《烟雨行杀》 莫尘(一) 骤雨初停,雨水淹没了街道,刚才的雨太大,人们都纷纷回家避了雨,街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雨水顺着刚萌出绿芽的柳叶缓缓滴落下来,落在水坑里,泛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勐烈的暴雨正好沖刷掉了那一场血雨腥风留下的痕迹,雨水泛着血色,带着地面的脏污一起流向了浑浊不堪的河道。 谢晗双眼冰冷地把剑收回剑鞘,他刚刚在五招之内解决了三个前来对战的高手,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还未凉透的尸体,面无表情的戴上斗笠飞身离开这个经歷了刀光剑影的地方。 三个月前,谢晗灭了唐家满门,一时间震惊江湖,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 入夜了,他坐在火堆前烤着火,他双眼认真地观察着火堆里那两个大大的红薯,只要再过些许的时间,红薯就立马可以吃了。他已经吃了一个月的红薯了,偶尔也会摘点果子吃吃,但是米粒未进,让他可以感觉到胃对他发出的反抗。 「红薯可以吃了吗?」小涵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那红薯问道。 「嗯……再等等吧……」谢晗给出了一个自己也不太明确的答案,这显然无法说服身旁那个涉世未深,天真单纯的六岁小姑娘。 「啪嗒!」柴火发出一声巨响,柴火上不时飘着零星的星火。 「呀!不好!」那少年拿着一根树枝焦急地往柴火堆里倒腾。 还好抢救还算及时,红薯还没有全部变成黑炭。 「呀!还好来得及,不然就全部烧焦了。」谢晗嘆了口气,盯着那已经有些炭黑的红薯欣慰地说道。 小涵蹲在地上近距离观察着那两个正冒着黑烟和着香气的红薯,轻轻嘆了口气,肚子发出尖叫声,她轻轻把手放在肚子上,显然她是真饿了。 怕小涵会烫手,谢晗就帮小涵采了几张大大的树叶包裹着滚烫的红薯,看着小依吃着红薯笑眯眯,乐呵呵的样子,谢晗那冷冰冰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谢晗,谢晗,我们明天往哪走?」小涵鼓着肉嘟嘟的腮帮子看着谢晗问道。 谢晗看着她可爱的表情轻轻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叫什么谢晗,你要叫我谢哥哥,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啊!明天我们往南走吧!听闻那里流寇盗匪少,是适合居住的鱼米之乡。」 小涵眨巴眨巴大眼睛,嘟起小嘴,拒绝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叫你谢哥哥!我要叫你谢晗。」 谢晗皱眉,好奇道:「为什么呀?」 小涵露出一个天真可爱又略带腼腆的笑容说道:「因为小涵喜欢你,小涵长大了要嫁给你,叫你谢哥哥,我感觉自己像是你妹妹,我不想当你妹妹,还是叫你谢晗吧!这样显得我们之间的身份平等一些。」 谢晗轻轻嘆了口气,说道:「你还太小,懂什么东西。」 慢慢背转过身,露出了一丝略带淡淡的浅笑。 小涵在谢晗身后大喊:「小涵长大了就是要嫁给谢晗的!」 谢谢继续笑着,然后从身上脱下自己的破外衣,轻轻给小涵披在了身上。 「该睡了……乖……」谢晗摸了摸小涵的脑袋,略带宠溺地催促道。 小涵一下子扑在了谢晗的身上,她的脑袋正好靠在了谢晗的胸膛上,双手紧紧抱着谢晗的腰,大声喊道:「小涵要和谢晗睡在一起,这样会温暖一些。」 她的脸埋得深深的,害怕被谢晗看见她早已红透的脸颊。 谢晗声音轻轻回答道:「好吧…..那你要乖,不要乱动。」 小涵乖乖地点了点头。 小女孩的诡计得逞,她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没想到谢晗就这么同意了。 夜晚,更深露重,夜显得更凉了。小涵乖乖地靠在谢晗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小涵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快要跳出来了,她的小手轻轻地搭在谢晗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谢晗听到她的嘴里似乎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很轻,谢晗没有听清,害怕这小姑娘有什么不舒服不肯说出了口。 小涵稍稍提高了音量道:「我在说一动不动……」 谢晗闭上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真乖,那快点休息吧…..」 小涵轻轻:「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谢晗就听到了小涵轻缓有节奏的唿吸声。 小涵已经睡着了。 他露出淡淡的微笑,心里有股甜甜的味道在渐渐蔓延。 …… …… 第二日,谢晗想要叫醒小涵,因为小涵还小,比较贪睡,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却还是不肯睁开眼睛。身旁不远处是昨夜烧尽的柴火,现在已经变成了发白的灰烬。 小涵还是没醒,谢晗把小涵背在身上,继续朝前走着。 小涵是谢晗在路边捡的六岁小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被丢在了马路边。 孤苦伶仃,好可怜。 就跟自己一样。 太阳渐渐升起,大地被照得温暖起来。 小涵在谢晗背上渐渐甦醒,发出呜咽声,她擦了擦眼睛,睡眼惺忪地伏在谢晗的背上。 「谢晗,我们要去哪里?」小涵软萌的声音传来。 「去南方。」谢晗声音温柔。 「谢晗,为什么总有人在追杀我们?」小涵问道。 总是有人在追杀谢晗,她想不明白,一个像谢晗那样的好人怎么还会被追杀。不过,谢晗的身手很好,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是谢晗的对手,谁也打不过他。 送上门来的人都是在找死。 谢晗淡淡笑笑道:「不要怕,有我保护你。」 小涵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靠在谢晗的背上睡了一会儿。 …… …… 这两日总有一个剑士跟在他们身后,身穿白色长衫,面如冠玉,眉若远山,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不似那些要杀谢晗的人那般,他的身上没有杀气,反而透着一股文雅的气质。身后背着一把玉剑,玉鞘上雕镂着白兰花,剑柄上的穗子在不停摇晃着。 已经跟了有两日,但是总跟他们保持了适宜的距离,既不远又不近。 依据谢晗的话来说就像是一个萦魂不散的鬼,天天缠着他们。 「谢晗,你说为什么那个好看的男子要天天跟着我们?」小涵托着脸凝视着谢晗的双眸,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真烦人。」谢晗皱眉,脸上有些不悦道。 当谢晗和小涵一起坐在一棵树下休息的时候。 那男子终于走到了谢晗面前,看着谢晗的侧脸,声线温柔道:「谢晗,我乃穹苍派白尘。」 谢晗面无表情地抬眉看看面前这个仙气的男子,面无表情道:「你这个道人为何一直跟着我们?到底所谓何事?」 白尘说话彬彬有礼,声音轻柔文雅,道:「谢晗,我之所以前来是为了渡化你,你的孽债太多,还请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啊!」 谢晗大笑两声,真是极为讽刺,他眼神锋利地看向白尘,白尘从山上下来从未见过这般凌厉似刀锋的眼神,他的眼神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道长是在说笑话吗?我的事早已定,血海深仇,我早已背负,现如今竟然要我放下屠刀?未免也太晚了吧!」言语中带着讽刺之意。 白尘倒也是心中早已做了准备,谢晗这话倒是没把白尘喝退。 白尘道:「直到把你渡化为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旁。」 谢晗大笑三声,只说了一个字:「滚。」 然而白尘依旧不为所动,每日仍旧厚脸皮地跑来「渡化」。 在三个月前,谢晗灭了最有威望的名门正派唐家,这十年之仇终于得报,于谢晗而言自是了了心愿。当年唐家灭谢府满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义正辞严地站出来为谢家说一句公道话?如今唐家被灭,为何就有人出来规劝他了? 世间之事总是不那么公平。 是是非非又怎么是一瞬间就可以说明白的呢? 那天唐家被灭,谢晗还在唐府的匾额上写了「谢晗大仇得报」。本是为了留个纪念,没想到一日之内,他便成为江湖悬赏捉拿的第一人。 臭名昭昭,他早已经习惯。 一路追杀,却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他反而已经习惯了被追杀的日子。 那天捡到小涵,也是一个同样被追杀的日子,谢晗杀光了追杀他的几个名门正派之人,正欲去酒肆来一壶温酒,吃一碟花生米当作休息,却在路边捡到了这个孤苦伶仃的女孩。 小涵长得瘦瘦小小,脸色有些微微蜡黄,一看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她穿着粗布麻衣,有些破烂。瘦小的脸颊上沾染着一些泥土,看着有些可怜。 谢晗第一次对上小涵眼眸的一剎那,觉得她的眼神很熟悉,就像曾经孤苦无依的自己一样。 心便动了动。 「你叫什么名字?」 「小涵。」 「没有姓吗?」 「可能有,但是我好像忘了。」 「小涵,我小时候别人也叫我小晗。」 莫尘(二) 十八年前。 云海翻涌,阴云遮日,大地没有了一丝光亮,就在此刻,一道红色的亮光划破了夜空,好似给天空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疤痕,正泛着妖冶的血色。 墨羽正站在竹林的小径上,正抬头看到那诡异的天色,他抬手掐指一算,顿时皱眉,疾唿道:「大事不妙!江湖必有大劫。」 他立刻回到正殿,与穹苍派掌门慕玄然商量此事。 「玄然,天生异相!必有大劫。」墨羽飞身至慕玄然身旁焦急道。 此刻慕玄然正在一人独自下棋。 听到墨羽的声音,慕玄然缓缓抬眸,放下手中的黑子,缓缓起身,衣衫整洁没有一丝凌乱,他看着墨羽,轻声道:「我已知晓,我卜卦已算过,有破解之法。」 墨羽急切道:「那玄然可否告知破解之法。」 慕玄然眼中闪过一道微光,眉头也慢慢锁紧,看着墨羽说道:「此次需要你下山一趟,方圆十里之内寻一个今日辰时出生的孩子,那孩子自是破解那场大劫的关键。」 「那我立刻下山去办。」墨羽拱手行李正欲离开。 慕玄然一把抓住墨羽的手臂道:「慢,我同你一起下山吧!」 墨羽抬眸朝慕玄然露出淡淡的微笑,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师父便和墨羽师叔把我抱到了山上,按照济世大圣人的标准把我培养长大。 时间走得飞快,不知不觉十八年已经过去了,于是我便被派下了山。 我已经跟着谢晗走了几日,听师父说他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要渡化他是不易之事,需要无尽的耐心。在缥缈峰十八年,早已把心性修得如温润的清水那般。师父说我是唯一可以渡化谢晗的人,便派自己下了山。 山下风光无限,绿水青山,微风习习。 离开了那门规重重的穹苍派,感觉甚是自由。 经过打听,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大恶人。在自己的想像中,本以为是一个凶神恶煞,满面横肉的男子,然而见到他之时,才发现与自己的想像有着极大的不同。 他长得剑眉星目,眼眸似黑曜石般闪亮,高挺的鼻樑下有一张薄唇。他的身后背着一把黑玄铁剑,他唤它「黑曜」,果然剑如其名。 他的皮肤有些略微的粗糙,手背上有些许的疤痕,随着岁月的流逝,伤痕变得更加明显起来。 那日自己终于走到他面前跟她说了第一句话,然而他却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滚。」真是一个好兇恶的人。 远远看过他刀下夺人命的场面,刀光剑影,血流满地,尸横遍野。 然而那么多人却没有人可以伤他分毫,可想而知,他的剑术已经到达了多么出神入化的地步。是经过多少次的试练才能到达这样的地步。 他对身边那个小女孩非常好,只有在小女孩的面前,脸上才会露出一丝丝温暖的笑意。我猜那女孩子是他的妹妹吧! 那一天,我如往常那般走到谢晗身旁,继续我的「渡化」,其实就是听我叨叨一些大道理。这些都是在缥缈峰时,师父跟我讲的。那时候天天听,我几乎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一日三次,谢晗每次看到我就会拉着那小女孩走得远远的躲着我,大抵是嫌我烦了。不过还好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对我说:「滚。」我觉得我已经十分知足了。 小女孩倒不是十分厌弃我,还是挺喜欢我的,当我走近的时候,还会对我微笑。看着小女孩那干净清澈的笑颜,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谢晗会对那个女孩那么好了。 因为这小女孩纯真善良,对任何人都毫无保留。 可能谢晗这样的人被世人厌恶,所以他只是想要寻找一个会包容他的人吧! 「白衣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那萌软的声音响起。 「我…..我叫白尘。」我说着自己的名字,说完不忘对那小女孩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小女孩正视着我的眸子,微笑着说:「白尘哥哥的名字可真好听!笑起来也好看。」 她不夸我还好,一夸我,我就脸红。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我看着小姑娘闪亮的眼眸轻声问道。 「我叫小涵。」小涵露出灿烂的微笑对我说道。 「那你是谢晗的妹妹吗?」我好奇的问道。 「我不是!我是谢晗未来的新娘子。」小涵大笑起来。 声音爽朗天真。 「啊?新……新娘子……」我惊讶道。 「小涵别闹!」谢晗喊了一声。 小涵才收敛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谢晗不喜欢我,但是等我长大了,我想我一定会有机会的。」 我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小女孩真是纯真的可爱。 「白尘哥哥怎么总是来叨叨谢晗呀?你不会是想来抢我的谢晗吧!」小涵惊唿道。 「我…..我才没有!」我急切的否认道。 我的脸烫烫的,估计又变红了。 …… 从那次熟悉之后,我便壮了胆子,很不要脸的从每天「渡化」三次变成了「渡化」五次,小涵由于无聊,每天都会认真听我讲道理,我也是十分开心,虽然还没有成功渡化谢晗,但是我已经收穫了第一个忠实的小听众。 谢晗依旧板着一张脸,丝毫不动容。从一开始极度厌恶的表情,也渐渐有了转化,稍微缓和了不少。 我觉得我自己有了进步,就会细心地把每天的进度都开开心心地记在我的小本子上。 「这是什么东西?」谢晗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小本子,看了看问道。 「你还我东西!」我大叫着,正欲抢。 「我先看看,看完再给你。」谢晗一边观看,一边露出戏嚯的笑容,躲过了我的抢夺。 「第一日谢晗兇巴巴,第二日谢晗依旧兇巴巴,第三日谢晗依旧兇巴巴……」谢晗皱眉,看着小本子上的字忍不住摇了摇头。 看完随即扔在了地面上,我急急忙忙地去捡。 小心翼翼地擦去小本子上沾着的泥土,把小本子收入衣衫中。 谢晗兇巴巴道:「什么鬼东西,以后再写这东西小心我杀了你!」 「谢晗你不要对白尘哥哥那么凶啦!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小涵拉拉谢晗的衣袖喊道。 「反正我杀的名门正派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个。」谢晗正欲朝我拔剑。 小涵挡在我面前,伸开双臂护着我,朝谢晗大喊道:「谢晗,不要杀白尘哥哥好不好?我挺喜欢他的。」 谢晗看着小涵肉鼓鼓的小脸蛋,还真的有点心软,拔剑的手僵在那里,不知道该继续还是该收手。 小涵捕捉谢晗略有些动摇的细微表情,立刻加大马力,双手合十放在面前,搓了搓手,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乞求道:「拜託拜託!」 谢晗看着小涵,宠溺的笑了笑,心软起来,把剑收回了剑鞘,无奈地笑着说:「还是败给你了,那我就留他这条命吧!」 小涵转身看着我眉眼弯弯的微笑道:「白尘哥哥,没事了,谢晗就是嘴硬心软,别看他整天打打杀杀的,但是他的心是最温暖的。」 我露出感激的笑容,伸手摸摸她的头,声音温柔道:「这个世界就你最了解他了。」 小涵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好似三月春日的阳光般温暖人心。 莫尘(三) 我跟着谢晗他们两人一直往南走,偶尔因为我的啰嗦,谢晗就想要拔剑杀了我,但是都被小涵给拦下来了。其实我也不是窝囊不敢动手,只是师父对我说过凡是渡人,定是要以「以理说服」为重的,若是一来就打打杀杀,这个世界只会越来越充满戾气,到时候就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日久生情,我也越来越喜欢小涵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我想这也是谢晗越来越喜欢小涵的原因。 「你是什么门派的?」谢晗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问道。 「我是穹苍派的。」我没有看他,看着地面上的草轻声回答道。 「哦,穹苍派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吗?怎么偌大的门派只派你一个人下了山?看你身背一把宝剑,怎么不用剑杀了我?那些前来的名门正派都恨不得立刻杀了我?而你怎么会与他们不同?」谢晗抬眸看了我一眼,讥笑道。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前来渡化你罢了……」我觉得这个理由,谢晗肯定不会相信,堂堂一个名门正派的人竟然会想着来渡化他,说起来真是可笑。 果然谢晗听完后大笑了三声,声音里充满了讽刺的味道:「哈哈哈!你是在开玩笑吗?竟然会想着要来渡化我?你难道不知我可是灭了唐家满门的人,我可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恶人!你要渡化我?请问你要怎样渡化我?难道要学那释尊割肉餵鹰吗?你的肉能够餵饱我吗?」 「我……」我竟然一时间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脸憋的通红。 因为我觉得他说的又何尝不无道理。 师父对我说过,我是这个世间唯一可以渡化他的人,我想来也有些可笑,我今年也不过十八,正是与谢晗不相上下的年纪,我的阅歷说不定还没有他丰富,我却要想着渡化他,说起来我自己竟也有些无言以对。 谢晗见我不说话,转身正视着我的双眸,他深邃的双眼闪过一丝幽寒的光芒,道:「好一个正义之士,却连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都没有,我劝你,假如你早些离开,我还可以看在小涵的面上不杀你,若是你再不走,我就一定会杀了你!」 我抬眸看着谢晗那如鹰般锐利的双眼,有些瑟缩,但是却不能就此退缩,因为我相信师父的话,他说我是唯一可以渡化谢晗的人,那我便是。 师父的卦从没错过。 我站定,直视着谢晗,坚定地大声道:「我是不会走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有一天定可以渡你上岸!」 谢晗冷哼一声,拍了拍手,嘲笑道:「真是一个令我感动的正义之士啊!那你就好好等死吧!」 小涵在谢晗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角,嘟囔着小嘴道:「谢晗,你怎么又对白尘哥哥那么凶?你不是答应我不杀他的吗?你不是对我说你只杀坏蛋的吗?我觉得白尘哥哥不是坏人,你就不要杀他了,好不好?」 谢晗眉眼低垂地看着小涵,想了想的话,这个世界他就只给小涵一个人面子,随即他低身摸了摸小涵的脑袋,微笑着说:「好吧!谁让我家小涵的面子大呢?」 小涵对谢晗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谢晗站起身转头看着我,一本正经道:「那看在小涵的面子上,暂且不杀你了吧!」 小涵跑到我身旁,拉了拉我的衣角,笑着说:「白尘哥哥,你不要害怕,由我保护你!只要有我在,我是绝不会让谢晗欺负你的!」 我抬起头,再次感激地点了点头。 「快走!你看谢晗走得多快呀!」小涵看到谢晗远远的背影,对我说道。我低身示意小涵来我背上,小涵立刻心领神会我的意思,急忙跑到我的背上,我背着她,立刻加紧了步子,跟在谢晗的身后。 谢晗笑了笑,拔了路边的一根狗尾巴草塞在了自己的嘴巴里,双手相扣枕在了脑后。他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抿嘴笑了笑。 「谢晗哥哥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人。」小涵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为什么?」我的脑中一直觉得谢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至少江湖中人都是这样觉得的,不然师父也不会派我下山了。 然而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却说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谢晗在我快死的时候救了我,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小涵在我耳边笑着说。 「所以我觉得谢晗是个好人。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样一个好人会有人要杀他。」 「……」我知道这些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也许在小涵的眼中,她看到了谢晗善良的一面,所以她觉得谢晗是一个善良的人。 那时候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只要有一个人相信谢晗是个好人,那么谢晗一定会渐渐变成一个好人。可是后来我才发现那时的我还是太过天真。 那一天一如往常般,一群正义之士前来追杀谢晗,我抱着小涵躲在一旁,想要保护小涵。明明经歷了那么多次,偏偏那一次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碰上了正下山歷红尘的玄尘子。 玄尘子比我进门派晚,但是岁数却比我大一些,在辈分上他还要叫我一声师兄,他是一个一身正气的人,他来到山上一心只为求道。 还记得他初入门派的那时,只有九岁,小小年纪却能把义经背得头头是道,师父对他甚是赞赏,夸他定是穹苍派的一颗绝世明珠。 那时候我并不是特别能理解师父的意思,直到长大后我才明白师父口中的绝世明珠的意思就是玄尘子乃未来继承穹苍派掌门不二人选。 师父总说:「人活在世上总是背负着自己的命运。」我想这就是他的意思吧! 所以他才喜欢卜卦测算。 只是我并不是特别喜欢玄尘子,他的秉性太过刚毅,求道之心太过执着,黑白正邪他总是分得太过清楚。一身傲骨,凌然而立。 这个世间的黑白又怎么会是用眼睛就可以看得清楚的呢? 他九岁时上山,那一年还有一个人被师叔墨羽也抱上了山,那个小男孩名叫闫欢。闫欢脾气暴躁,性情古怪,在山上之时,并没有很多人喜欢他,一个原因除了是因为他太孤僻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是魔教遗留之子。 那年师叔前往岐山魔教想要剿灭魔教,正魔大战整整打了七天七夜,就连岐山上的云都在那时变成了血红色,光是听同门的师兄们述说那段往事,我的脑海中就可以播放出一出大戏,那是何等的可怕,何等的兇残。 最终第二次正魔大战以穹苍派为首的正派为胜,魔教也偃旗息鼓,暂作休整。 而闫欢就是师叔在那时从岐山上捡回来的孩子,也许是出于一片善心,师叔常说:「环境造人。」我想这便是师叔把闫欢带回来的原因。那时候有多少正道人士都在劝师叔杀了这个孩子,可是师叔还是力排众议,顶住了压力,保下了这个孩子。 可是闫欢似乎是恨师叔的,他总是与师叔大吵一架后说道:「你明明杀了我的爹娘,为何却不在岐山上杀了我?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光明的地狱里?受着剜肉割心的痛苦?」 师叔总是蹙着眉头,面对闫欢却说不出任何话。 只是沉默,无尽的沉默。 只是这沉默却显得更加伤人。 那时,师叔确是想要安慰他,可是刚伸出手臂,就被闫欢抓了个正着,一口勐地咬上去,师叔的手臂顿时变得鲜血淋漓,师叔疼得嘴角发白,却没有想要推开闫欢。直到闫欢满嘴是血的跑开,师叔的手臂上早已经变得乌黑乌黑的,那牙印深深地刻在师叔的手臂上。 「你总是待那个孩子那么好。」慕玄然拿着药瓶正往墨羽的伤处上药。 「因为我觉得待他需要宽容一些,我相信环境造人。」墨羽一边抿着嘴,皱着眉在那强忍着疼痛,一边又嚮慕玄然讲着他的大道理。 慕玄然微笑着摇摇头:「你就是喜欢抱着你那些大道理不放的理由吗?」 「大道理自然是有道理的啊!难道不是吗?你不是也天天抱着你的那些大道理,什么命运啊!宿命啊!这都是谁说的哦!」墨羽打趣道。 慕玄然帮他慢慢缠上绷带,无奈的笑笑,自己又什么时候斗嘴斗过墨羽了?还不是每次都输给他吗? 「对对对!师兄说的都对。」慕玄然抿嘴笑道。 莫尘(四) 我与小涵躲在一旁,却还是被几个不知道什么门派的人发现了,为了保护小涵,我便与那几人打了起来。 其中一人竟然认得我手中的「辰光」剑,那人身穿翠色衣衫,目光凌厉,凝视着我的双眸道:「这不是辰光剑吗?你是穹苍派的人,你是白尘?你明明是名门正派的人为何要帮谢晗那个恶人?」 「不要你管,反正我绝不允许你伤那小女孩分毫!」我义正辞严道。 说完,我便与他打了起来,辰光与他的剑身相抵,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的剑很快如影如幻,我飞身跃然而起,想要在天上压制住他飞来的剑芒,凌空直刺而下,他又急速翻转剑身,两手相持于剑,用力抵住了我的攻击。他脚下的泥土深陷,留下两个深深的印痕。他看我无法依持,便一剑向我挥去,我为了躲过攻击,便轻轻落于地面上,他那剑锋凌厉无比,在刚才那一瞬,就划去了我的几根髮丝。 几缕青丝随即轻轻飘落在地面上。 那人大笑我的模样,他突感脸上一阵刺痛,抬手去摸竟然发现自己的面颊上竟然已经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他惊诧,直直的看着我道:「你何时竟将我划伤的?」 我微微笑了笑,淡淡道:「辰光剑诀,快如影,疾如风,你自是不会发觉。看你剑招,是独孤一门的。」 「不错!」独孤行回答道。 「我不愿杀人,也不愿与你缠斗,就此为止。」我说道。 我正欲收剑去小涵的身旁,谁知正在此刻玄尘子竟然飞身于我的身旁,拦住了我的去路。 只看他身着一身水蓝色轻纱布衣,站立我的面前阻拦道:「师兄,你为何要帮谢晗那个大恶人?你可知他是如今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坏人?」 我看着面前玄尘子,他飘然出尘的气质,气宇轩昂的模样,我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大声道:「不要你管,你走开!你若是挡我去路,便是与我为敌。」 因为下山前,师父曾告诉我让我下山渡人的这个任务是机密任务绝不可告诉任何人,于是我便答应了师父的要求,而如今我也是懒得跟玄尘子解释。而且也没时间解释。 他那么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又怎会放我走。 「师兄,若是你再执迷不悟要帮那个恶人,我就也不跟你客气了!」玄尘子手放在剑柄上,凝眸看我厉声道。 「若是看在你叫我一声师兄的份上,我自然可以给你留足三分情面,可是你如今一定要挡我的去路吗?」我有些不悦,大声吼道。 「是!我绝不允许你与那恶人同流合污,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山上!」玄尘子的剑已出鞘,一道耀眼的强光反射在我的眼睛上。 剑已出鞘,便难以收回。看来此战怕是难以避免。 那身穿翠色衣衫之人看我和玄尘子正打得水火不容,谢晗也正在应敌,便自此寻到了空档,他脸上诡笑了起来,飞身至小涵的身旁,小涵看到那人可怕的笑容,便撒腿便跑,可是她怎么会是那个男人的对手,才跑了十几米就被那男人捉住。 谢晗已经杀了十几人,可是此刻他的面前还有七个人,正一起朝他发动着进攻,他看到小涵被那个男人抓走,一下子乱了心智,正巧被身旁的人一剑狠狠地砍在左手臂上,顿时鲜血四流,疼痛难抑。 可是他如今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要杀光这些人,去救小涵。 「你们挡我去路,全部给我去死!」谢晗大怒,手中的黑曜凝做一团黑雾,他飞身旋转,急速地滑过那些人正欲砍来的手臂,黑曜剑身冰寒,锋利无比,只见此时一道血光撕开了白夜,那些人的手臂全部断裂在地面上,那些掉落于地的手臂竟然还在蠕动,跳动的筋脉清晰可见。 「啊!」一声惨痛的叫声划破天空,那几人重重倒在了地上,左手放在右臂断裂之处,痛得在地上扭曲翻滚着。 谢晗眼色狠戾异常,眸色渐深,他垂眸看着地上的手下败将,又是两剑飞落而下,那些败将立刻便被分成了无数块碎尸,再也没有了气息。 谢晗把剑收回剑鞘,立刻飞身前去营救小涵。 玄尘子还在与我相较,我焦急略带哀求道:「师弟,你快放我走吧!」 玄尘子以剑抵制我胸前,看着我,淡淡道:「若是师兄可以愿意跟我回穹苍派,我便答应放你走!我绝不会允许你跟谢晗同流合污的!」 我看着他大怒道:「你为何要苦苦相逼,穹苍派如今是暂时回不去的!你也休要再劝我!」 玄尘子道:「师兄,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大怒,不曾想这个玄尘子竟然是如此顽劣之人,看来我也无需再留情面,我现在一心只想要去救小涵,我害怕小涵落于他人之手会遭遇不测。 她毕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却要捲入是是非非,变成江湖的牺牲品。 我敛气收息,看着面前的玄尘子,道:「既然师弟不让我走,也休怪我无情了!」 玄尘子扬嘴笑了笑,道:「我就知道师兄刚才是手下留情了,世人皆知辰光剑诀快如影,疾如风,今日倒也可见识见识!」 玄尘子的剑锋芒太过,急刺向我,我飞身倒退,脚下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我找准时机,脚踏于空,飞身翻转而起,剑气凌身,遍地的树叶飞悬于我的剑身上,我的身影飞快,玄尘子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到我的身影,我一剑而下,顿时一刀白光飞下,天空中飞落着树叶雨。 此刻,玄尘子的发冠已落,散作一片片掉落在身周围,发落面颊四散。他的衣领处掉落了许多碎发。 我落地背身,将剑收回剑鞘,一甩衣袖道:「看来师弟还是要多加紧练功啊!」说完我便凌空飞身而走,朝前方飞去。 我无暇再顾及玄尘子那时的情况如何,此刻我心里只装着一个念头,我要去把小涵救回来。 玄尘子看着衣袖以及衣领处散落的碎发,摇了摇头,长嘆一声道:「我的剑术竟然还是不及他!真是可笑!」 ……. …… 谢晗飞了数里,才停下脚步,看到面前有一座寺庙——白云寺。他看到那个翠色的身影抱着小涵入了寺庙。他也飞身落下,立刻开始四处寻找小涵的踪迹。 突然一个小和尚看到了谢晗,谢晗那凶煞可怕的眼神,一看便会让人觉得是一个恶人,小和尚以为寺庙入侵了恶人,于是便放声大喊起来:「有坏人来啦!有坏人来啦!」 谢晗一把捂住了小和尚的嘴巴,他除了救小涵外,并不想造成别的事端,可是小和尚却被他用力过度,一下子捂得断了气。 但是小和尚的声音已经招来了寺庙中的其他人,顿时寺庙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人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他懒得辩驳,也不想辩驳,反正他已经是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 谢晗拔剑指看着面前的几十个和尚,厉声大吼道:「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身穿翠色衣衫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男子?」 那些和尚皆面面相觑,无人回答,只看到谢晗身后那小和尚的尸体,于是谢晗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和尚一看就是想要手刃谢晗以此来为那个小和尚报仇。就在此刻,谢晗看见那身穿翠色衣衫的男子正扛着昏迷的小涵,正朝谢晗露出一抹阴冷得意的笑容,转瞬间扛着小涵飞身跃出了寺庙。谢晗想追,但是此刻却遇上了阻碍。 谢晗想追,却被众人围着,谢晗睁目怒吼道:「你们给我滚开!不要挡我去路,否则我杀光你们!」 「你杀了我们的小师弟,我要让你偿命!」第一个冲上来的人一拳打在了谢晗的胸口,谢晗抵挡不及,立刻被雄厚的掌力打得吐了一口鲜血。 谢晗的嘴角挂着血水,可是他已经无暇顾及。 他挥动手中的黑曜,杀光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所有人。 莫尘(五) 等我追上谢晗的时候,在我眼前的是一副无比残忍的画面,那散落一地的尸体,还在汩汩的冒着血,那还未来得及闭上的双眼好似在诉说无尽的仇恨。黑曜的剑身上还残留着鲜血,那抹残留的血色正从剑身缓缓滴落。 我微怔,僵了僵身躯,眼眸空洞地看着面前的画面,跑到谢晗面前,大喊道:「你为何要杀尽他们?」 谢晗冷哼一声,抬眸看了我一眼,面若寒霜,开口道:「因为挡我者死!」 「并不是这些僧人抓走的小涵,你为何要这样做?」我继续追问道。 此时的我,心中想要渡谢晗回头的信念顿时崩塌。 谢晗慢慢把剑收回剑鞘,一把抓住我那白色的衣领,一瞬间白色的衣领被染上了血色。 「我是大恶人!你难道不知?我要杀人从来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我便是恶,恶便是我!只要谁敢挡我去救小涵,我便要谁去死!任谁都一样!若是你再敢挡我,我也便立刻杀了你!」谢晗说完一用力,便把我推至地上。 「我不会让你再伤无辜!」我缓缓站起朝他大吼道。 「那你可以挡我试试!今日我看在小涵面上放过你,若是你再敢挡我,到时候我不会再对你客气。」谢晗说完飞身而走,好似一团黑云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独孤行抓走了小涵,他们的目标是谢晗,所以暂时不会对小涵动手。 小涵被绑在木桩上,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刚被抓来的时候,小涵还能扯着个大嗓子与独孤行在那里大声辩论。 「为什么要抓我?你们都是大坏人!」小涵朝独孤行大骂道。 「呵呵!大恶人,你真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子,你不知道你身边的谢晗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吗?他可是名门正派追杀的对象啊!」独孤行讥笑道。 「我才不管你们如何看待他!什么名门正派!若你们是真的名门正派也不会行这绑架之事!你们才是大恶人!」小涵骂完还朝独孤行的脸上卒了一口。 独孤行可是堂堂独孤一派的门主,怎会甘受如此的羞辱。 顿时恼羞成怒,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小涵那稚嫩的脸上。小涵承受不及如此大的力道,嘴角顿时渗出了鲜血,立刻昏了过去。 整整三天,独孤行都没有给小涵吃东西,她没有了力气,连说话都变得费力起来,她闪亮的眼眸隐去了光泽,渐渐变得灰暗起来。 那一天,她被绑在了独孤一门的校场上,睁开双眼,她的面前是一片人海茫茫,穿着不同颜色的衣衫,有不同的绣纹。有六种不同颜色的衣衫,那应该是六个不同的门派。江湖八大门派,除了凉曜寺和穹苍派,其余各派皆在此。 凉曜寺了阕正在闭关,门派皆闭声,遂不愿参与此次的纷争。穹苍派若非大事,穹苍派是一向甚少参与江湖是非恩怨的。 自唐家被灭,这六大门派的门生皆被邀请前往刺杀谢晗,谁若是杀了谢晗,从此定可以名震江湖,创立自己的门派。独孤一门本想要跻身八大门派之中,无奈门派势微,根本无法立足。 「独孤兄,你说今天谢晗会出现,我们就可以杀了他,为门生报仇?」一个门生问道。 「不错!只要有这个小女孩在此,他谢晗定会出现,到时候我们就聚集门派之力一起杀了他!」独孤行信心满满道。 「好!杀谢晗,正门派!杀谢晗,正门派!」宣誓之声此起彼伏,声势无比浩大。 正在此刻,谢晗从月下落于檐上,寒冷的月光下,他冰凉的眸色森森的看着场下众人,月光浇在他的身上,好似给他披上了一层寒霜。 「谢晗来了!杀了他!」独孤行看到谢晗大声喊道。 小涵抬头看着谢晗的身影,微微一笑,喃喃道:「我就知道谢晗会来救我的。」说完又昏了过去。 众人立刻拔剑准备着这场战斗,一瞬间杀气四溢。 「敢挡我救小涵的都得死!」说完,眼中的寒光一扫而过,月光反射在剑身上,映出一抹血色。 一股强大的黑色剑气凌空而下,从空中坠落,带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地面顿时被撕裂开来,瞬间变得四分五裂起来。 谢晗随即与地面的众人大战起来,瞬间变做了混战,众人一齐持剑朝谢晗刺去,谢晗轻而易举的飞身跃起躲过了那些锋利的剑刃。他又从空中落于那些剑聚集之处,他勾嘴一笑,旋转而起,手中的黑曜闪过一道凶煞的剑气,轻而易举的划过了众人的脖子。众人的脖子处霎那间被划出了一道赫人的伤口,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夜色。 谢晗抬眼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小涵,怒不可竭,勃然变色,顿时青筋骤起,已经失去了理智,如疯魔一般。 在场众人虽多,但是众人未曾想到凭众人之力却依旧不是谢晗一人的对手。独孤行眼看着形势不妙,便想到一阴招,他提剑至小涵的脖子处,那剑寒光凌凌,只要独孤行稍稍一用力,小涵立刻就会死去。 看着独孤行那骯脏诡谲的笑容,似是已经把这场战斗的胜利早已收入囊中。 「谢晗,你若是不想这个小女孩死的话,给我立刻放下手中的剑!」独孤行朝谢晗大吼道。 谢晗捏着黑曜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虽不愿,但是小涵的命却还在独孤行的手中,随着一声碰撞的声音,他手中的剑缓缓落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黑曜落地。 独孤行放肆大笑起来,兇狠地看着已为刀俎的谢晗大声喊道:「大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给我杀了他!」 众人目光凶煞,看着手无利刃的谢晗,脸上泛起幽森可怕的笑容。 也不知是哪一个门生第一剑划在了谢晗的身上,谢晗的后背被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鲜血正从伤口涌出来,谢晗咬紧了嘴唇,对抗着伤痛,脸颊遍布着细密的汗珠。 众人从未见过谢晗如此狼狈大样子,顿时嘲弄大笑起来。 「谢晗,没想到你也会沦落至此!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真惨!」 「哈哈哈哈哈!」 众人想要嘲弄谢晗的兴致起来了,一剑剑如雨落一般落在他的身上,他的黑衣也渐渐被鲜血染红。 我在路上又遇到了玄尘子,又是一番纠缠,他就跟一只冤魂一样,好不容易甩掉他,待我来到独孤一门,眼看到那一剑剑正落在谢晗的身上,看着谢晗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我看到独孤行的剑正架在小涵的脖子旁,立即飞身至他面前,剑指独孤行。 独孤行这样的龌龊行径的确为人所不齿。 我看着独孤行得意的笑容,大怒道:「你快放了小涵。」 独孤行看了看我,面目狰狞嘲笑道:「白尘,你乃穹苍派的人,怎么也想帮那个大恶人?若是你阻我,我也可以立刻杀了你,到时候只要把罪责推在谢晗的身上好了!反正他已经是大恶人,也不怕身上多一两条人命!我告诉你,谢晗已经奄奄一息,你看看那倒在血泊中的他,是多么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哈哈!」 我大怒,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噁心之人。 我缓缓抽出我身后的辰光剑,剑柄上的穗子轻轻摇晃着,我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我剑指着独孤行,朝独孤行大吼道:「你若是立刻放了小涵,我便饶了你这条狗命!」 独孤行仰天大笑:「你若是杀了我,从此你便是与谢晗同流合污之人!我不信慕玄然不会将你逐出师门!」 「你!」我怒喝。 「哈哈哈哈哈!你不敢了吧!」看着我躲闪的眼神,独孤行狂妄大笑道。 「白尘哥哥不要救我!快救谢晗!」小涵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我大喊道。 正在我犹豫的时刻。 独孤行看着谢晗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面色狠戾至极,勾嘴阴冷一笑,推动手中的剑,小涵的脖子顿时鲜血淋漓,她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手中。 小涵也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就这样被死在了所谓的正道之人的手中!真是可笑荒唐至极!我心中的悲愤顿时到达了极点。 往日一幕幕与小涵相处的时光浮现在我的眼前,顿时湿了眼眶。 我颤抖着身体,我原本还想来阻止谢晗伤及无辜,真是可笑!在这的人哪一个是无辜的?他们都是杀害小涵的兇手! 我绝望的低声笑了笑,带着嘲弄的语气,真是一个无比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独孤行,心里绞痛道:「原是我错了!」 「你说什么?」独孤行没听懂我的意思。 「你们就是所谓的正道?真是可笑!杀死小涵的你们何曾无辜!你们全部都是兇手!你们就该为她赔命!」我怒吼道,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你难道不怕被逐出师门?」独孤行带着威胁的语气嘲讽的笑道。 「我不怕!我怕你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祸害别人!」我怒喝道。 我挥动手中的辰光,辰光顿时化作一条白练缠住了独孤行的脖子,一道血光散落,他的头颅与躯体分离开来。 鲜血染红了我雪白的衣衫,好似点缀冬日的腊梅。 莫尘(六) 杀了独孤行后,我立刻飞身至谢晗的身旁,聚内力于脉息,剑气披身,震散了谢晗身旁的众人,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随即龟裂,围着谢晗的众人倒地而亡。我扶起谢晗,捡起了地上的黑曜,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可是那六大门派之人又怎肯轻易放过我,看到我将要带走谢晗,随即又前仆后继地朝我杀来。我扶着谢晗,发挥受到了牵制,又因为刚才所用内力过甚,我气息紊乱,刚走两步,胸口一闷,勐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那些人看我身体有异,偏在这个时候,众人手中那明晃晃的剑朝我和谢晗一齐噼来,我朝那一齐刺来的剑又用尽内力以辰光相抗,辰光在那瞬间削去了朝我飞来的剑头,剑头如银霜飞花般飘落在地面上,我在这个瞬间立刻扶起谢晗就往空中飞去,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救谢晗。 看着身旁的谢晗,他的气息微弱至极,看着他满身的剑伤,那几十条剑伤依旧在往外不停地涌血,他的脸色煞白,陷入了昏迷。 我没想过谢晗那么强的一个人竟然会被众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然而我往前飞,身后的众人却依旧紧追不捨。 我往前飞,却来到了一个山崖,原来已是穷山恶水之地,再无退路。 我扶着谢晗站在悬崖边,众人包围着我们,好像一只只兇狠的饿狼,他们手中的剑正跃跃欲试,想要将我们两吞噬殆尽。 「你们现在逃不掉了吧!」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呵!你们真是正道之人啊!」我嘲讽道。 「看你一身正气,手持辰光,出自穹苍派,却不想你竟然跟谢晗同流合污!今天我们就替慕玄然清理门派!」 众人持剑朝我和谢晗四面八方一齐刺来,我一挥手中的剑,一道剑痕落于其身,正朝我们正面袭来的人遭受重创,胸前皆被我划出一道极深的血痕,鲜血四溅飞落。 但我却未来得及抵挡身旁两侧刺来的剑,剑落在我的身上,我感觉异常的刺痛,白衣瞬间被鲜血浸透。 我自知凭我一人之力已经不敌众人,我转身看了看身后那看不到底的悬崖,心想反正如今已无退路,不如跳下悬崖,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 于是我紧紧拉着谢晗,一齐往悬崖下跳去。 我的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耳畔传来「唿唿」的风声。我没有想到这个悬崖会那么深,我瞬间觉得我们这次一定是死定了。 悬崖上的众人看我们两一起跳下了悬崖,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众人摇摇头,道:「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凶多吉少。」 「嗯,夜已深了,现在下山要寻也寻不到什么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找就明天再下山寻吧!」 「好!」 于是众人便从悬崖散去了。 ……. ……. 第二日的太阳升起,我睁开眼睛,阳光刺目,我抬手遮了遮眼前的阳光。我正躺在河岸边,河水沖刷在我的身上,泡的我发白,我转过头看看四周,想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却怎么也记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着情形,我看着河水的流向,我似是从远处顺着水流飘到这个地方的,我也不知道飘了多久多远才到这个地方的,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没错,我失忆了。 我看到我的身旁有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身穿着黑色素衣,一脸惨白,毫无血色,伤得比我严重多了,但却还是残存着一丝气息。我虽记不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却觉得格外熟悉。 心想,或许他会知道我是谁,或许他是自己的同伴,也或许他是追杀我的人。 我缓缓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左臂似是断了,我痛得动弹不得,我慢慢走到那黑衣男子的身旁,把他从水中救了起来。 心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管他什么人,先救再说,如果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是要对自己不利的坏人,自己也可以感化人家嘛!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我觉得绝不能见死不救,走了不一会儿,我终于看到面前有一座破落的茅屋,我心里开心,总算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了,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把黑衣男子先安置在屋子里,于是就决定出门去寻一些药草来救他,我一路走来已经发现了很多药草,虽然我失忆了,但是却依旧对草药的药性十分熟悉,我在想可能我以前是一个药师,因为得罪了某些人,所以就被追杀,然后落在了这个地方。 原谅我自己一厢情愿的脑洞,哈哈哈哈哈。 我急急忙忙的去采了一大把药草,还好断的是自己的左臂,不然断了右臂,我还真不方便做事了。 我笑了笑,我还真是个心态积极的人。 回到茅屋,看着那个黑衣男子,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虽说男男授受不亲,但是为了救人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用右手解开了他的衣带,缓缓地拉开了他那湿漉漉的衣衫,看着他坚实的肌肉,我咽了咽口水,再看看他肌肉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我惊了惊,没想到他的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伤,有的是旧伤留下的疤痕,有的是新伤留下的伤痕,都已经被河水泡的发白。 甚是可怖。 真不知道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跟我一起落在这个地方。 如今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药具,我只能用老办法了。 我把药草放在嘴里嚼了嚼,咬的粉碎,然后敷在了他的伤口处,由于他的伤口太多,我嚼了好久的药草,才敷完。我感觉嘴巴都嚼酸了,为他敷好药草,安置好他,我才起身,我感觉自己浑身酸痛。我知道自己的身上也有很多的伤痕,于是我走到一旁转过身,缓缓解开自己的衣带,慢慢脱下了自己的衣衫,看着自己雪白的皮肤上那一处处的剑伤,我长长的嘆了口气,真不知道谁跟自己那么大的仇恨,明明自己生的那么俊俏,竟然还有人捨得对自己下手。 真是毫无人性! 莫尘(七) 待我敷好药草,正准备穿衣服,转过头时,正好对上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顿时吓得我一哆嗦,我后退两步,紧张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看,看了多久了?」 「我也就看了一会儿……」那人声音轻轻道。 「你没看到什么吧?」我看着他,皱眉问道。 「没看到什么,刚才眼前一片雪白茫茫,什么都没看到。」那人若有所思的回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面色惨白,虚弱无力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可怜。 「你,你还说什么都没看到!」我伸出自己的爪子准备打他。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抿嘴戏嚯地笑笑道:「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左臂断了,右手也没有力气,反正是打不过他的,所以我放弃了反抗。 「啊啊啊啊!我手臂好疼!」我叫道。 他看我表情痛苦,于是就放开了手,我顺势坐在了他一旁。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凝视着他那如墨的双眸,回答道:「我忘记了。」 我这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原来他也不知道我是谁,那也就是说他也有可能不知道之前的事情了,我急忙询问道:「你是谁你还记得吗?」 那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扶额,重重嘆了一口气,说道:「我头好痛,我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我再次变得失落起来,要不要这么惨,两个人都失忆了,这剧情我自己都服。 「也就是说我们两都失忆了?」我说道。 「嗯,你也失忆了?」那人惊奇的看着我。 「嗯。」我点了点头。 我们两无奈的相视一笑。 他看了看我的白衣服,又看了看自己身穿的黑衣服,转动了眼睛,提议道:「我看我们穿的衣服挺像黑白双煞的,不如以后你就叫小白,我就叫小黑?怎么样?」 我听到黑白双煞大笑起来,道:「为啥是黑白双煞,不是黑白无常啊!」 他露出笑容,说道:「你要说是黑白无常也是可以的。」 我爆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呀!」 他露出皓齿,笑着说:「你别引我笑,我这身上的伤口还疼着呢!一笑就痛。」 听完他的话,我整顿了一下自己的笑容,点点头道:「好吧!那为了你的身体我就不笑了。那你以后就叫我小白,我以后就叫你小黑吧!」 他朝我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面带笑意。 取名字真是一件随意的事情,我们就这样有了各自的代号。 「是你救了我?」他问道。 「是啊!我们两一起掉在了河边,我就把你救了回来。」我回答道。 「谢谢。」他眼神里充满了暖意:「对了,你的左手臂是怎么回事?」 我回答道:「左手臂断了,要不你帮我一个忙。」 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走出茅屋,寻了几根平整的树枝,还找了一根长度适当的麻绳,拿到了他面前。 我对他说了一下是怎么操作的,他听完点了点头。 我准备脱下自己的左边衣衫,但是一想到他偷窥我,我就紧张了一些,已经这样了,我也不会退却,不就是咬咬牙就可以过去的事情嘛! 看着我雪白的皮肤,他笑了笑,脑子又出现了刚才的白雪茫茫。 他按照我的指导,先把树枝架在我的左臂上,然后用绳子一点一点地缠绕起来,一阵钻骨的疼痛顿时袭来,我咬了咬牙。他看着我痛苦的表情,像是安慰一般,对我说道:「快好了,你再忍一忍。」 我闭着眼,咬着牙点了点头,一番操作之后,我慢慢穿上了自己的衣衫,用衣袖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转过了头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小黑。」 他笑了起来,说道:「客气什么啊!小白,以后我们可就要在这里相依为命了,我可是不会跟你客气。」 不知不觉,我和他已经在这地方生活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我的左臂断裂的地方也渐渐癒合了。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我发现他是一个野外生存的强手,会上树,会下河,掏鸟窝,捉大鱼,摘果子,这些事都不在话下。 他就爱整天叫唤我:「小白!小白!今天看我去弄了什么好东西!」 然后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他面前,看着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筐食物。看着他一脸自豪的模样,我就会笑着翘着大拇指说:「就知道小黑厉害。」 这时候小黑就一脸满足骄傲的模样。 山间雨露丰润,空气清新宜人,我常常会去山间采一些药草回来,准备晒晒干带到市集上去卖,这样好换点钱。 我看着小黑身上所穿的布衣已经有些破洞,所以决定给他攒钱去买件新衣服。 我正在晒药材,小黑把一个野果子放在我的手上,笑着说道:「小白快把这果子吃了,这是我採得最大的一个,留给你吃!」 我抿嘴笑了笑,感谢道:「谢谢小黑啦!」 小黑看我放下果子,想要继续晒药材,就一些不悦地跑到我面前,道:「快把果子吃了,我帮你晒药材!」 小黑连忙帮我摆弄起来药材。 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抓起果子咬了一口,真是酸甜多汁。 看着小黑忙碌的身影,我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说道:「小黑,我明天要去集市上卖点药材,你跟我一起去吗?」 小黑一听到要去集市,开心的手舞足蹈,藏不住微笑,跑到我面前说道:「好呀!好呀!那集市上的糖葫芦可好了,上次我也没吃够。」 我看着他那孩童般的笑容,说道:「真是个贪吃鬼。」 小黑笑着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嘿嘿!好吃嘛!」 我抿嘴笑着点点头道:「那明天买了药材我给你买。」 小黑高兴极了,又唱又跳,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除此之外,我还想上集市买一点粮食的种子,我看这山间土壤肥沃,很适合播种一些粮食,若是粮食种出来了,那以后寻找食物也不必那么费劲了。 第二天,我和小黑两人起了个大早就去赶集,离我们最近的集市有二十公里远,我们走了很多很多山路,所以又绕了好久好久,花的时间更多了一些。不过我们起得早,所以到达集市的时候正好赶上集市刚开业。 我拿着自己的药材去寻了药材商,把自己的药材换了一些银两。 我开开心心地拿着钱带着小黑一起去东市的面摊吃面,我点了两碗滷蛋面,小黑看我往面里倒了酸酸黑黑的调料,小黑不喜欢这个味道,连忙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看着我说道:「小白啊!你倒的是什么东西?好臭哦!」 我把面和那调料和和匀,笑着说:「这是醋,放在面里最好吃!这可是面的灵魂!没有醋的面可是没有灵魂的!」 小黑一脸嫌弃道:「这味道好怪呀!你竟然喜欢。」 我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吃面就是要加醋的,我对这个味道有种熟悉感,我挺喜欢的。」 小黑道:「原来你还是个爱吃醋的人。」 我听完他的话,大笑了起来。 我对小黑继续说道:「我教你一种吃面的方法,这样面会更好吃。」 小黑好奇道:「什么方法。」 我说道:「就是这样。」说完,我把滷蛋用两支筷子搅开,蛋黄露了出来,然后我把蛋黄搅搅碎后在面汤里搅拌了起来,蛋黄和面混在了一起。 我用筷子夹起一口面放在嘴巴里,慢慢品尝起来。 小黑看着我一脸陶醉的模样,心想,真的有那么好吃吗?不过他就是接受不了醋的味道,所以没有尝试。 吃完了面,我带着小黑去买了他喜欢吃的冰糖葫芦,看着他左手一串右手一串蹦蹦跳跳的模样,活像一只小兔子。 去衣斋买了两套素布衣衫,小黑一件,我一件。 小黑喜欢穿黑衣,便帮他买了玄色,而我自己便买了一件蓝靛色,平时干活什么的,穿白衣会不方便,其实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凡事看得也通透。 小黑说他喜欢吃玉米,于是我便买了一些玉米种子,带着一天买的东西就这样回去了。 莫尘(八) 一大早我便拿着锄头在茅屋后开垦刨土,挖好了一个一个的洞,慢慢把玉米粒放进洞里,掩埋好,已经是中午时分,汗水浸湿了我的素衣,我回到屋子,把锄头放好,却没看到小黑的影子。 小黑贪玩,我寻思着他应该是去林中玩了,前两天还听到他说林中有一处好玩的地方,所以我猜他一定是去那里了。 林中树木丛生,草木林立,我一边往深处走,一边叫喊着小黑,当时的心情就像是一个老母亲在找自己的孩子,万分焦急,急得我手心直冒汗,真害怕小黑找不回来了。 「小黑,小黑……」 「小黑,小黑……」 我喊了许多遍,却没人回应我。 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远看像极了小黑,我朝那身影喊道:「小黑!小黑!」 突然那身影向我沖了过来,我那时候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楚那个人的脸,的确是小黑那张帅气逼人的脸,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怎么回事。 小黑便对我大喊起来:「小白!咱们快跑!」 我一脸懵,满头问号,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站在那里没懂。 突然听到一阵「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我朝那声音来源定睛一看,天啊!一群蜜蜂正朝我们飞来。 「来不及了!咱们赶紧跑。」小黑一把拉着我的手,死拽着我没命的往前跑。 速度极快,我的脸都快被吹变形了,直到看到前面有一条河,小黑拽着我一起跳进了河里。一直到蜜蜂飞没了,我才和小黑一起从河里冒出了头。 我看着小黑无奈说道:「你怎么招惹的蜜蜂啊!」 小黑撇撇头,看了我一眼道:「不要你管!」说完,就把河水甩在我的身上,我被水泼了一身。 「好啊你!你暗算我!看我的厉害!」我也把河水泼在了他的身上。 我们互不相让,就这样在河水里玩了有半个时辰,小黑在河水里看到几条肥美的鲤鱼,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我就听他的,停下了动作。我顺着他的眼神顺势望去,看到了一条肥美的鲤鱼正在他的脚边游来游去。 小黑看准了时机,一下子扑在上去,谁知鱼没抓到,小黑的鼻子上竟然有只大螃蟹正夹在他的鼻樑上,看着他那惨样,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黑你是要笑死我嘛!」 小黑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两只手准备拽螃蟹,我大喊:「不要硬来!小心它夹断你的鼻樑!」 「啊!那怎么办啊!」小黑大哭道。 「你慢慢把脸沉在水里,螃蟹就自然而然走啦!」我喊道。 小黑眼泪汪汪的把头放进水里,螃蟹就自己松开了手,慢慢顺着河水跑了。 看着小黑那被夹伤的鼻樑,我甚是同情。 小黑走到我面前可怜巴巴道:「小白,你看我的伤怎么办?太影响我的魅力了!」 我看着他的惨样,忍不住笑了笑道:「看来今天是你的大凶之日啊!不宜出门!」 小黑皱眉道:「大胸?!」 我看着小黑那奇怪的表情,我知道他一定是想歪了。 我急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个大胸!是那个大凶!」 小黑看我认真的模样,大笑道:「我知道是凶煞的凶,绝不是别的凶!哈哈哈哈哈!」 我知道他是故意逗我,我伸出大爪子握成了拳头,一拳擂在他的背上,大笑道:「看我的拳头!」 小黑吃了我一拳头,却还是嘻嘻哈哈,完全没有要还手的意思,继续说道:「就你这手握绣花针的力气还能伤我吗?」 我伸出拳头想要继续打他,他看到我兇巴巴的模样,急忙一边跑一边笑着。 那日阳光灿烂,就像他的笑容一样。 我调制了草药敷在了小黑的鼻樑上,小黑疼得哇哇大叫,我看着他的衰样,就是忍不住想笑,就觉得怎么会有一个人那么好玩呢! 那一天,我正在屋子里拿着针在给小黑缝衣服,这个人比较调皮,所以新衣服穿不了多久就都会变得破破烂烂的,于是我便买了针为他缝补衣服,不然以他衣服破烂的频率,我把山上的药草全部採光都赶不上他换衣服的速度的。 小黑拿着一张大纸跑到了我的面前,对我笑着说:「小白!小白!你看我捡到一张大纸呢!」 「哪里捡的?」我好奇道。 「在西面的树上,我就爬树把纸拿下来了!你看,你看,这张纸多大呀!用来制作一只纸鸢好不好?」他笑着怂恿着我。 这意图不是很清楚嘛!他就是想要做一只纸鸢来玩。 我笑了笑,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准备一些竹子。」 小黑看我同意,急忙高兴的不住点头,笑着说道:「好的!我马上就去。」 等到小黑抓着一把竹子回来的时候,我也把他的衣服缝好了,我把衣服轻轻放在一边,缓缓走到小黑的面前,看了看他手中的竹子,我点了点头。 以竹篾为骨,编制了一个竹架,最后把这纸煳在了竹架上,看着光光的纸面,我道:「应该在上面写一些东西为好。」 小黑忙帮我备笔研墨,待完成,我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在纸鸢上题了两个字:「平安。」 小黑看着纸面上的字不解道:「小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凝视着他的眼眸说道:「平安,就是希望你以后出门都可以平安归来。」 小黑的眼神晃了晃,心间温暖,却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着说:「我本事那么大,当然会平安归来啊!你有时间操心我,还不如多操心操心你自己,你看你左臂是不是还没完全復原啊!拿东西没有力气就少干些活,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 我脸红了红,垂下脸,点了点头笑着说:「谢谢你。」 「好了,纸鸢做完了,我们快去放吧!你看你的手就是巧,做什么像什么!」小黑赞嘆道,转头看了我的一眼。 「好!我们去吧!」我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起来到一块平坦的草坪上放起了纸鸢,只看到纸鸢越来越远的影子,那平安两字也随着风越飞越高。 「听说纸鸢飞的越远,愿望越能实现。」我笑着说。 小黑看着纸鸢笑着回復我:「真的吗?」 就在一阵大风吹来的时机,小黑扯断了纸鸢线,看着纸鸢越飞越远,越飞越高,逐渐看不到身影,那影子逐渐淹没在云海里,消失不见了。 小黑转头看着我说道:「看啊!如今还有谁的纸鸢可以飞得比我高,我们的愿望一定是可以实现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人,他好似春日的暖风一般不断将温暖送入人的心房。 「小白!小白!我最近在学习做菜!过两天煮给你吃呀!」小黑笑着说。 我一想起他烧的菜,忍不住皱眉,真是好吃到突破天际!如果你吃一口,可能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好,那我等着。」害怕伤小黑伤心,于是我浅浅笑着点了点头。 天知道我是有多害怕啊! 过了一会儿,小黑捧着一杯茶放在我身旁,说道:「今天你做纸鸢辛苦了!我就给你泡杯茶吧!」 我微笑着点点头,小黑坐在我身旁,举拳托着脸看着我。 我缓缓举起那杯茶,喝了一口,突然发现格外的清香甘甜。 我想起了他被蜜蜂追的原因,我心里发甜,惊奇看着他说道:「这是蜂蜜吗?」 小黑点点头,笑着说:「是啊!是不是很甜?饴我们买不起,那就来点蜂蜜吧!」 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假装生气道:「差点被蜇成马蜂窝,不要命了!」 他勾嘴笑笑说道:「那些蜜蜂,我还对付不了吗?可别小瞧我哦!」 我叮嘱道:「比起这点蜂蜜,还是你的命重要一些。」 莫尘(九) 小黑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想自己的身世,对于自己的身份我感到十分迷茫,我很想知道自己是谁,是否自己的爹娘会思念自己,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这个地方迷茫。 我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准备着让我去完成。 我却忘了到底是什么,我的内心十分焦灼。 小黑手里抓着几根蔬菜走到我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拿着那几根蔬菜在我面前晃了晃,笑着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蔬菜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小黑笑着说:「我看这根蔬菜长得像个瓜,而且长得那么绿,那么就叫它黄瓜吧!」 我看着他手中的那几根蔬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明那么绿,他却要叫它黄瓜。 「你哪里采来的?」我问道。 他笑了笑说道:「我正从林间过,发现了这种有点像丝瓜的蔬菜,我那时候正好口渴,便吃了一根,没想到竟然如此清新解渴,所以我就采了几根回来。」 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这几根瓜你打算如何处置?」 小黑看着我一脸骄傲,拍拍胸脯道:「我不是说要做菜给你吃的吗?今天我就把这根新鲜东西做成菜给你吃!」 我满脸黑线,应承道:「好,好,那我等着。」 不一会儿,小黑就麻熘的端着一盘菜来到我的面前,我闻到了熟悉的醋酸味,只看到小黑紧紧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模样,道:「小白快吃,这是我专门为你研制的新菜!」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黄瓜,艰难的放在嘴里,我的味蕾一开始都是闭塞的,但是后来嚼了嚼,发现还真是一道不错的菜,酸爽可口。 我眼冒金光,大喊道:「真是美味可口!」 小黑看到我无比赞赏的模样,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大叫起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你哪里学的菜呀?」我好奇道。 「我自己研制的,你喜欢的醋加上我喜欢的黄瓜,放在一起拌一拌,还挺不错!」小黑笑着说。 「那给这道菜取个名字吧!」小黑看着我说道。 「好啊!」我一边吃着一边用尽脑细胞在那想啊想。 突然我灵光一闪,对小黑说道:「不如就叫醋熘黄瓜!」 小黑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同意道:「这名字不错!果然小白才华过人!」 我笑了笑,这个人还挺会夸人的呢! 「那便叫这道菜为醋熘黄瓜吧!」我笑着说。 用完了午饭,小黑说他要出去了,我知道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下午总爱出去玩,我便同意让他去了。 我走到茅屋后那块种着玉米的地,那块地上的玉米已经冒出了玉米芽,我心想着再过三四个月或许就能吃到了。 脑海中不禁浮现着小黑那开开心心,手中捧着玉米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忍不住嘴角上扬,开心地笑了笑。 我朝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那个我醒来的河边,我打算在河岸边找找线索,或许可以找到关于自己身份的东西。 我顺着河水一直往河岸边往上走,走了许久,我测算过,按照水流速度和时间,我推测出我和小黑可能掉落的地方,由于范围有点大,所以我决定一点一点慢慢找。 我潜下了河,这河有一点深,我在河里来来回回寻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东西,正准备回去,我从河中出来,却看到有一大群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肯定粉身碎骨死掉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信我找不到那谢晗的尸首!」 「已经找了一月有余了!若是找到,肯定早就寻到了!」 「这山间野兽也挺多的,说不定他的尸首早被野兽叼走了呢!」 「……」 我不敢露出河面,就潜在水里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这些人身穿制袍,手拿利剑,定是江湖中人,听这话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谢晗,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我继续潜水往河里走,不想出了河水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往河水下游走,游了不短的一段距离,期间我回上水面唿吸一下空气,然后继续潜。 看到幽暗的河水里有一个闪光的东西,我有种敏锐的直觉,我觉得我快要找到事情的真相了,于是我加快了速度往那个闪光的地方游去。 待我看清,发现是两把剑插在河中发出的光芒,我急忙用尽力气把剑拔了出来。 我抱着两把剑往河面游去。 我看四周无人,便抱着剑来到了河岸边,看着那把熟悉的剑,我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发生的种种。 我又重拾了记忆。 可是我却并不是很开心,原来在我身边每日跟我一起嘻嘻哈哈的人竟然是那个江湖大恶人——谢晗。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我却觉得谢晗的本性并不恶,而且我还觉得他十分的善良。老天让我与他同时失忆,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想起了小涵,想起她被独孤行杀害的那一幕,我的愤恨几乎又要涌出心脏,我想杀光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我都会如此,更何况是那谢晗。 若是让谢晗再想起从前,他肯定要再次进入江湖,好再让江湖变得腥风血雨起来。 所以我一定不能让谢晗记起回忆,也不能让他看到这把剑,我一定要把剑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他发现。 我的人生註定与他捆绑在一起,也许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宿命吧! 我心事重重地走回茅屋,在茅屋后,我在玉米地里挖了一个大坑,我把两把剑放在了一起迅速埋了起来。 我拿着锄头回到茅屋的时候正巧与刚回来的谢晗碰了个正着。 「啊……谢……」我刚说出口就知道我的错误,急忙改口道:「小黑。」 谢晗看着我露出那一如往日灿烂的笑脸,看着我手中的锄头说道:「小白你怎么又去干活了,我不是说过嘛!你的左臂没有完全癒合,不要干这些粗活,要干让我来干啊!」 我想起了之前他对我说的话,心里依旧存留着那种温暖的感觉,我笑着点了点头,道:「没事的,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若是没有曾经的记忆,谁又会知道眼前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是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呢!是什么会让这样的一个人变得那么多,他到底这些年经歷了什么? 墨羽师叔说过:「环境造人。」我曾经不相信,现在却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谢晗若是一直生活在这样快乐的环境里,那或许就不会变成那样的大恶人。 我极度的想要保护那个秘密,我想要保护他,不希望他再次捲入江湖的是是非非。 …… …… 独孤斩端坐在椅子上,他正摩挲着手中的「天兆」剑,剑身光亮锋利,剑背有着一道清晰的青虹,听闻是由一百个幼子之血为引所铸,阴邪无比,从剑炉出世便透着血光,这把剑乃是江湖第一绝命剑师——聂祖所造的剑。 江湖中人人皆知聂祖的身份,那位隐于鹿林的剑师钻心于造剑,为造剑术而入魔入狂,正派之人想要绞杀他,一些人却为得到他所造之剑而趋之若鹜。得一把邪剑可以抵上十年的修习,谁会不愿为之疯狂。 独孤斩正细细端详着天兆,眼中透着一丝幽暗的光芒。就在此刻一弟子前来回报情况,独孤斩立刻收剑回剑鞘。 「报告门主,我们已经在山下寻了一个月了,可是依旧寻不到谢晗和白尘的踪影!」那人拱手回禀道。 独孤斩怒拍一旁的木桌,大声道:「给我继续找!就算是死了也给我把他找到!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他挫骨扬灰为我哥哥报仇!」 「是!门主。」那人应声退下。 独孤斩站起捏紧手中的天兆,喃喃道:「哥哥,我已经得到了天兆,我定会帮你报仇!若是那谢晗和白尘死了,我定要他们挫骨扬灰来陪你,若是那谢晗和白尘没死,我定用我手中的这把剑为你报仇!」 只见独孤斩拔剑出鞘,往一旁的木桌提剑而下,只用了一点点内力,转瞬之间那木桌便被剑气震得粉碎。 独孤斩之前所见之剑与天兆相比,皆不及它半分威力。 独孤斩摸剑大赞道:「真是一把绝世良剑!」 莫尘(十) 这天,我拿着一根红线正在跟谢晗一起玩翻绳,这可是我在缥缈峰的时候玩得最厉害的游戏,那时候闫欢常常会跟我一起玩,却总是输给我。虽然输给我,却还是喜欢跟我一起玩。 说起闫欢,门派中的众人都排挤他,就因为他是魔教之子,所以他没少受欺负和冷落,他的脾气暴躁易怒,性情古怪,一开始大家都只是冷落他,到后来大家看他不还手,所以就变本加厉地开始欺负他,像是朝他砸石头,往他喝的水里吐口水,他在池塘边就会被推下水等等。那些人就像一群恶魔。 所以闫欢觉得这穹苍派虽是一个名门正派,却像是一个光明的地狱。 后来闫欢也学乖了,谁欺负他,他就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让那些欺负他的人都不敢再欺负他。 我是师父看重的徒弟,虽然师父很宠我,但是我并没有恃宠而骄,我懂得是非黑白的大道理,那时候闫欢被众人排挤的时候,怕他会孤单,我就会拿着红绳子跑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玩翻绳。一开始他也特别排斥我,以为我与那些欺负他的人是一伙儿的,就会离我远远的,但在我的厚脸皮攻势下,闫欢也渐渐为我打开了心门,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玄尘子可是自视清高的人,自然看不起闫欢,甚至讨厌闫欢,可是师父明明知道玄尘子很排斥闫欢,却还是有什么任务都叫他们两一起去完成。 说好听了就是互相学习,说难听了不就是相互膈应人家嘛!真不知道师父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在我前脚刚下山,玄尘子和闫欢就受了师命一起下山歷红尘了,可是我明明记得我碰到的只有玄尘子一人啊!难道闫欢又被玄尘子逼跑了? 回过神来,我看着谢晗那熟练的翻绳技术,心想大事不妙,我可能要输了,没想到谢晗还是一个玩翻绳的高手。 我不想服输,于是又跟他大战了三十个回合,最后我不得不服。 「哈哈哈哈哈!小白我可赢了。」谢晗大笑着,露出他洁白的皓齿,笑容格外灿烂。 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点跟闫欢相似,像是雨后灿烂的阳光般驱散了乌云。 「好吧!我输了!没事,我们明日再战!」我笑着说。 忽听得屋外一阵疾风的声响,树叶也跟着沙沙作响,谢晗拉着我的衣袖,笑着说:「快跟我出去看看,有好风景。」 我点点头,随着他走了出去。 只见一阵大风吹起了山间的树叶,树叶从树木上缓缓掉落好像天空下起了树叶雨,带着树木清新的香味,渐渐传入鼻息,感觉心间芬芳。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听着大自然的吟唱。 谢晗也跟着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听到了吗?那是思念的声音。」我低声说道。 谢晗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听到了,可为什么是思念的声音呢?」 我张开眼,侧目看着他,笑着说:「风吹无声叶,风为叶之所向。」 谢晗皱眉,他不懂我话中的意思,跑到我身旁问道:「小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抿嘴笑了笑,没有告诉他。 太阳逐渐西沉,夕阳昏黄迷人,谢晗拉着我去山顶看夕阳,我便同他去了。 我们两人间并着肩,坐在山顶上一起欣赏着落日,那日的落日好像蒙上了朦胧的细纱,天空好似一块巨大的画布,被染上了不同的颜色,颜色层次渐多,阳光也缓缓敛去了白日里的锋芒,渐渐变得温柔起来,轻轻的拂着大地的一切。 金黄色的阳光洒落在谢晗的侧脸上,他那如雕如琢的脸庞上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金纱,脸部线条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小白!夕阳真美!真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常常一起欣赏这美丽的风景。」谢晗笑着看着我的侧脸说。 「好啊!只要你想来看,我都可以陪你。」我微笑道。 谢晗笑得更加灿烂,说道:「果然小白对我最好!」 我笑着说:「如今我们相依为命,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谢晗认同地点点头,说道:「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也会对小白好的。」 我抿嘴笑了笑,继续看着天边的夕阳。 「小白!小白!你看那云像不像一只大鸟?」小黑指着云喊道。 「像!」我笑着点头。 「小白!小白!你看那云像不像一只熊?」小黑又指着一片云喊道。 「像!」我朝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微笑着点点头。 「小白!小白!你看那多云像不像你?」小黑指着一块云大笑道。 「像!」我朝一边看去,哪有什么云啊!这傢伙又来逗我。我伸出爪子又想要打他,他撒丫子跑的比谁都快。 直到夕阳落下,我和谢晗才慢慢回了茅屋。 那段时光却是我人生仅剩不多的快乐时光,后来想来却只有苦涩的泪水。 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与他一辈子就这样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只是命运总爱开玩笑。 看着茅屋后那一棵棵玉米苗长得越来越翠绿,我很是欣慰,心里正盘算着玉米长出来后可以怎么烧着吃,来一点排骨煮玉米排骨汤应该很不错,想着想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谢晗这两日神神秘秘的总是出去,我都怀疑他在外面又了女人,算了,我才不管他呢!趁他不在的时间,我就呆在屋里细心修习,掉落山崖所受的伤太过严重,再加上我那没有完全復原的左手,内力只恢復了五成,若是来个厉害些的敌人,我可能便不是那人的对手。 修习完毕,我乔装作村民回到了横阳关,我戴着草帽,隐了隐我的容貌,我很想知道小涵的尸体现在在何处,我想要带着她离开。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独孤府第门口,独孤一门戒备森严,看来是不能进去,我便悄悄在独孤府的后门紧盯着,看到一个伙房小厮抬着一筐菜出了门。我心里有了主意,看着那小厮处理完了菜,就去了一家酒肆,点了酒在那喝着,我又向小二点了一壶酒,等小二把酒给我的时候,我偷偷往酒里下了一点失魂散,只要那小厮喝下这酒保证什么都招。 小二把酒拿给了那个小厮,我看着那小厮喝下酒,我便缓缓走到他身旁坐下。 「你知不知道上个月独孤行杀害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在哪里?」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小厮已经迷迷煳煳,就像醉了一样道:「上个月门派里死了很多人,除了独孤门主被风光大葬,别的门派处理了各门派的尸体后,无人认领的尸体都被丢到了后山的乱葬岗。」 我听完捏紧了拳头,皱紧了眉头,心中悲愤交加。 急忙往后山跑去,后山瘴气很重,蛇虫鼠蚁居多,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都会被抛到这个地方,而且山间野狼很多,尸体可能被吃了啃了变成肉渣,变得面目全非。 我掀开一张张破烂的草蓆,搜寻着小涵的尸体,有一些尸体发出浓重的尸臭,爬满了蛆虫,那种噁心可怕的感觉一下子冲击着大脑,但是一想到小涵的尸体可能也是如此,我便再也顾不得了,就算是爬满了蛆虫,我也要把她带出这个地方。 我跪坐在湿烂的地面上,慢慢翻找着尸体,终于在一堆尸骨下,找到了小涵的尸体,应该说是她的尸骨,我还可以认得她那时候身穿的紫色衣衫,衣袖边上有一朵紫色小花,确认无误,我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小涵的尸骨轻轻放在我的外衣上把她带了回去。 「小涵,白尘哥哥带你离开这里。」我看着远方,突然心里酸涩,不自觉落下了眼泪。 在山崖下,我找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便把小涵好好埋葬了,我立了一块木牌,刻上了「小涵」,洒满了纸钱,拜了拜,心里却又涩了涩,跪着祈求道:「小涵,你来世一定要投个好人家,不要再受这些苦了,我知道你最放不下的是谢晗,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 莫尘(十一) 好想带谢晗去看看小涵,可是却又不希望他会想起以前的记忆,我正在痛苦挣扎之时,谢晗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看着他的笑容,浅浅笑笑好奇道:「你怎么来了?还偷偷摸摸的。」 谢晗从身后拿出了一件衣服放在我的面前,这雪白的衣衫用白银丝线绣着两只腾云的仙鹤,这衣服比起我们平日所穿的素衣布衫贵了不知道多少。 我看着谢晗,低声问道:「这衣服你哪里来的?不会是去偷的吧?」 谢晗笑了笑,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摇了摇,笑着说:「当然不是!这可是我用辛辛苦苦赚的钱买的,我知道假如是我偷的,你一定穿也不会穿,所以我就自己去赚钱买的。」 我心里暖了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所以你每天下午不见人就是去赚钱了?」 谢晗露出他的大白牙,笑着说:「是啊!我去采蜂蜜然后把蜂蜜卖给了集市上的人,好不容易凑足了钱,终于给你买了这衣服,好了,别说了,你快试试。」 我被催促着换了衣服,谢晗看着衣服穿在我身上,连连点头夸赞道:「果然你最适合的颜色是白色。」 「不是让你不要去采蜂蜜的吗?很危险。」我说道。 谢晗调皮地伸伸舌头,笑着说:「没事啦!你看我不还是安然无恙吗?」 谢晗就像个小孩子,调皮捣蛋的,真不让人省心,想要说他,但是心总是因为他而变得柔软起来。那些到嘴边的话却又都咽了下去。 顿时觉得自己无能了,我愧对师父,把叨叨的那一套全忘在了脑后。 「小黑,你随我去一个地方。」我对谢晗说道。 「去哪?」谢晗一脸不解。 我凝视着他闪亮的眼眸说道:「你随我去便知道了。」 把谢晗带到了小涵的坟前,谢晗一脸不解看着坟墓问我道:「小白,这是谁的坟墓啊?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一眼道:「你跪着。」 谢晗听完很听话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你跪拜一下。」我命令道。 谢晗乖乖的认真拜了拜站起身。 「为什么让我来这里?」谢晗继续追问。 我却难过的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小涵的坟墓啊!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收了收,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这一路我都没有再说话,谢晗看我神情严肃也没继续追问,静静地看着我的背影跟着我走了一路。他知道我可能又想到了什么,所以也就没再说话了。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十分的软弱,根本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坚强,一点点的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摧毁。 不知不觉和谢晗已经在山下住了有两个月,似乎是很长又很短的时光,因为快乐,所以时光就变得短暂了。 那天谢晗说想要去河里抓几条鱼当晚餐,我看天气晴朗,就在家门口晒药材,没有同谢晗一起去,我想多赚点钱这样好给谢晗也买件好衣服。 谢晗正在河中兴高采烈地捕着鱼,河水浸湿了他的裤管,心想着捕几条鱼给小白煮鱼汤喝,小白的左手臂还未好,鱼汤是最有利于伤口復原的。 就在他一心一意捕鱼的时候,一群人却把他包围了起来,这些人手拿利剑,身穿制袍,应该是江湖中人,谢晗想要走,其中一人却提剑一下子刺伤了他的左肩。 那人大喊道:「谢晗!拿命来!」 谢晗突感脑袋崩裂般的疼痛起来,一声暴烈的咆哮穿过山谷,往日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想起了他自己的身份,想起了深仇大恨。 他一把恶狠狠掐住了那个刺伤他的人,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失去理智,他一用力,只听到那人骨头碎裂的声响,瞬间没了气息,谢晗把手中那个没了气息的人扔在了河水中。他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大喊道:「你们要杀我就来!」 那几个人看着谢晗恐怖的双眼,吓得哆哆嗦嗦,连连后退了两步。谢晗扬起一抹轻笑,飞身至那几个人的面前,飞身于水面上,水面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杀气四溢,在谢晗的几招之下,那几个人瞬间没了气息,尸体漂浮在河面上,染红了清澈的河水。 谢晗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茅屋。 当谢晗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今天晒的药材,却没有发现谢晗的双眼早已染上了血色。 「小黑,这些药材明日去集市上卖了换些银子也可以帮你置办一件衣衫了……」我还未说完,却被谢晗一把掐住了脖子,我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谢晗,他的眼眸中再也看不到往日那璀璨干净的光。 「白尘,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谢晗大吼道。 我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我这才发现谢晗已经恢復了记忆,我怔了怔,眼眶红了红,艰难道:「你已经恢復了记忆?」 「是啊!你带我去拜了小涵的墓,却不把真相告诉我!」谢晗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 我看到谢晗身后突然出现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阴邪的剑,剑身泛着隐隐的邪气,那人持剑勐然朝谢晗的身后刺来,我一掌打在谢晗的身上,谢晗受到掌力倒在了地上,而那刺来之剑迅速穿过了我的胸膛,一股钻心锥骨的痛蔓延全身,我的嘴角渗出了鲜血,就这样倒在了地上,没有了意识。 谢晗看着倒在地上的我,突感天崩地裂般地心痛,天空中穿过一声悲鸣。他的眼红了红,狠戾凶煞的眼眸看向独孤斩,独孤斩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谢晗移形幻影至他的面前,右手运足内力一下子穿过了谢晗的胸膛,独孤斩害怕地低头看着自己被穿透的胸膛,连最后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勐然吐出一口鲜血,瞬间断了气。谢晗一把掏出独孤斩的心扔在了地上,独孤斩的尸体掉在了地上。独孤斩的尸体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那窟窿还在汩汩的冒着血,看着他悽惨的死相,谢晗这才满意。 谢晗移形幻影至我的身旁,低下身把我抱了起来,我没了意识,却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不知什么东西掉落在我的眼睑上,那么炽热滚烫。 而我却再也不能与他解释那些事情了。 谢晗低眸看着我,怒吼咆哮道:「白尘!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是绝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这辈子都陪我去看夕阳的!你不能死!小涵已经离开了我!我不要你再离开我!」 他的眼泪被风吹落在白尘的眼睑上,看着白尘惨白的脸色,他感觉诛心般的悲痛。 莫尘(十二) 谢晗带着白尘回到了师门——岐山魔教,他跪在地上,乞求着那个坐在宝座上的男人。 「师父,求求你救救他吧!」谢晗乞求道。 冷肆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走至谢晗的身旁看了看他带来的那个男人,那男人长得清秀出尘,极为秀雅,但是气息已经微弱,看来凶多吉少。 冷肆面无表情看了看谢晗,往日不可一世的人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冷肆心里讥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的好徒儿,那日你偷下岐山,我从未想过你还会回来,我培养了你那么多年,结果我却是养了一条白眼狼。而你呢!下了山就为报你的私仇!你有没有一点骨气?你要杀就要把那些人全部杀个干净!谁让你在世俗与人生了情谊?让你变得那么畏畏缩缩?你这样可以干出什么大事!」 谢晗道:「师父说的对!我错了!我可以任凭师父责罚,我没有任何怨言!但我求你救救他吧!师父想要把我怎样,我都愿意!」 冷肆讥笑一声,道:「徒儿,我刚刚可是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你要救这个正派之人?你可知你就算是救了他,正派之人也不会感激你的!」 谢晗斩钉截铁道:「师父!我求你救救他!只要可以救他!怎样我都愿意!」 冷肆笑了笑道:「让你做什么都愿意?你不后悔?」 谢晗坚决道:「我绝不后悔!」 冷肆脸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知道师父早已看上了我的身躯,想要把我制成傀儡,若是你肯救他,我愿意被师父制成傀儡,任你操控。」谢晗低眸说道。 冷肆笑了笑,说道:「很好!你知道就好,当年你为了躲避我,所以就偷下了岐山,既然你肯回来我也就不计较了。只要你愿意老老实实的成为我的傀儡,无论你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谢晗拱手感谢道:「谢谢师父。」 …… ……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年的时光,我听到青竹的喊叫声:「师父!师兄醒啦!师兄醒啦!」然后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我张着干哑起皮的嘴唇,看着眼前的师父,全身沉重至极,无法动弹。 我艰难开口道:「师父……」 慕玄然抿嘴微笑道:「白尘,你醒了就好。」 「我,我昏迷多久了?」我问道。 「两年了。」慕玄然说道。 「什么?」我惊讶的想要站起身。 慕玄然把我放平,安慰道:「你先养好身体,有什么事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我想要问谢晗的情况。 「师父!我想知道谢晗他怎么样了?」我紧张着。 「谢晗……」慕玄然欲言又止,神色黯然,嘆了口气道:「你好好休息吧!待你身体好了,我再说与你听。」 「师父!求你告诉我!」我乞求道。 「他,一年前正魔大战,谢晗不见了踪影。」慕玄然说道。 「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急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玄然看着我嘆了口气,开始缓缓述说当年的情况。 那年谢晗抱着虚弱的我来到了缥缈峰,把我放在了门派的门口,他便离开了。 一年后,正魔大战,慕玄然带着八大门派的人在岐山之巅与魔教中人整整大战了七天七夜。谢晗却成了冷肆手中的傀儡,在岐山之巅大开杀戒,天边已经染上了血色,阴云遮日,一场倾盆大雨都无法沖淡那腥红的一切。最终冷肆被绞杀,而谢晗却跌落山崖再也没了踪迹。 我听完,天崩地裂般的痛苦直击我的心脏,心剧烈地绞痛在一起。眼泪打湿了我的眼眶,我急忙跪在地上,求慕玄然道:「师父!求求你,让我走吧!我想要去寻谢晗。」 「你当真不能再留在这里?」慕玄然看着我想要挽留。 「我的白衣已经染了血色!再也回不去了!求师父放我走吧!」我大声哭着请求道。 慕玄然看着我一脸悲怆凄凉,嘆了口气道:「好,你去吧!这是你与他的宿命。」 我高兴地扣头感谢道:「谢谢师父。」 慕玄然嘆了一口气,继续道:「当年的正魔大战,谢晗已是所向披靡,披荆斩棘,无人阻挡,就在胜败的最重要时刻,只听到墨羽大喊了一声:白尘。谢晗像是一瞬间恢復了神智,顿了顿,眼看着他的眼中缓缓地落下了眼泪,就在这个时候一人用一掌把他打落了山崖。冷肆没有了谢晗,无法与我们相抗,便被我们绞杀了,而谢晗也再无人问津。」 我的眼泪早已打湿了我的衣衫,浸润了我的双眸,知道真相的我,感觉神心俱碎,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疼痛起来。 …… …… 我在岐山下寻寻觅觅了两年,却没有寻到谢晗的踪迹,我回到了我们曾经居住过的茅屋,茅屋后的玉米地无人照料早已干枯,那时候我还幻想着某一天我能和谢晗一起围坐在一起吃玉米的场景,然而如今却成了真的幻想。 我挖开玉米地,找到了「黑曜」和「辰光」。 我抚摸着两把剑,心涩了涩,再次掉了眼泪,感觉无法唿吸。 突然山中颳起了狂风,天空再次下起了树叶雨,心里酸涩,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 我不禁喃喃感嘆道:「风又吹起了,可是你却已不在我的身旁。」 越想越心痛,不禁黯然落泪。 我背着剑,继续向前走着,我希望某一天可以找到他,只要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我就相信他一定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活着。 …… …… 五年了,我走遍了江湖,却依旧没有寻到谢晗的踪迹,风霜拂面,我早已心冷成灰。 那一日,我来到了蔚蓝的大海边,这边居住了许多的渔民,他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河岸边有很多的渔民正在晒渔网,我走过她们的身旁,那些渔家女都紧盯着我看,害我很不好意思。 「小先生,你来这做什么?」一个俏皮的姑娘问我道。 「我寻人。」我抿嘴笑了笑。 「小先生,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外人的,可能小先生你寻不到了。」那渔家女笑着说。 「那谢谢你。」我失落的说道。 突然另一个渔家女大声道:「也不是吧!一年前我们村中不是来了一个傻子嘛!像个六岁的孩子一样。」 「对对对!可是我觉得小先生长得如此相貌堂堂倒不像是跟那个傻子是一路的。」渔家女说道。 我抬眸惊奇地跑到她们面前问道:「那人现在在何处啊?」 只要是有一丝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突然一声纯真天然的笑声传来,我循声望去。 那个渔家女指着那个发出声音的人,对我说道:「小先生,你看那个疯疯癫癫的人就是那个傻子啊!」 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湿了眼眶。 我急忙跑到那个人的眼前,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庞,眼泪落了下来。 他看着我,一脸天真,好奇道:「你是仙人吗?穿的好白啊!可是仙人为什么要流眼泪呢!」 我哽咽道:「我高兴啊!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我想找的人!」 后来,我带着谢晗回到了曾经我们一起居住的茅屋,换上了素衣,过上了曾经的生活,岁月流云,只要相伴便好。 「小晗,今年的玉米终于成熟了!」我朝谢晗喊道。 「嗯,那小白就帮我摘几根吧!」谢晗露出天真的笑容对我说。 「好的,等落日了,我们一起去看夕阳吧!」我笑着说。 谢晗凝望着我,高兴地点了点头。 杀殿(一) 闫欢甩开了玄尘子独自一人走在路上,他捡起地面上的一根树枝,一边走一边敲打着路边的花花草草,他这个人天性顽皮,无论做什么都特别好动,定不下心来。 师父让他跟着玄尘子一起下山歷红尘,他本来不想下山的,因为一想到要跟玄尘子朝朝暮暮,他就觉得膈应,也许玄尘子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一想到可以下山,闫欢还是勉强答应了,在山上被圈养了那么多年,难得可以下山见见世面绝对是难得一次的机会。 而且白尘也下山了,说不定自己可以偷偷去找他玩呢!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酒肆门口,一个女子却被店小二推在了地上,只见那个店小二兇巴巴大骂道:「没有钱还来喝什么酒!赶紧滚!」 那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腰,皱着眉头,一脸不甘心的模样,闫欢急忙跑到那女子身旁扶起那女子,轻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待那女子转过脸,闫欢竟然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女子,灵动可爱,眉目如画,竟然呆了呆。 「谢谢。」聂诗织看着闫欢笑着说。 「不用谢。」闫欢抿嘴笑了笑说道。 「我好气哦!这里是酒肆竟然不给人喝酒!」聂诗织叉腰生气道。 闫欢笑了笑说:「你不给人家银子,人家当然不给你喝酒啊!」 「银子是什么?」聂诗织笑着问道。 「就是这个。」闫欢从钱袋中掏出一锭银子笑着说道。 聂诗织眼里发光,一把抢过闫欢手中的银子,眉眼弯弯笑着说:「这银子先借我用用!改日让我哥哥还你!」 说完拿着银子就往酒肆里跑,用银子点了一壶温酒喝花生米,聂诗织开心地吃了起来。 闫欢跑到聂诗织的身旁坐着,托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这么不跟人生分,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聂诗织摇摇头笑着说:「我叫聂诗织。我才不怕呢!谁欺负我,我哥哥定不会饶过那个人!」 「你哥哥那么厉害?」闫欢笑着说。 「当然!」聂诗织拍拍胸脯道,继续说:「对了,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啦?这东西可真好用啊!再给我一些。」 闫欢拿起自己的钱袋,刚刚拿出来就被聂诗织一下子抢了去。 聂诗织露出可爱的笑容说道:「借我用用,反正我哥哥一定会帮我还的。」 闫欢无奈摇摇头,这可是他唯一剩下的一点点的钱啊!穹苍派清汤寡水的,这是他好不容易攒的银子啊!他欲哭无泪。 跟着聂诗织吃吃喝喝,自己那点银子一下子就全部花完了。 聂诗织和闫欢蹲坐在马路边委屈巴巴地听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响,就在苦闷的时候,聂诗织看到路边有乞丐正在乞讨,灵光一闪,聂诗织便有了主意,拉着闫欢说道:「闫欢,闫欢,我有主意赚钱了。」 「什么主意?我都快饿死啦!」闫欢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哭丧着脸说道。 聂诗织大笑道:「跟我来。」 于是两人换上了乞丐的破衣服,脸上涂了烂泥,每人拿着一只破碗,可怜兮兮地坐在路边要钱,聂诗织还特别会哭,路过的人看这个小姑娘生得漂亮却格外可怜,便会多给一些钱。 于是两人每天都会有很多钱去填饱肚子,这样的日子也让闫欢觉得开心,他每每想到门派中人那一副副欺负他的丑恶嘴脸,他就觉得一阵难过,但是聂诗织却对他这么好,他对聂诗织的感情也日益增长。 他很喜欢眼前的这个姑娘。 好几天他们都是这样在马路边乞讨要钱,每日都可以要到很多钱,可是今日他们故技重施的时候,一个乞丐头子却跑到他们的面前,凶神恶煞道:「你们在这里要钱有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保护费交了吗?怪不得我怎么感觉最近收入变少了!原来是你们在捣鬼!」 聂诗织狠狠瞪了那个乞丐一眼,大声咒骂道:「你个死乞丐竟然来欺负人!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说完,那乞丐气得七窍生烟,大声指责道:「好你个小丫头,看我不揍扁你!让你知道道上混的规矩!」 说完一个巴掌正要扇在聂诗织的脸上,闫欢一把拽住那个乞丐的手臂,一个擒拿手,那个乞丐被按倒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起来,求饶道:「大侠!大侠!我错了!大侠饶命啊!」 聂诗织看那个乞丐已经有了悔过之心,看那乞丐也蛮痛苦的,就对闫欢说道:「闫欢,你就放过他吧!我看他也挺可怜的。」 闫欢听了聂诗织的话,放开了那个乞丐。 「谢大侠饶命!谢大侠饶命!」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闫欢和聂诗织才刚歇一会儿,没想到那个乞丐竟然带着一帮子乞丐朝他们奔来,来到他们的面前大声喊道:「就是他们欺负我!给我报仇!」 眼看情况不妙,聂诗织急忙抓着闫欢的手拼命向前跑去。 「真是小人啊!」聂诗织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两个人一起躲在了草垛里,终于躲过了一劫。在这个狭小的草垛里,闫欢和聂诗织的唿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空气逐渐变得炽热起来,而且聂诗织的脸竟然贴闫欢那么近,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着,闫欢的脸都有些热了,他咽了咽口水,可以清楚地看见聂诗织的长睫毛在微微地闪动。 聂诗织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就急忙跑出了草垛,去唿吸新鲜空气了。 她长长地唿了一口气,想起刚才离自己只有三厘米的闫欢,他的脸长得如雕如琢,五官清晰立体,长着一双极为漂亮的瑞凤眼,他一笑还有一颗可爱的小虎牙,略有些俊美。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聂诗织觉得闫欢还真是个单纯好骗的人,自己花了他那么多钱,他竟然也不生气,还傻乎乎的跟自己一起乞讨赚钱,自己碰到危险还会保护自己,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人啊!若是碰到了哥哥,一定要让哥哥好好报答他。 闫欢站在聂诗织的身旁,聂诗织看着闫欢红通通的脸笑着说:「你怎么脸都红了?哈哈哈哈!刚才在草垛里太黑,我倒是没看见啊!」 闫欢赶快捂脸,大喊道:「我没有!我没有!」 聂诗织大笑起来。 杀殿(二) 聂诗织站在包子摊前正在流口水,正在这时一个男子抓住了她的手臂,聂诗织正欲回头骂人,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聂祖。 聂诗织立刻变作笑脸,笑容灿烂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聂祖嘆了口气道:「你出鹿林已有十天,你叫我寻的好苦啊!你这死丫头怎么出门都不知会一声,害我好找!」 聂诗织心想若是我告诉你,你还会给我出门? 正在这时,闫欢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跑到了聂诗织的身旁,却看到了聂祖正紧抓着聂诗织的手臂,心想又是哪来的人要欺负聂诗织,于是出手便与聂祖打了起来,然而无论打得再凶,闫欢都把手中那串冰糖葫芦护的好好的,因为这串冰糖葫芦是聂诗织想要吃的东西。 十招之后,闫欢输了,聂祖看着聂诗织淡淡笑了笑说道:「死丫头,你从哪里骗来的傻小子竟然这般帮着你?」 聂诗织无奈摇摇头,跑到聂祖的身旁挽着聂祖的手臂笑着说:「哥哥,你就放过他吧!这些日子幸亏他在我身旁,不然我早就饿死街头和被人欺负死了,你就见不到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了!你不但应该放过人家,还应该感谢人家呢!」 聂祖放开闫欢,不好意思的笑笑,急忙拱手道歉道:「多谢少侠这些日子对令妹的照顾啊!刚才我出手过重,请不要记挂在心上。」 闫欢甩了甩自己的手臂,伸了伸筋骨,看了看面前的聂祖,立刻拱手惊讶道:「不不不,是在下不知天高地厚,请前辈不要在意。」 聂祖捏了捏自己的小鬍子笑着说:「不妨事,看我妹妹长得如此如花似玉,而我却长得如此着急,你觉得我是坏人也是正常的,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顺势扶起行礼的闫欢。 聂祖为了感谢闫欢,便把他请往自己的鹿林,准备盛情款待,以报闫欢对聂诗织的恩情。 鹿林隐于深处,入林经过了所布七步八卦阵,若没有聂祖所带领,想必闫欢早就死在了第一步跨入林子的时刻,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总算来到了聂诗织的家。 聂诗织和聂祖所住的屋子是一所极为清雅的竹屋,西北角的檐角上挂着一个铜质铃铛,风一吹就发出叮叮噹噹的清脆声响,好像在欢迎主人的归来。 夜晚时分,聂诗织烧了一桌小菜招待了闫欢,一碟青菜,一碟萝蔔,一碟黄瓜,一碗蛋花汤,聂诗织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闫欢,不好意思啊!乡野地方只有这些素菜,你将就将就吧!」 闫欢看着一桌子的菜,心里喜悦,急忙说道:「菜很好啊!谢谢款待!」 其实对于闫欢而言,在穹苍派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他烧过一顿饭,在他极为孤单寂寞的生涯中,这顿饭是他至今为止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心里温暖至极,不禁红了眼眶。 闫欢把餐桌上的所有菜都吃完了,即使是最后一点菜叶渣子都吃的一点不剩。 聂诗织托着脸看着狼吞虎咽的闫欢浅浅笑了笑,道:「你慢慢吃啊!是不是我煮的菜很好吃啊?」 闫欢看着聂诗织连连点头,同意道:「是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聂诗织笑着说:「不过是一些素菜罢了。」 闫欢吃完了饭菜,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筷子横放在碗上,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咽了咽嘴里的饭菜,回答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给我烧过饭菜了,自从我娘被杀后就再也没有吃过别人为我烧的饭了。」 闫欢说完不禁心里酸涩,眼眶湿了湿。 聂诗织听完,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说了,却不想提起了别人的伤心往事。 聂诗织看闫欢面色沉重急忙笑着说:「那你喜欢吃我烧的菜,我以后可以再烧给你吃啊!就哥哥嫌我烧的太过清淡了,有你在就不怕有剩菜剩饭了!」 闫欢大喜过望,眼里泪光闪烁道:「谢谢你。」 从那时起,闫欢对聂诗织的感情又再进一层,自知已无法自拔。 吃完了晚饭,聂祖拉着闫欢坐在院前的桌椅上,抬头看着星空,夜空的星辰闪烁灿烂,聂祖把一壶酒放在闫欢的手中,摸了摸他的小鬍鬚道:「小兄弟今天星辰极佳,不妨一起饮酒啊!诗织不爱喝酒,所以我常孤饮,现在你在这里我便有酒伴了,你休息逃,我是不会让你逃的。」 闫欢皱了皱眉,道:「可是我不会喝酒啊!」 聂祖瘪瘪嘴,摇摇头说道:「你这个样子是不会有小姑娘喜欢的,小姑娘可是都喜欢会喝酒的汉子。」 闫欢想起了聂诗织,看着聂祖问道:「诗织,也喜欢会喝酒的人吗?」 聂祖大笑起来,立刻明白了闫欢话中的意思,说道:「是的!是的!我是她哥哥我绝不骗你。」 闫欢点点头,看着酒瓶那小小的瓶口,月光照在酒水上,懂得了聂祖的意思,立刻拿起酒瓶喝了一口,他以前从来没有喝过酒,顿觉辣嘴,他皱着眉头,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样看着聂祖,喊道:「这酒好难喝啊!」 聂祖又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坏坏一笑继续道:「小兄弟看你这样不行啊!连这点酒都喝不了,看来连我家诗织都看不上你了啊!」 闫欢皱着眉头,心想可不能让诗织不喜欢自己啊!为了诗织就算是再难喝的东西自己也得喝啊!于是拿起酒瓶继续喝着。 聂祖看着眼前这小子傻乎乎的样子,自己还挺喜欢,若是娶了自己的妹妹也是不错的,最起码会被自己的妹妹吃的死死的。 聂祖看着已经满脸红晕的闫欢,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诗织啊?」 嘴里正含着一口酒的闫欢,一听到这话,勐烈地喷出了一口酒,两眼震惊地看着聂祖,颤颤道:「你,你怎么知道?」 聂祖笑了笑,继续道:「我又不是瞎子。」 闫欢不说话,脸却是红红的。 聂祖故意逗笑道:「难道你不喜欢?」 闫欢急忙摇头,否认道:「不不不,不是不喜欢,是喜欢的。」 聂祖笑道:「那便好,来快喝酒。」 聂祖用自己手中的酒瓶和闫欢的酒瓶碰了碰,急忙劝酒道:「快喝!快喝!」 闫欢不停地点头,像个乖孩子。 夜晚蝉鸣哌噪,两个人喝醉了躺在桌椅上睡着了,聂诗织看着两人无奈摇了摇头,从房中拿了两条毯子盖在了他们的身上。 聂祖对闫欢一见如故,很是欣赏,帮闫欢把过脉,发现闫欢的静脉不畅,便帮他施针通穴,还把自己研制的剑术秘籍送给了闫欢。 闫欢也不负所望,天天闻鸡起舞,天道酬勤,日復一日的练习,武功长进了不少。闫欢从没有遇到一个人对自己那样好,聂祖对他的恩德犹如再生父母,他觉得自己几辈子都无法还清聂祖对自己的恩情。 聂祖常常拉着闫欢一起喝酒看星星,谈天说地,两个人的感情也犹如亲兄弟一般。 有一次聂祖醉醺醺地对闫欢述说着自己的经歷:「小兄弟,你知道吗?我是江湖第一的绝命剑师,你说你怕不怕我?」 闫欢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哈哈哈哈哈!你就是那个有名的绝命剑师?可是我听说那个有名的剑师长得青面獠牙,甚是恐怖,所以人人怕他,我看你并不如传说的那样啊!」 聂祖道:「那都是江湖传说,我哪有长得那么丑啊!」 闫欢定睛看了看眼前的聂祖说道:「嗯,不丑不丑,一点也不丑啊!谁说你丑的。」 聂祖大笑道:「江湖中人一半惧我,一半崇我。惧我者都想我死,崇我者都想夺我剑谱抢我剑术。他们通通都想我死!因为我臭名昭昭,所以江湖容不得我!」 闫欢苦苦一笑,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说道:「我在那缥缈峰,也是一样,因为我是魔教之子,所以那么大的门派也容不得我!我师父却给我取名为「欢」,我却从没在那里度过一日欢快日子,可是一个笑话!「 聂祖淡淡笑了笑,言语讥讽道:「这世道又怎会容得下有污点之人啊!」 两人相拥而泣,格外惊天动地,真是相见恨晚。 杀殿(三) 聂祖为闫欢亲自造了一把剑,名为「黑剎」赠与了闫欢,闫欢看着手中这把剑,做工精细考究,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闫欢跪在地上,感谢道:「多谢聂兄!」 聂祖抿嘴笑了笑,轻轻扶起了闫欢,说道:「你已经是我的好兄弟了,还谈什么谢啊!快起!快起!」 闫欢看起身看着聂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用手轻轻抚摸着剑身,不紧感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 …… 那一天聂祖上山去菜药,便叮嘱闫欢帮忙看着聂诗织,害怕这个死丫头又跑出去玩。可是聂诗织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出去玩呢!于是拉着闫欢,千求万求道:「闫欢!跟我一起出鹿林去玩吧!」 闫欢听了聂祖的话,自然不会答应,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行,诗织啊!你哥哥知道的话是会生气的。」 聂诗织听完假装生气道:「哼!你就在乎他生不生气,却并不在乎我生不生气!哼!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 闫欢急忙解释道:「不要生气嘛!不要不理我啊!」 闫欢一想到聂诗织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便立刻败下阵来,连连求饶,谁叫自己喜欢她呢!输便输了。 聂诗织知道自己赢了,立刻笑得跟朵花似的,看着闫欢说道:「那我们马上出去玩吧!」 闫欢无奈点了点头。 假如闫欢知道就是这次出门导致后来悲惨的一切,闫欢一定死也不会同意的。 出了鹿林,来到了集市上,这一路上帮诗织採花捉蝶,诗织好不快乐!唱唱跳跳的,开心的不得了。 来到集市上,诗织看到不远处的糖葫芦,就急忙对闫欢说道:「快帮我买串糖葫芦!我要吃!」 闫欢微笑着点了点头,跑到远去去帮诗织买糖葫芦了,正在此刻,在很久之前遇到的那个乞丐头子竟然又出现了,没想到这么久,他竟然还认得出聂诗织,看聂诗织身旁无人,便径直往聂诗织处走去。 「好啊!你个死丫头,真是冤家路窄!今天你身边没人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伸出手就想往聂诗织的脸上扇去,聂诗织害怕地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住手!」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入聂诗织的耳朵里,聂诗织睁开了眼睛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袍的男子正在自己的面前。 他生得格外俊美,清秀文雅,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聂诗织的小鹿乱撞,她知道自己完蛋了。 原来一见钟情是这样的感觉。 那男子对那乞丐怒吼道:「滚!让我再看到你欺负人,我便折断你的手臂!」 那乞丐龇牙咧嘴的疼痛,捏着自己的手臂,喊道:「别让我再看到你!」说完撒腿就跑。 「姑娘你没事吧?」那人看着聂诗织温柔地问道。 聂诗织已经傻了,呆呆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那人抿嘴浅笑,聂诗织觉得自己快要顶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闫欢手里捏着两串糖葫芦跑到聂诗织的面前,急忙笑着说:「诗织,我回来了。」可是当他看到诗织身旁的那个人,怔了怔。 他怎么会在这里? 「玄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闫欢大喊道。 玄尘子转过身,侧脸看着闫欢问道:「你不是也在此处?难道我不能来?」 闫欢轻声喃喃道:「真是冤家路窄!」 闫欢拿着两串糖葫芦走到聂诗织的身旁,看着诗织说道:「诗织,我糖葫芦给你买来了。」正想伸手给她,然而诗织却依旧没有反应,看着诗织一脸的痴样,闫欢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在缥缈峰的时候,山上那些女弟子也是这幅样子,只要玄尘子一出现就一堆女子在那里看着,把路堵得走都走不了。 聂诗织缓缓回过神来,接过闫欢手中的糖葫芦,道了声:「谢谢。」 然而还是一脸痴样地看着玄尘子。 闫欢压抑着怒气道:「快吃!再不吃糖葫芦上的糖都要化了。」 聂诗织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大声道:「糖怎么可能会化!你骗我!」 闫欢气得往远处走,不理睬聂诗织,聂诗织与玄尘子笑着说了声:「再见!」后就急急忙忙跟着闫欢跑了。 玄尘子淡淡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秀丽的女孩子,不紧心颤了颤。 他对这个女孩子一见倾心,动了俗念。 他款步来到一家茶馆,点了一杯春茶,看着杯中的茶水,水面上皆是刚才那个女子的影子,他眉目温柔,流光百转。 「不知道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玄尘子低声喃喃着,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闫欢!闫欢你走慢点!我快跟不上啦!」聂诗织朝闫欢的背影大喊着。 闫欢这才停下脚步,生气地坐在一旁的亭子里。 聂诗织跑到闫欢面前,不理解地问道:「闫欢你在生什么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闫欢阴阳怪气道:「谁敢生你的气呀!我在生我的气,没一直陪在你身边。」 聂诗织坐在闫欢身旁急忙解释道:「刚才那位男子救了我,否则我就要被那个乞丐头子欺负了!」 闫欢听完一皱眉,看着聂诗织紧张道:「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 聂诗织看着闫欢笑了笑说道:「没有!他没欺负我,是那个男子救了我,所以你该谢谢人家,你怎么就生气跑了?」 闫欢撇撇嘴低声喃喃道:「我不弄死他已经很好了!竟然还叫我谢谢他!」 聂诗织没听清闫欢嘀嘀咕咕,急忙问道:「你在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呀?」 闫欢凝视着聂诗织的眼眸急忙解释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怕你吃亏,那个人我可认识,他可是个大色狼!你可别被他的表面骗了!」 聂诗织想了想那人俊朗的长相,无法相信闫欢说的话,那样一个俊美的男子怎么可能是色狼。 「你认识他?他是谁?」聂诗织好奇道。 「他跟我师出同门,是我师兄,这么多年我不要太了解他呀!你可别被他那衣冠楚楚的模样骗了!」闫欢大声道。 心想看我不整死你个玄尘子。 聂诗织皱眉不悦,道:「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人,还真是看不出来。」 闫欢露出胜利的微笑,心想我才不会让聂诗织喜欢上你。 杀殿(四) 再见到玄尘子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那时他从山下抱着一个孩子回到了缥缈峰,师父极度赞扬他的功德,便决定立他为下一任掌门。 闫欢收到慕玄然的召回令,便辞别了聂祖和聂诗织决定回到缥缈峰。 闫欢走在前往缥缈峰的路上,却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等他回头发现竟是聂诗织跟在自己的身后。 「诗织,你怎么在我身后?」闫欢看着身后的聂诗织问道。 「哈哈哈,我只是想跟你去缥缈峰看看,听说缥缈峰是个云遮雾绕的好地方,我从来没去过,想去看看,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聂诗织眨巴眨巴眼睛抓着闫欢的袖口可怜兮兮的问道。 闫欢本来是想要拒绝,无奈聂诗织的样子太可爱,最终胳膊拗不过大腿,闫欢答应了聂诗织的请求。 聂诗织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心里无比的兴奋。 缥缈峰的山路崎岖不平,行走困难,闫欢看着聂诗织的步伐越来越沉重,闫欢走到聂诗织的面前笑着说道:「我来背你吧!」 聂诗织犹豫了一下。 闫欢说道:「山路还长,我来背你吧!」 看着闫欢,又看了看山路,聂诗织最终点了点头。闫欢蹲下身,聂诗织伏在了闫欢的背上,闫欢背着聂诗织慢慢朝山上走。 走着走着,闫欢对背上的聂诗织轻声说道:「诗织,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聂诗织听完笑着点了点头,声音轻柔的说道:「好,我唱歌不好听,要不我就哼个调调给你听吧!」 闫欢听完笑着点了点头同意道:「好。」 于是闫欢的耳边响起了好听的音调,悠扬动听,沁人心脾。 山路越往上走越艰难,闫欢的脚步也越沉,背上的诗织睡着了,温热的风吹在闫欢的脖子上,有点痒痒的感觉。 即使山路再崎岖,闫欢每一步走的都很轻很稳,害怕诗织就这么醒了。 不知不觉汗水沿着面颊缓缓流淌下来,有的还进了眼眶,感觉辛辣疼痛,闫欢眨了眨眼睛缓解一下就继续往上走。 大概又行了三个时辰,穿过云遮雾绕的山路,终于爬到了顶峰。 此时闫欢只感觉两腿酸胀疼痛,不听使唤。 走到山顶一旁的石头旁轻轻放下了诗织,自己坐在一旁休息,诗织顺势倒在了闫欢的怀中,闫欢心里说不出的甜,脸上泛红,缓缓从背后伸出手轻轻放在诗织的肩上。 说不出的欣喜快乐。 离诗织很近的距离,闫欢可以清楚地看见诗织那细密纤长的睫毛,白里透红的面颊,小小似樱桃的小嘴。十分迷人。她的身上还不时传来一阵阵甜美的香味,不知不觉钻入闫欢的鼻息,闫欢咽了咽口水,喉结不知不觉上下滑动。 闫欢感觉身体有种炽热的感觉,浑身沸腾,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慕玄然的清心咒这时候可以拿来念念,好驱驱杂念。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聂诗织感觉身上一凉,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靠在了闫欢的身上,她立刻起身,有些羞涩,红了红脸,立刻拍拍身上的衣衫,低头垂眸问道:「闫欢,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 闫欢抿嘴摇摇头,左臂已麻,但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着说道:「没事,我们已经到山顶了,再往前走一会儿就可以到穹苍派了。」 诗织看到闫欢胸前有湿湿的一大片,不好意思地用手指了指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啊……」 平时诗织睡觉,枕头总会被口水沾湿,没想到这个毛病又来了,闫欢胸前那块湿湿的地方就是口水印子。 闫欢低头看了看胸前那片湿湿的地方,露出皓齿笑了笑,他笑的时候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很可爱,他摇摇头说道:「没事的,湿了回去洗洗晒晒就行的。」 诗织低声不好意思暗示道:「那个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我那个把口水沾泥衣服上啊?」 闫欢眉眼弯弯微笑道:「这个啊!放心,这就当是我们的秘密吧!我是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诗织伸出手,露出一个小拇指对闫欢笑着说:「那口头说说不算,我们拉勾。」 闫欢笑着伸出小指勾住诗织的小拇指,诗织笑着念起那段耳熟能详的话语:「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闫欢笑着应道:「好好好,一百年不许变。」 诗织伸出手放在闫欢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假装威胁道:「说出去我可是要杀人灭口的哦~」 闫欢大笑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诗织的额头,笑着说:「放心吧!这可是我们两的秘密啊!我又怎么会告诉别人。」 诗织双手交叉于胸前,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指着前方,说道:「很好!那我们现在就往穹苍派走去吧!」 闫欢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诗织一蹦一跳的走在面前,闫欢剑靠在怀,亦步亦趋地缓缓跟在诗织的身后。 诗织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灵动可爱极了。 不知不觉一个人的影子就这样永远的印在了自己的眼中,难以抹去。 杀殿(五) 诗织穿着闫欢给她的衣服,是穹苍派的制袍,白白蓝蓝的,就像蓝天白云一样。 闫欢告诉她,在山上要保密自己的身份,诗织笑了,自己可机灵着呢!怎么会轻易的告诉别人自己的秘密,若是告诉别人自己是绝命剑师的妹妹,那自己不就死定了…… 可偏偏自己的这个身份,爱上了那个正道中人。 诗织悄悄在穹苍派游走,想要看看能不能遇上玄尘子。 爱上一个人,情难自抑。 心总是莫名其妙地为他悸动。 只是玄尘子没遇上,倒遇上了门派中别的人,一个弟子看到诗织形迹可疑,便叫住了诗织。 「你是谁?怎么鬼鬼祟祟的?」那人朝诗织说道。 诗织顿了顿,微笑着转过身看着面前那个人道:「师兄,我是穹苍派新来的弟子,你当然没见过我。」 那人看诗织生的玲珑可爱,把诗织囚在墙角,道:「哦,是吗?你真的新来的?可是我为何没在冕冠大礼上看过你?新来的弟子都要参加的。」 诗织哆哆嗦嗦,因为这个人靠她太近了,她觉得浑身不舒服,急忙说道:「我是特招生啊!师兄当然没见过!」 「什么时候门派还有特招生的说法了?」那人不依不饶:「你可知新来的弟子都有一个规矩?」 诗织害怕道:「什,什么规矩?」 「那就是……」那人一边说一边朝诗织伸出来手。 诗织害怕地闭上眼踢了那人一脚便乱跑,谁知却撞上了一堵肉墙,软软的,还带着一点点的清香。 睁开眼,是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玄尘子看到眼前的诗织,惊了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诗织轻声喊道:「快救我啊!」 这时候玄尘子看到空书正朝自己气势汹汹地走来,玄尘子忙拉着诗织的手藏到自己的身后。 「师兄好。」空书看到玄尘子行了一礼。 玄尘子微点头说道:「空书师弟在找什么?」 空书看了看玄尘子身后的诗织道:「师兄,我看到你身后的人形迹可疑,鬼鬼祟祟,我想一定不是好人,还是由我带回去拷问一番吧!」 诗织忙在玄尘子的身后扯扯他的衣衫,玄尘子微微笑了笑,定神道:「师弟多虑了,他乃是我向师父引荐来门派的人,怎么会是可疑之人呢?」 空书立刻明白玄尘子话中的意思,他玄尘子要保的人又怎么会保不住,而且玄尘子已经是未来掌门的人选了。 空书立刻露出笑容,拜揖道:「师兄,定是我弄错了!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看了看玄尘子身后的诗织,瞪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玄尘子对身后的诗织声音轻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吗?我想见你啊!」聂诗织露出灿烂的微笑对玄尘子说道。 「你,你个姑娘说话真大胆,也不害臊啊!」玄尘子脸有些微红,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正欲离开,却被聂诗织一把抓住了衣服的一角。 「你去哪里啊?带我一起好不好呀?」聂诗织看到玄尘子的红脸笑着追随道。 「我要去打坐练功。」玄尘子说道。 「那带我一起好不好呀?」聂诗织笑得像朵花一样。 玄尘子不说话就往前继续走。 抿着薄唇露出浅笑。 山上的梨花又开了,风一吹白色花瓣飘飘扬扬的,好像冬日的白雪一样好看。 诗织陪玄尘子坐在禅室里打坐,玄尘子定坐如山,岿然不动。而聂诗织却像是一只小鸟一样,飞来飞去,定不下来。 一个时辰的打坐结束,诗织在玄尘子面前摆了各种动作,玄尘子都没有反应。聂诗织无奈只得趴坐在地上托起脸欣赏着玄尘子的容颜。 他生的白净俊朗,眉如远山,静如淡水。 「真好看。」诗织不禁轻声喃喃道。 玄尘子起身练剑,院子里的梨花花瓣飞舞着,萦绕在他的身边,他那白色的长纱飞舞飘零着,好像月上的仙子一般。 聂诗织在门槛上坐着,托着脸彻底沉沦了。 玄尘子练完剑,缓缓地走到聂诗织的面前,低头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子,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笑着说:「呆了吗?」 聂诗织点点头笑道:「对呀!看着你看呆了……」 聂诗织第一次看到玄尘子的微笑,如灿烂星辰一般,柔和绚烂。 「好了,饿不饿?带你去吃糕点。」玄尘子笑着说。 聂诗织开心地点点头,急忙跟在玄尘子的身后,一蹦一跳地准备去吃糕点。 今天的糕点是红豆糕,玄尘子看着聂诗织吃的开心,便笑着问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真好吃!」聂诗织说着看了看一旁的玄尘子说道:「你怎么不吃呀?这可好吃了!」 玄尘子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吃这些的,我早就忌了口。」 「那你们门派中人也太没趣了吧!这都不吃?」」诗织说道,一边说一边吃着,她可不希望别的事情来打乱自己的心情。 「对了,敢问姑娘芳名?」玄尘子看着聂诗织问道。 「在山上别叫我姑娘,请叫我师弟,你便叫我知初吧!」聂诗织说道。 「你真叫知初?」玄尘子问道。 「对,怎么你觉得我名字不好听吗?」聂诗织问道。 「不不不,姑娘的名字很好听!」玄尘子说道。 玄尘子一向说话掷地有声,第一次有人让他说话不敢多言,言语变得轻了些。 可能在乎了,所以话便轻了。 「好的,我的知初师弟。」玄尘子还朝聂诗织拱手作揖了。 「好好好,那师兄便请起吧!」聂诗织急忙扶起玄尘子笑着说。 「师兄,那玄尘子师兄,知初今日叨扰久了,这糕点也吃完了,那我便回去喽!明天再会吧!」聂诗织微笑道。 「嗯,好,那明日再会。」玄尘子说道。 望着那小小的身影离开,玄尘子这才想起还没问她住在何处呢?看着她穿着门派的制袍,又回想起山下的相遇,她这才想起似乎她在山上除了自己就只跟闫欢相熟识了,也便就是说她应该是住在闫欢的住处。 心里不禁紧了紧,闫欢,他从小就不喜欢,知初却与她走得那么近。 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从小到大,他从未发现自己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他舒了舒心,缓了缓。 却依旧克制不住心里的那股怒气。 杀殿(六) 这一日聂诗织还是照样来到禅室,玄尘子在打坐,诗织坐在玄尘子的身旁,玄尘子闭着眼说道:「不要动,好好打坐。」 聂诗织憋憋嘴,最终决定坐在蒲团上开始了打坐,可是她这么一个不静心的人怎么会打坐呢!闭着眼睛差点睡着了。 待一个时辰过去,玄尘子缓缓睁开眼睛,侧脸看了看一旁的聂诗织,笑了笑道:「可以醒了。」 聂诗织睁开眼,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完蛋了,丑样全被看到了。 玄尘子伸手轻轻拍了拍聂诗织的脑门微笑道:「醒了吗?我们去吃糕点吧……」 聂诗织立刻清醒了过来,擦干净了嘴角的口水,急急忙忙跟着玄尘子走。 玄尘子一边走一边想着聂诗织那流口水的模样就忍不住抿嘴笑着。 觉得还挺可爱的。 「师兄今天不练剑吗?」聂诗织问道。 「不了,今日师父让我们静心修习就可以了。」玄尘子道。 「哦……」聂诗织点了点头。 今天吃的是绿豆糕,青青小小的一块,吃上去清爽淡雅极了。 「师兄,你每日在山上打坐练剑,好玩吗?」聂诗织问道。 「为了以后的正道之路,这是必经之事,无法说是好玩还是不好玩的。」玄尘子说道。 「哦~好像是很沉重的事啊!师兄就爱拯救苍生万民吗?」聂诗织拿着绿豆糕问道。 「我觉得我一出生就背负着这样的命运,我肩负着拯救苍生的重任,我可以为了苍生抛弃一切。」玄尘子说道。 聂诗织拿着绿豆糕的手颤了颤,竟可以为了拯救苍生抛弃一切。 玄尘子是个怎样的人啊?! 难不成自己爱上了个傻子? 「但似乎遇上你,让我的信念有了些许的动摇……」玄尘子说完转身看着聂诗织。 聂诗织手中的那块绿豆糕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怀疑自己刚才的耳朵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手中的绿豆糕掉落在地。 「什么意思?」聂诗织追问道。 「哎!就当我刚才是在胡言乱语吧!」玄尘子说罢,走到了聂诗织的身旁低头凝望着她。 聂诗织的心又像是坠到了谷底。 闫欢这两日下午都被慕玄然召至冥室进行修习,所以没有陪在聂诗织的身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自己的话乖乖呆在屋子里。 正巧这天,慕玄然放了闫欢一次,闫欢想要早早地回去见聂诗织。 可是回到屋中却不见她,闫欢知道聂诗织贪玩,所以会到处跑出去玩,但是他害怕的是她被人抓住暴露身份。 当回到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聂诗织,他心里直唿不妙,于是就在缥缈峰找了起来。可是聂诗织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又可以到哪里去? 他先去了饭堂,但是没有见到聂诗织的踪影,然后就是各个地方找,他很害怕聂诗织被人抓走。 穹苍派很大,他里里外外寻了有一个时辰,却依旧没有找到聂诗织。 他突然想起一个自己不愿去的地方——那就是玄尘子常去的禅室,心里越想越憋闷。 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可以在自己讨厌的人身旁? 他急忙往那边走,可是来到禅室的院门外却停住了脚步,在门口踌躇着该不该进去。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往前踏出了步子。 越走越近,听到两个欢乐的声音,那个女声一听就是聂诗织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个银铃一样,而另一个男声,笑起来却是低沉温柔,那是玄尘子的笑声。 从小到大,闫欢从没见玄尘子在人面前笑过,他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不怒自威。 他来到门口,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总是最不愿看见的东西,总是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聂诗织正在和玄尘子说笑,那个笑的格外灿烂的男子放佛不是玄尘子一样,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玄尘子转过头,看到在门口的闫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看着闫欢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以前不是说过,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死也不会来吗?」 闫欢冰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径直往聂诗织的面前走,来到聂诗织的面前,一把抓起聂诗织的手臂,眼眉低垂地看着聂诗织,本来想要责怪她的话也咽了下去,大抵喜欢一个人便就会变得卑微了。 「回去了……」闫欢对聂诗织说道。 聂诗织低沉着脸,看着闫欢道:「我可不可以在玄尘子师兄这里多玩一会儿?」 闫欢差点没有当场气得暴毙,他抓着聂诗织的手臂更紧,道:「回去……」 聂诗织觉得闫欢的手力变大,也感受到了闫欢的心情,虽然她不知道闫欢和玄尘子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看着刚才两人的表情和言语,聂诗织也可以猜测到一些,闫欢和玄尘子是两个水火不容的人。 聂诗织抬眸看着闫欢,乖乖地点了点头道:「好,我跟你回去。」 正站起身准备和闫欢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玄尘子便挡住了闫欢的去路。 玄尘子侧脸看着闫欢,冷冷道:「别走,她不是不愿跟你一起离开?你为何还要逼迫人家?」 闫欢一掌推开玄尘子的手臂,怒道:「不要你多管!她不是愿意与我离开了吗?」 一言不合,两人便在禅室的院外打了起来。 看着闫欢拔出身后的剑——黑剎,玄尘子也拔出自己剑——麾毫,两剑相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院子里的树叶笼罩在两人的身四周,随剑气飞动,一瞬间铺天盖地落了一院子。 两个身影在空中互不相让地打着,聂诗织朝两人大喊着:「不要打了。」 平时若是自己听哥哥的话,多修习武功也不至于现在没办法上去劝架了,若是自己会武功保证把两人都打趴下。 两人的动静太大,看架势已经不是一般的切磋比较了,招招下狠手。 院外的空书听到了动静,便走过来看,看到玄尘子和闫欢正在院内大打出手。他注目看了许久,却觉察到闫欢的招式不是穹苍派的剑法。 而且之前的闫欢武功是不及玄尘子的,而此刻却招招在玄尘子之上。闫欢手中的那把剑透着阴邪。 眼看玄尘子就要被闫欢打倒,闫欢的剑迅速地逼近玄尘子的胸前,就在这千钧一髮的时候,一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 反手催动手掌迅速推开了闫欢。 然后止戈落地。 玄尘子和闫欢的这场较量才落下帷幕,两人握着剑喘息着,很多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慕玄然看了看两人,一甩衣袖怒道:「为何出手?你们不知这里是禅室吗?这里修的就是静,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穹苍派的门规你们已经知晓了十几年了,难道到现在反而忘记了?你们两给我去禁闭室好好默写门规!没有我的许可不许出来!」 慕玄然抬头正看到那个在禅室门口看的聂诗织。 慕玄然看着聂诗织道:「你随我走,我有话对你说。」 聂诗织看着那个一身白袍,言语中透着威严的男子,一瞬间那些小脾气都不见了,她点了点头,就走出了禅室,来到慕玄然的面前,轻声说道:「好,我随你走。」 玄尘子和闫欢怒目而视,要不是两人都受了伤估计又可以大战一场。 空书看到慕玄然的到来就急忙地熘了,心里想着闫欢的剑,有了盘算。 杀殿(七) 这个世界可以造出那样阴邪之剑的人只有聂祖,而闫欢的手里却拿着那把剑,所以闫欢一定已经见过聂祖。聂祖隐于鹿林,也不是一般什么人都见,可是为什么会帮闫欢造剑呢? 闫欢是魔教遗留之子,而聂祖修的剑术又是邪道,邪魔本就是一家,两人在一起同流合污也不算是稀奇的事情。 空书坐在大殿内盘算着,他没有玄尘子那般超然卓绝的天赋,也没有闫欢那样受墨羽师叔偏爱。本就是一介普通的门生,却想着某一天可以在门派混出个模样。唯一可以走的捷径就是得到闫欢手中的剑。或者自己带人缴了聂祖,或许师父还会高看自己几分。 慕玄然带着聂诗织来到了清心堂,慕玄然坐在堂中的木椅上,礼貌的伸手示意聂诗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聂诗织乖乖的坐着。 慕玄然身上有种天然的威严,让聂诗织打心里生出一种敬仰。 「你从何而来?」慕玄然的声音极其的温和。 「我……我来自……」聂诗织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心中的顾虑还是存在的。 「你实话实话吧!看你并非男儿之身,也并不是我门派中人,我想是闫欢和玄尘子下山时认识的你,而闫欢手中的那柄剑却阴邪无比,一看便会让人联想到那隐于鹿林的绝命剑师,你与那聂祖又是什么关系?」慕玄然直接问道。 聂诗织不得不佩服慕玄然的推测,聂诗织沉默了起来。 慕玄然看着不发一声的聂诗织继续道:「无妨,你告诉我的话,我便想办法保护着你,若是你不告知,我要如何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我那两个傻徒儿却为你打得不可开交,若是我不保护着你,我又怎么与我那两个徒儿交代?」 聂诗织想了想,觉得慕玄然说的有道理,便打消了心里的顾虑。 她缓缓开口道:「我是聂祖的妹妹——聂诗织。」 慕玄然抬眸看了看聂诗织,听到这个他早已猜测到的答案,他微微颔首,开口轻声说道:「与我预料的相同。」慕玄然神色平静继续说道:「你此番前来穹苍派是为了何故?你哥哥可曾知晓?」 聂诗织摇摇头道:「我只是好奇你们门派生的如何,便跟着闫欢来了此地,根本没有任何的歧途。我来此处并未告诉我哥哥,我平时也常常出门游玩,所以我想哥哥并不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慕玄然看着少女真诚的眼眸,选择相信她的话,他没想到那个被称为邪道的绝命剑师竟然会有这样一个纯真的妹妹。 慕玄然心中瞭然,他抿嘴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对聂诗织说道:「你在此处也不是办法,这个世道黑白分的太明白,人总是不愿沾染一点点的尘埃,我希望你可以早点下山回去,因为我担心你被有心之人发现身份,引起江湖不必要的纷争。」 聂诗织低垂着眼眸,看着青石板铺成的地面,眨了眨眼,没想到自己还是要回去,自己还未与玄尘子多见上几面,她有些瑟然道:「好,那谢谢掌门,我愿回去。我知道这个江湖总是难以容下邪魔外道,既然哥哥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而我则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慕玄然点点头,继续说道:「那谢谢姑娘的理解,不过我还有一事想问。」 聂诗织问道:「请问掌门还有什么事想知?」 慕玄然看着聂诗织说道:「你此番前来穹苍派除了看缥缈峰的景色,可曾还为了什么人?」 聂诗织脑海中浮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因为她也不清楚那个人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没有把握的事,没必要肯定地回答。 「不曾,不曾为任何人。「聂诗织违心地回答着。 慕玄然又点了点头,开口道:「好,此番你回去,我会派我的徒儿送你回去,确保你万无一失。」 聂诗织心中存有疑惑,看着慕玄然问道:「掌门大人,你明知道我是绝命剑师——聂祖的妹妹,你为何不把我绑了,这样好抓住我的哥哥?若是换做他人,定早就这么干了。」 因为以前聂诗织也被这样对待过,所以她知道自己对于那些正派人士的作用,若以她威胁聂祖,绝对是一枚不错的筹码。 慕玄然微微摇摇头笑着回答道:「你虽是聂祖的妹妹,可是你可曾做过什么坏事?你不过只是因为一个身份,就要被恶意地对待吗?世人总是缺少一双明慧的双眼,被污浊染色就再难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白分明了,他们会为了撇清一切关系,而作出否决一切的做法,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聂诗织明白了慕玄然的意思,朝慕玄然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这慕玄然果然不愧为穹苍派第一名门正派的掌门,字字似珠宝玉石般珍贵。 「谢谢掌门大人。」聂诗织一边行李一边说道。 慕玄然看着面前这个玲珑可爱的姑娘,说道:「不必客气,明日我便让人送你回去。」 聂诗织点了点头,又道了谢说道:「谢谢掌门。」 待聂诗织离去,慕玄然思考着,若是闫欢送聂诗织回去,以他与聂祖的交情,说不定会留在鹿林不再回来。让玄尘子送聂诗织回去是最为合适的,玄尘子是慕玄然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禀性刚毅,是非黑白分的明白,而且马上就会继任穹苍派的掌门,定能好好完成这个任务。 所以他已经定下了主意,要让玄尘子送聂诗织回去。而且他已经卜过卦了,卦上的确显示着玄尘子是下一任穹苍派的掌门,他的命格中註定没有任何的因缘际会。 慕玄然正思索着,墨羽一身黑衣轻纱款款地来到慕玄然的房中,看着慕玄然憋蹙的眉头,用手中的黑色骨扇扇了扇慕玄然,笑着说道:「玄然,你又在心事重重什么呀?你看你的继任人也找好了,只要他一继位,你就可以退位让贤了,而你也就可以隐于山林了,那多好呀!」 慕玄然抬眸看着一脸笑意的墨羽说道:「是是是,师兄说的极是,此番退隐倒也是随了你的心愿!这么多年你总是嫌我太过严肃刻板,好生无趣,这下子要退位了,可不是随了你心愿了嘛!」 墨羽扇着扇子,仰天大笑了声道:「不错!当年师父选你继任掌门的时候我便不愿,可是你为了天下苍生,便背负了一身的包袱,你不累,我还替你累了!」 慕玄然摇摇头道:「天下苍生又怎么会是负累呢!」 墨羽嗤笑了一下,一把收起了扇子在自己的手中敲了敲道:「你的本性我还不知吗?小时候一起长大,天天抱着《散人集》的你,却偏偏要为了天下捨弃自己的本性,这三十年你可曾过得欢愉?」 慕玄然眸色渐深,无奈道:「这只是我自己的选择罢了!这些年不是过得也挺好。」 墨羽扬嘴笑应和道:「对,是很好,你很好,我也很好,大家都好。」 虽是同意之词,却带着阴阳怪气的语调,透着一股子的讽刺。 墨羽轻轻嘆息了一声道:「我一个人在这怨什么?还有什么意思?算了,这三十年我陪着你过得也算是有趣,我也不追究了,反正你也要退位了,此番我便可与你一同隐于山林,做一对闲云野鹤的知音,高山流水只为你。」 慕玄然听到墨羽的话,这才心里有些许的明朗,点了点头道:「这次就真的可以抛开一切了,我下棋也可随了心性。」 墨羽眼里的光亮了,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那天下苍生的事就由那些年轻人来担起吧!」 慕玄然扬起嘴角不说话,他心里却是有些许的顾虑,可是如今也由不得他多想了。 夜很深了,山上的夜晚总是相对来说比较寒冷,露水更重,夜晚只有微弱的烛光亮着。 慕玄然提着一柄夜灯来到了禁闭室,他用深厚的内力推开了那沉重的石门,看到室内有一个淡淡的身影正在提笔写字。 那人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手中的笔停了停,抬头看着门口的动静,直到他看到慕玄然的身影,他这才放下手中的笔,站起了身来到了慕玄然的面前。 他拱手礼貌地行了一礼,道:「师父你来了,徒儿为今日之事道歉。」 慕玄然将手甩于身后,免去了玄尘子的礼,说道:「不必道歉,心中悔过便好。」 玄尘子站起了身,正身看着慕玄然,面容严肃端正。 慕玄然缓缓开口道:「我今日前来是想要让你办一件事。」 玄尘子再次行礼说道:「只要师父说的事,我都会认真去办!」 慕玄然微微一笑扶了扶玄尘子说道:「不必行礼,明日你送那名女子下山吧!」 玄尘子睫毛闪动,微微动了动嘴唇道:「好,我一定完成师父所派的任务。」 慕玄然点点头,他一向对玄尘子很放心,只是他未曾想过玄尘子会为了一名女子与他人动手过,所以慕玄然还是决定在玄尘子出发前,给他注射一针强心剂。 慕玄然凝视着玄尘子的眼眸,说道:「徒儿,十五日之后你便会继承穹苍派掌门之位,这註定是一个毫无牵挂,无比沉重的包袱,你愿意承受下来吗?若是你不愿承受,如今还有迴转的余地。」 玄尘子摇摇头,坚决地说道:「师父,徒儿早已做好了继承掌门之位的准备。」 慕玄然继续道:「此番註定是一条孤独的绝路,你可还愿意走?」 玄尘子再次拱手说道:「徒儿愿意,即使孑然一身,即使毫无退路。」 慕玄然点了点头,很满意道:「好,希望徒儿可以把今日自己说的话记在心里。」 「徒儿会谨记师父的话。」玄尘子说道。 杀殿(八) 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那个人,却与聂诗织所想的不是同一个人。 以为会是闫欢,没想到来的却是玄尘子。 他款款地朝自己走来,衣带飘零,不落俗尘。 「走,我带你回去。」玄尘子抿嘴浅笑着。 聂诗织凝望着他,仿佛时间在一瞬间静止了,天地万物皆不如他好看。 她傻傻地点着头。 上山如此艰难,下山却是如此容易。 聂诗织想起闫欢背自己上山时那艰辛的模样,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了。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那个师兄,我想问一下闫欢怎么样了?」聂诗织小心翼翼地问道。 玄尘子顿了顿,转头看着聂诗织说道:「你这么关心他吗?」 聂诗织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确是有些担心闫欢的,毕竟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而自己却独自下山了,还未同他道一声再见。 聂诗织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只是我还未同他道别就离开了,我怕闫欢会不开心。」 玄尘子的眉头不禁紧皱着,他没来由地的再次生气了。 却僵着脸不说话。 山上的云雾渐渐消散了不少,行了有半日了,终于来到了山腰,顿时眼前的风景变得清晰起来。青山绿水一切都在眼中汇成了一副动人的山水画。 他知道自己不能对任何人动情,因为他背负着天下苍生的重任,可是感情又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可是只要从她嘴里听到闫欢这两个字,自己就会有一股不明所以的怒火窜了出来。 只要把她送下山就算是完成任务,那么从此以后便不会再有联繫。 何来的牵肠挂肚? 一路上思来想去,心思颇重地走着。 「看啊!师兄,那边的风景好漂亮啊!」聂诗织感嘆着。 「是啊……」玄尘子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对了,你住在哪里?」玄尘子问道。 师父虽说要送她下山,却未曾告诉他,她的家在何处。 聂诗织不能告诉他自己住在鹿林,因为一旦说出口,她的身份便会暴露,或许玄尘子只会厌弃她这个邪道之人吧! 「我住在北临……」聂诗织说了一个离鹿林较近的市镇。 「嗯,下了山走两日便可到达。」玄尘子思索着。 「是的。」聂诗织说着。 在一个喜欢的人面前,她做事都变得畏首畏尾起来,因为她害怕自己会给玄尘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可能是太过在乎了。在闫欢的面前,她总是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却活的那么自由,如今却是那么拘束。 「你和闫欢是什么关系?」玄尘子问道。 聂诗织道:「我把他当作我的哥哥那般。」 玄尘子把聂诗织的话语收进耳朵里,心里顿时变得轻快了许多,却也没再说话。 两人默不作声地走了一路,眼看着平坦的大道正在眼前,很快他们就能下了山,他们却没有发现在漆黑的某一处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只要抓住那个女的,我就不信玄尘子不会为我所用!平时他总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如今我也要让他知道失败的滋味!只要你不能按照继任时间回门派,我要看你成为整个武林的笑柄!」空书自言自语地说道。 当玄尘子和聂诗织坐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玄尘子看聂诗织有些口渴,于是就对聂诗织说:「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河,我去帮你弄点水来。」 聂诗织便同意了,看着玄尘子越走越远,空书找到了时机,他飞速来到聂诗织的身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撒向聂诗织,聂诗织便立即晕了过去。 空书蒙着面,扛起了聂诗织准备跑,就在这个时候玄尘子提着水壶正往回赶,正巧看到了这一幕,他扔掉手中的水壶,从身后拔出了「麾毫」。直朝那蒙面之人刺去! 那人似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剑招,每一招都躲得及时,而且那人竟然也会穹苍派的武功。 「你是谁!为何会穹苍派的武功!」 那人只是露出一双狡黠的双眼,看了两眼玄尘子,就在玄尘子准备再次刺向那人的时候,那人却朝玄尘子撒了一把药粉,玄尘子顿时觉得浑身软绵无力,瘫倒在地上。 「卑鄙!」玄尘子嘴里用尽全力骂了两句话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地睡在知初的身旁,知初的衣服也被脱了个干净,玄尘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玄尘子吓得倒退两步,急忙合上了衣衫努力去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一想便头痛欲裂,脑子一片空白。 她缓缓醒过来,慢慢睁开眼,却发现眼前吓得花容失色的玄尘子,她再低头看看自己,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衣服! 她第一个念头是自己是不是就那样了…… 越想越难过,她看着玄尘子,玄尘子急忙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一醒来我们就这样了。」 「啊!你别哭,你别哭啊……」玄尘子看着聂诗织正在流眼泪急忙安稳道。 他的心已经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真动了人家,那不就该负责吗? 「这样吧!若是我与你真有了夫妻之实,我便向师父申请撤去掌门之位,我同你结婚成亲吧!」玄尘子一时脑热说了这话,聂诗织却听的真切,全部收进了耳朵里。 「你若是不喜欢我,我同你结为夫妻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我一死了之算了,我也不想阻你登上掌门的道路。」聂诗织一边哭一边说。 玄尘子从未考虑过那么多,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只知道自己从第一眼看见聂诗织,自己便喜欢上了她。 他在此刻也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意。 「我确是喜欢你……」玄尘子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聂诗织裹着大被子看着玄尘子停止了泪水,乖乖的不再说话…… 杀殿(九) 此时此刻,玄尘子和聂诗织在这个囚禁他们的地方转了两圈,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除了内室有一间卧室以外,他们所处的地方被七寸的实心青砖浇筑而成,把他们紧紧围困在里面。 到底是谁要困住他们?到底为何要围困他们? 再往深处走,只看到一个奇怪的阵法,此阵每处皆行七步,而这七步每次行走十分怪异,似是有特有的破解之法,稍一行差踏错,便有毒气暗器飞出。 「此阵甚是怪异。」玄尘子躲过刚刚飞来的飞镖,再次飞转至机关门口,徘徊不前。 聂诗织一看到眼前的阵法便知这是鹿林入口之处的「七步八卦阵」。她知晓如何破解,只是哥哥曾对自己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把破解的方法告知他人,否则鹿林定会被攻破,他与自己的性命就会受到威胁。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缄默,不为自己,只为自己的哥哥,可是看到面前的玄尘子发愁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不如我们再去别处看看,或许可以寻到别的出口。」聂诗织提议道。 玄尘子看着那个阵法,紧蹙着眉头,既然此处无法突破,那么只能另找他法,于是他同意了聂诗织的建议。 两个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聂诗织静静地跟在玄尘子的身后,玄尘子手中拿着「麾毫」继续朝前走。 「不要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玄尘子对身后的聂诗织说了这句话。 聂诗织的心也变得安静温暖了不少。 「嗯。」聂诗织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再往前走,走了约有一个时辰,两个人却发现又回到了那间卧室。 玄尘子无奈,此刻静下心来思索发现原来他们所走的路程是一条循环的圆路,刚才行走之时,卧室的最外侧有一条密道,他们走了那一条,来到了那个古怪的阵法,此处别无他路,看来只有破解那个阵法才是唯一的出路。 在卧室中仔细的查找一遍发现卧室中有足够的食粮,这点更加让玄尘子奇怪把他们围困之人的目的。 「知初,你可知识得那奇怪的阵法?」玄尘子问道。 他侧脸看着聂诗织,聂诗织急忙摇头否认道:「我不认识,我不会武功,更加不知那个阵法……「 玄尘子曾在穹苍派听闻,那聂祖所隐藏的鹿林口有一个密阵,很多江湖中人前去都是有去无回,那便是大名鼎鼎的「七步八卦阵」,要破解有一段破解的密码,而此密码是聂祖所创,这个世界上只有聂祖本人和他的妹妹才知。 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也会有「七步八卦阵」?这是玄尘子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个江湖中见过这个阵法的活人却又没几个,会是谁造的这个阵法呢?难道是聂祖所造?可是他一向隐于鹿林不过问江湖之事,为何如今又要出来插一脚?而且困住他们两个人?这对他又有何好处? 「想来也是,你又怎会知道那个古怪的阵法呢?」玄尘子无奈嘆息道。 聂诗织的内心此刻处于极大的矛盾之中,她一旦告知,那么自己的身份必将暴露,而她若是不告知,那么自己与玄尘子不知道可以在这个地方生存多久,那些食物终有一天会吃完的。 她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会把他们困在这里,而且还知道「七步八卦阵」,这个阵法只有哥哥和自己知晓,会是谁把那个阵法暗暗地记录下来,又造了这样一个一模一样的。不过她可以肯定此人绝不会是哥哥,因为哥哥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两个人一同在此处已经有七日,一张床,玄尘子都是睡在床下,聂诗织睡在床上,每天玄尘子都会用两个时辰的时间去「七步八卦阵」寻找破解之法,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他回到卧室,看到聂诗织在那端坐着正在看一本书,走近看发现那本书籍的名字叫《义经》,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看这本书,看了不下五十遍,记得滚瓜烂熟。 那年冬天,缥缈峰山下的清水村下了极大的雪,一片白雪茫茫,掩盖了村落,青砖绿瓦一时间全部变成了白色。 他的母亲身体不适,躺在病床上起不了身,奄奄一息着,昏迷不醒中嘴里一直喃喃着:「好想喝一口鱼汤。」 可是这大冬天哪里来的鱼啊! 爹爹看着母亲羸弱的身躯,只是长长的嘆了一口气道:「也不知她这个身体可以再撑多久?」然后爹爹那苍老的眼眸中生出了一种疲惫。 至今玄尘子还可以清楚的想起爹爹的那抹眼神,比身上背着千斤重的石头还要沉重。 本来他们也是大户人家,只是在战乱的年代,家道中落,后来迁移路上又遇到了流寇盗匪,才沦落至此。 玄尘子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若没有任何的恶,那么这个世界定不会有什么苦痛,所以他的心对于除恶是极为坚定的。 那年玄尘子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走在雪中款款走着,他爹爹看着他那澄澈的眼眸道:「你不该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其实那时候玄尘子根本不懂爹爹的意思,什么叫不该是跟他们一样的人。 那天为了帮阿娘去抓鱼,他脱了鞋赤着脚走到了河边,他雪白的脚踝冻得发红,河面结了冰,他战战兢兢地走在河面上。谁知冰面薄,玄尘子一下子掉进了湖里,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捞了起来。 玄尘子定睛一看,那人穿着一身玄色轻纱,深色内衫,一头漆黑如墨的长髮披肩。此人将玄尘子放在岸边,握着他的双手帮他哈气搓揉取暖,并为他穿好放在岸边的布鞋。 「你是谁家的孩子?」墨羽问道。 「那户人家。」玄尘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茅屋说道。 「嗯,为何在河面上,你这样很危险,知道吗?」墨羽如墨的瞳孔凝望着他。 「知道,但是阿娘要喝鱼汤,她身体不好,可能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了……」玄尘子说道,他想起郎中对爹爹说过,阿娘可能过不了冬天了。 墨羽的眼眸深了深,他立刻朝河面聚集内力勐烈地拍出一掌,河面顿时炸出一个大窟窿,飞出了许多鱼。 玄尘子开心地抓了几条,笑着说:「谢谢!谢谢!」 墨羽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道:「我陪你回去吧!这山野一个人挺危险的。」 「好,那谢谢大哥哥。」玄尘子感激道。 可是等到玄尘子拿着鱼回到家的时候,阿娘却早已断了气,而爹爹也倒在了阿娘的身旁,玄尘子扔掉了手中的鱼跑至爹娘的身边大声哭喊着,墨羽预感不妙,便伸手去探,才发现两人早已没了气息,看那男人脸色发黑似是服了毒药,而那女人脸色苍白病态,应该是病入膏肓而死了。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被生活折磨的人太多,能好好活下来的人太少。 玄尘子在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爹娘!你们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 墨羽心泛着疼痛,走至玄尘子的身旁帮他擦了擦眼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玄尘子看着眼前的人道:「我叫玄毅。」 墨羽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男孩子说道:「玄毅,你是否愿意与我回穹苍派?」 「那是什么地方?」玄尘子问道。 「那是一个只有正义的地方。」墨羽说道。 「只有正义的地方吗?没有流寇盗匪?」玄尘子问道。 「是的,什么坏人都没有。」墨羽道。 「好!那我便随你去。」玄尘子答应着。 「那你随我去,便改一个名字吧!「墨羽说道。 「只要可以去,改什么都可以。」 「那便叫你玄尘子吧!这便是你的新名字。」 「好。」 安葬了玄尘子的爹娘,玄尘子便和墨羽一起回了穹苍派,他一直认为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就是这个世界的恶,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坏人,那么这个世界便不会那么痛苦。 他那时候十分想念爹娘,于是便会背《义经》,这是娘常常教授他的东西。因为那次的痛苦太深太重,从那以后,玄尘子似是变了个人似的,一心求道,心中从未容下过任何的东西。 看着聂诗织手中的那本书籍,玄尘子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自己又怎么可以因为儿女私情而抛弃自己心中的义呢? 杀殿(十) 「小时候,我阿娘常常教授我这本书的内容。」玄尘子看着这本书籍说道。 「这是一本好书。」聂诗织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玄尘子道。 「那一年阿娘生重病去世了,我爹爹服毒也跟着阿娘去了…..」玄尘子说道。 聂诗织凝望着玄尘子,从他那脸庞上看到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悲伤,平时他总是将一切情绪都藏的非常好,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她轻轻放下手中书籍,缓缓地起身行至玄尘子的面前,玄尘子低垂了眼眸看着聂诗织不说话。 聂诗织想要安慰他,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默默地不说话。 玄尘子觉得这一刻的感觉十分的美好,很温暖,很宁静。 他的睫毛轻轻闪动,此刻他低下头,将自己的吻落在了聂诗织那柔软的唇上,他却是对她动了情,感情如洪水勐兽一发不可收拾。 玄尘子想起了自己下山前对师父的承诺,最终还是克制了情绪,他凝望着聂诗织抱歉道:「对不起。」便转身离去。 聂诗织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 玄尘子再次走到那个「七步八卦阵」前,他望着前方,自言自语道:「世间大义和儿女私情到底孰轻孰重?到底孰轻孰重?」 他愿意堵上一把,试着往阵法前走,想要去闯一闯。 可是此刻他的情绪是如此的激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 行差踏错变得更加容易。 一阵毒气喷至他的眼中,右耳清晰地辨得那飞来的毒镖,他转身飞起,落回了地面上,按照之前的回忆慢慢往回走。 聂诗织看到玄尘子双眼已变青黑,想来他是中了毒气,她飞奔至前,扶起了玄尘子,她担心道:「师兄,你受伤了!」 玄尘子道:「伤了眼睛。」 将玄尘子扶至榻上,聂诗织急忙在卧室中寻找解药,这是她之前离开鹿林时带着身边的,聂祖让她带着身边,害怕她被人下毒,此丹可以解百毒,可是只有一颗,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聂诗织找出了那颗丹药给玄尘子服下。 「这药你先服下。」聂诗织对玄尘子说道。 「什么药?」玄尘子问道。 「解毒丸,我尝了一点点,这药的成分没有问题。」聂诗织说道。 「谢谢。」 聂诗织将药给玄尘子服下,然后用水帮玄尘子清洗了眼睛。 「如今你的眼睛看不见,可以依靠我。」聂诗织说道。 「谢谢。」玄尘子道谢着,是他的莽撞让他只能如此。 「你刚刚又去闯那个阵法了吗?」聂诗织问道。 「是的,是我太莽撞了。」玄尘子的声音带着歉意。 「你那么想回去吗?」聂诗织问道。 「是的,我对师父有过承诺,我要回去继承掌门之位,这不止是承诺,也是我自己的信念。」玄尘子声音轻轻道。 「信念吗?」聂诗织不解道。 「是的,因为天下的恶太多了,只有除尽,这个世界才会干净。」玄尘子看不见,他没有注意到聂诗织脸上落寞悲伤的表情。 「要除尽吗?」聂诗织道。 「是的,听闻那隐于鹿林的绝命剑师,造了很多魔剑,屠害武林,生灵涂炭,若是我当上了穹苍派掌门,我一定把他斩杀。还有那岐山的魔教教主,我一定用尽全力把他剷除。」玄尘子说道。 聂诗织的动作停了下来,身旁的这个心爱之人将来会是自己的敌人,他在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哥哥,然而自己就该把他杀了吗?杀了他,或许哥哥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了。 可是自己真的能下得了手吗? 玄尘子现在正是最弱的时候,自己应该趁此机会杀了他吗?错过了这个时机,或许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闫欢从禁闭室出来,已经有七天了,出来的时候阳光刺眼,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的,七天不知道外面的消息,现在才得知玄尘子送聂诗织下山了,他此刻的心情忐忑不安,他不顾师父的召命,背着「黑剎」下了山,他要去寻聂诗织。 他不知道聂诗织和玄尘子此刻正处困境。 奔了一天一夜,来到了鹿林,见到了聂祖,闫欢将情况讲于聂祖听,聂祖告诉闫欢这几天从未见到聂诗织的身影,两人才发现事态变得十分严重。 然而两个人又能有多大的力量,这么大的武林,怎么找? 聂祖安抚着闫欢的情绪道:「事到如今,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藉助他的力量,我想我们一定可以很快找回诗织。」 「此人是谁?」闫欢问道。 「岐山魔教教主——冷肆。」聂祖道。 于是聂祖和闫欢两人一起启程前往岐山。 聂诗织看着玄尘子很多次她都可以下手,可是她手中的那把匕首却迟迟不能放下,她下不了手,她怎么可以下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 「知初,你怎么了?」玄尘子听到聂诗织的抽泣声,好奇道。 聂诗织藏起自己的匕首,她声音略带沙哑道:「没事,我只是想家了,想我哥哥了。」 「你没有爹娘吗?」玄尘子问道。 「没有,爹娘在我和哥哥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哥哥将我拉扯长大的,他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聂诗织想起了聂祖,这个有时候不怎么靠谱的人,却护了她整整十七年。 有时候经歷是如此的相似,可是不同的人却偏偏走了不同的道路,也许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早已註定。 「还挺羡慕你,还有一个哥哥在身边,而我身边却没有任何亲人了。」玄尘子嘆息道。 聂诗织看着玄尘子道:「穹苍派的掌门,那应该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位置,保一个人应该可以吧?」 玄尘子想了想道:「不错,我想保一个人应该绰绰有余吧!「 聂诗织听完笑着说:「那我希望你答应我,等你成了掌门,可以保住我的哥哥,他是这个世界我唯一的亲人。」 玄尘子笑了笑道:「保一个人对于掌门来说是一个简单的事,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聂诗织心中有了希望。 「真的。」玄尘子许下了诺言。 也正是这样一个诺言,让玄尘子后来的人生变得格外沉重。 两人拉了勾,玄尘子只当聂诗织说的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又怎么会想到那个人竟然是让武林为之动盪的聂祖。 其实他也不知,假如那时候自己知道那个人是聂祖的话,他会怎么做。 聂诗织思索了许久,最终决定放下手中的刀刃,她决定放玄尘子离开。 那一天,她假装在床榻的暗格中发现了「七步八卦阵」的解密法,欣喜地对玄尘子说,玄尘子不敢相信聂诗织的话,但是如今却不得不相信,他跟着聂诗织,被她慢慢带出了阵法,来到了外面。 玄尘子为了感谢聂诗织从怀中拿出一枚玉珏送给聂诗织道:「知初姑娘,这枚玉珏送给你,感谢这些日子的照顾,见玉如见人。」 聂诗织走近玄尘子一把抱住了他,他的心跳声格外的雄壮有力。 聂诗织声音轻柔道:「我喜欢你,可是为了你的大义,我愿意放你离去。」 玄尘子双手缓缓放在聂诗织的后背上道:「若是有一天我还是我,我希望可以陪在我身旁的人是你。不要等我,我怕我不能回来。」 杀殿(十一) 等聂诗织回到鹿林的时候,发现聂祖不在,他的木桌上留了字条:「诗织,哥哥出去寻你。」 聂诗织摇摇头,嘆息了一声道:「这个世界只有哥哥会在乎自己了吧!」 与聂诗织分别不久之后,玄尘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慢慢适应了刺眼的日光,他看清了道路,询问了路人才知与下山之日算起已有十三日,与师父约定的日期还有时间,回到缥缈峰只需要花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可以,赶在接任大典回去是来得及的。 然而紧赶慢赶地往回走,却发现师父和师叔以及门中弟子一起前往了岐山,正与岐山魔教展开正魔大战。 空书将聂诗织的解密密法记了下来,他来到了鹿林,将聂诗织捆绑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此处?」聂诗织挣扎道。 空书的手背滑过聂诗织光滑洁白的脸庞,大笑道:「是玄尘子告诉我的!」 聂诗织顿感五雷轰顶般的心痛。 「你骗我!」聂诗织大喊道。 「我为何要骗你!我告诉你,玄尘子就是这样一个阴邪小人!你以前不知道,现在应该相信了吧!」空书放肆大笑着。 「你骗人!你骗人!你……「聂诗织一边哭一边大声反驳着,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在此刻有多么可笑。 来到岐山,玄尘子看到遍地的尸体,血流遍地,往日那些一起上早课一起练剑的同门师兄弟全部倒在了地上,玄尘子早已经幻想过无数次正魔大战的场景,他却从未想过会是如此惨烈的画面,他的鼻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那个叫」谢晗「的傀儡大杀四方,无人是他的对手,只听到墨羽师叔在他身后大喊了一声白尘师兄的名字,那个傀儡顿了顿,缓缓的像是在寻找什么,这个时候空书一下子将谢晗打下了山崖。没了这个傀儡的存在,冷肆的武林变弱了。 玄尘子看到冷肆身边站着闫欢和聂祖,果然邪魔是在一起的,纵使闫欢在穹苍派呆了那么多年,他的骨子里依旧存在了魔道的血液,怎么改都是改不掉的。他会站在冷肆的身旁,他一点也不意外。 正在冷肆被慕玄然压制的时候,闫欢和聂祖正要朝玄尘子和墨羽杀来,就在此刻,空书将聂诗织压至他们的面前,大声威胁道:「聂祖!你想救你妹妹就放下手中的剑!」 此刻不止闫欢和聂祖停下了动作,就连玄尘子也停下了动作,他定睛一看,发现空书手中的女子竟然就是知初。 她不是知初吗?为什么她又会变成聂祖的妹妹?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骗自己的?而自己却爱上了邪道聂祖的妹妹? 他震惊地倒退两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这不是真的!不,这不是真的!」玄尘子一边倒退一边喃喃道。 墨羽用手按住玄尘子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向后退去。 聂祖看着空书,剑指着道:「放开我的妹妹!我愿意用自己交换我的妹妹!」 空书大笑道:「很好!你很有觉悟!只要你把你毕生的造剑术和剑术武功全部记下来给我!我就放了你的妹妹!」 聂诗织一边淌着眼泪一边摇头,想要聂祖不要答应,可是为了聂诗织,聂祖又有什么事不会去做! 「哥哥!不要!」聂诗织大哭道。 「好!我答应你!」聂祖道。 「哈哈哈哈!好!只要你把自己的眼睛挖了!我就马上放了你的妹妹!否则我手中的剑会立刻滑过她的脖子!」空书再次威胁道。 闫欢手中的剑剧烈颤抖着,他恨不得杀了眼前那个人!可是诗织在他手中,他什么都不能做! 「好!那你答应我,一定要放了我妹妹!」聂祖大声道。 「好,我一定会做到。」空书看着聂祖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聂祖伸出右手,一瞬间,聂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空洞,两道血水从眼眶滑下,血水延至衣襟,染红了衣领。 「哥哥!不要!!!!」聂诗织的声音撕心裂肺起来。 「诗织!诗织!」聂祖伸出双手在空中摸索着。 而空书却依旧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慕玄然,墨羽见得眼前的画面俱惊,不再动作,就在那刻「黑剎」穿过了空书的胸前,空书当场毙命。 闫欢划开绑着诗织的麻绳,抱起聂诗织正要离开,玄尘子欲阻止,他觉得自己可以比闫欢更能照顾好聂诗织,大吼道:「闫欢!你别走!!」他的剑朝闫欢的背后刺去,谁知聂祖在这时挡在了闫欢的身前。 闫欢和诗织看到聂祖被刺倒地,大吼道:「哥哥!」「聂兄!」 「快走!快带诗织离开!好好保护她!」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玄尘子看着自己剑上淌下的血,慢慢跪坐在地上,如同一座石雕一样,不愿相信自己刚刚杀害了聂诗织的哥哥。 聂诗织想要下来,她宁愿死,也不愿离开聂祖。 闫欢点穴使诗织昏了过去,他这才带着诗织离开,耳边的风很大,却无法掩盖闫欢的泪水,泪水被那风吹散了,也变得冰凉刺骨起来。 等到聂诗织醒来的时候,眼前聂祖为她受伤中剑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 「哥哥!哥哥!」聂诗织失声大吼着。 闫欢沖入诗织的房间,看着跪倒在地上抱头痛哭的诗织,将她一把拥在了怀中,如今他能做只有紧紧抱着她,给她仅有的温暖。 「我会一直,一直,一直在你的身旁。」闫欢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为什么他要伤害我的哥哥?为什么?他不是曾答应我要好好保护我的哥哥吗?」聂诗织感觉自己的心绞痛得厉害,连唿吸都是痛的。 「谁?玄尘子吗?」闫欢问道。 聂诗织却不说话,只是一直默默地哭泣着。 「是我,错信了他!」 「我一定会帮你杀了他!」闫欢说道。 自冷肆死了以后,岐山魔教群龙无主,闫欢便继任了魔教教主之位。 以他的武功,轻易得到了魔教教主的掌门之位。 只要有一个人敢阻拦他,有一杀一,有二杀二。 那年岐山后山上的虞美人全开了,闫欢采了一大把拿到聂诗织的面前,但聂诗织的笑容像是被夺去了一样,再也没有笑过。 她只是端坐在那里,拿着一块玉珏在看。 杀殿(十二) 众人皆以为聂祖死在了岐山山巅上,却无人知晓,聂祖被玄尘子所救藏于缥缈峰。慕玄然将掌门之位传于玄尘子,便和墨羽下了缥缈峰隐于山林了。 玄尘子偶尔会去看聂祖,只是聂祖恨玄尘子入骨,只要知道玄尘子前来,便是一番污言秽语的辱骂。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会感谢你!你们名门正派的人皆相同!我会永远永远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聂祖大吼道。 「你就好生呆着吧!」玄尘子说道。 「你为何要救我!让我去死不是更好!」 「这是我对聂诗织的承诺,我会好好护着你。现在你已经在岐山之巅死了,从此不会再有人知道绝命剑师还活着,这对你而言是最大的保护!」玄尘子淡淡道。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宁愿死也不会要你的保护!」聂祖情绪激动起来。 「给你打造的铁链还合适吧!就是为了防止你自杀所准备的!」说完,玄尘子一甩衣袖离开了山洞。 闫欢待诗织很好,只要是诗织喜欢的东西,闫欢都会想尽一切方法帮她寻来。 她心中装着一个人,却无法再装下第二个,只是两个人之间相隔的东西太多了,他们是永远也不会在一起的。 没想到岐山上的日光也很舒服,好像轻纱,落在人身上使人感觉温暖,她坐在庭院中,抬头看着那四方的头空。她想起了在鹿林时与哥哥的时光,鹿林有斑斑的竹影,风一吹竹林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好像一首动人的乐曲。 就在这个时候,闫欢一身黑袍缓缓来至聂诗织的身旁,怕聂诗织晒,闫欢伸出自己的大手遮住了聂诗织眼前的一片阳光。聂诗织感觉到眼前似是没有那么刺眼,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只帮自己遮挡阳光的大手,她抿嘴微微扬起了嘴角。 闫欢已经许久没有微笑过,这是自聂祖死后,聂诗织第一次露出的微笑。 「你来啦…..」聂诗织的声音轻轻的 「是啊……」说完,闫欢坐在了聂诗织的身旁,一起抬头看着那四方的天空。 聂诗织看着蓝蓝的天空,眯着眼睛笑着说:「天空好美啊!能这样坐着看天空真好,感觉这个世界像静止了一样,真好。」 「是啊,真好。」闫欢看聂诗织的心情好多了,也侧脸笑着说道。 他的心情瞬间转变了不少。 聂诗织轻轻将身体靠在闫欢的身上,他的身上暖暖的,聂诗织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得温暖了。 闫欢将聂诗织揽进怀中,聂诗织缓缓闭上了眼睛,闫欢在聂诗织的耳边温柔地说道:「诗织,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聂诗织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只是微微笑了笑道:「谢谢你喜欢我,只是我心中已经有了别人,只有这一副不算太差的皮囊,你还要吗?」 说完,聂诗织就吻上了闫欢的唇,眼前的诗织已经不是自己曾喜欢的那个诗织了,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别人。 闫欢制止了诗织道:「我要的从来不只是一具身体,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所有!可是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还要别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聂诗织哭道:「我早已残破。」 闫欢抱紧聂诗织说道:「我一定会杀掉你心里的那个人,代替他的位置!我会让那个人去死!」 玄尘子飞鸽传书给聂诗织,聂诗织拿着那封信,看到上面的字:聂祖还活着,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聂诗织看到字,顿时泪流满面。 原来他还记得对自己的承诺。 一月后,岐山之巅,玄尘子带着八大门派的人来除魔道。 闫欢披荆斩棘,大杀四方,尸横遍野,天空大地再次染了血色。 「没想到你竟然会成为魔教教主!」玄尘子剑指闫欢大声道。 「怎么?可以成为你的宿敌,你害怕了?」闫欢似笑非笑道。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一定在穹苍派之时便杀了你!」玄尘子吼道。 「呵呵!反正你一直看我不顺眼,想杀就杀何必那么多废话!」闫欢大吼道。 于是两道黑白色的身影在空中旋转盘旋着,好似一道旋风,天空中不时发出一声声剑声碰撞的声响。 地面上,八大门派的弟子正和魔教弟子大的难捨难分,天地为之变色,变得猩红。 聂诗织不喜欢闫欢杀人,她不愿他为自己一错再错,她来到了山巅,看着满地血尸,她心变得格外沉重难受,特别是那血腥的味道让她想吐。 她看到天上那两人正打得你死我活,正巧此刻,一个别的门派中人要杀聂诗织,闫欢急忙飞身而下,一剑而下,那人瞬间化作烂泥。 「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闫欢大喊。 就在此刻,玄尘子的剑朝闫欢刺去,聂诗织看到了闫欢的那一剑,大喊道:「小心!!!」 闫欢回过神来,发现玄尘子的剑早已没入聂诗织的身体,聂诗织倒在了地面上,玄尘子看到聂诗织中了剑,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不要!诗织,你不能死!「闫欢抱着诗织用手按住诗织的伤口大声哭喊道。 聂诗织抬起手,抹了抹闫欢的泪水,她手上的鲜血染红了闫欢的面颊。 「别哭…..」聂诗织奄奄一息道:「答应我,不要杀人好吗?我不喜欢你杀很多人!」说完最后一句话,聂诗织就这样死去了。 玄尘子在此刻一剑刺穿闫欢的肩胛骨,再一掌推开闫欢,闫欢捂着胸口,勐烈地吐出一股鲜血。 「诗织!诗织!」玄尘子抱着聂诗织大声唿喊着。 可是聂诗织再也没有了回应,因为她死了,再也不会醒来。 「你不要再假惺惺的了!」闫欢大怒道。 「要不是你,诗织也不会死!」玄尘子一边不停流着泪,一边大声指责道。 「你给我滚开!你有什么资格碰她!你给我去死!」闫欢用剑撑着身体,一边怒吼道。 那一剑刺入了玄尘子的后背,没的很深,一瞬间玄尘子的背全部染红了,白色衣衫瞬间燃成了血红色。 玄尘子害怕闫欢的那一剑会刺破聂诗织的身体,所以想要保护她,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她。 可是人已死,再护着也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玄尘子敛气于掌心,拼劲全力的一掌,打在闫欢的的身体上,闫欢不曾想玄尘子受了重伤还能发出这样有力的一掌,刚才的时候完全没有防备,此刻受了重伤,内力无法凝聚。 看着玄尘子抱着聂诗织的尸体越飞越远,闫欢失声痛哭大吼道:「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去给诗织陪葬!」 待闫欢的内力修復后,他立刻杀光了所有前来岐山之前讨伐的正道之人。 后来那一天,岐山下了大暴雨,将所有一切血污在一瞬间沖刷了干净,河道里的水也被血水染红了。 「从此江湖中再也没有闫欢这个人,只有闫杀殿!正道之人,有多少个,我就杀多少个!我要让他们全部给聂诗织陪葬!」闫欢坐在魔教大殿上宣布道。 第一章 故事开始 星河今年十八岁,是一个孤儿,他靠自己长那么大还真是十分不容易,便当了江湖的赏金剑客,顺便收集仇家的消息,他希望自己可以早日替村中的人报仇。 和所有武侠,修仙中的男主一样,也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后被人收养,收养他的人是一对十分普通的渔民夫妇。 听收养自己的夫妇说,他本就是三九严寒天,被父母抛弃于冰面上的一孤儿,若不是路过的农家渔人把他抱回家,他早就不知命丧何处了,本就无名无姓,捡他的农家渔人常唤他小九,他天资聪颖,三岁便会吟诗诵词,他觉得小九不好听,便为自己取名星河。他天性活泼好动,喜好舞刀弄剑。 九岁那年,冬至之日,他如往常一样跑到山上捉兔,大冬天哪来的兔子,后来想来也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他註定大难不死。 心里欢喜着今日可以加菜了,回到村中,却发现村里人全部死于非命,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浸染着鲜血,鲜血被白雪衬托得更加触目惊心。 他看着全村人冰凉的尸体,就此发誓,定要为村中人报仇雪恨,如不报仇,誓不为人。埋好了村中人的尸体,便踏上江湖之路。 一去不返,莫回头,回头也无路。 跪在收养自己的爹娘面前,他们却早已经是两具冰凉的尸体。 「爹娘,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星河拿着一支玉簪跪在墓碑前发誓。 那是收养他的爹娘对他说的捡到他时在襁褓中的东西,只要找到此物的出处,应该就能找到他的身世。 江湖本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屠戮之路,承载着多少人的疯狂和血腥,为了那江湖至尊之位,让多少人失了性命。 而「烬沧」则是那把助人得到至尊之位的好武器,自十八年前尹流光带着剑坠落山崖之后,「烬沧」就成为了江湖传闻,带着神秘,带着人们的野心,风雨飘摇。江湖中有「得烬沧,夺武林」的传闻,「烬沧」无人不知是一把宝剑,即是宝剑也是一把魔剑,人人皆知这把魔剑可以让人堕魔道,然而为了夺得此剑之人依旧数不胜数,即使付出性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江湖各大门派,无论大小,只要一听到烬沧,便驱之前往,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星河村中人便因此无辜受害。无论是谁,只要牵扯此事,星河便想要去讨回血债。 在山中修习几年,以山中野果果腹,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什么苦没吃过,什么苦没受过,但是他都依旧像野草一般活着,不屈不饶,不惧一切。 自修只是打通了身体的脉络五息,武功却毫无长进。 星河自嘆,自己这样练真的不知道何时武功才能长进,这样才能为村民报仇。 也许是命运,十六岁那年,有一日,他发现有一人倒在山中,便将那人救回山洞,他在山中采了草药为他煎药疗伤,可却一点作用也没有,那个人受的内伤太重,五脏俱碎,也是回天乏力。 那人睁眼对他握拳感谢道:「感谢救命之恩,请问小兄弟的姓名。」 星河笑道:「不客气!本就是路遇之恩罢了,换作谁都不会见死不救的,只是先生所受伤已是回天乏力,小弟我深感抱歉。」 受伤之人笑笑:「这是我的命,无妨,只是可惜了我一身武功绝学。小兄弟,可否愿意拜我为师,承我一身武功?」 星河笑道:「承一身武功倒无妨,我本无门无派,也不愿受门派束缚罢了,先生之託,怕是无法办到了。」 那受伤之人大笑道:「我所见之人众多,像你如此耿直之人,见过的人中唯有你一人敢如此!我甚是喜欢小兄弟的真性情,甚有我年轻时的模样。但我没时间再等你回心转意了,相见便是有缘,得罪了。」说完那人便点穴定住了星河,把一身武功传输到星河身体中,星河身体中像是有股火焰在燃烧,好似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在燃烧一般,万蚁啃噬的痛苦。 朦胧中,他听见那人大笑道:「小兄弟,你只要熬过这一晚,这一身功夫便是你的,我也算没白费这一身武功,我把我身上的一柄剑传予你,无论你要行侠仗义,还是报仇雪恨,此剑都会助你。」 星河感觉身体的每一寸缝隙里,都有一万只炙热的蚂蚁在啃噬着,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身体钻出,他像是一壶水被烧干一般,痛苦难忍,他沖向山间的瀑布中,只觉水滴在他身上都变成蒸汽从身上发散出来。 第二日,山间放牧的牧童路过瀑布旁,看到有一人飘在水中,像是一具死尸,小牧童吓得赶紧跑回家找爷爷,找来了人道瀑布旁寻尸体,却怎么也找不到。 星河躲在瀑布后的山洞中,他感到浑身充满了能量,他朝瀑布击了一掌,瀑布便成水柱一般朝前飞去,在山洞外搜寻的人从未看到这样的场景,都被吓得尖叫着逃跑起来。 一边跑还一边叫:「有鬼!有鬼!」 星河在瀑布洞中,看到他们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人把武功给了他,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马上回到洞穴中,他探了探那人的气息,那人已经没有了气息,闭眼归西了。在那人的身旁放着一柄剑,星河拿了起来,打开剑鞘,只见剑上刻了两字「烬沧」。 江湖中人皆寻的「烬沧剑」竟然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自己手中,这不过是一柄剑,又有何不寻常之处,为何江湖中人皆为此剑大打出手。 刚才自己闹出的动静,现在一群人在山中寻鬼,看来此处是不能宁静了。他迅速把剑背在身上,戴上斗笠,他背上那人,到别处寻一安静的地方。 翻过两座山,来到了尧山,这山下依山傍水,还有一个废弃的房子,很是不错。他在一颗梨花树下为那人挖了一个坟冢,把那人好生下葬了。不知道那人的姓名便在碑上刻了「星河之师墓」 星河跪在碑前磕了三个头,双手握拳道:「师父,不知你姓名,但感谢你的传授之恩,星河不知道你是何门何派,但是你的武功从在我身上之日算起,便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定会用这一身武功行侠仗义。」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年。 传闻洛华派是江湖中兴起的一个颇有威望的名门名派,但是经过星河调查一个月,却发现并不是如此,在有声望的表象下,是丑陋的内在,与朝廷有着权色交易。这比起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臭名昭着的影杀堂还要让人厌恶。 第二日,星河杀了洛华派守卫,换上洛华派的衣服混在洛华派中,他知道每月的十五便是洛华派像黄权贵胄进献美色的时候,前一日他看到那女子定是被进献之人。 果然如星河所料,当那女子被送进密阁暗室中后,星河就开始了他的行动。 他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扔在一边,他随即拔出了「烬沧」,拔出那一瞬,剑气如虹,天空被冲出一个一个血窟窿,顿时天空云雾变得血红。 洛府中人看到此剑,眼神都开始变得贪婪起来,只听得有一人大喊:「得烬沧尽得天下!快把剑抢过来!」 一群人从腰间迅速地取出剑,似狂风骤雨一般,前赴后继朝星河奔去。杀人对凛凉来说不过是再寻常的事罢了,江湖本就是你死我活,杀人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第一个朝星河刺去之人快如离弦的飞矢一般,他的剑刺向星河的脖子,星河躲闪及时,若再差分毫便会伤及要害,烬沧朝那人的剑挥去,只见刚硬的剑身瞬间变得如同烂泥一样,瞬间化为烂泥。 掉落的剑头,被星河夹在指尖,他用出一成内力朝那人挥去,瞬间穿喉而过,血四散喷射而出,那人当场毙命。他人看到此景,不觉自惊,不曾想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小子,内力竟如此深厚,众人手中的剑停顿在空中,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星河朝众人大喊:「要上一起上,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忽又听得一人大喊:「大家一起上,难道我们还打不过一个黄毛小子?只要把烬沧抢到手,便可一统武林,谁先杀了这小子,剑就归那人!」 众人听到这话,便拼命一般提剑星河凉刺去,星河腾空飞起,他的脚尖踏在万剑之上,轻轻一踏便纵身飞天,然一跃而下,像极速旋转的陀螺一般,朝众人飞去,他朝烬沧注入三成内力,他一挥剑,众人便手不停挥,剑四散飞起,像旋风一般在星河身边飞旋徘徊,眼前这是箭在弦上,马上就是万剑破竹之势。 众人见势不妙,大喊:「不好,快撤离!」 说时迟那时快,在星河身边飞旋的万剑像是听懂了人话一样,迅速地朝四散逃跑的众人射去,那些人一个个被剑穿喉而过,血溅当场,惨叫连连,本来洁净的青石板地面迅速被血染尽,像是在绽放一朵妖冶的血花,甚是诡异。 直到最后一声惨叫声传入星河的耳朵,星河确认身边没有生的气息后,便提起剑鞘,把烬沧收了回来。这几日杀的人越多,烬沧竟变得更加锋利起来。他捡起地上的斗笠拍了拍,戴在了头上,朝众人的尸体轻轻嘆了一口气。 「一群废物!」说完便飞身而去。 江湖传说「烬沧」乃万剑之王,此剑一出,就能号令万剑,似是有了生命了一般,本是江湖传说,如今惊鸿一现,必又会引起江湖的血雨腥风。 洛华派被灭门之后,烬沧的消息不胫而走,越传越快,江湖从此便不再有安宁,江湖中人皆蠢蠢欲动起来,都开始追寻「烬沧」和那小子的下落。杀手堂堂主舒亦云召见月笙。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但舒亦云的容颜依旧没有变化,只有眼中内容变得更加纷繁复杂,捉摸不透。 舒亦云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微微笑道:「月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当年抱回堂中也只是个毛头小娃。」说完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月笙眼中的冰冷转变成温暖,轻轻地对眼前这个如父亲般的人说道:「若不是当初堂主的救命之恩,我也不会有今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我只是知遇之恩罢了。」舒亦云说道。 「听闻烬沧吗?」舒亦云问道。 「在下只听闻过江湖一些传闻,传闻得烬沧尽得天下。」月笙回答道。 「堂主也是想得烬沧吗?」月笙追问道。 「不是,烬沧对于我而言无关紧要,只是关于烬沧,我只想要藉此寻一人罢了……」舒亦云道。 清冷的夜晚,不时间飘来一股微凉的风,吹得舒亦云的发微微飘动。 早霜姑娘 都城长安繁花似锦,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很多他地而来的平白布衣都渴望在这个大都市里创出一片天地,人往高处走,揣着这样的心愿希望改变自己如烂泥一般的人生。 长安虽然经歷了安史之乱,国家动乱,人心惶惶,然而在长安最大的红粉之地飘香榭却是另一番光景。在这个地方没有惶恐,没有动乱,只有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他们抛出钱财珠宝,只为醉倒温柔乡。这里的姑娘个个长得都标志水灵,很招人喜欢,姑娘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此以外,只要是财主喜欢的方式,这里的姑娘都会根据要求弄出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法,来这里的人都玩得不亦乐乎。 飘香榭的一个姑娘屋子里,一个满脸横肉,粗暴无礼的大财主在用鞭子抽打着躺在床上的姑娘,那个床上的姑娘被抽得满身血痕,条条伤痕可见血肉,那个姑娘疼得满脸大汗,由于疼痛异常,脸上变得惨白无比,她咬着牙,不发出一声。 那个财主一边抽着鞭子一边大喊:「你这个贱人!你就是贱命,只要是钱就可以买你们的命!我让你怎样你就要怎样!就算你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谁说没有人来救!我现在就来取你狗命!」星河从屋子的横樑之上纵身跳下,拿起手中的剑刺向这个大财主,大财主的胸口被剑横穿而过,鲜血淋漓,大财主当场毙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震惊地睁着眼睛看着星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是这样死的。 星河闭眼走到那个姑娘身旁,摸着床上的被子,用力一掀,盖住了姑娘的身体,他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心中不免怜惜道:「早霜,今日此人死于你房中,怕是会对你造成不良的影响,看你伤势如此严重,我便帮你处理掉尸体,我把银票放你这里,你早些拿着银票赎身离开这个地方吧!」说完星河把银票放在床前的桌子上。 「公子,谢谢你!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告知?」早霜躺在床上,由于身上的疼痛,她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说话特别吃力。 「星河。」星河扛起那个大财主的身体从窗外飞身而走。 早霜躺在床上,她吃力的爬起来,走到梳妆镜前,她转过身看背后一道道伤痕,她本就是一条贱命,出生贱籍,父母皆是奴隶,她自然也是同样的命运,由于样貌生得极好,便被送进飘香榭当了姑娘,註定了如烂泥一般的人生,又怎么会生出灿烂的花来。 她熟练地打开梳妆檯的抽屉,拿出了金创药,她一点点倾倒在背后的伤口上,只要药碰到伤口,就变得格外辛辣疼痛,她的额头上渗出了一丝丝的汗珠,她依旧咬着牙不发出一声。 什么都被夺走了,至少自己的倔强不能被改变,这是自己唯一都坚持的东西,像是持着这股劲就可以对抗世界一样。 那日,她外派去梁府服侍梁大将军,在路上,她看到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躺在地上,甚是可怜,便下马车,放了一两银子在那少年面前,她想都是如草芥一般,似乎帮助他就像帮助自己一般。 那躺在地上的少年便是星河,那日反正也是无聊,偶感困意,就在路边睡了。他天生率性,什么地方没睡过,便合着黑色长袍睡在街边,由于常年的磨损,长袍变得破烂不堪,使她看上去像是街边行乞的乞丐。 那日早霜放一枚银子在他面前,待早霜走后,他拿起银子,笑道:「原来当乞丐这么赚钱!」 他那日便到长安最有名的菜馆——呈祥斋吃了最有名的鱼子汤,还来了一壶玉梁淳,好酒配好菜,甚好甚好。今日所得全靠那姑娘的福,一饭之恩定要相报。 听得同一饭馆中人在旁议论纷纷:「听闻梁大将军府又招了飘香榭的姑娘,上次那个被招去的姑娘都被虐得满身伤痕,鲜血淋漓……啧啧啧……那画面不要太可怕!」 「谁让那些姑娘天生命贱呢?听闻这次去的是飘香榭的早霜姑娘,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早霜姑娘今年才十六,生得极好,就是命不好!」 「哟!难不成你还见过?何时有钱去飘香榭了?那可是达官贵人们去的地方啊!」 「没有,今日我在路边看到那早霜姑娘从马车上下来放了一两银子在一个乞丐面前,我才有幸一睹芳容,那正是美丽不可方物啊!」 「哟!小心别让你家婆娘听到你夸别家姑娘,不然你就完了!」 「嘘!轻点轻点!」大声喧譁变成了低声耳语,接下来的谈话,星河就听不到了。 原来那姑娘是飘香榭的早霜,他的眸子清澈透亮,他轻轻低语道。那晚他轻轻飞身于飘香榭,飞快如影,让人难以捕捉,一般肉眼不可见。 他潜入飘香榭已经三日,这三日里,飘香榭的厨房的吃食总是不知不觉失踪,很多人都在传飘香榭有鬼,吓得厨房管事在那天天跪拜灶房神爷,希望可以求得保佑。星河看着这些愚昧无知地人,忍不住在樑上哧声轻笑。 这三日,星河日日悬于樑上,阅尽飘香榭的种种勾心斗角,你争我夺。 他不禁嘆了一口气道:「生活若如狗!我便要了它狗命!」 他天天看着那早霜姑娘,那姑娘天天沉默不语,在这样一个世俗纷乱的地方,她没有被同化,她那高傲清冷的眸子似曾相识,像那日在洛华派见到的那个身着淡黄色襦裙的女子。 早霜把银票交给飘香榭的掌事刘翠花,这刘翠花长得身肥体胖,她脸上那对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早霜,那尖酸刻薄的嘴巴不停地动着:「早霜,你哪来那么多银票?」 早霜冷冰冰地说道:「是客人给的。」 「看来你的魅力真的很大呢!竟然可以攒那么多银票!但是你别天真地以为有了这些钱就可以摆脱贱籍了!贱籍可是买不了的!你们都记录在官册,除非天王老子在这里,给你一个恩惠,这样或许你就可以恢復自由身了。」刘翠花挑动眉毛,不屑地说道。 「快来人!把这个贱人拖出去,给我好好打一顿!一定要好好打!用力地打!好好让她收敛收敛自己的痴心妄想!」刘翠花说完,从门外立马进来了两个粗野壮汉,要把早霜抬出去。 早霜本就知道自己是贱命一条,也没有任何的妄想,上一次飘香榭的拂晓姐姐被刘翠花命人活活打死,看来自己也是同样的命运,她也不愿再做挣扎,这样地狱般的生活还不如一死了之也便罢了。她没有一点挣扎,她闭上眼等待最后的一刻。 谁知,天空突然电闪雷鸣起来,雷声震天,霎时间,天空掉下了豆大的雨滴,然而飘香榭依旧灯火通明,人声不绝。狂风暴雨里,所有的一切都浸没在雨水里,消失不见。 星河跳下屋檐,他拔出「烬沧」,本来灰色的天空顿时变得殷红,像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景观,飘香榭中的客人和姑娘看到此景都激动得跑到窗口观看这景色,还议论纷纷,一脸惊嘆。 第三章 未知身世 星河身边出现了一股锋利的剑气,杀气肆意,雨滴掉落在剑上瞬间变为雾气消失在空气里,他紧锁着眉头,眼睛里充满着怒气,眼角布满血丝,他看着那两个粗野的壮汉,壮汉看着眼前的男子,浑身感到不寒而慄,一种不可知的杀气让他们心生恐惧,他们想跑却挪不开脚步。 烬沧顿时变做飞剑,快如闪电,剑刺过壮汉的脖子,他们还未感觉到疼痛,就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脖子上的血把地面染得血红,雨水沖刷着猩红的地面,与脏污的雨水化为一体。 「你,你是谁?」刘翠花走出屋子,看到眼前的画面,吓得跌坐在地上,颤颤地指着星河说道。 「我是来取你贱命的!」星河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刘翠花,冷酷地说道。 「快!快来……」还未等她说出最后一个字,星河的剑已经划过她的脖子。 她按住脖子,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然而大量的鲜血依旧从脖子处四溢而出,她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睛还来得及闭上,就死了。 刚才的动静声惊动了飘香榭的安管,一群彪形大汉持着大刀奔向星河所处的地方,这些人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这少年身形单薄,觉得根本不是什么威胁,遂操起大刀朝星河砍去,星河持着烬沧放于眼前,他朝着烬沧似是念了一段咒语,谁知这群彪形大汉手中的大刀开始不听话地抖动起来,似是要脱离持刀之人的手,突然这些大刀都变成一把把飞刀在空中鱼跃而下,飞梭般在空中来回飞走,穿过这些彪形大汉粗壮的身体,一个个应声倒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被天空中的雷鸣声所掩盖。 星河收起剑,他低下身把地上的早霜抱起,早霜感觉身体一暖,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少年的脸稜角分明,眼眉低垂,他素净的脸上沾着一缕血水,雨水从天上而下,一点点从他脸上沖刷而下,脸上的血水也渐渐淡了,他戴的斗笠渐湿,斗笠边沿不时垂下一丝丝的雨水。 星河抱着早霜飞身于屋檐之上,她闭上了眼睛,大雨湿衣,寒凉透过身体传来,抱着她的人的怀抱是如此温暖,抵过世间一切貂皮锦袄。 星河带着早霜到了郊区外一座破茅屋,茅屋外开了很多血色一般艷丽的花,人们称这些花为彼岸花,是与地狱相连的恶魔之花,大片大片的花连在一起,看上去似是铺了一条大红地毯,在灰暗的天气里衬托着茅屋甚是诡异。 星河把早霜轻轻地放在柴草铺成的床上,他从屋外抱来一堆木柴,他熟练地架起木柴,他从怀中拿出火摺子,轻轻一吹,火摺子便燃了起来,他给木柴点上了火,过了不久,木柴上的火烧得越来越旺,破旧的茅屋顿时变得暖和起来。 「啊秋!」早霜打了个喷嚏。 星河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一条破烂的披风披在早霜的身体上,他走回火堆前说道:「早霜姑娘,明日待天气变好,你便可离开这里,从此你便是自由之身,无人可以禁锢着你,天海任鸟飞,从此你便是翱翔于天际的那只鸟。」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我此生便欠你一命,我希望可以伴于公子身边,做一个丫鬟伺候公子,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我本就孤单一人,我也习惯了,不用人伺候,你走吧!」 早霜跪倒在星河面前,哭着说道:「公子!我本就是贱命一条,如若你执意赶我走,可能我也活不过多久,我自行脱离贱籍,官府也不会放过我,我只希望可以可以陪伴公子,求公子答应我的要求吧!」 「……我再想想吧!今日你睡在柴床上,我睡门口,如果发生什么你便叫我就可以了,我叫星河,我也不是公子,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罢了。」 「谢谢……」早霜说道。 后半夜雨停了,深林池塘的蝉鸣蛙声更重了,因为寂静,所以别的声音被显得更加清晰…… 第二日天气渐好,阳光透过白云照射下来,昨晚上看上去诡异恐怖的彼岸花在阳光照耀下变得明媚灿烂起来。 早霜起得很早,她到茅屋附近找寻了一些野果,她把野果裹在自己的襦裙中,昨夜下的雨湿了地面,地面的烂泥湿滑粘腻,早霜脚下一滑翻倒在泥地里,身上沾满了污渍,光滑洁白的脸上被满是烂泥。 她使劲地用袖口抹了抹,却怎么也擦不净,脸上脏污的面积反而越擦越大了。 星河坐在茅屋的屋顶上看着早霜,早霜去踩着烂泥不幸滑倒的模样有点好笑,星河看着她的样子,让他联想到一只小猫笨拙的模样,他不禁笑了笑,这是觉得好玩可爱的笑,不是那种嘲笑。看着早霜脸上的污渍越擦越多,他忍不住想去帮她擦一擦。 他今日醒得比早霜还要早,出门去集市上拈来些玩意用品,回来后就躺在茅屋屋顶上晒太阳。 早霜走到茅屋下看着房顶上的星河,大喊道:「公子!我采了些野果!快下来吃一点吧!」 星河看着她的花脸猫,笑了笑跳下来说道:「野果待会儿再说吧!你先去洗把脸!」 「我这里有套男装你换上,从此江湖行走也方便些!」说完把手里的包袱扔给早霜。 早霜心里欣喜,心想许是同意了同路前行? 她把手里的野果子放在一旁的树墩上,拿着衣服进屋换了衣服,洗了脸。星河在一旁拿起树墩上的野果子啃了起来,边啃边等着早霜。 早霜收拾干净,换好衣服后出了屋子,星河边啃着野果边看着早霜身上的行头,满意地点点头,得意地说:「这衣服我选得很好!果然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衣服是公子买的?」早霜笑着问。 「不……我偷的……」星河自然地说道。 「……」 场面十分尴尬,星河露出皓齿大笑起来。 …… …… 星河背着剑带着斗笠走在前面,早霜背着星河的包袱跟在他后面,星河比较高,腿比较长,随便走几步就把早霜甩在了身后,早霜吃力地跑着,打算追上星河,星河像是发现自己走得比较快,于是就停下来等一会儿早霜。 早霜好不容易追上星河,她大口喘着气问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星河转过身看看早霜,摸摸她的头说道:「去寻找小爷我的身世!」 「公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早霜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呢!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星河一边笑一边说道,像是已经重复了很多遍的问题,现在已经变得坦然接受了。 「我其实还挺羡慕你!至少你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星河说道。 「身世不知与身世悽惨哪个会更惨一些呢?」早霜问。 「我想应该是身世不知更惨一些吧!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假如我的父母是个普通人也就算了,如若是……」星河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我觉得身世悽惨更惨一些呢!因为我就是这个例子!」 「别怕!以后有我在,你的身世就不会那么悽惨了!我会把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部杀光光!」 「谢谢,还没有遇到一个人像你对我这样好!」 「你只是没有遇到比我好的人罢了……其实我也只是汪洋大海的好人中的一滴水而已,以后你会遇见比我对你还要好的人!」星河说道。 早霜看着星河说话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像是与人辩驳时一般认真对待,但却没有更多证据来佐证,然而说出来的事情却也是可能发生的。早霜认同他的话,笑着点点头。 …… …… 尹月笙在长安的掬月楼上喝茶,掬月楼是长安有名的品茶之地,茶种多样,又很新鲜,泡出的茶香沁人心脾,听闻当朝皇室贡品茶就是从此处进贡的,所以来此处的人很多。 月笙坐在掬月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微风拂面,吹得窗边装饰所用的竹帘微微晃动。 月笙点了一杯碧螺春,茶水的热气升腾,在空中漂浮着。 这时候北湛走来,坐在她对面的桌上,他把自己所带的佩剑放在桌上,朝店小二大喊道:「小二!给我来一杯龙井!」 「好的!爷!」小二听到后利索地回应道,说完就去吩咐后厨准备了。 「月儿喜欢喝茶啊!」北湛道。 「对!」月笙回答得依旧那么简短。 「说话依旧那么简单,就不能多讲几个字吗?」北湛道。 「……」月笙看了北湛一眼,北湛看着殇月的眼睛,知道她想说什么,经过这么多年,他对月笙还是十分了解的。 「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啦!也不逼你了!你不就是想说你喜欢喝茶吗?没有理由。是吧!这么多年也就这样一句相似的话。」北湛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道。 月笙脸上露出细微的笑容,只一剎那就消失不见了。 北湛捕捉到月笙的笑容说道:「笑就笑啦!别崩着。」 「好啦!知道了。」月笙喝了口茶笑着说道。 「你啊!就喜欢文人墨客的做派。」北湛说道。 「那又如何?不过还是你了解我!」月笙微笑着看着北湛说道。 第四章 北月初会 北湛记得幼时第一次见到月笙时,自己才八岁,月笙也就三岁的样子,那时月笙被堂主带回了影杀堂,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小女孩,就像是从血池中爬出来的一样,他从没见过像她那样的眼神,一个小女孩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光亮,只从中散发着无情,冷血,残酷,透露着一种寒冷刺骨的凌厉。 堂主当众夸赞这个小女孩道:「真是一柄好武器!为我所用,必能助我一统武林。」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远处,像在远方有一样东西一般。 「堂主,不知道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可否赐名?」站一旁的容姑问道。 「今天月亮皎洁明亮,甚好,便……取名月笙吧!」堂主说完,意味深长地笑道,似乎对自己取的名字十分满意,坐一会儿便移步幻影拂袖而去。 「月笙!虽听着寡淡些,却也是个好听的名字!」北湛轻声自语道。 影杀堂的人大概除了堂主一人,便已无人知晓自己的前事了吧!堂中人几乎全部失去了记忆,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就像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一样,飘飘荡荡找不到归去的路,而这影杀堂给了他们名字和住处,有了安稳落脚之处,人自然也会安定下来,堂中人虽无血缘之亲,却也如亲人一般相互陪伴着。 月笙每天除了练武和做功课以外,其余时间都喜欢在山崖上往远处看,像在盼望着什么一样。北湛看着她,总可以看到她眼中唯一一抹淡光变成灰烬般散落下来。 北湛每每看到月笙孤独的身影都会让他想起自己刚到影杀堂的样子,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对于身边陌生的一切感到如此的手足无措,总想着假如有一个人可以与自己相伴那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啊!总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有跟自己一样的孩子来杀手堂,自己一定会相伴左右,让他不再孤独。就这样在期盼中等来了月笙。 月笙在山崖上看了整整三年,几乎雷打不动,就算山崖上的树被雷噼成了两半,月笙也没改变自己的每天来山崖的行程,也就是这三年,月笙没有说过一句话,而北湛能做的就是每天陪在她的身边陪她看山崖远方的风景。远方究竟有什么?为什么她会每天都来看,这个疑问在北湛的心中徘徊。看着月笙愁眉不展的样子,北湛常常给月笙讲一些无厘头的笑话,但每次笑的人都只是北湛一人罢了,北湛想着自己自言自语的样子,就不自觉地笑笑自己。 北湛看着月笙想,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呀!可以三年不说一句话?难不成还是个哑巴不成了?如果不是哑巴,那她的心里装的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可以吞噬掉那么多可以说出口的言语?还是因为得了聋疾的缘故,下次定要让堂中最好的大夫给月笙瞧瞧,北湛心想着。杀手堂里只有出使任务成功之人才能让上等郎中看病,一般小毛病都是下等郎中看的,北湛年纪小,并不需要出使任务,便没有了请上等郎中的机会,北湛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练武,到时候自己一定要早日争取到出使任务的机会,并且任务成功便能请上等郎中帮月笙看病了。每次想到这,北湛练武就会变得更为用功起来。 因为没有记忆,杀手堂的人从来不知道何时是自己生辰,便记自己到堂中的第一日的日子为自己的生辰了,到这一日,容姑便会亲自帮那人煮一碗长寿面。 三年了,又到了月笙刚到影杀堂的那个日子,北湛让容姑教自己煮面的方法,自己帮月笙煮了一碗长寿面,北湛开心地端着这碗热腾腾的面到月笙面前,笑着说道:「月笙,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帮你煮了长寿面,快趁热吃了吧!」北湛做出这碗面前已经练过无数遍,端到月笙前,他已经尝过,味道很好,心想月笙应该会喜欢这个味道吧! 可是月笙看着面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冷漠地看着北湛,北湛心想:月笙若是真得了聋疾,自己这样说,她是听不见的,还是做个动作比较明白吧!北湛笑着指了指面,做了一个吃面的动作给月笙看。月笙看完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变化,有时候北湛看着月笙越发稜角分明的脸,北湛觉得月笙冷酷的样子也是很好看的。 北湛不禁嘆了一口气道:「纵使你说不出话,我也便这样陪着你吧!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 月笙看着眼前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孩子,不禁低头笑了笑,那是如昙花一现一般出现的笑容,不仔细观察,根本就无法用眼睛抓取到,但是这次被北湛发现了,北湛像是发现宝物一般,拍手笑道:「终于等到你的笑颜,真好看!假如你能听见和说话,那就更好了!那样就可以陪我聊天说话了,不然我整天一个人唧唧歪歪的,连我自己都要嫌自己烦了。」 月笙回想起这三年来,自己练武受伤,北湛是第一个拿着药酒给自己擦药的人,自己发烧感冒,照顾自己整夜不睡的人也是北湛,每次独自一人在山崖看风景时,也都是北湛陪着自己,那些画面一幕幕不断地在眼前浮现,月笙感到有一种温暖在心底流淌着,很踏实,就像曾经自己亲哥哥照顾自己的感觉一样。 月笙吃了一口面,轻轻地说道:「面有点咸……」 「你竟然还会说话,今天的惊喜太多了!我好高兴啊!」北湛激动地抱着月笙笑着说道。 「我快不能唿吸了……咳咳……」月笙说道。 北湛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对……对不起。」 「你会说话,为什么平时不说呢?」北湛轻轻地问道。 「我……」月笙看着北湛欲言又止却没有再说,又是无尽的沉默。 这一晚的月亮好圆好亮,与月笙刚来杀人堂那天一模一样,只是较三年前那天,更加温暖。 那天以后,月笙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言不语,不苟言笑,冷酷无情,好像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般。 春去秋来,过了十载,北湛和月笙都已成少年,终于迎来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刺杀任务,北湛和月笙是这一次刺杀任务的执行人,行刺对象是洛华派掌门人,洛黎。洛华派是最近江湖上最有威望的门派,号令一出,江湖各大门派必定相应。听闻洛华派一直锄强扶弱,惩奸除恶,名声在江湖中是一等一的好,洛华派掌门人洛黎自是深得尊重。 为何要去刺杀这么有威望门派的掌门人?北湛很是不解。但是影杀堂做事从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任务一出,只要执行人可以圆满完成任务就好,否则就会落下一个必死的下场,所以为了活下去,任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听闻洛华派常常会去难民营中救治难民,听闻有的难民被选进了洛华派中做奴僕,所以月笙和北湛打扮成城中落难的流民,希望可以乘机混进洛华派,好执行任务。他们脸上涂着泥灰,身上穿着褴褛不堪的破衣服,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为了能行刺成功,月笙和北湛在难民营中已经呆了三天了,他们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洛华派的人来,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只能等。 又过了一日,洛华派的少掌门洛无尘带着门派中人来救治难民,月笙乘机来了个假摔,她重重地摔在了洛无尘的面前。洛无尘立马走到月笙面前弯下身,轻轻地把她扶了起来,月笙看着洛无尘,眼中带泪说道:「多谢少掌门……」 月笙平时不言不语,没想到演起戏来,还是有三分像的,北湛在心中认可地想。虽然月笙平时冷酷了些,但她依旧是堂中的第一美人,谁会忍受得住美人泪呢?洛无尘自是一样。世人总被美丽的皮囊所迷惑。 洛无尘看到月笙的眼泪,即使钢铁做成的心脏也立马变得柔软起来,他问月笙:「姑娘,可否与我回府?府上会为姑娘准备安身立命之处。」 月笙马上跪在地上,感激涕零道:「恩人,太谢谢了,大恩大德,永世不忘。」一个美丽的女人说起谎来,真是让人一点没有抵抗力,北湛看着心都要化了,更别说是洛无尘了,如果洛无尘知道带月笙回府会使府中上下遭受灭门之灾,他是否会后悔如今的决定。北湛看着月笙被洛无尘带回了门派中,他心想终于可以不用呆在难民营中了,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一晚,北湛穿着夜行衣飞在洛府的屋檐上静静地看着月笙,月笙被带到洛府后被安排在洛府北院的一个小院落里,月笙坐在梳妆檯前在梳妆,她穿着淡黄色的襦裙,脸上施了粉黛,本来惨澹的脸上顿时增添了光彩,本来就长得标志,现在一打扮更是如天上的仙女一般。 北湛坐在屋檐上呆呆地看着月笙,有点出神。一瞬间月笙瞬移到了北湛身旁,呆了一会儿,北湛没有发现,月笙在他身旁冷冷地说道:「想什么呢?我在你身后那么久竟然没发现。」他们都知道,一个杀手随时都要保持十分的警醒,否则剎那间的失神,就可能成为致命的瞬间。 被月笙的声音拉回现实,他说道:「不在想什么。」 他转移话题道:「你进洛府一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洛华派看上去跟正经门派一样,不过……有个地方很奇怪。」月笙说。 「什么地方奇怪?」北湛问。 「之前跟我一样到洛府做奴僕的人都消失了,去向不明。」月笙说道。 「去向不明……」北湛在口中默念道,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突然,有一人穿着夜行衣行走在屋檐上,虽然黑布蒙脸,看不清面容,但看他行走的步伐和使用内力的层次,可以确定绝不是堂中人。 北湛朝月笙使了一个眼色,他马上使出所学的轻功「乘风诀」追向那人,在房屋上飞了有十余里,当北湛用三成功力快追上那人时,那人便使出四成功力又向前飞去,当北湛用四成功力快追上时,那人便用五成功力向前飞去,就这样你追我赶了许久,追到了一个断崖边,那个蒙面人竟然没有一丝犹豫,跳下了山崖。 北湛立马在山崖前停住了脚步,北湛朝山崖下看了看,山崖下黑幽幽的,就像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般张开嘴,随时等待着猎物掉落口中,而且山崖下没有任何的树枝,想必掉下山崖之人定无生还的可能,北湛在山崖上思忖一会儿觉得无疑便离开了,但是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去送死呢? 月笙凭着自己出众的样貌,在洛府打探到许多小道消息,然而却都是一些洛府间一些恩怨情仇的八卦之事,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一晚,月笙早早地就寝了,谁知窗外竟有极轻的脚步声,是脚尖触碰地上时不经意间发出的声音,定是内功深厚之人才能做到的,换做一般人定注意不到,月笙内功深厚,耳朵更是格外清脆,无论什么声音在她耳朵里都会扩大十倍,变得格外清晰。她佯装睡着了,继续躺在床上,这时有一人进屋走到她床前,用一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觉得浑身酥软,动弹不得。 等她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前方不远处有一人在椅子上坐着,身着金色绸缎,坐在白玉雕成的座椅上,看着月笙犹如看着一只被等待斩杀的猎物一般。那人佩戴着只有宫廷之人拥有的玉佩,可想而知,身份定是王爵权贵。 那人高傲地哼了一声道:「今天的货质量不错,算是从以前到现在所有货中最为上品的了!」 第五章 支离破碎 「主人喜欢就好!」那回话之人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月笙睁开眼睛看了看,竟然发现是洛华派的掌门洛黎。月笙感到震惊之极,她不知道把自己抓到此处是为了什么,但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件事后有着巨大的阴谋。 她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却没有一点力气,这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爹!可不可以放过她?我求你!」 「怎么?你喜欢上这个丫头了?」洛黎鄙夷地说道。 「我……我不敢……」洛无尘想要争取,却又胆怯道。 「不敢就闭上嘴巴!」洛黎呵斥道。 洛无尘被呵斥后,蜷缩得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瑟瑟发抖。 那坐在玉椅上的人缓缓地走到月笙前,把月笙抱起,走向暖阁…… 月笙内力深厚,早就恢復了功力,她装作动弹不得的样子就是想看看洛华派在搞什么鬼,现在她大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等北湛来一起行动,但是眼看着自己快要被吃豆腐了,北湛竟然还没出现,等不了他了,月笙立马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剑,划破了眼前那个色慾薰心的人,只一剑,那人的脖子就喷溅出大量的血,洒在了月笙的身上,是血腥味,月笙最为熟悉不过的味道。 房外的洛黎听到了声响,冲进房门,还没等洛黎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的北湛就一剑划破了洛黎的脖子,一世英名的洛黎,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是这样的结果,竟然死在一个毛头小孩的手上。 北湛看到月笙,月笙洁白纯净的脸在血的映衬下,变得格外妖冶起来,她的眼神变得格外锋利,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一般。 洛无尘看到自己的爹倒在血泊之中,跪倒在月笙面前,哭道:「为什么要杀我爹?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月笙厉声反问道。 北湛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月笙,脸上露出一抹狡黠地微笑。 「你爹从城中难民中挑出女色进献朝廷命官,进行权色交易,没想到一个武林至尊竟然是如此卑鄙龌龊的小人!这种人不死,难道还要留着他去一统武林吗?」月笙说道。 「本来你替我求情,我可以放你一命,然而你最后却退缩了,所以你也该死!」月笙把剑架在洛无尘的脖子上,冷酷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月笙一剑夺去了生命。 北湛拍了拍手笑道:「哟!月儿何时也会骗人了?」 「什么骗人?」月笙问道。 「即是放过洛无尘一说。」北湛道。 「你怎知我骗人?」月笙道。 「我们影杀堂何时有放人一马的规定了?你我自然心里明白。」北湛道。 「我只是想让他死得更加痛苦些罢了!」月笙冷冷道。 「我的月儿依旧如此冷酷无情!却也是因此如此可爱至极!」北湛大笑道。 这一夜,他们回到洛府准备灭口,没想到还没动手,洛府上下二十几口人早已倒在血泊之中,是谁先他们一步做完了这事。他们准备搜寻一些线索回堂中,没想到在洛府的一个竹篓下发现一个三岁大的男孩,男孩一直瑟瑟发抖。男孩年纪很小,长得稚嫩可爱,北湛想起幼时的月笙,他的心底露出一股怜惜。 月笙看着北湛犹豫不定的样子,说道:「你现在动手开始迟疑了?忘记堂主的训诫了?」 「我没有……」 「那你还不快动手!」 北湛举起自己的剑放在小男孩的脖子上,始终下不去手。 「快动手!今天他不死,明天死的就会是我们!」月笙厉声喝道。 他们俩迅速处理了尸体,洒了大量的嗜骨粉,洒了这粉,尸体就会加速分解消失的速度,还放了一把火,就这样洛华派在一夜之间消失在江湖之中。 他们两回到堂中復命,堂主看着被鲜血浸染的月笙说道:「月儿还是适合玄色衣裳,这素色沾了血,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月笙双手握拳跪地道:「堂主说得极是,在下便从此不再着他色在身。」 堂主点点头说道:「此次任务完成的很好!但是我们的小北仍需多歷练才是,避免一时的仁慈而害了自己。」 堂主说完便转身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虽然影杀堂是个杀手组织,但是他们的堂主舒亦云却是一个温文尔雅之人,也许外人看到他完全发现不了这样一个彬彬有礼之人竟是影杀堂堂主,一个杀手最大的成功便是让人感受不到杀意,许是说的就是像堂主这样的人罢…… 「为何刚才杀那孩童时犹疑?」月笙看着北湛问道。 「那孩童犹如当年的你,你不觉得吗?」北湛看着月笙说道。 「……」月笙听了北湛回答,沉默起来。 月笙没有再说话,很多话都淹没在晦暗的夜色中,她身上穿的玄色衣服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微弱的烛光在空气中跳动着。深夜的山中,更深露重,一盏微弱的烛火在摇曳,像是在诉说尘封许久的故事,即隐秘又诡谲。 月笙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年幼时的记忆,那时只有三岁,过去了十几年,回忆也开始变得模煳不清起来,堂中的人大多失忆,只有她深深记得那一段深刻而支离破碎的回忆。 她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尹羡安,尹家是将门世家,满门忠烈。尹家和沈家是世交,曾一起上过战场,一起打过胜仗,一起加官晋爵,两家本是铁打的情分,谁知沈耀宗竟然因为尹家分配的兵力比沈家多了五百人,便心生妒忌,那一晚血洗了尹府,尹家二十几人的惨叫声萦绕在她心中,成为她每日每夜的梦魇,她活着唯一的一个目的就是报仇。 那一日她被沈耀宗用剑刺进心脏,血从身体里喷出来,她在惶恐中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凉,眼前越来越黑,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再次醒来,却是在死人坑中。她的身上压着自己的娘亲,她身下压着自己依偎长大的兄长,她一边无声地流着泪,一边用力推开身边亲人的尸体,爬出了死人坑。 她浑身被血染透,明明自己要死了,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她感到口中有股苦味,她一吐,是九转还魂丹的渣子,她才知道原由,定是自己被杀后,娘亲把家中唯一一颗九转还魂丹偷偷塞到她嘴巴里,才救了她一命。 她爬出死人坑,流着泪转过头,对死去的家人立誓:「不报仇!枉为人!我定要让沈耀宗血债血偿!」 她拖着虚弱疲惫的身体拼命向前走着,山中的狼在夜晚发出了悽厉的叫声,她身上的血腥味迅速吸引了狼群,她躲在树后,她知道自己还不能死,因为自己还没有报仇,她抓起地上的树干拼命与狼搏击着。 在与狼群相抗争的时候,有一人骑着马身着白衣白披风从她身边路过,那人从马上飘落到她的面前,从手中挥出了几镖,射中了狼群,狼群受伤四散逃跑了。那人看向她,眼光温柔如水,他取下身上的白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对她温柔地说道:「小不点,看你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如与我回堂中吧!」 她现在孤苦无依,遇上眼前人也许这就是她自己的命数。她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那人便抱着她飞身跃于马上,向前方奔去,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她都做好了准备。 到影杀堂的第一天是她见到北湛的第一日,他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傻小子。那一夜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却看上去那么哀伤。堂主为她取了个名字,叫月笙,是个凉薄哀伤的名字,但她觉得好听极了。 她常常喜欢到山崖上看远方,一看就是许久,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是她看着远方时却觉得格外踏实。那个叫北湛的傻小子喜欢跟着自己,就像个小拖油瓶一样,他可能以为她很不开心,所以常常会跟她讲一些无厘头的冷笑话,却总是逗笑了他自己。 北湛的本名应该不叫北湛,只是来到堂中,便换了名字,问他过往,却只字难提,因为他早已忘记了前尘往事。她未曾告诉过别人自己还有记忆,就当自己与堂中众人相同好了。 「你杀人时候的样子真的挺可怕!像是一只怪物!」北湛丢下这么句话离开了月笙的屋子,月笙露出微微的笑意,她的笑如此冰凉,自从全家人被杀之后,她一心只想报仇,她开始变得冷血,孤僻,做得最得心应手的事就是杀人,从小就知道被杀和杀人滋味的人又怎么会更多的理解什么是温暖,温暖这个词真的好奢侈啊! 「怪物这词形容得也算恰当。」月笙自顾自喃喃道。 第六章 水色蓝纱 长安城内有一家店铺叫「知之」,小到东家少了鸡还是北家少了鸭,大到天潢贵胄的秘闻还是西域密宝,都能从那里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从他那里打听到想要的消息,因为需要买到消息要付大量的银子。 店铺的主人叫白泽,一个玉面公子,喜欢穿白衣水色蓝纱,手中长握一把白色玉柄丝质摺扇,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见他一面的人都以为他是一个文人秀才,却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爱财如命。 一周前,店铺刚开张,有一西域富商为了打听消息,付了一半定金后,便消失不见了,白泽为了剩下的一半银子,追杀富商月余讨要钱财,穿越荒沙和大海,终于讨回了另一半钱,那富商不曾想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竟然对钱如此的执着,白泽与富商的十几个保镖打斗不过三招就迅速治敌,也不曾想这个书生的武功竟然如此深厚。 白泽讨要钱财一事被编成说书故事,平民百姓听得津津乐道,从此「知之」与白泽便一起名声大噪起来,去打听消息的人都带足了钱财,害怕钱财不够,便以命相抵了。 星河背着剑走到这家叫「知之」的店铺门口停了停,身旁的小丫鬟也跟着停了下来,她看着星河的侧脸道:「公子,怎么停了?不进去吗?」 「因为没带钱。」 「那还进不进?」 「进!」星河说完便往店铺里走去,小丫鬟也跟着星河一起走进了店铺。 星河走进店铺,店铺里陈列着许多书柜,柜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就跟一家图书馆一样。店铺里有一个身着青黛素裙的女子,女子穿着保守,不像街头酒肆里穿着开放的女子,如今的女子流行穿着低胸的襦裙,露出胸前的一片雪白,以丰盈唯美,此女子与那些街头女子截然不同。她有一双凌厉的眼睛,带着执着也带着淡淡的忧伤,当她看向星河,与星河四眼交错时,星河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不是很美?」从上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幽幽地问道。 「可是你看太久了!」声音温柔却带着怒气。 还未等星河反应过来,有一个人从悬于屋樑上方用麻绳制成的吊床上跳下,一把玉柄摺扇如闪电般滑过星河的脖子,幸亏星河躲闪及时,否则再近半分,星河就变做死尸了。白泽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可以躲过自己的招数,眼中闪现出诧异的神情,他极速向前逼近星河,准备发起第一次的进攻,眼看星河要快被逼进墙角,星河使出内功,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后空翻悬于屋樑之上,星河站在樑上,拿掉了头顶的斗笠扔在地上,朝早霜大喊道:「早霜姑娘,帮我收好!」 星河拿出身后所背的剑,他拔出了烬沧,白泽看到星河拔出的剑,立马眼睛一亮,他知道这把剑就是江湖中人趋之若鹜的宝剑,也立刻知晓眼前这个少年的功夫与自己定不相上下,他暗笑一声,朝樑上的星河喊道:「今日能等来烬沧之主与我切磋武功,也算是一桩幸事!」 「有什么等我们比完一场再议不迟!」星河拿着剑跳下屋樑。 「公子小心点!」站在一旁的早霜担心地喊道。 「没事的。」那身着青黛素裙的女子在一旁拍拍早霜,安慰的说道。 星河朝白泽刺去,白泽打开摺扇,这扇面虽看上去是用丝线编织而成,然而此时竟然抵住了烬沧的进攻,扇面竟然纹丝未动,丝毫没有破损的迹象,白泽合上摺扇,从烬沧的剑头滑向剑尾,不时从滑行的轨迹中溅出一丝丝黄色的火花,星河被白泽的摺扇按住,白泽内功深厚把烬沧狠狠地压住在手下。 星河以退为进,向下收回烬沧,在白泽惊讶的瞬间,他迅速把剑伸向白泽的摺扇,这次白泽又再次打开摺扇,准备当作防御工具,谁曾想星河直接把剑伸进摺扇之下的几根玉制小骨之间,剑轻轻一挑,扇子就挂在了剑上,白泽的摺扇迅速沉到了剑尾。 「承让了。」星河从剑上拿下白泽的扇子折好,躬身递给白泽。 白泽大笑:「今时今日我终于遇到一个可以与我匹敌之人!我今天很开心!」 「哥哥,你应该低调!」那身着青黛的女子说道。 「好啦!妹妹说得极是!」白泽说道。 「人生能得一知己足以,今天咱们不如拜个把子,做个兄弟?」白泽笑着问星河道。 星河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他有一双独特的眼睛,眼瞳颜色呈金黄色,像秋时稻田里成熟的麦穗,薄唇皓齿,脸上轮廓清晰可辨。 「不知阁下姓名?」星河问道。 「开心得忘了介绍自己,在下白泽,「知之」的一店之长「白泽手握合拢的白扇双手紧握行了一礼。 「在下星河!」星河也行了一礼。 「在我身边的女子名叫白玉,是我亲妹妹。」白泽介绍道。 星河看了看白玉,白玉虽是白泽的亲妹妹,但却不像白泽有一双金黄色的眼瞳,白玉的皮肤如羊脂白玉一般纯白透亮,纯洁无暇,眉眼之间与白泽有几分相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动人。 「哎!又看太久啦!是不是我妹妹很漂亮啊!不如你与我妹妹成婚,作我妹夫也好!」白泽在一旁嘻嘻哈哈笑道。 「找死!」白玉手肘向后就是一击,这一下击在白泽的肚子上,白泽捂着肚子求饶大喊:「不说了!不说了!我错了!」 「白泽,我想来问一件事。」星河问。 「何事?」白泽问。 「我这里有一支玉簪,想问问这物件的来歷。」星河拿出物件道。 「可以,不过你是选择付钱还是做我兄弟?」白泽道。 「钱,没有!」星河道。 「那便做我兄弟吧!不许拒绝!否则不便告之,我不希望破了本店的规矩,以后生意难做。」白泽道。 「钱真那么重要?」星河问。 「当然!你不知长安街头流民满地,路有冻死饿殍,人间似地狱。如若你经歷过人间悽苦,你便会知钱有多么重要!」白泽若有所思道。 星河看着眼前的玉面公子,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中藏着很多故事。星河想起自己幼年的时候,自己也有很多惨痛的经歷,他经歷过生死,经歷了一场又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剑上舔血的日子总是频繁地接踵而至,从从前的侥倖存活到后来已经变得习惯麻木,只有战才是活着唯一的意义。白泽与自己似乎相似,只是追寻的东西不同罢了。人活着,如若没有经过别人的人生,又怎会知别人的酸甜苦辣呢? 星河看着自己右手大拇指上沾着的红色印泥,不禁摇了摇头,嘆了嘆气,没想到自己叱诧江湖这么多年竟然就被一个书生骗了签了「卖身契」,还以为拜把子是割手喝酒的事情,万万没想到在白泽这儿,是签一张卖身契一样的东西,最后还要按手印。 白泽拿着星河与自己一起签的「契约」,看着上面两个红色的手指印,他满意地点点头,还不时说道:「不错不错!星河,你以后就是我兄弟喽!」 「感觉是被骗着卖身了!」星河拿起桌子上的一张宣纸擦了擦大拇指说道。 「我是生意人嘛!做事情难免生意化一些!」白泽的手搭在星河肩膀上说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物件的来歷了吧!」星河拿着玉佩残片放到白泽眼前。 「不急不急!先陪我去个地方。」白泽继续搭着星河肩膀神秘兮兮地说。 「去哪?跟这物件有关吗?」星河问。 「有一点点关系,总之跟我去就是了!你兄弟不会害你!」白泽笑着说。 「那好吧……你最好不要骗我!」星河说道。 「骗谁也不会骗你!」白泽道。 白泽带着星河走到一家长安新开的青楼门口,星河停下脚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心想白泽这个臭小子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兮兮的,原来是骗他来青楼,虽然之前救早霜已经去过青楼了,但是那次是做了梁上君子,没有进去当个客人,这种地方自己也没有什么兴趣,没想到白泽看上去衣冠楚楚,竟然还有这嗜好。 星河转过头看着白泽道:「原来你这臭小子是带我来逛青楼,怪不得神秘兮兮的,还换了身衣服。」星河看着白泽穿着白衫黄纱,黄纱上还镶着几根金线,看着很壕的样子。 「在铺子里不能明说,不然我妹妹还不让我来呢!」白泽说道。 「我不想去,我要回去了。」星河说完就打算往回走。 白泽马上跑上去勾着星河的脖子劝说道:「别走啊!兄弟!你不是要查物件的事吗?这楼里有线索。「 「真的?」星河将信将疑。 「真的!不骗你!」白泽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星河就这样被白泽骗进了这家叫「青秀」的青楼。这家青楼是西域外族人开的,边境刚平,是用公主和亲换来的,虽然这样的例子歷代皇室已经数不胜数,但唐朝皇帝还算有颗仁爱之心,不想公主作出的付出付之一炬,所以唐朝皇帝担心扰乱这家青楼的生意会给边境带来不必要的纷争,所以平时官员衙役也不敢来这家青楼。这家青楼中,一些敦煌而来的舞姬最为出名,今天已经是开业第二天了,白泽昨日就想来,被白玉阻拦,这次借着帮星河查找物件线索的藉口,终于松了手,白泽是更是不亦乐乎。 白泽带着星河进了青楼,楼内有很多胡人,长得各个五官立体,颜色各不相同,她们擅长唱歌跳舞,有很多特色舞蹈,很多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一睹。 走进青楼,老鸨一脸舔笑,白泽拿出一定银子放在老鸨的手上,老鸨看到银子马上帮白泽他们引路,看来哪里的老鸨都一个样,看到银子两眼就发光。 白泽看着从身边走过一个个身着五彩缤纷薄纱的女子,开心得手舞足蹈,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星河看着白泽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哎哎哎!注意点形象。」 白泽看着星河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想不出你叱诧江湖多年,现在还知道形象!」 星河道:「想挨揍?」 「好啦!我开玩笑呢!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收殓一点。」白泽整整脸上不正经的笑容说道。 「好啦!快开始了!快入座。」白泽拉着星河的衣袖道。 坐在老鸨带领的座位上,白泽和星河看着青楼的舞台上,白泽看着舞台对星河说:「好好看着,马上就来了!」 「黑压压的,看什么啊?」星河抱怨道。 「你等着就是了,不会让你失望的!」白泽神秘兮兮道。 刚说完这句话,突然黑压压的舞台亮了起来,舞台上有一个巨大的鼓,鼓面上出现一个身着轻纱的女子,她的装束像敦煌壁画上的仙女一般,五彩的轻纱,轻纱至腰前,露出她迷人的腰线,婀娜多姿。她脸上带着珠串制成的珠纱,遮住了她一半的脸,台下的看客都直起了眼,都想一睹面容后的芳华。她脚上没有穿鞋,步盼生莲,在舞檯灯光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她在台上随着奇异的民族歌声轻歌曼舞,婀娜妩媚,突然她往脚下的鼓用力一蹬,整个人飞于空中,她用手中的彩练一掸舞台中央的花球,花球上的花瓣尽数掉落,掉落在台下看客的身上,台下看客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看着天空中落下的花瓣雨。 众人心想这么多年的歌舞都白看了,这才叫真正的歌舞。 只见那舞姬在空中盘旋了许久,遂后飞回鼓面上,从脸上摘掉了珠纱,看客们看到了舞姬的面容,都不禁赞嘆,人间竟有如此面容绝妙的女子。 那女子朝天空中打了一个响指,她便消失不见了只见鼓面上飞出漫天的蓝色蝴蝶,妖异而神秘。 台下人不约而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人大喊:「再来一只舞!」看来都被这只舞征服了。 白泽不停地鼓着掌,激动地说:「不错不错!太棒了!星河,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我说不亏吧!这一趟!」 「这个女子有问题。」星河严肃地说道。 「让你看舞蹈,你到底在想什么?」白泽兴致像是被破坏了一般说道。 「待我去去便回,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星河对白泽说道,说完就朝楼道走去。 「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干什么!」白泽拿着扇子一边扇一边说道。 第七章 霜花漫语 「你来了?」青楼二层东边厢房的窗边上一个女子拿着一个酒盏喝着酒,对走进房的星河说道。 「姑娘,你刚才的舞跳得真好!」星河看着窗边上的女子,这女子的侧颜如雕刻一般,眼如星河,楚楚动人。 这似曾相识的眉眼,星河知道是在洛华派那一夜,自己在屋檐上看到的女子。 看来有一些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月笙放下手中的酒盏,轻声慢步地走到星河面前,月笙在走时,脚链上的铃铛随着移动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星河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她对星河一笑,好似世间花儿都凋零了。 月笙看着星河,看着星河身后背着的烬沧,她知道只要杀了眼前的男子拿到烬沧便可以完成任务。上次烬沧现世,天空出现血色翻涌的奇景,堂中探子来报,持有烬沧之人在「飘香榭」大开杀戒,一个喜欢出入青楼的登徒浪子,又有什么资格持有烬沧,待她见到那人定要杀了他。都城新开了一家青楼,她化身青楼舞姬,潜藏在青楼之中,如若那人不出现,也说明那人并不是淫贱之人,自是可以逃过一劫,但如若那人出现,便说明那人死有余辜,为世间多斩杀一个恶人,也是一件好事。 月笙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副少年模样,眼神中藏着桀骜不驯,他的脸上有一股骄傲,并不是因为自己多才多金,似乎在他眼中世间一切都是虚无,他有一股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傲气。 月笙轻语浅笑,妩媚动人:「公子风尘僕僕而来是为何?」 星河镇定:「姑娘你从洛华派逃出了?」 尹月笙一愣,他怎么会知自己曾去过洛华派,洛华派被灭门那一日的确也出现了奇景,看来杀光洛华派的人便是眼前这个少年。那一夜在洛华派屋檐上的蒙面人应该也是眼前之人。看来此少年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月笙决定先用美色迷惑这个少年,然后再出其不意杀了他。 月笙泪光盈盈,跪倒在星河面前哭诉道:「我出身卑贱,上次从洛华派侥倖逃出,然而命运多舛,再次流落青楼,靠卖艺为生,希望公子可以带我离开这里。」 星河想起早霜,又是一个与她相同的可怜之人,他低下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月笙,月笙佯装摔倒,一下子摔在了星河的怀里,星河的手不敢触碰眼前的女子,他说道:「姑娘,可以松手吗?」 月笙不想他竟然还懂君子之礼,月笙抱着他,声音娇媚:「公子带我走吧!我愿委身于你!」 星河一把拉开月笙,把她扶在凳子上,说道:「姑娘,我可以带你走,但是不愿动你分毫。」 「难道是嫌我脏吗?」月笙眼中充满了哀伤。 「不,你洁白如雪,我只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的自由,寻找自己想要的人生。」星河解释道。 「难道公子不喜欢月儿?」月笙的唇靠近星河,星河看着殇月迷离的眼神,有点晃神。 「……」星河不知作何回答。 从第一眼看到她,他便知道什么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想要带她走,但并不是以这种方式,他想要光明正大,八抬大轿地把她接走。 月笙看着他犹豫的眼神,心想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她从头上拿下一只髮簪,髮簪上她已经淬了毒,一沾染皮肤,被沾染之人必定毒发身亡,必死无疑。她把髮簪刺向星河,星河在髮簪触碰皮肤之前的一刻抓住了殇月的手,他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背后的剑!」月笙眼露凶光厉声说道。 这时北湛从门口而入,把手中的一把剑扔给了月笙:「月儿!你对他太过仁慈!快杀了他!」 月笙接住北湛扔来的剑,月笙拔剑出鞘,她眼神充满杀气:「受死吧!」 星河轻轻一笑:「杀手堂之人何时杀人那么婆婆妈妈了?今天就来看看谁的剑更快!」 月笙使出「霜花漫雨」她手中的剑在瞬间好似变作万片剑碎,在月光之下,洁白如雪,好似万片梨花花瓣在飘零,极速飞向星河,星河拔出烬沧,在手中急速转动,那万片剑碎没有伤及星河分毫,纷纷掉落在地。 星河大笑:「你们杀手堂就只会这种招数吗?」 北湛剑刺星河胸口,星河不屑道:「你们杀手堂现在喜欢二对一了?也是,毕竟是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做事当然不会光明磊落。」 北湛大怒:「受死吧!你个贼人!」 星河讥讽嘲笑道:「谁是贼人?你们还不知道?」 就这样在夜色中,三人打作一团,这时白泽听闻打斗之声,来到房间,看到两人打一人,他笑:「这样似乎不太公平吧!让我来帮帮星河!」 星河看着白泽大笑:「看来有个兄弟还是很有用处的!」 白泽打开摺扇朝星河道:「以后你会知道兄弟的用处可多着呢!」 四人在房间打斗,北湛用剑砍向星河,星河一躲,一张木桌就被砍成了两半,白泽看到木桌碎成了两半,心疼道:「这可是上好的梨花实木做的啊!你来赔!」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知道心疼钱!」星河对白泽喊道。 「待我们赢了,我请你喝酒!」白泽大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星河对白泽大喊道。 「让我杀了你们!让你们下地狱去喝吧!」月笙对他们说道。 「姑娘你真漂亮!为什么这么凶?这么凶可不好,会嫁不出去的!」白泽对月笙劝说道。 「我会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月笙用剑砍向白泽。 北湛的剑离星河的脖子只有一分,再近一点距离,星河就会死,星河飞速向下一低身,躲过了北湛的剑,星河知道北湛刚才一定以为会杀了自己,没想到被自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自己杀人无数,对各种招式都已经了如指掌,轻轻一击,怎么可能击败自己,他知道北湛此时身上的弱点,只要轻轻一刺他背后三寸,他必死无疑。星河一个回身,找准位置就要刺向北湛,月笙知道星河已经知道了北湛的命门,她不能让北湛死,她飞身跃起,用极薄的剑身挡住烬沧的剑头,可是一般的剑又怎么会是烬沧的对手,月笙的剑瞬间碎成残渣。 星河没有刺中北湛的命门,被月笙的抵挡而刺偏了,虽然刺偏,但是北湛的伤口依旧涌出大量的鲜血,北湛脸上因为疼痛冒出阵阵细汗,月笙朝地上扔下一枚烟雾弹,搀扶着北湛消失在夜色中。 星河把剑收回剑鞘,勾着白泽的肩膀,笑道:「兄弟!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那肯定算!走!现在我就请你去都城最好的酒楼喝酒!不醉不归!」白泽勾着星河的肩膀说道。 夜很深了,早霜和白玉两个人一起坐在店铺外的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今天的月亮是上弦月,月儿像一个弯弯的钩子,周围还有很多的星星,星光闪烁,一起闪着耀眼的光芒。 「今天晚上的月色真美。」白玉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 早霜一手握拳托着下巴,看着白玉的侧脸,微微一笑说道:「白姑娘说得不错,月儿确实挺美的,不知道公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白玉看着早霜疑惑道:「你跟你家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早霜双手托起下巴,痴痴一笑:「星河公子救了我一命。」 「好似书里的情节。」白玉笑道。 早霜笑问:「什么情节?」 白玉花痴一般道:「就是英雄救美的情节啊!」 早霜听完,脸马上就红了,她感觉脸颊微热,她把脸埋进膝盖。 「哟哟哟!你还害羞啦!」白玉身体伏在早霜身上打趣道。 …… …… 长安的呈祥斋里,白泽和星河两人在划拳喝酒。 「哥俩好,三星照,四喜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 桌上地上都是「三月白」的酒罐,两人喝得不亦乐乎,因为酒精的缘故,两人脸颊变得微红,星河不自觉打了一个酒嗝,口中都是酒精的味道。 「你看你的样子真是丑绝人寰!哈哈哈哈!」白泽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嘲笑着眼前摇摇晃晃的星河。 「你说我,我还没有说你呢!你的脸现在就跟猴子屁股一样!哈哈哈哈!」星河说话声微微颤颤,咬字不清地说道。 「欸!刚才青楼的那个女子长得甚是好看!看你刚才下手很轻,你是不是动心了?」白泽挑了挑眉,奸笑道。 「…….」星河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欸~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哦!」白泽摇晃手指,指着星河奸笑道。 「你用不说!我知道,人嘛!都喜欢漂亮的!我懂!我懂!」白泽摆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说道。 「对了,听闻烬沧出鞘则风云变色,为何此番没有如此?」白泽问道。 「烬沧虽是传闻如此,但是却有一段驱使万剑的咒令,刚持剑之时,我不知为何剑身上有一段模煳不清的字令,原本只有几个字,在我用剑斩杀人愈多之时,剑身上的咒令就越来越清晰,也许是血让烬沧的生命得到了重启,它喝的血越多,它似乎像人一般有了生命力。当咒令清晰之时,我便可以念咒令,以烬沧为身,号令万剑。不施咒令时,它也就是一把普通的剑罢了。」星河说道。 「原来如此!」白泽点头道。 「这剑贪婪成性!它喜欢血的滋味,只有血可以唤醒它。」星河靠着桌子看着手中摇晃的酒瓶说道。 「这剑阴邪得很!当年八大门派在岐山之巅抢夺此剑,八大门派因此分崩离析,损失惨重,门派凋零。却不知为何此剑现在竟然落在了你这个毛头小子的手中。」白泽看着星河说道。 「我不知道,或许这就是我的机缘。」星河喝了一口酒,缓缓地说道。 「那早霜姑娘与你却是如何?」白泽八卦道。 「她曾赠我一锭银子,我感念她的』一锭之恩』,便救了她一命。她无亲无故,我便带她同行。」星河说道。 「她也很美,不如收入房中?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白泽嘻笑道。 「不,此生我只会与一人相伴,我只会爱一个人,不离不弃。」星河摇摇头说着,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个女子的身影,不知何时那女子早就在他心里。 「你也是个钟情之人!小老弟有出息!哈哈哈!」白泽说着说着,不胜酒力倒在了桌上。 「哎!怎么醉倒了!我还没问你玉佩残片的事呢!酒力真差!看来今天还要背你回去!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这个兄弟!」星河一边抱怨一边把白泽扛在肩上往回店铺的路上走去。 星河背着白泽,他看着天上的残月,不觉嗤笑一声,顿觉寒凉,多少这样的日子自己一个人独自度过,孤单寂寞如是,他转过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肩上的白泽,这玉面公子长得稜角分明,白玉通透一般的脸,甚是好看。他看着不远处的「知之」牌匾,转头对沉睡的白泽说:「兄弟,快回家了。」说完继续向店铺走着。 「我还没问你玉簪的事呢!你就这么醉倒了!等你醒了,我一定要追问出究竟。」星河背着白泽自言自语道。 第八章 影杀亦云 尹月笙带着受伤的北湛回到堂中,这次任务失败,不知道堂主会如何处置他们二人,之前任务失败的人都被送往苦寒地带,训练一月才可以回来,虽然影杀堂是个杀手组织但是却一点也不像别的杀手组织一样,没有不成功必死的规定,月笙有时候觉得这个地方不就是挂了个杀手组织的头衔,其实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杀的人也都是该死的人,还不如改个名隐于江湖,免得遭到不理解之人的讨伐,在那些人的眼中,因为有了这个名字,所影杀堂便被归属于邪恶一派,被人污衊,被人诋毁,被人诛杀,都变成了除恶扬善的正举,真是可笑至极,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一个名字。 有些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自以为自己做的一切是正确的。 曾经堂中也有人向舒亦云提过改名隐于江湖的建议,但是都被舒亦云否决了,不知道为什么舒亦云不愿改这个名字,如若改一个正派的名字,那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来诛杀他们,以此来当作加入正派的投名状呢? 舒亦云只对他们说:「正邪何时会因为一个名字有了分别?」 他似乎很执着,他似乎想要向世界证明正邪不由人心所变。 「你们回来了?」舒亦云穿着白色的袍子端坐在椅子上,他拿着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的热气飘到空中消失不见。 他看着受伤的北湛,马上他放下手中的茶盏,他的眼神依旧那么温柔,他把自己的内力输送到北湛到身体里,总算保住了北湛一命,北湛的内伤好了大半,舒亦云可能是因为输送内力过多,他的脸上显出一丝疲惫,月笙扶着脸色苍白的北湛跪在地上:「感谢堂主救北湛一命。」 舒亦云背过身轻轻地挥了挥手:「退下吧!让堂中的上等郎中为小北诊治吧!皮肉之伤估计要半月才好,让他好好修养。」 「谢堂主!」月笙不再多说什么,扶着北湛退下了。 在月笙和北湛走后,一人一袭灰色长衫走到舒亦云面前:「你还是如此,待人如此温柔,你这样还当什么影杀堂的堂主。」 舒亦云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男子,这个男子比他小两岁,脸上没有什么皱纹,只是头上的青丝中有了两捋白髮,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冷傲。 「孝越,关你何事?」舒亦云道。 「你以为你做这一切现在有什么用?流光早就不在了,现在做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孝越眼神透着悲凉,他抓着舒亦云的衣领怒斥道。 「我知道他已经不在了,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后悔,每一天我都过得痛苦不堪,心如刀绞,不如你杀了我结束我这一生吧!这样我也好早日去黄泉与他相见!」舒亦云像是放弃了一切一般向孝越恳求道,一个心已死的人说出这话也不算奇怪。 孝越嘲笑道,他冷哼一声:「你做梦!你以为你死了便可以对得起他了吗?你以为你死了他会开心吗?他想让你活,你便好好活着,用你一生的悔恨来为他赔罪吧!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拯救你!拯救你的人早就死了!」孝越一把甩开了抓住他衣领的手。 「终究是我错了!」舒亦云跌坐在椅子上,他的右眼慢慢流出了一滴眼泪,眼泪划过脸颊,透着无尽的哀伤,他已经痛得不知道感觉是什么了。 孝越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舒亦云一人呆坐在椅子上,思绪万千,万念俱灰。 用你一生的悔恨来为他赔罪吧!这话在舒亦云的脑中不停徘徊,他想起了流光,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 那一年发生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铁牢无声无息地囚禁了所有人,带着伤痛,无声无息在每个人心里腐烂着。 月笙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北湛,北湛已经被郎中看过了,服了药已经睡下,月笙的身上沾满了北湛的血,她看着身上沾染的血,自言自语道:「果然堂主说得没错,我只适合玄色的衣服。」 月笙回到自己房中,梳洗了一下,换上了玄色的衣裳,她把头髮挽起,朝盘好的头髮上插了一支黑玉钗,她走到窗前的木塌上躺下,看着窗外那弯弯的月儿,正看得出神,这时候舒亦云进了房屋,月笙跪在地上为这次任务失败向堂主请罪。 「堂主,对不起!这次任务失败都是我的错,请堂主责罚。」月笙自责道。 「你们回来就好,对了,月儿,你的剑这次粉碎成齑,不可再用,我把我的佩剑赐予你,此剑名唤「霜黎」,虽不能与「烬沧」相比,但也能与之相较一二。「舒亦云把手中的佩剑递到月笙手中。 月笙双手接剑,她感激堂主的恩情,当初若不是堂主将她捡回来,她估计早就不知命丧何处了,她觉得堂主有时候像父亲,她有时候会对他产生一种别样的依恋。 七岁那年,她在堂中训练时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右手手背,手背上鲜血四溢,舒亦云看到,便从怀中拿出一条白色手绢为她包扎,她看着他温柔的侧脸,不禁陷入沉迷。那块白色手绢被她洗得洁白如新,她每次都藏于身上最贴身的地方。许多年过去了,虽然手臂上的疤痕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但那块手帕依旧如新的一样。每次执行任务前,她便会拿出那块手帕看一看,闻一闻,不管任务再难,她都一定要回来,因为她要回来见这块手帕的主人。 「月儿这次任务除了见到了手持烬沧的那个少年,你是不是还见到了那个你这么多年,日日夜夜都想杀的人?」舒亦云说话声轻和缓慢地说道。 「是!」月笙低声掬手说道。 「你要去报仇吗?」舒亦云问道。 「去,这是我这辈子活着的目的。」月笙回答道。 「那杀了之后,你活着是为了什么?」舒亦云问道。 「……不知。」月笙想了一会儿回答,她真的不知道。 「你可知如若违背堂规,是会被堂中人追杀的,寻了私仇,我也不护不了你。」舒亦云依旧说话清清淡淡,所有事在他眼中都如此寻常。 「……」月笙在思索一个可以回答舒亦云的回答,可是却寻不出来。 「你自己思量吧!」舒亦云说完,温柔得摸摸她的头,微笑着离开了。 月笙把剑抱在怀中,她躺在榻上继续看着窗外闪烁的月亮和星星,此次任务不只是去杀那个手持烬沧的少年,还有一件于她来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寻找她的杀父仇人的踪迹。 「沈耀宗」这个名字刻在她心里十几年,她日日夜夜都在想杀掉他的方法,只要一天,她便在房子的地上画上一道道痕迹,到如今已经划了有几千条,她掀开地板上的毛毯看着地上的痕迹,她的恨,她的怒火再一次燃烧着她的内心。 「爹娘,我一定会杀光他们全家为你们报仇!」 …… …… 第二日,阳光照在白泽和星河的身上,他们两昨晚一起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醒来后,两人互相抱着,脸贴着脸,动作亲昵极了。 他们睁开眼,互相看了看,吓得一激灵,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他们一齐从床上滚下来,白泽摸了摸自己浑身,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星河,惨叫道:「这么些年,我可是冰清玉洁,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星河也浑身看了看,朝白泽大喊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昨晚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白泽扶着头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好像一个失贞的少女一般,真是让人大跌眼镜,难以想像。 这时候白玉和早霜走上楼,看着两个人无语道,她冰雪聪明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不禁嘆了嘆气,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哥哥,又是唱得哪一出。 「哥,你这是在干嘛!快起来!」说着去扶坐在地上的白泽,这白泽哭的稀里哗啦,真像一个小孩子。 「我…..「白泽刚想要向白玉诉苦,还没等白泽说出口,白玉就知道白泽要说什么,这么些年,没有谁可以比她这个妹妹更加了解白泽了。 「好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放心,你们两昨晚没什么事,就是酒喝多了,感情好得要命,一定要抱在一起睡,我和早霜姑娘想要把你们拉开都拉不开,真受不了,你们两要不在一起成亲,也算是一桩美事,免得老哥你天天在那担心我的婚事,烦都要烦死了。」白玉抱怨道。 「真没事?」白泽停止了哭泣,泪眼婆娑地看着白玉。 「没事,你们两男人能有什么事!」白玉翻了个大白眼对白泽说道。 「好!」白泽马上站了起来,对白玉喊道:「快把水给我拿来,我要洗漱。」 「诺!在那!自己去洗!」白玉指着桌上盛水的木盆对白泽说道。 白玉无奈地摇摇头,对星河尴尬地笑了笑。 早霜和星河一大早这是看了一出表演?星河和早霜尴尬地在那里站着。 「星河公子,你也洗漱吧!我替你缝了一件衣裳,你换上。」早霜把手里的一件深蓝色布衫放在星河的手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衣服上那一处处细密的针脚。 白泽朝星河笑道,摆出一副羡慕的样子:「哟!还有姑娘替你缝衣裳,真是好福气!我这妹妹至今都没给我缝过一件衣裳!」 白玉一脚踩在白泽的脚板上:「还不是因为你嫌我缝得丑!一定要穿尚衣居里最新款定制的衣裳,看看你那骚包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说完端着白泽刚洗漱完毕的木盆头也不回气沖沖地下楼了。 早霜和星河看着他们两斗嘴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早霜拿着星河换好的衣裳下楼了,留着星河和白泽在那面面相觑。 白泽和星河一起坐在桌上喝着白玉煮的白粥,昨夜喝了酒,肠胃不适,白粥养胃最好。星河看着白泽夹住面前小碟中的一块萝蔔干,星河手中速度极快,飞速夹住白泽正欲夹起萝蔔干的筷子,白泽想要动,却动弹不得。 「怎么?一块萝蔔干也要跟我抢?」白泽夹着萝蔔干的手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星河。星河力气很大,白泽的手被夹得微微颤抖。 「想吃这块萝蔔干吗?」星河眼神冷漠地看着白泽,眼神中露出一股凶煞之气,他略带威胁的语气,让白泽有些害怕。 「想,你快松手!」白泽争抢不得,大喊道。 「那你昨日欠我的消息还没告诉我,我把这块萝蔔干给你,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次不可以再忽悠我。」星河说道。 「什么消息啊?萝蔔干给我,那我就告诉你。」白泽看着萝蔔干说道。 「你还真忘了啊!就是这枚玉簪的消息。」星河继续持着手中的筷子,白泽已经感觉自己的手有点微微酸疼。白泽这才想起了之前答应星河的事情,他想这事看来对星河来说真的很重要,是自己太疏忽了。 白泽松开手中的筷子,星河看他松手,也放开了手中的筷子,星河抬起头看着白泽问道:「怎么不抢了?」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现在就告诉你这物件的来歷。」白泽看着星河的眼眸,脸上略带歉意说道。 「你还记得昨日,在「青秀」中看的表演吗?在表演结束后,有一个人大喊,要再来一舞的那名公子哥。「白泽说道。 「我记得那个身着硃砂色,头戴玉冠的公子哥,就他看完表演喊得最起劲。」星河想起昨日的情景,果真是富家公子哥做的事情,穿得那么招摇,怎么不印象深刻呢? 「那物件关他什么事?」星河不解道。 「你那物件这个世上有两件,是世上最好的玉匠——鱼歌所制。一件在该公子哥的家中被视为祖传之物,玉质上成,只有他家的嫡子才配有这玉佩。而另一件被收藏在缥缈峰穹苍派的藏宝阁之中,那可是一个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地方,沦落至民间的可能也不大。」白泽回答道。 「那这公子哥家是哪里?」星河急切地追问道。 「城中最受敬重的」沈耀宗「沈将军的府邸,那公子便是沈府的二公子。」白泽看着星河的脸,想看看星河知道事情原由后脸上惊讶的神色。 「具体如何,你还是去府上问问清楚为好。」白泽谨慎地提议道。 「……好。」星河同意了白泽的话,微微点点头说道。 「如若你真是沈大将军家的嫡子……还是挺奇怪的……那也便是说那个花枝招展的公子哥便是你弟弟?真不像是一个家门中出来的人。「白泽缓缓说道。 「……」星河无奈地摇摇头,虽然白泽白泽说得有点道理,他想了想似乎真的挺奇怪的。 第九章 夜赴校场 北湛近日被送往云山训练,云山虽不如极北苦寒之地,但训练也是极为寒苦,只需半月就可回堂中,这也算是堂主大发慈悲了吧! 北湛是堂主在十八年前抱回堂中的。那时还是一个只会在襁褓之中咕咕哭泣的婴儿,没有什么记忆,北湛曾经一直以为舒亦云是自己的父亲,直到六岁的时候,舒亦云才把真相告诉他,他并不是他的孩子。 当年他只身下穹苍派时,在夜凉山上遇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被山中勐虎所伤,身上鲜血淋漓,而她拼死抱住了怀中的一个婴儿,女子失血过多已死,怀中婴儿还在哭泣,甚是可怜,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见死不救,舒亦云便抱着这个婴儿回了影杀堂。 后来舒亦云常常救济无父无母的孩童,把他们抚养长大,慢慢训练成杀手。容姑也是舒亦云在採花大盗手中救下的一个女子,容姑无依无靠,正巧堂中缺人来料理堂中事务,容姑为报救命之恩,就求舒亦云让自己留在堂中,舒亦云也答应了。她最擅长烧饭做菜,她便在堂中当了厨娘,平时闲暇时常帮堂里的人补补衣裳,做做鞋子,时间久了,大家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家人一般对待。 容姑对北湛很好,北湛三岁时得了伤寒,吃药半月也不见好,容姑便日日夜夜守在北湛身边,餵药,换洗身上的衣裳,一边抱着北湛,一边唱着好听动人的歌谣,哄着因为身上疼痛难受的北湛入睡,在北湛眼中,容姑便是他的娘亲。 虽然堂中的人越来越多,但无人与北湛交好,寂寞孤单的日子也就是如此,也没什么大不了,习惯也就好了。那天晚上,出门半月有余的堂主身披白色披风,身骑白马,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来到堂中,他第看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她那对澄澈明亮的眸子。 堂主给她取名叫「月笙」,那日的月亮又圆又亮,而她的眼睛却是如此凄凉悲伤,眼中还不时透着一股仇恨。 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北湛好想知道,好像知道了她的名字,便可以知道她的过去一样,一切都是自己的虚妄。 喜欢一个人,便不要告诉她,只要守着护着,那这份感情就可以永远在自己的心里存在着,因为害怕被打断,因为担心被退回,也不用去幻想一些不可能存在的情节,这样就好,便也不算奢望了。 他知道在月笙的眼中,自己只是她的哥哥罢了,她看自己的眼神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除了她看着堂主的时候,她的眼神中稍有些微不足道的柔情,眼眸闪烁,略带温柔。 只要这一个眼神,他便已经败了。 …… …… 星河和白泽走到沈府的门口,白泽勾着星河的肩膀油腔滑调地说道:「想没想过你马上就要变成沈大将军家的嫡长子了?」 「所有荣华富贵都要来了,你激不激动?」白泽兴奋地说道。 「没什么好激动的,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星河说道。 「那既然是身外之物,那到时候可否赠我一些?」白泽开玩笑说道。 星河思考了一下白泽提的建议,笑着回答道:「这建议不错,我可以赠你一些。」 白泽乐开了花,大笑着勾住了星河的肩膀,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兄弟。 走进沈府的大门,门口狗仗人势的奴僕一开始怎么也不愿待他们去见沈将军,白泽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放在那奴僕的手上,那奴僕才送他们进去的,老实说星河真的很不喜欢沈府的人。 沈耀宗正在园中练剑,星河看着他的招式,外行看着连连叫好,而星河看了两招就知道漏洞百出,看着沈耀宗孔武有力的样子,星河不敢想像眼前的人会是自己的父亲。 沈耀宗练完剑,他拿起僕人送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喝了一口茶水,坐在园中的凳子上。沈耀宗看着眼前这两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说道:「你们今日所谓何事?」 星河向沈耀宗作揖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冒昧,今日前来我是为了此物。」星河拿出身上的玉簪给沈耀宗看。 沈耀宗原本脸上的懈怠已经消失不见,他立马坐直了身体,他端详着星河手中的玉簪,我嘆了嘆气说道,说出了这物件的故事。 沈耀宗说道:「当年我还是一名小军卒时,我与同村的草儿心生爱慕,很快便私定了众生,我把我沈家的祖传玉簪赠与她,等我功成名就之时我便会去娶她,谁知等我回去找她时,她已经不在村中,不知去向何处,十八年来我都在寻她,看来是老天开眼,让我见到了你。」 「你今年是否十八?」沈耀宗问道。 「是的。」星河回答道。 「你便是我与草儿的孩子,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沈耀宗一下子把星河抱在怀中,星河有点猝不及防。 走出沈府,星河还感觉昏昏沉沉,无法相信自己莫名其妙找到了自己的爹,这就是传说中的认亲了吧? 白泽和星河一起走回「知之」,以为走到店门口会迎来早霜和白玉的欢迎呢!然而却是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店铺,白泽进屋喊了好多声,都无人应答,白泽感到前所未有的担心,家里那只叽叽喳喳的「鹦鹉」不见了,特别不能适应。 白泽走到自己的写书法的长几上,只见上面有一张白纸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插着,实木做成的长几被扎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白纸上似乎写了什么,白泽拔出匕首,拿起纸,纸上写着:「要救人,戌时来岩鸣校场。」 星河走到白泽身旁看着这张纸条,抢过纸条,星河瞬间把纸撕得粉碎。 星河说道:「谁若是敢伤她们一根寒毛,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白泽说道:「我会让他付出一百倍的代价!」 …… …… 来到岩鸣校场,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白泽和星河走到校场中央,在寻找时,突然校场的围墙周围一群人举着火把照亮了白泽和星河,围墙一群人手举弓弩对着白泽和星河。 有一个出现在围墙上,他发出沉重的嗓音大笑道:「白泽你没想到吧!我说过我的东西你总有一天是要还给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白泽抬头看着那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西域富商,被白泽追债的那个倒霉蛋,没想到竟然还有胆子来报仇,真是恬不知耻。 白泽打开自己的扇子,他看着富商肥胖臃肿的脸,嘲笑道:「你以为这次带那么多人来能杀掉我吗?」 「难道你以为你多带一个人,你就可以杀掉我们这几百人吗?」富商大笑道。 「他一个人就可以抵几百人,杀掉你们完全不在话下!上次我饶你一命,这次再也不会了!我从不会犯错两次!」白泽一字一句地道。 说时迟,那时快。手拿弓弩的弓箭手朝白泽和星河连发箭矢,白泽飞天而行,他轻纱白衣在空中飘动,脚踏飞矢,凌空飞行。 星河拔出烬沧,烬沧剑气护体,箭矢完全进不了身,星河朝烬沧念了咒,此时箭矢在星河身周围筑起了一道箭墙,旋转围绕着他,丝毫不近他身分毫,他脚下一踏,凌于上空,顿时天空出现了一团血色,眼看着箭处于出蓄势待发之时,那富豪直觉不妙,但是却仗着自己有几百人护体,依旧没移动步伐分毫。 星河从万箭中睁开眼,他眼睛凶煞极了,好似已经盯住了猎物的勐虎,正欲出动。 只听得天空一阵怒吼,星河身周围的箭四散飞射而出,速度之快难以想像,那正趴在围墙周围的大汉们,一个个被箭射中,发出最后的一声惨叫!惨叫声连绵起伏不定。 那富商看情况不妙,马上跳下围墙,拼命向前狂奔,刚才这样一下,富商带的五百多人已经死掉了一半,那些大汉现在跑得比那富商还快,富商摔倒在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此时他已经后悔自己今天的决定。 眼看着白泽手持白色玉扇渐渐逼近富商,白泽眼中怒气冲天,刚才他已经徒手杀了几十人,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杀兴正起。白泽走到富商面前,面露狞色道:「我妹妹她们两在哪里?」 富商一边哭一边乞求道:「只要让我走,我便告诉你!」 白泽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好!你说。」 富商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说道:「她们在斩云山中的一处山洞之中。」 富商说完,从地上爬起,正欲逃跑,白泽手中的白玉扇,朝富商背后就是一击,富商在死之前转过身惊讶地指着白泽,嘴巴微微颤颤地说:「你……你……」还未说完就倒在地上。 白泽对着倒在地上富商的尸体说道:「我只说让你走,没让你活着走!我说过不会饶你第二次。」 那些拼命向前狂奔的大汉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可是不知为什么那些惨叫声竟然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白泽手持玉扇,向天空旋转一圈,玉扇在奔跑的人群中飞旋一圈后,所到之处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呜咽着最后一口气。 星河与白泽一人持剑一人持扇,定要斩尽这里的一切,有一人便杀一人,看着天一点点地落下雨来,落在充满血色的大地上,沖刷着地上所有的杀戮。 斩尽一切,星河和白泽身上的衣裳被血沾染浸透,绽开一朵朵妖冶的芳华。 他们两踏过堆成山的尸体,一齐走向斩云山…… 深夜的斩云山上瘴气很重,白泽拿出一颗清云丹递给星河,对星河说道:「服下这颗丹药,瘴气就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星河接过丹药服了下去,他对白泽说道:「谢了!」 白泽笑了笑:「小意思!不用谢!现在先找到早霜和白玉才是最重要的。」 星河和白泽在瘴气颇深的山上找了许久,却还是寻不到踪迹,鬼打墙一样,又回到了一个时辰前来到的地方。 星河看事情不妙,对白泽说道:「白泽,事情不妙,看来我们要出不去了。」 白泽说:「现在还没有什么事可以困住我。」他又从身上佩戴的锦囊中拿出两只萤火虫,萤火虫在他手中发出一闪一闪的萤光,手中的萤火虫飞了起来,朝空中飞去,飞得缓慢,星河和白泽跟在萤火中走着。 星河问白泽:「这萤火虫是何物?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白泽笑了笑:「这是我从西域带来的萤蛊,我给白玉的锦囊中也有萤蛊,我这边的两只雄性蛊虫与白玉那里的那只母性蛊虫是成双成对的,它们誓死相随。只要跟着这两只萤蛊一定可以找到白玉和早霜。」 星河问道:「这么神奇?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白泽道:「一开始我以为这是普通的瘴气,我想我们定能寻到,不想这瘴气却有蹊跷,不得不使出我的萤蛊了。」 星河不解:「有蹊跷?」 白泽点了点头道:「对!有蹊跷。」 第十章 破云一剑 跟着萤蛊走了有半个时辰,走到了一个山洞前,萤蛊继续往山洞里飞去,白泽打开手中的玉扇,星河看势也拔出身后的烬沧,两人一起朝山洞走去,他们两已经做好了随时与前来之物大战一场的准备。 他们两刚进山洞,就听到白玉的声音在大喊:「哥!救命!哥!快来救我啊!」 白泽听到白玉的唿喊声,顿时乱了阵脚,他拼命朝前奔去,突然一人身着深蓝色衣衫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玄青铁剑朝白泽刺去,白泽眼疾手快,打开玉扇,玉扇抵御住了玄青铁剑的攻击,那玄青铁剑重有二十斤,能提起之人定是花了好几成功力,而眼前之人提剑竟然如此轻而易举,想必武功也是上乘的。 星河看白泽闪烁之间快不及抵御,马上提着烬沧与此人打起来,那人看到烬沧,眼中不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两剑相向之间,洞中剑影闪烁,他两的影子被剑的光影不时折射出来,一会儿现了,一会儿默了。 那玄青铁剑的主人抬起头看着星河那张脸,不禁觉得像一个人,这齣招的招式也如那人如同一辙,他朝星河使出「破云一剑」,只见星河挥动手中的烬沧,烬沧在空中极快地转动一圈,那「破云一剑」瞬间化为乌有消失不见了。 那人停下手中的剑,收回剑鞘,看着星河的脸说道:「敢问手持烬沧之人为何人?姓甚名谁?」 星河把剑收回身后的剑鞘,作揖行了一礼说道:「前辈,在下无姓,名为星河。」 「你生得好似我一个故人。」那玄青铁剑的主人说道。 「不知前辈为何人?」星河问道。 白泽看在一旁,他看到那人使得「破云一剑」就已知此人为何人了,白泽一笑道:「前辈会使「破云一剑」的人只有上清派中人,而看前辈的年龄,想必必定是上清派的掌门崇禹前辈了吧!」 那人听着白泽的推断不禁笑着认同道:「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我就是上清派掌门崇禹。」 星河和白泽听罢,一起行礼掬了一礼道:「小辈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崇禹笑了笑:「不妨,我刚才救了两位姑娘,她们以为我是坏人,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我就点了她们两道穴,现在我来解一下。」说完崇禹朝白玉和早霜身上轻轻点了两下,早霜和白玉就活动自如了。 白玉和早霜开心地走到他们身边,四人再次一起掬礼感谢了崇禹。 崇禹看着星河笑道:「这位身背烬沧的小兄弟好似我一个故人。」 星河不解道:「似何人?」星河想起自己是一个弃儿,不禁疑惑道。 「好似穹苍派的流光,可惜他已经逝去多年了,他当年身后也背着与你一样的烬沧剑,你长得也与他相似,所以我想问你是何人?」崇禹问道。 「那定是前辈看错了,我无父无母,我是三九严寒之时被人弃于冰面上的孤儿,怎么会像前辈的故人呢?如今我已经寻回了自己的身世,我定与前辈的故人毫无干系,想必长得相似是巧合罢了。」星河回答道。 「也许是吧!」崇禹微微点了点头,他走到星河身边摸了摸他的头,便走到山洞前。 「有缘定会再见的!」说完,崇禹在山中霎那间消失不见。 「上清派的内功剑法真是厉害。」星河说道。 「何以见得?」白泽问。 「他刚才与我过招,并没有使出功力,假如我是没有任何武功的凡夫俗子,想必我早已死于剑下,然而他没有使用功力的招数却差点伤及我一分,许是因为我身上所背之剑,他才手下留情的吧!」星河说道。 「真是武功大德之人啊!」白泽敬佩道。 崇禹走后,山中的瘴气也薄了不少,稀疏起来,可以看到山中的树木轮廓。 「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刚才和早霜两人差点被吓死!」白玉大喊道。 「好了好了,哥错了!以后绝不理你十米之远!我定护你安全!」白泽疼惜地看着白玉说道。 「还算是说了句人话!」白玉狠狠捶了白泽的后背一下说道。 「那是当然!我何时不说人话了?」白泽反驳道。 「当你惹我生气时,说的都不是人话!」白玉大喊道。 「你个小皮子,是不是皮又痒了?哥哥我那么宠你还把你宠坏了!这说话没大没小的!真是欠揍。」白泽拿起身旁的一根木条子追着白玉准备抽。 天快亮了,山中的瘴气也渐渐散了,这折腾了一夜总算是结束了。 早霜走到星河身边,早霜温柔地问道:「公子,很是抱歉,又让你来救我,真的很抱歉!」 「说什么抱歉,从此你便也算是我星河的妹妹,我定也会像白泽护白玉那样护着你。」星河看着早霜说道。 早霜听完这话,心里又开心又伤心,从此有一个亲人在身旁是多么开心啊!但也从此不可再有对星河的非分之想,一话隔绝万里,真是决绝。 「以后我要教你一些防身的武功,这样从此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星河对早霜说道。 「多谢公子,早霜这一世也还不清公子的恩德。」早霜作揖谢道。 「早说不用这么客气了!」星河扶起早霜说道。 太阳慢慢升起,照亮了山中的道路,他们四人一起走向了回家的路,晨曦微凉,晶莹剔透的露珠落在他们的身上,沾湿了衣衫,那画面生动美丽极了。 …… …… 北湛已经去了云山,这段时间就是动手的好时机,报不报得了仇就看这一次了,平时北湛一直在月笙身边,月笙被他盯得死死的,她都不能去报仇。月笙知道如果自己去报仇的事被北湛知晓,北湛一定会来阻止她。 这两日,月笙在沈府附近盯了许久,她看到了在「青秀」中与她和北湛一战的那两男子,一个是气质如兰的书生,另一个是浪荡不羁的剑客。 她看到那剑客和沈耀宗认亲后变成了父子,哈!命运还真是蹊跷。 待那剑客和书生走后,等至月升,这是一个杀人的好时候,月黑风高,沈家灯火通明,家中僕人已经把灯笼点好挂了上去,昏黄的灯光透过大红的纸照出了温暖的光。 报仇就是报仇,杀人就要全杀,一个也不能放过,就像当年沈耀宗杀月笙全家时一样,即使那剑客身背烬沧,自己与他是以如卵击石,即使会死,自己也不怕。 月笙手刃了仇人,沈府一家三十口就这样全都葬身在她手中的这把月笙剑上,大到八十岁老翁,小到三岁孩童,她都未曾放过。 她看着血一滴滴地从她剑上流淌下来,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波澜,感情对一个杀手来说一直都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她从来不曾拥有,便更不知感情愁离碎裂的滋味。她静静地看着沈府被血染透的地面,她竟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美丽,鼻子被血腥味充斥着。沈府大夫人哭着跪在月笙面前哀求到:「姑娘,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她才只有三岁啊!只要你放过她,我金银珠宝都可以给你!」说着便把手中的珠宝捧到月笙面前哀求道。 月笙看了沈大夫人一眼,冷冷地说道:「曾经我娘也这样哀求过,可是沈耀宗也没有放过我娘更没有放过我,我现在只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欠的始终要还。」 说完,月笙用剑在沈大夫人的脖子上一划,血从沈大夫人的大动脉中喷溅而出,溅到月笙苍白的脸上,她脸上泛出妖冶的血色,沈夫人的身后是她三岁的孩子,就跟当年的自己一样,那时候的自己也只有三岁,全家二十几口都死在沈耀宗手上,如果不是自己福大命大,从死人堆中爬出来,那便不再有现在的自己。 她看着哭泣着的孩童,她蹲下身捂住了她的眼,低声说道:「只要一下,不会让你感觉到痛的。」孩童当场倒地,倒在她母亲的怀中,她把她们放在一起,就起身离开了,即使满足不了让你们生在一起的愿望,那便死在一起,也算是如你们心愿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若今天你不死,那明天死的人便是自己,自己已经不是第一天当杀手,做事自然是干净利落,只是自己报了私仇,便是破坏了杀手堂中的堂规,杀手堂已经留不得她,从此以后,自己便成影杀堂追杀的目标,与沈府联盟之人,自是也不会放过她,註定是浪迹天涯之命。 她记得自己幼年时,自己很粘爹爹,爹爹每日去军营,自己就想跟爹爹一起去,爹爹就带她到家的后院,家里的宅院靠山,所以在后院的门口往外看就能看到爹爹的军营。爹爹对她说,虽然我不能带你去军营,但你只要从这里向前看,就能看到我,虽然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像小芝麻点一样,但是我就是那些芝麻点中的一粒,日落西山,我便会从这里归来,我们在这里相见好吗? 「真的吗?」月笙露出纯真的笑容问道。 「真的!不然我们拉勾好了!」尹震天我起拳头露出小拇指,月笙也学着爹爹的模样露出了小拇指,两个人拉勾约定。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月笙和他爹爹一起拉着勾一起说着,说完,两人一起笑起来。 月笙放过了爹爹,爹爹就去了军营。 至此以后,月笙就会到后院那里看远处,一看就是一天,盼着星盼着月,等着爹爹回来。 那一日等来了爹爹,爹爹还带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沈耀宗,沈耀宗在家中的井水中下了迷药,家中无论是烧菜烧饭还是烧水,都要用到这口井中的水,那一夜,家中人都被迷倒了。 沈耀宗杀他们就像是在切砧板上的肉,毫不留情。 经歷过令人绝望的痛苦,人才会变得冷酷无情。 看着地上一具具尸体,月笙朝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大笑起来,她炽热的眼眸瞬间变得灰暗冰凉起来,她大笑道:「爹,娘,哥哥们,我已经替你们报仇了!你们在天上要好好的,而我,杀了这么多人,估计会去地狱吧!不过我也甘愿。」说完,她低下头笑笑,收起了自己的剑。 这剑是舒亦云给她的,她定要好好保存着。 「你可知如若违背堂规,是会被堂中人追杀的,寻了私仇,我也不护不了你。」舒亦云的这句话在她耳边不停的循环着,她从此便是影杀堂的叛徒,等着被万人追杀,被万人唾骂,她都不怕。 …… …… 第二日清晨,星河早早地醒了,他记得沈耀宗昨日说要在家办一个认祖归宗的仪式来迎接他。所以星河叫上了白泽一起前往沈府去探亲,谁知两人刚走到街上,就听到城里小童在那大喊:「不好啦!不好啦!沈府全家被灭门啦!不好啦!不好啦!沈府全家被灭门啦!」 星河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他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自己刚寻到父亲,马上就要认祖归宗了,怎么一下子又全破灭了,难道自己就是算命先生口中所说的天煞孤星之命吗? 加快脚步来到沈府,尸横遍野的场景出现在星河面前,星河又想起了全村被灭的场景,也是这样,全部都是血,沈府青白色的石板上全部染着血红的血,血色已经渐渐凝固,由鲜红变成了锈红。 白泽查看了尸体上的伤,剑法快速无形,江湖中只有影杀堂的人会这样杀人,告知星河,星河拔出身后的烬沧,浑身被凶煞的杀气缠身,他提剑正欲冲到影杀堂杀他个片机不留,这个影杀堂本就是江湖中人所不齿的杀人帮派,自己就要去灭了它! 曾经自己可能还不强,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的了他。 第十一章 无望无情 一骑行千里,北湛被舒亦云召回堂中,舒亦云看着北湛淡淡地说道:「月笙坏了堂规,寻了私仇,现在她已经不是堂中之人,你向来与她最要好,对她也定熟悉,现在派你去行使这个任务,一定会完成得很好!现在我就派你去把她杀了!」 北湛犹豫,舒亦云看着他犹豫不定的样子,定是因为与月笙长久相处生了感情,舒亦云说道:「假如你真的下不了手,那我就派漆梧去执行这个任务。」 北湛害怕别人对月笙造成伤害,至少他自己去可以放过她一命吧!自己愿意用一命换一命。 他立马回答舒亦云道:「我去!我去杀了月笙!」 「很好!你去吧!」舒亦云朝北湛挥了挥手,让他去执行这个任务。 无望崖,月笙与北湛持剑相向。 「月儿,跟我回堂中,我自会想办法求堂主饶你一命的。」北湛像是哀求一般说道,他不希望看到眼前他视她为生命的人就这样死去。 「我自知破坏了堂规,从此便再无回头之路,我的命格註定是孤寡一生,当我背叛杀手堂的那一日起,我便知我们终有一日会用这样的方式相见。提剑!我们不是曾就立下约定,要一决高下,如今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说完,月笙提剑朝北湛刺去,丝毫没有留下一丝情意,剑锋凛冽无情,重重地划破北湛的手臂,划过的一瞬,血竟没有立即从北湛的手臂渗出,直到殇月停下脚步,北湛的手臂上才迅速地渗出大量鲜血,这世上竟有如此锋利的剑,让人一时察觉不到伤痕。 「看啊!小时候你不如我!现在你还是不如我!提剑吧!」月笙说道。 「我就知道我在你心中毫无分量!好!那就提剑吧!」北湛眼神哀伤道。 刀光剑影,两个身影在崖上飞舞起来,风吹得很甚,崖上的梨花被风一吹,吹得满天都是,慢慢地落在这两人的身上。 北湛提剑朝月笙刺去,他的剑向来快,只是遇到月笙,再快的剑也变得迟钝起来,他害怕他的剑会伤到眼前这个重要的人。 朝月笙刺去时,月笙并没有躲,她知道破坏了堂规,便是无义,辜负了舒亦云这么多年的恩情,她任由北湛刺来,要死便死在北湛的手上也好,她想着。她佯装要躲的样子,却迟疑了半分,北湛看着迟疑的月笙,他已经缓慢的剑就要刺在月笙的胸口,他收回了剑,那快无比的剑刺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灰白的衣裳上划出了一道大大的血痕,血正不停地往外冒。 月笙放下剑跑到躺在地上的北湛身旁,流下了眼泪:「你为何要这样做?」 「快走!月儿!我没事,无碍的!堂主不会伤害我的!」北湛脸色渐渐惨白道。 「对不起!」月笙歉疚地说道。 「快走!杀手堂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北湛大喊道。 月笙一滴眼泪落在了北湛的脸上,她听到马上来崖上的马蹄声,她拾起地上的剑离开了。 看着月笙离去的身影,北湛笑笑。 有一种感情,即使使你受着伤,你还是依然会坚持着,不外乎其他,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伤也罢,痛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 北湛是被影杀堂的人用担架抬回堂中的,洁白的担架也被他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点点滴滴,好像是用血在画一幅山水画一样。 北湛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在他的梦中,月笙那颗滚烫的泪水还残留在他的脸上,好似梦一般,他看着月笙通红的眼睛,心里是被万剑刺穿,痛得五内翻腾,肝肠寸断。 不知何时这情根早已深种,爱让人有了软肋,又好似有了铠甲,千军万马在面前也不怕,只怕一个人在眼前落泪。 舒亦云看了担架上昏厥的北湛说道:「小北看来是爱上那个丫头了……这个任务他做不了……真是一个无用的废物,快传漆梧来,这个任务交给他!」 北湛醒来,他那苍白无力的脸看着舒亦云,他轻轻抓住舒亦云拖地的衣摆,哀求道:「堂主,求你不要杀月儿,求你……」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哀求,会让自己失去一切的尊严,变得无比的卑微,可是为了月笙他什么都愿意。 舒亦云眼光清冷似水:「你看看你,本就旧伤未愈,现在又添新伤!这半身的武功已经废了一半!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吗?!」 北湛虚弱地笑笑道:「值得!为了月儿一切都值得!」 「即使她不爱你?」舒亦云问道。 「对!即使她不爱我!我也无所谓!」北湛狂笑,他许是情绪激动,竟然从口中勐然吐出来一口血,接着又是狂笑。 然后他又再次陷入昏迷。 舒亦云无奈地摇摇头,嘆息世人对感情的愚昧,可是他又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又有什么资格来嘲笑别人。 舒亦云看着担架上的北湛,朝一旁的侍从轻轻挥了挥手并吩咐道:「让堂中的上等郎中好好替他看看,一定要把他医好了。」 侍从听从舒亦云的话,把北湛抬出了议事厅。 舒亦云召了漆梧道:「漆梧,你去把月笙给我带回来,不许伤她分毫,我要见到她这个人。」 漆梧跪在地上,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月笙俯身于议事厅的屋檐上,她看着为她受伤的北湛,坚硬冰冷的心脏竟然一时间变得温热起来,从未流过泪的她,第一次为北湛流泪了。 许是日以继夜的相处,许是相濡以沫的朝夕相对,她这块寒冷的冰块渐渐有了变化,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流出泪来,一辈子都不会与寻常女子一般会有感情,然而她错了,她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不了解自己。 …… …… 一骑千里,星河和白泽骑着马一日便到了影杀堂。 星河打算今日灭掉这个臭名昭着的帮派,一切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他和白泽骑着马一起冲进影杀堂,影杀堂的门被烬沧一下化成了几片,碎裂在地上。马儿停在杀手堂的内院,不敢前行。这时,刷的一声,一大群身着黑色的杀手拿着剑把白泽和星河包围起来。 星河这时候杀兴正起,正好这些人出现,可以用来磨磨他的剑刃,烬沧许久不见血,也快要变得钝起来,他看着马下黑压压的一片人,轻蔑一笑:「看啊!你们要来祭我的剑,我很欢迎!来啊!让我杀个痛快!」说完飞身下马,他一拍马屁股,马儿飞快朝前奔去。 白泽飞身下马,背对星河,他对星河说道:「你的身后便交给我!」 那群杀手中一个带头之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影杀堂!」 「你们竟然还要问我为何!就问问我这剑吧!」星河剑势如破竹,呈披荆斩棘之势。 影杀堂的杀手们一齐拿着剑朝白泽和星河刺起,电光火石之间,剑与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那第一个朝星河第一个刺去的人,不想星河的剑以风为利,还未近星河半寸,那人便倒在地上,鲜血淋淋,慢慢把地染红了。 那些杀手果真是没有感情的,时光的消磨,把那些人的感情都消殆光了,那倒在地上的人并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仍像海浪一样,前一波后一波的朝前奔去。 舒亦云在议事厅听得声响,朝内院奔去,看得眼前的情景,倒很从容淡定,毕竟见血的场面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舒亦云看着被堂中人围着的人,那拿剑的剑客的轮廓像极了一个人,舒亦云移步幻影到了那人身旁想要看个真切,这一看,舒亦云差点失了魂魄,心里一热,泪水瞬间打湿了眼眶,声线颤抖起来:「流光,是你吗?」 星河看着眼前人,一脸不解,看着穿着打扮像是堂中管事的,他拿着剑指着眼前人,愤怒道:「你是谁?」 「我是舒亦云……」舒亦云像是没有看到眼前的剑,逐渐朝星河走去,一步两步,逐渐靠近剑。星河看着眼前人朝自己走来,他没有退后,怔怔地站在那里。只见眼前的男子走近星河,抓住了星河的臂膀,他胸口渐渐被星河的剑刺破了,血染红了舒亦云的白衣,他却不顾,此痛于他而言也不算痛了,他言辞恳切激动:「流光,师兄错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以前都是我的错,要是你再次离去,我便与你一同去罢了!这世道正义又与我何干呢?」 「你干什么!放手,你再过来!我便杀了你!」星河被眼前的男子有点吓到了,他手一颤,竟然不自觉放下了手中的烬沧,似乎烬沧有了灵性,竟不愿再伤害眼前人。 白泽停下手中的打斗,看着一个男人抓着星河的臂膀,有点难以相信,想是星河这样的英雄俊杰,不止女子喜欢,想必男子也喜欢得很。 月笙从议事厅的的屋檐上飞身而下,她看着被刺伤的舒亦云,新仇旧恨一齐袭到心里,她拔剑就想杀星河,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分散了,只有星河的后背已无人守护,她飞身而下,谁知舒亦云抓着星河的臂膀转了身,挡在了这一剑之前,替星河挡了这一剑,这一剑毫无防备,本就是打算一剑取了星河的性命,谁不想这小子命大,让舒亦云给挡住了。 月笙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万万不想自己伤了自己心上的人,她此时心痛难抑跪倒在舒亦云身旁,暴风骤雨般的眼泪掉下来:「为何要替他挡这一剑?他于你是何人?」 「不要伤他!不要伤他……」舒亦云嘴里喃喃。 星河的剑还未收,月笙哭红着双眼,她看着星河捡起刚才掉落于地上的剑,剑指星河:「你是沈耀宗的儿子,沈耀宗杀我全家,我定是要讨回公道,报仇雪恨的!如今你因为沈耀宗一家被我灭门,所以你来復仇!现在我告诉你!杀沈耀宗一家的人是我,要报仇便来找我好了!可是你今日却伤了不该伤的人,这是你的错!今日之仇,我定有一天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星河本以为报仇便是杀个痛快,却不想生了别的事端,现如今已经成了一团乱,心里五味成杂的,他不明白为何有一人为他挡了剑,还叫着一个自己不知晓的名字。突然自己心尖上的人儿杀了自己全家,现在竟变成了仇人。如今自己却似乎又伤了心尖上姑娘在意的人。 这一日发生的太多,他很混乱。 「不要伤他,他不是沈家的人……」舒亦云说完后,因伤势过重昏了过去,嘴角还留着鲜血。 此时漆梧大叫:「堂主快不行了!我输的内力根本无法保他分毫!堂主的身器已坏,根本无法承受这一些!难道……难道……」 月笙奔至舒亦云的身旁,哭道:「没有难道……」 第十二章 西凉风沙 西凉国的飞沙迷了眼,干冷肃杀的风像刀一样,一刀刀刮着脸上的肉,皮肤被吹得起皮发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为什么要陪着杀父仇人去找药救那个人,但他知道做这样选择的人的确是自己,有时候自己也不懂自己的选择,只是看着月笙眼角划过的泪水,他的心竟有了一丝丝的痛楚。 连日奔波已有三日,到了沙漠,星河和月笙便弃了马儿,坐着骆驼,在沙漠中行走着,骆驼傻蠢傻蠢的模样,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星河倚在高高的驼峰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月笙,月笙微皱的眉毛始终没有要张开的意思,她或许还在为如何找药而发愁。 白泽见多识广,万物皆通,医术也略懂一二,虽然星河觉得白泽已经不算略懂一二了,但他一直很谦虚,学着诸葛亮的口头禅:「略懂,略懂。」 白泽看了舒亦云的伤势,诊断道:「西凉国的荒凉之地有一位医师,叫玉尘。医术精湛,专通各种奇门异术,学识广通,他曾炼制了一枚丹药,叫万御丹。只要一颗就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无论多大的伤势都可以转瞬痊癒。只是此人难寻,西凉国又远,地势险要异常,风沙肆虐,此去一定十分兇险。」 月笙听到了希望,她眼中充满了亮光:「我去,再兇险我也会去的!」 白泽看着舒亦云的伤,嘆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伤势严重,只有十日,十日之内找不到解药必死。」 漆梧拦住月笙道:「不要随意听信他人的言语,万一是假的呢?」 白泽想到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打漆梧,被星河拦住了。 白泽悻悻道:「爱信不信!我堂堂长安第一知,又怎会骗你们!」 月笙转头看着漆梧道:「不要拦我,此时只有这一个办法了!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漆梧眼中的光黯淡下来:「没有。」 月笙推开漆梧拦住她的手:「没有就滚开!不要拦我!」 星河看着月笙紧皱的眉头,我好想去抚平它,即使月笙此刻只想杀了他,月笙是星河的杀父仇人,理应说他该恨她入骨,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但是只要一看她,星河便提不起剑来,不止如此,他竟然还想去保护她,像是中了魔咒一样,一切都不能自已。 月笙为了救舒亦云,很快便收拾好了包袱,骑着白泽的马正欲出门前行,在她踏出第一的时候,星河也飞身上马,朝着白泽大喊一声道:「照顾好舒亦云!别让他死了!我还想等他活着告诉我,我像谁。」想要做什么事,理由总是随便一找就好。 白泽干笑两声,朝我大喊:「快去快回!只有十日之期!」 星河与月笙踏马而行,他骑着马跟在月笙身后,除了期间下马吃点干粮以外,月笙都没有停下来,连日颠簸,已有两日,这一日月笙下马吃干粮,星河看着月笙玄色的衣衫被汗水浸透了,她肩膀上渗出了血,虽然血沾在玄色的衣衫上跟汗水沾湿衣衫是一样的,但他看得出来,血水粘腻。 星河从衣兜里拿出一瓶金创药,走到月笙身旁:「拿这个药去用一下。」 月笙推开星河的药,她似乎依旧在生气:「不要!」 星河也不管她怎样,他坐在她身旁,趁她不注意,拉开她的肩膀上的衣领,把药轻轻洒在了伤口上面,她白嫩剔透的皮肤上,却又一道道血痕,看了让人怜惜。 药碰着她的伤口,她感到了些许疼痛,脸上渗出汗水,表情痛苦。 「好了!你一个姑娘家,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一身的伤,不好好治疗,怎么能好!」星河看着她在火光照耀下忽明忽灭的眸子,大声道。 「不用你管!」月笙说话时依旧那么冷酷无情,她冷漠的脸庞在火光照耀下,似乎有了些许温暖,这个世界,除了舒亦云,北湛外,星河便是第三个关心她的人了吧!但她依旧习惯性地拒绝着别人的关心,一如既往如此。拒绝是她的习惯,她不喜欢毫无价值的关心。但是每次却又因些许的关心,心里有了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星河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子,就好像另一个自己,她的眼眸跟自己那么相似。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 但爱了便是爱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第三日,好不容易来到了西凉国边境,换上了骆驼,这骆驼行得很慢,沙漠很大,他们两很快便迷失了方向,在沙漠中踌躇的时候,突然有一人飞身到星河身边,正要杀他,他的飞镖很快,就像这漫天的飞沙一般看得见却握不紧。 星河不知这是何人,蒙着灰色布条,他打扮轻减,身着辰砂色的衣衫,这少年腰间的玉佩叮噹作响,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哪有谁闯荡江湖还那么讲究的,他那青葱十指朝星河扔着飞镖,这沙漠是什么地方啊!一个用力地就陷了,哪那么用力就站稳的,他那飞镖自是射偏了。星河看着他那八级伤残的伤人系数,不禁摇摇头,定是哪家的大户公子来玩了,这水平还敢来与他一战,月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打,正好做个作壁上观的人,乐得清闲,看戏看得热闹,只差拍手叫好了。 「星河,这小毛孩子,你还不一招手到擒来,还这般手下留情!」月笙在一旁嘲讽道。 那少年听得这般更生气了,手里的镖像是暴风骤雨般朝星河飞来,好一个激将法,月笙虽听得舒亦云的话不能杀星河,但是可以借他人之手啊! 星河飞身在空中旋转三圈,躲过了这暴风骤雨的飞镖,一镖像是雨点一样划过星河的左脸,他感到一丝丝的疼,看着眼前这男子似乎已经把身上的飞镖都用尽了,星河一个移步换影到他身边,擒住了他。 解开那少年脸上的蒙面,露出他那如鸡蛋白般可爱柔嫩的小脸,他正用他那发怒的丹凤眼看着星河,像一只发怒的小猫。 「放开我啊!放开我!」他大喊。 星河不禁觉得可爱,笑道:「你一个小毛孩没事来这干嘛啊!不知道这荒凉之地,什么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多着吗!不怕被吃了啊!」 那少年有点害怕,却虚张声势:「我……我才不怕呢!」 星河看着他嘟囔着嘴,可爱的样子,忍不住颳了一下他的鼻子。 「你是谁啊!」星河问道。 还未等他回答,这时候天颳起了大风,听卖给他们骆驼的老人说,沙漠风大时,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沙尘暴这时候就要来了。 星河拉着这小子给他头上包了一块布,包的严严实实,星河跟他说:「不要乱动,沙漠乱走是会出大事的!伏在地上,待沙尘暴走了,再起来。」 说完,星河跑到月笙身旁,拉着月笙的手,一齐跑到那小子身旁,星河一把就把月笙拥在怀里,管她怎样挣扎,生死关头,他管她呢!我用身体挡住了要落在月笙身上的沙子,这沙土约有一尺厚,活活把他们埋在了里面,眼耳口鼻无时无刻被狂沙填埋着。 无数次,星河都是这么活下来的,好似冬日里的野草枯死,在春日却又能迸发出生机,生生死死在他眼中不过就是家常便饭,随时做好会死的准备,星河不怕死,但是有时候,他又想活,毕竟活比死更不容易,生死在他眼中无比的随意。 星河听得到月笙在他怀中的喘息声,那么清晰,那么紧张的声音。离她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她的眉毛依旧微皱着,想必是还在为寻药救人发着愁。她稜角分明的脸在他怀中更加皎洁如月,她生得很美,但她却又有一股不敢让人靠近的距离感。此刻,星河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柔软的肌肤,他感觉浑身一阵酥麻。真的不愿松开手,这一生这样便好! 但是,不要做梦了! 风沙走远了,他们三人从沙中爬起来,星河帮月笙挡了沙子,他宁愿自己满身沙尘,也不愿让月笙沾染一粒沙子。 月笙坐着看着灰头土脸的星河,反手就一个大耳刮子,「啪!」的一声响彻云霄。 那小毛孩子都看傻了,他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嘆:「女人真可怕!」 星河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嬉皮笑脸看着月笙,反正星河觉得就是这么个无赖,又咋滴! 月笙怒火中烧,拔出她的剑放在星河的脖子上:「你敢碰我!我杀了你!」 星河大笑:「你又打不过我!」 这时换那小毛孩子在那看他们在那打来打去的了,那少年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两一起的,结果…… 真是难以预料! 那少年看那两人打得正欢,就乌熘熘地熘走了,待星河他们回过神来,那少年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好了!不要打了!那小子熘了!」星河对月笙说道。 「我要杀了你!」月笙用剑指着星河,还要继续杀他。 「不就是碰了你?你不要杀我!我娶你不也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星河大喊。 「谁要你娶?我还不想嫁你呢!」月笙朝星河一剑刺去。 「若有一天你后悔,你只一句话,我千难万险也都会来娶你的!」星河轻松躲闪。 「真是无赖!」月笙生气大喊,生了杀意,但是月笙想起舒亦云的叮嘱,很生气,却依旧收回了剑,眼前这人不能杀。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寻药要紧。 这白泽也真是的,只说荒凉之地,我的天!这荒凉之地这么大!怎么找得到啊!也不给个地图啥的!有个地图还好寻一些! 这时候白泽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定是谁在骂他了!他看着手中的地图,本来是要拿给星河的,没想到星河走得那么快,也不说一声,害他还来不及拿地图呢!也不知道星河在沙漠怎么样了?那个月笙长得是很美,可惜竟然杀气那么重,真怕星河被月笙给杀了。 白泽阅人无数,一看星河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动情了,喜欢这样一个女子,口味还挺独特的嘛!有苦他受的。 第十三章 火光耀眼 夜晚,星河在沙漠中生起了火,火光耀眼,映照在他和月笙的脸上,火光斑驳,在脸上不停跳动。 月笙看着火焰发着呆,星河把包袱中的白馒头插在木棍上放在火上烤了烤,星河看馒头上冒出了一丝丝的白色雾气,他知道馒头烤的差不多了就把一根插着馒头的棍子递给了月笙。 「诶!吃!」星河把馒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转过头来,冷冷的目光看着星河,他才不管她吃不吃,在她面前又晃了晃道:「吃不吃啊!」 她依旧不理星河,星河就站起了身走到她面前,把那插着白馒头的棍子放在了她手里。 「吃吧!药还没找到,路也不知道在哪里,最起码自己不能倒下。」星河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那么好看,却总是充满悲伤。 她看着手中的馒头呆了一会儿,她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声,她瘪了瘪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吃,最终她还是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看着她吃的样子,我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活着是为了什么?」月笙突然问道。 星河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在想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活着是为了找到自我。」星河回答。 「那怎么样才能找到自我?」月笙继续问道。 「自我就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束缚。」星河回答道。 「那你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月笙问。 「斩杀邪恶,匡扶正义,这也是我活着的意义,也是我一生的追求。」 星河说完,转头看着月笙问道:「那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活着的意义是为了报仇。」月笙说着抓紧手中的木棍,瞬间被捏碎,眼中还闪着復仇的火焰。 「那你现在只要杀了我,那就完成了报仇,你的意义就达到了。你杀了我吧!拿起你手中的剑!」星河渐渐走近月笙,两人相近,星河说道。 「我的确想杀了你!」月笙拿起她的剑,拔出剑鞘,对着星河。 剑尖锋利无比,抵着星河的胸口,一点点刺破他的胸口,血渐渐渗了出来,星河感觉到剑锋的冰凉和寒冷刺骨的痛楚。 「再靠近一点,你就能杀了我!你就能报仇了!」星河对着月笙大声说道。 月笙颤抖着手,她想着舒亦云对她说的话,她的仇恨顿时袭上心头,舒亦云的恩情在她的脑中翻滚,在这矛盾冲突中,她最终还是扔掉了手中的剑,她知道她的心有多么痛苦纠结。 她流着眼泪,眼泪从她眼中夺眶而出,她朝星河大喊:「我杀不了你!为什么我杀不了你!」她拿起地上的剑,转身跑远了。 星河扶着伤口,按住往外流的血液,按压使疼痛也变小了一些,这么多年,虽然受过了无数的伤,只有这一刻感觉到无比的刺痛,刺痛直至心中。 星河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月笙跑的方向追去。月笙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他寻她不到,血渐渐从他身体抽空,星河感觉身体越来越重,人也越来越凉,眼前一黑倒在了沙漠中。 …… …… 等星河再次睁开眼睛,是第二日的白天,又是耀眼焦灼的烈日,晒得人焦灼难忍,星河发现自己的头靠在月笙的腿上,星河看着月笙的脸,她还是那么好看,身上的感觉也瞬间甦醒,胸口的刺痛再次袭来,星河摸着伤口道:「好痛!」 「替你包扎了!你不要乱动!再乱动,又要出血了!」月笙露出兇巴巴的样子对星河说道。 星河笑了笑,感觉自己好幸福,能躺在喜欢的姑娘的腿上,这伤伤得也是值得的。 月笙看着星河的笑,「啪」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再次打在星河的脸上,星河摸了摸自己的脸,傻傻地笑了笑。 「我杀不了你,看来我这一生的意义无法实现了!」月笙嘆息道。 「目标没了,就再找一个目标呗!」星河对月笙说道。 「你说得容易!」月笙两手捧起星河的头,把星河扔在了沙漠里,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星河这吃了一大口的沙子,呛得难受。 「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星河朝月笙大喊。 「在我的字典里从没有温柔两个字!」月笙凶凶地道。 星河看着她兇巴巴的样子,缩了缩:「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可以!」 星河躺在沙上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看来是大批的人马,这次来的人不少,星河立马站起来,他伸手握住身后的烬沧,随时准备出鞘。 星河对月笙道:「马上有大批人马要来,来势汹汹,看来不是善类!做好应敌的准备。」 月笙拔出剑道:「知道!」 这时候一群穿着铁甲,身骑悍马的十几人来到跟前,狂沙被风捲起,飞沙肆虐。 来者不善! 还未等星河问出缘由,他们便踏马飞起,手中的弯刀像迴旋镖一样朝他们正面飞来,弯刀的四周刀锋,锋利无比,随时准备割开人的皮肤,将人的血液喝个干净! 星河与月笙飞身而起,像极速旋转的陀螺一样在空中旋转起来,星河朝那些弯刀一斩噼去,剑锋与刀锋的接触中,火花四溅,那次啦一声巨响刺破耳膜,那些弯刀由于星河强加的阻力,渐渐放慢了速度落在了黄沙中。 月笙她手中的剑此时像是变成了一个套圈时的柱子,那一把把弯刀被她收服于剑上,她正玩得起劲。 星河笑笑:「月笙,够了!给他们留点面子!」 月笙一把甩掉了剑上的弯刀,弯刀掉落在那些人的身上,弯刀割落在那些人的身上,血液四溅,纷纷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起来:「饶我们一命吧!饶我们一命吧!」 她扬起一抹高傲的笑容,嘲讽道:「看你们来势汹汹,只有这点小孩子的伎俩?」 那带头的头子气得直发抖:「我还没出手!高兴得太早了吧!」说着朝月笙杀去。 「你这贼人!竟然杀了沈将军一家,现在我就替他们讨回公道!」那带头人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一边大喊道。 那人招式简单易破,但是力道却很大,月笙有点招式发挥受阻,处于被动。 星河正准备跑上前去帮月笙一把,谁知那些倒在地上的人看准了时机,拿起刀向星河砍来,星河神情恍惚,在那一瞬间,在星河担心着月笙的安危之时,一个人砍向了他的右臂,血流如注,黄沙被星河染红。 星河强忍着疼痛,手握烬沧把那个砍星河之人一剑封喉,毙命当场,那血喷溅在星河的脸上,血的味道如此熟悉,就像好久未见的老朋友那样,感到如此亲切。剩下的那几个人,看着星河那兇恶的眼神,吓得后退五步,一边在后退,一边在跃跃欲试。 星河朝他们大喊:「来啊!要上一起上!别浪费我的时间!」 那五人一边嘶吼一边朝星河奔来,似乎嘶吼可以让他们提高胆量一样。 星河瞬移到他们身边,三下五除二,瞬间就把他们全解决了,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还有那汩汩流淌的血液,星河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看向月笙,星河朝她大喊:「要不要我帮忙?」 「不要!我能解决!」月笙朝星河大声回应道。 星河看着在那大汉面前的月笙,月笙小得跟座小土丘似的。星河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的打斗,星河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条,在一旁包扎起伤口来,缠上一层布条,血很快浸透了,再缠上一层,血又浸透了。 月笙的力气虽不如他,但是月笙的步伐轻盈,身轻如燕,她加快自己的速度,那人因为月笙速度太快,眼睛捕捉不到,月笙在那人的右脚上割去,脚筋被月笙挑断了,月笙再一个瞬移,把那人握刀的右手手筋也挑断了,那人的刀掉落在地。他试图去捡,但是手臂却没有一点力气,他看着往外冒的血那瞬间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求饶起来:「姑娘,我错了!求你可以饶我一命!」 「刚才你们也这样说,可是你们却没有就此罢休,才造成今天的结局!今天我就要教教你什么叫言而有信!」月笙把那人左腿的腿筋割断。她继续道:「我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我留你左手手筋,这样只要你意志足够坚定,你只要爬出这个鬼地方,那么你就好好活着吧!不过从此你也是废人了!」 「那不如杀了我!」那人大喊。 「想死,没那么容易!说!你是谁派来的?」月笙冷冷道。 「哈哈哈哈!你以为只有你能杀我?」说完,那人自尽了。 月笙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已然没有了生命迹象。 「他到死也不肯说出谁要来杀我!」月笙说道。 「那些人还会再来的!」星河说道。 这时,一个巨大的沙尘暴向他们袭来,这次的沙尘暴比上次遇见的大了十几倍,像龙捲风一样席捲而来,地上的木材卷得不见了踪影,飞在沙尘暴中变得粉碎。 星河心想不好,这次要完蛋! 星河一下拉住了月笙的手,渴望找到一个低处躲起来,但昨晚,沙漠似乎已经移动起来,地貌早已发生了变化。低处已经没有,地貌已被抚平。 此时那沙尘暴离他们只有两步之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袭来。 那沙尘迅速进入他们的视线,我们两已身处沙尘暴中心,星河果然还是低估了大自然的力量,月笙与星河在沙尘暴中拉着手旋转着,风暴力量之大,分分钟能把他们分开。 「快松手!」月笙朝星河大喊,费力地挤出几个字。 「我不!」星河意志坚定地大喊道。 「快松手!你现在出去还有活着的希望!」说完月笙一点点要挣脱星河紧抓她的手。 「我不要!我不会放手的!」星河拽得更紧了。 「你是猪吗?再不放手!我们两都要死!你出去,最起码你还能活着!」月笙大喊道。 「对!你说的对!可是,该活的人应该是你!」说完我放开手,借一掌之力,把月笙推出了风暴中心,星河就像一张纸片一样,在空中旋转,很快喜欢便失去了意识。 月笙被星河推出风暴,她落在沙漠上,捶打着沙地:「是不是猪啊!」埋怨和自责化作眼泪流了出来。 这两日,她已经不像往日那样冷漠无情,是什么在她心里滋长着,自从星河出现以后,她的世界都乱了。 第十四章 此去一别 月笙走在茫茫的沙漠上,已经有三日没有水,没有食物了,她咽了咽口水,嘴唇已经被萧肃的风吹得起皮发白,脸上被风吹得泛红髮干,头髮变得无比凌乱,毫无规则地耷拉在自己的脸上,风沙迷了眼,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在不远处,她眯着眼睛只能依稀看到有一缕微小的火光,她的脚步已经不听使唤,但她知道前方那一抹微光是自己可以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她知道自己不能死,因为药还没有找到。 她踉跄着脚步,终于走到了那抹微光前,她想再向前走,可是却没有了力气,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温暖的被子覆盖着,她躺在床上转过身看到有一个人背坐在床前的一张桌子上。 「你醒了?你一个女子,为何来此处?」他一边雕刻着手中的木头,一边问道。 「我的剑呢?」月笙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在被子下着急地四处翻找自己的剑。 「在那。」他停下手中的活,头朝窗台指着那处说道。 月笙马上跑到窗台前,拿起剑,在手中摩挲着,仔细看着有没有什么损伤。一个杀手手中离了剑,便意味着失去了生命,杀手的一生註定了无羁绊,只与一柄长剑相伴天涯。 「姑娘,杀戮太重,终是要还的。」那话中意味自是颇深,空气似乎也变沉静起来。那人说完,就轻轻地从地上站起,拿着手中的木头向门外走去。 月笙抿了抿髮干的嘴唇,她从床上走下来,走到木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壶水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这三日,月笙与星河彻底失去了联繫,她不知道星河到底是死是活,自己从现在开始欠他一命,终有一天她一定会还他,她从不喜欢欠人东西。 她走出木屋,看到那个救他的人,那人身穿黛蓝色布衫,他手中的木雕已经有了一个依稀可辨的形状,可以看出是个女子的雕像,月笙想:他雕刻的人可能是他的爱人,也可能是他的娘亲,总之一定是一个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感谢前辈救命之恩。」月笙两手相搭拜礼道。 「不用,你已经没事,你就赶紧离开吧!」那人都没有转身,背对月笙挥了挥手。 「可以,但在走之前,我想向前辈打听一个人。」月笙问道。 「何人?」那人背对月笙道。 「玉尘。」月笙道。 「哪个玉尘?此地虽小,但同名之人何其多!你找他何事?」那人道。 「医师——玉尘,听闻他医术高超,寻他讨药救命之用。」月笙道。 「哦~」轻轻的一声,便没了下文。 月笙渴望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想到就这样没了,她继续追问。 「前辈,如你知晓,可否告知!」月笙恳切问道。 「假如要你付出任何东西你都愿意?」那人终于转过身,他把手中的木雕放进自己的衣怀中,月笙此时看清他的面容,他的面容严肃,虽然沙漠干燥,皮肤却洁白,肤色均匀,他五官立体,稜角分明,他眉心有一个似火的印记。 「是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月笙坚定地回答道。 「连你自己也可以吗?」那人玩笑似地问道。 「……」月笙沉默一会儿,她在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笙想起了舒亦云,予她而言重如生命的人,无论什么,她都愿意,即使上刀山下火海。 她回答道:「可以。」 那人大笑起来:「你都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你都答应!好!好!好!哈哈哈!我告诉你,我就是玉尘,人称江湖怪医,你看我眉心的印记,你知道是如何形成的吗?就是去西海採药时所受的伤,伤在此处,我翻遍医书,只有一种方法可治,那便是用人的皮肤移植在上面,而且一定要从活人身上活取下来,而且此术我从未试验过,步骤反覆,不知何时可成,我看你长得肤白貌美,这么光滑的皮肤,太适合我了,假如你愿意用你的皮肤来换我的药,无论什么药,我都可以给你。」 玉尘不知何时从手中拔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刀子出现在月笙眼前,他笑道:「你现在还愿意吗?你这漂亮的脸蛋,毁了就没有了!」 月笙临危不惧,依旧淡定,为了救舒亦云,她都愿意。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把万御丹给我,我这一身的皮肤,你都可以拿去!」月笙气定神闲道。 「真是个奇女子!所救之人,你一定视如生命吧!」那人笑了笑。 「是!所以请前辈把药给我!」月笙跪地恳求道。 「好!我佩服你!你是我玉尘此生第二个佩服的女人!」玉尘靠近月笙,拍了拍月笙的肩膀。 就在此时,星河看着一个木屋外一个男人搭着月笙的肩膀,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一顿拳脚交加在那人身上,那人身手利落,虽然没有什么武功招式,但是防御星河,却是绰绰有余的。 「你是何人?」星河一边朝那人打去,一边问道。 「我是你们要寻之人。」那人一边躲一边回答。 「啊?」星河瞬间停下手中的拳脚。 还未等星河回想,那人朝星河撒了一把粉末,星河顿时感觉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但是意识却依旧清晰,星河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你~~」星河说话都开始颤抖起来,月笙在一旁扶着星河。 「放心吧!这粉末无毒,但是会让人失去力气!你这小毛孩子也忒没礼貌了!看到前辈也不行礼,还一见我就打!我就此好好教育教育你!放心吧!半个时辰,你就可以恢復如初了!「那人嘆了口气笑着说道。 「星河,他就是玉尘。」月笙在星河身旁说道。 「你~~你~~~」星河手指他无力道。 「小兄弟,我看你皮肤虽然有点黑,但也是不错的!刚才这女子说愿意用她的皮肤换我的药,但我可是怜香惜玉之人,还是略有点不舍的,现在看你的皮肤也不错啊!不如用你的皮肤来换?如何啊?」玉尘蹲在星河身旁看着他说道。 「我~~我~~」好吧!说话跟瘫痪了一样。 「好了!给你半个时辰思考吧!」玉尘站起来,甩了甩他那长长的衣袖,转身离开了。 月笙把星河扶起,她把星河靠在木墙上,星河侧头看着她,话不能言,只能用眼神看着她,希望她可以懂自己话中的意思吧! 月笙看着口不能言的星河,竟然笑得像个孩子:「哈哈哈!你真的好幼稚!我这一生杀不了你呢!我也达不到人生的意义呢!最起码,我可以用我这一身无用的皮囊去救一个心爱之人,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对吗?我以为我的人生就好似一条直线一般毫无波动,周而復始,但是似乎你的出现给我的这条线上,添了两笔,虽是难看的两笔,但是却有了一些不同的意义。假如……也许……呵呵……」 星河好想问她那假如,那也许,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星河心里想要追寻的答案,假如可以早点认识他,也许爱上的人会不会是自己?星河拖着无力的身躯,靠近她的身旁,星河凑近她的脸上,看着她,不知她可不可以看到自己眼中的深情,但是坚持不了两秒,自己就重重倒在她的怀中,她抱着星河,她看着他,她的笑莞尔悲伤。 「谢谢你,这一路保护我!这是我如今可以唯一回报你的。」她的脸渐渐凑近星河,她那温热的唇步步向星河逼近,星河睁大了不敢相信的眼睛,她渐渐闭上眼,他从自己的唇上感受到了她唇的温度,那一刻星河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太短,感觉像梦。 「假如我早点遇上你,也许我心里的那个人便是你,可是如今我要去做我要做的事情了!」月笙说完,把星河依旧靠在木墙上,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木屋,打算完成与玉尘的交易。 星河像一条蚯蚓一样在地上扭曲翻滚着,他要阻止她,她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她冷漠,她孤傲,但是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浑身的刺只是保护自己的盔甲,即使拥抱她会浑身染血,痛苦不堪,他也愿意,他不管世人如何的言语,他都要与她在一起。 星河扭曲着身体,忽然他的浑身一股内力从自己丹田袭遍全身,过了大概十分钟,星河已经可以行走自如了,他一脚踹开木门,看到一副血淋淋的人体出现在他的面前,星河握着烬沧的手开始颤抖。 「看啊!她已经没有了美丽的皮囊,你还会爱她吗?」玉尘掩面笑道。 「爱!即使她只是一具骸骨,我还是会爱她!」星河回答道。 「真是动人呢!」玉尘赞嘆道:「这万御丹你好好收着!去救要救的人吧!」 星河捏着手中的这颗丹药,一下扔在地上:「这药有那么重要吗?难道比自己还重要?」 星河跪在玉尘面前道:「可不可以用我的皮肤救她?我什么都不怕,我求你!」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今天我也算是大开了眼界,一对痴男痴女!」玉尘笑道。 「何必为一个不爱你的人捨弃你这一身的皮囊呢?这样值吗?」玉尘问。 「我不管她爱不爱我,我觉得为她,一切都是值得的。」星河回答。 「很好!这答案我很满意!你可以出来了。」玉尘朝另一个房间说道。 月笙慢慢走到星河的面前,她没有任何事,好好的站在星河的面前。 星河冲到她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真傻!」星河说道。 「你不也是嘛!」月笙靠在星河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好了!完美结局!对了,刚才那万御丹还要吗?在地上呢!」玉尘掩面笑道。 星河马上捡起地上的万御丹,在自己手心吹了吹,递给月笙。 「你们来自何方?」玉尘问。 「前辈,我们来自长安。」星河作揖回答道。 「长安……我有一个故友呢!」玉尘像是回忆一般说道。 第二日,星河和月笙向玉尘辞行告别,玉尘在他们走之前帮星河治了一路上所受的伤,还赠予了很多药给他们,星河感谢他说:「玉尘前辈,若你不弃,待你来日来长安,我定当好好招待你!带你吃遍长安美食!」 玉尘抿嘴笑笑:「小兄弟,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我可是全记帐上了!」 「一定!一定!」星河拍拍胸脯承诺道。 「长安!我是一定会去的!那里还有一个故人!我定会去见上一见!」玉尘朝星河笑着说。 「对了,从西凉国前往长安的商队马上就会从我这经过,到时候你们便顺路前行吧!商队常常会跟我购进很多药品,我给他们个优惠,会答应我的请求的。」玉尘笑道。 「多谢前辈!「星河双手相搭鞠躬恭敬地行了一礼。 「小毛孩终于懂礼貌了!」玉尘掩嘴笑笑。 待商队前来购药,星河和月笙坐上商队的骆驼前往那长安,星河和月笙在骆驼上朝玉尘挥了挥手,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第十五章 重启回忆 连续两日的路程,他们终于紧赶慢赶地回到影杀堂,当月笙把这颗歷经千难万险才得到的丹药放进舒亦云的嘴里,月笙那紧皱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星河看着她,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舒亦云吃下这颗丹药,睡了一天一夜,身上的伤都癒合了,连一丝疤痕都找不到,他的气色瞬间变好了,比星河的脸色还要好看,果然这药厉害。 舒亦云醒来,星河和白泽双臂交叉胸前,看着月笙,北湛还有一大群杀手堂的人围在舒亦云的床边,感动落泪,就差跪拜就能跟拜神一样了。 舒亦云轻轻摆摆手,示意散开人群,他朝星河招了招手,温柔的声音对星河说道:「你,过来!」 星河不相信他指的是自己,星河用手指着自己向他确认道:「我?」 「对!你过来!」他点了点头,对星河说道。 星河疑惑不解地走到他身旁,他的眼眶中竟然噙着泪水,从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星河只见过狡诈胆小之人流过的泪水,那不值一文的泪水,让人唾弃。他的泪水与那些不一样,他的泪水中充满的全是悽苦。 「你叫什么名字?」舒亦云问道。 「我叫星河。」星河回答。 「你像一个人。」他说。 「那个叫流光的人?」星河问道。 「对!」他回答,他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全部退出去,留下了星河和月笙。 那些人照他的意思全部离开了房间,房间顿时变得空旷了许多。 「愿意听一听我和流光的故事吗?也是你手中这把剑道故事。」他问道,他的眼中有一层光,晦暗不明,时亮时暗,此时像是要揭开黑夜的序章,打开那尘封已久的大门。 「好!我想知道流光与我到底有什么关系,还与我手中这把剑有什么关系,你说吧!我愿洗耳恭听。」星河回答。 月笙在一旁点头同意道。 舒亦云不禁陷入回忆,说着他们的故事。 江湖之大,能让江湖中人趋之若鹜之处必当是穹苍派,不只是因为穹苍派是江湖中有名的名门正派,还因为穹苍派乃武林至尊,在江湖处于唿风唤雨的地位。 穹苍剑令一出,必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门派立于飘渺峰,云遮雾绕,是个习武练功的好地方,门派平时除了教武门绝学以外,也专通各种奇门铸剑之术。 舒亦云与流光是穹苍派门下同门,舒亦云天生性情淡漠,然而尹流光却天性率真洒脱,与流光截然不同。「师兄,你听过迦蓝铸剑之术吗?」流光卧躺在树干上,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笑嘻嘻地问舒亦云。 「嘘!小声点!迦蓝铸剑术是江湖中的铸剑禁术,让人听到,你定又要受到惩罚了!你忘了上次你在禁闭室呆了两月的事了吗?」舒亦云停下练剑的动作,看着树上这个不正经的少年。 两月前,流光偷熘下山,回门派之时害怕被抓,便从后山小路偷熘进门派,谁知路过门派禁地,从禁地里不时传来疯子般的嘶吼声,那声音声嘶力竭,听得脚步声,声音变得异常兴奋不已。 「是谁!谁来了!」 流光听得这声音被吓得停下了脚步,禁不住好奇,「是谁在里面?」流光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一声大笑传来。 还未等流光继续询问下去,流光便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吸入洞中,流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人蓬头垢脸,髮鬓斑白,那双眼睛里竟然没有眼珠,两眼中是两个大的血窟窿,风正往那两个血窟窿不断灌着大风,看得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此人被百鍊精铁所打造的铁锁铁链缚住,幸得此铁链,否则流光怕是性命堪忧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哈哈……我是世人唾弃的违天弃命之人!」 违天弃命?流光听闻三十年前,江湖中第一的绝命剑师,因为钻研禁忌剑术,孽业深重,被世人绞杀,难不成眼前之人是那名剑师?可是他不是在三十年前就死了吗? 「你是聂祖……吗?」流光不确定地问道。 「你认得我?」那人惊奇道。 「看前辈刚才的内功如此深厚,只有我门派帮主有如此强大的内力可以与之匹敌,这世间除了岐山魔祖,和我门派帮主,可是岐山魔祖在三年前就被群情缴之,身负重伤闭关修炼,如今除了那名剑师以外,便再无第四人有如此强大的内力了!」流光解释道。 「哈哈哈哈!不错!没想到你还如此聪明。」聂祖回答道。 「那你不是在三十年前就已被绞杀了吗?」流光问道。 「世人皆说我已死,事实上,我并没有,穹苍派帮主把我囚禁在无人问津的山洞中,逼我记载各种造剑禁术。小兄弟,我已年过半百,时日无多,要这一身功力也是无用!不如传输给你!」聂祖抓着流光兴奋说道。 「若是门派中人知我修习别门别派的武功,怕是要被逐出师门!」流光大声唿道,准备拒绝。 「武功其实不分类别,只是看修习之人如何运用罢了,武功本就没有好坏之分!只是世人强加在武功上的想法罢了!」聂祖放下流光说道。 他想只要流光离开一步,他也便作罢了,他不喜欢强人所难。 流光思索了一会儿,觉得眼前这老疯子说得甚是在理,自己承得一身武功,便可去江湖任自逍遥了,便无人阻他去路了,反正在这山中修习也甚是无聊。 「好!我愿承前辈的武功!」单膝跪地以示谢意。 「好!哈哈哈哈!」聂祖开心得手舞足蹈。 还未等气氛缓和一下,聂祖便把一身的武功传于流光,便嘱咐道:「内功深厚,你当每日勤加背诵心咒磨合才是,否则便会出现排异现象。」 「好。谢谢前辈……」流光只觉得浑身滚烫,像在沸水中翻滚一样,他捂着胸口,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从此不可叫前辈!应该叫师父。」 原来除了天上会掉馅饼,还会掉师父。 流光感觉浑身有上万只蚂蚁在啃噬,嘴角发白,即使疼痛,他还是向聂祖跪地拜别:「师父!再会!」 「好!明日你带一些好吃的来看我,我教你磨合内力之法。」聂祖说道。 流光跌跌撞撞地走出山洞,回头看着聂祖大声道:「好!师父!明天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流光的脚步声渐渐变远,慢慢消失,聂祖躺在地上,安静的环境让他回想起一些往事,那时候诗织还活着…… 晨辉照耀大地,新的一天来临。 第二日,流光带着一只烧鸡去洞中看那个老疯子,那老疯子一闻到烧鸡的香味,便喊道:「好香!我的好徒儿来给我送烧鸡了!」 没想到这老疯子眼睛瞎了,鼻子倒快要赶上狗鼻子了! 「师父!请用!」说着把烧鸡恭恭敬敬地递到那老疯子的手上。 老疯子拿着烧鸡便啃起来,一边啃一遍说道:「那个破玄子,总给我送一些粗茶淡饭,吃得我都瘦了!还是这烧鸡好吃!」 「哈哈哈哈!」流光听得哈哈大笑。 如今这个世界,看来只有这个老疯子敢直唿穹苍派掌门的字号,并且还敢加一个破字,是有多大仇多大怨。 「师父,今日教我什么?」流光问道。 「今日教你留魂奏。」聂祖回答道。 「师父,这学了有什么用?我听闻你的造剑之术是江湖第一,可否教我两技?」流光问道。 「你想学造剑术?」聂祖停下手中的吃鸡动作问道。 「是的!你这造剑术乃江湖第一,谁不想学?师父可否赐教一两?」流光单膝点地请求道。 老疯子吃着手里的烧鸡,抓了抓鬍鬚,烧鸡蹭得他的鬍髯油光发亮,笑着说:「可以,等你学完留魂奏,我便教你,这留魂奏是为了让你的身体早日与我传给你的武功相磨合,避免出现排异现象,否则每到月圆之夜,你的身子都会像被上万只蚂蚁啃噬一般。」 「原来如此!那好吧!我先把这留魂奏先学好再学剑术吧!不过,一般的造剑术我可不学!」流光说道。 「哟!口气还不小!哈哈哈!我必定会教你!不好的教出去不是毁我声誉吗?」聂祖大笑道。 流光日日来,日日盼,终于把留魂奏学得烂熟于心,那蚂蚁啃噬般的疼痛也很少出现了。 至此他求聂祖道:「师父,我已把留魂奏学好!现在教我造剑术如何?」 「嗯……我好想来一壶玉梁醇液啊!」 流光一听,这老傢伙要求还真高,玉梁醇液江湖之中只有一坛,被藏于穹苍派的藏书阁的暗格中,这藏书阁暗器密布,十分兇险,要喝此酒也是要以性命为代价的。 「好好好!明天我就为你寻来!」 「何时寻来,那我就何时教你造剑术。」 「徒儿知晓了。」 「可否听闻迦蓝铸剑之术?」 「听闻!」 「此乃我被囚之前,研制而出的造剑术,与我之前所研制的剑术相比,皆不及此剑术分毫,若你寻得玉梁醇液,我便教你,此交易不亏。」 「不亏!」流光思量了会儿,点头说道。 第十六章 登徒浪子 深夜,流光穿着夜行衣穿梭于藏书阁,平时,书阁的一处常常不让人进入,想必定是藏于其后,流光立于此门前,寻找开门的机关,只见门前挂一幅秋光山色图,流光看了图三遍也寻不出玄机,手足无措之间,他看挂图的绳上有一污渍,难不成是有人动过这绳子? 流光心想反正试试也没什么关系,若是真是密室开关那就最好了,于是抱着侥倖顺手拉了一下绳子,门竟然开了,原来就是这么开的门?幸亏自己聪明,找到了玄机,否则换别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开门呢!想着,流光轻声快步走入门后,他看到此门后是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放着这种奇异的宝物,流光见所未见。 流光看一玉簪甚是好看,晶莹剔透,温润如水,便想要拿起观看一番,谁知在他拿玉簪抬手之际,有万箭射向他,他一个飞身跃起,在空中旋转数回,顺利躲过了箭矢,甚是兇险,还好自己躲得快,否则就这么死了,可是这玉簪已经在自己手中,又怎么放回去?还不如就这么带走!以后若是要娶老婆,也好当个信物什么的,于是他把这玉簪放于囊中,贴身之处。 流光不敢再动其他的东西,生怕一动又飞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是小命要紧!搜寻良久,他终于寻到了玉梁醇液,玉梁醇液正放于一处暗格中,他以极快的速度拿出那酒,因为他不知道等下暗格又会射出什么暗器,他抱着这坛酒,使出内力,飞身悬于樑上,幸得自己聪明,这次从暗格中飞射而出的几柄短剑,剑身殷红,涂了剧毒,且锋利无比,只要稍一触碰,定会要了流光性命,流光万分庆幸自己躲得快。 他抱着手中的这坛酒,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心想着这次定能学到造剑术,看那老头还有什么藉口推脱。刚刚放下戒心,谁知脚下一个木制陷阱,一脚踩空掉了下去,这陷阱有十几丈,眼看掉落到底便再难找到机会出来了。 他将内力凝聚于脚上,死死黏住了陷阱墙壁上,若不是手中抱着玉粱醇液,手使不上力,否则早就两三步就能飞出陷阱,如今只能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走,一个不留神内力无法聚集,就会有随时掉落的危险,心想着如果自己出去了定要学到那迦蓝造剑之术,否则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流光终于飞出了陷阱,头上早已是满头大汗,两腿酸软无比,他嘆口气,喃喃道:「要学这造剑术真的快要我的命!」 第二日。 流光抱着玉粱醇液去找聂祖,还未开酒盖,还未拿到聂祖面前,隔着老远,聂祖就闻到了酒香,声音洪亮大喊起来:「我的好酒!快给我!」 「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流光捧着酒走到聂祖面前说道。 「放心!我言出必行。」聂祖拍拍胸脯说道。 说着飞速抢过流光手中的酒,拼命往自己嘴里勐灌一大口,酒从聂祖的鬍鬚上流淌下来,沾湿他的须髯,聂祖不停赞誉道:「好酒好酒!」 「这么好的酒,你也不省着点喝?」流光埋怨道。 「大口喝酒,没听过?」聂祖擦擦自己的须髯,朝着流光的方向说道。 「师父可否教徒儿迦蓝造剑之术?」流光单膝点地,双手相搭说道。 「好!哈哈哈哈哈哈!」聂祖满意地点点头同意道。 聂泽再次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被酒染湿的髯须,说道:「迦蓝造剑之术,需岐山千年玄铁为身,以玄铁炉为器,亲身打造便可。」 「那为何世人皆说此术兇险禁忌,这不是很普通的造剑之术吗?」流光问到。 「听上去普通罢了,为何兇险?是因为最后只有让心爱之人献祭此剑,便可使此剑开光,否则不开光,剑效只有一半,开光之后,此剑需要斩尽百人,便可使此剑被魔气罩身,使剑充满灵气,造此剑之术阴邪无比,付出代价惨重无比,造成此剑,必成江湖万人的众矢之的!但是此剑一出,万剑必从!」 「你自己权衡利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造此剑,否则你便会成为下一个我。」聂祖声音淡淡说道。 「下一个你?」流光惊讶道。 「对!下一个被世人唾弃之人!造此剑之人便被视入魔道!」他那两血窟窿对着流光,流光从那血窟窿中听到了阴沉至极的风声。 他说的话在流光心里不停迴响,特别是那句"否则你会成为下一个我"就像是魔咒一样萦绕在流光的心中。 这两天门派举行剑术大赛斗,江湖八大门派齐聚穹苍派,平时宁静无比的门派也变得格外热闹起来。 「听闻这场比赛十分隆重!来的都是门派中数一数二的拔尖高手。」越光派的三弟子孝越说道,说话男子身穿绿纱轻袍,身姿挺拔俊朗。 「那是肯定的!你们门派虽小,倒也是知之甚广啊!」上清派大弟子崇禹说道,他看着孝越,声音略显轻狂。 「何时你们上清派也敢在别人面前称自己是大门派了?」斩棘派大弟子无枉说道,本以为那孝越已经轻狂无比,却不想远远未及这个斩棘派年轻人。 眼看着大赛斗还没开始,就要在场外掀起一场争斗,那两年轻人说着就要拔动腰间的佩剑,呈剑拔弩张之势,眼看就是一场大战在即,正在此时一个身穿练色轻纱白袍的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身姿款款,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他开口说道,声音温柔,作揖拜会道:「各位来此处是为了切磋武艺,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快的,不如大赛上一比究竟如何?」说话之人乃是穹苍派大弟子,舒亦云,此次剑术大赛,他是很有实力的选手,若是不出意外,他定是此次剑术的绝对胜者。各门派自知穹苍派是江湖中第一的名门正派,这点面子自是要给的,而且开口之人乃是穹苍派下一任掌门,各门派心知肚明,不必再明说。 「好!那便听穹苍派大弟子一话,我们走!」无枉把剑旋插剑鞘,朝身后的门派弟子使了个颜色,便带着身后的弟子们离开了。 「告辞!」崇禹面露微笑,作揖拜别,转身而去。 看着无枉和崇禹走远,孝越作揖感谢舒亦云道:「十分感谢今天的解围!」 舒亦云点头微笑,他的笑容轻轻,却带着温暖,温柔的声音再次传入耳朵,带着谦虚:「不必客气,这本就是身为穹苍门人该做的事。」 孝越低身再次作了揖,态度极为诚恳:「还是要感谢!那我们赛场上见!」 舒亦云作揖道:「好~」 看着孝越渐行渐远的背影,舒亦云的小师弟说道:「师兄,你何必劝阻他们!任他们打斗便好,我们作那围观者不是更好?」 「流光,我们怎能作那作壁上观者!大赛在我们门派举行,万一有任何差池,岂不让其他门派中人笑话?」舒亦云解释道。 「大师兄,果然心思缜密,做事妥帖!流光佩服!」流光嬉笑着说道。 「哎!别闹!何时你能不那么莽撞鲁莽,那我便安心了。」舒亦云嘆口气说道。 「你便是我那安心静神之药,你不离我左右,我便不会任性冲动!」流光看着舒亦云那温柔的眸子,舒亦云的眸子里像是有光在流转。 「我又不是一物,难道还可以带在身边吗?即使是一物,也会弄丢遗失。」舒亦云嘆口气说道。 「那流光不离师兄左右便好!」流光调皮地说道。 舒亦云笑着摇摇头,轻甩衣袖,嘆了嘆,流光依旧如此随性,他这性格这十几年都没有改过,现在让他改更加是不可能的。 流光是前朝的二皇子,前朝朝堂发生兵变,一夜之间改朝换代,流光被带回门派中时是一个六岁孩童,朝堂政变又关一个幼子何事呢?幼子终是无辜的。玄尘子那时候还只是门派中的一个修道者,此时下山歷红尘,越劫难时,救了落水的前朝皇帝,皇帝带玄尘子回宫廷感恩,谁知两天后,宫廷就发生兵变,一夜之间死伤无数,皇帝在死前把流光交予玄尘子之手,并嘱託要好生照顾他,并告知小流光不要报仇,仇恨终究会吞噬一个人,此生做一个潇洒随性之人便好。 因为此事,修了大功德,玄尘子从一个修道者成为穹苍派第十八代传人。 舒亦云大流光五岁,流光生性顽皮,谁都不喜欢,但是就喜欢赖着舒亦云。在舒亦云面前,流光才会把自己全身心的展现在舒亦云面前,在舒亦云面前,他感到无比安心。 看着舒亦云微蹙的眉头,像极了父皇烦心时的样子,所以流光喜欢呆在舒亦云的身边。舒亦云在流光面前,既是老父亲,又是大哥哥,拉扯着他一起长大。 「大师兄,今天我从厨房里偷了两颗冰糖,你这两天生病吃药,口中一定极苦,来吃了这糖,便不会苦了。」小流光在舒亦云面前张开自己的小手,手中的两颗冰糖摆在舒亦云面前。 舒亦云眼泛泪光,眼眶湿润。家中人送他来这穹苍派修习,不过是因为他是家中庶子,送远点便可以不夺家中的财产了,一个庶子怎么配得到父亲的宠爱呢?他在这清冷的山上感到的是无边的寂寞和孤独,现在只有眼前的小流光来关心自己,是这清冷世界里唯一的一抹温暖。 「师兄,你怎么哭啦?不要哭,是不是因为药太苦?不要怕,从此以后,师兄吃药,我都会去厨房偷冰糖给师兄吃。」小流光用稚气的声音说着。 「谢谢,师弟,我吃掉这颗糖就不哭了。」舒亦云说。 「来,快吃。」小流光把一颗冰糖塞在舒亦云的嘴巴里。 「甜吗?」小流光问道。 「好甜,师弟,你也尝一尝。」舒亦云拿起另一颗冰糖塞在流光的嘴巴里。 「甜吗?」舒亦云看着小流光问道。 「甜!」小流光笑看着舒亦云,并帮他擦擦红红的眼睛。 …… …… 「师兄,听闻掌门为你订了一门亲,是玄青派掌门的女儿陆笙笙,听闻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这次的剑术大赛斗,她也来了。师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啊!」流光问道。 「不去!」舒亦云回答道。 「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你未来的新娘子长什么样吗?」流光一脸八卦相。 「不好奇!」舒亦云皱着眉,回答道。 「那要不我替你去看看?」流光调皮地说道。 「随便!」舒亦云甩了这么句话给流光。 舒亦云性格沉稳内敛,武功精进上乘,掌门见他颇有才干,遂打算等舒亦云与玄青派掌门的女儿完婚后,把穹苍派的帮主之位传于他。可舒亦云并不如此想,他自知自己只是权力联合的工具罢了,所以他十分不满意这门婚事,世人皆说玄青派掌门的女儿生得好看,可是自己不爱的,就算再好,也与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流光悄悄躲于陆笙笙居住的屋檐上,他悄悄地扒开一块瓦片,贴着脸往屋里看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便失了魂魄。 这陆笙笙生得肤若凝脂,笑靥如画,唇不画而朱,面不画而红,形似画中走出的美人一般。流光从未看过如此好看的美人,看呆了。 「是谁在上面!快下来!」陆笙笙说着朝流光处射去一个飞镖。 流光躲闪不及,脸上被飞镖射出一道血痕,不时有血从流光脸上渗出来。 屋檐瓦片不严实,流光脚下一滑,连带着瓦片一起摔了下去。 「啊!好痛!」流光从地上坐起,一边摸着屁股,一边说道。 陆笙笙把剑抵在流光的脖子旁怒吼道:「你这个登徒子,胆敢偷窥我!受死吧!」 陆笙笙的剑擦过流光的脖子,剑身冰凉,剑锋锋利无比,但是流光向左轻轻一躲便躲开了攻击,一边躲一边轻蔑说道:「玄青派的武功看来也不咋样嘛!就这样让我躲开了。」 被流光这样一说,陆笙笙更是气得怒火中烧,朝流光就是一通乱刺,流光东躲西藏,陆笙笙便跟着他,他走到哪,陆笙笙就砍到哪,房间被砍得支离破碎,变得一团糟。 流光看着满屋子变得七零八落,摇摇头嘆气惋惜说道:「陆姑娘,你这剑法不是玄青派的剑法!难不成你还没有学会玄青派的剑法吗?」 被流光这一说,陆笙笙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她朝流光打出一掌,流光使出一层内力力聚于手掌和脚掌,轻轻触碰就像蜘蛛一样粘着墙壁上,轻轻松松躲过了陆笙笙的掌力。 「你这是什么武功?像极了什么妖邪之术!」陆笙笙愤怒大喊道。 流光听到房外有人走来的脚步声,马上跳下墙壁,站立在地,不正经喊道:「姑娘!今天这切磋就点到为止,改日继续啊!」顺便作了揖,然后朝门口飞也似的跑去。 玄青派他人听到陆笙笙房间的动静,就迅速地跑进房间看看发生了什么,进入陆笙笙的房间,只见眼前的房间已经被砍碎的七零八落,碎落一地。 陆笙笙气得把剑扔在地上大喊:「你这个登徒子看我不改日砍死他!」 玄青派他人看着眼前情景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懵圈。 第十七章 那日初遇 「流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舒亦云用棉花轻轻地擦着流光脸上的伤口。 「师兄,你轻点,啊呀!好痛!师兄,我告诉你啊!我被一只小兔子划伤了脸,那只小兔子可凶了!」流光夸张大喊道。 「什么?你难道连一只小兔子都打不过吗?什么时候武功退步成这个样子了?」舒亦云看着流光脸上的伤痕无奈道。 「嘿嘿!」流光笑了笑,「改日我要把这只兔子抓回来,红烧着吃!可香了!到时候也给你尝尝。」流光说。 「少给我嬉皮笑脸!有空就给我多练练功!别一天到晚就想着吃!连只小兔子都打不过!」舒亦云帮流光上好了药,恨铁不成钢地嘆了口气。 「嘿嘿!师兄说的都对!」流光大笑着说道。 流光帮舒亦云收拾起各种药罐子,今日之事,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舒亦云,万一变成调戏嫂子,那师兄是不是就一辈子都不理我了?流光思忖着。 …… …… 第一日的剑术大赛斗开始,比试的是剑术,两人一起在台上分出高下,胜出者进入第二轮的比赛。 第一个上场的人是斩棘派无枉与越光派孝越,孝越本就无心与无枉比试,但那日无枉剑拔弩张的嚣张气焰甚是咄咄逼人,也是不得不出招,想来这必这一场比赛定会兇险至极。 第一招无枉便使出斩棘派的「凌绝杀」,迅速在孝越身边幻化成无数幻影,干扰孝越的注意力,孝越便使出越光派的「无我境」。 「此战甚是兇险。」碧珏派四弟子无琮说道。 「何以见得?」少卿派三弟子素弦看着无琮问道。 「无枉一上场就使出了凌绝杀,这可是斩棘派最强的绝命三招的第一招,看来无枉是想要三招制敌了。」无琮说道。 「可是我看无枉也未必能赢。」凉曜寺住持了升说道。 大家转过身,看到了了升,都向了升双手合十低首拜礼问候。 凉曜寺是八大门派之一,虽然门派的基业也与穹苍派不相上下,在武林中的位置德高望重,但极少参与武林纷争,也算是纷乱世界里的一股清流吧!三年前武林联盟一同围剿岐山魔祖之时,那时已经鏖战半月,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若不是凉曜寺前任住持大师了阕捨命与岐山魔祖最后的以命相搏,以一命救百人命,那如今就已经没有八大门派了,所以现在其他门派遇到凉曜寺之人都会顶礼膜拜以示感恩。 「大师父有何见解?」穹苍派掌门玄尘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看着眼前之人,此人身着蓝白相间的素衣褂子,头髮盘着一个髮髻、不带发冠,只在髮髻上插了一根枯枝削成的髮钗,他眼眉低垂,虽已经到了知非之年,但他形容仍似少年,但与少年不同之处在于,神色自若,淡定从容,似乎任何事在他面前都既没有那么重要,也没有那么不重要。 他的眼里,全是深沉不能自语的故事。 「掌门好。」了升双手合十看着玄尘子行了一礼说道。 「大师父好。」玄尘子也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众人纷纷行礼,行礼过后,众人继续看向无枉和孝越,这两个少年之间的较量。 无枉每招都太过兇狠毒辣,招招攻其要害,孝越每招都保己护人,不愿伤及他人,再这样下去,孝越必输无疑,时间拖得越久越无胜算。 「越光派的招数就这么几招吗?哈哈哈!趁还来得及,赶紧认输吧!」无枉狂妄地讽刺道。 「本就是两派之间的切磋罢了!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孝越以剑相抗问道。 「你竟然问我为何?你不知你们越光派前掌门在外做的那些令人不齿的事情吗?」无枉露出不屑一顾,清高自傲的表情。 前掌门之事,不过就是因为爱上一个青楼女子,遂抛下一切带着那女子隐于不知处。江湖之中,若有人沾染上任何一点令人不齿之物,那必定会成为江湖中众人的笑柄。前掌门不过是至情至性,只因那女子是青楼中人,前掌门就连带着门派都变成了其他门派弃之鄙之的理由。无人会去追问事情的原由,也无人会懂那一往深处的感情。 孝越本不愿出手,但是若此刻败于这场比赛,那越光派在江湖更无地自容。 「得罪了!」还未等无枉听得这话,孝越的眼中透露出一股凌厉的光,刚才躲闪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只见孝越凌空于无枉头顶,速度快如闪电,霎那间天地万物在一瞬间都像静止了一般,风依旧缓缓地从身边吹过,风似在,影却不见。 无枉未曾想出招只会躲闪的孝越,竟然会转退为进,变守为攻,之前他只攻不守,虽然只几招已经用去了大半功力,现在始料未及,孝越出招如此之快,等他回过神来,孝越的剑抵着他的后背,寒冷的剑锋透着凉意。 无枉知道是因为他的大意让他在这一局败了。 「无枉,承让了!」孝越在他身后说道。 无枉转过身,气急败坏地说道:「就算你赢了,也改不了你们门派那不齿的事实!」 「就算不齿,也容不得你这个外人置喙!」孝越把剑插回剑鞘,潇洒地转身而去。 只听得裁判官敲响振鸣鼓宣布道:「越光派,孝越胜!」 「果然如大师父所说。」玄尘子说道。 「哈哈哈……」了升微笑着点点头。 流光躺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上睡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斑驳的树影照在他的脸上。不远处传来剑术比赛,两剑相撞击的声响,他天生本就没有什么资质,这种八大门派间的比赛,他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即使此刻他身上受得他人的武功,但这是不能告知他人的秘密。 他闭着眼睛,继续躺在树上唿唿大睡,忽然听得树下有一人在用剑砍他正在睡的那棵树,他想现在不妙,若是此树被砍断了,那他不就惨了。 他睁开眼看着树下,只见一个身着青灰色的少年在砍树泄愤。 「哎!小兄弟,不要再砍了,这树何时得罪于你?你要这样对他?」流光朝那少年大喊。 那少年回答道:「不关你的事!」继续砍着那棵树。 流光飞身下树,乘其不备点了他的穴位。 那少年就动弹不得了,大喊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流光心想你妨我睡觉,看我不玩弄你一番:「嘿嘿嘿!本小爷见你长得眉清目秀,清新可人,山中无人,感到饥渴难耐,虽你是个男人,那我也勉强接受一下吧!」 「你,你要做什么!不要靠近我!不要过来!你这个淫贼!」孝越吓得闭眼大喊。 流光露出淫荡无比的笑容,搓着双手慢慢靠近眼前的这个少年,少年害怕闭紧了眼睛。 「嘿嘿嘿!」流光笑得越来越猥琐。 流光假装伸手向少年,看着紧闭双眼的孝越,他手停在了这个少年面前,这个少年瑟瑟发抖的样子,还真是好玩,流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有趣!哈哈哈哈哈!」流光大笑起来。 那少年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这个少年脸上一脸戏嚯的笑意。 「你这个淫贼!快放了我!不然我杀了你!」那少年大喊。 「放你自然可以!但是不可以杀我!」流光大喊道。 「好好好!只要你解开我的穴道!我保证不杀你!」孝越保证道。 流光想起舒亦云的嘱咐,心想还是不要在门派闹出大事了,于是道:「好了,我也不与你玩笑了。」说完解了少年的穴位。 「小兄弟你好!我乃穹苍派门下弟子!刚才一玩笑不要介怀!」流光作揖拜会道。 「淫贼不要以为你自称你是穹苍派的弟子,我就不会追究,我要杀了你!」一个堂堂男儿哪里受得了那样的调戏,遂拿起剑朝流光刺去,流光躲于树后,只见树被那少年的剑刺穿。 「好啦!不闹了!刚才是我不对啊!不要再刺我了!而且你不是答应我不杀我吗?不然我又要点你穴位喽!」流光大喊道。 「不说不杀你,你怎么会答应给我解穴!」孝越大声说道。 「原来你是一个骗子啊!你要杀我,那要看你追不追得上我啦!」流光嬉笑大声道,还朝孝越做了个鬼脸。 孝越气到大叫,狂追着流光砍了数几十里,几乎缥缈峰都要跑遍了,孝越累得喘着粗气,流光也被追得无力再跑下去。 「哎!你累了,是不是?」流光弓着腰喘着气转头朝那少年大喊道。 「我……我不会放过你!「那少年弓着腰提着剑朝流光大喊。 「好了!你累了,我看出来了!停下来歇一会儿吧!」流光坐在地上大喊。 「我……我没有!」那少年倔强地说道,说完也不知不觉瘫坐在了地上,手上的剑也放在了地上。 他们俩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云,吹着暖风。 「你看,天上的云多好看啊!」流光看着云感嘆道。 「是啊!如若我也是那一片自由飘荡的云儿,那多好!」那少年不自觉说道。 「哈哈哈!别做梦了!人怎么会变成云呢!」流光大声笑道:「不过我想变成风,自由自在,潇洒随性!」 「哈哈哈哈!你也别做梦了!」那少年大声埋汰道。 「兄弟,此刻我好想来一壶酒。」流光说道。 「此地是深山,哪来的酒?」那少年说道,而且穹苍派门规森严,怎么可能允许门中弟子喝酒。 「我自有办法。」流光看着孝越笑着说道。 孝越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那洁白的云朵,暖风吹拂着他的脸,觉得格外的自由轻松,就这样躺了快半个时辰,流光提着两壶酒回来了。 「你不怕我一去就不回了?」流光看着孝越说道。 「也罢,也罢!不回也罢!」孝越笑着摇摇头说道。 「还真想得明白!说话跟个老人似的!对了!喝酒前先自报家门!这是规矩」流光笑着说道。 第十八章 责罚立身 「我乃越光派,孝越!」那少年道。 「越光派今日不是获胜了吗?你怎会在树下砍树泄愤?胜出者不该回门派风风光光地庆祝吗?」流光揭开酒盖,举起酒大喝起来。 那少年也举起酒喝了一口,大嘆了一口气道:「本就是一场武功切磋罢了!胜负又是什么重要的事吗?就算胜了,他人也只会吹毛求疵!」 「为何这样讲」流光不解道。 「你听闻这样一个道理吗?一个好人做了无数的好事,只因为做了一次的坏事,便被人否定了生平所做的一切好事,就会变得臭名昭着,然而一个坏人做了无数件坏事,却因为只做了一件好事,就被人吹捧上天。」孝越嘆息道。 「这江湖不是非黑即白的地方,只要有一点错处便会成为提剑相向的理由,人云亦云,这就是江湖。」流光继续喝着酒说道。 「给你选择,你愿意当一个行侠仗义的坏人呢?还是当一个无恶不作的好人呢?」孝越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行侠仗义的是坏人?而好人却无恶不作?」流光脸色微红髮热,看着孝越问道。 「别管,你就先回答!」孝越喝醉了酒,脸色绯红,说话声音变得微微颤颤。 「如若是我,我就当一个行侠仗义的坏人好了!只要能行侠仗义,身份好坏又如何呢?」流光回答道。 孝越转过头看着眼前少年的侧脸,此间少年,应是如此,人人听恶皆必恐不及,而他却不同,他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不同的一个。 「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最特别的一个!」孝越看着流光的脸说道,声音格外严肃认真。 流光看着他的眼,那眼中的认真是流光从未见过的。 就在此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流光,你怎么又在此处偷喝酒?」舒亦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看着流光和孝越的背影道。 流光喝得脸色微红,转过身打了个嗝,醉醺醺地朝舒亦云大喊道:「师兄,要不要来一起喝?」 「你这是破坏门规,如果让师父知道,定又要让你关禁闭室了!」舒亦云走到流光身边坐下,流光靠在舒亦云身上,摇摇晃晃地。 「师兄,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流光一边说,一边靠着舒亦云肩膀,眼睛微张微闭,像是要睡着了,看来真是喝醉了。 「酒量这么差,还喝什么酒!哎!」舒亦云把遮住流光眼睛的两根髮丝拨开嘆道,在他面前,舒亦云就像是他爹一样。 真不知道何时才能让人省心一些。 流光一旁的孝越醉得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 …… 早知道这次责罚这么重,就不喝酒了!流光跪在地上,等着责罚。这次没像前几次那样轻轻松松逃过了责罚,流光和孝越被狠狠训斥了一顿,流光是主谋,不仅被训斥,还重重被木棍打在身上。 玄尘子正手持木棍教训这个逆徒。 「让你私自藏酒!可知错?」玄尘子一棍子打在了流光单薄的后背上。 「不知!喝个酒,不知错在哪里!为何要责罚!」流光大声反驳道。 「私自喝酒,可知错?」又一棍子打在他背上,这次比上次打得更狠了,流光嘴角渗出血来。他仍旧毫无悔意,玄尘子深知流光的脾气,若与其爹相同,倔强不知悔改,如此这般,必会铸成大错,前朝覆灭就是个例子,他又怎么能让流光再步后尘。 舒亦云看着流光,心里隐隐作痛,他嘴角已经渗血,他本就毫无内力,他平时身体也不好,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不知!我本就没错!不就是门派戒律清规太多嘛!改改不就好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整天就知道责罚,责罚,责罚!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你明知我还是会再犯!你不过就是想要责罚我找个藉口而已!」流光怒吼。 从未发过火的师父第一次在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这忤逆子,不去去他的锐气,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玄尘子扔掉了手中的木棍,拿起身旁的铁棍正要朝流光打去,舒亦云心想不好,这棍子打下去,流光这人不折也废了! 舒亦云光速地冲到流光身后,紧紧抱住了流光,那铁棍速度太快,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是骨头被打折的声音,流光转过头,舒亦云的眼眸相迎,他口中吐了一口鲜血,鲜血把流光的衣襟染红,蔓延至胸口。 「师兄!师兄!你为何要这样做!」流光心犹如万箭穿过大喊。 「为你,一切我都愿意……」说着,舒亦云因为重伤过度痛晕了过去。 「舒亦云,你就这样宠着他吧!把他宠的无法无天!总有一天他定会酿成大祸!到时候看你怎么替他背负一切!」玄尘子气得一甩衣袖离开了这相偎在一起的两人。 从来没有那么自责亏欠过,从小到大,舒亦云总是替自己背锅,明明应该被责罚的人是自己,但舒亦云却都帮自己扛了下来,这样的情怎么还!欠的太多要怎么才能还清! 把舒亦云送至房间,流光看着动弹不得的舒亦云,他流出了泪水:「这一世要怎样才能还清你对我的好?」 舒亦云微微恢復了一点意识,他的脸色惨白,痛苦让他说话都变得艰难,他看着流光说道:「不用还,你只要过得快乐便是了!我已经吃了很多苦,不怕再吃一些。」 「不要对我这么好!」流光流着泪水说道,咸咸的泪水泛着苦涩。 「这辈子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呢!」舒亦云很痛苦,但他还是从痛苦中挤出了一个笑容,像是想让流光安心,舒亦云不堪苦痛就这样再次痛晕了过去。 「师兄!师兄!」舒亦云没有了回应。 时间久了,别人对自己的好是会变成习以为常的,日常到你不会再觉得这是别人对自己的好,只有痛楚才能让人幡然悔悟,那隐隐的痛便是最好的回应。 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风还在那样吹着,世界似乎在前一秒没有任何的变化,在后一秒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改变了,前一秒的你还是后一秒的那个你吗? 流光是有改变的,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错的了,至少自己不该让师兄为自己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他看着身上固定着定位架的舒亦云,他好希望自己可以替他承受那样的痛苦,但是事实却是不可以,时间是永远也不会再往回走的,事情发生了也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流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以前他从未发觉自己有做错过,他觉得自己就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过自己喜欢过得生活,前十几年的任性都是因为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他很矛盾,他很迷惘,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这些复杂多变的情绪被展露无余,他渴望自由,却被缚束自由,他渴望自我,却没有能力达到自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寻求的是什么,有时候看着山下一户户温馨的家庭,他甚至有一点嚮往那样的生活,可是现实却是不可能的,被现实重重地打了一个耳光之后,他又一次沉沦在自己的梦里。 这冰凉入骨的世界,什么才是他想要去追寻的呢?他常常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看着为自己受伤的舒亦云,他第一次寻找到了一个目标,那就是从现在开始由自己来守护他,守护着这个世界对他来讲唯一的温暖。 …… …… 缥缈峰的春日已经悄然而至,院中那棵梨花树已经开满了白色的花朵,开得满树都是,好像树上积压了一树的白雪,风轻轻一吹,白雪飘零一般。 流光陪在舒亦云身边,准备向舒亦云餵药,看着舒亦云的侧脸轻轻问道:「师兄不愿与玄青派联姻吗?」 舒亦云回答道:「不愿!我不想成为权力联合的工具。」 流光听着回答说道:「嗯……」 舒亦云不解道:「怎么突然这样问?」 流光解释道:「没事!我好奇你怎么想的。」 流光左手拿着药碗,右手拿着勺子,向舒亦云餵着药。 「很苦吧!这药!」流光看着舒亦云道表情问,舒亦云依旧露出他那温柔的微笑,可是流光看得出他脸上的笑比他手中的药还要苦。 「嗯……苦!」舒亦云笑着点点头。 「来把这冰糖吃了就不苦了。」流光摊开手掌,两粒冰糖出现在手里。 舒亦云拿起冰糖放在嘴里:「还是你懂我!」嘴里的苦味浅浅散了,甜味在嘴里徘徊,仿佛身上的痛也随之减少了不少。 舒亦云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背上的定位架犹如千斤重,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他都要躺在床上,原本穹苍派剑术大赛斗是由他代表参加的,现在他只能放弃。 他不怪流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无怨无悔。 流光看着舒亦云,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歉意,他只能呆坐那里看着他,像一个傻子,即使想要帮他承担一点痛苦,他都做不到,他真的是一个没用的人。 他想了很久,他想要帮舒亦云承受一些什么,他想到师兄不愿与玄青派联姻,那就由自己阻止,该承受的一切都由自己承受好了,师兄不愿做的事情都由自己来做好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十九章 不期而遇 流光坐在树下想着舒亦云的事,正愁绪难解,他此刻若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这时候陆笙笙正巧看到流光一人在树下发愁,她认出此人正是那日的登徒子,她拔出腰间的佩剑,悄悄走近流光,想趁他不注意来一个突袭。 流光虽然在想别的事,但他依旧洞察到了那把即将砍到自己的剑,他一跳,直接轻轻松松地飞身于树上,他躺在树丫上欣赏着树下那位大小姐发脾气。 陆笙笙气急败坏,虽然她是玄青派掌门的女儿,但是武功却是极差的,许是因为管教不严,骄纵任性,也无人敢严厉对待她,所以到如今武艺也毫无进展。 「你给我下来!」陆笙笙在树下张牙舞爪地朝流光怒喊道。 流光看着陆笙笙,他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带着轻蔑和不屑:「玄青派也不过如此,你身为玄青派掌门的女儿,竟然武功还不如一个八岁孩童,怪不得你们门派要急着和我们门派联姻,不联姻的话,许是这大窟窿是填不上了!」 「你给我下来!我要杀了你!好一个狂妄自大的贼人!有本事你下来啊!我们好好比试比试!在树上算什么本事!」陆笙笙在树下气得发疯道。 流光一挑眉,他正好因为师兄的事,郁结难消,竟然有人自动送上门给他解气,他正不高兴,他对陆笙笙喊道:「这可是你说的!」 流光跳下树,他比陆笙笙要高出一个头,这小丫头片子,抬头仰视他,手里拿着把剑,气势汹汹的:「你说你们门派和我们门派联姻,那你是穹苍派的!你叫什么名字?在杀你之前,我要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流光一笑,嘴角上扬:「行不改名,做不改姓!我叫尹流光!」 「好!尹流光!今天我就要杀了你!」陆笙笙喊话气势十足,但是在流光眼中就是一只发了怒的小猫,架势挺大,也就那样。 陆笙笙左砍右砍,流光左躲右闪,轻轻松松,就这武功还想杀流光,许是再练个一百年才有机会吧!流光看着她的样子还觉得挺搞笑,陆笙笙看着他的样子就更生气了。 「你竟然敢嘲笑我!」陆笙笙气得大喊。 「没有!没有嘲笑你!」流光越说笑得越大声,忍不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起来。 陆笙笙气得抓狂,她用剑刺地上打滚的流光,却怎么也刺不中,一个不小心摔在了流光的身上,就这样四目相对,流光从没有碰过女人,这一触碰让他浑身感到炽热,陆笙笙脸都红了起来,心里的那头小鹿快要撞破胸口了,她想要挣脱爬起来,流光紧抓着她的手腕按到在地,露出猥琐的笑容。 「你带人来了吗?就你一个?」流光看着陆笙笙紧张的脸问道。 「对啊!你敢对我怎样!我可是玄青派掌门的女儿!」陆笙笙紧张却依旧任性蛮横。 「玄青派掌门女儿!好厉害哦!可是那又怎样!现在就你一个人,看谁能来救你!」流光按着陆笙笙,脸越来越凑近陆笙笙。 这是地咚的姿势?! 陆笙笙害怕极了,手脚冰凉,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敢欺负她,只要在门派中说她是掌门的女儿,大家都会对她礼让三分,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何时会轮到别人来欺负她! 她现在很后悔没有听大师姐的叮嘱,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一个人走一走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是悔到肠子都青了。 当流光看着紧闭双眼害怕发抖的陆笙笙,他渐渐靠近离她只有一分距离的时候,他就停下动作,他一动不动地欣赏着陆笙笙害怕的样子,觉得还挺有意思,他看着她的样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流光大笑,声音传入陆笙笙的耳朵。 陆笙笙这时才慢慢睁开眼睛,眯着一条缝观察一下眼前的情况,流光松开了手,他从陆笙笙身上站起,玩味般地笑:「真有意思!」 抛下这句话后离开了,陆笙笙知道他走远了,没有了危险,才安心地睁开眼,草地上还有着她翻滚过后的痕迹,她的衣服也沾染一些草渍,青草香味传入鼻子。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重重一击,狠狠地打在她的心上。 她落寞地回到卧房,这事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清誉是如此的重要。经过这一事,她也知道自己的武功是有多差,从小到大,没有人一个人敢跟她说真话,一直让她生活在美丽的谎言里。 「尹流光,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陆笙笙一剑把椅子噼成了两半,气得说道。 她的脑中还清清楚楚地印着流光那张脸,高高的鼻樑,薄薄的嘴唇,明亮的眼眸,时隐时现不断闪现着,一想起流光,她的心就跳得特别快。 一时的玩乐并没有让流光的快乐持续很久,不远处,别的门派的人正在进行剑术比试,假如舒亦云没有受伤,凭着舒亦云的实力必定会赢得这场比赛的。 流光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决定代替舒亦云去参加这场比赛。 …… …… 到了舒亦云换药的时间,流光走回舒亦云的卧房,此时已经有一个人在舒亦云身旁,那人在帮他换药,流光走近一看,原来是孝越。 孝越帮舒亦云换好身上的伤药,孝越转过身看着流光,他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道:「前辈需要休息,我有话想对你说,可以出去聊吗?」 流光看着孝越点了点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流光问。 「这次来,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说完孝越恭敬地低声双手相搭鞠了一躬。 流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干你何事?那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我!错的人是我!你不要有负罪感。」 「还是……对不起!」孝越再次道歉道。 「真的不用道歉!本来一切皆是我的错。」流光对孝越说道。 孝越拿出一瓶药对流光说道:「我这里有我们门派最好的丹药,专治各种伤病,对筋骨有很好的作用,吃了这药,会加速伤口癒合,依前辈的伤势,只要一月便可痊癒了。」说完,孝越就把一瓶药放在了流光手里。 「真的吗!」流光看着手中那瓶药,又惊又喜。 「真的!」孝越微笑着说道。 「太感谢了!真的是雪中送炭的好事!」流光看着那瓶药惊喜道。 「客气什么!」孝越笑了笑,脸上的愁容疏解了不少。 孝越和流光一起坐在院中的那棵梨花树下,梨花被风一吹,飘在他们的身上,扬扬洒洒地,像是雪花一样,美丽极了。 「这花真好看!」孝越抬头看着飘落的白色梨花花瓣说道。 「我也觉得。」流光抬手,那些梨花花瓣飘落在他手掌里。 「此情此景如果能有坛酒就好了!」孝越嘆息道。 「对啊!可惜现在我再也不敢喝了!」流光苦笑一下。 「是的,人不该犯错两次!」孝越回答道。 「我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变了?」流光问道。 「是人都是会改变的!」孝越说道。 「真的吗?」流光像是确认一样,又问了一遍。 「真的!只是变化很不明显,我们自己没有发现罢了……」孝越像是一个老人一样说道。 「你变过吗?」流光渴求验证。 「有吧……小时候的我很喜欢吃苹果,可是自从有一次我吃了一个苹果后拉肚子一天一夜之后,就再也不喜欢吃苹果了……」孝越说道。 「这也算是变化吗?」流光不解。 「只是一个简单的例子而已,有时候人变了会从行为习惯上表现出来的。」孝越道。 「那你不吃苹果证明你自己内在有什么变化呢?」流光问道。 「至少我在那以后会学着提防别人了……」孝越压低了音调,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好像有点懂了……」流光恍然大悟。 「是的,那个苹果被人下了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对人敞开心扉,做事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孝越道。 「一想到我可能会改变,我就越想逆着规律前行!想做那个独特的存在!」流光说道。 「是吧!坚持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孝越看着飘落在他脸上的一片花瓣说道。 「但是我想要证明看看!」流光抓住一片飘落下来的梨花花瓣对孝越说道。 「我也想要看看!你一定要成功!」孝越道。 「一定会的!」流光在孝越面前摊开手掌,把手中那片抓住的花瓣送给孝越:「当做我的立誓之物,以此为证,你好好收着!」 「那好吧!我好好收着!别人说的话我可能不信,但你说的,我绝对信!」说完,孝越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片花瓣说着。 「为何如此相信我?」流光问道。 「因为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孝越笑看着流光说道。 第二十章 人若尘埃 孝越两手指夹着那片花瓣看了许久,这一片小小的,白白的,透透的花瓣,却承载着一个人的誓言。他笑笑,这个世间真的会有不会改变的东西吗? 人若蜉蝣,朝生梦死,人若尘埃,卑微渺小。 但孝越又相信着流光,他希望可以有一个人来打破这个规律,他想要看看在他眼中的不变到底是怎样的意思。 流光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想。 他用了一本小本子把这片花瓣夹在里边,合上本子,他轻轻拍拍这小本子的封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抽屉里。 说起那个苹果,也是孝越七岁时的事情了,不就是受他人嫉妒,有时候比别人多了一点点的天分都会变成被嫉妒的理由,即使自己从未做错什么,别人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毒害你。 人心太过脆弱。 然而别人毒害你,你却依旧不想要去毒害别人,报仇却又是做不到的事情,心里总是有一条叫善良的界限在限制着你,你看,报仇不会报,心里又柔软,怎么又能成得了大器。 孝越总觉得自己太过软弱,太过好欺,掌门总对孝越说:「你这样也便是好的。」 对啊!我这样也便是好的,始终改变不了自己,始终没有勇气,那么就好好夹起自己的尾巴做人,不会在人前展露自己的才华,也不会过多言语,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故意做错一些事情,别人觉得自己愚蠢也是好的,他看着别人嘲笑他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是略有些得意的,毕竟被他骗了,那些人却还是不知。 如若做了与他人一样的事情,那不就是与他人一样了吗?他做不到。 他缓缓地走到院中的亭子下,他倚靠在木椅上,手握拳靠着脑袋看着弯弯的月亮。 「啊!今天的月亮一点也不圆呢!」他轻轻嘆了一声。 …… …… 陆笙笙从出生以来,就很少可以见到爹爹,爹爹似乎真的很忙呢!从来都不会管教她,有时候她觉得假如自己变得骄纵顽劣一些,或许爹爹就会来多看他一眼吧!她可劲地作,可劲地使坏,然而爹爹却从来不关心她! 爹爹一直想要统治武林,也许每个男人心里都会有一个一统武林的梦吧!即使自己病得奄奄一息了,爹爹也不会来看她一眼,阿娘又是一个软弱的女人,不知道为何阿娘会嫁给爹爹。 阿娘总会对她说:「阿笙,你要乖啊!我们孤儿寡母已经是相依为命了,没有人会来保护我们,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人笑话了。」 「爹爹是男人,为什么不能保护我们啊?」 「你爹爹要忙的事情太多,是不会顾上我们的。」 「为什么?我要去找爹爹问个明白!」 「别去!你去的话,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阿娘~」 阿娘每当这时脸上就会露出忧伤的表情,陆笙笙就会乖乖地呆在阿娘的怀中,静静的,她希望一切不开心也可以静静地沉下去。 现在陆笙笙明白了很多,爹爹本是一个无门无派,无依无靠的剑客,后来娶了阿娘,更准确来说是入赘,爹爹入门派不久,外公就病逝了,爹爹便继承了掌门之位。 会不会爹爹是为了得到掌门之位才娶了阿娘,那些在门派中胡乱言语的人,不是被拔了舌头就是被杀,陆笙笙看在眼中,若不是因为心虚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令人髮指的事情。 她活了十几年,最令爹爹满意的便是与穹苍派大弟子的联姻,好像门派从此也变得更加荣耀了一般,就这样让她嫁给一个从未曾见过的人,她不过是爹爹的一枚棋子。 假如自己反抗爹爹的命令,是不是也会像门派中的那些人一样,被拔舌头,被杀死呢? 那日陆笙笙又砍坏了房间里的东西,大师姐初晴便来看她。 「笙儿,你这又是怎么了?」大师姐看着房间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木头碎块,嘆了口气道。 「只是发发火!」 「你这火可比那火焰山的铁扇公主还要厉害!你看看这已经是一个月里第几次了!再这样下去,穹苍派都要被你砍完了!」 「师姐尽喜欢嘲笑我!」 「哎!你啊总是不让人省心!」 「再怎么不令人省心,也总有一个人永远那么省心着!」 「乖!别闹!」初晴知道陆笙笙嘴里说得的省心之人是谁。 陆笙笙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别人都说女儿是爹爹前世的小情人,别人的爹爹对女儿都是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融了,怎么到了陆笙笙这里就不是这样了。 太没安全感,太缺少关爱。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羹,清香美味,吃点儿吧!吃完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真的吗?快拿来!还是师姐知道我的口味!」 「你啊!就是一只小馋猫!」初晴轻轻用食指轻轻点了点陆笙笙的鼻子,宠溺地笑了笑。 吃着大师姐做的莲子羹,陆笙笙被安抚了下来,果真美味无比。 「大师姐,你有喜欢的男子吗?」陆笙笙舔着勺子,两眼亮亮地看着初晴。 「有吧!」初晴脸红红的,露出腼腆的微笑。 「那他是什么样子的?」陆笙笙放下手中的勺子,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着初晴。 「他啊~他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子,没有玉辔红缨,没有环佩羽冠,却是那样的真实,他的眼里总是充满着光亮,好像是黑夜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星,照耀着我,带领着我,只要他在,我不会再感到害怕,感到孤单,在他身边全是满满的安全感。」初晴说完,她的眼睛里也是满满崇拜的样子。 「虽然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人,但是我觉得他一定是一个好男子!」陆笙笙赞嘆道。 「他很平凡很普通,下个月我就决定离开门派,从此与他双宿双栖。」初晴道。 「可是我不想你走,假如你离开我,就不会再有人来给我做莲子羹了,也不会有人来哄我了!」陆笙笙伤心地说道。 「假如又有一个人跟我一样,会做莲子羹,会哄你,那么你就会很快忘记我的!」初晴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说完,陆笙笙抱住了初晴,带着各种不舍的感情。 如若人活着便要面对无数离别,那还不如不曾相遇。 「乖~」初晴抱着陆笙笙,这个孤独的小女孩。 「大师姐,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陆笙笙抱着初晴问道。 「会为他哭,会为他笑,各种情绪都会为他而动。」初晴轻轻地说道。 「这辈子我都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呢!」陆笙笙说道。 「说不定舒亦云是一个那样的人呢?」初晴说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陆笙笙情绪有些激动,初晴可以感受到她的不情不愿,可是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等大师姐走以后,陆笙笙把那些被她噼得七零八落的木头碎片拿到院里堆了起来,一层又一层,她拿着火摺子,火摺子轻轻一吹就着了火,她点着了那些木头碎片,一开始一点点的小火星逐渐变成了熊熊大火,越烧越旺,越烧越大,好像她心里的希望,被烧完了,被烧尽了。 看着火,她痴笑起来,像是发疯的病人,声音绝望而悲凉。 流光正在院中思索着白日的事情,却看到不远处陆笙笙所住的院子里竟然有火光。 他心想不好,难不成是自己白日里的调戏让她受了刺激? 他用轻功飞速地来到陆笙笙的院子,他二话没说,立即从井中拉起一桶水,哗啦啦地浇在那一团大火上面,火势瞬间被控制住了,他又连续浇了好几桶水,火在这时候才彻底地灭了。 陆笙笙朝流光大喊:「你做什么!快停手!」 他一把抓起陆笙笙的手臂,厉声喊道:「你这个疯女人在做什么?!你要烧了穹苍派不成!要烧就回家烧去!别在这里撒野!」 「要你多管!」陆笙笙生气大喊道。 「看来就是个无人管教的疯丫头!今天我就替你父亲好好管教管教你!」说完,流光拿起刚打起的一桶水,恶狠狠地浇在了陆笙笙的身上。 陆笙笙衣衫单薄,被这么一浇,薄衫里的里衣被水印透得一清二楚。陆笙笙本就是一身的怒气和不愿,这一下就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在流光的身上。特别是那句无人管教的疯丫头,简直就是在戳陆笙笙的痛处,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陆笙笙抓起流光白白的手臂,一口咬在上面,眼见着血延着手臂上流下来,流光被咬得哇哇大叫:「真是个疯女人!真是个疯女人!」 陆笙笙过了许久才松开嘴,嘴角沾了一嘴的血,她轻轻擦了擦嘴角沾上的血,逼问流光道:「你说谁是疯女人!」 「你!你!你!就是你!」流光疼惜地看着手臂上的牙印,疼得他手臂都快没了知觉。 「有本事你再说一句!」陆笙笙挑衅一样说道。 「你这个疯女人!你还能怎样!」流光大喊。 陆笙笙看着流光,嘴角上扬,邪魅一笑,她踮起了脚,用带着满血的嘴吻住了流光的嘴。 流光惊讶错愕,他一时间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发生得太快。 嘴里缠绵交错,带着血水咸咸的味道,身体中有什么被点燃了一般,竟然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流光想:难道我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第二十二章 更进一步 如若那些闲言碎语从未传到舒亦云的耳中,舒亦云的心是不是就不会有任何波澜,波澜涟漪看似无形不为所见,但是却真的已经存在了。 「听闻尹流光赢了剑术大赛呢!」 「不止如此,听闻尹流光最近与舒亦云的未婚妻陆笙笙走得很近!」 「可怕可怕!」 「真是个篡位夺妻的恶人!」 这些话一开始传入舒亦云耳中时,舒亦云还是不信的,但是听得多了,心有些动了,他却有点信了,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该去听信那些流言蜚语,自己应该去相信流光,流光怎么会做这些事情?流光是不会做那些伤害自己的事情的,他只想亲口听流光对他说自己没有做那些事。 在床塌上养病的日子,无事可做反而会让人胡思乱想更多,虽然流光常常会伴在自己身旁,他真的很想脱口而出,问出那个自己心里的疑问,但是他知道即使只是问了,也便是不再相信流光了。 信任一旦破坏了,是永远都不会修復回来的。 这日,舒亦云拿掉了身上的定位架,他可以慢慢地从床上站起来,他拄着流光为自己锯木而做的拐棍,微微颤颤地,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终于站了起来,一步两步都是那么吃力。 他不愿再做一个躺在床上的残废,他要走,他要变得跟原来一样,他要去寻找事情的真相。 他在院中练习着走路,背上始终用不出力气,背直不起来,一个趔趄,他重重摔在地上,他的手滑在那些小石子上,磨破了皮,一处处都是伤疤。 流光跑到他身旁,搀起他,可以感觉到他颤抖无力的身躯:「师兄,慢慢来,你一定会好的!」 「我等不了!我等不了!」舒亦云敲击着手中的拐棍,与地面发出「咔咔」的声响。 「等不了什么?」流光问。 「……没什么!」舒亦云欲言又止,他想要问,却始终问不出口。 「到底怎么了?」流光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没事!你走!你快走!我想要自己练一会儿!你不要在我身边!」舒亦云朝流光大喊道,他心乱如麻,他害怕自己依旧会忍不住问出那个让自己后悔的问题。 流光从未见过师兄会向他发那样的火,师兄待他总是那么的温柔,是什么让他情绪大变。 也许这一切的错,皆是由自己造成的,是他让师兄受伤的。 流光忍住快要掉下的泪,心里酸涩,他缓缓离开了舒亦云的院子,难道连他也要离开自己了吗? …… …… 流光拎着一坛酒,来到门派禁地,他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聂祖了,自己可真是个不义不孝之人,他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 「好徒儿,你来了?」聂祖朝他走来之处张望着。 流光走进这个破烂的山洞:「对!我来看你了!」 「徒儿最近许久不来看我,我可生气了!」聂祖竟然与一个孩子一样,在那生气。 「好啦!我带了酒,不要生我气了,徒儿知错了!」 「酒在哪?快拿来给我尝尝,我好考虑要不要原谅你!」说着就在流光的手中摸索着,摸到了酒,他马上往嘴巴倒去。 「瞧你!这鼻子真是比狗鼻子还灵!」流光大笑。 「敢笑你师父是狗鼻子!就你有这么大的胆子!」聂祖一边喝着酒一边大喊:「不过敢说真话!我喜欢!」 「你这个老不休!」流光大笑。 「哈哈哈!」聂祖大笑。 「师父,你可知千年玄铁在何处?」流光问。 「你想要造剑吗?」聂祖问。 「不为剑,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强一些。」流光嘆口气道。 「你还不够强?你身上可是有我毕生武功的!」聂祖问。 「不够!我还需要更强,一定要比掌门还要强!」流光言语坚定。 「为了什么?」聂祖问。 「为了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流光回答。 「果然是个小年轻!」聂祖捋了捋他那两根被酒染湿的髯须:「好!我便告诉你!千年玄铁就在南山,那里地势险要,悬崖峭壁,微峰兀立,除此外,全是毒蛇勐兽,去的人多,带回玄铁之人,至今除我外,就无人了。」 「多谢师父!如若玄尘子知道自己门派下有一个这样离经叛道之人,估计他会气死吧!哈哈哈!」聂祖端起酒一饮而尽。 「说我什么鬼话呢!」玄尘子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来到洞中。 「掌门……「流光有些害怕。 「流光,你好好的正道不学,尽学些邪魔外道!你这一身的武功,是这个魔道传与你的吧!今日便被我抓个正着!」玄尘子道。 「流光,你不需要害怕他!他如今功力早已逝去大半!根本不会是你的对手!」聂祖大笑,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再如何,杀你也是绰绰有余了!」玄尘子移形幻影至聂祖跟前,他用手紧紧掐住了聂祖的脖子,聂祖感觉唿吸不畅,快要窒息。 临死前,他还大笑:「玄尘子!这一生被你囚禁,双目被挖,生不如死,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杀了我,我也痛快!」 流光想要近身救聂祖,然而玄尘子周身被浩然之气罩身,他根本无法向前,眼睁睁看着聂祖在他眼前挣扎求死。 玄尘子大笑:「就这样掐死你!实在太便宜你了!我要看着你就这样在痛苦中一点点死去!」说完,一把把聂祖扔在地上。 「为何不杀了我?」聂祖倒在地上绝望大喊。 「你这辈子造的孽太多,总要慢慢还!」玄尘子眼神冷漠说道。 说完,玄尘子抓起流光的衣领,像拎一只小猫一样把流光拎走了。 来到玄尘子的屋子,流光被玄尘子扔在地上,流光好好跪在地上。 「你以为为何要把聂祖囚禁于后山吗?他犯了世道大禁,虽然聂祖是江湖中第一的绝命剑师,虽然他没有杀人,但是他钻研禁忌剑术,你知道他的剑术有多阴邪吗?那些江湖中心术不正之人得到了他所造的邪剑,做了什么吗?杀人,不尽的杀人!你见过被血淹没的街道吗?你见过那些因为他人杀戮而失去家人的老弱妇孺吗?全是杀戮,这个世道全是痛苦的唿喊,你听得到吗?撕心裂肺的声音,你听得到吗?所以即使他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但是他的手上早已占满了无数人的血!「 玄尘子走到流光身旁抓起流光的肩膀,摇晃道:「你难道也要与他相同,走上相同的道路吗?十多年前,聂祖被群情绞之,被挖双目,被断手脚,我看他在最后的那刻在人前进行了最深的忏悔,我便为他向众人求情,饶他一命,囚禁于山中,即是囚禁,也是保护,在穹苍派,无人敢拿他如何!千算万算,却未算到,你竟然会承他一身的武功!你可知,如若被人知道你这一身的邪功会把你怎么样吗?你会死!就像岐山魔教教主一样!永身永世被人唾弃!」 流光心里颤抖,他不曾想这竟然是事情的真相,所有之前所想的一切全被推翻,他心中的信念有点动摇。 「师父!我错了!我错了!」流光的泪不住地流下来。 「好!你知错便好!好好反思一下,从此不要再做错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可再犯!」玄尘子言辞恳切道:「你走吧!」 玄尘子朝流光摆轻轻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流光擦掉眼泪,他落寞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摇晃。 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屋外已经下起了暴风骤雨,雨滴捶打在他脸上,像是无数的小石子在打他,一点也不觉得雨不好,突然觉得下大雨还是挺好的。 他走着,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陆笙笙的屋前,他痴呆地站在屋前,看着陆笙笙屋子里那盏忽明忽灭的烛火。 原来他也是一个无处可去的人。 陆笙笙听得屋外的雨越变越大,她要去把窗子关好,在关窗的时候,她看到流光跟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站在她的屋前,大雨打湿了流光全身,他的发沾湿在一起,往日的骄傲像被这场大火生生浇灭了,好像路边无处可去的小狗,看着很可怜。 他很可怜,自己不也是一样可怜吗?他是小狗,而自己却是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一般,两者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打着一把油纸伞,走到流光眼前,为他遮雨,然而这雨那么大,小小的油纸伞根本撑不住,陆笙笙为他擦了擦眼睛里的水,拉起流光的手:「流光,雨太大了!快来我屋子躲躲雨吧!」拉着他的手就往屋子里走。 舒亦云撑着拐棍,撑着伞四处寻找流光,寻遍各处都未寻到,他自是不会信流光会去陆笙笙处的,但是他已经将信将疑地走到了陆笙笙院中,他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陆笙笙拉着流光的手,两人一起进了屋子。 这个世界,舒亦云从不曾害怕什么,只要流光在身旁,他便觉得足够了,然而,他错了,要走的终究是要走的,他的失望和落寞像这场大雨一样,一起打在他的脸上。 他已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屋中的,他合着湿透的衣衫,躺在床塌上,他在跟自己置气,他在跟自己打赌,只要流光可以在自己醒来之前叫醒他,他便依旧信任他,他便当作刚才那一幕是自己的梦境。 …… …… 流光到了陆笙笙的屋中,陆笙笙用自己的手绢帮他擦着脸上的雨水,慢慢地,从眼擦到脸颊,从脸颊擦到耳边,雨水也打湿了陆笙笙的衣衫。 陆笙笙看着流光轻轻一笑:「看什么啊!像个傻子一样。你的衣服都湿了,快把衣衫换了吧!」 「真的像个傻子吧!」流光眼神呆滞,他的心像是秤砣一样,有千斤重。 「在说什么傻话呢!」陆笙笙笑了笑。 流光走到陆笙笙眼前,还未等陆笙笙反应过来,陆笙笙手中的绢帕掉在了地上…… 陆笙笙看着流光,犹豫了几秒,这几秒她想了许多,或许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她是叛逆的,也许就是对命运最好的反抗方式。 陆笙笙双手环住流光…… 第二十三章 雨打芭蕉 这一夜,流光都没有回来,舒亦云摸了摸发烫的额头,浑身酸软无力,身上的衣衫被捂了一夜,干了不少,但依旧是潮湿的,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朦胧的眼睛顿时变得清晰了很多,窗外雨打芭蕉叶,院中那棵梨花树上的梨花在一夜狂风乱作下,尽数凋落了。 白色霜雪与黑色烂泥化作一起。 他终究是没有回来呢!舒亦云在心里轻笑,即使知道答案,他也觉得那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有人敲门,「咚咚咚」,舒亦云欣喜地站起来打开门,希望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可惜站在门外的,却是孝越。 孝越看了看舒亦云发白的脸,他脸色憔悴,本来俊美的外貌,变得凋敝。 「你脸色很不好!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湿了,怎么没有换?」孝越担心道。 「咳咳!」舒亦云喉咙发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你是病了。」孝越走进舒亦云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我去为你配些药煎煎。」 「不用!」舒亦云拒绝道。 「你这样的话,流光会担心的。」孝越叮嘱道。 「他…..他应该不会吧!」声音干哑,语气中带着失落。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想?」孝越疑问道。 「……」 「因为最近那些闲言碎语吗?」孝越心里有了答案。 「……」又是沉默。 「不管怎样,我都是相信流光的,我相信他怎样都是不会变的,你与他相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相信他吗?」孝越说道。 「我……我不知道。」无尽的沉默,所有给出的答案在沉默中已经变得格外明显了。 「我去给你煎些药,无论如何,请不要做些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说完孝越走出舒亦云的屋子,去煎药去了。 舒亦云坐在木椅上,呆呆地思索着。 …… …… 床塌上两个人躺在一起,流光已经熟睡着,他的唿吸轻缓。陆笙笙依偎在流光的怀中,她看着流光被她咬伤的右手手臂,过了些许日子,那些血印已经变淡,已经结疤了,这个疤这么深,这一辈子都不会褪去了,看着自己留下的印记,她有点窃喜,就像一样物品上印着她的标志一样。 她用手轻触着流光高挺的鼻樑,轻声自语道:「你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流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陆笙笙,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把她抱在怀中,抱得更紧了一些。 「你爱我吗?」陆笙笙问。 「爱!」流光回答道。 他最上说着爱,但是心里却是依旧琢磨不清,人心太复杂,复杂到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他只是想要替舒亦云背负那些包袱,才会这么做,但是当陆笙笙吻他时,他的心却是动的,或许他又是爱陆笙笙的吧!也许还有更多自己不知道的答案,但至少现在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计划走着。 「那你会娶我吗?」陆笙笙问道。 「会!我会对你负责的。」流光说道。 「那我与舒亦云的婚约还作不作数?」陆笙笙问。 「不作数,今日我便去向师父请求弃了你与师兄的婚事。」流光说道。 「好!我等你来娶我!」陆笙笙贴着流光的胸前,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 「这玉簪你带着,就当我们两的定情信物。」流光把玉簪插在陆笙笙的髮髻上,微笑着说。 「我好看吗?」陆笙笙看着流光问道。 流光微笑着点点头说:「好看,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从此我的人生里不会再有人比你还要美。」流光抱陆笙笙更紧。 这一刻,她觉得是温暖的,这种温暖是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也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如今寻找到,她定是要牢牢抓住,不再放的。 陆笙笙与流光穿好衣衫,看着床单上点点滴滴的痕迹,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与陆笙笙羁绊在一起。 …… …… 流光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了衣服,让人看不出任何痕迹,他穿戴好走到舒亦云的屋子,却不曾想舒亦云竟然病倒了。 舒亦云看着流光的眼眸,那曾经明亮的眼眸似是变了,像是有一层灰濛在了他的眼里。 「怎么病了?」流光帮舒亦云换了额头上的帕子。 舒亦云淡淡一笑:「没事,只是昨晚受了凉,已经服了药,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我再去请个郎中替你看看。」流光焦急地说道。 「不用了,孝越已经替我看过了。」舒亦云拉住流光的长袖的一角,说道。 流光慢慢转过身:「好的!他的医术我还是很相信的。」 「师父正打算下月初操办我与陆笙笙的婚事呢!」舒亦云说道。 流光脸色一变,整个人僵硬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师兄想要娶陆笙笙了?」流光还是从难看的脸上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对!这是我的宿命,我会接受。」舒亦云惨白的脸色淡淡一笑。 「你爱她吗?」流光问,他的眼睛不敢看舒亦云,他怕他看出他眼中一丝丝的哀伤。 「不爱,怎么会爱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啊!不过我想以后我定会爱她的。」舒亦云说着,其实他想要听到流光说出一句不同意的话,就算是一个「不」字,他定会放弃这纸婚约的。 「那你会祝福我吗?」舒亦云问。 「会的!师兄大婚,我怎么会不祝福呢!」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一刀刀扎在他自己的心上,原来做了那么多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露出微笑,这笑让自己都信了,骗自己向来是自己最拿手的事情。 流光走到山崖旁,看着山崖下的蜿蜒不知去何处的山路,他有点迷惘起来,身旁一棵强壮的松树,他一拳两拳三拳打在上面,松树的纹路凹凸不平,摩擦在手背上,温热的血一点一滴流淌下来,一直打一直打,打到手臂青筋突起,打到血肉模煳,打到精疲力尽,他才瘫坐在地上,早已泪如雨下。 他跳落在清澈的河面上,蜻蜓点水,他散尽全身的内力,水面炸起十几个水柱,飞散而下。 疲了,倦了,心上的痛也似乎好了一些。 流光没有去请求师父解除婚约,他做不到他说出口的话,他是一个懦夫。 …… …… 陆笙笙等流光许久,都未等到他来找自己,他定是弃了她,她想着,世间男子皆薄情,自己不过是遇到薄情寡义之人中的一个罢了,爹爹这两日来催她回门派准备与舒亦云的婚事了。 她问爹得才知:「即使流光在剑术比赛中获得了胜利,玄尘子也不会把掌门之位传给他的,爹爹是一个爱权如命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嫁给他呢!」 但是她还是不死心,有点伤心,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伤心,假如你伤心多了,就会发现伤心也没什么大不了,麻木了,就没有大不了的了。 只是她心里有点不甘心,她不信自己真心错付,她不相信流光是这样的人。 最终她还是拿起了笔,书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交给大师姐,让她帮自己交到流光的手上,千叮万嘱一定要让流光打开看。 师姐照做了,初晴拿着这封信,她亲自交到了流光手上,交代道:「公子一定要打开看一看!这是我小师妹千叮万嘱的。」安全交託,初晴便回去了。 若他不给自己任何回应,自己也便罢了,就当真心餵了狗。 流光拿着信,始终没有拆开,他害怕自己看一眼,又会回到她身边,只要她一句话,自己便会不顾一切带走她。 师兄要娶她了,师兄是开心的,他是愿意的,为何自己还要从中作梗。 陆笙笙盼着流光看到这封信,这晚戌时她便会在后山那棵树下等他带她走,去哪都好,她都愿意。 但是始终没有等到他呢!他最终还是那么薄情寡义。 她自嘲的笑笑,那一晚发生的事情还歷歷在目,为何如今便恩断情绝了,他的话还在她耳边萦绕,她那么信,最终不过是自己的一个笑话罢了。 回屋的路,是自己慢慢走回去的,她要自己记得这路上的一点一滴,每一件物件都是流光对自己无情的证物,看啊!从那里走回自己的屋子,一共四千八百步,她记得清清楚楚。 原来我们的距离有那么远,那么远,即使走完了所有的路,也不会再走到你心里了呢! …… …… 陆笙笙回到门派中,她的性情变了许多,以前那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恬静了许多,门派中人都觉得可怕,看在眼中,却不敢多说什么。 「大小姐这样挺不好的,我感觉像变了!」 「可是我觉得这样挺好啊!不吵不闹,这不是你们一直期盼的吗?」 「可是现在感觉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大小姐呢!」 「为何啊?」 「以前的大小姐无忧无虑,多么快乐!」 「对!对!对!」 一群小厮僕人在那议论纷纷,低声窃语。 管事的人走到他们面前:「说什么呢!好好干活!把这些红帐喜字给我好好弄,好好贴!小心被责罚!」 「是!」说完继续在那干着活。 陆笙笙拿着手中的一张喜字,她看了看,微微一笑,有点苦涩:「这喜字剪的真好看!」 「是啊!真好看!等你成了亲,我便会下山,我也要去成亲,嫁给我最爱的人!」初晴笑着说,她的笑容中全是幸福,对啊!嫁给自己最爱的人,又怎么会不幸福呢? 又过了两日,明天陆笙笙就要嫁人了,这晚爹爹喝了许多酒,他醉了,许是因为自己可以与穹苍派联姻的缘故,他才开心的吧!他怎么会为自己而感到快乐呢! 初晴和一个小厮一起把爹爹扶回住处,留自己一人在那喝酒,酒过三巡,她感到微醺,果然酒是一样好东西,麻痹自己那根神经,真好!痛楚少了不少呢! 待自己跌跌撞撞走回屋去,却听得爹爹住处一声声女子的惨叫声传来:「不要!不要这样做!求你放了我!」 陆笙笙立刻推开爹爹的房门,她看到的爹爹就像是一头勐兽。 「快住手!爹!你疯了!」陆笙笙冲到爹爹身旁想要推开爹爹,然而爹爹却跟中了魔一样,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陆笙笙大哭起来:「爹爹!你快住手!你疯了!」 爹爹转过头看着她,两眼就像是勐兽一样:「你滚开!」一把推开陆笙笙,把陆笙笙推倒在地上。 陆笙笙一边哭一边想要再次推开爹爹,然而这次爹爹一把点了她的穴,她半刻不能动弹,她闭上眼,她不想看到这一切,不想听到这一切。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重复着同一句话,一边哭,一边欺骗自己。 一个时辰以后,爹爹从初晴的身上起来,酒意未醒,他颤颤抖抖地合着衣服走出门外。初晴衣衫破烂,她步履趔趄,她走到陆笙笙面前,她的眼黑暗一片,她用衣袖擦擦陆笙笙的泪,温柔地说:「笙儿不哭,嫁人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只要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也便是好的,我本想明日可以亲眼看着你坐上花轿,但是我想我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你要好好的,带着我那份,好好的活着。」 「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走!」初晴在月光下留给她一个悽美的微笑,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十四章 魔教教主 初晴投了井,她的尸体被早上打水的小厮发现,从井里捞出来,已经被水泡得发白,死前衣衫褴褛,破烂不堪,难道死后也不能给她换一件完好的衣衫吗?陆笙笙抱着初晴的尸体,她哭得早上扮好的妆都花了,不是说马上就要嫁给心爱之人了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寻了短见?纵使她深知活着是更痛苦的事,那可不可以不要轻易对生活投降,活着不是更有希望吗? 陆笙笙拿出自己为初晴准备好的嫁衣,这嫁衣陆笙笙早为初晴备了一份,自上次在穹苍派之时就为她备着了,还想着待她嫁人之时赠与她,却不想在自己出嫁之前,她就永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陆笙笙为初晴换上嫁衣,为她涂粉描眉,涂上胭脂和口红,她满意地笑笑,对初晴说道:「你是最美的新娘。」 爹爹命人把初晴的尸体带至后山,一把火烧了起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爹爹何时才会有报应呢? 吉时已到,穹苍派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口,阿娘搀扶着自己上了花轿,陆笙笙在上花轿前的一刻,她转过头看着门廊,门廊上似是站着穿着嫁衣的初晴,初晴的嘴巴动着,她的口中好似在说:「你要好好的,带着我那份,好好的活着。」 陆笙笙坐进花轿中,阿娘为她撩下门帘,她无声地落着泪,像线一样,掉落在她的手上。 完成那些繁文缛节,她嫁给了舒亦云,头上的红盖头被狂风一吹,飞了起来,飘飘落落,那红盖头被流光抓住,门派弟子在那起闹:「快给新娘子盖上红盖头啊!」 流光走到陆笙笙面前,看着红**人的陆笙笙,他为她盖上了红盖头。 好像是老天要再次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一样,无关舒亦云,只问他自己到底爱不爱陆笙笙,然而他最终还是把红盖头盖在了陆笙笙的头上。 或许这样做才是对的事! 看着舒亦云和陆笙笙拜了礼,他才放下那颗心,他在骗自己,这样的话,自己可以一辈子都不再心动了,断了那些念,就好了。 十里红妆,她却没有嫁给自己最爱的人。 这可真是人世间最大的笑话! 夜晚之时,他一个人在那喝着酒,他要醉,醉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他喝完酒,感觉胸口闷,难受,他走在回屋都路上,在路旁翻江倒海般吐了起来,吐完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踉踉跄跄地走了回去。 他看到床塌,顺势倒在了上面,他从胸口拿出那封陆笙笙给他的信,他始终没有打开信。无数次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打开看看,最终他都放弃了。每夜睡前,他都要拿出信看很久,很久,直到睡着。看着信睡觉,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之前没有喝酒的夜晚,他看着这封没拆封的信,甚至可以看一夜,一夜没睡,竟然也不觉得困,连续几日不睡,他都觉得精神振奋。 他只要把自己熬到彻底困了,累了,他才会倒下睡去,否则他永远也睡不着。 舒亦云请了许多郎中来看流光的失眠症,都得不出病因。 孝越看着他的样子,只是道:「他得的病,药石罔效,心病还需心药医。」 舒亦云看着日益消瘦的流光,他知晓是为何,流光爱着陆笙笙,因为思念也是一种病,想着,念着,就病了。 只是流光不肯承认。 洞房花烛之夜,舒亦云走到陆笙笙的房中,他挑开陆笙笙头上的红盖头,他坐在她身旁,陆笙笙有点闪躲,舒亦云看着她,淡淡道:「我不会碰你!今晚我们就分开睡吧!」 「好。」陆笙笙应声道。 舒亦云抱起床塌上的被子扔在了地上。 陆笙笙也不认生,她换了衣衫,睡在了床塌上。 ….. ….. 舒亦云从娶陆笙笙进门到如今已有半年,他从未碰过她,看着她渐渐隆起的肚子,他心里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从那一夜算来,到如今,日子差不多。 陆笙笙轻轻抚摸着肚子,最近几日,身子逐渐沉了,她感受到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律动越来越明显,她的眼里有了些许期盼,她要生下这个孩子。舒亦云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对她从来没有什么疑问,这样更好。即使他有什么疑问,她也是会不顾一切生下这个孩子的。 她做什么事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即使流光负了她,她也不会后悔,有时候因为生命里有了痛苦才会更让自己感觉像是在活着。 听闻陆笙笙怀了孩子,流光很高兴,他替舒亦云感到高兴,有时候他会轻轻地趴在屋檐上看陆笙笙两眼,悄悄地,不动声色地,他甚至还会幻想这孩子会像陆笙笙还是会像舒亦云。 但这似乎不是他这个外人该操心的事情。 ….. ….. 听闻岐山魔教教主闭关修炼小有所成,怕是要再度出关扰得人间不得太平。 玄尘子召见舒亦云,十万火急:「舒亦云,此次再度绞杀岐山魔教教主之事全权交予你,你带领其他七个门派一起绞杀魔教。等你成功归来,我便把掌门之位传位于你,你也有了名正言顺登上位置的理由,从此便无人敢再质问你。」 玄尘子把召剑令放在舒亦云的手上,舒亦云双手接过:「弟子谨遵师命,定会剷除岐山魔教教主,凯旋而归!」 舒亦云拿着召剑令召集了所有门派,一起前往岐山,绞杀闫杀殿。 舒亦云不在的日子,陆笙笙发现院中倒了的椅子,竟然自己会站起,那温壶中永远都有温热的水,她的桌上竟然放着酸枣蜜饯,她心里有数,这个地方,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做这样的事。 不管他现在对她是爱也罢,不爱也罢。这些关心却是真真切切让她感受到的,她依旧会为这些小事而感到温暖。就像那曾经镜花水月般的缠绵,那一次是她这辈子最有安全感的一夜。 夜晚,她感觉小腹疼痛难忍,她痛苦地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救肚子里的孩子。 幸好流光出现及时,抱起她去寻了郎中。 幸好来得及时,保住了孩子,否则这孩子可能就此没了生命徵兆。 她轻轻松了口气,摸了摸肚子:「宝宝!幸好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拼命把你生下来的!」 流光看着她慈祥和蔼的笑容,他也温柔地笑着。 不知不觉已过了半月,估摸着舒亦云该回来了……千盼万盼,没有盼回舒亦云,却等来的是上清派的一个弟子,他浑身都是伤,伤口还在往外不住地流血,他朝玄尘子大喊一声:「舒亦云被抓,其他门派之人已死,如若想要换回舒亦云,条件就是,只要穹苍派对岐山魔教教主俯首称臣,魔教教主便会放人!」说完,呜咽着最后一口气也倒下了。 流光放下手中的一切,他定是要救舒亦云回来的,不为别的,即使是为了陆笙笙肚子里孩子,舒亦云也不能死,以命抵命也要把舒亦云救回来。 派出的八大门派的人几乎皆死于闫杀殿之手,可想而知,闫杀殿有多么厉害。 此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流光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救回舒亦云的,他希望可以找一些人一起前往岐山,然而对于八大门派来说,此一去八成就是有去无回的结果,遂没了动静,就连玄尘子也似乎没有要去救舒亦云的动静,八大门派的人便更有理由拒绝了。 毕竟用一人命救万人命,似乎也是很划算的。舒亦云即使死了,也是值得的。 对于那些人来说,舒亦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死了一个,还可以有千千万万个他。但对于流光而言,舒亦云只有一个,没了,在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怎么可以让一个如此重要的人死去? 流光冲进玄尘子的屋子,想要求玄尘子与他一起救人,门口站着的人拦住了他,鬼门关他都敢闯,就这小门还敢拦住他? 只一招,就把看门的人打倒在地,流光走进玄尘子的屋子,寻不到玄尘子,他摸索半日,找到了一个机关,一按就出现了一个秘洞,向里面走去,却看到玄尘子正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冰床上的一个女子,那女子似是没有了唿吸,但是容颜依旧。 江湖传闻有铸容术,可让死人躯体不腐,容颜不老,本以为是什么江湖传闻,却不想是真的。此术也算是江湖邪术,与岐山所学的武功同属一门。 「师父!可否求你同我一起前往岐山救大师兄?」流光跪在地上,双手紧握放于前,他言辞恳切,希望玄尘子可以同意他的请求。 「我……我如今的功力还不及你,甚至都不如舒亦云,我无能为力!否则此次的任务,我也不会交给舒亦云了!」玄尘子嘆了一口气。 「……」流光不知如何开口。 「你今日也看到了,我告诉你,我把我的内力几乎全部传输到了她的身上,只为了保持她不老不腐的躯体。如今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功力了,我救不了舒亦云……」玄尘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对自己的无可奈何表示道歉。 流光魂不附体般走出玄尘子的屋子,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人都称玄尘子「圣洁」,不过只是看到他的一面罢了…… 那女子是谁? 为何他要这般爱护?可以为她修习岐山功法。 流光对玄尘子原本是带着崇拜的,像他那样的人,就像是天之骄子,山之雪莲。如今看来,却不过也是山崖下一朵最普通的花,有着最普通的七情六慾。 第二十五章 踏上路途 舒亦云与陆笙笙成婚以来,舒亦云待他也不如以前熟络了,那么深热的感情变淡了一层,对他还是关心的,只是不像曾经那样了解透彻了,反而有种待旁人的礼貌,这种礼貌,反而让人讨厌,越礼貌反而说明越生疏了。 他们两的关系中隔了一层薄薄的糖衣,但是这层糖衣却不能戳破,一旦戳破,连带着一切都会变得土崩瓦解。 说出口的誓言已经做不到,他不希望连这一点点的情谊也就此毁了。 隐忍不说,不是怯懦,只是更想要守护这段感情。 他自知,自己已经对舒亦云做了太多错事,旁人的闲言碎语,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那些闲言碎语,有些是真有些是假,人往往只会看到事物的表面,听进了耳朵,也便信了,事情的曲折原委又有何人知呢? 有时候解释是没用的,解释会让事实变得更加苍白无力,只有相信自己的人,自己可以不用解释。 他觉得舒亦云是相信自己的,这是他坚信的事情,即使舒亦云待他已经变得略微淡薄,但他依旧是相信的。 对于玄尘子的事,他原本已经被玄尘子说服了,正邪不相容,他愿意放弃一切,继续做回那个不会文不会武的小师弟,对他而言,有没有武功,还是怎样,他都无所谓。 只要舒亦云好,就好。 但是他看到玄尘子刚才坐在地上悲凉绝望的样子,他的心开始了摇晃,他的世界观再次动摇。 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呢? 管他什么正邪,只要可以救回舒亦云,都是对的!即使被永世唾弃又如何? 他已经想好了后果,凡事他心里总是有数的,他的冲动带着思量,只要是他可以承受的结果,再坏,他也愿意。 打定了主意,流光收拾起了行囊,准备前往南山,去寻那块千年玄铁,因为他要把舒亦云救回来,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在出发前,流光这次来到陆笙笙的院中,不像平日那样,偷偷摸摸,他走到噼材所用的树墩旁,看着舒亦云出门前噼好的柴快用完了,他就拿起那些还没砍的树丫,一个劲地砍了起来。 陆笙笙听到动静,她走到院里,看着流光,她再次看到了这个男人,他还是那样的好看,曾经陆笙笙也沉迷于他的美颜,直到他成为她的男人。 她看着他,没有说什么话,她害怕他因为开口的尴尬,反而走了。 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握拳头撑着下巴看着他,静静地,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愉悦的心情,也在她肚子里翻滚了两下,这孩子挺皮的,总爱在她肚子里抓她的内脏玩,抓两下,再抓两下,真是调皮。 流光噼了很久的柴,看陆笙笙坐在石凳上发呆,石凳冰凉,流光去屋子里拿了一个垫子,走到陆笙笙面前:「站起来!」 陆笙笙站了起来,流光把垫子放在石凳上,他不敢正眼看陆笙笙,他害怕心再次动了:「坐下来!」 「好!谢谢~」陆笙笙礼貌地说,说完坐在垫子上。 流光准备转身再去噼柴,陆笙笙最终还是决定与他说说话,因为可能下次流光就不会再来了,说几句话也算是最好的纪念。 陆笙笙拽着流光的衣袖:「别走!」好不容易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流光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终于正视了她一眼,他的心再次动了动,人也跟着有点摇晃,他依旧装作很镇定的样子:「怎么了?」 「你爱过我吗?」陆笙笙不知道自己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觉得自己有点傻,问了又有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爱,又怎么会不带自己走,但是如若他不爱自己,为何还要给予自己似有虚无的关怀。 当断不断的感情,最伤神费力,因为人会使劲的乱猜答案,太费脑力。 流光看着陆笙笙,眼神闪烁,心乱如麻,他是爱她的,当看着师兄与她行完礼之后,他的心最终像死了,什么爱不爱,只有当自己彻底失去了,才会知道它真正的价值,知道它在心里是何等的分量。 他看着陆笙笙的脸,还是如初那样,可爱玲珑。 他说不出不爱,但是他也说不出爱,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让他去杀破了天,他都有这个胆量,但是在她面前,他像是变了个人,他变得格外懦弱胆小。 他在她眼前又露出那副顽劣的笑容:「那重要吗?」 「可能于你来说,不重要,但于我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声音轻轻的,却字字如千斤重。 她的眼中露出渴望,还有一种可怜。 「那我告诉你!」流光的声音还是那么薄凉。 陆笙笙站起来,准备接受那个答案。 一个措手不及,他双手环住了她,但是他这次不敢用力,害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受伤,他的吻还是那样的热烈,一如当年。 陆笙笙眼角渗出泪来,苦涩的泪,不过如此。 流光停下来,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陆笙笙,陆笙笙的口红已经没了。 流光笑了笑,一可一世的笑:「味道已经淡了,这味道我已经不喜欢了!我之前不过是看到了一块好吃的糕点,看它好看,我就咬了两口,初尝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不过吃够了,就觉得腻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你给我滚!从此我们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我不会恨你!你连被我恨的资格都没有!」陆笙笙指着门口对流光怒斥道。 「好!我滚!」流光捂着脸,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陆笙笙的眼中,化作一点,直至不见。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爱我?为什么总要抱着那些不该有的期望。 哀莫大于心死,她心绞痛起来,明明已经受过一次辱,为何还要再去受一次。 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动,像是感受感受到了她的伤心,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流光又怎么会不心痛呢!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许就此死了,不该给陆笙笙任何期盼,就此当自己死了就好! 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 他又在骗自己,怎么可能说断就真的断了。 第二日,他踏上了前往南山的行程,他把陆笙笙的那封信依旧放在了贴胸口的地方,就当你是幸运符吧!或许会有些用! …… …… 走了十日,流光终于来到了南山,南山地势险要,与缥缈峰的大小差不多,但是路更陡更峭,行路艰难。他进入南山已有两日,这两日他已经鬼打墙一样,失了方向,他就地休息起来。 突然有一个六岁的孩童走到他面前,这六岁孩童长得可爱,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流光,流光看她长得可爱,他想到陆笙笙的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些应该也是这么可爱的,他笑了笑:「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与爹娘走失了吗?」 那小女孩看着他手中的馒头不说话,食指放在嘴里吮吸着,这一看就是想要吃他的馒头,流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饿了?这个馒头给你吃!」 小女孩接过流光手中的馒头,对流光笑了笑,一个纯真的笑颜,她拉起流光的手,摇了摇,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像是希望流光跟着她走,流光拿起包袱,跟着她走起来。 看不见前方的路,穿过浓浓的雾,流光像是看到了她眼眸中的亮光,那亮光莹莹的,像是猫在夜晚时发出的光,他感觉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变得毛绒绒的,有点瘆人。 走了有一个时辰,穿过浓雾,流光看到眼前一片开阔,有一个片桃花林,落英缤纷,桃花花瓣洒满了大地,看不见任何烂泥,林中有一个老人在亭中下着棋,流光走向前,想要打听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走。 他走到那老人面前,他双手握拳鞠了一躬:「前辈,请问如何上山?请赐教?」 那老人嘻嘻哈哈,像是没听到流光的话,继续下着棋。 「前辈!请赐教!」说话声音提高了三倍,那老人手中的棋子被这么一下掉落在棋盘上。 他略有些不悦,这时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长相俊美,有些许的天真。 「你打乱了我的棋!你赔我!」那老人说着就拽着流光的衣领摇晃道,像是要讨个公道。 「好!只要前辈告诉我怎么向上走,要我怎样都可以!」流光道歉道。 「嗯~~这可是你说的!」那老者瞬间转怒为喜,捋了捋他那雪白的鬍子说道。 「请赐教!」流光在老者对面坐下。 那老者只是简单的挥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下的棋是五子棋,规则很简单,只要连成五字就赢了。 看刚才老者密密麻麻一个下了一棋盘,还以为下的是什么围棋之类的,却不想是五子棋。 老者拿起黑子,首先现在了棋盘的中间,先下手为强,占地为先。 流光下在了黑子旁,周围一切都变了,他回到了穹苍派,回到了那日,因为自己偷喝酒被玄尘子打的时候,他知道下一秒玄尘子就要用铁棍重重的打在他的身上,他知道舒亦云会来替自己挡这一棍子,他迅速地转过身推开了跑向自己的舒亦云,这一铁棍子把他胸前的肋骨生生打断了,他听到了「咔嚓」一声,一口鲜血勐地吐了出来,火热鲜咸的,疼痛让他一下子恢復意识,他发现刚才的一切皆是幻象。 老者捋着鬍子,已经下好了下一步棋。 流光晃了晃自己的意识,他捂着胸口,胸口疼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刚才那一棍子像是真的发生的一样。 似梦却又不是梦。 流光拿起一颗白子,下了起来,突然他身边又变了场景,这一次来到了下着大雨的那一夜,陆笙笙在帮他擦着脸上的水,他心有些动了,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站起身离开了陆笙笙的屋子,他看到院外站着舒亦云,舒亦云为他撑着伞,两人一起回了住处。 流光回到现实,那个老者下了下一颗棋子。 流光觉得难受,原来那一夜舒亦云看到了,原来他全部都知道,原来自己已经伤了他那么多。 他意志开始有些摇晃,他不知道自己下一颗棋子落下时,又会发生什么? 那老者开口,淡淡地说:「如果承受不住就走吧!」 「我不走!」流光拿起白子,再次落下。 这次回到了那日初晴把信交给他说时候,他那时候没有拆开信,他害怕自己的心动摇,这次他义无反顾地拆开了信。 信上写着:流光亲启,今晚戌时我在后山那棵树下等你,若你心中有我,便来带我走,如若没有,便不用来见我,也从此恩断情绝。我想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但是我并不希望孩子对你造成负担,我不希望你因为孩子才来带我走,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不想隐瞒你什么,请你自己做好选择,希望你做出自己真心的决定,不要做出让自己悔恨的决定。 流光落下泪来,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蠢,他心绞痛起来。 再次回到现实,他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他才是那个自大而薄情寡义的人。 事实在他脸上打了响亮的耳光。 第二十六章 活着真好 流光对自己说,定心一定要定心!虽然对自己这样说,可是拿着白子的右手已经抖起来,他用左手使劲抓住自己的右手,由于紧张,他的太阳穴附近流出一丝丝的汗水。 他落下这一子,周围又变了场景,他来到了舒亦云和陆笙笙成婚的那一日,还是那一阵狂风,那红盖头再次落到他的手中,再次,再一次,上天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他想要带她走,他只想带她走! 周围的人起闹:「帮新娘把红盖头盖上!」吵闹喧嚣,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他径直走到陆笙笙的面前,陆笙笙看了他一眼,四眼相对,他手中捏着那块红盖头,竟然还是有一丝丝的犹豫,自己不该犹豫。 这时,他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好盖头,拉起陆笙笙的手,冲出了礼堂,策马扬鞭,离开了穹苍。 他终于找到了心中的答案,他最终还是想要与陆笙笙在一起,这一辈子永远在一起。 自己是爱她的。 这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是自己。 他回到现实。 原来世界上最伤人的不是刀割剑雨,而是赤裸裸的现实。 而自己已经伤她最深。 他双手撑在棋盘上,泪水从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打湿了干净的棋盘。 那老者看了他一眼,一声笑:「年轻人,你的念力已经很强了,像别人的话,最多能下两步棋,实在撑不住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流光一边流着不受控制的泪水,一边拿起一颗白子,他道:「现实诛心,但我依旧会把棋下完!」 「你不怕痛吗?」那老者捋了捋鬍子,淡淡一笑。 「怕!但是再痛,我也依旧会下完!因为这些都是我该面对的现实!」说着下完最后一步棋,五子连成。他再次走入幻境。 是陆笙笙站在他面前,她轻笑:「流光,你爱我吗?」 流光毫无犹豫,紧紧把她拥在怀中,害怕她再一次离去:「我爱你!这一生,我都不会再离你而去!」 但陆笙笙身旁出现了舒亦云,舒亦云走近流光:「师弟,你为了陆笙笙就要离开我了吗?」 流光紧拥陆笙笙的手,松开了一些,他后退两步,他看着两个人站在他面前让他选择,就在这时,那位老者也出现在他身旁,他慢慢捋着自己的鬍子:「看啊!多难的选择啊!你永远在选择前犹豫,结果你选择的是你真正想要的吗?你好好问问自己的心!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流光看着面前两人慢慢走近他,他们两面带微笑。 「流光你不爱我吗?」陆笙笙问。 「流光,你要离开我了吗?」舒亦云问。 流光看着他们,他抱住头,在那痛苦挣扎。 这两个人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一个也不能放弃,他到底该怎么选! 梦里看花,怎知是花,还是雾?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大喊:「全部都是假的!笙儿和师兄从来不会逼我做什么!你们全部都是假的!」 这时,幻境如破碎的镜子一般,全部碎裂在地,他回到现实,他收起棋盘上的五子,他已经赢了。 那老者笑着,他开口道:「你赢了!」 流光双手握拳,鞠了一躬:「承让。」 「我告诉你,这里已经是南山最高峰!你赢了我,我就把千年玄铁给你。「那老者笑道。 「多谢!」流光又鞠了一躬,感谢道。 那老者手中出现一块铁块,铁块不大,只有手掌大小,颜色呈黛蓝色夹带金色,在阳光下依稀发着闪烁的光芒。 流光双手恭敬地接过铁块:「前辈,我想问一个问题。」 那老者坐在木椅上,他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男子:「何事?你问。」 流光问:「请问刚才下子时出现的那些景象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老者轻轻一笑:「真作假时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问问你自己的心吧!」 一只黑猫跳到那老者的手中,老者逗着猫,那猫眼中发出莹莹的光,让他不觉想起了那个牵他手的小女孩,那只猫看到了流光,跳下老者的身,慢慢走到流光脚边,贴着他的脚,一边转一边叫。 那老者捋着鬍子笑:「它喜欢你呢!一般它都不会理陌生人!」 流光抱起猫,笑了笑:「小猫猫,你认识我吗?」 那猫盯着流光:「喵~」好像在向他打招唿。 那老者问流光:「年轻人,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流光把猫抱在怀中,抚摸着它的毛:「一个小孩带我来的!」 那老者点点头:「你看到的是一个小孩?」 「是的!」流光回答。 「原来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孩子天真单纯!很不错!」那老者点点头笑道。 「什么意思?」流光问。 「那小孩子就是你的本心,我的这只小畜生就喜欢幻化成人心中的样子。」那老者回答。 「原来如此!」流光回答。 「那些奸邪险恶的人,看到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没过我这小畜生的关,就被我这只小畜生杀了!」那老者回答,那只猫从流光怀中离开,回到了老者的怀中。 「既然你过了这些关,拿到你要的东西,便离开吧!」那老者朝流光一挥手。 流光还未反应,顿时他发现他处在一片荒凉之中,周身的杂草比他还要高,他的周围都是白骨森森,白骨把这块地填满,像是那些死在这的冤魂在喊叫,山中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他身处黑暗之中,他一转身再次确认,发现刚刚发现的一切好似一场梦。 但手中却真真实实地拿着那块铁块。 他走到山崖边,看到黑黢黢的黑谷,高山险恶,就连崖边徘徊的云雾都变得危险。 上山容易,下山难。 流光在此刻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下山的石阶残缺不全,有的已经断的只有那么点碎石,一只脚能过,流光微微颤颤贴着山壁往下走,已经是深夜,他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个不留神,随时就会掉落在山崖下,就此一命呜唿。 不知走了多久,大概有半日,流光才走到平坦的石阶上,但是石阶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毒蛇,那些毒蛇吐着血红色的舌头,对流光虎视眈眈,流光从剑鞘中拔出剑,那些毒蛇紧盯着流光,像是在等流光一个不注意,就准备随时朝流光发动进攻。 流光的手中被汗水打湿,变得粘腻起来,这时一条毒蛇飞身朝流光飞去,准备先品尝一下这个猎物的味道,地上其他毒蛇,随即也飞身跃起,明明蛇没有翅膀,为何这些蛇竟然会飞? 还未等流光思考,流光挥动手中的剑,那第一条飞向流光的蛇瞬间被切成了两半,漫天血光飞影,鲜血从毒蛇的身体中喷涌而出,落在流光的脸上,流光的脸上顿时变得疼痛起来,这血有毒! 一定要快速杀完这些蛇,否则自己不被这些蛇咬死,也要被这毒血毒死。 可是这些蛇就跟海边的浪潮一样,杀死一波还来一波,流光看了看石阶外的山崖,除此以外别无他法,若是无论如何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搏,他往山崖下跳去,山真的很高,他自由落体,穿过一层层的云雾,他看离地面大约还有十米的距离,他迅速解开腰间的腰带,朝山崖外长的一棵歪脖子树扔去。 不偏不倚,腰带挂住了那棵歪脖子树,他被老老实实地掉在那根系命的布条上,晃来盪去。 他的脸感到炙热的疼痛,五内如焚,他用剑割断了腰带,他掉落在地上,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山中杂草丛生,他想兴许可以在这里找到药草,暂时可以缓解毒性,离毒蛇百步内有解药,可是他离毒蛇已经不止百步了。 寻找良久,缓解的解药是没找到,不过到处都是毒药草。 流光觉得脸再次像焚烧一样疼痛起来,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煳起来,他想起孝越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以毒攻毒。」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抓起地上的断肠草放在嘴里嚼起来,没过片刻,他五内翻腾,勐地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疼痛减少了不少,但是体内感觉撕裂般疼痛,五脏纠缠,撕心裂肺,一会儿如寒冰刺骨,一会儿像烈焰焚烧,他紧紧咬紧上下的牙齿,身体流出汗水,嘴唇上全是鲜血,原来疼痛难忍,他生生地咬破了自己的嘴。 他抓着地上的烂泥,他身体像泥鳅一样在泥里翻滚,烂泥掐进了他的指缝中,他心中有一个不好的念头冒出来。 也许今晚我就会死! 可是他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在这个地方,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他还要去救舒亦云,他要去见陆笙笙,他还要回去抱自己的孩子,他还没有看孩子一眼。 他从胸口拿出那封信,他颤抖的手,慢慢拆开信,他的手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不受他控制。 他打开信,信上的内容与他在幻觉时看到的一模一样,他流出泪水,疼痛让他浑身的骨头像是溶解了一样,磨砺般的疼痛,像是一刀刀割着他的肉,剜着他的心。 他把信放在胸口,朝天空大吼:「笙儿,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我爱你!永生永世,我都爱你!我绝不会死!」 他不知道是如何失去了知觉,第二日,森林中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 他可以听见鸟儿的叫声,露水落在他的脸上,他摸了一下脸,他拍打了一下,是疼的,浑身犹如一块铁铅,他还活着。 他感觉活着真好! 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 第二十七章 无药可救 舒亦云被岐山魔教教主囚禁在铁笼中,铁笼已经生锈,斑驳的锈渍包裹着铁笼,舒亦云双手被铁链铐住,跑也跑不了,因为紧靠铁笼,挣扎摩擦之间,他钴色的衣衫上都是锈红色。 被囚禁一月有余,闫杀殿日日来折磨他,他的衣衫被割破,他光滑洁白的躯体上被闫杀殿用刀子割伤了一刀又一刀,血水沾湿了衣衫,初次他还感觉疼痛,时间久了,他竟然感觉全身麻木。 闫杀殿怎么可能只用一种方法折磨他,天天都会用各种新奇的方法折磨他,又是在他身上涂蜂蜜,放蚂蚁咬他,又是在他伤口上撒盐,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只是闫杀殿每日来都会言语刺激他。 「舒亦云,你看已经一月有余,你看看八大门派的人哪一个来救你了吗?你不过是一枚弃子!弃你一个,就不会再损兵折将,多么划算的买卖!你不用再每日挣扎!不如就此松口,加入我岐山派!我们岐山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不受束缚!只要谁惹你不顺心了,你就提起剑,一剑斩之!谁让你不高兴了!一剑杀之!多爽!不要再那里誓死挣扎!」闫杀殿在铁笼外蛊惑他,声音低沉充满了磁性。 「不会的!他们不会丢下我的!师父会来救我!流光会来救我!八大门派的人都会来救我!闭上你的嘴!闫杀殿!你坠魔道!永世被唾弃!总有一天,你会被杀尽!我们正派会用你的血去祭奠那些死去的亡魂!你现在除了一身的武功外,你还有什么!众叛亲离,你是你要的结果吗?」舒亦云大喊道。 「你给我闭上嘴!坠魔道不是我的错!是你们这群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道的人,一步步把我逼进深渊!我自然要让你们受到无尽的折磨!我要搅乱这个世界,让你们看看正邪到底是什么!」闫杀殿走到舒亦云跟前蹲下身,右手捏住舒亦云的嘴抬起说道。 「呵呵!」舒亦云干笑两声,他嘴角的血渍已干,似是嘲笑。 「你笑什么!」闫杀殿看着他的笑,脸有怒色。 」你真可怜!就连你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舒亦云大笑。 「你个小毛孩!我知道什么!」阎杀殿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脸上瞬间五道血痕,他打人和杀人从来都不会手软,他最喜欢看人痛苦的样子。 「你与师父的事,我都知道!」舒亦云继续笑,笑得可怕。 「玄尘子真会说故事!当年我就是后悔没早点把他毒瞎了,毒聋了,毒哑了,才让他有机会颠倒黑白!如今你落在了我手上,我要好好的折磨你!既然你是他的徒弟,那些还没用在玄尘子身上的一切,我都要让你好好品尝品尝!」闫杀殿一笑,露出一颗锋利的虎牙,他拿出一颗毒药塞进了舒亦云的嘴里。 「味道不错吧!很快你就看不见,听不见,你就这样在这里好好的,不要死,我让你在无尽的折磨中过完这一生,就当是偿还玄尘子之前欠我的债!」闫杀殿坏笑道,说完又往舒亦云的脸上抽去了十几个耳光。 发泄完了,他站起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轻松一笑:「为什么我每次这么玩完你,都这么开心!」 闫杀殿慢慢走出铁笼,那些看守舒亦云的手下立马关好了铁笼。 闫杀殿走到他的宝座上坐下,他斜躺在虎皮制成的毛皮上,手下的婢女端着水果和茶水前来。 闫杀殿缓缓抬起头,看见眼前新来的婢女,容姿妍丽,与一人有三分相似,他从座位上站起,他黑色的丝罗绸带拖到地上,他深邃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婢女,他眼睛如黑曜石般乌黑透亮,他露出一抹邪魅的笑,他抬起那个婢女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立马吓得跪倒在地,因为害怕哆哆嗦嗦,颤抖道:「奴婢阿业!」 闫杀殿看着她害怕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不,你不叫阿业,你叫聂诗织。」 那婢女低下头,不敢看闫杀殿。 「你不要怕!你叫聂诗织,听见了吗?」闫杀殿的声音带着强迫,他蹲下身,抓着她的脸抬起。 「对!我叫聂诗织!」那婢女颤抖着回答,谁敢忤逆他,必死无疑。 「这才对嘛!」说着,闫杀殿把那婢女抱起,前往自己的屋子。 …… …… 流光跌跌撞撞地走出山,他走到山下的村庄,与村民攀谈才发现,自己进山已经一月有余了,可是在自己的印象中,不过是三日之久,那南山不过确实古怪,好像是走入了另一个扭曲的时空中一样。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时间,救人需要争分夺秒,现在只差玄铁炉,亲自打造就行了,玄铁炉是越光派宝器,看来下一程就是前往越光派。 越光派是孝越的门派,不过孝越在门派中被排挤,此去,看来要借玄铁炉并不容易。 短暂的休息,备好干粮,他与村中人买了一匹马,踏马扬鞭而去,不休息,一天一夜就可以到越光派。 越光派位于陵夷,那里青山绿水,是块宝地。 他下马直奔越光派,没有拜帖,门派中人不予接见,他正在门口思索要不要夜闯时,孝越正好修完午课,从大殿中出来,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朝孝越大喊:「孝越!我是流光,我是流光啊!」 孝越脸上冷冰冰地,他慢慢走到看守的门派中人身旁:「他是我的朋友,他有事来找我,让他进来吧!「 门派人遂让流光进了门派,孝越带他走过几个长廊,来到自己的屋子,孝越走到门口,往门外左右巡视一番,见无人,则轻轻地把门合上。 他走到流光面前,轻声道:「流光,你寻我,有何事?」 流光正要开口说明来意,谁知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他感觉浑身气流不畅。 「你怎么了?」孝越把流光扶在木椅上,他帮他把脉,他发现流光浑身气脉倒流,身体中还有两股毒素在全身乱窜,一般寻常人早就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早已暴毙,然而眼前的流光看上去却是好好的,但是流光的五脏已经碎裂。 「你这脉很奇怪!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孝越问。 「我……」流光捂着胸口,说话很吃力,但他还是照旧把那三日之中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孝越。 孝越听完眼中露出隐晦不明的光,他有些不解,他有些怜惜,有些崇拜,流光,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与他平日里所见的人,千千万万的不同。 「你现在气脉混乱,五脏俱裂,浑身就如碎裂在地的碎瓷一样,你自己的命都不保,你先想想怎么救自己吧!你这样要怎么救人!」孝越责骂道,带着关心。 「不!就算我死,我也要把师兄救回来!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帮我把玄铁炉借到手!」流光语气很平静,淡淡道,心想他自己早已打定了主意。 「……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孝越愤恨道,恨铁不成钢。 「对!我已经无药可救了,所以想让你在我死之前帮我最后一把!」流光索性就耍无赖,他反正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达到目的,他什么都无所谓。 孝越看他坚决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你疯了!」 「对啊!我早就疯了!」流光想起了陆笙笙,他将她伤得那么深,自己不是早疯了吗? 「就问你愿不愿意帮我!」流光两眼看着孝越,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孝越无奈:「好!我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救完人,你就把那把玄铁剑毁了!否则八大门派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死的!」 流光轻笑,他知道孝越多意思,那也是玄尘子曾对他说过的话:「好,我答应你!」 …… …… 玄铁炉被越光派置于门派的造剑阁,平时也会用此炉打造一些门派所用的兵器,但是不准用此炉私自打造一些禁忌的兵器,违者必将逐出师门。 孝越这么多年在门派中,活得小心翼翼,现如今好不容易在门派站稳脚跟,但是他平生第一个挚友就是流光,他愿意帮流光去做一些违天逆理的事情。 光明正大的借玄铁炉是不可能的,只能用计,用一些较下三滥的手段了。 孝越在夜晚之时,他潜入厨房,把一包足量的迷药放进了盐里,平时只要沾染半分,人就会昏睡三天三夜,这么多量,门派的那些人还不要睡死,虽然不是特别光明正大,但是方法简单干净,十几年来,门派中人对他的残害还少吗?要不是因为自己谨慎早就被害死了,现在只是想要小小的报復一下而已,也不算什么。 孝越轻轻一笑,离开了厨房,从小掌门就教他们。 做大事就要狠,狠得不露踪迹才是王者之道。 还以为是说笑,孝越从未当真过,直到他被同门中人下毒,下药,他才发现门派里的人已经被洗脑,平时衣冠楚楚的,其实都是一群禽兽。 后来掌门喜欢上了青楼中人,便弃了门派,从此门派处于水深火热,平静的水面下,却是暗流涌动,为了权利,尔虞我诈,都是最寻常的事情,他从不做表示,但是他自己却知晓的一清二楚,他不想参与,他只想保住自己就好,不过冷眼旁观门派的争斗,他就像是在看戏一样,竟觉得有点好玩。 第二十八章 独闯魔教 第二日,越光派的人吃完中饭全部昏睡过去,正如孝越预想的一样,流光拿着玄铁前往造剑阁开炉造剑,孝越做事谨慎,他在那些昏睡的人中点数,他要看看是否还有遗漏,如若有遗漏,他便要想第二套计划,能拖一点时间,就拖一点时间。 流光把玄铁放入炉中,顿时火光四溅,玄铁周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玄铁精妙,虽被火包围,但是玄铁却仍旧岿然不动,流光等了一天一夜,此玄铁依旧没有变化。 孝越前来察看,看到眉头紧锁的流光,流光疑惑道:「不知为何玄铁毫无动静?」 孝越阅遍百书,他立马想到了原因:「我曾看《造剑轶录》,其中就有提及造禁剑中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造剑之人的血,只有以血祭剑,才可以启剑,不过从此以后,所造之剑便会诅咒造剑之人,落下一个不得好死的结局,你要想清楚啊!」孝越再次劝阻道。 流光还没回復孝越,就已经在自己的手掌上割了一下,他握着拳,鲜血滴在了玄铁上,玄铁有了变化,流光拿起玄铁放在锻造台上,他拿起一把铁锤在那捶打玄铁,玄铁发出「叮叮噹噹」铁器相撞的声音。 孝越继续来到前殿,他在那里思忖着如何应对同门醒时的状况,毕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又过了一日。 他在饭堂数数时有257人,加上他,门派明明一共有260人,那少了两人到底去了哪里,今天门派也没有什么任务,根本不用出门,为什么还会少两人,那两人一个叫无启,一个叫寻更,平时他们两总欺负孝越,排挤孝越,也是他们挑起的,小时候给他吃的苹果下药的人也是他们。 可是这两人到底去哪里了? 他正在前殿着急,忽然听到门外有人的声音传来,孝越心想不好,他需要马上去通知流光。 他奔向造剑阁。 他看到流光手中的剑已经造好,剑身晦暗,上面隐隐自己印出了两个字「烬沧」,这剑还挺有个性,竟然会给自己取名字。 但也来不及说什么了,孝越对流光说道:「流光快走!有人来了!」 无启和寻更寻找了很久,发现人全部昏迷在饭堂,心想不好,出大事了,便急急忙忙赶往剑阁,看到孝越和流光一起在剑阁中。 无启看懂了局势:「孝越你这个叛徒!你竟敢帮外人造禁剑!」 寻更附和道:「你竟敢帮人造禁剑!」 无启继续说:「我今天就要替门派替天行道!」 寻更继续附和:「替天行道!」 孝越道:「以前你们对我做的事情,我一直想要讨回,看来今天正好是一个机会!」 流光看着他们,眼露凶煞,挡在孝越面前:「是他们一直欺负你吗?正好我的剑刚造好!正好拿你们两人来试试剑!」 流光的剑,很饥渴!它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烬沧与流光似是合为一体,流光的眼中出现血色,脸上尽现贪婪,烬沧噼向无启,一人瞬间被噼成了两半,血溅当场,那寻更看着场景,便拼命逃蹿,他怎么跑得过流光,流光转体两周立于他面前,流光拿着烬沧给他一个腰斩,内脏落在石阶上,场面吓人。 流光的剑由晦暗变亮了一些,但是剑似乎还没喝饱,不知道是不是剑控制了流光,流光拿着剑步步紧逼孝越,这时候越光派的众人已经醒了,他们听到动静往造剑阁赶来,看到了石阶上两具尸体,看到流光拿着剑步步紧逼孝越,流光朝孝越多手臂上重重砍去了一剑,血流如注,染红了地面,染红了衣衫。 流光那时候对孝越说了一句让孝越终身难忘的话:「你要相信我永远是都不会变的!」说完,一掌打到孝越,孝越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时候越光派的人拿着剑朝流光逼近,慢慢把流光包围了起来,各个像是失了魂魄,面目狰狞,灵魂像是被这把剑吸走了一样,流光看着他们不屑地笑:「你们到底是想杀我来除魔明正,还是因为你们内心的贪婪,想要得到我手中的这把剑!」 那些人瞬间变得跟一具具有行动力的死尸一样,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沖向了流光,流光还未打算杀人,已经有第一个上前来祭剑。 剑被鲜血染红,烬沧又变得透亮一些,锋利了一些。 那些人不是人,是疯狗,成全结对朝流光袭来,一个个都不怕死。 流光这时候拿起烬沧,像是砍杂草一样,个个都被腰斩在地,尸体从造剑阁一直延续到前殿,像是一条用尸体铺成的地毯一样。他们又怎么会是流光的对手!简直就是自不量力,流光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他不屑道:「就这本事,也敢来抢剑!」他拿着剑对着眼前仅剩的几人,那几人哆哆嗦嗦,流光笑:「不想死就给我让开!」那几个人让开了一条路,流光飞身于马上,朝着他最终的目的地飞奔而去。 禁剑就是禁剑,果真厉害,但是就在流光杀了一人之后,流光感觉自己与这剑像是融合在一起,那时候流光只想杀人,在孝越面前差点失去了理智,幸得自己定力强,这剑有魔性,那些看到剑的人都想要抢剑。 伤孝越的手臂是为了让孝越对门派有所交代,就让自己成为那个下药杀人的恶人好了,他也无所谓,那些心存邪念的人自是对烬沧充满了欲望,孝越与那些人不同,拿的眼中毫无贪念。 越光派无掌门好多年了,是该扶正一个人坐上掌门之位了,孝越心性纯良,是最适合掌门之位的人选。 …… …… 舒亦云他看不见也听不见,每日他就跟一个废人一样,他看着闫杀殿每日虐待他,这日闫杀殿拿着他新做的马鞭,想要来试试马鞭的好坏,这一鞭鞭抽在他身上,反正他浑身早已没有一处是好的,溃烂的皮肤,发出难闻的臭味,他的发洒落,遮在他溃烂的皮肤上,有一丝丝的刺痛,还不时有一些痒痒的。 他的眼中没有了光芒,已经快一月半,还是没有人来救他。 比死还要怕的,是无尽的绝望。 这两天他尝试咬舌自尽,都被闫杀殿救下来,他就是不让他轻易的死,他要他被他折磨而死。 …… …… 流光骑着马,他恨不得立马飞到岐山,陵夷到岐山路程遥远,这样日夜兼程不吃不喝需要七天七夜,流光咽着口水,他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他害怕自己耽误片刻,舒亦云就会死。 马匹已经累的不行,瘫倒在地,流光在地上重重摔了个跟头,他还想要再拉起马继续向前,但是马儿已经口吐白沫,他无可奈何,重重嘆了口气,他只能骑马前行。 行了半路,前路正好有个小摊,他坐在小摊上点了一碗面,正思考着怎么办? 这时,他看到有群人骑着一匹白马路过茶摊,他看到坐在白马上的带头人如此熟悉,想了许久,他才想起,原来这人就是剑术大赛中败给他的上清派崇禹。 流光心想有办法了,流光走至崇禹身旁,向崇禹打了招唿:「嗨!你是上清派崇禹吧!」 崇禹看到流光,这个让他输得心服口服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忘记:「流光,你怎么在此?」 「打算前往岐山,救我师兄!请问你为何在此?」流光道。 崇禹微微一笑:「我们竟然不谋而合。」 流光惊喜,八大门派不是无人肯伸出手相救吗?看来上清派还是值得投靠的。 「那我替师兄多谢各位!」流光双手握拳鞠了一躬,道谢道。 「不用!八大门派本就同气连枝!这是应该的!」崇禹笑了笑。 事情很顺利,流光向崇禹借了一匹马,崇禹见流光着急,遂怕自己那么多人耽搁他的行程,便让流光先行了。 流光这时候填饱了肚子,再加上这匹快马,流光用了三日便到了岐山。 他带着烬沧,一路杀到闫杀殿面前,闫杀殿坐在他的宝座上,看着眼前满身是血的年轻人,甚感惊奇:「竟然还有人会有人来舒亦云!让我大开眼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真特别!」闫杀殿看到流光手中的剑,他皱紧了眉头,这剑浑身散发一种魔性,一看就是禁剑,他大笑一声:「你是谁?是哪个门派?我只知江湖中就我们一个门派是邪教是魔道!你应该是正派中人,可是为何正派中人竟然会拿着一把魔剑!」 「你不是玄尘子,你是流光?」闫杀殿像是找到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流光拿着剑,指着闫杀殿说道。 「因为你师兄要么整体念着你的名字,要么每天念着玄尘子的名字!你不是玄尘子,我自然知道你是流光了!」闫杀殿邪魅一笑。 「师兄一直念着我?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流光的眼再次红了,充满了杀机。 「我对你师兄可好了!没事的时候,我就会让他尝尝刀子的味道!让他尝尝鞭子的味道!对了!最近研制了一种新的毒药,我也让他尝了尝!看他很享受的样子啊!」闫杀殿放肆大笑。 「师兄到底怎么样了?」流光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 「你想看看吗?我现在就把他带出来给你看!」闫杀殿急切地想要秀一下他的作品。 舒亦云被满身是伤的带上来。 「看啊!你的师兄已经成了耳不能听,眼不能看的废人!他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闫杀殿狂傲大笑道,他在炫耀他的作品。 「我要杀了你!」流光看着舒亦云的样子心疼不已。 「有本事,你就来!」闫杀殿不屑道。 看着流光骑马飞奔而去的背影,崇禹手下问:「为何不和流光公子一起前往岐山?我们虽然人多,但是马匹强壮,就算拖,也不会拖很久的。」 崇禹轻轻一笑,没有回答。 第二十九章 电光火石 流光与阎杀殿正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流光与闫杀殿两人四目相望,四只眼睛里不是含情脉脉,而是仇恨怒气,电光火石,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的状态。 闫杀殿却脸上带着一抹不屑,眼神邪魅,他那虎牙不经意间又露了出来,好像一只准备好尖利的爪子,准备咬人的黑猫。 流光眼中的火光沖天,他拿着烬沧,不觉又捏了捏手中的剑,烬沧早已飢不可耐,流光可以感受到烬沧的饥渴,血的诱惑力,在此时显露无疑。 流光抿了抿嘴,他周身被一股黑气包围,眼睛满是红血丝。 「你入魔了!这把剑阴邪无比,你不是它的对手,你的身体会被它占据的!看看你周身的黑气就是证据!」闫杀殿说道。 「我不管入不入魔,我都要用这剑杀了你!」流光对着闫杀殿怒吼道。 「真是个执着的人!可是你师兄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不会知道是你救了他的!这样值得吗?」闫杀殿轻蔑笑道。 「我不在乎!我只要他活着!不用废话!快来!」流光大喊道。 「哈哈!好!我竟然有点喜欢你呢!」闫杀殿轻笑两声说道。 「我会杀了你!」流光大喊道。 流光拿着烬沧,闪现直闫杀殿面前,闫杀殿微微一笑,他的黑色指甲拍在了流光的左脸颊上,瞬间脸颊上有了一道血痕,流下了血。 闫杀殿转动半身,他那黑色绸带甩在了流光的脸上,待流光飞转过身,闫杀殿早已瞬移到他的身后,闫杀殿的速度很快,比流光还要快。 大殿中好像来了一阵狂风,大殿中的物件四移,顿时变得天旋地转起来,闫杀殿变成了一股黑旋风,那阵黑旋风卷至流光身旁,流光此时被风中的怪音搅得心神不宁,倒在地上,他捂着头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 闫杀殿轻轻一笑:「知道八大门派为何全败在我的手下吗?就是因为他们受不了我岐山派的魔音,只要我放出魔音,他们都会在地上抱头痛哭!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赶紧举手投降,我还是会好好考虑给你在岐山安排个一官半职的!」 流光的鼻子和口中不自觉渗出了血,他痛苦大喊:「我绝不会败的!你以为就靠这声音就能打败我吗?不可能!」流光微微颤颤地站起,他靠自己的意志再次站了起来。 「真是个执着的人!我更加喜欢你了!」闫杀殿笑道。 「可是我不喜欢你!我要杀了你!」流光提起剑,浑身的肌肉早已不是他的一样,像是在全身隐藏了炸弹,随时就会筋脉尽断而死。 他周身的黑色越来越多,越来越盛,他的眼由红色变为黑色,他提剑飞身于天,朝闫杀殿死命砍去。闫杀殿用剑相抵,两剑摩擦之间擦出了火花,他们再次四目相对,以死相搏。 「力气还不小呢!」闫杀殿笑笑。 「我要杀了你!」流光再次重复那句话。 流光用力抵住了剑,离闫杀殿越来越近,眼看着已经接近髮丝,闫杀殿不曾想到这个小毛孩竟然可以伤到自己。 流光仍旧没有放松的意思,一点,两点,烬沧霎时划在了闫杀殿的额头上,他的额头上立刻流下了血。 「你竟然伤到我!」闫杀殿被逼至墙壁,他脚踩在墙壁上,一个跃然飞身,从流光头上飞起。 流光以守为攻,转变了形式。 「你小小年纪,武功竟然这么强!但是你这武功不似穹苍派!到底师承何处?」闫杀殿用剑一边砍向流光一边问道。 无数剑噼向流光,流光滑动手中的剑,他低下身一个横扫千军,剑身划过闫杀殿的腰身,闫杀殿的衣衫被划破,眼看着血渐渐浸湿了闫杀殿的衣衫。 闫杀殿摸了摸自己的腰身,眼神中露出一丝诧异。 「想知道我的武功师承何处吗?那我告诉你!」流光大喊道:「是聂祖把他的武功全部传授给我了!」 闫杀殿冷冷一笑,似乎瞭然于心:「聂祖的武功竟然在你身上!哈哈哈哈!原来这么多年,他都没死!」 他有些许的癫狂。 流光看他心神不宁,此时一剑朝他砍去,闫杀殿一边用剑相御,眼神绝然,一边喃喃:「竟然是聂祖!」 流光的剑在此刻砍到了闫杀殿的左肩,烬沧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锋利,流光可以感受到剑的欣喜。 闫杀殿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他拿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他扔掉了剑,「凌空断掌」朝流光飞去,流光的剑抵御不住这股掌力,一掌打在了流光的胸前,流光勐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淋漓,流光感觉身体中那两股毒素又开始四处乱窜起来,五内翻腾起来,翻倒在地,闫杀殿眼看不妙,他走到流光身边,把了一下脉,他深邃的眼眸露出忧虑,他眉头紧皱:「你五脏俱裂,你快死了!」 「不可能!我不会死!」流光捂着焚烧的周身,反驳道。 「你这伤是之前受的!竟然已经伤成这样!还敢来杀我!你现在让我更加佩服你!不过看在你承了聂祖武功的份上,我决定手下留情,放你一马!」闫杀殿笑道。 「我是绝不会死的!在杀死你之前绝不会死!」说完再次爬起来,用烬沧砍向闫杀殿,闫杀殿用两指夹着剑:「真是个执着的人!既然你还想战,那就继续!」 闫杀殿觉得有趣,平生在他身下求饶的人数不胜数,他看着他们求饶的样子,第一次还感觉可笑有趣,但是看久了,也觉得有点腻了,无趣了。 今日这个小毛孩的确有意思,他那誓死不肯罢休的样子,真让人喜欢。 就在此时,崇禹带着人冲进大殿,崇禹看着流光与闫杀殿在那你死我活,流光看着崇禹,大喊道:「快带师兄走!我在这挡着!」 崇禹朝他点了点头,命人把舒亦云带走了。 闫杀殿再次飢笑起来:「没想到你还这么大义凛然啊!我更加喜欢你了!不如就此加入岐山吧!我会让你锦衣玉食,得到无上的权利!」 「我不要!」流光的剑刺向闫杀殿的眼睛,与眼睛只有一分的距离,闫杀殿的剑早就被扔在了地上,他无法用剑抵御,他用右手抓住了剑,划破了他的手,流光的力气很大,闫杀殿使劲全身的力气,把眼前的剑扔在了地上。 「即使你会死也要杀我吗?」闫杀殿问。 「杀!」流光用剑撑着身子,他的嘴巴里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鲜血,把大殿的地面快要浸湿了。 闫杀殿一把抓起流光的衣领,他看着眼前的流光大笑:「你最终还是打不过我!」正欲一掌解决流光,手刚伸出去,流光的烬沧竟然贯穿了闫杀殿的手。 闫杀殿气急败坏,一把把流光重重地扔在地上,就像是在扔萝蔔青菜一样。 流光看到闫杀殿气急败坏的样子,倒在地上大笑起来,笑得猖狂,此时一股逆向气流让他浑身不畅,他顿时感觉浑身冰凉,昏迷在地。 闫杀殿捂着手,他看到流光像是没气了一样,走到他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看无动静,笑了笑。 「刚才还龙精虎勐,现在怎么就跟死了一样?」闫杀殿说道。 他手下之人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要怎么处理他?要把他扔在山中餵狼吗?」 闫杀殿笑了笑:「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的气息尚存,虽气若游丝,但还是有希望的!」闫杀殿蹲下身右手捏着流光的脸,笑道:「老子这么多年,就你让我佩服!今日我看在你承聂祖武功的份上,便给你个机会,饶你不死,山中野狼兇恶,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不过,我竟然希望你别死,你死了,这个世界上又要没有东西让我感到有趣了!」 闫杀殿站起身,朝手下人挥了挥手,手下人懂他的意思,把流光抬起准备走,闫杀殿看掉落在他身旁的烬沧,他让手下停止脚步,他帮流光捡起烬沧插进了剑鞘,看着血流满身的流光说道:「这剑还是放你身边吧!当武器用用,不用感谢我!虽然我是魔道!可不是小人!」说完朝手下人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山中的野狼兇恶,闻到了血腥味就更加飢肠辘辘,几天不进食会让它们发狂,流光被丢至山中,听着山间的狼叫声,那几个手下,吓得赶紧逃离了,因为他们害怕一不小心也成了野狼的盘中餐。 流光感觉身上冰凉,他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像一个筛子,他没有了力气,没有了知觉,但是他的意志告诉他:他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闫杀殿赤裸着上身躺在床塌上,他的冰肌玉骨被烛光照得熠熠生辉,他的手被他那黑色的指甲衬得更加透白髮亮,他正在玩弄婢女的头髮,头髮在他手指间转来转去,他不时撩起几根放在鼻下闻了闻,他的左手上缠着白色的纱带,纱带被血染红了些,但他似乎没有再感觉到那么痛。 撩完了头髮,闫杀殿他颤动着身躯,一边微颤一边轻喊,低沉沙哑的声音让人着迷:「诗织,你只能成为我的女人!」 江湖传言,听闻穹苍派舒亦云已被救回,孝越已经在床塌上修养半月,他听得此消息立马从床塌上爬起,他听到这消息最先想到的人是流光,流光为了他几乎杀光了越光派的人,为了为他承担恶名,故意打伤了他,他都能知道,流光还是那个流光,既傲然绝世,又随心而为。只是他为他做的太多,孝越此生都还不尽这段情谊。 这半月来,江湖的风言风语传的愈演越烈,什么屎盆子都往流光身上扣,什么流光为了抢夺穹苍掌门之位竟然练魔剑,还入魔杀光了越光派的人,还有人竟然传说陆笙笙肚子中的孩子是流光的,说那孩子是魔道之子必须除之,可怕的江湖,可怕的正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正道吗?连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都要赶尽杀绝,即使陆笙笙的孩子真的是流光的,可是那孩子又对那些人做了什么吗?有伤害他们吗?为什么连一个无辜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比所谓的正邪更可怕的是人心。 孝越听闻舒亦云已回穹苍派,孝越不顾身上还未痊癒的伤,他立马备了快马奔赴穹苍派,他想即使江湖传的再不堪,只要舒亦云肯为流光说一句话,那流光定不会再被世人误解,能就舒亦云回来的只有流光,那么只要奔向穹苍派,自己也就可以见到流光了,无论他到底入没入魔,他都是自己的挚友。 第三十章 独自归来 陆笙笙这两日感觉身子都快动不了了,这孩子在肚子里活动得更厉害了,跟孙悟空大闹天庭似的。陆笙笙期待着孩子的出生,不知道是像她还是像流光。但是最近有件事让她很烦恼,因为江湖传言,竟然有人要来杀她的孩子,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这个无辜的孩子,她祈求孩子长得像她自己多好啊!万一与流光相似,那么江湖中人只要抓住这一个点,就一定会死咬着这点,定要来抢孩子杀之的,从小生活在奸邪狡诈环境下的她,对这些都是颇为了解的。 这世界上最让人害怕的不是人入不入魔,而是人心入没入魔。 孩子出生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她思忖着,该如何处理,即使她恨流光恨得要死,但是她始终是一个母亲,这孩子是她身上落下的一块肉,怎么会把孩子交出去,她定是要保护这个孩子的。 舒亦云虽然回到了门派,但是因为服了毒药,看不见也听不见,不知道他在岐山到底是经受了多大的折磨,回来已经变得不似人形,好似一幅枯骨,往日那意气风发,温文儒雅的样子,早已不见。救他回来的是崇禹,可是流光出门许久到底去做了什么?为何他最在乎的师兄回来了,却不见人?难道真的入了魔?可是假如是为了躲穹苍掌门之位,那他只要什么都不用做,冷眼旁观就好,失踪了快两月半,这段时间到底去了何处?为何要屠越光派?这不是他会做的事情,虽然他负了自己,只是个渣,但是他不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想不明白! …… …… 孝越奔了四天四夜,终于来到穹苍派,他一进门派就寻流光,可是问遍了门派的人,竟然无人知晓,流光这个傻瓜到底去哪里了? 孝越跑到舒亦云的屋子里,舒亦云的身上缠着纱带,他的眼变得灰暗,像是遭受过莫大的折磨,人已不像人,崇禹在舒亦云一旁照看着他,孝越跑到崇禹面前,孝越焦急问崇禹:「流光呢?流光去哪里了?」 「流光是谁?我没见过!」崇禹无辜地回答道。 孝越双手抓起崇禹的衣领子,眼冒火光:「你骗人!你怎么可能会没见过流光!他有没有事?流光前往岐山救舒亦云,现在舒亦云回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崇禹欲挣脱孝越,但是孝越抓住他衣领的手很紧,他无奈,淡淡一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说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你给我放手!」 孝越依旧不放:「你说你到底在岐山发生了什么?流光他到底怎么样了?」 崇禹已经变得不耐烦道:「你给我放开!你是谁?没有的事情,我要对你交代什么吗?你看看你们门派被流光屠尽,你竟然还在这里替这个仇人说话!看来你们门派的事情有点隐情啊?是不是你也参与了屠门之事?」 孝越无言回答,他慢慢松开了手,他掩饰眼中的惊慌失措,他知道流光想要为他承担一切,愿为他担负一切罪责,他如果说出了一切真相,那么流光所做的一切就变成了泡影。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他的内心矛盾,无边的难受。 想说却不能说道无力。 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出了舒亦云的屋子,他走到了陆笙笙的屋子,这个现在身处传闻漩涡中心的女子,他想或许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流光的,不然为何舒亦云会和她分房睡,到现在陆笙笙对他也没有那么亲昵,舒亦云受这么重的伤,她竟也没有日夜相伴。 他看到陆笙笙的大肚子,这个女子小小的,这个肚子在她身上那么显眼。 有一些尴尬,他们两见过两面,都是门派之间的来往,却从不曾说过话,在些许的沉默下,陆笙笙先帮他泡了杯茶。 孝越坐在凳上,拿起那杯茶喝了起来。 陆笙笙像是知道他的来意一样,她淡淡一笑:「你此次前来穹苍派所谓何事?」 孝越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缓缓又放下,他嘆了一口气:「为了一个傻子,这个傻子,你也认识,他叫尹流光。」 陆笙笙的身子僵了僵,她又苦涩一笑:「他傻吗?」 「他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傻的一个。」孝越笑了笑,淡淡的,无可奈何的。 「你跟他很好吗?你对他了解吗?」陆笙笙问。 「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孝越说道。 「即使别人都说他入了魔,你还把他当作朋友吗?」陆笙笙问。 「即使他入了魔,我也会把他当作朋友。」孝越回答道。 「感情真好呢!」陆笙笙道。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孝越虽然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但是却已经说出了口。 陆笙笙知道他要问什么,她也坦然:「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告诉你,有些答案或许正如传言那样,但是你会做什么抉择呢?你会如何选?但是你选的那个答案又是正确的吗?」 孝越摇了摇头,因为有时候人在当时做的决定,过了些许日子,那些决定却又都变成了错的。 但是如果心坚决,那么即使是错的,在自己心中仍旧是对的。 所有一切只能问自己的心。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不知道别人心中的答案是什么,我只知道自己的答案。」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朝陆笙笙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陆笙笙在他身后一笑,肚子里的孩子又动了动,这孩子又在玩她的内脏了,她感觉自己的内脏痒痒的。 …… …… 流光在地上爬了十公里远,在路途上,有几头野狼一直尾随着他,紧盯着这个猎物,准备随时把他化作肚子中的一顿食物。 流光虽然浑身虚弱无力,他知道身后有几头野狼准备将他饱餐一顿,他用剑撑起半个身子,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微微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全是泥土和鲜血,只露出两只闪烁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围在他周身的几匹狼。 他拿起剑,早已准备好与这几匹狼战斗。 这几匹撩了撩舌头,锋利的牙齿露出了口水,口水慢慢从狼嘴边流下来,湿了地面,面露狰狞地盯着流光。 几匹狼一起朝流光发起了攻击,一只咬住了他的肩,一只咬住了他的右脚,一只手臂,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还有一只准备咬住流光的脖子,流光没时间顾及咬着他的别的野狼,他双手抓住眼前这头狼的脖子,狼的力气很大,因为用力过度,他手上的青筋突起,他抓起狼,自己的牙朝它的脖子咬去,除了满嘴的狼毛外,狼的血慢慢流入他的嘴里,腥腥咸咸的味道,狼毛有一股野兽的臭味。 喝了几口狼的血,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里有了些东西,他有了力量,当嘴边的那只狼被他咬死,他一个翻滚至剑旁,拿着剑斩杀了剩下的几匹狼,他咬死的那只狼像是这几匹的狼首,狼首已死,它们都退缩起来,流光看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几下极速的砍杀,狼都变成块状落在泥地上。 看着狼已死,他用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此时他的肚子有些饿了,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捡了一些木头堆了起来,他钻木取火,终于把木头堆点了起来,他把狼块的毛处理了一下,就用几根细长的树杈串起,烤了起来。 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吃完后也算饱餐一顿,他打了一个饱嗝,顿时感觉精神抖擞,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他要极快地回到穹苍派,因为他估算着日子,陆笙笙应该很快就要生了,他想要回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而且他要带陆笙笙走,他这次什么都不管,欠舒亦云的,他救了他一命,这也算还了。 江湖传闻:「舒亦云的妻子疯了!竟然把自己的孩子杀了!」 「还不是因为那孩子是尹流光的!尹流光早已入魔!」 「可是并没有证据说那不是舒亦云的啊!」 「还不是做贼心虚?」 「如若不杀,那孩子若真是尹流光的,那么那些正派中人还不一样不会放过那孩子!」 「对啊!对啊!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可是那孩子是无辜的啊!」 「无辜什么?在江湖中,他早就不是一个无辜的人了!他死,就是他的命!」 「年年岁岁在江湖纷争中死去的人还少吗?」 「陆笙笙竟然也下得去手!」 「她为了自保,也是应该的!」 「……「 刚回到缥缈峰脚下,他撑着一根树枝,听到一些门派中人在那谈论,他一身落魄衣衫,虽那日在剑术大赛中过于出彩,现在落魄至此,估计无人可以认出他。 他听到那些谈论的内容,整个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手中的树枝拿不住,重重地掉在了地上,人没缓过了,整个人都在颤抖,浑身的血开始倒流,前一刻他还在期待回去,此刻他的三魂七魄早已被震碎,他就那样想座雕像一样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突然他整个人像一只落魄的老狗一样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地喘息起来。 那些在一旁谈笑的人看到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趴在地上,一阵闹笑声传来,欺善怕恶,这在江湖中是最正常的事情,一个乞丐在他们眼中还不如一条老狗。 一个人走来踩在他的右手上,脚上的力量越来越大,一瞬间他手臂上的皮也被踏得失了一层,他觉得辛辣的疼,其他围观者看他毫无还手之意,也一起来欺负他,拳打脚踢,带着可怕的笑声,好似一群恶魔,可怕的人性,不,应该是可怕的畜生,也不知是哪一个人往他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他本就重伤在身,此刻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感觉麻木,对于疼,他失去了感觉,一个人要经歷多大的痛,人才会变得麻木不仁。 天地不仁,那他就杀尽这个天,虐尽这个地! 他眼中露出厉色,浑身黑气裹身,黑色缭绕,他的眼中全是黑色,毫无眼白,他缓缓拔出了身后的剑,那剑虽然黑暗,却隐隐透着一股邪气,那些欺负他的人,此时吓得跌倒在地,连连后退几步,说话开始哆哆嗦嗦起来,连滚带爬地求饶:「对不起!我们错了!不要杀我们啊!求你!我们给你下跪!」那摊主早已吓得丢下了手中的汤勺,不顾一切地死命奔跑,一边跑一边喊:「有鬼啊!有鬼啊!」除了那几个因为害怕吓尿的几个人跪在地上外,还有几个腿快的,也尖叫地乱跑起来。 荒凉黑暗的大地上就听得人在喊:「有鬼啊!有鬼啊!」声音来来回回,不绝于耳,飘荡在空中。 他们看见了鬼!一个在人间的恶鬼! 就在此刻,他的脸早已跟着他的心冷了:「你得死!你得死!还有你们所有人!都得死!」他拿着剑一字一句说得那么清楚。 他不管他们叫得多惨,死得有多难看,也不管那些逃跑的人跑得再远,他都一个个杀了,他已经习惯了杀人,死得再难看他都习以为常。 他的脸上早已没了表情,痛苦麻木,他只感觉痛苦麻木。 他骑上摊边那些人的马,他飞奔前往穹苍派,现在他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一个在黑夜踏马而行的恶鬼,你们见过吗? 这个恶鬼,他只想寻一个人寻找答案。 第三十一章 负了承诺 经过孝越半月来的治疗,舒亦云身上的毒解了,伤口也癒合了,渐渐地脸上有了血色,他的笑回来了,只是那笑里却带着苦涩。 再也不復往昔。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夜间,自己最喜爱的小师弟竟然为了掌门之位入了魔?掌门之位,他若想要,自己让给他就好。而且小师弟最终还是没有来岐山救自己呢!终究是绝望。 江湖传言陆笙笙肚子里的孩子是小师弟的,这是事实,他知道。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这是事实啊!各大门派的人来逼他除魔正道,要让他杀了自己的小师弟,杀了陆笙笙的孩子,不然,他也就是魔道!哈哈哈!真的是好可笑,这个可笑的江湖!他有时候会在屋中自言自语,并且带着狂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正道,所谓的江湖。 陆笙笙连着三天三夜的惨叫,终于生下了孩子,这个孩子九个月就出生了。他去看了一眼,这孩子浑身红通通的,带着血水,皱皱巴巴的,左肩上一个花瓣样的褐色的胎记,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好看,但是舒亦云看着孩子,他就觉得跟流光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眼中那夺目灿烂的光亮也与流光一模一样,他还记得流光的脸,他的笑颜,那好看的笑颜,他那灿若星辰的眼眸与这孩子一模一样。 他曾经发誓这辈子要永远让流光眼眸中的光不灭,这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可是为何这么难。 他感到自己的无能,自己不过是一个废物,连一束光都保护不了,那自己还能做什么呢?难道不是一个废物吗? 陆笙笙躺在床上,床上都是生产时流的血,她惨白的脸,微张着嘴,无力地说道:「快!快给我看看孩子!」 声音虚弱。 舒亦云把孩子抱到她眼前,她看了孩子一眼,流出温热的眼泪,她又笑:「还是如他的样子!」 舒亦云把孩子放在陆笙笙的身旁,陆笙笙一个转身,轻轻抱着孩子,不断地流着泪。 舒亦云脸上露出柔光:「不要落泪了!坐月子的人落泪会伤眼睛的。」说完帮她擦了擦滚落在脸颊上的泪。 「无妨,为何要像他?」陆笙笙声音干涩道。 「……」舒亦云不懂陆笙笙话中的意思,安慰了几句,看陆笙笙止住了泪,便离去了。 第二日,孝越从陆笙笙房中出来,抱着一个死婴,死婴早已没了唿吸,浑身青紫。 有人不信这孩子是陆笙笙的孩子,拉着舒亦云来验,左肩上一个花瓣样的褐色的胎记,这的确是昨日他看到的孩子,与流光一模一样的孩子,好可怜!此时已经死了。 陆笙笙竟然下手这么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这孩子连探寻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死了。 舒亦云急急忙忙赶往陆笙笙的屋子,看到早已哭得不成人形的陆笙笙,脸上的泪痕沾染着她的脸,处处都是泪干。 舒亦云看着她的惨样,本来那嘴里狠毒的话语都咽了下去,他心软起来:「你为何要杀一个孩子!」 陆笙笙颤动着嘴:「因为他是流光的孩子!」 「只因为是流光的孩子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舒亦云诘问道。 「本来是该的,但是流光却坠了魔道!这个世界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因为他是魔道中人的孩子!」陆笙笙道。 「你……假如流光知晓,他定不会放过你!他会恨你一辈子!难道你未曾爱过他吗?」舒亦云说道。 「哈哈哈哈!」陆笙笙惨澹地笑了两声,干裂的嘴唇开合着,继续道:「爱是多么奢侈的东西,或许他对我从未有过!反正他从未爱过我,他又怎么会疼惜这个孩子!我们早已恩断情绝!我不过他曾经一时兴起玩弄的东西罢了!就算生下这个孩子,他也不会珍惜的!让这个孩子跟着我活着吃苦,还不如就此让他死去!活着比死更加痛苦的话,还不如就此了结!」陆笙笙激动起来,她的泪珠再次落下来,滚烫悲伤,绝情至深的泪,那么苦。 「你这个疯女人!狠心至此!我不知道你跟流光到底发生了!可是这个孩子再怎样都是无辜的!」舒亦云怒道。 「那如何?你要护他吗?」陆笙笙的眼眸泛着红血丝,情绪激动道。 「护!」舒亦云坚定地回答着。 「你护得了一时,难道护得了一世吗?这个狡诈的江湖,你能毫无差池地护着吗?」陆笙笙诘问道。 「能!」舒亦云回答得干脆利落。 「可是流光,你护住了吗?」陆笙笙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让舒亦云低下了头,他说不出任何话,因为他没有做到。 人最怕面对的就是失败的承诺。 「我……我没有……」舒亦云嘆了口气,带着无奈的伤痛。 是啊!他到底护住了什么呢?连自己都护不住的人,竟然还想要护住别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舒亦云欲言又止,嘴巴在那张合着,喉咙干涩发苦。 孩子的死对陆笙笙的打击太大,舒亦云飞鸽传书给陆笙笙的爹娘,请求他们前来门派陪陆笙笙。 …… …… 如若他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他定死也会护着那孩子的,可是他无力了,他不过是个废人罢了!对啊!流光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混合着血色的烂泥,他破烂的衣衫,褴褛不堪,他那脏兮兮的脸上一对血煞的眸子,看得人浑身汗毛而立。 他归来了,却早已不是他。 他入魔了,他杀了陆笙笙,陆笙笙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的剑还是开了光!天空瀰漫着血气,血色瀰漫,连天空中的云都是血的颜色,映照着这个残忍的世界,好似这个世界是由死人腐烂的躯体堆积而成的,这个世界充满着腐烂的气息。 舒亦云推开陆笙笙的房门,他看到流光的剑上全是血,血一点点滴在地面上,陆笙笙的父亲在陆笙笙身旁哭泣着,她父亲手指着流光怒吼道:「这个魔道之人杀了我的女儿!快杀了这个魔道之人替我女儿报仇!」 舒亦云因为灵魂早已被震碎,他微微颤颤地走到流光眼前,他双手抓着流光的肩膀,微微摇晃,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流光像被吸走了魂魄,就那样呆呆地,眼中黑暗无光地看着舒亦云,木木地,毫无回应。 流光举起剑,指向舒亦云,他刀锋般薄厉的嘴唇动起来:「师兄,我说我杀了陆笙笙,你信吗?」 舒亦云看着血流满地的陆笙笙,他沉默起来,加上陆笙笙爹爹在那指着流光大喊杀人兇手,舒亦云沉默了,可怕的沉默,他看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 小师弟真的入了魔,小师弟不再是他的小师弟了,他是魔道,是会被万人诛之的魔道。 舒亦云觉得可笑,他的确不相信流光,此时此景,叫他如何相信,一个会狠心到杀了一个为自己生孩子的女人的人,他怎么相信。 流光看到了舒亦云的迟疑,他是傻,想要再问一问舒亦云信不信他。 他此刻近乎绝望的愤恨悲凉,他也不想再解释再多了,他觉得累了,他一剑滑向舒亦云的胸前,顿时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衫,流光大笑:「对啊!我杀了陆笙笙!我为了夺掌门之位去造了禁剑!我入魔了!」 舒亦云感觉五雷轰顶,噼的一道闪电噼在他的天灵盖上面,顿时人变得四分五裂,打击太大了,他回不过神来,他痴痴地看着流光,难道最终要到这个地步吗? 流光看他沉默,继续说道:「拿起你的剑!快杀了我!否则我就杀了你!」 舒亦云摇了摇头,他怎么会动得了手,他怎么可以杀他的小师弟,虽然他可耻地开始怀疑流光,他觉得自己是个言行不一致的人,脑子里想的与自己做的事情完全不同,他发现自己也做不到正人君子那般,他觉得自己可耻噁心,身披一身的正派羽衣,内在却是让人噁心地想吐。 流光举剑放在他的脖子旁,只要轻轻一抹,他就死了,那剑靠他的脖子越来越近,他感觉到剑如冰一样的寒凉,就像他此时的心那样掉到了冰窟窿里,他一度以为自己正处在梦境里,假如往自己头上泼一盆冰水的话,那他能不能从梦境里出来了,冰凉刺骨也好过这样的扎心扎肺的疼。 「快拔剑啊!你这个废人!」流光大喊。 舒亦云的脖子感觉锋利的疼,是血流了出来,流光真的要杀了他。 他拔出了剑,剑垂在地上却提不起来,慌乱之间,陆笙笙的爹爹看他犹豫握起他的手连带着剑,一下刺进了流光的胸膛,舒亦云跪坐在地上,流光的血顺着他的剑流下来,流光看着舒亦云大笑,决绝悲怆大笑:「哈哈哈哈!」 以为就这样死去就可以了吗?谁知此时屋子里像是飞进了一只黑色的蝙蝠,那只蝙蝠飞到了流光身边把流光给捲走了,那大蝙蝠给了陆笙笙爹爹重重的一掌,带着流光走了。 那蝙蝠的黑色指甲淹没在流光的鲜血中,他捂着流光的胸膛,他大喊:「你这个小毛孩可别死啊!你还没玩尽兴呢!你死了,这个魔道中就要少一个人陪我玩了!我可是难得一个对手的!」 流光正欲推开他,谁要他多管闲事,死对他来说也是好的,他最爱的女人杀了他儿子,他掏心掏肺地做那么多事情,他最亲的师兄竟然不信任他,到谁身上谁会受得了这打击!还不如去死了算了,也算解脱。 闫杀殿这个蠢货竟然还来救他,他真是说风就是雨!一会儿要杀他,一会儿要拿他去餵野狼,一会儿还要来救他,这跟一个五岁小孩有什么两样,简直就是一个精神分裂。 …… …… 流光睁开模煳朦胧的眼,身上的衣衫已经换过,脸也被洗得干干净净,洗干净的流光虽然脸色惨白如白纸,但还是好看的。在他床边一群婢女排排站,拿着水盆,拿着毛巾,拿着水果,拿着茶水……流光吓得极速后退两步,抱着被子朝那些婢女大喊:「你们是谁?」 十几个衣着暴露的黑衣婢女齐刷刷一起朝流光微微一低首,齐声道:「奴婢聂诗织!」 流光惊呆!这十几个婢女竟然名字一模一样!闫杀殿怎么分得清,她们正欲上前给流光梳洗,流光大喊:「别!别过来!」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这时候闫杀殿走入屋中,一屁股坐在流光身旁,勾搭着流光的肩膀,声音低沉妖魅:「小流光!我给你选的女人怎么样?个个颜姿绰绰,看中哪个你说吧!我都赏你!」 流光一把拉开闫杀殿的手爪子,大喊:「你自己留着用吧!」 闫杀殿撇撇嘴,捂着嘴大笑:「你看不上也没事!别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看着真娘娘腔!男人嘛!有些需要还是要的!」 流光大喊:「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阎杀殿嗤笑:「都生过儿子了!别当自己还是处男样!看着矫情!」 这不提也好,一提这事,流光那暴脾气怒上心头,他儿子都死了!触他伤心处,心口开始隐隐作痛,眼圈红红的厉声怒吼道:「你们都给我滚!」 闫杀殿看他脸色不对,也是识趣,走到那群婢女中搂着她们的肩膀嘻笑道:「你们都给我走!他不要,我要!只要你们叫聂诗织,我都要!放下东西跟我走!」那群婢女齐刷刷地跟着闫杀殿走了,离开了流光的屋子,留流光一人在那空荡的房子里发呆。 抱着的被子一下子湿了一大片。 第三十二章 往事随风 八大门派受诏令,前往岐山绞杀尹流光,这一群人骑着马浩浩荡荡地走在路上,舒亦云带头走在前面,他胸前被流光划破的伤还在不时渗着血,莫名其妙,他就被推选为八大门派之首,再次前往岐山讨伐的道路。 上次的教训,难道他们都忘了吗? 但是这些人坚持要「剷除魔道,销毁魔剑」他就这样被推上了这个位置,玄尘子也同意了他的出征,师命不可违,就这样,他不情愿地踏上了道路。 上次去岐山,行路匆匆,他都没有看清路边的风景,这次他好好看清了风光,路边的风景那么好看,为什么人就不能停下来看看呢?只会一直一直往前走,一定要弄得江湖腥风血雨才肯罢休吗? …… …… 舒亦云骑着白马站在岐山魔教的家门口,一门人骑马前去叫门,不跟雪姨那样,什么开门吶!你开门吶!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呸!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搞笑) 闫杀殿就在门内玩弄婢女呢!哪有空搭理他们!倒在温柔乡,好不快活!谁知到只听得门口「嘭」的一声巨响,大门口被炸得成了好几瓣!来找事就找事嘛!干嘛把他好好的家门弄成那样!过分!过分!实在太过分!闫杀殿的兴致刚起,现在被炸得浑身起毛,他妈的!各老子的!找死呢!他抓起黑色罗裘锦衫,正准备出门干死这群正派中人!扰人兴致!该死! 他的指尖活动着,拿起他的「黑剎」剑,就往门口冲去,谁知,那流光到门口的速度比他还要快!他走到流光身边一把把流光勾在怀里道:「小流光!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理的!老子喜欢你呢!如若你是个女人,老子一定早娶了你!」 流光一张冷冰冰的扑克脸,推开闫杀殿,嘴巴里冒出一个字,咆哮道:「滚!」 闫杀殿摇了摇头道:「这么凶!可不好!看看这群人!各个要杀你!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灭了?替你出出气?」 流光再次冒出一个字:「滚!」 闫杀殿平时对人使唤惯了,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滚,他竟然觉得有些意思,他觉得自己好贱!不过就喜欢别人骂他!蹂躏他!对流光的喜欢越来越深了! 闫杀殿看流光态度坚决,于是他撑着剑,命下人搬了一张凳子,他双手重叠在剑把上,头放在手背上,饶有趣味地准备欣赏这场战斗。 舒亦云从马上走下,他看着流光,流光此时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眉目清晰,流光百转,还是那么好看,身穿着水蓝色的青衫白底。 舒亦云先开口道:「你终究是入了魔道吗?」 流光已经不想解释,他回答:「是!我入了魔!」闫杀殿在一旁乐得拍手叫好! 舒亦云眉头深锁,眼露悲伤,他的泪从眼角滑落,声音颤颤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流光带着嘲讽轻轻一笑:「你竟然要问我为什么?」 舒亦云不解道:「到底怎么了?」 流光眼中悲伤愤恨:「不要再问了!反正你也从没有信我!正魔之间总有一战,要杀我就来!不要废话!」 流光拿起剑,一下子就刺进舒亦云道胸膛,舒亦云感觉鲜血从胸口喷出,他身后那些人,看得真切,不约而同地拔出剑,明晃晃的剑身,阳光折射在剑上,反射在流光水蓝色的轻纱上,好像水底波光粼粼的水纹。 那些人哪里是什么正道!一个个人的眼里都是贪婪的神色,反着光,把烬沧印在眼里,分明是打着「除魔道」的藉口来抢他手中的剑,都是邪念! 如何有了邪念!怎么办?只要把人杀了!那么邪念就自然没了! 流光跃然而起,一剑噼下去,五六个人的手臂飞在天上,血光四溅,好像是用血泼墨而成的山水画,在用鲜血画在大地铺就而成的画纸上,那些痛失手臂的人,在那捂着手臂,嗷嗷大叫,那鲜活的血管还在动!闫杀殿看得开心,他最喜欢看到别人死去活来的惨叫,比那戏院里唱的戏好听多了!他心中一种快感袭来,他笑得快活。烬沧喝着血,身子越来越亮,流光的身上黑气泛出,把流光包围起来,断断续续的,他看到活的肉体,管他是谁,先来两刀!他感觉快活极了!就让杀来结束这一切吧!结束这个噁心的世界! 地上被他随便砍砍,一堆乱七八糟的尸块染红了山崖的地面,内脏七零八落起来,散落一地,血喷在流光的脸上,却并没有让他的颜逊色多少,反而一股异样的诡异美展现出来,闫杀殿看着流光的姿容不禁道:「真好看!老子有些心动呢!」 流光杀啊杀,那些人死啊死,他觉得有些腻味,只是人太多了而已,一点难度都没有,他们就跟砧板上的肉一样,杀得真没劲。 烬沧的身上被鲜血浸没,出现一条咒文在上面,流光拿着剑看了看,什么「晦暗般若兮杀云,万者臣之下!」这时候,天空一道血光照亮着天空,与陆笙笙死的那日一模一样,此时,那些掉落在地上的剑都开始激烈地颤动起来,像活了一样,聚集在流光的身下,流光飞身于天,万剑臣于脚下,他脚踏万剑,他的眼眸再次变成黑色,眼中毫无眼白,骇人! 他一挥手中的烬沧,万剑飞离,那些八大门派的人落荒而逃,谁知那些剑快如闪电,一个个穿胸刺脖而死,惨叫连连,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人已经全部死翘翘。 流光转过身看到捂着胸膛跪在地上的舒亦云,似乎因为刚才的打击太大,还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走到舒亦云面前大笑道:「你看啊!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你看看!满地的尸体都是我的杰作!怎么样?你觉得开心吗?怎么样?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对我的不信任造成的!因为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这些人全是陪葬品!」 舒亦云抬起头看着流光,这个人已经不是他的小师弟了。 流光大笑:「你只会流泪有什么用?你只是一个废物!救不了我,也杀不了我!陆笙笙的死,你制止了吗?我儿子死的时候,你制止了吗?我造禁剑的时候,你制止了吗?我入魔的时候,你制止了吗?我杀人的时候,你制止了吗?你什么都没有做到!这样软弱的你还怎么做穹苍派的掌门!快啊!我把烬沧放在你的手中,你有种就杀了我!否则我明日起就杀尽这个世界所有活着的东西!让大地生灵涂炭!」 舒亦云觉得穿心痛,微微颤颤地站起身,朝流光大喊:「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流光嘲讽道:「你敢吗?你不过就是一个懦夫!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替那些人报仇啊?!有本事来阻止我啊!就拿着手中这把剑杀了我!」流光握着他的手对着自己的胸口,激动地说道。 舒亦云颤抖着举起剑,始终不动,流光抓着他的手一用力,剑刺入流光的胸中,从胸贯穿,「喀」的一声,那剑穿肉的声音听得真切,听着有点毛骨悚然。 血流如注! 舒亦云慌不迭地松开了手! 「哈哈哈哈!你终究还是杀了我!很好!我很开心!就这样死在你手上也不错!反正你也从没有相信过我!从你不信我的那一刻我早就已经死了!」流光说着往山崖那里后退,慢慢地靠山崖越离越近,一个空,流光坠了下去。 舒亦云看着掉落山崖的流光,他的泪珠连绵不断的跟着坠下山崖的流光一起掉下去,哭着大喊,声音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不要~~~」 他也跳下山崖,准备就此陪着流光一併去了! …… ……. 故事听完。 星河问道:「后来怎么样?你没死,流光死了吗?」 你以为想死就能死,那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也太简单了吧! 星河和月笙看着舒亦云,舒亦云嘆息了一声,这一声落进尘埃里,再没有回应。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星河问。 「后来,我掉在悬崖外道石壁上,摔断了背后的嵴椎骨,苟延残喘,想死也死不掉,流光掉落山崖后,再也寻不得,不知是死是活,孝越再次救了我,再次把我的伤全部治癒了,但是外部可见的伤全部癒合了,但是心上的伤却永远也癒合不好了。」舒亦云道。 「是啊!我就要你好好活着!好好的,每天都焚香祷告,祈求自己可以减轻一些罪孽!你欠流光这一生的,永生永世都还不清!」孝越走进屋子,看着舒亦云说道。 「除了流光为了救你造剑之事外,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孝越淡淡道,眼神清冷无比。 「什么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还没告诉我?」舒亦云急切地他冲到孝越面前抓起孝越的衣领问道。 「呵呵」冷笑两声:「我告诉你!流光和陆笙笙的孩子其实还没死!」 「什么?」舒亦云惊讶道。 「那日我从陆笙笙屋中抱出的孩子虽然看上去像是死透了,其实是我把研制的龟息丸给他服下了,看上去与死了很久没两样,但并没有死,陆笙笙怎么会把孩子杀死呢!她生产完的那日,我去看她,她求我想办法保住她和流光的孩子,并告诉我,世间污名,她都不怕,只怕这孩子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便用药丸让孩子假死,后来你们上岐山讨伐流光之时,我没有去,因为我那时抱着孩子去山下寻人养育。」孝越说道。 「那孩子呢?」舒亦云追问道。 「可惜……孩子,后来失踪了……」孝越言语哽咽,懊悔道:「山下流寇肆虐,孩子被抢去了……不见了踪迹!」 星河和月笙看着他们两人,倍感疲惫,不想掺合在里面,江湖打打杀杀,腥风血雨,本就是世间最正常的事情,正欲离开。 孝越看到星河,眼里有些光亮,他极速走到星河面前,拦住星河的去路:「你叫什么名字?」 星河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叫星河。」 孝越追问:「今年几岁了?你像一个人!」 星河知道他要说什么,星河嘆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今年十八,我知道我长得跟你们口中的流光很像,可是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亲生父亲,他叫沈耀宗,他被月笙杀了!可以了吗?我可以走了吗?」带着浑身的疲惫,没耐心再应付回答,不想掩饰自己内心的不悦,听了那么长的一个故事,全是一个老男人曾经的往事,怎么会不累呢? 往事如烟,该忘的东西应该忘记。 孝越依旧不让星河走:「那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吗?」 星河掏出那支玉簪,问道:「呶!看到了吧!这就是可以证明我身份的物件!现在相信了吧!」 孝越抢走了星河的玉簪,大笑一声:「这东西不是穹苍派的东西吗?是陆姑娘常戴在头上的饰物,可以的话,你给我看看你的左肩膀!」 星河震惊,不愿,挣扎道:「不给!」 正欲走,孝越一个回钩爪,一下把早霜给喜欢做的衣衫撕成了三片破布,在星河身上飘啊飘,盪啊盪! 星河生气极了,怒吼道:「流氓!赔我衣服!」 孝越看到星河左肩上一个花瓣样的褐色的胎记,满意地笑笑:「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舒亦云看着星河的肩膀,眼里冒着光,大笑:「你是流光的孩子!不会错的!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抱着你,看到你的左肩有这个胎记!」 星河自己何尝不是深受打击!爹娘被所谓的正道逼杀了。曾经自己坚定「除魔正道,匡扶正义」的信念变得地动山摇!正道真的是正义的吗?江湖也不是一个黑白分明的地方!骯脏龌龊隐藏在江湖中,难辨真伪。 月笙跑到了山崖上,她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河走到她身旁:「星星好看吗?」 月笙点点头,星河侧过脸,看着月笙眼角的泪水,他伸出手,帮她抹了抹:「好了!好了!虽然你哭的时候也很好看!但是我觉得你兇巴巴的样子还要好看!」 月笙一拳打在星河肚子上,星河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嚷道:「哎呀!哎呀!真的好痛呀!快痛死我了!」耍无赖是星河最擅长的事情。 月笙看着星河那挫样,嘴角上扬,大笑起来:「好啦!别装了!我还没用力呢!」 星河放掉手中的动作,站起来嘻嘻哈哈:「你开心就好!」 月笙看着星河,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星河嘆了一口气,对于老爹的种种,虽然他不算是一个大英雄,也算是一个真汉子,虽然他不是十足的好人,却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全是这个世道太黑暗,这个江湖太不堪,逼得他走向了绝路,老爹和老妈都是江湖的牺牲品,错的是这个江湖。 星河慢慢道:「我有了一个新决定。」 月笙看着星河,问道:「什么决定?」 星河笑道:「我要去毁了这个江湖!」 月笙赞嘆道:「真有出息!毁完以后呢?」 星河又笑:「然后再重建一个江湖呗!怎么样?我这建议不错吧?就是缺几个伙伴一起!要不要加入我们?」 月笙看着星河的脸笑道:「那我考虑一下吧!」 星河有点生气道:「为什么还要考虑一下?还放不下那个人吗?」我知道那人是谁,除了舒亦云还能有谁啊! 月笙嘆息道:「如果我也可以与你一样潇潇洒洒,多好!」 星河听完准备走,回去把自己一身破衣衫换了,月笙在星河身后喊道:「我还有件事情没问你!」 星河转过头看了看她:「什么问题?」 月笙问:「在西凉国的时候,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星河笑:「这本来是我的秘密,不过你既然问,那我就告诉你!白泽给了我萤蛊,我在你身上放了一只,你摸摸你的腰间。」 果真摸出了一个香囊样的东西,星河看着说道:「这是萤蛊,你那只是雌的,我身边有有只雄的,它们永远双宿双飞,所以只要你把萤蛊永远戴在身上,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第三十三章 白泽白玉 星河告诉了他们,爹埋葬的地方,他们两即日就准备启程去看看流光,带着爹喜欢喝的酒就马不停蹄地上路了。 舒亦云将影杀堂交给北湛帮自己打理。 星河也准备上路了,去完成自己刚定下的目标。 白泽勾着星河的肩,搭着星河的背,有点不伦不类的样子,但是管他呢!星河就喜欢这样子! 「诶~兄弟!准备去哪啊?」白泽问。 「准备去旅行!」星河说道。 「旅行也不带我?不够仗义!」白泽轻笑。 「此次旅途危险,不带你去,是为你好!」星河说道。 「你不信我,就是你不对了吧!难道我还怕危险?」白泽用极其夸张的口吻说道。 「会死人的!」我看着他的眼,说话有些严肃。 「……不怕!」白泽笑道。 「真的?」星河再次确认。 「比珍珠还要真!」白泽看着星河的眼眸,语气坚定。 走了许久,星河和白泽停下脚步,身后有脚步声,星河转过头,看到月笙,她似乎已经追赶了他们很久。 星河朝她喊道:「你来干嘛?」 她看着星河,语气又变得冷冷的:「堂主让我在路上护着你!」 「哦!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让你去死,你也去?」星河问道。 月笙丝毫没有犹豫,即刻回答道:「去!」 「这舒亦云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连命都可以为他不要!真是气死我了!」星河气得大喊。 「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上路?」月笙问。 「不要!」星河气道。 「你不要,我也会跟着的!」月笙语气坚硬冰冷。 「你这个固执的女人真讨厌!」星河气得喃喃道。 …… …… 走了许久,他们到驿站买了两匹马,策马扬鞭,很快的,他们三人回到了长安,回到了「知之」,一进门,店铺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白泽朝店内大喊:「妹妹!哥哥我回来了!」 这时,白玉放下手中的针线,急忙跑到那声音处,见到了有十几日不见的白泽,还未来个深情拥抱,白玉就往白泽脚背上勐踩两脚,生气大喊道:「这些日子死哪去了?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的啊!还知道回来!还不如死外面别回来了!」说完,眼角泪水就淌下来,眼圈红红的。 白泽知错,他轻轻地把白玉揽在怀里,轻声歉疚道:「哥哥错了!哥哥真错了!给你下跪!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那么久了!原谅我吧!」 白玉一拳打在白泽的肚子上,那拳超勐,几乎用完了她身上身上所有的力气。 只听得白泽扑通一声倒地:「好痛!我错了!真错了!我的好妹妹!原谅我吧!」 白玉两手叉腰,潇洒转过身:「哼!做梦!好好反省!」 早霜缓缓地抬起头,轻轻慢慢地走到他们面前,她看见了月笙,一个比她还要美的人,她心里有点嫉妒,或许对女人来说,对于漂亮的女人,她们都会存在一些天生的敌意,但是她又自身存在着一些卑微,想起她自己的出生,想起自己的一切,她又觉得自己与她站在一起,根本就是鸡蛋与鹅软石相撞击,鸡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 她低了低头,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公子,你回来了?」 星河露出爽朗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对!我回来了!好饿!有吃的吗?」 早霜露出明媚的笑,回答道:「我去准备。」 月笙看到早霜,语气还是冷冷的,带着讽刺道:「你小子,竟然还有婢女伺候!」 星河嘴角上扬说道:「怎么了?吃醋了?」 月笙鄙夷地看了星河一眼:「胡说八道!」说完气气地走了。 星河看着她气唿唿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还说没吃醋!都这样生气了!」 吃完早霜做的饭菜,星河坐在凳子上满意地揉揉肚子,这顿饭菜很美味,把星河吃得饱饱的。 白泽被白玉拉到房间,拿出那件刚为他缝制的衣服,在他身上左样样,右样样,比照着,她满意地点点头,对自己缝制的衣服表示很满意。 白泽一脸满意的笑容,嘴巴却还是不饶人的欠抽样:「这衣服也一般般啦!你做衣服能怎么样啊?还不如去尚衣居定做两件呢!你看你平时针线功夫做的少,做这衣服一定受了不少伤吧!」 白泽抓起白玉的手,放到眼前看了看,白玉挣扎着,白泽拽的死死的。 白泽看着她的手指,手指上好几个针孔清晰可见。 白泽看着她的手指,有点疼惜,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白玉是他唯一的亲人,曾经他们是如何在残酷的世界里相依为命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惨痛的回忆像是一刀刀割在了他的心上,即使癒合了,也还是留着一道道的伤痕。 …… …… 白泽和白玉生于西域,他们两从小就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父亲。 他们的母亲是长安人士,家中生活穷困潦倒,为了维持生计,便被人贩子卖到了西域,做了ji女。他们的母亲艰难度日,能渡一日是一日,日日接的客都是不同的人,有从都城而来的人,也有西域人。 对她而言,生活就是暗无天日的地狱。 后来生下了白泽,白泽与她母亲相像,但是瞳孔的颜色却是金色,熠熠生辉,这是一种奇特的颜色,她知道这孩子的父亲定是一个西域人,但是接的客那么多,又怎么会知道到底白泽的父亲是哪一个。 白泽见过那些满面横肉的人进入母亲的屋子。 他总是会拿弹弓来打那些在母亲屋子里的那些魔鬼,白泽被发现后,就会被妓院的老鸨用牛皮鞭狠狠地抽在他的稚嫩的身上,常常被打到皮开肉绽,浑身是血。 为了护白泽,他的母亲只有更勤快工作。 白泽想要保护母亲,想要带母亲离开这个地狱。 他跪在地上求老鸨放他们走,然而老鸨却只是对他说:「你以为磕几个响头就可以带人走吗?我告诉你!只有银子!这个世界只有银子是万能的!假如你有足够的银子,我便答应你带你母亲离开这里!我告诉你,看你生得也算不错,洗洗干净,送到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爷那里,定也可以赚很多银子的!你母亲也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时候就由你来当赚钱的工具吧!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我哪一天不开心了,就把你送到那些人身边去!」 白泽从那时候才明白,他们的命不过就是一根随风飘摆的野草而已,可以任人践踏,他们的命从来不在自己的手中,也许钱才是真正万能的东西,只有钱可以让他们抓住那根命运的绳索。 他帮妓院中的客人端茶送水,只为求得几个铜板,一个两个,慢慢地攒,总有攒够的一天,总有离开地狱的一天。 可是还没等来攒够钱,还没离开。 母亲生下了妹妹,妹妹生下来的时候,洁白如玉,肤白清洁,像一块上好的和田玉一样,只是瞳孔颜色与白泽不同,长得也与母亲相像,看着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孩子,白泽开心说道:「就叫白玉吧!她好像一块白玉一样。」 白泽从小拉扯着白玉长大,好不容易等到白玉会蹒跚学步,丫丫而语,白泽储蓄罐中的钱也越存越多了,他还期盼着可以靠这些钱离开这个地方,然而母亲却病了,花街柳巷的毒病,是怎么也治不好的,死了也就扔到荒郊野外。 母亲的屋子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进过,白泽跑到母亲屋子,看到满脸毒疮的母亲,他泪如雨下,一个从来没有过童年的孩子,现在连自己的母亲也要离开了。 「白泽,用这个火摺子点火……」母亲虚弱的声音传来。 白泽手颤抖,张开小手接过火摺子,犹豫再三,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 「快点火!」用尽全力最后的一声催促。白泽颤抖着手点着了母亲的床塌,烧着了屋子,反正母亲死后也不过是荒郊野外的一具尸体,这样死或许是一个更好的结果,他离开了起火的屋子,他流着泪,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好似一只被黑夜吞噬的怪物。 火势很大,蔓延了整个妓院,就此趁乱,白泽抱着年幼的妹妹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狱。 那些在烈火中垂死挣扎的人的样子,真的好似熊熊烈火的地狱。 逃了很远很远的距离,他们终于倒在了茫茫的沙漠中,再次醒来,是几个西域人,看他们两生得可爱,然而那些西域人却不是什么好人,是西域地的人贩子,他们两可能再次会被卖到妓院中,毕竟西域的妓院那么多,从不缺客人。 白泽打算带着妹妹继续逃,可是在夜晚的时候被发现了,再次被抓了回来。 夜晚的温度冰凉,茫茫的沙漠上只有两团火光亮着。 白玉和白泽被抓回来以后,那些西域人看白玉幼小,长得可爱,便露出猥琐的笑,这种表情,白泽在妓院中是最常看到的,那些人进母亲屋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表情。 白泽挣脱开身上的绳索,拿起火堆中的一个着火的枝丫,往其中一个人的背后点去,瞬间那个人浑身着了起来,成了一个火人。 白泽抢走那些人的刀,一个十岁的孩子,拿着沉重的刀,刀身沉在地上,他颤抖着手。 那些西域人围在他身边,在嘲笑他:「一个小孩子!还想杀我们吗?哈哈哈哈!」 白泽举起刀,往其中一个男人的脖子捅去一刀,顿时鲜血从刀上淌下来,旁人看得都震惊了!他们肯定从来没见过一个孩子杀过人!也不相信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可以杀人! 白泽眼中火光漫天,他是一只黑夜中的怪物,他再次拿起刀,手起刀落,速度如此之快,快刀斩肉,那几个西域人倒在血泊中,就这么断了气。 白泽跑到白玉身旁,抱起她,脱下自己的衣服裹在白玉小小的身体上,白玉受着惊吓,整个身子瑟瑟发抖,白泽抱得更紧了。 他那布满疤痕的后背暴露在黑夜中,他顾不得这些,他轻拍着妹妹小小的身子,轻声安慰道:「妹妹,哥哥从此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就算这世界上只有一口吃的,我也会给你吃,就算只有一口喝的,我也会给你喝!谁敢欺负你!我就杀了他们!杀光每一个人!不要怕,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一直拍了一整晚,从夜晚到白日,白玉的身子才渐渐被安抚下来。 看啊!两棵微弱的小草却要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一起抵抗这个悲惨的世界。 第三十四章 来至长安 白泽瘦小的身躯在沙漠烈日的曝晒下变得黑黑的,就像枯死的树干一样,身上的伤疤就跟那老树深陷的纹路一样。 然而这个小小的身子却抱着另一个小身躯在沙漠中走着,他把身上的衣服披在白玉的身上,白玉依旧很白,还是晶莹剔透的白,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有一口水,在沙漠里,一个小孩子可以熬多久?他害怕自己会倒下来,害怕自己的妹妹会死,他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滴下来,他把手指放进了白玉的嘴里,白玉不肯喝,他就用力打了妹妹的手臂,他内心是不愿的,可是假如不喝他的血,或许第二日就马上会死的,白玉的泪流下来,在哥哥的逼迫下喝着他的血。 又这样在沙漠中度了两日,白泽最终倒在了沙漠中,白玉看一旁看着倒下的哥哥,她哇哇大哭起来,她那时候才三岁,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生死离别呢?她看着哥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只觉得害怕。 也许上天也感受到了白泽活下去的意志,不远处有一队前往长安的商队正巧经过,骆驼铃铛声叮噹作响,那个骆驼背上的一个中年人看到倒在地上那具黑枯的身躯,只想这孩子或许就此死了,那身躯旁,有一个洁白如玉的女孩子,扎着两只可爱的小辫子在那哇哇大哭。 那中年人走下骆驼背,他浅黄色的靴子陷落在沙漠中,他走到那身躯旁,蹲下身,他转过那身躯,看见一个因为飢饿和口渴而将死的孩子,他拿出自己的水囊,把水倒在了那孩子的嘴里。 感受到水,他马上大口喝了起来,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眨动着睫毛,他看到眼前的中年男子,他死拽着他的衣衫,口齿不清道:「求你救我们!求你救我们!」 他求生的意志是那么强烈,那中年男子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那种渴望的眼神,他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那骆驼队上的人在那催促大喊道:「快走了!不然要来不及去长安交货了!这孩子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他们的生死我们管不着!」 那中年男子打开自己的玉扇,玉扇变作迴旋镖,在空中转动,飞速转动到那个唿喊的男子的脖子旁,速度极快,只见一道血光在空中画出一条美丽的弧线,那人坠下骆驼,死了。 玉扇飞回男子手中,那中年男子拿回那把玉扇收起,轻声道:「我不喜欢听人给我提意见!你们还有意见吗?」 被刚才一幕震慑到,没有一个人敢再发出声音,在骆驼背上哆哆嗦嗦,瑟瑟发抖,谁敢提意见,那下场就是死。 把这两个孩子放在刚才那死去的人的骆驼背上,朝着长安的方向走去。 那中年男子看着沙漠远处,眼神淡漠,淡淡道:「夜晚要来了!」 …… …… 骆驼换了马,来到了长安,那男子把这两个小孩子从马背上放下,他依旧錶情冷漠,他的眼里或许有些怜惜,或许有些同情,然而他最终还是蹬了一下马两侧,离开了。 究竟能不能活下去终究是他们两自己的命,看看他们将如何活下去。 漆黑如墨的长安夜晚,天上星河闪闪耀眼,白泽睁开眼,他抬起手想要触摸,他嘆了口气:「还好,我们还没死~」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他躺在街边的柴草上,半露着上身,骨瘦如柴的身躯,感到微凉,还好妹妹躺在他身侧睡着了,睡得很安详,他侧过脸看看白玉的小脸蛋,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想要摸摸白玉的脸,但是在触碰到的前一刻,他停下了手,因为他的手上全是脏污,他不想用自己脏污的手去弄脏妹妹洁白的脸。 其实在街头乞讨也没什么不好,这是一个不用多干什么苦活就能赚到钱的事情,只要装得很惨很可怜就可以了,他不用装,就已经很可怜了。只是街边那乞丐头头总是会来收保护费,看白泽人小好欺负,总是轻轻松松就把他辛苦一天要到的钱全拿走了,偶尔白泽会提前藏起几个铜钱。 在郊外有一个破草屋,破草屋中有一个木柜子,白泽害怕妹妹会被人骗走,就骗妹妹躲在柜子里,不要出门,一直到他回家。他一天会回家两次,中午吃饭的时候,晚上吃饭的时候。 他会在街边买几个新鲜的肉包子送回家给妹妹吃,然而他却不捨得花一个铜钱,吃着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看着吃得开心的妹妹,他就觉得开心。 乞讨三个月之后,他把存着的钱去离长安外较偏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屋子,屋子不大,但是干净整洁不少,即使家徒四壁,也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被乞丐头头欺负多了,他也生出了换工作的念头,他还太小了,那些酒肆茶馆都不肯要他,觉得他太小,工作不行。 只有长安街头的一家妓院要了他,他最讨厌的妓院,不曾想他又来了,他现在已经可以为了活下去放下自己的厌弃,把自己对妓院的那种噁心的看法藏起来。 他只想要赚钱,他想要把妹妹养大。 他不敢告诉妹妹,自己在妓院里工作,便骗妹妹说,自己是在酒楼当小二。 进妓院,他被洗得干干净净的,长安的雨水很好,他身上皮肤的黑色散去了,他那白白的皮肤又露了出来,他本就长相俊朗,现在更像是黑夜中的月亮一样,在那散发着微光。 就是他那对金瞳与常人不同,老鸨看着他的瞳仁,嘆息道:「生得俊朗,只是这对异瞳生得骇人!不知是不是什么不详妖人。」本打算送几枚铜钱遣散去了。 幸得妓院中新晋花魁「折九」出屋,看到这个英俊小生,小小年纪,眼中却透着一股老成,她轻笑,对老鸨娇言娇语道:「妈妈,这小孩生得不错,正巧我屋中缺一个打杂小厮,不如让他来我屋,如何?」 那老鸨看着白泽的眼瞳犹豫:「可是他天生异瞳,怕是不详之人?」 折九笑:「当年我爹娘也说我是不详之人,可我如今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老鸨依旧犹豫:「可是……」 折九坚决:「可是什么?马公子很快就要来了!我还没梳妆,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老鸨嘆了口气道:「好吧……人是你选的,那以后他就归你了,有什么事情,你别来找我退货!」 折九胜利地大笑:「小子!跟我进屋!帮我收拾屋子!」 白泽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立马跑到折九身边,随她进了屋子。 折九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那小子,生得肤白貌美,不错的小孩子,长大定是个俊郎。 「你过来!」折九朝白泽轻轻喊了一声。 白泽停下手中的活,跑到折九身旁,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艷抹的女子,她长得很好看,这是身上的脂粉气太重,或许洗掉脸上的妆也是一个素净颜美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折九问,她看着这个小孩子的金色瞳仁,觉得挺好看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详的。 白泽道:「我叫白泽。」 「叫白泽?这名字很好听!听闻古代有一种神兽,也叫白泽,此神兽能说人话,可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很厉害!你以后定也是个很厉害的人!」折九笑道。 「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是那么厉害的人呢!我终究是小厮的命罢了!」白泽自嘲。 「我说你行,你就行!」折九自信满满道。 「呵呵……」白泽轻笑,带着嘲讽。 花楼酒巷,就那样,那些一日言情之人,今日谈得生死不离,第二日便是寡淡无情,在烟花之地,情爱都是水中的镜花水月。 折九很清楚,她从未动过情,被家人抛弃之日起,她便不再相信什么感情了,陪那些故作深情的猪谈天说地,对她而言只是不得不做的工作罢了。 她习惯了戴着假面具生活。 那一天,那个马公子来妓院找她,对她说要带她走,带她离开这个妓院,她拒绝了,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她被马公子狠狠扇了一巴掌,怒骂:「你这个贱人!早知烟花柳巷皆是无情陪笑人,我却对你动了情!以为君心似我心,却不想是逢场作戏,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折九摸了摸自己被打红的右脸,轻笑:「马公子说戏说得真好听!这青楼之地,哪里有什么情义!不过你说对了,在这种地方一切皆是逢场作戏罢了!你现在让我不开心了!你滚吧!我对你逢场作戏也够了,看到你就让我觉得噁心!」 有一个巴掌扇在折九点脸上,听得门「哐铛」一声巨响,那马公子疾风飞步地离开了那屋子。 白泽跑进折九点屋,看到折九捂着脸,脸色凝重,落了两滴泪,眼有点红。 「姑娘,你的脸……」白泽没有说下去。 「无碍。」折九淡淡地笑。 白泽阅人无数,他看得出来,折九对那位马公子是有些动情的,可是不知道为何要这样激那人走。 「为什么要把那个人气走?」白泽轻轻地问。 「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他!爱是会让人自卑的东西!」折九笑起来,爽朗又苦涩:「你小小年纪,又怎么会懂什么是情爱呢?好了,快去拿点冰来给我去去脸上的肿!」折九对白泽吩咐道。 「好……」白泽应声退下。 第三十五章 美丽的画 这两日折九也不吩咐白泽干什么杂活,只是拿着一堆奇奇怪怪得书籍,交到白泽的手上,让他抄写这些文字,他自小呆在西域,西域字早已烂熟于心,他本就天生聪颖,察言观色,短时间自学就能成才。 这些书籍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折九还怕他不老实抄写便用银子来奖励他,只要抄好一本就奖一锭白银,看在银子的份上,再难的事情,他也会做的。 更何况,抄写书籍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他模仿书籍上的字越像,折九就会多奖赏一些银子,折九看着他像模像样的字,眼睛笑成两条弯线,在那满意道:「果然是我挑选的人!是个人才!」 看着折九的笑,白泽心里也会有些愉悦,被夸的话,谁不会开心呢? 「会读上面的字吗?」折九问道。 白泽点点头:」会!不止会读,我还会背!」 折九看着白泽惊讶道:「是个小才人!那你背一篇给我听听!」 白泽思索了一下,背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字里行间皆是嘆息,嘆息人生只是一根随风飘摆的小草。 黑夜的宁静是被谁的哭声撕裂的? 听完这首诗词,折九落泪,这说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再美再好看的容颜,总有一天会逝去,逝去了便一切都逝去了,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是长存的东西。 今年欢笑復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折九摆摆手,让白泽退下了,她想要一个人呆着想想。 白泽走出房,他身上全是墨水的味道,他收拾好东西,回到家中,来长安已经过了三年,白玉已经长高了很多,还是那样洁白无暇。 长大也是一件好事,那些年幼时候发生的事情,白玉早就忘掉了,幸好忘掉了,害怕白玉因为那些事情再也不会快乐。 白泽从身上拿出那些银子,让白玉好好去存起来,白玉拿着那个沉甸甸的存钱罐,脸上露出笑意。 「哥哥!钱越来越多了呢!」白玉笑道。 「是啊!只会越来越多的!」白泽露出宠溺的笑:「等我们存够了钱,我们就开一家自己的店铺!」 「真的吗?」白玉笑道。 「真的!到时候你只要在店里当老闆就好!我就给你当小厮!」白泽笑。 「哥哥是因为懒得打理,才这样说的吧!」白玉抱怨道。 「才没有呢!」白泽说道。 「对了!我带了酒馆的菜回来!我们一起吃吧!今天我带了一只烧鸡!我们一起吃吧!」白泽从包袱里拿出那只烧鸡。 两人吃得开心,白泽拔下两条鸡腿放在白玉的碗中,笑道:「你快吃!」 「哥哥总把最好的东西给我!这两只鸡腿分你一只吧!」白玉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白泽笑。 「才不是!才不是应该的!哥哥太辛苦了!哥哥每次回来,都是累到倒在床上就睡了!如果不是太累,怎么会一倒下就睡着呢?」白玉说道,眼睛红红的。 她又不是傻子,也开始懂一些事情,她知道哥哥为她做的太多了,而自己却每天只是在家里等着他回家,什么忙也帮不上。 白泽轻轻摸了摸白玉的眼泪:「傻瓜妹妹,赚钱本就是很辛苦的事情啊?这是最正常的事情!」 「可是我希望哥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每天都可以看到哥哥的笑颜!」白玉说道。 「除了睡到自然醒外,我可以答应你每天都能看到哥哥的笑颜!」白泽露出他洁白的牙齿,笑道。 「哥哥答应你,只要我们存够钱,我们开了店,我就一直陪你,好不好?」白泽走到白玉面前抱着她,轻声安慰道。 「真的吗?」白玉问。 「真的!」白泽笑道。 白玉长大了,该送她去书院学习了,这土墙碎瓦不该成为困住她的地方。 白泽为妹妹凑足了学费,交了钱,送她去「书塾」书院学习,这样不用担心白玉在家无聊了,一个人在家无事就喜欢东想西想。 白泽还是每日在妓院里抄写书籍,什么书经他都抄了好几遍。 白泽拿着书来到折九的屋子,把书放在她的桌子上,折九对着梳妆镜在添妆,白泽对着折九的背影道:「让我抄书你是故意的吧!」 折九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小俊郎,她笑:「从何见得?」 白泽笑:「你是想要让我饱读诗书,所以才故意让我抄写这些书籍的吧!」 折九欣赏这个孩子的洞察力,她笑:「你真聪明!」 「为什么要这样做?」白泽问。 「就当是为了我的一个梦吧!」折九淡然一笑。 「什么梦?」白泽问道,看着眼前这神色绝然的女子。 「从小我便喜欢诗书,可惜家中无银子,我没学到任何的才学,便被卖到了妓院中,这些书都是我自己的一个梦!到了这个地方,也就断了,我觉得在这里,即使我把这些书籍翻烂了,也是无用的!我还是在这个地方,一切都不会改变!」折九悽然:「可是我遇上了你!你与那些人不一样,就当我自私好了,我就希望你可以把我那个梦圆了!」 「女人果然都爱做梦!」白泽侧过脸,嘆息道。 折九走到白泽面前,抬起白泽的脸,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左脸上留下了个印子。 折九看着他擦着脸,她笑笑:「擦吧!我反正也亲了,我开心就好!」 白泽擦干净了脸,愤愤地离开屋子:「这种地方真会让人发疯!」 白泽走出屋子,撞上一个酒肚子,软软绵绵的,像一个大西瓜,他抬起看到一张令人作呕的脸。 那人看白泽长得好看,一把抓住了白泽的手臂,力气很大,拽的死死的。 白泽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扯断了。 「放手!」白泽大喊。 「小郎君长得真好看!不如今日来给我侍茶?」那人坏笑着说道。 「不要!请放过我!」白泽知道反抗是无效的,他跪在地上哀求道。 「徐公子,你不是要去找折九吗?快走吧!折九已经等你很久了!」老鸨催促道,想要救白泽一命。 「我不要,我就要他来陪我!」那男子嚣张道。 完蛋!白泽难道要死在这里吗? 这时候折九从屋中出来,露出她那职场微笑,声音娇媚:「许公子!妾身等你良久了!你怎么还没来啊?」 折九跑到那男子身旁,拉住他的手臂,贴在那男子身上,那男子才不情不愿地撒开手,折九对白泽眨眨眼,白泽立马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折九救了他,白泽坐在河边,看着河中倒映着自己的样子,他看着自己的脸,觉得噁心。 这张脸有什么好看的,也不过是皮囊而已,自己也不知道是那个狗杂种跟娘生的,幼时的那些伤痕在他心上怎么都癒合不了。 他淡淡嘆了一口气,河面泛起一圈圈淡淡的波纹。 他走到书院,接白玉放学,白玉背着书袋子,还真是可爱,穿着书院的衣服还真有样子。 白泽看着白玉,突然有些明白折九对他说的话,人总是会把自己的梦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他不也与折九一样,把自己的梦寄托在白玉的身上吗? 他自嘲地笑笑。 他向折九请了两日假,为了躲避那个男子,怕去妓院时再撞见,这两日,他在家中陪着白玉,过得开心。 白玉看着白泽低垂的眼睛,他的额前的一根头髮落下来,白玉轻轻帮他捋了捋,白泽微微抬起头看着白玉的脸,淡淡地笑:「妹妹,怎么了?」 「哥哥最近越发安静了……」白玉笑着说道。 「我只是歇歇罢了……」白泽回答道,他微笑,阳光照得他发光,好像一个落在人间的天使:「今天去哪里玩?今天我休息。」 「今天,我们去放纸鸢吧!」白玉说道:「书院同学都有纸鸢,我也好想要有一只!」 「那好!哥哥带你去买!」白泽看着白玉宠溺地笑。 两人一起去集市买了纸鸢,白玉喜欢燕子,就买了只燕子形状的纸鸢。 来到碧绿的草地上,风暖暖的吹在他们身上。白泽扬起线,白玉跟在白泽身后,借着风,吹起了手中的纸鸢,风越来越大,纸鸢越飞越高,两人一起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从来没有这样快乐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纯洁干净起来,好多不开心的事情都抛诸脑后。 放了一下午的纸鸢,白泽和白玉一起走回家,白玉有些累了,白泽在白玉面前蹲下身,说道:「上来!哥哥背你回去!」 白玉看着白泽那单薄的背影,他却还要背她,白泽等会儿却还不见白玉爬上来,他催促道:「快上来!怎么这么慢!」 白玉扑倒在白泽的背上,她双臂环着白泽,靠在白泽的脖子旁,感觉温暖安心。 白泽背着白玉往前走去,他开心地笑,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吧!感觉心里暖暖的。 看着前方长长的路,他想可能路还很长,但最终结果一定会好的吧! 远远看去,一个瘦小单薄的身上还背着一个细小的人影,蓝天绿地,好像一幅美丽的画。 第三十六章 阴差阳错 第二日白泽上集市买了菜准备回家,他提着菜篮,心想着妹妹吃着他烧的菜的样子,他承认自己的厨艺的确不好,不过烧菜也是难得的事情,妹妹应该会理解。 快到家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个拿着玉扇的中年男子站在面前,那男子的玉扇视曾相识,他突然想起那个在沙漠中救他的男子,与眼前之人容貌并无两样,还是那么淡定从容的模样。 「怎么?见到救命恩人也没话说吗?」那人开口。 白泽看着那人,他的眼神冷冷的,让人有点不寒而慄。 「感谢救命之恩。」白泽双手相搭鞠了一礼:「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要我报恩吗?」 那人嘴角上扬,轻笑:「小子,知道报恩就好!还算聪明。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若有一日你无处可去之时,便来长安的业府找我!我叫业林。我会收你为徒的!」 白泽笑道:「感谢抬举!恩,我一定会报的。但是要不要拜你为师,我再考虑考虑!」 业林嗤笑一声:「长安城要拜我为师的人都要排到西域去,你还挑肥拣瘦!」 白泽没有回答,只是又恭敬地鞠了一礼。 业林扇动着他的玉扇离开了,走之前还看了一眼那小子,这小子不止个性还长得不错。 白玉吃着白泽烧的菜,味道真咸!眉毛皱了起来。 「哥哥!你放了多少盐啊!咸死我了!」白玉抱怨道。 「啊?很咸吗?」白泽赶紧拿起筷子夹起吃了一口。 差点没一口全吐出来。 「原来那么难吃!别吃了!」赶紧制止白玉继续吃。 白玉笑笑:「哥哥!那我以后学烧菜吧!这种活就交给我好了!」 「恩…..可是你还这么小!怎么让你干活?」白泽连忙摇头拒绝道。 」没事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希望永远都是在哥哥的庇护下长大!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保护哥哥!」白玉笑着说。 白泽露出宠溺的微笑,轻轻抚了抚白玉的头,心想,妹妹长大了。 「好!那我就当在你羽翼之下,被你庇护的雏鸟!」白泽笑道。 「恩!」白玉笑着回答。 …… …… 白泽休息了两日,回到了妓院,继续抄写书籍。 他把抄写完的书籍拿到折九屋中,他看到眼前的折九没有施粉,素面朝天的模样,淡淡的女子,也是好看的。 折九淡淡一笑:「我这模样,是不是还挺像个良家子?」 白泽不知道回答什么,因为他觉得,无论他回答什么似乎都是不对的。 折九爽朗地笑:「无妨的,我其实心里明白!扮什么妆还不是一样在这地方。」 那笑中透着悲凉。 白泽想要安慰她,轻轻道:「但是姑娘这样素雅的样子也是好看的!我喜欢。」 折九迅速转变了伤心的模样,开心起来:「真的?你真喜欢?」 问的真切。 白泽点了点头:「是真的。」 折九走到白泽面前:「那既然是真的,那我亲一口,你可不许躲!」 白泽脸一白,他此刻有点后悔刚才说出去的话。 折九凑近他的脸,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白泽捂着脸,看着折九那双眼闪动,他不知道为什么脸感觉微热,好像变红了。 白泽红着脸走出折九的屋,果然冤家路窄,他再次与那徐公子撞在了一起,这次那徐公子像抓住了一条怎么也捕不住的鱼,死拽着不放,就算是折九来,他都不肯放手了。 他问老鸨哪里有空房间,老鸨呆呆地不敢回答,这时候徐公子拿出一把银票塞进老鸨的手中,老鸨指了一个方向,白泽眼看这次跑不掉了,大声唿喊:「折九姐姐!折九姐姐!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那徐公子才不管白泽的唿喊,像拽着一只挣扎老狗,拼命往那房间里拖去。 折九坐在屋里,胡思乱想,她好似听到了白泽的唿喊声,她跑到屋外,寻找白泽,问老鸨,老鸨支支吾吾,不肯说。 折九心想大事不妙,她朝老鸨大喊:「快说!白泽哪里去了!否则我一把火烧了妓院!」 老鸨看着折九震怒的双眼,她哆哆嗦嗦地指了指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里,那徐公子面相狠戾,他力气很大,他才不信自己弄不过一个小孩子,这两天他一直想着这个小俊郎来侍茶,好不容易逮在手里,怎么可能让他再次轻易逃了。 白泽拼命挣扎,他摸着周遭的一切,想要抓住什么也好,这时候他摸到枕头底下竟然有一把剪刀,慌乱之下,他把剪刀插到徐公子的胸口,顿时血从胸口流下来,徐公子停下了扒他衣服的动作,因为震惊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瞬间倒在地上。 折九推门而入,她看到这场景,她知道白泽做了什么事情,她把床单披在白泽身上,对白泽说:「你快走!」 「那你怎么办?」白泽流着泪说道。 折九笑:「没事的!你快走吧!你叫我一声折九姐姐,我就满足了!你快走!留在这个地方不是长久之计,你不该属于这种地方的!」 白泽泪流满面,他从来没感到这般的伤心,撕心裂肺的痛,除了妹妹外,他第一次感受外人带给他的温暖,然而这温暖再次从手中流走了。 白泽抱紧折九,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折九流出了泪水,抱紧了白泽。 她道:「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她推着白泽出了门,她回到屋中,看着倒在地上的徐公子,似乎还没有死透,折九拔起那把剪刀,再一刀刀插在了徐公子的身上,血溅在了她的脸和衣服上。 她嘴里喃喃道:「你不能活着!你活着的话,别人会活不好的!」 这时候老鸨推开门,看到折九在用剪刀杀人,老鸨吓得跌倒在地上,朝门外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折九笑起来,她舒心的笑,没有任何悲伤。 像是一切都已释然…… …… …… 她最终在认罪书上签字按了手印,没有任何反抗,她还微笑着,这是她早就料到了结局。 那一天,她被关在囚车里,押往刑场。 白泽在刑场上看着折九,现在没有一点妆容的她,真美。 折九看到了白泽,她对他笑着,她嘴唇微动,好像在说:「不要看!」 白泽流着泪,他的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那样,不停地流下来。 白泽知道,不让他看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头掉落时候的样子一定很丑,所以才不让他看的。 刽子手在刀上喷洒了酒,一刀砍掉了折九的头,白泽捂着眼,转过了身。 他想或许他真的是一个不祥的人吧!不然为什么所到之处,都那么悽惨。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容下他的! 他想起那个业林,业林说无处可去的时候,可以去投靠他,白泽回到家想了一天一夜,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去了,那么这辈子的命就等于送给那个业林了,但是除此以外,还有别的路吗? 「哥哥在想什么啊?」白玉看着白泽好奇道。 「我在想一个问题。」白泽回答。 「什么问题,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想?」白玉道。 「好吧!假如有人愿意收留我们,要收我为徒,要去吗?」白泽问。 白玉皱着眉,这的确是个难题,但她看到瘦弱的白泽,也许有个地方可以收留他们,哥哥也就不会再那么辛苦了,她说道:「哥哥,我觉得可以去!」 白泽本就在犹豫,他一向都偏向白玉的决定,听到白玉这样说,心想定是白玉也想去,所以他觉得应该要去。 他看着白玉笑着说道:「那我们去!」 离开那相依为命的土墙破瓦,白泽把白玉揽在怀中,揽得紧紧的,他害怕自己一回头就会放弃这个决定,他知道只要到了那里,他的命,他的人生就全部交到了别人的手上,自己就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他不愿做棋子,但是为了妹妹,他什么都愿意做,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妹妹。 来到业府,见到了业林,业林扇动他那玉扇,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白泽下跪,双手相搭,低微道:「师父!」 业林看着白泽,不曾想这个小子还是一个这么明事理的人:「我的乖徒弟!快起!从此你便拜在我门下,这辈子你就是我的眼,我的手,你的命是我的!如若你做什么违背我的事情,我就杀了你妹妹!」 白泽咬着牙,回答道:「是!」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自己选择的路,即使咬碎了牙齿也要活活咽下去,再难吃,也是自己选择的。这个世界不该有人用他妹妹的命来威胁他,如果有,那么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把那个人杀了。 因为这个世界不该出现威胁他的人。 …… …… 春去秋来,转瞬须臾之间,白泽已经成为了十八岁的少年,他穿着素净的白纱白衣,年少轻狂的模样,白玉也十一岁了,白玉与他越来越相像,渐渐长开了,美丽动人。 白泽不喜欢白玉化妆打扮的模样,他喜欢她纯净洁白的样子,也不许白玉打扮得暴露,他担心有人垂涎白玉的美色,白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些大家闺秀要会的东西,白玉也学的分毫不差。 业林看白泽武功习得甚好!自然少不了他的苦心栽培,水滴石穿,日以继日的练习,白泽的根基好,也肯苦练,自然使白泽学会了业林一生的绝学,听闻江湖烬沧出世,他想着白泽该出师歷练歷练了,他唤白泽到身边。 「白泽,听闻烬沧吗?」业林问道。 白泽轻轻一笑,他知道业林想说什么,就是想让他去夺烬沧,这么一把可以号令万剑的宝剑谁会不想要?只要得到便等于得到整个武林。 「需要徒弟为你去夺剑吗?」白泽跪地问道。 「你聪明,不用我说就知道我要做什么!这样很好!那你就去办吧!」业林说道。 「好!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开一家店铺!」白泽道。 「为何?」业林开着白泽,心想这个小子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用这家店把那个持烬沧剑的人来找我!好过我们大费周章,大海捞针般地找!」白泽自信满满道。 「好吧!你有主意了?」业林问道。 「是的!」白泽笑道。 「那你去办吧!这些开支我都会给你的!」业林说道。 业林一直相信白泽的办事能力,只要白泽出手,什么事情,他都能办的好好的,他非常放心。 自从白泽来到业府,为他不择手段而办成的事数不胜数,他对白泽很放心。 白泽虽然的确是有着去夺烬沧的意思,但他想着要为白玉寻一个新的安身之处,在外好过在业府被人监视着,自己曾经也对白玉承诺过要开一家店铺,现在正好趁此机会完成那个承诺。 白泽看过兵器谱,他自己设计了一把称手的兵器,他画了一把扇子,让西域最好的兵将为他打造,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用这把扇子杀了业林,所以这把扇子一定要比业林的那把扇子还要好。 谁让业林一直色眯眯地盯着白玉,觊觎白玉美色的,都该去死! 第三十七章 又遇故人 星河和白泽两人一起托着脸坐在凳子上,等早霜和白玉烧饭给他们吃,月笙冷酷地靠在窗边、双臂交叉抱着她的剑,杀手就是杀手,站着的姿势都那么冷酷,星河佩服! 星河闻到厨房传出的香味,肚子饿得咕咕大叫,星河忍不住大喊:「好饿啊!我快饿死啦!」 白泽死鱼眼般地看星河一眼,星河抓起他披下的长髮,塞了两根在自己的嘴巴里,他抿啊抿,感觉有点咸!而且油重了点! 白泽往星河头上就是一拍,他翻着白眼道:「你是饿疯了吧!头髮都要吃!」 星河砸吧砸吧嘴,揉揉脸:「谁让我饿了呢,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说完,星河迅速地伸出手,再次抓住白泽的发头,径直往自己嘴里继续塞。 白泽嘆了一口气,迅速抢回他的头髮,往星河头上就是一顿勐拍! 「你你你!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吃东西都不挑的吗?」白泽气得都结巴了。 「对啊!我是不挑的!什么蛇虫鼠蚁我都吃过,而且味道都还不错!」星河回答道。 白泽被星河气得脸都要白了,败了败了,反正说不过星河! 早霜和白玉端着菜放到他们面前,哇!有香辣牛肉,地三鲜,鱼香茄子,花雕鸡,还有一锅骨头汤,都是他喜欢吃的菜!星河的眼睛直冒亮光。 拿起饭勐往嘴巴里塞,白泽看着星河狼狈的吃相,嫌弃道:「你是饿狼吧!这是饿了多少天没吃了?」 星河一边吃一边回答道:「你管我?反正我饿了!」 星河对着靠着窗旁边冷酷的月笙大喊道:「月笙!快来吃饭了!」 月笙看着星河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她淡淡道:「看着你吃饭,都让我没有胃口!」 星河的脸上挂下无数条黑线,僵直在那里。 白泽看着星河僵硬的模样,拿着碗忍不住大笑:「看来,还是月笙厉害!哈哈哈哈哈!一句话把你掐蔫了!哈哈哈哈!」 星河轻轻嘆了一口气。 白玉坐在白泽一旁,用筷子往白泽头上就是一拍:「哥哥!你就好好吃你的饭!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吃个饭也是要挑三拣四的!你这样我何时才能把你养胖啊!瘦的跟个猴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可以吃胖点!」 白泽脸耷拉下来,筷子停下来,转过头看着白玉,大声道:「你你你!竟然也敢管你哥哥!你看你自己还不是也瘦得跟个猴似的!你自己先吃胖了再来说我吧!」 白玉憋憋嘴,脸沉了沉。 白泽看到白玉沉下脸,他马上求饶:「好了!好了!哥哥错了!哥哥不该这样对你说话!你在哥哥眼中怎样都好看!」 白玉大笑:「真的?」 白泽往白玉饭上夹了一块牛肉,连连点头:「真的!妹妹永远都是最好看的人!那快吃饭吧!」 白玉这才满意地继续吃着饭。 早霜看着星河嘴角粘着的那粒饭,她伸出手帮他拿掉了,她眯起眼微微笑:「公子这粒饭是要留着明天吃吗?」 星河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星河看月笙许久不来,星河便走到厨房,帮她盛了一碗饭,拿好了筷子和勺子,放在桌上。 星河走到她面前,对她说:「月笙,饭帮你盛好了,你快来吃吧!」 月笙没有回答,冷冷地,星河继续说:「今天的菜都很好吃!快一起来吃吧!我们以后可以一直在一块的朋友啊!」 月笙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看着星河,他们此时四目相对,她嘴巴重复:「朋……友……吗?」 星河勐地点头:「对啊!我们是朋友呢!是要一直在一起的朋友!所以朋友喊你吃饭,你快来吧!」 月笙的肚子叫起来,她摸了摸,星河轻笑:「看啊!它也要叫你吃饭了呢!」 星河拉着月笙衣服的一角,把她拉到饭桌前,原本热闹的桌子瞬间安静了不少。 难道是因为月笙太冷酷的缘故吗? 星河往月笙的饭上夹一了一只鸡腿,白泽看到后,大喊:「你个见色忘义的傢伙!竟然把鸡腿给别人!」 星河别过头:「哼!」一声,看着月笙,秒变温柔:「月笙快吃!这鸡腿可好吃了!」 白泽皱起眉看着星河变脸的样子,一万分的嫌弃,白玉笑笑,把白泽刚为自己所夹的鸡腿轻轻夹到白泽的碗里。 白泽脸上露出柔光,一边笑着一边摸着白玉的头,他又把鸡腿夹回白玉的碗里,他笑道:「我开玩笑的,这鸡腿你吃吧!我的妹妹最乖~」 白玉眯着眼笑着点点头。 早霜看着星河的样子,她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她什么都看得出来,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喜欢谁! 喜欢这种东西,即使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吃完饭,白玉和早霜一起去洗碗了,星河和白泽在那争论到底谁该去擦桌子,他们两就像是天生的冤家,在那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月笙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她拿起一旁的抹布,擦起桌子来。 她淡淡道:「两个小孩子!闪一边去!」 星河和白泽顿时惊呆!那么一个冷酷的杀手竟然还会擦桌子! 月笙看着他们两个震惊的表情,她无奈道:「惊讶什么!没见过人擦桌子吗?」 星河和白泽两人迅速摇头,否认道:「不惊讶!」 月笙转过身,露出淡淡的笑容。 北湛走了,她就再也没有朋友了!朋友对她来说还真的是新鲜的词彙,既熟悉又陌生。 或许这个词语这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词语呢?! …… …… 在店铺休整了两天,星河在思考自己的的行程,该从哪里开始,星河躺在白泽那麻绳吊床上一摇一晃地在思考。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店门口走进来,那眉心间似火的黑色印记,嵌在皮肤上,那个人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江湖怪医「玉尘」嘛!星河对他说过,到了长安,便来找我!想不到还真的来了! 「嘿!」说着,星河从床上飞身而下,站在他面前,玉尘看到星河,他对着星河笑笑:「哟!小毛孩,许久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些!」 长没长高,星河倒没有注意。 星河摸摸头笑起来:「前辈,此次前来是找我玩的吗?」 玉尘微微笑,点点头:「对啊!我是来找你玩的啊!本来我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听说这店可以打听消息,就打算来打听一下,没想到你就在这里!我可是记得有一个人说要请我吃遍长安美食的,我可记得牢牢的!不许赖帐!」 这时候,白泽和月笙听得说话声,走到他们面前,玉尘看到月笙,他坏坏一笑,凑到星河耳边道:「你小子有没有把那姑娘弄到手啊?」 星河一翻白眼,嗤笑:「这又不是说能得到就能得到的!」 玉尘斜了星河一个白眼:「那你们还在沙漠要同生共死!一对痴男痴女的模样,我还把我的万御丹都送你们了!」 星河嘆了口气:「哎!」 玉尘看星河嘆气,他说道:「我还没嘆气,你嘆什么!被你骗了丹药,我都没生气!」 星河摇摇头,道:「谈情说爱真难!」 玉尘看着星河的样子,忍不住笑。 星河对白泽介绍道:「我眼前这位前辈就是江湖怪医——玉尘,万御丹就是他给我们的!」 白泽双手握拳鞠了一礼:「前辈,失礼!」 月笙双臂交叉在胸前,冷冷的。 玉尘看着月笙冷冷的模样,皱起眉:「姑娘!你这么凶的话,可是不容易嫁出去的啊!」 月笙憋憋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用挂念!谢谢!」月笙回答道。 玉尘突然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他开心地直往厨房跑。 星河和白泽紧跟在玉尘身后,玉尘走到厨房,看到在忙活的白玉和早霜。 玉尘不认生,掀起在炉子上的锅盖,他放下盖子,转了转眼睛,转过头:「小姑娘!你们在煮什么啊?好香啊!」 白玉看到玉尘,奇怪这个人是谁?星河迅速走到玉尘面前,解释道:「这是一位从西凉国前来寻我的一位朋友。」 白玉这才释去疑惑,她说道:「还以为哪个小毛贼来偷食了!」 玉尘也不生气,他嘻嘻哈哈道:「那姑娘看我这个小毛贼可怜的份上,可否给我尝尝你煮的美食啊?」 白玉犹豫,看了看星河哀求的脸,她才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 玉尘开心地吃着白玉做的点心,先是认真地闻了闻,然后拿起勺子,轻轻弄了一勺,慢慢放在嘴里,细细品起来:「好吃!真好吃!」他大叫起来! 星河和白泽在一旁都看傻了,这位医师,还真是个大馋鬼啊!听闻怪医的脾气古怪,却不想被一碗桃胶莲花羹给征服了! 「这桃胶莲花羹,味道清甜,留口回甘,真的是甜品中的圣品!」只听得玉尘一人在那赞嘆! 星河和白泽看着他吃得那么津津有味,赞不绝口,也想要去品尝品尝了。 看着玉尘拿着空碗到白玉面前,讨要桃胶莲花羹的模样,谁也不会想到他是堂堂有名的江湖怪医,竟然在这里为了一碗桃胶莲花羹,低三下四。 毁了!毁了! 白泽看着玉尘的样子,他摇了摇星河的肩:「他真的是江湖怪医吗?」向我确认道。 星河皱着眉点点头:「是的!我绝不会认错!」 「可是……怎么看不像!」白泽嘆息。 「我也觉得!我甚至觉得我眼瞎了……」我笑道。 「哈哈哈哈……有这个觉悟很好!有长进!」白泽埋汰道。 」哎!」星河托着脸在那嘆息。 第三十八章 寻欢作乐 第二天,星河睡在床上,天还刚亮,星河在床上懒懒地翻个身,挠了挠屁股,准备继续睡,浑身的懒虫都在作祟,星河怎么也爬不起来。 谁知这时,一个大喇叭跑进了星河房间,速度极快,离星河越来越近,只听见那大喇叭在喊:「起床啦!起床啦!大懒虫起床啦!」 星河睡眼惺忪,迷迷煳煳,一把抓起被子就盖住自己的耳朵,谁知那大喇叭看星河毫无动静,竟然一屁股坐在星河身上,星河感觉自己的腰「咔嚓」一声要断了! 星河捂着自己的腰,又酸又痛,差点破口大骂!星河皱起眉,钻出被子,看着玉尘的大脸就在自己眼前,他精神抖擞,跟门外啼叫的公鸡没啥两样,星河好想一个鞋拔子拍死他! 此时他还揉着星河的脸,兴奋道:「大懒虫!起床了!还不起的话,我手里的药粉可要撒下来了!这药粉沾染一点点,我定要你后悔你不起床这个决定!别到时候求我要解药哦!」 听到他要撒药粉,星河被吓得人一激灵,咻咻咻地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两眼睁得更铜铃一样大。记得在沙漠时,就是他那个药粉让我像个活死人那样,摊在地上,跟堆烂泥似的。 有了前车之鑑,星河可是很拎得清的。 星河立马对玉尘欢颜笑语道:「前辈!我去洗漱一下,任凭你差遣!」 玉尘转动他那两缕头髮,满意道:「好好好!你带着银子,我带着你!咱们逛长安去!「 星河一翻眼,一拍脑门,嘆道:「原来是个败家爷们!」 「竟敢说我是败家爷们!你找死啊!要尝我的药了!是不是?」玉尘抓起他那药粉准备往星河这边撒。 星河马上从床上下来,仓皇逃窜,求饶道:「不敢!不敢!我错了!我才是败家爷们!我是败家爷们!我……我去洗漱!你等我!」说完拼命往门外奔去。 玉尘露出微笑,坐在星河床上等他洗漱。 星河一个大老爷们,粗粗糙糙,胡乱洗了一把脸,穿好衣服,早霜又帮他做了一件褐色衣衫,星河穿在身上,不得不说,早霜的手艺真好,衣服好看又合身,不得不贊。 星河随意梳了个辫髻,就背起自己的剑,拿着银子准备去带玉尘去逛长安城,可是星河摸摸自己的钱袋憋憋的,真的是囊中羞涩,这可如何是好?星河偷偷跑往白泽房中,白泽已经起床,这个公子正在梳他的半束髮,他那发披散下,衬得他更加好看,他玉骨冰肌,比女孩子都要好看,却又有着男子的英俊帅气,神采俊逸,飘然如仙。 他慢慢转过头,看着星河,星河有些惊慌失措。 他开口,不解道:「星河,有什么事吗?在那傻站着不出声。」 星河为了掩饰尴尬,回答道:「我我我……我有点事找你。」 白泽皱起眉,不知道星河要说什么,他又问:「到底为了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星河咽咽口水,走到他跟前,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道:「这个……玉尘说要让我带他去逛长安……」 白泽眼睛一亮,他看着星河笑道:「我知道了!想要我来作陪是不是?」 星河皱着眉,这下更不知道怎么说了:「对!长安你比我熟,你来带我们逛,会更好的!」 白泽一挑眉,自信道:「那是一定的!我带你们逛!」 说完站起身,勾着我的肩,说:「开路!走起!」 长安的早市渐渐开了,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特别是早餐店铺,生意好得不得了,人挨挨挤挤的一大片。 白泽带他们去长安最好吃的早餐店「稻香」,吃着清香美味的早饭,星河在犹豫纠结付钱该怎么办? 白泽说他去打包一些点心给白玉吃,等他回来,他们也就餐完毕。 星河走到柜檯处准备付钱,那掌柜笑着对星河说:「客官,你的好朋友已经帮你付过了!」 星河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白泽,白泽对星河一笑,露出他洁白的牙齿。 世界上有这样的朋友,足已。 玉尘走在前面,星河走在后面,白泽轻轻走到星河身旁,勾着星河的肩,轻声道:「银子我有,不用担心!」 星河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银子?」 白泽笑道:「你那憋憋的钱袋子,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星河不好意思笑笑,摸摸头,对他充满感激。 他笑:「不用感谢!快去陪玉尘前辈吧!你看他又在拿什么了!还有这银子你拿着。」说着就往星河手里塞。 眼看着玉尘又在一个摊边,拿了一个面具,星河急忙跑过去,付了银子。 过一会儿,他又跑到卖糖葫芦串边,拿了串糖葫芦,就跟只猴一样,上串下跳,逮也逮不住,星河摸着头,嘆息。 白泽扇着扇子,在那笑。 星河喘着气:「白泽,你有没有办法帮我逮住他!」 白泽自信道:「有!放心,包在我身上!」 眼看着他走到玉尘身旁,一把搭住他的肩,嬉笑道:「玉尘前辈可知这世界上有什么地方是最让人潇洒快活的?」 玉尘皱起眉,不解道:「有什么地方?」 白泽笑,他的猎物要进网了,道:「我知道,要不要我带你去啊?」 玉尘一听要带他去潇洒快活,高兴得不住点头:「好!快带我去!我要潇洒快活!」 白泽露出胜利的微笑,他转过头看着坐在地上喘气的星河,一挑眉,星河看着白泽笑,星河知道他成功了,星河对他竖起大拇指,此刻不贊,更待何时! 白泽搭着玉尘的肩,星河跟在他们身旁,走啊走!咦~这条路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长安有名的烟花柳巷吗? 星河捂着脸,嘆息道:「我早该料到!」 白泽扇着扇子在那笑:「前辈!这个地方就是长安最潇洒快活的地方!」 玉尘好奇道:「真的?」 白泽大笑:「真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感受一下!」 说完,两人立马就往青楼里走去。 星河只能屁颠屁颠跟在他们后面。 白泽对着玉尘坏笑:「前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这都有!」 玉尘露出坏笑:「嘿嘿嘿!长得漂亮的就好!」 白泽叫出老鸨,给了老鸨一刀银票,说道:「今天这楼,我包了!快把你们楼里最好看的姑娘都给我叫来!」 老鸨看着手里的银票,喜笑颜开,她立马把别的客人遣散了。 他们三人坐在大堂内,看着老鸨喊来了三十几个姑娘,排排站在我们面前,白泽豪气十足:「玉尘前辈,这些姑娘都是绝代佳人,你喜欢哪个随便挑!」 玉尘坏笑道:「既然付了银子,都来陪我!我不挑!快来我我身边!」 白泽扇着扇子,满意极了,对玉尘道:「原来我们是同道中人!」 玉尘笑得鱼尾纹都要出来了:「同道中人!对!我们是同道中人!」 星河在一旁无奈。 白泽吩咐老鸨:「把你们楼里最好的酒都拿出来!我有银子!」 说完又是一把银票撒到天空,飞落在地。 老鸨一边捡着银票一边吩咐道:「快!快把最好的酒都拿来!」 此刻,舞姬在台上跳起舞,糜糜之音响起,醉生梦死,美人相伴,人不荒唐,枉少年。 那些姑娘都被星河拒绝了,星河在一旁喝着酒,一口接一口,不间断地。 白泽看着星河绯红的脸,笑道:「玉尘前辈你知道吗?星河喜欢月笙!但是月笙却不喜欢他!」 星河一言不发,继续喝着,打了个酒嗝,一股难闻的味道从鼻子冒出来。 玉尘转头看着星河,他拿着酒盏,一边喝一边看着星河幽怨的脸,他大笑:「我知道!她不喜欢你,你可以去追!死缠烂打地追!当年我死缠烂打过!呵呵……」 白泽脸也为红,好奇道:「死缠烂打追到了吗?」 玉尘抿抿嘴,慢慢道:「差点追到……」 星河和白泽一起道:「切!还以为成功了呢!」 玉尘眼神迷离,有点微醉:「是要追到了,但是最终我放弃了……」 白泽笑道:「那你这是始乱终弃!」 玉尘摇摇头:「不,这叫成全。」 星河大笑道:「放屁!那姑娘喜欢你吗?」 玉尘道:「喜欢的吧!」 星河摆摆手:「人家喜欢你,你还放弃人家,你这就叫作不地道!薄情寡义!就是个渣!」 玉尘自嘲无奈道:「人生的选择太多!而我选择了一条我现在想来痛苦的决定!」 白泽道:「人生终不能重来!」 酒过几旬,这酒就跟掺了水一样,怎么也喝不醉!平时酒量不好的白泽,此刻还能谈笑风生,看着台上跳舞的舞姬,星河笑:「她们跳的不好看!没有月笙跳的好看!」 白泽笑道:「还记得她那一舞吗?」 星河看着他道:「今生不忘!」 玉尘道:「真是个痴情种!」 爱一个人本就是一场无法估量的买卖,即使付出一切也未必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是就是会不顾一切地想要为那个人付出一切,只是因为爱。 如果只想着得到回报,那样的也不是爱了。 毕竟爱都是那么简单干净的东西。 第三十九章 醉梦一场 星河举起酒壶倒在嘴里,酒浇湿了他的衣衫,星河跃然而起,跳上舞台,空气中氤氲着酒味,醉醉幽幽,星河脸微红,举酒畅饮,饮毕,星河把酒壶扔在地上。星河举起剑,舞起来。 身影隐隐绰绰,忽明忽暗,星河眼神迷离,边舞边吟起了诗:「醉梦一场,聊疏狂,不思量,自难殇,最是痴狂,亦是绝望。」 一个飞身,又再次坠落,手起剑落,带着狠厉,空气像是被星河在空中划分成了几块,所有的痴情绝望,全部表现在剑里。 一个转身,一剑噼下,不远处的两张桌子被剑气噼成了废柴。 白泽站起,拍着手笑道:「星河,剑舞的不错,可是这被你噼坏的桌子如何是好?」 星河醉熏熏道:「收拾好,带回家去!当柴烧!」 白泽脸红红的,继续笑道:「那你自己擦屁股吧!我们可不奉陪哦!」 星河打了个酒嗝,醉醺醺说道:「自己收拾就自己收拾!无碍!」 白泽走到我眼前,拍拍星河的肩膀,大笑:「骗你的!兄弟可是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你要带这些噼坏的废柴回去,我自然也会奉陪!即使你要去舀干那大海的水,我也会去帮你,即使你要去凿碎那山石,我也会去帮你!这世界上无论再怎么难的事,只要你要去做,我都会帮你!」 星河心一暖,看着白泽,眼中有光:「即使千难万险?也不怕?」 白泽轻笑:「对!即使千难万险,我也不怕!」 玉尘眯着眼,酒精上脸,他大笑:「反正不关我事,我就只喝酒和抱美人!你们兄弟情深,真让人感动!」 白泽一挑眉,问星河道:「想不想把月笙追到?」 星河笑道:「你有办法?」 白泽意味深长地笑道:「告诉你!只要把姑娘抱在怀里,使劲吻她就行!」 星河皱着眉,不相信,我信你个鬼哦!你个白泽坏的很! 「真的?」星河将信将疑。 「真的!我乃长安第一知,从不骗人!」白泽摇着扇,在那笑。 星河抓抓脑袋,想到当年爹跟娘的故事,好像的确如此,星河微微点了点头:「有道理!」 不知不觉,喝到了三更半夜,他们三都醉倒了,睡着了,直到妓院的老鸨的提醒,他们才醒过来。 跌跌撞撞,三人勾着肩,搭着背,踉踉跄跄,醉的七荤八素,玉尘在一旁的道路上吐,那一股噁心的味道飘到了星河鼻子里,星河也差点吐出来,活生生地把在嘴边的呕吐物又咽了回去,白泽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星河搀着老,扶着幼,一瘸一拐回到知之,一进门,随手一放,把这两人扔在了地上,星河累到在地,一闭眼睡过去。 第二日,他们三是被白玉的一盆冷水硬生生地浇醒的,她生气地指着星河他们大声喝道:「你们!你们!昨天到底去哪里鬼混了?看看你们身上的酒味!还有那些鲜红的唇印,你们闻闻你们身上那脂粉气有多重!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月笙双手交叉,剑倚在怀,她开口冷冷道:「老实交代,我手里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早霜在一旁,声音柔柔道:「公子要老实说哦~昨日我们等你们到深夜也不见你们回来!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 他们三人被月笙拎起来,坐在凳子上,凳子排成一排,她们三人也一排坐在他们面前,双臂交环,一副准备严刑拷打他们的样子。 白泽嘻嘻哈哈,打马虎眼,准备走到白玉面前求饶:「妹妹~」还没走两步,就被白玉手中的戒尺一下抽了回来,白泽撅起嘴不快道:「妹妹,我错了啊!」 白玉煞有管家婆的样式,怒道:「哥哥!有多少次了!你去妓院青楼多少次了!以前你自己老实回来,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可是,今天你是怎么回事?!不但自己去,还要拉着星河和前辈一起去!你那么爱去妓院青楼,你不如就住那里好了!别回来,也当没我这个妹妹!」 白泽撅起嘴在那装可怜求饶。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动,白玉走到白泽面前,抓起白泽的衣领口,直拽到店门口,正想把白泽往门外扔去,白泽死抓着门框不肯离去,大声哭喊道:「妹妹!我错啦!妹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这次是因为星河要去的,所以我才带他们去的啊!真的!你不信问他!」 白泽说完,她们六只眼睛齐刷刷看向我,不敢相信,我皱起眉,手指自己,白泽朝星河眨眼示意。 星河为了他,愿意背下这个锅,兄弟嘛!有难同当。 星河嘆了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对!是我要去!不要责怪白泽了!」 白玉看着白泽,怒道:「真的?不没骗我?不是因为你自己想去?」 白泽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眼里泪花准备随时掉落:「真的~我的好妹妹,我没骗你啊~~」 白玉甩开拽着白泽的手,生气地走到厨房,在那烧柴。 月笙和早霜看着星河的脸,月笙露出嫌弃的表情:「你!终究是个男人!」说完,转身而去。 星河心里纳闷,这是什么意思?对啊!我的确是个男人啊!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还能变成个女人? 早霜走到星河面前,蹲下身,她看着我的脸,她依旧温柔:「公子,我帮你准备洗漱的东西,这样一身,终究不是事。」 星河看着她,感谢道:「谢谢!」 她轻轻站起身,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玉尘倒在凳子上睡得踏实,星河也无心吵醒他,他真是个睡神,到哪都能睡。 星河和白泽换好衣衫,洗漱完毕,白泽走到星河房中,他蹭蹭星河的肩膀,露出他的大白牙笑道:「星河,够兄弟啊!「 星河耸耸肩,一把勾着他脖子笑道:「那是必须的!」 白泽看到星河的脸上有一粒沙,他帮星河擦了擦,就在这时,白玉正好路过,看到他们两这暧昧的动作,她惊吓道,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大声道:「你们这……」 星河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急切否认道:「不!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白玉问道:「那是怎样?」转头看向白泽道:「哥哥!我需要解释!」 白泽激动地抓住白玉的肩膀,极力否定道:「妹妹,你要相信我,我们没什么!我喜欢的还是女人!」 白玉翻了个白眼:「好吧!反正你说的我也不相信!哼!」准备走。 白泽屁颠屁颠跟在白玉身后道:「那妹妹你既然不相信,还要让我解释!」 白玉转过身,指着白泽道鼻子大声道:「你找死!」 白泽大哭,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妹妹这么生气?他真的弄不懂女生的脑迴路啊!要怎么办才好啊!谁来救救他! 白泽死命抓住白玉的手臂,就差跪下了,声泪俱下道:「妹妹!我真的错了!不要生哥哥气了,好不好?你要我怎样都可以!不要生气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 白玉看到白泽态度如此诚恳,她有点想原谅他,他以为白玉信了他的话,可是白玉这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又有什么事可以瞒过她呢!只是因为她不想再多追究了,也不想再让白泽多做什么,白泽为她付出的太多了。 他权当她把小时候的事忘了,可是有些事,她怎么会忘,这该死的好记性,怎不去死呢?那她就当自己忘了就好。 白泽为什么这么喜欢去妓院青楼,只是因为妓院青楼是他们的出生地吗? 不,有一个人住在妓院青楼中,也住在了他心里。 在他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得到的温暖太少,只要一点点,都会变得弥足珍贵。 白玉看着白泽可怜巴巴的脸,她明朗一笑道:「好了!不跟哥哥玩笑了!我又怎会生你气呢!」 「真的?」白泽问道。 白玉微笑,笑的温暖:「真的,这个世界,我最喜欢的人是哥哥啊!」 白泽把白玉抱在怀中,白玉的靠在他的胸口,觉得温暖。 白泽看着白玉的个头,发现,似乎白玉又长高了不少,真的长大了。 这个世界,自己最在乎的人就是白玉了。长兄如父,他就是半个父亲,也是半个母亲,看着她那么完美,就像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杰作一样。 谁也无法夺走,谁也不能破坏。 对啊!自己最喜欢的人也是白玉啊……他们是多么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们活着有多苦。 这个世界哪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因为没有几个人的经歷会是一模一样的,即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诉说,也不见得会得到半分的理解。 解释太累,白泽不想解释,也不愿多说,只要白玉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就会觉得格外的安心和踏实。 她是这个世界唯一可以理解自己的人,所以自己可以用一切来保护她。 倾尽一切,也无所谓。 第四十章 无法改变 夜晚,月笙坐在知之的屋檐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星河飞身而上,坐到她身边。 看着她的侧颜,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纱般的光亮,看得入迷。 「月笙,你看天上的月亮好圆好亮啊!」星河指着月亮赞嘆道。 「是啊!」月笙轻声回应。 「你的名字里还有个月字呢!是因为喜欢月亮吗?」星河问。 「不是!月笙这个名字是堂主帮我取的,其实我的本名不叫月笙。」她说道。 又是关于舒亦云的,星河的耳朵觉得不舒服,这个人是有魔力吗?爹为他做了那么多,娘因此吃了那么多苦,月笙竟然还深爱他。 他一定是自己这一世最大的仇人,难道是自己前世欠他很多? 如若可以,自己一定举起手中的剑,一剑砍了他。 但是不可以,因为爹为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要他活着吗?不能让爹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回过神来,星河看着月笙问道:「那你本名叫什么?」 月笙转过头看着星河说道:「羡安,叫尹羡安。我想爹娘定是想要我一世过的平安快乐,所以给我取名羡安的吧!」 星河赞嘆道:「是一个好名字呢!」 月笙淡淡笑笑:「可是,似乎我这一辈子已经离平安快乐很远了,我杀了那么多人,杀孽那么重,终究是要还的,註定这辈子要活在打打杀杀的腥风血雨中浮浮沉沉。」 星河看着月笙的侧脸道:「我又何尝不是呢!我还记得收养我的农家阿爹,想要我当个私塾先生,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而我却只喜欢打打杀杀,最终还是捲入了江湖中。本来我只想斩杀邪魔歪道,现在发现我爹就是魔道,这个世界真是可笑,总是在你脸上打几巴掌,让你尝尝清醒的滋味。」 月笙嘆息道:「身不由己,这就是人生啊!」 星河说道:「是啊!」 片刻的沉默。 「那我叫你羡安,好不好?」星河问道,看着她的侧颜,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她犹豫了片刻,她转过头一笑:「可以!」 她的笑印入星河的心,千山万水,只此一生。 …… …… 舒亦云和孝越来到了尧山,找到了那棵梨花树,梨花雪白纷飞,洋洋洒洒,像冬日里的飘雪。 舒亦云和孝越跪在地上,在墓碑前添了几柱香,摆上了瓜果点心,孝越拿着纸钱,往天上一洒,纸钱飘落下来,盖在了坟上,显得更加暮色凄凉。 舒亦云往杯中倒了一杯酒,洒在了碑前,他声音悲怆:「流光,我错了!大错特错,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相信你,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虚伪的人,生活在自己的谎言中,看不到真实。」 泪落而下。 孝越嘆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吗?流泪有用吗?你对他的信任早已破碎,还在这里宿兴哀嘆,看在我眼中,着实让我觉得噁心!」 舒亦云怅然,浑身颤抖,哭泣:「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噁心!」 孝越讥笑道:「呵呵!你就好好噁心自己一辈子吧!这都是你自找的!」 舒亦云淡然:「好啊!那就这样吧~」 孝越说完转身而去,留下舒亦云跪在碑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这都是他自找的,活该! 舒亦云抚摸着墓碑,他的眼早已湿润,声音沙哑:「流光,我欠你太多!这个江湖是错的,我要让整个江湖为你赔罪!」 …… …… 「羡安~羡安~」星河在那桌子上撑着脸,痴痴笑。 白泽扇着扇子,轻轻踱步到星河身旁,坏笑:「哟!花痴了!是哪个姑娘让你失了魂?」 星河脸微红地看着他,娇羞地吼出一个字:「滚~」 白泽继续笑道:「我知道,除了那如花似玉的月笙姑娘,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星河痴痴傻傻地笑:「嘿嘿嘿~」 白泽看着星河笑:「喜欢人家姑娘就赶紧去追,否则人家走远了,就来不及了!」 星河嘆了口气:「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白泽坏笑:「上次教你的办法试了没?」 星河嘴角抽搐:「那是什么馊主意!我怕我还没追到她就被她杀了!」 白泽道:「哈哈哈哈!那你慢慢来吧!怕只怕她一生最爱的人都是他人!你可不要后悔!」 白泽说完转身而去,去寻白玉了。 星河气得捏紧拳头,拳头嘎嘎作响,是骨节碰撞的声音。 星河绝不容许自己喜欢的女人心里装着别人!我喜欢的女人只能爱我一人,身心都只能归我一人! …… …… 早霜到布料店准备再买些布,这样好给星河再做几件衣衫,打打杀杀,衣衫破裂是常事,还是多做几件备着最好! 早霜挑着布料,她想起星河的脸,总是装得冷冷淡淡,兇巴巴,但与白泽一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嬉皮笑脸的,想想也觉得可爱。 她知道星河喜欢月笙,即使自己喜欢着星河,也是一场无始无终的爱恋。 就像一阵唿啸而过的飓风,吹伤了自己,风却早已寻不到踪影。 「这黯色好看,这玄青色也好看。」她手指拂过布料,在她眼前,一块大红色的布料,她定了定神。 「姑娘好眼光啊!这大红色布料可是本店刚来的布料,布料上成,颜色也正,本店最畅销排行榜可是第一的!好多人都来本店买这布料做喜服,姑娘!是不是家中有喜事?你要不要也买一块回去?」掌柜在那大夸特夸这布料。 早霜抿嘴笑道:「家中无喜事……掌柜,帮我把那黯色,玄青色的布料包起来吧!」 掌柜态度和逊:「好的!」 早霜拿着买好的布料准备走出去,她走下店铺门口的阶梯,停下脚步,又转身走回了店里。 拿着那块大红色的布料,早霜带着笑,满意离去。 掌柜在那喊道:「姑娘,有空再来啊!本店依旧会不断上新的!」 早霜走在街上,她穿着素衣素衫,她不再如之前在青楼那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希望别人可以当她是个普通女子,不愿被不堪的过去牵绊着,就当一切都过去吧!但是这都是那么难。 那侯府的钱少爷带着他的下人上街,早霜拿着布料准备走,长安那么多路,不偏不倚,撞在了同一条路上。 钱少爷看到了早霜,早霜看到了钱少爷,此人正是她以前的客人,她害怕得低下头,心里祈求着不要被发现,但却事与愿违。 钱少爷迅速地走到早霜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抬起手,一手抬起她的脸,他力气很大,手指陷进了她的脸。 「哟!这不是早霜姑娘嘛!许久不见,你不呆在妓院,去哪了?让我甚是想念啊!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素衣素衫,就跟家里死了人一样,别以为你换了件衣衫,你就可以变成那些良家子,你是j女,这辈子都是j女!永远都不会改变!这么久,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了!要不要我来让你想起你是做什么的!」 早霜害怕,眼圈红起来,浑身颤抖,他的话像是山上坠落的巨石,一击一击,捶打在她身上,从头到脚的冰凉。 身心俱碎。 她想要换个身份重新生活,原来这都是痴心妄想! 有些事终究无法改变! 那钱少爷把早霜拽到巷口,他让下人围起墙,他把早霜推倒在地,把她手里紧抓着的布料扔在一旁,她哭喊着救命,好希望有人可以路过,救她一命,但是又有谁敢得罪侯府的钱少爷,这世界的人害怕惹祸上身,避恐不及。 她的衣服被撕烂了,眼泪流干了,嗓子喊哑了,由于反抗挣扎,被钱少爷狠狠地朝脸上甩了几个耳光,嘴角有血流淌下来。 早霜出门许久未归,听白玉说早霜去布料店买布料了,我的眼皮跳得厉害,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星河轻工飞身于长安街头,走在路上寻,不如飞身于天上,这样寻着还快一些。 只听见一个巷口有人在喊救命,这声音那么熟悉,不就是早霜的声音吗? 星河从天降落,看到被凌辱的早霜,她的衣衫早已破烂,眼中全是绝望凄凉,眼里的光暗了。整个人因为害怕在那瑟瑟发抖,她的脸上还有被掴掌后的红印。 愤怒的火焰燃烧起来,星河拔出烬沧,往那钱少爷身上就是一剑噼去,那钱少爷瞬间散落成两瓣滚落在地,他应该到死都不会相信自己是这样死的!与身体分离的首级,两眼都是震惊。 滚落的头颅就像是一个大皮球,伴着清脆的声响,还有鲜血四溅,鲜血溅在星河的身上,把早霜为我做的衣衫弄脏了。 因为愤怒,星河的眼中暴起红血丝,震怒的双眼就像是荒野上准备吃人的野兽,星河厉声朝那些下人喊道:「欺负她的人,都得死!」 那些下人吓得撒丫子准备跑,星河一下就是一个转手翻手,手中的剑,徐风疾疾,耳畔伴随着唿啸,剑砍断了一个下人的臂膀,剑触皮肉,割裂成块,一个飞身转身,剑身滑落,哗哗哗划过好几个人的胸前,伴随着几声惨叫,纷纷倒下,血就跟喷泉一样,喷洒而出。 此时星河的眼中只有杀人也无法化解怒火。 还有几个下人跑远,星河轻功飞于屋檐上,追上他们,朝他们的脑袋就是几剑下去,就跟切西瓜一样,脑浆洒出来,蠕动着的血管清晰可见。 星河收回烬沧,淡淡道:「一群蠢货!该死!」 星河回到早霜身边,她抱着手中的几块布料,抱得紧紧的,她那因惊恐而颤抖的眼眸,星河眼露怜惜,他脱下我自己的外衫,裹在她身上。 星河把她抱在怀中,她颤抖的身体,灰暗无比的双眼,像死了一般,他的心感到绝望悲愤的痛苦。 星河对她轻声道:「抱紧我,不要怕,我会一直保护你,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哽咽道:「真的会过去吗?」 「会的!」星河坚定道。 早霜靠着星河的胸前,大哭起来,双手抱着星河,紧紧地,像是抓着一棵救命稻草,死抓着不放。 星河抱起她,飞身而起,回到了知之。 第四十一章 城池崩塌 抱着早霜回到知之,星河神色凝重,白玉他们看到早霜在星河怀中,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安静下来,不发一声,只怕一丝的声响,会使一座城池崩塌。 月笙看着星河抱着早霜,她知道原因,她知道定是因为早霜受了欺辱,被星河所救,她依旧感到心里有些许酸酸的感觉,觉得自己不够懂事。 吃醋,这辈子都不可能吃醋的!自己又不喜欢星河。 她淡淡地走开。 白玉帮早霜换了衣衫,擦脸洗面,她神情木然,眼神全是绝望。 玉尘来诊脉,他难得的严肃:「伤势并无大碍,我开两贴安心宁神的药,服下便好。」他走到我身旁,拍拍我的肩膀,朝我使了一个眼神,我跟着他出了门,他神色凝重:「早霜姑娘,外伤并无大碍,但是伤及心神,低落郁郁,只怕治好了身上的伤,她心里那道伤无法癒合,我担心她会一时想不开做一些傻事,你们好生看着她,陪着她,知晓吗?」 星河眼眉低垂,心里千斤重:「知晓了,多谢前辈!」 玉尘拍拍星河的肩膀以示安慰。 …… …… 白泽被召回业府,业林坐在木椅上,白泽跪在地上,听着业林的吩咐。 「白泽,已经一月有余,你到底去不去夺烬沧了?探子来报,说你与那星河关系交好,怎么?还生出友谊来了?可别忘了,你妹妹的命还在我手里!假如你不想你妹妹死,就早点动手!」业林声音淡淡却凌厉道。 「徒弟,知晓!」白泽回答道。 白泽心想,反正我都要杀了业林,这些无聊的人,就爱为了那些江湖权势,你争我夺,打打杀杀,都该死。还敢拿白玉的命威胁他,那就更该死了! 业林喊来业淳,命令道:「业淳,你去把白玉给我绑来,那白泽神色有异,怕是心生异端,他这一生最疼爱的就是他妹妹,没了妹妹就跟没了命一样,你给我把他妹妹绑来,看他到底就不就范!」 业淳回答:「是!」 业林扇着他那扇子,露出坏笑,他不信自己还制服不了白泽了,从小看着他长大,他那些小伎俩,他还不清楚? 如若叛变,就杀了他。 …… …… 玉尘坐在厨房,正在煎药,白泽走到玉尘身旁,笑道:「前辈,你在煎什么药啊?」 玉尘停下手中扇动的蒲扇,回答道:「在帮早霜姑娘煎一些安心宁神的药。」 白泽道:「早霜姑娘怎么样?」 玉尘嘆口气,摇摇头:「外伤无碍,怕只怕心神俱碎,心病无药可医。」 白泽沉下脸,嘆气:「哎~是个可怜人。」 玉尘继续扇动蒲扇,揭开药锅道盖子看了看,放下扇子,用筷子动了动药,担心药会粘锅。 白泽看着玉尘,问道:「前辈医术了得,不知道你与星河是如何相识的?在沙漠中发生了什么?」 玉尘看药煎得差不多,拿起布块裹起药壶柄,拿着一个瓷碗,把药倒了出来。 玉尘喊来白泽道:「你把这药端去,我便告诉你!」 白泽端起那滚烫的药碗,道:「好的,我去去便回。」 白泽听完玉尘的讲述,他笑问:「那药粉那么厉害?」 玉尘拍着胸脯道:「我的药粉当然如此!」 白泽笑:「那前辈可否赠与我一些?」 玉尘问:「你要来何用?」 白泽道:「自有用处!能不能赠与我一些?」 玉尘道:「赠予你,也可以!不过,在我赠予你之前,你再带我去青楼玩一玩,就最好了!」 白泽笑:「小问题!当然可以!」 玉尘满意点点头。 …… …… 星河在床榻边看着早霜,她服下了玉尘的药,已经熟睡下了,星河看着她终于放下的眉头,淡淡地舒了一口气。 月笙轻轻推门而入,她走到星河身旁,递了一碗粥给他,声音轻轻道:「这粥你快喝!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星河接过粥,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喝起来,白粥在嘴里有点甜甜的。 喝完粥,星河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几上。 星河抬头看着月笙,星河抬起手,抓住她的指尖,当触碰到她的手时,她有些躲闪,不过星河迅速抓住她的手,她手心温暖的温度传来。 星河站起身,静静看着她,拉着她的手缓缓走出屋子。 走到露台上,晚间的风轻轻拂在他们的脸上,星河盯着她的眼,不眨一眼,她也看着星河,四目相对,星河脸上定是带着一丝的悲凉的表情,却又渴望在月笙这里得到一些温暖。 「怎么了?」月笙看着星河问道。 「你喜欢我吗?」星河问道,看星河表面稳如老狗,实则方寸大乱。 「呵……」她没说话,就是这样的嘆息声。 就这么没了?那是什么意思,星河不解。 没得到星河想要的答案,也没被拒绝,她准备转身走,星河左手撑在木墙上,她准备往另一边走,星河另一只手也撑在木墙上,(壁咚!)星河低下头,凑近她的脸,有点凶凶地:「你呵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走!」 她轻笑:「呵就是呵!没什么意思!我要走了!」 星河气道:「不许走!」 说完,星河用起了白泽教他的傻办法,人人都说病急乱投医,星河这是爱急乱使招。 星河两手把月笙揽在怀中,他的唇朝她吻去,反正在沙漠的时候,早就被她吻过了,他可不怕。 狂风暴雨的激烈,星河感觉脸颊微热。 意犹未尽,真是神奇的滋味。 她一把推开星河,往我脸上「啪啪」两声巨响,生气怒吼道:「你干什么……我要杀了你!」 星河皱着眉,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脸无辜,这不是白泽说有用的办法吗? 她拔出她的剑,朝星河一剑噼下来,星河的胸口被她划破,鲜血淋漓,他捂着伤口,厉声道:「我就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有什么办法!改也改不掉!死了也改不掉!你要杀便杀吧!」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月笙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星河怒道:「那你就杀我啊!」 星河拿起月笙的剑放在自己的脖子旁边,说道:「就放在这里,只要你轻轻一抹,我就马上归西!也随你的愿!如何!」 月笙的剑冰凉,触碰到星河的脖子,感觉冰凉的剑身滑动,星河感觉到疼痛,有血已经流淌下来。 星河抱着绝死的信念,静待那一刻。 月笙看着星河,僵持许久,她是下不了手的,放下了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星河的感情,错综复杂,喜欢吗?似乎没有那么深,不喜欢吗?但似乎又有些在意。 看到星河抱着早霜的时候,心里是酸酸的。 最近星河的脸,一直在她脑海子闪现,扰乱她的心。她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舒亦云,却不想舒亦云这么快被忘到了脑海里。 「算了!就这样吧!」她淡淡说着。 她转身愤愤离开,把剑收回剑鞘。 星河捂着胸口的伤,血还在往外冒,星河看着她那瘦小的身影,她总是身着一身玄色衣衫,即使这么黑暗的颜色都掩不住她的光芒,她的身影淹没在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星河跌跌撞撞地走到玉尘眼前,大喊:「前辈,快救我!」 玉尘皱着眉,看星河这胸前的伤:「这么新鲜的伤?哪弄的?」 星河郁闷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吧!你快医治我啊!」 玉尘点点头:「说的也是!」 玉尘拿出他的药,往星河伤口上洒了些,玉尘看着星河的肌肉,伸出手就想摸,一边摸一边赞嘆道:「星河!你这小身板上竟然还有肌肉!肉隐若现,还挺结实的嘛!」 星河无奈:「前辈!现在这不是重点吧!你都在关注什么啊?」 玉尘帮星河撒完药,还不完摸摸他那腹肌:「很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显肉!很完美!」 星河一脸无语:「哎!前辈,可以包扎了吗?」 玉尘笑笑:「对对对!我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嘿嘿嘿~」 玉尘一边帮我包扎一边问道:「你这伤谁弄的?凭你的武功,还有谁能伤你?」 星河嘆气:「只有在意之人可以伤我!不只伤身,还伤心。」 玉尘笑:「月笙吗?我猜也就只有她可以伤你,你还不还手的了!」 星河笑:「不曾想前辈这么聪明!」 玉尘道:「有时候,最爱之人的伤害比那些无眼的刀剑更加要命!会让人肝肠寸断,神形俱灭,五内如焚。」 星河道:「是啊!比肉体的伤痛要痛上千倍,万倍,亿倍!」 玉尘接话道:「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若从不曾心动,又怎么会受伤。 …… …… 第二日,白泽醒来,寻遍知之,却寻不到白玉的踪影,他想起业林的威胁,他抓着星河的衣领大声怒道:「星河!我妹妹去哪了?你知不知道?」 星河一脸懵,但是可以看出白泽的焦急,问道:「怎么了?白玉去哪里了?」 白泽焦急大声道:「不知道!她不见了!」 星河安慰道:「别急,说不定出门买东西了,我们几个人分散一起去找!一定会找回来的!」 说完,星河把情况告知了另外几人,他们兵分几路,在长安街上,疯狂寻找,烈日焦灼,他们的心更焦灼,无法想像,白泽失去白玉的样子,白玉是他的命,白玉没了,白泽也就死了。 白泽独身来到业府,跪在业林面前,双手相搭,问道:「师父!我妹妹,是不是在你那里?」 业林淡然笑笑,带着一股傲慢道:「这时候想到妹妹了!我告诉你,你妹妹的确在我这里,我让业淳把你妹妹绑来了!我说过,你妹妹的命在我手里,你偏不信,只要你去把烬沧给我拿到手,我便放了你妹妹!」 白泽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妹妹还在他手上,自己万不可轻举妄动,他道:「好的!师父,我马上帮你把烬沧取来!可否在我离开前,见妹妹一面!」 业林扇着扇子,笑道:「这小小请求,我自然会满足你,谁让我们师徒一场呢!」 说完,对业淳摆手示意,业淳遵命前去把白玉提到白泽面前,白泽看着被捆绑严实的白玉,他伤心大喊:「妹妹!你等我,我会来救你!」 白玉的嘴巴被塞了满满道布条,眼角流泪,摇着头,她不希望哥哥为她再去做什么傻事情。 白泽站起身,转身愤然离开,他因为咬牙切齿,额头上的筋脉突起,牙齿「咔咔」作响。 第四十二章 师徒相向 星河与玉尘,月笙,分成了几路,在长安街头四处寻找白玉,始终寻不到踪迹,白泽也与他们走散了。 正在焦灼之际,星河突然看到白泽的身影在他眼前闪过,星河急忙追过去,想要问问有没有寻找到什么关于白玉的线索,星河急忙跑到白泽身后,拍他肩膀,他转身,还未等星河询问,一把药粉撒在了他脸上。 星河顿时感到浑身酸软无力,瘫倒在地,心里叫苦:怎么又来了! 看到白泽在星河面前,他眼带歉意看着星河说道:「抱歉!我要救白玉。」 随即从星河身后拿走了烬沧,星河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渐渐看着白泽远去的背影,在地上蠕动,心里一阵失落,感到痛苦不堪,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白泽要把他的烬沧夺走?难道他为了夺剑才与自己成为朋友的吗?抵抗着心中那股背叛感,理智却又对自己说,自己应该相信白泽,心烦焦躁。 无论如何,先把身上的药解了才好。 白泽抱起烬沧就往业府赶去,他怕晚了,白玉会发生什么事情,让他感到无边的恐惧。 他也不愿解释什么,即使星河不再与他是兄弟,他都无所谓,比兄弟还要重要的是妹妹。 白泽抱着烬沧跪在业林面前,他哀求道:「师父!烬沧已为你寻来!请师父放了我妹妹!」 业林坐在椅子上露出微笑,站起身,走到白泽面前,准备拿剑,白泽抱紧剑大喊道:「请师父把妹妹放了!」 业林面露不悦,他朝业淳摆手示意,业淳把白玉放到白泽面前,业林道:「妹妹也看到了,剑可以给我了吧!」 白泽把剑扔开几米远,他冲到白玉面前,急切地帮她解开绳子,正欲带着白玉走,谁知,业林打开了烬沧的剑鞘,他手落在剑身上,面露贪婪之色。 「好剑,真是一把好剑!」他大声称赞道。 白泽把白玉揽在怀中正欲离开业府,谁知,业林道:「谁准许你们可以离开的!这剑锋不锋利,也不知道,正好你们在此,就让我试试这剑吧!光速之间,一道剑气,气势如虹般把地面噼开一道裂痕,地面碎裂成两瓣。白泽抱着白玉摔倒在地上,白泽整个人硬生生地摔在地面上,白玉在怀中,摔在他身上,身上没有伤痕。 白玉靠在白泽的身上,看着白泽痛苦的表情,大喊道:「哥哥!哥哥!怎么样?」 白泽强撑着浑身的伤痛道:「无碍!无碍!」 他把白玉安置在一旁,他道:「妹妹,你在一旁等我,待我解决完,便带你离开,否则看来是不可能了,这一战终究是要来的。」 白玉坐在一旁,抱着双膝,看着白泽和业林的战斗。 白泽展开玉扇,他笑道:「师父,你看我手中的这把玉扇,为了可以杀了你,我特意去定制的,看我为了杀你都这么用心准备,你是不是感到格外荣幸呢?」 业林大笑,带着不屑:「徒儿,你还是如此自以为是!你可知我手中的这把剑,可是武林万剑之首,就你这把破扇子还想伤我一根汗毛吗?」 白泽道:「那就试试吧!」 白泽飞身而起,瞬间近身于业林面前,玉扇一撩一拨间,皆被业林轻易躲过,业林拿起烬沧腾空逼近白泽,白泽躲闪不及,被烬沧的剑气震碎了身上的轻纱外袍,白泽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吐出,他再次站起,朝业林飞踹而去,业林提起烬沧,抵挡白泽的攻击,白泽双脚踩在烬沧上,扇动手中的玉扇,在空气中可以依稀看到玉扇划过的痕迹,那股凌厉的风划过业林的脸颊,一道碗大的伤痕显现出来,血即可流淌下来,染红了业林的衣襟。 白泽飞身旋转,手中的扇子变成回形镖在空中来回穿梭,飞过业林的脖颈,又是两道伤痕,血再次流淌而下,业林一手捂着伤,一手提着剑,他被彻底地激怒,伴随着狂啸,一剑朝白泽飞身之处噼去,只听得一声骨头爆裂的声响,白泽的后背血花飞溅,他感到后背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摔倒在地,他那洁白的衣衫浸染着血。 业林看着白泽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样子,大笑道:「我的好徒儿,你真以为你是我的对手吗?你真的以为我会把毕生绝学都教予你吗?我总要藏着几手,好留着对付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可怜!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不喜欢你背叛我!你真的痴心妄想以为你能杀了我吗?现在烬沧已经在我手中,我看还有谁能杀了我!让你死在烬沧上,也是对你最大的敬意,好了!受死吧!」 星河运气逼退了药力,他轻功飞于天上,脚踩着屋檐,看到不远处,一股剑气沖天,那不是烬沧的气息吗?星河加快脚步,飞向近前,落于那处宅邸。 看到身受重伤倒于地上的白泽,震惊地,星河跑向白泽,大喊道:「白泽!白泽!你怎么了?」 业林看着他们两,大笑道:「你们两感情真好!可是,我告诉你,白泽与你成为兄弟好友,不过是为了我手中的这把剑!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做的脏事,丑事,恶事,数不胜数!他就是这样一个无恶不作,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怎么样?这样的他,你还愿意同他做朋友兄弟吗?」 星河站起身,捏紧了拳头,愤怒的火焰烧干了星河的心智,怒吼道:「这一辈子,白泽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我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他!在我眼中见到的他,就是那样一个潇洒自如,至情至性,有情有义的人!你们这些恶人谗言,休想以此毁掉他!」 「哈哈哈哈!真的好感人啊!可是我告诉你,烬沧已经在我手中,我要你们死,你们就得死,看你们怎么离开这里!你们还是上黄泉路做好兄弟吧!」业林吼道。 「你以为我没有烬沧,我就无法战胜你了吗?」星河说道。 「是吗?那就来试试!」业林说完往星河身处之地噼来。 星河移形换影躲闪,白泽倒在地上,朝星河艰难大喊道:「星河!我这把扇子你拿着!」说完朝星河扔去。 星河接过扇,朝白泽笑道:「谢谢!」 白泽朝星河以笑示意。 星河拿起白泽的扇子,星河从未拿过别的兵器当作武器,一时间拿在手里不是很趁手。还未等星河思索,业林狰狞的面容出现在星河眼前,他正欲持剑刺破白泽的玉扇,这玉扇的丝帛缎面竟然丝毫未损,抵挡了烬沧的攻击,星河不禁赞嘆:「真是一把好扇子!」 「再好的扇子也杀不了我!」业林大笑。 「谁说的!」我大喊道。 星河朝业林一挥,一股药粉撒在了业林的脸上,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终于不是星河自己来品尝了。眼看着业林整个人瘫倒在地,烬沧哐当一声落在地面,星河大笑道:「这药粉的滋味如何?假如白泽不是正人君子,那我也不是!」 说完,星河捡起了地上的烬沧,握在手里很趁手!星河走到业林面前,看着像条虫一样,星河往他身上狠狠踢了好几脚,踢完后,顿时感到身心愉悦极了! 「说了,你可以战胜你,你不信!」星河淡淡道。 星河走到白泽面前,他蹲下身,准备看他伤势,星河看着白泽被鲜血渗透的后背,心痛不已。 「怎么样?我们快回店里找玉尘,让他帮你医治吧!」星河对白泽道。 白泽痛到脸色惨白,发不出声,对星河微笑点头示意。 就在这时,星河竟然没有察觉身后道业林此时已经站起,白玉大喊起来:「星河!快看后面!」 星河还未转身看清楚,只看到一把玉扇朝自己噼来,第一反应,不是保护自己,而是扑在白泽身上,为他挡住了一击,星河的衣衫如闪电一样被撕裂,裂成两块,血痕隐隐可见。 星河感到刺骨的疼痛,他幽幽转过身,业林彻底激起了他的愤怒,星河怒不可竭,他毫不思索地从剑鞘中拔出剑,一边忍着疼,伤口透着一股股的寒气,星河感觉自己的血正在迅速把自己身体的温暖带走。 星河握紧剑把,肖然怒吼,他真正被激怒了:「你!死!了!」 吐出这三个字,星河念动剑咒:「灰暗般若兮杀云,万者臣之下!」之间天空血光如注,星河凌空于天上,不知从长安的何处飞来群剑,如一只只的黑鸦,盘旋于天际,星河脚踏万剑,眼露狰狞血光,他觉得周身被一团黑气笼罩,感觉身体已不受自己控制,是愤恨暴怒使他失了心智。 星河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要把业林杀个片甲不留! 星河挥动手掌,感觉脚下的剑,已处于蓄势待发的地步,直立于空中,直挺挺地对着业林,空气中氤氲着一股血色剑痕。 就在此时,万剑齐发,风驰电掣之间,像暴风骤雨落在业林身上,剑快到看不到他身上的伤痕,一声悽厉的惨叫划破天空,狂暴之后,业林身上全是被剑穿身而过的窟窿,血正从窟窿中不间断地汩汩冒出来,就连他的脸也像是被捅过的马蜂窝那样。 星河看到他可怖的死相,他释然一笑,感觉浑身无力,从空中坠落,他身上的血也伴随着星河飞落起来,他忽然失去了意识。就在掉落之际,感觉有一个人飞身接住了自己,星河勉强睁开一条缝隙,朦胧之中看到了月笙的脸,星河脸色惨白,在昏迷前发出最后一句话,苟延残喘,即使死,星河也要说出来:「羡安,我……真的喜欢你……」 说完,星河安心地闭上了眼,说完了,死了也值得了。 就算自己是一根无足轻重的羽毛,自己也希望能在你的心里留下一点点的重量,卑微不值一提的感情,让人寻不到存在的价值,就像一滴雨落在了大海里,再也寻不到踪迹。 第四十三章 得偿所愿 让星河醒过来的是后背上一针一针的刺痛感,星河感到口干舌燥,手脚冰凉,嘴唇颤动,发出了喊叫声,因为太痛了,星河忍耐不住,想大喊,却不敢使劲,一用劲,就觉得浑身疼:「啊啊啊!痛!」 星河惨叫连连。 从星河后背处传来玉尘的声音:「在给你缝后背呢!怎么会不疼呢!看看这道口子跟碗大似的,都可以看到你的嵴梁骨了!叫什么叫!不缝,你就等着流血而死吧!」 「好吧!」星河忍着眼泪无奈说道。 说完继续趴在床塌上。 「来!把这咬着。」说着就往星河嘴里塞了一根树杈子,星河紧紧咬着,可以感觉到星河的牙床肉跟树杈子的糙皮摩擦的感觉,很快就感到嘴里一阵血腥。 后背的刺痛依旧一阵阵传来,星河咬紧了树杈子,感觉自己要马上把这树杈子硬生生地给吃进肚子里,他痛到麻木,痛到浑身上下最后一滴汗都不敢再流出来。 牙齿发出咔咔的声响。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后背上的刺痛终于停下来,看来玉尘的缝合工程也结束了。 「哎!星河,你还活着嘛?」玉尘的脸浮在星河耳畔,那声音还是那么不着调。 「我……我没事!」星河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唿吸粗重起来。 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活着就好!」玉尘笑笑,依旧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白泽怎么样?」星河关心地问道。 「还有心思问别人!」玉尘无奈地摇摇头。 「……」星河不敢说话,一说话就浑身疼,就用可怜巴巴的余光看了看玉尘。 「他就在你旁边的床上躺着,他的情况可比你好。」玉尘从星河面前走开,星河看到白泽也跟自己一样的姿势背朝上躺在隔壁的床上,他脸色蜡黄惨白,情况跟自己不相上下。 「他怎么样?」星河问玉尘道。 「比你好一点,刚才把他后背上的碎骨刚接好,疼得昏过去了而已!放心吧!他还没再请我去青楼喝酒呢!我是不会让他死的。」玉尘一边在一旁的水盆里洗着手上沾染的血渍,一边回答道。 清澈的水迅速被染红了。 洗完,他不急不缓地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 他坐在星河床塌边的椅子上,一眼不眨地看着星河。 「星河,我给你把过脉,发现了一件事。」玉尘紧皱眉头,声音轻轻道。 好似在说什么重要的秘密。 「什么?」星河抿抿口干舌燥的嘴,吐出两个字。 「有一股邪气在你脉络中乱窜。」玉尘凝神看着星河,认真道。 「哦……」星河轻轻道,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哦什么哦!你知道我意思吧!」玉尘说道,声音中有些焦急。 「嗯……」星河再次轻轻吐出一个字。 这可急坏了玉尘。 「你入魔了!」玉尘担心道。 「嗯……」星河轻声无力道,趴在床上看着前方某处再次沉默。 「看来你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你装了多久了?」玉尘从星河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 星河瘪瘪嘴,不想多谈,前两个月前,他自己就感到一股黑气把自己笼罩,起初,他还是能用内力压住那股邪气,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何,这股邪气竟然无法压制,破体而出。是愤怒使他失了心智,极致的感情,会让人不受控制。 或许自己以后会同爹一样的下场!不得好死! 其实他感觉都无所谓,反正人总有会死的一天,如果天天在那忧虑死的事情,那一辈子都生活在忧虑中,有什么意思! 爱上羡安,是情不自禁的感情,只要看到她,就想靠近她,就想保护她,不由自主,不顾一切,即使死也在所不惜。 假如有一天,自己因为保护羡安而死了,那自己也是无怨无悔的,因为他喜欢追求一种极致,爱的极致,痛的极致,死的极致。 一条平川,又有何意思,只有曲折须臾的小河,才能让人感觉到美。人生曲折离奇,那不也是最美的样子吗? 想起爹,他或许没有同娘在一起长长久久,但是他真真实实地爱过,那种划破夜空,只为一瞬之光的感情,虽短暂,但也美的极致,不能长留于天际,但也留在人的心里。爹是一个值得敬佩的男人,至少他做事可以不顾一切,自己与他除了长相相似,也就这点脾性最相像了吧! 即使现在再告诉自己一遍,爹杀了娘这种话,他也始终不会相信的,就像自己爱羡安一样,执着偏执,这样的人宁愿杀了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的人,怎么会下手杀了他最爱的人呢? 那日除了舒亦云,还有一个人可以告诉自己真相,星河决定待伤势癒合,便前往查明真相。 回过神来,星河看着玉尘,淡淡笑,毫不介意道:「入魔又如何?」 玉尘嗤笑:「你问我如何?我想你是疯了!不如就此毁了烬沧,好好生活吧!回头是岸。」 星河咬了咬牙,抿了抿干涸的嘴唇道:「不回!」 玉尘笑:「你个疯子!」 星河吐出一个字:「是!」 玉尘看着星河,双目炯炯:「你有种!我佩服!」 星河感谢道:「谢谢!」 谈话陷入僵局,也不必再继续下去,玉尘淡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星河的视线里。 星河想假如那时,爹回到穹苍,与娘化解了仇怨,两人相拥,毁了烬沧,携手一起隐于山林,那是不是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事,爹与娘幸福地在一起生活着,他们养育自己,教导自己,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添许多的弟弟妹妹,那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多么令人嚮往。 叫自己尹小九也好,叫自己尹星河也罢,都不会有那么多曲折。 这样的生活真好。 可是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罢了! 现实总是如此残酷,那么冰凉,也想着自己厌倦了江湖,离开江湖纷扰的那一天,但是已经捲入其中,即使自己想退也无法退去。 自己有仇要报,自己有目标要去实现,怎么能轻易就此结束? 那些要逼死爹娘的人,都得死!伤害自己在意之人的都得死!而且要死的很难看!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 在星河刚才思索的时候,自己身上的伤,竟然没有一丝丝的痛楚,如今回过神来,才发现背依旧是痛的,就像赤裸裸的现实,骨感而丑恶。 因为自己入魔而决心离开自己的人,便离开吧!自己也不会在意,自己一切都觉得无所谓。 就让我一个人在深渊中垂死挣扎好了,于自己而言,一切都是自己该受的。 就这样睁着眼,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星光,疼痛使自己无法入眠,对自己说或许走过的每一刻,伤口就癒合些了呢! 大概寅时,白泽渐渐甦醒过来,转过头,看着星河,声音轻轻的,无力的虚弱感:「星河,你伤势如何?」 星河转过头看着他,淡淡笑:「无妨……」 白泽笑:「别人都是执手相看泪眼,我们则是趴着先看泪眼。」 星河咬着牙,装出很轻松的样子,声音提高了一些,鬼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有多痛,一动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要炸裂了:「伤痛也改不了你的幽默!」 白泽笑:「两躯腐骨苟延残喘罢了!」 星河轻笑笑,声音沙哑:「虽是残喘但也还有气,还不赖!」 白泽笑道:「何时学得我那样逗乐子了?」 星河说道:「同道中人罢了!」 白泽微笑看着星河道:「在业林面前,为何那样相信我?还护着我?」 星河笑道:「因为我们是兄弟,是朋友。」 白泽继续道:「即使真如业林所说那样,我是一个无恶不作,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呢?」 星河坚定地脱口而出:「照样护着!」 白泽嘿嘿笑了两声道:「你做事一向如此吗?从不计较后果?」 星河点点头,眼里灿若星辰道:「一向如此!」 白泽大笑:「真是个大傻子!」 看着星河稜角分明的侧脸,扇开了扇子朝星河扇了几下,风吹起了星河额前的头髮。星河闻风而笑。 星河道:「我愿意,你管不着!」 白泽笑:「改日定要一起喝酒去!」 星河道:「不怕白玉责怪你?」 白泽笑:「这不是还有你吗?」 星河惨笑:「又来?」 白泽道:「嘿嘿……」 星河道:「为何这么爱去逛青楼妓院?你看着不像啊!」 白泽淡淡笑:「我喜欢!你管不着!」 说完又爽朗地笑了两声。 星河道:「拿来就用!学习能力还挺强!」 白泽扬嘴一笑:「那是必须的!」 这时,星河和白泽感觉到有脚步声,马上假装睡着了,星河闭着眼,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萦绕,这声音冷冷淡淡的,除了羡安,还能有谁?说话就跟含了块冰块似的! 只觉得羡安坐在了床边,她伸出手捋捋星河额前的几根遮眼的头髮,她淡淡道:「喜欢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只有你了吧!每次出手都跟不要命了一样。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自己都不自知,又怎么会给你答案呢?若说喜欢你,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如若说不喜欢,又怎么看得你抱他人在怀时,心中酸涩难抑?」 她拿起布巾用水浸湿拧干,帮星河擦了擦脸,星河感到脸上一阵清爽的凉意。 星河听着她的话,感觉心里有块糖化了,甜滋滋的。 什么伤痛,皆忘了。 心跳突突加快,快要压抑不住自己那股强烈的感情。 第四十四章 她叫川川 待羡安走后,白泽转过头看向星河,带着戏嚯地笑意:「这月笙姑娘似是对你有意,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星河笑道:「那必须!我喜欢的女人只可以属于我!」 白泽趴在床上,他闭上眼,听着窗外若有似无的风声。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外人带来的温暖了,那种一无反顾地维护,让人安心。星河与他而言,一开始只是为了夺他的烬沧,刻意接近。 白泽那生而带来的自信,从未想过自己会失败。 却没想到还没实施计划前,就被这个大傻子给震撼到了。 可以为自己不顾一切,这让他想起折九,有生以来,第一个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外人。 他在业林手下,做过很多坏事,为了讨要钱债,他杀了一整个村子的人,那些无辜的平民百姓死在他眼前,这样的一幕幕已经出现了无数次,即使午夜梦回无数次,他已经不会感到害怕,他早已习麻木不仁。为了维护业林的势力,他当过刺客,杀了无数个家族的人,人多到早已数不清,老弱妇孺,皆是刀下亡魂。为了振兴业家产业,逼良为娼,坏事做尽。 他的手上早已浸染了血,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样的自己根本不配做白玉的哥哥。他又何尝不想回到过去,重新开始,甚至想会不会重新开始,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一些。 自己的手是干净的,那么干净的手,是不是就可以去抚摸白玉的脸了。 星河是个傻子,这样一个傻子竟然可以不顾一切保护他,明明那一剎那,他想保护的只有自己的妹妹,那种自私,第一时间从心里跑出来,他觉得歉疚,亏欠。 可是这就是他自己。 …… …… 舒亦云回到了穹苍派,那山还是如此巍峨缥缈,较十几年前,似乎从未变化,他踏过之处皆是流光留下的痕迹,这块石头是流光踏过的,这棵树是流光爬过的,那池塘是流光捞过鱼的地方,还清楚地记得那些被捞出的红鲤鱼差点被流光烤来吃了。 他眼前氤氲,好似流光还在眼前,流光那灿若星辰的眼眸,阳光灿烂的笑脸,在对他笑:「师兄!师父让我罚抄的一百遍金刚经还没抄好!」(哭) 舒亦云问道:「还有多少?」 流光委屈道:「还有八十遍~」 舒亦云道:「无妨,我照你字迹帮你抄五十遍,这样就快了!」 流光道:「师兄!你真好!这辈子离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舒亦云道:「说什么胡话,等你成了亲,有了个貌美如花的娘子,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流光撒娇道:「我想会把我忘到九霄云外的是师兄吧!我可不会!」 舒亦云淡淡笑:「呵……就你这性子,怕是比我要早成亲吧!你看你总能把那些女子们迷得神魂颠倒,都恨不得贴到你身上来!」 流光一甩他那头髮,笑道:「谁叫我天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是为了可以在师兄身边呆久点,那我就把她们都甩的远远的!我可不想早成亲,离开师兄!」 舒亦云道:「你啊!总是不正经!若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伤了人家,可如何是好?」 流光道:「瞎操什么心!还不知我喜欢的女子在何处呢?」 舒亦云嘆了一口气,看着小孩脾性的流光,无奈。 流光看着舒亦云幽幽道:「师兄,假如有一天我们喜欢上同一个女子,只要是师兄喜欢的,我定会放手!」 舒亦云淡淡道:「这女子又不是东西,怎么可以说让就让呢?」 流光笑笑:「也是!有些许的道理!」 什么劳什子,大道理,他都不管,只要师兄喜欢的,他都会给师兄。 舒亦云回过神来,山间空气潮湿,天空阴云沉沉,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打在他脸上,有些微凉。 只见一个人撑着一把昏黄的油纸伞,缓缓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朝他走来,距离越来越近,那人抬起伞,舒亦云这才看清伞下人的脸。 是玄尘子,他身着灰白色的长衫,发间有些灰白,与十几年前相比,虽然皮肤依旧没有改变,没有一丝皱纹,但是这灰白的发,让人顿时感到他苍老了许多。 玄尘子对着舒亦云一笑,这笑有些微凉:「徒儿,回来了?想通了?」 舒亦云道:「嗯,我回来了。」 玄尘子道:「放下那件事了?」 舒亦云道:「对!」 玄尘子笑:「很好!只要你可以放下那件事,回到正途,你依旧可以接任穹苍派掌门之位。你知道正邪不相容,只要你弃了过去的一切,那你就可以重新开始。」 舒亦云道:「好~」 玄尘子顿感欣慰,自十几年前的岐山围剿,门派凋敝,自始自终,只有舒亦云是接任掌门之位的最佳人选,可是十几年前那接任仪式上,舒亦云竟然当众拒绝,弃了门派,下了穹苍。 玄尘子知道舒亦云自认为亏欠流光太多,流光堕入魔道,而他却要成为正派之主,正邪不两立,江湖之大,却容不下一个魔道中人。 流光堕魔也是为了他救他,救他回来,他却还要去绞杀他,这是在流光心上捅上千遍万遍的刀子,划得血肉模煳,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不过既然舒亦云能回来,说明已经想通了,放下了,玄尘子心里也有些许的宽慰。 玄尘子轻拍一下舒亦云的肩膀,道:「能回来便好。」 舒亦云作揖拜别,他动作轻缓,沉稳内敛,一如当年。 …… …… 司淮坐在案几前,他拿着刻刀在那雕着玉石,心里念叨着:「何时才可以做出完美的玉簪?」一个不留神,刻刀划在他的手指上,鲜红的血顺着指尖留下来,有一些些的刺痛。 伤口不大,他也不顾,看着案几上三四十张玉簪的设计稿,却没有一张让他满意,他愤怒地把这些设计稿撕碎,两手抓起碎纸往天空扔去,那些设计稿像雪花一样从天而下,嘴里喊道:「这些都太差劲了!」 这时候,师姐半夏为司淮端来一碗酸梅汤放在案几上,她笑笑:「我的小师弟,你又在发什么火?发火伤身,生活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司淮撅着嘴在那生闷气,看了一眼半夏,道:「师姐,怎么做支玉簪这么难?」 半夏笑:「哟!还为娶晏川川,在那发愁呢?」 司淮道:「晏川川说等我做出一支令她满意的玉簪便心甘情愿的嫁予我!」 半夏道:「你们那一纸婚约还不作数了?需要这样劳心劳力!」 司淮道:「作数自是作数的,但是我不希望川川是因为这一纸婚约嫁予我的!」 半夏笑起来:「那若是这辈子做不出她满意的玉簪,你还不能娶川川了吗?」 司淮道:「那我可不同意,就算踏破了少卿派的门槛,我也要把她抢回来!」 半夏戏笑:「口气还不小!」 司淮道:「我们碧珏派也不是好欺负的!」 半夏道:「哈哈哈……」 十几年前岐山之战后,门派凋敝,少卿派和碧珏派为了加强门派的势力,便让司淮和晏川川定了婚约。 司淮十岁时,晏川川九岁,川川随着师父前往碧珏派参加法会,在那时,司淮认识了晏川川。晏川川在她师父面前的样子,就跟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 司淮喜欢调皮捣蛋,只听到自己与川川有娃娃亲,就在那气得哇哇大叫,心想着:让晏川川讨厌他,那这门娃娃亲,自然就可以退了。 说干就干,在晏川川走过的路旁埋伏着,他往路两边绑了绳子,草长得高,把绳子掩埋在了里边,司淮就躲在一旁的石头等着看好戏。 一步,两步,晏川川离绳子越来越近了,司淮怀着激动的心情,在那等着好戏发生。 晏川川看不到脚下有什么,一脚踩过去,伴随着一声惨叫,她摔了大大一跤,摔得两手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划破了。 司淮看到后,开心地从石头旁跳出来,在那欢唿雀跃:「你这只哈巴狗!摔得真难看!」 晏川川就跟没听到一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安然无事的站起身,看都没看司淮,就依旧往回走。 司淮看着晏川川的反应,心里不悦,还以为她会大哭一场呢!没想到一点反应都没有,真让人生气,他气得一脚踢在一旁的石头旁,他痛得抱起自己的脚,在那「哇哇」大叫起来。 「别以为你没反应,我就会放过你!这亲绝对会退的!」司淮一个人在那抱怨道。 晏川川看看两手被磨破的皮,酸痛感从手掌心传来,回到师父身旁,师父看着她弄伤的手和弄脏的衣衫,便问道:「川川,你这伤怎么来的?」 川川平静如水:「是我不小心摔的。」 师父道:「凡事都当心些,做事不要鲁莽。」 川川听着师父教诲道:「是。」 司淮看着一脸平静的晏川川,气坏了,为什么不向少卿派掌门告状呢!揭他做的坏事,告他状,若知晓他这样不堪,说不定就能把婚事退了!万万没想到,晏川川都没放在心上,真是气死人了! 司淮想,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不信就退不了这婚了! 第二次的时候,司淮到山中抓了十几只肥硕的青虫,女孩子都害怕虫子,这么多虫子扔在晏川川的身上,自己就不信她不怕! 晏川川走过了亭子,走过了青石路,马上就到假山了,司淮躲在假山上,看到晏川川走近了,司淮把抓到的十几只青虫往晏川川身上扔去,那青虫立马粘在晏川川的头髮上,衣衫上。 晏川川吓得脸色惨白,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哭起来。司淮跳下假山,大笑道:「哈哈哈哈!真好玩!真好玩!」 这时候,少卿派的掌门正在寻晏川川,这一幕正好落在他眼里,他移形换影到司淮身旁,一手拎起司淮,就跟拎只小猫一样,大吼道:「你个坏胚子!就是你欺负的川川是吧!看我把你拎到你师父面前,你师父怎么收拾你!」 司淮大笑道:「你最好了!我反正就想退了这门亲事!正中我下怀!」 晏川川一把抱住少卿派掌门的腿,求道:「不要去!求师父放过他吧!」 少卿派掌门低头看看哀求的晏川川,不解道:「川川,你别拦我!这坏胚子这样欺负你,你还护着他!」 晏川川道:「退婚事的可能真不大,只怕婚事没退成,他就要被他师父打死的!」 少卿派掌门怒斥道:「打死就打死!那是活该!」 川川用了极大的力,紧抱着师父的腿,不让他走,哭道:「师父!求你啦!」 第四十五章 宽大肩膀 「川川,你为何要帮他?」少卿派掌门素弦,问道。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死人不好,求师父放了他吧!」川川抱着师父的腿,两眼泪汪汪道。 「川川,你还是太善良了。」素弦道,他看着川川两眼可怜兮兮的,有些心软。 「师父……」川川再次请求道。 司淮看着川川为他向素弦哀求的样子,心有点暖,感觉什么东西融化了一样,他还有点点后悔刚才捉弄川川的事,也许不该对一个女孩子做那些坏事。 「师父不是常对我说最喜欢我的善良吗?就算此时你手中的是只小狗,我也会求师父饶它一命的!」川川泪眼汪汪道。 司淮心想:难不成只是把我看成一只狗? 「好吧……看在川川的面子上我就放了这臭小子吧!」素弦把手中的司淮轻轻放在地上,说道。 司淮回到地面,看着那十几只青虫还在川川身上扭来扭去,川川可能因为害怕,依旧瑟瑟发抖,但是第一时间还是想着要为司淮求情。 司淮从未见过所谓善良的人,江湖之中,尔虞我诈,做事阴险狡诈的人太多,即使有善良的人来到这个环境中,也会变坏的,他看着川川清亮的眼眸,清澈干净,内心有些许的歉疚。 一个倔强调皮的孩子,即使内心知道错了,却依旧不肯放下面子,他看着晏川川,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大喊道:「哼!我是不会感谢你的!这亲我还是会想办法退的!」于是头也不回极速地跑开了。 素弦看着跑开的司淮,蹲下身捋捋川川额前的发,无奈嘆了口气道:「川川,你看你总是这样,对任何人,任何事,总是抱着最大的宽容,懂得善待别人,可是这些被你善待的人,也不曾对你感激,你做这些有什么意思吗?」 晏川川平静道:「善待他人是我待人之道,我的心告诉我不该做坏事,也许师父说的对,不该对任何人抱有宽容和善意,可是当我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以后,我的心就会像打乱的线团一样,纠结起来,我会自责痛苦,或许我的心本来就是存着善意的,老天给了我这颗善良的心脏,我不该改变它。」 素弦帮川川捉着身上的青虫,不一会儿一大半就已经被扔在了地上,素弦看着晏川川,这个小女孩才九岁就知道要善待他人,保持一个善良之心,而那些活了几十年的人却早已把善良抛诸脑后、以为自己穿上脏污的铠甲,就会变得所向披靡,那种无知和狂妄自大,让人感到噁心想吐。 「若是江湖中人皆如你一般,那杀戮是否就会变少一些呢?」素弦青色轻纱丝罗落地,他淡淡清爽的脸,在阳光下,明媚起来。 川川露出一个微笑道:「师父,别人如何,我不知道,我只会照着自己的心活着。」 素弦道:「若他人都懂这些道理就好了……」 素弦帮川川清理完身上的青虫,把她扛在肩上,慢慢走回住处。 素弦的肩膀宽大,川川坐在他肩上感到很开心,小小的开心,让人知足。 素弦站在一棵桃花树下,桃花烂漫,衬得他颜色肃穆,他眉微皱,开始思索,他想起了十几年前那岐山围剿,那个像神一样的男人,明明无人可以抵挡他,却一心求死。 拿起至亲之人的剑,硬生生插在了自己的心上,是要多痛苦,一个人会想着用死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八大门派的人一心只道:「除魔正道」,对尹流光赶尽杀绝,可是尹流光又做了什么错事?只是因为尹流光造了一把禁剑吗? 还是因为他们也想要得到那把剑呢?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条道路,除了毫不留情的斩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也许宽容和善意也是另一条路,宽容和善意会让人改变的吧? 素弦曾经对任何人和任何事,总抱着极大的恶意,他的眼里只有冰凉,若有人犯他,他必一剑砍之。 晏川川是他哥哥的孩子,那年岐山围剿,哥哥死在了那里,再也没有回来,嫂子太过悲伤,就自杀了。 晏川川就被託付到素弦的手上,那时候已经四岁了,晏川川很文静,话不是很多,一般素弦问川川问题时,晏川川才会答几句,每次开口不似四岁孩童那样说话,嘴里没有玩乐好吃的趣事,反而说出的话像个小大人那样颇有道理。素弦承认自己这么大个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四岁的孩童,了解通透。 川川很善良,她的善是天生而来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带任何的杂质。 素弦常常觉得川川不该出生在江湖人家,腥风血雨根本就不适合她,可是事与愿违,她偏偏生在了这个环境下。 素弦未接任少卿派掌门之位时,因为狠辣的性格,被门派中人排斥,可是这样的性格又不是他的错,因为他是爹的外室所生的,一出生就被带着各种恶意对待,就成了那样的性格。 素弦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川川,他的心就会变软,看着她就觉得温暖。 因为被冷淡对待,所以每次睡眠时都被惊醒,每每惊醒时,川川就会爬到他的身旁,轻轻拍他的后背,然后用轻柔的声音道:「叔父,不要怕,川川陪你,川川会一直陪着你……」 不曾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四岁的孩童温暖感动。 因为哥哥死去,他便被推上了少卿派掌门的位置,其实是个有名无实被架空的位置。由于门派凋敝,有人提出让少卿派和碧珏派联姻的建议。素弦怎么会同意让晏川川去当权力联合的工具,他一听便反对了,那些人就逼迫他,若他不同意便撤了他的位置,逼他离开门派。 那天,晏川川就走到素弦面前,她对着那些人,毫无惧怕,平静道:「我同意与碧珏派联姻。」素弦看着她那小小的背影,内心感到一种悲凉的无力,原来自己连一个小孩都保护不好。 「为何你要这么懂事?这么善良?」素弦看着晏川川问道,语气中带着怒意。 「我只是不想看你为难,请不要为我为难。」晏川川语气平静道。 「你可知,这是江湖?」素弦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江湖险恶,一个善良的人,该如何生存?可是善良就是我自己的心,我无法改变,我也不想改变,我觉得即使因为自己的善良而死了,我都心甘情愿,毫无怨言,这是我秉持的信仰。」川川道。 素弦望着川川的脸,无奈嘆息,他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是一个四岁孩童说的。 那年法会,素弦带着川川来到了碧珏派,遇到了川川的联姻对象——司淮,这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竟然会是川川的未来夫君,素弦感觉司淮一点也配不上川川,简直就是自己种的大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感觉。 「川川,不如你就退了这门亲吧!当年我护不住你,如今我可以。」素弦道。 川川笑着摇头,轻声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想改变。」 「你啊!就是固执,若你后悔了,你一定告诉我!我定会为你做主。」素弦道。 「好!谢谢师父。」川川道。 「川川,你怎么好久不叫我叔父了?」素弦道。 「你身为掌门,我在门派中自然要叫你师父,否则怕有人觉得我在你的羽翼下过得太好,引起事端,还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为好。」川川道。 「还是叫我叔父吧!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素弦道。 「……好,那我人前叫你师父,人后叫你叔父,如何?」川川看着素弦明媚的笑。 「好。」素弦低下身,摸了摸川川的小脑袋。 …… …… 司淮用被子蒙着头,满脑子都在想晏川川,这个小女孩不骄不躁,平静如水,但是却又像沙子一样,在她那里,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司淮不相信自己喜欢晏川川,他依旧想着要退亲,他想到了一个新主意。 这一天,司淮往自己的杯子里下了毒,让晏川川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倒茶,他喝了茶,便脸色乌青乌青地倒下了。 被诊出中毒,大家都知道是晏川川倒的茶,自然第一个怀疑川川,川川又怎么会不明白司淮为何中毒,毒不是她下的,那么下毒的人只有司淮自己了。 还找着一个喝茶赔罪的藉口,不就是想要退婚吗? 川川她不愿拆穿司淮的计谋,川川想:为了退亲连自己都害,还真狠毒。但她心里觉得不该把事实说出口,她不希望司淮被罚,那就随了他的愿吧!若不随他愿,再做出点什么不要命的事,可不好。 川川看着中毒的司淮,对着碧珏派众人,话音淡淡道:「是我让他中毒的,因为我不喜欢他当我夫君,若跟一个一心只想害自己的人在一起,也是不会幸福的,人生苦短,不如就此把婚退了吧!」 司淮听着晏川川的话,无比震惊!她竟然什么都知道!却还维护着他,此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做法。 但是他因为中毒,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掌门还在给他输送内力,他用因为震惊且后悔的脸看着晏川川,他此刻只想说一句:「不要。」 但是他却无力说出口。 川川被众人指指点点,成为了他人口中的「毒妇」,素弦心里震惊,却有些高兴,这亲总算可以退了。他走到川川面前,护着川川道:「这亲,就退了!就这样吧!」 然后抱起川川,扛在左肩上,缓缓地走出了碧珏派的门。 那些身后人的风言风语,就当个屁,放了就结束了! 素弦扛着川川的背影,赫然而立,高大巍峨。 第四十六章 懊恼后悔 这婚,的确随着司淮的愿,就这么退了,但是司淮又觉得浑身不舒服了,心里扭捏,其实是心里的后悔懊恼在作祟,那种感受太过煎熬,以至于司淮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入眠了,最终抵不住心里的后悔懊恼,他来到了掌门的屋前。 碧珏派掌门无琮看着司淮,司淮是他的儿子,调皮捣蛋,他看在眼里,却也知道他其实天性纯良,就是性格改不掉。 无琮缓缓走到无琮面前,想说却说不出口,卡在喉咙难受,他咽了咽口水,扑通一声跪在无琮面前道:「爹!儿子想求你一件事。」 无琮其实很想笑,但他忍住了笑意,平静如水道:「许久未听你叫我爹了,这一声好难得啊!请问我可爱的儿子,你有什么想要求的呢?」 司淮脸色有些难看,道:「我……我想要求你帮我求回与少卿派的婚事。」 无琮脸上的笑崩不住,正色道:「我的儿啊!你为何又想求回那门婚事了?不是说那小女孩是个小毒妇吗?你与她成亲,也不怕被她害死?」 司淮身低三寸,头伏于地,道:「爹~是儿子错了!那毒是我下的,晏川川是被我诬陷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她那么善良,而我却只想着害她,诬陷她!我错了,我现在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求爹可以帮我把她求回来!」 无琮的笑崩不住:「儿子!你总算是说了!其实我早就听闻晏川川温良恭谦,实属良配,那日你诬陷她下毒,她却不卑不亢,为了你,就背了这个锅,随了你的愿,退了这门亲。而你,现在知道她的好了吗?可是啊!你想求我帮你,但是这门亲是你要成的,你想要这门亲回来,你就自己去求她!堂堂男子汉,这点担当都没有吗?」 司淮听完话,被一语点醒:「爹!我知道了,我定会求她回来!」 说完,立马从地上站起,直往少卿派奔去,他一个十岁的小男孩,马背爬不上,就骑了一匹小驴子,一撅一撅地往少卿派去,走了十天半月,才到少卿派的门口,这一路的艰险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寻回这门亲事的决心。 他来到门口求见,因为让川川背锅的事情,素弦很不待见司淮这个臭小子,这次来又想来干嘛!于是就命令门童死也不给开门。 司淮进门无果,就跟一座石雕一样,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地面的石块不平整,他跪了三天三夜,膝盖都磨出了血,「啪嗒」一声昏了过去。 晏川川听闻司淮来门派求见,她想要去见他,好劝他回去,但是素弦死也不给她去,怕她去了就心软。司淮就这样跪了三天三夜,跪昏了过去,川川见不得他人痛楚,就不顾阻拦,推开了少卿派的大门,司淮脸色惨白,嘴唇一层层的白衣。 川川不忍,把司淮抱在怀,喊人给抬了进去,命人给他医治,待司淮醒来,素弦看着这个臭小子,恨不得一把给扔出门外,他一把拦开川川道:「川川,这边留不得他,他此次来,定不安好心,我把他扔出去,免得污了眼!」 川川求道:「叔父!不要!他已经很惨了!」 素弦气道:「你忘了,他上次是怎么对你的吗?」 晏川川脸色淡下来:「我没忘,可是我不想任何人受伤。」 素弦更怒,他不管川川,两个箭步走到司淮面前,抓起司淮的衣领,就准备往门外走去。 川川跪在素弦面前,道:「叔父,不要!不要这样做,我怕我会内心不安,若你想杀人,便不要让我知道,只要我知道,我定会阻拦你!你忘了吗?十几年前,我爹要前往岐山围剿,你没有阻止他,现在你不是每日都在后悔吗?所以,我阻拦你,希望你懂我的心情!」 素弦拎着司淮的手僵直在那里,他被川川说动了,的确他每日都在后悔没有阻拦哥哥前往岐山,那种悔恨是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抹去的。 他松开手,司淮「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就像一块落在地上的石头一样,直挺挺的,僵直的。 司淮浑身虚弱疼痛不能动弹,看着川川扶着他回到床塌上,他开口说道:「川川,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川川微笑点头道:「好,可以,我原谅你,等你伤好,你便回碧珏派吧!从此我们也不必再见!」 司淮一把抓住川川的手,道:「不,我不回去!我要你做我的娘子!否则我死也不会回去的!」 川川笑:「不是你一心想退的婚吗?已经随了你的心。怎么?现在又后悔了吗?」 司淮泪在眼眶打转,求道:「是我傻!是我笨!是我蠢!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后悔了!这辈子我一定要娶你为妻,只娶你一人,可不可以再给我个机会?」 川川用手推开司淮握着的手,道:「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错过了!」 司淮还想抓住川川的手,川川早已走开好几步,他抓不住,感到无力痛苦。 川川就这样离开了司淮的屋子,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善良,但不愚蠢,她不希望任何人受伤,但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被愚弄的对象,做这一切她不过是顾全大局罢了。 川川的身影消失在司淮的眼中,直至不见。 已经一月有余,川川再也没有踏入过司淮的屋子,只是命人好生照料他,也命人好生劝他离开少卿派,但是司淮都不为所动,无动于衷。 身子好使了,就开始上串下跳起来,爬墙爬树找川川,到哪都能听到司淮那浑厚有力的喊声:「川川啊!川川!你在哪啊!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小宝贝!我想你了!快答应跟我的婚事吧!川川啊!川川!」 路过的婢女和奴僕,听得不堪入耳,这晏姑娘这么小,哪来的男孩子这么毁人清誉的!传到了素弦的耳里,素弦正在看剑谱,气得一巴掌把剑谱拍在桌几上,桌几震碎! 「那臭小子找死呢!伤好了!皮痒了!敢毁我家川川的声誉!看我不打死他!」说完,操起一根长棍直往司淮住处走去。 司淮隔着门就能感受到一股杀气,气势汹汹,来者不善!门还没被打开,就被掌力震碎!门散落一地。 「司淮!你这臭小子,是想死吗?你竟然敢毁我家川川声誉,看我不打死呢!」素弦操起长棍对司淮怒吼道。 司淮眼看情势不妙,便往屋外跑去,他边跑边大喊,声音震天:「杀人啦!杀人啦!少卿派掌门杀人啦!」 川川正端着茶盏在喝水,听到这洪厉一声,茶盏洒落在桌几上,她慌不迭地站起,往司淮处奔去,她想着定是叔父看司淮不惯,心生愤恨,动了杀机。 她急匆匆来到司淮院中,看到被叔父追得满院跑的司淮,司淮一看到川川,死命躲在川川身后,大声哀求:「川川啊!我快被掌门打死了!救命啊!」(哭) 川川拦在司淮面前,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素弦道:「叔父,冷静!求你不要杀他!」 「川川你还拦着我干嘛?他如此毁你清誉,你还护他干嘛?」素弦道。 「……」川川悠悠转过头,看着司淮问道:「你毁我清誉?」 司淮不好意思笑笑:「嘿嘿!反正你以后也是我的娘子!我自然不怕喽!」 川川一脸黑线:「……」 于是,又是素弦追着司淮满院子跑。 直到两人精疲力尽才停下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司淮明摆着就是不同意他的婚事,就死也不回去,只能想办法推迟了,想了半天,川川想了个好主意。 她走到瘫在地上的司淮,微笑道:「司淮,假如你做出了世界上最好看的玉簪,我便嫁予你,如何?」 司淮一听有了希望,马上从地上弹起,兴高采烈道:「真的?你不骗我?」 川川笑:「真的!真的!不骗你!」 司淮大笑:「好!那我马上回碧珏派做玉簪!定做出世界上最好看的玉簪给你当结婚礼物!」 川川点头:「好!那我便在少卿派等你!」 司淮立马收拾了行李,骑上了他的小驴子准备回碧珏派了。 川川看着司淮渐行渐远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 川川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是送走了这个小瘟神!」 素弦在她身旁道:「川川,你就这么答应他了?」 川川笑道:「叔父以为做出世界上最好看的玉簪是这么容易的事吗?只要我觉得玉簪好看,那玉簪便好看,若我觉得玉簪不好看,那玉簪便不好看。」 素弦笑道:「还是我家川川,聪明又善良!好办法!好办法!哈哈哈哈!」轻轻收回衣袖离开了。 川川回到住处,她感觉世界清净不少,少了司淮的吼叫声,似乎还有点不习惯,顿时变得清冷了。 …… …… 司淮做玉簪做了有七年,这七年间,送了无数次去少卿派,却都被川川拒了回来,他此时才感觉到,或许这早就是川川的阴谋诡计,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玉簪到底是什么样的?没有一个标准,唯一的标准就是川川的看法,只要川川不喜欢他,那么所做的玉簪永远都不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玉簪。 他已经十七岁了,长得越发俊美挺拔,就是这簪子做不好,身上环佩叮噹,穿戴极好,世家公子的模样,这些玉簪都做失败了,便一件件的成了他的杀人武器——玉镖。 江湖第一禁剑出世,他本想去夺过来,也算是为了引起川川的注意,听探子来报,持烬沧的少年同杀手堂的女子去了西凉国,他便自作主张地想去暗杀那少年以此夺剑,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少年的对手,两招便败了,若不是那少年与那杀手堂的女子在那互相残杀,他也没机会逃回来。 司淮喝了一口酒,咳了两声:「川川!我好想你啊!真不知何时,我才能让你嫁予我。」 半夏走到他身旁,笑道:「不会喝就别喝!你以为喝两口酒,川川就能嫁予你了?」 司淮嘆了口气,这口气划破夜空:「哎~~」 第四十七章 当然喜欢 这两日,星河和白泽躺在床上养伤,玉尘的药有奇效,星河和白泽背上表面的伤都癒合了,只是内里的伤还未痊癒,不能多走动。 这两日,白玉和羡安轮流来照顾他们,看着羡安乖巧的样子,甚是贤良淑德。 早霜已经不再卧榻,身子也好了很多,她起身一起加入了照顾星河和白泽的行列,看着她微笑的样子,星河有些许的放心。 她坐在星河身旁,道:「公子,我病已痊癒,不用多费心,有什么事,我也想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会好好活着的。」 星河侧着脸看着她,淡淡笑,心里有些许的宽慰,道:「早霜姑娘想通便好。」 她看着星河微笑道:「现在不用担心我,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星河看着早霜的眼眸,眼眸里都是悲伤,他道:「是啊!真不知何时,我的伤能好。」 她劝慰道:「快的,要相信玉尘前辈的医术。」 星河说道:「嗯……」 …… …… 长安侯府中。 「上次刺杀钱少爷的那小子,在业府受伤,现在已经回到了知之,并且那小子的朋友也已受重伤,现在正是偷袭报仇的好时机。」探子向侯爷回报导。 「好……今日就去杀了他们,替犬子报仇!」侯爷道。 这晚,星河和白泽刚喝下玉尘道药,准备睡了,玉尘的药里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喝完就浑身无力,直打哈欠。问玉尘,他只说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宁神,多睡觉,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突然店铺周围亮起了一圈耀眼的火光,是熊熊燃烧的火把,把长安的夜空照亮了。还来不及多想,点着了的羽箭像是流星飞火般朝他们飞来,星河克制着身体中的劳累感,从床上迅速站起,扶起白泽,一起躲在了床塌下。 星河大喊道:「快走!有人来杀我们了!」 白泽扑哧一笑:「谁都能看出来,现在是有人要来杀我们。」 羡安跑到他们房间,砍下了房间的木门,挡在他们前面,不一会儿,木门瞬间被羽箭插满,屋子早已燃气大火,火势蔓延,整个房子都燃起来。 她厉声道:「快躲到了木门后,我带你们离开!」 白泽道:「我妹妹呢?她怎么样?」 羡安道:「她们已经被我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白泽道:「那就好!」 羡安道:「快走!」 羡安披荆斩棘,几千支羽箭被她手中的利剑噼断,散落在地上,星河和白泽被她护在身后,感到无比的羞耻。 两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保护! 他们和白玉,玉尘以及早霜汇合,马匹早已备好,星河和白泽被安于马背上,眼看着好几百的重兵朝他们而来,羡安对他们道:「我来挡住他们!你们快走!」 星河拒绝大喊:「不要!快跟我们一起走吧!」 她大声道:「你们快走!否则谁也走不掉!」 羡安用掌力一拍他们的马背,把他们驱走。 星河拼劲全力大喊:「你不能死啊!」 羡安嘴角上扬道,火光映照在她瘦小的身影上,忽明忽暗,她笑着说道:「这几百个人也不敌你一人,我一个堂堂的杀手,难道还敌不过他们吗?别小瞧我!」 星河大声怒喊道:「羡安!我命令你!你还没成为我的女人前,不能就这样死在别人手上!」 羡安,淡淡微笑道:「好……那你等我吧!」 燃烧起来的知之就像一个黑夜中的大火把,把夜空照得通红明亮,羡安身上的玄色衣衫被照得发亮,她面色冰凉沉静,她低垂的眉眼,微微颤动。 杀人对她来说是最熟悉不过的事情,许久不杀人,反而让她感觉身体不适,浑身不舒坦。 她淡淡扭动了两下脖子,脖子发出咔咔声,她握了握手中的剑把,一踏飞天,朝那几百敌军飞去,手中的剑在手中像是转笔一样迅速转动,一招下去,十几人已经死在了地上,她握紧剑把,剑锋寒冷,插入周身那些兵卒的身体中,她的长髮上沾染着鲜红的血。 那些兵卒被眼前这个身穿玄色衣衫的少女惊骇到,他们无法相信眼前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那瘦小的身影充满了力量,有一股千锤万击还坚劲的坚韧。 她的发在空中飞动,像是一阵凌乱有序的旋风,飘逸俊美。她依旧那么美,连杀人都那么美。 在她用剑刺穿身侧一人的胸膛时,她身后的一个小士兵趁其不备,朝她的后背刺了一剑,剑头没入她的身体,但还好没入的并不深,她快剑左噼右斩,那士兵立刻殒命倒地。 她看着那小士兵的尸体,道:「对不起。」 她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就是一个杀手的生存之道。 然而此时,她不能死!因为还有一个人在等她回去。 刚才后背被刺伤的地方,有热乎乎的血正在不断流出来,她感到有些许的温热,随之身体里的温度逐渐被抽离,她要快速地结束这场战斗,否则长时间的战斗会使人失了力量,一个不留神,人就会失去生命。 一下,两下,那些人就像一块块鲜活的肉块,落在地上,伴随着血流不止,伴随着狂风尖叫,羡安感到有一点点的疲惫,手微微颤抖起来。 在她眼前,还有十几个士兵正在微微发抖,羡安逐渐朝他们逼近,她憋着胸口的一口气,眉目紧皱,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再次握紧手中的剑,剑身不断躺下一丝丝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上。 她举起剑,在空中跃起一个好看的弧线,玄色衣衫飞舞在天,「刷刷刷」几剑而下,剑身的剑气使那十几个士兵震碎于地,死于当场。 她提起剑,用衣袖擦拭了剑身,剑身顿时变得铮亮无比,闪闪发光,她把剑插回剑鞘,慢慢朝前走去,踏过倒在地上的尸体,她后背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血,还好,她穿了玄色的衣衫,那血色被掩埋起来。 知之道火光照在她清晰的五官上,耀眼动人,她转头看了一眼这间店铺,这些日子已经在这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却不想被这一把火全烧没了,心里感到惋惜。 好想用一眼把它印落在眼中,拓在心上。 她继续向前走,她要去找星河,找到那个霸道任性的小毛孩子。 「我才不会死在别人手上呢!」她看着天空中的星河,自言自语吐出一句。 …… …… 他们几人在邻村的一个驿站焦急等待羡安,星河拿着一根木棍,撑在自己在驿站门口张望着,盼望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泽艰难挪动到星河的身旁,拍拍星河的肩膀安慰道:「她一定会回来的。」 星河看着远方,回答道:「对!她一定会回来的…..」 星河放下木棍,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远方,期盼着羡安回来。 白泽回到驿站,走到白玉身旁道:「妹妹,哥哥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店,我曾经答应你要开一家店铺,可是现在却都毁了……」 白玉看着白泽的脸,微微笑道:「哥哥,无妨的,店没了,以后我们还能再开一家,只要我们在一起,不分离,到哪都可以的。」 白泽低身抱住白玉道:「真是我的好妹妹。」 白玉笑:「哥哥快躺下吧!你的伤还未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骨才正好,还未长好,若是乱动,又错位可如何是好!」 说完搀扶着白泽到驿站的房间休息。 早霜走到星河身旁,她把一件披风披在星河的身上,道:「公子,回驿站休息一下吧!」 星河声音低沉,泪堵在嗓子口,再说一句话他可能就要哭出来,男人有泪不轻弹,可是假如失去了羡安,那么这眼泪还有什么价值!他看着早霜说道:「不了,我后悔没有留在那里陪羡安一起杀敌,我悔到肠子都青了,我不需要休息,你走吧!」 早霜道:「可是,可是你自己的伤那么重,怎么战?难道你要用命来战吗?」 星河坚决道:「为了她,我愿意!」 早霜道:「好羡慕她啊!」 星河沉默不再说话:「……」 早霜眼圈红红,轻轻从星河身旁走开,回了驿站。 玉尘看着星河,轻声摇了摇头,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星河等不下去了,他已经感觉到身背后道伤开始爆裂,有暖流流下来,暖暖的东西,就是鲜血。可是他一想到羡慕还不知是生是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星河巍巍战战地用木棍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走到马棚,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上了马背,双脚蹬马身两侧,朝远方奔去。 星河急得泪都快掉下来,嘴里喃喃道:「羡安,你不能死!你等我来接你!」 行了有半个时辰,星河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树林中,隐隐约约,星河停下马,撑着身上的伤痛,快步奔到她身前,星河开心大喊道:「羡安!羡安!我来了!」 羡安看到星河,露出明媚的笑,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明朗,她道:「星河!我回来了!我说过我不会死在别人手上的!」 星河一把拥她入怀,身上垂下的披风,包裹着她与自己,温暖传递在两人身上。 星河喜极而泣,抱她更紧:「羡安,我此生第一次做了让我悔恨无比的事情。」 羡安问:「何事让你悔恨?」 星河道:「那便是弃你一人而去。」 羡安笑:「我不是回来了吗?」 星河拥她更紧道:「不,从此以后我都不许你离我很远,如果要战,便让我来战!你只要躲在我身后,便好!」 羡安笑:「我可不想当你身后被保护的小女人!」 星河厉声道:「在我面前,你只要做躲在我身后的小女人就好!这是命令!不能反驳!」 羡安笑:「真霸道!」 星河道:「对!我就是这么霸道!因为你是我喜欢的女人!」 羡安笑:「像个傻子……」 星河问道:「你不喜欢?」 羡安,轻声笑道:「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第四十八章 细密针脚 星河知道此刻应该来个深情的吻,那种融进心里的那种,当他渐渐靠近羡安的唇,他可以感受到她暖暖的鼻息,可是背后的疼痛难抑,感觉整个人都是凉的,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煳重影,星河瞬间失去了意识,倒在了羡安的肩上。 星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驿站的,反正再次睁开眼,再次感受到背上一针针的刺痛,他侧过脸,眼神朦胧间看到了玉尘正拿着线正在缝自己身上的裂痕。 伤痕周围皆是斑斑血迹,真是触目惊心。 他看到星河睁开眼,嘆口气说道:「星河,你背上缝合之处全部裂开了,要重新缝,你忍耐一下吧!」 星河可怜兮兮看着他,笑着说道:「还有树枝吗?给我用用。」 玉尘忍不住笑,道:「有,还怕你又跟上次那样疼得哇哇叫,看你这反应,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星河说道:「疼过一次的痛,我会习惯的。」 玉尘道:「很配合,你这态度我很喜欢。」 星河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说完,玉尘从一旁递了一根树枝放进星河的嘴里,又是快要把树枝吃进嘴里的一天。 …… …… 白泽听闻星河回到驿站,他正欲从床上爬起去看望星河,白玉坐在床塌旁,看着白泽,道:「哥哥,你要去看星河了吗?」 白泽道:「是,我要去看他。」 白玉道:「许久未见你那么温暖的样子。」 白泽道:「以前是我太过冷血,为了活,做了太多错事,我知道过去已经抹不去,但是我知道至少现在我还可以重新开始。」 白玉道:「哥哥,可是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世界上为了活做了错事的人那么多,你只是用另一种方法使我们苟延残喘地活下来,罢了,又有何对错之分呢?」 白泽听着白玉的话,心里一暖,他把白玉拥在怀中,双眼已湿,道:「真是我的好妹妹。」 白玉轻轻拍了拍白泽道肩膀,道:「我们就像是两棵被人遗弃的小草,本就卑微弱小,只有抱在一起,才能让我们感受到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温暖。」 白玉抬头看着白泽湿润的眼眶,她明媚的笑,抬起手轻轻擦拭白泽的眼泪,道:「哥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啊!你不是答应过我无论发什么事都要笑的吗?」 白泽听完话,心里暖和起来,他露出皓白的牙齿,在白玉面前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泽道:「妹妹,说得都对!」 白玉道:「哥哥,这次从知之出来,我把一样东西带出来了。」 白泽问道:「是什么?」 白玉去抽屉中拿出一卷捲轴,放在白泽的手上,道:「是这个。」 白泽缓缓展开捲轴,是那日他与星河签的契约书,赫然写着「今时今日,白泽与星河成为至死兄弟,如有违背,不得好死。」捲轴上还有两人的手印。 白泽盯着捲轴看了许久,差点再次落泪道:「妹妹,还是你懂我。」 白玉笑道:「我知道哥哥最为珍视的是这段重如珠宝的友情,所以我帮你拿了出来。」 白泽卷好捲轴,双手爱惜的轻轻摩挲着,贴着脸庞道:「对啊!我与他是一段重如珠宝的友情,至死不背的那种。」 白玉笑,她的透着柔光:「哥哥,变了呢!」 白泽问道:「哪里变了?」 白玉道:「你的眼眸有亮光,那种光透着对未来的期盼。」 白泽淡淡笑道:「对。未来还是有期盼的……」 …… …… 待玉尘走后,羡安走到了星河身旁,星河看着她,装出可怜的样子,道:「羡安~~」 羡安笑:「怎么啦?」 星河说道:「羡安,人家想你~~」 羡安嗤笑:「才不见一个时辰,你就想我了?」 星河撅嘴道:「想~~」 羡安道:「你看看你的伤,还未好,怎么来寻我?」 星河说道:「没死,就不怕。」 羡安道:「还是那么固执。」 星河说道:「羡安,你的伤怎么样了?」 羡安把手贴在星河脸上,轻轻抚摸道:「不碍事,玉尘前辈已经帮我处理了,服了药,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星河说道:「那就好,否则我可要寻他算帐的。」 羡安笑:「好了,你也不要逗乐子了。」 星河道:「不是逗乐子,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关于你的事,都是大事。」 羡安笑:「好了,知道了,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有。」 羡安正准备走,星河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不要走。」 羡安转过头,笑道:「又怎么了?」 星河道:「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羡安疑惑道:「忘了什么?」 星河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坏坏一笑道:「这里,缺了你的吻。」 羡安羞红了脸,准备走,星河用力拽她手,她看走不掉了,无奈地走到星河身旁,探下身,在星河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如蜻蜓点水一般,亲完笑着快速跑开了,羡安羞涩的样子还挺像个小女生的。 星河捂着被她亲过的地方,开心到飞起,像是小鸟飞到了九霄云外,一边脸红,一边沉浸在甜蜜里,魂飞到了极乐世界,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白泽晃晃悠悠地走进星河的房间,他看到星河甜蜜羞涩的笑,说道:「星河,看你面泛桃花,好事已近啊!」 星河笑道:「要你管!」 白泽笑:「好好好!我不管。你伤势如何?」 星河道:「无妨的,现在感觉不到痛了。」 白泽道:「有了爱情的泽润,伤痛自然不痛了。」 星河笑道:「好了好了,你知道就好。」 白泽笑:「你与月笙发生到什么地步啦?」 星河嘆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八卦!」 白泽笑:「那是!否则我这个』长安第一知』的名号怎么来的?什么都不闻不问,怎么知道那么多!」 星河哈哈笑:「好吧,好吧,知晓了。」 白泽笑:「星河,你……你……」 星河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道:「你要问什么啊?」 白泽笑:「你……还是……处男吧?」 星河胸口一口气上不来,憋红了脸,羞愤道:「滚!!!」说完拿起身旁道枕头就往白泽身上砸去。 白泽大笑:「激动什么!哈哈哈哈哈!」 星河翻了个白眼,幽幽道:「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白泽捂嘴笑:「要不要我借你几本《品花宝鑑》,学习学习啊?」 星河再次大吼道:「滚!!!!」 白泽明媚大笑,缓缓退出星河的屋,边走边说道:「后悔了再来找我,也无妨!」 星河捂脸嘆了一口气:「哎……」 羡安走回星河的屋,看到星河捂着脸,她疑惑道:「怎么啦?脸捂得那么严实?」 星河慢慢放下手,脸还是热热的,看着羡安笑道:「没事……嘿嘿…..」 羡安拿着药碗,撑了一勺药吹了吹,放进星河的嘴里,道:「喝……」 星河微微笑道:「好。」 不知不觉星河喝完了整碗药,羡安看着星河痴痴傻傻的样子,敲了敲星河的脑袋瓜道:「星河,你喝药喝傻了吗?」 星河傻笑:「嘿嘿……」 羡安道:「药不苦吗?」 星河说道:「你餵的都不苦,都是甜的。」 羡安差点没被星河恶吐了,她一拍星河的脑袋瓜道:「别一天到晚,傻了吧唧的,我可不喜欢傻子。」 星河痴痴笑:「好吧!那我马上变正常!」 羡安笑道:「那就好。」 说完低下身,在星河额头上猝不及防的一个吻!整个人酥了,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回不过神来。 羡安拿着药碗轻轻离开了星河的屋子,留星河一人在那晃神。 …… …… 早霜在屋子里,正在一针一线地做衣服,这两日她想了很多,她已经彻底放下了对星河的执念,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放下便罢了。 她对自己说,不过是一场无果的单相思罢了,放了就好。 看着星河和月笙,他们不是很幸福吗?自己为何还要去插一脚,她不屑于为了一点点感情而做那些令人不齿的事情,她想起自己的身世,自己至始至终不过就是一个妓女,怎么有资格去爱别人呢? 星河与月笙,他们真的很相配啊! 她的泪滑落脸庞,鼻子酸酸的,她用手轻轻擦了擦,擦完后,她自言自语道:「无妨的,不碍事。」 上次从知之离开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带,她唯一带走的是那几块布料。 她继续拿起针线,一针一线地缝起衣服来,已经缝好了两件星河穿的衣衫,以后衣服再破的时候,就可以立刻换上她制的衣衫,只要星河可以穿着她缝制的衣衫,她就感到知足。 她手里那块大红色的喜布,已经打好了样,买了两大块,正好可以缝制成一套喜服,她知道穿上喜服的人不会是自己,但是只要星河可以与喜欢的人成婚,她都觉得快乐。 一针一线,她都细细密密地缝着,针脚细密,她露出淡淡的笑,眼眸中都是柔光。 第四十九章 浑浊不清 对于星河的感情,羡安也说不清,不知道从何时便喜欢上了他,感情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一日,星河去救白泽,业府的天空猩红血腥,只见一团黑气围绕在星河身旁,万剑齐发,星河用尽了气力,从万丈高空坠落,飘落时带着点点血雨,好似一只坠落深渊的孤兽。 羡安极速轻身飞身于星河身旁,拥他入怀,看着他为他人拼命的样子,她的心有点摇晃起来,眼前这个人是有多傻,总是把自己的命交予他人的手上。 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她便爱上了他。 带着爱,带着恨,带着痴迷。 他总是为他眼中最重要的东西奉献着一切,生命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赌博,带着不归的信仰,看作一场豪赌。 假如说舒亦云是她懵懂无知的初恋,那么星河便是她狂热的痴恋。 爱情总是在不知不觉占据人的心脏,没有一点防备。 …… …… 在驿站已经住了一月有余,白泽十几日早已活动自如,恢復如初,常来我房中逗玩星河,看星河起不了身,在他一旁玩的更加尽兴,欺负星河不能动呢!除此以外,还喜欢拿些小黄书来给他看,说什么是为他好,星河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星河知道自己是男人,但是还是可以用理智压制心里的那头野兽,这头野兽总是在夜晚时分来骚扰他,还有晨曦之时来骚扰他,搞得他自己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此刻星河使劲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不听白泽在一旁唠唠叨叨。 「星河!星河!我借你看的书都看完了吗?」白泽准备拽开星河捂着耳朵的手,问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星河捂着耳朵叫道。 「我这可是为了你好!」白泽语重心长道。 星河再次翻起白眼,敷衍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白泽一把甩开星河的手,笑问:「星河,玉尘前辈有没有说你多久才能痊癒?」 星河侧脸看着他,道:「前辈说大概还需七日,便可痊癒了。」 白泽笑着点点头,道:「快了!快了!」 星河点点头道:「是啊!快了!」 白泽问道:「等痊癒了,我们下一站去何处?」 星河看向某处,缓缓说道:「看地势,离我们最近的是碧珏派,先从碧珏派开始吧!」 白泽扇着玉扇,道:「可以。」 星河侧脸看着白泽说道:「我做这荒唐的决定,你们再考虑一下,不要随意随我去,还是那句话,可能会死人的,我不想连累你们。」 白泽正色道:「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愿随你一起,我怎么能让我兄弟一人只身犯险呢!」 星河的心暖起来,侧脸微笑看他:「谢谢。」 白泽明眸皓齿,笑道:「兄弟之间,不用说谢谢。」 这一句话,差点让我落泪,是啊!兄弟,多么温暖而有分量的两个字。 …… …… 闫杀殿在大殿中正在玩弄婢女的头髮,在指尖绕来绕去,探子来报,他神色自若,面无表情听着消息。 「主上,已打探清楚,手持烬沧的那少年正在鄞镇上的驿站养伤。」探子回报导。 「怎么受的伤?」闫杀殿淡淡道,带着一股阴冷可怕的味道。 「被业林用烬沧所伤。」探子道,他害怕得不敢看闫杀殿的脸。 「业林实在不行,烬沧都在手中,竟然还杀不了那小子。」闫杀殿道。 「业林如何?」闫杀殿微微抬起眼皮看着探子,问道。 「死……死了。」探子结结巴巴回报导。 闫杀殿听到后,正直了身子,朝身旁道婢女摆摆手,示意下去,婢女都识趣地退下了。 「业林竟然还打不过一个孩子。那少年是不是尹流光的孩子?」闫杀殿问道。 「经打听,是的。」探子一字一句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他死了,他儿子还活着!终于有人可以再陪我玩了!尹流光,你没想到吧!你的孩子竟然还活着!哈哈哈哈哈!」闫杀殿突然狂笑起来,空旷的大殿响彻他的声音。 他一甩衣袖,背过身,朝探子摆手示意退下。 闫杀殿一人在大殿中,思忖着,他想起了尹流光,那个让他敬佩的男人,入魔道而心向正道,然而世人皆知他入魔,一心要将他斩杀,却不知他的心却是最为干净的。 那些正道中人,为了使自己与魔道划清界限,一股脑子的残害他人,毫不留情,这个世界,到底谁残忍,谁是正道,谁是魔道。 他本与玄尘子师出同门,只是不为同门所接纳,唯一可以接纳他的,待他好的,却是萍水相逢的聂祖,只有聂祖欣赏他的能力,认同他做的事情。 他有时候想,假如那时,他碰到的是一个认同的正道的人,由那个人来引导自己,教导自己,那是不是这一世的人生路,可以走得平坦些,没有路上的渣滓割脚,是不是就可以少流些血,少走一些弯路。 但是他又在想,假如一切全部推翻,一切从头开始,如他所愿的,那他就不会遇上聂诗织了,他一世最爱的女人,让他流过泪,流过血,为她,他可以背弃一切,离经叛道,堕入魔道,可是他变得强大了,她却永远不在他身边了。 他好想对她说一声:「诗织,我现在很强大,此生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可是再也没有人可以回应他,他本就已经是坠落深渊的一颗石子,染尽了脏污的颜色,变成了不堪入目的样子,自己坠入深渊,为何自己还要想着带他人一起呢? 他不自觉心里一紧,慢慢收缩疼痛起来。 他慢慢握紧了手,想要以此来转移心里的痛,拳头慢慢渗出血来,浸湿了他的手指间,一点一滴,落在地面上。 酸涩难抑,是什么打湿了他的眼眶,温热的,他一只手敞开于眼前,接住了一滴泪。 他淡笑:「诗织,我的泪终是为你而流的。」 他继续道:「可是……你不在了。」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玄尘子,让他为你陪葬!但是我又不想他比我早去陪你,应该要让他一辈子生活在空虚的寂寥中,生不如死。」闫杀殿喃喃道。 …… …… 玄尘子坐在屋前的门廊上掐指算卦,他眉头紧收,忽感不妙,他抬头看着雷云交缠的天空,道:「天象异变,为大凶,难道终究是逃不开吗?」 二十几年前,他有错,十几年前,他还是错,一错再错。 那日,他不该让舒亦云上岐山围剿,假如他去了,那流光是否就不会死了,他答应过流光的爹要好生养育他,可是自己却没有做到。 他想起自己答应过很多人做的事,能做到的却只是寥寥几件,因为自己身上背负的太多,总是要顾及太多人的感受,不能自私任性,活得太过畏畏缩缩。 他很羡慕闫杀殿,虽然他堕入魔道,但是他答应别人的事,都可以毫无牵绊的去完成。 「是否该入魔的人是我?」我自言自语道。 这一句话被天空的雷声遮掩,听不到声响。 活得太久了,他感觉疲惫,孤独,寂寥。 是否自己该早一点结束自己的命,早一点去陪诗织,他的疲惫从心里蔓延开来,浸没全身。 「够了!已经够了!我放下一切,让我走吧!这世道正义与我何干?为何正道和魔道不能共存?黑夜白昼向来共存,为何正魔不可?没有黑夜的衬托,哪来白昼的纯白?」玄尘子低沉吶喊道。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起来,不一会儿,密密麻麻,变成一条条细密的丝线,垂挂下来。 舒亦云撑着一把淡蓝色的油纸伞,清淡如水的颜色,上面还点缀着几朵绽放的白色昙花,他长袖垂下,他慢慢踱步到玄尘子身旁,坐在他身旁的茶几旁,正襟危坐。 玄尘子还是清冷的面容,他眼眶有些许的微红,他抬起手帮舒亦云斟了一杯茶,声音淡淡道,带着威严,道:「徒儿,何事来此处?」 舒亦云端起茶,饮了一口,对玄尘子他向来尊敬,他从小便懂礼仪尊卑,长幼有序,道:「师父,徒儿有事想不通,想与你请教。」 「何事?说吧。」玄尘子道。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舒亦云问道。 「我曾经也问过我师父同样的问题。」玄尘子继续道:「然后师父对我说,活着就是要肩负起身上的使命,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让我背负着一世的重担,肩任着以身正道的责任。」 舒亦云看着玄尘子微蹙的眉,道:「担子那么重,你不累吗?」 玄尘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很重,很累,我也问过自己,为了这一切,值得吗?我很想放弃一切,离开江湖,可是后来,我发现做了那么多的事,背负着那么多,即使有些事情尽不如人意,却也成为我人生道路上一块块奠基石,慢慢成就了我,没有那些我也不是今日的我,但是相对于那些,也付出了对等的代价,这个世界向来都是处在一个天平之上,得到一些,总要失去一些。」 「那师父,你觉得你失去的与得到的,能成正比吗?这一切付出都值得吗?」舒亦云继续问。 「对等,却不值得……」玄尘子嘆了口气道。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一切都要问自己的心,你自己觉得值便值,不值便不值,要知道值不值得,那就要感受自己的心做一件事时勉不勉强,若你觉得扭曲着自己的心去做一件事,即使那件事做到了,也不会给你带来十足的快乐,到最后只会幻灭。」玄尘子继续道。 舒亦云慢慢听着,他找到了心里的答案,站起身向玄尘子微躬作揖,道:「徒儿懂了,谢谢师父。」 玄尘子微笑:「无妨……」 舒亦云撑起油纸伞,慢慢走入细雨中,湿滑的路面沾湿了他的衣衫,带着些许的脏污。 听了玄尘子的话,他的心境顿时变得豁然开朗不少。 第五十章 深沉热烈 风停了,雨走了,温暖的太阳再次露出了脸,蒙着彩虹色的轻纱,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星河已经痊癒,背上的线也拆了下来,身体活动自如,真快活。先在天空中来个翻滚,在山间的群林中穿梭,斑驳的光影打在我脸上,说不出的自在快乐,捉捉鸟,摘摘野果,好不逍遥。 在树上穿梭飞行有两个时辰,站在挺拔高长的杉树树丫上,抬头远眺,可以把山间的美景尽收眼底,远远望去,一片粉色的花海引起了我的注意。 从树上跃然而下,乘风而行,飞至近处,发现是一大片的桃花林,桃花纷繁,飘飘洒洒,好似天空中掉下了粉色的雨,第一的感觉就是好美,而看到这么美的景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带羡安一起来看看。 遂迅速飞回驿站,看着羡安正在帮白玉噼柴,白玉说看星河身体痊癒,便决定好好烧一顿饭给星河吃吃,星河心里那是美滋滋的,躺在床上休养的时候,星河只想吃一口白玉烧的菜,白玉的厨艺是顶顶的好,一想到要吃白玉烧的菜,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白玉,我现在要带羡安去办件事,这人先借我用用!」星河对白玉笑道。 白玉摆摆手,一副瞭然于心的样子,道:「拿去!拿去!不用客气。」 星河跑到羡安身旁,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准备走,羡安大喊:「可是我还没噼完呢!」 星河勾着她的肩膀,放下她手中的活,道:「不要噼了!现在事情重要!」 羡安笑道:「好好好!看看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玉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微微笑,这两人终于在一块了,她早就看出来星河喜欢羡安,虽然一开始叫做月笙,但于她而言,叫什么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她也知道早霜喜欢星河,感情错综复杂,但是总要懂得取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过好在星河这个人很钟情。 她很放心,但是白泽在她眼中却不是了。他喜欢流连于青楼妓院,这点让她感到头疼,但是白泽也改不了,那就只能敲敲鼓,偶尔提醒几句,也曾在他面前提过何时可以给自己添个嫂嫂,这样也能多一个人好好照顾他,瞧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真的不让人放心。但是白泽总是说:「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取代妹妹在我心中的位置。」 白玉晃晃头:「那难道哥哥要一辈子打光棍吗?」 白泽笑:「光棍怎么了?光棍犯法了?还是杀人了?我就是要陪在妹妹身边,因为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希望来个外人破坏我们的关系。」 白玉嘆气道:「你娶的人怎么可以说是外人?」 白泽面带严肃,轻声道:「就是外人,外人不会知道我们活下来是有多么不容易,活着有多痛苦,他们只会看着我们道表面的欢笑声揣度我们的想法,我觉得那样很累,解释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白玉眉眼垂下,看着地面道:「是啊!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要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可是我不希望这成为你不成婚的理由,我只是想要有个人来照顾你。」 白泽严肃的,认真的,道:「我…不…需…要。」 白玉还想再说,白泽淡漠地走开了,答应不了的事情,那就逃避会比较好。 …… …… 星河带着羡安用轻功飞身于树林间,风声在耳边吹过,带着轻柔,带着温暖,就像羡安在星河身边时的感觉,温暖而美好。 有时候星河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已经让他感到满足了,好似一瞬间看遍了人间繁花,已经有了充足的理由让他驻足停步,星河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日子,他甚至生出了放弃復仇和毁掉江湖的念头。 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若是爹,他会怎么选择? 是一如即往的浴血奋战,还是就此停手? 美好满足是让人停下脚步的理由,这算是怠惰吗? 问自己却得不到结果,这样想不对,那样想也不对,真烦!不想了。 …… 他们来到那片粉色的花海,桃花已经渐渐落了,好似地上铺了一块粉色地毯,璀璨炫目。 他们两坐在这块粉色的地毯上,星河侧脸看着羡安的笑脸,顿时感觉满足,一个男人拼搏一生不就是为了最爱女人的那抹微笑吗? 这抹笑他已经得到了,自己还要继续吗? 羡安看着飘落的花瓣,开心道:「这么美的地方,怎么找到的?」 星河笑道:「刚才在树林轻功飞行时看到的,看到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带你来一起看看。」 羡安开心,侧脸看着星河道:「若是以后你再寻得好看的景色还会第一个想到我吗?」 星河道:「我会,一辈子都会,只要是你,这一辈子的美景,我都想带你去看。」 羡安道:「为什么就想带我来看啊?」 星河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说道:「还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想让你成为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羡安听着实则心花怒放,表面却依旧冷静道:「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吗?」 星河有些生气,像只哈巴狗一样坐在她面前,大声道:「当然只爱你一个人!」 羡安双手捧着星河的脸,两眼弯弯,笑靥如花,道:「我也是。」 星河的脸火速热起来,像是一只烧红的螃蟹,上次强吻羡安时,星河可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真怕她不再理自己了。 她的脸渐渐凑近星河的脸,她的唇碰到了星河的唇,柔软温热的触碰,一阵暖风吹起,粉色的桃花花瓣飞舞起来,风与花瓣飞舞痴缠,席捲在他们周围,山中的水潺潺流淌,伴随着风声,一阵微风把花瓣吹落到溪水中,随着溪水一起流走。 星河与羡安的手,十指相扣,他紧抱着她,贴着自己的胸膛,他们已经是一体的。 她看着星河,声音柔和道:「我爱你,这句话我一辈子只说一次。」 星河微笑道:「这一句就够了……」 …… …… 白泽看看外面的天,太阳已经落山了,他埋怨道:「星河和羡安怎么还没回来?」 白玉摆着碗筷道:「他们两总要有两个人的时间的,哥哥你别总是跟个跟屁虫一样!」 白泽撇撇嘴,呵呵道:「原来我是只跟屁虫啊!」 白玉道:「难道不是吗?整天跟着星河,不是在这,就是在那!」 白泽拿起一根筷子,轻轻一声「啪」敲到白玉的头上,敲得不重,但是依旧可以听到声响,白泽没想到会这样,极速展开微笑攻略,道歉道:「妹妹!我错了!不要打我。」 「可是你说这些已经晚了!」说完,拿起桌上一把筷子就准备往白泽头上砸去,白泽真是皮痒,没事就爱逗白玉玩,明明知道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结果还是依旧犯贱找死! 早霜从厨房端出菜,看着眼前的画面,原因都能猜到十有八九,她淡淡笑,吵吵闹闹的也挺好的,她的世界总是太过悲伤安静,总是缺少点什么来填满那种可怕的沉寂。现在已经很好了,她很知足满意。 玉尘坐在驿站外面,看着落日余晖,无限怅惘,他的心在这一刻觉得无比的宁静,生命的前五分之一都活得太喧嚣,他总是过度沉溺于过去的种种,却没有好好看看眼前的风景,他喃喃道:「就让这一刻什么都不想吧!」 他真希望有勇气喝掉自己研制的那贴药,加七碗水熬成一碗,喝下便可忘掉一切前尘旧事,人总是觉得忘掉过去一切,就能一切重新开始,有点自以为是的愚蠢。在他最痛苦煎熬的时候就打算研制那种药,心想着研制出来后,自己定要第一个尝,他花了整整五年,终于研制了出来,但是当他研制出来以后,他却发现似乎吃不吃药都无所谓了,原来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以前那些在意的和不在意的都慢慢消失在尘埃里,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此次前来,他要寻找那位故人,该了的就该了结,他已经逃避够久了,所有一切缺少一个结局,总是让人觉得不够完美。 …… …… 星河牵着羡安的手,慢慢走在回驿站的路上,她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星河,拿出一块帕子,她捏住一个角,在我面前垂下,她笑道:「曾经这块帕子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是从这一刻开始,它再也不是了。」 随即向天空一抛,她拔出她的剑,朝帕子轻轻挥舞几下,帕子瞬间碎成雪花,飘落在星河和她的脸上。 星河曾经不止一次偷看她时,看着她拿着帕子在那发呆,星河可以猜出这帕子是谁给她的,能让她把一块帕子视若珍宝的人,除了舒亦云外,还能有谁。可是当一个人出现在一个人心里的时候,你不能去把那个人杀了,因为即使杀了那个人,你喜欢的人的心里也不会容下你,而你却只能在那生着气,吃着醋,其实别人心中没你,你是连吃醋的资格都是没有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而自己却还要给自己加那么多戏。真是太难为自己了。 星河看着碎裂的帕子,掉落的时候,他兴奋激动地抱紧羡安,此时什么言语都不能表达我的心情。 羡安奇怪星河干嘛这么激动,她笑道:「抱着么干嘛?」 星河激动道:「我就想这么抱着你!反正你是我的!」 羡安大笑,听着他的心跳,心跳很快,却很好听,她笑着说道:「又傻了!」 星河说道:「我愿意!」 然后星河就再次吻她,吻得深沉浓烈,恨不得吻个天昏地暗,不死不灭,不罢休! 第五十一章 一杯一杯 星河从怀中取出那支玉簪,星河看着羡安,轻声温柔道:「不要动。」 羡安笑道:「好。」 星河把玉簪插在她的髮髻上,星河温柔笑:「真美。」 羡安低眉浅笑,星河缓缓牵着她的手,手指间的温热,不知不觉渐渐温暖了心,心里装的满满的幸福,看着晚霞余晖,这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走回驿站的时候,白泽,白玉,早霜以及玉尘在饭桌上等他们吃饭,从来没有的安全感,他们好似自己的家人在等着他们吃饭,一幅阖家幸福,其乐融融的景象,淡淡的灯光流转在他们身上,带着舒适的,美好的光晕。 白泽转头看到星河,向他招手,大声喊道:「星河!羡安!快来吃饭!就差你们了!」 早霜喊道:「公子!羡安!快来!」 白玉道:「星河,我烧了你最喜欢的青椒牛柳!快来吃!哥哥要吃,我不给他吃!不然早没了!」 玉尘道:「星河,羡安,快啊!大家都在等你们呢!我肚子都饿扁了!」 星河牵着羡安的手,走了进去,大家看着他们的样子,大笑尖叫道:「哦哦哦~」 星河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我们在一起了!」 他们牵着羡安的手一起坐下。 大家再次尖叫道:「哦哦哦~」 白泽最会搞气氛,举起一杯倒好的酒,对他说道:「这么大的事,一定要先饮了这杯酒来庆祝!」 星河兴致正起,接过酒杯,道:「好好好!不就一杯酒嘛!喝就喝!谁怕谁!」 星河结果酒杯一饮而尽,酒辣嘴!星河不禁皱眉。 白泽笑:「好!算你够意思!各位还有谁要敬他酒的!一个个排队!」 星河懵了,原来这是白泽的圈套!星河笑着想耍赖,道:「不要听白泽的!」 白泽道:「你只饮我的,不饮别人的,别人可是会不开心的!」 玉尘举起酒,笑道:「白泽说的不错!看我这高举的酒杯,你快接着!」说着就往我手里塞:「这杯酒可是祝你们百年好合的!快喝了!」 星河无奈,接下酒,笑:「这百年好合说的好!我是一定要饮的!」接过酒,我再次一饮而尽,今天的酒可是度数最高的烈酒啊!平时喝的酒一碗不及这一小杯,他们是想诚心灌死我啊! 早霜举起酒杯,她声音轻柔,笑颜盈盈道:「公子,这杯酒,你一定要喝,我祝你和羡安姑娘,白头偕老。」 星河看着她,淡淡笑道:「谢谢早霜姑娘。」 对她,星河总是特别怜惜,她总是不会要求太多,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了。 星河接过酒,一饮而尽,三杯酒下肚,头有些晕乎乎的。 白玉站起身,她一双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微笑道:「星河,这杯酒你一定要喝,你看我烧了这么多菜,这么辛苦的份上,把这杯酒喝下吧!」 白泽伸出右手手指一敲星河的头,催促道:「快喝!我妹妹举了那么久了!」 星河捂了捂自己被他敲的地方,嬉笑道:「好好好!这杯酒我怎么会不喝呢!」 星河接过酒一饮而尽!这下脸彻底红到了耳朵根,不过感觉自己还能坚持。 羡安在旁笑道:「好了!不要再敬酒了!接下来的酒我来替他喝!」 白泽笑道:「真是情深意切啊!既然你说了这话,我们可是不会放过你!」 羡安笑得爽朗:「不怕!」 玉尘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羡安姑娘你先喝下这杯吧!」 羡安眉头都没皱一下,举起酒杯就准备喝,星河站起身,拦着她道:「酒!我来喝!」 星河抢过酒杯,一饮而尽,都说酒后乱性,星河喝多了,最多就是在地上发酒疯!想要自己醉!自己也非要把你们灌醉不可! 星河举着酒杯,对白泽道:「兄弟,我喝了那么多!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喝,你怎么可以不喝呢?」 白泽笑,他道:「就听得你这一句兄弟,何止一杯酒,就是一整壶酒,我也要给它喝下去!」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桌上的那壶酒就往嘴里灌,「咕嘟咕嘟」一不一会儿就全下了肚,他跌跌颤颤,道:「看我够意思吧!」 星河狂笑,道:「果真是我的好兄弟!」 玉尘笑道:「喝酒怎么可以没有我!」说完也是拿起桌上的酒壶,喝起来。 酒不止能消愁,还能助兴,星河开心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你们喝一壶,我怎么能只喝几杯,我也要喝几壶!」 迅速抓起桌上那三壶酒,抱在怀中,星河一壶一壶往嘴里倒去!酒洒落在他的衣衫上,他的脸上,满身的酒气瀰漫开来。 「好好好!好兄弟!」白泽看我饮完大喊。 我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大笑,道:「当然!为了你们,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区区几杯酒又算得了什么!」 白泽勾着星河的肩膀,大笑:「就凭你这句话,一辈子的兄弟就这么定了!」 玉尘笑:「那我当见证人!」 星河笑着说道:「好!」 酒过五旬,星河强忍着醉意,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可是看筷子是重影的,看桌上的菜也是重影的,看羡安也是重影的,准备夹起那青椒牛柳往嘴里放,可是却怎么夹也夹不住。 羡安看着笑笑,夹起一根牛柳就往我嘴里送,道:「吃吧!吃吧!吃点东西会好受点!」 星河一把抱住她,热泪盈眶起来,道:「羡安啊!我是真的爱你啊!从一见你就喜欢你!怎么办?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羡安皱起眉,无奈道:「喝醉了!你喝醉了!」 星河死拽着她不放,道:「我没有醉!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所以你以后一定不要离开我!知不知道?」 羡安笑道:「好了好了!不离开你,好不好?」 星河听到这话,才轻轻舒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不许赖帐!」 羡安笑笑,轻轻抚摸着星河的脸,这个男人就跟个孩子似的,不过还挺可爱的。 早霜在那静静地吃着菜,她知道要学会忍耐,因为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学着习惯,习惯这样的情况,她既然不想离开躲避,那么就该学会忍耐。 白泽醉了,他抱着白玉,大哭起来:「我的妹啊!我的妹妹啊!哇……」 白玉就是一脸黑线,这哥哥又发什么神经病…… 玉尘依旧淡定从容,他看着这一桌子,笑起来,唱起了歌:「三月兮,暖风吹满地,四月兮,耀阳照大地,五月兮,细雨风朦胧,六月兮,烈日亦灼灼,七月兮,荷香飘满溢,八月兮,最是情深亦重,九月兮,陵越跨重头,十月兮,完满亦楼楼…… 歌声绕樑,音色深沉动听,我们都静下来,听着他唱,感觉世界静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人渐渐沉了,慢慢闭上了眼,倒在了羡安的怀中。 他们都是我的伙伴和家人,即使没有一点点的血缘,却可以给予彼此温暖,这样就已经够了。 …… …… 第二日醒来,感觉头晕晕,整个人噁心想吐,宿醉真的难受,空空的胃,勉强吐出了点胃液,依旧那么难受,星河想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羡安端着一盆水到星河房间,她看着星河笑道:「星河,来洗把脸吧!」 星河慢慢晃悠到羡安身旁,没看清路「啪嗒」一声摔倒在地上,羡安大笑:「哈哈哈哈!酒喝多了,路也走不好了!」 星河爬起来,嘆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失误!失误!」 星河慢慢走到她身旁,在冷水里搓了搓,她拧干了毛巾,帮星河擦了擦脸,星河感觉好受了一些,他睁开眼看着她,觉得高兴。 她有些羞涩,不好意思道:「看什么看?」 星河说道:「看看我的女人,我高兴。」 她噗嗤一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星河道:「说得也不错!但是为什么你这么好看,我就是要一直这么看着你。」 她做出一个作呕的表情,一字一句道:「你够了……」 星河看着她笑道:「嘿嘿,再帮我擦擦脸。」 羡安继续帮星河擦了擦脸,看着她头上戴着玉簪,星河心里想果然羡安戴着,才是最美的。 「今天的奖励呢?」星河看着羡安嬉皮笑脸耍无赖道。 「什么奖励?」她不解。 「就是……」星河脸凑近她,一口亲了上去,许久才停下来。 星河大笑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开心,他说道:「就是这个!嘿嘿。」 羡安的唇很干净,她一向不喜欢在脸上施粉抹妆,但是依旧好看。 她对星河笑道:「好了!可以出门了。」声音温柔。 星河点点头,换好了衣衫,牵着她的手走出屋门。 手掌里温暖,顺着心脏蔓延全身,星河知道这是期盼已久的幸福。抓住了这一辈子都不愿放下。 第五十二章 前往碧珏 碧珏派无琮坐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中,他颜色冷静,微微皱眉,最近派出去的探子来了消息,说尹流光的儿子正在前往碧珏派。 他深知那尹流光的儿子为何要前来,为了他爹的仇,当年八大门派的人一心前往岐山围剿,虽不是亲手杀了尹流光,但也是间接造成尹流光而死的原因。 他心中早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无休无止地復仇好似永无止尽的黑夜般看不到尽头,他不希望司淮捲入其中,痛苦纠结不该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 司淮恨他,他知道,因为他除了取了他母亲,还娶了很多外室,门派凋敝,为了门派的势力可以不惜代价,联合门派外的势力,只是娶几个女子的事情,也显得格外容易一些。 一个男人只懂得外面的世界的尔虞我诈,又怎么会知晓那家门后院女子们的勾心斗角,司淮的母亲被外室联合害死,得了病却无人来医,最终病死。 司淮恨他,他毫无怨言,他可怜的孩子那么小失去了母亲,全是因为他为了一手的权力而造成的,每当暴雨的雷雨之夜,他别的孩子还可以躲在母亲的怀中嘤嘤哭泣,然而司淮却要像个小大人那样独自面对。 司淮自认为自己的心已经变得冷若寒冰,坚若磐石,然而碰到晏川川,他才发现自己对自己有错误的认识,原来自己还存在一抹对温暖的贪恋。 无琮知道司淮喜欢晏川川,晏川川的性情有点像司淮的母亲,那么温柔善良,当年他自己也是被司淮母亲的温柔善良所吸引的,她的温柔善良却得不到好的结果,善始却不能善终,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司淮从他母亲死后便再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爹,却为了晏川川可以再叫他,他清楚晏川川在司淮的心中是何等的重要。 他决定亲自前往少卿派为司淮求亲,因为他害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 …… 天空还是那么蓝,空气还是那么好,星河他们几人骑着马一起往碧珏派走去,这山高水远的,骑行前去需要五日,平常除了赶路外,这一路简直就是在郊游,特别开心欢乐。 「星河,明日我们就要到碧珏派了。」白泽看着前方道。 「嗯,对……」星河点点头说道。 …… …… 碧珏派立于珩山,珩山相较于缥缈峰平和许多,路途也好走,没有那么弯弯曲曲的道路,较好前行,碧珏派门庭而立,那门派大门上还嵌着许多玉璧,果然与门派的名字相唿应。 上山的路,他们是慢慢走上去的,来到大门口,他向门口的弟子作揖行礼说出了来意,那弟子看看他们,说道:「掌门早已吩咐,说有人来找他的时候,便可进入,已备好厢房,请随我来。」 星河心里一惊,许是那碧珏派掌门早已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对他们的来意早已了如指掌,不过既然知晓他们的来意,为何不阻止他们呢?却还要这样像招待客人那样对待他们。 不知道那掌门心里卖的是什么药。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都来了,反正不怕。 星河对那弟子道:「多谢掌门。」 那弟子礼貌道:「掌门说不必客气,各位请随我来吧!」 他们几人跟随着那弟子来到了帮他们安置好的屋子,只见那些屋子干净整齐,器具齐全,衣衫被褥一应俱全,这掌门可真是个思虑周到之人。 假如不是復仇的对象,星河还是很想夸赞他一番,是与非喜欢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那引路弟子向他们作揖行礼后,道:「各位请好好休息,这两日掌门有些事情在外,很快便会回来的,请各位先在此处休息等他吧!若有什么欠缺的东西,只要招唿门中弟子一声,一定马上为你们添置。」 星河朝他作揖行礼以示感谢,道:「多谢!」 那弟子慢慢退下了。 他们几人选好了屋子,虽然这几个屋子是分开的,但是都在一个院子里,此时星河和白泽坐在石凳上围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星河看着白泽说道:「无琮在搞什么鬼?」 白泽扇着玉扇,笑道:「不用管他,吃好住好睡好,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星河点点头,道:「嗯,只能这样了。」 白泽道:「假如那无琮是一个善良的好人,你还会杀他吗?」 星河内心也很纠结,道:「不…知…道…」 而另一边,司淮听到门派中的弟子前来禀告,有几个外人前来,而且爹竟然还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厢房,他要看看这些人是何方神圣,可以得到爹这样周到的招待。 他推开漆红的木门,门环在门上晃悠了两声,只见院中的石桌旁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怎么那么眼熟,他的视线渐渐移到那人的背后,诶~这把剑怎么那么眼熟,这…这…这不就是那把名气重天的「烬沧」吗? 还有这个背着烬沧的少年,这人怎么越看越像在沙漠里碰到的那个人啊!还颳了他的鼻子,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此刻他才知晓自己进入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他整个人直挺挺的僵直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个身背烬沧的少年的视线缓缓落在他的身上,他想还是赶紧熘为好,正欲转身离开,谁知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只听得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小兄弟,看你面熟,我好像见过你,你是碧珏派的弟子吗?」 司淮摇摇头,极速否认:「不不不,你一定是认错了,我们两素未平生,怎么会认识?」 那少年继续道:「那你转过身让我看看!」 司淮捂着脸,被那少年拽过身,在十成内力的逼迫下,司淮的手被推开,那少年惊嘆道:「你你你!你是沙漠时那个小不点?」 司淮怒吼道:「我才不是小不点!」 那少年笑道:「原来你是碧珏派的门下弟子,那日你突然消失不见,我还担心你有什么不测,没想到安然无恙,那我就放心了。」 司淮想好了应付的理由,还以为会变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想到这个少年还关心他,与传闻中的印象有些差距。 「你关心我做什么?我可是去沙漠杀你的!」司淮大声道。 「就你那武功捏死只蚂蚁还容易!想杀我,你真的不是只是想想而已吗?小小年纪,别一天到晚想的都是打打杀杀!」星河笑着说道。 司淮看着眼前人,气得嗷嗷直叫,恨不得把他捏成粉团! 司淮怒道:「别以为我还是那时候的我!现在我武功可是精进不少!不如改日切磋切磋?」 那少年,呵呵笑道:「只要你不是想杀我,切磋也是可以的!尽管来吧!」 司淮道:「你别小看我!」 白泽手肘搭着星河的肩,笑道:「这少年你认识?」 星河说道:「见过一面,不过是想去杀我,没杀成的。」 白泽笑:「见到杀你的人还这么淡定从容?」 星河大笑起来,想起了那个少年八级伤残的武功,不禁笑道:「他是不可能杀得了我的。」 白泽笑:「真自信,这样子我喜欢!」 正在他们热聊之时,羡安走了过来,她今日换掉了身上的玄色衣衫,她穿着淡粉色轻纱长裙,好似天上玉宇琼宫的仙子一样,飘然如仙,美丽动人,她的脸上施了些淡妆,更加明**人,一时间看得星河,白泽和司淮都惊呆了! 「嘿!你们怎么了?」她眉眼带笑,星河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吸走了。 白泽轻轻摇了摇星河的肩,星河才回过神,星河擦了擦自己的哈喇子,说道:「羡…羡安,你…你真好看!」 羡安眉眼弯弯,笑颜盈盈:「这衣衫是早霜帮我做的,我的妆也是她帮我画的,好看吗?她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啊!」 他们三人齐齐点头,道:「好看!实在太好看了!」 司淮看到了羡安,知道她是那一日在沙漠中见到的女子,印象中是个兇巴巴,很冷酷的女人,没想到今日一见,已经变化万千,与那日实在千差万别,不只是外表变了,似乎心情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司淮看到羡安髮髻上的玉簪,他眼前一亮,这玉簪真美,不止玉质上成,这玉簪设计得特别好看,于是他便动了一些歪心思,假如偷得这玉簪来模仿,是不是就可以做出世界上最好看的玉簪了呢?这样晏川川就能嫁给他自己了呢? 想着想着,有些心动的感觉,晚上就去偷过来!嘿嘿,想着心里美滋滋!脑子里已经在幻想川川嫁给自己样子,连他们两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星河看着眼前这个臭小子,这一脸傻笑样,犯了什么花痴?中邪可是不好了!星河使劲摇了摇他的肩膀,大喊道:「小不点!小不点!快醒醒!」 司淮回过神来,嘆了口气,道:「好好的白日梦就这么被你给毁了!你赔我!」 星河一脸黑线,这是什么鬼?! 第五十三章 黑夜玉簪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星河看着那小不点问道。 「司淮!」那小不点回答道。 「这名字还挺好听的!」星河笑道。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星河问道。 「我知道,你叫星河!背着烬沧的少年,现如今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司淮看着星河说道。 「我这么出名了?」星河不敢相信道。 「谁叫你背着一把魔剑!」司淮指着星河身背后的剑说道。 「……」星河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沉默起来。 「这姑娘是沙漠里那个姑娘?」司淮指着羡安问道。 「是的。」星河回答。 「感觉变了很多……」司淮道。 「哪里变了?」星河问道。 「说不清楚,反正有很多变化……」司淮道。 「哦……」星河继续说道:「你是碧珏派弟子,现在来是为了何事?」 司淮不想告诉星河自己是无琮的儿子,反正他们只是以为自己是门下弟子,那么就说自己是门下弟子好了。 「我是根据师兄的嘱託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缺的东西。」司淮道。 星河笑道:「不用,掌门已经安排的很好了!替我感谢他!」 司淮想,没想到这个老头子还挺细心的,司淮心里还是恨他,那种恨就像个炸弹深深埋在心里,在心上炸出了一个个窟窿,血肉横飞,怎么填不满。 还记得娘死的时候,自己抓着娘的手,娘的手微微颤抖,说话已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对他道:「不要恨你爹。」说完咽下最后一口气,便撒手人寰了。 司淮哭成了泪人,你说不恨就可以不恨吗?他怎么会不恨,他恨不得把他跟那些贱妾一起杀光光,他不止一次提起剑,准备沖入那些贱妾的房中,准备杀了她们替娘报仇,可是每次都被那个老头子拦了回来! 他看着那个老头子,怒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杀光她们为娘报仇!你都知道,为什么你无所作为?你不做!为什么还要阻止我去做!」 那老头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脸色沉重,声音颤动,只抛下一句无力的话:「对不起……」 司淮那一刻死掉了,变得心灰意冷,瞬间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形容他最为恰当。 他看着那老头子,神色绝望冰凉,道:「你不是我爹!我没有爹!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无琮听得那几句话,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让人冰凉到谷底,彻骨冰霜般刺痛,他有些悔恨莫及,却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温暖的话语来溶解两人之间渐渐筑起的寒冰。 …… …… 夜已深,司淮穿上了夜行衣,穿梭于夜空之中,他白日之时已经打探清楚羡安住在哪间屋子,他家的院子,他自然了如指掌。 轻轻翻过三座墙,五个屋面,来到了星河他们住的院子,他轻轻打开羡安的屋门,悄悄滚了进去,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梳妆檯前,准备翻找玉簪,可是寻了三遍都找不到,他感到心慌意乱,就在这时一个胭脂盒被他碰到,咕噜噜开始在梳妆檯上滚动起来,眼看就要落在地面发出极大的声响,还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心里还在暗自庆幸,幸好幸好没有出大事。 这时一个什么东西把他死死盖住,他什么都看不见了,那胭脂盒「哐当」落在地上,似乎还在地上转动了好几下。 待他重见光明的时候,睁开眼,身上被捆绑扎实,好几个人在她面前明晃晃地晃起来,这不是星河,白泽,羡安,一起围在他周围正在看着他。 司淮道:「你…你们干嘛?」 星河的脸凑到司淮眼前,问道:「司淮这大半夜不睡觉,你来干嘛?」 司淮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是来…看看你们睡没睡的。」 白泽笑道:「来看我们睡没睡?需要穿着夜行衣?」 司淮声音颤抖,看来是瞒不住了:「我…我…我…」 羡安声色冷酷道:「老实交代!否则来我房的,星河会施行宫刑的!我可是为你好!老实交代!」 司淮一听到宫刑,两眉皱起,他可是还要娶妻生子的人啊!这可不行,比死可怕多了! 他嘆了一口气,只能老实道来:「我其实是想来借羡安姑娘的玉簪的……」 星河不解,问道:「借玉簪?」 司淮道:「我最爱的女子想要我做出一支世界上最美的玉簪,才肯嫁予我,我做了很多很多支却没有一支令她满意,至今不愿嫁予我,我今日看到羡安姑娘头上的那玉簪,是我见过的玉簪中最为好看的,我想要来窃来仿照做一支,希望那姑娘可以同意嫁予我。」 星河听得他的话,原来司淮还是个小情种啊! 白泽笑道:「这人怎么像一个人?」 星河疑问道:「像谁?」 白泽看着星河笑:「就是我眼前这个痴情种啊!不觉得他跟你很像吗?」 星河笑起来:「好像是有些相似。」 羡安看着星河,说道:「不如把这玉簪借他吧!」 星河皱眉,道:「可是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啊!」 羡安笑道:「无妨的,就算没有这定情信物,我还是依旧会陪着你的。」 星河问道:「真的?不骗我?」 羡安微笑:「真的。」 星河道:「那好,借他也可以,不过他要写一纸借书。」 白泽笑:「放心,这个我最拿手!」 司淮看着他们,道:「搞什么鬼?」 白泽笑:「只要你在这纸借书上按下手印,星河便会把玉簪借你,你愿意吗?」 司淮为了川川,刀山火海都敢去,难道还怕盖个手印? 司淮道:「好!没问题。」 按好了手印,星河从羡安手里接过玉簪放在了司淮道手上,道:「玉簪你拿去吧!记得还回来!除了这是我与羡安的定情信物外,还是我娘的遗物。」 司淮看着星河的眼,他眼中有光亮闪动起来,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娘亲离开自己时,那一幕幕画面依旧在眼前闪现,痛得他不能唿吸。 司淮声音有些嘶哑,颤抖,道:「好!保证还回来,完好无损。」 星河对他笑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看着司淮的时候,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让我熟悉的气息,那种被尖锐的外壳所包裹的脆弱感,似曾相识。 没有理由的信任感,从心里钻出来。 白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伸伸懒腰,道:「我要回去睡了,你们慢聊~」说完离开了。 羡安看着司淮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道:「对不起,我让你把你娘的遗物借了出去。」 星河看着她,淡淡笑带着温柔,道:「不碍事,我相信他会完好无损的还回来的。」 羡安笑道:「这么相信他?」 星河道:「对!他跟我某些地方很像,没来由地的我对他充满信任。」 羡安问:「所以这是你在沙漠中放他一马的理由吗?」 星河道:「或许是吧……」 羡安对星河说道:「很晚了,我准备睡了,你回去吧!」 她转身,星河从她身后一把抱紧,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她的脖子充满了香气,星河温柔道:「我想你了。」 说完继续,一直到面前,星河看着她的脸,轻声问道:「我留下来,好不好?」 她笑着点了点头,星河抱起她,坐在床上,星河轻轻吻了一下她闭上的眼,声音温柔道:「我喜欢你清亮的眼眸。」 星河亲了亲她的鼻尖,轻声道:「我喜欢你好看的鼻子。」 星河眼神迷离,道:「我爱你,你哪里我都爱,我想要你嫁给我,然后我们一起生很多很多孩子,过着快乐的日子,好不好?」 羡安笑了笑,捶了一拳在星河的胸口,腼腆道:「谁要跟你生那么多孩子。」 星河一把抱紧了羡安,好似抱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两人好似烈日下的冰瞬间化成了水,而水又在烈日中蒸发变成了水蒸气,瀰漫在空气中,看不见,却依旧存在着,世界各处都瀰漫着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它们让花开了,让水流着,让风吹着,默默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晨曦的光亮照在星河的脸上,星河睁开眼,看到羡安依旧在自己身旁,星河满足地扬起一抹微笑,星河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口。 她还在熟睡,轻微温暖的气息吹在自己的胸膛上,像是春日里的暖风,吹开了花儿的笑脸,吹醒了大地,吹动着他的心。 他这辈子只想跟最爱的人在一起。 睡到日上三竿,羡安睁开眼看着我笑:「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我?」 星河温柔笑:「看你睡得那么香甜,我就不想叫醒你了,我想你多睡一会儿。」 羡安笑:「可以了,起来了。」 星河微笑说道:「不再睡一会儿?让我看看你美丽的睡颜?」 羡安笑的羞涩腼腆,一脸绯红。 「就你嘴甜,是白泽教你的?看他都把你教坏了。」羡安伸出手指点了点星河的鼻子。 「才不是,我可说的是大实话。」星河将怀中的羡安又拥了拥。 羡安感觉这怀抱温暖而舒心。 ….. ….. 穿好了衣衫,星河拿起羡安的眉笔,他坐在她面前,嬉笑道:「娘子,让我为你画眉,如何?」 羡安抢过星河手中的眉笔,抗议道:「你又何曾画过眉,只怕我的眉被你画丑了。」 星河笑起来,拍着胸脯,信心满满道:「你要相信我的技术,虽然未曾画过,但是我经常挥剑,万物相通,原理自是一样啊!」 羡安噗嗤一笑,道:「好!那你来试试!」 星河开心地接过羡安手中的眉笔,星河看着羡安的眉,开始画起来,看他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星河的手早就颤抖起来,啊呀~这这这,画出来的怎么那么像一段段蚯蚓?好丑! 羡安看我一动不动,便问道:「是不是好了?」 星河捂着嘴,崩着笑:「好了,但是不要看!」准备拦着她,不看梳妆镜。 谁知她的速度比自己快,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尖叫起来:「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 星河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大笑起来。羡安抢过眉笔,把他按在地上,就要画星河的眉,星河滚来滚去,闪躲起来,不给她画,谁知她一声怒喝:「星河!你不让我画,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星河听完,立马一动不动,随她玩了,谁顶得住喜欢的女人说一辈子不理你的这种话啊!识趣的早就躺死在地上了,他就是那个识趣的,没有什么比让喜欢的女人伤心更可怕的事情了。 「你画!你随便画!我娘子画的都好看!」星河还不忘大大的夸赞一番。 羡安甜蜜的笑,望着星河的模样嬉笑不停。 第五十四章 三媒六聘 无琮带着三媒六聘前往少卿派求亲,一切都按最好的备置。 无琮先见了素弦,素弦看着无琮一脸的愁容,问道:「无琮,你来求亲,怎么一脸的愁容?」 素弦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尹流光的儿子来了……」 素弦脸色沉下来,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沉默片刻,他才开口:「该来的总会来的。」 无琮道:「今日我已替犬子备了三媒六聘,想请川川可以嫁予犬子。」 素弦笑:「你那调皮的儿子害得我家川川背负骂名,我怎么让川川嫁他?难道要嫁过去让你家儿子欺负吗?」 无琮道:「当年犬子年幼,不谙世事,他这七年已经变了许多,他对川川是真心的,我看得出来。」 素弦道:「难道就凭你的三言两语,我就要相信吗?」 无琮皱眉,道:「我想要去见一下川川,我想当面跟她说。」 素弦道:「若是川川不同意,以后你们碧珏派也别再来人骚扰她了,她自己的人生,应该让她自己选择。」 无琮认可道:「好!那川川不同意便依你所说吧……」 素弦带着无琮来到川川的院子,川川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靠着石桌拿着一本诗经在看,门被推开,她缓缓直起身子,看到了素弦和无琮。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诗经,正正身,低眉颔首朝无琮行了一礼,道:「叔伯,有礼了。」 无琮露出慈祥的微笑,道:「不必这么客气。」 素弦看着川川,笑道:「川川,今日你的无琮叔伯是为了司淮与你的亲事来的,你如何想的照实与无琮叔伯说。」 川川看着无琮,又行了一礼,声音轻柔有礼,道:「叔伯,我与司淮本是订了亲的,可是我那年顿感他对我毫无意思,为了退亲做了许多,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性命,感情之事不该伤人伤心,这不是我期望中的样子,我规劝他回去,所以想了这个做玉簪的办法,可是这只不过一个塘塞他的理由罢了……他每年都会送很多很多的簪子给我,可是我对他无意,所以我都退了回去,而他至今依旧未理解我的意思。希望叔伯可以理解我,劝他放弃吧!」 无琮轻嘆,他又何尝不懂,可是已经七年,川川已经变成了司淮深入骨髓的执念,哪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 无琮道:「川川,我希望你可以看看司淮这些年对你做了多少事情。」 说着让小厮抬来三个大木箱,打开木箱,里边全是满满的纸,压的厚实,整整装满了三箱。川川低身拿起几张纸,这些纸上全部都是司淮画的玉簪设计稿,有一些上面还沾染着血渍,因为时间长久,那些原本鲜亮的血红色早已经变得锈迹斑斑。 无琮道:「我那傻儿子,一心只想娶你为妻,为了娶你,日以继日,没日没夜地在那做簪子,这些设计稿就是他这么多年来所画的,除了箱子里的这些,还有数不胜数的稿子,因为他不满意,早已被他撕碎,这些是我悄悄存的。你看看这些稿子!这些不仅是稿子!还是对你日积月累的感情!」 川川眼眶有些湿润,眼圈红红的。 无琮继续道:「你说他对你没有意思,那这些怎么解释!也许他七年前对你的确犯了错事,可是难道要用一个人犯的一件错事定义一个人的一生吗?他对你的情深,我都眼睁睁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样的情深意重,这世间你还能再找到第二个人吗?如若你今天拒我也可以,可是你可以确定今后能再遇上像司淮如此这般对你情深之人吗?」 无琮言辞恳切,川川细想他说的确有道理,世间之人如此之多,可是要遇良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看着地上那三箱装满稿子的木箱,压的严实,心有些颤动,这些都是司淮对他的感情,他对她确实是情深。 川川低下身,手指轻拂过纸张,心一热,眼眶中的泪水不自觉落下来,这些斑斑点点的血渍,应该是司淮做玉簪时被刻刀划伤时流下的,十指连心,他那时一定很痛。 川川低头沉默,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样想的,素弦看着川川,走到她身旁,拿出一块帕子帮川川擦了擦泪,轻声温柔道:「川川,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不能帮你决定,你向来都很有主见,假如你不愿嫁,我派出门派的所有弟子去帮你拒他们,假如你愿意嫁,我必倾尽所有为你准备。」 无琮看着川川,又轻声问了一遍:「川川,你愿意嫁给司淮吗?」 川川声音低沉,道:「我再考虑一下,毕竟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我会五日内给予回答。」 无琮点点头,道:「好,那我回门派等你回应。」 川川道:「好……」 …… …… 司淮这两日拿着借来的玉簪在那左研究,右研究,以前已经设计过很多的玉簪,对于玉簪,他很熟悉,羡安的玉簪除了玉质上成,晶莹剔透外,玉簪头上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梨花,这也是玉簪最具匠心独运的地方,这刻功最起码要花上十年半载才可能刻出的,玉簪上悬挂着三串垂坠的玉链,梨花中心是一抹形似花蕊的颜色,确正巧嵌在梨花花心,没有刻意,显得格外的自然。 司淮有些丧气,这玉簪最起码要十年半载的功力才能雕成这样,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有种望洋兴嘆的感觉,一条小鱼却要征服海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看来这辈子都娶不到川川了,他绝望地吼叫一声,趴在桌子上丧着。 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他又再次抖擞了精神,坐起身,他摇晃了一下头,自言自语道:「不能就这么被打败了!」 他继续准备开始画设计稿,他想起晏川川,川川好似一朵茉莉花,小小的,纯洁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簪头上便刻上三朵茉莉花,含苞的,含苞待放的,已经绽放的,分成三朵,假如花朵没有绿叶的衬托,感觉稍稍逊色了不少,也是由羡安的玉簪有了启发,可以用玉上那天然而成的翠色雕刻成叶片,这样就会把茉莉花显得更加动人。 有了灵感,司淮便拿起刻刀雕起来,其实别的地方都好雕,但到了茉莉花处,难度就增加了不少,要雕地栩栩如生,要雕的活灵活现,真的很难。由于常年的雕刻,虎口处早已有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中指口上那一条条伤痕歷歷在目,左手上有很多被刻刀划伤的伤痕,不经意的伤口却如此疼痛。 不过为了川川,一切都值得。 转动刻刀需要手肘和腕部极大的力量,司淮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刀一滑,再次刺破了左手的食指指头,手指头出现一个大窟窿,透过一层皮,血哗啦啦地流下来,把刚雕成形的茉莉花瞬间染红,司淮放下玉簪,极为平静地把被弄破的手指塞到嘴里,吸了吸,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些痛楚,熟练的处理一下伤口,他继续雕刻起来。 昏黄的烛光旁围着几只小飞虫,照在墙壁上的虫子身影又显得特别大,隐隐绰绰,忽明忽灭。他感觉半夜寒凉,披了一件外衣,继续聚精会神地刻着,深夜的屋子里有一种寂寞感,席捲了人的整颗心脏,他盯着玉簪良久,感觉眼睛酸涩,微闭一下眼,酸涩的泪流下来。睁开眼继续着雕刻工作。 时间转瞬即逝,黎明来临,此时的天空透着淡淡的一层白光,透过纸窗照进司淮的屋子,司淮看着手中雕刻完成的玉簪,兴奋地大叫起来:「哈!总算做好了!」 他把簪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木匣子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爬上床,合着衣衫就睡了。睡去了疲惫,睡去了不甘,只有睡醒了才能再去少卿派找川川,把这簪子交到她手上。 …… …… 川川正在屋中抄写诗词,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她写着这两句话,嘴里跟着喃喃道。情痴,这司淮倒确实是一个。 素弦推开川川的屋门却看到川川在平心静气地在写毛笔字,他走到川川身旁,道:「川川,你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司淮?」 川川把毛笔架在笔架上,转过脸看着素弦,平静如水地,认真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 素弦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是什么?」 川川道:「我愿意嫁给司淮,我觉得无琮叔伯说得不错,错过了司淮这个情痴,以后可能再也寻不到像他这样待我的人了……」 素弦道:「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就因为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吗?」 川川睫毛闪动,嘴角微扬,笑道:「对啊!就因为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感动了,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他,我其实也很庸俗,只要对我好,我就会喜欢。寻寻觅觅,为什么要寻一个自己一厢情愿,爱而不得的人呢?」 素弦看着川川认真的眼眸,的确,为何要寻一个自己一厢情愿,爱而不得的人呢?素弦手搭在川川的肩膀上,轻轻道:「好,我都依你,十里红妆,我为你备好,我定要让你风光大嫁。」 川川抱住素弦,靠在素弦的胸膛上,她笑:「叔父,以后若是想我,一纸书信,我马上回来看你。」 素弦轻拂着川川的柔发,道:「若是司淮那小子欺你,我便骑着汗血宝马踏破他们碧珏派的门,拿着赤骨鞭替你讨回公道!」 川川笑:「果然叔父是最疼我的。」 第五十五章 终成眷属 睡到中午时分,门中弟子前来禀报掌门已经回来,司淮勐地惊醒,他来不及换洗,就急匆匆拿着装有玉簪的木匣子,骑上「白骑千里」直奔少卿派,他想第一时间把玉簪交到晏川川的手上,那老头子回不回来关他什么事! 「白骑千里」是一匹日行千里的白羽汗马,骑着它两日便可到少卿派。司淮骑着「白骑千里」光速般往少卿派赶去,他对自己刚做成的玉簪感到信心十足,川川定会嫁他了。 …… …… 无琮回到门派,稍稍歇息一会儿,便前去厢房,他想要见见尹流光的儿子,他推开院门,看到了身背烬沧的少年和一个妙龄少女一起在玩耍,那少年与流光长得非常相像,他确定那少年是尹流光的儿子。 当年在穹苍的剑术大赛上,尹流光赢得比赛的那一场,他亲眼目睹了尹流光那如王者一般的风范,气宇轩昂,衣袂飘飘,那画面似乎在昨日,歷歷在目。 那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笑容凝固,转过头,看着无琮,那少女看着少年凝固的笑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静静走开了。 那少年慢慢走到无琮面前,无琮看着他愈渐清晰的脸,那少年问道:「你是碧珏派掌门,无琮吗?」 无琮浅笑,做事颇为礼貌道:「是的,在下无琮。」说完还行了一礼。 我看着眼前的男子,面相和善,我朝他也略为礼貌的行了一礼,道:「前辈,在下尹星河,是尹流光的儿子。」 无琮淡淡笑,道:「我知道,你与你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笑:「那前辈还敢来见我?」 无琮笑道:「我做事情向来不喜欢躲躲闪闪,否则今日的碧珏派从何而来!」 我笑道:「前辈既然说话如此畅快,那我便道明来意,我前来是想为我爹报仇的!」 无琮笑:「我知道,当年八大门派逼死了你爹,碧珏派也难逃责难,我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深知亏欠流光许多,我也自知不会是你的对手,我无法做到自保,你我一战是无法避免的,我又怕你我之间的仇恨会波及我的孩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活在一代又一代的仇恨之中。」 我问道:「所以呢?」 无琮声音平静如水,道:「所以请你不要伤及我的孩子,希望仇恨在我这里就此了结,我希望我们之间一战可以等我孩子成婚之后再来,希望我可以活着亲眼看我孩子成婚,那我便心满意足了,所以请你答应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子,颜色冷漠酸涩,道:「好,那我答应你。」 …… …… 司淮两日便来到了少卿派,他直奔晏川川的院子,推开院门的时候,晏川川正在写毛笔字,柔软的笔尖在纸上跃然而动,司淮怀着激动的心情,慢慢走到川川身旁,看着她把最后一个字写完。 川川把毛笔放在毛笔架上,她轻轻抬头,举手投足都是那么优雅好看,川川看着司淮露出一个亲和温柔的微笑。 司淮的两眼弯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弧线,眼光中有闪烁的光,道:「川川,我做好了玉簪,你看看。」 说完,双手递上那个装有玉簪的木匣子。川川看着司淮手指上缠着的绷带,绷带还印透着血,虎口处的老茧清晰可见,还有一些被划伤的地方。川川心里一热,泪已经在眼眶打转,这些伤都是为她受的。 川川克制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接过木匣子,她慢慢打开了木匣子,她看到匣子中躺着一只好看精巧的玉簪。 她拿起,举在空中,簪头是茉莉花,栩栩如生,光彩夺目。的确,这是她见过的玉簪中最好看的一支,她把玉簪放在司淮面前,笑道:「帮我插在髮髻上。」 司淮大喜,心里欢唿雀跃,他接过玉簪的时候,手还在微微颤抖,他笑道:「好。」 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插在川川的髮髻上,他的脸上漾着笑。 川川看着司淮,笑问:「好看吗?」 司淮点点头,都快要落泪,道:「好看!真好看!」 川川笑:「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玉簪,我喜欢。」 司淮笑道:「真的吗?也就是说你愿意嫁给我?」 川川温柔的笑,道:「愿意。」 司淮把川川一把拥在怀中,大哭起来,声音沙哑颤抖:「我终于要娶你了!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在做梦?」 川川靠在他温暖的肩膀上,笑:「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 …… …… 司淮成婚了,碧珏派全部装成了大红色,喜庆色,十里红妆,两情相悦,人生最幸福的事情。 素弦来到川川的屋子,眼含热泪,不舍道:「川川,今日你真美。」 川川温柔笑,看着素弦,道:「叔父,何时你会为我添个姨母啊?我知道你以前是害怕别的女人来欺负我,所以一直不娶,可是你根本不用顾及我,为何要为我不娶妻呢?你身旁的阿妍姑娘已经倾慕你许久,我看得出来,你可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素弦笑:「一个人习惯了,也不碍事。川川你若是在碧珏派呆的不顺心了,你可以随时回来,我会一直保护你。」 川川笑:「好,叔父是待我最好的人,一辈子的恩情我都会铭记在心。」 素弦拿出一只金镯子,镯子雕刻细緻好看,他帮川川戴在手上,道:「什么恩情,向来都是我们两在相依为命罢了……」 川川看着镯子笑:「镯子真好看!谢谢叔父。」 说完抱住了素弦,素弦轻拍了几下川川的后背,一下子差点老泪纵横。前半生的路我陪你走,后半生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到了吉时,素弦把川川送上了花轿,眼泪抑制不住,落下来,嫁女儿时候的心情也差不多如此这般吧…… 看着司淮和新娘子成婚,这时我才知司淮原来就是无琮的儿子,听闻碧珏派掌门与他的儿子向来不合,两人就像天生的仇敌一样,但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慈眉善目的父亲为了保护孩子不惜一切代价。 天空中响起了礼花飘散的声音,一声巨响礼花飘落下来,五彩缤纷落在了司淮和新娘子的头上,无琮的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羡安站在我身旁,脸上露出微笑,道:「看着他们感觉好幸福的样子!」 我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一手揽着她的肩膀,道:「我们也会这么幸福的,我好想你给我生很多很多孩子。」 羡安笑:「我才不要生很多很多孩子!」 我笑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白玉看着婚礼,对白泽道:「哥哥,你看完这么幸福的场面,有什么感触吗?」 白泽扇动玉扇,笑:「没什么感触,我也没想成婚。」 白玉嘆了口气,道:「还以为你会说你也想要成婚了呢!」 白泽大笑:「成婚?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婚的!」 白玉恨铁不成钢,道:「哥哥以后这样的话就是个光棍!」 白泽大笑:「光棍就光棍!谁怕谁!反正你在我身旁,我怕什么!」 白玉还想说,但听得白泽的最后一句话,话语都吞进肚子里。 早霜看着婚礼,她微笑着,心里一阵酸楚,她想着自己这样的人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人喜欢的吧……想着想着觉得悲凉,但是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玉尘看着成婚画面,想起许多年前的那场婚礼,可是新郎却不是自己,不禁嘆了口气,触景伤情,哀伤嗟嘆! 第五十六章 不能回头 碧珏派校场,无琮站在星河面前,无琮看着星河,手里提着剑,道:「星河,司淮和川川今早回门了,所以今天我们可以好好战,所以拔剑吧!」 星河拔出身背后的烬沧,星河有些犹豫,他在思考报仇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出门前,羡安还在问星河:「你会不会杀了无琮?」 星河摇晃着脑袋,想要从脑子里摇出个什么答案,但似乎没摇出来。 星河笑问羡安:「你觉得我应该杀了他吗?」 羡安看着星河,微笑着说道:「若你杀了他,便是与整个江湖为敌,但若是你杀了他,我便为你与整个江湖为敌。」 星河感到温暖,紧抱着羡安。 回过神来,无琮朝星河大吼道:「你在想什么!快提剑!」说完,飞速一剑朝天噼去,一股极强劲的剑气朝星河飞来,星河提起剑进行防御,烬沧剑身平起,剑身散发一股黑色剑气在星河面前筑起一堵气墙,两气相冲,力道之大,宛若狂风,星河紧握烬沧剑柄的手微微颤抖。 星河艰难挥动烬沧,伴随着滑破长空的一声怒吼,那两股相抗的剑气朝北墙飞去,「彭彭」两声,北墙瞬间裂出一条大裂缝,墙砖碎裂在地,散落着墙灰和碎瓦。 「真的要战吗?」星河看着无琮大声喊道。 无琮大喊道:「对!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剑已提起,怎能落下!」说完像一阵狂风极速向星河奔来,在日光之下,看不到身影,只能依稀辨得飘动的衣摆,狂风起,零落了被吹散的斑驳树影。 无琮在晴空的缝隙里,闪动起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星河用肉眼捕捉不住他的身影,待星河回过神来,只见一道白光占据了自己眼中所有的光线,一剑而下,砍在星河的肩上,星河可以感觉到快要与自己肩上的骨头碰撞在一起,眼见肩头立马血流如注,印透了星河的左肩而下的地方,星河顾不得伤痛,双手提起烬沧与无琮的剑相抗。 无琮笑:「尹流光当年可不像你这样唯唯诺诺!为何不出招!」 星河抵抗着,此时早被逼已后退三步,泥地上拖出一道车辙般的印子,星河的双脚沾满了烂泥,星河大声道:「我怕我出手,你必死无疑!」 无琮大笑,吼道:「那便来吧!」 星河想无琮来真的,真要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星河本想点到为止,毕竟无琮不是个大恶之人,自己为何要杀他!谁知现在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地。 星河转身飞天,一道黑影印在无琮的脸上,明亮耀眼的阳光刺痛着他的眼睛,趁他眨眼的时刻,星河知道时机已到,此刻星河提剑再次刺下,无琮避闪不及,一剑滑破他胸前,裂出一道大口子,血水喷溅而出。烬沧所含的剑气太过强烈,一下就把无琮的周身震得几乎碎裂,伴随了疼痛勐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星河不想再战,准备收起剑离开,因为他不想羡安跟着自己从此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他过过虚无缥缈的生活,吃过野草,睡过野地,他很清楚那样的生活有多苦,所以就此停手是最好的决定。而星河身后的无琮倚靠着剑,微微颤颤地站起来,他胸前的伤还在淌血。 星河背过身摆摆手,道:「就此作罢!你好好养伤吧!」 星河准备离开校场,朝校场门口走,谁知听得身后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星河转过身发现,原来无琮用尽掌力往自己的头颅上拍去,那骨头碎裂的声响是无琮颅骨碎裂所发的!星河惊恐,不知所措地极速朝无琮奔去,他此时早已倒在地上,意识已经变得模煳不清,地上还有一滩不知道什么的液体,浓稠噁心,许是脑浆崩裂了出来,还伴随着腥红的鲜血。 星河极速运气,真气聚于掌心,他朝无琮的后背运输过去,想要维持他一丝存活的希望,但是后来星河发现自己错了,一个已经打定主意要死的人,无论你怎么救都是救不了的。 输了真气,无琮气若游丝地撑着一口气,意识稍有些清醒。 星河心里着急,万一他死了,就变成自己杀的人了!毫无人证!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虽然一开始自己的确是抱着要杀掉他的念头来战的,但是后来他又转变了想法,现在弄成这样的结果,自己开始有点后悔! 也许星河一开始就不该想着要去报仇杀人,这些人都有家人朋友,星河为何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自寻死路!」星河看着无琮问道。 「我自己要主动还债!我觉得自己活着就像是一副没有灵魂的枯骨!从当年剿杀流光开始就已经错的了,后来发生的一切却是怎么样纠正都纠正不过来的!只是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罢了!从知道你们前往碧珏派开始,我就已经打定了以死谢罪的主意!幸好,在死之前,我还看到了司淮的婚礼,也算是心满意足。谢谢你!我只是还有一丝遗憾,就是未能在死之前再听司淮叫我一声爹!我亏欠他的,这辈子定是还不完了,如果有希望……」竭尽全力,用尽一切,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我猜测他是想说如果有希望的话下辈子来偿还他对司淮的亏欠。 其实很羡慕他们,至少还有放置感情的地方,虽然表现的方式不同,但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爱,也不会生出那么强烈的恨。 而自己却连亲生爹娘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什么爱或者什么恨了,星河总是要为自己寻找一个目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继续追寻下去,但是遇见了爱的人和伙伴,又让我感受到了最大的温暖,终于有了机会怀疑自己,审视自己的机会,我会想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因为品尝过温暖才知道那样的滋味有多美妙,度己及人,自然也知道剥夺别人手中的温暖会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 这样做对不对? 这样做好不好? 这样的目标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星河抱着无琮碎裂崩血的身子,大喊:「你快醒过来!你还不能死!你死了,我才会一辈子都不原谅你!你死了,我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但是无琮的脸色变得蜡黄,血流了一地,星河的衣衫上已经全部浸透着他的血,他的血流干了,他死了! 正在此刻,只听得校场门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星河转头正准备看清是谁,发现司淮正朝自己走来,星河惊恐,心脏收缩成一团,星河好想解释:「司淮!你爹不是我杀的!」但是如今的画面似乎说不清楚! 毕竟要不是他提出的对决,无琮也不会死,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司淮走到星河面前,他怔怔地看着星河,以及星河身旁早已死去的无琮,司淮的脸像是被冻成了冰块,没有一点表情,没有表情的表情才是最吓人的,因为你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一种不可知的恐惧环绕在身边,就像是大雾天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走出眼前的路,下一段路上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死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司淮的脸色僵硬地吐出几个字,星河感觉这几个字都是被冰过了一样,让人感觉寒凉。 星河将无琮临死前说的话告诉司淮道:「他说他一错再错做了许多错事,觉得自己亏欠了你许多,幸好在死之前看到了你的婚礼,可是最大的遗憾却是没有在死之前再听一声你叫他爹,希望今生的亏欠来世再还。」 司淮神情冷漠淡然道:「他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完。」 说完竟然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佩剑!剑身锃亮,阳光照耀下,光亮照在星河的眼上,星河觉得无比刺眼,他的剑对着已死的无琮,这样子像是还想在已死的无琮身上在砍两剑的样子,星河不知道他们两父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血缘都无法隔绝掉的仇恨。 他正欲砍下,星河极速伸出手,握住锋利的剑刃,星河生气吼道:「你疯了!他是你爹!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他!」 司淮怒吼:「他不是!是他害死我娘!我早就恨不得他去死!」 星河的手指处被划开几道大口子,此刻正在流着鲜血,疼痛袭来。 就在此时,川川奔来,跪在无琮的尸体前,大哭起来,哀求司淮道:「司淮!你不要这样对你爹!他对你是疼爱的。」 司淮冷漠道:「从我娘死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川川双手敞开,拦在无琮的尸体前,哭道:「你爹爹为你做了许多,出门前,他把门派的剑羽交到了我的手里,对我说万一他死了便把剑羽交到你手上!就在你来少卿派找我之前,是你爹把你画了多年的玉簪设计稿给我看,对我规劝,我才知你对我花了多少心思,我才想要嫁给你!」 司淮脸色难看,嘴角抽搐,道:「原来你并不是因为我做的玉簪是世界上最好玉簪,而是因为我爹的话!」 川川眼睛湿红,声音沙哑道:「难道在此,你还要纠结这个问题吗?他是你爹!他让我把剑羽交到你的手上就是想要让你继承掌门之位,他或许以前在你小时候伤透了你的心,可是他曾经那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他只是悬崖峭壁上步履艰辛的一只蝼蚁,身上却身负着巨石却还要走完牙上的所有险路,只为寻找到一个开阔的森林,让他的小蚂蚁可以开开心心,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他为你铺好了所有的道路,虽然他用了不恰当的方法,伤害了你,但是他还是爱你的!」 司淮想起小时候,爹牵着自己的手,娘牵着自己的手,开心地看着落日余晖,夕阳西下的美景,晚霞印在他们的脸上像是披上了一层红纱,此至今日,那种温暖还在心里存着,却一眨眼被毁的粉碎,那时候的他是有多么恨无琮,他甚至想杀了他。 仇恨的种子埋在心里,就会日夜滋长,越长越盛,越长越浓密,密到自己都看不清原来的样子,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被掩盖起来,从心里拔掉了这棵树,顿时觉得空虚起来,他无处安放的仇恨找不到发泄口,只有无尽的恐惧来填满他那颗空洞的心脏。 「他为什么要死!」司淮的话语中夹杂了愤怒,夹杂着痛苦,夹杂着不甘,他感觉心被人紧紧捏紧,甚至被搓揉起来,他的剑颤抖,扔在了地上,向校场门外跑去。 第五十七章 给扛回去 川川追出门外,司淮跑得飞快一眨眼进了树林里,眨眼就不见了,树林里的荆棘丛生,川川提着裙子,没看清路,一下子被绊倒在路上,两手上刺出了血,感觉酸痛异常,她坐在地上,搓着两手,她吹了吹,感觉酸痛感减轻了一些。以前手指受伤时,素弦总会帮她吹一吹伤口,只是现在素弦不在身旁罢了。 刚才摔在泥地上的一大跤,让她身上的衣衫变得脏污不堪,她坐在那里,四周环顾一周,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心酸。 她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右腿似乎有些摔伤,她走路时变得一瘸一拐起来,走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树林的出口。 司淮轻功飞回了门派,却寻不着川川,他开始变得焦急万分起来,他发了疯地乱找起来,就像一只疯狗,门派中的弟子目击了川川奔跑的方向,告知司淮,应该是去了树林。 司淮轻功飞于天上,他看上去像是一只白色的大鸟,瞬息停顿在树上观看树下的情况,希望可以找到川川的身影,飞过了十几棵树,司淮才从一棵大树上看到一个依稀可辨的身影,小小的,白白的,应该就是川川。 他飞下树,跳落在川川面前,看着正一瘸一拐向前走,步履艰难,司淮走到川川身旁,道:「川川,我带你回家。」 川川一把推开司淮的手,倔强道:「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司淮皱眉,怒吼道:「你这样还逞什么强!」 川川气道:「假如你不原谅你爹!我就不回去!」 司淮有些生气,道:「为什么要原谅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川川嘆了口气,停下脚步,道:「司淮,你知道吗?昨日,你爹私下来见过我,他告诉我当年岐山围剿的事,他一直很后悔,你娘的事也是后来的一错再错。他觉得他欠的债太多,他愿意用命来偿还一切,希望前一代的仇恨在他这里就此划清界线。他把剑羽给我希望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也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原谅。」 即使想要原谅,司淮也说不出口。 司淮脸色凝重,淡淡道:「好了,我听完了,回去吧……」 川川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还呆在原地,僵直着身子不肯迈出一步。 司淮怒道:「你要倔强到什么时候!」说完,一把把川川扛在肩上朝门派处走去。川川长得很小,在司淮肩上就像是一只小白兔。 …… …… 看着无琮棺材上最后一个钉子钉下去,司淮披麻戴孝,但是脸上毫无表情,一张扑克脸,川川在一旁落泪,川川抓着司淮的衣角轻轻摇晃一下,道:「再叫最后一声爹吧!」 司淮没有反应,过了许久依旧没有反应,一旁的诵经声让现场的氛围显得更加冷寂。 漫天飞舞的黄色纸钱,在透露悲伤的情绪,那为了埋葬棺材而挖成的大坑正在等待降落下来的棺材。那棺材缓缓而下,放在坑里显得安静,门派弟子拿起铁铲一抔土一抔土地往棺材上洒去,稀稀拉拉,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把棺材填满。 「他在另一个世界应该会快乐吧!」司淮不知道为何嘴里说出了这句话,像是在询问一样,像是心里已经寻找的答案,然而这答案却又带着悲凉。 「会的!只可惜你还没有再叫他一声!他在天上始终会带着遗憾吧!」川川说话的语气带着遗憾,之后淡淡地嘆了一口气。 司淮的心其实早就像被浸透在了热水里,烫熟了又捞了出来,凉透了再放进热水里烫着。 他心里已经叫了无数声「爹」,却始终不能脱口而再喊出一声,他的倔强像是一面铜墙铁壁一般,冰凉的铁面,固若金汤,但是心里那几千只抓挠铜墙铁壁的凶兽快要破墙而出。 埋好了,土压得严实,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心里那一抹不甘最终破土而出,他冲到埋好的土面上,撕心裂肺,狼哭鬼嚎般大叫了一声:「爹!」泪决堤而出,湿了地面。 他正在用手挖泥土,泥里参杂着许多石子,不经意间划破了他的手指,泥狠狠地掐进指甲缝中,川川看在眼里,命令其他弟子道:「快!快帮忙一起挖!」 挖了许久,掀开了棺材,司淮见到了无琮最后一面,他躺在棺材里毫无血色,司淮此刻就像一只失去亲人的小野兽,在那伤心哭泣,泪流满面,从此以后,他只能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荒原上,学会挣扎生存。 司淮哭哑了嗓子,他看着无琮的脸,道:「爹,你可以去好好陪娘了,我原谅你当年的错,不是因为我善良,只是因为我要还你替我去求亲的情。」 川川在一旁听得,怎么还是这么倔强!原谅就是原谅还要找什么藉口。口是心非的男人! 从白日到黄昏,看着最后一抔土盖好了棺材,司淮才再次站起身,双腿跪酸痛麻木,却依旧倔着脾气装作不痛不痒,牵着川川的手慢慢走回去。 川川抬起司淮划破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道:「吹一吹就不会疼了。」 司淮脸上的泪痕干了,挂在脸上形成几条白色的痕迹,川川看着心疼,靠着他的胸膛,紧抱着他,她柔软温暖的身体触碰着他,希望可以给他冰凉的身上传递一些温暖。 川川轻声道:「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司淮紧抱着川川,头靠在她的肩上,再次放声大哭起来,川川轻拂了几下司淮的后背,道:「哭吧~哭吧~哭完,一切都会过去的。」 许久他都未这样嚎啕大哭过,总是倔强地屏住了唿吸,忍住了眼泪,以为忍住一切就会变成一个大人那样厉害,然而现在发现自己在大人眼中永远都是一个小孩,现在大人不在了,自己已经失去了当小孩的资格,所有的幼稚任性都要抛到天涯海角去。 …… …… 星河他们一行人已经离开碧珏派三天了,司淮回到门派后就对星河说:「你们快走吧!趁我还没打定主意要杀了你报仇雪恨的时候,赶快离开吧!」 星河看着司淮,不解道:「你为何不杀了我替你爹报仇?」 司淮看着星河,说道:「我跟他的仇怨你不用知道。」他的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哀伤。 星河说道:「我懂了……」 星河懂了无琮所说的他欠的债的意思,即使当年他没有亲身前往岐山围剿,但是只要是八大门派的一份子,已经脱不开干系,而如今自己间接害死了他,也始终是同样的道理。 羡安牵着马绳,看着星河,喊了一声:「星河!发什么呆,快走了!」 星河抬起头,笑了笑,转过身看着她收回了思绪,道:「好!」蹬了一下马两侧,马快步向前奔去。 …… …… 崇禹看着夜空的星云,突然一个探子冒冒失失冲到他面前,道:「掌门!掌门!」 崇禹气定神闲,转身看着探子,淡淡道:「有什么事,慢慢说。」 探子长咽了一口气,道:「尹流光的儿子把碧珏派掌门杀了!」 崇禹笑:「无琮即使当了那么多年的掌门还是学不会心狠手辣!就像他的性格一样优柔寡断,凡事都做不好。」 探子害怕,说话哆哆嗦嗦,问崇禹道:「掌…..掌…..掌门我可以退下了吗?」 崇禹一挥衣袖,探子舒了一口气,道:「谢谢掌门!」迅速离开,害怕再停留两秒,掌门就会改变主意,上清派众人皆知掌门有两幅面孔,今日是和蔼可亲的掌门,而明日却突然性情大变,变成了心狠手辣的掌门,前一秒对你笑嘻嘻,下一秒就会要你狗命。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崇禹会变得如此,那时候他初登掌门之位时是那么的和蔼慈善,为何后来会变出两幅面孔,说起崇禹,门派中人都开始不寒而慄起来,既想要反抗推到他,但是又怕被他灭的彻底。从发现他有两幅面孔以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灭掌门小分队,全部葬送在他手里,不止杀光了反抗他的人,连反抗他的人的家人一个也不放过,比那皇帝还要厉害,不止诛九族,连死掉的祖宗都要挖出来鞭尸,可以报復到祖宗十几代。手段残忍,令人髮指。而在外却依旧是一副宅心仁厚,慈悲为怀的模样,掌门中人敢怒不敢言,因为恐惧让他们停下了反抗他的步伐。 崇禹就是一个活着的魔鬼,天使的面庞,魔鬼的灵魂,丑陋的内心。 第五十八章 另一个人 夜深人静,星河他们寻了一处破旧的寺庙打算捱过一个漫长的夜晚,羡安靠着星河的肩睡得安稳香甜,星河合着衣衫抵御寒冷的侵袭。 白泽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堆上睡了,白玉和早霜互相贴着背靠着墙壁睡着了,玉尘靠着一堆柴草睡着了。 过了半个时辰,星河听到了屋外有轻微的窸窣声,那声音很轻,轻到一般人都无法用耳朵捕捉,但是轻微却有频率,像蜥蜴爬动时发出的声音。 星河转动眼珠,微微睁开一条眼线,星河轻轻拉拉羡安的衣角,她假装睡着的样子,羡安懂他的意思,她当杀手已经可以肯定这声音是杀手活动时所用的步调。 又一次听得一阵声响,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就在此刻,星河勐地站起大喊一声道:「何人在此!」 屋中人全部惊醒,站起,手持武器,准备这场战斗,一声呵斥,屋外埋伏的杀手用弓弩朝他们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白泽第一反应飞速移动到白玉身旁,用手中的玉扇当作抵御武器,转动起来,形成一个类似雨伞的护具,那些箭矢还未近玉扇,便全部掉落在地上。 星河拔出烬沧,朝飞来的箭矢就是一顿勐砍,有几只光速一般的箭矢,星河抵御不住,砍掉了一半,而箭头依旧朝他们飞来,扎得喜欢胸前好几个坑。 羡安面露凶光,大声道:「抵挡飞矢毫无工作,让我杀了那些放箭矢的人,好让箭矢断个干净!」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屋外,朝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杀手就是一顿勐砍,一顿操作勐如虎,只听到几声哀嚎,那些拿弓弩的杀手纷纷被羡安砍死,血流一地。 星河大喊道:「羡安,干得真棒!现在看我的吧!」 星河运剑,念起了咒文:「晦暗般若兮杀云,万者臣之下!」只见刚刚落于地上像一田乱草一样的箭矢盘旋于星河周身,星河与破旧寺庙的佛像一併齐高,星河周身黑色的凶煞之气越来越凶,就在此刻,正是好时机,星河睁开眼,一股真气飞出体外,箭矢朝那些埋伏于黑夜的杀手飞去,穿过杀手的胸膛,一个个当场毙命。 战斗结束,星河坐在地上运气调理内息,想要压制体内那股逐渐失控的邪气,谁知内息混乱,五内如焚,一口鲜血喷吐出来,星河痛得皱起眉,星河看着焦急的羡安的脸,露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笑笑,宽慰道:「无妨的,无妨的……」 谁知又是一口鲜血喷吐出来,把地面喷成了鲜红色,不知道星河嘴角挂着鲜血的样子好不好看,星河用右手徒手拔掉了左胸口的那几支箭矢,虽然有些刺痛,但是星河还可以忍,星河心里想不会有事的,反正到现在自己还没死,谁知渐渐地喜欢感到一股寒凉从脚底蔓延开来,「哐当」一声像座石雕一样重重的倒在地上,恍惚中,只听到羡安大喊的几声「星河!」 星河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那个黑色的梦里,他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人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衣衫,然而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冷冰冰地看着自己,不止如此,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星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不屑和轻蔑。 那个自己开口:「你是一个废物!」 星河呵斥:「闭嘴!你才是!你才是废物!」 那个自己邪魅一笑,带着嘲笑:「你不配烬沧,只有我才能驾驭它!只有我有资格成为烬沧的主人!」 星河拔出身后的剑,准备砍死那个冒牌的自己,手中紧握的烬沧瞬间消失无踪,化作一团云雾,消失不见,那云雾竟然飞到了那个冒牌的自己手上,顿时变成一把明晃晃的剑,还未等自己反应,那个冒牌的自己就持着剑朝他刺来,「次啦」一声,是自己的肉体被刺透的声音,不止如此他还把剑在星河身体里转动了起来,星河感觉身体顿时开了一个大洞,唿啦啦的风灌透了一个洞,星河脸上的表情疼痛狰狞起来,颤动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 那个冒牌的自己在星河耳边,冷漠淡淡道:「看吧!我才是烬沧真正的主人!你不过是个废物!」 星河痛到惊醒,在床上坐起,脸颊边全是汗珠垂挂下来:「啊·······」一声大喊,星河重重的喘着粗气,星河急切地摸摸那个在梦中被刺穿的地方,还好没有。 早霜端着水盆推开屋门,看到惊醒的星河,水盆掉在地上,水盆里的水溅出来,早霜朝门外大喊:「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顿时门口跑进来羡安,白泽,白玉,早霜和玉尘,跑到床边眼巴巴看着星河,星河有点吃惊,问道:「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玉尘首先走到星河身旁为他把了把脉,玉尘皱着眉,嘆了好几口气,大家都惊恐地看着他,害怕一听就是什么救不活的绝症,羡安急得抓住玉尘的衣领摇晃起来,焦急道:「到底怎么样?不要总是嘆气!快说结果!」 玉尘笑道:「早晚点醒,身上的伤都要自己癒合了!」 他们几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大笑起来,羡安埋怨道:「要被你吓死!」 白泽道:「就是啊!玉尘前辈能不能把一句话直白地说完!」 玉尘笑:「我只是想要衬托一下氛围罢了!」 早霜道:「可是这氛围一点也不对劲啊!」 白玉道:「就是!就是!」 玉尘眉开眼笑,摸了摸头,道:「我只是习惯了……」 他们异口同声对玉尘笑着说道:「滚~」 玉尘嘿嘿笑:「好嘞~~」 星河问羡安:「这是哪里啊?」 白泽道:「这里是上清派,你受伤倒地时,我们不知所措,幸好此时,上清派的崇禹掌门经过,我想起之前在斩云山的事,所以当崇禹掌门向我们发出前往上清派治癒你的邀请时,我们答应了,于是我们便来了上清派。」 星河听完点点头,问道:「原来如此!我睡了多久了?」 羡安回答道:「不久,也就七日。」 星河惊讶,大声道:「啊?!竟然已经有七日!」 早霜微笑着点点头,道:「是的,已经有七日了,公子。」 白玉朝星河点点头,星河合上自己的下巴,准备接受这个事实。 …… …… 崇禹问伺候星河几人的小厮,道:「他们最近几日如何?」 小厮轻声道:「一如往常,没有什么特别的。」 「好,继续小心翼翼地盯着。」崇禹道。 「是。」小厮禀告完缓缓退下。 崇禹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掀开杯盖,轻轻喝了一口,说道:「快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一个身影落在崇禹面前,崇禹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身着一身琥珀色的长衫,这长相竟然与玉尘如此相似,不过眼神中透露的内容却截然不同,玉尘的眼中有一些友善柔和,而眼前的人眼中全是一股高傲冷漠,甚至还不时闪出一丝丝的杀机。 「你弟弟在本门派,你不想去见见?」崇禹淡淡道。 「那个蠢货,去见他干嘛!」玄青派念尘回答道,带着一丝轻蔑。 崇禹露出一抹坏笑,道:「你有今时今日不全是仰仗他吗?」崇禹挑衅般地说道。 念尘手中的爆珠已动,他朝崇禹扔去,崇禹武功可是只在流光之下,抓住这两颗爆珠不过是小菜一碟的把戏,在爆珠炸裂之前,崇禹已经把两颗爆珠朝屋外小院子里的鱼池扔去,只看到鱼池中一条水柱立起,炸飞了好几条红色黄色的小鲤鱼,落在池塘边,睁开嘴巴挣扎求活,可怜兮兮的样子。 崇禹忽而高声一笑,随后平静下来,道:「念尘,你身为玄青派掌门,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脾气还是那么差!」 念尘脸露怒色,道:「我便是如此,我们不是朋友吧!没有什么必要来粉饰那虚假的友谊吧!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 崇禹笑得眼中带泪:「是啊!这么多年,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这关系可比那一触即碎的友情牢靠许多。」 念尘笑:「知道便好!」 念尘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子,不禁感嘆这个比自己还要出色的男人,总是把关系把捏得那么妥当,不喜欢拖泥带水,不带任何优柔寡断的性子,互利主义,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伙伴吗?但是他不该提起他的逆鳞,那个被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的弟弟——玉尘。 念尘是陆笙笙的爹,当年他就是那个在屋中看到流光杀死女儿的唯一目击证人,崇禹比他小十几岁,却在十几年前的那一年来到玄青派找他谈起了合作,这个还未有任何身份的男人,却敢来玄青派找他谈条件,念尘看着他冷峻异常的脸,还有他那眼中不时闪过的一丝狡黠,便答应了,经过一番交谈,才发现两人竟然同气连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想法都如此相似。 第五十九章 彼此彼此 念尘捻动手指,淡淡道:「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星河抢夺烬沧吗?怎么这次竟然大发慈悲救了他们?」 崇禹又抿了一口茶,态度悠然道:「靠别人是杀不成了,就凭星河手上的那把剑,就无人可敌,我派出去的杀手已经死了那么多!看来只能靠我自己来解决了。」 崇禹之前派出杀手前往沙漠暗杀过星河,但结果损失惨重,他为了巩固势力,早已经暗自培养了一批杀手,以此来替他剷除障碍。要获得最大的权力,必是要把最大的人性贩卖给上天,只有一个人变得冷酷无情的时候,才是最厉害的时候。 「所以你这次派出去暗杀的人是为了什么?」念尘问道。 崇禹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道:「为了让他们接受我的帮助,为了把鱼引入渔网。」 这个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葬送几个人的生命,人命,只要不是他的人命,任何人都不重要,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棋盘上步好的棋子罢了。 念尘笑:「你比我狠。」 崇禹淡笑:「不是如此吧!你比我可是狠多了!至少你可以不顾血肉亲情把你亲生的女儿杀了,只要这一点,与你相比,我永远是遥不可及的。」 念尘转过头,看着崇禹的眼,道:「咱们彼此彼此!当年你掀起的巨浪可不小!让整个武林翻云覆雨啊!」 崇禹道:「无人可以战胜我,有一个我就杀一个,有一群我就杀一群。」 念尘道:「所以流光就这样被你害死了?你满意了?」 崇禹大笑:「他不过是我向前走的路上碰到一块绊脚石罢了……」 念尘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 …… 「不知这次来刺杀我们的人是谁派来的?」星河看着白泽问道。 白泽扇着扇子,分析道:「这些人都是杀手,这个武林,第一个让人想到的杀手组织就是杀手堂,可惜舒亦云已经回到了穹苍派,而且凭你是流光的儿子,他保护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派人来杀你呢?」 星河觉得分析有理,点点头道:「此言不虚,虽然我很讨厌舒亦云,不过凭我爹当年为他做的事,他就该下跪一万遍来赎罪!」 白泽笑道:「不错!但是排除了杀手堂的人以外,还有谁想来杀你以此来获得好处呢?」 星河托起头,道:「要杀我的人多着呢!因为我身上的烬沧是万恶之源。」 白泽笑道:「知道就好,要不就此放下仇恨,毁了烬沧,带着羡安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逍遥快活吧!」 星河说道:「待我去玄青派查明了当年娘的真相,我便放下手中剑,从此隐于山林生活吧,当个平白布衣好好生活,曾经收养我的爹娘希望我可以当个私塾先生,而我偏要打打杀杀,来江湖搅一趟浑水。」 白泽看着星河的样子大笑:「就你这样还能当私塾先生?」 星河皱起眉,认真道:「能!当然能!我可是能把诗经五义不旬背得滚瓜烂熟的!五岁便能倒背如流了!」 白泽笑道:「真的?如若出门,我告诉别人我是个私塾先生,别人还可能相信,而你?你出门别人可能以为你是个当兵的。」 星河怒吼一声道:「滚~~~」 白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似银铃。 羡安这时端着一盆水果走来,看羡安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估计是早霜塞给她让她端来的,早霜总是想着法的拉近他们的距离。 羡安在他们面前放下水果,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我在门外就能听见笑声。」 白泽道:「星河说他以后要当个私塾先生!然后带你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做一对逍遥眷侣。」 羡安听完,问我道:「真的?你这样说?」 星河点点头认真道:「真的!」 羡安露出温柔可人的微笑道:「好~~那我等你实现诺言的时候。」 星河点点头,露出自己的大白牙,看着羡安笑。 …… …… 夜晚时分,玉尘坐在凉亭中,看着天上的云雾,在那处愣神发呆,忽然一人跳落在他眼前,这熟悉的身影,这熟悉的样貌,两人不该是在娘肚子里时就已经是对彼此了如指掌的吗? 那人道:「许久不见,人变得越发伤春悲秋了?」 玉尘站起,他看着眼前人,淡笑道:「哥哥,你怎么会在此处?」 念尘冷哼一声道:「我不是你哥哥,你不配当我弟弟。」 玉尘感觉心上一击,苦笑:「也是,你可是堂堂玄青派的掌门,又怎么会有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弟弟呢?一个江湖散人,手里没有一亩田地,没有一分银两,没有一手的权力,又怎么配当你弟弟。」 念尘冷冷道:「知道便好,今日我们最后一见,以后再相见我不会对你这么客气,我们终究不是一类人,我们天性註定让我们成为仇敌。」 念尘说完,准备背过身离去。 玉尘喉咙哽咽,犹豫要不要问出那个问题,最终还是苦涩地一字一句,问道:「她还好吗?」 念尘头也没回,停下脚步,回答了一句:「她,你还记得她?可真痴情!我现在告诉你,她现在过得一点也不好!你弃她而去,她就没有好过!你现在都知道了?可是你能怎么做?」 玉尘跑到念尘面前,抓起他的领口,怒吼道:「我会杀了你!」情绪激动。 念尘一把推开他的手,轻轻一推,玉尘便差点摔倒,念尘看着他肌若无骨的样子,轻蔑道:「就你这筋脉尽断,毫无内力的样子,可以保护谁?好好保护好自己才是!」 玉尘再次站起身,想要杀了念尘,可是他一点武功都没有,能做什么呢? 念尘掸掸身上的灰尘,幽幽道:「不仅是她过得不好!自从你跟她的孩子死了以后,她早就奔溃,每日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想要去看看吗?我很欢迎你来玄青派!」 玉尘震惊,人站不住,好似一个晴天霹雳,他道:「我……我与她的孩子?」 念尘眼中冷漠冰凉道:「对啊!你与她的孩子!她的名字叫陆笙笙!可惜死了!」 玉尘从手中撒出一把粉末丢在念尘的脸上,谁知念尘用袖子一挡,全部落地,他甩甩衣袖,不屑道:「弟弟,这么多年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还是只有这么一点招数!若不是你早已退出江湖!否则早就死了无数次了!这个江湖不适合你!你好好呆在你那个小屋子里制药,还回来江湖干嘛?!想死的话,我成全你!」 星河正巧出来夜行,只见河边凉亭中有一人正欲朝玉尘的头颅上拍出一掌,至玉尘与死地,说时迟那时快,星河一个瞬移,与那人伸出的一掌就是一对击,星河感受到那人极强劲的内力,好似一个漩涡一般,紧紧吸住了星河,星河用力再次勐拍一掌。一阵强力气波,让凉亭外的水面泛起一阵巨浪,浪潮拍岸许久停息下来。 星河眼前人看着自己,嘴里吐出几个字,语气震惊,道:「尹流光?」 星河迅速拔出身后的剑,剑指眼前人,怒喊道:「尹流光是我的爹!我是他儿子!你敢杀玉尘前辈,我就杀了你!」 那人狂笑:「想杀我?真是自不量力!还是自己来玄青派找我吧!」 说完捲起袖子轻功离去,星河正欲追赶,玉尘抓住星河的衣衫一角,道:「别去了,这个人应该由我来杀!我跟他道事情始终是要做个了断的。」 星河好奇道:「那人是谁?为何与你长得那么想似?」 玉尘微蹙眉,道:「他是我的哥哥,他叫——念尘,是玄青派的掌门。」 星河惊讶起来,道:「你竟然还有一个哥哥?!而且那人是玄青派掌门?也就是说他是我娘的爹?也就是我外公?」 玉尘摇摇头嘆息道:「原本我也这样以为,可是不是了······」 星河皱眉不解,问道:「为何?」 玉尘看着星河,认真道:「刚才我才知道陆笙笙是我的孩子。」 星河震惊道:「所以!所以!所以你是我外公?」 玉尘认真点点头,道:「是的!」 玉尘真欲拥抱星河,星河闪开一边,抵抗道:「不要!不要过来!先让我缓缓!我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玉尘嘆口气,道:「那你慢慢接受吧!我等你。」 用了很长的时间,在凉亭整整坐了两个时辰,星河才稍稍可以接受刚才听到的内容。 星河看着玉尘,道:「我现在稍微缓过来一些。」 玉尘一挑眉,笑:「怎么?缓过来了?叫声外公听听。」 星河抿抿嘴,无奈道:「这个……再过些时日如何?」 玉尘嘆了一口气,轻轻道:「无妨的,我也有些震惊,不过一想到我道亲人在我身边那么久,我就觉得有种幸福感。」 星河笑着说:「真的?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在我眼中,我们几人早已与亲人那般了,温暖不是只有亲人可能给予的,在我眼中,你们早已与亲人一样重要。」 玉尘听完星河的话,心里一暖,热泪盈眶。 星河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笑道:「我说的,对吗?」 玉尘噗嗤一笑,道:「对啊!我们的感情早已超过亲人那般。」 第六十章 入魔代价 「星河,上次替你把脉,我发现邪气已经侵入你的五脏六腑。」玉尘嘆息道。 那次他不说是因为他答应过星河不把他入魔的事情告诉别人,害怕别人担心,他信守承诺,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 「嗯……我知道。」星河语气很平和,早已接受了这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你可知入魔的最后阶段是如何?」玉尘看着星河有种悲悯的感觉。 「会如何?会死吗?」星河笑笑。 「会死就好了,只怕比死还要可怕。」玉尘嘆息道。 「我本想说那到时候不如把我杀了,也算一了百了。可是假若我是一个人,我便无所谓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是现在羡安在我身边,我不可以这样做,我要考虑她。她已经在我的未来规划之内。入魔的最后阶段会怎样?」星河问道。 「你说得不错,我现在告诉你入魔的最后阶段是怎样?会失去理智的,变成荒原上的一头孤狼。你愿意当一头孤狼吗?」玉尘看着星河问道。 「可有办法抑制?」星河问道。 「有是有。」玉尘回答道,声音低沉。 「什么办法?」星河急切问道。 「要毁掉烬沧,废掉一身的武功,从此成为一个普通人,你愿意这样吗?可是在这样的江湖,怎么能容下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会死的。」玉尘眉头紧锁道。 「……」星河听完回答,片刻沉默后,说道:「为了羡安,我愿意,我愿意为她变成一个普通人,我可以与她一起退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你以为想退出就退出得了吗?这江湖没有可以想停就停下来的战斗,卷进去了,只有用死才能来让它停止下来。」玉尘道。 「哦……」星河回答道。 「没了?」玉尘问道。 「没了,我不想想那么远,暂且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难道因为害怕就停下向前走吗?」星河坦然笑道。 「……」玉尘无言,安静良久道:「念尘来上清派怕是为了什么合作?你小心点。」 星河在脑中思索,念尘是为了与谁合作呢? 星河问道:「会是为了与谁合作呢?」 玉尘轻声道:「这门派的掌门是何人?」 星河因为无法相信睁大了双眼,嘴里道:「崇禹?可是崇禹不是这种人~」 玉尘微皱着眉道:「人不可貌相,当年我也不相信念尘是这样的人,即使我与他在娘的肚子里早已相识,即使生活在一样的环境下,却依旧生出了不同的性格,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他与我是一样的性格,一样的想法,后来我发现我是错的,也许是那样的环境限制了他的想法,才会表现得与我相似吧!也许他本就是那样的人,只是害怕被人以为他那样的性格和想法是错误的,所以就把自己埋藏的很好。」 星河说道:「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人,却总是被人给予厚望,希望被刻制成与别人期望中的样子,可是世界上的路那么多,人又怎么会都走一模一样的路呢?」 看着天上的光晕的云朵,玉尘淡淡笑:「是啊!人又怎么一模一样呢?」 星河说道:「玉尘前辈,我会去查一下崇禹的,放心吧!」 玉尘笑:「怎么还叫前辈!应该叫外公!」 星河翻了个白眼,大笑:「你这么年轻,竟然要我叫外公!我难以接受!」 玉尘气得叉腰:「什么跟什么啊!我只是长得比较水嫩罢了。」 …… …… 说起玉尘和念尘本是同胞兄弟,两人的爹娘是洪崖洞里出名的医仙和医圣。 玉尘长得像娘多一点,念尘长得像爹多一点,但是放在一起就让人觉得两人长得差不多,分别不大。 两人从小一起在爹娘的薰陶下学会了炼药救人,秘制丹药。从小一起学得四书五经,伦理纲常,长幼尊卑,长到十六岁,爹娘便让他们下山去歷练,爹娘的主旨是积善因得善果,多行善事多积福泽。 一开始到山下治病救人的时候的确是按照这个主旨的,两人也的确在众多的疫病中救了许多人,有一次路遇在路边施粥的陆怜纱(就是陆笙笙的娘),陆怜纱虽与两人初见,两人长得相差无几,但是她却第一眼爱上了玉尘,两人一见钟情。念尘也喜欢陆怜纱,但是他可以感受到弟弟与他心爱女子是两情相悦的。 陆怜纱与玉尘两人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很快便私定了终生,然而念尘却不甘自己的命运,为何自己与玉尘相差无几,却要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生活。所以从中作梗,一面藉故支开玉尘,一面在陆怜纱惶恐落寞之际趁虚而入,嘘寒问暖,念尘成功了,骗娶了陆怜纱,也让玉尘断了念。 玉尘在临走之时被念尘欺骗,念尘说只要他可以自废一身武功便待陆怜纱一辈子欢乐无余,玉尘傻傻照做了,念尘不放心还在他的眉间用掌力刻了一个似火的标记,为的是要让玉尘记住今日的承诺。 玉尘带着一身的伤离开了,去往了西凉国,在那隐居而活,不问世事。陆怜纱八个月就生下了陆笙笙,傻子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出生月份不对。 念尘想自己本就是为了权力才会娶陆怜纱的,这个孩子于他而言是不是他的根本不重要,他可以为了得到权力在别人面前装得和蔼友善,就像他手中的孩子真的是他的一样,可是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讲又是难以忍受的,在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出招了,他把陆怜纱的爹杀了,以此坐上了玄青派的掌门之位,那些知晓一些往事的人要么死要么伤,从此无人再敢提起。 陆笙笙叫他爹的时候,他就觉得喉咙口一股噁心的味道,竟然叫爹,每一声对他来说都是耻辱,还未到陆笙笙待嫁的年纪便为她订了亲,为了权力,这样做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罢了……谁知陆笙笙竟然喜欢上了尹流光,可是对他而言,无论是尹流光还是舒亦云只要是以后可以继承穹苍派掌门之位的,谁都可以嫁,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区别,陆笙笙不过是一枚棋子。 陆笙笙的确嫁给了舒亦云,但舒亦云竟然被岐山魔祖给抓走了,若是回不来,那一切的布局就是功亏一篑,竟然不曾想出现了一个尹流光,尹流光为了救舒亦云造了魔剑,念尘看过聂祖的造剑密录,他深知只要用魔剑杀死最爱的人便可以让魔剑彻底开光,那这把魔剑就可以在江湖中无人可敌无人可挡了。 那天在穹苍派的门外,他看到了尹流光来找陆笙笙,尹流光因为陆笙笙把孩子杀了神情激动,剑指陆笙笙,只听得尹流光大声问道:「为何你这么狠?为何要这样待我们的孩子!」 陆笙笙苦笑,脸色苍白:「反正你终是没有爱过我,孩子如何,又干你何事呢?」 尹流光激动,浑身颤抖道:「我怎么会不曾爱过你!我又怎么会不爱你!除了你,我在这世界上就不会再爱第二个人了!我这次来是想来带你和孩子走!」 陆笙笙深锁的眉头渐渐抚平,看着流光的脸不敢相信,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要带我走?」 尹流光道:「是的,我要带你走!」 就在这时,念尘推门而入,用掌力一推陆笙笙,陆笙笙未想到那股掌力那么强大,身体一下子穿过了尹流光手中的剑!」用剑头直插至剑尾,陆笙笙嘴里勐地吐出一口鲜血,把剑彻底染红了,陆笙笙流着泪,嘴角淌着血,她艰难地抬起头,慢慢伸出颤抖的手,手上早已是鲜血淋漓,但是再最后一刻还想要摸一摸流光的脸,可惜还未来得及摸一下,眼前一黑,就倒地身亡了…… 尹流光被刚才发生的一幕吓得错愕,他僵直在那里,好像身体出了错,动也动不了,他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能量要把自己吞噬了,他被丢进了无边的黑暗里,垂死挣扎,没有人来救他,他也无法自救,只能在那等死。 就在此刻,他最在乎的师兄破门而入,看到了眼前的一切,舒亦云问他是不是他杀的,他内心枯死如野草,爱人已死,最亲的人却不曾相信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大不了一死了之,这样早点去地界找陆笙笙和孩子一起生活多好! 第六十一章 最后一下 司淮提着剑,走入那些卑妾的房中,杀光了爹的那些卑妾,杀光了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别的兄弟姐妹,他们的身上都流着罪孽的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司淮提着鲜血淋漓的剑缓缓走回了书房,他拿起一块白布慢慢擦拭着剑上的鲜血,这是继任掌门以来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川川听闻司淮所做的事,她心痛难抑,沖入司淮的书房,愤怒道:「司淮!你为何要杀光你的手足兄弟?」 司淮停下手中擦剑的动作,他转过头看着川川,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冷漠悲凉,他把剑放在案几上,缓缓走到川川面前,他抬起手,轻轻擦拭了几下川川的泪,道:「你累了,回去吧。」 川川抬手一个巴掌扇在了司淮的脸上,怒道:「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疯了吗?连亲人都杀!」 司淮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讽刺笑道:「亲人?你跟我说他们是亲人?在我娘死的时候,他们只会依仗着爹的疼爱来欺负我!取笑我!你说亲人?他们何曾给过我关心爱护?只因为他们与我一样流着爹的血,我就要当他们是亲人吗?什么手足情深都是狗屁!」 川川道:「可是他们……」 司淮双手抓住川川的肩膀,看着川川的眼眸,道:「没有可是,今生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你好好呆在我身边,我们从此以后就是亲人,除你以外,我根本不需要别的亲人。」 川川想要再说,可是却又心软下来,司淮终究是一个被伤的很深的人,虽然川川幼年时也丧父丧母,但是在素弦的疼爱下是无忧无虑的成长的,她无法理解司淮的那些苦痛,却只从自己的角度一味的批评说教,这样的方式其实也是一种伤害。 川川抱着司淮,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她温柔道:「司淮,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司淮心里温暖,他两手环住川川,闻着她的发香,温柔道:「世界上只有川川待我最好。」 川川笑道:「司淮,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司淮问道:「何事?」 川川轻声道:「你要当爹了!」 司淮惊喜得无法相信,他看着川川确认激动道:「我……我……我真的要当爹了?」 川川腼腆地笑着点点头。 司淮抱起川川开心地转起了圈圈,笑声穿耳:「我和川川有孩子了!我和川川有孩子了!」 川川看着司淮,温柔说道:「所以可不可以为了我们的孩子少一些杀戮?」 司淮微笑,点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 …… 闫杀殿听着江湖消息,听说尹流光的儿子杀了碧珏派的无琮,没想到尹流光的儿子还有挺有种的,敢与正派对着干,他搓揉着双手,想到了主意,不如让尹流光的儿子加入魔教,与自己一起闯事业,打一片天下,这个武林从此就是魔教的,只要烬沧在手,再加上他自己,这个武林还有谁会是他们的对手。 …… …… 这两日呆在上清派倒是无所事事,门派一片祥和的景象,星河看着一切,心想,崇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吧! 早霜拿着今早吃剩的早饭,想要去餵食门派北面的流浪猫,那一带总是有很多流浪猫徘徊,非常可怜,她这次带着许多吃食去北面餵猫。 她把吃的放在地上,四处的流浪猫跑近,一起吃着地上的食物。 早霜笑着,脸上露出微笑道:「慢慢吃~我还带了很多!一定会把你们餵饱的!」 就在这时一个乞丐突然倒在了早霜的面前,那乞丐枯瘦如柴,身上的衣衫破旧,满身都是脏污。他嘴里艰难地乞求道:「给我一点吃的吧……」 早霜被突然的一下吓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乞丐身边,她把他扶起,道:「你坐着,我去拿吃的。」 乞丐靠墙躺着,早霜拿了几个馒头,放在了那个乞丐面前,温柔轻声道:「快吃吧!」说完还露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 那乞丐拿着馒头,迫不及待地吃起来,想要填饱肚子,他因为吃得着急不禁咳了起来,早霜笑道:「慢慢吃!吃完还有~」 说完,早霜走回了流浪猫处,继续餵着流浪猫,她不时摸摸流浪猫的脑袋,那乞丐看着眼里,觉得眼前的女子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不禁也露出一个微笑。 那乞丐饱餐一顿后,道:「姑娘,你为何在此处?」 早霜道:「崇禹掌门邀我们来,我们便来了。」 那乞丐听到崇禹的名字,脸上惊恐,道:「你们是崇禹请来的?」 早霜道:「是啊!怎么了?崇禹掌门可是个大好人。」 那乞丐道:「姑娘,你们还是早些下山吧!崇禹可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他是个坏人啊!」 早霜道:「我给你吃的,你竟然还说崇禹那样好的人是坏人!」 早霜提起竹篮,准备回去。 那乞丐看着那姑娘远去的背影嘆息,自己曾经不也是与这姑娘一样相信崇禹是个大好人吗?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 …… …… 早霜回到住处,她走出门外,看到星河,走到星河身旁道:「早上我去餵流浪猫,碰到一个乞丐,那乞丐竟说崇禹掌门是个坏人,让我们早点离开上清派!」 星河惊诧着,问道:「那乞丐在何处?」 早霜道:「在门派北面,你要去看看吗?你信那个乞丐?」 星河说道:「我先去看看。」 星河到了北面,却怎么也寻不到那乞丐的身影,找遍了都寻不着。准备鎩羽而归。 待星河回去,却发现白泽他们全部不见了! 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去哪里了?怎么都不见了?」星河喃喃道。 就在此刻,门派弟子前来,道:「星河公子,掌门请你去校场一见。」 星河无奈,但也只好同意,说道:「好~」 星河跟着那个弟子来到了上清派的校场,看到了白泽,白玉,玉尘和羡安被捆绑住。早霜不在,也许她逃过了这一劫? 崇禹看着星河,说道:「星河,你竟然不惊讶!看来你已经有些知晓了?」 星河说道:「一直以来,我都对你存在着怀疑,却找不到证据来证明,现在你自露手脚!这样也好,你装着不累吗?」 崇禹大笑:「看来你比你爹聪明!」 星河说道:「你知道我爹什么事?」 崇禹道:「你知道当年你爹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我一手策划害死的!本来你爹上岐山救舒亦云的时候,我碰到了他,我为了坐收渔翁之利,先让你爹和阎杀殿先战,待差不多的时候,我带走了舒亦云,那时候舒亦云已经被闫杀殿下了毒,眼不能见,耳不能闻,我趁机抢走了你爹的功劳,然后在江湖中散播你爹入魔杀人的谣言,这样你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了!而你娘的死不过是我和念尘一起策划为了得到烬沧的牺牲品罢了!只有用你娘的血才能使烬沧彻底变成武林中的第一剑,而得到第一剑就是等于得到了武林!」 星河感觉一股怒气直冲任督二脉,身上泛起黑气,气到整个人开始颤抖,大声道:「为何要这样做?」 崇禹道:「谁让尹流光在剑术大赛中赢了我?他本就是不该出现的!如果他不在,那么赢得那次剑术大赛的人就是我!我的骄傲,我的自尊在那一次输的一败涂地!」 星河抑制自己身体中的那道快要破体而出的邪气,狂风怒吼道:「所以你就以此成为害他的理由吗?」 崇禹冷冷笑:「是啊!后来我不是很成功吗?整个江湖顿时腥风血雨!八大门派从此凋敝,我也因此坐上了掌门之位!」 星河大声吼道:「你是个疯子!」 崇禹得意道:「只要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牺牲一些人又算什么?其实你不也与我差不多!为了你爹,可以来復仇吗?都是杀人又有什么两样?」 星河大吼,反驳道:「我们根本不一样!」 说完,星河挥起手中的烬沧,烬沧与星河一起散发着黑气,一团黑色瘴气把自己围绕起来,星河感觉身体里另一股力量冲出来,星河的理智快要被替代。 星河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拿着剑,一个霹雳风斩,一股如雷般的剑气朝崇禹攻去,崇禹很快躲开,他来到羡安身旁,掐起羡安的脖子,羡安白嫩的脖子上慢慢显现一个红色指印,羡安嘴里被塞了布条说不出话来,崇禹掐住羡安的脖子,威胁道:「把烬沧乖乖交到我的手上,我就把这个你最爱的女人放了!否则她马上就会死!」 羡安摇晃着头,好像在说,不要!不要与他交换。可是羡安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又怎么可以不救她,她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但是星河身体里另一个却对自己说,不要交换,交换的话自己会死,大家都会死!星河强压着那股力量,缓缓提着剑走到崇禹面前,说道:「我数一二三,你把羡安给我,我把剑扔给你!」 崇禹笑,露出得逞的表情,道:「好!」 「一!二!三!」星河扔出了剑,崇禹一把把羡安推到星河身上,星河抱着羡安。 崇禹去住处绑人的时候,早霜被早上的那个乞丐救走了,那乞丐对早霜道:「崇禹是个坏人,我跟同伴曾经一起组成小分队想要灭了他,可惜我的同伴们全部被他杀了,而我的同伴保护着我,用他们的生命救了我,只有我活了下来,曾经我们都跟你一样以为崇禹是一个大好人,所以就把他推上了掌门的位置,可是他上任后不久,门派中就有人开始反对他的决定,那些反对他的人后来一个接一个的死了,我们查验过是暗杀,一次两次,我们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只要是反对他的人,全部死于非命!我们才发现崇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早霜焦急大声喊道:「那公子他们有危险!」 那乞丐想要阻止早霜狂奔而出的脚步,但是早霜奔得飞快,他紧随其后,此刻只听得校场一阵轰鸣,早霜和那乞丐往那奔去。 早霜看到崇禹手里拿着烬沧,准备挥动剑,要杀了眼前的星河和羡安,只见星河紧抱羡安,他准备用身体保护羡安。 星河紧抱着羡安,星河知道这一次可能逃不过了!就算是死也要护着羡安! 就在此时只听到一声巨响,是全身骨头被撕裂的声音,星河感觉背后一阵温热,印透着他的后背,星河转过身,被惊呆!他伤心痛苦,怒火难抑。 原来刚刚早霜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那一剑,她的胸口一个大窟窿,正在不断地往外流着血,星河抱住早霜血流不止的身体,用手按压着她的伤口,想要把血压回去。星河的泪狂流,歉疚道:「早霜,你为什么要替我这样做?!」 早霜露出一抹残留的微笑,她的手上沾满了血,想要摸摸星河的脸,声音颤抖无力道:「公子!我一直想要摸摸你的脸,但是我怕我的手太脏,一直都不敢!」 星河早已泪流满面,泪如雨下,心中是狂风暴雨唿啸,他抓起早霜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泪粘湿了脸颊,说道:「你摸,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最干净的!」 星河的脸上沾满了腥红的血。 早霜微笑,她的笑犹如夕阳那般,残存的美淡淡晕染着大地,渐渐的,她的脸上惨白如纸,声音颤抖道:「公子,我已经帮你和羡安姑娘缝制好了喜服,你们成亲的时候可以穿!一直想给你们,但是一直觉得缝得不够好看~现在没有机会再缝了~你们不要嫌弃就好~」 星河哭道:「你缝的衣衫一直都是最好看的!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早霜吐了一口血,声音颤抖道:「其实很早我就想死,但是我又害怕死,怕死的没有价值,今天我这样死,我觉得很值得,为了公子死,很值得~」 说完咽着最后一口气死去了。 星河抱着早霜心痛不已,抱紧了早霜,他朝天大喊:「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一定要她血债血偿!」 第六十二章 激烈战斗 那乞丐解开了被捆绑的白泽他们,但是他们被崇禹下了药,全身无力,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星河一人战斗。 星河把早霜放在一边,他慢慢从地上站起,身体里的邪气爆发,星河周身的黑气越来越盛,他捏紧了拳头,怒吼道:「你死定了!」 崇禹拿着烬沧,大笑:「你的烬沧已经在我手里,我看你拿什么来杀了我!」 星河的脸上显出深蓝色的筋络,蔓延半脸,时而蓝色时而红色,着实恐怖,他厉声喝道:「我要让你知道,我可以不用烬沧就能杀了你!」 星河从羡安身边抽出霜藜剑,道:「我就用她的剑杀了你!」 崇禹狂笑,轻蔑道:「你在做梦吗?用这把破铜烂铁还想杀我?」 星河厉声道:「那就试试!」 崇禹狂笑,他握着烬沧朝星河一挥,只见一股强劲的剑气朝星河袭来,在地上捲起一股旋风,地面卷出了一个个的大坑。 星河看到崇禹挥剑之时,左手臂的速度较慢,不够自如,那是他的弱点吗? 星河跃起身,起跳四尺高,狂风唿啸之际,星河的剑与崇禹的剑来了个正面硬刚,「次啦」「哐哐」是两剑相撞发出的响声。 两剑面在摩擦之下不时碰撞出了火花。 崇禹笑得狰狞,狂妄道:「如果就地就饶!我会让你死的好看一些!」 星河不屑道:「你做梦!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就算是求饶,我也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崇禹大笑:「那你就试试!」 两人在多次强烈硬刚撞击之下,霜藜剑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看来霜藜剑承受不住烬沧的撞击即将爆裂。 崇禹挥动着烬沧,在我抬头之际,烬沧在我脖子一分之处滑动,虽然还未触及我,但是强烈的剑气划破了我脖子上的皮肤,一道血光飞溅而出。 崇禹感受到了胜利,轻蔑道:「还是快投降吧!」 星河道:「绝不!永远不!就算死也不会投降!」 崇禹笑:「那你就快死吧!」 说完就是朝星河当头一剑噼下,星河迅速抬起剑,抵挡头顶那把快要压到头皮的剑刃,霜藜剑上的的裂痕有些松动,星河拼尽全力用剑一挡,飞身跃起,一个转体两圈,躲过了崇禹的这个攻击。但是霜藜剑没有那么幸运,承下烬沧的剑气,在空中变成一片一片的碎片,炸裂得粉碎。 崇禹大笑:「你死定了!」 星河脸上显出一丝不安,烬沧与自己已经那么熟悉了,烬沧的确不亏为武林第一剑,他想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要死在这里是绝不可以的!就算是死,也要先杀了崇禹。 崇禹继续道:「听闻烬沧有一段咒文,只要驱使这段咒文,万剑必从,现在我就来试试!」他看着剑上的咒文,笑道。 星河捏紧了拳头,不好!这样大家死定了!不能让他念出那段咒文! 星河抓起刚才碎裂在地的碎剑片,趁崇禹掉以轻心之际飞于他的左肩上,顿时崇禹的左肩血流如注。 崇禹狂笑:「你以为就这么几片碎剑片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用左手一片一片地拔掉了左肩上的剑片,血从他的左肩上静静流淌下来,崇禹无所谓地笑笑,道:「现在就是表演时间。」 他看着烬沧剑身上的咒文念起来,星河就在此刻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至崇禹面前,崇禹一剑刺穿了星河的右胸,星河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瞬间被刺透,原来在身上穿一个洞是这样的感觉,这滋味比梦里的时候还要痛上一百倍啊! 崇禹看着星河,狂笑:「看啊!你就要死了!」 星河从嘴里喷出一口血,血沾湿了烬沧,烬沧喝了血顿时变得光芒万丈起来,星河忍着痛一点一点,从烬沧剑中间走向剑尾。崇禹看到顿时觉得震惊,道:「你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想向前?!」 星河大笑道:「我从来都不怕死!」 崇禹惊恐地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星河,害怕使崇禹转动起烬沧,星河觉得血肉搅动地痛苦,像是平时在拧一块抹布一样。 星河的手放在崇禹的脖子上,右手掐住崇禹的脖子,渐渐升起。 崇禹癫狂大笑道:「你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吗?」 星河道:「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要你比我先死!」 内功聚集于右手,星河浑身的黑气沖天,眼镜瞳仁变成了黑色,就在此刻,一声巨大的「咔嚓」声穿透耳膜,是骨头被折断而发出的声音。 崇禹的头正在头部摇摇晃晃,血肉相连,而骨头已断。星河把崇禹扔在地上,就像在扔一只被杀死的猎物。 星河口吐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 …… 「星河!星河!」星河朦胧中睁开眼,看到了玉尘的脸在眼前晃。 「星河!星河!」星河好像还听到了羡安的声音。 「星河!星河!星河你还不能死啊~」这声音好像是白泽的。 只是越来越模煳,声音越来越沉重。 星河感觉疼痛又再次昏迷过去。 「哎~」玉尘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白泽皱着眉,心里感觉沉重,问玉尘道:「星河,会死吗?」 玉尘脸上也是一阵悲凉,又嘆了一口气,道:「我是不会让他死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救活他!」 羡安对白泽怒吼道:「星河是绝对不会死的!你给我闭上嘴!」 白泽道:「对!他是绝对不会死的!星河一定会活着的!」 星河自从上次与崇禹大战一场后,虽然没死,但是苟延残喘着,那身上的一个大窟窿,肉眼望去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人骨。为什么星河每次都要这么拼命?这么不怕死吗? 星河在梦里看到了爹和娘,爹和娘的模样是那么清晰,虽然星河从未见过,但是自己虚构他们的样子,星河看着他们,自己似乎又变成了孩童跑向他们,笑道:「爹,娘~」 娘蹲下身,温柔微笑,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道:「星河,你怎么不陪你的朋友啦?」 星河道:「我很想念你们,我想与你们一起。」 爹把星河抱起,看着星河的眼,道:「星河是男子汉,没我们在身边,你也会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星河道:「可是我想要在你们身边呆着。」 爹看着星河道:「平和幸福的生活会让人止步不前,星河不是那样的孩子。」 星河看着爹的眼,道:「爹想要我回去吗?」 爹道:「你应该回去,不该呆在这里,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你的朋友都在那里等你。」 星河想起了白泽,想起了羡安,想起了白玉,想起了玉尘,是啊!他们都在等他,他们是自己的家人是自己的朋友,自己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会担心的吧! 星河跳下身,站在地上,他看着爹娘,笑着说道:「爹,娘,我的朋友们还在等我!我要走了!」 爹和娘笑道:「回去吧!快回去吧~」 星河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道:「再见~」 星河朝眼前的白色天空跑去,天空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一道强烈的亮光照在脸上。 星河醒来,感觉疼痛麻木,浑身酸痛,啊!原来刚才是一场梦,不过梦里很温暖,很舒服,爹娘身上的温度似乎还在自己身上残存着。 那种幸福美好的感觉,真的不想失去,但是因为太过幸福美好而让人感觉不真实。 星河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肺疼,一万只针扎的疼,他转过头寻找疼痛的源头,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前那被刺穿的窟窿,啊!竟然还能看到自己的白骨,他自嘲笑笑,自己的骨头长得还挺好看的。 玉尘手里的药罐掉在地上,冲到星河面前,哭道:「我的外孙啊!你总算是醒了!」 星河扑哧一笑,痛到没力气,说不出话来,星河微微点点头。 玉尘看着星河惨白的脸,道:「说不出话来没事的,只要你活着我一定会把你治好,让你跟以前一模一样。」 星河笑着再次点点头。 这时,羡安走到房中,她看到星河醒了,不由自主地落泪,她摸了摸星河的脸,道:「我知道你会活着的。」 星河再次点了点头,他为了想让羡安放心,张开了嘴,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干哑无力道:「没……事……」 羡安道:「不要说话,很痛是不是,好好养伤。」眼泪滴滴答答落在星河的脸上。 星河想要抬起手帮羡安擦擦,但是无奈全身无力。 玉尘嘆了口气,道:「你已是强弩之末,餵你已经吃了三颗万御丹,你才醒,现在五脏内腑已经逐渐痊癒,但是你外在缺失的骨肉,还要慢慢来,不要逞强,知不知道?」 星河发出一声喘息,道:「嗯。」 白泽看到星河醒来,哭天抢地起来:「我的好兄弟!你总算是醒了!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星河笑起来,但是感觉自己的伤口很痛,星河摇摇头。 羡安看着白泽道:「星河伤得太重了,说不出话来,他摇头的意思是他没事,让他好好休息吧!不要吵他。」 白泽笑着点点头,白玉在一旁,敲了一下白泽的头,道:「哥哥别吵!」 白泽笑笑,摸着白玉的头,道:「好好好!不吵~」 第六十三章 治病救人 窗外下了许久的雨,绵绵密密,让人感觉不适,黏腻噁心,羡安走到玉尘身旁,玉尘正在药炉旁煎药,他的身上全是一股浓浓的药草味。 羡安看着玉尘,问道:「玉尘前辈,你跟我说老实话,星河到底如何了?」 玉尘重重的嘆了一口气,房间的氛围顿时变得沉重了不少,道:「星河吊着一口气,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胸前的伤太严重了,星河为了杀崇禹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穿过了自己的胸前,不过他知晓胸口之处那间隙,穿过间隙不伤心脉,命是保住了,但是伤太重了……」 羡安泪流下来,问道:「前辈可有什么办法吗?」 玉尘摇摇头,话语哽咽:「已经给他吃了三颗万御丹,只能吊着一口气,气若游丝,苟延残喘。」 「那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羡安跪下双手相搭行礼问道。 玉尘嘆了一口气,缓缓道:「如今只能去洪崖洞找我爹娘了,他们医术精湛,自从我与念尘下山歷练发生那些事后,再无颜面回去,十几年了,不知道他们如今如何了……」 羡安道:「那我去找他们求治癒的方法。」 玉尘道:「我理应与你一同去,只是星河伤得太重,我无法离他左右,待星河伤好了,我定回去向爹娘赔罪。」 羡安道:「那便告诉我怎么去那吧!」 玉尘回答道:「好。」说完站起身走到木桌旁,拿起纸笔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标记了地标,画完,玉尘轻轻地把地图交到了羡安的手上。 羡安作揖拜谢。 羡安略微收拾了一些东西,便骑上马准备朝目标地飞奔而去,在出发前,玉尘跑到羡安面前,叮嘱道:「我爹娘脾气古怪,你到时候多担待一些,我手里的这封信帮我交到他们手上,他们看了信自会明了,到时候一定会告知治癒的方法的。」 羡安把信收好,朝玉尘点点头,握手搭拳,道:「放心!信一定安全交付!再会!」 说完,牵起马绳双脚一踏马两侧,朝黑色长夜而去,天空的星星闪耀,一骑而去,划破了夜空。 …… …… 斩棘派无枉知晓烬沧重现江湖,无琮死了,崇禹死了,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无枉才不怕尹流光的儿子,他只想要抢烬沧,以此称霸武林。 十几年前岐山围剿,对八大门派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一日之间便衰败了,说起来如今的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若无恶因,又怎么会有恶果?那无琮为了联合势力,伤了他儿子,他儿子恨他,他也因此死了。而崇禹一步步下得好棋,还不是死在了尹流光儿子的手上。舒亦云下了穹苍派,自以为创建了杀手堂就可以以此改变别人的正邪的看法,可是别人的看法又岂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的?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不过十日,舒亦云登上穹苍派掌门的消息火速传来,其他门派都收到了消息,准备前往穹苍派登门道贺,穹苍派掌门之位如同武林至尊,当然受人尊敬,但是舒亦云却飞鸽传讯拒绝了上门道贺。大家心里有数,应该是因为尹流光,即使死了,也像幽灵一样活在了八大门派人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闫杀殿气得从座位上跳起,怒道:「舒亦云竟然最终还是选择去当穹苍派的掌门!他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流光吗?!」 闫杀殿身旁的侍女餵了一颗葡萄到他的嘴里,道:「主上,你消消气……」 闫杀殿用力嚼着嘴里的葡萄,葡萄的汁水在嘴里发散开来,他气道:「我怎么能不生气!那些名门正派之人的做法实在让人无法接受!我这个魔道中人都要看不下去了!」 那侍女看着闫杀殿生气的样子,问道:「那主上打算如何?」 闫杀殿抓起身旁的一串葡萄,用尽全力捏紧,葡萄紫色的汁水染红了他的手,他冷哼一声道:「我要让正派的人清醒清醒!许久未动作了,那些名门正派以为我死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没死!」 那侍女笑,轻声道:「主上,你这样子真帅!」 闫杀殿抬起那侍女的下巴,一挑眉,邪媚笑道:「真的?」 那侍女笑靥如花,道:「是!」 闫杀殿笑起来,露出来他那可爱的虎牙,道:「那你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那侍女笑道:「主上的女人太多了!如果做主上的女人,我只想做那最特别的一个。」 闫杀殿放下手,转身道:「那可惜了,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特别的女人了……而且别人永远无法代替。」 那侍女笑道:「没想到主上还是个那么痴情的人。」 闫杀殿大笑一声,道:「你是八大门派里谁派来的?」 那侍女尴尬道:「主上,我……」刚准备退下,闫杀殿一把掐住那侍女的脖子,用力之大,手掌上青筋暴起,手肘也开始颤抖。 闫杀殿怒着诘问道:「再给你两秒钟的时间考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否则你就会死!」 那侍女誓死不屈,顶着最后一口气,倔强道:「无人!」 「咔嚓」一声,那侍女的脖子断成了两段,闫杀殿一丢丢在了地上。 下人走到闫杀殿跟前跪下,道:「主上,我们来帮你清理尸体!」 闫杀殿转过身,道:「名门正派以为我真死了吗?竟然把人都塞到了我的手下!」 下人问道:「那如何处理尸体?」 闫杀殿道:「看她还是条汉子的份上扔到山里餵狼!就不用大卸八块了!」 下人答应道:「是!」 说完便抬着那侍女的身体前往山中,准备扔了餵野狼。 闫杀殿在殿中坐下,他抬起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他用手轻轻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最近似乎派来的间谍有点多,到底是谁的胆子这么大?是玄尘子吗?但是他似乎不是那么卑鄙的人,他一向不屑于暗中使坏。那是八大门派里的谁呢? 这两日探子来报,尹星河重伤不起,闫杀殿听完就想笑,伤得胸前一个窟窿,怎么起得来?!吊着一口气也算是不得了了!不过不亏是尹流光的儿子那么强大!那么不怕死!这样的人如果自己不收在手下,让别人收去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既然是想要收纳人才,必要抛出一定吸引人的条件才是。 闫杀殿轻轻一笑,他已经有了主意,喃喃道:「既然尹星河要报仇,那么我就帮帮他!送他两个仇敌杀杀,解解气!」 …… …… 凉曜寺里,一个老和尚正在扫地上的落叶,一阵风吹起落叶,落叶纷飞捲起,他看着荒凉的寺院,不禁嘆息,十几年前那么光辉的门派怎么一下子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素弦推开凉曜寺的大门,看到正在扫落叶的「了生」,素弦微微一笑,先朝了生作揖行了一礼:「了生前辈,我们许久未见了……」 了生双手合十行礼道:「素弦掌门,许久未见……」 素弦看着鬍鬚早已斑白的老人,他那慈善的面容较十几年前依旧没有改变,依旧那么慈善和蔼。 素弦看着肃穆荒凉的寺院,不禁感嘆:「谁都不曾想到当年那么兴盛的门派却成了如今的样子……」 了生道:「一切皆是因果报应!种了何因便收何果,现在的一切都是该承受的!」 素弦道:「那了生师父不打算再兴门派吗?」 了生轻轻摇头,道:「我不想一错再错下去。」 素弦道:「是啊!十几年前我们的确是错的……」 …… …… 羡安疾驰着马飞奔于路上,已经奔了三天三夜,到洪崖洞只需四日,再行一日便可到洪崖洞了。玉尘曾告诫羡安,一路上不要同陌生人说话,因为医圣和医仙喜欢在路上种植各种有毒的植物,那些植物会产生一种气体,那气体吸进身体会产生各种幻像,碰到的人和物体都是假的,会让人停下前进的脚步,星河伤得太重了,羡安需在十日之内取回治癒之法才行,否则星河就无力回天了。 羡安揣着不安,憋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路飞驰,她害怕稍有停歇,她会忍不住哭泣,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心硬如石的人,根本不会为任何事难过,她是一个杀手,当然冷血无情,但是如今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她有一颗柔软的心脏,当她爱的人受伤时,她会难过哭泣,心如刀绞。 人总是会存在各种错误的理解,理解自己,理解他人,总是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偏差。 但是这错误也只有人会犯。 终于在深夜,羡安来到了洪崖洞山下,洪崖洞在巽山之上,从巽山下到洪崖洞之间有一万三千级台阶,台阶又密又陡,骑马根本无法上行,只能徒步前行。 羡安把马绳系在山崖下的一棵树旁,她踏上了前往洪崖洞的路程。一步一跨长高如等身,行路艰难无比。 羡安秉持着一个信念,她要救星河,她要救星河,在心里来回重复,像是一条咒语,在不断驱使着她前进。 第六十四章 她的告白 「主上,为什么知道那侍女是八大门派派来的间谍?」 闫杀殿看着前方某处,懒懒地笑笑,道:「因为整个岐山的人都知道我最爱的女人叫聂诗织,她的位置无法替代,竟然还有人敢来占她的位置!那不是间谍是什么?」 「主上英明!」 闫杀殿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道:「该是我出动的时候了……」 闫杀殿在夜晚时分飞身前往了穹苍派,他瞬移到了舒亦云身后,舒亦云正倚靠在桌几上发呆,闫杀殿声音淡淡道:「舒亦云许久未见?你这样发呆的时候不怕被别人趁机把你杀了吗?」 舒亦云这才回过神来,淡然笑笑,道:「那我乞求那个人早点出现!我现在可不比十几年前那么怕死!」 闫杀殿大笑一声,道:「看来你着实变了不少!」 舒亦云声音幽幽道:「人终究是会变的……」 闫杀殿道:「所以你就不羞不臊地继承了穹苍派掌门的位置?」 舒亦云脸色难看,但声音依旧淡淡,强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道:「这干你何事?」 闫杀殿嘲笑道:「干我何事?对!不干我事!干尹流光的事!你可以扪心自问,毫无歉疚地说出你对得起尹流光吗?」 舒亦云说不出话,他变得沉默。 闫杀殿看着他的反应,大笑起来:「你不能!你说不出来!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让我们魔教中人都看不起你们!」 闫杀殿说完走近舒亦云眼前,抓起舒亦云的衣襟,道:「你!就用活着的日子来赔偿尹流光吧!你连死都不配!你与你师父简直一模一样!身上有一股比鱼摊子上那腥臭的味道还要让人觉得噁心!」 舒亦云依旧面无表情,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闫杀殿在走之前补充道:「尹流光的儿子也入魔了,你这一次会像杀了他爹一样杀了他吗?」 说完潇洒而去,只留下舒亦云一个人怔怔地发呆,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一阵阵地寒冷席捲着全身。 原来比三九严寒更冷的竟是杀人于无形的话语。 …… …… 羡安用了一整晚的时间,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她咽了咽口水,她要继续前进下去,她喘着粗气,极重的唿吸中全是血腥的味道。 她自言自语道:「快了!很快就要到了!」 她已经三日没有进食了,为了可以尽早拿到治癒的方法,她都不愿花一点时间吃一点东西,比起星河的命,她觉得吃那些东西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星河的命。 手指上都是被划伤的痕迹,原本白皙的手指上全是伤痕,她感觉酸痛起来,但是她知道即使再痛也不能停下前进的路。 走了三个时辰,已到了第二日的巳时,她终于到了洪崖洞。洪崖洞是一个由石头天然构成的洞穴,但是却在巽山之上,也算是神奇的,这时间少见的地方,易守难攻,的确是一个适合世外隐居的好地方。 进了洞穴,洞中全是钟林毓石,天然而成,神奇独特,洞中有很多交错的地方,如果不是玉尘给的地图,羡安可能早就走错了,因为洞穴的路太多了,所以走错任何一条路都有可能再走回去再绕一大圈,着实是费功夫的一件事。 但是十分奇怪,羡安拿着地图几乎已经把洪崖洞走了有三圈了,却还是一个人都没发现。 再次走到洞口,羡安走出了洞,洞内无人,说不定人就在洞外呢? 洪崖洞外有一大片竹海,风一吹,竹海泛起波浪,连绵起伏,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响声,羡安走入竹海,看到竹林里有一人正在一块墓碑旁,用布擦拭墓碑。 羡安走到那人身旁,作揖行礼,道:「前辈,请问一下你可知那医圣和医仙吗?」 那人满头银丝,转过身看着羡安,眉目肃穆,他声音淡淡,面无表情道:「我是医仙,医圣在这……」说完看着墓碑轻轻抚了抚,眼中是温柔。 羡安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心里一阵酸楚,戳别人的痛处是不对的。 安静一会儿,那人看着羡安问道:「来此处有什么事吗?」 羡安继续道:「我这里有一封玉尘前辈让我给你的信,希望医仙可以授予救命之法。」把信呈上,羡安跪在地上哀求道。 医仙拿着信,看着信封上的字,嘆了口气道:「他终于想起我这个老父亲了……着实难得!没想到我和医圣竟然生了两个不孝子!」 撕开信封,拿出信纸,看着信上隽秀的字迹: 爹亲启,不孝子玉尘敬上,二十几年前下山后不辞而别,曾允诺过要与家兄共去同归,然而最终却未能做到允诺之事,遂无脸而归,家兄所追寻之物终是我们无法给予的,也许山下的世界才是属于他的世界。不孝子在外做了错事,医家子嗣在外飘零,然而天命所致,我们再次重逢,然而再重逢却又是分别,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医家子嗣就此断绝,所以求爹教授治癒方法,在此发死誓定会带念尘同归向爹娘赔罪。 医仙放下信,嘆了一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羡安,声音淡淡道:「起来吧……既然是玉尘所求,那我就把治癒之法给你,那受伤之人是怎样的伤?」 羡安站起时觉得膝盖有些麻木,她强忍着痛,道:「胸口一个大窟窿,穿风而过。」 医仙听完诧然,道:「这么严重!竟然还没死!」 羡安道:「玉尘救了命,只吊着一口气。」 医仙心中有数,道:「玉尘这些年的医术有进步,没忘记自己是个学医的,很好!既然他来求我,那我便随他的愿,你随我来吧!」医仙对羡安道,羡安听完便跟着医仙前行。 走入洪崖洞,行了一刻钟,来到一个藏书地,一排排的书架,医仙来到一排书架前,拿起一本放在暗格中的书放在羡安手上,道:「这本《百病医典》你拿去吧!这是我和医圣两人多年来所研究的心血,我不想多难为你,医圣离开我,我的脾性也变了许多,既然你拿去是为了救医家子嗣的,那便去吧!我帮我带一句话给玉尘,告诉他,我会在洪崖洞等着他和念尘回来的,等着他们回来向他们的娘赔罪!」 羡安拿着《百病医典》向医仙行了一礼,以示感谢:「多谢医仙,我会把话带到的,请放心吧!」 医仙点点头,挥手告别,别的话也不愿多说什么。自从医圣死后,医仙就性情大变,人变得冷淡了,许多事情在他眼中都不再重要。孤独寂寞会把一个热情似火的人耗得精光。 下了山,日行千里,回到星河身边只用了八天,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玉尘看到回来的羡安笑道:「没想到你竟然回来比预期早。」 羡安把《百病医典》放在玉尘手上,道:「这是医仙要我给你的,让我传句话给你。」 玉尘惊道:「什么话?」 羡安道:「他说,他会在洪崖洞等你和念尘回去的,回去向你的娘赔罪!」 玉尘脸色沉重,问道:「我娘她怎么样了?」 羡安嘆了一口气,道:「她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洪崖洞中只有医仙一人了,人也变了不少,不像你说得那样性情古怪了。」 玉尘泪打湿了眼眶:「娘竟然不在了!我是不孝子!」说完一个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瞬间脸上一个红色的手印。 「我会把念尘带回去的!就算死也会带回去!一定会回去赔罪!」玉尘继续说道。 …… …… 打开《百病医典》,里面有「移花接木」的治疗术,只要把病人缺失的地方,从活人身上取样移植就能治癒伤处。书上详细记录了移植的过程和方法,可是哪个活人愿意拿出自己身躯的部分来治癒别人呢? 羡安走到玉尘面前,看着正在发愁的玉尘,道:「是需要什么吗?我来帮你去寻!」 玉尘道:「缺一块活人的活肉!只有用活人的相同部位移植到星河胸口,那么星河便可痊癒了!」 羡安道:「用我的吧!」 玉尘笑道:「这让我想起了之前你们去沙漠时寻我求药的样子,现在可以叫你们痴男痴女了吧!」 羡安笑:「玉尘前辈还记得!其实那时候我们真不是,不过现在是真的。」 玉尘问道:「你现在爱他吗?」 羡安笑道:「爱,很爱。」 第六十五章 结婚礼物 星河醒过来了,他摸了摸胸口的那个窟窿,现在已经缝合了,可以清晰地看到缝制的丝线,星河转过身,看到另一张病床上的羡安,他清楚是羡安救了自己,他抬起手,想要握住羡安的手。 玉尘看到星河的动作,笑道:「是羡安姑娘救了你!」 星河的泪打湿眼眶,道:「她不该为我这么做!」 玉尘道:「她说她爱你,想为你这样做,她想救你。」 星河的泪如瓢泼大雨般落下,打湿了枕头,道:「她救我,那她怎么办?」 玉尘嘆息道:「现在你只要加以调理,你们两人的伤处都会慢慢癒合的。她的命无大碍,只是提剑拔刀怕不如之前……你以后好好保护他!」 星河感动,她声音沙哑道:「我以后会拼尽全力保护她!用命保护她!」 …… …… 闫杀殿来到凉曜寺,他看到素弦和了生两人正饶有兴致地在下棋,动作轻缓,不紧不慢。 闫杀殿笑:「没想到了生大师和素弦掌门还有这等闲情雅致在这下棋。」 了生站起身,慈眉善目笑道:「岐山魔祖竟然光临寒寺!实在大幸!」 闫杀殿大笑嘲讽道:「你这个老秃驴!说话还是跟放p一样好听!」 素弦站起,怒道:「怎可与了生大师这样说话!」 闫杀殿目光冷冷,道:「我爱怎么说话,何时轮到你来管束了?」 说完一个吸功大法,把素弦吸至手掌中,闫杀殿掐住素弦的脖子,狰狞地笑道:「你知道为何我到如今还能活着吗?」 素弦被掐得喘不上气来,脸也慢慢涨得通红。 闫杀殿继续沉沉道:「因为我比你们强!」手掌发力,素弦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断成两段,就在此时,了生跪倒在闫杀殿面前,哀求道:「请魔祖放了他吧!我愿用一命换他一命!」 闫杀殿看着跪着的了生,大笑:「我做什么!你管不着!我想杀他就杀他!我想杀你就杀你!我想杀几个就杀几个!你算什么东西!你们名门正派的都算是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救得了所有人吗?」 了生一个连着一个磕着头,过了不一会儿便头破血流,道:「请不要再杀生了!」 闫杀殿听着这一句话,突然停下动作,这句话如此熟悉,他瞳孔收缩,放开手,这句话是曾经聂诗织对他说过的,她哀求流泪的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小杀,请不要再杀生了!请不要再杀生了!」 聂诗织曾经这样求过他,那样地哀求过他!他的泪红了眼,却倔强地不肯让它们落下来。 素弦落在地上摸着脖子咳嗽起来,他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的脖子还在,他那涨红的脸慢慢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闫杀殿平復了心情,他看着地上的了生和素弦,笑道:「不杀你们可以,不过我要把你们送给一个人!我想那个人会喜欢的!哈哈哈哈!」 …… …… 星河吃着玉尘的万御丹,身上的伤好得极快,星河问玉尘为何之前没拿出来用,玉尘说,因为之前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孙子,万御丹自然要藏着掖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但是既然知道星河是自己的孙子,那自然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 玉尘看着自己的药罐摇摇头,道:「我的万御丹都被星河和羡安吃完了!看来下次我还要多研制一些了!」 星河笑:「这万御丹还挺多的啊!灵丹妙药不是一般都是稀世罕见的吗?怎么到了你这就不一样了?」 玉尘大笑:「到了别的药师那里,自然如此!可是在我这里就是不一样了!只要有药我就能制!其实我自己会培殖药草,只要我能培植的,自然可以制出丹药,为什么我能制的药,别人不能制呢?是因为别的药师培植不出我的药草,这就是为什么我比别的药师高出一筹的原因。」 星河笑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玉尘看着星河道:「我决定等你们好了,我就前往玄青派与念尘做个了断!要么他死,要么我死,无论结果如何,把我带回洪崖洞见我爹娘!」 星河看着认真的玉尘,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同你一起去!」 玉尘看着星河,笑道:「叫我一声外公怎么样?」 星河噗嗤一笑,道:「好!好!嗯……让我酝酿一下情绪……」过了一会儿,星河看着玉尘,开口道:「外公。」 玉尘被这么一叫,脸都红了,老泪纵横。 星河笑道:「外公别哭了!」 玉尘一下拥住星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星河拍着玉尘的后背,笑道:「外公,别哭了!」 这玉尘怎么哭的稀里哗啦,跟个小孩子一样。 羡安走进屋中,看到星河与玉尘相拥,星河竟然叫玉尘为「外公」!羡安惊呆,还有为什么玉尘哭得像个小孩啊?! 「你……你们怎么了?」羡安不解道。 星河看着羡安,笑道:「没事,只是玉尘前辈有些激动!」 玉尘停止哭泣道:「刚叫外公怎么又改口?」 星河笑:「那不改了,你就是我外公!」 玉尘笑:「这才对嘛!」 玉尘走到羡安面前,道:「以后你也要跟着星河一起叫我外公才是!」 羡安一脸懵圈。 星河稍作解释后,羡安才点头理解。 星河走到羡安面前,握着羡安的手道:「明日正是黄道吉日,我们成亲吧!」 玉尘大笑:「很好很好!明日就明日!高堂也在,天地也有,新人两情相悦,一切就绪!快成亲吧!」 星河看着羡安认真道:「羡安,你愿意嫁给我吗?」 羡安看着星河感动点头,微笑道:「好!我愿意!」 星河道:「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 羡安道:「我相信你!」 白泽和白玉走进屋,看到眼前的景象,道:「看来我是错过了什么!」 玉尘大声道:「你们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白玉好奇道:「什么好戏?」 玉尘笑道:「明日,星河和羡安要成亲了!」 白泽和白玉拍手鼓掌祝贺道:「恭喜恭喜!太好了!」 白玉微笑道:「我一定会烧一桌好菜的!」 白泽道:「我会布置礼堂的!」 白玉看着白泽道:「这荒郊野外的,礼堂布置在哪里?」 白泽大笑:「不远处有一片胡杨林,大片大片的黄色,好看极了!我在树上挂些红色的绸缎,自然是很美的!」 白玉点点头,笑道:「哥哥还是很有品味!」 白泽大笑,露出皓齿,自信道:「那是必须的!」 …… …… 深秋的胡杨林是最美的,那黄亮的色彩,给整个大地染上了绚烂的颜色,片片黄叶都是那么灿烂,反着璀璨的光芒,好像黑夜中的星光。 有一对身着大红色喜服的新人在这里进行着婚礼。这喜服是早霜为他们所缝制的,不知道她在天上看着他们穿着她缝制的喜服成亲会不会开心?应该会开心的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白泽的大嗓门在这个时候真适用!显得喜气!白泽,白玉和玉尘在那撒着彩色的纸片,漫天飞红,好看动人。 隔着红盖头,星河看着羡安,羡安掀起自己的红盖头抛向空中,她微笑着看着星河,双臂环着星河,笑道:「这一生,我只为你穿一次红衣在身!与我成亲后,你就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星河甜蜜微笑,宠溺道:「你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星河与羡安深情热吻起来,吻的深沉而甜蜜。 玉尘,白泽和白玉都捂起来眼睛,手指间露出一条缝,笑道:「害羞害羞!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就在此时,闫杀殿走到面前,把两个被捆绑严实的人扔到他们面前,大笑道:「星河!今日你成亲,我就送你个礼物!我想你会喜欢的!」 星河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衣,长得冷峻兇恶的好看。他黑色的指甲不停动着,不时透着一股邪媚。 他笑了:「尹星河,我知道你是尹流光的儿子!我很欣赏尹流光,他入魔却不愿加入魔教,我觉得很可惜,你也入魔,我想要邀请你加入魔教!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这两个人就是我来送你的见面礼!若你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你就来岐山找我吧!」 说完,潇洒地飞身而去,像一只大蝙蝠在天空飞舞。 星河问道:「他是谁?」 白泽扇了扇手里的扇子,回答道:「他叫闫杀殿,是岐山魔教教主。」 第六十六章 一个噩梦 星河走到那被捆绑的两人身旁,一个和尚,一个仪表堂堂的男人,星河解开了被捆绑的两个人,那两人看着星河,问道:「你不杀我们?」 星河道:「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我如果杀了你们就是选择加入魔教!我不想入魔教,就像当年爹的选择一样,即使入魔,我也有选择的权力。」 那两人从地上站起,朝星河作揖行礼感谢不杀之恩,了生道:「十几年前是我们错了,我们一味地认为入魔便是成恶,只是一味地想要除尽入魔之人,却未曾想过人即使入魔了也是有选择当一个好人的权力的,是我们的思想太过浅显,所以造成了大错!」 两人重重地跪下,磕了一个头,说道:「对不起!我们并不奢望你会原谅我们,我们也根本不配得到原谅!只是希望你可以继续坚持自己的善念,不要改变!」 星河道:「从始至终,我爹也是一样,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救出舒亦云而已,即使他入魔了,他还是未曾改变,只是世人皆认为他变了而已!错的是这个江湖!」 素弦道:「是啊!错的是这个江湖,错的是容易破碎的人心!」 星河对他们两说道:「你们走吧!从此以后把你们刚才所想传承下去,我曾经想着毁了这个江湖,则一味造成了杀戮,后来发现除了杀戮还可以换一种方式来改变这个江湖。那就是用新的思想来改变这个江湖。」 星河继续道:「所以,你们走吧!把刚才你们所想传承下去,那么这个江湖势必会改变的!那么我爹娘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 了生和素弦低下头,作揖拜谢,道:「我们会做到的,以后终会出现一个新的江湖!」 了生和素弦慢慢走了回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星河舒了一口气。 羡安牵起星河的手,暖意从指尖传来,她笑道:「看来你还是有很大的长进!教育人还挺有一套的!」 星河看着羡安明亮的眼眸,笑道:「当然!否则我小时候的圣贤之书可不是白读的!待我带你退隐江湖,我便去当一个私塾先生!我们的孩子也由我来教育好啦!」 羡安大笑道:「你想的真长远!」 星河笑道:「不远!不远!我们可以立刻去生一个!」 羡安道:「滚~」 一阵暴击打在星河的背上,星河发出一声悲烈的惨叫!接着勐然吐出一口鲜血。 …… …… 川川急匆匆地赶到司淮的面前,道:「司淮!我叔父被闫杀殿抓走了!他待我如父!他死了,我该怎么办?」 司淮皱起眉,走到川川面前,安抚道:「不要担心!我马上带人去岐山救你叔父!」 川川点头,泪水还是落下来,司淮帮他擦泪,道:「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你有了身孕,情绪应该平稳,不宜波动!」 川川感觉难受,心里焦急,却什么也做不了,感觉无助凄凉。 还好司淮在她身边,这个现在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总是如太阳那样给予她温暖,给予她阳光。 …… …… 素弦和了生走在回门派的路上,夜黑风高,天上的月亮都被黑云遮住了,一点光亮都看不见,就在此刻,一群身穿夜行衣的人身骑黑马前来,将他们包围起来。 素弦和了生看着将他们包围起来的人,呵斥道:「你们是谁?」 那些黑衣人没有回答,迅速拿着剑飞身下马朝素弦和了生砍去,素弦和了生身上没有带武器,又被闫杀殿一路折腾,现在又碰到了前来暗杀的刺客,实在不敌。 一闪一躲,素弦身感疲累,他点住了一个黑衣人的穴位,抢走了那人的剑,以剑相抵,电光火石之间,素弦被砍伤了手臂,他按着受伤的手臂,血流如注,衣袖被染红,一边与黑衣人过招,招招处于弱势。 了生徒手接住剑,年老体衰,不及敌手,十几个黑衣人来回折腾,了生一招「千手万掌杀」,地面震得碎裂,了生周围一股强烈的冲击力袭至那十几个黑衣人身上,只见那十几个黑衣人被一震皆倒在地上。就在此刻,高高的树上竟然还有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提着剑从树上噼下,砍在了了生的头上,头骨碎裂,了生在死前抓住那个黑衣人的蒙面黑布。 了生看到黑衣人的面容,眼神震惊,嘴里不停道:「原来是你!」说完倒地身亡。 素弦转头看到倒下死去的了生,大声喊道:「了生师父!」 就在注意力转移的时候,那个黑衣人一剑划破了素弦的脖子,动脉破裂,血从脖子上喷溅而出,血溅满了那个黑衣人的脸,素弦看到了那个黑衣人的脸,震惊道:「原来是你!」 无枉大笑:「对!就是我!」 无枉抬起自己的手肘擦了擦自己的脸,脸上的血渍干了不少,他感觉有点紧绷,他狰狞地笑。 …… …… 第二日,碧珏派门口出现了两具尸体,死相悽惨,一个是少卿派掌门素弦,一个是凉曜寺住持了生,一夜之间,八大门派的掌门又少了两个。 川川看到死去的素弦,泪决堤而出,她扶在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道:「叔父!叔父!你怎么就这样离开了我?」 可是再叫多少声,素弦也不会再回答一句。 川川哭得无力,脸上是一条条的泪痕,司淮把川川抱在怀中,紧紧地抱着,抱着他的整个世界,他擦了擦川川的泪,道:「川川,你的身边还有我,你的身边还有我……」 川川抽泣着,整个人也跟着抽动,也许是悲痛过度,整个人瘫软昏厥过去。 司淮整个人感到惊恐害怕,抱着川川小小的身躯,情绪激动伴着害怕,道:「川川!川川!川川……快喊大夫!」 大夫过来诊过脉,对司淮道:「孩子无碍,只是夫人怀着身孕不宜过劳激动,我开一些安心宁神的药,让她好好静养便可。」 司淮感激道:「谢谢大夫!」 对身边的下人道:「好好送大夫回去……」 下人应声回答,便退下了。 司淮走到川川身旁,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中的川川,轻声喃喃道:「你一定要好好的……」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川川缓缓睁开眼睛,她声音沙哑虚弱道:「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我叔父死了……不过幸好,只是一个梦……我叔父没死,是不是?」 司淮听完觉得心里一阵酸涩,眼泪在眼眶打转,他抓起川川的手贴在脸旁,道:「川川……川川……你听我说,你以后还有我!你以后还有我!」 川川眼泪奔流滑落,沾湿了枕边,伴随着抽泣,道:「我不是还有我叔父吗?我答应过他要回少卿派看他的!」 司淮道:「他不在了……」 川川大声道:「你骗人!你为什么要骗我!」 川川情绪再次激动,司淮眼泪流下来,一把抱住川川,似乎这样做可以传递一些温暖给川川,司淮在她耳边道:「我知道很痛苦,很难受,可是这是事实,你应该要学着接受!我们一生会遇见许多悲伤痛苦的事情,可是只有正视它,我们才能走过去!逃避根本不是办法!」 川川哭道:「可是我现在就想逃避!你为什么不骗我!为什么还要我去面对!」 司淮抱得更紧,道:「我不想欺骗我最爱的人!」 川川哭得更大声,浑身抽搐着,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才缓缓停下来,也许是哭累了,就倚在司淮的肩膀上睡着了,司淮感到自己的右肩膀已经湿透,粘腻咸湿的泪水透着苦味。这味道司淮又何尝没有尝过,最痛最苦的泪让人丧失一切知觉。 第六十七章 再遇故人 「什么!你说素弦和了生死了?!」闫杀殿听完探子的话惊讶地回答道。 「是的!」 「谁杀的?」闫杀殿问。 「应该不是尹星河!因为那天我亲眼看到他把素弦和了生放了!如果他要动手也不必大费周章!」探子道。 「我想也不是!尹星河和他爹简直一模一样!又怎么会下手!我还期盼着看他杀了那两个人呢!」闫杀殿道。 「那是谁杀的?」闫杀殿追问道。 「因为主上叮嘱我看看尹星河会不会杀素弦和了生,我看尹星河把他们两放了,我就立刻回来禀报了。」探子道。 「那会是谁呢?看来江湖马上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如若江湖中人以为我杀了素弦和了生,那么我就是众矢之的!如若江湖中人以为是尹星河动的手,那么他就是众矢之的!那个幕后之人下的一手好棋!」闫杀殿分析道。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探子问道。 「现在……现在我们就静观其变吧!走一步算一步!我想看看尹星河会怎样做!反正我就是魔教,再杀一些人我也不会怕!」闫杀殿说道。 星河他们一行人走在前往玄青派的途中,日升西落,很快几日就这样过去了,星河还在回味自己与羡安成婚的那一天,虽然已经过了好些时日,但是感觉好像就在昨天,恍若隔世的美好。 「很快我们就到玄青派了……」玉尘自言自语道。 星河道:「见到念尘,你要怎么办?」 玉尘嘆了一口气道:「杀了他!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星河道:「那见到外婆呢?」 玉尘像是想起了一些回忆,声音干涩道:「带她走!」 星河笑:「外公是个真男人!」 玉尘道:「那是必须的!」 在他们谈论快乐的时候,不曾想江湖已经炸开了锅,几道急讯传至穹苍派,舒亦云打开急讯,纸上赫然写着请求讨伐岐山魔祖的请求令。 舒亦云把纸条一起放在火烛上烧了起来,眼不见为净! 孝越笑着走进舒亦云的身旁,道:「穹苍大掌门,收到急讯了?听闻岐山魔祖杀了少卿派掌门素弦和凉曜寺住持了生!你作为武林至尊不去为他们讨回公道吗?」 舒亦云看着纸张慢慢烧成灰烬,道:「然后带着八大门派的人去岐山找死吗?」 孝越大笑:「看来你还对十八年前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孝越继续补充道:「也是!那样的事怎么可能忘掉!如果你忘了,也就不是个人了!只有禽兽可以做到忘恩负义!」 舒亦云道:「你今日来不是为了来说这些话的吧!有什么事情?你快说!」 孝越笑道:「我喜欢看你难堪的样子!为尹流光心痛难受的样子!你只有这样,我才相信你没有忘记你自己犯下的错!」 舒亦云道:「你真是恶趣味!」 孝越道:「自从尹流光死后,我就是喜欢这种恶趣味!」 舒亦云道:「好吧!一切我都接受!即使你每次变着法刺痛我,我都接受!」 孝越感觉自己达到了目的,露出愉悦的笑容,道:「看啊!你自己都已经接受!因为这一切已经如此无法改变!除非时光倒流!可是时光是永远不会倒流的!」 舒亦云没有再说话,他沉默着接受着一切,他知道活着就该接受这一切,接受所谓的后果。 孝越看着舒亦云难看的颜色,道:「好了,今天我来是说正事的!」 舒亦云颜色稍缓,道:「什么正事?」 孝越道:「这两日斩棘派无枉掌门在外散播尹星河杀死素弦和了生的传闻!」 舒亦云道:「这招数怎么与十八年前一模一样?」 孝越道:「你发现了?」 舒亦云道:「十八年前就是同样的招数让尹流光成了众矢之的!」 孝越道:「哦~看来这些年,你变聪明了?那你说说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舒亦云回答道:「因为尹星河的身上有烬沧。为了夺烬沧!」 孝越道:「尹星河入魔了,你知道吗?」 舒亦云道:「我知道。」 孝越问道:「那你会杀了他吗?」 舒亦云道:「我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孝越笑道:「那你怎么做?」 舒亦云道:「我会用命护着他!为他杀尽一切要杀他的人!」 孝越笑道:「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你刚才说的话!」 说完孝越露出满意的笑容,就慢慢离开了舒亦云的屋子。 …… …… 星河他们来到了玄青派山下的一片树林,看到一个人穿着破旧的布衫躲在一棵树后瑟瑟发抖,看不清是男是女,只见那人因为害怕而缩成了一团。 白玉吓得躲在白泽身后,白泽安慰道:「不要怕。」 玉尘渐渐走进那个人,这时才看清楚,是一个满脸涂满烂泥的女人!玉尘一把抓住那个女人的手腕,拉出树后,两人四目相对,玉尘认出了这熟悉的眼眸,这眼眸是她的!那个他爱的女人! 「怜纱?」玉尘问道。 那女人却毫无反应,依旧因为害怕而想要挣脱玉尘的手,她只想要逃脱。 「她已经认不出人了……」羡安道。 「不可能!」玉尘因为不敢相信而否认道。 「你是医者,又怎么会不知?」羡安继续道。 玉尘看着眼前的女人,其实他心里清楚至极,这是失心疯,但是他不愿相信,那么一个善良的女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抓着她的手腕,那女人想要挣脱,就在此刻抓紧玉尘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玉尘的手臂淌下血来,玉尘感觉手臂快要断裂般的痛,但是他紧抓着的手没有放松,因为他害怕这个女人再次离开他,已经放过一次就不会再放第二次! 星河看不下去,朝那女人身上点了两下,那女人昏过去,倒在玉尘的怀中。 「为什么要点她的穴?」玉尘怒道。 「她正在伤害你!」星河喊道。 「那也是我该受的!是我活该!」玉尘抱着那女人,眼泪落下。 星河还想再说,羡安碰碰星河的手臂道:「不要再说了……」 星河点点头,似乎懂了些,道:「好……」 来到河边,白玉帮那女人清洗了脸,那女人干净的脸露出来,玉尘轻轻抚了抚那女人的发,心疼道:「我来晚了……我一定会治好你!」 羡安道:「一定会好的!」 大家一起安慰道:「是啊!一定会好的……」 玉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情况有多坏,但是他还是露出了微笑,似乎拥有了一丝期望。 第六十八章 送朵小红花 念尘坐着椅子上听着探子前来回报:「那些人已经行至山下,估计明日就能来到门派!」 念尘听着消息来了兴致,道:「哦~他们见到那个疯婆子了吗?」 探子道:「见到了!」 念尘笑道:「那玉尘如何?」 探子道:「抓着那疯婆子不放!」 念尘大笑:「我的好弟弟还是那么痴情!看来很满意我送的见面礼!」 探子附和道:「是的!他很满意!」 念尘对探子道:「你退下吧!」探子听命退下。 念尘捻动手中的两颗核桃,他一用力,两颗核桃被捏的粉碎,他轻声道:「明日就好好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吧!反正玉尘你怎么会是我的对手!你武功尽失,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 …… 玉尘拿出一颗丹药放入陆怜纱的嘴里,玉尘道:「这颗清灵丹可以让她保持一定的清醒。」 到了半夜时分,陆怜纱醒来,玉尘唿喊道:「怜纱!怜纱!」 陆怜纱眼眸清楚了不少,她看着玉尘的眼,摸了摸他的脸,道:「是玉尘吗?」 玉尘哭起来,泪水不断,道:「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陆怜纱笑得悽然:「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我们的孩子死了!被念尘杀了!我亲眼看着他杀了我们的笙儿!」说完失声痛哭起来。 声音颤抖嘶哑,道:「我在门外亲眼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当年念尘侵犯初晴时,我也亲眼看着,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是这个世界最无用的人!笙儿那时一定看见了屋外的我,她看着我,她悲凉绝望的眼似乎对我说,娘!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说着痛哭流涕,玉尘哭道:「为什么当年不告诉我你怀了我的孩子?」 陆怜纱哭道:「我想要告诉你!可是念尘告诉我你要去西凉国行医救人!你不爱我!若是你爱我就不会离开我!肚子里的孩子会越来越大的!我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就在此时,念尘对我百般温柔,百般示好,于是我便答应了念尘!谁知后来你在我们成婚之日回来了!可是木已成舟,已不能更改!」 玉尘道:「念尘告诉我,你变了心,爱上了他,我想只要是你的选择都好!我可以选择离开!我对念尘说,要待你好!念尘对我说只要可以自毁一身的武功,他便许诺一定待你一世安好,于是我照做了!因为他是我的亲哥哥!我那么相信他!然而一切都是他的诡计!我一身武功已废,我不过是一个废人!我还能给你什么幸福?我后来前往西凉国,不愿再踏足江湖!」 星河惊讶道:「念尘这么坏?!」 气得咬牙切齿。 玉尘道:「是啊!今天我终于看清!曾经我念着同胞之情,不敢对他动手!没想到他如此狠辣无情!我明天一定杀了他!」 星河道:「可是你武功已废,怎么杀他?」 玉尘道:「我有办法!我会亲手解决他!」 玉尘看着陆怜纱,温柔道:「杀了他,我便带你走!」 陆怜纱道:「我容颜已老,还得了失心疯,你不必为我那样做!」 玉尘看着陆怜纱道:「这世间只有你值得我这样做!所以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陆怜纱感动流泪,道:「你真傻!」 玉尘道:「为你,我愿意……」 羡安看着玉尘和陆怜纱,倚靠在星河的肩膀,轻声问道:「你以后也会这样待我吗?」 星河浅笑,摸着羡安的头,道:「会!只会待你一人如此,从生到死,永远如此!」 白玉靠在白泽身旁道:「哥哥,他们好感人啊!」 白泽笑:「大傻瓜,我们也不会分离的!我不会让我们分离!」 白玉问道:「真的?」 白泽宠溺笑:「真的!哥哥从来不会骗妹妹!」 白玉大笑:「哥哥真好!」 白泽笑道:「那是当然!我可是哥哥们的楷模!应该要给我发小红花的!」 白玉笑:「好好好!明天就送你小红花!」 河边的火堆发出温暖的光芒,柔和而舒服的光照在他们的身上。 晨曦穿林而过,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草木上沾湿了露水,路边的红色太阳花开得灿烂,白玉走近采了一朵最红艷的花送给白泽,笑道:「哥哥,这朵小红花送给你!就当是奖励你的!」 白泽右手接过红花,笑道:「那为兄就谢谢妹妹的奖励了!」说完把这朵红花放在右耳边,转过头看着白玉,笑得灿烂:「你看哥哥这样好看吗?」 白玉竖起了大拇指,道:「好看!哥哥永远最好看!」 白泽笑得明媚,用手摸了摸白玉的头,道:「就喜欢你这张会说话的嘴!」 白玉笑:「白玉的嘴,骗人的鬼!」 白泽大笑:「哈哈哈哈哈!」 白泽对羡安道:「我们要前往玄青派了,我担心我妹妹的安危,因为到时候打斗之时无法顾及。」 羡安微笑道:「无妨,你把妹妹交给我,我会帮你好好保护她的。」 白泽道:「谢谢!」 羡安走到玉尘身旁道:「外公,外婆也交给我吧!我会好好保护她们的!你们好好去战斗!我们会在山下等你们回来!」 玉尘点头感谢道:「好!谢谢!」 羡安道:「不必言谢!这都是应该的。」 一路欢声笑语,星河他们三人不知不觉已到玄青派的门口,星河道:「到了呢!」 玉尘正色道:「对啊!到了!」 白泽道:「准备好了吗?前辈!」 玉尘道:「早就准备好了!」说完一把推开了玄青派的门。 几人走入门派中,念尘早就派了门中弟子守在门口,他们一走入就被重重包围起来。 星河,白泽对玉尘喊道:「你快走!这里由我们来杀!你快去找念尘!用你的方式杀了他!」 玉尘转头看着他们笑道:「多谢!」 白泽大喊:「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们!」 玉尘笑道:「一定会的!你们也要活着来见我!」 星河大笑:「这还用说!别忘了!有人还在山下等我们呢!」 白泽和星河两人背靠背,被围于中央,白泽见状笑道:「这画面怎么似曾相识?」 星河道:「哦~你还记得!」 白泽道:「当然!我们两第一次一起去岩鸣校场救人的时候就是这个画面!」 星河笑道:「杀光这些人不就是吃一口菜的事情!」 白泽笑道:「那现在就来吧!」 白泽的打开自己的玉扇,星河抽出背后的烬沧,蓄势待发。 玉尘根据念尘的偏好,像念尘这样自视甚高的人,肯定会在显眼的地方。如若不在大厅,便在内院。 玉尘在内院中看到了念尘,冰冷的背影,像是打了一层霜。 玉尘走到念尘面前,道:「我来了!我来杀你!」 念尘不屑笑道:「我好期待!你没有武功怎么杀我?」 玉尘道:「那你就期待着死吧!」 玉尘手捻银针朝念尘射去,一连九发,每发都射空,不近念尘分毫。 念尘脸上露出嘲笑和鄙夷。 念尘朝玉尘一掌打去,一掌在身,玉尘吐血摔倒在地,念尘大笑:「还说要杀我?!就凭你这样还怎么杀我?」 玉尘大笑,嘴角和牙齿上都是血,道:「哈哈哈哈哈!哥哥还是那么天真!」 念尘初感不适,他抬起自己的手,发现掌心已经变黑,念尘惊诧道:「为了杀我,你竟然在自己身上下毒!」 玉尘大笑:「你这一掌可以断我三根骨头,但是我也可以让你丧命!这么多年来,你天天知道打打杀杀,早就不把爹娘所教的医术放在心上!现在我要让你知道医术有多么重要!」 念尘笑道:「你以为就这点毒可以奈何得了我?」 说着运功逼毒,不过多时,念尘吐出一口黑色鲜血。 面露惊诧,道:「这毒!」 玉尘从地上站起,缓缓走到念尘面前,道:「这毒是为你量身定制!只可以逼出三分,然而这七分的毒性定可以取你性命!」 念尘绝然大笑:「你在自己身上下毒!难道你不会死吗?」 玉尘道:「为了能杀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放心,这毒的解药我早就研制出来了!」说着拿出一瓶药在念尘面前晃了晃。 念尘抓住玉尘的脚踝,哀求道:「弟弟!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玉尘冷漠道:「当年你杀笙儿的时候,可曾想过她还想活?你没有!你只想着得到你所要的权力!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念尘道:「陆笙笙不过是你和陆怜纱的孽种!我照顾她们这么多年,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些我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错!」 玉尘声音悽然,道:「你说你有什么错?!你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牺牲了一切,你竟然到如今还问你有什么错!你可知娘已经死!我们这些年没有侍奉在旁,愧对于他们!你说我们有什么错!就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说有什么错!」 说完,玉尘情绪激动,眼泪不住流下来,挂在了脸上。 念尘道:「那这样弟弟不是更加要救我了吗?少了我,那么你就少了一个亲人啊!」 玉尘目光冷冷,如寒冰一般,道:「我根本不需要你这样的亲人!所以你去死吧!」 念尘感觉毒已如心脉,心脏炸裂,他的嘴里不住地吐出黑血,看着玉尘喃喃道:「我没错!」 玉尘道:「到死你都不愿认错吗?」 念尘大笑道:「我追求我所想,我不知我错在哪里!我没错!」说完咽气而亡。 玉尘看着死去的念尘道:「你连到死都不肯说你一句你错了吗?」 星河和白泽杀光了门口阻挡他们的人,极速前去寻找玉尘,来到内院的时候,看到念尘已经倒在了地上,看样子已经气息全无。 星河和白泽看着玉尘,玉尘虽然杀了念尘,但是脸上仍挂着悲伤,玉尘道:「原来杀掉自己的同胞的感觉如同杀掉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灵魂感觉碎裂成了两半,我至今还感觉从头到脚的寒冷。」 星河拍拍念尘的肩膀以示安慰,道:「都会好的……我们只是做了一个不得不做的决定罢了……」 第六十九章 最终分离 山下,羡安,白玉和陆怜纱在等那几个男人回来,白玉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事?」 羡安道:「不会有事的!他们一定会回来!」 陆怜纱道:「对啊!他们一定会回来!不要担心!」 羡安看着陆怜纱,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看上去依旧风韵犹存。 羡安道:「外婆是个美人,怪不得可以让外公神魂颠倒!」 陆怜纱不好意思道:「都是陈年旧事了!再美的容颜都会有逝去的一天,也许可以用外貌吸引人一时,可是当有一天外貌不在了,能让人想要珍惜的,是那些不会流失的东西。」 白玉好奇道:「什么是不会流失的东西?」 陆怜纱笑着说:「感情,善意和思想。」 白玉听着回答,道:「似乎很难理解的样子……」 陆怜纱道:「人的善意,人的感情,和好的思想。也许很难理解,终有一天,时间会让你们懂得一切。」 羡安点头,道:「是的,时间会教会我们一切……」 看着玄青派处火光沖天,大火瀰漫,把一切吞噬殆尽,就让一切毁灭在大火之中吧! 毁灭又是新的开始。 等着盼着,太阳升得很高,阳光炽热耀眼,林子里的露水也蒸发在空气中,从那光耀的阳光下走来三个男人!对!是他们回来了! 白玉从地上站起身,跑向白泽,兴奋道:「哥哥!哥哥你们回来啦!」 白泽笑得灿烂,露出皓齿,勾着白玉的肩膀,道:「哥哥当然会回来啊!」 羡安走到星河身旁,微笑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星河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玉尘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走到陆怜纱面前,道:「我带着他回来了。」 陆怜纱看着盒子,她知晓里边装的应该是念尘的骨灰,她道:「之后有什么打算?」 玉尘道:「我想带着你和他一起回洪崖洞,好吗?跟我走吧!」 陆怜纱看着玉尘认真的样子,她点了点头,虽然时隔久远,但是最终所有的遗憾得到了圆满。 玉尘把一瓶丹药放在星河的手上,道:「外孙,这瓶丹药是我研制的九转还魂丹,只有一颗,你好生留着,到了生死关头可救命。我要带着你外婆和念尘回洪崖洞了,你若是想跟我一起回去也可以,若你现在不想跟我回去,我会在洪崖洞等你的。」 星河摇摇头,道:「我不去,我想和羡安退隐江湖过自己的日子。」 玉尘拍拍星河的肩膀,道:「如若想通了,就可以回来找我!」 星河笑道:「好的……如果我想去了,我到时候会带着羡安来找你,或许还会带着我们的孩子。」 玉尘笑道:「那我随时欢迎!让我抱抱重孙!」 拜别完,玉尘带着陆怜纱坐上了马车驰骋而去。 白泽走到星河身旁,勾着星河的肩膀,道:「不要伤心,你外公走了,还有我和白玉陪你啊!」 星河笑道:「是啊!还有你们陪我们!」 …… …… 斩棘派无枉气急败坏,用剑噼坏了屋子里的东西,怒道:「为什么那么多急讯送往穹苍派,舒亦云却依旧毫无动静!看来他是不想当武林至尊了!除魔正道不是穹苍派首当其冲应该做的吗?」 又是几剑砍下,一张桌几被砍的粉碎! 人疯癫发狂,道:「舒亦云不杀就由我来杀!只要我拿到烬沧,我就杀了舒亦云坐上穹苍派掌门的位置,看还有谁敢不服我!」 无枉心生一计,他脸上浮起一抹诡异恐怖的微笑。 …… …… 星河几人骑着白马,打算前往尧山就此隐于山林。 白泽牵着马绳,看着星河问道:「星河,尧山什么时候到啊!」 星河露出微笑,道:「快了!那边环境风景很棒!是个适合隐居的地方。」 白泽笑道:「啊……想想都让人憧憬!」 星河笑道:「是啊!」 …… …… 无枉听着探子的来报:「掌门,尹星河他们正前往尧山。」 无枉问道:「他们去尧山做什么?」 探子道:「打算隐居于那里……」 无枉讥笑:「他们以为想要隐退就隐退得了的吗?别做梦了!」 …… …… 司淮骑上马带着门中弟子前往岐山,想要去杀了闫杀殿,虽然他知道此去也是以卵击石,但是他为了晏川川刀山火海都敢去! 此次行动他没有告诉川川,因为告诉川川,她一定不会让他去的。 …… …… 闫杀殿横躺在躺椅上,慵慵懒懒,他缓缓打了个哈欠,喘了喘气,听着探子回报消息。 探子慌慌张张:「主上……主上……」 闫杀殿慵慵懒懒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别慌慌张张的。」 探子咽了咽口水道:「碧珏派的人朝岐山来了!来势汹汹的!」 闫杀殿笑了笑,声音不紧不慢道:「你是新来的?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这么多人来找死也挺好玩的!不过就是做做伸张运动而已。 在尧山呆了已经有一个月,这边青山绿水,风景如画,呆在这里好不逍遥快活,星河在他爹的坟前,上了三柱香,烟慢慢飘散到空中,与空气融为一体。 天气渐渐热了,那坟旁的梨花树又开满了花,白白的,绚烂夺目,好像黑夜里的白光。 星河坐在坟旁,絮絮叨叨:「爹啊!这梨花树你喜欢吗?」说完拍了拍一旁粗壮的树干,风吹到他的脸上,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梨花花瓣飘落,落了几瓣在他脸上,又一阵风吹起,吹走了他脸上的花瓣。 他自言自语地,好像说话他爹能听到一样。 「落花白看尽,尽是无人归。」 他的瞳仁上倒影着梨花白色的影子,倏倏忽忽,好不真切。 「你个小傻子发什么呆?!」羡安的声响传入耳朵,嬉笑着说。 星河慢慢正正身,看着羡安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往他鼻子上甩了甩,星河感觉鼻子痒痒的,打了一个喷嚏,星河蹭了蹭鼻子,抢过羡安手里的狗尾巴草拼命往她的脸上甩来甩去,羡安觉得脸上痒痒的,气得往星河的额头上来了一拳。 星河捂着额头,大叫道:「痛!」 羡安大笑:「活该!」 羡安站起身往回走,星河急忙拍拍身上泥土,追上羡安,牵着她的手,道:「好啦!我错啦!娘子,不要生我气啦!」 羡安笑了笑,道:「嗯,好啦!我不生气!回去啦!白玉烧好了饭,该回去吃饭了。」 星河抓着羡安的手握得更紧,道:「好的!好的!娘子最好!」 羡安笑笑,道:「就你嘴巴甜!」 星河道:「白泽告诉我一定要在喜欢的人面前甜言蜜语才行。」 羡安摇摇头,笑道:「看啊!他都把你教坏啦!」 星河道:「没有没有!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啊!因为我每次对你说的时候你都很开心啊!」 羡安大笑:「这你都知道。」 星河点点头,道:「当然!」 之前那破旧的房子已经被收拾完毕,变得无比干净,四人住在里边舒适极了。 日子平平淡淡的,极度的自由快乐。 第七十章 前来求助 那一天,一辆马车停在了木屋前,从马车上走下一个女人,那女人面容清丽,娇小玲珑,本来轻盈的身子因为怀孕走起路来慢慢悠悠,步履沉重。 她走进木屋,看到木屋里的四个人坐在桌几旁谈天说地,那女人瞬间「啪嗒」一声跪在地上,四人停下动作,眼神齐刷刷地看向那个女人。 那女人是碧珏派掌门的妻子,晏川川。 听闻碧珏派掌门司淮前往岐山要杀阎杀殿,结果带去的人全部杀尽,阎杀殿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囚禁着司淮,不让他死,也不让他好好活着。 星河急忙走到晏川川面前,道:「川川,你快起来!」 晏川川已经泪流满面,声音抽噎着,道:「求你帮我去救一下司淮吧!现在除了你,我已经想不到谁可以去救他!」 羡安走到川川身旁,扶起她,道:「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我想救人的话,星河会同意的。」 羡安朝星河眨眨眼,道:「是吧?」 星河点点头,说道:「是的,川川,你快起来吧!」 川川站起身,羡安扶她坐在木凳上,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川川说起司淮前往岐山的事,她的泪再次落下来,她不曾想过司淮这个大傻子竟然自己带着门中弟子前往岐山去找闫杀殿报仇,本就是没有胜算的事情,他却还要去做。 她摸了摸肚子,感觉心酸。 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条递到星河的手上,道:「昨日有人朝我房中射了一只箭,箭上有这样一张纸条。」 星河打开纸,上面写着:若想救回司淮,便让尹星河来岐山找我!」 星河看着纸条,思忖着,闫杀殿做事会如此这般?就他那魔教教主的身份还需要这样的动作吗?他不是一向做事直来直往的?不过闫杀殿一直想让星河加入魔教,这样做也未必不可能。 星河把纸条递给白泽,白泽看着纸条,心里疑虑,星河询问白泽道:「你怎么看?」 白泽道:「虽然我对这张纸上的内容抱有疑虑,但是我知道司淮的确被闫杀殿囚禁,闫杀殿想要你加入魔教的确可以把他当作筹码,但是闫杀殿若是想要用他来逼你入教,为何不派人亲自给你送信,却还要大费周章?况且闫杀殿会怕你吗?他不会!司淮的爹因你而死,你的确会对司淮抱有歉疚,只要这一点,你也一定会前往岐山去救他,我的分析对吗?」 星河听着白泽的分析,点点头,同意道:「的确如你所说,全部正确。」 星河继续问道:「如若不是闫杀殿,可是谁会做这样的事情?为何要这样做?」 白泽道:「平静的湖面,怎么可以通过肉眼看到湖底的淤泥呢?」 白泽继续补充道:「这个江湖中,最让人为之疯狂的,除了权力外,还有什么?」 星河点点头道:「夺得权力最好的武器便是我身后的那把剑——烬沧。」 白泽道:「是的,烬沧是最好的进阶阶梯。」 白泽看着星河,问道:「那你明知是危险,还会前往吗?你一定会回答你会去!」 星河点点头,笑道:「你了解我~」 白泽道:「你不是一直如此吗?就算知道会死也会继续下去!谁给你的不怕死的勇气?」 星河大笑:「哈哈哈哈哈!鬼知道呢!」 星河看着川川,笑道:「川川,放心!我定会帮你救回司淮的!」 川川低身拜谢,羡安忙扶道:「不必感谢!你身怀有孕,不必如此!你回到门派等消息吧!」 川川轻声,但是很诚恳,道:「不,请收下我这一拜!此恩我们夫妻一定会铭记于心,来日定当撷草相还!」川川隆着肚子,低身拜谢。 这女子明明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身体,感觉是个一碰就会破碎的瓷娃娃,她身体中却有一股倔强,还有一股坚强,就像是一股强力胶粘合起来的一样。 司淮生死未卜,她一定心痛至极吧!整天以泪洗面,变得日益憔悴,本来就是小小的,现在更加瘦小了,看着让人心痛。 白玉提着竹篮来到一片竹林,竹林里长出了新的嫩笋,卖相甚是好看,她想着採摘几个好给今天的中饭加菜,白泽和星河出门前往岐山救司淮了,家里少了两个人,也好少烧几个菜,心里想着嫩笋炖蛋应该比较鲜美,想着不自觉口水流下来。 提起锄头就是一顿勐刨,背上的衣衫被汗水浸透,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晶莹剔透的好看。 提着挖好的嫩笋往回走,在她思考让羡安帮忙一起剥笋的时候,一群人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有一人用绳子绑住了她的双手,她无法动弹,道:「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那群人面无表情,冰冷似铁,绑住了白玉的双手,看着挣扎的白玉,拿出一幅画像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押着白玉往回走,白玉一路吵吵闹闹,那人有些不耐烦了,就往命令人往白玉的嘴里塞一块布块,堵住了白玉的嘴。 来到那湖边的茅草房,一推开门,看到一个妙龄女子正在手起刀落地噼柴,那架势完全不输男人,只见那噼柴女子往他们望望,放下了手中的长柄斧子,她转而拿起地上的剑,从她身上一股浓浓的杀气蔓延开来。 那女子拔出手中的剑,剑身锃亮,在阳光的反射下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她慢慢抬起剑,对着那群人,怒吼道:「快放了她!否则我杀了你们!」 那群人的头首轻蔑一笑,架在白玉脖子旁的剑划伤了白玉的脖子,白玉感觉一阵冰冷的刺痛,有血液从脖子上流下来,那人笑道:「我们放了她,我们还能活?除非你放下手中的剑,我们就保证不杀她!」 白玉拼命摇头,她不希望羡安为了她放下剑,可是羡安又怎么不会放下剑!白玉可是白泽捧在手心的妹妹。 羡安最终扔掉了手中的剑,剑落在地。 那群人把剑架在了羡安的脖颈上,绑住了羡安。 …… …… 前往岐山的路途有些遥远,但是风景却格外绮丽好看,依山傍水,风景如画,谁也不会想到魔教之地的风景是那么好看。 「没想到魔教之地的风景这么好看!毫不逊色尧山。」白泽贊道。 「不错!可是这么好的风景也无人欣赏,来此地的,都是为了打架的!」星河回答道。 「的确!明天我们就可以到了呢!」白泽笑了笑。 「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星河问道。 「我怕你一个人不能活着回来!死了无人收尸!」白泽玩笑道。 「闭上你的乌鸦嘴!」星河大骂。 …… …… 闫杀殿站立在聂诗织的画像前,注目凝视,眼里的温柔溢出来,画像上的人画的栩栩如生,顾盼生妍,气质如兰,她的脸上扬起淡淡的微笑,可以从微笑中感觉到温暖。 有人来禀报闫杀殿:「主上,星河和白泽前往岐山了,明日就可到。」 闫杀殿挑起眉毛,淡淡道:「哦~他们自己来了?」 那人回答:「是的!他们自己来了。」 闫杀殿道:「没想到来救司淮的人是他!跟他爹一样,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可是我明天没有心情跟他们打个你死我活!」 那人不解问道:「为什么?」 闫杀殿道:「明日是诗织的祭日,她不喜欢我打打杀杀的。」 …… …… 玄尘子看着冰床上的诗织,他嘆了一口气,嘆息声落进尘埃里,道:「诗织,我知道你爱的人是他!为什么你不会爱我一点?我又何处比不过他?他早已入魔道,是魔教教主,你为何还要爱他?我如今已不是穹苍派掌门,没有大责在身,没有什么可以限制着我!如今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假如我入魔,你会不会爱我一点?」说完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然而冰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玄尘子是疯了,发狂般的陷入一种自责中,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本就存在在他的身体里,只是在诗织死去的那一刻爆发了,平日里看似心如止水,毫无异样,但是在夜深人静无人处,暴风勐兽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他觉得自己如此这般也是入魔,心入魔了就是入魔,只是肉眼无法观测。 第七十一章 为了救人 第二日,星河和白泽来到了岐山上,推开了魔教大门,一起走进了魔教大殿,看到大殿上稀稀拉拉的黄纸钱,感觉憷憷的,让人害怕,这是死什么人了?闫杀殿竟然为那个人在魔教大殿撒纸钱,烧黄纸。此景看来,那人一定相当重要。 星河拔出剑对着坐在地上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十几个下人大声吼道:「闫杀殿在哪里?」 这时候闫杀殿穿着一身白衣白纱慢慢地出现在星河和白泽面前,道:「我在这里,你们找我吗?」 星河一剑朝闫杀殿刺去,闫杀殿躲过了几下攻击,道:「今日我没有心情跟你们打打杀杀。」 星河看着身着白衣白纱的闫杀殿,他的脸上肃穆洁白,甚至让人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 闫杀殿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今日是想来救司淮的,我今日不想跟你们打打杀杀,不过我可以跟你们做交易。」 星河问道:「什么交易?」 闫杀殿坏坏一笑,道:「在穹苍派,我有一样东西一直想得到,只要你们帮我拿到,我就把司淮放回去!」 白泽问:「什么东西?可以换一条人命?」 闫杀殿笑道:「当然也是有选择的,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玄尘子的命,第二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聂诗织,只是现在已经死了,我只要她已死的身体就好。怎么样?很公平吧?两个选择,你会选哪个呢?」 星河想,这玄尘子的命定是要不得,那个女人的尸体倒是可能弄到。 星河答应道:「那好!我替你把那女人的尸体弄到!不过我要你先放了司淮!」 闫杀殿大笑:「可以可以!」 说完便命令下人把司淮带了出来,司淮浑身是血,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星河和白泽扶着司淮,唿喊着司淮的名字,可是无论怎样唿唤,司淮都毫无动静。 闫杀殿笑道:「那我把他交给你吧!你答应我的事情要做到!若你做不到,就加入我们魔教!你和司淮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星河道:「我知道了!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白泽问道:「那箭矢是你射往碧珏派的吗?」 闫杀殿大笑:「我杀人惯了!难道我送个消息需要偷偷摸摸吗?」 星河和白泽心里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正如之前所猜想的那样,闫杀殿送个消息还需要偷偷摸摸?这根本不是他的作派。 把司淮送回门派,星河和白泽一起策马扬鞭日奔千里回尧山,不知道羡安和白玉在家过得如何? 然而回到家,找遍了屋子也不见羡安和白玉的身影。 「你去那边的竹林找一找!我去山林里找找!」星河对白泽说道。 「好!」白泽应道。 从白日寻到夜晚,几乎翻遍了整个山头,就连河里都寻了一遍,还是寻不到她们的踪迹。白玉和羡安不会不辞而别!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就在此时一支利箭射向屋子,箭上有一张纸条。星河打开纸条,纸上写着:带着烬沧来斩棘派,用剑换人! 「星河!我们快去斩棘派救人!」白泽焦急道。 「好!快走!」星河说道。 几日几夜没有休息,星河和白泽的眼袋越来越深,身体里的疲惫冒出来,但是焦急的心情又像是火上灼热的水,浇得人难受。 不知道她们怎么样? 就是这种未知的感受让人感觉害怕! 白泽的声音幽幽的:「星河,你会用烬沧换她们吗?」 星河搭着白泽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道:「会!并且会毫不犹豫!」 白泽道:「不知道白玉怎么样?」 星河拍拍白泽的肩以示安慰,道:「一定会没事的。」 白泽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答应我救我妹妹!别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一定要救我妹妹!」 星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向天起誓,道:「我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救白玉!」 白泽抓着星河的肩膀道:「谢谢!我的好兄弟!」 …… …… 来到了斩棘派,一把推开门派的大门,走进门就是斩棘派的弟子手持利剑,一副马上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星河和白泽又何曾没见过这些场面,刀剑无眼,两人早已熟悉,不就是腥风血雨。 白泽的扇子已经打开,星河拔出了身后的烬沧,剑身与剑鞘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传入耳朵,听得人颤慄。 「如何?」白泽道。 「如何?杀光他们!」星河回答道。 一瞬间利剑入血肉,只见一个弟子的肩膀被砍落在地,伴随着哭喊声,下一秒一剑砍去了那个喊叫之人的头颅,鲜血四溅,喷在周围人的周身,周身染血,看到眼前惨景的弟子,愣住了,或许他在心里想过很多与人拼斗的场面,却不想眼前见到的会是如此残忍的画面,是血,满面猩红。 江湖厮杀本就如此,哪有什么运气,比的就是武功高强,谁高谁低。 一群人朝白泽奔去,白泽用手中的扇子一扫,扫过那些人的脖子,扇子边缘如利器般锋利,一道道血光喷溅而出,而白泽那锐利的眼睛因为充满愤恨没有眨一眼,他觉得只要把这些人杀光,自己就可以救出妹妹,而这些伤害妹妹的人都得死!他飞身而起,凌空飞起的白色衣摆在空中飞舞,那些星星点点的血光染在了他洁白的衣摆上。只见暮色里,几支白剑就像几条白练飞射而出,白泽的扇面感觉到了强烈的冲击,白泽手腕上的青筋暴起,那几支攻击而来的剑力之大可以想像。只见白泽的扇面被击出几个印子,可以清晰地看见剑头没入玉扇的痕迹,弹指挥发,须臾一瞬,转眼间白泽的扇如暴烈的闪电,噼开了黑色的夜空,那些飞快的剑全被一招噼裂,碎裂在地,变成一片片银光飞花,那些人惊觉不妙,转身而逃,白泽又怎会放过,杀红了眼,朝那些奔跑之人几下噼去,那些人全部伴着惨烈尖叫倒在了地上,身上的衣衫被血印透染红。 星河这边朝他攻击而来的人也被杀的七七八八,只有一两个因为害怕哆哆嗦嗦往后退去,甚至跪在地上求饶,星河声色愤怒冰凉:「无枉在哪里?!」 那两人指了指前厅,道:「在那里!不要杀我们!求你们不要杀我们!」 星河握着剑,鲜血从剑上淌下来,滴在了地上,他径直朝前厅走去,白泽看着求饶的两人,朝他们两下噼去,两死倒在了地上,当场毙命。 星河看着白泽的脸,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种恐怖蔓延开来,影影潼潼,犹如鬼魅。 来到前厅,无枉提着光亮的剑,看着星河和白泽,大笑道:「你们来了?剑带来了吗?」 星河把剑举至眼前,道:「拿来了!」 白泽问道:「我妹妹呢?!」 无枉笑道:「要见她们吗?来人!把她们带上来!」说完叫人把她们带了上来,被捆绑结实,嘴里塞了布条,说不出一句话。 白泽大喊:「妹妹!我来救你!」 说完就要往前沖,被无枉拦下:「人也见过了!东西呢?」 星河看了白泽一眼,点了点头,把剑扔在了地上。 无枉迅速捡起了剑,他拿到了剑,由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而兴奋狂笑起来。 这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打湿了地面,枯墙碎石沐浴着雨水,被地面的血水沖刷着,整个大地都变得灰濛濛的,看不清虚实。 星河白泽解开羡安和白玉的绳子和布条,才发现羡安和白玉并不是真正的羡安和白玉,眼前的两人都是被易容的,白泽手握紧颤动,强烈的愤怒让他失去理智,他握着玉扇朝眼前这两个被易容的女子扇去,两女子无辜毙命。 星河此时已震惊,他从未想过白泽可以这样麻木不仁的杀,那两女子也许是无辜的,却被这样无由来的夺去了性命,但是对白泽来说,失去妹妹就是一件令他抓狂的事。 无枉大笑,笑得猖狂:「你们可真蠢!关心则乱,若是你们刚才仔细观察一下就可以发现这两个人不是你们要的人!可是你们都没有!现在剑在我手上,你们人也没有救回,我看你们拿什么来跟我拼!」 星河怒吼道:「她们到底在哪里?」 无枉大笑:「我就是不告诉你们!就是想要气死你们!而且我告诉你们!她们就快要死了!哈哈哈哈哈!」 白泽的扇子已经颤动不停,他的脸变得阴森可怖,他飞至无枉身前,疾如风,快如闪电,一把扼住无枉的喉咙,五指长甲陷入无枉的脖子,怒道:「我妹妹到底在哪里?」 无枉一挥手中的剑,剑从白泽的胸前滑过,一道血痕,无枉大笑:「在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 大雨沾湿白泽的伤痕,他感觉一阵辛辣的刺痛。 大雨如注,让人的行动力也变得迟缓起来,雨水模煳了视线。 然而雨却越下越大,世界顿时变得更加明辨不清。 难道这就是世界的原貌吗? 第七十二章 恩断义绝 「快去找我妹妹和羡安,我在这里挡住他!」白泽朝星河大喊道:「不要浪费时间!」 星河点点头,他不愿放下白泽不管,却又不愿白玉和羡安发生危险,他有些犹豫,呆站在那里看着白泽与无枉剑扇相向。 白泽再次朝星河怒吼道:「快走!我妹妹和羡安定还在门派的山庄之内!你快去寻!快!」 星河跑过前厅,往山庄后跑去。 翻遍了山庄,所有在眼前可见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走到南边的柴房,听得柴房门边发出的撞击声,星河一脚踹破了房门,看见了被捆绑结实的白玉,解开绳索,拿开嘴里的布块,星河看着白玉,问道:「羡安在哪?」 白玉回答道:「她与我不在一个地方!听绑我们来的人说为了要得到你的剑,所以把羡安绑到了别的地方,我恍惚中听到那地方似乎是一个地窖,你快去寻她吧!她被餵了毒药!撑不了多久。」 「那你怎么办?」星河问道。 白玉笑笑:「我没事!我可以去找我哥哥!你快去找羡安吧!你和哥哥不在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星河又惊喜又担心,他顾不得一切,飞奔出门。 白玉看着星河远去的背影,她微微一笑,她感觉胸口一阵闷,勐得一吐,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鲜血已经有了几丝黑色,她也被餵了毒药,毒已入筋脉,她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强装作镇定,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感觉浑身一阵火热,一阵冰寒,她双手抓着自己的手臂,抓住自己似乎有了一丝安全感。 她苦笑,黑血从嘴角流下来,往日一幕幕与哥哥的回忆全部涌现在眼前,她笑道:「哥哥,看来我不能陪你最后一程了……」 她扶着墙,感觉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意识也逐渐模煳,可是就在此时,那几个被星河打到落荒而逃的弟子看到白玉闭月羞花的容貌,竟然心生歹意,把白玉拽到墙角,扔在了地上,白玉意识逐渐模煳,任凭那些人撕烂了她的衣衫,她吐了一口黑色鲜血,慢慢闭上了眼睛。 白泽不敌无枉,一个人孤立无援,他强撑着身体,就在此时,天空飞来一只黑色大蝙蝠落于地面,是闫杀殿来了,闫杀殿看着微占优势的无枉,大笑起来:「无枉掌门还是挺能硬撑的啊!可是谁不知道无枉掌门的身体早已釜底抽薪,所以你为了得到烬沧想要填补漏洞,于是就做了那么多事!连我们魔教都被你当傻子耍!」 无枉提起烬沧对着闫杀殿,挑眉一笑道:「你们魔教算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发号施令!现在烬沧在我手中,我看你们能把我怎样?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你们马上死光!」 闫杀殿朝天狂笑大声道:「哈哈哈哈哈!当年尹流光拿着剑都不是我的对手!就凭你这个废物?」 无枉一剑朝闫杀殿噼去,闫杀殿轻轻一躲就躲过了攻击,闫杀殿从腰间拿出一片叶片,他吹了起来,一股古怪的音乐传入耳中,无枉感觉浑身颤抖,浑身无力,双手一软,烬沧掉落在地上,闫杀殿又吹了一会儿,那双手捂耳的无枉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闫杀殿轻轻缓缓地走到无枉面前,捡起了烬沧,笑着讽刺道:「就这么点音量就受不了?真是差劲!」 闫杀殿拿着烬沧走到白泽面前,白泽虽然脸色青白,但还是有着意识,闫杀殿看着白泽笑,把烬沧放在他的手中,道:「这剑拿去还给星河!告诉他!他欠我一个恩情!以后定是要还我的!你听了魔音这么久,意识清醒,你也算是一个奇才,我魔教从不缺奇才,若是你想加入魔教,我也随时欢迎!」 白泽拿过烬沧,他的浑身酸痛,软绵无力,他深吸了两口气,道:「谢谢抬举!你让我带的话,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星河的!」 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山庄后走去,一步一步地用剑支撑着自己朝前走,走过三个屋子,他看到了白玉,然而却是已经死掉的白玉,不仅是死了,她的衣衫是破烂不堪的,浑身青紫,可想而知发生了什么,白泽感觉从头到脚的冰凉,感觉撕心裂肺地疼痛,心碎裂,脑子一片空白,他的眼泪不自觉流下来,打湿了眼眶,白泽一把抱起白玉,大哭起来,疼痛占据心脏,他的嗓子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刚停了一会儿的雨又逐渐大起来,模煳了白泽的双眼,他大哭起来,一声惨烈的悲嚎穿过云霄,就在此刻,白泽的黑髮全数变白,白色胜雪一般。 …… …… 星河找到了地窖,解开了羡安身上的绳子,而羡安却似乎已经没有了气息,星河马上拿出身边所带的那一颗九转还魂丹塞入羡安的嘴里,星河焦急抱着羡安道:「羡安,你快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就这样重复许久,羡安呛了一口气,醒过来看着星河。 她轻轻摸了摸星河的脸,道:「是星河吗?我没死吗?」 星河抱得更紧,道:「没有!你没有!」 羡安看着星河,问道:「那白玉呢?白玉怎么样?她跟我一样被餵了毒药!」 星河愣在那里,他知晓了一切,白玉没有告诉他,她其实也被餵了毒药。 星河看着羡安愣愣道:「她没有告诉我她被餵了毒药,却还让我去救你!」 羡安心里感到不妙,道:「按照毒药的毒发时间,她……你是怎么把我救活的?」 星河回答道:「用玉尘给我的那唯一的一颗九转还魂丹。」 羡安问道:「只有一颗吗?」 星河低着脸点点头,两人同时沉下脸来,他们知道白玉此时的情况,两人同时跑出地窖,一起寻找白玉,走过一些屋子,看到了抱着白玉的白泽,白泽的白髮好似冬日白雪一般。 白泽抽泣干哑的声音渐渐传入星河和羡安的耳朵,星河有些怯懦地走上前,手放在白泽的肩上,想要通过手掌心传递一些温度给白泽,然而他的手心感受到白泽冰凉无比的体温,那冰凉的体温是无论用什么样的火焰都无法温暖的。 许久许久,白泽干哑的声音传来,道:「为什么不救我妹妹?」 星河无话可说,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只能从齿缝中勉强挤出几个字,道:「对不起。」 白泽浑身颤抖,又说了一次,道:「为什么不救我妹妹?」 星河道:「对不起……」 白泽突然转过头,双眼通红,遍布血丝,双手紧抓星河的双臂激动道:「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可以救活我妹妹吗?对不起可以让妹妹活过来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一定会救我妹妹的吗?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 星河声色哑然,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的错!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啪啪」两声,两个狠辣的耳光扇在了星河的脸上,星河感觉到脸上的痛,心里更是痛,痛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嘴角渗出一丝血。 「如果打我能让你不那么痛的话,打多少都可以!」星河跪地道。 「打你!根本不够!打你可以使白玉活过来吗?我曾经把你当作我最亲的兄弟,而你却这样对我!我告诉你,从此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兄弟,我们再见,就是仇敌!」说完,白泽从怀中拿出那张契约书,打开契约书念道:「『今时今日,白泽与星河成为至死兄弟,如有违背,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的契约!从今日起,我们不再是兄弟!而你!会不得好死!」说完,白泽把那契约书一下两下三下撕得碎裂,星河看着那被撕成一片片的纸片,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撕得粉碎,脑袋一片空白,泪流而下。 白泽扬起手把碎纸狠狠摔在了星河的脸上,怒道:「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不再是兄弟!再见就是仇敌!你欠我的,我会狠狠讨回来!我不会让你生,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星河心如刀绞,悲从心中来,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朝白泽叩头求罪,道:「白泽,我欠你的,这一辈子我都还不清!即使你杀了我,我都毫无怨言!」 白泽大笑:「杀了你!你别做梦了!我会让你一辈子后悔!」 星河还想再说,可是白泽朝他们扔去一把粉末,星河和羡安倒在地上,毫无力气,看着白泽抱起白玉的尸体,白泽看着倒在地上的星河和羡安,道:「你们不会想到吧!玉尘给我的药粉我还有!不要来找我!我不想见到你们!见你们一次就让你们痛苦一次!我说到做到!」 星河看着白泽跃然于天的身影,他颤颤抖抖道:「不要走……」 然而白泽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成一点。 第七十三章 加入魔教 闫杀殿从地面随意的捡起一把剑走到无枉身边,他挑眉淡淡一笑,透着狡黠不屑,无枉睁开眼捂着胸口,似乎还未从刚才的魔音中缓过来,他因为害怕声音颤抖起来,道:「你要做什么?」 闫杀殿笑道:「杀了你!不,杀了你太便宜你!不然江湖中人都以为我岐山魔祖好欺,不如就把你yan割了,再挑断手筋脚筋!哈哈哈哈哈哈!」 无枉求饶往后退缩道:「不要!魔祖求你不要!」 闫杀殿大笑:「你说不要就不要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可是魔道!是你们正道所唾弃的魔道啊!」 无枉求饶哀嚎道:「不要!」 闫杀殿逼近无枉,提剑而下,血水从无枉身上喷溅而出,闫杀殿听着惨叫声感觉身心舒爽,狂笑起来,他的笑与天空中的雷鸣混在一起,化作暴雨落下。 因为剧烈疼痛,无枉昏迷过去,闫杀殿扔掉手中的剑,两手互拍了几下,甩袖于身后,踏脚飞于天,回了岐山,在他眼中,一般人不犯他,他必不出手,但是人若犯他,他必让那人不得好死,反正他是被世人唾弃的魔道,对他的评价如何,他都已经不会再感到在意了。 他所有的善念在诗织死去的一刻全部化为了乌有,也许有一点点仅剩的残念,残存的良知,只在诗织浮现脑海的时候才出现。 闫杀殿回到岐山,山门前,一个满头银髮的男子抱着一个死去的女子跪在门前,从身后看这背影很是熟悉,他走到那银髮男子面前,原来这男子是白泽。 白泽抬起头看到闫杀殿,他低头道:「闫杀殿,我要加入魔教!」 闫杀殿看着白泽笑道:「要加入魔教,我很欢迎!可是我想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 白泽道:「因为我想学驻颜术,我想加入魔教!」 闫杀殿看着白泽怀中的女子,笑问道:「为了她吗?」 白泽沉默,没有回答。闫杀殿心领神会,不否认就是对的。 闫杀殿笑:「可是你学会了驻颜术,保住了她的身体不坏不腐,可是她已经死了,这有什么意义吗?你要的只是一副皮囊吗?」 白泽手抚了抚白玉的脸,道:「只要是她,就算是一张脸,一具身体,我都愿意,无论任何代价。」 闫杀殿点点头,道:「这理由我接受,我喜欢有目的性的人,你这个目的我接受,所以欢迎你加入魔教!可是你加入魔教,星河他知道吗?」 白泽沉下脸,淡淡道:「我与他已经恩断义绝!再见也是仇敌!」 闫杀殿拍拍手,大笑道:「真好!那可是一齣好戏呢!我很期待!」 …… …… 星河跪在地面上已有三日,那湿软的地面被跪出了两个深深的膝盖印子,陷进泥里,直到跪昏过去,羡安才找了一辆马车把星河带回尧山。 打击太大,星河瘫在床上不吃不喝,由于受凉发烧感冒,不时传来咳嗽声,就像是失了灵魂一样,半死不活的,羡安为他端来的饭菜全被他拍落在地上,脸色苍白,手脚无力。 羡安看着星河的样子,心里隐隐作痛,却不知道该为他做什么,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做什么也没有用。 星河的脑子感觉痛,连带着心也感觉痛起来,他想要喝酒,只有酒精可以麻痹他那受伤的神经,他慢慢从床上站起,掀起床板,从床板下拿起三坛酒,这些酒还是白泽藏的,说是为了以后家中有喜事而喝的,而如今一切都逝去了,不会有什么开心的事情,白玉死了,白泽离开了,所有快乐的事情都变得越来越远,所有的快乐全部变作泡沫。 而造成这一切的,全部都是他自己,他是罪人。 他喝下了三坛酒,感觉浑身炽热,脑袋发昏,但是不真实的感觉可真好,被酒精麻痹的感觉可真好! …… …… 舒亦云听着探子的消息,他捏紧了拳头,听着骨头脆裂的声响,探子退下,孝越笑着走进屋,他的笑还是带着嘲讽的意味,他看着舒亦云,道:「有一个人不是说要保护尹星河的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难道要等到尹星河死了,才在他的墓前假惺惺地掉泪吗?」 舒亦云压制怒火,道:「我会让这些正道中人全部给星河赔罪!」 孝越大笑:「我好期待哦!舒亦云大掌门要发威了!」 舒亦云道:「我已经受够了!你等着吧!」 孝越道:「好!我等着!」 …… …… 星河喝得酩酊大醉,满屋子全是酒味,羡安走到星河的身旁,星河的眼角全是泪水,她用自己的袖子帮星河擦了擦,喃喃道:「没事的,都会没事的,很苦吧!」 说完,羡安用力扶起睡在地上的星河,把他放在床上,拿起被子帮星河盖好,看着星河的脸,轻轻嘆了嘆气。 第二日的清晨,她坐在门口,清晨的阳光透过天空的云照下来,她抬起头看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男人,他走到羡安面前。 羡安站起身,搭手行了一礼,道:「堂主,许久未见。」 舒亦云看着羡安和蔼地笑笑,摸摸羡安的头,道:「你要保重身体啊~」 羡安道:「嗯……」 走进屋子,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星河,舒亦云无奈嘆气,他看着床榻旁的水盆和面巾,拿着面巾在水盆里搓了搓,拧干后在星河的脸上轻轻擦了擦,星河似乎感觉舒服了些,翻了身。 舒亦云走出门外,羡安跟在身后,舒亦云在门外对羡安道:「这些日子,星河一直如此吗?」 羡安点点头,道:「是的,他一直如此,跟死了没两样。」 舒亦云道:「白玉的死,对他打击太大。」 羡安道:「是啊!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或许会成为一辈子的阴影。」 舒亦云道:「我有一样东西帮我交给他。」 说完把穹苍派的剑羽放在了羡安的手上,道:「这剑羽帮我交给星河,若我不在了,请星河接受穹苍派掌门的位置,这本就该是流光的位置,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羡安接过剑羽,心里感觉不安,道:「堂主,你要做什么?」 舒亦云摸了摸羡安的头,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堂主了,已经不用叫我堂主,我有我的事情要去做,你只要帮我把剑羽交到星河手上便好。」 羡安双手相搭行礼,道:「是!」 舒亦云微笑道:「帮我好好照顾星河,以及你们的孩子,要保重身体。」 羡安回答:「好~」 舒亦云远去的身影有些落寞寂寥,在山中的云雾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羡安看着手上的剑羽,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 …… 白泽还是一身白衣素袍,一身素然,看着淡雅,他看着睡在冰床上的白玉,两行泪不自觉落下,感觉心又开始痛起来。 那往日里相互取暖的两棵小草已经有一棵不在了,现在只有一棵小草漂泊无依,孤孤单单地活着。 「妹妹,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们两不是两棵卑微的小草吗?两棵小草在一起才可以相互取暖吗?为什么要丢我一个人?为什么?!星河为什么不救你?为什么?我明明把他当成那么好的兄弟?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要让他生不如死!」白泽看着白玉的尸体,自言自语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曾经白玉是他的一切,是他那颗纯白的心脏,而如今一切全部碎裂了,全部化为了乌有。 第七十四章 剑令一出 星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又回到了驿站的那一晚,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最是平常,却最是温暖,然而现在的一切全部被他自己破坏了,早霜死了,白玉死了,玉尘走了,白泽离开了,所有美好的东西全被他自己捏的粉碎。 天空的雪落在地面上,被风一吹化成了水,消失不见。 星河感觉心里缺了一大块,抽紧着心脏,他嘴里是咸咸的味道,是眼泪的味道,心里好苦,他不禁抓紧了被子的一角,把头埋在里面。 …… …… 舒亦云的召剑令一出,八大门派响应,要去岐山围剿闫杀殿,八大门派的掌门都快死得七七八八了,门派群龙无首,那些散兵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一日,舒亦云一身白衣蓝色轻纱与十八年前岐山之巅流光身着的那身衣衫相似,他淡淡地坐在掌门之位上,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像是看淡了一切似的,正襟危坐着。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些门派弟子,此次前来的,除了碧珏派和越光派的人以外,剩下的几个门派的人都来了,碧珏派掌门司淮重伤未愈,所以没有前来,而越光派孝越,他一向不愿参与任何斗争,所以没有前来。 舒亦云看着所来之人,淡淡地笑笑,他道:「感谢各位的到来,此次闫杀殿再次重现江湖,搅得武林大乱,我希望我们可以集结力量一起去剿灭他。」 一个弟子应声道:「掌门说的好!现在正是江湖大乱的时候!此次前去,谁若是立了功,希望掌门做主,可以给予个位置在门派立足!」 舒亦云笑笑,道:「好!这位弟子说的在理!我一定秉公执行!那希望各位喝下面前的这杯酒,就当我为各位立下的誓言!」 那些弟子看着面前的酒,大笑道:「好!那我们相信掌门,请掌门到时候一定要秉公执行!」 舒亦云彬彬有礼地笑,礼貌点头道:「好!」 那些弟子全部把那杯酒一饮而尽,舒亦云淡淡地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那些弟子感觉浑身无力,惊觉不妙,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惊诧地看着舒亦云,道:「掌门,你……你在酒里下了药?」 舒亦云还是笑得那么儒雅,道:「对啊!我的确是下了药,哈哈哈哈哈!」 那些弟子全部倒在地上,他们无法相信堂堂的武林至尊会做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弟子不解问道。 舒亦云大笑:「你们问我为什么?你们披着正派的皮囊,私下做了多少龌龊事?我要让你们全部为流光陪葬!」 孝越大笑着走到舒亦云面前,看着瘫软无力的这群人,狂笑起来,拍拍舒亦云的肩膀道:「我的舒亦云大掌门,这就是你说的保护星河的办法吗?」 舒亦云扬嘴笑道:「是啊!我让他们全部死光!那就不会再有人去伤害星河了!他们早该为流光陪葬!」 说完,舒亦云拿起一把剑,拔出剑,剑光闪亮,朝瘫倒在地上的弟子砍去,这些手无寸铁的弟子全部变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一口气舒亦云杀了十几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穹苍派的殿前第一次被鲜血染红,而且是以这样的形式。 玄尘子听到弟子前来惊慌失措地禀报:「不好啦!不好啦!掌门杀人啦!快把别的门派的人全杀了!」 玄尘子手中的捲轴掉落在地,他惊诧站起,道:「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弟子喘着粗气道:「掌门把其他门派的人诓骗至此,然后下药迷晕他们,现在正在大殿前大开杀戒!」 玄尘子道:「他疯了!」说完移形幻影至大殿,大殿外上了锁,玄尘子运功摧毁了那把锁,直往大殿沖,看到舒亦云正手起刀落地杀了最后一个人。 他那一声「不要!」还未喊出口,所有一切都尘埃落定,他看着满地猩红,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舒亦云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玄尘子走到舒亦云面前,拿起舒亦云手中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旁,看着因为杀人而变得麻木的舒亦云,道:「徒儿,你还想再杀人吗?你杀了我吧!」 舒亦云看着眼前的玄尘子,道:「我不会杀师父!」 玄尘子道:「为什么?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多杀我一个?」 舒亦云道:「我杀的人都该死!是他们害死了流光!是他们伤害了星河。」 玄尘子走进舒亦云,细长的手摸了摸舒亦云的脸,道:「其实从头到尾,你从未放下过,你为何要骗我?」 舒亦云讽刺地笑笑:「要放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那师父心里的那个人,你又何时放下过?我对你说放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玄尘子想起了诗织,对啊!自己又何曾放下过,说放下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舒亦云道:「你们都说流光入魔了,可是他的心从未入魔,而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入魔,因为我的心现在只想要杀人!流光何时想过要杀一个人,他都是被逼的!我穿着正派的衣衫,却是早已腐烂的内心,在流光死去的一刻,我的心也早就开始腐烂,名门正派可以救我吗?可以把我救回来吗?」 玄尘子看着舒亦云的眼里全是泪水在打转,他是多么痛苦地活了那么多年,最重要的人死了,自己便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飘飘渺渺的。 这时候闫杀殿一身黑色来到穹苍派的大殿,身后带着从头到脚全是白色的白泽。 闫杀殿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拍手开心地大笑道:「这画面可真美!在穹苍派应该算是绝无仅有的吧!」 玄尘子看着闫杀殿,冷冷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闫杀殿大笑,露出他那可爱的小虎牙,道:「我啊!我最喜欢凑热闹!所以这么大的热闹,我自然要来看看!我真是要多谢谢你的好徒儿,帮我剷除了那么多敌人!哈哈哈哈哈!」 玄尘子移形幻影至阎杀殿面前,两人交手,两指相抵,相抗击,十几招下来,不分伯仲。 闫杀殿一把抓着玄尘子的衣领,道:「你到底把诗织的遗体藏在哪里了?」 玄尘子推开闫杀殿的手,道:「不告诉你!这辈子你没有脸面再见她!」 闫杀殿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指手画脚!」 玄尘子看着闫杀殿道:「你忘了诗织是因为谁死的吗?」 闫杀殿一巴掌扇在玄尘子的脸上,「啪」的一声,只见闫杀殿脸上一个巴掌红印,清晰可见。 闫杀殿怒斥道:「你忘了那是被谁害的!从头到尾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玄尘子幽幽笑了两声,道:「你又何尝不是?!」 闫杀殿道:「总之你今天不告诉我诗织在哪里!我就杀了你!」 玄尘子一副不怕死的样子,笑道:「那你就杀了我吧!这样我也好去陪诗织了!」 闫杀殿道:「你做梦!」 只听得穹苍派的长空两道光影飞旋,伴着一声巨响,好快!好快的两道风,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人影,快如影,影如风,在天空画出一团毫无规则的图案。 闫杀殿看着玄尘子,大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我们两终于可以好好地打上一架了!」 玄尘子看着闫杀殿,道:「我早就想跟你好好来一场比试!」 闫杀殿大笑:「比试?我们怎么会比试?我们再见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玄尘子道:「那便来吧!」 闫杀殿的「黑剎」剑与玄尘子的「麾毫」剑相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天空中可以看见火花四射,转折手中的剑,来回躲闪,黑衣与素衣在空中飞旋。 而大殿之中,白泽正与舒亦云和孝越在以武博弈,白泽可不是正人君子,当年他跟着业林的时候,所用的手段数不胜数,只要他自己不想当个好人,随时就可以变成个坏人,他看着眼前两个男人,轻蔑地挑眉一笑。 舒亦云看着白泽,问道:「你不是星河最好的朋友吗?你为何会入魔教?」 白泽轻笑道:「你们各大门派那么多探子竟然不知道我为何会入魔教?我告诉你,因为我妹妹死了!因为星河,她死了!」 孝越道:「星河定不是那样见死不救的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白泽嘲讽一笑:「你说误会?会有什么误会?我妹妹死了,这是事实!他没有救我妹妹,这也是事实!而你们站在他一边的人都要死!」 第七十五章 付出代价 白泽的玉扇已开,一跃身,一扫扇,他的银髮在空中摆动,在光耀下熠熠生辉,一手朝舒亦云挥去,另一手从腰间摸出三枚卒毒的银针,这种银针是白泽最熟练配制的,单手朝孝越射去,孝越看银针看得真切,他空中飞旋,迅速躲去了两枚,然而第三枚银针在他没有留意之时,射中了他的左臂,他感觉自己的左臂一阵麻木,毒素直攻丹田肺腑,他的武功使不出来,从左臂开始的麻木感蔓延全身。 舒亦云看到孝越倒地不动,大喊道:「孝越!」 孝越看了舒亦云淡淡一笑,喘着一口气道:「舒亦云,看来我没机会看你死在流光墓前了!没想到我会死的比你早!」说完,便呜咽着最后一口气倒地。 舒亦云感觉心中一阵痛楚,这个最爱讽刺挖空他,却陪他最久的人,就这样死了,他的心抽紧,呆呆站在原地,手中的剑滑落,就在此时白泽的玉扇扇过舒亦云的胸前,一道血光喷射而出,胸前的衣衫破碎,血喷而出。 舒亦云感觉不到自己的痛,不顾胸前正不断往外流的血,快步跑到孝越面前,跪地扶起孝越,眼泪夺眶而出,道:「你不是要看我会活得多痛苦吗?怎么可以比我先死?!怎么可以?」 然而孝越都不会再说出一句话回应他了,从孝越的胸前落下一块琥珀石,舒亦云捡起琥珀石,他看见琥珀石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瓣梨花花瓣,这梨花花瓣就是当年流光送给孝越的誓言,原来他一直都珍藏着。 回到最初相见的那一天,那一天的天空晴朗无比,暖风习习,树下,两个少年初次相见。 「我乃穹苍派,尹流光。」流光笑道。 「我乃越光派,孝越!」孝越道。 「要一起喝酒吗?」流光笑问道。 舒亦云抱着孝越的尸体,呆滞着,白泽朝舒亦云撒了药粉,面无表情,道:「舒亦云,你现在还不能死!你还有用!」 舒亦云倒在地上。 白泽绑好了舒亦云,去穹苍派各处寻找那个叫聂诗织的女人的尸体,根据探子的回报,玄尘子平时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照常的来去,最不会引起人怀疑的便是他自己的住处,只要在自己的住处设置个暗室,那么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白泽径直来到玄尘子的住处,这一路挡他的人全被他杀了,没有一丝犹豫,现在于他而言,杀人不过是切个菜一样简单的事情。 来到玄尘子的屋子,房间一望到底,没有什么东西可藏的样子,那么就只有找机关了,一般这种屋子的陈设,机关一般设在书架上,白泽在书架上摸索了一会儿,发现一个指甲大小的机关,一按,一道暗门打开,发现了一个秘洞,往秘洞里走,一直到底,看到了冰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虽然死了,但依旧散发着淡雅的气质。 白泽看着这个女子,想起了白玉,他眼眸中不禁流出哀伤,喃喃自语道:「我带你走吧!」 说完,抱起这个女子的尸体,来到大殿前,天空中,闫杀殿和玄尘子依旧在空中打得火热,大概打了几十招,还是不分高下。 白泽把那女子放在地上,朝空中喊道:「教主,我找到聂诗织了!」 闫杀殿看到聂诗织,嘴角露出满意的笑,看着玄尘子道:「看啊!诗织终究是属于我的!」 玄尘子怒道:「你做梦!」 玄尘子的剑聚集了剑气,看来这一招不是普通的剑招,玄尘子道:「风如练辰,万剑归踪!」一道锋利的剑气朝闫杀殿飞去,闫杀殿感觉一道强烈的剑风把自己包围起来,身上的肉被剑锋颳得生疼,感觉血脉倒流,感觉心上被一剑穿过,他勐吐一口鲜血,他抿抿嘴角的鲜血,腥腥咸咸的,他抬手握拳擦了擦嘴角的血。 闫杀殿的唇被鲜血染红,好看的口红色号,他看着玄尘子,轻笑两声道:「没想到你竟然学会了乘风剑诀。」 玄尘子道:「这些年,我日日精练,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打败你!」 闫杀殿狂笑一声道:「你还是为当年我打败你的事情耿耿于怀!你知道为什么聂诗织喜欢我,而不喜欢你吗?」 玄尘子震惊,问道:「为什么?」 闫杀殿道:「为什么诗织喜欢我?因为我从不计较胜负得失,从不在乎身份高低,所有一切外在的东西,我都不在乎!而你呢?却恰恰与我相反!」 玄尘子听完,就像是失了魂魄,不错!闫杀殿说的不错!他自己在乎的东西总是太多!那些被重重的外壳包裹起来的东西在他眼中是那么重要!其实诗织曾经有对他期望过吧!只是自己给诗织太多的失望,让她失望太多,而闫杀殿却给了诗织最想要的东西,说到底不过是他自己太过自私,在乎自己太多,却不曾关心过诗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总是以为自己觉得好的东西,诗织也会喜欢,可是那些东西并不是诗织真正想要的。 玄尘子朝天大笑,带着嘲讽,嘲讽他自己,他不过是这部剧中最可笑的人!一个自作多情的笨蛋!手中的剑滑落而下,他也自天空中自由落体坠落下去,山中的云飘荡在身旁,感觉寒凉。 闫杀殿看到坠落的玄尘子,也极速下落,在玄尘子坠地的一剎那,接住了他。 玄尘子看着闫杀殿怒斥道:「为什么不让我死!」 闫杀殿一字一顿道:「你!不!配!」 说完,闫杀殿走到诗织面前,抱起诗织的尸体飞身而去,回头对玄尘子道:「这一辈子,你别想再见到她!」 玄尘子双膝跪地,大喊道:「不要!」 白泽背着昏迷的舒亦云轻身随着闫杀殿飞回了岐山。 …… …… 那一日后,江湖八大门派灭绝七派,只有碧珏派还残存着,江湖中传说,是玄尘子发疯杀光了所有人,也有人说是舒亦云下药杀害所有人,还有人说是岐山魔教教主在穹苍派大开杀戒,各种传闻纷飞,众说纷纭。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而如今,江湖只有碧珏派独大,江湖也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江湖,已不復往日荣光。 那玄尘子那一日后已疯,整日抱着一个布娃娃,似哭似笑,嘴里一直念着:「诗织,诗织……」 舒亦云也消失在江湖之中,不知去向,而那一日在穹苍派究竟发生了什么,找不到人来佐证。 星河站在一个水缸前,看着水缸中自己的倒影,在那发呆。 他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夜之间会变得如此? 羡安看着星河枯黄呆滞憔悴的脸,拿着一块沾湿的面巾帮星河擦了擦脸,道:「可以振作起来了啊!难道你不想知道穹苍派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星河抓住羡安的双臂,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羡安从怀中拿出剑羽放在星河的手中,道:「这是堂主要我给你的东西,他说这本该是你爹的东西,现在交到你手上,希望你可以继任穹苍掌门之位。」 星河心感不妙,道:「怎么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看来穹苍派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羡安道:「是啊!所以,你就不想去查清楚发生了什么吗?」 星河点点头,道:「是啊!我该去查查事情真相。我不该消沉下去。」 就在此刻,一头银髮的白泽出现在星河面前,朝星河扔去一个被捆绑结实的人,被折磨许久,满脸伤痕,面容憔悴。 星河看到白泽急切跑向前,白泽打开玉扇,眼眸冷冷道:「不要过来!你我已是仇敌!」 星河跪在白泽面前,泪落而下,双眼通红,跪求无用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星河道:「白泽,都是我的错!你要我怎样,我都可以!」 白泽大笑一声,道:「怎样都可以吗?真的吗?」 星河道:「怎样都可以!」 白泽看着星河道:「那么你在我眼前杀了这个人!」说着指着那个被捆绑结实的人。 星河看着那被捆绑结实的人,这才看清,原来是舒亦云。 可是舒亦云,他又怎么下得去手! 白泽看着星河犹豫的眼神,大笑一声:「你不是说怎样都可以的吗?怎么?让你杀了他就那么难?」 星河拔出自己的剑,看着白泽道:「我杀不了他!但是你要我做别的都可以!」 白泽大笑:「那我让你把羡安交给我,你可以吗?」 星河再次摇头,道:「羡安,也不可以!」 白泽怒道:「你这个骗子!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 说完,白泽从腰带间抽出一把剑,一剑朝星河的胸口捅去抽回,星河捂着胸口,原本还未癒合完全的地方,再次感觉到了疼痛。 白泽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天天后悔没有救我妹妹!为我妹妹的死付出代价!」 星河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白泽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星河,噗嗤一笑,道:「这不过是我的小小手段,比起光明正大的打斗,下药才是最省力气的事情啊!」 白泽走到羡安面前,羡安看着白泽逼近眼前,她提起剑,准备与白泽拼个你死我活,可是羡安从上次救治星河之后,又怎么会是白泽的对手,她提剑已不如当初。 十招之下,羡安败在白泽手下,白泽点穴制服了羡安,带上了马车。 第七十六章 最狠报復 星河醒来,他从地上爬起,解开了舒亦云身上的绳索,舒亦云已经被折磨得说不出话来,舒亦云身上的筋脉都被挑断,武功被废,已是一个废人。 做着一切的人,是白泽? 何时,他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可怕的人。 还是说他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 …… 自闫杀殿带回聂诗织的尸体后,便把岐山魔教教主的位置传给了白泽,理由是用余生去陪聂诗织,想不到闫杀殿还是一个情种。 白泽看着床上的羡安,羡安的脸很精緻,的确很美,怪不得星河会那么爱她,可是这么美的女人是自己仇敌的女人。 他一想到白玉是被人凌辱而死的,曾经那么爱护的妹妹,那么纯白干净的妹妹在死前还要受尽耻辱,他就怒火中烧,伤心欲绝。 羡安还昏迷着,白泽走到羡安面前,脸凑近她,她睡得很香甜,暖暖的鼻息吹在白泽的脸上,白泽的手从羡安的脸上轻轻拂过。 羡安感觉到了触感,一下子惊醒,而自己的眼前出现的却是白泽的脸,他那眼眸里透着一股疯魔的感觉。 羡安害怕得往后退,道:「你要干嘛?!」 白泽逼近羡安,双手抓住羡安的手腕,怒道:「我要干嘛?!我要让星河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羡安用力挣扎,白泽力气之大,让羡安难以挣脱。 白泽的脸凑近羡安道:「你知道我妹妹死前经歷了什么吗?她被凌辱了!那么纯白干净的她就这样死了!全都是星河的错!所以我要让星河尝尝同样的痛苦!」 羡安害怕大喊道:「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白泽道:「放心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星河那个蠢货是不会来救你的!」 羡安挣扎着,伴着泪水,白泽大笑起来,他的脑中全是白玉死前悲惨的景象,他的泪落下,看着挣扎的羡安,往她的脸上扇去了几个巴掌,白泽从羡安身上站起,羡安眼神灰暗,她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白泽对守卫道:「给我好好看着她!」 白泽的衣衫还是那么白,好似冬日的白雪般,但是为何带着血腥的味道? 星河振作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他要去救羡安,他先把舒亦云送往洪崖洞,他的伤势那么严重,现在只有玉尘可以救他了。 安顿好了舒亦云,玉尘看着星河,道:「孙儿,打算留在洪崖洞了吗?」 星河摇摇头,道:「羡安被白泽掳走了,我要去救她!」 玉尘嘆了口气,道:「明明昨日还是那么好的挚友,为何如今会变得如此这般?」 星河嘆了口气道:「全都是我的错!一切皆是我的错!」 玉尘道:「不要过多自责了,事已至此。听闻闫杀殿把岐山魔教教主之位传于白泽了,闫杀殿真是乐得自在。」 星河道:「原来他已入魔教!」 玉尘道:「听闻岐山派有一种邪术,可以使死人之体不坏不腐,我想他是想要护住白玉的身体吧!」 星河道:「终是我摧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 …… 白泽走到羡安面前,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大笑起来,在羡安眼前晃了晃,道:「当我女人那么多时间是要留下点印记的!我想星河看到后,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羡安缩在墙角,求道:「不要!求你不要!」 白泽却不肯放过她,看着她害怕的样子笑得更加得意,道:「我喜欢这样害怕的样子,可是我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说完一下子把羡安按在地上,骑在羡安的背上,在羡安的背上刻上了一个「脏」字,羡安感觉一刀一刀的痛,这两日,她几乎把十几年来从未流过的泪都流尽了,若不是因为她的肚子里还有着星河的孩子,她早就羞愤自杀了,她已经不洁,她根本不配再当星河的妻子,她再无颜面当星河的妻子。 白泽看着羡安背上那个「脏」字,露出满意的笑:「这个字我十分满意,我想星河看到后,也一定会十分满意的!哈哈哈哈哈!过两日,我就把你送给星河!」 羡安感觉背部传来刺痛,她抱紧自己的身体,害怕发抖。 …… …… 星河来到岐山,来到殿前,看着坐在宝座上的白泽,白泽还是一身白色,翩翩君子的模样,看到前来的星河,拍手道:「欢迎!欢迎!终于把你给等来了!」 星河拔出烬沧,道:「快把羡安还给我!」 白泽嘴角微扬,笑道:「好!我正准备还你呢!」 说完羡安被带出,已经被穿好了衣服,但是昏迷着被扔出,星河接住羡安,抱着她,担心唿喊道:「羡安,羡安……」 但是羡安没有任何反应。 白泽看着星河着急的样子,笑着讽刺道:「放心吧!她可没死!身体健康!我又怎么会伤害我兄弟的女人呢?」 星河怒道:「那她怎么没醒?你到底这些日子对她做了什么?」 白泽笑了笑道:「我这两日看她过的空虚寂寞,所以我让她当了我几日的女人而已!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哈哈哈哈哈!」 星河放下羡安,提剑相向,怒吼道:「你疯了!」 白泽狂笑起来:「是啊!我早就是个疯子!特别是当我妹妹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疯了!而且我告诉你,就像是业林说的那样,我本就不是一个正人君子!特别是妹妹死去的那一刻,那个好的我早就进了坟墓!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愤怒,特别想杀了我?当我妹妹被凌辱死去的那一刻,我也是一样的心情!如何?你现在可以懂我的心情了吗?你毁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也毁了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不是很公平啊!」 星河怒吼道:「我杀了你!」 白泽再次狂笑起来,已经癫狂大声指着星河道:「好啊!你有种就来杀了我!」 有时候人不会相信命运,但有时候却总是被命运捉弄,到最后不得不相信原来这就是命运。 春花秋月,泪落离殇,不过是醉梦一场。 罢了,罢了,全是寥寥草草。 第七十七章 剑扇相向 星河的剑露锋芒,此刻面对的不是万恶不赦的敌人,此时面对的是曾经生死相交的朋友,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会更加痛苦,总说爱情最伤人,然而友情变质的时候,也不比那裂变的爱情差多少,因为看得重,所以才更痛。 不是说好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吗?不是说好要成为一辈子的家人吗? 原来不过是星河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有些东西变了,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白泽的扇子已经打开,这一场战斗终究是不会避免的,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老天总是喜欢捉弄人,看着凡人的痛苦,在那窃笑。 真是可耻! 星河疾风步近白泽身前三分,面对白泽,星河还是有着很大的胜算,白泽不是他的对手,他非常清楚,白泽对他的挑衅不异于找死。 剑锋砍至白泽眼前三分,白泽跃然于天,依旧衣袂飘飘的模样,可是却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白泽飞身而下,手中的三根银针朝星河的身上飞去,星河一挥剑,三枚银针被一挥落地,伴随着清脆的银器碰撞声响,星河看着白泽道:「不想你会使用暗器!」 白泽笑了笑:「一直都会,只是在你面前从不使用。」 星河问道:「为何?你在我面前装得很好。」 白泽嘲讽一笑:「不是,我只是在你面前想要变得正直一些,因为想成为你的朋友,所以我不想你觉得我会歪门邪道而嫌弃我,你救过我,为我受过伤,我那时候的确十分感动,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友情吧!我也想过改变自己,回头是岸,可是后来发现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妹妹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改变自己,我还是那个我!星河!是你摧毁了一切!」 星河听完沉默起来,他说不出话来,的确,白玉的死,他有无法避免的责任,他自责,他歉疚,即使白泽要杀了他,他也无话可说,可是这一切的伤害和报復不该报復在他身边人的身上,至始至终,他身边的人都是无辜的。 星河的眼红了,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破碎的感情就像碎裂的镜子,怎么拼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星河看着白泽,声音哑然:「皆是我的错,今日我就此罢……」 白泽看星河准备掉头就走,白泽怒吼道:「休想走!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白泽的扇子快如闪电吹过星河的脖子,一阵刺痛袭来,星河用手一抹脖子发现已经被划开一道伤痕,有血流下来,染红了衣领,幸好,星河躲闪很快,躲过了要害,但是还是被扇子上的疾刃所伤。 星河按着伤口,转过头看着白泽,道:「难道真的要杀个你死我活吗?」 白泽道:「是!」 还未等回过神来,白泽跃于星河面前,腰身如柳而下,转瞬而过星河腰间,星河挥剑向前,两道力相碰撞起来,星河的剑挥起,勾住白泽扇子上的缝隙,扇子随力脱离白泽的手掌,在空中飞旋起来,旋转几次,飞出一个好看的弧线,白泽飞身接扇,星河一把抓住了白泽的右脚,借力挥动,白泽的左脚踹向星河紧抓的右手,星河像是拽着一个玩具,一把朝上空扔去,白泽旋体两周,才稳稳落于地面。 星河捡起落于地面的玉扇缓缓走到白泽面前,递给白泽道:「今日就此罢!我欠你的太多,白玉的死,我确有不能推卸的责任,但白玉定不愿看到我们相残,即使你不愿再认我为兄弟,但是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若有一天,你还想回来,我定会如当初那般待你!」 白泽冷冷嗤笑道:「哈哈哈哈!真可笑!我们还回得去吗?白玉已经死了!我们怎么还能回得去?我们之间永远横着一条人命!难道要我对白玉的死视而不见吗?」 星河看着白泽的眼眶红润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疼痛,原来回不去的感情这么伤人。 星河声音哽咽:「真的回不去了吗?」 看着白泽笑得颤抖,有些癫狂的可怕。 白泽星河惨澹的脸,道:「永远回不去了……」 星河准备往回走,他的心感觉碎裂了一般,就在他毫无留神的时候,他感觉身后一阵刺痛,就在此刻,他一摸后背发现满手的血,白泽手中的那把剑上沾着血。 白泽看着星河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还是那么愚蠢!我告诉你!剑上沾了毒药!过不久,你没有解药就会死!不过我不想让你马上死!我要慢慢折磨你到死!」 星河感觉瞬间一道急冲心脉的逆流在体内乱窜,他朝羡安处走着,就算死,也要在死之前把羡安带走!他强撑着疼痛抱起羡安,他走到门口,头也没回,扔下一句话:「今日我欠你的,都还清了!来日相见,定不会手下留情!」 白泽狂笑起来:「不必手下留情!你就算再对我留情,我们也不会再是兄弟!不会再是朋友!」 星河渐渐走远,白泽看着地面上一滴滴鲜血,双眼无神的笑起来,笑得发狂,笑得心痛!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丑角,只是被上天安排演了一齣戏罢了,原来上天并没有因为他的洗心革面而厚待他,依旧把他最心爱的东西毫不留情地带走了,那么他为何还要成为一个好人呢? 往日那些最美好的回忆如今变成了最让人痛苦的毒药,让人腐烂。 走下岐山,星河跪倒在地上,双唇已是惨白,眼泪和着血,苦涩的,刺痛的,全部捶打在他的心上,羡安睁开眼,抬眼看着星河,她看着他的泪缓缓抬起了手放在星河的脸上,声音干涩,道:「很苦吧!一定很苦吧……」 星河低下头看着怀抱中的羡安,一把抱得更紧,声音低沉道:「只要有你在就不会苦!只要有你在就不会苦……」这样一句话,他重复了无数遍,就像是在催眠自己一般,好似就真的不会苦了。 往往越是在意的,也越是会骗人的。 长安青楼,白泽醉倒在美人怀,他双眼醉醺醺地看着窗外的朦胧细雨,天空好似蒙了一层纱一般,让人看不清楚。 他身旁的美人是这青楼里的头牌,艺名叫「穗儿」,正值芳华,肤若凝脂,唇红似桃花。 穗儿看着怀中的银髮公子,觉得他生得俊俏,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双唇,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明明是一双清亮的眼眸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暗淡下来,许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吧…… 他总是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倚着窗户,一个人淡淡地喝酒,即使她在一旁,他也只当看不见,自顾自地喝着酒。 酒过三巡,他的脸上总是被忧郁的气息爬满,嘴里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白玉。」 是个女人的名字,也许是他心爱的人吧…… 那一日,青楼里来了一个新人,像这样因为家境贫寒而被卖到青楼的女子其实数不胜数,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她们都是刚到的货色,因为是清白之身,所以显得更加值钱一些,不知道又会是哪家的公子爷肯为了她们的初夜一掷千金。 她们一个个被展示在舞台上,就像是一件件商品,买定离手,各有所得。 白泽坐在二楼的座位上,扇着扇子看着台下一个个女子被买下,他面无表情,这些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最寻常可见的事,不足为奇。 直到最后一个女子被推上了舞台,他看着那女子的面容,实为震惊!因为那女子竟与白玉生的一模一样。 「王公子出一百两!还有高价吗?」 「何公子出三百两!还有更高价的吗?」 「我出一万两!」只见一个白色身影从楼上跃下,把那女子搂在怀中,声色霸道。 「还有人出高价吗?」台下人各个变得鸦雀无声,谁会想到一个人竟然愿意为一个青楼女子掷万两银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满头银髮的男子,那男子风度翩翩,一尘不染,好似从遥远的神域而来。 「好!现在我宣布这个姑娘归那位公子了!」台上的宣判管激动地敲响了锣鼓。 老鸨满意地数着银票从白泽身边走开,留下白泽和那个姑娘在屋子里,离开前老鸨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那姑娘因为害怕蜷缩着身体,躲在床角瑟瑟发抖着。 白泽缓缓走到那姑娘的面前,想要用手摸摸那姑娘的脸,但是看那姑娘害怕的样子,手停在空中,他看着那姑娘微微一笑:「我不会碰你的,你不要害怕。」 那姑娘看着眼前人的微笑,感觉温暖安心,也放下了戒心,她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男子银髮白衣,好看的不真实。 看的有些呆了,她想知道眼前的男子叫什么名字,问道:「你是谁?」 第七十八章 取名白羽 白泽坐在桌旁的木椅上,优雅地倒了一杯茶,递至嘴边抿了一口,听着那姑娘的问题,嘴角微扬,转过头看着那姑娘回答道:「我的名字叫白泽,我的年纪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哥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男子,声音轻轻道:「我的名字,我忘了,我只知道他们都叫我"化羽「」 白泽微笑着,声音温柔:「反正你也忘记你原本的名字,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那姑娘点点头,道:「好……」 白泽缓缓走到那姑娘面前,手放在那姑娘的脸上,微笑道:「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白羽「,当我的妹妹,好不好?」 那姑娘点点头,微笑着:「好……」 …… …… 司淮听着探子的消息,那白泽已经流连青楼一月有余了,整日买醉,倒在温柔乡,一副颓废的样子。 更荒唐的是竟然一掷万两买了一个青楼女子的初夜!真是疯了! 星河带着羡安回了洪崖洞去治伤,他中的毒无药可解,这毒药从西域而来,成分复杂,玉尘已解一半,还有一半残留在身体内,但是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羡安知晓玉尘研制了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把前尘往事全部忘记,向其讨要,玉尘在询问星河之后,星河同意了,因为比起清晰可见的痛苦,躲避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星河只道:「就算她忘了我,我还是会再一次来到她的面前,再一次让她爱上我,她吃下这药只是把过去不好的东西忘记罢了,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玉尘惨澹笑笑,是啊!灰暗的回忆忘记也很好…… 羡安自岐山回来后,日日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痴痴呆呆,泡在水里几天几夜都不肯出来,以为这样就可以洗干净了吗?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洗不干净的。 那一天羡安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剑,把自己的后背上的那块皮肤硬生生地割了下来,她的后背顿时变得血肉模煳起来,让人看着不寒而慄。 星河看着痛苦的羡安,哭喊着把羡安紧抱在怀中,他的泪坠落,他的心早已被揉成碎片:「羡安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羡安哭喊起来,声音撕心裂肺:「星河,你杀了我好不好?我活着好痛苦,我若是可以死在你的剑下,我也心甘情愿!」 星河哭喊道:「你若是死了,你要我怎么活下去?没有你,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羡安哭道:「可是我已经不干净!而且我们的孩子也没有了!」即使被星河救了回来,羡安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没有被保住,回来的那一夜,羡安小腹疼痛起来,孩子还是没有保住,这样生不如死的生活,羡安觉得毫无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 星河大声道:「孩子已经没有了,这个世界我只有你了啊!让我怎么放开你!」 羡安的泪打落,沾湿了衣衫,喃喃道:「那你要我怎么活……」 星河抱着羡安说道:「我们去找玉尘,他总会有办法的。」星河帮羡安擦了擦泪说道:「我们去洪崖洞找玉尘吧!」 也许这会是一个办法…… 羡安吃了玉尘的「忘尘丹」,忘了一切,爱的,恨的,伤心的,开心的,一切的一切都忘了。星河看着羡安的微笑,是最纯真的笑,他露出苦涩的笑看着羡安,喃喃道:「这样也很好……」 羡安看着眼前的男子的微笑,明明是笑,为何看上去好苦,她走到他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微笑着说道:「要开心啊!不要愁眉苦脸,看着好苦。」 星河感觉心里酸酸的,泪又落了下来。 羡安用衣袖帮那男子擦擦泪,微笑安慰道:「不要落泪啊~人活着不该要开心的吗?」 星河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人活着就是要开心的啊!」 …… …… 岐山后院中,白羽正在与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在说什么。 「这几天在白泽身边有没有探听到什么?」那男子说。 白羽摇摇头,说道:「没有。」 那男子继续说:「你快点把魔教的那本《六脉真经》拿到手,否则帮主要用武力攻上岐山了。」 白羽点点头,轻声道:「好,我一定尽快拿到手。」 那男子临走前提醒道:「你不会看白泽生的俊朗好看,而心生爱慕吧?我告诉你,你早日断了这个念想,若让帮主知道你有这心思,你定会马上就死,别忘了我们身上还有帮主下的蛊,没有他的解药,我们都要死!」 白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应声道:「知晓了,化羽不敢有非分之想。」 那男子拂袖而去。 白羽眉头深锁,她坐在梳妆镜前,想着那男子的话,这两日感到浑身剧烈疼痛起来,许是帮主下的蛊又开始作祟,没有帮主的解药,她会死。从出生到现在,她不过是一根被人抓在手里,可以被随时蹂躏的杂草罢了。 白泽坐在大殿上,下人前来报告消息,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白泽摆摆手,示意退下。 自从白羽来了岐山,白泽便派人日夜盯着她,原本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却发现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可以让她不顾性命? 白泽继续派人盯着她,想要看看她的目的。 白羽来到白泽的屋中,支开了屋中的下人,她开始寻找《六脉真经》,案几上有一个木匣子,白羽跑到匣子前想要打开,然而木匣子上了锁,她没有钥匙,无计可施。就在此刻,白泽悄然而至,白泽看到白羽淡淡笑笑,他直接走到白羽面前拿起那个木匣子,白羽看到白泽的那一刻人早已经僵硬,一动不动。 白泽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了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了好几本书籍,其中就包括《六脉真经》。 白泽一手把那些书籍举得很高,看着白羽说道:「妹妹,这些书里有你要找的书吗?」 白羽低头不说话,她想原来他发现了,被魔教教主发现,那定是死路一条。 白泽把书一本本扔在地上,说道:「这些都不过是一些废纸而已,何须大费周章!你要便拿去吧!早知道你来我身边是为了这些书籍的话,你说一句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白羽跪地,不敢看白泽,她声音低低的:「对不起,我是被逼的,我帮帮主要我来夺你的书,我并不想背叛你!」 白泽抬眉,他一手抓住白羽的手臂,将她从地上轻轻拉起,说道:「你们帮主是谁?」 白羽站起身,却依旧不敢看白泽的脸,白泽右手轻轻抬起白羽的脸,看着这张与白玉一模一样的脸,他的心有些酸痛,就因为你这张跟白玉一模一样的脸,我才会倾尽一切包容你,爱护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白羽不语,这沉默让白泽抓狂,他双目炯炯看着白羽,声音很轻却很凌厉道:「你不说,我也会去查!」 然后扔下白羽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屋子里,白泽虽然很愤怒,但是比愤怒更多的,是那种心痛的感觉,原来这个世界,我终究是一个人了!他曾经向老天祈求过,只要让自己再看一眼白玉的脸,他就心满意足,没想到这个跟白玉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就出现在他面前,他本以为是上天对他的怜悯,然而终是一场空,来到自己身边,然后让自己再一次感受背叛。 原来自己还是一无所有。 白泽对身旁的墨怀说道:「帮我去查白羽,她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墨怀道:「那查到以后呢?怎么处置?」 白泽声音冰凉:「给我杀个干净!」 墨怀双手相搭,收下指令,退了出去。 第七十九章 赠送剑羽 白羽在房中惴惴不安,他们是奕翎帮的人,奕翎帮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小小帮派,本是因为战火四溢,朝堂动盪,才组建起来的帮派,帮派帮主王奕主掌大权,听闻岐山魔教有一本《六脉真经》是一本习武宝典,王奕有个弟弟叫王翎,有一次出使任务被人打得筋脉尽断,听闻《六脉真经》可以助人恢復筋脉,王奕便派他们去夺,让白羽在白泽身边也是故意为之。 王奕是白羽的救命恩人,那年流寇肆虐,白羽差一点被流寇抢去,幸好碰到了王奕,是王奕把她救了下来,王奕本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只是当王翎受伤以后,人性情大变,他变得多疑害怕起来,帮派也不復往日,他害怕帮派里的人因此而离开,所以给帮派里的人都下了蛊。 然而白羽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这蛊在白羽的身体里作祟,疼得她翻来覆去,汗如雨下,她咬紧了唇,不发一声,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帮派的,对帮派的忠诚固若金汤,然而当她看到白泽,她的心竟然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她卷紧了被子,人蜷缩起来,疼痛让她无法动弹,浑身颤抖疼痛,就在这时,白泽推开门看到了痛苦的白羽,他走到她身边,替她把脉,脉象正常,看来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会让人痛成这样的,除了病痛,那么就只有西域的毒蛊了。 「你是中了蛊?」白泽道。 白羽点头,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白泽从衣袖中拿出一瓶药,拿出一颗药丸放在白羽的嘴里,说道:「吃下它。」 白羽吃下这颗药丸,没过片刻,身体已经不再那么疼痛,恍惚中感觉有一个人正紧紧抱着自己,身体的温暖传递在她的身上,她慢慢睁开眼,看到正抱着她的白泽,正温柔地看着她,脸颊不禁绯红。 白泽看到白羽醒了,脸色好转,稍稍放下心,温柔道:「吃了我那颗药丸,你的蛊就解了,以后你们帮主就不会再有什么东西威胁你。」 白羽低眼,不敢看白泽,她声音低低:「我背叛你,你为何还要救我?」 白泽道:「因为你很重要,你不能死。」 白羽的心跳动剧烈,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很重要啊!白羽知道自己已经沦陷,慢慢走进泥沼,无法自拔。 白羽看着白泽,两人眼眸对视,白羽道:「真的很重要吗?」 白泽伸手摸摸白羽的侧脸,温柔的微笑,身上的薰香不轻易间飘过来,清雅幽淡,他温柔的声音响起:「是啊!你是我的妹妹,当然重要。」 白羽笑笑,瞬间她的心又跌落谷底,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罢了,却还是会抱着不该有的期望,那个叫白玉的女人,是自己一生都无法超越的女人,自己只能活在别人的影子下。 白羽笑笑,她的笑透着淡淡的悲伤:「我只是你的妹妹……」 白泽笑着说:「对啊!你是我的妹妹,永远都不会改变。」 白羽的心碎裂,白泽的身边有那么多女人,而自己却只是他的妹妹。 …… …… 墨怀带人杀光了奕翎帮的所有人,火光沖天,惨叫连连,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生不如死的人,他声音冰凉:「哎!这个世界本就是适者生存,而你们这些小虾米竟然敢去惹怒勐兽,真是自不量力!」 看着地面上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墨怀嘴角上扬,在确认没有生的气息后,墨怀带着人走了,他拿着一块手绢擦了擦飞溅到他手指上的血,自言自语道:「血真脏。」 …… …… 白羽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碎成残渣,是白泽前来告诉她的消息,他的笑容还在她的脑海里,难以消去。 「妹妹,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奕翎帮的人全死了!一夜之间帮派被灭干净了!」看着白泽那笑容,白羽手颤抖起来,她竟然感到一种害怕的情绪。 王奕对她有恩,即使对她下了蛊,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离开帮派的,王奕对她而言,就像是自己的爹,还未来得及报答恩情,他就这样死了。 白羽脸色凝重,白泽却开心得不得了,白泽看着白羽煞白的脸,声音淡淡道:「难道你不开心吗?」 白羽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我开心啊!我开心……哈哈哈哈…….我开心…..」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即使王奕伤害她,她也不想王奕就这么死去。 她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就觉得毫无意义,如今的一切好像都朝着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前进着,她不想当一个人的影子,她也不希望对自己有恩的人会死,而自己想要得到的人却得不到,一切皆是自己的空想,看不到希望一般,活着毫无意义。 白羽走到白泽面前,看着白泽的眼,他的眼眸中好似透着悲伤,好像与自己的眼眸有些相似,她踮起脚,碰在了白泽的唇上,一个淡淡的吻,她看着白泽,像是抓着最后一丝希望一样问道:「我可以成为你的女人吗?」 白泽低头看着白羽,睫毛微动,轻声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了……」 白羽的心隐隐作痛,痛到无法唿吸,她跌坐在地上,眼泪不自觉落下,没有狂风暴雨那般,只是低声抽泣哽咽。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命啊! 白泽轻轻离开,屋子里还残留着白泽身上的香味,清清淡淡,好不真实。 玉尘帮星河解了一半的毒,白泽下的毒成分复杂,在弄清楚成分之前,玉尘都不敢随意匹配解药,稍一不留神,量多或者量少,都可能会要了星河的命,如今星河的命并无大碍,只是能耗费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这毒可能在未知的时间里发作,随时要了星河的命。 星河把穹苍派剑羽放在信中寄给了司淮,司淮重伤刚愈,收到这封星河寄给他的信,看到信中的穹苍派剑羽,大吃一惊,这剑羽多少人想要抢夺,如今星河竟然随随便便就用书信寄给他,真是太随性了!他骑上马前往尧山寻找星河,尧山只有星河一个人寞落的呆着,山里空气阴凉,显得星河更加孤独。 「为什么把剑羽给我?还是寄来的?」司淮问道。 「啊……这穹苍派掌门的位置不适合我,我也不是一个当掌门的料,整个江湖看来,现如今只有你是适合这个位置的人啊!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坐上这个位置。」星河看着司淮说道。 「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司淮继续说道。 星河笑笑,淡然道:「我知道,不过是一个武林至尊的位置罢了!」 司淮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还真是轻松随性!」 星河点点头道:「我不在乎的东西也就如此吧!比起什么权利地位,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找白泽报仇!」 司淮想起他们曾经是那么好的兄弟,那么好的朋友,现如今却恩断义绝了,心里难免觉得难过。 「谢谢你们曾经来岐山救我。」司淮说道。 「不客气,说起来,我也欠了你很多,你爹是因为我而死的,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星河说道。 「其实我曾经有想过要杀了你替我爹报仇呢!我对你动了杀机,没想到你竟然还来救我。」司淮说道。 「朋友之间不需要说太多,希望上一代的恩怨不要牵扯在我们身上,这也是你爹临终前希望传达给你的,仇恨不该延续下去。」星河说道。 想起爹的脸,他的心还是微微疼痛起来,爹是对的,上一代的仇恨的确不该延续到下一代。 「什么时候去找白泽报仇,记得带上我!」司淮说道。 「不,我不会带你,川川已经生了孩子吧!你已经当爹了,你好好陪在她身边吧!这些事,我不希望你掺合进来,这是我和白泽的事,该由我来解决。」星河说道。 「……」司淮沉默,他看着星河问道:「羡安呢?她在哪里?」 星河说道:「她在洪崖洞,在玉尘那里,我很放心,她已经把一切的一切都忘了。」 「也把你忘了吗?」司淮看着星河悲伤的眼眸问道。 「嗯……」星河回答道。 山里突然吹起一阵风,带着凉意,像是带着悲伤的情绪,吹着屋子上的风铃叮噹作响,声音响起,显得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悲伤了。 第八十章 陪你淋雨 白泽变了很多,也可以说他根本没变,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冷漠,对一切东西都很冷漠。曾经对美好的感情也幻想过,不过最终也化为乌有了。 是不是本就不该抱有太多幻想? 本就不该抱有太多期望? 期望碎了,心也痛了。 星河,羡安,早霜,玉尘,白玉,他们都曾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家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友情,可是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与星河再次相见,必是你死我活。 白泽坐在案几旁,喝着酒,若是白玉还在,看到他喝酒必定又是一顿管教,叽叽喳喳,那时候觉得婆婆妈妈烦人极了,而如今,她不在了,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恍惚中,他听见白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哥哥!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喝酒呢?你酒力不好,喝醉怎么办?再这样,你给我好好噼一个月的柴!」 白泽抬眼四望,却寻不到声音来处,他自嘲笑笑:「喝酒原来还有这好处啊!妹妹,我也不想喝酒,可是现在只有喝酒了,我才能再次看到你,再次听到你的声音,我知道自欺欺人不好,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候白泽又举起酒壶准备倒酒,谁知酒壶已经没有一点酒了,他嘆息:「真扫兴!」 就在这个时候,白羽端着酒来到白泽面前,白泽看到白羽,大笑起来:「妹妹,你怎么来了?因为我很想你,所以你就出现了吗?」 白羽点点头,微微笑,看着脸色绯红,喝得微醉的白泽道:「是啊!这不是看你没酒了,给你送来了吗?」说完帮白泽倒上酒。 白泽拿起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白羽面露悲哀,嘆了口气。 白泽喝完那杯酒,感觉浑身筋脉开始混乱起来,气息不稳,五内如焚,他抱着身子蜷缩起来:「你竟然在酒里下毒?」 白羽眼泪流淌下来,她声音哽咽:「我……我也会来陪你的。」 说完就准备拿起酒壶饮酒自尽,没想到刚才蜷缩在地上的白泽竟然极速地走到她面前拍掉了她手中的酒壶,酒水洒落一地,地面瞬间变成黑色。 白泽大骂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死!我不允许你再死去!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有多么痛苦!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不会再让我最爱的人离我而去!」说完,因为毒性发作,嘴唇变得青紫,他颤抖着伏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白羽跑到白泽面前,抱紧白泽大声哭喊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我也不会让你死!」 白羽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血滴落在白泽的嘴里,白羽抱紧白泽,她的眼泪落在白泽的脸上,白羽声音颤抖道:「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白泽渐渐甦醒过来,他那青紫的唇已经变回了正常的颜色,身上的毒已解。 白泽看着怀抱自己的白羽,露出微笑:「妹妹,你看,我来陪你了呢!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以后不会再抱着你的躯干在那做梦了!」 白泽抬手擦擦白羽的眼泪,看着白羽红红的眼睛,心疼道:「妹妹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会痛的。」 白羽道:「我是白羽,我会一直陪你。」 白泽手垂下来,显得有些失望,啊!原来自己还没死啊! 白泽坐起身,离开白羽道:「你救了我?」 白羽点点头,她知道白泽是故意离他远远的,她道:「你中的毒叫』霖红』,虽是剧毒,但是只要饮鲜血即可获救。」 白泽看到白羽手腕上的伤口,还有一些血渍,她的伤口还未好,定是为了救自己,手忙脚乱割坏了。白泽看着也有些心疼。 他轻轻走到白羽身旁,轻轻抓起她的手腕处,声音温柔道:「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白羽点点头,自己刚才想要杀他,他竟然没有要杀自己。 白泽认认真真地替白羽上药包扎了伤口,白羽心里感觉温暖,脸颊微热。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吗?」白羽开口道。 白泽抬眼看看白羽,声音淡淡:「因为我是魔教教主,杀人无数,被人唾弃,所以要杀我的人很多,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你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白羽看着白泽的侧脸道:「你杀了帮主,我想替帮主报仇。」 白泽惊奇的看着白羽:「你那个帮主给你下了蛊,害的你那么痛苦,我替你杀了他,你竟然还想要为他报仇?」白泽现在是搞不懂人的感情了,怎么会这么复杂。 白羽摇摇头,看着白泽道:「帮主只是害怕我们会离开他,所以才向我们下蛊的,其实我不会离开他的,服蛊只是为了向他证明,曾经他救了我,也像我爹一般待我,所以他待我有恩,虽然他逼我来你这里偷书,但是我都没有怨言。」 白泽嘆了口气,看着白羽道:「所以你恨我?」 白羽摇摇头,看着白泽道:「也许有些恨,但是我还是狠不下心来,看到你,我的心就会动摇起来,可能是因为我爱你比较多吧!即使你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白泽眼眉低垂,他看着白羽的眸子道:「我爱你,只是不是男女之爱,我爱你,只是因为我把你当作我的妹妹,我可以倾尽所有保护你,倾尽一切陪伴你,可是你在我眼中只是我的妹妹。」 白羽的心又一酸,这不就是自己早该预料到的结果吗? 白羽微笑,声音悲凉:「原来这辈子我只能当你妹妹了啊……」 那一天岐山下了很大的雨,所有喧嚣的声响都被掩盖起来,白泽坐在院内的木廊上,有些呆滞,他纯白的衣衫一直延伸到地上,雨淅淅沥沥的,捶打着树木和叶子,他缓缓走到了雨中,雨慢慢落在他的脸上,沾湿了他的银髮,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好像一颗颗水晶在他的发上熠熠生辉。 好像有什么从他眼眶中落下来,白羽看着院中那个悲伤的背影,不自觉有些心痛,她撑起一把昏黄的油纸伞缓缓走到白泽的身旁,她没有看白泽,她害怕看到他那悲伤的模样,白泽也不希望被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雨大了,我们回去吧…..」白羽声音轻轻传来。 「不,我喜欢雨,让我再待一会儿吧……」白泽声音有些嘶哑。 「那我陪你一会儿吧…..」白羽随即把伞扔在了一边。 两个人就这样傻傻地在雨中淋了很久。 白泽孤单太久了,对这种简单的陪伴,他的心感到一丝丝的温暖,甚至留恋。 ….. ….. 白泽端着一碗姜汤到白羽的面前,拿起勺子,他轻轻吹了吹勺子里的姜汤,害怕白羽被烫到,他动作轻轻的,依旧那么温柔,白羽喝着白泽一口一口餵着的姜汤,她的心温暖起来,她的心又开始动盪,她贪恋这一抹温暖。 她看着白泽那温柔的双眼,感觉自己再次沦陷,即使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只是妹妹。 她看着白泽,声音轻轻:「不要再对我那么好,我怕我依旧会情不自禁地爱你。」 白泽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碗放在一边的桌上,他看着白羽,声音依旧温柔:「可是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不对你好?」 白羽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声音悲怆:「够了……够了……我不想当你的妹妹。」 白泽走进白羽身前,一把把她抱在怀中,白羽可以听见他起伏的心跳。 「所有人中,如今只有你是最特别的,只有你拥有我最特别的感情。」白泽说道。 白羽的心又化了,她对白泽恨不起来,也许是因为太爱他。 「好了,我不会再等你抱有别的期待,你让我当你妹妹,那便当你妹妹吧…..你的背影总是那么孤单,我只想陪在你的身旁……静静地陪伴你就够了……」白羽道。 白泽听完白羽的话,心微动,也许上天带走了白玉,便可怜他,把白羽送到了他的身旁,有时候看着这个跟白玉一模一样的女子,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可是她在自己的眼里只可以是妹妹。 他的确很孤单,特别是白玉死后,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样,可是当白羽在他身边时,他会感到格外的安宁,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有时还会给他带来一丝丝的温暖。 这微小的温暖对白泽来说就足够了。 白羽喜欢花,白泽就会命人去四处收集最好看的花来送给白羽,白羽喜欢古琴,白泽便特地去学了造古琴的技艺,亲自帮白羽造了一架,白泽喜欢听白羽弹琴给自己听,白泽喝着茶,悠然自得。 那一天岐山上开满了虞美人,白泽带着白羽去了那山花烂漫处,白羽穿梭在花海里,好像一个精灵。 白羽摘下一朵红色虞美人拿到白泽面前,笑着说:「这朵小红花送给你。」 白泽接过虞美人,这熟悉的话语,白玉也曾对自己说过:「哥哥,这朵小红花送给你!就当是奖励你的!」 白泽眼眶湿润,他一下子把白羽揽在怀中,抱紧,他说道:「哥哥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白羽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个人,她没有挣扎,她抱紧白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安慰,她轻声说:「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 第八十一章 最后对决 那一天,那个叫星河的男人杀上了岐山,白羽知道他和白泽之间有一段难以斩断的仇恨,或许白泽会死,她心里有种不安。 她想自己本就是贱命一条,是白泽让她的人生变得更加有色彩,假如白泽死了,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看着星河的剑刺向白泽,她想都没有想,就挡在了白泽的面前,她快死了,带着遗憾,她轻抚着白泽的脸说:「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当你的妹妹…..」 对啊!我爱你,下辈子你不要再把我当妹妹,我只想当你的良人,陪在你的身旁,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星河在尧山闭关修炼了一个月,自己独创了一套剑法「天河九剑」,调理内息,平时打斗中内息不稳,打斗之中存在阻滞,自创了一套内功心法。 星河决定练成了剑法就上岐山与白泽进行最后的决战,而他不知短短的一个月间,白泽已经带着魔教众人荡平了江南,招兵买马,打算扩大魔教势力,剷除魔教势力势在必行,不可再等。司淮拿着穹苍派剑羽登上了武林至尊的位置,一人扛起正道大旗,重整江湖。魔教和正道,两者势力势同水火。 司淮和白泽早已经开战数次,打得你死我活。 随后的半年时间里,白泽屠戮江湖,他变得更加残忍无情。魔教势力壮大,一度引起江湖动盪。 世事无常,有的人却从坏人变成了好人,有的人从好人变成了坏人。 …… …… 待星河闭关修炼结束,已经三月有余,他重回江湖才知江湖早已风云变色。 星河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岐山山顶走去,一路的魔教众弟子都被星河杀个片甲不留,一路走来都是尸体,一路杀到来到岐山山门口,星河用烬沧噼开了山门。 白泽坐在大殿内听到门口一声巨响,看到山门口站着一个人,那熟悉的身影不就是星河吗?终于在消失三月后,再次出现了。 星河的剑锋寒冷,他用剑指着白泽,大声道:「白泽,今日我就来寻你报仇!」 白泽坐在椅子上大声笑笑:「哈哈哈哈!来啊!我等你很久了!」白泽看着星河道。 星河大声喊道:「不要废话!今日就战个你死我活!」 白泽步履轻缓地走下台阶,来到星河面前,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太好了!我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今天你不杀了我,我定还会让你生不如死!所以你一定要杀了我!」 星河怒吼道:「你这个疯子!我一定会让你死!」 白泽一甩玉扇,玉扇打开,白泽扬嘴一笑,双目正视星河:「来啊!我的好兄弟!」 星河目光炙热,他的烬沧早已饥渴难耐,就让这场战斗来得勐烈一些吧! 白泽拿着扇子朝星河翻转而去,星河低身躲闪,星河的烬沧刺在白泽的扇面上,扇面依旧纹丝未动,白泽的银髮在空中飞舞飘零,他的衣摆随风飞散,旋转于天。烬沧和玉扇相撞,玉扇划过烬沧的剑身,划出一道火花。白泽从怀中掏出三根银针,拿捏在手指间,银针泛着寒凉,星河飞身跃起,像一道黑色旋风,迅速躲过了那三根银针,银针扎在铁壁上,没入其中,可想而知,白泽所使的内力有多大,他想要置他于死地,毫不留情。 星河站定,他决定使出他所修炼的「天河九剑」,气入丹田,内力注入剑三分,屏息凝神,他与烬沧混为一体,黑色的魔气将他包围,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杀了白泽。 只听得星河发出雷鸣般得怒吼,穿过云霄,转身飞起,肉眼清晰可见星河转瞬而过的身影,好似一片片的碎片,拼凑出的身影,然而却无法看清他所致之处,因为太快,快到捉摸不到他的下一步会到哪里。那是雷霆般的一剑,从天而下,铺天盖地,白泽拿着玉扇抵抗着星河那噼下的一剑,玉扇上大骨被星河瞬间噼的飞散,爆裂在地,星河拼劲全力朝白泽噼下,白泽扔掉了玉扇,右手运足内力朝星河的胸膛打去,只听得星河的胸前的骨头碎裂的巨响,人飞出三寸,白泽转头偏过星河那一剑,虽未将头噼的粉碎,却真真切切地落在他的左肩上,那道伤痕像是一条沟壑,伤得极深,雪白的衣衫瞬间被染得血红,白泽脸色惨白,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好像断了。 不知何时,他从长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运足内力朝星河飞去,星河刚才用了过多内力,此时感觉五脏俱碎,他强撑着身体,准备站起,嘴角淌下血丝。 现如今已经是两败俱伤,两人皆不能动弹。星河跌跌撞撞站起身,提着自己的剑,亮出闪闪的剑刃,他一步一步地走进白泽。 星河嘴角渗出血,声音嘶哑,不断重复道:「我要杀了你!」 谁知一个女子奔到白泽面前,为他挡去了这一剑。那寒冷的剑刃朝白泽刺去,是剑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听得真切,「次啦」一声,血肉碰撞的声响,然而穿过这剑刃的身躯并不是白泽,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跟白玉生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星河看着那个女人,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大喊起来:「白玉?」 血一点一滴从剑身上漫延下来,把地面一点点染红了,那个女人捂着胸口的伤口,勐地吐出一口鲜血,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她跪倒在地上,白泽哭喊着抱住白羽的身体:「白羽!白羽!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再一次离开我?我不允许你再一次离开我!」 白羽泪如雨下,她的手上沾染了血,她声音颤抖,每一次唿吸都让她感觉钻心的疼痛,她拭去白泽眼角的泪水,她的血染红了白泽的脸:「我爱你,我是白羽,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也不想当你妹妹,我爱你,是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即使你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可是我依旧爱你,为了你,死又何妨?」 白泽抱紧白羽,此时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并不是白玉,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爱着他的女人。 白泽掌中运足真气,想要输送一些在白羽的身体里,好延续她的生命,可是白羽的心脉尽断,早已回天乏术。 白泽声音干哑颤抖,眼泪不住地流下来,他紧抱着白羽大喊道:「我不会让你死!我绝不会让你死。」一遍一遍,不停地把真气输送到白羽的身上,可是白羽的血依旧在往外流,依旧毫无作用。 她要死了呢!再怎样都是没用的!白泽却始终不愿接受! 白羽强撑着最后一丝气息,道:「来世再遇到你,我不要再当你的妹妹……」说完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这么死去了,死在了白泽的怀里,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白泽像是失了心智一般,他紧抱着白羽,哭得声嘶力竭。 为什么老天总是要这样对他?把他身边的一切全部收走。 孤独,他始终只适合孤独。 白泽把怀中的白羽轻轻放在地上,他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剑,眼神凶煞可怕,星河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泽,他的左肩始终不断地在往外冒着血,染透了一半的白色衣衫,脸色惨白虚弱,但是他身上的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慄。 他渐渐逼近星河,他想要杀掉星河,他看着星河怒吼道:「是你杀了白羽!我要杀了你替她报仇!」 星河大声嘶吼:「那就来杀了我啊!」 白泽朝天狂笑起来:「我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白泽右手提剑,步步紧逼,手里的软剑随风颤动,随风飘摆,却锋利无比,如鞭子般柔韧,也如精铁般刚强。一剑噼下,划破了星河胸前,一道巨大的伤痕,由左肩蔓延到右手臂之下,血汩汩往外流。白泽又是一剑噼下,正好划出一道伤痕与之前的伤痕所交叉,形成一个大大的「x「型。 星河勐吐了一口鲜血,白泽把剑放在星河的脖子旁,星河感受到了寒冷的剑意。 星河低头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看着白泽道:「白泽,你刚才本可以一剑杀了我,你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白泽手颤抖起来,眼泪滑落:「我也很想杀了你,可是不知道为何每次都下不去手。也许比起杀了你,残酷的折磨你,才是我最喜欢的方式。」 星河想起羡安,他情绪激动起来:「那你还不如就此杀了我,一了百了!」 白泽大笑:「杀了你,实在太容易了!你别做梦了!你们所有人都将为我妹妹的死付出代价!」说完一脚狠狠踹在星河的身上,星河被踹在地上,划出十米远,重重的撞在墙面上,那滑过的地面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印。 白泽掏出三枚银针朝星河飞去,星河轻轻一甩手中的剑,那三枚玉镖就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泽走到星河面前,右手掐住了星河的脖子,他的手力气越来越大。 「来啊!今天我就要让你也尝尝死亡的滋味!为白羽的死忏悔吧!」白泽发狂般怒吼道。 星河感到窒息,他已经喘不上一口气,或许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前朦胧不清,他快要被黑暗包围了。 星河用剑强撑起身体,他不能就这样死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跳跃于天,双手举起烬沧,朝白泽刺去,耳边狂风唿啸,只听到一片忙音,那一剑刺穿了白泽的胸膛,白泽勐地吐出一口鲜血,随即狂笑起来,整个大殿响彻了白泽的笑声,司淮也重重的落在地面上,他因为缺氧而昏厥。 白泽看着星河大笑道:「你终于杀了我!我终于可以去见白玉了!」 星河看着白泽,眼神悲戚:「我恨你,却始终下不了手,因为白玉不希望你死,她只想你好好活着。」 白泽发出冷笑,随即悲伤:「然而白玉却永远都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她不在我身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而你们也永远回不到我身边了……」声音悲凉绝望,他的泪再次滴落在地面上,和着血,嘴里喃喃,脸色惨白,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他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声响。 星河一边骑着马,一边看着那暗夜下的灯火,感觉心里一阵孤寂,狂风吹着他的眼睛,眼泪再次不自觉落下来,吹落在他的衣衫上,他不自觉心里打了个寒战,他捏紧了绳子,朝蜿蜒曲折的长路奔去。 他恨白泽,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对白泽,他却又下不去手,是自己带给白泽的伤害太多,他憎恨自己都是应该的,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星河并没有想要躲避白泽的剑,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就这么被白泽杀了也好,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活得有多么绝望,可是白泽明明是有机会杀他的,却还是没有那么做,许是因为念着两人曾经的情谊。那往日一幕幕全都在自己的眼前,还那么清晰,如今却是那么刺痛,痛得人无法喘息。 ….. 三年之后,尧山下,星河在山下建了一座学堂,他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他成了一个私塾先生,扎了半束髮,身穿长衫,拿着书籍给山下村里的孩子教书。 下课了,是羡安来学堂外等自己,羡安看到星河,微笑着:「星河,我们一起回家吧!」 星河微笑着点点头,他走到羡安身旁,羡安挽起星河的手,两人一起走回的家中。 这样平凡的生活真好。 玉尘这些年消瘦了不少,去年的时候医仙去世了,玉尘过得也极为悲苦,决定守孝三年,他把医仙和医圣葬在了一起,每日都会墓前长跪,诵经念佛,超度亡魂。 舒亦云在玉尘处被救治得很好,已经可以独自行走,只是行走起来还略有困难而已,他常常会拿着那块琥珀石看很久,人沉默了不少,本就是个不善多言的人,如今变得更加惨澹起来。他总是会去看望玄尘子,玄尘子在玉尘这里被治癒的也差不多,就是还会偶尔间歇性地歇斯底里,许是因为想起了一些悲伤的往事。 这几个本没有太多交集的人竟然生活在了一起,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往日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已经走远,突然发现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阳关穿过竹林,照射在草地上,随着光影而动,竹叶上的露水被蒸发,重归天地。 司淮也遵守对星河的诺言,决定重造一个令人嚮往的江湖。 不齿(番外篇) 第一话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慾断魂。 洛冰撑着一把素洁的白色油纸伞缓缓地走在路上,烟雨濛濛,一不小心就被迷了眼,许是这濛濛细雨掺着酒,闻着就让人醉了,他的步履显得有些沉重。 洛冰的白色素锦长衫沾染了些路面上的尘泥,他右手撑着伞,左手拎着两壶冰酿,朝着那个方向走。 他步履轻缓,风姿绰绰,一路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想来这样一个临城边界的小镇上何曾有过这样不凡的人物,他的身影渐渐隐于迷濛的雨中,就像他的由来一般是一个迷。 他走到一座高耸的坟墓前停了下来,他将手中的两壶酒放在墓碑前,将手中的油纸伞放在墓碑上,像是在给这个墓遮雨。随后他伸出左手清了清墓碑上的苔藓杂草,他清的很细心,直到墓碑变得光洁干净了,他才停手。 他也不怕地面脏污,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墓碑前,从悲凉的脸上挤出一抹稍显柔和的微笑,打开了一壶冰酿,他喝了一口,眼里有些许的哀伤。 细雨染上了他浓密的羽睫,浸湿了他的发梢。 她薄唇微动,望着墓碑上的字----洛冰之妻白桑,喃喃自语。 「桑儿,我来看你了,我很想念你,不知你一人在天上过的如何?若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我一定会早一点跟你一起走,你以前问我抛下一切会不会后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未曾后悔过,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做出一样的决定。」洛冰喃喃着,眼里蒙上了一层霜,变得雾蒙蒙的,不自觉哽咽了起来。 他与白桑本就是不为世间常人所能接受的存在。 既然不能被接受,那就逃离吧…… 三年前,洛冰登上了越光派的掌门之位,他步步维艰,能登上那个位置,每一步走的都十分艰难。 越光派是江湖八大门派之一,门派等级森严,而他一开始并不是门派中的最寄希望的存在,第一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是庶子。第二是因为他也并不是他爹最疼爱的儿子。 没有背景,没人疼爱,这就是他的处境。 那一年他娘将他抱到了越光派的府邸,求他爹留下了他,便逃的没了影子。 那一年,他九岁。 他知道他从小就有眼疾,娘胎里带来的毛病,眼里总是有一层翳让他看不大清楚这个世界的东西,眼里的世界总是模模煳煳的。 他娘亲给他请了很多大夫,却都看不好他这个毛病,身上的银两都所剩无几,穷困潦倒得过着日子。 可是说起来苦,是娘亲觉得没有银两苦,每天粥糠腌菜的苦,他从未那样觉得。 只要可以果腹,他都可以接受。 可是娘亲却不要他了,将他扔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走得无声无息,他这才懂娘亲嘴里说过的苦是什么意思。 因为孤独,所以才苦。 许是因为眼翳会让人看着骇人,他的眼睛上总是蒙着一层薄薄的纱布,像个小瞎子,于是府中人就喜欢「小瞎子,小瞎子」这样叫他。 他从小脾性就温和,想的多,言语的少,从不曾争辩什么。 院中的大夫人有一次拉着他的手,好言好语地对他说:「洛冰,我替你找了一个专治眼翳的好大夫,我带你去吧!」 他那时候很天真单纯,虽然知道大夫人不大喜欢他,但是也从未想过大夫人会对自己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大夫人的话。 坐上了大夫人安排的马车,吃了大夫人给自己准备的红豆糕,心里说不出的甜,红豆糕一直是大夫人给云翼哥哥准备的,那时候他一直羡慕。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吃下了红豆糕整个人就变得昏昏沉沉的了,一下子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眼前一片漆黑,他竭力唿喊,却四野茫茫无人应他。 他这才知道大夫人所谓的看医生是什么意思。 他也第一次知道人心也并都是柔软温热的。 不过他想到自己本就是一个人,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悲伤了。 他透过薄薄的纱布,看到眼前有一束光,还记得娘亲曾说过有光的地方就有人,于是他就朝那束光走。 跌跌撞撞,磕磕绊绊走了一路,他饿得受不了,挺到了那束光的面前才昏了过去。 昏倒前,他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畔响起:「你怎么样?爷爷快来救人!」 第二话 当他醒来,只感觉眼前一片迷迷茫茫的光照在自己身上,昏黄的颜色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的心也跟着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清脆的女声萦绕在耳。 虽然陌生,但是却给他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感。 「洛冰。」他答着。 声音轻轻淡淡的,跟他名字似的,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洛冰,吃点东西吧!」那个女声对他说。 「我这是在哪里?」洛冰问道。 她手中的那碗粥飘着白白的水汽,带着一股香味。 「这里是落安村,我跟爷爷都不是坏人,你不要怕。」那个女声说道。 「你是谁?」洛冰朝面前那个模煳的身影问道。 「我叫白桑,是你的救命恩人。」白桑看着面前这个孤苦无依的男孩笑着说。 「好,谢谢救命之恩。」洛冰双手相搭行了一礼。 「谢什么,先吃了这碗粥再说吧!」说完,撩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对眼前的洛冰命令道:「洛冰乖,张嘴。」 洛冰定了定,虽犹豫但还是缓慢地张开了嘴,明显面前人那热情的声音是不容人拒绝的。 一勺温热的粥触着他的唇,米香溢满喉唇。 不自觉鼻子酸涩起来,喉口像是被棉花塞满,哽得他说不出话来。 莹亮的的眼泪透过薄薄的纱布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一滴两滴,萤光透亮。 白桑餵粥的动作停了停,声音软了软,着急道:「这粥不好吃吗?你怎么哭了?」 洛冰轻摇头,哽咽道:「不是,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这么温热的粥,一时间太感动。」 「你的家人不给你煮粥吗?」白桑听完洛冰的话,心里涩了涩。 「我……没有家人。」洛冰说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娘丢了他,府中的人谁待他好过?他现在的处境无亚于没有家人。 吃完了这碗粥,白桑爷爷看洛冰的纱布湿了,就帮他把纱布揭了下来,这才发现洛冰的眼疾。白爷爷检查了洛冰的眼睛,说道:「洛冰,我虽不是江湖有名的医圣医仙,但是我行医治病多年,你这眼疾我还是可以治好的。」 于是便被白桑和她爷爷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无所可去,那个冷冰冰的地方,不回也罢。 他看不清白桑的模样,但是喜欢听她那如银铃般动听的声响。 每次只要听到她那好听的声音,人都变安心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洛冰对坐在身旁的白桑说道。 白桑托着下巴放在膝盖上,侧过脸望着洛冰笑着说道:「我和爷爷住在这个荒僻之地,哪有什么人来陪我玩呀!说我声音好听的人至今就只有你一个吧!」 洛冰的唇角上扬,皓齿微露,淡淡笑着道:「你会唱歌吗?我想听你唱歌给我听。」 白桑这日心情舒畅,难得有人陪自己聊天玩乐,她便欣然同意,笑着说:「可以啊!但是不许嫌弃我唱的不好!」 「无论怎样,白桑唱的都好听!」洛冰一边拍手一边鼓励道。 白桑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酝酿了一下情绪便唱了起来,她唱歌时的声音很温柔,好似丝绸拂面的温柔。 是一首民谣小曲,简单干净的字词,醇厚悠扬的旋律。 这首歌就这样不知不觉住进了洛冰的心里,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日子,他总能听到这首歌,好似那个唱歌女子在唿唤自己。 「好想看看你的模样。」洛冰笑着说。 白桑用手中的狗尾巴草扫了扫洛冰的鼻子,调皮道:「嗯,应该很快就可以了,因为我爷爷的医术很好。」 平时白爷爷会去集市为人治病换一些银两,白桑就和洛冰两人为伴。 白桑这人天性单纯天真,在她的身边,洛冰不用设防,可以对她敞开心扉,她就像一个小太阳,总是带给他温暖。 每日白爷爷会给他熬制汤药,给他配药草敷眼睛,这几日眼中的混沌已经少了很多,白桑在眼中的模样也清晰了不少。 他自己知道他对白桑有了无法割灭的感情,那时候小,不懂儿女情长,只是单纯的想要一辈子在她的身边。 那日春风拂面,山间的白梨花开了,风一吹如白雪一般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白桑拉着洛冰的手,来到山间看梨花,白桑喜笑颜开地在梨花树下欣赏美景。 「梨花好美。」白桑不由得赞嘆着,手展开任由梨花花瓣飘落在手心里。 「是啊!好美。」洛冰也赞嘆着。 「可是你看不见,你怎么知道美?」白桑疑惑道。 「只要你在我身边看到的风景就是美的。」洛冰笑着说。 白桑的脸瞬间染上了绯红。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会说话,让白桑一个措手不及。 她急忙捂着脸,遮住红霞,声音柔柔,笑着继续说:「我很喜欢梨花,因为以前的时候,只要山上的梨花开了,我的爹娘就会回来看我,只是从去年开始,他们都没有再回来过。」 「为什么他们没再回来?」洛冰问。 白桑的声音哑了哑,说道:「他们参加了江湖的清缴魔教的行动,便没再回来。」 第三话 江湖,江湖本就是一条易去难回的路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又过了三日,洛冰的眼上终于不用再敷药,汤药也停了。 一个明媚的早晨,光亮填满了屋子,白爷爷帮洛冰拆去了眼上的纱布,眼前的重影渐渐消失,他清晰地看见了这个世界。 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白桑,真的与自己想像的一样。 她有一双澄澈的双眼,笑起来很甜美可爱。 白桑看着洛冰,他长得清俊,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很温柔。 看洛冰的眼睛好了,白桑第一个念头就是带他去看梨花,拉着他的手往满山的白花跑,梨花在他们的耳畔飞舞盘旋。 那真是洛冰见到此生最美的景象。 就算是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可以清晰地记起那时的景象,就像一幅篆刻在心房上的画,永远难以抹去。 洛冰去拉白桑的手,白桑望着他,眼里盈满光,洛冰柔和笑着说道:「我有东西送给你。」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放在白桑的手上。 白桑拿着手里那块玉佩左看右看起来,虽然她不懂玉,但是这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这是他娘亲走之前留给他的,那时候穷困潦倒的时候,他娘都不愿去当这块玉佩,可想而知这块玉佩是多么重要。 「我娘对我说过,这块玉佩要送给最重要的人。」洛冰望着白桑笑着说。 白桑的脸红了红,倒有些不好意思收了,连忙推到洛冰的面前,拒绝道:「这玉佩太贵重,我不好收。」 洛冰急忙说道:「不,这个世上除了你,再也没有人可以收下这块玉佩了,因为你很重要。」 那一日,雪白的梨花不停飘落着,滑过两个人的脸颊,吹落在他们的心房上。 年幼不懂什么叫儿女情长,但是却只是单纯的想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只是单纯觉得你很重要,所以想要把这表示你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 回去的路上,白桑没有看见脚下的石块,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白桑的膝盖摔疼了,手心摔伤了,看着白桑一瘸一拐的样子,洛冰不忍心,于是蹲在白桑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背,转头看着白桑说道:「快上来,我背你回去。」 白桑犹豫了一会儿,信任地点了点头,靠在了洛冰的身上。 洛冰背起了白桑,步履轻缓地往回走,洛冰心里说不出的欣喜,这一刻,他只希望这条路可以再长一些。 只是回到屋前,看到了一辆马车,在马车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望着洛冰,声音低沉道:「洛冰,该回家了吧!」 洛冰望着眼前的人,他长着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却从未关心过自己,而自己却要叫他爹。 白桑发现了端倪,这个人与洛冰如此相似,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关系,可是洛冰说过他没有家人,那眼前这个人是他的谁? 「怎么?连一声爹都不愿唤吗?」那人走至洛冰面前诘问道。 洛冰眼眉低垂地看着地面,薄唇微张,淡淡道:「爹。」 极不情愿的声音,带着怨气。 白桑猜到了一枝半截,或许只是因为洛冰与他爹生了嫌隙所以离家出走的,所以怨他爹,所以不愿认他爹。 可是她清楚地记得洛冰说那句话的时候唇角的薄凉,给人一种透心的冰凉。 是要多么绝望,才会说我没有家人。 是要多么悲伤,才会否定一切。 她走进了屋,他们的事,白桑自知不该掺和。 「你眼睛好了?」洛轩看着洛冰问道。 洛冰点点头,说道:「是啊!眼睛好了,在你把我丢了的这段时间好了。」 洛冰的话中带着毒刺,使洛轩如芒刺在背。 「我知道我亏欠了你,随我回府,我会好好待你。」洛轩的手轻轻落在洛冰的肩膀上。 洛冰觉得很厌恶,他冷冷道:「爹要如何待我好?是休了大夫人?还是将我变成嫡子?收起那些虚假的话语吧!」 「你这么恨我吗?」洛轩沉声问道。 他知道洛冰的确对自己有怨言,却不曾想到他会那么恨。 他低下身,与洛冰齐高,伸出长长的手臂将洛冰环在臂膀中,声音软了软,柔和道:「再相信我一次……洛冰,再相信爹一次……」 那样一个强硬的男人第一次显得那么卑微,洛冰的心化了,他发现这个臂膀是温暖的,他还是留恋的。 望着洛冰被那个人抱着,白桑知道洛冰是该回去了,回到那个属于他的温暖的地方。 走的那天,洛轩送了很多银两和礼物给白桑和白爷爷以此感谢治癒洛冰的恩情。 洛冰对白桑笑着说:「白桑,我要走了,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一切,但是没想到还是有人将我放在心上,那我便再相信一次吧!要走了,可是我却不希望离开你,跟你在一起很开心,这段时间我会一直放在心里,永远不会忘。」 「嗯,没事啊!时间那么多,我们总会相见的。」白桑甜美的笑着。 她笑着,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有多么不舍。 「嗯,我一定会再来见你的!」洛冰伸出右手小拇指,他想要做个约定。 白桑微笑着也伸出了右手的手指,两个人拉勾做了约定。 年少时的约定是那么单纯美好,只是要完成约定是那么困难。 第四话 一晃而过,又一个九年过去了,他已是越光派可以独当一面的少掌门,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他走的有多么艰难。 明里暗里争夺掌门之位的腥风血雨,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么不易,有无数次他都觉得自己要回不去了,可是他的心里有一个信念在唿喊他。 还没有见到白桑,你就不能死! 自那一日与白桑分离后,禁不住思念,他曾偷跑出去过,只是再回到那个屋子的时候,那屋子早已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地面上全是黑色的灼烧痕迹。 经人私下偷偷打听才知,他离开后不久,那屋就遭了流寇打劫,这时候洛冰才勐然发现是爹送给他们的礼物惹了祸。 本活得简单快乐,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人觊觎,可是那突如其来的财物却引来了灾祸。若不是自己出现,白桑和她爷爷应该能生活的很好,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日日夜夜,他的心就像是被凌迟一般的疼。 他的眼眸覆上了冰雪,心越来越凉,做事也越来越狠。 越光派哪个敢对他提出异议,谁不惊嘆于他的铁血手腕。 如今他已是越光派高高在上的掌门,手下门人众多,可是他为何还是感觉那么孤单。 那日,他孤身走在热闹的街边,在临河的桥边,听到河边的花楼中传来一个熟悉的歌声。 那是一首民谣小曲,简单干净的字词,醇厚悠扬的旋律。 那个声音很温柔,好似丝绸拂面的温柔。 尘封的记忆被再次唤醒,那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声音啊!他不会记错。 痴痴罔罔,终于被他寻回了。 他的白色素纱在空中飞旋,他脚踏清风来至那声源处。 只见一个素洁的女子正抱着一个琵琶在悠扬的唱着歌,洛冰一眼不眨地望着她,是她,真的是她。 即使已经有九年没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日日思念的人,他又怎会认错。 她终于抬头,一瞬间迎上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却已是物是人非。 她的节奏乱了,心也乱了,她此刻只想逃,可是她发现自己却无处可逃。 她是为人不齿的青楼女子,又怎么配得上他,就连见一面,她都觉得羞耻。 一曲奏罢,她欲走,却被他拦了下来。 「姑娘莫走,你像一个我的旧识。」洛冰眼里全是笑意。 白桑低着头只想逃离,没看洛冰一眼淡淡道:「公子仪表堂堂,风姿不凡,又怎么会认识我这个低贱之人,只怕是认错了吧!」 洛冰指着白桑身上佩戴的玉佩,肯定道:「这玉佩,我是绝不会认错的!」 白桑每次出门都会将玉佩紧身佩戴,从不离身,今日没想到会遇到他,此刻连逃都逃不了了。 她默不作声,低头看着地面。 「白桑,我是洛冰啊!」洛冰轻轻唤了一声。 白桑的眼眶被泪水打湿了,说不上的难受,眼前越来越模煳,顿时下起了暴雨。 洛冰将白桑一把拥在了怀中,他抱得很紧,他害怕会再一次失去她。 分别已经够了,孤单已经够了,他不要再一次离开她。 无论她是什么样的身份。 白桑告诉他,自从与他分别后,家里便遭了流寇打劫,财物被抢劫一空后,还杀了她爷爷,掳走了她,将她卖到了青楼。 声声苦涩,皆是辛酸泪。 洛冰将白桑从后一把拥在怀中,声音依旧温柔,他温热的气息抚摸着她的脸:「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保护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只是我的身份太过低微,配不上你,你弃了吧!」白桑声色悲凉。 意志决绝。 「以前我决定不了自己想要做的事,但是现在我可以,我绝不会再放开你!即使让我放弃一切,我都不会放开你。」洛冰坚定道。 一夜之间,越光派掌门流连青楼的传言被传入江湖,那些视洛冰为眼中钉的江湖中人更加肆意嘲笑,然而洛冰依旧不管不顾。 她说过要护她,定是要做到的。 白桑知晓洛冰因为自己而变得声名狼藉,不想再拖累他,因为她不配。于是寻了一个空当,割脉寻短见,幸好洛冰来得及时,救下了她。 看着她醒了过来,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微笑中有丝丝的安慰,他声音轻轻:「幸好你还在,不然我怕再次没了你,我会活不下去。」 「我会拖累你,为什么不让我走?」白桑的眼角含泪。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从没在意过任何人的想法,我只是想要跟你永永远远在一起而已,只是如此这般罢了。」洛冰声色坚定。 他的吻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落下来,依旧那么温柔。 那一夜,越光派掌门洛冰带着一个青楼女子私奔的事传遍武林,便成了越光派为人所不齿的事。 他们一直逃,逃到了那个临城边界的小镇,寻了一处靠山邻水的僻静之地,洛冰知道白桑喜欢梨花,于是为她种了漫山遍野的梨花,只是梨花树尚小,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看到。 他唤她娘子,她换他郎君。 这是他最嚮往的生活。 只是太幸福,老天也会嫉妒。 在一年后便将这份幸福收了回去,白桑得了不治之症死了。 白桑自幼跟着爷爷学医,对医学也略懂一些,她自知自己的病是无药可医的。 她死的那天,漫山的梨花竟然开了花,或许老天也可怜白桑吧!想让她在死之前再看一眼人间的美景。 洛冰将白桑揽在怀里,一起看着那雪白的花瓣飘落下来,他的喉咙像是哽着一团棉花,他想哭,可是白桑对自己说过她希望他可以永远笑着。 他答应了,我会笑的,我要让你永远记得我的笑,开开心心地离开。 白桑将手覆在洛冰的侧脸,露出一抹淡笑,却掩盖不了她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她凝望着洛冰深邃的眼眸,声音沉沉道:「果然与你在一起看的风景都是最美的啊!幸好这辈子遇见你,我真幸运。」她艰难地顿了顿,继续道:「好想再一次被你背在背上,你的背好宽大,好温暖。好想好想永远与你在一起……与你在一起,我一生不悔……」 她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了眼,眼角还淌着泪水,滑落在脸颊上,印出淡淡的痕迹。放在他侧脸的手垂落下来,洛冰心绞痛到了极点,瞬间泪如雨下,灵魂碎作一片片,说好不哭,可是他怎么能做到?他最爱的人死了,他又怎么会不落泪。 对不起,永远笑着,真的好难,没有你,我又怎么会开心的笑呢? 又是一年的清明节,他再次来到了她的墓前,拿起了酒壶,一口一口酌了起来,他靠在她的墓碑旁,眼泪不停滑落。 「怎么办?桑儿,我真的好想你,我害怕我撑不到最后那一天了。」洛冰神色悲凉,漫天的细雨落在他的脸上,遮盖了他的眼泪。 突然那把给墓碑遮雨的油纸伞飘落在洛冰的头上,洛冰在伞下望着伞架笑了笑,喃喃自语道:「桑儿,是你,对吗?」 完结感言 封尘微微扬唇,平静的看了沈灼一眼,仿佛在说:你听,她想和你解除道侣契约,即便你和她解结契了又如何,还不是要解契。 伍双不得不仰起头来,才能看到这家伙脸上的表情,那是猫抓耗子时的戏谑。 傻柱从李源屋里蹿出来,还系着围裙,大声笑道:“源子说的对!咱京城爷们儿就得靠咱自个儿!所以源子一跟我说,要借钱结婚,哥哥我忒佩服他,磕绊儿不打就借他五十。 本来就因为甲方、第三方某些脏东西心情不好,也不想再看什么脏东西了。 神田总司这是在考验自己等人的刀工么?只是这种考验会不会在简单了一点,毕竟处理韭菜这就什么困难的? “等我解决了这个家伙后,再和算一算你私自闯入美食界的事!”曼萨姆对着萨尼怒吼了一声。 李雪松虽然嘴上如此说,但他现在不敢轻易地对龙凤炎、龙二蛋和张兴葵三人动手。 二代梅尔克脸上露出一丝的喜色,连忙朝着工房外面跑了出去,二代梅尔克从吸血金刚的吼声中听出欢迎的意思。 因此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自然要将罪魁祸首斩杀,否则怎么对得起死过一次的自己? 白雪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得慌张,虽然苏沫突然回来,但是她还是一直觉得傅言琛是喜欢自己的。 白凡沉思片刻,开口对万里云说道,“两边是东西突厥,它们在这里会非常危险,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它们直接跟着我们走呢? 作为员工,该有的提醒义务还是要有的,虽然可能老板不是很需要。 流寇中有武器能够战斗的人合计超过二十万,其中核心人马超过五万。 李建成不满的训斥道:“都是你,打蛇不死,对自己的敌人还心软,留下了后患人家来给你找麻烦。 “牡丹?你见过牡丹花吗?用它来形容我。”情话,无论何时,听来都像裹着蜜糖。 一行十数人找遍了断情庵,从门外到房里,从梁上到地下,从前庭到后院全都找了个遍,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部队大院中没有危险,学校离家又不远,陆江和风轻雪渐渐地放了心。 所谓的十津川屋邸,不过是两层楼的简陋建筑物。因为十津川并不属於藩,而是直辖于天皇管治,所以,称不上藩的十津川乡士,能在扶桑拥有屋邸,便成了稀少罕见的特例。不过,这种怪现象也只有当时那个时代背景才有。 陆思慧看向子旭,这月饼是自己做的,只能说是八月十五的礼物而已。 能赚到钱的,通常都只有组织项目的几个高层,还有极少部分见好就收的人。 “信不信由你。”楚天意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背着师傅继续往前走。 再说了,她手上本来准备了玉坠的,现在临时改了注意;出门的时候她就备了两种见面礼在身上,一个是玉石吊坠,一个是香囊。 自从我从江家出来,吴成就一直跟着我,他不会随便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她想她阿妈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她人在哪儿,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吃饭,好好睡觉。 “就现在去吧?我和房住约好了今天上午见,你们明天就要走了;早点办下来也好,你们一走,想要再回来就麻烦了。”李祥说着就起身。 索性老李的身高和江亦宁差不多,他想要把江亦宁搬上车很容易。 “不是。我只是说,如果以后我出差旅游不在棠之,这里是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我希望棠之一直做下去。可以不做大,但一定要有持续性,要有自己的特色。”喻楚楚眸光没有落定点,声音变得有点缥缈。 仿佛如同,一朵本是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却被命运强迫着,独自面对烈日与暴风的一次次□□与摧残。 她一直很心疼他的工作,他的工作是集中脑力和体力的。需要自己动手,还需要丰富的改装灵感。 他身上的汗味混合着清冽的气息填满楚韵整个胸腔,她迷失在他偶尔的温情中。 日上中天,骄阳似火。鬼子们纷纷躲入树荫,抵御夏季的酷热,喝水的喝水,吃饭团的吃饭团。 牛根生听到此说:岂有此理?四川火锅,放多些辣蕉!吃不了辣蕉办不了大事!水煮鱼,俺喜欢!不知熊大熊二喜欢不喜欢?千万别让秋刀鱼知道?因为猫与水鸟都想了解? “这不是我已经在胖子跟前漏嘴了吗?他知道,你自然也知道了,那还不如老实告诉你,让你一起守口如瓶啰。”东子嬉笑着说。 他一直以为雷生最后的底牌是搬出师父悟世道人来,结果却等来了一句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惊天的言论。 这些怪物目露凶光,嘴角的液体已经拉的老长,而且已经随时准备冲下孤雨和伊人,这些怪物当然不介意也将他们两人化为食物。 想到这个后,雷生下定决心等风雷城稳定下来后研究一下这个通讯机。 “父将说让大军先行,我们要在这风雷城内巡视一番后再走,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巡视的。”雷玄发牢骚道。 这些规矩都有利于长期发展,虽然这么做等于刮骨疗伤,但光家主还是忍着痛答应了。 这顿饭,王鹏似乎吃得很高兴,余晓丰有意想让自己的领导今晚彻底放松一下,便提议吃完一起去唱歌。 令她沒有料到的是,曾国华却说董晶在一周前与郝摄辉协议离婚后回京城了,年柏杨帮郝摄辉说话,只是因为觉得董晶出轨在先对不起郝摄辉,所以,莫扶桑这钱,曾国华不能帮忙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