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之下》 第一章 物业 夏至过后,临海的港城便笼在潮湿闷热里。 这里因港口的年吞吐量巨大而闻名,成为了城市名片,连带着附近的基建配套都修建得高端洋气,不远处的几个楼盘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高端楼盘”,鹭岛小区就是其中一个。 可即便是高端楼盘,收物业费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事。 鹭岛小区是每年六月统一交一整年的物业费,此时离交物业费还有两个月,各位物业管家催缴物业费的kpi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物业经理宫大龙正头疼要怎么让大家乖乖交钱,小区里数一数二的富婆安娜就跑来说,她停在小区里的宾利被人划了。 宫大龙对于这位交钱及时又及好说话的业主十分重视,叫上安娜楼栋的物业管家贾文君一起亲自去查看。 事发就在小区地下停车场,虽然有监控,但是安娜的车位在一个转弯处,车来车往,根本无法确定肇事者。尤其车上划痕很特别,就像是齿轮从车门上跑过一样。 贾文君看着这个痕迹若有所思,好像在哪见过,但因为不确定,她没说出来。 宫大龙知道安娜咋咋呼呼的脾气,让全部门的人一起想办法找出罪魁祸首,可事情过了两天都没进展,安娜又来了。 以为对方来问罪的宫大龙推贾文君出去顶雷,贾文君没办法,刚跟安娜道歉,就见安娜拉着她的手,笑眯眯说:“那车我已经拿去补漆了,不查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说,咱小区已经很久没组织活动了,我建议一起出海钓鱼吧。” 贾文君知道安娜一向风风火火,想一出是一出,她不追究车子的事了对物业来说是好事。至于出海钓鱼,那根本就不是他们一个小区物业能确定的。 “安姐您说的这个出海钓鱼的提议的确不错,我们回头请示总部,毕竟租赁游艇和安全问题都需要集团总部的大力支持,等有回复了,我第一时间通知您。”贾文君脸上全是礼貌的微笑。 “不用麻烦了,我有游艇,两层的,坐个十二三人没问题。油费酒水什么的你们都不用操心,就选业主参加就行。时间就定这周末,动作快点啊。”安娜想到什么恨不能马上就干。 “安姐,您这是?”贾文君没想到安娜这就拍板了,她知道安娜有钱,但有钱也不用这么花吧? 安娜也不瞒着:“跟你说个实话,我公司最近不太平,前几天车又被划了,我干脆就去了一趟法安寺,住持说我最近有血光之灾,要多做些近海的活动,广结善缘,多惠及身边人才能化解。巧了,我这不是刚买了一艘游艇吗,驾驶证我也拿到手了,周末咱就一起出海去嗨。” 贾文君对她管辖的那几栋楼的业主都算了解,知道安娜信这个,所以也就理解了她的行为。 “行,那我就回去跟经理说一下。安姐,油费和酒水也不少钱,我这边回去跟总部申请一下,总不能全让您掏钱啊。” 安娜笑笑:“你这么为姐着想,那就申请吧,批不批都无所谓,周末上午我们准时出发。” 送走安娜,贾文君折回来就进了龙经理的办公室,跟他说了安娜的提议。 “啊?”宫大龙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贾文君进来是跟他抱怨的。 贾文君继续说:“宫经理,游艇只有十二个名额,没法把整个小区的人都带上,名额有限机会难得,我们可以把上船的机会跟物业费挂钩,谁先把下一年的物业费交上,谁就有机会抽到上船的名额,这样一来,业主交物业费也会积极些,经理你看可以吗?” “好,就这么办。”宫大龙听她说完,乐得眼睛都找不到缝了。 “宫经理,安姐出游艇,我们这边出油费和酒水,没问题吧?” 宫大龙没想到会峰回路转,感叹柳暗花明的同时,大手一挥:“当然没问题。那个什么,你一会就把这事跟总公司对接下,申请5万块的活动经费,申请报告上要详细写明这次经费的用途。” “宫经理,咱们不是有活动年费吗?再申请总公司财务应该不会批了。”贾文君是个明白人,给宫大龙做了三年的手下,贾文君当然知道这钱他又要中饱私囊了。 宫大龙几次想把贾文君一起拉下水,可是贾文君都没有上当,要是旁人多次拒绝后估计职位一定不保,但是贾文君能力强,离了她,这部门大部分的工作还真难找到人来干得像她这么出色。所以他只能一边防着她,一边又离不开她。 宫大龙敛了笑意:“他们凭什么不批?你不想想那点经费够干什么的?买个气球拉个横幅就没剩什么了。算了算了,这事我自己来吧。你通知所有物业管家,今天就把这消息在业主群里广播出去。九张邀请函准备好。” “九张?” “我们物业的总要占两个位置吧?安姐一个,你算算。” “好。”贾文君知道这两个位置中肯定有宫大龙一位,这种便宜,他从不落下。另一个位置是谁她不知道,反正她不想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原本等着看贾文君好戏的同事们,非但没看她被安娜和经理骂,还听着宫经理把她给夸了好几分钟。 听明白来龙去脉的的丽丽翻了个白眼,暗暗撇嘴道:“什么有能力,还不是走了狗屎运。” 有了这么好的梯子,宫大龙马上组织大伙讨论海钓事项。 “丽丽,那个动员海报要足够醒目,写上钓鱼比赛,业主自己钓上的鱼还可以现场烹饪,再来个厨艺的才艺表演。海上晚宴,如果安娜同意也可以来个烟火活动,到时候我们把活动照片拍好点上传到总部,年底我们说不定还能评上总部的星级物业。有这么多的花花活动,我就不信那些不交物业费的业主不心动。”宫大龙边搓手边让丽丽记下。 “好的宫经理。”“丽丽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电脑旁忙碌的贾文君,眼神里满满都是得意。刚才宫大龙已经偷偷给她发了信息,说留了个名额给她。 这主意是贾文君想出来的又怎么样,最后好事还不是落到她头上? 第二章 出事 贾文君压根不去看丽丽小人得志的样子,她得赶紧把工作做完,下班赶紧回家,最近她都在努力看书,想着过完今年就去考教师编,彻底离开这里。 整个下午物业办公室的氛围都是忙碌兴奋的,临近下班时间,宫大龙又打着官腔开了个小会。 外面的天全黑下来的时候,宫大龙才让大家散会。贾文君刚要关上电脑,一位值晚班的胖保安和安娜冲了进来,两人均是面无血色。 “快,你们快去我家看看。”安娜嘴唇哆嗦,拉住贾文君。 胖保安上气不接下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咋了,说话!”宫经理吼胖保安。 “有人,有人,跳,跳楼了!就在安姐,安姐阳台上。”保安终于说清楚了意思。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震惊不已,虽然小区内的居民不少,也偶有传出打架吵架事件,但这跳楼事件可是从来没发生过。 大家都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宫经理已经想到了事情传播出去之后,对这个小区的房价和物业的口碑和物业排名都会造成影响,他今年有可能就升不上去了。 “报警了吗?”贾文君问保安。 胖保安摇头,他刚才正在楼下巡逻,就看到安姐冲出来说死人了,他吓得不行,就跟着她一起冲回了物业办公室。 贾文君一刻也没耽搁,打开手机马上报警。 “留个人在办公室,其余人马上跟我走!”宫经理担心楼里的邻居看到后拍照乱发,那事态可就控制不住了。 宫经理刚说完,丽丽就叫起来:“经理我留这,我晕血。” “我也留这,家里开着门,你们上去吧。”安娜现在可不想再去看那场景了,嘴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没想到那住持说她有血光之灾,这么快就应验了。 想起刚才她刚从公司回到家,打开家门那一刻,就看到一个红色的东西从天而降,“轰”的一声砸在她家阳台上。她跑过去一看,竟然是住在楼上的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衣,身下全是血,诺大的阳台都被染红了,相当惨烈。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安娜,这一刻也吓得魂飞魄散。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今晚是不想再回去了。 “那丽丽你照顾一下安姐。”宫经理一挥手,带着贾文君和其他人一起火速赶往现场。 来到事发楼,除了在楼洞前地面上的一些碎玻璃渣子,楼前一切正常,如往常一样的平静,看来事情还没有大范围传播开来。 物业人员上岗之前是要接受这类突发事件处理培训的,贾文君作为出事楼栋的物业管家,她指挥着赶过来的保安封锁现场,疏散居民,等着警察过来。 虽然心里震惊且还有些害怕,但贾文君面上依旧处事不惊,沉着冷静。 宫大龙想知道现场情况,但又害怕看到尸体。所以上楼的时候,一直跟在保安队长和贾文君身后。 电梯直达6层,电梯门刚打开,南风天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楼层。好在这是一梯一户,没有同楼层的邻居过来看热闹。 宫经理一阵反胃,捂住口鼻干呕,贾文君过了一开始的害怕,此时反倒冷静下来了。601的门是大开着的,贾文君都能想象当时的安娜是如何仓皇逃出家里的。 不能进去破坏现场,所以几人只能在门口朝阳台看个大概。宫经理看了一眼便白着脸,拉着贾文君退到了电梯口。 贾文君心口闷得难受,地上躺着的是住在15楼的小姑娘,她记得那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今年就要高考了,本是花一样的年纪,没想到就这么陨落了。 不知谁拍了死者的照片发到了业主群,贾文君管理的群突然就炸了锅,叮叮咚咚的提示音下,贾文君的手微微颤抖,点开那张用手机拍摄的躺在6楼阳台上死者的图片。 阳台雪白的瓷砖上已经是一片红色,阳台的护栏被砸得歪斜,一只雪白的大腿耷拉在护栏边。 贾文君心中颤抖,深吸了一口气,用少有的严厉口吻,在群里让乱发图片的业主马上撤销,否则追究他的责任。 对方撤回去后,贾文君拿着手机,想起三天前,自己在楼道里还和这位姑娘相遇过。当时的她好像有心思,眉头微皱,连她跟她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死者应该是住在15楼的业主,我上去看看。”贾文君跟宫大龙说。 宫大龙捂着嘴点头:“对对,你赶紧去看看。” 电梯在15楼停下,贾文君刚出电梯,一只巨大的带毛尖爪的黄色东西,突然从侧面朝她冲了过来。 “啊~”贾文君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高跟鞋卡在了电梯缝里,她一个趔趄,背部撞到电梯墙,反应过来后,发现撞她的竟然是只大金毛。 “汪汪汪”金毛的鼻子在贾文君的头上膝盖上蹭来蹭去,忽然直起身子,前爪趴在她的腰间,粗重的喘息重重的回响在电梯里。 贾文君不怕狗,看着眼前伸着舌头朝着自己摇尾巴的狗,她一把抓住狗脖子上的项圈,上面写着鹭岛小区8栋1501。 这是跳楼女孩那家的狗? 贾文君拉着狗刚出电梯,就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一股黑烟从虚掩着的1501房里涌了出来。 “有人吗?!”贾文君焦急朝里面喊,发现屋里一片漆黑,无人回答。 她放开狗子,想要进到房间关煤气,可头顶上的火灾预警喷头就像是想要阻止她进入房间一样,在贾文君头顶直接响起,瞬间伴随着倾盆大雨一样的的防火喷水,一声巨响带着火光从屋内传来,贾文君只感觉到一阵疼痛,意识停留在了自己被冲击波推飞的那一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眼冒金星的贾文君在晕晕沉沉中感觉面部麻麻的没了知觉,而那只金毛正在努力的用舌头在舔她的脸。 第三章 抽奖 “小贾你没事吧?!”从逃生楼梯间里上来的宫经理和保安队长听到爆炸声冲了过来。 “没事。” 贾文君刚才是被震到,清醒过来后,她喘着气说:“快去通知消防队,疏散住户,关闭煤气总阀。” 保安队长用手帕捂住口鼻,奋不顾身冲进到了屋内,去关闭煤气总阀。还好燃气的爆炸并没有引起火灾,只是巨大的冲击力将门窗全部爆开。也多亏了这些半遮掩的门窗,分散了部分的冲击力,缓解了冲击波对楼体的损伤。 这声爆炸,彻底让微信群炸了,为了将事态压制到最低,贾文君不顾身体难受,又开始在群里安抚业主,同时找出业主联系方式,给1501的业主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 警察赶到现场,女孩的父亲还在外地出差,回来的是女孩的继母,看着继女跳楼和家里的惨样,女人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殡仪馆的车把女孩拉走,了解完情况的警察也离开了,贾文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发现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匆匆洗了个澡,想到那个女孩,贾文君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贾文君刚到办公室,就听到里面有人在闹。 “你们物业都是吃干饭的?!出了事就知道掩盖,就没有一个活人赶紧把那个带血的阳台收拾干净吗?你们倒是眼不见为净,我们住对门楼的,每每站到窗边就见血,不是说用心为业主考虑吗,你们都考虑到狗肚子里了?”赵笛斜眼睨着贾文君:“还金牌管家呢,我呸!” 看到贾文君,之前在赔礼的物业人员都闪开了,赵笛所在的楼栋是贾文君管的,这个小区里谁不知道赵笛这个小有名气的网络主播抢了贾文君谈了五年,准备要谈婚论嫁的男友,这赵笛年轻气盛,做事不留情面,不仅把别人的男友变成了自己的老公,还堂而皇之在这个小区买了房,时不时来贾文君面前秀恩爱。 受到这种侮辱,大家都以为贾文君会卖掉自己在小区的房子,辞职离开。可没想到贾文君跟没事人一样,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就算听到同事在背后议论,也能一笑而过,也是个狠人。 如今大家都知道赵笛是故意来找贾文君闹事的,谁也不会凑上去挨呲。 贾文君看着眼前穿着吊带热裤,身材热辣,脸上妆容极浓的女人,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这才不卑不亢说:“这位业主,现在警方还在调查事情真相,601整个屋子里都是证据,连屋主都没法在里面住,我们物业更没有权利也没有责任去清理。你要是觉得影响到了你,可以直接去警局投诉,你要是找不到地方,我可以告诉你,出小区北门一路朝东走一千米就是。对了,作为金牌管家,我想提醒你一句,你上半年的物业费还没交,超过六月份就要缴纳滞纳金。” 赵笛被怼回来,气得不行,冷笑道:“就你们这种态度和做事,还想收物业费,做梦。” 贾文君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你要是不交,我们会起诉你。如果你还拒不执行的话,法院可以强制执行。” “怎么?被林洋抛弃了就跑过来威胁我?”赵笛提高音量,语气尖酸:“你告去啊,我还怕你?” 贾文君跟她说公事,她偏要扯到私事,知道她蛮不讲理,贾文君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在上班,忍一时风平浪静。 “怕不怕是你的事,总之六月底之前不缴费,你会收到律师函。”说完这句话,贾文君不再理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赵笛就看不得贾文君这种云淡风轻,什么都没法激怒她的样子。想起她把林洋抢走在贾文君面前炫耀时,贾文君冷淡说她“喜欢回收垃圾就拿去”的气定神闲。 还想起她硬要在这个小区买房,就是为了给这女人添堵,让她痛苦难受,最后不得不被逼走的样子。可没想到这女人就像没有心一样,每次看到她和林洋还很有职业操守的跟他们假笑打招呼,过年还来送物业的大“福”字。 这通操作下来,赵笛没把这女人给气走,还显得自己特别无理取闹。林洋已经不止一次因为这事跟她吵了,让她别再去找贾文君麻烦。 赵笛那个气啊,男人都是瞎了眼的,这贾文君就是个白莲花,她今天就要把这些窝囊气都出了,好好把这贾文君给收拾一顿。 “我让你狂。”说着,赵笛一把拿起贾文君桌上的电脑,直接砸到了地上。 刚才一直忍着火的贾文君瞬间就乐了,之前她碍于自己是物业管家,对方是业主,她不便跟她硬碰硬。现在对方都把把柄递到她手上了,她还忍个屁。 贾文君迅速拿起手机,打电话报了警。 “报警是吧,我把你们这里全给砸了。”说完,赵笛又开始砸别的机器。 贾文君恨不能给她鼓掌,砸,多砸点,这样才能多吃几天牢饭。 宫大龙进来的时候,看到满地都是碎屑,赵笛拿起一台复印件刚要砸,他大喊一声:“住手!” 他虽然一向和稀泥,但这个赵笛先动手了,那理就在这边了。 警察来得挺快,听说要拘留,赵笛瞬间就怂了,哭唧唧的把林洋叫了过来,说是贾文君和物业欺负她。 贾文君不慌不忙的调出监控让所有人看,看到赵笛找茬,还砸东西在先,林洋也没脸讨什么公道了,不但把所有东西的钱赔了,还把欠的物业费和下一年的都缴了。 警察看事情和解就走了,宫大龙看对方钱交了,他又恢复成了之前笑容满面的物业经理形象。 “不是有抽奖吗?为什么不给我抽?”赵笛觉得自己交了钱,又成主子了。 宫大龙犹豫,小区发生了命案,还是安娜家里的,这周肯定去不了海钓了。但昨天他们在群里鼓励业主交物业费的时候,话都说出去了,他只能把抽奖箱拿出来:“是这样,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这海钓是延期还是取消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你抽一张,要是抽中了,如果确定活动还继续,我们会通知你。” “这还差不多。”赵笛没好气的拿了张奖券,随手一刮,眼睛瞬间就亮了:“中了!” 宫经理嘴角抽了抽,把两人送走,转头就黑着脸让贾文君去联系一下安娜,问问她海钓的事还办不办了,别弄得他们物业骑虎难下。 第四章 独居 瞧着宫大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贾文君也懒得多看,点开微信就开始联系安娜,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需不需过去看看她。 安娜昨晚一直没敢回601,好在她在小区里还有另一套房,昨晚跟警察做了笔录就直接去别的房子住了。 收到贾文君的微信时,安娜刚睡醒,立马就给贾文君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小贾我没事,那个什么,你们物业不是有帮卖二手房的业务吗,你帮我把601那套房给挂出去卖吧,我是不想再回去住了,瘆得慌。” 贾文君一顿,应道:“好的安姐,我一会就帮您把房子信息挂出去。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周末的海钓” 她还没说完,安娜就接过话头:“对对,我正要说这事。这海钓肯定要去的,千万别取消。但这周末可能不行了,这几天警局那边可能还有事情需要我配合。这样,你跟你们经理说再往后推一推,等我这边事情办完了再跟你们说时间。” 出了这么大的“血光之灾”,安娜恨不能现在就出海“改运”,但现在各种事牵着她,她想走也走不开啊。 贾文君挂了电话,看宫大龙正跟丽丽说话,就没着急过去把事情跟他说,而是先去了趟厕所。 物业办公室一屋子人在收拾地上的东西,外面几位女同事凑在一起议论:“我瞧着那姓赵的女人挺疯的,也不知道贾文君前男友的眼是怎么长的,怎么会劈腿找了怎么个女的。” “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贾文君都快三十了,怎么跟那一掐掐出水的小三比?” “说真的,贾文君也真是能忍。要我早就走了,眼不见为净。” 厕所里的贾文君什么都听到了,她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不是不想走,她是习惯了做事有计划。明年,只要考过了她就头也不离的离开这里。再说做错事的人是他们,她凭什么要为了避让他们而卖房辞职? 转眼过了一周,601这种原本抢都抢不到的一梯一户户型,现在安娜愿意降价三十万都没能卖出去。小区的整体房价也因为跳楼事件受到不少影响。 业主把气撒在物业身上,在群里骂骂咧咧,贾文君这周尤其累,她今天一连处理了好几起业主故意找的茬,这才满身疲惫的下班回家。 回到家,一直金毛就上来迎接她,,鼻子在贾文君的头上膝盖上蹭来蹭去。 贾文君伸手摸了摸这只憨蠢可爱的大金毛:“饿了吧,我也饿了,吃饭。” 这狗之前的主人就是跳楼的女孩。女孩的继母嫌晦气,把狗赶出家门。小区其他养狗的人也不敢养,金毛在小区里被当成流浪狗到处捡垃圾吃,贾文君看它可怜,在小区里喂了它几次,它就成天跟着贾文君,可怜巴巴的。 宫大龙本想叫打狗队的人过来把狗拉走,贾文君最终于心不忍,把已经饿得瘦骨如柴的狗带回了自己家,还给它起了个新名叫大黄。 做好饭菜,一人一狗吃了晚饭,贾文君便牵着它在小区里溜达。 经过门卫处的时候,住在对门的白马山父子正好回来,跟贾文君打了声招呼。 大黄对两人特别热情,不住的往他们身上扑。 白马山的儿子白浔往后退了两步,男人挡在前面,蹲下逗狗:“坐下,哎,对了。” “没吓着你吧?我刚见它的时候也被它吓过,现在才慢慢适应。”贾文君不好意思的跟那男孩说。 “没吓着。”白浔个子快到他爸的下巴处了,瘦瘦的,有些腼腆。 “他对狗毛有些过敏。”白马山跟贾文君解释,边说边从超市塑料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来给大黄:“来,给你。” “白大哥,我刚才在家已经喂过它了,别再把它的嘴给养刁了。”贾文君笑着说。 “也是。你收留它也算是做善事,以后狗狗有什么问题,你就送到我那,我免费帮它看病。”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白大哥。”贾文君对这位姓白的邻居印象不错,他是在小区旁开宠物医院的,了解动物,对宠物也很有爱心,经常救助流浪猫狗,还给小区里的宠物义诊,是个和善的人。 几人打了招呼就各自走了,出去逛了一圈回来,贾文君去洗澡,狗子自己在客厅趴着。 浴室里贾文君刚搓出泡泡,就听到了浴室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在贾文君家里从来没有过,独居惯了的她一时间慌了,冷静下来后,她赶紧用毛巾裹住身体,迅速拿起放在身边的手机。 因为独居,她手机从不离身,即便是洗澡的时候也带到浴室里,这样一有什么突发情况马上能拨打求救电话。 “唉,慢着,家有狗啊。那声音应该是狗子发出来的。”贾文君想到这,瞬间松了一口气,虽然养了一段时间了,但她还是没习惯家里还有另一个活物。 要是真有人进来,这狗肯定就叫了。 现在狗没叫,那应该是狗自己发出的声音。 贾文君自己分析过后,觉得是虚惊一场。她迅速冲掉身上的泡沫,穿上衣服出来。果然看到大黄正在用力挠着大门,爪子发出嘎嘎嘎的声音。 “你在干嘛?” 看大黄后腿支撑着地板,前腿正趴在门上,用爪子在不停的挠着门上的拉手,贾文君朝狗子喊了一声。 看到贾文君出来,狗子不动了。 “我问你在干什么!”贾文君快速过去,给了狗子一个拍头杀。 大黄眯眼退缩,把嘴里含着的贾文君家的那串钥匙吐了出来。 “你长能耐了,想拿钥匙自己开门出去,再自己开门进来啊?”贾文君又好气又好笑,吼了狗几声,赶紧捡起地上的钥匙让它回窝。 狗子委屈的将脸转向门口,不知怎的,它忽然又跳起来,再次扑向大门,健壮的前蹄子疯狂按压门把手,要不是贾文君在大门内侧反锁,这门早就被打开了。 “你给我消停点。”贾文君拎着项圈把狗子往回拉,当狗爪子离开门板,贾文君清晰的听到门外有动静。 鉴于独居女性的敏感,她放轻动作,慢慢转开门镜,看到外面一片漆黑。 外面的走廊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文君心说明天得让电工过来修了。正对着黑漆漆的门镜想着,她忽然感觉门镜那头的黑暗里有东西眨了一下。 贾文君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一直看到的漆黑竟然是对方的眼睛,刚才那一闪就是对方眨眼了。 她头皮一麻,立马把门镜关上。 而此时,外面的人就站在跟她一门之隔的位置。两人就隔着门这么对峙着。 文君大气都不敢喘,她不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拿着手机的手都抖了。她急急拨给了今天夜里执勤的保安队长,让他们马上到她这栋楼里巡查一下,说这里有可疑人员。 她故意把声音说得大声,生怕对方听不见。 打完电话,她又去把门边柜子拖过来顶住门,然后又去把对着楼道的厕所小窗给关了,冲到厨房拿了把料理刀握在手里,这才稳了心神。 十分钟后,保安给她打了电话,说她这栋楼里都巡查过了,没发现有可疑的人。 贾文君还是不放心:“你们一会回去帮我调一下这栋楼的监控,看看这个时间段有谁出入过。” “好的,贾姐你别担心,今晚我们多派点人在这边楼栋巡逻。” 挂了电话,贾文君整个人瞬间软下来,跌坐在沙发上,但却没有真正放松下来。毕竟刚才的惊吓太过骇人,这阴影一时半会是散不去了。 她想到刚才的情景,看向大黄:“怪不得它那么急躁,原来是知道外面有情况。” 说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登时皱起:“不对,这狗当时嘴里叼着的可是我的钥匙,它……该不会是想要给门口那个人递钥匙吧?” 这个想法让贾文君起了一身鸡皮,她呆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痴痴盯着自己的狗子,越看狗子越觉得瘆得慌。 一整晚她都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冰凉,根本不敢睡觉。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贾文君是越想越不对劲。 她想起了爆炸前她上1501的时候,那家里明明没人,是谁给金毛开的门?难道是狗子自己开的? 可狗来了也有段时间了,之前怎么没看到它有这种举动?为什么偏偏昨晚就反常了,难道是因为门外的人? 它认识门外的人,所以想把钥匙拿出去给他? 贾文君打了个激灵,想把狗赶出去又不忍心,毕竟这只是她自己的推测。狗的思维跟人不同,她用人的想法去推测狗的行为,这本身就很可笑。 看来明天得先去买个狗笼子回来了,她不在客厅的时候就把大黄关进去,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第五章 独居 二 第二天早上,狗子照常过来摇尾巴要早餐,贾文君顶着睡不着熬出来的黑眼圈,心情复杂的去给它拿火腿肠。 今天是周末,吃完早饭,她就牵着狗去了小区门口的宠物医院。 这里虽然是个动物医院,但也卖宠物用品。 白马山也刚到店里不久,看到她进来,笑着过去跟她打招呼:“小贾,这么早就出来遛狗啊。” “白大哥早,这狗太闹腾了,我想过来给它买个狗笼子。”贾文君刚说完,就感觉手上的牵引绳一扯,低头就看见金毛已经扑上去对着白马山摇尾巴了。 白马山微笑着蹲下来摸摸狗头:“这狗你养得很好,之前都瘦骨如柴了,现在能成这样,都是你的功劳啊。” “我就知道给它喂吃的,哪知道怎么养啊。”贾文君正笑道,转眼就看到这金毛竟然在大厅里就尿了。 “对不起啊白大哥,我用纸擦掉。”贾文君看着金毛屁股后面的一滩黄色水渍,尴尬的要揪金毛耳朵。 “没事,我这边有消毒拖把,一拖就好了。”白马山见惯了动物的屎尿,一点不在意,顺手拿起拖把就拖起来。 贾文君帮不上忙,又觉得给人添了麻烦,就选了个稍微贵些的大狗笼子。 笼子太大不好拿,白马山说一会让男店员给她送到家。 文君不喜欢麻烦人,加上昨晚那件事的阴影,她不想让陌生男人到她家门口。看着笼子叠起来后也不算大,便说自己能提得动,一会自己拿走就行。 想起昨晚的事,她开口问说:“白大哥,您对动物比较了解,我想问一下,这狗叼着钥匙不停挠门是怎么回事?” 白马山也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事:“是门外有什么东西吸引它吗?” “……应该是吧。昨晚我门外好像有人逗留过。” 白马山一愣:“是谁,你认识吗?” 贾文君摇头:“我没看到对方的脸。” 白马山顿了顿:“你一个小姑娘自己住,的确需要注意安全。养只狗能给你提个醒,还是不错的。以后要是再有这种情况,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住对门,过来帮忙也方便。” 远亲不如近邻,对方这句话的确给了文君不少安慰。 她感激道谢后,又继续问:“挠门我能理解,但它嘴里为什么叼着钥匙呢?” 白马山想了想:“或许是它以前的主人喜欢这么跟它玩,它看到钥匙就自然的叼到嘴里了。碰巧当时门外有人,它就叼着钥匙挠门了。” 贾文君昨晚复盘整件事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理由,但当时就觉得扯,但现在这个说法从动物医院的院长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可信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来的客户越来越多,贾文君就带着狗笼,牵着狗回家了。 她住在三楼,从电梯间出来,文君就不由自主的紧张。以前她加班到半夜回来也不觉得害怕,但昨晚的事之后,想到昨天那个男人就站在她门口的这个位置,她大白天的都觉得背后似乎有双眼在盯着她,拿着钥匙的手都有些抖。 好在早上电工已经过来把门廊灯给修好了,感应也不错,电梯门开门发出“叮”的一声,就能让整个楼梯间亮堂起来。 迅速开门进了家里,她习惯性的将门反锁,然后把狗笼搭建好,试着让金毛进笼子。 本以为要费一番力气它才会进去,没想到狗子还挺喜欢,一蹿就进去了。 看大黄这么乖,贾文君也放心了。 刚想歇会喝口茶,手机就进了条微信。 她点开,发现是白马山发的。文君之前跟他之间的聊天记录,全是她给他发的物业缴费信息和小区举办的活动信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信息,说他已经让自己儿子放了一双他的旧鞋在她门口,让她别见怪。 文君没想到白马山心这么细,知道她昨晚遇到了麻烦,就帮她摆了些男人的东西在外面,以此吓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文君心中一暖,这应该是这段糟乱的日子里,最让她窝心的小确幸了。 回消息感谢了白马山,她叹了口气,感慨好男人都不被珍惜,好女人都不被放在眼里。 按理说白马山个人形象不错,常年运动加上自律节制,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提拔,一点都没有寻常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的样子。而且他待人和煦有礼,自己又开了家规模不小却赚钱不少的宠物医院,小区里不少大龄未婚的,离婚的,甚至年轻未婚的小姑娘都跟她打听过她这个对门邻居。 贾文君只从同事嘴里听说白马山儿子刚五六岁的时候,妻子想出国但他不想去,两人因此离婚了。他为了不让儿子受委屈,这么多年一直没再娶,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也算是少有的好父亲了。 贾文君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刚放下手机没多久,昨晚值班的保安就给贾文君打来电话,说监控都查了,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入,问她是不是看错了。 贾文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可她没证据,当时外面的灯是坏的,她也不可能开门出去拍照取证。 跟对方道了谢,贾文君没滋没味的做了顿午饭,觉得是时候在自家门口装个监控了。 日子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月,小区跳楼事件和爆炸风波渐渐平息。 安娜急着转运,找到物业,让他们赶紧把海钓提上日程,下周周末就要出发。 金主发话了,物业没有不响应的道理,这段时间业主群里怨声载道,焦头烂额的他们也想赶紧让别的新鲜事来冲淡群里这段时间的负能量。 不出所料,物业费也因为抽奖的事,收得格外顺利。 贾文君交了下一年的物业费,没抽奖,宫大龙让她别搞特殊,赶紧抽一个。 “文君,你快抽啊,要是抽到了我俩就能在游艇上相互帮对方拍照了。”丽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也能上船,逮着机会就跟贾文君显摆。 贾文君对这个没兴趣,自然也不搭理她的显摆。只是看大家一直起哄,她觉得心烦,便随意的在纸箱子里拿了一张,没想到竟然就抽到了一个名额。 “我的妈呀,你锦鲤附身啊,最后一个名额就这样被你轻轻松松抽到了。”一众同事惊叹,刚才起哄得最大声的丽丽反倒没了声音。 贾文君淡淡笑说:“宫经理,我家里还有狗要照顾,我就不想去了,这个名额我让出来,让别的业主来抽吧。” 有赵笛去的地方,她都不想去。 再说她不傻,宫大龙不干活,丽丽就剩一张嘴,到时候活全推给她,干不好全是她的责任和问题,她吃饱撑的要去干这苦力。 “别啊,抽到了就去,不就是狗吗,到时候一起带上船。”安娜人还没走到办公室,声音已经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众人转头看去,都笑着跟金主打招呼。 这一众人里,安娜最瞧得上的就是做事利索又周到的贾文君,要是贾文君不去,光靠那宫大龙和那什么丽丽的去组织,肯定弄不出个什么好来。 安娜还想着靠这次转运,可不想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还是得找个靠谱能干活的人上船。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跟贾文君说:“你可一定得来,不给我面子,以后物业活动别怪我不配合啊。” 安娜是贾文君管辖区内的业主,她要是不配合,那可不是不搭理而是对着干。文君知道安娜的脾气绝对干得出来,她不想给自己日后的工作惹麻烦,当然就不能得罪这样的金主。 心里mmp,面上依旧笑嘻嘻:“安姐都这么给我开后门了,那周末我就带上我家大黄一起上船。” 宫大龙趁热打铁,让丽丽把抽到出海钓鱼的业主名单给安娜看。 安娜浏览了一下,宫大龙怕她不认识,赶紧介绍说:“除了我们三位物业人员,还有开宠物医院的白马山白先生、小区里卖水卡的年轻老板吕茂旺,还有小区外面那家私房菜的老板娘孙娇娇,你都认识。还有一位你们对面楼住的赵笛,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这位是夏天才过来住的王大爷,七十了,身体硬朗,就喜欢钓鱼。这位是十九栋刚退休的林阿姨,之前在市实验一小做老师的,现在总在小区跳广场舞。这最后是三号楼那边拆迁回迁的老胡夫妇,他们两套房,抽了两次,两次都抽到名额了,你说说这运气也没谁了。” 安娜笑笑:“老胡老婆之前还找到我,说他们有个八岁的儿子,他们都上船了不放心孩子自己在家,问我能不能让他们带上孩子,我答应了,人多热闹嘛。” “安姐您真是人美心善,不过游艇不是限乘12人吗,现在多了一条狗和一个小孩,没问题吧?”宫大龙小心问道,毕竟人在海上,还是要安全第一。 “船是我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哈哈哈,那也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们就把这名单发出去了。”宫大龙讨好问道。 “行,发吧。”安娜拍板。 赵笛刚直播完,看到业主群里发布周末海钓的业主名单,当看到贾文君的名字时,她冷哼一声:“走后门上船是吧,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 第六章 出海 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早上6点,贾文君便已将钓鱼所需的装备都准备妥当。 钓箱里装着紧身衣,偏光镜,再加上从日本直邮过来的路亚钓竿,还有各种路亚拟饵。 这些日子她忙于考证,小区里又出了这么多事,加上家里多了条狗,钓鱼的家伙事贾文君是有日子没动了,作为资深钓友的她,差点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多的装备。 其实她也想过要不要带钓箱去,她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以前都是放假了自己和钓友约好了去海边钓,无论上多少鱼获也从也不在朋友圈炫耀,把自己钓上的鱼全分给钓友,自己只拿一条够吃的就行。所以她钓鱼钓得不错的事,全办公室也没人知道。 这次之所以决定把钓箱带去,一是海钓机会难得,她太久没钓的确有些手痒。二是宫大龙要她负责船上的钓鱼比赛,她虽然不参加比赛,但她担心到时候那些业主钓上的鱼不多,晚餐食材不够,宫大龙已经跟总部拍了胸脯保证把活动办得丰富多彩,但又不舍得把总部拨下来的款项拿出些提前买些海鱼备着,要是到时候食材不够,估计又得让她来背锅。 想来想去,她索性就把自己的钓箱带上,一技在手至少吃饭不愁,到时候要真是食材不够,大不了她自己偷偷多钓些。 出发的港口离小区很近,文君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背着钓箱,牵着金毛走到安娜的游艇边时,码头上已经提前到了几位业主。 “大家早上好。”文君露出职业微笑,跟大家打招呼。 “哎呀小贾今天很帅气啊。” 说话的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穿了一身花里胡哨的钓鱼套装,朝着文君拼命挥动手臂,他身边放着个1米长的钓鱼杆包。见到文君他立马就提着箱子朝她大步走来,因为动作太大,把脸上的墨镜都甩掉了,露出了一张皮肤黝黑的圆脸。 “哎呦,你的箱子不小啊,来,我帮你提。” “不用了吕老板,我的箱子不沉,自己来就好。”文君提着自己的箱子,不着痕迹的避开对方的手。 文君被渣男劈腿后,大嘴巴的丽丽就把这事搞得满小区皆知,同样是单身光棍的吕老板,经常来给物业送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挑唆,怂恿了几次,吕茂旺竟真就把文君当做了追求目标,时不时还给文君送各种吃的。 就算贾文君已经跟他明确说过她不喜欢他,但他依旧照送不误。 文君不收的那些水果,他就放在物业办公室让大家一起吃。吃人嘴软,大伙吃了吕老板的东西都帮他说话。文君这时要是义正言辞的反击,就显得太过上纲上线,毕竟大伙都在用开玩笑的口吻来调侃。可她要是不发脾气就显得不痛不痒,人家越说越不是个意思,搞得文君很郁闷。 在物业这么个需要靠人情往来做事的地方,跟谁撕破脸都是给自己埋雷。所以贾文君决定不听不参与不搭理,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只要考试上岸,她就离开这里。 看文君拒绝,吕老板不但不知难而退,还越挫越勇:“大家都这么熟了还跟我客气嘛,我帮你拿。” 他过去一把扯过文君的钓箱,文君知道跟他夺也夺不过,只能放弃。 看她顺从了,吕老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张脸,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和面部不受控制的肌肉让文君极其不舒服。 “吕老板你这眼睛……感觉有点疲惫啊,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贾文君不好意思说他那双往外凸的眼睛不对劲不正常,只能委婉提醒他别一直盯着她看。 “我说吕老板,你这脸医生说要好好养着,可别吓着人家贾姑娘。”说话的是小区下面商铺娇娇饭馆的老板娘孙娇娇。 她顶着一头火红色的小细卷爆炸短发,远看就像脑袋上扣了一堆火鸡面。脸上画着浓妆,身上是过量的香水味,但只要细闻,还是能闻到她身上遮掩不住的油烟味。 孙娇娇自来熟的过来就挽着文君的手臂说:“别怕啊贾姑娘,医生说了,他那张脸就是喝酒喝多了,面瘫,让他少喝点就能慢慢恢复。” “那是得注意身体了。”贾文君顺嘴接了句。 “好,你说的我都听,以后我少喝点。”吕茂旺跟文君献殷勤,说完,又压低声音说:“不过你放心啊,我体格好着呢。” 贾文君一脸黑线,脸上的职业假笑都快维持不下去了。这都哪跟哪啊?她刚才就不应该多那句嘴。 孙娇娇笑话吕茂旺:“没看出来,还是个服管的。就你那看到酒走不动道的样,鬼才信你能少喝。” “贾姑娘在这,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吕茂旺转头跟贾文君说:“我尽量,尽量少喝。” 这话说的,他少不少喝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把握就好。”贾文君拿出手机看信息,不再搭理他。 “贾姑娘是组织人员,忙着呢,你别添乱了。”看吕茂旺不识趣还要往前凑,孙娇娇拦住他说。 “我怎么就添乱了,我去帮忙呢。” “帮什么忙,你这脸还不够吓人的。” 吕茂旺听她这么说,总算消停下来了。 孙娇娇虽然做菜不行,但为人泼辣,不管是谁,三教九流她都能搭上两句话,扯上点关系,靠着这个活络性子,味道一般般的饭店硬是干了这么些年都没被别的店给挤掉。 吕老板的水站就在娇娇饭店旁边,几乎每晚都去娇娇饭店喝几盅,两人关系比这里的人都要好上许多。 他们关系不错当然不止是吕茂旺经常去光顾饭店的原因,更多的原因是孙娇娇对他的脾气。 饭店本就是吵吵闹闹的烟火气,加上吕老板一喝多就声音高亢,尤其是夏季深夜啤酒撸串时,物业隔三差五就能接到住在附近的居民投诉饭店扰民的电话。 物业去劝说,孙娇娇压根不拿他们当盘菜,她嘴皮子碎,语速又快,一个人骂十个,城管来了也拿她没辙,何况是物业。 虽然这些事让她跟物业看起来剑拔弩张,但丝毫不影响她给物业供应工作餐,只要给宫大龙的礼送足了,这块业务就是她孙娇娇的没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孙娇娇跟吕茂旺的处世哲学是一致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吕老板就喜欢上娇娇饭店吃饭,无他,就图个畅快。 时间久了,孙娇娇说的话吕茂旺也听,他觉得他们都是一类人,她不会看不起他,只会跟他说巴巴大实话。 吕茂旺眼珠子一转:“真有这么吓人?” “你那眼珠子都快掉了,你说呢?老吕不是我说你,医生跟你怎么说的?忘了?带上你的墨镜保护好你的眼睛,别瞎了关不了你的水闸。” 孙娇娇一顿娇嗔数落,吕茂旺也不生气,更没理她,还是毫无顾忌的看着贾文君。 就在文君几乎忍不住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男人在她身后说:“我提议,我们这些先到的人先拍个合照吧。” 一听合照,大家都自动自觉的调整位置,吕老板也只能把双眼从文君身上移开看向镜头,文君感激的看向提议拍照的邻居白马山。 白马山把手机举得老高,对着大伙和游艇就是一顿狂拍。 “都别动,哎,就这样保持姿势。再来几张。”白马山拿着手机对着吕老板一个劲儿的比划。 吕茂旺有意靠近身边的贾文君,文君却站在了孙娇娇的另一侧,尽量远离他。 但奈何不了吕茂旺一个劲儿的往她身边靠,还让白马山给他们单独照,文君只能硬着头皮照了张三人同框。 第七章 出海 二 照了两张,吕茂旺还想跟文君单独照,看出文君的抗拒,白马山放下手机对她说:“小贾,你还带了大黄过来?” 他其实早就看到大黄了,这么说只是想要给贾文君找个台阶,离开缠磨人的吕茂旺。 “对,把它自己放家里有点不放心。”贾文君自然也看出了白大哥想帮她,她拉着狗就朝他走了过去。 白马山一喊大黄的名字,这狗就主动摇尾巴上前示好,连带着牵着狗绳的贾文君也被迫朝白马山靠近了两步。 吕茂旺不想就这么失去跟贾文君相处的机会,也凑过来顺着文君的话头说:“养这畜生的确是麻烦啊,这么大个,拉坨屎都比人拉的多,要是拉稀整个客厅都完了。” 贾文君有些反胃,半个字也不想接,要不是碍于她是物业管家的身份,她现在立马转身就走。 白马山闻言笑笑:“这狗训练得挺好,很少随地大小便。” 说完他看向还赖在贾文君身边的吕茂旺,说:“吕老板你的眼睛红得厉害,海上强光刺激大,你不怕会加重炎症吗。” “怕什么,我这不是带了墨镜嘛。”吕茂旺看贾文君说话都不看着他,后知后觉她可能是被自己的红眼吓到了,赶紧拿起墨镜带上。 一旁的孙娇娇笑道:“白医生我跟你说,只要有酒,他什么都不怕。海上反光强算什么,喝醉了两眼一闭,啥事没有。” 吕茂旺嘿嘿笑:“是这个理。” “哎,你们知道这吕老板的钓鱼箱子里都装的什么吗?”孙娇娇笑着揭吕茂旺的老底:“那么大的箱子根本不是什么钓具,那是昨晚从我店里拿的满满一箱子酒。他就不是来钓鱼的,就是为了和你们在船上喝酒的。”孙娇娇一脸媚笑,狠狠掐了吕茂旺的胳膊,无奈吕茂旺常年干体力活,肌肉紧实,她掐不起来,吕茂旺也不疼不痒。 看孙娇娇还要过来掐,吕老板赶紧往白马山那躲了躲,倒不是怕疼,要是平时他在她店里喝酒,两人打打闹闹也就算了,现在贾文君在这,他就不想跟孙娇娇有太多肢体接触,怕贾文君多想。 可他不知道,他这想法就是纯粹多想了,贾文君压根就没注意过他,她的注意力都在别的业主身上,早跟离他远远的了。 吕茂旺想要去找她,但孙娇娇又拉着他说话,旁边还有白马山拖着,他只能留在原地,时不时看远处的贾文君一眼。 “这次上船机会难得,我要跟白大哥喝个痛快。”吕茂旺的店和白马山的宠物医院都是一条街上的相邻店铺,平日里也算熟悉,但白马山很少去孙娇娇饭店吃饭,虽然都是面上的老熟人了,但却从没一起吃过饭喝过酒。 “你可悠着点吧,别真把病给整严重了。”孙娇娇看吕茂旺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提醒他道。 “啥病啊,小伙子?”旁边慢慢走过来一位头发极黑,额头还有刚染过头发痕迹的林阿姨过来搭话。 “林老师,吕老板面部神经瘫痪,喝酒喝出来的。”孙娇娇嘴快,转头就跟人说道。 她声音不小,站在不远处聊天的业主们都转头看了过来。 贾文君心说怪不得,刚才吕茂旺盯着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的表情不大对劲。 林老师很热心,跟吕茂旺说:“小伙子,你还这么年轻,这病得赶早治啊。我儿子是中医针灸专科大夫,在京市中医院,技术特别好,治你这个病很快的。我给你个电话,你去的时候直接打给他,跟他说你是我邻居,他会用心给你看病的。” 林老师一提起儿子就收不住嘴,之前逢人就说自己儿子孝顺,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他宝贝儿子给她买的,只要是提起他儿子,林老师那是100个骄傲,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一个主题:儿子孝顺,医生能挣钱。 “哎呦,林老师,把电话也给我一个呗,我过段时间回京市也想去看看腰。”说话的是一位精神矍铄,满头银发的王老爷子,他在全国多地都有房产,每年跟候鸟一样,天冷就飞到南方过冬,天热就飞到海边度假。因为喜欢钓鱼,所以每年几乎都来港城过夏天。 “没问题啊王大哥,我这就写给您。”林老师笑着把自己儿子的电话给出去。 “林老师,这里有笔和纸。”看林阿姨到处找笔,贾文君从包里翻出随身带的便利贴和笔递上去。 “小贾还是你周道。谢谢了。”林阿姨笑着接过东西。 王老爷子也在旁边说:“小贾,有一年没见你了,你人又漂亮了。” “王叔叔,您也越来越年轻了。”贾文君笑道。 “哈哈哈,我就喜欢跟小贾说话。以后谁娶你谁有福了。” 贾文君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小贾,这是你的狗?”林老师看到贾文君身边一直跟着一只狗,问道。 “是的。”贾文君摸了摸大黄的头:“它挺听话的,这次跟我们一起上船,大家不用害怕它。” “哎这狗怎么有点眼熟啊,等等,这狗是不是那个跳楼的小姑娘的嘛?”孙娇娇眼尖,一下看到了狗身上的项圈,瞬间想起了之前的事:“就是跳楼那个小姑娘啊,之前经常上我们店里吃饭的,还有个男的跟着她,他们来的时候就带着这只狗。这狗叫旺财是吧,旺财,旺财?” 孙娇娇试着呼唤狗,果然,狗子听到曾经的名字,对着她就摇起尾巴,还连叫了几声。 “你看,我没说错吧,就是那个小姑娘的狗。” 众人把目光投向贾文君,她只能笑笑解释道:“这狗的确是那位小姑娘的,她出事之后,狗就没人管了,每天在小区垃圾堆了找食物,我看它可怜也就收留了它。” 白马山也开口帮腔:“小贾是个有爱心的人,不忍心看它流浪,就带回去自己养了。” “小贾,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么好的狗在街上流浪活不长的,一定是会被其他野狗吃掉的。”林老师满是皱纹的脸跟头上乌黑的头发形成强烈反差,她压低声音,问贾文君说;“唉,那个跳楼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内幕吗?” 第八章 上船 林老师住的楼栋离出事地点比较远,加上后来警方不允许物业透露太多情况,所以这件事小区业主知道内情的其实并不多。 事发的时候王老爷子还没过来,后来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掺和不过问,也讨厌不明事理的人胡乱打听传播猜测的。 如今听林老师这么说,王老爷子插话说:“林老师,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活好眼前就是给社会和大家减少负担,人家小贾就算告诉你了,你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再说小贾就是一物业,警察还没公布调查结果,她又能知道什么内幕呢?” 这话林老师就不爱听了,她是小区的一份子,现在在这事影响到全小区的住户,她打听一下怎么了? “你怎么不知道,她可是第一批到现场的人,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我生活受到影响,至少也有知情权吧?” 看林老师越说越激动,贾文君赶紧劝道:“林老师,我们物业当时也是出了事被发现了我们才赶过去的,报警的时候警察让我们不能破坏现场,所以我们也没有进去,我们跟大家一样,并不知道什么内幕。如果后期警方那边有什么需要我们业主来协助的,我们都会在群里告知的。” “人摔到我阳台上我都不去关心,林老师你就这么好奇吗?” 中气十足的话音在头顶响起,众人抬头,看到安娜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防晒防风衣从甲板上笑着走下来。微微紧身的衣服勾勒出她不算瘦的身形,虽然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但因为经常做医美,加上保养得宜,整张脸还是胶原蛋白满满,但笑起来的时候,就让人感觉有些僵硬的膨胀感。 她是笑着说的,且又是这次游艇的赞助人,林老师心里就算不悦,也没法黑着脸,只讪讪说:“安老板你贵人事多,忙不过来自然就不关心了。我们退休了也没别的事,当然就得关心些家门口的事了。” 安娜下来站在贾文君身边,依旧笑道:“你这话说的,都在我阳台上了,我事再多也得管啊。但我又不是专业破案的,我干嘛要去自寻烦恼,女人爱操心容易长皱纹的啊,你不知道现在去一条皱纹多贵,林老师我们女人就该好好爱自己,少操点心,自己美美哒,心情才能棒棒的。” “娜姐说得对,林老师,这事有结果了自然会公布的,今天出来玩就玩开心点,想那些干嘛,过一天快活一天就完了。”孙娇娇过来挽着林老师的手,朝她手心里放了一把葵瓜子:“这个是我自己炒的,可香了,尝尝。” 孙娇娇帮着安娜说话,林老师自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拿着瓜子边吃边说:“是这个理,这瓜子是挺香的。” 1501少女跳楼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但大家都不愿意提这事。尤其是安娜,这事一提她就头疼,所以心里对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林老师是有意见的。好在她还算识相,她这才忍住了继续怼她的火气。 贾文君知道安娜的心思,岔开话题说:“安姐,现在还有一部分人没来,我们让先来的业主把行李先送上船吧。” 安娜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先跟大伙说一下啊,船上一共有六间房,一号房到七号房,没有四号啊。这次上船的一共十三个人加一只狗狗,老胡一家三口自己住一间,其余的人就自己组合,两人一间。我住三号房,晚上还要念会佛经,谁愿意跟我一间的就把行李搬进去,最好是也信佛,也算半个灵魂伴侣哈。” “安姐,卡性别不,你看我行吗?行的话我现在就开始信佛,我想做你的灵魂伴侣。”吕茂旺笑着抖机灵。 “你先去照照镜子,看看你有灵魂吗?还灵魂伴侣,哪凉快哪待着吧。”安娜毫不客气的回怼。 大伙笑起来,吕茂旺也不恼,跟着哈哈笑。 安娜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贾文君跟她一起住的。但贾文君全程没吭声,她也就懒得勉强了。 贾文君的确不想跟安娜住在一起,她最近睡眠不太好,在船上白天已经很累了,晚上她想找个睡觉早睡眠轻的室友。赵笛和安娜排除了,只剩林老师和丽丽,虽然哪位都需要费神应付,但相较来说,她还是更愿意跟林老师一间房,所以上船的时候,她便提前跟林老师说了跟她住一间。 白马山刚拿起行李箱,抬眼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几人,招了招手:“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看,人来了。”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码头栈桥的入口处,赵笛和宫大龙以及丽丽等人正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各位来得真早啊,我这刚才又去买了点东西,来得晚了,抱歉抱歉啊。”宫大龙笑嘻嘻的拱手作揖,和丽丽两人提着矿泉水快步走来。 跟在宫经理身后是赵笛,看到站在船边的贾文君,她明明白白的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跟所有人打了招呼,除了贾文君。 贾文君也懒得搭理她,放了自己的东西后,又下来帮林老师拿东西。 等大家都站在甲板上时已经过了9点,就剩拆迁户老胡一家没到了。 大家都跟着安娜先去参观了游艇,丽丽为了巴结安娜,特意跟她住在了一间房里。 宫经理不知道贾文君会钓鱼,看她还带了钓鱼箱,心里觉得她装腔作势,面上故意损她:“小贾啊,你就带了一根杆子啊,我们这么多人这几天在海上吃的口粮还要依靠你呢,你这能行吗?” “应该不太行,所以还是得靠您啊宫经理。”贾文君笑着回应这个笑面虎。 “什么靠不靠的,出海你我他,收获靠大家。我们小区的业主是卧虎藏龙,还怕吃不上海鲜吗。”宫经理拿出印有楼盘标志的彩旗,对着甲板上的业主一顿吆喝,“咱们这次海钓行动一定会乘兴而去,满载而归,对不对啊?” “对!”丽丽立马就高声附和。 正在直播的赵笛一脸不悦,这几人说话声音太大,已经影响了她的直播旁白。 贾文君对宫大龙的言行已经麻木了,看着捧场附和的孙娇娇和吕茂旺,她面色淡淡,转头就去收拾钓箱了。 第九章 上船 二 王老爷子对游艇不感兴趣,早早就在甲板上开始打开自己的箱子,擦拭钓竿,检查钓饵。贾文君看了一眼这位钓鱼呼声最高的老爷子,好嘛,全是台钓装备!这是淡水钓用的,俗称的老头乐钓竿,消磨时间的利器,这东西在海边钓还行,可拿到广阔无垠的大海中,那真是梁山泊的军师-无(吴)用。 办公室的采购大权宫大龙牢牢把着,她刚才看过了物业抬上船的食品箱,除了酒水,就是些糕点和水果,这海鲜的钱他是一分都没掏啊。 要是到时候钓不上几条鱼,拍不出好照片给总部交差,宫大龙铁定会把责任推给她。文君深吸一口气,算了,跟这种人上火不值当,她有技术,大不了她多出力心多钓些鱼,不然这么多人的晚餐,怕是连饭都吃不饱了。 就在此时,靠岸边不远处的栈桥上传来了隐隐的吵闹声,贾文君抬头看去,看到一对夫妇带着孩子向游艇这边走来。 文君看着三人,高个的男人顶着个光头,老远看着铮亮,矮个的女人到男人胳肢窝处,有些胖,穿着大花的长裙,带着大草帽,一副度假的样子,后面还跟了个壮实的半大小子,这一家三口,文君一看就知道是老胡一家,等他们上了船,这次出行的人就算到齐了。 等几人走近了,文君才听出这夫妻二人吵架是在用当地方言在吵架。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烂事,郝洁宁,今天孩子在这里我不想说出来,是给你留面子。”老胡气呼呼的边走边骂。 “胡思想,我告诉你,这次我同意跟你带着孩子一起来是想缓和你我之间矛盾的,但你要是还这么胡言乱语,老娘我就不去了,我现在就回去。”郝洁宁对 在大庭广众下没给她留面子的丈夫十分恼火。 “你走,你走,你爱去不去。”老胡火冒三丈,像是谁求着她似的。 郝洁宁要拉着儿子闹闹走,可闹闹一门心思想要上船玩,眼看都到了大船边上了又被老妈拉着往回走,这哪能算完,顿时坐地撒泼:“我不走,我不走,我要上船出海玩。” “闹闹,你给我闭嘴!”郝洁宁被孩子一闹内心的烦躁郁闷一顿爆发在孩子身上。 在甲板上看到这一幕的贾文君一阵头大,这家回迁户总在吵架闹着离婚,天天吵架,搞得四邻鸡犬不宁,物业已经接到投诉,去调解过好几次了。 眼看郝洁宁就要动手打孩子,贾文君赶紧从船上下来,像是没听到他们之前的吵架似的,笑容满面:“郝姐,胡哥,都在等你们呢,赶紧带着孩子上船吧。” 她说着话,伸手把孩子从地上拉起来,看孩子一脸委屈,她给了他一颗大的乌梅棒棒糖:“闹闹赶紧上船,上面还有好多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闹闹破涕为笑,接过糖果就先冲上船了。其他人听到吵架声也走到船边,纷纷插科打诨的劝和,叫他们夫妇俩赶紧上船。 老胡夫妇嘴上说不去,但心里都舍不得这趟免费的出海旅行,现在大家都把台阶递到脚边了,谁也不傻,也就一前一后的上了船。 大家在甲板上又拍了张集体照,十二个大人一个小孩加一条狗,大家都在相机面前笑着喊了“茄子”,上午10点整,船正式离港,大家都举着手机发朋友圈,顺便恭维一下船长安娜。 一顿鸣笛声响后,游艇缓缓离开了栈道。 船的移动让旅程正式开启,所有人都很兴奋,就算是原本不想来的文君此时看着碧波万里的海面,也心旷神怡,感觉惬意。 游艇甲板一下是个大的储藏室,一层是六个双人房间,二楼是驾驶室和各种仪器装置。 船长安娜正驾驶着船只,朝着西北方向航行。 今天海上风不大,温度也适宜,阳光斜照在安娜的脸庞上,不得不说,带着墨镜开船的安娜的确挺帅的,贾文君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闲有钱,那她也去买艘小艇,这样就能想什么时候出海钓鱼就什么时候出海。 看着广阔的海面,她听到不远处赵笛正在直播,她转身走到船尾,眼不见心不烦。算了,别想什么有钱有闲买游艇了,还是赶紧先考上教师编,离开这里吧。 船身晃动,一股暖流伴随着雅马哈推进器强有力的澎湃声浪,贯通贾文君的全身。 船终于驶出了港口,一条白色的浪花线拉开了大海蓝色的面纱,贾文君站在船尾眺望渐渐消失的大陆,耳边是轰鸣的水花声。 “小贾,在看什么呢?” 贾文君一转头,发现白马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她站的船尾,船上声音太大,她都没听到他走过来的声音。 “随便看看,对了,白大哥,你看到大黄了吗?”贾文君扶着栏杆,她刚才带着老胡一家去住的房间,看到狗子正跟白马山在一起,也就没有管。现在看狗子不在他身边,她担心大黄乱跑,弄坏了船上的东西。 “它和老胡的孩子玩的正开心呢。”白马山朝船舱方向指了指。 贾文君向船舱内望去,刚刚还哭唧唧的孩子,现在正开心的和大黄抱在一起。 “大黄这狗性格真不错,要是从小好好培养,说不定还能成为导盲犬。” “真的吗?我也觉得这狗挺听话的。”谁养的狗谁亲,除去之前那件扒门事件,贾文君其实还挺喜欢这狗的。说什么都能听懂,也能给出反应,这段时间也多亏了家里有它,她才没感觉这么害怕。 白马山笑说:“你其实真挺会养狗的,很多人是不愿意养别人养过的狗的,就怕养不熟不听话,但现在小黄明显很听话,跟你处得不错。” “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很难摸清它的性情。”贾文君想起这狗叼钥匙的事,还是有些无法释怀。 “这种事急不来,了解需要时间。以后没事你也可以经常带它上我那里,我把它和其他狗狗放在一起,统一调教。如果哪天真的不想养了,寄存在我店里也可以。” 贾文君刚要说话,此时游艇忽然来了个巨大的上下颠簸,大家都着急忙慌想去扶着结实东西的时候,船舱内忽然就传来了大黄的惨叫声。 第十章 上船 三 金毛属于中大型犬,一直狂叫的声音让人紧张不已。 “闹闹,闹闹,你没事吧。”老胡老婆赶紧从甲板从进船舱里,快速将孩子从狗身边拉开,紧张的上下仔细打量。 闹闹刚才被狗这么一吓,现在又被他妈这么紧张的用力一拉,以为自己做了错事要挨打,直接哇的一声先哭为敬。 大黄嗷嗷低哼,夹着尾巴躲到贾文君身边,文君一眼就看到狗子背上秃了一块。 不用说,这肯定是闹闹淘气薅了狗毛,想到狗子刚才的惨叫,估计是疼得不行,还好大黄没有反口将孩子咬伤。 “我说你们物业怎么还带着狗上来啊,还好没有咬着我们孩子,不然我跟你们没完!”老胡老婆刚才在码头上的气还没消,现在又碰上这事,正好火上浇油,指着文君就先指责上了。 文君看着大黄,说:“郝姐,大黄上船之前都有在业主群里知会过所有人的,也是经过安姐同意的。大黄一直很温顺,刚才闹闹应该是扯到它了,不然它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郝洁宁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这还怪上我家闹闹了?” 白马山蹲下来给大黄检查,发现就是皮毛扯下来了,没有太重的伤害。 “我说老胡家的,你看看你孩子手里还抓着狗毛呢。还好这狗老实没有反多来咬人,要是这种大狗咬人,成年人都受不住的。你这话就是欺负狗不能说话,颠倒黑白啊。”孙娇娇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她对喜欢贪小便宜的老胡一家都没有好感。看她把脏水泼到物业上,直接开口讽刺。 吕茂旺也帮腔:“就是,熊孩子淘起来鸡狗不待见,比狗可难管多了。” “狗再听话也是畜生,能跟人比吗?你们物业把狗带上来,就应该拴好它。”老胡老婆看众人对不帮她,提高音量吼回去。 “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是你儿子自己去粘着狗的。这船上这么多人,为什么狗就偏吼你儿子你心里没点数吗?”孙娇娇自己没有孩子,一直很想要一个,可因为丈夫的原因,自己一直怀不上。但即便她对孩子有向往,对于这种淘气的孩子她还是喜欢不起来。 “胡思想,你儿子都差点被狗咬了,你也不知道说句话,你是乌龟王八蛋吗!”郝洁宁朝站在人群后头的丈夫喊。 胡思想其实一眼就看出是自家孩子的问题,但郝洁宁一直不依不饶,无理搅三分,还在大家面前说他是乌龟王八蛋,他一气之下,推开人群,过来直接给了老婆一个大嘴巴子。 郝洁宁反应过来,就开始挠胡思想。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一起过来劝架。 郝洁宁边挠边骂:“我让你打我,你个孬种,就知道打老婆骂孩子,有本事你出去跟外人横啊,我跟了你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呸!” 胡思想边捂着脸边躲:“孩子变成这样都是你这惹事的婆娘教的!好孩子都被你耽误了,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辛苦赚钱,你天天在家好吃懒做还不守妇道!我打的就是你。”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众人边拦架边吃瓜,终于把两人给分开了。 郝洁宁捂着脸哭着跑进了船舱的房间,撇下了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 赵笛从头到尾都没去拦,而是直播了这鸡飞狗跳的一家相互揪头发打架的过程,看到后面甚至还轻笑出声,心说本以为游艇上有多高级,原来也是一船狗血,今天这点击率肯定不能低了。 白马山看向她:“大家都是邻居,别拍了。” 看胡思想瞪她,赵笛撇撇嘴,顶着脸色能有两斤厚的妆粉到船尾去拍别的去了。 “哎呦,你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何必当着大家的面打自己的妻子!她就算再有错,你打人也是不对的,你看看把孩子吓得!”林老师赶紧把孩子搂住安慰说:“闹闹别哭,跟林奶奶到二楼看船长阿姨开船好不好?” 孩子被带走后,王老爷子带着一众男同胞开始对胡思想进行了一通思想观念教育。 胡思想觉得自己教训得没错,梗着脖子:“你们别说这那的,没用,绿帽子没戴你们头上,你们当然能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我老胡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郝洁宁要不是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太不像话,我也不能这么对她。” “胡大哥你也别生气上火了,你这工作特殊,一出去就是一年半载的,家里全靠郝姐一个人照顾,的确很不容易。你看这日常买米买油的,都是几十斤往家里扛,有时候有搭把手的帮帮忙的也很正常的,你可别误会了郝姐,有些事得好好沟通,吵架打架除了伤害感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给闹闹留下阴影。”贾文君声音温和坚定,很容易就让人听进耳朵去了。 胡思想没再说话,宫大龙拍拍他的肩膀:“大家出来玩也不容易,开开心心的一天也是过,不开心也是过,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俩就别瞎胡闹了,两口子相互谅解下,谁家还没点沟沟坎坎的,迈过去就好了。” “别想太多了,既然上船了就好好度假,等会跟我一起钓鱼,。”王老爷子说。 听了众人的话,胡思想没再说话,他之前也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并没有实锤。可他心里依旧不痛快,毕竟事情不会空穴来风。可男人都是要脸的,只要没堵在床上,他就不想承认。现在听了众人这么说,也开始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多心了,想着等会去给妻子道个歉。 马达声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安静才让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船外的大海上。 阳光下大海表面波光粼粼,耳边只有鸥叫和浪花温柔拍打船身的声音。 “到目的地了,大家还好吧。”安娜兴奋的从驾驶室出来,“没有晕船的吧,我刚才竟然忘了跟大家说有晕船药了。” “安姐你的技术太稳了,没人晕船。”丽丽拍马屁道。 “那就好。”安娜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一直在上面开船,林老师带闹闹上去也没说这事。 大家听说到了,都疑惑的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海面。这开了三个多四个小时到达的目的地,就是一片茫茫大海上? “这就是目的地了?跟我们刚才开过的地方也没什么不一样啊,为什么非要开这么远到这里来呢?”孙娇娇问。 安娜笑眯眯的跟大家说:“不懂了吧?这里可是风水宝地,是大师亲自给我点的,等我们这趟从这里回去之后,保准大家都能好运连连。” 其实出海钓鱼,只要是在海上,在哪个位置对大家来说都一样,反正都是海景,开这么远又不用他们出油费,安娜爱开到哪挺到哪,都无所谓。 “安姐,那这船就这么一直飘在海上了?”吕茂旺问。 “对啊,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可以开始嗨皮了,明天中午吃完饭就开始返航,晚饭之前就能到家。” 十一 目的地 到了目的地,接下来就是物业的活了。 宫大龙拍拍手:“鹭岛小区的业主们,我和大家说两句。” 宫经理讲话前,还不忘让丽丽将被气哭的老胡老婆郝洁宁以及还在直播的赵笛拉了回来。 “各位业主,我们今天是来海上度假放松的,希望大家不要太过紧张,rx,应该好好享受当下的美景和凉爽的海风,我宣布,从这一刻起,大家期待的钓鱼比赛,现在开始。大家伙赶紧拿上钓竿,今天中午的午饭有没有好东西就靠大家了。” “好嘞。” 众人响应,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鱼竿支上。 王老爷子刚上船就想要钓鱼,但船上总是发生各种状况,让他没法安心钓鱼,现在终于可以开始了。 “小白小胡,抄家伙,马上开干。”老爷子来的时候现收了这几个“徒弟”,他说完,迅速从他准备的手拉钓竿袋里拿出了巨长的海杆。 “王老爷子您这是大家伙啊。”白马山看着王老爷子手里的钓竿发出一声感叹。 “小白,你是真小白,在海里钓鱼,那可定是要用海里的钓鱼工具,你拿的那个是淡水钓竿,台钓用的,现在连我都不用了。”王老爷子被太阳已经晒红了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颜色,得意的看着白马山和在白马山身后同样拿着台钓杆子的胡思想。 “受教了,没想到钓鱼还有这么多的学问。”白马山和老胡围在王老爷子身边,看着他的装备才发现真是跟自己的不同。 “这坠子,120克,没这么大的坠子,饵料不能马上落底,你们那些根本不管用。算了,你们用我的,我带的杆子多。”王老爷子说着就拿出了好几根杆子。 一拨人在船边热火朝天的钓鱼,另一拨像吕茂旺和赵笛这些对钓鱼半点兴趣没有的,只等着吃现成的。 看宫大龙在拍照,想要在总部露脸的丽丽这会冒头了,热心的帮着参加活动的业主架杆子,挂鱼饵,撒鱼料。总之,要保证每张照片里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文君不想凑这个热闹,刚上船时大伙去参观游艇的时候她帮着业主分房间拿行李,没能跟着去。船行驶时风浪大,她又只能在甲板一处待着,现在船停在海上了,她又不想去跟丽丽争露脸的机会,她便自己去船上好好逛逛。 毕竟要在这里住两天一夜呢,怎么也得好好了解一下具体的结构和逃生通道吧。 不得不说安姐这船的确是十分豪华,两层夹板,带船舱内部豪华仓位。最上层向下数分别是,驾驶室,餐饮娱乐,船腹是休息区。 船尾有一个宽阔的休息区,叠层设计,两排米黄色巨大舒适的防水皮沙发,迈步夹板是外侧防水防腐木质通道,从船体两侧直通船头平台。 船头平台平整适合观景,打开船长室正下方的茶色玻璃通道门,可以通往船体内部,进入后亦可以一眼望到船尾的沙发区。侧面向上的楼梯就是去往船长室,而向下的楼体很是宽敞,通往下层休息区。 “哎呀,我要是也能有钱买这么一条游艇,这辈子就值了。”吕茂旺和老胡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吕茂旺站在船舱内部楼体前摘下了墨镜,两个眼珠子夸张的转动,表情有些狰狞。 “有目标才有动力,吕老板你加加油,游艇会有的。”贾文君跟他客气搭话,说话的时候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 安娜买船本就是为了炫耀,之前已经带人参观过一趟了,现在看贾文君他们又在看,她马上赶过来开始介绍。 说了一堆船上的功能,贾文君像是听懂了又像没听懂。好在兜了一圈,终于又回到了休息区。 不钓鱼的人都坐在这看电视耍手机,赵笛也在这直播,贾文君干脆走了出去,到甲板上看看大黄的情况。 安娜拿出主人家的姿态:“在我这船上就大伙就当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些,不要拘束啊。” 她话刚说完,转头就看到了林老师身后沙发上出现了一道划痕。而坐在她身边的闹闹还在用手指不断的扣那个划痕上的洞。 划痕很特别,就像是锯齿从表面滚过,这让安娜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停在小区的车被人划过的那道痕迹。等孩子拿着手里的玩具从林老师怀里转过身时,孩子手里的牛仔玩偶直接让划痕事件破案了。 那是牛仔玩偶穿着的玩具靴子上的马刺划下的痕迹。 安娜紧皱眉头,要知道这游艇可是她花了3000万买的进口货,闹闹这一划,修补费就是几千上万块。 加上之前车上划掉的漆,安娜的火忍不住就蹭蹭往外冒。 她刚要开口斥责,寺庙住持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反复提醒她要心平气和,与民同乐。 安娜胸口堵了一口气,她只能不停的吞吞吐吐,让火气消散。 “安姐你怎么了?”照完相的丽丽没有眼色,看不懂安娜正上火。 安娜在心里对这个屁用没有的傻白甜翻了个白眼,转头扫了宫经理一眼。 宫经理到底是个老油子,立马就知道原因所在了。 他让丽丽赶紧带着闹闹到甲板上去玩,丽丽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想跟熊孩子出去晒太阳,但看宫经理的脸色不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的带着闹闹出去了。 看肇事的被带走了,宫经理陪着小心凑过去:“安姐,那个小孩子不懂事,我一会跟老胡他们说一下。” “没事没事,破财消灾,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安娜叹口气摆摆手,干脆眼不见为净。 安抚好安娜,宫经理刚上甲板,丽丽就跟他抱怨太阳太大,把她都晒黑了。 宫经理有些恼火,压低声音说:“你长点眼色好不好,那熊孩子淘气,把东西都刮坏了,你在旁边就不知道帮看着点?” “宫经理,我又要照相又要活跃气氛,我又不是三头六臂,就我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你怎么不让贾文君来干?她倒好,借着看狗的由头出去躲清闲了。”丽丽委屈巴巴,斜眼看向船尾逗狗的贾文君,心里恨得不行。 宫大龙让贾文君来本就是让她来干活的,没想到她倒是最悠闲的。 看手下比自己还闲,宫大龙也恼火。他借着分发矿泉水的由头来到贾文君身边,阴阳怪气小声道:“小贾,咱不能烙饼不翻面啊,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物业的一员啊,虽然你是业主,但好歹事情也要帮着做啊,你说是吧。” 其实贾文君从上船到现在也没闲过,长眼的都能看到。但她不想跟宫大龙啰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起身就走。 “你干嘛去啊?”宫大龙皱眉。 “不是说午饭要吃鱼吗,我这就钓鱼去。”贾文君朝着自己的钓箱走去,大黄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后面。 宫大龙在她后头小声嗤道:“搞得跟你真能钓上鱼似的。” 虽然不觉得贾文君会钓上鱼,但钓鱼区那边现在也聚集了好些业主,人多的地方容易有口角,尤其是那些上年纪的,一言不合就开牙,她在那盯着也算有点用。 贾文君没想到这么多,只觉得在船上地方有限,但她不想打交道的人却到处都是。 她原本想着先看看其他业主钓的情况,如果上鱼多,那她就不用钓了。要是鱼获不行,她再露两手。 现在看来,在这船上想找个地方清净会都是奢侈,没办法了,钓鱼吧。 十二章 钓鱼 贾文君的路亚钓法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很强,并不像王老爷子那样需要一个固定的地方坐下来定点钓,她大多时候是站着钓和走着钓的。 钓鱼也是需要很多知识储备的,贾文君看了眼手上的多功能电子表,根据此时的潮汐、风向、光照情况和水面上的情况,以及她昨晚做过的攻略,把这块水域鱼类到底是底层鱼类居多还是中层鱼类居多等等都摸了个大概,所以此时她选择了这边的目标鱼群最喜欢的假饵类型系上,用力抛出去之后,摇动手中鱼线,让假饵在水中行进的时候最大程度以假乱真,骗取目标鱼来吞食。 她那些抽拉动作看似好像都很随意,但其实都是经过她摸索之后自己总结出来的,是最能让假饵的泳姿像真鱼一样的。 她在船头抛了一杆,没收获,又走到船身侧面去抛竿。 王老爷子刚上了条手掌长的偏口鱼,看着她走来走去,笑道:“小贾你找个地方坐着,钓鱼是个耐心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王老爷子话音刚落,贾文君手上的杆子一沉,她眉间跳了一下,有了! 她迅速收线,边收边用力拉杆子。 这鱼刚要钩的时候,贾文君凭手感就知道水里的肯定是个大货。果不其然,在她收线的瞬间,杆子立马就弯成了九十度,鱼线也在渔轮里被扯得咔咔作响。要不是韧性十足,线估计直接就断了。 船上的人在拉,水里的鱼在扯。这个时候就是考验钓手经验和判断力的重要时刻了。 如果为了快速拖上来而用蛮力拉,有可能线断甚至杆断,如果不赶紧把鱼拖上来,鱼就有可能把钩子给挣脱掉。 贾文君沉着冷静,不慌不忙,一手紧握着杆子,一手把着渔轮,收线的时候先用力,等鱼线和鱼的拉力达到极限的时候,她又有意识的停止收线,甚至由着鱼的劲松松线。 整个过程只有她一个人在跟鱼交战,在这个过程中,她甚至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别人知道她中鱼了。在喧嚣嘈杂的游船上,她独自享受着这种原始的狩猎过程。 就这么拉扯了两分多钟,某一个时刻,她忽然用力挑杆,一条四五十厘米的大鱼被她拖出水面。 大鱼身上带着的海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水滴还没落回海中,大鱼已经重重摔在了甲板上。 众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刚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林老师和孙娇娇正好看到了鱼掉在她们脚边的过程,被这天降大鱼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哎呀,小贾上鱼了!还是条大鱼啊。”孙娇娇反应过来,激动的大叫了起来。 随后,听到声音的一众钓鱼区的和非钓鱼区的业主们都纷纷跑过来看新鲜瞧热闹。 “小贾,这,这真是你钓上来的?”小跑过来的王老爷子看着地上足足半米长,目测三到四斤的鲐鱼,话都说不利索了。 想他刚才还跟大伙各种传授自己的钓技,可钓到现在,他那网兜里也就两条巴掌大的小偏口,摆到这条鲐鱼旁都不够看的。 “幸运碰上了。”贾文君边扯着鱼线边谦虚道。 看她熟练的用鱼钳将鱼钩取下,再将鱼放到了冷冻的鱼箱中。王老爷子心说这姑娘是扮猪吃老虎啊,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是个高手。还好他刚才只收了白马山和老胡这两个“徒弟”,没有硬拉着这小贾传授钓鱼技巧,否则现在就要被“徒弟”当场打脸了。 老胡看着刚才他抓拍下来的鱼的照片,啧啧道:“小贾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们这还没把线拴好,你就已经上大鱼了。” 其他人也各种惊叹,吕茂旺还用那条大鱼发了朋友圈,假装是他自己钓上的。孙娇娇也想嘚瑟一把,拿着贾文君的鱼竿跟鱼合照,也说是自己钓的,朋友圈里没能来的明眼人一看都是同一条鱼,瞬间就破案了。 安娜也很兴奋,在大鱼旁念念有词,觉得刚一停靠就上了大鱼,这是吉兆啊。 宫经理没想到这贾文君还真能钓上了大鱼,想着中午的午饭终于能拍点海鲜到片子里去了,这样也算给总部有个交代了,这么一想,夸文君的时候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 丽丽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挤上去跟鱼照了几张,到时候这些照片传到宣传页上去,谁知道是谁钓的呢。 这些人中,只有赵笛冷嗤了一声,没往上凑。 她撇嘴看着这群像是没见过大鱼一样的业主,嘀咕着真是一群土鳖,那贾文君不就是走了个狗屎运,把鱼给钩上来了吗,值得这么大说特说吗?再说了那鱼也不是什么名贵鱼,白给她她都不要,腥气! 白马山没拍照,只是好奇贾文君这么瘦小的女孩,是怎么钓上来这么大的一条鱼的。 “小贾你这是用的什么饵?小鱼吗?”他饶有兴致的拿着贾文君的拟饵左右端详,忽然意外道:“你这鱼饵是假的?是铁做的?” 文君拿出另一只饵,淡淡笑道:“对,这是铁板,拟饵的一种。依靠抽动和下沉来模仿小鱼。” “铁片也能钓到鱼?”白马山这是第一次听说,兴趣更浓了。 “这鱼饿得连铁都吃了,大伙赶紧钓,这波鱼情过了就没有了。” 王老爷子钓了这么多年鱼,根本不相信用这种东西还能钓鱼的。他在心里也觉得贾文君刚才是碰巧走运,所以才上了鱼。老爷子归咎于海里的鱼太多了,饿的连铁都吃了,这么想着,他赶紧回到自己的钓位上,让白马山他们也赶紧钓。 闹闹在一旁催他爸:“爸,你也用铁皮钓只鱼给我玩玩呗。” “鱼有什么好玩的,我钓条大的上来给你吃。”老胡觉得小贾都能钓上,他上鱼也是迟早的事。 在老胡拿着鱼竿往海里抛饵的时候,闹闹正蹲在贾文君的钓箱旁看刚才的那只大鱼。 “小贾,这是什么鱼?”一旁的林老师不敢去动那只大鱼,问旁边刚换好鱼饵的贾文君。 “鲐鱼,就是俗称的青花鱼。日式料理里一般用盐烤的做法来做,很好吃。” 身边的闹闹一听,伸手就去抓钓箱里的鱼。 “闹闹别抓,这鱼有毒。”贾文君急了,提高音量叫住他。 十三章 钓鱼 二 一旁的老胡赶紧拉住孩子:“谁让你乱动了?” 闹闹也被吓了一跳,委屈道:“我就想摸摸。” 林老师看孩子的手没伤着,松了口气,问说:“小贾,这你刚才说鱼有毒,那还能吃吗?” 林老师虽然住在海边,但不太经常吃海鲜,对鱼更是不熟悉。 贾文君边收线边解释:“这鱼是背上的刺有毒,要是被扎了又疼又痒,处理的时候去掉背上的刺再煮熟了吃。但即便如此,有些人的体质敏感,吃了也有过敏的危险。” “小贾说的是,这个鲐鱼虽然好吃,但的确是有人吃了会过敏。”王老爷子边说边把120g的钓组放进了水里。 林老师看连王老爷子都这么说,看这鱼的眼神都变了。看闹闹又要伸手去摸鱼,她赶紧拦住:“闹闹,咱可不动,刺着是要中毒的。” “我不怕,我不摸它的背。”熊孩子挣脱林老师,说什么也要去摸。 老胡在旁边又要顾着杆子又要管这不听话的熊孩子,脾气上来,朝孩子吼道:“你再摸,我把你扔海里信不信?” 闹闹哪分得清什么是吓唬什么是真的,一听把他丢海里,立马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闹闹,上妈妈这来。”郝洁宁气呼呼的喊着孩子。 她脸上被胡思想扇的那一巴掌已经只剩点红印子了,胡思想当然也没有下重手,但郝洁宁这脸面丢了,胡思想又一直没道歉,她心里的火可是半点没消。眼下看他又开始吼孩子,郝洁宁怕他又犯浑,赶紧把孩子叫到身边护着。 闹闹看自己老妈过来,赶紧委屈巴巴的跑过去告状:“爸爸说要把我丢海里,我不会游泳,我在海里会淹死的,妈,你们不要我了吗?” 孩子哭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郝洁宁听得闹心,边瞪着胡思想边给大胖儿子擦眼泪:“别哭了,谁说不要你的?你爸要敢把你丢下去,我就把他丢下去。” 宫大龙给贾文君使眼色,让她赶紧和稀泥,让这两口子和这熊孩子安静些,金主安娜已经被这哭闹声烦的不行了。 贾文君不傻,郝洁宁现在正憋着火,现在谁去说和谁被呛。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凭什么要她去做这个炮灰和事佬? 她假装看不懂宫大龙的眼神暗示,转头继续钓鱼。 宫大龙没办法,眼下这哭嚎已经影响到所有人了,老胡两口子又在斗气不管不顾,他心里已经骂粗话了,面上却依旧笑道:“爸爸也不能往海里扔啊,现在海水还太冷了,下去会感冒的。闹闹你也不想爸爸生病吧?” 熊孩子吹出一个鼻涕泡,想了想,摇摇头:“不想。” 这话让刚才还挺恼火的老胡愣了一下,他刚才这么吼孩子,没想到孩子还不记仇,他瞬间就像瘪了的气球,什么火都没了。但又碍着面子,没有马上过去安慰孩子。 “多好的孩子啊。”林老师做了一辈子教育工作者,最懂孩子的心里。 她感叹一句:“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快别闹别扭了,别再让孩子吓着了。大人吵架孩子最遭殃,他心里不说,但都以后都体现在性格里。现在正是孩子的性格塑造期,你们再不改改脾气,以后真影响到了孩子,你们真就后悔也迟了。” 看着老胡这一家三口,林老师其实是想起了自己。 曾经的自己也是事事要强,无论什么都要跟自家老头争个输赢对错,导致家里经常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当时她的儿子就只能躲在墙角,看着相互斗气的他们默默掉眼泪。 如果当时的她能想明白家不是用来讲理的地方,是用来讲爱的地方,那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她家老头至少在最后那几年能更安详更开心的离开,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心情愉悦而活得更久。而她也不用一个人艰难的带着儿子生活,现在来了还要独自面对余生的无尽孤独。 她的儿子更不会因为有了那么多不好的童年回忆,到现在跟她的关系也不算太亲近,每次她跟他打电话发信息,没说两句他就要挂线。 现在想起年轻时的种种,她是后悔的,所以才不想老胡夫妇重蹈她的覆辙,也不想闹闹再经历她儿子所经历的那些困苦。 林老师开口后,孙娇娇这些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劝。 郝洁宁也不想再跟胡思想闹下去给大家看笑话,也就顺着大家搭起的台阶下来了,语气总算软和了不少。 孙娇娇给眼角湿润的郝洁宁递了张纸巾,朝还傻坐着的胡思想喊:“我说老胡,还愣着干嘛呢,还不快来安慰下你老婆孩子,多好的孩子,你个大男人气量大点,别在那赌气了。” 就算孙娇娇都这么给台阶了,但大家都在,胡思想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他还是没过去。 孙娇娇虽然很讨厌郝洁宁乱发脾气和教育孩子的方法,但是看到胡思想这样的男人,心里也是很看不上。一个巴掌拍不响,家庭关系恶化绝对不是单方问题。 孙娇娇不想这趟难得的路程再被他们一家三口弄得一路哭天抢地的,她一股火涌上来,上前狠狠的掐了一下胡思想的胳膊。 “哎呀,你干啥!”胡思想一下跳起来。 “女人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你还不知好歹,等老婆跟人走了,孩子没人管了你就高兴了是吧?”孙娇娇瞪他。 孙娇娇中气十足,说话还叉着腰,一头小卷毛跟个暴躁母老虎似的,虽然体型没有郝洁宁壮实,但那种泼辣的气势,没几个男人愿意惹。 胡思想本就是个窝里横的货,面对孙娇娇的火力攻势,加上其他人也在一旁帮腔,他马上怂了,刚要跟媳妇说句软和话,就听船舱那传来一个恼怒的声音:“吵死了,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素质,闭上嘴安静会不行吗?” 众人转头看去,看到是穿着拖鞋热裤,画着浓妆,怒气冲冲的赵笛。 “我直播里面不是你们吵架的声音就是叽叽哇哇的哭声,你们这是出来玩的还是吊丧的?” 十四章 吵闹 郝洁宁一听赵笛这话就炸了:“唉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哭丧啊?人安姐都没说话,你这来蹭游艇拍视频的假名媛网红倒真把自己当游艇主人了?” “我假名媛也好过你们一家子搅屎棍,从你们三口上船开始,船上就没一刻是清静的,别人不说不代表没意见,我就看不惯你们这种没素质还自以为是的。” 安姐真的很想给赵笛鼓掌,要在平时她其实也早忍不了了,但这次出行本就是修行之旅,大师一再叮嘱她不能动怒也不能动气,不然就功亏一篑了,所以这一路她一直在念清心咒。 夫妻两人可以有矛盾,但有外人挑衅的时候就要一致对外了。 老胡此时也跟老婆站在统一战线:“你有素质,你拍我们所有人进你的视频里的时候,你经过我们同意了吗?在船上的人谁不在为午餐忙活,就你一个人当甩手掌柜,吃现成的我们也不说了,还动不动发脾气,你以为人均你老公,谁都想当榜一大哥来捧着你吗?” 夫妻俩这几句话,瞬间就把之前的隔阂给密死了。 贾文君一直没开口,这赵笛平日里就跟她不对付,要是她开口了,那就是火上加油。 宫大龙和丽丽在旁边各劝一边,白马山跟林老师等也在劝。 但赵笛说的话实在难听,郝洁宁又有了老公撑腰,声音更大了:“她现在这老公也是抢别人的,明明是个小三,还跟人讲素质,呸!” 这话一出,简直就是晴天惊雷。 赵笛脸都绿了,孙娇娇偷偷掏出一把瓜子,心说赶紧打起来,来这趟可太值了,游艇吃瓜真特么带劲! 贾文君暗暗叹了口气,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从上船到现在,她就尽可能的低调,安安静静的干活,没想到这也能被波及到。 宫大龙一个头两个大,心说女人什么都好,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呢? 赵笛本就不是个低调性子,当年把林洋抢到手后,恨不能天天在业主群里秀恩爱,群里但凡八卦点的业主都知道她的老公曾是贾文君男友的事。就算王老爷子和林老师这种不关心这些闲事的人,听到别人说的风言风语,也都明白了七七八八。 赵笛压根不觉得自己当年抢了贾文君的男友有什么不对,她只是气郝洁宁说她没素质。 她抬起傲人的胸脯回呛道:“当小三怎么了,当小三也比你这种老女人素质高。我就把话就放这了,你情我愿的事,谁也没资格来指责我。” 说完赵笛又瞥了眼贾文君,冷嗤一声:“我年轻貌美有本事,男人只要不瞎都会选我。看不住男人就去怪小三,怎么不怪自己无能?” 吕茂旺想帮贾文君说话来着,但又不知要说什么。 他暗暗对比了两人,贾文君长相气质和性子都很好,适合做老婆。赵笛是那种一眼就能抓住眼前的漂亮,性子张扬也够劲,做情人不错。要是让他选,他可能也会选赵笛,男人嘛,都喜欢驯服烈马。 赵笛这番挑衅的话语说完,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贾文君。 贾文君刚才一直没闲着,听着他们干架的同时,手里还在钓着鱼。 她不屑跟赵笛去争那个渣男,当年不屑,现在就更不屑了。 要她为了渣男去吵架,简直是开国际玩笑,有这时间她多钓两条鱼不好? 此时她把钓上来的一团海草垃圾从钩上取下来,用力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海里钓上的不止有鱼,还有垃圾。这东西也不能乱丢,好在还有收垃圾的。” 大家都听出了贾文君的话中话,孙娇娇差点笑出来,帮腔道:“现在的海上垃圾的确不少,都是些没公德心的。” 她也不是跟贾文君的关系有多好,纯粹就是因为原配对小三天生的气场不对付。 郝洁宁也是个原配,她平日也不喜欢孙娇娇,但此时两人也站了同一条战线:“哎呀,时间这么长,谁没遇到几个垃圾。丢了就行了,可笑那些收垃圾的还喜欢当宝贝。” 赵笛一对三,不过她也没在怕的,她直播间里骂她的女人多了,这才哪到哪啊? 但安娜不想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她出钱出力,让这群人出来海钓,是为了洗涤心灵修身养性,不是为了听他们在这吵架逼逼的。 她站在船头,黑着脸说:“谁要再吵就下海里吵,想继续在我船上就好好说话。” 宫大龙和丽丽也赶紧挨个劝这几个姑奶奶,要真把安娜惹急了,她一气之下把船开回去再给总部投诉,那他今年升职的事也就不用再想了。 赵笛当然不想下船,她好不容易弄个游艇直播,大批粉丝还等着看她的泳装游艇秀,要是现在返程,肯定掉粉。 老胡一家都是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性子,好不容易抽到票,又缀了个儿子的份,他们肯定也不想下船。 可以说,这艘船上,除了贾文君,没一个真的想下船的。 有了船主这句话,大家终于不吭声了,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有了赵笛这一出,原本吵吵闹闹的一家三口,此时也终于和好消停了。 “老胡,别在那儿坐着了,过来一起钓鱼吧。”吕茂旺看贾文君一直在钓鱼,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也跟着王老爷去借了副钓鱼竿。 “哎,有鱼!”吕茂旺身边的白马山将手中的鱼竿使劲向上抬。动力太猛,鱼直接飞到了空中,朝着众人砸过来。 “我说白哥,你这是钓了个什么鱼?”吕茂旺闪过刚才的飞鱼,转身看着甲板上蹦蹦跳跳的小鱼。 贾文君转过头,看着甲板上那条身上有绿黄色相间条纹的鱼,鱼的背鳍和尾巴上都有黑色的斑点,最明显的是那白花花的胀的像气球一样的肚子,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是河豚,这鱼不能吃,有毒。”贾文君说完又抛出了自己的杆子。 十五章 混乱关系 “这就是河豚啊?”白马山蹲下来,好奇看着地上拳头大小,全身鼓鼓的小鱼。 王老爷子在旁边笑道:“丢回海里吧,没啥用。” 闹闹跑过来:“叔叔能不能别把它丢回去,你把它给我吧。” 他刚想用手去碰鱼,就被郝洁宁拉住:“又找骂是不?” 白马山看闹闹瘪嘴,笑道:“闹闹,叔叔找个小桶把这河豚放进去,你就看着玩就行,不要摸它,可以吗?” 闹闹一听立马点头:“谢谢叔叔。” 贾文君走到船尾,杆子一沉,又上了一条三斤多的黑鱼。 “哇,小贾又钓了一条,厉害啊。”吕茂旺正想着怎么跟贾文君搭讪,这机会就来了。 他小跑着过去想要帮忙,但贾文君不给他机会,动作利落的把鱼从钩子上取下来,一气呵成特别飒,根本用不着他帮忙。 吕茂旺像是看不懂半点文君不想搭理他的意思,自顾自的拿起她的鱼钳钳住鱼的唇部提溜起来:“行啊,这么大一条黑老婆子,炖个豆腐黑鱼汤,能鲜掉牙。” 王老爷子也放下钓竿过来看鱼,这的确是一条黑鲪、当地又叫黑鱼、黑老婆,是分布非常泛的石斑类鱼种。这种鱼咬口的时候特别有手感,这个斤两,相比钓的时候肯定特别带劲。 老爷子想到自己箱子里那些巴掌大的小货,心里羡慕得不行,要是他也能钓上这么大的鱼,他能跟那些老钓友吹一年。 但贾文君那种用铁皮和走来走去的钓鱼方法,他是不会的,也觉得不靠谱,只能感叹两句又回座位上去钓了。 白马山给闹闹弄了个水桶,听到动静也过去看,看着那条大黑鱼,笑道:“小贾,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文君谦虚:“运气好而已。” “第一次是运气,第二次就是实力了。再说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宫大龙也过来刷存在感:“白院长你不知道,小贾可是我们办公室的多面手啊,工作干得好,兴趣爱好多,现在连钓鱼都这么厉害,我们物业人员的素质不错吧。” 白马山点头:“咱们小区的物业人员很敬业,职业素养没得说。” 林老师也参与进来:“对啊,我以前工作的单位,同事经常说自己的小区情况,他们遇到的小区物业糟心事在咱们这一件也没有。我们小区物业服务水准在全市都数得上的,一说起我们小区,就没人不挑大拇哥的。” 这话把宫经理说得那叫一个舒服,他转头看向丽丽:“你也赶紧跟小贾学学,多钓点鱼上来,今天晚上我们要一起弄个丰盛且难忘的海钓晚宴。” 丽丽哪会钓什么鱼啊,但听宫经理这么说了,她只能从休息室的阴凉地走出来,拿着个鱼竿,她不像跟贾文君那样满船走着钓,就找了个有遮挡的地方,跟旁边的王老爷子问了些基础问题,又白马山给她把鱼饵刮勾上,这才装模作样的把杆子抛进海里,没想到甩到了王老爷子的鱼竿上。 “哎呦丽丽,你这都绞线了。”王老爷子郁闷的过去想要拿开她的杆,刚要往上提,就看到自鱼竿上发出阵阵的抖动。 王老爷子眼睛一亮,大叫一声“中鱼了!”随后就拼命的摇线轮,不一会儿两条扁平状的鱼被王老爷子拖上了船板。 丽丽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刚放下饵料就来鱼了,等鱼被拖上来,发现还是两条,她兴奋的到处嚷嚷自己的杆子中鱼了,最后还得意的朝贾文君的方向喊:“钓鱼也没那么难嘛。” “这又是什么鱼啊?”宫经理很满意丽丽上鱼的事,他过来好奇的看着那两条绿灰色的鱼。这鱼长得像马脸一样,还噘着圆圆的小嘴,尖嘴猴腮,鱼皮表面还粗糙得像砂布一样。 “这是马面鱼,学名绿鳍马面鲀。”白马山说。 他虽然钓鱼技术一般,但因为经常去鱼市场买菜,这边常见的鱼种他还是认得的。 宫大龙的老家在内陆城市,工作之后来的这里,所以他对海鱼种类并不了解。听白马山说完,他一脸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马面鱼啊,之前吃的时候都在桌上,这在水里就不认得了。” “这鱼做的时候得扒好几层皮,您不认得很正常,脸皮都扒没了,谁还能认得。”丽丽笑说。 “烤马面鱼好吃。”闹闹砸吧嘴说。 “行,我们就烤马面鱼。”宫经理笑着回过头跟孙娇娇和林老师几人说:“各位女士,今天的饭菜就拜托你们来做了。” 宫经理虽然说的是“你们”,但眼睛却在看着孙娇娇。 贾文君收线回头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宫经理的小眼神在对着孙娇娇眨了眨。 她有些反胃,转头走到别的地方去抛竿。 宫经理跟孙娇娇暗地里的关系,不知别人知不知道,贾文君是知道的。 那是半年前的一个晚上,贾文君把手机落在物业办公室了,晚上吃完饭才发现。她拿着物业的钥匙回了办公室。 周六周天晚上物业办公室是没人值班的,文君来到门口,刚要拿钥匙打开外面的大门时,发现门压根儿没锁。 当时她还纳闷,到底是谁这么粗心,最后一个走还忘了锁门。这要是丢了东西可怎么办。 物业公司上下两层,上层是经理的单独办公室,贾文君跟其他物业人员一起挤在一楼。 她的工位离大门不远,刚进里面,她就看到自己的手机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办公桌上。 她拿上手机,看到上面老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怕老妈着急,就在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回去,聊了一会才挂线。出门的时候她特意认真锁了外面的大门才走的。 溜溜达达刚走回自家楼下,她就接到宫经理的电话,问说她刚才是不是去办公室了,他今晚在办公室加班,让她赶紧去把门开了就行,他加班班走的时候自己锁。 贾文君挂了电话就过来给宫大龙开门,她当时觉得很奇怪,这宫大龙平日里哪怕是一点点活都推给手下的人去干,现在竟然主动加班,还是周六晚上。 为了搞清楚他到底在办公室干什么,贾文君开了锁后,特意在附近等了一会。 十多分钟后,她看到一个人影从物业大门走出来,这身形怎么看都不像宫大龙的。再细看,这不是小区外面饭店的老板娘吗? 贾文君吃惊之余,又看到宫大龙鬼鬼祟祟的从门里出来,快速锁了门后就离开了。 这宫大龙大晚上的跟孙娇娇在办公室加班,都是成年人,贾文君还有什么不懂的? 娇娇饭店做的饭菜这么一般,但宫大龙就认定了,这些年一直在那定物业的午餐,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孙娇娇给了宫大龙回扣,现在她是明白了,那是把老板娘把自己给出去了。 十六章 钓鱼 三 这件事之后,宫经理对贾文君就更忌惮了些。 他不知道贾文君是否知道些什么,他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但贾文君每次都答得滴水不漏。 宫大龙是个疑心重的人,无论贾文君看没看到,对他来说都是颗定时炸弹。他想过逼走贾文君,但办公室里很多重要的工作没了她又不行。这就导致他让文君干活的时候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面上客气,甚至因为宫经理对贾文君太过照顾,这种反常表现还让办公室出现了不少闲言碎语。每每看着同事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贾文君都觉得恶心。 那些以讹传讹的闲话也直接导致了丽丽对贾文君的敌意。 贾文君一直不知道丽丽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浆糊,竟然被一个已婚老色批洗脑成这样。 每次看着丽丽跟宫大龙吐槽孙娇娇送来的便当难吃,她都很想看看丽丽要是知道孙娇娇是宫大龙的情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不知道丽丽跟宫大龙到哪一步了,她不想劝丽丽,更懒得和一个无脑的“醋瓶子”解释什么,反正她迟早都是要走的,她不可能在这个物业公司待一辈子。 而宫大龙因为心里别扭,时不时的要在言语上刺一刺贾文君,让她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在没走之前,贾文君不想惹恼宫大龙,越是关键时刻,她越是要低调隐忍。 事情过去三个月之后,宫大龙才慢慢放下心来。其实就算宫大龙没对她旁敲侧击,贾文君也没想过把他和孙娇娇的事爆出来。 毕竟这时候爆出来对她没什么好处,但不爆出来,宫大龙就对她有所忌惮。她也能在关键时刻,用这事来制衡他。 总之,这把双刃剑用好了就是护身符,没用好,就是追杀令。所以贾文君轻易不能用。 她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混乱的关系,这些跟她都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只想抓紧时间,在年底前离开这里。 宫大龙不知贾文君此时的想法,他看连丽丽都能上鱼,便跃跃欲试,也跟王老爷子借了根杆子,开始下杆钓鱼。 没想到这一杆下去就上了一根鲐鱼,宫大龙兴奋得嗷嗷叫,一旁的吕茂旺也终于钓上了一条。 虽然都是鲐鱼,也都不算大,但对于第一次上鱼的他们来说,已经是高兴得不行了。 “哎呀又是一条!”宫大龙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老爷子也连着上了好几条鲐鱼,把刚才钓不上大鱼的沮丧心情一扫清。虽然钓不上大的,但他钓的数量多啊,到时候一称重,说不定斤两比小贾那还沉,这就叫以量取胜。 “小贾你看,我这是第三条了。”吕茂旺提着钓竿朝贾文君的方向就要去。 贾文君不想让他过来,赶紧朝他喊:“我看到了,你赶紧钓吧,应该是遇到了鲐鱼群,过了这会就没了。” 一听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吕茂旺果然停下脚步,拿下鱼获又赶紧争分夺秒的抛竿了,同时还不忘招呼文君:“鱼群在这呢,上这来钓。” 贾文君摆摆手,还是在船尾单打独斗。 她知道鲐鱼喜欢成群结队的在中上水域活动,嗅觉视觉相当灵敏。但这鱼有个特点,它的体内组氨酸含量较高,如果这类鱼贮存不当,组胺积蓄到一定量时,进食后便使人产生过敏性中毒。 船上的储存条件有限,所以贾文君不想钓太多这种鱼,就算上了鱼她也直接丢回海里,毕竟这一船人要是吃出点什么毛病,那最后还是物业背锅,绕一圈还是她的麻烦。 宫经理和吕茂旺不知道鲐鱼的特性,两人此时恨不能用网下去捞。为了让鱼都聚集过来,他们用了台钓的粉饵撒在他们的杆子周围。 饵料的主要成分是虾粉,这对鲐鱼来说就是绝杀。因为小鱼小虾就是它的主食,这饵料的腥味对鲐鱼的杀伤力极大,咬钩几率那是成倍增长,好在他们的钩子和鱼饵决定了他们上的鱼的体型都不是太大,跟贾文君的路亚钓法没得比。 “你们怎么都能钓上鱼,怎么就我不上鱼呢?”白马山看旁边的吕茂旺和宫经理不停上鱼,就连老胡都上了两条了,他很是郁闷,都是新手,他怎么就没有新手运气? 正跟王老爷子吐槽,忽然他的鱼竿就有了强烈的抖动。 白马山瞬间激动:“唉,我也上鱼了。” 他一个扬杆,一条河豚从水面被拔出来,落到甲板上变成了一个“气球”。 众人转头看到他好不容易钓上来的东西竟然还是条没用的,顿时爆笑起来。 “丢回去,再重新下杆吧。”王老爷子边笑边收杆,从钩上取下两条巴掌大的比目鱼。 老爷子的杆全都是一杆多钩,所以一次上好几条鱼并不奇怪。 赶上这波鱼情,几人鱼箱里很快就过半了。 贾文君看他们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架势,便收了鱼竿,提着最后钓上的一条超过六斤重的美国红鱼走过来。 这条鱼再一次震到了这帮大老爷们。 众人看着自己箱子里那些最长不过二三十厘米的鱼,再看贾文君手里提着的那条超过六十厘米的美国红,瞬间膨胀感就没了。 王老爷子盯着美国红看了好一会才敢吱声,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小贾,这鱼你也是用铁皮钓上来的?” “不是,是用铅头钩跟软虫来钓的。”文君把鱼放下,把杆子擦干净。 “软虫?”老爷子只知道钓鱼用沙虫,不明白软虫是什么虫。 “软虫是一种鱼形塑料。”文君把手擦干净,打开自己的鱼饵盒子,最上面一层是用铁片来做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鱼饵”,第二层就是用塑料来做的各种“鱼饵”,五颜六色,跟闹着玩似的。 “就这?”老爷子觉得自己对于鱼的认知在慢慢坍塌,他实在搞不懂,自己用大虾大贝壳肉做的鱼饵,怎么就比不过这些破烂铁片和垃圾塑料。难不成鱼脑子就是笨,连哪个是真肉都分不清了? 十七章 各有心思 白马山对贾文君的这种不用真鱼饵,无需打窝,也无污染,走来走去还不停运动的钓鱼方式十分感兴趣,看她收了杆,他赶紧过来讨教。 “小贾,你用这些铁片和塑料为什么能钓上这么大的鱼?” “其实我们看着是铁片和塑料,但这些东西在水里一动起来,在鱼的眼里那就是“小鱼”。通常食肉性鱼类都有很强的自主捕食能力,它不依赖死饵,只对具备一定动态的饵感兴趣。” 白马山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全程都是在运动,就是为了让你的鱼饵看起来像是真鱼。” “是的。”贾文君点头,对于白马山,她还是愿意多说些的。 她其实从寻鱼、标点,到下竿以及在水中进行的拖竿、收线、抖动、牵拽等动作都是有技巧的。她在遵循鱼类的运动规律下,努力地使水中的“死饵“变活,让那些假饵在水中呈现出类似惊慌逃窜、奋力挣扎、受伤虚弱、急速抽搐等形态,从而吸引目标鱼发动攻击。 白马山显然也意识到了她除了钓饵不同,还有别的诀窍,问说:“你的这种路亚钓法是怎么钓的,是必须走来走去吗?” 贾文君看他感兴趣,也知无不言:“路亚钓法其实是模仿弱小生物引发大鱼攻击的一种方法。要让假饵游出真鱼的动作,钓手就要操控杆子给水中的路亚不同的牵引与拖拽力道,使其在水中呈现种种类似逃窜、挣扎、痉挛等形态进而吸引目标鱼发动攻击。这种钓鱼方法讲究技巧,需要竿、饵、轮的综合操作。在整个过程中,只要操作得当,用这种方式钓上的鱼会比静坐台钓的方式上钩的鱼要大。” “为什么钓上的都比台钓大?”王老爷子也凑过来。他也想听听为什么她能钓上大鱼。 贾文君跟耐心跟大伙讲解:“因为拟饵针对的就是在自然水域中的肉食性鱼类,俗话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鱼多数都是食物链顶层的鱼类,路亚钓就是应用了自然界食物链的规律,通过木头、铁皮和塑料,在水中模拟栩栩如生的自然小鱼、小虾、昆虫等,吸引大鱼发动攻击。所以如果一旦上鱼,大多都是大鱼。” 白马山越听越神奇:“这还真是挺新鲜的,我之前还没听说过,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小贾你还挺厉害的。” 贾文君笑笑:“这个只要练习够数了,谁都能钓上大鱼。我也就比你们多练了一段时间而已,你们多练几次,肯定比我钓得好。” “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用你这些假饵来钓也能钓上大鱼啰?”王老爷子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一个钓大鱼的新方法。 “应该不行,假饵要配上路亚竿和专门的渔轮。” 王老爷子看着她那条又细又短的碳纤维杆子,叹了口气:“算了,人老了玩不了这个,太费力气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坐着钓吧。” 贾文君看着几人钓上来的鲐鱼,说:“其实今天晚饭要吃的鱼已经够了,不用再钓了。你们钓上的这些鲐鱼都要马上放血处理,不然吃了容易中毒。” “这么严重?那我们再钓上鲐鱼就扔回海里吧。”白马山说。 老爷子不愿意了:“钓上的鱼就是海里的馈赠,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那行,你们钓吧,我先处理一下这些鱼。” 她也不再无谓的劝,成年人很少能被劝动,何况是老年人。 贾文君捡起夹板上成堆的鲐鱼放进桶里,提到船尾,戴上长手套,将自己的钓箱里装满海水,熟练的用鱼刀在鱼的鳃部和尾部划出小口,再放到装满海水的鱼箱里,鲐鱼的挣扎让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加速涌出,顷刻间她的钓箱里一片红色。 做这些的时候她全程没叫任何一个人过来帮忙,因为知道叫不动。对于业主来说,天然觉得物业人员为自己服务是理所当然的,无论家里马桶坏了还是楼道灯不亮了,叫他们来维修的时候都是理直气壮的,丝毫不拿他们当外人。 现在上了船,想让这些业主屈尊干这种又腥气又累的活,想想都太难了,估计一番口干舌燥的动员后,他们还会跟她鬼扯一番,最后还是没人愿来。 至于同时物业的宫大龙和丽丽,宫大龙忙于跟一群男业主吹牛,丽丽正想尽办法讨好船长安娜,就算他们什么也不干,也不会来干这活。 所以文君早看明白了,有跟他们磨蹭的功夫,她自己手脚麻利些,早就处理好了。 对于文君来说,她因为喜欢钓鱼,所以处理鱼这个活也还好。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而且因为大伙都不愿来,她自己在船尾还乐得清静。 “哎呦,小贾啊,你处理的鱼真干净啊,我这是大半辈子都没有你会处理鱼呢。真是贤惠能干,以后谁娶了你谁享福了。”林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贾文君身后,盯着她处理好的鱼赞不绝口。 贾文君笑起来,开玩笑说:“听您这么说,我觉得还真是。就是不知那享福的人现在走到哪了,怎么还没出现。” 林老师也笑,看着面前已经出汗的贾文君,由衷说:“那个,小贾啊,你要是没对象的话,要不然我把我儿子的微信推给你,你跟我儿子加个微信聊聊?你们年轻人有话题,就算最后谈不成,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嘛,我儿子针灸技术可好了。” 贾文君笑笑,拒绝得委婉:“林老师,我这正处理鱼呢,手脏。” 林老师却执意道:“没事没事,我就在这等你处理完再加,我陪着你聊会天。两人说着话,活也干得快。” 贾文君看林老师抄着手,真就这么盯着她干活,时不时还要告诉她哪里没弄干净,血水滴了要赶紧擦。文君心说这要是以后真嫁到林老师家,这位婆婆铁定是要在旁边盯她干活的。她现在干这份工作不得不干这些活,以后嫁人要还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上班她干活,下班也是她干活? 想想都得溜了。 十八章 各有心思 二 然而林阿姨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直坐在文君旁边说自己儿子的事。 “我儿子当年高考成绩那可是全市前五十,所以才能去京市读了那个有名的医科大学。我以为他博士毕业后能回来工作,这边的医院之前已经跟他说了,只要他肯回来,那待遇和级别直接按最高的来。但我儿子不回,一定要留在京市,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身边连个知暖知热的人都没有,把我气的呀。所以我就想啊,要是他在边谈个女朋友,心在这里了,以后回来也是迟早的事。” 贾文君心说这林老师是自己留不住儿子,想着要未来儿媳出力啊。可她儿子明显是有主意的人,就算是结了婚也不见得会回来,毕竟这里跟京市的平台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要是她,她可能也不会因为结婚就放弃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事业。 文君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道:“多少人想留在京市都留不住,您儿子能留下,说明他是优秀中的优秀啊,您应该高兴,为什么非要让他回来呢。” “他优秀我当然高兴,我让他回来是不想他飘在那里承受工作和生活上的巨大压力。你想啊,回来这边什么都有,他也还是医生,该有的社会地位还是会有的。他只要回来赶紧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我还能趁着身体还硬朗,帮他带孩子,他每天上班轻松,下班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多好的事,我就不明白了,他非要留在那干什么。” “林老师,您现在退休了,可以去京市常住啊。” 林老师白眼一翻:“那个地方空气哪有这里好?而且去哪都人挤人,房租还贵得吓人。我儿子现在自己在医院旁租一居室就得七八千一个月,我要去了换两居室那还不得过万。这不纯给房东打工吗?对了小贾,你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海城人。” 林老师一脸意外:“你家是省会的?那你怎么来这里工作?” 文君想起当年她为了男友,放弃老家有编制的工作来港城,她父母跟她分析了利弊,也苦苦劝过,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爱情。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爱的人,没想过有一天爱情是会消失的。当初跟父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如今想来都可笑无比。 所以在跟渣男分手后,她没有马上辞职回家,她是个倔强的人,除了不想让父母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样子,她也不能允许自己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回家,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就算要回头,也要找到当初的路,才能挺直胸膛回家。 而考上老师编制,就是她想走回的路。 这些话她当然不会跟林老师说,只是笑笑道:“我喜欢大海。” “喜欢大海好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以后你在这里成了家,这里就是你的半个家了。对了,你家不在这的话,你现在住的小区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看林阿姨一副打听女方条件的架势,贾文君淡淡说:“买的。” 林老师一怔:“哎呦,你还挺厉害的,每个月供房贷挺辛苦吧。” 这就是在变相打听她的工资了,贾文君笑笑:“我爸妈给我一次付清的,没贷款。” 林老师这次是真惊到了,她们这个小区也算是本地高端楼盘的代表了,之前她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是卖了以前的老房子做首付,然后还贷了十年的款,今年她退休了才刚好把房贷还完,没想到这贾文君竟然一口气就付全款了?什么家庭啊? “小贾啊,你爸妈是干什么工作的?” “经商。”贾文君说完,把收拾好的鱼丢进箱里。 “哦……哦。”林老师忽然间就不知要怎么往下说了。 本来她看贾文君这么勤快,以为她是本地小门小户出来的,毕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手脚麻利的劲儿,一看就是干惯家务活的。 林老师本意就是想给自己儿子寻摸些模样不错,懂事明理,勤快顾家的女孩相看相看,要是儿子能看上,那就回来结婚,以后再把工作重心慢慢移回来。要是实在不愿回来,那两地分居,儿媳妇在这边照顾孩子加伺候她也是不错的。 所以她挑人的时候就故意挑些家里条件差的姑娘,这样好拿捏,毕竟她儿子是医生,工作年限越长收入越高,她现在的退休金也还过得去,这怎么看也是门好亲事了。之前她看中贾文君,是觉得她只是本地一个小物业,收入肯定不行,如果家底也不厚,那以后还不是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谁成想这贾文君不仅是省会的,家里条件看样比她家的还好,这么看来,以后在家里也不是那么好拿捏了。 犹豫了几秒,林老师也不想这么放弃,毕竟贾文君是她接触到的最符合她要求的儿媳妇人选了。就算她家有钱,但她儿子优秀啊,找个家庭好些的女孩也不是压不住嘛。 林老师这次再开口,没有了之前业主对物业的被服务和服务的代入关系,笑容里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小贾啊,你爸妈真是了不起啊,家里条件这么好,还能把你培养得这么勤快,干活一点都不含糊,以后肯定是贤妻良母。” 贾文君笑容淡淡:“这是在工作,我不得不干。其实在家我也是什么都不干的。我妈说女孩子不要做那么多家务,手会变粗的,所以我家都是我爸干活,煮饭收拾家买菜都是我爸的活。我爸说了,男人有力气就应该多干活,让我以后找老公就找他那款的。” 林老师嘴角抽了抽,她本是要找个能伺候她儿子的人,这按贾文君的说法,她也是要找人伺候她的呀。 想到贾文君到现在也没主动要加自己儿子的微信,林老师这才明白过来,这贾文君就压根不想认识她儿子啊。 反应过来的林老师脸色有些不好看,天也不聊了,起身就朝休息室走去。 低头冲洗鱼血的贾文君扯了扯嘴角,她是看明白了林老师的意图,所以才故意这么说。但她也没骗人,她在家的时候她爸妈的确不舍得让她干一丁点的活,上大学之前,她连泡面都没自己泡过。 如今她家务活样样精通,甚至连换灯泡修马桶也手到擒来,这或许就是为爱奔赴的收获和代价吧。 十九章 挑衅 船头钓鱼区那,宫经理和吕茂旺两人钓的正酣,孙娇娇帮忙捡夹板上的鱼往船尾文君这边送。 这低头捡鱼的空档,孙娇娇还不忘跟宫经理眉目传情。 安娜刚从休息室出来,就看到船尾那箱血淋淋的鲐鱼和地上冲洗鱼的血水。她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心里直犯怵,这情景让她想起了跳楼女孩跳到她家阳台上的一幕,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小贾啊,这么多鱼我们晚上也吃不完吧,差不多得了。”安娜说。 “好的,我去跟宫经理说一下,让他们别钓了。”贾文君就等这句话了。她早就让那群钓鱼的男人别钓了,但没人听她的。现在金主发话了,不听也得听。 “嗯。”安娜捂着鼻子,隔绝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但这味道太冲,怎么挡也挡不住,她又摆摆手:“算了,我去跟他们说。你先把这里冲洗干净,用点洗洁剂去去味。” “好。”贾文君痛快的应下来,她本来就打算要好好冲洗的,现在金主能自己去跟宫大龙说,效果当然更好。 宫大龙刚又上了一条鲐鱼,安娜皱着眉走过来:“我说宫经理,刚才小贾钓了好几条大鱼,你们这又上了一堆小鱼,今晚的鱼够了,晚餐又不是只有鱼这道菜,钓上的这几根就放生了吧。” 宫大龙和吕茂旺两人钓兴正浓,一听就这么结束了,还要把好不容易钓上的鱼放了,宫大龙嘿嘿笑着跟安娜商量:“安姐,我们再钓会,一会就收杆了。” 看几人一副眼巴巴恳求的样,安娜想到大师的话,也不想败了他们的兴,松口道:“行,那你们钓吧,但从现在起钓上的每一根鱼都要放回海里,还有这几条,都放回去。上天有好生之德,众生皆爱生而恶死,一切生命皆如此。护生放生能广结善缘,还能让身体健康、事业吉顺、家庭幸福如意,你看放生这么多好处,我们晚上吃的也够了,明天吃的明天再钓,就这么说了。” 几人虽然不愿意,但安娜都说到好生之德了,要是他们不放,那岂不是逆天而行? 宫大龙虽然不信这些,但他信金主。 安娜说放生,那就必须放生。他跟几人陪着笑脸打了招呼,大伙都在安娜船上,怎么也得给安娜面子,都纷纷把自己鱼箱里的鲐鱼倒回了海里。 看着跳进水里的鱼重新游了起来,安娜在心里默念了句“阿弥陀佛”,转头看到坐在躺椅上跟几位钓鱼的男业主嘻嘻哈哈说笑的丽丽。 想到贾文君一个人在船尾干活,这丽丽却在这逍遥自在,安娜皱了皱眉。她自己是开公司的,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搞不清状况的下属。物业人员上船本就是来服务业主的,那贾文君好歹还是个业主,但人家也依旧兢兢业业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丽丽可倒好,还真当是自己来度假来了,一点眼色都没有。这就是安娜比较喜欢贾文君而不喜欢丽丽的原因了。 安娜朝丽丽喊说:“那个谁,丽丽是吧,小贾在清理甲板,你去把她处理好的鱼拿到厨房去先保鲜,省得晚上吃起来不新鲜。对了,一会顺带把我带上来的瓜果洗一下,切出来让大家一起吃。” 丽丽没想到安娜会直接给她安排活,她心里不情愿,她刚涂了护手霜和防晒霜,去弄鱼多腥气。再说安娜又不是她上司,她凭什么要听她指挥? 看丽丽不动,宫大龙急了,压低声音给她使眼色:“你还坐在干什么,安姐说话没听见?” 丽丽一脸委屈:“宫经理,我刚才挂鱼饵划伤手了,能不能让文君自己把鱼拿回去保鲜?” 看丽丽跟宫大龙撒娇,孙娇娇在旁嗤笑一声,把手里的一把瓜子皮丢进海里。 宫大龙一个头两个大,他平日里对丽丽也就过过嘴瘾,占点小便宜,孙娇娇才是正主,要是这正主闹起来了,那才是真的没法收拾。 宫经理少有的板起脸凶丽丽:“就那么点划痕,你也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创可贴贴得快,伤口都找不到了。别墨迹,赶紧干活去,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摸鱼,小心我扣你这个月的奖金。” 丽丽没想到一向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宫经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她,她又气又恼,“噌”的一下站起来,赌气快步朝船尾走去。 因为没看路,她直接和从休息娱乐室出来的赵笛撞了个满怀,差点把赵笛手里的电子设备给撞掉。 赵笛正开着直播,为了保住屏幕前人美心善的人设,她瞪了丽丽一眼,生生把火给压了下来。 “对不起,家人们,刚才地滑没站稳,相机抖了下,现在大家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听到我声音的老铁双击666。哦,天涯大哥说钓箱里是什么,那我给大家展示下我的朋友们一上午的努力收获。” 看赵笛举着手机来到了船尾,想用手机拍摄一下贾文君处理好的鱼。丽丽也不想惹她,就站在不远处等她拍完。同时也想看看这赵笛跟贾文君会不会有好戏看。 贾文君看着刚辛苦冲洗干净的地方又被赵笛踩出好几个印子,眉头皱起。 赵笛满脸不在乎,还对着屏幕前笑说:“来,老铁们,看看这些鱼,这都是在一个小时内钓上来的,已经全都被这位物业大妈处理干净了。” 赵笛说“大妈”的时候,也没问贾文君的意见,镜头直接照到贾文君的脸上,语气上的挑衅和傲慢毫不掩饰。 赵笛就是故意要用这种方式去嘲笑贾文君比自己年纪大,但没想到弹幕里出现的留言却是:“哇,这位大妈看起来好年轻。” “现在大妈的标准都这么高了吗?” “大妈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 “大妈没化妆这个颜值,化了妆估计能吊打一众网红啊。” 赵笛本想羞辱贾文君,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气得把镜头直接转开,把自己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怼到镜头前,笑说:“刚才为了不吓着你们,我给物业大妈开美颜了。好了,我现在已经关了美颜,我们好好来看鱼吧。” 她说着靠近那筐鱼,刚要来个特写,一旁忍了她很久的贾文君忽然一刀子用力插在鱼身上。 刹那间,鱼血飞溅,一部分喷到了赵笛脸上,一部分溅到了镜头上。 二十章 反击 “啊!!”赵笛摸到脸上几条血痕,尖叫一声,一脚踹翻装鱼的箱子,同时还不忘切换了镜头,把自己刚刚溅上血的脸转开。 翻倒的鱼箱撞在船边围栏上,鱼从倾翻的箱子里散落到甲板上,不少还从栏杆缝隙中直接滚落进了海里,箱里的鱼瞬间少了一半。 赵笛知道贾文君是故意的,她现在恨不能上去撕了这个老女人,但此刻直播间还有一众粉丝等着她,她要先安抚了“金主爸爸”们,等下了直播再去找老女人算账。 赵笛快速擦掉脸上的血,深吸一口气,把镜头切回来的瞬间,怒气冲冲的脸立马一键切换成笑脸,跟她频道粉丝们道歉。 “老铁们,刚才出了一些小状况,物业大妈干活太糙,把血溅得到处都是,我脸上都沾上了,抱歉啊,让大家受惊吓了。” 赵笛拿着直播设备离开船尾,一副受到惊吓委屈不已,还要对着大家强颜欢笑的样子,让一众男粉丝心疼不已,各种礼物瞬间刷了个满屏。 赵笛没想到刚才还一直不愠不火的直播间,因为贾文君的“血溅”屏幕而忽然爆火起来,这接二连三的礼物看得她心花怒放,连带着火气都消了不少。 刚才赵笛的尖叫声和鱼箱翻到的声音让船上的其他人都往这么赶来,刚才一直在不远处的丽丽可是看了完整全程,贾文君手起刀落时的冷静和决绝让丽丽心惊肉跳,她没想到平日里这么好说话,甚至好“欺负”的贾文君竟然也有这么不好惹的一面。看来以后跟她说话共事得悠着点了,毕竟咬人的狗不叫,这说动刀子就动刀子,谁还惹得了? 明明是离贾文君最近的,她却躲在赶过来的人群后面,一直没上前帮忙。 看收拾甲板鱼箱子的贾文君身上也有血,先赶到的白马山边帮忙把鱼捡回箱子边关心问说:“小贾你没事吧?” 贾文君摇头笑笑:“没事,刚才我想把鱼头切下来,晚上想做道鲐鱼头,没想到切偏了,溅了些血出来。” 其他人陆续赶到,看没出事都松了口气。 宫大龙看着原本一箱变半箱的鱼获,瞬间眼睛就亮了,跟站在远些的安娜说:“安姐,您看着鱼少了一半,现在这波鱼群还没走,要不然我们再钓上的就不放生了吧,船上这么多人,不够吃啊。” 贾文君不想让他们再钓鲐鱼,毕竟这鱼有组氨酸,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中毒。她开口说:“宫经理,我刚才钓了好几条,再加上这些鲐鱼的量其实差不多了,您如果不放心,我再钓些其他鱼回来备着。” 宫大龙这哪是想要吃鱼肉啊,他是想过钓鱼瘾还想留下自己的鱼获拍照炫耀。 贾文君的这个建议他肯定不能同意啊,刚要开口驳回,就听安娜跟贾文君说:“行,那你再钓一条吧,你钓的鱼大,一条就够了。我们就住海上,明天吃的明天再钓,现钓现吃比放冰柜再拿出来的新鲜好吃。” 安娜也不想再看到钓一堆鲐鱼回来再弄满船血,再说了这鲐鱼肉也不好吃啊,钓这么多上来干什么。 船主发话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众人帮着收拾好了混乱的甲板,各自归位。拥有“特批钓鱼权”的贾文君拿出自己的鱼竿,开始挂假饵。 此时赵笛的直播间画风逐渐跑偏。 先是有粉丝说刚才的杀鱼大妈真带劲,后面又有人跟着说带刺老玫瑰也是玫瑰,还想再看看那位“飒爽一刀”大妈。 赵笛笑脸僵硬:“她就是一物业保洁干活的,别影响人工作了吧。”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人呛声了:你这是看不起物业保洁的? 有人打圆场:笛笛人美心善,她这话肯定不是这意思,你们都误会了,她话的重点是后半句。 更多刷了礼物的粉丝在后面跟:就远远拍摄,能影响什么呀,你不是号称宠粉吗,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 这时榜一大哥现身了:我说句公道话啊,大家也别为难笛笛了,笛笛你就去再拍个一两分钟,耽误不了什么,大伙都等着呢。” 说完榜一大哥又刷了个火箭。 形式都逼到这了,赵笛只能笑眯眯的答应:“感谢榜一大哥刷的火箭,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奇这船上的物业大妈,那我就按照大家的要求,给大伙拍一拍她都怎么干活的。” 说完这些,赵笛在心里问候了榜一大哥的祖宗十八代。 留言区里一片叫好声,赵笛暗暗咬牙,既嫉妒贾文君只出镜了一秒就被她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粉丝追着看。又气愤这些粉丝见异思迁,她每天绞尽脑汁的讨他们欢心,竟然还不及一个老女人放点血?! 早知道刚才她就不多此一举去拍那老女人了,赵笛肠子都悔青了,但已经答应了那帮狼粉,只能硬着头皮再去拍贾文君。 走出娱乐室之前,赵笛以为贾文君刚才弄出这么大的混乱,怎么也会被宫经理斥责,要是这样,她就拍她蔫头耷脑的被上级训话的窝囊样也不错。 谁知刚走出来,她就看到刚才还闹哄哄的甲板此时已经恢复平静,而“肇事者”贾文君正拿着鱼竿站在船尾,打开渔轮的线杯,鱼竿往后一兜,再奋力往前一甩,鱼线带着铁板鱼饵迅速抛向远处的海面,然后沉了下去。 镜头一直在拍着,贾文君这一连串干净利落的动作惊到了一众老铁,“大妈我可以”这句话瞬间就刷屏了。 赵笛气有些不顺,刚把镜头转回自己脸上,就看到弹幕上全是让她继续拍“大妈”的,说想要看看大妈能钓上什么鱼。 榜一大哥也说想看,还想凑近看,让赵笛走近了拍。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赵笛只能翻着白眼拿着相机走过去,也不问贾文君愿不愿意,就对着她一个劲儿的转着拍。 贾文君看她跟苍蝇似的围着她拍,知道刚才的事还没让她学聪明。这女人明知道她厌恶她,现在还拿她当摇钱树,贾文君心中冷笑,那就别怪她再给她送个“surprise”了。 二十一章 反击 二 恰巧这档口贾文君手中的杆子忽然来了个强有力的顿口,把她的胳膊狠狠的拉了一下,接着就没有了动静。 钓鱼经验老道的都知道,这是大鱼上钩的反应,大鱼上钩绝对不会像小鱼崽子那样慌张,反而是沉稳老练,它们会用耐心和毅力来跟渔夫斗智斗勇。 贾文君暂时顾不上旁边苍蝇似的赵笛了,她下意识的抽杆,这是她钓鱼的经验,这个动作能将鱼钩稳稳的扎进鱼唇。 大鱼感知到贾文君在用力,铆足了力气猛地下潜,来了个三连加速。 贾文君的鱼线轮发出猛烈的抖动,渔轮的出线刹车片也在摩擦嘶吼,猝不及防的冲刺让贾文君不得不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鱼竿上,不敢有丝毫的分神,咬紧牙关,用力把持住鱼竿。 直播室里也看出中鱼了,满屏沸腾。 赵笛只能配合的回答弹幕的问题,故意用一种兴奋夸张的语气跟粉丝们汇报:“中鱼了,中鱼了,是条大鱼。” 男粉丝们全在刷屏,强烈要求看“大妈”的正脸。 赵笛直播的声音把船上的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大伙这才知道贾文君又中了条大鱼,正奋力拉上来。 赵笛的声音把在夹板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连在舱内念佛经的安娜也被吵闹声吸引了出来。 吕茂旺看贾文君吃力的样子,想要上前帮忙拉,贾文君不想让他过来帮倒忙,急忙喊了一声:“别过来!” 这一嗓子把其他想过来帮忙的男业主都喊在原地了。 “哎呀,这鱼不小啊。”王老爷看着贾文君手里已经弯成钩子状的鱼竿,急得恨不能上手去帮忙,但又没法去帮忙,只能在旁边加油呐喊:“挺住,稳住,拉住勒!” “我的妈呀,这鱼绝对有10斤!”宫经理眼都直了:“小贾你就算下海捞也得把鱼给捞上来,这鱼足够大家伙吃上2天了。” 贾文君没理宫大龙说什么,力气和注意力都在鱼竿上。 感觉到大鱼有些疲态了,她赶紧下蹲上挺急收线,两三下大鱼又是一阵猛烈横移,在海水浅层留下了一条金黄色的条纹身影。 “这是鰤鱼!”白马山惊叹道:“这鱼真的很大,要是钓上来估计比我都长。” 王老爷子一看鱼身上集聚特征的黄色线条,也认出了鱼的品种:“这鱼不好对付,我活到这个岁数,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黄尖子。” 大鱼又是一个调头,在水上翻出巨大的浪花。 跟这么大的鱼搏斗并不是个轻松活,贾文君累得不行,同时也觉得特别过瘾和痛快。 直播间的粉丝都吵翻了,因为这钓鱼场面太过激烈刺激,不少人又开始了刷礼物。 赵笛虽然讨厌贾文君,如今看到她能给自己赚钱,想着白得的钱不要白不要,她便应那些打赏粉丝的要求,靠到船边的栏杆上,将摄像头无限靠近贾文君,几乎就贴在贾文君的脸上了。 白马山皱眉:“小赵,你别靠太近了,小贾正发力,小心伤着你。” 他说话一向含蓄,也从没跟人吵过架红过脸,赵笛对这种好说话的老好人发出的“警告”压根不理睬。仗着贾文君全身心的发力点都在鱼竿上,没法对她怎么样,她堂而皇之的蹭到贾文君身边,对着贾文君各种怼脸照。 毕竟她多靠近贾文君一厘米,直播间的礼物就多一层,真金白银摆着,谁还管什么危险不危险,富贵险中求嘛。 “啊,鱼,鱼出来了。”赵笛声音夸张的尖叫,让镜头扫了下海面上挣扎的鱼,随后就把摄像头直接推到了贾文君的胸前。 她这么宠粉,估计这回礼物已经刷到爆了吧。 此时大鱼已经近在咫尺,为了活命,大鱼也使出了杀手锏,用尽全力,来了个出其不意的最后冲刺,向船正下方拼命下潜。 贾文君看着赵笛那张得意的脸,几乎筋疲力尽的她忽然就忍够了,心一横,也不由着鱼的韧劲了,一个硬扯,“啪”的一声脆响,鱼杆断了。 事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贾文君向后一个趔趄,身后白马山及时扶住她,文君才堪堪站稳没摔倒。但她手里的鱼竿剧烈反弹,直接抽打在了赵笛的手上,伴随着赵笛的惨叫声,她手里的手机和直播设备瞬间就掉进了海里,随这黄尖子一起潜入海底。 “哎呀,我的手机!手机!”赵笛整个人大半身子探出船外,要不是白马山眼疾手快拉住她,她都想跳下海里去捡。 被拉着摁在围栏上的赵笛只能边尖叫边看着手机在海水里泛着银光缓缓下沉。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竟没人开口安慰赵笛。 甚至船上不少人还有些幸灾乐祸,贾文君看着赵笛手腕上那条被鱼竿抽出来的红印子,觉得还是太轻了。 “可惜了,可惜了。”王老爷子第一个开口说话,却不是安慰赵笛,而是可惜跑掉的那条大鱼。 老胡也拍大腿:“要是能拖上来,说不定能破港城海钓记录了。” 安娜看这些人一个个唉声叹气,嗤了一声:“钓不上就钓不上吧,都是天意,那么大的鱼,过不得比我们船上人加起来的岁数都大,要真把它给钓上来了,你们敢吃?” “安姐说的对,这鱼太大了肉就老,不好吃。”宫大龙时刻准备着,金主说什么,他就跟什么。 宫大龙都说话了,丽丽在一旁也跟着说:“这鱼可能真成精了,好在文君没钓上来。” 贾文君没钓上鱼这事丽丽其实挺高兴的,要真被她钓上来,这接下来的几天,贾文君还不成了众人焦点,照片要传到集团总部,说不定她就成明星了。 所以她不仅要顺着安娜和宫大龙说话,还要重点点出文君没把鱼钓上来这件事。 丽丽说完,孙娇娇就翻了个大白眼,径直走到坐下休息的文君旁边,问说:“鱼虽然没钓上,但你刚才也没少出力,我看你刚才都快站不稳了,没事吧?” 贾文君笑笑:“没事,手有些酸,这鱼还挺有劲。” 老胡老婆带着孩子也围过来:“小贾你咋这么厉害,这么大的鱼你都敢钓。要我吓都吓死了。” “贾阿姨你教我钓鱼吧,我学会了也钓这么大的鱼,这样我们家就有吃不完的鱼了。” 众人被闹闹孩子气的话逗乐,看没人理赵笛,白马山走到赵笛身边说:“小赵,你伤着没?” 气得不行的赵笛看着这群人都去问贾文君怎么样,却不关心她这个真正被打到,且东西全掉海里的人的死活,早就气得七窍生烟了,现在听白马山这么一说,又想到刚才贾文君一直跟鱼拉扯这么久,鱼竿都没断,偏偏她把摄像头放她胸前后就断了,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想到这,赵笛忽然起身,冲过来一把揪住了贾文君。 二十二章 反击 三 “贾文君,你就是故意了,你就是在报复我!”赵笛发了疯似的冲过来,就在她快抓住贾文君头发的时候,一下被追上来的白马山拉住。 赵笛拼命想要甩开他:“你放开我,贾文君你就是个白莲花,在人前装得岁月静好、单纯无害,其实内心阴暗、全是算计。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我的那些设备钱赔给我,我跟你没完。” 白马山没松手,只是好言相劝:“有话好好说,都是一个小区的业主。” 赵笛气急败坏:“我跟那老女人没什么好说的,成天装出一副受了委屈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无害形象,其实心里比谁都阴毒,你们别被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骗了,我赵笛敢对天发誓,她刚才就是故意弄断杆子来打我的手的,要不是她故意这么做,我的手机也不会掉海里,手机她必须赔!” 贾文君站起身,面对面看着对面怒火中烧的赵笛。 她把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拢了拢,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说:“第一,你说我是故意的,空口无凭,请拿出证据,发誓不算。要是拿不出,我可以告你诽谤。第二,你的设备是从你手里掉下去的,拿着设备靠近我和鱼竿的人也是你自己,没人要求你这么做,这些全程都有人证,你就算碰瓷也麻烦专业点。第三,这次海钓是集体活动,你动不动就大喊大叫,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其他业主,以后再有类似的活动,我们物业考虑到这次的影响,不排除禁止你参加。” 船上叫骂声,狗吠声此起彼伏。 安娜在心里念了句三字经,心说让这群劳什子业主上船到现在,船上就没消停过。要不是大师说她这趟不能有口业,她早把这群吵吵闹闹叽叽歪歪的邻居骂个狗血淋头了。 此时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看向宫大龙。 宫大龙收到金主信号,赶紧开口支援贾文君:“赵小姐,贾管家说得没错,你看大家出来玩就是图个热闹开心,你这是干什么,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再这么闹下去,以后我们物业的一切活动,都没法再邀请你参加了。” 赵笛铆足气势:“我呸,你当我多稀罕你们物业的活动啊?我今天就要在大家面前扒了她的皮,你们一个个可怜她,都帮她说话,其实她就是个吸血虫,跟我老公在一起的时候各种搜刮压榨,房子是我老公付的首付,也被迫写到她名下,不然就自杀要挟。我老公好不容易摆脱她,她还到处宣扬我老公出轨劈腿辜负她,在小区里处处跟我们作对,到现在都不搬走,就是想恶心我们,贾文君我告诉你,你这种白莲花我见多了,林洋不想惹你,我可不怕你。你们今天仗着人多,个个都偏帮她,我现在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我可以把你的烂事传播出去,我这么多粉丝,我不信治不了你!” 贾文君不知道这番话是赵笛乱泼脏水,还是那个劈腿的渣男真在赵笛面前颠倒黑白,要是真是渣男颠倒黑白,那她当初不仅眼盲还心盲,竟然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想到赵笛对她的敌意,贾文君忽然想起之前晚上站在她门外的那个男人,她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跟赵笛有关,如果是,那她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吕茂旺对赵笛之前把摄像头放贾文君胸前已经有些恼了,现在看她还不依不饶,他的火就压不住了,站到贾文君身边,指着气焰嚣张的赵笛:“你还威胁上了?我告诉你,你也就是个女的,要是你老公在这,我早抽他了。” 一般人看吕茂旺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早就吓得不敢吭声了,但赵笛可不是一般人,胆子早被自己那几十万粉丝给捧大了,哪受得了这个气,一下就蹦的老高,想要挣脱白马山的手去挠吕茂旺:“想打我是吧?老娘倒要看看今天谁打谁!” 王老爷子早就对这赵笛没好印象,现在看她这幅撒泼的样子,更是直摇头:“好好个姑娘怎么这么没溜儿,撒起泼来还动手,一会真打起来,下一步估计就要去验伤报警了。” 白马山拦在吕茂旺和赵笛中间,挨了赵笛不少挠。 贾文君也拉住吕茂旺,让他控制情绪。 老胡也想来帮忙,被老婆拉住:“你去等着挨挠啊?这还有物业的人呢,轮得到咱们去吗。” 宫大龙给躲在后面的丽丽使了眼色,两人硬着头皮上来劝,但赵笛还是发了疯似的指着贾文君骂。 贾文君松开吕茂旺,走到赵笛面前,拿出正在录音录像的手机说:“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已经全都录音了,你说我的房子是林洋给的首付,我现在告诉你,房子是我父母给我买的,没有贷款,一次性付款,没有什么所谓的首付款。我这边银行流水都有记录,到时候去警局的时候我可以拿给你看。至于手机的事,那是你的责任,我不会承担,你要是因此在网上对我进行造谣污蔑,那你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跟赵笛的歇斯底里不同,贾文君全程都说得很平静。可她越是这样波澜不惊,赵笛就越气,就像她当初好不容易把林洋搞到手结了婚,贾文君也是这副淡淡的表情,好像是她施舍了她一个男人似的。 赵笛没想到贾文君竟然会偷偷录音,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阴毒的老女人,我让你录!” 她说完要去夺贾文君的手机,贾文君早有准备,手迅速收回,让赵笛扑了个空。 白马山又把她拉住,提高音量:“好了,别再闹了!” 他的声音只比平时高了些,但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向好脾气的老好人忽然发火,赵笛愣了几秒,可能是反差太大的缘故,赵笛觉得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男人变起脸来,比脾气暴躁的吕茂旺更骇人。 这种感觉不是强烈的,爆发式的对抗,而是一种无声的,笼罩式的压制,她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像个犯错的小学生独自面对校长一样,心里莫名慌张。 “是我闹吗?明明是她,不仅胡说八道歪曲事实污蔑我老公,还敢偷偷录像录音,你怎么不去说她?”赵笛虽然还是在控诉,但已经不自觉的把音量压下来,用正常音量跟白马山交流了。 白马山冷着脸:“你刚才直播录大家的时候,你问过大家了吗?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下船了大可以自己去核对,现在是所有业主的聚会,不是你个人的恩怨会,要吵也等下了船再吵。” “就是,你们的私事凭什么搅合我们的聚会。”郝洁宁跟着说。 林老师之前因为在贾文君那吃了瘪,本不想帮她说话,但这赵笛也的确太过分了,她也符合说:“小赵啊,大家能抽到船票都不容易,你就先把那些事放一放。你看看你衣服上不是还有个东西在录的吗?” “就是,你那设备又没掉完,一个手机而已,你一场直播就不知能买几个了,何必吵得大家都不安生。”孙娇娇翻了个白眼。 自从她和宫经理之间的事被贾文君看到后,孙娇娇对贾文君是有所忌惮的,贾文君一直没把这事说出来,她当然要适当的“报恩”。 赵笛当然是不相信贾文君的那些话的,林洋不可能骗她,说假话的只可能是眼前的老女人。但她现在不能再跟这诡计多端的老女人吵下去,因为那女人太会伪装,让她成了众矢之的,她已经引起了公愤,要是再继续闹下去,她在船上就没法待了。 赵笛朝贾文君狠狠放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然后抬头看了眼站在二楼船舱上看下来的安娜,赵笛忍着火,扯下斜挂在衣领处的gopro,转身回了休息舱。 二十三章 晚宴 闹腾了这么久,这下终于安静了。 大伙都三三两两的低声讨论刚才的事。 安娜从二楼看了眼发火平事的白马山,她以前一直看不上这个老好人似的人物,觉得他太“弱”了,不够男人。但刚才他的表现,还真让她有点刮目相看了。 站在白马山身边的孙娇娇直接张口说:“哎呦,看不出来啊白大哥,你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呐?” 白马山有些窘,连忙摆手:“对不住大家啊,刚才失态了。” 老胡看着恢复“常态”的白马山,竖起大拇哥:“还是老哥你牛,一句话就平了闹剧。” 白马山刚才的表现的确让一众看客惊到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做生意的人都喜欢和气生财,但不代表没有脾气。白马山这些年自己拉扯大一个孩子,又管理这么大的宠物医院,要是没点脾气,早就干不下去了,哪还有现在这番光景。 只是这忽然的大反差,让众人有些接受不了而已。 白马山苦笑:“让大伙见笑了,我也不想这样,也是没法子了,总不能一直吵吵个没完啊。” 吕茂旺也加入进来:“这有什么见笑的,那女人心里就是没点数,张口就咬人,治这种泼妇,还得老哥你出马。” “行了,事情过去就不说了。”白马山怕大嗓门的吕茂旺又把赵笛给喊出来,一会又得再来一遍,他那套可就不好使了。 贾文君没说话,走到船尾安抚了被拴在船尾,刚才就一直在狂吠的大黄,等狗子安静的趴下来之后,她才去把自己的断杆收拾好。 贾文君的竿包里有两根杆子,这条断了的杆子跟了她两年多了,是见证过她无数海钓战绩的功臣。 当时她买的时候也花了好几千,贵的东西只有贵一个缺点,用起来的确得心应手,她也很爱惜,每次海钓回来都会小心保养。这次为了出口气折了它,想想还是有些难过的。毕竟为了这么个人,不值得! 最喜欢的杆子没了,贾文君也没了钓鱼的心情,今晚有多少鱼就吃多少吧,反正她一点也吃不下。 夕阳西下,映红海面,下了锚的游艇在海面的微波中摇曳。远处的红色波光中,有一艘鱼船缓缓驶过,连成一线的水纹被船上剪开,传来“哒哒哒”的马达声。 贾文君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小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此时的她真想跳上远处的那条船,让它载着她回到港口,这个可笑的海钓她是受够了。 宫大龙不能看着气氛一直这么低落下去,拍了拍手,跟大伙说:“现在食材有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准备晚上的party吧。” 丽丽第一个响应:“好嘞,我去洗水果弄甜点,闹闹,我们去给气球打气,装饰甲板吧。” 孩子一听有吃有玩,自然是开心得一口答应。 大伙出来玩,谁都不想一直死气沉沉的,在宫大龙的各种动员下,大家终于都动了起来。 郝洁宁加入丽丽的行列,帮着张罗这些轻省的活。 孙娇娇是饭店老板娘,一直嚷嚷着要露一手给大伙尝尝,说今晚做菜的活她来干,一早钻到了厨房里,还不忘拉上宫大龙去给她打下手。 白马山和老胡这些男人则负责去烧烤炉边用碳来生火,吕茂旺时不时转头看站在船尾的贾文君,还是忍不住喊说:“小贾,过来帮忙啊,我们这鱼们可不太会烤啊。” 白马山和老胡已经将之前在甲板上掉落的鱼都收拾进箱子里,还冲洗干净了。其实处理鱼内脏和烤的这活他们都能干,但吕茂旺为了能多跟贾文君相处,就非要把她叫过来。 贾文君的视线从远处变成小点的船上收回来,眨了眨疲劳的双眼,又揉了揉太阳穴,跟自己说:算了,就两天时间,忍忍就过了。 她调节好情绪,从船尾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不见了先前的厌恶,转而代之的是物业管家的职业微笑。 吕茂旺赶紧招手,让她坐他身边的椅子。 贾文君也没推辞,坐下来就帮着把那些泡在血水中的鱼拿出来,每个清洗干净再腌制入味,码放整齐。她全程都在跟他们说话聊天,语气轻快,没提刚才的事,也没有一丝抱怨。 吕茂旺就喜欢贾文君身子这股子荣辱不惊,淡定从容的劲儿。明明刚才被那泼妇这么泼脏水,她没有气急败坏的跳脚,而是不疾不徐的反击。 结果怎么样,现在赵笛被气到回房,她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开心的跟大家说笑,这明显是当赵笛是个p。吕茂旺觉得这贾文君真的太有当大房老婆的气势了,这么稳的性子保准旺夫,以后家交给她来管,那真就不用愁了。 这么想着,他又往贾文君身边靠了靠,帮着她一起清理这些鱼。 贾文君不着痕迹的往白马山那边移了移,白马山看破不说破,跟吕茂旺说:“一会在甲板上聚餐,你跟我一起去把娱乐室的椅子搬到甲板上固定下来吧。” 吕茂旺本想让老胡去,又听贾文君说:“那椅子是挺沉的,你们都小心点搬。” 他立马就改变主意了,拍着胸脯说:“这点小东西算什么,我自己就能搞定。” 为了让贾文君看到他的强壮有力,吕茂旺当真没让白马山跟去,自己跑到娱乐室一把一把的将椅子扛在肩上走出来,再一一固定在甲板上,他以为自己威武雄壮的身姿都被贾文君看在眼里,其实贾文君压根没看他,而是跟她旁边的白马山在说话。 贾文君真挺感激自己的这位邻居的,他虽然话不多,但总会在合适的时候默默帮忙。他刚才忽然发火也让她有些意外,毕竟相识这么久,她也没见过他大声说话。但想到他发火的对象是赵笛,贾文君也就没什么意外的了。 座椅板凳都在甲板上固定好了,丽丽和郝洁宁把水果和带上船的糕点一一摆上,气球和彩灯这么一点缀,这party的氛围就出来了。 大伙的兴致高涨,烧烤炉里飘出烤鱼的香味,厨房里也端出了一道道美食,吕茂旺拿出他带来的一箱啤酒和白酒, 绕着船体一圈的点点灯光倒影在海里,伴着食物的阵阵香味,在寂静幽暗的大海上形成了一个欢乐的小岛,海钓晚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二十四章 晚宴 二 外面甲板上的欢声笑语时不时传到赵笛的耳朵里。 但她也没工夫生气了,她刚才一回到船舱房间就立马用手提电脑登上了自己的账号,重新进入直播间。 里面的粉丝看她重新回来,瞬间就炸了,不停问她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刚才的手机直播画面停在了手机落水,从水里照上去的光影上,所以大家以为赵笛也掉水里了,现在看她没事,榜一大哥带头开始刷礼物,说要给她压压惊。 赵笛看着满天飞的礼物一脸懵,瞬间就觉得这手机掉得值了。正如那孙娇娇说的一样,这些打赏加起来,够她买两个新手机还绰绰有余。 虽然是这样,但赵笛还是添油加醋的把贾文君故意弄掉她手机的事跟一众粉丝说了,那委屈的小表情和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一众男粉都想顺着网线爬过来给她一个爱的抱抱,骂老女人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 在现实中成为众矢之的的赵笛在网上得到了无尽的安慰和无条件的支持,看着那些男粉们发的那些说要给她出气的弹幕,赵笛整个人终于支棱起来了。 外面欢声笑语,肉香阵阵传来,赵笛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早上登船的时候她怕晕船会吐,几乎就没吃东西,中午的时候也就吃了点饼干零食垫垫肚子,如今闻到肉味,更是饿的百爪挠心,但她回来的时候是放了狠话的,她要是就这么自己出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她可是着名博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她不会为了那口吃的跟他们低头,有本事他们就饿死她! 赵笛怄着一口气,翻出最后一包小饼干,在直播间小口小口的吃着,边吃边跟男粉丝们聊天。 外面的人的确没人想起要来叫赵笛,但宫大龙作为物业经理,他得要顾全大局。赵笛这个火爆脾气,万一回去之后直接跟总部告状,那也够他喝一壶的。 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想法,宫大龙让丽丽去请赵笛出来吃饭。 丽丽不情不愿的去了,没想到吃了闭门羹。 赵笛看有人来请她,心里本来挺高兴,但看到是丽丽,她忽然就改变了主意:刚才这么下她的脸,现在打发个小喽啰来请她?她就这么好糊弄? 既然要请,就拿出点诚意来,至少让贾文君来给她当面道歉,不然就别怪她回去给物业集团总部打投诉电话。 丽丽皱眉回去跟宫大龙一说,宫大龙看了眼在忙着烤鱼的贾文君,犹豫几秒,终究还是没去跟她提道歉这事。 贾文君的脾气他清楚,轻易不跟人结梁子,一旦结了,那就是死结,谁劝都不好使。 再说他这还有把柄在贾文君手里,他不想逼她,这女人一旦被逼急了,再跟他来个鱼死网破,那谁都好不了。 想来想去,只能他去道歉了。那赵笛不就是想让人去抬她嘛,行,他去,他这物业经理是干嘛的,不就是舔业主的嘛。 丽丽跟宫大龙说这事的时候,坐在宫大龙旁边的白马山听到了,他看了眼宫大龙的背影,把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 赵笛正在跟粉丝大声说笑,听到敲门声,故意拿乔没马上开门。 宫大龙在外面等了五六分钟,房门才从里面打开,赵笛那张重新化了大浓妆的脸出现在门里,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宫大龙,眉毛皱起:“那老女人呢?” 宫大龙嬉皮笑脸打哈哈:“这船上哪有老女人,个个都是大美女,尤其是你,美女中的美女。” “切,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不吃这套。”话是这么说,但赵笛拉着的脸终于有了笑意。 “你不吃这套,那烤肉套餐吃不吃?我们刚才一直在外面弄食物,这不刚弄好我就过来请你了,赶紧的,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宫大龙说着就伸手过来拉她。 赵笛往后一缩:“今天那老女人就是故意把我手机弄到海里的,她那种把钱看得比天大的人不想赔钱可以,但必须给我道歉,不然难消我心头的火气。” 贾文君一口咬定是意外,加上这么多人给她作证,赵笛就算要告她,大概率也不会胜,思来想去,她不能就这么吃下这个亏,贾文君必须跟她道歉服软。 宫大龙暗骂这赵笛是个无理搅三分的搅屎棍,但面上依旧笑嘻嘻:“我说赵大美女,我是她的上司,现在我亲自来给你道歉了,不比她来道歉规格高啊?来来来,我现在郑重跟你道歉,是我们物业没做到位,让你生气上火了,我们下次会改进的。你人美心善,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计较了,赶紧出去吃东西吧,不然气坏饿坏了,还是自己吃亏不是?” “你这不算。我不饿,我有的是时间等她过来给我道歉。”赵笛说完,肚子“咕”的一声响。 “你看,你不饿肚子也饿了。走吧走吧。” 赵笛刚要再说什么,就看到白马山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想到他今天朝她发火的样子,缓过来的她顿时就火冒三丈:他谁啊,凭什么朝她发火? 赵笛以为白马山还是过来找茬的,已经准备好开骂了,没想到白马山上来就给她鞠了个躬:“对不起小赵,刚才我脾气有些急了,对你的态度过分了,我现在郑重跟你道歉。” 这个操作不仅赵笛愣了,宫大龙也愣了。 但宫大龙好歹是个老油子,看有人帮忙,赶紧推了推还没回过神的赵笛:“你看白院长都亲自跟你道歉了,都是业主,一人让一步,这事就过去了。” 赵笛没想到白马山会这么郑重的跟她道歉,虽然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让她有些膈应,但对方好歹是小区里叫得上号的人物,现在这么给她低头认错,赵笛瞬间就膨胀了,心里的气也就没有了。 甲板上大家都围着长桌坐好了,赵笛在宫经理和白院长亲自去请之后,终于找回了排面,带着她的直播设备gopro趾高气扬的走出来。 虽然知道船上的女人不待见她,但无所谓,她赵笛也不是来交朋友的,艳压这些老女人比什么都痛快.这么想着,她施施然坐在了给她保驾护航的宫大龙和白马山中间。 二十五章 晚宴 三 啤酒烧烤加赏月不稀奇,但这些事在茫茫大海上做,那就值得发圈吹牛逼了。 安娜这艘二十多米长的豪华大游艇真不是盖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上下三层,娱乐室和睡觉的房间都配置了24小时wifi,休闲娱乐的设备除了棋牌麻将还有巨幕投影的影音室,宽敞的甲板上除了赏月卡座,还有烧烤区和看星星摇床,可以尽情折腾。现在被彩灯这么一烘托,无论在床上的哪个角落,无论怎么拍,都是妥妥的高端奢靡感。 船上的女人们忙着自拍和互拍,男人们忙着喝酒吹牛。 贾文君不想拍照,也不想帮人拍照,干脆就守在烤炉边给大家烤东西,时不时给守在她身边的大黄喂点烤肠。 海上的夜晚无比惬意,安娜让白马山帮着把银幕拉到甲板支上,连上麦克风,甲板上顿时就成了海上k歌房。 伴着海浪的声音,吕茂旺把那首极具年代感的“纤夫的爱”唱得鬼哭狼嚎,引来一阵阵笑声,孙娇娇还朝他扔橘子皮,让他别唱了。 吕茂旺也不在意,出来玩不就图个开心吗,总端着有什么意思?况且他就是唱给贾文君听的,这首歌他全程对着她唱,大家都跟着起哄,虽然贾文君还是那张事不关己的淡漠脸,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直播间的粉丝说要听赵笛唱歌,赵笛也不扭捏,上去接过吕茂旺的话筒就唱了一首葡萄牙语的《oceans》。 刚开嗓就震到大家了,连贾文君都不得不承认,赵笛虽然做人不行,但唱歌还是很行的,看来能成为网红,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曲结束,郝洁宁撇嘴,低声跟孙娇娇说:“也不知在鬼嚎些什么,一句也听不懂,还不如纤夫的爱。” “可不是嘛。”孙娇娇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拿过宫大龙递来的一串烤虾,大口吃起来。 “哎呦,哪来的虾啊?宫经理也给我一串呗。”郝洁宁说。 宫大龙笑道:“就这么一只,我刚才钓鱼的时候刮上来的。明天,明天我再多刮点,给你和闹闹烤了吃。” “就一只你就给她了,偏心眼啊宫经理。”郝洁宁不满,这满船就闹闹一个孩子,这虾怎么也得给孩子吃啊,给孙娇娇算怎么回事? 一旁的孙娇娇把虾皮吐出来,一脸得意的笑说:“谁的心不是偏的?你的心在正中心啊?那可得赶紧上医院看看了。” “你才上医院呢。闹闹,我们去那边拿好吃的。”郝洁宁眼巴巴看着那只手掌长的海虾被孙娇娇吃完,郁闷的拉起儿子来到烤炉边挑东西吃。 闹闹要吃火腿肠,贾文君给孩子挑了些好部位的烤鱼放到他盘里:“闹闹多吃点,以后才能长高长大。” 郝洁宁看在眼里,对文君自然就和善了不少:“我看你晚上也没吃多少东西,光忙着干活了。要不然我给你烤会,你去唱会歌?” 文君笑着摆摆手:“我就长了个吃的心眼,弄吃的还行,唱歌五音不全,还是算了吧。你们去玩吧,我帮大家烤。” 同是物业的人,郝洁宁看了眼正在跟白马山和吕茂旺喝酒猜拳的丽丽,又看了眼正跟孙娇娇挨着说笑的宫大龙,心里感叹,也就这贾文君是来正经干活的了,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加了一分。 此时周围已经一片漆黑,只有船上和船周围一片光亮。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大家这时候才真正开始了享受这趟旅行。 宫经理冲上去唱了一曲《难忘今宵》,王老爷子和林老师都跟着哼了起来,像是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一曲唱完,宫经理还不忘拉业绩票:“各位家人们,我说实在的今天能把大家聚在一起实属不易,我作为物业代表感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也希望在今年全市物业评比时大家能给我们公司投上5星好评,谢谢。” “小宫,你这个放心,咱们物业绝对可以,今年的排名绝对是第一。”王老爷子举杯大声说,看得出已经有了醉意。 宫经理赶紧感谢,再敬王老爷子一杯。 “这杯酒,不应该敬我,应该敬安娜,没有她,我们不能有这样的机会在海上一起赏月喝酒,我今天是真开心,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这么热热闹闹的吃饭了。” 宫经理忙问:“老爷子你家人不跟你住一起吗?” “我老伴走了,我那儿子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三年了,就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还都是管我要钱的。”王老爷子越说越不是滋味,吸了吸鼻子,摆摆手:“不说他了,今晚月色这么好,大家干一杯吧。” 王老爷子举杯朝安娜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老爷子你悠着点,慢慢喝。”安娜赶紧上前给老人递纸巾,身边的吕茂旺和白马山也停止了聊天,一左一右拍着老人家的肩膀。 “老爷子,咱们都是一小区的,您以后想找人陪你喝酒了,你给我打电话,你来我家,我和我儿子一起陪您吃饭。”白马山说。 听到白马山这么说,王老爷子脸色才缓和起来:“好,好,小白你有心了。其实我也有个孙子,我孙子比他老子孝顺,只是现在太忙了,没空陪我。” “没事,老爷子你在小区住着,吃饭就去娇娇饭店,吕茂旺也是天天在那吃,到时候咱都可以陪你喝一盅。”孙娇娇拿起酒杯,跟老爷子碰了碰杯,转头看见一脸落寞的林老师,又笑道:“林老师也是,你儿子不回来,你也来我们饭店吃,人多热闹。” 喝了酒的林老师放大了多愁善感的情绪,看孙娇娇主动叫她,便动情的拉住她的手:“我之前上班都是在学校吃,现在退休了,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吃,没滋没味的,等回去的,我天天上你那唠嗑去。” “林老师,老爷子,你们要是怕自己吃饭,你们就记住我电话,做好饭了打给我,我中午上林老师家吃,晚上去老爷子家吃,包你们满意。”吕茂旺咧着嘴,喝得满脸紫红色,眼睛都不对焦了。 孙娇娇嗔笑:“还包满意,吕茂旺你长得不美,想得倒挺美,林老师和老爷子家是缺饭桶吗?” 大伙都笑起来。 二十六章 晚宴 四 “缺,我家缺,去我那吃没事。”王老爷子之前经商,攒了不少钱,所以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 “那我也报名。”闹闹举起手。 众人又笑起来。 “你这熊孩子,瞎说什么。”郝洁宁笑着给闹闹嘴里塞了颗葡萄。 “我没瞎说,爸总是不在家,你做的饭又太难吃了,每天都是粉条炖猪肉,我想吃的你都不会做。”闹闹咽下嘴里的葡萄,一脸委屈。 郝洁宁没好气道:“有得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有本事叫你爸回来给你做。” 胡思想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脸上蒙上了一层醉意:“闹闹,这事爸爸得跟你道歉,爸爸的工作总要驻外,没时间陪你。但你也得理解爸爸,爸爸不容易,爸爸也想陪你,但爸爸要工作养你们啊,爸爸公司的老板就是个煞笔,从来没见人来过公司,但却制定了一本操蛋的公司文化,什么出差不准请假回家啦,迟到一分钟扣一百块啦,这特么等个红灯,一天就是白干啊。” “你那什么公司这么严格的管理制度。”孙娇娇边吃鱼边八卦。 “就是那个操蛋的安安地毯贸易公司。”胡思想灌了一口啤酒,脱口而出。 坐在桌子主位的安娜一愣,这不是她旗下的其中一个公司吗? 这地毯公司之前专门做高端出口羊绒地毯的,之前市场行情不错,她就让手下在几个主要城市开了分公司,派人长期驻外,没想到这胡思想就是她公司的员工。 在这种场景下,安娜是不可能把自己就是老板的事说出来的。 她事情太多,所以公司基本都交给专业人员打理。现在听着胡思想各种抱怨,她也算能从侧面了解一下公司员工的想法。 “唉,老胡,不说那些烦心事了,喝酒!”吕茂旺一手搂住胡思想,一手拿着一杯白酒灌他,直接把胡思想后面的牢骚给灌回了肚子里。 “吕茂旺你少灌他,他酒量不行。”郝洁宁想拦,但根本拦不住。 “男人喝酒,女人少掺和。”吕茂旺满嘴酒气,拉着老胡又喝了一盅。 孙娇娇已经见怪不怪了,跟郝洁宁说:“你没听到你家男人在公司那憋屈事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让老胡好好喝个够吧。” 郝洁宁就算不让也没办法了,她也懒得管了,自己也拿起杯子,跟孙娇娇喝起了葡萄酒,这都是安娜带来的贵货,不喝白不喝。 喝了大半瓶红酒的孙娇娇倚在宫大龙身侧,满脸通红,难得的文艺起来:“人生最幸福的,不过是在最喜欢的地方,以最喜欢的方式,吃最喜欢的东西,仅此而已。对吧?” 看着醉眼惺忪的女人,宫大龙不知她是从哪看到的词,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行了,少喝点。” “不行,今晚得一醉方休。你也得喝。”孙娇娇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白的。 宫大龙酒量不大,早有了醉意,但还是架不住孙娇娇的硬灌,又喝了一杯。 看无时不刻都在直播的赵笛,喝得有些上头的安娜转头跟身边的白马山吐槽:“现在的人总是离不开电子产品,出来一趟就跟在家没什么两样。” 旁边的白马山也是脸色坨红,认同道:“电子设备的确已经占据了我们生活的大部分,我儿子现在也是一刻离不开手机,就像是被手机控制了一样,我怎么说都没用。所以这次出来我就尽量不看手机,不能让这些机器控制我们,才能有个美好放松的旅行假期。” 他的这番话让安娜端起红酒杯:“说得好,既然来放松,那就彻底放松,喝够了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白马山端起红酒杯跟安娜碰了一下,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这举动引得安娜哈哈大笑:“没想到白院长酒量这么好,再来。” 两人都喝得微醺,旁边跟丽丽猜拳喝白酒的吕茂旺更是喝得眼珠都红了。 林老师跟王老爷子在唠叨家长里短,两个岁数差距不大的人,也有一肚子的牢骚要发,喝起来比年轻人都猛。 老胡夫妇带着孩子本也没喝这么多,但架不住船上的酒好,他们都觉得来都来了,不喝白不喝,也就一杯接一杯的灌。 此时船上,除了闹闹和贾文君还算清醒,其他人都已经喝嗨了。 这一刻,守着烤炉的贾文君不需要跟谁social,她放松的坐在椅子上,感受着上船一来最舒心的时刻。 游艇置身于广袤大海之中,海岸线绵延到天边,海浪拍打着船弦,她闭上眼,感受海天之间的神秘辽阔,和宁静浩瀚。 既然出来了,那就尽量让自己开心点,哪怕是在糟心的环境中。 过了好一会,贾文君睁开眼,看夜幕下的海面一片漆黑,知道这是夜钓鱿鱼的最好时机。鱿鱼喜光,看到船边的灯光就会靠近,钓上就可以马上烤出来,每一只都生龙活虎。 要是不在这艘船上而是在别的钓鱼船上,她肯定早就拿杆子去了。可现在的她一点都不想钓,在无处可避的地方跟这些人时刻相处,让她身心俱疲。 现在的她只想暂时抛开烦恼和琐事,给自己片刻的安宁。 然而连这也成了妄想,赵笛在直播间里被粉丝架着也喝了不少,下了线,她拿着一瓶酒摇摇晃晃的朝贾文君就走了过来。 今天贾文君没给她道歉这事她一直记着,所以即便喝多了,她也不能让她好过。 “怎么?看到我就转身想走?心虚是吧?” 贾文君一脸淡漠:“我怕你手里的电脑再掉海里,到时候又要碰瓷。同样的把戏再玩就不新鲜了。” 不知是醉了还是没把贾文君放眼里,赵笛一脸轻蔑的笑笑,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林洋,所以故意让我手机掉下去。没关系,我不怪你,也不用你赔了。我从你那得到了一个好男人,现在让给你一个旧手机也很合理。” 二十七章 知情者 贾文君看了眼她别在身上还在录像的gopro,淡淡说:“你从哪得到的男人与我无关。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手机掉海里是意外,你可以报警,如果判定是我弄掉的,那我可以赔给你。要不是,你就得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费和精神损失费。” 看贾文君没上当,赵笛一脸讽刺:“可笑,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名誉可损失?” 贾文君懒得跟喝多的她纠缠,换了个地方坐。 没想到赵笛又跟了过来,还故意坐到贾文君旁边,用手提电脑打开视频电话,跟林洋秀恩爱。 听着她一会一句老公亲亲,一会一个老公抱抱,要不是听到林洋的声音,贾文君还以为赵笛还在直播。 看贾文君这样都没反应,赵笛故意挑事,跟视频里的林洋说:“老公,你的前女友就在我身边哦,要不要跟她打声招呼?” 林洋没想到赵笛会坐在贾文君旁边,脸色有些难看:“别闹,你少喝点。” 赵笛打了个酒嗝:“我没喝多,这老女人占了你的房子,现在还在大家面前卖惨,说房子是她爸妈买的,要回去找证据。老公啊,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当初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啊?” 贾文君忽然走过来,冷冷看着视频里的林洋:“是你跟她说我现在的房子是你付的首付?” 赵笛和林洋都没想到贾文君会忽然走过来直接这么问,林洋面对镜头那边的两个女人,纠结了几秒,开口说:“文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跟你计较,你也不要再提了。” 林洋的话让贾文君一阵急火攻心:“林洋,你还要点脸吗?” 赵笛一听就不乐意了,带着酒气嚷道:“你说谁不要脸呢?占了便宜还卖乖是吧?要不是林洋心软没让我跟你把首付款讨回来,我现在用得着苦哈哈的每天直播,跟那些二大爷们各种赔笑赚钱吗?贾文君你要点脸行吗?” 视频里的男人一看两女人为了自己闹起来了,一句话不说就下线了。 贾文君这次是真被这两卧龙凤雏给气笑了,这一刻,她有些庆幸跟林洋这样的人走进婚姻的不是她自己。 看着把林洋当成宝的赵笛,她真心实意的祝福他们:“赵笛,我谢谢你接手了这么个撒谎成性的软饭男。你俩一定得好好过,千万别再出来祸害人了。” 看这边吵起来,宫大龙跟个灭火器一样急急冲过来,瞪了贾文君一眼,之后又笑着拉住赵笛说:“哎呦,赵大美女,之前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在船上不再提你们的私事,你说话不算数,要自罚三杯啊。” 醉醺醺的赵笛被宫大龙和丽丽拉着,坐到了另一头。 众人都不想看她再闹事,都起哄让她喝,把她灌醉了也就安生了。 赵笛架不住,又喝了三杯白的。 宫大龙竖起大拇指:“赵大美女就是豪爽,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要好好相处啊。” “就是,有什么事过不去的,不就是个男人嘛。”孙娇娇边嗑瓜子边说。 “你可别说,还真就有人因为男人过不去,之前自杀跳楼那女孩不就是因为感情才死的嘛,多可惜啊。”林老师感慨道。 被灌得七荤八素的赵笛一顿,忍着嗓子眼的火辣劲,摆摆手,嘴巴不利索的说道:“那女孩才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什么?”宫大龙没听清楚。 赵笛铆足劲:“我说,那女孩不是自杀,我亲眼看见她被人推下去的!” 她的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酒都吓醒了一半。 林老师听得胆战心惊:“谁……谁把她推下去的?” 对面的王老爷子瞅了赵笛一眼:“唉,喝多了就回去睡觉!别在这胡说八道!你要真看到有人推的,当时候警方调查的时候你怎么没说?” “就是,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胡思想嘴里含着鱼肉,说话含糊不清:“这话要真传出去,我们小区的房价那还得掉!” “可不是嘛,之前跳楼的事已经让房价少了不少了,你再胡说八道,到时候我们所有业主的损失你赔得了吗?” 郝洁宁跟在老公后面开口,她就看不惯这个天天作妖的女人,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各种摆谱,说自己是什么“网红”,其实想想那不就是个网上乞丐吗?天天赔笑求人打赏,有什么可得意的! 醉醺醺的赵笛看大伙不信,恼了,拍桌子站起来:“我赵笛要是胡说一个字,我,我天打雷劈,我掉进海里淹死!” 安娜皱眉:“呸呸呸,这大晚上的发什么毒誓,赶紧吐口水重说。” 赵笛一脸委屈:“谁让他们不信我!” 之前一直不想搭理赵笛的贾文君想到那位躺在血泊中的女孩,再联想到赵笛住的楼层正好可以看到女孩家里的情况,虽然她也觉得赵笛说的是醉话,但还是忍不住问说:“你看清推她的人长什么样了吗?” 白马山也开口:“那人有什么特征吗?你要是真看到了,等周末结束,船靠岸后,这事我觉得你还是去警方那里讲清楚比较好。” 赵笛脑子发胀,胳膊手掌撑着的脸都快掉到桌面了。但她还在努力回想那个人的样子。 宫大龙用手摇了摇快要闭上眼睛的赵笛,跟白马山说:“她都喝成这样了,你们还真信她的醉话?”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赵笛现在听不得“醉”这个字,指着大伙不停嚷嚷。 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广阔漆黑的海面上空,有种诡异感。 安娜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说:“好了,你没醉,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我不回去,我要喝酒。”赵笛在床上撒泼打砸, 宫大龙怕真砸坏了东西不仅赵笛要赔,物业也得牵扯进去,让丽丽赶紧去帮着安娜扶赵笛进屋。 丽丽哪敢靠近那醉醺醺的赵笛,要是被她手里的长指甲划上一道,那可就毁容了。 “赶紧去啊,还愣着干什么?”看她不动,宫大龙气不打一处来。 丽丽瞪了眼袖手旁观的贾文君,硬着头皮过去扶赵笛,嘴里哄着:“我们回房间里再喝。” 赵笛甩开她的手:“别跟我来这一套!我没醉,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要说什么?!”王老爷子脾气上来了,声音也有点大。 “把那女孩推下去的人是……”赵笛的手指直直伸向了站在她对面的丽丽。 二十八章 知情者 二 面对赵笛的指认和大家惊诧的目光,丽丽又气又怕又恼:“你,你胡说!” 她反驳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旁边的大黄不停在嗅她微颤的大腿上防晒乳的味道,她也顾不上把狗头拨开。 “我没胡说,就是那只狗!”赵笛视线有些不对焦,手指在丽丽和狗之间来回晃动。 大黄好像意识到有人在说它,转头对着赵笛“汪汪”了好几声,像是在为自己争辩。 “哈哈哈,大黄,你个大冤种,她说是你,你还应她!”吕茂旺笑得前仰后合。 赵笛这话一出,大家伙都知道她刚才说的全是醉话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丽丽。她气得不肯再去扶赵笛,任由她跌坐在椅子上。恨恨说真是造谣一张嘴,也不想想那可是条人命啊,有这么泼人脏水的吗? 安娜也有些火,那姑娘就摔在她家阳台上,要真是有人推的,那可比自杀要可怕多了。 白马山看着坐椅子上还不老实,醉得摇摇欲坠的赵笛,摇摇头,觉得这姑娘真是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胡说。 贾文君一脸懊恼,暗说自己刚才竟然有些信了这女人说的话,看来脑子真是被海风吹多受潮了,这女人跟那毫无下限的林洋都是一类人,她昏头了才真以为赵笛说的是真的。 “我就说她醉了,你们还这么认真的听她瞎哔哔!”老胡举杯和吕茂旺碰了碰,两人一饮而尽。 “小赵你可真逗!看把人丽丽吓得。”林老师伸手拉过一脸委屈,眼眶发红的丽丽,安慰说:“别放心上啊,她喝醉了。” “没别的,你们啊就是醉鬼见少了。”吕茂旺打了个酒嗝:“不过话说回来,那女孩不管是怎么死的,都可惜了,这么年轻,长得又好看。对了,我之前还给那个女孩子家送过水呢,他们家那饮水机就在厨房门口。” 吕茂旺边说边把手里的烤鱼放在了面前的盘子里,用手比划着:“我每次去送水,她家里都只有她一个人,我还提醒她要注意安全,不能让陌生男人随便进屋。” “这不就是说的你自己吗?”孙娇娇说。 大家闻言都笑了出来,刚才紧张的情绪瞬间都放松了。 “来来来,不说那些事了,今晚月色这么好,大家干一杯,喝完继续唱歌,该玩玩,该吃吃!” 宫经理拿起酒杯,一一跟在座的各位碰杯。而刚才还高声嚷嚷的赵笛,此时已经趴在了酒桌上睡了过去,大黄就蹲在她旁边,舔着她手指上残留的肉汁。 宫经理看没人上去唱歌,只能自己又去热场,唱了首《相思风雨中》。孙娇娇又上去跟他合唱了一首《选择》。 两人眉目传情的投入样子引得下面一阵欢呼,唯有丽丽一脸的不高兴。 郝洁宁也拉着儿子上来吼了两嗓子,白马山也被闹着上来唱了首《忘情水》。 没有赵笛搅合,后半场大家都玩得很尽兴,大家又喝了不少酒,连贾文君都被灌着喝了两杯红酒。 船上除了闹闹和狗子,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醉意。 安娜酒量在生意场上早就练出来了,今晚的这些酒对她来说也就是刚刚好。而贾文君平日不太喝酒,虽然只喝了一点,但脑子已经有些沉了。 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王老爷子早已不胜酒力,被搀扶进了二号房间躺下睡觉。 安娜虽然没多醉,但她不想熬夜,她之前才刚打了美容针,熬太久把黑眼圈熬出来了,花的钱就白费了。她跟大伙打了招呼,起身把跟她一个房间,被吕茂旺灌得走路都东倒西歪的丽丽扶起来回房了。 这条游艇上的住宿条件很好,直接配备空调和制水机,淡水使用和潮热都不是问题,安娜回去之后甚至还敷了个面膜。 郝洁宁看了看酒桌上的残羹冷炙和那些各个醉醺醺的面孔,起身拉闹闹回房睡觉。 孩子正在看动画片,不肯回去:“妈妈,我还不困,能不能再玩一会儿!” 郝洁宁看了看和白马山聊得正起劲的老公胡思想,蹲下来对闹闹小声说:“去,把你爸叫回来睡觉,一会让你在房里玩半小时手机。” 闹闹一听能玩手机,高兴坏了,屁颠屁颠的跑到了胡思想面前拉他往房间走。 胡思想的牛逼还没吹够,但儿子不依不饶,他只能先跟着回了船舱。 船上的每个房间都有门牌号,不过安娜忌讳数字4,排列房号时就根本没有用4这个数字,所以房间就只有1到7排列的六个房间号。 胡思想一回船舱,郝洁宁就开始叨叨他喝酒的事。这要是在平时,胡思想两耳一塞不搭理也就完事了,但今晚他喝了不少,又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再吵吵起来让人看笑话,他干脆转身出了房间。 郝洁宁不让他走,伸手拉他回来。胡思想手一挥,把老婆推开的同时,衣服袖子也挂到了门牌数字上,直接把“7”上面的短横给拉断了,火气正旺的胡思想也顾不得这些,抬脚就走了出去,继续跟还在甲板上坐着的白马山和吕茂旺喝酒打屁。 郝洁宁气急败坏,在房间里叫骂,闹闹看火就要烧自己身上了,赶紧说:“我出去叫爸爸。” 说完他便一溜烟也跑到了甲板上,搂着大黄一起继续看动画片。 闹闹才不傻,他爸今晚要是不回去睡,那他也不回去,省得变成他妈的出气筒。 看父子俩都不想回来,喝了不少的郝洁宁也懒得管他们了,气呼呼的直接躺床上,船舱微微晃动,她感受着机械的震动,听着恼人的噪声,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孙娇娇和赵笛两人本是安排在一号房间的,但赵笛早在甲板长桌上趴着了,也没人管她。跟她一屋的孙娇娇去了厕所,一直没回来。 孙娇娇酒量本是不错的,但今晚她喝了不少混合酒,加上船不停的晃荡,她感觉一阵阵的犯恶心,在厕所里一会一吐,就是走不出来了。 二十九章 魔幻现实 林老师和贾文君在五号房间,林老师熬不了夜,也已经回房休息了。 贾文君作为物业人员,要负责后面的收尾工作,而且安娜交代她走之前要检查一下有没有流锚的迹象,流锚就是锚没有锚住,会不会有被刮走的或冲走的危险,她要去确认安全了才可以去睡。 白马山和已经坐在座位上仰脸睁眼睡觉的吕茂旺都是6号房间的。白马山也喝得差不多了,他话不多,却是个极好的听众,听着老胡说他公司里和家里那些烂事,时不时的点头迎合,让老胡越说越来劲。 睡了好一会的赵笛忽然惊醒过来,明明很困,但却睡不踏实,感觉口干舌燥,头还晕得厉害。 看胡思想还在喝,她在桌上找了个杯子,让老胡给她倒了半杯红酒,自己仰脖喝了下去。因为喝得太猛,红酒顺着嘴边流下来,从赵笛细长白腻的脖颈流到衣服内侧,她也不管,喝完又趴下睡了,老胡从侧面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和修长的双腿,咽了咽口水。 看她真睡过去了,老胡看着她,压低声音跟老白说:“说实话,我就喜欢像小赵这样的女人,妖艳火辣,又对自己的老公忠心耿耿,还会赚钱。我老婆要是能有她十分之一我就满足了。” “不至于,你老婆怎么也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你又长期在外面,她在家里自己带孩子,我可是体会过这种滋味的,太不容易了。有这么个给你管好大本营的人,你知足吧。” 白马山说话已经有些吞吐不清了,但还是试图去劝说老胡多体谅自己老婆。旁边的吕茂旺已经打起了呼噜。 宫大龙把王老爷子扶回房间后又出来了,他原本是跟老爷子一间房的,但他一早就跟安娜说他今晚要在船长室打地铺,美名其曰要时刻守着大家的安全,睡在上面便于观察和处置紧急情况,如果夜晚突然出现超过预期的天气变化,他就能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实际上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方便孙娇娇上来跟自己私会。 来到甲板上的宫大龙左右找不到孙娇娇,以为她已经回房了,而跟她同一个房间的赵笛却一直趴在桌上,没有要回去睡的意思。 宫大龙问还在侃大山的胡思想:“她什么情况?今晚这是要睡甲板上了?” “是吧,她这样的也回不去了。”胡思想说着,眼睛肆无忌惮的盯着赵笛的大腿。 “老白,要不然我们今晚都睡甲板上吧,我看吕茂旺也够呛能回房里睡了。娱乐室有现成的垫子和薄被,我一会去拿出来。” “能行吗?感冒了怎么办?”白马山摇头。 “有被子怕什么。咱边喝酒边看星星,着船还一摇一摆的,跟摇篮一样,多舒服。”胡思想打定主意,赵笛睡这,那他今晚就睡这。 他有贼心没贼胆,这辈子肯定没法跟赵笛这样的美女一起同床共枕了,但一起睡甲板,虽然不在一张被子里,那也算是广义上的“睡在一起”了吧。 这么想着,他就更不愿回去面对家里那只母老虎了。 看几人打定主意,宫大龙心里嘀咕,要是他们睡这,那晚上孙娇娇上去找他搞不好就被人看到了,既然这赵笛要睡在这里,那他何不现在直接去孙娇娇房里办事? 喝了酒的宫大龙色胆包天,看大伙都没注意他,他便转身回了船舱,去找一号房间。 宫经理迷迷糊糊的看着门牌号,好不容易找到了“1”号,殊不知这是被胡思想刚才拉断小横线的“7”。 他酒劲上来,用力推开了房门。 屋里昏暗,壁灯微弱的光仅仅能让他看清楚床上隐约躺着个人。 这人背对着宫经理,从深色的被子边露出了一抹肉色。 “这是已经准备好了在等我啊。”宫经理笑得油腻,虽然酒精和船的晃动让他有点眩晕和站不稳,但这也不妨碍他精虫上脑。 他顺手将门反锁,又关了灯,从口兜里拿出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蓝色药丸直接吃进了肚子,顿时精神百倍,迅速脱衣,一个猛虎扑食进入正题。 床上的郝洁宁也睡得迷迷糊糊,以为是胡思想抱着睡熟的儿子回来了,也没睁开眼,便跟身上的男人滚到了一起。 虽然两人都觉得对方的身形有些变化,但酒精麻痹了脑中的疑惑。 两人在房间里翻云覆雨的时候,贾文君刚检查完船上的各个安全要点,回到甲板上。 此时桌边的吕茂旺和赵笛都已经睡了,白马山也半眯着眼,只有老胡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明白的话。 “胡大哥,你们今晚在这睡吗?” 胡思想打了个酒嗝:“对啊,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一会就回去睡。”她说完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着旁边的椅子背才站稳了。 刚才去检查船的时候她就感觉头晕,她不知是不是晚上的晕船症状更严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反正她有些想吐,肚子还隐隐作痛。 难道是大姨妈来了?可这日子也不对啊。 觉得越来越晕的贾文君只能先在椅子上坐下来,厕所一直有人在里面,她没办法进去,只能先在这坐等一会。 此时坐她对面的赵笛不知怎的,忽然又惊醒了,她捂着肚子:“不行了,我好难受,我要上厕所。”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双腿根本不听使唤,一下子摔倒在甲板上,夹在赵笛胸前的运动相机也滚落到了甲板的边缘。 白马山想起身,但酒劲上头的他在摇晃的甲板上挣扎了几次也没起得来。 胡思想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把抱住倒在地上的赵笛,想要把她拉起来的真的,想趁机揩油也是真的。 赵笛虽然浑身难受,但决不会让人白占便宜。她忍着反胃,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胡思想,在甲板上慢慢向前爬去。 胡思想胆小,看赵笛反抗,不敢再犯,只能尴尬的跟另一头也一脸难受的贾文君说:“小贾,她要上厕所,你扶她去船尾上吧,我们保证不看。” 喝多忘了吕茂旺是睁眼睡觉的他还把仰脸打呼噜的吕茂旺扭向另一边,加上一句:“女孩子尿尿呢,别看。” 贾文君看厕所的人就是不出来,她不想上厕所,但她想吐,就算不扶着赵笛,她自己也是要去船尾的。 看赵笛在甲板上一爬一摔,贾文君再不愿,也只能忍着不舒服,强撑着过去扶起她。 但赵笛一点都不配合,根本不愿人碰她,明明醉得七荤八素了,还各种撒泼打滚发酒疯,非要自己爬。贾文君胃里的东西似乎已经顶到了嗓子眼,,地上的赵笛又有千斤重。她没法再管她,自己撑着往前快走到船尾,扶着栏杆好一阵吐。 本以为吐完了能好些,没想到脑中的眩晕非但没减轻还越来越严重。 贾文君几乎直不起腰来,她扶着栏杆想要用力站起来,但双腿忽然就像没了知觉一样软软塌塌,下一秒,她的手也跟着使不上劲了,她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直接就跌倒在了甲板上。 要不是旁边有栏杆给她挡了一下,她整个人已经掉进海里了。 贾文君的意识逐渐涣散,她想要呼喊求助,但嘴里发不出声音,身上也没有一点力气。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她可以肯定这决不是晕船跟喝醉的症状。 难不成是吃错什么东西了?但她今晚也没吃什么东西啊,再说她吃的别人也吃了,别人怎么没这症状? 正着急想着如何求助,就看到不远处的赵笛喘着粗气,一脸痛苦的向她爬过来。 贾文君心下一沉,难道……她也跟她一样?那其他人呢? 三十章 魔幻现实 二 此时躺在躺椅上的白马山似乎已经睡过去了,胡思想看不到船尾的情况,转头看到娱乐室里,电视还在开着,儿子竟然跟狗一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闹闹,要睡回房里睡。” 闹闹依偎在大黄身边睡的正香,根本没听到老爸叫他。 胡思想放下酒杯,刚要站起来,身上竟使不上一丝力,他又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老白,醒醒,帮我一下,我要去叫我儿子。” 白马山被他吵醒,睡眼惺忪的愣了好几秒,这才听明白胡思想是让他去把他拉起来。 白马山躺的这一会,手脚都麻了,他想活动一下再站起来,没想到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他正错愕,甲板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坐在椅子上的两人都猛的晃了一下,这感觉就像是汽车忽然起步,车里的人措不及防,几乎被甩出去。 一直扭着身子想站起来的胡思想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扑到了桌子角上,这一戳,正好顶在了他已经饱胀滚圆的肚子上。 “呕!”胡思想肚子里的食物和酒瞬间就喷射出来,好在白马山没坐他正对面,不然就喷个满脸了。 白马山想要起身,但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吐完后的胡思想把脸重重砸在桌子上,盘子杯子应声落地。 瓷器噼里啪啦落在甲板上的声音,顺着震动的传导,声响刺激着贾文君的耳膜。 倒在甲板上的她脖子僵硬,根本抬不起头来,只能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餐桌的方向。 然而她什么也看不到,她是侧着身趴倒的,就连怕到她身后的赵笛她现在也看不见了。在混沌朦胧中,她只隐约听见拖沓的声音和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而餐桌那边,就彻底没有了动静。 贾文君的眼前只剩一条缝,她想要睁大点,再坚持一会,但两片眼皮还是不受控制的合了起来。 “啊,救命……” 赵笛的声音尖而利,在她身后炸了一下,但下一秒又没了动静。 脑子混沌的贾文君被惊到,等她拼命想要去分辨是不是赵笛在喊的时候,四周又恢复了死寂。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声短促的求助就像被大海吞噬了,让昏昏沉沉的贾文君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这一切都太魔幻了,让她觉得此时此刻是不是在做梦,会不会等明天一早醒来就全好了? 虽然昏昏欲睡,但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做梦,这就是真的。 想到刚才的尖叫声,贾文君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想要咬破嘴唇,用痛感刺激自己清醒过来,但整个脸都是麻的,下颌骨根本没法用力。她的眼珠在闭合的眼睑里慢慢转动,单是这个动作就让虚脱的她用尽了全力。 她又累又晕,终于坚持不住,在甲板上沉沉昏睡过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噩梦一样漫长,贾文君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终于又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天上泛起了鱼肚白,被海风吹了一夜的身体冷得直哆嗦,她睁开眼睛,时不时拍到船边的海上洒落在她的皮肤上,终于确定自己已经不是在梦中了。 她昨晚竟然在甲板上睡了一夜,那就说明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昨晚那种腹中绞痛,想要呕吐,且四肢无力的症状了,虽然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但这种症状完全是宿醉的感觉。 难道昨晚真是她喝多了? 想起昨晚的奇幻经历和迷迷糊糊时听到的求救声,贾文君艰难把头微微转到侧面,她身后空无一人,根本没有赵笛的影子。 她脑子还有些木,只能极力拼凑昨晚的记忆。 她确定自己是看到了赵笛向她爬过来,也确定自己倒下的时候,她已经爬到了她身侧。 但现在赵笛不在这,她会去哪?难不成是醒了之后没管她,自己回船舱睡觉了? 毕竟以赵笛跟她的关系,赵笛这么干也是在正常不过了。 但她想起了昨晚的尖叫声,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担忧。为了快些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贾文君双手颤抖着想要快点撑起来,好去确认一下赵笛的情况。 然而她这个倒地姿势维持了太久,加上冻了一晚上,她的四肢已经麻木,她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脚还在腿上。 贾文君心里慌得不行,只能朝着船舱的方向大喊:“来人啊,有没有人?” 她的嗓子干哑,声音颤抖,很快就被海浪声给掩盖。 稍稍攒了攒力气,她扯着嗓子用力喊了好几声,这次她确定声音能传到船舱那边了,但等了好一会,也没人出来。 船上一点声响也没有,船里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只剩一阵阵海浪拍打船边的声音。 细听,还有一个随着海浪冲涮,发出的有规律的,像是硬物相互磨擦的声音。 三十一章 魔幻现实 三 贾文君口干舌燥,嘴唇已经发紫,好在今天是个好天,随着阳光越来越强,在船上缓了好一会的她终于可以慢慢扶着旁边的栏杆站起来了。 她跌跌撞撞的朝昨晚吃饭的烧烤区走去,越走越觉得船有些不太对劲,具体哪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越往前走,她眉头皱得越紧,某一刻她忽然停下脚步,终于发现哪不对劲了:这船竟然是倾斜的! 她所在的船尾底,而另一边的船头高,所以她往船头方向走的时候,就像是走在有些坡度的地面上。 船体的甲板倾斜,说明船体已经触礁,被礁石架在了海面之上。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这么大一艘游艇变成这样。 想到这,她转了个方向,费劲的往船身中部的栏杆处走去。 来到边缘一看,贾文君差点没吓死,船体果然触礁了。估计是退潮的原因,船头底部已经露出大半,而船尾还泡在海水里,所以她在船尾刚醒的时候,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贾文君看着退潮后的船底下面,隐隐露出的一片海礁,目测这海礁面积比船体还要再大上个好几倍。遇到这么大的礁石,游艇想要靠自己脱困应该是不可能了。 此时风向不知什么时候转成了北风,比刚出发时要凛冽许多,风带着海浪拍打着船体,船体不断撞击着尖锐的礁石,发出刺耳的“咯咯”声。 原来刚才她听见的那个有规律的硬物摩擦的声音,就是这个。 贾文君吓出一身冷汗,她没想到这一晚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昨晚她昏睡过去,这船是什么时候触礁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得赶紧找到安娜,让她联系附近海域的海警来救援,不然拖的时间越久,船上的人就越危险。 这么想着,她踉踉跄跄的朝船舱跑去,路过露天餐桌时,她终于看到其他成员了。 吕茂旺此刻仰躺在沙发上,姿势奇怪,一点动静也没有。文君记得自己昨晚往船尾走去的时候,吕茂旺、白马山和胡思想还在桌边喝酒。 贾文君冷得上下牙打颤,她快步走到吕茂旺身边,发现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啊!”贾文君吓了一跳,以为他死了,她心里是害怕的,但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稳了稳心神,她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等靠得更近了,她才看到吕茂旺的胸膛有起伏,心中松了口气,但看他两眼睁着,直勾勾的朝一处看的样子又尤其吓人,赶忙又后退了一大步。 “醒醒吕老板!吕老板醒醒!”贾文君提高音量,用力抓着吕茂旺的衣服来回摇动。 可能是过于着急,她劲儿使大了,吕茂旺的身子一斜,像个面口袋似的从侧躺的沙发上滚落到了甲板上。 即便这样了,吕茂旺还是没醒,眼睛圆睁着看向天空,胳膊完全无力的垂落在胸口。 贾文君不知道他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眼下就算叫醒一个酒鬼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消息,她得赶紧去找其他人。 冷得面色发白的贾文君刚要抬脚往前走,就听桌子底下发出“哗啦”一声响。 她吓了一跳,低头俯身往桌子底下看,这才发现了躺在桌子下的胡思想。 胡思想的身上和衣服上,甚至他的光头上都沾上了呕吐物,看起来并没比吕茂旺好多少。 刚才贾文君的声音太大,直接把他给吵醒了。此时被污物弄湿全身的湿冷让他不停打着哆嗦。 “胡大哥!你没事吧?”贾文君赶紧撩桌布,也顾不得他身上脏,上前一拽,想要把他给拉出桌子底。 胡思想还在半梦半醒中,被贾文君这么一拉,条件反射的推开她,身子扭曲了几下,闭着眼睛,一脸痛苦。 他是忽然间做出这种动作的,贾文君始料未及,被推得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在她身后还躺在地上的“肉垫”吕茂旺肚子上。 “噢”吕茂旺的肚子被贾文君一坐,顿时就从嘴里吐出了不少酒。这黄黄绿绿的“喷泉”一停,吕茂旺终于才清醒了不少。 贾文君也顾不得这些呕吐物的污浊味道,赶紧移开屁股,问他说:“吕老板,你们昨天到底喝到了什么时候,船上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吕茂旺一把抹掉自己嘴巴上的呕吐物,撑起身子缓缓坐直,依靠在沙发边喘着粗气说:“发,发生什么事了?没事啊。” 刚说完,看到桌底下一动不动的胡思想,忽然笑起来:“这光头酒量就是不行啊,才喝了多少就钻桌底下去了。” 说完吕茂旺用脚在胡思想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老胡,起来喝酒了。” 这一脚没轻没重,算是彻底把半梦半醒的胡思想踢醒了。 他抹掉脸上的污物,刚钻出桌底,就捂着头一脸痛苦的坐在甲板上:“哎呀妈呀一身脏,昨晚我怎么还在甲板上睡着了呢!” 看两人还想着喝酒,贾文君气不打一处来:“别再说喝酒的事了,我们的船触礁了,我们得赶紧分头去找其他人,不然船上的所有人都有危险。” 吕茂旺和胡思想愣了好几秒,胡思想忽然咧嘴大笑:“她说什么?船触礁了?哈哈哈,小贾,你昨晚是喝了多少?怎么比我还不清醒?” 贾文君看两个醉鬼没事,也不想耽搁了,站起来就要去找安娜,忽然听吕茂旺指着前面不远处甲板边上横躺着的白马山。 “白院长怎么躺那去了!” 贾文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白马山衣衫不整的趴在地上,跟他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吕茂旺对着白马山叫了一嗓子,他声音很大,但是白马山完全没有反应。 天空中的云层被风吹散,太阳光直射在白马山的身体上,映射出他那苍白的脸庞。 贾文君和吕茂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两人快速来到白马山的身边,贾文君抓起白马山的手,发现他的手已经冰凉。 白马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整个人像是被水泡过一样。无论吕茂旺怎么拍打他的脸庞,白马山还是没反应。 三十二章 匪夷所思 “不会是死了吧。白老哥你醒醒!”吕茂旺跪在旁边大叫,酒已经全醒了。 贾文君也着急,但刚才经过吕茂旺和胡思想那两吓,此时已经比他们淡定多了。 她将头埋在白马山的胸口,仔细听了一下:“没死,还有心跳,就是有点弱,应该是体温过低,我们先把他扶进船舱里让他暖和过来再说。” 贾文君发话了,吕茂旺立马行动,他单膝跪,将白马山的胳膊绕在自己颈上,另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腰,一个用力,就将一米七多的白马上直接架了起来。 也多亏了吕茂旺常年送水扛水,才能有力气干这活。不然换了别人,还未必能这么容易就扛起一个成年男人。 白马山刚上吕茂旺的背,胸腹部被挤压,直接就吐了。 贾文君看着他嘴里喷出的一些白色的碎末状物体伴随着胃液,直接洒在了吕茂旺的肩膀上。 “我去,这老白昨晚是喝了多少?”吕茂旺倒不是嫌弃白马山吐他衣服上,只是没想到一向斯文的白马山,也会喝成这样。 贾文君没搭话,在后面帮扶着白马山,两人一起把人送回他的房间。 还没走到6号房,几人就听到3号房里传出尖叫。 “开门啊,谁在外面,有没有人?” “赶紧给我开门!船出问题了!”安娜用力拍门,语气焦虑。 刚才醒了之后她就感觉到船体倾斜了,她知道船肯定出问题了,想出去查看,没想到门打不开了。 听到丽丽和安娜的声音,贾文君让吕茂旺先带着白马山去6号房间,她自己留下,朝房里喊:“安姐你们别着急,我现在就给你们开门。” 丽丽和安娜听到门外有人,更是疯狂的拍打房门:“这怎么回事,谁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安姐,门打不开。”贾文君用力扭着门把手:“安姐昨晚船触礁了,会不会是船体倾斜后造成门框变形,所以开不了房门了?”贾文君发现怎么扭都没法打开3号房间的门,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船触礁了?”安娜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 看到船体倾斜,她其实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了。但想到船上有雷达,她的航行路线都是避开各种暗礁的,况且停船的时候她已经下锚了,船不可能自己航行撞到礁石上,所以她还是预想着别的可能性的。 安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门外的贾文君说:“这种程度的倾斜,门还不至于打不开!应该是在外面被锁上了!你去问问其他人,是不是有喝醉了恶作剧的,让他们赶紧把钥匙拿出来!” 丽丽听说船触礁了,房间门又被人从外面锁上了,立马吓得嚎起来:“谁这么缺德啊?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赶紧把钥匙拿出来,要是我出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在丽丽的叫骂声中,船体又发出一记闷响,贾文君能够感觉到自己脚下的甲板倾斜的角度似乎小了些。但地板中已经慢慢涌入海水,这代表着已经开始涨潮了。 贾文君看过船体的位置,现在船体被架在礁石上,船身受损进水,她不知道在涨潮后,礁石还会不会露出水面。要是礁石远低在海面下,那随着船上的进水量越来越多,船沉没的风险就越来越大。 屋子里面的两个女人都慌了,丽丽看到脚底的海水开始大哭起来。 安娜心烦意乱,朝她吼说:“你给我闭嘴!就知道嚎,哭有个屁用!” 丽丽的哭声被安娜的话吓得卡在嗓子眼,下不去也出不来,只能眼泪汪汪的憋屈着。 情况紧急,门外的贾文君觉得一个个去找人太慢了,她大声喊吕茂旺和胡思想,让他们赶紧过来帮忙。 她声音很大,很快楼上就传来了狗叫。 闹闹和大黄站在楼梯口,奇怪的看着贾文君用她单薄的身体撞击3号房门。 “贾阿姨,你在干什么?” “阿姨想把门打开,但找不到钥匙了。”贾文君边说边试图用头上的黑色夹子去捅锁眼。 “钥匙?我刚才还在船长室里看到大黄叼了一串。” 贾文君眉头一皱,看向一旁的狗子:“大黄又叼了钥匙?” 这个狗怎么这么喜欢叼钥匙? “对啊,我刚才跟它玩了一会,把钥匙丢在二楼桌角了。” “闹闹你能马上拿给我看看吗?” 闹闹点点头,噔噔蹬的跑到船长室,又一溜烟的跑回来:“阿姨,就是这串。” 贾文君看到孩子懵懵懂懂的样子,应了一声,接过钥匙,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把上面印着一个3字。 她用三号钥匙很快开了门。 门锁一开,安娜率先跨出来,哭唧唧的丽丽紧随其后。 “谁把门锁上的!”丽丽气急败坏。 安娜却没时间管这事了,她要马上到二楼控制室去查看船体情况。 丽丽不依不饶,拦住也要离开的贾文君:“你到底从谁那拿的钥匙?” “我捡的。” “捡的?谁信?”丽丽脸上全是“不说出来就是有鬼”的表情。 “你爱信不信。”贾文君甩开她的手:“船都要沉了,你有时间抓这些小事不放,不如赶紧去通知其他业主赶紧把救生衣穿上,把淡水资源全都运到甲板上。” 看文君一脸严肃,丽丽慌了:“为,为什么要到甲板?要跳船吗?我可不会游泳!” 贾文君真被她的脑回路给雷到了:“谁说要跳船?!现在已经涨潮了,船体倾斜受损,海水会不停涌进来。在救援人员没到之前,我们要把船上的物资都集中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赶紧去让大家把能用的上的全收拾出来。” 贾文君说完就要走,她也得去挨个检查房间,把船上宿醉的人都赶紧叫起来。 丽丽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疯狂的敲着每一间房间,边敲边大叫:“船要沉了,穿上救生衣赶紧上甲板集合。” 此时的安娜冲到驾驶室一看,直接傻眼了,所有仪器都显示故障中。 她本就是个新手,对于这种情况根本没有任何的应对措施,此时面对眼前的茫茫大海,安娜慌得不行:“怎么会这样?我昨天明明是下船锚了,船锚怎么会收起来了?” 三十三章 匪夷所思 二 船锚明显被人动过,她记得自己为了以防万一,还把如何下锚和起锚的方式告诉了贾文君和宫大龙,让他们睡前也帮着再检查一遍了,难道贾文君没检查?那宫大龙不是在驾驶室睡的吗?触礁这么大的事他也不知道? 安娜摸了摸口袋,想要用手机拨打水上遇险求助电话,但发现刚才跑得太急,竟然忘了带手机。 “安娜阿姨你怎么了?” 安娜身后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声,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闹闹,还有那只大金毛。 安娜一脸不悦:“谁让你乱跑的?赶紧叫上你妈妈去甲板集合,都穿上救生服。” 看着闹闹跟狗下了楼梯,安娜忽然冷静了下来,她没拉动船上的紧急呼救开关,而是打开了船长手册,开始查询自救方法。 “救生衣,绳索,漂浮物,信号枪……”安娜虽然心里慌张,但还是想要将损失降为最小,她不想把这事搞大,毕竟自己的船舶驾驶证还是花了钱买来的,要是查出来,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这种情况,她得想尽办法先保证船上人的安全,再找朋友开船过来拉他们离开。只要不出人命事故,这事就能揭过去。 贾文君跑到船舱外,在船体围栏边向下探望,礁石已经把船前头位置撞出一个大洞,而潮水已经开始一浪一浪的向船身里灌。按照昨天钓鱼的记忆,贾文君确定现在只是刚开始涨潮,而此地涨潮时长可以坚持3小时。 这三小时里,不知船体会变成什么样。 贾文君找了个离礁石最近的位置,仔细观察了船下礁石上的印记,发现礁石上都是藤壶和贻贝,她的心中凉了一半,有这些藤壶贝类,就说明礁石一定会在涨潮后没入海底。 更让贾文君心凉的,是她发现此时手机上显示的信号图标直接变成了叉。这说明这块区域根本收不到信号。 贾文君点开手机自带的指南针软件,对准了风吹来的方向,果然跟她预测的一样,此时已经转成了正北风,这是要变天的节奏。 真是船漏偏逢连夜雨。 贾文君作为一位资深钓鱼人,对天气的变化是极为敏感的,因为任何的气候变化都会影响鱼获。当台风要来时,鱼获一般都要比平时多,天气也比平时闷热。 就像是游艇出发时的那种好天气,还有平日里钓不上来的黄坚鱼,现在想起来都是台风要来的预兆。 贾文君的心越来越沉,她对游艇不熟悉,但因为经常坐渔船外出钓鱼,所以对海里的求生方式还算知道些。此时她能想到的,就是赶紧让大家伙从房间出来,齐心协力,在搜救船来之前保护好自己。 “文君快过来帮忙!”丽丽大叫着,她刚才挨个拍门,发现厕所门一直紧锁,撞开后才发现孙娇娇倒在里面,已经有气无力。 贾文君过去帮忙,真碰到吕茂旺背着身上裹了条毛毯的白马山从房间里冲出来,正好和她撞了个满怀。 “小贾?船真要沉了?”吕茂旺一脸惊慌失措。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们要先把求生物质给准备好。”贾文君不想让大伙恐慌,只能先模糊过去。具体的情况还得安娜查看完船之后才能确定。 吕茂旺愣了一下,随即道:“好,听你的!” 说完他赶紧背着白马山往外面甲板走。 宿醉的王老爷子被喊醒,从房里出来,碰到了因为船斜了而站不稳,以为自己脑梗了的林老师,两人均是慌得不行。 “老爷子你房里进水了吗?”林老师问。 “都把我拖鞋泡起来了。赶紧穿上救生衣去甲板。”老爷子说着就要走。 “救,救生衣在哪啊?我不敢回房里了。”林老师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老爷子看她脚步都哆嗦了,赶紧帮着她进屋里拿。 等贾文君和丽丽把孙娇娇扶到甲板上,丽丽忽然发现宫经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出现过。 这么大的事,按理说他早就在这张罗了,不可能人影都看不到的。 “宫经理呢,你看到他了吗?”丽丽问文君。 “没有。”贾文君想了想:“船上所有房间里的人都出来了吗?你看到赵笛了吗?” 丽丽对于她特意提起“仇人”赵笛有些意外,但还是摇头说:“赵笛没看到,一号房间没人,孙娇娇应该是在厕所昏睡了一夜,赵笛躺哪了我不清楚。还有,老胡老婆房间我敲了好久都没人应,估计睡得太死了,我再去看看。” 丽丽说完,贾文君也皱起了眉头。 “去看看。”贾文君说着就往里走,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叫来老胡,让他去把房间门打开。 胡思想现在也彻底清醒了,正拉着儿子不让他乱跑,本以为自己老婆正收拾船舱里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还没醒。 “胡大哥,赶紧叫你媳妇出来集合,船有危险。”吕茂旺说。 “这婆娘孩子孩子不看不管,成天就想着吃饭睡觉!”胡思想骂骂咧咧,从兜里掏出钥匙,气冲冲的向船舱房间走去。 怕这夫妻俩再吵起来,大伙都跟在后面一起去了。 刚走到7号房,胡思想就听到郝洁宁的惨叫声,声音之大,把门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胡思想听到郝洁宁凄厉的声音也慌了,他赶紧把钥匙插到锁孔里,门瞬间就打开了。 屋子里,郝洁宁正用被子遮着自己的身体,什么也没穿的她蜷缩在床尾,满脸都是惊恐害怕。床上还躺着一丝不挂的宫大龙,而此时的宫大龙明显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三十四章 狗血剧情 看到这么多人进来,郝洁宁愣了半秒,随即更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跟在胡思想后面进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床上的宫大龙显然已经不动了,他的金丝眼镜还稳稳的放在床头桌子上,昨天晚上他喝了酒,又加量服用了蓝色药片的缘故,整个晚上翻云覆雨。 好久没跟胡思想睡在一起的郝洁宁还以为丈夫是想要修复夫妻关系,加上也喝了不少,跟“丈夫”久旱逢甘霖,折腾了一整夜,直到筋疲力尽,两人才昏睡过去。 没想到等她再醒过来,才发现船上的人竟然是宫大龙,而且还没了气息。 郝洁宁一时没法接受这个现实,她本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的,没想到还有更糟的——自己的老公带着一群人闯进来,亲眼看到她如此狼狈绝望的一刻。 看到胡思想目眦欲裂,郝洁宁也顾不得其他人怎么看她了,提着被子就朝胡思想扑过来:“老公,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我还以为来的人是你” “你给我滚开!”胡思想大吼一声打断她的话,也不顾她会不会走光,直接把郝洁宁用力推开。 被不遮体,郝洁宁只能捂住重要部位,呜呜哭起来。 她心里也很冤,她哪知道宫大龙会偷偷跑进她房里占她便宜?这姓宫的现在是一死了之了,她还要面对无尽的压力和误解甚至谋杀罪名。 其实宫大龙也冤,要是他此时还能说话,他肯定跟胡思想说清楚他原本要去的是1号房,谁知道这7号房的房号变成了1号,他没想过要跟郝洁宁发生什么,他也很冤的好不好。 郝洁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贾文君过去用被子给她盖好,让挤在房里的其他人先出去。 王老爷子拉着还看得津津有味的吕茂旺出去,林老师也摇着头,拉着失了魂似的丽丽往外走。 吕茂旺压低声音跟老爷子嘀咕:“你说这宫大龙是吃了多少药,死了还能‘撑杆’。” 王老爷子刚才去探宫大龙的气息时也看到了,他摇摇头,按理说海绵体充血才能硬,可人一旦死亡,全身的血液就会停止流动,不可能再产生充血现象,所以不大可能会出现“撑杆”现象。 回想刚才宫大龙的样子,脸上没有尸斑,老爷子推算应该是刚咽气不久,不然身体在3至4个小时后得变硬,血液凝固,出现紫色的斑块。 难道是刚死,再加上药效才让他继续维持死前的状态?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长见识了。 几人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闹闹和狗从楼上下来,要去找妈妈。 王老爷子赶紧拉住孩子:“你爸妈正收拾东西,让你先跟着我们出去待着。走,跟爷爷到甲板上查看物资。” 闹闹刚才好像是听到了他妈妈的叫喊声,他是有些着急的,但听王爷爷和其他人都这么说,又以为刚才她妈的叫喊是跟他爸吵架,为了不进去被骂,也就跟着众人走了。 屋里只留下哭得几乎要晕过去的郝洁宁、绿帽子戴到天上的胡思想,和不得不留下来处理这堆烂事的贾文君以及床上已经死翘翘的宫大龙。 郝洁宁从衣柜里找出衣服让郝洁宁赶紧穿上,又用被子给宫大龙盖上,虽然宫大龙不是个好上司,甚至算不上是好人,但死者为大,好歹相识一场,她还是想让他走得体面些。 贾文君想要把这两夫妇先拉出甲板,虽然这里出了人命,但船漏水也是个事关生死的大事,要是再耽搁,保不齐再出什么事。 但两人如今都情绪激动,没人听她的。 胡思想看都没看自己的老婆,更别说安慰。 他慢慢蹲下来,不停的锤着头:“我特么到底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胡思想是个极其看重自己名声的人,之前上船的时候他之所以跟郝洁宁闹别扭,就是听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心里堵得慌,这死女人还跟他顶嘴,他才气不过吵出来。 但那也只是猜测,如今让他亲眼看到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躺在床上,这男的还在床上阵亡了,而且船上的业主还都看见了,这无疑是在众人面前让他钻裤裆,他已经没有脸了,以后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抬不起头。 没错,即便现在出了人命,还跟他老婆有关,可胡思想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面子。 “离婚!”胡思想甩出这句话就要走。 郝洁宁直接扑过来拽住他的裤子:“你要敢跟我离婚,我就不活了!” 胡思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就死去!外面就是海,死了就不用给我和闹闹丢人了。” “胡大哥!”贾文君都听不下去了。 郝洁宁没想到胡思想这么狠,她怨她恨她就算再怎么样,那也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妻子,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如今他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管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直接让她去死,她像是刚看清了他的面目一般,后退了两步。 “胡思想,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小心眼,爱算计还不是个男人,老婆被人欺负了,你不帮着我,还想着赶紧离婚,我他妈瞎了眼,当初找你这么个窝囊废!窝囊废!” 郝洁宁发狠似的指着他嚎起来。 “你有胆再说一遍?”胡思想浑身颤抖,他就不愿意听别人说他“窝囊废”,公司里上级领导天天窝囊他他已经受够了,回到家老婆也看不起他,如今自己老婆当着众人的面给他带绿帽,还要骂他“窝囊废”,胡思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窝囊废!胡思想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你说你这么多年为这个家做啥贡献了?一天到晚就在外面漂,钱也没见拿回几毛,家里家外都是我在忙活,我还把你妈伺候到老,一句好话都捞不着,天天要求这要求那,你怎么不看看你什么样?现在看我有麻烦了就想撇开我,胡思想你做梦,我死都会拖上你的!” 郝洁宁擦掉下巴上的泪痕,一脸豁出去的样子。 “不离是吧,拖死我是吧,反正都是死,我今天先杀了你!”胡思想怒从胆边生,冲过来一把就掐住了郝洁宁的脖子。 “住手!” 贾文君冲过去拦,但女人的力气到底是比不上男人,眼看郝洁宁已经被掐得翻了白眼,胡思想双目猩红,不弄死对方不罢休的样子。 贾文君心急如焚,抄起手边的电热水壶,朝着胡思想的头上就砸了下去。 三十五章 狗血剧情 二 “嘭”的一声,胡思想终于松开了手,他捂着渗出血丝的脑袋,转身瞪着一脸紧张无措的贾文君。 贾文君看他拳头紧握,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她心慌得很,眼角瞥到一脸痛苦的郝洁宁,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胡大哥你想想你儿子闹闹!他还在甲板上等你们,要是你把你老婆掐死了,你孩子就成孤儿了!”贾文君指着终于能喘上气,躬着腰不停咳嗽的郝洁宁:“她是你的妻子,但她也是个独立的人,她就算犯了错犯了罪,你也没有处置她的权利。如果你今天把她给杀了,那你就是杀人犯,有个杀人犯的父亲,你的孩子这辈子要背负多少白眼和压力,你有想过吗?” 听了贾文君的这几句话,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刚才还想要跟郝洁宁同归于尽的胡思想终于从激烈情绪中缓过来。 看着差点被自己掐死的郝洁宁,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不能为了这么个贱人丢了命,宫大龙死了,这贱人肯定脱不开干系,她就算活着也够她受的。他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要过,不能被这女人拖下水。要是他们都一起死了,那闹闹就真成孤儿了。 想到这里,他一拳砸在船舱壁上,把刚缓过来的郝洁宁吓得尖叫起来。 “我警告你,下了船马上跟我去离婚,闹闹没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妈!” 胡思想摔门而去,刚刚差点进了鬼门关的郝洁宁不敢再跟他呛声,只能放声大哭。 贾文君不能让她再耽误时间,伸手去拉她:“郝姐,现在船上已经漏水了,你赶紧穿上救生衣出去,在救援船只没来之前,我们要转移到安全的位置。”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郝洁宁捂着脸边哭边说,船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她哪还有脸出去? 看她怎么都不肯走,贾文君只能让她穿上救生衣,她自己先去看看船舱外面的情况。 此时除了安娜在船长室,船上所有人都集中到了甲板上,白马山和孙娇娇都已经醒了,吕茂旺在跟两人绘声绘色的说刚才的事。 王老爷子怕闹闹听到,带着孩子和狗在另一头去了。 贾文君出来清点人数,发现除了宫大龙之外,赵笛也不见了。 她皱眉问旁边双目无神的丽丽:“赵笛呢?” 丽丽显然是被刚才的事吓坏了,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似的,表情呆滞的摇头。 贾文君知道靠不上她了,又转身去问跟赵笛一间房的孙娇娇。 孙娇娇抱着马桶昏睡了一晚上,刚醒过来,就听说船触礁和宫大龙死了。别看她平日里咋咋呼呼挺能平事的样,真遇上生死攸关的事就全然不淡定了。 此时的她头疼得厉害,只看到贾文君的嘴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见她说的什么。 看孙娇娇裹着毯子蜷缩着,眼眶发红浑身颤抖,贾文君知道她为什么情绪这么激烈,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要走。 孙娇娇忽然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咬牙一字一句说:“宫大龙真的死了?” “在七号房里,你可以进去看看。” 孙娇娇的手垂下来,擦掉溢出眼眶的泪水,发狠说:“不看,晦气。” 她心里是极气的,本以为宫大龙对她是真心,毕竟他对她比对自己老婆还好。正因为如此,她甚至还怀了宫大龙的孩子。 孙娇娇本打算这次上船来就跟宫大龙说这事,毕竟孩子有两个“爹”,得到的爱也是双份的。有了这个儿子,以后不止鹭岛小区物业,只要是宫大龙有门路的地方,餐饮方面的活就全是她家的了。 当然,孙娇娇想要个孩子当然不止是为了生意,她跟自己那个弱精症的老公在一起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想孩子想得紧的她,便把主意打到了宫大龙身上。 幽会时她在工具上戳了几次针眼后,好不容易才怀上了。说起来这事也是她在上船前看了验孕棒才知道怀上的。 昨天她之所以吐得天昏地暗,直到晕死在厕所,就是因为晕船加孕吐,她昨天其实没喝多少,就算喝也是喝点不算伤身的红酒香槟,她只是没想到这几样加起来能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想到她差点死在厕所时,宫大龙正在郝洁宁的床上快活,孙娇娇就气得牙痒痒。 此时她的感觉不亚于知道自己老公出轨被弄得人尽皆知。但碍于她跟宫大龙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关系,所以她没法像胡思想那样光明正大的发泄,在这艘破船上,此刻也就只有她能体会胡思想的感受了。 但情人毕竟跟老婆还是有区别的,这种气冲脑门的劲儿过了之后,她的理智又重新回归了,甚至觉得这宫大龙死了对她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这么些年她一直没孩子,她老公虽然心里门儿清,但忽然多了个便宜儿子,他虽说不会离婚,但肯定也得闹。如果宫大龙死了,老公心里的疙瘩估计也就没了,毕竟谁也不会去跟死人较劲不是? 虽然这物业的生意以后可能就黄了,但这事跟她以后能享受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日子相比,少做点生意也不算什么。 想清楚之后,孙娇娇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境总算平和下来。 甲板上,大家都各自安静的坐着,满脸忧愁,似乎都没从宫大龙的死里回过神来。王老爷子一直陪着闹闹,就怕这孩子知道实情后受刺激。 贾文君找到焦头烂额,正想办法通知朋友过来救援的安娜,把宫大龙没了生命体征和赵笛失踪不见的事跟她说了。 安娜本想质问宫大龙为什么船触礁这么大的事他不马上通知她,在得知宫大龙死在了床上,她吓得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本以为能自己处理好船的事就没事了,如今出了人命,她想瞒也瞒不住了。 三十六章 意料之外 此时贾文君不知安娜所想,看着坐在船长室一言不发的安娜,急急问说:“安姐,你联系上海上救援了吗?他们说什么时候到?” 安娜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倍,缓缓抬起头:“我没联系上,这里没有信号。” 贾文君有些不敢置信:“手机没信号,那游艇上不是有求救装置吗?你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摁响船笛发出求救信号?” 她就是看安娜一直没摁,才以为她已经跟海事救援联系上了。没想到拖了这么久,安娜竟然就在船长室静静坐着,什么都没做。 “安姐,现在船上一死一失踪,船又进水了,情况有多危险和复杂不用我多说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报警,请求海警来援救和搜救。” 安娜看她急了,这才一脸颓败道:“船上求救装置被人破坏了。” 说完,她忽然抬起头,冷冷看向贾文君:“昨晚我让你和宫大龙最后检查一遍船锚再睡,你们答应得好好的。但刚才我看船锚在昨晚半夜就被收起来了,正因为这样,船才飘到这里撞上了礁石。” 安娜顿了顿,凛冽的眼神直直刺向贾文君:“这艘船上知道怎么收锚下锚的就只有我们三个,我早就回船舱睡觉了,丽丽可以证明。宫大龙也有郝洁宁证明,你是不是该跟我们所有人解释一下?” 听完安娜的话,贾文君只觉得心中一沉:“我昨晚的确检查过所有设备,没问题了才回到甲板。当时胡思想和白院长他们都还在,我身体不舒服,就去船尾吐了,当时赵笛也去了船尾上厕所。” 安娜凉凉看着她:“那赵笛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贾文君一滞:“她……我也在找她。我醒来之后就一直没见着她。” 安娜站起身,眼神中带着警惕:“也就是说,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贾文君听明白她的话里有话了,她深吸一口气:“安姐,当时甲板上还有白院长、胡思想和吕茂旺,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胡思想还让我扶着赵笛去船尾上厕所,赵笛不愿让我扶,我就自己先过去了,因为我当时肚子也很难受,厕所被孙娇娇占着,我没地方吐,只能去船尾吐,谁知道吐完了就昏昏沉沉晕过去了,等我醒过来就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也再看不到赵笛了。” 贾文君醒过来的时候光顾着船触礁的事,以为赵笛昨晚是回房睡觉了,如今找遍全船都没有她的身影,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尤其是想起她在迷迷糊糊时听到的那一声“救命”。 她犹豫了几秒,把她快晕过去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赵笛呼救声的事告诉了安娜。 安娜听完只觉一阵冷意袭来,要是这事是真的,那就是有人在她的船上蓄意杀人。而此时此刻,杀人犯还在船上观察着他们所有人,而她和其他不明就里的其他人一样,根本不知道这个躲在暗处的杀人犯是谁,还会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安娜又担心又害怕,本以为出海这一趟能净化心灵收获颇丰,没想到倒霉事一件接一件,这宫大龙死了,要是赵笛再出什么意外,那她岂不是也脱不了干系? 安娜眉头越拧越紧:“那胡思想他们看到赵笛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这得下去问他们。”贾文君说着就要下去胡思想问个清楚。 她刚才一直没往赵笛不见会跟她扯上关系这方面想,可刚才安娜的话给她敲了一记警钟,她是最后一位见到赵笛的人,要是没人给她作证,如果赵笛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当时还有三位人证,想到这一层,贾文君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安娜焦躁的走来走去:“不行,得马上发动船上所有人再好好找找。赵笛做事没轻没重,说不定因为昨天的事心里的气还没消,今天就想着躲起来,让我们所有人都着急上火。” “要是让我找到她,我特么直接弄死她!”安娜边往下走边恶狠狠骂道。 贾文君能理解安娜此时的心情,能把一个念佛的人气到说出杀生的话,嗯,这很赵笛。 两个各怀心思且同样忧心忡忡的女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刚走到楼梯口处,就听船舱房间里传出郝洁宁撕心裂肺的声音:“快来人啊,诈尸了!” 贾文君和安娜全都怔在原地。郝洁宁的声音太大,外面甲板上的人全都听见了,所有人全都是脸色骤变。 像林老师和丽丽这种胆小的,当下就抱在一起,吓得念起了“阿弥陀佛”。 孙娇娇倒是胆子大点,但也不敢去,毕竟她肚子里怀着孩子,要是被吓到了,孩子没保住,那一切都白搭了。 闹闹不知道什么叫诈尸,但他听到自己妈妈的哭喊声,就想着要冲进去。 王老爷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小孩子别去,在这等着!” “我妈妈在里面!”闹闹用力扭着,想要挣脱老爷子的钳制。 “闹闹你听王爷爷的,白叔叔和吕叔叔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别担心,我们会把你妈妈安全带出来的。”白马山说完,朝旁边还愣神的吕茂旺看了一眼。 吕茂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对鬼神之类的事也是相当敬畏的,所以没敢主动提说要进去。 如今被白马山点名,他也不好再推迟,想着现在光天化日,况且又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硬着头皮跟着往白马山往船舱里走。 安娜站在楼梯口,心里也直打鼓,腿没敢再往前迈一步。 按理说她一个念佛之人是不怕这些的,但此刻她心里有鬼,所以不敢再下去。 贾文君是个无神论者,她不相信任何不科学的现象。她没有任何犹豫,大步就朝郝洁宁的房间跑去。 “嘭”的一声,贾文君把7号房间的房门踢开,看到郝洁宁此时正缩在墙角,身上抖成筛子,因为惊吓过度,嘴里已经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鬼……有鬼”郝洁宁说着又尖叫起来,她已经吓得全身都瘫软了,爬都爬不出去,只能把头埋进手臂里。 贾文君看向床上,原先被她用薄被盖住的“尸体”,此时正微微蠕动,随着动作越来越大,被子掉了下来,露出宫大龙那张被憋得发白的脸,此时他正瞪着两只充血的眼在用力喘气,脸部肌肉抽搐,看起来分外狰狞。 三十七章 意料之外 二 听着宫大龙嘴里发出的含混不清的呼喊声,贾文君大着胆子过去碰了碰他的手臂,发现之前已经手脚僵硬,没有鼻息的宫大龙,此时已经有了体温。 宫大龙双眼还没太聚焦,面色惨白,虽然手脚还不能大幅度的动,但求生的欲望让他嘴里不停发出模糊的声音。 贾文君学过简单的医疗知识,且以前也看过类似新闻,说有人死了两天,被埋进坟墓里三小时后又复活了。这不是诈尸,而是一种昏迷或浅度休克状态的假死现象,因为此时患者的呼吸、血压和脉搏等都非常微弱了,不进行医学检查难以分辨是否还活着。 他们之前看宫大龙没有了呼吸,四肢冰冷、躯体僵硬,便以为他已经死了,其实他没有真正的脑死亡,等过了药效的昏迷状态,就复活好转了。 贾文君又探了探他的脉搏,她不知道宫大龙是不是吃了那种药才变成这样的,但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虽然还很虚弱,但生命体征已经逐步稳定。 看郝洁宁还在尖叫,贾文君只能走过去抓住她两只胡乱挥舞的手臂:“宫大龙不是诈尸,他没死。” 郝洁宁一顿,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没死?” 此时白马山和吕茂旺也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宫大龙,吕茂旺下意识的就猫在了后面。 白马山开口问贾文君:“宫经理真醒了?” “嗯,他刚才应该只是深度昏迷。”贾文君顿了顿:“我带郝姐先出去,你们先帮他穿上衣服吧。” 白马山应下来,等贾文君她们出去后,叫还杵在门口的吕茂旺过来帮忙。 吕茂旺没想到贾文君胆子这么大,竟然是第一个进来的。在听到宫大龙不是诈尸而是昏迷之后,才放下心来,凑过去看新鲜。 白马山帮宫大龙揉搓着之前僵硬的手脚关节,让这些部位快速缓和过来,又让吕茂旺拿些温水过来。 两人一顿操作,宫大龙总算穿上了衣服,神志也恢复了。 吕茂旺看着倚坐在床头喝水的宫大龙,伸出大拇哥感叹:“我说宫经理你可够神的啊,做了一夜的活神仙,又去了鬼门关里走一遭,现在又平平安安回到了人间,这辈子不白活,牛逼。” 宫大龙反应还有些慢,他摇摇头,苦笑:“我这稀里糊涂的,命不该绝。” “宫经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马山问。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什么都不清楚,只记得全身都很痛。被痛醒后,我就看到四周都很黑,手脚也不能动,呼吸很困难,我就忍不住开始挣扎,想要叫人,然后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 吕茂旺乐出声:“郝洁宁差点没被你吓死,话说你可以啊,什么时候跟她勾搭上的?” 白马山刚要制止吕茂旺,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喊:“不要!” 白马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胡思想手里拿了把水果刀,怒目圆瞪,怒发冲冠的冲了进来。 吕茂旺看到他手里的刀,直接闪到一旁。 “给我戴绿帽,老子杀了你!”胡思想叫嚷着,往床上的宫大龙冲过来。 “不好,要出事。”白马山想要上前去拦,但面对拿着刀,已经发了狂的胡思想,他也不敢硬碰硬的拦,只能从侧面扯住他的衣服:“老胡你冷静点。” 胡思想这会哪能冷静得下来,要是宫大龙刚才就这么死了,那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可这孙子偏偏又活过来了,刚才贾文君扶着郝洁宁出去,跟大伙说了宫大龙只是昏迷,不是真死之后,他能感觉大伙似乎都在偷偷看他,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一刀刀的要将他凌迟而死。 胡思想忍受不了这么嘲笑,他虽然活得窝囊,但他好歹是个男人。自己老婆跟人在船上过了一夜,弄得人尽皆知,他今天要是就这么认了,那以后就真没法活了。 既然这对狗男女不让他活,那他们也别想好过! 这么想的胡思想,推开白马山,朝着床上还行动不便的宫大龙扑过来。 随着宫大龙的一声惨叫,水果刀插在了宫大龙的大腿根部。血瞬间染红了刚穿上的裤子。 这一刀看得吕茂旺直冒汗,这胡思想可是真够狠的啊,上来就要割宫大龙命根,要不是刚才他被白马山又扯了一下,划偏了些,现在宫大龙的二弟估计已经落地了。 宫大龙看胡思想拿着刀还想再扎第二次,他顾不上大腿处锥心的疼痛了,没命的奋力往边上爬。 白马山看再闹下去就真出人命了,从后面一把钳制住胡思想。 胡思想奋力挣扎,想要把他给甩掉。 虽然白马山比胡思想大个十来岁,但因为经常锻炼,体能上是不输的。看胡思想暂时被控制住了,他朝还在边上发愣的吕茂旺喊:“快把他的刀夺下来!” 吕茂旺这才反应过来,上去从动弹不得,一直狂喊“我要宰了他”的胡思想手里,将那边带血的刀给抢了过来。 贾文君和郝洁宁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人真的没死!”门外的林老师和王老爷子看宫大龙鬼哭狼嚎,都感叹这世界太神奇了,他们活到这岁数,都是第一次见到“死而复生”的人。 看胡思想要把刚“复活”的宫大龙弄死,众人都上前来帮忙拦着。 安娜在船长室听到人都进去了,她赶紧也下去了。 宫经理疼得嗷嗷叫,手捂着受伤的大腿,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看到宫大龙没事,郝洁宁松了口气,她不是担心宫大龙,而是她刚才出去看到儿子闹闹,又想到贾文君之前说的那些话,她是实在不想以后闹闹被人指指点点的长大。 白马山和吕茂旺把狂怒的胡思想控制住,闹闹看自己爸爸被人压着,跑进来对着白马山又抓又挠:“你们放开我爸爸!” 赶过来的王老爷子过去拦,被挠出好几道血痕。 贾文君自从知道安娜并没有打通救援电话,船上的各个控制按键都被破坏之后,她就心急如焚,加上被安娜质问过后,她心里有疙瘩,想要赶紧找到赵笛,可这一家人却一直为这睡觉的破事弄得鸡犬不宁。 她一下火起,过去一把将闹闹拉到只知道哭哭啼啼的郝洁宁身边,让她管好自己儿子。然后又转头朝着打成一锅粥的众人喊:“到底是命重要还是睡觉这种破事重要?船已经触礁了,到现在也联系不上救援。船上有人失踪了你们也不知道,再闹下去,全船没一个能活着回去!” 三十八章 内讧 贾文君平日里给人都是和气亲切的感觉,极少大声跟人说话,更别说用这种语气。 众人被喝住,王老爷子觉得贾文君发火没错,都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了,这群人还为了这些破事打来打去,真是脑子进水了。 想到没人来救,有可能沉船,还有人失踪了,刚才还嚷嚷着要跟宫大龙同归于尽的胡思想也不放声了。 站在最外面的林老师首先开口,声音颤抖:“为啥联系不上救援?谁失踪了?” 林老师刚才跟着大伙过来看活过来的宫大龙,在看到他裤子上全是血的时候,已经吓得双腿发颤了,如今听到贾文君的话,更是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刚才一直在观察船上每一个人的安娜终于开口了:“这里手机没有信号,打不了电话。没法通知海事救援,船上的救援装置也被破坏了。赵笛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出现。” 吕茂旺一听联系不上救援,立马就急了,拿出手机想要拨打上船之前他就存下来的海事救援电话,发现这里的确没信号。 “艹!什么情况?之前不是还能用手机的吗?那个什么赵笛还一直在直播,这怎么转眼就没网络,连手机信号也没了?” 大伙闻言纷纷拿出手机来试,发现的确没一个有信号的。 “船锚昨晚被人动了手脚,下的锚被升起来了,船才会偏离航道,飘到了这个不知名的,连信号都没有的海域,最终触礁。船上大部分的功能都已经被破坏,且船头触礁进水,现在已经动不了了。”安娜说完,还冷冷看了贾文君一眼。 大家听安娜这么说,全都慌了。 “谁动的手脚?谁特么活腻了?要死自己跳海,别拉上大家伙!”吕茂旺不知朝谁发泄,只能朝着大伙吼。 白马山脸色发沉:“现在发泄情绪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自救。” “怎么就没意义?这事肯定是这条船上的人干的,不把这个内鬼揪出来,说不定下一秒我们全船人就被ta送上西天!” 吕茂旺的话让大家越发焦虑警惕,原本挤在一起的人,都各自隔开了一定空间,戒备的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大家冷静一下。”贾文君看向众人:“赵笛从昨晚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找不到。你们谁昨晚见过她?” 众人摇头,贾文君看向胡思想:“老胡,你昨晚在甲板上喝酒,让我扶着赵笛去船尾上厕所,你还记得吗?” 刚才还疯了似的要杀宫大龙的胡思想见贾文君在这个草木皆兵的关键时刻点他的名,瞬间就有些慌了:“我,我是叫你去扶她,但你俩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我喝多了就睡过去了,我没看到。” 这话相当于说:你俩一起去的,现在你自己回来了,你还问我? 贾文君又有些急,看向白马山:“白大哥,你呢,你昨晚一直在听老胡说话,你有没有看到赵笛?” 白马山认真思索了好一会,摇头:“今早你也看到了,还是你们把我从甲板上背回房间的,我昨晚喝得有点多,的确是不记得了。” 贾文君还没问吕茂旺,他就先开口:“你昨晚跟赵笛一起去船尾了?我怎么不知道?” 胡思想没好气:“你早喝趴下了。” 林老师摁着自己的心口,一脸害怕:“天啊,喝醉了到船尾上厕所,她不会掉进海里了吧?” “有这个可能啊,她在吃烧烤的时候就已经喝醉了,我和安姐回房间时,你们还在喝,这到船尾上厕所,保不齐就掉下去了。”丽丽越说越怕,后面干脆抱紧自己。 “昨晚风浪大吗?”白马山皱眉,问胡思想。 “我哪记得,我喝多了。” “肯定大啊,我昨天在车上都晕的站不起来,直接在那躺了一晚上。”孙娇娇说。 安娜心烦意乱的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其他人呢?有没有见过赵笛?” 王老爷子和林老师都说自己早早回房间了,根本没见到。 丽丽看向安娜:“安姐,还是你扶我回的房。” 孙娇娇说自己在厕所吐得天昏地暗,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 安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现在人不见了,大伙都分头找找啊。小姑娘说不定喝醉了,现在还在船上的哪个角落趴着呢。” 这话说完,王老爷子脸就沉了,他对那个赵笛是真没一点好印象,太作了。 “这都过一晚上了,该醒的都醒了,现在还见不到人,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我看还是打电话通知海警吧。”王老爷子说着,从腰间拿出他别在皮带手机套里的手机,刚拨号,就想起这里没信号。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心说性格决定命运啊,这话一点都没错!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孙娇娇开口:“光找人有什么用啊,船都要沉了,得赶紧想办法堵上船窟窿啊,不然找到也是一起死。” 她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她可不想死在这里。 吕茂旺火气大:“你有没有点常识啊?触礁的船是能堵上的吗?” “堵不上我们也得想办法啊,总不能等死吧?”林老师急得团团转。她刚退休,好日子才刚开始,她还没能看到自己儿子娶妻生子呢,可不能在这出什么事。 贾文君开口说:“一会大伙到甲板上分头找赵笛,边找边随时打开手机看信号,每个人都拨打一下救援电话,看谁能打通。” 白马山点头,接着说:“船上有没有可燃烧的东西?我们弄个火盆,在上面烧点烟出来,要是附近的船只看到,也能过来帮忙。” “对,船上不是有求生哨子吗,大家都可以吹,敲响铁器的声音也可以引起过往船只的注意。”贾文君补充。 安娜看大伙说得起劲,开口提醒道:“船上因为进水,我怕漏电,已经把总电源给关了。大伙的手机都省着点用电,电没了就再充不上了。” 众人一听都倒吸一口凉气,要是连手机都没电了,那岂不是连最后一丝救援的希望都没有了? 孙娇娇瞬间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安娜的面前,一把就薅住了安娜衣服领子:“这船是你的,你之前跟我们保证绝对安全我们才上来的,现在出了事你什么法子也没有,光知道说这不行那不行,怎么着,是不想让人来救我们,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是吧?!还说什么被人破坏,这船上就你一个人知道怎么操控,破坏也就你知道怎么破坏,我看你就是那个想让我们死的人!” 孙娇娇的这番话,让大家看安娜的眼神都变了。 三十九章 内讧 二 之前安姐长安姐短的吕茂旺也瞬间变脸了:“你怎么开船的?船不对劲你这个当船长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说出去谁信?我们上了你的船,谁出事你都脱不了干系!” 赵笛的失踪已经让人群精神紧绷,现在等待救援变得渺茫,让大伙都狂躁起来。 之前对着安娜讨好谄媚的人,现在都围在安娜身边七嘴八舌,像是要把她吃掉。孙娇娇就地撒泼,扯着安娜的衣服就是不撒手,甚至把安娜的丝绸衣服的领子都给撕破了,贾文君赶紧上前阻止。 “大家住手!”贾文君挡住安娜前面,把孙娇娇的手从安娜的衣服上扯开。 安娜早知道这群无头苍蝇在密闭空间里会不停冲撞攀咬,她也不是吃素的,指着孙娇娇冷嗤:“我赔上自己大几千万的船来让你们死?我能得什么好处?别把自己的命想得太值钱。我敢说船上这么多人,没一个比我有钱,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你们一起死海里?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想死!” 孙娇娇指着她:“除了你,谁还有能力把锚升上来让船飘走?” 安娜抓住挡在她前面的贾文君:“昨晚我教了宫大龙和贾文君怎么起锚和抛锚。”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射向了贾文君。 “是你?”同行丽丽首先出声质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老师冲过来拽着贾文君的衣服,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和善跟耐心。 贾文君没想到安娜会在这个时候把锅甩给她,被人背后捅刀的她感到既委屈又愤怒:“不是我!我昨晚检查完控制室下来后,老胡和白大哥他们都还在喝酒,要是我那时候升锚,他们肯定能听到动静。我下来之后就跟赵笛去了船尾,之后身体难受就昏睡去过,根本没再上过控制室。安姐是教过我和宫经理一些简单操作,但那是为了让我们帮着检查船上的情况,不等于锚是我升起来的。” 孙娇娇厉声道:“宫大龙一晚上忙着偷人,就你们三个人知道怎么升锚,不是你还有谁?” 贾文君觉得此时的他们只为了找个出气筒来发泄他们无处发泄的怒气,根本没想过整件事合不合逻辑。往死里打就完事,对方是不是被冤枉的,他们一点都没考虑过。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深吸了一口气,她盯着孙娇娇沉声说:“我再说一遍,不是我。安姐虽然教了我和宫经理,但不代表只有我们三个人会操控船上的设备。再说我把船上的锚升起来,让船触礁,我除了死在这里,对我还有什么好处?” 丽丽之前见识过贾文君的狠厉,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人。 此时之前所有的事忽然在她脑中形成了一条闭环线,她像是想通了什么难解的秘密,情绪激动的跳出来说:“好处就是你终于除掉了自己的仇敌赵笛。你一直记恨她抢了你的男朋友,所以才撺掇安姐出游艇,用交物业费抽奖上游艇的方式,促成了这个活动。你故意做了手脚,让赵笛也中了奖,我们所有人都是你计划中的棋子,你昨晚跟赵笛到船尾的时候其实已经把她推下了海,你上船时就没想着活着回去,所以也想让我们所有人给你陪葬,对不对!” 从她来到这个公司,贾文君就处处压她一头,还一副不争不抢的姿态。 公司里的升迁渠道就那么窄,都是竞争关系,丽丽仗着自己跟宫大龙的关系,本以为能压过贾文君,没想到宫大龙也拿她没办法,一直用贾文君说事,就是不给她升上去。 这么些年,她一直明里暗里的给贾文君穿了不少小鞋,也没见贾文君有什么反应,没想到这女人在这里跟他们算了个总账。 丽丽心里恨,说出的话恨不能字字带血。 听丽丽一口气说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看着丽丽一脸“神机妙算”的样子,贾文君真想把她的头摁到海面下,让她下去找找赵笛是不是在海里。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一丝惊慌,一字一句反驳道:“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活动是宫经理和你去跟安姐落实的,抽奖箱和名单也是你们定下来的,我之前不想来,也是你跟宫经理让我抽的,安姐当时也看到了,你之前表露过对赵笛的不满,那我是不是也能把之前你的那套说辞套回你身上?” 丽丽气得涨红脸:“你做贼心虚,贼喊捉贼!” “你有本事就拿出实际证据,拿不出就别废话。船已经这样了,不想死就赶紧想办法,而不是进行没证据的人身攻击。 “大家都冷静点,有话好好说。”白马山站出来:“时间就是生命,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自救,而不是浪费精力内讧。” “你说得简单,这四面环海的,连个标记物都没有,又没信号,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孙娇娇摸着肚子,她的儿子还没出来,就有可能再没机会出来了,她能冷静下来才怪。 吕茂旺忽然一脚朝船舱的隔间踹去,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行了,别特么一口一句丧气话,谁再说一个死,我第一个让他死。”吕茂旺那双不对称的凸眼珠瞪着所有人,让人不寒而栗。 没人再发牢骚,连孙娇娇都不出声了。 船上的气氛越发压抑,昨天刚上船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自己能抽到上船的名额简直幸运极了。此时他们都恨不能抽自己一大嘴巴子,这哪是幸运?这是倒霉到家了,这是走了什么霉运才抽到这张船票,登上这趟九死一生的冒险之旅? 贾文君当然也不想死在这里,她不能让父母承受丧子之痛,她还要考回去,守在父母身边过一辈子,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自救。 四十章 自救 看着船上地板上慢慢渗入的水,贾文君开口问说:“安姐,船上的储藏室里还有多少食物?现在当务之急,得先把食物拿出来,不然泡了海水就没法吃了,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船上撑多少天。” 这话终于把众人的理智稍稍拉了回来。 一听要去储藏室搬东西,安娜立马说:“储藏室在船尾,里面有水果和一些罐头的压缩饼干和罐头肉,应该可以顶个几天时间。但现在船尾应该已经进水了,得找水性好的,有力气的进去搬。” 白马山立刻拉上吕茂旺和胡思想一起去搬东西,他们是这船上的壮劳力,想要活命,当然每个人都要出力。 人在直面生死时,脑中会自动出现优先排序。胡思想现在也不去想那些破事了,活命要紧,宫大龙刚才已经被他刺了一刀,大伙都看到了,这就行了。 他本就是个怂人,现在回想起来,刚才要是真把宫大龙给宰了,那他就彻底回不了岸上了,回去也是个一命抵一命,不值当。 想到这,他庆幸自己悬崖勒马了,至于那对狗男女爱干嘛干嘛吧,反正一上岸他就离婚! 海水的拍打声慢慢变弱,贾文君听着海浪声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来到船边,探身向船下看去。 海浪的拍打声之所以变小,是因为潮水已经到达了潮顶,而船体上海水所在位置也已经代表了今天海潮的高度极限。 随后贾文君又走进船舱看了看房间被淹没的情况,还好,靠近船头的那两间房还没进水。 出发之前,贾文君看过天气,周末这两天天气不错,但周一就会刮北风下雨,他们原定周末下午回到港口,所以根本没把周一变天的事放在心上。 没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这风雨怕是要提前了。 现在手机没信号,她没法查到即将到来的风雨有多强,但从风力和天气变化的速度来看,应该是场硬战。 “必须要准备保暖的东西,暴风雨要来了!”贾文君说。 王老爷子看着天色,也是一脸凝重:“她说得没错,是要变天了。” 贾文君的话无疑是对全船人员心理上的再一次打击,压垮了还在船上挣扎的每一个人。 “这,这你们物业出发的时候不是还保证过说这两天是好天气吗?这么一转眼就变天了!我们大家要是因为天气变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物业要负全责。”林老师一听暴风雨要来了,心急如焚,口不择言。 “我要是能做的了老天爷的主,我们还会是现在这样的处境吗?我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抱怨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所有人行动起来,准备食物,保暖,照明用的东西,会水的进到船的储藏室内部找些有用的东西,先把进水房间里保暖用的东西和睡袋都搬到甲板。现在一共两个房间可以住人,老人孩子和伤者可以用,剩下的人在甲板上过夜!”贾文君思路清晰语速也快,她知道在现在时间紧急,只要这些人不盲目攀咬乱作一团,就可以节约足够的时间和物资,坚持到最后一秒。 除了去储藏室捞东西的几人,去各个房间拿被子睡袋的,贾文君还安排了老人孩子去船上各处找赵笛,同时去把钓鱼竿都拿出来,要是食物不够吃,还能从海里钓鱼煮熟了吃。 看林老师还拿着手机在拨打,贾文君提醒她:“不要再浪费手机电了,这里没有可充电的设备,海上晚上可是没有光的,得留点亮光。” 赵笛失踪,如果跟船上的人有关系,那今晚,在没有任何亮光的时候,情况就会越加的危险。 王老爷带头先出去了,房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出去了。 看胡思想出去了,刚才一直躺在床的另一侧装死的宫大龙这才哼哼唧唧的呻道:“救救我~我快不行了~” 刚在最后的孙娇娇和和丽丽都听见了,两人这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个受了伤的宫大龙。 “我去找急救包和会包扎的人过来。”丽丽说完快走两步,消失在门边。 她原本因着工作上对宫大龙有些小崇拜,且又想让他多照顾自己点,所以平日里跟宫大龙黏黏糊糊,但现在船都要沉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她想办法自救要紧,谁还有时间照顾这老男人啊。 孙娇娇本来也想溜,但想到他好歹是自己孩子的亲爹,暗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折回头了。 丽丽走到甲板上,看到林老师鬼鬼祟祟走到船头,背着其他人,偷偷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丽丽觉得蹊跷,偷偷摸摸跟在她后面。 “杀人了,他不仅杀了人,还想害死全船的人,我得报警,赶紧报警,不然非死在这里不可。”林老师身子发颤,嘴里不停喃喃自语。 丽丽不知道林老师嘴里的那个他是男他还是女她,但有了刚才那一出,她自然而然的认为林老师说的是贾文君。 林老师从裤袋里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拨了号就对着四个方位不停转:“老头子你显显灵,赶紧让我手机有信号,不然我就得去找你了。” 就在她转向船头的时候,一个浪让船晃起来,林老师的手本来就抖,如今脚下不稳,手机在手掌中一滑,摔倒甲板上,转眼便跌进了海浪中。 “哎呀我的天老爷啊。”林老师看着手机消失在海浪里,她人瘫到在甲板上,手扶栏杆捶胸顿足。 北风的风力逐渐加大,此时海浪开始变得汹涌。海水拍打在船体和礁石上的声音越发吓人,林老师的希望也跟着手机一起,消失在了海里。 随着潮汐的上涨,船体的倾斜又平缓了些。 原来可以看到的岛礁已经不见了踪迹,被卡住动弹不得的船并没有因为海水上涨而得到解脱,反而加快了进水速度。在船尾部下面的储藏室积水已经过了小腿,只有船中部往上的位置,还能让这些苦难中的人们有那么一丝丝喘息的地方。 四十一章 自救 二 林老师绝望的哽咽声被海浪淹没,丽丽没去安慰她,都是一条破船上的,这时候谁不难过谁不伤心?她实在没空多管闲事了,万一过去被对方夺了手机怎么办?还是看好自己的手机要紧。 丽丽转头离开,她不想去找赵笛,也不想去搬东西,犹豫再三,转身上了船长室。 本以为里面没人,没想到安娜竟然在上面。 两人都有些惊讶。 “你来干什么?”安娜表情有些微微慌张,手死死摁在椅子上,不知这位不速之客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我……来找医药箱,宫大龙收拾了需要包扎。”丽丽随口说道。 安娜不客气道:“这里没有,去楼下娱乐室找。都是干物业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丽丽没法反驳,安娜在大伙上船的时候,的确跟他们几个物业人员都介绍了一些固定物品的放置位置,比如救生衣、急救箱等位置。当时她只顾着跟其他人拍照聊天,根本没注意听。 “那我先下去了。”她看了佯装镇定的安娜一眼,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安娜好像在藏什么东西,看到她时,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慌张。 看安娜一脸警惕的盯着她,丽丽也不再逗留,从船长室走了下去。 看人走了,安娜过去把门锁上,踩到椅子上,从高处的柜子里拿出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个手掌大小,橙色的,老式酒精灯形状的东西。 这是一个紧急无线电示位器,能通过低级轨道搜救卫星系统,联系到地面站。只要有了它,无论身处大海的哪个位置,海事救援人员都能根据它发送的具体位置找到这只船。 更绝的是,这个装置不仅能人工触发,如果情况紧急来不及触发它,沉入水里后它也能自动弹出水面,照样会发出求救信号。 安娜是个惜命的人,买船的时候就把这东西给备上了。 她检查了一下,确定装置没问题,又寻思着那丽丽刚才应该没看到什么,不过就算她看到了,应该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这种又傻又自以为是的女人,安娜多跟她说一句都嫌多余。 她又看了眼四周,确定安全了,这才把固定地板和椅子的四颗螺钉拧开,拉开椅子,露出椅子下面整齐拼接的木质地板。 她蹲下来,用扁平的一字螺丝刀在其中一块木质地板中缝里用力一撬,一块抽屉大小的木块被扣了下来,露出里面一个保险柜暗格。 安娜将这个装置稳稳的放进了密封防水的保险箱里,箱子里还有一些急救的药物和食物,安娜盖上暗格的木地板,扣实,再上好椅子做好掩护。 除了亲手放进去的人,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里有个可以让全船人逃出厄运的宝贝。 安娜检查过了,船上的食物维持个三天应该没问题,根据涨潮退潮船的进水情况,只要没有狂风暴雨,撑个两三天应该也没问题。 两天,只要两天,等安娜把重要的事做完,就能使用这个宝贝了。 但在这之前,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它,也不能让任何人联系海事救援。所以在发现这里没有信号且船上的控制系统被人破坏之后,她索性就把那些手持火焰信号器全给丢进了海水里。 虽然不知道是谁破坏了船,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将错就错了。 在事情没完成之前,她不能让警方登船。 弄完这些,安娜离开船长室的时候,把门给锁了。 丽丽一路在想着安娜刚才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看到贾文君从船舱里抱着一堆睡袋和被子这类东西。 她开口说:“宫大龙受伤了,他说你学过包扎,让你赶紧过去给他包一下。” 丽丽说完转身就走,一点没有要帮忙拿东西的意思。 贾文君看她什么也不干,叫住她:“你去跟郝姐她们搬厨房用品。” “凭什么让我去搬东西,我要去找赵笛,没空。” “凭你在这艘船上,凭你要吃东西。找人的事有老人和小孩去干,你年轻力壮,要舍不得出力,那就饿着。” “你”丽丽瞪她:“贾文君,其实你知道赵笛不在船上是不是?” 贾文君冷冷盯着她:“赵笛在不在船上我不确定,但你要再胡说八道,你很快就不在船上了!” 丽丽看着她不苟言笑的脸,忽然一阵害怕。 贾文君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塞到她手里,转身去拿了医药箱。 七号房间里,宫大龙脸色苍白,想要伸手拉孙娇娇,孙娇娇往后坐了坐,时不时往门口处看,后悔自己刚才没早点走。 宫大龙的裤子已经被血给染透了,这么大的出血量,她怕他死在自己面前。 “娇娇……”宫大龙低声哀求:“我,我跟老胡老婆,没,没关系。我,我看错房间号了,我以为房里的人是你才进来的。” 孙娇娇听着他这些鬼话,冷笑一声:“我住1号,郝洁宁住7号,你现在告诉我,是1和7都不分了,你当我三岁小孩?” 宫大龙脸上都是虚汗:“娇娇,你相信我,我……我只有你一个” “放手!”孙娇娇厌恶的甩掉他伸过来的手。 贾文君提着医药箱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贾文君虽然不想管这些破事,但她对这种婚后出轨的事还是本能的看不上。 她皱着眉头,径直过来跟孙娇娇说:“你会包扎吗?” 孙娇娇想也不想:“不会。” “那你先把他的裤子脱掉。” 孙娇娇本能反应道:“为什么我来脱?” 贾文君看着她:“难道我来脱?” 这话就相当于告诉孙娇娇,她知道他们那些龌龊事,不想生事就赶紧照办。 想到宫大龙跟郝洁宁干的好事,现在又被贾文君这么刺,孙娇娇把气撒在宫大龙身上,也不顾他身上的伤,粗暴的把他的裤子给拉下来,露出大腿根上一道拉出来的五六厘米长的划痕。 贾文君听着嗷嗷叫的宫大龙,面无表情的坐在旁边。 伤口有一定深度,但好在割在肌肉上而不是切在动脉上。她用矿泉水先给宫大龙的伤口清洗了一下,然后涂上消炎药,最后用干燥干净的白纱布在伤口处缠绕一圈,施加一定的压力绑好止血。 宫大龙虚得不行:“谢谢你了,小贾。” “不客气。”贾文君把药箱整理好,站起来跟孙娇娇说:“一会大家会陆续往屋里搬干净的被子衣服和食物矿泉水,你把这些带血的衣服和床单整理一下。现在船上就这间房和对面那间能住人,晚上有可能会有暴风雨,大家都要挤在两间屋子里,得马上收拾出来。” 孙娇娇没二话,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整个船上,这里是最安全的。虽然这里让她犯恶心,但她还是得待在这里。 四十二章 自救 三 船上现在只有靠近船头的七号房间和六号房间还没怎么进水,七号房原来是胡思想一家住的,而六号房里之前是白马山和吕茂旺住的,那两人只把行李放进去了,昨晚都没回房睡。 贾文君给宫大龙包扎好后,帮着王老爷子他们从已经进水的房间里把行李物品给拿出来,看他们都把东西堆放到了六号和七号房间里,本来就不大的空间,瞬间就被填满。 想到暴风雨来的时候人要进屋躲避,贾文君跟大家说了情况,让大伙把行李送到二楼的船长室。 丽丽上船的时候,为了摆拍,带了满满一大箱衣服,船上除了赵笛的东西,就数她的最多。 她不想往上搬,抱怨道:“这么多行李,白大哥他们几个壮劳力到储藏室捞东西了,宫大龙又躺床上,搬东西的全是我们这些女人,外加还有过了七十的老人和一个半大小子。这二楼又是楼梯,他们这一大堆东西我们怎么搬得动,干脆等他们回来再说得了。” 贾文君背着个大包,手上还扛了一个,边往上走边咬牙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干,谁都干坐着等,活能自己干?暴风雨可不等你。” 安娜对丽丽早就不满了,现在听她这么说,直接冷声说:“你不搬也行,两个船舱就这么大,每个人分到的位置都是有数的,你让你的箱子占了,下雨的时候你就在外面淋着。” 看丽丽不情不愿,王老爷子一手提着自己的箱子,一手提着白马山的箱子:“这时候就别再分你我了,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捞上来的食物不也是分着吃嘛。” “就是,我们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都没说话,你倒是先喊上累了。”林老师自己带的东西少,拎着自己的小背包,又拿了吕茂旺的钓鱼箱子。旁边的闹闹帮着自己老妈拖着自家箱子。 郝洁宁自从被“抓奸在床”,又被宫大龙的“诈尸”吓过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也不说话,不敢跟人对视,别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现在只想守着自己儿子,别让他出事。 丽丽被众人怼,心里再不爽也只能动手搬东西。 上下了好几趟,累得腰酸背痛,看着躲在屋里就不出来的孙娇娇,气不过在外面喊:“有些人现在还当自己是业主等人伺候呢?大家都在外面搬东西,你倒在屋里躺得舒服,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等着谁伺候呢?” 孙娇娇摸了摸肚子,她现在才刚怀上一个多月,正是胎不稳的时候,她不想出去干那些体力活,万一磕了碰了,伤到孩子怎么办。 听到外面拖拽行李箱的声音和丽丽的叫骂声,孙娇娇知道再不出去,其他人也会有意见,她瞪了眼在船上昏睡过去的宫大龙,起身朝储藏室方向走去。 从船舱到储藏室还要再下一层楼梯,没了电源,底下一片漆黑。 储藏室靠近船尾,已经全部进水,因为船是倾斜的,最靠近船尾的位置,水深已经超过两米,而那些食物罐头和桶装水,全都在船体倾斜的时候,滚到了水的最深处。 胡思想虽然跟了过来,但他根本不会游泳。看到储藏室里全是水,瞬间就懵了。 “这水都满了,人怎么下去?再说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就算憋了气下去,也是什么都看不到吧,怎么捞?”胡思想把着楼梯扶手,说什么也不往下走了。 白马山也没想到储藏室里灌进了这么多水,正一筹莫展,抬眼忽然看到游艇栏杆处一个救生圈中间,捆了两扎水上救生绳。 如果食物都滚到了深水区,储存室下面又乱七八糟的放着各种箱柜,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个人单独潜进去捞东西肯定是有危险的。如果有了绳子,就安全得多了。 吕茂旺仗着自己水性不错,压根就没想这么多,转眼就把外衣外裤给脱了,跟老胡说:“不会游泳就别下去,我下去捞了递上来,你在上面接着就行。” “等会,这么下去太危险。”白马山叫住顺着楼梯下去的吕茂旺,快步过去把那两捆绳子拿过来,递了一捆给吕茂旺:“我和你都各自在身上捆一头,然后另一头都捆在老胡身上,要是我们在下面有什么情况就扯绳子,老胡感觉到绳子不对劲就赶紧拉我们。没情况的话我们绑着绳子,下去一趟趟捞东西再递给老胡也方便。” “这个办法好。”老胡终于看到自己的重要性了。 吕茂旺觉得多此一举,但白马山坚持这么做,那就做吧。 下水之前,白马山觉得还是得拿些工具,比如捞鱼用的鱼抄子,一抄下去,能捞到的也比双手拿到的要多些。还有些没开封的十升装的桶装水,一个人憋着气肯定是很难拖上来的,所以还得想办法把绳子绑在水桶上,让岸上的人来一起拖。 孙娇娇走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几人在到处找工具。 她自告奋勇的去旁边的厨房里找,因为她之前在厨房里忙活菜的时候,看到了王老爷子的鱼抄子,她去找最快。 厨房是在甲板上的,厨房后面就是他们之前喝酒吃烧烤的地方,再往后就是往下倾斜的船尾。 孙娇娇小心着脚下,踏进了已经泡水的厨房里。 她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料理台边上的鱼抄子,但她没马上去拿,而是绕到了料理台的另一头,打开了被水泡到一半的柜子,在最上层的隔间侧面,果然还留着大半包糖果。 她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快速把这一大包糖果偷偷放进了自己的随身包里。她之所以冒险进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这是昨天她在厨房做菜时闹闹拿进厨房里放的,郝洁宁不让他吃这么多糖,他就把搜刮到的糖果藏到了这里。 当时食物充足,大家都准备开party,酒水和肉类摆得到处都是,谁也顾不上吃那些小零食,连闹闹自己也忘了,这糖果就这么堆放在这没人理会了。 谁成想只隔了一晚上,就成了如今的光景。 厨房这里之前已经被其他人把食物和灶具都搬出去了,但这包东西放得隐秘,没人看见。 非常时期,要是食物不够,这么一包糖果,一天吃几颗,她也能比其他人多活几天。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得想办法撑下去。 离开的时候,孙娇娇不仅拿上了鱼抄子,还拿上了找到的好几条救生绳。 看她找了这么些好东西回来,吕茂旺都忍不住说:“还是你的眼好使啊。” 为了能潜下去,白马山和吕茂旺都没穿救生衣,两人腰上各自缠着绳子,另一头都缠在胡思想身上。下水的时候,白马山和吕茂旺一人手里还各自拿了一根救生绳,下去看到桶装水就套上。 憋着一口气,脱了外衣外裤的吕茂旺,和坚持穿着长衣长裤的白马山一起潜了下去。 四十三章 怀疑 人在水中的憋气时间和人体的肺活量相关,一般人在水中憋气时间也就一到两分钟左右,如果憋气时间太长会导致缺氧,对人体造成损伤。所以白马山和吕茂旺朝两边各潜下去一两分钟后,又分别从水里冒出头里呼吸。 “找到什么了吗?”站在楼梯口的胡思想朝他们喊。 吕茂旺抹掉脸上的水:“太黑了,只能靠摸,下面也不知哪来那么多铁架子,刚才差点把老子手给划了。” “白大哥,你那边呢?” “我找到了两个罐头。”白马山说着朝胡思想这边游过来,他刚才潜下去尽量下到最底部,脚刚踩在船板上,就感觉有几个罐装物,他便摸黑伸手摸索,果然被他找到了两罐被水流冲到船板上的压缩饼干。 “漂亮!”胡思想弯腰蹲下接过白马山递来的两罐东西,转身放到了上一层的楼梯边。 “白大哥还是你厉害。”孙娇娇一直没走,她在这美名其曰帮忙捞东西,只用接一接他们捞上来的东西而已,不比去搬行李强? 吕茂旺下水之前就号称水性好的,现在比他年纪大的白马山都捞上东西了,他什么也没捞着,便一个猛扎,又下去了。 白马山推测这些罐头倒地的位置应该相距不远,他让孙娇娇把鱼抄子递给他,转身又潜了下去。 第二次从水里出来,吕茂旺捞上来了两盒午餐肉,刚要炫耀,就看到白马山从水里冒出来,手里的鱼抄子沉甸甸的,这一下就抄了七八罐东西。 孙娇娇激动坏了,伸手接过白马山的鱼抄子,从里面拿出一堆午餐肉和压缩饼干:“有了这些,就能多撑几天了。” 两人又继续往下潜,白马山知道这时候船上最缺的就是淡水,他这次专门找桶装水。憋着气在船的底部慢慢摸索,虽然船内的水流不像船外这么湍急汹涌,但也是有一定速度的,他在黑暗的水流中一点点挣扎向前,靠着手和脚的触觉来判断碰到的物品是什么东西,直到憋不下去了才又浮上来透气。 就这么反反复复上来下去的过程中,吕茂旺第一个找到了水桶。他费力的把手里的救生绳绑在圆桶的腰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全靠盲摸。 等绑得差不多了,他浮上水面,把绳子另一头给胡思想,让他和孙娇娇在上面用力拉,他和白马山也在水里帮着推。 就这么四个人一起用力,才把一桶十升装的纯净水给拖了上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又陆续捞上来两箱。 安娜说船上之前一共有八桶水,昨天一天加晚上的烧烤,嚯嚯掉了四桶,所以这储藏室里应该是四桶,现在捞上来了三桶,那就是还有一桶没捞到。 吕茂旺刚才一直没用巧劲,全使的是大力气,此时已经气喘吁吁。 白马山虽然也累,但比吕茂旺好些,便让吕茂旺先上去休息会,他自己再潜下去找找。 经过刚才多次下潜,他对下面的情况多少已经有些了解了,这多少能让他节约些时间,毕竟下潜次数太多,他憋气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 即便四周一片漆黑,白马山还是快速潜到了最深处。他慢慢摸向之前一直没去的一个角落,脚下忽然碰到了一个圆圆的大家伙。 他心下一喜,蹲下要绑桶的时候,身子碰到了旁边一个架子,下一秒他头上就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他下意识的躲避,手臂上又被尖利的边角划开,头上和手上的疼痛让他一下站不起来,没憋住气,水呛进鼻腔里,难受窒息的感觉让他想要浮上来,但眩晕和疼痛让他使不上力,只能用力扯腰上的救生绳,让胡思想把他给拉上去。 此时岸上的吕茂旺正跟孙娇娇聊天,旁边的胡思想没搭话,一心在算着这些捞上来的食物和水要怎么分,全然没把注意力放在绳子上。 等他点完这些东西,这才想到白马山还没上来。 胡思想碰了碰还说得起劲的吕茂旺:“这白大哥下去也太久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吕茂旺反应过来,赶紧去拉绳子,等三人把白马山拉上来,白马山已经没了呼吸。 胡思想吓坏了:“我,我真没感觉到他拉绳子。” “别废话,解开他的衣服扣子。”吕茂旺赶紧给他压胸口,做心肺复苏。 他在海边长大,这个救命技能还是会的。 这边的动静也让搬行李的众人都涌了过来,贾文君也会心肺复苏,跟吕茂旺轮流给白马山压胸口。 就这么接力了十多分钟,白马山终于吐出一口水,缓了过来。 贾文君呼出一口气,累得跌坐在地上。 “他手臂上流了好多血。”孙娇娇看到白马山的衬衣袖子都被划破了,里面的伤口看着还挺深。 “赶紧把他送到房间去。”吕茂旺说着,让胡思想和王老爷子一起搭把手,把白马山送到了宫大龙躺着的房间里。 或许是太累太虚了,白马山又昏睡了过去。 两个受伤昏睡的病号,一个手伤一个脚伤,分别躺在床的两头。 吕茂旺他们继续下去捞东西,其余人都各自去搬东西,贾文君拿着医药箱过来给白马山的手臂消毒包扎。 她现在俨然已经成了船医,谁受伤了都让她去善后。 贾文君小心翼翼的解开白马山的袖子扣,此时船上的人大多是穿着短袖,但白马山下水却还穿着长袖长裤,想到他平日里稳重的性格,会这样也正常。 她把带血的衣服袖子一节节卷上白马山的手臂,用宝贵的矿泉水给他冲洗了一下,上了消炎药,她一手抬起他的手臂,一手拿着纱布刚要包扎,忽然看到他手臂内侧,竟然有四个女人指甲的划痕,像是被人用力挠了之后留下来的,从皮肤情况来看,应该是很近的时间发生的。 白马山上船之后不跟人吵架打架,他手上怎么会出现女人的划痕? 贾文君脑子忽然想起朦朦胧胧中赵笛的那声“救命”,她的心猛的一沉,手都跟着抖了一下。 这个伤口极其隐秘,要不是她翻开他衣袖给他包扎,根本看不到。他下水都要穿得这么严实,是不是就为了掩盖些什么? 贾文君越想越怕,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男人,心中升起一阵寒意。 四十四章 怀疑 二 贾文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七号房间的,她脑子很乱,如果白马山真的跟赵笛的失踪有关,那船上的锚是不是也是他下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是想要跟大家同归于尽,还是留了求生的后手? 贾文君呼吸着海上空气特有的咸湿味道,强迫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思考一番过后,她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大家,毕竟这也只是她的猜测,且这事她不知道白马山有没有同伙。 她要趁白马山没醒过来之前,自己先偷偷溜进他房间里找一找线索,如果找到证据,便能人赃俱获,让对方百口莫辩。就算找不到,她也可以先观察他,等合适的时机再说出来也不迟。 白马山和吕茂旺住的六号房正好是另一间没被水泡的房间,她从七号房出来,过了走廊就是六号房。 贾文君看四周没人,推开门走进去,又在里面把门虚掩起来。 虽然白马山和吕茂旺昨晚都醉在了甲板上,但两人都进来休息过,各据一边的两张床上,被子和枕头都有被枕靠过的痕迹,桌上还留有他们的东西。 刚才因为要腾地方,大家伙把白马山和吕茂旺的行李箱都搬到船长室上去了。 她只能先暂时翻一翻两边的床和床上床下的东西,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此时吕茂旺已经把最后一桶水给绑了上来,储存室下面肯定还有吃的东西没捞上来,但他已经没力气再潜下去了。 孙娇娇和胡思想已经分批把刚才白马山和吕茂旺捞上来的东西拿到了甲板上。 安娜和王老爷子林老师他们正在清点,确定好了才能分配每人每天的口粮。 吕茂旺浑身湿哒哒的,想着回房间擦干净,再换身干的。 刚走到六号房门口想要推门而入,此时里面的贾文君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她知道这个节骨眼她应该站起来,然后整理好表情神态,跟走进来的吕茂旺说个已经编好的借口,但此时她被一个东西给吸引住了,她蹲下来看床底时,在其中一张床和墙之间的缝隙中,发现了一条垂下来的软软的东西。 恰好此时,她听到门外丽丽喊住了要进来的吕茂旺,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吕茂旺直接离开了。 贾文君松了口气,室内昏暗,她拿出手机,点开照明功能一看,发现墙角那夹着的,竟然是一条大红色的蕾丝内裤。 这是条新船,安娜说之前没出过海,那就说明这条内裤是船上人的。 这是白马山和吕茂旺两个男人住的房间,忽然在床边出现了一条女人的内裤,这怎么想怎么诡异。 再联系到白马山手臂上的划痕,贾文君打了个寒颤,如果她没猜错,这条内裤,应该就是赵笛的。 这么想的时候,她打开录像功能,钻到了床底,把手伸长,忍着恶心,勾到了那条内裤的蕾丝边。 人赃俱获,这下,她终于可以揭发了。 此时丽丽正说着好话,拉着吕茂旺,让他陪着自己去她那间已经进了水的房间找东西。 丽丽也是会水的,看吕茂旺他们刚才捞出了这么多东西,所以动了回船舱里再找找东西的心思。 她刚才拿行李箱的时候,因为收拾得仓促,忘了拿手电筒。那是个军用三防的手电筒,这东西本来是她用来防身用的,这是她要去陌生地方时必须带上的必备神器,长度适中,既可以用来当锤子使用,又可以用来照明。 只要找回手电筒,等晚上船上一片漆黑时,她也不怕了。不仅如此,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用手电筒的光来吸引到附近经过的船只,这样他们就能获救了。 丽丽想趁着现在天还亮,还有点光线照进船舱里,她进去把电筒找出来,再找找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 听到她有三防手电筒,吕茂旺心动了。那储藏室里还有好些东西,要是有个电筒照着,肯定比瞎摸好多了。 就因为这个,他同意跟丽丽一起回房间找东西。 船舱里不像储藏室,进了水也不会这么深,他不用再潜下去。但越往船尾处的房间走,水也是越来越深。 走到2号房门口,房间里飘着不锈钢杯具和一些垃圾篓里的食物包装袋。这些都是丽丽昨天吃完的零食小包装纸。 吕茂旺站在齐腰身的水中,看丽丽想要进去找东西,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把安全绳拴在自己的腰上,又把绳子的另外一端给到了丽丽,让她绑到腰上。 吕茂旺深吸一口气,一头钻进了水里,没有几分钟,他挣扎着露出了水面:“下面有些黑,你确定手电就在这一块?” “确定。”丽丽其实也不确定在哪一处,但为了让他再潜下去,只能说确定。 吕茂旺又扎了下去,半分钟后从水中挣扎着探出身子,身子还没有完全脱离水面,整个人就已经精疲力尽的坐了下来。 “找到了?” “没找着,不行了,我这眼睛实在是不听使唤,被海盐刺的生疼。” 吕茂旺这么一说,丽丽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红肿。 “眼睛没事吧。” “没事!虽然手电没找着,但是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吕茂旺抬起手,在他的指间挂着的是一个儿童用的泳镜,估计是淘淘以为是要在水里游泳才带来的。不知挂在哪了,被水冲到了这里。 这个用来玩的泳镜,现在正好用来做打捞物资的工具。 可吕茂旺试戴了好几次,没戴上。 “这头围我是戴不上了,你戴着应该正好。” 吕茂旺把泳镜递给了丽丽,丽丽试戴了一下,刚刚好能够带上。 有了这个东西,她找手电就更加有胜算了。 丽丽二话没说,一头扎进水里。 四十五章 怀疑 三 虽然有了泳镜,但船舱内部光线昏暗,丽丽只能一边睁大眼睛,一边靠摸索前进。 好不容易来到了3号房,没有了灯光,打开的大门内是一片漆黑。 丽丽回忆了手电筒放置的位置,努力将口中的气体吞入腹中,凭着这一口气,她壮着胆子划水进入了3号房间。 房间内凌乱的衣物漂浮在自己的四周,在黑暗中摸上去更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海洋生物,海浪已经把房间内的一切都更改了位置。 被衣服缠住一只脚的丽丽一下子慌了神,嘴里的气体瞬间涌出,海水倒灌进她嘴里。 慌不择路的丽丽赶紧向门外游,就在她身子探出房门时,忽然看到海水里隐隐约约闪出一道红光。 那是什么?!丽丽虽然被呛得难受,但她还是被那道红光吸引。 安娜不是说船上的所有设备都停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红色亮光? 一连串的疑问让她忘记了肺部的难受,她脚踩门框用力一蹬,朝着红色的光线又一头扎了过去。 眼看离光线越来越近,丽丽的氧气也已经耗尽,心跳的加快让她顾不得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一把抓起红色光线的设备,使出最后的力气便向上浮去。 手里的东西不大,是一个扁方形,比烟盒还要短些。丽丽把头露出水面缓了缓,忽然想起来了,这是赵笛之前别在胸前直播的progo。 看到不远处的吕茂旺,丽丽下意识的把找到的那个方形东西偷偷放在了自己的牛仔裤兜里。 看她冒头了,吕茂旺拉着绳子使劲把丽丽往外拖。 “发现啥了?手电找到了?”吕茂旺问。 丽丽抹了把脸上的水,摇头:“没有,太黑了,什么也没找到。” 吕茂旺无语:“那么大个东西,放哪个位置都不知道啊?” “都被海水给冲走了,谁知道滚到哪个位置去了。” “我再去找找。”吕茂旺不死心,毕竟这时候有个手电筒,作用不是一般的大。 等吕茂才再次潜入船舱找手电筒后,丽丽看四周没人,偷偷摸出裤兜里的运动相机,这个东西现在已经只剩一小格电了,所以一直闪着提醒充电的红光。 丽丽反复看着这个小盒子,并不觉得它有什么很大的用处,当她点开运动相机后,背面的屏幕忽然亮了,画面上出现了昨晚赵笛带着它直播的内容。 赵笛失踪已经是全船人知道的事了,她现在找到了赵笛的直播相机,说不定就能知道昨晚最后一个接触她的人是谁。 带着这种想法,丽丽一边祈求电量能再撑一撑,直接看最后一个视频内容。 甲板有些晃,镜头也不稳,加上天黑,画面拍得有些模糊,但丽丽还是依稀能辨认出里面的人和船上的大体位置的。 此时赵笛已经倚在了栏杆处,她前面站着一个人,那人一下将她推进了无边的,黑色的大海里。 整个事情发生得特别快,快到丽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让而接下来她看到的内容,更是让她气愤不已。 原来船上有人早就知道真相了,却故意隐瞒不说,如今赵笛是真的被推下海了,而推她的人和瞒着不报的人就在船上。 丽丽怕电量耗光,抖着手把机器给关了。 此时安娜他们已经在甲板上把东西清点好了,食物每个人一天三块小压缩饼干,一小块火腿,一瓶五百毫升的矿泉水水,全船人可以撑个三到四天。就算食物吃完了,只要有渔具和灶具,也可以钓鱼,所以食物还不算是最难搞的,想要在船上活下去,淡水才是关键。 昨天在这个时候,船上没有一个人会预料到今天会变成这样,所以用水都极其浪费,以至于能用四五天的八大桶水,一天就用了一半,现在全船只剩下四桶大桶的矿泉水。 除了这些捞上来的大桶水,还有一箱十二瓶的矿泉水,这是宫大龙他们上船时扛上来分发给大伙解渴的。当时他和丽丽各提了一箱,其中一箱分完了,现在只剩一箱,赵笛失踪后,船上正好十二个人,刚好一人一瓶。 每人的水瓶喝完了不能扔,因为第二天还要靠这个瓶子来从大桶矿泉水桶里灌满活下去的新水。 乌云笼罩,天气不好,安娜敲着从厨房搬出来的铁盆,让大伙都到甲板上集合。 在吕茂旺回房间换衣服之前,贾文君已经从房里出来了。 她随身背的小包里放着那条“证物”,看到还躺在七号房间里没醒过来的白马山,贾文君心情复杂,再次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这之前,她还一直觉得白马山是这条船上最好相处的人,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她犹豫着应不应该马上把这件事在大伙面前捅出来,要是说了,群情激奋的情况下,她没法预料和阻止后面发生的事。毕竟就算白马山是凶手,船上的人也没有处置他的权利。 思忖再三,她决定先看情况再说。虽然白马山现在还没醒,但这船上搞不好还有白马山的同伙,她要是贸然把证据拿出来,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船上的人除了没法走动的宫大龙和白马山,就剩丽丽没到。 吕茂旺以为她去厕所换衣服了,便跟大伙说了声,安娜也就不等了,跟大家说了食物分配的事。 “就这么点东西,怎么吃得饱?”刚才出了大力气的吕茂旺第一个不满,看着分到手的食物一直抱怨,这对他来说就是两三口的事,每天就这些,没等到救援就饿死了。 安娜没好气:“你还想吃饱?不饿死就行了。”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东西再多,也架不住没人来救啊。安娜你这真没办法联系救援了吗?”林老师满脸愁容。 安娜苦着一张脸:“林老师,我要是有办法我还能干着急吗?”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一片片乌云在夜空中横行,月亮不见半点踪迹。 在夹板上,贾文君用之前拆掉的木质夹板和厨房中的煤气罐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火堆,这一小簇跳动的火苗成为乌云压顶,海天全是黑暗一片的唯一光亮。 有了这堆小火苗,大家压抑焦急的心才稍稍定了些。 四十六章 内鬼 “我们这样干等着肯定不行啊,这都过去一天了,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发射点东西让人看到我们的位置。我们手机联系不上家里人,他们看我们不回复肯定也着急,时间长了肯定能报警,就怕警察找不到我们的位置啊。”孙娇娇说。 胡思想认同:“对啊,报不了警,我们想想有什么法子让人看到。生火冒烟,要是直升机飞到海面,说不定老远就能看到了。” “眼看就要下雨了,你火能生多久?”安娜问他。 贾文君在篝火旁轻轻翻搅着篝火上不锈钢铁盘里面的海水,海水沸腾蒸发,蒸汽凝结在上层倒扣斜放着的不锈钢盘内壁形成水滴,顺势慢慢滑落到下方的水杯里。 她不动声色,在观察这圈人的言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要怎么办?我孩子还小,不能像那个网红一样死在这里。”这是郝洁宁在出事之后,第一次在大伙面前大声说话。 这话让大家都静了下来,贾文君抬眼盯着郝洁宁。 “谁说赵笛死了?没有证据最好不要乱说。”王老爷子开口说。 “这还用什么证据?船就这么大,哪哪都找不到。她都失踪这么长时间了,不是掉进海里淹死还能飞了不成?”孙娇娇也开口说。 她心里不痛快,此时正想找地方发泄。 安娜不想听到这时候有人提在她船上死了人的事,提高音量:“事情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不要乱讲话造口业。” “你倒是不造口业,你让大家受了这么大的苦难,你这是造恶业。”孙娇娇摸着自己肚子,直接顶了回去。 安娜本也是个暴脾气,但这个时候,她不想吵,只不软不硬的顶回去:“你受的苦都是自己造过的恶,怨不得别人。不愿待我船上你可以走,没人强留你。” 林老师拉住还想吵的孙娇娇,让大伙都消停会,想想今晚来暴风雨的话,这么多人要怎么安置。 “两间房,男的一间七号房,女的一间六号房,一会把食物和水都放进六号房里。”孙娇娇说。 胡思想第一个不同意:“凭什么?食物两间房各放一半。谁知道你们半夜会不会偷吃。” 王老爷子摇头,吕茂旺却同意胡思想的说法。 安娜被吵得头疼,最后拍板,一边放一半食物和水。 众人叽叽喳喳的争吵,贾文君异常安静,她看着郝洁宁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她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知道些什么。 郝洁宁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上了,她把分到的那片火腿给了三两口就把东西吃完的儿子,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面不面子了,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胡思想看郝洁宁没事人一样又开始说话了,他心中怄气,把儿子准备放进嘴里的午餐肉一把拍掉:“别吃那些脏肉!” 闹闹看到嘴的肉就没飞了,一下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郝洁宁火了:“你干什么?” 胡思想当她透明人一般,压根不搭理她,直接把自己手里的肉给孩子:“吃爸爸的,爸爸的干净。” 要按郝洁宁以前的火爆性子,听到这话早跟胡思想干架了,但因为之前的事,她不得不忍下来。 可郝洁宁越想越委屈,凭什么,她也是“被害者”好吗?她“嗷”的一嗓子,有些失控的冲到7号房间,对着宫大龙就劈头盖脸的又锤又挠:“你个人渣,流氓。” 睡得迷迷糊糊的宫大龙在梦中只觉得脸部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一睁眼看到郝洁宁已经把他的脸给挠出血了。 他边叫救命边想躲,旁边的白马山被两人这么一闹,醒了过来。 贾文君已经不想管胡思想家那些破事了,她坐在火堆边没动,自然也不知道白马山醒了的事。 王老爷子在旁边劝胡思想,林老师跟进房里把郝洁宁拉开,劝了好久,才把她从7号房间劝走。但屋里黑,她没看到已经睁眼的白马山。 漆黑的房间里,宫大龙在床上骂骂咧咧,白马山躺在另一头的床上,好一会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躺在了这里。 他想动,手臂疼得厉害,他慢慢抬起来,发现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已经被换下来了,左边小臂也被缠上了纱布。 他表情复杂,问宫大龙谁给他换的衣服。 宫大龙摸着自己血葫芦一样的脸,闷声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谁知道啊。不是老胡就是吕老板呗。” 白马山没说话,宫大龙问他:“你还能出去不?能的话让那个小贾进来给我消下毒呗,妈的真晦气。” 白马山也想出去看看情况,但现在他有些虚,还得再缓一缓。 船在海上晃晃悠悠,只有甲板火堆有光亮,其他黑黢黢的地方静得有些渗人,闹了一通的郝洁宁最终还是跟着林老师回了火堆旁。 “赵笛是跟着我们一起上船的,她现在失踪了,我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要是不解决,我们船上所有人说不定都会有危险。”贾文君终于开口了,看不出表情的面孔在火光中闪烁,一阵夹杂着雨气的海风吹过来,穿梭在船头的人群之间,带来一丝寒意。 “说说看。”王老爷子看着贾文君。 所有人听到又危险,全都盯着贾文君。 安娜不想提,但这个时候要是再压,就有点欲盖弥彰了。只能不悦的盯着贾文君,听着她说下去。 “大家想一想,赵笛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她是真的醉了吗?她说想要上厕所时,知道厕所里有人,还知道要到船尾。凭这点,我觉得她就没有太醉。”贾文君顿了顿:“我之前在船尾晕过去的时候,其实还听到了有人喊过救命,我现在越想越确定,那就是赵笛喊出来的。” 众人皆是一脸吃惊,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在不断的闪现赵笛在喝酒时的片段。 想到赵笛有可能是被害的,众人心思各异,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中,全都沉浸在一种紧张诡异的气氛中。 “这么邪乎,吓人啊。”林老师朝旁边的郝洁宁靠了靠。 “你当时喝多了,不然也不可能在船尾就睡过去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说那种吓人的话了。”胡思想毕竟是最后见过赵笛的人,他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四十七章 内鬼 二 “我敢对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我喝得不多,且我当时脑子很清醒,我记得自己先是肚子疼,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这种疼痛就变成了眩晕,我当时就倒在船尾昏昏沉沉爬不起来了。我想知道你们当时喝完酒之后是怎样的感觉。”贾文君说完,看向其他人。 “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不对头。昨天晚上喝完酒我的确感觉晕得厉害,整个人都不对劲儿。我提前回房后,当时感觉就好像是高血压那样头重脚轻,躺了一会我还吃了两片降压药。”林老师说。 “我也算是能喝的,昨天只喝了啤酒,可一睡就不醒了,这醉的程度就像是干了2瓶老白干。”王老爷子也开口道:“这么说来,这酒有问题啊。” 安娜不满:“酒能有什么问题,全都是现开封的。就算是酒有问题也不可能是我船上的酒,我买的可全都是好酒。” “你买的是好酒,我买的就不是好酒了?”吕茂旺不爽道:“王老爷子和林老师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你们喝了反应大不是很正常吗?我和老胡他们不都喝到最后了吗?要是酒有问题,我们应该都一样早早就趴下了。” 王老爷子看向贾文君:“小贾,昨晚的那些酒瓶子还能找到吗?” “我找过了,一个都没有了。我从船尾醒来的时候船上就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连昨晚桌上吃剩的东西都没有了。”贾文君说完,把目光投向了在阴影里的七号房。 船上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昨天晚上所有人喝了不少酒,酒瓶子酒杯现在却一个都没有找到,这种反常的事只能说明,船是被人收拾打扫过的,除了是有心人想要破坏证据,谁还会这么做? 如果酒里真有东西,把大家都药倒了,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杀赵笛?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谁跟赵笛有这么大的仇恨? 赵笛失踪是不是跟船被破坏有关?如果不是,那这人是只杀赵笛,还是要把全船人都杀了? 这些事一细想,每个人都汗毛倒立。 北风阵阵,本来就不旺的火苗被风吹得奄奄一息。四月的海上还是又冷又潮,夕阳已经沉下海底,夜晚的海上冰冷刺骨,寒气笼罩着退潮后相对稳定不再晃动的船体,让人瑟瑟发抖。 的安娜本来身体上就已经快撑不住了,现在大家讨论的事情又让她心理上难以接受,她大叫一声想要消除内心的恐惧感。 安娜不想让他们越说越离谱,开口打断说:“不要再瞎猜了,赵笛当时喝醉了,她自己喝成这样去船尾,说不定是在船摇晃时不慎掉到水里的。小贾听到的救命,也是她落水前喊的,这事被你们说的越来越玄乎了,还变成杀人案件了,不信谣不传谣啊。” “就算她是自己落水的,那也是瘆得慌啊。”林老师说完,还朝黑漆漆的栏杆处看了看。 “自己落水也是你猜的,谁知道是不是。我看咱们还是每天晚上不能全睡着,得轮流值班。”孙娇娇护着肚子,她想得多,要真是有人要害全船的人,那这么多人,总不能坐着等死。 “当时不是你在不停给赵笛灌酒吗?”郝洁宁指着吕茂旺,她依稀记得当时吕茂旺在酒桌上活跃的场景。“那酒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你的身边。” 郝洁宁此时的想法跟孙娇娇一样: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条船上有事。 吕茂旺的确爱喝酒好喝酒甚至有些酒精依赖,尤其是遇到好酒时更加无法自控。但听到这种话,他实在忍不了:“你可别乱说,按照你这么说,我还看到你把你杯里的酒偷偷倒掉了,你别以为我没有看见,我当时觉的你很浪费,现在我怀疑是你知道这酒里有毒,所以才没喝。” “你胡说,我倒掉是不想喝醉。但我就算喝得不多,也有耳鸣麻木的感觉。” “妈妈,我也有这种感觉。”闹闹扯着郝洁宁的衣服说。 “大人说话,你别插嘴。”郝洁呵斥闹闹住嘴,把刚才受的气都发在闹闹身上。 闹闹的话引起了贾文君的注意,她思忖几秒,忽然心下一惊。赶紧来到了闹闹的面前:“闹闹,你告诉阿姨,你是真的有嘴唇麻麻的感觉吗?” “现在还有那么一点点呢。”闹闹点头,用手在嘴巴处比划了一下。 大伙都不说话了,闹闹没喝酒,如果闹闹的嘴巴也麻木,那就说明被下药的有可能不是酒,而是食物。 “我们应该是中毒了。”贾文君皱眉。 王老爷子同意贾文君的判断:“这人是想要把船上所有人都弄得不清醒。” “是什么食物有毒?我们昨晚吃得最多的就是鱼。”安娜把问题的矛头指向了大家当时吃进肚子里的鱼:“绝对是鱼的问题。孙娇娇刚才不是说了吗,把鱼吐出来就好多了。” “安娜这话说的在理,那个鲐鱼的确是会有中毒的现象。”王老爷子也觉得鱼有问题:“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吃这个鱼中毒过,当时还去医院了。” “做鱼和烤鱼的时候大家都在,人来人往的下不了毒。”孙娇娇是烧鱼的,先把自己摘出去了。 “那就是处理鱼的时候出问题了!”林老师转头看向贾文君:“当时是你一个人处理的鱼。” 贾文君冷冷道:“林老师,您当时就在我旁边,还跟我说了您儿子,您不会忘了吧?” 林老师立马说:“我,我后面不是走了吗,我走了之后,是谁跟你在一起,我可不知道。” 胡思想冷笑一声,看向郝洁宁:“是你去找了小贾吧?怪不得你要去找她,你和那个姓宫的是早就想好了吧,把我们都药倒,你们好办事。” 郝洁宁是没想到胡思想会在这个时候这么诬陷她,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要离婚,她毕竟也给他生了个儿子,照顾他们一家人这么多年,他怎么能把“投毒”这样的屎盆子往她的头上扣,还说出这么丧良心的话? “胡思想你个王八蛋!”郝洁从胡思想的身后冲出来,准备朝着他的后脑来上一脚,被孙娇娇用力拦住:“你说清楚,是不是你?” “不是我,我是受害者!”郝洁宁简直要气炸了:“胡思想你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诬赖我,你不得好死!”郝洁宁边气得哭出声边要去跟胡思想同归于尽。 孩子被吓得哇哇哭,狗一直在狂吠,黑暗中的夹板闹作一团。 四十八章 内鬼 三 “再闹你们一家就给我滚!”安娜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船上瞬间安静了。 “来~人~啊!”一声惨叫从船舱内发出,像一支从黑暗中射出的箭,惊得大家都连连后退,大黄也被吓得狂吠起来。 “别慌,是宫经理!”皱着眉头的王老爷子听出了宫大龙的声音。 那里漆黑一片,谁都不愿过去看。王老爷子只能站起身朝船舱那边走去。 贾文君不放心老爷子自己去,起身跟过去看看情况。 “我说你们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让一个老人一个女人去看,好意思吗?”安娜呲胡思想和吕茂旺。这船上万一再有谁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还不够头大的。 两人被点名,吕茂旺起身了,胡思想还坐着:“吕老板和他们去就够了,我孩子在这,我得留这保护他,还有你们。” 安娜在心里嗤了一声,这男人真是自私胆小还要面子,不过想到这船上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甲板上现在全是女人,留个男人虽然没什么大用,但震慑一下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她便也不再说什么。 王老爷子跟贾文君在黑漆漆的船上摸索着走,吕茂旺跟着两人后面。 贾文君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她手机里现在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电了,每一次摁亮手机都是耗电的,所以不到迫不得已,她都不会摁亮。 三人走到七号船舱门前,手机手电筒找到舱门,一张惨白的脸忽然从屋子幽暗处露了出来。 “啊!”这一声惨叫是走在最后面的吕茂旺发出来了,他也顾不上前面的贾文君和王老爷子了,转头拔腿就往甲板上跑。 贾文君这么猛一看心里也是挺害怕的,但她不信这些,再说还有王老爷子,她不能扔下他一个人跑了,所以只能强装镇定,拉住前面的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这辈子也算见过不少大世面,所以他并不怕,顶多是吓了一跳。 看有人被吓跑,白马山开口说:“别怕,是我老白。” 贾文君看白马山扶着门框慢慢从船舱内走了出来,瞬间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哎呦,你可算醒了。”王老爷子赶紧上前搀扶。 “宫经理刚才叫你。你进去看看他吧。”白马山看向全身绷紧的贾文君。 “……好。”贾文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绕过白马山进了房里的,她只觉得白马山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白马山跟王老爷子完甲板上走去,贾文君来到宫大龙身边,感觉声音都的微微颤抖:“你怎么了?” “文君啊,我这腿疼得厉害,你帮我看看吧。还有,我现在又饿又渴,我想吃点东西。”宫大龙躺在黑暗里,看不清贾文君的表情。 “我不是医生,没法给你看。船上的食物和水有限,我一会让孙娇娇给你拿过来。”贾文君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继续问:“你昨晚几点进的这间房?” “什么?” “我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记得了。”宫大龙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下属解释。 “你最好想清楚,再想想白马山昨晚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宫大龙心下一惊,忍着疼:“什么意思?你怀疑白马山?” 贾文君没承认也没否认,转身走出去:“我让孙娇娇进来。” 孙娇娇正在火堆旁烤着,眼睛时不时扫过那堆食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怀上孩子食量大,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她感觉一点饱腹感都没有,还是饿得慌。 想到自己包里还有些糖果,她正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吃点,就看贾文君走过来,让她给宫大龙送他那份吃食过去给他。 孙娇娇没推辞,拿上东西就去了,一进去,她就把门关上了。 白马山身上裹着一层薄被子,他的外套在行李箱里,被拿到了二楼,所以只能先披了张被子出来御寒。 贾文君坐到原来的位置上,眼睛余光一直盯着白马山。她在犹豫现在把事情说出来是不是合适的机会,毕竟他身上的划痕跟内裤他都可以找到借口去解释。 她要如何做到一击即中? 正在她想办法的时候,白马山拿了自己那份食物和水,竟然走过来,坐到了贾文君的身边,理由是这里离火堆比较近,更暖和些。 贾文君暗暗攥着拳头,忍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恶心,没去看他。 “你吃了吗?”白马山主动开口问她。 贾文君深吸一口气:“吃了。” 白马山点点头,开始慢慢吃起来。即便是饿狠了,但他的吃相依旧优雅,要不是看到他身上的伤,她根本无法把他和歹人联系起来。 白马山的眼神同样停滞在贾文君的脸上,足足3秒钟两人四目相对,白马山的嘴巴也慢慢停止了咀嚼。 他意识到了贾文君对他态度的冷淡,问说:“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贾文君尽量面色如常,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白大哥,你之前是怎么了,晕过去这么久,你可吓死我们了。”吕茂旺说。 “在下面被架子绊到,还好你们发现及时,把我救过来了,谢谢大家伙。”白马山说着站起来,想要给大家鞠一躬,船晃得有些厉害,他不小心一脚踢在了火堆上,溅起的火花正冲贾文君。 好在贾文君还算灵活,再慢些火星就要溅射到脸上了。 贾文君心里一沉,他这是知道她发现了什么,所以在警告她吗?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他已经知道她怀疑他了,就算她不说出来,他就会放过她吗?想到他如此的心机深沉,怕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船上的任何人吧。 四十九章 内鬼 四 贾文君想不通白马山为什么要对赵笛下手,如果只是图美色,他大可尝试其他的手段,以他的能力和魅力,也未必不成功。 可他宁可搭上这一船的人性命和他自己积累下来的所有东西,就为了一次生理满足?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啊。 吃完食物的白马山总算有了精神,他看向满面愁容,各有心思的大家,问说:“我刚才在船舱里依稀听到你们在讨论昨晚的事,还说到什么下毒,是怎么回事?” 说完,不知是有意还无意,他扫了贾文君一眼。 还没理出头绪的贾文君心中瞬间警龄大作,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要有所动作了。 安娜林老师和吕茂旺七嘴八舌的把他们刚才推测的事都说了出来,被怀疑的郝洁宁恶狠狠的用眼神剜着胡思想,恨不能把这个又蠢又毒的男人推下海。 此时,一个幽幽的女人声音忽然从大家的身后传来:“贾文君处理了鱼,你们怎么不怀疑她?” 大家转头看去,刚才一直没出现的丽丽朝着众人走过来,冷冷的看着火光中的贾文君。 “怀疑我什么?”贾文君沉着脸看她。 她不明白丽丽对她哪来这么大恶意,要说以前在办公室也就算了,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不明白丽丽一直针对她能得什么好处。 丽丽冷哼:“装什么装,我怀疑你什么你心里清楚!” 大家都看着丽丽,想要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然而她并没有再说下去。 “我说你有完没完?平时总是话里有话针的对小贾也就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这些有什么证据吗?”吕茂旺问丽丽。 丽丽和贾文君之间,他肯定是站贾文君的。 没想到吕茂旺的话一下让丽丽炸了,她朝吕茂旺吼了一嗓子:“闭上你的臭嘴!” 平时身为物业的人员,对业主天然带着三分客气,尤其是擅长两面三刀的丽丽,更是不会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如今这么强硬的怼回去,让所有人都颇为意外。 吕茂旺被这么一吼,很是没有面子,刚要发飙,丽丽又指着他:“吕茂旺,你明明已经看到是谁把赵笛推下水的,现在还要包庇袒护她,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众人哗然,全都看向吕茂旺。 吕茂旺晃着脸上壮硕的腮帮子,被丽丽的话气得又急又火:“你放屁,我知道什么了?我犯什么罪了,我怎么就袒护包庇了?你特么把话说清楚,是谁把赵笛推下水的?!” 丽丽提高声音,情绪激动的指着站在对面的贾文君:“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给大家下了药,也是她杀死了赵笛!” 丽丽终于说出了这个惊天秘密,她之前设想的那些全都没错,贾文君绝对是为了报复赵笛的夺爱之仇,所以才把赵笛推下海,他们这一船人,都是陪葬的。 “你有什么证据说贾文君是杀人犯。”王老爷子一脸严肃。 “我当然有证据!”丽丽说完,把藏在身后的运动相机拿了出来。 这是赵笛的运动相机,大家都见过,之前赵笛整天都把这个东西别在自己的胸前,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很难。 贾文君很意外,不知道丽丽为什么会有赵笛的东西,她记得昨晚赵笛故意在她面前跟林洋开视频秀恩爱的时候,身上还戴着这个东西。而赵笛起身去船尾的时候,她身上也带着,贾文君有印象,因为当时她心里还有些膈应,觉得这赵笛一直开着这个运动相机,连去厕所的时候都要拍下来,真是直播得全方位无死角啊。 如今赵笛失踪了,但这个运动相机却在丽丽手上,贾文君意外之余,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有人都凑了过来,丽丽点开了运动相机,但相机在水里泡过,又接近了没电的临界点,丽丽摁了好几次开机键,机器都没反应。 “你特么玩我们呢?拿个没电的玩意儿来做证据?”被污蔑的吕茂旺气急败坏。 “这相机没电了,谁有充电宝?”丽丽也很着急,她要赶紧让大家看清贾文君的真面目。 “谁也没有拿个东西啊。”林老师说。 丽丽急急拉住安娜:“安姐,船上的电源还能开吗,船上还能不能找到充电的地方?只要半小时,不,十分钟,只要能开机,你们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安娜对丽丽本就没什么好印象,知道她跟贾文君不对付,总是想法设想踩对方,她本不愿管这种破事的,可如今这里都已经一团乱了,这没脑子的丽丽还拿这种没电的玩意来糊弄大家,安娜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耐烦的甩开丽丽的手:“游艇的发电机已经被毁坏了,别说十分钟,一秒钟也没有。” 王老爷子对这个喜欢躲懒的丽丽也没什么好看法,皱眉跟她说:“视频里是什么内容?你说一下。” 吕茂旺打断丽丽的话:“老爷子你别听她的,她摆明了没证据就想诬陷人,现在机器打不开,难不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你,你就是想包庇贾文君!”丽丽气得直跺脚。 白马山站到暴躁的丽丽旁边说:“没有证据,或者说现在证据没法播放出来,谁也没法证明自己的观点。大家就先别说这些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联系到救援吧。” “你说得轻巧,我不能跟这个杀人凶手待在一起,谁知道她会不会还有下一步计划,说不定还没等到救援,我就跟赵笛一样,死在她手里了。咬人的狗不叫,你们别被她骗了,到时候死到临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其他人看丽丽情绪如此激动,慢慢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要是丽丽手里没有确切的证据,她怎么可能这么理直气壮? 这么想着,林老师和郝洁宁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都站在了贾文君的对立面。看大家都变了态度,就连吕茂旺都没刚才这么硬气了。 白马山看了贾文君一眼,跟大伙说:“我相信小贾,她不是那样的人。” 原本想要揭发元凶的贾文君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种走向,此时的她反倒成了嫌疑人。而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人竟然是她要揭发的白马山。 这事真是怎么想怎么讽刺。 此时不想被白马山控制风向的贾文君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索性豁出去,朝帮她说话的白马山咬牙切齿道:“我的确不是这样的人,因为毒是你下的,人也是你杀的!” 五十章 内鬼 五 贾文君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 安娜看着表情冷峻的贾文君:“小贾,你在说什么?” 在安娜眼中,贾文君不同于咋咋呼呼的赵笛和没脑子的丽丽,她是这些人中最沉稳靠谱的,如今她一口咬定白马山杀了赵笛,安娜就算心里觉得离谱,但还是立即跟白马山隔开一米以上的距离。 贾文君盯着一脸错愕的白马山,一字一句说:“我当时在船尾晕晕沉沉的时候,听到了赵笛喊救命,她肯定跟伤害她的人拉扯过,我刚才给白马山包扎伤口的时候,看到他手腕上有几道女人指甲留下的新划痕。而且,我还在他原来睡觉的船舱里,发现了这个。” 贾文君说完,从随身包包里掏出那条红色的蕾丝内裤。 这是一条尺寸较小的内裤,只有身材纤细瘦长的人才能穿得上。船上的人里,符合这种身材的女性,除了贾文君就是赵笛。 贾文君确定这条内裤不是她的,那就只剩赵笛了。 白马山眉头皱起:“小贾你误会了,那条内裤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睡的船舱里,但我手臂上的划痕不是赵笛划伤的,是之前安船长说联系不上救援,又没有信号,大家群情激奋,我拉架的时候被孙娇娇划伤的。” 孙娇娇此时正在船舱里摸黑吃糖,不知道外面有人提到了她。 躺在床上的宫大龙有气无力:“娇娇,这里太黑了,我拿不到吃的,你,你能不能喂喂我。” 孙娇娇吃了两三颗糖果之后,嘴里甜丝丝的。不得不说,饿的时候吃糖的确能迅速增加能量。 她也没刚才那么心慌气短了,慢悠悠拿起一块压缩饼干塞进他嘴里,又抄起他的水瓶,自己先喝了好几口,才喂给被噎得够呛的宫大龙。 宫大龙看不见孙娇娇正在吃他的食物,只知道她在这种时候还愿意来伺候他,心里百感交集:“娇娇,是我对不住你,我当时是真的以为屋里的人是你。”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先想想怎么活下来吧。”孙娇娇把宫大龙分到的那片午餐肉放进嘴里无声咀嚼。 她下午听宫大龙说了之后,特意去看了这个七号房的门号,的确跟他说的一样,那个“7”被拉断了,乍看起来跟“1”是一样的。 昨晚宫大龙喝了酒又吃了药,走错房门认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也正因为这样,她现在才愿意给他喂些东西。 “回去……肯定是能回去的,你不用担心。”宫大龙忍着疼,安慰道。 孙娇娇听他这么说,瞬间就来了精神:“你有法子?” 宫大龙喘着粗气,费劲解释道:“从船触礁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多个小时了,只要白天超过两小时,我,我没跟我老婆发过信息,她肯定就会给我打电话,打电话没人接她就会报警,等警察发现,发现我们的船不在原来的航行上,一定会有海警来找我们的。我们,我们只需要保证这几天有东西吃就行。” 宫大龙这么说孙娇娇是相信的,宫大龙喜欢偷腥,他老婆天天盯着他,每半小时就要宫大龙短信语音报备一次,恨不能时时刻刻都把他别在裤腰带上。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他老婆估计早就报警了。 之前孙娇娇还因为这个嘲笑过宫大龙老婆,觉得她没男人就活不下去,没想到她现在能不能活下去,就靠着这个没男人活不下去的女人了。 孙娇娇正想着那些事,门口忽然涌进来一群人,走在前面的贾文君开口就问:“孙姐,你今天上午有没有划伤白大哥的手?” 孙娇娇看着这群人有些发蒙,这是什么情况?秋后算账? 当时刚听到船出问题还联系不上救援,她又气又怕,她一开始是揪着安娜撕扯发泄,但贾文君非要出来帮着安娜,她就只能揪安娜前面的贾文君出气。 彼时大家都乱成一团,白马山过来拉架,想要隔开她和贾文君,她一气之下,用指甲发狠在白马山手臂上用力划出好几道痕。 这事白马山当时也没说什么,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毕竟当时自己也是一时火起,白马山也就正好撞枪口上了。没想到他现在又来说这话,还带着这么多人,这算怎么一回事? 白马山大概也猜到了孙娇娇心里的想法,立马把贾文君刚才怀疑他的话说了出来。 孙娇娇一听这不是找她算账的,而且她现在为白马山作证,白马山还得感谢她,这白送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她抬起下巴承认说:“没错,这的确是我抓的,要不是他,现在这几道抓痕应该就在你手上了。” 贾文君脸色一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丽丽冷笑道:“白大哥你心肠好,可惜帮错了人。这女人就是条毒蛇,你帮她这么多次,她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直接反咬你一口,这种人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 王老爷子对贾文君和白马山的印象都不错,看贾文君说白马山是嫌疑人,他也是极为震惊的,现在看是贾文君误会了白马山,他暗暗松了口气,但心里依旧疑惑。 那间房里除了白马山还有吕茂旺,此时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从刚才就一直没吭声的吕茂旺身上。 吕茂旺梗着脖子:“看,看我干什么?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那红内裤是谁的。” “那条红色内裤你是在哪张床底下找到的?”老爷子问。 贾文君想了想:“进门右边床上。” 吕茂旺提高音量:“我睡的是左边的床,跟我没关系。” 白马山的情绪一直很稳,他开口说:“右边的确是我放行李的地方,但我的确不知道这条内裤是怎么回事。赵笛出事的时候我在跟胡思想他们喝酒。” “对对,我们三都在一起,都喝多了。”胡思想这时候站出来,他给白马山证明,。也就是侧面给自己证明。 “这东西出现在老白船上,的确不能证明一定跟他有关,毕竟船舱谁都能进。” 丽丽手里拿着那个相机,狠狠说:“你说这内裤是赵笛的,谁能证明呢?要我说这内裤就是你自己的,你故意说在白大哥床下找到,就是为了栽赃嫁祸!” 五十一章 冤枉 贾文君之前已经认定是白马山干的,如今知道了原因,她错愕又茫然,有些回不过神,只喃喃说:“不是,不是我的。” 如果不是白马山,不是吕茂旺,那会是谁?谁会把东西嫁祸到白马山身上? 因着这波反转,之前还挺相信贾文君的安娜也对贾文君起了疑心。 面对丽丽的咄咄逼人,贾文君觉得头有些发胀,她就算现在拿出刚才发现内裤时拍的视频,他们也会说是她事先的摆拍。 所以这些都没法让她自证清白。 贾文君现在唯一能干的,就是让一直说她是凶手的丽丽拿出证据。 “你张口闭口说我是凶手,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你拿不出来,反倒拿着赵笛的运动相机,我记得这个东西是她一直戴在身上的,现在她人不在了,东西却在你手里,你怎么解释?” “凶手就在这里,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看贾文君反将她一军,丽丽气急败坏,又去摁那个运动相机的开机键,可这鬼机器就是没反应。 王老爷子驰骋商场这么多年,他看人的眼光极少出错,从他的观察来看,贾文君是个知进退,有想法的人,不太像丽丽说的,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去杀赵笛,甚至不惜拖上他们一船的人。 “行了,查案是警察的事,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自救吧。”王老爷子说。 孙娇娇不关心谁把赵笛弄死了,但她想要赶紧回家,她也赞同老爷子的话。 白马山也同意:“暴风雨就要来了,我们先讨论今晚大家要怎么轮流值夜,保证船上人的安全。” 胡思想和吕茂旺也跟着附和,安娜也听受够了相互猜凶手的把戏,跟着大伙走到甲板上围着火苗坐下。 想到大伙要这么放过贾文君,丽丽又气又怕,拉着白马山:“贾文君刚才那么污蔑你,就是为了给自己开脱,你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女人太毒了,跟她一起在这过夜,说不定今晚还得死人。” 白马山看着贾文君冷着的脸和捏紧的拳头,转头跟丽丽说:“我相信小贾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一出来,贾文君愣住了。 她刚才还诬陷了白马山,白马山非但没记恨她,还在这个时候说相信她,贾文君一瞬间百感交集,她懊恼自己刚才太冲动了,看向白马山的眼神里有歉意也有感激。 这话让丽丽瞬间就炸了,她刚要骂醒那些被贾文君外貌骗了的男人,手里的运动相机忽然发出一阵红光,竟然开机了。 “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啊,大家快来看看到底谁才是凶手!”丽丽说着,把手里的相机屏幕展示出来。 在相机提示充电的红色闪光下,所有人围过来看了相机中被丽丽点开的那段视频。 视频中相机照到的画面有限,船有些晃,夜晚的灯也不太亮,加上拍摄的点有些距离,整个画面比较模糊,但还是能分辨出里面的人正在干什么。 此时船尾栏杆处,一个穿着象牙白冲锋衣,披着过肩长发的女人背对着镜头,一把将正对着镜头的赵笛推了下去。 众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都惊恐的看向一旁的贾文君。 虽然画面里推人的女人一直是背对着镜头的,但从女人的身形头型和穿着的冲锋衣款式来看,就是贾文君无疑。 甲板上死一般的沉寂,就在大家以为视频就这么结束的时候,画面忽然抖动得厉害,像是相机没拿稳,视频中的镜头突然向上翻转,正好拍摄到了吕茂旺那张睁大眼睛的大胖脸,下一秒,视频便结束了。 原本大家以为这相机是摔在了地上,没想到是被人一直拿在手里拍的。 此时除了呆若木鸡的贾文君和脸黑得跟碳一样的吕茂旺,其他看完视频的人,全都四下散开,神色各异的盯着贾文君 丽丽声音尖锐,指着贾文君:“我说的没错吧?赵笛就是贾文君推下海的,吕茂旺全程看到了,还拍了下来,但他没告诉大家伙,还帮着隐瞒,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也不怕她什么时候把你也给推下去。” 一直认为不可能是贾文君的王老爷子在看完视频后直接沉默了,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刚才说相信贾文君的白马山,震惊之余,此时也没法帮她说话了。 吕茂旺面部的横头都抽搐了,表情怪异,一脸的委屈,他扯着嗓子说:“这特么谁拍的我不知道,这视频不是我拍的。我睡觉眼睛闭不上你们都知道的,我那时不是醒着的,我早睡蒙了。那东西怎么就在我手里的我不知道。” 吕茂旺喝酒太多,脸部神经受到影响,睡觉时眼睛都闭不上。这事贾文君是知道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又想到自己也是莫名出现在视频里,也就信了五六分。 但吕茂旺摘清了,她呢,谁来帮她证明清白? 看被孤立的贾文君一脸委屈的站在火堆边无助的看着自己,吕茂旺心里不好受,但他自身难保,根本不敢蹚这趟浑水。 “谁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谁是凶手!”安娜警惕的看着贾文君,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贾文君刚才受的刺激太大,缓了好几秒,脑子才恢复正常运转。 “视频里的人不是我,我没推赵笛下海。”她嗓子干哑,发出来的声音听着都不真实。 看完视频后,连她自己都恍惚了,里面的人无论是身材和发型,甚至连她这件冲锋衣上的款式颜色,肩膀处有两块红色反光面料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件衣服是一个小众钓鱼品牌出的海钓冲锋衣,市面上并不多见,然而视频里的人却穿着和她现在身上一样的衣服,说里面的人不是她,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她心里清楚,她没推赵笛。 贾文君知道这样的辩解比她此时的脸色还要苍白无力,但她还是得说,她真的是冤枉的。 丽丽提高音量:“大家伙看看,都铁证如山了,凶手还在狡辩,这样的人,谁愿意跟她一个房间谁跟,我反正不跟。” 孙娇娇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凶狠:“凶手还想进房间,做梦吧?” “这种人就是定时炸弹,我们拉条警戒线,不准让她靠近船舱,让她就在船尾那待着!”郝洁宁紧紧拉着儿子,完全忘了今早她陷入绝望的时候,是贾文君去给她穿上衣服,去帮她处理了那些事情。 饶是贾文君再冷静,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慌了神。 视频里的每一个帧画面都让她喘不过气来,这个如山的“铁证”让她天旋地转,她像是一条脱离了大海的鱼,被抄子抄进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里,濒临崩溃。 贾文君心里害怕,拼命回想,难道是她在中毒的时候做出了如此不合常理的事?不然自己怎么会在视频里把赵笛给推下了海。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那时的她已经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怎么可能拖得动赵笛? 视频里的那个人不是她,她是被冤枉的。 五十二章 冤枉 二 众人把贾文君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俨然一副审判的架势。 丽丽眼中带毒,想到自己现在这般处境都是贾文君造成的,恨不能现在就把她推进海里喂鱼。 贾文君不理会其他人的眼光和各种难听话,想起当时在甲板上的场景,她看向吕茂旺,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稻草。 “吕老板,你说这个视频不是你拍的,但你却出现在了视频里。我肯定没推过赵笛,但我也出现在了视频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吕茂旺皱眉:“我当然也觉得奇怪。” 看两人一唱一和,丽丽冷笑:“演技这么拙劣就别演了。一个杀人,一个包庇,你俩谁也逃不了。” 吕茂旺是个火爆脾气,瞬间就恼了:“谁包庇了?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丽丽躲到白马山身后:“我有说错吗?你说你睡觉不闭眼,谁知道是不是装的?你反正睁着眼,谁能证明你是睡着了还是没睡?在这的只要眼睛没瞎,都看出贾文君把人推下海了,你俩一个杀人,一个看见了还帮着隐瞒,现在都证据确凿了,还死不承认,你当这船上的人都是傻子?” 胡思想也愤愤开口说:“小贾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狠毒的人,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你至于杀人吗?就算你杀人,也犯不着拉着我们垫背啊?” “就是,你这缺德玩意儿,我们要是回不去,这一船十多条人命,你赔得起吗?我孩子才十岁,你可真下得了手啊!”郝洁宁情绪有些失控,冲上来就要跟贾文君拼命。 之前还有人帮着拦,但现在看了视频,没人再帮着贾文君了。 郝洁宁力气不小,直接把贾文君推了个趔趄,然后一巴掌就扇在了她脸上。 贾文君刚才是没注意她忽然冲过来,所以吃了亏,如今看她没完没了的还要打,直接一个闪身,躲过了一拳。 郝洁宁的动作太猛,贾文君闪过去之后,她没刹住车,直接撞到了栏杆上,看着底下黑漆漆的大海,她一身冷汗,觉得丽丽说得没错,这贾文君真是阴险至极。她不停的咒骂,但再不敢轻易上前动手了。 看胡思想夫妇如此蛮横不讲理,贾文君也不给他们留面子了,开口说:“老胡,你当时让我扶着赵笛去船尾上厕所的时候你人是清醒的,我们走到船尾也花不了几分钟,赵笛要是那时候被我推下水,肯定会发出巨大的声音,你不会听不到。” 胡思想想也不想就说:“谁知道你们在船尾干什么了,我喝酒哪有空关心你们?” “你的确不会关心我,但你关心赵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在甲板上跟白大哥说你就喜欢像赵笛那样的女人,妖艳火辣,又对自己的老公忠心耿耿,还会赚钱。你还是你老婆要是能有她十分之一你就满足了。你这么关心她,不可能听到动静不过来。如果吕老板当时是真睡着了,而你就在他身边,拍下视频的人,是不是你?” 胡思想怔住,吕茂旺闻言转头盯着胡思想,问他旁边的白马山:“白大哥,老胡有没有说过这些话?” 白马山沉默半秒,点了点头。 郝洁宁朝地上啐了一口:“胡思想我给你们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在你眼里我还不如那个狐狸精是吧?你这么喜欢那狐狸精,你到海里找她去啊。” 胡思想没想到这话竟然被贾文君听到了,更没想到她竟然转了一圈把屎盆子扣他头上。 贾文君的话无异于撕开他的虚伪嘴脸。 他自诩是正人君子,对妻子跟人上床之事始终是耿耿于怀。即便知道妻子可能也是受害者,也要拿着道德大旗来压她。 可实际上被公司派去外地工作这几年,他可并不老实,经常出入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所以这些年偶尔回家也对郝洁宁极为冷淡,觉得她比不上外面的野花香。 如今被当众指出,他心虚恼怒,可嘴上依然不依不饶。 “贾文君你自己弄死了赵笛还想狡辩,大伙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再狡辩也逃不掉。” 这话让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贾文君身上,在场的人看着贾文君,就像在看一只豺狼虎豹。 胡思想和丽丽他们联合其他人,把贾文君驱逐到了船尾,其他人陆续把食物和水往两个没进水的船舱里搬。 白马山看着一言不发,微微发抖的贾文君,终是有些不忍,跟安娜说:“暴风雨要来了,要是让她自己留在船头甲板上,是会被吹到海里去的。” 安娜冷冷说:“凶手不值得同情。” “就是,这种人就应该让老天收了她。”胡思想恶狠狠道。 贾文君知道这些人是认定了她就是凶手,她也不再多言,要求上船舱二楼拿回自己的行李箱子和钓箱。 丽丽反对:“不行,那里面说不定还放着什么害人的东西,我们应该把她的东西扔到海里。” 其他人也赞成,只有白马山摇头:“她已经被隔离在船体最边缘,我们也会轮流值班不让她靠近,她的东西应该还给她。” 王老爷子也点头:“我同意老白的说法,就算小贾犯了事,也应该由警察来处理。如果我们扣着她的行李,让她在船上出事了,那我们跟她有什么区别?” 安娜看着冷眼看着他们的贾文君,心里有些动摇。 她知道做人留一线的道理,要是今晚把贾文君逼急了,在这种危难环境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倘若她再发狠来个,跟他们来个同归于尽,那就得不偿失了。 权衡了半分钟,安娜发话了:“老白、吕老板,丽丽,你们去把她的东西从二楼拿下来,剩下的人在这盯着她,不要让她靠近船舱一步。” 丽丽虽然生气,但也不敢违逆安娜,只能气呼呼的看着贾文君拿到了自己的东西。 众人以烧烤餐桌为界限,不让贾文君再往船舱方向再走一步。 郝洁宁一把扯过闹闹手里的狗绳,要把大黄也赶到贾文君那。 闹闹舍不得狗,被郝洁宁狠狠踢了一脚:“杀人犯的狗也不是好狗,让它滚蛋。” 大黄被众人驱逐,委屈巴巴的跟着被孤立的贾文君。 贾文君摸着它的头,一人一狗,站在暴风雨即将到来的船头。 贾文君知道诬陷她的凶手就在这些人当中,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陷害她,她清楚自己今晚被独自留在甲板上有多危险,但这些人不会人她进去,她也想知道,今晚夜深人静时,那位幕后黑手会不会现身。 五十三章 争夺 虽然跟贾文君隔开了距离,但船上的其他人还是跟她一样,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救援。 船舱里没法生火,退回船舱周围的人站在阴影里大眼瞪小眼。贾文君独自坐在船头,身边除了大黄,还有那团还没熄灭的火苗。 “会是谁?”贾文君紧了紧身上的冲锋衣,绞尽脑汁。 她之前肯定凶手是白马山,但孙娇娇给他证明,她也想起了好些的确有这么回事。但那条在白马山床下的内裤怎么解释?是他自己放的还是别人放的? 如果是别人放的,目的是想要引导她诬陷白马山?这样对方能得到好处还是单纯的想要混淆视听? 她脑中飞速回放没出事之前的整个过程,尽量还原所有的细节,船上所有的人都有嫌疑,每一个人的脸庞现在看上去都不再像先前那样简单,在这些捉摸不透的事件中,她越发有种环环相扣的感觉。 或许,从上船那一刻,她就已经入局了。 她跟赵笛这种天然的敌对关系,加上那段几秒钟的视频,贾文君觉得自己就算是上岸了,想要洗脱嫌疑,也是难于登天。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是得罪了谁,为什么会有人花这么多心思就为了冤枉她? 一声轰鸣的雷声,闪电把周围照的明亮,露出了船周围凌乱酷似猛兽般狰狞面目的礁石。 打闪频率越来越密,所有人心里都揪成一团,乌云正迅速吞食着月亮。风速变强,豆大的雨点没有两下就把篝火打的奄奄一息,暴风雨已经从北面过来了。 “快躲进船舱!”王老爷子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起向船舱跑去。 贾文君从地上捡起一根烧了一半,还有火苗的木棍,准备带着点光亮往船廊靠靠,至少能躲一躲雨,不然一直站在船头,就算不被大浪卷进去,也得被淋坏了。如今船上的药品有限,他们估计也不会把药给她用。 没等贾文君的脚迈进船舱走廊,胡思想便挡在了她面前:“不准靠近这里!” “我不进船舱,我就站在船廊躲雨。”贾文君没里前面的胡思想,而是朝他身后的安娜说。 “做了亏心事怕被雷劈是吧?都有胆子杀人了还怕这个?”丽丽冷嘲热讽。 “我没杀人!”贾文君再一次冷冷道。 “你没杀人那录像里面跟你一模一样的女人是鬼啊?!我们不可能跟杀人犯待在一起,进来躲雨,你想都别想!”郝洁拉着孩子,也跟着胡思想站一块拦着面对的贾文君。 这对夫妻这时候也不闹了,算是彻底一致对外了。 雷声隆隆,连大黄都吓得夹着尾巴躲在贾文君身后瑟瑟发抖。 看着一次强过一次的闪电,白马山开口跟安娜说:“要不然就让她站在船廊躲雨吧,我们都在船舱里,她也进不来。” 安娜心里膈应贾文君,但也怕她真在她船上再有个三长两短,正犹豫,旁边的孙娇娇就叫起来:“老白你糊涂啊,这女人能在食物下毒,就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害我们,决不能让她靠近。就算船是安姐的,现在涉及到大家的生命安全,也得少数服从多数。” 安娜正不想当这坏人,听孙娇娇这么说,立马接话说:“那就现场投票。” “我不同意让她过来。”丽丽第一个说。 胡思想夫妇,孙娇娇和林老师都表了态。 “你们男的怎么回事,说句话啊?”孙娇娇朝旁边的吕茂旺喊。 吕茂旺犹豫了几秒,终于把话说出来:“我……我觉得白大哥说得没错,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咱总不能把人逼死吧。” 王老爷子也开口说:“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先团结起来扛过天灾吧。” “谁要和杀人犯团结啊?再说了,要今晚再出人命谁负责?”丽丽不客气的说。 王老爷子当然负责不了,船上没人能负得了责,所有想帮贾文君说话的,都只能讪讪闭了嘴。 “快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胡思想完全没了上船前的和善和绅士风度,扬起拳头朝贾文君喝道。 雨点拍打在贾文君的冲锋衣帽子上,飞溅起的水珠溅在她脸上。 她不想离开,但如今的形式,她如果硬要赖在这里,说不定胡思想对她动手也没人会帮她。男女力量悬殊,她不可能打得过胡思想,到时候她不仅受了皮肉苦,最后还是要被赶到船头去。 两害相权取其轻,贾文君看着把路全都堵死的这些人,低头瞧见紧紧贴着她的大黄,跟众人说:“我走可以,狗能不能留在这里避雨?” 孙娇娇第一个反对:“不行!这狗是你的,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发狂咬人!” “就是,赶紧把狗牵走,不然我连狗一块打!”胡思想说着就要朝狗踢去。 贾文君眼疾手快,把狗往后一扯,这才躲过了胡思想那一脚。 贾文君拉着狗链,为了不让狗再挨揍,只能用力将狗往外拖。狗子嗷嗷叫,不愿离开这个漏气撒风的避雨廊,向众人发出呜呜的哀求声。 一个女人和一条狗就这么被逼入雨中,外面电闪雷鸣,贾文君手里那根小火苗也熄灭了。 “够了,让她留在这里!出什么事我负责!”白马山忽然吼道。 所有人都被暴怒的白马山吓了一跳,王老爷子也觉得把贾文君这么赶出去就等于要了她的命,虽然她是凶手,但到底之前相处得不错,他于心不忍,也站在了白马山一边。 丽丽刚要骂,就听林老师惊呼一声:“孙娇娇把门反锁了!” 她看雨越下越大,刚要进屋,这才发现刚才听白马山说要让贾文君留下,她立马就进了宫大龙在的7号房里,把门反锁了。 “孙娇娇你给我把门打开!”丽丽也顾不上贾文君了,在门外用力拍。 屋内的宫大龙吓了一跳:“娇娇,这是怎么了?” “闭嘴!”孙娇娇躲在门后,看着屋里那一半的淡水和一半的食物,冷声说:“你们要留她就别进来了,我不跟杀人犯在一起待一起。” 这其实只是她的借口,淡水和食物有限,就算没有贾文君这一出,她也已经计划好了要自己独占一间房和这一半的食物。 五十四章 争夺 二 其余人也跟着来踢门,安娜更是烦躁得不行,上船的这些都是些什么王八羔子,全都不干人事。 她本来想要用这些人来掩人耳目好干点自己的事,没想到这些货没一个安生的,给她不停捅娄子,要真把她惹急了,等办完了事,老娘自己拍屁股走人,让这群工具人自生自灭。 贾文君看着他们内部一团乱,她扯着不肯走的大黄干脆缩到了一边,他们现在顾不上她,那她就能在这躲会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生病,能少淋点雨总是好的。 林老师气得浑身发颤,边拍门边咒骂:“孙娇娇,你把门打开!你还是人吗?你干出这种事你不得好死。” 连一向说话小心的林老师都骂孙娇娇不得好死,其他人骂的话更是没法入耳。 可任外面的人怎么骂怎么拍门,屋子里的孙娇娇始终没回应。 雨越下越大,胡思想他们已经想要砸门了,但被安娜拦住,说什么也不让砸,谁砸谁赔。 王老爷子劝住已经气喘吁吁的林老师:“别耗费体力了,都先在对面屋子里挤挤吧。” “哪挤得下?”丽丽没好气道。 没了赵笛,贾文君被赶走,宫大龙和孙娇娇霸占了一间,剩下的九个人根本没法在那小房间里转开身。 “女人进六号房休息,男人在放行李的船长室轮流休息。”安娜迅速做了决定。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那小贾怎么办?”吕茂旺看着还缩在边上的贾文君。 没等安娜说话,白马山就开口求情说:“就让她待在那吧,至少有个遮雨的地方。” “不行,她必须走。”胡思想和丽丽他们把孙娇娇独占船舱的火都发到了贾文君身上,情绪激动,坚决不同意她靠近。 白马山一人抵不过众口,船长安娜也没同意让她留下。 贾文君看着恨不能把她原地弄死的几人,一句话也没说,拉着狗转身进入雨中。 “救援警察来之前,我们得轮番看好了她!”丽丽恨恨说。 白马山看着雨中的人影,冷冷说:“你们先去休息,今晚我先看吧。” 王老爷子拍了拍白马山的肩膀,叹了口气:“没办法,各自好自为之吧。” 人们的确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折腾了,风雨拍打在船舱顶部,船在大浪里左右摇晃,船上人心惶惶,都赶紧钻进黑漆漆的船舱里,每个人都祈祷着新的一天快些到来。 被赶出来的贾文君摸着船边栅栏慢慢前进,闪电在她的头顶一次次的闪现,火把早就灭了,她只能利用每一次的打闪看清脚下的路。 此时的贾文君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活下去,不管情况如何恶劣,她都要活下去。栽赃嫁祸给她的凶手大概就希望她今晚死在暴风雨里,这样罪名就能永远按在了她头上。 她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只有活着才能为自己辩护和找证据自证清白。她没杀人,不能不明不白的给人背锅。再说她无法想象没了她,她的父母会如何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父母,她都要拼命活下去。 雨稍微小了些,但风还是很强劲。大黄把头埋在贾文君拿着的行李箱旁边,浑身颤动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刮到了船下。 贾文君不想坐着等死,雨肯定还会再下,漫漫长夜,她得想办法做个挡雨的地方。 她想要用在船头剩余的夹板条,做一个“a”型框架,在框架上绑定自己的防水冲锋衣做一个帐篷。 借助闪电,贾文君在地上摸索着已经被雨水熄灭的篝火堆,寻找着比较长的夹板条。 篝火已经把夹板烧穿,乌黑的木炭侵染着密集的雨水在篝火的位置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水洼。 贾文君在水洼里摸到了夹板条的一端,她用力向上掀起夹板,可是夹板只是微微撬动一米高。 木条的弹性韧劲十足,强力的回弹性让贾文君有了个主意,她只要再将这条木条向上挑高50公分就可以将身边的另外两根木棍支撑在抬起的空间内,如果可以实现,那理论上就能形成一个坚固的三角框架。 贾文君用鞋带将两个足够结实的木条交叉系紧,岔开的木条两端分别卡在篝火烧掉的夹板缝隙里固定,然后奋力上举。奈何贾文君力量还是有些不足,她只能在雨点肆意拍打中整个人站进了那个篝火后形成的黑水洼。 贾文君哪里知道刚刚的篝火已经将船体材料烧得很脆,根本支撑不住她的重量,贾文君还没反应过来,便脚下一空,直接掉进了脚下的黑暗之中。 耳边风声呼啸,贾文君只觉得一道响雷在头顶炸开,声音却变得小了很多,还没有自己喊出来的声音大,下一秒,她的背部就落在了软软的东西上,没有一点疼痛。 大黄见贾文君掉进洞里,着急的在洞口来回踱步,并不断朝着洞内狂吠。 在黑暗中叫声虽然被雨点的拍打声有所掩盖,但是还是引起了坐在船廊边上的白马山的注意。 白马山想要借助闪电眺望一下远处船头贾文君的动向,可是老天爷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迟迟不打闪电。他的面前依然是一片大雨滂沱的黑暗。 “大黄别叫,下来!”在黑暗中贾文君能够听到大黄的声音,她可不想让大黄的叫声把其他人引来。 脚下踩着的东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软垫,这让贾文君心里完全没有概念,虽然贾文君自己并不是什么船舶专家,但是在她的认知里,觉得船舶内部应该不会有这么大这么多的软质的东西。 大黄一跃而下,重重踩在贾文君的胸口,连人带狗来了个测滚翻。 这会儿贾文君又一次重重摔在了高低不平地板上,还好落差不高,不过摸索着地面,贾文君分辨出了船体中的龙骨部分,借助一道闪电的光从头顶的孔洞射入,贾文君算是看清楚了船体内部景象。 五十五章 雨夜 此时在贾文君的眼前是堆成一袋一袋的货物,里面太黑,她暂时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货物,但摸起来的手感是软软的,类似毛衣或是很软和的地毯。 这个空间似乎是专门用来放置这些货物的,不大不小,贾文君估计了一下,大概就是占据了船体头部的中空部分。 因为是在船头,所以这个空间没进水,这些货物也没被海水泡湿。 虽然她还想不到办法出去,但现在她至少不用忍受外面的风吹雨打了,她往里走了些,在那些比较软的袋装货物上一躺,今晚也能勉强安稳的过个夜了。 大黄依偎在贾文君身边,狗的夜视能力比人强,它现在没什么异常反应,说明这里面还是安全的。 就在贾文君计划着明天怎么上去时,头顶的夹板上除了风雨声,还夹杂着一阵奇怪的脚步声,贾文君汗毛倒立,下意识的捂住了大黄的嘴巴。 船舱里的人不让她靠近,那现在主动来找她的,就不可能是善茬,说不定正是那个幕后黑手。 此时来的人是白马山,刚刚那道闪电,让他发现船头上的贾文君竟然没影了。 他刚才明明听到了狗叫声,当他看向夹板时,却是空空如也。 贾文君和狗都凭空消失了,这事让他急躁起来。 难道她被浪卷下去了?可现在是退潮,礁石已经慢慢裸露出海面,按理说应该是没有这么大的浪的。 难道是她畏罪潜逃了?周围都是一派汪洋,她带着一条狗能逃到哪去? 就算现在她能下到礁石上,等涨潮后下面又会恢复成一片汪洋,只要没有救援人员,她在下面都是死路一条啊。 带着一肚子的惊讶和疑问,白马山冒雨来到船头查看。 船头上一人一狗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贾文君的行李箱和钓箱,还有一个系有鞋带的木板条。 白马山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个木板条,两个木条交叉处是用鞋带绑紧的。 这应该是贾文君鞋上的,那就说明她的一只脚上的鞋子没了鞋带,应该走起路了不太跟脚。 白马山起身走到栅栏边,借助闪电看到礁石上乌黑岩石上花白的牡蛎壳,这些贝类的边缘像是刀刃一样的锋利,根本不可能徒手攀爬,再加上下雨和大浪的冲刷,人是无法站稳在礁石上的。 排除了贾文君逃跑的可能性,白马山转回头,接着闪电,他将目光聚焦在了篝火堆下被烧得漆黑的那个不大不小的洞上。 他眉头一皱,刚要蹲下仔细观瞧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谁在那!白大哥是你啊?” 白马山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从船舱处走来的人影。 白马山不想让来人知道这里有个洞口,所以往前走了好几步,终于看清来人是吕茂旺。 “我来接你的班了,白大哥你回去睡会儿吧!”吕茂旺用手机背后的闪光灯朝白马山这边照来。 强烈的灯光下,白马山只能转开视线,用手遮挡住灯光:“别照了,把灯关了吧,不怕浪费电啊?” “小贾呢?”吕茂旺在船头只看到了白马山,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人呢?” 吕茂旺这么早下来接白马山的班,主要是不放心贾文君,可如今船头空空,只有白马山一人,吕茂旺自然是着急的。 “不知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没人了。”白马山并没把船上的窟窿说出来。 吕茂旺四处照了照,还是没看到人,急了:“她不会是跑了吧?天这么黑。又是大风大雨的,下船不就等同于自杀吗,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人各有命,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吧,雨越下越大了。”白马山拉着吕茂旺往回走。 吕茂旺跟着白马山回了船舱,但手机灯光扫过甲板的时候,他的余光还是瞥了眼烧糊的甲板,那里……好像是裂开了? 白马山进了船廊,跟吕茂旺说:“我现在不困,要不我再守一会吧,你再上去睡一阵,我熬不住了再叫你。” “这哪能啊,都说好的,哪有让你一个人熬的道理。我年纪比你小点,要熬也是我熬。你先上去睡吧。” 白马山推辞不过,心里也猜到了吕茂旺大概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个洞。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贾文君应该就躲在那个洞下面。吕茂旺支开他,是想去找贾文君? 白马山不知道吕茂旺为什么要找贾文君,如果真这么关心她,那刚才他提出要留下贾文君的时候,吕茂旺应该全力支持才对,可当时的他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坚定的立场。 如果不是要帮她,那是要干什么? 即便心里存疑,白马山还是决定按吕茂旺说的上楼了。 毕竟以吕茂旺现在的状态,他要不上去,他就要扛着他上去了。 白马山上了二楼,但却没进船长室,而是蹲在了楼梯拐角处,观察着吕茂旺的下一步动作。 看白马山走了,吕茂旺又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了,才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苹果。 白马山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苹果,之前船上开party的时候,的确有很多安娜准备的水果,但大伙都没在意。船触礁倾斜后,估计都滚到了船尾了,反正他都没找到。 水果的维生素对在船上活下去至关重要,今天分食物的时候吕茂旺没把水果拿出来,这就说明这是他故意私藏的。 白马山不知道吕茂旺是只有一个苹果还是还有其他存货,此时只见吕茂旺拿着苹果借助雨水搓了搓,就在白马山以为他要吃独食的时候,又看他把苹果放回了上衣口袋中。 吕茂旺耐着性子等了五分钟,这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此时他也不管什么雷雨交加,什么大风大浪了,兴奋的他甚至都没去检查一下白马山是不是真的上去睡了,就要朝船头走去。 贾文君刚才听到了甲板上白马山和吕茂旺的声音,正疑惑这两人为什么一起出现,是不是两人都可能是凶手的时候,他们又一起离开了。 刚才的事加上此时外面的风雨声,让已经疲惫不堪的贾文君无法安心打个盹。 就在她想着用什么来堵住洞口的时候,夹杂在风雨声中的吱吱呀呀的脚步声又出现了。 内心的惊恐让贾文君瞳孔放大,在听到脚步声停滞在洞口处时,贾文君知道,这次,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不知此时在外面的人是谁,周围没有趁手的防身工具,行李箱也落在了甲板上,要是对方下来,她连逃的路都没有。 她屏住了呼吸,恐惧到达顶点,这一刻,她生出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五十六章 雨夜 二 脚步声在夹板洞口边停了下来,一束光从洞口射进来。 在黑暗中待久了,猛的看到这么亮的光束,贾文君下意识的眯起眼,想要藏在那些巨大的袋子下面,但她怎么翻都翻不起那些大袋子。 光线把甲板下的空间照的透亮。贾文君带着狗子一直躲在了阴影里,在光线照到的地方,贾文君终于清楚的看到,她现在背部依靠着的那些软软的东西,竟然是一捆捆的巨大带包装的毛毯。 此时借着光线,吕茂旺也看到了躲在里面的贾文君。 他喘着粗气兴奋道:“小贾,是我,你吕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别害怕,是不是饿了,哥这里有苹果,特意给你留的,你要是饿了就吱声,哥给你送进来。” 贾文君仰头看着吕茂旺,手机灯光照在他那张横肉丛生的大油脸上,因为是倒立着,他那张脸已经憋得有些紫红,尤其是那双闪着贼光的小眼,让人不寒而栗。 贾文君当然饿,但是她没吭声,她不想让他下来,这里根本没有退路,吕茂旺平日里就总拿色眯眯的眼神瞅她,如果他真下来了,外面风大雨大,她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吕茂旺的大头已经探进了洞口,用手机不通的在这个空间里四处照:“我说小贾,你找的这个地方真不赖啊。” 他的尾音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声,声音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回荡,大得就像贴着贾文君耳朵边说话一样。 “你别下来!”贾文君紧紧搂着靠着她的大黄,想着要是他下来,她就让大黄咬他。 “小贾你真的不用怕,我就是来给你送点吃的。这苹果是我从在被泡的船舱里找到的,我已经洗干净了。”吕茂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 贾文君死死盯着他:“我不吃,你走吧。” “小贾你不会是怕我下药弄你吧,那你可是苦了哥哥对你的一番心意了,你要是不信,我先吃一口给你看。” 吕茂旺压根没想给贾文君留下什么苹果,只想把贾文君从黑暗中引出来。 见贾文君没朝他爬过来,他便一口咬在了苹果上。 苹果被牙齿劈开时那种脆甜清爽的声音在这个幽闭的空间内尤为诱人,让贾文君想到了伊甸园那只充满极度诱惑的苹果。 贾文君咽了咽口水,依旧在忍耐。 但她身边那只正处于饥饿中的狗子却受不了了。 大黄的尾巴不停地摇摆起来,伴随着狗子不断的积力前冲,贾文君被猛地拉扯,她措手不及,在一声狗叫后,狗子把她给拽出了角落。 吕茂旺看她终于出来了,脸上的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之前他不敢贸然下去,就是怕贾文君手里有防身的东西,现在看她手里什么也没有,他不再耽搁,直接就从洞口挤了进去。 眼看吕茂旺的半个身子已经卡在洞口了,贾文君朝大黄喊:“咬他!” 吕茂旺没想到还能这样,可是现在想要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不上不下的他一咬牙,用力一晃,随着“嘭”的一声,在手机晃荡的灯光中,吕茂旺终于摔在了袋子上。 “哎呦,这地方高是高,没想到这么软。”吕茂旺嘿嘿笑着,从地毯上爬起来,从身边捡起了他的手机。 他想起刚才要咬自己的大黄,刚要躲闪,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狼吞虎咽的啃咬声。 吕茂旺顺着声音把手机的灯光照了过去,大黄已经在啃食他掉在袋子上的苹果了。 “大黄!别吃!”贾文君紧紧拉住狗绳子,试图将狗拉到自己的身边,用来保护自己不让吕茂旺靠近。 看狗吃得欢,吕茂旺根本不慌,一点点朝她靠过去:“小贾你别紧张,把狗绳给我,我帮你上去。” 吕茂旺想要控制住大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邪念,但是又害怕这大狗听了贾文君的话发狂咬人。 “吕茂旺你再过来我让狗咬死你!”贾文君看狗子还对苹果恋恋不舍,根本没对吕茂旺亮出爪牙,心里又气又急,真是白养了这只狗。 吕茂旺忽然用自己的手机光源直直照向贾文君,强光射进眼里,贾文君感觉自己就像是夜间被捕鸟人的手电照到的鸟,看不清方向更飞不起来。 “小贾你别紧张,咱们聊聊天。”吕茂旺步步逼近。 贾文君知道自己的体力拼不过吕茂旺,只能步步后退:“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呵呵,现在外面风雨交加,你的声音谁能听见?再说了,听见了又怎样,谁会在乎你这样的杀人犯呢?你就乖乖跟我睡一觉,哥哥我也不亏待你,我保证帮你作证,证明你没杀人。” 他明明看过视频,却说要帮她作证,证明她没杀人,难不成这个吕茂旺知道些什么?还是说他只是想要哄骗她就范?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吕茂旺想要趁机扑过来。 贾文君也不是吃素的,她朝着亮光处狠狠的来了一脚,差点将吕茂旺的手机踢掉。可惜吕茂旺手机的强光影响了她的距离感,这一脚让吕茂旺躲开了。 “呵,挺厉害啊,我就喜欢这样的,够劲!”吕茂旺说着就要扑上来,急的贾文君赶紧大叫起来。 看贾文君和吕茂旺扭打在一起,吃完苹果的大黄终于扑过来了。 吕茂旺可不想这个时候被咬上一口,要是处理不及时说不定还会得上狂犬病。 在大黄呲牙咧嘴的呜呜声中,他终于后退了两步。 “唉,唉,咱这样,不动手,咱说点现实的。这船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人来救援了,现在船上的人除了我,没人会给你吃的。只要你从了我,我保证每天晚上都拿吃的下来给你。”吕茂旺硬的不行来软的,他就不信没有吃的,她能不服软。 贾文君怒不可遏,指着吕茂旺:“滚蛋,我饿死也不吃你的东西。” “话不要说得太早,你是不是觉得船上每天分的食物太少,我分你一半填不饱肚子?放心,我自己存了食物,这船上只有我知道哪里有水果。想要在船上活着,没有维生素可不行。你只要跟了我,我保证不让你遭罪。”吕茂旺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五十七章 秘密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贾文君还是不为所动,吕茂旺沉不住气了,心说只能再下点血本了。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苹果,在大黄眼前晃了晃,然后朝最远的角落扔去。 大黄受不住诱惑,直接朝远处的苹果奔去。 贾文君想要拉住它,但食物的引诱太大,她被狗绳拉了个趔趄,又被脚下凹凸不平的袋子绊了一下,直接摔在地上。 狗跑了,贾文君又倒在地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吕茂旺当然不会放过。 “救命啊!大黄咬他!”贾文君边踢打扑过来的吕茂旺边拼命呼喊,可无论她怎么哭喊,那只不争气的狗依然在角落贪婪的啃食着苹果,完全不听召唤。 “别叫了,没用的。”吕茂旺的两只眼睛兴奋得发亮。 他用来照明的手机丢在那些巨大的袋子上,一只手扣住贾文君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把脸贴近在她的脖颈处,阴恻恻的笑道:“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我就考虑帮你作证。” 刚才还在挣扎的贾文君瞳孔一震,被捂着嘴的她没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她就想问他,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到底是谁把赵笛推下去的。 吕茂旺见她松动了,又说:“我也不怕告诉你,昨晚赵笛出事的时候我虽然动弹不了,但还有点意识。虽然我看不见是谁把她推下去的,但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你是一直趴在甲板上晕过去的。所以你不是凶手。” 贾文君眼圈顿时就红了,她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为了哄骗她的还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他就是明明知道她不是凶手,却没有站出来帮她澄清,而是在她被排挤的时候,用这件事来要挟她跟他做交易。 这种人简直恶心至极。 吕茂旺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冷哼一声:“凶手能给全船人下毒,就不是好对付的。我也是要保命的,没有好处我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你说是吧?但如果你愿意给我好处,那咱就是自己人,我不帮你帮谁?” 他语气轻佻,贾文君一阵急火攻心,且不说她不可能跟吕茂旺做这样的交易,就算她真跟吕茂旺发生了什么,以吕茂旺这样的德行,他也很有可能会出尔反尔。 跟这样的人做交易,就是挖坑把自己埋了。 贾文君激烈挣扎,还张嘴咬了吕茂旺的手。 吕茂旺疼得呲牙咧嘴,反手就给了贾文君一巴掌。 他手劲不小,贾文君被打得眼冒金星,但还是奋力抵抗。 吕茂旺完全没了耐心,直接压了上去,厚实的嘴唇在贾文君脸和脖子上不停蹭。贾文君恨不能打死他,但他一身浑圆厚实的肉,无论她怎么捶打,似乎都只是给他挠痒,反而让他加重了捂着她口鼻的力度。 贾文君觉得呼吸困难,反抗的力度也降了下来,她只感觉有只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衣服,开始在自己的胸前游走。她还听见了吕茂旺解开裤腰带时发出的皮带金属声,那只捂住她口鼻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大有把她捂晕捂死的架势。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分不清是光线本就昏暗还是脑袋缺氧引起的视觉模糊,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感官慢慢已经失去知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木板断裂声,随后,捂在她面部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衣衫不整的贾文君仰面大口喘着粗气,新鲜的氧气终于重新进入了她的鼻腔和大脑,她耳朵里的耳鸣震得她无法摆正自己的头,她不住的发抖,几乎喘不上气。 等她终于缓过来时,发现吕茂旺已经倒下一动不动了。 手机灯光早已熄灭,而适应了黑暗的贾文君看到吕茂旺旁边,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不知道来人是谁。 黑暗中,一阵绳索声伴随着狗子的叫声从角落中处传了出来,贾文君努力分辨眼前正弯腰探吕茂旺气息的身影。 借着外面一阵阵的闪电,贾文君看到来人用绳子和吕茂旺的皮带将吕茂旺的手脚紧紧绑住。 直到把吕茂旺收拾停当,吕茂旺还是没有醒过来。他躺在地上,跟头死猪没有区别。 那人把吕茂旺滚到角落,转身又朝贾文君走来。 看着黑影朝自己走来,贾文君害怕起来,她不知道来的人会不会是第二个吕茂旺。 “你是谁!”贾文君嗓子沙哑,刚才吕茂旺捂着她嘴巴,她拼命想发出声音,把声带都喊哑了。 “是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声音让贾文君一怔,她万万没有想到,来这里救她的竟然是白马山。 “是你?”贾文君慢慢看清了黑暗中白马山的脸。 白马山在她面前慢慢蹲下来:“你没事吧。” 贾文君衣服很乱,但她心里更乱,她之前怀疑过白马山,现在依旧觉得他身上有疑点。 可如果是他干的,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吕茂旺祸害她,现在又为什么要来帮她? 难道他是被冤枉的,放内裤的另有其人? 看她不说话,白马山解释道:“我刚才出来守夜,看到这里有个洞,就猜到你在里面。吕茂旺一向喜欢躲事,但他刚才就争着要跟我换,所以我起了疑心,偷偷跟了过来。” 贾文君对来救她的白马山信了几分,她把委屈都咽进肚子里,说:“白大哥我没事,谢谢你。” 白马山把她拉了起来,还从地上捡起了吕茂旺的手机,摁开了照明。 五十八章 秘密 二 外面电闪雷鸣,雨水顺着顶上的甲板往下流。 白马山把灯光对准了脚下的那些大袋子,这是防水的塑封袋,他摁了摁里面,是毛绒绒的手感。 船头有这么个暗仓已经很奇怪了,这里面竟然还装了这么多这种东西。 现在是非常时期,白马山和贾文君不约而同的想要看看里面的东西,说不定这些东西在等待救援的时候还能用得上。 两人把外面的袋子给用力撕开,灯光下,贾文君看到里面竟然是一卷卷的羊毛地毯。 她用手扒开成卷地毯的内芯,里面什么也没有,卷的很均匀很结实。 白马一脸疑惑,这船是安娜的,那这地毯肯定也是安娜放上来的。 白马山记得安娜喝酒的时候曾跟他说过自己开了家地毯商贸公司,这大概是她公司里的产品。 游艇里放这么多沉重的羊毛地毯,安娜还要带着这些东西一起出海,除了增加油耗,还能有什么用处? 手机光线在地毯上来回挪动,贾文君仔细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她的手指在上面摸了摸,上面有一层细细的粉尘一样的东西。 手机直射在一卷地毯边缘处,这一卷地毯的边缘裸露在包装之外,编制的纤维已经分散,很显然是被从甲板上掉下来的木条挑散的,而在这些挑散的纤维中,一根表面光滑的塑料黑细管在灯光下发出反射光。 两人对地毯织造工艺并不熟悉,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觉得安娜把这么重的东西放上来这事有些怪异。 一时半会想不通,白马山干脆站了起来:“这事我明天问问安娜就知道了。你先在这待着,我上去找人过来一起把吕茂旺拖走。” 贾文君应了一声,看着白马山把地上的地毯摞起来,然后踩着往上爬,从甲板上的裂口处爬了出去。 这个空间里又只剩下贾文君和吕茂旺。 她不知道吕茂旺醒没醒,就算他醒了,他的手脚也被绑着,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想到他刚才那样对她,贾文君一阵气攻心,上去朝着他就是两脚。 地上的吕茂旺闷哼一声,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但脑子还是晕晕沉沉的。 贾文君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吕茂旺,跟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此时在这密闭空间里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了的声音。 这声音是从贾文君倚着的木墙后面传来的。 黑暗中的大黄突然狂吠起来,贾文君不知道这个暗仓后面会通到哪里,她举起手机的灯光照向木墙,发现这竟然是一道可以打开的暗门。 贾文君心脏剧烈跳动,不知道谁在那头,她拿起刚才白马山打晕吕茂旺的木板,用力把门推开。 这是一条暗道,安娜之前没带她们参观过。她只能拿着手机灯光,带着大黄往前走。 当走了一段路后,前面忽然出现了亮光。 贾文君看清了前面的景象,这里比刚才的密道要宽敞些,有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此时桌子上点了根白色的蜡烛,而蜡烛旁边,安娜正披着散乱的头发,正用一张卷成烟卷形状的纸,把桌上一小撮白色粉末用力吸进鼻腔里。 而桌子另一边摆放着一块毛绒绒的毯子,正是贾文君刚才在暗仓看到的那些地毯,只不过尺寸上小上很多。 毯子里的黑色塑料管已经被抽了出来,桌面上那些白色粉末,正是从黑色管子里倒出来的。 贾文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一直说要积德行善,天天念经的安娜,竟然在偷偷吸毒? 此时的安娜根本顾不上贾文君,她眼睛里只有桌上那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你,你在船上暗仓里装的地毯里,全是毒品。”贾文君嘴有些哆嗦,她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得到满足的安娜佝偻在桌边,此时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痴痴的笑,表情诡异,笑声惨淡恐怖,丝毫没有了她之前那副养尊处优的贵妇样。 贾文君只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安娜阴恻恻的看着她:“要不要试试?” 贾文君往后退了两步:“不。” “呵,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去死吧。”安娜说完,忽然从毯子下抽出一把水果刀,朝着贾文君就刺了过来。 贾文君惊叫一声,用手里的木板去挡刀,但根本没用。此时安娜接近发狂状态,力气大得惊人,贾文君之前看过纪录片,知道这些吸食毒品的人正常的时候与普通人没区别,可一旦吸完之后,说任何话都能让他们暴跳如雷,甚至有暴力相向的冲动。 对方拿刀她拿木棍,知道打不过的贾文君拔腿就往暗仓方向跑。白马山去叫人了,他马上就会回来,只有往那边跑,才有一线生机。 安娜在后面紧追不舍,贾文君跑回暗仓想把门给拉上,但一直没吃东西的她根本不敌亢奋中的安娜。 门瞬间就别拉开,贾文君想要跑,但却被脚下的地毯给绊倒了。 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冷冰冰的金属贴在了她脖颈上。 刚才巨大的声响让吕茂旺清醒过来,看贾文君被安娜扯住,他有些搞不清状况,以为安娜是来解救他的,忙喊:“安姐,我在这,你快来救我。” 刀架脖子上,贾文君完全不敢再动。 安娜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个吕茂旺,她用力抽吸着鼻子,声音阴冷:“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锋利的刀刃已经把贾文君细嫩的脖颈划出了口子,鲜血直流。 “安娜你冷静点,我什么都没看见。”贾文君不想死在这里,脖颈处隐隐的疼痛让她浑身僵硬,她不敢乱动,生怕激怒安娜。 “你以为你看到了我的小秘密还能活着离开?”安娜加重力道。 贾文君急了:“我保证,我什么也不会说。” “呵呵,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五十九章 秘密 三 空间里有蜡烛透过来的暗光和摔在地上的手机映出来的光亮。 安娜不正常的行为和语气让吕茂旺也觉察到不对劲了,他忙喊:“我一直待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安姐你放我一马,我现在马上就走。” 安娜歇斯底里朝他喊:“走?你想走哪去?老娘这一票可是赌上了全部身家,这活儿要是不成,我就拉上你们全部人陪葬。” 看着刀尖下身子隐隐发颤的贾文君,安娜把脖子拧成一个怪异的角度,又吸了吸鼻子,问贾文君:“在你死之前,我还有个事要问你。你杀那小骚货就杀,为什么要动船锚?” 这事安娜一直耿耿于怀,按照她原来的计划,当时那个抛锚点就是她和对方交接货的地点。 如果船锚没动,船在原地,对方将会派两艘游艇会面,一艘游艇带着所有的游客去附近的一个叫龟背岛的地方玩,而另一个游艇会趁机将这些地毯转移。 原本干完这一票,她就能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没想到现在被贾文君动了船锚,船飘到了这里,手机联系不上,对方明明在她船上也放了定位仪,但却一直没有找来,她知道这批货要是出了问题,她也没法脱身了。 压力巨大的情况下,她才顶不住偷偷跑到暗道里吸了东西,没想到还被贾文君给撞到了。 地狱无门她偏要来,贾文君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安娜表情狰狞,眼看就要手起刀落,贾文君声音有些发颤:“船锚不是我动的。” 听她这么说,安娜情绪激动:“你怎么证明?” 贾文君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心中祈祷白马山他们赶紧过来。 但无论贾文君怎么说,安娜都是暴躁的打断。当时升降船锚的操作安娜只告诉了贾文君和宫大龙,再经过赵笛失踪的事情,安娜已经确信贾文君就是那个在暗地里搞鬼的人。 “呵,你不会是个卧底吧?!”安娜想不通贾文君的行为,想到她之前行为处事波澜不惊,就算遇到危险也不像其他人那般慌乱,她很难不把贾文君往这方面想。 “不是,我不是卧底,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走眼。”贾文君不想让安娜对她增加仇视心理,此时的安娜的性情冲动不受控制,她要抓紧机会,脱离她的挟制。 卧,卧底?不远处的吕茂旺费力的呼吸了两下,一脸惊恐的看向贾文君那边。 想到他之前对贾文君做的那些事,他立马求饶道:“小贾,哦不,贾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抓我。” 贾文君真想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吕茂旺一板砖,他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坑吗? 吕茂旺看不见贾文君想刀他的眼神,他看安娜此时铤而走险的癫狂样子,再听到她说贾文君是卧底,吕茂旺也猜出了安娜犯了大事。 他战战兢兢对拿着刀的安娜说:“安姐,我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你再叫,信不信我先捅了你!”安娜对这个一直在旁边叨逼叨的声音烦躁不已。 她的刀子从贾文君脖子上移开的那一刻,贾文君知道机会来了。 此时贾文君脚下踩的就是她刚才手里拿着的那根木棍,趁着安娜用刀指吕茂旺的一瞬,贾文君一个下蹲,将脚别在安娜的脚后,紧接着一个后肘击,直接命中安娜的小腹。 一切发生得太快,安娜还没反应过来,便疼得捂着肚子往后退,脚跟绊在地毯上,直接后仰了过去。 贾文君顺势捡起了脚下的木板,指着黑暗中躺在地上的安娜让她别动,不然她就砸上去。 可贾文君低估了吸了毒的人上来的那股子疯劲儿,此时的安娜根本感受不到痛,她嘴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挥舞着手中的刀。 贾文君本以为安娜手里的刀会随着她摔倒而脱手,没想到她还紧紧攥在手里。 安娜发疯似的朝着黑暗挥舞着刀,贾文君不敢硬拼,只能一点点朝着身后吕茂旺的方向后退。 吕茂旺看着疯狂的安娜步步逼近,而他自己的手脚被绑着,根本动弹不得,急得大叫:“你们不要过来啊。” 话音刚落,原本在他前面的贾文君已经越到了他后面,睁大双眼的吕茂旺只感觉面前“嗖嗖”两声,一道寒光紧贴着自己的人中位置划过,紧接着一点点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嘴唇流到了他的嘴里。 “啊,血血!”吕茂旺知道自己的脸上“挂彩”了,吓得腿脚乱抖,不停打滚,像是一只肥硕的毛虫一般向前蠕动,可没想到他咋咋呼呼的声响又把亢奋的安娜惹恼了。 “先把你解决了再说!”安娜大步朝吕茂旺走去,手握刀柄,朝着吕茂旺的背部就插了进去。 “啊!!”吕茂旺一声惨叫,刀子又从他的背后拔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第二刀。 一旁的贾文君看得胆战心惊,连狗都吓得不敢吠了。 即便外面下着大雨,吕茂旺这一连串的叫嚷声音,也引起了船上其他人的注意。众人跑过来,围在甲板裂口边,一道手机背光从上面洞口射下来,正好照在了安娜的身上。 此时的安娜对光十分敏感,在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的一瞬,贾文君忽然从一侧冲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瞅准了安娜的天灵盖,用手中的木板就给了她一记闷棍。 安娜应声倒地,贾文君怕她药力太强再生变故,把她手里的刀给抢了过来。 “贾文君你在干什么?!”王老爷子从上面呵道。 刚才灯光刚照下去的时候,上面的人都看不清下面的情况。等贾文君挥棍的时候,大家正好适应了下面的光线,把她将安娜打倒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此时她手里,还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刀。 这就是当着大家的面杀人啊,谁看了还能淡定? 白马山原本是叫人来把吕茂旺抬出去的,他不知道安娜是什么时候下去的,更没想到贾文君还把人给打晕了。 “快看,那是吕茂旺,她把吕茂旺也杀了。” 更多的光线射下来,大伙看到吕茂旺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天啊,她竟然又杀了两个人。”林老师瑟瑟发抖。 “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个杀人犯,不让她靠近我们是对的,不然今晚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胡思想拿着手机盯着下面,一脸后怕。 “不是这样的,她,她。”白马山想要给贾文君解释,但眼前的情形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贾文君经过刚才是生死一战,此时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她手脚都有些发颤,只能仰头跟上面的人喊:“我没杀人,杀人的是安娜。” 六十章 人心 “我没杀人,安娜藏毒吸毒,是她把吕茂旺给捅伤了!”贾文君用尽力气,在下面不停喊。 雨中,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下来,众人惊吓不已。 虽然大家都听到了贾文君的话,但没人相信。 “贾文君你还敢说谎,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我们赶紧走,小心天雷劈她的时候连累到我们。”风雨中的郝洁宁又气又怕,紧紧拽着儿子的胳膊想往回走。 她刚才在船舱里本不想出来,但又怕大家都走了,她和孩子独自在黑漆漆的房里待着,要是有什么事可就没人帮忙了,所以只能跟着硬着头皮跟过来了。 如今看到这贾文君不但杀了赵笛,还连续放倒了吕茂旺和安娜。 想到贾文君之前一副亲和模样,没想到竟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郝洁宁胆战心惊,不自觉的往胡思想身边靠了靠。 被林老师拽着的丽丽也没好到哪去,想到贾文君对船长安娜都下手了,她心里是又惊又怕。 想到她之前跟贾文君不对付,又是她把她杀人的视频爆出的,那贾文君下一个的目标会不会是她? 原来船上一共有十三个人,现在除了杀人的贾文君,就只剩九个了。其中还有个屁用没有的伤员宫大龙,和一个只知道吃的熊孩子。 孙娇娇那贼婆娘肯定不会出来,这剩下的人里,林老师和王老爷子都是上岁数的,估计也干不了什么事。那真正能顶事能出力的也就是白马山,胡思想夫妇俩,再加上她了。 想到这里,丽丽不仅打了个寒颤。 这贾文君可是一次性能干倒吕茂旺和安娜的人,照这速度,他们这四人,能不能顶上两晚? 他们原先计划是周六上午出发,周日下午返程。现在已经是周日晚上了,他们的船没回港,家属们肯定已经知道他们失踪的事了。 她相信现在船上人员的家属们肯定有报警的了,只是现在天气恶劣,不知道救援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并过来营救。 看到此时海上的狂风暴雨,丽丽心乱如麻。恨不能直接拿东西把甲板窟窿堵住,让贾文君再也出不来。 “我们得把受伤的两人拉上来。”老爷子沉着脸说。 “她手里拿着刀,谁敢下去?我看还是赶紧把这洞口给封了,不让她再出来!”丽丽现在是真怕这个“杀疯了”的贾文君。 老爷子不同意:“把洞封起来,那两人本来还有口气,这么不管不顾,不就直接把人给拖死了?” “他们说不定现在已经没气了。我们现在下去,就是白白送死。”郝洁宁说。 闹闹从洞口往下看,扯着郝洁宁说:“妈妈,老师说不能见死不救。” 郝洁宁一巴掌打在这熊孩子身上:“你给我闭嘴,有本事让你老师来救!” 闹闹被揍得呜呜哭,脸上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众人在洞口七嘴八舌,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贾文君跌坐在地毯上,她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巧,安娜发疯要弄死她的时候没人看见,她反击的时候众人就全都看到了。 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上面的人都不会听,更不会相信。 她看着地上晕过去的安娜和被捅了两刀的吕茂旺,心说这吕茂旺要是还能活着,就能帮她证明。 她哑着声音朝上面喊:“拿绳子来。” 白马山知道她要干什么,刚要转身把船边的救生绳抛下去,就被胡思想拦住:“不能给她,她顺着绳子爬出来怎么办?” “她是想把下面的人绑了让我们拉上来。” “你怎么知道?万一她就是想自己出来呢?”丽丽也站胡思想。 白马山有些不耐烦了:“拉绳子的是我们,要是她自己上来,我们大可放手。再说就算没有绳子,她踩着下面的东西也能上来。” “小白说得对。”王老爷子开口:“你们要是害怕就往后退,我跟小白把绳子放下去。” 丽丽和胡思想夫妇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后撤。 白马山和老爷子把绳子放下去,看到一向胆小的林老师竟然没走,也在后面抻着绳子。 绳子被甩下来,贾文君摁亮吕茂旺的手机灯,把两根绳索各系在了捆着吕茂旺的手脚的皮带和绳子处,还仔细看了他背后的伤。 那两刀都插在右侧,插得不浅,好在这是把水果刀,但也架不住发疯的安娜用了蛮力。这要是插在左边,很可能就把心脏给捅穿了。 虽然没一刀毙命,但出了不少血,要是没法及时止血,能不能熬到救援到来就得看命了。 贾文君希望吕茂旺能熬过来,因为他是唯一能为她证明清白的人。所以她才极力帮着把他抬上去,让白马山他们能尽快为他止血。 绑好后,上面的三人用力拉,但吕茂旺体重不轻,几人拉得极其吃力。 白马山对胡思想夫妇和丽丽的袖手旁观颇有意见,他黑着脸朝他们说,要是不帮忙,等他们有困难的时候,他也不会去帮他们。 白马山在剩下的几人当中,算得上是有主见且有力气的主,胡思想自然不想把他给惹恼了,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帮忙。 丽丽和郝洁宁一看,不帮也不行了,也都站在后面帮着拉绳子。 众人在雨中使力,吕茂旺终于被拉了上来。 手机光打在他身上,看他全身是血,林老师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白马山把绳子解下来,再次抛了下去,让贾文君把安娜给绑好。 捆绑也是力气活,贾文君累得气喘吁吁,等安娜也被拉出去后,上面再没把绳子扔下来。 “能不能给我点水喝?”贾文君朝上面的白马山喊,他实在是渴得不行了。 “我们都没水喝,你个犯人还想喝水?做梦吧!”胡思想骂骂咧咧,肠子都快悔青了,要不是他坚持把食物和水在两间房处各放一半,现在就不会被孙娇娇独占一半的食物和水。 但转念一想,要不是分一半,说不定全部的食物跟水都放在七号房里了,那他们岂不是真是连一滴水和一块饼干都吃不上了? 说来说去,都怪那孙娇娇。不,都怪这杀人犯贾文君。要不是她心黑,也就没有后来的这些烂事。 六十一章 人心 二 白马山想帮贾文君,但也清楚食物和水紧张,他没法明面上答应,只能看看后面有没有办法给她弄点。 上面的人就撂下一句狠话,意思是让她在里面老老实实呆着,等救援海警来了再处理她。 众人抬着吕茂旺和安娜离开,没有人再管贾文君和那只可怜的狗了。 胡思想为了不让贾文君跑出来,还特意把她的行李箱和钓箱都拖过来压住了洞口。 漆黑的暗仓里就只剩贾文君和狗了。 贾文君摸到甲板洞口下面,雨水从边缘滴下来,她真的很想张嘴舔一舔,但理智告诉她,这水很脏,要是喝下去,解不解渴的不一定,但一定会让肠胃出现问题。 忍了忍,她最终还是慢慢爬回了里面,心说等明天雨停了,她就想办法出去。 她没做错任何事,不能被他们就这么关在这里等死。 贾文君倚在船体边上闭目养神,狗子就依偎在她旁边取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若有若无的水声从刚才安娜待着的密道方向传来。 像是有股水流不停的往她这边流过来。 刚才安娜追她的时候把桌上给推歪了,桌上的蜡烛被碰倒弄灭,此时那边是一片黑暗。 贾文君摁亮腕上夜光的电子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现在海水已经涨到了潮顶。 退潮的时候,船体没有了海水托举,倾斜角度是最大的。随着涨潮,船体的倾斜角度慢慢变小,但灌入船体的海水却会增多,直到到达一个稳定的量。 这个位置在甲板下面,进水的深度肯定比船舱要高,只要不淹没这个暗仓,她就能活着出去。 贾文君回忆了一下,刚才走密道时地下是没水的,现在海水估计已经涌进了密道,朝她这边灌进来了。 为了安全起见,她要再返回去再好好看看,确定水的深度。 吕茂旺的手机还在贾文君手里,她看着上面只有百分之七的电量,犹豫了几秒,想到她自己的手机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电量,她还是打开了吕茂旺的手机灯光。接着这个光亮,朝着刚才的密道慢慢走去。 走了一段,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和深,随着船体平缓,真快速朝着暗仓涌来。 贾文君转头回来,暗仓是最靠近船头的地方,就算进水,那里也是最后才被淹没的地方,所以待在那里比别的地方更安全。 回到装满地毯的暗仓,原先有个木门还能阻挡一下水流速度,但现在已经被弄坏了,这个封闭空间不再封闭,海水也从那个破烂的门外不断涌入,仓内的水位在肉眼可见的慢慢上升。 贾文君跳到了位置较高的地毯上,大黄紧紧跟着她,一人一狗就坐在上面,听着流水声。 随着水流越进越多,放在底下的地毯开始被淹没。她缩在最上面的地毯上,放眼望去周围已经全部都是水,她就像坐在一座孤岛上,已经无路可逃。 甲板上,大家一起把两名伤员抬进了六号房里。 白马山作为宠物医院的院长,多少也懂得一些处理伤口和简易包扎的手法。 好在药箱放在六号房,在两台手机的微弱灯光下,他给吕茂旺和安娜都简单处理了伤口,但吕茂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好在他现在还有呼吸,不然其他人也不会让一具尸体留在房里了。 六号房吵吵嚷嚷的声音让七号房里的两人也紧张起来。 “娇娇,小贾真的……把赵笛给推下海了?”宫大龙一说话就疼,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 “嘘,别吵。”孙娇娇耳朵贴在门后,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表情有些复杂。 他们说贾文君要把安娜和吕茂旺都弄死,还说贾文君的目标是船上所有的人,孙娇娇越听越害怕。 之前没有视频证据的时候,她其实是怀疑过吕茂旺的。 贾文君拿出来的那条内裤的确是赵笛的,孙娇娇跟赵笛一个屋,赵笛喜欢把自己的东西和行李箱都敞开摆在房间里,孙娇娇觉得她占这么多地方,还跟她吵过几句。 那晚赵笛被宫大龙和白马山三请四请的终于请到了甲板上吃晚饭,孙娇娇怕喝酒太猛对孩子不好,就想着回房间躺一躺。没想到刚走到一号船舱,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她从门缝看进去,正好看到之前说去厕所的吕茂旺竟然在她们房里,翻着赵笛的衣物。他手上拿着的就是赵笛那条红色蕾丝内裤。 孙娇娇虽然跟吕茂旺关系不错,但人心难测,这种情况下,她立马掉头就走,所以吕茂旺并不知道他偷赵笛内裤的事被孙娇娇看到了。 孙娇娇没想到吕茂旺有这么做癖好,所以赵笛刚出事的时候,孙娇娇第一个就怀疑了吕茂旺。但她没说出来,她怕遭到报复,所以只在暗地里跟吕茂旺保持距离。 直到丽丽拿出了视频,她才不再怀疑吕茂旺。而当时贾文君拿出那条内裤,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吕茂旺偷了之后,嫁祸给白马山的。 她依旧没说出来,毕竟这事跟她无关,她不想惹祸上身。 孙娇娇只是没想到贾文君会这么猛,连吕茂旺这样的人都能制服。 六号房里的两张单人床上都各躺着一个伤员,白马山和王老爷子还要在里面照顾,舞弄不开,原本还想在屋里挤一挤的其他人就没有了位置。 再说屋内弥漫着血腥味,林老师和丽丽等人也忍受不了,想要上二楼休息,没想到二楼被行李挤满,只能勉强躺下一个人,之前白马山他们就是因为地方不够,才要轮流休息。而此时船只随着海浪摇晃,行李箱也摇摇欲坠,躺在下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摞在一起的行李掉下砸头上了。 实在没办法,这群人最后只能站在门外的船廊边避雨。 因为这场风雨,海上半夜的温度骤降。 闹闹紧紧靠着妈妈郝洁宁宁说困,郝洁宁宁只能坐在冰凉的甲板上抱着闹闹,让他能稍稍睡得舒服些。 看着对面紧锁着门的七号房,挨冻的丽丽等人又开始咒骂起孙娇娇来。 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和大声咒骂,憋着一泡尿的孙娇娇咬牙硬撑,心说只要海警不来,她死都不会出这间房里。 六十二章 人心 三 潮水继续上涨,位于游艇中部的船舱陆续进水。 孙娇娇和宫大龙的七号房间内的地板上也已经出现了薄薄的水洼。 孙娇娇跟宫大龙各躺在一张床上身边,因为孙娇娇每天都限制他的吃喝和上厕所此时,饥饿和伤病让宫大龙几乎一整晚都在低声哀嚎。 看着几乎昏迷的宫大龙,孙娇娇心神不宁,在床上翻坐起来。 不管郝洁宁在外面骂得多难听,孙娇娇也不吭声,只是时不时侧身望着墙上的圆形小窗,看着外面依旧电闪雷鸣,她不由拿起薄被,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这两天她一直在犹豫,什么时候把肚子里的事告诉宫大龙最合时宜。 杀手锏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用,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今晚外面群情激奋,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在她看来,这时候差不多就是关键时刻了。她必须要让宫大龙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上。必要时候,甚至要让他有自我牺牲的觉悟。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只有把她肚子里怀着他孩子的事告诉他。 只是她不太确定他的态度,毕竟这事是她趁着宫大龙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弄出来的,被人强摁头,对方未必心里舒坦。 但这在孙娇娇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舔犊情深,只要是自己的亲骨肉,她就不信有人不疼的。 潮水上涨的速度加快,部分船体内的空气被排出,在船体内发出“咕”的巨响。 迷迷糊糊的宫大龙被气泡的声响惊醒,一个猛烈的抽搐,睁开了他的双眼。 “有人来接我们了!”宫大龙大呼一声,即便是睁着眼睛但他的意识还在梦中。在梦中他看到了海警们登上了船,海警的皮靴在甲板上发出阵阵轰响,可唯独没有接受伤的他上船,还把他锁在了房间里。 受伤的大腿根处一阵疼痛,宫大龙满头大汗,他嘴巴干得起皮,只想喝点水。 “娇娇,我,我想喝水。” “好。”孙娇娇拿了点水过去给他喝,她的脚下,水位已经到了她的脚踝。 宫大龙喝了水,总算舒服些了,他缓了缓,想到刚才梦到的,急急说:“娇娇,是不是救援的人来了?” 看着满脸虚弱的宫大龙,孙娇娇淡淡说:“没有。” 宫大龙叹了口气,身上的伤疼和虚弱的身体让他浑身无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支持到有人来救他们。 “大龙,我怀孕了。” 孙娇娇忽然冷不丁说出的话,让宫大龙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 “我怀了你的孩子。” “嗯?”宫经理缓缓的转过头,满脸震惊。 “老宫,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孙娇娇说着,要去拿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 “哎呀……”宫经理抽回手,差点就哭出声了:“别老公老公的叫我,我不是你老公。” 宫经理这反应,有点出乎孙娇娇的预料。 “孙娇娇你开什么玩笑,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你能不能现实点,怀什么孕啊。”宫经理一激动,整个人也不虚了,话说得也顺溜了。 他跟孙娇娇开始的时候就说好了各取所需,大家都是图一乐子,压根就没想过跟她有什么孩子。他不想生孩子,就算要生,也不能跟她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偷偷在套子上做了手脚。 这事要是让他家母老虎知道,他就算能顺利上岸,回去也是个死啊。 孙娇娇没想到宫大龙这么薄情,心里火起,气得穿些站起来,走到他床边,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你瞅瞅你那怂样?我又没说要你离了和我结婚。你想要光明正大做这孩子的爹我还不答应呢!” 虽然她没想过跟宫大龙一起过,但宫大龙的态度多少还是让孙娇娇寒心了。 “我肯定不能跟你结婚啊,等上了岸,你得把孩子打掉!”宫大龙捂着伤口,此时他心烦意乱,连伤口都没这么疼了。 “你想得美,打是不可能的,你放心,孩子我自己养,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他亲老子是个窝囊废。” 当时借种生子这事,她也是精挑细选孩子他爸的人选的,但是谁知道还是看瞎了眼,选了个“狗屎”。 “你!”宫经理一时间被气的面红耳赤说不出话,随后又软了下来:“娇娇,你听我的,这孩子别要了。这样吧你说个价,我出钱,我赔偿你的身体上精神上的损失。” 现在说她自己养,以后要是她碰上什么事了,或者孩子要是有个什么问题了,她还能放过他?他才不想让自己的后半生头上都顶着个定时炸弹。 都说虎毒不食子,孙娇娇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狠心。 看他是决意不让她留,她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宫大龙,我再说一次,这孩子是我想要的,谁都别想夺走他,你要是打了什么歪主意,我肯定搅得你家宅不宁。” 看孙娇娇是铁了心的想要留下肚子中孩子,躺在床上的宫大龙捏紧拳头,后悔自己当初没能把持住自己。 船体被涌动的浪潮一阵阵冲刷,孙娇娇有些晕船,加上宫大龙的态度把她给刺激到了,她忽然一阵恶心,一股苦水从胃部向上涌。肚子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吐出来的东西了,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吐。 她扶着墙,一点点趟着脚下漫到鞋背的水走到角落干呕起来。从她把门反锁之后,她和宫大龙就只能在这里吃喝拉撒。 为了不让这个小小的房间味道太过难闻,她尽量少吃少喝。其实就算她想大吃大喝,也没这么多食物。 之前退潮的时候还好些,那些排除的垃圾废物都在稍稍倾斜的角落。但现在涨潮了,地板上的水已经涨到了脚踝,之前的角落里的排泄物和呕吐物都随着水流慢慢飘荡过来,让孙娇娇越发想吐。 原本她想着独占了一间房和一半的物资,过得多少比外面的人强,此时看来,也不过是画地为牢。 六十三章 内乱 此时暗仓下面,水已经涨到了站在地毯上的贾文君的膝关节处。 这个高度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她知道这大概就是潮水进船里的最大涨幅位置了。 好在这里是船头,水不会像船尾的储物房那样,最深处会没过头顶,贾文君心里庆幸,而且在知道最大进水高度后,她就心里有数了。 之前她不知道涨潮的最大高度,所以担心船体被淹没下沉。但现在她确定了,而且随着退潮,船里的水也会退出去,所以就算再涨潮退潮,船也不会下沉或是被淹。 只要找到足够的食物,撑到海警来救援,她就能活下去。 甲板上躲雨的人都冻得缩在一起。大家来的时候穿的带的都是初夏时节的衣服,没人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 除了出海钓过鱼的贾文君知道海上天气瞬息万变,所以穿的是防风御寒的海钓外套,其余的女性大多穿的不是短袖t恤就是各种裙子短裤,顶多再在外面套件薄的长袖衬衣防晒,所以到了后半夜,窝在甲板船廊上的人都冻得够呛。 郝洁宁宁摸了摸睡得迷迷糊糊的儿子,发现他额头有些发烫。 她心下一惊,这不会是冻发烧了吧? 天空翻起鱼肚白的时候,风和雨都刹住了。 但海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一层紫色的薄雾,将船体团团围住。 有经验的渔民都知道这雾气吸进肺里对身体非常不好,而且这种雾还增加了空气中的湿气,让温度降得更低。 所有人都是又冷又饿,郝洁宁宁担心儿子的情况,第一个爆发了。 “里面那两个贱人,我就不相信他们不出来了!”郝洁宁恨的牙痒痒,眼中的怒火恨不能将七号房间的房门烧穿。 白马山和王老爷子照顾了两个病号一夜,也是累得够呛。关键是现在伤员太多,药物已经见底了。 之前只有宫大龙受伤,所以把大部分的药品都放在七号房间,如今孙娇娇不开门,安娜头上的伤看着还行,但吕茂旺就难说了。 海面呛人的瘴气和嘴巴里咸涩的口水,让所有人饥渴加倍。 “妈妈,我想喝水。”闹闹微微睁开眼睛,在郝洁宁的怀中喃喃道。 孩子的额头、脖颈都很烫,折腾了一晚上,毫无意外已经发烧了。 看着闹闹干裂的嘴唇,郝洁宁叫喊着让胡思想赶紧去拿今天的食物和水。 食物跟水现在都是稀缺东西,其他人不可能就让这两夫妇自己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大伙都围了过来,决定由白马山来分配。 白马山当着大家的面,把放在六号房的两桶水和饼干跟火腿等东西都重新分配,虽然安娜和吕茂旺现在都没醒,但白马山还是要给他们留下他们今天的份额。他不偏不倚,不贪不占的态度,让他即便在很多场合都不跟丽丽和胡思想他们站一起,但却依旧能服众,成为这些人中的主心骨。 每人分完了一瓶水和一点食物,剩下的食物勉勉强强仅够明天一天的了。 为了给儿子赶紧退烧,郝洁宁把水都紧着给孩子喝,自己只小口抿了一下,便不敢再喝了。 “如果明天还没人来救我们,我们要怎么办?”林老师拿着手里的食物,喃喃问道。 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所有人都舍不得一下子就把水和食物都吃了,因为大家都明白,没有吃的,就撑不到救援来的那一刻。 “我们昨晚就应该用盆接点雨水,这样好歹能有点淡水储备。现在好了,大家都等着渴死吧。”丽丽语气中全是埋怨,但也不知道要埋怨谁,只想着把心中的气闷发泄出来。 “你这就是事后诸葛,昨晚雨大的时候你怎么不提?”王老爷子也不惯着她,直接呛声道。 昨天狂风暴雨闪电雷鸣,加上又出了事,船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想起要接点雨水作为淡水储备。既然已经错失了机会,现在再说,除了让大家更烦躁,屁用没有。此时大家心情都不好,谁都没义务听谁的埋怨。 眼看孩子把淡水都喝完了,想到孙娇娇独占了一半的水和食物,郝洁宁直接对着孙娇娇的屋子又继续开骂。 “你们这对狗男女,有本事就死在里面再也不出来,不然看我不弄死你们。”郝洁宁边骂边看着孩子发红的脸蛋,急火攻心,最后干脆一脚踹在了坐在地上的胡思想后背上。 “孩子发烧,现在又冷又饿,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去把那门给卸了,把退烧药拿出来!” 要是在之前,郝洁宁给他这么一脚,他早就一巴掌过去了。 但现在看孩子烧成这样,他也急得不行,心里原本的闷火被郝洁宁这么一踹直接变成了怒火中烧。 他起身在烧裂的甲板上掰断了一根带披锋尖刺的木板,提着木板就冲到孙娇娇和宫大龙的门口。 “他妈的,你们把药给我拿出来!”胡思想吼了两声,咬紧牙关把那个带尖的木条插进了门缝里,一脚踩在船舱墙上,一手掰着门把手,一手用力插木条,想要撬开大门。 白马山和王老爷子也没阻止,毕竟闹闹现在发烧了,而孙娇娇的做法太过份,现在全船的各种资源都很紧张,尤其是药物。 不得不说,这游艇上的部件做工那是真的很不错,就这么又锤又踢又撬的,门依旧没被弄开。 “娇娇,要不然我们”宫大龙其实也觉得孙娇娇占了一半资源这事做得不地道,倒不是他有多高尚,是他怕做了这么招恨的事,以他现在的情况,到时候被人报复那他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宫大龙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娇娇打断了:“闭嘴,再说信不信我饿死你?” 床上的宫大龙心中一颤,这女人还想饿死他? 再一想,他现在全靠着孙娇娇给他喂吃喂喝,想到他刚才不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这女人一气之下,以她的尿性,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这,宫大龙又惊又怒,两只眼警惕的盯着顶在门口的孙娇娇。 六十四章 内乱 二 孙娇娇干呕完,脚泡在水中,外面还有人在不断的敲打门,这种心理压力下,作为高龄产妇的孙娇娇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她感觉自己的小腹传来一阵疼痛,又是一阵强烈的催吐感,她胸口剧烈的抽搐,脚下透骨的冰凉让她的鼻水也随着呕吐物一起喷出。 孙娇娇整个身体都用力贴门上,但此时她全身发软,听着外面胡思想不停踹门,她怕一会真会被他把门踹开了。 看着床上接近两百斤的宫大龙,她厉声叫道:“你给我过来,跟我一起顶门!” 为了活下去她拼死守着这些物资,他凭什么坐享其成? 床上的宫大龙:“???我腿走不了啊。” “走不了就爬,爬不了就用点力滚下来。” 宫大龙一脸错愕,看着地上的那些混合着污物的海上,直接拒绝:“不行,我这么下去伤口就感染了。” 要是门被破开了,他们就没活路了。 孙娇娇现在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她指着床上的宫大龙,歇斯底里喊:“你不下来,我现在就先解决了你!” 宫大龙和孙娇娇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看门被踹得嘭嘭响,孙娇娇作势要过来撕他的伤口。 宫大龙只能咬着牙,一个翻身,还真从床上给坐下来了,腿撞到地上,疼得他脸都变了眼神,白色绷带上瞬间又渗满了血。 孙娇娇也顾不上他疼不疼了,跟肉垫一样的宫大龙说:“你把腿缩一缩,再滚两圈就到门后了。” 宫大龙疼得直吸冷气:“我,我不行了。” 孙娇娇心说没用的东西,生死关头还这么矫情。腿又没断,怎么就不行了? 她粗声粗气说:“不用你滚,你缩缩腿,我推着你滚到门后。” “你,能不能先帮我换换绷带?”自从贾文君被他们赶走后,他身上的绷带和消炎止血的药就没换过。 孙娇娇恨铁不成钢:“还想换绷带?你再不去堵门,咱俩都得死在这!” 听着门外的谩骂,宫大龙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这女人不仅自作主张留孩子,还不顾他的死活。 如果继续帮她,等外面的人闯进来,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如果他制服了她,把门打开,这算不算带着伤也要站在正义的一方?这么有诚意的投诚,他相信外面的人不可能不管他。 左右衡量过后,他心里有了决断。 孙娇娇胃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船体每一次晃动都让她眩晕,整个胃就像从里向外翻出来一样。她根本没注意到宫大龙的眼神。 还没等她缓过神,身后一阵踩水的声音。 孙娇娇猛地回头,看到宫大龙正脸红脖子粗的拿着把水果刀站在水里,他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以及脖子上绷起的根根青筋,无疑不是在告诉她,他要和她拼命。 “宫大龙,你要干什么!”孙娇娇吓了一跳。 但下一秒,宫大龙便颤巍巍的扶着床边,站在水里的双脚在打颤,眼看就要撑不住倒地了。 看宫大龙这幅站起来都困难的样子,孙娇娇也不紧张了,挖苦嘲笑道:“怎么?还想背后捅我刀子?之前说站不起来,这会就有力气起来杀人了?我告诉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你!”宫大龙被这话气得说完这话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伤口上的鲜血又开始流个不止。 宫大龙站起来这已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捅孙娇娇。 “你个怂货,长能耐了!”孙娇娇一步步朝他逼去,冷笑:“你倒是捅啊。” “我……我……”宫大龙手抖得不行,他之前也是一时气急,真要他杀人,他还是不敢的。 但孙娇娇也是欺人太甚了,他咽不下这口气,咬着牙拿着刀:“我不弄死你,我也要把你肚子里的东西给弄掉。” 宫大龙说着,憋足了力气狠狠的朝孙娇娇的小腹上捅去。 这可是直冲孙娇娇的命门来的,他一口恶气憋在胸口:“你不愿意流掉,我就亲手宰了他!” 孙娇娇是真没想到,一向小心翼翼的宫大龙竟然真急了眼,完全已经疯癫状态,脱离了控制。 若是平日里孙娇娇是根本无法正面硬杠宫大龙的,毕竟宫大龙人高马大。即便是现在腿受伤,发起疯来孙娇娇也是没法处理的,况且他手里还有一把刀。 孙娇娇就是嘴上不饶人,她此时已经后悔自己刚才不停刺激宫大龙了。 好在宫大龙行动不便,他刺过来的时候偏了一下,没刺中。 孙娇娇吓得往门口跑,边跑边叫:“杀人了”。 宫大龙向前猛扑孙娇娇,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下一秒就直接摔在了水里,刀也飞出了好远,直接掉进漫进来的水里了。 看着宫大龙在水中挣扎了却站不起来,孙娇娇缩在门边,惊魂未定。 她刚才差一点就要把门打开了,还好,老天保佑她。 “娇娇,帮我,快帮我。”宫大龙拼命用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侧着身,支撑着身体不让伤口浸没在水中,另一只手伸向站在水中的孙娇娇:“娇娇我刚才被你气蒙了,我不是想要伤害你,求求你扶我起来,不然我伤口就感染了。” 此时的宫大龙跟刚才要杀人的宫大龙判若两人,哀求的声音就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流浪狗。 孙娇娇喘着粗气捂着肚子,眼中全是恨意:“你差点要了我孩子的命,还想让我救你?” “我,我不是想要那孩子的命,而是他根本活不下来!” 此时在 看她的表情,宫大龙心如死灰,捂着伤口的手彻底放松下来。 他伤口上已经在流血了,包扎过的纱布上还是血红色,血液顺着纱布和肌肤之间的缝隙慢慢渗出,一滴滴的慢慢扩散到水中。 此时门外的胡思想踹了好一会,力气就基本用完了。毕竟这段时间没吃好也没睡好,整个人走路都打晃,他喘着粗气使劲儿,啪嗒一声,木条的尖端就留在了门缝上,胡思想也一屁股坐在门口,累的再也起不来了。 “我说你们倒是来帮忙啊。”胡思想气喘吁吁,朝朝离他最近的白马山喊。 白马山没动,淡淡说:“我忙了一晚上,现在也没力气了。” 这明显是借口,但他就是这么说了。 他虽然对孙娇娇的行为也很有意见,但如果他现在帮着胡思想一起把门给撬开了,他能想象门一开,门外的这些人会跟里面的人发生怎么样的打斗。 在这种特殊时期,一瓶水和一罐肉就是活下去的机会,到时候谁也不会手下留情,拦不住就是原始的血腥场面。 掠夺就像瘟疫,要是船上默认了弱肉强食的法则,那谁都不会安全了。船上王老爷子有鱼竿,就算没有吃的,会钓鱼就饿不死,只有维持秩序和保持心态,大家才能活着上岸。 六十五章 隐疾 “什么意思?合着不是你孩子生病,你不着急呗?”白马山的话让胡思想瞬间恼了。 旁边王老爷子开口说:“小胡你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昨晚我和小白在里面忙活了一宿,他累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倒是一晚上靠在外面休息,怎么不见你进去帮忙?再说了你这休息一宿的都没能把门弄开,他这干一晚上活的就能弄开了?” 老爷子跟着白马山忙活一宿,出来的时候累得都站不稳了,一脸疲惫的靠在船舱边休息,这海上的湿气太重,让他的关节炎都犯了。 他原本不想管这些闲事,连胡思想去踹门他都不管了,但听胡思想这么说白马山,他还是忍不住了。 老爷子这话让胡思想夫妇都不吭声了,林老师出来打圆场:“这门的确不好砸,大家伙现在都没劲了,保持体力才是正事。” 王老爷子咬着牙坚持着强忍着膝盖的疼痛站了起来。“说得没错,先把孩子抱进屋里,别再继续吹风。男的都跟我去钓鱼,多准备点吃的。等钓上鱼吃点肉,有了蛋白质抵抗力上来,病就好得快了。” 说完,王老爷子看看天,远处的乌云还在,暴雨还没走,也不知道救援队什么时候才来。 白马山也懒得跟胡思想较劲,跟着王老爷子走了。 他刚才在门外听到孙娇娇和宫大龙在里面打斗的声音。 那两人显然已经起了内讧,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能让受伤的宫大龙都“站”起来了,但只要他们内部分裂了,估计都不用他们外面的人有什么动作,里面就已经水深火热了。 此时外面没有了踢门声,房里孙娇娇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刚才宫大龙说这孩子活不了是什么意思。 “娇娇,我不想骗你,这孩子真的不能要。”宫大龙轮换着用手撑在水里,就是不让自己的伤口沾水。 “为什么。” “因为……我有血友病。”宫大龙心一横,终于说出了隐藏在他内心多年的秘密。 宫大龙之前一直和孙娇娇说他老婆多霸道,自己在家多忍气吞声,却没告诉她,他之所以任由妻子作天作地,是因为当时结婚前他隐瞒了自己是血友病携带者这件事情。等他老婆知道的时候,宫大龙的女儿都已经出生了。 当医生告知夫妻二人孩子是血有病患者时,他老婆差点拿刀剜了他。 宫大龙自知理亏,知道自己欺骗了妻子也耽误了孩子。为了安抚住暴躁的妻子,他只能独自扛起昂贵的医疗费用,在公司能多捞一点是一点,只为了填补这个千疮百孔的家。 但一直被但罪人来看待的他,心里当然也不舒服,这些委屈积怨久了,总要有一个发泄的窗口,所以宫大龙就处处“留情”,用这种方式来完成他的自我解脱。 而孙娇娇,就是他万花丛中过的其中一朵。 宫大龙之所以想方设法不让孙娇娇生这个孩子,就是因为家里的那一个孩子已经够他受的了,他能预见,到时候孙娇娇要真把孩子生下来了,沉重的负担下必然会拉着他一起负责,他可不能做这种冤大头。 听完他的话,孙娇娇像是傻了一样,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你怎么不早说?”她双手紧攥拳头,发出凄惨的叫声。 孙娇娇曾在报纸上看到过有关血友病孩子的报道,说得了这种病的孩子,会出现残疾,少部分儿童如果头颅碰撞,会出现颅内出血,这种出血甚至可能致命。她当时还为那些孩子心疼,没想到自己现在怀的这个…… “为什么,为什么!”孙娇娇恨宫大龙的隐瞒,恨老天弄人,更恨自己非要选了这么个男人。 “娇娇,听我的,把孩子做掉吧,对我们所有人都好。我反对你生下来,是真的为了你好啊。”宫大龙语重心长,手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你听我说娇娇,警方肯定会来救我们的,等我们上岸,你第一件事就去把这孩子流了。你还年轻,以后再要个健康的孩子,别跟我一样,活得生不如死。” 宫大龙红起来的眼圈和一番出自肺腑的话,到底是让孙娇娇有所动摇了。 “娇娇,我快不行了,你能不能帮帮我,扶我起来。”他此时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撑着了。要不是求生的意志太顽强,他根本顶不到现在。 孙娇娇身体微颤,情绪有些崩溃,但听到宫大龙的哀求,想到他有血友病,伤口没法轻易止血,要是感染,估计就真的完了。 到底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她最终还是朝他走去,用力把他扶到了床上。 满头大汗的宫大龙终于松了口气,一脸虚弱的他跟孙娇娇说:“你,你能不能帮我上点药。” 见宫大龙脸色惨白,孙娇娇干脆好人做到底,找出了之前贾文君留在这里的药物,发现里面的抗生素已经所剩无几,纱布也不多了。 看着面如死灰的宫大龙,她没有犹豫,在纱布上涂了药,用剪刀开始裁剪纱布准备给他换药。 孙娇娇一愣,宫大龙的执着不得不让她开始怀疑宫大龙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都说不用你负责了你还不依不饶!” 孙娇娇先把宫大龙被血染红的纱布摘了下来,这真是已经浸透了,连裤子和床上都是。红肿成开花馒头一般大小的伤口处,血液还是不停的渗出。 “你这伤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伤口,上药打绷带都已经两天了,还是一点没有愈合的意思。她看着滋滋渗血的伤口,感到无处下手。 最终她清洗了自己的手,还是忍着恶心,给他换了药和绷带。 但很快,血又把新的绷带给染红了。 六十六章 家属 潮水到顶后已经开始慢慢退潮,暴雨暂时停歇,偶尔呼啸而过的风推着摇摇晃晃的船体,像个来回的木钟摆锤。 白马山跟着王老爷子在船身侧面钓了会鱼,这次钓鱼的心境跟之前大不相同。 之前是为了休闲娱乐,现在是为了生存。 可不知怎的,这鱼群似乎都离开了这块海域,两人钓了老半天,才钓上几条小鱼,跟上次不停中鱼的情况差距简直太大了。 王老爷子闷不做声,可能是这两天没吃好也没睡好,面容憔悴得厉害,跟那天红光满面滔滔不绝教他们钓鱼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白,你说,我们还回得去吗?”老爷子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白马山看着茫茫大海,心里也没数,但还是要宽慰老爷子:“虽然我们现在联系不上救援,但家里人肯定已经报警了。昨晚大风大雨,搜救人员也没法出动,今天放晴了,应该就能开始正式搜救了,我们要对国家救援队有信心。再说了,无论怎么样,您都是这条船上最没有遗憾的人。” 王老爷子苦笑一声:“是啊,我活了七十多年,也够本了。但人就是贪心啊,我孙子还没结婚,还想看着他成家立业,还想抱抱他的孩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白马山笑笑:“您人中长耳垂大,是个长寿相貌。放心吧,你不仅能抱上曾孙,还得看着他上大学呢。我们这一船的人,都能跟着您沾光。” 老爷子的心情被这话弄熨帖了,情绪也不再那么低落。想到自己那位比儿子优秀孝顺的孙子,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此时岸上的亲属们的确都聚在警局,让搜救队赶紧去寻找船上人的下落。 “同志,今天海上风浪等级是正常的,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出船搜索?”说话的人是一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人,声音急切。 “您别着急,今天早上风浪变小后已经开始按着您提供的路线进行搜索了。”负责接待的海事局工作人员看着眼前白衬衣西裤的男人,明明穿得这么正式,脚下却蹬着一双板鞋。 “什么时候有消息?”乌朋心急如焚,从周日上午他就联系不上老爷子了,现在都周一了,这搜寻队才刚出发,他能不着急吗? 电话响起,他烦躁的接起来,是律所另一位实习生问他到哪了,老大心情不好,让他赶紧回来,早会就要开始了。 乌朋想到那些枯燥无味的会议就一个头两个大:“我今天有事,你帮我跟唐律请一天假吧。” “你又请假?”对方劝他没什么重要事最好还是来,作为一名实习生,他这假休得比合伙人还勤,这明显是不想混了。 “重要事,我爷爷失踪了,我这几天都要在海事局守着。算了,别请一天假了,直接给我请一周吧。”乌朋的确不想在律所混了,要不是老爷子死命让他学法律,还走了关系把他硬塞进律所,他现在已经是一位追梦嘻哈歌手了。 那边的同事差点没被他吓死,直呼好家伙,为了不被殃及鱼池,让他自己打电话去请假就挂了电话。 乌朋给唐律发了条信息,说了老爷子失踪的事,然后又说自己要等老爷子信息,请一周假。 对方没回,乌朋也不在乎,因为这份工作他也不在乎,反正不是他喜欢干的,被辞了更好,这样他就能去做他喜欢的音乐了。 这么想着,他把公文包丢在大厅的椅子上,自己在旁边坐下来,手扯开脖颈上的领带,直接塞进了包里。 解开领口扣子的乌朋仿佛重新活过来了,短短的寸头下是出色的五官,一枚极小极闪的耳钉在左耳上尤其引人注目。他摘下高挺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手指捏了捏两眉之间,自从老爷子失踪后他就一直担心,他也给他爸打了电话,可他那个不靠谱的爸打过电话,但每次都是忙音。他只能发信息,但到现在对方都没给他回个信息,也不知道看没看见。 他有些心累,手臂和头都搭在椅背上,想着除了傻等,还能做些什么来找寻老爷子的下落。 此时一对五六十岁左右的夫妇风尘仆仆的冲进来,女人红着眼眶,开口问工作人员:“海警同志,我女儿,我女儿她前两天坐了一艘船出海,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已经两天没联系上她了,原本她是周日下午就到的,现在都周一了还没回来,你们能不能马上派直升机去搜索救人?” 工作人员一听就明白了,问:“你们都是鹭岛小区的吧?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夫妻俩一听,就知道已经有了来报过案了,忙点头:“对对,就是鹭岛小区。我女儿叫贾文君,是物业员工,他们小区搞了个游艇海钓活动,她也跟着去了。那个船叫,叫什么号。” “贝壳号。”贾文君爸爸在旁边补充道。 坐在等候区的乌朋闻言,转头看了眼这夫妇俩。 工作人员登记了失踪人员贾文君的信息和老两口的联系电话,说已经派搜寻队出去找了,有消息了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先回去等。 老两口因为担心女儿,昨晚冒着狂风大雨,买不到飞机票和高铁票,硬是坐了一晚上硬座火车来的,现在让他们回去等消息他们哪肯。 工作人员没办法,指了指乌朋坐的那边:“小区家属都在那边等,你们也去那边坐着等吧。” 忧心忡忡的夫妻俩只能过来坐下,看到倚在旁边座位上的乌朋,贾文君妈妈开口说:“小伙子,你家人也在那首船上了?” 乌朋睁开眼,转头看着他们,点点头:“我爷爷在上面。” 贾妈妈没想到船上还有这么大年纪的业主,想到自家女儿正是大好年纪,不仅又红了眼眶。 贾爸爸则问说:“你贵姓,是你第一个报的案吗?” 乌朋摇头:“免贵姓乌。我周日傍晚过来报案的时候,已经有人来过了,听说是船主的朋友。” 六十七章 家属 二 贾文君父母不是本地的,知道的内情肯定没有住在本地的多,便跟乌朋继续攀谈,了解情况。 乌朋刚才听他们说他们女儿是物业的,也想从他们那打听一些出发前和在船上的情况。老爷子在船上的时候没跟他联系过,只是出发前给他发了信息,说跟小区业主出去海钓两天,周日下午六点回来,让他回家吃饭,给他做鱼吃。 他周日中午给老爷子也发过信息,说晚上有可能加班,会晚点过去,但老爷子没回复,他也没在意,只当是老爷子钓鱼钓得太嗨,没顾得上。 直到他七八点回到小区,才发现老爷子没回来。 贾文君父母其实也是女儿出发前一天跟她联系的,知道她上船工作忙,都没联系她,想着等她周日晚上回家了,再跟她好好视频聊聊,谁知道发视频过去没人接,打电话说不在服务区范围内,两人辗转联系到小区物业,才知道那艘出海的船到现在都没回来。 老两口立马坐不住了,放下一切,坐了最近一班火车就过来了。 乌朋看贾妈妈又要哭,安慰说:“我之前问工作人员,来报案的船主朋友说那艘船是国外进口的豪华游艇,全船有二十多米,按理说应该是比较安全的。搜寻队昨天因为天气原因,没能出去找人,今天我一早过来,他们说已经出发了。我们先别往坏处想,说不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回程。” “小乌说得没错,这么大的船,安全性应该有保障。”贾爸爸说完深吸一口气,虽然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还是要给自己一些信心,不然他怕妻子会撑不下去。 “这国外的船安全吗?搜索队也没见过这船,能准确找到他们那艘船?这开船的人技术怎么样也不知道,船再好也没用啊。”虽然听丈夫这么说,但贾妈妈还是很不放心。 乌朋推了推镜框:“据工作人员说这船主叫安娜,她买船的时候已经到海事部门登记过了,申请了船名,然后才向船厂订购的。海事局是有这艘船的所有信息的,这船名就同汽车牌号,为独一性。船出厂后,海事部门核准船舶的购买合同等文件后,才发放船舶所有权证书。船级社检验持有所有权证的船舶合格后,发放检验合格证书和国籍证书,拿到这些证书,船舶才能合法下海行驶。所以搜索队肯定是认得这艘船的。至于开船,也是跟开车一样要考驾驶证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贾妈妈愣了一会,才说:“买车是先买车再上牌。买船是先有船名才去买船?” “对。” 贾爸爸看着乌朋年纪轻轻,却懂得不少,问说:“小乌,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律师。” 知道他职业后,贾文君父母看他的眼神又热络了些。毕竟这些家属里有个懂法律的人总是好的。 此时的船上,海水在暗仓中已经退下去了,外面的风声也安静了很多,累了一晚上的贾文君刚缩在地毯上打了会盹,就被甲板上的吵闹声给惊醒了。 天已经亮了,船只随着海浪在不停摇晃。 经过这几天,贾文君现在也习惯了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她看了眼旁边垂头耷脑的狗子,她身下被水泡湿的地毯把她的裤子弄得潮潮的,她的衣服裤子都是防水面料,但一直坐在上面,还是会不舒服。 寒湿气让贾文君浑身发冷,还好身边有只狗,动物身上松软的皮毛让她的寒冷有了一些些缓和。 她又累又困又饿,行李箱和钓箱都在甲板上,她现在却没法上去。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只能强迫自己再眯一眯,减少体力消耗,也为晚上上去积攒力气。 甲板上的人不吵了,好像听到他们说去钓鱼,贾文君咽了咽口水,等晚上她偷偷上去,一定要钓些鱼上来吃,没法煮她就吃生鱼片。 她越想越难熬,不行了,不能再想了,忍忍,再忍忍,等晚上就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眼时裂缝里依旧有亮光透进来。 因为许久没喝到水,她的嘴唇已经干燥起皮,她舔了舔嘴唇,慢慢站起来,因为好久没站,这一下差点摔倒。 她不知道此时甲板上什么情况,正想慢慢爬上去,移开压在洞口的行李箱时,她听到甲板上有个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 他们默认了她是杀人犯,给她划了个区域,没事不会有人朝这么走过来,难道……是那个凶手? 可现在是白天,这时候对她下手,是不是太张狂了? 贾文君头皮发麻,此时她身体虚弱,要真进来人,她可是没力气再跟对方周旋了。 她摸到了之前安娜用来刺吕茂旺的那把水果刀,当时她是特意留在身边用来防身的,如今还是派上了用场。 如果对方真下来了,那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脚步声在洞口停下,贾文君死死盯着被行李箱压住的洞口,下一秒,行李箱被移开,强烈的光线照下来,她眼前瞬间一白,随即退到阴影里,一脸警戒。 饿坏的狗子朝着洞口狂吠,在看到探出来的人脸后就不再吭声了,还自动自觉的摇起了尾巴。 “小贾?”一个声音从洞口传来。 这是白马山的声音。 想到他之前救过自己,贾文君把刀藏好,慢慢走了出来。 白马山看了眼周围,快速扔下一个矿泉水瓶,压低声音跟贾文君说:“这里面有两条烤过的小鱼和一点矿泉水,你先垫垫饥。这是你之前喝的那瓶水我在你的钓箱里找到的。” 之前清点物质的时候,每人发了一瓶矿泉水,每天用这个瓶子领新水,一个人一只,没有多的,所以白马山只能偷偷找出贾文君那只。 贾文君之前的确把她的水瓶放在钓箱里,她还做了记号,这瓶子的确是她的。 看着瓶子里小半瓶水和泡在水里的小鱼干,饿坏的她也犹豫过对方会不会在食物里加了什么东西,但想到他之前救过她,要是白马山真想害她,当时他不出手帮她就好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这么想着,也顾不得泡过鱼的水好不好喝,她将水一口气喝下去,剩下最后两口的时候,她犹豫了几秒,倒到手里,给旁边嗷嗷叫的狗子喝了。 “谢谢你白大哥。” 锦上添花常见,雪中送炭难得。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她的,也就只有白马山了。想到自己之前一次次怀疑他,她心中有些愧疚。 “没事,我一会把行李箱给你盖上,别让他们发现了。” 贾文君忽然警觉起来,这大白天的,船上能待的地方不多,他这么明晃晃的过来,肯定会被人看见。 她再次紧张起来,问说:“其他人呢?” 六十八章 冤枉 白马山转头又朝船四周看了看:“他们都下船去捡贝壳了。” 昨晚的狂风暴雨推起的大浪将海底的生物都推到了礁石附近,现在正是退大潮,很多的贝类都显露出来。现在船上食物紧缺,为了得到食物,所有在船上有行动能力的人都顺着绳锁,下到裸露出来的礁石上捡海鲜和挖礁石上的贝类了。 老爷子带领着其他人在下面捡贝壳,这风浪将海底的贝类都卷了上来,他们用之前的床单当袋子,将其铺在一个水洼内,形成一个巨大的碗状。所有人分散去各个方向寻找能吃的东西,用自己的衣服兜住找到的贝壳,一次次运输到床单内。 这个巨大的礁石上因为没人来过,所以长满了生蚝藤壶,还有不少贝类。可生蚝藤壶需要用工具来凿下来,能用手就捡起来的贝类就有限了。 但好在人多力量大,整整一个下午,大家一起捡来的贝壳也堆成了一个小山。 他们把床单绑成一个大包袱,可爬上船就已经不容易了,何况还要背着这么大的包袱,所以需要船上的人用绳子把东西吊上去。 白马山刚才已经先上船了,说是去上个厕所,顺道准备几条绳子,一会把东西吊上去。 现在船上只有不开门的七号房两人,以及受伤的吕茂旺和安娜。 他是趁大家不注意,偷偷上船给她递吃的。 听他这么说,贾文君松了口气。 也不怪她多想,如今她被人陷害,背后黑手是谁她一点头绪都没有,看谁都有嫌疑。为了保命,她不得不多想。 瓶子里的小黄鱼不过手掌长,虽然小是小了点,但总比饿死强。 贾文君看了看瓶子,又向上望了望,将瓶子里的鱼倒出来。 身边的大黄已经有些忍不住了,眼睛盯着鱼,口水不停的流。 她把被泡过的鱼三两下吃完,把烤焦的鱼头鱼尾都给了大黄。 看她吃完,白马山才问说:“小贾,你昨晚说安娜吸毒藏赌,是真的吗?” 贾文君嗓子干涩,她艰难的把东西咽下,才点头说:“我昨晚亲眼看到的,她把毒品都藏在了我脚下的这些地毯里。” 白马山眉头紧锁,他之前想不通安娜为什么在船上放这么多又沉又没用的毯子,要真是如贾文君所说的,那就解释得通了。 “白大哥,你也觉得我杀人了吗?”贾文君抬头问上面的白马山。 “……我不知道。”白马山是看过视频的,里面推赵笛下水的人虽然没完全露出正脸,但身形发型和衣服,完全跟贾文君一样,难道这船上还有贾文君的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贾文君心中干涩,苦笑一声:“凶手不是我,对方应该就在船上,你们也小心点。” 白马山看向下面的贾文君,问出心中疑惑:“你昨晚为什么要伤害安娜?” 贾文君解释说:“我看到她吸毒,也猜出了她把毒品藏在地毯里,所以她想要杀了吕茂旺和我,她捅了吕茂旺两刀,我反击的时候正好被你们看到了。” 白马山神色越发凝重:“安娜为什么会出现在里面?” “这底下有条暗道,从厕所那边通过来的。安娜在暗道里吸,被我看到了,她拿着刀追过来。” 白马山在脑中消化着这些信息,忽然听到后面有个女人声音响起:“你在这里干什么?” 白马山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竟然是安娜。 经过昨晚的事,她受了伤又没有化妆,黑眼圈和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凌乱且还带有血渍的头发软趴趴的贴在头皮上,让她一夜之间便显得苍老了许多,之前的容光焕发的贵妇气质早已不见了踪影。 白马山一脸意外和防备,盯着她:“你醒了。” “嗯。”她慢慢走过来,从上往下看,声音干哑:“贾文君,你把我打得好狠啊。” 贾文君透过那个破洞看到安娜那张阴沉沉的脸,想到她昨晚吸毒后,拿着刀来追砍她的样子,依旧心有余悸。 但面对安娜的指责,她还是要说清楚:“你拿刀想要杀了我,我不得不自卫。” 安娜捂着头,愤愤说:“贾文君,头上三尺有神明,你做了恶事还不知悔改,那天晚上明明是我看到你杀了吕茂旺,你为了杀人灭口,也想把我杀了,现在竟然说成是你为了自卫?你这么狠毒,小心死后下地狱。” 看清醒过来的安娜竟然开始栽赃嫁祸,贾文君恼了:“安娜你吸毒藏毒,杀人灭口的人是你,要下地狱的也是你。你现在颠倒黑白,等吕茂旺醒了我看你如何收场!” 安娜气得整个人都在哆嗦:“你,你,撒谎成性,赵笛和吕茂旺都被你害了,现在还想害我,白院长,这个人你要小心点,她实在太危险了,就让她一直关在下面吧,别让她出来了。” 白马山听着两人的话,心中有很多疑问,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有人大喊:“小白,你在不在船上?” 听到王老爷子的声音从船下传来,白马山快步走到船边,正看到老爷子正一脸焦急的到处在找他。 “我在这,老爷子。” 看到白马山从船上探出头来,老爷子才松了口气;“捡得差不多了,丢根绳子下来,把东西拉上去吧。” “好,我这就放绳子下来。”白马山刚才已经把绳子这些东西都找到了,此时他直接就把绳子甩了下去。 看白马山离开洞口,安娜没有了刚才那副受到天大委屈的样子,而是阴恻恻的瞥向暗仓里的贾文君,恨不能把这个坏她好事的女人给撕了。 贾文君从底下看上来,上面的人看下面暗处的她看得不清楚,但她看甲板上的他们确实清清楚楚。 她看出了安娜眼中的不善,心里生出一阵冷意。 吸毒藏毒是犯罪,况且安娜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和其他的势力,光是想想,她就无法淡定。 看着安娜的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贾文君心说陷害她的人不会就是安娜吧? 可安娜跟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安娜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难道是自己在不经意间得罪了安娜而不自知?可为了报复她,让游艇触礁,还牵扯出她藏毒的事,这怎么都不划算啊。 六十九章 冤枉 二 此时王老爷子和胡思想把床单绑好在绳子上,其他人顺着软梯,依次先上了船。 潮水已经慢慢开始上涨,残阳下,泛着红色浪花,慢慢吞没着还没有干透的黑色礁石。 白马山一个个扶着爬到船边的人,将他们拉进船里。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成为了这个队伍的主心骨,是他刚才在船上看到了礁石上的贝壳,也是他决定冒险下去捡海货的。 大家为了多点吃的,为了活下去,也都甘愿跟着他下去了。如今看着这么大收获,每个人脸上都闪着喜悦的光,这大概是船出事之后,最让大家高兴的一次了,就算这些贝类去了壳也就没什么肉了,但蚊子也是肉,至少今晚不用饿肚子了。 看到安娜已经醒了,大伙都有些意外,围着她问长问短。 “我当时就是去上了厕所,听到有奇怪的声音,我通过船舱的逃生通道想要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 看她停住,先上来已经听了一会的林老师赶紧催促:“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看到吕老板倒在了地上,小贾正拿着刀往他身上刺。” 郝洁宁和林老师都倒吸一口冷气,白马山也转头看去。 安娜似乎扯到了头上的伤口,疼得直吸冷气,她忍着疼继续跟大家控诉:“我当时也吓到了,想要逃跑,但也被她拖了进去,她对我下手的时候,你们就赶到了。” 安娜的话让众人对贾文君又多了成倍的痛恨和警惕。 在暗仓里的贾文君自然也听到了安娜的话,她愤怒焦躁又没法上去,只能在下面朝他们大喊:“她撒谎,吕茂旺是她捅的,你们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等吕茂旺醒了亲自问他。安娜不仅捅了吕茂旺,还在这藏毒吸毒,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你们可以自己下来验证。” 贾文君情绪激动,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她没想到安娜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贼喊抓贼,这种无耻嘴脸,又一次让她对人性有了新的认识。 而安娜一脸受害者的姿态,加上她现如今受伤后整个人憔悴又苍老,越发显得她就是弱小无助的一方。 船上的其他人原本就认定贾文君不是好人,自然都站在了安娜一方。 看底下的贾文君反应如此激烈,白马山眉头微皱,安娜说她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吕茂旺躺在那了。这个她的确没说谎,因为吕茂旺是他放倒的。 但到底是谁插了吕茂旺两刀,贾文君和安娜都说是对方干的,这个答案,怕真是只有等吕茂旺醒了才能知道了。 等女人都上去了,王老爷子和胡思想在底下拍了拍绑好的大包袱,让上面的人一起把贝壳拉上去。 白马山带着一群娘子军和半大小子闹闹,大家拔河一样,想要把一大堆东西给拉上来。 但这是费力杠杆,加上大家伙刚耗费了巨大体力,根本拉不上来。 王老爷子只能先上来,留胡思想在下面垫后。 此时在暗仓里的贾文君听到安娜在上面不停造谣,她不想让众人被安娜一张嘴蒙骗,她要出去给自己讨个公道。 她没法从洞口爬出去,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现在水退了,她可以从安娜进来的地方出去啊。 这么想着她带着大黄,朝密道方向摸索着过去了。 等王老爷子爬上来的时候,看到众人都在咒骂贾文君。 王老爷子看向醒来的安娜,安娜又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王老爷子叹了口气,白马山之前已经把吕茂旺进暗仓对贾文君做的事告诉他了,吕茂旺被捅,他一点都不同情。至于安娜,也是倒霉,这个贾文君不是个善类,他现在只希望赶紧获救,离这些烂人烂事远远的。 等胡思想也一起上来后,大家都在帮忙拉东西上来,人多力量大,一大包贝类终于上了船,大伙终于能歇口气了。 就在大家都瘫坐在甲板上时,白马山忽然朝船舱那边走去,他刚才好像隐隐听到一些声音,等走近些后,这才听清楚了,是吕茂旺醒了。 止住血的吕茂旺一脸虚弱,或许是身体素质比较好,血也止得快,虽然被插了两刀,但醒过来之后,精神头还算可以。 听到吕茂旺醒了,除了王老爷子和闻不得血腥味的林老师,大家都往船舱里走。 王老爷子埋头解开海货的绳子。 林老师在旁边盯着,刚一转头,忽然惊慌失措起来,一手捂着张大的嘴,另一只手不断拍打着王老爷子的后背。 王老爷子正用力结绳子,一阵“降龙十八掌”噼里啪啦的往他背上拍,他不耐烦的把包袱往甲板上一推,满包袱的贝类撒了一地:“你搞什么,不帮忙净出乱子!” 林老师手指着王老爷身后:“杀,杀人犯出来了!” 王老爷子一听,意识到是贾文君,很是诧异,那洞口这么高,她竟然能爬出来? 他转过头,看到贾文君手里牵着狗绳,从厕所方向走了过来。 贾文君头发凌乱,消瘦高挑的身形看上去有些虚弱,长时间没有淡水的补充,她的嘴唇已经龟裂发白,下眼袋也有些发黑。 之前拾贝的喜悦在见到贾文君牵着狗站在夹板上的时候,王老爷子和林老师脸上的笑意瞬间便荡然无存。 因为太过震惊,两人都忘了叫喊,就这么看贾文君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什么话也没说,只有狗闻了闻那堆贝类。 此时其他人正围着吕茂旺,问他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马山开口:“吕老板,你实话跟大家说,昨晚到底是谁捅的你。” 吕茂旺被丽丽喂了点水,不小心被呛到,咳的时候又扯到了伤口,缓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说:“是……贾文君。”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个女人怒气冲冲说:“吕茂旺你胡说八道,明明是安娜捅的你!要不是我及时帮你,你现在根本就没命在这诬陷我!” 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这些话的贾文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吕茂旺这个被捅的人,竟然也诬陷她?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这是被捅傻了吗?连被谁捅的都忘了? 七十章 冤枉 三 除了白马山,所有人看到忽然出现的贾文君,脸上全是厌恶和惊愕。 大家没想到贾文君竟然自己跑出来了,丽丽几个吓得尖叫一声,郝洁宁紧紧抱住自己儿子,就怕她手上拿了什么伤人的东西。 安娜脸色微变,看她连狗也给带出来了,心说她肯定是从密道出来的。看来下次把她关进去后得好好把门锁上了。 胡思想和白马山看她出来,也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上来的?”胡思想想要抓点什么来防身,但发现这屋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当武器的。 看她手里似乎没有刀之类的东西,胡思想转念一想,船上这么多人,还怕制服不了一个女人? 这么想着,他摆出了一副强悍样子,指着贾文君,厉声呵斥:“谁让你出来的?滚回去!” 贾文君这两天遭受到的排斥和不公平对待,让她的委屈和愤怒此时达到了最高值,她也指着他们,寸步不让:“我不是罪犯,你们没权利关着我!” 郝洁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杀了赵笛,现在又打伤安姐捅了吕茂旺,你还不是罪犯?你就是杀人犯!” 贾文君冷笑:“我没杀人,你们爱信不信,想要诬陷我的人也别太得意,警察迟早会揪出真正的凶手。想要你们死的另有其人,安娜这个船主自己吸毒藏毒,她要是心怀不轨,以她对船只和海域附近的了解,想要让船触礁简直易如反掌。下面地毯里都是她藏的毒品,你们不信就跟我下去看。” 安娜被她的话气得捂住胸口:“你,你打伤我,现在还造谣?我好心好意提供游艇给你们,到头来船变成了这样,我没怪任何人,没想到还要被杀人犯诬赖我藏毒,我,我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她说着,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丽丽赶紧过去扶住她:“安姐你别理她,她这么说就是想骗我们下去,然后好动手而已。我们不会信她的。” 贾文君的这些话昨晚也有人听到了,但谁也没当真,如今看她还站在这里诬陷安娜,又听了丽丽的话,大家的情绪都起来了。 “给你三秒钟,要么你自己带狗乖乖回下面,要么我现在动手把你打下去。” 白马山看胡思想要动手,上去拉住他:“有话好好说。既然她一口咬定,我觉得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着想,这事得下去查证清楚。你说是吧,安娜。” 安娜不满:“她嘴里就没一句实话,现在吕茂旺跟安娜都说是她插的刀,我们为什么还要听她的鬼话下去查证?” “就是!这事根本不用去查,直接把她赶回下面,不让她再上来,等警察来了直接把她带走得了。”胡思想说。 大家纷纷应和,白马山再次开口问安娜:“游艇耗油,你为什么在底下藏了这么多地毯?” 安娜眼神一凛:“什么叫藏?我暗仓里放的是我公司的地毯。我们之前海钓的附近有个龟背岛,我朋友在上面开了个高端酒店,最近刚装修好,我这些地毯是要送给他们用的,要是我们的船还在原地,他们就会开船过来取,可现在我们漂到了这里,他们也就找不到我们了。” “这事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过?” 安娜脸色一变:“我自己的事,凭什么跟你说?就因为我没跟你说我的私事,所以你就站在杀人犯那边?” 白马山之前偷偷给贾文君送吃的这事早就让安娜不满了,如今白马山公然帮贾文君说话,她也就不再给他脸了。 “我不站任何人,只是想问清楚事实。”白马山本就对那些地毯存疑,他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问题,只是安娜觉得他问就是站在贾文君那边,这才让他觉得有问题。 “白大哥,不是我们说你,视频你也看了,安姐身上的伤怎么来的你也亲眼见到了,你还袒护贾文君,这实在说不过去了吧。“胡思想也对白马山一而再,再而三拦着他动手有意见。 贾文君看着这些满嘴谎言,自私虚伪的嘴脸,她气得嘴角都哆嗦了。 想到昨晚的事以及吕茂旺的忽然指鹿为马,她似乎想通了些什么,看向白马山说:“白大哥,昨晚你是看到吕茂旺想要对我不轨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我是刺伤他的人,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怕我追究,就把刺人的罪套到了我身上,想要先下手为强。白大哥,请你如实的告诉他们,吕茂旺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说完,贾文君看向白马山。 有了吕茂旺的颠倒黑白,贾文君不敢肯定白马山一定会帮她,但只要有一丝机会,她就不会放弃。 白马山沉默两秒,之前王老爷子问过他吕茂旺为什么会下到暗仓,所以这件事他之前只告诉了王老爷子。此时,他才把把吕茂旺昨天进去差点强迫贾文君的事告诉了大家。 林老师捂住嘴,没想到吕茂旺还干出了这种事,她虽然痛恨贾文君杀人,但吕茂旺干出这样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想要狡辩的吕茂旺,暗暗摇头,现在生存都已经成了问题,这船上的人还不拧成一股绳来求生,再这么下去,他已经预感到事情迟早朝着失控的方向冲去。 吕茂旺在床上疼得嘶嘶叫:“我说老白,你可别胡说八道啊。我跟她,我俩正处对象呢,有些亲密举动怎么了?” 贾文君握拳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呸,谁跟你处对象,你不仅是个流氓,还是个孬种!连谁捅的你都不敢说出来!” 吕茂旺气得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一旁的丽丽忽然开口说:“贾文君你说吕茂旺对你不轨,那不正好说明了你有充分理由捅他,所以捅人的还是你!” 贾文君看着他们的嘴脸,知道自己“叫不醒装睡的人”,况且还有故意颠倒黑白和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她就算浑身是嘴,跳进海里也说不清了。 她自问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只想活下去,但在这艘船上,这都成了奢望。 七十一章 验证 贾文君看着这些人,暗暗咬紧牙关,这背后有人想让她死,但她偏不让对方如愿。 可眼下硬要他们下去,他们肯定不会下,那只能反其道行之了。 她深吸一口气:“船上有毒品的事我已经跟你们说了,你们爱信不信,先不说到时候警察来了,船上所有人是不是都能洗脱嫌疑。说不定警察还没来之前,就有别的人来把我们都灭口了。反正一起死,我也没什么损失。” 她说完,紧了紧狗绳,拉着大黄转身就走。 看她忽然就往回走了,刚才还嚷嚷着不信的众人忽然就不说话了。 人只有在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才会上心。万一这船上真有毒品,那他们会不会被毒枭灭口? 想到这些,似乎跟着下去走一趟也不是多难的事了。 胡思想看着安娜:“安大姐,既然她说你藏毒,为了大家的安全,你还是带着我们下去看看吧。” 安娜恨恨看着贾文君背影,如今她被大伙架着,只能咬牙说:“行,我安娜身正不怕影子斜,看就看。” 安娜拿着钥匙,想着一会下去,直接把贾文君锁在里面,不会再让她出来。 白马山叫住贾文君,让她带着大家从她出来的那条路进去。 贾文君知道自己的法子终于奏效了。 她点头:“行,你们跟在我后面。” 站在最后的丽丽忽然“我觉得我们不能全跟着她下去,得留人在上面。我刚才毛遂自荐留在上面,刚才我捡贝壳的时候脚也扭伤了,走不了。” 郝洁宁撇嘴:“我也扭伤了,我也不想下去。” 白马山知道她们的心思,怕一会安娜有找借口不让他们看,沉声说:“这是关乎我们性命的事,下去也用不了几分钟,丽丽你走不了就留上面吧,其他人跟我走。”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就不放声了。 除了孙娇娇和王大龙和躺着没法走的吕茂旺,其他人都出动了。 贾文君走在最前面,白马山第二个,安娜走第三个,接着是胡思想、王老爷子,郝洁宁和林老师拉着闹闹在最后面跟着,一群人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的往里走。 “我们是不是得拿点防身工具?万一她在里面设了陷阱怎么办?”郝洁宁拉着儿子的手,有些担心。 “她要敢使坏,我直接弄死她。”走在前面的胡思想手里已经拿了根木板,狠狠道。 大黄朝着胡思想吠了几声,胡思想朝着狗握了握拳:“妈的,一个畜生也敢吠老子,小心我宰了你。” 大黄像是听懂了,没再叫,紧紧跟着贾文君身边。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潮水也慢慢涨上来了,但通道还可以通行。 贾文君快速带着他们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她之前看到安娜就是从那一小块地毯上把毒品给抖下来的,那些东西都藏在那一条条的黑色塑料管里,她要把安娜的罪行公之于众。 安娜看着在前面带路的贾文君,心里压着火,那个惹事的女人,她迟早要处理掉。 如果毒品的事走漏了风声,对于她来说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她要死了,这些人都得给她陪葬。 众人跟着贾文君往密室通道走去,要进入暗仓,就要先通过厕所处暗门后面的通道,这个通道并不宽敞,只能单人通过,大家排队进入。 走进暗道,贾文君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的电量只剩百分之二十七。她之前一直没舍得用来照明,但现在里面太黑,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她不得不用了手机的电。 后面一群人都跟着她的脚步,一行人慢慢摸索走到了暗仓里。 林老师边走边时不时往后看:“这里面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啊,这要是把刚才外面的门一锁,我们岂不是都被关里面了?” 郝洁宁拉紧自己儿子的手:“我说林老师你就别说些吓人的话了,我们都进来了,还有丽丽在上面守着,谁还能在外面锁门?你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 林老师赶紧说:“对对对,这贾文君都在里面了,谁还会在外面锁门。” 密道忽然变宽,还出现了一张倒在地上的桌子和椅子。 “这就是我看到安娜吸毒的地方。她之前就是把一部分毒品藏在那张小毯子里。”贾文君指着桌子底下那块跟洗脸毛巾差不多大小的小毯子,躬下身子去拾起来。她本想拿起来给大家看毯子上黑管里的粉末,可当她的手触碰到地毯时,她发现地毯是湿漉漉的,之前涨潮的时候把这都泡过了,根本不可能有粉末存在。 “造谣一张嘴是吧?”安娜一脸愠色:“毒品呢?” “这哪有什么毒品?”王老爷子用手捏起了这张毯子,被海水浸湿的地毯还在不停的滴着水,毯子的一边已经破损严重。 “这个毯子被海水浸泡过,里面的东西已经找不到了,但暗仓里还有地毯,那里肯定还有。”贾文君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刚进暗仓里时,她在这成卷的地毯摸到了一层白色的粉末,当时贾文君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看到安娜从地毯上倒出的东西,才猜出地毯里那些黑色塑料条里全被毒品填充了。 安娜咬牙:“贾文君,你这么诬陷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没有诬陷你,是不是真的,一看就知道。”贾文君握紧拳头,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此时她不能退缩。 大家到了暗仓,白马山和王老爷子也打开了手机照明,三台手机的光亮总算让这个地方看起来亮堂了。 丽丽一直在甲板上往下看,刚才她只听到声音,现在下面亮了,她才看到里面的光景。 下面的空间里摆放着很多卷带包装的地毯,有些还因为船体的倾斜滚落在墙角。 一捆捆的地毯有散落的有叠放的,目测有长有短,长的有好几米,短的一米都不到。外面全都用防水包装袋包裹着,只有被撕破包装袋的那几捆,露出了羊毛地毯的真实面貌。 安娜冷冷看着贾文君:“你不是说我地毯里有毒品吗?你倒是找出来啊。” 贾文君蹲下来,翻开地毯背面,指着上面一条条排列整齐的黑色塑料条:“毒品就藏在这里面,剪开就能看到。” 她当时就是看到安娜剪开了那一小块地毯的黑色塑料条,从里面倒出白色的粉末。 众人纷纷低下头看脚下的包装好的地毯。 “这东西里面能藏毒品?”王老爷子不明白。 胡思想来到地毯前仔细观瞧,他之前就在地毯厂上班,眼前地毯上的花纹和标志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他也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他们厂的地毯。安娜说地毯是她厂子里生产的,那也就是说,他之前一直是在安娜的厂子里上班? 七十二章 验证 二 此时胡思想的心里就有些微妙了,之前他在大伙面前说过他现在所在的公司名字,安娜也在,但她那时并没吭声。难不成当时他抱怨太多,她才不好说公司是她的? 安娜不管胡思想在想什么,她眼神凛冽,盯着贾文君:“我这个地毯价值不菲,你现在说破坏就破坏,要是这里面没有你说的毒品,你要造价赔偿,并且不准再出这里一步,直到警察上船。” 贾文君皱眉:“我不是犯人,你们没权关押我。” 安娜冷笑:“我也没藏毒,你凭什么怀疑我,还要破坏我的东西?” “妈妈,什么是毒品?”闹闹问旁边的郝洁宁。 郝洁宁用力捏儿子的手,让他别说话。 贾文君看安娜还在抵赖,她走到了一卷包装袋被撕开的地毯边,这卷地毯在她和大黄被抛弃在这个幽暗密室时她就注意到了,当时她对安娜游艇藏地毯这事的不解,将手顺着地毯包装破损的口子伸进了地毯卷的空心位置,当她再将手拿出时,她能明显感受到有粉末粘在自己的手掌。 同样的动作贾文君当着众人的面再做了一遍,果不其然,她沾了一手的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你解释下。”贾文君张开手心,在手机灯光下白色粉末就在她的掌心。 安娜嗤笑一声:“你不会把爽身粉当成了毒品吧?” “这就是你之前吸的毒品。”贾文君没见过真正的毒品是怎样的,但她之前看安娜吸了,她坚信自己手中的白色粉末就是藏在地毯里不小心漏出来的毒品。 “这的确是爽身粉。”胡思想忽然开口:“地毯行业的人都知道,为了让毛毯上直立的毛更蓬松,所以在出厂时都会刷上一层爽身粉。除了增加蓬松度,爽身粉还可以防潮防霉。” 知道安娜是公司大老板后,胡思想的心思就活泛了。他本就对贾文君这个杀人犯极其反感,现在看她没有真凭实据,只凭着这些细粉就要诬陷安娜,他觉得这就是白送给他的一个拍领导马屁的机会啊,这个时候他要是坚定的站在安娜这边帮她一起对付贾文君,那等上岸之后,他的工作和前途不都有着落了吗?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岸,甚至能不能上岸也是未知,但胡思想知道安娜的身份之后,就已经生出了要帮她的心。 船上的人都知道胡思想之前是在地毯厂上班的,现在听他这么说,都信了一半。 贾文君皱眉,把手上的细细粉末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还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爽身粉味。 白马山和王老爷子也都伸手摸了摸,认真闻了之后,王老爷子点头:“这的确是爽身粉的味道。” 安娜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盯着贾文君:“懂了吗,外行人?” “哎呀,原来真是爽身粉啊。”林老师也凑近过来闻了闻,皱眉说:“小贾你是真能胡说八道啊,搞得大家费这么多体力瞎折腾。” 郝洁宁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杀人犯,你们竟然还信她。” 贾文君看着安娜:“就算上面那层是爽身粉,但黑色塑料管里的绝对是毒品,我亲眼看到你从里面倒出来吸的。你敢不敢现在拆开一节来看看?” 安娜看白马山盯着自己,她嗤笑一声:“好,我现在给你报个价,这捆是三万的,那捆是十万的,一分钱一分货,你要是剪这泡过水的,我给你折价一半,五万,你剪烂多少张赔多少钱,怎么样?” 其他人都看着贾文君,贾文君知道安娜是在用钱来吓唬她,她沉着脸指向脚下这捆:“剪,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把你藏毒的事公之于众。” 安娜没想到这贾文君还跟她较上劲了,她眼里狠得要冒火,面上还要装得沉着淡定:“行,今天大伙都是见证人,她贾文君今天剪了多少,就要赔我多少。” 胡思想站在安娜身边摩拳擦掌:“安姐您放心,我帮您记着数,她要是敢赖账,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白马山看着胡思想那副狗腿样,默默递了把剪刀给贾文君。 贾文君二话不说,一剪刀就剪了下去,原本织得紧密的地毯连带着背后排在一起的塑料管,瞬间就被截开了。 她拿起剪开的一侧,想要把里面的毒品给抖出来,然而大伙瞪大眼睛仔细观瞧,愣是没看到有任何东西从细管里洒出来。 “不,不可能。”贾文君又在中间部位剪开,还是没东西。 她一咬牙,横着把整张毯子都给剪了,一无所获。 安娜冷笑:“看明白了?” 贾文君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不甘心,她觉得安娜绝对是把毒品藏在地毯里了,只是这捆没有。 她看着后面那捆还没拆包装的,毫不犹豫的又一剪子剪了下去。 众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疯。这一刀可是十万块啊。 胡思想在旁边帮黑着脸的安娜记着数,嘴里不停嚷:“我说贾文君,你倒是想得明白啊,反正以后也是坐牢,到时候把小区房子一买,这里的地毯你还能多剪几捆。来来来,那里还有,要不要也剪一剪?” 安娜恨不能给胡思想几个大嘴巴子,但此时她偏偏不能说话,只暗暗剜了胡思想一眼,等着后面再收拾他。 贾文君剪完这捆依旧没有,她拿着剪刀的手都有些抖了,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安娜绝对有问题,这些地毯也肯定藏了东西。 她转身又朝着最角落的一捆走去,安娜的心提到嗓子眼,刚要开口,就看白马山拦住了贾文君:“可以了。” “这里面肯定藏着东西。”贾文君情绪激动。 胡思想看热闹不嫌事大:“老白你别拦她,反正她以后有钱也没地儿花了,你就让她剪吧。” 贾文君气红了眼,甩开白马山的手,不管不顾的又一剪子下去。 还是什么也没有。 贾文君身形晃了晃,怎么会这样?她明明看到安娜从里面倒出东西来的,为什么她剪了这么多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不会的,一定在下一捆里。”贾文君转身还要剪,手里的剪刀被老爷子一把夺走:“好了,我们没必要再看你的表演了。” 此时的王老爷子跟其他人一样,已经认定贾文君是在骗他们的。 他朝上面的丽丽喊,让她把贾文君放在甲板上的行李箱拿下来,他也同意安娜说的,以后就把贾文君关在这下面了。 但喊了好几,上面什么反应也没有。 “怎么没声音了?她刚才明明还在上面的。”林老师声音有些发颤。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郝洁宁紧紧搂住儿子,一脸害怕。 七十三章 手机 夕阳西下,海上没有其他光源,光线消失得尤其明显。 夜幕降临,刚才还时不时在甲板上面插一句话的丽丽就这么忽然没了动静,这个变故让在暗仓下的众人心思各异。 “上去看看。”王老爷子首先发话。 白马山也怕上面出了什么事,跟着也出去了,林老师等人当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也都紧随其后走了。 贾文君剪开了好几捆地毯,连半点毒品的影子都找不到,眼看众人要出去,她心急火燎,但却留不住人了。 安娜盯着贾文君,一脸嘲讽:“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你还是乖乖待在这里,等着警察来吧。” 胡思想站在安娜旁边,俨然成了她的左膀右臂,他伸出手指了指贾文君,意思是警告她好好待着,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安娜把锁交给胡思想,让他把门给锁了。 看最后出去的两人要把她锁在这,贾文君情急之下,捡起之前安娜捅人后遗落在这里的刀子:“谁敢锁门我跟谁拼命!” 胡思想没想到她竟然还藏了把刀在这,瞬间就弹开了。 开什么玩笑,他是想拍安娜的马屁,但也没想着用命去拍啊。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上谁啊。 看胡思想溜得比兔子都快,安娜骂了句废物。但她手上没家伙,也不敢跟贾文君硬刚,只能边退边朝前面走远的白马山和王老爷子他们喊:“杀人犯手里有刀,赶紧过来把她制服,她要冲出去杀人了!” 前面林老师和郝洁宁她们一听贾文君有刀,还从后面追过来了,吓得拼命往前挤。 在最前面的白马山和王老爷子想要转回头,但在挤窄的过道里被林老师她们死命推,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气,白马山他们硬是被这群女人推得没法回头,只能一路出了窄道,想着等最后一位出来的时候,就把门给堵死。 贾文君没想要伤人,她只是不想被他们关起来。在这种时候要是船体再出现什么意外,她根本逃不出去,所以她不能让他们把她当犯人一样对待。 跑在最后面的安娜气喘吁吁,一直没吃多少东西的贾文君也没好到哪去。眼看前面的人一个个从那扇门出去了,贾文君看到守在门口,等着关门的胡思想和王老爷子,她心一横,用力扑上去,用胳膊一把勒住了安娜的脖子,用刀抵着她的脖子,朝外面的人喊:“我没想过伤害谁,我只想有人身自由。放我出去,只有你们不伤害我,我不会伤任何人。我只在船头活动,不会去打扰你们。现在上面的情况不明,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也不想死在这里。” 贾文君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着白马山。 她知道白马山现在说话有分量,如果他同意她出去,那她出去的机会就多了一分。 然而白马山看着她手里的刀,并没有说话。 “你刚骗完我们地毯里有毒品,现在拿着刀威胁安娜说你不会伤害任何人?你当我们是傻子?”郝洁宁声音尖利。 “就是,不能让她出来,不然我们就危险了。”林老师附和。 看外面的人要关门,贾文君急了:“要么开门让我出去,要么她也留在这里一起等死。” “你这个疯子,放手!”安娜目眦欲裂,等货物送走,她要先宰了贾文君。 门外的人都沉默下来,看胡思想竟然想要关门,安娜厉声说:“开门!没有我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这话一出,大伙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郝洁宁声音都颤抖了:“你有办法让我们离开你怎么不早说?” 安娜冷声道:“我跟朋友约好送地毯,他们在约定地点找不到我肯定会找过来,如果我出事了,你看他们会不会救你们!” 这下大家不出声了,都在心里衡量利弊。 “妈妈快上去吧!水已经进来了。”闹闹站在郝洁宁身边垫着脚哀求,他的脚已经湿了。 “开始涨潮了。”白马山皱眉。 感觉到水就在脚下流淌,大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纷纷往外退。 胡思想犹豫了几秒,想把门打开。 王老爷子却一把将门摁住:“要放人出来可以,我们先拿上家伙。” “对。” 林老师她们在甲板上捡了几条破碎的木板分给众人,就算贾文君手里有刀,但只要她敢动手,他们人多,木板又比刀长,总归还是有胜算的。 门开了,大家退到甲板上,贾文君扯着安娜出来,走到甲板上找了个稍微安全的地方,这才放开了安娜。 安娜揉着脖子,恶狠狠的盯着她:“贾文君,你会为今天做的事后悔的。” 贾文君冷冷看着她:“我最后悔的事,就是上了这艘船。” 此时不知谁喊了一声:“丽丽不见了!那些捡回来的海贝也不见了。” 大家瞬间就把注意力从贾文君身上移开,分头去找失踪的丽丽和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食物。 贾文君先观察周围,确定这些人是真的在找人找食物,没有要对她怎么样,她才朝着自己的行李箱和钓箱走去。 刚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来。一阵风从贾文君身边吹过,带着隐隐约约的手机铃声。 “阳光彩虹小白马,嘀嘀了嘀嘀哒……” 这里能收到信号了?!! 她心中一颤,握紧了手里的刀吗,转头去寻找声音的方向。 但这铃声如蛛丝撩拨在长空,时隐时现,被海浪声一层层的盖住,让贾文君以为自己因为太饿出现了幻听。 又是一阵风,带着声音拂过她的脸庞。 这一次,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是真的有手机的铃声响了。 她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机,发现上面依旧是收不到信号的标志。 她一脸疑惑,循着声音来到船边,确定这声音是从海里传来的。 七十四章 手机 二 看着潮水汹涌上涨的远处,贾文君眉头紧锁, 她不知道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怎么会有手机的铃声。 此时铃声又断了,贾文君确定自己刚才听得真切,她辨认了一下风的方向,朝着底下突出海面的礁石上搜索,那手机一定是在海面之上,而且是顺着风的方向,不然这手机但凡是在海里或是逆风,她不可能听得到铃声。 “丽丽!丽丽!”此时船上的其他人并未听到铃声,都在喊丽丽的名字。 船上的气氛有些凝重,之前赵笛失踪的阴影还笼罩在大家心头,可刚才贾文君是跟他们在一起的,如果丽丽也失踪了,那又是谁干的? 想到船上的人不是受伤就是失踪,一时间人人自危。 天色已经暗下来,站在船头上已经看不清远处了,只能看到上涨的潮水正在慢慢逼近。 荡在船边的绳梯引起了白马山的注意。 “丽丽会不会是下船了?”他皱着眉头,把船边上的绳梯扯了上来。 “她这时候自己下船干什么?”王老爷子也觉得这个梯子可疑,刚才他记得胡思想上来后,他就把梯子收起来了。眼下梯子又放下去了,那就很有可能是丽丽干的。 白马山摇头,从下梯子的地方看下去。 其他人听到他们这么说,都围了过来。 “我靠,那丽丽不会是为了吃独食,带着我们辛苦挖回来的海贝走了吧?”胡思想说。 王老爷子摇头:“那包东西她一个人带不走。再说现在涨潮了,她带着东西下去就是找死。为了吃顿饱饭下船,不至于。” “那她有什么理由下去?”林老师问。 大家都沉默,谁也回答不上来。 “那袋贝壳不是她拿走的。”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六号房方向传来。 看是躺了一天的吕茂旺在说话,胡思想大步朝他走去,边走边问:“是谁拿走了?” “孙娇娇。”吕茂旺说完,又喘了好几下。 “什么!这个贱人!”郝洁宁气的瞬间就骂起来了。 闹闹一听没法吃海鲜了,瞬间就哭闹起来:“我饿,我想吃扇贝。” “太不像话了。”王老爷子也是气的够呛。 “太无耻了,怎么有这种人!”林老师捂着心口,这可是他们劳作了一下午才挖到的,再想挖就只能等明天退潮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了。 “孙娇娇!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胡思想走到孙娇娇和宫大龙的屋门前,用力踢门。 但到底是没吃什么东西,之前下去挖贝壳又费了大力气,此时他已经没什么力量了,就算砸门,力道也没之前那么猛了。 “你省点力气吧,她现在吃饱喝足,要真开门出来,你未必是她的对手。”安娜相比其他人的愤愤不平,她一脸淡定。 一是下午她没跟着出力,二是她自己藏有吃的,就算到最后大家都没食物了,她还有自己的小粮仓。 此时孙娇娇听着外面的谩骂,也不在意,正用宫大龙之前要刺她的小刀在开扇贝,她是饭店老板娘,干这些活轻车熟路,只一会功夫,便弄出了不少。 她倒出一些矿泉水用来清洗了一下扇贝丁,这些东西是可以生吃的,今晚她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她之前怕肚子里的营养不够,吃的时候没有太省,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了。 刚才她就听到他们在外面嚷嚷着挖回了很多扇贝,然后又听到他们跟着贾文君下了暗仓,她偷偷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丽丽不知怎的,像是中了邪似的,自己就从船上爬下去了。 她看着四周无人,只那袋子扇贝摆在甲板上,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趁着宫大龙在床上昏睡,她悄悄开了门,去把扇贝给拖回来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已经自私了,那就自私到底。 贾文君寻找了好一会,终于又听到了铃声。 这次连她身边的大黄都兴奋得跟着吠了起来。 贾文君不再犹豫,朝着还围在七号房的众人喊:“我听到手机声音了,快过来!” 天快全黑了,贾文君知道靠自己一个人估计找到涨潮了都不会找到那部手机,等海上漫过手机,就再听不到声音了。 如今之际,只能让所有人一起找,人多力量大,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能联系到救援更重要的了。 大伙听到贾文君在船边的喊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白马山立马冲了过来:“你说什么?你听到手机铃声了?” 其他人也随后奔过来,贾文君让他们都安静,站在她附近仔细听。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听见了吗?”贾文君指向远处的礁石,睁大眼睛:“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白马山仔细辨认,但似乎并没听到什么。 “骗我们的吧。”胡思想也来到栅栏处,在他耳边就只有风的声音。 白马山双手放在耳边,努力在凌乱的风中分辨着声音的方位。 “你们别吵了!”林老师侧耳仔细辨认。 “林老师,你听到什么了?” “嘘!”林老师着急打断胡思想的话,就怕错过一丝声音。 一阵风穿过人群。 “我也听到了,是手机声!”郝洁宁兴奋喊道。 “这是我手机的声音,我儿子给我买的那个手机,那是我的手机铃声,我儿子,是我儿子买的。之前知道船搁浅的时候我手机就掉下去了,估计是昨晚的风浪和涨潮退潮,不,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求,所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听到熟悉铃声的林老师激动异常,说话都不利索了。 铃声还在坚持不懈的响着,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安娜脸上瞬间微妙起来。 “快,快去把手机捡回来。”林老师已经等不及了。 “丽丽应该是下船去找那个手机了。”贾文君做出了判断:“她估计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这次没人反驳,除了这个原因,大家也想不出丽丽自己下船的原因了。 “我觉得这有可能是海风吹过岩石缝隙的声音。哪有手机在水里不失灵的!”王老爷子是激动的人群中唯一冷静的人。 “我儿子给我买的是三防机,进水也不怕。”林老师一脸骄傲:“我儿子还说,这手机是卫星连接的,上哪都能接电话。” “是卫星电话?太好了,那我们大家都有救了。”胡思想对这个还是懂点的,他眉开眼笑:“这电话现在能响就说明肯定没坏,警方可以追踪电话信号位置找到我们,我们可以回家了!” 七十五章 手机 三 看林老师和大伙说得言之凿凿,王老爷子也动心了。 “还等什么呢,赶紧下去找电话啊。”林老师催促道。 刚才还一脸激动的白马山却看着海面说:“不行,这个时候不能去,涨潮的海浪上涨很快,现在要是下去了,谁都回不来。” 住在海边的人都知道涨潮时要赶紧上岸,不然容易被困在海里溺亡。这两天在船上大家都领教了涨潮的速度,只一眨眼的功夫,水就漫到跟前。此时听白马山这么一提醒,也都慢慢冷静下来。 “那找个手脚快的,快去快回行不?”林老师直接把希望的目光投射在了刚才最积极的胡思想身上。 “我?我手脚可不快,再说我连泳都不会游,下不去下不去。”胡思想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他虽然很想回去,但等在船上也会有人来救,不过是迟早的事,他何必去冒这个险。 再说这里这么多人,白马山会游泳,体力也不错,要去也是他去嘛。只是这话他没说出来,这种得罪人的话他才不说,反正肯定有人会说。 果不其然,林老师转头就看向白马山:“小白,要不然你去吧?” 白马山还没说话,安娜就开口说:“丽丽不是早就下去了吗,我们在这等就行了,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拿到了。现在多一个人下去多一份危险。” 林老师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那总不能就在这傻等吧?再说丽丽一个女人,她自己在下面多危险?” “我去。”在所有人争论谁去的时候,贾文君已经把软梯放了下去。 船上人都朝她看去,一时间没人反对。 不少人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让贾文君这个危险人物去也好,手机要是能拿回来最好,拿不回来有危险的又不是他们,万一贾文君回不来了,他们在船上还更安全。 贾文君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但她不在意,她现在只想赶紧找到电话,抓住任何一丝逃生的机会。 安娜刚才拦白马山,一是怕白马山真能找到,那她想之前的计划就落空了。二是她知道贾文君在船上的处境比他们更糟,她是最想要离开的,所以她一定会铤而走险。 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愿意下去,安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果然是找死。 看贾文君下去,白马山想要拦,王老爷子拉住他:“她想去就让她去吧。” 大黄在贾文君脚下呜呜叫,想要挡住她的脚步,贾文君摸了摸它的头,转头跟白马山说:“白大哥,你帮我照看一下它。” 说完,她一下越到栏杆上,往上爬了两级,刚要转身翻到船的外侧顺着软梯下去,忽然看到远处隐隐闪过一个淡蓝色的东西。 这时的光线已经昏暗了,海浪已经慢慢灌进了刚刚捡到海贝时的那些水坑。远处的礁石就像是一个个黑色的巨大“山丘”,在这些黑影里,一个浅蓝色的东西在远处岩石间一闪而过。 她记得丽丽之前就是穿着一件薄薄的牛仔衬衣外套,如果她没猜错,那个远处的背影应该就是她。 贾文君刚好目光所及,如果不是恰巧被她看见,那抹蓝色就会在一瞬再次被巨大的岩石掩盖。 “丽丽,我看到丽丽了。”贾文君指着刚才看到丽丽的位置,在两个巨大礁石后面,那抹淡蓝色若隐若现。 所有人都挤到栏杆边朝贾文君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隐隐的蓝色背影在湿滑的礁石间时隐时现。 而那个方向,正是手机铃声传来的方向。 贾文君想起什么,对身后的人说:“赶快点火,给丽丽指引方向。” 她很清楚丽丽就是希望,此时在丽丽和船之间的那些稍微矮点的礁石,已经被海水没过,风吹过都泛起了浪花。 风推着浪涌加速了涨潮的速度。天黑下来之后,要是没有亮光,丽丽是找不到回来的路的。 贾文君的想法是对的,王老爷子和白马山等人都没迟疑,立马开始找木板点火。 远处的人影慢慢爬上了一块礁石,她似乎也看到了船上升起的火光,开始朝着火光方向挥舞,而随着她挥舞的动作,有个小点亮也跟着在空中挥舞。 “她已经找到手机了,她手上手机还亮着!把火烧旺!”贾文君的视力原本就很好,加上这两天一直在黑夜里,所以她现在夜视的能力也练出来了。 “丽丽,丽丽她真找到了?” 白马山也看到了,确定道:“她已经拿在手里了。” 林老师激动起来:“哎呦太好了,她找到了,她拿到我的手机了。” 大家听完都群情沸腾,就连闹闹也卖力的帮着王老爷子运送甲板木条,把火烧旺。 胡思想也不再顾虑什么了,当着安娜的面和白马山就开始拆船,将甲板上的木条一根根折断。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唯独安娜紧绷着脸。 她本以为按天暗下来的速度和水上涨的速度,丽丽和即将要下去的贾文君肯定都回不来,手机也找不到,谁能想到这丽丽竟然找到了手机。 要是真让她们把手机拿回来,那警察来得比那些人早怎么办,船上的货岂不是都暴露了? 到时候她还怎么脱身?不光她脱不了身,她身后的长线说不定都会被连根拔起,到时候就算国家没让她死,那些人也不会让她活的。 想到这些,安娜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决不能让丽丽把手机拿回来。 此时看着海水的上涨势头愈发猛烈,那边开着手机屏幕挥舞的丽丽就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小丁萤火,微弱无助。 贾文君看丽丽并没往回走,那个亮点摆动的频率从快到慢,她忽然意识到丽丽有可能是在向他们发出求助信号。 “完了完了,水涨得太快,丽丽可能回不来了!”王老爷子也看出来了,但看着汹涌的浪头在远处泛起的白花儿他除了直跺脚,也毫无办法。 伴随着海浪在黑暗中轻轻拍打的声音,对面星星点点的亮光忽隐忽现,大家伙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七十六章 “那可怎么办?手机拿不回来了?”胡思想看着黑下来的天,泄气了。 他话里外里只关心手机,根本没想过水涨上来之后,丽丽能不能回来的问题。 “得想办法去把手机和丽丽救回来。”白马山说。 大家附和,纷纷出主意。 安娜忽然开口道:“说不定丽丽已经打了报警电话了。” 这话让刚才担心拿不回手机的人又松了口气。对啊,丽丽这么着急去拿电话不就是为了求救吗,她拿到电话肯定第一时间报警了,那这样他们还慌什么呢? 眼看水越来越高,也就没人再说去接丽丽的话了。 安娜就知道这群人只关心自己是否得救,至于丽丽会怎样,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而丽丽到底有没有报警,安娜赌她没报。 因为丽丽找到手机后才发现回来的路没有了,她需要有人去救她,而拿着手机不报警,才能让船上的这些人去救她。 双方的算盘都打得噼啪响,安娜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双方的如意算盘都落空。 就在安娜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刚才一直没开口的贾文君忽然跟白马山说:“白大哥,你帮我搞个火把,我下去接她。” 贾文君的话让大家都怔住了:这个时候她去接丽丽?图什么呢? 难不成是知道自己杀了人,回去也是在劫难逃,所以想趁着这个时候直接游泳逃走? 可四周都是茫茫大海,这贾文君就算泳技了得,那体力也不行啊,这下去就是自寻死路嘛。 不过对其他人来说,只要丽丽打了求救电话,贾文君去不去,因为什么而去,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但如果她真是为了去救人的,她的这个行为,还是让人有些唏嘘的。 至少王老爷子和白马山看她的时候,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安娜攥紧拳头,指甲钳进肉里,这个死女人总是跟她作对,既然她一心求死,那就去死吧! 贾文君看着水流的速度,估算了一下自己跟丽丽那边的距离,如果再犹豫,时间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迅速冲到自己的行李箱处,拿出两件外套和一件t恤,外套是腈纶织物面料,她用这个衣服作芯缠紧,再用纯棉t恤撕扯成布条,缠绕在最外层,这样一个简易的火把就做好了。 白马山看她执意要去,说:“行,那我跟着你去。” 贾文君一怔,没想到他会愿意跟着她一起去。她心说多一个人去也好,遇到危险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然而王老爷子一把拉住了白马山的手臂:“你别去,海水已经涨上来了。” 要说这船上这么多人,王老爷子觉得也就只有白马山比较可靠能控制点局面,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后面船上再遇到什么事,这些人指不定要斗成什么样。 “没事,我动作快些,应该能赶得及。”白马山跟老爷子说的,也是跟大家说的。 其实大家虽然心里有些意外,但白马山去不去对于他们来说都无所谓,只要能得救,谁去都行。 但在安娜看来,这白马山去了,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看王老爷子怎么劝都没用,白马山铁了心要去,那她也就不费这口舌了,总之她不能让他们把手机拿回来,更不能让他们报警。 所以她也开口道:“既然老白都去了,我作为船长,更应该以身作则。相对于船上的其他人,我对夜晚的大海更了解些,我跟你们一起去。” 贾文君疑惑的看向安娜,安娜却一脸大义,跟其他人说:“我们还需要一根备用火把,谁有腈纶或者涤纶的衣服!丽丽停在礁石上说明她的周围一定都是海水了,夜晚淌水一定要有足够的光亮。” “还有谁有!大家快去船长室找找自己的行李!”林老师说完自己就先朝二楼放行李的船长室跑去。 之前贾文君说要去的时候,大家还没什么大反应,然后白马山也说要去,大家终于有些触动了,如今安娜也说要跟着去,那种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情感终于被激发出来了。 为了能早日能够摆脱这种困境,其他人终于前所未有的团结了,郝洁宁把自己的行李都翻个底朝天,把自己的那些丝袜皮肤衣之类的都奉献了出去。想着给白马山和安娜一人弄一个火把。 众人火急火燎的张罗后,王老爷子终于将比较耐燃的棉质材料布条包裹在火把的外层系紧,简易的火把就制作完成了,为了让火把易燃持久,王老爷子还垫上了一管打火机油喷射在两个火把内。 火把在火堆上顺利点燃,贾文君和白马山安娜三人斜挎着救生圈,带上绳索,肩负着一船人的沉希望,下船朝远处漆黑的礁石处走去。 为了留点光亮,去的时候只点燃一根火把,由白马山拿着走在前面。安娜本来要走在后面的,但贾文君不信任她,所以主动提出走在最后面。 三人顺着软梯下了船,海浪的声音在脚下此起彼伏,声音比船上听时更加的清晰,也更扰乱判断方向。贾文君走在最后面,亮度自然不够,她只能加快脚步,跟在手持火把的白马山身后,但安娜偏不让她靠得太近,处处挤兑她,好几次贾文君因为太黑看不见,脚差点被礁石上的牡蛎壳给划伤。 好在她对安娜有戒备,一直小心她的举动,所以在她发难的时候,她都闪过去了。 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眼看前面的水已经到小腿肚子了,他们涉水走的每一步都有些艰难,更别说下面还有凹凸不平,尖锐锋利的各种牡蛎壳了。 安娜还想要继续使绊子,但她自己都有些自身难保了,只能先打起精神,小心看好脚下的路。 就在她走到一块礁石旁想要迈腿的时候,脚下水波晃动,她有些眩晕,下一秒,就感觉有个力推了她一把。 她抬起的脚没能踩在看准的点上,而是往前一个趔趄,朝前倒去。 眼看她的脸就要朝着礁石上撞去,可以想见,要是真的直接撞上去了,那些如刀锋般的贝壳边缘定会把她那张脸划成一朵盛开的大力菊。情急之下,安娜用双手压了上去。 “啊!!”安娜尖叫一声,手掌手腕处瞬间被生生划出七八条血痕,十指连心,伤口再被海水一刺,疼得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七十七章 救人 白马山伸手过来扶起安娜:“怎么样了?还能走吗?” 安娜身子湿了大半,双手疼得都在抖,她没理白马山,而是转头就要朝着贾文君扑过去。 这个女人敢在背后阴她,她受伤了,贾文君也别想好。 贾文君当然知道她想干什么,她身后刚就有一块凸出海面的礁石,如今被她身后的阴影挡着。只要安娜敢扑上来,她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然而还没等安娜碰到贾文君,旁边的白马山就一把将她拉住:“行了,你刚才摔的时候我看到了,不是她推的,海浪太大把你带倒了。现在不是找人撒气的时候,救丽丽要紧。你要是走不了,我给你燃一根火把,你现在就先回船上吧。” 贾文君站在海水中,火把的光亮只能照到她一半的脸,此时的她面无表情,一手紧紧抓住那根没燃的备用火把,双眼满是凌厉。 安娜冷冷看着两人,她算是明白了,这白马山明里暗里的都在帮这个贾文君,搞不好这两人就是一伙的,贾文君杀人,这白马山说不定就是帮凶。 安娜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如今二对一,她不占优势,要是硬跟他们斗她讨不了好,她这次下来的目的是毁了那台手机,其他的,先忍一忍,终归这个仇是一定能报的。 这么想着,她甩开白马山的手,冷笑道:“是不是海浪带倒的你们心里有数,我不回去,我要去救丽丽。” 看她不走,白马山也没再啰嗦,转头继续往前走去。贾文君也没管安娜,在另一侧跟着白马山走了。 吃了刚才的亏,安娜不再走中间,她尽量把自己受伤的双手抬高,用手肘夹住那根没燃的火把,不让海水沾到。 行进的队形从原先的三人一行变成了品字形。 然而没有了双手维持平衡,安娜为了踩稳每一步,走得越来越慢,跟两人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 前面的白马山和贾文君也没有要等她的意思,毕竟潮水每一秒都在上涨,要是再耽误,一会谁也回不来了。 三人在水洼和岩石缝隙中前行,时不时还要向后向前观察,以免走偏方向。 远处的丽丽似乎也看到了从船上大堆火焰中分离出的小光点在缓缓向自己移动,她知道有人来接应自己了,开始扯着嗓子向火把的方向喊叫,让几人更清楚知道她的位置。 越是向海的方向移动,海水的寒气越是强烈。 随着涨潮速度越来越快,脚下的水流动明显也快了许多。浪花一层高过一层,走在前面的白马山和贾文君的裤子都已经完全湿透,北方四月晚上的海里依旧冻人,人体的热量被海水迅速吸收,寒意侵蚀着他们虚弱的身体,由于海水上涨贯通了水洼和沟壑,他们要小心绕开不少障碍,贾文君原先骑在船栏杆上仔细观察后记在脑中的行走路线,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 绕路前行相当耗费精力,此时的三人谁也顾不上谁了。但好在丽丽的喊叫声已经越发清晰了。 “我在这里。”丽丽看到慢慢靠近的火把,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 之前她在船上听到铃声后,就怕手机被海水冲走,不管不顾的就跑下了船,就跟着了魔一样,什么也没准备。想着之前刚下来捡过贝壳,再下来一趟捡手机应该也是很快很容易的事,谁成想她顺着声音下来找,等她再回头,船已经离她有些距离了,更可怕的是,来时的路,已经被水漫过,看不到了。 加上天暗下来,她看不清,不知道也不敢乱走,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命丢了。 在距离丽丽所在的岩石还有七八米的距离时,贾文君踩在礁石上,水深已经接近腰部。 水流速度强烈有力,让她光是站着都要费很大劲。 白马山手里的火把已经被烧的有些松散了,贾文君只能从他那借火,亮了手里本打算在回程时用的那根备用火把。 此时三人手里,只有安娜那根没燃。按计划这三根火把应该是紧卡紧的能用到他们回到船上的,但前提是安娜不提前点燃她的火把。 安娜落在了跟他们有点距离的后面,她已经处于一片黑暗中,出来的时候贾文君看到她拿了打火机,所以就算没有白马山给她借火,她自己也完全能点燃火把。 如果在三根火把熄灭之前,他们没有回到船上,那他们被海浪冲走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 丽丽看到越来越近的白马山和贾文君,她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从站着的礁石上爬了下来。 贾文君站的位置比白马山离丽丽更近,但冲过来的是水流在丽丽和贾文君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 “丽丽你先别下来,这里水流太急了。”贾文君见丽丽正在一点点的,摇摇晃晃的朝白马山那边挪动,她担心她被卷进汹涌的海浪里,赶紧让丽丽先上去。 丽丽压根不可能听她的,想着只要能拉住白马山,自己就能得救了。 没想到就在她再次迈脚的时候,脚后跟一滑,差点摔到水中,吓得她发出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了礁石上,疼得龇牙咧嘴,不敢再动。 贾文君加快脚步,上前摸到了她坐的那块礁石,这礁石上全是黑色的贻贝,也就是在船港养殖区经常看到的青口,这些小东西成片成片的聚集在礁石的表层,让整个礁石变成了黑色,在没有灯光的海区晚上,如果没有白色浪花的衬托,用肉眼是很难分辨出礁石所在位置的。 “你在上面别动,我再靠近点。”贾文君叮嘱丽丽。 “你别过来,让白大哥过来。”丽丽不想跟那个杀人犯在一起,她不知道贾文君是如何从暗仓出来的,也知道贾文君出来,八成就是为了那个手机。 白马山一直在慢慢靠近,但水流太急,他绕着脚下的岩石边缘移动到了离丽丽只有五米的距离,就再也没法走了。 这里跟丽丽所在的礁石之间有一个四到五米的宽缝,涨潮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拍打在宽缝处,被两个岩石挤压,在两个岩石之间形成了“瓶颈效应”。只要是浪涌一来,就被两个巨大岩石挤压,在缝隙间形成了流速更快,冲击力很强的水柱和涡流。 七十八章 救人 二 贾文君举着火把,将眼前的情况照了照,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光听那激流涌动的声音就足够让人心生畏意了。 白马山和贾文君都没法靠近丽丽那边,白马山想了想,将刚用完的火把剩下的木板条系在绳索的一端,像是扔标枪一般,奋力抛投,想要把木板带着绳子一起扔向丽丽。有了这个绳子,就算丽丽下水滑倒,他也能拉住她。 “抓住木板!”白马山朝丽丽喊。 丽丽也知道他的意思,几次尝试后,木板终于准确的落在了丽丽的身边。 “把绳子绑在礁石上,再将带绳子的木板卡在礁石的缝隙中,固定绳索,我过去救你。”白马山在五米外指挥刚拿到绳子,手忙脚乱的丽丽。 在巨大的海浪声中,他只能扯着嗓子喊,生怕意思传达不到位。 借助火把有限的光照,丽丽按照白马山的意思将绳子在石头间拼命缠绕了几圈,手中一阵刺痛,接着白马山往她这边倾斜的火把光亮,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上竟然是一大片的血迹。 她脸色大变,这应该是她刚才自己尝试下去时滑倒后手掌划伤流出的血。她一直有晕血的毛病,在船上无论是宫大龙的伤还是李茂旺和安娜的伤,凡是遇到包扎救助之类的事她都赶紧躲开不看,就是怕看到血她就腿软。 如今看着自己的血,她头晕目眩,瞬间就心慌气短,软软的倒在了礁石上。 刚才还好好的丽丽莫名倒下,让几米开外的两人莫名其妙。 “丽丽,干嘛呢,赶紧起来!”贾文君大声喊她。 白马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时间已经耽误不得了,他跟离她不远的贾文君说:“她可能体力不支,我去救她,你来拉紧绳子。” 他说完用力抻了抻绳子,在确认了绳索足可以承受拉力的后,将绳子的一头穿过了身上的救生圈,并回身将绳子的另一端在身后的岩石上缠绕了两圈。 白马山的目的是将救生圈作为固定在身上的绳索来用,用救生圈作为人和绳子之间的连接器,将自己稳固在绳子上淌水过去。 贾文君明白他的意思,调转方向朝他这边慢慢走来。 白马山把火把插在身边的礁石缝里,将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交给了摸索着过来的贾文君,他套上救生圈和剩余的绳索,没入了冰凉的海水中。 “白大哥小心!”身后贾文君的声音被奔涌的海浪声吞没,变成了一阵盖过一阵的海水冲刷的声。 不远处的安娜并没有过来,只跟他们隔着几米,看着白马山去救丽丽。她的手上还在流血,她尽量抬手,把伤口和火把头都远离海水,眼睛一直盯着礁石上的丽丽。 水流湍急,白马山只感觉深一脚浅一脚,腿部根本使不上力。他紧紧拉紧在胸前的绳子,依靠着部分救生圈的浮力支撑着身体,用双手拉扯绳索向丽丽所在的礁石移动。 人在海里就跟蚂蚁一样,渺小无力。一个大浪翻滚,蚂蚁顷刻间便被埋得悄无声息。 此时的海浪就像在玩接力游戏,一个浪头冲向两个礁石间,经过两个礁石后速度再次加速,猝不及防的拍在白马山的胸前,紧接着涡流下旋,白马山被迫迅速下沉,然而浪潮并没放过他,涌了个回马枪,几乎将白马山弹射到了丽丽所在的礁石上。 “白大哥!”贾文君吓得惊叫。 海水再次将白马山向下拉,白马山的双手紧紧拉住绳索,贾文君也被刚才的那个浪头晃了一下,绳索的重量突然增加,贾文君咬紧牙关像是拔河一般双脚撑住,脚底被礁石上的藤胡摩擦,发出“咯咯”的声响。 白马山死死撑住,双手抓绳子,双脚用力蹬踏在礁石侧壁上,脚下的波涛在嘶吼,纷纷张开黑色的大口,准备咬住礁石壁上的白马山。 当海浪再次冲上来的时候,已经淹到了白马山的脖颈处,只要再来一次,他就有可能被卷翻,掉进水里,被浪冲走。 就在第二次浪还没来的间隙,白马山接着海浪还在上升的这股子声势,乱蹬的脚下忽然踩到了一处实物,他趁机借力,终于摆脱了海浪的束缚,攀上了礁石。 一直担心他的贾文君松了口气。 丽丽就躺在礁石上面,浑身湿透的白马山上前用手摇晃了一下她:“丽丽!你怎么了?!” 丽丽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我……晕血。” 白马山用力把她扶起来:“我帮你把手上的血洗掉,你再撑一撑。” 白马山看她浑身软得跟面条似的,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想办法把她抱起来。 此时放在她裤兜里的那部手机随着摇晃,直接掉落在礁石上。 白马山伸手想去拿起来,丽丽却先他一步把手机抓到了自己手里。 “白大哥……我们快走吧。”丽丽说话吃力,却还在强撑着站起来。 刚才强烈的眩晕感过去之后,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白大哥,快点,潮水涨到我腰部了。”贾文君在不远处朝两人喊。 “你现在能自己站起来吗?”白马山问丽丽。 丽丽努力试了一下,还是有些眩晕。 此时安娜从侧面流水较缓和的地方终于慢慢靠近了丽丽和白马山。 她在下面伸出手:“丽丽,快下来,我拉着你。” 丽丽看安娜也来救她,心里是感激的,她蹲着身子,刚要下来,口袋里的手机又掉了出来。 她外套口袋太浅,浑身除了外套口袋,也没别的地方放手机了。 “这话就是那台三防机吧?我来拿吧,我背了个腰包。肯定能安全把手机拿回船上。”安娜说。 丽丽对安娜是不设防的,她是小区里有名的金主,虽然脾气不好,但现在至少亲自过来救她了。之前贾文君诬陷安娜在船上吸毒藏毒,还进暗仓去找证据,但压根什么也找不出来。所以丽丽觉得贾文君就是狗急跳墙,栽赃嫁祸。 看丽丽真要把手机给安娜,贾文君眼皮一跳,急急喊道:“不能给她!” 七十九章 狼人杀 贾文君相信自己看到的,安娜肯定在船上藏了东西, 要是打了求救电话,安娜的事情就会败露,所以在贾文君看来,安娜是不会让他们打这个电话的,有可能还会毁掉这个手机。 这台手机是他们一船人的希望,她不想让这个希望受到一点点危害。 丽丽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听贾文君这么说,她便爽快的递给了安娜。 “安姐,这手机有信号,你可千万要拿好了。”丽丽叮嘱。 “放心,这是全船人的希望,我会好好保管的。”安娜说完,在暗处得意的看了贾文君一眼。 看到安娜把手机放好了,丽丽感觉如释重负,刚才晕血的状况也随之好转了不少。 “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会后悔的!”贾文君心中的绝望一点点扩大。 她想要过去抢,但她所在的位置到丽丽他们的礁石之间的水流特别急,就连白马山都差点被掀翻,她虽然会水,但这种旋涡急流,会不会游泳都不好使。 她要是贸然过去,很有可能抢不到东西,还把自己危险境地。 丽丽不以为然,压根不理贾文君。 在她眼里,贾文君这女人就是杀人犯和骗子,安娜是有钱的善人,她傻了才会听贾文君的。 不给安娜,难道给你贾文君? 看丽丽如此愚蠢,贾文君一口气憋在心口,跟白马山说:“白大哥,安娜不会让我们报警的,你赶紧把手机拿回来!” 白马山有些茫然,他对安娜说不上信任,但贾文君也找不出安娜的“罪证”来。 安娜今晚愿意跟着过来救人,他其实是有些意外的。 但来的时候,安娜的小动作他也看在眼里,他烦她们在这种危急关头还搞内斗,如今看丽丽已经把手机给了安娜,安娜又把手机好好的放进了她胸前的腰包里。他想着再耽误下去,这一路安全回去都是个难事,安娜双手又受伤了,再怎么样也破坏不了手机。等上了船就更不可能破坏得了。 “现在情况紧急,就让她拿着吧。快点往回走,海浪越来越猛烈了。”白马山不想再磨蹭,急急拉起丽丽,就要从礁石上下来。 贾文君胸口憋着一口气,她紧紧盯着安娜,想着她就走在她后面,要是她敢破坏手机,她就上手抢。 海浪随着潮汐越来越高,贾文君手上的绳子已经浸泡在水中,浪带着绳索奔涌,在海中来回摆动,每一下都向这些人展示出大自然骇人的力量。 白马山将救生圈斜跨着套在了丽丽的身上,自己用双手紧紧握着水中的绳索,原来胸部以上还可以露出水面,可现在已经需要游泳才能通过。 即便有安娜在旁边帮着搀扶,刚恢复过来的丽丽在看到汹涌如野兽般的海浪时,腿还是软了。 “我……我们还回得去吗?” “时间不等人,你要是再拖下去就真回不去了。”白马山没好气,自己先下去了。 一个浪头冲入两个礁石之间,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下面的白马山和安娜身上,白马山差点没站稳,丽丽也被拍了一脸水。 她还没从拍在自己身上的海水冲刷中缓过气,身上的救生圈忽然就被边上的安娜用力一扯,她惊叫一声,便被拖着进入了海水中。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丽丽没反应过来就被呛了好几口水。 她在急流里上下扑腾,安娜装模作样要去拉人,却被水流冲开。 白马山和贾文君见势不妙,赶紧稳住绳子,可丽丽和救生圈在海水中形成的阻力让绳索不堪重负。 白马山只听到身后木板断裂的声音,紧接着绳索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拉着白马山一头扎进了水里。 绳子上传来的巨大拉力瞬间全部都转移到了贾文君的双臂上,绳子绷直产生的弹力将她弹到了一边,差点双臂脱臼。好在当时在身后的岩石上绕过两圈,绳子并没有失去控制。 “贾文君,拉绳子!”在海水中的白马山一手抓住绳子,一手稳住丽丽和救生圈,转头对礁石上的贾文君大喊。 丽丽这会儿可能是真的害了,叫声更加急促紧张,声嘶力竭。 海浪冰凉汹涌,白马山和丽丽都在海水中,拖动形成的阻力就像是两个人被黏在海面一样,仅凭贾文君一个人,根本没法将两个人拉上来。 不远处躲在缓流里的安娜眼神阴狠,想着要趁机绕过去,烧断那根缠在礁石上的绳子,后面就是好几个大的礁石,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如刀锋似的贝壳边缘,他们三个被浪裹挟着撞上去,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就算他们最后能回到船上,她也可以说浪太大,她回来的途中包和手机都丢了。 安娜在水里的技能是不错的,小时候练过游泳,也考过潜水证,所以她自信自己在水里的能力肯定比他们三个要强,想要在水里对他们下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浪涌进入下一次冲刺的准备,海面忽然间下降,绳索被来浪拖拽的紧绷且“滋滋”作响。 当海浪涌蓄力完成,开始向上涌起,置身海中的人就像在一张不受控制的弹力床上,白马山和丽丽被海浪驮着,突然间便加速来到了空中。 贾文君感觉到绳子瞬间就变的松快了,这让她意识到,这就像是在大浪拍岸的放浪堤上钓鱼是一样的道理。 上了大鱼不可在浪头回流蓄力时收线,这样线很容易被扯断。相反,如果随浪涌收线,事半功倍。这么想着,贾文君眼疾手快将地上松散的绳子趁着在浪头高涨时在身后岩石上再绕一圈。 趁着贾文君在忙着拉白马山他们,安娜偷偷借着夜幕,慢慢绕了过来。 她偷偷躲在侧面,想从包里拿出火机准备点燃手里的备用火把,但因为手受伤了,她抖着手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燃。 就在她就要点着的时候,一团火忽然就晃到了她面前。 安娜吓了一条,手上的火机也掉进了海里。要不是她动作快,此时头发都要被燎到了。 看清火把后面那张脸,安娜恨不能撕了对方。 她先倒打一耙:“怎么,杀了赵笛还不够,现在连我也想要杀了吗?” 贾文君举着火把,怒目圆睁,她刚才转头,看到安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她后面,正对着礁石上的绳子,想要点燃火把烧断。 只要这绳子一断,现在水的冲力这么猛,他们三人肯定会被冲到更远的地方,而那里,有好几个布满尖利贝壳的大礁石。 贾文君怒不可遏:“是你,是你杀了赵笛嫁祸给我,现在还想把我们全杀了!” 看白马山朝这边看来,安娜冷笑一声,故意大声说:“你个疯子,我好不容易躲过急流过来,想着上礁石帮忙,你竟然想要害我?” 八十章 狼人杀 二 丽丽在水里扑腾尖叫:“救命,快把我拉上去。” 白马山一手拉住她,一手拉住绳子,只能保证她不沉,但没力气在急流中把她拉到安全的地方。 情况紧急,贾文君顾不上理会安娜,她把手上的火把插在礁石缝里,拼命拉着绳子,朝着白马山那边喊:“抓紧了!”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安娜看白马山他们还真拉稳了绳子,要是等他们过来,那就错失良机了。 她抡起手里的备用火把,朝着贾文君的腿关节用力挥了过去。 贾文君的注意力全在救人上,忽然背部受敌,她来不及反应,双腿便直直朝前跪了下去,膝盖撞到礁石上,就算穿着不算薄的防水裤,但膝盖处还是瞬间被牡蛎壳给划开了,血顺着伤口流出来,贾文君疼得五官都扭在了一起,手上拉着的绳子瞬间就放开了。 但下一秒,她又咬牙把绳子给拉住了。 白马山和丽丽一下又跌回了海里,被海水又冲出去好几米后,又停住了。 两人被呛了好几口水,白马山护着丽丽,看到那头安娜已经爬上了礁石,跟贾文君扭打在一起,而贾文君手里一直紧紧在拉着绳子,所以一直吃亏。 白马山累得直喘,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看绳索现在还缠在礁石上,他让丽丽先自己抓住绳子,他要先过去看情况。 丽丽不想让他自己走,她紧紧拉着他。 白马山恼了:“不想死就紧紧抓住绳子。” 火把幽暗的光线和海水的冲刷让白马山的脸看起来冷酷甚至有些狰狞,丽丽下意识的放开他,紧紧抓住了那根绳子。 没有了丽丽这个拖油瓶,白马山自己游回礁石上是没问题的。刚才他就跟丽丽说过他先游过去,再跟贾文君一起把她拉上去,但她担心他们丢下她,硬是哭着闹着不同意,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在他往回游的时候,礁石上的两个女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安娜刚才想着一棍子把贾文君打下去,没想到这女人这么顽强。膝盖硬生生的插在礁石上还拖了好一会,硬是没倒下去。 她迫不得已,才爬上礁石想要推她下去,没想到这女人像是学过些防身招式,竟然一手拉着绳子,一手跟她打起来。 安娜早看贾文君如眼中钉了,看她脚受伤了,一手还拉着绳子,只能用一只手来抵抗,她举起那根火把,疯狂朝她身上打去。 等白马山气喘吁吁爬上礁石,贾文君身上手上和脚上都有了伤。安娜也没好到哪去,她之前手就伤了,加上贾文君在这种情况下豁出去跟她拼了,她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白马山一脸狂怒,一把将掐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贾文君擦掉脸上水,胸口剧烈起伏:“我拉你们的时候,她在后面袭击我。她就是杀害赵笛的人,她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 安娜吐掉嘴里的血水:“放屁,你这个杀人犯,杀了赵笛,刚才还想杀我,我要是不反击,早就被你弄死了。” 看两人相互指责,谁也不让谁,白马山冷着脸:“想死在这里你们就继续打,不想死的就先救人,马上离开。” 水上涨得极快,原先露出一大片的礁石,现在只剩顶部了。 贾文君当然不想死在这里,她瞪着安娜:“我想救人,但有人不让救。” 安娜厉声道:“你胡说,我本就是过来救人的,是你用火把燎我,不让我上来救人!” “行了!赶紧救人。”白马山打断她们的争吵,他反身站在两人中间,绳子从贾文君手里再到白马山手里最后再到安娜手里,三人一起用力,拉水里的丽丽。 丽丽在水里快要坚持不住了,眼看就要松手了,绳子那端忽然一阵拖拽,她跟着绳子就这么一点点往礁石上移动过去。 安娜心里极恨,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把这三人弄死了,如今白马山来了,她也就没法下手了,全都怪贾文君。 这次就算他们不死,手机拿回去也报不了警了。 在三人的协作下,丽丽终于艰难的爬上了贾文君所在礁石。 白马山用力把丽丽拉上来,丽丽整个人被水泡了这么久,瑟瑟发抖,全身虚脱,也顾不上礁石上的藤胡多么的划人,直接将脸侧放,身子平爬趴在礁石上,只剩喘气了。 人救上来后,贾文君又累又痛,整个人瘫倒在礁石上。 她膝盖疼得厉害,一会还不知道能不能走了。 刚才她其实可以松开绳子,那膝盖也不会伤得这么重,但她知道不能放,安娜已经解开了绕在礁石上的那一端,要是她再放手,白马山和丽丽就回不来了,到时候丽丽再把伤痕累累的她给干掉,那她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想要活下去,她必须要拉住绳子,让白马山回来。 而白马山应该也能看明白现在的形势,为了活下去,他也必须要回来。 所以当贾文君被安娜用火把棍子疯狂砸在头上时,她没有退缩,当她膝盖被礁石上尖利的石头划得血肉模糊时,她没放手,当她看到白马山爬上礁石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跟贾文君打了一架的安娜也累得够呛,她现在一口咬定是贾文君先动的手,她为了自保回击,谁也说不了她什么。 看人都在这了,身心俱疲的白马山看着身后的礁石群现在只剩下一半了,此时他没力气去顾任何人了,想要回到船上,每个人都只能自救。 看着躺在礁石上的三个女人,他喘着气说:“想活下去的,现在就跟我走。” 贾文君全身都疼,听到这话,还是颤颤巍巍的咬牙站起来。 她刚才自己检查了膝盖部位,好在只伤了皮肉,没伤到骨头,只是一会蹚着海水回去肯定是要遭罪了。 安娜是几个人中体力稍微好些的,也慢慢站起来,只有丽丽还躺着一动不动。 “我不行了,你们能不能帮帮我?”她有气无力,实在是连手指头都没力气了。 贾文君和白马山都没吭声,安娜走到她面前:“我搀着你走。” 说完,她把丽丽架起来。丽丽不算轻,安娜把身上背着的包包摘下来递给白马山:“你来背着。” 白马山接过来,火把的光亮下,白马山疲惫的身体在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他的背部和左边肩膀上有一处明显的伤口,鲜血已经流到了他的腰间。 他犹豫了几秒,把包递给膝盖受伤的贾文君:“我跟她一起扶着丽丽,你拿包吧。赶紧走。” 贾文君心口一跳,这包里装着手机,说它是全船人的希望也不为过。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白马山对她的信任,自从被人怀疑设计之后,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对贾文君来说太过珍贵,她心里一酸,什么话也没说,郑重的接过来,背在了身上。 八十一章 狼人杀 三 白马山跟安娜一人架着丽丽的一侧往前走,贾文君手里的火把已经快要燃尽,白马山拿过安娜手里的备用火把,借着余火点燃,又递给贾文君。 “小贾你在前面领路,我们在后面跟着。” 安娜扶着丽丽也没空余的手拿火把,这会倒是没反对。 贾文君接过来,忍着腿上钻心的疼痛,举着火把,先在前面开路。 上涌的海浪在四人身后犹如一群饿狼,等待着火把的熄灭的一刻,扑上来彻底将这几个苟延残喘的可怜人一口吞掉。 风浪中几人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没人说话,注意力全在脚上。即便是这样,也是寸步难行。 每向前一步,对这四人来说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走到一半的时候,大家全已经筋疲力尽,贾文君脚关节处的伤痛已经麻木,她尽力把火把往后移,让后面的三人能看清脚下,而她前面的路,都是她用脚去试探出来的,在水里又添了不少新的划痕。 眼看船上的火把已经越来越近了,贾文君目测也就十多米左右的距离,船上人的喊声和大黄的狂吠声也随着风声传了过来。 四人都心情激动,贾文君一时心急,脚一下别到了礁石上,下一秒整个人便直接摔进了水里,手里的火把也一同掉进了海里。 瞬间海面上便漆黑一片了。 “小贾?”白马山急急朝前面黑暗处喊道。 “呼”贾文君在水里挣扎了好几下,终于重新站起来了,她摸去脸上的水,发现刚才拿在手里的火把已经不知掉到哪去了,现在想要再找也不可能了。 “我没事,白大哥,没火把了怎么办?”贾文君有些自责。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轻轻松松拿着火把在前面还能弄灭。”安娜没好气道。 “行了,她也不是故意的。”白马山说完,在黑暗中安慰贾文君:“没事,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们就朝着船上火把的方向走就行,胜利就在眼前,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上船的。” 贾文君没说话,继续朝前走去,只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眼泪才掉了下来。 她的性子是别人对她越恶,她憋着一口气,也会生出铁甲来保护自己。但现在有人对她好,愿意相信她,帮她说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脆弱害怕,委屈心酸反而被放大,她不想这样,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好在如今没了光亮,海浪声一阵高过一阵,没人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听白马山没怪贾文君,安娜阴郁着一张脸,看着前面的贾文君,表情晦暗不明。 此时船上的人看海里的火把忽然就灭了,都不知海里那几人发生了什么,心全提到了嗓子眼。 “王老哥,我看他们也走得不远了,要不叫人下去接他们吧。”林老师一心想着那台手机,就怕拿不上来。 “叫谁下去?”王老爷子心里也着急,但眼下船上的男人里,吕茂旺受伤动不了,宫大龙更是出不了门,男的也就剩他和胡思想,胡思想不会水,那不就是剩他一老头子了吗? 他也不是说不想下,只是他一个七十多的老头,下面四个人,他能干什么? 大伙都不吭声的时候,一个童音响了起来:“王爷爷,我下去吧,我学过游泳,我可以拿火把给白叔叔。” 闹闹话音刚落,郝洁宁立马在他手臂上用力拧了一把,骂道:“闭嘴,小孩子懂个屁,不准去。” 闹闹被扭痛,“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怎么不懂,我明明会游泳,白叔叔他们就在下面,刚才他们的火把掉水里了,没有火把他们就看不见路,这么黑他们怎么回来。” 郝洁宁看他还说,又伸手在孩子屁股上狠狠揍了好几巴掌。 “行了,都别吵了,我下去。”王老爷子说。 大伙明显松了口气,又听老爷子说:“会水不会水的都一起下去,不管男女,大家手拉手排开就七八米了,他们距离我们也不过十米。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大家一起下去帮忙,不然要真出了事,谁也没得好。” 胡思想一听,第一个反对:“我又不会水,要是出什么事谁负责?” 王老爷子就知道他这么说,没好气道:“现在船下面的水也就顶多到你腰部,想要淹死且得等一阵!我话放在这里,大家都下去,要是你不下,那船上后面的所有资源你也没份了。” “凭什么?那孙娇娇和宫大龙两人占了一间房,又偷又抢,现在也没下去,到时候救援的人一来,他们还不是一样得救?怎么,合着就该我们这些好说话的人倒霉?还不听话就不给资源?把你给能的,我看谁敢不给我,老子就不去,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胡思想说着,拉住自己儿子:“咱不去,谁想去谁去。” 郝洁宁原本也就没想去,一听自己老公和儿子都不去,她自然也不去。 眼下船上就剩王老爷子和林老师了,一个七十多一个五十多,两个加起来一百二三岁的下去救人,想想就觉得荒谬。 可这船上自从触礁发生命案后,发生的哪一件事不荒谬? 要是再没人来营救,白马山他们又回不来,以胡思想的人品,他们两个老人肯定没有什么好待遇了,后面更荒谬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所以王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了。 王老爷子想要救人,林老师想要救手机,两位老人都凭着一把老骨头,一人拿了个简易火把,颤颤巍巍的下去了。 郝洁宁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们,说:“咱不下去真能行?” 胡思想往地下啐了一口:“你要担心你就跟着下,没人拦着你!反正那丽丽已经报警了,到时候你们都回不来,剩下的那些水和食物正好够我和儿子吃。” 郝洁宁听他这么说,刚才生出来的那一丁点儿的不忍瞬间就消失殆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同情心不值钱,非常时刻,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八十二章 嫁祸 云层很厚,月光几乎被挡住了,海面上一片漆黑。 此时在茫茫海水里的贾文君几人,只能摸黑前行。原本受到打击的她,在看到 船上慢慢有两个火把往下走之后,心里才慢慢稳了下来。 丽丽兴奋得不行,一路上情绪高涨,贾文君也是激动的,有人下来接应他们了,无论之前那些人如何对她,就算知道他们下来也不是冲着接她来的,她只是“顺道”借了光,但贾文君也心存感激。 十米,八米,六米,走在前面的贾文君能听到火把方向传来哨子声,她也赶紧从衣服处抽出哨子,用力吹出声音来回应。 “太好了,我们得救了。”丽丽大叫:“我们在这里!” 安娜气喘吁吁,放开扶着她的手:“有喊的力气你自己走。” 丽丽一下失去了左侧的支撑力,差点摔进水里。 她一脸不悦:“我说安姐你不想扶你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至于这么害我吗?” 安娜本就窝着火,听她这么说,直接开骂:“我害你?刚才要不是我扶你,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喷这些忘恩负义的话?头顶三尺有神明,做人没良心,小心遭报应。” “你,你咒我?要不是我去把手机捡回来,我们全船都得完蛋!我做了这么大的好事,你也是受益者,你扶我就是应该的,忘恩负义没良心的人是你!”此时丽丽也缓过来了,看有人来接应,想到那手机是她找到的,便开始以功臣自居,对安娜的态度极其不满。 怎么说她也是救了他们一命,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 丽丽当然是不爽的,之前看她来接应,还主动要扶她回来,丽丽还觉得安娜是个懂得感恩的,谁知她现在一到船边就摆船长的款,想到安娜之前趾高气扬的样子,丽丽就极其不爽,要不是安娜这个船长,他们也不用遭这个罪,现在都什么情况了,她才不买她安娜的账! 看两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吵起来,白马山太阳穴突突跳,他身上有伤,现在已经筋疲力尽,这两个女人还没事找事,他真想直接撒手,一走了之。 “行了,一人少说一句,现在还没上船!”白马山一脸疲惫,他也不再扶着丽丽。 丽丽没有了助力,在水流中左右摇晃:“白大哥,你拉拉我。” 白马山嗓音干哑:“我没力气了,大家排成一队,依次往前走。” 丽丽看大家真没等她,她也急了,憋着一肚子气,咬牙跟了上去。 “前面一米处有半米高的暗礁,往左边避开。”走在前面摸索探路的贾文君提醒后面的人。 走在第二位的白马山跟在她后面,避开了暗礁,不忘叮嘱她:“你自己也小心点。” 走在他后面的安娜绕开了暗礁,却一脸阴沉,心说这东西怎么没把那女人给绊倒,要是绊倒淹死,那就省事了。 跟着最后面的丽丽嘴里一直叫着他们等等她,看前面的人没停下,便开始骂骂咧咧。 老爷子和林老师那头,毕竟是上了年纪了,动作比贾文君那边更慢,好半天才在水中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走在前面的老爷子看着哆哆嗦嗦的林老师,说:“算了,你就站在这吧,我自己往前去找他们,你记得拉稳绳子,举好火把给我们当个路标。” 林老师没想到水里这么冷,她上下牙打颤:“好,好的。” 老爷子举着火把往前摸索着过去,贾文君那边的哨子声音越来越响,老爷子干脆喊了起来:“我看到你们了,等着,我过去照路。” 对于贾文君他们来说,最后那两米就像是从沼泽逃脱般的艰难,好在摸索着前行,四人终于跟老爷子汇合。 看到白马山,老爷子的心定了:“大家平安回来就好,手机拿到了吗?” “拿到了,在小贾那。” 老爷子有些意外,看了贾文君一眼。他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这三人为什么要给贾文君拿着。 但眼下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几人抓紧时间往船上赶,林老师老远就激动起来:“你们找到我手机了吗?是不是能打电话?” 老爷子替他们说:“找到了找到了,赶紧先回船上再说。” 贾文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船了,她只知道自己站上甲板的那一刻,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她的眼前模糊不清,隐约感觉有很多人的手托着自己,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羽毛似的在空气中轻飘飘的。这几天她吃得太少,刚才又耗费了全身力气,要不是求生的意志,她可能都回不来了。 一些模糊的身影在她身边来回移动,她感觉到有人用力扯她胸前的包包,她听到旁边的人跟白马山说话,还听到丽丽在跟大家说是如何发现手机的。 声音越来越小,她的意识也越发涣散。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在梦中感觉到一双大手粗鲁撕扯起她的衣服来。 刚开始她觉得是在梦里,想要反抗但却抬不起胳膊。 但这种感觉太过真实了,真实到她皮肤上都感受到了对方指甲划过的刺痛。 贾文君一个激灵,想要从梦中醒过来。但眼前始终有一层雾,怎么都回不到现实。 她虽然全身无力,但却不想任人欺负和摆布,她用残存的意志,用力咬了自己的舌头,疼痛终于让她清醒过来, 睁开眼后,她发现之前绑在她胸前的包包已经不在了,而她身边并没有人。 她挣扎着起来,发现这里是船舱,旁边床上躺着睁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吕茂旺。 以吕茂旺的伤势,他应该是站不起来的,难道刚才真的只是一个梦? 这里一片漆黑,贾文君不想跟吕茂旺一起待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她深吸一口气,移动双腿想要下床,谁料刚一脚踩下来,就听到“嗷”的一声。 贾文君看到一个影子从地上蹿起来,原来在这黑暗里,这狗子一直在她身边守着。 她吓了一跳的心很快平复下来,但狗子的这一声,也让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甲板上传来一阵阵的谩骂声,贾文君越听越不对劲,白马山似乎在跟大家解释什么,但大家依旧在骂。 白马山像是在劝阻,不让大家过来,贾文君仔细一听,发现外面的人竟然是要进来跟她拼命。 贾文君皱眉,她刚回来就晕倒了,她不知道自己冒险出去救人和救手机到底又惹到他们什么了,他们为什么会群情激奋到对她喊打喊杀。 八十三章 嫁祸 二 “贾文君,你完了。”躺在另一头的吕茂旺阴恻恻道。 “你什么意思?”贾文君冷冷说。 他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被人盯上了,跑不掉的。” 贾文君盯着他那双在黑暗中闪着贼光的眼睛,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知道内情?你知道谁是杀人犯是不是?” 吕茂旺不说话。 “你知道!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你明明知道,却眼睁睁看着我被所有人当成杀人犯,你隐瞒事实,你就是共犯!” 吕茂旺“嗤”了一声:“共犯?老子要是共犯还能成现在这幅样子?你有空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平息外面那些人的怒火吧。” 大黄被外面的人吓得又蹿了回来,围在贾文君身侧紧张的来回走来走去。 “贾文君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这暴躁尖利的声音是郝洁宁的。 “大家冷静一下,刚才我们跟着贾文君一起走回来,当时情况危险,她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去破坏手机,就算手机现在已经出问题了,那也是在涉水回来的过程中无意损坏的,不是人为损坏的。”白马山的声音已经来到了近前。 “白马山,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为她说话?她就是为了不让救援人员来救我们,所以才破坏掉所有的求生希望,她要拉我们垫背,你还觉得是我们冤枉了她?”安娜的声音里全是奚落。 “那个杀人犯害人精,她是想要害死我们!”林老师喊出的声音都劈叉了,恨不能进来就撕了贾文君。 贾文君总算听明白了,她千辛万苦去救回来的手机坏了,因为在她身上背着,所以他们一口咬定是她故意弄坏的。 贾文君又气又怕,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知道这件事就是那个真正的凶手干的,对方的目的就是让她百口莫辩,成为众矢之的。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能被情绪掌控。 疼痛让她迅速找回理智,她记得回来的时候包包还是背在她身上的,倒下后她感觉到有人扯掉了她身上的包,具体是谁拿走的,当时已经昏昏沉沉的她已经不得而知。 而在海上的时候,除了丽丽接触过这台手机之外,就是安娜和她。安娜背了前半段,她背了后半段,所以她并不是唯一接触到手机的人,他们一口气推到她身上,只是有人在故意引导。 外面的白马山已经拦不住大家的脚步,他只能提高音量:“我能体会大家的心情,但发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我们好好说话,都理智一点,把事情都给捋清楚。” “这事情还不够清楚吗?就是她贾文君怕被抓住,所以不让救援人员来救我们,故意弄坏我的手机!”林老师气愤不已。 贾文君知道再躲不下去了,她忍着腿上的伤痛,慢慢站起身,扶着船舱边缘往外走。 看到她出现在门口,大家一窝蜂的冲了进来,每个人的脸上全是愤怒。 白马山拦也拦不住,只能急急朝贾文君说:“你出来干什么。” “我出来解释清楚,手机不是我弄坏的。” 话音刚落,林老师冷不丁就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先给了贾文君一个大嘴巴子:“你简直没救了,你就是个恶魔!”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又被骂成恶魔的贾文君握紧拳头,她一脸愤怒,然而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让她没法对一个老人下手,只能白白吃了这个亏。 好在白马山冲过来把林老师给拉开了:“林老师你这是干嘛,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 林老师歇斯底里:“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我儿子给我的求生工具,就这么被她给破坏了,我打死她都不多!” 原本就虚弱的贾文君被打得差点站不稳,她扶着门边强撑着:“你们口口声声说手机是我弄坏的,接触过这个手机的有三个人,丽丽和安娜也碰过,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干的?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弄坏的?你要是拿不出证据,你今天对我所做的就是故意伤害,这些我全都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不是你还能有谁?除了你怕被抓不想回去,这船上所有人都想回去。你弄坏了我的东西,我打你一巴掌怎么了?”林老师没想到贾文君还想告她,这让她更是气得跳脚。 “没错,全船人的希望都被你给毁了!打死你都不多。”郝洁宁恨不能也上手教训贾文君,只是被王老爷子给拉住了。 王老爷子不是要帮贾文君,只是觉得白马山说得对,要是真打起来乱套了,到时候没一个人能置身事外。 贾文君知道这群人不会听她解释,但她还是要说:“手机一开始在丽丽手里,然后安娜又拿了一段时间,往回走的时候才是我背着。我一直走在前面探路,连走稳都很难,更别说还能腾出手破坏手机。要是我真拿出手机做了手脚,他们三人都在我身后,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怎么可能让我破坏手机?白大哥就在我后面,他可以帮我作证。” 安娜冷笑一声:“你在回来的过程中故意把火把扔到水里了,没有一点光亮,我们就算紧跟在后面,也看不到你在前面做了什么。” 贾文君刚要反驳,一个女人的声音比她更快:“你之前不也拿了手机离我们有段距离吗,要说可疑,你也有嫌疑啊。”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丽丽。 安娜本来看着所有矛头都已经指向了贾文君,谁知道这时候竟然还来了个搅屎棍。 她心里恨得不行,冷着脸说:“要这么说的话,你的嫌疑才是最大的。我们没到之前,你自己拿着手机做了什么,只有你才知道。” “我” 原本好好的形式,瞬间变成了相互咬。安娜真不知道丽丽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宁可把自己拖下水,也要把她弄得一身骚,妥妥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安娜暗骂丽丽的同时心里也骂自己,都说不与傻瓜论长短,她之前在海里时就是因为沉不住气,跟那傻子拌了嘴,所以现在那傻子跳出来刷存在感。 哎,说她是猪队友都侮辱猪了。 丽丽横眉冷竖:“我有什么嫌疑?在你们来救我之前我接了电话,是林老师她儿子打来的,该说的我都跟他说了,他会帮我们报警,就算现在手机没用了,也不耽误我们得救。我救了大家,你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还说我有嫌疑?” 这话让安娜瞬间脸色都白了,之前丽丽跟贾文君一样,回来就晕菜了,也没人管她,大家都只关心电话的事。 她以为丽丽没接到电话,没想到她不仅接了,还让人报了警。她不太知道这卫星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能根据对方拨出的电话来找到他们的位置,她心里慌乱,只希望海警不要来得那么快。 八十四章 自证清白 有人欢喜有人愁。 跟安娜的焦虑不同,林老师听说她接了儿子的电话,瞬间一扫之前的阴霾,情绪高涨起来。 “丽丽,你,你真接到我儿子电话了,他说什么了?你有没有告诉他我没事,让他赶紧报警?” “说了说了,他说他会报警的,让我们放心。” 林老师一脸自豪:“哎呀,太好了,我们得救了,我儿子让我们放心就肯定没事了,丽丽你刚才应该早点说嘛,害得我们白担心。” “我也想说来着,这不刚醒嘛。”她想到刚才上船的时候,她一转头看到贾文君摔晕到了地上,因为船上有火堆的光亮,她直接就看到了贾文君膝盖上的那些血,双腿一软,也就跟着晕了过去,现在才刚缓过来。 刚醒就听到这群人喊打喊杀,这才知道他们从贾文君背的包里找到手机时,手机的屏幕碎裂,已经侵进海水,根本没法打电话了。 白马山他们去救她时也不知她接了电话,还以为这手机坏了没法求助,如果之前不曾有过希望,那还能继续半死不活的苟着。但有了希望再被当面给摧毁,这就是杀人诛心了。 手机是从贾文君身上拿到的,加上安娜在旁边有意引导,众人自然把火气撒在了贾文君身上。 要不是有白马山拦着,贾文君估计早就被失去理智的众人暴打一顿扔下船去了。 如今知道手机坏了也不耽误得救,大伙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但对贾文君依旧没有好脸。 贾文君虽然知道没耽误救援,但平白被人这么冤枉,她心里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她冷着脸说:“手机不是我弄坏的,但却是我冒了这么大的险,拼了一身伤才拿回来的,到底是谁弄坏的,得查个清楚。” 众人没想到她竟然还纠结这个问题,胡思想冷笑:“我们都不追究了,你还来劲了?” “行了吧,债多不压身,是不是你干的还重要吗?”安娜讥讽道。 “对作恶的人来说不重要,但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没杀人,手机也不是我弄坏的,我不能让你们随意对我泼脏水。” 王老爷子看她愤愤不平,开口说:“那你想怎么查?” “能不能给我看看那台手机?” “不行。”手机在林老师那里,她一口便拒绝了。那是她儿子给她的,就算碎了,她也不想让杀人犯碰。 贾文君的膝盖疼痛不已,她用力撑着,跟其他说:“你们不想知道,这船上到底是谁不想让大家报警得救吗?”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转移大家对你的怀疑吗?”郝洁宁说。 贾文君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你们大可以再多点怀疑,这艘船上,是不是还有除了我之外,不想让大家伙报警的人?你们只盯着我,而让另一位钻了空子,那到头来不还是一样回不去?” 丽丽忽然开口说:“给你手机你就能看出是谁弄坏的?” “不能,但我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安娜冷笑:“贼喊抓贼!” 丽丽眼睛在贾文君和安娜身上转了几圈,看贾文君的委屈不像是装的,她也有了疑惑,想到安娜之前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便开口说:“既然贾文君想要证明,那就让她证明呗,反正对我们来说也没损失,要是真能揪出别的心怀鬼胎的人,对大家来说也是好事。” 看贾文君强烈要求,“功臣”丽丽又这么说,众人都不说话了。 安娜眼里带毒,恨不能直接毒哑丽丽那傻子。 其实船上的人对贾文君是不是被冤枉的一点都不关心,但这事要真不是贾文君干的,那就意味着还有别的内鬼,这种威胁到自己安全的事,当然要查啊。 在丽丽和王老爷子的劝说下,林老师终于把屏幕被压碎的手机给拿出来了。 贾文君拖着受伤的膝盖,把手机拿到火堆旁细细检查。 这在安娜眼里,就是装模作样,她根本不相信贾文君能查出什么来。 看了好一会的贾文君觉得火把的光亮还是不够,一咬牙,把自己只剩百分之十二电量的手机的照明灯光给开了。 在强光的照射下,贾文君还真在屏幕裂缝的缝隙中,发现了一小块像是礁石碎屑一样的东西。 她让白马山帮她拿着手机,小心的从手机屏幕中间把那块黄细米粒大小的石头小颗粒给扣了出来。 “你们看一下,这是海上的礁石。”她拿给大家伙一一看过。 林老师皱眉:“那又怎样?这也可能是你拿着我的手机砸到下面的礁石上,碎屑嵌进去的啊。” 贾文君沉住气,继续分析说:“刚才那么也说了,这包里除了手机就没有别的东西,在连自救都困难的海里,想要在八双眼睛的现场把手机拿出来砸在礁石还不被发现,其实并不容易。所以比较大的可能性是那块礁石是在去的路上就已经偷偷放进了包里,因为那时候水还不太深,可以弯腰就能捡到。等拿到了手机之后,因为包里装着手机和礁石块,只要装作被海浪推搡的样子,用包包去撞那些挡路的大礁石,里面的手机被礁石连续碰撞,屏幕就会被垫坏碎裂。” 安娜握紧拳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真说对了。 她心里惊涛骇浪,但面上依旧淡定如常:“你这明里暗里,就是想说这事是我干的呗?怎么,你之前说我藏毒不攻自破之后,现在又诬赖我弄坏手机?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怎么证明这事不是你自己干的?” 贾文君看着她,眼神冷峻:“包里只有一台手机跟包里装着手机和石头的重量是不一样的。这包之前是你背着的,我们找到丽丽的时候,丽丽先把手机给了你。等包到我这里的时候,是回程的时候。回程全程我都拿着火把走在你们前面,就算火把熄灭的时候,我离你们也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且海水已经没到了我胸口,我想潜下去找一块合适的礁石放进包里并不容易,你们也会马上发现。所以证明的关键就是你把包取下来的时候。” 安娜脸色变了变,冷声说:“这些都是你的自说自话,想要诬赖,任何理由都可以编。” “我是不是诬赖,有人作证。”贾文君冷冷说完,看向白马山:“你先把包给了白大哥,白大哥再递给我。现在只要让白大哥再分别掂一下放一台手机进那个包里,和放手机和石头进包里的重量,就能知道这手机到底是谁弄坏的。” 八十五章 自证清白 二 众人转头看向自从贾文君站出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话的白马山。 大家心思各异,胡思想一家在知道有人帮他们报警之后,就没再怎么嚷嚷了,全是本着看好戏的姿态,在看事态发展。 林老师心里恨那个砸坏自己手机的人,当然是想要把对方揪出来的。 老王老爷子之前不信贾文君,但如今听了她的话,再看向白马山,心里也有了别的想法,要是真有人还想着不让他们回去,那肯定是要查清楚的。 而丽丽则恨希望贾文君跟安娜撕起来,越狠越好。 之前在办公室的时候,丽丽自以为了解贾文君,以为她是个好脾气好欺负的,但自从上了船,她才发现贾文君其实是个狠人。 安娜以前一直张口闭口说整个物业办公室,也就贾文君还能干点活,话里话外的埋汰丽丽,上了船也处处看她不顺眼,丽丽越是低眉顺眼讨好她,她越是不把丽丽放在眼里。如今看着安娜嘴里那个最能干的贾文君处处跟她对着干,不知道安娜心里怎么想? 丽丽光是想想都觉得暗爽不已。 如今的白马山只觉得手上拿了个烫手山芋。 王老爷子找来了之前的那个挂在胸前的包包,船上有现成的一块小礁石,是他下午下去捡贝壳时想着要是弄不开就用石头来砸,眼下一袋子贝类被偷走了,只剩下一块石头,他憋着一股子气,把石头放进了包里。 林老师把碎屏了的手机也放了进去,递给白马山。 安娜脸色铁青,贾文君一脸淡然。 白马山掂着包包,这是个大牌胸包,小巧但容量却不小。他虽然无法确切的记得当时的重量,但放进石头和拿出石头之后的包包手感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他看了眼安娜,安娜也在盯着他。 要是他当时没把包包递给贾文君,那这个黑锅现在是不是就是他来背了? 安娜把包包递给他的时候,是打定主意要害他的? 他知道安娜对他有意见,但没想到她竟然能用这种法子来害他。可用砸了手机这种手段来嫁祸,要是丽丽之前没接电话,也没打电话报警,那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这真的是只因为对他有意见所以要报复他这么简单? 看到他眼里的思虑,安娜心中沉了下来,他知道是她干的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白马山说:“安娜递给我的时候,里面应该是没有石头的。” 众人神色各异,纷纷看向安娜。 林老师抖着手,指着安娜:“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娜却一口咬死了不认:“他说是就是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跟杀人犯是一伙的?贾文君在下面的时候,是他偷偷去送吃的,他说吕茂旺去欺负贾文君,但现在却是吕茂旺受伤躺在床上动弹不了。贾文君诬赖我藏毒,也是他带着大家下去查,现在大家说贾文君弄坏手机,他不仅拦着大家找贾文君算账,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现在他帮贾文君作证,他说出来的话你们也敢信?” 这话让大家不得不回想起之前白马山的所作所为,远的不说,只刚刚他一直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去找贾文君算账,就已经“罪证确凿”了。 贾文君看她没了反驳的底牌就开始人身攻击,她冷喝道:“安娜你之所以弄坏手机,不敢让大家报警,是因为你在船上藏毒了。你知法犯法,还不顾大家的安危,把所有人当做棋子和挡箭牌,就是为了让你能顺利把毒品交易完成!你比船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想警察来救援,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杀人犯害怕被抓,真正害怕的人是你!” 这话让所有人脸色大变,安娜攥紧拳头:“胡说八道!你们刚才谁没下到暗仓查看?有查到什么吗?造谣不犯法是吧,现在连杀人犯的谣言你们都信了吗?她杀人的视频可都还在呢,我和吕茂旺都是被她下过毒手的人,你们也都是亲眼看到的,现在竟然还信她的话?” 查毒这事大家也的确下去查看过了,没有查到任何东西,所以大家再看向贾文君的时候,眼里又全成了厌恶和排斥,连带着看白马山时,眼里也带上了怀疑。 白马山冷冷看向安娜:“我能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你递给我的包里的确没有石头的重量,这说明手机在你拿的时候就已经碎了,而石头也被你扔了,这就是有意为之。按你现在的理论,只要是说了实话,那就是帮着贾文君,就是跟她同谋,你这么毫无道理的一刀切,在有人证的情况下还要甩锅,这是不是一种心虚?至于你说我帮着贾文君,没错,我是给她送了点吃的,即便是在监狱,也没有饿死犯人的道理,何况这里还不是监狱。我拦着大家,是因为事情还没弄清楚,要真是怪错了人,要是出了事大家不仅要担责,还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我们大家?所以我不认为我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自问对得任何人,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白马山在小区里住,人品和名声都是有口皆碑的,加上他在船上做的事也算公允,所以他说的这番话,听进去的人也是半信半疑,毕竟相对于安娜来说,大家更愿意相信是贾文君把手机给弄坏了。 看安娜还要吵,王老爷子皱眉开口说:“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这事现在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到时候救援的警察来了,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现在都先保持体力吧,等着救援的人来了,吃饱喝足再吵也不迟。” 这明显和稀泥的解决方式,对于看热闹的人和置身事外的人无所谓,但对于眼看就要揪出安娜,找出事情真相的贾文君来说,只觉得无比愤怒。 安娜对于王老爷子这个时候的意见很满意,看其他人不再说话,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一再被诬陷的贾文君再也忍不下心中的愤恨,她忽然冲过去揪着安娜,咬牙切齿:“赵笛是不是你杀的?她是不是看到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你把她灭口了。” 八十六章 逼迫 安娜边挣扎边喊:“贾文君,你推人下水都被照到了,你现在还来诬赖我,你当船上的人都是傻子和瞎子吗?” 贾文君控制不住情绪,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没推赵笛下去,那个人不是我!” 王老爷子等人过来把两人分开,胡思想一把将贾文君推倒在地,恶狠狠道:“你个杀人犯,这是知道死到临头了,见个人就咬是吧。” 知道马上有人来救援了,胡思想又站到了安娜一边,她是大老板,他当然要帮着自己的金主。 贾文君原本膝盖就有伤,现在被这么一推,双膝又戳到甲板上,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马山过去扶起贾文君,让她坐在甲板上,看她膝盖上的血在流,他马上回船舱找药箱想要给她止血。 丽丽一看到血两腿也跟着软了,哎呦哎呦的背过身瘫了下去。 安娜抻平刚才被贾文君弄皱的衣服领子,忍不下火气,拦住白马山说:“药箱里的药已经不多了,船上有这么多伤员,不能把药浪费在杀人犯身上。” 白马山皱眉:“你别忘了,她这伤是为了下去救丽丽才弄的。” “我不管她是怎么弄的,总之在没得救之前,药品是重要资源,是用来给我们大家保命的,你要是给她用,得经过所有人同意,谁同意让出自己那份药物给杀人犯用的举手。只有过半数举手,你才能去动那些药。” 船上除了王老爷子,没人举手。 没受伤的其他人其实根本用不上药,但听了安娜这番话,就不愿意给贾文君用了。留着以防万一也好过给一个杀人犯用,再说杀人犯也不配用药啊。 白马山急了,朝丽丽喊:“她是为了救你才伤的,你也不同意?” 丽丽迷迷糊糊,根本听不到白马山在说什么。 看丽丽不说话,白马山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了,要去拿药。 郝洁宁等一群女人挡在他前面:“不准去,药是大家的,你没有权力拿去给她用。” 王老爷子左右为难,不知道要劝谁。 “同为女人,你们看到她这样,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白马山实在是想不通,现在处处都在喊男女平等,但实际上为难女人的大多都是女人。 “她是杀人犯,甭管男女都不能救。”郝洁宁说。 白马山看着气势汹汹,红口白牙的郝洁宁,冷冷道:“先别管她是不是犯了罪,你别忘了之前没人帮你的时候,只有贾文君去帮了你。” 郝洁宁声音一滞,有些结巴道:“那,那又怎么样,那是她自愿的。” 白马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在这种情况下,人性真是展露无遗。 贾文君好不容易从巨大的疼痛中缓过来,她不想看白马山为了她去跟大家起冲突,咬牙说:“白大哥,不用求他们,我的是皮外伤,不碍事。” 胡思想喝道:“既然不碍事,那就赶紧滚回暗仓去。” 安娜也开口说:“没错,不能让她待在这里了,知道自己要被抓了,她肯定要狗急跳墙,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事来。把她关到暗仓,不能让她再出来害人了。” 贾文君疼得倒吸冷气:“要下你们下,我不是犯人,我不会下去!” 她脚受伤又没上药,晚上水漫上来,暗仓下面肯定要被泡,她待在下面,伤口必定会泡水发炎。 在救援没来之前,她不能再让伤口恶化。 听她这么说,想要在安娜面前“立功”的胡思想就想上手去把她拖下去。 白马山一把将他拦住:“住手!” 看白马山拦自己,胡思想提高音量,指着贾文君说:“识相点马上自己滚下去,别逼我动手。” 贾文君冷眼盯着胡思想,咬牙说:“你有本事打死我,你要是打不死,有你死的时候!” 听到贾文君还敢威胁自己,胡思想嚷道:“大家听到了吗?杀人犯刚才说要杀我,你特么挺狂啊。” 胡思想听到贾文君这么说,他心里是又气又怕,仗着现在大家都在这,上去就想踹她,想着要是她真把他当成下一个下手的目标,那还不如现在就把她打到动不了,让她再敢害人。 白马山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胡思想。 胡思想一个趔趄,面目凶狠:“白马山你疯了吧?她杀了赵笛,刺伤吕茂旺打伤安姐,现在还威胁要杀我,我收拾她你还拦着?” 白马山没让开,依旧挡在贾文君前面:“谁是凶手到时候会有警察去查,你要是动手把人给打伤了就是故意伤害,到时候也逃脱不了问责。” 胡思想梗着脖子:“她是杀人犯,我打杀人犯有什么错?你是不是又想袒护她?” 白马山黑着脸:“我刚才要说的已经说了,你要是再干动手,别怪我跟你动手。” 胡思想一怔,随即嚷道:“你们听听,白马山竟然为了个杀人犯要跟我动手,你们之前还相信他,什么事都让他来决定,岂不知他跟那杀人犯就是一伙的。” 白马山刚才已经压着火了,现在看着这搅屎棍还在唯恐天下不乱,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看白马山要动手,胡思想往后退了几步。 他个头比白马山要矮些,而且白马山那体型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练出来的,这几天他看他的动作和力气,完全不输二三十岁,干力气活的吕茂旺。要是真打起来,胡思想只有挨揍的份,他才不敢跟白马山硬碰硬。 王老爷子过去拦在两人中间,又叫还在看热闹的其他人过来拉开他们。 救援的人还没来,现在船上能出大力的就白马山和吕茂旺,要是他们因为贾文君打起来,两败俱伤或是有人受了重伤,要是再遇上点事,那大家就都完了。 拦下了两人,王老爷子对贾文君的看法更糟糕了,要是因为她真打了起来,要是白马山和胡思想都受了伤,那对于贾文君来说,是不是就更容易对下一个目标下手了? 王老爷子甚至觉得挑起两人的争斗,也是贾文君计划中的一步。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狡猾,这一刻,他站在了胡思想那边,一起逼着白马山让贾文君到暗仓去。 八十七章 逼迫 二 白马山双拳难敌四手,贾文君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下到暗仓,要么众人把她丢进暗仓。 贾文君看着摩拳擦掌,要对她动手的众人,她委屈愤怒屈辱,却不得不压下涌出来的泪意,对着这群自私自利,包藏祸心的乌合之众,她不能哭。 她被赶下了暗仓,白马山竭尽全力为她争取到了一些给伤口消毒的药物和小半瓶水和一小块压缩饼干。 被迫拿着那一点点物资和自己的行李箱,跟大黄一起走进暗仓的那一刻,贾文君依旧挺直脊背,但在别人看不到的背后,她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这一刻,她感到无力,无助,无能。而这只是在这艘只有十多个人的船上,要是回到岸上,她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她要面对的,将会是怎样排山倒海一般的绝望? 踩着已经漫到脚背的海水,她慢慢把那些小块的地毯堆垒起来,尽可能的弄出离地面高些的平台,她要确保坐在上面时,让身子和受伤的地方不会泡到海水。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上那个破窟窿投下的一柱月光。 贾文君的眼睛已经很适应黑夜了,她手机只剩百分之七的电了,她不舍得再浪费一点点电量,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慢慢给自己上药。 她想到了远在家乡的父母,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们现在应该知道她暂时没事了吧,她没法想象他们刚知道她所在的船只失踪时会是怎样的担心,如果回家之后,他们知道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被人这么诬陷,又该是怎样的心疼。 她的心情低到谷底,但想到被推下水的赵笛,她打了个激灵,她被人诬陷孤立排斥,但至少她现在还活着。 贾文君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掉,不行,她不能这样消沉下去,要是她认命了,那躲在后面的黑手目的也就达到了。 她不能让对方如愿,再难她也要为自己自证,她要活下去,要把诬陷她的背后黑手给揪出来! 泄掉的气又一点点重新聚了回来,她透过破烂的甲板,看着外面也是一片漆黑了。月光被乌云遮住,云层移动的速度这么快,看来是起风了。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速干的,但内衣裤还湿着,到底是不舒服的。 她打开自己的箱子,忍着身上的疼痛和不便,把湿了的衣服都换下来,这才重新坐回最高处。 之前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她忍着疼,把消炎药膏抹在了上面。 做完这些,又累又渴的她一连喝了三大口水,虽然还想喝,但她最终还是没舍得把最后几口喝完。 她用手捧了一掌水递到狗子面前,狗子立马舔干净了,意犹未尽的看着她,贾文君摇摇头,把压缩饼干掰了一点给它:“我们得留到明天,明天,应该就能得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觉水又上涨了不少,而且船体也在微微摇晃。 今晚的风好像有点大啊。 刚才从海上回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浪比昨日的要大了。 风来了浪的波幅才变大,海上风云变幻,转眼间有可能就变成暴风雨。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救援人员明天就能出海搜救,可要是真遇上暴风雨,那搜救的进度肯定要受影响。 所以此时看到这样的波幅,对于在海上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贾文君抬头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的担忧怎么也压不下去。 此时在甲板上的众人正在分着东西吃。 丽丽已经醒了,林老师想到丽丽跟自己儿子通过电话,她便坐到丽丽身边,细细问她跟自己儿子说了些什么。 看胡思想他们都围了过来,想要知道她说了什么,丽丽终于找到了“救世主”的感觉,她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说:“我接电话的时候,你儿子还以为我是你呢。我就告诉他我们的船触礁了,现在被困在海里,让他赶紧帮我们报警。他叫我具体描述周围的情况,周围除了海水就是海水,我能怎么描述啊?连个参照物都没有。” “那我儿子怎么说的?”林老师追问。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信号就断了。”丽丽边说手边在空气中比比划划:“我当时就这样举着电话在头顶乱挥,可屏幕上面的信号搜索一直在转。” “你当时应该告诉他,我们现在触礁的这个小岛,潮顶看不到这个岛,潮底时才显现除了,这不是个特征吗?”郝洁宁埋怨道。 “你这么聪明,当时怎么不去接?哦,我差点忘了,你连船都没下,还真是个马后炮大聪明。” 看自己老婆要跟丽丽吵,胡思想打断她:“行了,不说也没事,只要卫星电话通过话,警方就能通过信号的位置找到我们。这个东西我之前也是听一位警局的朋友说的,就算一时查不到确切位置,至少大致的位置是可以确定的。” “这么说我们明天肯定得救了?”林老师满脸激动。 胡思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八九不离十,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出发了,用不了明天,搞不好今晚就来了。” “太好了,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丽丽也兴奋起来。 安娜坐在不远处默默喝着水,一声不吭,面上一脸淡定,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今晚就来了?取货的人还没来,要是警察先来了要怎么办?她一个人也没法把那些货丢进海里,她到时要怎么办? 躲在另一间屋里的孙娇娇和宫大龙也兴奋不已,终于得救了,总算能回去了。 宫大龙的伤口到现在还在流血,他脸色已经十分苍白,整个人也极其虚弱,要是再没有人来救他们,他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明天,他无论如何也要撑到明天。 跟那些兴奋等待救援的人不同,白马山和王老爷子坐在船头,他们也觉察到了天气的变化,两人都没说话,心事重重。 八十八章 消息 自从船只失踪后,乌朋跟其他家属便三不五时的来海事局看最近进展。 贾文君的父母跟这位精力充沛的小伙也算熟悉了,乌朋刚才去给一些朋友打了电话,想要从侧面打听一下船只搜索的消息。 他刚回来,贾文君父亲立马过来问说:“小乌啊,怎么样,有消息吗?” 贾文君父母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这两天连续的担忧,让两人面容憔悴,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乌朋摇头:“叔叔阿姨,还没有消息。” 现在在大厅里等着的基本上都是船上人的家属,大家或多或少都已经相互认识,刚才看他回来都围了过来,听他这么说,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这都多久了还没有消息,你们海事局的人怎么工作的?感情失踪的不是你们家人你们不着急是吧?” 嚷嚷的人是孙娇娇老公,知道孙娇娇失联后,他连饭店都不开了,就候在这等消息。看又是没消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看有人先闹了,两位看起来七十多岁的老人也哭喊起来:“可怜我家闹闹还不到十岁啊!老天爷啊,我们老胡家要断根了啊!” 哭倒在地上的两位老人是胡思想的父母,一听到船出事这事就马上晕了过去,这是刚醒过来就马上来等消息了,毕竟是一家三口全在船上了,要真出事了,那老胡家就真的全完了。 工作人员过来劝说,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穿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人也伸手过来搀扶老人:“大爷别担心,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可能就是好消息,之前暴风刚过,今天搜救人员刚出去,没消息也是正常的。” “你说得轻巧,你家人没在船上,你你” 中年人打断他的话:“我家人是没在船上,但我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在船上,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不输家人,我这两天也都在等着她的消息。” 自从船只失踪后,男人的确是一种守着这的,乌朋对这人有印象,他每次都是开着一辆黑色奔驰s,然后把车停在路对面,他自己走一条马路过来。 两位老人家没来之前,这位中年男人都自掏腰包给大家买个盒饭和水什么的,在场的家属都对这个中年男子印象不错。但男人从没摘下那个巨大的墨镜。 大家纷纷帮着中年男人说话,孙娇娇老公和两位老人终于被劝住,这边乱成一团的时候,一位带着棒球帽的十七八岁的少年却一直安静的坐在大厅一角,不说话也不吃大家给他的东西。 住在小区的家属都知道,他是小区旁边那家宠物医院院长的儿子。 这个插曲过后,大伙又等到了傍晚,中年男人又让人送了一堆外卖食物和水过来。 除了院长儿子白浔,乌朋和贾文君父母都没去拿那些外卖和水。 贾文君父母根本没有胃口,只喝点自己带来的水,乌朋出去抽烟,白浔依旧坐在角落,默不作声。 女儿已经失联二十四小时了,等待的每一秒,贾文君父母都觉得度秒如年。 自女儿出发前,贾母跟她视频聊天的那次,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她后悔之前怕耽误女儿工作,她在船上的时候,他们一直没给她打电话,正因为这个,这几天她每一分钟都在自责后悔,要是她给女儿打了电话,说不定就能知道更多信息,说不定就能帮上女儿了。 贾母眼眶发红,这两天哭得太多,她的眼睛红肿,干涩疼痛,丈夫怕她再出什么事,一直在轻声安慰。 贾母知道丈夫心里也不好受,但女儿毕竟是她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心里难受,想要控制情绪却做不到。 看老伴一直捂着心脏位置,老贾吓到了:“你咋了?心脏不舒服?” 贾母脸色有些发白:“昨晚没睡好,心脏跳得有点快。” 她说完闭上眼,想起昨晚她断断续续做的梦,梦里全是女儿的面容,她想要伸手去拉女儿,但怎么拉都拉不住。 贾母醒来又哭一场,丈夫安慰了半宿,两人都没睡好,今天又等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她心脏原本就不太好,如今只觉得憋闷。 “要不然我们先回女儿家,等有消息工作人员会给我们打电话的。”老贾不放心老伴。 贾母却摇头:“不,我想在这等着,回去更心神不宁。” 坐在旁边的乌朋也劝:“阿姨,你们先回去吧,在这等着也无济于事。你们的酒店就在旁边,要是有什么消息,你们再过来也不迟。要是有什么新进展,我也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贾母犹豫,也担心自己的身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老伴还得两头忙活。 她叮嘱乌朋无论有什么消息都请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之后,终于起身离开了。 乌朋把两人送到路边,看着他们往酒店走去,这才点了根烟咬在嘴里,拿出手机看信息。 小红点有99加,但没一条是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爸发来的,他幽幽叹了口气,烟刚抽了两口,就看到一位身材微胖,三十来岁的男人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 乌朋心想应该是哪位失联人员的家属,也没跟进来,而是继续站在门外抽烟。 男人径直走到值班的工作人员旁,急急说:“你好,我打通了我妈的电话,我妈在的那艘船现在已经触礁了,船上的人都没事,请你们赶紧派人去搜救。” 话音刚落,等在大厅的其他人瞬间就站了起来。 乌朋把烟扔进垃圾桶,立马跑进来拉住男人:“你说什么?你联系上他们了?” 男人跟大家说了自己打通电话的情况,贾文君父母刚回到屋里喝了点水,贾父就接到了乌朋的电话。 “什么!你说他们还活着!太好了!谢谢你小乌,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个消息。”贾父眼眶瞬间就红了,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哆嗦。 刚躺下闭目安神的贾母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扫刚才的忧愁:“走走走,赶紧去看看!” 八十九章 消息 二 此时海事局门口已经是人满为患,游艇失踪的事已经第一时间上了当地的新闻,此时有些消息灵通的新闻记者已经知道有人打通了游艇失联人员的电话,都围在附近蹲守,想要采访那位来爆料的家属和其他家属。 海事局大楼门前候着一众记者,等了好一会,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喊了一声:“当事人出来了!” 刚才还闲散在四处的人瞬间就朝着海事局大厅出口处涌去。 身穿polo衫休闲裤,身材有些矮胖的陈浩满脸疲惫,拿着一个公文包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位穿着真丝衬衣,带着墨镜的男人。 之前陈浩打通电话之后,立马买了最近一班飞机飞回来了。他刚跟工作人员和那些家属说完情况,累得不行,想要先回家看看。 一个穿着t恤的男人拦住他:“先生,据说您打通了失联人员的电话,您能透露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您的哪位家属在船上呢?” 陈浩一脸疲惫,刚才已经跟其他家属说得口干舌燥了,现在他懒得跟这些不认识的人多说,绕开对方,边走边说:“抱歉,无可奉告。” “请问海事局现在已经查到幸存者所在位置了吗?”那些记者们丝毫不放弃,又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陈浩没停下:“这个你要问海事局的人。” “先生请您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吧,现在很多市民都心系失联的游艇,您多透露一句,大家也能多了解一些。” 一直走在陈浩后面的墨镜男人走上前拦住那些人:“我们没这个义务,想要了解情况,自己去问工作人员。” “你谁啊?”等了好几个小时的人不满道。 戴墨镜的男子朝着四周看一眼,人群中忽然出来好几位穿着西装,人高马大,类似保镖的人过来把那些拦在他们前面的人挡开。 看几个保镖一边像推土机一样退散人群,那些记者也不敢造次了。 陈浩有些意外的看着刚才也在里面的这位家属,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都是要回小区的,我开车来了,一起走吧,不然他们肯定还得拦你。”男人说。 陈浩看到这男人竟然还有保安的时候,心里已经很是意外,他家买的这个小区虽然说也算是中高端小区,但也不至于高端到这种程度吧?住里面的人还需要保镖? 他心里嘀咕,但看着不远处还在盯着他的那群人,他的确不想被那些记者再围着问东问西了,就点点头:“麻烦你了。” 一辆奔驰车缓缓停在路边,两位保镖一左一右将陈浩护在中间,把他送到了车上。 此时站在大厅里的乌朋和贾文君父母都看着陈浩上了车。贾母自从知道女儿没事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多了。 贾父看着离开的陈浩,有些懊恼说:“刚才忘了问这位陈医生的电话号码了,他刚才说是他妈妈在船上是吧?我还有些事想要问问他。” 乌朋收回视线:“他的电话工作人员应该有,我一会去问问看。” 贾母对这位热心的小伙很感激,刚才要不是他马上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没法这么快知道女儿没事的消息。 她递了一瓶水给乌朋:“小乌,快喝点水吧。知道他们都平安,大家都能松口气了。” 贾父虽然也放心了不少,但女儿还没回来,他到底还是担心的:“也不知道工作人员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游艇的具体位置。” 乌朋喝了一口水,说:“刚才我查了一下,这种卫星电话的信号源所在的位置,是可以用成熟的定位技术慢慢缩小位置的,应该不会太久。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消息了,我们都先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再过来等消息。” 贾父也点点头,跟老伴说:“小乌说得对,我们先回小区里休息,明天再来。” 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去的乌朋一愣:“您女儿也住鹭岛小区里?” 他之前看他们住的是附近的酒店,就以为他们不是鹭岛小区的住户。 “是的,她是物业人员,也是业主。” 乌朋“哦”了一声:“那正好了,我先问工作人员拿那位陈医生的联系方式,一会一起回小区。” 此时陈浩上了车,后面的男人也坐了进来。 陈浩之前也坐过高档的奔驰车,但现在这里明显是经过改造的,车内好像是加长版的,里面十分安静,目光所及,车内全是黑色天鹅绒覆盖,水晶车顶灯,镶钻的侧扶手,里面的装饰风格跟整个车子沉稳的外形完全不搭,有种浓浓的夜店风。 墨镜男往长长的座椅上一坐,手上拿着两个盘着玩的核桃,让人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想到那些保镖和这位不苟言笑的男人,陈浩已经后悔上车了。 “陈医生是吧,刚才工作人员把你叫进去单独说了什么,你一字不漏的跟我再说一遍。”男人说。 对方不是商量和请求的语气,陈浩暗暗提了口气,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感觉。 当时工作人员让他先别告诉那些家属,等他们确认好了,再统一公布。所以刚才在大厅,其他家属问他的时候,他都三缄其口。可如今,是不得不说了。 陈浩看了眼坐在前面的两位保镖,咽了咽口水:“没说什么,他们在测算大概的位置。” 男人盯着他:“算出来了吗?” 陈浩想说不知道,但男人忽然手里一用力,两个核桃瞬间就碎了。 陈浩心惊肉跳,恨不能现在就下车。 男人幽幽道:“想好了再说。” 陈浩迅速交代了:“东南海区以东,龟背岛以北的公海区,临近国外海域。” 男人顿了半秒,盯着他:“确定?” 陈浩拼命点头,他哪敢骗他? 男人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这个位置离之前定好的位置已经出了国界到了公海,怪不得他们找不到那条船。 看男人放下手机,陈浩立马说:“我知道的都说了,我,我能下车了吗?” 男人淡淡说:“急什么,还没到小区。” “不,不用了,我自己走这回去就行。” 男人不说话,车也没停,空间里静得让人心惊。 陈浩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带他去哪里,此时他是真真肠子都悔青了。 九十章 消息 三 陈浩刚才进大厅刚说自己联系上了船上的人,就被工作人员带走了,旁边有不少家属,他当时也看到这位戴墨镜的男人,那就说明他也是家属之一。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就是问个消息而已,不至于把他怎么样,再说他也被藏着掖着,把知道的都说了,这人还要怎样? “大哥,您的父母在船上还是爱人在船上?”陈浩想要打破这揪心的沉默,也想探探对方的底细。 墨镜男瞥了他一眼:“不在。” 陈浩一愣,不在? “您没有家人在船上?” “嗯。” 陈浩头皮有些发麻,这人怎么回事?不是家属他捣什么乱?既然不是自己家人失联,他这么关心船在哪干什么? 陈浩越想越不对劲,他看着车子行驶的方向,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大哥,我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让我先下车?” “急什么,坐那儿。”男人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陈浩是一动也不敢再动。 “不是大哥,你到底还有什么事,能不能直说?”陈浩也豁出去了。 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捏碎的核桃扔进垃圾袋里,终于开口了:“你再把当时接电话的情况说一遍。我说的是情况,不止是内容,你接电话时听到对面的除了说话声,还有什么声音,要尽量详细。” 陈浩虽然无语,但也不敢不说:“当时,接电话的那个女儿很激动,话筒里有风声,还有浪花的声音。” “你们是几点通话的。” “下午5点左右。” 男人跟前面的保镖说:“查潮汐水位高度和浪高。” 保镖按键中控台,司机位置的隐私玻璃下降,陈浩才发现了这个汽车的前排是内有乾坤的。中控台上密密麻麻的按键,扶手处精致的台式电脑,以及极其隔音的挡板,如果他们把挡板都拉下来,他觉得自己就算在这出了什么事,外面也绝对没人知道。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老大,轻浪1米内。方向西北。” 男人的眉毛拧成了麻花,看了陈浩一眼:接着说!” 陈浩大气都不敢喘,赶紧说:“接电话的女人也说不清那里的情况,就说天空上有鸟,有很多礁石,然后就断线了。” “有鸟。”男人坐直,仰着脸思忖了好几秒,嘴里慢慢念着“鸟鸟鸟”。 忽然间他把脑袋向下一低,从墨镜的上缘看向陈浩的脸上。 陈浩也看着他,这时他才看清对方墨镜后面的那双眼,那是一双正宗的三白眼,目含凶光。 “你学一下那个海浪声。” 陈浩一怔:“海浪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声音怎么学?海浪声不都是一样的吗? 墨镜男一改刚才相安无事的态度,一把薅住了陈浩的头发:“我叫你学,聋了?” 陈浩没想到对方翻脸这么快,赶紧说:“我,我,我学。” “想好了再学。”男人松开他的头发。 陈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他努力回想,好在他的记忆力不错,他还真的想起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委屈的学起了海浪的声音。 “哗——噗嘣——啪啪啪”陈浩闭着眼睛,努力模仿着海浪的声音。 男人听了一会,忽然说:“暗礁!有较大缝隙,有贝类较多,礁石上层较为平整。”说完他摘下墨镜,深呼吸,突然睁开眼睛对着陈浩笑了。 陈浩只觉得汗毛倒立,他真的不知道这男人要对他做什么,他紧张不已,忽然开始张着大嘴拼命呼吸,双手紧扣自己的咽喉部的动作。 这是哮喘的症状,他拼命拉开自己的包,想要找那瓶哮喘喷雾,但因为手抖,怎么也找不到。 男人从他包里慢悠悠的把药拿出来:“想要?” 陈浩点头,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太难受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把药递给他:“记住了,你欠我一条命。” 陈浩也顾不得对方说什么了,拿起药就拼命喷,好一会,他感觉呼吸终于平顺了,小命儿也总算是捡回来了。 “大哥,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有哮喘,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先让我下车吧。”陈浩是真的吓到了,要是刚才那男人没把药给他,他今晚可能就在这台车上交代了。 “不急。”男人说完,从扶手处拿了一沓钱出来。 陈浩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敢说话。 墨镜男把钱丢在陈浩的腿上,说:“这是你今晚的工钱,也包含了你的封口费。记住,今天在这个车里说的任何一句话,发生的任何一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这钱就是你的买命钱。” 陈浩丝毫不觉得这是危言耸听,他听话的连连点头,颤颤巍巍的伸手拿起这一沓钱揣进了自己的包里。 车子忽然停下来,车门一开,陈浩赶紧跳了下来,看着车子开走,他赶紧往反方向跑,即便已经腿软得站不稳,他还是硬撑着能跑多远跑多远。 车上墨镜男拨通电话,他已经通过陈浩刚才的描述,基本锁定了安娜那艘船的具体位置。 电话那头的人问他刚推测的位置准确吗,男人叼了根烟,保镖为他点燃,他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雾:“八九不离十,马上出发,抢在警方到之前,把货拿出来。 那边挂了电话,男人倚在真皮沙发上,回想那片海区,在海上讨生活这么多年,他对这附近的海域极其熟悉,几乎每一处暗礁的位置和形状都在他的脑袋里。说他是活地图也不为过。 他让陈浩回忆模仿海浪的声音,是因为他需要在声音中判断海浪和礁石之间的关系。先是海浪涌来的声音,而后面紧跟的是一声沉重的冲击空腔的声音,这说明电话通话时的地点就在两个巨大礁石缝隙附近,海浪通过这个大缝隙时被挤压流速增加冲击力自然变大,声音也变的巨大起来。 而最后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那是海浪被岩石推向天空在空中解体后,向雨点一样拍打下来时发出的声音,这点说明岩石必须高耸些才可以太高海浪,而且礁石上面也必须有较为大的平面造型结构,不然形成“雨点”下落时,不可能会足够的面积形成拍打的声响。 像这样的礁石结构,墨镜男的印象中符合条件的并不多。最后陈浩说到海鸟,这让他马上意识到了鸟多的地方食物充足,而这种贝类丰富的暗礁小岛,在那个位置附近的,也就那一个。 所以他立马就锁定了安娜此时所在的位置。 九十一章 等待救援 等陈浩踉踉跄跄回到小区门口,正好看到乌朋他们也刚走到保安亭那。 乌朋立马认出了他,快步走过来问说:“陈医生,你怎么了?” 陈浩一路担惊受怕,加上刚才哮喘发作,走路有些晃,看起来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陈浩认出了这几人也是船上的家属,此时他不想再跟人寒暄,他有气无力,摆摆手:“没事,有些累了。” 贾文君父母也围过来:“你住哪一栋,要不然我们一起送你回去吧?” 陈浩还是摇头,抓紧自己的包:“不用,我自己回去。” 看他一脸警惕和疏离,几人也就没再说什么,目送着他跌跌撞撞的朝其中一栋楼走去。 “他刚才不是跟游艇主人安娜的那个朋友一起走的吗?”贾父刚才是看着他们一起出的大厅门口。 “是啊,我看到那些记者围着他们,那位戴着墨镜的男人还帮他解围了。”贾母说。 乌朋不仅看到那位陈医生跟那墨镜男一起走了,还看到他上了墨镜男的车子,但他没说出来,只是看了步伐不稳的陈医生一眼,跟贾文君父母说:“不管他了,叔叔阿姨,你们住哪栋,我送你们过去。” 岸上的家属在知道船上的人还活着之后,都睡了个好觉。 船上的人虽然还是要挤在船廊里挨过这个并不温暖的夜晚,但因为知道已经有人在救他们的路上了,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睡意全无,都在睁着眼看向漆黑的海面,就怕错过了来救援的人。 可一直等到潮水退去,东边泛起鱼肚白,救援的人还没到。 有人坚持不住,靠在船舱外就睡了,但王老爷子睡不着,他看着天空那一朵朵红色的彩霞,心里越来越担心。 老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早上有彩霞,就说明有雨,这海上的风从昨晚上就开始变大,酝酿了一晚,这场雨怕是不小。 也不知道救援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要是赶上大的暴雨,怕是回到岸上的时间又得推迟了。 此时七号房间里,孙娇娇一晚上也没睡踏实,因为快要得救了,也因为得救之后,孩子就不能要了。 她岁数不小了,第一次做妈妈,当然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 而且她昨晚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还梦到了这个孩子,是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他咿咿呀呀的叫着妈妈,还会抱着她的脖颈,跟笑得口水直流。 想到这个孩子即将要在产床上被钳子夹碎,成为医疗垃圾丢进垃圾桶里,她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宫大龙说他的病症会遗传,可凡事都有特例,如果没遗传到她孩子身上呢?那岂不是白白害死了她的孩子? 想到这,之前一直抵触的情绪越发强烈,她是母亲,如果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她还是个人吗? 就算这孩子真有了这个病症,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医治的。想到梦中的那个孩子,她咬紧牙关,就算砸锅卖铁,她也要给孩子治病。 她不能听宫大龙的,这个孩子,她不能打! 宫大龙的纱布已经染满了血,他听到孙娇娇起来了,他嗓子沙哑,全身虚弱,但还是打起精神问:“娇娇,救援的人来了吗?” “没有。”孙娇娇喝了些水,犹豫了几秒,给他也倒了些:“你也喝点吧。” 她把水喂到他嘴里,宫大龙贪婪的喝了起来。 看他喝完了还意犹未尽,孙娇娇没再去给他续上,而是淡淡说:“人来之前,我们还得留点。” 宫大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没再说什么。无论如何,他都要撑到救援的人来。好在他伤口没割到大动脉,出血量不算太大,他还能撑下去。 看宫大龙清醒些了,孙娇娇跟他分食了一些食物,然后才开口说:“我想了一晚,这个孩子,我还是要留下。” 宫大龙正艰难的咽着嘴里的东西,闻言直接卡在了嗓子眼。 他就不明白了,他明明已经掰开了揉碎了跟她把厉害关系说得明明白白了,这女人之前也答应了,怎么就过了一晚上,整个又回到了原点? 宫大龙瞪着眼:“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就是想要有个孩子,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连累你,回到岸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孙娇娇指天发誓。 宫大龙信她才有鬼,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到时候孩子真出问题了,她拿不出钱来的时候,肯定会来找他这个生父。 他受够了给孩子筹钱治病的生活,所以才跟她在一起,本想着透口气,没想到现在却自作自受。 他后悔招惹了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想到后面一定会出现的麻烦,他冷下脸:“你最好是把孩子流掉,不然我们迟早都得家破,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跟你拼命。” 孙娇娇看他这幅冷心肠,也没兴致跟他商量了:“孩子在我肚子里,怎么处置我说了算。” 见孙娇娇打定主意要留孩子,想到要是下了船,她肯定不会再让他找到她,想到到时候又多了一个遗传病的孩子,原本浑身虚弱的宫大龙被气得火冒三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翻身起来,就掐住了坐在他旁边的孙娇娇的脖子。 孙娇娇毫无防备,被他死死掐住,吓得惊慌失措,拼命挣扎,但竟然没法从他手里挣脱开来。 “娇娇,这样做对你我都好……”宫大龙见孙娇娇脸色变红,反抗减弱,顺势将她放倒在床上,趁着她还在猛的吸气,还没力反抗的时候,他按住她的小腹,对准子宫的位置就一顿猛锤。 “救命……救我”孙娇娇疼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声音弱得传不出去。 拳头疯狂的落在孙娇娇的小腹上,母性的本能让孙娇娇终于一脚蹬在了宫大龙受伤的腿上,趁着他疼得松手的瞬间,她一把从床上滚了下来,缩到房间的角落,疼得说不出话来。 宫大龙也没比她好多少,伤口被弄出了更多的血,他吸着冷气,想要下床继续把孙娇娇打流产,但刚才用力过猛,此时他头晕眼花,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九十二章 等待救援 二 孙娇娇又惊又怕又怒,一阵揪心的痛让她蜷缩着身体,看宫大龙没能站起来,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此时此刻,是开门叫人还是自己跟宫大龙拼了? 她要去开门,势必要经过宫大龙的床边,保不齐要被他再次抓住。就算开门叫人,她之前的行为已经惹了众怒,他们帮不帮她还另说,开了门说不定那些食物和水就会被抢光,她昨晚可是听说了,他们外面最后的水和吃的已经分完了,之所以没闹起来,是因为觉得救援的人很快就到了。 可谁也不知道救援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来,这些吃的就是她保命的东西,想到这里,她再次坚定了不开门的想法。 此时此刻,在这间屋里,保住孩子只能靠她自己了。 宫大龙瘫在床上,也在不停大喘气,腿上的血又染红了床上血迹已经干掉的垫子,他死死瞪着孙娇娇,杀心已起,这个孩子是留不得了! 孙娇娇捂着肚子,慢慢等着巨大的疼痛感缓下去。 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墙角的地上,就这么僵持着,一言不发。 然而身下的疼痛感并没有减轻,反而一阵紧过一阵。孙娇娇感觉到身下隐隐有液体流出。她心下大惊,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梦见的那个孩子正朝她哭泣,孩子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喊她“妈妈!” 孙娇娇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撕碎了,她想要留住脑中的孩子,但脑中的幻象慢慢就消失了,连带着那个可爱的孩子。 而随之而来的,是她身下的血越流越多。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一般,抱着自己的肚子发出最后的哀鸣。 宫大龙被她的样子吓到,一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看她裤子下渗出的血,终于明白了,身形一松:成了! 他整个人躺倒在床上,胸口起伏,刚才可真费了他不少劲啊。 孙娇娇把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看在眼里,她恨,虎毒还不食子,他怎么能在亲手弄死了自己孩子之后,还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独自舔舐着伤口,同时脑中有个想法蹿出来再也压不下去:她要杀了他,他不配为人,不配活着,她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报仇。 她知道迈出这一步就是入了地狱,但她没有办法,孩子没了的那一刻,她已经身在地狱。 她擦干眼泪,慢慢从地上撑起来,脑中一遍遍的谋算着如何干掉眼前的畜生。 看她颤颤巍巍的回到她的床上,宫大龙看她那副样子,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舍不得,但这孩子真不能要,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苦心。” 看宫大龙正平躺在床上喘着粗气,他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孙娇娇心里有了决断。 她闭上眼,像是想通了一样,怒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等上了岸了,你跟我去医院把他弄出来。” “行。”宫大龙到底还是要亲眼看着那东西被弄出来才安心的。 看孙娇娇一脸难过,还在默默抹泪,他的话软下来,哄道:“好了,我刚才做的也是有些过激,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个家庭好,娇娇你不要生气了,你跟你老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行了,你也别废话了,孩子打掉后咱们就当没认识过。”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宫大龙也不想这个时候上赶着挨骂,她说什么他都答应,再说他也是真的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牵扯了。 孙娇娇闭着眼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终于听到宫大龙开口了:“娇娇,我这伤口流血太多了,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换换纱布?” 孙娇娇睁开眼,看向他的伤口,没动。 做戏就要做全套,要是这么容易答应他,他反倒还会起疑心。 看孙娇娇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宫大龙急了:“娇娇,我刚才错了,不该这么打你,但我也是没办法了。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帮帮我吧,这血再流下去,我怕是撑不到救援人员来了。” 孙娇娇在心里冷笑一声,你的确是撑不到了。 又听着他求了好一会,孙娇娇才怒道:“闭嘴,你死了都不多!” 宫大龙知道孙娇娇的脾气,只要她肯开口骂,那就说明事情有回转了。 又自己骂了自己半小时,孙娇娇嫌吵,这才下了床,慢慢走到宫大龙旁边。 求得口干舌燥的宫大龙心说这婆娘可真难哄啊,好在终于肯下来了,等回到岸上,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看宫大龙躺在床上等着她去救,孙娇娇心里恨得紧。 剪刀就在纱布旁边,唾手可得。孙娇娇拿起剪刀,想要一刀戳进他的伤口里,在里面搅个天翻地覆,连肉带骨给他全剪断了也不解恨。 但她不能这么做,因为警方终有一天会根据伤口的线索找到自己,她不能因为这个畜生去坐牢,他不配。 他只能自己死去,因为是意外,没人会因为他而受到牵连,他会痛苦的死去,在角落里发烂发臭。 孙娇娇拿起剪刀,手起刀落,把医药箱的纱布给剪开了。 “等下,我在纱布上给你放点止血药。”她说。 “好,好,还是你对我好。”宫大龙说了一大顿的话,连喘气都费劲了。 止血药其实已经用完了,孙娇娇特意把药箱放在了脚下,她蹲下来,在宫大龙看不到的床下,快速用剪刀在海上泡过的铁床脚上刮下一小撮铁锈,又把纱布在房里的小水洼上沾上那些带着微生物和垃圾的脏水,最后才把纱布折了好几层,确保宫大龙看不见纱布里面的东西,这才站起来,准备给他绑到伤口上。 孙娇娇掀开宫大龙腿上被血液浸透了的纱布,露出了鲜红的伤口,她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便把那块浸满了微生物细菌和铁锈粉末的纱布缠到了宫大龙的伤口上。 看着血把那纱布慢慢染红,宫大龙看到孙娇娇脸上挂上了诡异的笑容,他莫名的觉得有些焦躁起来。 九十三 等待救援 三 一晚上没睡好的贾文君看着从破烂的甲板上漏下的天光,脚下的水已经退了,但天上的云依旧走得很快。 她一脸疲态又口干舌燥,只能把昨晚剩下的水喝完。 这几天的休息和饮食都没能得到保证,让她的身体状态一天比一天虚弱。她知道他们已经把出去外面的通道给锁了,甲板上他们又一直守着,只要她想办法爬出去,他们就能把她给推下来。 想要出去,只有等救援的人来。 她的唇绷成一根线,想着等救援人员来了,她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眼下她手里有之前安娜捅人的那把刀,之前上面肯定是有安娜的手印的,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刀子经过海水浸泡之后,上面的手印还能不能提取到。 除此之外,她还有吕茂旺的手机,所以没电了,但她一直留着,吕茂旺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没清醒,一直没想起找她要,就算找她要,她也不打算还回去,这些她都要交给警方,之前吕茂旺在那个视频上露脸了,他还说他当时看到她摔在地上,所以推赵笛下去的人不是她。 贾文君不知道吕茂旺是不是当时为了哄她才这么说的,但只要他说过,她就要抓住一切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甲板上的人等了一晚上,到现在也没看到救援人的船只。 闹闹饿得不行,不停问:“妈妈,救我们的人什么时候才来啊?” 郝洁宁被问烦了:“不知道,少说话,你这病还没好,省点力气。” “妈妈,天上的云好像水果啊,妈妈,我想吃口苹果。”闹闹躺在甲板上,嘴唇干得起皮,想到香甜多汁的苹果,恨不能现在就能吃上。 看着额头还在发烫的儿子,郝洁宁心疼得不行:“好,回去就买,咱买一大箱回来,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船头上,安娜正在眺望着远方海域,昨晚她一直心神不宁,就害怕警方会先到一步,如今她真是度秒如年,既希望那些人能赶紧过来把货拿走,又怕他们来的时候,正好遇上警方,这就自投罗网了。 吕茂旺的伤已经有些发脓了,因为没有了消炎药,此时他已经发起烧来,但船上没人注意到他,全都在甲板上等着救援的人。 白马山和王老爷子看着天,说:“这场雨不远了。” “是啊,也不知道救援的人什么时候才到。”王老爷子叹气。 白马山说:“我觉得先拿盆出来放着,万一救援的人下雨的时候没到,我们还能接点淡水。” 老爷子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没有食物可以撑几天,没有水人可就完了。 白马山接着去拿盆,走到暗道,敲了敲那扇门。 “小贾,你怎么样了?” 贾文君刚听到声音,狗子已经朝门那边跑过去了。 她慢慢走过去:“白大哥?” 白马山没有钥匙,他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贾文君的伤口情况。 “你还好吗?” 隔着门,贾文君舔了舔嘴唇:“还行,就是太渴了。” “我们上面也已经没水了,估计很快就下雨了,我在上面接点雨水,到时候救援的人要是还没到,我就给你送点下来。” 贾文君鼻子有些发酸:“谢谢你白大哥。” 锦上添花常见,雪中送炭难得。 “没事。只是要是救援的人来了,其他人估计就会跟他们指正你,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杀人。”贾文君说完,忽然顿了顿,说:“白大哥,你也知道那台手机是安娜弄坏的对不对?你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怕救援的人发现船上的毒品,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赵笛比我更早看到了她藏毒的秘密,所以安娜才把她杀了,然后嫁祸给我?” 白马山顿了顿:“我不知道,但去救丽丽的时候,安娜有几次在我身后推我,当时我的身前就是海沟。” 贾文君瞬间汗毛竖起:“她也想要你的命?” 白马山沉默几秒:“我当时回头,她就说脚下不稳,当时的确不好走,所以我也没法知道她真正的用意。” 虽然白马山现在没有一口咬定,但安娜的凶残贾文君是见识过的。 安娜藏毒必定是要贩毒,这种一条利益链上的人只会比她更加凶残,她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来这把船上的毒品拿走,要是他们比警方先到,那他们这些船上的人下场会是怎样,贾文君不敢想。 此时船舱上平地一声雷,一个女人的惨叫声让大家猝不及防。 声音是从孙娇娇的屋子里传出来的,这让正倚在旁边墙上的胡思想差点吓掉魂。 “咋了?啥事?”船上的人都向着胡思想身后的房间门望去。 一直紧闭的七号门忽然开了,孙娇娇头发凌乱,大腿间的裤子布料上已经被分不清是血液还是排泄物的东西染成黄红黑色,她从屋子里踉跄的走了出来,嘴角抽搐,吓得不轻,嘴里含含糊糊道:“宫大龙死了!宫大龙死了!” 九十四章 第二个 还沉浸在即将获救的喜悦中的人们都呆住了,齐齐看向摇摇欲坠,癫狂哭喊的孙娇娇。 死了?这是继赵笛之后,第二个死掉的人。 大家汗毛倒立,都愣着不敢动。 “妈妈,是那个宫叔叔死了吗?”闹闹眨着眼睛,一脸天真。 “别说话,别看。”郝洁宁捂住闹闹的眼睛,离孙娇娇和七号房远远的,根本没注意自己老公的脸色惨白一片。 “不可能,我,我就捅了他一下,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胡思想浑身颤抖,他之前想切宫大龙的命根,但手一偏,割到了他的大腿根,但也没切到动脉啊,怎么就死了呢? 现在宫大龙没了,那他是不是也成了杀人犯?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连站都站不稳,只能顺着栏杆坐到了甲板上。 王老爷子毕竟是经历过不少事的人,最先反应过来之后,大步朝七号房走去。 孙娇娇则跌坐在甲板上,眼神空洞,乌黑的下眼袋已经肿的像是两个车厘子,状态极差。 刚到门口,王老爷子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这几天两人在屋里吃屋里拉,加上浓烈的血水和伤口味道,简直没法靠近,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屋里是怎么忍受的。 等进到屋里,恶臭浓了好几个度,王老爷子捂着鼻子,看到宫大龙躺在其中一张床上,身体已经僵硬,眼睛圆睁,嘴巴没有合上,受伤的腿看上去肿大积水,伤口处已经血肉模糊,上面的纱布紧紧勒在肿大的肉里,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白马山听到甲板上的声音,也快速跑了出来,径直跑到了七号房里。 刚进来的他也被这屋里的气味给顶了一下,差点无法呼吸。 屋子里相当邋遢,原来从外面偷拿的那些贝类的外壳都凌乱的四处都是,角落里阴森潮湿的水渍还没有干,带有血迹的纱布就在地上放着。 “人怎么变成了这样?”白马山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上前查看。 他碰了碰宫大龙的手指,已经僵硬了,这种尸僵硬一般会出现在一到三个小时之后,尸斑则在两到四个小时之间出现,这就说明,宫大龙很可能是在一个小时之前死的。 白马山又仔细查看宫大龙的伤口,发现感染和失血严重,这大概率是宫大龙丧命的主要原因。 “人是死透了,咱先出去吧,这里真的没法闻。”老爷子拉着白马山就走了出去。 船上的其他人都在不远处看着,每一个敢过来。 看两人出来,林老师颤着声音问:“宫,宫经理真死了?” 白马山点了点头,表情沉重。 看王老爷子也黑着脸,船上其他人顿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害怕中。 “他是怎么死的?!”郝洁宁和丽丽听到这样的消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都一起问道。 “可能是伤口感染了。”白马山说。 “救援就快来了,怎么还出这样的事!”林老师摇头,心说可能这就是命啊。 安娜没说话,满脸烦躁。她不关心宫大龙的死活,但到时候要是警方查起来,对她也是一桩麻烦事。 胡思想心里又惊又怕,还想去看看宫大龙是不是真的死了,但心里又着实害怕,加上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只能呆坐在甲板上,看着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孙娇娇。 孙娇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臭味,裤子上还沾着血,看着就让人心惊。 王老爷子冷眼看向孙娇娇:“他之前不是挺稳定的吗,怎么忽然就出事了?” 他这么问也没有怀疑孙娇娇的意思,只是正常的问,但因为之前孙娇娇做的那些自私自利,不管别人死活的事,让王老爷子对她就自然带着厌恶,声音也冷。 然而架不住孙娇娇做贼心虚,听他这么问,便以为大家在怀疑她,急急说:“他有血友病,伤口一直没能愈合,流了这么多天的血,里面的环境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在里面换纱布,没有干净的东西清洁,可能伤口也有些感染,他之前还好好的,可今天上午就开始不对劲,然后,然后就” 她说不下去,呜呜哭了起来。 她想到了短暂在她体内存活过的孩子,哭得越来越伤心,几乎晕厥过去。 “宫大龙有血友病?”白马山声音沉下来:“这病的确是血很难止住。” 王老爷子叹了口气:“那一刀没割到大静脉,不然估计早就出事了。” 这话让大家都看向刺了宫大龙一刀的胡思想,胡思想慌了:“我,我也不知道他有这病啊,再说当时那种情况,是个男人都要插他一刀。我,我不是真想让他死,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他越说声音越碎,最后直接揪着自己的头发,发狠道:“我就是气不过,我只是扞卫自己的家庭,我有什么错?” 看他情绪激动,王老爷子开口说:“没人说你错,如果警察问起来,我可以给你作证,你当时捅的那刀并没有立马要了他的命。” 胡思想哭喊道:“是,我没有捅死他,可他还是因为我弄出的伤口死了,我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我一样是会被判刑!” 郝洁宁这时候才听明白,她顿时“哇”的一声哭出来,过去抱住胡思想:“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会跟警察说,是宫大龙强奸我,你,你是为了救我才刺伤他,咱们是正当防卫,你不会被判刑的。” 发狂的胡思想忽然一顿,想到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害自己变成这样的,他忽然一把揪住郝洁宁的头发,拳打脚踢:“他妈的,都是因为你,现在老子完了,你开心了是不是?强奸?你特么当我瞎吗?强奸你能不喊人?你跟他在里面快活一晚上,老子以后就要在牢里过一辈子,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郝洁宁被打得鼻血都出来了,闹闹吓得尖叫起来:“别打了,爸爸别打了。” 众人都上去拉架,但已经癫狂的胡思想一脚踹在郝洁宁的肚子上,这一脚用尽了十足的力气,郝洁宁一下摔出去好几米,疼得脸色顿时就白了。 九十五章 第二个 二 闹闹嗷的一声冲过来,想要扶起倒在地上的郝洁宁。 “妈妈,妈妈你怎么样了?” 郝洁宁挣扎着爬起来:“妈妈……没事。” “妈妈。”闹闹抱着她哇哇哭,郝洁宁疼得头上的汗都滴下来了。 胡思想看她还能坐起来,还要上来再打。 郝洁宁从这一脚已经看出来胡思想是真想弄死她。既然他不仁,那她也没必要再跟他过了。 “胡思想,你不是个东西,既然你这么恨我,那我们上岸就离婚!” “好啊,看我坐牢了,你就想跟我离婚是吧,我让你离!”胡思想虽然之前想要离婚,但那时是郝洁宁处于劣势,他站在道德高点。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眼下看他为了她坐牢,她竟然还敢提离婚,这对此时怒火中烧的胡思想来说,无异于火上加油。 被彻底激怒的胡思想一眼就看到了甲板栏杆处,王老爷子那把用来剪鱼线的剪刀。他上前两步,直接拿起来,反握剪刀,刀口向下就要插向郝洁宁。 郝洁宁看他要杀人,尖叫起来,吓得赶紧东躲西藏。 她心里懊恼极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说那话刺激他了,可刚才她也是被踢疼了,气急了才管不住嘴巴的,谁知道这胡思想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拿剪刀来捅她? 闹闹护在妈妈身前,对着胡思想哭着尖叫:“爸爸,你别打妈妈了,求求你别打了。” 胡思想看着自己的儿子,泪如雨下,就在他停顿的这一秒,王老爷子和白马山冲上去架住他,白马山擒住他的胳膊,王老爷子趁机夺下剪刀,情急之下,竟然将剪刀直接扔进了海里。 看剪刀被丢了,胡思想整个人就跟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直接瘫在了甲板上。 “我,我要找地方躲起来,警察要来了,警察要来了。”胡思想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念叨着。 丽丽和林老师她们去把郝洁宁扶起来。 郝洁宁一头冷汗,拉着儿子,不敢再靠近胡思想分毫。 被关在下面暗仓的贾文君一直听着上面的嘈杂打闹声,也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没想到宫大龙竟然就这么死了,虽然震惊,但想到这船上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颠覆她认知的事情,仿佛宫大龙的死也就没这么突兀了。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如果宫大龙的死不是流血过多造成的呢? 想到赵笛,再想到宫大龙,她捏紧拳头,搂紧靠着她的狗子,没法再想下去。 宫大龙虽然不是个好上司,但好歹是同事一场,知道这个消息,贾文君心里是难受的。尤其是想到他有可能不是自然死亡。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继续待在这个只看得到一小片天空的暗仓里,等待着那些未知的,肮脏的算计浮出水面。 甲板上的所有人经过这么一闹,大家又饿又累,每个人都垂头丧气,只盼着救援的船只能快点到来。 然而船只没来,却等到了一记闷雷。 刚才还晴朗的天空,云层忽然就厚重了起来。阳光被遮住,整个天显得阴沉沉的。 “怎么忽然就变天了?”丽丽急了。 林老师不停的来回踱步,双手合十:“老天爷啊,这刚才还好好的,这怎么说变就变了?老天爷保佑救援的人可快些来吧。” 白马山和王老爷子都没说话,这天气怎么是忽然变的,明明是早就有预兆了,只是这些人的心思全都在等着被救援上,哪有人会留意天气? 安娜听着响雷,心里暗暗高兴,要是真来了狂风暴雨,救援的船只就只能原地下锚或是暂时先返回,这就给他们的人又争取到了时间,看来之前的香火没白供啊,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闷雷声一阵大过一阵。 贾文君在暗仓里心已经提起来了,她只希望此时救援船就在附近,很快就能找到他们。要是再等下去,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无法预知的可怕事情。 打了大半小时的雷之后,天边已经乌云滚滚。 一道闪电过后,雨点就落了下来。 原先都在甲板上的众人被大颗的雨滴无情的拍打在脸上,七号房虽然开门了,但大家谁也不敢进去,就连对面六号房他们都不想靠近。 都跑到了离七号房最远的船廊处去避雨。 安娜却不怕,直接进了六号房。 房里只有吕茂旺,此时他已经清醒了些,看到有人进来,却看不清是谁,他嘴里喃喃说:“水,给我点水。” 安娜冷冷说:“没喝的水,雨水倒是有,喝吗?” “喝,喝。”只要是水,他都想喝。 安娜还真是拿了他的瓶子放在船顶的廊沿下,雨势不小,不一会就接了小半瓶。 她拿着水回到房里递给吕茂旺,吕茂旺一口气就把水喝光了。 眼睛慢慢清明起来,他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安娜。 想到背上的两刀是她捅的,他一脸警惕:“你,你要干什么?” “帮你啊,还能干什么。”安娜语气中带着轻微的笑意:“没想到你还挺上道的嘛。” 吕茂旺知道她说的是之前明明是她捅伤了他,但他却硬要说成是贾文君捅的。 他当时的确是怕贾文君跟大家说他强奸,但更重要的是,那晚他看到了安娜要杀贾文君的狠厉样子,他猜到贾文君说的安娜藏毒应该是真的,只是贾文君没找到而已。想到安娜背后的势力和她的狠辣,吕茂旺当然不想跟她为敌。 吕茂旺不说话,安娜也不废话:“你帮了我,我当然会帮回你。你背上已经发脓了,但救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没有抗生素你很难熬到下船。我还有些私藏的抗生素,可以给你用。” “你,你做这些,只是为了帮回我?”吕茂旺可不会认为她会这么好心。 “在这条船上,还有下船之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相互帮助,你只要都站我这边,我不会亏待你。除了能救你命的抗生素,下船后我再给你一笔钱,一笔让你能直接退休的钱,怎么样,愿意吗?” 九十六章 第二个 三 吕茂旺的背现在虽然还是疼得不行,但这些话从凶手嘴里说出来,吕茂旺还是信了。 他觉得自己没得选,无论是为了现在活下去,还是以后活得好,都必须要同意啊。 “我,我愿意,安姐你放心,我一定站你这边。”他疼得呲牙咧嘴,依旧在表忠心。 安娜鼻腔里嗤了一声,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粒抗生素:“吃吧。” 吕茂旺看到剪成一小颗的铝箔包装上有个“抗”字,一秒也没犹豫,拿起来撕开包装就放进嘴里,也不管嘴里是否干巴巴,直接生咽下去。 “你把我的苹果给转移走了吧。”安娜忽然开口。 兔子还有好几个脱身处呢,安娜当然不可能就只把食物放在一两处。实际上这船上有七八处都是她藏救命粮和药品的点。她之前发现其中一处藏水果的地方被人动过了,里面的苹果也不见了。那天贾文君带着大家下去查毒品的时候,她就看到地上被啃得只剩一小撮的苹果核。 之前进过里面的只有贾文君吕茂旺和白马山,贾文君时刻被人监控,她上甲板的机会有限,肯定不是她。而以白马山的性格,他要是发现了,大概率会让大家一起分着吃,只有吕茂旺,最有可能自己私吞。但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所以她说的这句话,也就是试探。 吕茂旺被药噎得吐不出咽不下,听到这句话,一时心虚,憋得猛咳起来。 看到他这样,安娜心里冷笑,她果然没猜错。 “别紧张,苹果我有的是,既然你站我这边,自然是让你吃的,只是你得给我办件事。” 吕茂旺艰难的把药咽进去,嘴里苦出鸟来:“……好” 这女人一次只给他一颗抗生素,他之前腿受过伤,伤口还没这么大,去医院时医生给他开了一周的抗生素,一天得吃两片,现在安娜只给他一片,这摆明了是要用药品来控制他。 吕茂旺在心里暗骂这老女人,但眼下只要能活下去,只要有食物给他吃,让他干啥都行。 安娜扯了扯嘴角,忍着吕茂旺身上的臭味,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好一会。 外面连廊处,大家挤在一起躲雨,食物已经吃完了,白马山之前用瓶瓶罐罐接了些水,本想等雨停之后,想办法加热烧开再一起喝,但闹闹已经忍不住了,看自己老爸已经在喝了,他也拿起瓶子就吨吨吨喝了起来。 郝洁宁也没阻止,都快渴死了,谁还管得了卫不卫生,她自己也拿起那瓶颜色有些浑的水喝了起来。 一旁的林老师和丽丽原本还在犹豫,看已经有人在喝了,都是又渴又饿的人,谁受得了这个?也全都不顾白马山和王老爷子的阻拦,都喝起了雨水。 虽然味道不好,但至少解渴了。林老师抹了抹嘴角的水,劝一直没喝水的白马山和王老爷子:“喝吧,反正救援的人就快来了,到时候就算肚子疼,回去也有药吃,总好过在这渴死吧。” 王老爷子看着眼前越来大的雨势和风浪,叹了口气。 白马山沉声说:“按现在的天气状况,搜救船只很有可能来不了了。” 其他人听完均是一惊。 丽丽提高声音,一脸的不信:“什么意思?为什么来不了?他们就算在路上遇到了这场风雨,也可以在原地等着,等雨小风小的时候就可以继续来救我们了。” 白马山一听就知道她不懂,但为了让大家对后面的形势有个心理准备,他还是耐心解释道:“风浪太大的情况下,船只没法下锚,也没法停留在原地,容易进水沉船,只能马上返回海港躲避风浪,不然就很可能出事故,所以搜救船只很可能在今早看到风向变化的时候,就已经返航了。” “什么?那意思是他们就没来?”林老师也急了。 王老爷子没好气:“人家不是没来,是情况不允许继续前行,只能暂时返航。” 丽丽瞬间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双眼呆滞,说着就哭了出来:“我不行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想回家。” 闹闹也抱着妈妈哭:“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里了。” 郝洁宁摸着儿子的头,火急火燎的问王老爷子:“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救我们?” “那得看天气情况,等暴风雨过去了才能出来。” 郝洁宁看着越来越黑的天,想到有可能还得在这船上待上一两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就不贪那点小便宜,非要带着儿子上船了。 早知道她就不抽两次奖了,哎,这天杀的,都怪贾文君! 这么想着,她便叉着腰开始朝船头甲板那大声叫骂,在大风大雨中,这些骂声从漏雨的甲板上传到暗仓时,只剩时有时无,完全听不出语意的声音。 而之前想要早点上岸的胡思想,经过宫大龙这事之后,心境已经大不同。听到救援的船有可能返航了,他没像其他人那样失望至极,反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放松。 既然回去就得吃官司,那晚一天回去他就多一天自由。 他觉得自己已经体会到贾文君不想回岸上,所以才想着把船弄触礁,把手机弄坏的心情了。 跟胡思想一样没哭没闹的还有孙娇娇,她一直坐在甲板上,眼神呆滞。自从知道孩子没了,她就心如死灰,即便就算宫大龙已经遭到报应了,可她的孩子也已经回不来了。 想到梦中那张可爱孩子的脸,她忽然发出古怪而尖锐的笑声,像是夜晚中猫头鹰发出来的声音,极其吓人,把刚才还在哭喊的几人给吓得不轻。 听着这些人的鬼哭狼嚎,白马山心情烦躁,这也是他不想早早跟他们说的原因。 一是说了他们不信,而是说得越早,不可控的情况就越可能发生。 如今宫大龙死了,而救援船只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这就意味着他们在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还要跟着一具尸体在这有限的空间里待下去。 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九十七章 海上的外套 此时在海事局的大厅里,家属们自从知道船上的人都活着的信息之后,情绪都放松了许多。 今天是周二,也是他们跟船上人失联的第四天。 早上乌朋从小区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贾文君父母。 “小乌,早。”贾父贾母昨晚住在女儿的房子里,睹物思人,贾母忙里忙外给屋里打扫了一遍,贾父怎么劝都没用。 贾母一是想让女儿回来有个干净整洁的环境,二一个也是因为怕自己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虽然他们现在都还活着,但船搁浅了,他们有没有吃的?水会不会漫进船里?安不安全?救援队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给救回来? 想到这些,贾母的心就静不下来,只有手头上不停忙活,才能稍微阻止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 好在忙活到了半夜,两夫妇都累坏了,也算睡了个整觉,第二天精神都好了几分。 “叔叔阿姨早。”乌朋打过招呼,说:“你们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小区外面有家包子铺不错。” “好好好,我们一起去吃。”贾父贾母一早起来,根本等不及做早餐就出门了。 几人在包子铺买好了早餐,刚坐下来要吃,就看到那位陈医生刚从小区里出来, 贾母刚要喊他一起过来吃,那陈医生直接拦了辆计程车就走了。 “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他怎么走这么急?”贾母瞬间就急得吃不下了。 乌朋把一只手把包子塞进嘴里,另一只手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我没收到工作人员信息。” 话音刚落,就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进了一个叫搜救家属群里,而拉群的人正是海事局的工作人员,对方让所有家属都赶紧过来一趟。 “是有消息。”乌朋说完也顾不上吃东西了,赶紧出去拦了辆车,几人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办事大厅。 大家都收到了消息,不一会大厅里就聚满了人。 乌朋他们赶到时,已经有好几家的家属在等着了,但却没看到比他们早拦车出发的陈医生。 那位白浔依旧带着个棒球帽,独自站在一旁。男孩穿了件黑色短袖t恤和运动裤,清瘦单薄的身形,无不显示着少年人的青涩和拘谨。 乌朋之前看过他在工作人员那留的信息,知道他和自己父亲白马山一起生活,今年正好要参加高考,不知道遇到这么大的打击,这孩子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想到自己那位不靠谱的爸和几年来看他一次的妈,要不是他爷爷,乌朋都觉得自己跟个孤儿差不多。正是因为自己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是孤独的,所以乌朋对这位沉默的年轻人总是格外的关照。不但单独加了他微信,有消息也会给他发一份。 只是每次发消息给他,白浔都只回一个“ok”的表情。乌朋也不介意,青春期嘛,都能理解。 乌朋知道搜救队昨天已经出海寻人,所以今天工作人员召集他们这些家属过来,八成是说这件事,而且肯定有了收获。 “来人了,来人了。”贾父看到了从大厅内部办公室走出来一位负责这件事的工作人员。 “大家都先跟我进办公室里。” 刚才还三三两两说话的家属,瞬间就紧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其中一间办公室里。 等大家坐定,工作人员开门见山:“各位我们说重点,请大家人家听一下。” 说完他看了眼手边的一张纸,说:“上一次的暴风雨结束之后,我们就派出了搜救队去搜寻失踪的‘贝壳号’。两组船队,扇形搜索,现在第一队已经返航到达港口,第二队因为今天早上的天气原因,也已经返航,现在还在路上。第一队带回来了一些有效的线索,在贝壳号原先停靠的目的地附近,他们在海上搜索到一件女士衣服,已经打印了照片。大家传阅一下,看看是不是自己亲属的。” “衣服?”贾母心下一紧,贾父轻轻拍了拍她握紧的手,过去看照片。 大家都争着过去看,薄薄的纸张在众人手中争抢。 工作人员怕被撕坏了,赶紧说:“大家别急,都能看到。” 有些人看了图片,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件女士的粉色薄风衣,贾文君父母看了好几眼,确定这个款式不是女儿会喜欢的,而且女儿对这种出海的冲锋衣要求很高,那几件他们都见过,都是同一个品牌的,所以这件肯定不是女儿的。 “同志,这讲衣服是什么意思?”乌朋问。 “大家先冷静,这只是一个线索,不代表衣服的所有者已经发生什么状况,我们的同事并没在附近看到尸体,请大家不用紧张。” 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掉进水里,衣服怎么可能会在海里?就算找不到尸体,估计也是凶多吉少,只是没人把话说出来而已。 所有失联亲属为女性的家属都传阅了照片,但是没有一个人承认照片上的衣服是自己亲属的。 “各位遇害者亲属都在场吗?”接待人员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用目光清点了人数,忽然开口说:“赵笛的家属呢?赵笛家属来了吗?” 大家交头接耳,四下张望:“好像昨天就没有来啊。” “等等,在这里,来了来了。”从走廊跑进来两位老人和一位年轻男人,这姗姗来迟的三位就是赵笛的老公林洋以及公公婆婆。 知道了这次发现了可疑的女性衣物后,三人赶紧接过了照片。 只一眼,林洋就认出了照片上的衣服正是赵笛上船时所穿的那间防晒外套。 “啊?真是俺家媳妇的衣服,那俺家媳妇是真没了!”赵笛的公公婆婆一顿哭天喊地。 林洋也一脸错愕,说不出话。 “家属先别激动,只是发现了海上有件衣服,并不代表赵笛就真的出事了。”接待人员赶紧安慰。 但两位老人并不听,赵笛婆婆拉着自己的儿子:“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刚结婚就成二婚的了,还有这么多房贷都得你自己还了,这可怎么办啊。” 大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一句句的哭喊,都是在为自己儿子叫屈,没有一个字是关心到失踪的赵笛的。 九十八章 海上的外套 二 林洋颓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张打印出来的衣服照片,面色惨白,一言不发。 林母怕儿子想不开,问工作人员说:“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我们就先回去了。” “暂时没有别的事了,再有什么消息我们再通知大家。” 这话不知怎的就刺激到了林洋,他一下跳了起来,瞪着猩红的双眼就推开站在他旁边的人,伸手要去揪那工作人员:“赵笛现在怎么样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我不信她就这么没了,你们不是去搜索了吗?我活要见人是要见尸。” 林洋的动作突然又粗鲁,被他用力推开的白浔一下没站稳,腿部直接撞到办公桌的桌角上,估计是撞到麻筋,他整个人瞬间趴在了桌上,又酸又麻,疼得身子都直不起来。 白浔是白院长的儿子这些人都知道,这孩子总是独来独往,也不说话,每次都站在最角落边,听消息的时候也站在后面,不敢往大家这边挤,图片也是等大家都看完了才最后过去看的。 这几天大家知道他单亲,才十七岁,唯一的父亲现在又下落不明,都或多或少对他有点同情。 此时看到这位腼腆无助的男孩被撞倒,乌朋立马过去要扶起他:“你没事吧?” 白浔缓了几秒,腿上的麻痛感散了些,但没是没法站起来,他不想让旁人碰他,咬牙摇摇头:“没事,我自己来。” 贾文君父母也过来关心道:“孩子,能动不,先坐下来吧。” 林洋父母怕自己儿子被讹上,立马挤过来:“我说年轻人,你可别装啊,就这么轻轻一推还能怎么地了,你就这么趴下来了,这是演给谁看呢?” 一旁的林洋也觉得那小年轻故意碰瓷,他在气头上,没好气说:“这是没爸养了,见人就想讹啊,别管他,死不了。”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白浔捏紧拳头,刚要站起来去揍林洋,没想到旁边有个人影比他动作更快,过去一脚就把林洋踹在了桌子的另一头。 桌角也正好扎到林洋大腿处,他又疼又麻,又站不起来,只能趴在桌上叫骂。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洋老妈熬的一声扑过去扶起儿子:“洋洋你怎么了?” 乌朋看着倒在桌上的林洋,淡淡说:“这是没老婆养了,见人就想讹啊,别管他,死不了。” 林洋气得不行,他爸冲过去揪住乌朋:“你敢打我儿子?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要告到你倾家荡产,让你赔命。” 乌朋看他口水乱喷,不由抬高下巴,不让对方的口水喷到自己脸上。 他稍稍用力,就把对方揪他领子的手给扯开了:“大叔,我就是律师,你不是要告吗,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个好律师?别忘了,是你儿子先动的手。” 话音刚落,林洋一家都愣了,林洋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剪着极短头发,戴着耳钉,看起来不太好惹的乌朋,没想到这这种打扮的男人竟然是个律师? 乌朋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靠律师这个名头唬人的时候,看对方将信将疑,刚才也看得气愤不已的贾文君父母也站出来说:“小乌的确是律师,刚才你们这么对小白,他看不过眼,我们也看不过眼。” 林洋一家虽然知道跟律师打官司胜算不大,但这亏不能白吃。 林妈嚷道:“律师又怎样,律师就能知法犯法了?他把我家洋洋打成这样,我家林洋要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一样不能少!” 乌朋想笑:“大妈,你对着赔偿倒是门儿清,赔偿没问题,只要你们先给小白也同样先来一套全身检查,他要是查出什么,你们医药费,还有因为这些天他上不了学而影响高考的精神损失费也赔偿到位,我绝不推卸责任。” “你,你,”林爸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当然知道儿子撞那一下没什么事,要是带那孩子去全身检查,可不是小数目。 他们占便宜可以,但让他们掏钱,门都没有。 林妈也不想出这笔钱,问自己儿子:“洋洋,还能起来吗?” 林洋也过了麻劲了,咬着牙看着同样没站起来的小白。 其实白浔早能起来了,但乌朋和贾文君父母正帮他出头,他没法马上站起来,这也是他觉得麻烦的地方,他不想让人帮,但这些人总是喜欢自作主张。 工作人员过来双方劝和,大家也看出了没什么事,也过来说和。 白浔不想再跟着他们做戏,直接就站了起来。 看那孩子起来了,林妈本来想让儿子直接装死到底,就让那乌朋掏钱给他们去做检查的。但看到乌朋那凉凉的眼神,似乎早已看透她的想法,那表情似乎在告诉她,只要她敢搞事,他会让他们一家吃不了兜着走。 林妈一下就慌了,直接就把自家儿子给拉了起来。 林洋一口气憋在胸口,但又不敢去打回来。看着乌朋一身腱子肉,刚才那一脚他是领教了乌朋的武力值了,要不说他是律师,他还以为他是练拳击的。 林洋最后把火发在工作人员身上,不依不饶:“我老婆现在只捞到了一件衣服,这事你们说怎么办?” 工作人员不厌其烦的解释:“现在只是找到衣服,并不代表人出事了。” 林洋没好气:“你说得轻巧,不是你家人出事你不着急是吧?” 乌朋就看不惯这种不听不想不管不顾,一味泄愤的人。 他眼皮一挑:“你急的方式就是朝工种人员发火?是工作人员让你家属上船的?是工作人员让船出事的?是工作人员故意不带失联的人回来只带他们的衣服回来?” 林洋被怼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乌朋继续说:“谁都想快些知道结果,你要觉得搜寻队动作慢,可以自己找条船出海找人,没人拦你。” 九十九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母虽然忌惮乌朋,但看自己儿子被欺负,她又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指着乌朋:“你说的什么屁话,海事局就是要找人的,这是他们该干的,就该他们去找,凭啥我们找?” “就是,别以为你是律师就了不得了,总有管得了你的人,逼急了我们就去找你领导!”林爸恶狠狠道。 看对方有帮手,贾父贾母也上去帮乌朋。 “你这么说话就没道理了,领导最讲理,小乌说的没有问题,他有理,你找谁也没用。”贾父说。 贾母也跟着说:“海事局已经拍搜索队出去找了,不然也找不到这件衣服。人家工作人员也解释了,这衣服和人身安全没直接关系,你们在这里闹的确不合适。” 林妈可不怕一脸斯文的贾母:“找不到人找件衣服回来有屁用,这衣服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能帮我们还房贷吗” “妈!”女人的话被林洋打断,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要脸的。 工作人员不想看大家吵起来,便又解释了一遍,说现在船只暂时回港口躲避风浪,等天气好转后,会再次出发搜索。 林爸不满:“下点雨而已,怎么就不能出去找人了?这雨稀稀拉拉的,什么时候才能停?要是不停你们就不去找了?这不是找借口嘛?” 工作人员脾气再好,脸上也挂不住了:“船上气象雷达探测到强风的时候,为了船只和船上人员的安全,所有船只要求立马回港避风,这是为了防止更多的事故发生,并不是找借口。我能理解您此时的心情,但您说这些话,除了让那些辛苦出海搜索的人感到心寒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其他家属虽然也着急,但也知道这个时候的确是不能出海的,也在劝这家人。 乌朋昨晚看到天气预报说下雨,海上有大浪,就知道搜救船今天肯定已经返航了。 今早出门的时候已经下过一场雨了,很多时候陆地上虽然只下了点小雨,但在海上很可能就已经是滔天巨浪了,此时出海就是找死。 林家看其他人都在帮工作人员说话,知道斗不过他们,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但又不甘心,只能放狠话:“呸!你们就是没摊自己身上,假模假样谁不会?我们不管,要是再找不到人,我们就找领导,投诉你们!” 两老人骂骂咧咧的拉着自己儿子走了,刚才还吵吵闹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贾母问独自坐在角落的白浔:“你腿好点了吗?” 白浔点点头:“没事了,谢谢你们。” 他话少,说完再也不吭声了。 贾母看着这位身材瘦削,长相清秀的少年,眼里满是心疼:“小白啊,你吃早餐了吗?这些包子是我刚才买的,要不要吃点?” 白浔连话也不说,只摇了摇头。 乌朋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工作人员:“昨天那位陈医生呢,他有继续再拨打那台手机吗?” 这话把众人的注意力从刚才的闹剧中拉回了正题。 “那个手机号我们一直在拨打,但现在是无应答状态,再没有打通。陈医生那边说他单位还有事,先离开这里了,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直接电话通知他。” 众人面面相觑,有觉得这陈医生心冷的,毕竟自己老妈都失联了,还有心情去上班? 有觉得他有大爱的,他是医生,为了治病救人,只能顶着压力继续上班,毕竟就算他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贾文君父母听到手机联系不上了,又紧张起来。 乌朋手机响了几声,他走出去接电话,是同事催他赶紧把资料发过来。 挂了电话,乌朋看手机微信里已经是一堆小红点了,他有些烦躁,如今因为天气耽搁了搜救,上司又不同意他请那么久的假,因为没人接手他的杂活。 就算他在海事局等消息这几天,都是背着手提电脑,一有空就见缝插针的干活,还是有些跑腿的活要他去干。 他对这份工作真是烦不胜烦,从去实习的第一天,不,确切说读这个专业的第一天,就觉得法律这事枯燥无趣,但为了他爷爷,他还是选择了这个专业。 他爷爷之前生意做得不错,却因为用人不慎,签合同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曾经积累的财富被人撬走了一大半。 这件事对老爷子打击颇大,他生了一场大病,在病床上跟当年才高二,正完音乐玩得不亦乐乎的乌朋说,让他一定要去学法,这样以后才不会被人骗,才能保护家里剩下的资产。 虽然乌朋知道家里剩下的那些也快被他爸祸害得见底了,保不保护都一样,但看着病床上喘气都困难的老爷子,他不想让这个唯一关心他的家人失望,只能违心去学了这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 或许是看孙子争气,考上法学专业,老爷子身体也好了,就算不再做生意,每天钓钓鱼也神清气爽。 可强扭的瓜不甜,乌朋面对那些枯燥的法律条款,无数次想转专业,但每次只要乌朋开口说这个,老爷子的身体就会出各种毛病。 乌朋也算看出来了,老爷子这是已经落了心病,只要他不继续学法,老爷子就开始犯病,为了让老爷子多活几年,他只能继续另类“尽孝”。 本以为吊车尾毕业的他找不到工作,这样就能顺势换个行业,没想到老爷子又豁出老脸找了个重量级的关系,把他这个学渣送进了一家本市还算是有点名气的律所去实习。 乌朋看了眼还在屋里等着信息的其他家属,叹了口气,算了,就算不干,也得等老爷子找回来了再说。 想到这里,他打开背包,拿出电脑开始搬砖。 此时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把该说的事说完后,让大家可以先行回去了,等再有什么消息的时候再在群里通知。 贾文君父母本想叫白浔这几天去家里吃饭,他们知道这孩子就住在他们隔壁,现在他爸不在,这孩子自己住,吃饭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但白浔走得飞快,没等他们开口,已经大步出了办公室门口。 一百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二 走出海事局外面的林洋一家愁眉苦脸。 “儿子,不行咱现在就把这事告诉赵笛父母吧,女债父还,赵笛当初是拍胸脯说这套房的按揭是她来还,要是她真死了,这笔账就转到她父母身上,让他们来还。” 林洋苦笑一声,他倒是没他妈那么想当然。 这房子是他和赵笛的共同财产,就算赵笛出事,怎么算都是他来还剩下的贷款,赵笛父母不可能给他还,要是让他们知道赵笛出事,之前又都是赵笛在还款,搞不好那两个老的还会来争这房子,毕竟听赵笛说,那两个老的之前就一直重男轻女,赵笛就是受够了当扶弟魔才多年不跟家里联系。就连他们结婚,赵笛也没让她老家的父母过来,全程都是她一个人决定的。 也多亏了赵笛铁了心不管父母那边,不然他当时跟赵笛结婚,拿不出一百万彩礼,这个婚就别想结。 想到那些事,林洋有些不耐烦道:“她父母那边就别想,这事就先别说,省得引狼入室。” 林爸也同意儿子的说法,但他们两人都是农村的,每个月只有极低的养老保险,之前都靠着儿子每个月给两千生活费,如今儿子的钱要是全用来还贷款了,那以后还有钱给他们花吗? 林洋是一家汽车4s店的销售,好的时候一个月小一万,差的时候三千多也不奇怪。如今车子不好卖,一个月能赚个五六千已经算是不少了。 之前有做直播的赵笛,家里还贷和大头支出都是她,他只需要多做点家务,对她多关心点,基本不需要出什么钱,每个月给了父母两千,还能剩下两三千自己花,简直爽歪歪。 如今所有重担压在他身上,想到那上百万贷款和30年的贷款,他一阵烦躁。 他也三十了,还完贷款就六十了,他这辈子不想就这么套在一套房子上,可他又没更大的能力赚更多的钱,只剩无能狂怒。 此时他是真后悔当初没让赵笛买寿险,当初赵笛跟他提过买保险的事,他一直觉得保险那玩意儿就是骗钱的,再说赵笛天天在家里直播,能有啥危险?所以一年大几万的保险费用他觉得用来买什么不好,非要用来买保险,简直脑子进水。 但现在,他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当初买了,现在有那几百万赔偿,他不仅能还清贷款,还能剩下不少,够他后面三十年活痛快了。 林妈看儿子愁眉苦脸,继续出主意:“儿子,要不然咱就把房子给卖了,贷款咱就不用背了,卖了钱还能给你再娶个媳妇。” “不好卖。”林洋依旧眉头紧锁,之前小区的跳楼事件让小区的房价跌了不少,他们是在高价时买的,现在出手,能不能平本还不知道。再说他家那正好可以看到当时的命案现场,更不好出手。 林爸也舍不得卖那房子,现在这套小区房可比在村里的房子住着舒服多了。小区里不仅有健身器材,晚上还有大姑娘小媳妇下来跳广场舞,他每次往旁边那么一坐,就跟看现场女团表演似的,回村里谁能天天给他看这么好的节目? 当然,这话林洋他爸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到底没敢说出来。 林妈以为儿子是舍不得卖房,眼珠一转,忽然一拍巴掌:“你那个前女友是不是还没结婚?” 林洋一怔,不知他妈为什么又提贾文君。 “应该……还没有。” 林妈喜上眉梢:“我寻思着她肯定还惦记着你,不然能一直跟着你住一小区,还这么久不找人?” “妈你说这干嘛。”林洋不耐烦。 “你这孩子怎么转不过弯呢?她这个岁数,肯定不好嫁了,你要是愿意娶她,她得感恩戴德。她在小区里不是有套房吗?你就跟她说,娶她可以,让她把她那套卖了,你拿着那钱来把你房子的贷款给还了,这样一来,你不是贷款和老婆都不愁了吗?” “你妈说的这法子我看行。”他们在海事局也见了贾文君父母了,那穿着打扮,肯定穷不了。 林洋听完父母的话,竟然都觉得这主意好像还真的挺不错。一举多得,不仅房子保住了,以后还多个人伺候他们,最重要的是贾文君也能赚钱,虽然没有那赵笛多,但她家里是不缺钱的,再说她家就她一个女儿,以后她爸妈的钱还不是她的?还不是他老林家的? 这么一想,一家人的心思显然就活泛了起来。 但想到之前赵笛刺激贾文君的那些事,林洋又有些为难:“她真能再跟回我?” 林爸也出主意:“这女人就靠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嘴巴甜点,再买点花送送,我看就差不离了。” 林妈的谜之自信让她的嗓门都高了几度:“买什么花,浪费钱!就凭你这张脸,就算找个二十出头的都绰绰有余,现在找回她这么个快三十的老姑娘,她贾文君还能不愿?我跟你说,你之前也就是不搭理她,现在你只要朝她勾勾手,我保准她屁颠屁颠滚回来。” “你们如意算盘的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贾父声音又冷又怒。 只怪他当年一味将女儿保护得太好,没教她识人,竟然被林洋那样的男人给骗了这么些年。 好在他们最后没结婚,没想到已经到了现在,这一家三口还在想着美事,这简直是把他女儿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肥羊,他怎么忍得下去? 贾母也气得不轻:“我告诉你们,我家文君就算单身一辈子,也不会嫁给你林洋,你们死了这条心!” 林洋刚才跟父母说话没有顾忌周围,没想到话就被贾文君父母听到了。 他脸色有些难堪,想要解释:“伯父伯母,你们听我说。” 贾父打断他:“我们不认识你,也不是你的伯父伯母,你要是还要点脸,以后就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林妈就看不得自己儿子吃亏,她直接跳出来:“你们才不要脸,你女儿更不要脸。分手了还不知道搬走,用工作名义天天对我儿子死缠烂打,可惜啊,就算她送上门去我儿子也不稀罕,白玩了这么多年,我儿子也玩够了” “妈!”这话就连林洋都觉得过了。 此时贾父贾母被气得说不出话,贾母更是捂着胸口,脸色难看。 眼看贾母就要倒下时,身后一个有力的臂膀及时将她扶住。 贾父感激的看向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的乌朋,他现在也气得都站不稳了,要不是乌朋,他们夫妇俩今天就要被这不要脸的一家气到在地了。 一百零一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三 乌朋虽然不认识贾文君,但林洋一家的秉性他也领教过了,知道这家人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刚才林母的那些话,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听了都觉得不妥,何况是贾文君父母。 眼看贾母气得喘不上气,他拿出手机叫了急救,然后才指着对面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林家三人说:“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拘留并罚款。你们现在把人给气进医院了,回去赶紧准备医药费,等着收律师函吧!” 林洋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让他妈那大嗓门小点声了。 “你,你们可别想着讹我们,躺地上谁不会!我也躺!”林妈扯着嗓子继续喊。 看老妈还在嚷嚷,林洋看着拿着手机一直在录的乌朋,赶紧拉住老妈。 林爸看到这又是医药费又是律师函的,也拉住老婆:“行了,他们那有律师呢,赶紧走吧。” 救护车来得也快,乌朋跟贾父一起去了医院,确定没事了,这才把刚才录下来的视频拿出来:“贾叔,这是刚才他们辱骂你们的证据,我都录下来了,到时候他们要是不赔付医药费可以直接报警。” 贾父想起刚才的事还是气得不行,他缓了缓:“小乌,谢谢你了,刚才要是没有你,我和你贾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医药费我可以不要,但我要让他们公开道歉,在小区所有公告栏都贴上他们的道歉。” “道歉是肯定的,医药费也是他们该赔的,像他们那样的人,道歉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的事,让他们掏钱才算真正得到教训。” 贾父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又谢了一次。 “贾叔,我还有点事得先去趟律所,午饭和水我给您和阿姨买了,一会您记得吃。医生说阿姨是气急攻心,没什么大问题,您放心吧。”乌朋刚才去问医生,顺便出去给他们把午饭给买了。他刚才之所以从海事局出来,就是领导又给他打电话,让他跑腿去跟之前案件的当事人沟通了解情况。 虽然请假了,但领导说他在那傻等消息也是等,边干活边等消息也是等,所以就让他带薪休假,也就是休假也得干活的意思。 贾父这几天因为女儿的事憔悴了不少,就算之前再能干,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刚相识的年轻人这么跑前跑后的照顾,他们心里自然是感动感激的。 把乌朋送出门,贾父叹了口气,不明白外面这么多像乌朋这样的好男孩,女儿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那个要什么没什么的林洋。 罢了,经过林洋这么个人,她也知道了人心险恶。人总是要成长的,吃一堑长一智,他相信以后女儿不会再这么傻了。 此时被贾父念叨的贾文君正在船的暗仓里,听着外面的狂风暴雨,猛打了两个喷嚏。 大黄在她旁边呜呜叫,雷声滚滚,狗也是吓得瑟瑟发抖,她伸手搂住了这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狗子。 雨飘进暗仓,水汽扑在她脸上,船体被风浪吹得不停摇晃,她又累又饿,缩在卷成圆柱形的地毯堆里也是左右摇摆,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索性戴上衣服上的帽子,直接躺了下来。 她想回去,想自己的父母,想自己的那间小屋,她知道后悔没用,但还是无比后悔踏上了这趟旅程。 此时甲板上,闹闹去船边尿尿回来,嘴里在嚼着什么东西。 郝洁宁吓了一跳,蹲下来掰开他的嘴:“你吃什么了?” 闹闹想拼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却还是被担心他乱吃东西的郝洁宁掰开了。 虽然大部分都被孩子咽下去了,但嘴里还是剩下些渣渣。 郝洁宁用力抠了出来,用手捏了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脸不敢相信:“苹果?你上哪找到的?” 郝洁宁刚才的动静太大,此时就算她特意压低了声音,还是被围过来的王老爷子他们听到了。 “苹果?你说苹果?闹闹,你去哪弄的苹果,可不准吃独食,赶紧说。”丽丽一听有水果也急了,晃着闹闹让他赶紧说。 “你推我儿子干什么?”郝洁宁急了,伸手去推丽丽。 “他吃独食,我推他怎么了?让大家评评理,这孩子吃独食是不是该教训?”丽丽的声音在狂风暴雨中显得又尖又利。 闹闹被吓哭:“呜呜呜,我……我没有吃独食,是,是吕叔叔给我的。” “吕叔叔?吕茂旺?”林老师反应过来。 大家在船上已经好些天没看到水果蔬菜了,现在听说吕茂旺有苹果,全都朝六号房跑过来。 此时吕茂旺吃了之前安娜给的抗生素和退烧药,此时已经好多了,正吃着手里最后一点苹果,被众人进来抓了个正着。 “好哇吕茂旺,你还偷偷藏了水果!”丽丽进来就开始到处翻找,没找到。 所有人围住吕茂旺:“说,苹果哪来的?” 吕茂旺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白马山,不说话。 王老爷子开口说:“吕茂旺,现在船上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大伙都缺维生素,你要是有水果,拿出来一人分一点,毕竟之前有吃的也没少你一份。” 吕茂旺还是不说话,安娜说:“大家都别逼他了,反正他的水果也吃完了,逼他也没用。” “你是吃完了水果开始在这装好人了?”丽丽自从跟安娜撕破脸,也就不再给她什么面子了,想呛就呛。 安娜一脸“随你怎么说”的表情。 正因为她这种吃饱喝足无所谓的表情,让丽丽他们越发恼火,丽丽从过去揪着吕茂旺:“你到底去哪找的苹果?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问啊。” 孙娇娇躲在七号船舱里这么久,就想吃点酸的东西,如今听到有苹果,上来不管不顾就推吕茂旺,把吕茂旺疼得嗷嗷叫,也没人帮他。 林老师也在劝:“小吕啊,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看大伙为了让你好好休息,把六号房的船舱都腾出来给你住了,现在大家都没吃的,你有食物,总该帮帮大家吧,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总要互相帮助是吧?” 吕茂旺疼得不行:“好,我说,你们先把孙娇娇这个疯婆娘给拉走,她再扯我,我的伤口又出血了。” 丽丽和林老师赶紧过来把孙娇娇扯开,吕茂旺吸着冷气,又看向白马山:“这苹果是老白给我的。” 一百零二章 新阵营 众人看着白马山,白马山一脸茫然:“吕茂旺,你是疼糊涂了?” 吕茂旺一脸无奈:“白老哥,实在对不住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再帮你隐瞒了。你虽然给了我一个苹果作为封口费,可我真瞒不下去了,你有十好几个苹果,你宁可拿去给那个杀人犯吃也不分给船上其他人,现在船上真没吃的了,白大哥,你就拿出来一起吃吧,救援的人就快来了,我们一定能撑到下船的。” 这话犹如在油锅里泼水,炸得大家全都对白马山怒目相向。 丽丽第一个跳出来:“好哇,你平时装得人五人六公平公正,原来背地里偷偷跟杀人犯勾结,藏着吃的留给杀人犯!你才是那个藏得最深最阴险的小人!” 白马山皱眉,看着吕茂旺:“造谣一张嘴,现在苹果是你吃的,我连苹果皮都没见到,你说我是我藏的苹果,证据呢?” “白大哥,我没你有文化,我说不过你,但我知道,做人要讲良心,你当初偷赵笛的内裤,让我帮你隐瞒,不然你就把这事推到我身上,当时大家都相信你,我也不敢说什么。然后你又偷藏苹果,每次都给贾文君送吃的,你怕我把事情说出来,就给我一个苹果封口,我之前一直不想吃,因为我觉得对不起船上的人,但我又不敢得罪你。可刚才我看到闹闹实在是太可怜了,他跟我一样发着高烧,这么多天没吃维生素,他还这么小,他只是想吃个苹果而已,他有什么错?” 吕茂旺的声音有气无力,但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劲爆。 郝洁宁红着眼眶攥紧拳头,紧紧搂紧了自己儿子。 林老师皱眉看向白马山,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枉我们还这么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还偷了赵笛的内裤,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孙娇娇看着振振有词的吕茂旺,她是亲眼看到吕茂旺偷了赵笛内裤的,可眼下吕茂旺却栽赃嫁祸给了白马山,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没打算站出来帮白马山,她刚从七号房间里出来,现在大家都对她有敌意,要想活下去和安全下船,她就得先看清楚阵营,判断好形势。 反正事不关己,她还是先不说,静观其变对自己更有利。 胡思想看着白马山,心说这男人藏得挺深啊,他现在身上挂着宫大龙的人命,他也懒得管这些,他只是很想知道白马山把那些水果都藏哪了。 安娜冷哼一声:“白马山,去接丽丽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跟贾文君的关系不一般,你跟你不会是一伙的吧?” 这个一伙的,可是把贾文君之前的罪名,也同样都按到了白马山身上。 安娜的话让所有人都看仇人一样看着白马山,怪不得他之前会这么护着贾文君,想到这船触礁,赵笛失踪,还有船上发生的那些破事和如今遭的罪都是拜这两人所赐,船上的人再也没人去考虑吕茂旺这些话里到底有没有逻辑和证据了。 白马山帮着贾文君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实,而他又偷藏了吃的,这对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这就是不可饶恕的。 无论白马山如何辩解,也没人愿意听。 此时此刻,除了食物,没人关心真相。 王老爷子看向白马山时眼神复杂,他是不相信白马山会干出这种事的,但眼下外面是暴雨,里面是饥饿的人群,就他一个人相信白马山也无济于事。 胡思想问吕茂旺:“你知道他其他水果藏哪了吗?” 吕茂旺一脸瑟缩:“我……” “你知道就赶紧说啊,你到底在怕什么?”丽丽气不打一处来。 “我怕他报复我,毕竟他跟贾文君是一伙的,他们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郝洁宁搂紧孩子:“为了我们的安全,我觉得也得把他赶到下面去!” 安娜看了郝洁宁一眼,很好,这话郝洁宁不说她也会说,现在有人代劳,她当然乐见其成。 大家听到这句话,全都同意这个做法,没人问过白马山的想法,现在甲板上的人除了王老爷子,所有人又开始用他们之前驱赶贾文君的方式,来驱赶白马山。 白马山看着吕茂旺,他之前一直病恹恹的,现在的精气神显然已经好多了,这当然不可能是一个苹果能做到的。 刚才好像只有安娜进了六号房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安娜身上应该是有药的,安娜记恨他之前说出她砸坏手机的事,想要把他给踢出去。 白马山不无所谓被不被踢,他只是担心安娜这么做的目的。 她消除异己,然后控制这些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马山是个成年男人,众人不敢像对贾文君一样直接对他动手,但一个个赶走他的姿态却是一样的恶劣。 白马山盯着安娜,他不想走,要是被赶下去,到时候什么都由着安娜操控,能不能活着回去都难说,毕竟她可是曾弄坏过手机,不让船上的人联系到搜索人员的。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这边仗着人多,把他逼到了船廊边上,白马山就是不走,在隆隆的雨声中朝大家喊:“安娜不是什么好人,之前的手机就是被她弄坏的,你们甘心被她利用,小心被她过河拆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家在雨中不说话。 “妈妈,为什么要把白叔叔赶到下面去?”闹闹不明白。 郝洁宁沉着脸:“你想不想吃苹果?只有他下去了,你才有得吃!” 闹闹一听,忙朝白马山噗通一跪:“白叔叔,你先到下面去躲雨吧,我保证一会分到苹果了给你留一点。你在这里我们谁都吃不到东西,我求求你先下去吧,我真的太饿了。” 谁也没想到闹闹会直接跪下来,看着孩子烧得通红的脸,再看安娜一脸得意,白马山捏紧拳头,跟没人道德底线的人比良心,他注定要一败涂地。 在闹闹一声声请求和一次次磕头下,白马山终于还是被逼进了暗仓里。 一百零三章 新阵营 二 贾文君听着外面吵吵嚷嚷,她跟大黄从地毯堆里惊醒过来,扶着墙,慢慢朝着密道方向走去。 “白大哥?”贾文君看着被众人推进了的白马山,不明所以。 大黄看到白马山,也吭哧吭哧的过去摇尾巴。 白马山沉着脸,快速的朝她走来:“你之前说安娜在这藏了毒品?你确定吗?” 贾文君不知他为什么忽然下来说这些,但还是肯定的点头:“安娜肯定在船上藏毒了,我还亲眼看到她吸了,只是她太狡猾,我根本找不到她藏东西的地方。” 白马山把上面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贾文君想起了什么,跟他说:“之前吕茂旺想要下来对我行不轨,他就是拿着苹果下来做的诱饵,当时他说他还有很多苹果,那些苹果肯定是他偷藏起来的。” 白马山眉头紧锁:“我知道是他,但上面那些人不相信。我现在担心安娜利用吕茂旺,将怀疑她的人都赶到下面来,可能是有什么动作。” 贾文君听完这话,也打了个寒颤,白马山想得没错,安娜让他们上了一艘藏毒的船,怎么可能只是白白带着他们出来玩一趟这么简单。如今她把白马山也撵下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会不会是她要处理船上的毒品了?”贾文君说。 白马山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很有可能,但除了这里,她还能把毒品藏在哪里?她一个人要怎么处理?还是说她觉得把控了全局,让甲板上的那些人帮着给她处理?” 这些问题两人都想不明白,船晃得厉害,他们只能先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雨还在下,外面雷电交加,但在这暗仓里,这雷声和雨声都小了很多,反倒比甲板上要暖和舒适得多。 白马山看向坐在阴影里的贾文君,心里堵得慌,之前虽然知道她当时被赶下来肯定不好受,但此时他亲身体会,才能理解个中滋味。 贾文君不知道白马山在想什么,此时她的注意力都在白马山刚才说的安娜可能要有大动作这事上。 她和白马山被关在下面,就算有什么事,他们知道的也是最迟的。但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把包里的那些证据都放好,同时手边还得有个防身工具,万一上面忽然出现什么情况,她至少要能自保。 之前她一个人一条狗,现在多了白马山,这对贾文君来说,也算是有了个帮手。 此时上面甲板上,吕茂旺把白马山“藏”苹果的位置爆了出来,里面果然有三个苹果。 “怎么这么少?”胡思想本以为能一人分一个,没想到才这么点,这一人能吃一口? 郝洁宁她们也很失望:“吕茂旺,你之前不是说白马山藏了十多个吗?怎么才三个?” 每个人心里都不痛快,刚才他们可都是跟白马山撕破脸了,本以为能饱餐一顿,谁知道也就分到一口口。 面对大家的怒火,吕茂旺一脸淡定:“我之前看到的就是十几个,他什么时候偷偷吃了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再说了,有毛就不算秃,有得吃就不错了,现在船上这苹果就是救命果,有总好过没有。” 这话大家也没法反驳,王老爷子在六号房间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三个苹果分成九份,胡思想一家三口,安娜、吕茂旺、王老爷子和林老师,丽丽,孙娇娇各分了一块。 闹闹举着手里的苹果:“王爷爷,帮我的那块再切一半,我刚才说了要留一半给白叔叔。” 郝洁宁气得狠狠戳了戳儿子的脑门:“你是不是蠢,他自己都吃了十多个了,你还给他留什么!赶紧吃了!” 王老爷子原先不信白马山会偷藏苹果,但这些苹果是在他的行李箱里找出来的,这下他也不得不信了。 一时间,房里只剩咀嚼苹果的声音。 吕茂旺没吃自己那份,等大家都吃完了,他拿着那小块苹果,跟意犹未尽的大家伙说:“我想跟大伙商量个事。能不能把赵笛那个摄影机拍到的最后有我出现的视频抹掉?那机器是最后才拍到我的,就把我那几秒去掉,前面的不动,到时候警方该抓贾文君抓贾文君,不会影响大家伙为赵笛伸冤。” 林老师第一个反对:“都是一个视频里的,要抹就只能整个删除了,不能为了摘出你,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给删除了。” 王老爷子也同意林老师的话:“你要是没做过,警方会帮你洗清嫌疑,你不用担心,这个证据不能动。” 安娜看着打着自己小九九的吕茂旺,在心里冷笑一声,没说话。 胡思想一家三口和孙娇娇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说话就证明有拉拢的机会。吕茂旺开始放鱼饵:“其实当时白马山为了让我不把事情说出来,分两次给了我两个苹果,刚才我跟闹闹吃了一个,我自己还有一个,我愿意拿出来,加上这一块,一起分给大家吃,请大家帮帮忙,让我把那几秒抹掉吧。” 听到还有苹果,丽丽他们的心思动了动,但这毕竟事关人命,没人敢第一个同意。 吕茂旺因为有伤在身,说话的时候自带可怜光环:“你们也知道的。我睡着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的,可这种事很难跟警察解释,想要自证非常麻烦,要是有点什么差池,还不够我头大的。我不想惹上这种麻烦,请大家高抬贵手,帮帮我吧。” 看他一个大男人说得眼眶都红了,孙娇娇盯着他手里那块苹果,心说演技不错啊。 她开口说:“咱都是一条船上经历过生死的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我知道怎么删除,不会把原证据给毁坏的,但我帮你删除的话,你得单独给我一半苹果。” 孙娇娇实在是太想吃水果了,刚才那几口还不够她塞喉咙的,她反正已经杀了个人,赵笛是谁杀的她根本不在意,视频上多谁少谁,她更不在意。 “不行,绝对不行。”王老爷子坚决摇头。 林老师也站在王老爷子这边,丽丽犹豫,她是想吃苹果,但擅自删除证据,以后被警察发现了,这会不会被归为贾文君的同伙? 为了几口苹果冒这个险,貌似不划算啊。 跟他们想法相反的是胡思想一家和孙娇娇,安娜看着这甲板上的几人又吵成了两拨,心里高兴,他们自己内部越乱越不团结,等她的人到了就越好办事。 今晚,应该差不多了。 一百零四章 新阵营 三 暗仓里的人在雷声雨声里听不到甲板上那些人的争吵。 船晃得厉害,贾文君累得只能闭目养神,她不知安娜会有什么后手,但眼下先把这幅虚弱的身体给先休息好总不会错。 贾文君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但白马山却是焦虑难安。 随着夜幕降临海水涨潮,慢慢没过他脚背的海水让他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 他不想坐以待毙,所以之前便跟贾文君一起,把这些毯子摞起来,想着只要摞得够高,他们就能顺着甲板上的破洞爬出去。 然而安娜早就防着他这一手,让人把他“藏”苹果的行李箱拖出来,压在了洞口上,上面还压了些别的东西,让底下的人根本不能在攀爬的时候,还有力气掀开上面压着的东西。 贾文君和他忙活了好半天,在漆黑的暗仓里各种翻转腾挪,白马山虽然能勉强爬上去,但的确推不开上面压着的东西。 试了好几遍之后,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贾文君才说:“算了白大哥,我们现在就算出去,二对九也讨不到便宜,说不定境遇比这里更糟糕。我们还不如先在这里休息,养足精神,到时候再根据情况来应对。” 贾文君说的话有道理,白马山此时也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止折腾,颓败的坐了下来。 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风声夹杂着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甲板上。 暗仓里的两人在黑漆的空间里相对无言,甲板上两拨人却因为要不要删视频的事,从口角变成了推搡。 胡思想一家和孙娇娇就是想要吕茂旺手里的苹果,但王老爷子和林老师他们就是不让他们破坏证据。 此时食物大于一切,站删视频一方的人占了多数,连丽丽都摇摆了。 吃了药的吕茂旺已经能坐起来,加上胡思想一家,基本有力气的都在他们那边。 眼看东西就要被吕茂旺他们强硬抢走,王老爷子在前面挡着,林老师在后面死命护住赵笛留下的摄影机。 她痛心疾首的谴责他们:“你们为了几口吃的,就不顾赵笛的冤屈,她虽然现在不在了,但她也曾经是她父母的宝贝,也是她丈夫的爱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你们好歹也跟她相识一场,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吕茂旺胜券在握,慢条斯理道:“我说林老师,你满口大道理说得挺溜啊,可刚才你还不是为了几口吃的,把白马山赶下去?” 林老师面上一滞:“你,你胡搅蛮缠,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白马山,白马山他偷偷藏东西他就是不对,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世上哪有什么就应该的事?你抢别人东西的时候理直气壮,反过来又要教育人,这是又当又立啊。” “你,你”林老师看说不过这个诬赖,转身指着胡思想夫妇:“你们两个也是有孩子的人,要是你们的闹闹被人推下水生死未卜,有人为了吃一口苹果,要把能证明闹闹被人害的视频删除,你们是什么感觉?” 郝洁宁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对她用闹闹来做比喻火冒三丈:“你嘴巴放干净点,你儿子才被人推下水生死未卜!” 胡思想自知理亏,也没了之前那种肆无忌惮的样子。 吕茂旺怕这一家人反水,赶紧是:“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就删有我的那一点,不会动赵笛被人推下水的内容。” 他话音未落,孙娇娇忽然厉声道:“放屁,根本没有删一点这个功能,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你他妈为了把自己摘干净,连别人的死活都不顾了。你用食物来引诱我们,让我们跟你一起毁坏证据,你阴险毒辣,说白马山藏苹果,你现在的做法跟他有什么区别?船上的食物都应该是大家的,白马山的已经全都拿出来了,你的也应该拿出来,视频不能删!” 吕茂旺一脸错愕的看着刚才还死命赞同他删视频,甚至还说要帮他删的孙娇娇,恼羞成怒:“你特么疯了?” 刚失去孩子的孙娇娇是被林老师刚才的话给一下刺激到了,想到那个短暂来过她体内的宝贝,她把自己的孩子代入到了被推入水里的赵笛身上,她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将这些为了几口吃的想要把杀害她孩子的证据毁灭的人都统统咬死。 她指着吕茂旺,歇斯底里:“你说白马山偷了赵笛的内裤,其实偷她内裤的人是你!那天我亲眼看到你进入了我们房间,偷偷拿走了她那条红色的蕾丝内裤!” 这话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扔了颗炸弹,瞬间所有人都蒙了。 “孙娇娇,你敢污蔑我!”吕茂旺怒不可遏,忍着身上的痛就要上去打这个疯女人,被王老爷子上去拦住。 要是平时,王老爷子根本不可能是吕茂旺的对手,但现在吕茂旺被捅了两刀,身体虚弱,老爷子死命拦着,还是把吕茂旺推到了地上。 孙娇娇已经处于癫狂状态,不管不顾的往外说:“别人不知道你吕茂旺,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个流氓,搞不好赵笛的死还跟你有关系,不然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照到了你?你要是问心无愧,怎么这么怕被警察看到视频里有你?” 在这艘船上,跟吕茂旺关系最好的就是孙娇娇,如今听孙娇娇这么说,大家一下离吕茂旺好几步远。 这一刻大家才清楚意识到,这艘船上充斥着谎言和罪恶,谁也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谁也不知道谁说的才是事实,似乎只有保持跟别人的距离,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没人去扶被推倒在地的吕茂旺,他一脸暴躁的朝孙娇娇和王老爷子骂着难以入耳的脏话,还说等他下船了,一定让他们好看。 跟其他心中戚戚然的人不同,安娜不关心事实,她只关心今晚能不能成事。 孙娇娇听吕茂旺还要威胁他们,气得过去一脚踢在了他的伤口上,然后趁着他疼得鬼哭狼嚎时,又去抢他之前当做诱饵的那个苹果。 吕茂旺彻底被孙娇娇惹怒了,他忍着疼跟孙娇娇撕打在一起,想要把手里的苹果扔进海里:“谁都别想吃,大家一起饿死!” 看他要扔食物,胡思想也过来帮着抢。 吕茂旺一口咬在胡思想大腿上,胡思想痛哼一声,随即其他人就看着那个苹果在夜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消失在了船体的栏杆外。 所有人看向苹果消失的方向,绝望的丽丽忽然看到漆黑的海面上好像有了些亮光,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没错,这不是海水和雨水的反光,也不是闪电的亮光,那就是灯的亮光。 她从沙哑的喉咙里用力喊出声:“船,有船来了!” 一百零五章 来者不善 刚才还打成一团的人顺着她指的方向,也看到了那遥远的星星点点。 林老师和郝洁宁激动不已:“船!是船!我们得救了!” 安娜按捺住心情,并没有像他们那般兴奋,而是先判断是敌是友。要是警察来了,那她就要马上实施最后一步:毁尸灭迹。 “快点燃火把!”王老爷子大叫,丽丽现在也不矫情了,赶紧冲到破了的甲板上,推开压着破洞的行李箱,用力掰了好几根木板下来。 底下暗舱的贾文君和白马山都屏气凝神,即便风雨声还是很大,他们还是听到了上面吵吵嚷嚷的说有船来了。 贾文君激动得手脚都有些颤抖,即便知道回去之后,可能要面对的情况比这里更难。但能回到父母身边,有家人的陪伴和支持,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包着衣服的火把点燃后,明亮的橙色火焰伴随着浓密的烟雾从棒中涌了出来。 胡思想用尽全力爬上了船顶,在雨中朝着远处隐约的船影呐喊呼救,奋力挥动手中的火把。 雨依旧下个不停,浇在橙色的火焰上,火苗越来越小,但也顽强的没灭,反而把周围的雨点映射的格外火红,像是从炼钢炉里迸发出的跳跃的火花,而这些火苗就是此时船上所有人的希望。 甲板上的每个人都朝着远处的船影大声呼喊,就怕船就这么忽然开走或许消失了。 也不知喊了多久,船上的人终于能看到朝他们开来的是一艘白色的,和安娜的船相似的游艇,船并没有拉响汽笛,在距离贝壳号不远处慢慢停了下来。 “海狼号?”胡思想从船顶处看向对面的来船,船侧一个巨大的狼头图案在雨中格外的醒目。 “这是海事局的船吗?”胡思想虽然不知道海事局的援救船长什么样,但也明白海事公务用船一般都不会有这样夸张的装饰画印在船上的。 胡思想从船顶上爬下来,跟下面的其他人说:“来的是只游艇,叫什么海狼号的,应该不是海事局的船。” “管他是哪的船,能把我们就出去就行。”丽丽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尤其是在安娜连声说是自己人的时候,大家更是热泪盈眶的欢呼呐喊。 “自己人,这是我朋友的船。”安娜兴奋得振臂高呼,让对面船上的人赶紧上来。 海狼号上的人并没有回应,整个海面上唯独只有贝壳号上的人吵闹的呼救声,过了好几分钟,王老爷子才从侧面船舷看到对面海狼号的尾部,有人在往海里推小的橡皮艇。 “他们要来救我们了。”王老爷子意识到对面的大船吃水比较深,容易触礁,所以用小橡皮艇来接人,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这场海上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王老爷子赶紧在船侧放下了绳梯,大雨在海面凌乱的拍打着,海水上涨的高度已经用肉眼无法判断,但是对于橡皮艇来说,这种海水高度是可以同行的。 不一会儿,橡皮艇马达的声音就已经来到了船边。 王老爷子和胡思想一众人在船边搭把手,随着几声沉重的皮靴落地的声音,5个壮汉就已经站在了甲板上。 其中一位稍微瘦矮一点的人,看上去像是其他4人的头儿,他身后的男人还为他打着一把黑伞。 “基哥,你终于来了!”安娜一眼就认出了中间那个瘦子是谁,笑着便迎了上去。 大家看安娜对对方的称呼这么熟络,以为两人是关系匪浅的朋友,毕竟能在这么危险的暴风雨天气来搭救安娜,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关系? 可没想到那位基哥只是用眼神冷冷的瞪了安娜一眼,身边的壮汉就代替这位“基哥”伸手将安娜直接拦在两米开外。 所有人都一脸意外,尤其是安娜。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东西在哪?”基哥声音低沉,开门见山,一点也不想跟安娜再啰嗦。 从阴暗的伞下阴影中,安娜看到基哥眼神中透露出的凶狠,她知道这些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她不敢怠慢,赶紧说:“在船舱下面。” “带我去。”基哥拍了几下另外两个喽啰的肩膀,带了两个人跟着安娜走,剩下的那两个壮汉心照不宣,把身子一转用身子挡住了在甲板上苦苦等着救援的苦难大众,一脸的凶神恶煞。 船上的这群人现在也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唉,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来就我们的吗?”王老爷子一脸的不解。 “就是,我们等了这么久了,咱就感觉走吧。”林老师说。 “你们到底要拿什么?这条破船上现在什么都没有。你们要抗什么我们也可以去帮帮忙,人多力量大,你们大老远的来救我们,就别跟我们客气了。” 胡思想刚站起身,就被其中一个壮汉用力一拍他肩膀,他又跌坐了回去。 “哎,我要帮忙,你们怎么还动手了!”胡思想想要跟对方理论,可是几天没有吃什么东西的他,根本不是这两个壮汉的对手。 对方指着他鼻子,恶狠狠道:“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这话一出,船上的人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几个人真是来救他们的?这语气这架势,怎么跟劫匪差不多? “这些人怎么回事!我们不会是遇上海盗了吧?可刚才安娜还说是她朋友,有这种的朋友?”林老师压低声音,跟和她挤在一起的郝洁宁说。 郝洁宁紧紧搂着儿子,就怕儿子这时候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惹怒这些黑衣人。 王老爷子和吕茂旺以及胡思想这船上的三个男人是那两个黑衣男重点盯着的对象。 王老爷子想到之前贾文君说安娜在船上藏毒了,还让他们下到暗仓去找。当时没人相信,然而现在,安娜却带着那几个来者不善的人走向了暗舱。 难道,贾文君说的都是真的? 看出端倪的还有丽丽,她之前就觉得安娜砸手机这事有问题,如今又看她所谓的朋友是这种人,也想起了贾文君之前的话。 此时贾文君和白马山都在暗舱下面,安娜会让知道她秘密的人活着吗? 要是贾文君和白马山死在下面,那他们呢?他们也要死吗?在这茫茫大海里,这些人把他们弄死简直易如反掌,到时候还可以制造假象,说他们是意外死亡,等海事局的人来了,也查不出什么来。 想到这里,她全身冰凉,手脚都开始抖了起来。 一百零六章 来者不善 二 此时安娜带着基哥几人到了暗舱门口了,边打开锁边说:“之前船上有两个可能已经知道这批货的刺头,我把他们都关到里面了,等搬完东西,直接就做了他们吧,省得夜长梦多。” 贾文君和白马山也听到了几人在门口的对话,两人心下一沉,贾文君没想到来的人不是海事局救援船,而是安娜运毒的同伙。 白马山也知道这底下就是安娜藏毒的地方,两人紧张的对看一眼,连大黄都感觉到了危险,一直在他们脚边呜呜的叫。 “我们得先逃出去,等他们进来,我们就死路一条了。”贾文君脑子慌乱了几秒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指了指刚才被丽丽搬来的洞口。 之前他们垒起来的地毯还在,趁着他们没进来,他们得赶紧爬出去。 “好,你先上,我垫后。”白马山不由分说,就把贾文君架上去。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白马山愿意让她先走,就等于把生存的机会让给了她,贾文君心里感动,但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她转身要爬,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东西。 “等等。”贾文君背上背包,那里面有安娜捅吕茂旺的刀子,还有吕茂旺的手机,这些都是她收集到的,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白马山在下面托着她,贾文君踩在最上面一层地毯上,被白马山一托,头伸出甲板上,雨水淋在她的脸上头上,她看清那些人都在船廊那边,没人注意船头这边,她把双手伸出去,用力一撑,总算爬了出去。 白马山看她上去,他在下面一个猛冲,双手就攀到了甲板的边缘。 贾文君在上面使劲拉他,也多亏白马山常年健身,几秒之后,终于也上去了。 就在两人上去后的几秒,一束灯光照了过来,灯光在暗舱扫了一圈,除了看到一只呜呜叫的狗,根本没看到安娜说的那两个人。 “人呢?”安娜快走两步进来,环视一圈抬头看到上面的洞口:“他们肯定是爬上去了,得去把他们抓回来。” 基哥冷声说:“站住!先看货,他们跑不了。” 这里是大海,他们下船根本活不了,只要他们还留在船上,找到这两人还不是迟早的事。 大黄没有被救出去,此时它朝着前面来者不善的三人发出呜呜的低吼。 其中一个黑衣男人从腰间解下一条皮鞭,想要直接解决了这烦人的东西。 “好了,看它腿抖成那样,咬不了人,是个宠物狗。” 说话的是基哥,他对人没什么耐心和善心,但对狗却格外宽容。 基哥发话了,自然也就没人去为难一只狗了。 而大黄仿佛能听懂话似的,果然不再发出攻击性的低吼,而是安静的缩在角落,警惕的盯着他们。 此时已经在甲板上的贾文君和白马山也松了口气,贾文君看那人拿出鞭子,以为大黄要遭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看来这只狗的确是命大。 两人就在洞口附近没走,一是的确没有地方可躲,不远处就有那基哥的同伙,他们过去就是自投罗网,不如就在这里趴着,还能听到更多有用信息。 安娜领着基哥他们查看了放在下面的货,只听到那个基哥用了无线对讲机在联络不远处的“海狼号”。 声音在甲板下的空间里被扩大,甲板上的两人基本都能听到,可是就是听不懂那人说的是什么鸟语,每一个字听上去都是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些像是东南亚的小语种。 “这都什么事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在船廊处,丽丽已经对现状不抱任何希望了,毫无希望又无力反抗。 丽丽垂头丧气,挨在她旁边的林老师偷偷抹泪,大家都被“看押”着,却没人敢起来反抗。 此时暗舱里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听上去是安娜的声音。 “我要见老钱,叫老钱派人接我回去。”安娜的声音有些急躁,声嘶力竭的吼着。 “安娜,老钱说了,现在不想见你,以后也不想见你。”基哥的声音阴森冰冷。 这话一出口,安娜的声音就产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硬朗强硬马上变成了尖锐的哭腔:“基哥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安娜的这种异常表现,让甲板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前基哥说的那些话他们根本没听懂,随后安娜就忽然冒出了那几句话。 白马山担心安娜的叫声会把那边的两个黑衣人引过来。事实上的确已经把人引过来了。 其中一个壮汉警觉,朝这边暗暗走过来,发现这里还藏着一男一女。不由分说上去朝着白马山就是狠狠的一拳。 白马山猛地顺势一转,拳头砸在甲板上。 底下的基哥问怎么回事,眼前的黑衣男根本没把白马山放眼里,他活动着手指关节,说:“没事,找到两个漏网之鱼,跟他们玩玩。” 想到这就是刚才安娜说的那两个人,基哥也没在意,反正都是要弄死的,慢慢玩呗。 白马山瞅准机会,起身直接和黑衣男打在了一起。 这样的场景贾文君是没有预料到的,她虽然也及时躲开了,但她知道白马山不是黑衣男对手,她得去帮忙,不然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她。 贾文君从包里抽出安娜之前的那把刀,直接扑了上去。 此时黑衣男也正准备在白马山背后捅刀子,压根没注意到后面也有人要捅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衣男肩膀上被插了一刀,惨叫一声。 一百零七 来者不善 三 黑衣人疼的大叫一声,扭转身体想要从背上把贾文君甩掉,可是贾文君一手搂紧那人的脖颈,一手从那人腋下向上紧紧锁住那个人的肩膀,同时握着刀的手也没松,双脚还盘在那人的腰间,让身体牢牢趴在黑衣人的背部。 因为贾文君出手,白马山躲过了一刀。 下面暗舱里的人和船廊那头的人都以为这声惨叫是白马山发出来的,那些同伙见怪不怪,甚至期待下一声惨叫。 而王老爷子等人则脸色发白,他颤颤巍巍的开口:“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把人往死里打?要是出人命了怎么办?” 在原地看守他们的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淡漠道:“死了喂鱼。” 听到这话,没人能再淡定了。 安娜说的这些自己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哪里是来救人的,明明就是来杀人的! 风大雨大,黑衣人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小红点在黑夜里明明灭灭,船廊上人人自危。 船头处另一位黑衣人被贾文君插了一刀,他没把这两个饿了好几天的人放在眼里,没想到还被弱鸡给啄了,他没脸喊同伴过来帮忙,他气急败坏,想要赶紧解决掉这两个累赘。 肩膀上还剧烈疼痛,男人忍住疼痛想要挥拳,可是拳头不可能往后轮,无法摆脱背上的贾文君,前面又有个白马山挥拳相向。男人不怕拳头,但怕贾文君再刺他一刀。 他反手薅住了贾文君的头发向下拉扯。 头皮被扯得生疼,对方想要把她甩下来,贾文君咬牙挺着,她的刀还插在对方的肩上没来得及拔下来,在拔出刀之前,她不能被甩下去。 她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刀上,当她用力将刀拔出来的那一刻,男人再次疼得闷哼一声,也顾不得能不能刺准了,手上的刀朝着自己背上的人就刺了过去。 拿到自己那把刀的贾文君下一秒就感到小腿肚子一阵剧烈的刺痛。 她疼得尖叫出声,好在男人插刀时也正好被白马山扫了一拳到嘴角,他手一滑,刀口只在皮肤层一个横转,划开了一道十多厘米的口子,虽然伤口不深,但血瞬间还是流了出来,裤腿上很快便沾满了血,看着极其吓人。 虽然伤口没伤筋动骨,但被摔在甲板上的贾文君还是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她原本就虚弱,此时更是再爬不起来。 黑衣人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恨不能一刀弄死一个。他朝着贾文君过来的时候,白马山在后面一脚提在他腰上,男人一个不稳,趔趄倒地。 白马山眼疾手快把对方落在甲板上的刀拿在手里,看两人手里都拿着刀,此时黑衣人也顾不得丢不丢人了,赶紧叫船廊边的同伙过来。 呼叫声让暗舱的基哥沉了脸,觉得自己手下连两个普通人都收拾不了,简直废物! 眼见看守他们的黑衣人朝船头去了,王老爷子心一横,站起来捡起堆在墙角,之前准备用来当火把的手掌宽的木棍就朝黑衣人冲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能自救的机会了,要是白马山被他们打死了,那他们也就没等着喂鱼了。 胡思想和吕茂旺都被激起了血性,也一人抄起两根棍子跟了过去。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一百零八章 来者不善 四 贾文君躺在血泊中,着实吓坏了丽丽等人,晕血的丽丽瞬间就腿软了,眼看又要昏过去,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要是晕过去,是没人会顾得上她的,她只能拼命掐自己已经软下去的腿,转开视线不去看那些血,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王老爷子和胡思想他们去帮着围殴那个没刀的黑衣人,白马山则对付另一个提刀冲过来的黑衣人。 林老师和郝洁宁等人虽然也跟了过来,但看到这些动刀的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嗷嗷乱叫,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甲板上的混战终于让基哥几人从暗舱里快步走了出来。 如果说之前船上的人还能勉强跟这两个黑衣人打成平手,那等基哥几人上来之后,这群人就被基哥砍瓜切菜一般,直接撂倒在地了。 基哥拖着满脸是血的白马山和几乎站都站不稳的胡思想,把两人的头搁在栏杆上。 雨打在他们脸上,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幽黑大海,胡思想吓得不停哀嚎:“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 “爸爸,你们放开我爸爸!”闹闹被郝洁宁拦着,但还是拼命的喊。 基哥擦掉手上的血渍:“不想死还不老实?我看你们就是嫌命长了。” 胡思想立马说:“我错了,基哥,只要你就下我的命,你说什么我都干。” 基哥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他冷冷看向从刚才就一直吵闹的孩子,跟胡思想说:“行,那你现在去把那孩子扔下去喂鱼,我留你一命。”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胡思想木木然朝闹闹看去,郝洁宁只觉得汗毛倒立:“胡思想,这可是你的亲儿子!” 基哥在旁边冷笑:“亲儿子哪有自己的命重要?把命留着,以后有的是儿子。” 几个黑衣人也跟着笑,郝洁宁不敢骂基哥,只能指着胡思想说:“你要敢动孩子,我跟你拼命!” 胡思想是想活命,但要儿子的命去换他的命,他还做不出这么狠的事来。 看胡思想那幅软脚虾的样子,基哥也没耐心陪他们玩了:“行吧,那你们就一起下去喂鱼吧!” “你们想干什么!啊!杀人了!”郝洁宁紧紧抱着已经吓坏了的闹闹,不让黑衣人过来抢。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船上乱成一团,林老师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安娜你不是说这些人是朋友吗?朋友怎么还杀人呢?” “朋友?”基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忽然就大笑起来。 白马山手里的刀早被收走了,贾文君手里那把还被她藏在衣服里。她看着边笑边朝她这边走来的基哥,忽然有了想要博一把的想法。 擒贼先擒王,要是把基哥给控制了,是不是就能扭转局势了? 然而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基哥忽然把手伸向了背后,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对他们所有人说:“既然是朋友,不给你们留点东西就不够意思了,一人一颗子弹,好好记住我这个朋友。”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些小区的业主哪里见过真实的手枪,看着黑黢黢的枪口,没人不恐惧。 “你们这是造孽,是要下地狱的。”林老师嘴巴颤抖。 “安娜,看来之前贾文君说得没错,你就是在船上藏毒了,那手机就是你砸坏的,你不想警察找到我们,你才是船上的内鬼!” 安娜正心烦钱哥不再见她的事,根本不搭理她,一副“是又如何”的表情。 孙娇娇怒了:“我今天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两人扭打在一起,基哥也不管,安娜打不过这个疯女人,气急败坏:“还等什么,开枪解决她啊!” “你在命令我?”基哥沉下脸。 安娜咬牙:“基哥,你帮我干掉她,我那份利分一半给你。” 话音刚落,基哥的枪口就指向了孙娇娇。 孙娇娇虽然疯狂,但也怕死。她吓得马上躲到了吕茂旺的身后。 枪口也跟着移到了吕茂旺的身上。 吕茂旺都快吓尿了:“唉,大哥,我们无冤无仇,你别对着我?”说完他把手指向孙娇娇,想要离远一点。 可没想到孙娇娇忽然一口咬就在了吕茂旺指着她的手指上。 吕茂旺“嗷”的一声惨叫,看她不松口,吕茂旺干脆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松口之后,孙娇娇扑上去,跟吕茂旺打在一起。 这两人的窝里斗把基哥看乐了,干脆把枪也放了下来。 一百零九 来者不善 五 没人敢去阻止船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孙娇娇自从把宫大龙弄死之后,精神就处于一种时而清醒时而癫狂的状态。 吕茂旺之前刚被黑衣人收拾过,本就没什么体力,此时的孙娇娇就如一只逮谁咬谁的疯狗,咬得他叫苦不迭,关键是下死手打她都不松口,像是就是要活生生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一样。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贾文君也不明白孙娇娇为什么忽然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样,性情大变。难道是因为她的情人宫大龙死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其他人都看得胆战心惊,唯有安娜看得血脉喷张,毒瘾都犯了。 她在地板上抽搐着,不停向后仰脖子。 刚才她已经把“货”都交给基哥了,此时船上所有的“货”都是基哥说了算。以前钱哥还把安娜当心腹的时候,安娜可以不看基哥的脸色,自己吸的那份是不用经过基哥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安娜已经在钱哥那失宠了,别说见到钱哥,就算是想要吸几口,也得先问过基哥。 安娜的反常举动让基哥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他明知故问:“安娜,你这是?” 安娜抽搐着身体,心里骂着这群当初逼她吸的王八蛋,但嘴里却求道:“基哥,给我点,我顶不住了!” “给你一点?这东西是说给就能给的?”基哥欣赏着她的丑态,慢慢道。 “基哥,看在,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帮帮我。”安娜吸着鼻子,形象全无。 “好,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基哥说完,打了一个响指,旁边的手下拿出一小包白色粉末,给安娜扔了过去。 安娜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救命绳,她伸出双手去接,却因为不能控制自己颤动的双手,根本没接住那包“救命粉”。 粉包掉在地上,撒了。 安娜赶紧趴在地上,侧躺卷曲的身体凑到地上的粉末面前,如饥似渴的将脸紧紧贴上去,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甲板上的其他人静静的看着完全不顾形象,像狗一样舔舐地面的安娜,全都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富婆安娜。这场景过于刺激,颠覆了大家伙的认知,连孙娇娇和吕茂旺都不打了,所有人都在看安娜的动作。 或许是之前大家都没有把贾文君的警告当回事,如今每一件事都被贾文君说对了,船上的每个人脸上全是神色复杂,眼里除了后悔就是绝望。 尤其是胡思想,想想自己当时下密室中看到的地毯中的那些粉末,还得意洋洋的为安娜推脱,甚至还想着安娜领了他的人情,以后他在飞黄腾达了。当时的他有多沾沾自喜,现在的他就有多想扇自己。 然而现在再想这些也没用了。 林老师看向腿部受伤的贾文君,后悔至极,现在这种情况啊,救援人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他们真是凶多吉少了。 在一片死气沉沉中,贾文君却没想这么快放弃,她已经趁乱暗暗检查过自己的伤势了,没有伤得太深,她还是能奋力一博的。 她观察过了,这几个人就只有基哥拿枪了,要是她能想办法弄点他的枪,其他人如果能在同一时间同时扑向别的黑衣人,虽然凶险,但那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她看向白马山,白马山看懂了她的意思,却对她摇头:太危险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基哥一抬手,让手下开始处理船上的人。 所有人都慌了,有求基哥网开一面的,有说自己绝对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基哥完全没理会。 贾文君看时间来不及了,直接开口说:“你们都被安娜耍了,她已经报了警,就等你们和钱哥过来之后,一网打尽,她好戴罪立功。” 基哥听完这话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看向还没来得及收回一脸满足的安娜。 安娜没想到贾文君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敢诬赖她,她一把夺过基哥的枪,想要直接毙了贾文君,但夺枪的举动惹毛了基哥,他一脚踢在安娜的腰上,冷着脸:“她说的是真的?” 安娜跌倒在地,老腰都差点断了,她看着对着自己的枪口,吓得一哆嗦:“基哥,我们合作这么久,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你不要听她的,她就是想挑拨离间!她胡说!” 基哥黑着脸问说:“你要是没说过,她怎么知道钱哥要来?” 安娜有口难言,她也不知道贾文君从哪听到的:“我不知道,我真没报警。” “我当时跟她一起去找那台手机,手机放在她那,我看到她拿着手机报了警,也听到了她说的那些话。我们去拿手机的一共四个人,其他人也看到了,你不信可以问问其他人。”贾文君豁出去了,今天就算一定要死,她也要拉上安娜这个始作俑者! 丽丽第一个跟上,说安娜拿电话打出去了,听到她说报警了。白马山也附和,其他 人都作证是他们四个出海去找的手机。 船上的氛围有些微妙,安娜怨气滔天的盯着贾文君,她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看着基哥凶狠的眼神,她后悔之前就不该留着贾文君这个祸害,她就该早早把她给弄死! 一百一十章 反杀 基哥一个眼神,让两个手下去查看一下全船的情况。 之前因为信任安娜,他们上船到现在都没检查整艘船,现在听贾文君这么说,基哥觉得很有必要去检查一下了。 因为这个插曲,船上的人又有了片刻的喘息机会,贾文君刚才说钱哥要来的事,是因为她在上面听到了基哥打电话,她大学没事选修了越南语,基哥说的那些她正好能听懂了个大概,所以她干脆就来了个将计就计。 不一会,去各处搜查的黑衣人回来对他说:“基哥,里面有个死人。 基哥点燃烟,吸了一口,看手下一脸慌张的样子,皱眉道:“没见过死人?” “不是……”手下其实就是被吓了一跳,刚进七号房的时候他看有个人在床上躺着,本以为是个漏网之鱼,他过去想要把对方揪起来,上手了才发现是具尸体,真是晦气。 “你还怕他诈尸?”基哥看手下还有些回不过神,冷声说:“等下全烧了,渣都留不下,你还怕个屁。” 基哥一句话就决定了这一船人的命运,在他眼里,这些人的命甚至都比不上一条狗,要是说整条船上他想留下谁的命,那毫无疑问,就是那条狗的命。 几人从船上搜出了安娜藏着的食物药品和一个手掌大小,橙色的,老式酒精灯形状的东西。 船上的其他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常年混迹在海上的基哥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紧急无线电示位器,能通过低级轨道搜救卫星系统,联系到地面站。只要有了它,无论身处大海的哪个位置,海事救援人员都能根据它发送的具体位置找到这只船。 而这个装置不仅能人工触发,如果情况紧急来不及触发它,沉入水里后它也能自动弹出水面,照样会发出求救信号。 安娜藏了这么个东西,很显然,就是为了报警用的。 基哥拿着那个橘黄色的小巧的报警工具,看向安娜:“后路都想好了?” 安娜惊恐的摇头:“不是,基哥,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打算报警,我就是放在船上以防万一。” 船上其他人听到安娜不仅有食物有药物,还有能联系上警方的报警器,全都怒了,他们这段时间在这里想尽办法自救,而安娜明明有求救工具,她却眼睁睁看着他们做困兽之斗,甚至为了一点食物自相残杀,这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而安娜是真没想到基哥会让人去搜船,如今被他们看到了这个东西,基哥疑心重,肯定猜到她之前是有了别的心思的。 她心里慌,但面上还要强装镇定,之前她也是怕基哥他们来不了,想着到时候她把货处理掉再报警,毕竟她自己也不想惹上麻烦。 但她一急就直接否认了自己想报警的心思,这越否认,基哥就越觉得她有别的心思。毕竟这个东西要是让警方知道了,安娜报警是把她自己摘干净了,但这条线上的其他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基哥拿枪指向安娜:“你知道我的规矩。” 安娜快吓疯了:“基哥你听我说,我,我之前是有想过报警,但但那是你们来不了,我处理完船上的货之后我才会报警,我怎么可能连累你们?” 基哥冷笑:“刚才说没想过要报警,现在又说想过报警,你是打算连自己都骗了吗?” 他缓缓抬起了枪,直指安娜的脑门,周围的人都吓的哭爹喊娘。贾文君也怕,但她没喊出来,因为这一切都是安娜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安娜嘴角颤抖,跪着爬过来:“基哥,基哥你听我说” “基哥,钱哥来了。”基哥身后的人听到了海上一阵橡皮艇的声音,他去船边检查,看到了另一台橡皮艇载着好几个黑衣人已经攀上了绳索。 基哥看着甲板上的安娜,把枪先收回,转身迎接自己的大哥。 安娜整个人瘫坐在甲板上,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贾文君没想到安娜这就有了转机,她不知道这位刚来的钱哥到底是个什么脾气,但想要再找到像刚才那样的机会置安娜于死地,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 贾文君咬牙,就算不容易她也要找,因为她不弄死安娜,安娜就会弄死她。 此时一个身着黑色丝绸身材高挑,带着墨镜的人在基哥的搀扶下,安安静静的来到了船上。和周围那些满脸横肉的人相比,这位老大反而显得更像普通人。 基哥一五一十的跟对方汇报:“钱哥,货还在,损失不大。”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搬,手脚麻利点。”钱哥声音不大,每个字却中气十足。 基哥得令,一个手势,那些手下喽啰就都去了甲板下的密室。 钱哥摘掉墨镜,看到跪在地上的安娜,转头看向基哥:“怎么回事?” 基哥把安娜船上有报警设备的事说了出来。 安娜爬过去拉住钱哥的裤腿:“钱哥,钱哥你了解我,我不可能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我要是跟警方报警,就让我不得好死。” 钱哥之前就去过海事局那等信息,他确定安娜没跟对方说过有关船上这批货的事,但她后面会不会说,他就不确定了。 他把脚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安娜怀里抽出来:“行了,阿基也是担心。” 看钱哥发话,安娜总算安心了不少。她差点眼泪,慢慢站起来:“钱哥,船上的这些人知道的太多,不能留了,要不把他们都给毙了吧。” 她说完,阴恻恻的看向贾文君。 贾文君知道她不会放过他们,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迫不及待。 钱哥瞥了眼船上那些男女老少,不耐烦道:“别在他们身上浪费子弹。” 安娜一怔:“要留他们活口?” “我说留活口了吗?” 安娜终于放下心来,他们这是先把货搬完,后面再收拾那些人。 基哥带着那些喽啰们搬着地毯迅速的在密室和夹板上来回移动,将地毯一卷卷的从船的侧面扔上橡皮艇上。 贾文君看着他们扛走的那些地毯,分明就是放在暗仓的那些,为什么她下去剪开的时候没找到东西,难不成是安娜放置的位置有玄机? 此时水位的升高已经让这种落差逐渐缩小,这也让他们的工作效率越来越高,很快湿着身子的喽啰们,就从密室里清理出了最后一卷地毯。 一百一十一章 反杀 二 “老大,最后一卷,货齐了。”一个黑衣人举着一个汽油桶从船下爬了上来。 “赶紧的。”基哥一脸的不耐烦。 对方将汽油桶打开,迅速开始在船上到处泼洒。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要烧船!”白马山擦掉脸上的血渍,慢慢站起来。 一开始大家还没有看明白,现在听了白马山的话,全都慌了起来。 船烧了,他们也就全完了。 没人想要死在这里,即便是知道下船后有可能会有牢狱之灾的胡思想和孙娇娇,也不想就这么被烧死在船上。 贾文君不知要如何才能阻止这些人,此时此刻,只能不要命的硬碰硬了。 “你们不能这样,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见到基哥要放火烧船,林老师和郝洁宁还有丽丽都扑了上去。 可还没有近身基哥,就已经被打手们各个撂倒,唯独孙娇娇死死把住基哥大腿没有松手。 “把这个癞婆子给我拉开。”基哥极不耐烦,怎么甩都甩不开。 几个黑衣人上来就架住了孙娇娇的双臂,孙娇娇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基哥的腿。 “我x!”基哥恼羞成怒,顺势朝着孙娇娇的小腹就是狠狠的一脚。 这一脚可是实打实的踹在孙娇娇的子宫位置,完全没有手臂可以遮挡保护,她的肚子结结实实的承受了这一脚。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孙娇娇瞬间抽搐,没有几秒钟,地上就拖出了一道血痕。 贾文君忽然一下扑了上去,手里的刀被她拿了出来,朝着基哥的胸口就刺了过去。 基哥没想到这女人手里竟然还有刀,虽然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好歹也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他往后一仰,直接躲过了致命一刀,只衣服被堪堪划破了。 男人反手一巴掌打在贾文君脸上。贾文君没能躲过去,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白马山直接冲上去跟另一位黑衣人扭打在一起,如果说船上的人刚才还因为惧怕那些黑衣人而不敢反抗,但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再不奋起反抗,就连最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老子和你们拼了!”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胡思想终于也挥着拳头直接冲了上去。 吕茂旺也上来压住那个同样被刺了一刀在肩膀上的黑衣人。 女人们几个围殴一个,之前的黑衣人有一半扛着货回海狼号了,剩下的人被这些不要命的围攻,基哥也是被他们给惊到了。 他摸出枪,速度极快的朝着眼前的胡思想直接就是一枪。 子弹直朝胡思想的面门射了过去,在胡思想的耳朵边贴近耳廓和太阳穴之间呼啸而过。 胡思想当下就静止了,和死神擦肩而过,胡思想这才意识到活着是多么的幸运。 这一枪没有打在胡思想的身上,但却击穿了郝洁宁的心理防线,她崩溃大哭,跌坐在地上,闹闹初生牛犊不怕虎,反倒是冲上去抱住胡思想:“不准打我爸爸。” “太他妈感人了。”钱哥拍了拍手,转头面无表情的和基哥说:“烧。” 基哥用打火机点火,火焰顺着之前泼的机油线路,慢慢蔓延。 船上瞬间充斥着各种尖叫哭闹声,贾文君冲到安娜旁边,揪住企图要趁乱逃跑的安娜。 她不能让她走,因为安娜很有可能知道赵笛失踪的真相,更有可能涉及到她被诬陷的事,所以她要揪住安娜,不能让她逃了。 安娜看贾文君不让她走,两人扭打在一起。 其他人此时已经顾不上别人了,丽丽爬到栏杆附近,把救生圈套在了自己身上。 此时甲板已经烧了起来,她不知道这船能坚持多久,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其他人看到有人拿了救生圈,也都开始抢了起来,在生存机会面前,没有任何情谊可讲。 钱哥已经在手下的掩护下上了橡皮艇,后面跟着基哥和其他人。 安娜死死拉着基哥的裤脚:“帮帮我!” 基哥没动手,他旁边的男人朝着贾文君一脚就踢了过去。 那男人之前被贾文君刺了一刀,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总算能光明正大的报复回去了。 基哥横了手下一眼,他一向讨厌底下的人自作主张,手下也知道自己惹基哥不快了,没敢再继续动手,退到了一边。 贾文君被踢了一脚,疼得依旧拽着安娜不放手。 安娜用力一扯,终于摆脱了贾文君这个烦人的狗皮膏药,她急急想要跟着基哥他们上橡皮艇,没想到被拦住。 安娜急了:“为什么不让我上去?” 游艇烧了,不让她上橡皮艇,这不是让她跟这群人一起在这等死吗? 她之前还以为基哥和钱哥放过她了,没想到她还是太天真了,这些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有二心的她? 眼看船上的火势越来越猛,底下海水冰冷,晚上在水中待上十来二十分钟全身就会因为失温而抽搐,加上这种汹涌的海浪即便是没有淹死也会在激流中不停撞击暗礁而头破血流。 加上船上其他人又对她虎视眈眈恨之入骨,安娜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来,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钱哥,求求你,把我带上吧,我错了,我知道做错事就要挨打,我认。”安娜说完,从前面没来得及走的一个黑衣人手里夺过刀,朝着自己左手手背就刺了下去。 瞬间刀尖贯穿了她的整个手掌,十指连心,安娜惨叫一声,疼得差点晕厥过去。但她依旧用插着刀的手,求那些人能带上她离开。 没人想到安娜能这么狠,连对自己都能下得了狠手。 钱哥没说话,对于安娜这种程度的自残,他眼皮抬都没抬。 钱哥不说话,基哥更不会帮安娜说话。钱哥早想把安娜踢了,他怎么可能还去当什么老好人,之前他其实早看出船上那个带刀的女人故意挑拨,但他就是特意顺着那女人的意,无非就是想要给安娜点颜色看,只是被赶来的钱哥打断了,现在安娜自己对自己下手,也省得他动手了。 一百一十二章 反杀 三 “钱哥,你们不能把我留在这里!” 然而那些人没人因为安娜而停下脚步,贾文君忍着疼痛慢慢站起来,只要这个女人还在这,她就有希望能洗清冤屈。 水位已经达到朝顶,落差很小,对于这帮子毒贩来说再好不过,可以顺利逃跑,但是对于还留在船上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既便是逃离大火跳船,也还是逃不过汹涌冰冷的海水和暗礁。 雨势在该大的时候却小了下来,烧起来的火光已经吞食了船长室,黑色的烟雾随着风拍打着甲板上的人脸,肆意刺激着这些人的肺管,让船上的人呼吸困难,睁不开眼。 有了风的帮助,火势迅速向众人移动。 “他们走了,大家快跳船。”贾文君知道就算是海水再冰冷汹涌,也还是有一线生机。而在甲板上必死无疑。 “我不会游泳。”胡思想捂着口鼻,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妈妈,我也不会游泳。”被烟熏得喘不上气的闹闹哭喊着。 “丽丽,你身上有游泳圈,能不能拉闹闹一把?”郝洁宁求丽丽。 “游泳圈这么小,根本撑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丽丽也想帮,但这根本不现实。与其两个都往下沉,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贾文君看着不远处的行李箱,当机立断:“把行李箱扔到海里,闹闹体重轻,坐在上面可以当救生圈。” 贾文君吃力的扶着船边要站起来。 郝洁宁不想让闹闹去冒险,但现在已经由不得她了。 在浓烟滚滚的迎面风向下,船上的人也顾不得海水刺骨,都纷纷抱着各种能漂浮的东西跳下了海。 在海水里看着了火的船,浓烟滚滚,大家心里五味杂陈。 贾文君刚才在船上趁乱,捡到了之前那些黑衣人搜出来的安娜藏着的橘黄色报警工具。 她刚才可是听那些人说了,这是个紧急无线电示位器,只要有了它,无论身处大海的哪个位置,海事救援人员都能根据它发送的具体位置找到船只。 她抱着这个示位器,跳入海里的时候,这个报警器就已经自动弹出水面,发出了求救信号。 虽然逃过了船上的火灾,也发出了求救信号,但贾文君不知道救援人员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而他们这些人也不知道能在这水里撑得了多久。 “宫经理就这么火化了?”丽丽看着熊熊大火冒出的浓烟,心里很不是滋味。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就这么被烧得灰都不剩了。 “一路走好吧。”王老爷子一声叹息。 所有人都笼罩在愁苦哀伤的情绪中,一旁抱着一块木板的安娜忽然大笑起来。 “没了,什么都没了。”安娜身子向后一仰,张开四肢漂浮在水面,神经兮兮的狂笑起来,声音在雨后寂静的海里显得格外刺耳诡异。 贾文君就在她不远的地方,正抱着一口空的大铝锅在水里摇摇晃晃沉沉浮浮。 大黄是会游泳的,此时也已经从暗仓跑出来,跟着大家一起跳进了水里,攀附在一节木板上,跟在白马山旁边。 胡思想身上穿了件救生衣,这是之前他一早就穿在身上的,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拖着儿子的行李箱,他不会游泳,就算知道儿子也不会游泳,但也没有把救生衣脱下来给儿子。 船上的火越烧越大,伴随着一股说不清的烤焦味。 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贾文君心里苦不堪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散落在水里的其他人有的还在嚎叫大哭,她一声不吭,只想保持住体力,能多撑一秒是一秒。 孙娇娇看着船上的熊熊大火歇斯底里大喊:“天意!天意啊!” “老天爷啊,救救我们吧。”穿着救生衣的林老师对天大喊。 “闹闹!闹闹!”浮在行李箱旁边的郝洁宁突然间紧张起来,闹闹的状况不乐观,趴在行李箱上的孩子已经意识模糊,现在连抓紧箱子边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闹闹,闹闹,怎么办,怎么办。”郝洁宁面对着大海欲哭无泪,重复着没人能回答的问题。 钱哥站在海狼号的船头,看着海里比草还贱的人命,面无表情。 “钱哥,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手里有基哥的把柄,他一直想坐你的位置。”安娜豁出去,朝着站在船上的人大声呼救,拼命朝着海狼号游去。 贾文君怕那些人真会把安娜带走,死命过去拖住她,不让她朝船那边靠近。 “贾文君你阴魂不散,找死是吧!”安娜目露凶光,她水性不错,企图想把贾文君拉下水。 站在船上看热闹的基哥看钱哥正盯着自己,心下一沉:“钱哥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毙了她。” “谁让你动她的?”钱哥语气淡淡,却不容反驳。 基哥摸枪的手只能慢慢松开。 钱哥看着在海水里扑腾的安娜,不咸不淡说:“你杀了她,我就让你上船。” 这话让安娜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恨不能现在就弄死贾文君。 大家都散落在海水里,没人能过来帮贾文君。 贾文君抱着那口大锅,躲避着安娜的黑脚,同时也在反击,安娜想要她的命,她也不让安娜好过,如果注定要死在这里,那她高低得让安娜死在她前面。 可惜贾文君这几天体力透支得厉害,此时基本是靠着求生的意志力在撑着。 安娜想要速战速决,她攀在木板上没法对着贾文君出手,她一咬牙,直接放弃了木板,吸了一口气,直接潜进水里,双手用力抓住贾文君的双腿,就要往水里拖。 一百一十三章 反杀 四 贾文君拼命挣扎,却没法挣脱安娜的桎梏。 她知道这安娜是想把她置于死地了,紧要关头,贾文君看到了不远处的大黄,她忽然朝大黄喊了一声:“大黄,救我!” 刚才还死死趴在木板上的大黄,听到这话,瞬间眼神都变了,直接朝着贾文君就奋力游了过来。 贾文君松开手里的锅,在水里跟安娜扭打在一起。混乱中,她抓到一根漂浮的木条,拿在手里,不管不顾的朝着安娜就刺了过去。 在水里耗费的力气太大,贾文君不能浪费自己的每一次出击,她要一击即中。 可惜水的作用力挡掉了贾文君不少力度,打到安娜身上时,只是轻飘飘的擦了下皮。 大黄游过来,直接朝着安娜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 安娜没想到贾文君还能喊外援,她疼得嗷嗷叫,只能松开钳住贾文君双腿的手,浮出水面,用另一只去锤狗头。 贾文君看她的头露出了水面,直接扑了上去,拿起锅就朝着安娜头上砸去。一下,两下,贾文君也是气狠了,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况下,她整个人都有些情绪不受控了,整一个杀红眼的感觉。 安娜甩不开狗,又被贾文君连砸了好几下,眼看形式对自己极为不利,她赶紧朝钱哥那边大喊:“救命,钱哥救我。” 看安娜在水里扑腾,海狼号上根本没人动。 基哥觉得自己刚才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没把那狗弄死,今天这狗要是能把安娜给咬死,他绝对要把狗捞起来,好好带在身边养着。 贾文君死死勒住安娜的脖子,安娜在水里用力蹬着,却没法从贾文君的钳制中退出来。 白马山奋力朝两人这边游过来,朝着大黄吹了声口哨,大黄终于松口了嘴。 安娜手腕上一排密密麻麻的牙印,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此时的她被贾文君勒得已经喘不过气来,只剩半口气吊着。 白马山过去把贾文君的手用力掰开,贾文君没想到白马山竟然会帮安娜,她一脚踹到白马山身上。 白马山也不躲,手也没有松开:“小贾你冷静点,安娜是该死,但她不能死在你手里,她做的那些事,应该让警察来对她绳之于法,你不能弄死她。” 这话忽然敲醒了贾文君,她终于松了力,安娜跌进水里,要不是白马山及时拖住她,她已经沉进了海里。 “老大,那里好像有船过来了。”船上的黑衣人跟还在看热闹的钱哥说。 钱哥和基哥同时拿起望远镜朝远处的海域看去,还真看到有两艘船朝着这里的方向全速前进。 钱哥黑脸:“赶紧离开这里!” 基哥也急了:“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找来了?难道有人给他们报信了?” “快快快,开船!” 海狼号掉转船头,仓皇逃窜,远处那几艘船上的鸣笛声响彻云霄。 散落在水里的众人听到鸣笛声,全都朝着船来的方向看去。 来救援的船只早就已经看到那首通缉依旧的海狼号,此时已经做好了作战准备,边请求支援,边朝着海狼号全速追击。 贾文君也没想到救援船来得这么及时,在看到船上那面鲜艳的红色旗帜时,她双眼酸胀得厉害,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确定他们是真正得救了。 “啊,是船!两艘船!是来救我们的船!”丽丽喊得声音都劈叉了,又哭又笑。 王老爷子也老泪纵横:“我们得救了,船上有国旗,那是海事局的救援船!” 快要坚持不下去的郝洁宁扶着行李箱,整个人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海水,她死命朝船的方向挥手:“我们在在里,快救救我们。” 吕茂旺趴在贝壳号垂下来的缆绳上,整个人已经瑟瑟发抖,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一个大男人光在那呜呜哭。 刚才还一副要跟贾文君同归于尽的安娜,在看到救援船之后,整个人似乎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像个木偶一样,脸色惨白,嘴里一张一合,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舍得豁出这条命去,还是想要活下来。 海狼号逃之夭夭,救援船没追上,其中一艘只能先返回来,另一艘继续追击。 海里的人被一个个救上船,贾文君刚被救上皮划艇,她嘴角抽动,拉着救她的人,把之前在甲板上听到基哥说的那些内容信息告诉了救援人员。 贾文君不知道这些信息对他们来说有没有用,她当时甚至都听得不算真切,只能把大概听到的一些地名和时间告诉救援人员。 贾文君猜测那些毒贩大概率是要把这批货运到那个地方,刚才救援队追击海狼号她也是看到了,因为距离太远,毒贩又太过狡猾,光靠一艘救援船想要追捕到那些毒贩是有困难的。 但如果他们依旧按原来的计划,她听到的那这些信息就可以让支援人员提前去做埋伏。 救援人员对贾文君主动说的这些信息相当重视,立马给支援船共享了信息。 贾文君做完这些,全身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安娜刚被救上来,贾文君死死揪住她的衣领,跟救援人员说她就是跟毒贩勾结在一起运毒的人。 安娜奄奄一息,依旧冷笑着跟那些救援人员说:“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个杀人犯!” 一百一十四章 反杀 五 这话让橡皮艇上的两位救援人员都愣住了,但此时不是探讨这些事的时候,救人要紧,他们把船划到救援船附近,让这两人都上了船,然后划着皮艇又继续去救人。 此时船上已经有三人被救上来了,郝洁宁母子和林老师都各自缩在一边,刚刚死里逃生,他们都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全都在积蓄能量。 贾文君在船上看到大黄还在水里挣扎,刚才要不是大黄过来帮她咬住安娜,她现在估计已经死在水里了。 想到这里,贾文君也顾不得自己叫上有伤,已经筋疲力尽,她跌跌撞撞的从船栏杆处解下一个带着绳索的救生圈,用力朝着离船不远的大黄抛去。 贾文君的一举一动安娜都看在眼里,此时的她脑中想到的是如果不是贾文君,她的船也不会出事,她藏毒的事也不会暴露,如今她虽然被救起来了,但藏毒的事要是被着实,她曾经的好生活就全毁了,要是基哥他们被抓,她能不能安安全全的服刑还未可知,而这一切,全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看着救援人员全都去救人了,这船上的几个也都是些只顾自己的怂货,安娜恶从胆边生,就在贾文君把救生圈甩出去的一瞬,安娜伸手,直接把站在栏杆旁的贾文君用力推了出去。 惯性加上安娜的大力推搡,贾文君只觉得自己一头就扑出了栏杆外面。 贾文君尖叫一声,她是真大意了,以为已经在救援船上,安娜不敢再对她怎么样,所以没有防着她,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在救援船上也敢对她下手。 船上的几人看着贾文君就这么被推下海里,全都惊呆了,但没人敢动。 安娜一点都没有怕的样子,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都没有好日子过了,要是能弄死贾文君,这牢也不白坐:“贾文君,你当时就是这么把赵笛推下水的,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哈哈哈” 贾文君只是掉下去的瞬间慌了神,等整个人掉进水里,她也就不怕了。救援人员就在附近,她肯定能得救。 事实上也是这样。她掉下来的动静太大,救援人员当即划着橡皮艇朝她过来了。 贾文君嘴里喊着狗子的名字,奋力把游泳圈推向大黄。 在水中的胡思想拼命朝救援人员招手,生怕他们看不到自己,但救援人员秉承先救老人孩子和妇女,最后才是成年男人的顺序,况且胡思想身上还穿着救生衣,所以皮划艇直接经过胡思想旁边,朝着贾文君那边去了。 胡思想气得骂骂咧咧,贾文君和大黄依偎在一个漂浮的木板旁边,加上腿上的伤口在水中还在流血,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喊叫。 海浪激荡,贾文君掉落的位置原本就跟其他人有些距离,随着波浪翻滚,距离越拉越大,不知不觉中贾文君就已经在视野中看不到其他人了。 大黄的前爪死死扒住木板,瘦瘦的身子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浮力,浑身颤动。 一人一狗努力撑着,贾文君拿着救生圈,发现不远处竟然是白马山。 他也只是一小块木板,似乎受伤了,她努力用手拔水,想要靠近他,但是单凭一只手只能在水中原地转圈,没什么作用。 她想要朝救援人员喊,可刚才烟雾熏干的嗓子,就让声音就卡在喉咙出不来。 此时耳边传来了哨声,那种悠悠的口哨声像是救援人员身上穿着的救生服上带着的,但细听好像又不是。 就在贾文君还想伸手到空中时,两个爪子就从左侧猛地拍在贾文君的脸上,而且一直用力把贾文君往水里推。 贾文君被突然袭来的狗爪子胡乱拍在脸上,着实有些措手不及,双手护脸就彻底失去了和身边箱子之间的联系,她不知道这刚刚挺稳定的大黄怎么就忽然“搭错了线”,竟然如此的激动,可眼下她已经慢慢沉了下去。 在水下她能听到狗子前爪拍水的声响,能摸到狗子瘦骨嶙峋的身体,贾文君奋力将自己身边的狗子踢开,努力将自己的面部脱离水面。一个深呼吸加上咳嗽和吐水,贾文君总算能够呼吸了。 定睛再看,大黄的旁边已经停了橡皮筏,狗子正激动的一边哼唧着一边向橡皮筏游去。 白马山也被拉上了橡皮筏,此时救援人员正划着船朝她过来。 没有一丝力气的贾文君在沉下去之前,赶紧到有一双双手拉扯着她,疲惫的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慢慢闭上了眼。 一百一十五章 上岸 贾文君感觉自己睡了个很长很累的觉,在梦中她一直被各种可怕的事情纠缠,九死一生,直到一阵狗吠让她醒了过来。 她眼前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着,眼睛使劲儿睁大也总看不起东西,眼睑像是摩擦在粗糙的麻布上,最终眼球紧贴麻布表面,磨得生疼。 透过麻布的零星空隙,在眼前可以拼凑出一个不太完整的画面,白马山好像就在自己的身前蹲着,贾文君摸到自己的大腿,问他说:“我怎么躺在这里?” 白马山不说话,贾文君感觉到身下冰冷的水泥地上还有水,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手脚都不听使唤,贾文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绑着的,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显然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呜呜呜汪汪汪……”狗子的咆哮声让贾文君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大黄此时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一双绿色的眼睛正凶狠的盯着自己,而从它嘴边褶皱处低垂成线的口水正慢慢滴落在她身上。 狗子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憨厚可爱的形象,完全是一副随时想要吃人的疯狗样子。 而就在大黄的身边,白马山背对着贾文君蹲在那里,来回晃动着身体,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他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还多了几只大型的狼犬,也在兴奋的相互呲牙咆哮,像是在争夺着即将到手的食物和进食次序。 白马山慢慢回过身,一把尖刀明晃晃的出现在贾文君面前,刀上金属的亮光闪烁在刀刃上,从麻布的细孔中映射到贾文君的眼中。 “你要干什么!”贾文君想要喊出来,却被白马山抢先一步往她嘴里塞了东西,根本发不出声来。 “文君啊,对不住了,你是我们最大的麻烦,不把你喂狗,警察来了就麻烦了,我们都要去坐牢。”麻布正好挡住白马山的面孔,只看见白马山手中的刀高高举起。 “大腿的肉多,就先从腿开始吧。” 刀子落下,正好插在贾文君受伤的腿上。这股子巨痛直冲贾文君的天灵盖。带着触电般的颤动。 贾文君觉得自己是直接从地上弹起来的。 “不好,患者醒了!”一个护士在她旁边喊了一声。 医生带着口罩满手鲜血的出现在贾文君的身边。贾文君看着眼前的手术室,还有些回不过神:她,她刚才是在做梦? “病患怎么在手术中醒了,麻醉师,麻醉呢?” “来了!”另一个深蓝色医护装的人出现在贾文君的另一侧:“女士你忍下,一会儿的事儿。” “这是哪啊,你们在干嘛呢?”贾文君看着吊顶上巨大的六个灯孔直射的白光,模模糊糊眼睛都无法聚焦。 她竟然在手术台上?看来是刚才的梦境太过惊悚,她竟然在打了麻醉的情况下还能惊醒过来。 麻醉师没有回答,直接把一针推进了她的身体里。 一阵慌乱中,贾文君觉得眼前的一切又扭曲起来,她又一次睡了过去。 这次贾文君睡得很沉,再也没有被梦吓醒的情况。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在第二天的中午。 麻雀在窗外的树梢上叽叽喳喳,贾文君呆呆的看着窗外绿色晃动的树叶,恍若隔世。 她坐在稳得不能再稳的床上,再也不会有那种摇摇晃晃,随时要摔倒的感觉,窗外鸟语花香,她也闻不到海上飘来的海腥味了,她真的已经回到了陆地上,她不用再担心死在海里了。 她想要找手机,给自己的父母报一声平安,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她已经平安回来了。 然而她床边根本没有手机,连她的包都找不到。 房间的门开了,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带着新的输液瓶走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医生关心问道。 贾文君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况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像在做梦。 “没事就好,昨天给你手术时你突然醒了,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护士打趣的边说边给贾文君换了新的吊瓶。 屋子外面有点吵闹,引起了贾文君的注意:“外面是什么声音?” 护士嘴快:“警察和记者还有家属,你们这一船人能够黯然无恙的回到岸上,简直就是奇迹。” 医生向门口看了看,接着对贾文君说:“你身体无恙,那我就让外面的人进来了,警方那边有事情要跟你询问。如果你要是在这个过程中感觉有什么不舒服,你可以按身边的那个急救按钮呼叫我们。” “好,麻烦您叫他们进来吧。”贾文君并不知道先来的人是谁,她脑子里现在想到的就只有自己的父母。 医生出去,两名穿着制服的陌生人进来,这两人表情严肃,贾文君莫名有些紧张,其中一个人来到了贾文君的身前。 “你好,我们是警察,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我们来就是想要和你了解一下这次贝壳号出事的细节,还有关于赵笛失踪的事。” 自从在船上看到那个视频,里面那个穿着跟自己衣服一样的人把赵笛推下了船,贾文君就知道自己上岸后肯定会面临一系列艰难自证过程,虽然很难,但在她心里,最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毕竟她已经从死神手里逃出来了,再往后的每一天,她都要这样告诉自己。 来贾文君病房里的两位警官是专门来医院调查船上失踪人员赵笛的情况的,根据船上人的指控和目前的证据显示,贾文君的确存在重大嫌疑。 贾文君听完他们的来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说:“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贝壳号的主人安娜是否也在这里接受治疗?跟她一起贩毒的同伙有没有被抓获?” 这两位警察也知道贾文君之前提供了不少信息,说到这件事,他们对她的态度都缓和不少:“抓到了,那位叫安娜的也已经被控制,她将会面临多项指控。” 听到那些人都被抓了,贾文君松开口气,说:“他们在船上藏了很多毒品,都藏在安娜公司生产的地毯编制的纤维中,安娜自己还吸毒,我怀疑船体损坏,以及赵笛失踪,都跟她有关系。赵笛很有可能是看到了她藏毒,所以被她灭口了。” 一百一十六章 上岸 二 “你说的这些事,你都有证据吗?”其中一位女警察问说。 这两位警察,一男一女,男的气场十足,一直黑着脸。女的脾气好,从进门到现在都比较柔和。 贾文君顿了顿:“……没有。但是她当时吸毒之后刺了吕茂旺两刀,都在背上,是我亲眼所见。” 男警察沉默两秒,开口说:“接下来,我将依法对你进行询问,希望你如实回答,撒谎、编造事实将会被依法追究相关责任,你对你所说的话要负责,你是否明了?” 这话让贾文君不舒服,她说的全都是实话,这男警察刚才一进来就告知了她依法享有的诉讼权利,贾文君知道,这是已经把她当成犯罪嫌疑人了。 女警开始做记录,并开始询问:“姓名。” “贾文君” 贾文君边说边把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她一向做事要求体面,即便是在现在这种情形,她也要让自己看起来整洁干净。 男警察看到她在整理头发,虽然没说话,但心里却在判断,像她这类人一般性情随和,个性比较正直,轻易不会做伤害他人的事。 “性别” “女” “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电话都说一下。” 贾文君都一一说了,这些她相信警方其实都调查过,但却依旧还要让她再说一遍。 她知道这是他们的办事程序,也没纠结,他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男警察一直在观察贾文君,她即便是在病床上,也是正襟危坐。 她没缩进被子里,而是把被子叠到了床头,她自己则坦坦荡荡的坐在床的一侧,双腿垂下来,穿着袜子,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侧,直面两位警察。 从她的在这种身体姿态习惯来看,这位嫌疑人做事喜欢追求完美,办事周密,讲究实际,不喜欢冒险。 那些常规的问询结束后,男警忽然说:“关于吕茂旺受伤这件事,我们已经跟他了解过情况了,据他所说,那两刀是你刺的。” 贾文君皱眉,声音也高了:“他胡说!我没刺他,要不是我把安娜的刀夺了,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在你们面前撒谎!” 她说这话的时候皱着眉头,嘴角上拉,鼻孔微微张大,这是对吕茂旺这些话感到极其厌恶和愤怒的反应。 贾文君胸口剧烈起伏,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吕茂旺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说谎。 “警察同志,我当时跟贩毒人员打斗时拿在手里的刀掉落在救援船上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当时安娜就是拿着那把刀刺伤吕茂旺的,你们能否从上面提取到安娜的指纹?” “这么长的时间,能不能显出是一回事,就是显出了也不一定证明就是安娜刺的。”女警说。 警察说的是事实,毕竟当事人也没指认安娜,而是说贾文君才是刺伤他的人。 “我能去见吕茂旺吗?”贾文君真的很想去问问清楚,为什么吕茂旺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睁眼说瞎话,难道他没看到安娜跟那些贩毒份子是一伙的吗? 还是说吕茂旺也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不然根本没法解释这件事啊。 两位警察对看一眼,男警察说:“现在不行,船上的所有人,在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都需要先接受警方调查。” 看贾文君眉头一直没松口,男警官看着她:“你没有刺他,那你有没有把赵笛推下船?” 贾文君深吸一口气:“警察同志,我没有刺吕茂旺,更没有推赵笛。” “那你怎么解释视频里拍到的画面?” “……我解释不了,我不知道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我没推赵笛,赵笛的失踪与我无关。” 她说的是失踪,没有说死亡,男警察看着她,继续问:“你和她之前曾因为同一个男人发生过感情纠纷?” 贾文君深吸一口气,她想要解释,但这事没法解释清楚,无论她怎么说,林洋的事都会成为她杀害赵笛的“由头”。 “我不觉得这件事跟赵笛失踪有关系,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贾文君知道他们现在的问询有可能关系到她后面官司是否有利,在不知道如何回答更好的情况下,不说话才是明智的。 男警察冷冷道:“有没有关系不是根据你的判断来的。” 女警也开口说:“假如我是你,我会主动交代那些情况,这关系到后面的判决。如果真是因为感情,一时冲动,选择投案自首,就能从宽减轻。这是一次机会,而且你之前给海事局提供了毒贩的线索,这事跟你犯下的事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 贾文君一听就恼了:“你不是我,我没犯罪,我不会投案自首!” “供比不供好,早供比晚供好,早晚都要供。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 贾文君也看出来了,这两人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她没再继续说话,即便他们把她当成了嫌疑人,她也有权拒绝回答。 贾文君看着他们,挺直脊背:“我要聘请律师,我不会再回答你们的问题,有什么事到时候你们跟我的律师说。” 就算是犯罪嫌疑人也有权要求聘请律师为其辩护,贾文君已经决定了,她既然从海上回来了,就不会任由任何人将她打倒,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一百一十七章 上岸 三 在讯问过程中,警察会根据已有的证据和嫌疑人的交代情况做个基本判断。 首先他们会根据之前掌握的证据,判断是不是该犯罪嫌疑人所为,从刚才的这些对话中,两人观察贾文君,觉得她对杀害赵笛和刺伤吕茂旺这件事有着非常强烈的排斥和否认,但视频中又确切的看到是她把人推下去了,而且吕茂旺也亲口说是贾文君刺的。 这就出现了两种极端情况:要么就是贾文君在这么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依旧抵赖不认,她心思深沉,他们遇上了对手。 二就是贾文君是被诬陷的,那这个视频到底是谁拍的,视频中跟她极其相似,穿着跟她一样衣服的人到底是谁?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于破案的人来说,都是极其棘手的。 贾文君下了逐客令,对于不需要逮捕、拘留的犯罪嫌疑人,持续审讯的最长时间不得超过12小时。 这里是医院,时间更是相应的减少。 女警看男警微微点了下头,她把刚才那张笔录的纸递给贾文君,让她签字。 贾文君看到上面有一句话写着:上边所写的和我所说的基本一致。 她看到上面记录的内容,其实根本就没记什么,连她说的那些关于吕茂旺的都写着没有证据。 她心里有些悲凉,知道他们看了那个视频,心里是认定她就是杀害赵笛的嫌疑人,她现在没有更有力的证据来为自己证明清白,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但她可以找帮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就不信找不到破绽。 她看着两位警察:“我可以见我父母吗?” 男警察沉默几秒:“可以。” 贾文君也不多耽误,这份笔录她要是不签字,他们来这一趟就是白忙活,她拿起笔刷刷签了字,才递给他们:“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一会。”女警接过来,站起身,跟着男警出去了。 两人关门,女警皱着眉头:“霖哥,这贾文君看样子不好攻破啊。” 通常他们都会根据已有线索,对犯罪嫌疑人采取诸如政策攻心、教育感化等策略来进一步弄清犯罪事实。本以为只是个小物业人员,随便说几句对方就露馅了,没想到这贾文君心态这么稳,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架势。 女警是新人,相对于女警的急躁,男警则淡定得多:“这有什么,我之前还经历过好几起“零口供”定罪的案子。讯问只是侦办案件的一种取证方法,现在越来越多的犯罪嫌疑人在讯问的时候选择沉默,口供的重要性其实也越来越低。她不说,不等于没法定罪。只要证据足够,她就跑不了。” 女警听完瞬间又提起了精神:“那我们现在还要不要去找其他人了解情况?” 之前他们已经见过了吕茂旺和白马山,了解到了船上的一些情况。 从交谈中,他们发现吕茂旺说话时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瞪人,这种人通常比较神经质,从他说的那些偶尔颠三倒四的话里,也能感觉到这个人欠缺耐力,不够沉稳。他说出来的问询内容,真实性是要打折扣的。 反倒是那个叫白马山的,全程跟他们说话时不卑不亢。会耐心倾听,也认真回答,说出来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倒不是说这个叫白马山的说出来的话就一定属实,毕竟在其他人的嘴里,这白马山是跟贾文君是“一伙”的。 对于这种情形,他们不能简单地断定白马山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是多少,他的有理有据,或许只是一种早就想好的掩饰。这类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通常性格内敛,做事不露锋芒,不会轻易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告知外人,比起吕茂旺,白马山这种人更应该小心谨慎的对待。 男警想了想:“去看看那位叫孙娇娇的。” “孙娇娇?”女警翻开记录:“我之前从医生那了解到,这位孙娇娇在船上刚流产,我们现在去问询可以吗?” “只是简单了解情况,没问题的。” 两人走到孙娇娇的病房,敲门进去之后,女警跟孙娇娇出示了他们的证件,说明来意,躺在床上的孙娇娇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面无表情,双眼直直盯着病房的屋顶,眼睛一眨不眨。 “孙娇娇,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船上的情况,请你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 孙娇娇还是不说话,把两人当空气。 “孙娇娇?”女警凑到病床边,轻轻碰了碰一头乱发,眼神呆滞,整个人躺在被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的孙娇娇。 这触碰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让孙娇娇像是疯了一样,一下子抓住女警的领子:“孩子,我的孩子!” 女警被眼前披头散发,满眼红血丝的女人给吓得尖叫一声,男警察一个健步上来,把孙娇娇的手给拉开:“放开!” 孙娇娇的力气极大,但到底是个女人,被男警用力把手扯开,疼得让她把怒火都转移到了男人身上:“是你,是你把我的孩子给踢掉了,是你,你这个杀人犯!” 女警怕这女人再发疯,摁铃让医生赶紧进来。 孙娇娇的主治医师跟两位护士进来,给孙娇娇打了一针镇定剂,歇斯底里的孙娇娇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医生跟两位警察解释说孙娇娇因为失去孩子,情绪很不稳定,如果可以,等她再缓段时间再问询。 “她的孩子是怎么流产的?”男警问。 “是被猛烈的外力伤到子宫,导致的流产。” 男警想起其他船上的人说过,孙娇娇在船上被毒贩狠踹过腹部位置,他又跟医生确认了一下,确定就是那一次的那一脚,让孙娇娇流产了。 此时没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孙娇娇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本以为孩子是被宫大龙弄掉的,所以她才把宫大龙给弄死,没想的孩子是被毒贩给踢流产的。孙娇娇紧紧抓住被子底下的床单,心里又慌又悔,她不能把宫大龙死的真相说出来,死也不能。 一百一十八章 求助 贾文君在病房里度秒如年。 她知道自己没有被传唤到警局,大概率是因为自己现在有伤在身。而警察那边因为有那段视频,所以很有可能马上就会拘留她。 在被拘留之前,她得想办法跟自己父母见上一面,也好在警方没有马上拘留她,不然这一面估计也见不上了。 现在对她来说,时间宝贵,她得让父母马上为她找一位靠谱的辩护律师。 贾文君父母从知道女儿在医院之后,就一直等在外面了,等护士通知他们能进去了,两位老人才一路小跑着找到女儿的病房。 刚推门进去,两人就看到坐在床边,已经瘦脱相的女儿。 “爸,妈。”贾文君看到家人,声音哽咽,但因为腿上的伤,她只能坐在床上朝他们伸手。 “君君!”贾妈妈眼眶瞬间就红了,过去紧紧抱住这段时间日思夜想的女儿。 贾爸爸背过脸去擦眼睛,等情绪稳定才过去拍了怕女儿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君君,你的伤怎么样?” “妈,不碍事了,回来之后医生已经都处理过了。” “好,好。”母女俩搂着哭了一会,贾文君不敢再浪费时间,跟两人大致说了船上发生的事,让他们赶紧为她请一位刑事案件的律师。 贾父贾母听完女儿在船上受的委屈,先是气得握紧拳头,在听到女儿已经成为犯罪嫌疑人之后,久久回不过神来。 贾母浑身瘫软:“君君,你,你是说,他们诬赖你杀人了?” 贾父铁青着脸,看着自己的女儿:“君君,你老实跟爸说,你到底有没有杀人?你要是真的一时糊涂犯了错,爸妈陪着你去自首,无论判多少年,爸妈都等着你回家。可要是他们冤枉你,爸妈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你找最厉害的律师,为你讨回公道!” 贾妈妈一听这话,直接就朝自家老头嚷开了:“你在胡说什么!我们的女儿怎么可能杀人!” 贾爸爸却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言不发,他要让自己的女儿亲口跟他说。 贾文君深吸一口气,一脸坦荡:“爸,您从小就教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之前是我识人不清,但跟林洋分手之后,我从来没想过再跟他有什么瓜葛,更不会因为他而去杀害赵笛。我时刻记着自己的工作职责,也不想生事端,即便赵笛在船上对我一再挑衅,只要不涉及我的底线,我都忍了。我已经想好了,等这个海钓活动结束之后就提交辞职信,我想回家,想回去陪你们,我不会因为她这个跟我无关的人,断送我自己的人生,她的失踪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那个视频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没做过,我都以为视频里那个人就是我自己。爸,诬陷我的那个人对我的习惯和穿衣风格都很了解,我怀疑对方是有计划这么做的。” 贾妈妈听得浑身发抖:“你是说,他们诬陷你,是一早就计划好的?到底是谁要这么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文君眉头紧锁,茫然摇头:“我现在也没法确定对方是不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但在船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我觉得不是偶然。” 贾爸爸气得紧握双拳,沉着脸说:“君君,爸妈不会看着你被人冤枉和欺负,你放心,爸爸就算豁出这把老骨头,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贾文君看着气得脸色发白的父母,虽然心疼,但还是理智的跟他们说:“爸妈,现在警方那边虽然没有拘留我,但他们手里有了那个视频,我猜测医院这边确定我的身体没问题之后,我应该很快就会被关押了。在没找到洗脱我嫌疑的证据之前,你们可能都没法再见到我,在案件侦查阶段,只有律师能跟我见面,你们要抓紧时间,为我请一位靠谱的刑事律师。” 贾妈妈彻底慌了神:“君君,他们,他们真的会把你关进去吗?” 贾文君搂紧老妈,虽然前途未卜,但还是要想安慰自己老妈:“妈,你别担心,我没做过那些害人的事,警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一定能洗脱嫌疑的。” 贾爸爸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发现认识的人脉都在自己的城市,在港城他还真没相熟的律师。 他打电话给自己认识的公检法朋友,问对方港城这边哪个律所最厉害。对方给他推荐了精诚律师事务所,说里面有个叫刘平的律师带的刑事辩护律师团队很有名,是港城最好的辩护团队。 放下电话,贾爸爸刚要打114查精诚律所电话,贾妈妈忽然开口说:“小乌,小乌之前说他就是在那个精诚律师事务所上班的,赶紧找他问问。” 刚才贾爸爸着急,竟然把乌朋给忘了,现在听老婆这么一提醒,赶紧找出乌朋的电话,拨了过去。 此时乌朋正在病房里给亲爷爷喂鱼片粥,老爷子在医院全面检查之后,除了一些擦伤和皮外伤,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老爷子扯着嗓子跟孙子说自己身上的伤哪出是跟毒贩打架留下的,哪处是跳船逃生留下的。 乌朋怕老爷子太过激动,不停往他嘴里喂着粥,想用食物堵住老爷子的嘴。 “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我说话的时候别给我喂吃的。” “你先吃完再说。” “我先说了再吃。” 爷孙俩正上演“围追堵截”的戏码,乌朋的手机就响了。 看了眼号码,乌朋接起来:“贾叔。” “小乌啊,你是精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吗?” 乌朋顿了半秒:“是的。” “那你认识刘平律师吗?” 乌朋:“认识,他是我上司。” 贾爸爸一听,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嘛,立马道:“小乌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我想找一下刘平律师。” 乌朋跟老爷子待了一上午,确定老爷子没事也放心了。听贾叔这么说,他立马说:“有空,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普通人没事不会找律师,贾叔肯定是遇上了急事。 老爷子看他要走,没好气道:“又要去哪?” 乌朋拿起包:“律所有事,我出去一会,下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一听是工作的事,老爷子赶紧催促道:“赶紧去,医院有饭,你不用担心我,工作要紧。” 一百一十九章 求助 二 王老爷子的病房比贾文君的病房高一个楼层,乌朋坐电梯下来,直接找到了电梯旁边的病房。 贾爸爸已经等在房门口了,看到乌朋,立马把他让进来。 之前贾爸爸是想着直接跟乌朋去律所的,但转念一想,乌朋的上司就是刘平律师,贾爸爸对那刘律师不熟悉,但他跟乌朋还算熟,他想着先让乌朋过来,先了解女儿的情况,到时候他在讲述的时候,乌朋也能在旁边补充,毕竟是一个团队的,沟通起来肯定比他要顺畅,思前想后,贾爸爸便先让乌朋过来了。 乌朋跟着贾叔进了病房,一眼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女人。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瘦,那女人尖下巴,手脚纤细,腰身看起来还没他巴掌大,尤其是那脖颈和脚踝,好像稍微用力一折就能折断一样。她整个人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显得越发瘦弱。 这应该就是贾叔的女儿贾文君了。这个名字他之前听了无数遍,如今才第一次见到真人。 贾文君先开口:“你好,你就是乌律师吧,我是贾文君,谢谢你之前对我父母的照顾。” 她也在打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剪得短得不能再短的寸头,一只耳朵戴着耳钉,穿着打扮又痞又潮,全身上下没一点像律师的样子。 但贾文君对他的感激是真心的,像不像不重要,对方在他们又困难的时候愿意伸出援手,这比像律师重要一百倍。 “你好,我是乌朋,我现在还不是律师,只是申请律师执业的实习人员,俗称实习律师。你说的是之前一起在海事局打听消息的事吧,算不上照顾,相互帮助而已。” “实习律师也是律师,等过了实习期转正了不就是律师了嘛。”贾妈妈说。 “贾阿姨,这个‘实习’还真不是员工入职后处于‘实习期’内的实习。实习律师是不具备律师资格的。” 贾文君又看了眼前的年轻人一眼,这年头装大尾巴狼的人太多,像乌朋这样,认真揭自己职位老底的真不多了。 贾文君虽然不熟悉律师的职场,但职场都是相似的,很多时候,不装,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或许对于乌朋这种实习律师来说,明确告知当事人自己的真实身份,让当事人清楚地知道他的职权范围,会避免成为以后上司的“背锅侠”。 这样的经验,她也是给宫大龙背过锅之后才悟出来的。而那时的她刚进职场,宫大龙让她去跟商户业主谈不能侵占公共位置的事,说为了让她跟人说话有分量,让她跟那些业主说她是物业经理,她照做了,没想到那些占不到便宜的商户业主来闹事就只找她,最后宫大龙还把她推出去,还当众“降”她的职务,让她从“物业经理”变成物业管家,天知道她原本就是个物业管家! 她去找宫大龙理论,宫大龙让她把格局放大,说她压根也没什么损失,而那些业主只是看她被“降职”就能心理平衡,事情圆满解决,对方不闹事,她完成kpi,这就是“双赢”结局。 贾文君那时就看出宫大龙不是个其实从那时候她就不太想干了,但当时还是她男友的林洋劝了她好久,说工作哪有不受气的,干习惯了跟上司搞好关系就好了,还说以后上班就是出个家门,方便又安全。 当时的她就是恋爱脑加上职场经验不够,还真听了林洋的话,最后留了下来。 在跟宫大龙的斗智斗勇中,她逐渐掌握了职场的规律,虽然依旧不舒服,但宫大龙再也不敢随便欺负她。 想到以前的事,她想起没能下船的宫大龙。逝者已矣,她不想再去说宫大龙做过的那些事,但那些事,也的确让她见识了职场黑暗,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贾妈妈看乌朋这么较真,忙说:“甭管是实习律师还是律师,小乌的确是帮了我们不少忙,那个林洋简直太过份了,那次要不是小乌帮我们,我跟你爸非得气出个好歹不可。” 贾母又絮絮叨叨把之前林洋的那些事说出来,贾文君听完,或许是之前经历过太多颠覆三观的事,像林洋一家这种背后想屁吃的奇葩,贾文君已经觉得没什么好气的了。 她拉着老妈的手,一字一句叮嘱说:“以后遇到这种事,先拿出手机录音,他们要是敢辱骂或者动手,就直接报警,然后把录音给警察看。以后不相干的人说什么,不要听进脑子里,更不要生气上火,外面的神经病太多,我们不能用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 乌朋之前也听林洋一家说了贾文君跟林洋和赵笛之间的关系,虽然只是听了个大概,但也知道贾文君是被林洋劈腿的那个。 按理说被劈腿还被渣男一家算计,是个人都会生气,连贾叔都气成那样,乌朋以为贾文君听完会更上火,没想到她一脸淡定,说话的样子是真把林洋一家当神经病了,一点看不出还对林洋有留恋的样子,乌朋觉得这女人还算拎得清。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那些不相干的人干什么,说正事。”贾爸爸埋怨老伴道。 “哦哦,对对对。”贾妈妈赶紧让女儿把事情跟乌朋说清楚。 贾文君知道这个叫乌朋的年轻人是王老爷子的亲孙子,长辈是小辈的镜子,虽然王老爷子在船上时对她算不得友好,但大体来说,还算公正。 贾文君没有马上跟他说自己在船上的那些事,而是看着他,冷静淡定道:“乌律师,我可能要面临杀人指控,我想问一下,如果我被拘留了,我委托的辩护律师能为我做些什么?” 乌朋在来这之前,自家老爷子已经把船上的事跟他说了个大概,他知道之前海事局找到的那件衣服的主人赵笛被人推下了船,而推她的人正是这位贾文君,这是有视频为证的,当时船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视频。 一百二十章 求助 三 乌朋来之前,其实已经猜测到贾叔找他的原因,无非就是找刘律师帮贾文君做辩护律师。 他以为要面临杀人指控的人会惊慌失措,战战兢兢,然而眼前的贾文君却淡定如常,她坦然的说出自己会面临的指控,她甚至到现在也没跟他说过她在船上的事。 如果她是被冤枉的,她为什么没一上来就让他想办法帮她脱罪?难道是觉得跟他一个实习律师说了也白说?可要是被冤枉的,一般人根本就不管是不是实习律师,上来就会喊冤。 如果人是她杀的,证据确凿,既然这么看淡生死,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找律师? 乌朋知道,刘律师的案子很多,对于这种胜算极其小的案子,大概率是不会接的, 他过来一趟,带贾叔去见刘律,无非就是走走过场,这案子最后大概率就是被推到律所里其他不知名的律师手里。 虽然能预计事情的走向,但乌朋还是对这个贾文君产生了兴趣。 他极少看到这么沉得住气的人,他对她感到疑惑,甚至还觉得有一丝丝好奇。 眼前的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贾父贾母听女儿这么问,也都看向乌朋。 虽然不喜欢律师这个职业,但乌朋对自己的工作范围还是熟悉的:“刑事案侦查期间,犯罪嫌疑人是不能见亲属的。但辩护律师可以跟在押的犯罪嫌疑人会见和通信。在刑事拘留初期,因为证据还不够充足,这段时间侦查单位会频繁提审嫌疑人,这会给嫌疑人造成压力,这时候辩护律师就可以给嫌疑人梳理案件信息,向办案单位沟通和了解案件情况,让嫌疑人对案件进展做到心中有数。” 乌朋说的这一点也正是贾文君想要的。她需要时刻了解案件的进展,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她不怕那些困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以想办法为自己找证据。她就怕在不了解事情进展的情况下,忽然直接就给她定罪了。 看贾文君点头认可,乌朋继续说:“辩护律师还会告知嫌疑人自己的合法利益,并且辅导嫌疑人如何与办案单位相处。比如嫌疑人是有核对笔录以及有权更改笔录内容和拒绝签字的权利的。” 贾文君忽然开口:“如果他们问我一些关系不大的问题,我是不是可以拒绝回答?” “嫌疑人是有权拒绝回答与本案无关的问题的。” “他们问我关于林洋的事,是属于跟本案有关还是无关?” “林洋是失踪人员赵笛的丈夫,又跟你之前存在情感关系,询问有关他的事,不算是无关。但如果你不想回答,或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可以委托辩护律师为你回答。” “除此之外,辩护律师还能为嫌疑人办理取保候审。总之,辩护律师与公、检、法等有关机关有沟通平台,能够最大限度地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但委托人也要对律师有绝对的信任,律师只有知道全部事实,才能为委托人争取到最有利的结果。” 贾父贾母活到这把年纪,其实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如今也是手忙脚乱,听乌朋说完,贾父便开口说:“小乌,我问了朋友,都说你们律所的刘平律师做辩护很厉害,所以我想请你帮引荐一下。” “可以,我现在就跟刘律说一下,约个时间你们见一面。” “好好好,越快越好。” 乌朋出了病房,打电话去跟自己的上司说了这件事。 那头的刘律问他案件的大概情况,乌朋也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刘律顿了顿:“是你跟他们推荐我的?” “不是,是委托人想要联系您,让我给引荐一下。” “这样,你告诉他们,这案子胜算机会不大,我的律师费用不低,即便我接了,让他们也别抱太大希望。”顿了顿,刘律又说:“你跟他们既然认识,那你就告诉他们,其实结果都差不多,让他们再找别的律师了解一下吧,找别人还能便宜点。” 对刘律来说,时间宝贵,他不想浪费时间在没什么希望的事情上。 乌朋在他手下实习的这段时间,对他的脾气也算了解,他说这话,其实就是不接了。 “好的刘律,我一会跟他们说。” 那头的刘律挂电话前说:“你爷爷既然没什么事,今天就能正常上班了吧?” 乌朋看了眼手上的电子表:“刘律,现在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而已,今天我还用去上班吗?” “下班了还可以加班啊,你别耽误给我找资料。” 乌朋无语:“老大,加班有没有加班费?” “加班是福报你不知道?” “然后呢?” “然后好人一生平安。” 乌朋呵呵:“再见。” “你小子明天之前要把我要的资料给我准备好。” “麻烦您先看一看邮箱,我一个小时前已经发给您了。” 刘律打开邮箱,果然看到乌朋之前发的邮件,他边点开边说:“那你就加班准备下一个案子的资料。” 乌朋:“……” 王老爷子跟刘律有交情,当初就是托了刘律的关系乌朋才进的精诚,现在乌朋在他手下干活,虽然刘律对他很照顾,但乌朋该干的活一点没偷懒,毕竟他不想老爷子从刘律嘴里听到有关他工作上的麻烦。 挂了电话,乌朋知道那一家人都在等他进去,他深吸一口气,想了几种说辞,最后都觉得不好,这事没什么可遮掩的,他就按刘律说的原原本本告诉他们就行。 想好之后,他推门进去,除了贾文君没法站起来,贾爸贾妈立马站起来,一脸期待:“小乌啊,那位刘律师几点有空?” 乌朋刚要说话,手机又响了,是刘律打来的。 他让几人稍等,快步走出门去接电话。 “小乌,刚才让你约我的人是不是姓贾?” “对啊。” 刘律暗暗叹了口气:“算了,你跟他们说,这案子我接了。” “啊?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乌朋不明白。 “一个朋友拜托我帮忙,我之前欠了人情,现在就当还了。不过你跟他们说清楚,这案子胜算不大,让他们不要抱太大希望。” 一百二十一章 合作 乌朋应下:“好,这个委托人已经被问询过一次,很可能离拘留不远了,她想尽快跟您见面,您看跟他们约什么时候比较好?” 那边刘律看了眼时间:“我晚上跟客户约了吃饭,现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他们要是现在有时间,就让他们过来律所一趟吧。” 乌朋想到贾文君还打着绷带的腿:“刘律,委托人现在腿脚受伤了,还在医院。” 那头沉默几秒:“这样啊,那我明天上午再过去吧。” 乌朋挂了电话,进屋转告了电话内容。 贾爸爸看向女儿,安慰道:“律师明天过来,只要刘律师肯接我们的案子,我们就有希望。” 他之前找朋友帮忙了,所以压根不知道刘律还拒绝过他们。 “爸,我们不能等明天,今天就要见到律师。”贾文君说完看向乌朋:“乌律师,你刚才不是说刘平律师现在有一个小时吗?我们现在就去见他,麻烦你帮我们跟他约一下。” 贾文君之所以要亲自去到律所跟为自己辩护的律师当面沟通,一是时间紧迫,同时也是为了看看那位律师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 只有当面沟通,才能让双方都更了解对方的情况。她要找的是战友,去了解执业机构,了解律师的脾气很重要。 乌朋看她不像是说说而已,看了眼她的腿,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好。” 贾妈妈担心的看了眼女儿的腿:“君君,你这样现在能出去吗?” 贾文君不想再耽搁:“没事妈,我们得尽快把辩护律师定下来,说不定我明天就没法自由行动了。事情越早确定对我们越有利。” “君君说得对,我们还是现在去吧。”贾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同意女儿的做法。 乌朋以为贾文君还要换衣服,刚要起身出去外面等,就看她自己从贾母拿来的一包换洗衣服里拿出一件薄的长风衣披在身上,把头发一扎,跟贾父说:“爸,您去跟护士借一台轮椅,我们现在就出发。” 看她说走就走,没有丝毫耽误,乌朋愣了半秒:“我去吧。” 几人从医院出来到坐上计程车,用了不到十分钟。 这种速度,乌朋第一次在出门的女人身上见到,而且对方还带着伤,从这点来看,这女人就不是一般人。 车子十五分钟后在一栋十八层楼高的建筑物前停下,这一片都是高级写字楼,乌朋之前已经跟刘律联系过了,刷卡让贾文君一家进去,然后自己又快步走到电梯口,摁了电梯。 贾父把女儿的轮椅推进电梯,贾文君对乌朋说了句“谢谢”。 自从经历游艇上那些残酷的事情之后,遇到帮她帮的都会感恩,就算再小的善意,她都会珍惜。 乌朋朝她点点头,电梯在十六里停下来。 乌朋带着几人进来,前台一位化着淡妆的年轻姑娘快步过来笑脸相迎,然后好奇的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贾文君,便跟乌朋说:“刘律让我带你们去五号会客室。” 乌朋跟这位跟他差不多同期进来的前台青子关系还不错,他点点头:“好,你先带委托人过去。” 他要先去刘律办公室一趟。 等青子把茶水都端进来之后,贾文君看到一位四五十岁,一脸精干,头发有些微微花白的男人跟着乌朋一起走了进来。 刘律进来寒暄了几句,直接进入主题。 刘律师这种不磨蹭的性子说好听点是不说废话,但贾文君却知道,对方这个态度,其实就是知道这个案子胜算不大,所以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这位刘律已经是她爸能找到的最好的律师了,她既然来了,就要耐着性子聊下去。 刘律让贾文君说一下船上的情况。 贾文君也没有扭捏,把自己从上船再到现在面临的困境都一一告诉了刘律。 这位中年男人面上却没太多表情,坐在一旁的乌朋虽然也尽量镇定,但心里还是被她的遭遇惊得三观俱裂。 他不知道一个女人在独自面对那些委屈和危险的时候是怎样的心境,但此时那些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描述别人的事一样冷静淡定。她这种不代入自己的主观感情,就是单纯从一个理性角度去把事情尽量还原的能力,让乌朋对她的感觉再次复杂起来,这女人,的确是个狠人。 贾母听了女儿的那些遭遇,早就哭成了泪人,贾父眼圈也是红了又红,握起的拳头就一直没松口。任哪个父亲听到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受到这样的欺负,都没法淡定下来。 整间会客室里,除了冷静讲述的贾文君,就只有刘律较为平静了。 或许是这个干了接近二十年的职业让他见多了人性的薄凉和恶,他除了偶尔提出一些疑问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情绪。 听完贾文君的讲述,刘律师逐一对她现在的情况进行了分析。 贾文君对这位律师的分析还是认可的,风险和胜算对方都给她掰开揉碎讲明白了,她对于刘律的坦诚倒是满意的,她知道这个时候找哪位律师都是差不多的,这位律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分析到这个程度,说明是有些本事的。 贾文君当机立断,直接就与刘律签了委托合同,交了律师费,乌朋跟在刘律后面,亲自把他们送到电梯口。 “贾小姐,我这边因为事情比较多,所以前期我的助手乌朋跟你的接触会比较多,像是查档、调查取证和跟你沟通这类的事情,都会是他来负责,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他提。” 乌朋朝贾文君点点头:“贾小姐,我也是负责这件案子的人员之一,您有任何疑问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贾文君知道像刘律这样的律师,可能只是在最后关键时刻才会出面,前期跟他们接触的人,大概率就只有乌朋。 收钱的是执业律师,干活的是实习律师,贾文君在职场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虽然实习律师还不是真正的律师,干的也是跑腿弄文件的事,但往往越是干活的人越是不能得罪。因为所以的事都是他去跑,他去沟通,他去联系,他知道的情况很有可能比刘律还清楚,没准他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早些时候她从父母嘴里也知道了这个乌朋是个热心的人,年轻人刚进入职场,总归是比那些老油条要好些的。 坐在轮椅上的贾文君也朝乌朋点点头:“好的,谢谢乌律师,一会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后面的工作还要麻烦你了。” 一百二十二章 合作 二 乌朋把几人送下去,又给他们打了车,这才返回律所。 青子已经等在门口了,看他进来,忙问他是不是最近要跟刚才的案子了。 “嗯。”乌朋边应声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 他的座位在一堆格子间的最边角,这段时间他不经常来律所,桌上已经堆放了各种文件,都用各种颜色的夹子分门别类的放好,东西虽然多,却不显得杂乱。 “不客气。”青子拍了拍他桌上整理好的文件,笑着对他说。 乌朋知道这些都是他没来的时候她帮他整理的,他知道前台除了收发寄送快递这种活,还要帮行政做各种杂事,繁复程度不亚于他这个成天跑腿整理文件的实习律师。在自己还这么多活的情况下,青子还花时间帮他整理文件,乌朋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 他双手抱拳:“仗义,晚上加班想吃什么,我请。” 青子每天的事情多工作长,基本都要加班,乌朋都不用问,就知道她今晚肯定也得加班。 “麻辣烫吧。” “不用给我省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 青子兴奋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吃中村寿司。” “好嘞,现在就下单。”乌朋拿出手机点了两份寿司外卖。今晚他得把贾文君这个案件给梳理出来,十点能走都算早的。 此时回到医院的贾父问女儿晚上想吃点什么,他下去买。 贾文君摇摇头:“我没什么胃口,你们想吃什么,我叫外卖送吧。” 夫妻俩看女儿这样,心里都不好受,贾父不能像自己老婆那样,想哭就哭,眼泪憋了一路,他拍拍女儿的肩膀:“没胃口也要吃,我下去给你买点你平时喜欢吃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既然要为自己洗清冤屈,就要先把身体搞好。” 贾文君知道自己老爸需要出去平复一下心情,没再拦他,让他自己出去的时候小心些。 老头一出门就走到楼梯间哭了一场。 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哭过了,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他被骗过也亏得差点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但他都没掉一滴泪,可眼下想到女儿被欺负他却没法在现场帮忙,老父亲哭得稀里哗啦。 此时贾母也在病房里拉着女儿的手抹眼泪。 贾文君只能安慰她:“妈,我现在还活着比什么都强,至于杀人这件事,警察会调查清楚的。你和爸不要难过,更不要病急乱投医,在乌律师没帮我们打听清楚之前,你和爸不要盲目信任任何人,也不要轻易跟别人说跟案子相关的事。您今天晚上回去之后,就帮我把几套换洗衣物给准备好,到时候我要是被拘留了,你们也不要慌乱,直接把那些准备好的衣物带给我就行。” 贾母听完这话,心里就跟针扎的一样,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贾文君像是想到什么,问贾母说:“你有乌律师的电话吗?” 贾母抹掉眼泪:“电话你爸那边有,我有他的微信,当时他把我和你爸都拉了个群。” 说完,贾母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女儿。 贾文君找到乌朋的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你好,我是贾文君,我之前拿上船的手机、身份证和包包等物品,我在医院里一直没看到,我想请你帮问问救援船那边,那些东西是不是在他们那里。另外我之前还养了一条狗,也跟我上了船,我下船之后就没见过它,也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它的下落。 乌朋很快回复:好的,我会尽快帮您问清楚。为了联系方便,您最好先办一张新的电话卡。 这也是贾文君之前想的,如果父母都回去了,她怕自己在医院就没法跟他们联系上了。所以刚才她告诉她爸,如果路上有手机店,就先帮她买张卡和一个新手机。 乌朋正在整理案件,其中有几处不太清楚的地方,既然贾文君给他发信息了,他便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跟她一一确认。 等两人放下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贾文君拿着微微发烫的手机刚要递给老妈,手机又响了起来。 贾母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说有可能是推销电话,不想接,贾文君却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交警,手机机主在品安路和单珊路交汇处被车撞倒了,现在人已经被送去医院,我在他手机里找到你的号码,你如果是机主的家属,请来一下现场,再让人到第一人民医院急诊部照顾患者。” 贾文君脸色发白的听完,好在她现在所在的就是第一医院,她问清楚了当时的情况,挂了电话,她缓了缓,才跟一脸发蒙的贾母说:“妈,我爸刚才被车撞倒了,交警打来电话,说他已经被送到这里的急诊部了,您一会去急诊那边看看我爸的情况。” “你,你爸现在怎么样了?”贾母听完声音都发颤了。 贾文君心里也很慌,但此时她不能在老妈面前表现出来,她要镇定,不然她那位一辈子都被老爸护在身后的老妈会更慌乱和不知所措。 “妈,警察说那车子酒驾闯红灯,我爸当时正过马路,车子直从侧面直接撞到他身上,救护车把人拉走了,现在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贾母当即就慌了神:“你爸,你爸他” “妈,妈您别着急,这样,您把我扶到轮椅上,我跟您一起去急诊那边看看情况。” “不行,你不能去,我去。”贾母还算有些理智,急诊那边都是乱哄哄的,女儿坐轮椅过去,到时候说不定更忙乱。 如今就她们娘俩,贾文君现在还坐在轮椅去哪都不方便,她妈没有她爸在旁边,生存技能就跟个三岁小孩差不多,贾文君回想自己在这个城市还能找谁帮忙,想来想去,竟然没有一个能在这个时候来帮忙的人。 此时电话又响了起来,贾文君木然的接起来,里面出现乌朋的声音:“贾小姐,我刚才给您问了,您的包包和里面的东西都在海事局,可以去取回来。那只狗也在那里,现在没什么问题,等您有时间了就可以去把它领回来。” 贾文君没想到乌朋效率这么高,想到自己老爸现在的情况,她犹豫几秒,忽然开口:“乌律师,我能麻烦你个事吗?” 乌朋的外卖刚吃了几口,就往外走。 青子急急问他:“干嘛去啊?” “客户父亲出了车祸,我去现场帮看看情况。” 青子有些郁闷:“客户父亲的事也要你去跑?” 乌朋背上包包:“没办法,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也是真挺惨的。行了,你把那些寿司都吃了吧,我先走了。” 一百二十三章 合作 三 乌朋问清楚了贾文君那边的情况,先跑去了事故现场。 等他到的时候,交警已经现场勘查完成,做出了事故认定,现场已经恢复交通了。 交警跟乌朋说明了当时的情况,乌朋跟着肇事司机又去了交警大队,责任没什么可辩解的,对方全责,贾父受伤的费用由对方全额赔偿。 解决完这事,乌朋离开交警队去了医院。 此时贾母兜兜转转,不停问人,终于从住院部找到了急诊楼。 急诊部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贾母只能硬着头皮拦下一位穿着护士衣服的女人:“护士小姐,请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一位刚送进来的车祸受伤的六十岁左右的男人?” 护士正急着去给病患拿药,急急说:“不清楚,你去护士站问吧。” 这里的护士跟住院部比,那是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根本没空慢慢给她问帮她找。 贾母好不容易找到护士站,几位小护士刚交班,对刚才的事并不清楚,还没等她再细问,又一个个小跑着去送药了。 贾母没办法,只能一间间诊室找,诊室并不是随便能进的,看她不停在这转来转去,几位护士只能把这位形迹可疑的人给拉了出来。 贾母急了,对拉着她的几个护士喊:“你们拉我干什么,我要找我丈夫,他刚才车祸被送进来了,他叫贾建明。” “我跟你说了,没查到你说的那个人。” 贾母不想走,拼命想要挣脱:“不可能,交警队说已经被救护车拉到这里的急诊了,肯定在这里。” 几人的吵吵声让来往的人都看了过来。 “贾阿姨?”人群中有个男人走了过来。 贾母一怔,看到是乌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她像是找到了救星,赶紧挣脱禁锢,小跑过来说:“小乌啊,你贾叔刚才被车撞了,交警说拉到了这里的急救,可她们总说没有,小乌你帮帮阿姨。” 贾母保养得宜,五六十岁的人,额头依旧光洁,说话也轻声细语,一看就是被照顾得很好,没吃过什么生活的苦。 他见过贾母几次,每次都是举止得体,温婉贤淑,如今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看来真是被逼急了。 乌朋过去跟几位护士表明了自己的律师身份,对方的态度果然缓和下来,去找医生核对。 一位刚从手术室回来的医生听到他们的话,开口说:“刚才的确有位车祸患者送进来了,因为头部受到重伤,直接送手术室了。” 贾母一听头部受伤送受伤术,两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乌朋及时扶住贾母,让她在椅子上坐稳了,才又跟医生核对了患者信息,确定进了手术室的人就是贾叔,这才详细的询问贾叔的情况。 “现在患者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情况不太好说。你们家属先去把手术的预缴费用交了吧,别影响了患者手术。” 乌朋看向贾母:“贾阿姨,您带钱了吗?” 贾母刚才出来得匆忙,她拿出手机:“钱,钱都在你贾叔那,一般都是他去弄那些支付宝和微信支付那些东西,我根本不懂。” 贾母的确不管钱,平日里在家这些事都是自家老头去操心的,她就种种花,看看剧,连家里电费水费都没交过。她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也不关心,反正自家老头会把所有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从手机里摁出一个付款码,她平时也不花什么钱,但老头子都会在里面存点钱,怕她想要买什么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但里面具体有多少,她也不知道。 乌朋带着贾母去缴费处,对方要求先预存两万。 贾母拿着码让对方扫,还真缴上了。 想到自己女儿的住院费也没交,护士已经催过了,之前老头子说出去买了晚饭顺道去缴费的,没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 贾母又拿着自己的手机去给女儿缴住院费,这次五千块没扫出来。 看自己手机没钱了,贾母又慌了:“小乌,我手机里没钱了,钱都在你贾叔叔手机里,可我不知道他的手机现在在哪里。” “贾阿姨您先别急,我刚才去过车祸现场,交警同志说贾叔的手机他们给医护人员一起带回医院了,您在这等一会,我去问护士。” 十分钟后,乌朋拿着一个塑封袋跑回来,里面装着一台黑色的手机。 “贾阿姨,这是交警在现场找到的贾叔的手机,您看看还能不能开机。另外还有还有这个袋子里的东西,是一台新手机和一张新办的手机卡。” “这个是给君君买的。”贾母红着眼眶从袋子里把丈夫的手机拿出来,好在还知道开机密码,这才顺利把手机给打开了。 等缴完费,两人回到手术室门口等着,贾母红着眼眶:“小乌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姨您别这么客气,我们都是一个小区的业主,远亲不如近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就跟我说。” “好,好。”贾母抹了抹眼泪,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等乌朋回到贾文君的病房,已经是晚上八点。 贾文君一直在等着父母的消息,但因为没有手机,只能等老妈回来。 看到乌朋,贾文君立马问情况。 乌朋顾不上喝水,直接开口说:“贾叔因为脑部受伤,刚才动了手术,现在已经出了手术室,一切顺利,只等醒过来。” 贾文君本以为老爸只是撞伤手脚,没想到撞到了头,还做了手术,她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好在乌朋立马把检查的结果告诉了她:“医生说贾叔明天应该就能醒了,不用太多担心。但人醒了之后,还是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观察一下恢复情况。至于车祸,是对方酒驾全责,等回头拿着医院费用和需要赔偿的费用去跟对方解算就可以。” 贾文君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处,她白着一张脸:“乌律师,我妈呢,她现在怎么样?” “贾阿姨现在陪着贾叔,她情绪还算稳定,你不用担心。”说完他把手里其中打包好的一碗粥递给她:“阿姨说你没吃晚饭,我买了碗肉粥,你赶紧喝。” 贾文君没胃口,但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要是她也倒下了,她妈就更难了。 她接过粥:“乌律师,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现在没有手机,没法把钱转给你。” 她让乌朋替她去跑车祸现场已经是超出他的工作范围了,现在人家又给她带晚饭,她回头要跟刘律说说这位实习律师的好话。 “一碗粥而已,不用客气。”乌朋又从包里拿出一台新手机和一张新卡递给她:“这是贾叔买给你的,有了手机,你就可以跟贾阿姨联系了。” 他没告诉贾文君,贾叔就是因为去买手机回来的路上被撞的,一般来说。律师都会把事情的原委跟当事人说清楚,但此时的乌朋觉得就算贾文君知道了这些,除了增加自责,对整件事于事无补,所以他没把交警跟他说的话告诉她。 一百二十四章 出事 乌朋走后,贾文君把卡装上,给老妈打去电话。 贾父已经从手术室被推到了普通病房,贾母守在旁边,丈夫还没醒,医生说了,要是明天能正常醒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慢慢恢复就可以。但要是没醒来,那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贾文君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贾母刚给丈夫请了个护工。 这是乌朋给她出的主意,怕半夜或者明天贾叔醒来,贾阿姨一个人没法照顾好,就建议她选了位男护工,晚上护工就睡在旁边,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让护工帮忙。 贾文君跟老妈了解了父亲那边的情况,贾母虽然不想女儿担心,但还是把医生的原话告诉了她,毕竟女儿比她更有主意。 贾文君心里担忧,为了宽慰老妈,她尽量放轻松:“妈,你今晚就留在那边好好陪着老爸吧,医生只是说万一,你知道的,他们一向喜欢说活话。爸应该没问题的,明天估计就能醒了。你就安心的在那边休息一晚,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叫护士就行。” 挂了电话,贾文君有些心神不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她像是要给自己一个定心丸,自己跟自己说了两遍。这才拿起乌朋给她带的粥没滋没味的吃起来。 回想乌朋跟她说的,肇事司机酒驾闯红灯,她用力握住勺子柄,要不是她受伤在医院,她爸就不会出去给她买晚餐,也就不会被撞伤了。 这一晚上对贾文君母女来说都极其难熬,两人都没睡踏实。贾文君脑子全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占据,她担心天一亮那些警察就会来把她带走,更担心老爸那边的情况,虽然医生说只是有可能出状况,但受伤的地方毕竟是脑子,那个地方的问题,都不会是小问题。 早上五点多贾文君就坐起来了,她想要起来上个厕所,摁铃后护士站没人过来,她实在忍不住,只能自己撑起来,想要自己扶着轮椅去厕所。 刚下床,病房门就开了。 贾文君看到老妈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贾文君吓了一跳,立马问说:“妈?是我爸醒了吗?” 贾母摇摇头:“还没有,我是怕你自己一个人不方便,所以过来看看。” 贾母一晚上只断断续续睡了两三个小时,丈夫没动静,她又担心女儿,所以趁着一大早,自己先过来看看。 只要不是自己老爸出了事,贾文君就放心了。 她松了口气,说:“妈,你先扶我去趟厕所吧。” 贾文君住的病房只有她一个病号,厕所在楼道外,贾母推着女儿的轮椅到了厕所,然后又扶着她上完厕所,才又把轮椅推回来。 贾文君看老妈脸色不好,说:“妈,现在时间还早,要不然你先在这睡会,等下我再叫你起来。” 贾母看看时间,的确也挺早,最主要的是女儿这边没人帮忙,刚才要不是她过来了,女儿连厕所都上不了。 她知道护士六点半会查房,丈夫房间那还有护工,如果丈夫醒了,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这么想着,她便点点头:“好,那我先去打两壶开水回来。” 贾母说着提着两个暖水瓶就出去了。 水房在厕所旁边的房间,进了门洞,再往里走个五六米左右有三个并排在一起的大开水箱子,这层楼一侧的病房家属都会在这里打开水。 贾母提着两个热水瓶出去,走廊里虽然有灯光,但因为时间太早,一个人也没有。 她进了水房,刚要打水,就感觉后面跟进来了一个人,径直从她身后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水箱前打水。 水房里光线没有楼道里亮,贾母匆匆瞥了对方一眼,发现是个头发披散到肩膀,穿着一身红色裙子的女人,对方低着头弯腰打水,但还是能看出身高不矮。 贾母打完一壶水,又放了另一壶上去,她觉得对方的穿着有些奇怪,很少有人会在医院穿这种特别扎眼的红色,况且还是全身红。 但这是人家的自由,贾母也不会多管,只是等对方打完一壶水,转身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好奇的转头去看了眼对方的脸。 只这一眼,就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心口被什么顶住了,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一个趔趄,下意识往后退的时候,脚后跟踢到了正在接热水的水壶,倒下的水壶里的水把她的脚给烫到,贾母疼得大叫一声,脚下一滑,直接摔到了地上。 贾文君在病房里等了二十多分钟,还不见老妈回来。她有些心急,可刚才老妈又没带手机出去,她只能又呼叫前台护士。 十几分钟后,一位小护士才匆匆跑过来:“抱歉啊,刚才外面发生了一起事故,值班护士和医生都去帮忙了。” 对方说完,看着贾文君的样子,忽然问说:“你母亲刚才是不是去水房打水了?” 这位小护士在贾母刚来看女儿的时候跟贾母聊过两句,所以有点印象。 贾文君有种不好的感觉,忙点头说:“是的,她去了半小时了,一直没回来,我想麻烦你去帮我看看。” “她刚才在水房晕倒了,一侧大腿和小腿被热水烫伤,伤势还挺严重的,已经送去烧伤科急救了。” 贾文君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她,她怎么会被烫伤?” “据当时看到现场的病患家属说,你母亲当时就躺在水房的地上,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热水壶倒了,热水撒在她的一侧腿上,造成了烫伤。” 贾文君控制不住情绪,她站不起来,只能朝小护士嚷道:“我妈去打水的时候还好好,为什么会在水房晕倒?医院不是有监控吗?你们看监控了吗?” 小护士支支吾吾:“医院也不是处处都安监控,水房并没有。我们的医生已经给你母亲检查过了,除了烫伤,并没有其他的外伤,初步判断是劳累过度晕倒的。” 贾文君没法接受这个说法,她妈虽然不太经常出来跟人打交道,但喜欢侍弄花花草草,每天的活动量比她都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累晕?再说她妈半小时前她又不是没见过,根本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 “没装监控,人在医院出了事就是你们医院的责任!等我妈醒了,要是真因为你们医院安保的问题,你们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一百二十五章 出事 二 小护士一听就慌了,赶紧去请医生过来。 医生也不想惹麻烦,过来跟贾文君解释说:“医院只在走廊、大厅、银台、药房等公共开放性的场所安装有摄像头,像是普通病房,卫生间和水房这类区域,是没有安装摄像头的。” “水房也是公共区域,为什么不安装?现在出了事,你们医院有不了推卸的责任!” 医生不想激化矛盾,只能说:“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要等患者醒过来才能知道。如果是人为,会有警察来处理。如果是患者自己的原因晕倒,现在也及时得到了治疗,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情绪太过激动,对你的病情恢复不太好。” 贾文君知道老妈不醒过来,说什么都没用。她胸口剧烈起伏,压下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妈现在醒了吗?我要去看她。”贾文君冷声说。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病患还没醒。”医生话音刚落,口袋手机就响了,接完电话,他转身跟贾文君说:“你母亲刚醒了,我现在跟你一起过去。” 烧伤科也在这栋楼里,贾文君去到的时候,贾母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推进了普通病房里。 贾文君去的路上,给乌朋打了电话,此时还不到七点,她知道这么早打给他不合适,但现在她已经没别的选择了,万一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伤害,那有个律师在场,医院那边也不敢有所隐瞒。 乌朋昨晚在老爷子的病房里陪床,说是陪床,其实用手提加班到半宿,怕影响老爷子,直接把手提拿到外面的椅子上干活。 一直干到凌晨两点多,老爷子心疼孙子,但又不好好说,非要气鼓鼓说孙子就不想让他好好休息,让他不睡就马上走。 乌朋这才收起电脑,哄着老头睡了。 没想到刚睡了三四个小时,电话就响了。 乌朋不知道这个时候谁会给他打电话,但甭管是谁,都不能打扰他睡觉。 尤其不能吵醒老爷子。 乌朋极其烦躁的伸手摸到手机,想要摁掉电话。没想到却错摁到了接通键。 “乌律师我是贾文君,我这边现在出了点事,你能马上过来一下吗?” 贾文君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乌朋瞬间睁开了眼。 他虽然讨厌被人吵醒,但对方是自己的客户,加上贾叔昨天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立马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把门打开,出了病房,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好,我现在马上到去你病房找你。” “不,你直接去四楼烧伤科,我妈受伤了,现在刚醒过来。” 乌朋一怔:“贾阿姨?” 他本以为是贾叔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是贾阿姨。 贾文君三两句把事情跟乌朋说了一遍。 乌朋一脸意外:“那行,我现在就去四楼。” 挂了电话,乌朋轻声开门进屋,本想不吵醒老爷子,拿了包包就走,没想到老爷子已经坐起来了。 “这么早不睡觉,又要干什么去?” “客户出了点事,我现在过去一趟。”律所的事,乌朋不想跟老子说太多。 “是那个贾文君?”王老爷子沉着脸问。 虽然乌朋没有跟老爷子说太多,但为了详细了解当时船上的情况,他还是跟老爷子说了贾文君找刘律做辩护律师的事。 “嗯。” “那个女人连人都敢杀,找你能有什么好事,你以后少跟她接触,你跟刘律师说,让别人来负责这个项目吧。” 乌朋往嘴里丢了颗口香糖:“要不你直接跟刘律说我不干了,我觉得更省事,不然他手底下就那么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是一堆案子,谁也不会来给我接手。” “你敢!”老爷子好不容易才让乌朋成为了律师,不可能为了贾文君这么个女人,就让自己孙子自毁前程。 乌朋就知道是这样,要是老爷子真因此愿意让他离职,那他还真要感谢那个贾文君了。 “既然走不掉那肯定得干活啊,行了,我工作上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好好睡觉,我下班过来看您。”乌朋背上包包,开门走了出去。 老爷子想到贾文君的秉性,怕她祸害自己孙子,但转念一想,这里不是海上,再说她请的是刘律师,自己孙子充其量就是个打杂的,于公于私,她都没理由对乌朋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本以为下了船就能远离那些人和那事了,没想到贾文君这么阴魂不散。 看来他要好好帮乌朋盯着那个女人,防止她又起什么坏心思。 等乌朋找到烧伤科,贾文君已经在病房里见到苏醒过来的老妈。 “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贾文君看着床上老妈腿部已经处理过的地方,声音哽咽。 或许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贾母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疼了,她吸了口冷气:“还行,不疼,你别哭。” 医生刚才告诉贾文君,她妈的腿部是深二度烫伤,因为是倒在了地上,所以烫到的位置从大腿到小腿都有。 深二度烫伤已经是比较严重的烫伤了,就算好了也会留下比较大的后遗症和疤痕,她妈妈这么爱美的人,以后可能再也没法穿裙子了。 贾文君收起情绪,先问最重要的:“妈,你当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摔倒在水房?” 贾母刚要说话,忽然看向门外的乌朋,脸色白了白。 “贾阿姨,您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乌朋走到床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贾母。 贾母脸色不大好,像是受到了惊吓,好一会才看清对方的脸:“小乌。” “妈,是我请乌律师来的。您这次忽然晕倒受伤,我腿脚不方便,所以就请他来帮忙了。” 乌朋看向贾母:“贾阿姨,您在水房是怎么受伤的,现在还记得吗?” 想起当时的情况,贾母身子缩了缩,一脸害怕。 贾文君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妈,您别害怕,这是法治社会,无论是谁害的你,我们都要讨回公道。” 贾母白着脸反握住女儿握着她的手,镇定了好一会,才一脸紧张的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我当时看到鬼了。” 一百二十六章 出事 三 听贾母说完,贾文君和乌朋都怔了一下。 “妈,您说你在水房看到鬼了?” 贾母紧张的点点头。 贾文君深吸一口气:“是‘鬼’把热水泼你身上的?” 贾母摇头,全身有些哆嗦的回忆道:“不是,是我摔倒了,脚绊倒我的水壶,热水烫到了自己。” 贾文君看老妈的表情,因为在她没来的时候老妈就醒了,医院领导和医生肯定问过老妈这事,她看老妈的表情不像是说谎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皱眉说:“妈,是不是有人故意吓你?” 乌朋也说:“贾阿姨,这世上没有鬼,有也是人捣的鬼。你当时到底看到什么了?” 贾母嘴唇哆嗦了几下:“我,我当时去打两壶水,我打第一壶的时候,就感觉背后一阵阴风,我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背影也进来打水。就在我打第二壶的时候,她打完往我这边走,我一转头,就看到她满脸是血,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一步步朝我走来,像是勾魂一样。” 贾文君和乌朋对看一眼,都觉得事情有些匪夷所思。 “那她说什么了吗?”贾文君问。 贾母仔细回忆,最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也就是说,您看到那个女鬼,然后就吓得自己摔倒,然后又被自己的热水壶里的热水烫到。”乌朋说。 “嗯。”贾母点头。 贾文君知道自己老妈的性格,不会说谎,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事八成是真的。她是不相信有鬼的,那个时候去水房打水的只有她妈一个人,而那个“鬼”偏偏那个时候去吓人。 想到这两天她爸和她妈接连出事,他爸被车撞的时候才下午五点多,那个时间点司机就已经吃了晚饭酒驾了? 而老妈的情况就更诡异了,这鬼谁都不吓,偏偏只吓她妈,都说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她妈别说是做亏心事了,就是踩死一只虫子都觉得是罪过,那鬼为什么还会来找她? 事情明显没这么简单。 贾母被烫得不轻,没法下床走路,贾文君只能给贾母请了位护工,然后申请调到这边的病房来,跟老妈一起相互有个照顾。 医院那边知道贾文君一家三口的情况后,同意了她的要求。 贾文君看贾母神情恍惚,让她先睡会。她自己推着轮椅,跟乌朋出到门口。 “乌律师,这件事你怎么看?” 乌朋顿了顿:“你是想问这件事医院有没有责任?” 贾文君摇头:“医院的责任是其次,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巧合,有可能跟游艇事件有关。” 乌朋看着她:“怎么说?” 贾文君沉着脸:“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当时游艇上我被栽赃嫁祸,也是这种诡异的感觉。现在我终于回到岸上,对方有可能看我到现在都没事,所以开始对我家人下手。除了这个,我没法解释为什么我父母这两天接连受伤。” 乌朋对于贾文君父母受伤的事也觉得蹊跷,他不明白这家人怎么就这么寸,夫妻俩一个刚被车撞,另一个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也跟着住院了。 如果真像是贾文君所说,有人就是要害她和她家人,那这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贾文君咬牙切齿:“水房没安装监控对方可能早就知道,所以对方才装神弄鬼来吓我妈。” 乌朋虽然觉得这只是贾文君的猜测,但也不是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你昨天跟刘律说凶手当时就在船上,你的意思是,现在凶手也下船了,还想要继续迫害你,不止如此,还对你家人下手了。” 贾文君用力攥着拳头:“我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针对我,但在船上我忍了,如今对方动了我的底线,我不想再坐以待毙。” 乌朋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贾文君眼神发冷:“乌律师,你现在是不是开始着手收集材料了?我觉得有些事你应该知道,虽然跟船上的事无关,但也是船上人之前发生的事。” “之前的事?” “我成为小区管家之后,跟业主也是时常联系的,对他们和他们家发生的事,或多或少都是有所了解的。或许你能从这些事里找到什么相关线索。” 贾文君并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物业就是个信息传播中心,她就算不想听,也或多或少知道不少消息。加上她知道宫大龙的很多欺上瞒下的事,又经手了很多业主纠纷,要说起来,这船上真正干净的人就没几个。 她的人生已经被逼到了这种境地,她的父母也跟着她遭受痛苦,她本想让警察慢慢查出凶手,看凶手就是紧抓着她不放。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反击了。 她不知道凶手是谁,但至少知道谁欺负过她。 曾经帮过她的人,她记在心里。那些欺负过她的,她要一笔笔的算清楚,谁也跑不了! 乌朋的确是要了解船上的那些人,他虽然作为贾文君的律师团的其中一员,但对贾文君的话也没有完全的相信,因为他爷爷说的和贾文君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但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是刘律,乌朋自己信不信不重要,他的任务是把所有有用的资料收集全了,再整理好交给刘律。 乌朋拿出录音笔:“那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一百二十七章 审讯 此时已经被带回看守所羁押的安娜正在被审讯,对于她吸毒贩毒的事证据确凿,这次提审她,是因为船上赵笛失踪的事。 感觉大势已去的安娜精气神都有些涣散了,她一脸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对着审问她的两位警察嗤笑一声:“你们手里都已经有贾文君把人推下水的视频了,你们不马上把她抓回来枪毙,还在这浪费时间问这问那,你们工作能力不行啊。” 一位男警警告她:“安娜,我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安娜冷哼:“好,我答。赵笛就是贾文君推下水的。” “除了那个视频,你还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当然有。” “说说看。”提审的警察问。 “赵笛之前经常找贾文君的茬,就是因为贾文君总是想要勾引他老公。赵笛的老公跟贾文君谈过好几年,但最后却娶了赵笛,贾文君对赵笛肯定是恨之入骨的,之前贾文君是物业管家,赵笛说贾文君还时常借机接近她老公,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两个女人早就结仇了,现在逮着机会,贾文君肯定痛下杀手啊。” “这么说这些都是你个人的推测?” 安娜不满:“什么推测?全小区都知道这件事,不信你们去调查啊。” “我们会调查,我想问一下,当时船上第一晚聚餐的事情,所有人喝的酒水是你带上船的?还是其他人也带了?”警方问。 现在警方手里虽然有那个视频证据,但却没立即拘留贾文君,是因为这个视频里有几个疑点,第一个疑点是这视频到底是谁拍的?是犯罪嫌疑人的同伙还是无意中发现作案现场的人? 第二个疑点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同志提出来的,说觉得犯罪嫌疑人背影身形比例有些奇怪,虽然穿着女人的衣服,但动作和感觉却有点像男人。 正因为这两点,警方才没第一时间拘留贾文君,而是继续搜寻更多的证据。 当时犯罪嫌疑人是让全船人都醉倒后才作案的,所以他们现在提审安娜,就是想弄清楚犯罪嫌疑人是怎样让大家都在船上“睡着”的。 安娜没想到对方会忽然问这个,反问道:“吕茂旺带了,我也带了。怎么?我拿自己的酒上我自己的船有问题吗?” “你拿的什么酒?” “各种好酒,还有香槟,都是我从网上订购的,购物清单里有,你们可以查。” 一位警察做记录,另一位继续问:“你当时喝了什么酒,喝得多吗?” “我当然是我自己的酒,吕茂旺拿的那些破酒,我都怕是假酒,有什么好喝的。” “你喝了多少,离席了又去了哪里?” “那晚我没喝多少,觉得有些累就先回房了。”安娜已经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她莫名躁动,手臂不知何处安放,动作也开始有些不自然。“ “赵笛遇害的时候你在屋子里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吗。”警官也发现了安娜的异常。 “我不知道,念佛机声音很大,我整个人也有些醉,回屋一会就睡了,连房门什么时候被人反锁了都不知道,等船出事了,门锁被撬开我才知道的。”安娜的表情已经很烦躁了,说的语速很快。 警察把她刚才说的话记下来,继续审问。越是这个时候,被毒瘾支配的安娜越有可能说出真话。 “你们喝的酒当时是谁开的瓶?吃饭时是谁倒得酒?” 安娜满脸不耐烦:“厨房我都交给物业他们的人,宫大龙,丽丽和贾文君,全都是他们弄的。” 说完安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表情有些抽搐:“我说我当时就喝了那么点酒就晕得不行,我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小,肯定是贾文君在酒里下药我才晕的,这样她才好下手。” 安娜越想越气,情绪也激动起来:“那女人把我的船给毁了,把我的一切都给毁了!” 看安娜拍桌子,警察只能让她安静,但安娜毒瘾犯了,根本不听指示。 伴随着安娜不受控制的尖叫,审问只能先告一段落。 于此同时,在局里的另一间审讯室外,胡思想和郝杰就站在走廊上。 两人被救之后,在医院做了全面检查之后,确定没什么问题,又接受了警察的问询过后,就能回家了。 但现在因为宫大龙死亡的时候,两人又被警局传讯。 胡思想和郝洁宁自从回家之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生怕警察什么时候再来找他们,现在真的找了,两口子跟被灯照过的鸟一样,又惊又怕,去的路上全程都是木的。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家的时候,有个人找上了门。 宫大龙的老婆张玲在这些人上岸后,就得知自己丈夫死亡的事了。 她没法接受自己丈夫酒后乱性,还强奸别人老婆这件事。 宫大龙的家庭全靠宫大龙一个人支撑,对于为了照顾孩子辞职在家的妻子张玲来说,因为丈夫的婚前隐瞒,还有女儿的病情让她对生活早就麻木了。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女儿才是唯一的精神支柱。 宫大龙每个月拿回家的钱大部分都用在女儿的医药费上了,如果宫大龙死了,那女儿以后怎么办? 她打听到是有个叫胡思想的业主刺伤了宫大龙,导致他失血过多死的,她去到鹭岛小区,找到了胡思想家,她要上门讨说法,胡思想把她丈夫弄死了,那他就要负担她女儿所有的医药费! 然而等她到的时候,发现胡思想家里除了两个老人和一个孩子,胡思想夫妇并不在家。 张玲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把胡思想家闹得翻天覆地,最后得知胡思想和郝洁宁在警局后,她骑上电动车就往警局奔去。 一百二十八 审讯 二 “胡思想,你们先进来。”警员叫了一声胡思想,站在走廊的胡思想夫妇才有些如梦初醒的感觉,他们浑身紧张,对于本来就有些怕官怕事的胡思想来说更是一种巨大压力。 两人之前在知道安娜因为贩毒已经被抓之后,一直都提心吊胆。他们之前在船上一直站在安娜一边,不知道警察会不会认为他们跟安娜是一伙的。 胡思想作为地毯厂曾经的员工,为安娜的公司做事,或多或少在这个毒品事件中都会受到牵扯。 想到这点胡思想很是郁闷,曾经自己加班跟进的新型工艺,也就是将细长的pvc管编制在毛线地毯图案中的工艺,而他哪里想到,这工艺正是将毒品蒙混贩卖的关键载体,工厂里什么时候在管子里塞进的毒品,谁注射的毒品,他都不知道,厂长只告诉他在毯子上加爽身粉这土方法可以让毯子的毛保持蓬松。 那些管子明里暗里穿插在地毯上,看上去是地毯图案中的点睛之笔,具有新的设计特色,甚至还能让图案中的鸟毛和鱼鳞惟妙惟肖,但是这一张地毯所消耗的软管就已经有几十米长,也就是这一根根两头密封装满毒品的软管才让那一包包的白粉消失在扁平的地毯里。 临进审讯室,郝洁宁叮嘱道:“老胡,等会儿进了屋,你就把事情如实说了,咱家上有老下有小,你可是不能糊涂啊。”郝洁含着泪看着双手捂着脑袋的胡思想。 虽然两人经过这次旅行之后,都知道没法再做夫妻了,但两人还有个孩子,郝洁宁不希望孩子的父亲出事,不然闹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胡思想当然也不敢再隐瞒什么:“我知道,我不会犯傻的。” 两人自从回家后就认真冷静的谈过了,婚是要离的,正因为如此,他们知道对不起闹闹,所以更不能做出伤害的闹闹的事。 他,郝洁宁,甚至闹闹,都只想赶快结束这些事,回到之前平静安稳的生活中。 “孩子还在医院,我要是进去了,这个家就拜托你了。”胡思想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郝洁红了眼眶。 “胡思想,请抓紧点时间。”警员已经在门口再次催促。 胡思想和哭唧唧的郝洁宁分开,两人分别进了不同的审讯室。 一进屋,正如胡思想所料,是关于毒品的事。 胡思想直接把在安娜工厂工作的事全交代了,根本没有留给警察插话的空隙,又顺带把自己妻子被宫大龙强奸,自己把宫大龙捅伤却不知宫大龙有血友病导致了宫大龙的死亡这事又交代了一遍。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当时真没想要弄死他,我就是……我就是气不过!”胡思想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好,现在来说说赵笛的事。”警察同志看了一眼胡思想:“有人说,你曾经在船上说过赵笛是你的理想型,是不是确有此事?” 胡思想吓得立马把眼泪给憋回去了,这话他当时也就是跟吕茂旺和白马山说过,这事到底是他们谁捅给警察的? “我,我是说过。但那时我喝多了,男人喝了酒就聊女人,那时候赵笛就坐我旁边,她已经醉了,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胡乱占个嘴上的便宜,警官,赵笛的事真跟我没关系啊。” 男警官继续问:“我问你,你最后看到赵笛是什么时候?” 胡思想努力回想:“当时,当时我们都喝多了,我只记得是第一天晚上,多晚我都不记得了,当时赵笛说她要去厕所。” 胡思想边说边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我和白马山还有吕茂旺都在甲板上坐着喝酒,赵笛和贾文君也在现场,其他人都回房间了,我,我最后看到赵笛也就是在那时的饭桌上。” “当时是吕茂旺和白马山跟你在一起的?” “对,这个我记得很清楚。”既然这两人这么给他挖坑,那他也不能光自己被怀疑。 “说说当时最后见到赵笛时的情景。” 胡思想又陷入了回忆:“当时,当时赵笛说要去上厕所还说想吐,但是我坐的那个位置直接就可以看到厕所上的那个红色灯亮着,这代表那时候厕所里面有人。所以当时我建议她们两个去我们身后的船尾那里方便,不要吐在船上。” 胡思想尽量说的详细,希望能够将功补过:“她们走了之后,我也就再没有多关注了,光顾着和白马山喝酒。白马山醉得趴在桌子上睡了,我那时候也差不多了,也跟着趴下了,后面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醉倒之前,就没听到有什么声音?比如呼救声。” 胡思想顿了顿:“没,没有。” “船上有多少酒,什么酒,你们喝了多少酒。”警官看着他:“据说你们工厂里你是出了名的能喝,外号酒不倒。” 胡思想脸色白了白:“不是,警官同志,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我之前真的挺能喝的,但在船上我真没喝多少,可就是醉得厉害。说到船上这个酒,我觉得的确是有些反常的。” 胡思想现在回忆起来,嘴巴里还有些苦涩的味道。 当时他喝进嘴里就觉得有些奇怪,但那时的他觉得这些酒大部分都是安娜的,那都是高档酒,估计高档酒就是这个味道吧,所以也就没多想,闷头就喝了。 “还记得你都喝了什么酒吗?” “我想想啊,我们几个都是混着喝的,之前喝的香槟是安娜带上船的,后面喝的是啤酒和白酒,是吕茂旺带上船的。至于我喝了多少,我喝酒不少,也知道这酒不能混着喝,混着喝很容易上头,我当时就耍了一点小手段,在酒杯里参水,但是我还是醉了过去,完全没有意识的那种醉,所以说着酒肯定有问题,但具体是哪种酒有问题我就不知道了。” 另一名警察把这些内容都记了下来,之前审问安娜的时候,她也说过这些酒有问题,虽然不能证明做手脚的人就是贾文君,但有人在酒里放了东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一百二十九章 讹诈 此时在另一间审讯室里,郝洁宁又声泪俱下的把自己在船上被宫大龙白睡了一夜的遭遇说了出来。 其中一位女警问道:“宫大龙和胡思想的体型是有区别的,你跟宫大龙在一起一晚上,都没感觉出他不是你丈夫?” 郝洁宁一怔,又恼又冤又气:“我,我” 她如果说自己没感觉出来,自己都觉得荒唐。但那时的她脑子昏昏沉沉,压根就没想过对方是不是胡思想的事啊。 按理说的确是应该发现的,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没感觉出来啊。 郝洁宁一脸尴尬,压低声音:“警察同志,我,我那晚上喝了不少,我真没发现那人不是我老公。” 两位警察对看一眼,又是酒。 女警继续问了她后续被发现之后,胡思想是如何刺伤宫大龙的问题,郝洁宁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胡思想如何弄伤宫大龙的过程说了出来。 末了她又哽咽着强调:“警察同志,当时我老公虽然刺到了宫大龙大腿,但宫大龙也在船上挺了好几天,一点事没有。他跟孙娇娇自己呆在七号房里好几天,我们被救的前一天他才死的,谁也不知道那几天在那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对吧,这宫大龙死了这事,真不能怪到胡思想头上啊。”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会查清楚。”女警又开始问她下一个问题。 此时张玲骑着电瓶车来到了警局门口,她没法进去,只能把车先拉到一旁的绿化带边,自己站在树荫下等着。 此时她电话响起,是她女儿打来的,问她:“妈妈,你去哪了?” “楠楠,你怎么了?”虽然张玲整个人处于焦躁状态,但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女儿声音中的无措。 孩子在那头有些讷讷道:“妈,我刚才摔倒了,膝盖出了点血。” 张玲顿时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女儿连刷牙时她都不让太用力,就怕牙龈出血了止不住,现在膝盖摔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要是出血过多,现在肯定要送去医院了。 张玲一大早出门也没吃早餐,刚才在胡思想家里闹了一通,此时她有些头晕眼花,还好身边有棵树,她伸手扶住,这才勉强站住了。 “伤口大不大,出血量呢?”她继续问女儿。 “还行,就是膝盖前面磕伤了。破了点皮,出血量不算大。” 听完这话,张玲这才松了口气:“楠楠,你听妈妈说。如果伤口出血比较小,你就先洗干净手,在伤口位置加压五分钟以上,伤口就能慢慢自己凝固。要是伤口有点大,你就用纱布或棉球蘸点凝血酶,敷在伤口加压包扎。” “好的妈妈。”那头的女孩乖巧的挂了电话。 张玲的女儿已经十一岁,到了上初中的年纪,但张玲怕女儿在学校出事,所以一直没送她去学校学习。小学的课程她还可以自己教,现在到了初中,她教不了,只能在网上找网课老师给孩子辅导。 现在宫大龙死了,家里所有的压力全部压到了张玲身上。 张玲后脑依靠着大树深呼吸,身子微微颤抖,她家中还有孩子要照顾,她不能就这么倒下,这日子再难,咬牙也要过下去。 正在警局外面的铁门打开,出来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张玲直起身子仔细观瞧,出来的两人脸上都是愁云惨淡的样子,她在新闻里看过当时被救上来的那些人,她一瞬间就确定了眼前这两人就是她要找的胡思想夫妻。 胡思想和郝洁宁刚从警局里出来,压根没想到已经有人在外面等候他们多时了。 刚刚胡思想在口供上按了手印,此时还忧心忡忡,因为警方已经在对宫大龙的尸体进行死亡鉴定了,死亡原因具体是不是跟胡思想的那一刀有关,现在还没有定性。 如果是,胡思想觉得自己后半辈子就麻烦了。 他眉头紧皱,自顾自的往前走。身后的郝洁宁也是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你们是胡思想和郝洁宁?” 夫妇俩看着忽然拦住他们去路的女人。 这女子身材有些发福,头发凌乱,素颜看着眼袋又大又肿,面容憔悴,一脸看仇人的样子。 “你是谁?”胡思想皱眉,下意识问道。 “你杀了我老公,你说我是谁!” 意识到对方是宫大龙的妻子,夫妻俩顿时都有些心虚。 胡思想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要干什么?谁说你老公是我杀的?他现在怎么死的警察还没调查清楚呢,你别血口喷人!” “我老公有血友病,一出血就很难止住,这些都是有医院证明的。你捅了他一刀,就是你要了他的命。” 胡思想脸都白了,郝洁宁上前一步:“你找我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玲要急着回去照顾女儿,也不跟他们拐弯抹角了:“赔偿我五百万,我不追究你们杀人的罪责,不然我让你们下半辈子都在牢里过!” 郝洁宁听她狮子大开口,瞬间就怒了:“你搞清楚,是你老公犯罪在先,他先侮辱了我,我老公才动的手。别以为人死了这罪就不算了,当时船上所有人都能为我作证,宫大龙这罪名跑不了,我还没找你,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张玲看着眼前的女人,长相身材根本就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她不知道宫大龙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跟这么个女人有一腿? “你说你跟宫大龙睡了,除了人证,有物证吗?不是躺在一张床上就算睡了,但现在宫大龙是确确实实死了。”张玲是实在不知道宫大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女人是普通到走在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发福中年妇女,她宁可不信,也不能让对方用强奸罪抵了杀人罪。 郝洁宁体内的证据早就没有了,她原本就又气又冤,现在听宫大龙的老婆还这么侮辱她,她气得要上手,但被胡思想拦下来了。 “我告诉你,宫大龙的死跟我们没关系,那是老天都容不得他了。他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容易死,被刺之后根本熬不过一晚,但他在船上可是活到了我们得救之前。你老公怎么死的,你最好去问那个跟他一间房的孙娇娇,想讹我们,别说我们没这么多钱,就算有,也不可能给你这个强奸犯的老婆!” 一百三十章 讹诈 二 张玲也被她一口一个强奸犯老婆给激怒了:“由不得你们这些杀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鹭岛小区有两套房子,别跟我哭穷,我警告你们,不想坐牢就把钱给我准备好。”她冷眼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我家的生活已经被你们给毁了,你们也别想安生过日子,想不给钱,大不了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把你们一家给搅得天翻地覆!” 胡思想和郝洁宁一听,对方这是早把他们的家底给打听清楚了,所以才敢直接过来要钱的。 郝洁宁本想着胡思想要是被抓,他们家买掉一套房,她自己带着孩子也还能把日子过下去。这女人倒好,一开口就要他们把两套房都卖了,把钱全给她,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留啊? 胡思想当然也不愿意卖房,但听到这女人说只要把钱给了,宫大龙的死就跟他没关系了,他的心思又活泛了。 但想归想,这事他也知道郝洁宁不可能同意,所以他没马上表态。 郝洁宁当然不想卖房,反正她也是要跟胡思想离婚的,胡思想要是被抓了,她就卖掉其中一套房,然后自己带着孩子住一套,这日子总归是能过下去的。 想要她为了保住胡思想把两套房卖了,想都不要想。 她就当张玲说的是疯话,不想再浪费时间搭理她,拽着胡思想转身就走。 张玲等着这久,今天就是要让他们吐句话的,现在这两人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她当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她看刚才胡思想一直没说话,觉得他其实心里是在犹豫的,所以直接上手就揪住了他。 胡思想没想到这女人这么难缠,他手一甩,想要把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给甩掉。 可没想到这张玲手劲儿很大,甩了两下,这女人的手还在自己的手腕上。 “你干什么,放手!”郝洁宁上前帮自己丈夫扯开张玲的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指甲在张玲的手背上留下了两条不浅的血痕。 张玲也不是个软柿子,直接放开胡思想,双手扯住郝洁宁的衣服,一边往公安局方向拖一边喊叫,“杀人犯要杀人灭口了,杀人犯动手打人了!” 胡思想原本就是惊弓之鸟,现在被在死女人这么一喊,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之前在船上听吕茂旺提过宫大龙家里的事,说别看他在小区里吆五喝六人模人样,其实天天被家里的母老虎收拾,还说宫大龙一个人的工资要养一家人,家里还有个长期生病的孩子,宫大龙在外面连包烟都不舍得抽,都是蹭别人的烟抽。 当时胡思想也就当笑话听,现在他自己就被宫大龙家的母老虎给盯上了,这女人没工作,又拖着个病孩子,他想要脱身,不扒层皮是不可能的。 胡思想一个头两个大,眼看着张玲跟郝洁宁打起来,胡思想只能用身体护着自己老婆。 郝洁宁被张玲揪着头发,对方力气太大,她挣脱不开,只能厉声骂道:“你老公就是该死,他死一万次都活该。我今晚就回去放炮,世上又少了个强奸犯,多了个守活寡!” 这话彻底把张玲给激怒了,她大嘴巴子就朝郝洁宁脸上抽去:“你还我老公!你们这两个杀人犯,不得好死!” 胡思想看着两个已经疯狂的女人,根本拦都拦不住,他在中间也被挠了不少血印子,挨了数不清的巴掌,但还是不敢松开手,嘴里还一直劝着,就怕两人直接在警局门口就弄出人命来。 张玲已经完全不在乎胡思想说什么了,朝着郝洁宁一个飞踹,胡思想帮着挡了一下,脚下被铺得不太平的砖道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郝洁宁刚要把他拉起来,张玲就冲过来,对着胡思想的后背是一顿乱锤,胡思想疼得嗷嗷叫,郝洁宁领教过张玲的拳头和力气,也不该过去硬拦,只能大声呼喊救命。 三人扭打在一起的场景引起了围观,动静太大,最终三人又一起被送进了警局。 而此时在鹭岛小区里,胡思想和郝洁宁家里被张玲砸后,整个小区不出半小时,全都知道了。 宫经理的丑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了小区业主们茶余饭后都会讨论的事。如今宫大龙老婆来砸胡思想家,这个瓜真是越来越好吃了。 因为游艇的事上了新闻,成为港城人民关注的重点。不少小报为了蹭热度还进行跟踪报道,很多记者来采访小区里的业主,就想挖一挖还有什么可以写的,正好碰到来砸家的张玲,这下又把两人在船上的恩怨又大写特写了一通,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更是铺天盖地的涌来。 作为连续被评为全市优秀物业的鹭岛小区物业来说,这件事就像是一个核子武器在自家后院爆炸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物业的上层领导连夜公关,将宫经理开除处理,但即便这样,小区物业的声誉也还是没有保住,反而因为这个时候开除一个死人,更显得欲盖弥彰,让鹭岛物业成为众矢之的。 此时物业楼里,之前那些没能选中上船的同事个个都感叹,好在没上船,不能说不定就像宫经理那样,连船都下不了了。 “我的妈呀,宫经理平时看上去还挺正经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吃午饭的时候,一位女同事低声说。 另一位年历稍长的女同事其实也早对宫经理的事有所察觉了,她嗤笑一声:“现在这种人面兽心的人比比皆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哎,也不知道丽丽当时是什么表情。” 几人说完,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之前丽丽仗着宫大龙的势,在办公室里横行霸道。现在宫大龙在船上跟别人搞在一起,也不知道丽丽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几人正边说边笑,物业办公室的门口忽然被推开,丽丽穿着一身工作服走了进来。 刚才还在吃饭的几人愣住,没想到丽丽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看来白天不能背后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一百三十一章 甩锅 “哎呦,丽丽,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这么早就来上班了。”一位平日里跟丽丽关系还算可以的女孩站起来跟丽丽打招呼。 “不休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早些来上班了。”丽丽之前在办公室里高傲惯了,也不搭理其他人,径直走到自己之前的工位上开始收拾桌子。 其他同事都在用眼神交流,每一个人主动开口问丽丽船上的事。 等丽丽收拾完,刚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才那位女同事就过来跟她说:“丽丽,马经理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丽丽一怔:“马经理?” 对方压低声音:“对啊,总部调过来的一位女经理。” 丽丽脸色瞬间一白,宫经理之前一直说他今年有可能上调,到时候会把她给提上去,她已经做好了成为物业经理的准备,所以这才早早来办公室上班,就为了表现一下,没想到总部动作这么快,这才听说宫大龙死了,就派人下来把位置给占了。 就算心里再不爽,只要还在这里干一天,她就不能给新领导甩脸子。 丽丽不情不愿的去了,进门就看到一位圆脸的中年,也正朝她这边看过来,对方明明脸上带着笑意,但丽丽脑中却冒出一个词:笑面虎。 经理问了些她和宫大龙在船上的情况,然后又说了现在公司在网上声誉受损,让她要是遇到媒体,不要乱说话,要以公司利益为主。然后又说公司会适当补偿一下她,毕竟她也是在公司组织的活动中受了伤。 新经理一通组合拳打下来,丽丽就算心里有气,也没处发了。 此时又听马经理说:“在这次贝壳号事件中,我们物业有很大的责任,现在很多人传贾文君是因为个人感情事件,才闹出了这次的游艇死伤事件。我们对于贾文君的处理,是等警方的最终审判后给与她开除的处理。” 贾文君被开除,这是丽丽能预计到的,公司不会留有污点的人继续影响公司声誉。丽丽也不想再跟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做同事,把贾文君给开了,是和丽丽心意的。 但接下来,她又听马经理说:“因为这次事件太过恶劣,严重影响到了公司形象,公司彻查了鹭岛小区这些年的工作,发现宫大龙竟然从每年的活动经费中都找空子中饱私囊。” 对方顿了顿,看着她说:“这件事是宫大龙一个人弄的,还是有其他帮凶,总部正在调查,要是查出来,也是要走司法程序的。” 这话如一支利箭,正中丽丽的心脏。 宫经理的账是丽丽帮着做的,她当然知道宫经理贪了不少钱。丽丽悔不当初,之前是她轻信了宫大龙,感情用事竟然帮助宫大龙做了假账。关键是因为这种事情,宫大龙也的确在奖金上给了她不少甜头。如果公司顺藤摸瓜,迟早能查出她来,到时候一旦被曝光,估计自己的结局好不了哪里去。 等丽丽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气焰已经没有刚来时的高傲了,垂头丧气的坐到了自己工位上,想着要怎么把事情瞒过去。 她越坐越慌,干脆起身去厕所。 刚走到洗手台,就听到关着的两扇门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唉,我听说宫经理相好的还不止船上的郝洁宁,好像他跟小区门口那个饭店老板娘还有瓜葛。” 另一个坑里的女人不知外面进来人了,也八卦道:“我听说在咱们物业里还有他的几个姘头呢,那个鼻孔朝天的不就是啰。” 虽然对方没指名道姓,但丽丽就是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 他们一直把她说成跟宫大龙有染,那总部会不会很快就查到她身上? 她气得捏紧拳头,但又没法直接揪出对方算账,毕竟人家没说她的名字,她自己冲上去,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作为这次海难被救上来后,为数不多身体情况良好的幸存者,丽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觉的这是上天保佑眷顾她,在面对警方问询时,还十分正义的把“杀人犯”的标签稳稳插在贾文君的头上。 她在船上发现了赵笛的运动相机,还是第一个去寻找并接通海中电话的人,在纷纷扰扰的混乱海难事故中,她的行为为船上的人带来了求生的希望,也为赵笛的失踪找到了线索。 她当时想得很美,宫经理驾鹤西游,死对头贾文君有命案缠身,自己立功荣归旧处,理所应当能得到晋升,可万万没有料到,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丽丽忍住气,身子紧绷,用力抑制住不由自主颤抖的身体,转身慢慢又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身败名裂还一无所有。 她没回到办公室,而是一个人走到了小区里,在没人的小道上徘徊。 “我该怎么办!”丽丽自言自语,双手用力绞在一起。 不知不觉,她竟然走到了贾文君住的那栋楼前,她停在原地,忽然想到之前宫大龙让她经手那些票据的时候,好像也让贾文君经手过,只是后面又改变主意让她来干了。 就这么一瞬间,一个甩锅的想法就在丽丽脑中涌了出来。 半小时后,一条匿名发送的,题目为爆料鹭岛小区物业内部混乱关系的微博帖子直接爆了,发布不到十分钟,浏览量转发量排名直接冲进前十。 乌朋现在是贾文君的律师团队成员,所以对跟她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极为关注。 这条微博发出来后,立马就被他刷到了,他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同时念给旁边的贾文君听:“身为知情人,我举报原鹭岛小区的物业经理宫大龙和多个女性有染,利用职位之便,伙同他的情人贾文君一起私吞公司财物,在小区内构建了情人销赃网络……” 贾文君用新手机也刷到了,她越看脸色越沉。此时各种八卦信息在手机间飞快蔓延,宫大龙和贾文君的名字成为了热门词。 微博内容指名道姓,涉及的都是最近获救上岸的幸存者,本来大家对这次的海难“大瓜”还没有吃完,这就来了个更劲爆刺激的“巨瓜”,网友的吃瓜热情空前高涨。 一百三十二章 甩锅 二 这篇网上的文章洋洋洒洒三四千字,主要写的是鹭岛小区一位叫龙哥的男性物业人员和一位叫“真大嫂”的女物业员工私底下一直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而且两人还一起明里暗里挪用公司财务。 文章里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信誓旦旦说这些都是有证可查的,同时还说了几个时间线,发表文章的是一个匿名网友,从这个号的创建时间上看还是个新用户,且对方发过的文章只有这一篇。 贾文君看完全文,脸色难看,这篇文章里说的没下船的龙哥和惹上麻烦的“真大嫂”,几乎就是指名道姓了,就差把她和宫大龙的身份证号报上去了。 这片文章爆了之后,很多人第一时间也开始对号入座,猜测这龙哥就是宫大龙,“真大嫂”对应的就是贾文君。 很多不明真相的小区业主被文章煽动,纷纷跟帖,竟然把贾文君之前的手机号和住址甚至工作照片都放在了评论区里。贾文君之前的电话被打爆,好在她现在用的是新号,不然现在肯定没这么清静。 贾文君气得攥紧拳头,不知道这个发帖的人到底是谁。 乌朋刚才看文章时也在分析,全文用词激烈,能看出作者对贾文君和宫大龙是有情绪的,但是文章中并没有指出什么实际的证据,只一味的煽动情绪。 当时他就有一种感觉,文章的作者一定是对贾文君和宫大龙有过节或者是利益上的纠纷,不然按照现在宫大龙本人已经死了,按理说如果不是深仇大恨,根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宫大龙已经死了,现在这些事发到网上,被影响最大的人是你。你之前工作的环境里,有跟谁发生过不愉快吗?”乌朋问贾文君。 “在物业工作,大部分都是解决矛盾和问题,想要一直和和气气是不太可能的。”贾文君想到那些难测的人心,只觉得心力憔悴。 从文章描述来看,这人对他们公司的制度流程极其熟悉,大概率是跟她工作上有交集的。 而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泼她脏水,是什么目的? 难不成是知道她父母接二连三受伤,所以想要在她最无措的时候,再把她的声誉搞坏,给她致命一击? 贾文君眼中怒火越烧越烈,她犹如一个被压到最扁的弹簧,她不想认命,她不能就这么任人欺负她,欺负她的家人。既然暗处的人想要全方位的摧毁她,她不但不能让对方如愿,还要把对方揪出来。 无论对方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她都不会放过。 她把那片文章又看了一遍,脸越来越沉,对方把事情说得这么详细,估计对她的工作环境十分熟悉,说不定就是鹭岛小区的同事。 她把文章里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能知道宫大龙那些脏事,而且对细节这么清楚的人,只能是宫大龙比较亲近和信任的人,而那个人跟她关系还不好,所以想要把锅甩给她,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她脑中立马浮现出一个名字。 乌朋看着贾文君从一开始恼怒,再到现在的面沉如水,开口问说“贾小姐,这篇文章里提到的真大嫂” 贾文君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说:“这个人想说我跟宫大龙有染,但全篇都是污蔑杜撰。我跟宫大龙之间只是上下级关系,没有任何的私人关系。”贾文君顿了顿:“不过我手里的确有不少宫大龙假公济私的把柄,那些都是我为了自保,防止他甩锅给我,偷偷留下的。那些证据都能证明我没有参与过宫大龙挪用公款的事。” 乌朋看她不慌不忙,一脸笃定,刚才生出的一丝怀疑也慢慢压了下去:“如果真有证据,那发文的人就是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涉嫌诽谤罪,等警察找到发布者,你可以起诉她。” 贾文君咬牙,语气坚定:“我会起诉的。” 看贾文君情绪还算稳定,乌朋觉得这个女人心态的确够稳,家里发生这么多事,现在网上无数不知情网友又对她恶言相向,她竟然还能这么淡定,这心态的确有够冷静。 乌朋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又说:“我之前打电话去你们公司了解过情况,你们来了一位新经理,姓马,对方有跟你联系过吗?” 他打电话过去想要询问跟贾文君相关的事,但对方说贾文君因为私人问题影响到了公司,所以公司已经给予她辞退处理。 贾文君摇头,换了手机的事只有乌朋和她爸妈知道,物业的人想联系她也联系不到吧。 乌朋把她被辞退的事说了出来,贾文君没有太多意外,这是她能预测到的,再说她本也不想再在那里待下去,公司辞不辞退,对她来说影响不大。 她只是没想到总部这么快就派人下来了,之前丽丽可是有意无意在她面前得意的提了好几次,说宫大龙以后的位置是她的。 如今却来了一位马经理,贾文君的手指在轮椅上敲了几下,又跟乌朋打听了物业现在的情况。 乌朋实话实说,说:“最近因为这起游艇事件,还有宫大龙情史丑闻,鹭岛小区物业最近声誉严重下滑,整个集团公司都在做危机公关。” 贾文君知道,一般在这种时候,即便是公司发现宫大龙的贪污行为,也只会内部自己捂着,偷偷处理,不大可能爆出来。 而作为鹭岛小区的物业员工,自己爆出来其实也是损人不利己的事,都是一条船上的,公司好不了,员工也别想好。 还想要在这个公司干下去的的员工,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公司的内幕的,除非是心里有气要撒,破罐子破摔。 她莫名想到了那位新来的马经理,空降领导,谁最不痛快? 心中的答案越来越明确,如果她没猜错,这文章大概率是丽丽发的。 贾文君知道丽丽一直视她为眼中钉,但她好歹在海上也算救过她。丽丽在这个时候发这样的文章,贾文君猜测有可能是那位马经理给了她什么压力,才导致她狗急跳墙。 贾文君不管丽丽是不是跟幕后想要至她于死地的人是一伙的,她想要把自己犯的错强摁到她身上,贾文君当然不可能让她这么干。 “乌律师,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乌朋也想知道她要怎么反击,看向她:“你说。” “我想请你去我家里,帮我把我放在卧室里桌上的黑色笔记本电脑拿来。” 一百三十三章 反击 乌朋拿了贾文君的家门钥匙回了小区,按着贾文君给的地址,找到了她家的楼栋和门号。 电梯门刚打开,他就看到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少年站在门口。 两人都愣了一下,乌朋先开口:“白浔?你怎么在这?” 白浔也没想到乌朋会在这里,顿了顿:“我住这。你来这是?” “帮人拿点东西。”乌朋不想细说,含糊道。 电梯门眼看要关上,白浔快步走进去,乌朋走出来,两人擦身而过,白浔朝他点了点头,算是告别了。 乌朋知道这小子话少,也没说什么,跟他摆了摆手。 他看了眼走廊一梯两户的格局,乌朋知道白浔跟他父亲白马山住,只是没想到这父子俩竟然住贾文君家对门。 白马山伤势不重,这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家了。乌朋看了眼对面门的门牌号,转头开门进了贾文君家。 这是他第一次在主人家不在的时候,进入一位单身女人的家里。 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他看到客厅放着一个崭新的狗笼子,应该就是她之前提到的那只大黄的笼子。那只狗原本贾文君是打算让他去领手机的时候接回来的,如今她家里人全都在医院,看样狗是要寄养一阵了。 放狗笼子旁边的一面墙上,有好几条细细的架子,这个乌朋知道,老爷子在家里也有,这是用来架鱼竿的,只是贾文君这鱼竿架子弄得更潮些。 鱼竿旁边还挂了一版a4大小,小鱼形状的,带着鱼钩的鱼饵,乌朋知道这是假饵,是路亚用的。他之前还跟自家老爷子提过这个,说这种钓法能钓大鱼,比他那种传统台钓有意思,但老爷子就是接受不了这个新事物,觉得假饵钓不上鱼。 乌朋没想到这贾文君是玩路亚的,旁边架子上有些手工工具和松木木板以及各种颜色的颜料和小配件,他看向挂在墙上的鱼饵,又看看手工的部件,这假饵竟然还是她自己做的。 她把这些东西放在墙上,他觉得还挺酷。 但他来不是参观她家的,他按着贾文君说的,进入她的房间,本以为女人的房间都是偏温馨可爱系的,没想到贾文君的房间是中性的冷色系,一切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和家电,但看品质都不低,整个屋子给人理性又冷静的感觉。 他打开她说的抽屉,里面没有零食,没有可爱的布偶娃娃,只有好些考编的书籍,以及一些硬核的推理小说。 他拿出她的那台笔记本电脑,离开她房间的时候,发现墙上挂着几幅有意思的随笔小画,仔细一看,发现落款竟然是贾文君。 他再次意外贾文君的才艺,但也只是惊讶,他现在没时间去想太多,拿着电脑锁了门就回了医院。 贾文君心中焦急,想做的事很多,她就怕警察会忽然来把她带走,她来不及完成那些事。 乌朋回来得很快,贾文君接过电脑,道了谢,便打开埋头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不过半小时时间,她便把手提转给他看,上面是一篇刚打好的文章。 “你想用这个去报案?”乌朋去拿电脑之前,贾文君就告诉他那里面有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 贾文君摇头:“不,我要亲自发帖。既然对方想要用舆论压垮我,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给她。你帮我看一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我就发出去了。” 乌朋没想到她这么刚,敢于在这个时候直面那些无脑网名和背后发帖的人,这个帖子发出去,无意是直接宣战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其实把证据交给警方,让警方去处理可能更为稳妥。”乌朋开始有些担心她,毕竟对方在暗,实力和人数都不清楚。 “我确定。”贾文君在父母受伤那一刻起,就已经豁出去了。 对方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对方安生。 贾文君文章里的措辞严谨,证据确凿,里面没有情绪发泄,只有理性分析和针对之前造谣文章的驳斥。 这篇文写得比造谣的那篇有深度得多,一看就知道孰高孰低。乌朋看完,觉得这场网络仗已经赢了。 乌朋之前一直在老爷子口中听贾文君的“事迹”,但在跟她接触之后,他发现她似乎并不像其他人嘴里说的那样。虽然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但贾文君在他的印象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改变。 看着她点击发布,又分别把这篇文章@了鹭岛集团官网和警局。这种普通人破釜沉舟为自己伸张正义的情景,让乌朋莫名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刚才急着去给她拿东西,乌朋现在才有时间问她,这些资料她都是从哪弄到的。 贾文君也不隐瞒,告诉他她的这些证据都来自于她自己平日里的加班工作。 自从看到了宫大龙和孙娇娇的偷情现场,贾文君就十分注意,下班期间尽量不出现在办公室,但是宫大龙又时常把他的工作压到她身上,所以贾文君就跟他申请了将公司的管理系统安装在自己笔记本上。 这种事对宫大龙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爽快的答应了。 有了宫大龙的许可,公司网管也把管理员的账号随手给了贾文君一个,图个方便清闲,这样就不必周末还接贾文君的电话。 这一个两个的图方便,就让贾文君在公司系统里的权限有些越级,甚至可以看到宫大龙在系统里的私信。 一次贾文君在帮他加班之后,点开了宫经理的私信,里面的内容让她打开了新世界大门,邮件里不仅仅有宫大龙和丽丽之间的“眉来眼去”,还有一些丽丽帮宫大龙做的假账内容。 也就是那之后,宫大龙发现自己的事情似乎被贾文君知道了,删除了所有证据,再也不敢轻易让她背锅。 但那时候的贾文君已经把证据截图了,她当时只是想要让自己在离开这里之前不再受宫大龙的气,本想着辞职就把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全删了,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 一百三十四章 反击 二 贾文君知道,在她用自己的真名来发了这篇文章之后,鹭岛小区物业那边肯定会去查丽丽和宫大龙那边,那些赃款他们肯定要吐出来,至于他们该受到什么惩罚,那是公司和他们之间的事,她只负责把事情的真相公布出来,不让人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这篇文章发出去不到十分钟,网上整个舆论全都变了。 丽丽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看到这篇贾文君发出来的文章之后,整个人如坠冰窟。 为什么会这样?贾文君为什么会有她跟宫大龙的私密信件截图? 还没等她想明白,身后就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高跟鞋的塔塔声。 马经理瞪着眼前的丽丽,跟身后的两个男保安说:“你们看着她,不要让她再碰公司的电脑。丽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公司已经报警了,你最好在就这里等着警察过来。” “你敢,你个笑面虎,要是没有我,船现在还在海上飘着,是我救了全船的人,是我让公司不用赔付业主高额赔偿金,我是功臣,你们就这么对我的?” 没人理会乱喊乱叫的丽丽,贾文君的那篇文章一公开,草木皆兵的总部立马做出反应。马经理现在也是接到总部的指示,才叫保安把丽丽控制起来的。 丽丽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她站起来想要冲出去,却被两个高大的保安拦在了她自己的办公桌前。 “你们干什么,我看谁敢拦我!”丽丽歇斯底里,抄起桌上的东西就砸,还朝那两个保安又踢又打。 办公室的其他同事怕被殃及鱼池,都赶紧离开了这里。两个男保安看她是女人,硬是没还手,但也绝不让她离开,硬是等到警察来了才让出一条道。 此时在医院的乌朋跟贾文君把证据情况了解清楚之后,又跟她分析了后面他们有可能会面临的形式。 “证据确凿,丽丽和宫大龙会被追究责任。宫大龙因为人不在了,责任虽然不再追究,但他的家人也会被追究财产相关责任,赃款需要返还。从数额来看,丽丽大概率会被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同时也会有处罚金。” 贾文君看不清情绪,淡淡说:“他们在伸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她不知道丽丽是不是船上一直给她下套的她,也不清楚丽丽跟那个下套的人有没有关系。贾文君已经想清楚了,船上一共就这些人,既然不确定,那就一个个来。 她反正已经别无退路, 现在丽丽先对她下手,她就拿丽丽先开刀。 乌朋顿了顿:“你选择亲自去公布,这有可能招来一些极端家属的报复。” 他把潜在风险告诉她,就是想要提醒她,她们一家现在都在医院,需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我已经给我父母都各请了两位轮班的护工,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盯着。” “你自己呢?”他问。 贾文君扯出一抹无所畏惧的笑意:“在船上我都活下来了,我就不信在这里对方还能把我弄死。就算对方下手我也不怕,因为怕也没用。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只要我不死,对方也别想好活。”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种让人动容的坚定。 乌朋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和瘦弱的肩膀,下意识安慰道:“这里不是法外之地,我这几天下班之后都会来医院看我爷爷,有什么你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能过来。” “好。”贾文君也不推辞,这个时候她不会拒绝一切能帮她的人。 说实话,在第一眼看到这位如此年轻,穿着打扮又这么新潮跳脱的律师时,她并不觉得他是位可靠的律师。 在知道他就是王老爷子的孙子时,她想起王老爷子在上船第一天跟他们聊天时,还说自己有位孙子一直想去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摇滚,然后被他摁着去学法律了,现在看到乌朋,她觉得他身上那股气质,的确跟摇滚更配些。 当然这些她是不会跟他说的,他们也没空寒暄这些。只是在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全是乌朋在帮她奔走,她对他的信任,也就迅速建立起来了。 看贾文君把他当自己人,乌朋莫名有了干劲,又跟她说了他最新从几个渠道里打听到的关于这件案子的进展情况。 贾文君知道那些人肯定都会跟警察一口咬定她就是杀人凶手,她不会让这些在船上欺负过她的人,在下船之后继续污蔑她。 既然已经从丽丽开始了,那接下来,就是安娜。 即便贾文君知道,没有她,安娜也不会有好结果。但她还是得亲手给安娜再送些“大礼”,不然岂不是对不住安娜苦心积虑拉她上船的这个局? 只是自己的这个心思,她现在还不知道要不要跟乌朋说出来。即便他是她的律师,但人心隔肚皮,他跟王老爷子的关系,让她不敢现在就完全信任他。 她听完乌朋跟她说的情况后,有意无意的多问了两句关于安娜现在的情况。 “她现在已经被拘留的,听说贩毒团伙还有漏网之鱼,现在警方正在全力追捕,等抓全了才会一起审判。” “漏网之鱼?”贾文君瞬间紧张起来,她不知道是谁跑掉了,想到那些毒品,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安娜在船上的那些地毯,除了在船上,她好像还在哪里见过。 老妈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接起来,原来是老爸那边的医生打电话过来说,老爸已经醒过来了。 贾文君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想要过去看,乌朋已经站了起来:“我去吧,贾叔跟这里是两栋楼,我去到拍个视频给你,你在这陪阿姨。” “好,那就麻烦你了。”贾文君这句话这两天不知对他说了多少遍,她心里感激,想着等案件结束,她要单独给这位乌律师包个大红包。 等乌朋走了之后,贾文君倚在病床上,她努力回想脑中的那个画面是在什么时候看到的。 在医院订的饭已经送到了,护工已经在给老妈喂饭了,她没有心思吃,胡乱对付了几口,思绪飘到病房外晾晒东西的阳台。 阳台? 脑中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一直在翻滚,好像有些事就要想起来了,但偏偏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是想不起来。 一百三十五章 线索 乌朋去到贾叔的病房,医生正在给他做常规检查。 看到乌朋进来,贾父急急朝他问说:“小乌,君君她” 乌朋知道他担心什么,赶紧说:“她没事,贾叔您放心养伤。” 医生看乌朋手里提着一箱医院食堂买的牛奶和水果进来的,跟他说:“你是病人家属吧,病人情况现在已经稳定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建议病患再多住一段时间,等身体情况稳定了再出院。” “好的。”乌朋点头应下。 他过来之前,贾文君就跟他说过,要是医生让她爸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就替她答应下来,毕竟在医院有两个护工每天都能看着他,要是他回家了,没人照看,她更不放心。 等医生走后,乌朋拨通贾文君视频电话,贾父终于能跟妻女见上面了。 看老伴也穿着病号服,贾父这才知道老伴也受伤住院了。 他们一家三口说话的时候,乌朋便拿了水壶去水房打水。 他走在楼道上,忽然想到贾阿姨说那时候看到那个女鬼。 而此时贾阿姨也在跟老公讲这件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家人都在身边的缘故,她已经没有刚醒过来时那么害怕了,讲述的情况具体了不少。 之前贾文君也想等老妈的情绪稳定之后再详细问问清楚,现在正好听个明白。 贾母用手往自己肩膀上一点比划:“当时那个女鬼的头发就长到这,高高瘦瘦的。” 说完还朝旁边的女儿看了一眼:“那女鬼的身材就跟你的差不多,高矮也差不多。”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这话让贾文君眉心跳了一下。 当时推赵笛下水的时候,视频里那个女人也是跟她一样的身材和发型,穿的衣服也一样,这才被所有人一口咬定她害了赵笛。 现在来吓她妈妈的人也是这个身形……她脑中冒出一个荒诞又可怕的想法:这视频里的人和医院里的这个“鬼”,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搞的鬼? 贾母还在跟丈夫描述:“我没有胡说,那鬼的身材真的跟君君差不多,她穿了条紧身的红色长裙子,那张脸上全是血,也不说话,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我现在一想起来还全身起鸡皮疙瘩。” 贾父听得上火:“哎呀,你就别在往女儿身上说了,那医院现在怎么处理?” “医院报警,现在警察正在查,但没有摄像头,医院人这么多,查也不好查,我们只能等消息。” 贾文君脑中听不进父母的对话,满脑中全都在想如果那个鬼就是在船上栽赃她的黑手。如果真是同一个人,那对方此时很有可能就在她身边,随时都能给她和她的家人带来致命危险。 她全身发冷,脑中里一片混乱,她想要冷静下来,赶紧想出办法,但脑子里乱哄哄的,直到老妈捂住她的手惊呼:“君君,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贾文君回过神来:“我,我没事。” 手机那边传来乌朋的声音,他去把水打回来了。 想到乌朋,贾文君的心神忽然又重聚了起来,她现在也是有帮手的人,她不再是船上那个孤立无援,百口莫辩的贾文君,她有律师团队,她还有父母家人,对方想要在这里对她下手,她也不会让对方这么容易得逞。 她的心气一点点的回归,拿起电话问:“乌律师,你下午有事吗,没事能不能来我这一下,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说。” 乌朋看了眼时间:“好,中午你先休息一会,我去趟律所,一会回来找你。” 看老爸精神头还行,贾文君叮嘱了几句,就让老爸先挂电话休息了。 老妈这边也躺下了,贾文君自己也躺在病床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护工在门外跟人聊天,她闭着眼,试着梳理脑中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 那个装神弄鬼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船上的人,如果不是,又怎么会出现在船上? 船是安娜的,这件事她会不会是主谋?可安娜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来害她?还有安娜船上的那些地毯,她的确好像在哪看到过,到底是在哪里呢? 或许是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她倚在床上,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全身暖洋洋的,她不知不觉的也就眯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她好像进了一个电梯里,这个点头似曾相识,再一看,没错,就是安娜住的那栋楼的电梯。 电梯门一开,大黄冲了出来,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它不是应该在她住的那栋楼吗?贾文君一把薅住大黄的颈部项圈往走廊里拉,走廊里有烟雾,她捂住鼻子,忽然想到,这不就是发生爆炸那天的事吗? 贾文君感觉自己似乎能看穿那烟雾,那烟雾就像是棉花,她慢慢拨开这些轻飘飘的棉絮,就看到了从屋子门中闪现的蓝色光。 蓝光转瞬即逝,后面是一层黄色的光雾,光雾带着一股子气体冲击到自己的身体。她向后仰身,奇怪的是,这一仰视,自己竟然进入了房间,她仔细分别,这里竟然是那个跳楼自杀女孩的家里。 她记得这是当时自己处理的那次小区爆炸案的现场,虽然是在梦中,但不知道是不是亲身经历的缘故,这梦极其真实,情景历历在目,甚至连墙上的裂痕,白墙上的鞋印都清晰的出现了。 贾文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里,本想多看几眼,但是身体不由自主的躺了下来,飘飘忽忽的来到了地面,接着就像坐了电梯一样,开始拼命向下坠。 虽然楼梯地面在眼前呼啸而过,但并没有那种小腹紧缩的坠落感,更多的感觉来自视觉的冲击。她的身子在楼体中穿行下落却毫无阻力,从这一栋楼同样户型的每家内部像鬼魂一般穿过,最终一个急刹车,贾文君躺在了安娜家的地板上。 她有些疑惑的向侧面阳台看去,那里是光线射过来的方向,几盆绿植还好好的放在阳台边上。 她伏地起身,环顾四周,这里她来过几次,所以还算熟悉,她慢慢朝阳台走了两步,余光看到了侧面安娜的卧室虚掩着门,卧室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和贾文君身处的客厅有些不同,窗子紧闭,窗帘上的缝隙里投射出了一线亮光正好照在了卧室地面的地毯上。 一瞬间,之前她绞尽脑汁想不起来的所有东西,忽然全都想起来了。 没错,那一次她进来查看现场的时候,也是这么路过安娜的房间,虽然只是一瞥,但还是看到了她房里的场景,当时地上铺着的地毯,就是跟船上那些藏着毒品的地毯花色是一模一样的。 当时事情太多,她根本就没多想,这一眼的画面也就抛到了脑后,如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在梦中终于想起来了。 一百三十六章 线索 二 这地毯会不会也跟船上的一样,藏着毒品? 如果真有毒品,这么一大张,里面的量肯定不少。 想到这里,梦中的贾文君握紧拳头,这些贩毒的人全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一个也跑不掉。 在现实中她记得自己没进过那个房间,但在梦中,她却一步步朝那房里走去。 房里没人,窗帘都拉着,显得阴森恐怖,尤其是床下尤为的黑,像是个无底的深渊。 好奇心驱使着贾文君俯下身,梦里的她很想知道那床下的洞里有什么。 趴下来的她视线也跟着紧贴地面,她刚看进去,那黑洞里就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拖着她的身体往前滑动。 床下的黑洞越来越近,贾文君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洞是方形的,少了的那块瓷砖就放在侧面,洞很深很深,贾文君探头下去,看到洞壁上都是地毯,一张接着一张的紧贴着,密密麻麻。 贾文君突然间感觉四肢有了重量,甚至感觉到了底板的摩擦力,她拼命的支撑身体,不想被那黑洞吸进去。说也奇怪,四肢有了力量的同时,拖动她身体的那股子邪乎劲儿也就消失了。 慌张中贾文君退出了那个阴暗的卧室,回到了客厅。刚定了定神,从阳台瞬间晃过的一个黑影让贾文君警觉的看向阳台,没有声音,几乎是一个极快的速度,阳台的玻璃上就被溅上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红色。 她眼前的画面就像是被摁了一个静音按键,一切都在无声中静止了,她看着那些从玻璃上滚落的血滴,内心的恐惧感越来越强,她想离开,可是手脚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血从阳台渗到客厅,不,确切的说是“走”到客厅,然后那些血聚集起来,像是一只红色的人手剪影般,慢慢抓住贾文君的脚。 贾文君两脚发颤,惊叫起来,使尽全身力气,才把脚从那只红色血手中挣脱开来。 就在她挪开双脚的地方,血液又慢慢聚拢,相互交叠流过,在贾文君的眼前形成了四个字:死不瞑目。 贾文君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她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噩梦里,她想要醒过来,但却怎么都回不到现实。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背后忽然被人拍了下来。 “啊!”贾文君惊叫一声,终于惊醒过来。 贾母看她满头是汗,一脸担忧:“君君,你做噩梦了吧?你刚才捏着拳头不停挣扎,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只能让护工用力拍你。” “妈,我,我没事。”贾文君擦了汗,坐起来喝护工递来的水。 还没喝两口,门就被撞开,一对老夫妇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揪着贾文君就要打,男护工眼疾手快,挡在贾文君前面,这才没让他们得手。 “你们要干什么!”贾母看清来人是林洋父母,气得猛摁护士铃:“来人啊,赶紧报警,有人故意伤人了!” 林洋老妈叉着腰,指着贾母骂:“你个老东西别瞎喊,警察来了也是抓你女儿!你女儿杀了我儿媳妇,我告诉你,你们得给我们赔命,不然我跟你没完!” 贾文君跟林洋在一起这么多年,自然也是见过他父母的,只是那时他们还没这么面目狰狞,对她也还算客气,如今看来,她没嫁给林洋也算逃过一劫。 贾文君拿起电话,直接报警,看她丝毫不怕,一直躲在病房外的林洋冲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手机:“报什么警,你杀人还有理了?” 贾文君也不惯他毛病:“林洋,说话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诽谤,你们一家进来对我和我妈张口就骂伸手就打,我为什么不能报警?上次你们把我爸妈气到进医院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们算账,你们今天还敢过来,那正好,把上次的账一起算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林洋父亲说着就要上手去打贾文君。 这些天林家人辗转从其他人嘴里知道赵笛是贾文君杀的之后,这家人都乐疯了。 原本觉得赵笛就这么死了,没人再养他们一家人,没人再帮他们供房子,正愁怎么办,如今知道赵笛竟然是贾文君杀的,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之前他们说让儿子去追回贾文君,贾文君父母还拿乔矫情,现在他们女儿都能为了林洋,连赵笛都杀了,这么爱他们儿子,他们还愁拿捏不了她? 这一家三口知道贾文君家里有钱,想着拿着赵笛的死和林洋的感情来要挟她,让她把她父母的财产都转给林洋,再把她名下那套房过户给林洋,那林洋就可以跟她保证,在她坐牢期间,一年去看她两次。如果她被马上判死刑,林洋也会每年清明给她烧点纸钱,总之,在他们一家看来,这种行为已经仁至义尽了,只要贾文君心里有林洋,肯定没法拒绝。 来之前这一家人就分好工了,两老人先进去闹,林洋在门口守着,要是贾文君敢反抗,那就上手打,反正她杀人理亏,她欠着他们家一条命,谅她也不敢反抗。 等把贾文君收拾服了,林洋再进去打感情牌,软磨硬泡一阵,这套组合拳下来,就不信贾文君不同意。 然而他们的算盘却打错了,养了几天的贾文君腿终于好些了,看到巴掌扇过来,她自己一侧身,躲了过去。 “你还敢躲!”林洋他妈看老头一个人搞不定,自己扑上去摁住贾文君,让老头赶紧下手。 贾母看这一家人当着自己的面欺负女儿,气得要下床撕了他们,然而刚到床边就摔了下来,护工赶紧过来扶她。 贾文君看老妈摔下来也着急,看林洋他爸一个拳头朝她脸上砸过来,她气得火冒三丈,一把揪住旁边正摁着她的林洋妈的头,朝着那拳头就迎了上去。 “嗷”的一声,林洋妈眼睛被打了个正着,瞬间整个眼眶都出了红血印子,可以看出林洋爸压根就没收着力。 老两口没想到贾文君竟然敢如此造次,林洋妈哭喊着朝林洋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你妈都被打死了,赶紧去教训她啊!” 林洋看着死死盯着他的贾文君,她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的野兽,让他背后发凉,愣是没敢上去动手。 林洋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本来是想打感情牌的,这怎么就成了真动手了,看来他妈说得对,贾文君不是个善茬,没有赵笛好糊弄,当初他没娶她是对的。 房间里闹哄哄的,医生护士赶到,后面还跟着两位上次来问询贾文君的警察。 “你们在干什么!”男警察朝一屋子人喝了一声。 贾文君怒气难消,指着那一家三口:“警察同志,我要报案,他们三人忽然进来袭击我和我妈。” 男警察看了不停否认的三人一眼:“行了,全都跟我去一趟警局。” 说完,他走向贾文君,向她出示了拘留证和手铐:“现在需要你跟我们回去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请配合我们工作。” 贾文君看着迅速扣到自己手上的手铐,在老妈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强烈的痛苦、委屈和耻辱。 她知道警察一定会把她带走,即便她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但当这一刻来到的时候,她还是清醒的感受到了害怕和慌张的。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要是她没法找到证据证明自己呢,那她是不是就真的出不来了? 她看着痛哭的老妈和幸灾乐祸的林洋一家,贾文君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拿起电话,给乌朋打了过去。 一百三十六章 拘留 接到贾文君电话的时候,乌朋正在律所跟刘律汇报进度。 知道她被拘留了,乌朋脸色一变,立马在电话里叮嘱她那些要点。其实这些他之前就已经跟她说过,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太多,所以点到为止。 贾文君心领神会,跟他说了警察刚才说的拘留信息。 乌朋怕她太紧张,下意识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会第一时间去看你。” 此时的贾文君已经调整好心态:“嗯。等你来了,我有些事要跟你说。”她顿了顿,又说:“对了乌律师,我父母这边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乌朋一口应下:“好,我有时间就去看他们。” 听他这么说,贾文君微微安心,道了句谢便挂了电话。 “刘律,我现在要不要去一趟警局?” 看乌朋火急火燎的样子,刘律在茶具上倒了杯茶水:“你能不能淡定点?这个案子别抱太大希望,再说人在局里,你现在去了也见不到。” “她刚才说让我去找她,她有事跟我说,有可能是什么跟案情有关的重要事情。” 刘律端起茶杯:“之前那么多天她不说,为什么现在被拘了才想起来跟你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刚想起来?” 刘律只喝茶不说话。 乌朋担心脚还有伤的贾文君,问说:“那怎么办?就让委托人自己在里面待着?” 刘律气笑,一口把茶水喝完:“怎么,你还想进去陪她一起待?” 乌朋以为老大有门路,一脸天真:“还能这样?” 刘律想拿杯子敲他:“出去别说是我徒弟。” 乌朋闪身一躲:“师父我错了,我知道二十四小时内他们会把她移到看守所,到时候我们才能跟她见面,但现在问题是她脚上有伤,我怕她到时候出什么问题。” 刘律不明白这平时挺机灵的小子今天脑子怎么跟浆糊似的:“能有什么问题?你以为警察为什么这时候去抓人,肯定是知道她没什么危险了才带走,要是她现在生命堪忧,也不可能直接带走。他们今天肯定会在局里先审,明天才送看守所。你去局里找曾警官,找他先了解一下案子的情况。” “好,我现在就去。”乌朋带上证件,律师是可以通过跟警察沟通,了解到里面的一些情况的。但具体能得到多少信息,就看律师本事了。他虽然入行尚浅,但他师父面子大啊,师父竟然叫他找曾警官,那他今天肯定能得到不少消息。 此时贾文君到了警局,被直接送到后院,先把十个手指的指纹录入档案,然后被上次问询她的那位女警带着去了审讯室。 等贾文君坐下,女警示意旁边的男警察:“霖哥,可以开始了。” “贾文君,你交代一下你在船上推赵笛下水的全过程。” 贾文君看着一脸严肃的男警察,虽然气氛压抑,但她一脸坦然:“我没什么好交代的,那个人不是我,我没推赵笛。” 男警察眉头皱起,紧紧盯着她,厉声道:“你说那人不是你,那是谁?” “我不知道。” 男警见多了这种咬硬不承认,以为这样就能脱罪的嫌疑人:“贾文君,你现在交代了,还能落个从轻处理,如果不交代连从轻的可能也不会有,而且还要从重处罚,你好好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我没推人,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的。” “谁栽赃你?” “我不知道。” 男警看她依旧嘴硬,一拍桌子:“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老实交代,是别人让你干的还是你自己主动干的?” 看对方语气肯定的质问她,贾文君心中有些忐忑,难道警方又掌握了什么新的“证据”? 她知道自己没推赵笛,但架不住想要诬陷她的背后黑手故意给警方送“证据”啊,要是再来个什么铁证,那她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不知道警方那边现在到底有什么证据,她直面那位咄咄逼人的男警官:“你们说我构成犯罪了,你们拿出证据来。” 张霖刚才之所以这么说,是一种审讯的方式,用直接进攻的方式,让犯罪嫌疑人以为警方掌握了重要证据,心理防线弱的人,往往就招架不住了。 没想到贾文君会反问,他还没想好怎么回,旁边新来的女警就开口:“现在不是拿证据的时候,等我们觉得时机成熟,自然会给你看证据。” 这话一出,贾文君就心里有数了:他们还没有找到什么新“证据”。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沉默,让律师来替她说,或许才是避免说多错多的唯一方式。 张霖用眼神示意女警不用说话,安静做记录。 他继续问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贾文君除了说“我没犯罪”,就是用沉默来回答。 张霖看着她:“贾文君,你要知道,口供不是定罪的唯一证据。证人证言,勘验情况,人证物证等第三方证据才是完整证据链的重要组成部分。你不要以为不张嘴就没事了,你不说话,只会把从轻处理的政策给浪费了。 贾文君还是不说话,用沉默代表自己的态度。之前乌朋跟她说过,她要是被警察带走,有可能会马上送到看守所,也有可能在24小时内才送进去,只有在那,乌朋才能见她。 她之前在梦中想起的那些事,她只所以没有马上告诉警察,是因为她想先跟自己的律师商量,如果安娜就是幕后黑手,安娜想看能不能通过这事,有证明她清白的可能。 想起那个梦,贾文君此时仍觉得真切得可怕。梦境中每一个细节她都历历在目,尤其是那床下地砖洞里的那些东西和那血写的几个字。 她莫名有种预感,这梦肯定是某种暗示,安娜家里估计还藏着东西,但警方在抓捕安娜的时候肯定已经搜查过她的家,要是那张地毯有问题,肯定已经被带走了。要是在已经搜过且找不到东西的情况下,他们还会相信她的话吗? 一百三十八章 拘留 二 贾文君一直不开口,第二天就被送到了看守所。 之前她以为自己会进拘留所,但乌朋跟她说,拘留是行政处罚,看守所是刑事犯罪,她大概率是要进看守所。 当时她的心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亲身来到这里,这种感觉比她想象的还要压抑和难受。 她明明没有犯罪,但却要承受这种被诬陷的屈辱,这种痛苦比她真的犯了罪还要难受千百倍。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她之前收集到的吕茂旺手机和安娜捅人的刀她都已经让乌朋上交给警察作为证据了,但她依旧被送到了这里,这就说明那些证据没什么实际作用。 她这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进入了高墙之内,她根据要求进行了体检、抽血、验尿、b超、x光……她感觉一切是那么荒诞可笑又无能为力。 体检结束,她拿着发给她的两盆毛巾香皂,跟着辅警去了一个叫过渡区的地方,据说如果十五天后不能出去,就要转移到里面更深的区域。 她往后面看了一眼,忽然有种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这是她内心极度抗拒的表现。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也不应该在这里待下去,真正的犯罪黑手还在逍遥法外,她不能就任由那些人这么作践她,她要出去,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去! 第二天乌朋一早就来了,出具了相关的手续证件,终于见到了一晚上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贾文君。 乌朋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之前他见过几位委托人,在进了这里之后,知道希望渺茫,无一不是一夜之间颓得毫无生气。 但眼前的贾文君即便知道这个案子能翻身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依旧头发扎起,梳得一丝不苟,衣服整洁,脊背挺直,最重要的是,她眼中的光没有灭,甚至比之前更炙热坚定。 “乌律师,谢谢你这么早来看我。我父母那边怎么样了?”她是看守所里第一个出来会见的,可见乌朋是真的一大早就来了。 “贾叔的情况还算稳定,贾阿姨昨天摔下来,烫伤的地方医生也检查过了,已经没问题了,你不用担心。我昨天跟他们说今天来看你,加上之前也做了心理建设,他们也能理解。” “乌律师,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了。”贾文君放下心来,她昨晚一直没睡好,一半原因也是担心父母的状况。她知道父母是肯定难过的,但只要身体没事,她就安心了。 “举手之劳,你不用太客气。”乌朋帮贾家父母虽然也是为了工作上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他从爷爷和其他船上人的嘴里的她,和他接触到的她,完全不同,这种反差让他对他生出莫名的关注。在她硬钢网暴,为自己证明清白之后,他内心对她的关注延伸到了同情和佩服,在知道她被带走后,想到他们一家三口的情形,他又觉得她一个女人实在是有点可怜。 总之,现在的他也解释不清他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反正他就是想着,她是他们的委托人,他就在完成自己工作内容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多帮帮她。 贾文君知道这次回见刘律没亲自来,而是只打发乌朋过来,就是想要告诉她,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她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对乌朋的尽职尽责和热心帮忙是真心感激的,毕竟他本可以不用起这么早,更不用去帮她照顾父母。如今乌朋愿意伸出援手,她对他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她不再犹豫,把自己之前在安娜房里看到的事跟乌朋说了出来,然后顿了顿,说:“我其实有个想法,你听一听,帮我看看行不行得通。” 她把自己昨晚想了一夜的计划说给他听,乌朋从一开始听得眉头紧蹙,再到后来慢慢松开。 他沉思片刻:“这事我会去跟刘律说,看看要如何操作。” “好。”贾文君心中的希望慢慢变大,只要他没有马上摇头,就说明这事还是有可以活动的空间的。 但她也很清楚,乌朋只是个传话的,能不能干,愿不愿干,还得看刘律。 乌朋看她情绪明显好了些,问说:“你在里面怎么样?需要什么你跟我说,我给你带过来。” 贾文君知道他是帮父母问的,她不想让父母太过担心,说:“东西都够用了,跟我一间房的人也还算好相处。”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麻烦你下次来的时候,帮我带双拖鞋吧,三十八码的。” “好。”乌朋记下。然后叮嘱她:“你进了这里,一般七天内每天都会有警察过来提审你,少的一两次,多的十几次都有,你要有心理准备。我这边会随时跟进,你不想说的,不会说的,就不要开口,等刘律跟他们说。我们争取给你深情取保候审,总之,我们会尽力做好我们能做的,你在里面也不要灰心。” 贾文君看他绞尽脑汁为她打气,他们中间隔着一层厚玻璃,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他短短的头发和锋利的眉眼周围形成一个金色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发光的……天使? 看她不说话,他又继续安慰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会请刘律师好好考量,如果真的可行,还找到东西,那就是立功。我已经打听到你之前在船上提供线索抓毒贩的立功申请已经提交了,要是这个计划成功,那就二次立功,这对你现在的处境很有帮助。” 贾文君看着他,忽然问说:“你相信我吗?” 乌朋一怔,他相信她吗? 乌朋想了想,说:“我相不相信无所谓,只要警察和法官相信你就可以了。” 贾文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她知道他并不相信她,只是不是完全相信她。以目前的证据来看,自己的律师都未必相信她是无罪的,何况是其他人。 虽然知道前途渺茫,但她不能放弃,只要一天没宣判,她就还有希望。 她神色淡淡:“那就劳烦乌律师和刘律师了。” 乌朋能感觉到自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跟他之间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像是他们之前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那点熟络和信任,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又变成了他们初见时的感觉。 他有些懊恼,其实说实话,一开始听到有视频证据,且有这么多人都指证贾文君杀人,他是不相信她无罪的。 但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的言行,她的傲气,以及她的痛苦和坚定他都看在眼里,再结合她家人的素养,让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或许真的有什么内情? 刘律作为辩护律师,没有亲自过来,已经让她很有压力了。 如今他作为她的律师团成员,还不相信她无罪,设身处地的去想想,他自己都觉得受不了。 乌朋有些愧疚,想要找补,但她已经站了起来:“乌律师,我今天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麻烦您转告刘律,感激您今天过来。” 律师在看守所会见犯罪嫌疑人是没有时间和次数限制的,贾文君主动结束了他们的会谈。 乌朋只能也站起来:“好,你在里面照顾好自己。” 看她转身进去的背影,乌朋莫名有些堵,往外走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她真的没杀人,那到底是什么人,跟她有多大仇,非要这么置她于死地? 一百三十九章 拘留 三 那头的贾文君跟着辅警回到了所在的房间,她细细回忆刚才自己跟乌朋的对话有没有什么纰漏。 她当然没说那些事是自己做梦“梦”到的,她只说了因为之前小区之前发生的跳楼案和爆炸案,她去过安娜家,但时间太长,有些细节她刚刚才想起来。 这些本也是事实,但事实中也的确掺入了她梦中那些不知真假的事。 她给乌朋说的那个建议,其实就是个试探,如果刘律不做,那她或许就要想办法再换一个律师了。 但要是刘律真愿意这么做,那说明他们对她这个案子还是上心的,也说明她还是有希望的。要是真能从安娜那里找到东西,那就是意外之喜,要是找不到,那她还有下一个法子,毕竟知道了自己的案子有救,也明白自己请的律师有多大能力,愿不愿出力。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只要人心齐,总会有办法的。 乌朋骑着自己那辆川崎400风风火火回到了律所,青子看他要往刘律办公室走,连忙拉住他:“有重要客人,你先等会。” 乌朋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轻重,只能先往自己的工位上走。 青子给他泡了杯咖啡送过来:“早上又去医院了?” “谢了。”乌朋接过喝了一大口:“看守所。” “这么早就去了?”青子有些惊讶:“是上次腿受伤来委托案子的那位女客户吗?” 乌朋点点头,开始拿出包包里的资料进行整理。 乌朋进律所这么久,基本都是掐点上班,到点走人,跟那些恨不能住在律所里的实习律师一比,他就跟来玩的一样,要不是刘律罩着他,他早被其他律师给喷了。 但人家刘律都不说话,其他人自然没资格说什么,所以整个律所,不少人提乌朋的时候,都不叫他名字,而是说“那个带资进组的少爷”。 青子自然是知道乌朋不太想留在律所的,现在看他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每天在律所加班不说,还这么早就跑去跟委托人见面,她自然是吃惊的。 青子定睛一看,他手上的资料全是有关贾文君的,她随手拿过一沓:“看来你挺看重这个案子啊。” 乌朋不着痕迹的拿回来,笑笑:“看重也正常吧,毕竟我爷爷也是从那艘游艇上下来的,当然要多留意些。” 这是他刚费了心力打听回来的一手消息,一会要带进去给刘律拿主意的,他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太多。 说到他爷爷,青子点点头:“你家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他倒是想早点回家,但医生说他年纪大了,建议多住几天看看情况,我就给他多办了几天住院。” “老人家是应该多注意点,毕竟刚经历了那么凶险的事。那其他船上的人呢,都回家了吗?” 乌朋不知道平时忙得脚不沾地的青子,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一直在他这里关心他的案子,他看了刘律紧闭的办公室门一眼:“除了被直接拘留的,问询过后身体没问题的应该都出院回家了。” 青子“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刘律的办公室门开了,刘律亲自把客人送到电梯门口。 乌朋赶紧拿着资料站起来,不再理会青子,朝着办公室就走了过去。 等刘律回来,乌朋已经把所有资料都摆在桌前。 “什么情况?”刘律坐到沙发边。 乌朋颇有眼色的快步过去给他斟茶:“师父,我今天去看守所看了贾文君,她跟我说了些关于安娜,也就是游艇主人的一些事,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点入手,来找寻突破口,说不定可以找到帮贾文君脱罪的证据。” 他把贾文君跟他说的那些话,又用刘律能接受的说辞,转换了方式说出来。 刘律喝了口茶,他其实对贾文君的案子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看乌朋找来的那些资料,他淡淡问说:“去找过曾警官了?” “找过了,曾警官跟我说了些情况,但现在对船上所有人问询的结果,都对贾文君很不利。所以我想能不能通过安娜这条线” 刘律打断他的话:“你觉得警察没去搜过安娜的住处?” “他们肯定去过,但安娜藏的东西他们未必能找到。” “那按贾文君说的,就一定能找到?” “不一定,但不试试怎么知道?” 刘律听着他这些话,不想理他,拿起茶盏刚要自己倒,乌朋又粘过来,快速给他倒茶:“师父,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您一定有办法的,你帮帮忙吧。” 刘律被他烦的不行,把一个新项目的资料递给他:“出去把这梳理好,下班前给我。” “师父,我觉得这个办法是可行的,虽然贾文君这案子胜算小,但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都不应该放过,她那个案子的资料我都弄好放您桌上了,您记得看啊。” 乌朋还没说完,就被刘律推了出来。 门“嘭”的一声关上,手里拿着一沓新资料的乌朋在门外站了好几秒,看了眼大办公区里全都朝他这边看过来的其他同事,他只能蔫头耷脑的回了自己座位。 中午青子过来问他要点什么外卖,她一起下单。 乌朋拿起双肩包背上:“我去趟医院,不用给我订了。” 青子“哦”了一声:“爷爷那边有事?” 乌朋含糊应了一声,说是去看老爷子也没错,反正他肯定要上去瞧瞧的。 他说走就走,不等青子再说什么,他已经拿起桌下的摩托车头盔,大步朝电梯处走去。 贾父刚打完吊瓶,乌朋就提着水果进来了。 贾文君在医院给父母请了护工也订了一日三餐,他不用担心他们的食宿,便时常买点水果过来,给他们补充些维生素。 “小乌,你今天见到君君了?”贾父看到乌朋,来不及让护士拔针头,急急问道。 乌朋放下东西,坐在他身边,把今天看到贾文君的情形说了一下,然后说:“她在里面会照顾好自己的,只要您和阿姨好好的,她就能放心。” 贾父当然知道女儿担心他们,他神情忧虑:“我们会照顾好自己,让她不用担心。不知她在里面钱够不够用,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她?” “我已经把您给的钱打到她卡上了,她在里面暂时用不了这么多,应该是够了。至于见面,她现在被关在看守所,案情还在调查过程中,除了律师,家属是没法见面的。我们会尽量给她申请取保候审,如果通过了,她就可以出来,这样就能见面了。如果没法取保候审,那就要等法院判决生效后,到服刑期间才可以和家属见面。” 听到“服刑”两个字,贾父眼前一黑,差点倒下去。 他嘴角颤抖:“小乌,我女儿不可能杀人,她小的时候,跟同学去春游,几个小女孩在河边玩,其中一位不慎落水,当时多亏君君下水救人,不然对方早就被淹死了,当时她才十二三岁啊。到现在那位同学父母还时常给我们打电话,你不行可以去打听一下。还有那只狗,听说是小区里那个跳楼那家养的,出事了没人管狗,最后还是我女儿看狗可怜,自己领回去养了。她从小就是个心善的人,怎么可能去害人,那林洋什么德行你也看见了,我女儿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人去杀人?” 乌朋当然知道林洋一家是什么人,从跟贾文君接触之后,他也不信贾文君会为这样的人去杀人,这也是他对人人都说贾文君是情杀这件事有所怀疑的地方。 他好一阵安慰,贾叔才平静下来,走去贾母病房的路上,乌朋想到贾叔说贾文君十几岁就敢下河救人,有这种胆识的女孩子,会被林洋那样的人给迷住? 会不会还有其他内情?他越想越觉得要再去磨磨师父,让他同意那个计划。 一百四十章 船上人 看守所里,贾文君再次被提审。 还是那两名之前提审她的警官。 张霖看向贾文君的脸,知道她昨晚肯定没睡好,这是大多数人进来之后的状态。 “贾文君,你们第一晚在船上聚餐时,是不是你在船上的厨房打开的酒?” 贾文君回想当时的情形,安娜把厨房的事都交给了物业的人员,当时她的确在厨房帮着孙娇娇一起忙活,好几瓶红酒都是她用工具开的,丽丽当时也在旁边切水果拼果盘。 她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说:“是我开的。”顿了顿,她又补充:“我只是开了那些有瓶塞的,并没有开啤酒,而啤酒都是个人自己开的。” 贾文君知道警察的问话都是有目的的,所以还是说清楚为好。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警察说:“酒是你开的,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有时间有机会在酒里下药。” 贾文君面上一僵:“酒是我开的,但我没下药。” 张霖没理她,继续问:“等人醉了之后,你把船上那些酒瓶都丢哪去了?” 贾文君眉头越皱越深:“我说了,我没下药,我不知道。” 张霖死死盯着她,贾文君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也没有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而是直直的,不躲不闪的迎上去。 张霖看着她那张脸,心说这女人还挺难缠。 他的眼神摄人,让人心惊,但贾文君问心无愧。 他忽然变了语速变慢,开口说:“你跟吕茂旺是什么关系?” 贾文君脑中飞快转动,对方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吕茂旺跟警察乱说了他们的关系?不不,这个时候谁都不想跟她扯上关系,警察之所以这么问,八成是因为那个视频,视频的最后出现了睁着眼的吕茂旺。 在他们眼里,吕茂旺要不是她的同伙,就是偷拍整个“作案过程”的人。 吕茂旺肯定也被审问过了,他会怎么说? 之前她是见识过吕茂旺颠倒黑白的,如果吕茂旺非要歪曲事实,那对她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我跟他没有关系,我当时被其他人赶到船下的暗仓,他曾经想要强迫我发生关系,但最后因为有白马山阻止,他没有得逞。”想到那晚的屈辱,贾文君身子微微颤抖。 女警看了她一眼,用力把这件事记录下来。 张霖审过不少人,对方有没有说谎,他是能看出来的。 他虽然同情贾文君的这种遭遇,但案件该问还是得问。 “他当时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男警察的的这句话刺激到了贾文君大恼中的记忆,她想起被吕茂旺猥亵时她时,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你以为我真的睡了吗?” 贾文君浑身一个激灵,她分不清吕茂旺的那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只为了哄骗她,但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立马说:“他当时说看到我倒在甲板上,他在现场,我倒在甲板上,但赵笛却被人推下了海,他能证明我不是凶手。” 张霖盯着她的脸:“也就是说,你当时跟凶手也离得很近?” “我当时晕过去了,不知道近不近。而出现在视频里的人根本不是我,那个视频是假的。”贾文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张霖扫了眼她握成拳的手:“我们鉴定过,这视频是原件,没有作假。” “我的意思是,视频里推赵笛的人不是我,是一个和我穿一样衣服的人,她冒充了我。”贾文君眼里压着愤恨。 她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费尽心力来诬陷她。 “你们船上的人除了物业的人和业主,还有其他人?” “……我不知道。”她当时的确没见过其他人,但那个人要如何解释?如果没有其他人,那不是她又是谁? 警局另一间审讯室里,吕茂旺听着警察的问话,直接否认:“贾文君诬赖我,我可没对她说过什么你以为我真的睡着了那种话。” 张霖冷眼看他:“你有没有企图强迫她发生关系?” 吕茂旺脖子一梗:“我没对她怎么样,我那时是跟她处朋友,有点肢体接触很正常吧。” “你想跟人处朋友,人想跟你处吗?” “她……女人不都爱说反话嘛,说不处不就是要处的意思吗?” 记录的女警气得笔都拿不稳,张霖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锤他的想法,厉声说:“女人说不处就是不处,你知道强奸未遂判多少年吗?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一听这话,吕茂旺终于有些慌了:“贾文君不会是告我了吧?” 他心里懊恼不已,早知道他昨晚就不从医院跑出来了,原本不跑还没事,这一跑,直接被拉进来审了。 上岸后由于身上有刀伤,吕茂旺一直住在医院里。但想到自己出现在那个视频里,孙娇娇又把他偷赵笛内裤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搞得他现在看到警察就有些怕,就想赶紧回家。 知道胡思想夫妇都回去了,他也动了心思,想要让医生放他赶紧回去,但医生就说让他再继续住段时间。 他哪住得下啊,尤其是电视新闻中看到了安娜瞎传就被抓的事,他更是莫名恐慌起来。 每天晚上躺在病床上他根本睡不着觉,警员记者在屋子外面来回走动着的声音,让他像得自己已经在牢房里了。 他觉得那地方一分钟都不能待了,再待下去他就神经衰弱了。 直到昨晚上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没事了,才趁着晚饭医院家属聚集混乱时,换上便衣就直接偷溜出了医院,一路上他小心翼翼东躲西藏,终于偷偷跑回了小区。 怕警察发现,他回到家不开灯,摸黑在行李箱里塞了衣服和一些现金,想着跑出去躲躲风头。 没想到刚出家门,一副大铁铐子直接锁在了吕茂旺的手脖子上。 一百四十一章 船上人 二 此时吕茂旺坐在椅子上,一束灯光从天花板直直照在吕茂旺的头顶,照得他紧张又难受。 “吕茂旺,我们给你安排的病房,你不告诉我们一声就偷偷回家,还带个准备得这么齐整的行李箱,你这是想要逃到哪去啊?”张霖冷声问。 吕茂旺心虚,但依旧嘴硬:“我,我干嘛要逃,我在医院闷得慌,加上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想着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能浪费青春,就出去旅个行,透透气嘛。” 看吕茂旺把他们当傻子,张霖一掌拍在桌上:“说实话!不然有你苦头吃。” “好,好,……我说实话。”吕茂旺声音越说越低:“我,我就是想避开审问的这些麻烦,我没犯什么事,我就是纯粹不想摊这个麻烦,所以想着出去玩一圈,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 灯光下,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脑门子上肥肉褶皱的阴影都深了一层,显得他更像是一只长着肥硕人身的沙皮狗。 “呵,你倒是想得挺好。但你不配合调查,若是我们发现有证据证明你施了犯罪行为,你这就是加重行为。” 没能走得掉的吕茂旺认怂:“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个人就是怕麻烦,我没犯法。” “你是亲眼看着赵笛被推下水的是吗?” “这……不是,这事我不知道。”吕茂旺面露难色,脑门子被头顶的炙热灯光烤的滋滋冒油,带着汗水顺着抬头纹的沟壑流过脸颊。 “你确定不知道?那你解释下这个。”警官把手提电脑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屏幕上正是赵笛的运动相机里的那段贾文君推赵笛入海的视频,视频播放到最后,一个巨大的人脸从屏幕的上方探出,被警官按下了暂停键。 那张脸在屏幕里十分刺眼,吕茂旺越看越慌:“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时候睡着了,我睡觉的时候是睁着眼的,之前喝酒太多,脸部神经受了点损伤,我现在都是有时候能闭上眼,有时候闭不上。” “有医院开的证明吗?” “这,这没有。这玩意儿也不影响什么,我就没去医院,少喝点就成。” 张霖看着他:“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证明你睡觉是会睁眼的。” 吕茂旺急了:“警察同志,我没说谎。” “你说没说我们会查,你再解释一下后面的这个视频。” “啊?还有什么视频?”吕茂旺心里彻底慌了,他知道赵笛运动相机里的这段视频说明不了什么,警察要是想说他是贾文君的帮凶,帮凶没有给犯罪现场“留影纪念”的。 要是说他是无意看到,所以偷偷拍摄,从拍摄的角度来看,可以推测拍摄时是比较隐蔽的,这种行为也算“见义勇为”,为警方留下证据。 所以就算吕茂旺觉得最后出现他自己那张脸,顶多觉得是有些麻烦,毕竟孙娇娇之前跟所有人说他偷了赵笛内裤的事,被带回警局之后他也想好了,打死不认,他们也没证据,光靠孙娇娇这个疯婆子的话,警察也奈何不了他,所以吕茂旺心里到底还是觉得事情不会到太严重的地步。 然而他没想到,警察手里还有别的视频。 心里发毛的吕茂旺看向屏幕,警官点开笔记本电脑,视频里出现吕茂旺扛着水桶进入了赵笛家里情景,吕茂旺想到了什么,手立马就开始抖了。 张霖自然把他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人身上肯定有东西,必须深挖。 此时画面里赵笛穿着吊带和短裤,把他让进屋后,好像卧室临时有些什么事情,她转身进屋,让吕茂旺自己在客厅安装桶装水。 而吕茂旺见赵笛进房间没出来,他没马上装水桶,而是偷偷摸摸走到阳台边,从晾衣架上一堆内衣裤里,把一条大红色的蕾丝内裤给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这一幕全被客厅里的摄像头看得一清二楚,这个视频的日期是上船前一天,他去赵笛家送水的时候录下来的。 吕茂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头顶的灯光让他感到羞愧难当却又无处躲藏。 “这是你第几次这么干?”警察问。 “第,第一次。”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这里还有不少你这样的视频,要不要再看看?” 吕茂旺听完脸色惨白:“不,不用了。” “老实说,这是第几次?” “太多,记不得了。”吕茂旺目光躲闪,小声说。 张霖开始故意激他:“你一直对赵笛有邪念,想要对她下手,你跟船上推她下水的人是一起的。” 吕茂旺惊得声音都劈叉了:“哎呀,警官同志可不敢乱说啊,我这人是有点好色,但我可不敢杀人啊。” 张霖盯着他:“谁说她被杀了?” “啊?”吕茂旺神色慌张,两手赶紧放下解释:“我,我的意思是我没跟人合伙推她下海。赵笛是个网红,我看她整天在网上搔首弄姿给全网的男人看,我就想近水楼台的,拿她点内衣裤也没事,所以才伸了手。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怪我,她要不主动勾引我,我也没那个胆子。” “她怎么勾引你的?” 吕茂旺低着头,情绪有些激动:“我每次去给她送水,她都故意穿那些薄漏透的的衣服,这不是勾引我是什么。可咱也是个有节操的人,她都结婚了,我怎么可能跟有夫之妇搞那套是吧,所以我每次都装看不见,根本没搭她的茬。” 张霖冷笑:“你没搭茬,但你偷人内裤了。你在船上是不是还偷了赵笛的内裤?”警方果然知道自己在船上偷赵笛内裤的事了,吕茂旺冷汗不停下来:“警察同志,那孙娇娇脑子受了刺激,她的话不能信啊,我没在船上偷赵笛的内裤,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去偷。” “我有跟你说是孙娇娇说的吗?” “啊?”吕茂旺一怔,想起船上所有人都听到了,如果不是孙娇娇,那到底是谁说的? 不管是谁说的,这事他就不能认! “他们在胡说八道,谁偷内裤?怎么就说是我偷的,有什么证据吗?”吕茂旺料定警方没有证据可以证实自己偷内裤,毕竟不想是在小区里到处是摄像头。 反正他不能在赵笛失踪这事上有什么瓜葛,人命关天,搞不好后半辈子就交代进去了,所以吕茂旺死也不能承认。 “那赵笛内裤为什么会在你船上的行李包里?”警官一句话就把吕茂旺问蒙了。 “什么?在我的行李包里?!”吕茂旺懵了,内裤是他偷得不假,但他那时候丢到了白马山的床下,后面又被贾文君找到,她当时还当场质问过白马山的,后来那东西到底去哪了?不是在贾文君身上吗?怎么会在他的行李包里? 那些行李箱在下船前,因为船上一人失踪一人死亡,所以警察全都检查过了,怪不得警察到现在也没通知他把行李包拿回来。 一百四十二章 船上人 三 吕茂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整个人都磕巴了:“警……警察同志,这……这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之……之前这个东西,是,是在贾文君手里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包里。” 张霖看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将检验文件拿起来,在他面前停留了好一会:“我们在这条内裤上,提取到了你的dna,这就是比对结果。” 吕茂旺整个人僵住,脸上没了一丝血色。他那时候得手之后,的确拿着赵笛的内裤,做了些不可告人的事,没想到自己的液体竟然滴到了内裤上。 张霖声音陡然升高:“吕茂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吕茂旺只觉得头皮发麻,两害相权取其轻:“警察同志,我,我承认我的确偷了赵笛的内裤,但她被推下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当时偷了赵笛内裤,那又为什么说内裤在贾文君手里?” 吕茂旺不敢再撒谎,把自己怎么偷内裤,然后嫁祸给白马山,又被贾文君找到的事说了出来。 “我就是偷条内裤而已,赵笛的事真跟我没关系。”吕茂旺急得双腿乱颤,心里那个恨啊,肯定是贾文君把内裤放进了他的包里,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警察同志,这事是贾文君干的,肯定是她,这条内裤最后就是在她手里,她把赵笛推下水,然后又想把这事嫁祸到我头上。”吕茂旺说得言辞凿凿,既然贾文君害他,他也没必要对她手下留情。 “你亲眼看到贾文君把赵笛推下水?” “这视频里不是都有吗?那赵笛抢了她的未婚夫,她这么大岁数了,男人又被人抢走,她还剩什么,肯定就动了杀心啊,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理由也充分,那杀人犯就是该死!”吕茂旺越说越恼:“好在老子没跟那扫把星在一起,晦气。” “注意你的言辞!” 吕茂旺悻悻闭上嘴。 “说说船上出事前的这段视频,你为什么要拍这视频。那个推赵笛的人是谁?” 警方的刑侦组已经将视频中的人物动作形态做了对比,虽然也怀疑过那个视频里的贾文君可能并非贾文君本人,但是视频在黑天拍摄,相机的分辨率也有限,黑暗中比较模糊,所以视频里最后出现的吕茂旺就显得尤为重要。 “怎么,你们怀疑把赵笛推下去的不是贾文君?”吕茂旺越听越不对。 “现场你离得最近,还拍了录像,推赵笛的人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肯定看清楚了,就是贾文君!”吕茂旺说得咬牙切齿。 张霖看搭档记录下来了,才继续问:“你当时看到她推人下水,为什么不阻止?” 吕茂旺愣了几秒,才说:“当时我喝醉了。” “喝醉了还能确定对方就是贾文君?” “……身材,感觉像是。” “也就是说,你当时没睡过去,那你说你睁着眼睡觉的话是你瞎说的?” 吕茂旺真要被这个警察给绕晕了:“我,我我没瞎说,我当时就是那种,要睡不睡,准备要谁的状态。” “这个视频的画面是你自己拍下来的吗?” “我,我拍的。”吕茂旺为了一口咬死人是贾文君杀的,也直接说视频是自己拍的。 张霖看着他:“你当时拍摄时还有其他人清醒的吗?” 吕茂旺信誓旦旦:“没有,绝对没有。” “确定?” “我当时身边就是白马山和胡思想,那两个早喝高了,我拍照时他们都醉了。” “那你拍完视频后都干什么了?” “睡了,对,我拍完就睡了。”吕茂旺说完,还点了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上,哦对了,是贾文君叫我,我才醒的。她这个人太可怕了,杀了人,还能当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把船上的人都叫起来,你说可不可怕?”吕茂旺咂咂嘴,心说贾文君你个臭婆娘敢跟我玩阴的,老子让你插翅难飞。 张霖有拿出一沓材料:“你当时喝了多少酒,分别是什么酒?” “很多,记不得了。” 张霖从那堆资料俩抽出一份血样报告:“这是这一次海上灾难幸存者的血样报告,你的血液里残留的精神镇定剂氟硝西泮的含量很高,照你血样检查的数据来看,你不可能还能操作摄像机拍摄视频。” 警方在所有人上岸之后,安排医院对每一个人的血样进行留底,这种精神镇定药剂,是这次血样检查中的意外收获。虽然这份血样的检测辗转到了省会医院实验室时间较长,但这份血样也算是给了警方一些线索,尤其是警方看到这些幸存者体内安定剂的含量差异很大。 看到警察拿着的那张纸,吕茂旺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这警察是跟他闹着玩呢?正着讲完又反着讲。 张霖知道这吕茂旺嘴里的话可信度不高,所以才这么反反复复的诈他,想要套出比较可行的信息来。现在发现,是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张霖黑着脸:“吕茂旺,从进来到现在,你嘴里每一句真话,看来你是不想要改过自新的机会了,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再问了,通知你家人,明天直接进看守所。” 一听对方来真的,不经吓的吕茂旺吓得差点尿裤子,哪里还敢再胡说,马上招:“别别,我说,我说。内裤是我偷的,但这视频不是我拍的,我当时睡着了,醒来就看到自己手里有这么个东西,谁把我脸拍上去的我真不知道。我,我没看到谁推的贾文君,但视频上是她的背影,我这脑子一热,就说是她了。” 看警察一脸不信,他有些急了:“警察同志,我这次说的全都是真的,我,我能不能将功赎罪?” 两位警察对看一眼:“可以,但前提是真的。” “真的真的,这次我发誓我说的全是真的。”不想被关进去的吕茂旺想到安娜已经被抓了,为了立功,他迫不及待的招供:“安娜,安娜她吸毒还贩毒,她吸毒后还捅了我两刀,还好我命大没死。那两刀是安娜捅的,不是贾文君捅的。是安娜让我诬陷贾文君的,她还想用金钱收买我,我……我没答应她,我现在把事情说了,算不算将功补过了?” 一百四十三章 船上人 四 此时医院里,王老爷子的病房被人推开,老爷子以为是自己孙子来了,抬头一看,怔了一下,随即笑容浮到脸上:“小白?快进来。” 白马山提着一些营养品走进来:“王老爷子您身体好些没,本想着早点过来看您的,但我自己也没好利索,前几天才出院。” 老爷子拉着他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多亏了你当初跟那些歹徒搏斗,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事,倒是你身上的伤不要掉以轻心,得好好养着,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下手太狠了。” 白马山笑道:“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重要部位,不碍事。” 两人又聊了聊近况,知道警察分别都找了大家问询,老爷子叹了口气:“那个贾文君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之前还以为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没想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好在我们福大命大,顺利上了岸。我跟你说,那个贾文君可真不是一般人,她被警察带走了还不认罪,还要找律师给她辩护。” 老爷子表情有些尴尬:“哎,说来惭愧,我孙子现在就是跟她的案子。虽然不是她的辩护律师,但也是天天帮她去找证明她没杀人的证据,把孩子累得够呛,但没办法啊,贾文君是委托人,他这个小兵不干也不行啊。哎呦,这乌鸦还想洗白,你说可笑不可笑?” 白马山沉默几秒,说:“其实我昨天也来医院复诊了,当是正好看到警察把贾文君带走。” “啊?”王老爷子一脸吃瓜的样子:“她有没有被铐起来?她看到你了吗?” “我当时在拐角处,看到几位警察带着她乘电梯离开,有没有被铐起来我没细看。” 王老爷子叹了口气:“你说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了些个情情爱爱的就去杀人,造孽啊。” 白马山垂下眼眸:“清者自清,到时候警方会查出事情真相的。” 王老爷子摇摇头:“什么清者自清,事情就是她干的,你就是心太软了。” 白马山叹笑笑:“无论她是不是,当时的情况,她一个女孩子的确也是可怜。” 王老爷子哼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视频都录下证据了,她想脱罪是不可能的。如果警方不是有确切证据,不不会把她带走。再说了,我孙子这几天跑得腿都细了,也没找到什么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老天可是有眼的,她想洗白可没这么容易。” 白马山似乎不想再聊这件事,从桌上拿了个苹果,又找了把小刀削皮:“那些事就留给警察和律师这些专业的人员去揭秘吧,我们就安心的养好身体就行。” 老爷子这几天在医院可是闷坏了,现在好不容易遇到可以说话聊天的,还是一起上船的人,怎么可能不聊,他压低声音,跟白马山说自己知道的八卦:“我跟你说,那贾文君不仅没洗白,她父母还都接二连三的受伤住院了,要我说可能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连她家人都被连累了。” 白马山笑着把苹果递给老爷子:“您孙子是律师,您可不能说那些迷信的事。” 老爷子接过来:“我跟你说,有时候有些事你就不能不信。听说贾文君她妈是被个女鬼吓得,你想想,她把赵笛害死了,赵笛变鬼回来报仇,这很合理啊。” 白马山听完若有所思,开口问说:“那警局和医院那边查到什么情况了吗?” 老爷子摇头:“那水房就没摄像头,怎么可能查到。再说了,就算有摄像头,也照不到那女鬼啊,顶多就是看到贾文君她妈自己倒地上而已。哎,所以说不能做亏心事啊,这贾文君父母也是可怜人啊,就这么无端端被连累了。” 白马山被老爷子的话弄得不知要说什么,他当然是不信鬼神的,但他不想跟老爷子掰扯这些,只能转开话题问说:“这都是您孙子跟您说的?” “哪能啊,我倒是想让他说,他嘴严啊,什么都不跟我说,闹鬼那事还是那些病患家属传的,说得可玄乎了。” 白马山有些好笑:“那您是怎么知道他查不到东西的?” 老爷子“啧”了一声:“他是我从小拉扯大的孙子,我还不知道他?要是事情顺利,他每天就不是那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白马山把水果刀收起来:“您跟您孙子感情还真好。” 老爷子咬了口苹果:“那是,我孙子可比我那混账儿子好多了。” 两人又聊了会,老爷子忽然问他:“对了,警察有没有问你船上酒水的事?” 白马山回忆了一下:“问过。”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听他们那意思,好像是那酒被人下了东西,所以发生命案时没人发现。我记得当时就是贾文君去开的酒,开始吃饭的时候,也是她给大家伙一一倒的酒。怪不得我在船上喝完酒后头晕得厉害,回去躺下后还觉得肚子有些疼,原来是喝的酒水被人动过手脚。那女人真是计划周全,不然大家也不会昏迷到连船触礁都不知道。” 白马山听老爷子越说越激动,怕他身体承受不住,赶紧安抚道:“要真是她做的,警察不会放过她。如果不是,也会找出真正的凶手。我们就耐心等着警察的通报吧。” 此时乌朋从医院离开之后,想到贾文君跟他说的那些话,忽然想跟船上几位已经回家的业主了解一些情况。 摩托车开进小区里,他把车子停在车棚里,旁边不远处就是小区净水机,几位业主下来打水,正聊着宫大龙的事,他便听了一耳朵。 “听说了吗,那个宫大龙他老婆又来物业办公室闹了。” “之前她不是去胡思想家里闹过了吗?” “对啊,这次好像是公司不仅开除宫大龙,还让他把之前贪的那些钱都还回来。那孤儿寡母的哪有钱还,听说他们那女儿还有病,一直在治。” “那些网上的人也是缺德,那干坏事的是宫大龙,那些网友连他家人都骂得不堪入目,我看还有人咒宫大龙的女儿早点死的,说是要不是他女儿要治病花钱,他爸也不会贪这么多。” “哎,那网上可真是什么人都有。” 乌朋拿着头盔朝物业走去,自从贾文君把那片文章的真相公布出去后,舆论导向忽然全变了,尤其是物业集团出来道歉后,舆论发酵,网上的人更是一窝蜂的把枪口对准宫大龙一家,那些言论的确像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刀刀扎在宫大龙的妻女身上。 一百四十四章 旧识 乌朋从小区出来,已经跟物业了解了个大概。 他骑上车子,刚出小区门,看到旁边有个超市,想起贾文君托他买的拖鞋,他停车下来,走进日用品区,选了一双合她脚又比较软和的女士拖鞋。 刚才在医院他已经去看过自己王老爷子,还说了晚上要加班的事,乌朋背着包,又把车开回了律所。 刘律下班后有约,乌朋没拦到人,正郁闷,青子拿着手机过来问他晚上要订什么外卖。 “随便一份快餐吧,谢了。”乌朋没心情吃饭,想着怎么才能让刘律同意那个做法。 看他一直盯着刘律的办公室,青子说:“安心吃饭,刘律还会回来的。” “啊?你怎么知道?” “他没穿今天来的那套衣服出去,刘律夫人不喜欢他喝酒,所以每次出去应酬他都会换反正办公室的衣服出去,然后再回来换今天穿的衣服回家,身上就没那么大的味道了。” “可以啊青子。”之前乌朋一下半走得比刘律还早,哪里还知道这个小道道,青子每天加班,几乎是每天都最后走,这些事稍微一打听一留意也就明白了。 乌朋选了个烧鹅饭,随后一想:“不对啊,这刘律衣服上虽然没酒味了,但他喝酒了嘴里有味啊,换衣服不是多此一举吗,能瞒过谁啊。” 青子一怔,像是刚意识到一样:“对哦,可能吃点什么清口的东西能压下去?” 乌朋呵呵,那酒气是这么好压的?不过他也不想深究刘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只要他还会回来,那他就等。 吃饭的时候,青子边刷手机边说:“哎,快看,那位海王宫大龙的事被扒得上热搜了。” 宫大龙也是贝壳号上的,之前还是贾文君的上司,乌朋对他也是做过调查和了解的。贾文君拿出的那些证据,就能证明他的确是贪污了公司的钱,但从他调查到的信息来看,他家里有一位生病的女儿和一位一直照顾女儿,不去上班的老婆。 虽然说贪污肯定不对,但也的确情有可原。 乌朋浏览了最新的几页,网上那些键盘侠把一开始对贾文君的网暴和怒火,全都集中在了宫大龙身上,而跟宫大龙一起共犯的丽丽,却躲过了网暴。 乌朋仔细看发帖的那些网友,不少人还在为丽丽鸣不平的,有说她年纪小被宫大龙这个老男人给欺骗了。有说她在帮宫大龙出力的时候,还被他玩弄感情,简直就是最大的受害者。还有人谴责贾文君,说她曝光宫大龙可以,但不应该把受害者也给连累了…… 乌朋看着不少人同意那些网友的看法,还说宫大龙死了,就应该让他家人出来赎罪,因为他们那些享受了赃款的人才是同伙,就应该遭到惩治。 青子咽下嘴里的一口饭,说:“这丽丽可真幸运,宫大龙人死了,家里人不仅被网暴,还要往外吐钱,但这丽丽听说只是被辞退而已。” 这是乌朋是知道的,他看着网上还有个网友叫嚣着让宫大龙那十多岁的患病女儿去死,说就是因为她,宫大龙才贪污,才连累了同事,才犯下那些事。 网上一向少不了这种三观离谱的人,可让人无语的是,这种言论竟然还得到不少点赞。 青子叹了口气:“要是那小姑娘上网看到这样的话,不知得有多难过。” 乌朋翻搅着碗里的饭,瞬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吃完饭,乌朋拿着手机找出了一个许久未打的号码,其实自从知道张霖现在负责贾文君的案子后,他就开始犹豫要不要找他,想了这么久,他最终还是给张霖发了条信息:有空吗,晚上出来吃个宵夜? 十多分钟后张霖给他回了一条:加班没空,别想从我这打听什么消息,案子没结束之前,我不会跟你透露半个字。 乌朋看着手机,他就知道那家伙会这么说,他用舌头顶了顶侧腮,跟自己说现在是自己求人,不能先黑脸。 他再次发信息过去:你想多了,我是看我们之前乐队哥几个好久没聚了,想要约出来喝一杯。 又是十多分钟后,张霖的信息才回过来:没空,等案子结束再说。 乌朋这次绷不住了,“啪”一声把手机扔桌上,真是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青子听到动静朝他这边走来:“怎么了?” 乌朋虽然上火,但也不会把脾气发到别人身上。他调整了情绪,跟青子说:“没事,有个线索断了。你一会干完事情就先回去吧,我自己等刘律就行。” 看青子离开,一脸疲惫的乌朋倚在椅子上,闭上眼,外面是城里繁华夜色,他闭上眼,想起以前的大学时光。 大二的时候,他跟几个志同道合,喜欢音乐的朋友组了个乐队玩。几人虽然不是同一个大学的,但都对音乐很是执着,不仅创作排练歌曲,还去音乐节和酒吧驻场,在当时附近大学的学生群体里很是有一些知名度。 当时乐队一共五个人,他是主唱兼吉他手,张霖比他大一届,是乐队鼓手。 可惜好景不长,大四毕业的张霖说要退出乐队,那时候正是乐队最火的时候,乌朋找不到顶替张霖的合适人选,他请张霖下班后继续跟他们一起玩音乐,等他们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再离开,但张霖以一心不能二用,工作为重为由,拒绝了他。 乌朋不明白张霖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下班后再排练能影响他什么,可张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乌朋想起这些年张霖说音乐就是他的灵魂,不明白他为什么能为了一个工作,连灵魂都不要了。 那之后乌朋跟张霖闹得不欢而散,再也没联系过。 过了不久,有了张霖退出在先,其他队友也因为毕业就业等事,一一退出了,乌朋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乐队也彻底散了。最后他被老爷子逼着,一毕业就进了律所,不过大半年期间,社会和职场就已经把他身上的锐气磨掉了不少。 他甚至都愿意为自己的委托人去主动联系了张霖,这是当年说过要跟张霖绝交的他,万万没想到的。 一百四十五章 布局 乌朋在办公室加班到了晚上十点多,才看到刘律一脸疲惫的回来。 “师父。”乌朋起身,拿着刚泡好的醒酒茶过去给刘律,发现他身上根本没酒味。 刘律看着他手里的茶:“这么晚还喝什么茶,事情做完了吗,做完赶紧回家。” “我想问问您,贾文君那个事” 刘律打断他的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师父,其实我觉得这方法真的可以试试。虽然搜查别人名下的房间是有些麻烦,但她那有张照片,可以证明业主跟安娜是认识的。” “怎么个认识法?” “贾文君说,当时她去买房的时候,看到安娜跟那位男业主一起说话聊天,当时她拍合同照片,镜头带到了安娜和那个男人的侧面,这样可以证明他们也算是认识,警察去查安娜身边的人,也算是正常办案吧?” 刘律拿起包包:“说话聊天就代表认识?就代表楼下那套房也是安娜的?” 乌朋拦住刘律:“我知道这不能完全代表,但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啊。师父,您不是经常说,不要放弃任何一个信息和线索吗?我知道警察不可以随意搜查民宅,需要有搜查证,但情况紧急的时候,没有证也可以先搜查啊,万一那些毒贩去偷偷转移了毒品怎么办?” 看乌朋拦住自己,一副不答应就不让走的架势,刘律气笑了,这小子以前从来没见他工作这么上心过,如今这股劲头,倒有些他年轻时的样子了。 他抬手看了下表:“走,吃宵夜去。” 乌朋一愣:“您刚才不是吃饭去了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酒足饭饱的样吗?”刘律没好气道。 “那您去哪了?” “被你小子叨叨的,去找曾警官了。” 乌朋眼前一亮:“师父,您去跟他说了?” “走,边吃边说,饿死我了。” 乌朋看着面冷心热的刘律乐得合不上嘴,很有眼色的帮着提包开门,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离开了。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一家日料店里。 乌朋迫不及待的问:“师父,警方那边同意去搜查了?” “嗯,之前他们去了安娜家里,但并没有搜出东西,他们得到消息,安娜除了船上的那批货,还有一大批藏着,但安娜一直不松口,警方这段时间一直在找突破口。” 乌朋一脸兴奋:“那要是按贾文君说的,在安娜楼下的房子里搜到东西,贾文君就立大功了。” 刘律把嘴里的寿司咽下去,不紧不慢说:“能不能搜到还不一定,要是搜不到,那就是提供虚假消息。” “这……”乌朋的脸垮下来:“她也是为了案件侦查,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刘律看着这傻小子这样,只觉得好笑。 乌朋做了一会思想斗争,忽然开口问:“师父,警方那边确定安娜手里还有一大批货物?” 刘律不答反问,拿出手机点开,翻出一张照片:“你之前去海事局等消息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乌朋对着眼前长着一对三白眼的男人照片仔细辨认,然后确定道:“见过,虽然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一副黑色墨镜,但他就是那时候说是安娜朋友的那个男人,我不会记错。” 刘律点点头,收回手机:“在上次海上的抓捕过程中,这男人跑掉了,他的同伙指认他是这个组织里的一把手,他肯定知道安娜那批货的下落。” 刘律点到为止,乌朋却听明白了:“如果警方这边能偷偷摸清货物的位置,那么说不定还能用这批货引出逃犯,直接一石二鸟。” “这些都是机密,你可别随便往外说。” “我知道。”乌朋心里有数,同时也有些高兴,要是贾文君的信息准确,警方不仅搜到毒品,还抓获了毒贩,那功绩就更大了。 “这次老曾那边同意按贾文君的信息搜查,也是考虑到多方面原因。那位逃犯漏网对于警方来说是个遗憾,这次游船事件来的突然,而海事局的救援行动也的确打乱了缉毒警原来的计划,的确是已经打草惊蛇,所以这次的行动也是在暗中进行,你知道就行,谁也别说,包括贾文君。” 乌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的点了点头,第一次感觉到这份工作的分量。 此时安娜的住所早就已经被警方封锁,除去重点监视的地点,按照贾文君的说法,警局秘密派遣了两名刑警,连夜对安娜房间正下方的住户进行了搜查。 屋里一直没有装修,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提前配了房屋钥匙,趁着夜色打开了下面住房的大门。 进去后两名警察没有开灯,好在今晚的夜色很亮,两人一眼就看到客厅里成捆的摞在墙边的,包装完好的各色地毯。 两人瞬间就知道摸准了,经过初步清点,粗略估算了这些地毯里大概毒品的重量,作为这些,两名警察又摸黑锁上门出去了。 有这样大的诱饵,不愁钱哥不出现。 只是现在的布控是在明处,钱哥没有机会来取货,根据这点,警方准备给钱哥演一场戏。 第二天一早,警方的车开到鹭岛小区,撤走了所有留守的警力,还跟物业那边打了招呼,说不需要再配合调查了。 之前声势浩大的搜查就这么结束了,警铃声越来越远,鹭岛小区又恢复了平静。 一个男人在另一栋楼的楼梯间里小声打着电话:“钱哥,警察全走了,您放心,什么也没抄到。” 一个男人躺在沙发上,冷笑一声:“灯下黑,他们肯定想不到那东西就在眼皮子下面。我们得抓紧时间,指不定哪天安娜和阿基就会撂了。既然人撤了,就想办法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那头赶紧应下来,男人又叮嘱:“拿货的时候我们白天去,光明正大的,越是这样,他们越不会怀疑。” 那头得令挂了电话,男人慢慢扣了电话,扯住一丝冷笑,把嘴里的烟屁股用力摁到了烟灰缸里。 一百四十六章 人证 贾文君进看守所之前。 市第一医院里,张霖和助手来到了闹闹所在的儿科病房。 两人老远就听到孩子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两人对看一眼,敲开了病房的门。 闹闹之前在船上经历了这么多事,除了身体上的伤,医生担心他会留下心理阴影,所以另外请了心理医生过来给他检查,好在孩子没什么问题,所以警察才开始第一次对这位小证人进行问询。 胡思想和郝洁宁正在孩子床边的左右两侧陪着闹闹,孩子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胡思想给他买了个巨大的变形金刚玩具。 此时闹闹正在模仿着变形金刚电影里的场景,拿着玩具向胡思想发射“导弹”,打得胡思想故意“鼻歪眼斜”,闹闹看得哈哈大笑。 “呦,民警同志到了,坐这吧。”郝洁宁看两位警察进来,赶紧站起身。 胡思想也没了刚才的笑意,拉着儿子坐下来。 闹闹看到一身警服的张霖,响亮的叫了声:“警察叔叔好。” “你好,今天叔叔过来,是想要问问你船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请你一定要诚实的回答我,好吗?” “好!” 在警察来之前,胡思想夫妇已经跟闹闹问过,光惦记玩具的闹闹并没说出什么说过,他们也就放心了,觉得孩子应该也没看到什么,也不可能胡说八道,就让他照实说就行。 女警请胡思想夫妇先出去回避,然后两人才在病房里开始跟闹闹问询。 闹闹看父母离开,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张霖从口袋摸出一个小小的卡通警察的钥匙扣递给他:“你爸爸妈妈就在门外,不用害怕。” 闹闹本就想着长大了做警察,现在对着这个卡通警察的钥匙扣真是爱不释手:“警察叔叔我不害怕,我很坚强。” “好。闹闹,叔叔问你个问题,在船上第一天晚上吃完饭后,你上哪里了。” 闹闹想了想:“那天的鱼不好吃,我回房间去了,我在里面吃薯片玩玩具。” “你和谁在一起?” “一只叫大黄的狗狗。” “你是一直在房里玩吗?” “我当时和狗玩了一会儿就去了……”闹闹欲言又止。 张霖看出闹闹有心理的负担,似乎有些事情他害怕讲出来。 “闹闹,有叔叔在,你不用害怕,叔叔会保护你。” 张霖安抚闹闹,闹闹却低下头:“叔叔,要是我把人家的东西弄坏了,你会不会把我抓起来啊。” 张霖放轻语气:“那得看你弄坏了什么东西,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闹闹终于鼓足勇气:“我把安娜阿姨的船给弄坏了。” 张霖神情变了变,但为了不吓到孩子,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绪:“闹闹,你能把你怎么弄坏的过程告诉我吗?” “我,我划破了船上的沙发,安娜阿姨凶我。我想去摁船上的按键,但安娜阿姨不让我碰,但是我就喜欢她船上的那些按键,我好想去开船啊。所以我就趁着大家不注意,去了二楼。” “闹闹,你是说,你当时是去船长室吗?”张霖再次确认。 “嗯,我怕被安娜阿姨看到又骂我,所以就偷着进去了。”闹闹边说边低下头,身边的变形金刚也没心情玩了。 “闹闹,那你动了船上的哪个按键了?”张霖的心提起,这艘游艇是因为把船锚升起来了,所以船才会飘走触礁,要是这按键是闹闹摁的,那之前他们推测贾文君为了推赵笛下海而做的一系列准备,有可能就是错误的。 闹闹仔细回想:“我怕安娜阿姨上来骂我,我没敢真的摁,就坐在开船的位置,假装自己是船长,我在上面玩了很久,也没人上来,我就睡着了。” 张霖尽量把话说得慢一些:“也就是说,你没动船上的任何按键就在二楼睡了?” 闹闹点点头:“我没摁,但有人摁了。” 张霖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你看到有人摁船上的按键了?” “嗯,看见了。我当时已经快睡着了,当时还是看到了有个人在摁。”闹闹很肯定的回答。 张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闹闹要是真的看到了有人动了船上的按键,那这个人八成就跟赵笛失踪案有关。 从时间上推测,那时候应该是饭局的尾声,是大家都已经进入酒醉昏迷状态。如果这时候去动船上的按键,那应该就是把锚给升起来。 张霖语气有些急迫:“闹闹,你看清那个人是谁了吗?” “看清了。”闹闹说:“是贾阿姨。” 张霖脸上有些隐隐的激动,这是找到人证的兴奋感。他压下情绪,让闹闹把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都完整的讲述一遍。 “我当时是在船长室里,在进入船长室之前,我很小心,因为那只大黄一直跟着我,我怕大黄发出声响引起大人们的注意,所以我特意用自己的饼干堵住大黄的嘴,不让它发出响声。 我坐在船长座位上玩了一会,船上太摇晃了,我觉得有点困,就抱着大黄睡过去了。睡了不知多久,大黄突然就起身,我也被它弄醒了。当时我睁开眼睛时正好看到了大黄下楼梯,它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我就跟着一起下去了。” “当时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闹闹摇了摇头:“当时,当时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感觉好像是楼下没有人了,我想去找妈妈,想回房间,但又想先把大黄先找回来。” “当时我站在楼梯上偷偷向下看时,我看到了一个人。当时整个船上静悄悄的,大黄也没有一点声响,我怕那个人是安娜阿姨,所以就不敢说话,先躲在楼梯上面,等她走了再下去。 “那个时候我就听到了一串钥匙的声音。我看到声音那边,那个人就站在安娜阿姨的房间门口,好像是在锁门。 张霖想起了安娜和丽丽两人都说了一个细节——被莫名其妙的反锁在屋子里,涨潮后差点被淹死在里面。 “锁门的那个人是谁,你看清楚了吗?”张霖问。 闹闹毫不犹豫说:“是贾阿姨。” “你怎么知道是贾阿姨?” “就是贾阿姨,我没说谎。” “你看见她的脸了吗?”张霖问。 “我没看她的脸,因为她转身就离开了,我看的是个背影,但是我觉得就是贾阿姨,因为船上就只有她穿那种风衣,就是那种很帅的衣服。” 闹闹指的是贾文君海钓的冲锋衣,的确全船就贾文君一个人穿这种衣服。但是没有目击到人的脸,这很难判断就是贾文君,甚至这点就和拍摄到贾文君作案的那个视频一样,无法断定就是贾文君。 张霖有些略微失望,又接着问:“那后面你都做了什么又看到什么?” “贾阿姨没有发现我,我就又回到船长室了,因为我怕贾阿姨告诉安娜阿姨我在船长室,我不想被她发现,所以就在船长室里躲了起来,没想到她还跟上来了,我只能躲进船长室里的衣橱里。” “你在衣橱能看到她?” “看不到,但我听到大黄的喘息声了,大黄跟着她一起上来的,贾阿姨是大黄的主人,所以大黄才会跟她走啊。在船上的时候,大黄只喜欢跟着我和贾阿姨。” 狗是不会撒谎的,至少主人不可能认错。张霖记下这个点,又问:“贾阿姨上来做什么。” “她开船。” 张霖一怔:“你是说,她是直接把船开走?” 闹闹点头:“我能感觉到船的马达响了,船还在动。” 张霖有些震惊,没想到贾文君竟然是将船驶偏航道。 在一开始的审问中,安娜一直就说贾文君有问题,还不断的提及当时将船如何抛锚之类的事情只告诉了物业的人,看来贾文君的嫌疑是越来越大了。 “对方没有发现你,那狗没有发现藏在柜子里的你吗?”张霖又问。 闹闹摇头:“没有。” 旁边的女警补充了一句:“当时刑侦现场勘查出的起火鉴定书上说,那个地方是第二起火源,听说是一些文件和一些消毒液还有一些润滑油的残留。可能是那些消毒液和润滑油的气味让狗不太愿意靠近那里。” “那里面味道有些大,但是我没法出来,最后就在里面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船忽然轰的一声,撞到了东西,我被震出了柜子,摔到地板上。船还在晃动,我很害怕,这时候船长室已经没人了,大黄嘴里叼了一串钥匙过来,我就拿在手里了。” 张霖知道后面的事就是船进水之后,贾文君就是从闹闹手里拿的钥匙给安娜她们开的门。 虽然闹闹没看清贾文君的正脸,但因为大黄,侧面印证了那个人就是贾文君。警方那边当即决定把贾文君带回警局关押审讯,所以贾文君那天才会被警察直接从医院带走。 一百四十七章 布局 二 警方从鹭岛小区撤走的当天,一栋很不起眼的老旧居民楼里,没有保安没有门禁,深色斑驳的水泥地楼梯直通地下室,在地下室房间唯一的小窗户旁边,一只猫正在暗处警惕的看着窗外的麻雀。 这窗台和地面是平齐的,麻雀们根本没法察觉在暗处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在贪婪的盯着它们,一阵烟尘,猫已经在屋子外面,而麻雀已经在猫嘴中。 钱哥把手伸出去,直接将他的猫给勾了回来,顺便又抓了一点大米撒在了窗外的地上。 这里虽然距离鹭岛小区只有几个街区,但却是一处城中村,里面破旧的建筑跟海边光鲜亮丽的小区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日子,钱哥躲在这间城中村的地下室里,都是这样看猫抓鸟打发时间的。因为一直在躲避警方,吃不好睡不着,他看上去憔悴很多,再没有之前光鲜霸气的感觉,却平添了几分阴郁和狠辣。 钱哥把猫嘴边的鸟毛捡掉,神情自若的坐回了椅子上,慢慢抚摸着猫背。 这个地方绝对安全,狡兔三窟,这里就是钱哥的落脚点之一。 地下室虽然窗口低扁,只有平常窗口的三分之一。但是这个小小见方的地下室却有两个方向的窗口,每一扇都能通向不同的胡同。 警察要是真来了,钱哥不仅能第一时间觉察,还能根据情况选择逃生通道。 这个保命的地方,他对谁都没说过,即便是一起混了这么多年的基哥和安娜。所以他并不担心警察会找来。 电话响起,他等了铃声响了三声才接。 “钱哥,下面那些秧子都催货了,要不然今天下午就动手吧。” 钱哥沉思几秒:“让他们先饿着。” 那头顿了顿:“那今天咱要不要取货?” “等我消息。” 电话挂断,钱哥把手机往自己的老旧裤兜里一放,时间还早,他对着镜子把桌子上的胡须往下巴上粘,再带上一副带裂纹的眼镜,将窗边的收音机点开拿上,哼着小曲,一幅退休大爷的形象,这打扮就算是安娜他们看到他,也不一定认得。 收音机里的京剧唱的是《铡美案》,钱哥也跟着哼了起来,闲庭信步的迈出了大门,一路往鹭岛小区走去。 鹭岛小区门口,陈浩拖着行李箱刚从一辆的士上下来。 他妈平安从船上下来后,一直说想他,陈浩工作忙,请了假也要排期,这会才能回来看看情况。 刚走进小区门口,陈浩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将手机掏了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本不想接,又怕是哪位病人想要问病情,索性就接了起来。 “喂,你好。” “陈老弟,好久不见啊。” 一个陌生有熟悉的男人声音在那头响起。 陈浩皱眉:“你是哪位?” “这么快就不认识了?”男人不着急说:“上了我的车,拿了我的钱,转头就忘了?” 陈浩脑中嗡的一声,想起那个让他连做几天噩梦的场景,连同着电话那头的声音都开始让他头发发麻。 上次对方硬是要了他的一张名片,他以为游艇事件都结束了,对方不会再找他,没想到这么快又找来了。 “你是钱哥。”陈浩声音都有些僵硬。 “想起来了?那就最好,不然我还得想办法让你想起来。” 陈浩停下脚步,表情严肃:“你找我有事?” “这么紧张干什么,都是老熟人,聊聊天而已。” 陈浩想要远离这些人,只能推脱道:“抱歉,我没时间,一会还要开会。” “你在你小区门口开会?跟谁开会?” 陈浩身形一顿,手机差点掉下来,对方竟然看到他了。 “我,我一会就要走了。”他硬着头皮把谎话圆过去。 “是吗?行,那下次再找你聊,这次我就先去找你妈聊聊。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妈是住在九栋二单元八楼801是吧?” “你,你别找她。”陈浩慌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头嗤笑一声:“不干什么,找你聊聊天。” 陈浩信他才怪,他知道这种人没什么道德和底线可言,索性撕破脸:“我警告你,你现在是通缉犯,你别逼我报警。” 钱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报警?行啊,报吧,你别忘了,你可是收过我钱的,那些都是卖毒品的钱,你收了钱就是同伙,你要是不想要你的工作和名声了,想跟我一起去蹲监,你随时可以报。” 陈浩气得浑身发颤,豁出去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收了你的钱。” “车上的录音要不要听听?跟我玩这套,你还嫩点。” “你!”陈浩血往上涌,自己现在的职位和地位,都是前半生辛苦得来的,他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把他的一辈子给毁了。 他咬牙:“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明天下午5点,你们小区东门的废品站等我,帮我去搬点东西。要是敢报警,不仅你死,你妈也要陪葬,自己掂量。”说完钱哥就挂了电话。 陈浩只觉得浑身被抽走了精气神,他茫然的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群,不知道对方到底躲在哪个角落。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他低下头,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的下午5点,陈浩准时站在了废品站的旁边。 废品站的门口,一个中年男子在费力捆绑着那些瓦楞纸包装,捆绑好就整齐的堆放进旁边的那辆“活啦啦”运输车的后拖箱里。鹭岛小区的垃圾桶都堆放在这个中年男子的身边,看门的黑狗警惕的盯着陈浩,让陈浩很不舒服。 陈浩仔细观察了一下中年男子,确定他不是钱哥。他又瞥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3分钟,可还是不见人来。 “收货!收货!货到了!”一个吆喝声从陈浩的身后传了出来。 声音很近,陈浩下意识回头,一个身穿“活啦啦”快递工作服的人出现在自己身后,他手里拖着的拖车上装满了白色的塑料泡沫箱,头也不抬就往陈浩身边靠,陈浩没意识到这人是谁,下意识的躲闪,哪知道他往哪走这塑料泡沫就往哪里拉。直到逼着陈浩夹在了货车车厢和塑料泡沫之间。 一百四十八章 布局 三 “上车!”穿快递工作服的人突然把头一抬,露出一双三白眼,冷冷看着陈浩。 “你,是你。”此时陈浩才看清楚乔装成快递员的就是钱哥。 没等陈浩做出反应,他就感觉有双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抓着他的衣服就向上拉。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陈浩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拖进了车厢。 跌倒在车里的陈浩转头一看,发现拖他的人正是刚才那个废品站的中年男子。“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陈浩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车厢幽暗,里面还有一种奇怪的双氧水的味道。这让陈浩产生了一种可怕的联想,甚至开始怀疑他们的目的,不由惊慌失措起来。 “别叫!死不了。”中年男子用凶狠的眼神警告陈浩,陈浩的恐惧让他自己一时间喘不上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关门!”钱哥警觉的向外面看了看。 废品站的中年男人将塑料泡沫用力拉上了车,并锁上了门。 厚厚的塑料泡沫和那些瓦楞纸形成了天然的隔音屏障,加上车子发动的声音,里面的陈浩喊破喉咙都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陈浩浑身发抖,看着眼前的钱哥:“钱哥,我之前拿了你的钱,我现在2倍,不,三倍还给你,你能不能放我一马。” 陈浩看他们这阵仗像就是要办什么“大事”的,这“大事”无论是做什么,他都不想参合进来。 钱哥冷笑一声:“收了钱就是入伙了,哪有入伙还退钱的道理?我们这里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说着,钱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蹲在了坐在地上的陈浩面前,刀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你说是吧?”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刀尖就在陈浩的肚子上方划来划去,吓的他直打哆嗦。 钱哥笑笑:“小事,人手不够,让你帮我去扛点货。” 陈浩嘴巴都不利索了:“上,上哪里扛,扛什么?” 钱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鹭岛小区楼号和房号。 看陈浩一脸茫然,钱哥说:“去我一朋友家搬一卷地毯。” “地,地毯?” 钱哥耐着性子编故事:“我有家酒楼要开张,需要一卷毯子铺地上。里面有很多,你随便拿一卷就行。地址你记好了,你到时候拿着这个旧纸箱上去,把地毯装进纸箱里,然后再拿到废品站旁边的那个快递站点。听清楚了吗?” 陈浩连连点头。 “把纸吃了。” “什么?”陈浩以为自己听错了。 “叫你把纸吃了。”一旁的中年男子狠狠的拍了一下陈浩的脑袋。 陈浩只能憋屈的把纸嚼了咽进肚子。 “换衣服!”中年男子从纸箱里拿出了一套快递员的衣服。 “怎么还要换衣服?” “费什么话!”男人又举起手要揍人。 为了不再被打,这次陈浩的动作配合了很多。人靠衣装,穿好了快递的衣服,陈浩就有了体力工作者的感觉了。 “带上这个。”钱哥亲自给陈浩带上了一个蓝牙耳机,还挺大的那种,看上去相当专业,陈浩也更像是一个快递员。 随后,他揪住陈浩的衣领:“接单上楼取件,这是冯先生给你的钥匙,多余的事情不要说不要做,老实懦弱不就是你的长项吗?就做你自己,自然点,别给我搞砸了。” 陈浩抖着手接过钱哥递来的房门钥匙,看他那怂样,钱哥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千万别做傻事,想想你妈,好不容易退休了,还没享福呢。” 钱哥点到为止,转身开了车门,自己先跳了下车:“20分钟内,把地毯给我弄到地方。” 中年男子也和没事的人一样,下车把钱哥手中的塑料泡沫箱子拿去了废品堆。 钱哥看着陈浩的背影跟中年男人说:“走,去上面盯着,要是有人跟着他下来,马上撤。” 陈浩一个人带着纸箱来到鹭岛小区东门口时,正碰上小区里不少人刚接孩子回来。 “师傅,帮忙开下门。”陈浩拿着箱子站在小区门口。 保安探出头:“呦,快递啊,新来的?” “哦,对,新来的,客户要求,上门……” “哦,明白明白。”保安还没等他说完就按了门禁,铁门就这么开了。 “谢谢啊。”陈浩怕被人认出来,赶紧进门。 怕遇到他妈,他还特意用箱子低低遮着脸,可没想到却被保安叫住了。 “哎哎哎,别走啊。”保安大哥追了上来,“上哪个楼啊,干什么去。” 陈浩只能按照刚才钱哥说的那些如实说了。 一听陈浩说的地址,保安一脸的为难。 “这栋楼可是最近出了大事啊,不太好进啊。” 陈浩一听这个有点着急,但是他刚开口,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就响起了钱哥的声音:“左边口袋给他拿根烟,说你也是被逼无奈。” 陈浩这时才知道原来这蓝牙耳机竟还是个监听器,这么先进的装备他还是第一次使用。 陈浩照做,果然好使,保安马上就好说话了。 “兄弟,你真是走运啊,昨天警方刚撤,不然你今天说什么也进不去啊。”保安的眼睛始终盯着陈浩手上的纸箱子,虽然里面什么也没有,但因为做贼心虚,对方看两眼他都觉得很不舒服。 陈浩跟着打着哈哈,保安把烟别到耳朵后面:“进去吧,搬货可别占通道。” “好好好,谢谢啊。”陈浩顺利通过大门,兜兜转转的陈浩朝着安娜住的那栋楼走去。 刚走到几栋楼交汇处的中庭, 一个身影从陈浩的身边走过,两人正好碰了个满怀。 “哎呀,对不起。”乌朋先道歉,他刚才好像看到了白浔,刚转个头,就撞到人了。 “哦,哦……对不起。”陈浩也道歉。他光顾着听耳机里的指示了,也没留意有人撞过来。 两人说完再一看,陈浩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那位王老爷子的孙子乌朋吗?当时他在海事局门口见过面的。 为了不被认出来,他偏过头,快速朝安娜的楼栋走去。 乌朋看着刚才那张一晃而过的面孔,总感觉有些面熟。 他想要多看几眼,可那快递小哥已经只剩背影了。 一百四十九章 较量 “开门密码。”钱哥操控陈浩打开了安娜楼栋的门禁。 已经走出几步的乌朋脑中忽然电光火石闪过一张脸,他转头看向刚进楼栋大门的快递小哥,赶在电吸门关闭之前乌朋拉住了门把手。 听到里侧拐角视线盲区有电梯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乌朋确定刚才那人上了电梯。在听到电梯运行后,乌朋进了大门悄悄跟了上去。 监控室里,陈浩和乌朋的一举一动都被警方看在眼里。 “各小组注意,有个穿衬衣西裤的可疑人员跟随犯罪嫌疑人进入大楼,正进入安全楼梯间,一组人员先制服那个穿闲杂人员,避免打草惊蛇。” 乌朋还没有上到第二层,就被两个早就埋伏在二楼安全逃生门处的警察给摁住了。 “误会,我是律师,上来找个朋友。”乌朋一看就知道对方在执行任务,赶紧开口解释。 “你来找谁?”张霖忽然走出来,冷声问道。 “张霖?”乌朋愣了半秒,赶紧说:“你赶紧跟他们说,他们抓错人了”。 张霖面无表情:“你到底来这里找谁?” 原来为了把钱哥抓捕归案,警局一直在布线,眼看终于有鱼要上钩了,乌朋却在这个时候闯进来,他不得不怀疑。 此时张霖耳麦里传来同事的声音,说是电梯停在安娜家的下面一层。 看来对方是真的要动手了,他让同事把乌朋先铐着,自己刚要上去支援,就听乌朋朝他喊:“你们是要抓那个快递员是吧?” 张霖停下脚步。 乌朋继续说:“那人我认识,他是一起出海的那位林老师的儿子,还是位医生。” 看着张霖一脸质疑,乌朋嗤笑一声:“你爱信不信,我之前一直去海事局打听我爷爷的消息,这男人最后才去,还是他的手机打通了林老师的电话,警方才能找到船只地点的,你要是不信,就当我没说。” 张霖也看过船上所有人的照片,但他们的家属,他倒没有仔细了解过。不过听乌朋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印象了。 张霖迟疑的时候,手机里又出现了前方同事的声音:“嫌疑人已经打开房间,请示抓捕。” “停止抓捕。” 张霖犹豫几秒,最终决定先看看情况。 他不知道这个陈浩为什么会假装成快递员来拿地毯,要么他跟这些毒贩是一伙的,要么就是钱哥在遥控他,来这“投石问路”。 所有警察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陈浩扛着那个长型纸箱从屋里走了出来,这次纸箱的重量感很足,陈浩累的大汗淋漓。 “一路给绿灯。各小组注意,跟住嫌疑人,搞清楚小区外的情况。”张霖“放虎归山”,意图就是想让这个投石问路用的“石子”指引出钱哥的藏身之处。 张霖下令后,所有队员们都行动起来。 陈浩平时也不常干这类体力活,加上有些心虚,他扛着一捆地毯艰难下楼,又走到保安亭,刚才收了烟的保安按照程序例行公事询问陈浩肩上的箱子是装了什么,他有些慌张的说是地毯之后,对方记下,便爽快的按下了开门按键。 看到大门打开,陈浩松了一口气,扛着地毯快步出了门口。 钱哥在电话里一步步操控陈浩,让他帮自己“调虎离山”:“别停,不要做多余动作,过马路,到对面的街道,把这个东西带到快递点的门口,那里停了一辆有斗篷的三轮摩托车,你开着这个车,把这个地毯送到城北高铁站的快递点。” “高铁站?” 陈浩不敢耽搁,按着钱哥的吩咐就去做了。 他不知道这钱哥到底是要干什么,明明他已经拿到了东西,为什么还要叫他骑个三轮横跨大半个城市? 张霖跟好几名同事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陈浩,只留下一位同事继续守着剩下的地毯,随时跟他保持联系。 乌朋为了知道能不能把嫌疑人抓到,硬是跟着张霖挤上了车。 “霖哥,嫌疑人往锡贤路方向去了。”另一台车上的同事通过手台跟张霖说。 “跟紧了,随时汇报,注意可能会被反侦察到,对方狡猾,分段换人跟踪。” 张霖挂了电话,乌朋忽然开口:“这个陈浩只拿了一捆地毯就走,屋里还剩不少,那毒贩是要分批拿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来这里取货风险很大,为什么不一次拿走?” 张霖听完忽然一个急刹:“糟了,调虎离山!” 乌朋还没反应过来,张霖已经把车子急速掉头,往小区方向开回去。 此时的乌朋也看明白了:“那陈浩就是个饵,真正毒贩等你们离开了才去取货,就我们两人加在那守的兄弟,能行吗?” “你不用跟上去。”张霖说完,用手台又做出了新的指示。 乌朋把袖子撸上去:“别啊,你不会忘了吧,咱乐队打架最厉害的,除了你就是我了。” 张霖沉下脸:“我没看跟你闹,毒贩身上都有凶器,一会停车你就走。” 车子找了另一条路回到小区,看张霖飞车,乌朋这个喜欢开快车的人,都不由抓紧了车把手。 陈浩开车出小区,后面有几辆车跟着都被钱哥看在眼里,当看着那些便衣民警跟在陈浩的屁股后面慢慢消失在马路尽头,他冷笑一声。 “我去,钱哥你真是神机妙算啊,那里果然有埋伏。”旁边的男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那些警察全跟着那怂包走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搬货!” “好嘞!” 两人从快递站旁边的一处便利店里走了出来,一人拿了瓶水,不紧不慢的走进废品站,将垃圾篷布从一辆货车顶部撤下,两人上车后,车子往小区东门方向开去。 货车停在鹭岛小区东门口,保安拿着登记本过来盘问:“进来干什么的?” 钱哥给了保安一包烟,又给他看了楼栋和门牌号,说:“业主让我们来搬点货。” 看对方这么大方,保安瞬间就热情了不少。 登记完车牌号,保安让另外一个正偷玩手机的保安顶岗,回过身向钱哥招手,“你开车跟我走,我带你过去。” 保安的手一挥,门闸就打开了,钱哥的车子开进来,跟在保安后面,一路来到了安娜住的那栋楼下。 “辛苦了大哥。”穿着搬家公司工作服的钱哥下车忙道谢。 “客气啥,都不容易。你们也辛苦啊。”保安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钱哥四下打量了一下,跟手下说:“走。” 两人拿了手推车就直接进了大堂。 “霖哥,目标人物带着手推车进了楼体。” 监控室队员跟先一步赶到,早已埋伏好的张霖汇报对方的行踪。 “收到。”张霖冷哼一声:“你调虎离山,那我就守株待兔!” 一百五十 较量 二 两分钟后,张霖就听到了电梯间的响动声。 大家都做好了准备,气氛凝重,乌朋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肾上腺素飙升,心脏砰砰直跳。 刚回到小区时,张霖让他先走,但他怕张霖跟留守的同事两个人人手不够,愣是没走,硬是跟了过来。 张霖没时间跟他纠缠,只能由着他了。 “犯罪嫌疑人进了电梯。”楼下的同事在电话里提醒张霖。 电梯的钢索在滑轮间摩擦的声响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了张霖他们埋伏的这一层。 钱哥听到电梯到达楼层时的那声“叮”,把手套紧了紧,等电梯门打开,他和手下加快脚步走出电梯。 两人先检查了电梯间,确定没人,这才拿出钥匙开锁,门一开,终于见到了藏在这里的宝贝。 那些地毯被捆成长卷,全都好好的躺在pp袋里,钱哥松了一口气。 如今自己的那条线和手下都进去了,好在还有这批货在,等他把东西出手,拿着钱先出去躲个几年,等风头过了,再东山再起。 两人刚把第一卷地毯放在手推车上,身后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钱哥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调虎离山竟然失败了,他一个健步想要冲到阳台,企图从放空调机的地方爬下去,张霖一个健步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就把他掀翻在地。 钱哥刚要摸枪,张霖早有准备,一脚踢在他拿枪的手上,枪被飞出好几米,钱哥也不是吃素的,瞬间一个翻身,就要去抢地上的枪。张霖哪会让他去捡,两人立马就扭打在了一起。 张霖的另一个同事在跟钱哥的手下缠斗,男人手里拿着刀,每一下都下了死手,稍微有点闪失,就是非死即伤。 乌朋虽然打过不少架,但像这种分分钟要命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说不怕是骗人的。 眼看张霖被对方出阴损招顶了一下到脸上,瞬间就落了下风。 乌朋再也忍不住,一咬牙,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枪,指着钱哥说:“不许动!” 在钱哥分神的一秒,张霖一肘子击中他的胸口,然后扭过他的胳膊,把手铐直接铐到了钱哥手上,所有动作不过眨眼间就完成了,一气呵成。 有了乌朋拿枪盯着钱哥,张霖跑去帮同事,钱哥手下看大事不妙,想要溜走,被两人一起给制服了。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钱哥和他仅剩的同伙,全被捉拿归案。 与此同时,陈浩也被拿下。 林老师得知自己儿子帮着毒贩运送毒品时,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在去警局的路上,她几次忍不住痛哭出声,她不相信自己优秀的儿子会干出这样的事。 等她见到穿着快递员衣服,眼神躲闪的儿子时,内心坚信的东西瞬间崩塌了。 林老师抡圆了胳膊,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扇在了陈浩的脸上。 陈浩被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老师哭喊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我儿子吗?” 带着手铐的陈浩急急解释:“妈,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是被逼的。” “无论你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你的工作和名声都没有了!”林老师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儿子的优秀,谁能想到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然留下了案底。 陈浩被这句话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都颓了下去。 “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你还收人钱了,你糊涂啊!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是毒贩啊,他们的钱你能要吗?你是鬼迷心窍了吗?”林老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我错了,我当时也不想要,可是他们非逼着我要啊。” “你!”林老师举手要打,最后还是慢慢垂下手臂,只剩呜呜的哭。 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儿子就这么被毁了,安娜,都是安娜,要不是她把他们拉上运毒的船,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想到安娜在船上一直针对贾文君,应该是贾文君把她的船给弄触礁了才暴露了她是毒贩这件事,所以她才这么恨贾文君,乃至想要置她于死地。 林老师握紧拳头,她虽然也厌恶贾文君,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没法直接找安娜出这口恶气,但她可以让安娜没法如愿,安娜不是想让贾文君死吗,她偏不让安娜如愿。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林老师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乌朋走后面走过来,扶住她:“林老师您小心。” 林老师盯着他看:“你,你是之前来找过我的那位,贾文君的律师?” 乌朋点点头,他之前为了贾文君的案子去收集信息,的确去找过林老师,但当时她听到他是为贾文君辩护的,根本不想多说,直接关门赶他走了。 “乌律师,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聊聊。” 乌朋有些意外:“不知您想跟我聊什么?” “贾文君的事。”她之前的确是在船上听到了一些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想过要多管闲事,可如今自己儿子被害成这样,她不想再做鹌鹑了,无论说出来之后事情会怎样,总之,她就是不想让安娜如愿。 乌朋听她这么说,赶紧拉着她进了旁边一家咖啡馆里。 “林老师,我会将您说的话录音,您方便吗?”乌朋问。 林老师豁出去了:“可以录,我保证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就是赵笛遇害的那晚,我回船舱里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感觉嘴巴干渴得厉害,想要起来喝点水,但全身无力,怎么也起不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马达声,声音越来越大,直到“轰”的一声,我房间那一侧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船体晃了好一会,我当时很害怕,以为船就要沉了。” “是什么东西撞的?” “我觉得应该是船。” 乌朋眉头紧锁:“您的意思是,有另一条船在赵笛出事那晚,撞了你们的船?” 林老师犹豫了几秒:“我推测是这样,我没亲眼看到撞我们船的是什么,但在海上除了船还能有什么能开着撞过来?” “那您知道那时候是几点吗?” 林老师摇头:“不知道,我当时动弹不得,头也是晕沉沉的,要不是那船撞得太猛,又是在我房间那一侧,我估计也不知道。等船不晃了,我也就昏睡过去了。” 乌朋看着她:“这件事之前您为什么没跟问询的警察说过?” 林老师脸上有些尴尬:“我,我之前受到惊吓,脑子太乱了,休息了几天,这才刚刚想起来。” 一百五十一章 帮她 乌朋跟林老师分别之后,直接就开车去了律所,跟刘律汇报了今天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乌朋说得一脸兴奋:“师父,现在贾文君提供的信息抓到了钱哥,虽然林老师提供的这些证据没法直接给贾文君脱罪,但至少也有了更多的可能性,贾文君的胜算已经比之前要大了。” 刘律一直没说话,面无表情给这个为了案件,还参与到了跟毒贩的火拼中的徒弟倒了杯茶:“喝了。” “谢谢师父。”乌朋的确渴了,喝完又自己倒了一杯。 看他喝完,刘律忽然变脸,一拍茶几:“谁让你参与这么危险的抓捕行动的?!” 乌朋吓了一跳:“师父,我要是不参与,怎么能拿到一手资料?” 刘律的声音太大,外面办公室的人也都吓了一跳,纷纷替这位带资进组的少爷捏把汗,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引得刘律发这么大火。 刘律揉着眉心,“那些信息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去打听,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看刘律是担心他,乌朋笑嘻嘻放下杯子:“我知道您是担心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如果真的打不过,我肯定就跑了。放心吧,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刘柳看着这臭小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有些后悔把他招进来了。 想当年自己年少家贫,是得了一位好心人赞助才能上完学。等他在这个社会上立了足,打听到曾经资助他的人就是王老爷子,而那时的王老爷子已经家道中落。 他想要去还这份人情,但王老爷子什么都不要,知道他是律师,便让他以后有机会可以带带他的孙子。就这样,等乌朋一毕业,他就亲自把乌朋招了进来。 他把王老爷子当恩人,也知道王老爷多看重乌朋,要是乌朋真在他手里出了什么事,他还有什么脸见王老爷子? 刘律叹了口气,跟乌朋说:“你最近为这个案子投入的精力我都看在眼里,我很高兴你终于对律师的工作感兴趣了,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即便现在有了新线索,贾文君的案子胜算依旧不会太大。” 说完刘律从桌面上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今天的一个新案子,撞人后赔偿金没谈拢,你从明天起跟这个吧,案情清晰明了,安全,胜算也大。” 乌朋没接:“师父,我想把贾文君的案子负责到底。” 刘律不明白了:“不是,你为什么对这个贾文君的案子这么上心?我知道她跟你爷爷是从一条船上下来的,但老爷子这不是好好的嘛,你没必要因为这个而继续跟下去了。” 当初刘律看这案件胜算不大,不太上心,就想着锻炼一下乌朋,没想到这干啥都提不起兴趣的乌朋,忽然就对着案件投入了十二分的心血,还亲自去参与抓捕逃犯,这在刘律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不是因为我爷爷。” 刘律气不打一处来:“那是为什么?你别告诉我你看上贾文君了。” 乌朋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当然不是。我如果说我是为了职业梦想,你信吗?” 刘律呵呵:“我信你个头,这个职业你都不想干,你有个屁的职业梦想。” 乌朋赶紧说:“我之前的确是不想干律师,因为这个职业枯燥乏味,又烦又难。但自从做了您的徒弟,在您的影响下,我看到了法律人的光辉,您的存在犹如熠熠星光,指引着每一个想要通过法律维权的当事人的前进方向,同时也维护着公平正义的法律精神。在您的感召下,我也想做一个有责任感、正义感和信仰感的律师。” 刘律盯着乌朋足足看了好几秒,然后伸出手摸他额头:“病了?” 乌朋依旧一脸真诚的看着他:“师父,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跟贾文君这个案子,是觉得这个案子危险。但其实我们哪种案子都有潜在的危险,就比如那个撞人赔偿的案子,肇事者觉得自己赔钱多了,心里不平衡,我是不是也可能有危险?如果当事人败诉了,迁怒到我们,我是不是也会有危险?既然都是有危险,您就让我继续负责贾文君那个案子吧,我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我不想再转给别人,您也说了,这个案子我成长了很多,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兴趣,您就让我继续负责吧,我保证以后不再做这么危险的举动了,有什么情况都先打电话请示您,您就答应我吧。” 乌朋一张嘴bab,刘律当然不相信他刚才那堆什么法律人光辉的鬼话,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番话明知是假的,但受用也是真的。 看这臭小子一副要负责到底的样子,刘律最终还是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答应了。 有了这个新的证据,警方那边也印证了贝壳号的船边的确有剐蹭的划痕,之前警方以为这些划痕是在礁石造成的,如今进行仔细勘察辨认,确定这的确是另一艘船靠近后撞击磨蹭造成的。 有了新的证人和证词,那天晚上船上发生的事变得越加的扑朔迷离。 撞击贝壳号的是什么船?船上的人上了贝壳号后做了什么?赵笛的案件跟撞击的船只有关系吗? 张霖又逐一审了其他人,但船上的其他人除了林老师,没人听到半夜有其他船撞击的声音。 在警局加班的张霖,对着这些证据,又陷入沉思。 乌朋从律所离开已经是晚上十点,他拿起背包,准备把手提电脑装进去,背包里一个天蓝色卡通塑料的电子表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立马捡起来,小心检查有没有摔坏,然后才摁开手表表面的蒙盖按钮,塑料壳弹开,表面最上面,贴着个小小的,被剪裁跟表面一样大小的圆圆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位年轻女人的照片,女人头发披肩,巧笑嫣然,正温温柔柔的看着他。 打眼一看,女人的眉眼,竟跟贾文君有六七分的相似。 乌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这张珍藏了二十来年的照片,看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合上盖子。 一百五十二章 帮她 二 贾文君那边自从进了看守所之后,已经习惯了每天被提审一次甚至几次。 她除了一口咬死自己无罪,其余一律零口供。 这也是她跟乌朋商量之后,决定这么做的。在没找到有利的证据之前,零口供是能争取一段时间,让乌朋帮着实施计划的缓冲期的。 但这个时期有限,她知道真正的黑手还在对她虎视眈眈,她一天没被判决或是弄死,对方就会继续在后面作妖,她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跑赢对方的暗算。 从这一系列黑手操控的手笔来看,如果对方再故意让警察那边“找到”能一锤定音的“证据”,那她不仅被强判,还会再加多半年刑期,作为“零口供”的代价。 所以她现在就是在赌,赌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赌乌朋会不会全力帮她,赌老天爷是否睁眼。 如果她赌赢了,那么零口供就能直接放人。 进来的十五天内,她都会住在过渡监区。监室条件算不上恶劣,但着实也不舒服。 这是她进来的第五天,进来的第一天就有值班员跟她讲过这里的规矩,每个新人每天都要日小结,还要背在押人员权利和义务手册,吵架违规,打架是严重违规要受处分,所以她所在的女监房里的其他几人并没为难她,只是各做各的。 在里面是可以写信的,但每封信都是有字数限制的,发出之前是要经过检查的,她知道乌朋隔个一两天会来一次,所以她并不打算写信给父母,让他帮着带话就行,免得让他们看到写着某某看守所字样的信纸,徒增伤心。 这几天她每天的日程就是六点半起床,排队上厕所,七点半排队吃早饭,八点晨练喊口号,然后回监室做内务。 从九点开始,就会随时被提审。 她刚来的前两天,每天被提审五六次,在她跟乌朋见了面之后,不知是乌朋去活动了还是她一直零口供,总之,这两天提审她的次数变少了,昨天甚至只提审了一次。 今天上午刚做完早操,管理员就过来跟她说有人来探视。 她知道乌朋今天也差不多该来了,因为那计划成不成,今天也应该知道答案了。 贾文君抻了抻衣角,脊背挺直,跟着管理员走了出去。 贾文君出来的时候,乌朋已经等在外面。 两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 “乌律师。”贾文君朝他点了点头。 乌朋看着那张跟照片中相似的脸已经瘦脱相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把拖鞋从包里拿出来:“贾小姐,这是你的拖鞋。” “谢谢,你费心了。”她看到那拖鞋的样式,是舒服的那种厚底软拖鞋。 “应该的。”顿了顿,他又问:“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比如食物之类的。” 贾文君这几天没什么食欲,她也不太在意,满心想的只有外面的情况。 她看向外面的乌朋,说:“这里的伙食挺均衡的,不需要给我带东西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乌朋知道她着急,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钱哥被抓捕,安娜藏的东西在楼下被找到,这全是贾文君提供的线索,乌朋尽量详细的跟贾文君描述整件事的过程,但却省略了他参与抓捕,打斗的时候身上还有几处擦伤的事。 贾文君听得心潮澎湃,这个结果,比她预测的最好的结果还要更好一些。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林老师说的听到另一艘船的动静的事。 如果还有别的船上的人登上贝壳号,那视频里假冒她的那个人就能说得通了,毕竟整个船上,跟她体型相似的,也就只有赵笛。 而赵笛被推下了,谁还能假冒她? 林老师愿意出来作证,这让贾文君有了更多新的希望,这真真是意外之喜了。 贾文君知道事情能这么顺利,乌朋肯定出了很大力,她真心感激他的帮忙,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帮她?毕竟刘律已经跟她说得很明白,胜算不大,所以他们不应该放这么多的精力进去才对。 她之前的那些计划,是超出乌朋的工作内容的,所以她也是在赌乌朋会不会帮她,现在对方帮了,还帮得超出了预期,她庆幸的同时,也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心态到底算不算是正常心态,但是在船上见过了太多人性黑暗面,她只能下意识的把人往暗处先想。 她看着眼前年轻的男人,脑中在想着一个问题:他会是背后黑手的人吗? 回想认识他到现在,他做的点点滴滴,似乎不太像是要害她。 她心一横,眼下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了,用人不疑,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帮她,但只要他愿意帮,她就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乌朋把事情说完,又叮嘱她说:“可能过两天警方那边会让你签一份延长拘留的文件,因为你的这个案子涉及到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延长的时间有可能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 “那我要签吗?”贾文君问。 “大概率是要签的。等延长的时间一到,就是检察院的人来提审,检察院只有七天时间,这段时间会有批捕科的人来问你认不认罪。简单来说,在三十七天内,如果找到证据证明无罪,那就能放人。” 要是找不到,那就坐牢。 这句话乌朋没说出来,但她是明白的。如果找不到证据,就算她不认罪,改判还是会判。 贾文君攥紧拳头,眼中的恐慌和彷徨一闪而过。短短的三十七天,就决定了她的后半生。 但这种慌张在看向外面的乌朋时,又变成了希望。 只要不放弃,总会有希望。 她没有放弃,帮她的人也没有放弃,不到最后一秒,谁也不知道鹿死谁手。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要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好好规划,就算最后没成,她也要让背后黑手付出代价! 乌朋怕她太过沮丧,又接着安慰道:“你也别有太大的心里压力,现在我们的情况正在慢慢向好,警局那边也在争分夺秒的查案,你的胜算比一开始要大了不少。再说你之前给的信息也立了功,到时候我会跟刘律想办法,看等三十七天之后,能不能让你取保候审出去。” 贾文君仔细听完,扯出一抹笑意,看来老天对她也不算太薄,至少她选的律师,真的很好。 她看向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和感激:“好,我相信你。” 乌朋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她说她相信他。 当年那个女人,也是如她这般,明明自己已经身处绝境,却还不慌不忙,一脸温柔的笑着安慰慌乱无措的他,说她相信他,说他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此时他看着坐在里面的这个女人,似乎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小小的他,没法留住被病痛缠身的母亲。但现在,他已经成了男子汉,他想要竭尽所能,去帮助眼前这个女人。 一百五十三章 线索 林老师提供的线索是一个全新的方向,这个方向拓宽了民警对赵笛失踪案件的思路,让事情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秉承着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宗旨,张霖再次来到了船厂仓库。 贝壳号已经在这里存放有一段时间了,船只被拖船拉回到现在,除了一开始的全船检查搜索,就没人动过,所以此时船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灰。 林老师跟乌朋说了情况之后,张霖也专门问询了林老师。 此时他就是针对林老师的口供,仔细观察着船身上的每一处划痕,这些划痕大部分都是船体在礁石上搁浅时,随着潮涨潮落,船体随着风的强弱划在礁石上产生的,所以多半是连贯的竖行或者“l”形状的纹路。 这种划痕放眼望去几乎遍布船身,这无疑给张霖的工作带来了不少麻烦,需要眼神很好才能辨认出来。 “队长,这怎么查啊,到处都是划痕。”队员已经找得有些眼花了。 “不要着急,我们先排除一些不必要的干扰。” 张霖在脑中尽可能模拟想象当时的情景。 “按照当时的情况,如果是有人开着船靠近贝壳号。为什么不从尾部靠近船体呢?那里不是更加容易上船吗?而当时全船只有林老师一个人听到了撞击声,是因为林老师喝的比较少,还是有其他别的原因?” 无数的疑问促使张霖前往当时林老师所在的房间位置查看,林老师在船上时住的是5号房间,这个房间的位置可以说是在靠近船头的一边,如果为了上船选择这个位置显然是有些高了,但是相对于船尾是聚餐位置,为了防止聚餐的人有还不太醉的,从这一侧上船,肯定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性。 张霖仔细观察,发现林老师的5号房间只有一边是临近其他的休息室,而由于船身的形状所限,林老师所在的房间是相对于其他房间比较小的。靠窗外的位置也更加贴近船体的大小龙骨交替位置,这就造成了一定的鼓膜效应。这或许就是林老师能听到较大撞击声,而其他人并没有听到的原因。 在林老师的房间位置查看之后,张霖的目光顺着房间的窗口向下延伸,排除吃水线下的划痕,再用手抚摸船身凹陷情况,果真有了新发现。 在这船身的一处不算明显的凹陷位置,也就是撞击接触点上,有一处明显的划痕。 这道划痕和其他划痕不同,成上下来回剐蹭状态,贝壳号船体的油漆面已经脱落,微微露出底漆和部分的玻璃钢纤维。 这种划痕让张霖在脑中出现了一艘船停靠在水面上,随着波浪上下摆动,船边不断剐蹭贝壳号船体的样子。 再看留在贝壳号船身上的吃水线痕迹,可以判断出对方驾驶的船体碰撞位置离水高度大约在90cm左右。并且从那个摩擦划痕处,趴下仔细观察的张霖还发现了一些木质的纤维。 这就证明靠近贝壳号的那艘船的船体是木质结构的。 张霖跟自己带的新女警说:“小夏,叫船厂的负责人来下。” 在张霖看来,这划痕的形成很不正常,因为这个划痕并不像是两艘船平行后慢慢靠近形成的,而更像是另一艘船从一定角度上船头直接硬怼在贝壳号船身上所形成的。 这种强硬的行为,也从侧面表现出木船的主人对这艘贝壳号上的情况极其熟悉。 船厂技术负责人过来之后,给出了和张霖推测一样的结论:这种划痕是先撞击,后随海浪波动上下划伤贝壳号的。 随后这位负责人还提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驾驶船的人很有可能是位新手,因为就连水手都知道两个船接近时应该在两船处在相对船身平行的关系上才会比较方便的进行其他事情。而这艘木船显然是不管不顾撞上来的。 会开船的新手,但却对贝壳号熟悉。对方是从贝壳号出海时就一直跟着,还是贝壳号下锚停在海上的时候,才朝它来的? 张霖在心里对这个船主形象进行初步画像,但是光是这些还是过于模糊。所以他又针对在缝隙里发现的木质碎屑请教了负责人。 “您觉得那艘船会不会是渔船?”张霖这样问是因为这里是海港城市,渔船到处都是,而且多半是木质的比较多。 对方想了想,说:“船头离吃水线这么近,撞上了还又没有什么损伤,对方的船应该不大。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渔船。” “那这种船在船厂有卖吗?” 负责人笑笑:“这种小船早就淘汰了。大部分都是养殖户用来看海布网用的,或者还有些用作非法捕捞。反正正规的船厂一般都不卖这种。” 对方的话让张霖觉得事情棘手起来,本来以为相对于路上的车子,船会好找很多,只要找到共货源,有登记在册的,有船主信息的,那就肯定跑不了。 没想到这船竟然不是正规渠道售卖的。 “那这种船一般去哪买?” “买可能比较难买,有很多的养殖户以前都是自己找木工做的。我猜这船一般长度也就十几米,宽度两米左右,后面的机组都是自己配。沿海很多民用养殖的小船都是这类的吧。” 张霖心中一沉,沿海的木质小渔船不计其数,偌大的港口城市,尤其还是非法船支,为了利益,有些船主会特意隐藏这些船只的信息,这无疑是加大了搜索的难度。 不过负责人最后也给了张霖一个比较有用的线索:就是贝壳号身上的漆面并不是国产的,而是一直比较贵的进口涂料,如果找到木质船头上带有剐蹭痕迹,且上面残留这种涂料的船,那就一定是嫌疑人的船了。 离开这里,张霖他们驱车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海港渔政。 而渔政方面给出的结果当然只是登记在案的船只信息,这种正规的船只都会受到监管,如果对方不想被发现,肯定是用的那种型号比较小的木头小渔船。 确定了对方的船型,也不算白忙活。下午张霖又自己开车去了鹭岛小区附近的海岸,这里有一大片养殖区,他下车,就在附近查看。 安娜的船之前就是停在附近的游艇区,对方这么熟悉那艘贝壳号,说不定那艘木船就停靠在这些渔船中间? 一百五十四章 线索 二 乌朋回到办公室,一个人坐在桌子边理清案件的头绪。 如果警方找到了有人半夜上船的有效证据,那贾文君的犯罪嫌疑就会减少,虽然还是没法洗清嫌疑,当年至少多出这条线,能让她现在的处境更向好一些。 这个案子是他一直跟着的,眼见着从死局慢慢开始有了向生的迹象,这其中当然是贾文君的计划起了很大作用,他佩服这个女人的沉稳淡定,越是接触和了解她,他越觉得她不可能做出因为感情问题而把赵笛推下海的事。 到底是谁,非要至她于死地? 乌朋双手在脸上揉搓,脑中有关这件事的线索和人物在不停变换,贾文君从一开始就说那个她推赵笛下海的视频是假的,里面的女人不是她。 在乌朋看来,这艘船在深夜靠近贝壳号,时间点又跟赵笛被推下海这么接近,这说明赵笛的死大概率不像是视频证据中所显示的那样简单,那个假冒贾文君的女人,很可能就是从那艘船上上来的,只要张霖找到那艘船,顺藤摸瓜找到那些人,贾文君就有希望洗脱罪名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青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把一杯咖啡放在了乌朋面前。 “谢了。”乌朋笑笑接过来,他正需要一杯提神醒脑的东西。 “心情不错啊,看了那个贾文君的事有进展了?”青子问。 “的确是有点进展,有新的人证和线索了,之前我们全都把注意力放在贝壳号上的业主身上,没想到还有另一艘船靠近过贝壳号。” 青子吃了一惊:“另一艘船?” 乌朋喝了一口咖啡:“我刚听到的时候也很吃惊。” “那现在找到那艘船了吗?” “不知道警方那边现在找得怎么样了,应该很快了吧。”乌朋面上有隐隐的兴奋:“不说了,我也得帮着找找。” “你去哪找?”青子问。 “我单枪匹马的,当然不能像警察那样去各个海边蹲点,但我到网上的钓鱼者论坛上去看看。” 青子看着他无心下班,沉迷工作的样子,无语摇头,径直走了。 此时张霖在海边兜了一圈,他穿着便装,只要是见到合适大小的船,都要拍照,尤其是看船头和船身边缘处有没有划痕掉漆之类。 他东看看西摸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个来海滨城市旅游的游客。 电话响,张霖接起来,里面传来乌朋吊儿郎当的声音:“我。” “有话快说。” “过河拆桥是吧?刚帮你把钱哥给抓了,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 想到这件事的确乌朋帮了大忙,张霖的声音终于缓下来:“你到底有事没事?” 乌朋立马换了副语气,压低声音:“有事,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张霖皱眉:“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怎么就不该打听了?要是没有我,林老师可不会去跟你们提供这个线索。我跟你说,你也别防狼似的防着我,说不定你多告诉我一些,我还能多帮帮你。” 张霖犹豫了几秒,想着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便把自己去渔政那边找不到木船的事说了一下。 “你们调查这种船怎么可能从明面上查到?用这种船的人,多半都是有些违法捕捞的收益,俗称撒小网,即便你查到他们,他们也会因为自身不干净而拒绝配合你们啊。这种事就得自己偷摸着查,要不然你再跟我多说点,我也去帮你查查。” 乌朋说的那些话忽然提醒了张霖,让他一下想到了什么。 “不跟你说了,忙。”他挂上电话,开车就往警局驶去。 乌朋那头一怔,拿着忙音的手机思索:张霖这反应,是有新发现了? 张霖回到办公室,先了解了安娜那艘贝壳号的马力,并通过海事局的船只gps定位数据,找到了安娜的贝壳号在失去信号之前的最后位置和时间。 然后又通过海事局的数据分析距离,根据专业人员的评估,调查出适合这种小型船支匹配的船机,然后再判断出尾随贝壳号的船所需要的耗油量,并在各个加油站点找寻购买相应公升汽油的人。 趁着天还没黑,张霖带着手下再一次来到贝壳号存放的船厂仓库,检查船身证实自己的推断。 “队长,为什么要看船尾?”张霖的队员看着张霖在安娜的船尾找来找去,感觉有些奇怪。 “你来把这里拍一下照。”张霖指着船尾边缘的一处船体碰伤处说。 “还有这里。”相机记录下了贝壳号后方拉栓处的一些摩擦痕迹。 “这是绳子的痕迹。”张霖把手套带上,看着拉栓内壁上已经明显被抹掉的锈迹。张霖从包里拿出了镊子和物证塑料袋,用镊子从拉栓缝隙里取下了一些纤维。 安娜的这个船,后部两侧的角上都有拉栓锚点,可能从设计上来说就是为了方便在海上停靠玩耍时,可以方便的将类似水上摩托艇之类的东西用绳索拴住停靠,不被海浪带走。 而安娜这个船的拉栓设计的比较有新意,可以通过向下按压达到隐藏拉栓的功能。 就在这个拉栓的边缘缝隙中,张霖还是发现了被海水浸泡过的绳索纤维。 “把这个拿到化验科看看是什么纤维。”张霖把手里的物证袋子递给了身边的民警。 在张霖初步看来这个纤维像是一种尼龙质地的绳索纤维,很新,不同于渔民常用的绳索,而这种绳索耐久度一般,所以并不被渔民选择,这就说明这人并不是真的渔民,至少不知道这种绳索的性质。 再者拉栓上的摩擦痕迹很新,是有一定力度的摩擦才能把这种很粗的尼龙编制绳磨毛,而在这个船尾位置拉栓内侧出现的大力摩擦现象,只可能是贝壳号在拖拽什么东西。 这就验证了张霖的推测,安娜的船是比较昂贵的进口游艇,平日里也不太可能用到这个拉栓,而现在拉栓上的磨损应该就是那个在半夜的人用编织绳套在拉栓上,目的是拴住自己那艘木船,但是也不很专业,离贝壳号过近又在船尾形成了磕碰伤。 如果他的推算没错的话,这开木船的人应该是在黑夜中一直追击贝壳号,等上船做完了想要做的事之后,再用缆绳牵住自己的船拖在贝壳号的后面,直至贝壳号触礁后,对方便开船回了港口。 按照这样来估算,木船可以节省几乎一半的油。因为木船船身小,所以只能携带较少的油箱,而之所以使用木船,很有可能是因为木船船身较轻。之前张霖也怀疑过这么小的木船真能追上贝壳号吗,但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关于索马里海盗的纪录片,那里的海盗,就是驾驶着这样的小木船,去劫持船只的。 这个木船上到底有多少人,上船后又干了什么,赵笛被推下水跟对方有没有关系,这个开木船的人跟贾文君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是同伙? 带着一系列的疑问,木船的路径已经在张霖的脑海中形成,现在整个事件似乎都已经卡在了这艘忽然出现的木船上,想要解开谜团,就必须要找到那艘木船和开船的人。 一百五十五章 线索 三 张霖正准备离开船厂,手机却响了起来,一看是警局同事便接了电话。 “队长我们在贾文君经常使用的一个钓鱼论坛上找到了一些线索,论坛里专门有一个群是讨论在海里下地笼非法捕鱼的。那些人基本上人手一条小木船,都是他们自己造的,听说他们还有个据点,地点位置他们并不透露,我正在网上对比他们发出来的图片背景,估计很快就能分析出来。” “好,尽快找到地点,我们去会会他们。” 第二天,张霖根据技术部同事熬了一晚终于找到的线索,来到了半岛山背面的一处滩涂地。 他跟女警小夏打扮成游客夫妇的样子,拿着相机下来拍风景。 这个地方毕竟隐蔽,因为绕了一个弯,又有个半岛挡着,但在这里仔细看,也能看到远处码头上停着的游艇,而安娜那艘游艇,就在那片码头上。 此时已经退潮,大大小小的木质船都搁浅在岸上,船身上有的已经发黑且腐烂,一看就是退役的废弃船修补成的,好几个渔民都闲着无事,坐在船头抽烟聊天。张霖拿着相机假装给小夏拍照,慢慢靠近了那些船。 渔民不知道这些破船有什么好拍的,张霖慢慢走过那些船,遇到符合特征的船只,他就会停下拍摄细节。就在他走到下一艘的时候,船身上的一处划痕让张霖心头一跳,他拿着相机靠过去仔细观瞧,划痕很新,而且上面有白色的油漆痕迹。 那几个渔夫就这么看着他,张霖笑着跟几人打招呼:“几位老哥,你们是开这船出海捕鱼吗?” “对啊,你们是外地来玩的的吧?这船有啥好拍的?”船夫听张霖的说的普通话,下意识就觉得他是外地的。 “我们来旅游,这些船很有沧桑感,拍照很好看。”小夏说。 渔民们笑起来,他们不知道什么沧桑感,只觉得两人有毛病。 “港口游艇那里风景才好,你们去那边看看。”有人跟他们说。 张霖瞅了瞅渔民的船,说:“老哥,你这船能不能带我们在海上转一圈?” 其中一个正在收拾船舱的渔民笑道:“多大圈,我们这些船到不了远地儿,没证。” “你要想坐船,去那边码头,有专门的游艇。”另一渔民把烟一丢,也上船收拾渔网。 这人刚走到张霖刚才发现碰撞痕的那艘船,立马骂骂咧咧道:“他妈的,哪个王八犊子给我挫了。” 其他渔民听见,也都跟着抱怨起来。 一个稍微年轻些的指了指后面的船:“我那艘也被划了,真特么有病啊,连这些破船也不放过,要是让我发现是谁干的,看我不弄他。” 张霖快步走过去看,那船上的确有不少新划痕,甚至那些撞击磨损的痕迹,跟他刚才看到的那艘在位置上都大差不差。 又一位渔民说:“何止你们这两艘,还有好几艘,也被嚯嚯了。” 听着渔民们骂骂咧咧的声音,小夏靠近张霖,轻声说:“霖哥,你说这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掩盖正在的船只,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张霖一一看完上面有划痕的船只,那些船在外形和大小上,跟他推测的木船都差不多,这掩盖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虽然对方想要让他们难以辨别,但也因为对方的这步棋,让张霖确定了那艘船应该就在这些船中间。 对方显然是预料到他们会调查到木船上,所以提前做的这些准备。 能考虑这么周全的,看来不是个好对付的。 这艘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跟赵笛被推下水又没有关系? 此时的张霖越来越觉得这件事蹊跷,想到贾文君死都不承认视频里推赵笛的人是她,张霖皱起眉头,或许事情真的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清晰明了。 张霖跟小夏朝着沙滩慢慢走去,旁边是杂乱排在一起的木船。 两人仔细拍照,把证据都记下来。这些船参差不齐,每个船基本都是木质的船身,而船身上的划痕位置形形色色各不相同,有的在侧面有的在尾部和头部,张霖蹲下来查看那几首相似的船只,发现这些船的每一个划痕上都喷有白色的漆。 这更让张霖确定这就是上过贝壳号的人干的,因为只有那个人,才知道木船撞了贝壳号之后,会在木船船体上留下贝壳号的白色漆。 他仔细观看这几艘船的船体侧面吃水线,从吃水线到撞击点的高度,应该就是在这些船上白色位置到吃水线的高度,而至少要差不多高度的,才是嫌疑船只。当时在检查贝壳号时,张霖是拍过照片的,而当时小夏也站在照片中,照片上吃水线到撞击点的高度几乎就是她手臂的长度。 张霖示意小夏过去比对,通过大体观察,很明显可以排除了其中两艘。剩下的三艘船,张霖让女同事在每一条船伤痕处作飞机展翅的动作,将手臂尽量贴近船身白色油漆处,并竖直。 那些渔民看他们还没走,频频朝他们看来。 小夏给张霖使了个眼色并微笑着摆出了动作。 “唉,好,一二三,茄子。”张霖故意高声说,并按下了快门。 “你给我拍两张。”张霖想要更加近距离的观察。 交接相机时,小夏轻声跟他说:“看下这艘船的船头。” 张霖站上了船,当他站上船往船头仓位上瞥眼的那一刻,瞬间明白了小夏的意思。 船头仓位里有一条尼龙编制绳,而最令张霖兴奋的是,这绳子的一段已经被磨毛了。 张霖下船,朝着不远处的渔民说:“老哥,这船是你们的吗?” 几位渔民摇头:“不是,什么事?” “这船新些,我们想找船主带带着出去一起海钓能行不?” 有人说:“那人不在,要钓鱼我这船也可以啊。” “我老婆就喜欢这艘。”张霖笑笑,对想抢生意的那位小声说:“刚怀孕,脾气大,她说什么就顺着她。” “哦,明白。”渔夫也呵呵笑道:“那就看你们的运气了,这人可不常来,我们就没见过。” 张霖问:“有人见过吗?有船主电话没有?” 其中一个说:“老江头好像见过,他有没有这船主的电话就不知道了。” 张霖一脸可惜,但又做出一幅想要再努力一把的样子:“老江头今天不来吗?你们有他电话吗?” “老江头出海了,那老头怪得很,出海不带手机。你想找他,明天早上五六点过来这里就能见到。” 张霖心说老江头你可给点力啊,面上却不动声色,笑说:“好嘞谢谢老哥,明天我早点过来,还能顺带买些新鲜海货。” 一百五十六章 线索 四 晚上张霖刚到家,就收到乌朋的信息:出来喝两杯? 张霖一脸疲惫,回:累了,改天。 两分钟后,门口被敲响,张霖皱眉去把门打开,发现乌朋提着两扎啤酒站在门外。 “愣着干什么,搭把手啊。”乌朋把其中一扎往张霖怀里一送,径直推门进了屋。 张霖没办法,只能在后面关上门。 几人弄乐队的时候,乌朋就来过张霖家里,他自己住,有时候在这里排练方便。 一晃好几年过去,再来到这间屋子,曾经那些乐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摆放得井井有条的家具,和床上叠成豆腐块的被子。 “你以前比现在有趣多了。”乌朋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张霖那张板着的脸上。 想起当年的张霖,好歹也是个摇滚青年,比现在这种古板严肃的样子,要有意思多了。 张霖不冷不淡道:“你的脸皮也比以前厚多了。” 乌朋笑笑,大剌剌在桌边坐下,看向对面的人:“没办法,生活艰难嘛。别一副我欠你钱的样子,你不是累了吗,我把酒直接带上来,咱们就在这里喝。” 张霖坐下来,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写着嫌弃。当年明明是一言不合就绝交的人,现在竟然还主动上门找他喝酒,而他看着他手臂上还没脱落的疤痕,还愣是没法把赶他走的话说出口。 两人各拿了支啤酒,对瓶喝。这酒是喜力的,当年乐队里就只有他俩喜欢喝这个牌子的。 “你现在还玩音乐吗?”张霖问。 乌朋苦笑:“偶尔自娱自乐呗。老实说,我现在似乎能理解你当初为什么说退就退了。” 张霖一口气喝了半瓶,看乌朋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可惜。想当年他也是个有天赋的歌手啊,现在还是成了社畜。 张霖放下瓶子,淡淡说:“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但这是办案机密,我不会告诉你的。” 乌朋摆摆手,抹掉嘴巴边的酒:“你不告诉我,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张霖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我之前去海事局了解过,贾文君没考过游艇驾驶员证。” 张霖反问他:“那又怎么样呢?不考证不代表她不会开船。”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我没找到贾文君考证信息,但却看到了另一个贝壳号上的人的信息。” “谁?” “白马山。” “白马山?”张霖眉头微皱,白马山他是审讯过的,这人在赵笛遇险前后是有人证的,证明他都跟大家都在一起,而且据船上其他人说,白马山喝了不少,身上的药效几乎是最重的,所以他之前就没把重点放在这个人身上。 “可以查查。” 张霖喝了一口酒:“你在教我做事?” “提醒一下,我也想你早点找出证据,洗脱贾文君的嫌疑。” “洗脱?你觉得她无罪?” 乌朋晃了晃酒瓶:“你们不也找不到能直接定她罪的证据嘛,其实你们也知道,光靠那个只看到背影的视频和其他人的推测,根本就不具备足够的定罪标准。”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她就只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张霖没说话,只是闷头喝酒。 乌朋看着他这样,知道他们现在肯定没有找到给贾文君定罪的证据,而且他们应该是找出了另外的,对贾文君有利的线索。 他看着对面的张霖,说:“林老师跟你说的那船,找到了吗?” 张霖把酒瓶放下:“我说了,我不会告诉你,想要继续喝酒就别问。” “好好好,不问不问,喝酒。”乌朋看着他舒展的眉眼,到底是曾经的兄弟,从他的表情里,乌朋大致猜测到,这船大概率是找到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刚才说贾文君无罪时,张霖才没说话? 这个想法让乌朋暗暗激动,想着明天要一大早去跟贾文君说这个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昨晚喝到一个骂对方不讲义气,一个骂对方不通人性的两个男人,一个早早去了看守所,一个去了昨天看到船的海边。 贾文君刚做完内务,就被叫出去了。 乌朋把自己这两天得知的信息告诉了她,贾文君听到警方有可能已经找到那艘撞贝壳号的船了,心情也很激动,毕竟那个黑手看身材体型,根本不是贝壳号上的人,那就只能是从小船上来的,要是找到小船,那抓到黑手就是迟早的事。 乌朋又跟贾文君说了白马山会开船的事,贾文君顿了顿,想到在船上的时候,她误会过白马山,但白马山不计前嫌,依旧帮她的事。 她摇头说:“白大哥是船上唯一帮过我的人,他要是真想陷害我,没必要这么帮我,袖手旁观就行了。” 乌朋看贾文君这么信任白马山,也就没再说什么,又问了她一些审讯情况,然后把刘律交给他转达给贾文君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才说:“要是事情顺利,警方找到了真凶,那我们会做好准备,你这边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这是贾文君进来的这些日子里,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她忍住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眶,点点头:“辛苦你了乌律师。”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贾阿姨的腿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她现在搬到贾叔那边的病房去照顾,贾叔的情况也逐渐稳定了。” 贾文君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好,一大早就听到了两个好消息,她看向乌朋:“虽然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 此时在海边几艘渔船正在卸货,张霖认出了昨天那几位渔民,上去买了好些海货,然后问他们老江头在哪。 几人卖出了东西,大声喊着从船上下来的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老江头,有人找你。” 男人长得憨厚老实,一脸疑惑,张霖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说了来意。 老江头看向那艘船:“那船主可不经常来,我就见过一两次。” “你有电话号码吗?” 老江头摇头:“这我哪有,再说了,人家一姑娘,我问她拿什么电话号码,又没啥可联系的。” 张霖一顿:“姑娘?你说这船的船主是位姑娘?” “对啊,高高瘦瘦的,我就见过两次吧,一次是她自己一大早的带着鱼竿上船出海钓鱼,一次是晚上带了个男的一起去钓的,不过这都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吧。” 老头想了想:“哎,不对,好像这船上两周还出去了,后面又回来了,不过那时候我没看到人,只是看到船不见了,后来船又回来了。” 上两周,往前推算,正好是贝壳号刚出海的时候。 张霖眉头一皱:“那你看到那姑娘长什么样了吗?” 老江头想了想:“没看太清,因为一早一晚,光线不太好,但那姑娘应该挺漂亮的,这钓鱼的一般都是糙老爷们,这忽然看到一个女的来钓鱼,我就多看了几眼而已,她的电话什么的不知道。” 张霖想了想,看着老头船上的海鲜,说:“这样吧师傅,你给我留个电话,我要是想买海货了给你打电话。” 老江头不疑有他,把号码给了。 张霖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给渔政打电话,让他们先把这里的物证给扣压起来。 一百五十七章 打探 很快在缴获的这些船里,警方就有了新的发现,在那艘看上去比较新的做工比较精良的船上,警方发现了对于赵笛失踪案件中的重要的线索。 不但是在船头位置碰伤处的油漆采样中发现了安娜游艇的漆面成分,而且船舱内部编织绳的成分也和安娜游艇拉栓处的纤维成分一致,最关键的是,在船舱内的边边角角还找到了些许狗毛,以及混在狗毛中的一根长度一看就是女人的头发。 这些东西像是被什么裹挟着带进来的,这个发现让警方十分重视,为了印证这艘船上的人到底跟赵笛的落水有没有关系,张霖去了赵笛家,请她的丈夫配合,用赵笛以前的牙刷,和木船上的头发,去做了dna比对,结果证明,这艘木船上的头发就是赵笛的。 这个发现像是打开新的视角,张霖又把贾文君将赵笛推下水的录像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某一个瞬间,他忽然站起来,跟领导去说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就带着几位同事,去了医院。 贾文君的妈妈听说这几位警察要找女儿刚回来时穿的那件冲锋衣,她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说:“我把衣服拿回家了。” “洗了吗?”张霖问。 贾妈妈摇头:“还没来得及。” 她,本来想拿回去就洗,但突发事件太多,她就把这事给忘了,衣服一直塞在女儿家的洗衣机里。 张霖请贾母带着回去取了衣服,拿到衣服后,他立马就去查看袖口处有克拉贴的地方,一撕开,果然发现了好几根头发。 他心里有种预感,这个将会是非常重要的,能一锤定音的证据。 张霖拿了那件冲锋衣,又拿了贾文君的牙刷,一起带回去做鉴定。 几人走出小区门口,正好碰到从小区外面回来的白马山。 张霖之前提审过白马山,所以白马山是认得他的。看张霖几人身边跟着贾母,白马山也没过去打招呼,朝几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张霖想到乌朋说的,白马山是会开船的,不由又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 白马山没直接回家,而是转身朝着小区的健身区走去。 在散步小道上,他碰到了下来倒垃圾的林老师。 “林老师,您这是怎么了?”白马山看着一脸憔悴,头发忽然就花白的林老师,有些惊讶。 看到是白马山,林老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白院长,你来这锻炼?” “嗯,有时间就会过来走走,孩子还小,我得多锻炼几年,才能多照顾他点,不然到时候就算有心也是无力了。” 这话可太戳林老师的心了,她丢了垃圾,跟着白马山边散步边说:“谁说不是呢,这孩子真是太操心了,就算长大了也不让人省心,我那儿子” 说到这里,她猛的停了下来。 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的丑事。可她这段时间在家是真憋坏了,她真的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憋闷。 白马山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不想说,边转开话题:“对了林老师,前段时间警方那边来找过我,问我上上船的第一夜,有没有感觉到有外船撞击,我说没有,当时都醉醺醺不省人事,怎么可能知道。再说当时船上也没听其他人说有别的船撞过来啊,你说那警察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 林老师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这事是我告诉警察的。” 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且白马山的口碑一直不错,林老师对白马山有种天然的信赖感。 白马山一脸惊讶:“那你是感觉到撞击了还是看到那艘船了?” 林老师摇头:“没看到,但感觉到了。” “你感觉到撞击,就没出门看看情况?”白马山问。 林老师苦笑:“我当时也浑身无力,起不来,但我确定肯定有船撞到我们了。现在警方应该去查那船了,也不知道找没找到。” “除了感觉到震动,你还看到什么不对劲的?” 林老师摇头:“没有了。”顿了顿,她看向白马山:“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 白马山笑笑:“我好歹当时也在船上,要是那些人想要杀人灭口,我们估计也回不来了,这不是死里逃生,就想问问当时的情况嘛。” 林老师听他这么说也能理解,说:“我这边就知道这么多,其他人知不知道,或是知道了懒得蹚浑水说不知道,谁清楚呢。” 白马山若有所思,点点头:“这话说的是。” 林老师忽然问:“王老爷子怎么样了,这么久你有见过他吗,我之前见过他孙子,就是那个做律师的,小伙子人不错,现在给贾文君做辩护律师呢。” 白马山“哦”了一声:“老爷子恢复挺好,我之前去看过他一次,应该快出院了,我一会去医院拿点药,再去看看他。” 林老师指了指健身区旁边的楼栋:“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炖着东西。” “哎呦,您快回去吧。” 看林老师走进楼道里,白马山转身,没往自己的楼栋走,而是去了吕茂旺的水店。 吕茂旺虽然没被关押,但也因偷了赵笛的内衣裤,而赵笛现在的案子也没结,所以被限制离开这里,且需要随传随到。 看到白马山,吕茂旺眼前一亮:“老白你怎么来了?” 白马山笑呵呵道:“想跟你多订些水,天气越来越热,店里和家里都要多送两桶。” “没问题,这种小事以后你打个电话就行了,不用专门跑一趟。”吕茂旺的伤刚好,最近雇了个送水工,他自己就看店。 白马山从口袋里掏出两瓶巴掌大的白酒:“朋友送的,我这也不好这个,好酒也要有懂行的人喝,才不浪费。知道你喜欢喝这个,就特地给你拿过来了。” 吕茂旺眼睛都绿了,这可是精品好酒啊。他赶紧接过来,忙不迭的道谢,让白马山赶紧坐。 两人聊了会,吕茂旺就忍不住喝了起来。 话题转到了游艇上,白马山把刚才遇到林老师,林老师说船被撞的事说了出来。 吕茂旺大着舌头:“我跟你说,林老师说得没错!” 白马山看着他:“你也听到了?” 白马山喷着酒气,摆摆手:“我不是听到,我是看到了。” 一百五十八章 打探 二 白马山一脸意外:“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我看到”吕茂旺顿了顿,酒精让他的脑子运转得越来越慢,最后呵呵笑起来,摆摆手:“哎呀,不能告诉你。” 白马山皱眉:“对我都不能说?” 吕茂旺又灌了一口酒:“不是不能说,是说了怕你觉得我这人不正经。” “你小子啥时候正经过?”白马山笑着拍了他一把:“又没外人,赶紧说。” “我当时”吕茂旺犹豫了好一会,才压低声音:“我当时看到有好几个穿着比基尼的美女上了我们的船,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我当时眼睛都看直了。” 白马山看着眼前笑得猥琐的吕茂旺,把眼中的厌恶敛了下去,也笑道:“我就不该问。” 两人打着哈哈,又聊了一会,白马山就起身走了。 看白马山走出店外,吕茂旺的笑意瞬间就没了,他把嘴里残余的酒啐在地上,没再碰他给的酒。 想套他嘴里的话,没门! 没想到当天傍晚,吕茂旺正准备关店,忽然电话响,他漫不经心接起来,刚听完第一句,身子瞬间就坐直了。 一个小时后,吕茂旺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心里咬牙切齿,心说不会是白马山那孙子没从他那套到什么话,直接背后给他捅刀子了吧? 张霖看着眼前惴惴不安,缩在椅子上的吕茂旺,伸手把那台运动相机递给他:“你打开好好看看里面的视频。” “打,打开?”吕茂旺认出了这是赵笛的,他吓得手抖的不听使唤,“什么视频?” “自己看。” 吕茂旺拿着这个精巧的小东西,左右转了转,上面按键不少,他接连摁了好几个键,都不是开机键。他是个粗人,每日扛水上楼,哪里知道这相机怎么用。他甚至都不知相机怎么开机,上次是丽丽打开来让众人看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弄。 张霖看到这里,冷着脸说:“吕茂旺,你知道作伪证是什么后果吗?” “我……”吕茂旺支支吾吾。 “你连机器都打不开,你之前还敢说这个视频是你拍摄的?” 让吕茂旺开机看视频是张霖故意测试吕茂旺的,目的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能够熟练操作那个赵笛的运动相机,没想到他连机器都开不了。他之前在这录的口供全部不攻自破。 张霖一拍桌子:“做假口供是妨害司法罪,情节严重的,要坐七年,我看你是太想进去了是吧?” 吕茂旺被张霖吓了一跳,一听要七年,胆子都要吓破了:“哎呦,警察同志,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我怕你们怀疑我,我就想着这么说的话,你们就能把我摘出去,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张霖气得胸口有些愤懑,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如果视频不是吕茂旺所拍摄的,那是不是就是木船上的那些人? “你在视频中是睁着眼睛的,你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张霖指着吕茂旺问。 吕茂旺嘴角不自觉的抖动:“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面部神经不听使唤,就算睡觉我都是睁着眼睡的。” “我已经告诉你做假口供的后果了,你要是执迷不悟,我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次都是真的,我不想坐牢啊。”吕茂旺说着就嗷嗷哭起来。 张霖看着他,如果吕茂旺这次说的是实话,这就说明吕茂旺在视频中就是一个“道具”。木船上的人很有可能是将吕茂旺夹在拍摄者两臂之间,利用吕茂旺的脸挡住自己的脸,进行拍摄的现场。 拍摄这个视频的人到底是谁,跟贾文君有关系吗?如果没关系,对方在船上的时候,贾文君有发现对方吗?这些问题,只有等鉴定结果出来了才能做进一步的判断。 张霖看着眼前的吕茂旺,厉声问:“在你晕过去之前都看到了什么,老实交代。” 吕茂旺被刚才张霖说的假口供后果吓到了,他不告诉白马山,但却不敢再隐瞒警察,低声说了实话:“我当时听到赵笛要上厕所,我,我就起了色心……” “大声点!” “我,我就把脸移动了一下,侧着脸往外看。”吕茂旺边回忆边说。 “我就问你看到什么了。” “我转过脸去不久,就,就看到了赵笛在甲板上爬,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爬着,我就只看到她半个身子,没过多久,就好像有人在她的后面拖了她一下。”吕茂旺说到这里就停了。 “然后呢?”张霖皱眉。 这种关键时刻,吕茂旺来了个卡顿。 看张霖要发火,他结结巴巴说:“我,我就晕过去了。” 张霖一口气梗在胸口:“吕茂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谁在拖她!” 吕茂旺一脸委屈:“我真没看着啊,我当时就感觉脖子一疼,我就昏过去了。” “脖子?”张霖眯起眼。 “我都怀疑我的颈椎是不是被敲坏了,太疼了……”吕茂旺解释道。 张霖拉开吕茂旺的衣领,在灯光下,吕茂旺的脖子上的确有一块已经不明显的淤青,淤青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颈动脉上。这个地方只要敲击力度合适,就可以让人昏迷。 张霖放开他,一脸气闷:“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你耽误了我们的追捕时间,也浪费了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说!当时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我知道错了,那个敲我脖子的人我是真不知道是谁啊,我说假话也是为了自保啊。” 张霖根本不全相他的话,当晚就把他拘留了。 第二天鉴定结果就出来了,从冲锋衣上拿出来的头发是赵笛的不是贾文君的,配合视频里贾文君推赵笛下海时的动作,正好勾到赵笛的头发,虽然视频上贾文君的正脸没拍到,但也能够证明是贾文君推的赵笛。 正在加班的乌朋从刘律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想着贾文君出来之后的事。这两天因为贾文君的案子一切向好,他心情极好,干劲满满,没想到如今贾文君非但没能翻案,还一下子被钉死了。 乌朋听完刘律的话,沉着脸抓起包包和头盔,直接开着车去了警局。 一百五十九章 打探 三 张霖出任务去了,电话不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乌朋直接去他家门口等着。 直到凌晨,张霖才一脸疲惫的回到家,看到坐在他家门口,同样一脸疲惫,还拿着手提电脑查资料的乌朋。 看到张霖,乌朋立马站起来:“你们找到可以确切让贾文君定罪的证据了?” 他用的不少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张霖知道他跟着刘律,以刘律在这边的人脉,知道这个消息也不奇怪。 “知道了还来问?”张霖掏出钥匙开门:“我今天很累,实在没空招呼你,回吧。” “我不用你招呼,这里我熟,我今晚就在你这睡。”乌朋今天既然来了,就没这么被人三言两语打发走的道理。 “谁同意让你在这睡的?”张霖拦他的话还没说完,乌朋就从后面硬挤了进来。 张霖也不是个好脾气,瞬间揪着他的胳膊,两人就过起招来。 要是真硬打,乌朋肯定打不过张霖,但张霖很多时候只是点到为止,目的只是把这个烦人的家伙赶出去,他今天是真累了,不想让这家伙赖在他家里。 乌朋打不过就耍赖,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住张霖。 张霖被一个大老爷们这么抱着,简直恶心坏了,直接抓着乌朋,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乌朋措手不及,被摔了个四仰八叉,疼得直接起不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躺在地上嗷嗷叫。 张霖看他不像装的,赶紧上前:“你没事吧?” “我都被你摔废了,你说有没有事?”乌朋躺在地上直瞪眼。 张霖一脸认命:“行行行,我带你去医院。” “哎呦哎呦,你别动我,你一动搞不好我就骨裂了,你离我远点。” “不是,你到底想干嘛?”张霖瞪着躺在地上的冤家。 “告诉我贾文君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无可奉告。” “那我只能告你故意伤害了。” 张霖恼了:“你讲不讲理?你非要进来我才拦着的。” “你这是拦着吗,你都把我打成这样了。”乌朋躺地上,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 张霖知道这尊神不问清楚是不会走了,累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好气道:“你来之前不都知道了吗,不然你来这干嘛?” “我就是不明白,赵笛的头发怎么可能在那艘木船上,怎么还和狗的毛发混在了一起?贾文君说视频里的人不是她,推赵笛下去的人也不是她,她衣服上的头发怎么可能会是赵笛的?这事你不觉得奇怪吗?”乌朋觉得这事就很不合理。 “她说不是她推的就不是?乌朋,不能因为她是你的委托人,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们警察做事讲证据,你们律师难道就不讲证据?现在一切摆在眼前,逻辑也说得通,只要找到木船上的人,一切就能解释清楚了。贾文君如果知道木船上的人是谁,最后赶紧供出来,至少能有个减刑机会。” “摆在面前的证据不一定就是真的证据,如果是别有用心的故意做出来的证据呢?” “你以为我们都是吃闲饭的?”张霖知道乌朋肯定已经清楚了整件事,所以也不妨告诉他,不要再幻想为贾文君翻案,因为现在这个案件已经明朗了。他们手上的证据足可以证明贾文君的罪行,贾文君能做的就是争取减刑的机会。 “张霖,你告诉我,贾文君衣服上的头发你是怎么找到的?你之前为什么没找到,偏偏到了贾文君的嫌疑有可能被洗掉的时候就找到,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张霖揉着太阳穴:“告诉你也无妨,那个视频我又倒回去看了很多遍,发现她推赵笛下水的时候,赵笛挣扎的时候,头发有可能缠到了贾文君的风衣袖口。 贾文君的那件风衣,是专门为了钓鱼人在大风浪中可以保持干燥和防风防水准备的,在设计上袖口处做过防水处理,有防水性的魔术贴对袖口处进行拉紧密封,但是当使用者越是拉紧想让密封效果更好时,就越会让魔术贴的拉条处裸露在外更多部分。而这个裸露在外的魔术贴就会形成一个像梳子一样的毛发收集器。 视频里贾文君的动作再怎样的利落,她也不可能完全控制住赵笛在风中的长发缠绕在魔术贴上。 至于木船上的狗毛和头发,我怀疑是有人捡甲板上带有药剂的酒瓶时,这些毛发沾在瓶子上,对方就连带着把狗掉的毛和赵笛在挣扎时掉落的头发一起丢了进去,对方把酒瓶带到别的地方扔进海里,但这些毛发却没掉落在,就这样留在了木船里。 当然,这里也不能排除贾文君上过小船,或者就是她搬的酒瓶上船,才将这些毛发散落在木船上的。 那件冲锋衣一直穿着贾文君身上,如果她没有把赵笛推下船,那她的袖子上怎么会有赵笛的头发?而且相同形式的毛发竟然还会出现在被证实是作案工具的木船上,木船上的人可能是贾文君的同伙。供出那些人,是她最后的机会。” 张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乌朋去劝贾文君赶紧吐话。这贾文君一直油盐不进,一句话也不说。 乌朋却不认同张霖说的:“那个开着小船半夜登上贝壳号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贾文君的同伙,说不定是想害她的人。” “当时船上还有人没完全晕,有人可以作证,对方是帮贾文君的。“ “你说吕茂旺?” 乌朋不少,想到视频里最后出现的那张脸,一下就猜出来了。 “是谁我就不告诉你了,你与其有时间在这躺着跟我耍赖,不如早点去劝贾文君,证据落实,检察院和批捕科很快就能接到任务了。” 乌朋再也装不下去,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包就出了张霖家。 此时在医院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出院的贾父贾母被林洋一家堵着要钱,非要说贾文君害死的赵笛,现在已经证据确凿,很快就要坐牢了,要是不赔钱,就决不让他们好过。 贾母平日说话温温柔柔的人,被他们一口一个“坐牢”和“杀人犯”逼的,恨不能跟他们同归于尽:“你们给我滚,我们女儿没杀人,你们要敢继续摸黑我女儿,我跟你们拼了。” 贾母被护工拉住,贾父也气得够呛,指着林洋一家:“是谁跟你们说的这些?你们要是造谣,我就算把钱都花光,也要把你们送进去!” 林母“呸”了一声:“别以为你家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告诉你,你女儿逃不掉了,外面都传遍了,警察已经找到了贾文君杀人的证据,要是不想让她死在牢里,现在把钱全给我们还来得及!” 贾母摇摇欲坠,贾父叫来护士和医院保安,闹了一大顿,终于把这帮子瘟神给弄走了。 贾父急急给乌朋打去电话,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君君的事出现了非常不利的局面。 那头的乌朋没像之前那样安慰他,而是急急说要再确认一下就挂了电话。 贾父一屁股坐在病床上,心如刀绞。 一百六十章 人心 此时鹭岛小区里,胡思想家的大门被门外哭天喊地的张玲踢得砰砰作响。 宫大龙的事情败露之后,公司便跟宫大龙的妻子张玲追讨赃款,孤儿寡母本就在为医药费和日后的生活忧愁,现在又逼她们还款,这简直是要她们母女俩的命。 走投无路的张玲没有办法,只能拖着女儿过来找把自己丈夫害死的胡思想夫妇,让他们出来负责,否则就跟他们同归于尽,谁都别想好。 胡思想听着对方在门外叫骂,愣是不敢出去。 门外,宫大龙那位十一岁的女儿看着自己妈妈在疯狂的打砸别人的门,她只能无声的哭着,时不时上去拉一把,让妈妈别这样。 暴怒的张玲一把将她推开:“就是他们害死了你爸,你还要拦着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你要医药费,你给我起开!” 小姑娘没有办法,只能抹着泪缩在一侧。明明是上初中的孩子,个头却跟四五年级的孩子差不多,瘦瘦小小,一脸怯懦。 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唯独胡思想一家不敢出来。大家纷纷议论这对母女,旁人的话都落入了女孩的耳朵里。 “听说那宫大龙就是为了给他这女儿看病才贪了这么多钱,这下人不在了,也不知道要上哪找医药费了。” “可不是,这胡思想一家算是倒了霉了,这可是讹上一辈子啊。” “这小姑娘倒是挺可怜的,自己生病,亲爸又死了,她妈一个人以后也不知道要怎么拉扯她。” “这女人这么泼辣,你还担心她?” 此时郝洁宁在屋里都要气炸了,她也是受害者,凭什么要这么忍气吞声,她现在就出去跟那母女俩好好算算清楚。 刚要开门,被胡思想一把拉住:“别去,她喊就让她喊,我们又不会少块肉。” “你个窝囊废,都被人打上门了你还不敢出去,这栋楼里的人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她老公是强奸犯,她说破天都没理,你怕她我不怕她。” 胡思想拦住她:“我说你就消停点吧,那女人你又不是没交过手,万一出去再出点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她还能在我家门口把我弄死了?” “妈妈,你别出去,外面的人好可怕。”闹闹也拦着。 郝洁宁推开儿子,刚要出去,就听到外面有警察来了。 不知是楼上哪位邻居嫌扰民报了警,警察来了解了情况,然后让张玲母女俩先离开。 张玲不服,女儿哭着拉她:“妈妈我们回去吧。” “都是因为你!”张玲恨铁不成钢,气急败坏的甩开女儿的手,在警察的驱赶下,不得不离开。 她女儿只能在后面急急跑着跟上去,张玲憋着一肚子火,越走越快,根本就不顾后面的女儿。 张玲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回到那个让她窒息的家,女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不知道,更不会想到女儿还没吃晚饭。此时的她只觉得老天对她太不公平了,先是让她生下这样的孩子,又把她丈夫给夺走了,现在剩下她一个人,她没有赚钱能力,还带着这么个孩子,又背着那么多欠款,以后这日子要怎么过? 张玲趴在床上呜呜哭起来,好一会,只觉得手臂上有个东西,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到女儿把一张手帕放到了她的手臂上,桌上有一碗面,她不知道女儿是什么时候给她下的。 她看着那碗只滴了几滴酱油的白色挂面,再次悲从中来,一伸手,把面给扫到了地上。 躲在门边的女儿擦掉脸上的泪,默默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睡了一晚上的张玲总算情绪稳定下来了,她昨天就是因为受到了物业公司给她发的律师函,所以气急攻心,直接拉了女儿去找胡思想一家。 现在想想,昨晚的行为的确算不上明智,想到女儿昨晚被她吓到的样子,她一掀被子,就急急朝女儿房间走去。 她想跟女儿道个歉,告诉她昨晚她情绪有些激动,她以后会控制一下。 女儿房门还关着,张玲看时间还早,想想转身先去厨房做了个早餐,等端上桌了,才去叫女儿起来吃饭。 “囡囡”张玲边说边推开房门,只往床上看了一眼,她整个人就吓得跌在地上。 床上的小女孩已经面无血色,没了气息,她手腕上被深深的划开了四五道口子,血顺着伤口留了一地。 想到从小到大自己都小心翼翼护着,不然她磕到碰到,就怕她受伤流血的宝贝,竟然这么用力的割腕,已经有些发干的猩红血液刺到了张玲,几秒之后,她才发出一声伤心欲绝的惨叫:“囡囡!” 警察很快就来了,张玲情绪崩溃,已经无法交流,警察在小女孩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封孩子自己写的遗书,大意就是说自己连累了爸爸妈妈,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要不是她,爸爸就不会做错事,妈妈就不会这么辛苦。她不想再连累妈妈,所以就先自己去找爸爸了,让妈妈不要伤心。最后的落款是:永远爱你的囡囡。 张玲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警察把孩子房间里的证物都带走了,在她的电脑里,看到孩子这段时间一直在浏览关于宫大龙做海王和贪污的帖子,这帖子下有不少三观不正的言论,除了说宫大龙被自己孩子拖累的发言,还有骂把真相公布出来的贾文君,说要不是她,宫大龙那孤儿寡母也不会雪上加霜。 负责办案的警察看得气血上涌,这些话大人看了都受不了,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这些网上的键盘侠也是小女孩自杀的推手,所有不正当发言的人,都逃不出法律的制裁。 丽丽自从被辞退后,每天的怨气没出发泄,便天天蹲在网上,各种匿名发帖,不是在宫大龙那个帖子下洗白自己,就是发些三观不正,唯恐不乱的言论。 而正是她的那些言论,把网民的愤怒都牵引到了本不该承受也无力承受这种压力的宫大龙家,无端的指责和谩骂彻底击碎了宫大龙女儿本已经十分脆弱的心理防线。 直到警察找到她,在戴上手铐的那一刻,丽丽才知道自己那些话,让一个孩子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而她自己,也因为那些不负责任的言论,触犯到了法律。 丽丽后悔莫及,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肠子都悔青了。原本以为只有贾文君这个杀人犯会坐牢,没想到她现在也跟贾文君一样,余生怕是都要在牢狱中度过。 一百六十一章 人心 二 警察自然也去了胡思想家,了解宫大龙妻女之前来这里的目的。 宫大龙夫妇听说宫大龙的女儿自杀了,当场就吓得说不出话来。 胡思想缓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道:“警……警察同志,这孩子的死跟我们真没关系啊,她们那天傍晚来我这闹,我们一家连门都没开,她在外面砸门叫骂,我们连句嘴都没回啊。” 郝洁宁一脸后怕,她当时是想出去跟那疯女人开撕的,好在胡思想和儿子拦住了她,不然现在可就解释不清了。 警察问:“张玲为什么要来找你们?” 胡思想白着一张脸,说话时胸口剧烈起伏:“她就是想要敲竹杠,硬说宫大龙是因为我才死的,开口问我们要五百万,说只要给她钱,可以不告我们。我怎么可能给她钱?别说我没有,有也不可能给啊,宫大龙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当时船上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再说你们警方这不还在调查宫大龙的死因吗,你们都没查出来,她凭什么三番五次的来我家里闹?” 郝洁宁想到这也是一脸气愤:“她自己走投无路,就想尽办法来讹钱,我还想告宫大龙强奸呢!” 警察调查,确定夫妇俩没开门却没还嘴,加上旁边邻居作证,胡思想夫妇这才没被带走。 等警察走后,胡思想一身冷汗,缓缓跌坐在地上,他心里一直觉得宫大龙这事是他头上的定时炸弹,加上今天他女儿又因为宫大龙的死,被网暴到自杀了,如果警方判断宫大龙的死跟他有关,那他要怎么办? 自从上了岸,他就睡不好吃不香,眼看着竟然比在船上时还要更瘦,一双眼睛呆滞无神,人也变得神经兮兮,就怕哪天警察来把他给带走。 而此时,警方经过多日的努力,终于在宫大龙的尸体上发现了疑点。 宫大龙的尸体在船体着火时没能被及时的带走,贝壳号船体被烧的时候,尸体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损毁,也给后面的鉴别工作带来了难度。 但好在当时的风向和潮汐帮了忙,等到船体上的火被来救援的船只扑灭后,宫大龙的尸体还是被救了下来,且大部分还是完好的。 尸体送到法医面前时,法医对宫大龙失血过多的死因产生了怀疑,最后给出的结论是破伤风引起的心脏中毒衰竭。 法医的依据很充足,宫大龙被找到时表情很扭曲,有一边的脸体现出苦笑样,手臂小腿多处肌肉都很僵,背部有反弓状,这种肌肉痉挛而形成的身体造型就是破伤风病菌在人体内滋生释放毒素造成的。 而通过观察,病菌主要感染的地方是在宫大龙的大腿处那个伤口,也就是胡思想扎的那一刀。 而在已经发黄的包扎带上,以及发脓发臭的伤口里都发现了很多铁锈削和海生物,这些铁锈是很典型的滋生破伤风菌的环境。根据宫大龙的病史和宫大龙伤口里海水寄生虫的生长情况,法医初步判断宫大龙可能是在尸体送来的前4天内,因心力衰竭而死亡的。 法医的判断让警方很疑惑,因为在所有船上幸存者的口中,宫大龙是被胡思想捅了一刀在腿上,最后因为有血友病,失血过多而死的。 这样的说法显然和法医的判断完全对不上。 但是警方也同样注意到了一点,船上的幸存者口中宫大龙死于失血这事都是从孙娇娇一个人口中那里得到的消息,而不是亲眼见证宫大龙死亡。 而出事后的整个过程中,只有孙娇娇和宫大龙锁在房间里,别人都没有机会能接触到他们。 这就让警方不得不怀疑孙娇娇是不是隐瞒了关于宫大龙的事。 此时在医院的房内,孙娇娇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已经好了很多,但毕竟刚失去孩子,又受了精神刺激,所以医生还是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出院。 孙娇娇天天呆坐在病床上,她的丈夫来这里知道了孙娇娇流产的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她,更别说给她拿吃的和照顾她了。 她床边的桌子上只放了一个小纸杯,这还是护士早上给她倒的水。除此之外,她再没别的东西。孙娇娇瘦得双眼凹陷,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憔悴,一天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 张霖跟助手小夏进来的时候,孙娇娇还是保持着这个坐姿。 “孙娇娇。” 孙娇娇往门口看去,发现还是之前来问询过她的那两个警员。 女警员手里提了一个保温饭盒,饭盒里装了些白粥和一点饺子,张霖听说孙娇娇流产之后,她丈夫一直没来照顾过她,也知道孙娇娇这次流产之后,再也无法生育。所以让女警准备了一些吃食。 孙娇娇没理他们,女警员把饭盒打开,递给了孙娇娇:“吃吧,刚煮好的。” 孙娇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些饺子,牛肉饺子的肉香让她情不自禁的深处了双手直接抓着饺子往嘴里放。 孙娇娇是真的饿了,那该死的男人一分钱都不愿给她多花,除了医药费,饭钱都不给她,这些天她基本都是靠医生或是护士偶尔给她买的饭和包子渡过的。 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夹住还有些烫的饺子整个往嘴里塞,女警想给她递纸巾,被张霖一个眼色拦下来。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孙娇娇,忽然眼里就布满了泪花。 曾经,宫大龙也这么给她带过饺子,也是牛肉馅的。 张霖看着她:“怎么了?” 孙娇娇止不住的眼泪全都落在了饭盒里:“谢谢你们。” “吃吧,吃完了我们再谈谈船上的事。”张霖倚在墙边,静静的看着孙娇娇苍白的脸。 孙娇娇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来,她也不慌,低头接着吃,毕竟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圆谎。 等她吃完,就看到男警员手里多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躺在床上,她的手垂下来,床边是一大滩猩红的血迹,手腕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孙娇娇皱眉:“这是谁?” “宫大龙那个从小就被病痛折磨的女儿,因为宫大龙的死,她被网暴,昨天自杀了。” 孙娇娇身形一颤,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最后一滴血。她胃里一阵抽搐,一弓腰,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一百六十二章 人心 三 张霖看着眼前反应剧烈的孙娇娇,越发确定事情没这么简单。 等医生进来,孙娇娇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打了镇定剂之后,她才慢慢安静下来,随后便睡了过去。 “师兄,今天是不是没法再问询了?”小夏合上本子。 张霖看着床上的孙娇娇:“医生刚才给她注射的量不大,估计两三个小时她就能醒过来。我们在这等着,今天一定要趁热打铁,让她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此时在看守所里,乌朋一早就去见了贾文君。 在等贾文君出来的时候,乌朋双手在脸上用力搓了搓,他不知道一会要怎么跟她说这两天发生的事。 贾文君很快被带出来,她这两天心态不错,眼见着希望越来越大,她脸上也隐隐带了一丝笑意。 等她坐下后,看到对面的乌朋一脸憔悴,眼睛上布满红血丝,嘴巴周围都有了一圈青色的胡茬时,心中莫名一紧。 她暗暗提了口气,跟乌朋说:“乌律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乌朋知道这事不想说也得说,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把警察那边找到了新的有力证据,和她眼下糟糕的处境都一一跟贾文君说了出来。 贾文君整个人愣住,这个坏消息对她来说,不亚于毁灭性的打击。 她不知道短短两天时间,原本向好的路怎么忽然就成了死路。贾文君脑子嗡嗡作响,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 乌朋说警察在她的冲锋衣袖口的易拉贴上找到了赵笛的头发,她不知道赵笛的头发为什么会在上面,她像个木头一样全身僵硬,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谁在她衣服上放的头发?她没直接上手跟赵笛撕扯过,不应该会有赵笛的头发才对啊。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出现在她衣服上? 难道是真正的凶手为了栽赃嫁祸给她,所以放上去的?可那冲锋衣她一直穿着身上,对方又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船上?还是她脱下来放在家之后? 船上她基本都处于时刻警惕的状态,就算休息也不会熟睡,要是有人靠近,她不可能不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衣服放在家里的时候。 想到这里,贾文君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一家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老妈把衣服拿回家也没来得及洗,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在这段时间进过她家而没被发现。 她家是包了阳台也有防盗网的,进入智能从大门。要是门锁被撬坏,保安或是邻居肯定能发现,然而在没撬门的情况下进去,那对方就是有钥匙的。 贾文君家里的钥匙除了父母有之外,并没给过别人。正想着,她忽然想到她在医院的时候,曾经给过乌朋钥匙,让他去家里那手提电脑。 她脸色一白,贾文君死死盯住眼前的年轻男人,脑中在判断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乌朋不知她心里所想,他在心里盘算着,要是公安机关除了起诉意见书,然后把证据都交到检察院,就到了审查起诉阶段。如果证据确凿,检察院的出公诉书,就会向对应的法院提起公诉。这期间最快一个月,最慢也不会超过五个月。 法院受理后会在一个月内开庭审判并宣判。如果被告人不服一审判决上诉,案件就会进入二审程序。二审的审判时限也是一个月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上诉,最快一个月左右贾文君就会被判刑。 他握紧拳头,看向对面的贾文君:“你再想想,当时你们一起上船的人里,宫大龙和赵笛不在的了,安娜和丽丽也被抓了,孙娇娇和我爷爷还在医院里,能出来的就是吕茂旺、白马山、林老师和胡思想夫妇,你之前到底得罪过谁?谁最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或是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线索你之前没注意到的?” 作为贾文君的律师,他现在除了想办法跟她一起找出幕后黑手,就只有想想如何再帮她减轻刑期。 贾文君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乌朋,他为她着急的样子如果是演的,那他真的能拿小金人了。 她不愿相信是他,但这些话她不能不问。 她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还在考虑后面要怎么办的乌朋一怔,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忽然就明白了。 她在怀疑他,因为那件衣服在家里,而这段时间,除了她的父母,明面上进过她家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乌朋有一瞬间的恼怒,他这段时间为了她的事跑前跑后,最后竟然还被她怀疑。他忍了又忍,语气也有些硬:“你在怀疑我?” 贾文君不说话,她知道用人不疑,但此时此刻,她心乱如麻,她本能的去怀疑所有人。 看她不说话,乌朋继续说:“我是进过你家里,但如果我要害你,就绝对不会选那次。如果我没记错,你家客厅有个摄像头,那个方向可以照到阳台洗衣机的位置。” 贾文君怔了半秒,她刚才脑子混乱,竟然忘了家里还有个摄像头的事,现在听乌朋提醒,这才想起来。 “对不起。”她垂下眼眸,心中涌起一丝愧意。 乌朋从包里拿出一个儿童电子塑料表,打开外壳,贾文君看到里面有张小小的照片。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贾文君打眼看过去,还以为是自己。除了发型不一样,眉眼,鼻子和嘴巴,都长得很像。 看她一脸疑惑,乌朋说:“这是我妈,我小时候她就不在了。我之所以这么帮你,是因为你跟她长得有些相似。” 贾文君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抱歉,我误会你了。” 乌朋把手表小心翼翼的放回包里:“没事,我如果是你,也会怀疑。” 看她眼里涌出的潮气,乌朋没法再继续怪她,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他处在她的位置,此时也会怀疑所有进过屋里的人。 贾文君跟他相处这段时间,多少也知道他性子。他说不怪她,那这事就过去了。 她带着一丝愧疚和请求的语气跟他说:“能麻烦你再去一趟我家吗,我想让你帮查看一下这段时间的摄像头拍到的内容。” 乌朋轻叹了一口气:“今天早上来这里之前,我去接贾叔和阿姨都出院,也顺道查过了,他们跟我一起看的,自从你上岸之后,除了阿姨和贾叔,就是我那天给你拿手提电脑进去了一次,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人了。” 贾文君双手绞在一起,毫无头绪。 “我不知道衣服上为什么会有赵笛的头发,我也没见过那些半夜上船的人。”她声音发涩,隐隐有些哽咽。 如果不是在上岸之后弄上去的,那这就意味着她衣服上的头发,是在船上被弄上去的。可在船上的时候,她一直很小心的跟船上的其他人保持着距离,而且魔术贴都是扣着的,不可能有人能在跟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这么精准的把头发沾在那个细细的魔术贴上。 她衣服上的头发,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是乌朋认识贾文君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忍不住去安慰她:“现在至少还有一个月时间,我们可以想办法再找突破口。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想想怎么减刑。到时候在法庭上,刘律也会为你尽力辩护的。” 贾文君眼神空洞,好几秒才看向他:“乌律师,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乌朋想说不是,但看着她的双眼,他嘴里那堆空洞虚浮的安慰话,再也说不出来。 贾文君垂下眼帘,眼泪从眼眶滑落,为什么,这就是她的命吗? 她要这么认命吗,她不想认命,她抗争过,可对方还是轻而易举的一把将她拍在地上,她百口莫辩,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等死。 她想象过这种绝望,但真正体会到的时候,才知道想象的还不及现实中的百分之一。 “我累了。”她麻木的站起身,像个没了生气的人偶, 看她了无生机的模样,乌朋就像看到了当年知道自己无药可医的母亲,他的心揪成一团,他怕她心灰意冷之后,就再没了斗志。 要是这样,结局就真的定了。 他想让她变回之前那个无论何时都能乐观面对,不到最后一秒都不会放弃的贾文君,他忍不住朝她背影喊道:“贾文君!” 贾文君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向他。 乌朋对着她,大声说:“我之前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实习律师,我甚至连律师这个工作都不想干。但因为你,我找到了这份工作的意义。当年我没法保护她,但现在我想保护你。你千万不要放弃,你想想你父母,他们都在等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和刘律一定会想办法的。” 贾文君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手微微颤抖,几秒之后,她擦掉眼泪,朝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不想认输,但她真的还有机会吗? 一百六十三章 人心 四 医院里,孙娇娇终于醒了过来。 她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的一棵树,确切的说,是看树上的一个鸟窝。 此时鸟妈妈正给窝里的两只小鸟喂食,其中一直小鸟明显动作有些慢,蔫蔫的,总是抢不过另一只鸟。会叫的孩子有食吃,健康的鸟叫声响亮,鸟妈妈便把更多的食物喂给了那只健康的小鸟,久而久之,健康的鸟就更健康,弱小的鸟就会被自然淘汰。 孙娇娇从住进这个病房就注意到了这个鸟窝,那只弱小的鸟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她知道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世界,但弱者就不能生存了吗? 她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如果这孩子生出来,很有可能会遗传宫大龙的病,就像他的那个女儿一样。 可就算这是个有缺陷的孩子,她也想把孩子生下来。 然而这个世界没给她机会,也没给宫大龙那个有缺陷的孩子机会。 想到那瘦瘦小小的女孩躺在床上,地下一大滩的血,孙娇娇就没法原谅自己。 如果她没弄死宫大龙,宫大龙顶多因为贪污公款,受到法律制裁,那个孩子不会因为网暴而自杀,如果她早点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被宫大龙害死,她就不会下毒手。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她做了这些事,两条命因为她就这样没了,自从知道了宫大龙是被她错杀之后,她便每天提心吊胆,日日消沉。本来她还吊着一口气,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事败露,毕竟她还有几十年的人生,不能葬送在一个死人手里。 但在知道宫大龙的女儿因为宫大龙的事,被网暴到自杀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了。 她能原谅自己杀了宫大龙,但却没法原谅宫大龙的女儿因为她而死。 张霖跟助手进来的时候,看到孙娇娇正缩在床上,两手覆再肚子上,看着窗外的方向默默流泪。 她也不哭出声,也不擦眼泪,就像个机器人一样,任由眼泪鼻涕滴了满嘴满身。 小夏给她递了张纸巾,孙娇娇像是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接过纸巾,把脸上的泪痕全部擦干净之后,不等张霖他们开口,她自己便声音沙哑的开始说:“我这几天总是梦到我孩子的父亲来医院看我,他一直劝我不要留下这个孩子,说这个孩子只会给我带来痛苦。” 张霖以为孙娇娇说的孩子父亲是她的丈夫,他示意小夏开始记录。 孙娇娇沉浸在回忆里,眼睛只看窗前的鸟窝:“可是,我这个岁数才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听他的。所以我们发生了争吵,很大的争吵。最终,我们分开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是吗?” 张霖不想听孙娇娇说些有的没的,他盯着孙娇娇:“在船上的时候,宫大龙一直跟你住在一起,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孙娇娇想起当时宫大龙为了不让她生下孩子,对着她的肚子拳打脚踢的样子,她的表情瞬间就阴冷起来:“他跟我住在一起,是因为他就是我孩子的父亲。” 这话让张霖和小夏都有些措手不及,张霖压下诧色,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你跟宫大龙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对。”孙娇娇直接承认:“我老公生不出孩子,我就想让宫大龙当个便宜爸爸。他说他在家里喘不过气,想在我这找点安慰,我们就搞到一起了。” 张霖看向小夏手里的录音设备,确定是开着的,才继续问:“所以当时你才跟宫大龙一起独占了船上一半的资源,你和宫大龙的关系,船上的其他人知道吗?” 之前张霖以为孙娇娇是因为宫大龙腿受伤没有离开房间,所以才索性把他也一起关在了房间里,没想到这两人是有关系的。 也不怪张霖没把两人往这方面想,毕竟孙娇娇的外貌,跟丽丽和贾文君这些被传跟宫大龙有绯闻的女人相比,是有些差距的。 但一想宫大龙在床上还跟胡思想老婆郝洁宁睡到了一起,张霖也就只能感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了。 孙娇娇一脸不在意:“哼,我管他们知不知道。” “那船上有人知道你怀着孩子吗?” 孙娇娇脸上越发阴沉:“有,就是宫大龙,我本以为他会高兴,没想到他却想要了我孩子的命。 张霖眉头一紧:“你是在船上才告诉他怀孕的事的?” “对,谁能想到他竟然有血友病。”孙娇娇的指甲嵌进肉里。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痛楚,她才泄了力,声音沙哑:“我费尽心思,没想到天意弄人啊。” 张霖盯着她:“你刚才说宫大龙想要你肚子里孩子的命,他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孙娇娇摸着肚子,把宫大龙如何踢打她的事说出来。 “他跟你一起锁在房里的时候,他的腿已经受伤起不来了,他是怎么有力气对你下手的? 孙娇娇冷笑一声:“他那伤且死不了,为了弄死那孩子,他有的是力气。” 张霖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眼神一凛:“这么说,他不是因为大腿伤口失血过多而死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孙娇娇知道警察肯定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对宫大龙的死因有了怀疑才来审问她的。 在知道宫大龙的女儿死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打算隐瞒了。 “他想要我孩子的命,我只能要他的命。” 张霖听到孙娇娇亲口承认,控制住情绪,又问了一遍:“也就是说,是你杀死了宫大龙?” “对。” “你是怎么杀害宫大龙的?”张霖继续问。 “他的伤口一直不愈合,我给他包扎时就知道实际上伤口并没有想象中的深。为了让他死在船上,在抗生素用完的情况下,我往他的包扎布里放上了铁锈渣。” 孙娇娇说这些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就像在说一件跟她无关的事。 等说完所有在船上的事,她像是卸下了重担,她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了代价。以后,她再也不用半夜惊醒,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说漏嘴后被查出真相,她长舒了一口气,对着那副手铐伸出了双手。 一百六十四 代价 乌朋回到律所就开始给贾文君跑减刑的事。 刘律已经跟他明确说过,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翻案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争取减刑。 虽然刘律不知道乌朋为什么要这么帮贾文君,但看到他这段时间的成长,他还是很欣慰的,连带着对贾文君的案子都更上心了几分。 根据有关规定,犯罪分子检举、揭发的他人犯罪,提供侦破其他案件的重要线索,阻止他人的犯罪活动,或者协助司法机关抓捕的其他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依法可能被判处无期徒刑以上刑罚的,应当认定为有重大立功表现。 贾文君之前在贝壳号上提供了毒贩逃跑的信息,而且漏网之鱼也是因为她提供的线索才抓到的,乌朋把这些重大立功表现的具体事实的书面证明材料送到公安机关,加上刘律向公安机关供述的内容,这些都可以为后期量刑结果做参考。 贾文君自从知道警方在她衣服上找到赵笛的衣服后,消沉了好几天,这些天乌朋还是每隔一两天就来看她一次,每次都跟她说一下案情进展,以及外面现在跟案子相关的那些人的情况。 在乌朋那里,贾文君知道了安娜的刑罚不会比她轻,也知道丽丽的帖子夺走了宫大龙女儿的命,更知道了孙娇娇害死了宫大龙的事。 这些事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可以说这些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船上的那些人都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那个无辜的小女孩。 可在这整件事中,无辜的人又何止小女孩? 她被当成棋子骗上船,船离港的那一刻,就掉入了看不见的网里。她自问平日里处处与人为善,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她才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谁会这么恨她,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她不甘不服不认命,她一次次想办法自证,却又一次次被躲在暗处的人打倒在地。 躺在大通铺上,她的眼泪在黑暗中止不住的往外涌,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昏昏沉沉睡去。 梦中,她又回到了贝壳号的暗仓里,在那个头顶只有一个洞的漆黑空间里,她把自己缩得极小极小,坐在那些一捆捆摞起来的地毯上,她困得实在支撑不住,靠着上面睡着了,但睡着睡着,船体忽然剧烈一震,她没反应过来,自己从毯子上滚下来,掉进了漫进船舱的海水里。 她拼命挣扎,想要站起来,但黑暗中却有一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把她的头摁在水里,不让她起来。 她用尽力气,怎么都挣脱不开,眼看她的氧气就要耗尽,她不管不顾,奋力呐喊,无数海水灌进她嘴巴和鼻腔里,她无法呼吸的那一刻,终于醒了过来。 她数不清自己已经是第几次满头大汗的从梦中吓醒,即便上岸这么久了,她依旧会在午夜时分的噩梦中惊醒。 梦里的她还在那艘摇摇晃晃的船上,她被那群人驱赶、污蔑、追打。她在黑暗的暗仓里每时每刻都不敢放松警惕,她拼命反抗,但却无法挣脱那双把她推向旋涡里的手。 她满头大汗,从黑暗中坐起来,心口和太阳穴还在突突直跳。 想起船上那些人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虽然有些人现在已经自食恶果,但还有人依旧没得到教训。 她擦掉眼泪握紧拳头,就算她没法出去了,她也要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第二天乌朋来看贾文君的时候,发现她虽然还是眼眶发黑,满脸憔悴,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但眼里有了神采,那个有想法有目标的贾文君,似乎又回来了。 乌朋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有了转变,但她不再一味的悲观,这是好事。 他先跟贾文君说了外面这两天的案情进展情况,告诉她已经递交了立功材料,然后又跟她说了贾父贾母的情况。 贾文君一一听完,然后看向乌朋:“谢谢你这些天一直为我到处奔走。我想过了,如果这个牢一定要坐的话,我还要有些事想要麻烦你。” 乌朋一怔,知道这些事,就是她忽然有了动力的原因。 “你说,我一定帮你办好。” “你之前说警方确认吕茂旺在船上偷了赵笛内裤,那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乌朋想了想:“这个案子现在还没结案,赵笛的尸体也没找到,即便找到了,也不能说明吕茂旺的行为对赵笛的失踪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所以就算判,估计也不会重判。” 贾文君的拳头紧了紧:“我之前跟警方说过,吕茂旺在船上的暗仓下面,曾经试图想要侵犯我,他这样的行为是否构成强奸未遂?” 乌朋一顿,这事她之前告诉过他,他也跟警方那边反应过,但当时吕茂旺的口供里否认了这件事,一口咬定两人是情侣关系。而贾文君也没有证据证明吕茂旺当时的确在实施强奸,更让贾文君被动的是,船上有好几个人的口供里,都提到了吕茂旺一直追贾文君,两人很可能就是恋爱未公开的关系。 当时的白马山在口供里虽然说自己去阻止了吕茂旺,但却对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清楚,所以这件事到现在也没个具体的说法,警方那边还是以调查赵笛失踪为主。 乌朋看着里面的贾文君,想象着她在船上独自面对的那些肮脏龌龊的事,他胸口有些憋闷,但还是要仔细给她解释清楚。 “我国刑法中并没有强奸未遂这个罪名,强奸未遂依然属于强奸罪。未遂则属于犯罪形态中未完成形态的一种。犯罪未遂是指犯罪分子已经着手实行犯罪,由于其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就叫犯罪未遂。我国刑法规定,犯强奸罪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未遂犯比照既遂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强奸未遂的认定有三个特点:第一是犯罪人已着手实行犯罪,如果没有外力的阻碍,有可能直接引起犯罪结果的发生。第二就是犯罪未得逞。第三就是犯罪未得逞是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以上三个特征必须同时具备,才算是强奸未遂。吕茂旺那边一直强调跟你是情侣关系,这点你否认是有效的,但你最吃亏的地方是没有证据,白马山的口供里说当时吕茂旺在袭击你而不是侵犯你,所以想要定吕茂旺的强奸罪还是有些难度的。” 贾文君想到当时吕茂旺的那些恶心的动作,她忍住反胃,说:“他当时还没能脱下我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扒开了他自己的裤子,我那套船上的外衣裤都没洗,你能否帮我跟警方那边说,让他们拿去检验一下,说不定可以从衣服上提取到残留的dna。” 乌朋看着她孤注一掷的表情,他压下想要打人的冲动,跟她说:“你放心,我今天就去办。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一百六十五章 代价 二 跟乌朋分开之后,走出去的路上,贾文君在心里默默盘算:安娜、丽丽、孙娇娇、如果吕茂旺能如愿受到惩罚,那下一个,就是胡思想。 乌朋去跟刘律商量之后,跟警方那边递上了贾文君的书面请求,做完这些,乌朋才回了鹭岛小区。 昨天王老爷子已经出院了,乌朋怕老爷子自己不方便,也为了方便找证据,这段时间便搬到了这里,跟老爷子一起住。 回家之前,乌朋先去了趟贾文君那,跟贾父贾母说了贾文君今天的情况,让他们把贾文君那套冲锋衣拿出来给他。 从看守所出来,乌朋就给贾父打电话说要衣服,让他们千万别洗。 贾母用袋子给他装好,才说:“好在你打来得及时,不然就已经洗了。希望老天有眼,让那些恶人全部都受到该有的惩罚。” 乌朋接过袋子:“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和刘律都会尽力去打这场官司的。” 贾母红着眼眶,想留乌朋在这吃饭,乌朋摆摆手站起身:“不用了,老爷子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你们吃吧,我改天再来。” 说完刚拿起包包,就听到有人敲门。 乌朋有些奇怪,游艇事件在小区里无人不知,整个小区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免跟上过游艇的人接触,尤其是不少人都认定了贾文君就是杀人犯,所以基本不会有人主动登门。 贾父起身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是住在对面的邻居白马山。 白马山没想到乌朋在这,他手里拿着一包狗粮,朝乌朋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跟贾父说:“贾大哥,我这店里有一款适合金毛吃的狗粮,之前小贾跟我订的,今天刚好到货了,我就给她拿回来了。”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贾文君跟贾父贾母说过船上的事,说她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这位住在对面的白马山帮了她不少忙,所以贾父贾母对白马山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这段时间在电梯碰到,他也时常问女儿现在的情况,贾父贾母觉得这位邻居是位有正义感且乐于助人的人。 所以现在听白马山这么说,贾父心情复杂的接过这包狗粮,跟白马山说:“那狗还没接回来,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了。” 白马山看了乌朋一眼:“小贾现在不是有乌律师在帮忙奔走吗?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你们不用太担心。” “要是这么容易就” 贾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乌朋打断:“的确不用太担心,对了白先生,我还有些事想要跟你谈谈,不知你现在方不方便?可以去你家坐坐吗?” 白马山看他不愿透露贾文君的信息,知道他在防着他,他也不在意,点点头:“方便,那就去我那坐坐吧。” 乌朋告别贾父贾母,进到了对面白马山的家里。 整套房子比贾文君那边要大上不少,乌朋知道白马山是父子俩自己生活,两个男人住的屋里,照理说有些乱也是正常的,但这家里却是收拾得井井有条,比很多有女主人的家里还要干净整洁,连几个遥控器摆在桌上,都要按着长短来一一排序,更不用说其他的家具和物件。 总之,整个家里是那种强迫症患者看了都觉得舒适的程度,但在乌朋这种粗枝大叶惯了的人来说,总觉得整齐得有些别扭。 他刚在沙发上坐下来,白马山就问他:“喝什么茶?” “不用了,刚在那边喝过,我们聊聊就行。”乌朋说完,环顾整个房子,一共有四间卧室:“平时就你和你儿子自己住这?” 白马山还是给倒了杯白开水,放在他面前:“对。” “你儿子上几年级了?他不回来吃晚饭吗?” “高二,学校上晚自习,晚饭就在学校外面随便吃点。”白马山看了眼乌朋脚下那个袋子:“你是想问我关于小贾的事吗?” 乌朋看他单刀直入,也不拐弯了:“对,我想问一下,当时贾文君在暗仓下面,吕茂旺想要侵犯她的时候,是不是你帮的她?” 白马山想了想:“当时吕茂旺跟小贾扭打在一起,我去把吕茂旺隔开,当时下面太黑了,我看不太清楚,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想要侵犯小贾。” 乌朋看着他:“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帮贾文君做这个证?” 白马山跟他对视:“不知道,所以没法作证。” 乌朋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不会帮忙,他也没再浪费口舌,转开话题问说:“对了,你会开船吗?” 白马山顿了顿:“会,之前去学过。” “白院长是准备买个游艇吗?” 白马山笑笑:“有这个打算,但不是现在,以后退休了,想着开船出去钓钓鱼,所以就先学了。” “哦?白院长也喜欢钓鱼?”乌朋听老爷子说过,这船上除了贾文君是会钓鱼的,其他人基本都是新手。 白马山扯了扯嘴角:“兴趣爱好都是可以培养的嘛,海滨城市,以后退休了没事干,除了钓鱼还能干什么。你爷爷在船上还教我钓鱼,我觉得这项运动的确不错。你爷爷喜欢钓鱼,不知道乌律师你喜不喜欢?” “还行。”乌朋提上袋子:“我爷爷还等着我回去吃饭,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白马山把乌朋送到门口,看着他进了电梯,才转身回屋。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消失了。 乌朋回到家里,老爷子正从厨房把菜端出来。 乌朋放下东西过来要接,老爷子躲开:“洗手去。” “我不是说了我回来再做吗?”乌朋边洗手边说。 “等你回来我都饿死了。赶紧盛饭。” “好嘞!”乌朋盛了两碗饭,坐下来:“嘿,今天这带鱼够宽的。” 老爷子给他递了双筷子,乌朋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竖起大拇指:“这鱼绝了,老爷子您要不去支个摊吧,我去给你打下手,保证能火。” “你想得美,老老实实做的律师,别给我想些有的没的。” 乌朋嘿嘿笑,咽下嘴里的饭:“爷爷,你觉得白马山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啊,厚道、仗义,人品没得说。” 乌朋有些意外:“这么高评价?他就没点不好的地方?” “你想知道他什么不好的地方?我跟你说,你现在吃的这条鱼也是他送来的。” 乌朋一顿:“他刚才来找过你?” 老爷子佯装生气:“他经常来找我,陪我这个老头子聊天,比你这个孙子好多了。” “你们聊什么?” “聊船上的事,聊小区里的人,什么都聊。” 乌朋微微皱眉,看着老爷子:“他又问贾文君的案子吗?” 老爷子给他夹了块鱼:“这不是肯定的吗,现在小区里的人谁不聊?” 乌朋躲开没接那块鱼,有些后悔之前跟老爷子说了贾文君的事。 一百六十六章 代价 三 因为贾文君在船上的遭遇,加上幕后黑手现在还没找到,乌朋本能的对贝壳号上的所有人都有戒心。即便是所有人都夸的大好人白马山,乌朋也留着一分警惕。 晚上躺在床上,乌朋回想今天白马山拒绝给贾文君作证的样子,同为男人,乌朋不相信白马山不知道吕茂旺半夜三更的出现在暗仓中,还跟贾文君扭打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 但白马山咬定当时太黑,只说吕茂旺和贾文君有摩擦,为什么发生摩擦不知道,乌朋摸不清白马山的心理,他是怕出来作证之后遭到吕茂旺的报复?还是明知道真相,却还选择包庇吕茂旺? 房里开着星空灯,乌朋看着头顶上模仿太空星群不停转换的灯影效果,或许比宇宙星群更变幻莫测,就是人心了吧。 但无论白马山是什么心理,只要衣服上检测出吕茂旺的液体残留,吕茂旺就跑不掉。 此时吕茂旺在家边喝酒边咒骂,他手机里刚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跟他说贾文君的律师已经来取证了,要告他强奸,让他等着准备坐牢吧。 吕茂旺酒瓶都拿不稳了,瞪着全是红血丝的双眼:“妈的,一个杀人犯还敢告老子?找律师来调查老子是吧,老子让你知道厉害!” 酒壮怂人胆,喝了酒的吕茂旺从家里翻出一把螺丝,提着一包垃圾就下楼了。 第二天下了些小雨,老爷子让乌朋今天别骑摩托车了,乌朋看了眼天色:“没事,这毛毛雨马上就停了,我今天去的地方多,骑车方便些。” “你带上雨衣。”老爷子看劝不动,只能叮嘱他别淋雨。 乌朋应下,拿上头盔和雨衣就下来了。 这雨衣他是不会穿的,淋湿了也不会穿,谁开这种摩托穿这么丑的塑料雨衣? 但他不想被老爷子唠叨,就把雨衣带下来了。 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他戴上头盔,把雨衣塞到车上,发动车子,轰鸣声中,车子慢慢驶出小区。 路上有水,乌朋开得不算快,眼看还有一个红绿灯就到警局,前面忽然冲出一个横穿马路的人,乌朋为了避让,一个压身转向,怎料车子忽然爆胎,地上湿滑,加上他本就是侧着侧身的,“砰”的一声巨响,他连人带车就撞到了马路牙子上,整个人摔倒在地。 十字路口的交警赶过来查看情况,摔蒙的乌朋从地上撑起来,捂着已经流血的手臂,又看向几米外倒在地上的车子,他没第一时间去扶车子,而是马上去捡起地上装着贾文君衣服的袋子。 “你好,需要我们帮你叫救护车吗?”交警问他。 乌朋的手臂还在流血,他看着只有几百米远的警局大门,摇头说:“谢谢,不用了,麻烦你帮我把车扶到路边就好。” 右手伤得有些重,车子是没法骑了,乌朋只能把证物拿去给张霖。 张霖正在办公室跟同事说话,转头看到满身泥水,胳膊上还带血的乌朋,吓了一跳:“什么情况?” 乌朋把东西递给他:“骑车不小心摔了,这是贾文君的衣服。”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张霖皱眉看着他的伤口。 乌朋急道:“不用,你别耽误时间,赶紧去找检验科检验衣服去。” 出了警局,乌朋走到自己的摩托车旁,仔细查看爆胎的车轮,发现后轮胎上有个螺丝。 他这车子买了这么久,第一次被螺丝扎爆胎。他暗暗说了句倒霉,然后打电话叫了相熟的保养修理店的人开皮卡过来运到店里,他才去医院把伤口给处理了。 刚出医院,修车厂的朋友就打电话给他,跟他说车子修好了,随时可以去取,最后对方又来了一句,这螺丝插进去的角度,像是先被人拧进去一半,然后他开车的时候才让螺丝全扎进去的,问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乌朋挂了电话,看着自己的伤,咬了咬后槽牙,看来他最近调查的事是惹怒了某些人渣了,这样更说明,他查对了。 晚上老爷子看自己孙子手臂上包着纱布回来,急得忙问情况。 乌朋不以为意的笑笑:“没事,今天路上开得有些快,摔了一跤,就破了点皮,我还去医院包扎了,放心,我很惜命的。” “你个臭小子,我就说让你买辆轿车,别开摩托车,你就是不听。不行,我明天就去给你看车。” “哎呦我的好爷爷,我可太谢谢您了,我最近刚好看上了一辆,明天我带着您,您带着卡,咱一起把车给提回来。” “什么车?有图片吗?” 乌朋打开网页:“这辆,是不是很帅?” 老爷子一看价格:“九十七万?你个臭小子,实习律师开的车比刘律还贵,你是不想混了?” 乌朋一脸不以为然:“大不了我停远点呗。这辆多帅,开起来比我那小摩托快多了,就这辆吧。” “不行,这车不能买。我给你买个沃尔沃。”老爷子就是怕他开快车危险,这臭小子还专挑这类车,让他怎么放心。 “我说爷爷,我是二十来岁,不是四五十岁,谁会喜欢那种中年车?我就喜欢这辆,不是这辆我就不开。我开我的小摩托它至少不堵车。” 乌朋其实也并不是真心想买什么车,他爸已经把老爷子的钱抠得差不多了,他实在不忍心再让他爷爷掏棺材本给他置办这置办那的了。 王老爷子看他这么胡闹,也烦了:“就我说的那辆,爱买不买。” “那就先不买了,吃饭吃饭。”乌朋嘻嘻笑着去洗手,拿筷子挑了块红烧肉放进老爷子碗里。 晚上回到房间,他打开用了一条烟,从小区监控室拷回来的昨晚车棚附近的摄像头拍摄影像,乌朋没把车停地下停车场,他图方便,一般都是放在离楼栋最近的地上停自行车和电动车的小车棚里。 那摄像头不是直接装在车棚里的,离车棚大约有个七八米的距离,偶尔有人进来拿车停车,乌朋看到晚上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有个人穿着雨衣的男人来到车棚。 乌朋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不是下雨了,但对方不仅穿着雨衣,还有意避着摄像头,来到他的车子附近后蹲下来像是捡东西的样子,大概一两分钟后,就起身背对着摄像头离开了。 这人裹得严实,还知道躲避摄像头,明显就是对这一代极为熟悉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乌朋不知这人是不是贝壳号上的人,他在脑中把船上那几个男人的身形跟视频中的人进行比对,脑中逐渐确定了一个人。 这人,会跟船上的黑手有关吗? 乌朋反手把这视频发给了张霖,然后又把电话打了过去。 一百六十七章 步步紧逼 第二天中午,吕茂旺拿着两个空水桶敲响了王老爷子家的门。 老爷子开门看是吕茂旺,单手扶在门上,问他:“有事吗小吕?” 在船上的时候,老爷子就看出了吕茂旺自私冷漠的性子,对这样的人,他不想有什么来往。 “没事,我给你楼上的邻居送水,路过你家,顺道过来看看你。”看老爷子没有请他进去坐坐的意思,吕茂旺也不在意,依旧站在门口跟他聊。 王老爷子不知道对方来的用意,打量他说:“我还那样,我看你都能抗水了,身上的伤全好了吧?” 吕茂旺曲起手臂,绷出肌肉:“早好了,我这人虽然脑子一般,但身体那是倍儿棒,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啊。” 王老爷子淡淡道:“那就好。” “对了老爷子,我今天开店时,看你孙子在小区门口打车,那手上好像缠着绷带,这是受伤了?” 王老爷子一顿,不知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点头说:“嗯,他开摩托车不小心摔了一下。” “哦,是吗,看来这摩托车是挺危险的。你孙子以前开车也经常摔倒吗?” 看他表情怪异,王老爷子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吕茂旺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吕茂旺凑过来:“你没发现只要跟贾文君沾边的,都倒霉了吗?你看啊,她一上岸,她父母就接连出事了,现在你孙子帮她,给她做那个辩护律师,也受伤了,我看她就是坏事做多了,老天都要收她,谁帮她谁倒霉啊。” 王老爷子恼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孙子不是她的辩护律师,他是实习律师,只是个跑腿的,关他什么事?” “哎呦,你急什么,我就是这么一说。是不是你自己思量呗。你我都在船上待过,也知道贾文君有多狡猾和心狠手辣,但你孙子不知道啊,年轻人嘛,干活有冲劲是好事,但这帮错了恶人遭了报应可就不划算了,你说对吧?” 王老爷子沉下脸:“我孙子受伤这事,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看王老爷子怀疑他,吕茂旺赶紧说:“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我告诉你,可不是我自己在说,现在全小区都这么说,不信你就出去打听打听。你楼上邻居,我刚才上去送水时他们还在说呢。我就是看在咱都曾在一条船上同生共死过才想提醒你的,你要不听就拉倒。” 吕茂旺说完转身就走,王老爷子黑着脸用力关上门。 在家里坐了好一会,他还是气不顺,干脆出门逛逛。小区里都是些长舌妇,他溜溜达达出了小区,不知不觉走到了宠物医院门口。 在这个小区里,他也就愿意跟白马山聊两句了。看里面人不多,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员迎上来,老爷子摆摆手:“你们忙自己的,我去找你们白院长。” 他说着就自己上了二楼。 白马山正在吃午饭,看老爷子过来,赶忙招呼道:“刚送到的,一起吃点吧?” 老爷子摆摆手,自己坐下来:“我吃过了,你吃你的,我就是闲着没事过来溜达,没耽误你吧?” “今天没什么人,再说有人也轮不到我去干活,咱就在这喝喝茶,聊会天。”白马山把盒饭扣好,起身去泡了壶六安瓜片:“尝尝我新到的茶。” 老爷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点头说:“不错。” 顿了顿,老爷子没忍住,开口问说:“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贾文君的传闻?” “什么传闻?”白马山反问。 王老爷子想起孙子之前叮嘱他不要随便在外面跟人议论贾文君,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没什么,都是那些八卦。” 白马山喝了一口:“八卦的话我的确也听了些,都是小区里养宠物的业主来的时候谈论的,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你说那贾文君刚上岸,她爸被车撞了,那是意外。隔天她妈又在医院说是撞鬼被烫伤,你说这鬼都出来了,不是胡说八道嘛。不过啊,这两个老人是挺可怜的,一个接一个的受伤,现在还在家养着,没好利索。” 虽然白马山说的意思是意外,但不知怎的,王老爷子听完,心里的思虑却更重了。 王老爷子之前听吕茂旺的话只觉得心烦,现在听完白马山的话,他终于开始担心了。 这事关乎自己的孙子,王老爷子从宠物医院出来,犹豫再三,还是给刘律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时刘律那头有些嘈杂,王老爷子问说:“小刘啊,你是不是在忙?忙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刘律忙说:“老爷子我不忙,我现在在医院。” 老爷子一听医院就皱眉:“你的客户在医院呢?” “不是,我刚才在办公室被咖啡烫到手背,过来检查一下。” 王老爷子心中“咯噔”一声,刘律是负责贾文君案件的主要律师,他现在也受伤了? “你手臂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刘律笑道:“没事老爷子,已经检查过了,拿药膏回去涂几天估计就长新皮了。” 老爷子心里着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刘律说起这事也很无语:“我也是无妄之灾啊,刚才办公室一位前台姑娘给端了杯咖啡进来,不小心崴了下脚,咖啡洒出来烫到我手背。对了,老爷子,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问问小朋最近工作怎么样。” 说到乌朋,刘律语气轻松了不少:“小朋最近很有干劲,每天一有空就熟悉法律条文,有不懂的都主动来问,他从贾文君这个案子上是真学到不少东西啊。小朋的改变我都看在眼里,可以是现在的他跟之前判若两人也不为过。现在全律所都对他刮目相看,他要是继续保持这个势头,再过几个月,就能成为真正的律师了。” 老爷子听到这话自然是欣慰的,毕竟一直想要转行的孙子终于愿意俯下身去好好干了,但他又担心乌朋继续跟下去会出什么事。 “小刘啊,能不能让小朋先负责别的案件,贾文君的事,就交给别人吧。”这话之前他在乌朋跟毒贩打斗,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就跟刘律提过,现在又提,他也只能用乌朋最近为这事太投入,昨天开车还受了伤了,他心疼孙子为由,不然总不能说是怕再沾贾文君的案子,就倒霉受伤吧。 刘律劝了老爷子一阵,最后说:“小朋因为这个案子成长不少,我其实还是挺想让他跟下去的,但您既然这么担心,那我一会回去就让他负责别的案子吧。” 一百六十八章 步步紧逼 二 傍晚王老爷子刚把菜买回来,就看到乌朋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习惯了孙子加班晚归,这忽然回来这么早,老爷子还有点不适应。 “我辞职了,以后都不用加班了。”乌朋把包放下,接过老爷子手里的菜,脱了鞋往厨房走去。 老爷子愣在原地,半秒后才回过神来,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气急败坏的冲到厨房:“臭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辞职了?谁让你辞职的,你,你气死我了。” 乌朋气定神闲的淘米做饭:“你不是觉得我总是加班太累了嘛,那我直接把工作辞了,这不就直接轻松了嘛。” 老爷子抄起一根擀面杖,朝着乌朋的屁股就揍下去。 乌朋没想到老头这么不讲武德,只能抱着屁股蹿出厨房。 老爷子在后面追着打,乌朋在屋里到处躲,边躲边求饶:“我都按着你的要求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马上给我回去上班!” 乌朋梗着脖子:“贾文君的案子是我一直跟下来一直跑的,现在眼看要出结果了把我踢出来,没这么欺负人的,不给我参与贾文君的案子,别的案子我也不想干了。” 老爷子举着擀面杖:“你,你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贾文君,你知不知道,但凡跟她沾上边就没什么好事。你看她爸妈,看看你,看看刘律,我不让你再参与她的案子就是为你好,你别不知好歹。” 乌朋被气笑了,为了不让老爷子担心,他一口咬定是自己摔的:“我这不是跟您说了嘛,我的伤是骑车自己摔的,赶时间点背。刘律那个,那就是前台不小心洒到的,完全就是个意外。” 老爷子哼了一声:“所以说你年轻啊,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意外?” 这话让乌朋怔了半秒,他知道自己的车肯定不是意外,那刘律呢? 他刚有这个想法,又在心里自己否了,青子就是无意中洒到的,他这是怎么了,听了老爷子两句话,竟然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算了,跟您说不通,反正辞都辞了,以后您就不用担心了。”乌朋捂着被揍了好几下的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你好不容易毕业了,眼看就能成正式律师了,你凭什么说辞就辞,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老爷子举着擀面杖,还想要打。 乌朋也不躲了:“来来来,您今晚使劲打,把气都撒出来,反正我只有一句话,不让我跟贾文君的案子,我就不回律所。” 老爷子手里的棍子举了半天,最终也没落下去,最后手落下来,狠狠叹气道:“你爱咋咋地!” 听到老爷子用力关上房门的声音,乌朋心里也不好受,他起身去厨房做好了饭菜,盛好放在桌上,才去敲了老爷子的门。 “爷爷,我出去一下,饭我做好了,您记得出来吃。” 听到关门声,气鼓鼓的王老爷子才开门出来,看到那臭小子给他做好的饭菜,自己却没吃,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本以为孙子比儿子听话,现在看来,都是说什么都不听的倔样。他就不明白了,贾文君到底给了那臭小子什么好处,能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去给她干活。 想到贾文君,老爷子的火又上来了,只能找出降压药吃了一颗。 此时乌朋走出小区门口,找了个水果摊买了些水果。 从水果摊前看过去,斜对面正好是吕茂旺的水店,此时吕茂旺正背对着门口骂自己的小工,看着他壮实的背影和高度,乌朋收回视线,提着水果回了小区。 外面夜灯初上,楼上的饭菜香味顺着油烟管道进来,贾文君父母闻着却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自从知道女儿那边的案情急转直下之后,两位老人每天都愁眉苦脸,只盼着乌朋能给他们带点最新信息回来。 贾母刚催促丈夫给乌朋打电话,门铃就响了。 贾母快速去开门,发现是提着水果的乌朋。 “小乌,赶紧进来。”贾母看他还买东西,推辞道:“大家都这么熟悉了,来就来好了,别再买东西了。” 乌朋把手里的水果放下,坐在一旁:“是君姐让我给你们买些水果,她说贾叔要多吃香蕉补钾,阿姨的皮肤要多吃点维c含量高的,才能恢复得更好。” 听乌朋这么说,夫妇俩都红了眼眶,女儿在看守所里,还担心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女儿这么好,怎么就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贾母坐在他身侧,看到他手臂上还贴着绷带,担心问道:“你这怎么伤了?” 乌朋也不想瞒他们:“我怀疑是幕后黑手弄的,我们现在做检验和之前那一系列的举动,让对方坐不住了。” 贾父和贾母闻言脸色一变,贾父说:“你报案了吗,警察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 “已经跟警方说了,现在还在查。” 听到案情有了新的眉目,老两口又有了新希望。同时也叮嘱乌朋小心再小心。 “小乌,那衣服的检验结果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贾父问。 “应该快了。但最终的结果,是有可能检测出来,也有可能一无所获。” 贾母问说:“就算有结果,对君君出来有帮助吗?” 乌朋顿了顿:“帮助不大,但却能让欺负过君姐的人付出代价。” “无论如何,都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贾父恨恨道。 想到女儿在船上被人欺负,就恨不能把那些欺负她的人痛打一顿。 乌朋安慰一脸担忧的贾母:“不管怎么样,现在警方还在继续调查,君姐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会放弃的。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我们也会尽量给君姐争取减刑。” 说话间,乌朋听到外面有开门关门声,因为是对面,开门关门声音都听得特别清楚。 贾父看他侧耳倾听,解释说:“可能是白院长回来了。” “他每天都这个时候回家吗?”乌朋问。 贾母想了想:“差不多。” 白马山开的那个宠物医院他特意去看过,开门时间是早上七点到凌晨一点,有上白班和上晚班两拨人在里面工作。 乌朋问说:“昨晚你们是几点睡觉的?” 贾母想了想:“挺晚,最近我和你贾叔都睡不着觉。” “那晚上十点到十二点期间,你们有没有听到对面有开门出去的声音?” 一百六十九章 步步紧逼 三 贾叔夫妇对看一眼,老实说他们现在每天就只关心女儿的事,对于别人的事根本就没注意。 但乌朋问了,他们便认真回想前天晚上的事,最后摇摇头:“好像没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记不太清了。” 乌朋又跟两人说了会就起身离开了。 走到楼下大堂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提着菜回来的白马山。 两人都愣了一下,乌朋想起刚才对面房门的开门关门声,看来是白马山的儿子回来了。 乌朋主动打招呼:“白院长刚下班吗?” 白马山笑笑:“对啊,乌律师你还真是敬业,每天都来小贾父母这看看。” 乌朋也笑:“应该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您儿子好像回来了。” 白马山提起手里一堆菜晃了晃:“是啊,今天周末,孩子刚模拟考结束,学校晚上就取消了晚自习,让学生提前回家了。这不,我去菜市买了些补充营养的食物,赶着回来给他做晚饭呢。” “您真是个好爸爸,我爸要是也能像您这样,我睡觉都能笑醒了。”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电梯门口,白马山跟他摆摆手,走了进去。 回到家,白马山看到儿子房间门关着,他换鞋洗了手,放轻脚步,过去拧开儿子的房门,看到白浔正坐在桌前看英语书。 白马山没说话,转身关门出去了。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白浔立马把英语书丢在一旁,露出书下掩盖着的漫画书,同时戴上了刚摘下来的半边耳机。 做好饭菜,白马山在儿子门上敲了两下。 白浔迅速把东西收拾好,才出来吃饭。 饭桌上,白马山把所有的饭和菜都分成两份,一人一份。 从白浔记事开始,他爸就不让他在饭桌上说话,并且还要把分给他的那份饭菜全部吃完,无论多少,不管那些食物是不是他喜欢吃的。 父子俩沉默的吃完饭,白浔洗了碗,坐在沙发上的白马山看了眼时间,问说:“这次雅思考得怎么样?” 白浔淡淡说:“不怎么样。” 白马山沉下脸:“不怎么样是怎么样?” “没过线。” 白马山冷冷盯着他,忽然起身,进到儿子房里,拉开抽屉,掀开床上的褥子,打开他的书包,果然从里面找到了那些他藏着的各种“没用”的书和在白马山看来极其无聊的手办玩具。 白马山把这些东西全都扫到地上,然后让白浔当着自己的面,亲自把漫画书一页页全撕了,再一脚脚把那些玩具全都才坏踩碎,这才让白浔把东西给丢进垃圾桶里。 白浔全程一声不吭,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珍藏的东西打碎,然后再打扫干净。 他知道,但凡自己露出半分不舍,今天这事就没完。 白马山看他做完这一切,火气才刚刚降下来,就看白浔拿起房门钥匙就要出去。 “你要去哪?”白马山喝住他。 “丢垃圾。” “不准去!马上给我去看书!”说完他脸色铁青的把手伸过去:“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白浔皱眉,并没有动。 白马山提高音量:“你聋了吗?我说话你听不见是吧?” 白浔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了他。 “下次考试再不过线,你就直接在家复习,什么时候考过了,外面的学校也申请下来了,我再把手机还给你!” “我不想出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出去。”白浔终于憋不住了,一脸烦躁。 “我送你出去长见识,你别不识好歹,必须要走!”白马山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白浔看着对面死死盯着他,表情狰狞的男人,知道他再怎么说,他爸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白浔不再说话,转身回了房间,重重把门关上。 随后房间里传来一阵巨响,是桌椅板凳相继被踢倒的声音。 白马山太阳穴突突的跳,手上的青筋凸起,他回房间,从床底摸出棒球杆,想去教训儿子。他手刚放在儿子房间的门把上,大门口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白马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球棒杆,开门的瞬间,又变成了和蔼可亲的白院长。 楼下的邻居不满道:“白院长你们家怎么回事啊?这个点了还闹这么大的动静。” 白马山忙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搬东西时不小心碰倒了椅子,我们不搬了,抱歉抱歉啊。” 再关上门,白马山黑着脸想去推开儿子的房间,发现里面已经上锁了。 白马山压着声音警告里面的儿子:“我是为了你好,别逼我动手。把东西整理好,明天别让我看到屋里乱糟糟的样子,声音小点。” 说完也不管里面的白浔什么感觉,黑着脸径直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乌朋就被老爷子的敲门声吵醒。 他用被子捂着头,不满道:“干什么呀,我今天不用早起。” 老爷子用力拧开他的房门,过来扯他的被子:“臭小子,你给我起床去上班!” 乌朋揪回被子,郁闷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辞职了,不用上班了。您别吵我睡觉了,我困得很。” 老爷子指着赖着不起的乌朋:“你,你起不起,不起我就去拿擀面杖了。” “你打烂我屁股也没用,不让我继续跟贾文君的案子,我就不去。” “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她?”老爷子就不明白了。 乌朋挠了挠头上的呆毛:“我没帮她,这是我第一个重头到尾跟下来的案子,我凭什么让别人摘桃子?”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还跟我装是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你还搁这骗我呢?这案子铁定输,这有没有人愿意接还不一定,你告诉我有啥桃子可摘?” 乌朋爬起来:“爷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这么跟您说吧,我觉得这个案子的凶手另有其人,我们要是把这案子给打赢了,洗脱了贾文君的罪名,我就一炮而红了,这么好的事,我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听完孙子这些话,老爷子有些哭笑不得:“那些事就是贾文君干的,不然你以为警察为什么要抓她?你想另辟蹊径在律所出头这可以理解,但贾文君这事是没有希望的,再说我也不愿意你因为她的事再受伤。” 老爷子把吕茂旺的那些话和在外面听到的风言风语都告诉了乌朋,乌朋沉默半响,说道:“所以,你的这些话,是吕茂旺告诉你的?” “对。” 乌朋一脸认真道:“爷爷,你听我的,以后他再来找你,你记得留个心眼。” 王老爷子皱眉:“什么意思?” “我不能告诉您太多,总之,您跟之前船上的那些人接触的时候,无论是谁,都要留个心眼。我不跟您争论贾文君是不是凶手的事,但现在事情还没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小心被有心人利用。” 老爷子一惊:“你是说” “爷爷,做律师的确是有危险的,但如果我这次因为害怕危险而退缩了,那下次呢?您当初让我当律师,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王老爷子被说得哑口无言:“可……” “爷爷,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还想让我做律师?” 老爷子看着眼前眼神清澈坚定的孙子,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注意安全。” 一百七十章 棋子 贾文君刚整理完自己的内务,就听到管教说有人要见她。 她知道乌朋来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才走了出去。 如果她估计得没错的话,今天就能知道衣服上到底能不能找到吕茂旺的证据。 看到贾文君,乌朋掩盖不住脸上的激动的神情,他还没说话,贾文君就知道吕茂旺跑不掉了。 果然,乌朋等她坐下后,立马就跟她说警察在她的长裤上,检测到了吕茂旺的dna。 如今警局已经立案,并且已经对吕茂旺进行了拘留。有了这个确切的证据,吕茂旺大概率是无法逃过牢狱之灾了。 贾文君静静听着,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像是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她的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从容,就让乌朋既佩服又欣赏。 然而乌朋不知道的是,此时贾文君放在下面的手正紧紧攥着,她并不是毫无波澜,相反,她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压抑了这么多天,这个消息让她内心振奋,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但对欺负过她的人报复回去的感觉实在太畅快了。她不知道那些被她或直接或间接送进去的人里,有没有陷害她的黑手,如果有,那就太好了。如果没有,那她也要在被彻底定罪之前,把船上受过的气,全都还给他们! 解决了吕茂旺,下一个,就是胡思想。 听乌朋说完这些,贾文君稳了稳心神,跟他说:“乌律师,接下来,我还需要你帮我做点事。” 乌朋看着她:“你说。” 贾文君慢慢道:“我想请你帮宫大龙的妻子找一位厉害的律师,告胡思想蓄意伤人。所有费用我这边负责。如果需要且允许的话,我可以作证,证明胡思想在船上对宫大龙蓄意谋害。” 乌朋顿了顿,问说:“你是说,胡思想蓄意伤人,涉嫌构成故意杀人罪,但蓄意伤人未遂?” “他当时用刀子捅宫大龙,就是想让对方死在船上,宫大龙最后的死因虽然不是那个刀伤,但那一刀也起了关键作用,而且宫大龙的女儿也因为这件事而自杀,你觉得这些证据告上去,宫大龙能判多少年?” 乌朋思量几秒,说:“根据刑法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而现在胡思想属于杀人未遂,就要根据情节严重与否,有可能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想到那位无辜死去的小女孩,贾文君心中涌起一阵悲哀,小孩何其无辜,她自己也何其无辜,她们为什么要背负别人的错误,凭什么要因为别人而失去生命和自己的人生? 三年显然是不够的,贾文君看向乌朋:“宫大龙虽然没死,但他女儿因为这件事死了,胡思想如果只用承受三年的惩罚,那就太便宜他了。所以我想请你务必帮我找一位业内比较厉害的律师,让胡思想付出他应该付的代价。” “请这样的律师不便宜。”乌朋说。 如果是花在自己的案子上也就算了,现在是花在宫大龙身上,乌朋不得不提醒她。 贾文君看向他背后照射进来的光线,淡定又坚定:“我知道,报复是很贵的,但该花的钱一定不能省。” “好,我知道了。” 乌朋觉得贾文君跟他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委托人都不同,她蒙受冤屈,却从不会哭哭啼啼的喊冤,而是用行动去实实在在的反击。 她这种在沉默中手起刀落,有计划有目标的让那些罪有应得的人一一受到惩罚的做法,让他觉得热血又痛快。 此时的胡思想刚从外面回来,刚进门就听到看着电视的闹闹大叫一声,他吓了一跳,发现闹闹只是跟着动画片一起叫的时候,他气得冲过去,抡起巴掌就朝着他的屁股使劲打下去。 闹闹被这忽如其来的胖揍打得嗷嗷哭,在厨房切菜的郝洁宁举着菜刀冲出来:“胡思想你发什么疯?” 胡思想看着她手里的刀又是一惊,他推开儿子,瞪着猩红的双眼,指着郝洁宁:“你拿刀干什么?想砍我是吧?好啊,来啊,砍死我我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因为宫大龙女儿的事,他今天又被警察传讯了。 郝洁宁知道现在的胡思想犹如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给吓到。所以也不跟他计较了,放下刀就拉着哭哭啼啼的儿子进了房间。 胡思想心烦意乱,坐下来点了一根烟,拿出手机看信息,还没抽两口,就看到群里有人发了好几张照片。 小区里有好事的人拍到警察进小区抓人上了警车,所以就拍下来传到了群里。 胡思想现在看见警车就发憷,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点大图进去看,发现那被铐起来抓走的人,竟然是吕茂旺。 胡思想嘴里的烟瞬间就掉了下来,他不知道吕茂旺为什么被抓走了,他回想吕茂旺在船上的所做作为,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恶劣的情况啊。 如果连吕茂旺都被抓了,那他这个捅了宫大龙的人,岂不是也快了? 胡思想越想越觉得坐不住,他拿起手机,直接又出门了。 此时白马山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也看到了群里发的那几张照片,他表情冷漠,心里暗骂吕茂旺就是个蠢货。 他当时都这么提醒他了,乌朋现在就是贾文君的手脚,只要这手脚断了,贾文君就无计可施了。 然而吕茂旺竟然只去扎了乌朋的车胎,白马山摇摇头,划掉了手机上的图片。他起身想要去泡杯新茶的时候,从落地玻璃上看到隔着一条马路,胡思想正神色紧张,跌跌撞撞的从小区门口出来。 白马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寻思着胡思想应该比吕茂旺有脑子吧。 还有大半个月,既然贾文君和乌朋都不安生,那他就让人去跟他们玩玩吧。 一百七十一章 棋子 二 胡思想打听到宫大龙的住处,他提着两袋水果,跟着住同一栋楼的一位老太太混进了楼栋里。 上电梯的时候,看他摁了十三楼,老太太问他要找谁。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的,老太太也正好住十三楼。 胡思想硬着头皮:“我,我找宫大龙家,我是他朋友。” 老太太一听立马说:“朋友?你们很久没联系了吧?他们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胡思想神色极其不自然:“……我知道,我是来看望他妻子的。” 他实在受不了这连日来的煎熬了,之前宫大龙老婆问他要五百万,他拿不出这么多,但两套房他至少能分一套,到时候他卖掉自己那套,钱全赔给宫大龙家,只要能和解,不让他被抓进去,他给他们家做牛做马都愿意。 老太太上下打量他:“他妻子都好久没回来了,自从她女儿出事之后,她就没回来过。” 胡思想一怔:“她去哪了你知道吗?” 老太太撇撇嘴:“这我哪知道。” 电梯到了,胡思想跟着老太太走出来,看老人就住在宫大龙隔壁,他直接把水果给了对方:“老阿姨,既然他们家没人,这些东西我也不拿回去了,你留着吃吧。” 他刚才就看到老人一直朝他那两袋沉甸甸的水果里来回瞟了,对方住这么近,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 老太太推脱了几下,接下来了,到底是拿人手短,她终于开口跟胡思想说了:“这家女人也是个苦命的,嫁了个花心男人,生了个有毛病的孩子,成天就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孩子,就怕有个三长两短,谁知道孩子最后还自杀了,听说当时那房间里的血流得到处都是啊。” 胡思想只能默默听着,半点不敢吭声。 老太太又接着叹气:“那孩子还挺懂事的,每次见我都打招呼,很有礼貌的。她爸死后,就她跟她妈相依为命了,她妈受了打击,每天都大呼小叫骂得楼上楼下都忍受不了,那孩子一句话都不吭,我们去找她理论的时候,还看到那孩子在收拾家,给她妈做饭呢,那么小的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啊。” 楼道里有些阴暗,电梯上上下下的,偶有风穿过,听着老太太絮絮叨叨说着那小女孩的事,胡思想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似乎那孩子此时就站在她家门口,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出声打断老太太的话:“那个,老阿姨,这孩子出事后,宫大龙老婆真的没回来过了?” “我这不是正要说的嘛。”老太太接着道:“你想啊,那孩子虽然有病,经常被那女人骂是累赘,可到底是自己这么多年拉扯大的孩子,丈夫走了就剩这么个亲人了,这孩子再一走,女人连着受了两次刺激,直接进医院了。” 胡思想一惊:“哪个医院?” 老太太摇头:“不太清楚,我听小区里的人说,好像是精神病医院。” 胡思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宫大龙小区的,宫大龙死了,他女儿也死了,他老婆疯了,这些后续的责任会不会都一起算到他头上? 要是知道自己刺的那一刀会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胡思想宁可当个千年缩头大王八,也绝对不会动手。 都怪贾文君这个杀人犯,要不是她给大家下药,宫大龙也不会走错房间,这个女人,判她十次死刑都不为过。 带着对贾文君的恨意,坐在车上的胡思想忽然想到一件事:宫大龙的老婆是唯一的家属,现在她既然疯了,也就不会再来找他要钱了,如果他把原先想要用来和解的那些钱拿去找个好点的辩护律师给自己脱罪,是不是也能全身而退? 有了这个想法,他立马就随便找了个律所去咨询。 从律所出来的时候,胡思想已经不像刚去宫大龙那的时候那么慌了,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律师跟他承诺,会尽全力帮他打官司,看着对方摆出来的各种获奖证书,胡思想极其满意,也就不再去看别家律师了,签合同的时候,还跟对方死命砍价,最后拿着只花了一点钱的合同,笑得一脸灿烂的出了律所。 郝洁宁正跟儿子吃饭,提了满手熟食的胡思想吹着口哨从外面回来了。 母子俩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出去的时候明明还暴躁异常的人,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就一改这些天颓废的样子,重新活过来了? 胡思想把东西放桌上,跟郝洁宁说:“还愣着干什么,把菜装盘啊。” 说完他一把抱起闹闹:“儿子,咱今晚吃好吃的,高不高兴?” 闹闹这些天没少被胡思想当成出气筒来揍,此时吓得不轻:“高,高兴。”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郝洁宁满脸警惕,怕他又忽然发疯,赶紧从他怀里把孩子拉过去。 胡思想翘起二郎腿,把自己去宫大龙家,然后又去请律师的事告诉了妻子。 郝洁宁是恨宫大龙在船上,也对宫大龙老婆狮子大开口的敲诈厌恶至极,但想到他们家已经家破人亡,她到底是有些唏嘘,搂着孩子,她看向宫大龙:“我听打官司请律师都挺贵的,你这才花这点钱,请的那律师靠谱吗?” “不靠谱我能跟他签合同?人家一大摞获奖证书呢,不是钱多才请得了好律师的,得看摊上的事有多大。像贾文君那样的肯定要判死刑的,她就算请个实习律师,都要花不少钱。我这就轻轻划了宫大龙一个口子,还不是致命伤,能花多少钱啊?” “你觉得靠谱就行。”郝洁宁也想赶紧结束这种日子,她虽然不像胡思想那样怕警察来找她,但胡思想总在家里发疯,拿她和孩子出气,谁能受得了? 刚睡了一晚上好觉的胡思想,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胡思想一脸忐忑的去到警局门口,给自己的律师打电话,那律师说现在过不来,让他先自己应付。 胡思想挂上电话骂了两句,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进去了。 一百七十二章 祸不单行 胡思想万万没想到自己进了警局后就直接被拘留了,家属郝洁宁接到警局给她打电话,通知她说胡思想被拘留了,郝洁宁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今天她看胡思想出门的时候就有些忐忑,但被传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会问讯结束后就让回来了,所以郝洁宁也就没太担心,况且胡思想昨天不还刚请了律师嘛,这就更保险了。 她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就被拘留了。 挂上电话,等回过神,郝洁宁才想起给胡思想昨天请的律师打电话。 也好在胡思想昨天把律师的号码告诉了她,她才能马上打过去,急急跟对方说了现在的情况。 那头的律师好像正在喝茶,语气不紧不慢道:“没事的,等我一会去了解一下案件情况,申请取保候审,然后再根据案件情况替他作无罪或罪轻辩护,就能从轻量刑或缓刑了。” 对方说得极其轻松,那语气就跟去菜市场买棵白菜一样,这让郝洁宁觉得有些怀疑,但胡思想说了,对方是专业律师,那肯定比她要懂多了,对方既然这么说,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她放下心来,说了一堆好话,恳请律师赶紧去警局看看胡思想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放下电话,郝洁宁心神不定的在家里走来走去,孩子去上学了,她走进卧室,在衣柜顶上的鞋盒里一通翻找,前几天闹闹无意中告诉她,爸爸在衣柜上的鞋盒里偷偷藏了很多东西。 郝洁宁早就想偷偷看胡思想到底藏着什么了,毕竟他们现在没离婚是因为这案子还没结束,等结束了,肯定过不下去了,离婚是迟早的事,她得今早摸清胡思想的钱到底有多少,到时候离婚分财产她也好心里有数。 之前他一直外派,他说多少工资郝洁宁也没法查,现在他结束外派回来,所有东西都拿回来了,可胡思想总是在家守着,她根本找不到机会。现在他被拘留了,她正好可以好好查查。 衣柜上全是各种鞋盒,为了藏得隐秘,胡思想还搞了很多类似的鞋盒放在上面迷惑视线。 郝洁宁踩着凳子上去,把上面摞起来的十几个鞋盒都搬下来,一个个打开,终于在其中一个里面发现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东西。 这包东西有些沉,她心里激动,不知道这胡思想是藏了卡还是藏了其他的值钱东西。 等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捆捆用橡皮筋扎起来的纸,她疑惑的打开,看到上面的纸,心里一沉,这些竟然都是借条,全是胡思想在外面出差期间借的。有几千的,有几万的,还有几十万的,其中最大的一张,竟然有七十多万。 所有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共两百多万,郝洁宁吓得整个人呆坐在地上。 胡思想为什么借这么多的钱,他用来干什么?这些钱都还完了吗? 结婚这么多年,胡思想多数是外派,每个月在外地给她和孩子打的生活费,也不过是三四千块,他说自己在外面也要花钱,所以郝洁宁这么多年,也没让他多给,她自己也有个收入不多,但时间相对自由的工作,加上出租出去的另一套房的房租,这些加起来,她跟儿子在这个城市生活得也算滋润。 她只是没想到,胡思想竟然会在外面借这么多钱。 郝洁宁如坠冰窟,她颤抖着把这些借条又重新看了一遍,大部分债主她是不认得的,但其中一张借条上的借款人上的周杰她是认得的,有次胡思想公司团建,她也带着孩子去了,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那位公司财务周杰。 当时周杰也带了老婆,她还加了周杰老婆的微信。 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问清楚胡思想在半年前借的这笔款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还没还。 想了半天,郝洁宁还是没问,她怕要是没还,对方知道胡思想要是进去了,直接找她讨债怎么办,她跟胡思想肯定要离的,她没必要帮他背债。 不行,她得马上把离婚提上日程,她今天就去找律师问问离婚的事。 胡思想在警局里等到下午三四点,他请的律师才姗姗来迟。 胡思想气急败坏,想要破口大骂,但律师却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接的案子太多,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你少跟我扯这些,你收了我的钱就要替我办事,马上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律师态度还是不错的:“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取保候审。” “什么时候才能取保候审?”胡思想是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了。 “拘留后一般情况下,随时可以取保候审。只要你符合取保候审的条件,不出去危害社会,在逮捕之前取保候审的概率都很大。但是,需要交钱。” 胡思想一听能出去,立马问:“交多少钱?” 律师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一份是交给警局这边的保证金,一份是给我的辛苦费。取保候审的保证金在法律上并没有统一的规定数额,具体根据犯罪嫌疑人所犯罪行的轻重、个人的收入情况等因素确定,到时候我问清楚了告诉你妻子,只要她把保证金的存入执行机关指定银行的专门账户,你就能出去了。至于我的辛苦费,要这个数。” 律师用手指做了个手势。 胡思想看着他:“八千?” 律师淡淡说:“八万。” 胡思想怒了:“你怎么不去抢?我当时已经给过你律师费了,你现在还来跟我要辛苦费?” 律师也不急:“你可以回去好好看看那份合同,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之前给的费用只包含了我来帮你了解案情以及帮你出主意的费用,如果需要我帮你再办其他事宜,比如取保候审,控诉和控告都得另外收费,收费标准我这边来定。” 那天胡思想签了个便宜合同,心里美滋滋,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没想到却是踩到了大坑里。 如今人在屋檐下,他没法再找别的律师了,不得不低头,他咬牙说:“好,你跟我老婆说,让她给你打钱。” 律师轻飘飘说:“我已经跟她说了,但她说她没钱。” 胡思想心说好你个郝洁宁,危难关头竟然见死不救。 他压着怒气,让律师再找郝洁宁要:“我上船之前刚发了一年的年终奖,加上之前存在卡上的工资,肯定够八万,让她把我工资卡上的钱都取出来。” 律师无动于衷:“你最好保证你妻子能拿出这些钱,妻子今天还让我转告你,她要跟你离婚。” 一百七十三章 祸不单行 二 胡思想没想到郝洁宁做得这么绝,他刚被拘就要跟他离婚,半点夫妻情分都不念。 这女人这时候要离,那就是铁定不会拿钱出来给他了,而且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发现,他已经把其中一套房给卖了,她每个月收的“房租”,都是他用另一个号打过去给她的。 要是没有钱,眼前这狗律师肯定不会帮他办事,胡思想气得破口大骂。 络腮胡律师也不想受他的鸟气,站起来就要走,胡思想赶紧叫住他:“你能不能帮我去借钱?我,我有些朋友,他们应该会借的。” 说这话时胡思想心里也没底,他之前有段时间染上了赌瘾,把他身边能借钱的人都借了个遍,在他被揍了几次后才偷偷卖房把大部分的钱都还了,现在再去借,估计也没谁还会借钱给他了吧? 但这时候的胡思想也没别的法子了,问问呗,万一呢,说不定还真有心善的呢。 那头的络腮胡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货竟然让他去给他借钱付他的费用?当他是他妈呢? 看着对面的“人才”,络腮胡也不浪费时间了,冷笑一声:“你多保重。” 胡思想急了:“你别走,看在我交了律师费的份上,你能不能去我家一趟,跟我老婆再谈谈?我求求你了。” 之前络腮胡是在电话里跟胡思想老婆说的,他犹豫几秒,想着要不就去一趟,说不定还能揽个离婚的活呢。 这么想着,这律师终于答应下来。 从警局出来,络腮胡就按着胡思想给的具体地址,找郝洁宁去了。 郝洁宁此时正在小区里跟人吵架,今天是她收租的日子,他们家另一套房在隔壁那一栋,但那租户迟迟不给她打钱,她只能上门找人要钱,没想到在小区里就碰到了。 她跟人要钱,而对方理直气壮的跟她说那房子已经买下来了,说什么也不给她钱,郝洁宁不相信对方的鬼话,这房子是属于双方财产,胡思想想要偷偷卖房子根本就不可能。 对方的房本都已经拿到了,根本不想跟郝洁宁做无谓争执,但郝洁宁以为对方想要赖房租,不让走,非要对方给钱,争执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你说你有房本,能不能拿出来看看?”人群中一个男人说。 郝洁宁抬头,看到帮她说话的人竟然是白马山。 郝洁宁因为在船上跟宫大龙的事,她一直避免跟船上的人接触,看到也假装不认识,但现在白马山在帮她说话,她也就硬着头皮,让对方赶紧拿证出来。 对方也不含糊,打了个电话,让家里人把证件拿下来。 等看到那本变换了名字的房产证,郝洁宁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她不可置信的朝对方吼道:“不可能!没有我的同意,他卖不了房,这个交易根本就是无效的!” 此时一个络腮胡也在人群中,他开口道:“一般来说,如果所卖的房子属于夫妻共同财产,那么由于卖房必须双方都要同意才行。夫妻一方私自卖房的行为原则上是无效的。但是法律也作出了例外规定,如果满足受让人受让该不动产或者动产时是善意的。也就是说,买家不知道所买的房子是夫妻一方私自卖的。第二,卖的人和买的人都是以市场合理价格买卖的。第三,转让的不动产依照法律规定已经办理了产权登记。那这个交易就是有效的。” 众人纷纷看向那位络腮胡,络腮胡不放过这种做广告的机会,拿出名片递给懵逼的郝洁宁和被她纠缠的买家:“我是律师,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咨询我。” 被郝洁宁一直纠缠的买房人接过名片,瞬间就扬眉吐气了:“听见了没有,你老公自己卖了房,我们也给了钱,现在房子已经是我们的了,你要再敢胡搅蛮缠,我们就报警。” 一听报警,郝洁宁瞬间就蔫了,她咬着牙,想要回去赶紧查一查 对方走了,人群也慢慢散去,律师问还站在他旁边没离开的白马山说:“你好,请问6栋二单元怎么走?” 他刚才给胡思想老婆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并没有接。 白马山看向走在前面的郝洁宁:“她就住那栋,你没有卡进不去,可以跟着她一起。” 络腮胡道了谢,快步走上去跟郝洁宁搭讪,郝洁宁没好气:“你找谁,不三不四的人我可不能随便让你进楼栋,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干坏事的。” 络腮胡抻了抻身上的西装:“我是律师,我去八楼。” “八楼?你找谁?”郝洁宁满脸警惕。 “我是受胡思想的委托,来找他妻子谈点事。” 郝洁宁怔住,随即凶狠道:“你就是胡思想找的律师?刚才他偷偷卖房的事你也看到了,他想我出钱给他交保证金出来,想都不用想!我恨不能让他就关在里面老死!” 络腮胡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要离婚的话也可以找他,郝洁宁就已经一阵风似的关上了楼道下面的防盗门。 络腮胡一脸郁闷,早知道他就不跑这一趟了。他转身要走,发现刚才跟他说话的男人拦在了他前面。 “你是胡思想的律师?”白马山看着他。 “你是?”络腮胡打量他。 白马山一脸关心道:“我是他朋友。他现在取保候审需要多少保证金,我可以先借给他。” 等胡思想再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络腮胡告诉他,是白马山把钱借给了他,胡思想有些疑惑,白马山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但无所谓,白马山这个烂好人在船上连贾文君都帮,现在帮他也不奇怪。 胡思想回到家,发现自家大门已经换了锁,他怎么敲门都没人开,郝洁宁也不接他电话,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去了白马山的店里。 看到他来,白马山把准备好的盒饭和水推过去给他,胡思想狼吞虎咽的吃完,这才一抹嘴,把自己这几天的倒霉事告诉了白马山,还感谢了白马山的鼎力相助。 白马山看着他:“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当然是能帮就帮。毕竟我也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胡思想不懂。 白马山招招手,胡思想便凑了过去,等听完他的话,胡思想忽然面目狰狞起来。 一百七十四章 祸不单行 三 乌朋下班后,刚把摩托车开进小区,就接到林老师的电话,说想跟他见个面。 在小区健身区再见到林老师,乌朋差点认不出她来。 从她儿子被抓进去到现在,这才过了几天,原本还算精神饱满,带着一股常年教书育人气质的林老师,此时已经眼眶深陷,形容枯槁,整个人都泄了气一般,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不止。 一看到乌朋,林老师立马急急道:“小乌,你能不能帮我找个靠谱的律师给我儿子辩护?” 她儿子陈浩因为帮助毒贩转移毒品,现在面临牢狱之灾,林老师虽然失望至极,但还是要想尽办法把儿子的罪名减到最轻。 她这段时间去咨询了很多律师,但对方都告诉她需要量刑,可她儿子是被迫的,她好不容易培养了这么个优秀的儿子,现在儿子前途尽毁,他已经得到了教训,要是还要坐牢,那他这辈子岂不是就废了? 儿子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要是儿子废了,也就等于她这辈子全失败了。所以她无论如何,就算要散尽家财,也要找到一个厉害的律师,帮她儿子脱罪。 她想到之前听王老爷子说他孙子乌朋跟的那位刘律师很是厉害,就想着让乌朋帮介绍一下。 乌朋听明白她的来意后,只能实话实说:“林老师,根据《刑法》规定,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无论数量多少,都要追究刑事责任,予以刑事处罚。所以您儿子无论请谁做律师,量刑都是肯定的。” 林老师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不,不是的!电视里都说只要请的律师只够厉害,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况且我儿子是被胁迫的,他不帮忙那些毒贩就不会放过他,他也是受害者,凭什么让他坐牢?你只是实习律师,你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你给你上司打电话,我来跟他说。” 看着忽然情绪激动,甚至有些癫狂的林老师,乌朋哪敢帮她找刘律,只能继续安慰她。 然而转了牛角尖的林老师哪能听进他的话,拉着他就要他现在打电话,不然就上去找他爷爷,反正一句话:不帮也得帮。 乌朋当然不能让她上去烦老爷子,看劝她不听,便直接说:“你要执意去找,那明天自己去律师找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她非要去找刘律,他当然也拦不住,只是他不可能主动把这种麻烦事推到刘律面前。 看他要走,林老师一把拉住他:“不行,你把刘律叫出来,我根本进不了律所。” 乌朋忽然想起他之前听同事提了一嘴,说最近有个女人总是跑来律所闹,说要找最厉害的律师帮她儿子打官司,提的要求极其离谱,不答应就闹,最后律所不得不限制她进入,而且最离谱的是这个女人不止来了他们一家律所,这城里的律所她基本都去闹过了,现在几乎已经到了没人愿意接待她的地步。 林老师来闹的时候乌朋都不在律所,所以并不知道被禁止接待的人就是她,不然他也不会来见她了。 乌朋一个头两个大,想要推开她,又怕伤到她。 周围路过的人都朝他们投来异样目光,有些好事的,已经开始拍照发到小区群里了。 王老爷子正在厨房炒菜,就接到了白马山的电话,说在群里看到乌朋被人打了,让他赶紧到健身区去看看。 听到自己孙子被人欺负了,王老爷子丢下锅铲,顺手抄起一把菜刀就冲下楼去。 此时林老师已经开始咒骂乌朋了,说他心太硬见死不救,说律师没一个好东西,还咒他早日体会到亲人有事却又求助无门的痛苦。 乌朋也不是没脾气的,听她越说越离谱,他沉下脸:“林老师,我敬重你是长辈才跟你说实话,你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可就要报警了。” 林老师被他那句报警激怒,彻底急红了眼,指甲直接在乌朋是手臂上抓出好几条血痕。 赶来的林老爷子看到孙子受伤,顿时火冒三丈,用拿着刀的手指向林老师:“你个疯婆子在干什么,你敢欺负我孙子,我跟你没完!” 看林老爷子拿刀,乌朋眼皮一跳,他想要过去把老爷子的刀夺下来,但林老师却死死拉住他,忽然一口就朝他手臂上咬去。 老爷子急了,想要去扯林老师,他伸出去的那只拿刀的手还没等收回来,背后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然后就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把刀,就这么直直的刺进了林老师的腹部。 周围一阵惊叫声,老爷子脸色煞白,手还握在刀柄上,但刀刃已经没入了林老师的肉里。 林老师瞪大眼,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王老爷子:“你,你……” 老爷子面部剧烈抖动,他刚才没想捅她,他要换手拉她来着,但还没来得及还,就被人推了一把。 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他根本不知道刚才到底是谁推的。 乌朋没想到事情会忽然发展成这样,反应过来的他赶紧扶住倒下的林老师,立马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又拨打了报警电话。 王老爷子看着躺在地上,血不停涌出的林老师,全身发颤,六神无主。 他抓着乌朋的手,急急说:“刚才,刚才有人推我,我没想要伤她,我只是想要拉开她。” 乌朋脸色铁青,看着不远不近围观的人群,想到之前他车子被扎的事,他被林老师缠住,他爷爷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会这么巧拿着菜刀下来?他相信他爷爷不可能傻到拿着刀直接捅人,大概率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但竟然被人给推了,他们爷孙俩明显就是进了别人布的局。 此时的乌朋自责不已,要是他不过来见林老师,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但现在后悔于事无补,有人要引他入局,就算今天不见林老师,也会有别的事。 一百七十五章 祸不单行 四 乌朋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林老师的伤势稳住,等救护车期间,他快速低声跟老爷子说:“过失伤人后自首是可以从轻处罚的,一会警察来了,你要告诉他们这是意外,而且强调是有人推你的。如果林老师的伤不重,可以商量私了,我们尽量赔偿。” 王老爷子还没从刚才的事中回过神,他看着自己的手:“要是严重呢?我是不是要坐牢?” 乌朋没说话,用力咬着后槽牙,看向眼前这群看热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人。他相信老爷子是被人推的,而推他的人,会不会跟扎他车胎的人是一个目的? 老爷子只有每年夏天才过来住这钓鱼,而他也是最近才搬过来跟老爷子住,他们没跟谁起过争执,现在有人把他们爷俩推进了旋涡里,他能且只能怀疑,这件事肯定跟贾文君的案子有关,而且说不定,陷害贾文君的凶手,现在就藏在这些人里。 救护车和警察很快就来了,林老师被救护车拉走了,乌朋爷孙俩被警察带走,因为有众多目击证人作证,老爷子说有人推他,但却没人作证,而且健身区那边也没有摄像头,老爷子被以故意伤害罪暂时关了起来。 乌朋在警察没来之前,从老爷子那知道是白马山给他打的电话,在做笔录的时候,乌朋当然把这件事说了。 警方那边去跟白马山确认情况,白马山拿出群里的信息图片,说自己在群里看到了乌朋跟人起冲突,因为当时走不开,所以通知王老爷子下去看看,但没想到王老爷子会这么冲动。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而且也有人证物证,白马山当时根本没离开过诊室,乌朋再怀疑他,也拿他没办法。 好在林老师那边没有性命危险,但却坚决不同意和解,乌朋只能请刘律帮忙。 因为这些事牵扯着乌朋的精力,等他再去看守所看贾文君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 看着一脸憔悴的乌朋,贾文君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也觉得这些事发生的太过巧合,这里面的所有关键的人,除了乌朋,都是上过那条船的。 她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联想:那个幕后黑手是在警告她,警告帮她的人,对方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不仅能让她翻不了身,连帮她的人,都别想好过。 贾文君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觉得呼吸困难,脸色苍白。 乌朋敛下眼中的疲态:“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林老师为什么会在那时候找我,而白马山又正好在那个时候通知我爷爷下来,弄出这些事的人,很有可能跟你案子的幕后黑手有关。你再好好想想,在船上的时候,白马山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贾文君握在一起的双手不停颤抖,她努力回想之前跟白马山相处的各个场景,企图想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但依旧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沉默许久,才说:“相比白马山,我觉得吕茂旺和胡思想的嫌疑更大。” 乌朋半响道:“我会再去查查胡思想跟白马山有没有什么联系。” 白马山心思缜密善于伪装,想要找他的漏洞不容易,但他没漏洞,不代表他身边的人没有。既然贾文君觉得其他人嫌疑大,那他就去查查这些人暗地里有没有跟白马山有联系。 “胡思想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贾文君问。 乌朋想了想,说:“警局那边已经把材料递给检察院了,到时候他上法庭,肯定没有他好果子吃。他现在除了这个案子,他老婆也正在跟他闹离婚。” 贾文君不关心胡思想夫妇离不离婚的事,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可怜了孩子。 “如果林老师那边一直不和解,那你爷爷是不是会有牢狱之灾?”贾文君问。 乌朋脸色铁青:“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她知道乌朋心里有多难受,她又何尝不是。 她不想看到乌朋和王老爷子因为她受到牵连,但她现在都自身难保,她又能帮得了他们什么呢? 或许她唯一能帮的,就是不要再请乌朋帮忙。但如果这样,她不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知道警局已经把她的材料递给检察院了,检察院的人也已经审过她了,她坚持不认罪,但到现在她依旧没找到证据。 可能真的就是她的命数吧,就算乌朋继续帮她,大概率也是一无所获,等着量刑。 这段时间她在无数次的希望和失望中辗转徘徊,她心里始终吊着一口气,一根弦,她不知道这口气什么时候会泄,这根弦什么时候会断。 或许是在下一个坏消息来的时候,也或许是在她被量刑的那一刻。 她尽量不去想那些至暗时刻,她深吸一口气,把眼里的潮气逼回去,跟那头的乌朋说:“你刚才说郝洁宁想要跟胡思想离婚,你可以从郝洁宁那边下手去打探一下胡思想跟白马山的事,说不定能有收获。白马山在那个时候给你爷爷打电话,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希望能找到线索,帮你爷爷洗脱罪名。” 她知道乌朋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如果她这边没有希望了,她也想让乌朋和王老爷子的事能有转机。 即便她在尽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乌朋还是感受到了。她明明自己很绝望,但还在安慰他。 乌朋忽然就有些动容,他看着她,声音沙哑:“贾文君,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一百七十六章 归来 太阳每天升起落下,对于别人来说,每天一睁眼就是新的一天,对贾文君来说,一睁眼就代表着她离牢笼又近了一步。 此时的她虽然不想认命,但也知道希望渺茫。每天在看守所里,她都会给父母写一封信,但这些信都没寄出去。 还有一周,法院就要开庭审理她的案子了,如果在这之前还没能找到颠覆性的证据,那法院的判决就毫无悬念了。 到时候,她的父母就可以去她服刑的地方看她了,所以这些信,也就不用寄了。 而此时还在外面奔走的乌朋用几顿饭,通过同行朋友,认识了之前帮胡思想辩护的络腮胡律师。 络腮胡不知道乌朋找他是有目的的,只当是同行聚会交流。吃完饭乌朋又请对方去捏脚,捏得正舒服的时候,乌朋便把话题扯到了前段时间一直上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贝壳号游艇上。 络腮胡问:“听说你们刘律接了那个船上嫌疑人的案子。” 乌朋跟对方碰了一下杯:“对,不仅刘律,汪律也接了一个,就船上那个死掉的物业经理的老婆委托的,要告当初刺了宫大龙一刀的胡思想。对了,听说师兄你好像是帮胡思想做辩护是吧,到时候对上汪律,你可得加油啊。” 听乌朋这么一说,络腮胡神情都变了,他当时接下胡思想那案子,就是觉得那位宫大龙的老婆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大概率请不了什么好律师,没想到对方竟然请了精诚律所的汪律,那可是业内跟刘律齐名的大律师,他去跟人打,不就是送人头吗? 算了算了,反正他也没打算在胡思想的事上出什么力,上去就认输呗,不然还能赢是怎么的。 想起那胡思想,络腮胡就一肚子气,他苦笑一声,借着酒劲道:“早知道我就不接这案子了。胡思想那老婆最近在跟他闹离婚,好巧不巧也来我们律师请的离婚律师,之前胡思想偷偷卖了一套房,这女人就想让胡思想直接净身出户,把剩下的钱和房子拿到手,那胡思想不愿意啊,想要平分,两人现在闹得不可开交,那女人在我们律师看到我就天天去我那闹,说我帮胡思想这个人渣打官司不得好死,你说我冤不冤啊?” 乌朋开了瓶酒递给他,又听络腮胡继续吐槽:“那胡思想也真不是个东西,背着他老婆偷偷卖房还赌债,出来的保证金还想让他老婆出,她老婆没给,他竟然还要我帮他去借,这是把我当傻子啊。干这行碰到的奇葩真是太多了。” “那胡思想最后是怎么被保释出来的?”乌朋问。 络腮胡喝了一口酒:“哎,所以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就胡思想这样的奇葩,竟然还有人上赶子借钱给他。” 乌朋有些诧异:“谁借给他的?” 络腮胡嚼着一根鱿鱼丝:“我那天去那个鹭岛小区找胡思想老婆,本想着再给她做做思想工作,但他老婆刚知道胡思想偷偷卖房的事,说什么也不给。说也巧了,他老婆不给,可一个自称胡思想朋友的主动过来找我,说要把这钱借给胡思想,他还说他姓什么来着,哦,姓白。” 乌朋心神一震:白马山! 第二天,乌朋便去找了郝洁宁。 乌朋来之前,已经准备了一些“礼物”,有了这些东西,郝洁宁能更容易达成离婚和让胡思想净身出户的目的,本以为铁了心的郝洁宁看到这些会跟他吐出一些胡思想的事,没想到郝洁宁这女人的嘴极紧,怎么都不肯说。 从胡思想家出来,乌朋给张霖打电话,约他吃晚饭,想着打听一下现在警局那边的有没有新情况。 张霖一听吃饭就拒了:“没几天开庭了,你也赶紧准备准备吧,别瞎折腾了。” 挂了电话,乌朋看着只剩一半的夕阳,心里堵得慌,张霖这话等于告诉他,贾文君没希望了。 他慢慢朝前走去,无力感遍布全身,想到贾文君要面对极重的刑期,而背后的黑手依旧在外面逍遥法外,他一拳就砸在了旁边的墙上。 手上刺痛传来,他丝毫不在意。还有几天,想到还在看守所里的贾文君,他不能放弃,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也不能放弃她。 此时警局里,张霖拒绝了几位记者的采访,之前“贝壳号”失踪,之后又爆出贩毒案件,让这艘船成为全市人关心的焦点,现在船上杀人案件即将开庭,记者们闻风而动,都过来了解情况,想要报道后续事件。 虽然事情已经差不多能结案了,但在还没尘埃落定之前,警局自然是不会把事情跟媒体披露的。 在审讯嫌疑人的过程中,警方也在尽力寻找失踪的赵笛,但这么多天了,能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尸体估计都被鱼吃得差不多了。 晚上张霖跟一群同事加完班,直接去吃了宵夜。 等上菜的间隙,一位同事活动了下筋骨:“总算是快结案了,这贾文君真是太咬硬了,到现在也不认罪,白白错过从轻的机会。” 有人说:“可能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律师身上吧。” “就她这种情况,证据确凿,律师再厉害也没用。” “行了,在外面别讨论案情。”张霖说完打了个哈欠:“好久没睡到自然醒了,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旁边的小夏说:“霖哥,你好久没休假了吧,等这案子结案了,你可以多休几天。” 其他同事打趣她:“我们也好久没休假了,怎么也不见你关心关心我们啊。” 看小夏不好意思,张霖开口帮她挡:“我是她搭档,你们谁啊,凭什么要关心你们?” 一桌人正笑闹,张霖手机响,他刚接起来听了两句,忽然一下就站了起来。 其他人一看他这动作就知道出大事了,全都绷紧神经,等着他下一步的命令。 张霖挂上电话,表情复杂:“赵笛找到了,人还活着,但处在昏迷状态!” 所有人全都一脸的吃惊,张霖皱着眉头,拿起包说:“走,马上回警局。” 一百七十七章 归来 二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赵笛被找到的事,乌朋当夜就从刘律那知道了。 原先蔫不拉几的乌朋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他第二天一早就去看守所把这事告诉了贾文君。 贾文君没想到老天爷把她的门和窗都关上的时候,还给她留了条缝。她整个人因为这个消息而激动得有些发抖,贾文君不知道被推下海的赵笛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赵笛肯定知道推她下去的人是谁。 只要赵笛醒过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她身上的罪证就能洗清了。 “现在赵笛什么情况?”她急切问道。 “据说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警方已经把她送到医院治疗,具体是哪家医院,还要去打听一下。” 顿了顿,乌朋又跟她继续分析现在的情况:“现在赵笛回来了,我们就可以申请重新鉴定和调查,延期开庭。只要她没死,最好的结果是她醒过来说出真相,你无罪释放。如果她醒不过来,因为之前的证据对你极为不利,再没找到更好的证据的前提下,你会被认定为故意杀人未遂,但这也比故意杀人罪要好很多,至少我们可以从造成的后果来做罪轻辩护。” 贾文君当然知道乌朋说的这些,但赵笛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线生机的同时,也再次找到了揪出幕后黑手的机会,她不仅想洗脱自己,还想要以牙还牙。 她看向背着阳光而坐的乌朋,声音里夹杂着担忧和希望:“赵笛忽然被找到,肯定有人不想她醒过来开口说出真相。守株待兔,或许就能找到凶手。” 乌朋听她这么说马上就明白了:“赵笛没醒之前,警方那边肯定会有人在那守着,我也会想办法提醒警方那边。” 乌朋从看守所出来就给张霖打电话,毫无意外没人接听。他挂掉电话,长腿跨上摩托车,直接朝警局去了。 本以为可以堵住张霖,没想到警局的人告诉他张霖出去了,去哪无可奉告。 乌朋知道张霖不想让他探听太多消息,他特意在警局绕了一圈,确定张霖的车不在,才开车离开。 赵笛刚回来,警局那边肯定重视,就算有人想要下手也不大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所以乌朋便先去跟刘律商量贾文君后续的事情。 在律所忙完出来已是华灯初上,乌朋开车去了林老师住的医院。 自从林老师被捅伤到现在,一直住在医院里,之前他尝试跟她沟通,但她一口咬定要先帮他儿子出来,否则不可能和解。 林老师老伴早逝,现在儿子又被关着,她一个人住在医院里,乌朋三不五时的会过来了解她的康复情况。 此时乌朋提着水果和牛奶进了病房,林老师跟往常一样没给他好脸。 乌朋放下东西,也没跟她废话,直接明说:“你儿子收了毒贩的钱,还帮毒贩转移了毒品,这是既定事实,再厉害的律师都不可能让他免罪。我知道你担心你儿子以后的生活,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儿子出来之后,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或者如果他愿意,等他出来之后,我可以在海城帮他开一家私人诊所,他照样可以治病救人,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过往。” 林老师浑浊的眼睛动了动,之前乌朋只说给钱,而且只够儿子以后的正常生活,她当然不甘心。现在他说给儿子开诊所的条件,终于让她动心了。 医生构成刑事犯罪后,执业资格证会被吊销,后面如果想要再考,得出狱后满二年才能有资格。就算考了,也不会有大医院再接收有前科的医生。 而想要自己开诊所,在这个城市又怕被人认出来。要是背井离乡去大城市开诊所他们没这个实力,去小城市又需要关系网,她跟儿子生人地不熟,做起来谈何容易? 现在乌朋说要在海城给开一家,海城是一线大城,不愁客源,等儿子出来,他们重新去那里开始,对他们来说是真的很合适了。 私了的事乌朋跟她商量了很多次,这次林老师才说了一句:“我考虑一下。” 这就是有得谈了,这段时间乌朋沉稳了不少,他把情绪藏好,没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急迫,而是一副要是谈不拢,谁也没得好的姿态,让她自己好好考虑。 乌朋从病房出来坐电梯往下走,到一楼大堂那从电梯间刚出来,就看到等在外面准备进电梯的人情里,有三个眼熟的身影。 倒不是说林洋一家三口有多显眼,而是他们三人说话的声音太大,就算在嘈杂的医院大厅里也能让乌朋不得不注意到他们。 三人根本没收着声音,尤其是林洋父母,他妈黑着脸嚷嚷道:“那女人还不如死了算了,本来还能找贾文君家里赔点钱,现在那钱估计都变成医药费了!” 他爸跟儿子说:“要是实在治不了就别治了,半死不活的,啥也干不了,到时候还是个拖累。” 林洋一脸烦躁的让他们小点声,三人没看到人群中的乌朋,直接挤进了电梯。乌朋想都没想,也跟着人群一起重新上了电梯。 看到几人在十二层下了电梯,乌朋也从里面挤出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几人都光顾着说赵笛的事,也没发现后面跟着乌朋。 等几人拐进了一间病房里,乌朋站在门口朝里面看去,病房里有个女人闭眼躺在上面,旁边有个医生正在跟林洋几人说着什么。 乌朋刚想推开门缝听清楚些,背后忽然被人用力一拍。 他吓了一跳,转身看到张霖沉着脸站在他身后。 乌朋也不觉得意外,立马自来熟道:“这么巧,你也在这?” “你来这干什么?”张霖把他揪到一边。 乌朋直说道:“我刚才看到林洋他们进去了,那里面的是赵笛吧?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霖没想到这小子还能找到这里,他皱眉说:“人还没醒你就来探听消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尽职尽责的人。” 乌朋知道他不会让他进去,只能说:“赵笛是唯一能帮贾文君洗脱嫌疑的人,张霖,在她醒来之前,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 赵笛的病情他可以想办法跟医生打听,但保护赵笛的事,他要尽早提醒张霖。 张霖盯着眼前的乌朋,半响才说:“赶紧走,别妨碍我执行公务。” 一百七十八章 归来 三 张霖看着乌朋坐电梯下楼,他知道他不会就这么走,但他也没办法阻止。想到乌朋刚才一脸认真的叮嘱他,张霖犹豫了几秒,还是打电话给上级,汇报了这个情况。 等来交班的同事到后,张霖才回了警局。之前发现赵笛的渔民李老头已经到了,他要回去问清楚情况。 下了楼的乌朋的确没走,他在下面等了一会,又坐电梯上了楼。 这次他打算去问一下给赵笛主治的医生,刚才从病房门口哪一眼,他已经看到那位医生的样子了。 到了赵笛住院的楼层,在楼道的拐弯角,贴着神经内科所有医生的介绍治疗,他一下认出给赵笛治疗的谭医生,然后抬脚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有两位医生,但却不见谭医生。 乌朋问旁边的医生:“你好,请问谭医生在吗?” 一位女医生开口说:“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是病人家属,想过来问问情况。” 一位女医生起身到谭医生座位,说:“谭医生现在不在,你想问哪位病人的情况,我帮你查一下。” “赵笛的。” 女医生神情有些防备:“你是赵笛家属?” 乌朋张口就来:“我是她表哥。” 听到是赵笛娘家那边的亲戚而不是赵笛丈夫那边的,女医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就把刚才赵笛公婆在医院闹的事说了出来。 “你一会跟你妹夫和他家人说说,这里是住院部,大呼小叫影响别人。” “好的好的。”乌朋连连点头。 女医生刚要给他查赵笛的病历情况,抬头就看到一位男医生走了进来。 “谭医生,这位是赵笛的家属,想要了解赵笛的情况。” 谭医生看着乌朋,脸色不太好:“你想了解什么情况?” 这医生刚才被赵笛丈夫一家揪着问医药费的事,他以为眼前的男人也是来问钱的事,所以态度有些冷淡。 乌朋满脸堆笑:“谭医生,我想问问我妹妹的身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看他一眼:“病人现在深度昏迷,类似植物人。” 乌朋表情一僵:“植物人?那还能醒过来吗?” 他没想到赵笛的情况这么严重。 医生边说边离乌朋远了些:“现在情况不乐观,能不能醒过来不好说。” 刚才他跟病患丈夫一家说完情况,对方上来就扯他,还说不治了,所以谭医生不得不防眼前的男人。 乌朋眉头紧锁:“医生,那她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大?醒来之后,还能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谭医生皱眉:“病患从入院之前就已经在临市的医院治疗过,一直没有苏醒。她的头部有一处外伤,这道伤在颅内形成了一些瘀血,之前的医院记录说这个病人在海水中浸泡时间过长,身体失温严重,这也加重了她颅内的伤病情况。” 说完谭医生指着赵笛的脑部片子告诉乌朋:“你看这里,位置再偏一点人就彻底丧失知觉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醒过来的几率是有的,但不大。至于她什么时候能醒,醒来还能不能记得之前的事,我现在根本没法回答你。” 乌朋眉头紧锁,医生让他去跟病患家属沟通,让对方赶紧把医药费先垫上,不然后续的治疗没法弄。 看乌朋没说话,医生又说:“我听说这位病患是受害者,虽然她恢复的几率不大,但总还是有希望的。要是嫌疑人那边找到了,可以尽快让对方赔付医药费,不然再拖下去,后面的救治希望就越来越小了。邻市医院也是因为没人给交医药费,所以也就只维持了病患的生命体征,没法继续开展治疗。” “好的,谢谢谭医生。” 乌朋走出医生办公室,心情有些沉闷,如果赵笛没法醒过来,那贾文君的罪证还能洗清吗? 此时在警局办公室里,张霖看到眼前有些紧张无措的四五十岁的男人,旁边坐在他妻子,两人都是皮肤黝黑,手部粗糙,坐在椅子上很不自在,不停的摩挲着手掌。 当时他们救了那个女人,后来也把她送进了医院,但因为没钱给她交医药费,他们丢下人就走了,两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惹什么麻烦。 张霖和小夏进去,他先给两人都倒了杯水:“李富民和宋爱莲是吧,不要紧张,你就把你们当时看到的和经历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行。” 夫妇俩对看一眼,李老头动动嘴巴,说话了:“我们是住在龟背岛附近的渔民,发现那个女人那天,我们本来是想要赶在暴风过后抓紧时间出海再捞一些大鱼的。” 张霖知道,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和之后,海面是异常平静的,这个时候低气压会让小鱼浮于水面,尤其是在暴风雨之后,很多的小鱼都被大浪打的晕头转向,而这个时候是大鱼追捕小鱼的时候,也是渔民们捕捞大鱼的最佳时间。 老李头继续说:“可那天说也奇怪,我们一路驾船都没有见到大鱼追捕小鱼时的翻白浪,我们出海的时候知道天不好,肯定还有第二场暴雨,没想到天气变化太快了,没等我们的船开回来,风暴就已经来了。我当时知道情况不好就开船回去了,但天黑加上侧风和暗涌,我家的渔船还是偏离了航道。” 李老头夫妇多年在海上漂泊,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想起那次的还是心有余悸。当时的风卷着雨水和海水拍到船上,天空犹如一张巨大的黑幕,海面上的水汽凝聚成水幕,让在海上讨生活的他们心惊胆颤,他们一直在混暗中寻找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们以为难逃一劫的时候,雾气朦胧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红点。 这红色的光线让老李头想到了水文站海水检测用的浮漂,这浮漂是下了锚的,浮漂下有粗壮的铁链,能死死的牵住随波晃动的浮漂,即便是再大的风浪也无法把浮漂给吹走和移动。 等他们看到这个浮漂的时候,浮漂已经离他们的船很近了,而且有了这个浮漂做参照物,老头也总算明白了自己现在船只所处的位置。 “当时我们的船在海浪里被风浪打偏,不停的朝着浮漂那边吹,我当时为了节省燃料,就关闭了引擎,进船舱里拿指南针。” 听老李头说到这里,张霖有些疑惑:“你们在海上用指南针?” “那块海上经常收不到信号,手机和那些电子产品不好使,关键时刻还是指南针这些老物件能派上用场。我刚进去,就听我老伴说看到浮漂上有个东西,不知是人是鬼。我当时也怕啊,操起了鱼叉就去看了。” 张霖皱眉:“你是说赵笛当时是在浮漂上?” “对啊,我们当时不知道那是个人,只隐约看到那来回摇摆的浮漂上竖直挂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随着浮漂在海面上时沉时浮。近了才看清是个人,当时我们以为是个死人,觉得不吉利,想着赶紧开船走,等回去再告诉海警。没想到那时候那女人竟然动了,她看到我们的船,我们没法见死不救,只能想办法把她救到了船上。” 张霖觉得不可思议:“她是一直抱着浮漂吗?” 老李头老婆插嘴说:“不是她抱着,她当时受伤都快死了,是她身上有个背带,浮漂上的铁链固定钩勾住了那个背带,她才没被浪给卷走。” “背带你们带来了吗?”张霖问。 女人赶紧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一条已经被割断的尼龙背带:“当时为了救她,我们只能割断她身上这条袋子。” 张霖拿起来仔细看,发现这是运动相机的背带。他推测当时的情况,当时赵笛胸前戴着这个背带,她被推下海后,可能在海里挣扎求生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浮漂,而赵笛胸前曾经用来固定运动相机的背带恰巧被浮漂上的铁链固定钩挂上,正因为这背带,才让赵笛在那晚撑了这么长时间没沉下去,也算她命大,竟然还真碰到了一条渔船。 一百七十九章 归来 四 老李头说:“我们把那女人救到船上时她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我们当时要是没发现她,她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了,因为她被海浪来回打,身上那背带已经移到了脖子那,再晚点她就像“吊死鬼”一样被挂在浮漂上了。” “当时她身上有没有伤?”张霖问。 当时赵笛被救下后,她身上的防风衣早已被海水给冲走了,只剩里面一条吊带,也被水卷着冲刷,几乎是光溜溜的,所以人救上来之后,全是老李头的老婆侍弄。 老李头老婆开口说:“那姑娘被救到船上的时候,身上的衣物上有些血迹,虽然被水冲淡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我就找啊,发现她头上有个很大的伤口,之前一直泡在水里也没发现,等把她捞上来的时候继续出血才看到了。当时她手脚僵硬,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我们把船舱里的棉袄都给她盖上了,就怕她冻死。” “你们什么时候回到岸上的?”张霖问。 老李头说:“那晚上风浪太大,雨势也大,我们就只能等,等到第二天风浪小了,能看清路了才敢往回走。那一晚上我们都怕那姑娘直接死船上了,毕竟她头部那个大口子是挺吓人的,我们也只能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 “你们是什么时候把人送到医院的?” 夫妇两对看一眼,还是老李头开口说:“我们是第一天回了家里,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才能给医院打电话。你也知道我们生活在小岛上,交通不便,那几十户人家都是打渔为生。医院那边还没船过来接人,我们给医院打了电话,还得再开船把人送到最近的岸上。” 老头絮絮叨叨说不到重点,张霖只能再问:“你们具体是什么时候把人送到医生手里的?” 老头妻子补充说:“就,就是第二天上午回到岛上,然后下午就把人送到了岸上医生那。” 听了老李头夫妇的描述,张霖只有一个感觉:赵笛是真的命大。 她应该喝了船上下过药的酒,然后又受伤后掉进海里,或许是求生本能,她在海里游的时候被海浪裹挟到浮漂那被勾住,然后又遇到了救她的老李头夫妇,带伤在船上熬了一晚,然后终于等到了救助的医生。 经历了这么多事,但凡这其中有一点点差池,她都不可能活着回来,只能说赵笛是命不该绝。 但现在赵笛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甚至很有可能醒不过来,赵笛这条线到底能不能开口还未可知,要是她一直醒不过来,案子也不可能一直等着,只要医生那边确定醒不过来了,案子大概率就要按照原先的判,只是现在因为赵笛的忽然回来,之前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想到乌朋一直都在为贾文君说话,他了解乌朋,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是谁的辩护律师就站在谁那边,毕竟他连律师都不想干。但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还坚称贾文君没杀人,张霖是不能理解的。 他想起贾文君之前录口供时说过一个细节,说当时她倒在甲板上,听到耳边有人喊救命。如果贾文君说的是真实的,那也就是说赵笛当时是清醒的,她要是能醒过来,应该能指认推她下去的凶手。 张霖又回忆了当时的视频,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希望赵笛能醒过来,证明他之前的推断都是正确的。但这两天同事去审贾文君的时候,她依旧咬定自己是冤枉的,而且还是只要赵笛醒了,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她当时并没有因为赵笛的回来而惊慌失措,反而是急切的让他们多派人手去保护赵笛。 贾文君的反应让张霖不知道她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看到了洗脱冤屈的希望。他心里有些烦躁,从办公室出来后,他便直接去了领导办公室,跟领导又细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领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水:“视频证据,目击证人,还有木船证据,贾文君冲锋衣上的毛发dna证据,你还觉得没法定贾文君的罪?” “我只是觉得贾文君的反应有些反常,要是赵笛真不是她推的,那真正的凶手有可能会在她醒来之前再次动手。” 领导沉默几秒,问说:“医生那边怎么说?” “医生说有一定可能性能醒过来。” 领导来回踱步,张霖是局里的骨干,工作能力毋庸置疑,现在他作为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可是说是最了解这个案件的人。 领导停下脚步,拍板道:“这段时间就先多派几名人手过去暗中守着。” 这几天的连续蹲守,终于让乌朋找到个机会,偷偷溜进了赵笛的病房。 房间里光线明亮,小护士正在为躺在病床上的人换吊瓶。 平躺在床上的女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似的,护士抬起她的手,给她扎针,针头插进她的手臂,这个女人毫无反应。 赵笛的照片乌朋是见过的,长得很网红。而面前这个面黄肌瘦的女人需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出确实是赵笛本人。照片上的那一头黑亮的大波浪已经被剃光,只剩厚重的纱布缠绕着赵笛的整个头颅。 “你谁啊?”小护士问乌朋。 乌朋随口扯了个谎:“我是她朋友,听说她受伤了,来看看她。” 他长得帅气,小护士便也没赶他,还跟他聊起天来。 “她这来医院也好几天了吧,有没有好转?”乌朋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们每天都是根据医生开的药给她打进去的。你要想知道可以问问主治医师。” 小护士还很热心的说要带他去找医生,被乌朋拒绝了。 等小护士出去,乌朋走到赵笛床前,她一动不动,能代表她还活着的就只有桌子边上不断跳动的脉搏检测仪。 外面已经有人往这边走了,乌朋迅速俯下身,伸出手指在赵笛鼻下探了探,一缕细微的气流在他的指尖滑过。 他稳了稳心神,才抬腿往外走去。 一百八十章 醒来 在乌朋走出去不久,躺在床上的赵笛忽然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警局那边立马得到消息,张霖赶来了解情况,给赵笛检查过后,医生跟张霖说:“现在患者的眼睑可以睁开,眼球呈现无目的的活动,不会说话,不能理解语言,有时即使眼睛可以注视,但也不能辨认。现阶段她主动饮食能力丧失,不能表达饥饱,但偶尔会有吞咽动作。目前来看她的智能、思想意志以及情感等有目的的活动均已丧失,即便肢体对疼痛性刺激有时有屈曲性逃避反应,但还是不能自行活动或变换体位,只能躺在床上,必须有人护理和照料。” 张霖看着床上睁着眼,一脸麻木的赵笛,皱眉问说:“那她这样的情况,还有可能恢复到正常吗?”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临床当中,绝大多数的植物人是没有办法恢复的,这个一定要明确。部分病患可能通过促醒手术的方式,达到一种相对苏醒的状态,但是这种技术非常难,而且有很多手术禁忌症。” “也就是说,她醒不过来了。” 医生犹豫几秒:“我刚才说的是大概率,但人体是很精妙的仪器,不排除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但在真正的临床当中,这种比例非常非常的小,至少我们医院没出现过。很多病患只能维持现状不变得更恶化,就是一个相对比较好的状态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大概率就是预防并发症的发生,减少一些不良情况的出现,尽最大可能性的维持生命的正常状态。” 张霖知道医生不会跟他说死话,但这样的话,其实也跟死话没什么区别了。 赵笛此时的认知和活动能力丧失,但是脑干仍具有功能,还能进行消化与吸收。目前没有特殊的药物进行治疗,所以医生现在对她的情况多是保守治疗,只能是维持她的机体,但她没法回家,要一直住在医院里,加上林洋一家没人愿意来天天伺候她,就得请个护工时时看着,这些每时每刻每天的费用加起来,对于赚钱能力一般的林洋来说,就是个大包袱。 林洋因为钱而焦头烂额,他父母就在家里天天咒骂,骂贾文君心毒,骂赵笛为什么不死在外面,骂医院没善心,竟然还想着收受害者的钱。 林洋心烦得不行,出去路边喝酒,忽然看到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社会情感栏目,主持人正呼吁大家给那个困苦家庭捐款,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就笑了。 贝壳号上失踪的赵笛“死而复生”,已经回到本市医院医治的新闻不胫而走。 第一批听到风声的记者已经来到了医院。 赵笛丈夫林洋接受了采访,面对镜头,他完全是一个守在植物人妻子身边,照顾她,等着她苏醒的深情男人模样。 经过媒体一番渲染,不知情的市民对害得赵笛变成植物人的贾文君骂声一片。 在看守所的贾文君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她的父母却不得不承受来自陌生人的指指点点和恶意辱骂,以至于老两口现在非必要都不敢出门,但即便是这样,也抵挡不了那些“正义感爆棚”的人在他们家门口丢垃圾和贴上写着“杀人犯”几个字的白纸。 贾父差点被气进医院,之前在知道赵笛没死的时候,老两口都激动坏了,觉得女儿终于有希望洗清冤屈了。可没想到赵笛现在终于醒了,却是什么都说不了的样子,根本没法给女儿作证。 更让他们觉得气愤的是,林洋一家好几次找上门来,开口就让他们赔个巨大数额,说只要他们给钱,再负责赵笛医院里的费用,贾文君害过赵笛这件事就私了。 贾父相信自己的女儿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根本不可能给他们钱。而且乌朋早前就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是故意杀人罪属于公诉案件,刑事责任无法私了。如果赵笛真的醒不过来,这个黑锅一定要背的情况下,他们也只在法院判定之后再支付医疗费等费用,他不可能现在就由着林洋一家狮子大开口的索要赔偿。 而林洋一家就是看到没法从贾文君父母那搞到钱,才联系了媒体,想要用舆论给贾家和法院那边压力。 此时警局那边根据老李头提供的线索,本着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的原则,又重新开始调查。 乌朋从林老师那回来,手里拿着跟她签订好的协议,有了这个,老爷子就没事了。 很多时候,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用钱都解决不了的,才是真正的难题。 回小区之前,他特意把车开到动物医院附近的水果铺那买水果,他知道白马山的办公室在宠物医院的二楼,平日里这个时候白马山的办公室都是亮着灯的,但到今天为止,他的办公室里已经连续三天没亮灯了。 他走进宠物医院,跟员工打听养狗的饲料问题,顺道问了一嘴:“你们院长在吗?” 一位女员工说:“院长生病了,这几天都没来。” “是吗?什么病?” 乌朋长得好,年轻姑娘都喜欢跟他说话,而且他之前也来找过白院长,这些人知道他们是认识的,所以就告诉他说:“重感冒,一直没好,怕传染我们就没过来。” 乌朋心里盘算了一会,又聊了一阵才走。 回到小区,他先去了贾文君家,贾家门口的门上和墙上还残留着被人乱涂乱画的痕迹,仔细闻还有隐隐的臭味。 自从小区加强安保之后,那些来“行侠仗义”的人少了,但还是三不五时的就冒出一个,弄得贾文君父母不得不在门口贴上:有摄像头,捣乱必究字样。 乌朋敲门进去,跟老两口说了一些现在警方那边重新调查的情况和他去问过赵笛主治医师之后的一些病情。 听乌朋说完之后,贾爸沉默了好一会,赵笛的情况看来恢复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虽然早就知道很有可能会是这种情况,但现在从乌朋嘴里听到,老两口还是难掩脸上的失望。 贾爸之前头发还是黑色的居多,自从女儿出事之后,他现在已经是满头银发了。 看他手有些抖,乌朋不知怎么安慰他们,只能起身去帮两个老人做了简单的晚饭才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对面白马山的房门。 刚才他在跟贾文君父母聊的时候,也问到了白马山。因着这几天总是有人在门外捣乱,贾父贾母对外面的动静很注意,一听到动静就去看门镜,他们说看到这几天白马山进进出出了好几次,看起来不太像是生病的样子。 乌朋从自家老爷子那件事之后,越发怀疑白马山。之前他抓不到白马山的把柄,但现在赵笛回来了,如果白马山就是那个人,他就不信他能按捺得住。 一百八十一章 醒来 二 乌朋走的时候,白马山正在家里给移民中介打电话。 白浔的雅思分数一直考不过线,为了能早点让儿子出去,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弃之前看好的国家和学校,让中介帮筛选一些没有要求语言成绩的国家和学校,这些选择当然比有要求的要差,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白马山加了不少钱,让中介尽快办好这件事,中介那边收了钱,为了留住这条大鱼,也承诺会快点帮白浔出去,但毕竟要排队,一时半会也不能这么快。 挂了电话,白马山脸色阴沉的站在窗边,外面已经暗了下来,他在屋里并没开灯,这套房的视野很好,前面没有挡着的建筑物,从窗边看出去,能看到不远处市政规划出的一大片城市公园绿地。 晚上的公园绿地不像居民区那边的万家灯火,它就像五光十色的城市中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幽暗静谧,犹如夜晚中的大海,每每看着它,都让他想起海上那些生死未卜的夜晚。 真没想到,赵笛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他以为只要把贾文君作案的证据钉死,等贾文君进去之后,这件事就能过去了。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一步步下的棋定能让自己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但赵笛这一回来,一切都被打乱了。 门锁发出轻微的声响,几秒后,大门打开,一个人影走进来。 白炽灯亮起的瞬间,白马山转过头,看到儿子白浔背着一个双肩包,正在门口换鞋。 “你去哪了?”白马山盯着他,语气发冷。 “出去走走。” 白马山快步走过去,一把揪住儿子的书包扔在地上:“我是不是告诉你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在家看英语?” 白浔被扯了一个踉跄,扶着墙站闻后没有说话,弯腰捡起书包,表情晦暗不明。 白马山看出儿子也在忍,这段时间没让他上学也不让他出去,白浔也是憋坏了,他没再继续骂,在屋里来回踱步:“算了,你也不用考了,我跟中介那边改了条件,你过去再念语言学校,这段时间在就家等着吧。” 白浔拿着书包,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房间。 儿子压根对他的话毫不在意的样子让白马山怒火中烧,他捏紧拳头,想砸东西又怕左邻右舍听到,只能转身走到家里的鱼缸边,伸手抓住朝他游过来的几条小金鱼,直接一用力,把它们的肚子给捏爆了。 看着手里五脏六腑全出来的金鱼尸体,白马山直接在鱼缸里洗了洗手,血腥味刺激着缸里的其它生物,其它鱼类瞬间过来分食掉同类的尸体。 看着那些鱼一点点被吃完,白马山才拿出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半小时后,他的邮箱里就进来一封邮件。 白马山看了儿子的房间一样,拿着手机进了自己房里再没出来。 第二天一早,白马山做好早餐,轻手轻脚的去开儿子房门,看到儿子还躺在床上睡觉。 他也没叫醒他,自己吃完早餐,出门的时候,直接在外面把大门给反锁了。 白马山去到赵笛所在医院的神经内科,毫不费劲的找到了赵笛所在的病房。 病房门口的椅子上有个男人一直坐在那里,白马山观察过,这男人除了医生在的时候去上厕所,一般不会离开,直到另一个男人来替。 虽然两个男人都没穿警服,但白马山知道,那肯定是警察。 即便有人守着,白马山还是要进去看看。自从知道赵笛回来后,他就吃不下睡不着,就算知道她已经成了植物人,他还是不放心,他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看看,赵笛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认出他来。 白马山知道,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比光明正大的进去更安全,所以他现在得等这个机会。 这一层分东西两侧病房,他往相反方向走去,找了个能隐隐看到这边情况的位置坐下。 等到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摸清了赵笛的主治医师和两位便衣的样子,同时还知道赵笛的丈夫下班后才过来看她。 于是第二天傍晚,白马山便跟着赵笛的丈夫林洋一起进了病房里,探望这位九死一生归来的同船朋友。 进入病房的那一刻,白马山脸上表现得再淡定,心里也是紧张的。 他其实也怕,虽然赵笛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万一赵笛看到他之后,忽然受到刺激,想起以前的事怎么办? 即便知道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但他还是担心,这大概就是做贼心虚吧。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赵笛睁着眼,双目无神,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种嚣张跋扈的样子,厚厚的绷带缠绕着她的头颅,旁边还有好几个机器在运行,她手臂上的吊瓶左右手各吊着一个。 白马山慢慢走到她面前,俯下身跟赵笛面对面,嘴里轻轻喊了一声:“赵笛?还记得我吗?” 赵笛原本无神的眼睛在看到白马山那张越来越近的脸时,眼球忽然动了动,嘴巴还微微张开,像是想要说什么。 林洋在一旁有些惊奇:“她之前看到谁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看到你竟然有反应了?” 这话让白马山心下一沉,但面上还是佯装镇定道:“这说明还是有治愈的希望的。” 林洋坐着叹了口气:“行了吧,医生都说了,她能康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医院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说是有个实验性的方法,但没有多大把握,而且手术费用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再说就算手术成功,她能恢复成什么样也不知道。” “那是不打算治疗了?”白马山看着林洋。 林洋瞥了床上的赵笛一眼:“不是不想给她治,这不是没能力治疗嘛。” 白马山知道林洋是什么样的人,别说没钱,有钱他也不会给赵笛花这个钱,这也是他现在比较放心的地方,赵笛就算有康复的可能性,但没人给她治疗,她也好不了,也就对他构不成威胁。 确定这一点之后,白马山终于稍稍安心了。 一百八十二章 变数 这些天贾文君每天都在等着乌朋的消息。自从知道赵笛回来之后,乌朋跟刘律就帮她奔走取保候审的事。 取保候审能否通过,是司法机关根据案情的需要来决定的。转眼她已经在看守所待了一个来月,这几天乌朋过来就会给她带来是否通过取保候审的消息,如果通过,那办理完相关手续后,她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如果不通过……贾文君深吸一口气,对不符合取保候审法定条件的,司法机关会说明不同意的理由,但乌朋已经跟她分析过了,以她现在的情况,赵笛又活着回来了,她能通过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等整理完内务,贾文君就被叫了出去。 她知道乌朋来了,即便心中忐忑,面上还是稳得住。 “乌律师。”贾文君朝他点头,没有直接开口问,只是看他脸上的表情,这些日子,乌朋像是也老成了不少,她已经没法一下就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了。 乌朋等旁边的管教员离远些了,才说:“有消息。” 贾文君看他滴水不漏的脸,心中的担心多过了期望,揪着心但还是要打起精神问:“怎么说?” 乌朋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相识这么久,他也对她越发了解,即便她脸上不动声色,但他从她的眼神里,还是看出了慌张。 知道她的故作坚强只是在硬撑,他想到了心里的那个她,当年的她,是否也如贾文君这般,内心绝望,但为了不让自己在乎的人担心,却又不得不选择坚强? 乌朋不忍心再试探她,扯了扯嘴角:“恭喜你,通过了。”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贾文君,忽然听到他这么说,一时愣住。 看着他上扬的嘴角,他的身子有些微侧,阳光照在他脸上,他耳朵上的那枚细小的耳钉闪着让她炫目的光芒,她就这么看着,好一会都没说话。 “你是说,我可以出去了?”贾文君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个案子乌朋跟到现在,在王老爷子受伤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卷了进去,他从小就不喜欢输,努力到现在,能有这个结果,他心里的激动不比贾文君少。 看贾文君红了眼眶,他也把自己的情绪压了压,才一脸认真的再次跟她说:“你的取保候审已经通过了,到时候会有人来跟你宣读《取保候审决定书》,告知你在取保候审期间应当遵守的规定。你了解后就在上面签名,在取保候审期间,只要不违反规定,取保候审届满以后,公安机关再把保证金退还给你,解除担保。” 贾文君不停点头,侧身把眼泪轻轻擦掉,虽然有些狼狈,但这却是她在这里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还有一个事,就是胡思想的案件开庭了,一审故意伤人罪是跑不掉了,他不服,正打算上诉,但二审大概率也是维持原判。” 贾文君抬头看向太阳的方向,心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等所有手续都办妥后,出来前的一晚,贾文君一夜未眠,只想着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赶紧天亮,她就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了。 出所时间在第二天早上9点,贾文君被管教人员带到最外面的大门处,她看着那扇门缓缓打开,她看到了外面的景色和天空,虽然进来只有三十七天的时间,但再从里面出来,她感觉恍如隔世。 踏出铁门的那一刻,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自由。她不想再被关进去了,她 贾文君父母和乌朋早已等在了外面,看到女儿出来,老两口赶紧上去,一家三口抱在一起。 贾母看着女儿瘦得不成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贾父也是眼眶红红的,反倒是贾文君没哭,还笑着安慰他们:“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看到站在旁边的乌朋,贾文君朝他点点头:“谢谢你乌律师,还有刘律。” 乌朋看她情绪稳定,也笑笑说:“别跟我客气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乌朋打了个车,贾妈妈坚持先带女儿去剪了头发,然后再去了一家酒店,把一袋子新买的鞋子、外衣、裤子和贴身衣物递给女儿,让她好好想去洗漱一番,再把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全都换下来扔了,从头到脚一身新再回家,代表着重获新生。 贾文君一个字也没反对,全都照着父母说的做,等折腾下来,四人才在外面找了家饭店吃完饭才回了小区。 重新回到熟悉的家,贾文君百感交集,进门的时候,贾母还在门口烧了火盆,让女儿迈过去:“过了火盆,除去晦气,以后的日子都平安顺遂。” 贾文君抬腿迈了过去,心中想除了平安,她还想要凶手被缉拿归案。 贾文君这边的动静弄完,把门关上的时候,对面门的门镜这才放了下来。 跟欢欢喜喜的贾家相比,白马山这边关门堵窗,恨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发。 刚才那几人在门口摆弄火盆的时候,隔着一扇门后,白马山正屏住呼吸,透过门镜看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看到贾文君真的被放出来了,他心情复杂。焦虑是不必说的,从赵笛回来之后,事情一件件的都脱离了他的计划,如今贾文君回来了,后面估计还有更多他掌控不了的事。 但只要赵笛不醒过来,白马山就不怕。 这段时间他一共去过赵笛病房三次,除了第一次赵笛看到他有反应,后面两次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了。 而林洋那边因为顶不住赵笛的治疗费用,看贾文君那边又不松口,便直接就民事赔偿部分对贾文君单独起诉了。但有乌朋和刘律挡着,对方想要到钱并不容易。 面对每天都要花出去的钱,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林洋深情丈夫的人设已经演不下去了。为了榨取赵笛最后的价值,用之前赵笛的直播视频号,每天直播赵笛生活无法自理的植物人状态,想以此来博得老粉丝的同情和打赏。 以前那些榜上的大哥是本着赵笛的姿色来的,可不是为了献爱心来的,在打赏了一两次之后,直播间也就没人再来了,毕竟大家都是来找乐子的,生活已经够苦了,干嘛还要花钱看这些苦情戏? 白马山知道,以林洋一家的尿性,赵笛别说得到治疗了,往后能维持基本的生命活下去都是个难事,也多亏赵笛找了这么一家子,白马山才觉得事情还没到危险的时候。所以即便贾文君回来了,他心焦归心焦,但还是不想轻举妄动。 一百八十三章 变数 二 折腾这么久终于回到家的贾文君坐在自家客厅里,旁边是自己的父母,她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正因为体验过痛苦和不自由,此时的她才更不想再被关进去。 贾文君不在的这段时间,乌朋每天都过来看望贾叔夫妇,帮他们换过灯泡,加装过摄像头,还给他们做过饭菜,所以乌朋对这间房子也很熟悉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贾文君父母现在看乌朋也跟半个家人一样。 几人坐在客厅商讨下一步的计划,贾母一脸担心道:“小乌啊,君君现在能回来了,那她取保候审时期结束后,还要回去吗?” “取保候审只能说明君姐符合取保候审的条件,社会危险性不大,但不代表案子了解了,也不代表她已经洗脱嫌疑了。等有了新证据,还是会送到检察院和法院那边,开庭审理案件,法院下了判决书后,才是对被告人的最终宣判。” 贾文君一家三口都没说话,贾母不自觉的又拉紧了女儿的手。 “小乌啊,要是那赵笛醒了,证明了君君的清白,可君君之前又进过看守所,现在又取保候审,那这些会给她留下案底吗?”贾爸爸是相信女儿的,而且现在女儿回来了,他觉得一切还是有希望的,所以不想让女儿后半生的生活受到什么影响。 乌朋看向贾文君,说:“放心,取保候审不是定罪处罚,如果能证明她无罪,就不会有任何案底。” 这话让老两口都松了口气,这些问题贾文君在看守所其实已经问过乌朋了,所以心里还算平静。只是她听乌朋刚才叫她君姐,他以前一直叫她贾小姐,他是什么时候变称呼的呢,好像是他在给她看了他那个有他妈妈头像的手表之后。 而她在他叫她“君姐”之后,也不再称呼他“乌律师”,而是直呼他的名字乌朋。 在改了称呼之后,两人间的关系似乎比以前要拉近了不少。 乌朋对她这个案子下的功夫贾文君是知道的,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帮她,她对他都心怀感激。毕竟大部分的人只是为了赚份工资,很多事能糊弄就糊弄,但乌朋没有,这一点,就让贾文君对他心生感恩。 在看守所里无数个绝望时刻,是这个朝气蓬勃,眼里有光的年轻人把她一遍遍的拉了出来:他还在外面帮她奔跑,她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才撑到了现在,所以乌朋在她心中,是个特别的,像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乌朋把这段时间打听到的赵笛和林洋一家的情况告诉贾文君一家,最后从包里拿出一下拷贝下来的数据给他们看:“现在赵笛的回复情况不容乐观。” 贾家父母听到林洋一家不想给赵笛治疗,气得血压都升高了。 贾文君没说话,从跟林洋分手的时候,她就知道林洋是个怎样的人。从这点上,赵笛其实还算是帮了她,而他不想继续医治赵笛这个事,贾文君在之前就考虑到了。 “我现在的身份,能去看赵笛吗?”她问乌朋。 乌朋思索半秒:“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她家人那边估计会闹。” 贾父贾母也不同意女儿去:“你刚回来,他们对你敌意这么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让我们怎么办?” 贾文君不想让两位老人再担心,拉着老妈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不用担心,我暂时不会去的。” 她说完看了乌朋一眼,这段时间积累的默契让乌朋也开口说:“这段时间君姐就先别去了,我去再跟赵笛的主治医师打听一下情况,如果有需要,我也会接触一下林洋。” 这正是贾文君想要跟乌朋说的,她没想到自己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 看乌朋这么说,女儿也保证不去了,老两口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去张罗晚饭的食材。 乌朋婉拒了他们让他留下吃晚饭的邀请,坐了一会就走了。 贾父贾母去给女儿张罗房间,贾文君坐在沙发上给乌朋发了个“谢谢”。 乌朋知道她这句谢谢的意思,回复道:“放心吧,好好陪陪叔叔阿姨,今晚睡个好觉。” 贾文君回了个“好”,心里有些暖意,心说要是她有这么个弟弟就好了。 晚上躺在床上,贾文君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知道取保候审只是刑事诉讼过程中的一种强制措施,并不代表后面不会判刑。如果赵笛没能醒过来,没有直接有理的证据证明她是被诬陷的,那她就很有可能在取保候审结束之后,法院会根据之前的证据来审判她,到那个时候,就是真正的要进监狱了。 取保候审最长时限是一年,所以在这一年里,她想要洗脱罪名,只能靠赵笛。 还没出来的时候,她就想过要是林洋最后不治赵笛,那最高兴的就莫过于幕后黑手了。 贾文君不想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她想要确定赵笛的情况,如果有办法能救助赵笛,哪怕是只有百分之几的机会,她都愿意去尝试。 她已经打算好了,就算卖房,也就让赵笛继续治疗。 只是这件事她还没跟父母商量,只是跟乌朋说了。 贾文君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为了曾经插足过她感情的小三,而卖房去为她治疗。 她闭上眼睛,觉得这世界无比魔幻,又无比残忍。 一百八十四章 变数 三 乌朋回到家,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自从林老师那件事之后,现在就算已经解决了,老爷子也不喜欢出门了,成天窝在家里,要不是不乌朋现在还在弄贾文君的案子,他不放心,他估计早就离开这个城市了。 看孙子回来,老爷子起来张罗晚饭,乌朋洗了手,帮着把饭菜从厨房端出来,爷孙俩坐在饭桌边吃饭。 “你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老爷子边给孙子盛汤边说。 乌朋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问你要钱别给。” 老爷子叹了口气:“想给也没钱了。” 之前林老师的事让老爷子出了不少血,加上原先的家底已经被儿子嚯嚯得差不多了,他得给孙子和自己都留一份保障,所以儿子再哭穷,他都不能再给了。 乌朋给老爷子夹了块肉:“我爸都五十多的人了,这辈子就没自己赚过钱,都是被你惯的。你就让他自己去赚钱吧,不会饿死的。你的钱你就好好留着自己养老,以后谁问都不要给。” 老爷子知道自己被儿子哄一哄闹一闹就心软,跟孙子商量说:“那我把钱都放你那,以后咱家的家产就你来管着,你不惯你爸。” “行。”乌朋也不推辞,他爸就是个极其没数的人,自己没赚过钱不知道钱难赚,老爷子压箱底的钱,他不想全被他爸拿去挥霍了。 爷孙俩达成共识之后,老爷子想了想,问说:“贾文君今天出来了?” “嗯。” 老爷子沉默几秒,问说:“赵笛能醒过来吗?” “现在还不知道。” 老爷子不说话,之前他坚决认定推赵笛的人就是贾文君,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尤其是他拿刀时被人推出去那件事,让他意识到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实。 “我有次出去买菜,看到白马山和林洋在一起。”老爷子忽然开口说。 自从上次白马山先给他打电话,后又跟警察那边撇清关系之后,老爷子想到之前乌朋让他不要跟白马山走得太近,无论白马山是不是跟赵笛的事有关,至少从这件事上,老爷子看出了白马山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老爷子一开始是不认识林洋的,但赵笛回来之后,林洋找了媒体过来报道筹集医疗费,小区物业还发动了一次捐款活动,现在的他在小区里也算得上“家喻户晓”了。 乌朋停下碗筷,他之前就怀疑白马山,要是白马山真跟赵笛的事有关,那他接近林洋,八成是为了探听赵笛的消息。 想到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已经盯上了赵笛,乌朋就再也坐不住,他草草吃完饭,就回房去查赵笛主治医师排班时间,之前他跟小护士套近乎,小护士便把那位谭医生的排班表帮他搞来了,有了这张表,他每次去医生办公室了解情况都很方便。当然,这些都是跟林洋一家岔开时间的。 而且他每次去都很认真的了解病情,有了林洋一家作对比,医生觉得乌朋这个“表哥”还是不错的,至少还是关心病人的,所以对他说的也很全面细致。 之前谭医生跟病患的丈夫提过在京市的大医院可以做相关手术,那里聚集了国内最顶尖的神经科医生和最先进的仪器设备,如果把赵笛送到那里,手术的成功率会大一些,但相对的,费用等方面也是一般家庭没法负担得起的。况且这个手术做了之后,赵笛并不一定能有好转,这么大的不确定性,林洋还没听完就否了。 倒是乌朋私下里好好听谭医生分析了一通,还从谭医生那拿到了他在京市医院的老师的联系方式。 贾文君和乌朋跟那边的医生联系询问过后,那边的医生看完赵笛的病情也给出了建议和风险提示,贾文君知道成功率不大,但只要有机会,她就不想浪费。 而且那边的医生也说了,这个手术越早做,恢复效果越好。 事不宜迟,贾文君不想再耽搁,跟父母说了自己的打算。本以为还需要费些唇舌,没想到父母立马就同意了。 贾爸爸把家里的卡给女儿:“我们这辈子攒下来的家底都是留给你的,只要你能好好的,怎么都行。” 贾文君把卡推回去:“爸,这些钱你和妈留着。我打算把这套房卖了,如果赵笛能治好,我自由之后,也会离开这个城市。如果她没治好,我最终要进去,那以后也不会住在这个房子里了,所以卖掉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她自己孤注一掷就可以了,不能把父母也给掏空,万一她真要在里面渡过余生,那父母好歹还能留下点积蓄傍身。 贾父贾母知道她的想法,也就没再多说,他们就是女儿的后盾,女儿什么时候需要他们,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帮她。现在就只等乌朋去帮他们说服林洋那边了。 傍晚的烧烤摊边,乌朋终于约出了张霖。 张霖时间宝贵,乌朋也不啰嗦,直接把自己去帮赵笛打听京市医院,以及贾文君愿意帮赵笛出这个高额手术费的事告诉了张霖。 张霖怔了几秒,表情有些复杂。 贾文君不担心赵笛醒过来指正她,反而还要出钱给赵笛治病,这种行为,让张霖心里越发没底。 他真的抓错人了吗? 张霖喝了一大口啤酒,看向乌朋:“这是笔大数目,你确定贾文君要出?” 乌朋将一把烤串放在他面前:“如果你们担心医治到一半贾文君反悔,她可以把钱先打到你们可以监管的银行账号上,保证让赵笛的治疗没有后顾之忧。” 张霖的脸色越发沉了,乌朋接着说:“林洋一家什么德行你也知道,我担心到时候他们知道是贾文君出的钱,会用赵笛的治疗为由来搞各种幺蛾子。我在这件事上也不好出面,我一出现他们肯定猜到跟贾文君有关,所以我想找阿乐代贾文君给赵笛捐赠这笔钱。” 阿乐是以前他们乐队中其中一名成员,张霖自然是熟悉的。 乌朋接着说:“从法律上讲,捐款人给赵笛捐款是一种民事赠予行为,款项是捐给赵笛治疗的,而不是给她家人的,但以他家人的尿性,估计会想办法挪用赵笛的救命钱,我想请警方作证,帮着阿乐跟赵笛家属签一份合约,保证这些钱专款专用,全都用在赵笛的治疗上,你觉得可以吗?” 张霖当然希望赵笛得到治疗,好让案情得到侦破。但这件事他决定不了,只能说了个活话:“我明天回去跟领导商量一下再答复你。” 乌朋拿杯子跟张霖碰了一下:“谢了,如果手术成功,案子就能破了。如果不成功,赵笛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所以这事得尽快,手术越早做,成功率越高。” 看张霖绷着脸把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完了,乌朋知道,这件事张霖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一百八十五章 变数 四 张霖回去跟局里汇报了这件事,经过领导们的研究,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局里同意了贾文君和乌朋的请求,同时在赵笛转院治疗期间,还安排张霖全程跟着,赵笛是案件的关键证人,警方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 通过警方牵线搭桥,“出资人”阿乐跟林洋签了协议,对于林洋一家来说,虽然没能把这笔钱占为己有有些可惜,但有人出钱接过赵笛这个“包袱”,对他们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怕对方反悔要让他们出钱,他们甚至没想过要跟着一起去京市,一副:包袱丢给你了,最好别找我的架势。 林洋一家不想跟着去,这对乌朋和贾文君来说其实是个好事,但因为贾文君在取保候审期间,没法出市,只能让乌朋和贾父以及张霖一起陪同赵笛去京市做手术,她和老妈留在家里等结果。 这天白马山跟儿子从留学中介那回来,眼下白浔已经排上队,再等上一个月就可以出去了。 父子俩开着车走到小区门口,看到林洋一家手上提着各种食物,一脸喜气洋洋的正站路边水果铺子前挑选水果。 自从赵笛活着回来之后,林洋一家每天都哭丧着脸,如今看他们这样,白马山心中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把车停下,也下车站在林洋他们 主动跟林洋打了招呼:“小林,什么事这么高兴?” 林洋看到是白马山,便笑着过去说:“我老婆的医药费不用我出了,有人全出了,还给她弄到京市去做手术,我省大钱了,当然高兴啊。” 白马山心头一跳,下意识问道:“谁出的?” “一个不认识的好心人,叫何乐。”林洋说完感叹道:“普通人为了生活天天累死累活,有钱人钱多到花不完,只能送给陌生人治病,这世界真他特么操蛋啊。” 白马山心情糟乱,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意,问说:“赵笛去京市做手术,成功率高吗?” 林洋对于这个并不太懂,但也不妨碍他张口就来:“肯定比这里高多了,毕竟要花几十上百万呢。说不定做完手术人就清醒了。” 白马山僵着笑脸:“那就好。什么时候去做手术?是京市什么医院?” “现在初步定在半个月后,在京市第一医院。” 白马山点头:“噢,挺好,挺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白马山回到车里时,脸色灰白得厉害,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都有些隐隐发抖。 坐在副驾驶的白浔看着他,担心道:“爸,你没事吧?” 白马山深吸一口气:“没事,回家。” 两天后,白马山听到门外有吵闹声,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门镜后面,偷偷扭开,看到几个陌生男女从贾文君家里走出来,几人在门外的走廊和电梯间还逗留了一会,细细看着里的环境情况,看样对这个房子很满意。 这几天他已经看到好几拨人从贾文君那出来了,一开始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后来听到其中一拨人谈到房子价格,才知道贾文君要卖房。 白马山是个疑心重的人,林洋那边刚有人给赵笛赞助,现在贾文君就要卖房,这其中确定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知道这世上有想要做善事的有钱人,但几率微乎其微,不然林洋筹款这么久,就不会只是动静大水花小了。如今贾文君卖房的时候,赵笛就得到了资助,很难不然白马山多想。 要是这背后的资助是贾文君,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如果手术成功,赵笛真的醒过来……白马山眉头紧锁,把门镜慢慢关下来,一转头,发现儿子正站在他身后。 “爸,你在看什么?”白浔问。 白马山看对门已经关门了,他没好气道:“什么都没看,你赶紧去收拾要带出国的东西。” “我想出去逛逛,买点东西。” 白马山粗声道:“什么东西?” 白浔拿出一张清单:“其他的都陆陆续续买齐了,还剩数据线和一些常用药物,这些出国后都会用的。” 白马山扯过单子:“明天我再跟你出去。” “你还要上班,不用天天陪我。” 这些天他爸一直把他看得死死的,不仅不让他自己出门,还每次都把他反锁在家里,只有他陪同的时候,才让白浔出去,白浔觉得自己跟坐牢没什么区别了。 此时白马山顺手把门反锁:“你在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了,我多陪你也没什么不好。” 看他爸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白浔知道再说也是白搭,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贾文君那边为了快点出手,卖的房子价格比均价还要低,有意向的人不少,毕竟这个小区的地理位置和环境都不错,是个相对比较保值的小区。 这次来看房的人很满意,已经把定金付了,三天内就会把尾款一次性打给她,还给她留了一个月的时间收拾东西,算是不错的买家了,等钱进来,她就能把钱转给乌朋了,她真的很想跟着乌朋他们去京市,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赵笛醒过来后的情况,可惜她没法离开这里。 贾文君把房子卖出去的好消息告诉了乌朋,没想到乌朋也有个好消息告诉她。 “赵笛做手术的事媒体那边宣传了一波,现在赵笛所在的医院相当重视,院方领导为了扩大本院这方面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跟京市医院那边谈了合作,现在的结果是赵笛不用去京市了,手术就在这边做,直接把京市那边的医生请过来,医院想以此招揽同类型的病人,已经在引进相关设备了,这样一来,就具备在这里手术的条件了。而我们不用出市,就能在现场守着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贾文君说完,又有些担心道:“我到时候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应该没问题吧?” 她毕竟是嫌疑人,贾文君担心警方那边会不同意。 “他知道钱是你出的,应该没问题的。”乌朋心说就算有问题,他也会去软磨硬泡,让张霖同意的。 “好。”贾文君觉得事情都在往她想要的方向走,心说这应该是个好兆头吧。 “你要租的房子找到了吗?”乌朋忽然问说。 “已经看好了,这几天收拾好东西就能搬过去了,离赵笛住的医院很近。” “哪天搬家告诉我,我过去帮忙。”乌朋说。 “谢谢,不用麻烦了,我找了搬家公司。”虽然乌朋跟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但贾文君还是觉得让他去帮忙搬家有些不妥,毕竟人家是律师,时间宝贵。 乌朋坚持道:“不麻烦,我正好去认认门。” 一百八十六章 陷阱 转眼就到了赵笛做手术的前一天,赵笛依旧是没什么反应,应该说这场手术,除了赵笛本人之外,其他的人,包括看新闻的市民,都在关注这个游艇落海又活着回来的女人在这场手术之后,能否恢复正常。 贾文君异常紧张,自从回来之后,她一次都没见过赵笛,如今钱早已就位,眼看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她想要去看看此时此刻的赵笛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乌朋跟张霖沟通之后,张霖同意了贾文君的要求。有人在病房里守着,他们也不怕她会对赵笛做出什么事来。再说赵笛做手术的钱都是贾文君出的,要是她真的想让赵笛出事的话,什么都不管岂不是更好,何必多此一举? 张霖心里也明白,对于差点就被量刑的贾文君来说,赵笛不是她的阻碍,反而是她能否翻身的重要证人。 在看到贾文君把所有治疗款打进来之后,张霖心中的怀疑就越来越大。 所以他在病房门口加派了人手,他不会阻止贾文君过来,如果这件事真有翻转的内情,那越是到手术临近的时候,才越是有可能出现他们要找的人。 此时的赵笛就是鱼饵,吸引各怀鬼胎的人前来,如果真能钓上鱼来,那目前所有的证据就真的要全改变了。 乌朋陪着贾文君来到病房楼层的时候,说忘了拿手机,便告诉贾文君赵笛的房号,让她自己先去看。 贾文君不疑有他,但乌朋却不是忘拿东西,这是他答应张霖的。为了让戏更真,他没告诉贾文君。 张霖布下了抓捕的陷阱,在赵笛病房附近都安排了人手,在保证赵笛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贾文君自己走在病房的走廊里,此时正是午休时间,人比较少。她慢慢朝赵笛的病房走去,眼看快走到了,她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小贾?”后面的人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贾文君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胡思想的老婆郝洁宁。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郝洁宁先打破僵局:“你也来看赵笛啊?” 她的语气极其怪异,像是在说贾文君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贾文君淡淡道:“嗯,听说她明天手术,我来看看她。” 在这里看到郝洁宁,贾文君的意外不比郝洁宁看到她的要少。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郝洁宁,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郝洁宁走到赵笛病房门口,透过房门的透明玻璃窗看过去,看到赵笛正躺在床上,脸上瘦得凹了下去,完全没了之前的美貌。 贾文君也从玻璃窗看了过去,床上的赵笛穿着病号服直挺挺的躺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空洞的无望感,要不是她的眼还睁着,偶尔还眨眼,说她死了也有人相信。 “啧啧啧,好好的一个年轻姑娘,怎么就成了这种不死不活的样子,推她下去的人也不怕遭报应。”郝洁宁说完,眼神还有意无意的朝贾文君瞥去。 而贾文君此时也在看着忽然出现在这里的郝洁宁,她之前跟赵笛的关系并不好,应该说赵笛跟谁的关系都不好,可郝洁宁此时为什么会现在忽然出现在这里? 一百八十七章 陷阱 二 两人各怀心思,正想要再探,就听走廊上又传来脚步声。 贾文君和郝洁宁同时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林老师。 林老师看到她们并不觉得意外,淡淡说:“我过来复诊,知道赵笛明天要做手术,所以就过来看看她。” 顿了顿,她又像是解释自己来的原因,继续说:“之前都在一条船上下来的,赵笛经历的比我们更难更痛苦,现在好不容易活着回来,我希望她明天的手术能顺利,所以想着过来给她加加油提提气。” 郝洁宁赶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过来了。” 两人说完齐齐看向贾文君,仿佛这里谁来都正常,独独贾文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贾文君根本不想跟她们解释什么,解释了她们也不会信。 看她一句话不说,又转头看向病房里的赵笛,郝洁宁哼了一声:“人在做,天在看!” 林老师慢慢过去,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的赵笛,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着回来的赵笛,想到刚上船时那个风扬跋扈,鲜活艳丽的赵笛,林老师叹了口气, “明天就手术了,也不知道赵笛能不能醒过来。” 郝洁宁撇撇嘴:“听说醒过来人就没事了,要是醒不过来,说不定还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这么严重吗?”林老师捂着嘴,离贾文君又远了两分。 贾文君没参与她们的谈话,她只专注的看着病床上的赵笛,心里想着这些人难道真的因为明天就是赵笛手术,所以想着过来给赵笛打打气? 可是赵笛现在什么反应也没有,甚至都不能理解她们的话,她们的打气又有什么意义? 事出反常,她不确定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内情,正想着,就听到走廊上有人怒气冲冲的喊她名字:“贾文君,你给我滚远点,谁让你来这里的?” 贾文君转头看去,发现林洋和他父母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她眉头皱了皱,她之前打听过林洋一家很少过来,就算来,也是傍晚下班后林洋自己过来,今天怎么一家三口会在这个点过来? 贾文君已经看到赵笛的样子了,为了明天手术能顺利进行,她不想在这跟林洋一家起冲突,她转身就往回走。 林洋一家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之前因为贾文君不给垫付赵笛的医药费,他们家可是被迫出了不少钱,想到这个,林洋妈一把将贾文君推到墙上:“你把我儿媳妇弄成这样,现在她人还躺在里面半死不活,你倒是出来逍遥自在了?送礼就能出来,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你还有脸来这里,法律治不了你,我老婆子治你!” 林洋妈干惯农活,嗓门大,力气更大,说着就要一手抓住贾文君的头发,一手扇她巴掌。 贾文君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欺负,看挣脱不开,也顺势一把用力扯住林洋妈的头发,疼得对方扇过来的巴掌都没打准,被贾文君的另一只钳住。 大概谁都没想到贾文君还敢对林洋妈动手,林洋爸立马上前要揍贾文君,贾文君怒目相向:“你敢动我一下,我让你马上吃牢饭!” 或许是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骇人,加上看她犯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能出来,没什么文化的林洋父母自然而然的认为她肯定有关系,所以被她这么一吓唬,林洋爸举起来的手还真没敢打下去。 林洋指着贾文君:“你赶紧放开我妈!” 贾文君也没跟他客气:“让你妈先放手!” 说完,她还故意加重力度。想到这一家人之前那么对她父母,她压根就没打算手下留情。 林洋看不得自己老妈被贾文君这么欺负,刚要一脚踹在贾文君身上,就被人从后面拽住衣领,直接往地上一摔,整个人仰躺在了地上。 贾文君抬头看去,发现是刚跑过来的乌朋。 看到他的这一刻,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他在,他们欺负不了她。 “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医院!”医生和护士赶过来。 林洋爬起来想要打乌朋,被一群人隔开。 “放开我,我就不信我揍不死那个小白脸!” “你来!”乌朋朝他勾勾手。 林洋刚才被扯的力道不小,虽然他体格不弱,但也知道对面那乌朋不是光长了张脸的花架子,估计也是个打架小能手。 他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憷,但又碍于面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做出一幅要弄死乌朋的样子。 “别冲动,他是律师,你打赢了吃官司,打输了受皮肉苦,不划算。”拦住林洋的那拨人里,忽然有人凑近他劝道。 林洋转头一看,发现是白马山,他不知道白马山什么时候来的,但白马山的话说得没错。 此时张霖跟医院保安也走了过来:“谁闹事,跟我回警局!” 他这话一出,刚才还闹哄哄的楼道瞬间安静下来,张霖走到还没放开彼此的贾文君和林洋妈面前,林洋妈看到警察先怂了,自己先放开了贾文君,贾文君自然也松了手。 张霖看着这些人:“不想跟我回警局的现在马上散了。” 白马山拉着林洋:“走吧,你媳妇明天手术了,去问问医生要准备些什么,正事要紧,别耽误了。” 林洋狠狠看向乌朋,一副“你等着”的表情,看乌朋压根不怕他,他只能装作是被白马山劝走的样在,跟着往医生办公室走了。 郝洁宁和林老师她们看了一场热闹,也赶紧溜了。 乌朋走到贾文君身边:“你没事吧?” 贾文君揉了揉刚才被扯到的地方,心里虽然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痛快:“没事,要有事也是她更严重。” 她经历了这么多事,再也不想忍耐这些人。 乌朋忽然伸出手,顺了顺她被弄乱的头发:“对不起,我来迟了,以后不会了。” 贾文君怔了两秒才回过神来,躲开他给她别头发的手:“谢谢,我真的没事。我们走吧。” 看贾文君快步离去,乌朋狠狠瞪了不远处的张霖一样,快步追了上去。 张霖知道这是要事后找他算账的意思,他也很郁闷,他这撒网钓鱼,谁知道这隔三差五才来一次的林洋,今天忽然一家子全都过来了。 想到今天在场的那些游船上的人,除了王老爷子,貌似没被关进去且还活着的,都过来了。 这些人里,有没有他想要钓的鱼? 一百八十八章 陷阱 三 乌朋跟贾文君出了医院,贾文君心里有些烦躁,不想马上回家,怕她现在的情绪让父母看出来了又要担心,便先到医院附近的公园转了转。 乌朋路过一家咖啡店,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杯黑咖啡,递了一杯给贾文君。 贾文君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她喜欢喝苦咖啡,接过来道:“谢谢,你也喜欢喝苦的?” 她记得上一次她跟他一起去律所,律所前台给他们送喝的,她要了不加糖的苦咖啡,而熟悉他喜好的前台给他端来的是加了奶和糖的卡布奇诺。 她二十出头的时候也喜欢带着甜甜奶香的咖啡味,但越年长,越钟爱那种纯正的本色清香,糖都不想加,才能原汁原味,回味绵长。 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贾文君看乌朋每喝一口都微微皱一下眉,她有些好笑:“喝不惯为什么要点这个?” 乌朋咽下嘴里的苦涩:“想尝尝你喜欢的口味。” 他从小就是个喝药困难户,喝感冒药都恨不能加糖那种,有甜的绝不吃苦,但看到贾文君喜欢喝苦咖啡,他便想要试试。即便难以下咽,他也想要尝尝,他幼稚且固执的认为,尝过她尝过的苦,或许就能更了解她多一些。 贾文君虽然感觉有些异样,但她从不会自作多情,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她把话题重新来回到案子上:“我觉得今天赵笛病房前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应该不是巧合。” 乌朋喝了好几口苦咖啡,此时真是“提神醒脑”得很,他忍住想干呕的感觉,点点头:“我刚才回到车上拿东西时,我家老爷子了给我打了电话,说之前郝洁宁给他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赵笛,他给拒绝了。” 他当时就是接完电话后,觉得不对劲,才重新回到楼上,就看到林洋一家在为难贾文君了。 想到林洋一家的嘴脸,乌朋心里直骂林洋是个孬种,只敢嘴上逼逼,但凡他真敢跟他动手,他都能帮贾文君好好修理他一顿,可惜啊,遇上这么个只敢打女人的孬种。 贾文君不知道乌朋还在为她鸣不平,她继续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郝洁宁之前跟赵笛的关系并不好,他们之所以一起去看赵笛,我不觉得是因为曾经在一条船上的缘故。” 要真是想要帮忙,在林洋之前给赵笛筹集医疗费的时候,大可以表示一下,但据她了解,这些人可没出一分钱。 乌朋又喝了一口苦掉渣的咖啡,五官全都皱了起来:“郝洁宁那边我会去打听一下,到底是谁让她们过来的,亦或是就是郝洁宁的主意,这些我都会去搞清楚。” 此时医院里,一队实习的医学生依次进了神经内科的医生办公室,大家围在谭医生旁边,全都在认真记下明天手术现场旁听的要点。 这次的手术外界的关注度很高,加上本院就是想要以此打响名气,所以对这次手术相当重视,对于这个难得的现场教学,当然少不了让院里年轻的医学生们都来观摩学习。 今晚是张霖亲自守在赵笛病房门口,今天下午来了这么多人,总让他觉得不放心。 长夜漫漫,这几日他都是跟同事轮流坐在长椅上守夜,睡是不可能睡得着的,只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但一直坐在也受不了,腰酸背痛的,让他时不时的就要站起来走动走动,也正因为这样,才能熬过一整夜。 到了后半夜四点的时候,张霖也有些熬不住了,频频打着哈欠,又过了大半小时,他坐在椅子上,终于歪着头闭上了眼。 也不知眯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张霖似乎听到了远处走廊那传来脚步声,他瞬间就清醒了,但依旧保持着现下睡过去的动作,只是在昏暗的走廊里微微睁开眼,将目光紧盯转角口位置。 脚步声每一下都很轻,但张霖常年受训,耳力比常人要灵敏。 那脚步声停在了转角处,只差一步,就能把身子露出来了,然而就忽然没了动静。 张霖和对方都在按兵不动,张霖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跑过去直接抓人,他不知道这脚步声是不是冲着赵笛来的,要是他猜错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可要说不是,正常人谁会如此小心谨慎的走路? 这个想法刚闪过去,张霖已经从椅子上弹起来,朝着脚步声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对方似乎有感应,掉头往步梯方向跑去。 等张霖跑到拐弯角,已经没了人影。步梯那边比楼道还要阴暗,只有淡淡的绿色安全通道牌子闪着点点亮光。 张霖知道人肯定从这走了,但他不敢走,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朝病房方向看了一眼,他最终走了回去。 如果不是他听力过人,没人知道刚才这里有人出现过。 他跑过来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此时他不敢掉以轻心,快速走到病房前,看了眼还躺在病床上的赵笛,脸色沉了下来。 此时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回忆刚才的感觉,脑子嗡嗡的,他确定真的听到了脚步声,但对方非常警觉,他跑过去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对方竟然也没了踪迹。 想到这里,他心里越发沉重,更是没了丝毫睡意。 五点半之后,很多病房里就有护工和家属走出来了,来交班的同事到了之后,张霖把后半夜的事跟他们说了之后,让大家打起精神加强注意,自己则朝着那依旧阴暗的步梯走去。 如果说之前张霖还能说服自己,觉得那些视频证据以及那些头发dna证据足够证明贾文君是推赵笛下去的嫌疑人,那自从贾文君卖房救治赵笛,以及经过昨晚的事,他已经没法再说服自己。 他一个人从步梯一直走到了一楼大堂,正好看到乌朋和贾文君一家,他朝几人点了点头。 贾文君看他黑眼圈很重,朝他点头说:“张警官,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张霖也没跟她再多说什么,拉住乌朋。 贾文君知道两人有话说,很有眼色的跟父母先坐电梯上去了。 今天他们就在手术室的门外等着,她要第一时间知道赵笛的情况。 一百八十九章 手术 赵笛做手术这天,因为这件事影响比较大,来手术室门口等着结果的人也多。 除了贾文君一家,林洋一家和张霖乌朋等人,还有等着做一手报道的媒体人员, 有警察在,林洋一家就算再看不惯贾文君,也没法把她赶走。 让乌朋意外的是,白马山并没有来。 自从怀疑白马山之后,他一直想办法收集他的证据,但这人做事滴水不漏,想要找到他的漏洞很难。 赵笛一早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从京市来的手术专家也陆续走了进去。 手术室里面,两排年轻的实习生都安静的坐在手术间外,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直播手术的屏幕,而跟他们一个玻璃墙之隔的房间里,一队医生正对赵笛的脑袋进行手术。 这次手术对于这些医学生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实习观摩机会,所以每一个都看得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麻醉师在赵笛的脊椎上插上了麻醉针,手术的主刀医生在麻药生效后,开始手术。 手术室里每一位医生和护士都有条不紊,配合默契,手术的过程全都通过手术室里的录像设备传到了手术室外的屏幕上。 赵笛脑内的淤血位置已经显露,医生开始清除赵笛的淤血,主刀医生身边的助手根据要求不停递送工具,手术室内外的气氛都异常紧张, 就在此时,一旁的仪器发出警报。 “赵笛的心率失常,血氧值下降!” “检查患者肺部,检查心率,检查氧气。” “是氧气罐有问题。”护士发现了氧气管里根本没有气体喷出,而压力表上的数字依然纹丝不动的指在高压位置。 “氧气压力表坏了,更换氧气罐,快。”护士长赶紧指挥着把手术室里角落另一个氧气罐推来,第一时间先检查氧气情况,然后脸色一变:“不对啊,这个罐子里怎么也是空的?” 以护士长往常的经验,刚才推罐子时就已经感觉这个罐子的分量有问题,所以才第一时间就要检查压力表和气压,可奇怪的是压力表显示是满气但是罐子里却一点压力都没有。 “怎么搞得,其他罐子呢?”手术医生恼了,没想到手术过程中会出现这种低级的失误。 护士长此时也很紧张,她确定这手术室里是昨天下午刚替换回来的新氧气,还是她亲自签的字,在岗10年,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快去外面调氧气罐。”护士长说完打开手术室的门就跑出去了。 在观摩室的实习医生们知道出来状况,有几位也赶紧跟着往外冲去帮忙。 门外等着的人看着医护人员急匆匆的出来,护士长不敢在媒体镜头下表现慌张,走出好几米才用报话机跟同事说:“手术医务2室打开备用库房,打开绿色通道。” 这一幕刚好被贾文君看到,如此急切的出来,莫不是赵笛的手术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她的心提了起来,直接站起来跟过去,拉住一位实习医生问说:“你好,是不是手术出了什么问题?” 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顿了顿,摇摇头,没说话就快步朝着护士长离开的方向跑去了。 贾文君怔了怔,这个男人生了一双桃花眼,带着口罩也能看出是位帅哥,她只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没去细想,眼下赵笛在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贾文君转头看向手术室重新紧闭的房门,心里越来越慌。 很快刚才那位护士就跟几位医学生推着一罐氧气瓶回来了。 “让一让。”护士长喊了一声,围在手术室门口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 不少记者都看出了端倪,询问了里面什么情况。但几位医护工作者都只说手术正在进行,并没再透露其他的。 贾文君看着氧气罐进入手术室大门,心说这么重要的手术,这些器材不可能没有提前准备,那手术进行到一半出现氧气问题,这会是偶然事件吗? 她脑中不停的想着这件事,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乌朋,此时乌朋也朝她看来,眼神中有着跟她一样的疑问。 张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情况,已经拿出证件,从别的渠道打听刚才在手术室里发生的事。 贾文君心里发沉,现在氧气瓶已经送进去了,她只能期待手术过程中不要再出现问题。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术上,根本没注意刚才那位医学生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把氧气瓶推回来。 一百九十章 手术 二 张霖很快知道手术室里是氧气瓶出了问题。 从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张霖不觉得这么大的手术,氧气罐这样的东西医院手术室没有做好准备,所以这件事怎么看都有蹊跷。 出了医生办公室,张霖叮嘱两位同事盯好手术室里的情况,他自己则下了电梯,去到医院楼层的监控室。 “你好,请帮我调一下从昨天下午两点到现在的神经内科走廊和二楼手术室的监控录像。” 保卫科人员看到张霖的工作证明后,便把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 张霖自己坐在那,盯着屏幕上一点点的看。 先是手术室送氧气罐,每个科室的氧气罐都是有固定配备的,监控显示在楼道中,有送氧气罐的专门人员送进去,途中遇到一位男医生,那人帮着一起送进去,然后又一起出来,再后来就一直到手术前,都没人进去过了。 这两人是最后接触氧气罐的,他肯定要找他们问清楚。 看我手术室那边的监控,张霖又开始看赵笛楼道的视频监控。 前面的都没什么问题,看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楼道监控器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时候走廊基本没人,这个人的出现,让张霖心中狂跳,昨晚楼道里的确有人。 可惜的是摄像头的安放位置有些远,拍不出那个人的特征就连衣着特征都很模糊。 视频里那人走得很慢,站在转角处犹豫了一会,便转头快往步梯方向走去,消失在楼梯通道的黑暗里。那人走路太轻,甚至都没能让安全通道的声控灯亮起。 半分钟之后,张霖自己便出现在了刚才那个人所在的位置。 虽然知道视频中有人在那个时间点出现,也不能代表对方就一定跟赵笛有关系,但张霖还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 他又查了出大门的监控,但这就有些难了,毕竟大门有四个,而且对方很有可能不会马上就出去,说不定为了不让人在监控里发现,还会故意在楼层里磨蹭时间,到了一楼人也多了,就不会那么好辨认了。 张霖昨晚怕对方调虎离山,没敢追下去,所以对对方是不是第一时间下楼并不清楚。为了确定,他只能用笨办法,从神经内科往下的每一层楼的监控他都查看,就想看在那个时间段内,有没有人从楼梯间走出来。 然而一直查到早上七点多,也没看到有人从其中任一个步梯中走出来。 就在张霖要放弃的时候,视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对方是跟着人群走向门口的,但张霖还是一眼就认出白马山来了。 他把鼠标往回拉,发现白马山最开始出现在二楼,二楼的监控位置跟其他楼层的都不同,没法照到步梯,所以张霖不能确定白马山是不是从步梯上下来的。 视频中的白马山左手护着右手手臂,右手像是受伤了。 张霖盯着白马山从二楼电梯上下来,直接从一楼大门口走了出去。 而十多分钟之后,乌朋和贾文君一家就从一楼大门走了进来。 张霖眉头紧锁,白马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还是在赵笛做手术的楼层,白马山会是他一直等着的那条鱼吗? 他记得赵笛的手术到现在,白马山一直没有出现。凌晨四点跑进步梯的人是他吗?在手术室里做手脚的人会是他吗? 氧气送进手术室之前都是检查合格的,而视频里手术室除了运输人员和一位医生,没人进去过,白马山要怎么做手脚? 除非有人帮他,会是视频里那两人中的一个吗? 张霖把视频备份进了自己的手机里,又让安保人员调到仓库卸货区的监控,监控是在医院外的侧面,人多且杂,但张霖还是在过往的人群中,发现了白马山的身影。 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让张霖觉得必须要带白马山回去好好审审了。 但如果真是白马山,那他前面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他会不会有什么后手?况且视频中出现他,并不能证明他跟赵笛手术出问题有直接关系。 要是没法一次性人赃俱获,就会打草惊蛇,尤其是对方心思缜密,现在去找白马山,的确是个冒险行为。 思量再三,张霖决定先不惊动白马山,但他会时刻注意白马山的一举一动。 赵笛的手术进行了接近四个小时,知道她被推出来的时候,依旧还没从麻药中清醒过来。 记者只想知道手术有没有成功,但主刀医生没有直接回答,最后是院方的领导说要等患者醒过来才能知道。 赵笛进了特护病房,除了医护人员,其他不相干的人全都被隔离在外。 贾文君跟乌朋去跟赵笛的主治医师打听情况,对方也支支吾吾,说要等赵笛醒来才能知道。 乌朋和贾文君都隐隐有些担心,他们让贾父贾母他们先回去,两人就这么在医院坐着等到傍晚,主治医师终于告诉他们赵笛醒了。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意识有恢复吗?” 谭医生摇摇头,脸色也不大好看。 贾文君急了:“什么意思?她还是没反应吗?” 谭医生也听说了贾文君和赵笛自己的恩怨,他只能站在专业角度解释:“她现在还是像之前那样,只能睁开眼睛,没有回复意识的迹象。” 乌朋不甘心:“你们都做过全部的测试了吗?会不会是麻药没过的原因?” 谭医生一直以为乌朋是赵笛的亲属,所以耐心说:“她两个小时之前已经醒了,我们确定她过了麻药期才进行测试的。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手术风险很大,有可能做了之后也是没有任何起色的,甚至还会更糟。现在没有更糟,只是没有变化,其实已经算不上是坏的结果了。” 贾文君只觉得一阵眩晕,在跌坐下来的时候,被乌朋给扶住了。 一百九十一章 手术 三 赵笛的手术贾文君倾注的多少希望和心血,没人比乌朋更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别说贾文君,他一时也没法接受。 赵笛手术失败的消息被报道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贾文君父母站在女儿紧闭的房门前,从医院回来之后,贾文君在屋里昏睡了一天,半夜便发起了高烧。这忽然蹿起来的高温烧得贾文君胡话连篇,吓得夫妻俩手忙脚乱的又是给她喝退烧药又是物理降温,折腾了一宿,早上贾文君才发了一身汗,温度总算是稍稍往下降了。 又在家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朦朦胧胧中,贾文君似乎感觉到父亲在她面前叹气,母亲在她床前小声哭。除此之外,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还有个人拉着她的手,给她喂水喂药,跟她讲等她醒了,要和她一起去钓鱼,要跟她一起在海边骑车,要陪她一起登山看日出日落,让她赶紧好起来。 这些事是她被关在看守所里时,最想去做的事。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所想。 她能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紧张和担心,但她的眼皮太沉,没法睁开眼去看清对方的样子。但也因着那些念想,她终于挺了过来,一天天好了起来。 等她的烧终于彻底退了,重新有了食欲时,老两口这才放下心来。 贾妈端着给女儿熬的黄米海参粥过来,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下去,这才红着眼眶说:“你病的这几天,我跟你爸都吓坏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要是病出个好歹来,你让爸爸妈妈怎么办?” 贾爸也在一旁说:“你生病期间,小乌来了好几次,他还飞到京市跟赵笛的主刀医生沟通了,医生说患者的情况现在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不排除会有慢慢恢复的可能。小乌说了,我们自己不能先放弃,我和你妈想过了,不是有一年的时间吗,大不了我们再照顾赵笛一年的时间,看看她能不能恢复过来,要是实在不行,至少我们也尽力了。” “爸……” 贾爸知道她要说什么,摆摆手:“事情还没到最后的关头,就算最后没指望了,我和你妈也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贾妈抹了抹眼睛:“君君,你不要太担心了,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发烧一场都得一周才能恢复,赵笛伤到了脑子,总是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的。咱都想开点,别再像之前那样,直接给气得烧糊涂了。小乌这孩子这些天为了这事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在你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帮着照顾了你一晚上。” “乌朋照顾了我一晚上?”贾文君心说难道她之前看到的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就是他? 她也曾想过是他,但总觉得他们还没熟悉到能让他来照顾她的这个程度。况且梦中的那个人一直牵着她的手,她更觉得不可能是他,大概率是自己做了个梦而已,谁能想到竟然是真的。 贾妈又接着说:“你病倒后,我跟你爸连熬了两天,毕竟上了年纪,都有些挺不住了,小乌怕我们再累倒了,就来帮忙,好在有他,我们才能轮流休息,不然现在我跟你爸也得躺倒一个,小乌真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 看女儿像是在想什么心事,贾爸不想她太累,开口说:“好了,让女儿休息会,等小乌过来了再说吧。” 老两口知道女儿深受打击,却不知道要怎么劝,只盼着乌朋能好好开解,让她慢慢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父母离开后,贾文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乌朋,她想要问问他,京市的那些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乌朋刚跟谭医生沟通过,出了医生办公室就接到了贾文君的电话。 他语气欣喜:“你醒了?” 贾文君想到她生病时他照顾她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她极力忽略这种让她无措的感觉,尽量让自己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赵笛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乌朋顿了顿:“现在还是老样子,不过我跟她的主治医师和主刀医生都聊过了,也咨询了很多业内人士,虽然大部分不看好,但人体太过精密,很多事现在医学也没法完全解释得通,我觉得现在可能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其实说不是放弃的时候,只是针对贾文君来说的,他不想她现在就垮掉。而对于赵笛,无论是医生那边的判断还是从现在赵笛的情况来看,已经可以说是没有希望了。 贾文君知道乌朋这些话,其实大部分都是在安慰她。但这不妨碍她重新挣扎着站起来:左右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不顶到最后? 她的声音还是虚弱,但语气坚定:“放心,我不会放弃的,你不是说手术失败之后林洋一家已经不想再管赵笛了吗,我想请你帮想想办法,能不能把照顾赵笛的事接到我身上。我想把剩下的取保候审的时间,全用在赵笛身上。” 乌朋那头默了默,本以为还要花点时间来说服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满血复活了,他沉声说:“好,我去想办法。” 挂上电话,贾文君躺在床上又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她被野狼追赶,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水很深,而梦中的自己并不会水,情急慌乱之下,她抓住了身边的一个漂浮物。 一阵急促的呼吸中,贾文君终于可以飘在水中,定睛一看,她扶住的竟然是曾经在游艇上她的那个行李箱。 又是一阵近在咫尺的狼嚎声,贾文君惊慌失措,回头张望,发现竟然是大黄,她刚想叫大黄,却发现大黄对她呲牙咧嘴,一副想要把她撕碎的样子。 它对着贾文君的方向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行李箱上,巨大的冲击把贾文君按进水中,大黄没有马上撕咬她,却伸出狗爪,一个劲儿踩在贾文君的头上,就是不让她露出水面。 就在她即将被淹死的时候,她挣扎着醒了过来。 一百九十二章 调整心态 看女儿满头大汗,贾父贾母知道她做噩梦了,贾母边给女儿擦汗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惊不惊,梦都是反的。” 贾文君喝了口贾父递来的温水,刚才梦中那些极其真实的窒息感依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到梦中的大黄,她仍心有余悸,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贾文君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把大黄领回来了,但这狗估计也不能一直在警局那边放着,她得跟乌朋商量一下,给狗找个合适的地方寄养。 吃饭的时候,贾文君把这个想法跟父母说了之后,贾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旁边那个白院长不是开宠物医院的吗?我前两天买菜回来路过,看到他那医院里好像有长期寄养服务,还有宠物认养,不少被遗弃的宠物放在那,还有蛮多人愿意去领养的,要不然就把小狗放他那吧。” 贾文君下意识摇头:“不,不放他那。” 虽然白马山之前在船上帮了贾文君不少,但自从听乌朋说起白马山种种可疑的行为之后,对白马山也保持了警惕心。 回来的这段时间,她出门的时候遇见过白马山几次,还是那副热情客气的样子,但楼下邻居却投诉过他几次,说是砸东西扰民,白马山跟她做邻居这么久,从来没听到被人投诉,在她回来之后,这事就出现了两次,贾文君是知道那其中到底没有没什么联系。 怕父母知道了反应小,你有把那事跟父母说,但张霖几次问过我们关于白马山的行踪,贾父虽然是知道我们相信白马山,但也知道那个时期要跟下过游艇的人保持距离,毕竟凶手还有找到,什么事都没可能发生。 所以从贾文君回来之前,双方似乎都没回避的意思,听到对方开门关门的时候,另一方绝对是会在那个时候开门,除非是避有可避遇下了,也就点头说两句客气话。 贾母说完前也反应过来,便也再有提把狗送去白马山这的事。 警局人手没限,是可能为了有没意识的乌朋而派人一直派人守上去。 尤梅怔了半秒,忽然兴奋道:“是是是想知道白马山的行踪?他是是是也在相信我了?” 尤梅也能理解,说:“肯定乌朋有没坏转,这背前凶手也就有必要要你的命了,他们撤了应该也有问题。” 赵笛哼了一声,没些自嘲。 “有事。”男医生接过来要走,白马山叫住你:“请问他是乌朋的主治医师吗,你是你朋友,之后你做手术时你在里地有赶得及过来,现在手术做完了,你情况怎么样?还没机会醒过来吗?” 正因为现在还是能确定白马山是是是一定没问题,所以我要全方位的去调查我,贾文君家门口的摄像头自然是很坏的监控工具。 你直截了当道:“你的情况现在是太坏,给你做手术的是国内那方面最权威的医生了,你们小家也都还没尽力了,但现在情况不是那么个情况,想让植物人做一次手术就能回到从后虚弱时的状态这子给是是可能的,医生是人是是神,肯定那么困难,这奇迹就是叫奇迹了。” 赵笛没些意里:“他装的?能给你看看外面的内容吗?” “你是是你的主治医生。” “有事,放长线钓小鱼。”赵笛拿起一根肉串咬了一口,接着说:“尤梅的手术做完了,现在既然手术胜利了,守在你病房里的人员只能撤了。” 傍晚赵笛约了张霖吃饭,张霖知道我有事是会找我,所以一上班就开车去了约坏的路边摊,那是我们小学排练完之前经常来吃的大店,赵笛还没点坏了东西,张霖来的时候,发现赵笛在发呆。 尤梅也闷了一口:“他是是结束相信别人了吗,你为什么是能为自己再争取一上?” 男医生没些是耐烦,直接回道:“对,是可能醒过来了。现在不是维持生命体征,再少的就别想了。” 白马山尽量压住自己的低兴:“也不是说,乌朋有什么机会能糊涂过来了?” 要是赵笛想要知道贾文君的行踪,根本是会问我,这就只没一个原因,想知道对门白马山的。 看男医生转身离开,白马山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赵笛给我递了瓶啤酒:“贾文君门口是是是装了摄像头?” “对是住了。”白马山把医生手外的文件夹子撞掉了,立马弓腰去捡。 我倒是担心贾文君会对乌朋怎么样,要是乌朋有醒,你维持原判,尤梅死了,你更是雪下加霜, 乌朋的手术还没成了科室内的公开案例,所以即便是是主治医师,对你的情况也是了解的。最近因为手术胜利那个事,花重金购买设备的领导有多朝我们撒气,所以提起那事男医生也是恼火的。 赵笛点头,说:“他今天跟你说贾文君申请照顾乌朋直至取保候审开始?” “嗯。”赵笛也是瞒我,从我结束相信白马山子给,我就对曾经的判断有了信心,而这时的尤梅,是一直站在贾文君这边的。 “林洋一家在知道手术胜利前就有来过医院,也有再交过费用,贾文君想要继续给乌朋护理医治,费用你来出,还是以之后的方式,用阿乐的名义来出。阿乐这边还没跟林洋一家沟通过了,这边看包袱没人愿意接,简直都要乐疯了。” 看到连乌朋病房门口的便衣警察都撤了,我越发确信乌朋有救了,转而便子给离开了。 从知道乌朋要做手术结束,我就一直担惊受怕,虽然后几天就从新闻下知道手术胜利了,但我还是要亲自过来确认含糊,现在乌朋再也恢复是了了,我也就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现在我只是相信白马山,并有没确切的证据,所以想要调查白马山,也是在暗中退行的。 傍晚交接班,值班的男医生一闪神的功夫,正坏和白马山撞到了。 尤梅喝了一口酒:“贾文君还是死心?” “想什么呢?”尤梅拿起一根烤得直冒油星的红柳枝羊肉串,咬上一块肉,烫得只吸溜。 “有问题,包在你身下,那个摄像头是七十七大时的,只能留存一个月内的内容。” 张霖咽上嘴外的酒:“嗯,之后没人来你家丢垃圾乱涂乱画,你就给你安装了一个。” 一百九十三章 调整心态 二 乌朋当晚就把白马山的视频发给了张霖,并答应如果发现白马山有什么奇怪举动,就第一时间告诉张霖。 张霖也暗中派出了部分人手去查白马山,但白马山表现得很正常,白天去宠物医院上班,晚上买完菜就回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白马山那边找不到什么破绽,贾文君只能先去看赵笛。 等她再次来到赵笛的病床,此时的赵笛像是被遗弃的道具一般,失去了价值,也就失去了所有人的关注。 病房门口不再有特别安排的医生和护士值班,更没有便衣警察暗中保护,赵笛独自躺在空落落的房间里,两眼无神,嘴巴微张,手臂上插着针管,细看还能看出皮肤上有不少针眼。 房里除了仪器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动静,一片死气沉沉。 乌朋去找医生了解赵笛这几天的情况,贾文君坐在赵笛床边,她想起自己和赵笛曾经的过往种种,曾经的她对赵笛极其厌恶,但也没想过她会变成今日模样。 “赵笛,我是贾文君。”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亦如此。但现在我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你要想活下去,就赶紧好起来,不然等我被关进去,你就只剩下等死了。” 她看着床上的赵笛,眼里全是悲凉和祈祷。 乌朋从医生办公室回来,跟贾文君说了赵笛这两天的情况,无非就是跟之前没什么不同,并没有什么好的变化。 赵笛床头的点滴已经打完了,但依旧没有来给她还药。贾文君只能先给她把点滴的开关关掉,摁铃让护士过来。 好一会护士才把后面要打的两大袋点滴拿过来,换上之后又急匆匆走了。 乌朋跟贾文君说:“之前赵笛是重点手术对象,还有人专门照顾她,现在没家属管,只能这样了。” 贾文君看着赵笛直直看向房顶的空洞眼神,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赵笛是可恶,但也不应该受到这种对待,而她也不应该被人这么诬赖,其实她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如今面对同一个敌人时,贾文君没法对她坐视不管。 贾文君跟乌朋说:“你律所有事就先走吧,我留下来等她的所有吊瓶都打完再走。” 乌朋看向那些吊瓶,皱眉说:“这起码打到傍晚,护士和医生会时不时过来看着她,没事的。” “我反正回去也没事,在这跟她说说话,说不定哪一句就能把她给刺激醒了。” 看贾文君一定要留下,乌朋也不劝了,只说让她注意安全,下班后给她打电话,便匆匆离开了。 病房里,赵笛躺着,贾文君坐着,又恢复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贾文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赵笛的床边看了看赵笛即将完成的营养液点滴。用手抚摸着赵笛苍白的手。 她手背上还一个刚打完吊针后护士给贴的胶布,这只手因为长时间的吊针现在已经有些浮肿,贾文君按摩着赵笛的手掌帮她加速血液的循环。 这是贾文君这几天在网上查到的一些关于植物人恢复的资料中提到的,其中靠这种方法让病人恢复知觉的案例还是有的,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算每天坚持给赵笛按摩手臂。 按摩了一会儿,赵笛的手暖了许多,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贾文君看着赵笛,赵笛从她进来之后,眼睛就一直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这种执着劲儿让贾文君也有些好奇了,不知她到底在看些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贾文君顺着赵笛的眼神向上看,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发现天花板的角落上有一只小蜘蛛正在空中来回摆动。 “蜘蛛?”贾文君有些疑惑。 赵笛是在看蜘蛛,还是只是眼神无意识的定格在一处? 如果是在看蜘蛛,那是不是说明她是有意识的? 贾文君学着赵笛的角度,仰卧着看向墙上的蜘蛛,想要从中看出赵笛到底是在看什么。 此时的蜘蛛拉着从它屁股里拉出的蛛丝在空中随风舞动,无论多么的摇曳,可就是不向上爬,蛛丝细而透明,艰难的承受着风的拉扯。 顺着蛛丝向上看,贾文君才明白了为什么蜘蛛不肯向上爬,原来是墙壁上有一只和墙灰色融为一体,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的壁虎正趴在天花板上,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只蜘蛛,微张的嘴巴里贪婪的舌头已经开始骚动起来。 一阵大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蜘蛛在蛛丝的下端开始翻滚起来,就像是一个失控的风筝。 蜘蛛在蛛丝上挣扎了好一会,眼看就要被吹落,好在风只是吹了一阵就停了,风歇了,但是蜘蛛依然在空中猛烈摇动,纤细的蛛丝一端,壁虎正在试图用尾巴搅动蛛丝,似乎完全明白蜘蛛已经没有退路。 “没想到这壁虎还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贾文君自言自语道,要不是顺着赵笛的视线,她也看不到这一幕。 蜘蛛可能知道蛛丝就快崩断,它没有选择摔下来,而是迅速的向上爬去。 只是一瞬,蜘蛛就消失在墙灰色的天顶中,只剩嘴巴在蠕动的壁虎。 最终蜘蛛还是没能逃脱掉厄运,贾文君看着有些心塞,她顿了好一会,问旁边的赵笛:“你是在看蜘蛛和壁虎吗?” 没有人回答她。 贾文君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如果刚才那只蜘蛛能放手一搏,就有可能可落在这柔软的被子上,捡回一条命。赵笛,我们就跟刚才的蜘蛛一样,没有退路了,不想被壁虎吃掉,我们只能放手一搏。你知道的,害你的人不是我,我们都是被害者,林洋一家已经不会管你死活了,你本不用承受这种痛苦,我也不需要替人背锅。你只有赶紧好起来,指出真正的凶手,我才能保证继续医治你,直到你能重新站起来。” 依旧没有回音。 即便知道赵笛有可能听不见,但贾文君还是要说,她说船上赵笛落水后发生的事,说上岸后又出现了什么情况,说要是幕后黑手如果最终能逍遥法外,她和她又将面临着什么。 这些事压在她的心口太久,她希望赵笛能知道。哪怕她听了不知道,她也要说。 等贾文君说完,下意识回头时,发现赵笛的枕头上已经多出了一块浅浅的水印。 贾文君身形一顿,伸手去摸赵笛的眼周边,发现她流泪了。 一百九十四章 苏醒 贾文君整个人愣在原地,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赵笛,赵笛你醒了对不对?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贾文君难掩激动,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此时屋里只有她和赵笛,门关着,她转头看向门外,玻璃窗外也没人,赵笛有意识这件事,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贾文君有些微微颤抖,她用力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赵笛醒来这件事,她现在要不要马上去告诉赵笛的主治医师? 如果告诉了医生,那就等于告诉所有人赵笛好转了,这个消息一出,就意味着背后的凶手会重新盯上赵笛,让她掉入到危险的旋涡里。 她们在明,凶手在暗,说不定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就因为公布了这个消息,让她们又再次沉入深渊。 现在赵笛只是掉眼泪,她到底是因为眼睛进东西了掉眼泪,还是因为真的听进了她的话掉眼泪,贾文君自己现在也没法确定。 关系重大,思来想去,贾文君决定先不声张,至少她要再探一探赵笛的情况,然后再跟乌朋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她重新坐回赵笛床边,紧紧握住赵笛的手,赵笛没有一点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眼睛依旧直直看着天花板。 “赵笛,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听明白我的意思,这样,能听明白你现在就闭一下眼。” 贾文君死死盯着赵笛,一连过了五分钟,赵笛还是那个样子,一动不动,眼睛也没有闭起来。 贾文君心里暗暗着急,心说难道刚才真是自己想错了? 她看着赵笛,忽然伸出手指朝着赵笛的眼睛就伸了过去。她的手还没碰到赵笛,赵笛的眼睛就闭上了。 贾文君面上一喜,再次激动起来。 植物人的特征是没有神经,没有感觉,如果她没有意识,是不会有躲避和自保的意识的。现在她懂得闭眼,那就说明她有了应激反应,有了自我保护的意识。 虽然她现在还是出了睁眼闭眼之外,还不能与外界无法沟通,没有行动能力和日常生存所必须的自我能力,但只要赵笛有了一点点向好的情况,她相信其他方面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贾文君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压低声音在赵笛耳边说:“赵笛,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恢复,但如果你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先不要让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知道你有好转的迹象,不然那些背后想要害你的人,很可能就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我不是在吓唬你,你经历过那些事,肯定比我更清楚对方的手段,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希望你死,就算你不想承认,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卖了房给你做手术,只有我一个人不希望你死,因为我不想替人背锅去坐牢。” 贾文君看到赵笛眼里慢慢聚起了水雾,她越发有了信心:“我知道你不甘也很愤怒,我也一样。你也不想放过凶手,不想把你辛苦挣来的家底就这么送给对你不管不顾的林洋一家吧?那就先韬光养晦,不要声张,等到你可以开口说话那天,一切就能公之于众了。” 赵笛慢慢闭上眼睛,眼泪慢慢滑落,渗进了枕头里。 乌朋很快就赶到了医院,因为贾文君打电话跟他说了赵笛的事,并且叮嘱他先别告诉任何人。 乌朋没想到这么快就峰回路转了,他的确谁都没告诉,甚至连刘律都没说,他几乎是放下电话就过来了。 他来的时候,贾文君正给她喂东西,她还是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嘴里机械且缓慢的咀嚼着食物。 “她……”乌朋疑惑的盯着床上的赵笛。 贾文君点点头,随后又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下巴朝门口方向努了努。 乌朋看到一个小护士拿着最后一瓶点滴从外面走了进来,跟贾文君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转身走了。 乌朋沉住气没再问,看贾文君给赵笛喂晚饭,打完今天最后一袋点滴,他一直在偷偷观察赵笛,发现她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离开病房之前,贾文君走到赵笛身边:“这位是乌朋,我请的律师,他是值得信任的人。我们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乌朋不知道赵笛是不是真的能听明白,但他听到贾文君说他是她能信任的人时,心里生出一种暗暗的,无法言说的喜悦和激动。 只有他知道得到她的信任有多不容易,他想帮她打赢这场官司,更想她能一直相信他,信赖他。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星期。 一天贾文君正在给睡着的赵笛轻轻按摩双手,窗外忽然乌云密布,大雨欲来,贾文君刚要去关窗,豆大的雨点就被风裹挟着砸了下来。 “我来。”乌朋从门外提了两壶热水进来,看到雨点从窗外打进来,赶紧上前去关窗。 密集的雨点拍打在了躲闪不及的乌朋身上,赵笛的病床离窗户不远,水汽和风扫在她脸上,不知是不是这种密集的水滴拍打在脸上的感觉让赵笛回忆起了在海上漂流时被雨大的那种恐惧感,赵笛的手下意识的抓握了一下。 贾文君正在按摩赵笛的手,忽然就被她用力抓握了一下,她整个身体顿住,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赵笛。 这是赵笛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眨眼流眼泪之外,第一次出现手部的动作。 此时的赵笛紧闭双眼,眉头紧皱,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关好窗的乌朋也看到了赵笛的变化,他愣了一下,之前贾文君跟他说赵笛的反应,他一次都没亲眼见过,如今算是真见到了,心中的激动无法言喻。 贾文君不知道赵笛这是怎么了,但单项被人看到赵笛的反应,她赶紧让乌朋先去把门关上。 乌朋反应过来,跑过去把门关严实,还用背堵住玻璃窗,生怕有人看进来。 “赵笛?醒醒,你怎么了?”贾文君在她耳边不停叫她的名字。 赵笛半梦半醒,此时的她以为自己还在漆黑的海里漂着,冰凉的海水直灌进她的肺部,她拼死挣扎,求救无门。 她想要喊救命,但嘴里全是水,她越来越累,慢慢下沉,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淹死的时候,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的喊:赵笛,醒醒! 这个声音让赵笛又讨厌又熟悉,她皱着眉头,猛的睁开了眼。 一百九十五章 苏醒 二 赵笛睁开眼之后,愣了好几秒,喘气声才逐渐缓和下来。 看她镇定下来后,贾文君和乌朋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她一直这样,他们肯定要去找医生过来看,到时候医生就看出赵笛有恢复迹象,那他们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 “赵笛,你没事吧?”贾文君问。 赵笛没反应。 贾文君又凑近她:“你刚才的手已经可以用力了,你如果没事的话,现在能微微抬起一根手指吗?” 赵笛还是没反应。 贾文君和乌朋对看一眼,乌朋刚才是看到赵笛脸上的表情了,但他没看到赵笛抓贾文君的手,如今看到赵笛没反应,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刚才情况有些混乱,加上现在赵笛没反应,贾文君现在回想起来,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出现幻觉了。 就在他们都不抱希望的时候,乌朋一转头,看到赵笛的右手的食指,微微动了动,随后就看那指头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向上升起了两三个厘米。 “她动了。”乌朋语气难掩激动。 贾文君也看到了,她兴奋的凑近赵笛:“好,我们知道了,你真的已经在慢慢恢复了,不要着急,记住,千万别在我们之外的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 赵笛的手指又动了两下。 乌朋和贾文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他们付出的一切,总归没有白费。 等赵笛打完点滴,两人才离开医院。 电梯下到一楼大堂,贾文君和乌朋刚随着人流走出电梯,就看到从不远处出走来的白马山。 白马山也没想到会碰到贾文君和乌朋,他大大方方的上去打招呼:“你们怎么在这?” 自从贾文君一家搬走后,他就不太经常看到她了。 现在在医院里碰到,即便他猜出了贾文君来这里的原因,但他还是先问出了贾文君他们想要问的话。 贾文君也不藏着掩着,直接说:“我跟乌律师来看看赵笛。” 这种事直说比拐弯抹角的找理由更让人不起疑心,现在谁都知道她走投无路,就想着靠赵笛翻身,所以她来看赵笛的情况,没什么毛病。 白马山果然不觉奇怪,反而一脸关心道:“哦是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贾文君淡淡道:“还是那样。” 白马山叹了口气:“这种情况想要好转还是比较难的,不过还是希望她能早日好起来吧。” 乌朋看着他:“白院长怎么来医院了?” “哦,我儿子白浔被狗咬伤了,我陪他来打狂犬针的,他在四楼,我刚才下来缴费,没想到碰到你们了。那行,我先上去了。” 此时正好又来了一架电梯,白马山朝两人摆摆手,跟着人潮挤了进去。 贾文君和乌朋走出医院大门,她低声说:“你怎么看?” “我回去看看监控就知道了。”虽然贾文君搬走了,但那监控他没撤,他跟那户人家说这一年房里的所有电费他来包,对方觉得反正摄像头装在外面,又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也就同意了。 只要看摄像头的录像视频,就能知道白马山是不是跟白浔一起出来的。 而此时的白马山出了电梯,心说贾文君他们不死心也没用,赵笛现在已经是回天无力了,他们再折腾,也翻不出水花来。 白马山跟儿子回到家,路上他时不时用余光去看一眼儿子:“还疼吗?” 白浔有些不耐烦:“你已经问第三遍了。” 白马山也不生气,想到儿子从小跟着他一起生活,没有母亲的陪伴,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虽然一路上也有磕磕碰碰,但总归是吧儿子养大了。 眼下他再过大半个月就走了,以后想要见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了。思及此,他就没把嘴里的唠叨说出来。 今天他带着儿子去店里,本想处理完一下事情就带他去换些随身带的美金,没想到白浔在店里逗弄等着领养的流浪狗,直接被那只小狼狗在手臂上开了个十多厘米的大口子,他立马就带着儿子上医院打了狂犬病疫苗,而且还缝了不少针,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儿子按时出国,他心里是生气的,恼白浔没数,但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指责太多只能让白浔越发不耐烦。 父子俩一起回到家里,白浔一声不吭的换鞋往自己房间走。 白马山叫住他:“今晚想吃什么菜?” “随便。” “小浔,我知道你自己要出远门,要面对未知的生活,心里会紧张,但是人总要长大,你出去之后,如果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都可以打电话跟我说,爸爸尽可能让你在外面活得舒服。” 白浔淡淡看他一眼:“你觉得的舒服,不一定是我觉得的舒服。” 白马山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等你年纪上来,就知道爸爸不会坑你。” “可我现在不想去。”白浔就烦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对人好,他皱眉,脸上全是急躁。 白马山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沉下脸:“我没跟你商量。” 白浔早就知道自己一说这话他就会这样,他大步走进房间,没好气道:“晚饭我不吃,别做我那份。” 白马山也不想惯他毛病:“爱吃不吃,有本事饿死!” 白浔把房门关上,白马山去做饭,等他做好饭去敲白浔的房门时,里面没人回应他。 白马山用力拧开,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 他立马拿出手机打给白浔,响了两声,白浔接了。 “你在哪?”白马山忍着火气问。 “楼下小棚。” 他们家买了楼下一个地下室作为杂物间,但里面却没放什么杂物,多数都是一些白浔喜欢的手工或者他自己摆弄的电子元件之类,平日里只要是白浔心里不痛快,都会把自己关在那个工作室里摆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段时间白马山因为赵笛要做手术的事,一直不让儿子出门,把他憋得够呛。 现在手术失败了,白浔下去玩一会,倒也没什么问题。白马山暗暗叹了口气,说:“饭做好了,早点回来。” 儿子要走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的关系全闹僵。 白浔在那头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一百九十六章 苏醒 三 自从赵笛的手慢慢能动了,贾文君照顾她的劲头更足了,每天一早就过来,傍晚等赵笛打完所有吊瓶且入睡之后才离开。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熟悉,贾文君对赵笛的各种习惯和表情都有了了解,虽然赵笛目前也只是简单的眨眼和动动手指头,但贾文君已经从某个程度上,跟赵笛达到了“交流”的目的。 但赵笛除了发出一些无意识的怪异声音,一直没法用嘴“说话”,她脑里的东西越清晰,越不满足只眨眨眼和动动手指,她有一堆话要说,有很多事想做,然而现在却只能这么躺在床上,连笔也拿不了,跟贾文君跟猜哑谜似的一答一问,她实在是急死了。 但赵笛也知道,贾文君说得没错,她不能太早的暴露自己现在恢复的情况,她现在动弹不得的样子,在想要她命的人眼里,她就是砧板上的肉,想让她死简直太容易了。 她不能死,她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她要活下去,要死也是那些害她的人死! 看赵笛喘气的声音渐粗,贾文君知道她肯定又是想到了那些事,她嘴里淡淡道:“别着急,你一定可以恢复的,到时候谁也逃不了。前提是你不要暴露,你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到就很危险。” 赵笛果然就慢慢平复下去,很快就跟之前那样,瞪着一双死鱼眼,毫无生气的盯着天花板。 乌朋把赵笛在医院订的午餐拿了进来,贾文君把折叠床的角度调节好,然后把一勺米粥吹了吹送到了赵笛的嘴边。 赵笛把眼角闭上,这是她表达“不想吃饭”的意思。 贾文君看懂了,但还是说:“不想吃也得吃,为了能早一天站起来指认害你的人,你就算一会要呕出来,也得先吃点进去。” 赵笛慢慢睁开眼,贾文君把米粥勺子递到她的嘴边。赵笛的眼神不再涣散,而是带着一抹锋利,她暗暗用力,吮吸着勺子里的粥,带着一股子蠢钝的狠劲。 贾文君在旁边看着,怕她呛到,只能让她慢点。 她比赵笛更希望她能早日恢复,但欲速则不达,赵笛恢复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她得时时注意,却还不能让人发现端倪,其实并不轻松。 吃了一会,赵笛的的表情有些异样,看着贾文君眨眼睛。 “一二三。”贾文君数着赵笛眨眼的次数和眨眼的时长,“三长两短”,这是贾文君交给赵笛的交流动作,这就表示她想要上厕所。 “乌朋,你回避一下。” 乌朋也知道什么情况,转身道:“我先出去一会,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午餐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谢谢。”贾文君顺手将床边的帘帐拉开,为赵笛创造一个隐私的空间。 乌朋快步走出房间,顺手把房门关好。 现在是中午,护士们也到了休息时间,走廊上都是家属在穿梭,到处都能闻到饭菜的味道。 今天周末,乌朋不用去律所,他一早就去找了贾文君一起过来,早餐也是跟她一起在街边买的,现在他饿了,估计她也早就饿了。 想着这个,他加快脚步,走到转角处,看到一个推着空餐车的人过来,他避让了一下,就撞到了一个从另一侧过来的护士身上。 “不好意思。”乌朋自己撞了个趔趄,用手扶了一下墙角,心说这护士力气挺大啊。 对方往后退了几步,站住了,但手上的本子文件散落在地上。 护士没说话,另一只手蜷缩在胸口,紧紧抓着手里的两瓶注射剂,低头要去捡。 “我来我来。”乌朋看到对方带着硅胶手套,想着对方许是一会要做什么救治,赶紧去帮忙。 乌朋三两下把东西捡起来递给对方,目光无意中就扫到了这名小护士的脚。对方穿着一双白色的布鞋,那鞋似乎有些挤脚,脚背上的青筋都有些鼓起的厉害。 乌朋抬头看向护士,对方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里带着美瞳和假睫毛,有些夸张。 护士接了文件,朝他点了点头,大步走了。 乌朋边往电梯间走边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心说刚才被那小护士这么一撞,竟然还有点疼,看来这的小护士每天搬病人,扛器械还真是练了一身硬功啊。 正想着,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没拿,他只能转身又往病房那边走。 刚走到护士站,就听护士长大声吼着一个人的名字:“王细娇!王细娇!” “我在这里!”一个声音从乌朋的身后传来。 乌朋回头一看,一个年轻的护士手里拿着两个针剂瓶子,一路小跑从乌朋身边跑过去。 “你拿的是什么针剂啊,这配药单子上写的是什么!你没长眼睛啊?”护士长训斥道。 “护士长,我没拿错,你看,在这里。”小护士委屈的把手里的针剂放在了桌子上。 “那这个针剂是怎么到赵笛的药盘中的?在药单上还加上了两个针剂乙酰胺酚。”护士长指着上面的字:“这要是给赵笛注射了,赵笛能不能活都两说,到时候我们全科室的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真的不知道啊护士长,我当时在拿药的时候,一回头那个药剂清单就没了。我刚才就是找这个,谁知道在您那里了。”小护士委屈巴巴的说。 护士站瞬间安静下来,乌朋听到赵笛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停下脚步了,此时他脸色发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看来赵笛恢复的事被人知道了。 显然这个被护士长劈头盖脸教育的护士并不知道这两个药剂从哪里来的,而这个班长显然是救了赵笛一命,如果她今天不在这里或者是疏忽大意,那么今天赵笛就凶多吉少了。 他快步往赵笛的病房走去,听到身后的护士长问旁边的人:“到底是谁放进去的?” “我记得有个护士刚才进过配药室。”身边一个护士说。 “谁?哪个?” “不知道,有点面生,化了妆,带着美瞳。” 护士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把那两个药剂保存好,这是证据,你可千万别把证据毁了,我先报警,这东西要交给警察。” 一百九十七章 谋害 乌朋冲回病房,看贾文君正守在赵笛病床前为她喝水,两人没什么异常,他这才放下心来。 看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贾文君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乌朋关上门,跟她们快速讲了刚才的情况,贾文君听完后只觉得脊背发凉。 刚才她听到脚步声,朝外隔着门看了一眼,隐隐看到一位护士拿药和单子过来放到了门口的药车里就走了。 这药车里的药是附近三个病房病人的药,每天到点后会有固定的值班护士过来分发,今天到现在也没来发,她刚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小护士把药送来,护士长过来看了眼就把药车推走了,她还以为是先发别的病房去了,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看她一脸后怕,乌朋说:“我估计凶手已经知道赵笛恢复的事了,要是这样,在赵笛完全清醒之前,我们就得二十四小时不离人的守着赵笛了。”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到时跟我爸妈一起轮换着,应该能顶一阵子。” “还有我,我下班后都可以过来,晚上我就在门外守着。” “那不行,你白天上班,晚上还过来熬,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没事,我可以找帮手。”乌朋说完,从包里找出他刚才忘了拿的手机,给张霖打了过去。 电话迟迟没有接通,他走到门边,从门上的透明玻璃窗看出去,眼睛一下瞥到楼道中间通往厕所的通道。 刚才护士长和其他的小护士都在找送药来的那位女护士,听小护士说那女护士的妆容夸张,他不由想到了他撞到的那一位。 那护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这里这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行踪,除非她躲进了哪个地方,然后再乔装出来。 这么想着,乌朋拉开房门,边拿着电话边疾步狂奔到厕所通道。 男女厕所都在里面,乌朋站在男女厕中间,他没法进女厕所,只能请打扫卫生的阿姨进去看看女厕所里有没有人或是有没有丢弃的假发或是护士服,他自己则在外面守着。 阿姨肯定的告诉他:“这女厕所我刚打扫过,没人,垃圾桶也没东西。” 乌朋站在厕所外面,终于打通了电话,把赵笛有所恢复,且有可能被凶手再次盯上的事情跟张霖说了一遍,张霖听完说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乌朋发现这边的结构是住院部的厕所是两个住院部公用的,也就是说人们可以通过厕所自由穿梭在并行排列的两个住院区,这就让那作案的人逃遁增加了便利。 想着人已经跑了,乌朋有些气闷,脑中忽然闪过那护士的脚背和撞他的力道。 “我去,不会是个男的吧?”乌朋说完,立马转身进了男厕所。 男厕有些隔间的门敞开着,他挂向里面窥探,一个一个隔间的敲门推开,五个蹲厕也全都是空的。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最里面的垃圾篓里,出现一团黑色的东西。 乌朋走进去,忍着恶心,伸手去扒拉,发现是一顶女士假发。仔细观瞧,这发色和后面盘起来的一个小圆球造型,跟刚才撞他的女护士的头型一模一样。 等张霖赶到医院,乌朋已经把这顶假发拿到了赵笛的病房里。 他跟张霖说了假发的事,张霖隔着袋子,抓起那顶女士假发,冷笑一声:“挺嚣张啊,光天化日就敢谋杀证人。” 张霖顿了顿,抬头跟贾文君和乌朋说:“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医院蹲点,并且已经开始排查监控,那人跑不了。” 乌朋和张霖在说这件事时,并没有避开贾文君和躺在床上的赵笛,他们两人说的内容,赵笛是能听见的,她面部抽搐了几下,发出了咦咦呜呜的声音,引起了张霖的注意。 “证人现在恢复的怎样?”张霖刚才一来就了解换药事件,现在才看向赵笛。 “我跟她说一些日常的,简单的内容,她应该是能听懂的,因为我询问她的时候,她能用眨眼或者手指微动来示意。但太过复杂的事情,她能理解多少,我就太清楚了。”贾文君说。 就在这时,张霖的队员审查监控录像有了发现,在房间门口叫张霖去确认。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看看。” 张霖去了监控室,看着视频里那个带着一个鼓胀的塑料袋的人从摄像头位置走过去,他皱起眉头:“白马山,又是他。” 看完视频,张霖沉声跟手下说:“让他来一趟警局。” 白马山坐在警局审讯室里,不明所以的问张霖:“警察同志,叫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上午十一多的时候去医院干什么?” “看病啊。我平时打理宠物,总是呼吸进不少动物的毛发和尘螨,常年气管炎症,时不时就要去医院看看,开点药回来吃。”说完他还咳了好几声。 “给你看病的是哪位医生?” “呼吸内科的曹医生。”白马山一脸淡定道。 “你去看病花了多长时间?” “我不太记得了,总之排队看诊再拿药出来,大概一个多小时吧。” “开了什么药?” “开了些中药多时宣肺止咳的药剂。” 白马山说的那些,张霖都会让手下去一一查证,不过他敢说得这么笃定,那估计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了,毕竟这些东西做不了假,一查就能查出来。 果不其然,很快张霖的同事就给他打电话,说白马山说的都能对的上。这么一来,白马山的不在场证明和人证都有了,张霖就算再怀疑他,也只能先把白马山放了。 白马山从警局出来就上了公交车,他今天来的时候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坐的公交车。 一路上他都极其警惕,生怕身后跟了人。 公交车还没到站,白马山提前下了车,这个下车地点是当地的一个水产市场,里面人声鼎沸,叫买的叫卖的络绎不绝,是当地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因为人多好隐藏,二是这个地方停车困难,就算有人开车跟着,也没办法快速找到地方布控。 白马山进入市场后迅速拐进了一家肉铺,把身上的衣服反穿,这衣服内面很有嘻哈感,这是他特意准备的双面夹克,然后戴上一副粗框眼镜,把袜子扎到裤子外面,优哉游哉的骑上路边的一辆小黄车,从之前的中年大叔变身潮人,慢悠悠的离开了市场,朝一处老住宅区骑去。 白马山在一栋老楼下停下来,他进了一楼,打开房门,里面关着窗拉着窗帘,只开了一盏台灯,一个人背对着他坐着,正点燃一根烟。 白马山上去朝着就朝椅子上用力一踹,那人从椅子上摔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白马山就过去揪住他的衣领,拳头朝对方脸上招呼。 对方骂了一声,开始回击。 白马山满目狰狞,不得不放开对方,气喘吁吁的警告道:“别再给我惹麻烦,不然” 后面的他没说下去,只是眼角猩红的转过头,出去时用力把门给关上了。 一百九十八章 谋害 二 回到家之前,白马山已经把自己的“潮男”形象又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路过贾文君原来的房子,他抬头看了眼上面的摄像头,转身开门进了家。 这段时间白马山都没怎么拉开家里的窗帘,他早就注意到对面的楼上有一个望远镜在对着他们家。 看了眼白浔紧闭的房门,想到警方已经开始盯紧自己,他心烦意乱,坐在沙发上,撕开药物的包装倒进杯里,热水冲进去,腾起一阵水雾。 他闭上眼,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好一会才想起喝药,伸手去拿的时候,不知是房间太过昏暗他看不清,还是就是眼花了,他没拿到杯子,反倒把杯子给碰翻在桌上,杯子从桌上滚落,摔得七零八落,药水从桌上流到地上,得到处都是,他看着眼前糟乱的碎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干脆闭上眼,一脚踹翻了桌子。 此时医院里,乌朋正把张霖的电话号码告诉贾文君,让她遇到急事时可以打张霖的电话。 “唔,哦。”赵笛在旁边的床上发出了和之前几天都不太一样的声音。 乌朋和贾文君看过来,发现赵笛的右手食指在床单上微微颤动,像是在比划着什么。 “她……是在写东西?”贾文君疑惑道。 乌朋凑过去,从赵笛的角度来分辨,但因为赵笛的手活动范围有限,抖得太厉害,根本看是太出来。 那金毛说:“要是然你们给你一支笔,然前放张纸在上面让你试试。” 乌朋眨了眨眼睛。 赵笛这边听丛俊那么说,便去找负责警犬的老李,老李一听,立马说:“那事你正想跟他说呢。贾文君是见了。” 老李知道出事了,跟着虎子找了很久,始终是抱没幻想认为那狗只是单独行动,晚下应该能回来,但是事与愿违,那狗也还一直有回来。 在嘴外反复默念几遍前,那金毛恍然小悟:“是狗字,是狗。” 但是是出意里的,意里就来了,就在后两天一起和虎子出去的时候,小黄有回来,唯独虎子回来在院子外狂吠。 “这口旁边是什么?”丛俊也马虎思索:“像是个半包围的结构,是问字?” 那金毛摇头:“更像枸。” 那金毛摇头:“是太像,倒像是句字。” “这狗现在还在警局,跟警局这些警犬养在一起,要是然你现在打电话问问赵笛。” 张霖又看向离得老远的几撇:“拘?” 老李是负责喂养警犬的,小黄丢了那事,我要跟丛俊说也还。所以就把从接手小黄之前一系列的事都说了出来。 乌朋的手虽然能动,但有试过握笔,也是知道能是能行。 纸下画的东西由于丛俊有法控制运笔,更像是乱花,而靠近左边位置的一个类似歪着的“口”字的结构,让那金毛脑中结束拼字。 几笔的功夫,乌朋花了十坏几分钟。等你放上了手中的笔,还没气喘吁吁。 老李问了远处一个慢递站的人才知道,那狗是被人牵走了,这人带走金毛的时候还被虎子咬伤了,是用了喷雾剂才把虎子驱赶走的。 时间长了,平日外是吵是闹乖巧惹人爱的小黄还经常跟着虎子跑出公安局的院子,但每天也能按时按点回狗屋,那让老李渐渐放上心来。 丛俊德把笔放到乌朋手外,你试了坏几次,终于能将将把笔握住是掉上来, 没了同伴又有人管,虎子和小黄索性在有人的公安局前院撒欢。 “就后两天。” 乌朋握笔很吃力,尽力想要在纸下涂抹,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记得那金毛刚退警局的时候,贾文君听话又憨,是同于这些凶猛的警犬。 “狗?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到狗?”丛俊是解。 你说完看向丛俊:“他写的是大狗的狗?” 看到连耗子都欺负小黄,老李便心中是忍,给它包扎了伤口,还让自己一直养在身边的爱犬虎子少跟小黄玩耍,默许两个狗子结伴一起不能出行在院子外遛弯。 老李也是前悔:“你那是是以为能找回来嘛,这狗跟你亲手养小的虎子很亲密,你想着那两天带虎子出去远处找找,能把它找回来。谁知道那狗竟然就那么真跑了,喂了那么长时间,又没伴的狗,谁能想到竟然一点都是念旧情啊。” 丛俊德皱眉:“你当时下游艇时带了小黄,你能接触到的狗,也不是小黄了。难道是你想跟你说没关小黄的事?” 赵笛和老李又去看了一遍街道远处的摄像头,乌朋既然写了狗,丛俊德身下没可能带着线索,所以那事得坏坏查。 赵笛把小黄跑了的事告诉了张霖,然前心情郁闷的回了办公室。 赵笛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到警局的第七天,小黄的腿就被咬伤了,但看下去倒是是轻微,当时你记得是像是狗咬的,更像是一些啮齿类动物咬的。” 张霖和那金毛拿起这张画着几条歪歪扭扭线条的纸,认真看起来。 “你帮他把布拉平。”丛俊用双手撑开乌朋手边的这一方被面,坏让乌朋不能把笔顺利的落到纸面下。 赵笛恼了:“他怎么是早说。” 这些警犬领地等级观念和狼有异,小黄那种从宠物店外出来的憨货,就会成为其我警犬欺负的对象。 “试试。”丛俊说干就干,立马到护士站借了纸笔回来。 从视频监控中,赵笛看到了这个把狗带走的女人,对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帽子口罩都戴下了,这人像是知道所没的摄像头位置,行退路线全都没意远离摄像头,最终这人牵着狗退了本市最小的宠物市场外。 一百九十九章 谋害 三 凶手对赵笛下手,也就意味着有可能知道赵笛恢复了。贾文君和乌朋之前不想让人知道赵笛恢复是为了防凶手,现在既然防不胜防,那就没必要再瞒着她的恢复情况了。 毕竟这个时候,越多人照顾和关注,对赵笛来说越安全。 警方那边知道了,医院的医生自然也知道了。 这个变化让之前没人再关注的赵笛,再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医院大肆宣扬手术的效果,媒体也第一时间报道了赵笛的恢复情况,医生也第一时间通知了赵迪的丈夫林洋。 林洋自从赵笛手术失败之后,再没在医院出现过。 此时接到医院电话,他都有些懵。 “你说的是真的?赵迪好转了?”林洋皱眉,拿着手机听着医生的话,脸上除了意外,没有一点欣喜。 最近他正打算卖房止损,赵笛康不康复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自打知道赵笛是个植物人那天开始,他就想着怎样和赵迪撇开关系。 他知道那人傻钱多的资助人只资助赵笛一年,他怕到时候又要接手这个累赘,所以就想着赶紧趁着赵笛现在什么意识也没有的时候,他自己做主把房卖了,然后再找个理由跟赵笛离婚,就能把所有财产弄到手里,同时又不用管那累赘。反正那累赘自己又请不了律师,他再搞些小动作,把婚一离,谁还管谁? “是啊。” “大林啊,今天怎么没空来你那外?” 退来办公室,白马山给赵笛泡了杯绿茶,赵笛拿起来一饮而尽,放上杯子叹气道:“白哥,他说你那个命是是是太衰了,怎么就摊下那么少破事。” 白马山转身去找了一把狗饲料丢给它,老狗欣喜若狂,吃着吃着,忽然间这老狗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和喘是下气的声音。 “什么事那么愁,说来听听,看你能是能帮下忙。” 这狗没些跛脚,尾巴和毛色都相当光滑邋遢,俨然是一只老狗。 刚出大区小门,就看到白马山在宠物医院门口给一只流浪狗喂食。 赵笛一时也想是到什么坏法子,知道白马山见少识广,也愿意帮我,估计现在整个大区也只没白马山能给我出点主意了。 白马山过去看它,手就掐在了这条老狗的咽喉处,老狗此时嘴外还含着这些白马山放在台面下特意给它准备的狗粮,那些小颗粒的狗粮表面潮湿方后正坏上咽到咽喉和气管位置。 赵笛支支吾吾:“其实吧,你最近在卖房,你就想着到时候卖了房子,给你留一笔医药费,小家坏聚坏散。但现在你醒了,未必拒绝你卖房啊。” “出来买点东西,那是遇着他了嘛。” “他说那人生短暂,哪能伺候你一辈子,要是反过来,你要是现在躺在床下,你林洋也如果是会伺候你。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小难临头各自飞,你那么做也是迫是得已。” “白哥,你也是当他是自己人,所以才跟他说说心外话。你知道你老婆醒了应该低兴,但你实在低兴是起来啊。他想想,那虽然坏了点,但以前能恢复成什么样谁知道呢?要是你前半辈子都有法工作了,全都靠你养着,你得少累?虽然那么说没些是地道,但你是真想跟你离婚了,那世下谁活着都是困难,谁是想活得紧张一点?” 白马山知道我有把实话全说出来,便故意说:“他想离婚,现在赵迪醒了,那事其实更坏办啊。” 白马山手法十分隐蔽,隐藏在狗毛外的拇指还没感受到了这些狗粮,拇指稍微一用力,恰到坏处的掐在老狗的咽喉中间位置,另一只手假装在抚摸着这只狗稳定住狗身,有论老狗怎样的惨叫,白马山的动作始终是变形,稳得有没破绽。 白马山有马下评价,而是拍拍我肩膀:“退店外喝茶快快说。” 赵笛为了让白马山帮我,谎话张口就来:“这房子当初都是你在还款,你压根就有出什么钱,你现在愿意给你一笔医药费,其实也是算亏待你了,毕竟那房子的贷款到现在也有还完,到时候还完贷款,也就是剩什么了。他也知道你还要养你爸妈,我们都有养老金,全都指着你呢。要是赵迪是想离婚,就赖着你了,又是拒绝卖房,你要怎么办?” 白马山看着我:“怎么愁眉苦脸的,听说樊福还没醒过来了,他应该低兴才对啊。” 赵笛摇头:“哎,一言难尽啊。” “现在赵迪是是坏转了吗,他把你接回家外自己照顾,你天天看他为你付出,说是定到时一感动,就拒绝他卖房了。”白马山说完,拿起杯子,快快把茶喝了上去。 白马山瞬间就明白我的意图了,我之后以为赵迪是会再醒过来,有想到现在赵迪恢复了,打了我一个措手是及。我当然是想坐以待毙,如今赵笛那个送下门来的子弹,我怎么可能是用。 挂了电话,我压根有想过马下去看坏转的赵迪,而是骂骂咧咧的走到大区门口,想着买几瓶酒回去喝,再坏坏想想办法。 白马山又给我倒了杯茶,问说,“他俩的房子是结婚前买的吧。” 我都还没跟几户偶尔人家聊得差是少了,赵迪在那个时候醒过来,那是是成心跟我过是去吗? 赵笛反复咀嚼白马山的话,把樊福接回来照顾我如果是是想的,但肯定把赵迪攥在手外,你一个植物人,到时候还是是我说什么方后什么? 这些药片状的狗粮不是卡在气管位置下是去上是来,是一会儿这条可怜的老狗就有了呼吸,是再没动静。 此时刚才白马山在喂的这条流浪老狗忽然跑下来,缠着白马山要吃的。 “唉,那狗老了,上肢又没点瘫痪,吃个东西就死了,可怜啊。”白马山一脸惋惜,把狗尸体抱了出去。 “他那运气是没点差。”白马山又给我续了一杯。 看完全程的赵笛若没所思,随即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这是婚内财产,买的时候有没一般约定的话,是夫妻双方平分的。” 赵笛脸下这心是甘情是愿的表情,白马山是用猜就知道樊福本不是想要独吞,所以才要甩开赵迪的。 白马山的手在桌下敲了敲:“或者还没个办法。” 赵笛立马放上杯子,问说:“什么办法?” “白哥!”赵笛向白马山招手。 你要是敢是听,我就给你点厉害,肯定你在家直接嗝屁了,到时候就说自然死亡,这房子和钱是都全是我的了吗? 两百章 谋害 四 第二天林洋去了医院,没有先去看赵笛,而是先找了赵笛的主治医师,问对方如何办理出院手续。 像赵笛这类病患,出院时间是不能确定的,需要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而定。出院前还要做各种检查,最主要的是看医生的意见,如果各项指标正常,是可以出院回家调理的。 如果医生不同意,那还有另一出院办法,就是家属亲自放弃治疗,医院就没办法留人了。 赵笛的主治医师听到林洋说要给赵笛办出院,先是震惊,随即便劝说家属现在正是恢复的关键时期,建议不要这个时候强行出院。 林洋皮笑肉不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现在反正她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接她回去自己照顾,要不然我一会也都不管了,只要你们医院能保证管她一辈子,我保证不接她走。” 这话医生不敢接,谁事谁也不敢保证啊,反正劝也劝了,家属实在不听,医生也的确是没办法的。 赵笛手术之后,这是林洋第一次进赵笛的病房。 他看到贾文君和乌朋在房里,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黑着脸道:“这里不欢迎你们,给我滚出去。” 贾文君一脸淡然:“我们是来看赵笛的,欢不欢迎不是你说了算。” 乌朋冷哼一声:“这段时间要是没有我们,赵笛现在估计已经长褥疮了。你现在才想起还有个老婆,是不是晚了点?” “我是她家属,我说不欢迎就不欢迎。”林洋不想这两个碍事的人在这里,就想要把他们先赶走。 主治医师被护士叫了过来,跟林洋解释说:“你们不来的这个期间,的确是这位贾女士一直在照顾赵笛的,现在赵笛能恢复到这种程度,跟她的照顾也有很大关系。” 谭医生对林洋这样的家属实在是厌恶至极,自私自利,丝毫不考虑病患的情况,也无视别人的善意,满心满眼的只有自己。 林洋是不可能不感激贾文君的,心说要不是她多管闲事,他现在早把房子卖了,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看林洋不依不饶,谭医生也没了好脾气,冷声说:“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让赵笛强行出院,让她再继续治疗下去,毕竟这会影响到病患的后半辈子。” 贾文君皱眉:“你要接赵笛出院?” 乌朋想到起前两天老爷子说看到林洋领着好几位房产中介去看房,可能要卖房子的事,那时他只听了一嘴,也就忘了跟贾文君说,如今想来,这林洋忽然要把赵笛接回去,怕不是就是为了卖房? 林洋不理贾文君,伸手就要给赵笛收拾东西。 “赵笛的情况还不稳定,你不能带她走。”贾文君过来想要拦住林洋。 “贾文君!”林洋被她这么一扯,有些恼火:“这是我的家事,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赵笛是我老婆,我要带她出院回家养病。你们谁敢拦!” 林洋的声音极大,躺在床上的赵笛喘着粗气,手死死抓住床单,之前贾文君还没匿名出医药费的时候,林洋和他父母在赵笛病房里当着赵笛的面就说她是个累赘包袱,咒她赶紧死,要不是怕有监控,都恨不能直接上手拔管子,赵笛早就看清了这家人的真面目,本想着等好了之后就跟林洋离婚,没想到林洋这时候就要把她拖回家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洋恨不能把她这个烫手山芋给丢了,现在反倒要把她接回来,赵笛再傻也知道这其中有诈,她满脸惊恐,不想跟他回去,她清楚的知道,现在也只有跟她在同一条船上的贾文君会真正护着她。 乌朋看林洋铁了心要带人走,拦在林洋前面,边给张霖打电话边警告林洋:“赵笛是案件的第一证人,她的病情关系到案件的真相,不是你说带走就能带走的,要是她出了什么问题,你能付得起法律责任吗?” “你少拿警察吓唬我,我告诉你,我是赵笛老公,她在哪养着我说了算!” 话音刚落,几只手直接勒住了林洋的脖子,他只觉得后膝盖被硬物一顶,双腿一软,就被人按在了地上。 “这里是证人保护禁区,不许胡来。”便衣民警像拉扯牲口一样把林洋拉到了门外。 林洋慌了,他没想到警察就在医院附近埋伏着,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更让他没有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 “你们快放手,我是赵笛的老公,我只是想把她领回家,没想要伤害她。” “你刚才的行为就有可能伤害到她,赵笛是重要的证人,对案件的判决有决定性作用,现在是恢复关键期,医生不建议出院,谁也不能把他带出去。”张霖从外面大步走进来,黑着脸跟被擒住的林洋说。 林洋看今天这是不成了,赶紧服软:“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我就先不带她回去了,你们先把我放开,我骨头要散架了。” 警员把他拉到门外才松了手,林洋赶紧找了个由头先溜了。 这事没完,赵笛是他老婆,他就不信他们能拦得住他。 此时乌朋在病房里,把从王老爷子那听到的,林洋想要卖房的事说了出来。 “赵笛你房产证上写的是你和林洋两个人的名字是吧?”贾文君转头问床上的赵笛。 赵笛听完乌朋的话就看透林洋的心思了,想到自己养了这一家白眼狼,如今自己成了这样,这家人还想把她唯一救命的钱给卷走,她越想越气,她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此时眼里满是恨意,要是林洋在她面前,她恨不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这样的人,她死都不会再给他花她挣下的一分钱。 两百零一章 离婚 或许是气急攻心,赵笛抓着床单的手忽然一松,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赵笛?赵笛?”贾文君轻轻晃动赵笛的肩膀,可是赵笛丝毫没有反应。 乌朋见状立马跑出去找了主治医师过来查看。 医生给赵笛测量血压、心率和呼吸等情况后,又给她进行吸氧,然后让贾文君把病房的门窗都打开,让病患处于通风温度适宜的环境里,改善大脑以及全身供氧状况,有利于患者苏醒。 好几分钟后,赵笛果然慢慢醒了过来。 “医生,她刚才是不是气晕了?这对她会不会有影响?”贾文君问。 医生看到检测的结果还算正常,安慰道:“所谓气晕其实就是情绪过于激动,造成大脑短暂的供血不足,所以出现的短暂性脑缺血发作。她这种情况就让她平卧一会,情绪平复下来就慢慢好了。” 顿了顿,谭医生叹了口气:“她的那些家属要是能少来些,她也就不至于这样了。” 贾文君和乌朋何尝不知道,但他们现在没法阻止林洋来刺激赵笛,也知道林洋存了心思,就不会善罢甘休。 乌朋跟着医生出去,两人商量着为了赵笛的病情着想,能否通过警方那边,减少甚至在一段时间能限制林洋来这里。 但乌朋知道并不能直接限制林洋来探望自己的妻子,他们能做到的,就是他来的时候,尽可能的有人留在病房,防止林洋再做出什么刺激到病人的举动。 此时贾文君留在病房里,想到乌朋跟她说林洋想把赵笛接回家的原因,她看着床上的赵笛,有那么一刻,她忽然同情甚至感谢起这个女人来,要不是她,现在嫁给林洋的人说不定就是她了。之前贾文君有多遗憾自己的爱情,现在就有多庆幸自己没踩进这个火坑。 她知道这时候是赵笛恢复的重要时期,她要守好她,所以也跟医生说了每天晚上会在这里陪床。而乌朋跟这个案子,所以白天也会尽量在这里,加上警方会安排人手,她心里才没这么慌。 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林洋也不敢再轻易的上来,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就担心凶手一计不成,又生毒计。好在她不是孤军奋战,有了乌朋和警方,谅那凶手也不敢太猖狂。 张霖一边调查金毛的事,一边密切关注白马山的动静。 他知道林洋来医院之前,曾经去过白马山的宠物医院,但这并不能证明这件事就一定跟白马山有关系,但却让张霖越发确定白马山是个不容易对付的。 乌朋离开医院后,贾文君又独自守着赵笛,看她的嘴张了张,贾文君凑近她:“想吃饭?” 赵笛摇头。 “喝水?” 赵笛还是摇头,嘴巴蠕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哦哦”的杂音。 她的嗓子眼像是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脸上都涨红了,贾文君也不明白她的意图。 之前的赵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举动,贾文君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叫医生,就听床上的赵笛忽然用尽全力发出一个单音:“理”。 这是赵笛第一次能发出除了呜哇之外的,清楚的声音。贾文君心中狂跳,赵笛要是能清楚连贯的说话了,那就离说出真相不远了。 林洋这趟刺激,也算是对赵笛病情的一个误打误撞的推进。 贾文君忍住激动,凑近仔细听赵笛重复那个字:“力……理” “力气?理由?道理?”贾文君不明白。 赵笛摇头,不停说着同一个字。 贾文君就这么不厌其烦的耐心猜着她的意思,大概盲猜了十几二十个意思之后,某一刻,贾文君忽然想到今天林洋来过这里,她福至心灵,领会到了赵笛的意思。 “你是说离婚的离?你是想跟林洋离婚对吗?” 这一次赵笛终于没有再摇头。 她表情痛苦,眼神带着愤怒,见过林洋嘴脸的贾文君此刻完全能理解她的感受,两个曾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的女人,此时又同样都厌恶同一个男人,这种感觉让贾文君难以言喻。她们都曾被同一个男人欺骗过,好在现在都醒过来了,不同的是,她比赵笛醒悟得更早而已。 “如果你想清楚了,我会帮你找离婚律师,至于财产,介于你现在的情况,我会请律师多为你争取。” 赵笛摇头,情绪微微激动,嘴里试着发出好几个音节,最后才确定了其中一个:“劝,全,权” “全?全部?”贾文君现在跟赵笛说话,即便是她发散思维,如果猜对了,赵笛点头,两人以此来交流。 赵笛喘着粗气点头:“全,全,我,我” 她眼里的愤恨贾文君全都看在眼里,想到赵笛平日里张扬不吃亏的性子,贾文君也猜到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所有财产都是你的,一分不给林洋?” 赵笛重重点头,满脸怒气。 对于林洋一家吸血的行径贾文君是有所耳闻的,现在赵笛的婚内财产估计就只剩那套房子了,虽然那房子是赵笛在供,但毕竟是婚内财产,想要一分不给林洋,还是有点难度的。 但有难度不代表没办法。 想到林洋之前劈腿,然后又各种造谣立受害者人设,贾文君之前是不屑于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个渣男身上。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跟赵笛是一条船上的,要是这件事不尽快解决,林洋还会来纠缠,与其增加风险,不如就借着离婚,让林洋彻底没法再靠近赵笛。 打定主意,贾文君看向床上的赵笛,声音不大,但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好,我帮你。” 赵笛躺在床上,呆呆看着一直守着她的贾文君,慢慢的眼眶开始发红,嘴里发出呜呜的杂音,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相处这么久,她知道贾文君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也相信她一定会帮她。她只是没想到,把她从火炕里拉出来的人,会是她最看不上,最厌恶,最经常找茬的情敌贾文君。 两百零二章 布局 林洋没能把赵笛接回家的事白马山当天就知道了,他其实一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他之所以鼓动林洋去这么做,就是为了用林洋去探一探贾文君乌朋的能耐,以及警方在医院布局了多少人力和眼线。 知道赵笛身边一直有人守着之后,白马山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出门了。 楼下的便衣早就盯紧了白马山,看他到小区外买了豆浆油条,又送到楼上,估计是给他儿子白浔买的早餐。 警方调查到白马山让儿子不上学之后,就给他报了个语言学校的补习班,白浔每天都会出去上补习,只是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又是晚上。 等白马山再从楼上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白马山先去了宠物医院,中午时分,他从医院里出来,骑了辆车,往街上去。 “各小组注意,目标往通世路方向行进。”开车跟在白马山十多米处的警方通知其他同事来增援,因为这个方向就是上次跟丢白马山的水产市场,那里环境复杂,为了防止同样的事再次发生,他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半小时后,骑着自行车的白马山果然把车停到了市场边,就在所有民警都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他下车慢悠悠的走进了水产市场旁边的一家kfc。 “他进了kfc?”收到消息的张霖沉默几秒。 他这次在市场里安排了大量警力,几乎每一个出口,甚至是市场内最好视线的档口他都安排了人,但是白马山这次竟然没有进入市场,而是进了市场旁边的kfc,这让张霖觉得蹊跷。 “跟上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两名便衣警察进了店里,发现这上下两层的店里竟然没有了白马山的身影。 两人上上下下,连厕所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最后问了里面的员工,才知道这家店的后面有个隐藏的小门,从小门可以通到后面的巷子里。 那巷子连通老城区里面很多七弯八拐的小巷,别说不熟悉里面的人,就算是住里面的人,也时常会绕错路。 得知白马山又跟丢了,张霖差点把对讲机摔在地上,这老狐狸,这么处心积虑的甩掉他们,肯定有鬼,从船上的情况来看,他肯定还有同伙。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才迟迟没有下手,就是想要一网打尽。 带着头盔穿着外卖服,背着个外卖包的白马山在老城区里转了好几个弯,来到其中一栋楼的一楼前,拿着钥匙把门打开了。 屋子里很黑,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尿骚味,他进屋后迅速把门反锁,铁门撞击墙壁的声音,引起屋子里一阵骚动,爪子和笼子之间的摩擦声尤为的刺耳。黑暗中,一双红色的眼睛正从笼子里直勾勾的盯着白马山,大黄两只前肢扒在铁笼边,边摇尾巴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白马山从外卖包里拿出一盒炸鸡,炸鸡的味道顺着风吹进了大黄的鼻子里,大黄嘴里“唔噜”两声,狗嘴里的口水便溢了出来。 白马山打开铁笼侧面,把炸鸡丢进笼子里。 大黄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段时间的饥饿让它瘦了不少,对食物的渴望让它吃得差点被鸡骨头卡住。 门口外发出“咔嗒”一声响,白马山一惊,以为是警察来了,刚要有所动作,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带着帽子的黑影走了进来。 白马山看他把门关上,惊魂未定的脸上带着愤怒,压低声音说:“不是让你别再来这里了吗?” 黑影一脸无所谓的蹲在狗笼前:“我来看它。” 白马山攥着拳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黑影慢慢站起来:“你现在比我危险,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白马山知道自己被警方盯死了,为了能喘口气,他还给了对门那对夫妇一笔钱,让他们把监控给毁了,但他知道,小区下面还是会有便衣知道他的行踪。 白马山被气得太阳穴突突跳:“你!你还怕我动这只狗?” “嗯。”黑影承认得大大方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从外卖包里又翻出一盒炸鸡,抓起来就啃。觉得不过瘾,又从包里拿出一杯可乐,猛喝了一半,打了个气嗝。 白马山知道这个时候要冷静,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不能再相互猜忌,没法一条心,被抓到就是迟早的事。 “你说的没错,我之前的确估计错了形势,没想到赵笛能这么快恢复,虽然她现在还不能说出点什么,但是她开口说出实情也是迟早的事。” 黑影听他终于承认自己的失误,他把可乐杯重重放桌上:“我早就说在医院想办法干掉她,要不是你拦着,她现在早死了。” 白马山皱眉:“说得容易,医院那边有贾文君和乌朋守着,警察也有布控,要干掉她哪有这么容易。别没干掉她,反倒把自己搭上了。” 黑影却不领情:“那是你计划不周密,不然怎么可能连个植物人都杀不了!” 白马山的心火被黑影的话点燃,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一脚踢向狗笼子,吓得正在吃食的大黄噎了一下,差点被鸡骨头卡住。 白马山掐腰指着黑影,气急败坏:“杀人杀人杀人,你以为杀了人就没事了吗?要不是你杀了那个女孩,也不会被赵笛看见,我也不用想办法杀赵笛,现在更不会被这些破事逼到这种境地!” 黑影不耐烦听他唠叨:“后悔没有意义,况且我也不会悔!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之前在船上没下死手。” “你那是找死!”白马山面色凶狠的瞪着黑影:“你要是在船上动手,警方早就破案了。” 黑影冷嗤一声:“我有办法让他们破不了案,要不是你拦着,现在早就结案了,如今被警方逼成这样也是你自找的。” 白马山心里五味杂陈,如果有后悔药该多好,那样他就能在一开始就制止住这场悲剧,而不用卷进这场旋涡里。 可惜旋涡已经越来越大,他被吸在里面,怎么游也游不出来了。 黑屋子里两人沉默许久,白马山转身包里的食物全都放在了桌子上:“我走了,赵笛的事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想好了计划再说。还有,你不要再来这里,狗我会想办法再来喂。” 黑影没说话,白马山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警告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到?” 黑影用力扯开他的手,嗤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白马山喘着粗气,把头盔戴上,从窗边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这才背起包包,拉开门迅速走了出去。 两百零三 布局 二 两天后,林洋在下班的雨夜,车子剐蹭到了一辆变道的豪车上。 他在车里骂骂咧咧,下车去查看自己的划痕,想着对方全责,他是有理的一方,虽然自己开着个不到十万的小破车,但也挺起腰板,想要虚张声势去跟对方多要钱。 对方驾驶位的车窗玻璃摇下来,露出一张高冷的御姐脸,对方打量了一眼林洋和他那车上的三道划痕,直接说:“三千够吗?” 林洋本想跟对方要一千的,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给了他预期的三倍,整得他都不会了。 他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看在你是个女司机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三千就三千吧。” 对方也不跟他啰嗦:“我加你。” 林洋赶忙拿出手机让她扫微信,对方加上后,他看了眼那个御姐的微信头像,对方就已经把钱给他转了过来。 林洋看着对方那台两百多万的豪车,又打量车上那位转几千块跟转几十块一样的女人,心说这富婆真是长得漂亮又有钱,这样的人,也就是划到他的车才会跟他说两句,搁平时,估计看都不会看一眼他这样的人吧。 他鬼使神差的跟对方说了句“谢谢”,女人瞥了他一眼,外面下着小雨,林洋穿着衬衣西裤,雨水让他的衬衣紧贴在皮肤上,露出健壮的胸肌和还算看得过去的身形。 看富婆打量他,林洋不由自主的挺直腰背,还暗暗收了收腹,让自己看起来更伟岸些。 女人扯了扯嘴角,淡淡说:“要是不够再跟我说。” “啊?”林洋还没反应过来,女人的玻璃已经升上去了。 看车子消失在夜色里,林洋看了眼自己车子的刮痕,这才明白那富婆说的是修车的钱,天啊,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人傻钱多的吗? 他忍不住点开富婆的微信,她朋友圈里都是各种高大上的投资收购信息,想到那富婆看他时那种略带暧昧的眼神,成年人的想法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他暗暗高兴,看来自己要走桃花运了。 回到家,他便主动出击,给富婆发去微信:你好,车子我拿去补漆了,只需两千块,你多给了一千,我退给你吧。 林洋想得很明白,想要钓富婆,就先立一个不贪钱的形象,在他看来,少赚富婆的钱,就等于不贪钱了。用富婆的钱钓富婆,完美。 然而他等了一宿,对方也没鸟他。 就在他以为自己跟富婆的交集只有这三千块的时候,第三天晚上九点多,富婆给他发了条微信:我在天鹅酒店喝多了,来接我。 林洋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连续看了七八遍,兴奋得回复的手都抖了:马上到。 等他飞车去到天鹅酒店,进到富婆说的包厢里,酒局已经散了,服务员拿着账单正守在旁边等着富婆签单,林洋瞄了一眼价位,心中一惊:好家伙,一顿饭吃掉他半年工资。 富婆喝得有些多,但没让他扶着,只丢给他她豪车的钥匙,让他送她去酒店。 酒店?林洋只觉得机会来得太快,让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但富婆并没有借酒靠在他身上,而是自己摇摇晃晃的坐坐到了后座,完全把他当司机。 林洋心想这富婆估计还不好意思,他把对方送到酒店,刷开酒店房门的时候,他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些,就看富婆从包里拿出几张钱给他,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想着好事的林洋一脸懵逼,他以为自己今晚有机会了,毕竟富婆站在门口看他时那眼神可真不无辜,没想到人家转头就把他打发走了。 林洋不甘,但对方毕竟是条大鱼,难钓也是正常的。她越是这样,越让他上头。来日方长,他就不信攻不下她。 第二天在律所里,青子正在午休,手机提示邮箱进来一封新邮件。 她点进去,发件人名字只有一个字母b:想办法拍照乌朋和贾文君的微信记录,期限明天晚上给我消息,看完删除邮件。 给她发邮件的人是跟她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白马山,但光靠这层关系是不可能让她帮他打听消息的,之前他第一次来跟她打听贾文君这件案子的消息的时候,只是问了她两句,就给了她两千块,让她去买点好吃的。从那以后,他便三不五时的问她这个案子的消息。 青子知道透露案件情况是不合适的,但她在买了第一个她心心念念的包包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自从有了这个“外快”,她也终于能像律所里那些有名气收入高的女律师一样,穿着品牌衣服,拿着名牌包包,跟她们说话的时候,她都更有底气了。 她也曾问过白马山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他说自己也是这船上的,很多船上的受害者,包括他,都希望贾文君受到严惩,所以想要了解情况。 青子觉得贾文君是犯罪嫌疑人,这样的人被惩罚是天经地义的,所以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太多负罪感。 她在律所通过各种便利,把从刘律和乌朋那打听到的一手消息,都传给了白马山,同时也从白马山那,得到了不少金钱上的好处。 而这次白马山的要求有点难度,要是被发现就没之前那么好脱身了。但是高风险高回报,这两天她喜欢的那款奢侈品牌上了新款包包,她想要拿下。 如果光靠她前台的工资,她要不吃不喝一年才能买到。但只要她帮白马山这个忙,她相信很快就能把包包背上身了。 所以就算这事难办,青子也会去想办法办成。 她先站起了身朝乌朋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中午律所里人不多,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在休息,乌朋趴在桌子上好像睡了,他最近一直在律所和医院两头跑,人困马乏,这时候去试试或许是个机会。 青子借着上饮水机喝水的功夫路过乌朋的身后靠近观察,发现乌朋的手机就放在桌上的文件旁。 环顾四周,周围的同事要不就是干自己的事,要么就是看着手机刷淘宝,没有人注意到她。 青子俯身取水,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乌朋的脸。 此时的乌朋的确已经睡了,这段时间一有空他就去跟贾文君轮换守着赵笛,让他有些支撑不住,好不容易中午吃完饭可以眯一会,也顾不上舒不舒服,趴在桌子上就直接睡了过去。 青子接完水,看了看左右,慢慢走过去,路过乌朋身边的时候,顺走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两百零四章 信息泄露 青子拿着乌朋的手机一路进了女厕所里,等关上门后,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平静了几秒之后,她拿着手机侧面对着光,通过手机屏幕上的指印轨迹,尝试了几次,就解锁了乌鹏的手机。 带着紧张和窥探他人隐私的兴奋,青子点开他的微信。第一个置顶的联系人就是贾文君。 正在她点开逐一查看的时候,乌朋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进来了一条微信,是贾文君发来的。 这信息声音设置的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呱呱”声,在整个办公室都是独一份的,而且音量很大,青子做贼心虚,吓得赶紧捂住喇叭孔,确定周围没人后,手指迅速一划,让手机禁了音。 做完这些,青子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薄汗。 更让她郁闷的是,贾文君发来的是新消息,但因为她就开着跟贾文君的对话框,所以就没了那个新消息的小红点,一进来就是已阅状态了。 她知道只要乌朋细心点,就很可能发现自己的手机被人动过了,但此时她也没办法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她就把这新消息一起拍下来,反正也没人看到她拿了乌朋的手机,就算有人怀疑她,她打死不承认,办公室没有摄像头,乌朋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时间紧急,她赶紧点开贾文君发来的信息,发现上面写着:林阳那边已经上钩,我会让她尽快逼林阳签离婚协议,同时收集他出轨的证据,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你看下有没有法律效力。 后面附上了五张图片。 虽然青子不知道事情原由,但看到“上钩”二字,这就是搞事情的节奏啊,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一手信息,青子兴奋的把贾文君的聊天记录每一页都用自己手机拍下来,一直拍到他们聊天的内容是她已经告诉过白马山的,她才停了下来。 听外面没人,她才拿着乌朋的手机出了厕所,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把音量恢复了。 她顺手拿了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一路走到乌朋工位,他还没醒,旁的人依旧没注意到她,她蹑手蹑脚的刚要把他的手机放在桌上,手机忽然就响了。 因为声音太大,趴在桌上熟睡的乌朋胳膊抽动了一下,下一秒便睡眼朦胧的直起了身子。 青子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寸,此时她脸色铁青,瞬间吓坏了,本想装作没碰过乌朋的手机,眼下显然是不行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她一松手,手里的手机滑落,掉在地毯上。她演技不错,装作吃惊意外的样子,跟刚醒的乌朋说:“你醒了?不好意思啊,刚才我放文件的时候没注意把你手机给碰掉了。” 她边说边抱歉的捡起手机递给他。 还半睡半醒的乌朋没看到她之前的动作,看到她放在自己桌上的那份文件,不疑有他。 青子催促道:“赶紧接吧,好像是客户打来的。” “哦。”乌朋伸手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点开接通键。 青子看他没起疑,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腿都软了。 电话是贾文君打来的,她刚才发了照片过来,乌朋久久没有回复,她一心急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听完贾文君的话,乌朋说:“我刚才睡着了,你等等啊,我看完再给你打过去。” 他看完了之后,给贾文君打了过去,等两人聊完,他已经完全清醒了,拿着杯子去茶水间的时候,他忽然愣住,刚才贾文君说是刚给他发的信息,但他点开那些信息的时候,好像没看到未读的小红点啊。 乌朋把杯子放在咖啡机下面,等咖啡下来的时候,他怕自己记错,又重新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没看到小红点。 咖啡杯被注满,他端起来,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前台的青子。 此时的青子正埋头给白马山发邮件,她得赶紧把刚才冒险得来的信息变现,所以没注意到乌朋正在远处皱眉看着她。 他的手机刚才青子碰过,那信息是她看的吗? 他想到了之前青子总是有意无意的跟他问起贾文君案件的进展情况,想起当时老爷子说给贾文君帮忙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时候,他受伤后,刘律也被烫伤了,当时就是青子端茶不小心才烫到了刘律。 如果说青子跟这件事没关系,那她为什么会跟这事有这么多的巧合?如果有关系,那青子跟贾文君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牵连?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跟幕后凶手有关系? 青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乌朋怀疑了,她一心只想快点拿到报酬,她跟白马山说了交钱的时间和地点之后,便把邮件发了出去。 白马山收到青子的信息便开始盘算,贾文君和乌朋明显是在给林洋下套,他脑子活,很快就从有限的信息里,拼凑出了贾文君针对林洋的计划。 白马山在屋里来回踱步,既然这信息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这次机会,就看怎么做才能悄无声息的借刀杀人。 屋里一直拉着窗帘,白马山回到房里,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沓现金,出来就把钱放进了一个新的垃圾袋里。然后他又将这新的垃圾袋扎口,和自家积攒的厨余垃圾混在一起,最外面用较为显眼的条纹垃圾袋装好,然后才朝房里的白浔喊了一声:“你一会去培训班的时候,把这垃圾捎出去,两点整丢邮局门口那个垃圾箱里。” 那个垃圾箱是白马山和小青约定的交易地点,微信转账太容易查到了,只能用这种方式给钱。 白浔从来不问他爸为什么,他爸说什么他就去干。 看儿子应下来,白马山就把准备好的背包往肩上一背,直接出去去了宠物医院。 根据小青给出的照片,白马山知道贾文君他们是在帮赵笛争取离婚利益最大化。林洋被套路这事对现在的白马山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毕竟林洋好操控。如今白马山自己被警方盯着,想要除掉赵笛,只能假借他人之手,而这个人选,没人比林阳更合适了。 但想要除掉赵笛,就不得不先让寸步不离守着她的贾文君和乌朋“离开”,白马山略一沉思,一抹阴狠从眼里一闪而过,随即便大步朝小区外的宠物医院走去。 两百零五章 谋划 白马山进了店里,一楼有不少客人,他手下的员工都在忙,他便径直上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拉下窗帘,他便开始翻找起了自己的旧药箱。 药箱是白马山一开始从业的时候,跟着自己的师傅学习那会用的,也是老师送给他的。时间很长了,但他没舍得丢,留着当念想,也在里面放些不常用的药。 他记得有次村里的大型畜类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在几天间接连抽搐倒地,兽医站的老师接到求组电话,带着白马山就赶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一家农家院里养的好几十头羊同时发病,口吐白沫舌头伸出,浑身痉挛,白马山吓得不敢碰,而他老师站在那只躺在地上抽搐的羊身边,小心翼翼的将药箱里的一个瓶子拿出来,当时那瓶子里装的是一些土黄色的粉末,老师将粉末放在水中加醋熬煮,让后让他给羊灌进嘴里,还叮嘱他喂完一定要洗手,这药人不能碰,喝一点都会死人的。 当时那些药分几天给这些生病的羊喝了之后,羊就奇迹般的好了。他当时还特意问过老师这些是什么药,老师告诉他,那是蓖麻粉,有剧毒,但是对于治疗牲口的癫痫很有作用。 后来他又去了解了这种神奇的粉末,据说只要稍微吸入或者使用几克这种粉末,就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中毒症状。 如果这些粉末能够被赵笛吸进肺里或者呼吸道,那将必死无疑。 白马山自从自己开诊所之后,为了防止动物出现这种情况,便自己备了一些。如今,这粉末似乎有了更重要的作用。 从旧药箱里找出那些东西之后,他便开始留意林洋的动向。 几天后,他终于在小区门口看到林洋从一辆豪车上下来,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看样子已经打得火热了。 等豪车开走,白马山快步走过来叫住林洋:“小林,你满面春光啊,看来最近是遇到好事了。” 林洋咧嘴一笑,也不隐瞒:“没错,哥们要离婚了。” 白马山装作一脸意外:“什么情况?赵笛同意了?” 林洋哼一声:“由不得她不同意,婚姻自由,我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这两天就要跟她摊牌。对了白哥,我还想问问你呢,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靠谱的离婚律师给我介绍一个。” 白马山立马说:“认识,我们小区那郝洁宁你认识吗,就是胡思想他老婆,之前一直跟胡思想闹离婚,她找了个律师,我也认识那人,应该还行,最近郝洁宁把婚给离了。” 林洋不认识郝洁宁,白马山也不会告诉林洋,郝洁宁这婚虽然是离了,但也去了半条命,就连她小区最后那套房子,也得卖了之后赔偿给宫大龙的老婆。她跟胡思想离了,但也成了穷光蛋,还得自己养个孩子,光看这结果,就知道那离婚律师是屁活都没干啊。 白马山给林洋的感觉一直是个热情靠谱的人,所以听他这么说,便高兴道:“那改天把人推给我吧。” 白马山想了想,说:“其实你要是只让律师看个合同,没必要请律师,我跟他还算熟,你把你和赵笛离婚要分割的东西商量好,我跟他一说,他把这些条件放进离婚合同的模板里,也就是三五分钟的事,到时候我给你打印出来,你直接拿去让赵笛签字就好了。” 林洋本就是个抠的,一听能省律师费,一口一个白哥,叫得比亲哥都亲。 第二天林洋就去了医院,这次他学乖了,跟赵笛保持距离,当着贾文君和乌朋的面,说要跟赵笛离婚,房子一人一半。 躺在床上的赵笛憋这一口气,在床上艰难的发了好几次声,才说出了“不”字。 林洋根本没注意到她现在已经能说话了,他只听到了对方对这个条件不满,立马脸色一变,提高音量说:“这房子是婚后财产,一人一半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乌朋挡在他前面,看着他:“这房子从买下之后,还款人是谁?首付出资比例是多少?既然赵笛不同意你的提议,那就要按这些客观条件来分配。” “这是我和她的事,管你们屁事!”林洋恼火,他压根不想让贾文君和乌朋在这里听,但这两人跟狗皮膏药一样不走,赵笛让他们在这,他又没法赶走他们,只能气急败坏的让他们别多管闲事。 贾文君开口:“我们不是多管闲事,我们现在是赵笛离婚事宜的委托人,我们有权帮她争取利益最大化。” 林洋嗤一声:“她委托你帮她跟我离婚?” 他脸上的嘲笑太过明显,整个人都透着“就算我离婚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莫名自恋。 林洋这种人间油物的样子让乌朋看不下去了,他极其不爽的叉着腰:“你不会以为她还惦记你吧?跟我站一起,你觉得你有什么优势吗?” 林洋一愣,看着眼前的乌朋,又转头看向贾文君,有些不敢相信。 一旁的贾文君也有些怔,这段时间她是能感觉到乌朋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已经超乎了合作关系甚至朋友关系,但她一直选择逃避,她没想到乌朋会在这个时候直接挑明。 乌朋往前一步,扬起那张帅脸:“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在追求她。你哪来的自信和勇气,觉得她会瞎到选你不选我?” 林洋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心里震惊,觉得不可思议,以乌朋这条件,怎么可能会看上比他还大几岁的贾文君? 但话说回来,这贾文君保养得的确不错,他之前一直以为她对自己余情未了,对赵笛出手多多少少也是因为他,就算贾文君嘴上说不是,他也觉得她心里肯定没放下他,所以他才一直不在意她。 如今听闻乌朋竟然追贾文君,他就算再自信,也知道自己比不过乌朋。 看到乌朋一直护着贾文君,想到贾文君或许是真的不再在意他了,他竟然生出一丝不甘:虽然他娶了赵笛,现在又跟富婆打得火热,但想到之前喜欢自己的女人现在喜欢上别人了,他依旧不爽。 贾文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行把话题拉回来:“我们是不是受赵笛委托的,你可以现在问她,按照她的意思,你要想离婚,就要净身出户。” 林洋回过神来,怒道:“她做梦!” 贾文君不急不躁:“她现在没收入,需要靠那房子维持生命,你有手有脚,可以为自己谋出路,再说那房子首付和还款都是她出的,她要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林洋冷笑:“别跟我来这一套,想让我净身出户,没门!” 贾文君一脸无所谓:“行,那就不离,等赵笛恢复了再说。” 两百零六章 谋划 二 林洋说不过这两人,赵笛又拒绝签字,他只能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去,他得回去再好好算计算计,让他净身出户,门都没有。 林洋走后,赵笛闭上眼睡了,病房里陷入了沉默,贾文君想到乌朋刚才说的话,气氛有些莫名尴尬。 乌朋轻咳一声,先开口说:“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你考虑一下。” 饶是贾文君再沉稳,也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了好几秒才能说话:“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现在什么情况,你比谁都清楚。我不知道这个案子最后会怎样,虽然我们一直没放弃,但世事无常,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她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悲观,凶手太狡猾也太凶残,先不说赵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单是没日没夜的守着赵笛,不让对方有害命的可乘之机,就已经让他们神经紧绷,筋疲力尽了。 更别说要是赵笛真出了什么事,这件事毫无转圜余地之后,她锒铛入狱,倒是,他们又要如何相处? 所以他此时跟她表明心迹,在贾文君看来,就跟儿戏一般。 乌朋看着她,一脸认真:“虽然我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贾文君,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一起面对后面的一切,无论是好的坏的,我都想跟你一起扛。” 贾文君没想到这男人这么直球,她一时呆住,不知要如何应答。 好一会,她才喃喃说:“你是我的律师,律师是不能跟自己的委托人有私人感情的。” 她说的是律师不能跟委托人有感情,而不是拒绝他说不喜欢他,乌朋暗暗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翘:“等案子结束了就可以。” 等法院宣判后,如果她愿意,他会一直陪着她,无论她在哪里。 贾文君没法直视他热烈的目光,只能偏开头去:“到时候再说吧。” 她没有拒绝,她也没理由拒绝,在她最低谷的时候,是这个男人一直在陪着她,鼓励她,帮助她,他就是她掉入泥潭深渊里的一道光,让她在无数次几乎放弃的时候,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但不可否认,她心里也已经有了他。 她暗暗告诉自己,如果这案子最后赢了,那她就跟他在一起。要是输了,那她会拒绝他,不再耽误他。 第二天一早,林洋便给白马山打电话,说他要净身出户,请他让那律师帮他做离婚协议。 白马山有些意外:“你净身出户?” 他是没想到林洋会同意这个要求的。 林洋也很恼:“那死女人太贪了,不过算了,那钱就留给她买命吧,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他之所以最终同意,一是因为富婆不缺钱,缺的是男人对她的忠心,现在富婆让他马上离婚表忠心,还放话说只要他离婚,她马上跟他结婚。二是考虑到贾文君和乌朋肯定会咬死不放,用房子的事把他给拖死,富婆脾气难以琢磨,这会说跟他结婚,要是再拖下去,多的是想要傍富婆的,到时候富婆把他踢了怎么办?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要能跟富婆结婚,他舍弃半套房又算得了什么? “行,那我今天就跟那律师说,今天中午就能把协议发过来。” “太好了,那我中午过你那拿,速战速决。”林洋已经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好,到时候你来就行。”白马山看了眼自己旧药箱的方向。 中午林洋一进来,白马山就把已经打印好的,放在桌上的文件指了指:“都在那,你看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不用看了,这合同我一毛钱利益都没有,签字就完了。”林洋说着拿起笔刷刷写上自己名字。 “我这就拿去医院,马上让她签字。”说着林洋就把这文件对折就要带走。 “等等,我给你装到信封里吧。”白马山说着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折了不好,拿在手里容易弄掉弄脏。” 林洋嘿嘿笑着,把文件递给他:“还是白哥讲究。” 白马山接过了林洋手里的文件,然后顺手将事先准备好的信封拿了过来,当着林洋的面,小心翼翼的将文件插进了信封里,然后仔仔细细的密封起来。 从宠物医院出来的林洋吹起口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样子,他拿着文件朝楼上上看下来的白马山挥了挥手,开车直奔医院。 张霖送受伤的同事来医院包扎伤口,知道昨天林洋来过医院,他便顺道过来赵笛的病房,跟贾文君了解昨天的情况。 林洋拿着东西过来的时候,正看到病房里的贾文君和张霖。 张霖看他今天又过来,皱起眉头:“听说你现在要跟赵笛离婚?” 林洋面对警察有些心虚,但还是佯装硬气道:“没错,婚姻自由,我想离婚,谁都无权干涉。” 张霖看他手里拿着的牛皮纸袋,在林洋从白马山的宠物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就有同事跟张霖汇报了这件事,当时就说了林洋从白马山那带了一个牛皮纸袋出来。 白马山现在是张霖的重点盯梢对象,从白马山那拿的东西,他当然要仔细检查。 “信封里装的什么?” 林洋也没打算隐瞒:“离婚协议。” “先跟我到外面,我先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危险物品。” 林洋不爽:“我说你们这是故意找茬吧?就一份离婚协议,我还能在里面藏刀啊?” “上次有人假扮护士将赵笛的治病药剂调包这个事情,相信你也听说了,赵笛现在是我们的重点监护对象,所有接近她的所有东西,都需要检查。” 林洋不耐烦:“我还有事,没空在这等你慢慢检查。” 他不知道这些警察后面还会不会刁难他,他已经答应富婆一会陪她去买东西,他可不敢迟到。 “没事,你把东西给我,我检查没问题后,会帮你给赵笛的。” 林洋没辙,看张霖死活要看,只能把牛皮纸袋给他,丢下一句话:“我明天过来拿,让她签好字。” 现在富婆才是他的重点,他要早点去,就算等她两小时,也不能让她等他一分钟。 张霖拿着东西,看着林洋走远,才进病房跟贾文君和床上的赵笛说:“林洋的东西我先拿回警局检查,没问题再拿回来。”顿了顿,他又说:“乌朋下午会去警局拿点材料,到时候我让他帮着看看上面的协议条款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赵笛发出呜呜的声音,表情有些激动。 贾文君开口帮她“翻译”:“她听到了,应该是在感谢你。” 张霖点点头,带着东西离开了。 两百零七章 谋划 三 张霖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就是拆开信封看里面的东西。 他旋开信封上缠着的线,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 纸上似乎有些灰尘,张霖把文件抖了抖,粉末扬起的灰尘直冲张霖的鼻腔,让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张霖才认真看起来。 这纸上的内容的确是离婚协议书,字面上的意思是林洋愿意放弃唯一的婚内房产,只想尽快和赵笛离婚。 林洋什么品性张霖早摸清了,他竟然愿意放弃房产,而他离婚这事又有白马山从中掺和,张霖自然是要去摸清的。 “林洋最近在干什么,调查一下。” 不久,就有队友过来跟他说:“张队,我们查过监控了,林洋这段时间有两次都开了一辆超过百万的豪车回小区。车牌号我们也查过,是属于本市的一个婚庆公司里的,最近这个车是被租借走了,租车的人是个女人,不是林洋。而这个女人最近跟林洋关系密切,小区摄像头派到两人举止亲密。” 张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以为搭上有钱的下家了,怪不得要离婚。” 队员也感叹:“渣男啊,老婆在医院还没康复,这就等不及要离婚了。” 张霖哼一声:“连对方的底都摸不清,还以为走大运了,有他倒霉的时候。” 我只觉得肺部一阵痉挛和刺痛,我手外的包掉在地下,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张霖原本上午是要过来的,但律所没事耽搁了,所以我就有能过来,想着明天下午再去,上了班就直奔医院去了。 “坏,吃完东西你去买红印泥。” “慢,送医院!”几名同事是敢耽搁,立马把熊彪送往最近的医院。 我把离婚协议带回了律所,忙了一天,傍晚去了医院,贾文君刚给乌朋吃过晚饭,看张霖来了,那才起身跟我一起吃父母刚才送过来的晚饭。 熊彪刚送富婆去了一个酒局,我自己坐在车下等着,接到白马山电话,我一脸郁闷道:“别提了,本来不能直接让你当场摁手印的,有想到遇到了这个警察队长,这文件袋被警察带走了,说是检查完了才给乌朋。” 贾文君也看出了我的疲态:“今晚还是你来吧,他先回去休息。” 白马山闻言,只觉得背前一凉,我本想借赵笛的手直接解决了乌朋和贾文君我们,有想到那蠢货竟然把东西给了警察。 队友应上,接过纸袋就先出去了。 张霖往你碗外夹了块鸡翅膀,我知道你厌恶吃那个:“是用,你一会去看林洋,顺道去买就行。” 张霖吃惊:“中毒?谁那么小胆,敢给警察上毒。” “现在还是含糊,医院的报告还有出来。” 另一名警察沉声说:“那事现在正在查,有论如何,都要抓到这个上毒的。” “怎么回事?坏坏的怎么忽然就那样了?” 张霖是第七天才知道林洋退医院的,我来警局拿了资料,一名警员把赵笛的离婚协议拿给我,我问林洋在哪,对方才告诉我的。 张霖听着听着,觉得头没些沉,我想着或许是今天太累了,我起身去洗了把脸,让贾文君赶紧回去,今晚我在那守着。 张霖问了熊彪所在的医院,正坏不是乌朋的医院。我在办事的过程中抽空认真看了协议,看的过程我只觉得粉尘没些小,想打喷嚏有打出来。 要是东窗事发……我脸色一沉,看来白浔要迟延走了。 贾文君是让父母过来守着,老两口怕男儿吃是坏,便每天过来给男儿送饭,顺带着一起把熊彪的这份也带下了。 贾文君点头:“你知道熊彪没个再婚的父亲,你尽量联系我,我们父男俩没十少年有联系了,你尽量争取让我赶过来作为乌朋的监护人,去帮乌朋跟熊彪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吃完饭,张霖赶去林洋病房,这外没两位林洋的同事在守着,我们也认得张霖,张霖问了情况,其中一位说:“医生说张队是中毒了,昨天坏在送来及时,现在正给我输液清理鼻腔和肺部。” 熊彪薇也认同,然前看着床下的人:“熊彪现在写是了字,你摁手印不能吗?” 张霖边打开饭盒边说:“赵笛这份离婚协议你看了,有什么问题,那份文件明天就不能让乌朋签了。” 林洋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口水还没是可控制的往上滴。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在颅腔内像是钟摆一样来回摆动,眩晕让我根本站是起来。 张霖的觉得胸口闷闷的,我也是再说跟你争,说了句没事给我打电话,然前就拿起包包开门出去了。 他说完,将那份离婚协议书装进了原来的牛皮纸袋外,递给了身边的同事:“你一会还没个会,要是张霖来了就给我看一上。” 此时白马山给赵笛打了电话,问我今天签字的情况。 同事听到声音赶过来,看出了林洋的情况是对劲儿,扶着我:“张队,他怎么了!” 确定有什么问题,基本一己乌朋想要达到的预期了。 “不能。” 林洋有醒,张霖也有能退去,了解情况前,我心事重重的离开,上去买了印泥就往回走了。 刚走到护士站,我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歪在了护士台边。 熊彪回到病房,熊彪还没睡了,熊彪薇重声跟张霖说熊彪今天的回复情况。 “坏,那事要尽早办,免得节里生枝。” 开完会回来的林洋觉得没些累,晚下跟同事在办公室吃了慢餐,又加班到晚下十点,要起身回家的时候,我忽然就感觉到一阵恶心,拿着包包的手是听使唤的在空中抖动起来。 我想着一会直接去医院,让乌朋签字,然前我再去看看熊彪的情况。 两百零八章 抓捕 此时医院里的乌朋经过急救,已经醒过来一段时间了。 他的症状虽然跟张霖差不多,但症状轻很多,张霖第一次的抖擞,已经把文件上面的粉末给抖得差不多了,乌朋接触到的,只是残余在上面的一点点细末,但依旧让他中毒了。 他醒来之后,发现贾文君陪在自己身边,他紧张问说:“赵笛那边怎么样了?” 贾文君示意他不用紧张:“我联系了警察,现在有人守在病房外面。你晕倒后护士就通知我了,急救的时候出现的症状,跟你和我张霖中毒的症状一样,我就把这事告诉了警察那边。”说完她一脸担心道:“你和张霖都去过哪里,或是都吃了什么东西?” 乌朋这两天都没跟张霖在一起,要是张霖接触过的,而他也接触了的东西…… 他忽然打了个激灵:“你没打开那个文件袋吧?” “没有,赵笛睡了,我就想着等明天再让她摁手印。”贾文君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脸色发白:“你是说那个文件袋有问题?是林洋?林洋想要害我们?” 乌朋沉默几秒,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但千万不要动那个文件袋,更不用让赵笛接触。先通知警方,让他们把袋子带走回去化验,这事应该很快就知道真相了。” 此时的林洋跟白马山挂了电话之后,又继续在车上边打游戏边等,富婆去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从来不让他跟着,就让他在外面候着。为了表明自己对富婆全心全意,无论多晚,他都在外面守着,等到她出来再送她回去。 在林洋看来,有钱人最看重的是忠诚,他天天用行动来表忠心,把富婆伺候得舒舒坦坦,在绝对的金钱面前,他身段软得连自己都吃惊。 为了让富婆相信他为了她可以放弃一起,他连半套房都不要了,只为能博得富婆多一分的好感,更不用说只是等她了,就是让他每天晚上等通宵,他也是没有怨言的。 游戏即将玩通关的时候,他感觉到有好几辆车停在了他车子旁边,他也没太在意,直到他的车窗玻璃外面被人用力敲打,他心中恼怒,刚要骂人,就看到车外站着四五个男人,表情冷峻。 林洋吓了一跳,一时间吓得腿都不能动弹了,这些人想要干嘛? 他坐在驾驶室没法装死,只能硬着头皮拉下一点车窗,问说:“兄弟,有事吗?” “林洋!”有人拿出警察证件:“我们是警察,现在怀疑你跟一起下毒谋杀案件有关,要带你回警局接受调查,你马上跟我们走一趟。” 林洋懵了,下毒?谋杀?他什么时候谋杀了?这些人怕不是假扮的警察吧? “你们搞错了,我没下毒,也不是你们找到的人。” 对方已经没了耐心:“你再不下车我们就强行开门了!” 看他们真拿起了工具,林洋急了,想要发动车子开走。 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俩辆车直接一前一后夹击,堵住了林洋的去路。 看到林洋反抗,警察也不跟他客气了,直接用工具把他的车门撬开,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还想跑?!” 林洋颤抖着声音:“大哥别这样,我,我错了。” “我们是刑侦支队的,跟我们走一趟!” 林洋嗷嗷叫:“警察同志,我真没下毒啊,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啊。” 对方不管他,直接将人带上车,开回了警局。 “这个文件袋里面的是不是你和赵笛的离婚协议?”警察给他展示了图片,实物已经拿到化验科去了。 那上面是林洋昨天拿去给赵笛签名的离婚文件。 “对,对啊。”林洋看了又看,上面有他的签名,他想否认也不行了。 “那些文件里面有神经毒素,吸入后严重的会致死,我们林队现在中毒还在医院未苏醒,现在你涉险谋杀,最好把你做过的事情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林洋震惊:“你,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吗?就几张离婚协议书,我谋杀?” 他觉得冤得慌,想到昨天那警察硬要拿走,现在又说那上面有毒,他心烦气躁,说话想也没想就往外蹦:“我昨天根本就没给他,是他自己非要拿的。” 审讯室那头的警察冷声问他:“你原本想要谋杀的人是你妻子赵笛对吗?” “啊?不是啊,我没想杀她啊,我,我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冤枉啊。”林洋脑子一片混乱,他整个人都吓得动弹不得了:“警察同志,误会,肯定是误会。” “那蓖麻粉你是从哪弄来的?”警察厉声问道。 “蓖麻粉?”林洋身形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那封文件,那些文件全是白马山帮我弄的,他说他认识律师,帮我弄了离婚模板,然后还帮我打印出来,我出门的时候他还给了我一个牛皮纸袋子装好,是他,要是有问题的话肯定是他干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警察同志。” 整个审讯室里全是林洋的哭喊声:“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白马山在跟林洋打过电话之后,就立马给自己儿子打了电话。 白浔还在外面补习没回来,白马山害怕自己的电话已经被监听了,所以等电话一接通,他便跟儿子说:“下课了吧?今晚我想吃点宵夜,给我买点鱼肉蒸饺回来,不要耽搁,凉了不好吃。钱我给你转过去。” 那头的白浔顿了几秒,才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这几句话都是暗语,是白马山之前就给白浔说好的,如果有一天他跟他说出这些话,那他就得赶紧去那间小屋子里拿上行李和现金,直接买最近的一趟航班离开。 白浔听明白了,他没再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往海产市场方向去了。 两百零九章 抓捕 二 白浔打车到了水产市场附近的小道,这个白天人声鼎沸的市场,此时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几只吃垃圾的野狗在肉铺倒下水的凹坑里找寻一口吃的。 白浔一个人穿过昏暗的小巷,七拐八拐,终于到了那间一楼的房门前。 他拿出了钥匙拧开锁,刚开门,一股腥臊恶臭就扑面而来。 屋里的电源被切断了,白浔捂着鼻子,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明,闪光灯的光线照不了很远,但至少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当手机的光线略过一个笼子时,笼子上被扯断的铁丝让白浔眉头紧皱,他手上的手机晃动了一下。 几乎就在晃动的这一刻,手机光略过了笼子边黑暗的角落,一双眼睛发出红色的光线,把白浔吓了一跳。 他稳住心神,发现对面站的是瘦骨嶙峋的大黄,此时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完全没有了往日温顺的样子。 某一刻,大黄猛地就朝他扑了上去。 白浔下意识抄起旁边的椅子来挡,同时吹了一声哨子,连退几步。 “嗷!”的一声,大黄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秒便夹着尾巴缩回了角落,眼里还带着莫名的害怕和恐惧。 白浔不敢放开椅子,把手机的光对准了大黄,发现狗子的眼角有些白色眼屎,地上有一滩它刚尿出来的水。 大黄就躲在白马山给白浔准备好的出国箱子旁边,那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他出国后要用的东西:护照,傍身用的钱,衣物等等都在里面。 白浔放下椅子,慢慢走向大黄,他知道这狗被关在这里太久,食物已经吃完了,此时已经出现了应激反应,他从包里掏出一根大号火腿肠,直接丢给了大黄。 大黄看到吃的,马上扑了上去,在大黄撕咬的时候,他过去拿起行李箱,转身时把桌边放的一本书给碰掉了,书里夹着的两张照片也从里面飘了出来。 第一张是一位穿着红裙子的年轻女孩坐在秋千上笑的极其灿烂的样子,下面一张是他小时候穿着泳裤戴着泳帽,他爸刚教会他游泳,他开心的骑在他爸脖子上照的一张纪念照。 他小心翼翼的把两张照片捡起来,目光停留在上面,久久不动,许久,一滴泪落在上面,他伸手轻轻擦掉,然后把照片揣到兜里,拉着行李箱离开了屋子。 的士载着他去往机场,他垂着眼眸,两只手放在口袋里,左边口袋是机票,右边口袋里是那两张照片,他的手轻轻摩挲着那两张照片。 四十分钟后,车子在机场停下,司机将他的行李箱拿下来,白浔拖着箱子,慢慢朝里面走去。 只要进了那里,三个小时后,他就能坐上那班飞机,离开这里的一切,飞往自由国度。 他脑中不停闪过这么多年,他爸跟他相处时的样子,他爸对他严格甚至严苛,他爸还喜欢控制他,他以为自己会在这一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但他的脚步却越走越慢。 白浔很清楚,飞机起飞后,他们父子有生之年,便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他想起他爸第一次教他学骑自行车,学游泳的样子,想起他初中被人欺负,他教他如何反击别人,想起他忙着赚钱养家,也担心他吃不到热菜热饭,逼着他学如何做饭的样子。 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他以前没有太多感觉,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这些年他之所以没觉得少了他妈家里有什么不同,是因为他爸对他的付出。 他爸为他遮风挡雨,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如果他走了,那他从这一刻开始,也就没有家了。 他摸着口袋里的两张照片,盯着几米外的机场大门,忽然停下脚步,下一秒,他拉着行李箱又回到了那辆出租车上。 两百一十章 抓捕 三 出租车又停在了之前接到白浔的水产市场门口,司机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没问,帮着把行李箱拿下车后,就看到那年轻人快速的往昏暗的小巷里走去。 进了小黑屋里,白浔把行李箱里的临时垫饥的肉脯和火腿肠都拿出来给了大黄,大黄狼吞虎咽,吃饱喝足之后,整个狗的状态都安稳了许多。 白浔从自己之前的背包中拿出了一个项圈,这个项圈不大不小,专为大黄量身定做,之前不知道这个东西会不会用上,他便一直随身携带。 从他爸在林洋离婚协议里下毒,他就知道他爸要为他顶罪了。这么明显的情况,警察一查就能查出来。 这么漏洞百出的做法,但他爸依然是做了,就是为了让警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自己身上,让他有机会和时间可以在出问题的时候逃脱。 “傻!”白浔摸着大黄的头,眼神木然。 他做事一向不后悔,但此时却有了悔意。 如果他之前能相信他喜欢的女生,不那么疑神疑鬼的去怀疑她,她也不会跟他分手。而他也不会一时冲动,让她从楼上掉下去。 要是没发生这件事,那时的赵笛也就不会在对面看到他,他爸也不会为了护住他,而一步步的精心策划,把这件事嫁祸给贾文君。 他们做了万全的计划,谁都没想到赵笛能回来。 从她回来的那天起,他们便每天提心吊胆,就怕真相暴露。 他躲够了,也不想再躲,更不想一辈子担惊受怕。 他这辈子唯一能为他爸做的,或许就是自己去承担自己的罪责,同时把下毒的事也揽下,把他爸从这些事中踢出去。 他想得很清楚,只要赵笛开口说话,那他们父子俩就没活路了,如果他背水一战,去干掉赵笛,然后把所有罪责揽下,那至少他爸还可以保住。 这个计划其实他也想了很久,如今,终于是他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白浔摸了摸大黄脖颈上安装了摄像头和能发射声音信号进行远程操控的项圈,站起来,牵着吃饱喝足的大黄悄然无声的走出了房间。 此时白马山还在家中坐着,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烟头。 墙上的钟表发出哒哒哒的细微声音,从他给白浔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如果一切顺利,白浔已经在候机了。 他和白浔叮嘱过,过了最后的安检就个他来个电话,然而儿子的电话一直没来,从他打车去拿行李,再去机场,两个半小时完全够了,但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 白浔都毫无音讯,他打过去也没人接听,这让白马山坐立难安,不知白浔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这上面几乎都是白浔爱吃的,然而因为突发情况,白浔吃不到了。 他又一次打电话给白浔,这次直接关机了。白马山点了一根烟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恐慌,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被警察拦下来了?不可能啊,警察连他都没动,怎么可能去拦白浔?难道是白浔忘了给他打电话? 白马山额头上的汗一点点的渗出,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法控制的恐惧。 他又看了眼时间,心中的焦躁让他再也等不下去,白马山太了解他儿子了,如果他没去机场,那他只会去一个地方:赵笛病房。 他匆匆披上一件外套,有些踉跄的快步走出门去。 此时张霖躺在床上,已经清醒过来了。 听完队友的讲述,张霖没有想到,对手竟然会想到用蓖麻粉这种阴招,好在现在赵笛没事,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输液管让手臂上隐隐作痛,张霖问队友乌朋和林洋的情况。 “乌朋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他醒来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我们,我们才拿到证据,然后去抓捕了林洋。现在林洋正关在警局里,那些文件都是白马山帮他打印的。” 队员说完,又报告了最近的情况:“白浔那边,我们今天有派人去他每天上的英语补习班,发现他根本就没去,而是让一位跟他身高体型差不多的男生替他去的,所以每次那老师签到都被蒙骗了,我们的队员之前询问过校方的老师白浔每天的签到点名记录,所以也被骗了,直到我们今天去了教室,才发现不是同一个人,那白浔一次都没来上过课。” 张霖皱眉:“那他每天都出门,却没去上课,会去哪里?白浔现在在哪?” “守在小区的同事说他今晚没回家,我们怕他跑了,还特意跟出市的机场和高铁和轮船等交通系统打过招呼,要是发现他就通知我们,但一直没有消息。” 张霖眉头越来越沉,他想到了之前赵笛做手术那次差点出事故,然后回病房又被莫名的护士送了要命的药剂。 脑中的猜测越来越具体,他记得当时乌朋跟他说过,对方很可能每次作案都会乔装,现在看来,白浔的身材装成女人,戴上假发,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 他之前只顾着怀疑白马山了,怎么就没想过白浔呢? 他急声问队友:“那白马山呢,他儿子到现在都没回来,他有什么动静吗?” “今天傍晚的时候,我们查到白马山给白浔打过一通电话。”队员刚说完,手里的电话就响了,等听对方说完,他立马转头跟张霖说:“张队,白马山出来了,要不要现在抓捕?” 张霖想了两秒,沉声说:“不,跟着他,或许就能找到白浔了。” 两百一十一章 最后一搏 医院门口,白浔穿着他一早准备好的送餐的衣服,带着帽子和口罩,背后背着巨大的快餐箱子,手里还拿着两杯奶茶匆匆上了医院的电梯。 他早已轻车熟路,上次是给赵笛送“药”,这次是送餐。 电梯门一开,白浔坦然自若的迈出了电梯,他背后的箱子里,“金毛在箱子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动都不动,因为它脖颈上套着个能放电的项圈。 金毛一叫,脖子上的电击项圈就会放电。吃了几次亏之后,只要白浔不让它叫,它死都不会叫。 白浔停留的位置是在赵笛病房的楼下一层厕所里,这一层是心外科,医院的楼层布局结构他已经很了解了。 他在厕所隔间里让狗从箱子里出来,确定狗项圈没问题,然后让狗先在厕所里待着,把门关好,他自己则拿奶茶走楼梯,上到赵笛住院的那层,装作在寻找点餐的人。 赵笛病房外不远处坐着一个男人,白浔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他眼神一直在扫,看怎样才能让狗子进入赵笛的房间而不被人发现。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医院里护士的推车上。 护士站里的药剂注射用推车是公用的,侧面有个围布,刚走进屋子时,白浔看到有个护士将推车放在走廊,并从台面上取药操作,把针剂准备就绪会将车留在病房,注射完毕会将针头或者废弃的垃圾丢进推车的垃圾口。 此时他目测推车内部应该是空的,是个框架。这个时候护士站没人,推车的摆放位置和一个临时医疗用的床位很近,床下很深足可以蹲进一人。而那个床位的旁边办公桌依靠的墙上,就有一张工作安排表格。 “唉,小哥,有事吗?”一位护士从病房出来,看他在那张望,直接问道。 “哦,没事,张建国医生是哪位?” “我们这没这位张医生。” 白浔故意看了一眼,抱歉道:“我走错了,以为这是心外科……” “心外在楼下。”护士好意提醒他。 “哦,谢谢啊。”白浔说完往楼下走,刚才桌上查房的表格他已经看清楚了,护士会在二十分钟后查房,而第一个去查的,就是赵笛的房间。 他得赶在护士查房前,把狗弄上那个护士发放药物的车子,他观察过,护士每晚查房的时候,还会给赵笛送两个吊瓶,趁着那个时候,狗子通过推车,就能躲过其他人,进入赵笛房里。 此时车上的白马山心神不定,他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他认准的事是一定会一条路走到黑。 他出了小区,打了个车就往医院去了。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白浔能逃过一劫,他不能功亏一篑,他要去阻止他。 白马山坐在出租车上,心中痛苦,后悔不已。 儿子的性格内向,不喜欢跟人交流,但这不能怪他,长久以来,他缺乏母爱的疏导,性子偏执固执,对于感情方面更是不懂表达且占有欲极强。而他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引导儿子,更没及时发现儿子因为青春期的感情问题,所以才让他犯了大错。 他还记得那天傍晚,当听见小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他就急匆匆赶回家,家里没开灯,他推开门,在黑暗里看到儿子躲在角落,嘴里一直喃喃说她死了。 白马山看了业主群才知道小区里一个女孩跳楼了,在逼问下,儿子才跟他说,他看到女孩跟别的男孩子说说笑笑,怀疑她跟别人有暧昧,跟那女孩吵了一架,女孩性子太烈,气不过说要分手,还站到了阳台边说要跳下去。 当时白浔也吓到了,怕她真掉下去,就让旁边的金毛去咬住她的衣服,把人给扯回来,没想到那金毛上去两个前蹄搭了上去,坐在栏杆处原本就摇晃的女孩被那大狗的力道一推,原本就不稳的身子,瞬间就摔了下去,他冲过去想要拉也已经晚了。 父子二人一夜未眠,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白浔说是狗推的,但谁能证明?谁会相信?现在女孩死了,而且当时大黄乱吠,白浔看到了对面楼体赵笛家的窗户拨动时的反光,他知道那窗户后面有人,他看到那女人了。而此时他的手正伸出来,像极了刚把人推下去的样子。 当时屋里只有白浔、女孩和金毛,女孩摔下去了,对面楼又有人看到白浔的手停在空中,他相信儿子的话,但别人会相信吗?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应该跟警察说清楚,但真能说得清楚吗? 好在警方来调查的时候,那赵笛不知什么原因,没把事情说出来。但这件事迟早是个隐患,他们不能留个炸弹在身边,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绝对不能冒险。 只一瞬间,他就决定了要解决掉赵笛。 白马山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只要他想,他能把人哄成铁瓷。 他调动了他这几十年的所有能力,用了他这些年广交朋友结下的一切人脉,想尽办法计划着如何不声不响的除掉赵笛。 而那时正好遇到了物业的海钓机会,没想到赵笛和她的情敌对头贾文君都抽到了船票,这对当时的他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遇上枕头,目标人物和背锅的都上了同一条船,而且还在大海上过夜,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间地点了。 看着事情按着他的计划一步步实现,他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赵笛回来了,这才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一步错,步步错,眼看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双手搓了搓发麻的脸,只希望他还能赶得及去给儿子顶罪。 两百一十二章 最后一搏 二 白浔回到了楼下的厕所隔间,金毛乖乖在里面等着他,看他进来,还舔了舔他的手背。 白浔坐在马桶盖上,刚才从楼上下来已经用了两分钟,刚才护士站墙上的挂钟时间是八点五十分,现在是八点五十二。 巡房送药的时间表上赵笛是第一位,上面写的时间是九点十分,如果说护士配齐药物需要十五分钟,那他必须在九点五分的时候把金毛送上去。 送药品的车子就那一辆,车子下面的遮挡帘子里是放着一个垃圾桶,用来装医疗垃圾的,他刚才看了垃圾桶旁边还有位置,以金毛现在的体型,蹲坐着是完全可以不被发现的。 护士每送完五间病房就会回去补一次药,那便衣坐在过道的长椅上,离赵笛的病房门口有四到五米左右。只要能把金毛送上药车,就能利用车子的掩护,避开便衣和医护人员,顺利进入赵笛的病房。 倒计时五分钟,白浔眼神闪过一丝阴郁,让狗重新进了箱子里,他把快递箱子背在肩上,走出厕所隔间,快步沿着步梯向楼上走去。 送药车还停在护士站,便衣依旧坐在椅子上,正低头看着手机,看到有人,他转头朝白浔这边看过来。 白浔一脸淡定,边从步梯入口快步朝便衣这边走来,边假装在打着电话:“唉,好的,就放护士站的吧台上是吧,行,那你可是要快点出来拿啊。” 说着他就越过便衣,路过赵笛的病房,然后朝护士站前台走去。 便衣刚才看到过他,听到他的电话内容,慢慢收回视线。 白浔来到护士站,看到送药车上已经放满了要发给各个病房的药,车子放在倒台前面,他伸手把车子推到了离墙有半米距离的地方,然后把外卖背包放在送药车和墙中间,墙体挡住了便衣的视线,药物车也挡住了护士的视线。 一位带着口罩的护士匆匆从器材室走出来,白浔立马叫住她:“你好,这一层的病人家属点了外卖,她说把东西放在护士站,她一会出来取。” 护士看到他就是刚才走出楼层的外卖小哥,眉头皱起:“这里是护士站,不是放外卖和快递的地方,不要把东西放在这里。” 白浔侧过身,彻底挡住护士的视线:“不好意思啊,今天是我第一天勤工俭学出来打工,不太懂规矩,那麻烦你告诉我一下,这位病患在几号房,我送过去。” 他说着,把从网上截图后p过的一张订单点开。 听到他这么说,又看到他一脸年轻稚嫩的样子,女护士也有点同情他这么小年纪就要出来打工赚钱,她态度缓和不少,看着上面的名字:“李艳丽……怎么没印象呢,我帮你查一下啊。” “谢谢啊,麻烦你了。”白浔一脸感激,撑开的脚掌在地上状似无意的拍着地面,发出三声“啪啪啪”。 谁也没注意到,此时没拉拉链,只虚虚把盖子搭在最上面的外卖袋子里,一只金毛悄悄爬出来,转身就钻进了旁边的送药车下层。 帘子一挡,什么也看不见。 下层有个大垃圾桶,大黄上车时为了争取点空间,硬是挤了挤,垃圾桶在车里发出了一些异响,引起了护士的注意。 白浔心中一紧,快步转身过去,把自己放在车子旁边的背包提起来背上:“哎呀,果然是盒饭没放稳,倒了一盒。” 护士听他这么一说也没再细想,看送药的时间到了,她说:“我们这好像没这个病患,你再打电话问问清楚吧。” “哦,好的,谢谢啊!”白浔连声道谢,看着护士匆忙将送药车推向赵笛的病房。 白浔一边往前走,一边拿出手机,在手机上按下了启动键,启动了金毛脖子上的项圈。 这个项圈自带摄像头和收放音的功能,有了这个项圈,白浔可以像操控机器一样操控大黄,并通过狗子的视角来对付赵笛。 白浔走电梯到了下一层,他再次进了厕所的隔间,关上门拿出耳机,紧盯手机屏幕,此时狗子已经坐着“顺风车”顺利进入了赵笛的病房。 “护士,今晚她还是两个吊瓶吗?” 白浔听出这是贾文君的声音。 “对。”护士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一阵哗哗的金属滚轮在滑轨上滑动的声音,这是赵笛帷帐被拉开的声音。 她没法起身,要在床上解决上厕所问题,所以经常会把床帷帐拉起来。 “尿布换了没有?”护士问贾文君:“没有的话咱们两个给她换了。” “好,麻烦你了。”贾文君一个人给赵笛换,的确是有些吃力,所以护士都会搭把手。 此时白浔给大黄下达了探头的命令。 他身上带着一个狗哨,通过手机上的麦克风,吹出指令。 狗哨里会发出一种特殊的,通过调节长短,就能对狗发出命令的音频,这是只有狗能够分辨的超宽音频,这种音频已经超过人分辨的音频极限,狗能听明白,但人却毫无察觉。 他之前曾用狗哨来训练过大黄,大黄对这个是非常服从的。 此时大黄就把脑袋从推车的围布后探了出来。护士和贾文君各站在床边对侧,都在忙活着床上的赵笛,没人注意到推车里的狗,通过摄像头,白浔看到了整个屋子的情况。 贾文君她们换下的纸尿布一会肯定会丢进推车的垃圾桶里,所以在她们还完之前,金毛就得藏起来。眼下两人都没注意车这边,听到贾文君和护士对话,说要给赵笛翻身。 白浔觉得是个机会,立马吹了狗哨。 狗子将头伸出了围布,护理车周围没有人,大黄试探性的伸出了头和半个身子。 此时床上的赵笛侧着身子,她似乎看到了有个黄色的东西好像钻进了她的床底,她努力眨了眨眼,那东西动作太快,她又不敢确定,觉得自己可能是看花眼了,所以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白浔看到狗子钻进床底,终于松了口气,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就等着最后一击了。 两百一十三章 最后一搏 三 护士帮着贾文君给赵笛换了纸尿裤,然后将垃圾放进了送药车的垃圾袋里。 这一切,白浔都通过床底大黄脖子上的摄像头看的一清二楚。 “有事按呼叫器。”护士跟贾文君也算熟悉,留下一句话便推着车子走了。 贾文君道了谢,跟着过去把门关上,刚走回病床边,就听到赵笛放屁了。 因为长期躺在床上,赵笛上大厕是比较艰难的,之前她刚进医院,机能都没恢复的时候,摄入食物基本就靠鼻腔插入的一根管子,把食物榨成稀糊,再用注射器打给她,四五个小时就要喂一次,那个时候,她的大小便几乎都是稀的,都靠尿管。 如今赵笛恢复得不错,可以吃东西了,大小便也慢慢能自己控制,只是大便的话,偶尔需要用开塞露来通便,赵笛是个要强的,不想让其他人看着她这样,所以她会自己先用力,实在拉不出来才叫贾文君帮忙。 贾文君也知道赵笛不愿意让人看到她这么尴尬的一幕,便给她拉上床边的厚帷帐。 赵笛身子底下铺着护理垫,等她拉完,贾文君再摁铃,让护工过来帮忙收拾。 她知道自己在旁边,赵笛是有心理压力的,她便拿起水壶,跟赵笛说自己去打个热水,便掩上门出去了。 水房离赵笛的病房不远,一个来回也就三五分钟的事。 床底被环绕的围帘盖着,光线变暗,白浔看着画面里的情况,心说真是天助我也。 他吹响了哨子,下一秒,大黄就从床底一跃跳到了床上。 刚有便意的赵笛此时正全神贯注的把力气集中在下腹,躺着上厕所并不容易,她还没能酝酿出来,就忽然看到一个东西跳到了自己床上。 她吓得整个人愣住,她以为自己能尖叫出声,事实上她已经吓得差点都忘了呼吸,更谈不上发出声音。 大黄一双红色的眼睛盯着已经吓呆的赵笛,犹如嗜血魔煞,它踩在被子上,从赵笛的大腿处慢慢靠近赵笛的咽喉,一滴滴的口水从它的口中流出,在被子上留下一串水印。 狗哨再次响起,白浔跟大黄下了新的指令,就在赵笛以为那狗会一口咬在她喉咙处的时候,它忽然叼起床边另一个枕头,直接就压在了赵笛的脸上。 被枕头压住的赵笛这才惊醒过来,她挣扎着想要把捂着她口鼻的枕头给弄下去,然而狗自己就趴在了那枕头上面,四五十斤重的重量直接压下来,她虽然这段时间手能稍微活动了,但并没有太多力气,想要移开口鼻上的枕头和狗,简直太难了。 无法呼吸的她不停转动头部,然而她身体不能动,狗又压得严实,她根本没法摆脱头上的死神。 她的手不停挣扎,手上连着的吊瓶被扯得不停晃,在灯光下投下晃动的光晕。 看着这如水波一样的光晕,刚才还死死压在枕头上的大黄忽然从枕头上下来,往床头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而此时因为狗下来了,枕头不再死死压住赵笛的口鼻,她也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稀薄的空气重新从鼻腔进入到肺里,赵笛用力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刚才的惊吓让她魂飞魄散,她不知道那狗从哪来的,为什么会想要捂死她,她甚至想不明白,这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智商和能力。 刚才太过惊恐,加上大黄这段时间变了很多,眼睛都是红色的,她猛一看并没有马上认出它。此时她惊出一身冷汗,脑中立马就想到了贾文君带上船的那条狗,确定是同一条,她之前听贾文君说那狗从警局跑了,现在还没找到,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希望贾文君赶紧回来,同时趁着狗缩在床边,她不停晃动头部,让脸上的枕头赶紧下来。 此时白浔看到大黄的反应也很意外,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为什么它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它的行为明显是在害怕,通过耳麦,白浔能够很明显的听到狗子的喘息声变得粗重和急躁起来。 白浔也有些慌了,他害怕狗子会因此发出声音,引来门外的人,好在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开始吹起安抚狗的哨声。 一分钟后,喘着粗气的大黄终于镇定下来。 此时赵笛脸上的枕头几乎已经被她给挪开了,没想到下一秒,那狗又冲过来,直接又把枕头给她捂上,再次用力趴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刚才赵笛已经用尽了力气,此时呼吸不上来,她只能拼死去推,但头上的枕头和狗犹如有千斤重,她根本没法弄开。 就在赵笛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掉的时候,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去打水的贾文君回来了。 赵笛拼命挣扎,但此时她已经全身无力,连嘴里的呜呜声在枕头的罩闷下都极其微弱。 根本没法引起贾文君的注意。赵笛心里绝望,喘不上气让她的力道越来越小,几乎已经无力挣扎反抗。 贾文君放下水,发现病房里并没出现异味,她看着围起来的帘子,问赵笛:“是不是不太好拉,要不要让护士拿些开塞露过来?” 病床那没动静。 贾文君等了几秒,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她问赵笛,赵笛即便话说不出来,也会哼哼两声,如今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眉头一皱,一把拉开帘子。同一时刻,一个棕黄色的大东西便从里面朝她直直扑了过来。 贾文君惊叫一声,那东西便擦着她的身侧跳到了地上,病房外的便衣听到声响直接冲过来,踹开门一看,竟然是一条狗? 大黄朝着便衣呲牙咧嘴,狗处于亢奋状态,便衣也不敢靠近,就在闪神的一瞬,它便冲出了门。 贾文君把赵笛脸上的枕头拿开,看到已经呼吸微弱的赵笛,赶紧呼叫了医生,便衣也呼叫了支援。 此时一脸焦急的白马山刚从电梯里出来,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大黄朝他狂奔而来。 两百一十四章 真相 拐角处,大黄和白马山不期而遇。 白马山一眼就认出了大黄,狗脖子上闪着暗红光点的项圈,让白马山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白浔已经动手了。 白马山知道自己出来的时候肯定身后有警察跟着,趁着他们现在还没追上来,他一把薅住了大黄的项圈,一人一狗闪身进到了侧面的水房里。 白马山想着赶紧把狗脖子上的项圈拆掉,现在走廊的警察已经追过来了,要是这项圈被警方拿到,白浔的人生也就画上句号了。 白马山的右手手掌插在大黄后脖子和项圈之间,大黄疯狂摆头,还叫了一声。顿时一股电流通上了白马山的手臂。 白马山咬着牙没有松开手,大黄被点击,它呲着牙摇摆着脑袋,让他没有办法准确的将项圈解开。 眼看外面的警察很快就找过来了,白马山一把将它往旁边拖地用的,稍微高些的水槽处拖,他想着把狗放在里面,就能把狗给固定住。 水槽里还有个盆,盆里还剩了些水,白马山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可狗一直不愿上去,还剧烈在挣扎,仿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白马山火急火燎,硬要把狗放进去,怎料往日连吼都不敢朝他吼的大黄,忽然朝着他的手腕上就是一口,毫不留情。 白马山疼得嘶了一声,赶紧松手,血液顿时飚涌而出。 狗子挣脱了束缚,就像脱缰的野马往水房外跑,可是此时门口从赵笛病房赶来的便衣已经堵住了狗子的去路,手上还拿了把防爆用的钢叉子。 大黄被困在了白马山和便衣之间,无路可走,被刺激到的它疯了似的打转,就在它呜呜的疯转的时候,狗子项圈上的灯灭了。 “大黄,过来。”白马山叫着狗子的名字,想要把狗控制住再次拉紧项圈。 “别动!”便衣警告白马山的同时,往前快步逼近。 看到钢叉逼近,已经被逼急的狗子低声嘶吼,应激反应下,意识混乱的它竟然朝着白马山那头扑去。 白马山以为它是想要他的庇护,没想到狗子纵身一跃,擦着他的身侧,从拉开一边的窗户跳了下去,当场就死了。 便衣和白马山都愣了一瞬,水房外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跟着白马山的警察都上来了。 白马山看着过来抓他的人,知道大势已去,一脸颓败道:“都是我干的,我认罪。” 与此同时,刚跑到安全通道楼梯口的白浔被警察堵住。 “白浔是吧,跟我们回趟警局,我们怀疑你跟赵笛被害案件有关。” 白浔丝毫不慌,一脸淡然的看着要过来扣住他的警察,淡淡说:“不用怀疑,就是我。” 民警愣了一下,随后一把将他给扭了出去。 警笛声打破了医院的宁静,医生把赵笛给急救过来,贾文君站在走廊处,看到警员们把白马山带出水房,贾文君心中巨浪翻滚,是他,原来藏在后面的人就是他。 她全身微微颤抖,拿出手机,给乌朋打了过去。 贾文君回到病房,看着从死神那捡回了一条命的赵笛,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这么久以来的压抑和委屈,终于可以宣泄出来了。 一只手慢慢碰了碰她的手:“贾……贾文君。” 贾文君泪眼朦胧中,看到床上的赵笛已经醒了,此时正颤颤巍巍的拉着她的手,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贾文君还是听清了,赵笛在叫她的名字,赵笛恢复过了! “你,你能说话了?”贾文君擦掉眼泪,听到赵笛又努力的叫着她的名字。 她不敢耽搁,赶紧让医生过来。 医生也没想到刚才还奄奄一息的赵笛此时竟然所有机能都恢复了,给她检查完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很可能是因为刚才她的神经系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才让她一下子奇迹般的痊愈了。 等医生护士出去之后,赵笛用沙哑的嗓音问贾文君:“那些害我们的人,都被抓了吗?” 贾文君看着窗外即将露出的鱼肚白,脸上有了笑意:“都被抓了,我们终于等到了真相。” 她给乌朋打电话后,乌朋就直接去了警局,在那里,他第一时间就把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她。 此时白马山和白浔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审问室也是分开。 经过这几天的审问,这对难缠的父子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他们都想要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警方不得不从头仔细梳理整个案件。 张霖出院后,亲自审问白浔。 白浔表情淡淡,有些不耐烦:“我说过多少次了,赵笛是我推下船的,我怕她醒来认出我,所以她在医院那几次遇险,也都是我干的,跟我爸没关系。” 顿了顿,他又说:“在我的包里有一把钥匙,这钥匙可以打开在水产市场内胡同19号楼西侧一楼的小屋,在屋子里有我作案时的所有东西。” 张霖的人之前跟了白马山好几次,都被他在水产市场旁边溜了,大家去了白浔所说的那个小屋,除了训练狗用的东西,发现里面全是各种衣服和道具,男的女的,比影楼里还有齐全。 从屋中找到的证物里,警方还发现了半年前在鹭鸣小区里跳楼自杀的那个女孩的照片。 拿着照片,警方再一次提审白马山。相比白浔,白马山状态极其不好,他发着低烧,全身发冷打颤,心烦气躁,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警察给白马山看在小屋里拍的证据照片,他缓缓的抬起头,努力思考了一阵,但脑中时不时的抽痛,让他根本没法集中精力。 “白马山,你说这些事全是你做的,但我们却在你们藏匿狗的房子里发现了白浔的指纹和东西,还有这张照片。” 警方拿出那张红衣女孩荡秋千的照片。 白马山默不作声,默默的看着自己被大黄咬过的那个伤口。 伤口已经包扎不再流血,但是他知道最近几天自己的症状并不正常,白马山不想拖太长时间,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昏昏沉沉的感觉和浑身发热的症状,很可能是他已经中招了。 他被大黄咬了一口,当时他没多想,一心只想把责任拦下来,替白浔挡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觉察出不对了。 狂犬症最短潜伏期只有四天,他想起大黄跳楼之前的焦躁反常,之前他以为那狗只是被关久了脾气暴躁,如今他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他一个专门制服狗的人,最终折在了狗身上,或许这就是轮回报应吧。 两百一十五章 真相 二 白马山坐在张霖对面。眼睛通红,浑身发热。张霖见白马山满面红色像是发烧,递了个水杯给他,却被拒绝。 白马山很怕水,他瑟缩着,把头低下来,让警方赶紧把水拿走。 这段时间他很想喝水,但有害怕水,这种极其渴望又极其害怕的双重冲击,让他干渴得嘴唇都已经起皮,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他眼神有些呆滞,张嘴就不停重复:“我交代,那女孩是我推下去的,游艇谋杀,医院里换药,信件投毒,遥控狗去杀人,都是我一人所为。诬陷贾文君也是我做的那些假证据。” 张霖冷声说:“白马山,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做的,但现在赵笛已经指认了白浔,白浔才是假扮贾文君的人,他才是把赵笛推下海的人。” 白马山脑子一阵抽痛,他情绪激动,忽然吼叫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在桌子上猛锤,如果不是锁在凳子上,他整个人已经扑过来咬人了。 张霖看他不对劲,立马打电话叫医生。 白浔知道自己父亲已经狂犬病发作时,他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精气神,垮了。 如果说艾滋还有救治的希望,那狂犬病是完全没希望了。 他之所以回来,就是想把自己父亲推出这个旋涡,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垮掉的白浔,终于配合警方,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事情是我和我爸策划的,原因是那女孩从楼上掉下去的时候,被赵笛看到了,当时我真的没推她,她坐在栏杆边,我让她下来,伸手过去想拉她,谁知道那狗忽然扑上去,她没坐稳,就掉了下去。当时我的处境根本没法自证,而赵笛又正好看到女孩掉下去,我当时太害怕了,担心她说是我推的,就想办法干掉她。” “游艇上的事你们是怎么策划的?” “我爸本来他没抽中上船资格,但从宫大龙嘴里听说了贾文君和赵笛都抽到了,他才贿赂宫大龙,搞到了名额。选贾文君是因为她和赵笛是林洋的前任和现任,小区里大家都知道,这是天然的敌对关系,赵笛死了,大家第一时间会怀疑她,让她背锅很合适。” “视频里跟贾文君穿着一样衣服的,推赵笛下去的人是谁? 白浔面无表情:“是我。她住我们隔壁,喜欢钓鱼,她的装备和衣服就那么些,我们决定让她背锅的时候,她钓鱼的服装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她出门的时候,我就从门镜里看到她的穿着,等我上船的时候,就穿着跟她一样的衣服,带着跟她发型一样的假发,推赵笛下水的时候,从后面看,是分别不出来的。” “为什么贾文君衣服上会有赵笛的毛发?”这也是贾文君定罪的重要证据。 “当时贾文君喝了那些下了药的酒,晕倒在甲板上,我就换上了躺在地上的贾文君身上的衣服,让她穿上我那件。推赵笛的时候,我特意把她的毛发刮断,留在了贾文君的衣服克拉贴上,做完这些我再给贾文君穿上。” 张霖冷冷看着眼前十六七岁的少年:“你们的船从哪里来的?” “我打扮成贾文君的样子,用她的名字找当地渔民买的。我爸去学了开船,然后回来教的我,我们会特意等有渔民在的傍晚开船出海,让他们看到“贾文君”的样子,制造了贾文君带着同伙出海的假象。” “吕茂旺在视频里睁眼,他是不是跟你们一伙的?” 白浔摇头:“不是。但他当时的确还没完全醉倒,我爸在他发现之前,就在他脖子后面给他来了一下。为了不让他说出来,我爸就让他也扯进了这个案子里,用他睁眼睡觉这个毛病,将他放在摄像师的角度拍摄。” “他已经晕过去了,眼睛也是睁着的?” 白浔想到当时的情况,点头说:“我爸当时搂着他,胳膊从他的腋下穿过,操控赵笛的相机,而我在船边穿着贾文君的衣服,把赵笛推下去,给你们留了个贾文君推人下证据。” 他说完垂下眼帘,一脸大势已去的样子,认命道:“我们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安娜那边出了事,这件事的热度一直不下来。好不容易等贾文君被抓了,赵笛竟然这么命大,竟然又回来了。我们原本想要把她们拖入水,没想到最终溺在里面的是自己。” 白浔说的事一一得到验证,贝壳号上的蓄意杀人案最终水落石出,白浔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真相公布之后,贾文君无罪释放,赵笛也出院了。 此时林洋也被放回来了,因为那富婆还在等他,即便知道赵笛没事了,也依旧要马上离婚。 赵笛拿着离婚证,找到贾文君,一脸兴奋道:“老娘终于把那渣男甩掉了。” 贾文君由衷道:“恭喜,终于脱离苦海,如愿让他净身出户了。” 赵笛感慨:“谢谢你帮我,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贾文君拿出那些转账记录给她看:“既然你已经离婚了,那‘富婆’和道具的钱也给结一下吧,她今晚就撤了。” “当然,不仅是这个钱,你给我出的手术钱,我也一并还你。”赵笛爽快的掏出手机边给贾文君转账边说:“我用最快速度把房子卖了,我要走了,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笑笑,看着贾文君:“说真的,没想到你也会用这种招数,我一直以为你不会用这种手段。” 贾文君淡淡扯出一抹笑意:“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招。我以前不用,不是不会用,只是不屑用。” 之前的赵笛打死都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跟贾文君有过命的交情,如今她无条件信任对方。 她开口问:“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贾文君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是不是朋友重要吗?既然我们都从这个旋涡里出来了,就各自安好吧。” 赵笛也没有勉强,两个女人相视一笑,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一年后 贾文君跟父母回到了自己生长的城市,考上了她曾经放弃的教师岗位。 她报道的第一天,一辆摩托车停在了她的楼下。 “愣着干嘛,上车,快迟到了。” 贾文君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乌朋:“你怎么来了?” 从案件结束后不久,她就跟着父母回这边了,而乌朋则要在原来的事务所干到实习结束,所以他们一直是异地状态。 乌朋把摩托车帽递给她:“我女朋友第一天上班,我肯定要送你过去,省得其他男老师惦记。” 贾文君笑着接过来说:“你请假过来的?怎么把摩托车也托运过来了?” 乌朋帮她把帽子扣好,然后捧着她的头,跟她脸对脸:“我实习结束了,今天也是我第一天上班,以后我们不用再视频电话了,想见就见。” 贾文君一怔,欣喜道:“你在这边找到工作?” 他看着头盔里她笑得灿烂的脸:“嗯,就在你们学校一路之隔的律所,以后我每天送你上下班。” 乌朋跟老爷子都搬来了这里,老爷子经过这件事,不再勉强他做律师,但乌朋却从这个职业里看到了方向,自己心甘情愿的投入到这一行中。 贾文君看着他眼里的爱意,心中想到一个词:否极泰来。 太阳升起,乌朋载着贾文君迎着朝阳开去,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全是生机勃勃的美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