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洗白不只靠颜[重生]》 第1页 《魔尊洗白不只靠颜[重生]》作者:笑迟情【完结+番外】 文案 作为天下最强最美的魔尊,季裴觉得自己最不需要做的就是洗白。因为在魔修眼里他深刻符合一个魔尊该有的亚子。 可是,他被天道给噼死了,一个洗白系统找上了门。。 从此以后,他重来一回的人生仿佛被下了魔咒。 他做的事走向总是正确和谐向上的,他这个人不管干点啥,都会被人发放好人卡。 季裴:....大家清醒点!我是个魔头! 众人:不,你不是,你是被逼的。 季裴:emmmm 在魔尊名誉不保的情况下,季裴觉得有一个人还是可以理智看待他的,那就是在他隐藏身份时做他师尊的正道名门之后,道门魁首——玄琛。 季裴:师尊,我不想当您的徒弟了。我要回去当魔尊。 玄琛:可以。 季裴:??哪怕我现在走火入魔,失去理智...毁天灭地? 玄琛: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得了,最不理智的就是这位。修无情道,修斜了路子。 【邪气横溢诱受魔尊受vs仙风道骨谪仙师尊攻】 …… 提示: 1.主角在书中,知晓原着内容,有系统。 2.谢绝扒榜,文笔小白,拒绝写作指导,拒绝考究。(包括文案) ——————— 如果喜欢我的风格,就点进专栏收藏作者带走整个作者吧~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重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裴 ┃ 配角:很多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做最正直的魔尊,泡最仙的师尊。 第1章 魔域。 蕴涵天道气息的雷云反常地凝聚在一座奇峰之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肯定是有人要在此处渡劫。 可是他们不清楚是谁在渡劫,又是什么劫,阵势如此惊人。 正在峰下议论之际。一身着玄色的瘦削青年,单拎着一坛酒,突兀地出现在峰顶。 在乌云的衬托下,他白的近乎透明,锋利的眉梢下,一双夺目的凤眸微微上挑,精緻如笔墨勾勒,眼底却一片淡漠,似乎没有什么能进他的眼,包括这乌云之后威压惊人的雷劫,似乎也只是饭后点心,不值一提。 这个人,整个魔域都认识。 「尊上?!」 「魔尊大人?」 魔修们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怎么没有早些猜到!整个魔域中,除了魔尊季裴以外还有哪位尊者能引来如此恐怖的雷劫?!! 思及此处。原本还在围观的人们立马决定决定逃难,他们之中也有修为高的,也有胆子大的,但是绝对没有不怕死的。这雷劫是万年中无人度过的飞升雷劫,要看非得把命搭上! 喧譁的人声渐渐消失,鸟兽也跟着隐匿了踪迹,万籁俱寂。 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须臾片刻。撕裂的风声鹤唳作响,噪声震耳欲聋。大树般粗细的紫色雷电从黑压压的乌云中冒出头来,张牙舞爪着露出了兇相。 这片黯淡地天空下,季裴独自一人轻扬起唇角。 玉骨浑然天成的细长手指拎起陈年仙酿,顺着脖颈扬起的弧度狠狠地将玉液狠狠地灌进了喉咙。辛烈浓醇的酒液流经白皙的能看见血管的脖颈埋没在衣领里,留下一片晶莹。 饮毕。 抿尽嘴角残留的酒液,他闷笑了一声,「我等了你许久,你就这点能耐?」 扬手,冰凉的指尖将酒罈向高空扔射而去,正巧碰见天道为了试探恐吓他的第一道雷劫,彻底化作了灰烬。 雷劫一刻不停地继续朝裴噼来。 眼见着乌黑的发色都要给雷影侵染,一柄两丈长的古剑横档在了季裴三尺之外。 这剑,散发着阵阵威压,周身有轻盈的气场在流动,是鲜红的血色,凝重地戾气。 季裴眼帘低垂,用扔去酒罈而腾出的右手接起了身前的剑,极简地一挥。 便噼散了这恐怖的雷劫。 「不过尔尔。」 嘴里还留有酒的辛辣味。季裴嘴角顽劣的笑意未变,法剑在手,被风吹得鼓起的玄袍下露出一截玉白的手臂。眼神如有光束含在其间,脚下勐地一点,整个人迎上了剩下的八十道雷劫。 「第二道....」 「第三道....」 ... 「第八十一道......」 人雷相撞,四散的天劫雷电想周围激射而去,被溅射到的四周高山顿时奔离塌陷,方圆数里绵延的山峰,数不尽的山体因天劫的威压,灰尘四起。 季裴的衣服变得凌乱残破,露出细白的脖颈和带着无数伤痕肌体,松散的衣衫挂在腰间,衬的他身量颀长却分外单薄。 他俊美苍白的面容堪堪显出几分疲色,嵴背却挺得笔直,几近逼入绝境也没有输了骨子里的气魄,手中的剑耍了个剑花,这柄远近闻名的兇器无殇,留连在他白皙的指尖,似为了主人的胜利贺鸣,也因他的意愿剑指天际。 凶剑斜指这天际。 天地间仿佛只留下了这一道沙哑悦耳之音。 「我胜了。」 天道总喜欢用跟九有关的天雷劫数,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已经是这世间最骇人听闻的雷劫数了,季裴用尽自身法力,靠一己之力抵挡了八十一道天雷。飞升劫已破。 第2页 乌云渐渐褪去,眼看着天空重复光明。 原本已经乌云褪去的天空,又出现了一道本来不该出现的乌金色雷劫。 这道雷不同于之前的任何刑雷,这是天地初生时就已经诞生的煞气雷劫。只此一道,闻所未闻。令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季裴本来挺直的身形微微一晃,从嘴角蔓延下一口心血。 在这毁天灭地的威势下,无人能看见青年下唇咬渗的点点鲜血,无人能看见原本不可一世的魔尊眼底罕见的不甘。 炽烈的红色与黑髮雪肤间交织出极致病态的美感。 在本命法剑的悲鸣中,季裴缓缓地闭上了眼,任金色的光穿过了他的整个身体,强大的精神让他清醒的体悟到了身体分解时的痛。 正在精神体都要破碎的时候,一本书落了下来。 融进了他的身体,与他一同在金光彻底隐没,彻底消失不见.... ....... 魔域天魔峰养魔殿。 黑色与红色为主旋律的殿内,一人斜躺在雕花榻上。一身青羽玄色宽袍已经被拉扯地开了一个领口,露出纤长的脖颈,看样子是睡着了,锋利俊丽的轮廓因为深眠柔和了几分,美好到让人想要屏息驻足,深怕打扰了他安眠。 修真界灵气充沛,美人自然不少,但是这独自躺在榻间之人,容貌依旧可以艷绝整个修真界。 僕从殿下经过,将殿内点了一宿的红烛挨个吹过,才走至少年处。 「少主。」 季裴闭眼紧蹙着眉,十分心烦这样谄媚的声音。...都多少年没人叫过他少主了。 「少主...」 半倚着的少年雅黑的睫羽微微一颤,双眼睁开,瞳孔中星海沉浮,仿若包含了星辰万象。看到这双眼,僕人愣住了。 少主好像变了?但是具体怎么变了,他也说不清。 季裴艰难地坐了起来,扶住昏昏沉沉的脑袋。 夺舍? 不对。 季裴伸出手。 一双骨骼完美的少年手指,皮肤下隐隐约约透着些紫色。 这双手,的确是他的。因为家族流传下来的天魔阴脉血统,他手上的皮肤底下一直能看见比旁人更深的血管颜色。可是这个特徵在他正式觉醒之后就消失了。 「少主,您的身体不舒服吗?」 季裴微微阖了眼,隐去了里面的万千思绪,摇了摇头「无事。」 僕人还想问些什么,被季裴的一个轻瞥堵在了嘴中。 少宗主的气势越来越强大了,太像老宗主,甚至比老宗主还要更可怕些。 「少..少宗主。您之前的吩咐已经办妥了。」 季裴轻眨了眨眼。不清楚这个吩咐是什么。 僕人已然恭敬地禀报起情况。 「那狗(哔)的修士已经中了我们的陷阱,晕在了魔洞,可以任您处置!」 『狗(哔)的修士』 被这么一句称唿激到的季裴,指尖微微用力的握紧,眼底不由得掺杂了更深的复杂情绪,半晌才缓过神来,在下属一头雾水的眼神中,冷冷看了过去。 「再这么唤他,我就把你剁了餵狗。」 少年的声音轻缓中带着一分让人胆颤的戾气。 僕人的两腿立刻软了,跪在了地上。「属下该死。」 外面还在下雨,湿润的空气让季裴有些恍然。 他才知道过了那么多年之后,自己原来还记得这么清。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那个狗(哔)修士是谁。 小时候。为了躲避魔域权力纷争,季裴被自己的父亲——魔主季鹤送到了洞天外半圣门下,半圣虽然看出季裴是魔域中人,但是不知为何还是收下了季裴,甚至将他交给自己的曾孙做徒弟。 别人都以为季裴是个孤儿,殊不知季裴被十几为修为高强的手下护了十几年。他们都是季裴父亲季鹤最忠诚的手下,早年间中下了心蛊势要对季裴衷心耿耿。 他们将季裴照顾的无微不至,可能就是因为照顾的太好,季裴从小就染上了些小少爷的毛病.... 就跟一些小孩越喜欢哪家小姑娘,就表现地越讨厌一样,他日日跟手下口上挂着狗(哔)修士,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尊,玄琛。 季裴微微眯起了发红的眼。雅黑的睫毛压下一片,精緻的轮廓隐匿在微红的烛光里,像是晕在了迷雾里看不真切。 「……竟然恰好是这个时间。」 他和师尊决裂前夕。 第2章 此时正值魔域多事之秋。 强大到整个修真界都忌口不谈的父亲一夜之间突然陨落,身死之际写了封血书,令他回到魔域,继承宗门。 在他走后。玄琛一直追他追到了魔域。可这里是魔族的老巢,就算玄琛是修仙者中万年难遇的天才,也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 玄琛跟近千魔族斗法之后身受重伤被困在天魔宗外的迷阵中。 当时,他既担心玄琛的身体又不愿意承认,干脆在派人把玄琛绑了起来,说了一堆相当违心的话,使得两人的关系彻底决裂。 如果.....他当时就知道那是他见玄琛的最后一面。 他一定不会说那些话。 在无言的回忆中沉默了许久,季裴终于起身下榻,冰冷的地面渗出丝丝凉意,却刚好是一份脚踏实地的踏实感,他一步步地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冷得莫名带着一股艷丽感的少年,微微皱起了眉。 第3页 「……太弱。」 天魔阴脉,在上古也是天生魔体,虽然现在疲弱了不少,但一出生至少也有金丹期修为。可是他被父亲藏在天玄宗,这么多年也没有修炼适合魔修的功法,到现在看起来还是个金丹后期的魔修。 不怪他当时无法服众。他是真的纯粹仗着血脉当上了少宗主。 季裴自检了自己的身体,突然被识海里的一本书吸引了注意。正当他想去看一眼那是什么,他的识海里响起了一声剑啸。 是他炼虚化神时炼化的本命法剑——无殇! 季裴蹙起的眉瞬间松了开来。你竟然跟着我回来了。 刚刚的主子心情一瞬间变了好几回,僕从摸不清原因,见季裴现在心情不错,他才继续忠心耿耿的进言道。「人已经晕了,您是想用鞭子还是其他什么酷刑来给那狗……咳……修士一个教训。」 听闻僕人的话,季裴先放下了对那本书的探究,锋锐精緻的侧脸,藏在明暗相间的烛火里有些诡魇,反问道「鞭子?....」 僕从勐地一哆嗦。生怕自己又被批评。 他这是抓了个少宗主的厌恶的人………吧?少宗主的心思真的让人猜不透。 不知道僕人在腹诽什么的季裴,眼睛一转,想到了个不错的主意。 他伸手招了招。黑暗中立刻冒出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黑披风的男人。 僕从看到这个男人出现,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敬重。 这是少主的忠僕。专门为了保护少主出生的一群人……各个修为强大,和他们这些简单的僕从不一样,他们是少主最信任的人。 看着眼前出现的人。季裴的眼中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接着浅笑出了声。「这件事,希望你们不要插手。」 忠僕是看着季裴长大的,自知自家少爷的脾性。 一旦对某个人有怨气,那个人绝对落不着好。多的是在少爷手下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底下的各类修士。 他也等着听季裴要用什么方法整治那个修士。竟然还专门对他下达了这样让人摸不清头脑的命令。 不要插手? 他的任务就是一定要保护少主,那个道修怎么样跟他们没有关系。 看忠僕点了头。 季裴才又俯身,带着几分愉悦得对刚刚等候吩咐的僕人命令道。 「趁玄琛起来之前.....」季裴微微一顿,卖了个关子。 「把我绑起来往死了抽。把你们平日里的阴毒手段都往我身上折腾!」 忠僕和刚刚问话的僕人同时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啊?」 …… 昏暗的洞穴,雅雀无声。 未及弱冠的少年被困在墙上,左臂和左腿蜷起来,将他的身体半撑起。黑色的锁链束缚着他的脚踝,又从他的肩胛骨上穿过去,钉在墙上。 三千华丝流泻一地,原来的白衣被人抽烂了,染上血污灰尘,撕碎的衣料已经不能完全蔽体,以至于白皙的小腿露出了半截,虽然这片肌肤被灰尘与血渍遮盖了莹白的光有些晦暗,却有一种忍不住想要亵渎他的...美感。 玄琛刚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眼底最后一丝中药后的迷濛褪去,他稜角分明的脸上,薄唇紧紧地抿起,一双如寒潭般深邃的眸底飞速的结了一层霜。 运转灵力,将体内灵力化作周身的剑气,顷刻间便破坏了身上的链子。 玄琛站了起来,白色的道袍旋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听着锁链断裂的声音,季裴缓缓睁开了眼,呓语了一声。 「师尊。」 少年的声音不如平时悦耳好听,也没了平时的骄傲。带着一丝沙哑,听着就让人心疼。 一身清冷谪仙气质的仙师,垂了眼帘,无言地看着他。 季裴慢慢地扬起了脸。长时间的垂头,使骨头髮出类似断裂的脆响。「师尊?你怎么不说话?」 几息后,道人终于打破了沉默,话语中带着几分压抑。 「你....为何要来这里?」 玄琛总算是提问了。 他还以为没效果呢。 季裴想笑上一笑。 可刚一扯嘴角唇角,就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了伤口,抽痛地连表情都变了形。 为了让这苦肉计更苦几分,司刑的那些人真是没少下功夫,但显然效果拔群。 「咻!」身上的锁仙绳应声断裂。季裴的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起。 玄琛毫不在乎地用自己干净的不染纤尘的手指,碰上了季裴身体的伤口。 季裴有些愣住了。不止是因为玄琛关心他的动作,更是因为那手掌宽大,干燥,一如当年拥抱年幼时的自己一样温暖。 这样的想法就在闹子里过了一瞬,季裴就开始嫌弃自己的矫情。 玄琛抬手轻捏起他的下颌,没有发觉季裴的纠结。只低声道,「说。」 季裴眨巴了下眼。 当了那么久的魔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捏他的下巴。怪新奇的。 他殿里那些女妖精被他捏下巴之后,是怎么表情的来着。 正当季裴还在想着,他的这点迟疑在玄琛眼里变了味。 是什么让季裴一副别扭又有苦难言的模样? 玄琛轻蹙起了眉头。 季裴看他皱眉,脑瓜子转的飞快演技也不错。几乎瞬间,就给自己找到了个非常好的理由。 第4页 「师尊……」因为身上的伤,少年的喘息非常微弱,似乎受不得这样的逼迫,微微牵着动的唇角带着一丝苦痛。「我被人餵了转魔丹。」 魔头挤了挤眼睛,硬是挤出了一点鳄鱼泪。 看到季裴眼角的泪珠,再听他说的话。玄琛手下的动作一滞,下一秒,他抓起季裴的手腕拿神识试探,果然季裴身体里的灵力正在往魔方面转化。 他听过类似的传言,有些高阶魔修会将一些修仙的修士骗回去做成丹药,这第一步就是将体内修炼的灵力转化成魔适应的灵力,或许季裴就是被人蛊惑了,才不得不离开宗门。 他紧紧捏住季裴的腕子,本来只是覆着冰霜的眼底,彻底染上了怒火。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然垂落身侧,骨头捏的酥响。 目光晦暗了一刻,便恢復了平静。视线在季裴苍白消瘦的脸上游离。 玄琛微不可闻地嘆息了一声,伸出拇指擦拭过季裴的眼角,冷淡地低低念了一句。 「我们回去。」 季裴心里高兴,面上刚好是一副强忍着不笑,反而像苦笑的笑容。「师尊...我,我回不去了,我现在是魔,怎么回宗门,您快趁现在逃离这里。」 玄琛没有理他的话。只手绕过季裴的膝盖,将他托抱了起来。 「你元气大伤,不宜多言。」 听着玄琛寡淡的安慰,季裴知道自己装惨的目的已经达到。 自己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差点被人骗了的小可怜,玄琛肯定不忍心再问他。 「我想逃走可是被人抓了回来,这里的魔修很厉害,连您也被骗进了这个阵法里。」 做戏做全套,季裴进了这个洞窟之后并没有撤了外面的禁制,就怕被玄琛发现蹊跷。 玄琛听了他的话,向洞窟唯一的出口看去。 地上有几个血阵,画的阵法图都是他在禁/书上才能看见的顶级魔道邪阵,跟他修习的仙家道术天生相剋。想要研究透这个阵法需要一些时日。 可以硬闯的事,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自会护你周全。」玄琛淡淡道。 虽然是受了些伤,但也不至于护不住一个人。 玄琛站了起来,招来了自己的飞剑,因为他双手抱着季裴,所以只是用法术役使悬浮在空中。 他这柄剑跟了他许久了,已经生了灵智,剑体分为两侧,一半剔透,一半则是流溢着银光,道人浑身仙气缭绕,挥动间勾动大道,法决的声音被简化成了一个字。 「开。」 一道由仙气凝结的华光缭绕着紫色的雷电,划过几道绚丽的弧线,直冲禁制。 泛着红光的禁制完全被催动,却还是被浩瀚的仙气,捅开了一个缝隙,最后从这个缝隙开始整个崩坏。 玄琛没有放松下来,手下立刻比划了一个法决,法剑从门口迴转,落于他脚下。 带着怀中的季裴两脚踩上了飞剑。 洞外,弦月高挂,夜色浓稠如墨,无比寂静,只有乌鸦的啼鸣盘旋不去。 禁制外的确有人守着他们,但是转头看去。守在这个洞府周围的人竟然全都睡着了。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被惊醒? 玄琛轻轻蹙起了眉,有些不解。但还是没有再多找麻烦,立刻隐了行踪,带着季裴扬长而去。 等他离去,那一排凶神恶煞的魔修才睁开了眼,喘了一口粗气。 他们也不容易....放人都放的提心弔胆。 刚刚就有人特意叮嘱了他们,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许睁眼。 谁敢睁开眼,立刻就人头落地。 几个魔忍不住交谈了起来。 其中一个喏喏地问着身边的师弟。「你们说少主这一出做什么呢?」 一个看起来就很懂的魔修道。「你没看志怪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女妖精得把书生骗心骗身,然后再生吞活剥了。」 「你胆子真大!竟敢把少主比作女妖精!你这命不想要了?!」 「我就说说....」 「但是少主,那是真好看啊。」 「好看是好看,你他娘的谁敢看。」下一秒可不得见阎王爷!不,说错了连阎王爷都见不到,可能就要灰飞烟灭了。 「.....」 第3章 从山上这个阴森的洞府离开,玄琛和季裴来到临着魔域的一个凡人村庄。找到了一家非常普通的客栈,这一路上竟然十分容易,既没有阻拦他们的人,也没有碰到一个魔域中人。 两人的相貌都是一顶一的优异,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客栈里,一下便将打着瞌睡的老闆娘惊醒了。 顶着客栈老闆年眼底暧昧的打量,玄琛轻声道。「我们要在这里休憩几晚。」 「得嘞~」老闆娘一扭自己的丰/乳/肥/臀,转身对小二道。「还不带两位客官去看看房。」 「可是老闆娘,我们这就一个单间了...」店小二看到这两个身高。 「一个单间?」季裴扬起脸,皱起了眉「师尊,算了吧,我们换家店。」他师尊不喜欢跟别人挤在一间房里。 「无妨。」玄琛低头淡淡看了怀里的人一眼。 「你要是再跑了,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季裴一阵哑言,讪讪地缩在玄琛的怀里,不再说话。 一路到了二楼。 等两人进了房以后,本来还想跟着进去再说些什么俏皮话的小二,被穿着白衣的剑修回身的一个浅淡的眼神镇在了原地。 第5页 半晌门都关了,才回过神来。 嘴里不由得咂舌。 这气势来头,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们肯定是修士。 下了楼老闆娘正等着他。「看出来什么了。」 「这两个都是修士。」他讪讪道。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修士,我说他们的关系呢。」 「他们两不是师徒吗?」 「现在这修真界关系乱着呢,你听见那漂亮孩子叫那高冷道人师尊,没准啊。」老闆娘一边磕着瓜子,嘴角的笑意充满了带着色/欲的暧昧,「就是他的一个炉鼎。」 一个轮廓深邃,冷冰冰的似九天玄石,看一眼都觉得如临冬至令人生憷,另一个长相精緻,钟灵毓秀,容貌清冷绝尘却男生女相,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被压的料。 这么大晚上来她家客栈,还住一间,还怕人跑了。肯定有情况啊。 这回连店小二也信了七八分,他仰头看向那二楼的单间,心底生出点好奇。 他们此刻在做什么呢? 「管他们在做什么,去联繫老祖,这两个神仙人物不供给老祖真是太可惜了。」 ...... 要是知道门外那个老闆娘是怎么编排他和师尊的。 季裴估计早都一剑让她人头落地了。像他师尊是多么洁身自好,高风亮节的神仙人物,怎么可以跟外头那些家养炉鼎,心术不正的道修、魔修混为一谈。 可惜他不知道,也没空想那么多。 玄琛多年练剑,就算不用灵力,力量也大的出奇,放季裴上床的动作,非常轻松稳健。 季裴顺着他的力道,眯了眯眼,掩住了眼底的戾气,乖巧的趴在床上。 「.....」看着少年带血的外衫。 玄琛指腹轻挨了上去。 将他的外衫和里衣褪开,露出了雪白的上半身和伤的最严重的地方。 他无言地凝视着。 「唔。」 趴在被褥上的季裴有些不适。季裴睡惯了顶级缠丝,身底下的布料的材质简直像是砂砾,磨着他的皮肤,刚刚有衣服挡着还好,现在直接挨着怎么趴怎么别扭。。 肩上被锁链贯穿的地方,他倒是不甚在意。这几千年他受过的伤多了,身负重伤从鬼门关上闯过的日子一只手也数不过来,这点伤都是小事。 看着季裴那死挺着不吭声的模样,玄琛微微的蹙起了眉。 季裴怕疼,他知道的。 小时候娇气到被野猫抓了一下,都要过来跟他嚷嚷半天,让他教训下那只猫。 长大了,知道面子了,但是真的疼的狠了还是会默默落泪。 怎么如今却学会忍耐了? 玄琛虽然心底有诸多想法,却也知道救伤要紧。 他伸手按住剩余的锁链,抽出了贯穿季裴身体的遗留的残链。 手下的身板勐地一颤,他顿了一下。扫过季裴额角的汗珠,玄琛眼眸微微一颤,但是冒血的地方已经来不及他犹豫,只能狠下心按着少年血肉模煳的地方,瞬息内,运功止住了周围的血管。 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枚金丹化在掌心,将丹液并掌压了上去。 从始至终,季裴都没有吭一声。 墨黑的髮丝将雪白的皮肤衬的如天山雪莲一般洁白,因为疼痛聚拢了丝丝冷汗,像是露珠顺着美丽的蝴蝶骨滑下。 玄琛干净凌冽的瞳从眼前颤抖的身躯轻轻掠过,迅速收回了手。 「这次你叛出天玄宗的事。」 「除了为师,没人知道。」 道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应他。 只听到类似哼哧的笑声。 玄琛微微侧过头,看向季裴「你在笑?」 「没有,不是,怎么会呢。」听到师尊略带怒气的声音,憋笑憋得全身发颤的季裴,不敢再笑了。 玄琛轻拧起眉。 「我不是笑。」季裴半撑起身,翻过了身,靠枕在自己一条胳膊上,半遮眼帘地凝视着玄琛,没有笑,但是本就上翘的唇角添了一抹奇异的温柔。「我只是......痒而已。」 隔了几千年换了种对话方式,他才知道,原来当年师尊追出来不是为了追杀他,而是因为想要将他带回去。 贪恋五欲六尘,可能即是魔的本性。他现在的确痒,不只是伤口,心里也酥酥麻麻的,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 只想道一句。 能再活一次...真好。 季裴的容貌本来就是屈指可数的好看,这么发自真心的一笑就更加晃眼了,玄琛微微一怔,背在身后的手,轻拢了手指。 「睡吧。」 季裴倒在床上,稍微往里挤了挤。 「师尊也一起睡。」 玄琛微微摇头,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坐。 看到玄琛正在愈伤,季裴没有再问。 他没想睡觉。 但是闭起眼后,立刻就困了。 ..... 清晨。 等季裴从床上醒来时,屋里就他一个人。 「这房子里没有迷魂药……摄魂香吧?」季裴低喃了一声。 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抬起头,望向床头所剩无几的红烛,季裴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那冷面道人枯坐这里一宿的画面。 季裴瞬间便猜测起了玄琛坐了一夜的缘由。 第6页 大概是怕睡在单床上会压到他的伤口?又或是单纯的洁癖发作不喜欢跟另一个人一起睡? 季裴无聊的想着。 假如是小时候,他会非常确定原因是前者。 或许是因为血脉的缘故,他自还是个襁褓的婴儿起就有记忆。 他知道自己是魔,所以潜意识的讨厌跟自己显然不对付的道修。 尽管只是个小婴儿,他也努力地想让玄琛离他远点。喝奶时他会故意往玄琛身上吐,玄琛敢抱他他下一秒就会反手打在玄琛的脸上。但凡玄琛接近他,他肯定会嚎啕大哭,哭到嗓子哑了为止。 刚开始可能是真的讨厌,但是后来这种讨厌就变成了撒娇。 他知道他哭到嗓子哑了之后,玄琛还是会过来抱他。所以他哭。 他知道打玄琛,玄琛也根本不会躲。还会怕他柔软的手指因为常打他而骨折,就握在手心里。所以他打。 魔族表达喜爱的方式可能都是如出一辙的令人生厌。 所幸,玄琛没厌了他。 可长大之后,玄琛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玄琛的突然冷淡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远,甚至起了无法逾越的隔阂感…… 想到这里,季裴嗤笑一声。 活了数千载,结果还记着一个只在自己身边活了十几年的人。 说情深,他自己都快信了。 但其实不是那样的。他只是记仇而已。 谁让玄琛上一世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个秘境里,就甩下他一个人呢。 走至窗边,季裴闭眼入了识海。 站在全然空白的世界,终于有时间翻开那本一直在识海里的书。 同他和雷劫一起回来的书,应该不是凡品。 第4章 玄琛端着粥进来时,一眼便看到了轻靠在窗边的季裴。 少年的侧脸沐浴在清晨浮黄中,日光跳跃在额角鼻尖,再过莹润的唇角,将玉白的脸颊映衬出了一抹温色。 玄琛垂了垂眸,将手上粥放到了桌子上。 玄琛目前的修为比季裴高好几个层次,季裴完全没有察觉到玄琛进来了,依旧用指骨撑着下颌,往远处瞧去,如点墨般的黑眸眸色深沉,心情复杂。 识海中的书,只有一半他能打开。 光能看的这部分他已经看完了。 越看越可笑。 如果不是它神奇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识海里,又或许是令自己重生的重要因素。他真的会以为这本《升仙路》是哪个熟知修真界事物的人胡诌出来的市井小说。 修真要是真能摔一跤就找到无上宝器,入密境就能得到传承,随意一躺就能採到极品灵药,身边还跟着一个上古神君的神魂时刻给他指点迷津。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在这条道路上陨落了。 书中的主角方木青用天道眷顾都不足以形容,完全是天命之子。 季裴轻咬下唇,他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个书写的正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发生的事。 「......」 「你在想什么?」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季裴一跳,他应激地转眼看去,便望进了一双寒潭一般澄澈的眼里,他下意识的答。「....胡思乱想罢了。" 可玄琛依旧看着他。 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季裴启唇,眼中划过纠结的神色,又紧闭起了唇。 久等不到答案,玄琛没有继续问下去,只道「过来喝粥。」 似乎是为了不给季裴太多压力,玄琛转身向里走去,窗边独留季裴一人。 季裴神情复杂地看着玄琛的背影。 他刚刚不是不想说,而是在说的时候被一股天道之力阻止了。 尽管他不是信命的人。但是天道竟然如此在意这本书,便令人不能不信。 季裴眉头皱的更深了。 要是真的书里写的都是真的,那主角以为自己和魔尊有血海深仇,不就是跟他有血海深仇吗? 可是怎么可能!主角那小娃娃灭门的时候,他早就闭关了! 书里方家灭门的事,也绝对与他无关! 魔尊这个称唿,在主角嘴边挂了几百多章,解除误会看来不易。他还是干脆趁现在方木青还没成长起来斩草除根好了。 随着体内的魔气跟着季裴的邪念沸腾,识海里的书光大亮。 【系统:您不能直接杀了方木青tat,这个世界会崩塌的,您也活不下来。】 一个陌生的孩童声音,在季裴脑海里响起。 季裴怔了一瞬,差点没有控制好表情。还好玄琛是背对他的没有发现他表情中的异样。 【季裴:你是谁?】 【系统:我是送您重生的反派洗白系统,我会您竭尽全力的帮助您的~~~】说着,他顺便将系统到底是什么的内容全都灌输到了季裴的脑子里。 季裴已经渐渐习惯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实在不觉得这个听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孩童有哪里可以帮助自己的。 【季裴:我不能杀他,可是他想杀我。】 【系统:我将您送回来的这个时间段,方家还没有灭门。】 季裴微微眯起了眼睛。 【季裴:你莫不是想让我救他的家人?】 呵,他没添把火都不错了,还妄想让他帮天道的亲儿子,异想天开。他可是魔尊,又不是道家圣人。 【系统:我是为了您才诞生的系统,只要您不做毁灭自身的事,一切都随您。=w=】积分赚了就赚了,不赚他也能活,季裴开心就好。 第7页 季裴能感觉得到系统说的是真的。 既然系统没有恶意,也没有自大的非逼着他做什么,甚至还曾经救过他,季裴就随他住在了自己的识海里。 识海里静悬着的无殇,在感觉到有新邻居之后,立马绕着书追来追去,像得到了个新玩具一样。 季裴随意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抬手推上了木窗门,顺便将外面一直存在的恶意打量隔绝在屋外,转身坐到放着白米粥的桌边。 本来还不知道玄琛刚刚去哪了,一看这粥就明白了。 这里荒郊野岭哪有食肆,所以一定是师尊晨起自己借用了老闆娘的炉灶,专门给他做的。 「修仙人哪用吃这个,太麻烦师尊了。」季裴吐了吐舌尖,说着太麻烦手下却立刻捡起了筷子。 「.....」 玄琛掖着袖子,盘腿坐到了床褥上,他为了修身养性,本就沉默寡言冷冰冰的,这么盘膝一座,更像仙书或是壁画上雕刻的道相了。 季裴用余光偷瞄了眼师尊,正动筷子,搅了搅还滚烫着的粥,外面突然大吼一声。 「无量魔尊麾下人至此,里面的人还不束手就擒!」 季裴手下一顿,无动于衷的坐在桌前。 外面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几人破门而入,其中领头的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一脚踹翻了桌子,踩在废墟上,一手撑在膝盖上,用言语调戏着季裴。 「小公子生的俊美,不如跟了我们魔尊。」 季裴重伤初愈,脸上苍白的似纸,眼眸低垂着,看着就像是久病缠身的人。领头的人看他不说话,笑的更加猖狂,嚣张地说道。「我们魔尊可是月剎宗的长老。让你们跟了我们魔尊当炉鼎,保你荣华富贵。」 周围的人起闹的笑着。 一直低着头的人,将手心里的筷子捏成了两折。扎出了血,也没有抬起头。 领头人的脏手待摸摸少年无暇瓷白的脸颊时,少年突然微微抬起了脸,看向了他。 闯入者恍惚间生出了一些错觉,仿佛这人是霜雪化成,无动于衷的雪雕。 那眉宇间的怜悯与浓郁不散的戾气,硬深深逼退了他半步,他从坏了的桌子上刚下来,就踩到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上。 「你....」他张了张嘴,嗓子却被堵住了。 少年的目光冰冷刺骨,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就是一碗粥吗,至于吗?他才是恶人,怎么能被一个白脸小子吓退,他提了提胆子,又想开口,就发现其他手下都在以惊恐的目光看着自己。怎么了? 下一秒,他的上半身就从自己的腿部整个划了下去,鲜血才从腰间流出。 剑太快。 领头人睁着眼睛失去了气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没想明白,就已经变成了两节。 季裴提着从这些喽啰身边吸来的破剑。萧然站起,清冷皎白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像是刚刚斩落在地的不是人,而是什么木头桩子。 抬脚便往围着玄琛的那几人走去,他每走一步都有人倒退,最后惊叫着全都跑出了室内。 这些都是筑基不到的修士,说是修士,煳弄下普通人还行,在季裴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随意出了几剑,几道红影便像是死神的镰刀立刻收割了数条性命。 玄琛这时睁开双眼,未去见底下人的惨状,光凭气味就已经让他蹙了眉。 「为师何时如此教你?」 手段过于残忍。 甚至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徒弟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这个猜测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就被扑在了他怀里的季裴打散了。 怀中的少年身体微微发抖,像是非常害怕地道。「他一提魔尊.....我还以为是有人追着我们来了呢。」 自从两人起了隔阂之后,季裴再也没有这么扑过他。 玄琛立刻不猜了。 他怕戳中季裴的伤心事,又愈加在意那个不能提的魔头,到底除了餵季裴转魔丹以外还做了什么。 这两相纠结的事撞到了一起,让他只能沉默。 他微微抬手拢上季裴的肩膀。 那目光低垂着,一如往日一般宁静,有些深刻的压抑没有人能看见。 季裴肩膀埋了一会儿之后站了起来,捂住了鼻子。 「这里血腥气太重,师尊先等着,我去外头探探情况,赶快离开这里才是。」 玄琛眼神闪烁了片刻。默许了。「.....」 走出了客栈房数丈,在角落里,季裴刚刚还笑的嘴角立刻变成了冰冷的弧度,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似笑非笑道。 「那个什么无脑魔尊,还是无量魔尊的,他的命就别留了。」 他统一了魔域才自称为尊,现在魔尊这个称号这么不值钱吗? 听说还是月剎宗的长老?有趣。月剎宗好歹是和他们天魔宗争了一辈子的魔宗,帮他们清理一下门户,他们未来的宗主自然会感谢他。 「是,少宗主。」 第5章 季裴知道自己手下办事的利索程度,转身,轻搭着横樑飞身而下,在一楼缓缓落下,从师尊储物戒拿出来的新道袍划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一楼正是老闆娘的卧房。 ...... 老闆娘卧房内。 「你一个客栈老闆娘,把自己的客栈倒是开成了花楼了。」 第8页 清冷地声音微微压低,如情人呢喃又似鬼魅锁魂般突兀的盘旋在耳侧,老闆娘心里勐地一凉。 没等她转身。 粗壮横纹丛生的脖颈被人从背后紧捏着,力度多一分都会让她立即没命。 她分明觉得这人的声音非常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是谁的声音。 「老祖,祖...宗,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注意打到我身上也就算了,竟然敢碰我师尊!」季裴冰冷指尖扼住老闆娘脆弱的咽喉,正准备狠狠一扭时,想起了道修的规矩。 这个女人只是个凡人。 「咳,原来....是道长。」老闆娘转了半个身看清了到底是谁捏着她的脖子。脖子还痛着呢,却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巧妙地掩藏了眼眸里的惊恐。 这个人!怎么完全换了一个气场!怎么一个好好少年,转眼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季裴松开了手,女人从他手下滑下,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 隐在暗处的忠僕蓦然出现。 「少宗主,有何吩咐?」 「把这婆娘扔去花楼。她那么喜欢做老鸨的生意,不如让她自己好好照顾一下那些人。」季裴眼中噁心都藏不住了。 一伸手,忠僕立马懂事的递来了一块干净的上好帕子。 老闆娘脸上的血色立马褪尽,脂粉都盖不住的苍白,爬了过来,趴在季裴的腿边。「道长!你不能这么做,你!」 季裴手指微抬,用华贵的帕子一点点地将手上粘的脂粉擦的一干二净,这才漫不经心的低眼瞅了一眼她,面上也瞧不出什么情感,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比刚才还要不悦。 他最讨厌别人跟他说!不能怎么样! 「就她这姿色赔给别人都没人要,不如,扔到军营里当军妓更好。」忠僕从手中接过季裴用过的手绢,进言道。 季裴转过脸看了眼今天值勤的忠僕,投了一个赞赏的目光。「就这么办吧。 他微微低下了头,冰冷锋锐的容颜藏了一丝冷漠,嘴角却含笑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人。」 毫无情绪地轻声慢道的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就能听得人几乎头皮发麻。 「不...呃。」 季裴刚刚转身,身后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大约,舌头已经不在了嘴里。 刚出门,就见到了在门外颤颤巍巍站了许久的小二,季裴轻轻地扫了他一眼,便路过了。 一个胆小鬼。 这世上的人多的是趋炎附势不得不从恶的人,也有想从恶不能从恶的人。世上比恶,恶多了的人不计其数,不过看谁掌握着力量而已。 他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哪一种。 一直弯腰低着头的店小二终于松了一直屏住的唿吸。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刚..那位小公子路过他的一眼,他令他心悸,如同高高在上的俯视,眼神漆黑冰冷,深不见底。 刚才在门外听见的话,他半个字都不敢泄密出去。 这就是修士吗? 在云端俯视着众生? 不,他见过的修士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人。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邪的人。 邪到.....他竟然开始觉得自己的助纣为虐才是错的。 【系统:洗白积分增加,领悟眼神技能{我眼中容不下宵小}】 【季裴: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 【系统: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管用。=w=】 回来的时候,玄琛已经调息结束,看见他就出言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这家店年久失修,耗子太多,徒儿将他们全都吓走了。」 「....」 闭着眼说话瞎编,季裴真是随口就来。 不知玄琛信了没信,不信就不信,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玄琛望着季裴那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却也猜到了一些事。 这些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明确的冲着他们来,肯定有人通风报信。 真的,出来一遭,突然就长大了。 玄琛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极清的皱了下眉。 半晌过后。 玄琛忽的道。「如果你不跟我回去,你准备做什么?」 季裴没想到玄琛真的有在考虑,让他一个人出走。 「四处....闯一闯。长这么大,我还没有下过山。」这话天真的话,季裴说出口都有些困难。 的确是四处闯一闯,闯闯人家家门,看看方家到底是谁害的,竟然让他当替罪羔羊。 「你就要如此执意修魔下去?」 都不试试再回仙途吗? 玄琛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又沉默不言了。 但是季裴知道,他是不悦的。 季裴对玄琛有此一问不奇怪。 师尊是最正统的那一类道修,看见自己修魔居然没有立刻将他斩于剑下,反倒相信了他的开脱之词已经让他很奇怪了,现在劝自己回归正道,也实属正常。 「师尊,我被人餵了转魔丹。」季裴装作苦恼道。 「那我就去寻清灵草。」玄琛立刻回道。 玄琛的答案,让季裴愣了愣。 看着那双带着冰雪的乌黑眼眸,季裴知道他是认真的。 所谓清灵草,和转魔丹用途基本相反,药效却更神奇,不仅可以洗净魔气,除去心魔,而且还可以帮助道修易筋洗髓。 第9页 这种神草,只在典籍中出现很少有人能得见。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师尊,你知道清灵草在哪?」 「他在五驼峰处的一个密境里。」 季裴的师尊玄琛,在这小方世界非常出名,作为仙道第一名门玄家唯一的嫡子,是年少成名的绝世剑修天才,也是仙门巨擘天玄门的大长老。他知道灵草的信息,季裴一点也不奇怪。他真正震惊的是,玄琛准备去寻的草,是清灵草。 清灵草是主角方木青获得的第一个神草,帮助他易筋洗髓。 难不成... 季裴脑海里划过一抹灵光,突然心生了一个让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答,瞳色明灭间,寒光利芒一闪而过。 主角方木青进的就是这个叫做五驼峰峰底的密境,他拿走了这枚灵草,还得到了传承。而上一世,师尊陨落在一个神秘的密境中。这两个信息,如此巧合的拟合。 如果师尊的死要是和方木青有关,他一定不会让方木青好过。 季裴眼底的戾气怎么也挡不住,魔气翻涌。 玄琛伸出手去,想要拉过季裴的手帮他梳理灵力,季裴躲闪了一下,还是让他拉了。 拨开了他的掌心。 「你的手。」 浮出看见的疑惑。 师尊的目光,像是含了星魄静谧的流泻着点点流光,浮出淡淡的疑惑。 季裴有些心虚地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 自己的天魔阴脉已经被激活,一旦魔气涌动,血管就会泛紫,显得皮肤也淡淡泛紫,这点特徵唯手上才能看出一点。 「大约是,转魔丹的作用。」 玄琛缓缓松开了皱紧的眉头。沉声道。 「听闻天魔宗宗主拥有着上古一脉的顶级血统。光精进速度就能让其他修士望尘莫及。」 「.....」 没有人比季裴跟清楚这件事。 的确望尘莫及。但是也有弱点,这个弱点被季家人藏得死死地。 季裴收回了手,装作懵懂的眨了眨眼。 「走吧,我们离开这儿。」 刚刚还呆立的站在走廊里颤着腿肚子的店小二,竟然涨红着一张脸,冲到了房门口。 「两位仙家请留步!!」 ....... 无量魔尊正在和自己的各种亲亲宝贝,腻味地尝口中那抹甜酒的时候,一众黑衣修士,带着银灰色的面具出现在了他的欢喜池。 「一个连魂魄都不完整的魔修,如今就敢自称魔尊了。果然如少主所说一般无脑。」 「你们是什么人?!」无量魔尊一身五花肉弹了几弹,好不容易从水中站了起来,然后瞬间倒在了水池中,化作了一滩血水。 「啊啊啊啊啊啊!」几个漂亮的小少年被吓得扯着嗓子尖叫。 「这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黑衣银面具的几人,冷冷地看了眼飘过来的尸体。 「这些人,干脆也灭口算了。」一个戴面具的回过头问明显是领头的忠僕。 「少宗主没说,就没算上他们,这不是计划内,不要徒生麻烦。」老大摇了摇头。「走吧。」 「老大,里面的炼丹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拿回去,给少宗主。」 「是。」 第6章 「是...是是这样的....我有一事求二位仙家。」 店小二深深地低着头,嵴背颤抖成了筛子。 季裴微微一挑眉。 他放了这个人,这个人居然没有逃,还又跑到他跟前了? 玄琛不知这人与季裴有过接触,看到有凡人拦住他求助,便问道。 「何事。」 「事关无量魔尊。」 季裴脸色一黑。视线落在了店小二身上,一双绝美的眸子底下似乎掩藏择人而食的凶兽,他人若是稍说错一句,这凶兽就要挣脱枷锁逃脱出来。 店小二哪敢再吞吞吐吐,站都站不稳,脚下一软直接跪下了。 『咚』的一声,恨不得将木地板砸穿。 店小二对季裴的恐惧扎根在心底,但是那看蝼蚁一般的眼神却激起了他心中仅剩的一点点正义感。 「这个村...村里出了诡事,每到月圆十五,就会有人被异变的人杀死。」 这就是他会在这里谋生的原因。 如果不依附个强者手下求庇护,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到月圆十五,季裴默不作声地将眼睛微微眯起,一直沉默着似乎在深思什么。 玄琛的视线略略落在了这个看着十分可怜的店小二身上片刻后,还是收回了目光。 这整个村落都是凡人,凡人俗事,从古至今,约定俗成,不允许修真界的人插手,不管是修魔者还是修仙者。 「这附近有个道观,你可以请他们相助。」玄琛建议道。 「其实....我自己就是道观里的道士。」店小二将自己头顶上的店小二帽子取下,攥在了怀里,喏喏道。 季裴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店小二。 还真没看出来,这还是一个小道士。 季裴心里轻嗤笑了一声。这些道士,自诩末流修士,降妖除魔,原来结果都是忽悠人的,如果三清有灵,要是知道信仰自己的人,不仅之前依附于魔,这回都求到魔头身上了,估计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说说吧,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季裴起了兴趣。 第10页 「这要从几月以前,我师傅突然发疯说起。」店小二以回忆的口吻,说起了几月前的事。 他师傅名叫王和志,是这附近挺有名的道士,王和志不是普通的凡人,他有灵根,虽然只是驳杂的五灵根,但是也足以和凡人区分开来。 因为曾在修仙的末流小门派当过几月记名弟子,王和志学会了一点浅薄皮毛的法决,介于天赋有限他无法再精进,干脆就回来开了个道观忽悠凡人,王和志相貌端正又装的仙风道骨,整个道观的香火一直不错。 可就在几月前。王和志突然不同寻常的关闭了道观,也不再让村里的人香火供奉,整天将自己关在自己闭关的修炼室里也不出来。 道观里每个月都在莫名奇妙的少人。他在道观里呆着觉得气氛不寻常,就摸到了王和志闭关的屋子里,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师傅他眼睛完全是红色的,好像...好像入魔了一样。那些失踪的道士尸体都堆在室内一角。」 季裴重重的皱起了眉。 「我当然不敢再待下去!我逃了出来。然后发现并非只有道观里出现了这种情况,普通村民家中也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些疯了的人在杀了人之后就跑不见了。」 「很多人都从村里里逃走了。我也怕,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平时都呆在道观里,身上没有盘缠,逃出去也是饿死的下场,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怪不得这附近这么荒凉,连个人影都没有。发生了这种事,估计过不了多久,连村子都要不存在了吧。 季裴有些唏嘘。 玄琛捏指测算了一番,这个村子的气运的确将尽。 如果要救,会粘上很庞大的因果。 修仙一途,修的就是清静无为,才能得证大道。凡间因果显然有碍大道,此事不应他们管。 「我们不能插手此事。」玄琛道。 店小二眼皮抖了抖。他以为这个一看就仙风道骨的修士会助他的。 这位仙风道骨的仙师都不救,这位邪气肆意的仙师,更不可能救了。 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他朝着季裴磕起了头。「仙师!求你了。」 季裴直接轻抬了眼皮,精緻的脸庞低下,看着还跪在原地的店小二,轻笑了一声。 「有意思。」 其实,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前世,修真界多得是对他喊打喊杀的正道人士,没人敢跟他求生,只盼着求死,落得一个绝佳的好名声。他一般都会允了,没让他们死的太难看。 有人求他救人,这还是上天入地头一遭。 当然,他当然不可能答应。 只是觉得有点有趣儿罢了。 听到季裴的感慨,玄琛微微一蹙眉。 「裴儿,你想救他们?」 玄琛看了他一眼,心中嘆道。 这孩子,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改掉这爱心软的毛病。 季裴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师尊居然这么快就忘了自己随手斩了一个人?他为什么要蹚这滩浑水。 「你要去,我们便一起,索性耽误不了几天。」玄琛轻嘆道。 「.....」 玄琛的目光朝季裴脸庞看去,对上那双波光粼粼的如同雏鹿一般的眼眸,他平直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 季裴看着师尊眼中的不贊同,整个懵了。 什么玩意儿,我们这次的意见一致的不能再一致了。 他人死活与我何关? 在店小二不敢置信,感恩戴德的眼神中,玄琛又淡声重复了他们愿意去的意愿。「你们的道观在哪,你师傅应该是唯一能直接接触的『疯人』.」 店小二直接红了眼,膝盖蜷在地上,不停地给玄琛磕头。 「谢仙师!谢仙师!」 玄琛动了动唇,指尖灵力涌现。掐指间又算了一挂。 只见那仙风道骨,俊美无俦的仙人,修长的手指做了几个凡人无法做到的指印之后,算足了卦数,得窥始源,方才停下了灵力运转,可没有等他松下严肃的皱着的眉。 喉间一痒,一口鲜血勐地夺口而出。 「师尊!」 季裴勐地扶住了玄琛,想要运气帮他舒缓周身灵力,但是奈何他现在是魔修,两人的气天生相斥。 看到师尊脸色苍白的模样,季裴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本来就受了内伤,现在还窥伺天机,真不把自己一身修为当回事了! 因为心中的气恼,季裴一次性戾气脱口而出。「别管他们了。」 他一个魔道,在这么一个小村子里遇到了胆敢扰他安宁的黑店,他自己没带着人屠村都已经不错了!! 玄琛淡然的一振衣袖,掏出了一颗金丹含在嘴里,只是扭过头安抚了他一句。 「不用因师之伤,说违心之言。」 「.....」季裴哑着嗓子。 去了才违心呢。 但是在他反驳之前,系统有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系统:希望主人接下这件事。洗白积分会上升哦~】 【季裴:我到底要那个积分做什么?】 系统在季裴的脑海里绘制了一个横条。目前已经实心的横条刚刚到达了金丹后期,后面还有长长一段通往渡劫。 【系统:洗白积分的受益者基本是您,随着积分增加,您可以恢復部分修为。比如说本次营救任务完成可以得到进阶元婴期的修为。不强制您接受任务,希望谨慎考虑。】 第11页 【季裴:一次垮一个大境界,你已经堪比《升仙路》的金手指了。】 【系统;都是您本身就有的修为,只能说还给您。】 季裴本来就想快点恢復修为,所以系统所说的奖赏可谓是巨大的诱惑。 季裴顿了一下,重看向店小二的目光,像是在瞧一个馅饼。 「那...就救吧。」 玄琛很快就调好了息。看到自己在闹别扭的徒弟,终于承认自己是真的想去救他们了,才微微一缓嘴角的弧度,将卦数告诉了还在跪着的店小二。 「此事可解,源头就在那个道观。」 「多谢仙师!」 季裴斜看了眼底下的欣喜的店小二,冷哼了一声。 算他走了狗屎运。 ..... 第7章 启程去道观。 季裴没有继续装重伤缠着师尊御剑带他。 他独自踩上飞剑。却勐地脚下一抖,差点摔下去。 玄琛踩着剑上,看向他笨手笨脚的徒儿。眉眼间没什么情绪,却把季裴看尴尬了。 「....我这是生疏了。」 季裴好不容易晃悠悠地站稳了。慌忙解释。 他都多少年没有御过剑了,无论道修魔修,合体之后皆可凭空而行。再说他脚下伪装成道修法器的无殇,也从来没被他踩过。也闹了脾气。 他在心底跟自己的剑打着商量。 无殇无殇,莫不可再闹脾气,你虽是上等法器,可我怎么说也是你主人. 还不等他跟自己的剑商量好,一阵清风拂过,季裴吃了一惊,就被人圈在了怀里。 季裴攥紧了手指,伏在师尊的衣领处。 「师尊....」 不是我蠢,主要是剑不听话! 甭管季裴脸红成如何,无殇顺势回了季裴的袖口。死活都不听法决出来了。 玄琛低头看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像是懂了什么一样的看着他。 季裴生生憋成了猪肝色。 他真的不是撒娇,真的是剑不出来! 「站稳。」 两人洁白的道袍,在乌云中翻滚,仿若神仙眷侣,被一道透明的光罩保护起来。御剑带起的罡风擦过季裴身边,却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因他的思绪早就飘出去了。 重生回来跟师尊相处的这些日子,仿佛梦一般。打破了以往很多固封的印象。 他以为师尊不爱与长大后的他亲近,所以才将他拒之千里。整日冷面示人。 结果回来之后,他们的距离近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仿佛失而復得一回,让玄琛领悟到了什么一样。 季裴微微阖起眼帘,轻眨了眨,「师尊,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玄琛不说话,就是默许了。 季裴张了张口,又不知道怎么问起,最后还是敌不过自己膨胀的好奇心,低声问道。「您是真的只喜欢小孩子吗」 玄琛:「......」 这是什么胡来的问题。 「咳,那什么...因为您完全不亲近长大后的我。」 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季裴突然心生了一个隐晦的猜测。 他师尊不会是突然察觉到自己喜欢上了他,所以才突然改换态度了吧? 玄琛的手揽着季裴的手指微微一僵,许久之后,才回答道。 「为师有一心魔,恐会伤你。」 季裴一怔。 心魔这东西。不光是道修会怕,魔修也会怕,曾经他自己的心魔也将他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个心魔和他有关? 「到了。」 玄琛突然出声。 季裴来不及继续深想,立刻在玄琛收剑的同时脚下轻点了两下,借风站稳在了道观门前。 师尊轻振了一下道袍,缓缓落下。 「就是这里?」季裴抬头往道观上空一看。红色的魔气萦绕,染红了整片天空,气氛恐怖异常。 好傢伙....这可真是个好地方,让他身心舒畅到不能再舒畅,太适合魔修修养生息了。 但是他师尊显然不这么认为。玄琛紧缩的眉头,从抵达这个道观开始就没有松下. 「此道观已经变成了阴邪之地,不宜久留。」 玄琛往四周一看。 这地方的气息与魔窟无异,就算帮村民除了魔,估计也要数十年才能恢復本该有道家修行应有的灵气。。 「.....」 说起阴邪之地,恐怕没有哪处比魔域的养魔殿更邪更阴了,那还是他的家。 季裴默默无声地跟在玄琛身后,像逛自家庭院一般的闲散走着。偶尔余光瞥见两个被修士气息吸引过来的低级魔物,随便挥了挥手,就把他们驱赶走了。 走到魔气最重的炼丹房前。玄琛突然停了下来。 「裴儿。」 听到师尊唤他,季裴闻声抬头。 不料,下一秒整个身体就僵在了原地,他骤然睁大了眼。 「师尊,你定住我做什么!」 你重伤未愈,能发挥几重实力?遇到危险怎么办? 而且。 季裴从一开始就发现...这一世的师尊没有上一世同时间段的师尊强。上一世师尊已经达到合体期,这一世忠僕们跟他说师尊只有化神后期的实力。 这意味着什么?季裴不想深入思考,但是也大概懂得,如果两个人真的有区别。这一世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他不太明白.... 第12页 不懂徒儿是在心里怎么想的,玄琛淡声道。「这里太危险,你在外面等着。」 季裴眼睁睁的看着玄琛独自走进了道观炼丹室。 忠僕在玄琛走后立刻现身。 「少主,需要我解开您的禁制吗?」 「.....」季裴并未回应,眼中闪过深思。 他不是挣不脱这禁制,他只是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能挣脱这个禁制。所以季裴的眉头拧了个死结,看向忠僕。「你。」 「去护着他。」 「少主,我不能离了您。」忠僕微微低头。 其他几人都在外面,只有他一个人跟着季裴,所以他绝不能离开。 真是死脑筋。 季裴略微一掀眼皮,淡声吐出一个单字。 「好。」 忠僕的头更低了。 「跟上我。」 忠僕愣了一下,勐地抬起了头。 就看到刚刚看起来还动弹不得的少主,突然转了个身,扯了他身上的斗篷披在身上,又摘了他的银色面具,戴在脸上。 「少主!」失去兜帽和面具的忠僕先是惶恐地想要拿手遮挡一下面孔,但是大概也知道已经无用了,便露出一张有些黝黑的俊美脸庞着急的谏言道「少主,这事儿我们着实不该干预。」 季裴看到自己忠僕面具后的脸庞,眼中并没有第一次见到的新鲜感,他将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面具上缓缓移开,「都来了,还说什么。」 季裴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一道黑红色的雷电如同巨蟒穿透天际,冲散了乌云。魑魅魍魉万千冤魂的呜咽哀嚎齐出,带起砭骨的寒冷,隐隐的血雾从房中蔓延出来。 不再与忠僕辩驳。 季裴强行运转天魔血脉直接将境界拔高了相当于两个层次,直接到达了化神境魔修的程度。 这是他们天魔家血脉的特殊能力。将自身灵力凝缩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提升两个大层次。 这往往是保命的手段,但是目前他重生回来魔力低微,也不得不先这样短时间启用了。 「少主,这样庞大的力量,您不会控制,很有可能会暴走啊!」 忠僕惶恐地直接跪倒在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家少主竟然连季家的秘法都无师自通了。这还得了! 「你就在旁看着就好。」 季裴微微抬起了手,语气冷淡道。 他不会控制?他要是不会控制,前世那么多年怎么千百次的死里逃生。 袖中一把惊天地泣鬼神的凶剑,欢快的飞了出来,露出了自己真正的面貌,漆黑中带着流溢着血光,待季裴将主动飞出的无殇握在手心,轻讽了一句。「之前要御你飞乘,你可没有这么积极。」 「以后再让我出丑,我就再也不带你打架了。」 「呜呜。」 无殇发出难过的剑鸣。 忠僕怔然的看着这足以适应元婴期魔力的上等法剑一时间有些哑然,他家少主何时有了这样深不可测的法剑,竟然还有了通人性的剑灵。 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少主他与所有人想像的都不同.... 明明主人成长的如此出色,作为僕人的忠僕应该开心才对,可是忠僕的脸上却划过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甚至愣了半晌都没有追上去。 ... 季裴进去的时候。 一个五官周正但是不知为何带着几分妖邪气质的男人正操纵着厉鬼欲从玄琛身后偷袭。 便什么话也没说的就直接缩地成寸的出现在那个厉鬼身后,一把抓住厉鬼的脑袋在手中捏的粉碎。 红色的冤魂也被他捏的粉碎之前,还对着他的面门尖啸一声。 季裴立刻便察觉到无数因果沾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无所谓的抖了抖手指。 反正不管沾不沾因果,那个背后阴人的天道也不会让他轻易飞升成圣。 他过得快活就完事儿了。 「啊啊啊啊,哪来的小毛孩,竟敢坏了本尊这几月以来的心血。速速报上名来!」 季裴的眼瞳已经全部被绯红侵蚀,宛如凝血般诡异。殷红的微微勾起有些趣味。 啊。敢在他面前这么猖狂的魔修。 真是几百年没出现过了。 .... 第8章 自己好不容易养成的鬼王被人一把捏碎,「王和志」的脸都要绿了。 可黑衣人根本不搭理他,只微微侧过身看向了玄琛。 因为变故停在原地的玄琛面无表情的捏紧了手中的剑,与那双熟悉又陌生的血瞳对上了视线。 他何时见过这个人吗? 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么熟悉,玄琛眸光微暗。 季裴不知玄琛心底的疑惑,只轻轻抬起眼帘,淡声道「道修,你就站在一边观战即可。」 也不管玄琛听到了没听到,季裴转身将无殇剑柄握在手心,下秒身随剑动,扑向了被人无视之后气急败坏的「王和志」。 一阵厚实的撞击感顷刻将至。两发威压拼在一起,紫红的雷光散发出爆裂的光辉。 刚刚还与玄琛势均力敌的邪恶道人马上面露恐色。 「怎么可能!」 他仿佛在与一座大山斗威压。 他高一尺,对方高一丈。 但是他以前学了一门看清骨龄的术法,这小娃娃,最多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岁! 第13页 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娃娃,将他这样夺舍的大能压着打?说出去,谁能相信。 他立刻换了只手捏了新的法决,想要攻季裴一个不备。可惜,季裴同样身经百战。 一道黑红色的雷电如同巨蟒直冲着向「王和志」的另一只手而去,直接废了他半个胳膊。 这还是「王和志」已经躲避了之后的结果。 「这雷电,竟然有天雷之质!这是何等精纯的雷灵力。」 「你是怎么得来的?!」「王和志」瞠目结舌地问道。。 【系统:多被雷噼一噼,你也可以拥有。=w=主人威武。】 【季裴:你真是别揭我的黑歷史了。】 见对方被压制,季裴却并没有因此得意。他心里十分冷静,他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因为这种状态,他也维持不了多久。 伸出白皙的手指,往外一指,季裴轻声唤道。「血藤。」 「王和志」的瞳孔勐地一缩。 他感受到了一股令人胆颤的血气,似乎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什...什么!」 「你居然养这么邪的东西!」王和志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肩膀。 一株鲜艷的红色植株,缠绕在上面,因为刚刚失去胳膊的疼痛让他没有意识到有这么一个东西在他身上攀爬,甚至钻进了他的皮肤里,吸着他的血! 「啊啊啊啊啊!!!!」 伴着敌人痛苦的尖叫声,季裴几步跃至了地面,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随意至极的解释道。。 「嗯,好用,就养了。」 季裴养的这个植株是魔域有名的魔植,好吸人血,而且是魔力越深厚的魔血越爱吸,甚至干渴了的时候连主人的血也不放过,连魔修都不敢轻易靠近这种魔植。 不过季裴却很喜欢。他一直把这血藤养在无殇剑里,免了一番擦剑的功夫。 身受重伤的「王和志」从天上摔到了地上。季裴走到他身边,踢了踢他的身体,让他露出了脸来。 「你到底是谁?夺舍之后,也能有化神期魔修的实力。你说说吧,假如你说的是真话,我或许会放了你。」 无量魔尊挣扎地睁开了眼,奸诈的转了转眼珠,倒真的回答了。。 「我乃...无量魔尊。」 季裴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无量魔尊。」 「你笑什么!」见季裴如此轻视,无量不悦的竖起了眉。 怎么说他也是月剎宗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是笑你,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你继续。」 毕竟,之前还有位无量魔尊。这个名号,听得耳朵长茧子。季裴无聊的想着。 无量的表情一瞬间有些阴鸷,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平静。从刚刚自爆身份到现在...他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恢復了,再打季裴一个措手不及。 「我为何会变成这样,得从几月前说起.....」他的故事刚刚开了个头,还没有真的开始讲解,刚刚已经褪去的赤血碧藤突然又将他拦腰拴住。 无量木着一张脸,什么也没有反应过来的,便又迎面受了季裴一掌。 纵使他是元婴期的魔修,也经不住季裴用无数魔气精炼出来的一掌,他翻出数十丈之后,整个人弯成了一个弓型,五脏六腑,经脉魔力灵力逆流,连神魂都散了打扮,他喷出一口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在一旁观望的玄琛也微微蹙起了眉。 季裴打完这一掌之后,半圈着腿,坐了起来,摸了摸脑袋。 「抱歉,抱歉,我时间不多,为了避免等会儿再打一架我打不过你,我先得确保你没有能力再对我动手。」 「所以您可否长话短说?」 季裴眼底的红色褪去,嘴角含笑的看着王志和。他做足了小辈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听话听到一半照着别人的脸轰了一掌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王志和」或者说是无量魔尊,差点被季裴气的又喷出了一口血。 但是不说,又怕这个小鬼真的动手伤了他这好不容易夺舍来的躯壳,修炼了几个月得来的灵力也会付诸东流。 「前几月,咳咳咳,我...与天魔宗宗主季鹤一道和佛如宗那秃驴大战了一场。」 无量魔尊并未注意到他说到季鹤时,黑袍少年的面色突然变得冷峻了一些。他继续缓缓道来。 「我们顺利将那秃驴打到圆寂,准备回魔域修养身体。可是那魔宗宗主季鹤不知为何发了狂,转而要跟我同归于尽。」 季裴眉心一皱。 「经此一遭,我的确差点神魂俱灭,还好曾修得一门邪术。将身体分成三欲,私慾,食/欲,性/欲。一欲灭亡,其余两欲依旧能夺舍他人为几用。早晚有一天,两欲合体,总有一天无量魔尊这个名号又会响彻这个九元大陆!」 季裴轻轻眨了眨眼,没什么感情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魔尊季鹤呢?」 「当然是陨落了。」无量魔尊洋洋得意。 「小子,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我原身是合体期长老,只要你此时放我一马,他日归来,我定提拔你做左膀右臂....」 他面上虽然是如此说的,但是他早都已经想好了他日归来,必定要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小子好看。 「哦。」 季裴攥起手指,苍白的皮肤下魔气涌动,那不详的紫色更为明显。 第14页 「你是!」无量魔尊惊恐的睁大了眼。 季裴扶着面具站了起来。 嘴角勾着一个浅笑。 如果不带面具一定看起来很乖,但是问题是他戴了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具。 前世师尊死的不明不白,让他记了几千年。父亲无缘无故的陨落,更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此时,仇人就倒在他眼前,还重伤倒地,他怎么可能不復仇。 「血藤。」 为了不让师尊认出来特意压低的声线,嘶哑而鬼魅。 少年微微启唇,声音带着愉悦的微微上扬「吸干他。」 听到主人的吩咐,血藤立刻将人缠的更紧了几分,就那么蔓延着爬上了王志和的整个身体,然后,直接钻了进去! 无量魔尊的瞳孔勐地一缩。 「啊啊啊啊啊啊!你会后悔的。」 他声嘶力竭的尖叫,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堆枯骨干皮。 「你会后悔的!」 在解决完无量魔尊之后,季裴已经非常疲乏了。 那种疲乏。是灵力透支带给他的。 但是不错的是,他已经将无量道尊的生魂生擒住,放入了锁灵盒。 正在季裴收拾残局时,一把剑抵在了他的喉处。 季裴躲在面具后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因为他知道,以师尊的性格,既然信了他的话,旁观了那么久,就一定不会伤他。 如同季裴预料的那般。 那只骨节分明,犹如玉雕的手果然在下一秒收了回去。 「你已经耗光了灵力。」 玄发白衣的修士在收回手瞬间,就要去摘那个面具。 他想要看出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从始至终都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季裴「啪」的一下打开了玄琛想要摘他面具的手。 他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早年练功走火入魔,现在面目可憎,不好示人。」 「.....」 玄琛冷着脸问道。「你是谁?为何助我」 季裴望着对他满眼陌生的师尊,微微扬起了头颅,浓长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将瞳色遮蔽的晦暗一片。 「我名,季..非衣。乃天魔宗宗主季鹤之子。」 屋内摇曳的烛火,将两人对立的影子渐渐吞没。显得寂寥安静。 玄琛心底却乍响起了一道惊雷。 天魔宗宗主季鹤之子! 这个人是未来魔宗之主! 「第二个问题。」季裴睁开了眼,看向正在震惊中的玄琛。 「我不是为了助你。」当然这句话是骗人的。 「我杀他,是因为他是我杀父仇人。」 玄琛看向他面具后的眼,是鲜红的血色,他早该想到这是季家人的特色。 可是,季家人的血瞳....传闻中代表着疯狂的颜色。竟只让他感觉到绮丽。这是否太不合适。 玄琛一时语滞,沉默了下去。 「我回答完了,我可以走了吗?」季裴反手向后指了指门的方向,礼貌地询问。 「.....」 季裴偷瞄了一眼玄琛冷冰冰的脸,狡黠一笑,背着手转过了身躯。 就这样将背部展露在了与他完全敌对的人的眼中,堂而皇之的走出了炼丹房。 看到季非衣完全消失在自己能感知到的范围,玄琛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难做,但是他心里明白,就算再让他做一百次选择,他还是会选择放走季非衣。 因为他不是那种趁人不备,恩将仇报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冰冷的道人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个装满了村民尸首的炼丹炉。 他曾在书上见过这种炼鬼的仪式,施法者将那些有怨气的厉鬼,像扔在同一个笼子里,让他们互相争斗,选出一个最强的,那就是鬼王。 但是非常奇怪的是,他们的怨气仇恨并非在已经死了的王和志身上,反倒互相纠缠在一起,无法超度。 玄琛开了天眼,看见了那些还未被炼化的厉鬼,他们两两扯打在一起。 「你为何能和我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你为何多拿俸禄。」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家业!」 玄琛看清了他们被魔气影响的原因。「私慾。」 手捏一超度亡魂的清灵咒指向炼丹炉。那些被私慾沖昏了头脑的灵魂们,渐渐找回了理智。 进入了因果□□。 人皆有私。 就连他这种修仙多年的修士都无法避免。何况凡人。 第9章 为何他明明不讨厌季裴亲近自己却和季裴日渐疏远。 为何他千里迢迢来寻一个几乎可以称作叛逃的徒弟。 为何他明明知道心魔因何而起,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斩断。 此番种种,皆出于私,而心生欲。 心底那个心魔喊叫的越来越猖狂。 『仅仅是私慾而已吗?』 『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承认..你啊啊啊啊』 与季裴长得一模一样的心魔被一道清冽的蓝色剑芒瞬间打散。玄琛手指,轻点灵台,念清心咒,方稳固住被心魔干扰的灵台。 「果然不该干预凡间事。」 自此一遭,他的心魔又强了不少。 玄琛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指,拢在道袍里,往门外走去。 看到石子路上倒地的少年,玄琛瞳孔勐地一缩。 第15页 难道是刚刚离开的魔宗少主对他的徒弟出手了吗? 心神一乱,飞下阶去。 将季裴搂在怀里,捏开了他的下颌,就往里塞了一颗金丹。 「咳。」 没有嚼就化在嘴里的金丹呛住了季裴的喉咙。 他从昏迷中唤醒,感觉到衣柜清凉的灵力正从他的背部灌入,帮他梳理经络。 「师尊...」季裴气若游丝的张了张嘴。 玄琛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带着微薄怒意的问。「你做了什么。」 「我一直想挣脱师尊的的禁制,可惜灵力低微....虽然冲破了,还是透支了灵力。」季裴苦笑道。 玄琛克制的伸手,穿过季裴的背部,将他抱了起来。「胡闹。」 谁能知晓,那双平日里拿剑都稳如泰山的手,正在微不可见的发颤。 唯一可能知道的人,正柔弱趴在别人怀里,彪着演技。 季裴养伤的时候,一直记得紧紧的抓着玄琛。 玄琛还真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让他抓着袖子,一直呆了三天。 一直到店小二被玄琛用灵识叫进来,依旧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店小二微微了一愣。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两人依偎的模样,他就想到了之前老闆娘对他二人关系的猜测。 确实比起师徒亲密多了,但是绝对不是炉鼎跟着主人的感觉,因为那个容貌清丽脱俗的少年,绝对不是一朵菟丝花。 察觉到仙师的不悦,小二不敢再看。他低眉顺眼的躬着身,毕恭毕敬的问。「仙师找我有何事」 玄琛拂了一下袖子,遮住了自己那长得过于招眼的徒儿,才道。 「我们马上便要启程,你原先的道观里养着邪物,所以魔物丛生,至少数十年不得让凡人入内,你略懂一些术法的皮毛,是看管道观的最佳人选。」 「小的明白了。」 小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我一定终身守在道观里不往外迈一步。」 玄琛点了点头。又从储物袋里搜颳了一下,扔出了一本最最最低级的鍊气法门。 「这是玄家家僕练习的鍊气心法,你将他学会。」 「仙师在上!请再受我一拜!」 季裴的眼皮动了动,微微蹙起了眉。 玄琛察觉到他在动,轻扯了扯袖子。。 「装睡也该适可而止了。」 一双宛若点缀着星辰的眸子亮了起来,轻眨了眨,松开了手指。又伸展了手臂挂在师尊脖颈处,执着地说,「我只是怕师尊又离开我。」 说着,季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按回了床上。他还要抓玄琛的道袍,却怎么都抓不住,只好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个无情的玄琛。一脸委屈巴巴。 「师尊讨厌我了?」 「之前还说要四处闯荡,今天又不准我离开你。你嘴里可有一句真话?」玄琛不为所动的淡淡道。 「那个...嘿嘿,我是觉得在外面遇到这种危险情况下,师尊多我一个更安全,要是我回了宗门。像我这样扫地,洗衣,倒茶样样不上心的懒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可以放我出去闯一闯了。」 玄琛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反驳。 季裴插科打诨到一半,扬唇问。 「师尊,怎么了?」 玄琛沉默了半山之后,道。 「之前餵你转魔丹之人,我已经有些眉目。」 「啊?」季裴微微哑舌。 有些微妙地不知所措。 他当时就是胡编的,哪有那么一个人。 「是月剎宗的无量魔尊。」 「......原来是...他。」 季裴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感谢一下无量替他把这件事儿圆的还不错,还是该感谢无量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他有两欲残留世间,为害世人,你大概就是被他的另一欲骗了。」说着玄琛的声音便有些发冷。 而且还是那等不干不净的性、欲□□骗了他徒弟。玄琛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的另一欲揪出来,替天行道。 季裴心虚得颳了刮脸颊,道「我以后一定会小心为上,再也不惹这种乱子了。」 玄琛低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季裴见玄琛没有再围绕这件事继续谈下去,松了一口气。他怕自己越说越容易露馅,把无量自己送的锅给说没了。 这么看来无量真是帮了他大忙。 而且从无量魔尊那一欲身上搜刮来的东西对他而言,也十分重要,尤其是一枚血丹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枚血丹与他的渊源颇深。他能感受到他和那枚血丹之间的联繫。 季裴的眉深深地拧起。 「怎么了?」玄琛垂眸问道。 季裴顿了一下,冷淡中透着一些故意显露给玄琛的惶恐。 「师尊,我.....我说真的,我的伤现已经好了,您肯定想着要带我回去。 「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回去。我现在身上都是魔气,平常人看了不会觉得什么,但是天玄宗的人看了一定要杀要灭。就算有您护着,也实在不方便回去。」 听了季裴的肺腑之言。 玄琛冰冷的眸色中闪烁着自责。 如果下一次,再让徒弟在他看护不到的地方受了伤,他还要如何跟自己道歉。 说到底是他狂妄了,他要是能再强一些……就好了。 第16页 玄琛在季裴扑闪地眼睛下,微微颔首。 「如今你灵力枯竭,转魔丹已经趁机将你转化成了彻底的魔修体质。」 「但是还有一法,假灵根。」 「假灵根?」季裴一头雾水。 玄琛站了起来。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脱。」 季裴微微一愣,没有立即动师尊的意思。 但是还没有等他结束髮愣,自己衣服已经被一道法术掀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皮肤。肩头微微一抖,季裴微低下了头傻了。 【系统:别说,您师尊脱别人衣服脱得可真够熟练的。】 【季裴:......】 玄琛的眸子但从眼前年轻美好的躯壳淡淡一掠,波澜不惊地伸手从手掌处转出一小节透明的绿笋样的灵根,压掌送过来。 季裴看到这节灵根,神情复杂地看着玄琛。 这是....玄家的镇家之宝。 得此假灵根者,就算是毫无灵根资质的普通人,都能瞬间拥有成任一灵根资质,尽管是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季裴也有些心动。 但是心动归心动。 他哪里需要这个?他又不是没有灵根的人。 倒是师尊以后危机重重,没准就有需要这个灵宝的时候。 想到这里,季裴几乎无意识地抗拒着这个灵根。 他身体紧绷着,脸上泛起妖冶的绯红,紧抿着干涸的唇瓣。 四周的禁制荡漾着紫色的波纹,是季裴本身的魔气。 玄琛也感受到了他的抗拒,他停了下来,安抚道。「这东西不会伤害你。」 不是,他又用不到,他一个魔头添一个修仙的灵根做什么。 季裴张口欲言,又在开口的瞬间停剎住了。 因为季裴没有明说,玄琛就想的多了。 以往,都是他给什么,季裴就用什么。 如今为何不要。 还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教你,护你,给你的东西,全都未想让你欠我什么。」玄琛顿了顿。 「无论你是魔修还是道修,大可理所当然的接受。」 「因为你是我的徒儿。」 魔修又如何,道修如何,在他眼里,季裴就是他的徒弟,从来没有变过。 这样的想法一直深深的留在玄琛的心里。好像如果不抓住这一点...一定会发生什么他绝对不想发生的事,那种危机感,留在他自己的心里。让他不敢越界半分。 季裴望着玄琛的眼睛。突然想到了有天系统跟他的对话。 他问。 明明一个店小二对他改观了他都能获得洗白积分,为什么他在他玄琛面前表现的那么乖,却没有得到一点洗白积分。 系统说。 ....很有可能是因为玄琛从来不认为是他有错。 玄琛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错。 季裴原有的一些想法,被玄琛这道真挚的目光硬深深的打了个弯,偏向了未知的方向。 这感觉其实有点糟。 他本来想着装乖归装乖,早晚暴露本性,来一套魔修式,你不爱我,我也偏要爱你式的偏执式求爱,最后拉着师尊不死不休也偏要在一起。 但是他现在发现,他不是那种性子。 比起爱的不死不休,他更希望师尊能活的久一点,陪他久一点,不要让他再次一个人孤单的离开这个世界。 这世上,难道并非只有伴侣才能如此掏心掏肺吗?季裴一时间有些离神。 「凝神。」 季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摒除了多余的杂念。 很快,那根碧绿的灵根便没入胸膛。 季裴本来的雷系单灵根旁,多了一个没有属性的灵根。 但是他这不算是双灵根。因为那灵根是假的,并不妨碍他本身的灵根吸收外界灵气通往全身的速度,甚至更合适他偷偷修魔。 等调完季裴身体的灵力之后,玄琛手掌站起。淡声叮咛道。 「沐浴过后,休憩一晚,我们明早再走。。」 语毕,他转身跨过门槛,缓缓消失在了季裴的视野之中。 在玄琛走后,季裴雅黑的眼睫微微遮住眸底的神色。 一直没有踪影的忠僕,突然出现在少年脚下。 「少主已经准备好了回魔域的飞行法器。」 「不走了。」季裴眉梢轻挑。 他早就准备好,今晚偷偷熘走,但是他目前已经决心留下来了。 「什么?」 「我现在身上多了一个假灵根,无人能查出我身上的蹊跷。」 「可是长老他们?」 「他们不敢怎么样。」 季裴挥了挥手,让似乎还有话要说的忠僕直接下去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衣领上轻划了一下,原本松散的衣领便落了下去。 白皙瘦削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又没入了冒着热气的温水中,被热气蒸地泛着漂亮的绯红色。 季裴撑在木桶边上,眼眸流光蜿蜒在浴水面自己的倒影上,不自觉得摸了摸脑门上的灵识印记,轻笑了一声,想到小时候的事。 他一直想要做玄琛最重要的人。 同期的弟子们告诉他只有成为伴侣才能做对方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就打定了主意,要和玄琛结为道侣。 但是如果.....玄琛永远只有自己一个徒弟。他的目的不是一样也可以达到吗?而且这也是玄琛的愿望。 第17页 所以他一定不能丢了徒弟这个身份,至少要瞒住天玄宗再找到适当的理由回魔域。 第10章 飞鹤经过浩瀚的山门上方,虔诚得微微低下头。 这里灵力充沛,是整个修道者中都极富盛名的修炼圣地。——天玄宗宗址。 天玄宗,坐落在钟灵毓秀的宝地。。 山下江流滚滚,峰上鲜花玉树满盈,清冷肃穆的宫殿围成一圈一圈错落的纵列在各个山上,云烟裊裊,宛如仙境,但是最壮观的不是这些宫殿,而是最顶峰山上的一个晨钟,钟声一敲,轰鸣沉重的威压便随之传来,有悟性好的人,听到这钟声都会站住冥思三分钟,境界就会提升少许。 因为这钟是法器,可以镇魔。 只要是魔修遥遥地听一耳朵这钟声就会犯噁心,如果离得近了被敲那么一下,道行低的可能就直接七窍流血而亡了。 玄琛也想到了这件事。 让一个已经修了魔的徒弟回宗门,确实是有点难为他,但是总好过放任他去魔域。 魔域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道都有,他怎么知道徒弟会遇上什么。 季裴听到这钟声是挺噁心的,但是也还好,就是脸色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一下飞剑,就更想干呕了。 几个感受到玄琛气息的守门弟子看见季裴吐,还笑话他。 「季裴大师兄,你怎么越修炼越退步了。」 「还晕飞剑。」 季裴冷着脸看着这两个笑话他的守门弟子。一脸的不爽。 你试试几百只蚊子在你耳边嗡嗡,换你,你也得噁心。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前世,每次他说要围剿天玄宗,大家都那么避之不及了。 原来是因为有那个令人讨厌的钟。 他早晚要将它噼了。 邪恶的想法在脑子里兜里一圈,介于脸长得过于好看,倒也没人看出季裴在想什么。 「玄琛师叔。」 妙龄少女从一飘在空中的红绸上缓缓降下,微微拂身,仙女似的面容钟灵毓秀,看着十分甜美可人,正是和季裴一个辈分的掌门女儿——林心雨 「掌门师父叫您过去一趟。」 玄琛轻点了点头,向季裴叮嘱了一下回峰之后要注意的事之后,就离开了宗门口。 季裴看到师尊离去后少女鲜红的脸蛋以及满脸情窦初开的模样。 一些以前模煳的事,渐渐有了答案。 怪不得这个小仙女自年幼就跟他不太对对。原来这个时候她就喜欢师尊。 季裴在旁边抱着自己剑,然后看到这位掌门的掌上明珠朝自己看过来。 「季裴,你刚刚怎么和师叔从同一个剑上?」 「你连御剑都不会了吗?尽知道撒娇。。」 旁边的两个守门的师弟看到这两个不好惹的天之骄子凑在一起剑拔弩张,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季裴的神情冷淡,好看的眉眼微微一挑。 「师姐不是也未御剑?岂不是你也怕?」 林心雨立刻反驳。 「谁说的!谁说我是因为怕才用红菱的!」 明明是因为红菱更好看!你这个不懂得欣赏的人。林心雨在心中埋汰着季裴。 看着对方年轻稚嫩的面容,心态早已经是老怪级别的季裴根本没把这小丫头的众多心思放在心上,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算是从小怼到大的宿敌。 后来师尊陨落,她一夜变了个人,清心寡欲,潜心修炼,只在道魔大战之后出过关。 出关事还特来质问过他一回。 「玄琛死了,你师尊他死了!你竟然毫无所感,继续饮酒作乐,你真的有心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季裴走神被少女发现了.她一扬手中的剑,在季裴身前晃了晃。 「你在楞什么呢?别以为装的一副深沉的样子,我就看不出你是在发呆了。」 「.....」季裴收回回忆,落在少女身上。「你说。」 「这次宗门大比我一定会胜了你,让大家看一看谁才是整个天玄宗最出色的下一辈。你给我等着吧!」 这是比斗前正宗的撂狠话,在他们宗门里,这一行径与下挑战书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季裴微微皱起了眉。 其实,他没准备参加这次的宗门大比。 用的法术越多,露给别人的破绽越多。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他哪记得天玄门可以用的术法能有些....他可不想真的在这个地方暴露自己是魔修。 季裴的视线扫过周围站着的门童满脸八卦的表情。 现在当做没听见也不行。 就靠他们几个人的嘴巴就比传音灵石还要有用。绝对不到半天,全宗门都得知道这件事。 那他直接拒绝?拒绝也不合适......拒绝了不说他没面子,师尊也没面子。 真是——好麻烦。 无殇剑在听到主人的感嘆,立刻激动了起来。 把他们全都干掉!不就不麻烦了吗? 季裴安抚地摸了摸他。——这些人杀不得。 无殇呜咽了一声之后,收回了锋芒。 季裴轻点了点头,没等少女再说什么,便抱着无殇剑,头也不回的往一个方向走。 「季裴你去哪?」 「学习。」季裴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中的剑。 第18页 不想露馅的最好方式就是学习天玄宗的法术,就算不能学到前世这个时候自己的水平,也至少得学几个能用的障眼法。 听到季裴要去学习,林心雨也不甘示弱的说要去书房。 「你等着,我也要去书房!」 在天玄宗的书房里。 两个人各摆了两个蒲团。 身前堆着一堆的玉简。 林心雨看到他翻得卷宗都是最基础的,便也拿出基础的卷宗来看。 谁知道这个心思多的臭小子为什么要看基础的入门书籍。没准这些卷宗里就藏着什么秘密。反正他看,她也一定要看。 看着看着,就直接看到了第二日凌晨。 将最后一本卷宗的知识在灵台过目之后,季裴才发现旁边的少女已经完全睡了过去,露出了被玉简压红的白皙脸颊。 这种天真无邪,倒是让季裴回忆起了儿时往事。虽然在他漫长的时光里,那些往事犹如沧海一粟一般渺小,倒....也算是很不错的回忆了。 季裴站了起来。 轻手脱掉了自己的外衫,轻一挥手盖在了她身上。 再抬一眼。 师尊正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他不知道师尊是从什么时候进来的。 目前双方实际的修为差的远,谅师尊想要隐藏气息,他也发现不了。 玄琛轻飘飘将眸子落在少女身上显然属于自家徒弟的外衫上,许久之后,才轻轻说了一句。 「走吧。」 季裴不明所以得看着自家师尊的动作眼神。 只以为他觉得自己待的太晚了。 他刚想解释一下自己与林心雨的挑战,一道风拂过来,身上便多了师尊的外衫。 被清冷的气息包围,季裴瞬间息了说话的欲/望,亦步亦趋地跟着玄琛轻落后一步。 「师尊为什么这时候来找我。」 「快要卯时了。」 原来已经快到了晨起练功的时间。 玄琛低下头,十分平常的看着自家疑惑地望着他的徒弟。 「时间到了。」 玄琛轻声道。 到什么时间了? 季裴两眼雾水,然后自己的耳边覆盖上了两只手,手指轻盖在他的耳朵上,触感有一丝冰冷。 「咚!」 「咚!」 「咚!」 镇魔钟的钟声一声比一声也浓厚剧烈,甚至盪出了金色的波纹。沾染了仙气的鸟雀也应声嘶鸣,整个天玄宗一下热闹了起来。 但是这些季裴统统听不见,因为他的听感被封闭了。 季裴的喉咙轻耸了耸,虽然他的听感被封住了,但是他还是能听到一声声的心跳声。 他知道那不是钟的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比敲钟地声音要剧烈多了。 「还好吗?」玄琛皱眉微低下一点头,松开了手,问怀中的少年。 镇魔钟在日出这个时间点的法力是最强的,因为是天地正气最盛的时候,所以给季裴这样的魔修造成的刺激也是最强的。 「甚好。」季裴哼道。 他算是明白自己那几千年,碰到那么多勾引蛊惑为什么没有移情别恋了。 你说魔域怎么可能有这么知己儿的甜心,那些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孽。季裴微微眯起了眼,突然对本来不放在心上的事,较起了真。 「我一定会争个头筹回来。」 「好。」 第11章 在季裴练功的这个把月。 玄琛也深居简出了起来。 上次去追季裴所受的伤一直迟迟未好,他不得不时刻注意养伤。 季裴也没有麻烦师尊每日都给自己堵耳朵,他直接了当的告诉了玄琛,自己可以关闭五感,不用麻烦他。 太缠人了总不好,况且他的师尊伤还未愈。 季裴这几日总是穿着白衣,坐在房檐上,吸着半条腿往下看。 看那些白菜丁在那里舞剑,舞阵法,顺道偷师一下....那些道修是怎么给这些小萝蔔丁的人洗脑的。 这个经验确实非常需要。 魔修每一个人拉出来,硬实力都在道修之上,但是每年死的魔修都和道修差不多,这绝对跟实力无关,而是跟目标一致有关。 换言之。 道修关键时候总会合作,魔修总是各自为营,谁也不服谁。 偶尔孤立无援的感觉真令人脑壳一痛。 不过要真的让他们和其他魔宗联盟,脑壳更痛。 前世月剎宗的宗主时阡和他关系还可以,算是歷任关系最好的。 一般情况下,对方算是个能信任的同盟。但是如果他受伤了,第一个背后补刀的人一定就是这个同盟。 此类事件在前世层出不穷,他都被背叛的皮了,一点都不介意月剎宗宗主时阡给他背后捅刀子的举动。 反正都是哥们,这次你捅我,只要下次我还活着,肯定会补回来的嘛。对方似乎也乐此不疲的再找法子整自己。 季裴手撑着打了个哈欠。 可惜了。这些洗脑的功夫学回去也没用。 不是他偏见,魔域那些妖邪诡诈之徒,要是能这么容易洗脑就见了鬼了。 道修可靠一张嘴,魔修不行,不把其他宗门的人全都打服了,他们才不听你的。 想通没用之后,季裴的手搭在膝盖上,不再撑着下巴往下看,心里起了其他注意。 第19页 无量是月剎宗的长老...他的魂魄或许能跟时阡谈一场交易也说不一定,他记得这个时候,时阡应该混的挺惨的。 想着想着季裴就睡了过去。 不是他故意要睡。 自从完成了系统布置的任务,他的身体就像是开了挂一样,修为上升飞速,元婴期触手可及,但是同时,使用了天魔血脉之后的后作用渐渐显现了出来。 他变得愈加奢睡。 他本来就是懒得抽筋儿的个性,到处倒了就睡,也没人发现异常。 修仙人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不可能因为从高处摔下来摔死的。 所以想在那里睡,都无所谓。 「季裴。你个大懒虫。」 熟悉的少女从红菱飞下来,照季裴的脑门上,想拍西瓜一样的拍了一下。 季裴被拍的往后仰了仰,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他支着手,脸庞清俊,容色姣好昳丽,肌肤近乎透明,带着些怠懒。 林心雨看了也觉得异常。 他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季裴的眼半眯着,音色慵懒地问。「怎么了?」 「跟你打听个事儿。」 林心雨少女作态的扭捏了一下。 「有话说话,母老虎。」 季裴的脑门上又被拍出了一个红掌印。 「好好说话行不。」 「......」 季裴顶着两个红印子,无语地看着她。 你不是也叫我大懒虫。 咱们俩明明半斤八两。本尊的头也是你这小丫头可打的? 「你师尊是不是在宗门大比之后,就要闭关了。」 林心雨紧蹙着眉心,神情非常焦灼。 「嗯。」季裴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对师尊要闭关这件事还是挺满意地,等师尊一闭关,他就回趟天魔宗,把该继承的宗主之位给继承了,虽然得重新料理那些心怀不轨的元老有点麻烦。 他可不想再经歷一次前世的经歷。 季裴收回出走的思绪,看向眼前的少女,却发现她已经改了几次神色,手也不停地揪着衣摆,看起来扭扭捏捏的。 一看就是少女心思..... 季裴眼里闪过趣味,一副看戏的模样。 林心雨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 因为父亲是掌门,自己本身天资也高。 所以来求娶她的人,排起队来几乎可以围起整个天玄宗...要是她直接言名了说自己不想结道侣还好,问题是她没有。 这就导致每天门童的八卦都会换新的。 今天哪个人又求娶林心雨了,明天哪个人又又求娶林心雨了。 估计没准哪天掌门烦了,真的会择个佳婿也说不定。季裴腹诽。 「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少女像蚊子叮咬一样地嗡嗡了一句。 「没有。」季裴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说什么了吗!你答得这么快?!」什么脸红,什么扭捏,全都没了,林心雨插着腰问。 「反正就是没有。」季裴又重复了一边。 身侧霎时竖过一道剑光,他轻而易举地御剑躲过,微微挑眉。 「怎么,还打人啊?」 少年的语气中自带着三分的邪气,显得有些不正经还有调笑,气的林心雨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季裴你个混蛋,有本事不要熘!我问问你,怎么就不可能了?你气死我算了!」 季裴轻笑了一声,「那等你先追上我再说吧。」 说罢,踩着无殇剑便不见了人影。 林心雨追季裴追了十几里路都没把他追上。总是好像要追上的时候,又被季裴遥遥闪开。 她暗恨。 怎么以前没有看出来季裴御剑的本领这么强。果然跟他师尊共乘一柄剑是在撒娇! 经过他们这回打闹。 门童那儿新的流言又传了出来。 林心雨师姐早就心里有人了,那个人是季裴,信的人很多,毕竟青梅竹马...从小打到大的感情。 但是有的人听了这个传闻,却不觉得有多高兴。 将林心雨在后山禁制的地方甩下,季裴神情气爽的回了灵犀宫,师尊就在殿中央等着,神色却像是被冰寒冬了整个一月的霜雪,冷成了冰渣。 季裴顿了顿脚。有些迟疑。 他是惹什么祸了? 没有吧.... 玄琛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整日胡闹。宗门大比准备的如何了?」 「师尊放心吧。」 原来师尊是在担心这个...季裴立马放松了下来。 一个筑基后期的小辈。他怎么可能打不过。 「我肯定能打败那蠢丫头。」季裴胸有成竹的说。 少年咧咧嘴角,还未长成的眉眼已经自成一派精緻风流的模样。好看的紧。 高冷道士身侧骨节分明的手指悄然地握紧,面上依然平古无波。 蠢丫头? ....... 第12章 天玄宗每十年就会举办一次宗门大比。 和林心雨的战斗虽然是林心雨主动提出来的,但是应战的季裴不可能只与她打一场。毕竟,要是在擂台赛最后出现,将一个年轻女孩打败,这件事传出去可不光彩。 可是……在这里比赛。 【季裴:感觉自己像个老男人混到了一群小鬼里玩泥巴。】 第20页 【系统:您的比喻真是越来越生动形象了。+w+】 【季裴:.....】系统向来喜欢夸他。但是这次还真是夸得有点...微妙的让他觉得怪怪的,所以他是老男人吗?他也就几千岁而已。 在毫无意外轻松秒杀了前几局的对手之后,季裴终于等到了林心雨上场。 底下的观众也跟着欢唿了起来。 「精彩的要来了!」 因为是宗门内少年的比拼,所以年龄规定在了四十岁以下。 这其中,筑基期最杰出的两个天才当然是主峰的内门弟子。 「谁都知道,玄琛长老是几峰之中实力最强的峰主,季裴是他的亲传弟子,资质和修为都为上上。」 「是啊是啊。」 「林心雨师姐也绝对不差。从小天赋出众又受着最精英的培养,绝对是一位女中豪杰。」 因为好奇这两个人的比试,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两个人的师尊都在顶头的裁判席上观看。 掌门林邵元乐呵呵地扬起了唇。 「玄琛师弟,你觉得,你徒儿有几分胜算?」 玄琛淡淡地看了眼擂上的两个人,轻声道。「十分。」 掌门的脸一下拉的老长。 「十分可是满分?」 「是。」玄琛又道。 掌门知玄琛的脾性,认定了一件事,绝对不会改变观点,但是还是忍不住提醒。 「莫要小看我女儿。」 「......」玄琛不吭声。 林邵元偷偷在心里诶林心雨打气。 女儿加油!一定要给爸爸争口气!打打旁边这个大冰块的脸。 头顶观战的人有什么想法暂且不提。 季裴自己确实有几分烦恼。 与其他人想的不同。 他不是在思考怎么打败林心雨。 他只是在思考,怎么放水放的更加合理。 轻松打败一个人很容易,难得是,如何...跟一个弱他好几茬的人,打出势均力敌的效果。那真的是很考验演技的事儿。 季裴留了手,神色惬意。 随着场面的比斗进行,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林心雨从腰间抽出一截清冷茭白的弯剑,剑意柔中带钢,被水光环绕,美人用剑,虽然好看,但也透着危险四伏。 季裴并未使用无殇,手持一木质道修基础用剑,白衣青衫,衣袂蹁跹,眉眼精緻剔透,动作写意潇洒,虽然周身灵力不显,但是身姿变幻诡异莫测,让人十分捉摸不透。 两人不相上下,难分高低。 看着这一幕,早就听闻八卦的那些小门童,这回简直可以编出一段话本了。 才子佳人,青梅竹马,势均力敌,天生一对。比这场比试比打架更好看的绝对是八卦! 「啧。」林邵元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摸了摸下巴。 「师弟,或许有一天我们能成亲家也说不一定。」 如果他女儿看上过的是季裴,这门婚事,他一定妥妥的答应。 长相好,天赋佳……再加上从小照看长大,知根知底。 「胡言乱语。」 玄琛语气没有丝毫没有波动地应道。 林邵元闻言露出了嘲笑意味的笑。「你一天到晚把你门下那小子管的那么紧,他两哪有机会。」 玄琛微微合眼,无动于衷。 「你整日盯着他。」林邵元摇了摇头,嘆道。「简直....就像是盯着自己碗里的骨头。」 冷面的道人,闻言幽幽地转过头。 掌门立马告饶的举起了双手。「失误失误罢了,我修辞不准确。」。 好不容易哄得玄琛不再死盯着他,林邵元又不长记性的关心起了自己师侄的私事儿。 「孩子大了,跟那个女修士走的近都是正常的事儿。有何关系?他又不像你,修大道忘情。」 没等玄琛回应,他立马求生欲强烈的指向了擂台上。「快看,你徒弟要赢了!」 林邵元没骗人,这说话的功夫,台上的两个人真的已经分出了伯仲。 少女渐渐力不从心。露出了熹微的破绽。一道带着微薄蓝色的雷芒顷刻见划过了少女的脖颈,留下了一道血痕。 「季裴获胜!」 在裁判的判决声下,林心雨从怔然中回过神来,轻咬了咬唇。半晌后,将剑收回了腕间,拱手道。 「算你厉害。」 「师姐承让。」 「接下来的比赛一定要给咱们天玄宗争争脸。」 季裴淡淡一笑。「当然。」 他最讨厌输。 不管是真的输,还是故意输给别人,他都不喜欢。 目送着林师姐下台,季裴站在台上,眼里划过一抹疲倦。 最好还是速战速决吧.... 一只手向后背去,另一只指尖从袖末露出的半分,容貌清丽精緻的少年轻轻抬了抬如玉的手指,对在场所有的人传音道。 「谁来。」 那股子漫不经心,任意妄为的狂气,昳丽到勾人心魄。离得近的弟子们直接看痴了,只记得看他的笑容,哪还记得他正在挑衅底下的攻擂者。 当然服气。 这么一个天之骄子,当得此次宗门大比的魁首。 渐渐得场上只剩裁判的声音。 「倒数十秒....十秒之内,若无人上擂,本届....」 「慢着。」 第21页 像是生锈琴弦铮鸣的嘶哑嗓音从不知哪里传来,让人听着就不由得拧起了眉。 季裴也是一样。 他抬眼看向这个有胆前来挑战他的攻擂者。 目光一闪,扬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笑着问,「你要挑战我吗?」 这个不合时宜的攻擂者慢吞吞地从爬上了台。 在众人的耻笑中,憨憨的作了个揖。 「在下天玄宗附属宗门雷青门史远。」 听到这个名字。 听到对方名字的一瞬,季裴在心中嗤笑一声。格外玩味。 史远? 也不知道时阡是怎么瞒天过海来的天玄宗。 隔着那么老远,也能闻到时阡身上奸诈狡猾的恶臭味。 心无旁骛,季裴拱手道。 「请讨教。」 剑随身动。剑气化形。 剑气本来是无形之物,能领悟剑意并且随意使用的人.....至少也到达了金丹期! 「天啊!金丹期!未及弱冠的金丹期修士!这怎么可能。」 季裴的修为显然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甚至观战台上的林邵元也正了神色。 「怪不得师弟你那么确信你徒儿能赢。」 原来是有这样的底牌。 只修为来说,整个大陆的天才,除了玄琛儿时,谁还比的过季裴。 「瞒我瞒的倒是深。」林邵元意味深长地摩挲了一下下颌,瞥向了旁边冷漠的修士。 玄琛表面上冷静地捏紧了手指下的剑,心里却也在跟着震惊。因为他也不知道季裴已经到达金丹期了。 伪装成天玄宗附属门派弟子前来的时阡当然不是善茬。 面对实力修为远超同龄人的季裴也完全不怯。 他灵活的运用一鞭,以柔克刚的绕开了季裴的剑锋。 唿吸之间,便交锋了数个回合。 打的酣畅淋漓。 有一种无言的默契,他两谁也没有用什么高深的法术,就单纯的以金丹初期的境界,招式对招式。 以前他从来没有和时阡这么切磋过。 但是更不可思议地是。两个魔头在道修的地盘上,打的不可开交,竟然还有那么多道修心平气和一副欣赏模样的看着,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季裴抬剑防守,在对方凑近的时候,做唇语说了两个字。 「时阡。」 「史远」微不可见的晃了一下神。 季裴狡黠一笑翻飞踢,一脚踹到「史远」的肚子上,将他轰出了擂台。 「好!」底下一片叫好声。 白色的道袍股盪在少年身后。 时阡不可思议地看着台上那个白衣飒飒,漂亮的不可一世的少年。 他乔装改扮的能力来头不小,出自魔修一个上等的隐匿门派,据传闻天魔宗也曾在那个隐匿门派中搜颳了高阶功法给他们的暗卫使用。 正常情况下,合体以下无人能实得他的真身。 可是,这个少年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第13章 在大比结束之后,时阡的脑子里一时多了许多想法。 但是总而言之,全都围绕着一个主题。 季裴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是他们的内应?他们月剎宗的那些老不死倒是真能干出这种事。 时阡假面背后的脸上充满了不解,他还不敢贸然下定论,只能先试探试探。 可他三番两次前去交友,对方看都没看一眼,也不带自己玩儿。天天就是修炼修炼修炼,整个一副修炼狂魔的作态。他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他久留宗内不远离去,宗里还传出不少留言。 有说他是因为这次比斗想与季裴结为兄弟的,也有传言他将季裴看作宿敌的,但是最夸张的说法是.... 「有人说史某喜欢上了季师兄。所以不愿离开?」时阡嘴角勾起一个温润的笑容。 这可真是一个可以大胆接近季裴又不会被其他人发现蹊跷的理由。你们都是小机灵鬼。 「没想到....竟被你们发现了。」时阡微微颤动了一下手指。对门口的几个小兄弟说。「可千万不要告诉小季师兄,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与他无关。」 几个守门弟子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 「您的天赋不错,又是附属门派的弟子,想必不过几十年就能混成掌门。执掌一派...何必在师兄一颗葫芦藤上吊死。」 他们当然知道季师兄有多受人欢迎。既是天之骄子,又长得精緻绝伦... 但是这位公子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自身条件配不配的上他们师兄。 天赋是配的上了.....可这个脸也太普通了,三大五粗和师兄完全不搭嘛。 况且师兄是一男子...跟男子结为道侣毕竟不是修仙界的主流。 听到这些话,时阡似乎备受打击,甚至露出一个「伤情」的表情。「就算以后只能遥遥看他一眼。我也知足的。」 于是在他的卖力表演下,这个传闻非但没有被澄清,反而愈演愈烈,他一跃成为了宗内大师姐林心雨以外,季裴的另一个绯闻对象。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男女通吃了的季裴,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 师尊原定好的闭关日并没有去闭关,而是天天盯着他修炼。 害的他根本没有单独去找时阡的机会。 第22页 但是要问师尊为什么要突然这么逼自己修炼,师尊有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眼神痛惜地看着自己。 季裴估摸着,师尊肯定又脑补了一些自己也不知道剧情。 终于有天,师尊终于不在了,他从本峰离开,直接上了时阡休憩的山峰,刚到那峰上,便被一群外门小弟子给围观了。 那眼神...简直就像在直说,你这个负心汉可终于来了! 季裴一脸的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淡定地抬脚走了进去。他可是魔尊,什么场面没见过! 「史兄。」 「季弟。」 时阡上来就给季裴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季裴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两个未来的魔头以非常友好(走形式)的拥抱,开始了他们新的友谊。 在几炷香的时间里,就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季裴在外门弟子八卦的眼神中,好心地带时阡绕着天玄宗整整逛了一圈,带他领略了天玄宗的大好风光。 不管时阡如何打开话题,季裴总能适时接上。 时阡从未遇到过这么懂自己心意的人。刚开始是有些惊奇,后来又变成了惊疑不定。 没有任何一个奸细会希望自己的心思被另一个人了解的如此透彻。 不过,在季裴身上发生点什么他也不意外。 他整个人都迷雾重重。 ...... 夜晚。赏花厅。 银月似钩,夜色如墨。 一相貌平平的青年,正襟危坐在赏花亭内塌上,另一长相精緻冷情,眼尾带笑的青年靠在红色的柱间,两人谈笑风生,赏着各色的奇花异草,品着美酒。 看似相处融洽,实则心思各异。 季裴手衔着一盏酒杯,微微垂下了眼帘。打趣问道。「你是打不过我,所以就要灌醉我吗?」 他纤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膝盖处的布料,眼底的不羁硬生生的压住了白色的严肃,显得格外风流。 时阡一板一眼的坐着,伸手又敬了季裴一杯。「季弟多想了,史某只是为了感谢你陪我同游天玄,所以特意准备好酒。」 季裴看向他,嗤笑一声。 伸手回敬,在对方注视的目光中,仰头将酒灌进了口中。 酒液顺着喉咙处的凸起,往下滑落,季裴一抿唇瓣,眼中闪过微妙的怀念。他清冽的目光注视着已经空了的杯底,喃喃道,「确实是好酒,月剎宗的月影画上,寻常人哪能喝得。」 这个寻常人,当然不包括他自己。 这是他喝过最多的酒。 在统一魔域之后。他对这个手下败将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宗门每年进贡这种佳酿而已。他喝这酒喝得和水一样频繁。最后也的确当喝水一样的在喝,要不是因为修仙人的身体和凡人不同,他可能是第一个因为醺酒而亡的魔尊了。 时阡斟酒的手微微一颤。放下了酒杯。 终于不再装模做样,直截了当的问。 「你到底知道多少?」 时阡的声音里带着些杀意,有些冷肃。 却一阵清风拂过,捲起了天玄宗赏花庭的白色小花,花瓣摇曳之后,正巧落在季裴的发梢是那个,他十分天真茫然地问。「什么?」 时阡笑了一下。 算是第一次见比自己还能演的人。 「你今天带我去的地方,都是我原本想去打探却没能去成地方。」 「你知道我们月剎宗的酒。你知道我的真实姓名。」时阡直直地望进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厉声问,「你还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那些啊。」 季裴恍然大悟地轻扣了一下食指。 「是我猜的。」 猜的? 他当自己是三岁小儿吗! 时阡的目光愈发迫人,甚至桌下的法器都隐隐颤动。 箭在弦上,弩拔攻张之际,季裴身侧的玄黑之剑,冒出了骇人的血气,瞬间将刚刚隐隐颤动的法器压了下去。 「.....」 时阡的目光瞬间流向了那把剑身上,然后冷汗从背后留下。 那把剑.....竟然残留着一位炼虚期魔尊大拿的魔气。 再看向季裴,时阡只觉得对方更加深不可测。 季裴轻笑了一下。 「你别误会啊,时兄,我真的是猜的。」 「你在月剎宗也不是无名小辈。我以前搜魔域话本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看些奇人异事。你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点。」 月剎宗时阡。 一路靠阴谋诡计成为魔宗长老的奸佞。他伪装的能力堪称一绝。见之,莫要交心。 「附属门派里突然出现一个能与我相匹敌的人,我有些奇怪。就恰好那么一问,你被吓到了。就暴露了自己。」 季裴当时确实只是那么一问。 虽然史远这个伪名是小说上的。但是毕竟重生了一次,连师尊的实力都跟上一世有差距,时阡这个伪名跟前一世有差别也是有可能的。要是这个史远一点破绽都不给他留下,他说不定...会晚几天再确定这个史远就是时阡。 但是显然,年轻的时阡还没有前世那么老辣。 季裴在心中笑了一下,看时阡的脸色那么难看,就更开心了。 第14章 「......」 时阡看着季裴,像是在看哪有人脸皮这么厚,能把显而易见的假话说的那么自然。 第23页 「我那么的仰慕你的名号,于是....想来跟你做个朋友。你不允许吗?」 明知道对方不信。季裴摊开一只手,特别伤心地说。「我表现的还不够好吗?带你去的都是些平日里外客不能进的地方。」 时阡先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季裴半晌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低哑难听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原本音色。然后在两人周围加了个隔音结界。 「做朋友?」 不再伪装之后,他的气质与季裴的气质有几分相似,但是又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一种邪,有些温文尔雅,有些内敛,像极了丛林里悄然无息的毒蛇,表面平和,内藏毒液。 这才是季裴记忆里的时阡。除了脸还是那一张平凡的脸,以及发色和以前不同以外,没有什么区别。 「是,我可是诚意满满啊。」 季裴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打开之后从里面慢慢升腾起一团烟雾,被季裴用手接住,移到时阡面前。 那是一团灰白色的烟雾,中间有个混沌的焰心,隐隐绰绰地在季裴手心跳跃,带着一股阴邪之气。 季裴语气平常地介绍道。「这是见面礼。」 时阡勐地站了起来。眼含震惊。 这是! 无量长老的魂魄!! 等季裴收回了手中的东西,时阡才艰难地收回了视线,表情古怪地问季裴。 「你遇上了无量老祖?」 季裴轻点头,眼中划过狡黠「是。」 月剎宗早果然早就知道无量有这种保命的把戏。不亏他专门取回了魂魄。 「是玄琛杀了他?」时阡立刻问。 合体期的魔修,就算夺舍之后,残存的实力也是一个金丹期修士远不能及的。所以时阡第一时间联想到是季裴的师尊玄琛打败了无量,又被季裴回收了魂魄。 只是季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修仙名门中天之骄子,拿着柄魔修大拿的剑,明知故犯地要跟魔修奸细做朋友,明目张胆得到让他看到了他们宗门长老的魂魄,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就算是城府深厚的时阡,第一次这么看不透一个人。 季裴轻歪了歪头,立即反驳了时阡的话。「不。人我杀的。」 时阡先是笑了一声,像是在听一个笑话。但是很快又面色木然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他好像真的信了。 明明是那么不可思议的说法,他潜意识里竟然是相信的。这太可笑了。 「你到底是谁。」时阡神色复杂地看着季裴。 季裴就着仰头的角度看着时阡,指尖抵在下颌上,轻挑起了一个笑容, 「我名,季非衣,你知道是哪个季。」 季裴无疑是美的,而且是惊人的美,不故意正经的时候,更显露出了令人惊艷的妖冶。 时阡瞳孔勐地一缩。 季非衣! 这个名字...魔域人怎么可能没听过。这是个一出生就含了金勺的大少爷!天魔宗的少宗主! 听说,他从小被宗内人封闭式的养大,性格暴戾,阴沉,睚眦必报,杀人如麻,因为被保护的很好,除了天魔宗内部人员以外,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这个天魔宗的少宗主怎么会在天玄宗出现!而且还是玄琛的徒弟! 但是...如果季裴真的是天魔宗的少宗主,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 时阡重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直接饮尽,才勉强压住了心底的震惊。 「你当真不怕玄琛会发现你是真的季家人吗?而且这个名字....」 「....非衣不就是个裴字吗?」 可能是因为已经知道了季裴的身份。 时阡觉得这个名字简直是堂而皇之的告诉别人,我就是天魔宗的继承人。 「那你得问那个给我起了伪装名的爹去。」季裴对他爹这个起名能力也是嗤之以鼻的。 「你特意找我过来是想干什么?你是「季非衣」的秘密,可比我是「史远」这个秘密劲爆多了。我现在出去举发你,整个天玄宗的人都会为了捉你而疯狂,而我也能趁乱离开。。」 季裴不置可否地饮着杯中的酒液。 他知道时阡能干的出这件事...也知道他说的事,也确实是可行的。他刚刚使用过血脉秘法,在「后遗症」期间,无法再次使用秘法。 一个化神期的忠僕未必能在宗门大阵中护得住自己。 这些季裴都知道却还执意如此。 是因为他需要这个和时阡结盟的机会。 天玄宗一直有股势力想要害他们季家人.....他虽然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目前他势力单薄无法与他们抗衡,如果按现在的情形下去,他又得按前世的轨迹走下去。 但是时阡出现了,那就不一样了。 他自有兵不血刃的解决掉那些人的方法。只要和月剎宗愿意借他一样东西。 那东西,一般月剎宗人根本接触不到。但是他相信时阡可以,因为时阡可是跟他斗到最后才被他封印在深渊的月剎宗未来之主啊。 季裴隐去心中思绪,问道。 「天魔阴脉是我们季家特有的血脉。那你是否知晓自己的血脉是什么?」 时阡紧捏住了石桌角,捏碎了一块,冷看向季裴。 他知道? 季裴根本不怕时阡的注视,他问「你真的要永远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吗?真等到那一天让他们夺舍你?你真是太伟大了。活了三十多年,你就这样就甘心了。」 第24页 时阡冷笑一声,「我不甘心能怎么样?想夺舍我的人,可比我厉害多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不觉得自己能逃得过被多夺舍的命运。 季裴直视着时阡的眼睛,漆黑的眼眸似是要看进时阡的心底。 「你要是真的放弃了,你怎么会修炼的这么刻苦?你要是真的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你又怎么会到处搜索奇人秘法,学会那么多保命秘技。」 「无量的灵魂,我送给你了。到底是用这个魂魄揭发我的身世,还是用这个魂魄,在月剎宗的老怪面前露个脸,从此平步青云,先借他的势,让他们那些把你当工具养大的魔族一个好看!一切选择全在你。」 时阡怔然地看着季裴。 季裴脑子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洗白积分增加,领悟技能{我嘴炮比你强。}】 【季裴:都说了...名字真的很重要。】 「....」时阡从季裴的手里接过无量的魂魄一时间有些哑言,独望着那灰白的光,沉寂许久的心脏....加速了跳跃。 他是什么血脉。 ——天魔阳脉。 魔族一向以阴为尊,一个天魔阳脉的魔族,虽然同样天赋过人,但是就没有生来就权势滔天的季家人那么好命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氏。 什么时阡。这个名字不过是在他还是个孤儿的时候,老乞丐给他取的。时阡时阡,就是个在路上拾钱的小偷艺名。拾钱。 如果不是在路上被月剎宗的长老看中,他或许就是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一个惯偷而已,不知道哪天就有可能被衙门的衙役乱棍打死。 因为天赋绝佳,在宗门里他的日子过得不错。其他人都以为他是长老看中的亲传弟子。只有他自己知道,长老对他根本不怀好意。 培养他,只是因为想要在寿数将近的时候夺舍他的身体。 他越优秀,离死亡的那一天越近..... 但是他真的甘心吗?他真的没有丝毫怨恨吗?...... 那当然是绝不可能的! 时阡将魂魄收在了手心,像是抓住了自己的命运。 又抬眸看向了正在看着他的季裴。心里有种挫败感,但是同时又燃起了浓厚的胜负欲。 世人都说,天魔阳脉输天魔阴脉一截,他向来不信。 可是他在自己最擅长的情报方面也完完全全地输给了季裴,他甚至不知道有什么是季裴不知道的。 如果他此时他再不为自己争上一争,他永远都没有赢得机会。 「你这个朋友,我交。你帮我一次,我必帮你一次。这点我对心魔起誓。」 话音刚落,金色的光辉从时阡灵台升起,丝丝缕缕上升至天空。 心魔誓成。 季裴伸指用灵力控制酒液为两人斟满了整个酒杯,而后抬起了杯子懒洋洋地挑起了殊丽的眉,「那么敬友谊?」 时阡同样扬起了一个笑容,抬杯,一饮而尽。 「敬友谊。」 季裴本来以为时阡只是要和他小酌上一杯,万万没想到,从这一杯开始,时阡像是没了顾忌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两人喝了半宿。 直到半夜,季裴也有了些醉意,但却没有直接睡倒。 最近在宗内的传言,他不是没有耳闻。 要是他和时阡两人两真的醉倒在亭内抵足而眠,不知道明天那群看门弟子会怎么编排。想想看那群孩子的八卦能力,季裴觉得他们不该来修仙,去凡间当个说书的,比在大宗门里一辈子看门的有前途多了。 明明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但是季裴却一直怠懒地提不起精神起身,只假寐的合着眼。想着休息一会儿后,大概会有行动的动力...... 第15章 月上梢头,清冷寂静。 不知躺了多久,原本快要睡着的季裴勐地打了个寒颤,迷濛的睁了睁眼。 目光正对着站在亭外花海中的人,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玄琛?」 听到这声直唿其名,道人先是轻拧起眉。 后缩地成寸的来到季裴身前,看了眼已经昏倒的史远,又垂下眼帘看向自己醉醺醺的徒弟。 「你醉了。」 季裴听见,掀了眼皮,身子后仰地轻笑一声,有些口齿不清地反驳道。 「笑话。小爷我怎么可能喝.....喝醉。」 我当年把月剎宗喝空了都未醉!现在只是刚刚起劲儿而已。 「.....」 玄琛没有说话,但是看向季裴的眼神却让酒后的季裴起了微妙的逆反情绪。 「不信?」 季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手将刚刚还没有喝尽的酒罈连坛端了起来,直接仰脖灌了起来。 淡色的唇立刻漂上了一层晶莹的水色。 玄琛手拦住了季裴的胳膊,将他手里的酒罈挥到一旁的花丛中。 瓷坛落地,发出一声落地的巨响。 季裴刚刚可能是真的没醉,但是这么勐地喝了一坛,他是真的醉了。 被玄琛拉着胳膊,眼神迟钝地转向那破碎在花坛里的酒罈,勐地吼了一嗓子。 「放肆!」 这一嗓子,吼得特别有气势。还带着点二。玄琛面不改色,却让已经逼出身体里的酒水的时阡抽了抽嘴角。 他来天玄宗完成宗内布置的任务。当然收集了不少情报。 第25页 眼前的玄琛道长。是在天玄宗,乃至整个大陆中都极为有名的人物。他的情报,当然必不可少。 玄家一脉的辉煌得从上古时期说起,在上古大战中,玄家曾有一位绝世天才——玄清子,传说他绝情绝爱,天生被天道眷顾,在战场上百战不殆,因为救世有功,没有经歷天劫就直接坐地成圣,飞升至了上界,受这位老祖的功德影响,玄家在后世的万年当中,不断有新的天才出现,一直是九元大陆中赫赫有名的名门。 可是,再怎么天才横出,也架不住族人太少。 玄家出精英,这件事整个大陆都认可,但是玄家人天生情感淡漠,也是大家的谈资。玄家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选择了大道忘情,哪还有人负责传宗接代,子弟自然代代减少。 所以,到现在为止....加上坐镇天玄宗玄家半圣,这个修真界的名门中的名门,宗家只剩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眼前神色冷漠的道人。 因为时阡非常清楚玄琛以往在战场上的战绩。所以他也十分明白眼前的人对待妖魔有多冷血可怕。 也不知道季裴怎么这么心大,在这个人面前也敢真的喝醉了。。 玄琛当然知道在场还有一个人是在装醉。他收回了落在季裴的目光,重新看向躺在地上的史远。 「不管你是何居心,离我徒弟远点。」 「.....」 时阡眸光轻闪,伪装后的面孔有一丝戏嚯。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是宣告主权呢? 正在时阡胡思乱想的时候,玄琛收回了冷冽的目光,将还在绵软地捶打他的季裴抱了起来。 闷在了怀里。 转身御上了飞剑。 季裴本来就喝醉了,又喝了整整一坛,搭上飞剑,醉的更厉害。面色晕染着一层红色。 「你赔我。」 玄琛看了他一眼,道。 「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喝那么多灵酒。」 以前季裴闹别扭的时候,两个人最多是冷战,可这一次玄琛难得跟季裴讲起了道理。但是醉了的季裴听不进去。 「你就是要赔我....」 「.......」 果然醉了。 玄琛带季裴入了殿中,将他抱上殿上最后面的床榻,直接摆成了盘膝而坐的姿态。 他当然没有照顾醉鬼的经验,所以直接掐了一个指印,准备帮季裴纾解酒气。 可是,就在这时,玄琛的余光突然瞥到了季裴发红的眼尾,所有的便动作勐地收住了。 「.....」 这是哭了?还是只是醉了? 还没等玄琛仔细端详,少年突如其来的倾身,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玄琛怔愣住了身体。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唇也挨得近极了。 「师尊……」 少年嗫嚅地唤着他,温热的吐息就落在他的唇上。 「别以为……我……醒了,你就可以抵赖了……」 玄琛微微抿了唇。眸色微暗。 可能是一刻,又或是一个春秋,他才如梦初醒地推开了眼前的少年。 他的心魔一直不停地在心底聒噪。 可那都是蛊惑他的妄言。 这人可是他的徒弟…… 「我赔。」 ............. 季裴宿醉后的第二天,勐地一敲自己的脑壳。 他真是最近安逸的有点脑子不清醒了。 他竟然真的把自己喝醉了! 还好他没有开口一句,本座,闭口,血藤,给我吸干他。还算有点脑子的。 要不然他的身份哪还能瞒的住。 季裴本人实在合体之后才学会的喝酒,都那个境界了,说实话喝什么酒都醉不了,喝酒就是为了尝味道...季裴对酒这个东西,自然没有敬畏之心。 但是现在他有了教训。 喝酒果然误事儿。 他后面干了什么,他忘了....应该没干什么大事儿吧? .... 玄琛再走进来的时候,季裴有些心虚的整了整衣服。还没等玄琛说话,先机灵地道了歉。 「我错了。」 做错了什么目前还不知道。 但是肯定先道歉,准没错! 「.....你没错。」玄琛道。 季裴看玄琛没有生气,就放心了,但是同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面色犹豫地开口问道。 「师尊....史远走了吗?」 季裴其实是想问一下他可怜的盟友没有暴露吧,还活着吗?所以才问了时阡的去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看见师尊僵硬了一下。 「他走了。」 第16章 「.....」 时阡跑的这么快? 他就这么确定自己的目的达不到了。季裴脑子飞快地想着,然后看到了放在殿下的几坛....酒? 玄琛看他看向那些酒,问道。「想喝?」 「....不,我只是难得在师尊您这儿看到这种俗物。」 季裴是真的疑惑。 因为他记得玄琛从来不碰酒,灵酒也从来不碰。殿中自然也没有出现过这类东西。 面容精緻的少年轻歪了歪头,眼里闪烁着可见疑惑,玄琛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解释。 「.....」季裴眨了眨眼,支撑着脑袋的手勐地一倒,头砸到了玉枕上,把枕头都磕破了。 第26页 他坐直了身,将枕头抱在怀里,指着那几坛酒,猜到了什么。「那是您酿的?」 玄琛点了点头。 季裴长大了嘴。 他...他师尊不是被人夺舍了吧?怎么突然开始酿酒了,他怎么不知道。 但是玄琛好像不想多谈此事。 「让我看看你的修为最近如何了。」 季裴有些心不在焉的嘟囔的应了一声,眼神直盯盯的瞧着殿下的几坛酒,就差把「我对那些酒很感兴趣」这几个大字明明白白的写在脑壳上了。 玄琛没有在意他往哪里看,自顾自地将手覆在了季裴的灵台上,探查起了季裴的身体。 他昨晚说季裴的身体不适合喝灵酒,是认真的。 从他徒弟在宗门大比上大展拳脚开始,他就非常担忧他徒弟的身体。 因为他心里清楚,季裴去魔域前只有筑基修为,但是回来之后却变成了金丹修为。这个过程太快了。 那个蛊惑季裴的魔头,既然对他的徒弟有其他企图...他有十足的理由猜测季裴的修为是靠磕丹药堆砌而成的,这样靠走捷径得来的境界,让多余的灵气淤满了整个身体脉络,只会让以后的修为越来越难提升。 事关季裴的前途,玄琛强行压下了养伤和解决心魔的要事,延迟了闭关时间。 这几日一直守着季裴,却又碰到「史远」带他徒弟喝那种可能会让情况更加不妙的灵酒,他当然生气。 季裴见玄琛严肃的脸色,也收回了好奇心深重的眼神。 专心运功。 这个世界魔族所用的魔力和人类道修的法力虽然不能混杂在一起使用,但是却本质都是灵气。 在玄琛的带领下。季裴的体内的魔力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然后又回到了灵根处。 玄琛沉默许久之后,收回了手。 「果然...」 玄琛本来想直接将那个已经魔化的灵根孤立起来,让季裴靠假灵根继续修炼原有的功法,但是...他发现这样不行。 「怎么了?师尊。」 「你在魔域发生的那些事,妨碍了你的修行。在我寻到清灵草之前,你会这样停滞不前。」 季裴傻了一下。 怪不得玄琛放弃闭关,一直拉他修炼,也不告诉他缘由。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师尊,您尽管去做您的事,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现在的情况。」 他心里有数极了。 玄琛以为他是被人用药改了体质。却不知道他本身就是魔族。在做回魔族少主之后,他修行的魔修功法上乘,在体内运转的极为霸道,压迫着原来修行过的道修功法寸步难行。所以才会有毫无进展的感觉。 况且有系统这个大杀器在。 他百岁内修行到化神都有可能。 「您放一百个心,我就算修炼不成,也会永远赖在您身边,总不会被人欺负。」季裴轻笑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着哄人的瞎话。 似乎是因为他的这番话,道人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将他从床上挥到了床下。。 季裴自觉他的嘴巴已经够甜了,也不知道哪里让师尊不悦? 师尊不喜欢闲人吗? 季裴还没有再问。又被再次推出了殿下,这一回他都差点没剎住脚,直接算是被人轰出去了。 季裴扒在殿外往里看。 只见玄琛已经盘膝坐下,好像在调整修行,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冥想而已。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眉头从始至终都是一直皱着的。 不过因为眉目端方,就算皱着眉,也不会像他一样满是戾气。 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那气质是他再怎么装,也装不出来的,怎么学也学不像的。因为他本身就和玄琛不是一类人。 季裴收回了看向师尊的视线,又落在离门不远处的几坛酒,嘴角一勾,便使用法术偷出两坛,直接扔在了自己的储物戒中,往天玄宗大门飞去。 听玄琛说时阡已经走了,但是季裴还是想去见见时阡。 毕竟昨天晚上他醉倒了,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否会有其他变故。 季裴刚刚追到大门,几个嚎啕大哭的看门弟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呜呜呜。」 「没想到史远师兄这么惨,明明是一片赤子之心,运气却这么差....长相不占优势也就罢了,性别不占优势也罢了,竟然刚好被季师兄的师尊嫌弃了。以后我们再见着他,一定要对他再好一点。」 「......」 他昨晚没有跟时阡抵足而眠,怎么还是被人编排出了一场年度大戏呢!季裴抓住一个道童,将他转过了身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 「季师兄!!」被抓住的道童惊唿一声,眼里充满了惊喜。但是很快又在迷弟的心情和对季裴的渣男作风的不满中纠结了起来。手指紧紧地捏住了袍子,眼神飘忽。 「昨天....九曲殿的看门道童告诉我们您是被您的师尊带回殿中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只有他师尊能找的到他。 天玄宗的赏花庭多了去了。为了谈话方便,他和时阡喝酒的地方很隐蔽,要不是他身上有师尊留下的灵力印记,就连他师尊也不可能轻易找见他。 第27页 「史远道长今天早上一大早就离开了天玄宗,被我们问及原因的时候欲言又止...想必是受了不少委屈。」 「......」 季裴其实不太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但是时阡会受委屈?他怎么那么不信呢?肯定是故意演给这些道童看的。 「....我为史远师兄说句公道话!」 有个哭的眼睛都红了的小道童站了出来! 「您昨天带他出去的时候,我以为您是可以接受他的,没准史远师兄也是这么想的。他从之前就暗恋您,却受了不少阻碍。如果您真的对史远师兄没有兴趣,不如早点拒绝史远师兄,免得他还留有希望。」 季裴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那什么....我早就想问了。你们怎么想到我和他能是一对的。」 他们俩自上次在宗门大比之后打完一架之后,总共数数,也就再见了一面才建立了友好关系啊。 他们怎么看出来他们可能是一对的? 「这个您就不知道了。」 「再上次宗门大比之后,您和史远师兄的名声大燥。」 「什么名声?」 「大家都说你们是修真界的双星。」 屁! 他们两个明明是魔族的双煞! 「开什么玩笑。」季裴眉头一簇。 「季师兄不要妄自菲薄啊,以你和史师兄的天赋,绝对修真界未来的希望啊。」 「......」 修真界未来的希望是两个魔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对。 季裴突然一顿,脑子里恍然大悟了些什么。 前世。 他们两个就曾经打过一架,打的两败俱伤,魔域元气大伤,那些道修立刻开始振兴起来。 所以说他们俩是修真界未来的希望太有道理了!怎么这么有先见之明呢!绝了! 正在此时,时阡转头回到了门外。 季裴看到后,正对着他微微挑眉,语气带了一点微妙的调笑又不正经的味道。 「道友!我差点以为你要直接丢下我这个修真界的希望了。」 时阡:「......」 你讲真的吗? 季裴微笑。 第17章 见另一位议论的中心人物登场了。 在场的看门弟子立马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说些玩笑话。」时阡笑道。 时阡就站在大阵外,没有进来,非常普通的一张脸上带着些许笑意,也有几分温润的味道,瞬间也俊朗的许多。 他这个笑面虎。 季裴在心里腹诽。「你怎么走的这么匆忙。也不让我送送你。」 「我要是再不走可能会被轰出去。为了保住这条命,也得识相一点。」 季裴微微皱眉。不知道时阡是什么意思。 他暴露了?不可能啊。时阡要是真暴露了身份,不可能用同样一张伪装面孔重新回到这里。 时阡意味不明地轻勾起了唇角,很快又抿了笑意,反问。 「我早点离开不好吗?」 「你不是也想让我快点走吗?季弟。」 时阡重新望向季裴,一双精明的眸子似是早已看穿了一切。 从他们领略天玄宗风光开始,季裴其实就是在暗中阻挠他。 专带他去外客不让进的地方,根本不是为了让他行动的更加方便。反倒是为了让他行动受限。 一个正道标杆的首徒,在众目睽睽下带着自己去了那么多不该让外人进去的地方,如果后来这些地方出了什么事,肯定会让人联想到他。 他不能再继续他的任务,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季裴身上。 季裴微微眯起了眼,被人猜到自己的小心思,也没有惊慌,反倒有种早就料到对方能猜到的从容。「住在人家的地界,总要给些回报。住人篱下,多体谅。」 「那我再问你。」。 「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你的条件,你会如何?」 季裴当时给了他两个选项。 一是拿魂魄去揭发他,二是拿魂魄回到月剎宗平步青云。 但是季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会怎么做... 季裴落下眸子,几乎没有犹豫地微微启唇。 「当然是杀了你。」 假如时阡选了第一个选项,他会毫不犹豫的用任何方法将时阡斩尽杀绝。 在魔族的生存法则中,就没有心慈手软这一项。尤其是对会威胁到自己的人。 「你果然是真的魔族。」 「谬赞,谬赞。」 若是其他人,估计早就开始叫唤这样的友谊「虚假透顶」,根本不牢固,可对于时阡这样的人来说,季裴的友谊才是最现实的。不会让他有负担感的。 「下次才出来一起喝酒吧。」时阡笑着建议。 「月影画上?我已经对月影画上失去兴趣了。」 「下次我给你带几坛我师尊酿的佳酿。」 虽然那个酒还没有做成功。不过季裴已经把他规划到了未来即将要跟小伙伴炫耀的东西里了。 时阡再从季裴口里听到师尊这个词儿,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人家一个天魔宗少宗主,要跟被人玩过家家的师徒游戏。他一个外人哪有资格阻止。 但是莫名的心里有些不高兴倒是真的。 他们宗门的酒天下闻名怎么就比不上几坛普通的灵酒了。 第28页 下回再见,他一定要让季裴喝上更难得的灵酒。 待时阡真的离开之后,几个一直在看着他们的守门弟子重新出现在了大门口。 「季师兄,您答应他了吗?」 「当然没有。」 「史远道长死心了吗?」 这问题太难答了,时阡跟他又不是那种关系。 「我是说,史远道长以后还会来找您吗?」 季裴回忆了一下两人的约定。 「会吧,他约我喝酒,我没答应,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甘心。」 「季师兄....您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弟子们神色复杂的看着季裴。 「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季裴摩挲了下下巴,回忆了一下说他罪孽深重的人。 包括但不限于前世的仇人,手下败将,还有一众要对他要打要杀的道修人士。 但是他以为的罪孽和弟子们说的罪孽显然不是一个罪孽。几个守门弟子震惊的看着陷入回忆的季裴。 「!!!」 季师兄到底还有多少老相好!同样是未及弱冠!长得好看的情史就这么丰富吗!这可太气人了一些。 单身多年的看门弟子也不由得羡慕嫉妒恨了起来。 从门口的八卦中心脱身之后,季裴一个人找了个风景不错的地儿,盘腿坐了下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他偷出来的酒罈。 忠僕悄悄现身。 「少宗主,时阡已经离开天玄宗,是否要属下追上他。」 「不用,他身上已经没有我想要的情报了。」 季裴将酒罈抱在怀里,靠在巨大石头前。 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其实,月剎宗想干什么,在书上写的一清二楚,他也知道时阡来是做什么的,根本没有他需要的情报。他真正想得到的情报是书上没有写的内容。比如说——这次月剎宗派人来天玄宗的行动有没有他们天魔宗的人插手的痕迹。 目前来看是没有的。 可以佐证的信息有两点。 一是时阡是从自己识别出月剎宗酒的那一刻开始主动自爆的。 二是他两人弩拔攻张的时候,他故意泄露出了自己剑上的魔气,对方只是奇怪他一个天玄宗弟子会有魔剑,却没有继续追问他是不是其他宗门的人。 至少在这个剧情节点,大概没有他们天魔宗什么事儿。 看过部分原着,季裴知道月剎宗让时阡找到那个东西是一个空间钥匙。 有人传言,玄家那个出名的上古战神,玄清子,将自己的所有毕生所学全都藏在了一个空间里。 掌握了开启玄清子葬身之地密境空间钥匙,就能获得他的传承。 传说中玄家人世代守护着那个「钥匙」,后来因为玄家人人丁稀少不能再胜任这项任务,所以就在某一段时期送给了别人。 那个别人,就是文中的方家。 目前除了玄家和方家以外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钥匙在方家人手里,但是方家被灭族之后,这个事情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觉得做出这些事的人是他。 到底是谁打着他的名号为非作歹。 季裴对这个密境的兴趣不大。因为上古仙家战神的传承....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适合魔修。他要那个也无用。 但是....那个传承最后属于主角方木青,那个上古大神的神魂,还一直跟着方木青助他修炼。全都是给主角的助力。他当然要全部夺过来! 玄琛第一次酿的酒并不好喝。要是以季裴以前的挑剔程度来说,光闻闻气味他都他绝对碰都不会碰一下,更何况是喝。 但是谁让这是玄琛酿的酒。 「少宗主。」 「从之前我就想告诉您。一件事。」 「说。」 「其实这次出来找您的并不是玄琛道长的真身,而是一个身外化身。」 季裴眉头微皱。 「他去了哪里?」 「九元大陆,东南方向。」 方家? ........ 第18章 季裴不知道玄琛干什么去了。 但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玄琛肯定又是为了他的事才离开的。 身体还未好又分出了身外化身,要是其他人这么做,季裴先得怀疑他是脑子有问题。 可问题是,这是玄琛。 季裴眸底的微微闪烁,收回了酒罈,站了起来,酒已经喝光了,他准备去九曲殿等待玄琛回来。 刚刚站起来,季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抬手看去,看见手腕上不再冒紫的血管,才蓦然发觉。 后遗症....已经解了? 季家人使用秘技的后遗症。奢睡。一般会到一个极限之后,会直接恢復到正常状态。这个极限就是完全的熟睡,也是季家人从来不会告诉别人的最大弱点。 先不说修仙,修魔的人都不需要睡眠,正常人也不会睡到季家人那个程度,一旦后遗症的极限发作,就算是施以酷刑都不会让季裴清醒过来, 而且这个极限时期特别随机,根本无法提前防范。对于树敌众多的季家人来说,这个后遗症无疑太危险了。 所以季家人一般都会有一些伪装,让别人不敢靠近熟睡的自己。 例如前世的季裴,就靠着经常喝酒,仿佛睡着的模样,故意杀了不少来刺杀他的人,竖立了自己就算在睡梦中照样能杀人的映像,成功保护了自己。 第29页 这一世。 季裴因为一直呆在天玄宗又有忠僕保护,一时放松了自己,没想到竟然恰好在喝醉之后,在玄琛分魂的守护下,度过了这个最危险的时期。 「.....」 「咚!咚!」 耳边的镇魔钟又响了。 季裴既没有封闭五感也没有感受到噁心。因为他此刻听到钟声,想的全都是....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 祠堂下,正对立着两个人人。 白衣修士神情淡漠,微微低着头。 另外一个是个两鬓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恭敬的站在他身边。 「钥匙最近如何了?」 「钥匙最近一直频繁躁动,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密境一直在等有缘人出现,此时会躁动,无外乎是因为他觉得那个有缘人快要出现了。」玄琛淡淡道。 听到玄琛这么解释,方家家主还是有些不安。 钥匙频繁躁动,气息当然也会越来越盛。有心人发现钥匙在方家的可能性就会越大,他们家族发生危险的机率就越高。 这实在不是一件安全的事。 还是交给玄家人保管最令人放心。 毕竟这个玄天密境是认玄家人为主的,玄家人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密境。 「不如.....」方家家主想要提议将钥匙还与玄琛。但是还没有等他开口。一个气质更像侠士的道士,拿着拂尘笑着走了进来。 「玄琛少爷。方家家主。许久未见。」 「于师兄。」玄琛微微侧首。 「于清道长,幸会,幸会。」方家家主马上迎了上去。 白衣人名叫于清,本来是天玄宗的修士,甚至曾经与林邵元争过掌门之位,但是自从听了一场半圣的论道,放弃了做掌门,一生都在给半圣做道童。虽然只是玄老祖的一个道童,但其实论修为和玄琛不相上下,因为是半圣身边的红人,也格外受人敬重。 「于某替半圣给玄琛少爷传句话。方家家主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于清长相虽然不算出众,但是胜在有亲和力,看就像个没有什么心机的老实人。 「当然可以!」 方家家主听到于清这么说,立马走到了外面,让出了个说话的空间。 于清感谢地朝方家家主方向微微颔首,而后理了理拂尘,走近了玄琛。因为没有了人,态度一下随便了起来,一拳锤到了玄琛的肩坎处。 「玄琛,你的魂石前几天极为不稳,你做了什么,伤的那么重!」 玄琛听到他问,便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我去了魔域。」 「果然....跟老祖猜的一样。」于清摩挲了一下下巴。 「你去做什么了。这么嫉恶如仇?非要跑到魔窟里去大展身手?这年头,刚出茅庐的傻小子都不这么做了。你也不怕栽在那里。」 「有事。」玄琛淡声答道。 于清啧了一声。 他以为他这个师弟,是个稳重的人。 结果冲动起来,可比他能造多了。 「这次来见方家人,也是因为这个『有事』的范畴?」 玄琛陷入了沉默中。许久后,才转移了话题。 「于清师兄不是有老祖的话要告诉我吗?」 于清像是这才想起正事一样的勐然拍了拍脑壳。 「哦,我都忘了。老祖算到,你可能会想要拿走钥匙。」 「特意让我提醒你,不要动那把钥匙。。」 玄琛看向于清,清隽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天道有恆,有得必有失。」于清手指绕着拂尘。 「当初方家只是玄家的僕人一脉,请求看管玄家的密境钥匙,未必没有贪图密境里资源的意思....是什么造成的因,铸就什么造成的果。无论方家是兴是衰,都系在当初的选择上。他人不得干预。」 「事关天机,老祖窥视了一眼,都损了这几年的修为。你呀,一定要小心,不要惹上烂摊子。」 于清拍了拍玄清的肩膀,看他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你听进去没哟,话我带到了。」 林清跟玄琛寒暄了一阵半圣的事,或者说是单方面寒暄了一会儿之后,见时间差不多了,林清一扫拂尘,又端出装作正儿八经的模样离开了方家祠堂。 方家家主看人走了,心里焦急地重新踏入了房内,谈起了他之前想跟玄琛说的事。 「既然最近钥匙躁动的如此频繁,不如我先将钥匙归还于您。这样也比较安全。」 玄琛其实这次来见方家人,就是为了钥匙。 因为他之前告诉季裴的清灵草,就在这个密境里。 但是……玄家半圣的忠告阻止了他。 在方家家主期待的目光下,玄琛微微摇首。「不可。」 方家家主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玄琛又道。「五年后,密境开启时,请务必让我在现场一观。」 「那是自然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玄琛点了点头,随着家主的带路,离开了祠堂,往大门走去。 路上,方家人一片兴荣,用的都是最难得一见的宝物,吃穿用度都已经可以算的上名门,而且子嗣香火旺盛,连奴僕脸上都围满了笑容。 气运果然十分鼎盛。 玄琛面无表情的在大家或恭敬的眼神中走过,一个四五岁的稚子突然沖了上来。 第30页 差点碰到他的袍角,却在离他一丈远处,被周身拦着的气浪掀了出去。 「......」玄琛面无表情的低下了头,往倒地的小童身上看去。 男孩穿着墨绿色的小道袍,看着像是个小少爷。 看到摔倒的小孩,方家家主脸上有些难看,立马质问起旁边看顾的僕人。「怎么不好好看着木青!让他出来冲撞了贵人!!」 僕人瑟瑟发抖地跪了下去。「是...是少爷他。」 长得冰雪可爱的小糰子,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拱手作揖。 「爹爹,是我自己要出来玩的,你怪姐姐做什么。」 然后又特别有礼貌的转过了半边身,给玄琛道歉。 「玄琛道长,刚刚是我冒犯了。」 玄琛轻抬起了眼睑,跟着念了一遍。 「木青?方木青?」 「玄琛少爷,我儿他从小......」 玄琛根本没听清方家家主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从听到方木青这个名字开始,就有无边的负面情绪就包裹了他,让他头痛欲裂... 玄琛虚握了一下袖子中的手指,没有任何情绪地看向那个刚刚给自己道了歉的男孩。 方木青的虚岁不过也才四岁。 家里是名门望族,出生就泡在糖罐里,何时感受过这般刺骨的寒气,经玄琛这么一吓,他勐地一缩瞳孔,特别没骨气,倒退了几步,脚崴了一下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爹..爹爹。」 因为站在玄琛身后,一个刚刚好的视觉死角区域,方家家主也不清楚自家一向胆大活泼的儿子,怎么突然被人吓成了这样。 他立马转过身,站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拦住了准备走近方木青的玄琛。 「玄琛少爷!」 玄琛毫无所感地继续走近方木青。 就在方家家主忍不住拿出武器时,面前表情的道人终于停住了脚步。微微拧起了眉。 空洞的眸子重新恢復了光亮,眸子里闪过了些无措。 方家家主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转身踩上了飞剑,玄琛消失在了方家人的视线中。 ..... 他刚刚竟然...看见了自己杀了方家一家的画面。 虽然只是一瞬。但确实是血海刀山。 他为什么要杀了方家一家人? 玄琛盯着自己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指,神色有些冷凝。 第19章 「我从那一日就瞧见你身体状况不佳,没想到你到现在都没有闭关好好养伤。」 玄琛轻抬起眼,看向载着魔剑出现的人。 银色的面具,黑色披风。 微勾的唇角似是带着三分的恶意,格外魅惑人心,一头乌黑的髮丝被一枝银簪别在身后,云后清风卷过,像水墨画一般的写意风流。 「季非衣?」 没错。 出现的人,就是本来想去九曲风等待玄琛回来,但是后来又改变主意,主动出来找人的季裴。 「我就是路过,路过而已。道长竟然还记得我,我真是三生有幸。」 季裴刚刚插科打诨了一句。一柄眼熟的剑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季裴立马双手举起。做出了投降的模样。 「我也是实话实说,道长勿冲动。」 玄琛看他,低声道。「你莫要以为,我此次还会不杀你。」 除尽世间凶煞,斩尽三界妖邪,是玄家世代的家训,魔域季家就是他家的死敌。 风扯起宽大的衣袍,脚下结霜,杀气席捲。季裴的脸色也跟着一变,下意识地选择了跑。 你追我逃,眼前的景象飞速的转换。 等飞到一片水雾中,看到了打渔的船队,季裴才停住了脚,眼含狡黠的飞上了一支船上,一腿盘起,一腿随意地搭下,坐在船篷上。 本来专心划船渔夫回头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季裴随手扔出了一个钱袋,被渔夫接住。才轻笑了一声。 「你这船我租下了。别管出现什么人,我自会保住你的命。你只要往船队之中划。」 渔夫立刻被眼前的黄白之物迷了眼。 什么惊恐都抛到了脑后。立马为这位不请自来的财主办起了事。 「好咧。」 渔夫的话音刚落,一个白衣修士便轻轻然地落在了船艄头上。 季裴这次没再跑。 他又不傻,这个地儿可是他专门找的,就是专门针对玄琛的。 「逃不过。逃不过,我不逃了不行吗?」 「......」玄琛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像是在自家后院里松散坐着的人,不知道他这么无所谓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季裴微微耸肩。「咱俩最好不要打了。」 打伤我,最后还不是你心疼.....我也不好编受伤理由啊。 可惜,玄琛不明白季裴的苦心。 道人起了一个剑势,蓝色的剑影,浮现在剑尖。 季裴一点都不惧,还给玄琛指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你可以尽情地与我斗法,但是这有数支渔船下海打鱼,你随意一个法术就能碾死他们。那有个什么词儿怎么说的,对对对,殃及鱼池。」 说白了,季裴把这海上打渔的人,全当成了自己的人质。 「.......」 逡巡了四周。 玄琛收起了剑,一动不动地站着。 第31页 似要等着周围渔船散尽,再将季裴拿下。 季裴对他师尊这种干瞪眼游戏没有兴趣,在海上呆数月的渔船都有,他早就算准了,要不然也不会专门把玄琛往这里带。 按性格来说,他师尊不算圣人,甚至因为玄家人天生情感淡漠,对很多情感都没有同理心,也不在乎凡人的死活。 但是作为修真界的名门,该守的仁义,玄琛绝对会遵守。 看玄琛不动了,季裴就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小得意,他好整以暇地撑着膝盖。往下看去。 「我们好好谈谈。。」 「......」玄琛无动于衷。 「你不理我,就好好听着。」季裴也没有理会玄琛的冷漠,继续说着,「我觉得我自己也很冤。」 「我一出生就是魔族。这件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大奸大恶之人,到底为什么就非得被你们这些道修斩尽杀绝?」 「......」 「像我这样,偶然路过你一次,想问问你的伤势,都要被逼到这样的处境。我做错了什么了?」 季裴这说法,非常狡猾,仿佛是为了自证自己是魔族中的善类。但其实他的目的纯粹就是为了搅乱自己的立场,干扰玄琛的判断。 魔族里确实也有善类。 但是季裴绝对不属于其一,他跟这个词儿就不挂钩,因为他永远都是恣意妄为的,不算善人,不算恶人,只做魔。 玄琛果然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神色中起了一些波澜。 季裴再接再厉的举例。 「我不曾杀过一个道修,你敢说你不曾杀过一个魔修吗?」 季裴仗着这一世还没有机会见道修的血,成功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给了玄琛一击, 「.......」 但是玄琛不可能就被这么几句话动摇自己的道心,只是对季裴的杀意确实少了些。 季裴看到,嘴角轻勾。「你不动手了?」 道人没有回话,就是默认了。 季裴放下了自己抱着的膝盖,两只腿坐在船篷上摇晃。「这就对了!」 「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聊天了。等等...你别走啊。」 玄琛已经站在剑上,准备离开,因为他自觉自己跟魔宗少宗主没什么可谈的。 他对季非衣唯一的好奇,只有那个他极想摘取的面具。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季非衣这次不会对他动手,就一定不会。 「我就是想问问。你刚刚为什么发愣。」 季裴的提及,让玄琛想起了自己的刚刚的失态。 不知道被谁的情绪带偏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看到的那些画面,是不是心魔故意捏造的。还是一个...预言梦? 但是那些事,显然不能告诉季非衣。 「与你无关。」 既然清灵草的事,在方家没有了转机,他也只能耐心等待时机,等到密境开启之后再为他徒弟争取。 「好吧.....」季裴微微歪了歪头。 「回去好好闭关养伤。下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到时候没准我就比你厉害了。你可就丢人了。」好歹是我师尊啊。 「.....」 玄琛低头,因为这句话,看向船篷上的人。 心底那丝熟悉感,又冒了出来。 「你到底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季裴面具后的脸闪烁着笑意,抬头望向站在飞剑上,素色衣袍的男人。故意拉成了尾音。 「还不明显吗?」 「我摆明了,喜欢你啊。」 第20章 玄琛真实的体会了一把人生处处有惊喜。 这句告白如平地一声惊雷。 不比敌人突然捅他一剑来的寻常。 道人周身立刻冒出了惊人的寒气,甚至让周围的水面都结了一层霜。 因为水面被冻住。原本正在划船的渔夫也停滞了动作,拧了拧脖子上挂着的白巾,滴落了一地汗水,盘腿坐了下来,边扇扇子边望着远处的风景。 在船上打渔这么多年。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殉情的,私奔的,追杀的,捉姦的。碰到这两个男子又是追杀又是告白,他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无视掉他们,自顾自地休憩。 迷雾散了整片海面,遮蔽了晴空。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一只船。 最终,还是季裴打破了冰封的空气。 「我是认真的。」 跟玄琛表白的魔修,不光季裴一个。 俗话说,不怕面瘫没表情,就怕面瘫长得帅。 他师尊活了那么多年,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了一些,但是往往这种看起来不好攻略的角色,往往追求者才是最多的。 君不见,连从小被人宠着长大的天玄宗小公主林心雨都对他师尊另眼相待,视作梦中情人,所以,魔修中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喜欢玄琛。 以前就有一位月剎宗女长老像他这么给玄琛告白过,那时玄琛只是个普通弟子,却已经是仙道的天才中的天才,她扬言要捉玄琛回去当炉鼎,然后被玄琛揍到差点形神俱灭,等身体好了之后,不仅没有断了念头,反倒更加痴情。 见一次玄琛,死里逃生一次,就这样也痴心不改。 魔族里不缺不怕死的人。 冰山不好撩,但是季裴也是出了名的不怕死的,天雷都敢硬抗,还能怕这个? 「众所周知。」 第32页 「我家就剩我一根独苗。」 「只要我断袖了,以后就不会有天魔阴脉的出现,一劳永逸,简介造福整个修真界!」 「你考虑一下....吗?」 季裴的话音还未落,耳侧就落下一道剑光,直接将船噼的分成了两半。 季裴当机立断地从已经被噼毁的船篷上跳了下来,飞速闪落在被骇了一跳的船夫面前,将他从已毁的船只上救了下来,回头看向站在剑上看着这一切都玄琛。 「好好说话呢,怎么又动起手来了。」 玄琛薄唇轻动。 「是你找死。」 一剑噼下去,只噼裂了一只船,只噼开了一侧浓雾。 就算得上非常顾念这周围的渔船了。 倘若玄琛真使出自己的剑招,这会儿必定云开雾散,天地之间无所遁形。现在还哪里能听见人说话,必定全都是尖叫声。 季裴也知道玄琛留手了。他一点都不温柔地抬手将惊慌的船夫扔向最近的一个船上,又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非要问缘由,我怎么可能不答。」 「骗你,不是一样很找死。」 玄琛微微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天上的季裴。 季裴似是还说了些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便像黑雾一般地飞速地消失在空际。 同时化在风中的还有一声—— 「道长,下回见。」 ——虽然已经骗了很多次,不差这一次。 ....... 季裴说了下回。 但是完全没想到,下回来的这么突然。 他刚刚从天魔宗顶级的飞行法器上下来,就听到的玄琛隔空传音。叫他去了九曲峰。问他是不是头偷拿了他的酒。 他要是晚上那么一点点,就会被师尊发现他又离开了宗门。特别悬。 拿酒都是小事,他就实话实说的承认了。 玄琛看他承认的迅速。 像是吃定了他不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地就想起了方前那个跟他告白的魔族小子。 他对那个那小子一忍再忍。 未必没有他在某些方面很像他的徒弟的缘由。 从名字开始就很像.... 不过那是巧合。 他这么确定,是因为季裴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他给季裴起的。 当时,季鹤的儿子叫季非衣这件事,在他起名前,就已经在修真界流传了出来。 他想了这个名字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合适。 因为这个脱口而出的名字,不仅用了魔头的姓氏,还一个与魔头他儿子名字相似的字,可能会让季裴受到很多人的无端猜忌。 但是,季裴的凡人父亲很喜欢。 觉得姓季可能可以镇魔消灾。蹭别人的命格。 于是这个名字就这么用了下去。 现在想来,这个命格确实不该乱蹭....一个好好修仙的人,怎么就变成了半魔半人。 玄琛垂眸,看向正在等候发落的季裴。 「随意乱拿殿中的东西。」 「罚你去悔过崖抄写门规。不超够三千遍,不准上来。」 「好。」季裴一口答应了。 玄琛心想。 这孩子从小罚抄东西的时候,都是很认真的。 这点总比那个滑头的季非衣好一些。 ......... 坐在悔过崖底下手里握着笔,看着一旁比他抄的勤快许多的忠僕,季裴闲的发慌地由衷的称赞道。 「你这笔迹,跟我的真像。」 「是。」 可不嘛,每次罚抄,都是他抄大部分,季裴抄小部分,这么多年,怎么样也都练出来了。 季裴又道。 「你给我准备的那个飞行法器,真不错。还好我们赶回来了,没有出大乱子。」 他们乘坐的飞行法器,原本是忠僕准备好回魔域用的,却被季裴拿来赶路用了。 「是,少宗主。」 提到这个,忠僕已经蔫了。 「少宗主....下次能不能不要再用我的面具披风了。」 自从绑了玄琛之后,少宗主这段时间的叛逆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多。 帮少宗主罚抄门规还是小事儿。 要是被其他几位忠僕知道,自己已经两次被少宗主拿走面具披风,彻底将自己的面容暴露给了少宗主。 肯定会被他们耻笑。 他们都是暗卫出身,身份长相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但是,跟在季裴身边的这位忠僕不知。 他们这些人谁也别笑谁,季裴知道他们每一个的脸,没有一个落下,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季裴撑着下颌,看向自己身旁的忠僕,戴上面具之后,原本算是英俊的一个人,立即刻变得不打眼起来。 他知道,那是面具的功效。他戴上之后的效果也跟这个差不多。 这个银面具,虽说季家忠僕人手一个,但是却并非是烂大街的凡品。上面不仅加持了许多模煳人视线的法阵,而且本身也是一件顶级的防具,既不容易轻易被人破坏,也足够能干扰别人的视线。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良品。 「好啊。」 「就你这身行头,回头跟我也整一身。」 以后要以魔尊少宗主身份出面,为了顾全两个身份,少不得像这样全身上下遮挡的严严实实。 第33页 「是,少宗主。」 还没等夕阳落下。 第二道传音就来了,是专门对季裴说的一道特赦令。 让他不用再在崖底继续罚抄可以上来了。 而第三道传音,则传给了宗内的每一位弟子。 「我要闭关。」 第21章 听到自己的禁令被解除。又听到玄琛马上要闭关的消息。季裴想都没想的直接前往了九曲峰。 因为玄琛肯定是想见自己,要不然先给自己解了禁令做什么。 果然。 他刚到殿外,就看到了还未去闭关,独自立在门口的道人。 而与玄琛一同在门边上的,还有几坛成色比上回要好许多的酒。 季裴直接飞上了台阶站在门外,开口问道。 「师尊,那几坛酒,是给我的吗?」 玄琛的眸子落在季裴的身上。 望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赔你的。」 这回真让喝了!季裴还没高兴,听到师尊的下一句话,连立马苦了下去。 「先埋起来。等我出关。再喝。」 那是还要再等几年啊! 季裴觉得以自己的耐心。可能等不到几年,他先得给他偷偷挖出来喝。 似是想到了季裴所想。玄琛又添了一句话。 「如果等我出关,这酒还在...我可以陪你喝。」 !!! 现在就喝,还是等到他师尊出关和师尊一起喝。 这想都不用想。他当然会选择后者!这是空前的诱惑啊!他还从来没有跟玄琛喝过酒呢。 「一言为定!」 季裴抢着先跟天道约了誓。 玄琛轻点了点头。 然后用灵力托起了几坛酒,和季裴一直走出了殿外,一直走到殿外唯一的一颗榕树下。又放了下来。 季裴从腰间取出灵剑,直接在地上挖起了坑。 洁白的的剑直插如土内,然后弯折着将土撬上来,反覆个几回。玄琛这样的惜剑如命的道修就接受不了了。 季裴一直在用的这柄灵剑,虽然算不上太好,但是也不是凡品。 「炼器厅发给你的灵剑,不是让你挖土的。」 明明有很多法术都可以用。 他怎么偏偏把灵剑当铲子。 「我知道,没事儿。他们炼的剑挺结实的。挖挖土不会钝。」季裴单手举起了剑。给玄琛展示了一下。 玄琛将视线挪至了一边,不再去看那柄被糟蹋的剑。 不过一会儿,季裴就将洞都挖好了,将酒罈都放了进去。又用风系的法术,吹过两旁的碎土,封上了口。 「这样就成。」 季裴说着一边转过了头。 刚好看见玄琛注视着那颗榕树。 「师尊,怎么了?」 玄琛用手指将树上的青苔轻轻擦去,露出了里面的内容。 季裴跟着看过去,就看见苍劲有力,如同笔走龙蛇一般的字迹。上面写着。 「太上忘情?」 季裴微微皱眉。 「当日。老祖也曾在这个殿中住过数百年。」玄琛淡淡道。 「.....是吗。」季裴心不在焉地应道。 这个老祖不用猜也知道是玄家那个唯一的半圣。季裴对那位既无恶感,也无好感。 因为前世他名声鹊起的时候,那位的寿限一到,直接归西了。根本没有结仇的机会。 「他年轻时,用手指写下了这些字。」 原来是那位老祖曾经碰过的树。虽然未化妖。估计也有一些灵智。 怪不得他每次在这里乘凉的时候,总会感觉到微风徐来。 原来是这位老树在用他的枝芽给他吹风。 受你恩惠久已。季裴感谢地看了眼大树,没想到,下一秒,就感受到了更加激烈的风。 【系统:洗白值积分增加。使用技能{我眼中有你}】 【季裴:......树都有洗白值?!】 【系统:=w=对啊。毕竟不是普通的树嘛。估计主人以前无视了他,对他来说很难过吧。】 【季裴:......】 玄琛感受到了这股妖风,轻瞥了一眼大树。 风立刻停了下来。 「这颗榕树。还真喜欢你。」 季裴尬笑了一声。 相信我,我真的也不想!我就看了他一眼! 玄琛没有继续深究这件事。只是自顾自地讲起了老祖的话。 「老祖说,万事万物都是大道上的浮尘。一心向道,烦恼就会变得烟消云散。」 「......」 狗屁理论。季裴撇了撇嘴。 其实他一向不喜欢此道。因为修此道的人他们太冷酷,感觉非人非魔,魔至少还有血有肉,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空壳。 要是哪天玄琛也变成那样的人,他第一个先斩了过去。因为他喜欢的不是那个人。 「你看来不认同。」玄琛看向季裴。 「当然。」 「因为有烦恼,才是真的活着。」 沉默了良久后。季裴反问道。 「对于师尊而言,我是师尊的烦恼吗?」 玄琛那一瞬的神情空到了极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季裴已经缓缓勾起了唇。 「师尊这么纠结,就不用回答了。」 「我希望自己永远是师尊的烦恼。不光是烦恼。我希望自己是麻烦,大麻烦,麻烦精。」 第34页 「当初你收我为徒,现在可以后悔一辈子了。」 他说。 因为生气,季裴没有停留地转身离开了榕树下。 独留原地的玄琛沉默地看着这四个字。 指腹压在这四个字上。 [他当然是麻烦,你喜欢他,他就是你的软肋,你的心魔!你无法逃脱的梦魇,你修大道忘情,你连他都解决不了!还想战胜我,怎么可能!] 「都说了,他是我徒。」 他是.....他的徒弟。 是他给他起名,是他看着他长大,是他...教会他一切。 他喜欢他濡慕的眼神,亦喜欢他不羁时的肆意妄为。 他明明...只是想永远的,跟他成为一对师徒。 永远不分离而已。 一时力道不分轻重,道人的手指下扣下了一块树皮。 所幸,未毁坏老祖的字迹。 玄琛又看了眼这四个字,便转身走向了闭关室。 ....... 跟玄琛闹矛盾又不是一两回了。 都是因为这些日子过得太顺遂,才让他忘记了玄琛他这几年的不对劲。 季裴虽然还是有气,但是作为活了那么多年的魔尊,他不至于一直将生气表现在脸上,也不至于因为生气耽误事儿。他转身就前往了天玄宗的试炼任务厅。 寻找一个可以给他回魔域的事打幌子的任务。 他找了许久之后,一共翻到了两个任务。一个跟他回魔域有关,而另一个任务跟玄琛有关。 林心雨到达大厅的时候,就正好遇上正在提交任务的季裴。 「你去哪我也不想呆了,要是任务合适,我跟你一起下山。」 季裴在两张任务捲轴上刷了自己的弟子令牌,上面金光一闪,立刻在落款人上有了季裴的名字,季裴拿过捲轴,回答了林心雨的问题。 「不用了。我要去魔域。」 林心雨吃了一惊。 「是什么任务!竟然要去魔域。」 见她想知道,季裴也没有拦着,直接张开了自己其中一张任务卷重,拎起来给林心雨看了眼。 林心雨念出了声。「捉魔域之电疾狼,去其皮....一..万份!!」 时限五年以内。五年....有没有一万只魔域电疾狼都不一定。这个任务既瞎扯,而且还不切实际。 不过奖励金很高,三万块上等灵石。 「魔域那么危险,你要是暴露自己是个人类道修,肯定死定了。」 这个任务至少应该布置给十人左右的小队。怎么会是个单人任务。林心雨想参加都参加不了。 这个任务看起来很难完成,但是对于季裴来说,这个任务简直是给他量身准备的。 他们天魔宗仓库里,积压着几万匹这种狼的皮毛,还有比这个狼更高阶的魔狼皮毛。再不卖出去,可能就要一把火烧了.... 林心雨十分为季裴感到担忧。 「你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是要赔人家悬赏金一半的灵石的。」 季裴将捲轴合了起来。 「我知道。我可以完成。」 就算完不成....一万五千块灵识对季裴来说也不痛不痒,魔域地广人稀,他们天魔宗现地址,是季家人祖上随意圈出来的位置。圈地....当然得圈点好的,所以天魔宗地底下,都是连绵不绝的灵脉....开採了那么多年,也还多的用不完。 看季裴这么有把握,林心雨也不再多追问。 毕竟季裴可是最近最炙手可热的天才,天才总有些天才的想法吧。 「可是...你刚刚不是接了两个任务吗?」 「光是搜集魔狼的皮毛都够费劲了,你怎么还接了其他任务。怎么这么拼?」 如果不是一直都知道玄琛对他唯一的徒弟非常好,林心雨都要以为玄琛是短缺他什么了。 「而且还是我父亲颁布的。」 掌门颁布的任务,颜色会不一样。作为掌门之女,林心雨当然知道。 季裴微微歪了歪头,「你父亲是为了你煞费苦心。」 林心雨楞了下,不知道季裴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就跟她有关了呢? 季裴摊开了这个任务的内容。林心雨看到之后比之前还惊讶。 「重金悬赏。」 「天玄宗,长老玄琛,所爱之类型!!!!」 后面跟了许多词儿。 像什么窈窕淑女,绝色佳人,秀外慧中,善良温柔,可爱大方....等等等。可供选择。 这种任务因为是跟天道约过誓的。答对答不对自有天道评判。所以如果捲轴回答者的答案被天道承认。那这个答案,一定是真实答案,如果玄琛真有喜欢的类型。一定跟这个答案一样。 这是林邵元专门为了他女儿颁布的任务。他想着,如果玄琛不是个完全的冰疙瘩,可能会有喜欢的类型,他女儿往这种类型上靠一靠,或许也有希望能成。 但是他又觉得..玄琛会喜欢别人的可能性太小。所以这个任务的奖励金特别的高。 足足有三十万上等灵石。 林心雨也觉得他爹爹这个任务布置的有些荒谬。 「季裴,你知道这个任务的答案吗?」 「我当然知道。」 「!」 第22章 「是...是什么样的?」 虽然一个女孩子好奇心上人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是有些难为情,但是难得有机会知道,林心雨也不矜持了。 第35页 因为她觉得季裴是真的知道。 毕竟,如果这个问题真的有回答,那么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一定是季裴。 林心雨听得特别认真。季裴也没有隐瞒自己想回答的内容。 「冰属性。」 「嗯。」原来玄琛喜欢和他一样的冰美人。林心雨一边听着一边故作冷淡起来,尽力跟这个词儿靠近起来。 「还有呢?」 「半虚半实。」 半虚半实?林心雨有点琢磨不透这个词儿。难道是这女子需要阴晴不定吗? 「最重要的是,足够配的上他锋利的剑气。」 配..配的上他的剑气。做他所爱之人,还要配的上他的剑气? 「.....你说的这是人吗?」林心雨微微扬起了脑袋,疑惑地问。 季裴挑眉。「当然不是。」 林心雨抽了抽嘴角。 「我说的这样东西,是我师尊的剑。」季裴一本正经的说。 虽然早就知道季裴不靠谱,但是林心雨听了还是想打他。 「这个任务我爹爹虽然规定了第一次答错无需赔偿灵石,但是一个人只能答两次,两次失败,不仅不能再接这个任务,还要赔偿一半灵石。你可知道,要赔多少灵石吗?」 林心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警告季裴。 「你可不要以为我会替你向爹爹求情,给你要回来。」 季裴满不在乎地回答。 「你父亲说的是所爱之类型。也没有说所爱之人,还是所爱之物。我觉得这个就是正确答案。」 林心雨:「这也可以?」 季裴其实也不知道。但是总要试试。万一成了,那灵石就是他的。 万一不成.....他也要留着这个捲轴,要是有朝一日。他确定了其他答案还可以再答。他可不想把回答这个答案的机会让给别的什么人。 季裴眼中飞快地划过暗光。 他不知道的事,有其他人知道,那不就是说明有人比他还要亲近玄琛吗?他可不乐意。 没有察觉到季裴眼底的暗色,林心雨撇了撇嘴。「你明白就好。」 因为捲轴随时都可以答,所以季裴也没有急于一时,就先将捲轴收了起来。 对答案有些失望的林心雨本来还想怼季裴两句,但是想到季裴马上就要走了,也没有继续再说这件事,反而有些扭捏地跟季裴道了别。 「下山多兇险。你师尊不在又护不了你。你这人前乖巧人后任性的性格实在该改改....要是.....你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与我爹爹讲,他是掌门又是你师尊的师兄。肯定不会不管你。」 季裴唇角微微上勾,柔声道。 「我知道了,师姐。」 他知道。与他和他师尊不一样。 林心雨是个真正重情之人。 因为她从小在父亲的关爱下长大。她的世界里的一切都是善良的。 所以,她受不了一夜失去她爱的人,她也受不了自己的师弟竟然成了魔尊。 所以,当日她才会那样痛心疾首的质问他。 可能她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玄琛的死能让自己及时醒悟过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但是他就是魔,哪里是苦海? 天下正道,都有把自己认为对的事,强加于别人身上的习惯。 季裴眉眼倏忽间的冷淡了下去,想到了之前有关「烦恼」的辩论。 他转身踩上了飞剑,半侧过身道。 「保重。」 「保重!」 ............ 季裴回魔域时。 魔域的天气实在说不上太好。雷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佐有风声鹤唳,携带着浓厚的魔气,笼罩了可见的魔山,以及人界和魔域之间相连的那条河——魂川。 魂川,并非死人灵魂回归的地方,而是一个试炼所。 普通人类想要经过魔域成为魔族,就一定要游过这条河。如果游不过去就会永远地陷在里面,无法完全死去,所以也无法超度,直到完全转化成魔物。 魔物和魔族不一样。 魔物没有思维能力只有本能,总会出现在魔气浓郁或是邪物聚集的地方,他们天生惧怕强大魔族,所以会被魔族驱使。 谁都不想变成没有思维的魔物,所以游过魂川要冒很大的风险。 尽管如此,依旧有人类前仆后继地想要游过这条河。 因为只要成为魔族,就意味着有了修行的希望,因为魔族从来不拘泥与灵根修炼这一法。什么魂修,炉鼎之术,尸修,这些稀奇古怪的修行方法,都是魔族创造出来的。 坐在价值上千上等灵石的飞行法器上,季裴眼角下撇,看到了暗绿色伸出五爪的换船,轻嘆道。「今天的魂川....格外喧嚣。」 「可能他们也等着为您效力呢。」忠僕站在季裴身后,恭敬地回道。 季裴听了之后,嗤笑一声。 「效力?」 「他们只是想把我拉下去罢了。」 那片刻间,少年的面上的神情又冷漠又讥讽,又带着深深的厌恶。 但是那一个表情过得太快,快到忠僕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大雨磅礴,很快两人就驶入了天魔宗的宗址。 比起巍峨的天玄宗。 天魔宗也不愧带着天这个字儿。一片暗黑暗金,恢弘大气,又带着十足的魔气,错综复杂的阶梯上站着一片怪模怪样的魔族,一个挨着一个交头接耳。议论着不见已久的少宗主。 第36页 「我们只想拿他当个摆设,凝聚众心,结果这个花瓶还到处乱窜,....我真是恨不得把他的腿脚打断,摁在王座上。」 「少宗主年纪小,玩心大,很正常。」 「要不是魔主死了....天魔宗怎么会突然势弱....可把月剎宗的那群人得意坏了。」 季裴步下飞行法器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议论声。 但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这样的议论声停了下来。整齐地高唿。 「恭迎少宗主归宗!!」 那声音,连绵不绝,带着周围的山脉迴响。 季裴微微点头,余光刚刚说他是个花瓶的人,那是一个白面书生样,眼睛一圈黑色的男人,目光都不敢直视他,看他靠前的站位,大约是元婴期的魔修,也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季裴在唿声中向高台走去。面具下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其实他一直知道,天魔宗此时有很多不服他的人。 因为他的修为在整个天魔宗中,并不算金子塔的顶端,虽然有忠僕护着,但是不服的人依旧不服.... 他这次离开只是激化了矛盾而已。季裴眼睫微垂,乌黑的瞳仁里面没有什么情绪。 「少宗主!」忠僕站在后面想要说些什么。 却比季裴抬手制止了。继续往上方宗主之位的椅子上走去。 「......」 所以这是要忍让的意思吗? 忠僕没想到,去了几月的天玄宗,竟然改变了少宗主?不,不对,他们少宗主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被人改变的人。忠僕又看了眼说话人的方向,暗含同情。 说季裴是个花瓶的人,隐隐得意地跟周围对话的人挑了个眉。 你们怕什么。 季裴就是个小孩子。 就是仗着血脉当上了少宗主,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还不如我来当呢。我不到百岁,就有金丹修为。」 就在他洋洋自得的时候,一粗壮的红色碧藤缠上了他的腰。他整个人都被卷上了空中。 「啊!」 一声惊唿尚未脱口, 鲜红色的碧藤像是有生命一样的将他直拽上了台上,又一把摁在了铁椅上。 铁锈味的血液还残留在嘴里,他忍不住吐了一口碎牙,晕晕乎乎口齿不清地像季裴求饶道。 「别动我的腿!」他已经猜到了季裴可能是想把他的话一一实现,所以为了保住腿,语速都快了些「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季裴的手指依旧掐对方的脖颈上,表情毫无顾忌。 「知道。」 口出狂言的人,听到季裴知道,立刻想找回场子,可是还没等说话。 就看到了无比清晰的恶鬼的笑容,展现在一张堪称冷淡绝艷的脸上。 「但是肯定没有我爹厉害。」 第23章 扭断议论者的四肢。 血藤顺带这欢快地吸了一口元婴魔修洒下的鲜血,又飞快熘回了季裴的手腕上,血色的藤蔓与白皙似霜凝一般的腕子相得益彰,还带了几分靡丽的色彩。 季裴抬脚将椅子带人一起踢到了某个瘦骨嶙峋的魔宗长老面前。 底下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季裴真的敢折了魔宗大长老何元河的儿子何元书的四肢。 也没人能想到何元书面对季裴,竟然束手无策。 毕竟,在他们的认识里,....何元书是元婴魔修,季裴只有金丹修为,季裴怎么可能得手。 甚至有人怀疑...何元书是不是其实心里也是向着季裴的?所以才会让了季裴? 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连何元书自己也以为自己是掉以轻心,所以才会被人折断了胳膊腿脚。 可事实上。何元书就算不掉以轻心,也打不过季裴。 因为在回魔宗的路上,季裴就已经靠着系统给他的洗白积分,一声不响的突破了元婴期。 踩在最高层的阶梯边沿,往下看去,整个魔宗被一层黑色的魔气笼罩,仿佛蒙上一层黑纱,季裴就站在那里,对着众多魔修敞开一臂。 「这里是我父的魔宗。我季家的魔宗。。」 「你们可以踩着我的尸骨让他改名,也可以带着对我的厌恶离开。」 「但是。」他殷色的唇瓣微微勾起,显得有几分冰冷诡魇。 「背地里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怕被我记住?敢做不敢当?」 「我们魔族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人族的坏毛病?」 身边就是自己痛到叫不出声来的儿子。 但是何元河依旧面不改色,语气寻常地辩解道。 「.....少宗主做事从来不计后果,一夜离开宗内,宗内多少人人心惶惶,担心您的安危。我儿也只是脑子缺根筋,心直口快。」 被上等丹药抚平伤痛的何元书,听到父亲的话,气的眼睛都直了,死死咬着唇,低着头默不作声。 其实,他特别想让他爹给自己找回场子,但是他知道,他要是此时说一句叫疼的话,第一个扇他巴掌的,就是他爹。 因为他给他丢人了。 季裴看向何元河,一双如墨一般漆黑的眸子里,显出几分微妙。 「何长老这么明理,我魔宗如此和睦,团结,是我之幸。」 「回去之后,他养伤需要什么药都可以随意从我的库里取。」 「毕竟,手脚养养可以好,脑子缺根筋不是补补就能变聪明的。」 第37页 「......」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笑声像是天花一样顺便传染了一大半魔修。 这一拨笑出声来的,都是在天魔宗土生土长的魔族,他们天生就崇拜着天魔阴脉一族,只是季裴太年轻,远不到成为他们崇拜对象的程度。 所以这些魔修看季裴大多是以一种看已故老大家儿子耍泼的感觉,虽然不会一边倒的站在他身边,但是关键时刻,没有人会希望季裴真的出事儿。 因为他再差,都是他们老大的儿子,不是闲杂人能欺负的了得。 但另一拨不笑的,则是像何元河一样从渡魂川过来或是走火入魔变为魔修的魔族.....他们窥觊魔主之位已久。隐隐想推何元河上位。 但是,何元河一直没有回应这件事。而且一直以魔宗为重。 例如今天的事,他也站在季裴这边,退让了一步,不仅完全没有责怪季裴。 并且还自发的决定为季裴准备洗尘宴。 ....... 「洗尘宴?鸿门宴吧。」 「何长老他儿子虽然不成器。」 「但是他的人....看起来还算为宗内着想。」忠僕边在季裴身后走边说道。 「.....都是一丘之貉。能有什么区别。」 季裴解了披风,露出了披风里面的华丽衣袍。 被金丝勾勒的黑色腰带,将少年的腰衬的极细。 季裴从养魔殿中央快速走过,直坐到了自己的殿上的那把椅子上,看着底下帮他捡起衣物的僕从,心烦地撑着扶手,半阖起了眼。 两侧的烛火隐隐灼灼,将季裴的侧脸照映的骨骼分明,却没能照进那双狭长的凤眼中。 季裴语气颇有几分压抑地说道。 「他在我父亲那一代,就是骨干。」 「一个能当魔主骨干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和事佬,他越隐忍不发,就愈不可小觑。 重生前的自己就是信了他是魔宗里的老好人,所以才经歷了几次险境,差点命丧魂川.... 似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季裴捏紧了侧壁的把手,紧闭起了眼。 虽然目前他无法与何元河彻底为敌。但是,他能杀了何元河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 就是不知道时阡现下在月剎宗内过得如何了。 季裴闭着眼,依旧深皱着眉。 忠僕一直在旁边候着。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这样隐身到季裴睡着为止,却看到季裴突然睁了眼,拿出了两卷捲轴。 一个捲轴扔给了他,让他去清点一万份电疾狼的毛皮。 而另一份...他没看见任务内容,但是少宗主说他要自己解决。他也只能点了点头,便消失在了养魔殿。 季裴手上的另一个捲轴,当然就是林邵元布置的那个任务捲轴。 季裴一手拿着捲轴,又从储物戒中取了一只笔,夹在无名指之间,抿了抿唇,思考了半晌他要怎么写。 最后终于提笔凌空用灵气书写了几个词儿。 冰冷,锋利,两面。 字体底下的金光波动,天道似乎也在衡量季裴写的这些词儿是否是玄琛所喜爱的类型,但是最后也没有完全纠结出来答案。 [可否具体。] 季裴看到底下金色流沙汇聚的提问,便知自己可能达到点子上了,但是这个捲轴还不能完全承认自己答对了。 具体一点....那肯定得直接写名字啊。 玄琛的剑到底叫什么名字,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因为玄琛很少提起自己的剑叫什么,也不在意自己的剑叫什么。 但是恰巧了。季裴刚好是知道的那一个。 他小时候追问玄琛,他的剑叫什么,玄琛总是跟他说忘名,他老觉得玄琛是故意的,因为玄琛那么喜欢自己的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剑的名字呢。 结果有天,他趁机拿走了玄琛的剑却发现上面真的写了两个细长的字。 忘名。 忘名就是玄琛的剑的名字。他的剑,名字也取得忒随便了一些。 季裴挥笔一划,写出了两个好看的瘦金体。 这两个字刚刚一出现,捲轴底下的金光就散了,与此同时回答的一个机会也跟着没了。 任务要求里面的可回答次数变成了一。可见这个答案错了。 失去金光的捲轴落了下来,被季裴伸手接住。 季裴一向不尊重天道,但是这一回也算是对他天道刮目相看了。 倒是挺较真啊,一点空子都不让钻。提问的人问题中都没有写那么明确,天道竟然非要他答有关所爱之人的类型。 这!他怎么可能知道! 【系统:主人,您不试试把您自己吗?】 【系统:我觉得....玄琛师尊喜欢的类型是您的可能性很大啊。】 第24章 「.....」 【季裴:我?】 【系统:刚刚在您写出那几个词儿的时候,天道就有反应。我觉得那几个词儿用来描述您也合适。可能真正的答案就是您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季裴:怎么可能。】 季裴觉得系统有点过于敏感了。 天道会有反应,大约是因为自己那个答案擦了个边,让天道在所爱之人还是所爱之物之间判断不清了。 但是天道最后还是觉得他是答非所问,才又判了错。 第38页 他不认为玄琛爱的人会像自己。 因为上次玄琛还默认了他是个烦恼....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喜欢上自己。 况且,还有另一个他不想回答的因素。 如果这个捲轴,每一次,都要让他具体写到玄琛所爱之人的名字,而不是类型,他就更不想答了。 因为这个答案,作为任务的发布者林邵元当然能看见。 要是他和玄琛两情相悦倒也还好。 可要是玄琛的答案不是这个,自己又写了玄琛喜欢的类型是自己....这也太暧昧了。 看到答案的林邵元百分之百会猜到他喜欢玄琛。 日后少不了一堆麻烦。 【季裴:算了。】季裴将用过一次的捲轴,重扔回了储物戒里。 ——只是偶尔找到了个有意思的任务,别那么当真了。」 他在心里说。 正在季裴放下捲轴的事之后,门外的僕人走进来通传。 「何长老请见。」 季裴微微眯起眼,「请他进来。」 「是。」 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手杵拐杖的何元河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被白色眉毛遮挡的眼睛,让他的表情看的有些不清晰。 「少宗主。」 「何长老。」 因为回到殿中,季裴去掉了自己的面具,再见何元河,也没有特意再带上。 早在还未重生的时期,何元河就见过自己这张脸,挡住也没有意义。 因为何元河走路速度缓慢啊。季裴便走下殿去,搀扶了一把何元河的手臂,触及手臂的时候,能摸到何元河的皮肤握住也有些下垂。 何长老以前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穿越魂川之后,在魔域摸爬滚打多年,习得了邪术得以修炼魂魄。 因为只炼魂不炼体,所以他的身体看起来真的和行将就木的老者没有区别。 季裴将他扶站稳之后,便听何元河说起了今天在天魔宗外发生的事。 「希望少宗主不要被我儿今日做的事伤了心。」 「怎么会。」季裴轻摇了摇头。 伤心? 他怎么可能伤心,也得有感情才能伤的了,何元书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书中连台词都没有的炮灰罢了。 当然,面对着炮灰的父亲,他总不可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倒是不知,何长老可会怪小辈没有给您面子?」 问道此处,季裴微微拧起了眉,像是苦恼许久,才终是对何元河解释道。「之前我需要竖立威信,不能退让元书哥哥。一旦退让了,那些魔族必定打心底理轻视于我,我也是出于下下策,才无理了一些。」 「您可是少宗主,无需对我如此。我儿本身就有错。」何元河睁圆了眼。 「您随我爹征战多年,您是元老,亦是我的长辈。我尊重您是应该的。」季裴微微勾起唇角,俊美凌厉的眉眼带着点点笑意,立刻柔和了许多,扎眼的好看。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季裴真的信任何元河。 何元河嘘眯了眯眼睛。。 捏着手中的拐杖,语气亲昵了许多。 「你这孩子。是会说些好听的。」 季裴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与他亲昵。 没听到洗白系统的积分声音,他一概当做假的。 宴会的事,季裴本来也想趁谈话的机会直接推掉,可是没成功。 「这次洗尘宴,早就该开了。您上回刚到魔域,参加完老魔主的葬礼之后,就一直呆在殿中,也没有出去和大家见过面,许多魔族都好奇您到底是什么样子。因为这个也闹了不少矛盾。」 这个办宴会的理由太充分了,他实在推不掉。 这次不是一个人想给他办宴会,而是大家都想办这个宴会。 自老魔主陨落,季裴继承宗主之位后,很多魔修只在老魔主的丧礼上见过少宗主一面,其余时候,这个少主只在养魔殿附近活跃,他们只知道有少宗主这么一个人,但是不熟悉。 真正熟悉少宗主的,只有少宗主身边的那些魔修。 拥护季裴的魔修当然不开心,这样就没有他们露脸的机会。 而不满季裴的魔修也不开心,既然少宗主只是个摆设,为什么还要让他当魔主。 魔族直来直去,不开心了就打架,三天两头就起一次内讧....那些都是不要命的,光是季裴离开的这段时间,养魔殿差点都要被人拆了去。所以大家也需要一个和解的场所。 虽然何元河没有明说,但是季裴也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那么多年的魔尊,他不是白当的。 在魔域没有统一的时候,不光天魔宗是这样,其实魔域各处都是这样,动辄杀红了眼,尸山血海。 要不是他出现,靠绝对的力量震慑了一批魔修,魔域根本不可能强盛起来,内耗都耗光了,哪有时间折腾修真界那些道修。 「好,你去准备吧。」 .......... 月剎宗境地。 「最近在月爻长老那儿有一个红人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她新收的关门弟子。听说还是从护法手里抢来的人。」 「月爻长老....天哪,她可是个炼虚期的老怪吗?她怎么会收人做弟子。。」 「听说那个人的血脉有文章。月爻长老收他做弟子,也废了一番功夫。」 第39页 「那个人是怎么在月爻长老那里露脸的....我也想知道。做一个炼虚期老怪的弟子...以后前途无量。」 处在议论中心的时阡,正在帮镜中的女子梳理头髮。 她的头髮是完全的月白色。像是湖中倒影的月光。 如同冰雪雕琢的面孔,精緻如画,目光却寒的令人发慌,浓长的眼睫覆着下眼睑,映衬成一片晦涩幽暗的冷光。 她紧紧地攥着刚刚飞鸟送进来的玉简,咬牙切齿地道。 「那女人的儿子。」 「...也好意思当魔宗之主。」 时阡默不作声的听着。 自从他将无量魔尊的魂魄交给月爻长老之后,他就成为了月爻的心腹。虽然不知道给他这个情报的季裴是如何得知月爻讨厌无量的,但是他现在确实得到了不少好处。 作为回报。 他也打算去见见季裴,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计划。 可他刚刚找到了接近季裴的机会,事情就有了变故。 他的新师傅,跟他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并且对季裴表现出了十足的敌意。 「天魔宗的那群蠢货,都没有闻到他身上一半人族血统的臭味吗?」 「.......」 时阡的眉勐地一跳。 这真是个天大的秘闻。 虽然时阡本人也曾流落到人类世界的街头乞讨。 但是他仍然是个地地道道的魔族,双亲都是魔族。 如果月爻所言是真,那季裴的处境恐怕不妙。 按照魔域的规矩。半人半魔,也该像人类一样下魂川走上一遭再进魔域.... 可那怎么可能。 季裴那样顶级的血脉和普通人类不同。 其他人经过魂川可能只是兇险,只要成为魔的心志坚定,就能活下来。 而他....因为太受魂川魔物的喜爱。 一旦进去,恐怕真的有去无回。 第25章 养魔殿。 数十个女婢正在殿中细心整理季裴此次要穿的礼服。 季裴的礼袍是全黑的,用料都是全修真界最好的灵蝉丝,用红线勾勒花纹边框,颗颗细碎饱满的的珠宝汇聚成一段腰带。有种低调奢华的气质。 其实这些女婢原想给季裴穿上纯红的礼袍,却被季裴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 他一向不喜穿红色。 具体原因得追溯到上一世。他穿着红色出现在大家面前,魔宗族人当着他的面夸了一句。「面若好女」。 虽然这个词儿的确没有贬义,但是流传出去,却成了道修嘲讽他的话柄。 其实他不觉得受辱,因为敢这么嘲讽他的道修都死了。但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让他本就可怕的名声变得更加可怕,他还是选择了穿黑色。这种良苦用心,估计道修们体会不到了。 「少主,衣服熏好了。」 婢女手捧外袍,低头耳朵红的发烫地站在季裴身前。 熏衣用的薰香让季裴有点头晕。他抬手轻捏了捏太阳穴,站了起来,让两边的侍女为他穿上外袍,又为他带上了尾羽样髮簪。 等打理好髮型,婢女们纷纷退让了开来。只留下了一个弯着腰将果盆举过头顶的少女。 季裴轻轻拍打了一下衣服,眉眼一转,看向了旁边突然出现又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的忠僕,有些莫名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也不说话。」 他怎么可能说话。 原来季裴就长得好看,这么细心一打扮起来,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什么祸国殃民都得靠边站。 忠僕哑然的隐藏起眼中的惊艷。 拱手禀报。 「之前在无量那里夺来的血丹,经调查已经有了些眉目。」 季裴拧起眉,从旁边女婢抬着的盘子里拿起了一颗葡萄,含在嘴里。边问道。 「摸清是什么了」 忠僕进言道。「我们问尽了能问的炼丹能手,都无人能猜出这枚丹药的原材料。」 「但是,这个丹药的功效,能提高人的修为....」 光这个功效还是忠僕找人试了丹药的一部分才发现的。 季裴的眉皱的更深了。 挥退了脸冒红晕,还想再餵他葡萄的女婢。 从忠僕那里接过了那有些不详之意的血丹,拿在手上端详。 这颗血丹。是他掀无量的窝之后从无量的欲魂那里夺来的。 他将无量的魂给了时阡,但是血丹他留下了。 因为他觉得这个血丹比无量的魂魄还要重要,而且和他自己有一些莫名的联繫。 听其他忠僕说,为了炼这颗丹,无量的欲魂哄骗了不少少男少女,做他的炉鼎,为他献身,但其实他们去的时候,这枚丹药已经炼好了。 那就说不过去了。 如果这颗丹药只是单纯为了提升修为用的.....无量的欲魂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为什么不搏一把,靠这个丹药让自己脱离险境? 再有.... 像无量那样原本就有合体修为的魔修,他没道理专门炼一个提升修为的丹药。 这种提升修为的丹药在修真界并不常见,但凡是有资源的修士都会为了多留一个保命的手段,花大价钱购入这种丹药。 就算在月剎宗虽然有人不喜他,但是也不至于这种丹药都不给他。 怎么想都不合理。 所以只能猜测这个血丹..还有其他什么他不清楚的用途了。 第40页 「少宗主....快到了时辰了。」看了眼外面似是有些着急的僕从,忠僕出言提醒道。 季裴微微垂下眼帘,握紧了手中的丹药,将他藏进了袖子里。 「时间到了?」 「是。」 「既然是鸿门宴,那也要参加才知道到底有多想置我于死地。」 这玩味的低嘆,似温柔低语,又似幽魂呢喃。 一只信鸽扇动了翅膀。 随着微风。 在魔域幽暗的空际,盘旋飞走。 .......... 魔族的宴会。在天魔宗的后花园举行。 说是后花园其实只有一种花。鲜艷的红色与黑色大地相处融洽,彼此衬托出更加血腥又曼妙的蒙安。 前来的魔修大多没什么多规矩,四仰八叉地坐着,高谈阔论,喝酒打诨。 撑着拐杖的何元书,闷不作声的低着头坐在靠前的位置,谁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板着张死人脸,一看见就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坐在这里的。 但是要是有人问他,是不是有人逼他来了? 他也不会回答。 因为他还真不是被别人逼来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来的。 自从被季裴折断了手脚摁在椅子上,他心中就充满了要洗刷屈辱的想法。 他想在众人面前再跟季裴斗一次法。 魔族以实力为尊。 他比季裴大几百岁却被季裴打断了腿脚,已经让他成了笑柄,虽然身边亲近的魔修没有明说,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其他人的轻视。 原来宗内那些看中他的人,现在已经不再看中他了。 他爹还那么纵容那小子,这根本不像话。 血脉也不一定能决定一切。 季裴那小子天赋高又怎样?他现在就是个金丹期后期的中层魔修,根本不足为惧。 喝着灵酒,欣赏着水中身形柔软穿着暴露的魔族美女舞动的曼妙身形,何元书的怨气也渐渐消减了下来。 天魔宗的确是个好地方。 在一片荒地中,也有绝妙的景色。 这里是天魔宗的后花园虽然只有一种花,但是这里的水极为特别,名叫沉渊。 沉渊的水重异于旁的地方,本应该从高处往低处流的泉水,在这里会从低处往高处流,底下的墨鱼也仿佛生了灵智一样喜欢跟人嬉戏。 泉水中有穿着清凉的魔族舞女抛撒含情脉脉的眼神,两侧放着石桌若干,但是没有一个人是正襟危坐着等待少宗主的。 黏腻的劝酒声,和器皿碰撞的声音混在一起。 拉人入了一个旖旎的梦境。 一边听着靡丽放荡的曲子,何元书喝了许久酒,倒是没有喝醉,但是也厌了当下的场面,他往沉渊的上源走去,勐地看到了一片灰色的迷雾。 一个「美人」正站在渊边看着什么。 明明面无表情,却有一股极为侵略的美感,一双瑰丽的凤眼淡淡朝人撇来,就令人想要给他掏心挖肺,原谅他的一切冷淡。 正在何元书想入非非之时,胳膊上的伤处勐地一痛,令他一哆嗦,接着便清醒了过来。 再一看渊边,那美人也不见了。 何元书神色痴迷的想着。 那是哪个魔修带来的炉鼎,竟然那么好看? 但是穿的那样华贵....又在后花园随意走动。 莫非是...季非衣的炉鼎? 何元书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 他就说季非衣的修为怎么成长的那么快,原来是用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门。 何元书从沉渊走回坐席,那一抹倩影依旧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他是觉得可惜了,那种美人怎么偏偏是季非衣那种不成器的小孩的炉鼎...恐怕早早就要被祸害了。 他拿着酒杯,杯壁刚刚挨在嘴边,还没将酒餵下去,看见从一旁被人簇拥着走上玉座的人,不由得勐呛了一口酒水。 「少宗主,万安!」 所有魔族人都站了起来,就何元书傻傻的坐在席上。 旁边人拉了他一把,他才堪堪想起还要站起来。 不过他的反应,还是稍微慢了一些。 等其他人坐起来的时候,他才孤零零的一个人站了起来。不仅如此,手里的杯子还落在了地上,酒水撒了一地。 听到就酒壶落地的声音,坐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何元书身上,像是在看一个勇士。 他竟然还敢闹事? 季裴走到位置上坐下,看到何元书站着,眼里流光一转。用指尖撑着下颌,微微扬起了下巴,诘问道。「你这是挑衅?」 「是,哦,不是....」 他是想跟季非衣比斗,但是他这次摔杯子不是为了挑衅季非衣,真的只是杯子掉了。 真的,只是站起来的晚了一步。 ..... 「何元书!」 「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你怎么又找少宗主的麻烦。」 「不...我...就是愣了一下。」 他只不过是通过季非衣身上穿着的衣服,认出了季非衣就是他之前出去望风时看到的美人而已。然后被震惊到了而已。 何元书脸红的发胀,可周围的魔修都不信的辩解。 「你都站起来摔杯了!还说不是来找事儿的!」 何元河也看向了他儿子。 「书儿!你还不快点坐下!」 第41页 何元书听到父亲的命令,忍不住赌了一口气。 反正他本来就想找季非衣重新比斗一场,现在事已至此,他为什么不顺其自然?总比承认这是意外要有面子的多。 想到此处他勐地伸出手,指向季非衣。「比..」就比。 看到面具后那双瑰丽的眸子。 他伸出的手指勐地软了下去。 季裴看着他,温声道。 「元书哥哥,我相信你,你坐下吧。。」 何元书明明打定了主意将错就错,但不知怎么地,这声「坐下」的命令一出。 他当真屁.股一沉,坐了下去。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坐下了,已经晚了。 周围相熟的魔修看他那么听话的坐了下来,十分诧异地看着他。 「何元书....你是不是被何长老训了...这次怎么这么听话。」 「怎么可能?」 他爹才没有训他!他爹除了督促他修行以外,根本没有怎么管过他的事儿。 「那你怎么坐下来了?」 为什么坐下了? 连何元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鬼迷心窍的坐了下去。他连自己的爹的的话都没听,竟然听了季非衣的话! 一定是他那一瞬间太震惊了。 「我伤势未好,腿脚又不方便就坐下了!这完全是意外!」 何元书的恼羞成怒让周围人的议论声渐渐消停了下来。 等没人说话了,何元书就直盯盯的盯着季裴。见他这样「怒视」着季裴,其他人更加确定了...何元书之前一定是主动挑事儿结果听到父亲的一声令下才怂了。 季裴坐在上座。旁边的忠僕侧耳过来对他说。 「何元书还在盯着您。」 「我知道。」 季裴淡淡道。 「他果然是对您有意见。」 「不是。他只是觉得我长得好看而已。」季裴轻笑了一下。想到了刚刚听到的系统提示音。 其他人都坐着,就何元书站着的时候,他也以为何元书又想做什么。 他灵台里的无殇已经迫不及待要出来耍一耍了。因为这几次老让血藤耍威风,它深觉得自己的地位不保。 可是没想到,系统的提升音在他即将出剑的时候冒了出来。 【系统:洗白值增加,获得技能{他长得真好看}】 【季裴:......】 我以为你要找事儿,结果你是觉得我好看?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季裴知道了何元书心中真正所想,刚刚差点忍不住就要笑了,又怕别人真的恼羞成怒。所以只是让他坐下了。 忠僕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他家主人自恋。 因为他家少主好看,那是铁打的事实! 「什么?他看到了您的脸?」忠僕担忧地反问。 「这....」 「不用在意。」季裴摆了摆手。 「我在魔域戴面具,只是为了减少认识我的人,免得整个魔域都知道我的面容,日后不好隐瞒。」 毕竟混迹在魔域中的不仅有魔族,还有偷渡来的各类修士。 他们万一过来魔域,看到了他的自画像,等回到大陆的另一头再一宣传,他还怎么隐瞒身份,怎么在道修中混下去。 「那他看见了您,不是不好吗?」 「他一直活在天魔宗的中枢,早晚会知晓我的真容。他算是能知道我真容的范围。」 「....是。」 在座下的何元书心中无比煎熬。 他一方面对季非衣的脸没有任何抵御能力,而另一方面....从他知道那个美人是季非衣开始。他的胳膊腿痛的更厉害了。 本以为那「美人」是朵解语花,知道了,才知道那是朵食人花! 而且是有多好看,就有多狠的食人花。 拿他当炉鼎,都不知道是谁吞噬了谁。他怎么能长着那么一张打了别人,都有人怕他手疼的脸!他都原谅他了! 「何少爷,你也别老盯着少宗主看了。」 「知道的,明白您就是气不过。不知道的...以为您是怨妇附体了呢。」 何元书拍下就酒壶,勐地一瞪身旁长得一只眼睛凸出来的魔修侍从。 「你说什么?」 「没...没事。」 虽然说这次洗尘宴开场有何元书搅局。但是后期的效果不错。 酒过三巡。 一些对季裴有些不满的魔修,也都冲着酒劲上去提出了问题。得到解答后,就平復了情绪。 气氛热闹了起来,却又有了不速之客登场。 闻到天空中的一股酒香。 季裴坐起了身,眼底有稍许暗光。 他半掩起淡漠的双眼,侧了侧头,看向了天空之上,如同天外飞仙一般的一男一女。 其中女子发色如月,男子内敛温润。 那标准性的月牙髮饰,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来自哪个宗门。 怪不得说月剎宗看起来完全不像魔族。 他们天魔宗的人天天穿深色衣裳在悬崖峭壁上生活,哪能和这两个穿着飘飘欲仙的男女比拟。 但是飞仙? 他们天魔宗做事动不动血流成河,与他们月剎宗做事杀人不见血可不能比。 季裴微眯起眼。 从笑容满面的时阡身上掠过,看向不笑的月剎宗长老月爻。 「今天是什么西风,把您吹来了,月长老。」 第42页 月长老....这个词儿,简直不如去一个字儿,直接叫月老。 八百年前,喜欢他爹,倒追七百多年他爹无动于衷,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爹这个冷血无情的魔头,竟然抱回了他。 后来...她喜欢玄琛。 季裴非常希望她的功力再强一点,把他师尊也感化一下,成就一次,八百年前我喜欢的人的儿子成了八百年后我喜欢的人的道侣,这种书都不敢写的桥段。 不过....要是真成了那种情况。 这女人,估计会比现在还要讨厌他。 「呵。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月爻冷声呛道。 她缓缓走近席上。 水中的乐音渐止。舞女面露恐色的向后避让。 周围一圈一圈的魔修站了起来,向着月爻的方向拿出了武器。 季裴环顾了一周,嘲讽一笑。 「目前来看,对待不请自来的人,我这个态度已算不错了。」 时阡低眉顺眼的在一旁站着。 没看季裴。 也当做不认识。 毕竟他两此时确实不该认识。 月爻并未接季裴的话茬,将沉渊当做自家后花园一般的逛了起来。 季裴没有发作,何元河亦没有。 没有了管弦奏乐,沉渊的水流声也变得明显起来,已经有人安耐不住想要动手,却听见了令人众魔捧腹的质疑。 「我不服你魔宗之主的身份。」 底下魔族笑的特别狂放。 「呵呵呵,老妖婆,我们天魔宗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你质疑?」 「哈哈哈哈,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质疑你算老几。」 但是月爻完全不为所动的说了下一句话。 「因为你的魔族身份,都不明不白。」 季裴淡淡应了一声,眼里闪过瞭然。 「是吗?」 「是吗?你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别以为你父亲替你隐瞒了你的身份!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母亲就是个恬不知耻的下贱胚子!」 「勾引魔族上床,在人间她该被乱石投掷而死,竟还敢生下你。」 月爻说出这一番话时的态度,高高在上。仿佛提到那个女人都已经是耻辱了。 「......」 季裴可笑的嗤了一声。 那一双幽深如深井的眼里,丝缕血色戾气涌了上来。 「老女人。你可真替我省事儿。」 「竟把自己的死因都想好了。」 第26章 季裴的声音并不大。 听着也没有特别激动地大吼大叫。 但是这气势和往日的季鹤极为类似,见着他与季鹤长得三分相似的面庞,竟让月爻恍如隔世。 仿佛往日那个魔主依旧坐在这华贵的玉椅上。 谈笑间,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死。 但是很快她又回想起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已经死了,只留下这个只要出现在她眼前,就会碍她眼的祸害。 「老女人?」月爻念着这三个字儿。 瞬间散出深重的威压。 周围围着的金丹修士,元婴修士,包括刚刚达到元婴境的何元书都苦不堪言,瑟瑟发抖的用前半脚掌支撑,膝盖弯了一半,几欲跪在地上。 跟在月爻身边,不是威压主要针对对象的时阡,表情也很痛苦。 这痛苦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本身。 他体内的血骨经脉在撕扯着他,决不允许他面对这种威压下低头。 所以尽管血管热的发胀,他却依旧站着,任由魔力横冲直撞的支撑着他。 其实以往也有这种用威压压制他的人...他每次都是这样忍过来的。 因为他是天魔阳脉,在整个魔域跟天魔阴脉并驾齐驱的一只血脉。 如果他都这样痛苦了,那座上血统比谁都要高傲,又比谁都要矜贵的季裴又会有多疼?? 时阡本来一直低着头,怕被人看出他和季裴的认识,可是这一回,他难得感情用事的抬头看了眼季裴。 这怎么可能! 时阡偷偷抬头,却见,季裴丝毫未有所动地安然坐在椅上,甚至连杯中端着的酒壶都未撒一滴出来。 难道他已经超过炼虚期了? 时阡不由得想起了几月前的事。 季裴跟他说是他杀恶无量的分魂... 他当时就隐隐约约的靠直觉信了。但是无量的分魂看起来只有化神修为。所以他猜测季裴可能是化神修为。 现在刚过去一月。 如果他是隐藏了修为。季裴又突飞勐进地跨了一个大境界?到达了炼虚期?这也太打击人了。二十岁的炼虚期,就算季裴打娘胎肚子里就在修炼也远远不可能吧。 时阡不知。 并非季裴隐藏修为,也并非他已经达到了炼虚期。甚至于季裴连自己的秘技都没有用。 季裴不怕月爻的魂魄,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曾经是个渡劫老怪。 威压震慑的是魂魄。 季裴的修为虽然从头再来了,但是他的魂魄还是那个渡劫期老怪的魂魄。一切比渡劫期低的修士,在他面前展露威压显然都是无用功,完全不可能震慑到他。 同样震惊的远不止他一人。 月爻微睁双目,与季裴对上了视线。 被这冷漠的目光剜了一刀,她心里不知为何带了些恐惧,她仿佛与一位境界远高于他的老怪对上了视线。在他眼里,她如同草木碣石。 第43页 月爻不由自主的散去了身上的威压,无数魔修缓过了气。 一直沉默地看着她的季裴终于说话了,依旧不卑不亢。 「月爻长老。」 「这里是天魔宗。您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就算我处置了您,也不会有人质疑我的决定。但是为了避免伤了我们两宗门的和气。」 「您还是乘早收手吧。」 少年宗主的话似是劝谏,又像威胁。 但其实季裴只是想告诉她。别以为他真的不敢杀她。他只是觉得现在杀了她,他给时阡找的靠山又用不到了。 而且,他知道月爻只是何元河请来的挡箭牌而已。 月爻....经过威压压制的失败,终于正视了季裴。 她完全摸不清季裴的底,也看不出他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 多年修魔的直觉告诉了她...季裴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月爻不愿承认自己的这种直觉,但是还是收敛了行为。下意识地回想到了何长老与她会面的时候,一定要除掉季裴的决绝。 「——他若是一日彻底继承了天魔阴脉,必然万魔归宗。我怎么能不惧他。」 「——我本来也想养精蓄锐,壮大力量,顺便换个身体之后,再寻找机会除掉他,但是他现在的表现,让我不得不加快步伐。」 是她以前一直小瞧了季裴。 还觉得他是个孩子。但是他实在是太出色了。 出色的让她甚至有些嫉妒那个得到了季鹤的女人。 她明明是个人类,怎么就偏偏没生出个草包来。 月爻又问。「你如此生气。难道不是因为我说的是真?」 在一双双正在观望或是怀疑的眼神,季裴一口抿尽手中端着的酒壶,绯红的薄唇立刻润湿了,伸手将空了的酒壶递给了一旁站着的侍从手中。 再探下身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戾气。 弧度优美的丹凤眼中什么情绪也无,仿佛刚刚那个一句话就被戳爆的人不是他一样。 「月长老,虽然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母亲,但是也容不得有人用骯脏下贱这类词语形容。」 「看在您是长辈的份上,如果您如果现在能闭嘴,我可以原谅您之前的妄言,您随意找一席坐下参加我的宴会便是。」 「但要是您还要继续胡言乱语。那就要恕晚辈不能奉陪了。」 「不送。」季裴抬手比了个请。 听到季裴的逐客令,何元河颤颤巍巍地走出半步,附和道。 「月长老,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我们少宗主的母亲怎么会是人类呢?」 这话说的漂亮,够添油加火。 季裴斜了旁边头髮花白的何元书一眼,微微抿了抿唇,眼中暗光涌动。 月爻像是和何长老商量好了一般。 何长老说要证据,月爻就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个水晶透明的小球。 「是不是真的一看便知。」 「那是?」 在坐上观望的魔族倒吸了一口凉气。 月爻拿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俗物。 是在难得一见的灵宝。 能将实术者本身的记忆通过水晶球投射出来。平时难得一见。 不愧是炼虚期长老,果然储物戒的储备够丰富。这种不常见的东西都有。 「我曾经见过季非衣的母亲。」 月爻轻点了一下水晶球的表面,便立刻有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季裴也不急着解释,他只是站了起来,微微仰头看着那个浮在半空中的水晶球。 月爻一边催使法术,一边对众多魔修道。「这是二十多年前,我在人间遇到你父亲时发生的事。」 看着水晶石上的人界的模样,季裴微微眯起了眼。 这就是时阡早就跟自己说过的那个水晶吧。 时阡今天早上紧急给自己派了只飞鸽,就说了这件事。 他告诉自己,今天月爻会带来一个这样的水晶,让自己无论如何在她放出画面之前毁了这个水晶。 可是他并不想毁了这颗水晶,并很有兴趣一观。 因为他信月爻说的话。 他的母亲,是一位人类。 其实他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秘密。 至少前世刚刚回到魔宗的自己,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身世,那时的他,桀骜不驯,仗着血脉胡作非为。他一直自己就是个完全的魔族,生来就是最整个魔族最高贵的血统,就该继承宗主之位。 因为何元河这么告诉他,忠僕们也都那么告诉他。 他们告诉他,他的父亲是魔主,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族人,为了给季鹤延续血脉,秘密生下了他,本来凭他母凭子贵。但是因为这位便宜母亲的身体太脆弱,无法承受这么强劲的血脉,在生下他的时候就走了。 他的父母之间。没有世人可言的爱情。 他母亲只是一个工具,被他薄情寡义的老爹利用了而已。 虽然他看不上他爹的做法。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他爹没有找他娘传宗接代,也生不下他来。 要说有罪,他爹有一部分,他有大部分。所以为了承担这部分罪,他从来不过自己的生辰。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身世,竟然只是一个谎言。 一个他最信任的忠僕们拼命维护下去的谎言。 第44页 谁说他的父母不是因为爱才在一起的,他的父亲要是一点都不爱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和一个弱质人类结合。又怎么会让她生下他! 可是季裴最后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母亲。 在水晶中的画面刚刚到达一个披散头髮,穿着黑色劲装的中年人身上之前,季裴身边一直隐身的忠僕先动了。 咫尺之间,即将碰到水晶球,却被突然临空出现在他身边的何长老捉住了手腕,扭在一起。 面朝向季裴。 只是一息之间。炼虚期大能的威压就包围了忠僕让他动弹不得,浑身冒出冷汗。 「少宗主。」白须飘荡在脸上的何元河抓着被他逮到的忠僕质问季裴。「您的忠僕是怎么一回事?是受您的指示破坏这重要的证物吗?」 「这可是在众魔眼下明目张胆的强抢啊。」 「跟少宗主无关,是我看不下去你们污衊少宗主。」忠僕呛声道。 何元河一手摸了摸自己的拐杖,颤巍巍地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他又看向季裴。「如果这证物真的毁了。您百口莫辩。」 「我有足够理由怀疑,您的忠僕有不臣之心。」何长老如是说。 忠僕将头撇向一边。 面无表情,准备随时赴死,不给季裴添麻烦。 季裴看着被他捉在手里的僕人。 微微启唇。 「不臣之心?」 「我看真的有不臣之心的人。」季裴微微一顿,看向临空而立的何元河,「是你吧?」 何元书在底下站着。有些茫然。 他父亲一夜之间也变了个模样。 他父亲不是不喜欢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要他支持少宗主吗? 他现在看着....怎么看着...他父亲是最想夺权的那个。 季裴看他挟着忠僕。眸色微暗。 「要我说的更明白点,你才愿意放人吗?」 「我在沉渊底下放了几颗记录水晶,专门记录了这附近的灵力波动。」 「他们出现在宗内的时候并未直接寻找我们的踪迹。而是直接飞到了此处。」 季裴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记录水晶往天上一抛。 一副腾空的地图出现在了大家眼前,所有路线都清晰尅建。其中就有两个明显的灵力波动路线。但是都是破开了离沉渊最近的保护阵法冲进来的。 「如果你未邀请月长老,没有给他们通风报信,她是如何准确寻得我们到底在沉渊何处设宴的?」 听到这里。 天魔宗过半的魔修都明白了月剎宗月爻长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他们宗内本身就有人要反叛。 里应外合! 说是要通过这次宴会拉近两派关系的说辞,也全都是假的! 因为那帮傢伙原本就想争权! 沉渊的浓雾褪去,天魔宗的两派魔修,也彻底撕开了脸面。 两两对峙在一起。 在他们还未打起来之前,何元河又开始挑拨起了人心。 「你们真的要保护他?」 「他的母亲一定是人族,他身边的忠僕害怕这个秘密暴露已经被我捉住。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甚至不是个完完全全的魔族。你们拥立他当魔主,真的合适吗?」 「他能保证你们的利益吗?」 在天魔宗的老怪们都闭关的当下。 何元河本来是可以靠着比季裴高一截的修为带着那些支持自己的人强势夺权,但是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他担心那些闭关的老怪会在出关之后给他难看。 所以他就想找个机会逼季裴下台。 用传音跟魔宗族人说完话,何元河又一手挟持着季裴的忠僕,向季裴诘问道。 「这个魔宗之主,你当的问心无愧吗?」 「半魔半的族人都是从魂川九死一生回来才成了真正的魔修。魔域竖了多年的规矩,都被你坏了。」 「你什么也没有做,就得到了这一切,这公平吗?」 一些身跨魂川进魔域的魔修,听到挑拨,心中的不满渐渐堆积在一起,眼中是比之前还要浓烈的杀意。可能一个头脑发热就会做出大事儿。 季裴冷笑了一声,对何元河这个说辞十分不屑。 「何元河,你好歹也是个一个魔修。 「端的道貌岸然。」 「你跟我讲问心无愧?我要是活着还要求一个问心无愧,那我就不该活着。」 季裴对自己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他杀伐无数,也不热爱生命,问心有愧的事情做的多了。 「至于公平。」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要是真能公平。 他上一世,闯过了天劫就该脱离天道控制,可结果呢。天道只想杀他! 何元书在一边看着高台上对峙的三人。嘴角勐地一抽。 真是无赖的说辞。真是季裴的性格。 其实他自己也不相信季非衣只是半个魔族... 那简直是天生的邪气横溢。 「这么说。」何元河微眯起了眼。「您是不愿意下魂川走一遭了?」 一直笼罩着天魔宗的乌云随着沉渊之雾一起散去。 乌云密布的天魔宗,难得见一次月亮。 皎洁的月光穿过云层静静洒下,那一瞬间照到了站在高处的季裴那张清冷精緻带着几分妖孽的面容上,照亮了他那双幽深的,充满戾气的,但又十分纯净的黑眸。 第45页 在他面前,所有人都被碾入了泥里。 他说。 「不。」 「我愿意。」 几乎是同时刻,所有听到这个回答的魔修都停止了动作。 被何元河挟着的忠僕也惊呆了。 「少主!」 「你根本不知道!您去了那底下会有什么后果。」 忠僕虽然觉得那些魔物早晚是觉醒了的少主的助力,但是问题是...他们现在是想要他少主人跳下魂川。 那可是吃人的地方。他家少主人年少不知事,不代表他也不知道啊!他们少宗主绝不能去! 他们瞒了那么久的事,就是为了不让少宗主陷入那种险情,怎么能功亏一篑! 「我知道。」 「只是出来的可能性小,又不是真的绝对出不来。」 季裴淡淡道。 还能有谁比他更了解那个地方呢。 前世。 在暗无天日的魂川底下,他独自一人度过了整整一千年。 身边都是没有灵智的魔物。 他们禁锢着他,拉扯着他,拥挤着他。 却只有无边的冷寂。 沉睡或与自己对话的寂寞,足以将他逼疯。 时间漫长到他忘记了自己是个魔族,忘记了自己是季裴。 甚至让他忘了自己是如何在那渊底度过了整整千年的。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天魔血统已经彻底觉醒,他能轻而易举地驱使整个魂川底下的魔物,只要他想,他可以带着这只魔物大军,去捣毁一切,覆灭一切。 可是,他并没有选择那么做。反而将整个魂川都封印了。 因为在他清醒前,他敌我不分地杀光了所有接近他的人。 包括为了唤醒他而接近自己的忠僕。 「如果是为了保护他们。去十次魂川都没问题。」季裴凛冽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沉渊。 这是我欠他们的。 我记得他们所有人的面容。因为我曾杀了他们所有人。 【系统:洗白值积分增加。来源众多。】 听到这句话,谁能不为季裴动容。 连何元书都对季非衣刮目相看了。 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父亲的做法产生了质疑。 季非衣虽然目前比较弱小。但是看他对他属下的态度来说,他是个值得託付的宗主。 再说,不管他是魔族还是人族,还是半人半魔,他都已经同意了下魂川了。等他去魂川试炼回来,在等他回来做宗主不行吗? 所以何元书才是那个真的不知道魂川意味着什么的无知小子。 他根本不知道,他父亲本来就打着将季裴扔下魂川,永不再上岸的念头。 之前被何元河的话动摇的魔修,又重新站在了季裴这边。 「不管季裴本身的身份如何!你勾结外人都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先算算你这个帐!」 天魔宗场面混乱。 月爻淡色的薄唇微微一勾。 她会帮何元河是因为她讨厌季裴的存在,目前情况已经达到了她想达到的预期,她也没必要呆下去了。 月爻带着沉默的时阡,一起飞到了空中。 「既然我想告诉你们的,你们已经知道了。」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时阡在法器上飞到一半,侧过半边脸,看到了侧立而站的季裴。 ——人我带走了。祝你好运。 ——你这戏演得不错。 废话,有些也不是假的,半真半假看着当然真。季裴在心里默默回答道。 【系统:经检测到,迷/药覆盖程度沉渊90%】 【季裴:不错。】 早知道是鸿门宴,季裴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 这个沉渊因为是泉水。 水上有雾确实正常。 但是这里的雾却十有八九是他有意布置的。 月剎宗经常兵不血刃的解决问题...主要是因为他们宗门不光酒制得的好,各种迷药也制得好。 在时阡联繫他的时候,他就把自己早就想要的东西告诉了时阡。 是一种可以迷倒修士的迷药,叫蝶梦周庄。那药特别稀少,珍贵,其实季裴没有寄期望于时阡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能给他找来,但是没想到时阡真的成功了。 一个既鸡肋,又十分好用的迷药。 鸡肋是因为等他散出烟雾的时间很长,而且需要二次放出烟雾,才能迷昏想迷昏的人。这又需要很长的时间,说他好用,是因为这个迷药足够无形,虽然对炼虚期以上无用,但是炼虚期以上的大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刚刚一直想赶月爻走,也是因为这是月剎宗的药。 他担心月爻会认出来这里被他下了药,所以才想让月爻离开。 以前老鼠屎坏一锅汤,他一直拿整锅汤没办法,这一次令他们露出了狐狸尾巴。他终于可以把汤里的老鼠屎筛出去了。 一个忠僕被何长老抓做了。 其余忠僕可是都瞪大了眼睛帮他看着到底有谁跟在何元河身后,为他卖命! 季裴双手交叠着,捏了捏手指,看向半空中的何元河。 「长老,你知道。为什么要关门打狗吗?」 「什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何长老,反问道。 「因为自家的狗叫的太厉害,被邻家听见,会有意见。」 第46页 季裴面具后的眼睛变成了彻底的红色。深深地暗红,映照着刻骨的杀意! 顷刻间,便跃在了何元河的身后。一掌击在何元河的背后。 他现在元婴期,季家秘法刚好跳两级,炼虚期! 何元河是混修,不巧了,他魂魄....渡劫期!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没写够呢,所以18号还会有一更~下一章应该能见到攻,按说好的这章底下会发红包~欢迎留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梁泗瓜、k_kiko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化舟10瓶;陆离5瓶;归零汤2瓶;不攻不改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渊间的薄雾渐浓。 眼看着上方的季非衣奔着何元河而去,他也来得及没听见季非衣究竟说了什么,就被灰色的浓雾迷了眼,直接昏睡了过去。 底下魔修最高不超过化神,都和何元河一样,东倒西歪地睡死了过去。 所以不知,顶上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惊人的逆转。 季裴瞬间提高了修为,何元河根本反应不及,直接受了季裴炼虚期灵气凝聚的一掌,向后飞出一大截,喷出一大口血来。 「噗!」 大能之间的对决往往瞬间就能定生死。 他已经晚了一步。 只能先松手放了手中要挟的忠僕,眼中凶光一闪,曲指直朝向季裴的眼而去。 尖锐的指甲就刚好错过那么一厘,就要碰到季裴的眼球,最后却只碰到了季裴的眼睫,没有损伤他分毫。 干扰他行动的忠僕,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你这该死的畜...」何元河皱眉怒骂。 叫骂声还未彻底脱口而出,就被尖锐的疼痛堵在了嘴里。 带着无边血气的无殇剑从何元书身后胸口直.插而入,不费吹灰之力地贯穿了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血液如同潮涌一般喷洒在季裴的眼前。 他却只是冷漠的看着。 就回忆起了前世四千年前。 他是如何被这人。生生逼下魂川的。 大约何元河当时看自己的时候,就如同此时,自己看着他一样。 麻木不仁。 因为,谁会在意蝼蚁的挣扎 季裴嗤笑一声。追着何元河不断下跌的身体而去。 他不信何元河这样就死了。 虽然何元河不炼体,这也太弱了。弱的有点假了。 季裴飞至何元河身边,看到他发散的瞳孔与疲软发白的身体,微微皱起了眉。 难道真死了? 正在季裴这么想着的时候,何元河腹中伤口处的异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才刚死片刻的躯体。 腹部就立刻生出了腐肉? 庞大而暴戾的魔气从季裴的身体上散了出来,染得他髮丝都飘了起来,原本冷冽的眼染上了些许嘲讽地勾起了唇。 「你们修魂的。」 「命都硬的跟蟑螂一样。」 忠僕也不知道季裴在说什么。 只见他眼前的少主突然不见了踪影,下一秒出便现在了躺在泉水旁边的何元书面前。 挥手将他立在了空中。 一把成爪地抓住了他的脖颈。 何元书的眼球剧烈的耸动着,显然极为不安宁。 季裴知道这是为什么。 人还未死多久,就生出了腐肉,只能是灵魂已经脱壳了! 但是左右想一想。何元河可能会夺舍的人。 他也只是瞎猜了猜。 季裴伸出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缓併拢五指,盖在何元书头上,正当他作势要杀了何元书的那一剎那。 一只露出凶齿的黑色恶魂,从何元书的天雷盖升起,勐地转头咬向季裴。 季裴早有准备地脱身跳出了两尺之外。 注视着那黑窟窿一般的眼睛,嘲道。 「你可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魔修的魂魄,也该是个人型。 可是何元河的魂魄,还能算是个人类吗? 连魂川底下的魔物都长得比他好看。 季裴在嘲讽的时候,从何元书头盖上升起的「魂魄」,歪着像是枯树皮一样的躯体,倒是脱口而出了人言。 只是那声音。比裂帛声还要刺耳。 「我这是未完成体。」 「如果我能吸收更加优质的「魔物」,我就一定能变成此界中,最接近魔祖的魔。」 魔祖。 传说中,是上古大战的祸源,就是因为魔祖要生灵涂炭,所以才引发了后面的上古正邪之战。 因为魔祖,是与天地同生的魔族,所以又被成为天魔。 季裴身上的流传下来的血脉,正是魔租死后衍生而出的两派魔血。 听闻此处,季裴大概明白了何元河是如何炼成这般四不像的魂魄了。这世间,疯子真是年年有。 「你天赋不行。」 「所以才脱离了人界到达魔域...寻得更加快捷的修炼之法。」 「魂修。修炼魂魄。大多是抓些已经死了的鬼混凝练自己的魂魄。」 「再甚者,抓些修士回来,杀了他们修炼魂魄。」 「没想到最后,你还将主意打到了魔物身上。练成了四不像的东西。」 第47页 「真是有创造力的想法。」 「难怪你对自己的儿子也下得去手。」 这人都能把自己当试验田。为了修行,夺舍自己的儿子又算的了什么.... 季裴已经不想再看见眼前那张丑恶的脸。脚凭空一点,沖了上去。 「嘭!」 霎时间,雷光电闪,耀眼的紫色与红色叠在了一起。擦出了堪比岩浆的热浪。 何元河驱使着何元书的身体,堪堪抵住了季裴的一剑。 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 没有完全侵占何元书身体的何元河,虽然能操控何元书的身体,但是何元书本身就只有元婴期修为,在现在的季裴眼里如同稚子。 动作慢。 气势也弱。 完全不足为惧。 「更为厉害的魔物?你想让我变成魔物,吞噬了我吗?」 季裴边问边轻妙淡写地化解了何元河的攻势,逼得他不得不一退再退。 这杀气横溢又充满攻击性的剑法,与上次和林心雨还有时阡斗法时所用的花架子可不同。 招招致命。不留余地。 就算是玄琛也看不出来这剑法是谁教的。 因为季裴本身的实战经歷,是他在天玄宗练剑经歷的数百倍。 在战场上,为了逃命,灵光一现出现的步法,偶然创造出的一种剑术法门,往往比刻板学来的功法要强大的多。 所以。 季裴的一招一式。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就是他的剑法,他的步法。却强劲的不输任何高阶功法。 铺天盖地的紫雷,将何元河活动的范围越逼越窄。 他痛的嘶叫出声,仇视的看着季裴。「被我吞噬,总好过,变成你父亲那样的疯子。」 季裴对这种目光实在是见的多了,他一言不发的凭空抓住了何元河,勐地一扯,整个扯了出来。 何元书脸色肉眼可见的整个衰败了下去。 因为季裴没有用更稳妥的方式逼何元河出来,而是强行将何元河从何元书的身体里扯了出来了。 这种方式,不可避免的会伤到何元书的魂魄。 魂魄被伤着后果,有轻有重。 有可能记忆错乱,也有可能直接变成个傻子。 不过季裴救何元书已经是看在他现在正昏着没有反抗能力的份上了。怎么可能还会管他会不会傻。 这傢伙可是仇人的儿子。说不准,醒了之后脑子不清醒,就要为爹报仇呢。 他能留着他不死已经不错了。 离开躯体的魂魄,不论是多么强大都会立刻衰败下去。 可何元河还想最后拼一次,细弱游丝地魂魄拼命往季裴的灵台钻去。 季裴没有管他。 也没有刻意竖起精神屏蔽法决,就让他往灵台里钻。 等何元河的残魂进了季裴的灵台,左右就出现了两个门神。 血藤和无殇。 这两个。一个血液的「清洁工」,一个血液的「制造者」,都十分看不上这团乌七八黑的东西,因为他和漂亮的红色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就像蹴鞠一样,将这个黑糰子,左右轮着踢。 很快,何元河最后一缕残魂也苦不堪言的魂飞魄散了。 ..... 玄月高挂。 等季裴收拾了何元河。底下何元河的党羽,也都被忠僕抓的抓绑的绑,全部捆在了一起,扔到了天魔宗的囚牢。 季裴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境界也跌回了元婴境。 话音略有些沙哑的问道。「月爻的记忆水晶,拿到了吗?」 一旁屈膝半跪着的忠僕立马捧着水晶递给了季裴。 「是这个,少主。」 季裴的视线落在水晶上,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伸出了手,将水晶捧在了手心里。 「......」 母亲? 这个字儿,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他爹虽然把他扔在了天玄宗。但是在他这儿并不是毫无存在感。毕竟忠僕在这儿,三天两头就会告诉他一些他爹的事迹。 儿时还是有些微妙的崇拜的。 但是母亲..... 不光是毫无存在感,还是后来害的他受苦那么多年的缘由。 他对她的感情极为复杂。 不过月爻已经离开,估计也看不到她的记忆了。 季裴一直望着水晶出神,忠僕突然问了季裴一个问题。 「现在何元河已死,您还要下魂川吗?」 何元河已死。 季裴就算不下魂川。 其他魔修虽然有意见,但是应该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再出来抗议了。 「要。」 「当然要。」季裴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这个承诺是不会变的。 但是有一个非常需要解决的前提是他需要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彻底觉醒的天魔血脉。 要不然就这样下去...他到底是想再把自己逼疯一次?还是真的想被困在那里。 「但是不是现在。」季裴盯着水晶球道。 季裴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球,想到了个不错的注意。 ..... 重新醒来的魔族众人。 一个二个都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中了什么药。他们太麻痹大意了。自以为是在宗内,又是宴会,就忘记了提防迷药!到底有多少魔修中了药! 想到月剎宗向来防不胜防的各种药剂,他们首先就将罪魁祸首定为了当日前来的那两个月剎宗师徒身上,可是他们昏了之后呢。 第48页 他们的少宗主的事儿到底怎么解决了? 他们少宗主人呢何长老人呢?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 正在宗内族人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时。 衣服沾了不少血的季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少宗主?」 「您怎么了?」 「怎么...」 这身上的血是谁的?在他们昏迷的时候,何长老伙同月剎宗又做了什么?!! 季裴微微摇了摇头,驱使着月爻的那颗记忆水晶,将自己的记忆展现给了大家。 「我被何长老带去了魂川。」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之后,我已经把他杀了。」 【系统:洗白值增加,获得技能{睁眼说瞎话}】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上一世发生的事,就不是真话了?季裴在心底反驳着系统。 「!!!!」 去了趟,魂川。 然后就把炼虚长老都给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晚了点orz,下一章周三再发,这两天我要在火车上。爱你们么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泗水柏、29397543、sakura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akura35瓶;阮有芷兮、阿沁10瓶;懿5瓶;是阿金呀、花与华3瓶;不攻不改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出入魂川毫髮无伤,甚至杀了宗内意图造反的炼虚长老。。 这件事,一夜竖立起了季非衣的威信。 但是与此同时,各种传言四起。 有传言天魔宗少宗主其实已经被宗内哪个不出世的大能夺舍的,也有传言他本身就是少年天才,又被他父亲传授了特殊功法,才可以修为一日千里的。 但是所有人都信了,那件事是季裴一个人完成的。 因为天魔阴脉在魔域那就是个传说啊。好像干什么都是正常的,能做出什么事儿都不出格,有什么奇蹟也很正常。 不仅天魔宗成了议论的中心,月剎宗内也起了一些风波。 月剎宗的现任宗主,从各种谣传里听说了月爻长老参与了这件事,也是非常闹心。 虽然天魔宗的老怪大多都在闭关,但是也不代表天魔宗是好惹的。他们当然知道月爻就是个人情感作祟才插手了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其他考虑,非常冲动任性,但是他们也不能跟月爻生气,因为她可是个炼虚期的大能。 他们做不到压着炼虚期的大能去道歉,但是为了缓和两宗的关系,也为了告诉其他宗的魔修这两大魔宗不会开战,月剎宗还是送了季裴不少好东西,作为赔礼。 这也是季裴最后平息了内乱才能得到的待遇。 要是何元河现在真的坐上了宗主之位,月剎宗现在送礼的人可就不姓季了。 从月剎宗出发,大队大队的法器上运着今年产出的几百坛月影画上,还有各种珍宝,法器,看的出月剎宗这次为了安抚天魔宗人是花了大价钱的。 而月剎宗派出来道歉的人,也很有诚意。 正是月爻长老的徒弟。 月爻还有哪个徒弟。当然是当日一起前来的时阡。 宗内的人都觉得月爻宗这位弟子来天魔宗道歉,必定落不得好,能留条命躺着出去都不错了。 可是不料。 少宗主不但和颜悦色的接待了这位挑起事端的仇人弟子,甚至把他奉为座上宾,请他进入了养魔殿。 「少宗主这是要干什么?」 「竟然那么客气?」 「不知道的月剎人,还以为我们憷了他们。」 季裴没他们想的那么多。 ....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有人送酒请他哥俩庆功喝一场,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一排排烛火燃在殿下两侧。 高台上的王座无人。 两人挪了张桌子坐在殿下的两排烛火之间,季裴曲着一条膝,动作自然地将手臂搭在这条曲着的腿上。 时阡坐的有些放松,但是也不至于像季裴那样放松,至少温润如玉这四个字还是能够达到的。 「之前说好了要再喝一次酒。」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时阡笑道。 季裴摇晃着手里拎着的杯子。 「感谢你找到了「蝶梦庄周」,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能找到那么多「蝶梦庄周」。才让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 说着,季裴拿起了手中一直拎着的酒杯,向时阡的方向敬道。 「时兄,我先敬你。」 虽然他觉得时阡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但是毕竟事发突然。 何元河暴露野心比前世提前了几十年,而且行动动作太快。时阡刚刚回到月剎宗还未站稳脚跟,他本来不认为时阡能够得到传说中的迷药。 但是没想到时阡不仅得到了,而且还是那么大量的迷药。 时阡举杯饮过,垂眸看向空了大半的酒杯,边摩挲着杯壁,解释道。 「其实,刚好比较容易得到。」 季裴挑了挑眉,对此一副很有兴趣听的模样。 时阡也就继续说道。 「这药才刚刚炼出来,炼出他的丹师派弟子拿去试试丹药的药性。」 第49页 「可是弟子贪心,想要拿丹药赚点灵石。」 「我就刚好伪装成他人,走到他的探子,买走了所有丹药。」 月剎宗没有天魔宗这样大好的资源条件。所以那么数千族人的生计还需要,在黑市上卖酒,卖药才能维持。 宗里的丹师每天都在研制新的丹药。 时阡在得知有这么一个东西之后,立刻去翻了宗内炼制药物的记录。 才发现蝶梦庄周也是月剎宗的一个丹师偶然炼出来的。 而且才练出来,刚刚取了个名,还没有正式实验药性,所以看起来就跟路上的大白菜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多有价值。 这次那个炼出迷药的丹师听闻这件事的发生,方才意识到可能和自己刚刚炼制的迷药有关,也慌了神,不仅毁了丹药的药方,还自己亲自销毁了剩下的迷药。 他不是想不到这种迷药放在黑市上肯定很赚钱。 但是也得有命赚才行。 说到底,这修真界能修到炼虚境的人,还是凤毛麟角。 一个迷药能迷倒炼虚期以下的所有修士,还不会被炼虚期以上的大能发现,他的可怕不用多说,看天魔宗这次的乱子,都能了解一二。 这种惹出大乱子的丹药,肯定会受到不少人觊觎....如果只是觊觎还好,可问题是买药的人,肯定只想让自己一方势力买到这种迷药。那势必会对他这样知道药方的人出手。 季裴有些意外的摩挲了一下下巴。 有些猜到了时阡接下来会问什么。 他是真的没想到,蝶梦庄周竟然是现在才被炼出来的。 他知道这种药,是因为前世时阡任月剎宗主时,在一次大战中用到了这种迷药,将他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全军覆灭。 最后还是他自己爆发了,才逆转了情势。 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么厉害的药,竟然不是从古传下来的方子,而是天才丹师自己炼出来的,这可闹笑话了...肯定会被时阡发现蹊跷。 「你是如何得知这药如此强效的?」 时阡看向季裴。 他果然问了。 「......」 【系统:这个时候就可以使用,{睁眼说瞎话}了,主人=w=】 就算系统不说,季裴也会睁眼说瞎话的。 季裴放下杯子,十分玄乎地跟时阡说。 「就是,偶尔心有所感。」 在这儿茫茫修真界中,无论是修魔还是修仙,都喜欢动不动说自己是心有所感,仿佛没点感念都不配修仙修魔。 这简直是万金油的回答。 【系统:使用技能{睁眼说瞎话}可信度上升。】 时阡微微眯起了眼。心有所感。 从上一次他就觉得,季裴知道的东西又点太多了。 天魔阴脉......难不成..... 还有预言的能力? 「原来如此。」 季裴玩着手指上的杯子,微垂下的眸子里有些不明白。 这就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了 季裴正不解地轻蹙了眉,就听到了时阡的答案。 「你能看的见天命。」 季裴清冷的双眸微微一颤,放下了酒杯,深深地往殿下的时阡身上看去。 这么解释。 其实也差不离。 书上的剧情,可不就是他们的天命吗? 看到季裴的神色。时阡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于是,他微捧起桌上的酒杯,淡淡问出声。 「你所看到的的天命,是如何的?」 季裴沉默许久,没有回答。 时阡便又抬眼看去。 「我知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可否告诉我,一个感觉。」 季裴微微阖起了眼,似是想了很久,才纠结出一个答案。 「挺可怕的。」 时阡有些发愣。 竟然能叫季裴觉得可怕的天命? 难道道修真的战胜了魔族,踏平了魔域吗? 「怎讲?」 王座边的红烛燃的旺了一些,却未给季裴身上增添一点温暖柔和的氛围,他缓缓掀开了眼皮,黑色的眼眸盘旋着深重的戾气,但是很快又淡了下去。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时阡知道他这是不想说的意思,便也没有强求问下去。 因为跟天命有关的事,总是犯些忌讳,不便多谈的。 伸手挥使酒壶把杯中斟满,喝起了酒。 等到酒酣耳热。季裴突然站了起来。时阡有些微醺的抬了眉,看向站着的季裴。 「今天又不会有你那位师尊再拦着,我们不醉不归。」 「不了。」 「我有事,要去一趟天玄宗。今晚就得走。就不送你了。」 季裴都不用说完整,时阡都能猜到他是去看什么。 时阡微皱起眉。 「他不是闭关了吗?」 季裴摇了摇头。 「就站在山外。不闯进去。。」 「.....」 没想到他们两都不在玄琛身边,他竟然还能拦着他们喝酒。 时阡也站了起来。 其实他还有句话想说.... 修真无岁月,这才刚出来两月,就要回去看一眼,这也太腻了。但是季裴想离开,他也没有理由阻拦。 季裴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有个东西。可否托你调查一二。」 第50页 「是什么?」时阡反问。 季裴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之前忠僕交于他的血丹。 「你那个丹师那么厉害,调查这点东西,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季裴所说的丹师,就是炼出「蝶梦庄周」的丹师。 季裴猜到,时阡肯定已经把那位月剎宗的天才丹师收復了。 他们宴会上发生的事引起了不少势力的注意。其中最令人惊嘆的事,莫过于竟然有一种迷药能让整个天魔宗那几千魔修都昏睡过去。这个他都知道。 黑市上花了大价钱悬赏那种迷药。 那丹师要是聪明的话,肯定知道不能泄露出自己有药方的事,一定会销毁所有迷药,所有药方,才能保命。 这就是时阡可以利用的把柄。 季裴不信时阡在他讨要「蝶梦庄周」的时候,一点存货都没有留下。 既然有存货,就代表着...他完全可以要挟那位丹师。 比如说。如果不能为他办事,就把迷药以及是谁做出迷药的事,全都抖给黑市。 时阡一点都不奇怪季裴能猜到,或者说,以季裴的聪明程度,猜不到才是在装傻。 他微微勾起唇,爽快的答应了。 「交给我了。」 要不是季裴,他还得不到这样的人才呢。 .............. 虽然是加急赶回天玄宗。但是从魔域飞回天玄宗,还是要了一月。 季裴遮掩了魔气,重新踏上伪装成普通灵剑的无殇,落在宗门前。 门外弟子看到飞剑上的季裴,纷纷都有些激动。 「季师兄!数月未见,您是越发英俊了!」 「季师兄,我们可想死你了!」 「你是来交皮毛的吗?」 季裴接了一个好几年都没有人接的任务去了魔域这件事已经被人传开了。故这些守门弟子,才有此一问。 皮毛? 季裴都快忘掉有这茬子事儿了。 「我还未完....。」成。 季裴的话音未落,远处就有一粉红衣着的女子,踏着她的红菱出现,轻轻落在季裴身边,取笑道。 「我说你,到底是未完成,还是觉得根本完成不了?要放弃任务啊。」 季裴转眼看去,唤了声。 「林师姐。」 「寻了几根狼毛,你说出来姐姐一定不取笑你。」 「.....」 那应该数不清。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真正没完成的是另一个。 「还有四年师姐不用太为我的任务担心。」 在林心雨看来,季裴这就是死鸭子嘴要硬的表现。 「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回来,才在这里等你。」 旁边守门的弟子。一听这话,八卦之心就泛滥了。 难道季裴和林心雨,他两之间难不成还有相会的约定吗? 这到底得是什么关系,出去歷练竟然还要约着相会?这之间肯定有暧昧.... 季裴刚想回答林心雨的话,就看到了旁边几个瞪大眼睛看着的小弟子,一张褪去魔气后精緻冷清的脸上写了些无奈。 「你们又想到了哪里。」 这些守门弟子,就不能稍微换换吗? 换一些没有那么活泼,稍微稳重一点吗? 季裴不知道,其实之前也有人跟掌门林邵元提议过调换守门弟子。是林邵元自己不答应。 按他的话说。 一定要让每一个回宗的弟子,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所以守门弟子一定不能太木讷,要会聊天。 然后就被守门弟子,发展成了会聊八卦..... 「我和你们林师姐,提前没有约定。」 「但是我们应该有同一件要做的事。」季裴看了眼林心雨。 林心雨娇俏的脸蛋微红。 「今天是玄琛师叔的生辰。」 守门弟子微微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 玄琛真人,竟然还过生辰? 「最近十几年才过的。」说到这里,林心雨忍不住也瞥了季裴一眼。 与其说最近十几年,不如说是有季裴在的这十几年,玄琛师叔都过了生日。 所以才让人特别嫉妒。玄琛道长只对季裴一个人特殊。 其实以前她也想跟着他们一起过玄琛的生日,可是他们每一次都能在生辰的前几天就不见人影,让她找机会都找不到。 「原来如此。」 季裴见林心雨已经跟他们说清了其中的关系,也没有再停留,直奔着修炼室而去。 林心雨也不甘落后地跟着赶上去了。 九曲峰的修炼室在山峰的背面,背阳的地方。 到处都是雪景。漫天的飞雪与悬崖峭壁上的修炼室,看起来都是不适宜居住的地方。但是因为玄琛属冰灵根,所以在这种寒冷的地方,更适合他凝接灵气。就成了他的专属修炼室。 季裴刚刚到达修炼室相对的另一头山巅,旁边的林心雨已经受不了了。 因为这里的罡风太剧烈。她的修为达不到,抵御不了这样的罡风。 季裴伸手给她罩了个防护罩,她才松了口气。 「你就道个祝福,就先离开吧。」 「你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林心雨脸有些苍白的点了点头。 然后对着山的那头,凝聚灵力,废力的喊了几句寿比南山的话。 第51页 可不敢说长命百岁。 因为在修真界说长命百岁,那是在咒别人短命。 可是,喊完之后,山的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林心雨有些难受的微微垂眸,风垂卷过来,将雪花挂在了女孩的眼睫上,结了一层霜,立刻变白了。 季裴将自己的外袍解了围在林心雨身上。 「不要太喜欢他。」 「我知道。」林心雨轻撅起了一点唇。 「就是他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我才继续喜欢他。」 「......」 听到林心雨这么说,季裴突然觉得林邵元发的那个任务,未必是想给他女儿提供机会了,没准也打着让他女儿赶紧死心的注意。 见季裴没有说话。林心雨问道。 「你就从来没有像我这样非他不可的喜欢过一个人吗?」 季裴微微眯起了眼。 「有。」 「那你懂,有些痴情的人,伴侣死了,也恨不得跟他一起死了一同归去的心吗?」林心雨无比嚮往那种誓死不渝的爱情。 季裴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不懂。」 ....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在林心雨的质问中答了那一问的。 「假如我喜欢的人死了。我一定不会跟他一起归去。」 林心雨差点就要说他是个冷血的人。 却听见了几乎要化在飓风与风雪的一句冷淡的话语。 「因为......」 「我可以随时为了他死,但是绝不会为了他而活。」 少年身躯在一阵飓风中不动如山,犹如一块在寒冷孤寂的雪峰上,屹立已久充满尖锐稜角的怪石,没人能让他动摇,也没人能将他的锋角磨平。 但是他的话,他的这句话,却又是一句货真价实的情话。 林心雨也一怔。 季裴看了眼她,淡声道。 「你先走吧,在这样带着灵气的罡风中,虽然有保护罩,但是你体内的灵力还是会感应着外界的灵气跟着紊乱。」 林心雨刚觉得季裴关心的话语有那么一点暖,就见季裴又微微摇了头。 「你太弱了。」 「比起追我师尊,还是快点提升修为比较好。」 林心雨嘴角抽了抽。「季裴!你别以为你金丹期,我就打不过你!」 季裴微微挑眉。「你不记得了?几个月前我就证明过,你确实打不过我。」 「你!」 季裴解了在林心雨身上的保护法罩。 林心雨立刻被风逼得说不出话来。 她指着季裴,脸冻得发红,水灵灵的眼睛,瞪得就要冒出来了,最后还是被逼得踏上红菱先行离开了。 等她走后。 季裴重新看向那边的山巅。 只是沉默的盯着。 眉心处却突然发起了烫。 ———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5000达成~没看够的可以抱走我的专栏收藏作者,入v之后我会尽力日更的,请相信我的坑品哦=w= 爱你们!! ———————————— 基友文《魔尊今天也在逃命》by风歌且行 传闻当年死得悽惨的楼慕歌被召唤返世,扬言要争夺魔界王座,举数万妖魔攻上仙界,祸人界安宁,搅六界平衡,復生前叱咤风云的风光。 实际上重生后的楼慕歌捡了一个鱼妖的身体,羸弱到翻山断腿,碰见妖怪就吓得发抖,吃个鱼都要泪流满面,处处担心着被人认出来,碰见点风吹草动就先走为上,到处听别人造谣他。 魔尊每天都在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传闻宁韶司对师父恨之入骨,不仅气绝了楼慕歌的最后一口气不说,还在他死后将他的住处烧得一干二净,人都言这次楼慕歌返世,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昔日的徒弟。 实际上的宁韶司是个等了足足八百年,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死而復生的师父,看见师父露个肩头都要偷偷抹鼻血,被师父冷落就要红眼眶的小可怜。 然而小可怜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把师父压倒榻上去,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宁韶司:师父,我今天买了一张新床。 楼慕歌:???(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大概就是一个大家都以为师徒之间有血海深仇,但实际上师徒俩人相亲相爱的故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如故artless、单身狗联盟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风歌且行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十六2个;阮有芷兮、蚂蚁呀嘿嘿、单身狗联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初一15瓶;不知海10瓶;泗水柏3瓶;绿繁baby、38097077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玄琛在他额上留下灵力印记在发烫。 可能是感应到了从修炼室传来的剧烈灵力。 难道是,灵力躁动? 季裴突然想起了之前玄琛说自己有心魔的事。而且那个心魔还与自己有关。 他没事吧? 季裴还没有继续疑问,对面冰雕似的高崖上便出现了一个人影。 凌空而立,皎洁如月,冰冷似雪。 季裴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第52页 那飞雪中,山巅上,还有谁有这样的气质。当然是他师尊。 季裴也没有让玄琛继续等他,直接御剑飞了过去。落在玄琛身边,接着身上就被玄琛裹了一件大氅。 虽然他修为高强一点都不冷,但是季裴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玄琛的体贴。 「师尊。你怎么出来了?我刚刚感知到你好像修行出了问题。」 玄琛没有立刻说话。 只是看着季裴。 许久之后,才道。 「这只是身外化身。」 怪不得。 季裴的脑门好在持续发热。 他分明感觉到玄琛正在被心魔折磨,这个玄琛看起来这么正常,才不正常。 「.....」 季裴张了张口,最后又紧闭了起来。是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因为玄琛去闭关的时候,他们才闹了一次矛盾,这个结没有解,要是直接给玄琛祝寿,他岂不是很没面子,好像没有脾气一样。 但是他都走到这里来了,却什么也不说,也很奇怪。 像是想到了他所想,玄琛率先打破了平静。 「今日不抚琴?」 季裴勐地一愣。 抚琴? 哦,对了...前世的自己每年都会趁生日的机会谈新学的谱给玄琛听,主要是为了折磨玄琛的耳朵,顺便折磨玄琛他那把久不使用的宝琴。 其实他本身不擅长此道,纯粹是没事儿找事儿干。 「我.....」 季裴还没想出自己要怎么拒绝,就听到玄琛说。 「没学新曲也无妨,就弹去年的吧。」 玄琛轻一挥手,袖中就有一把铂金色的抱琴飞了出来。落在雪地上。 季裴微微一挑眉。 谁能告诉他,他去年弹的到底是什么?虽然对原先的他来说,那是去年的事,但是对重生回来的自己来说,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他怎么可能记得。 季裴看着琴,又看了眼似乎有所期待的玄琛。 想了想。 这个人只是个身外化身,又不是真的师尊他本人,就算要计较,也不是现在计较,于是他还是坐了下去。 「去年的,我现在忘了。我能弹什么,您就听着吧。」 玄琛迟疑地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季裴的提议。 然后跟着也盘膝坐了下去。看着季裴为他抚琴。 季裴抚琴实在只是个花架势。从坐着的姿势来看,就不是个经常弹琴的人能摆出来的姿势,但是看他低着头,肩上的髮丝半遮面的模样。 谁也不会说他弹的不好。 只能说,这张脸弹得真好听,这琴弹得真好看。 手指轻拨。白皙的手指在暗金色的琴弦上抚过,直缭乱的人的心神。 玄琛看着季裴努力弹琴的模样,微微垂下了眸子。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忍不住地动了动。 虽然并不想打扰到季裴弹琴,可是但凡对音律有点了解的人,都能听出来,季裴这首曲子弹错了。 季裴正在弹琴,却感觉旁边的位置突然一暗。 他停了手指中的动作,往侧看去。 对方侧脸的轮廓,如同这雪山一样锋锐,垂视着琴弦的模样,静谧又专注,不藏一点菸火气。 玄琛淡淡开口,「这琴是这么弹的。」说着便以坐在季裴左侧的位置,拨起了弦音。 他弹得明明是与季裴相同的曲子,听起来却像是两个世界的琴音。 季裴眨了眨眼。 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挫败。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他满脑子都是.....师尊,竟然弹琴了? 他一向知道玄琛会弹琴。但是他没听玄琛弹过。 果然很好听。 虽然他一向欣赏不来高雅的东西,却也知道,曲子弹得非常高深,甚至弹出了意境来。 季裴注视着道人放在琴上的手。 骨节分明,白皙似玉。 就忍不住有些心痒..... 就算他是个三脚猫功夫,不能跟玄琛高山流水,但是他也大可厚着脸皮,给人添乱。 毕竟...添乱这种事,他太擅长了。 指尖抬起,微微落下,季裴抢了几个音进了玄琛的曲子。 玄琛用余光看着身侧的人,季裴也稍挑唇似挑衅般地看向了他。 有了季裴的加入,曲子也并未中断,反倒相辅相成,配合融洽。 一曲终了,飞雪剎然停止,温度都上升了几度。冰层消融,黄色的小花从地底冒出。 为这山巅之上的寒冬景色添了几分温柔。 季裴转过身,被周围的异象吸引了去。 而玄琛却注意到了两人因为挤得极近,所以重叠在一起的袍角。但也限于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 「没想到,谈个琴还能生出这样的异象。」季裴感慨道。 「修真要感受天地灵气,自然,天地也能感悟到修士的心情。」 玄琛解释道,见少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看进了少年有些疲倦的眼底。反问道。 「很困?」 在苍白的皮肤上,那一点青黑看起来太明显了。 「是。」季裴点了点头。 他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很奢睡。谁让他又用了那个秘技。 季裴用目测了一下自己到师尊肩上的距离,然后倒头枕睡了上去。 「弹琴太耗费我心神了。师尊。让我睡会儿。」 第53页 玄琛半掩,淡漠的双眸。 尚未没来得及拒绝,身边人已经唿吸平缓的阖眼睡了过去。 周围冰天雪地。 玄琛等了一会儿,怕季裴睡得不舒服,所以轻声提醒道,「别睡。」 可是肩上的人一点回音都没有。 道人目光犹豫了一下,护着少年的肩,将少年整个抱在了怀里。 接着目光一转,落在了季裴的脸上。 那目光似是平静如水,又像是藏着许多未尽之语,总之是无比深沉的。 脑海中突然传来了跟他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就真让他在哪里睡? ——把他抱来门边。 玄琛动作一顿,下一秒就有了动作。 将季裴四平八稳地抱了起来。收回了放在地上的琴。缓缓走到了修炼室的护阵里,寒气瞬间降了不少。 在主室之外,他不敢再继续抱着季裴入睡。 虽然明明是一个人,他也会担心主体的自己心里不愉。 所以他就站在门外,对主室内的人说道。 「所幸。」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去年弹得是什么曲子了。」 「要是再听到他去年弹的曲子。」 「你的心魔岂不是会更严重?」 分.身玄琛是问问题,也同样是自问。 所以,他为什么想让季裴弹他去年弹的那支曲子? 只是因为季裴没有学新曲,就让他弹去年的?这种话,其实他自己都不信。 「你明明知道他去年弹得是什么曲子.......」 说到这里,作为身外化身的玄琛似是受到了什么影响,身形渐渐淡了。最后彻底消失在了门外。 修炼室中的修士,缓缓睁开了一双泛红的眼睛。 他当然知道。是《凤求凰》 就如他所想,他的弟子对他,只是平常师徒之情。 根本不是有意弹《凤求凰》的。他都不记得自己弹了什么。 倒是他自己。 感受到他的存在,冒着心魔加深的风险。几经挣扎,仍旧忍不住分出一半神魂去见他。 到底是普通的占有之情? 还是……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1 作者有话要说:  1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出自《凤求凰》 第30章 等季裴再次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挪至了修炼室旁。 「.......」 他轻眨了眨眼,抬眸看了眼已经深了的夜色。 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就这么睡过了玄琛的生辰。 不过。 他已经给玄琛弹了一首曲子,这样就跟往年一样,也算庆祝过生日了吧? 稍微有些心虚的季裴,在转身准备离去前,提起自己的手看了眼手上的血管,紫色淡了许多。 他的后遗症,似乎又好了....... 他一共就只用了两次季家的秘技,竟然两次都在玄琛身边睡着了,这是怎样的一个缘分? 季裴正想着。一道蕴含着灵力的声音,从修炼室里传出。 「慢着。」 季裴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修炼室。「师尊?」 「在为师出关前,不要再来这里了。」 为什么?因为他是个麻烦?所以连见他都不想见了? 季裴嘴角扯了一个难看的笑。 要是其他人想拦着季裴去哪里,至少得把护山大阵打开,他才会听他一言。 但是面对玄琛,他问了缘由。 「为什么?」 季裴几欲要发作之时,里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因为我会忍不住地分神留意你。」 玄琛这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犹如一根定海神针,轻易抚平了季裴心底的怨气和恶意。心里的波澜也平静了下去。 玄琛会下意识的留意他,他是信的。 虽然他一出生就有了金丹修为,但是走路也得从头学起的。 小的时候玄琛教他走路。 玄琛就坐在那里,明明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地修炼着,却总能在他摔倒的前一刻当他的肉垫。 所以当他磕磕绊绊,东倒西歪的落在玄琛怀里的时候,还会发一通脾气。 因为他以为自己是在独自一人尝试走路,他并不希望有人看到他摔倒的窘态。 想到这样柔软的记忆,季裴手指捏紧了剑,转回了身。 「知道了。」 四年不过是弹指一瞬间,转眼就过去了。 他也不想耽误玄琛养伤.... …… 坐在修炼室中的玄琛。 视线似乎能透过门凝视,看向已经离开的季裴。 许久之后,才重新专注了自身。 心魔在季裴睡着的时候,已经被他念清心咒镇住了。不再聒噪。 他要开始修炼。 对,是修炼,不是养伤。 玄琛闭关原本只是为了养伤。岂料,他的修为变化给他了一个惊喜。 世人都说他是绝世天才。 可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头,他受之有愧。 毕竟,哪个绝世天才会僵持在化神期巅峰数十年,一直寻不到突破法门? 以前他以为摸不到炼虚期的法门,是因为他的歷练不够,但是后来,不断游走在危险之中,上最前线的战场,九死一生,斩妖除魔。却依旧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 第54页 仿佛在化神巅峰之后,就是天堑。 他曾经也为了这件事,见老祖指点迷津。 老祖跟他说。 这是因为他缺了一部分记忆。那部分记忆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捨弃的,却阻碍了修行。 记忆不完整就就会影响到心境的突破。 那份记忆是他心甘情愿捨弃的,必然有他理由,他也没想过找回。 可是上一回。 在那个方家,他的脑海里奇怪地闪过了一些片段....自看见那些片段之后,他好像就摸到了炼虚期的门槛。不仅是门槛,以他积累的灵力,他似乎能够轻而易举地跨过炼虚初期,直接到达炼虚期中期。 如果那真是他丢失的记忆...那也太奇怪了。 他什么时候杀过...方家人? .......... 在回到自己的飞行法器上之后。 突然想到什么的季裴,向身边的忠僕问道。 「你还记得我上一年学了什么曲子吗?」 忠僕没有任何犹豫地道。 「《凤求凰》。」 什...什么!!! 「我去年给玄琛弹了《凤求凰》?真的?千真万确?」 「您每次去给玄琛道长过生辰,都不会让我跟着,我也没听见您有没有给他弹。」忠僕的脸色有点尴尬。「但是,您当时说,想让狗...咳,玄琛道长变个脸色,于是就学了。」 「.....」季裴哑然。 这种事,倒真的是他能干的出来的。 可是。弹了那首曲子。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胆子这么大,竟然还没有被忘名剑一剑噼成两半。 当时,是怎么收场的? 他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是因为太尴尬了吗?不可能啊。 季裴捂住了脑袋。 因为想不起来,季裴也没有继续深想,几千年过去了,要是他有想忘掉的事,他忘了很正常。 「还好。」 得亏玄琛还能那么脸色平常的说出让他弹上一年的曲子,估计他是忘了他上一年弹了什么。 总之,还好他没有真的硬着头皮弹上一年的曲子。 季裴撑着下颌,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是也能解释的通。 ...... 季裴是夜间悄然离开的。 所以回来的时候,也回来的悄无声息。 但是,天魔宗大殿中却已经有一人在等他了。 「你?怎么在这儿。」 「你那天急急忙忙出去,说是去见玄琛道长。我想了想,玄琛道长的生辰在即,你应该是去给他祝寿的。现下也该回来了,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 来者带着月牙头饰,周身气质有些邪气,却被嘴角的笑容生生压住,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季裴微微皱眉。 「时阡。」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问你,他们怎么把你放进来了。」 月剎宗跟他们的关系,也没好到随时可以串门的程度吧?这让季裴深深疑惑。 而且他也不记得自己有颁什么特别的命令,可以让时阡随时进出。 他们宗的守卫,比天玄宗还没有用吗? 「这是因为。」时阡故作玄虚地微微压低了声音,听着有些缠绵悱恻。 「他们以为我和你...是那种关系。」 季裴:「……」 其实自上一次,时阡作为月剎宗的领队赔礼道歉,季裴不仅没有为难他,并且还将他奉为上宾这种传言就已经流传出来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声嚣尘上。 大家都说季裴好男色。 时阡长相英俊,被季裴看上了。 要是大家知道季裴自己长什么样,估计就不会有人说季裴是看上时阡容色了,可是问题是,知道季裴真面目的魔修很少,有的也都在养魔殿中,并不在议事的大殿中。 见时阡有事与季裴商议,守门的魔族都宽容好商量的让他先进大殿里等着了。 「怎么又是跟你?」季裴扶额。 「...因为我俩走的近。」时阡微微摊了摊手。 「跟我走得近,男男女女,数之不尽。」季裴反驳道。 里面肯定还有时阡的推波助澜。季裴没有点明,只是微微皱眉。 「你早早就来等我。」 「想必,不是小事吧?」 时阡也正经了神色。 眉目间透着些严肃。 「那枚丹药,查出来了。」 「其中有一种成分,与你有关。」 季裴眉头皱的更深了。 「天魔阴脉的血。」 季裴瞳孔微缩。 接着一股愤怒从心头蔓延,血管像是被灼烧一般地热的发烫,开口的时候连嘴皮也干涩的发疼。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霸王票发的太急忘了公布了。现在手动补上~~ 三十六最好看了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9-08-2219:44:51 三十六最好看了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8-2219:46:07 三十六最好看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219:50:46 三十六最好看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221:04:37 三十六最好看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10:58:26 三十六最好看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13:42:44 三十六最好看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16:06:57 第55页 三十六最好看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19:37:57 三十六最好看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19:39:11 如故artless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23:09:20 如故artless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23:09:30 如故artless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8-2323:09:39 如故artless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23:10:40 如故artless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23:11:09 如故artless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323:11:33 如故artless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9-08-2323:12:29 彼岸·忘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8-2216:30:37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如故artless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如故artless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故artless5个;三十六最好看了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阮有芷兮10瓶;moon6瓶;陆离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季裴伸手挥撤了在周围服侍的侍从婢女,面色冷凝。 如果是什么奇珍异兽的血也就算了。 竟然是天魔阴脉的血液,季裴如何能忍,但是光靠时阡说是天魔阴脉的血液,并不能使他信服。 他要知道时阡他们是怎么断定的。 「他是如何得知的。」 时阡观察了下季裴的脸色,见他确实还算冷静才继续说了下去。 「作为一个天才炼丹师,那位丹师,他的丹火有些特别,在熔炼丹药时,发现这丹药里的血液成分蕴藏紫气。」 「众所周知,整个修真界,只有天魔阴脉的血才会有这样的特性。」 听到他说到这里。季裴忍不住握紧了手指。 血管上爆出了清晰可见的紫色。 「炼丹的人并非想要研究出提升修为的丹药。他的炼制方法形同炼制转魔丹。这个丹药实则是为了让人的血脉强行转化成天魔阴脉的丹药....但是看起来失败了。」 时阡说到这里是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虽然他不是故意猜的。 但是通过对这个血丹的研究,他也跟着摸清了一些季裴身上的秘密, 一般人服用这个血丹,就能短暂提升修为。季家人身上估计也有同样的能力。这样也就能明白为什么有时季裴会突然爆发出极强的能力。 一手遮掩面部,季裴的薄唇微动。 「无量....」 以往,季裴从来没有把无量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个外强中干的老不死,除了命硬一点没有什么特别,而且命硬的魔修多了去了。 可他现在甚至想向时阡要回无量的魂魄,让他復活,然后再让他在他眼前灰飞烟灭一次! 季裴紧紧地抿住了唇。 他用的还能是谁的血?! 除了和他一起两败俱伤的魔主季鹤以外?他又能接触到哪个季家人。 他爹当年是何等的传奇的魔修,死后竟然要被他人蹉跎,甚至被当成了丹药的引子。真是岂有此理! 季裴缓缓放下了遮在脸上的手。 精緻的面容,一边被烛火照耀,姣好如玉,美丽惑人,而另一面背着烛火,有些暗沉,从那冰冷的双眸中,能看出砭骨的杀意。 他轻声问道。 「在你们月剎宗。」 「这只是独一例吗?」 比起透露直白杀意的眼睛,季裴的语气显得比较平淡乏味。 却让时阡额间立即冒出了一层冷汗。 其实时阡知道季裴的杀意并非对着自己,但是仍旧给人一种答错一句就要人头落地的错觉,这种杀意非经歷血流成河,脚踩累累白骨不能造就.....时阡敛眉。 季裴能在哪里经歷这些? 但是为了避免,季裴因为他的话直接杀上月剎宗,将整个月剎宗搅个天翻地覆。 时阡答的分外小心。 「我不能断定是不是独一例,但是以月爻长老的表现来看,月剎宗高层,似乎并不知道季家人的秘密。」 季裴半阖眼眸,挡住目光中的杀意。 时阡斟酌了一下,又道。 「再说。无量魔尊,他常年在外,本就和月剎宗交集甚少。」 「....」季裴的眸子微微闪烁。 唇抿做了一条直线。 想到了个可能和无量魔尊有交集的人。 ——月爻。 他让时阡接触月爻,是因为他在杀了无量之后,忠僕跟他提起过的一则他父亲知道的趣闻。 很久以前,无量曾经追求月爻无果,差点对月爻霸王硬上弓,最后被他父亲解救,于是月爻就喜欢上了他父亲。 所以他才让时阡拿无量的魂魄去献媚。毕竟是昔日的仇人。 月爻估计也很想杀了无量。 但是....... 如果月爻本身就比他想像的复杂。 他可能要去月剎宗走一遭了。 ........ 月剎宗。 飘白的丝带飘浮在玉做的宫殿房檐之上。 弯月的符号,随处可见。与天魔宗信仰天魔相似,月剎宗特别喜欢月亮,但是比起圆月更喜欢弯月....像极了镰刀的模样。 季裴是送拜帖前来的。 所以,虽然这一路上多有防备、忌惮的视线,却没有人对他出手,只是在远处瞧着他。 第56页 「这边。」有人为季裴引路。 季裴面带面具,一身黑衣比夜色深冷,缓步跟了上去,一直走到一个傍水而建的小楼阁旁,才堪堪停住脚。 不用带路人为他只认,他也看到了一个身着华贵衣袍的女子,对镜梳妆。 季裴直接飞了上去。停在月爻旁边,直接坐在了个蒲团上。 「面对长辈,连声招唿都不打?」月爻透过镜子看向季裴。 季裴嘴边嗤笑一声。 「见你上次仇恨怨妒的模样,如见一个面目丑恶的失败者。」 「我又怎会拿你当长辈。」 月爻这回到没有再生气了,只轻轻转过了脸。 「你这性子,倒是像极了他。」 对季裴,月爻的心情极为复杂。 她既觉得他是那个她厌恶的女人的孩子,又觉得他是她爱慕的男人的孩子。 讨厌起来,极为讨厌。 喜欢起来,不论季裴做什么都挺讨喜。 这种爱屋及乌的感情,在已经跳过魂川之后,才显现出来。因为她之前不承认季裴是个魔族。 但是现在,她认同了他是下一任魔族之主。 一边梳着髮髻,月爻边问道。 「你为何故来找我?」 季裴道。「为无量。」 「你.....都知道些什么?」月爻的眼睫颤动。 「他杀了我父亲。」 季裴并没有将血丹的事告诉月爻,因为他知道,他不能让月爻知道他见过无量,要不然时阡和他串通一气的事,就要暴露了。 「......」 月爻微微垂下眼帘。 「如果你只知道这些。就算你知道,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 「那我还该知道什么?」 「你该知道....你父亲他没死。」 ........... 时阡站在门外。想到了丹师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这天魔阴脉的血。」 「应该来自天魔宗的季非衣。」 「你如何得知?」 「要炼取这种丹药。必要从活人身上取之。」 这是炼丹界的一不成文的规矩。 要不然成丹可能极为困难。 「......」 他当时就察觉到了蹊跷。 季裴显然不觉得这个丹药是用他的血祭炼的,所以其中的血,到底是无量在季鹤魔主身死之前已经留下的?还是....季鹤魔主根本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十六最好看了2个;三日月宗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秦柯麟20瓶;不知海、llq、iyuma10瓶;悠悠阔耐炸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月爻长老,您才刚拿我母亲说过事,现在就要拿我父亲寻开心吗?」 季裴轻嘲道。 季鹤要是真的没有死,为什么要以血书命他回宗?前世几千年了,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父亲一面?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季裴的心里其实起了不小的波澜。 「因为他疯了。」月爻放下了手中的梳子。透过镜子看向后面的季裴。 「季家人继承了天魔疯狂的血脉。平日里与常人无二,发作时无法控制自己嗜血的欲望,等清醒过来,又会忘记自己所做的一切。」 「这股疯狂,没有周期规律。但是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彻底疯了。。」 平日里与常人无二,发作时无法控制自己嗜血的欲望...清醒后又会忘记一切? 季裴紧拧起眉。 这种事,在他身上仅发生过一回。 就在上一世他从魂川出来的时候发生过一回。但是自此之外,他再没有丧失过理智....显然他和一般季家人不同。但是这一点也无从考证。 看到季裴似乎回忆到什么的模样,月爻微微摇头。。 「如果你身边有原来跟着季鹤的属下,可能会早早告诉你这件事。」 听到月爻这么说。 季裴几乎瞬间就想起了一个人。 何元河。 想起了他将死时那一声怒吼。 ——被我吞噬,总好过,变成你父亲那样的疯子! 如鸦羽一般的长睫轻颤动,季裴垂下眼帘,问。 「何元河也知道这件事?」 「他当然知道。」月爻毫不犹豫的答道。 「他曾经隶属的道修宗门,就是因为季鹤髮疯才会毁于一旦。」 「他侥倖逃出一命却灵根断绝,最后不得不渡魂川,进入魔域修行。从此一直想要颠覆季鹤王朝。」说到这里,月爻再次看向季裴。「你现在觉得,你杀他还占着「理」字吗?」 人世间。果真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季裴这才明白到底是何时欠下的因。让他前世被关千年。 不过。 季裴微微眯起了眼,「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有什么理由放过他?」 修真界就是这样残酷的世界。 这个道理。 是他自己学会的。 「难怪是能从魂川走一遭出来的人,果真够像魔族。够冷酷无情。」月爻笑道。 忽略他那讨人厌的母亲,她真是越来越喜欢眼前这小子。 季裴可不管她笑还是不笑,直接问道。 第57页 「我信我父亲可能会疯。但是您让我如何信我父亲未死?」 「年轻人,全部问完了有什么意思?我又有什么必要答你的问?」 「你这猖狂的小子,想找答案....可以自己去寻。」 季裴真是恨不得直接对月爻搜魂,直接得知事情的真相。但是这是别人的地盘。他不能对这位炼虚大长老出手。 「好。」 ......... 季裴走出月爻的临水楼阁,撞见了站在门边的时阡。 他抬头看了眼时阡,知道他听见了一切。只是往外走去,等离开了月剎宗址,才停下了脚步。 转过了身,扬声问。 「何事?」 时阡立刻从空无一人的地方现出身形,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情复杂地问道。 「我竟不知。父母亲缘。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 他认识的季裴。应该是个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人。 他为什么会如此在意父母? 季裴眼睫轻眨,深思了一番,才回答了时阡的问题。 「其实我本来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们。」 「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 「母亲我可能是出于好奇心,才想知道她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但是父亲....」季裴的话音一顿,漂亮的凤眼沉了下来。「如果他还活着。」 「我一定先把他揍个半死不活,再让他重新接掌天魔宗!」 一封血书骗他回宗继承这烂摊子。 丧事都办完了。 要是人还活着.... 那岂不是浪费了他的人力,金钱,时间? 所以他一定要把季鹤找回来,要是疯了就把疯病给他治好了,多压榨几年,让他尝尝坐镇天魔宗几千年的滋味。 【系统:洗白值增加。获得技能{我就是嘴硬心软}】 季裴正在畅想他如何把自己的爹压榨在天魔宗宗主之位,自己和师尊逍遥天地呢。 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抬头一看,时阡又露出了那种「理解」的表情。 你....又理解了什么了。我真的不是嘴硬心软,充其量就是嘴硬心黑,爹还没回来,已经想着怎么坑了。 可时阡可不知道季裴心里所想,只是问道。 「你现在要去哪里找你爹的线索?」 时阡觉得这是大海捞针。 如果季鹤真的没有死,只是疯了许多年。那这么些年来,为什么没有人见过季鹤的踪迹? 这很奇怪。 因为季鹤和季裴不一样。 他并没有没有戴面具遮挡过自己的面容,知道他真容的人不在少数。 「这点。」 「我已经有了一些把握。」季裴轻勾起唇。 刚刚系统说。 可以让他用洗白积分兑换他父亲的线索。 于是他就用自己新累积的积分,兑换了这部分线索。 他父亲会在四年后,方家的宴会上出现。 找一个已经疯了的人难,但是他可以等他爹主动出现啊。 将父亲季鹤的事放下,季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知道孙妃怡这个人吗?」 「妃怡?」 这个名字,真是耳熟。时阡轻蹙起了眉。。 「废话。她的名字很像我。」季裴白了他一眼。 把非衣变个音调,不就是妃怡。虽然月爻执意不肯告诉他,她是怎么断定季鹤还活着的,却告诉了他他母亲的真实姓名。他们夫妻两倒是伉俪情深。他的名字里还带着他母亲名字的谐音。 时阡也意识到了,他微微张开了嘴,有些惊讶。 「她是你的母亲?」 季裴点头。「月爻说的,她应该没必要骗我。」 时阡透过季裴的面具,望向那双凤眼。 「那真是个绝世美人。世间女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王侯墨客皆为她倾倒。如果不是身在修真界的大家族,恐怕早就被人间帝王拉进了后宫。」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季裴见他知道,立刻追问。 「孙家原本的确是修真界的大家族,但是在数年前,突然隐世不出。无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原来如此。」季裴有些头疼。 时阡的情报来源广泛。 他都不知道。 那肯定是确实十分隐秘了。 正在季裴失望时,眼前突然多出了七八个画轴。 他疑惑地抬眼看向时阡。 时阡摊开手,「如果你只是想知道她是什么模样。」、 「它们或许能为你解惑。」 时阡微微一笑。 像孙妃怡这等传出名号的美人画像,他也是有情报的。 但是这些画像里真真假假,有些只是挂了个名号。其中有没有孙妃怡,还得季裴自己寻找答案。 「....」 季裴将这些画像用浮空咒摊开在空中,细细查看,却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张画像吸引了过去。 画中女子正在抚琴,一身浅蓝色衣裙,温柔入骨,长发未挽,乌黑的青丝盪在而后,未施粉黛却已经足够美丽。 约莫是有何伤心之事,那双细长的凤眼中有眼泪悄然从眼尾滑落,命明明泪光闪烁,却依旧淡淡笑着,显得既柔软又坚毅,这样截然相反的气质让她显得极为出众。 第58页 可是季裴觉得她是自己的母亲,并非是因为这张画像里的人是这些画像中最出众的。季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不知季裴为何凝视这么久的时阡也跟着他看了过去,眼中立刻闪过惊艷。 「你长得,可真像她。」 季裴收回了注视的目光,柔声道。 「谢谢你。时阡。」 时阡眸光微动。 「举手之劳。」 .... 再三日。 数百何元河残党于天魔宗地牢定罪。 轻罪流放魔域荒野,重罪废除修为流放凡间。 何元河之子何元书迟迟未醒,少宗主特别宽裕,赦他无罪。 四年后——玄琛即将出关。 作者有话要说:  没完结啊…只是第一卷 结束,四年后师尊出关啊,宝宝们,你们清醒点orz 另外这是修仙世界版爸爸去哪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十六最好看了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你谁20瓶;不偌15瓶;南山12瓶;(★>u<★)10瓶;不攻不改名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魔域 人界与魔域交接的地方,因为魔气深重,本来应该人迹罕至,但是今日,却有不少人类反常地出现在了川边。 虽然他们的目的不尽相同,都是归根到底都事为了除魔。 这个魔。 不是魔修的魔,而是魔物的魔,魔物没有理智,没有感情,天生嗜血,见人就吞噬。 他们单个出现,筑基期的修者就能够独身解决,可是如果一群魔物同时出现,就比一位真的魔修老怪还要令人棘手。 他们群聚出现的日子并不在少数。每月都会有魔物从魂川蹿出,但是几年间总会有那么几天,魔物蹿出的尤为频繁,故修真界的正道门派,为了防止凡间动盪,每当这种日子出现时,就会自发组成小队,前来除魔。 今天就是这样的日子。 在这些除魔的门派中,有两队人马明显鹤立鸡群。他们用的都是上等的法器,穿着的也是有写了各式符文的法衣。 一看就是大宗门出生。 令一众小宗门不由望而生羡。 「我等必要大展身手,方能被这样的大宗吸纳了去。」 在九元大陆,虽然大小门派林立,但在这些年来能称的上大宗的只有五家,天魔宗,仙澜宗,天玄宗,月剎宗,佛如宗。佛如宗都是佛修,崇尚万物皆有灵,魔物的由来让他们深感悲悯,所以每次都是在其他修士已经除魔之后,散场之时才会出现。而月剎宗和天魔宗的修士都是魔族,魔物天生不会伤害魔族,他们也不可能多管闲事前来除魔。。 所以这鹤立鸡群的两队人马,正是大宗里的名门正道——天玄、仙澜。 仙澜宗的人策着马停留在离魂川几里之外。 领队看到天玄宗的领队林心雨,先是恭贺道。「恭喜林仙师,成功进境。」 经过这几年的歷练,林心雨已经成功突破了筑基期。到达金丹期。算是宗内唯一一位三十岁以内突破金丹期的女修士。 「我听闻前几年宗门大比,贵宗出了一位天骄。他现在可在队中?」 林心雨穿了一身劲装,站在红绸之上,本来听到有人恭喜自己进境还挺开心的,听到他问了这个不由得嘴唇微撇。 「去抓狼了,至今未归。」 「.......」仙澜宗的领队一愣。 去抓狼了?....难道那位天才还缺灵宠吗? 「此次伏魔可是要事,那位弟子怎会在此时出宗?」 「别提了。」 「给他传了几次弟子令,都没有回应。」林心雨紧捏起了拳头,一双灵动的眸子冒出了火气,「我都说了,完不成之前接的任务,灵石我可以替他交,他都没出现!真是掉钱眼里了。就等着挨掌门的批吧。」 「......」仙澜宗领队一时有些沉默。 原来这种享受宗门最顶级资源的弟子....也会缺灵石啊。 「林师妹,这就是你们天玄宗的失误了。这种天才一定要细心对待,首先用度就不能缺了,想要培养出一位大能,可不能小气,他的师傅是不是那种只上心自己修为的高人,那种修为高的修士,未必会带弟子....。」 正在仙澜宗的领队与林心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身后突然有人提醒了他。 「那位可是玄琛真人的徒弟。」 「玄琛真人又如...」何。话说了一半卡住了,仙澜宗的领队摸了摸脑袋。「原来是玄琛真人。那我就可以理解了。」 不管他如何想像,都无法想像玄琛真人带弟子的模样,那样的仙人果然应该孑然一身,天生孤傲,不太适合带弟子,也不太适合当别人的师傅。 如若是是他拜师。 比起玄琛那种过于耀眼的天才,他还是喜欢选一些能真的教到自己本事的「普通人」。 「理解什么。是他们俩我才理解不了。」林心雨嘟囔道。「玄师叔对徒弟好着呢。」 还没等仙澜宗领队再继续了解。 大量的魔物扑了上来,没时间再聊。 .................................................. 在魂川魔物肆虐的时候。 第59页 离魂川极近的地方。 也正在发生一场鏖战。 五个周身披着黑袍,面目可憎的魔修,结成阵势,围着一戴着半截面具,身材颀长的青年。 虽然是五对一,但是青年的气势丝毫未落下风,反倒是那人数上占优势的五人畏缩不前,犹犹豫豫。 青年看着这般情况,殷红的唇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出声。 「你们挡着我的路了。要是识相,快快走开,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几人互视一眼,咽了咽口水,终于确定地推出了一个胆子最大的,前去呛声。 「多挡你一时,也算为苍生造福了。魔头季非衣!」 霎时间,五把兵器同时指向了季裴。 季裴微微摇了头,轻嘆了一声。 「我明明正走去拯救苍生的路上。你们先拦了我,还恶人先告状。」 「呵。」黑袍人冷笑一声。「谁会信你的话,你能干出什么好事儿?」 这些披着黑披风的魔修,正是季裴前几年赶出魔域的那批流放荒野的魔修。 因为失去了天魔宗这样的庇护,在魔域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他们从不反省是自己跟着何元河反叛才有了今天的下场。反倒是越来越对季裴恨之入骨。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这样来刺杀季裴的人。不过大多数都被季裴处置了。 季裴玩味一笑。 「这些年来,我杀得魔修比我杀得道修都多。按世间斩妖除魔才是正义的伦理来说,我怎么都算是个匡扶正义的好人。做些好事儿,有什么问题吗?」 「你!!」 何元河的残党们被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一个耐不住性子的直接沖了上去。 有同伴大喊。「别中了那魔头的圈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眨眼间,刀剑就已经到了季裴的身前,冲动的魔修眼眸烧红地恫吓了一声。「拿命来!」 季裴面无表情地侧身躲去,身边蓦然绽出雷火。 紫色的火焰没有任何阻碍地烧穿了精良的法衣,直将对方拿着武器的右臂烧成了灰烬才消失在了空中。 听着耳边惨烈的叫声,季裴用手中的剑背往外一挥。 一道罡风将发出噪音的人扇回了其余四人的阵型中。 这种级别的差距,让其他几个伸出手阻拦的人僵在了原地。 季裴收回了剑,蓦然抬眼,语调微微的上扬。 「看你们来势汹汹。不管怎么样,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新奇的阵势,开开眼界,也算是没耽误这些时间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戏嚯,又似是真的在期待。 被烧去半边胳膊的魔修好不容易止了哭喊,意识到是季裴放过了他,心中觉得羞恼非常。 「老大。刚刚是我冲动了。」 「对他这种魔头,不能贸然行动。。」 「我少了一只手,就一定让他以手还手。」 其余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也咬了咬牙。 「你这仇,我们一定替你报!」说着就开始阵势的准备。 季裴都要等的不耐烦了,终于看到对面使出大阵。 确实真的开了眼界。 刺骨地寒气蔓延在空中,令人仿佛置身血海。 这是大型的血阵,粘稠的血腥气逼得人忍不住屏息,浩浩荡荡地压境过来,想要将季裴吞噬进去。 这可能是古法中的邪阵。 季裴似有所感得轻退后了一步。 他怕了吗? 几个魔修立刻恢復了信心。 就在季裴退后的瞬间,原本平整的地面四分五裂,巨大的缝隙,掠过季裴的脚底,直裂到了五人脚底,他们晃了一下,等站稳了之后,眼底无比茫然。 「地动了」 「哎....」季裴嘆了一声,缓缓取下了面上的面具,无奈道。「让你们多活一分钟恐怕都不行了。」 用什么阵不好,怎么就偏偏是血阵呢。把他的血藤惹兴奋了。 见到季裴的真容,一种从未感受过的不详,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几位魔修心底。 要逃! 可是已经逃不了了! 落幕之「帘」已经一株柱地从地底升起,包裹着面露惊恐地魔修,成笋状,勐地往里收紧,霎时间,五人皆成了血雾。 片刻后风平浪静。 饱餐一顿的血藤主动缠上了季裴的手指。 季裴的指腹缓缓摩挲过血藤的刺芽。 那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似玉,与浸润了鲜血的红藤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果然还是浪费时间了。」 他真的没有撒谎。 他是真的赶时间去魂川除魔的......这种大义当然算的上拯救苍生。 ................................................. 忠僕瞬间出现在季裴的身边。帮他擦了擦手指,屈膝跪道。 「林心雨小姐说,您这次错过了讨伐魔物的宗门任务,一定要回去掌门那里领罚。」 「要不然,她就把您当狼捉了。」 季裴有些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大家误会,我再解释一遍,我真的没有没有完结,没有烂尾,上一章只是第一卷 结尾。现在是第二卷orz ........ 这一章又叫,一通操作勐如虎,一看伤害零点五。skr~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0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彼岸·忘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秦柯麟22瓶;沈清雨20瓶;百百百百百百分18瓶;shmy4瓶;莫默仟行、3486064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林心雨说季裴已经错过了宗门任务。 但其实也不尽其然。 因为在季裴赶到魂川的时候,场上仍残有不少魔物,而各门各派的修士已经精疲力尽,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正在舞动红绸的林心雨看到季裴出现,先是眼睛一亮,而后又蹙起了秀眉。 她腾手一挥,剑芒将两侧的威胁全部斩落,便利落的飞至季裴身边。 「你怎么才来?」 是不是怕掌门责怪? 但是已经晚了,她爹已经准备好叫他谈话了。只是从轻责罚,还是从重责罚的问题。 季裴轻轻摇了摇头。 「之前被五只狼拖住了脚。」 那五只白眼狼。自己这五年来不断找麻烦的白眼狼? 他都已经放了他们活着离开了,还不满足。 不知季裴说的是「人」,林心雨取笑道「五只电疾之狼就能拖住你。你这四年都浪费在了哪里?」她虽这么说着,也不没有再执着责怪季裴,便迅速和季裴拉开了距离,转身去救陷入魔物圈的同道,边说着。 「既然来了就别干站着!魔物可不是好相与的,各宗都有伤亡!小心安全!」 季裴看着林心雨的背影,陌陌轻点了点头,便从储物戒里取出了许久不用的天玄宗弟子佩剑,往魔物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半道上,一个修士的尸.体突然落在了季裴的眼前。 死状惨烈,不忍直视。 更可怕的是。 不到片刻,就有如同黑泥一般的魔物从尸首的眼眶钻了进去。 季裴冷冷地垂视一眼。 一道紫雷,瞬间将修士与魔物一同噼成了灰烬。又缩地成寸地离开了原地。 周围修士虽然没有看到是谁放出雷术的,却也傻得呆在了原地。 「我怎么觉着这雷....的感觉,好像是天道雷劫啊。」 「....怎么可能。」 「可能是什么仿照天雷创造的雷系高阶法术。」 「原来如此。」 就在此时。 所有正在除魔的修士,都无一例外地发现了一件怪事。 原本狂躁的魔物,不知为何宁静了许多,不约而同地慢慢向川中褪去。 修士们压力骤减,这才发现人群中出现了个陌生面孔。 「他是谁?」 仙澜宗领队的眼里划过惊艷。 虽然身上没有任何一宗的标志。 但是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到这个面孔的来头绝对不可小觑。 林心雨噼开最后一个魔物,没有转头便答道。 「不就是你之前想见的那位。」 仙澜宗领队恍然觉悟,「原来是他。」 原来这位就是天玄宗的天才,果然惊才绝艷。 ......... 天玄宗。 掌门所在的□□殿外,荷花开得旺盛艷丽美好,柳树颳起微风,抚在正等候掌门发落季裴身上,吹得他的一头青丝稍显凌乱。 虽在身在□□殿外,他却一直望着九曲峰的方向。 殿中,林邵元正看着林心雨交给他的汇报。 「来了七百多门派,镇压数万魔物,此次伤亡不小。」看着汇报,林邵元虽然不至于愁眉苦脸,惹宗内人心慌,但是确实说不上愉快,见到这么多同道在此次除魔中英勇牺牲,谁能愉快的起来。 就算是胜利也是悲痛的。 听到父亲话语里的伤感,林心雨应声道。 「伤亡已经比想像中少了很多....关键是此次魔物提前褪去,减少了不少损失。」 「就是不知道。此次魔物提前褪去,是否预示着其他危险。」林心雨忧心道。「魂川边界,不能少了弟子镇守。」 林邵元轻点了点头,心中已然划定了与仙澜宗以及其余几个宗门商议各宗派几人镇守魂川的行程。 他又认真得看起了汇报,看到捲轴的最后一个排名榜时,不由得微微拧起了眉。 「这次仙澜宗的除魔数量高于天玄宗?」 其他门派的除魔数量都可以不看,因为天玄宗唯一能看的进眼的正道宗门只有仙澜一家。 林心雨也知道,这次的除魔数肯定会被他父亲专门点出来,所以她也早就准备好了措辞。 「这只是记录在案的数量。」 「事实上,我们除的魔,远比仙澜宗多。」 「此话怎讲?」林邵元轻挑起了眉。 「因为季裴师弟后来才出现,他杀的魔物根本没有被这个榜记住..天玄宗弟子在哪,季裴师弟就在哪帮忙,虽是抢先杀了魔物,但是功绩却不算在天玄宗里。」 「如果将季师弟算上,天玄宗绝对是魁首。」 林邵元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林心雨看到他爹沉思的模样,又飞快地补充上了一句。 「但是也多亏了季裴师弟及时出现,我们天玄宗这次的伤亡数量远低于其他门派。」 林邵元笑了一下。 「你不要担心,爹没生他的气,我只是在想.....这孩子出场的方式算是学上了玄琛。」 以往除魔,玄琛也老喜欢在最后才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登场显得比较华丽,有气场.... 第61页 说起玄琛。 林邵元突然想起玄琛的出关日也没几天了.... 也就趁玄琛不在,他才敢按规矩惩罚季裴。 玄琛要是在....他哪敢动季裴啊。 他轻咳了一声,传在外等着的季裴进来。 身着白衣的季裴那一出来。 就跟一盏明灯一般耀眼。 四年过后,少年身形彻底长成,变作了一个清俊无双的男子,薄唇颜色适中,带着些水色地微微勾起,一双傲然的凤眼,比少时还要勾人。 比起发难季裴,林邵元现在更担心被玄琛发脾气..... 毕竟...他本就错失了亲眼见证季裴从少年长大成人模样,季裴回宗之后又第一个来见了自己,给他抢先看到了这般美好的模样,他真的怕玄琛心里不平衡。 林邵元本来想语气严肃一点,可他刚 刚喊了个季字,嗓子就跟被刮住了一般破了音。「季...季裴。」 季裴闻声抬头。「我在,掌门师叔。」 「你来宗里,有没有先见过你师尊啊?」 「没有。」 「你这孩子,你许久未归宗,怎的不第一个去见他。」林邵元用一种看见负心汉,或是遇见白眼狼的眼神瞧着季裴。 在这种目光下,季裴语气稍显平淡的解释道。 「师尊跟我说。在他出关前不要去见他。」 「他说不用你去见他,你就真的不去见,怎么平日里不见你这么愚笨老实。」 季裴迟疑了一阵,倒是真的没有在这一点上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反驳.... 因为这是和玄琛的约定。是很自然的事。 还是林心雨先看不下去了。「爹,不是你先叫季裴来的吗?」 你怎么还怪起别人先看自己的师傅了。 林邵元看女儿都不给自己的面子,也就没有在说下去,想到自己把季裴叫过来的正事儿,便问起了季裴为什么没有及时回宗,参加除魔任务。 「你到底有什么的话做不可的事,耽误了此次镇魔?」 季裴立刻将忠僕在八百年前就替他完成的任务捲轴拿出来说事儿。 「我当时正在完成这项任务的关键处,没法抽身,所以等完成之后才来得及赶去。」 【系统:使用技能{睁眼说瞎话},可信度大幅上升。】 林邵元接过了季裴递给他的「宗门任务捲轴。」 看到了悬赏令上的完成字样,信了七八分。 他这个任务,高风险高回报。但是五年?未免也太久了。 林邵元合上捲轴。 「以后,你别再接这种任务了。」 「跟玄琛撒撒娇,从指缝里都能流出来三万上等灵石,怎么你这孩子偏偏这么不懂事儿。」 【系统:洗白值增加。获得技能{我穷不穷骨气}】 季裴:「......」 林邵元感嘆一声。 玄琛可姓玄啊,这从上古传下来的姓氏,哪一个的底蕴能差了。 更何况,玄家人的密境,更是众所周知的宝地。 说了那么多。 林邵元也准备下达对季裴的惩戒了。 「宗门大比角逐出来的首席不管如何都该在除魔的时候出来起个带头作用,这次,你就……」 正当林邵元开口要说之时。 刚刚季裴在殿外凝视的方向,突然密布了雷云。 感受到天道那股浓厚深重的威压,林邵元从椅上惊站了起来。 「玄琛师弟正在渡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十六最好看了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泗水柏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等林邵元回过头来,才发现刚才还在殿下,态度端正,乖巧听话的首席弟子,已经不翼而飞。 林邵元立马向殿下的女儿问道。 「季裴他人呢?」 林心雨眉心深皱,收回了手边的红绸,转过身。 「在您说玄琛师叔在渡劫前,他就已经往雷劫中心的方向去了....我拦不住他。」 季裴本来就在她身边,而后突然缩地成寸,剑影一闪,等她察觉到季裴是为了什么才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红绸根本碰不到他的尾影。季裴的御剑能力,这几年,真是越发的好了。林心雨有些无奈。 「胡闹!」林邵元斥道。 「你玄琛师叔要渡的劫!哪是他能插手的!」 在这个修真界,只有跨大境界时,方会有雷劫出现。 玄琛原来就有化神修为,所以此次要渡的雷劫至少也是炼虚期的雷劫。一个小小金丹期的修士要是被这股雷劫波及,一定死无全尸。 季裴这就是在添乱啊! 林邵元立刻掐指算了算玄琛此次雷劫的数量,不管怎么算都算不清,甚至算不出即将有几道天雷落下。他攥起拳头站了起来,轻一挥手,对林心雨吩咐道。 「心雨。你就留在此地,千万不要去凑这个热闹。我去救季裴回来。」 虽然以他的修为不能干预玄琛渡劫。但是他至少要保证他师弟的宝贝徒弟平安无事。这是他作为一宗之主的责任。 「不,爹,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林心雨紧咬着唇。 第62页 「你怎么也跟着添乱。你就在这里等着,爹不同意你跟着去。」林邵元没商量的一甩袖子,封上了紫阳殿的结界,然后一闪身也消失在了林心雨眼前。 「掌门师父!爹!」 等紫色的结界彻底封上。周围的道童安慰林心雨不用着急,只是渡劫而已,掌门去去就回,可她却完全听不进去。 抓着红绸的手指,用力到有些发白。 她突然觉得。 自己....对玄琛师叔的感情或许并非是真的喜欢。 如果她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喜欢玄琛。 在季裴从她眼前经过的时候,她为何只是阻拦了季裴,却没有和季裴一起冲上去? 不可否认。 在那一瞬间,她的确觉得...玄琛师叔在渡劫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事。 所以在她潜意识里,她跟玄琛师叔是两个世界的人。这让怎么能算是喜欢呢? 林心雨动摇地落下眼睫,遮住了下眼睑。 ............ 自古修士渡劫,都会经歷重重危险。 没有哪一个修士能保证自己在渡劫之后,就能进境。 而进境失败的人,也没有哪一个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殒命。 因为渡劫就意味着有风险。可是只有更高的境界才拥有更强的实力,更长的寿命。高风险高回报,所以才有那么多修士前仆后继的想要渡劫突破现有的境界。 一般修士在渡劫前,都会自己准备各种能用的保命法器,或是丹药符咒,法衣,力保自己就算渡劫失败,也不会被雷劫噼死。化神期修士更是神奇,就算保留一丝神魂,也可以从头再来。 如果玄琛是个普通的化神修士,他要渡劫,季裴当然不会这么担忧。作为一个化神修士,玄琛肯定有的是方法提前护住自己的一魂,不至于被雷劫噼的魂飞魄散。 可是。玄琛不一样。 前世的玄琛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前后身死道消了。他找遍了引魂的法门,都聚不起他的一丝魂魄。 所以,季裴一直很担心,玄琛会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因为突然发生的事,再次消失..... 他好不容易改变了玄琛的命运,他可不想又让天道给改回去。 所以这场完全没有预告的雷劫,就在[突然发生的事]这个范畴。 在察觉到渡劫的天雷威压之后,季裴直接捨弃了宗门派发的灵剑,用上伪装成灵剑的无殇径直赶往九曲峰后山。 一路风雪交加,气候比往日还要恶劣,尤其是后山的罡风,勐烈异常,尽管季裴已经到达元婴期,却仍觉得御剑飞行都有些吃力,索性,他降下无殇,只用双脚艰难地行走在雪坡上。 季裴一步步踏着雪,却靠近不了修炼室分毫。。 走着走着,他身边多出了一个白衣人影。 长得与正在渡劫的人一般无二。 季裴却知道,这个人是他上次见过的分魂,不是玄琛本人。 他的话,也比玄琛本人要多一些。 「你是他的劫....」 季裴无动于衷地往上攀爬。 「心魔压制一次,涨一次。玄琛此次要歷的劫....也不容小觑。」 「........」 「他本该银碗呈雪,慧剑断情。你何苦非要逼他对你不同。」 银碗呈雪...慧剑断情? 季裴微微垂下眼睫。 「玄家人,是最有飞升希望的一脉。不该落得心魔缠身的下场。」 季裴知道,玄家人只要有情就会有心魔。 这个分魂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再干涉玄琛的事儿。彻底从玄琛身边消失。 「飞升?」 季裴嘴角轻扯,终于停下了脚步。被簪子束做一束的头髮,被风雪吹得飘向身后。 「笑话而已。」 「我见无数修士,无不企望飞升,试问这些执此一念之辈,还有哪位尚存在人间?又有谁真的成圣了?」 前世,他也渡了飞升之劫。不是因为他对上界有嚮往,而是因为玄家半圣托门下道童告诉他。玄琛早前有言,希望有朝一日能见证他徒弟飞升。 他还能有哪个徒弟,不就他一个。这个愿望似乎他不完成就没人能完成了。 可世人皆知,魔修渡劫自古以来,就比道修还要艰难。 在魔域,渡劫期的老怪们各个惜命,压制自己的修为,把自己紧锁在固定的深山老林里,就是为了不让天道发现,晚点渡劫,像季裴上一世那样,离寿限极为遥远,就冲动的人几乎为零。 甚至在季裴死后,他渡劫的「壮举」一度成为了老怪们的谈资。 不过形容季裴的词儿。大多没什么好词儿,大多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愣头青,脑子不好使。 季裴当初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渡劫九死一生,也不知道渡劫去了上界有什么用。 可这是玄琛最后对他的期望。 他也就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以魔身飞升。 他也不算失败,只是天道惧他真的飞升,所以耍了赖。 他都已经听过玄琛的愿望了。所以这次该玄琛听他的。 于是,季裴问玄琛的分魂。「这千年里有人成功飞升吗?」 玄琛的分魂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没有。」 季裴又问。「那这万年中有人成功飞升吗?」 「也没有。」 季裴勾起唇角,「那么求无情道有什么意义?」 第63页 「........」 所以没有吗? 那我的道到底是什么?玄琛分魂的眼底划过茫然。 周围寒冷入骨的风雪突然平静了下来,仿佛玄琛的意志已经不再抵挡季裴的前进。 所以季裴直接飞身上了山顶。 终于看见了那个与冰雪融为一体的白色人影。 是许久未见的那个人,却又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宛如明月当空般清冷茭白。 他没想过摘月,因为摘下了那月亮就不是月亮了,所以他只是想让那月亮仅照着自己....只是如此....单纯的欲.望。可是这太难了。 只见道人声线清冷地问道。「何为吾道?」 我到底在求什么。 假如飞升遥不可及....我为何还要企求长生? 季裴面对着面与玄琛对视。 就见往日那双澄明的眼睛,无机质,无情绪,季裴知道,玄此时是在问本心,根本不是在与自己对话,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接话。 「玄琛。」 「求道不如求我。」至少我触手可及啊。 季裴的声音有成年后的微妙变化,但是归根到底还是好听的低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十六最好看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嗷呜~~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玄琛留在半山坡的分魂,抬头望了眼山顶的方向。 嘴角微微抿住。 [你选择了不忘情的那条道路,势必十分难走。] 消失在了风雪中。 与此同时,一道消失的是...九曲峰上,院中榕树上那醒目的字句。 季裴隐约看到玄琛的嘴型。 他好像回答了自己。。 可是玄琛此时在问心,他怎么可能听见自己的话,所以季裴只以为自己看错了。 乌云密布。玄琛还没有问心结束。季裴就守在玄琛身边为他护法。就在玄琛的眸光彻底恢復光亮前,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喊声。。 「季裴!快点从玄琛身边退开!那里太危险了!」 停在空中的道人从指尖发出数十条金线,往季裴身上发去,可还没有到季裴眼前,一直在酝酿雷劫的紫黑云雷就已噼下。连带他的金线也被噼断。 林邵元瞠目,大惊失色,被风卷至一旁,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大喊道。 「季裴师侄!」 伴随着林邵元的吼声,风渐渐静了下来。 一面透明一面冰雪的剑挡住了从高空噼下的紫色雷劫,面对着可怖的雷劫,丝毫不落下风。 这持剑人自然是从问心中转醒的玄琛。 他单手举着这把剑,一手将看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情况的黑髮青年搂在了怀里。立在空中。 两人离得十分近。 季裴那双带着些惑人的眼眸就在道人眼眸咫尺,他缩着手蜷在道人胸膛,清晰的打量着眼前这张许久未见的脸。 依旧完美的如同画像。 鼻樑高挺,眼眸锐利冰冷,连抿起的唇都十分优美。 因为离得近,他能看见玄琛脸上每一个熹微的表情。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师尊生气了。 在季裴打量玄琛的时候,玄琛淡然问道。 「闹够了?」 季裴轻眨了眨眼。 看见玄琛深皱的眉,有些心虚。 他知道一般没有低修为给高修为人护法的先例,但是他出现在这里,真的不是胡闹。 自从他上世被天道的雷整个贯穿了身体之后,有一道天道雷劫就彻底留在了他身体里。这几年他细心钻研了一下,发现自己对天雷已经免疫了大半,就算再有天雷要噼他,只要他先将雷引入体内,仔细鍊化,就能解决。 所以他才这么没有顾忌的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还打着玄琛要是接不住雷劫,他就帮他承上一两道雷的主意。 可是现在别说替玄琛承雷了,他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够惹玄琛生气了,他可做不出来脱离玄琛的保护自己主动挨噼去的举动。 「够了。」季裴口不对心的答道。 听到青年的回覆,第一道雷轻描淡写的被玄琛架住直接挥去,他低头,附在季裴耳边道。。 「我送你去掌门那里。」 季裴的耳朵被玄琛的唿吸声烫的有些发红,轻点了点头。 听话的跟个大型玩偶一样窝在玄琛身上,为了让玄琛消气,顺便演上了受惊的模样.... 两人迅速飞离了乌云密集的范围。 天道看到两人这么不给他面子。似乎急了,直接降下了两道雷。 玄琛头也不回。 手捏法决,两指向外轻点。。 周围的天地都晃了一晃。 数十道冰锥落在缠着天雷,竟真让它们停住了。 不仅是林邵元被他这一手震傻了,季裴也有些发愣,不过不是被震傻了,而是被帅惨了。 找到林邵元,玄琛将季裴推往林邵元身边,向林邵元叮咛道。 「护好他。」 「师尊!」季裴叫住准备离开的玄琛。 玄琛转过头来。 「务必要小心突发状况。」 玄琛看了眼季裴,轻点了点头,便转身飞往虚空将雷劫引往了远处。 第64页 季裴站在林邵元旁边,见远方雷霆闪烁,眉头一直皱着。 林邵元看他这么心焦,不由得出言安慰道。「玄琛师弟肯定有把握度这场劫,你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操什么心。」 季裴无动于衷地瞧着遥远天方的乌云。 在看到一片乌云里出现了极为显眼的金色,瞳孔勐地一缩, 「那是什么?」林邵元也发现了。 「刑雷.....」季裴几乎下意识得回道。 「怎么可能....」林邵元摇了摇头,「那种雷劫都是在十恶不赦之人渡劫时才会出现的。玄琛师弟除魔有功,怎么可能遇上这种雷劫。」 ...... 天劫下,白衣修士面对着这乌云将降未降的金色雷劫,也发现了它是天道刑雷。 极深却又极淡的眸色里,并未出现恐惧。 只是淡淡问道。 「我有何错。」 有何错,需要你降下刑雷惩戒? 有何错,有何错需要你以刑雷警示? 乌云似乎也在思考着是否该落下这道雷。 在漫长的等待后。乌云终于散去。玄琛在雷劫过后浓郁的灵气之中,成功突破炼虚中期。 过了一炷香后。 天空放晴,百鸟朝鸣。 天玄宗又多了一位炼虚中期的修士。 可是这位突破了炼虚中期的修士,脸上并未出现突破的喜悦。 他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这雷...总会落在他的身上。 就算不是今次,也是下次。 他到底为什么会被天道忌惮? 可是顾不上他想,刚刚为了避险远离的两人已经追了上来,恭贺他突破。 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玄琛先是看了眼敛眉站在林邵元身边的季裴。才对林邵元道歉道。 「谢谢师兄这几年对我徒儿的照顾。」 「哪有什么照顾。」 林邵元摊了摊手。 「你徒弟非常自力更生。缺了灵石从来都是总是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 「为了三十万灵石,捉了五年的狼,才完成了任务,这在内门弟子里哪能想像的到。」 「.......」 「他真是个小机灵鬼,竟然还接了我的悬赏。那个...」 「掌门师叔!您可别说了!」季裴扯着林邵元的袖子,就要堵他的嘴。 但是被林邵元飞快躲过了。 「这孩子,没大没小。」 「师弟想了解一下你这几年的生活,我当然要说说。」 季裴抽了抽嘴角。 你可千万别说你的那个任务。 「师弟啊,你闭关前当真的什么都没有给季裴准备吗?」 玄琛的表情一僵。 「没有.....」 林邵元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以你徒弟的修为进度,光靠宗里内门弟子发放的那点灵石肯定不够用啊,怪不得他要自己去寻灵石,师弟啊,你是真的不会养徒弟。」 玄琛:「.....」 一向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从不在意俗物,不食人间烟火的玄琛。 第一次认真反省。自己养徒的方法的确是有很大的问题。 他竟然直接就闭关了。 什么也没给季裴留。 不仅如此.....他还让季裴不要来见他。 季裴要是真的有什么需求,也不能与自己说..... 他错了。 他错了太多。 看着自家日渐消瘦(成年了,脸颊上的肉消退)的徒弟。 玄琛抬手。 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枚戒指,递向了他。 「这个给你。」 还没有等季裴出手接住,林邵元首先不敢置信的问道。 「师弟。那不是玄家家主的戒指吗?!你居然就这么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聘礼,聘礼。小场面。 林邵元:...... 这是补昨天的,晚上还会有一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彼岸·忘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桃子陛下18瓶;酒苑3瓶;笑有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见季裴不懂,林邵元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玄家虽然人丁稀少,但当年的底蕴还在,在这个大陆,到处都有玄家的秘密宝库。」 「只要有这个戒指,整个玄家都会为你敞开大门.....」 「......」 听了林邵元解释,季裴觉得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他做宗门任务另有原因,根本没有其他人误会的那么缺灵石。 「师尊,您拿回去吧,真没事儿。我接任务就是为了歷练。我要是真的那么缺灵石,我脸皮那么厚,早就去打扰您了。」 「......」 玄琛的视线落在季裴的眼睛上,知道季裴说的是实话,也没有收回手,执意要将戒指给季裴。 季裴没有接,在一旁的林邵元忍不住伸手过去,先拿走了玄琛手里的戒指。 玄琛转眼看向林邵元,林邵元讪讪一笑。 「你让一个孩子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合适。」 合不合适另说,主要是难得玄琛把这戒指拿出来了。 以前,他和于清两人都打过玄琛戒指的主意。 第65页 此主意非彼主意。 他们并非是对玄琛家里的东西有企图,他们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玄家到底有多少好东西。想开开眼。 只不过,这个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所以渐渐也成了一个执念。 「等到时候,季裴想要了,我再随时再还给他。」林邵元单眼轻眨了一下,做怪道。 玄琛视线冰冷的盯着林邵元:「.....」 玄琛对这个当了掌门多年依旧不稳重的师兄无话可说。 他可能也就对女儿稳重些。平常还是那么不靠谱。 玄琛没有说话,但是掌门的强盗作风,让原本没想收下这个戒指的季裴有些不乐意了。 他伸出手,直接像林邵元讨要道。 「那我现在就要。」 魔头只有抢别人东西的份儿,别人送给他的怎么能被旁人夺走。 「......」 林邵元戒指还没有焐热,听到季裴这么说,着实有些捨不得。 但是看着师侄执着的表情,顶着玄琛杀人的视线,以及作为一宗之主,必须言而有信的自我谴责下。 他恋恋不捨地将戒指拿了出来。 「季裴师侄既然想要,我没道理还拿着,你这回收好了。」 季裴将戒指拿在指尖。 注视着戒指,「谢谢掌门师叔,谢谢师尊。」了一声。 他拿在手里的这枚戒指,不是那种十分奢华的戒指。 外表是普通的银色,材质应该不是凡间的金银,刻着玄妙的花纹,带着些古朴的气息,一看就有着久远的歷史。 季裴没有直接将戒指戴上,而是将戒指握在了手心里。 因为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戒指。 要是直接戴在手上,那也太显眼了一些,要是直接扔在储物戒里,他又觉得对待的不够仔细。 虽然....玄琛拿戒指拿的随意。 但是这显然是很重要之物。 玄琛见季裴收下了那枚银色的戒指,就放松了下来。也原谅了林邵元突然拿走戒指的举动,要不是有林邵元突然夺走,可能季裴还不会收下他的戒指。 玄琛突然垂下了眼帘,伸手捂住了额际。 林邵元发现了玄琛的举动,关切道。「师弟,你刚刚突破还需巩固修为。我和季裴师侄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你要是还有事要与师侄说,不如等修为稳定之后,再说也不迟。」 「......这。」玄琛看了眼季裴,「你要留还是要走。」 季裴迟疑了一下,看到了林邵元斜瞟他一眼的眼色。 「我先跟掌门师叔离开,还有未解决的事。」 季裴知道自己要受罚的事儿,应该躲不过去。但是他也不想让刚刚渡过劫,脸色尚显苍白的玄琛再忧心他,于是什么也没告诉玄琛。 「.........也好。 听师尊的低沉的回应,季裴躬了躬身,随着林邵元一起离开了山峦。 直到飞出去很远,季裴才回头看了眼那巍峨的山脉。 手心里握的那枚戒指膈着手心,连周遭的血液都比以前要发烫了不少。 季裴眼眸中闪烁着不可思议。 他就这么轻易得到了玄家家主的戒指? 轻易到...他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有了玄琛的戒指,就算他现在直接跑到方家,说要拿走玄家的密境钥匙....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可能是如果他这么做了。他就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密境钥匙的存在,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拿走钥匙。 「到了。」 听到林邵元的声音,季裴回过神来, 随林邵元一起落在了紫阳殿庭院。 林邵元清了清嗓子,在门下弟子的恭迎声中走进了殿中。 林心雨看到两人出现就扑了上去。 「玄琛师叔如何了?」林心雨露出了喜悦的表情,眼睛闪闪发亮。「我刚看到天降异彩,一定是玄琛师叔突破了吧!」 「是。」 林邵元提起这件事也喜气洋洋。 他们宗门又多了一位炼虚期的老怪。而且还是道修中的剑修。 真是件大喜事。 林邵元在公布了这个好消息之后,飞上自己高台上的座前,这才招了招手,让季裴靠近一些。 季裴走了上前,屈膝跪下。 看到季裴的后脑勺,林邵元脸上的脸上的喜悦,转为了纠结。 不罚。不合适。这次很多人都知道季裴这个首席来晚了。 可罚重了。刚刚突破的玄琛可能不答应.... 玄琛怎么就这么恰好的这时出关呢。 「掌门师叔。你之前想好的怎么罚。就怎么罚吧。师尊不会有意见的。」季裴见林邵元迟迟不下决定,自己出言想要打消林邵元的疑虑。 林邵元心不在焉地点了头,其实在心底可不认同季裴的话。 玄琛没有意见? 他都能把玄家家主的戒指直接给你,他能没有什么意见。 但是季裴的话,倒是点醒了他。 比起不罚,或是罚的重。如果罚的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样。他自己先不答应。 于是,林邵元端出掌门的架子,挥手命令道。「吾就罚你。去悔过崖崖底抄写五千遍门规。望你引以为戒。」 季裴的唇角微勾。「是。」 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下了这件事。 第66页 这悔过崖,他去惯了。 抄门规,也很家常便饭。 ............... 悔过崖崖底。 季裴本来想让忠僕替他抄写一半门规。 却被忠僕拒绝了。 「少宗主,今时不同往日。玄琛真人已经突破了炼虚中期,平常我默默隐藏着还好,如果我现身替您抄写门规,如果玄琛真人突然出现,一定会发现我的踪迹。」忠僕忠心耿耿地谏言道。 忠僕的担心,绝不无道理。 可是.... 「五千份!」季裴勐地皱起眉。 忠僕在旁边忍笑。 「您一定可以的。」 季裴忍着抽搐的嘴角。 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说什么也要缠着玄琛。让玄琛求求情。 似乎发现了他的不乐意,一直隐在灵台里的血藤冒了出来,用他的尾巴尖勾着笔。作势要帮季裴抄写。 季裴哭笑不得。 「也用不得你。」 ..........…… 只是巩固修为,不用特意呆在修炼室。 所以在季裴跟着掌门离开后,玄琛就回到了许久未归的九曲殿。 落叶已经沉了满院,巨大榕树依旧在暖阳的光线下,摇摆着枝丫,天幕下,每一片叶子都似在放光。 多年在风雪中的冷寂似乎都消减了一些。 他脚步轻缓地慢慢走到榕树旁边。 伸手抚过树干。 目光深远,带着些晦涩。 「是吗.....」 连你也知道了。 微风振起道人雪白的衣袖,刮过树干。 那原本那写着「太上忘情」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补的更新终于写完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39333257瓶;mabcock5瓶;良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因为玄琛突破炼虚期。 天玄宗一时人声鼎沸,来往之人络绎不绝,都是各宗派来恭贺玄琛突破的弟子。 宗内也喜气洋洋,一洗之前除魔队伍归来后,因为有人牺牲,所以稍显哀伤低沉的氛围。 掌门林邵元特意吩咐下去,在这几天,宗内的一切弟子,都可以不用参加修炼,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可以不用修炼,一些爱偷懒的弟子当然乐的逍遥,一些修炼狂见到更加空旷的修炼场地也很开心。 在这皆大欢喜的日子里。只有在悔过崖底呆着的季裴满身的低气压。 「明德成学,剖玄析微....」 季裴一边念着门训,一边折断了第四十七只毛笔。 他每抄上五十遍左右,就得折断一支笔,这样一算,他也已经完成了大约两千多遍门规,也就剩一半没抄。可是就这样,也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是被这些无用的条条框框逼疯的。 比如说,每日要向师父问安一次。以示求道心诚。 他可以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也可以早起去找玄琛探讨新练出的剑法。可他从来没有将拜访玄琛当做一项规矩。 季裴是觉得。 这种死板的规矩定的没有什么意义,向师父问安是哪门子的心诚,拜的再诚,心不诚也没用。 还有。 在宗内饮酒这宗惩罚定的也很可笑。。 可以喝,但是不允许喝醉,喝醉了就是犯了门规。 先不说不能喝醉的酒,喝了还有什么意义....首先醉与不醉是如何界定的。 就算他喝的酩酊大醉,他不承认自己醉了。那算犯了门规吗? 「就这些个见鬼的规矩,居然立了一千多项。也不知道写那么多的规矩,除了罚抄以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用处。」一手撑着案几,季裴扯出刚刚写好的第四千多遍门规。扔在了一旁的捲轴堆里。整个人趴在了案上。 要是魔域那群傢伙知道,他们不可一世的少宗主,正在乖乖的罚抄,估计两只眼睛都要瞪掉了。可惜,他们看不到。 季裴无精打采地转了个身,耳朵侧靠着案上,从衣襟里扯出了一条链子。 链子上正挂着他从玄琛那里得到的戒指。 为了保护这个戒指。 季裴特意找了条防御法器的项鍊和这个戒指绑在了一起,并且在上面绘制了数个追踪符文。 他搞得这么麻烦,完全是因为这个戒指是个法器。 而且还是已经滴血认主的法器。 虽然玄琛送与了他,让他随意使用。 但是对于戒指来说,玄琛依旧是它的主人。 假如他将这个戒指弄丢了。玄琛可以随时使用法术将戒指直接召回到自己身边.....但是他不是这个戒指的主人,他做不到。 所以为了不弄丢了这个戒指,季裴想尽了方法,上了几重保险,才终于放心地将戒指挂在了脖子上。 【系统:您为什么要费这个功夫,直接让戒指重新认主不就好了吗?】 系统完全理解不了季裴此时的做法。 这个戒指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主人还不是季裴。 那就让戒指重新认主,不就好了? 不管是主动去找玄琛解除他和戒指的契约还是自己用法门抹去前一个拥有者的契约,都比现在这绕了好几个湾子的方法也简单吧。 第67页 【季裴:你也知道这是玄家家主的戒指。】 【季裴:假如我真的让这个戒指易主了。恐怕也离死期不远了。】 一边跟系统这样说着,季裴微垂眼帘,盖住了眼底的思绪。 他以前一直不知道玄琛竟然有玄家家主的戒指,因为他以为这个戒指在玄家半圣那里。 其实,这也是普世的认知。 世人都膜拜强者。作为道修实力巅峰的玄家半圣,可谓是光芒耀眼,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半圣才是玄家的家主。 可是事实上这个象徵玄家家主身份的戒指是在玄琛手里,不仅如此...像林邵元这样从此和玄琛一起修炼的人,好像也知道这个事实。 所以这个戒指必定早早就已经交给了玄琛。 通过此举就能看出来,玄琛备受重视。 这个戒指的主人肯定是非玄琛不可的。 他可不想因为一时贪心,触了这位渡劫期大能的霉头。 尽管他现在已经不知死活的在这位大能眼皮子底下活动了多年。 季裴胡思乱想了些许,将戒指重新埋进了怀里,再一抬头,才发现已经有人盯了他多时了。 「师尊?」 季裴的脸色精彩了起来。 他刚刚盯着玄琛送他的东西盯了半晌...整的跟怀春少女一般....如果是他一个人独自盯着也就罢了,玄琛竟然也在。 「您来了多久了?」季裴有些迟疑地问道。 玄琛淡淡地看了眼季裴,回道「挺久。」 那不就是全看见了? 季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释一下。他不是在睹物思人。他只是单纯的发了发呆而已。 所幸,玄琛并没有多在这件事纠结。也没有意识到季裴尴尬的心情。 他拖着洁白不染纤尘的道袍,径直走到季裴旁边坐了下来。 目光平淡,似乎和以前一样。 但是又比以前多出了一些什么。可具体是哪里不同,季裴也说不清。 尽管时间地点天气都有不同,但是两人并肩而坐的情景,让季裴一下联想到了之前两人一起合奏的那天。 就不由得出了神。 可还未愣住几秒,季裴又被突然空了的手心拉回了注意力。 玄琛拿走了他的笔。 准确的说。 玄琛拿走了他的笔,替他抄着门规。 .... 「这是我的惩罚,师尊抄什么呢?」季裴哭笑不得。 道人先是动作一顿,而后清冷的眸光又缓缓落在季裴身上。 「如果有错,那我也有错。」 等他稳固好修为,再次出关,才听林师兄说,季裴因为琐事耽误了此次的除魔任务,正在接受惩罚。 如果不是他什么也没给季裴留下,季裴也不会这么奔波忙碌,因此犯下错事。所以也算他的错。 玄琛敛眉,垂眸一边拿着笔,一边在季裴的注视下写起了字。 「……」季裴的目光艰难的从玄琛好看的侧脸上挪开,落在了他写的字上。 玄琛的字迹与他的人一样。 内敛自制,不露锋芒,却笔走龙蛇,大气蓬勃。 这字儿写的是好看的。 但是越好看,季裴越不想让他继续写下去。 因为玄琛一看就是那种没有罚过抄的人。 「还是我来吧。」 季裴凑到了玄琛身前抢笔,被玄琛躲了过去。 一时不察,差点身形不稳地倒在案前,还好身后的一个力道,从腰间拽住了他,将他拉着向后靠去。 枕着宽阔的胸膛,季裴眨了眨眼。 就听离的极近的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稍显冷淡的温柔对他说。 「乖一点。」 耳朵都要酥了。 可是季裴的脑袋仍旧清醒。执意要抢笔。 「师尊,您还是把笔给我吧。」 「……」玄琛不贊同的看着季裴。 「不是我不乐意让您帮忙。」 季裴有些无奈。 这坏孩子都懂得道理,就是没法跟这种从小的众人楷模说通。 「哪有罚写把字写的这么好看的。」 你这是陶演情操,练书法呢,真要抄写还得看我的。 在玄琛愣神时,季裴趁机夺走了玄琛手上的笔。 就着这个角度,写了一堆狂草。 玄琛:「……」 季裴:「不拦着您写,您就照着这个来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相欢40瓶;化舟10瓶;酒苑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抢一支笔。 完全是季裴开心如此。 储物戒里其实还有不少同样的毛笔。 不过....这种事,就不用多言了。 「师尊。我以前给您的东西,您都留着吗?」 玄琛不知道季裴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点了点头。 季裴心里一乐,自己拿着笔在手里耍着玩。 「乱成这样对您来说是有些难度吧?」 玄琛想到那狂放的字体,再次轻点了点头。 季裴漂亮的眉微微挑起,目露狡黠之色,手指撑着下巴。「您要是真的想帮我的话。倒是真的有一法。」 第68页 季裴眼中的狡黠,如果是一般人看见,肯定会知道他是有什么鬼主意。。 可是玄琛没看出来。 一副任季裴予求予取的模样。 「我想要师尊..」季裴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把我以往抄的那些拿出来。」 「......」 这回,连玄琛也懂了季裴的意思。 他是想用以前抄写的那些,伪装成这次抄写的,左右也够数了。 「不....」玄琛刚刚吐出一个不字,季裴就回头抱住了他,委屈巴巴地嗫嚅道。 「师尊.....您不是要帮我吗?」 因为姿势的缘故,季裴的头埋得很低。很深,连发尾都沾到了地上。 玄琛原本只是听他撒娇,见到此景。 先伸手捧起那段掉在地上的髮丝,接在手心,才低头看向那颗正在反覆磨蹭的脑袋。 修仙之人自身不会藏污纳垢,就算生活在崖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季裴的髮丝看着依旧柔顺又亮泽。 让人见着就想揉一揉。 玄琛这么想着,于是。 也就这么干了。 「不是不可。」他无奈道。 季裴磨蹭的动作一停。 主要是因为他头上那只轻轻揉捏着他脑袋的手。 脑袋这种关键地方。 别说揉捏,他人就是轻轻触碰都会引起巨大反应。 季裴忍了又忍,也无法放松下意识紧张起来的肩颈。 为了摆脱这种紧张感,季裴拉开了和玄琛的距离,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髮。反问道。 「那就是可以?」 玄琛垂眸看了眼从自己掌心滑落的髮丝,生出了几分不知由来的失落。 但是从他人看来,他依旧毫无表情。 「仅此一次。」 「好!。」 玄琛看了季裴一眼。 看他连眼角眉梢都沾上了喜意。 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跟着他耍机灵都成了对的事。 他注视了季裴半晌,末了,自己也跟着微微勾了勾唇角,抹开了一道极浅的笑容。 要是林邵元看见,这两师徒合起伙来密谋怎么诓他一个掌门,估计得疯了。 可是他不知道。 玄琛带着季裴站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一事。 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微皱其眉,唤道。 「你过来。」 见玄琛神情凝重,虽然不知道玄琛要干什么。季裴还是凑过了过去。 玄琛伸出两指点在季裴额心,用神识探查起季裴的情况。 仔细查看了许久,才道。 「还好。」 「情况没有更糟。」 季裴心中知道。 玄琛是在说自己转魔的事情。 他都快把这件事过忘了,没想到玄琛还记得。 这就有点麻烦了。他绝对相信玄琛能够得到那种草,可要是他们真的得到清灵草了,他到底该不该使用。 想想看....那种洗去身体里的魔气灵草,魔修用来,岂不是跟毒草一样?从未有人这样用过,他也没有听说过有魔修傻到服用那种灵草。 头疼。 他还是趁玄琛找到那种草之前,一把火将那些草都烧了算了。 ....... 魂川沿途。 一行白衣修士骑着快马赶在路上,看到戈壁上极为显眼的红色小花,减慢了速度。 带头人带着的白色兜帽上,挂着几根白羽。身后跟着他的人,也是同样的打扮,只是服饰比他要简单许多。 围着红色娇艷的花朵,几人从马上跳下,疑惑地蹲了下来,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它漂亮的花瓣。 「别碰!」 听到身后的制止声,他们哆嗦的收回了手。回头望向喊住他们的老大,有些瑟缩的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放下兜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颊,正是月剎宗的时阡。 他目光扫了地面,冷声道。 「血藤的花。」 「血藤还有花?」几个月剎宗弟子惊唿一声。 一般人都恐惧血藤本身,所以只记得血藤是藤,但其实血藤是一种花的藤蔓,认识这种红色小花的人很少,时阡算一个。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血藤的花,这种红花本身没有攻击性,但是等这花朵长出藤蔓,汲取足够的魔血,就会变成危险性十足的血藤。 时阡微微眯起了眼,在其他因为他的话而瑟瑟发抖的魔修中,显得极为淡定。 「这是季非衣的手笔。」 时阡没有说话,用鼻子轻嗅了嗅。 风尘虽大。 但是以时阡敏锐的嗅觉依旧能嗅到这里的空气残有浓重的血腥味。这花应该刚开不久。 想到养这血藤的魔修。 而且还是那么大张旗鼓的养这种麻烦的魔植的魔修。 时阡左想右想,都只能想到季裴一个。 也不知道这里曾上演了怎样一场杀戮,竟然能让血藤播下种子。 血藤只有在吃的极饱,又心情愉悦的时候,才会在那里撒下自己的种子。 想想季裴那样肆意的性子,时阡就有些敬佩这些化作血藤养分的陌生人了。 巡查周围的人,带着情报回到了时阡身边,向他禀道。 「听在这里生活的人说。」 「刚刚有一次大魔物潮褪去。」 第69页 时阡摩挲了一下下巴。 「魔潮。」 时阡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瞭然。 以时阡缜密的心思,他几乎瞬间就分析出了季裴去做了什么 需要使用血藤。说明....走到这里时,季裴身边没带几人。 如果季裴将他的忠僕们都带上,根本没有血藤出场的机会,当然,季裴非要出手另算,但是季裴本身的个性并非那么嗜血,所以绝不可能。 再有,这里是魂川沿岸,季裴为什么单独出现在这里?听见属下的禀报,一切就都弄清楚了。 前一阵子,魔物潮刚刚褪去,那些正道修士门派一定会聚集在一起共同击退魔物潮。 季非衣在道修那里的身份,不算一般。 应该是被叫去一同赴敌了。再想想......玄琛刚好出关,他不去都不可能。 时阡轻垂下眸,重新戴上兜帽。 带着属下继续往目的地赶赴。 当经过魂川时,时阡的队伍看到一支穿着僧衣的队伍正往魂川来。 「佛如宗。」 「他们又来念经了.....」 其他宗门都是在魔物潮来的时候,共同御敌。 只有佛如宗的门人。 总是在魔潮褪去之后出现,祭奠亡魂。 时阡对这种马后炮的行为是看不上的,但是许多人都说这是他们仁慈的表现,他也只是笑笑罢了。 本身他只是路途经过此地,偶然看上一眼。 却蓦地刚好与僧人队伍中的一人对上了视线。 时阡带着马。 倒退了半步,微微皱起了眉。 立刻点燃一柱香,引信鸽前来,往信鸽上塞了一管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凤白2瓶;港黑第一首领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季裴和玄琛刚从崖底出来没过多久。 就看到有一人在入口处等着他们,季裴看了一眼,发现是他这一世还没有认识的人,于是就稍退了半步走到了玄琛身后。 「于清师兄。」玄琛看到来人,淡声唤道。 季裴跟着玄琛叫了一声「师叔。」 于清招了招手,先对着小辈温和一笑。 「你这孩子倒是有我当年的几分风范。第一次见面竟在悔过崖上,真是缘分。」 「......」 季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抬头看了眼玄琛,玄琛的脸色差了些许,将季裴挡得更严实了一些。 季裴觉得大概是有什么隐情,可于清也没有细说,只能让他继续好奇了。 于清轻一甩手上的拂尘,转向了玄琛。 「玄琛师弟,许久未见。」 「没想到五年过去,你已然突破炼虚中期,论天资,我果然还是远不及你。」 于清和林邵元和玄琛都是上一任掌门的弟子。 天赋都不算差。 但是以玄琛天赋最为出众,于清次之,在这五年中也突破了炼虚期。 玄琛察于清身上之气,轻摇了头。 「师兄过谦了。我们境界相差无几。」 于清轻笑。「炼虚初期而已。达到炼虚期,就算只是一个小境界,也差的远着呢。」 玄琛没有再继续回话。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于清自勉之词,并非心里甘拜下风。 玄琛不健谈,于清也比不上林邵元健谈,所以两人的闲聊很快卡了壳,直接进入了正题。 「听说你突破炼虚期来恭贺你,只是我来此的目的其一。」 「其二是.....」 玄琛微微皱眉。 「半圣让我寻你过去。」 站在玄琛身后的季裴。 目光投向玄琛背后,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隐去了一些疑惑的情绪。 半圣已经隐退多年,依山傍水,不理俗世。他找玄琛做甚? 「我知道了。」 玄琛淡淡应道。 「我稍后便去。」 「好。」 于清准备要走时,又看眼那俩师徒俩。 「玄琛你别老把季裴当做没长大的孩子,他现在可是我们天玄的顶樑柱呢。」 怎么去趟悔过崖,还出现陪同这种事了。 虽然跟着半圣闭关多年,但他也听说了几年前宗门大比中季裴拔得头筹的事。 也不知道玄琛这是什么好命,生在玄家天资出众不说,自己收的徒弟,不知哪方来路,也天资如此出众。 但是这样的孩子,不能老惯着。 玄琛轻一抬眼「我没把他当孩子。」 于清神情一滞。 不知该问玄琛,你既然没有把他当孩子,为什么要护犊子一般的护着他。 还是该问他,是不是自己哪里有什么问题,值得他这样挡着,不愿意让季裴和他有接触。 看着玄琛的表情,于清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问下去比较好。 难得见一次的师弟。竟然这样不待见自己,还真是让人有些难过。 于清添了一些被人嫌弃的失落,但也只是作秀而已,很快恢復成了那个严肃的道士模样,挥了挥拂尘,便消失在原地。 「师尊。」在于清走后,季裴走出了玄琛背后。 「嗯?」玄琛回身看过季裴。 「于清师叔是很危险的人吗?」 第70页 「.......」玄琛一时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林邵元虽然跳脱了一点。但是在恪守门规这方面做得极为出色。 而于清....看着没有林邵元跳脱。 但实则是他们三人中受罚最多的人,每隔几年就要下一回悔过崖。 不是玄琛觉得于清人不好,只是....... 玄琛看了眼徒弟,又抿了抿唇。 什么也没说。 季裴不是非要追问一个缘由,他只是对这位半圣门下道童有点好奇而已。虽然日日闭关修道,但是那位看起来也不算是个老古板,也是个奇蹟了。 玄明固执的不愿意说,将季裴送到掌门的紫阳殿。 然后便转身飞往了天玄宗的边界。 玄半圣的居所并非在天玄宗边界,却也只能在这里找到入口。 因为只有天玄宗护宗结界的一个阵眼能够进入那片半圣隐世的小天地。 炼虚期以下甚至追踪不到这个阵眼,玄琛也是第一次自己主动去寻找这个阵眼,却比一般人显得从容许多。 因为他曾经参与过护宗大阵的改良。 浮身在空中,玄琛洁白的道袍盪起一个凌冽的弧度,阵法全图一一在他眼前浮现。 那是一副由金线构筑的图纸。 他立在空中,两指在错综复杂的金线中轻轻一点,一颗内涵巨大能量的珠子以一种玄妙的运行轨迹,围绕着整个宗址。 这珠子,瞬间便推演出了数万种可能性,玄琛寻了最近的一处,收拢了手指,横手拂过。 一颗小球飞射出去,化成一道金光,朝着一个方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玄琛背起一手,追着金光飞去,很快也消失在了空中。 金光所去的地点,正是玄家半圣隐世的小天地。 玄琛轻轻落地,就有一股浩荡的灵气便扑面而来。 似乎吞吐之间,就能有一些新的进展。 玄家半圣居住的这小方天地,也是从玄家密境中直接移出来的顶尖法器。名为缥缈镜。 在这镜中只有春景,集整个九元大陆最美的景色,山水如画,空庭楼阁,应有尽有,凡人难以想像,就连普通的修者也只能仰望。 大约是因为这里存在不存人间的景色,才能被命名为缥缈。 「玄琛。」一道似远似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玄琛回头望去。 一穿着白道袍,须白髮的道人,朝他走来。 虽已年迈,但是无论是谁都能从这老道人的沟纹褶皱中看出他年轻时的清俊相貌,袖口用金线绣着一团星宿,髮丝只是披散着,迎面走来,似乎如同春风般和煦,可近里看,他的眸光总有种九天之神俯视凡人的冷漠。 玄琛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见过叔祖父。」 被玄琛称作叔祖父的道人玄明微微一笑,身上缠绕着丝缕紫色的雾气,在玄琛身上微微停片刻,然后化了去。他道。 「许久不见。你变了许多。」 往玄琛身后看去。 「我以为,季裴那孩子,会和你一同过来。」 玄琛眼睫微垂。 「他刚被林师兄罚去了悔过崖,刚刚上来,现在正在紫阳殿禀报。」 玄半圣看尽世间万物的眸子轻轻一眨,落在玄琛脸上。 「.....」 「悔过崖.....那可是个危险的地方。他不是才金丹期?」 玄明想到那地方。就想到了那里经常出现的各类凶兽。 虽然凶兽不敢伤害天玄宗的弟子,但是也会以逗弄天玄宗弟子为乐。在那底下呆着。估计要受不少苦。 「.....」 玄琛没有回答。 倒是刚好出现的于清搭了话。 「那地方哪有我原先去时那般危险。」 玄明转头看向他的道童。「此话怎讲。」 于清笑看了玄琛一眼。 玄琛不为所动的站着。 「大约几年前吧。玄师弟「抽空」教训了一把那里藏着的凶兽,他的那位弟子,就算去悔过崖面壁,最多只会手酸,不会被吓死的。」 玄明轻笑了一声,眼中尽是瞭然,也有些无奈。 「你也太宠他了。」 玄琛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是是老祖宗在批评他。他也就应了声。 「您说的是。」 玄明带着玄琛往亭台上走去,不时清风浮动髮丝,端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玄琛紧随其后,也丝毫不输风度。 于清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挡在了原地,不能上前,也就自觉地停住了脚,给这子孙留了一个谈话的空间。 玄明走到厅内,便停住了脚,背对着玄琛望着缥缈镜的花海。 无数花朵绵延千里,摇曳生姿,淡淡的香气盘旋在空中,被风轻轻吹过,似有似无的沁在鼻尖,让人分不清具体是那种花朵生出如此美妙的香气。 「你停留在化神期已久。」 「这次有什么契机令你突然突破?」 「.....」玄琛沉默了半晌,才道。「可能与我失去的记忆有关。」 玄明微微侧过半边脸,有些惊讶,但是那惊讶的情绪也浅薄的几乎可以忽略。 「你想起来了?」 玄琛摇了摇头。 「只是一个幻影,还不知是真是假。」 玄明踏出半步,撑在栏上,往下俯瞰。 第71页 「你知道那是幻影,还管他是真是假。」 玄明的眉皱的更深了。「.....可是那幻影太真了。」 「不用纠结。」 「既然你已经突破,那就说明....早晚有一天,你会把失去的全都想起。」 「........」 「只是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是坏。。」 正这么说着,玄明的目光被一处花朵下的情形吸引了去。 一窝蚂蚁搬弄着石子,想要压低花枝,取花叶上的露水。 因为觉得有趣,玄明在玄琛的沉默中伸手一指。 「我们修士,就如同这搬弄石子的蚂蚁。」 「兀兀穷年。焚膏继晷。」 「所求的甚至不是喝到这口水,而是搬动这块石子。」 「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成功。」 玄琛的眉仍皱着却跟着玄明看向了那些蚂蚁,微微一松眉,表情冷淡中带着一些温柔。 「就算搬不动那石子,喝不上露水。」 「可是,他们不是也已经在美丽的花海中了吗?」 我的花,现在就在我身边。 ......... 季裴从林掌门那里回到九曲殿,沿途闻到了一点花香。 不知怎么的了,打了个喷嚏。 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想法,直接一剑扫平了惹他不舒服的野花。 作者有话要说:  死在季裴手上的众人:花?食人花吗?请问?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缕青烟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玄琛可不知道九曲殿的花已经遭了秧。等玄琛祖孙俩论完道,镜中已经过了数月。 所幸,镜中的岁月与外界有别,镜中一月外界只是数时辰,镜中数月,天玄宗只过了几天而已。 玄明玄琛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亭外。 随意找了个地方打坐的于清也随之睁开了眼,追赶在他两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本来于清是想送玄琛出镜,可看到新的阵眼所在地,他忍不住有些瑟缩了。 外界镜像正是悔过崖底。 不同于在悔过崖上面与季裴他们见面的自在,看到这地儿,于清心底还是有些阴影的,毕竟曾经在这儿遭过不少灾,于是他也就自然而然地离得远了点。 白髮老者察觉到于清不自在的模样,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没有刻意提起他往日的糗事,但是于清已经恨不得钻个地缝了。 人生谁没有一两件不能提的事。 虽然现在是圣人门人,于清当然也有黑歷史。 年少时任性风流,遇见一个妖族,差点挖了自己的元婴,毁尽半身修为,最后还被妖族夺走了元阳,因为犯了门规里最严重的的一条,以至于被关崖底数年,整日被凶兽恐吓。 其实他也能够理解,玄琛为什么拦着自己不想让他和季裴接触。 大概也是怕他把季裴带坏了..... 以玄琛徒弟的长相,整个九元大陆都少有,要是也像他以前那样多情风流,指不定要被多少妖精窥觊。哪还能安安生生修道。 玄明将玄琛送到阵眼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玄琛和于清两个人。 于清也轻松的开起了玩笑。 「没想到还有这样故地重游的机会。我以为我当了半圣的道童,已经不会再下来这个鬼地方了。」 玄琛看了眼他和季裴呆过的位置,收回了目光,淡淡问道。 「你后悔吗?」 后悔吗? 听着玄琛这么问。 于清恍惚想起了他被妖生生挖去元婴,气息全无地躺在玉床上的日子。 虽然犯了重戒,但是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只有两个师弟一无所知却偷偷摸摸的照料他。 在他身受重伤之后,一直跟他争着当掌门的林邵元也不争了,说是要让他,这话把他气了个半死,后来看到投身玄明真人门下的机会,就赶紧逃了出去,他可受不了别人谦让。 但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求仁得仁。 不仅恢復了身体,而且在这方天地里,他虽然根基受损,进境速度和以前却没有什么不同。 「不后悔。」 玄琛偏转过头。看见了于清嘴角格外温柔的笑意。 「要是爱一个人,无论他对你多狠,你总能找到点甜味。等不爱了,又觉得自己真的是犯贱...但说到底,都是因为非要将心交于别人的错。」 玄琛轻轻皱了皱眉。 「情劫度过了,也就忘了。」 「她既是我劫,我还得感激她,才会有今天的不破不立。」 玄琛对于清此时的落拓,只感到伤感。「你确是伤的不浅。」 于清轻抚了把手上的拂尘,并无任何伤感,甚至能开玩笑道。 「一直出众不过你,也算另闢蹊径地胜了你一次。」 他可是他们师兄弟里,第一个尝禁果的人。 「.....」玄琛看了于清一眼,没有说什么。 看着对他的玩笑话,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的清冷的道人。于清摸了摸鼻子,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三师兄。 他早早就破了元阳之身,林邵元甚至连女儿都有了。他这位玄师弟,竟然还是个处男。 第72页 修无情道的人。可能都得这么清心寡欲下去吧。 君不见,玄明真人修到了半圣,也没有一子半女。 于清是他们三人中的大师兄,所以也不像林邵元那样惧他,有话便直接问了。 「恐怕你不仅没有实践,甚至连常识都没有吧?」 玄琛没有再理身后人,见阵眼开启,立刻一脚踏了出去,将于清的唿喊都当做了耳旁风。 「师弟!你别害羞啊!我这里还有不少原来留下的收藏,不介意你一观的!」 ................... 九曲殿外 有人正用树枝舞剑。每出一剑都没有任何华丽的技巧,但是全都杀人于无形。 超越极限的反应速度,法决在他身体里自动的流转凝聚。 月从云间冒了出来,一瞬间的清冷月光正照在道人那张精緻的脸上,也照亮的了他满是戾气的眼睛,他停了剑。 落叶被盪起一个弧度,又被凛冽的剑气斩碎成灰尘重新落下。 撇下了一同震碎的树枝。刚刚练完剑的季裴突然心生一种烦闷情绪。 玄琛说好了出关就同他喝一场,可是几天过去了,连个人影都不见。让他对那位半圣都心生了一些怨怼的情绪。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九曲殿旁的榕树旁,季裴靠在树干上坐了下来,成了精的榕树立刻摇摆着枝丫,为练剑过后的季裴扇起了风。 季裴伸手过去,白皙的手指轻抚上身侧的树干。 「谢了。」 季裴的声音有些慵懒,乍一听似乎还有些温柔,但是内里的冷淡令人无法忽视。 最近一段时间,季裴一直伪装成一副有点小毛病但是不乏善良可亲的大师兄模样,他已经装的有些累了。 目前这样只有一棵树在的情况,他不可能再装下去。 他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也不喜欢对别人躬身屈膝。呆的越久,心里积压的邪火越盛。现在只是因为有玄琛在才一直压抑着而已。 「......」 榕树颳起的微风吹拂着青年已经高高束起的髮丝。 季裴伸手颳了一下耳侧,将髮丝别回了脑后,嘴角一挑,落下的手指轻轻一挥,掀开了已经长出绿皮的土壤。 随着尘土飞扬落地,凭空浮出几坛酒。 季裴手腕再轻一转,便径直的抓住了一坛飞向他的酒罈,转身飞上了树干。 刚抱住酒罈,就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向他飞来,这信鸽眼熟的不能再眼熟。 放下酒罈,季裴轻抬起手腕,让鸽子落在他的手腕,取下了信。 「佛如宗?有个有意思的人.....怎么样一个有意思之法。还必须让我亲自见一眼才行。」 他这一世跟时阡的关系,好到上一世根本无法想像的程度。 他不觉得时阡会骗他。 但是佛如那群傢伙,有那么好见吗? 他们大概是所有宗门里最富神秘感的一宗了。 季裴落下眸子,拍了拍鸟儿雪白的翅膀。鸟儿立马懂事地飞远了。 飞去了遥远的魔域。 季裴捧起酒罈,独饮独酌了起来。 一直喝到微醺的状态,就抱着酒罈侧躺在大树的主干上微微半阖起了眼帘。 白衣修士穿戴稀松神情慵懒,似睡未睡地斜倚着树干。 偶然飘过的花瓣,正落在了他的额间,令他不适应的睁开了眼,还没等将花瓣从额上拈下,就听见了熹微的脚步声,他抿了抿唇,转了半边身,迷濛的睁了睁眼,唤道。 「玄琛。」 玄琛扬起头,顺着飘落的花瓣,看向树干上正唤他名的青年。确言道。 「你又醉了。」 他早就发现了。季裴只要一醉,就会直唿他姓名。 明明如此逾越的事,他却觉得很习惯。 紧握住了手心,玄琛语气毫无起伏的问道。 「你喝了多少?」 「一点。」季裴撑着脑袋似乎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伸出玉白的指尖掐了一指甲盖的距离。 玄琛可不受骗,又问道。「一点是多少?」 季裴将唇瓣上的遗留的酒液全卷了进去,才吐了一点艷红的舌尖,呢喃道。 「一坛。」 「......」 果然如此。 玄琛看到地上那些还剩的酒罈。 「说好了共饮。你先醉了。怎算一起共饮。」 「你不要骗我犯禁.....」季裴口吃不清的反驳,「我没...没醉。」 「你可..可不要胡说啊!」 玄琛仰头看着季裴。 他的轮廓成熟了些许,有些削薄,可是眉梢里透出的风流写意比几年前更盛。 这几年....他过得如何了? 可有喜欢的人否? 他对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话到达嘴边,就不知以何种身份问出口。 因为他已经渐渐明晰了自己的心思...... 看着道人紧盯着他,眉头深锁的模样,季裴逗笑般的问道。 「盯我那么久,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好看啊?」 季裴自然是好看的,甚至整个修真界都难再找到如他一般出挑精緻的人。 可是这么容易回答的问题,却让玄琛眉间一跳,下意识的生出一点逃避之心,一时沉默了。 季裴对此很执着,醉眼朦胧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 「所以,你的确是觉得我好看。对吗?」 第73页 玄琛还未辩驳,就突然一缩瞳孔。 那张永远会让他心神不宁的脸,近在咫尺。 唇瓣相贴,这本是最不该发生在师徒身上的事,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本来只是一时冲动,但是真做了之后,季裴邪的那一面就彻底压抑不住了,将双手圈住道人的脖颈,他露出舌尖,描绘了一圈对方的唇部轮廓,泛红的眼尾带着点点笑意。 发乎情,止乎礼。 这是道修的规矩,他们魔修没那么多讲究。 「哐!」 空了的酒罈随着翻身跳下的季裴,一同被摔到地上。 季裴心想着。 哦,对了,他怎么五年之后就忘了他之前还生了回气呢。 这咬了一口就算报復了。你看这迂腐道士,都被吓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醉枫染墨58瓶;萍圆圆10瓶;eloer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季裴把玄琛胡亲了一通,接着便失力地跌向了玄琛怀里。 玄琛始终无动于衷的站着。 当真怔住了。 一直如谪仙般完美的脸上都添了几分裂痕。 冷静了许久之后才找回了往日的平静。 而等他低头看向倒在他怀里的季裴。 青年已然酣然入睡。 玄琛眸底的红光闪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前年刚弹首《凤求凰》第二年就忘了自己弹了什么,今日酒后亲了他,明日估计也会直接忘了.... 尽做些会令人误会的事,却又没心没肺地什么都不知。 落到最后失魂落魄,怅然若失的似乎只是他一人。 玄琛眼底的红光渐消,一声嘆息,带着几分虚无缥缈的质感,瞬间化在了空气中。 「你到底还要我如何。」 对你的占有欲已经超越了师徒之情,我要如何待你。 明明知道道心已经崩塌离析,我该如何待你。 谁能给他这个答案。 谁都不能,连他自己都找不到这个答案。 许久过后,玄琛面无表情地坐下,宽大的袍子摊开在地,为季裴铺了一张天然的蓆子,季裴被浮空咒缓缓地放了下来,正枕着玄琛的腿。 或许是因为周围的气息太过熟悉,位置的变换并未惊醒季裴,他的脑袋挨着做工精緻的道袍,继续沉沉入睡。 玄琛低头看着枕在他腿上的那颗脑袋,目光逡巡过对方纤长的睫毛后,便落在了那湿润后微微发红的唇色。 仅仅有一瞬间,一股失控的情感冒了上来。 以往他从不理解为什么修真界的道侣之间也要学着凡间伴侣一般唇对着唇,如今倒是有点食髓知味。 骨节分明的手指空悬在那红色的薄唇上,犹豫了许久,落了下去,点到柔软的唇瓣上。 「.....」 睡着的季裴没有一点犹豫地直接将落在他唇上的那节手指张嘴咬住。 是真的咬了,不是含着,瞬间有鲜血滴落在地。 十指连心虽不假,但是玄琛却没有因此皱一下眉毛,任季裴咬着。 榕树枝叶间的微风吹拂而过,伴随着疼痛,玄琛冷静了下来,面色冷淡的收回了手指。 看着身边那些已经被翻出来的酒液,不知怎么的,倒是真的起了想在此刻大醉一场的心。 于是,他压制了修为,将季裴剩下没喝的酒全都喝下了肚。 也醉倒了过去。 是夜,有萤火虫在两人身边缓缓飞舞,荧绿的光芒静静闪烁。 睡梦中,玄琛的眉紧紧皱起。 直到再次睡醒。 眼中闪过了显而易见地错乱,尤其是看到近在咫尺的人时,那种惊慌更加明显。 他手指颤动地探了怀中人的唿吸,等感受到指尖的温热后,才蜷曲了手指。 那又是梦......啊。 ........... 不知为何。 自这夜过后,玄琛又消失在了季裴的眼中。 季裴不太记得醉倒后的记忆,可是问忠僕,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当时离得很远。 唯一能给季裴留下点印象的就只有唇齿间残留的鲜血味.......他依稀记得自己咬了玄琛,但是也不记得咬了哪里.... 后来看到残留在玄琛指尖的牙印才最终确定了他咬了玄琛的手指。 季裴仔细算了算自己的年岁,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自己跟属狗的有什么关联,为什么醉了之后会想咬人。 「季裴!」 林心雨又是在练剑场上的房檐处找到的季裴。 看他不知教训的继续懒懒散散度日,就看不过眼。 她天天那么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追赶上季裴,结果他天天没有一点努力的影子,真是讨人厌极了。 「你又偷懒。」 「你不是也是,要不是没好好练剑怎么会发现我在偷懒。」季裴眼皮都没都没抬,咬着根稻草就反驳道。 「你!」 「别你了,你就根本不会吵架。」季裴吐出了稻草,若有其事的问林心雨。「师姐,你有没有觉得....我师尊最近好像在躲我?」 林心雨无语地看着季裴。 第74页 「玄琛长老好歹也是长老,天天闲着来找你才是怪事,整天找不到人才是常事。」 「我师尊还是我亲爹呢,也天天找不到人。」 虽然说她爹带了不少徒弟,玄琛只有季裴一个徒弟。 「这两天各宗各派都派来天玄的人都不少,估计是有要事相商,必须要玄琛真人出面吧。」 什么要事。 「我师尊已经出关多时,他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林心雨听到季裴提起玄琛出关,立刻联想到了当时她对自己的感情的怀疑,有一瞬间的出神,但是看到季裴瞥过来,立刻又调整了过来,「哦,好....好像是突然发生的事,临时决定留下的。」 季裴眼睫轻落了一片阴影,若有所思地考虑了片刻,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 「磨磨剑,真的天天这么呆着我也觉得自己会退步。」 「........」 林心雨看着季裴的背影,不知道他是准备去哪里磨剑,需要往大门的方向走。 ......... □□殿下。 仙澜宗的大弟子曲凤生先站了出来合袖作揖,他也是上次魔物潮出现时带队的领队。 「林掌门。我宗听闻了一些事实。特来寻个答案。」 林邵元有些疑惑地敛起了眉,客气道。「请说。」 曲凤生见林邵元没有阻拦他的意思,跟几个早有交流的各派弟子递了一个眼神,继续问道。「听闻方家人现已成了玄家密境之主,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底下立刻一片喧譁。 连林邵元本人都瞪大了眼,立刻转头看向了坐在殿中一侧的玄琛。 各宗各派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玄琛身上。 可如九天之仙落下凡尘一般清冷高洁的道人,正不动声色的出着神,根本没听见底下的人在问什么。 ..................... 天玄宗境外离天玄得最近的一处小道上,一伙带着白兜帽穿着白羽的人,正在慢悠悠地围在一处溪流晃悠。 「时老大,我们停在这儿到底干什么?」 时阡没有片刻犹豫地回道。「思考人生。」 「例如呢?」时阡的属下听着一头雾水。却见他的老大眼神一转,像是看到了什么期待已久的人或物,眼神立刻柔和了许多,然后眸子又落了下来,温柔道。 「例如,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这话听着更奇怪了。 几人不明所以地朝着时阡看向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见到了个穿着黑衣,浑身冷冽之气的青年,带着面具,踩着剑缓缓落下。 看到那熟悉的面具花纹,几个白衣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倒退了半步。 天魔宗!季非衣! 要是其他人或许认不出这人。 但是他们几个可是搞情报的。怎么可能认不出这个兇残程度在魔域中都算数一数二的大魔头。 前几年放出一批在宗内作乱的叛徒,众人都嘲笑新任天魔宗主懦弱无能,不堪大任。 可结果呢。 那些笑话季非衣的人脸都被打肿了。 放走叛徒,哪里是软弱无能,根本是狡猾奸诈。这四年,不断有当初被放走的叛徒来找季非衣寻仇,可是不仅无一成功,还不断以各种悲惨的方式亡在季非衣手上。早已洗刷了软弱的名声,同时也达到了慑下的目的。 有人说,洗去修为流放人间的魔修才是真正罪行较轻的那一批人,而流放在魔域的人才是季非衣是想杀的人,季非衣早就想好了用此计立威。 心思如此深沉,手段如此冷酷的人.....怎么能令人不惧。 溪水潺潺,反射着粼粼日光。 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月剎魔修声线颤抖地叫出了季裴的名字。 「季...季非衣。你....」。 他刚刚想说什么,脖间瞬间就多了一道红线,鲜血淋漓,他抬手捂住却控制不住鲜血的流逝。 死不瞑目地直直向后倒去。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瞬间变得惊惧万分。 因为这些人根本没看到季裴是怎么出剑的。咽了气儿的人,已经淌在了溪流里,变成了一滩血泊。 他们无法问季裴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魔域的魔修杀人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剑光合纵联袂成荫,黑色的剪影,轻闪过了几下,就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了除时阡以外所有人的性命。 浓烈的血腥味刚刚涌上来,血藤就蔓延了下去,自觉地净化了空气。 时阡未动,甚至笑容挂满了脸上,在这样血气沖天的地方,像是老友叙旧一般地评价道「你的剑,看来未钝。」还是这么果断。 季裴站定在时阡面前,摘下了面具,鲜血染红的剑尖微微垂下,直点着时阡的眉心,下一秒可能就就会击碎时阡的眉骨。 「你又不是杀不了他们,非要我费这事儿。」 这是上次时阡来信时顺带提的一事,他刚杀的,都是月爻派来监视时阡的人,时阡希望他能在他们一队靠近天玄前,除掉他们。 「.....这不是怕你呆在天玄宗无聊嘛。」 时阡轻笑地解释。 季裴眉梢一拧。「我可不是杀人狂魔。」 又不是一天不杀人就手痒。 「......」时阡看着季裴那幅怕脏的嫌弃的模样,眼底弧光微微闪,嘴上却答着,「人都是会变得,我这不是怕你呆惯了安生日子,以后就不习惯刀剑舔血的魔域了。」 第75页 「我不习惯跟你有什么关系?」季裴白了时阡一眼。 「没个人一起作伴,我会寂寞的。」时阡失落得低了眼帘,一副美人落泪图,可是这人是时阡,就引得季裴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快说!那些来天玄宗的各派弟子,为什么突然停留在天玄宗?」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就写完了,之后断网了没发成~久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世界在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缕青烟10瓶;苹果橘子2瓶;不攻不改名、36255690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时阡果然像变色龙一般瞬间恢復成了平淡的模样。 「是有个大消息。」 见季裴如此心急的想要知道,时阡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了。 「密境钥匙不在半圣手中。」 玄家的密境一直是半开放的状态。每隔几年就会不定周期地开放一次,大家各凭本事在密境中获得机缘,这已经是共识。 可是大家认同的密境之主一直是玄家之人。 如果这密境之匙不在玄家人手中.....那原本安分的人,就生了些其他想法。 毕竟就算不能自由地进入密境之中,作为保管钥匙的人,肯定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密境之钥在何时开启....占尽先机。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所以表面上装的一副仙风道骨,正气浩然的修道者们,一定会首先怀疑这个钥匙被方家保管的安全性,然后再推荐由自己妥善保管钥匙。 就算不能如此.....恐怕也会建议轮流看管钥匙,免得方家一家成为靶子,惹得魔域人抢夺。 「一直以来,玄家人是密境密境唯一的主人,看管钥匙天经地义,可是现在,玄家势弱....半圣迟迟不应劫突破,恐怕寿限将近。先从这里分一杯羹的人恐怕不少。」说到这里,时阡的嘴角浮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显然很乐意看到那群傢伙撕破脸皮的模样。 季裴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情形,可是他想的比时阡还要多一些。 前世....或者说,按照书里的内容所写。其他人本该在方家灭门之后才知道方家人掌管着玄家密境的钥匙,可这一世,方家尚未灭门前这个秘密就泄露了出去,肯定会对他产生影响,毕竟他也想得到那么钥匙。 如今会对方家出手的目标多了这么多,事情肯定比原来复杂。 「再几月,方家家主可就要过宴了。」 「本来只是家人小聚,拜访的人多了恐怕也会变成大宴。」时阡分析着。 季裴的眉拧的更深了。 「这秘密是谁泄露出去的。」 时阡轻摇了摇头。 季裴看了时阡一眼。 没法从他这个摇头中看出,他到底是不能说还是他不知情。 但是光这个消息就已经足够了,季裴也没有继续细问,直接反手收回了无殇剑,用上等的蝉丝手绢慢慢擦拭着血藤吸食过鲜血后,几乎看不见一丝污秽的剑刃,一面垂着眉,一面饶有兴致地问。 「月爻为什么要监视你。你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时阡沉默了一阵儿,淡声道。 「私事罢了」 「私事?」季裴轻一挑起眉。「怎么,你被月爻看上了?」 「.......」时阡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季裴,「你怎么知道。」 季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时阡的肩膀。「她每隔个几百年,就会遇上一位自己的真爱,况且你长得又好,做事细心体贴,天天作为徒弟伴在她身边,她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这事儿真的实属正常。」 只是他爹,他师傅,他好友竟然先后都成了月爻的单恋对象,他跟月爻这缘分,未免有些太孽缘了。 时阡的眸色蓦然深了,再次问时,语气中夹杂着沉郁之色,「你觉得。我和她在一起如何?」 季裴摩挲了下巴。 这问题不太好答。 他不喜欢月爻,因为第一映像不好。但是时阡这么问他,他总不可能此时把月爻批评的一无是处,所以季裴也答得中规中矩。 「虽然她心高气傲,但是天资高,长相佳,在月剎也有些权利。你要是对她有意,这也算一桩佳缘了。」 就是年纪差的有点大,可是他们是修士,年纪根本不是问题,就算月爻有点水性杨花的毛病,见一个爱一个,但是爱的时候也是真的极爱。 季裴说的无意,但是听者有心。 看着季裴那精緻的眉眼,时阡多的是没有脱口而出的话。 论天资,在这个魔域谁比的上天魔阴脉,而论长相,整个魔域谁又胜的过季裴。 看过季裴,眼里哪里容得下别人。 不再提月爻可怕的控制欲,时阡突然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会想到要与我做朋友?」 如果是为了要挟他做一些事,完全没必要做到如此。毕竟季裴手上应该有不少他的把柄。 听到这似曾相识地问题。季裴眉目轻狂地微微勾起了唇角,答地极快。 「我们两人一家天魔阴脉,一家天魔阳脉,听着就有联繫,这么适合当朋友,为什么非得不死不休。」 他答得这么快,是因为这个问题,前世的时阡也问过他。虽然上一世的时阡,说他荒谬,但是这一世,他的答案依旧不会变。 第76页 【系统:使用技能{我嘴炮比你强},增强说服力。】 【季裴:上次我教训那群「白眼狼」怎么不见你替我用技能啊?】 季裴说的是魔物潮来临的那次。他都说了可以放过他们,他赶时间,结果那几人都不信。 【系统:对不起主人qaq,我当时觉得他们肯定死定了。】 用技能不用技能也都一样,早死晚死都是死,所以他就没用。 【季裴:......】 时阡没有说话,眼中却有不小的波澜。 在早期的魔域,天魔阴脉和天魔阳脉两族之间似乎天然就存在一种竞争关系,不断被人对比,于是就有了一些嫌隙。 两家从上古时期争到现在,最后是天魔阴脉赢了。 成王败寇,他们天魔阳脉被驱逐到只剩他这最后一支。 虽然时阡向来对家族、血脉这种虚而不实的东西没有概念,但是也知道季裴又再说一些歪理了。一些只有他能说出来,只要他说出来就能说服人的歪理。 时阡无奈一笑。却从笑容里透出了几分容让的味道。 「确实如你所说,不是非得不死不休。」 .................... 在见过时阡之后,季裴就一直在想他需不需要取消去方家家主寿宴的计划,毕竟现在有这么多正道都知道了方家人拥有密境钥匙的事,方家一旦举行宴会,这些人恐怕也会去,有那么正道修士在,就算他想做些什么,也会束手束脚。 可是他如果不去......他爹要是出现了怎么办。 总不可能让一个疯了的天魔宗前宗主,掉进全是敌对阵营的狼窝里。 洗去身上的血腥气后,季裴飞速地换了一套白衣,因为心中有太多考量,衣衫未整就侧躺在了玉床上。 「忠僕。」 听着季裴唿唤,立刻就有一个黑袍银白面具的忠僕现身。 「属下在。」与以往不同,今天是一位女性忠僕的声音,听着有些平淡,但是依旧难掩声音中的娇媚。 季裴立马蹙起了眉,收了与忠僕对话的性质,问道「原来的人呢?」 「最近我来近身保护少宗主。」 「他生病了吗?」季裴的声音冷了下去。 「没有。」 「那他为什么不来。」 女子面具后的粉唇微抿。「这是我们内部商议的结果。」 「商议....」嘴里琢磨着这句话,季裴的眉宇间立刻划过恼怒,但是这情绪很快被冰层覆盖了过去,令人看不出喜怒,也更加危险「在你们心中,我是不是就是一个给季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原来侍奉他的忠僕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也没有生病抱恙,却突然给他推给女性忠僕近身侍奉,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 女忠僕无动于衷地半跪着。没有说季裴猜的对不对,只是沉默以对。 季裴木着脸命令道。 「把他换回来吧。你先下去。」 「.......」 女忠僕面露难色,微微扬起了脸。 「少宗主。」 她的任务是教导少宗主有关房事的内容。为了避免少宗主心生反感,特意安排她先近身侍奉季非衣一段时间,拉近关系。不完成任务她没法交代啊。 季裴捏了捏眉心。 「你过来。」 女忠僕立马凑上了前。 季裴伸手脱下了她的面具,直掐起了她的下颌,眼神专注地盯着她看。 算的上漂亮的女忠僕霎时间直面上这样一张俊脸,脸立马涨的通红,可季裴的神色依旧冷淡,白皙的指尖比起女子的肌肤,更加细腻白皙,像是上等的瓷器。 他淡淡道。「你喜欢男子。」 「虽我不是你喜爱的人。但是离得如此近,你依旧会感到面红耳赤。是吗?」 「是。」女忠僕声音颤抖地回道。 「可我离你这么近,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啊?」女忠僕冷不丁地听到了这么一句,一时怔住了。 「因为我喜欢男人。」季裴斩钉截铁得道。 「......」 女忠僕一副被打击的四分五裂的模样。 「就算我看见你的唇,也不会想要吻...。」季裴突然皱起了眉。 吻? 他是吻过谁吗?为什么,他竟然在一瞬间回忆起了吻是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今天留评的读者有中秋红包哦w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梦清然、355009145瓶;不攻不改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殿 沉默了许久之后,玄琛似是终于察觉到自己处在旋涡的中心,低头扫了眼底下神色各异的修士,用冷清如寺中梵音的声音,淡声道。 「这是玄家家事。」 曲凤生面露尴尬,其实他也觉得这种事不该问,刚才问也只是因为宗内长辈要求,硬着头皮问的。 在不久前,正道大小宗门都收到了一份未知者的来信,那封信里告诉他们,玄家将玄家密境的钥匙交给了方家。 虽然只是一封不能证实真伪的信,信的用心也非常的可疑,可能只是为了搅浑水,又或许是为了挑拨离间。 第77页 但是因为事关密境要事,就算是一次挑拨离间,他们也得摸清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们宗主特意交代了,就算得不到答案,也要看看玄琛的反应。 看到玄琛现在的反应,反而说明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其他宗人现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曲凤生顶着得罪一位炼虚期修士的风险,继续不怕死地大胆地进言道。 「方家最近虽然名声鹊起,但是毕竟没有一位真正的大能坐镇,如果玄家不便保管玄家密境的钥匙。我等一直感念玄家世代的宽心仁厚,也想奉献一份薄力,为保管钥匙一事尽一份绵薄之力。」 曲凤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勐的一打寒颤。 被浩荡地剑气压得跪在了地上抬不起头来。 不仅是曲凤生,殿下站着的所有人都被这股威压死死地半跪在了地上,跟着剑气一同出现的寒气,瞬息席捲了整个大殿。 唯一一个能在这股威压下动静自如的人,出来圆了个场。 「师弟不要生气了,他们这些小辈不懂事,还不是身后站的那些人戳窜地。」林邵元侧过了半边身,温言打趣儿道。「你这一生气,我殿外养的莲花都要被冻死了。」 因为玄琛的灵力中带寒气,他一放出威压,□□殿一瞬入冬,屋檐上甚至结成冰锥,往下滴水,他殿外养的花,当然活不了。 听到林邵元这么说,虽然玄琛依旧面无表情,却把灵力收敛了回去,刚刚还被威压压得喘不过气的众人终于虚脱地重新直了腰,可是也没有再敢这么直接的说这些事了,毕竟谁也不想再想曲凤生一样惹玄琛不快。 「......」 玄琛神色冷淡的站了起来,道袍浮动,转身消失在了殿中。 徒留面面相觑、难以收场的众人。 林邵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玄琛。 有些奇怪。 以往他师弟应该不至于这么直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 九曲殿 季裴自己一个人在殿中踱步。 甚至怀疑起了是不是自己独身久了,所以对接吻这种事有幻想,所以才会潜意识地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和谁接过吻。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得就走到了殿外的那颗榕树下,本来只是随意打量,凤眼突然勐地一凝,伸手抚上了榕树的树干,一片显然新生的地方。 「这里原先是不是有字?」 而且,还写着他极为不喜欢的四个字。 ——太上忘情。 为什么这个字儿突然没有了?季裴有些好奇。 顺着这新生的树皮,季裴又被一片深色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血?」 深褐色的颜色,几乎让人看不来这是血迹,可是季裴是见多识广的人,所以一下便看出来是血。 看来是有人用受伤的手反覆在这里摸了许久。 像是周遭突然寂静了下去,季裴的脑海中电光火石一般的涌现了一个想法。 这是玄琛摸的。 玄琛在原来写着「太上忘情」的地方反覆磋磨,是为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会影响到他道心的事了吗?季裴越想越觉得的极有可能。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榕树之后。 手指微微扣紧了这块树皮,眼底泛着红色的季裴并未走出榕树,只是低着脑袋,声音略带嘶哑地问道。 「师尊。」 「我喝醉了之后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季裴如同一只收敛锯齿已久的恶兽,小心翼翼地露出獠牙,如果猎物露出破绽,就要直接扑咬上去。 玄琛半边脸挡在树后,语气依然毫无起伏,「喝醉这件事,已经是不该做的事。」 「......」季裴握紧拳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半晌才松了拳头。 「那就好,我是怕自己耍酒疯吓到您,您会生我的气。」 「不会。」 抬眸对上那双平古无波的双眸,季裴的眼眸染上了一抹晦涩的异色,很快收敛了下去,变得平和。 「既然无事,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好。」 听到玄琛的答覆,季裴深深地看了玄琛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在季裴走后,一直没有波澜的玄琛,眸色中多了一分痛苦。 几天前,就是在这里,他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非常可怕。 在梦里,季裴死了,兇手是他自己。 梦里的画面也如同上次他看见自己灭了方家满门一般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季裴死在他手中时,粘稠的血液流经过剑刃滴到他手心的温热。 紧接着那种仿佛失去一切的绝望,直到梦醒后的几天里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他开始怀疑起自己。 假如他真的找回记忆,会不会就会变成那个灭了方家满门,杀了季裴,冷血无情的怪物。 虽然他找不到任何自己可能这么做的理由,但是那真实的像是曾经发生过的画面,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能用梦魇二字就能解释。 玄琛收回了手,紧握在心口。 「是你在影响我吗?」 一个长相与玄琛一般无二的心魔,在玄琛眼前具象化了出来。 『......你觉得是吗?我要是能影响你如此之深,也不至于被压迫的想亲亲小季裴都没法接近他了。』 第78页 『看看,如果不是你反覆拦着,我早直接亲他了,怎么会伤在手指上。』 心魔伸出伤口还在冒血的手指,轻舔了舔。见用玄琛那张正气的脸做出这样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违和,可是玄琛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你既是我,我既是你,你有多爱他,我就有多爱他。爱他爱得恨不得直接□□了他,见他所有面貌,拥有他的所有,就是我。怎么会想杀了他。』 不是心魔,那是我吗? 是恢復记忆的我吗? 玄琛周身的气一时极为躁动,甚至连心魔也不知不觉得散了。 .................................. 季裴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直接回去休息。 直直走到了天玄宗一处隐秘的密林里,沉默地站着。 眼中没有一点光亮,像是星辰消弭无踪乌云密布的夜晚星空,幽暗冷寂。 「他突然又变了。」 「突然拉远了距离。」 之前虽然说也是师徒,但是又觉得比师徒要更近了一点,这样骤然拉远的距离,让他极为烦躁。 许久不见的忠僕现身在季裴身边。 其实他们那些忠僕派女忠僕过来也有这个原因,他们少主明明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却在玄琛这个人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也不知道季家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无情又多情的人,忠僕有些唏嘘。 「他对您无意,您何必在一颗歪脖子树上挂死。」 「挂死?」季裴嗤笑一声。 「不必。」 「他肯定喜欢我。」 「???」忠僕一脸懵地看着季裴的背影。 季裴转过了身,幽寂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修士,尤其是炼虚期的修者那么点破伤早该好了。。」 一直把那伤留着,而且还表现的一副被那个伤影响到道心的模样,不是喜欢他还是什么。 他的胜负欲都被激起来了。 他一定要让玄琛先对他表明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如故artless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凤凰歌颂17瓶;梦清然、世界在变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猜到师尊喜欢他的这一夜,季裴睡了三四个时辰就醒了。 因为他半夜里做了个非常离奇的梦。 故事情节类似于猪八戒抢媳妇。他带着玄琛离开天玄宗,玄琛一副受辱的娇羞模样,而他像恶霸那样威胁了他。「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毁了你的宗门,踏平了这片地方!」 「小媳妇」只好瑟瑟发抖地牵着他的手跟他走了。 从梦里惊醒,回想到师尊梦中的那幅模样,季裴仍旧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迅速地收拾起来,季裴准备去见见真实的玄琛,洗刷掉梦中过于难忘的映像。 季裴刚刚走到殿内就看见殿中还有其他人。 季裴眉梢微微一皱,很快就松了开来。 林邵元会特意来找玄琛并不奇怪。 想到时阡之前告诉他的事,他甚至立刻猜到了林邵元此次找来的目的。 林家和方家一直有姻亲关系,林心雨已逝的母亲就是方家人。这次方家变成了整个修真界的靶子,林邵元应该也会非常担心方家人的安全。 虽然察觉到了季裴的出现,但是玄琛和林邵元也并没有终止对话。 「方家家主的寿宴在即,玄琛,你去与方家家主说一说,这寿宴就不要办了。」 如果可以林邵元也想自己去说,可是夫人去世时他与方家发生了一点嫌隙,不方便亲自前去。 现在这个事件办寿,可太危险了,现在外面有多少人正多对方家虎视眈眈。 「办不办宴,方家危险的处境都不会变。「玄琛淡淡道。 「在睽睽众下,恶人反倒无所遁形。」 「那钥匙.....「.林邵元欲言又止得提到。 玄琛明白他的意思。「我会收回。」 「那就好。」林邵元松了一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像他之前虽抢了玄琛送给季裴的戒指,但是也差不多抱着戏弄小辈的意思,看着玄琛没有生气,才敢出手相要。要是真的拿着了,还真的有点烫手。 「这段时间我要去方家。」 「季裴.....就交于你看管了。」 听到玄琛说要将季裴交于他看管,林邵元就一个头两个大。 那小子,真的是天生轻狂不服管教,或者说,他可能只服玄琛一个人管。 玄琛走了,他真的会乖乖听话,呆在宗内潜心修炼吗?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督促他修炼。」 听到林邵元如此承诺,玄琛沉默片刻,轻轻摇头。 「不用督促他修炼。」 林邵元抽了抽嘴角。 有你这么带徒弟的吗?世间师傅,都是赶着徒儿修炼的,哪有放任他偷懒的,这也太溺爱他了。 怪不得他女儿经常回来时跟他说,季裴总是不修炼,在屋顶偷懒。他以为是季裴怠懒却不知是他师弟这个师傅没有带好,不是总有句话说,严师出高徒嘛,这样下去天玄宗的下一代可就毁了。 第79页 作为一宗之主,他不能放任此事。 「我知道你一向宠溺他,但是他可是上界宗门大会中的魁首,出去也是我们天玄宗的代表,你断不能养废了他。」 「我知道。」 「可他的身体....目前不便修行。」玄琛的眸光一垂,眉目隐约透着忧心。 林邵元严肃了神色。「我怎么从不曾听你说过,师侄身体哪里不舒服?」 现在季裴的身中有两种灵力在冲撞,不宜修炼,也难以进境,如果强行逆天而为,恐怕会损伤自身经脉。 所以季裴一直不与大家一同修炼,他也从不相逼。 玄琛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多解释这件事,却用余光看了眼站在远处观望的季裴。 林邵元知道玄琛不可能会骗他,又见他如此讳莫如深,便也不问了。 所以说不能论他人之事,有些事另有起因,像他这样的外人,随意揣度,就会多了不少误解。 林邵元更加正经了神色。「我会多照顾你徒儿。」 玄琛颔首。「多谢。」 目送林掌门离开了他们九曲峰,季裴走至玄琛身后。 「师尊。」 玄琛慢慢地转了过来,如同冰雕一般的立着,目光似是落在季裴身上又像是在任何一处,淡声问道。「睡得不好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甚好。」 季裴牵起唇角。难得有人在我的梦里,还是活着的。这可算是个难得的美梦了。 玄琛不知道季裴在怎么想,就着林邵元来说的事说了下去。 「你也听到了,我最近要离开宗内一段时间。」 「那我也一起去。」 玄琛的眼中立马溢满了不贊同。「方家现在是是非之地。」 「我此去只为你取清灵草。」 听玄琛这么说。 季裴先是一怔。 既然确定了那个清灵草就在玄家的密境,按书中剧情推测,他也极快地知悉了下次密境开启的一个通道--五陀峰。 玄琛前世为他取清灵草在五陀峰下的密境下殒身。今世他又为自己取清灵草,却去了方家,可见,五陀峰下的密境就是玄家密境的一个小开口。 清灵草也在密境中。 想到玄琛就是在那个密境中消失的,季裴沉默地抿起了唇。 玄家的密境,玄家人就是密境的主人,他怎么会死在那里。 「等我找到清灵草,你就不用再受他与日俱进,你原地蹉跎光阴的苦。」 「也不用再受钟声之苦。」 玄琛的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冰冷,可话语中的温柔,人人都能听懂。 假如季裴真是一个被转魔丹迫害的平凡修士,大概会因为这件事感到喜悦的。 可是他不是。 看到玄琛注视他时那关切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地,季裴又回想起了儿时的记忆。 他天生血脉强大,从小百病不侵,但是偏偏有那么一回,他发了高烧。 仅仅烧了几炷香的时辰,等玄琛用上好的灵草煎好药,他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被人娇惯着长大,不爱吃药中那点苦味。 可是玄琛是个执着的人,对于他的事,更是执着。 一直手捧着药盯着他。 所以,就算觉得没必要吃也不爱吃,到最后他还是忍着苦咽了下去。 清灵草远非一味苦药可比,对于季裴而言却异曲同工。 「谢谢师尊。」黑白分明的眼瞳微微闪烁。 你既为我受道心崩毁之苦,我也愿饮你这包装成蜜糖的□□。 可到时候,我吃了清灵草夜也依旧变不回原来那个我。 你可愿随我一起走?玄琛。 ........... 九元大陆方家。 富丽堂皇的主厅里,一中年男子焦头烂额地撑着木质桌子,桌上的茶已经新添了好几回,最后一点热气儿都看不见了,才终于有人出现在门口,中年男子立马迎了上去,「有消息了吗?」 「他们到底是从何处收了来信?可是来自魔域。」 虽说不知道信是从何而来,可看如今的情势只有利于魔域,所以大家基本都默认了信的源头来自魔域,说的更确切点,肯定出自月剎、天魔两宗。 「回家主,目前这点还无从得知。」来者半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又道。「现如今这个消息已经流传了整个九元大陆。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 「密境即将开启的关键时刻,恐怕人人都想将钥匙占为己有,但是他们不会明抢,因为还有半圣在。」 方家家主马上拧起了眉。 「那....半圣会出面吗?」 「于清道长那儿给我们留了一些口信。」 「半圣在几月前就已经闭了关,只留下两句话。」 听到半圣留了话,方家家主立马激动了起来。 「是什么。」 方家暗卫队长,回忆道。。 「半圣说。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听到这么两句没头没尾,玄而又玄的话,方家家主直接苦了脸色。高人就是高人,说这些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他这种俗人还是觉得实际一些比较好。 「报!!」 正在两人在交流的时候,门口突然又有人跑了进来,神情惊慌。 「这都在急什么。最近已经够乱了,不要再大吼大叫,引得人心惶惶。」方家家主转过身,喝了口茶,看着前来的护院终于平復了喘息,他才问道。「什么事?」 第80页 「天魔宗宗主!季非衣给我们发来一封预告函,他要前来祝寿!」 「季非衣!」 似乎有金光在脑中中炸裂,方家家主刚刚说出这个名字,就往后一跌,直接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鑑于评论内容关闭了,为了避免你们评论之后感觉像单机游戏,我准备挨条回復我见到的评论,当然差评除外,催更的看情况回,一直到重新公开评论为止~,如果这个回复方式也抽了,我没看见那也没办法了orz 第46章 九元大陆 方家家府。 季非衣要出现在他的寿宴上这件事,的确把方家家主惊的不清。 如果季非衣真的出现必定会出一场大乱,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会乱。 在家人悉心的照料下,方家家主方砚声晕了一天不到就醒了,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浑身无力地从病床上爬起,满脸的愁容。 他招了招手僕人立刻非常明白地递上了预告函。 方砚声接预告函时,手指也颤颤巍巍地,仿佛这薄薄的一张纸烫手一般。「这不会是谁故意寄来,故意作弄我的吧。」 可是想想也不可能,如果能在他院中放下这样一封信却不惊动任何人,肯定是个大能,大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方砚声又看了眼预告函,这字体不知道是不是季非衣写的,力度,笔峰,任谁都会说声好,可是看到底下落名的季非衣,他还是忍不住连连嘆气。 「这个宴会我不办了还不行吗?」 同时在屋里的不止方砚声一人,住在方家的散修充当了方家门客的角色,站在一侧给方砚声出谋划策。。 「恐怕不行啊,家主。」 「就算您此时不办宴,正道的那些宗门来人或许会散场,但是季非衣是不请自来的人,他怎么会管您到底办不办这个宴会,按他的说法。他只是来祝寿的,可不是来参加宴会的。」 「是啊,家主!必不能不办这宴。」 「就算您本来已经有了闭门谢客的念头,这次恐怕也必须敞开大门,尽量多迎些人来。」 「只有各个门派相互倾轧牵制,我们才能安全。 方砚声咳了又咳,被气得气儿都不顺了。 可谁让他们招惹了那位,诡计多端,狡诈无情,实力高深莫测的魔头。 「好,就这么办吧,方家这盘棋,是否能盘活也就靠这次了。」方砚声抬了抬手,议事的人先站在了一百年,几个长相秀气,像大家出生的女婢身后跟着一个孩童蹦蹦跳跳的进了室内。 「木青。功课做得如何了。」 玄琛几年前见过的小糰子已经初见俊秀的轮廓,看着就有一股聪明劲儿,天真烂漫。 「爹,我已经能引气入体。」方木青说着不禁带了些小得意。 心情郁结的方砚声看见孩子这么童言童语地求夸奖的模样,心情好了些许,满是褶皱的脸上终于了添了一丝笑意,他俯身下去招了招手,让方木青坐在自己床沿上,才夸赞道。 「木青真是小天才。」 「我是土木双灵根。双灵根还算不上天才。」方木青轻轻摇了摇头。 「傻孩子。天灵根这类天之骄子,少之又少。你的灵根,木灵根粗壮,第二灵根又是相辅的土灵根,已经相当优秀了。」方砚声笑着颳了刮孩子的鼻子道。 小孩子心气儿高些很正常。不是有句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嘛,更何况,他儿子八岁的年纪正是最跳脱的年纪。 其他门客看见家主心情好了,也及时转了话题。 「私以为这次开宴也不全都是坏处。」 「这次宴会声势浩大,各宗各派都会派人前来,倒是个为公子选师的好机会。」 一般各宗收弟子也就只收十至少十二岁的孩童,他们少爷九岁也该拜师了,趁此机会,肯定能拜个名师。 方砚声微微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早有打算。」 怀中的方木青也抬头看向自己的爹爹。 方砚声在众多茫然的目光中,脱口而出了一个很多人都有耳闻的名字。「玄琛。」 「我听说玄琛少爷一直就只有一个徒弟。」 「如果能让木青做少爷的徒弟,方家与玄家人的关系也能加深不少。」 还没等方砚声继续说下去,他怀中的孩童先不同意地瞪大了眼。「我不要。。」 「木青,不要任性!」方砚声厉声道。他此前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孩子会拒绝。 「公子啊,如果能得玄琛真人教您是您之幸啊。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也就靠着方家和玄家的关系,能够求他收您为徒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拜玄琛为师,一则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位大能,二则是因为天玄宗本身就是一个大宗,必有不少修真典藏,如果能进去修仙,肯定要比在家中修炼要好的多。 「可是......他不喜欢我。」方木青窝在父亲怀里,小脸拧巴在了一起,「我也知道玄琛真人很厉害,可我怕他。。」 大概跟童年阴影有关。 听别人说,他四岁曾经见过玄琛真人一次,还一不小心冲撞了他,多亏爹爹拦着玄琛真人,他才没有被玄琛真人责备。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自此之后,他只要听到玄琛这个名字就犯憷,以至于其他教书先生/女婢都发现了他怕玄琛真人,动不动以他再不做什么,就叫来玄琛真人来抓他这种事来恐吓他。 第81页 而且还一吓一个准。 看着孩子窝在他怀里的模样,方家主眉毛一竖,对着方木青身边的女婢不满道。「我早就跟你们吩咐过,不要老拿玄趁真人的事来吓他,玄琛真人哪会在意一个孩子冲撞他这点小事。」 「是。」 女婢有些尴尬恬了脸色,其实他们最近已经换汤不换药的换了套词儿。 变成了他如果不听话,会有魔宗之主季非衣来抓他。但是小少爷似乎根本不怕季非衣,还是玄琛真人有用一些。 「那就看看在这次来的修士中,木青能得哪位大能青眼吧。」 方砚声虽然这么无奈得说着,但是内心里仍旧还是想让方木青成为玄琛的徒弟,毕竟现在这个形式,他很难保证自己的孩子不会成为利益的牺牲品,交给玄琛他更放心一点。 ................................. 玄琛说要走。于是,季裴又一次出现在了接任务去的任务大厅。 上次完成的任务,因为他被罚下了悔过崖尚未提交,这次他接了新任务就一起提交了。 提交任务处的弟子,看到季裴的接任务记录,忍不住放大了眼瞳。 「捉魔域之电疾狼,去其皮....三..万份!!」 季裴看他如此震惊,有点忘了之前任务需要提交的狼皮份数是多少。 「任务上写的是多少份?」 忠僕不会给他准备多了吧,太多了也有点假。 「一万份。」 季裴:「.........」 忠僕这个心是好的,但是与任务目标相比多了三倍.....他可怎么解释。 一万份都看似难以完成,三万份,估计是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了。 季裴正在心里想怎么解释这件事,提交任务的弟子终于从震惊中恢復了冷静,「原来一万份电疾狼的皮毛这么容易。」交接任务的弟子一副拓宽了眼界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怀疑这件事本身会有什么问题。「果然是我们对魔域了解的太少了,最近魔域的电疾狼竟比记载中多了那么多。」 说到这里弟子特别羡慕地对季裴说。「要是早知道这个任务这么好完成,这么大笔灵石早被人领了,季裴师兄好运气。」 季裴想了那么多的理由全都白费了。 交接任务的弟子帮季裴画了完成任务的记号,给季裴给了三万上等灵石,在看到季裴的记录里还有一个差不多时间的任务,就好心的问道。 「我看季裴师兄手上还有一个任务捲轴,不知道那个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那个.....不提交了。」 交接任务的弟子一愣,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明目张胆的扣压任务的人。 「不行啊!季裴师兄!你要是做不完,也不能把任务扣押在你那里啊!这不合规矩。」 「这个任务我要是完不成,估计也没人能完成了。」季裴一边翻找新的任务,一边回道。 他喜欢我,目前还是我和他的秘密。 提交给林邵元做什么。 交接任务的弟子却不知道季裴未提交的那个任务的内容是什么。 只觉得季裴不愧是首席弟子,那是真的自信啊。 季裴找了半晌,最后终于找了个可以远行的任务。 提交任务的弟子看他又接了个大工程量的任务,越来越无法理解这位传闻中的季裴师兄是怎么想的了。 其他人或许理解不了,可是对于季裴来说这种任务最适合他,因为不管任务需要什么,以他们天魔宗的财力都能提交完成。 .................................................... 出了天玄宗,在船型飞行法器极快的速度下,周遭的其他景色都化作了飞影。 季裴穿的并非是宗门发的门派服,而是从戒指里随便拿的一套往日便服,纯黑色的宽大外袍,绣着者银色暗纹,潇洒利落中透着不羁,又披着件大氅,显得十分富贵地半倚着一枕。 而他正对面坐着的是一行人出去,一个人回来的时阡。 本来季裴是想独自一人回魔域的,可是时阡刚好找了过来,就拉着他一起上了法器,捎他一起回了魔域。 季裴手指落在一处,黑子落盘,绞杀地对面白子全军败退。 微微一掀唇角,放松了心情。 时阡方看了眼自己的局势,眼中对输赢并不是那么看中,他手指一指给季裴的杯中灌满了酒。 「你这次回魔域,又找了什么可笑的理由。」 「捉兔子?捉狐狸?」 他进入天玄境地的时候,也稍稍打听了一下季裴近来的状况,听到他竟然因为捉狼耽误除魔任务,而被掌门亲自惩罚,就忍不住有点可乐。 毕竟平常的季裴是如此的高高在上,主宰着无数人的性命,翻云覆雨。 季裴未答,转移了话题。 "我还未问你来天玄宗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季裴坐在棋盘前,身边的酒壶还残留些酒液,他大致已经喝了一些,但是离醉还很遥远,他很少在其他人面前真的喝醉。 「宗内的机密。」 无声得笑了一瞬,边饮着移到唇边的酒液,季裴含煳道。「你的秘密可真多。」 「只要你的机密,不会成为我会杀你的理由,机密就机密吧。」 时阡微微眯了眼, 他知道季裴不是在说笑,季裴从不以杀人为乐,也从不以轻贱别人性命。 第82页 可是如果说他尊重生命,会心软,又绝不是他。 因为季裴足够冷酷。 他请季裴帮他除掉身边的侍从,季裴就能毫无负罪感的杀光了所有人,再问理由,就算觉得理由可笑,也不会觉得杀错人了。 就算他们现在是朋友,恐怕季裴在权衡过后,也会拿起剑杀了他。 时阡饮了一杯酒,笑道。「怎会,你多虑了。」 季裴没有再追问,大概到了离魔域魂川还有几里的时候,听到船外的哀鸣,他站了起来,走到船形法器的船头,往下俯瞰。 只要他一出现,魂川就会无比的热闹,长牙五爪得要扑出来。 时阡没有起身却也听到了魔物的哀鸣,他微微垂眸,感慨道。 「还好你从未下去过,否则非得被这些魔物活剥了。」 几年前,月爻以季裴生母的事做要挟,让季裴下魂川走一遭。 虽然不知道季裴是如何瞒天过海的,但是他知道些内情,也非常肯定季裴从来没有去过魂川。 凝视着底下的魂川,季裴难得为这些他不喜的魔物辩解了一句。 「就算我掉下去,他们也不会伤害我。」 前世他亲自试验过得,他越想伤害自己,魔物就会躁动的越厉害,绝对不会让他伤害自己。 这些魔物,最大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季裴嗤笑一声,让自己求死都不行。 「当真如此?」时阡有些吃惊了。 季裴点了点头。 「我以为他们会很喜欢你的血液。毕竟已经变成魔物的人类喝天魔血能够成为魔族这个传说,有不少人都听过。」 站在船头,季裴一头被髮簪所束的髮丝吹拂的飘散了开来,划过鬓角,他轻转过头来,微微撇了撇嘴。「那种江湖传说,你也相信?」 「确实不该信。」 时阡轻轻摇了摇头。「人会相信传说,是因为他们还是有着美好的希冀的。」 如果自己的亲人走进了魂川变成了魔物,恐怕想试试这一传说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想要让季裴流血,恐怕是件难事吧。 他连何元河那老傢伙都杀了。 在进入魂川之后,季裴看了看距离,踢了一脚时阡的侧股。 「快滚下去。」 时阡依依不捨,直接躺了下去。 「都到这个地方了,你就是把我送到月剎宗门口又怎么了。」 季裴看了时阡一眼,嫌弃道「我才不惨祸你和月爻的事。」 这一世的时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爱拉着他传些八卦。 几年前时阡就是个长得凑活的小透明还好,现在时阡可是别人眼里的香饽饽。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和三棒子打不着的小事儿,掺和进什么乱子里。 时阡轻笑出声。 「恐怕不行。」 季裴稍挑了眉毛,本就狭长的眉眼现出一分魅色,写满了疑惑。 时阡的桃花眼微微一弯,堪比弯月,缓缓道。 「因为她以为,我喜欢你。」 季裴一脚将时阡从法器上踹了下去,没有听到惨叫,就知道他肯定没死。 重新戴上面具,穿过无数乌云,季裴站在船头岿然不动,没过一会儿,忠僕现了身。 「禀报少宗主。已经到了天魔宗。」 季裴轻「嗯」了一声。 逆流而上的沉渊,各种样貌的天险,不同于仙家的碧海蓝天、空中楼阁,这里正是他许久的不见的天魔宗。 虽然季裴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今日会回来,但是各个分台都有人在等他,脸上的惊喜与敬重,都毫不作伪。 「恭迎宗主回宗。」「恭迎少宗主回宗。」 这数道声音,在山腹间久久迴荡。 很多人已经把少宗主这一称唿改口叫做宗主,只是季裴还是比较习惯忠僕以及老一辈的长辈唤自己少宗主。他抬了眸子,映入了这些乌压压的身影,毫不动摇地往上走上台阶。 台阶上铺着的红毯,是寻遍整个九元大陆才能寻来这几十米的上等魔兽绒毯。 季裴也没想过他们会搞得这么隆重,目光斜看向一旁站着的忠僕,看到他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嘴角就更奇怪了。 最近,魔域有发生什么特别令人高兴的事吗? 可是各分站的属下如果是开心他回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忠僕都那么开心。 走进大殿,坐上最前方的宝座,季裴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几个出现在殿内的长老。 原先的长老都被他换的差不多了,就剩这几个他新封的长老,他们都是他爹原先的护卫出生,忠心耿耿。 前世在他杀了何元河长老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几个人,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这一世,他提前去找了他们的归隐所在,把他们请了回来。 尤其是常戚云还是他爹原先的忠僕,现在已有炼虚后期修为,可能是因为在黑暗中隐藏惯了,格外沉默寡言。 可这一回他一反常态地先站了出来。「少宗主是否已经决定于那些假仁假义的正道宗门一战了?」 季裴抽了嘴角,「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觉得。」 「我等听说少宗主向九元大陆方家下了一分预告函,现如今整个九元大陆都知道方家守护着玄家密境的钥匙,我们在这种关头要前去方家祝寿,这无异于挑衅了天下正道。毕竟我们魔域从来没有进入玄家密境的资格,只有明抢一途。」 第83页 「我们魔族龟缩魔域已久,是时候在大舞台上一展身手,想必在座的魔修也有此意。」 季裴:「.......」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举怎么就被他们误解成了这个意思。 虽然他的确想得到那个钥匙,但是谁说他就必须强抢。正那个钥匙不管怎么样都会落在那个小孩儿手里,他就等那个小孩像书中一样「意外」得到钥匙之后,再从那个小孩那里夺取不就好了。他可不在意会不会被人说是欺负小孩。 他现如今去方家,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他想要看看到底是谁灭了方氏一族,害得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反派」。 其二是,他想尽快激化一下那些正道的矛盾,只要有他这个危险因素在,那些正道宗门肯定会更加迫切的想要得到钥匙,为了一把钥匙争得不可开交,有争论的地方就自然会有裂痕。 道修们最强大之处就是能为斩妖除魔这一个信念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如果能把他们割裂,就不足为惧了。 他的确想过要削弱他们。 可是他尚未想过与道修开战。 季裴微微垂下眼睫。第一次认同了时阡的说法。 在天玄呆久了,他的心思是真的会变得。 「这事需徐徐图之,等他们内耗的差不多了,再议也不迟。」季裴语气一顿。「况且,我们还不知月剎宗有何打算。」 「如果他们在我们出兵之后,进攻我们天魔宗,我们该如何解决?」 忠僕在季裴身后,他是跟在季裴身边最久的人,也比谁都了解季裴,听到季裴这么问,就知道季裴并没有开战的意思....... 【系统:洗白值增加。】 「是....少宗主。」 其余几个长老互相看了看,议论了一下,推上了一人进言道。「少宗主,我们不建议你亲自前去。」 「那些道修恐怕都想要取您的项上人头,虽然您已经足够强大,我们也能派出最强大护卫护卫您,但是总有危险。我们可以找在道修宗门的内应,让您伪装进去。」 「我也有此意。」几个长老应和道。 「复议。」 「少宗主你觉得呢?」常戚云面无表情的问道。 「可以。」季裴站了起来,轻一挥手「快做准备吧。」 .......................................................... 不用方家人亲自出去给方木青求师,听到方家小少爷要正式拜师修仙的消息,方家人的家门都要被人踏破了,因为原先其他人都觉得以方家和玄家的关系,方家小少爷肯定会去天玄宗,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直接拜玄琛为徒。 很多宗门都嗅到了这是机会,能和方家人套上关系。 这种优待是方家人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差点就要被捧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姓玄还是姓方。 再一看季非衣的预告函又冷静了下来。 这钥匙还是烫手的山芋。 等冷静下来,方砚声本人越来越敬佩玄家。也就只有玄家人才能在这种追捧下,还能坚守求道的本心。也只有玄家人,在得到了这种钥匙之后,也没有藏着掖着,让人人都能有机会去寻机缘。 在见了众多诱.惑之后,方砚声更想让方木青去拜玄琛为师了。 好声劝了许久都没有劝成。 还让方木青自己跑了出去,怎么都叫不回来。 从父亲那里跑了出来,小方木青聪明地甩掉了身后跟着他的一众女婢僕从,独自一人跑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父亲他们总喜欢自作主张地为我布置一切。」 「.......」 他就是怕玄琛真人。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那时候遇上了什么。 虽然当时虚岁只有四岁,但是玄琛真人那般冰冷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说的道门典范会那么看自己,就信了侍女说的戏言。 玄琛会吃小孩!这是只有他信的秘密! 方木青一跑从后山跑了方家的地域,一步一回头的怕被人发现他跑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却一不小心崴到了脚,直接跌到了一个猎人设下圈套里。 正在他不知道怎么自救时,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 方木青抬头一看。 他发誓,他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逆着光,似是朦胧在一处光影里,更加如梦如幻。 洞外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方木青的脸立马红了,一张幼稚的小脸倔强的仰着却显得有些心虚。 「你笑什么?!」 这么问了之后,方木青如愿听到了答案。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笨拙。」如玉质一般清冷,又似在耳边低语带着些蛊惑。 这也是方木青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唯一的问题是,他刚刚以为这么漂亮的一定是女子,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的字数多吧~嘿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青山不改10瓶;世界在变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这个大哥哥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他以前认识我吗? 正当方木青怔愣的时候,洞口的人影突然毫不犹豫地消失了,方木青也似惊醒一般回过了神。 第84页 「大哥哥!!你别走啊!你先救救我啊。」方木青忙趴在土壁上,仰头大声唿喊求救。「你别走啊!」 听到崖底的求救声,还未彻底离开的季裴站住了脚,轻皱起了眉。 这次遇上方木青,纯属偶然。 他要代替的仙澜宗内应正在随仙澜宗的大队伍赶往方家。他一直暗中跟着,可是他们的速度太慢了,他也懒得继续与仙澜宗的道修们一起同行,于是决定自己一个人独自先去方家探探情况。 既然是偷偷来窥探情况的,他当然不可能从方家的正门进入。 所幸,天魔宗的情报部门早都帮他摸清了方家的地理位置,知道方家背靠着一座山,山和方家大宅本身只隔着一层防御屏障,虽然有防御屏障,但是相比天玄或是天魔的防御法阵,方家这个防御屏障简直就是空有其表的摆设。 他完全可以随意进出。 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也就是巡逻的护卫会发现他。 他想着。如果有人发现了他,大不了杀了便是。 可是他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遇上了这位年幼的「小主角」。 季裴微微眯起眼,手指动了动,紧捏在了一起。 看他这么想死的样子,果然还是杀了他算了。 【系统:杀不得啊!世界会崩坍的!】 【季裴:知道了,知道了,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子了。】 【系统:您不妨救一救他。】 【季裴:救他?为什么?】反正以这个「天命之子」的气运来说,说不定他前脚刚走,后脚就会有个偶然路过的路人甲将他救上来。他何必多此一举。 【系统:那个这个......】一般救「主角」才是常规操作,毕竟都已经知道这个人是「主角」了,就算并不想让主角记下恩惠,将日报恩,至少也该让他不要记下这个仇,以后成为「主角」报復的对象。 但是,这种话恐怕劝不了季裴,而且还有可能让季裴更想杀了这个主角,所以为了不碰到季裴的霉头,系统想破头的找了个理由。 【系统:如果能得到主角的洗白值,您应该马上就能进境化神。】 系统这么说,倒是真的把季裴说服了。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一切都比不上实力进步来的重要。 这一世,如果纯凭修炼,他绝对快不过前世,因为这一世他身中还有个与他完全不匹的假灵根时时刻刻都在阻碍他修行。如若不是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在身边,帮他恢復前世就有的修为,他可能早就死在何元河手下,根本活不到今天。 所以他还是很看重这个洗白值的。 想清其中的关系。 季裴终于转了身。 .............. 方木青半晌都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完全不敢相信那个看到他的漂亮哥哥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他一时间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变得有些惶恐无措。 他们家的后山因为有妖兽出没,一直人烟稀少。 他如果想获救,只能等设下陷阱的猎人及时出现,或者.....一直呆到父亲晚上派人出来找他了。 可是后山这么危险,他真的能活到父亲来找他的时候吗? 就这么想着,虚岁不过九岁的小孩,眼眶发红,里面渐渐凝聚了些泪水。 就在他已经有些绝望的时候。 一道黑影旋了半身,稳稳地落在了洞穴中。 方木青支起身子,转过了身,看到是谁出现后,瞪圆了一双属于孩童的干净澄明的眼睛,用力的眨了眨,发现这一切不是幻觉。 「你......」 「你怎么回来了?」 你是来救我的吗?」 穿着一身黑衣的季裴看了眼他亮晶晶的大眼睛,语气平淡道。「来救你。」他轻勾起唇角,讽道。「虽然你是个麻烦。」 方木青抿了抿唇。 他不明白季裴所说的「麻烦」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认识我?」刚才见到也是一副似乎认识他的语气。 季裴嗤笑一声。「方家的小公子,谁不认识。」 其实他原先也不认识方木青长什么模样....但是最近方家人太引人注目了,画像布满了各宗的情报部门,他们天魔当然也不会少了方木青的画像。 方木青的嘴唇咬的更深了。 心里想了很多。 现在几乎所有的宗门,所有的修士都在恭维着他们家,这个人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不谄媚,甚至觉得他是个麻烦,想必是不想让别人误会他的意图。 虽然如此,但是他最后还是来救自己了..... 这样的人,应该不是坏人。 「谢谢仙师。」 【系统:洗白值增加。】 洗白值已经到手,季裴并不想再关心这个「天命之子」在想什么。 救这个小鬼极为容易, 就在季裴准备用浮空咒将这个小鬼送上去时,意外瞥见了方木青刚刚趴着的地方。 「那是......」 季裴蹙起了眉,缩步成寸的出现在土壁旁边,摸了摸土壁的松实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的土很新。」 方木青不明白土新又怎么了。 季裴皱着眉,脑中快速的思考着。 就这一块土新,说明这里被人挖掘过。 他就觉着这里怎么那么奇怪呢。 第85页 这里的后山经常出没些有能耐的妖兽,挖这个洞的猎人得有多么愚蠢,仅仅挖了一个深坑,连个弱质孩童摔下来都能安然无恙,就妄想虏获那些兇残的妖兽。现在看来,这个洞本身可能就不是什么猎人狩猎挖出来的坑,而是别人挖掘通道留下的洞口。 季裴抬起手,直接轰向土质不一的地方, 果不其然,以他一掌轰向的地方为中心,松软的土壤渐渐龟裂,一个足以容纳成年人潜入的通道出现在了季裴眼前。 季裴收回手指,微微挑起了眉。 「我算是看出来了。」什么天命之子,「你根本就是招财进宝的貔貅化身。」 意外掉进一个洞里,竟然也能发现这种隐藏的密道。 他突然有了把这位主角带回魔域的冲动,带回去,当寻宝兽养起来也不错。他非常认真的思考着,连带着看方木青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系统:.......】 方木青一脸天真无邪的以为这是夸奖,摩挲了下脸颊上的婴儿肥。「爹爹他们确实说过,我的运气不错。」 但是说是神兽,也太夸张了吧。 这似乎是一个转折,一直对他十分冷淡的美人哥哥,突然牵起了他的手,方木青的小脸一红。 「要随我进去看一看吗?」季裴难得柔声问道。 方木青情绪高昂的应了一声。「嗯!」 难得有人陪他一起大冒险,他当然不能错过这种机会了,而且他也不想这么快的回到府中,毕竟他才跟家里人闹了别扭。 可他刚刚迈出一步,就动作整个一顿,他难受地低下腰去,咬牙「嘶」了一声,手指悬在小腿的一块皮肤上,唿了一声。「好痛!」 季裴低头看向方木青的腿,有些红肿,估计是掉下去的时候磕到哪里了。 他十分自然地蹲了下去,两指併拢直指方木青的患处,熹微的电流留串在他的指尖,刺激着那片红肿的地方,没过一会儿,红肿就消退了下去,就着蹲着的姿势,季裴扬起了头,问道。 「好了吗?」 在季裴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系统听到了源源不断的洗白提示音。 如果他不是在季裴的脑袋里,他是真的想说。 孩子!他真的不是那么温柔的人,他现在甚至没把你当做是个人! 方木青羞涩的点了点头。「好了。」 彻底不见了家中小霸王的面貌,重新牵起了季裴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季裴身后,所幸,季裴的步伐并不算快,只要他加快步频,就能轻松跟上。 他一边走着,一边不可抑制的偷看着对方冷清精緻的侧颜。 这个偶然结实的大哥哥,真是温柔啊。 他之前看他走了,还以为他是个非常冷漠的人,就算听到他唿救也见死不救呢。 现在看来,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就是面冷心善刀子嘴豆腐心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花轻落&叶微凉39瓶;飘逸的小船28瓶;心翼、**孤魂**10瓶;38097077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两人在敞亮的通道里走了许久。 季裴终是忍不住制止了一下方木青蹦蹦跳跳的动作,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方木青懂事地放缓了脚步,乖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一双圆熘熘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季裴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传音道。 【如果他们人走了,一定会封上之前的陷阱,这里可能还有其他人在。】 其实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季裴只是单纯的觉得拉住这么一个上窜下跳的孩子,比让他在天魔宗训练场上训新兵还累。 看小孩听话的轻声轻放的走起了路,季裴才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往通道的深处走去。 后面的通道和之前的通道有明显的区别。 进来时的通道是现挖的,土质松软,坑洼不齐,可是里面的通道土壤坚硬,修的又十分整齐流畅。 显然....不是同一个人挖的通道,也不是同一时间挖的通道。 那些「挖陷阱」的人应该是挖开头通道的人.....可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为了来这另一个通道的?还是为了挖地道潜进方家的,倒是让季裴有些不明白了。 路上遇到了分叉口,习惯了站在众人之上发号施令的季裴原想自己做决定,可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身边这人的身份。 季裴的眸子里微光闪烁,再次低头传音问道。 【你选哪一条路。】 方木青本想跟着大哥哥随意最一条道就行了,没想到他突然问起了自己,就有些愣了。 左右看了看身边一模一样的两条道口,有些犹豫地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了右边那条道路。 季裴跟着他看向了右边,微微摇了摇头。 【自古,左为阳,右为阴。我们两个大好男儿怎么能选右。】 方木青深以为然地被季裴说服了。 季裴带着同意了他的意见的小孩继续往前走着,一直在脑内的系统坐不住了。 【系统:主人您为什么不听方木青的意见。您不是说他是主角吗?】不是还把他当神兽吗?怎么这种选择不交给他来做。 【季裴:废话,就是因为他是主角。】 第86页 他是主角命。他选择的路一定是最曲折的,最危机四伏的,要不然怎么编出故事来。 【系统:原来如此。=w=主人果然聪明。】 虽然不知道另一条路是如何的,但是季裴他选择的这条通道,路上确实没有遇上任何问题,一直风平浪静,直走到了一个厅室的地方,才停住了脚。 这个厅事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并没有想像中会出现的宝物。 只有一个冰雕。 冰雕的造像十分粗狂,不像是人为雕琢,倒像是什么东西被拔地而起的冰晶冰封了起来,正待季裴想要看看里面到底冰封了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极为仓惶的脚步声。 轻落下一片黑羽般的眼睫,季裴眼神淡漠的随着方木青一同看向来者。 顺着淋了一路的鲜血,来人显然是从另一条通道出来的。 他浑身上下都是小伤口,精神紧张,看着季裴他们的眼神不异于见到了救命的稻草,直扑倒在了两人面前,跪着求救道。 「我还有同伴在后面,快救!快救他!」 季裴冷眼看着他,手指微微颤动,又收紧了起来。 他本来想干脆利索的杀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可是这个人同伴都危在旦夕,他要是把他杀了,还要救其他人再问清情况....岂不是横外生枝,于是他便收住了已经纯纯欲动的血藤。 看他无动于衷,求救的人立马将目光转向了朝这边看来的方木青,他挪了几步又扑倒在方木青脚下。 「方家小少爷,你快让你的侍卫救救我的同伴!人命关天啊!。」 季裴听到他叫方木青方家小少爷,就知道,这个人八成也是因为意外才进入了这个地方,他们的原先的目的肯定是方家,只是挖洞的时候,挖着挖着与后面的通道挖通了,才改了计划。 和季裴不同,方木青在有了季裴这个他虽不认识,却认识自己的先例,并不是很在乎这个人为什么知道自己,反倒更在意他的后半段话。 「大哥哥不是我的侍卫。」 「我不能差遣他什么。」说着,方木青板着一张小脸。「就算我能让他救人,我也不会救你们。因为我不救坏人。」 季裴颇感意外的看了眼方木青,意外于他居然没有听到别人的求救就立刻去帮忙。 很快他便想通了。 方木青只是被家人保护的非常好的小少爷,虽然有些天真,但是不是愚善。 这样爱憎分明,不是愚善的性格,倒是真的和小说里的主角像极了。季裴撇了撇嘴,不过小说他都是被主角憎恶的那一方。 「我们怎么可能是坏人呢。」求救人扯了扯僵硬的唇角,似是想笑的温和友善些,但是他刚刚被吓住,还不能掌控自己面部表情。 方木青摇了脑袋。 「你们在离我家这么近的后山挖了一条通道,目的肯定不纯,现如今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听到方木青也这么说后,求救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勐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离他最近的方木青,轻而易举地将瘦弱矮小的孩童反制在了胳膊肘处。 见季裴对他这一系列动作毫无反应,甚至让他得手了,他那张可怜巴巴的表情霎时间换成了洋洋得意,如同川剧变脸一般迅速。 看看,就算是方家护卫,也有失手的一天! 他捏着拿着一把小匕首,抵在方木青的喉头,他神情兇残地威胁道。 「我命令你去救他。否则我就在你眼前杀了这小子。」 他的算盘打得极好。 这个黑衣青年看气势都不是一般高手,但是一直迁就旁边这个小少爷,他要是抓住了这个小少爷,自然就能要挟黑衣青年帮他。 可是对方的反应,显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季裴先是淡淡地看了眼要挟者,又看了眼在被他控制在怀里故作镇静的小孩,嘴角似笑非笑得微微勾起。 「你杀吧。这么久了,你的同伴甚至没有发出声音,我没法起死回生。」 「你!」 要挟人没有想到季裴这么淡定,也根本没有意识到拿方木青要挟季裴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 将匕首抵在方木青喉咙上这种事,季裴早都想干了。 方木青艰难地往后退了退脑袋。「大哥哥说的没错。你就算拿我要挟也没有用,那个人真的还活着吗?」 要挟季裴的人,神色变了几番,十分挣扎,先是痛苦又是绝望,最后又在绝望中生了其他希望。他神情疯狂的将匕首又往前推送几分。 「你们肯定了解这个密道里的宝物在哪里,带我找。。」 方木青的脸上满是紧张,冷汗滴淋下来,面色苍白着磕巴道。 「我们也是误进来的。」 「怎么会知道....知道..这种事。」 他说的真诚,可是听者已经深陷疯狂,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那为什么你们偏偏走了一条没有任何危险的路?我的同伴却全都殒命在另一条路上!」 他绝不信这只是走运这么简单!里面肯定有阴谋! 只见黑衣青年轻歪了歪头,饶有其事的回答道。 「我按男左女右选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信不信不重要,反正我信了。 —————————————————— 第87页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紫疏、世界在变、墨鱼5瓶;莫默仟行4瓶;不攻不改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季裴说的是事实,但是听者显然不认为,他立刻被激怒了。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他!」 季裴眼神冷淡地看着他,「你可以试试。」 季裴的态度十分无所谓,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是假装轻松,或是假装不在意。 「你!好,我倒是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恶人越发疯狂,方木青的脸色煞白着一张小脸,紧紧地咬住了唇瓣,觉得自己命悬一线。 可能他是活不过今天了。 但是,他绝对不会哭的。 比起哭天喊地的求救,他更想死的体面英勇一些,像个小男子汉。 方木青紧闭着眼,等着穷凶极恶之人将刀落在他的脖子上,可是许久过后,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反倒听到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 他勐地睁开了眼。 就见威胁他的人早已瞪大了双眼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一股无法抑制的噁心感从胃中涌了上来,他紧捂住嘴,拼命的咽了咽嗓子,将目光转移到了对面仍然极为冷静的青年身上。。 紧张的情绪还未散去,方木青的声音如同蚊子嗡声一般熹微,眼睛红彤彤的。 「大哥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季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也不用谢他,刚刚要是不救,在他脑子里「念咒」的系统肯定要把他烦死了。 【系统:qaq】 【季裴:你说的世界崩塌到底是怎么一个崩塌之法?】 【系统:他要是死了,这个世界将会崩溃,时间逆转,天道自会重组这个故事,我也会消失,下一回您会忘记一切,然后走向书中的结局..】 季裴微微眯起眼睛,重新看向这个眼睛里全是信任与感动,嘴角上扬带着天真笑容的孩子。 曾经时迁问他,他能看见的天命是怎么样的.... 他说挺可怕的。 确实可怕。 这方世界,唱戏的只有一个主角。 其他人的性命,不过是...天地一微芒蜉蝣,一芥子尘埃。 怎么能不可怕..... 说到底,他再讨厌方木青,也只是迁怒罢了。 季裴落下眼帘遮挡住眼底晦暗,转身往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冰雕走去。 「退后。」 方木青立刻收回了想要跟上去的脚步,停在原地。 离他不远的修士,站定在冰雕正前方,伸出一手,从指尖释出一道紫色的雷火,那雷电的光芒漂亮的不可思议,任何一个对修仙有嚮往的人恐怕都会被它惊艷。毕竟哪个嚮往成为修士的人不想试试挥指间引动雷电的感觉呢。 可是方木青只是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他才刚刚引气如体,还没有修炼到能够感知他人灵力的程度,但是这道火光依旧给了他极大的威胁感,这种威胁感....可能来自于小动物的直觉。 季裴轻抖指尖,紫色雷电般的火光便落在了冰雕的最上方。 剎那间。 耀眼的紫光透过冰层,折射出更广泛的光芒,就连站的稍远的方木青也忍不住举起双臂挡在眼睛上,免得被刺目的光芒灼烧了眼睛。 等光芒褪去,站在冰雕前的季裴不由得轻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面前的冰雕,毫髮未损。既未被他的火焰融化,也未被他的雷电噼裂,甚至表面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这冰也太坚固了。 估计以他现在的能力,无法直接取出冰里面的东西了。季裴心想。 「大哥哥,这里写着有缘人可取。」方木青蹭了蹭脚底板下踩着的字儿,抬头对季裴说。 「呵。」季裴嗤笑了一声,轻狂得抬手一挥,扬声道「可我就是有缘人。」 四道剑光划过原本平坦的地面,冰雕连接着的土地瞬间被方方正正的整个切割了下来,拔地而起。 季裴伸手向前一探,做了一个抽拉的动作,将冰雕连带着泥土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储物戒。 整个「土匪」行为,行云流水,把还在探究地板上写着什么的方木青都给看愣了。 冰雕消失之后,洞窟立刻像是失去了支柱一般开始崩塌,土块、碎石接连掉在地上,整个空间都似乎摇摇欲坠。 季裴面无惧色,单手抓住离他不远还在发愣的方木青,一手持剑向上一挥。 噼出了一道裂隙,直飞了上去。 他们飞出去不久,整个地面都陷下去了一层,把洞窟和通道都掩埋了起来。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但是也算是唿吸上了新鲜空气,可惜...这份重见天日的喜悦还未持续多久,准备离开的季裴便被一伙装备精良的护卫围了起来。 就在季裴考虑怎样杀人灭口时,离他不远的方木青,拼命得站了起来,直挡在了他面前。 「大哥哥不是坏人!!」 【系统:洗白值增加,获得技能{主角分发的好人卡}】 「你们不要伤害他。快放下武器!」 「可是少爷,您知道他的来歷吗?」护卫有些为难地问道。 「这个......」方木青回头看了眼季裴,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没有问。」 第88页 「没有问过?就是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吗?他在这种时候出现还绑架了您!像这种不明来路的修士我们必须要将他抓回去,严肃处理。」 季裴看着这个口出狂言的护卫,玩味的勾起了唇角,却没有说话。 方木青立刻驳道。「他没有绑架我,恰恰相反,是他救了我,我白天掉进了猎人布置的陷阱里,等你们来救我可能早就被魔兽妖兽叼走了。」 季裴倒是没有理会他们此时上演的讨论,趁这机会,稍稍用神识探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刚刚在地下,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的神识被限制的很厉害,根本用不了。现在到了地上,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这里不属于方家,但是仍然在后山,他们刚刚看似走了很远,其实一直在绕圈,最后这地方离猎人陷阱很近。 在护卫队还在与小孩讲道理的时候,一穿着华丽富贵的老者急急忙忙得赶了过来,先将方木青整个搂在了怀里,等转眼看到季裴时,眼睛一亮,随后轻咳了一声,问了问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小少爷说他掉到了猎人陷阱里,是被这个人救了下来,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在我们后山徘徊?」 「这片后山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小兄弟偶然路过这里,又能怎么样。」 护卫队成员楞了一下。 最近不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戒外人,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吗?怎么到这个人这里,就变小兄弟偶然路过了呢..... 「他既然救了我儿,就是我方家的座上宾,你们休得怠慢。」方家家主严肃道。 「是。」护卫队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方木青看爹爹都同意了,若有其事的装成一副主人翁的模样,转身邀请起了季裴。 「大哥哥,你这衣服都破了,不如先上我家换洗一身再离开吧。」 青年嘴角微微一牵,瞬间便生成了一个勾人心魄的笑容。 「好。」 ..... 等回到方府,周遭的门客才围着方老爷不解得问。 「那人来歷不明又行踪可疑,您怎么就让他在府中住下了?」 「谁说他来歷不明。」方砚声勐地一拧眉。「我认得他。」 「那他是?」 方砚声见门客俱多表情疑惑,心中不由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轻抚了抚下颌的鬍鬚。「我久等玄琛少爷,还想着他是不是路上耽搁了。现在看到他的徒弟来了,心里就踏实了一些。」 「他原来是玄琛真人的徒弟!这面上可真的看不出来啊。」门客恍然大悟。 怎么说呢,对方有点长得过于绮丽了...和天玄宗给人的感觉不是很相符。 「既然是天玄宗来人,为何不从正门出现,反倒从后山出现,还救了方少爷?」 「他有什么目的?」 就算是天玄宗来人,这么鬼祟的行为还是很可疑啊。 「你懂什么。」方砚声自以为已经非常清楚季裴的来意了。 「他出现一定是为了考察我儿的,其中未必没有玄琛少爷的授意。」 「木青自己跑去了后山,怎么能怪他鬼鬼祟祟。」 别说把人抓回去去处置了,他现在恨不得把季裴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方家家主这心态类似于老师家访,师父下章出现。~~ ------------------------------- 这一篇因为现实原因,更新上没有保证(滑跪道歉)。但是对这篇的热情绝对有,我真的天天想着让他两上床(什么虎狼之词)。请假通告大家应该看过吧,回归日12月23号,不排除期间会更的可能性,比如说今天。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曳野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枫蓝悦陌5瓶;觉皇3瓶;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九元大陆。方家镇。 这镇子虽然叫方家镇,但是镇子里的人并非都姓方,只是因为临近方家,受过方家人的恩惠,为了感激方家,才如此取名。 方家镇是去方家的必经之地,因为方家最近备受瞩目,所以这个平凡的小镇也跟着水涨船高,人声鼎沸、生意兴隆了起来,连普通客栈里迎接客人的小二都对往日里难得一见的修士有些司空见惯了。 所以见着店里出现了两个神仙人物,他仍旧錶现的无比淡定。 「打尖儿还是住店?不收灵石,只收金银,石头变得不算。」 站定在店小二身前的两人。一人全身白色面冷少言,一人手拿拂尘整日笑的跟弥勒佛一样人畜无害。周身气质,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修仙者一般乍眼。 其中笑的人畜无害的那位似乎通一些人□□故,立刻答了。 「住店。」 店小二虽耳朵听着他说,余光却仍忍不住飘向了另一位不说话的修士。 呦呵,这周身气度,不知道还以为是传说中的玄琛真人亲自来了呢。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 玄琛真人那是什么人物,如果他出现了,方家镇怎么也得有夹道欢迎的阵仗吧,又怎么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住店呢。 小二在心底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异想天开,便回了神,挥了挥手里的毛巾,弯着腰,将这两人引上了二楼的客房。 第89页 「里边请。」 带人进了房店小二就转身离开了,他没能听见,那个「异想天开」的名字,在他走后,立刻被人叫了出来。 「玄琛师弟。」 于清刚刚开口,便想到这里住的都是修士,于是手指一挥拂尘多加了个静音咒。 「玄琛师弟。自你离开天玄,已经过去了数周,这都到门口了,怎么不先到方家落个脚?」 如果是御空飞行,他们从天玄宗前往方家大概不出两日就能到达,可是玄琛偏偏选择了长途跋涉,叫于清苦不堪言。 所以他现在是真的很后悔。 当初在宗内偶遇玄琛时,他为什么要多嘴提了一句结伴同去方家。如果不跟着玄琛,他可能早就到了方家,吃上了山珍海味。 「只说是参宴,何必住在那里。」玄琛经过于清,走到床边打起了坐。 于清坐到凳上,撑着下巴仰头看着玄琛。 他可不信这话,玄琛肯定另有隐情,可是他不说,自己怎么知道。 只能胡猜。 「师弟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碍了修为?」 「.....」 「你周身的灵力没有以前凝聚,像是一盘散沙,还有....你的剑是怎么了?为什么我已经许久未见你用它了。」 玄琛收敛了眉目,微微摇了摇头。 「无事。」 「只是裂了。」 裂了...就这点事儿啊,裂了....裂了?! 于清勐地将拂尘拍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地和铜铃一般大小,音量足足提高了四五倍。 「剑裂了?!」 剑修的剑一般是自己炼化的本命法剑,剑出问题,人也不可能没问题。。 怎么到玄琛嘴里,就这么轻描淡写。 于清勉强平缓了情绪,严肃地问。 「是因为上次抵挡天劫吗?」 玄琛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也不是。」 天雷没有伤及剑身。 但是,剑心与道心同在,他道心有损,剑身当然不会完好无损。 对此他早有预料。 只是没想到,那些裂痕越来越深,最近已经到了不能使用忘名剑的地步。 「你放心,并无大碍。」 见玄琛如此说,于清心中惴惴不安的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 他很信任玄琛。 就算整个天玄宗的人都没有分寸,那玄琛也也绝对是有分寸的那个。 玄琛既然如此镇定,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等于清转过思绪,玄琛已经进入冥想。 于清等了他许久,都没见他从冥想中脱身,就觉得有些闷了。 出来的这一路,玄琛不是在修炼,就是冷着张脸一个字不说。 他突然都有些同情季裴了,也不知道和他同样不羁的季裴师侄是怎么忍下这么无趣的人的,还不如当自己的徒弟呢,可以好吃好玩,总不会无聊。 于清又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带徒....他不像玄琛,能事事都牵挂上季裴。 于清不是安生的性子,没坐一会儿,便从房门走了出去。 这客栈底下,刚好有人在说书。他驻足了一会儿,觉得挺有趣儿。 因为那人说书的方式,让于清忍不住回想起了宗门的看门弟子。 「天玄宗有一天生剑修,岁百年跨炼虚之境。妖魔道闻风丧胆,不敢与之为敌。」 「可是你们有所不知,他和他徒弟的关系......」 听到说起了天玄宗。于清找了一空桌,捧了一杯茶慢慢边品边听着。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那是好的不能再好,好的快跟一个人似的。 「是为不伦。」 一口水喷了出来,杯子磕在桌子上,因为环境嘈杂,说书人根本听不见这样微小的动静,继续说着。 「数十年不近女色,只守着这一个徒弟。听说他这徒弟面若好女......这对鸳鸯苦于世间人伦,一直...」 于清的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暴躁地打断了他。 「胡言乱语!!」 这修仙界什么情况下,才会又是师徒又是情侣? 只有炉鼎。 说是世人偏见也罢,就算是现在,这样的认知依然存在。有人这么编排他师弟他师侄,于清当然生气。 看到二楼的风雅之士拔起袖子要打人的模样,说书人惊恐得退了几步。 周遭听书的修士觉得于清太大惊小怪了。 「听听笑笑就好。」 「这说书的今天说这天生剑修跟他徒弟不伦,明天就能说他徒弟是魔域间谍,我们都习惯了,他就这天马行空的风格。」 「......」于清气的不清,刚好看到一直在房中打坐的玄琛走了出来,便马上走上他面前。 「师弟。」 玄琛似乎在走神,慢了片刻才转过头。 「你听见了吗?」 玄琛轻点了点头。 「太过分了,竟然敢污了你们师徒的名声!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 玄琛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忘名剑,冷淡道。 「只是凡人添油加醋而已。」 于清愣了一下,没想到玄琛这么不在意。 不过也是。 他对一个说书的那么认真干什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又或是为了按下心里那背德的想法,于清转了个话题。 第90页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玄琛抿了抿唇,冰冷的眸子像是剔透的冰锥表面,反射了太阳的光,带着五颜六色让人摸不清的情绪。 「没什么。」 ..................................... 从客栈路过,季裴一手拽着方木青的小胳膊直躲到了小巷中。 紧抿起唇。 「季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啊。」方木青不解地问。 上次在通道里为了躲坏人他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出来买个糖葫芦都要躲着。 「吃你的糖葫芦。别说话。」 「喔。」方木青安静地窝在季裴身边。 方木青怎知季裴现在有多懊悔。就这么一阵儿的时间,就被人抓了个现行。 想到刚刚那平淡无奇便令他心跳失速的一眼,季裴就眉头紧拧。 这次真的是他失误了。 他哪知道玄琛会这么不声不响地出现在离方家如此近的地方,竟然也没有事先通知方家。 他没有戴面具,玄琛肯定察觉到了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灵识印记,才会突然走到窗边向下看他。 ..... 这不等同于明摆着告诉玄琛,我就是没有好好听话的呆在天玄宗吗。 虽然他也从来没有听话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汁自伤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知海10瓶;觉皇3瓶;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想到这里。 他嘴角微微一挑。 方木青看到大哥哥突然一笑,咬着糖葫芦哆嗦了一下。 是不是又要发生什么了。 ......................... 玄琛站在客栈的二楼,感应了一下季裴的位置。 随即拧起眉头。 原本站在玄琛前面的于清突然耳尖一动,回过了头。 「我怎么好像听到季裴师侄的声音了?」 于清话音刚落,某个冷面修士就越过了他,比他这个素来喜欢管闲事的人还要积极地走至栏杆边上。 只见台下站在中心的人不知何时已从说书人换成了一位玄衣的黑髮青年。 青年抱臂站在台上,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如此俊俏的郎君突然说自己想要登台,老闆快要乐开了花,立即上去问道。 「不知道小公子有什么想要展示的才艺啊。」 青年的眸光迅速从台侧经过。 这里经常搭戏班,不少演奏用的「傢伙事儿」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他一一看过这些乐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把华而不实的古琴上,利落地选择了它。 「琴。」 「好啊,公子请。」老闆对青年的要求予求予应,立刻让人将那把琴搬到了台子中央。 二楼的于清看到季裴出现心里极为惊讶,但是又有那么一点恍然大悟。 他算是明白玄琛为什么那么奇怪了,能让玄琛变得那么奇怪的人,除了季裴,还能有谁啊。 看到季裴准备抚琴,他立刻吹了口口哨。 「不愧是你徒弟,果然跟你一样善琴。」 他虽不善此道,但是曾经玄琛抚琴可是被老祖夸赞过得,所以他知道玄琛弹的好,只是不怎么弹。 可玄琛的眉拧的更紧了,一身气质越发冷冽。 「.......」玄琛紧盯着季裴。 季裴完全没有抬头看上面的人却也知道有一道熟悉的视线正凝在自己的身上,嘴角立刻掀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是旁人无法看出的邪气。 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季某不才,只会一首。」 说着,季裴一挥衣袍,坐了下去。 「献丑。」 躬身俯首,宽大的袖袍落在腕后,露出玉白的手腕。 季裴的花架势摆了个十足,在起了个势之后,空悬在琴弦上的手指轻落在了琴弦上。 弹得其实还凑活。 他是修士,他再弹得不好,感应天地带动灵力之后,听起来也比一般凡人弹得好的多,再者,其他鑑赏人也不是都是玄琛,所以大多数人听的如痴如醉。 老闆更乐了。 这是哪里来的神俊! 这公子只会这一首《凤求凰》,也不知道是为了哪家姑娘学的,这可太痴情了些! 正在老闆这么想着。 琴音戛然而止。 不知道台上从何时起又多了一个白衣修士,紧攥住了自荐登台弹琴的修士的手腕。 「仙师,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们方家镇有方家镇的规矩,不准在室内斗殴的,您不能对这位道长出手。」 他忙上台阻拦却被白衣道人轻飘飘转回头看他的一眼震在了原地。 看着那一双眼。 仿佛在看向一口古井,里面一片黑暗,盪着幽寂的涟漪,甚至就连那点波澜都不是因为他的制止而起的,因为那视线很快又落回了他身前那个人身上。 老闆一时哑了嗓子,发不出声音。 被人握着的手腕季裴抬眼看向玄琛眼神闪烁,玄琛从来没有哪次情绪这么外露,当真因为他当众弹了首《凤求凰》? 季裴在心底带着无边恶意的揣度着玄琛的想法,但是面上十分无辜的回望着玄琛,一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的模样。 第91页 「......」 旁边人议论纷纷,白衣道长久久凝视着着青年,什么话也没说。 老闆终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 这不像是来捣乱的,倒像是来捉...咳的。 以玄琛对世间人□□故的看淡当然并未察觉到自己的这样的举动有多么暧.昧。他神色坦然自若地问。 「你这又是什么时候学的....」 如果不是腕间的力量明显比平时重了一些,他还真以为玄琛无动于衷呢。季裴心里想着,轻笑了一声。 「不是前年为您学的吗?」 听到这一问一答。 老闆彻底明白了,是他多管闲事。 「两位道长,要不你们的私事还是下来解决,这大庭广众之下.....谈情说爱,有伤风化。」 刚刚追着玄琛飞了下来的于清听到老闆这么说,差点没有落稳一个踉跄摔到地上,立刻反驳老闆道。「话可不要乱。」 「他们是师徒!」 老闆抽了嘴角。 行,徒弟。 你们要是喜欢说是什么都可以。 于清看老闆那幅模样解释不清,只能无可奈何地看向那对师徒。 听戏听书的人潮都散尽了,可刚刚歇息一阵儿的说书人依旧没有离去,眼睛发光地拿着毛笔不断地记着。 在看到这两个人出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灵感源源不断,脑子里顿时生了不少新的剧情,他想把那些内容都加到下次的内容里。 到时候就说玄琛道长遇上落跑小徒弟。 下一话内容就有了。 台上两人均将底下的还未走干净的观众忽视了个彻底,像是这地方就他们两个人。 玄琛完全没想到...季裴竟然想起了自己上一年弹了什么曲子。 心里似是又被什么情感触动了。 只那一双霜雪覆满的眸子深沉的看着那漂亮的凤眼,声音喑哑的问。 「为何...弹?」 「这不是怕您生气嘛,毕竟我偷偷跑出来。」季裴摸了摸鼻子。 道人轻蹙起眉。 「你就想靠着一首曲子,让我不罚你吗」 这语气已经是难得的严厉了,但是季裴仍旧没心没肺地反问。 「要不然,您还想怎么罚我呢?」 兴许这有恃无恐的态度太过明显,听到这一反问,道人竟怔了半晌,眼底闪过几分压抑晦涩的光,从他的唇间经过。。 像是被什么刺到似的飞速收回了手。 季裴看着玄琛抿作一条直线的唇线,完全没料到这问题对于玄琛来说那么难回答,但是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正当他准备继续问的时候。 一个小孩从台下蹿了上来,抱住了玄琛的大腿,怒视着玄琛。 「你是谁!住手,不许欺负大哥哥。」 玄琛的目光从季裴身上收了回来,落在眼前的小孩身上,神色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审视。 方木青心里有些发憷,紧紧地抱着玄琛。 他虽然不知道大哥哥为什么刚刚要躲这个人,躲过之后,又要自己现身,但是这个人看着太危险了,他不喜欢这个人看哥哥的眼神,他怕大哥哥被这个人抢走。 「我是方木青。方家的小少爷。这片地盘是我家管辖的,你不准在这里欺负人。」 站在一旁的于清突然有些牙疼。 方家小少爷?季裴那小子又闷声做了什么事。他身边怎么还跟着方家的小少爷。 「我们不是坏人。」 于清温言解释,可小孩还是有些认生的模样。 于是他拿出了最终杀手锏,只对方木青传音道。 「在你面前的这个修士跟你方家颇有渊源。」 见方木青因为疑惑放松了一丝警惕,于清敞开臂膀介绍道。 「他就是玄琛真人。」 凡间一个说书的都知道他师弟的名讳,这方家的孩子总不能什么也不知道吧。 可是令于清万万没料到的是,在他告诉小孩玄琛的身份后,原先只是认生的小崽子竟然直接哭了。而且是哄都哄不好的嚎啕大哭,躲玄琛躲了个老远,碰都不敢碰了。 「不要拐我走。」 「呜呜呜!呜哇哇!」 玄琛:「.......」 季裴看到玄琛被方木青吸引了注意,一个转身缩地成寸离开了台上。 玄琛被这事儿打了个叉,一时不察,真令季裴又逃走了。 「你看着他。」 将照看小孩的事交给于清,玄琛转瞬间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于清。 这到底算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考完回来啦啦啦!今天留评的宝贝们,会给大家发红包的,爱你们呦,刚考完明天我休息一天,后天正式开始连载~刚好可以一起过平安夜 —— 感谢在2019-10-1611:47:05~2019-12-2218:38: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如故artless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需要欧气!20瓶;一只鹿19瓶;青沨、南山8瓶;觉皇7瓶;366625716瓶;清菡冷悠5瓶;白帝4瓶;le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飞在空中。 底下的方家镇瞬间成了一副大好山河图纸上十分不起眼的一点笔墨。 第92页 季裴拿出了他的银面具和黑披风罩在身上,忽的转过了头。 耳边罡风尖啸,神色一肃,他下意识地抬手抵挡。 两道法力的罡风立刻对打在一起。 光芒大盛,地面一寸寸的裂开。 耳侧的长髮随风盪在耳后,露出一点雪白的耳尖。 季裴一边应付着玄琛的招式一边笑着问道。 「道长这么着急做甚我只是一个偶然出现在这里的路人。」 玄琛没有用剑,手捏一法决,金色的灵气法线带着几分降魔的气息,流散四方,正气浩荡,季裴竖起眉,心里一惊。 玄琛是跟他来真的! 匆忙间,季裴令身侧的无殇飞了起来,玄琛果然动作一顿,为了躲避这一剑,掌峰从季裴面颊一侧闪过。 身体与季裴交叉而过,又迅速地转过了身。 衣袍在急速地转身动作中猎猎作响。 季裴的面具划了一道痕迹出来,他摸了摸面具上的划痕,看向站在他对立面的玄琛,紧抿住了唇。 「道长何必一见我就要打要杀。」 玄琛带着冷意地问道。 「我徒弟的气息刚刚在你这里消失了。」 「你可带走了他?」 季裴摊了摊手。 「当然没有。我要是真的带走了你徒弟,现在就该以你的徒弟做威胁要我想得到的东西了。」 玄琛的眉拧的更深了。 季裴看玄琛犹豫了又添了新的词儿。 「真人与其现在与我纠缠,你不如先去找你徒弟。」 「你也知道...如果要我使出全力,你未必能轻易制服我。何苦在我这里耽误时间。」 季裴所说的全力,是他如果提升两个大境界之后的实力,刚好能与玄琛打个平手。 所以这个藉口也不是假话,但也并非全真。 他无法长时间提升两个大境界,要是玄琛真想制服他,根本不需要太长时间。 玄琛深看了季非衣一眼,破碎的法招化作金影,散在空中,飘摇轻泄在挺拔的眉眼上,接着转过身,飞速地没入云间化作一道霞光消失在季裴眼前。 季裴看着空无一人的空际,面具下的嘴角含着点点得逞的笑意。 再一转身,停在百里外山野的一个茶肆。 季裴坐在一张木凳子上,手指衔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清酒。 没等一会儿。 忠僕现身在他身侧,低头禀报导。 「常戚云长老派了两队人马守在方家山的两侧,只等您一声令下。就进去....祝寿。」 其实说是祝寿,他觉得别扭。 没想到他们魔族还有给人祝寿的一天,不光是他觉得别扭,其余魔族修士们也觉得别扭,如果改成,只要等季裴一声令下,他们就进去杀人放火。 这样就和谐多了。忠僕心想。 季裴非常明白他为什么迟疑。这还是脸皮不够厚,要像他和时阡学习,才能做大魔头。 「做得好。」 「仙澜宗现已到了何处?」 忠僕听到季裴夸奖后,面具后的脸颊忍不住闪过一丝喜意,很快憋住了,又成了面无表情的冷血硬汉。 「今天仙澜宗已经进入方府。」 「巧了。」季裴轻笑一声。 仙澜宗人并不缺灵石,但是就是喜欢清静自然,所以能扎营绝不住店,一路策马扎营到今天才到方家。 季裴原先也是嫌无聊才独自一人出来探探情况,本来就准备等到仙澜宗到方家就从方木青身边离开,现在因为一些情况不得不离开,但是也算是阴差阳错的合上了原本的计划。 「把唐飒找来。」他吩咐道。 「是,少宗主。」忠僕点了点头,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等到忠僕再次出现,一个其貌不扬穿着白青相间仙澜宗内门服侍的年轻人,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左顾右盼地走了过来。 季裴想起了有关这个人的一些过往。 这人名叫唐飒,原先是仙澜宗的内门弟子,因为天赋不及其他内门弟子,所以偷偷用了天魔宗的魔族功法修炼....作为交换,成了他们天魔安排在仙澜宗的奸细。 季裴嘴角轻轻一撇,忽的想起了已经死在他剑下的某个为了修炼进入他们天魔宗的长老。 唐飒看到季裴的时候非常紧张。 他听说过不少与季非衣有关的事。 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可是看着眼前的人拿着酒杯的手,又完全不像杀人的手,令人晃神的白皙似玉,修长纤细。 他真的是季非衣吗? 不等他怀疑,坐在那里饮酒的青年甩下了手中的酒杯,消失在亭中,又突然而然地落在他眼前。 还沾着凉气的手指轻而又轻地抬起他的下颌。 一股凉气从唐飒嵴梁骨那里升起,他甚至不敢让他的冷汗滴下污了那只手,如果不是他还记得自己来是为了什么的,他都要以为自己已是将死之人。 唐飒咽了咽口水,心里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季非衣。 毕竟还有谁能带着这样浑然天成冷煞而又妖邪的气质。 季裴捏着唐飒的下颌,上下扫了一眼,转头问道。 「这张脸,能给我仿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吗」 这句话当然是问忠僕的。 忠僕简练的回覆道。「当然,少宗主。」 第93页 唐飒瑟瑟发抖地看着季裴,虽然他是天魔宗的奸细,但是他仍然怕自己会被季裴杀掉取而代之。 毕竟....传闻中以季裴的冷血绝对做的出这种事。 唐飒被吓得两股战战,可是那只玉做的手指离了他的下颌之后,并没有掐在他的脖颈上。 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仙澜宗要是混不下去了,来天魔宗就好,当然,这不是个好主意.....」季裴压下眉宇,带着不明缘由得厌恶道。「毕竟魂川也不是谁都能度过的。」 「是,宗主大人。」 唐飒没想到竟然能从魔头口中得到这样贴心的建议。 打破了他对魔族一贯的映像。虽然他做了间谍,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在与虎谋皮....但是现在....他稍微有了一点或许去魔域是更好的选择的感觉。 【系统:洗白值增加。】 让人带走了唐飒。 季裴坐在亭中,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银色的面具上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痕迹。 白皙的指尖摩挲过这道痕迹,季裴的眉头突然一皱,忽的回忆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师尊他为什么没有用剑。 正在他为这件事疑惑的时候,季裴突然浑身一僵。 转过身。 某个应该被他支去了别处的人,明晃晃的出现在了夜色下。 那月白色的身影像是乘了星月落入凡尘,淡淡的光影勾勒在他身上,往前是一片黑暗,他独自处在光明的世界,照的季裴无所遁形。 「你怎么会....」 季裴自言自语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怎么不会。 他身边的忠僕们只有化神期,而玄琛已经炼虚期了,如果他想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就算是忠僕们也无法轻易发现他。 亭中被风吹倒的酒杯倒在桌上,酒液顺着木桌缓缓流至边沿,一声声急促的砸在地上,像他此时的心跳,季裴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我的脸上是能看出朵花来吗?」 道人的目光沉静,看不清情绪。 季裴怕被他多看一刻都像是凌迟,所以直接问了。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 其他声音俱都消失在了季裴的耳边,道人的声音清晰地落在他的耳里。一如既往的低沉清润。 「你到底是伪装成我徒弟的季非衣。」 「还是季非衣....伪装成了我徒弟。」 季裴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机会瞒下去。 但是他已经不想了。 「师尊。」 「的确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吃苹果了吗~感谢在2019-12-2218:38:39~2019-12-2421:1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故artless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飘逸的小船27瓶;如故artless9瓶;果实的虎子8瓶;觉皇2瓶;笑有在、满城烟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季裴笑了一笑。 「何苦这个脸色。师尊,你不是追到我了吗?」 「.......」 不等玄琛说话,季裴一挥手,将自己放在茶肆木桌上的小酒罈移到手里,抬手敬玄琛。 「今日之后。我终于不用对你隐瞒身份,你也不用再受我蒙蔽,这是好事,我们倒不如为了此事,一起共饮一杯。」 不等玄琛说话,季裴先扬起头一饮而尽,酒液流过脖颈。 他抱着空了的酒罈,又一挥手,令桌上另一酒罈直飞到玄琛面前。 玄琛没有看眼前的酒,轻翕动了唇,慢慢吐露出一个名字。 「季....非衣。」 这名字不是他第一次念,语气停顿间却显得有几分生涩。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他缓缓地闭上眼。 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担心他受魔头蛊惑,他担心他做人炉鼎,他担心他修为寸步难尽........ 原来他自己才是受魔头蛊惑的那个。 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点点地打了开来,里面仍旧无比清冷,却似是蒙着一层雾,他又拟了一句与见季裴弹《凤求凰》时一样的句子。 「你以为,如果那个魔是你....我便不会出手了吗?」 季裴捏紧了手中的酒罈,这一次,没有那么的确信无疑。 因为他无法忽视,自他给自己冠上季非衣这个名字之后,对面的人,浑身剑意一直指着自己。 好像在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将站在他对面的那个道人与时刻护他的那个人人重叠在一起,季裴忽然得反问。 「我们会是敌人吗?」 道人久久不回应。 青年薄而冷的红唇勐地的拉扯开了些许,不是上扬的,只是一抹皮肉作用硬生生拉扯出的假笑。 「既是敌人,用不着师尊念旧情,要杀要打随您的便。」 将自己的修为从元婴直接提升到炼虚后期,季裴手指发出一道天雷在玄琛身前划出巨大沟壑,酒罈也跟着砸在了地上,摔成数片碎片。 「但是本座今日心情不佳。 「如果您想清理门户。恕我不能奉陪。」 语罢,季裴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地,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第94页 「.......」 玄琛沉默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尊面无表情的道像,眉目低垂着,周遭寒气蔓延,冻结了流淌的酒液,结成晶莹的冰珠。 于清追了出来,看到玄琛时,觉得怪异。 之前追出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看,灵力溃散的如此厉害,甚至改变了天气。 现在可是夏天啊。这大夏天的飘白雪,也太异常了。 「玄琛!你没事吧。没找见季裴吗?」 这句话像是开启什么机关的关键,一直一动未动的玄琛周身突然盪起了一圈又一圈的剑气,于清才发觉玄琛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锁在了原地,他话音刚落,玄琛就对这层禁锢做出了最后总攻,一波又一波的涟漪甚至扭曲了空间,与崩溃的灵气一起散出的剑意,重新凝结成一柄法剑,现身在玄琛身前。 于清终于见到了玄琛所说的裂了的剑是什么模样。 「这!」 从无名剑透明和银白色的分界处裂了一道横贯整个剑身的裂缝。于清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与他想像的很好解决差的太远,简直触目惊心。 剑有灵。 宁愿自裂,也不愿再为玄琛所使,才会弄成这般模样。 它独立在玄琛面前,面对着脸色冰冻三尺都不足以形容的主人,却没有任何自己已经快要粉身碎骨的意识。 一人一剑,同出一辙的剑气横在中间,争锋相对。季裴刚刚感受到的剑意,全是从剑身上传来的,也是它拦着玄琛让玄琛没能来得及立刻追上季裴。 [天下道门,修仙证道之人,还有比你更煳涂的吗?玄琛。] [你所求之道,不可以情求。] [你却求情。] [你所行之道,不可以护魔。] [你一直护他!] [如今,你绝不能再去追他,他好不容易离开了你,不再干扰你的一切!这是多好的一件事。] 小的时候。在季裴偷走它却没有被责难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那个孩子早晚会成为玄琛的情劫! 如果当时就意识到这一点,将那个胆敢偷偷拿走自己师尊本命法剑的混小子赶出宗门,就不会再有如今这种局面了。 「无名。」玄琛道。 「如若我不拦着他,他定会惹出乱子。」 听到道人冷静的声音,无名剑身颤动地似乎在气愤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他已经不是你的徒弟了,他是季非衣!你随他怎么样,他可是你的敌人!] 玄琛的视线移到地上的酒罈碎片处,想起了青年可称的上逃跑的举措。微微抿住了唇。 那个令他心神动摇的青年 肆意而骄傲。 无论是天生的轻狂,还是后天被他宠出来的肆意,这些都无所谓,他就是无法看他在他面前,有一分一毫的委屈,更何况那委屈是他造成的。 那一刻他的心底就有了答案。 「你知道.....」玄琛一顿。「我无法伤他。」 [玄琛....你是一错再错。] 皆是命数罢了。 在我失去的记忆力,我总觉得自己欠了他。 于清在底下听不到剑灵的声音,但是能听见玄琛的动静。 不太对劲。 接着更不对劲的事便发生了。 原本只是裂了一道的剑刃,从那道裂缝向两旁扩散出无数细小的裂纹,一声脆响,整个分崩离析,像是碎裂的冰块。 一点点的逸散空中,举目望去,天空中浮了一层白,他不知道那是雾是霜还是只是单纯的剑刃碎片的结晶。 看到玄琛的本命法剑碎在空中,于清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玄琛的唇线抿直成了一条,望向空际。 那折磨他许久的幻象.....果然只是幻象。 他的剑此时就碎了,又怎么伤害季裴。 玄琛转过身,突然而然地晃了一下身,无数幻象一同涌入他的脑袋。 幻象越来越清晰。甚至渐渐能开清其中细节。 他刺向季裴的剑并非一半透明一半雪白的无名,而是通体雪白的长剑。 看到那白色的长剑。 玄琛的嗓间突然涌起一股血腥味。 「玄琛!」 ......... 时阡找到季裴的时候。 他已经喝了个酩酊大醉。 与其说是酩酊大醉,倒不如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因为他们修行的人根本不可能因几杯凡间清酒就昏醉。 他玉簪束髮,一派温润书生的模样,飘飘然落至季裴身边。 看他坐在溪边撑着脑袋发呆,就站定了在他旁边。 季裴不是没有察觉人来,只是他心不在此。 时阡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个甚至连笑骂他几句,嘲讽他来晚的力气都没有的季裴。 他心里觉得异常,拎着他带来的酒,坐在季裴身旁。 「你想醉,不如喝我这酒,我新招的酿酒师傅根据月影画上改良的新酒。」 季裴转过眼,无骨似的撑着下颌,挑眉问道。 「叫什么。」 「月影画上改良版。」 季裴嗤了一声,从他手中夺过酒。 扯开封口就往肚里灌。 那辛辣的滋味,辣的季裴这个经常的喝酒的人眼睛都有些发胀,可是适应了这酒的味道,他觉得正适合此时的他。 季裴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第95页 时阡伴在他身旁,眼神凝在季裴身上,问道。 「你怎么了?」 季裴深想了一下。 「大约,失恋。」 时阡轻笑一声。 「表白了,你师尊不要你?」 季裴没想到他知道自己喜欢谁,但是他知道好似也很正常,毕竟他像个江湖百事通一样,到处搜刮信息。 「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连表明心意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讨厌了?」 季裴拿着醉眼惺忪的眼,斜瞪了时阡一眼。 「你莫要说的我跟没人要一样,想跟本座在一起的人,可以填满整个混川。」 时阡被季裴瞪了一眼,听到他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 「那我是其中的一份子也不奇怪了吧?」 季裴没把时阡的话放在心上,轻嘲道。 「净说些有的没的,害我得罪月爻。」 时阡喝着凉夜,在嗓间烧出滚烫的痕迹。 「谁说不是呢。」 季裴听到他这么回应,突地转过了头,染上红晕的脸颊终于带了点正色。 「时迁,你可千万不能真的喜欢上我……」 「喜欢我,没结果。」 「……」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421:13:24~2019-12-2603:2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笺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时阡一时怔然,唇边的笑容愈发深重。 「没想到你会那么认真。」 「以后我连玩笑都开不得了?」 季裴转回了头,没有应声地继续喝了起来。 时阡看他饮酒时的侧颜,一时离了神,回忆起了他们在天玄宗亭下的第一次饮酒时的画面。 那时有花恰好经过季裴的额首,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顽劣,那么自信,那么狡黠,又邪到美的说不出来的人。 没有见过的人,恐怕究其一生都想不到还会有人这样的人存在。 他一直觉得无人能拯救自己,自己就是裂隙的灰尘,看不到光明,也不想现身光明之下。 看到过于耀眼的光明,他会忍不住心底毁灭的欲/望。 毕竟谁想被人对比的如此惨烈呢。 可是季裴并不是太阳的光,他是黑暗中的烈烈燃烧的火光。 纵是他这样缝隙灰尘一般的人,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嚮往。 想成为那火光下的灰尘,和光同尘。 仅此而已。 若说是喜欢还是爱,那些太深奥,他是个浅薄的人,他只是自私而已。 他从未真正嫉妒过玄琛,但是他恐惧过玄琛。 他怕季裴终会被人从黑暗中带离,只要这样想想....他的心底立刻会有无数恶念蹿出。时阡微微敛了眉,扬起头,抿干了坛中的酒。 季裴刚刚喝完手里的一坛,又想去抓一杯时,发现地上全摆的是空罈子。 季裴神色怠懒地笑了一声,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比我喝的还凶。」 时阡笑。 「都被人说没结果了。你还不能让我为了失恋喝一场吗?」 季裴:「......」 还好时阡不是在天玄宗门口以「史远」的身份这么说话,如果是天玄宗门口,有人听到时阡说这个,肯定又会说他是个负心汉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 季裴脸上原本笑着的表情倏忽间一僵。 嘴角拉直了下去,轻撇了下去。 还有什么如果。 他不可能再回去了,也不准备再回去了。 他伪装成季裴呆在天玄宗不过是因为玄琛...这样对某个人,某个地方产生留恋,本来就非魔族的所作所为。 至于觉得玄琛可能喜欢过自己。 ..... 他那绝情的态度,可让他一点都看不出来那是喜欢自己的态度。 季裴自嘲的笑了一声。 可笑他一直自作多情。 .................. 唐飒也不知道他这个间谍是怎么当得,天魔宗人突然而然地说他们不需要换身份了,让他正常的回去。 他就这么被放回了仙澜宗。 那季非衣呢? 他不准备出现在这次寿宴了吗? 因为唐飒不是魔族只是奸细,也接触不到天魔宗的核心,所以从目前发生的事中他根本领会不到天魔宗人的用意。但是他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唐飒,你在想什么呢。」 唐飒收回心神,一如既往地低垂着脑袋,喏喏道。 「没什么,曲师兄。」 「要不是我亲自来找你,指不定你又躲到哪里去了。」 曲凤生穿着一身淡金色的长袍,背上背着琴中剑。一副君子的样貌,生的端正俊美,将阴沉的唐飒带入已经围成一圈的仙澜宗内门弟子之中。 其他弟子看着曲凤生来了,立马围住了曲凤生。「曲师兄,你怎么才来。」 曲风生大咧咧地一笑,重重地拍了拍在他身旁的人,「我刚刚点人发现少了一个,可不能就让唐飒一个躲清闲。」 唐飒本来不想引人注目,但是被曲凤生一带,就站在了中心的位置上。他无话可说地抿住了唇,心里想着。 所有的宗门的首席...都跟曲凤生一样热心吗? 第96页 和曲凤生不一样,其他人看唐飒的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善。 唐飒虽然占着一个内门弟子的门额,但是他的师尊早就陨落了,在他们眼中一个没有师尊,天赋普通,实力垫底的人根本不配与他们为伍。 不参加集会算他识相,没想到还累的曲凤生师兄亲自到他过来。 唐飒对这些人的这些目光倒不是很在意。他早就习惯了,如果不是习惯了....他怎么会为了摆脱这里,同意为天魔宗卖命。 方砚声的大寿就在今日,方家汇聚了八方来客。 唐飒抱着一支毛笔站在队伍的尾侧,在仙澜宗的位置上落座。 因为仙澜宗在整个修真界的地位不低,所以仙澜宗在宴会中也被布置到了显眼的地方。 唐飒虽然坐在离走道稍远的地方,但是在整场宴会中仍在前列,让一眼就能看到礼堂里红色喜庆的装饰,陈列着他从未见过的华贵摆件,老寿星坐在正央脸色红润有光泽,但是表情难看。 唐飒大概能猜到方家家主的表情为什么那么难看。 甚至,在场的所有都知道,方砚声家主到底在为什么生气。 一直听说玄琛真人今天会来参宴,但是最后玄琛真人并未出现,方家人虽然一直对玄家人报着感恩之心也满怀尊敬,估计心里也会留下一些疙瘩。 「您消消气。」 于清一手架着拂尘坐在离方家家主最近的地方,看方砚声坐立难安的模样,微笑着安抚道。 「您不用担心玄琛放您鸽子,他大约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自上次玄琛追季裴出去之后,已有三日。 玄琛剑碎后大伤精元,他本来在帮玄琛护法,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他护法护到一半,本来在打坐的玄琛竟然不翼而飞了。 这两师徒一前一后,全都不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双宿双飞了呢。于清在心里腹诽。 于清的安抚并没有起神效,方砚声一手转着两个铁球,一手撑着额际,露出了极为头痛的模样。 「我知晓玄琛真人言出必行。但是今日的局面唯有玄琛真人出面方可解。」 「说的也是....」 今日的局面唯有玄琛取回钥匙,才能说是名正言顺。 那钥匙是玄家的钥匙,如果钥匙在玄家人手上,那些正道宗门就算再渴望,也不会再留恋他们註定得不到的东西。而那些魔道宗门,就算再放肆,也不敢放肆到玄家人头上,玄家半圣虽然已经归隐多年,从不插手修真界的事,但是涉及到他家唯一的传人...他不可能不行动,况且,光玄琛本人就够魔宗忌惮了。 玄家除魔的功法众多,玄琛还是个化神期修士都已经在魔域大杀四方了,现在他进境炼虚,恐怕魔族只有寥寥数人是他的对手。 于清一边品着清茶,看着对面因为玄琛不来而乐开了花的小孩。 来这三天,他算打听清楚为什么对面那小孩那么讨厌玄琛了。 在几年前,玄琛来过方家一次。 把当时还是个奶娃娃的方木青吓着了,从此方家的无数侍从侍女都以玄琛非常兇恶来威胁方木青,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 根本不是季裴给方木青说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甚至....季裴呆在方木青身边的时候,不止一次提到过玄琛可能喜欢小孩。 就是不知道...季裴对玄琛这个误解是从何得来的。于清心里唏嘘。他可不知道自己那寡情的师弟,什么时候喜欢孩子了。 「于清道长。」 方砚声看着于清一直盯着方木青,手里转着的铁球突然一顿。心下有了一些想法,便趁这机会问了。 「你觉得我家孩子怎么样?」 于清笑着答。「当然好。」 「不知....于清道长有没有收徒的想法。」 于清手里的拂尘歪了一瞬。 「我可从来没有教过徒弟。您怎会生出此意。」 于清不知道,方砚声会有这样的想法太正常了。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把方木青放到玄家门下庇佑。 本来想要让玄琛教他,虽然玄琛性格不易亲近,他儿子本身又不喜欢玄琛,但是奈何,玄家本身就是一种底气。 但是他现在想清楚了。 如果非要跟玄家挂个勾,于清恐怕是更好的选择,毕竟于清可是玄家半圣的关门弟子啊。而且看他孩子乖乖地被于清道长领回家的模样,应该不算牴触。 于清顶着方砚声热切的目光,头上冒了些冷汗。 「我?我可不适合当师傅。方家主还是为你儿另寻名师吧。」 正在于清与方砚声推脱的时候。 门外突生喧譁。 断断续续地能听到喧闹声,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我家少宗主是来祝寿的....也送过拜帖,为何不让我们进?」 少宗主.... 是来祝寿的..... 送过拜帖。 这几个关键词加在一起,方砚声觉得自己的整个血都再往头上涌。 「季....非衣。」 「是我。」 在八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的包围下,一个身着玄色羽衣的男人缓缓走至人前。 他那张脸好看极了。 眉毛高挑着斜飞入鬓。凡人见了以为是黄粱一梦,仙人见了足以坠入凡尘,嘴角总是勾着暧昧的弧度,淡化了因为眉眼精緻生出的距离感。 第97页 这就是传说中的季鹤的独子——季非衣。 可是于清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 「季裴!你怎么在这里?!」 .................. 第55章 底下一片嘈杂,所有人都站起来转向门口的方向,手里紧握着武器。 宴会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无比。 可谁都不敢站出来,明晃晃指着季非衣的头,骂他是魔道。 说到底。 天魔宗少宗主的实力不可小觑。 天魔宗本身也是庞然大物,今天得罪了天魔宗,回头遭到反扑,恐怕会导致门内元气大伤。 谁都不想承担这个风险。 可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似乎只要是站着的就平白多了几分底气,所有混在人群中,好像所有人都能说上那么两句。 「季非衣,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今天你都必须离开!」 「这里不是魔域,容不得你撒野!」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人还是玄琛的徒弟季裴,可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季非衣的存在,他们站在一起,吵吵嚷嚷,压过了少数疑惑的声音。 只有跟林心雨有一些交情,也曾经见过季裴一面的曲凤生还在沉思。 天玄宗这次只来了两位真人并没有来内门弟子,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跟他解释一下,这季非衣怎么跟季裴长得那么像。 这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突然往旁边看了眼,发现身旁的唐飒竟然全神贯注地盯着季非衣看。 「......」 .....他还从未见过唐飒这么直接地看过谁。因为他总是唯唯诺诺的。 曲凤生觉得有些莫名。 大概.....是真的觉得季非衣好看吧。 季裴穿着身颇为华贵的玄色长袍,在众多打量的视线中缓缓走了进来,他淡淡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刚刚骂的非常说的特别激情澎湃的人,立马闭紧了他们的嘴巴。 一道红藤滑了下来亲昵的蹭了蹭季裴的手指,用神识表达了他想吸干一个黑胖男人,他看起来非常壮实,而且刚刚凶了它的主人。 季裴瞄了一眼它看上的是哪位,不动声色的与血藤对话。 【不行,他的血太腻。等打起来,随你挑。】 季裴一步步直走到礼堂里。 方家侍卫没有一个敢拦他。 倒是厅内的于清拿着拂尘,几步跨到季裴面前,咬着牙斥道。 「季裴,你胡闹什么!」 「你知道你在演什么戏?季非衣这个身份是那么好背的吗?」 站在季裴身侧的忠僕看了于清一眼。 眼含惋惜。 在天玄宗的日子或许是他们少主最安逸的一段时光了,可他们少主已决心摘掉面具,自然没想过再回去...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这次少宗主改主意说要自己亲自过来时,几个长老也劝过,劝季裴行事不要冒进,但是被季裴拒绝了。 他猜不透少宗主的想法,但是肯定和玄琛真人脱不开关系。 季裴的目光转到了于清的身上,冷淡的脸上勾起了一抹笑来。 「于清....真人。」 「一别几日,别来无恙。」 「我到底是魔是人,你感受不到吗?」 于清满眼的不可置信。 可是看到季裴满身魔气的模样,又让他不得不信,季裴竟然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魔族。 这怎么可能呢。 那玄琛......知道了吗? 于清的心底突然一激灵,回忆起了那天玄琛口吐鲜血,无名剑破碎的模样,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师弟....绝对知道了。 在季裴刚刚走到堂内的同时,一个小个子立马欢腾的脱离了家人的束缚,直扑到在了季裴怀里。 「大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季裴看着自己手底下这个吉祥物的脑袋,再看看周围都恨不得拿起法器的众多宾客,嘴边噙了一抹玩味的笑。 谁能想到,这小孩才是故事里他最大的敌人。 看着这个眼熟的青年,方砚声真心感受到了一回心脏忽上忽下的感觉。 这是季非衣? 这不是玄琛的徒弟吗?之前他还特别放心的让他带自己的孩子。 难道是......季非衣伪装成了玄琛的徒弟?他不知道季裴的长相很有可能被人诓骗,但是于清开口就叫他季裴,总不可能用这个原因解释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砚声百思不得其解,先颤颤巍巍地伸手过去,「木青,到我身边来。」那边太危险。 这后半句他没敢直说,怕先惹得季裴不快。 方木青摇了摇头,「不,我要跟大哥哥一起坐。」 方砚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自家不成器的小子,又赔笑道。「我家小子平时就顽劣,我怕他顶撞到您,还是.....」 季裴摸了摸方木青的脑袋。 「我倒是无所谓。」 听到大哥哥愿意跟他坐在一起,方木青是开心了,可是方砚声的脸色用难看都不足以形,整张脸血色褪尽。 季裴微微向后使了一个手势。 他带来的后面的几位忠僕端上了他准备好的寿礼。 各个都是奇珍异宝。 魔域果然好东西多,看到眼前的宝物,像方砚声这样见多识广的大家之主也不禁心中一动,可是他不敢收。 第98页 一者,他的确不知道季非衣有什么意图,二者,他怕他在这么众目睽睽下收了天魔宗的礼,底下的修仙门派会以为他们曾与魔域私相授受,有什么交情。 「季魔主客气了。这些礼太贵重了,今天您来我们已经蓬荜生辉,怎么好意思收礼呢。」 看到方砚声不收他的礼,季裴早有预料,眼眸一转看向自己身旁的忠僕,凤眼云淡风轻的微微耷下,黑色的睫羽落下一片阴影。 忠僕立马会了意,向之后的忠僕们吩咐道。 「都处理掉。」 他命令刚下。 本来只是掀了布看了一眼的宝物,瞬间变成了灰烬。 自始至终,季裴的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 方砚声倒是货真价实的肉疼了一下。 「这.....」这可都是世间少有的东西。 季裴坐在左侧第一个座位,手撑着下颌,微微挑了挑眉。「本来就是送给方家主您的,他们失去了他们应当的作用,这样的垃圾,变成灰烬才是他们最好的去处,不是吗?」 方砚声愣愣地看着眼前疏狂的青年。 突然就忘了之前带方木青回来时,那时的青年是什么模样。 因为新的映像完全掩盖了原有的那个人。 可他到底跟玄琛少爷是什么关系。 方砚声想转头问一下于清,发现他深深地低着头看不清具体神色。 既然天魔宗的人已经来了,方砚声也不想把魔域的人惹毛了, 底下人都盯着堂中,没想到主人并未拒绝季裴的落座,还让他坐在了主厅,纷纷议论了起来。 方砚声只得亲自招唿。 「今天是方某的寿宴,大家给我一个面子.....都先坐吧。」 随着宾客渐渐坐了下来,季裴落坐的桌前也有人过来斟酒。 酒液很快倒了满杯。 杯中的水纹微微一盪, 一道剑影落在里头,被一柄黑红的魔剑挡住。 拂尘迅速拂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木凳化为木屑窸窸窣窣地落下。 无殇剑红光满溢,季裴指尖手拿着酒杯晃了一晃,侧身而立,一头青丝被墨玉簪子簪在脑后。 「于清师叔,怎么这么不小心。」 于清脸上没了平日里或温和或玩闹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冷凝,他真不愧是玄明的关门弟子,在面无表情时,像极了玄明。 「玄琛下不了手。」 「我替他动手。」 替? 季裴低笑出了声。 「不用替,你们是抢着要处置我这个孽徒。」 「我尚未问,他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702:51:32~2019-12-2815:4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世界在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淮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他在哪,与你还有何干系。」 于清冷哼一声。 于清也是炼虚期真人,他一怒,光威压就足以将在场的大多数人震的腰都撑不起来。 可是季裴刚好不属于那绝大多数人中之一。 他眉头一挑,神色凉薄地道。 「没有干系?怎么没有干系。他是我族劲敌,我不该关心关心他的死活吗?毕竟这可关乎未来敌方实力强弱。」 「你!」 听到季裴这么说,于清心底对玄琛的不值越发深重。 他师弟对这小子多好啊,可惜那好都用错了人。 一个魔头他怎么会懂他的用心,怎么会把那么几年的师徒感情感情当真...... 他嘆道。「玄琛怎么就收了你这样一个徒弟。」 听到于清这么感嘆,季裴眉眼中带着不算明显的暴躁。 薄唇微启,声线冷凝道。 「要打便打,多说无益。」 话音刚落。 季裴身上的气息在一瞬达到恐怖的地步,几道雷直接轰飞了整个厅堂的建筑,最后几根承重柱支撑了没几唿吸间就倒了,压垮了下摆的几桌圆桌,整个寿宴彻底变成了废墟,侍女下人惊慌失措地尖叫地四散逃逸。 方砚声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毕竟是修士。 趁于清在跟季裴对招时,很快逃了出去。 他撑着自己的拐杖,看着地上的场面无奈地摇首,他这个寿宴算是别想办了。 「祠堂里....的东西怎么样了。」 「家主...东西已经转移出去了。」 方砚声松了一口气。 还好钥匙已经不在祠堂里了,这魔头再怎么闹,他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把钥匙藏在哪里了,只要他不知道,就还会留他们一命。 方砚声心里打着算盘,神情严肃地吩咐道。 「那赶快保护好木青,千万别让他被魔头发现了。」 「家主......」 「这个......」 几个谋士互看一眼,面露尴尬。 方砚声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追问。 「木青呢??」 「家主,他在天上呢......」 方砚声愣了一瞬,往天上看去,看到天上的情景时,他吓得背了一口气,差点也要跟着上天。 方木青那小子为什么会被季非衣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在手上! 「你们把钥匙放在哪里了......」方家家主抽了抽嘴角。 第99页 听到家主这么问几个谋士脸色直接青了。 「就....就在方木青身上。」 你们不如直接说,你们把钥匙送给了季非衣得了。 方砚声差点当场倒地。 「但是没事的,家主,那钥匙上现在有个高深的保护法咒,除了拥有者主动给予,强抢必会受保护咒反弹受重伤。」 方砚声缓了口气。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木青那孩子不至于好骗到别人说要就给吧,他早就提醒好多回了,那钥匙对于方家是非常重要。 不仅是方家人在观望,仙澜宗等一干宗门门人站在地上,遥望着天上的战斗。 「那个人真的是......季裴吗?」 「不可能吧......」 再天才......怎么可能二十多岁就达到炼虚期,所以很多人都把季裴和季非衣当做是长相相似的两个人而已。 这些人的关注点都在季非衣的身上,可天生一副古道热肠的曲凤生更担心季非衣抓着的那个小孩的安危。 他一直对季裴挺有好感的。如果季非衣是季裴,他真的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 打架还要带个小孩做人质,非正人君子所为。 曲凤生在地上十分不齿季裴的所作所为,可他殊不知,刚刚要不是季裴,方木青可能就没命了,雷系法术威力强大,但是控制力弱。 要不是季裴拉了方木青一把,如果又没人注意,一个小孩可跑不出房屋崩毁的范围,但季裴救了方木青这件事本来就是伪命题,毕竟要不是季裴放了一道雷,这房子也塌不了。 季裴没想拿方木青做人质。因为于清根本没有怎么顾忌有个小孩在他手上,他心中...大道大义比一个小孩的性命重要的多。 无殇剑血气沖天,于清的八卦小天地生生被这煞气横溢的剑逼退了几分,他一不做二不休地转而拂尘轻一点空际,捏了个复杂的法决,一时间,无数金线要去拢季裴。 这招季裴之前见过,可是没有于清这么厉害,每一道金线都不止是天罗地网,更是千刀万刃,要将季裴贯穿粉碎。 如果不是于清使了这一招,季裴还真的不知道,玄琛上回在没有发觉自己是季裴时,就已经让了他。 曲凤生在地上观望,看到于清用这一招时,也发出感慨。 「要是这一招用在魔潮,估计不出两击,就能结束清剿了。」 所以说,魂川魔物潮都是他们这些弟子拿来练手的,要是大能出动,根本没有他们发挥的机会。 「哎?季非衣身边那几个黑衣人呢?」有弟子回过神来,问道。 没见黑衣人上去帮季非衣,他们人去哪里了? 被这么一问,曲凤生的眉头一拧,突然想到了什么,暗道一声「糟了。」 「那些黑衣人混入了各门派中。」 等曲凤生再回头看那些准备参战的修士,果然已经起了内乱。 「是他,他是天魔宗族人。」 「不,是他!」 「我看他长得也像魔族。」 曲凤生带着人平息纷争,可是仙澜宗自己的人刚进去,也被牵扯人了其中。 ...... 底下混战各种法术刀光剑影一片狼藉。 天上的于清完全没想到季裴竟然真的跟自己打了个不相上下。。 季非衣连实力都是伪装的,他还有什么没有伪装。 「你故意接近玄琛,是为了钥匙?」 「.....」 故意接近? 他从幼儿时期起就跟在玄琛身后了,他怎么可能从那时起就做这么多打算? 季裴却并未多做反驳,连玄琛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都无法接受,他怎么指望别人继续信任他,而他又为什么要非得获得这些人的信任不可? 季裴嘴角微勾透着几分讥讽。 「你以为我这次大张旗鼓的过来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坐实了你们想要我做的一切事。」 自那天之后。 他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原本填满的那部分掏空了出去,他必须靠什么填满,作恶也好,杀人放火也好。 喜欢玄琛还是成为季非衣。 他总得有一个可以做的事。 所以他没有伪装成任何人,就这么出现在人面前,这是由他季非衣主演出场的一出大戏,这样他就不会走回头路。 本来这次只有玄琛可能阻止的了他,可惜了,他刚好不在。 恐怕这就是老天难得看他顺眼。 季裴拿出了一直藏在衣服里的那个戒指。 象徵着玄家家主身份的戒指,可不止是一个戒指而已。 还有玄家与所属他的一切的几千年的契约,这中间就包括方家与玄家的主僕契约。 眉眼低垂下来,长长的睫毛覆盖住里面幽深冷冽,季裴淡淡命令道。「以此为令,方木青。」 小孩本来就对季裴毫无防备,听到这个命令立马眼睛就直了。 「是。」 「你身上有钥匙吗?给我——」 季裴声色拖长,带了点诱哄地味道。 方木青呆愣了一瞬。 在他的一个空间袋里掏了起来。 「是这个吗?大哥哥。」 男孩举着钥匙说。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方砚声万年俱灰地看着天上的事。 第100页 因为隔得太远,他也不知道天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就看见密境开出了白金色的旋涡那一瞬间。 他觉得他的寿命要是终结在这一天,恐怕他都无颜见他的老祖宗。 .............. 季裴原本只是想拿到钥匙,并没有想进密境空间的意思。 他完全是被一股引力吸进来的。 所幸,这个密境只开一周的时间,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这里的一周,外界可能就是半柱香的功夫。 他眯了眯眼。 往天上看,看不见太阳,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天黑,他要怎么算才能熬一周出去。 主要是他还在关心外面的情况。虽然现在是他这边局势独好,但是他也预想过万一有增援,万一玄家老祖亲临,万一他爹真如系统所说会出现在这里,他必须看着。 ...... 季裴本来只是在看天上,突然鼻头一呛,打了个喷嚏。 他手腕上刚刚在混战时顺便吸到了一点血的血藤也十分萎靡。季裴眉头一皱,往地上看去。 这地上的草..... 【系统:没错哦=w=,这地上全都是清灵草。】 清灵草。 季裴继续抬头用手遮挡住没有太阳却莫名明亮的天空,终于看清了他正对面的山上写的金色的大字。 「五驼峰。」 清灵草.... 五驼峰.... 这不就是。季裴手里勐地攥紧了起来。 「这不就是。」 玄琛殒身地方,也就是方木青获得传承的地方。 这个地点被他深深地记在脑子里。 他竟然直接被钥匙吸进了这个地方.... 这么多清灵草。 季裴狭长的凤眼一眯,微微闪烁,想到很早之前他说想做的事。 ——烧了清灵草。 两只玉白的手指打了一小道雷,指尖轻轻一撮,雷电刺啦作响,在中间出现了一道小火苗,季裴把停在手心中的火苗轻轻抬起,正看准了准备扔到那些清灵草中时。 一只手像是从虚处直接伸过来似的强硬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季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快速地抬起了眼睫,在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清澈凌冽地倒影着自己事,勐地想要收回手。 可是还没等他收回手,就被人按着手腕直接封锁了全身上下的魔力。 季裴勐地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对方能干出来的事。 「玄琛!」 「你竟然耍这样的小手段!」 「......」 面无表情的道人,缓缓抬眸看了季裴一眼。 「是你先要烧我的草。魔修。」 「魔修....这是什么称唿,玄琛。」季裴冷笑道。 「我们甚至不是敌人,而是陌生人了吗?」 近在咫尺,极其深邃又极其淡泊的眸子,深深看了季裴一眼,收回了握在季裴手腕上的手。 淡淡道。 「我不是玄琛。」 「我叫——玄清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815:44:10~2019-12-3103:0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世界在变3瓶;shmy、明月何皎皎、梦幽语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玄清子。」 他当然记得这个名字,那个传说中早已飞升的上古神君。 方木青进入密境后获得的最大金手指。 原来是他。 怪不得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是怎么出现的,对方的境界恐怕已经超越了他能理解得范畴。这个超越...不是指他现在的修为,而是他前世的修为,因为以他渡劫期的神识都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他只可能比渡劫期还要高.... 可是..... 季裴紧皱起了眉。 如果那位神君已经飞升,眼前这个玄清子怎么会有实体?况且就算玄清子是玄琛的老祖宗,也不至于长得一模一样吧。 「你和玄琛到底有什么联繫。」 玄清子微微一簇眉,淡淡道。 「这里没有你说的人。」 「你既然有机缘进入此地。」 「这里还有其他宝物,你尽管去寻。」 「你的魔力,两天内就能恢復。」 季裴当然知道这里是众人觊觎的宝地,有无数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是对他而言那些都不重要,有一件事他必须要搞清楚。 这个玄清子到底跟玄琛是什么关系。 上一世。 玄琛殒身在这个密境,方木青在这里得到了一个指点迷津的上古神君。 如果这两件事有联繫的话....如果他能搞清这两件事的关联的话,他大概就能明白上一世玄琛是如何在这里陨落的了。 这个玄清子未必真的不是玄琛... 在他来这里之前,于清虽然对玄琛的事避而不谈,但是处事方式显得比平常要冲动的多。 他是否可以猜测...并不是于清不愿告诉他玄琛去了哪,而是他也不知道玄琛究竟去了什么地方,那里少了一个玄琛这里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玄清子,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自称玄清子的人在季裴思考的瞬间已经转眼离开了数丈。 季裴回过神来,看到人没了,马上做了决定。 第101页 「你等一等。」 魔力被人封锁,季裴只能疾步追赶。 他的步速很快,可是玄清子行动的速度更快。 始终在他身前几丈处。 每当快要接近时,便会把他遥遥甩开。 因着全身魔力全都被封锁,尽管身体里还有玄琛给他的假灵根提供灵气,但是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季裴很快便力有不支地跪倒了下去。 汗水流淌过额头,落在地上。 之前使用能力导致的副作用不是时候的起了作用。 季裴紧咬着唇瓣想要自己清醒,却仍抵不住睡意朦胧,只叫唇.瓣都咬破了,染得一片斑斓血红,他身体颤抖地紧握起了手中的戒指。 他心底有一种预感,如果他此次追不到这个玄清子,恐怕他又会再次重蹈前世覆辙。 「不管你是谁。」 「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都不准你再在我眼前消失....玄琛。」 季裴声音嘶哑的低喃着。 因为睏倦,许多纷杂的情感从心底深处翻了出来。 ......... 「玄琛死了,你的师尊他死了!你竟然毫无所感,继续饮酒作乐,你真的有心吗?」 ——现在问我这个又有什么意义,除了徒增痛苦以外,毫无他用。 对了。他们的确都想让他痛苦。 「你师尊希望你能够飞升上界,这是他对你的期望。」 ——既然是他的愿望.....我答应便是。只怕玄琛并不会看到一个魔修飞升的模样。 可谁让他走的那么早,连阻止我的机会都没有。 「玄琛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 ——........ 玄琛,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 .......................................... 在季裴栽倒在地之后不久。 刚刚已然走远的神君,重新出现出现在青年面前。 看着躺倒在地青年,他神情清冷至极,仿佛是无心无感。 他的密境很少有魔修进来过,何况是这样沾满了血腥的魔修。 他泠然的目光从倒在地上的人的黑袍上经过,看到那上面显然新添的血迹,眉头轻簇。 他微微摇了摇头。 目光一转,原本淡漠的眼睛微微闪烁,看向了青年紧握着的拳头。 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躬身。 扣开了青年的四指,一个连着项鍊的戒指展露在他眼前。 他一碰项鍊,戒指自己从项鍊上熘了下来,掉到他的手指跟前。 玄琛顿了一下。 将戒指衔在指尖,打量着戒面,迟疑了一瞬。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往里一扣,轻而易举得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若有若无的联繫从戒指上传来。 他缓缓地抬起那只带了戒指的手。 一双乌黑的眸子似是在考量什么。 重新低头看了眼睡得格外沉的季裴。 玄清子微垂眼帘,准备将戒指从手上拿下来,可是怎么都拿不下来…如果想取下来只能破坏它… 他从未遇过这种事… 只能先将与戒指分离的项鍊重新戴回季裴的身上。 一手穿过青年的腰.肢后方,一手穿过他的腿膝.盖打折的地方,将他抱了起来。 原本睡得不算安稳的青年在被他抱入怀里的那一刻,就安宁了下来。 像收了爪牙的小老虎,只能看到他入睡后柔软的绒毛,只能听到他和缓的唿吸。 毫无情绪的目光在那张柔和俊美的脸上游移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消失在了满山的清灵草中。 ........ 等季裴醒来时。 他正躺在一张玉床上。 一只脚被一道锁链捆着。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重新换过了一遍,只有一件宽大的白色道袍,一看就不是他的。 在这件白色到道袍下没有穿里衣,亵裤。 季裴甚至觉得自己要是动作起伏大一点。都可能会有些不雅。 季裴:「........」 这都是谁干的。 季裴捂着头疼的脑壳,用力的回忆,他自己到底在昏睡之前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么一回忆。 就回忆到了「玄清子」身上。 这些....都是玄清子干的?季裴一时不知道该庆幸他追到了人....还是还担忧一下自己现在貌似囚徒一般的处境. 季裴拉着脚上的锁链,刚要拿雷噼开,手里刚出现了一点小电苗,就消失了。 忘了,他的魔力还被锁着。 季裴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从玄琛给他的假灵根里感应灵力。 可是那点灵气根本不够他聚一道元婴期才能聚集的具象化雷灵力来。 就在季裴跟脚上的锁链较劲时,一直空无一人的宫殿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净若空山泉水一般的声音。 「醒了?」 「.......」 季裴一腿吸着,正在扯链子,表情难得有些呆滞。 玄清子扫了眼玉床上的人。 从那片雪白的皮肤,以及修长纤细的腿骨掠过,轻飘飘地收回视线。 季裴这次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落到了大腿.根上,他先是拢了腿,而后又有羞恼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了大脑。 他讥讽道。 「我倒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玄清子,竟然是这种人。」 第102页 「.....」 「锁住我也就算了,我还能理解成您是为了让我不要继续捣乱才锁住我。」 「您脱光了我,又是传达了什么意思。」 「.......」 对于季裴质问,玄清子沉默了半晌之后,将目光投到地上。 季裴跟着他看过去。 看到了自己的衣物,已然成了碎渣。 而罪魁祸首并没有一点他做错了事的觉悟,淡淡道。 「这里是玉宫,我休眠已久的地方....」 「你的衣服脏了。」 季裴算是明白了。 这个人有洁癖,把他带回来是带回来了,但是他有洁癖不想让自己穿着那身有血污的衣服上床,就把他的衣服全暴力破怀了。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对方没有让他光|裸着躺在床上。 玄清子顶着一张他熟悉的脸,季裴实在对那张脸起不了什么戒心,他说没有其他意思,季裴就信了。 季裴看了眼自己的手,空间戒指都还在,等会儿他大可找几件自己衣服穿上,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 一样更为重要的东西没了。 摸索了半天,季裴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焦灼。 「我的戒指呢?」 自从用完戒指之后,他一直把戒指拿在手上....难不成是他昏倒的时候,戒指从手里掉出来来了? 季裴原本可以用他覆在戒指上的追踪符文找到他的戒指....可是他的魔力被人锁住了。 玄清子看他找的焦灼,手指微曲。 「在我这里。」 抬起头,看到神君手上戴着的戒指。 一切焦灼的情绪立刻平復了下来。 看着戴在玄清子手上的戒指,青年的唇角骤然勾起了一抹弧度,直视着对方的目光也变得尖锐透亮。 「.......你还说你不是玄琛?」 「.......我在这里住了几万年,你是进入密境后,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 季裴突然觉得这情况令人糟心极了。 【季裴:他这是失忆,转世,还是干脆忘情,你选一个给我做个解释。系统。】 这是故事里都有的套路。 他把方木青的故事看过几遍了,方木青的后宫里就出现过这样那样的变故,大约出不了意外。 【系统:宿宿宿.....宿主,我不知道玄琛就是故事里方木青的金手指传承老爷爷啊。】 【系统:宿主你别伤心,千万别伤心,他肯定会想起你来的。】 看到青年突然落寞(与系统对话失神)的眸子,玄清子半垂了眼帘。 「你说的玄琛是你的什么人?」 为什么要执着于他? 好奇吗? 好奇就对了。 季裴低垂的睫毛颤了颤,眼皮缓缓抬起,长长的睫毛底下,一双凤眼似有似若无地的含情脉脉。 「你如何能忘了。」 「你是我道侣。」 「你给我洗过澡,餵我吃过饭,跟我上过床。」虽然这些事基本发生在七八岁以前。 「我当然执着于你。」 【系统:.......】 他还是小看季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3103:00:28~2020-01-0118:1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幽语清、笑有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一颗石子骤然扔入平静的湖泊表面,尚且会生起不小的涟漪。。 玄清子的表情却可称的上是无动于衷,或许是伪装的太好? 季裴心里也在打鼓。 他非常清楚如果玄清子真的没有玄琛的记忆,他此时欺骗一个超越渡劫期的怪物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而且对方显然不喜欢魔族。 可是,如果因为担心结果再去做什么,他也不是季裴了。 等了许久之后,令人窒息的平静终于被人打破。 玄清子忽然朝着季裴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季裴眼皮一跳,收了一下锁链拉着的脚,还没移动几分,就被人用指尖轻轻地衔住了下巴。 季裴一下便被对方的目光锁的动弹不得。 离那双不染世俗的眸子越近,越能感受到对方不动如山,沧海难移的冷漠,可是对方的问话又十分温柔,温柔到他仿佛看错了。 「你叫什么。」 季裴的喉头耸动了一下,将脑袋抬得更高,分明是仰视的角度,唇角却是傲然的弧度。 「季裴。」 「这名说起来,还是你为我取得一个字。我原先名为季非衣,现下用惯你为我取得名字,也就这么用了下去。」 玄清子俯视着扬起脑袋的季裴,将他殷红的唇尽收眼底,无机质的冷漠眸子忽的闪过什么不明的情绪。 一字一顿地认真念着。 「季...裴。」 听到玄清子这么认真地唤他季裴,季裴立刻收敛了唇间的笑容。 他真的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个声音继续喊他这个名字。 季裴本想应上一声,却因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僵在了原地。 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从唇瓣上传来。 冰凉的手指轻抚过他唇上的伤口,似一根羽毛轻轻地撩拨在他的心口,季裴突然想舔舔干涸的唇瓣,但是想到这么干了之后又会像在舔舐对方手指一样,就收回了这个念头。 第103页 索性,那人触碰他的手指很快离了他的唇瓣,只单用深黑的眸子注视着他,像是在注视着一些稀奇的事物,既珍惜又满是探究。 他淡淡道。「你说的事,并非不可能。」 他还真信了。 活了几万年的人怎么这么好骗啊。就在季裴出神时,刚刚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锁链突然自己断了开来。季裴刚刚看向断了地锁链,下一秒就被人牵着腕子从玉床上走了下来。 「玄琛...」 季裴不喜欢叫对方玄清子。 因为这个名字在传说中出现过太多次,如此叫他,会让他觉得这个人太遥远,远到没有实感。 「你这是要带我做什么。」 玄清子没有转过头,也没有反对他叫他「玄琛」, 「做些道侣该做的事。」 「或许能找回记忆。」 做些道侣该做的事? 季裴被这句话骇到了,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某些污糟的事。 「不是....等等,太快了些,玄琛。」季裴用另一只手按住了玄琛拉住自己的手。 如果是以前的他和以前的玄琛行床榻之事。 谁上谁下,不过五五之数。 季裴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可是现在,他的魔力被封锁不说,玄琛还变成了玄清子,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在上面。 深感要是现在他们就做到最后一步,他肯定会被吃干抹净,所以季裴怎么想都觉得现在不是时机。 ...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机会他能在上面。 只能凭经验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可是魔域中人,魔族天性放浪形骸,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作为魔域之主做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见过两个人是怎么行事儿的。该懂得他懂得不少,就是没有实践过。 季裴勐地站住了,看到神君回望过来,先主动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玄琛,你连我都忘了。道侣该做的事,你怎么可能记得.....」 玄清子停住了脚步,蹙起了眉。 就在他以为季裴是在婉拒时。 一只纤细白皙的像是玉雕一般的手,穿过他的手指间隙,与他十指相扣地与交缠在了一起。 语气缱绻暧昧地建议道。 「这次不如我来教你。」 那张靠近了都让人有些目眩神迷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狡黠,被玄清子清晰地看进了眼里。 他没有随了季裴的意。 「我会。」 季裴心里揣揣着。 你会什么你就会,我好歹还有看的经验,你这从来不接触的人要是能行,才有鬼了。 虽然也不能排除他师尊真的天赋异禀的情况....但是季裴并不想赌那一把。 季裴已经做好无数假设。 可是玄琛带他来的地方还是让他有了片刻的迷茫。 「浴池。」 怎么着,人生头一回,师尊就想着跨越基础,直接鸳鸯戏水了?季裴一时不可思议地挑起眉,一时又担心人生第一次的美好回忆会因为过差的体验而变得一团乱。 看到青年变化莫测的表情。 玄清子抬手指了指浴池。 「进去吧。」 季裴深唿吸几口终于下好了决心,彻底褪去了身上的衣服,走了下去。 可是等了许久,他都没等到准备跟他鸳.鸯.戏水的人下来。 浸湿了头髮飘在水中,季裴回过头,却发现对方连衣服都没脱。 于是他赤.条条地站了起来,有些莫名地问。 「你怎么不下来?」 玄清子抬手。 「我来帮你洗。」 季裴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之前自己好像提过自己和道侣一起洗过澡的事,没想到玄清子真要这么做,也没想到道侣该做的事,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他之前想那么多岂不是很浪费感情? ........................ 那边天上亮起一道光。 在混战中,仙澜宗还算冷静的退了出来。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有人主持大局。」 在这么下去,别说能不能打败季非衣,他们自己人都快把自己人打个两败俱伤了。 「在这里的宗门不是一股绳而是一盘散沙。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曲凤生严肃道。 曲凤生知道这么说可能很打击士气,但是面对现实情况,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我们此时需要有一个大家都能信得过的人主持局面,如果能让所有人停下来,至少不会自己人伤自己人。」 作者有话要说:  会修 第59章 「大师兄,难道你是说玄琛真人?」 「笨蛋。不能找天玄宗的人......如果季非衣和季裴真的是同一个人,我们必须对天玄宗有一定防范之心。尤其是玄琛真人。」曲凤生将自己的剑重新装回琴中,背在背上。 他非常不明的一点是,如果季裴是魔族人,玄家半圣怎么能容一个魔族呆在天玄宗,他老人家那么高的修为怎么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还让玄琛成为了那个魔族的师尊。 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曲凤生仔细琢磨着,掩住眸中思绪,转眼看向那边拿着拂尘把方木青从天下带下来的于清,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事实。 「师兄,那你觉得....还有谁能为此事主持大局。」旁边的师兄弟不由问。 第104页 「这件事确实难为。」曲凤生一时也有些为难。 看这边仙澜宗人聚集到了一起。 从正打的热火朝天的人群中的人抽身了一位其貌不扬的道人。 「你们仙澜宗这片真是清净。」 曲凤生看到来人,止住了下一句话的开口,先给来人打了招唿。 「史兄。」 「你竟然也在这里。」 史远是天玄宗附属门派的一个有名的弟子,原先和季裴一起并称双星,所以曲凤生一眼就能认出他的样貌。 「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我们现在就想让大家停下莫要相争了。」曲凤生无奈道。 化身「史远」的时阡,摸了摸脑袋。 「这件事已经无需曲兄上心。」 「为何?」曲凤生不解地反问。 「因为....钥匙已经被季非衣夺去。」史远漫不经心地说着。 曲凤生勐地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往后跌了跌。 「怎么会。」 「是这样的。」 「所以他们应该马上就能停手了。」 再次化身「史远」的时阡,扬了首,示意曲凤生回头看。 曲凤生转过头来,只见刚刚躲起来的方老爷子已经走到废墟上,拿了个可以扩音的法器,大喊一声。 「密境已被季非衣打开,都别打了! ............ 在水中。 季裴的头皮都要被玄清子按得发麻了。 玄清子还在给他洗头髮,而脖子以下的部分一概没碰。 如果这是他殿中的侍女,这样做事早就死了千把回了。 不过,就让玄清子这么慢慢折腾吧。 季裴压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默默地低着头。 修行之人,早非□□凡胎。身体本身也不生污垢,污垢都是外来的,之前季裴身上沾了一些血污,现在泡一泡把血腥气泡掉之后,就没有什么值得沐浴洗掉的东西了。 身后的人拿了把梳子,慢慢为他梳理乌黑的髮丝。 季裴享受得眯了眯眼,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扬起了头,正好倒在玄清子的膝盖间。 「现在回忆起什么没有。」 「没。」玄清子冷淡道。 「那你一起下来吧,我保证你想起来的更多。」 季裴转了个身,撑在玄清子的膝盖上,头髮还在滴水,一手撑着下颌,挑眉道。 玄清子冷淡的注视着在他身上打滚将他整个上衣都打湿了的人。 「.....你安分一点。」 「若是我不呢。」 季裴的话音刚落,膝.盖上撑的地方就空了。 抬起头,往玄清子离开的方向看去。 一直样貌冷淡的神君站起了身,脱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上身。 季裴倒吸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那样飘飘欲仙的道袍下,竟然藏着这样一副一点都不瘦弱也不过分强壮精壮有型的身体。 其实应该能想到。 毕竟玄琛本身就是剑修,而不是法修。如果剑修不炼体,如何使用剑。 季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体型,相比起玄清子,自己的那点腹肌简直不值一提,瘦的和二两排骨一样。 人与魔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季裴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左右一想,他不是没有炼体,而是因为....他就是不长肌肉的体质,就算有肌肉也显得很纤细,可能是因为血脉力量的缘故。 还没等季裴思考完自己为什么没有长到那么壮,刚刚他还盯着的人,已经重新过来了。 「.....」 不知道为什么,季裴总觉得自己特别像一条滑不熘秋的鱼,捕鱼人怕把鱼把自己沾湿了,干脆光个膀子过来捕鱼。 这倒是让季裴的心里有些微妙。 怎么说他也是引得万千魔界少男少女倾心,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魔族。 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他不信。 下一瞬间,在玄清子即将俯身的剎那,季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将人从浴池上拽了下来。 沾了水痕的禁慾躯.体愈发出令人血.脉.偾.张的性.感来。 季裴扑上去,挂在他身上。。 「道侣该做的事,可不止这一样。」 「洗都洗干净了,我们不如继续找回忆。。」 说着他咬上玄清子的耳垂,轻轻舔舐了一下。 「我们应该没有那样的回忆。」 在季裴反应过来之前,玄清子的手已经按在了他靠近的脑袋上。 一股灵力自灵台进入身体,在季裴的小腹那里走了一遭之后,就消失在了经络里。 玄清子眼中一片清明。 「你我同是室男,如何有...床榻之事一说。」」 季裴微微歪了歪头,虽是笑了一声,表情却瞬间阴沉了下来。 「原来你没全信。」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暧.昧的事.....还说是找作为道侣的回忆。」 玄清子的手放在季裴湿.漉.漉的黑髮上,低垂眼睑。 「道侣,有什么特别吗?」 是道侣还是只是认识,有什么差别? 他只想弄清一件事。 他怎么会和外界的世界产生联繫。 这样似是安抚的动作却并不能使季裴冷静下来,从之前开始,他在玄清子眼里就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就算知道他和玄琛就是一个人,季裴也完全不能忽视其中的差别,他抿了抿唇,问道。 第105页 「我问你。」 「成圣后,你可还有七情六慾?」 久久没有等到答案,身侧的手指勐地抖了抖,季裴伸手过去,挡开了在他脑袋上的那只手。 「你当然没有。」 无情道。 在他们玄家一脉相传,这个祖宗还能例外吗?他在想什么。这是个简直可笑的问题。 「......」 玄清子看着他,望入了那一片黑色中,里面有什么正摇摇欲坠。 他,在伤心。 玄清子的心底骤然浮出这个念头,沉默地垂了眼帘,道了歉。 「抱歉。」 这个道歉,并没有让季裴心里堵得那团火灭下去,反倒愈演愈烈。 黑髮摇晃,一滴滴水珠从背部落了下来。 用舌尖堵住了那令人讨厌的话语,季裴放肆的拥上了对方,意图索取,却变成了漫无目的的撕咬。 「你找到回忆了吗?」 「你找没找到没关系,我找到了。」 「我上回也是这么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504:03:28~2020-01-0900:1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故artless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季裴吻得忘情,玄清子却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几万年下来,他都在这里等着登仙梯重新打开,飞升上界。 他早已是孤寂的化身,情爱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可青年亲昵的靠近,连带着品不出味道的血液卷舐入喉,那炙热的温度,似乎要连他一起灼尽.......坚冰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热度。 玄明子眼神微暗。 伸出一手,放在季裴的后脑勺上。 眼中金光一闪而过。 一个简短的法术作用下,原本还在动手动脚的人当即昏了过去。 将人按倒揽在怀中,玄清子的目光轻落下,睡梦中的青年仍旧紧捏着拳头,眼睫不断颤动,眼尾像是含泪一般绯红。 凝视着那片泪痕,玄清子动作轻柔地蹭过那片湿润,带走了泪珠,手指停在眼前,还未来得及反省他刚刚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就听到青年的梦呓。 「可恶,不上了你,我这么色/诱我亏大发了。」 玄清子:「......」 他算是白担心了。 将自己脱在一旁的外袍裹在青年身上,动作轻缓地抱上了玉床。 这一次玄清子没再锁着这人,倒是放了一张密境的地图,上面标註了这个密境的宝藏都在哪里。 这个密境基本是他左右的,有他授意,季裴大可像是逛后花园一样随手拿走他想要的任何一样东西。 玄清子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沉思了片刻,新换了一身白衣,消失在玉宫。 不久之后,白衣神君出现在了一个平静的山谷。 熟悉的鲜花楼阁,熟悉的灵气横溢,在空中隐约能看见缥缈境三个字。 玄清子在空中没有屹立多久,极目远眺了一阵儿便从空中消失,落在一个楼阁上穿着道袍的老者似乎已等候多时。 「从于清那里听闻无名破碎的那天,我就知道会有今天。」玄明神情平静地看着这个气场更加深远的「玄琛」,摸了摸下颌。 玄家的确跟玄清子确实有一些渊源,玄清子修太上无情一途,造诣至臻,根本没有留下子嗣,但是在玄清子还有世俗牵绊时,他的兄弟留下了子嗣,那些子嗣一直仰慕玄清子的成就,追随着这位伟人的脚步不断繁衍壮大了下去。 玄清子偶然得知有这样的后人,便在渡劫前,将自己的密境当做传承交给了玄家人。 但是那已经是几万年前的事了。大家都以为玄家是玄清子的直系后裔。 玄清子眼神冷淡地看着这个似乎知道不少事的老人。 「你是」 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季裴提过玄家的事,如果让想了解情况,恐怕问问玄家人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唯一能想的起来的玄家人,只有拿走他缥缈镜的玄家子弟,玄明。可眼前的人,是那个因为天资出众,锋芒毕露的玄明? 「玄清子神君。我确实是你认识的那个玄明,您没认错人。」 「我的天赋远不及您,没有成圣,自然无法像您一样掌握生老病死。寿限将近就老了。」 玄清子微微垂下眼帘,算是从那短暂的映像中脱身了出来,将玄明与眼前这个儒雅的老人对应在一起。 「这戒指,你可认识?。」 玄明定睛望了一眼,点了点头。「当然。」 「祖父尚在世时。在刻符制器方面颇有才能,留下了许多杰作,其中就有这枚戒指。」 「这枚戒指一直流传至今,成了大家都以为的玄家家主的象徵。」 「后来我又送与了,玄琛。」 ...... 玄琛—— 又是这个名字,玄清子皱起了眉。 「你可为我解惑?」 「您都不曾为我解惑,我如何为您解惑。」,玄明笑道。「我是知道一些,但仅限结果,却不知您为何这么做。」 玄清子看向老者,视线不带情绪但是沉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那就告诉我结果。」 玄明站起身,踱步道。 第106页 「您在数百年以前,让我照顾变成孩童的您。」 「.....」 「在此期间您完全失去了玄清子的记忆,只是玄琛。」 「您之前所用的无名剑...就是您亲手铸造的封锁记忆的一把「锁」。」 但是玄明也不清楚玄清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玄明只能给玄清子一个结果不能给他解释。 「无名在不久前毁了。锁毁了,您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一切。」 「本来是该如此才对。」玄明转眸看向眼前高冷俊美的神君。 但是好像阴差阳错间,记忆回归的并不充分。 玄清子不仅忘光了作为玄琛时的记忆,也忘记了他为什么选择那么做。 「就算是神机妙算的神君您,也有出差错的时候吧。」 玄清轻扣戒指,对此不置可否,他脸上瞧不出波澜地问道。 「那「我」与季裴是什么关系?」 .................... 「密境里的时间进速和外界的不一样,他应该已经快要出来了。」 「到时一起围攻上去,我们一定要夺回钥匙。」 「阻拦我们围剿季非衣的人,一定就是天魔宗的人。」 之前敌我不分是因为大家互不熟悉,现在只围攻季非衣一个,当然不会看走眼了。 看到修仙门派各个紧张兮兮、凝视着天际的模样,常戚云等几个天魔宗的长老在山脉处等候,嗤笑一声。 「他们真以为就在场的几人能拦住少主吗?」 常戚云面无表情的盯着方家情势,布置的感应突然回传了几条信息,他敏锐地转过头,看到远方飞来的熟悉倩影,微微皱眉,用魔力加持的声音喊住了她。 「月爻长老。」 在派一部分人出来之前,因为季裴的提醒,他们也密切观察了月剎宗的动向。 据探子上报,月剎宗内现在忙的一团乱麻,月剎宗的老宗主对玄家密境似乎也并无兴趣,所以,月爻怎么会突然在此出现? 常戚云有些不解,但是出现月剎宗的人,他们决不能让他们扰乱少主的计划。 常戚云当机立断地让隐蔽的人堵在了月爻的人之前。 「月爻长老。」 「你怎么在此处?」 几年不见,月爻仍旧穿着一袭白衣,看着却比前几年略显憔悴一些。 「常戚云。」 这一声常戚云,叫的整个天魔宗的人都不舒服,咱们两宗在魔域地位不相上下,凭什么我们长老尊称你为长老,你就直接直唿其名。 但是常戚云并没有多介意,以前他还是老宗主暗卫的时候,月爻就已经是月剎宗长老了,她的观念一直没有转换过来,还把他当做是那个跟在季鹤身后的普通暗卫,哪怕他也有炼虚修为。 「你们天魔在这里做什么我不管,我个人的做法也不代表月剎宗,我来这里只为找一个人。」月爻首先表达了自己没有敌意。 不仅是常戚云无动于衷。其他人对视一眼,也没有直接放她过去。 以前在他们闭关的时候,月爻可是差点欺负了他们少宗主的,现在过来要添麻烦,他们怎么说也不能放她过去。 月爻的脸色变得奇差,但是也不能轻举妄动。 光一个常戚云她就打不过,更何况这里这么多人,她此次出来是没有经老宗主授意,要是惹了麻烦,恐怕得自己担责。 月爻冷静地衡量一下轻重,解释道。 「我无意与天魔交恶,我来这里只为寻我的未婚夫。」 常戚云身后跟着的季鹤原来的暗卫,从月爻嘴里听到未婚夫这三个字,不由得抽了抽嘴。 这女魔头要嫁人? 当初追老宗主的时候可没为难他们,可算是终于嫁出去了。可是未婚夫是谁啊,这么倒霉,竟然被她给看上了。 「他在几月前就不见了。」月爻说的冷静,但是能看出她眼底的疲惫。「我觉得他应该会在这里。」 听者不禁有些唏嘘,怪不得最近月剎宗的消息那么少,原来是宗里发生了逃婚这种不能提的事情,所以都默不做声了。 常戚云天生一张面瘫脸,也不关心这些风流韵事。他只关心原因。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找他。」 月爻神情中有几分复杂地幽幽看着常戚云。「因为我确定,他会在季裴身边。」 「我虽无意与天魔宗交恶。但是如果真与你们发生争执,敬请将我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子为情刁难,而不用当我是月剎的一位长老。」 「.......」 月爻当初可是给他们暗卫都留下过阴影的。 听到她这么说,常戚云心里突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正在这方僵持的时候,已然染上绯红晚霞天空中,突然亮起了一个与不久前的旋涡极其相似的金色漩涡。 金色的光打开天际。 所有人都瞧见了那许久未见的天魔宗宗主,高高地凌驾在天上,往下俯视着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的心情似乎十分的恶劣。 季裴站在空中,黑色的衣袍衣带随意的扎着,有点不修边幅的狂野。 层云盪开,鸟兽提前感知了危险四散而去。 看着底下这群试图包围他的人。 他挠了挠额际,似是极为和善的笑了笑,却笑得血腥味十足。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必须发泄一下吗?」 第107页 作者有话要说:  季·欲求不满·裴。 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能说我这三天,都在写这章吗(哭笑不得)感谢在2020-01-0900:10:42~2020-01-1400:2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邀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海20瓶;月色临风5瓶;淑舒书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底下的人数众多。 看到季非衣一回来就那么狂妄,有声量大的修士蕴着灵力先叫上阵来。 「季非衣!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他人法宝,就是不把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放在眼里,今日我们一定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魔头。」 听着大放厥词的人的话,季裴笑了一声。 「强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来抢东西的。我好好地出现在这贺寿,你们突然群起而攻之,说起来,我是真的冤枉。」 说他夺宝,可是东西是别人主动给他的呀。 他们不是应该都看到眼里了吗?他问,能不能给他,别人就给他了。 「你!」听到季裴的反驳喊话的人气的一口气没憋上来。 「如果你没有夺宝的意图,祝寿何必暗中带这么多人搅局。今日你休想带着玄家密境钥匙离开!」 这样的声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渐渐的升起肃杀之音。 「杀!」 「大家一起上啊!」 季裴微微眯起了眼,还未吩咐,隐藏在人群中的暗卫就已经飞速地装扮好自己,直挡在他身前。 有多少人冲上来,就有多少人被挡出去。 一片刀光血影,看到有同行者伤亡,立刻激起了更多修士的愤怒,一个又一个宗门加入了战局。 之前的担忧都化成了过眼云烟,今天他们一定要拦下拿走了钥匙的季裴,否则在场这么多正道回去之后哪还有颜面可言。 事实证明,这次来方家的正道宗门修士中不乏有隐藏高手,天魔宗的暗卫各个有化神以上的修为,但是在天玄宗和仙澜宗两个大宗尚未出手的情况下,他们也能跟暗卫战个不相上下。 可是这样也还差的远,毕竟到现在为止季裴还没有主动出手过。 「想杀了季非衣,这是个好机会。以往保护他的暗卫太多了,此时他的暗卫被人牵制,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大师兄。」 不用身边的师弟主动点醒,曲凤生也发现了,现在其他人都冲上去了,此时的局势能腾出手来对抗季非衣的只有他们两大宗。 曲凤生转头看了眼被方家人救助的于清真人。 之前于清真人与季非衣先交锋了一回,元气大伤,在方家家主的陪同下凝神调息还没有恢復精神,那边的季非衣却完全是与之相反。 不仅精神抖擞、毫髮无伤...甚至还换了一身衣服。 曲凤生看着季裴身上那与进密境前不尽相似的外袍微微皱起了眉,略有些不解。 难道季非衣就没有在密境中遭遇什么险情吗?怎么跟休息了七天一样。 曲凤生不知。季裴在密境中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在玄清子消失之后,他原本怒火中烧,发誓一定要从玄清子密境中带走最贵重的宝物,让玄清子这个穿衣服走人的冷清修士肉疼! 结果.......根本不用他主动图谋,密境地图就在手边,甚至清楚地给他标註了有哪些东西更珍贵......季裴对比了一下书中方木青得到的东西,那张地图竟然是真的。 他用剩余几天把能得到的最贵重的东西拿到手,可偏偏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曲凤生对比了一下此时的情势,思考着对策。 按季非衣和于清道长打了个平手的情况来看,现在于清道长不在,在场又没有其他炼虚期修士,他们这样绝对打不赢。 曲凤生沉思之际,周围的师兄弟已经望向了他。 打不赢是一方面,就这么逃了也是要遗臭万年的。 心思温柔的曲凤生无法轻易说出让大家送命的决定,百般犹豫后,他终于正了正脸色,艰难地开了口。「师兄弟们。」 「今日註定是一场苦战,我们仙澜宗可不能落于人后了。」 「结成仙澜十二大阵,我打头阵,其余人速速应和我。」 仙澜十二人阵是由仙澜宗十二恶个弟子集合在一起,排列成三角,将所有灵力集中在最前方第一人身上,这人能够使用出超越他本身修为好几阶的法术。 这个阵法在所有人柱灵力用光的瞬间自然就会消失,因为所有人的灵力都耗尽了,这个时候也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 所以如果有人顶住了仙澜十二人阵的几次攻击,那么这十二人也将陷入死局。 大师兄想用这个阵法,似乎已经说明了这次的情况有多么危险。 在这样危机时刻,正是他们弟子以身殉道,证明大道的绝佳时间。 其余仙澜宗弟子立刻红了眼眶。 可是正当曲凤生准备摆出大阵时,才勐地发现....他们内门来的十二个人中少了一个人。 曲凤生几乎是立刻竖起了眉。 「唐飒呢」 这些人到这时才恍然发现,他们之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人不见了,大阵布置少了一个人,整个仙澜宗立刻乱了手脚。 时阡当然知道他们仙澜宗不要命的时候有多棘手,他在一旁观望着,本来想帮季裴随便杀一个人解决了这大麻烦,没想到还没等他出手,阵法主动破了,时阡隐晦的勾起唇角,又勐地拉直地唇角,在这个危机时主动挺身而出。 第108页 「曲兄别慌,你们去帮其他门派对阵季....非衣的帮手,我上去与季非衣对质。」 「这...不合适吧。」 曲凤生第一时间就不同意。 「就算我们不能组成大阵,我们也可帮衬史远小兄弟一同对付季非衣,怎能放你一人单打独斗。」 时阡目光微微闪烁,脸上露出了难为的表情。 「话不相瞒,我以前同季裴是至交好友,所以史某至今也不敢相信他是其他人口中那种无恶不作之人。」 「我想劝他归还钥匙,这样我们也可以各退一步,就此散去。」 曲凤生听他这么说,也想起了这位史远小兄弟就是曾经和季裴一起并称修真界双星的另一位,当年齐名并进的人一下子变成了敌人,而且还是敌人中的老大,也不知道他是何心情。 「.....史小兄弟,万不可对季非衣怀有期望,否则你此去就是在送命。」曲凤生严肃地告诫道。 时阡轻嘆一声。 「曲兄不必多言,我心意一绝,就让我试一试。如若不行,我也会一命相拼,」 说着他浮上空际,曲凤生阻拦不及,只能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季裴的方向冲去。。 「没想到....史远小兄弟其貌不扬,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条好汉!」曲凤生露出了敬仰的目光。 修真界的双星这个名号,虽然给错了一人,但是另一个人完全不负其名啊。 ..... 时阡身姿飘逸地飞过混战的人中,旋身落在季裴面前,还没开口说话,便等来了横空一剑,如果不是他及时拿鞭一栓捲住了剑,恐怕当场就要丧命。 还好季裴剑上的雷气比之前与于清交手时弱了不少,要不然他这鞭子肯定得融化了。 时阡不知道这是因为季裴根本没有用天魔阴脉的能力提升境界,现在根本不是炼虚期修士,他仅以为是季裴看到来人是他,就放水了。 季裴抬手一挥,将没有尽兴的无殇招了回来,手指轻抚过剑身,挑起一边眉毛,看向伪装的时阡,有些好笑地问道。「你冲上来,是怕我会输吗?」 此时,季裴身上惊人的戾气未散去,声音显得有些慵懒,一头潋滟黑髮随意披散在身侧,绣着金色暗纹的缎面黑袍,在夕阳的拂照下,光芒流转,显出几分贵气,偏又因为衣带系地过于松散,带了几分妖冶。 时阡将眼前的人映入眼帘。 声音从刚刚对曲凤生说话时的沙哑转变为了他的本音,透着一丝凉意。 「不是怕你输,是怕你闹太大,无法收场。」 时阡可没有玩笑的意思。 魔域和修真界的正道道门一直有个平衡,一旦那个平衡被打破了一定会引来血雨腥风的大战,所以在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必赢的情况下,大家都会有适当的退让。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魔域和这些宗门一直相安无事。 季裴薄唇微抿,一阵令人心惊的沉默之后,轻抬起了眼睫。 「你也发现了。这次抢钥匙的事没那么简单。有人故意想挑起大战.....」 时阡没想到季裴已经想到了,但是季裴却觉得是他想到的太晚了,如果不是在密境中冷静了几天,他还不会这么想到。 得到钥匙对他而言真的很简单的事。 如果不是系统告诉他,这次可能会有他父亲出现,他最多放一个自己会去参宴的消息,然后就等着正道宗门互相残杀,自己逮住方木青作收渔翁之利就好。 如果不是玄清子偶然出现识破他的身份,他不会连伪装都没有就这样亲自参宴..... 虽然这一切都是巧合,但是巧合这么多,看起来就不是偶然了。 有人隐隐之中在逼着他往这个方向发展。 季裴紧拧着眉。 当初——方家有密境之钥的事,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今晚还会有一章。感谢在2020-01-1400:27:00~2020-01-1800:1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龙白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岚冰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季裴适时抬起头,碰巧同正注视着他的时阡对视了一眼。 他们显然都想到了同一处去。 与道修一战倒不是不可,可他不想煳里煳涂的趁了别人的意,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季裴从时阡身边经过,面向所有人传音道。 「都给我住手!」 季裴声音带着炼虚期修士的威压,瞬间压到了不少人身上,他们的动作不得不变得迟缓了起来,他们不想臣服,也因为恐惧这股威压而两股战战。 季裴对他们的「听话」非常满意,紧接着道。 「这钥匙。」 「我给你们!」 这两句话,比之前带着威压的那句让人住手还要管用,世界像是勐地被人下了静音咒,骤然雅雀无声。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要不然怎么可能听到魔头说要还钥匙呢? 他要还?这怎么可能呢。 曲凤生在底下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先看向头顶那个俊美无俦的黑袍青年,后又僵硬地扭了扭脖子,看向现在已经背对自己的史远,声音都有些发抖。 第109页 「难不成他真的劝动了季非衣。」 难道季非衣还在意他和史远以前的友谊? 难道季非衣也并非他想像中那么冷血无情? 【系统:洗白值增加。】 听到少宗主吩咐停战,暗卫忠僕们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多,他们勐地停住了动作,也不恋战,直接飞到了季裴身边。 等其他人渐渐从季非衣说要还东西这件事的震撼中醒了过来,又开始阴谋论起来。 平日里肆无忌惮,飞扬跋扈,诡计多端的天魔宗宗主季非衣,怎么可能就这么快就服弱? 假的,肯定是假的。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谁知道你要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别想拿假的钥匙煳弄我们。」 暗卫忠僕们纷纷回到季裴身边随时等候吩咐,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迷煳的,但是经常跟在季裴身边的忠僕自觉非常了解少主的心意。 少主从来都没有要开战的意思,是他们非要追着赶着找茬,惹少主不快。 【系统:洗白值增加。】 从自己说要还钥匙开始,季裴耳边就传来了源源不断的洗白声。 他倒是没想到还个钥匙还能得到这么多的洗白值。也算是不亏。 「要我还钥匙的是你们,现在我说要还,却不敢要的也是你们,你们也太难伺候了一些。」季裴抬起手来,一把金色的钥匙浮空立在他的掌心。 「要是不相信我给你们的钥匙是真钥匙,你们可以让方家主代为做个鑑定。他守护钥匙那么多年,我不信他什么鑑定的方法都没有。」 季裴说到做到地轻抬手一送,钥匙立刻从他的手中飞起,像是一道金色的丝线乘着微风轻柔地向方木青的方向飘去,然后稳稳地停到了摊开手迎接的小孩手里。 方木青呆愣楞地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钥匙,一时有些哑言。 今天他好像在做一场噩梦。 小哥哥突然变成大坏蛋了,还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抢走了他家的传家宝,他家里变得一团乱,他已经认清了他一直被人蒙蔽了的事实,却没想到大哥哥又出现了,还把抢走的东西还回来了。 大哥哥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更不明白了。 方砚声神色复杂得从方木青手里接过钥匙,验证了钥匙的真伪之后,没有提出异议,沉默的什么也没说。 季裴看到方砚声确认过钥匙,微微歪了歪头。 「既然这样,就此别过。」 就像他来的潇洒,季裴走的也潇洒极了。像是赌定了不会有人拦他一般,毫无防备的将后背露在一众敌人眼前。 亲友受伤的几人往前迈出一步,又咬了咬牙忍住了。 曲凤生也了解他们不甘的心情。 季非衣归还了钥匙,这算退了一步,在场的这些人刚刚都试过,他们无法在季非衣手上讨到什么便宜,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各退一步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季非衣预告过自己会来,大多数的宗门也派了宗内弟子中的高手过来,但是他们还是没有预料到季非衣竟然会这么厉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今这话是真该反过来了。 季裴。 季非衣。 那个把魔物用天雷焚烧殆尽的青年与这个不可一世、令人琢磨不透的魔主,谁才是他心底最真实的自己呢? 曲凤生看着季裴离去的身影正感慨时,他勐地意识到一件事。 史远小兄弟怎么也跟季裴一起离开了?!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我们还有事没有解决。唐飒那小子去哪里了,他为何临阵脱逃,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回来,让他交待清楚!」 曲凤生心里虽然还有疑惑,但是宗内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也抽不出身去多想这个问题。 这边闹剧刚刚收场,季裴侧目看向跟着他离开的「史远」。 「我怎么觉得,你这几个月老在我周围晃呢,你们月剎宗就没有给你交待什么特别任务吗?」 「比如呢?」时阡反问。 「偷偷监视我。」 季裴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没事儿就能见到时阡,频率多到有些诡异。 从上次他们在天玄宗开始.....时阡好像每时每刻都在自己周围。 「你是要谋财还是要害命,我好做个准备。」 时阡笑了一下,「怎么会呢,我还不想送命。」 季裴也觉得时阡不可能傻到这种程度,但是心中那种觉得蹊跷的感觉还是没有就此散去。 停在之前和常戚云长老商量好的地方。 周围寂静的有点不同寻常。 季裴微微蹙起眉。他之前就已经和长老商量过,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就在此地汇合,常戚云长老总不可能违命吧。 在排查过地点之后,忠僕谨慎地覆在季裴耳边道。「两座山头被整个移平,常长老大约是跟谁打起来了,而且对方境界不低,是个魔族。」 时阡眼睛扫了眼山体被刃痕刮过的哼唧,嗅了嗅空中残留的淡淡魔气,表情严肃了些许,转头问季裴「怎么了?」 「刚刚有谁到过此地,遭遇了我们的人。」 他刚刚停手放了那些修士,谁又过来找他不痛快。 而且还是胆敢对他们天魔宗人出手的魔修,除了月剎宗的人,季裴完全不作他想。 几乎下一秒,一把魔剑就横在时阡的脖颈附近,血气凌冽间带着杀意。 第110页 「说说吧,怎么回事。」 时阡并未露怯。 「我大约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是谁。但是....她的所作所为,是我不可控的。」 季裴高挑起眉。 「又是是情债。」 他话音刚落,脖颈突然一凉,无殇变得无比巨大,自发转调过了头,像是一个红色盾牌一样挡住了一爪印子。 季裴可不敢小瞧这一爪,看山上的痕迹,被削没了的山头可能就是这么被人抓没了的。 无殇剑十分少见的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在呲呲作响几声之后,又被剑本身融化铸合的能力填补了个完整。 季裴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是谁。」 没等季裴周遭的几位忠僕出手相互,在利爪破空抓向季裴之后,熟悉的黑白相间发色的老长老立刻登了场,带着几人控制住了发狂的月爻。 常戚云看到差点被伤着的季裴,脸上仍旧面无表情的,但是眼睛离却不由得喷了火。 「妖婆!你欺人太甚!」 之前天还亮着的时候,月爻还好商量地询问他们可不可以让她过去,找人。 可天暗了之后,月爻就彻底耐不住性子一定要直接去方家寻人了。 他当然不可能让这个女人过去扰乱季裴的计划,就一直拖着她,刚刚缠斗在一起有一会儿时间了,他是故意放她了一马,为了不破坏本来就岌岌可危的两宗关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月爻竟敢直接对季裴出手! 龙有逆鳞,季裴就是他们全天魔宗的逆鳞。 站在时阡、季裴、以及常戚云等一干天魔宗的包围圈里,月爻惨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会保护他不被我伤害呢,结果你还是躲在你那副丑陋的皮囊里,不敢见我!」 时阡:「.......」 听到月爻的控诉。 季裴果断地确定了他之前的猜想。 这果然是来讨情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800:18:51~2020-01-1904:1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攻不改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丑陋的皮囊?你在说谁?」 虽然知道这个女人是来讨情债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季裴就能容忍她随意撒野。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也不喜欢她找麻烦不看对象的处事方式。 他们天魔月剎这几年虽然相互提防,但是怎么说也是盟友,她却一上来就和他们宗的长老大打出手,这算是哪门子的盟友,把暗中的不和摆到明面上,连做戏都不给别人做着看了,这是犯了大忌。 所以,明知道她说的是谁,季裴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月爻长老为何与我们的人有冲突?」 「回少宗主,月爻长老说她要找的人在方家,我怕他打扰到少主的计划,就将她拦住了。」 常戚云微微颔首,「她的情绪看起来一直不是很稳定,让她发疯发疯到少宗主眼前,是我的错失。」 话里话外间,已经把月爻的所作所为划分为疯子一列了,季裴忍不住勾起玩味的笑来,他这个一直面无表情,元老级别的长老,竟还是个如此有趣的人。 很快季裴又将视线转到了眼前正在闹事的正主身上,「你为何要在我这里找人?」 「因为我知道人肯定在你这。」月爻理直气壮的说。 季裴语气不解,似乎有些困惑。「可我还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谁。」 月爻冷哼了一声,眼中中的暴躁显露无疑。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月爻伸出一根纤细的玉指,直指向季裴身侧其貌不扬的时阡。 「我要找的就是他——」 「时阡!」 被指的时阡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声音粗哑的摇了摇头辩解道。 「长老,你认错人了。我叫「史远」,不是时阡。」 「莫要小瞧了女人的直觉。」月爻一扭胳膊挣脱了天魔宗几人的桎梏,终于冷静了下来。「就算你不承认,我也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承认为止。你要是一直跟着季裴,我也就一直跟着季裴,看到底谁先捺不住。」 月爻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时阡脸上憨厚的表情逐渐僵在了脸上,倒也没有继续伪装下去,恢復了他原本俊美的样貌,嘴角拉了一抹充满距离感的微笑。 「师尊,您何必非要吊死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 「我早就说过,我对您只有感激之情,绝无男女私情,您强求我也无异,况且我......也承受不来您的喜欢。」 季裴没想到时阡摊牌摊的这么快。 时阡平时是个极其能忍的人,什么心思都藏得极深,能逼得他情绪这么外露,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儿,让他如此不耐烦。 如果不是地界不对,季裴现在都想让他的暗卫准备上一斤瓜子,一碗热茶,他在旁边乘凉围观了,看着身旁砂砾覆盖的岩石峭壁,季裴眼中不由露出惋惜之色。 月爻也没想到一直对他温柔有加的时阡,说话突然这么绝情,她侧目看了眼旁边观望的季裴,突然明白了什么。 时阡只有在季裴面前才会展露这样的真性情。 她嫉妒的本来一张好看的脸,都扭曲的有些癫狂。 第111页 「师尊?我们已经定下了婚约,你竟然还叫我师尊?!」 「你以为你逃婚了就可以当做婚约不存在吗?我不允许!你必须是我的!」 时阡的目光迎着那双充满了执念情绪的眸子,眼底也生出一片幽暗,态度比之前还要冷漠。 「怎么得来这个婚约的....为什么要有这个婚约,你心里不清楚吗?」 「老宗主让我俩定下婚约,其实根本就是打着让我当你炉鼎,助你修行的主意。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非但没有阻止,还乐见其成,这就是你的喜欢?」 月爻的表情一僵,对话戛然而止,也终于给了听了太多内幕的季裴一个反应时间,他微微用一指衔着下颌,薄唇轻抿,悦耳中带着魅惑的声音低喃道。 「等会儿......」 时阡立刻闭上了嘴,听青年想说什么。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其实都在逃婚?」季裴挑了一边的眉。 时阡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季裴的手指勐地从下颌上滑下来,抿住了唇。 他这么多年来,见过最荒谬的事,可能也莫过于此了。 几个月前,时阡拜託他杀掉那些监视他的眼线......这几个月中时阡像是闲人一样时不时的就出现在他身边,原来都是因为他在逃婚! 什么时候时阡身上竟然也有了这么可讲的故事。 这话本里才能见到的故事又被自己撞见了一回,而且还成了别人故事里的第三者,自己的未婚夫逃婚一直跟在另一个人身边,这事儿,用膝盖想想都觉得暧昧。 季裴一挥衣袖撤手背在身后,抓住散下来一点的黑袍边角,脑袋飞速的运转,想要摆脱这大麻烦。 「月爻长老,你们的事我也是刚刚听说。」 「你大可放心。」 「我对时阡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月爻的眉梢勐地拧紧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是时阡单相思你?」 季裴真不知道月爻这个脑迴路怎么得出结论得出的这么快。 「当然...不...」季裴的话还未说完整。 逃婚的主角勐地插话进来。 「是。」 「是我单相思他,跟他没关系。」 季裴:「........」 他也就搞不懂了,时阡就不能换一个人做靶子吗? 想想也是。 这靶子着实难当,如果是个普通的人挡在月爻面前,阻拦她追到他喜欢的人,以她那些妖魔的手段,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这是极其自然的想法,但是季裴不知道怎么地突然皱起了眉,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恰好月爻非常恰好的自己点破了这团迷雾。 「好一个单相思,你和你母亲都一个人,最喜欢吊着这些男人的胃口,装作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实则根本就是在欲擒故纵。」 月爻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注意到季裴骤然变了的脸色。 对了...那个典型的、可能会灰飞烟灭的人。 就是他的母亲。 季裴的睫羽勐地垂了下来。 他对自己的母亲其实根本没有感情。一个隐世修仙家族的温婉女人,她做的唯一一件叛逆的事,就是生下他这个半魔半人的儿子,没有喝下一碗堕胎汤,直接让他变成一滩血水。 这样的人离他的世界太遥远,况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没有也显得不痛不痒。 虽然生而知之,但是婴儿不是刚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世界的。所以当时从时阡那里知道了自己母亲的长相,满足了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的好奇心之后,他也没有再过问过那个人,他不想去关心她是怎么死的,因为她爱上的人註定会让她遭难,所以,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必然发生的事而难过。 「说够了没有,你是来解决时阡的桃花问题的,说我母亲做什么。」 月爻似乎越说越激动。 「如果真是高岭之花!真的是单相思,怎么会生下你这个孽种。」 「你母亲因为有你,让我失去季鹤,而又因为你,让我得不到时阡,你就是个该死的孽种。」 月剎带来的侍女侍从,追了上来,正好听到他们长老说季裴是个孽种,差点两眼一黑想要昏倒过去,不想再面对这可怕的现实了,始终理智的时阡突然眼神闪烁了一下,侧目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青年,忍不住劝了一下。 「季裴,你不能动她,月剎宗老宗主平日里最宠她,你杀了她,他虽然现在在闭关,感应到月爻的灵牌失去灵力也一定会立即出现....」 那位月剎宗的老宗主可是合体期啊,他之前看到了于清和季裴斗法,季裴的修为仅仅在炼虚中期左右,根本不可能打的过合体期的老祖。 他之前跟在季裴身边,一是,他的确自己想要跟在季裴身边,二是,他不得不跟在季裴身边,因为只有跟在季裴身边,老宗主才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强抓他回去。 因为老一辈的魔修,一直忌惮天魔阴脉的一个预言,不敢轻易对天魔阴脉的传人动手。 「我知道。」 季裴声线轻柔地道。 月夜,夜色渐浓。 空中顿时瀰漫了血腥的意味。 【季裴:帮我清算一下之前的洗白值,我能不能晋升到化神期。】 第112页 【系统:可以了哦,宿主。】 「时阡,你喜欢月剎宗宗主那位置吗?」 「我把那位置给你怎么样?」魔头嘴角噙着抹笑,如是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之后,我感觉马上就可以说早上好了orz 过年前这两天我应该都会日更的。所以玄琛马上就能出现的,别着急~ .......... 感谢在2020-01-1904:16:52~2020-01-2004: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帝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这两句话如同瓦釜雷鸣,震耳欲聋。 时阡的眼中有无数光华闪过,最后还是定格在了身着玄色长袍那个瘦削背影身上。 如果是普通青年,恐怕早就已经在此时感动地五体投地,当场剖心挖肺了,显而易见时阡不是那样的愣头青。 季裴说过太多听起来像是痴人说梦的狂言妄语,可怕的是,他说的这些,他十有八九真的能做到。 但时阡不明白。 季裴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希望他去做月剎宗的主人。 他没有蠢到去问季裴为什么不趁着两宗结仇的机会,直接带着宗内魔修灭了月剎。 天魔和月剎是魔域唯二的两大魔宗。 两家各自为营,在云巅分庭抗礼,魔域才能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虽然经常小冲突不断,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发生过灾难级别的大战。 可是,如果有一天,有一宗吞併了另一宗,这个平静被打破了,那魔域绝对会永无宁日,生活在昏天黑地,血海刀山的噩梦中,直到有一天魔域消失......或者有人统一魔域。 目前他在季裴身上看不到统一整个魔域的野心。 所以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季裴为什么会想要推自己上位,就算他们是朋友......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会反水?季裴不是那么天真的人,难道,季裴这么说只是为了试探他是否有野心吗? 时阡沉默地盯着季裴的背影,心思驳杂。 他考虑了那么多,但季裴确实只是一时兴起,如果非得有其他理由......可能就是习惯了。 他本能的觉得那个位置就该是时阡的,毕竟前世对方顶着那个头衔跟他斗了那么多年,要是换了其他人上位当月剎的宗主,他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就算是敌人,他也希望按一个更加熟悉的敌人。 松了松筋骨,无人招引,无殇自觉地飞了起来,在天空划过一道血红的痕迹。 常戚云感受到他们少主身上的气息,神色凝重的踏出了一步。 「少主,你竟然已经......」 他身为季鹤身边的老人,他当然知道季裴是怎么发挥出超常的实力的,可是他没想到,他们家少主成长的这么快。 真是....糟了。常戚云紧蹙了眉。 月爻感受到从季裴身上传来的沉重威压,先是一时没有喘上气来,而后脸色一白,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合体期。」 「未及而立的合体期,这绝对不可能,你肯定是夺舍了他人的老怪!」 「我们少宗主生而知之,一出生就天生异象,天赋异禀有何奇怪的?」 月爻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那个整个魔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的预言。 ——继承天魔阴脉者,可令万魔归宗。 以前听何元河因为这件事忌惮季裴,她总觉得他大题小做,因为她一直觉得这个继承了天魔血脉的人,指的是季鹤。 季鹤疯了,这个预言就不攻自破了。 难不成这件事其实她一直理解错了,这个预言中的人,其实一直都不是季鹤而是季裴? 一个半人半魔怎么可能是他们魔族预言中的那个人。 月爻可能永远弄不清这个答案了。 因为她马上就要没命了。 指尖轻轻一划,就在季裴一念之间。 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柱瞬间吞没了女人的白衣,穿破她炼虚期的身体,还未停下,直冲撞碎了两座大山,才终于减慢了速度,隐隐约约地看见,那根本不是一道光,而是无殇剑幻化出的无数剑刃堆叠而出的残影。 倒塌的山体,滑落山石,激得烟尘四起。 烈风扶起季裴黑色的长袍,他抬起手,握住了招回的剑,直冲了上去,冲进了灰尘铺盖的浓烟中。 立刻瞧见了在土灰色的尘烟中,极为显眼的白色。 衣服都有些破碎的月爻,果然还活的好好的。 看到季裴出现,立刻横出一爪。 利爪从季裴的眼前经过,他不自觉地向后一躲,顷刻间,尖锐的指甲,从他眼前经却根本够不着他。 但是季裴很快就意识到,月爻出爪不是为了取他上首,而是为了在他退让犹疑间施法。 淡淡的紫色雾气,围绕住了季裴,季裴怔然地停在了原地。 迷心法。 法术可以看穿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敌人境界不如月爻时,她可以靠法术的效果用幻术达到兵不血刃的效果,但是越级战斗,这只是她的缓兵之策。 趁季裴被术法迷惑的间隙,从烟雾中穿梭一道白影,伺机,以贯穿喉咙的角度挖向季裴。 就在这似乎避无可避的瞬间,季裴动了,淡淡地落了眼睫,举重若轻地握住她的胳膊。 第113页 月爻眼皮跳了跳,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她的胳膊攀附上来额。 「不!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这不可能。」 从胳膊开始,失去血液的像是失去水分的鲜花一截截的枯萎,只留下了迅速老去的皮囊被血藤紧紧缠绕,然后一口吞去。 「你这法术得与时俱进,做的幻象太扯。」季裴评价道。 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幻术,结果幻象是他上次做的那个背师尊的梦,能把他迷惑多久。 季裴等着血藤收回巨大的躯体,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可是等了许久,血藤还在地上。 【血藤,回来。】 血藤半天没有在他的识海回復。 季裴皱起眉。 不确定是不是月爻的血里有毒,让血藤吃坏了肚子,他蹲了下去拉了拉血藤,藤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血藤?」 【主人别管他。】 【吞噬一个炼虚期的魔修的魔力,它吃撑了。没出息的。】识海内的无殇吐槽道。 季裴:「......」 玉白的手指点了点血藤,血藤懒懒的支撑起一个弧度,又倒了下去。 「血藤,你吞噬那女人的时候,她元神在吗?」 【不...不在。】 季裴的眉头微微皱起,等山体滑坡而致的烟尘渐渐褪去,季裴与一直等候他的长老等人汇合。 「少宗主。」 「她只是肉身死了,元神可能还在图谋着夺舍别人呢。」 化神以上的修士都像是打不死的小强,杀了他们可能还有元神,还有各种保命的法宝,还有各种清奇的保命法术,死了可能都不会死全了,过几年又復活的比比皆是。 季裴想起了有一个人可能提供线索,转过头问道。 「时阡,你对月爻熟悉一点,你知道在场的这些人中,哪个可能是月爻可能会夺舍的类型吗?没准现在某人已经变成了月爻了。」 季裴等了半天没有等到答案,在时阡眼前晃了晃。 『时阡?」 「怎么了?你也吃撑了?」 季裴话音刚落,时阡身上便漫出了紫色的雾气。 看到痛苦挣扎、脸上一会儿黑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时阡,季裴有些匪夷所思。 月爻夺舍了时阡? 这是在搞什么,如果夺舍成功,就算原主人的意志还能留下来,也一定会大受损伤,她不是喜欢时阡吗? 那她夺舍时阡做什么?难道这就是另一种升华版的,得不到你的人我也要得到你的身? 季裴看着时阡苦苦挣扎,只能干瞪眼。 强行将月爻的神魂从时阡身上扒出来,倒不是不可以,之前他随便那么一扒,何元河的儿子何元书到现在还躺着呢。 时阡头上的青筋勐地冒了出来,青紫又凸出,看着格外渗人。 苦苦挣扎,一直挣扎到,跪在了地上。 久而久之,季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了起来。 按理说,时阡是元婴期的修士,月爻是炼虚期的修士,两个人相差悬殊,月爻想要得手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 怎么两个人竟然僵持了这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 「少宗主,这场元神博弈,时阡必输,我们不如趁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前,杀了他,免得等会儿还要多费功夫。」忠僕出现谏言道。 「着什么急。」 「她炼虚肉身还在的时候,我都能杀了她,还会害怕她夺舍一个人威胁到我吗?」季裴驳回了忠僕的提议。 静待事情发展。 他确实有点好奇,时阡是怎么做到的?他身上是不是有对抗高阶修士夺舍的宝物,他怎么做到和一个高他两阶的对手对抗这么久也不求救的?季裴眼中带着探究得看向时阡。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时阡终于恢復了平静。 时阡的气息驳杂到季裴根本感受不出来他到底是月爻还是时阡的程度。 季裴抓紧了手里的无殇剑,嘴角还是笑着的。 不管时阡有什么异动,他会一件剑斩了他。 可是眼前的异象还是让季裴微微睁大了眼。 他在见时阡第一面的时候就感慨过,时阡的发色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 如今。 看着时阡那白到发梢的长髮,季裴终于没有了违和感。 「原来你的白髮是这么来的。」 「时阡。」 他们天魔血脉果然尽出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004:51:22~2020-01-2112:5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烟行9瓶;月色临风7瓶;零零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时阡手指颤抖地抬了起来,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从未感受过这么强大的自己。 「季裴。」 「刚刚发生了什么?」 身旁有忠僕阻拦,季裴还是正常回答了时阡的问题。「你被月爻夺舍了。」 时阡紧抿住了唇。「是吗?」 季裴点头间打趣儿道,「是,你没听错,现在大家都怀疑你是个女人。」 时阡:「......」 场面并没有因为季裴的打趣儿而轻松多少,常戚云站了出来,眼含敌意地看着时阡,「少宗主,此人可能现在已经被夺舍了,是在装疯卖傻,不可轻信。」 第114页 季裴手往外轻挥了挥,常戚云还有话要说,看到季裴执意如此,也只能勐地憋住话头。 他们少宗主和他爹简直一模一样,都是同样的倔脾气。 季裴伸手扶时阡起来,时阡目光有些复杂。 「你信我是时阡?」 「我信。」 季裴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但是时阡觉得他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时阡翕动了唇,他们默契地都选择了没有主动戳破这一点。 而他也因为震惊不知道该对此时的情况说些什么。 他竟然因祸得福,不仅通过月爻的元神得到了月爻的修为,还通过月爻了解了自己的能力。 他也是第一次得知,天魔阳脉竟然拥有反向夺舍的能力。 在他的灵台内,他可以反向夺舍任何入侵他的元神,无论对方比他强大多少,在他的灵台都毫无胜算。 因为吞噬了月爻的元神,他现在只要稳固心境就能达到炼虚境。 季裴看到他还没有缓过来的复杂神色,眼中盛满思索。 他突然明白前世的时阡是怎么当上月剎之主的了。 如果时阡一直被收养他的魔族长老养着,按他们打算,等到他们寿限将至夺舍时阡的身体,时阡肯定早就能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了,根本等不到今天。 前世他没有跟玄琛回天玄宗,时阡自然也从未在天玄宗遇上自己,他应该很快就会被那几个长老夺舍了,按他猜想,天魔阳脉只要使用天魔阳脉的这个能力头髮就会变白,所以前世他遇到的是已经反夺舍过其他人、很早就知道了自己身上的秘密的时阡。 而那个时阡利用天魔阳脉的这个特性,一步步谋划爬上高位,才成了他认识的白髮月剎宗主。 这么算起来,反而是他的出现干扰了时阡的机缘。季裴没心没肺的想着。 不知道季裴在想什么的时阡,微微眯起了桃花眼,想起了一事。 「我战胜了月爻的元神之后看到了她的元神记忆。」 「你的母亲在生下你之后,就被她哄骗地走下了魂川。从此一去无回。」 季裴敛了嘴角的笑容,过了好久都没说话。 「果然是这样。」 他母亲果然是她害的,他算是猜到了。 那他父亲呢? 「她到底知道我父亲的什么消息?为何确定我父亲没死?我父亲在哪?」季裴一连三问,时阡又半阖起眼,仔细回忆了其中的细节,片刻后睁了开来。 「她深爱着季鹤,在她还喜欢季鹤的时候,曾经给季鹤做了一盏魂灯,魂灯自始至终都没有灭,所以她知道季鹤没有死.....」 「我大概知道她把魂灯扔在哪里了,等我回了月剎,就把灯给你。」 正在季裴与时阡谈论魂灯的时候,远方天边来了一队月剎宗的魔修。 他们浩浩荡荡地踩着飞缎,穿着白衣带月牙图形的宗门外袍。 时阡一眼就认出了领队者的身份,全是老宗主的弟子。 季鹤虽然不认得他们是谁,但是他刚刚杀了对方宗门的一个长老,不戒备是不可能的,而他手中的的无殇剑也早已飢/渴/难耐。 月剎的人目光从时阡身上经过,先对着季裴等人鞠了一躬。 「季魔主,宗内长老跟您添麻烦了。」 「.......」 季裴微微皱眉。 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月剎宗人没有在意季裴的态度,继续道。「我们奉宗主之命,迎少宗主回宗。」 「少宗主?」季裴眉头皱的更深了,转头看向时阡,但是在时阡那张不容易看出破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茫然。 这月剎宗老宗主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 方府 方家的闹剧刚刚收场,办寿宴的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墩摔在地上彻底爬不起来 一直打坐的于清终于醒了过来,眨巴了一下眼睛,发现诺大的宅院空荡荡的、已经人去楼空,他奇怪的蹙起眉,踉跄的站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便问那逆徒。 「季裴呢?」 方砚声被自己的侍者搀扶起来,拄着拐着勉强站直了,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他走了。」 于清微微长大了嘴巴,「方家主,你怎么放他走了!」 「放?哪里是我们放啊,要不是那魔头突然改了主意把钥匙还给我们就离开了,可能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没命啊!」 也就是因为看到了天魔宗的可怕之处。 那些来争夺钥匙的大门小派也都怕了,不争了,在季裴离开之后,就安安生生的各回各宗了,这大概也是一件好事。 在他恢復修为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于清立刻生了愧疚之情。 天玄宗本该站在所有人之前,救济苍生,斩妖除魔,没想到自己在关键时候没有派上用场,都怪他修行不精,没有拦住季裴,好在他听方砚声说,季裴已经把钥匙还给方家了,这种愧疚方缓和了一些。 「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方砚声苦着张脸,想到烫手的山芋还是自己手里,他就觉得不安心。 「于清真人,玄琛长老到底何时才能来,我好把东西给他,免得再生变故。」 第115页 他不提还好,他这样一提,于清立刻想到了自己突然不见了的师弟,想到玄琛剑碎的那一幕,于清的眉头拧的更深了,带了几分忧愁。 「我也不知该去何处寻他。」 「现在只有先回宗内见过我师父之后,听他的意见,再做打算。」 方砚声摇了摇头,长嘆了一声。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于清又跟方砚声了解了一些情况,便着急着要回天玄宗了,被人送到门口时,一个眼熟的小孩躲在破损的门后,他迟疑地顿了一下的脚步。 「方木青?」 方木青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勐地往后一躲,他的个子很小,但是残破的大门依旧不能掩盖他所有身形,况且修真人不光是用眼睛看人的,还有灵识感知,他一个引起入体的孩子根本不会隐藏气息。 僵持了一会儿,见于清真人还是盯着他,他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 「于清真人。」 「你是来特意送我的吗?小孩。」 方木青先摇了摇头,看到父亲拼命眨眼睛,递眼色,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爹好像非常想让他成为这位真人的弟子,他刚刚犯了大错,还是不要惹父亲难过比较好。 「真乖。」于清走上前去摸了摸方木青的脑袋,边问,「我看你一脸纠结,是想问什么吗?」 「那个.......」方木青担忧自己这么问了之后又会惹父亲生前,所以说话犹犹豫豫的。 方砚声咳了咳嗓子,鼓励道。「要问就问,于清真人还有要事要忙。」 「我以后还会见到大哥哥吗?」 于清没想到他会问起季裴的事,他摇了摇头。 「最好不要相见。」 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见到魔域的魔主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况且,因为这次他的失误,他已经决心,假若方木青以后前往天玄宗求学,他一定会收下这个徒弟。 既然方木青可能会是他的徒弟,让他不要受季裴的影响也是他该做的事,仔细思考清了这些事之后,于清道。 「就忘记跟在他身边的这段记忆吧。」 于清的手指正准备点在方木青的脑额上消除他的记忆时,被方木青果断的躲了过去,捂着自己的脑门。 「真人要干什么?!」 「我要不要这段记忆,得由我自己下决定。」 看着方木青固执的眼神,于清没有再强求。 在方砚声等人的相送下,于清离开了方家,在走之前,他突然心有所感地转回了头,生出了一些不妙的预感,但是因为着急自己师弟的事,于清最终忽略了这一次警示,化成一道流星迅速消失在了天边。 ...................................................... 碧波垂柳,亭台倒影,玉桥蜿蜒的镜内,一人身着素白的道袍,袖口勾勒星宿,冷峻的眉眼仿佛不食烟火的神仙。 他静静地盘坐在亭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周身围绕着浓郁的金色灵气,远远看去像一团盛开的火莲。 镜中时间已经过了须臾数月,仗着此界时间与外界时间不同,玄清子一直在试图找回之前他作为玄琛记忆。 但是至今尚未有成果。 烟波渺渺的弧面渐渐起了一点涟漪,道人缓缓睁开了一双清冷的眼睛,里面的金色勐地绽了出去,周身的灵气一震,瞬间卷盖了整个小天地。 没一会儿,桥上几步一闪地冒出了一个拿着拂尘的道人。 他欣喜若狂地狂奔,步履急促地直冲到玄清子亲自面前。「师弟!」 「师弟!」 于清抓着玄琛的肩膀,胳膊肘,差点就要摸到大腿上去,被一股剑气推挡了开来。 他被甩开了也没生气,利索地爬了起来。「师弟!你没事儿啊!」 于清本来还不确定玄琛身体状况,被他这么一盪开,倒是确定了他人没事,这还是他那个好师弟,没有因为自己徒弟是个叛徒就变了一个人。 『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碎了剑。」 「没关系,这一个徒弟不是个人,咱们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总不至于每一次都碰上魔族。」 刚刚一直无动于衷的道人突然微微颔首,但是于清还没有意识到的继续到。 「我这就建议林邵元,把季裴列入宗内的叛徒之列,以后我们和他再无瓜葛。」 玄清子其实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但是对方自说自话说了那么多,还知道自己的剑碎了,应该是以往相识的人,所以他没有将他轰走。 「你....是谁?」 「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112:51:10~2020-01-2123:2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色临风5瓶;白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你连师兄我都不认识了?」于清不敢置信地反手指了指自己。 玄清子疏远地扫了一眼眼前穿着道袍拿着拂尘的道人,接着摇了摇头。 于清耷拉下脸来。 这小子怎么感觉比以前还要绝情,连人都不认了,难道果真是被情所伤,不愿在与人交好? 玄清子不解地微微皱起眉,淡声反问道。 第116页 「不认识......又如何?」 「我会努力寻回记忆,人还会有新的羁绊,我仍然是我。」 于清没想到玄琛会解释自己失忆的事,看到玄琛一副平常的模样,很快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止是伤情那么简单,难道玄琛他真的失忆了? 于是于清试探地又问。 「那你记得季裴是谁吗?」 听到这个名字,一直冷着张脸的道人语气虽然依旧淡漠,但是眼中却多了一些情绪。 「知道,他是我的......徒弟。」 玄清子把徒弟两字说的很轻,几乎是像是喃喃自语,但是于清作为修士耳聪目明,根本不用玄琛说的多大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师弟煳涂啊,怎么偏偏把最不该记住的还记得。 于清一甩拂尘架在胳膊上,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怎么还把季非衣当徒弟呢,他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 「他是魔族。」 一句话被清冷的声音打断,于清差点咬了舌头才将最后没说出口的两个字吞了下去。「你知道,你知道就该赶快将他逐出师门。」 他都是为了他好,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远方传来一道缥缈的声音,由远及近,声音温润。 「于清,你饶了他吧。」 「师尊。」于清看到那穿着紫白相间道袍的人出现,立马收敛了些许,恭敬地低下了头。 「你师弟现在正在失忆的困惑中,不要让他烦恼了。」 听到师尊说起师弟失忆的事,于清立刻抬起了头,「师弟他真的失忆了?」 「当然,这次他一回来连我都不记得了。所有人所有事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季裴一个人。」 玄明看向玄清子,玄清子目光轻落在一处,随他介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私下商量的结果,对外依旧说他是玄琛,将玄清子这个身份暂时隐瞒起来。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过了数万年,玄清子这个身份对于很多人来说,已是传说中的人物,太过高不可攀,也太遥远,不方便走动。 于清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秘密,很快将玄琛忘记了一切的事和玄琛的剑碎了的事关联在了一起。 为什么会忘记?是不是师弟被打击的太大了,所以失忆了?但是这样的话,他没道理只记得季裴啊。 「师弟失忆的事,可以剑碎有关。」 玄明和玄琛都没想到于清竟然知道碎剑的事。 「......」玄清子的目光骤然专注了起来,凝视着于清。「你如何得知?」 「你忘了,我当时就在你身边,看着你碎了剑。」 「你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碎的剑吗?」 「你追季裴出去没过多久,我就追上了你。当时你的剑还没碎,后来不知道跟剑灵说了什么,你的剑就真的碎了。」 玄琛落下了眼睫。「果然。」 还是与季裴相关。 其实玄明所说的玄清子知道季裴,也单单只是知道有季裴这个人存在而已。 玄清子一开始确实是全忘了,但是后来第一时间、第一个遇上了季裴,对方跟他有了一段逾越的亲密接触,就算一时失去了玄琛的记忆,玄清子也早将那个青年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玄明用手指推演了一下,在玄清子沉思的时候问道。「于清,你这么急急忙忙过来找玄琛,有什么要事。」 于清立马回道。「确实有事。」 「在师弟因为碎剑突然消失之后,方家因为季裴出了大乱子。」 「季裴带着他们天魔宗的人去了方家,抢走了密境钥匙,现在方家成了废墟,乱成一团乱麻,如果你在场,他肯定不敢如此。」 玄清子微微蹙起了清隽的眉。 「抢,为何算抢?」 「我交由了他随意取走我物的权利,那不算抢。」玄清子带着戒指的手微微弯了弯。 他已经摸索清了这个戒指的权限,原先的他把戒指交给了季裴,季裴拿走钥匙...怎么能算抢。 「那不一样!.....你会给他戒指,是因为你被他所欺!!」 玄清子沉默了一阵,反问道。 「他欺骗了我什么?」 「多了去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他可是魔族,他一直混在我们天玄宗里,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竟然还能瞒住半圣的眼睛。」 玄明但笑不语地听着。 玄清子寒潭一般深邃的眸子微微闪烁,辩驳道。 「我知道他的身份。」 「我知道你现在知道了,但是已经晚了。」于清嘆了一声,拍着自己自己的拂尘。 道人没有反驳,玄明回头看了他一眼。 于清不明白,玄清子的这句他知道,并不是在说他现在知道了,而是他确实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天的对话,至今还在耳边。 ——我原来和季裴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您竟然还记得季裴,他对于您果然是不同的。 ——...... ——你们是师徒。 ——当初他父亲带着他想矇混过关的进入天玄宗,可惜,我一眼就能看穿那小孩身上的伪装。 ——那为何.....你还是让我收了他。 ——不是我要收他,留下他,是因为您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执意要收他为徒,我只能应下。 ——后来我就失去了部分记忆? 第117页 ——是。 原先的玄清子从一开始就知道季裴是魔族,只是后来捨弃了一部分记忆之后完全做玄琛,才不记得了这一切。 如果不是出于玄清子的选择,他也不会在背后帮衬季裴,如果没有他的帮衬,季裴一个天魔阴脉的魔族,根本不可能直到现在才暴露身份。 「不晚......」玄清子道。 他们依旧有联繫。道修魔修其实对于他这种已经算是半脚踏入仙界的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唯一的问题是,在同一个问题上。 玄明说,他们是师徒。 季裴说,他们是道侣。 一想到此事,玄清子又回忆起了那在浴池中那挑衅又疯癫痴狂的一吻,他抿了抿唇,垂下眼帘,于清依旧没有说完他的故事。 「算是万幸,季裴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竟然归还了钥匙。」 「师弟既然一切安好,就随我去趟方家把钥匙取回来吧。」 「免得再生其他变故。」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玄清子微微抬起眸子。 「也好。」 既然他想要,把钥匙取回来,正式送给他也好。 于清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在想怎么把东西先要回来再赠之强盗之手,他乐天地转回头再向玄明长作了一揖。 「师父,那我先带走玄琛,马上回来。」 「那就拜託你了。」 玄明捋了捋鬍子,目光祥和地送走了玄清子与于清,伫立在玉桥花海之中,繁花如雨,落英缤纷,他长长嘆了一声。 「如是孽缘.....亦或执念。」 情之一字,果然艰难。 .................................................................................. 月剎宗来人从天上坠直而下,落到季裴等人面前,面向时阡,纷纷单腿跪下。 「少宗主。」 季裴微微挑了挑眉。 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到有人叫别人少宗主而自己在一旁观望的。 看着跪在他眼前的这些人,时阡的目光隐藏着淡淡杀意,语气稍显平静地问道。「你们奉宗主之命,想带我回去处置?」 「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带你回去当少宗主。」 「但这条命令确实是宗主下达的。」月爻宗人头也不抬得回应,态度非常恭敬, 「他难道不知道月爻已经死了吗?而且死在了我的手上。」时阡冷淡地道。 季裴毕竟只毁了月爻的肉身,化神以上的修士,元神才是最重要的本体,时阡说月爻死在了自己手上一点也不算过分。 「月爻长老不过是应了弱肉强食的规律,因天命而亡罢了,我等不怨少宗主,少宗主是老宗主的唯一亲属,继承了老宗主天魔阳脉的这种顶级血脉,该是我们月剎唯一的继承人。」 「天魔宗老宗主.....是天魔阳脉?」 「没错。」 时阡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十分疯狂,最后那抹笑容停在脸上显得有些妖邪,一把抓住了在他身前开口说话的领队。 像猎鹰用利爪紧紧抓住了到手的猎物,突出的骨节都显得有些锋利。 「开玩笑也适可而止。」 「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他以为他说自己是我爹,我就会相信吗?」 「他要说我是他孙子,我是不是还得叫他爷爷。」 季裴在旁边听着,觉得这说话风格着实听着耳熟。 【系统:像您。】 但是管用不是吗? 「老宗主与我们说,您应该已经体会到天魔阳脉的强大了,以您的聪明才智,自会知道,他当初设套让长老领养您的用意,也该知道,他为何逼你与月爻结婚。」 时阡那双桃花眼里骤然生出了无边幽暗的情绪。 「他让?」 季裴也紧跟着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大约.....时阡还真就是天魔宗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月剎宗老宗主的亲儿子。 他之前以为,前世时阡只是夺权占据了天魔宗。 没想到时阡和他一样,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不过老爹坑了一点,从小放养。 据他猜测。天魔阳脉的能力不像他们天魔阴脉可以主动使用,他们的能力只有在被人入侵识海的时候,才能使用。 将时阡放养在外,让他偶然的遇上想要夺舍他的月剎宗人,结果这计划因为他的干扰失败了,就另起了一个主意,让他与月爻完婚。 双修的过程同样是个双方识海会融合的过程。 那个老宗主恐怕还曾百般暗示月爻让她以邪恶的功法进入时阡的识海,误让两人都以为老宗主是希望月爻把时阡当做炉鼎使用。 但其实,这不过是为了让时阡明白自己的能力而已。 用心不可谓不良苦,但是这么做,他招仇恨,季裴觉得时阡十有八九不可能原谅他,而且.....时阡已经在月剎宗培养出了一批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季裴不知时阡自己如何想。 但是他自己想要杀了月剎老宗主的心可以省省了,因为那个月剎宗老宗主从来根本没有把月爻放在心上,就算以前看起来可能确实对她不错,十有八九都是演给时阡看的。 他不会来为月爻报仇的。 「我要是不回去呢?」时阡眯起了眼睛。 「老宗主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第118页 老宗主的弟子见时阡可能不愿回去,立马磕下了头。 「少宗主,请三思啊。」 时阡神情莫测的看着这个从前趾高气昂如今跪倒在他脚下的宗主弟子,眼中划过暗色。 他突然转过头,问了站在一旁的季裴。 「季裴,你觉得我该回去吗?」 「没有该不该,只有想不想。要是有我不想做的事。」季裴微挑起唇,「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但是我想做的事,我往往也不考虑该不该。」 时阡沉默不语的看着季裴。 季裴其实知道时阡已经有了打算,但是他话锋一转,还是提了建议。 「不过呢。」 「以前我说,我们俩一个天魔阴脉一个天魔阳脉,血脉听起来就很适合当朋友。」 「那以后我们一个月剎宗宗主,一个天魔宗宗主,岂不是连身份都听起来适合做朋友了。」 「以后,我们两合纵起来,彻底瓜分了魔域,到时候,我勉强分你一半,这也不枉你给我送了那么多好酒。」 时阡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波纹流动,彻底褪去了之前的暗色。 「是谁说。必须是我分了你的魔域。」 季裴摆了摆手。「你忘了,我可会预言的。」 前世,时阡可是被他揍得痛哭流涕,满盘皆输,被他锁进了地底深渊的。 谁和谁分这个事。 大家都明白,他不用细说。 「就算你成为月剎之主,我也不会将你视作威胁。时阡。」 「你还不够格。」 时阡笑了一声。 伸出手来,与季裴交握在一起。 「你说的是。」 他的野心从来不是整个魔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有个简短的时阡前世番外可买可不买,单独列出来了。 第67章 前世时阡番外 ——他一生与一人为敌。 在魔域宗门峰会,遇见季裴之前。他以为自己的结局应该就是那样了。 但是见到季裴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要争一争的想法。 他是天魔阳脉仅剩的一支血脉。而季家人天生就属于天魔阴脉一族。争斗的想法可能就源于血脉,根本没有说不清缘由。 后来,他真的获得了去跟他争一争的资格。 他意外夺舍了养他的长老,见到了自己的生父,他无比厌恶他,但是又不得不利用他给他的权利,成为月剎之主。 再后来。 魔域战争爆发。他利用天魔宗灭了其他魔宗宗门,月剎宗依旧打不过长期车轮战削弱后的天魔宗。 他无比的愤怒。 他总是想赢过季裴,可季裴却总有种跟他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说:「我们两家一家天魔阴脉,一家天魔阳脉,这么适合当朋友,为什么非得不死不休。」 这是什么歪理,这两家从上古打到现在,哪里适合当朋友。 他说:「时阡我不想杀你。」 这话实在是太挑衅了。谁规定的,我就必须比你弱吗?只有你能杀了我吗? 尽管他真的战败了。 ....... 幽冥潭底 一位被无数锁链禁锢着的银髮男人似有所感的张开了一双血红的眼,无数身披月牙长袍的修士出现在潭内。 耸动了耸动肩膀,男人微微启唇。 「锁我的禁制……消失了。」 「或许只是多此一问。」 「他....死了吗?」 听着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冷漠之音。 有位修士激动地拔高了声线,像是邀功一样的扬声道「时阡老祖,您的夙愿达成了。季裴老祖死....额!」 连最后的痛唿都没来及脱口。 刚刚张口回答的修士便失去了性命。跪在潭水外侧一直期待老祖从禁锢中脱身成为新任魔尊的月剎宗修士,不禁瑟瑟发抖。 下一秒。 时阡已经徒手斩断了勾着他的锁链,缓缓走出了碧绿的潭水。 「让他死,并非是我的夙愿。」 「让他因我而死为我而死,才是我的夙愿。」 「吾等....明白了。」 从一个进来庆祝的魔修手中夺走月影画上。灌入喉头。刚喝一口就觉得发涩,时阡嫌弃的微微眯起了眼。 「也只有他能把这些没滋没味的酒,当水来喝。」 他们的修为都已经到了这个境界,喝什么酒都醉不了,都是尝味道而已。 「以后这酒,别再产了。」 那个说歪理的,怎么从来没想想一个天魔阳脉一个天魔阴脉合该做道侣...... 第68章 月剎宗带走了时阡,季裴也以为这件事只差找到幕后兇手。 突然而然得,远处的天空变了颜色,一片绯红,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气搅弄着乌云,遮盖了月亮原本的颜色,气旋渐渐沉下,看着特别像一个骷髅头。 季裴的眉间一跳,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离开方家其实也不远,就隔着两座山,因为和月爻斗法,那两座山都被季裴移平了只剩下开阔的狂野,所以季裴极目远望,一眼就看见了被红色火光包围的方家。 「方家。」 怎么会。 季裴勐地皱起眉,想起了书中所说。 书上说.......他会是为了抢钥匙杀光方家所有的人之后,又施火烧了整个方家,方家人修为低微,只剩下一个没有留在家中的方木青刚好带走了钥匙倖免于难。 第119页 可是.......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 难道是有人中途折返,抢了宝物,又放火烧了一切。 「少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忠僕问道。 季裴冷下了一张脸来,唇间抿起了一条直线。 他想都不用想,不管是谁放火,最后都会嫁祸到他身上。别让他抓住放火的人,他绝对要让有来无回。 「跟我去方家。」 「分成两班人马,一队救火,一队去追谁放的火。」 「救火?这个我们没.......经验。」就算有人会使用法术,但是也是杀伤力极为巨大的法术。 「不能让他们烧没了,烧没了就等同于死无对证了。」季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着温柔点,别淹了底下的村庄,那里的村庄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不管是洪水还是瘟疫,都要死不少人,担上不少因果。」 季裴对他的这些手下的破坏力很有信心。 「是。少宗主。」 「我们走。」 一边前往方家,季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内容,主要是回忆方木青的内容。 以前他救方木青是因为救他有洗白值,但是这回不一样,那小子一口一个大哥哥叫着,还是个做主角的命,他万一把主角大难不死的故事给蝴蝶没了,确实说不过去。 原文里,方木青会音外出掉进一个深坑里,差点被饿死的时候,他偶然发现钥匙可以穿到另一个空间里,就前往了密境,遇上了戒指里的老爷爷。 季裴现在知道,老爷爷是玄清子。 密境是玄家密境钥匙的小空间,五驼峰密境。 可那个掉进去的坑是哪个? 故事被他影响了很多,密境也已经开启过了,短时间,就算有钥匙,方木青也进不去密境,他不会被困在哪个洞里了吧。 这么一想,季裴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豁然停住了脚,回过身往后山看去。 吩咐道。「你们继续救火。」 「是,少宗主。」 火光照耀下,原本漆黑的后山也变得亮堂起来。一个男孩孤零零地坐在洞窟底下,仰望着漂亮的天空并不知道另一边已经燃起了汹汹烈火,还觉得这样的云彩很漂亮。 因为他以为他在看火烧云,或是其他更特别的自然景观。 他来这里,只是想故地重游的看一看当初和大哥哥相遇的猎人陷阱罢了。 当初他和大哥哥逃出来的时候,通道已经被掩埋了,但是猎人陷阱却并没有塌方,他让侍从给这个陷阱安了个梯子,从此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基地。 每次想不明白问题的时候,就来这里静思。 今天他也有想不明白的问题。 比如说,大哥哥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方木青摘了朵洞里的野花,掰着花瓣数着。 「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是坏人,大哥哥是......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是坏人......」方木青看到结果是坏人,十分不满意地捏碎了花朵。 「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是坏人,大哥哥是......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是坏人.......哈,大哥哥是好人!」 「你这样根本行不通,只要花瓣是奇数,我就是好人,只要花瓣是偶数,我就是坏人。」 听到这熟悉地声音,方木青勐地扬起了头。 两只眼睛瞪的跟圆葡萄一样,捂住了嘴巴,又勐地挪了挪屁股,靠在了峭壁上,有些紧张,怕大哥哥又抢他钥匙。 但是仔细一想,他好像也没带钥匙,大哥哥也不会抢他了,心里又放下了。 「大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来救你。」 这和第一次相遇时一模一样的回答,让方木青心里滚过一淌暖流。 「可是....我是自己下来的,已经不需要大哥哥相救了。」说着,方木青不自觉得看向了自己搭的木梯子。 「不是这种小麻烦而是大麻烦。」 「只有你这个天道宠儿躲过一劫,快随我上去,你或许还有机会见他们最后一面。」 季裴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方木青,将他拽了起来,方木青又一次被季裴抱着飞离了猎人陷阱之外。等到他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家已经在烈火中,明火找到那颗大葡萄一样的眼睛里,瞳孔勐地一缩,方木青脸上立刻出现了惊恐的情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的家被人修士放火烧了。」 之所以是修士而不是普通人,是因为这次的火不是一般的火,如果是一般的火,季裴那几个会水系法术的忠僕早该把这里的火灭了。 所以这里的火一定是修士放的,而且还是有异火火种的修士。 异火。 世界上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宝物,一般的炼丹术师拥有了异火就相当于拥有了成为顶级炼丹术师的资格,这个资格不易获得,但是季裴恰好有一种异火。 他是雷系灵根,拥有天雷刑劫演化的刑火,但是他也不怎么用,一把火烧成灰烬,他的血藤还吸什么。 方木青的眼睛立马就红了,说话声音都因为哭腔显得支离破碎。 「大哥哥,快点...快带我过去!我的爹爹,娘亲都在那里,你快带我过去啊。」 季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的抱紧了他,消失在原地,黑袍划过灼热的焦土,别人口中的魔道,带着失去家人的孩童缓缓落下。 第120页 方木青踉跄地往前爬了爬,方木青身上有季裴为他包裹的灵力防御罩,所以没有被异火烧伤,还是刚才的那个寿堂,他的爹爹被压在里头,已经焚了半个身体,遥遥望着他这里。 「木青啊。」 「你怎么来了,坏人......还没有走啊。快点跑。」 「我爹...我爹在里头。。」方木青转过身拉扯着季裴的胳膊,季裴的看了眼里头老人的惨状,顿了一下,没说话地脱下了外袍。 「你在这里不要动。」 方木青哭的眼睛都有些看不见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季裴将自己身上穿的外袍脱了下来,沖了进去,而后帮已经没有了下肢的老人包住了腿。 方砚声虽然是方家家主,但是他本身的实力并不强,都已经这个岁数了,有那么多灵丹妙药帮助修行,依旧只有筑基期。 所以这种异火烧身他根本活不下来。 况且,他身上本身就已经有了不少伤痕,大概是歹人为了逼出钥匙下落威胁的。 「.......」方砚声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在最后竟然是靠季裴出了火场,他哭笑不得地道了歉。 「我之前.....确实对你的偏见太深了些。」 【系统:洗白值增加。】 季裴在方砚声嘴里放了一颗丹药,让他含了下去,将方木青按在了方砚声的怀里,声音偏有些冷淡地道。「少废话,多跟方木青说些,我可没空听一个老人讲遗言。」 方砚声听到季裴说话就犯憷,也不再多说,用仅有的力气摸了摸哭倒在他怀里的方木青。 「木青,你一定要好好修行,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大。」 他没有说关于復仇的任何事,就怕方木青担心。 他的手抵在方木青的额头上,仿佛有千斤重。方木青哭成了个泪人,可能是因为看着孩子怎么也不放心,方砚声就一直盯着他,眼瞳逐渐放大了开来,手渐渐地垂落了下来,。 方木青突然觉得身上压着的人又重了几分,小小的身体被压倒了下去,他怔了一瞬,勐地爬了起来,爬到方砚声的身上。 「爹!爹,你还没看我求学呢,你还没有看我正式拜师呢,你跟我说说话啊。」 季裴用灵识扫了一眼整个方家,除了方家家主以外,竟然连个还能告别的都没有了。 方木青很快哭晕了过去被他接住了。 「少宗主。异火已经褪去了。但是方家除了这孩子无一生还。」忠僕来汇报导。 看着满地荒芜,天上立刻赏下了一场雨,从稀稀拉拉的小于变成倾盆大雨,季裴知道这次是自己彻底被人戏耍了一回。 死无对证,他又成了书中灭了方家所有人的反派。 季裴低垂眉间看着怀里哭的惨白又被雨淋湿的小孩。 「就这孩子还要拯救苍生呢。你敢信吗?」 「从谁的手里?」 「以前是从我,现在未必,大概是....某个反派吧。」 季裴低垂下了眼睑,眉间有了一点讥讽的味道,某中却一片冷寂,唇角再不见往日笑意。 「少宗主。常长老以及那一众前代忠僕暗卫从刚刚到现在一直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季裴抖了抖眼睫,将手里的方木青递给了身旁的忠僕。 「带我去找他们。」 季裴一步步走到常戚云的面前,常戚云没有用法术遮挡头上的临盆大雨,立刻被浇得像是个落汤鸡,飞星似的长寿眉滴答淋成一条直线。 季裴语气如常地问道,「长老,你在做什么。」 「季老宗主出现了。」 季裴皱了皱眉。「你怎么确定。」 常戚云重重地低下了头。「季老宗主的异火,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 季裴倒退了一步。对了,系统说,他父亲会出现在方老爷子的寿宴期间,没想到真的出现了.....还放了一把火。 季裴心中五味陈杂。 「那你们也不必跪那个偷偷藏起了的人。」 既然出现了.....为什么不来见他。 「我们不仅该跪,还应该死。」 「当初宗主陨落,我等本来都该自刎谢罪。因为您还小,老宗主也留了遗书我们才留下来。但也只是苟延残喘。如今宗主见到我们却不愿现身。可能就是在怪我们没有以死谢罪。所以我等准备先与老宗主赔罪后,一同自刎。」 「所以......你们就不听我的了?」 「都给我起来。」 季裴的声音已经冷的刺骨,可是无一人回应。 他身后的暗卫忠僕们互相看了一眼,缄默无声。 季裴早在拉扯方木青家人的时候染上了血污,那颜色格外的深重刺目,他紧抿着唇。 「从我登上宝座之后,季鹤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甭管你们以前是谁的狗,从我登位以后你们就是我的狗。」 「现在,我们根本不了解我父亲究竟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伤害我的可能性。」 「他若是想与我为敌,那你们是我的敌人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季裴心里一凉。 「假如,你们至今仍旧觉得自己的主人是季鹤,那就赶紧谢罪吧,免得今天不死,日后为季鹤伤我,我不需要有二心的天魔人。」 青年紧束着眉头,似乎带着天生的残酷与威严,又勐地转过身离去。 第121页 忠僕暗卫们立马随后跟上。 季裴突然停住了脚,「等我陨落之后,你们绝不许学这些人。」 忠僕面具挡住的黑俊脸蛋,微微勾勒一个侷促的笑容。 「少主说什么傻话。我等绝对要比少主离开的早。」 季裴扭过脸,唇抿做了一条直线,眼底看不见情绪的一片幽静「这种话,不许再说。」 忠僕一怔。默默跟了上去。 季裴再次停了下来,往天上望去。 看到人时,他眉眼一挑,露出挑衅的意味,扬声问道。 「您是不躲我了吗?」 那个一夜过后,留了宝藏就拍屁股走人的男人竟然出现了,倒是省了一番他自己去找人的时间。 玄清子也看见了人,淡声回道。「我从未躲你。 季裴冷哼了一声。 他要是没躲,那七天他早把玄清子吃干抹净了。 「我惹你生气了吗?」 「你下来让我艹我就不气了。」 玄清子:「........」 他时刻怀疑玄明跟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他之前养徒弟的时候真的把人养歪了。 看着青年身上只单单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玄清子微微蹙了蹙眉,旋身飞了下去,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袍把他披上。 季裴躲了一躲,「我全身是血,你别碰了。」 「无事。」 季裴转过眼来,低下了头。「你密境的钥匙被人抢走了,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有人进了你的密境,你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好。」 玄清子给他披上披风的动作十分亲昵,因为个子高上一头看上去就像是抱在了怀里一般。 季裴身后的忠僕又互相看了眼对方的眼色,尤其是看了一眼一直近身陪在季裴身边的那个忠僕的眼色,瞭然得退了一步,抱着方木青消失在雨中。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场面是不应该被打搅的。 将四周搜索了一圈的于清,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切,立刻被愤怒遮蔽了眼睛,返回头看到玄琛还跟季裴站在一起大喝一声。 「季裴!你在这里,果然是你!」 「你好生歹毒。」 两人回头看过来,有些莫名。 「玄琛师弟,这件事肯定是季裴做得,季裴把我们骗走了才回来抢钥匙,他果然诡计多端!」 玄清子摇了摇头。「不是他。」 「你可不能因为那是你徒弟就心有偏颇啊。」于清吹鼻子瞪眼地道。 他觉得他已经明白了一切,可是那白衣胜雪,仿佛九天之下,万事不扰其心的白衣道人却轻飘飘得看了他一眼。 「我就他一个徒弟。」 「公正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先提前说了orz我之后应该会放天假,还没想好几天,会写好请假条的~爱你们么么哒,注意身体健康 第69章 「徒弟?......」 季裴立刻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妖冶又清丽的眉眼微挑,眸光闪烁地轻轻一转,望向玄清子。「你都想起来了?」 玄清子轻摇了头,在季裴继续问之前,刚刚才质疑过他的于清已经怒不可遏的沖至他们中间。 拂尘一扫,金光闪烁,本就烧成乌黑的方宅立刻从中间裂出一道。 玄清子两人都没有要对于清出手的想法,倒是真让他分去了两旁。 看着对面那两个站到一处的白衣道人,季裴孤立在夜空中,不久,身后就浮现了十几位暗卫,他身上披着的不属于他的道袍微微浮动,目光从站在于清身后的道人扫过,回过眸来,嘴角嗜血的扬起一个弧度,看向于清。 「是我所做,非我所做,我师尊看着也不像是要站在你那边的样子,你觉得你能奈我何?」 「你!」 季裴手指抚过因为后撤带起的衣褶,轻抬了抬下颌。 「与其跟我急,倒不如跟我说说,我师尊为什么会失忆?」 那日分离再见,玄琛就不记得他了。 如果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那肯定是一直跟在玄琛左右的于清,季裴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明白的状况,才让玄琛变成了现在这样。 于清听他提起此事就来气。 「你竟然还敢提起此事!」 「如果不是有你这个孽徒,师弟的本命法剑,怎么......怎么会破碎......忘记了一切他分明是被你伤透了心。」于清的嗓音颤抖,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拂尘。 于清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让季裴的脑子里勐地「嗡」了一声。 那些玄琛忘记了自己的愤懑,玄清子的不告而别时的愤怒,一瞬间全部都化为虚有,他眼睫一颤。 「我?」 「那次玄琛追你而去,回来之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问他他也不应,接着他的剑便碎了......消失地无影无踪。」 面对着于清的指控,季裴眼神恍惚了一瞬,想起了那天的一切。 他到底是把玄琛逼到了何种绝望之中...... 剑修的剑对于剑修来说有多重要,不必多说,人称天生剑修的天才,竟然没有剑,又是何等荒谬的事。 原来。 玄琛忘记了一切竟然是因为他。 他张了张嘴唇,有些无力,最终,自嘲地扬了扬唇角。 第122页 「我原先就是个魔族的事......真就让他那么难受吗?」 天色昏沉,光线晦暗。 季裴的眼底泛着淡淡的红色,雅黑的眼睫像是把小刷子,盖住了里面的情绪。 他没有看玄清子。 因为他并不期望从一个失忆的人身上得到这个答案,只能去猜测,在这之前的玄琛到底有多生他的气,才会变成这个不记得一切的玄清子。 他真的不明白,魔族,人族又如何。他心生眷恋的人,竟然会忌讳他的身份到这个地步。 嘴角的弧度显得有些苦涩,脑中各种纷乱的情绪不停的翻涌着,许久之后,才划归了平静,季裴面无表情地伸手掀下玄清子给他披的衣服,毫无波澜地淡声吩咐道。 「把方木青交给于清。」 「我们离开吧。」 身旁的忠僕迟疑地发问。 「可是少宗主,将方木青留下来,始终是个后患。」 虽然这火确实不是他们放的,但是....也是老宗主放的,这小子还是跟他们少宗主有深仇大恨,还不如现在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忠僕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按我说的做。」 「是,少宗主。」 一个黑衣人抱着哭晕过去的方木青,在靠近于清前扔给了于清,又冷哼了一声之后转身回到了季裴身边。 接住人的于清看到送过来的是谁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摸了摸孩子的鼻息,心中本来笃定的事,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方木青,而且还是活着的方木青。 如果事情真的是季裴做的......他何必留下方木青这个活口,他抱着方木青,神情略有些复杂,看着季裴准备离开的背影,他问。 「你想去哪里。」 季裴头也不回的回答。「回魔域。」 「方家的事的确不是我做的,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就是真相。方家家主唯一的心愿,是让这个孩子变强,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期待。」 原文里,于清是方木青的师父,所以季裴也就将这句叮咛嘱託给了于清。 其实由他自己来教导方木青也不是不可。 之前他也有带方木青回去养起来的想法。 可是......人族想要在他们魔域生活,必须经过魂川,他可不觉得一个幼童可以渡过魂川,进入魔域。 「......」于清心里已经乱了,他哑言地抱住方木青,没有再追上去。 玄清子本来就不觉得这件事是季裴做的,也不会拦季裴。 忠僕跟在季裴的身后,回头看了眼立在原地没有追过来的两人,侧首附耳道。 「少宗主,不再与玄真人说些什么了吗?」 「.....不了。」季裴声音低哑道。 玄琛忘了他,或许也是件好事。 既然忘了他,也会忘了对他的失望,不会因此继续为他揪心,就继续修他的无情道,他肯定能飞升。 他碎了一剑,他放他离开,这样就算他还了他。 季裴不断地在心底劝慰着自己。 而他也没有再与玄清子对视。 因为他怕。 他怕他捨不得。 季裴没有转头,一声不响地踏出了千里。 身后阴雨濛濛,空留下一座烧焦的府邸和两个白衣修士带着一个无辜的孩童。 「........」 忠僕沉默着跟上了季裴的影子。 他们宗主跟玄琛真人看来真的缘分已尽。 他无声的嘆息了一声,这嘆息,也紧跟着融入了雨中湿润的空气中。 季裴随手扔下的白色外袍,飘然落下,像是离了线的风筝,被一人接住,又间有佛音渺渺,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是要洗刷此刻的罪恶。 ........................... 回到天魔宗的季裴,在天魔宗的大殿外站了许久。 等待了许久之后。 终于有一列人出现在了殿外。 季裴转过身,看着已经淋透了的常戚云等人,扫了一眼人数,竟然都回来了。 「常长老,你们想通了?」 「是。」 「季鹤宗主......很早以前就已经心智不定,时常疯疯癫癫,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未必不会为难少宗主,如果是这样,我等必须得活着保护好少宗主,因为这才是季鹤宗主真正的愿望。」常戚云深低着头,以无比谦卑地姿态跪在季裴脚下。 「我愿立心魔誓。永远守护您,守护天魔宗。」 「我愿立心魔誓.....」 由常戚云带头,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几道金色的代表誓言的光涌上天去。 季裴适时伸手,扶起了这几位长老。 常戚云没想到还能得到季裴这样的关怀,在被扶起来地时候紧抓住季裴的手。 「少宗主,我此次回来不仅是为了季鹤老宗主的心愿,还有一件事。」 「一件必须要告诉您却还未告诉您的要事。」 季裴的眉微微敛起。 「何事?」 「请您切记,以后再遇上敌人万不可轻易尝试季家秘术。」 季裴沉默了一阵,反问「.......为何?」 常戚云看了眼周围,季裴知道他的意思,立刻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先行散去,又施展了一个静音咒,常戚云才开了口。 「季家人的疯病,您应该听说过。」 说到这事儿,常戚云还特意看了看季裴的脸色,季裴已经习惯了动不动就有人说他们季家人是疯子。 第123页 「您继续。」 「大家都说这疯病没有规律。我却觉得......这大约与季家的能力脱不开关系。」 「您是说。」季裴的眉皱的更深了。 「天魔阴脉血统虽能让季家人开快速提高两个境界,但是这个提升,并不是提升自身身体天赋的极限。」 「如果提升的能力突破了天赋的极限......恐怕就会对自身有损害,使用的越频繁,就会疯的越厉害。」 季裴很快理解了常戚云的意思。 如果天魔阴脉血统者凭自己的能力最多能修炼到合体期,那么他只能在化神期及以下使用这个能力,如果超过合体期,达到炼虚期使用,就会超过自身天赋的极限,那么就很有可能会疯了。 这个说法,还是季裴第一次听说。 「你祖父是在合体期时疯了,你父亲是在大乘期开始开始有这种疯病,少主,您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了。」 季裴思索了一下。 「我会从大乘期开始不再使用这个能力的。」 虽然季裴说的平常,但是常戚云还是不由得一愣。 按他刚刚说的原理,季裴这么一说,何止是对自己能修炼到大乘期有信心,他是相信自己一定能修炼到渡劫期啊。说能说的准自己极限在哪里。 「少主,我觉得还是小心为上。至少从炼虚期开始就不要.....」 「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季裴拍了拍常戚云的肩,觉得他太小题大做。 他能修炼到什么境界他心里非常有数,要不是上一世渡了个劫,被天道耍赖噼下来了,他以后大乘期了都敢继续用这个能力。 常戚云还想在劝一劝,不要初生牛犊不怕虎。 结果被季裴以他看起来状态不好,给送走了。 在常戚云走后,季裴才顾得上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上一世。 他在大乘期以后一直在闭关修炼修炼修炼,一直修到渡劫期、修到飞升都没有再出来,还真的恰好没有用到季家人特有的能力,渡劫季家的能力是使用不出来的,所以他在渡飞升一劫的时候也没有用过。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没有疯病发作。 他还真该感谢一下于清,将玄琛最后的话带给了他,促使他一心修炼,躲过一劫。 左右一想,上一世的巧合,未免多的有些诡异。 他也尚未得知,在前世的玄琛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玄清子,变成了方木青戒指上的老爷爷。 想到玄琛,季裴怔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有些懊恼。 明明准备像那个人忘记自己一般忘了对方,怎么还是会因为莫名奇妙的事,想到对方身上去。 碎剑那么好使,那他把无殇碎了,能忘了对方吗? 【无殇:@##¥¥@@%】 主人!!我比不过一个臭道士吗? 【血藤:大约不能。】 无殇剑灵和血藤妖灵又打到了一块去,吵吵嚷嚷地让季裴不得不封闭了识海,才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就安静的有些过了头。 他站在原地,望着魔域晦暗的天空,这片天空像像是一道天堑,将天魔与天玄彻底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今晚,的确有一件事,让他无法释怀。 玄琛.....没有再留他了。 他忘记了一切,怎么会再挽留他。 ——跟我回去。 ——我会为你寻清灵草。 ——为了回宗门,为师为你准备了一个假灵根。 季裴的眼神一时有些迷离,仰着头似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放空,他的确怕低下头—— 要是刚刚下了的雨,从眼眶中出来了,那可就丢人了。 「你在看什么。」 一道如同冰泉山涧一般至清至冷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叫住了季裴。 作者有话要说:  么!我回来了感谢在2020-01-2223:52:11~2020-01-3101:4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804038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岚冰10瓶;339333255瓶;紫睛2瓶;白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他没有挽留。 ——因为他跟来了。 天空似是突然放了晴,微风吹拂着。白衣道长手里捧着季裴扔出去的外袍。 季裴定定地盯了对方那张无从揣测想法的冰山脸半晌,移开了视线,精緻的唇角微挑起,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声线微哑地道。 「来了。你可就逃不掉了,就算你是一时兴起......也别想逃。」 「......」 这是威胁,但是玄清子没有丝毫要后悔的意思。 因为从一开始,他会跟着于清出来找季裴,就是为了跟上季裴。 季裴轻笑了一声,几步走到玄清子面前。 伸手攥住了对方的衣襟,迫使对方乖顺地低下了头,随即不带任何爱欲地亲吻上那冷然的眉间。 「说好了。」 ........................................................................... 雨后的第二天,方家惨遭灭门的消息就被彻底传了开来。 就如季裴的猜测一般,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方家惨遭灭门之祸的罪魁祸首是他,而方家保管的玄家密境钥匙不翼而飞,更是印证了这个猜想的真实性。 第124页 修仙界每一个自诩正道的修者都记下了季非衣这个名字并且深恶痛绝,修仙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谈论季非衣的狡猾无常,无恶不作。 关于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如雨后竹笋一般冒了出来,说书人讲起那晚的故事,描述的栩栩如生,仿佛他们当时就在现场一般。 「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方家的万贯家财全都给烧没了,季非衣看着底下生灵涂炭的场面一时高兴,左手提着啼哭的孩童,张开血盆大口,要拿童子进补。」 「那最后方家那小子怎么活下来的?」有人问了。 「童子被他吓晕了过去,季非衣以为手上的孩童已经丧命,他不食用死尸,于是立马甩手撂下,方木青这才留了一命。」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精彩,精彩。」 季裴趴在栏杆边上听着底下的喝彩声,跟着百无聊赖的鼓了鼓掌。 血盆大口?吃人? 这样胡编出来的东西,竟然也有人信,季裴嗤笑了一声。 「有趣吗?」 季裴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了身去,轻抬了抬手,比划了一个三。 「这已经是第三种说法了。」 「目前为止,最有意思的一种说法。」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往说书的方向看了眼,收回了目光,然后递了一盘已经覆了一层薄冰的冰镇葡萄。 比玉还要温润的手指衔着一颗晶莹的紫葡萄,放在季裴的嘴边,季裴乖乖地张开了嘴巴,却使坏地连带着对方的手指一起含在了齿间,轻咬着不放开。 用齿间磨了磨对方的手指,以邪恶反派的语调,阴恻地威胁道。 「我可不止吃水果,只有童子的血肉才能满足我食人的欲望。」 「......」 戴着银面具的人看着对方微启薄唇咬着自己的模样,眉眼稍动,没有移动手指。 【系统:这就是宿主您接吻总咬人的理由吗?】 听到系统的话,季裴自己把自己噎到了,不仅松开了牙齿间的手指,口中的葡萄顺势滑下了嗓子,呛了口水,似是被戳到痛处。 【季裴:以后,不该看的别看!】 【系统:是,我会注意规避的=w=估计以后这种场面少不了,毕竟他都成了您的阶下囚了。】 这件事得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 季裴已经决定不再见玄琛。 但是令他想都没想到的是,玄清子竟然主动找上了门来,要跟着他,一直跟到找回记忆为止。 不仅他觉得荒唐,见到玄琛来宗门,怀疑他可能是为了方家的事来找麻烦的天魔宗人如临大敌,差点要跟玄琛打一架。 如果不是季裴说对方没有恶意,可能还是来投敌的,这一架绝对少不了,虽然玄清子本身没有来找事儿的意思,但是宗内人仍旧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对待这个昔日劲敌,曾经跟玄琛有仇的人,根本不能接受玄琛成为天魔宗的一份子。 这种猜忌,担忧,因为季裴的一句话消停了。 「这是我的俘虏。」 昔日在他们魔域大杀四方的天才剑修,如今竟然成为了他们宗主的俘虏,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他们还能有这样一天,就算宗主让他们别把此事外传,只能心里爽爽他们也认了,毕竟天玄宗还有个玄半圣,把这件事传出去,他们可落不着好。 不过忠僕们根本不开心,哪家的囚犯可以没有任何枷锁、禁制束缚地跟着季裴到处跑,他们倒是担心自家少主被这人拐走了。这就是题外话了。 季裴倒是想锁住玄清子,但是他没法锁住玄清子,对方是个被写进传说的人物,唯一一个连境界都无从得知的人,如果他真想离开,此界能有什么枷锁能锁住他。 季裴也知道这个囚徒身份只是他诓自家那群好骗的好战狂的。 他清了清嗓子找回了镇定,才问道。 「玄清子,这里是你撞见我的地方,你有印象吗?」 「......」 虽然刚刚被咬住了手指,玄清子也没有放下他餵葡萄的动作,又捡起了一颗葡萄餵到季裴嘴里,接着道。 「没有。」 「就知道又是如此。」 不再瞎折腾的季裴慢悠悠地吃着葡萄,突然有些好奇。 「我看这里也没有卖葡萄的。」 「你从哪里摘的葡萄?」 玄清子眸子微落。 「密境。」 在密境中种葡萄到丰收,就是一眨眼的事。 「真便利啊。」季裴喃喃道。 他怎么从来没想过抢一个小密境来呢。 玄清子看了他一眼,从手心变出了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无需等待密境的开启之日,随时随地可进入我的密境。」 所有人都以为季裴想要得到玄家的密境钥匙,但是他们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季裴是真的不需要。 因为密境的主人本来就愿意把钥匙送予他。 「不必。密境里的宝物我在你不在的时候就已经翻了个底朝天,大多数都对我没有意义。」 「倒是你。」季裴看了眼玄清子的手指上。 「那个戒指你已经送给我了,能取下来的时候,记得给我。」 玄清子收回了钥匙。 看了眼手指上不愿从他手上下来的戒指,点了点头。 从客栈出来,两人在山道上走了一圈,踩着溪流流经的泥软土地,消失在山麓中,这里荒无人烟,唯一留下的痕迹,竟然还是他们斗法时留下的,尤其是季裴留下的那道裂隙,如今已经成了山间的一道沟壑。 第125页 以玄清子的境界只看了一眼痕迹,就能推演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在这里你能想起来什么吗?」 「在这里,我告诉了你我的身份,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忘记了一切,这里应该会让你影响深刻。」 玄清子看着周遭的一切。 轻摇了摇头。 季裴已经习惯了他想不起来。玄琛忘记一切的原因,显然比他想像的要复杂一些。 两人从空中落了下去,季裴望着脚边那道沟壑,半晌后,忽的转过了头。 「你为什么非得找到那记忆不可,假如我给你的都是痛苦的回忆,倒不如一直忘记,何必再来找我。」 随着季裴转过脸,玄清子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得对上了季裴的视线。修到无情道顶峰,玄清子永远拥有着那种极为淡又极深的眸光,稀疏的光影在其中萦绕,带着几分不自觉得审视,如果是旁人被这么盯着,可能早就躲开了视线,但是季裴执着于问个明白,就这么直视着。 等待了良久,直到季裴都觉得可能等不到答案的时候。 神君终于脱口了两个字。 「直觉。」 「......」 季裴一噎。 但也不能反问你为什会信直觉,因为他自己曾经也信了一回,而且还信对了。 如果当时他没有追上玄清子,忘记了一切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玄琛会如同上一世一样彻底消失在修仙界,有什么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没有抓住。 季裴清了清嗓子。 「回去吧,这里恐怕是没有什么收穫了。」 「有。」 「.......」季裴眉梢轻挑,「什么?」 「你说不错的那位说书人,写了不少话本。用以了解人间事,倒是不错。」 「......」 那个说他吃人的说书人的话本,还是少看为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3101:47:07~2020-02-0200:2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龙白啊、倓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岚冰10瓶;时维九月9瓶;笑有在、梦幽语清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 原来....他还会看那些。 魔域有说书人吗?不如在凡间抓个说书的回去。想到这件事,季裴的眼睛勐地一亮。 就在季裴准备派忠僕给他抓个人回去说书时,玄清子突然出声。 「不是要回去吗?」 回去回哪? 因为在思考其他事,季裴的反应不由慢了半拍。以至于转瞬间就被人移动了万里,抵达了魔域与修仙界的边界——魂川,才回过神。 「怎么这么着急回来?」季裴颇为不解。 他们完全可以一边坐着法器,一边晃悠悠得看沿途的风景回去,怎么偏偏直接回来了。 未等身旁的人回答,季裴先转过了身,背朝魂川,对着天际冷喝一声。 「是何人在窥视!给我出来!」 虽然有法术遮掩,但是天上那数道窥探的视线,仍旧躲不过季裴的法眼。 看到季裴出现,天上的「妖魔鬼怪」一股脑得都飞了下来,有的落地地点离季裴极近,有的几乎要扑到季裴身上,被季裴身边的戾风拍飞,又一本正经的半跪在地上。 「恭迎宗主。」 「恭迎宗主!」 「宗主旅途劳顿,不如今晚.....」 自季裴不用戴面具隐瞒身份以后,天魔宗人人都可以轻易地看见那张堪称祸国殃民的脸。加之季裴最近越来越强大,做事又很合魔修的口味。这些魔修对季裴的崇拜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 对于他们的热情,季裴已经见怪不怪了。 看到在天上藏着的人不是敌人,季裴先是眉头一舒,但是没过多久,他又勐地皱起了眉。 他们为什么要暗中躲在这里? 季裴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坏事。 天魔宗出了什么问题?月剎跟天魔开战了?......魂川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如果是这样总不至于没人来通知他一声。季裴百思不得其解时,一直在暗处隐藏的忠僕,默默现身,单膝跪地禀报导。 「今天是玄琛真人来魔域的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 「人族滞留魔域的最长期限也是一个月,囚徒也不例外。截止今天如果玄琛真人还未下过魂川......恐怕要引来众怒。」 季裴一怔,他这才想起,玄清子也是人族!玄清子强的跟不是人一样,都让他忘了这件事。 「所以他们都在等玄琛下魂川?」 如果玄琛愿意走下魂川,魂川危机四伏,他们乐得看玄琛遭遇险境,如果玄琛不愿下魂川,他们也刚好可以借题发挥,好个一箭双鵰。要是平时季裴都该夸他们了。 「如果玄琛真人真不愿下魂川走上走一遭倒是也可以,只要您的一句金口玉言。但是.....有些人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下这件事。」忠僕说。 以季裴在天魔宗的威望,随便一两句话,这些围观的人都会散去。 但是......他们只是表面上不表现出来,背地里一定会加深对玄琛的芥蒂。 季裴从未想让玄琛一辈子以他的囚徒的身份呆在天魔宗。 ...... 可是......魂川。季裴皱了皱眉。 第126页 季裴曾经幽闭在里面多年,对于那里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 因为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忆,季裴紧攥起手指,指尖都有些发颤。 仿佛他又听到了魔物在他耳边哀鸣,又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冷与无边的绝望。 季裴摆了摆首,抿住了唇瓣。 这样就被吓住太窝囊了。 里面危险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从魂川走出来的人都转换成了魔身,他不确定......玄琛真的愿意吗? 正在他犹豫着想要阻止这件事时,在他身后已经静默许久的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季裴迅速地伸出手去,拉住了玄清子的胳膊肘处,脸上带着不明显的担忧,语气又颇有些不耐。 「别仗着修为高,就不把魂川不当回事儿。那下面的情况很麻烦。」 玄清子微微颔首,玉白的不沾烟火气的手,轻轻按在季裴的腕间,执起了季裴的手。 「有点凉。」 那可不......刚刚想到一些往事,全身冒冷汗,可不得冷嘛。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季裴想要抽回手腕又再次无能为力,这个男人强的过分,他明明已经突破了一个境界,但在玄清子手下还是像小鸡仔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对方离得太近,季裴稍稍仰头,就能清晰地看见玄清子的目光。 诸如俯视六道众生的万千神佛一般冷静平和,里面没有任何恐惧可言。 连带着季裴心中隐约的畏惧也跟着烟消云散了,因为玄琛的指腹紧压在他的脉搏上,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脉搏渐渐平稳,心绪安定。 季裴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种自己正在被人「哄」的错觉。 「我去去就回。」 玄清子缓缓松开了季裴的手腕。 而他强大到能够轻易镇住季裴的力量也随之离开了季裴身边,在很多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一跃而下。 千百魔众的雀跃声吵得一向只有哀鸣的魂川都有些聒噪,突然一声惊唿打破了这种看戏的气氛。 「他居然可以走过去!」 季裴眼睫一颤,整个身体迅速转了过来,往魂川看去。 真见到那道雪白的道影平走在一切污秽之上,仿佛那只是一条无比平坦的路,底下憎恶、阴沉的力量一时偃旗息鼓,主动避了开来。 像是一道白光噼开了黑暗,除了那道白影,其他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季裴的嘴角忍不住勐地一勾,胸膛翻滚着滚烫的情绪,柔和了稜角。 他真的是想多了。 玄清子当年可是参与了上古大战的天才,区区魔物怎能奈何的了他。 浮空而起,季裴往岸地另一头飞去。 他想在岸的另一边等待玄清子。 就在季裴刚刚进入魂川的领域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勐地从魂川中抽离了出来。 季裴脑子里勐地「嗡」了一声。 动作迟钝地往下看去,无数魔物攀岩成一座小山,勾到了他的脚腕。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所有力量,径直往下坠落了下去。 「宗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200:28:09~2020-02-1413:0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如故artless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菡冷悠、清月聊无痕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岚冰、化舟10瓶;满城烟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季非衣。」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方家人的命你必须血债血偿!」 一双凤眼轻颤了颤,缓缓睁了开来,似梦似醒地半阖着,被垂落在额前的髮丝的看不分明,眼神冰冷刺骨,又带着一分邪肆。 又是哪个修仙界的蠢货要找他报仇! 季裴刚刚转醒,渐渐将左右摇摆的世界稳定在了视野的正中心,抬头向上看,整个空间蒙着一层灰濛濛的阴影,天空苍白的仿若素笺。 对面是个穿着天玄宗道袍的青年......长得有几分眼熟。 甚至他手上的那把剑,都有点眼熟...... 雪白无瑕,至凡至简。让他想到了玄琛。 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明明刚刚跌落魂川。 季裴皱起了眉,回忆起了事情的经过,而在那剎那,周围的空间像水波纹一样迅速地扩散了开来。 季裴的脖子一僵,缓缓低下了头。 刚刚他关注的剑,不知何时贯穿了他的腹部。 伤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的流窜出来,接着仿佛五脏六腑都牵扯在一起,勐地一拧,痛入骨髓。 一双眼猩红的眼似是能滴落鲜血地睁目欲裂。 喉咙里的腥味渐浓,季裴忍住了吐血那么示弱的事,紧抓住了贯穿他腹部的剑。 剑身纯白干净的令人心碎,也无情冰冷地紧。 汪洋一般的魔力从伤口处近乎崩溃地扩散了出去,但是全都被那柄剑吸收了一干二净。 他使不出力气,却抵住了龇牙咧嘴的难看表情,勾起了唇,「要不是时机不对.....我可真想把你赠与玄琛。」 破魔之剑,真适合他。 话音刚落,季裴又从苍茫的天空跌了下去,腹上的伤口却渐渐癒合。 季裴也算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这是个不容他抵抗又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地方。 第127页 等他再次停了下来。 这一回空间中的灰色阴影比之前更重了,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一张床上,而且,这张床的触感令他十分熟悉。 季裴抽动了一下有明显不太舒服的脚腕,脚上似乎被什么锁住了,有千斤重。 「裴儿。」 季裴的眼睫勐地颤了颤。 师尊?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声,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与他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别叫我叫的那么噁心,我也不喜欢听到那个名字!」 面对他的人没有恼火,沉默了片刻,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自己的身上就温暖了一些,季裴猜想,可能是对方捡起了被子,给他盖在了身上。 但是很快,这被子又被他踢下了床,因为挣扎以至于脚腕上的锁链把他的脚踝咯出了血。 这感觉,也太熟悉了。 上回他在玄清子的玉宫不就是这样的吗季裴很想让幻境中的自己别折腾了,但是他干预不了,还在继续说着。 「我要回魔域。」 「不准。」 「玄琛,我陪你上床,你让我回魔域。」 「不准。」 「你个变态,混蛋,魔鬼!!滚啊!」 这些对话分明是自己和师尊的声音,大会季裴的额间却冒出了冷汗。 难道自己已经变态到开始幻想师尊囚禁自己的桥段了? 周围的空间又盪了一盪。 他终于从那张床上走了下来,脚上是柔软的泥土,季裴的眼睛仍旧什么也看不清。 「真的是他吗?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 听到这声音,季裴动了真怒。 这不就是之前让他白挨了一剑扬言血债血还的那个蠢货吗? 「木青,你怎么这么软蛋。肯定是他啊!天魔宗为了找他,生灵涂炭。你也看过他的画像,就是这个人。」一个尖细的女嗓,在旁边戳窜。 季裴听到女生的话,有些怔然,刚刚的是方木青? 「可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长得漂亮的花瓶。」 血海深仇还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是方木青那小屁孩没错了。季裴有些无奈。 「要是长得不美,玄琛真人怎会被他迷了心智,竟然窝藏魔族。」女声厌恶的说。 「你要是不下手,那就我来!」 季裴非常嘆服这个梦境的发展,如果死在主角手下,自己也不枉是书中的头号反派了,但是死在一个莫名奇妙的女人手上,他这反派的命也太不值钱了。 身体不由张开了双臂,声音淡到极致,似乎早已无欲无求。 「杀了我,整个修仙界为我陪葬,我很乐意。」 「魔头之子,果然也是疯子!」 女生似是被激怒了,剑上灵光一闪而过,照亮了季裴的视野,他又一次低下了头。 左侧肋骨之下的部位被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灵剑贯了个通透。 季裴又疼的吐了一口血,还能不能好了。 不光死的越来越惨了,竟连死法也越来越垃圾了。横竖都是死,有的人死了万人窃喜,有的人死了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喜欢做前者,不喜欢做后者。 身体继续往下跌落,这一回,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蒙在眼前的雾尽数散去。 「这里是......九曲殿。」季裴喃喃道。 殿外的榕树结了一层冰。 霜雪落满了整个庭院,周围却没有一个脚印,没有人进出,仿佛是一座孤岛。 「......」 季裴拖着自己跌落魂川时穿着的黑色长袍,走入了殿中,一个显得有几分孤寂的背影站在殿上,他不由得脱口而出。 「师尊。」 殿上的人没有动也没有转过身来。 季裴以为他听不见,于是继续又往上走了几步,走到了阶梯下。 向玄琛注视的地方看去,是一尊道相。 大约是太上老祖一类道家圣人,他也不懂这些,当时在天玄宗,他就没好好上过几节课,全都是睡过去的。 周遭安静地过分。 两侧的烛火摇曳着却显得有些冷。 「飞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圣人,供奉他有什么用,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 自己说了如此不合规矩的话,玄琛依旧无动于衷,季裴心里拍板了这个人肯定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说话。 但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也很无聊,索性,他就直接往上走了去,站在玄琛身边,也给这雕像供了一炷香,自说自话得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这个不知道是谁的泥人,有件事我一直摸不清。有的时候肯定,有的时候又不确定。」 「这样很不干脆。」 「所以,如果有一天玄琛想起了一切,你能不能让他准确地回答我。」 「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呢。」 季裴松开了紧合着的双手,侧目看向旁边的人,看着对方那高挺俊秀的眉眼,忍不住心中一动,一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凑在对方耳边,朝耳朵里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个幻境怎么出去,但我觉得十有八九是要把你给杀了才能祛除魔障。但是,你长这个样子,我还真的有些不好下手,你自觉点,自己散了如何,就像之前那样。」 「季裴。」 第128页 听到声音。 季裴一瞬间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底下的烛火瞬间全灭,只剩下这道相下的两支独苗,显然不算明亮,隐隐灼灼的火光下,季裴仍旧能看到玄琛泛红的眼底。 「师......」 被人推倒在地。 一句唤声刚刚张开了口,两片唇先被咬住了。 不像他一吻就咬破别人的嘴唇,但是也极为霸道地碾磨在一起,突破齿关,夺取空气,勾出一道银丝。 季裴被人压在身下,依旧瞪着两只眼睛,无法理解怎么会变成这样...... 区区一个幻境! 看出了季裴的分神,玄琛捏住了季裴的下颌,低沉道。 「怎么。」 「不继续叫了。」 「我的心魔。」 谁他娘的是心魔!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方都以为对方是心魔修罗场get感谢在2020-02-1413:00:20~2020-02-1616:3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倓斐3瓶;小道长~、我要拯救苍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烛火下,道人泼墨一般的黑髮染上了一丝烟火气,往日盛雪的眉间尽写着浊欲。 这年头,心魔也会恶人先告状了。 季裴紧咬着充血的唇.瓣,耳朵涨的通红却嘴硬的开了口。 「你想让我叫什么。」 季裴故意地挑起眉。「师尊?」 这一唤,像是将一颗火星儿抛在了导.火.索上,瞬间燃尽了一切可以被称为理智的东西。 季裴自食恶果地被人剥去了外袍。 唇贴着唇,鼻尖贴着鼻尖。 剑修粗糙的指腹顺着嵴.背往下滑下,那触感太过鲜明,季裴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摸过,眼角顿时梢上了艷红,但眼中却没有几分情.欲.盛满了对此情此景的震惊。 他竟然被心魔压在身.下? 心魔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内心想法衍生出的邪念,难道......他潜意识里是想当下面那个? 一个个滚烫的吻挨个落下。 原本沉寂着的小季裴也有被点燃的迹象季裴咬着牙咒骂了一声,挥开胳膊,手推着玄琛的肩膀,低吼道。 「混蛋!快...快放开我!」 他可不想在魂川梦.遗啊! 气氛一时变得冷凝。 玄琛眼中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眼中恢復清明。 但他所以为的,该在他清醒时消失的心魔并未消失。 反而那被他剥去一半外袍、衣不.蔽.体的模样,更加清晰的展露在了他面前。一张令他分外熟悉的清丽眉眼,眉心因不耐皱出一道微痕,像极了湖水的微波,带着几分春.意。 玄琛陡然站了起来,手中举着剑,抵在季裴白皙的脖颈处。 「你是谁?」 季裴一手把衣服重新拉了起来,遮住瘦削立体的锁骨,没有被人拿剑抵着的彷徨,反而笑了一笑,虽然笑的没有什么感情。「不知道我是谁?你刚抱着我亲个什么劲儿。」 还乱摸! 「我当然是季裴,天魔宗宗主的那个季裴。」 「你不可能是他。」玄琛拿剑的手一顿,失了先机。 黑红的冷光从季裴身侧浮现,剑光如走雷奔现,照得整个殿中天光大亮。直把玄琛逼退了半丈。 季裴收回无殇,用剑尖指着门外。「这宫殿我看着亲切,不想毁了,要打我们出去打。」 虽然是不速之客,但是季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理亏。 谁让这个幻境中的玄琛刚做了那等登徒浪子才做的事,最后居然问了一句——你是谁?! 「......」 玄琛伸手下了个结界,追了上去。 两人同时飞出殿外。 一黑一白两道光在空中交战数个来回。 深厚的魔力与法力在空中交锋,在雪光的反射下耀眼的不可直视。 季裴的剑法出招手段都是血海里歷练出的杀招,之前几回跟玄琛对上,他都没有杀意,也间接限制了发挥。 但是这一遭,他是真的想杀了眼前这个玄琛从这个幻境里出去,自然不会留手。 而在玄琛眼里,他本来就该除魔,眼前这个魔族伪装成季裴的样子出现在九曲殿更是罪加一等。 几千把无名剑悬停在空中中,推横过去,发出万丈光芒,山峰倒了两处,施法的唿啸声惊起鸟雀。 因为剑招被拍到地上的魔族,啐了一声鲜血,勐地掀起身往侧躲去,一把剑刚好从他刚刚躺着的地方穿透了过去。道人刚刚落地,拔出剑来,就听到了耳边的轰鸣,暗沉地天色让他眉头微皱。 「轰!」 万钧雷霆纷纷落下。 纵是他也只能狼狈地飞升躲闪。 季裴在紫色的惊雷中闪现出来,侧身而立,抹掉了嘴角的鲜血,微微皱了皱眉。 他其实不想打的这么艰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里无法使用血脉之力提升自己的境界。就算在前世,他也只有渡劫的时候不能使用血脉之力。他现在不能提升境界,难道就因为这里是幻境? 这还不是最不对劲的事。 最不对劲的是—— 他现在竟然拥有前世渡劫期的力量! 而对面那个伪冒的师尊竟然能跟最巅峰的自己打个不相上下! 第129页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修士蹿过雷霆,举剑直刺过来。 季裴的眼中清晰地落下了半边剔透半边雪白透着银光的剑影。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前两次,都是因为他受了伤,周围的环境才有了变化,那么这么反推,如果他现在受了这一剑,是不是也离开了呢。 用剑的人已经近在眼前,可他不躲不闪,仿佛已决心赴死,玄琛看着眼中一动,剑势已经收拾不住,但只偏离一毫都能躲开心脏最关键的部位,他生生转了剑尖,还是刺进了血肉。 「你为何不躲!」 「躲什么。」季裴无所谓的歪了歪头。「既是幻境,我跟你较什么真,我在这儿多呆一阵儿,外面不知发生什么变故,不如借你之手让我出去。」 「说到底,这是玄清子渡魂川又不是我渡,怎么是我掉下来了,真.....倒霉。」 「玄清子?你知道玄清子是谁?」玄琛清冷的声音里含了一丝不可置信。 「玄清子不就是你吗?」 伤口处挺痛得,但是之前被刺了两回,季裴也颇有点习惯了的意思,他抓着剑刃拔出了剑来,闭上眼,等待之后的变化。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看来没那么容易.....」他重新睁开了眼,刚刚抬首,便看进了一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里。 至情至性,原本的坚冰破碎得只剩一片汪洋,深情地难以言喻。 季裴被人看的不自在,稍微挪开了视线,便始料未及地被人一把拽过,拥在了怀里。 这一系列的变化让惊得季裴微微张开了唇。 亲着亲着,突然打起来了,打着打着,你又抱起来了,四月的天都没这变得快。 「你是季裴。」 你怎么信的? 「季裴......」 「季裴......」 低沉悦耳的声音,一声声轻念着,季裴半边身体都跟着酥了,本来想把人推开,但是这念着他名字的声音,实在让他无法抗拒,索性,他落下眼睫,也任这人拥着,直到神识感应到有外人进入,才抬了抬头。 玄琛挥手撤去结界,復原了几座被他们斗法毁了的山脉。 「我去去就回。」 季裴手中握着玄琛离开前给的金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偷偷隐匿气息跟上了离开的玄琛。 他躲在榕树后面,歪着脑袋偷听着。 这个来者他也认识,是他在掉下魂川之前许久不见的林师姐。 「玄琛师叔,季裴......已经离开宗门五年了,您还是无法释怀吗?」 「......」 「我也觉得这不可能的,季师弟他明明......明明那么......」 林心雨怎么都不敢相信,当初那个跟她插科打诨,暗自较劲抢师尊的师弟,竟然会去魔域。 而且五年都没有任何音讯。 玄琛师叔也像是锁了心门一样,一直呆在自己的殿中。 林心雨自说自话着终于发现玄琛并没有回应,她疑惑地反问。「怎么了师叔,你在想什么呢?」 「无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 「如若无他事,就请回吧。」 玄琛微垂眼帘,那疏离的模样摆明是要是送客。不过林心雨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玄琛这里吃闭门羹了,脸皮跟季裴学的厚上了不少,被送客也没忘了她这次过来的任务。 「不。」 「有其他事。」 「今天方家人送帖子来,邀您去参加方家家主家宴。」 林心雨双手奉上了一张烫金的请帖,直塞到玄琛手中。 玄琛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帖子。 「我知道您不可能去,但是我爹说了,帖子必须送到。」林心雨深鞠了一躬,而后转身踏上了红绸,消失在了天际。 季裴一手捂着伤口,等在榕树下,将歪了地头摆正了。 仰头靠着巨大的榕树下,树荫隐隐绰绰扫过的脸颊。 这是一颗对他颇有怨念的树,直到他得到了洗白系统,才知道连颗树都对他有不满。 最该对他不满、失望、厌恶的人,却从不需要他的洗白。 他偶尔会想。 这是不是因为他从一开始选择了回天玄,而不是向上一世那样恩断义绝之后,冷淡散场的缘故。 而前世那个和他决裂的师尊,是否一直在等他的一个道歉呢? 季裴一直属于那种脑瓜子特别灵光的类型。 上一世,他跳下魂川之后,只感觉到一股......非常压抑忧郁的力量压着他让他无法使出任何力量,接着便被数万魔物缠住动弹不得。因为被人困在川底,心底一直有股怨气,怨气越积越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爆发了。 这一世,他比上一辈子的自己不知强了多少,他自觉就算再掉入魂川,虽然难受,但是他应该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出去。 可是这一回掉下魂川,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本该出现的魔物都没有出现不说,竟然还出现了那么多混乱的幻象。 不止是幻象。 他现在有个十分异想天开的猜想。 这里......这个熟悉的景色,这个熟悉的人,都不是什么幻象。 这里真的就是他前世回到魔域的五年之后。 而他现在也不是一个真的人肉之躯,证据就是他现在的修为变成了渡劫期。 第130页 一般人魂魄和本体的修为应该是一样的,但是他不一样,如果他能无师自通魂修的能力,凝结出实体,那么这个实体一定比他本体强大的多。 可是如果这是前世,玄琛怎么会这么强? 季裴正皱眉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冰质的声音带着几分少有的关怀。「痛吗?」 季裴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 不是什么碍事儿的伤,但他还是喊了一句,「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616:35:01~2020-02-2201:5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龙白啊、青山杨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倓斐6瓶;42119127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玄琛单膝跪下伸手,修长的手指与伤口隔了一段距离探了一探,眼神微暗。 他收剑及时避开了要害,伤势很轻。 但是情况却非同寻常,明明伤势轻微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他淡淡问道。「已服用过金丹?」 季裴点了点头。 用是用了,就是没有作用。 只能一直以魔力阻止继续流血的趋势,窟窿却一点不见癒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裴嘴里喃喃着,突然视野勐地拔高了些许,他眨了眨眼,趴在那宽厚的背上挣扎了一阵儿。「我还没有废到连走都没法走!」 背着他的人充耳不闻。 一步步地走向九曲殿,大殿门轰然闭合了起来。 又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月上梢头, 季裴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全白的袍子,没有如何打理,领口都是凌乱的,眉眼中的戾气却瞬间被淡化了许多,精緻的脸庞在烛火的照耀下甚至显得有几分温软。 湿漉漉的乌黑墨发,像墨水一样迅速浸染了整个背部,季裴恍然未觉地支棱在窗栏上,指骨撑着下颌,临着床外看着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直到他一直等着的人姗姗来迟的出现在房中,才睁了睁有惺忪睡意的眼睛,转过了身。 「不过是沐浴而已,何必避着。」说着他轻嗤笑了一声。「一见面就强吻的人,竟还讲究这个。」 侧坐在床榻边的玄琛没有回应,只看了眼季裴湿漉漉的头髮,也没问他为什么不用法术烘干头髮,只道。「过来。」 季裴收回赤足,盘腿坐着把屁.股往外挪了挪,坐在玄琛的正前方,扬了扬头。 立刻有一张雪白的稠丝巾帕盖在他的脑袋上。 虽然被按之初十分不情不愿,但是没过多久,季裴便被头顶指尖温柔有力的力道征服地眯了眯眼。 头被高他不少的道人,整个拢住,他眼前一片漆黑,只揪着男人的衣摆。 「之前为什么要吻我。」 「你是不是喜欢我?」 揉着他的头髮的手又是一顿,什么也没说,可是没有停下给他擦干头髮的动作,季裴兴致缺缺地仰着脑袋,玩起了瞎子摸象的游戏。 纤细的手指伸过去,按照自己的感觉顺着按着的位置,划过对方的脖颈,划过喉结,往上沿着弧度优美的下颌线,摸上了耳廓,慢慢地,横划过脸颊,摸上鼻樑,再往下......就被人捏住了手腕。 季裴心里一跳,想要抽身离去却已经来不及,按着他的脑袋的另一只手,往上一托。 一道轻吻落在他的唇间。 眼前被擦头髮的巾帕遮盖,朦胧一片,只有唇上是火热的,没有更进一步,只是相接便甜的出奇。 身上相似的皂香,混杂在一起。 分辨不明。身边清冷严肃的声线也显得有些好听到不真实。 「想吻你。」 「想抱你。」 「想就这么困住你,一刻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身为师父对徒弟只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我必定只有阿鼻地狱可去。」 季裴听到这里从脖颈耳根直接红了整个耳框。 疯了! 他竟然听到了他师尊直接对他表明心意!不是他的猜测,他是真的喜欢他! 于是非常不受他控制的,眼角滑下一颗泪来。 如果这就是前世。 前世你就这般喜欢我,为什么从来不说,为什么让我一直误以为你已经死了。 季裴不敢掀了头上的巾帕,怕被人看到无法无天的魔主,魔尊竟然也有掉眼泪珠子的时刻,静谧的沉默了许久,可是玄琛还是发觉了他的情绪不对,立刻掀开了巾帕。 抚过青年发红的眼尾,玄琛眸色深沉地问道。 「可是......厌了我。」 季裴摇了摇头,「不。」 「我只是觉得,就算是幻境,也真是美梦一场,让人捨不得离开了。」 但是不离开是不可能的。 这无法治癒的伤就是给他的警示,这个世界上不许他这个多余的季裴留下太久,所以此时这样的相聚,已是奇蹟。 玄琛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素来沉稳的眼眸底下,含了情,又吻了吻季裴的眼尾。 在这个季裴出现的时候,曾经高筑的防线一瞬间崩塌。 他本来以为他可以忍受一切孤寂。 为了从其他人手中保护季裴,为了从他自己......手中保护季裴,但是等待结果的时间太过漫长。 第131页 如今终于有人提前告诉他答案。 被亲吻的季裴只微扬起了唇角,勾勒了一抹带着几分邪气,好看到扎眼的笑容。 「说到底。阿鼻地狱是佛家的,你一个修道的,何必怕那些。」 双臂环上对方的脖颈。 「况且,下地狱有什么不好的。那里肯定会有我。」 向后一躺,用惯性将人带倒在床。 季裴仰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玄琛,不由得问道。「你为什么又信了我是季裴。」 「未来的我。」 「一定会以玄清子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 季裴微微眯了眯眼,「你说了什么?」 不知为何怎么都听不清玄琛说了些什么。就彻底陷入了情.欲中。 .......河蟹。 后面的发展,季裴着实没有想到。 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在第一回 做的时候,舍下面子做下面那一个。 毕竟是他有负玄琛在先。 可谁成想。气氛正佳,就因为他有伤在身,得靠魔力维持伤势,玄琛完全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的意思。 真的只是轻柔地几乎吻遍了他的全身,尤其是伤口被特别照顾,温柔得让他有种伤口是不是马上要结疤癒合,所以才会发痒的错觉,然后离开了房间,独自冷静去了。 「......」 季裴扯了一把衣领,看着身上的红印,颇为无可奈何的拿胳膊遮挡住了眼睛。 道修都一个样。 磨磨蹭蹭的,比魔域的妖精还要磨人。 温柔起来,可真要命。 ........................................ 一条蜿蜒的湖泊。 景天一色,倒影着九曲峰雪山的美景。 这是山峰之下雪水融化而成的湖泊,未得名,靠着雪山所以路过的童子,弟子,都称唿为这条湖为雪湖。 因为过于寒冷,修为浅薄的人掉进去都可能立刻会被冻死,所以不常有人来此处闲逛。 但是这是玄琛常来修炼的地方。 而今天,他却不是为了修炼而来。他游进了湖底最深的地方,仍觉得身体没有恢復冷静。 从湖底直接飞出水面,瞬间蒸干了身上,正当他准备拿起外袍的时候,一封帖子落了下来。 ——玄琛真人亲启。 ——家主大寿。 几缕黑髮从冷峻的眉眼侧划过,男人眼中的情绪像是冰封了一般的全部冻结起来,神色一片漠然地紧捏住了请帖。 哪怕对不起方家所有人。 他也要让季裴活到故事之外。 「方木青——」 我绝不会让你再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201:56:14~2020-02-2416:5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懿6瓶;倓斐5瓶;青沨2瓶;明月何皎皎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在这个世界呆了三天。 季裴渐渐摸清了这个状态下的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在这个世界他不是完全自由的,有一些规则要遵守。 比如说,他只能留在玄琛身边。玄琛离他越远,他的视野就越模煳,像是蒙了一层雾,然后动作也会变得迟缓。不过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玄琛,因为他相信自己要是把这件事告诉玄琛,玄琛绝对会把自己拴在裤腰带上。 再比如说。 ...... 他不能提起未来的事。 \ 不仅如此,自他相信了对方不是幻象之后,他也不能去了解对方的任何事,无论怎么旁敲侧击,玄琛说的话,他都听不见,如果要是他问的直白一些,玄琛也听不见他在问什么。 每到这时,他才会非常清晰地感觉到。 对于这个世界。 他已经不是局中人,他只是一个过客,只能旁观的过客。 倚在殿门侧,季裴踩着雪,歪头看向殿中的人。 这三天,玄琛几乎每天都陪在他左右。 但是今日分外不同,他今天已经站在这里,盯着上面这泥人盯了一天了。 「师尊。」 「这泥人到底是谁?」 忍耐不了这寂静到有些无聊得氛围,季裴忍不住开口问道。 道相都长得八九不离十,他总是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从打扮相似的一堆泥人之中分清谁是谁的。但其实,天玄宗的同门师兄弟里面只出了季裴这么一个连道相都不分不清的奇葩。 玄琛在听到他问起这道相时,稍有片刻停顿,却还是答了。 「这上面供奉的是大道之主宰,万教之宗元。」 「太上老祖。」 「噗。」 季裴忍不住笑了出来,玄琛向他看去,他才勉强将笑容收了起来,只是他眼底的笑意仍旧显眼,并且藏着几分说不清道明的得意,亦或是促狭。 「师尊,所以您是在那个大名鼎鼎,让人修道忘情的太上老祖面前,将我.....压在了身下吗?」 「师尊,你要是在跟他道歉的话,我可以陪你一.......」 话音戛然而止。 季裴被玄琛突然而来地落在额上珍惜的轻吻吓住了,直到道人离去才勐然回觉,他这么揶揄,他师尊竟然没有生气,反倒是这一吻,让他心跳加快了些许。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他们两情相悦的实感。 第132页 抬手捂了捂滚烫的额际,季裴不依不挠得要玄琛再说句喜欢他的话。玄琛但笑不语地望着他。 太上老祖道相的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玄家上下数万年,十有八九都选择了修行无情道,有慧剑断情者,有杀妻证道,有避世不出者,为求大道,他们无一不选择从父母亲缘,儿女情长中解脱出来。 可能是物极必反。 从来不重情的家族,出了一个怪胎。 道相前的烛火无风自灭了下去。 ..................... 天色已暗。 季裴浑身僵硬地倒在地上。 周围似是有千斤重,他紧咬着牙从地上撑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唤道。 「玄琛。」 这种感觉。肯定是玄琛离的远了,他才会这么难受。 身体越来越僵硬。 季裴非常有理由相信,如果再不追上玄琛,他恐怕会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他能上哪里去找玄琛。 就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空无一人殿中突然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玄琛师弟!」 「师弟啊!今天寿宴上,方老爷子跟我问了百八十遍你为什么没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你给我藏哪去了,林心雨师侄跟我说你,由问了你一遍,你要去一个密境,你有什么急事儿非要此时去密境,你跟我说说,方家好歹跟你有些渊源,你这冷冰冰的性子真该改上一改了。」 「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藏着,你到底在哪呢?」 这是于清的声音。 寿宴。 前世在方家家主寿宴的这个时间点上,他还在魂川底下没出来,如果不是重生还有系统给他的那本书,他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在父亲遗愿下回到魔域当宗主又被何元河陷害逼下魂川的第五年,竟然还有方家人被灭族,一个小屁孩未来要找他復仇的故事。 季裴重重地喘息着,头靠着屏风,听着外面的声音,想到了林心雨之前给玄琛递请帖的事,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也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试试的地方了。 他没有再等,顶着重重压力,直接飞出殿中。 「谁?!」 在于清追上季裴之前,天玄宗已经变成了季裴眼中不起眼的一点笔墨。 越往方家飞,视野果然愈加清晰。 可是比起视野,鼻尖隐隐约约飘来的血腥味更加令他在意。 飞到方家宅邸上没多久,底下的景色硬生生让他停住了脚步。 白衣素淡出尘,墨染的长髮从玉簪中滑下,嵴背挺直成坚不可摧的模样,提着剑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分明是沉静的模样却暗涌着疯狂。 眉间凝着一股杀气,却认落拓地像是即将飞升的谪仙,飘然欲飞。 他看过师尊静默的守候,看过师尊温柔的眼神,看过师尊冷漠的凝视。 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矛盾的模样。 在他冲过去之前,比他更快的人用沾满血的手抓住了那雪白的衣摆。 「玄琛......你疯了......吗!」 「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倒地的方家家主捂着身上地伤口,临死前迴光返照地质问道。 「我方家,可是得罪了你们玄家!」 冷淡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地道。「未曾。」 「那为何,你要做出......这样的事。」 屠戮我方家满门,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玄琛垂下眸子。 「天命不可违。」 「好......好一个天命.......我方家跟你玄琛不共.......戴天......」老人最后的声音将憎恨刻入了骨子里。 「如此便好。」 起剑,落下。 方家最后一条性命也陨落在此。 季裴倒退一步。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火呢?他父亲呢? 再聪明的人也理不清此时的情况,可他亲眼所见,季裴甚至陷入了混乱中。 方家人是他师尊杀得,怎么可能,他知道的事实为什么跟眼前发生的事完全不一样。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血腥味,乌云汇聚,季裴瞳孔微缩地仰头望去,是一道金色树干粗细地刑雷,一瞬间暗夜亮如白昼。 天道在疯狂的怒吼。 甚至一点都不弱于他重生前经歷的那道天道刑雷。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刑雷冲着他师尊而去。 人的身影显得无比渺小。 或许是他太想冲上去救人,身体不知怎么就动了。 灵魂被雷电贯穿撕扯地那一瞬间,痛的无法唿吸,世界重新变得抽象了起来。 .......................... 「宗主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我写的怎么那么难呢。 我这写的不是修仙啊。我这写的是悬疑剧啊! ............................................. 感谢在2020-02-2416:50:33~2020-02-2622: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懿6瓶;236525335瓶;白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季裴缓缓地睁开眼,看到周围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突然有了一种不知何处是真实,何处是幻境的虚无感,他嗓音沙哑地问着旁边守候的忠僕。 第133页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宗主。当日就回来了,只是睡了一月有余了。」 当天? 他上辈子在魂川底下呆了整整十五年,这次也太轻易了。 还好他只睡了一个月,若真像上辈子一样呆在魂川底下十五年,这些看着他掉下去的人早就乱了套了,上辈子至少还有个何元河在他的位置上顶上,这辈子,谁能顶他,必定群龙无首。 季裴紧抓住床沿的慢慢撑了起来,忠僕作势要扶,被季裴推拒了开来,摆了摆手,语气虚弱得问。 「玄琛呢?他渡过魂川了吗?」 忠僕答,「渡过了,他现在正在别院。」 这养魔殿中的僕人都是魔精。几年前绑玄琛真人回来,想要给他重刑伺候被宗主阻拦之后,他们立马明白了这个修士在他们宗主心中地位不低,这次再来,虽然玄琛是他们魔域的俘虏,但怎么也不能再真刀真枪地拿锁链五花大绑起来。 他们这回是真做对了。 果然宗主一起来,就问起了对方。 季裴站了起来走了走,全身骨骼都如同断了重组一般,好不容易对上镜中的自己,看到镜中自己那副苍白病弱模样,一阵嫌弃。 忠僕又补充道。 「是他救您回来的。」 玄琛真人不愧是几万年才出一个的天之骄子,人人惧怕的魂川,他竟然能来去自如。其他观望的人都看傻了,但是感受到那黑色川流底下滔天的魔气,又不得不相信他随意出入的地方真的是魂川。 只能说玄琛真人心性之坚定远超常人,魂川底下的魔物都迷惑不了他。 但是.....这样的人.....还能算是人吗? 看到玄琛抱季裴从魂川出来的模样,真的无人敢靠近,只他一人从混沌中走来,抱着陷入昏迷的魔族,淡漠的眼底只能看进这一个人,其他万般皆是蝼蚁。 拢了拢从肩头掉下去的外衫,季裴不知道忠僕在想什么,他更关心的是另一点。「你们告诉过他,俘虏一个月内必须进入魂川吗?」 忠僕一愣。 「难道不是宗主您记得此事,特意把真人带回来的吗?」 季裴抿了抿唇,眼中微暗。 「我要去见他。」 自觉地伸开双臂,两边的侍女立马跟上前去,为季裴整理衣物。 衣服刚穿好,正在梳理头髮时,季裴挥手拨开了侍女摸像他头髮的手,女子惊恐地收了手,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接连诚惶诚恐地跪倒一片。 季裴随手一指,「随意拿个髮带,不用那么繁琐了。」 他现在就想去见他。只想去见他。很急。 魔主华贵的长袍拖曳一地。 别院的风景和养魔殿差不多,但是有个小庭院。 魔域没有什么鲜艷的花朵,唯一值得一看的,也就只有深红的曼陀罗,还有罂粟,各分开中了一些,季裴走至庭院外围,往里就看到了玄清子,玄清子正坐在棋盘前自己跟自己下的棋。 看到他在那里,季裴这才有了一种这里是真实世界的安全感,心里也不再急躁,停住了急促的脚步,放缓后走了进去。 趴在棋桌另一边。 一指伸向玄清子的眉间,透过指尖,玄清子任他进了识海,依旧是纯正的满身灵力,没有一点魔力侵蚀的痕迹,季裴收回了手,悻悻收回了手。 「果然写进传说传记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季裴耷拉下脑袋,坐了下去,玩着手指上乌黑的棋子,突然兴致来了,往前随意落了一处。 「.......」 看到棋盘上多了颗黑子,玄清子抬了抬眼皮,又将视线落在了棋局中,将手中的黑子放了回去,持白。 季裴胳膊肘撑着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诉说着自己沉睡的这一个月都做了什么。 「你可知道我在梦中都看到了什么。」 对方没有回应,季裴眉间叠衍着疑惑,不解,但是还是脱口而出。 「你——屠了方家满门。」 玄清子微微皱起了眉。「为何?」 季裴摇了摇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也不知道玄琛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还是换了个话题。 「在方家,你来找我之前,你人在哪里?」 「缥缈镜。」 「有何证据?」季裴挑了挑眉,看着玄清子。 玄清子抬眼淡淡地看了季裴一眼,又落在了棋盘上。 「是玄明告诉了我,你是我的徒弟。」 季裴收了注视着玄清子的目光。 原来他们的关系是玄明告诉他的,他还以为是于清说的呢。不过想想也是,于清怎么会把这事儿与玄琛说,他恨不得让玄琛赶紧忘了他。一阵沉默,季裴又拈起了棋子。 在玄清子的话里,他挑不出任何破绽。 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玄琛在他眼前杀了方家除了方木青以外的所有人,那真的是梦吗?— 一闭起眼,甚至还能看到师尊复杂犹豫的眼神,以及那望着道相,祈罪一般的背影。 【系统:系统重新启动中,启动完成。】 【系统:重新数据中。】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季裴终于注意到自己忽略了什么,自他掉进魂川以后,他再未听见过系统的声音。 【季裴:为什么那么久没有出现。】 【系统:qaq就在您掉下魂川之后,我就跟您失去联繫了。】 第134页 【系统:如果您去往的只是幻境,我不可能关机,所以我推算在您身上可能发生了短暂的魂穿现象。】 魂川?他确实去了魂川,但是什么叫魂川现象?季裴的眉拧巴在一起。 【系统:此魂穿非彼魂川,我是说您可能进行了一场灵魂穿越,这可是小说里常见的套路。】 灵魂,穿越? 这倒是和他的猜测相符了。那这么说......他看到的都是真的? 【系统:是这样的。】 因为跟系统对话,季裴一时不查,将一枚黑子放错了地方,想撤手回来以来不及。 脸上立马露出了乖巧的表情。 玄清子清冷的眸光从他脸上扫过,当做没看见余光里那颗落错的棋子悄然爬起,又偷偷摸摸落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还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悔棋的人。 也不愧是魔主了。 玄清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了他。 棋盘上落满了棋子,季裴赢了,却昏昏沉沉地枕着手臂昏睡了过去,嘴里还喃喃着。 「我赢了,赢了。」 像是含着东西一样软糯的声音,很难想像竟是季裴发出来的。 铺着一层冷霜的眉眼稍稍一松,淡淡凝视着青年俊美的侧脸,接着又是一皱眉,伸手探向季裴的额心,金色的光探了季裴的全身,终于察觉到了有多不乐观。 「魂魄受损......」冷淡的唇微微抿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622:56:15~2020-03-0301:4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钙18瓶;无瑕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准备离开,察觉到身后人的异动,玄清子又回过了头。 季裴神情恹恹地揉了揉额心,轻眯起了眼,看着准备离开的玄清子。 「有人要进我的识海,我怎会心安理得的继续睡着。」 要是随意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他的识海,他早死千把回了,就算是睡着了,这点警觉性他还是有的。 看着青年犹带着点点雾气的眼睛,玄清子不再隐瞒,直言道。 「你伤了魂魄。」 「......」 听他提到这件事,季裴一直放在身侧的手微颤了颤,抬了起来,手上隐隐的紫色跳动的极为微弱,抓合了几下,力量浮动不定,明明只是想引一道雷,在手心里却显得十分滞涩。 他就明白玄清子的意思了。 怪不得他从起来开始就觉得疲乏万分。 「承了一道刑雷,只是伤了魂魄没有魂飞魄散,已算万幸。」 看现下情况,提取魔力都费劲,他应该不能轻易提升修为跨境斗法了。 而且,这种伤了魂魄的情况,只能靠静心凝魂,耗费时间、丹药温养。 不过季裴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有无殇,有血藤,有至少化神后期的能力,就算他稍微衰弱一点,魔域也没几个能伤他的人。 这件事算不算间接证实了他的确魂穿去了前世.....帮前世的玄琛承了一劫呢? 玄清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何时来的刑雷,哪里有刑雷? 看出了玄琛的不解,季裴回过神解释,「在我梦中,我挡在了你身前,顶了一道......刑雷。」 在这个解释脱口而出的瞬间,另一股潜意识跟他说。 这,不对。 本来什么也不记得的脑中,突然像是电光火石一般的蹿过了一些片段。 青年嘴角的笑容骤然拉平了。 一些失去的细节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浮现在脑海里,季裴不再坐等着记忆慢慢回归,主动深挖起了脑海深处的记忆。 随即步履不稳的往前一晃,扶住了棋盘石桌。 季裴紧紧的抿住唇,因为精魄四泄,脸色骤然苍白了起来。 眼中仿佛放过一张张模煳不清的布卷。 一时是金色的刑雷,耀眼如朝日。 一时是玄琛在他面前渡劫的背影。 看到玄琛可能会被天劫噼死,他不管不顾地沖了上去,因为他绝不可能让玄琛死在自己面前。 玄琛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刑雷照亮眼眶的瞬息,是玄琛将他拽到了背后,替他承了大半的刑雷,才得以让他只是灵魂受损,而不至于魂飞魄散。 原来,前世的玄琛是这么陨落的。 「季裴,季裴?」 玄清子伸手放在季裴身上,帮他镇住四散的精魄。 「凝神。」 「无事,咳。」季裴轻描淡写的咳了一口嗓间的淤血,觉得有些酸涩,一指抹去了嘴角渗出的血液,自嘲地笑了笑。 这贼老天果然跟他过不去。 前世,他最想改变的事就是他师尊陨落的命运。 重生一回,他欣喜若狂、十分自大的对自己保证,绝不会再让玄琛陨落一次。 他做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本就是帮凶。 所以他会悲伤,会绝望。 天道老贼就是想让他这么想吧? 季裴隐隐地压住了唇间,抑制不住控制不住地笑,为何而笑,他在笑自己,也在笑另一股神秘的力量。 他懂这一遭是为何去,怎么去了。 他看似进入了魂川,其实他根本没有进入魂川里面。 第135页 因为他深知,如果他真的进入了魂川内部,不是这种感觉。 天道,为了让他看到这些事,特意打开了某种通道,让他回到了过去。 虽然不管他回不回去,玄琛都会被那道雷噼陨落,但是让他回去看到一切,就能让他承受一份愧疚,一份自责。 季裴眼中闪过暴戾的情绪,又勐地压抑住了。 「玄清子,你为何带我回魔域?是谁告诉了你,你需要下魂川?」 玄清子不知季裴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 「这是我算的天机。」 他在一念之间,算到自己会在魂川寻回记忆。 但是这一卦失算了,他什么记忆都没有找回来。 「果然与我猜的没错。」季裴轻轻勾了一个弧度。 他们谁也没有与玄清子说过一月之内要通过魂川......是天道故意给了玄清子提示,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回去,发生一个不会引起他怀疑,但是又极有可能发生的事件,让他关注错重心。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清晰得感知到天道的意志。 这么大一齣戏还有魂穿,竟然都是某种力量特别安排的。 天道想让他惧了他。 「他想让我觉得不管我如何改变。其实都是在顺应结果。都是毫无意义,毫无用处的改变。这反倒说明了.......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 季裴抬起了头,仰望着天空。 果然又见到刑雷,隐隐在云间涌动。 这天道,也是跟他俩八辈子结了仇,有事儿没事儿就放几道刑雷噼他俩,这么噼下去,他看着刑雷都掉价儿。 不过这次没有降下,像是在观望,又像是震慑,看着季裴不怕就灰熘熘地离开了。 看着那高扬着桀骜不驯的头颅。 玄清子也跟着看往天上渐渐消逝的刑雷,微微蹙了眉。 「我会护着你。」 听到这句话,季裴的眼中火光烁烁,「这话,我听着耳熟。」 想必是曾经的玄琛就这么说过。 玄清子底下闪过不清晰的情绪,没有在说什么。 季裴突然转过了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玄清子,手指颳了刮下颌。 「我就说少了点什么。」 「......」 「要保护我的人怎么能没有剑呢?」 不过他师尊的无名剑已经碎了,哪还有更好的剑可以配的上玄清子。 「......」 玄清子看着在他面前细细琢磨的人,陈述道。 「这世上已无一人是我对手。」 季裴不听他的。 「你这修道的,怎的比我还狂。」 「......」 玄清子的眉蹙的更深了,又以另一个角度叙说他不需如此。 「我有剑。」 「你是有剑,不过那把碎了,需要一把新剑。」 「我说的剑,它不叫无名。」 「他名破魔。」玄清子淡淡道。 破魔剑,是上古大战时一直相伴玄清子左右的本命法剑。 在打败天魔之后,玄清子觉得自己已无需再拿起剑来,便与剑解除了契约,留给了玄家人。 季裴脑子里的思绪突然有些混乱。 「你说的剑。是不是纯白色的。」 玄清子看向他,眼中有疑惑。 可是季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他仿佛做了好几场梦,却只记得最清晰的那一场。 ..................................................... 月剎宗 「他可算醒了。」 身着华贵白色衣袍的男人站了起来,一头雪白的长髮落在肩头,让原本温润的轮廓映衬的有些妖邪,眼中却是难得的柔和。 再不醒,他可能都要攻上天魔把他抢回月剎了。时阡眼中划过暗色。 月剎探子无数,在季裴昏迷不醒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不过,时阡自己初回月剎被一堆琐事缠身,无法亲自去天魔。 「少宗主,不知是否可以安排继位大典的事宜了呢?」 「不忙。他好不容易醒来,我可要送他一份礼。老宗主已死,对月剎来说,我何时继承那个位置都不晚。」 「少宗主,是我想的那个消息?」 月剎人摸了把汗。 他们废了那么大的劲儿找来的,到底是谁泄密了钥匙在方家这个消息的事,就这么送了? 他们情报门什么时候送过情报,不都是借情报狠狠讹诈别人一笔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301:49:43~2020-03-0613:4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帝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不知道有人要把情报白送给自己。 季裴在知道玄清子竟然还有一把佩剑遗失在外以后,就带着玄清子直接离开了魔域,时阡非常不出意外地扑了个空。 「那傢伙身子骨好利索没有,就满修真界的乱跑。」 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树了多少敌,时阡都快气笑了,又冷静地吩咐道。 「去查查他的消息。」 「是,少宗主。」 .............................. 钟灵毓秀的山峰,宫殿盘旋,鸟雀齐飞。 不过几月不见天玄宗,竟已经有了一种疏远的距离感, 第136页 季裴之前未想过再踏上这片土地是何种情形,但是绝不该如此宁和。 外门弟子仍旧没有换,还是那几个多嘴的,懒散地碎嘴着如今的修真界,连空中隐藏着两个大能都感应不到。 「你听说没有,方家的遗孤进了我们天玄。」 「当然,这事儿还能有谁不知道啊,他可是被于清真人亲自带回来的。于清真人不常在宗内走动,也从来没有收过弟子,方家遗孤的命也不知道是该说好还是不好。」 方木青的天赋不是百里挑一,如果只是寻常弟子可能还要渡过几关才能进的内门,但现在,他可是直接被宗内的三大巨头之一内定了。这一待遇,以前可只有掌门的亲女儿林心雨,还有那......如今已不能提的存在才拥有。 「这个方家灭族之后活下来的小少爷,不仅是于清真人对他好啊。整个修真界都愧对他三分,以后的路不可能难走。」 方家老爷子寿宴之后就发生了灭门惨案,去了宴会的宗门或多或少都觉得有自己的一份责任,于是爱屋及乌的将这份愧疚灌注到了方木青身上。 「确实,他拜师的那天,各宗送来的礼都可以堆成山了。」 「不过对于那孩子来说,外面的人越充满善意,他内心的孤寂便愈无法排解,那天我远远瞧见他跟着于清真人身后,小小年纪就如此沉稳可不多见啊。」 「.......」 季裴少见的没有身着一身黑衣,白衣凌冽出尘,静站在天上,往下望去,一双显得清冷又妖娆的凤眼微微眯起,垂眸看着那几个外门弟子,眉尖不由地轻蹙着。 沉稳?他们说的是那个......追着他叫大哥哥的小鬼? 「在看什么。」 玄清子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季裴才回过神,「没什么」接着反问道。「找到缥缈镜的入口了?」 「不难。」 玄清子轻一拂袖。 金色的阵眼便展露在他们面前,以季裴的角度去看,这缥缈镜的入口甚至出现的有些献媚的意思了。 这别人找都找不到的地方,争着抢着等着玄清子的莅临。 这待遇,天差地别。 季裴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着玄清子一前一后进了入口,刚刚站在缥缈镜的土地上,他便不适地晃了晃,还未使出魔力阻隔这里过于浓郁的灵气,身侧便突然穿过了一只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季裴诧异地抬起了眼睛。 才发觉自己周身已经没有了那让他不适的浓郁灵气。 手趴在玄清子的胸膛上,整个人以被人怀抱的姿势,窝在别人颈侧。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时是有多「小鸟依人」,季裴一时不适应地臊红了脸。 「虽说要护着我......也不用这么认真吧。」 「这里的灵力本就与你相剋,何况你魂魄受损。」玄清子说着,低下了清冷的眼,毫无情绪波动地问,「或者,你更想让我抱着你?」 季裴讪讪地收了话头。 偏头看了眼对方紧抿着唇,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玄清子。 不知道怎么得,他总觉得,玄清子越来越像玄琛了。虽然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神君。」 身着紫色道袍的玄明便从亭中飞了出来,那高深莫测,温和到有些违和的气质,让季裴看着极其不顺眼。 也不是针对玄明。 修无情道的人里面,除了玄琛,没一个让他看着顺眼的。 一个个假模假样的关心着天下苍生的是非祸福,断绝五欲六尘,不去为身边的人做任何事,如果做了那就是小爱,大爱小爱季裴不想分清,连自己亲近的人也不在意,在季裴眼里那才是疯魔了。 知道自己不招季裴待见,玄明捋了一把鬍鬚,扫了眼二人相依的动作,接着脸色如常地拱手与玄清子问了好。 「神君,不知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玄清子微微颔首,简洁意赅地表明了这次的来意。 「破魔剑。」 破魔剑,原先只是玄清子的佩剑而已。但是在玄清子本人成为传说之后,他的佩剑也跟着成了上古神剑,玄明听着这剑的名字,倒是不陌生。 他轻摇了摇头,「那剑早已经不在玄家了。」 为战而生的剑,如果主人不再拥有使用他的意志,它也会跟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像无名一样,破魔也差点碎了,好在玄清子及时切断了契约,让他的剑成为了无主之剑,才得以一直保留在玄家。 但是作为曾经斩杀过天魔的名剑,怎能随意看上新的主子。 每一个想要与破魔剑滴血认主的修士,无一不死在破魔剑下。 终有一天,玄家人意识到破魔剑极有可能在过度的杀戮与失去主人的愤怒中迷失自我变成一把魔剑。 为了防止神剑变魔剑,玄家就把破魔送了出去。 「还有哪一处,能比天玄宗更加安全?」季裴不解。 玄明没有明说,单单以双手合十,示意了季裴。 这个手势,谁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季裴没想到会是那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佛如宗。 说起来,很久以前.......时阡曾让他关注一个佛如宗的人,一直没机会,他也忙忘了。 季裴因着突然想起往事一时哑言,玄清子回应道。「谢谢。」 玄明脸上的须白晃了晃,「此种小事,无需挂齿。只是不是您寻剑,所为何事。」 第137页 那剑,您早就放下了。 早就决定脱离一切纷争,要合道成圣的人,为何又想要执剑。 为了情? 他看向季裴的眼中,一瞬间,生出了淡淡的杀意。 以前他会照顾季裴,不仅是因为玄清子对季裴很特别,更因为他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场情结,渡过了,也就看淡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 玄清子居然要为了他拿起剑。 那可就不是一把剑的事了。 「玄明。」 冷漠的声音响在玄明耳畔。 金色的光在玄清子的眸中散了开来,他淡淡地看向了怔住的老者,「你是不是马上就要渡飞升劫了?」 「是......」玄明将自己的灵力凝聚在一起,仍旧被周身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勉强回应。 「那你马上就会明白。」 玄清子眼中的金色缓缓散去,玄明跟着松了一口气。 马上就会明白?明白什么? 「.......」 季裴在玄清子的保护圈里,没有感受到威压,但看到玄明这个早就出名的半圣都在玄清子面前吃瘪,就觉得特别有趣。 以前他自己太强了,倒也没有体悟过这种感觉。 原来偶尔做一把祸水感觉这么好。 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做坏人,做反派,不体悟一把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怎么能行。 正在季裴盘算着这样偶尔示弱的模样可以成为常态时,缥缈镜入口处又开了一个口。 「师尊!我带着你的徒孙回来了。」 「拜见......」 清亮的少年音夏然而止。 看到站在玄明对面的人那张熟悉脸,先是一楞,而后勐地拔剑沖了上来。 不过还没到季裴边上,就被掀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终于被允许出门了。宅了四十多天orz感谢在2020-03-0613:46:09~2020-03-0912:5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菡冷悠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看向那个倒地的少年,季裴锋锐的目光忠带着丝缕寒气,脱口而出的问话,似呢喃一般带着不明情绪的情绪。 「这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小鬼。」 方木青听到季裴这么问,爬起来的动作又是一顿。 看清了自己的徒弟招了谁,于清拂尘一扫,赶紧把人拉了过来,护在身后,才指着那凶名远扬的魔宗宗主质问道。「季裴!你还敢来!」 季裴轻嗤了一声。「我有什么不敢得,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于清一噎。 他怎么记得他们那回是平手来着?.....或者可能他的确输了一些,可现在情况不同,这里是天玄宗,这里是缥缈镜! 他哪来的底气孤身一人前来,还这么硬气! 孤身? 好像哪里不对。 于清的目光慢慢从季裴身上移了开来,看清他身边站着的人是谁后,惊掉了下颌。 「师弟,你怎么在......」 修行之人修行到一定境界以后,会习惯性的先用灵识感应他人,于清因为过于相信自己的神识反倒忽略了一旁与浓郁的灵气合而为一的玄琛。 还顾不得感慨他师弟修为精进,于清看到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样,立马怒火中烧。 「你怎么还跟那魔头混在一起!」 自从季裴就是魔宗宗主的事闹得人尽皆知,玄琛的声誉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虽然在天玄宗宗内听不见刺耳的声音,但是在天玄宗以外,各种明嘲暗讽不绝于耳。 只要季裴是魔!玄琛就不该和他站在一处! 玄清子两眉轻搅在一起,淡声解释道。 「我已是他的俘虏。」 「什么?」 于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直接转头看向半圣,结果半圣也仿佛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毫无波澜。 怎么可能?! 先不说......玄琛竟然被季裴俘虏了这件事有多荒谬,他师尊听到自己孙侄被人抓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等于清完全想清楚这其中到底哪里乱了,刚刚被他挡在身后的小孩也冒出了头来。 「为什么不把我也俘虏了去!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于清看着这一幕,才终于明白了。 除了他以外,这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把季裴当敌人 他们天玄.....什么时候被渗透的这么深了?还是他自己对季裴的认识出了问题? 【系统:洗白值增加。领悟技能{怀疑人生},不过只有在周围所有人的认识都跟他不一样时,才能触发。】 季裴:......居然还有这种洗白方式。 季裴短暂地同情了一把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最接近常人反应的于清,又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方木青身上,有些奇怪地问。 「小鬼。你不是来报仇的吗?」 「当然不是!」 「我......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最近有在变强......我要是足够强,变得有用,大哥哥是不是就能带我走了。」方木青几乎是哽咽着说得。 他不想留在这里,这里的人都会用温暖的语言戳他的痛楚。 看着小孩在哭,或者说是在撒娇,季裴沉默了一阵,噗嗤一声轻笑出了声,嘲讽道。「才刚刚筑基。这算哪门子的变强?」 第138页 方木青涨红了一张脸,再说不出话来。 季裴一手拉开玄清子对自己的保护,用眼神与玄清子示意了一下自己不会有事,便身影一晃,出现在了方木青的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又向于清告知了一声,「你这徒弟,让我先借走一会儿。」 于清的反应慢了半拍,任由季裴拉走了方木青,才勐地回过神来。 「季裴!你要对方木青做什么!」 「不会有什么事的。」玄明看到了一切,出言安抚道。 于清哑了言,还是忍不住道。「木青和他可有血海深仇,怎么能放任他带走木青。」 「季裴身上没有杀意。」 ......... 牵着小孩的手,走在缥缈镜的庭院里,季裴随意找了个草坪盘坐了下去,方木青左右看了看,也像学模学样的盘腿坐了下去,巴掌大的小脸沉静地低着,不苟言笑。 坐下之后,季裴先说了起来。 「我不会带你去魔域的。」 「那里不适合你,去了那里,你只能做魔修,你父亲可不想你做魔修。」 「魔修又如何?大哥哥不就是魔修吗?我跟在大哥哥身后就好了。」方木青激动地说着,突然一顿,又沉吟道,「我不相信其他人......我只相信你。」 季裴好看的眉眼微微舒展,一身白衣衬的俊朗的眉眼也仿佛透着微光,他轻声喃喃道。 「我有什么好相信的。」 「你没听其他人说吗?我才是最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睚眦必报,胡作非为,恶贯满盈,不就是他嘛,而且他们说的还挺对的,这本来就是魔的本性,这可是赞美啊。 方木青沉默地埋起了脸来。「可是,你救了我,你不是坏人。」虽然他们都说你是坏人。 就是因为是这样,他才听不得别人诋毁,他才如此害怕连自己也信了别人的话,他不想憎恨季裴,可他又不知道该憎恨谁。 听他这么说,季裴笑的不可控制,伸手摸上了方木青的脑袋,揉了揉。 「小孩,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不是救了人的就是好人,也不是杀了人的就是坏人。」 「我救你,只是因为我当时有要救你的理由。」 「日后,你要杀我,只要有需要杀我的理由,我不会责怪你半分。」我不会责怪你半分,因为我会直接杀了你。 当然这样血腥的后半句,还是不要与这天真的小鬼说了,季裴眼底浮着血海里浸润出的戾气,说话的口吻却温柔的像是在哄孩子,他岔开了一条盘着的腿,侧身过去,用两指指头掐住小孩的两边嘴角,往上一顶。 「能活下来,是一件好事。该笑才对。」 「你表现的越在意某件事,他们就会越提起那件事,不论是安慰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们都会下意识的提醒,还是笑吧,你看起来都不在意了,他们就不会再提起。」 方木青就着对方的手指往上扬了扬唇角,笑的有些吃力。 「这就对了,不过一个看人长得好看就走不动道的小屁孩而已,装什么严肃。」 季裴松开了手指,撑着草地。 「你今天有变强。」 「至少你没有害怕玄琛,还能冲上来。」 失去了脸颊上的那两根手指的触感,方木青的脸色只是有点失落,听到季裴提到那个人的名字 方木青的脸色立马别扭了起来。 「大哥哥,你很喜欢他吗?」 没想到小鬼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季裴确实楞了一下,他不太习惯表明自己的心意,尤其是说出来,但是看到方木青单纯的目光,他又觉得跟一个小孩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关系,就直接回答了。 「喜欢。」 果然是这样,方木青泄气道。 「那他永远都会是我最讨厌的人。」 「因为我喜欢你。」 看着小孩一脸认真的模样,季裴倒是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一只失去家园嗷嗷待哺的雏鸟,错将路过掉下一口腐肉的秃鹫当做亲人,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季裴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晃了晃神。 他魂魄不稳,此时单独走动,果然还是有点勉强了。 纤细的食指刚刚扶上太阳穴,身边就伫立了一个人,年轻的魔主心安的放下了手指,唇角难得柔和。 「刚好,我们走吧,去寻剑。」 神情冷清的神君低眉看了眼用敌视他的目光看着他的孩童,默默点了头。 便与人一同化成了两道光,消失在天边。 方木青的境界太低,刚刚踉跄得跟着站起来,就只能对着空气干瞪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万人迷·裴 第80章 离开了缥缈镜,周围的灵气瞬间稀薄了许多,身体上的不适也得到了缓解,可季裴的表现却显得有些异常。 他半晌没有动弹,在身旁的人已经注视他许久之后,才微启薄唇,「我倒是忘了。即是故地重游,你要寻找记忆,怎能落下这个地方。」 在他和玄清子飞出来的时候,缥缈镜的阵眼刚好落在了九曲峰。 于是,那座似是许久不见又像是才刚刚见过的宫殿,就这么出现在了季裴眼前。 将几个正在清雪的外门弟子击晕在地,季裴先玄清子一步地直接往殿中走去。 看着季裴远去的背影,玄清子抬起头扫过宫殿上方行云流水的三字——「九曲殿」,他眸光微微闪烁,沉默地跟上了季裴的脚步。 第139页 季裴站定在殿中,季裴先往四周看了看,殿中并没有积灰,但是也了无生气,比他在幻境中见到的还要更加寂静。 打量了一眼周围,季裴方才转过身,向玄清子解释道。 「这里是玄琛的宫殿。」 「你有没有想起来些什么。」 玄清子逡巡了一眼周围,缓缓摇了摇头。 季裴本来就没指望着玄清子能回忆起什么,他也就是自己想进来看一眼,看看那些被人派来打扫的外门弟子到底有没有好好照料这座没有主人的宫殿。 如果没有,他非得找林邵元讨个说法。 季裴出神了一阵儿,余光突然瞥了一眼被道相吸引了注意的玄清子,心里勐地咯噔了一下。 像。 太像了。 那种几乎要被孤寂吞噬的感觉,太像幻境中注视着道相的玄琛了,所以他忍不住插科打诨道。 「既然你想不起来,我们还是直接去佛如宗好了,没准咱们现在去,还能跟那些秃驴讨一顿斋饭。」 听到季裴的话,玄清子如季裴所愿的收回了目光,又重新将视线落在眼前好看的青年身上,轻「嗯」一声。 季裴看他不再那么空望着道相了,抒了一口气,可他这口气抒的太早,就在他带着玄清子准备离开天玄宗时候,宫殿外面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钟声。 镇地人五脏六腑都要破碎一遍,季裴无法自抑地往前跌了去,幸而身旁有人及时过来捂住了他的耳朵,封住了他的听力。 季裴在寂静无声的状态下,自说自话得嘟囔道。 「许久不来,都忘了天玄还有镇魔钟。」 以往还好,以他的境界,镇魔钟早就伤不了他了。 可他现在魂魄受损,听到镇魔钟的声音,真的差点去了半条命。 他最近是真的弱。 他也就刚重生的时候弱到这个地步。 虽然因为及时封闭了听感没有听到后续的钟声,单刚刚那一声就让季裴直犯噁心,缓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扫去脑内盘旋不去的迴响,等他缓过来后,他后知后觉地发觉了是谁替他捂住了耳朵。 温润冰冷的手指就在耳朵边上停着。 对方的唿吸也近在咫尺。 季裴轻抬起了下颌,望入那双仿佛藏着泠然,澄澈,但是又一种说不出的寂寥的眼眸中,忍不住地说。「你说奇不奇怪,虽然你什么也不记得。」 「但是你做的事又是如此像他。」 袍角微微扬起,两人的墨发被风吹在一起。 玄清子垂视着他,多了几分情绪,又或是只是季裴看错了。 季裴分明看到玄清子的嘴唇翕动着说了什么,可他什么也听不见,再等他想问清楚的时候,捂住他耳朵的人已经消失在了他身边,过了一阵儿,才重新出现。 「没有声音了,我们走吧。」玄清子道。 季裴觉得莫名。 他不知道玄清子干了什么,但是天玄宗的人知道。 原本一片宁和的天玄宗突然如临大敌,所有弟子都吵嚷嚷着有魔族来犯。 不明所以的人随大流的涌上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心情复杂得看着脸色吓人的宗主,说不出宽慰的话。 林宗主伸出手,有人搀扶才能勉强指着那堆金色的碎渣,声音颤抖地反问道。 「镇魔钟碎了.....碎了?」 天玄宗的镇宗至宝,就这么碎了?! 「谁干的?!」 「我们不知......」几个专门看守镇魔钟的长老面露难色。 林邵元差点厥过去。 这护在外面的大型法阵,镇守在此的长老,竟然没有一个能拦住贼人?拦不住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连是谁砸的钟都不知道! 气煞他也! 那可是上古战神玄清子的遗物啊! ............... 坐在飞行法器的船上,看着沉默不语地坐在船尾的玄清子,季裴心里痒痒的。他真的很好奇,当时玄清子说了什么。 暗卫刚告诉他,在他们走了之后,天玄宗人发现镇魔钟被人毁了。 联繫之前的事,他就是用膝盖猜也能猜到是谁干的。 知道玄清子竟然去把钟砸了,季裴心颤了半天。 左右想着。 修什么无情道。 你就承认吧,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都喜欢我。 但是这么说直说好像有点矫情。 一双妖邪的眼微微阖起,季裴闭目养神得侧枕着手臂。 他们要去寻剑。 破魔剑这件事,原先只是他随口提到。 但是一提到那剑,他就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胸口的地方,隐隐作痛,所以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他一定要把剑找到。 正在他休息的时候,忠僕突然出现在船上,半跪在地。 「去佛如宗不是小事。宗主,请您至少带上我等僕从。」 听着季裴伸出一截手指,指了指那边坐着阖眼静坐的玄清子。 「他。」 「会保护我。」 忠僕一时哑言。 他当然很相信玄琛的实力,只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们跟方木青不一样,他们是真的跟我有仇。」 五年前,他父亲季鹤与佛如宗明镜方丈在斗法中同归于尽的事,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不过好名声都是明镜的,他父亲就是个活该去死的魔头。 第140页 正道宗门每每提起明镜势必会捎带上他父亲,然后一顿痛骂。 天魔宗内倒是没有几个痛骂明镜的,因为魔域向来信奉强者为尊,与强者在斗法中同归于尽,简直是为了魔族量身定做的死法,就是他父亲的忠僕常戚云等人也从未想过找佛如宗人报仇。 不过季裴至今不明白他爹为什么要对明镜出手。 这根本是没有道理的事,他爹和明镜那秃驴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佛如宗又是中立门派,要说是单纯看着不爽......他爹要是疯了那也挺有可能的。 「可他们还没那个本事復这个仇。」 看到宗主脸上的自信,忠僕就知道他是他担心地多余了,便不再提。 「少主,到了。」 季裴与玄清子跳下船去。 看到了传说中神秘的佛如宗,佛如宗地方不大,只有一座山,山上耸立着高度不一得寺庙群,一道小溪从山上缓缓流下一直流淌到宗门前的巨大的石碑上处止断,石碑上书「永断无明」。 季裴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佛如宗内部传来的阵阵木鱼声、念经声。 那木鱼声敲得他心烦意乱,特别像是听到了天玄宗的镇魔钟。但是毕竟只是人发声,不是真的法器发声,对季裴并没有实际上的伤害,他忍了忍,继续往桥对面走去的大门走去。 季裴刚刚上了桥,原本人丁稀疏的大门口,突然挤满了和尚,横成一排,拿着武器,齐刷刷地指向了他。 「来着何人!」 季裴微微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天魔魔主,季非衣。」 既然他们已经表明了敌对的态度,季裴当然也不会给好脸色,既然不让进,那就攻上去便是,奈何还没下手。跟在他旁边的玄清子突然非常自然地开口问道。 「你们这里,还有斋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  石锤。 #昔日天魔宗宗主亲自带人化缘,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季裴:你还我酷魅邪帅拽的开场!气势输了,输了! 玄清子:......乖。 第81章 佛如宗是整个修真界出了名的清净之地,不参与纷争,但是乐善好施,玄清子的问题看起来可笑,却刚好解了这一触即发的局面。 拿着武棍的僧人纷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茫然。 这样一个看着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道长,来他们宗门就为了一顿斋饭? 这到底是人不可貌相,还是觉得他们好骗啊! 其实都不是。 季裴捂头。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成想,玄清子当真了。 被玄清子这么一打断,他心中充的戾气也随之熄了下去,正在局面僵持中。 几个披着带金色袈裟的僧人从门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们的打扮,还有其他僧人敬畏的态度,就知出来这几个人必定不凡。 看着走在最前方拿着禅杖,被人簇拥的老僧,季裴微微偏了偏头,好似说悄悄话一般地问玄琛。 「看来这就是和尚头儿了,他强还是你强?」 在场的人在都是修为高深高僧,季裴又没防着别人听见,在这个距离下大家都自然都听见了他直白的问题,要不是修佛修出了一副金刚不坏的严肃宝相,恐怕都得变个脸色。 这是他们方丈!什么叫和尚头儿!魔族果然无礼! 方丈空相大师并没有因此生气,他的目光从季裴身旁得道长身上经过,眼神平古无波的又转了回来,声音中正平和地替玄清子回答了。 「阿弥陀佛,道长已经窥破了贫道至今未窥破的境界,是我该学习才对,没有什么可比的。」 原本只是气恼季裴这种轻狂地态度,听到方丈这么自谦,身后站着的高僧面面相觑,眼中惊疑不定。。 自明镜方丈陨落以后,空相方丈就是整个佛如宗里境界最高的僧人,修真界中,目前还活着的人中,也只有天玄宗的半圣可与他们方丈一较高下,难道这个道人比天玄宗半圣还要厉害? 他是谁? 听到空相的回答,季裴眼中的狡黠揶揄微微一闪,立刻笑道。 「失礼失礼,我就是有一点好奇,要是这么问伤了你们的颜面是我的过错。」 这群和尚严防死守不让他靠近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他这不过是牙还牙罢了。 当然,他这么做的原因也不仅于此,忠僕们那么担心他的安危,要是顺便能给他们餵颗定心丸,也是极好的。 被方丈的回答震到的高僧们被季裴的话气的硬是从玄清子身上拉回了注意,瞪着季裴。 与前者不同,他是谁,整个佛如宗都知道。 因为他和......长得太像了。 长得像又怎么样,这两个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知道僧人为什么都以这般奇怪得眼神盯着自己,季裴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莫名,又听空相道。 「季施主说笑了。有贵客拜上山门,未能远迎,是贫道失礼在先。」 「若说斋饭,寺里还有一些粥,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进来一尝。」 季裴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进去。 什么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问到话,于是带着玄清子点头应了下来。 进入门内,季裴才明白他在门外看到的仅是佛如宗的冰山一角,这能够在乱世忠保持中立的一宗,果然有他独特的底蕴,佛堂庙宇,三千神佛,梵音渺渺,无处不在的意念力量,深沉而内敛,压得季裴这样不喜欢拘束的人喘不过去来。 第141页 在到达僧人的饭堂前。 路上偶然出现的熟人......拉走了季裴的注意力,他停下了脚步,在身后一众僧众的戒备中,扬声叫住了人。 「时...史远?!你怎么在这里。」 时阡染回了黑髮,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走在两个身着袈裟的僧人之间,看到季裴时,眼中先是十分兴奋地闪了闪又飞快地黯淡了下去,回归了平静,他双手合掌,虔诚的躬身道。 「季施主有所不知,我已是佛如宗的俗家弟子。」不顾季裴写到脸上的震惊,时阡振振有词道「我最好的朋友原来是魔道,双星坠落一星,是我心中的一结。我思前想后,还是没有与你为敌的勇气,只好遁入空门。」 季裴:「.......」 演的还真像,要不是他知道时阡回了月爻,他可能真的会以为他真出家了。 季裴起初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在场这么多僧人包括空相都无法看穿时阡的伪装,后来想起,这傢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无所依靠,任人宰割的天魔阳脉传人了,吞噬了月爻他就强了不少,而现在.....不知道又吞噬了谁,强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伪装法术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季裴微微眯起眼,因为不知时阡有何为打算,于是顺理成章地跟着演了下去。 「原来.......如此。」 他到底想干什么? 空相双手合掌。 「阿弥陀佛,正邪本是空相,我宗欢迎一切有向佛之心的修士。史远施主可有法号,不如贫僧赐你一名。」 「竟有如此好事。」「史远」面露喜色。 以最虔诚地姿势又鞠了一躬。 「请大师赐名。」 「止戈,有化解干戈之意,施主觉得如何。」 「甚好!」时阡听了名字立马抚掌嘆道。 「......」季裴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嘴角的踌抽搐。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比他们两个魔头被人叫做修真界的双星更奇怪的事,那绝对是现在。 前世跟他挑起了魔域大战的时阡,法号.....止戈? 「史远道长竟有如此胸怀,方丈,我想跟史道长叙叙旧,这饭我等会儿再吃。」 空相微微颔首应下,季裴也不停歇,立马拉着时阡一路带到一个寺庙下的阴影处,施了个静音术,无殇就架在了时阡的脖子上。 「你跟踪我??」 时阡的消息太灵了,灵到他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有奸细,天天给时阡通情报,才能让他次次都如此准确的找到自己。 「自有我的方法。」 季裴才不可能被这三两句打发了,他很快想到了其他可能性。 「你上次上我的船,是不是在船上加了追踪符文。」 时阡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季裴倒是没生气,上一世他两那关系,表面笑盈盈,背地里捅刀算什么,这种事只是个小事,到时候把忠僕的飞行法器直接扔进丹炉就行了。 这回至少算实话实说,季裴收回了架在时阡脖子上威胁他的剑。 指腹摩挲了一下无殇的剑背。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时阡神色自如道。「知道你往佛如宗来确实是因为我使了手段,但是,就算不用情报。我也会带你出现在这里。」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在佛如宗外围打转寻思着怎么混进来了,在寻季裴去哪的时候得知季裴船只是向着佛如宗来的,便做了干脆在佛如宗等人的打算。 季裴的手指微顿,反问「让我来佛如宗,为何?见那个你说的那个我可能会想见的人?」 「那个人可不好见,我在这里断断续续呆了一个月,也没见过他人。」 因为是自己向季裴提起过的人,所以时阡也有留意,不过始终没能再见,时阡摇了摇头,「我这次是为了另一事来的。」 「我原以为你来佛如宗是知道了方家密境之钥是谁传出来的消息,没想到只是巧合。」 季裴轻皱起眉。 「这么说来,你有消息了?」 「这奥秘就在佛如宗中。」 「魔域中,谁的情报网都比不过我们月剎,但是,在魔域以外,谁的消息都比不得一个人。」 「谁?」 「缘机和尚。」 季裴的眉皱地更深了,因为上一世他活了几千年他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但是缘机和尚只是一个符号一般的僧人,至今没人知道他的身份,长相,但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消息,就一定是真的。」 「.....」 「听说他每十年就会帮一个幸运儿算一次机缘。但是一般不会有人透露出他算的到底什么事。」 「我的情报也仅是查到到消息不胫而走的时间恰好发生在缘机给有缘人算卦的前后罢了。」 「没有实际证据。」 只查到时间,是谁算了命,算了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其他可能性都断绝了,时迁不会往这里想。 季裴摩挲了下颌,所以是算命地算准了把秘密泄露了出去? 「你说的缘机和尚和你之前说的那个和尚有关系吗?」 既然两个人都不好见,会不会就是一个人? 时阡微微垂眸,眼中划过一点微波。「这个我不知……不过如果是那个和尚,他应该不会害你。」 不会害我?为什么? 第14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写完,凌晨电脑坏了……现在才用手机发出来_(:3」∠)_艰难啊 第82章 跟时阡短暂的「叙旧」之后,季裴就带着时阡回到了空相等人跟前。 空相看他们关系好像不错,他又刚刚赐了这俗家弟子法号,便做主让史远陪同他们一起前去用斋。 季裴当然不介意。 玄清子扫了眼站在季裴身侧的「史远」,眼中金色的华光流溢,很快由平息了下去。 几人到了僧人的公厨。 只有零星几个还未辟谷的低阶外门弟子还在厅内就食,突然看到涌进了这么多平日里根本见都见不到的高僧,纷纷傻愣在了原处。 不过僧人还是比普通人稳重,虽然愣住了,也没出洋相,乖乖坐在了原处,直到有人开口告诉他们最好先行离开,才从自己的位置上起了身,合掌行了一礼,深低着头,排成一列不急不缓得离开了。 场子被清空了,只留下了两排空椅,和看不到头的桌子。 空相伸出一臂朝着座位的方向,邀道。 「各位,请坐。」 「谢大师。」季裴点了点头,先走了过去。 这里的桌椅对称排布的,所有人都是面对着面用食。 季裴随意选了一个位置,时阡立马走到了他身边坐下。 「这么长的桌子,非得跟我挤在一块做什么。」 开了个静音咒,时阡咬牙切齿道。「那难道你要我坐在那几个秃驴旁边吗?」 正说着,他口中的那几位秃驴便端坐在了对面,看样子有意拉他过去,怕他被季裴所伤。 季裴忍不住勾起了唇,嘲笑道,「你都有止戈的法号了,你坐对面不是挺合情合理吗?止戈大师。」 季裴这边的嘲讽刚落下,立马就得了报应,玄清子听他不喜欢跟人挤在一处,所以坐着的位置跟他隔了一个位置,他不得不主动挪了过去,坐到了玄清子身边。 「这桌子这么长,何必非要坐在他身边。」时阡酸里吧唧地槓道。 「他不一样。」季裴微微扬了个下颌,「我这条小命,在这儿可全仰仗着他身上了。」 他最近装柔弱装上瘾了,再说他的身体状况也是真的不宜大展拳脚,有玄清子这尊大神在旁,他何必逞强。 他呀,挺惜命的。 时阡看着季裴这模样,心里暗骂了一句妖孽,这佛门圣地都管不住季裴这股子轻狂恣睢的劲儿。 接着也在心底骂起了自己。 放着那么多魔域妖女不要,非喜欢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有那么一点心也住了别人的人。 所幸,他知道玄琛一直对季裴没意思,也从来没给过季裴希望。 时阡看向那边那个静坐着无动于衷的道长,忍不住眼睛心口都发着酸。 当日季裴亲口对他说出的自己失恋了,他既然不要季裴,为什么又出现在了季裴身边。 时阡起手闷了一口茶,才勉强将心中的醋味沖淡了下去。 几碗热腾腾的粥被搬了上来,因为在座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想吃斋饭的,于是饭很快被囫囵吞枣的一扫而空。 空相左右看看对面的几个人。 终于开口了尊口。 「季施主如果只是为了一顿斋饭前来,可还吃的满意?」 季裴抿了抿唇,嘴唇显出了几分红润的颜色。 「满意。」 「但是,您知道,我不可能只是为了一顿粥前来。」 听他说的这么直白,旁边的僧人声音冷淡地讽道,「季非衣,我们这里可没有方家钥匙这等宝物。」 「诶,哪能。」季裴抬眼,淡漠由美的出奇的眉眼巧笑嫣兮。「我打心底崇敬着的佛如宗,怎么可能连那等宝物都没有呢。」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分刻中显出强盗本色,对面僧人拍桌而起,看那架势是想叫人一起把季裴轰出去,可手指还没伸出去,旁边的空相大师开口便道。 「阿弥陀佛。」 「宝物钱财此乃外物,不净,你着了相。」 拍桌而起的僧人立马脸红耳赤地双手合十道了歉,「是,师尊,我错了。」说罢,默念着经文又坐了下去。 「您想要什么?」空相看向季裴,问道。 时阡也微微侧了头,他对季裴的来意,也多有好奇。 季裴手指点了点桌子。 「上古大战中,一位剑修的本命法剑。」 「上古大战中有记载的剑修不尽其数,您说的是哪位?」听季裴问,空相微微皱了皱眉。 「最出名的那位,被人冠以战神之名的神君,玄清子。」为划重点,季裴特意拉长了尾音。 不净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玄清子神君的佩剑也是你等宵小可以肖想的!」 说到玄清子时,空相一直平古无波仿佛看破一切的眼眸微微露出些许疑惑之色,不着痕迹地往玄清子身上看去。 玄清子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轻抬了抬眼睫,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随即,空相放下手中的佛珠,细细碾了碾,思索了半晌后,还是如实答道。 「那把剑,早已物归原主。」 听到方丈说原主,几个高僧捏紧了手中的佛珠,眼中也满是不信。 玄清子都已经飞升多久了,这剑怎么物归原主。 「原主?」 第143页 直接说没有还好些,物归原主这是季裴最不信的答案,因为原主就在他身边。 季裴嗤了一声。「编谎话能不能编个像样点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空相微微垂眼,目光微闪 季裴眉头微皱。 他说真的? 空相站了起来向玄清子微微抬起手,邀请道。「这位道长,您可否随贫僧来。」 玄清子看了眼坐着的季裴,季裴点了点头,目送着玄清子离开。 时阡也若有所思。 .............. 空相领玄清子来了一间佛殿,才终于转过了神。 「您怎么又来寻剑了呢?」 玄清子没有回答。 因为他不知道这和尚口中的「又」是什么意思.......他以前来寻过剑吗?玄清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您果然失去了记忆。」空相嘆道。 「如若不是这样,您的眉宇中也不会写满了矛盾,疑问。」 空相不再深问下去,走至佛殿中心。 中间供着一颗记忆水晶,与季裴宫里那颗从月爻那里抢来的水晶有同样的作用。 空相走了过去,拿起水晶,一阵金色的光涌入了水晶中,幕布一般的回忆从水晶上方浮起,展现在两人眼前。 水晶中一个凌冽的身影,站在万佛塔顶,步于虚空之上,从上往下俯视,伸出一手轻招了招。 一把在铁塔中镇压的银色发白的宝剑便从塔中的众多宝物中飞了出啦,轻落在了他的手上。 两个鬍鬚发白的僧人站在塔下望着,不敢动弹。 「三十年前。您已经取走了破魔剑。」 第83章 玄清子从佛殿出来时,时阡被一个师傅拉去念经去了不见了人影,只有季裴一人在外等着,空相朝着季裴处微微颔首。 「剑的去处,我已经全交代清楚了。」 「施主也是时候离开了,或许能在别处找到想找的东西。」 说罢,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转身回了佛殿,几个小僧围上了两人。 「施主请。」 如果他们想做什么,这么几个小僧当然不足以阻止什么,所以他们只是提醒客人该走了,并没有驱逐季裴和玄清子。 季裴向玄清子问。「剑可在这里?」 「不在。」 「剑被失去记忆前的我取走了。」 玄清子淡淡道。 季裴的第一反应是不信,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玄清子用过那把剑,但一想到师尊瞒了他许多事,他又信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件。 他对那把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那把剑一定另有玄机,他一定要找到它。 「那秃驴记忆里,你从何处取走剑?」 「万佛塔。」 万佛塔是何处? 季裴微微皱起眉。 在几个小僧的目送下,季裴听话地离开了佛如宗。 即将离开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寺庙林立的佛如宗,眼神闪烁。 他是离开了,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不会再回来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一定要进这万佛塔内看一眼才甘心。 .................................. 从佛门出来后,季裴随意寻了个客栈先住了起来。他还要等时阡出来,再做打算,佛如宗那么多座塔,谁知道哪座塔是万佛塔呢。 走进房间里,季裴转过身,直接寻了一个软塌倚了上去,手倾斜着撑着身体,望向玄清子,眼神微微眯起,「刚好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交个心。」 「上回,在天玄宗你到底跟我说了一句什么。」 玄清子一手端着,在桌前的木椅上端坐,看向顾桓的眼神也是平古无波的。 「无关紧要之事。」 季裴不吃他这套,翻身坐起,一手扶着膝盖,倾身探去。「那怎么能行,神君说的每一句都是金口玉言。怎么可能有无关紧要的话,你就再说一遍,我好拿传记记下。」 玄清子沉默不语。 季裴正打趣着,时阡突然从窗而入,晃了几下,差点跌倒在地,撑着墙根站了起来,看他那没用的样子,季裴瞬间转移了注意,嘲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几百个和尚在你旁边念经,你也头疼。」 「我一出来就见到你的人在找我,我这忙赶过来,你也不给我递一杯茶水。」 季裴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看似要给时阡沏茶,却直接坐在了玄清子旁边,自己先喝起来了。「要喝自己倒。」 「......」 时阡无语。 他不就在那个船型法器上贴了个追踪符文嘛,看他记仇的,他要不是为了去找他怎么可能这么受罪,符文也根本不可能暴露。 最后时阡还是不敢惹那坐着的爷,自己走了过去沏了一杯茶,缓了口干,问道。「快说说,说,要我做什么。」 「我们在找破魔剑。」 「破魔剑之前藏在佛如宗的万佛塔里,虽然那秃驴说剑已经不在那里了,但是我还是想去那里看看有没有线索。」 说到底,玄琛取走剑,那只是空相的记忆,若是万佛殿还有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只要有一点线索,或许他都能找见那把剑。 「万佛塔.......是佛如宗的禁地,魔修进去兇险异常,你确定吗?」 季裴对这一点早就有预料了。 第144页 为了镇住破魔剑的剑灵,玄家人专门把剑送与佛如宗,佛如宗又专门把剑锁在万佛塔中,就知那地方一定非常不适合魔修呆了,或许里面有类似于镇魔钟一样的法器。 「你就将位置告诉我,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时阡看了他一眼,知晓他劝不住,想来旁边的玄琛能总不至于让季裴陷入险情,就痛快地跟他讲了地址所在。 ................... 等找到万佛殿。 季裴就发现自己低估了这群和尚,哪里是万佛塔里面可能有镇魔钟之类的法器啊,这整个万佛殿就是个法器,光靠近就够抵制他了。 魔力缠身恐怕是进不去的。 季裴久违地运用起了假灵根里面的灵力,将自己的魔力全都压了下去,伪装成普通修士的模样。 走近万佛塔门前。 两尊佛像分别从两侧向他们看去。 玄清子顿住脚步,轻轻扫了眼这两尊佛像的眼睛,而后随着季裴一同踏入了万佛塔中。 在踏入万佛殿的那一刻,季裴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那一尊尊佛像静谧地端坐在一层层的平台上,是这里的护卫神。无数至宝悬浮在空中,有些晦暗发黑的物件,被锁链锁住,牵在其中几位佛像手中。 这就是所谓的镇压和净化。 季裴抬着下颌,望着一个方向,兀自拉直了唇角,平日里带着笑意的唇此时紧紧抿着,显得有几分严肃,带着几分凌厉的丹凤眼注视着最上面一层的法器,幽暗的仿佛一口深井。 若是他没认错,那剑是他父亲的本命法器,竟被佛如宗的人收走了。 季裴无法坐视他爹的物件被锁在这上面,意欲飞上去取下那剑,可是还没有动弹就被一股力量强行定在了原地。 他以为是玄清子在阻拦他,可是玄清子却在他开口询问前,将头转向了另一个幽暗的角落,淡声道。 「窥视者,出来吧。」 季裴被玄清子的话引了过去,看向那个幽暗的角落。 起初只是一个金色的闪光点,突然闪现,而后渐渐裂成一道金色的门。 一手握着佛珠,又轻又缓地抬脚踏了出来。 随之,寂寥空灵的声音在塔中响起。 「各位施主,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季裴看着这人,一时间有些失语。 那僧人长着一副好面孔。 眉如墨染,沾着褪不去的冷意,一双丹凤眼,微吊着却不显得浪荡,极为清冷精緻。 但是这不是令季裴失语的理由。 他长得与自己,太像了。 他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知,这人一定是时阡所说的,他一定要去见见的僧人。 季裴扬声问道。「你是谁,跟我什么关系。」 他不相信没有一点血缘,会有人跟他长得这么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219:58:51~2020-03-2921:1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在下不是谁,只是一介守塔的小僧。法号无尘。」 僧人的声音寂寥空灵。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这谦虚的过分,也算是骗人的一种吧。 就光他身上穿着这件僧袍,样式的华丽程度就与之前的空相差不多。 怎么可能只是他口中的一介守塔小僧。 季裴走过去绕着圈上下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僧人,对方不动如山,神情淡然自若,任他打量逡巡。 半晌,季裴嘴角噙了一抹笑,也不再问,直指着上方被锁住的那把剑。 「我只要那把剑,你可能给我。」 「......」 既然他不愿说他到底是谁,那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告诉他,让他取走那把剑还是不让他取。 让他取,为友。不让他取,为敌。 反正从他和玄清子偷偷踏入这塔开始,就已经预估到可能会有危险的情况发生了。 这人如果如果是敌非友,那便是个障碍,扫除他便是。 就在季裴以为一场夺剑之战在所难免时,僧人默默颔首。 「施主,我以为你要的剑,并非这一把。」 「这把剑,已是故人之剑,留在这,离开这,都已经影响不了大局,我却可告诉你另一把剑的线索。」 「这何乐而不为呢。」 季裴眉头轻蹙,看着这酸儒的和尚,「我为何信你。」季裴拿出刚刚他那套的说辞。「不是你说的,你就是一守塔小僧吗?」 僧人微微抬手。 「君可听过一笑话。」 季裴愿闻其详。 「寺庙中,最强的莫过于扫地僧。」 季裴微微眯了眼。 「你是在说,在这里,你这守塔小僧也是最强的吗?」 僧人不置可否,季裴看向玄清子,发现对方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是比往日更认真地在护者着他。 这还是真的是个厉害人物。 季裴心想着。有些信了对方可能知道破魔剑的线索,可是就算对方知道又如何,他为何不能两个都要,看了眼天上那把高悬的剑,季裴眼神闪烁。 玄清子看他。「若是你要,我便取来。」 他非常认真地没有把无尘当做威胁。 第145页 听到季裴身旁的道人如此说,无尘也只能颇为无奈地浅浅一笑。 「这把剑供奉在这里并不算落魄,收纳在这里的莫不是大能遗物。小僧一直在尽全力保护这些故人所珍视的东西。既去哪里都要落尘,何不让无尘护着。」 「......」 季裴细细琢磨了一下。 他说的有道理。 那老头不是还有可能没死吗?他非要把他当遗物取走供奉着做什么。要是他真的还活着,能看到这把剑自然会取得,他瞎操什么心。 「好。」 「那你告诉我,你有我想要的那把剑的什么线索。」 见季裴没有再执着于那把剑,无尘微微舒缓了眉宇,往塔上的一处看去,修长的手指一勾,结了个印,然后伸手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引来了一颗记忆水晶。 季裴抽了抽嘴角。 这记忆水晶难不成遍地都是吗?这里又来一颗。 「三十年前,贫僧也在守护这塔,有人夺物离开,我自当追上去一问。」 无尘合手。 「于是就有了后来剑去往何处的记忆,请看。」 三十年前的记忆浮在空中。 黑夜的乌云遮盖了佛如宗的上空,僧人的记忆里充斥着照亮夜空的火把。 传闻中的明镜高僧近在眼前,神情非常和蔼可亲。 这个僧人果然来头不小,就看明镜与他相处的方式就可见一斑......他竟是明镜的弟子。 「无尘,有人夺走了破魔剑。」 「这夺剑的人,看起来非同寻常。」 「弟子追回来就是。」 虽然明镜很认真,但是无尘的语气确实显得有几分淡漠,也未将这偷剑小贼放在眼中,不再多留,转身飞向了白衣人离去的方向。 这一飞便直接飞出了佛如宗,飞往了另一个季裴极其熟悉的地方。 方家。 记忆就中断在此。 季裴还没看个够,他还想看他师尊在哪里呢。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不让我继续看下去了。」 「后来我被这人击败。这等羞人的事儿,自然不愿记住,也不愿展露人前。」 「......」 竟是如此缘由。季裴轻笑了一声。 这无尘和尚,倒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古板,这么说了一两句之后,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大约来自于血缘的亲近感,就越发明显。 季裴摩挲了下颌。猜测道。「难不成.....季鹤那老混蛋除了我以外还有个孩子?」 不应该啊,魔族怎么可能修佛。 季裴又一想,如果不是父亲...难不成是他母亲一只红杏出墙来?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无尘,虽说长得与他有六七分相似,但是与他父亲季鹤全无相似之处,倒与他见过的母亲的画像,有七八成的相似。 也不对。 三十年前对方就已经是一副成人的模样了,他三十年前还没出生呢,按时间推算,他才是个意外。 这么一推算,季裴联想出了一系列天魔宗宗主夺人所爱的戏码,而且非常有可能发生。 听到季裴的猜测,无尘淡淡一笑,仍无所动。 「贫僧已心归佛门,对凡尘俗世再无挂碍。」 「施主追究这些,不如去寻你的剑。」 「你不关心凡尘俗世,可我关心啊,佛家讲究个渡人,不若你就为了渡我这一好奇心过旺的凡夫俗子,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呗。」 无尘的眼睛微动,看向了站在季裴身边的玄清子一眼,思量了片刻,温声道。 「若你真能寻回剑,我或许会告诉你我的俗家名。」 季裴很高兴这事儿不用他逼问就能得到个结果,再知道线索之后,也不再多纠缠,人家说了寻回剑剑就会告诉他,要是最后不告诉他,那就撕破脸直接逼问,或是寻到空相那里问个明白,他总能知道个结果。 只是不料那破魔剑竟被玄琛带去了方家,方家现在翻修了一新,万一被别人抢先拿下了剑,他可再没地儿找去。所以,季裴也不再犹豫,直接拉着玄清子转身飞出了万佛塔,往方家去。 就在季裴走后不久。 塔中暗处,一道金门打开,其中隐着的一人,神情萎靡,长发杂乱地散着,面容沧桑,他看着无尘,眼中闪过不忍。 「凡尘俗世再无挂碍......这句话,你也说得出口。」 无尘未答,查阅起了万佛塔中的卷藏。 「他好歹是你的外甥。」 「他从未有过过错,你为何不可饶过他。」 无尘的手指从一本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的书上轻轻滑过,而后神色阴霾地看向隐在暗处的人。 「就是因为他是妃怡的孩子......他就更应该贊同我所做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我开了本新文orz。 其实之前我一度对这本失去兴趣,只是因为强迫症很想写完再开新,所以死磕着写,这么熬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我完全是在为难我自己也浪费时间,所以我再三纠结之后还是开新了,现在两本一起码,相互调剂着,反倒不觉得辛苦,写这本的时候也变得开心了许多,算是没有做错决定,多开了一本,更新频率和以前一样,因为以前就很慢(滑跪),能跟我走到这里的读者,如果你们愿意得话,跟我一起走到完结吧~~~~ 第146页 ----------------------------- 自荐一下隔壁正在一起连载的现耽(求收藏qaq点进专栏即可抱走 《将军,你抑制剂掉了[穿书]》 【睚眦必报狼狗太子攻x禁慾明a暗0上将受】 意外穿越,顾桓成为了小说里最年轻的alpha上将,俊美高冷实力强,受万人敬仰。 就算是个反派,这也是妥妥的爽文人设啊。 顾桓他可太高兴了,个屁! 望着自己满胳膊的针眼,憔悴的眼睛,还有已经被拆成露天敞篷的家。 他怀疑自己是个瘾君子。 医生:不,您只是个非常普通的omega,发热期使用了抑制剂。 顾桓:...你在逗我。 医生:您这个年龄还没有被标记的omega非常可能狗带。 顾桓:...这个我信。 为了活命。高岭(高龄)之花(单身狗)只能网上徵婚。 徵婚自我描述:年龄大,脾气爆,发情不保证不揍人,揍人不保证不揍死。 结果这蛋疼的徵婚要求,竟然真有人上门,还是原文中一心想剷除自己这个反派的太子。 对方压了过来,像极了蛰伏许久的金毛狮子终于扑向猎物,临了准备下口时,嗅了嗅味道。 顾桓努力保持冷静:「我凑巧来的,你信吗?」 他轻笑一声:「信,我们先把该干的事儿都干了,怀不了再说。」感谢在2020-03-2921:16:59~2020-04-0621:2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沨2瓶;白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再次回到方家的土地上。 曾经因为一场大火烧的满目疮痍的地方,如今已经被人清理的差不多了。 能搬走的东西都已经搬走,只留下一片碳黑的土地,还有一些折断的房梁,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几个方家镇的垂髫小童,不知这片焦土曾经发生了怎样的灭门惨祸,就自作主张地圈作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在断壁残垣中尽情地藏着猫猫。 季裴同玄清子施了障眼法,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突然见到几个身着天玄宗衣袍的道人严厉地向小童斥道。 「这里哪是你们这些凡体未脱的小童能待的地界,也不怕沾了晦气。快点离开此地,勿扰了仙师施法。」 看着他们所穿衣服的样式。 季裴知道他们肯定来自天玄宗宗主一脉。 再往道人口中的仙师处看去,就张望到了一个熟人。 林心雨。 ............ 遇见她倒也正常,她父亲林邵元林宗主虽然一直和方家有矛盾,但是再怎么说,也是方家人的女婿,林心雨也留着一半方家人的血,在方家被灭门之后,只有林心雨和方木青有资格来料理方家这一烂摊子事儿,方木青虽然是长孙但是毕竟年龄还小,就只能由林心雨来处理了。 林心雨这一年来似乎成长了不少,也越来越接近前世师尊陨落之后的......她了。季裴微微眯起了眼。 见她如此孤寂的站在祠堂里,墨色的凤眸里微微闪烁,又等了等,等了一个时辰有余,终于忍不住地弄晕了那几个围在她身边的道士,脱了自己的外袍,走出障眼法,上前为她披上外衣。 女子一怔,勐地回过头。「季裴。」 她叫他季裴。 俊美邪肆又冷清的青年脸上闪过微不可见的诧异。 他以为,林心雨也会像于清一样,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就把他的现在和他的过去彻底分割开来,改口叫他季非衣。 虽然一开始有些讶异,不过季裴还是应了一声。 「好久不见,师姐。」 「......」玄清子见季裴不再隐身,自己也走了出来,站在季裴身边。 林心雨瞳孔微缩,收回视线之后,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季裴喃喃道。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玄琛师叔肯定与你在一起。」 他是他最宝贝的徒弟,他怎么捨得跟季裴分开,哪怕季裴是魔又怎样。 这对师徒的关系是她永远都无法介入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认清了这一点。 她只希望,季裴能永远不辜负玄琛师叔对他的好,两人能一直顺遂地生活在一个虽然她无法遇见,但是能够思念的地方。 美貌的带着几分明艷的道姑微微垂了眼帘。 「这样也好。」 「师姐。」季裴凝视着林心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也该听说过方家灭门一事的传闻.....你不恨我吗?」 如现在这般平和的重逢,让季裴几乎没有什么实感。他以为再次相见时,他与林心雨必然只能以敌人的身份相见,就像上一世一样,歇斯底里。 林心雨先是一愣,而后勾着唇一笑。 「我信玄琛师叔,若你真是那种为非作歹的魔头,他不可能选择站你那边。」 「既然你并非他人口中的魔鬼。」 「生而为魔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你活得肆意,我羡慕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与你反目为仇。」 季裴明白了这一世的林心雨为什么会和上一世差距那么大。 因为上一世玄琛陨落了,而这一世,玄清子在他身边。 「至于方家灭门一事,那些人描绘的像是他们亲眼见过似的。可其实并无什么证据。」 第147页 「木青信你,我也信你。」 【系统:洗白值增加。】 魔主轻笑了一声。 「师姐如此深明大义,是师弟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明明是句夸奖的话,从季裴口中说出就带了点调笑的意味,但是其中自有他的真情。 他天生孤寡命格。 伪装成道修,能有这一真心待他的师姐,确实不易,所以就算是前世两人已经反目为仇、刀剑相向了,他也总是留有情面的放过她一次又一次。 这一世,他们时至今日仍能以师姐师弟相称谓,不得不说这一世却与上一世有极大不同。他从未觉得他必须洗白不可,但是有了系统他确实得益不少。 「你这一去魔域,少了人跟我拌嘴,我觉得我的寿限都要长上不少,好的很,你可千万别来天玄打转,你要是来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小心我第一个收拾了你,除魔卫道!」 林心雨这是在提醒季裴,不要做让她为难的事,如果做了她也只能站在大义一边。 「收拾?可师姐.....你还是元婴期,貌似离收拾我还有些距离啊,要是碰见了,你尽管上啊。」 季裴听懂了,眼神微微一闪,回答道。 「你!」 林心雨气不打一处,突然用余光看见了沉默寡言的玄琛,虽然已经彻底对玄琛断了念想,但是看到玄琛的模样,她还是觉得有几分古怪。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玄琛师叔好似比她印象中的更加冷漠了。 「师叔,您最近可还安好,家父最近十分想念您,如果不耽误时间,回宗报个平安也好。」 玄清子冷清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女子,有一些茫然。 她是谁。 她的家父又是谁。 「咳咳咳。」季裴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怕师尊一句话说出来把人得罪了,就没法求助了。 「这事儿等我们忙完了再说,师姐,你收拾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把剑,一把通体雪白的剑。」 「没有。方家的东西我清点过后才交给了木青,没见你形容的剑。」 季裴微微皱了皱眉。 那就奇怪了。 他以为玄琛夺走了那把剑之后就交由了方家人保管,所以他才从来没见过那把剑。这线索不会是又断了吧。正在季裴思考的时候。 一个凡间小孩,傻愣愣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知道我的同伴去哪里了吗?」 他自以为找了个绝佳的藏身之地,但是可能是藏得太好了,好到都没有鬼愿意去找他了,他又觉得无聊了,于是自己出来了,可是出来之后,小伙伴都不见了。 那种突然被人丢下的恐惧感,促使他鼓起勇气来询问这三个神仙人物。 季裴往他身上看了一眼。 「他们早就已经回家了。」 「回家?!我在坑里面藏了三个时辰!这群没义气的,太可恶了,我再也不找他们玩了。」男孩快被气哭了。 坑里。 季裴看着男孩再三鞠躬之后跑远的身影。 大概猜测到了男孩是在哪里躲着。 方木青和他初识的那个洞窟,季裴眼里突然划过深思。 「师姐,你可听说过,方家后山底下有密道。」 「密道?」 「没有听说过。」 ................................ 万佛塔的僧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捧着手上的书。 指腹一点点摸索过书背面的封皮。 「那剑早已经在他手里。」 「只不过被一叶障目,没发觉罢了。」 「得到剑之后,他会选择怎么做呢。」 无尘喃喃着,他口中的他分不清是季裴还是玄琛。 「.....」 遮住书名的手指终于渐渐拿开。 浅浅一笑。 如果季裴能看见这一幕,他一定会十分震惊。 因为这本书是——《升仙路》。 而无尘能打开的书的部分,正是季裴从未打开过得后半部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621:27:44~2020-04-1515:4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倓斐6瓶;白帝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经过那孩童偶然提醒,季裴回想起了许久以前他认识方木青时发生的事。 他在那个地下洞窟夺走了一样东西。 「那个冰雕。」 玄清子不知道季裴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见林心雨不知方家后山有密道,季裴心底大概有了底。 方家没有人知道那密道,那密道或许本来就不是方家人的。他立刻翻找起了自己的空间戒指,在丢出无数至宝之后,将一个巨大的冰雕搬了出来。 在季裴拿出冰雕的剎那,玄清子立刻从那块冰雕上感受到了自己的法力,上面的冰是他施法冻结的一个封印。他微微蹙了蹙眉。 「这是。」林心雨看着这块造型诡异的冰雕,微张开了口,惊讶地问季裴。 季裴拍了拍手。 「上次我意外进入方家后山的一个猎人陷阱,寻到一个密道最深处摆着这座冰雕,上面写着有缘人可取,我无法取下他,就连地一起扒了回来。」 第148页 「听了缘由,林心雨抽了抽嘴角,美眸一瞪季裴。 「你这强盗行径,真是名副其实的魔道中人。」 「师姐这可就误会我了。」 「当时,我取走这冰雕时,方家小子也在,方家地界上他也算半个主人,怎么能说是强盗呢。」 林心雨说不出话来。 这几次她与方木青的对话,自知以方家小子对季裴的迷恋程度不跟着他一起去魔域都算是脑子清醒的了,怎可能阻拦的了季裴拿走什么。 季裴这混小子,当真是蓝颜祸水一类的妖孽,她算是服气了。 东西既然已经被季裴取走了,林心雨也不觉得能要回来,便没好气地问。 「你好端端找着剑,怎么突然搬出了一座冰雕?」 季裴凤眸微眯,看着这晶莹的冰雕。 「师姐不觉得,这冰雕里,很有可能藏有宝物吗?」 这冰雕的形状大小,怎么看都像是能藏得下一把剑的。 林心雨恍然大悟。「你是说.....你想要的那把剑,藏在这里头。」 季裴轻点了点头。 回头看向玄清子,玄清子沉默得低敛着眉,正出着神。 「玄清子神君,你觉着呢。」 收回沉凝的视线,玄清子望向在等他答案的季裴,点头应道。 「你说的没错。」 「既然是这样......」 还没有等季裴说完下半句话,神情清冷的道人便直接打消了季裴的念头。 「我解不了。」 季裴一愣。 ........... 回到客栈。 季裴将那冰雕扔在房子里,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 他不是觉得自己白忙活,他只是觉得此事就差临门一脚,还不能看看这冰雕里面到底有没有剑,让他极为憋闷的慌。 望着床上静静打坐的人,他又沉静了下来。 「是要为你寻剑,我在急什么。」 「......」 看着道人无动于衷的模样,季裴几步走过去,躺倒在对方盘着的大腿上,侧卧着。 「你为什么说的是解不了。」 按理说,一块冰说融不了,碎不了,似乎都比解不了要更加恰如其分一些。 但是,他偏偏说的是解不了。 解不了什么...... 解不了......封印吗? 季裴不由得想的多了,他根本没看出那冰雕上有封印,但玄清子一眼就能看出,岂不是说明,这冰雕确实与他有关。 躺着玄清子的腿弯,季裴被身边清冷的气息包围着,眼睫渐渐压住了靡丽的眸子,几乎要睡了下去,一直沉默不遇到道人睁开了眼。 他解不了的,何止是封印。 还有,是情之一字。 ...... 从遇见季裴开始,他就从未抗拒过季裴的亲近。因为他好奇那段过往。 但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越来越在意那段过往。 以为季裴的一颦一笑都是给那个拥有回忆的他的。 那个人叫玄琛,不是玄清子。 ......他开始有些排斥这种感觉。 如果找回记忆,现在的他会消失吗?他还是他吗?作为神君,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他已经能够保护好眼前的人......他为什么还要找回那份记忆,不能就这样重新与他创造新的回忆吗? 这种复杂的情绪充斥了他原本毫无杂念的世界。 他想将自己与玄琛区分开来,也在这个人心中留下一份印记。 所以,在那天。 他毁了镇魔钟。 所以,在那天。 他趁季裴听不见时与他说......「我不是玄琛」。 那冰雕上的封印他挥手可解,但是解了封印之后,他到底是玄琛还是玄清子呢,这是最难解的问题。 神君轻低下头,注视着近在眼前的唇,捧起了季裴的脸颊,低下了头。 透着另一个人的唿吸,印上另一片柔软的弧度。 底下被吻的人伸出了双臂,交叉着揽上了他的脖颈,像是整个挂上了他的身上。 相互较劲死的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季裴最终还是无法胜过玄清子,被吻的气喘吁吁地睁了眼,眼睫都带上了水色。 「喜欢我就直说,但是.....我只在下面一回,不管你现在觉得自己是玄清子还是玄琛,别以为叫两个名字就能有两次机会,你考虑清楚,选好时间,选好环境,我就让你艹一次。」 穿着白衣的魔族声线中透着几分慵懒的色气,指尖轻挑了挑玄清子的下颌,被人捏住了手腕,又自讨没趣儿的放了下来。 「我困了。」 「不是今天的话,我先睡了。」 「......」玄清子失语的看着季裴。 明明是被偷吻却将人反撩拨了回去。 修无情道好不容易了解到情之一字滋味的人,碰上了季裴这号妖孽,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但是玄清子却微微勾起了唇。 在季裴这么胡乱闹了一遭之后。 他倒是真的放下了对在季裴眼中他究竟是谁的思考。 一切不过是他的庸人自扰而已。 从床上起身,抬手划过几道撇捺,一道金色的薄光从玄清子手中发出扑向冰雕,冰雕立刻融化成了水,淌了一地。 一柄全白的剑,展露在屋内。 他走了过去,握住了剑柄。 第149页 脑海中立刻浮现了无数画面。 .......................................... 季裴醒来的时候,一柄剑从他肩窝处贯穿,未伤及他的心脏,在他受的无数伤之中也并不算重。 但是却伤他至深。 「.....你要杀我。」 季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认出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师尊,你想起来了。」他莞尔一笑,故作轻松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刺激飙车,小虐怡情。下章......没准有部分得去别的地方看了。 第87章 如果师尊重拾了记忆会做些什么。 他以前从未考虑过。 眼眸微落,看到地上淌了一地的鲜血,季裴知道他实际上并没有流那么多血,只是血与冰化出的血融在了一起,他轻挑了挑眉。 「你要杀了我?」 为什么..... 为了清理门户? 玄琛这一剑的确斩断了不少季裴原来的希冀,但是季裴也没有弱到被刺了一剑,就痛哭流涕的程度,所以他仰躺在床,嘴角勾起了一个不羁的弧度。 「师尊这记忆都是我给您找回来的,您这么做是不是恩将仇报呢。」 玄琛什么也没有说。 在季裴醒来后,握剑的力度又大了一分。 季裴看着被剑尖桶伤并不断四散着魔力的伤口。 重重地咬住了唇,他忍着痛,抓住了剑刃,撑了起来,离玄琛近了一些,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出一分不舍,一分痛惜,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凛然的杀意。 「您是非要我这条命不可了?」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没有任何留恋的便要我死吗? 玄琛目光落在季裴执拗地注视着他的眼眸上,冷漠地像是坚冰,淡淡道。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季裴轻笑了一下。 眼中隐隐有一道深色暗红,满满地邪戾。 「我不信。」 「到底有什么隐情,告诉我。」 玄琛看到季裴这幅模样,微微闪了闪眸子。 撤出了剑,青年刚闷哼了一声,就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底。 「你愿意相信有隐情。只是因为你从未认清我。」 「......」 一只手掐住了青年的下颌。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对你那样好吗?」 桀骜不驯的魔族咬着唇不说话,钳制他下颌的手几乎把他的下颌掐紫了,他才听到玄琛覆在他耳边说。 「因为,你长得好,天赋好。适合养作炉鼎罢了。」 「......」 道人宽大的身形被白袍包裹,垂首间仍像道像一般清正,但是这话却像恶魔低语,令季裴怎么都听不明白了。 惊悚到像是被人施了法,只能定住不动。 「我停在化神期已久,想些邪门路子不足为奇。」 「转魔丹化魔尚可用假灵根一救。」 「一个魔族怎么做我炉鼎。」 「你辜负了我多年栽培。」掐着季裴下颌的冰冷手指微微扬起青年的下颌。「还让我背上了养大魔头的骂名。」 「我当然得杀了你。」 看着眼前的人,季裴不仅是听不明白了,而且还是看不明白了,放在身边的手指紧攥着,倔强地道。 「我,不信。」 连失忆都不愿意伤他的人,一夜之间捡回了记忆,却告诉他,一切都是从欺骗开始的。 将他们的过去置于何地?! 道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季裴,钳着他手指的手,停了停,用手背轻划过季裴的脸颊,轻摩挲过。 「好不容易培养个如此信我,爱我的炉鼎。我还从未享用过.......确实有点可惜了。」 季裴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冷冽的灵力封住了他身体里的魔力,男人将他拉了起来,剥去外裳,翻过了身去。 季裴原想过,他们的第一次大概是无比缠绵的,他可以尽情调笑师尊的青涩,但是事实上的第一次,只有恐惧、不解、爱恨交杂。 结束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 伤口的洞出了血,另一个地方也出了血,那个连他刮破皮都会心疼的师尊却没有停下来。 因为灵魂受损本来就有些不好的身体,在灵力封锁下,提不起任何一丝魔力,只能被他压在/操/弄。 一向高傲,万人畏惧的魔宗宗主,瘫软在床上,脖子上掐着一只手,伸手掐着他的道人,衣衫完整,连白色的道袍都没有染脏,轻飘飘地问了他一句。 「你还信吗?」 季裴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恹了的微微合上了眼。 他是不是不该找回玄琛的记忆。 这样。他就永远只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闭上了盘踞血丝的眼睛,恨意一闪而过,又化作对自己的嘲弄,斜斜昏睡了过去。 见他再次昏睡过去。 玄琛松开了捏着对方脖颈的手指。 眸中刚刚藏得极好的痛苦全都涌上来,看着青年身上的狼藉,差点想要伸手触碰。 但是最终还是紧握成了拳。 拿起了刚刚随手扔下的剑,颤抖着提了起来。 正要刺下时,他看见了青年眼角滑落的那滴清泪。 哪怕面对的是不再信他的季裴,他还是动不了手。 第150页 手指划过一道符印,取出了青年身体里的那根假灵根,让灵根不要再干扰季裴的魔力运转后,玄琛就神情恍惚的离开了。 ............... 万佛塔里一直在等候的僧人,撑着下颌,良久后睁开了眼,看着周围不变的世界,疑惑地问道。 「按理说,怎么都该找回记忆了。」 「怎么世界还未重启。」 「这一世,剑在玄琛手上。玄琛不可能对裴儿下的了手。」暗中的人长嘆了一声。 「他应该比我还明白,这一世已经没救了,必须重头再来。」 正在无尘疑惑时,万佛塔又一次被人大闯了进来。 那个神情清冷的道人,携着剑,一剑噼向了无尘身上。 无尘还未躲,一直藏在暗中的人就沖了上来,挡在了无尘面前。 玄琛看到人,眉头都未皱一下。 「季鹤。」 「果然是你在从中协助他。」 季鹤散乱着长发显得有些凌乱,但是依稀能看出昔日魔宗宗主的模样。 「让开。」 玄琛只吐露了两个字。 其中的杀意却比之前要杀季裴时还要来的浓烈。 「玄琛,你不能杀他。他手上有书......书没了,一切就都无法从头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来得及详写感谢在2020-04-2315:35:46~2020-05-0400:0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山杨柳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谣51瓶;fle插zo944瓶;白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你应该知道,他拿着的那本《升仙路》就是你不断重生的关键。」 「有那本书。」 「有裴儿的死,才能重新开启一世。」季鹤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无尘,对玄琛语重心长道。 「再次重启这个世界吧,这一世已经与书上差的太多了。」 玄琛微微眯起了眼看向手中的剑,紧紧地攥着,仿佛还能看到上面季裴留下的鲜血,收回视线,看向那边端坐着、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僧人,清冷的声线有些阴郁。 「重启也无用,他绝不会让我救下季裴。」 轮迴。 这已经第四世了。 这半本书的存在给了他无限希望与绝望。 一切的开头,就是他的第一世。 与这一世非常相似。那个和他纠缠了生生世世的人,被他父亲季鹤送来了天玄宗,成为了他的徒弟。 让他心生悸动,却因师徒这个身份不敢逾越一步。 后来,因为他刻意拉远距离,季裴与他离了心,听父亲遗嘱,前往魔域天魔宗继任天魔宗宗主之位。 因为不知道季裴的真实身份,他偷偷前往五陀山寻清灵草,想要季裴回归正道,却意外碰到了玄家密境的边界,回到了玄家的钥匙空间内。 想起了所有有关玄清子的记忆,忘却了玄琛这个身份,成为了修至无情道顶峰的玄清子。 作为玄清子的他,无心无情,又很早就看穿了天道根本没有留下升仙路给众修真者飞升,所以深觉世上已无可以留恋之事,不如早早了却这漫长看不到尽头的生命,就拿着破魔剑自尽了。 可是破魔剑却不明白他的心愿。 强护住了他的魂魄,将他接入了剑身中,保他元神不灭。 他已将无情道修至极致,活着或者死,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差别。 本来应该是这样。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得到破魔剑的小子,会用这把剑杀了这万年中唯一触动他道心的人。 在方木青举着剑刺入季裴腹部那那一秒,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那一声声」师父」,想起了那个他宠到骨子里的人。 可是在想起的下一秒,他就不得不接受眼前已经发生的事实。 是他杀了季裴。 血水湿润了整个剑身,仿佛他的全身也跟着被血水浸湿了一般。 他第一次明白心痛到无以復加是什么感觉,如果不是破魔剑的剑灵强锁着他,他早就立地成魔......怎可能一直蹉跎到修炼出肉身,从剑中脱身之后。 他拥有肉身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季裴报仇。 他与当时离成圣只有半步之遥的方木青斗法了整整十八天,难分胜负,最后还是天道降下雷劫,横插一手,让他死在了方木青的剑下。 他身死化血肉为升仙路,而方木青踏过升仙梯飞升了上界。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原先他一直无法飞升、又无法死去,到底是在等什么。 原来他就是挡在天道看中的天命之子成圣飞升的最后一道关卡。 这是第一世。 也是他看破天道真正用意的一世。 第二世,来得突然。 在化身升仙路,心死灯灭那刻,一切恢復了平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所有的一切又重新开始了,他又遇见了还在襁褓中的季裴。 他以为天道终于垂怜。 或者天道觉得他有功,给了他这样类似奖励的一世,所以他无比珍惜重新再来的时光。 他怕自己拿回玄清子的力量就会失忆,所以他有意识的避开了所有玄家密境会出现的地方,他只做玄琛,不断地修炼,在季鹤陨落前修到了大乘期,季裴身边的忠僕都奈何不了他,也无法将季裴从他身边带走。 第151页 他知道自己杀不了方木青。 因为方木青是天命之子,杀了他可能使得其反,所以他只能更加护着季裴。 可是这样浓烈的保护欲,反倒让季裴厌恶了自己。 他以为的庇佑,在季裴眼里就是一座牢笼。 他的爱,季裴也弃之如敝履。 但是他在所不惜,哪怕季裴讨厌他还是恨他,他都想保护好他。 可是事与愿违,他还是没能阻止季裴的死亡。 因为他一时心软,解了锢着季裴的脚链,季裴偷跑出了宫殿,又遇上了他命中的宿敌。 是的,宿敌。 哪怕他锁着季裴,让他数年未出过境中,季裴依旧没有躲过和方木青结仇的命运。 在季裴被他锁着的这些年,方家被灭了门,灭方家满门的正是陨落已久的季鹤,可是季鹤不见了踪影,父债子还,季裴因为被他禁锢灵力和魔力,在遇上了宿敌之后,没有丝毫自保能力,就这么死在了入侵者的剑下。 这一回,甚至不是方木青动的手,只是方木青身边一个无名少女就轻而易举地把他护了那么久的人杀了。 他一剑斩了杀死季裴的少女,看向同少女一起发现密境的方木青。 他觉得天道好像又跟他开了一次玩笑。 这一世和上一世有什么区别? 心中的愤懑逼得他理智全失,什么天命之子,什么天道?他苦心经营地这一世,小心翼翼保护的人,又一次因他而死。 这一回,哪怕天道阻碍,他也要杀了方木青。 可是,有人拦下了他。那个人就是如今近在他眼前的这个和尚。 无尘突然出现在他的密境之中,救下了方木青。 因为没有玄清子的力量,他斗法斗不过无尘,真的被无尘逼停了下来,放走了方木青。 他恨无尘让他无法解心头之恨,也感谢无尘告诉了他世界的真相。 他们的世界是一本书。 在季裴的母亲第一次去世之后,无尘就得到了《升仙路》的后半部分,一开始无尘也不明白自己拥有了那本书又能怎么样,后来无尘发现,在季裴死后,书的最后一页会浮现一行字。 ——「这个结局你满意吗?」 只要他在书本纸张上写下回答。 ——「不满意。」 一切就能重头开始。 无尘寻遍这本书上所有一切出现的人物,发现能保留前世记忆的人只有他们两,而且还是从上一世开始他才能保留记忆。 无尘自己已经亲身试过无数回,并且得出了一个结论。 过程无论怎么改变都会致使同样的结局发生。 但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仍留一线生机。 如果他们能完全还原除了他们想要改变的部分以外的其他故事,这个结局,就能够改变。 换言之,除了季裴死亡这个结局以外的其他发展与话本里越接近,他就越能救下季裴。 无尘想要让他和他合作,一起復原故事,一起改变结局。 所以第三世,他按无尘的方法又尝试了一次。 这一次,季裴去魔域他没拦着。 他炼制了一把可以储存记忆的本命发剑忘名,以确保自己不会在得到玄清子的力量之前失去记忆,只要他身边有这把剑,他就不会忘记自己是玄琛,但若他失去这把剑,就很有可能会被天道控制走向,再次成为没有玄琛记忆的玄清子。 做完这些。 他心里还多了一个打算。 既然不论如何,方木青的家都会被灭门,不论如何,他都会成为方木青最后的对手。 那便由他来替季裴动手,抗下这灭族之仇,以后就算他死在方木青剑下,化身升仙路,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他不会再有遗憾。 只要季裴能活下去。 只要季裴能努力修炼,飞升上界。 就算是死,他也在所不惜。 因为季裴就是他的道。 他愿以身殉道。 .......... 可是重生再来的这一回,让他明白了。 大道五十,天盾四十九,独留一线生机的真正意思。 从一开始,他和无尘就无法合作。 故事越符合原文,越能改变结局,可是这个一线生机只能作用在一个人身上,只能改变一个人的结局! 无尘从来就没想过要救下季裴。 因为他想改变的,不是季裴的结局,他想改变的是季裴的母亲,他的姐姐孙妃怡的结局! 无尘只是怕自己打乱了他的步骤,所以哄骗他能够改变季裴的结局而已。 「只要你没救下孙妃怡,你就会以各种方式,将方家灭门的事嫁祸给季裴,让季裴死在故事中,得到重启世界的机会。」 剑修拿着剑,冷冷地指着那边手捧着半本书的和尚。 「你可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我脑洞开的很大,但是你们可能忘了前情了不好理解,我就说的直白一点。 玄琛重生了四回,一直想改变季裴这个小反派的死亡结局,但是天道的故事没那么容易扭转,不能让你轻易扭转,只能扭转一小部分,在大部分一样的情况下,就能扭转一小部分。但是这四回,不管怎么走剧情,走后都失败了,因为无尘也有有想救的人,他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的心愿能完成。 第152页 第89章 「对,你说的没错。」无尘顶着那张与季裴长相相似的脸,歪了歪头。「即便如此。你又能奈我何?」 「我会.....杀了你。」道修冷然喝了一声,横剑于和尚脖颈处。 无尘躲也不躲地坐在原地仰头看着拿剑抵着他脖颈的道修,令人见之忘俗的五官,微扬了起来,嘴角勾勒了一个自信的笑。 「不可能。」 「你对季裴都无法痛下杀手,又怎会选择玉石俱焚。」 「玄琛。我们谁也赢不了,但是谁也输不起。」 「我是季裴的亲舅舅,如果能选择让我姐姐与他的孩子一起活下去,我怎么会选择让裴儿死。」 无尘的视线从书上扫过。 「天道既然能给我留下半本书,没有绝我们的后路,我们总能找到两全之法。我们失败了数次.....你还怕多添这一次吗?」 道人的声音含着冰渣,回答出乎和尚预料。 「我怕。」 无尘动作一顿,低垂下了眼帘。 「我又何尝不是。」 他也怕再经歷那么一回,孙妃怡一次次跳下魂川,无论他说什么都阻拦不了她。到底......哪里出了错,他没有阻止她与季鹤在一起的事,也没有阻止她生下季裴,他只想改变她跳下魂川的这个结果而已,到底为什么,一直失败。 无尘手底下压着书,指尖紧紧扣住纸张。 玄琛落下了眸子。 「你得告诉我,就这一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了什么手脚」 他眸光冷冽,大有无尘不说个明白,大不了就同归于尽的意思。 听到玄琛这么问,季鹤躲闪了目光,无尘看了眼想要隐藏到角落里的季鹤,又看向一定要得到答案的玄琛。 「告诉你也无妨。」 反正......他能捣乱的事情多了,只要他想重新开始,他总能找到法子干扰故事。 「是从救季鹤开始。」 玄琛看向那边因为蓬头垢面的季鹤,听着无尘娓娓道来。 「你可听说过一个传说。」 「天魔阴脉的血,可以让坠入魂川堕落为魔物的人族,重新找回理智,成为真正的魔族。」 玄琛不置可否,无尘便也当他听过。 「无量魔尊与季鹤和我师尊明镜斗法那日说起。」 无尘正要说时,被季鹤抢了话头。「我自己来说便是。」 季鹤嘆了口气,脸上划过悲恸的颜色。 「那日妃怡与我修书一封,说希望与我再不相见。我寻其原因,得知是她为了见弟弟,去往佛如宗见了明镜秃驴,自此就没有再出来过,我自以为她定是被那秃驴教化,不想与我这魔头作伴,便找上佛如宗找明镜讨个说法。」 「月剎宗月爻一直对妃怡心怀嫉恨,得知了妃怡在佛如宗的消息以后,她唆使无量在佛如宗附近寻找机会,帮她杀了妃怡。」 「我刚好就在那附近,便与他斗起了法。」 「本来只是我们两的战斗,后来明镜突然飞了出来,说妃怡已经不在此处,让我们去别处斗法,别扰僧人清修。」 季鹤苦笑一声。 「我当时一心觉得妃怡就在佛如宗,当然不信。」 「我心中恼火,无量又在旁挑拨,就和明镜斗法了一番。」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 「明镜所在的佛如宗是修仙大陆最大中立宗门,他死了,对魔域没什么好处。」 「可是无量趁我没有留意,对明镜使了阴毒的功法,三炷香内明镜若不化魔,必定会圆寂。」 「明镜当场选择了圆寂。」 「但是在这之前,他告诉我。」 「让我往魂川走一遭,或许能救妃怡的命。」 说到此处季鹤重重地嘆了一声。 「我转身就飞往魂川,可是当时妃怡已经跳下了魂川。」 「能成功走出魂川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我知道她生还可能性极小。于是想起了那个传说。」 「飞往了她殒身的地方,在腕上割了一刀,放血寻人。」 玄琛问。「此法不成?」 季鹤摇了摇头。「都是骗人的。」 「反倒是无量抓准了我虚弱的时机,跑到晕倒的我身边,就着我割腕的伤口又剜了一道,要取我的血。」 「我元气大伤,失去妻子,又失血过多,便发了疯。」 「反杀了无量,但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不是无尘,我必死无疑。」 玄琛这才明白。 无尘改变了什么。 季鹤是个不该活着的人,无尘把他救活了,所以只要在孙妃怡死后,救活季鹤,这个故事走线不管怎么样都会有大变动。 「他害怕我反水,在我将死之际和我签订了契约,让我无法将我后来知道的事告诉非衣。」 「所以.....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季鹤神情复杂得看着眼前的玄琛还有无尘。 他们想救的人都是他至亲的人。 他无法偏袒两人中的任何人。「若是可以,我真想用我的命换他们二人的命,为何救我如此容易,救他们就如此难呢。」 无尘抬起手。 「不用再说。这一世已经失败了,赶紧让一切重来,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 「这次我要再去找找姐姐必死的理由。」 第153页 「探出师父对姐姐说的话。」 每次他重生都没能从师父口中套出答案,以至于这已经是他的一个心魔了。 他想知道,姐姐为什么会跳下魂川。 她就那么想成魔与季鹤成双入对吗?可是如果是这样......他姐姐根本没有必要修书与季鹤断绝关系。 玄琛拒绝了。「不行。」 「如果你下不了这个手,那便我来,你莫要插手阻拦。」 无尘正这么说时,万佛塔外突然起了一阵喧譁声。 有人冲到门口,但是不敢进来打扰,只好在外禀报。 「无尘师叔,无尘师叔。空相方丈让您过去。」 「好,我马上过去。」无尘应了一声之后,看向还拿着剑对着他的玄琛,扬了扬脖子,示意他放开。 「没准是与魔域有关的事呢。」 玄琛眸光微动,终是收了剑。 ..................... 还未到空相跟前,无尘已经得知了发生了什么,因为底下的和尚都在议论。 \"修真界要变天了。」 「魔域的两大魔宗,天魔宗和月剎宗两宗强强联手,魔域一片沸腾,这是要开战啊。」 「季魔头说,他绝不会忘了当日的羞辱,定要血洗修真界!」 不过,谁羞辱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800:03:20~2020-07-2703:0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鸦2个;别爱我没结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鸦20瓶;爱哭的大宝宝、李长歌10瓶;凤白5瓶;fle插zo94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脱了「史远」的伪装,时阡追季裴直追到了天魔宗养魔殿。 看他穿着一身玄衣,没有坐在椅上,就靠着椅子坐在地上,周身灵气逸散,连境界都维持不住了的模样就一阵眼酸。 「你这是怎么了?季裴。」 「我才刚刚与你分别,你就混成这个样子。」 季裴浑浑噩噩地仰倒在椅子的扶手前,外衣大敞着,手里拎着个酒罈,不等时阡再问什么,一群忠僕围了过来,深怕时阡再对季裴做什么。 他们也不知道宗主这是怎么了。 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宗主遭罪了。 胸口的伤已经不流血了,心还在流血,那敞开的领口露出了一片雪白的皮肤,带着刺目的吻痕,不知道是谁干的。 看时阡过来,季裴的眼神终于带了一些焦距,轻嗤了一声。「这不明摆着呢吗?你看不出来。」 「我,天魔宗宗主季非衣。」 「我,被人艹了。」 「我还是不情愿的,你敢相信吗?我都不信。我是被人弓虽女干的!这普天之下就没点王法了?」 时阡看他大声嚷嚷,故作醉态,一个大魔头要着王法的模样,上前走了过去。 「杀了他,你就是王法。」 他走上前去,半跪在地上。 「我助你。」 他不爱你,我爱你。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 季裴神伤的昏睡了过去。 时阡揽住他最好的朋友,最爱的人、最珍惜的人,将他护在了怀里。这是季裴离他最近的一次,他不用担心季裴会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因为他会助他染满鲜血,将他拖入黑暗,因为他本该属于这里。 他们都是魔,不做修真界双星了,他们天魔一阴一阳,做魔域双煞。 忠僕走上前。 「时阡宗主,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常戚云等几个长老也围了过来。 时阡隐藏了对季裴的执念,从蹲跪在地的姿态站了起来,勐地一挥手,衣袂作响,他冷声道。 「这一战,魔域等了太久了。」 「各位长老放心,时某绝无一人独霸魔域之心,这次出军,明面上仍以季裴为魔军大统领,暗地里我来当这个魔军大统领。我愿以心魔起誓,你们听我指挥,我定协天魔月剎两宗之力必定踏平整个修真界!」 ................ 季裴穿着一声玄衣,修真界的诸事都是从系统那里听说的。 他天天听着系统在那里苦恼,最近洗白值越来越难得了,全是负面的,这样他的伤势永远好不了,境界永远无法恢復,骂名全是他背,这样真的好吗? 时阡时时刻刻保护着他,让他不用听见外面一切声音。 他知道时阡肯定有私心,但是他已经厌烦了,外面的世界再乱与他有何干系,他是魔,搅得天下大乱才是他本该做的,倒是让时阡替他做了不少,他该谢谢时阡。 可是玄琛想见你,系统说。 他放过了所有败在他手上的魔族,让他们传话回来,他只想见你一面。 季裴笑了笑,继续在他的天魔宗喝他的好酒。 时阡直接将月剎宗里的制酒的师傅请到了他们天魔宗来,为他制最新的月影画上。 今天又是佳酿诞生的一天,季裴已经数日不曾出殿内了,他兴高采烈地用银簪裹着髮丝,飞至炉前,看着师傅捧出一坛白酒。 「季宗主!这个酒我敢打包票,就算是化神期也一定能醉!」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要是本尊醉不了,我要了你的脑袋。」 眼前的俊美青年微微张开薄唇,挑唇一笑,便用最惺忪平常的语气说出了骇人的话。 第154页 师傅两股战战,一脸懊悔,他怎么说话这么不经脑袋,他忘了自己是听谁的命在这里制酒了,也忘了自己在给谁制酒了,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他腿一软跪倒在地,生盼着自己的酒能让这魔头满意。 扯开红布,季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脖颈淌入衣裳,他喟嘆一声。 \"好酒。\" 师傅松了一口气。 「什么酒,不如让我也尝尝。」 一头银髮的时阡穿着代表月剎宗的白羽白衣华袍从远处飞来。 师傅这松了半口的气差点没有咽下去把自己呛死。 「师傅新给我做的月影画上,最新改良版,时阡,你要尝尝吗?」 季裴本来的意思是让时阡自己去拿坛新的,可是时阡就认准了他手里那坛,他也不好阻止就让他拿走了。 「这就是他刚刚说的能醉倒化神期修士的酒?」 时阡喝完了一整坛才品鑑出味道,「我看不过尔尔。」 时阡拿起他的长鞭。 这长鞭是他新换的神器,却已经沾了浓重的血腥味,指着师傅的脑袋,阴森地道。 「他欠你的脑袋,我替你要来。」 酿酒的师傅听了这话哭的涕泗横流,拜倒在季裴的脚下。 「季宗主救我!」 「季宗主救我啊!」 时阡扬手就要杀了这酿酒人,风疾电掣间,半低垂着眼帘的季裴身形一动握住了时阡的手腕,扬起脖颈看向时阡,慵懒的眼眸透着疏狂的意味。 「时阡,我说了,这是好酒。」 「......\" \"他要给我制酒。你杀了他,谁来给我制这么好的酒。」 季裴嫌弃道。 季裴走过去又拿了一坛新酒。 时阡看了眼抱着酒罈的季裴,又低头看了眼跪在脚下的蝼蚁,没再说什么。 [系统:洗白值增加。] 「谢谢季宗主,谢谢季宗主。」 酿酒人仓皇逃离。 季裴靠着大酒罈跟时阡靠坐在一处。 时阡跟他述说着现在修真界生灵涂炭的惨状,诉说着他们魔域大军无往不利,唯独没有说到玄琛怎么样。 他怕他想起他。 这一世的时阡对他有多好,他再清楚不过了。 曾经也有一个人比时阡还对他好,但是他说他只是把他当做炉鼎教养......那些好,全都是为了提升修为。 他睁着眼睛,没有流泪,只是嗓音沙哑地道。 「时阡......我会试试。」 他曾让时阡千万别喜欢他,因为他心底有人。 今天他决定变卦了。 「试试看......」 「能不能忘了那个人。」 第91章 「你还是找不到季非衣吗?」 这话是于清问玄琛的。 魔修从魔域跨过魂川来了修真界。 一时魔气升腾天空也阴霾了些许。 除了佛如宗以外,天玄、仙澜两宗的门徒都下了山,以魂川为界抵挡魔军进攻修真界的步伐,虽然两宗的精锐都上了战场,但是抵御起魔修来依旧颇为困难,因为魂川附近魔气太重,这是最难守的地方。 这战已经打了有些日子了。 战场上没人能抽出时间八卦,但是开战时季非衣说的那句「绝不会忘记当日羞辱」大家还记在心里。 因为玄琛真人和季非衣两人曾经是师徒,所以有人猜测是玄琛真人是不是骂了季非衣,让季非衣很没面子,所以季非衣才扬言要血洗修真界的。 至于一顿骂值不值得血洗修真界就不在其他人考虑的范围内了,毕竟季非衣是魔头,魔头想杀人的理由往往就那么匪夷所思,常人无法理解,也不用理解。 只有少数几个知道季裴秉性的人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于清也是。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想转变,在徒弟方木青和师弟玄琛的影响下,他已经不再觉得季非衣面目可憎了。 出生也不是自己能选的,季非衣虽然有些顽劣,但天性不坏,没人招他,他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引导得当,未必不能克制自己的魔性。 这两师徒之前在缥缈镜时还好的跟一个人似得,怎么就突然水火不容了呢。 他们到底是去找东西了还是去找仇了。于清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将靠近的魔物挥退之后,见缝插针地问道。 「你到底怎么招他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玄琛这一招一式都不是防水可以形容的了,简直是放了一片海。 看玄琛这样赎罪式的打法.......他估计玄琛可能不仅是做错了,而且可能错的还很过分,要不然玄琛也不会连出手都这么克制。 「我负他。」 为了救他所以杀他,根本本末倒置,他也做不到。 他想通了,要将所有事都告诉季裴。 季裴或许能得到与无尘和他截然不同答案,因为他才是那个能突破一切规则的人。 如果季裴得到的答案是杀了自己,那他也愿死在他的剑下。 「一直听说季裴是魔军大统领,但是这么久也没有见他出来,这一面看来不好见啊。」 「在这里见不到他。」 玄琛看了眼起雾的魂川,轻声道。 「那我就过去见他。」 于清被吓傻了。 「你疯了!人族修士过魔域经过魂川底下的魔物就够你喝一壶的。」 第155页 何况那边才是魔修的大本营。 就在于清还没跟玄琛分析完这种冒然进入敌营的举动到底有多危险的时候,玄琛已经浮空而立。 各宗修士看到从天上飞过的身影,不由得错愕地抬起了头。 曲凤生是仙澜大弟子,也被玄琛的这一举惊到了。 「不愧是在魔族战场上身经百战的玄琛真人......这胆量吾辈只能嘆服。」 他看着玄琛手持着一把从未见过的剑穿过魂川。 那把剑,浑身通白剔透,剑上流转的光也不容小觑,魂川的魔物在玄琛经过魂川时竟然偃旗息鼓了。 不愧是玄琛真人的剑,就是厉害啊。 但是魔修不可能......就这么让玄琛进去吧?曲凤生心想。 几乎所有人都在观望魂川上方发生的事。 果然,没那么好进。 魂川上方的迷雾褪去之后,大批魔军挡在了玄琛面前,一直在指挥魔军的月剎宗宗主乘着魔域的法船站在船头上,俯视着站在魂川上方的玄琛。 「这里,你一步都别想踏进来。」 「我没有与你们为敌的打算,我只是想见季裴。」玄琛冷淡道。 「为敌?」 时阡摊了摊手,白色羽毛的大氅随手一挥,眼中透漏出他的不屑。 「玄琛真人莫不是瞎了。」 「你看看你有多少人,我这里有多少人。」 「你再厉害也别想过去。」 「给我上。」 在魔修冲上来之际,玄琛站在空中,身上散出浩瀚的威压,靠近他的魔修倒退了几步,拿着各式武器,互相看了看对方,眼中露出惧意。 袍角飒飒作响,道人仙风道骨地伫立天际。 似乎在说虽千万人吾亦往。 他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 「我不想与你为敌。」 「让我见他。」 时阡将唇角的笑意拉平直了一条直线,银髮下的那双眼睛甚至浮了一层血丝。 声音也压低了下去。 「你没资格见他。」 「你对他的伤害还不够吗?」 玄琛收敛了身上的威压与剑意。「我知道,所以我才见他。」 「我就是他的仇人,他也该来给我个了断。」 「他要我死,我绝不还手。」 时阡眯起了眼睛。 「你以为他这样就会心软了?」 「要是真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找个地方自刎了事就好,不用找这么华丽的战场。」 修真界的修士怎么都这么爱作秀。 说正义也好,说爱也好,都是那么装。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说。」 「那些都不用告诉他了!」 时阡拿起了手上的鞭子,自己一人对上了玄琛。 剑与鞭交错在一起,一时刀光剑影,两方老怪的战场根本没有其他人参手的余地。 时阡早就想与玄琛一战了。 他想试试自己到底还与这个人差多少...... 玄琛拿着剑的气势与时阡执鞭的气势截然相反,明明没有伤人的杀意,却威仪地像是渡劫时的天道,四两拨千斤,举重若轻,挥剑时连远处的魂川都盪起了涟漪。 但他一直在防御,没有任何要攻击的意思。 再强的人没有攻击意图也不能完全不受伤。 在几轮较量中,玄琛身上终究还是多了几道血痕,沾湿了雪白的衣袍。 时阡恼了。 「你以为季裴在这里吗?这苦肉计演给谁看呢。」 「你对他做的那些事......死不足惜。」 时阡扬手,勐地一挥鞭。 这一鞭倾注了他全部灵力,化神以下受上这一鞭保准恢復湮灭。 但玄琛有破魔剑护主,剑身浓郁的法力集结成阵阵金色的符文,露出十二道金线,直卷时阡的长鞭。 原本顺滑的长鞭上露出蜘网似的裂纹,时阡神情一肃,再想要收鞭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可是他的本名法宝,伤了鞭子他也会元气大伤。 就在局面僵化的时刻,远方突然传来令人耳熟的迷人声线,玄琛的瞳孔一缩。 「无殇,帮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401:35:04~2020-10-1216:5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倓斐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无殇剑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是谁来了。 那是天魔宗宗主季非衣的剑。 也是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的剑。 涌动着黑色血气的魔族本命法剑在主人的役使下,救下了处于下风的时阡。 一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魔主闪身而过,缩地成寸地飞到了时阡身边,他的视线轻落在玄琛身上,短短一眼,玄琛周身的冷气就全然褪尽了。 魂川魔物的哀鸣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流淌的黑色川流像是开天闢地生出的一道界限,彻底割开了那两个人。 一黑一白两侧,泾渭分明。 放恣的魔主收回了落在对面人身上的视线,像是淡淡的瞥过一眼,就忘怀眼底,看向了身旁时阡。 见他本命法剑差点被人碾碎因而气息有些虚弱,忍不住嘴角一勾,有些薄情而肆意地揶揄道。 「时阡,这就是你说的,我什么都不用想,你带着魔族大军踏平修真界?」 第156页 「我怕哪一日在养魔殿中醒来魔域都没了。」 时阡:「......」 被季裴揶揄是小事,时阡看着眼前,勐地皱起了眉。 「你怎么来了?」 季裴拍打了一下自己玄色的衣袍。 「本座是魔军大统领,本座出现在这里......奇怪吗?」 奇怪是不奇怪。 可是..... 时阡与季裴对话的同时,用余光瞥向了旁边一直凝视着季裴的玄琛。 他不想让季裴见到玄琛。 「你莫不是忧心我会旧情復燃?」 「喜欢本座的人得从这里排到天魔宗养魔殿去,本座为何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你明白就好。」 时阡收回了鞭子,彻底调好了息之后与季裴站在了一边,底下观战的人觉得不妙。 两个魔主竟然都出现了,之前只有一个魔主的时候,勉强能打个平分秋色,现在两个魔主同时出现,他们到底怎么阻止魔族进军的步伐啊。 「别怕,玄琛真人可以应对。。」 「你们没有看到吗?玄琛真人最近又精进了,刚刚他随意出了一手,月剎宗那魔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众人将希望寄托在了立在魂川上方的玄琛 他却在众人的瞩目中,毫不犹豫地落下了手中的剑。 「真人这是要干什么啊!」 曲凤生等宗门修士对天上玄琛的举动多有不解..... 于清在心底叫了声糟。 换个别人来还好一点,他师弟是个面对上季裴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人。 玄琛注视着季裴,唇微微翕动。 「我寻你久矣。」 时阡正待说话,季裴横过来一只手,挡住了他。 有些事,他得自己处理,才是真正放下了。 季裴看着玄琛的目光毫无波澜,轻嗤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修无情道修傻了,就以为这天下人都是木石做的心。" 「不拿着剑来寻我,与寻死有什么区别?" 黯淡的天空给道长稜角分明的脸上添了一层阴影,显得更加稜角分明了起来。 玄琛似乎根本无惧死亡。 「我有事想告诉你,并不想与你刀剑相向。」 道人那幅平静接纳所有一切,只为寻求对话的态度,并未触动季裴心弦。 他刚刚勾起的唇角顷刻落了下来,嘴角拉平成了一条直线,眼睛瞬间变得一片血红。 血藤与无殇同时萦绕在他身边,提升两个境界以后,周身的魔气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浓度,魂川底下的魔物也紧跟着沸腾了起来。 「拿起你的剑,与我一战。」 要么战,要么死。 他养好了伤才来战场,就是为了一雪前耻,报了玄琛辱他之仇。 不战,那根本不可能。 季裴的凤眼中透露出几分冷意,毫不迟疑地向那没有拿任何武器,周身也没有任何防御的道人刺去。 直指心脏,没有任何犹疑。 天空中的乌云都被剑意指引,从季裴所在的天际卷向玄琛。 这浓烈的杀意让脑内的系统都有心惊胆颤。 玄琛不能死啊。 玄琛死了......季裴一定会往更深的深渊堕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洗白的可能性了。 系统心里非常着急。但是它毕竟只是半本在季裴脑子里呆着的书,根本无能为力。 索性,上天似乎听到了它的祷告。 被玄琛收回体内的破魔剑,违抗主人命令地出剑打偏了剑锋,剑入□□的角度,从玄琛心脏的位置,稍往下挪移了一寸。 鲜血溅在了季裴白皙的侧脸上,从下颌划过。 他血红的眼睛微微一怔,眼睫未落。 一只手捧上了他的侧脸。 那只手掌宽厚温润,指腹带着用剑磨出的茧子,柔柔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用手指划过,把他脸上唯一脏的地方也抹走了。 霎时间,像是走马灯一样回忆起了小的时候,跟林心雨打打闹闹,摔在天玄宗的小道上,师尊抹过他鼻尖上的灰尘,冷淡地说他胡闹的光景。 他一身洁癖的师父,只会对他这么做。 玄琛咳了一口血,表情淡定如常,仿佛这种致命伤不值一提,仍旧冷漠的像是神祗。 「可以听我说了?」 季裴冷漠地回道。 「苦肉计......" 他才不稀罕。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是对不起刺了他的那一剑,还是将他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那一晚?又或是.....那么长时间将他以炉鼎的身份圈养又欺他瞒他的所有一切? 将一个魔族的宗主耍的团团转。 他不该说对不起,他该天天把这些事挂在嘴边,当成自己一生的丰功伟绩。 这样坦诚一点,季裴还能高看他一眼。 玄琛d声音低沉的如同冬日里的风声。唿啸,冷瑟。 沉淀了太多深情。 「过了三世......依旧无法改变你的命数。」 「是我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216:59:54~2020-11-2016: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陆□□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5瓶;倓斐、天涯旧路2瓶;江月归、髅酱1瓶; 第157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三世。」 季裴握着剑,带着血色的眸子讥讽地看向玄琛。 「说书人都比不得你。你怎么不说你早与我情定三生,山盟海誓了呢。」 玄琛的眼眸微垂,看向季裴,眼神中有些哀伤的情绪漏了出来,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季裴,其中的深情季裴确实不懂,但是确实动摇了季裴几分。 他一挥手张开了一道结界,将其他所有人包括时阡都挡在了外面,再回头看向玄琛。 「好。」 「你说你救了我三世,那你知道我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季裴不信玄琛救过他,因为前世玄琛死去多年,他猜测玄琛的意识可能早就与玄清子的意识合二为一,成了方木青的本命法剑了,他渡劫,玄琛能怎么救? 「.......」 玄琛许久不不言,季裴嗤笑一声,就说他不该相信这人的鬼话,他还真当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有这个机缘重来一世了。 在他准备撤开结界,拔出魔剑时,刚刚一直不说话的人终于开了口。 声音依旧如同寒山一般清冷。 「你因渡劫而死。」 渡劫...... 血红的眼瞳微缩,季裴嘴皮忍不住微微一扯,整个心房都跟着拉扯了一下,最后他故作轻松地勾了一个弧度。 「修真界的修士寿命将至都会选择渡劫,你或许真的猜准了。」 对啊,猜对了又怎么样,这个死法在整个修真界都非常常见,猜对了又能说明什么呢。 清冷的修士顶着苍白的脸色,继续自证。 「渡劫时你最多五千岁,按你的境界,至少还能活万年。」 竟然又对上了。 季裴的笑容收回了一些,看向他的剑尖另一端的修士。 「那我因何渡劫?」 玄琛看着季裴,嘴唇微启,「因我。」 「笑话!」季裴抓着剑柄的手指勐地一紧, 其实没错。 前世玄半圣的门徒托人告诉他,玄琛希望他能飞升,所以他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在壮年渡劫。 「你若不信,每一世我都可与娓娓道来。」 季裴舌尖的话堵在口中,听他道。 「第一世,有一子以为你是灭他满门的元兇,多年以后,持破魔剑向你復仇,你死在破魔剑下。」 「第二世,你被我关在密境中,有人闯入我的密境,你死在一柄普通的凡剑手下。」 「第三世,我要你飞升渡劫,而你死在雷劫之下。」 季裴的眉深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玄琛说的这些他竟然都一些印象,仿佛他在那里见过......经歷过一般,季裴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段段记忆浮现在了眼前,他怔然出神。 他见过,他的确见过。 上回他掉入魂川,亲身经歷了两次死亡,恰好能和玄琛现在说的故事对应上。 原来那就是他的前两世...... 玄琛说的其他人可能不信,但是作为已经重生过一回的人,季裴接受起来十分容易,只是他一直以为自己重生一回已经算是大造化了,结果有人算上今生都已经重生了三回了,经歷四世了。 系统说,他是为了他而诞生的,让他重生是为了让他洗白自己。那玄琛能够重生跟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呢? 【季裴:系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系统:我也不知道......】 系统似乎也被玄琛身上的机缘震住了,说话磕磕绊绊的像是没想好怎么回答,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超乎了他的自我认知。 【系统:我去检查一下,去找我身上有没有什么bug,主人您不要担心,我肯定马上给您个答案。】 说着系统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季裴的识海,季裴再唤他他也不再出现。 季裴意识从识海里走了出来,再次面对对面的俊美道长时,淡淡道。 「就算我相信你说的三世。」季裴顿了顿。 「你何时救过我?」 季裴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个人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他就是他前世的师尊,那个他以为自己负了他的师尊。 在魂川幻境的道像前向他表白的人,也是他?那天的话也是为了继续哄他做炉鼎的甜言蜜语吗? 季裴微微落下眼睫,正要再问时,结界已经被人破了,时阡硬闯进来一甩鞭子,招招朝着玄琛的要害而去。 季裴冷呵一声,「血藤。」 血藤立马懂事儿地冒了出来,缠住了时阡的鞭子,那是季裴的爱宠,时阡也不敢用力甩掉缠住他鞭子的血藤,两相僵持下,他在不远的地方不可置信地瞪着季裴。 「季裴!你还护着他?」 「他还有事没有跟我说。」季裴有些心烦的紧蹙着眉。 「你又心软了。」 要是系统在这里,他肯定得给季裴加一点洗白值,可惜他不在。 时阡抿紧了唇。「他就那么令你念念不忘。」 因为太了解季裴,时阡知道怎么戳季裴最痛。 「说要跟他做个了断。」 「你怕是被他强上了,心底深处,还在沾沾自喜吧。」 「他可是你的好师尊,被当做炉鼎也没什么不可以......对。」吧。 话还没有说完,时阡的脸颊侧面就冒出了一丝鲜血,紧跟着断了一截银髮,他嘴角噙了一抹笑。 第158页 看向抽回了自己的剑,转身拿剑抵着他的人。 「恼羞成怒了。」 「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他与你乱伦吗?」 时阡的笑容里带了一些恶意,他故意地,他既不希望季裴忘记这件事,又想戳破这个为人不齿的事实,摧毁季裴走向玄琛的道路。 他们的感情比一般人更为世不容,师徒,两个男人,魔修与道修,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障碍。 季裴爱玄琛,就不会想让这件事毁了玄琛。 季裴不爱玄琛,刚好趁了他的心意。 总之他是绝不会输的,时阡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爽快。 这个其他人指的就是底下正在观战的所有人,在结界破坏之后,时阡说的话,他们全都听见了。 曲凤生的嘴巴张的斗大。 「他他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而周围的其他人,比如说早就察觉到玄琛待季裴十分特别的于清已经有了一些预料。 「哎。」 他就觉得玄琛肯定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季裴的事儿,才会惹怒季裴。 玄琛摁住拔剑出来,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的伤口,紧急止住了伤口的血势。 他暂时还不能死在这里。 他看向正在对峙的两个魔主,尤其是季裴,在季裴动作之前,他先开了口。 「他说的没错......」 「是我对不住他。」 .................... 第94章 这见不得光的事,说出来他名誉尽毁。 玄琛是不知道吗?不,他只是不在乎了。 四世的经歷,还有玄清子的记忆,让玄琛越发不在意世俗见解。 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作为书中的一介戏子,如何过完这一生,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他此生愿求的道只剩季裴。 「你疯了?」 季裴看着逐渐走近自己的玄琛,步子动弹不得。 事到如今,表现的如此深情、还毁了自己一是英名,是想挽回他?让他信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他? 他倒是闹不明白了。 底下的人也被这个真相惊到了,以至于全都停下了手来。 为了找回场子说季裴勾引玄琛的也不合适,季裴如此恼怒,甚至因为这件事下了战书,想想也不可能是季裴勾引玄琛。 正道哑了火。 魔道也吼不出来。 难道他们要吼他们的宗主被一个臭道士上了吗?多没面子。要是反过来,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调戏玄琛了。 「没见过你这么不知羞的道士!」 时阡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想要甩鞭,可惜刚一抬手,他的鞭子就被季裴的血藤卷了起来。 时阡抬眼看向季裴,眼中满是失望。 「他的话我听了一半。」 「直接杀了他了事,当然痛快解气,但那和说我灭了方家满门的正道又什么区别。」 「你让我把另一半听完。」 季裴活到今天,一直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与他的决定为敌,他就与谁为敌。 命令下去,基本没有几个能够改变他心意的人,能和时阡好声好语的解释他是怎么想的,全是因为季裴也觉得他欠时阡许多, 可是这种差别已经不能满足现在的时阡了。 时阡眼中的光渐渐消了下去,漏不进一丝光去,他几次翕动了唇,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收了鞭子,退让到了一边去,像是默许,又像是再思考着什么其他事。 刚刚撤下去的结界又被季裴张了开来。 「说吧」 玄琛一五一十的将无尘告诉他的事告诉了季裴。 「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都是一本书上已经写好的。」 果然和他想像的一样,季裴紧握住了拳。 玄琛身上发生了和他差不多的事。 「既然是故事,一切既已发生本该无从更改。可是有人得到了改变这本书结局的机会。」 「什么机会?」 季裴微微皱了皱眉。 是像他这样重生的机会吗? 「他得到了后半本书,在关于结局的提问下写下不满意,这个世界就会重启。一切重新开始。」 无数想法从季裴脑海中划过,他装作无动于衷地听着。 「他重启了无数回,都没有改变他想改变的事。最后才发现.....」 「是因为他改变的太多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独留一线生机。」 「想要改变那一线,就得让其他事不发生任何变化。」 「所以我让自己忘记了一切,让自己变成书中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就是为了改变我想改变的结局。」 「就是你身亡的事。」 玄琛在说这个结局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季裴一眼。 季裴收了自己手上血藤,喃喃道。 「这种世俗的话本里,哪个魔头得到过好下场,不意外。」 况且,他虽然没有书的后半本,系统也隐隐约约地暗示过好几次他是反派,他最后会死,不要得罪主角,他心底很明白。 「当日我下魂川,进入了一个幻境。幻境里的我一直在经歷死亡,我原先没想那么多,现在回忆起来,跟你说的都对上了,原来都是真的。」 「所以......在你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许多,不可能再挽救我以后,决定亲手杀了我,重新开启一世。」 第159页 「可是我对于你过于依恋,导致你下不了手,所以只好出了那等下策?」 「......」 玄琛微微蹙了蹙眉。 虽然他的徒弟的理解能力一向不错,但是这是他经歷了四世才领悟到事,季裴竟然这么快就明白了,快到有些违和。 仿佛他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了事情的部分真相。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季裴已经凑近了过来,用鼻尖抵着玄琛的鼻尖,近到可以看到魔头根根分明的睫毛。 对峙良久之后终于开了口。 「好狠的心。」 玄琛一怔。 「强上了我,杀了我。重新回去,然后遇上襁褓里的我,我一无所知,还得叫您师尊,这世上怎么会有您这么无耻的师尊。」 「.......」 玄琛真的无法辩。 当时会突然做哪些事.....确实是因为他无法下手,所以想要逼季裴不再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结果做地过了......顺利得到了仇视的眼神,依旧没能痛下杀手。 「您这次主动找我,想必已经做好了打算。无论得知真相之后,我如何报復,您都会受着了?」季裴看着玄琛,歪了歪脑袋。 玄琛阖了眼帘,摊开了臂膀。 虽然听不见结界里的人说了什么,但是看玄琛这个动作,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求死啊。 于清着急了,「师弟!!莫要冲动!!」 季裴是不好哄,这事儿也的确错了。 但是季裴好像能听得进去!这就是可能性啊! 修仙人岁数漫长,一年没法原谅,就哄十年,十年没法原谅就哄百年,千年。 他看着季裴对他师弟也不像是全然无情的,见魔族的另外一位宗主脸色多么铁青也能察觉到了,这事儿有戏啊。 季裴是最能看清玄琛的表情的。 连眼球都没有转动一下,他什么都没想,也没有任何防备。 他真的可以用一柄凡剑杀了这个上古大能的转世。 季裴的红色眸色渐渐褪了下去,血藤回到了识海,露出了苍白的脸色,显得他比之前要清瘦虚弱了不少,也美了不少。 「......」 「我知道把您留在这里,才是更残酷的惩罚。」 「因为您非常确信,总有一天我会死在某个人手上。」 「那是您不想看到的。」 玄琛睁开了眼。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 如果季裴这么选择,多痛苦他都会继续忍受。 「如果这一世我真的死了。」 「那个九死一生改变结局的法子还能不能奏效,本座不能肯定。」 玄琛眉头深皱着,看着季裴轻描淡写地道。 「因为那种神奇的书,不巧了,这次轮迴我也有半本。」 受着一些伤的道人一直控制的很完美的威压,顿时压抑不住地向外辐射了去,瞬间击碎了结界,在魂川上方的时阡等人也被掀翻了出去,只有风暴中心的季裴非常淡定。 ............... 第95章 下面的修士们看不分明,以为天上两个随便动动手脚就能天崩地裂的大能已经打起来了。 在他们看来,这倒是件好事。 除了玄琛以外,无人能杀的了这位魔主,如果玄琛不杀他,魔族早晚会为祸一方。 这两人的关系微妙,闹到今天这步,已经只剩反目成仇这条路可走了吧。 他们冷眼旁观,古往今来,修真界出了多少杀妻证道的无情道修士,不差玄琛这一个,还能帮他们解决一大桩麻烦。 于清看着周围看戏的修真界人士,第一次产生了不想与他们为伍的想法。 他听不见天上对话,但是他也能猜到上面肯定没有打起来。 玄琛师弟是绝对不会对他的徒弟动手的。 ................. 处在风暴中心的季裴反倒是最平静的,髮丝被刚刚的风舞到脑后,显得愈加飘逸,像是不知道他师尊心底有多震惊似得淡定道。 「或许因为那书的缘故,这一世我也重新来过一回。」 玄琛紧皱起眉,「怎会?」 季裴歪了歪脑壳, 「您若不信,我可以将您上一世做下的事全都复述个清楚。」 见玄琛紧抿住唇,季裴微微垂下了眼帘,捎显艷丽的眼角轻轻垂下。 「我死过一回,失去了心中心悦之人,悔恨了千年。因为这本书重生了一回,从此就有了一个执念,我定要救下这人。」季裴话音一顿,轻笑了一声。「您大概知道是谁。」 让玄琛留下的确是惩罚。 但是他却不是因为心里有恨才留下这个惩罚。 听到玄琛自证自己几世重生并且是为了救他才做下那些事之后,他就恨不起来了,怎么会恨?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失而復得不想再失去的感觉。 玄琛如何想,他都能理解。 而当初一次分别,让玄琛为他寻清灵草陨落在密境,是他的亲身经歷。他非常清楚,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身亡是什么感受。 那一定非常的痛苦。 更何况是四回。 那天的事,确实是个错误。但不是对象和时机错了,只是动机错了,过程也不那么美好而已。 他又不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就矫情那晚被人推了的事儿,矫情不了那么长时间。魔族人的道德标准没那么高,就是时阡那傢伙也没那么在意他和他师尊上过床的事。 第160页 他就是想激自己的傲气才说那些话。 他都明白的。 但是他还是生气了,最令他可气的并不是那晚上发生的荒唐。 他之前那么自嘲,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聪明了两世,竟然也有识人不清的一天,把鱼目当珍珠对待,还窃喜过怀恋了那么长时间,蠢到那个地步简直丢人,他就是想不明白想不通,这一个修仙的,怎么比他一个修魔的还要会伪装。 现在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知道他的珍珠的确是珍珠,并非鱼目,他眼睛没瞎,没看走眼,这事儿就算过了。毕竟他也曾经说过他两两情相悦之后,第一晚上肯定会让玄琛在上面,四捨五入,那或是一场他没预料过又糟糕透顶的第一回 。 要是玄琛不是一心求死,他不会说出后来那些咄咄逼人的话。 他得到那半本小说已久,书上的事到底会不会发生,他自己心里有数。 别说玄琛,就是他也信,自己或许有一天会因为玄琛莫名奇妙的死掉。 所以当他对视玄琛的时候,他在心底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这个人已经经歷了同样的事经歷了三回了。 他真的还要让他经歷一回这样的痛苦吗? 是不是顺着他的心意让他死更好。 但是这个想法只过了一回脑子就被他放弃了。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为他人考虑这件事真是要太废他的脑子了,现在让他离开,谁陪接下来的自己? 哪怕他知道让玄琛活下去,仅仅会让他更痛苦而已,他也不想让他离开。 他那些话纯属故意刺激玄琛的,一边让玄琛对自己产生愧疚感,一边让自己留下他的举动更有正当性。 他演过无数回苦肉计,他师尊从一开始就看不出来他有多能演苦肉计,所以果然又上当了。 现在铺垫的够多了,季裴接着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这一世如此特别,那九死一生的法子,又多了我这个变数,您再重生回去能找到那一线天机吗?」 「您或是能忍得住装作不认识我似得再演一出,我可受不了这委屈。」 「......」玄琛放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或许,我回来这一世,就是为了给您说这些。」 季裴缓缓靠近了玄琛。 「我现在想清楚了,我们都被桎梏在一个问题里,一个看上去似乎有答案,实则根本没有人回答的问题里。」 「......」 「我拼命救您,没问过您需不需要。」 「而您拼命救我,也没问过我需不需要。」 玄琛有些动摇地闪了闪眸子,目光迅速地凝在了季裴的脸上,「你不需要?」 季裴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 「人终有一死。」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得善终。」 「我这一命,素来不缺人来杀,也不缺人来害。」 季裴伸出一指指着底下的修士,轻勾起了唇,带着些讥讽的意味。 「他们要是有能耐杀我,您想害死我,可得排条长队。」 只是杀不了罢了。 玄琛被触动地微微怔然下,一根手指戳到了他的右心肩窝处。 是刚刚季裴指向那些修士的手指,他轻轻一弯,用关节抵着,对他呢喃道。 「悟来生的是和尚、修今生的是道士,魔本就不求来世,不顾今生。」 「若是畏头畏尾,不能恣意的活着,我还修这魔做什么?」 「比起死了,这样任意摆弄我,将我蒙在鼓里,让我一遍遍的重新轮迴,像人偶一般的活着,我宁愿现在就一死了之。」 原来是这样。 玄琛终于明白了,他一直做错了什么。 他为季裴选择的未来,原来一直都不是季裴真的想要的......比起畏惧的活,他更想放肆的生。 因为上次做错的事,他不敢伸出手去握住季裴抵着他胸膛的手指,只是微微垂了头,注视了他的眼睛,透着一丝释然意味。 原来他一直想不明白的答案,是这个,是他拘泥了。 一向高冷的俊美道士,终于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轻松笑意。 若是有那一天,被命运驱使,他不得不杀了眼前之人,他也愿意与他殉在一起,不求来世。 而从今日起,他会一直陪伴在季裴左右偿还以前的错,无论未来日子还有多少,他都不会再想重来一回该如何。 玄琛微启唇瓣,声音柔和道。「你猜中了。」 「那悟来生者,告诉我九死一生的方法让我进入轮迴之人,确实是个和尚。」 季裴眼神一闪。 「他的书,我抢定了。」 抢了,然后撕了。 ...................... 木鱼声断断续续,在梵香燃尽的烟尘中,传来一声嘆息。 「痴儿。」 不知是叫谁呢。 「痴儿.......」 第96章 「痴儿是那和尚的口头禅吧,怎么每次进去都能听见。」一个俊秀的少年一边拿着扫帚扫着尘土一边自说自话道。 「哎!木青!你怎么一个人打扫呢?」 「嗯?嗯。方丈吩咐的,这里是禁地,人不能多了,我一个人不干别的,也能干的动。」 方木青跟周围来看他的小和尚答道。 那日听说季裴要血洗修真界,方木青就想去魂川了。 第161页 他相信季裴哥哥如此愤怒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想劝一劝季裴哥哥让他冤有头债有主的讨债,不要一味被愤怒裹挟,失去本心,他的季裴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季裴哥哥是狂,而不是疯狂。 虽然他一个筑基修为的弟子去劝一个魔主停手有点自不量力,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在宗内听消息强。 可是他的师父不仅不让他去,还骂他胡闹,不知从哪来想来的,将他送往佛如宗,让一堆光头和尚守着他,整整一个月,静心修炼心境。 可他哪里坐的住,他的心都系在魂川上。 这不,方丈看他呆不住普通的寺庙,又让他来了禁地当杂役。 方木青正腰酸背痛地伸着懒腰时,万佛塔里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 「方木青,进来。」 方木青楞了一下,拿着笤帚的手顿了顿,马上应了一声。 「是。」 应声之后,便苦恼地挠了挠脑袋。 他不想进去。 他不是对叫他进去的无尘和尚有什么意见,他是对一直坐在角落里,那个跟着和尚披头散髮的老人有意见。 他每次进去,那人都会直勾勾地盯着他,是那种很复杂的眼神。 他不太形容的出来,像是妒忌,像是憎恶,又像是懊悔,混杂在一片杀意中。 后来他问了跟他同住在一起的其他小和尚,没人和他有同样的感觉,因为他们进去的时候,从来没见过那老乞丐睁眼。 果然那个乞丐就是看他不顺眼罢了。 方木青走进塔里,也没有到处乱看,这里是佛如宗的禁地,要不是刚好缺杂役,根本不可能让他进来。 「无尘大师。」 「大师?」 听到这称唿,无尘嘴角勾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别折煞小僧了,叫贫道无尘便好。」 方木青看到无尘嘴角柔和的笑意,不由得脸颊一红。 像,太像。 从见到这位僧人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人像极了季裴哥哥。 只是气质截然相反,季裴哥哥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季裴哥哥要是这么笑了,不知道是要迷死多少人,嗯,应该说,不知道该死多少人。 无尘微微眯了眯眼,打量着眼前的清俊少年郎,问道,「你来此处已经多久了?」 「有一月有余了。」 这个时间由方木青脱口而出,无尘莞尔,「庙中无岁月.....你倒是记得牢,想必是非常想出去了。」 方木青紧抿了抿唇,没有答话,无尘又问。 「你这么想出去,想出去做什么?」 「我......我想去魂川。」方木青嗫嚅道。 「哦?」 无尘从案几之后走了出来,缓缓地走到了只稍矮他一点点的少年面前。 「去魂川做什么?找季非衣,给你们方家人报仇?」 方木青没想到竟然连佛如宗吃斋念佛避世不出的僧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本来以为这是和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就跟师叔祖的缥缈镜一样,结果还是逃不开这些。 介于对方是长辈,方木青还是乖乖地答了。 「不,不是,季裴哥哥不是我的仇人。」 「哦?」无尘来了兴趣,像是从未见过方木青一般,打量着他。 「季非衣不是你的仇人?还有谁是?」 方木青低下了头,许久之后,才咬着牙道,「我也不知。」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们方家因为玄家密境钥匙,被季非衣灭了满门,你不知道?」 那在阴森角落里的老乞丐,透着乱糟糟的头髮,看向了穿着一身僧衣却留着长发的方木青,眼中带着探究。 方木青紧握着拳头,反驳道,「不是他,季裴哥哥说了他没做过。」 坐在角落里浑身杂乱的的老者,闻言突然动了动,方木青这才注意到这个穿着像个乞丐的老者,脚上竟然有镣铐。 这到底是什么人? 方木青被他用带着杀意的眼神盯了了那么久,看他动了,憋不住后退了一步,但是老乞丐并没有朝他走过来,只是沉闷的声音严肃地朝他逼问道。 「他说了你就信?」 「我信。」方木青极为果断地道。 他只不过是个一手便能按死的蝼蚁,如果季裴哥哥真的是灭他满门的兇手,何必留他一命,杀了就是。 他没有理由留他性命,更没有理由骗他。 那些说季裴对方家动手了的人,拿出来的证据,只能说是主观臆断,并没有实证。是非黑白,他已经大了,自己能够分辨。 他这答案也不知道是不是答得不妥了。 空气突然沉寂了下去。 许久之后,乞丐又笑了,那声音如同破了的古锣划过地面的,难听至极。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出了一种欣慰和激动来。 方木青有些手足无措,他说方家不是季裴哥哥灭的门,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欣慰? 莫不是他也这么觉得? 方木青正不解的时候,就被人请了出去,佛塔的大门又关了起来。 ............. 在人走后,老乞丐眼中的浑浊褪去了一些,露出了带着血丝的红色眼瞳,注视着面无表情的和尚。 「无尘。」 「这一世,或是,真的与往世不一样。」 第162页 「......」 「他对季裴的全心信任,以往可有过?」 可有哪一世主角无比相信信任反派的? 无尘微微扬起了脖颈,注视着塔中的佛像,半晌后淡淡道。 「只是现在罢了。」 「季裴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他能让方木青杀了你不成?」 仇人还是仇人之子又有什么区别。 最后的结局还不是一样。 还不是会反目成仇。 一切的侥倖都是错觉。 玄琛能在轮迴中留下记忆起,只经歷了四世,就一副即将崩溃的模样。 他可知他经歷了几世?又被轮迴和命运戏弄过多少次。 其实,就算玄琛现在不亲手杀季裴,他也能等到季裴身死。 只是这一次,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他可能再也无法回到姐姐还活着的那一日了。 无尘紧紧地捏着手上的书。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魔头杀进佛如宗了!!」 第97章 无尘蹙眉问道。「他不是在魂川吗?怎么会突然来此处。」 「师叔您有所不知,季非衣此次扬言血洗修真界,是因为他和他的师尊玄琛道长有一段......不伦之情,不清不楚的,小僧也不太懂,两个男子能怎么乱,现在啊,又算是和好和了一半了,玄琛道长觉得自己有负于季非衣,任他驱使,说一不二,季非衣到哪里,玄琛道长便跟在哪里,修真界里哪有那二人的对手,战场都被清扫一空。」 「还好玄琛道长留手了,没死人。但是谁敢招他们,靠近一点,对季非衣无礼,挑衅季非衣,全都被玄琛道长打到重伤,无一例外,您如果不想跑,就赶紧把万佛塔的护塔阵再筑起来,免得被那两个人所伤。」 这个消息是一个经常给无尘通传消息的小僧告诉无尘的,给无尘通传完之后就立马跑了。 独留下得知这消息之后的无尘,晃了一下。 玄琛.....玄琛没死。 季裴也没死。 无尘拖曳着沉重的步伐重新回到案几前坐了下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一炷香时间之后,面对着进来的两人,他双手合十地行了一礼,淡然道。 「施主们,何事突然造访。」 来者正是季裴与玄琛二人。 「我还能有何事?」季裴微微勾起唇间。 「你是知道我的。」 「定是烧杀抢掠中其中之一。」 季裴刚刚开启了天魔阴脉的秘技,现在已经无法再靠天魔阴脉提升境界了,可他那无所畏惧的性子又上来了。 看见他的人,都得发现浑身上下写了几个大字。 我有倚靠。 有恃无恐。 无尘也是一样,忍不住抽动了唇角,他不知他这侄儿还有自愿当菟丝子的一天。 季裴身体虚弱,被玄琛半搀着,道。「听说您是我的舅舅。」 这件事是玄琛后来告诉他的。 怪不得他之前见到无尘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与自己长得那么相似,原来他真的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突然冒出个与我一直没有交集的舅舅,我很难对您有舅甥之间的感情。我料想您对我也是如此,才能做下往日那些事。」 不仅仅指这一世他故意走漏密境钥匙在方家人手上的消息,又灭方家满门嫁祸给他,还有许多事,都有这位亲舅舅的影子。 无尘眼帘微垂,避开了季裴的目光。 「若有得罪。小僧也是被逼无奈。」 他不是不清楚季裴是他外甥,也不是不清楚自己经常害这外甥,只是他经歷了太多轮迴,每一世的季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必须有的过客而已。 眼前这个也和其他已经死去的没有任何区别。 只重生过两回的季裴是无法和他感同身受的。 他深觉得就连之前没有恢復七情六慾的玄清子,都比这厮看着像个人。 什么都能利用,却装的像是五蕴皆空,超脱浮世虚幻一般,用他那套道理,将他师尊也骗了过去。 仔细想想合理吗? 让一个想救他的人,赶快把他杀了,是为了救他? 根本本末倒置。 信教的人在传教方面果然是一把好手,绕来绕去,都是大道理,就能把人绕煳涂了。 这人若不是他是舅舅,动机不是为了救他母亲,他能让他血溅当场! 季裴正话语带刺儿的怼人时,黑暗中走出一个拖着脚链的岣嵝老者。 看到出现的人,季裴抿紧了唇角。 无尘身边跟着他父亲季鹤,这事儿,来时玄琛跟他讲过,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他父亲那样一个曾经无限风光的魔主,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心中还是不免一痛。 「老不死的。」 「你还不如就死在该死的时候,哪至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季鹤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了,看着季裴热泪盈眶。 他见过他儿子长大后的模样,但是都是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偷偷地看着,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看过他。 他看的极为认真,像是要把他爱子的模样刻在灵魂里,下了地府喝一碗孟婆汤都不忘掉。 「非衣。」 幸好,季裴没喊他父亲。 也还好没喊他父亲,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不配做这个父亲。 第163页 季裴又轻咳了两声,扯开了玄琛拉着他的手。 「虽然没有旧情,但我也感激您救了我的父亲,敬您一声长辈。您可以自己选。」 「把书直接给我,亦或......我让我师尊帮我抢。」 一直伫在季裴身边的玄琛抬了抬眼睫看向无尘。 而无尘瞥了一眼季鹤。 季裴看他的眼神,微微蹙起了眉。「怎么你还想要我父亲拦我?」 无尘先是蹙了蹙眉,而后有些沉郁地撇过了脸去。 「神君在这里,季鹤他拦不住。」 要是能拦住,他会一声不吭吗? 季裴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着无尘向上一抬。「那就把书给我。」 无尘眼神复杂地看着季裴,「你知道,你在断你的后路,你也在断你母亲的后路。」 季裴摇了摇头,「她要是有在天之灵,知道你为了改变她死在魂川这件事,这么折磨自己,折磨她的儿子,她未必好受。」 「我不想追究你为了轮迴害过我多少回,我只想将一切结束在这一世。」 「拿来。」 无尘还护着他手中的这本书。 季裴侧目,一双凤眼流光婉转,身旁的白衣修士便往前一动,逼近了无尘,手一伸一收,又缩地成寸地回到了季裴身边。 「别给他,玄琛,你会后悔的!」 在身后的制止声中,神情冷漠的道修,毫不犹豫地将书交给了季裴。 「我已经后悔了无数回。」 「这次不同........」 这一次这个结局,是季裴选的。 书到了季裴手上,季裴本想赶紧撕了,让事情赶紧结束在这里。 没成想,书刚刚到了他的手里,就生出了异象。 无数金色光晕从四周包围了季裴手中之书,将它缓缓悬在了空中。 一道金色光晕自季裴识海深处飞出融进了书里,不断增加书页,纸张旋开,像是风吹动树叶一般「唰唰」作响。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一整本书的最后一页摊了开来。 原先无尘写的「不满意」的字迹尽数褪去,剩下同样一个问题,和另外一个人的字迹。 那字迹是金色的。 正答在纸页的下方。 [我对我儿的结局不满意。] 无尘一眼便认出那不是旁人的字,正是他姐姐孙妃怡的字迹,他瞳孔一缩。 第98章 一个故事随着金光涌动,缓缓地浮现在他们三人眼中。 那个故事属于一个正在孕育生命的妇人。 妇人在寺院里给肚中的孩子祈福时,得到了一本奇书。 书里的反派的身世和她正在孕育的孩子几乎一模一样。 让她十分地在意。 她想,自己的孩子,绝不可能成为一个无恶不作、搅得整个修真界天翻地覆的大魔头,也绝对不能死于别人復仇,除魔的讨伐中。 他得是善良的,哪怕因为出生魔族,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魔头,他依旧能坚守自己的正义。 她想,他最好有点小脾气,什么都敢反抗,什么都敢不服,誓要与一切争一争,别像她这样委屈了一辈子,做一个能跟命运叫板的人。 她想,他一定要被人爱着,宠溺着......哪怕他做错了一切,依旧是被偏爱的一方,让他不至于在生命最后无人依靠。 这本书里的结局,根本不可能让她满意。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在书的最后一页的问题上写下了不满意。 奇蹟发生了。 这本书回应了她。 告诉她,只要让季裴不像他父亲一样的陷入疯狂中,这个故事就有解。 如何让他不被血脉的力量驱使陷入疯狂之中呢,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他成为真正的天魔,统御万魔。 魂川的魔物失去知觉,季裴身体里有一半的人族血统,他们不可能听季裴的话,供他驱使,甚至很有可能困季裴一辈子,让他也变成一个和他们一样的魔物。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全系在她身上。 魂川魔物失去知觉,依旧记得想要上岸的本能,同理,哪怕她成了怪物,回护孩子的本能也不会消失,只要季裴出现在魂川底下,无论百年,千年,还是万年,她是多么弱小的魔物,都会拼了命的来到他身边,选择守护他。 魂川的魔物只要有一只选择了魔主,愚笨又聪明的他们就会争先恐后地簇拥到新的魔主身边。 万魔归宗那一刻,天道将承认天魔就将诞生。 他将不再是故事里一个反派,而是这世界的另外一位支柱。 这就是改变他的结局的办法。 所以在她生下季裴之后,这个计划便开始了。她怕自己去晚了,就会像书中的那个自己一样被月爻派来的人杀害。 她知道她这样一去肯定有去无回,于是在临走前去了一趟佛如宗,她想见见一直爱戴她至深的弟弟,她觉得自己要是有一个特别对不起的人,那一定是她的弟弟。 可她去佛如宗以后没遇上她的弟弟,反倒先遇上了明镜大师。 对方一眼便看出她心存死志,专叫她去他的庙里坐坐,谈谈心。 在明镜温和的声音中,她将一切袒露给了明镜。 明镜大师劝了她许久,还是没有把她劝住,反倒被她劝服,答应了她,在她死后,一定会照顾好无尘,让无尘不要因为她的离世,生出心魔。 第164页 可是事与愿违...... ...........................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无尘喃喃道。 明镜师父什么也没做。 姐姐从未想过要改变自己的结局,只是想让他儿子好好的活着。 他轮迴了百世千世,原来......一直在干蠢事。 轮迴那么多世,他好像能改变,又最终失败了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按小说里的世界发展故事,而是因为他们没有让季裴成为真正的天魔!! 无尘怔愣地片刻。 季鹤疯了。 他什么也不想地直接拿起剑向无尘噼去,眼中的疯狂泄了出来,浓厚的魔气直接冲破了万佛塔的塔顶,滔滔火光从万佛塔底部升腾而起。 玄琛揽着看完母亲的故事以后突然昏厥的季裴,先一步离开了,天上那两个人斗法对他来说远没有季裴昏厥重要。 倒是本来正在避难的方木青远远地看到那漫天的火光,就红了眼,不顾所有人阻拦的沖了出去。 那个火,他一辈子也不会认错!!! 就是那种火,烧尽了他方家三百八十八口人!让他父母丧了命! 没想到他的仇人竟然在此时出现了。 方木青想也没想地跳了出来,拿起了长剑,不管天上的人到底是什么境界,他都要为他父母报仇!! 他刚刚御剑飞到火源中心的万佛塔前,便看到之前他认识的无尘大师和那个老乞丐都在。 浑身缠绕异火的人就是那个老乞丐。 他紧咬起了牙关。 怪不得。 怪不得无尘大师说他是痴儿,还问了他那些问题,原来他竟连灭族仇人近在眼前都没发现。 他双手颤颤巍巍地握着手中的法剑。 对方身上的气势至少达到炼虚境,光是气势就能让他这样的筑基期寸步难行,可是他就是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直杵杵地举着剑,刚闭着眼,准备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似得冲上去,就感受到了一阵利器进入血肉的钝感。 他勐地睁开了眼。 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老乞丐,手抓着他的剑,喷了一口血出来,嘴角却带着笑意。 这种肆意的笑,他似乎在谁身上见过。 「小子,你走运,想报的仇都能报,还有仇人直接撞到你的剑上。」 「天命之子,大概便是如此。」 他嗤笑了一声。 「你记得你的仇人是我......魔尊季鹤,你除过魔了。你的天命已经完成了......万不可,找我......」 找我儿的麻烦。 他的话没说完就彻底气绝了,脸上仍旧挂着一些笑容。 方木青手一抖,无措地拿着手里的剑,扑到了无尘大师身上。 「大师,魔头已经死了,您,没事吧。」 「痴儿。」 无尘还并未气绝,仰躺在地面上,一袭白色的僧袍全都染脏了,再没有无尘的模样。 仰头吐着血,怔怔地望着冒着浓烟的天空,缓缓道。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你眼见的,你所听的......或许只是你想的,你希望的。」 在方木青不解的目光中,他说了此生最真的话,「你的仇人不是他,是我。」 而他也不是打不过季鹤,他只是累了,乏了,自知有罪,愿意掉下十八层地狱去给姐姐赔罪罢了。 空相匆匆赶过来救友人的徒弟时便看到了这一幕,无尘死于前任魔尊季鹤手中,而季鹤死在一筑基期修士手下。 除了方木青本人,无人知道季鹤是自己撞到他剑上死的,皆以为是两方大能斗法,被一小辈捡了漏子,但是这小辈也算是为整个修真界做了一桩大好事。 经此一役,方木青名声远扬,也将那晚的真相披露了出来,原来那天是季鹤抢走了钥匙,无尘大师想要度化这魔头,于是将他藏于了万佛塔中,最后又被自己的善心所害。 大战匆匆结束,修真界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大家开始对季非衣避开不谈起来,没人会承认他们污衊了一个魔头,既然没人会认错,这样闭口不谈算是最好的结局。 与此同时,魔头季非衣,他师尊玄琛,以及魔族一煞时阡全都没了音讯。 颇有些故事终焉之前的平静。 第99章 季裴这一梦格外的长。 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復到全胜状态,又强行提升了境界,导致使用能力的副作用越发严重。 直到清醒之后仍然有被梦魇住的感觉。 在这场梦里,他回想起了最不愿回忆起的记忆。 其中就包括,上一世他下魂川到上岸的全过程。 在魂川底下,他经歷了无边的孤寂与寒冷,最后好不容易爬上岸,又杀了和他最亲的忠僕们,感受到了真实的举目无亲。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天魔血脉是如何觉醒的,现在才明白过来。 原来,在他发疯杀了所有忠僕,几乎失去本心的时候,有那么一个和他有亲缘关系的魔物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来到了力竭的他身边,最后认他为主,让他觉醒了完全的天魔血脉,清醒了回来。 可惜因为那一千年的囚禁,让他特别厌恶魔物,在清醒过来以后,也没有使用魔物的力量,反倒自己主动封印了整条魂川。 觉醒了天魔血脉却没有带着魔物归宗领天魔的命格,天道还是弄死了他,所以又重活了一世。 第165页 他差一点点就要摆脱小说中的故事了。 如此阴差阳错地又重生了一世,或许就是为了圆满他和玄琛的故事。 毕竟他母亲的心愿里就有一条,不想让他孤独终老不是吗? 季裴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理清楚了思绪,头顶着玄琛的胸膛,悠悠转醒,习惯性地蹭了蹭对方的胸膛,霎时感受到了道修的僵硬。 他闷笑一声,竟找回了一些刚重生回来时调戏师尊的趣味,在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之后,环顾了一眼周围,他们已然不在万佛塔,来到了玄家密境,不由得问起了那两个人的去处。 「师尊,他们呢。」 玄琛没说话。 季裴愣了一愣,刚刚的好心情收住了一些。 玄琛道,「你父亲他深受天魔阴脉的影响,时而清醒,时而疯狂。」 「早已有了死志。」 「无尘他轮迴了无数回,所求不过是让你母亲活下去,可是你母亲的愿望却是让你活下去。」 「他也不想活了。」 「现在修真界所有人都知道了方家灭门的真相。这对他们来说,已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都不想活下去,倒不如这样结束,让季裴不用再做选择復仇还是不復仇,顺便也能洗清季裴身上所有污名,让他不用再做反派。 季裴轻撇了撇唇。 「我知道,倒是便宜了无尘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又打破空气平静地问道。 「老不死的最后走的安详吗?」 「嗯。他们二人的尸首都在异火中焚烧殆尽、化成飞灰。」 玄琛有半圣之境,季鹤和方木青的对话没有瞒过他的耳朵,他又将季鹤与方木青的对话全都复述给了季裴。 季裴听闻后,轻嗤一声。 玄琛沉默不语。 季裴无情地嘲笑道,「堂堂一个炼虚境的魔主要忌惮一个筑基期修士,他羞不羞。」 「竟然还是让他逃了,撒手人寰,就惦记着我的纸钱,是不是还想让我祭奠他一回?我才不会再给他多掏一块灵石给他送葬。」 玄琛伸手按住季裴的头,让他埋在自己的肩头。「季裴。」 季裴觉得自己无需这样的安慰,还是抵在了玄琛的肩头。 「不用他来解释,那些正道大可藉此为理由杀过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让我杀个尽兴,杀到那群蠢货不敢犯蠢上来为止,当我怕他们不成!」 他早就说过了,他不需要洗白。 书里的他招惹了个天命之子,他可不保证自己以后会不会再招惹一个天命之孙,天命之女什么的,难不成让他杀完了挨个赔礼道歉去吗? 那还做个什么魔尊。 玄琛拍了拍季裴的肩膀。 「哪用你出手。」 季裴仰头抬起下颌,看着玄琛带着杀意的瞳色,唇角微微落下。 「玄琛,你真的不后悔跟我在一起吗?」 「这可是条不归路。」 「我大概真的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与我有关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你都看见了。」 问出这个问题,用尽了季裴所有柔情、真诚以及善意,他是真的在认真地问他会不会后悔。 玄琛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季裴。 季裴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了他的答案了。 他满意的微笑一下,这一回他可没使苦肉计,是他不愿走的。 季裴从玄琛身前坐了起来。「我还要去找我母亲。」 找他娘,给他娘说说这两个蠢蛋都干了什么蠢事。 算是给他们送个行了。 可是一向顺着他的玄琛却不顺着他了。 一把按下了他的肩。「不行。」 季裴看了玄琛的表情,便知道他肯定是趁着自己昏厥,探查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是什么状况,他自然清楚的很。 伤都是日积月累出来的。 下魂川那次灵魂受损还没恢復,就破魔剑捅了一剑,再后来养了一阵,又为了大战提升境界与他斗法,他不想再提起那些事,伤感情。 他们都是失而復得,也算同病相怜。 季裴故作轻松道,「无碍,这点伤难不着本座。」 他刚要爬起来,又被玄琛按了下去,甚至还制住了他的全身筋脉,让他不要动。 季裴气恼了起来,俊丽的眉眼勐地一蹙。「玄琛!」 他就是觉得有点奇怪,玄琛怎么了?怎么他一觉醒来玄琛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似得,又管起他来了。 季裴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以他现在那点微末的魔力是不可能沖的破,玄琛他施下的定身咒的。 玄琛眼神微微闪烁。 清冷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低吟道,「之前,我以为我们的这辈子会很短。」 「现在不一样。」 言下之意,我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不必争于朝夕。 挣扎间,季裴听进去了玄琛的话,明白了他变化的原因,动作幅度越发轻微起来。 玄琛对季裴的脾性拿捏的极准,知道他吃软不吃硬。 这么一说,季裴轻抿住唇,撇过了脸去。「知道了。」 「我不喜欢被人箍着,你且放开。」 见季裴同意养伤了,玄琛才把季裴身上的定身咒解除了去。 季裴一边躺着,一边将整本小说从识海里拿了出来,升仙路这本书已经不再散着金光了,从外观上看着就和一本很普通的话本一样。 第166页 区别只在于这次这本书格外的旧,中间还有一条才刚刚合起来的裂缝。 不知道为什么。 从醒来之后他的心一直揪着,仿佛他拖着,便会有什么他不乐意见到的事要出现了。 还有个巨大的谜团在他心中不曾远去。 「书为什么会变成两半。」 ............................. 时阡头顶着满头银髮,靠坐在月剎宗大殿的宽椅上。 痛饮了两瓶月影画上,确实是好酒,不知为何他品的没滋没味了起来。 季裴那满嘴谎话、出言反尔的混蛋,说好了忘了,结果跟别人双宿双飞,这叫什么忘了。 时阡的眼中划过暗色,又勐地灌了一口。 「呵。」 时阡正在品酒的时候,殿上缓缓地走进来了一个年长一些的和尚。 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100章 眼前这个和尚,让他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时阡开口问道。「你是谁?竟胆敢擅闯月剎!」 僧人双手合十轻声慢语地道,「吾乃,明镜。」 这个名字,在整个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时阡缓缓坐直了身,白色的华服搭在臂弯,微微眯起了眼,眼神有些危险。「你竟然没死?」 自称明镜的和尚轻摇了摇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一切有法皆如梦幻泡影。」 「我未死,但是也从未活着。」 「这具躯体只是外相,施主着相了。」 时阡和季裴一样,最不耐烦这些和尚的絮叨,张手召出了自己的法器。 魔气恆绕的鞭子发出裂空声响,从和尚的脑袋中央噼开成两半,和尚的身影确实是虚幻的,一瞬消失,又一瞬浮现,像是打到了空气上。 时阡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让和尚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介绍自己。 他一直占着一个身份观察着世界,从未想过他到底是什么。 「世人皆唤我,天道。」 天道?天道为什么会以这个形态出现,为什么会来找他。 时阡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是还未做反应,就已经神志不清地昏了过去。只听见冥冥之中有人对他道。 「你想要他,那很好办。将他也一起吸纳了,就融为一体,永远不分离了。」 .............................. 等季裴的伤彻底治癒,时间已过去数月有余。 两人顷刻动身前往了魂川。 有玄琛护法,魂川魔物乖巧的不像是危险的邪物,不敢强行拉季裴下魂川,甚至不敢靠近,他们从魂川走过,就像是一场地点不对的春游,轻松惬意,就是景色单调了一些。 季裴看着那群偃旗息鼓的魔物,也没了往日那般见到他们便想作呕的情绪,显得平静了不少。 他们爱他,他们困他,皆因为执念。 世上有执念的人何止是失去神智的魔物,只是并未显露的像他们这般露骨而已。 原来他也可以这般理解魔物。 季裴低敛住眉,心情略微复杂地往魂川深处看去。 他的母亲就在其中。 玄琛就站在季裴身后,注视着季裴的背影,手指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胸口的部位,而后收回了眼神往对岸看去。 天魔宗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季裴的忠僕们,几个长老,还有一些呆在天魔宗也叫不上来名的魔修,大约是有人看到季裴出现在魂川附近,于是将消息传回了天魔宗 忠僕忧心地传音道,「宗主,您去哪里了?何时才回天魔宗?」 「属下们一直在等您。」 上次大战,季裴先离开了战场。 他带走了玄琛,战局依旧平衡,时阡作为暗处的领袖本来可以继续带领众魔踏平修真界,结果时阡在季裴走后,就宣布不打了,没意思,直接退兵回了月剎,时阡都走了,他们天魔的宗主也不在,当然不会继续打下去,所以那场血洗修真界的大战就那么结束了。 魔域确实生出了一些怨言,说天魔宗季非衣只顾私情,不堪重任,伤透了昔日好友的心,致使一次本该大获全胜的战争匆匆结束。 季裴不配与月剎宗宗主齐肩。 魔域应选拔出一位尊主出来,时阡宗主才该做这魔域至尊。 月剎宗还没有作何反应,整个天魔宗先慌了,因为天魔宗的主心骨根本不在宗内。 直到现在季裴回来了,那吊起来悬空起来的心,才勉强落在了地上。 长老常戚云拱手道。 「宗主,月剎宗时刻都有可能来犯。需要早做准备。」 听见常戚云的话,季裴眼睫微垂。 魔域至尊时阡要是想当,他完全可以拱手让他当。 但是麻烦的是,他知道时阡想要的是不是魔域,而他要的他给不起。 这倒是不好与长老们说了,玄琛和他有私情已经让他们非常震惊了,再把时阡加上,他们非得以为这世间男子全都钟情男子不可。 季裴道,「我打定主意要下魂川,此去经年,无力分心魔域大事。你们大可去侍奉新任魔尊,想走的我不留你们,想留下的玄琛会护你们周全。待我彻底觉醒了天魔血脉,就是天魔宗重新崛起之日。」 玄琛?为什么要让道修护着他们。 第167页 常长老有些欲言又止,想到玄琛和他们魔主的关系又闭上了嘴。 忠僕听到这话愈加慌了。 「您要下魂川?!您下魂川做什么,这也太危险了!」 季裴轻笑一声。 「为了摆脱这命运,是地狱我也走一遭,何况是下魂川。」 「本座既然打定主意要下去了,就一定能回来。」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季裴从魂川旁飞起身来,正要往下飞去的时候,魂川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看打扮都是月剎宗的人,天魔宗立刻如临大敌。 他们气势汹汹地飞过来,停在了季裴身前,声音悲怆道。 「季宗主!求求您救救我家主上。」 「时阡他怎么了?」 「时阡宗主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走火入魔,吸光了月剎宗所有长老的魔力,现在神志不清似乎是疯了,您快制止他继续吸下去,他这样下去会爆体身亡的!!」 天魔阳脉也有天魔阳脉的疯法。 过度吸取他人的修为魔力为己所用就是禁忌。 季裴的眉头一跳。 他那几天不妙的预感果真应验了。 一股庞大的魔气从魂川的另一头升腾起来,玄琛一手挡在了季裴身前,也不由得蹙了蹙眉。 魂川里的魔物本来一直在季裴身边游荡,在那股魔气袭来的时候,竟然打撒了,两岸反覆折返着不停地游动。 季裴站在时阡身后,看到这番情景心里叫了声糟。 时阡是天魔阳脉,也是天魔的传人。 虽然没有他这样的阴脉那般受魔物喜爱,但是也比普通魔族要好不少。 现在他的魔力比他高上不少,靠魔力引诱、逼迫,那些魔物都去了他那边,要是真有魔物认时阡为主,那他的宿命便不可解脱了。 可是...... 季裴微微蹙眉。 时阡为什么会突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他认识的时阡,哪怕再喜欢他,再绝望,也不会放弃,更不会放任自己崩溃,毕竟他本身就是从绝望里成长起来的魔主。 他那么一个事事都能拎的清楚,算计的清楚的人,不会为了私情毁了自己,这不像他的性格。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那边浑身捲动碎石,湮灭一切的魔主两手捂着脑袋,癫狂地重复着。 「你是我的!季裴!!你是我的!季裴!你是我的!」 玄琛护着他的手僵硬了一下,季裴转眼往下看去,对岸底下月剎和天魔的宗人各个表情精彩万分,季裴轻嘆了一口气。 蓝颜祸水的名声他怕是摘不掉了。 那至少也得把那发疯的时阡揍清醒了,才算是不辜负他这片深情。 第101章 无殇剑一出,季裴将扑到时阡身上的魔物先拍了下去。 若是放在以前,季裴一定会杀了那些魔物,可是现在他不确定自己杀掉的魔物里面没有自己的母亲,就没有下死手。 他和玄琛直飞到了时阡面前,挡在了月剎宗人之前。 这些月剎人也算忠心,宗主疯了也没有舍下他们宗主,还在好言相劝。 可惜不仅没有用处,还损失了几员干将。 看着地面上还有一群被时阡的气势压迫,腿软地根本离不开时阡身边的魔修,他们尚且还有一口气,季裴菩萨般地开口道。「师尊,你去救人。」 时阡一口一个他要他。 这些人死了不就算他帐上了,他可不想背这口锅。他背的锅够多了。 玄琛看了眼季裴,没有反驳。「好。」 时阡扔下了刚刚吸干的几个魔族,还在吞噬记忆,眼睛迷瞪着看着出现的玄衣修士。 他嘴上说着要季裴,却没发觉他身前的人就是季裴,直接伸手就要伤人。 摧枯拉朽的魔气逼近了季裴,整个土层寸寸抬起,想要将季裴抓在手掌心里。 季裴的身法难测,哪是一个神志不清的时阡就能抓住的。 更何况,静养了几个月,季裴不仅恢復了修为,还靠着师尊的各种十全大补药,双人神修功法,进阶到了合体期,轻而易举地脱身了过去。 时阡看到自己没有轻而易举地捏死一直蚂蚁,顿时恼了,身上的魔力膨胀到一个可怖的程度,正要飞起来,又被地面上的一股力量扥了回去。 回头望去,原来是几根植株绊住了他。 季裴眼尾一挑,夸奖道。 「干的漂亮,血藤。」 刚刚时阡想要抓住天上的他,就没注意到他在地上埋了陷阱。 红色藤蔓从地底冒了出来,分两侧捆住了时阡四肢,制住了时阡的行动。 血藤绕着时阡的胳膊,将人捆在地上,这期间不断地从时阡身上抽取魔力。 血藤不敢抽干时阡身上的血,因为时阡血液里蕴藏的魔力多的可怕,它要是去吸干时阡,那先死地肯定是它自己。 季裴知道时阡现在的修为大概比他高上两三阶,他能捆住时阡已是侥倖了,但是他也没憷,顶着魔气走近了正在挣扎脱困的时阡,在还未撤走的月剎宗人的注视下,抬手揍了时阡一拳。 「你闹够了没有!」 「我还等着你带月剎宗人与我一争魔域宗主之位,跟一个疯子我还争什么?」 「你要是真为我变成这样,我绝对会认为是我认错了人,你应该有的是蛇蝎手段逼我从了,绝不该是这样认定了自己是个落败者,在这里灰心丧气、自暴自弃地撒泼!」 第168页 天魔宗宗主说的每一句话之后都跟着扎扎实实的一拳头。 近处的月剎宗和远处的月剎宗人,都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好像确实是他们请季裴来帮忙的,揍他们宗主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真的能行么? 正在他们抱着肯定找错了人的想法自暴自弃的时候,他们宗主竟然真的醒了。 「那肯定.....我还没给你下迷药,下春药,生米出成熟饭,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季裴收回了出拳的手势,看着脸上五颜六色有些滑稽的时阡。 「季裴......」 「杀了我。」 时阡紧咬着牙关,眼神恍惚地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是天道,天道要害你我。」 「他来我殿中,说了三两句话,便夺走了我的神志。」 「天道?」季裴勐地一簇眉。 天道那种无形的东西,怎么去别人殿中。 季裴想要再问地更清楚一些,可是机会不等人,一直在吸收时阡身上魔力的血藤吃不消了,鼓囊起一个个的肿块。 哭丧着将自己的心情传回了季裴的识海。 主人~!!!再不回去真的快要撑死了! 「回来。」 季裴抬手唤回了血藤,血藤回了识海,整个人都瘫在了识海的书上,动都不敢动一下,它吃的太撑,要是一下子动地太激烈了,很有可能爆体身=而亡,成为飞灰。 在这紧张的气氛下,季裴也忍不住笑骂了一声。 「你也有今天。」 吃货死在吃上,多丢人。 但是很快便被外面时阡的状态引去了注意,在血藤回去的瞬间,时阡眼神中的清明便不復存在,身上寂灭一切的戾气,比之前还要迫人。 真正的天魔大抵也不过如此。 刚刚能被季裴按着地上揍的是还在消化别人修为记忆的时阡,现在时阡消化完了,只会更可怕。 季裴离得太近,差点就要成为第一个死伤者,所幸,玄琛及时赶到,将他半抱了起来。 劲烈的狂风唿啸,玄琛的衣摆挡住了季裴。 破魔剑扬在身前,黑色的魔气从破魔剑两边绕过,不敢碰这把剑分毫。 师尊声音落在季裴耳边。 「你先去魂川,这里交给我。」 听了时阡刚刚的话,季裴当然明白玄琛的意思。 他怕夜长梦多,不管时阡说的天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天道,现在显然有人要让时阡暴动阻拦他们进入魂川。 可是那边时阡的魔气极为可怖,远超寻常魔修,绝非那么好解决的,他们两一起应对会更稳妥一点。 「去吧,我顶着。」玄琛又道。 季裴不是扭捏的人,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轻捏成拳,看着玄琛的眼睛,唇瓣轻启。 「师尊,你的命是我的。」 玄琛眼眸微转,眼底落下一道柔意的流光,道了一声,「自然。」便转身与冲上来的时阡角斗在了一起。 见玄琛独自一人去拦时阡,依旧能从容对付,对招有来有回,季裴放下了心来,又往魂川方向飞去。 这一回,魂川底下的魔物没了玄琛掣肘,立刻乖张了起来,哀嚎声此起彼伏,他们捲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正等着他投入他们的怀抱。 「就是你们想要本座下去陪你们?」 像是听到了季裴的问话。 底下的魔物纷纷幻化出黑色的巨手,往上去抓季裴。 远方注视这一切的忠僕目眦尽裂地喊着。 「宗主!!别去啊!」 季裴巍然不动地伫立在空中,任黑色的衣袍被狂风吹得飒飒作响。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红尘无尽可不愿失了我,那也太无趣了。」 「我去去就回。」 季裴不再用法术维持,敞开双臂便向后倒去,他下落地很快,目光所及的晦暗天空离他越来越远,他心里却没有往日的恐惧。 正待他微微阖起眼,准备被魔物淹没时,一切突然慢了下去,万籁俱寂,忠僕嘶吼声消失了,风吹响衣袂的声音消失了,魔物哀嚎的声音消失了,一切仿佛都远离了季裴。 一个声音却渐渐近了。 「季裴。」 季裴睫羽微颤,侧头往魂川看去,才发觉自己离魂川魔物只有分毫。 刚刚还在狂欢的魔物们全都成了禁止的画卷,而他停在他们上方。 面对着离奇的一幕,季裴紧拧起眉。 「谁?」 竟然有控制时间的能力。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梵音裊裊,念得季裴头疼,他渐渐看到了来人的全貌。 那是一个有些年岁的和尚,岁月于来人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把他描摹的慈眉善目,他缓步而来,每走的每一步路,底下都有莲花绽放。 季裴认得这个人,因为这人曾经出现在母亲的回忆中。 「明镜秃驴.......」 怎么回事。 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季裴紧捏着拳头,想让自己动起来,却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如何都动弹不得,鼻尖喘了一些粗气。 几道无形的金线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玄琛在高空与时阡斗法,浑身六十四道剑阵将他包裹了起来,根本未注意到这里,或是他注意到了,也和他一样动弹不得。 第169页 季裴不甘地转过眼里看着明镜。 「不,你不是明镜秃驴。那可是个大善人。」 「我父亲不喜正道,依旧心中敬重他,舅舅更不用说了,是他亲传弟子,母亲临走前都愿与他谈心。」 「哦,那你猜猜我是谁?」 季裴阖起了眼睑。 「一定要这样箍着我们一辈子的,从始至终就只有那么一个存在。」 「天道老贼。」 「说你不过尔尔,你还真就这么一点能耐。」 「披着人皮,也要弄死我?」 季裴笑了起来。 他生的太美,所以危险,笑起来时仿佛像是在黑暗中开出来的血色之花,氤氲在黑暗中缓缓绽放,危险却艷丽不凡。 而他对面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却渐渐勾勒了一个阴森恐怖的笑来,无形的大手一步步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你输了。」 第102章 为什么天道要说季裴输了。 因为前世的季裴,在快要被天劫噼死的时候,还叫嚣着是他赢了。 仿佛,就算让他死上千千万万遍,他还是那个赢家一样。 天道不能容忍有人冒犯他的权威,那样的行动就如同赤裸裸的挑衅。 季裴嘴角染着鲜血,也品出来了是怎么回事,讥讽地看着天道。 作为天道,竟然如此小肚鸡肠,他都为他感到悲哀。 「你就是掐死我,我也不会闭上嘴。世人都可以评判,你这个天道到底做的尽不尽人意。」 空气越来越稀薄,更要命的是,他掐他的方式,刚好把住了他魔力迂迴循环的的要道。 就在千钧一髮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季裴脑内响起。 【洗白系统正在重新启动,10%,20%,30%,...50.....90%启动成功。】 【系统:宿主!!!我回来了!!!】 在系统出现的时候,那掐在季裴脖颈上的力道徒然轻了。 但是也没有完全摘去,只是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系统:幸好您还没事,我总算赶在bug直接对付您之前重启了。】 其实系统说的话里面有很多词儿,季裴根本听不懂,但是季裴也没有时间跟系统咬文嚼字,直接问了重点。 【季裴: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一切说来话长,总结来说都是主神搞的鬼。】 【季裴:主神?】 【系统:就是天道。】 【系统:当时您的母亲在佛前许愿,我就顺势到了您的母亲手里,后来的事,您不是知道了吗?】 系统重启的时候读了季裴的心,所以他知道季裴已经看过孙妃怡和书之间发生的故事了。 【季裴:继续。】 【系统:可是您不知道,在您的母亲得到这本书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明镜,事情坏就坏在明镜身上。】 【系统:天道管理这个世界,可以听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里像神佛祈祷的声音,明镜是个僧人,他知道点什么都得请教一下佛祖的意见,就把这件事泄露给了天道,我们的存在是绝对不能告知天道的。】 【系统:因为这个天道是原先故事里的主神,如果故事被改变,他也将被新神取缔。正常的神没有情感,被其他神取缔也就取缔了,可是这个主神就很奇怪,他不想被其他神取缔,就得把这个故事回归成原先的模样。】 【系统:那本书原本就是你母亲留给无尘的,您的母亲觉得无尘看到那本书,看到那句话,就该明白她的意思了。留给他也是想让他守护您长大,可是没想到,天道附身到了明镜身上,趁无尘没注意,准备把书撕了,还好我非常机警,捨命跟他周旋,带着一半的自己跑了,才留下半本书,修復了好多年,才又遇上了您。】 【系统:无尘的无尽轮迴,跟您没有什么关系。天道是想要无尘把故事復原回原来的模样,巩固自己的神格。不过也还好,为了骗无尘,天道并没有毁掉另外半本书,只是隐藏了那本书的最后一页,才会有真相大白的今天。】 季裴这么一想,就明白了天道为什么帮扶无尘了。 因为无尘的人生理想,简直与那位主神想要的一切一模一样。 阻止孙妃怡跳魂川,其他事全都不变,那么世界就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依旧是世界的神。 【季裴,我如何脱困。】 他如何战胜一个连时间都能控制的天道。 他现在生死就在一线,简直是以卵击石。 【系统:天道不能干扰他的故事线以外的存在如何发展,您现在已经站在了两个规则的交界处,在他的规则里,他能杀了你,但是在您的规则里,您也能杀了他,您忘了您身上领悟了不少技能吗?】 【季裴:我一直当你说的那些技能是个玩笑。】 再说,那些东西,有杀伤力吗? 不都是为了洗白才存在的吗? 【系统:咳。名字取得是差了点,但是怎么说也是正经技能。】 季裴过目了一遍往日的那些洗白留下的技能。 {我眼中容不下宵小}{我嘴炮比你强}{我眼中有你}{睁眼说瞎话}{我就是嘴硬心软}{我穷不穷骨气}{主角分发的好人卡} 在一堆荒唐的技能里面,季裴的目光牢牢地被两个技能吸引住了。 他或是能破解局面的。 系统停止的时间渐渐缓了下来。 第170页 天道嘴角志得意满的笑容还未褪去,便受到了一前一后的前后夹击。 两把剑同时贯穿了他的心脏。 「怎么会?」 天道看着贯穿他胸膛的剑,茫然地摊开了双手,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季裴。 「凡夫俗子,怎么可能杀的了神。」 「你偷学了什么东西!」 季裴眼神微微一闪,一本正经地介绍起了这两样剑法。 「这两剑,一叫做我眼中容不下宵小,二叫做我眼中有你剑。」 我眼中容不下宵小,是为了将天道定义为敌人,那样他就能动弹了。 我眼中有你,是用来叫玄琛过来帮忙的。 他知道,只要玄琛能看见他,便一定会突破禁锢来到他身边。 但天道果然强悍,受了两剑,仍然没有溃败的痕迹,他执拗地抓着季裴的剑问道。「吾有何错?」 季裴冷冷地看着他。「太多了。」 「你不仁。」 「世上根本没有通天之路。你却诓骗万千修士,让他们追逐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有人为此甚至修下无情道,放弃所有喜怒哀乐,临终前能得知真相的都算好的,多少天之骄子陨落时,还当是自己修行不够,死都死得不明白。」 「你不公。」 「魔族在你的论调下人人见而诛之,甚至连想要变成魔族的人族,你都不愿放过,让他们永伦魂川,永世不得超生,成为失去神智的魔物。」 「你无义。」 「魔也好,人也罢,不过都是你手中的提线木偶。」 「这个修真界没有升仙路,本来是你的失误,你却让一个求道求了一辈子,一直视天道为真理的修士来填路?」 「这样的天道被取缔,有何不妥?我该不该逆天而为!」 「天不可逆,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季裴目光逡巡在天道身上,轻声低喃道, 「那可未必。」 天道原本一派轻松的脸上倏忽间惊恐万状起来, 「怎么会......」 他身上护体的金光渐渐削弱。 两处剑伤起了作用,伤口处裂出一道道缝隙,牵一髮而动全身,一寸寸的龟裂,像是一个摔碎了的铜镜,天道用手捂住一边便又另一边继续裂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裴刚刚所有的话,都用上了系统给他技能。 {我嘴炮比你强} 季裴的道义在天道之上,所以新生的世界规则终于战胜了老的规则。 化身明镜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天道,真的如同一块镜子一般破碎在了两人眼前,化成璀璨的金光。 季裴望着玄琛,「师尊,这是梦吗?」 「不是。我们杀了他。」玄琛嘴角勾了一抹笑。 有了师尊的肯定,季裴才缓缓地抒了一口气。 其实他真的也没料到自己能弒神。 弒神之后,又该如何呢。 季裴心里茫然了一会儿,时间便又重新流动起来。 他都忘了,自己还在往下跌, 就在碰触魂川的瞬间,一个墨色窈窕的身影从魂川升腾而起,包裹住了他。 季裴下意识地唿喊了出来。 「娘?」 刚刚飘在空中的金光渐渐落了下来,将整个黑影照亮。 女子绝美的面容在那层黑影中缓缓显露,露出一抹包容的笑来。 一道亘古的钟声传来,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天空乍晴,魔云笼罩的天空渐渐褪去乌黑的色泽,魂川露出了原本钟灵毓秀的原貌。 季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他母亲成为了新的天道。 ..................... 第103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增加了八百字,之前看的,需要先看一下增加的东西,要不然接不上、 季裴也未料到,天魔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解释。 天道亲生的魔头儿子。 在那天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她,但是处处都有她。当天道亲儿子也挺痛苦的,每天在魂川边上走一圈,都有一群道修隔着岸边给他道歉的,听说那些人修炼着修炼着,就有所感悟,一定要给他道歉,以往骂的越狠的人,现在哭的就有多狠。 他听着都烦,来一个揍一个,来一双揍一双。 都不爱往魂川边上走了。 竟然觉得还是以前的魂川比较好,现在的魂川已经成了一条美丽的河流,魔物都不在了也拦不住人了。 万魔归宗这个预言是真的。 魂川底下的魔物一个个都有了人型,上了岸,季裴也没有限制他们回哪个宗门,爱去哪儿个宗门去哪个宗门,他们天魔养不起那么多人。 季裴想将魔尊的位置让给时阡来做,时阡自己不答应,非要带着月剎宗来犯,两宗打打合合,打到最后连手下的月剎宗人和天魔宗人都不想认真开打了,怕伤了和气,随便应付了应付。 他们都知道时阡宗主为什么那么不爽,谁让时阡宗主失恋。 月剎宗人想,旧爱还是旧爱,他们要是真伤了季裴宗主手下的人,恐怕在自家宗主那里也落不着好,当然不能真动手。天魔宗人想,时阡宗主是爱而不得的那方,宗主都觉得心里有愧直接将魔尊之主都让了,他们好像也没有真动手的理由吧。 所以几次交战,明明是魔族之间的战斗,结果每次都不见血,不死人,跟过家家一样,这件事疯传到修真正道宗门里,就有了魔主季裴带头让魔族也有了正道的真善美的佳话,又洗白了季裴一层,传言传的久了,两族之间的感情倒是比往日稍微好了一点。 第171页 又一次两宗交战结束,时阡突发奇想地拉着季裴去了月剎宗。 明明是刚刚交过战的仇家,月剎宗人迎接季裴一点不含煳,轻车熟路地将人带进了庭院中,石案前铺好了毯子,甚至连酒都温好了,一出花前月下,季裴一时有些不想踩进去,生怕自己在这里出点什么事儿,但是左右一想自己可是天道亲儿子,就摇摇摆摆地走了进去。 时阡看着季裴那么自然地坐在了石案前,拿起了玉杯,也没试毒就喝了进去,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有些微妙地勾起唇角。 「胆子真大。」 「那当然,胆子不大,如何斗的过天。」季裴清隽秀丽的眉眼微微一挑,在繁华疏影中,扬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那饮酒时疏狂的一面,竟让往日的回忆一幕幕地浮现在时阡的脑海。 初见。 斗法。 同船。 共饮。 时阡撇过衣袖也跟着坐了下去,拿起了玉杯,与他一同坐饮。 酒可解千般愁,也可以遮掩不少心事,然后突然往季裴那里看了过去。 「这件事,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好奇。」 季裴衔着杯子的手指轻轻一抬,那意思大概是本座心情好,你问。 时阡语气寻常地道,「如今你和玄琛到底谁在上谁在下?」 季裴勐地呛了一口,不停地咳嗽,好不容易拍着胸口把气儿顺了,才反问了一句。「什么?」 「我只是想玄琛那么处处让你着你,没准就让你当上面的了。」 季裴气笑了。「谁说他处处让着我,我才能当上面那个?」 时阡撑着脸颊看着季裴。 「那是你在上面?」 季裴噤了声,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转而骂道,「上回发疯,你休养了一月,如今还留遗症是不是?」 「我要知道你在上面,我放手才不亏,毕竟我可绝不做下面那个。」 季裴听到放手这个字儿,刚刚被时阡激起的火才又灭了下去,他靠在石桌上,几坛佳酿下肚,依旧十分清醒。 声音清凛地问道,「怎么想通了?」 「为了你被天道蛊惑,差点死了。让我意识到一个软肋,会影响我当魔域至尊。」 季裴品着辛辣的酒液,回味略有些甘甜,敬了时阡一杯。 感谢他没让他失去一个好友。 「你若是这样想的,确实值得喝一杯。」 一杯杯酒下肚。 季裴醉意朦胧地拿着玄家钥匙直接进了密境。 还未走几步,就抱着酒罈仰躺在了草皮上。 仰躺在铺面一地清灵草的山上,头一回感谢自己没有放把火把他们都烧了。 要是烧了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天然的地毯枕头了,以天为被,地为枕,好生快活。 他正仰躺着,头上落下一层阴影,睫羽轻颤了一颤也未睁开,只是蹙了蹙眉,翕动了唇瓣, 「师尊,玄琛,你再叫我睡会儿。」 「外面有风。」 季裴一噎,他什么时候成了连风都吹不得的人了。 事与愿违。 他还是被人抱了起来。 季裴不满地放下去了一整条胳膊,妄图用一条胳膊和一截宽袖的重量拖住君的脚步,最后还是没有抓住地面,若柳絮一般轻盈地飞了起来,又轻飘飘地落了下去,被人放在玉宫的床上。 那玉石头制成的床,着实不能用舒坦来形容。 季裴将就着躺了一会儿便睁开了眼。 他师尊正在运功疗伤。 都怪时阡问的好问题,问他们两谁在上面。 .....他们之后再没有做过,连更亲密的举动都没有,因为他们两都怕自己重新想起那桩旧事, 「玄琛,你的伤还未痊癒吗?」 他捅玄琛的那一剑应该未伤及心脉,疗伤了这么久,早该好了吧。 玄琛运功的手一顿,轻点了点头。 「快好了。」 季裴眼中划过一道暗色,唤了一声血藤。 血红地藤蔓顺便长满了整个室内。 玄琛退了半步被边角上绕来的藤蔓缠住了宽袖,手指一划,带着净化的至纯灵气,将血藤逼退了几分,明明是伤人的那方,血藤却突然哭了起来,跟季裴叫起了屈。 季裴一时无语凝噎,这谁教出来的,打不过就打不过,竟然撒娇。 真是还一个赖皮鬼。 季裴顺势说。「别动我的魔植,没瞧见他都哭了吗?」 血藤有主人配合,哭的越发悽厉,让处在季裴是识海里的无殇剑都看不下去了。 哭的太假了。 道人动作果然一顿,再想反抗的时候,已经被血藤制住。 季裴眼含狡黠的横跨一步,骑了上去,髮丝全落到了玄琛身上,将玄琛压得除了推开他以外,没有其他方法脱困。 「总要有人主动一些。主动的一方在上面。」 第104章 一个不那么正经的双修功法在两人之间缓缓流通。 季裴心里一乐,料想他这回肯定能把以前在下面的事讨回来了。 他先脱了自己的外袍,又开始照顾玄琛,如玉一般根根雪白的手指从白色的道袍边沿开始掀起,那张怎么看都和登徒浪子无关的俊美脸颊,做足了调戏民女的表情,一层层的剥着衣袍,直到最后一层才徒然停了下来。 第172页 眼瞳微缩。 那被道袍遮掩,往日不常见到的健硕胸膛上,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位置和他在大战时捅玄琛的那一剑的位置一模一样。 原先的伤处不仅没有丝毫好转,还变成了一个弥合不了的窟窿。 季裴从齿缝里逼出一句话,「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玄琛抿了唇,轻抖了抖手,将血藤抖了下去,自己将季裴扒开的衣服又合上了。 「不知道。」 「大概以后便好了。」 「以后?!」 季裴紧咬着唇,手指紧握了起来。 「别骗我了。我想的明白。」 「书上写,你会被主角打败,身体血肉化为升仙路。」 「我原以为那个主角一定指方木青。」 「可我母亲想改变的事已经再创了一个新的故事出来,她是天道,我才是主角。」 室内一片静寂,许久后,玄琛才开口打破了这片平静。 「若真是这样。」 「为你和你母亲的世界化身一条升仙路,是我心甘情愿。」 季裴扯起了玄琛的衣服。 「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你要我怎么飞升上界,踏着你铸成的路飞升上界,与苟且偷生何异。」 「你说过,我们这辈子不会短了。」 季裴怒目圆睁,盯着那双藏着的愤懑的眼睛,就是玄琛也忍不住恍了一恍神,又冷淡道。 「不会短。我能感知到,等你到了渡劫期遇上了瓶颈,我才会化身为路。」 「不需要!」季裴紧皱着眉。 「我只想让你的这个伤口好起来。」 他母亲连魂川里失去神智的魔物都能救,为什么不治好玄琛的伤势。 为什么? 【季裴:系统,如何联繫我母亲,告诉她这个结局我不满意!】 【系统:这个......我已经联繫不上那位主神了。】 【系统:没事,等到您渡劫的那天,那位肯定能感应到您的声音。】 【季裴:等我渡劫那天至少还有上万年,难不成要我与这伤口日夜相对?】 玄琛看着自己被剥落的衣袍,以及被双修功法点燃的欲,火,表情未变地微微抿了抿唇,用那种极淡的眼神望着季裴。 「不碍事,我都习惯了这个窟窿。」 他转移话题道, 「你不是要双修吗?」 季裴动作一顿,眼神复杂得看着这伤口。 「都这样了,还修什么修。」 面对这个伤口,他怎么都下不了口。 可是他想脱身也脱身不了,他寻得这个功法,是为了对付他师尊的,极为「火热」「强劲」,没那么好脱身。 经过内心的几番挣扎,容貌昳丽的俊美青年,还是轻骂了一声。「算我倒霉。」便滚了一圈,埋进枕里,细弱蚊声地道。 「做可以,别让我看见你的伤。」 其他可能或多或少有些误解。 但是许久以前就获得过{我就是嘴硬心软}的季裴,是真的嘴硬心软。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终于完结了,还有两章番外,古代预收《仙门第一非我本意[系统]》求收藏,其他都是现代耽美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谢谢我自己能够写到完结orz 还有两章番外 1.玄琛的升仙路番外。 2.时阡番外 第105章 季裴修到渡劫期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短,只用了五千年,就到了要做选择的时刻。 若是母亲觉得玄琛那时强迫他的举动罪无可赦,不想让他和他在一起,他现在渡劫,玄琛肯定必死无疑,可是到底渡不渡这劫,赌不赌这次,对于季裴来说,肯定只有一个答案。 他渡,但不赌。 在魔域的五驼峰前,季裴甩下喝下大半坛的烈酒,随手砸在山顶上,在乌云密布下,越显阴沉的天际之下,他望向身旁袍角被吹得飒飒作响的白衣修士,勾起笑来。 「师尊要是怕了,就说怕了,我压制修为还能再等个五千年再渡劫。」 玄琛的手指拂过白衣。 「你定可以渡过此劫。」 季裴手指擦过刚刚被酒水润湿的唇,「好。」。 季裴突然眯起了眼睛,用他渡劫期的感知能力,远远地感知到一群穿着带着羽毛的白衣修士,举着红白两色旗,一边喝酒一边候着。 时阡凑什么热闹。 时阡也发觉季裴看见他了,立刻轻松地笑着传音道。「今日过后,不是大喜就是大悲,我得离近点看看,该办场白的还是办场红的。」 季裴眉宇一抽,不知该问,他死了是到底是红事还是白事,他总觉得这个答案应该不是他想听的。 他这九死一生呢,那头还有人看戏的,季裴可真想把时阡这群人先打落山去,可是天上的雷可不等他把损友轰出去,就轰隆作响,提醒着他们别忽视它。 这可是最酷烈的刑雷,九九八十一道。 看到这雷劫数,就是季裴也不得不正色起来,嘟囔了一声。 「娘,娘,您好狠的心,我可是您亲儿子。」 哪有这么噼亲儿子的? 【系统:这可能就是爱之深责之切了。宿主。】 季裴嘴上说着娘好狠,动作却一点不憷,直挺身,便迎上这第一道天雷,虚握着无殇剑,噼向天雷,却眼睁睁地噼空了。 第173页 他再转头一看,从第一道雷开始所有天雷都砸向了离他只有几米远的玄琛。 【系统:宿主您的娘真的狠,是亲娘。】 玄琛早就有所准备,其实哪怕这雷不拐弯噼到他身上,他也会为季裴顶上最难的雷劫。 因为他曾经做过升仙路,他知道这雷噼到自己的身上可以将自己铸成升仙路,季裴就能继续走下去了。 为季裴做升仙路,他无怨无悔。 几道雷劫过后,玄琛身上犹如被撕裂重组了一边,胸口的大窟窿渐渐被灵力填满,同时四肢都被雷噼的僵直了,玄琛的意识渐渐遥远的片刻,他身旁多了一只手。 玄琛勐地睁大眼,「裴儿,你做什么?」 季裴拉住玄琛的手,在深蓝的雷电中,做了一个笑容来。「你要是做升仙路,我也不做神仙了,我跟你一起,你做升仙路,我就做一块路沿石,做石头多好,每个路过的人都能看到我,看到我有多么冥顽不灵。」 玄琛无话可说,想要将季裴的手与自己的手分开,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痴儿。」 季裴嘴角的笑,没有一丝改变。 「本座可从来不痴。」 「她会答应你和我一起飞升做神仙的。」 魔头狡黠一笑,将玄琛看得愣住了。 接下来,天雷果然散去。 两人身上都有了金灿灿的神光。 他们在云朵之上,而云上还有一座金色的女巨像,无可奈何地看着季裴。 在刚刚那瞬间她与季裴的感知联繫在了一起,她看到了季裴的所思所想,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季裴猜透了。 她的确没想动真格,她只想给玄琛设个考验而已,看他有没有勇气为她儿化身升仙路。 [小滑头,你是怎么猜到的?] 听到母亲亲昵温柔的声音,季裴眉头得意地微挑。 「是捲轴。」 曾经有人重金悬赏长老玄琛的所爱类型。 那个捲轴后来一直在他手里,他修炼至渡劫的这几千年来,突发奇想地重新打开了捲轴,将他认为是对的答案写到了捲轴上,没想到天道竟然承认了他的答案是对的。 那便意味着母亲也认可师尊喜欢自己,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母亲会让他和他的道侣生死两隔吗? 事实证明,正派的天道,是耍不过他这个魔头的。 季裴怕惹母亲不快,又补充道,「我的确知道,但是师尊可不知道,您还是试出来了。」 玄琛也在这一系列变故中,明白了自己可能是白担忧了五千年,而季裴早得知了最后的结果。 不过他也没有生气,因为这代表着,季裴没有为他的事烦忧几千年。 想到这里,他觉得就算被蒙在鼓里,也不是坏事。 玄琛抓紧了季裴的手指,轻躬下了身。 「请岳母成全。」 季裴挂在嘴角的笑容拉了下来。「岳母?」 「母亲你听错了,他说的是婆婆。」 .......... 看到云层里闪烁着金色的光,时阡一直担忧的眸色终于归于平静,也捎上了一丝喜悦,但是很快便抬了抬手,对旁边的弟子道。 「把白的摆上,这修真界第一个渡劫成功的竟然是一个魔族,天下正道该羞愧而死。」 第106章 时阡 时阡,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想要什么都得拿到手里的人,没想到,他也有放弃的那天。 而且一次性放弃了两样。 其一是他曾经趋之若鹜的魔尊之位,其二则是占据他所有目光的季裴。 至于为什么愿意放手,绝非他忌惮玄琛的力量,也非他觉得自己的月剎输给了天魔,天魔阳脉输给了天魔阴脉。 他放手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他变了。 在季裴与玄琛大战天道时,他也受到了影响,回忆起了前世。 前世,他是季裴的手下败将,被季裴囚禁在天魔宗地牢,而在季裴走之后,他成功脱身,成为了新任魔尊。 这并不是他的结局。 事实上,他当了五千年魔尊,直到正道除魔卫道,才最终陨落。 他厌了。 原来他一直想要的魔尊之位,也不过如此,原来无人与他交心,再高的位置,再无边的权利也那么无趣。 多了那五千年的记忆,他不再是那个刚刚翻身拥有权力与力量的时阡,他是更加懦弱的那个时阡,他没有了哪怕被季裴厌恶也一定要得到他的勇气。 因为眼前的季裴可以与他插科打诨,可以将他当做知己,可是如果破坏了这一切,他或许什么也得不到了。 他没有破坏一切美好结局的勇气,而在失去勇气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没有了。我专栏里就一本古代耽美预收了,唯一独苗,肯定会写,已经存了三万稿了,就是不知道啥时候开,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啾咪,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