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帝尊》 第0章 楔子 公元2015年7月23日,美国华盛顿nasa总部。 “咣”的声,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踢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局长博尔登的面前。 “伯德博士,我还没通报,您不能进去。”在他身后,个尖锐的女声响起,充满了惶恐和不满。 “没事的,珍妮女士。你刚来总部,可能还没习惯伯德博士的行事风格,不用担心,做你的事吧。”博尔登耸了耸肩,放了下手中的手机。 “大发现,真是大发现!”满眼通红的伯德博士根本没理会身后女孩的不满,朝博尔登喊道。他头上乱糟糟的,脸上黑红交杂,都看不清脸色,不知多久没洗了,就中间个红彤彤的酒糟鼻显眼。身上的白大褂也早已变得灰黑,散发出阵阵馊味。 博尔登忍不住把转椅往后挪了两步,避开了伯德身上难闻的味道:“伯德博士,这次又有什么重大发现。对了,珍妮女士,麻烦你帮我把门带上。” “生命的起源!我找到了地球人的起源!” “什么!”博尔登霍地站了起来,再也顾不得老人身上的气味,绕过办公桌到了他的面前,“你发现了什么,外星人吗?” “不是,”伯德将手上的卷宗放到了博尔登的办公桌上,从上面拿出几页纸交给了博尔登,“颗跟地球相似度达到98%的行星,无论是光照和自转速度,还是大气层和水,都跟地球相差无几。这种条件下,生命是完全有理由存活的。这颗星球上面甚至还有活火山,你知道的,火山是原始生命的起源地。” 博尔登迫不及待地接过这几页报告,仔细地读了起来:“开普勒-452b行星......自转速度385天......年龄60亿年......直径是地球的1.6倍......围绕的恒星年龄和大小跟太阳相似......不错,跟地球的吻合度比之前发现的行星高了很多。可是,伯德博士,仅靠这些只能说明这颗星球上极有可能有生命存在,又怎么跟地球人的起源扯上关系呢?” 博尔登摊了摊双手,很是不满。 “你再看看这个。”伯德又从卷宗里抽出张纸,交给了局长,“这是我从开普勒太空望远镜照出的相上临摹的。” “哦,我看看。”博尔登狐疑地接过纸张,转瞬间呆滞了,“这...这是个东方人。” “不错,”伯德兴奋地搓着双手,“面相扁平,颧骨突出,鼻梁窄小,嘴不前鼓,典型的东方人 的特征。你再看他身后的这两杆旗帜上的字。” “好像......是汉字。”博尔特迟疑道。 “不错,是汉字。面上的字是‘沐’,另面上是‘夏’。都是汉字的古篆体。这只是影像的部分,我看到的是两只古老的军队在用冷兵器交战,这个人显然是方的将军,画面上也就他显眼,别人都模糊不清。” “好,好。”博尔登激动地踱着步子,“珍妮女士,你进来下。帮我整理下这些资料,我要带着它们去见总统!” “好的,先生。”话音落下,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名二十七八岁的金发女孩推门走了进来,她身材高挑,身着短裙职业装,脸蛋极是迷人。 珍妮接过局长手中的卷宗,随便翻看了下,就准备出去。可她刚走到门口,发现这卷宗中仅有开普勒-452b的数据和张手绘的图像,没有任何开普勒望远镜照出的图片。 “先......先生,打搅下。”珍妮回过身,打断了正在热烈交谈的博尔登和伯德,“这些资料似乎不足,没有准确的图片,还请伯德博士去取下。” “图片?哦,这个好办,不过有个问题。”伯德搓了搓酒糟鼻,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东方人的画面就出现了瞬间,之后拍下来的都只有行星的外观图了。我想翻回去查找之前的数据,却发现数据被覆盖了。开普勒太空望远镜2013年出了问题后就直不稳定,也没人去修。” “嗯?”博尔登这才想起来,开普勒太空望远镜2013年就出现了故障,四个用于定向的反应轮坏了两个,已经没法再进行高精度的观测。开普勒望远镜距离地球6400万公里,处于太阳轨道,根本没法派宇航员去修理。自此之后,它观测地外生命的作用也被终结,伯德怎么又用开普勒去观察太阳系外的类地行星? “伯德博士,我需要个解释。”想及此处,博尔登皱起了眉头,“已经接近报废的开普勒太空望远镜,怎么能精确地测绘出张人脸的图案。它现在已经无法精确观测了。” “那是他们无能。”伯德不满地嘟囔道,“确实需要三个反应轮才能精确地拍摄画面。可只有两个样可以进行拍摄,只是需要我们对画面进行辨认而已。” “打扰下,两位先生。”珍妮礼貌地弯了下腰,露出条迷人的事业线,“资料里显示,开普勒-452b行星距离地球1400光年。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拍摄到星球上的张人脸图案。就算是开普勒太空望远镜对 着地球拍摄,也远远做不到这点啊。” “对啊。”博尔登不禁满脸燥热,他本来就不是科学家,只是个政客,来nasa当局长也是总统的任命,对nasa内部具体的事物本来就是知半解,珍妮这么说,才让他明白了过来:竟然让伯德给耍了! “砰”的声,博尔登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到了办公桌上:“伯德教授,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你用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吗?还是在嘲笑我不配当这个局长。” “啊?”伯德茫然地摇了摇脑袋,“我没有说谎,更没有开玩笑,这的确是我亲眼看到的。” “局长先生,我再提醒句。”安妮又插嘴道,“方才我在外面,特意调出伯德教授的资料看了看。他的医疗报告显示他有轻度的妄想症,正在服药治疗。我相信伯德教授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对观测地外生命太过上心,以至于出现某种幻想了吧。” “这样啊。”博尔登松开了拳头,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伯德在nasa工作了三十年了,向都是兢兢业业,除了工作,其他的事情根本没在意过,就连存在银行的薪水都很少动过,不可能是专门来耍他的。 博尔登整理了下领带,又恢复了自己政客的气质:“原来如此。不管怎么说,发现颗跟地球相似度98%的行星,也是个重大的发现了。在今年也算是完成了项重要任务,伯德博士居功至伟。这样吧,伯德教授,我准许你半年带薪假期,出去好好放松下,工作不急于时嘛,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你们这些杰出的科学家,我这个局长也没法干下去了。” “假期?”伯德提高了声调,“我从来不需要什么假期。什么周末、圣诞节、万圣节,都见鬼去吧。我这就回去继续观测,定能再拍到这个画面的。你们等着瞧吧。” “那真是辛苦你了。”博尔登望着伯德远去的背影,又加了句,“别忘了按时服药,伯德博士。” 珍妮也耸了耸肩,对这个古怪的博士也有些无奈:“局长,这份资料还需要再整理吗?” “当然,亲爱的珍妮。”博尔登暧昧的笑了笑,“麻烦你找伯德教授完善下资料,再联系下媒体召开新闻发布会。我们快半年没开发布会了,可不能让nasa被人遗忘。” “知道了,先生。”珍妮抱起了卷宗,转身出了办公室。 博尔登重新坐回了转椅上,拿起了桌上的手机拨通了号码:“喂,是白宫么,我是nasa局长博尔 登,帮我接总统先生......” 第一章 危局 阴山下,怒水旁,旌旗猎猎,十里连营。 “报......” 声长啸,若惊雷乍起,引得战马嘶鸣,积雪纷飞。 “车师叛军已将我军四面包围,兵力不下百万!” 帅帐中,主帅沐易手握书卷,愁眉紧锁,闻报叹道:“辛苦三弟了,快快坐下休息。车师军力胜我军十倍。这连番厮战,虽杀敌无数,却又能奈何。” 那斥候装扮的青年扯掉风衣,显出张消瘦的脸庞,双目透着坚毅和果决:“二哥不必担心,大不了咱们兄弟再回大夏国逍遥自在去。” “谁让我们这大将军非跑来这地方送死。”座下,名军师打扮的胖子摇着蒲扇说道。这帐外数九寒天,雪花大如蒲席,他却还在摇扇子,古怪中透着几分滑稽。“车师立国已近三十年,根基早已稳固。如若我等韬光养晦,拉拢前朝旧民,还有三分胜算。可柔然女王太过心急,不听我这逆耳忠言啊。” “都怪我拖累两位兄弟了。”沐易低头道。 “我可没这么说,老三说得对,大不了咱们远走高飞就是,谈什么拖累。咱们兄弟四海为家,来这柔然权当消遣来了,就怕老二你放不下这娇滴滴的女王吧。”胖子竟然是三人中的大哥,说话时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小眼睛,堆起满脸横肉。 “直接掳来便是。”斥候冷冷地道。 沐易脸上抽搐不已,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了,说说正事吧。车师虽四面合围,我军却占据地利,后有阴山天险,前有怒水环绕,易守难攻,倒也不怕这车师大军。只是粮草终究会耗尽,想必车师也是打算把我等困死在这里。”胖子军师说完后,发觉摇着蒲扇怪冷的,忙低头喝了口热茶。 “不错,”沐易点头,“只能趁车师大军不备,想办法分散突围了。事成后,大军到天澜草原集结,再图后事。” 座下二人点头称是,小坐片刻后便各自回营帐准备。 主帅看两人离去,也起身披上厚重的白色大氅,转身出了帅帐,朝柔然女王的王帐走去。 “大将军,陛下已经安歇了。”女王帐外的侍女看主帅径直走来,不经传话就要掀起帐门,忙施礼道。 “让大将军进来吧。”不等他有所反应,帐里就传来了女王娇柔的声音。 “是,大将军请。”侍女很是惶恐,忙不迭地掀起了帐门。 主帅也不恼怒 ,微笑着朝那侍女点了点头,走进了王帐。 “辛苦你了,沐易。”双欺霜赛雪的手臂挽上了他的胳膊。 这女王竟只着亵衣,露出大片洁白,看的他口干舌燥,沐易忙转过身去道:“车师大军已四面合围,我打算趁他们立足未稳,天亮前便突围出去。如若不慎分散,咱们雪云戈壁再会,另做图谋。” “知道了,”那女王置若罔闻,上前抱住他的后背,“是我不好,拉你来趟这趟浑水。” 主帅沐易浑身僵,伸手握住了胸前的柔荑,笑道:“咱们不会输的,我沐易天下十余载,大小战役无数次,从未败过,这次不过是以退为进,避敌锋芒而已。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五更就要突围了。” 女王红着脸点头:“那你今晚就留下好么。” 沐易饶是领军十余年,处变不惊,闻此都耳根燥热,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我还得召集众将布置突围之事,你还是早些休息。” 说罢,不等那女王有所反应,他忙挣脱这软玉温香,跨步冲出营帐,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女王双眼迷离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傻,能把自己交给你,也是我心中所想,这么多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沐易回到帅帐,搓了搓通红的脸颊,整理了下稍有些皱的外衣,便命传令官宣众将来帅帐议事。 待众将到齐,沐易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他定了定神,开口道:“车师主力已将我军四面合围,若是待其布下铜墙铁壁,我军就是插翅也难逃了。我已与陛下商定,明日凌晨便突围。” “谨遵大将军号令。” “好,明日我率中军前部万人,从正面佯攻。其余各军分散为营,从阴山两侧突围,待出去后,再拆散为伍,分散敌军追击兵力。随后你等再集结军队,到雪云戈壁集结。” “将军不可。” “大将军,理应我等佯攻。” 座下各将闻此,情急之下,纷纷请命。 “此事已定,无需再议。”沐易冷声喝到,帐下顿时鸦雀无声。 随后,他向右侧首座的将军拱手道:“明日陛下就托付于蒙将军了,想蒙将军照料陛下多年,定无问题。” 那蒙将军立身抱拳道:“谨遵大将军令,末将粉身碎骨,也要保陛下周全。” 沐易点头,环视诸将圈后下令:“明日三更起床 ,四更造饭,五更突围。违令者杀无赦。” “得大将军号令。”座下各将齐起立抱拳道。 沐易挥手令众将退下。等众人散罢,帐外又折来两人,正是他的两兄弟。 “大哥,三弟。明日突围之时,我等不可恋战,亦不可靠近敌帅大帐,这车师可汗的帐下,也笼络了不少奇人异士。我等虽修炼略有小成,但也不可轻视。” “那是自然,咱们既是逃命,当然要脚底抹油,招惹那可汗作甚。”胖子笑嘻嘻地言道。 “二哥不需忧虑,我定保哥哥平安。”老三冷然道。 夜无言,等凌晨准备妥当,沐易声令下,众军四下突围。沐易命中军前部擂起战鼓,搭建浮桥,率军渡河作战。 那车师大军,见柔然帅旗从中路突进,自然四下合围,想将柔然大帅生擒活捉。番大战昏天暗地,待得沐易突到沧江岸边时,身边将士已不足八百。 “老二,咱们已经冲出包围很远了,等渡过沧江,让将士们休整下吧。”那胖军师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只见这军师身披铠甲,手持利剑。铠甲上刀痕无数,剑身也被鲜血染红,竟也有闯阵杀敌的好手。 “好,这河面怕是冻不结实,你我兄弟三人断后,其他将士小心踏冰过河,遇到落水者你我也好相救。”沐易显然也感觉到手下将士疲惫不堪,点头应允。 等将士都到了对岸,三人凌空跃起,瞬息就到达河岸另边。众将士虽早已知晓这三人身手了得,也禁不住拍手叫好。 第二章 时光倒流 过岸后,众人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吃了些干粮,倒头便睡。行军打仗,须有立时睡着的本事,否则没有充足精力,上阵也是炮灰。 三人见众军睡着,也放开神识,打坐行气,恢复这日冲杀损耗的灵气。 忽然,沐易心中异兆突起。忙跃起大喊:“小心。” 随即三人身下,只只土刺钻出,若不是他机警,怕就被串了葫芦了。 三兄弟凌空飞起,四下却未见有人。沐易低声道:“怕是那车师可汗手下的异士到了,咱们将他们引开,免得连累了这些将士。” 二人点头,回身风驰电掣般朝沧江上游飞去。 行了没多远,只听“轰”的声,那沧江中竟飞起条水龙,朝三人卷去。 沐易大喝声,背后长剑飞出,将那水龙从头到尾劈为两半。 “不知是何方神圣,既已到此,何不现身见。这些小把戏怕奈何不得我等兄弟。”他持剑大喝道。 “嘻嘻,早就听闻柔然大帅身手不凡,今日见,果真了得。就是长得不是很好看哦,要不人家都舍不得下手了。” 名少女从水中缓缓飘起,上身件白色对襟短袄,将将遮住浑圆的酥胸,诱人的肚脐小腹览无余。下身条白色短裙,雪白的大腿直漏到腿根。水汪汪的眼睛要比常人大上不少,配上精致的小脸,红润的嘴唇,披肩的蓝发,看的胖子军师直咽唾沫。 “我等也是受人之托,黄泉路上,莫道我等心狠。”名全身土黄的汉子也从地底飞出,他身高近两米,全身肌肉隆起,声若洪钟。 “还是白妹妹来的快啊,也不等等姐姐。”这时,名全身火红的少妇亦从后方赶来,身边还有名身着青绿长衫的青年男子和名穿金衣的冷面剑客。 沐易见对方竟有五人,心里顿时沉,拱手道:“诸位看衣着不似北大陆人氏,不知为何追杀我三兄弟。” “自然是受那车师可汗之托了。”那红衣女子格格笑道。只见这少妇也跟那少女差不多打扮,只是上衣短裤皆为红色。胸前遮掩更少,大半酥胸都漏出来了,长发披肩,甚至撩人。 胖子军师看二女的打扮如此诱人,忍不住开口调笑道:“两位小娘子,这天寒地冻的,你们穿的这么少,就不冷么。” 红衣少妇娇笑道:“姐姐我非但不冷,还能生出火来呢,要不要看看哦。” 军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少妇忽招手,数团火球竟朝三人飞来,来势太快,军师看得发愣,时间躲之不及。还好这沐易催动飞剑,挡在了胖子跟前,当当当几声闷响传来,才免了胖子被烧的厄运。 沐易低声冲两兄弟道:“看这五人衣着,暗合了五行之法,想来必有合击之术。咱们当先击伤人,方有机会逃出生天。” 二人点头赞同,三兄弟看那白衣少女年纪幼小,想必在五人中实力最弱,当即转身发难。 少女见三人朝她而来,忙念念有词,只见江上涌起片水幕,将她护在其中。沐易的飞剑劈将了进去,却被水幕挡住视线,看不清少女位置。老三习的是近身搏击之术,大喝声,冲进水幕。 其他四人看少女被困,立即上前帮忙。火红少妇连发数个火球,但在江上水火相克,威力削弱许多。青衫男子见此,扬手甩出十几根竹箭。木火相生,火势变大,竹箭变为火箭,与沐易的飞剑纠缠在起,少妇又招出只火鸟,从旁袭击,三人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那金衣男子也高喝声,取下背上的金色长剑,与军师战作团。下面那铁塔般的汉子,则不断从地上甩出巨石尖刺,偷袭沐易和军师。 沐易眼见这三面受敌,危若累卵,心中叫苦不迭。突见水幕落,老三竟飞了出来。原来这少女擅长远攻,近战则是最弱。勉强支撑只待其他同伙前来帮忙,却都被挡住,苦撑了片刻就被老三掌拍到酥胸,仰面飞出。 老三伤敌后见二位兄长势危,忙撇下对手赶来帮忙,不料那四人竟立即四散逃开。沐易看这几人虽转身就逃,却并不慌乱,心中念闪过,大叫不好,恐怕这五人趁少女脱困之机,要施展合击之术。 白衣少女手掩酥胸,嘴角还有血迹,恨恨道:“知道也已经晚了。这冷冰冰的家伙,却也是个登徒浪子,偏往人家胸口上按。” 说罢,五人身形闪,三兄弟就觉四周景色突变,会迷雾蒙蒙,会又火焰滔天,会飞沙走石,会又藤蔓遍布。 三人苦苦支撑,渐渐不支,飞剑虽不惧水火,但冷热反复交替,渐有破碎之势。 突然,抹金色从沐易的眼角闪过,“不好,”他心中凛,但三兄弟早已疲乏不堪,反应不及。把金色长剑,竟然从老三背后贯体而入! “老三!”沐易目眦尽裂。这金剑重创老三,就要拔出藏匿。可这斥候老三虽受致命重创,依旧狠厉,他双手紧抓住胸前露出的半截剑身,不让金剑拔出。沐易和胖子军师催动 飞剑,分左右向剑身同处斩去,只听咔嚓声,金剑竟从中断裂,随即声痛楚传来,周围幻阵也突然消失。 原来这金剑由那金衣老者心血淬炼而成,更有老者神识附在剑身之上来控制。此时金剑被毁,老者也伤到了心神,从空中跌落,这五行大阵也随之破灭。 “老三,撑住。”沐易伸手扶住那斥候,右手急点,封住了他胸前的穴道,之后食指轻点胸前的断刃,残剑便带了股鲜血飞了出去。 “二哥,我没事。”老三急喘了口气,运气控制住了胸前的伤势,摇摇晃晃地推开了沐易的双手。 “当心,”背后的军师声大喊,想也不想就扑到了沐易背后,将支翠绿色的竹箭击飞。 这五行大阵,实为困阵,杀敌之术也只有金衣老者的金剑和青衫男子的竹箭。五行阵破,竹箭本已现行,但他心追杀金衣老者报仇,竟没注意身后竹箭,还好那当军师的大哥心思缜密,及时挡住了那青衫男子的暗算。 三人背靠背品字形站定,怒视着外围的五名敌人。那受伤后的金衣人手持截断剑,气息有些紊乱,仰头吞下瓶丹药,开始在旁闭目疗伤。 “你们听我说,”沐易低声道,“三弟身负重伤,已无力再战。若是拖延下去,我等必死无疑。大哥,你带三弟朝白女少女那边突围。我去攻击那受伤的金衣人,吸引他们注意力。” “我是大哥,诱敌之事理应我这当兄长的来做,你快带老三突围。”那胖子斩钉截铁。 “以你的修为根本拖不住他们,”沐易急道,“那金衣人只是伤到了心神,片刻后就能复原。到时候我们三兄弟插翅也难逃了。我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吗?就算打不过,自己逃命定无问题。” 胖子沉吟片刻后,艰难的点了点头:“老二,定要活着回来。” 沐易冲他笑了笑,身影闪,向那金衣人飞去。 金衣人正在疗伤,他两旁的红女少妇和青衫男人以为沐易想趁着金衣人受伤继续攻击他,忙向他靠拢,招出十余只带火竹箭摆在金衣人身前。 胖子见计策生效,在这瞬间带着老三径直向那白衣少女掠去。对方怕被近身,急急闪过身子,打算拉开距离后再战。却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撇去了同伴,直接御风远去,惊得她目瞪口呆。 下方的黄脸巨汉正要土遁去追,为首的红衣少妇出言制止了他:“不用追了。那二人不过是个小喽啰,杀了这柔然主帅就大功告成了。” 目送着两个兄弟远去,沐易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容:“大哥,三弟,你们保重。兄弟我以后怕是不能再跟你们喝酒了。” “你倒真是重情重义,以自己的性命换他们二人活命。”青衫男子向二人远去的方向看了看,冷笑道。 “能不能取我的性命,就看看你们的本事了。”沐易仰头哈哈大笑,“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地战上场。” 言罢,沐易如支离铉之箭奔向金衣人,想趁他尚未痊愈取了他的性命。 “想得美。”金衣人突然双眼睁,断剑迎上了沐易的飞剑,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就在同时,十几支竹箭也包围了沐易的全身,齐向他刺来。他忙施展七星踏云步,想躲开竹箭的攻击。 “嗯?”沐易突觉脚下顿,低头看,双脚竟被少女施法冰冻上了。 “嗤嗤嗤”,三枚带火的竹箭从他腹间穿过,将他肚子穿出三个通明窟窿,箭上的火竟然不灭,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啊!”沐易中箭,也无法再操控飞剑,金衣人的断剑击落了他的飞剑,直插入沐易胸膛。 “砰”的声,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身形,从空中跌落。口鲜血自喉咙涌出,沐易将飞剑支撑在胸前,勉强让自己保持着半跪姿势,随后头猛然垂,竟这么死去了。 “不怎么样么,我都没出手呢。”黄脸大汉哈哈大笑。 “也算是个硬汉,”白衣少女落到沐易身前,伸手欲取下他胸前的飞剑。 突然,沐易双眼睁,向前扑倒了白女少女,将头埋在了少女高耸的双峰前。 “啊!!!”少女声尖叫,随后几道冰锥将沐易射了个透心凉。这下,他才彻底得死透了。 “就算死,也要恶心你下,”沐易逐渐消失的意识在想,“还真是软啊,早知如此,就该早些...早些跟她...”还未想完,他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哼,真是个没用的废物。”个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陡然响起。话音刚落,正要上前查看情况的五人突然静止不动。片刻后,竟像录像倒放样,这些人开始倒退着重复刚才的动作,回到了沧江边上,回到了阴山脚下。时间就像退潮时的海水,竟还不停止,继续倒涌而回...... 第三章 时光沙漏 回溯的时光就如汹涌的河水,奔腾不止。世间的万物,都被这无匹的力量所左右,逆反生命的规律,由衰败回到昌盛,由死亡走到新生,更有事物由有变回了无。 而在这世界上,仅有道模糊的身影屹立不动。这人的相貌有些模糊,粗看上去竟与沐易有九分相似,只是目光阴鸷,脸若刀削,身黑袍无风自动,仿佛在随着着世界的脉搏在跃动。 他的手里,赫然抓住只黑色的沙漏,沙漏底部镂空,金色的沙粒不断从沙漏中落下,继而变为金色的气流,飘荡到世间的每个角落,被这金色气流笼罩内的空间,正是时光回溯发生之处。 本来正在奔逃的柔然女王,也在这种力量下慢慢变回了二八少女,继而变回了粉雕玉琢的娃娃,最后竟回到了出生时的那刻,眼看就要返回娘胎,回归永恒的无。 就在这刻,黑衣男子手中的沙漏猛倒转,金色气流随之消失,时光倒退停止,男子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空中。 “哇”的声,刚出生的柔然国小公主终于哭出了声来。 “恭喜大汗,汗妃生了个小公主。”忙活了半天的稳婆,忙抱起刚出生的婴儿,跨出产房,向焦急等候的柔然可汗报喜。 “女儿?女儿也好。她可是本汗第个孩儿。本汗定要祭祀上天,感谢上天的赐予。”身毛皮裘装的柔然可汗哈哈大笑,脸的兴奋。 稳婆听他并不介意孩子是男是女,也松了口气,正想在说些吉利的话,门外忽然传来片喊杀声。 “大汗,不好了,车师部造反,阴石那奸贼带了大部人马围攻王城,我们城内仅有三万守卫,这可如何是好。”话音刚落,道人影闪而至,出现在柔然可汗的身侧。 柔然可汗脸色阴沉了片刻,继而又舒展了开来:“阴石打的这好算盘,诱我柔然主力向北征讨叛乱,继而起兵谋反。不过他也太小看我们柔然了。王叔,我们走,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马。” 俩人出了王庭,径直走上了柔然王城的城墙。草原民族以游牧为生,城墙建的并不高,仅有丈开外,阻挡马蹄没有问题,想要用来守城就没什么用了。 此时的车师叛军,并未攻城,只是将王城围得水泄不通,显然也是为了等待柔然可汗的出现。 “阴石,你们车师部落依附柔然已有十余年,我柔然也待你等不薄,为何要起兵反叛。你若现在即刻退兵,本汗就既往不咎,当这切都没发生过。”柔然可汗走上城门门楼,向 城下的车师部落首领喊道。 “哈哈,茹山大可汗,这等废话就不必说了,我阴石岂是久居人下之人。如今我带了三十万人马,你们这区区三万守军又有何用,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阴石骑跨在战马上,放声大笑,对茹山的这番言语不以为然。 “哼,可笑之极。”茹山冷哼了声,转头对身边的人道:“王叔,擒贼先擒王,看你的了。只要擒下阴石,车师军就不攻自破了。” “好,”柔然可汗的王叔茹难应声喝到,他本就生的虎背熊腰,喝之下身体暴涨尺,体表青光流转,仿佛远古巨人般,向城下的阴石俯冲而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道尺厚的土墙出现在阴石的面前,茹难的铁拳击中土墙,瞬间就将其击碎,可他的攻势受到阻挡,被迫停了下来。 “果然是有备而来。”茹难看着从地底钻出来的土黄色汉子沉声道,“个元婴初期的修行者而已,想阻拦我,太异想天开了。” “再加上四个又如何?”道甜美的声音传来,茹难应声望去,不由皱了皱眉头。目光所及处,又有四人飞来,两男两女,皆是元婴初期修为。 茹难见对方势大,只得返回城楼,低声向茹山道:“对方有五名元婴初期的修行者,我仅仅是元婴中期,怕是难以抵挡。” “看来只有动用这最后的秘密了。”茹山两眼喷火,狠狠地盯着城下的阴石,“会等时光静止,二叔带着我,下去诛杀城下的阴石和那五名修行者。” “好。”茹难显然知道茹山所说的秘密是什么,点头答应。 茹山从怀中取出物,竟是个半残的沙漏,颜色和形状与之前黑衣男子手中所持沙漏极为相像,只是沙漏从中部连接处断裂,只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不知所踪。 茹山将半残的沙漏放到左手,又从怀中摸到个袋子,打开看了看,立马脸色大变:“这不是‘时光之沙’!” “哈哈,”城下的阴石瞧见茹山惊慌失措的模样,大笑道,“你以为我将妹妹嫁于你,是讨好你吗?她早就趁你熟睡,将那沙袋掉包了。只可惜你将这沙漏看的那般紧,否则今日就不需如此兴师动众了。” 茹山下子怔住了,右手垂,手中的沙袋随之掉落。 “拼了。”茹难看到茹山的样子,明白事已不可为,咬牙冲上前去,同对方的五名修行中战成团。 茹山这才回过神来,长叹声,回头喊道:“带上妇孺,随本 汗向北突围。” 王城墙矮,守城不利,草原儿女又习惯在马上决战。茹山遂跨上战马,率众出城迎敌。他意图向北突围,与北上的柔然主力会合。 不多时,茹难以敌五,渐渐不支,他扫了眼也在苦苦支撑的茹山众人,眼中狠厉之色闪,竟在半空中自爆了元婴! 元婴中期修者的自爆威力极大,不但围攻茹难的五名修行中当场重伤,就连身下方圆数里的车师骑兵,也被尽数震毙。 “王叔!”远处的茹山见茹难自爆,目眦尽裂。 “大汗。”柔然守军统领蒙自拉住想要上前为茹难报仇的茹山,“王爷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只要我们能冲出去,就能回来为王爷报仇,大汗三思,切莫因小失大。” 茹山痛苦地长啸了声,调转马头,重新率军向北冲去。 围城的车师军虽有三十万之众,可大多都是乌合之众。柔然的三万人马却是精锐中的精锐,经过昼夜的厮杀,撇下两万多具尸体后,终于冲开了车师的包围圈。 “大汗,不好了。夫人路奔波,失血过多,怕是不行了。”名柔然贵妇打扮的女子慌慌张张赶上在前面开路的茹山。 这次突围极是凶险,故而只带了家眷,丫鬟侍女之类的全都遗弃在了王城。这名女子正是蒙自将军的妻子,路上都在照顾刚生产完的柔然王妃。 匆忙赶路的茹山急忙拨转马头,到了王妃的马前。 “爱妃,你怎么样了。”茹山望着她苍白的面庞,心中悔恨交加。若不是自己宠信车师的妹妹,又岂会落到如此境地。 王妃无力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婴儿,歪头竟死去了。 茹山半跪在遗体前,久久不肯起身,泪水不停地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滑落。 “大汗,不好了。”蒙自慌忙前来拜倒。 “有什么事情,说吧。”茹山都有些麻木了,仅仅夜时间,他仿佛就失去了所有。 “探马来报,我们柔然主力的伙食中被人下毒,又遭人围歼,已经全军覆没了。”蒙自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助。 “完了,全完了。”茹山闻报并未暴跳如雷,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 蒙自长叹声,眼神中满是仇恨:“大汗,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们的大仇还没报呢,我们还有希望。” “希望?”茹山抬起了头,望了望身旁的熟睡的婴儿,眼中逐 渐涌起了复仇的**,“对,我们还有希望,我还有女儿。蒙自,你即可带她离开这里,往南走。” “不,大汗。”蒙自急切道,“我去引开车师追兵,您带着公主走。” “你能引开追兵吗?”茹山叹了口气,“听我说,现在北大陆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若等车师的五名修行者养好了伤,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逃了。你现在立即动身离开北大陆渡海去大夏朝,去那里休养生息,再图大计。” “这,”蒙自愣住了,“大汗,我们如何能在夏朝生存。” “在南海岸的巨浪城中,我们柔然王族留下了大笔财富和半袋‘时光之沙’。还有这个‘时光沙漏’,你带着它们起去大夏,作为立足之本。” “可是,大汗......” “没有可是。”茹山嚯的站起了身,“立即动身,带上三千人马,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是!”蒙自拜倒,眼中泪光闪动。 “如若复国之事确不可为,你便在大夏安身立命,将她抚养大吧。”茹山抱起婴儿,眼中尽是慈爱。 “末将在此立誓,定将全力以赴,协助公主为我柔然复国。”蒙自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好。”茹山将手中的婴儿交给蒙自的妻子,“这样我就放心了,去吧。” “大汗,您还不曾为小公主取名呢。” 茹山悲痛地看了眼已经死去的王妃,闭眼道:“所谓伊人,在水方。便叫茹伊吧。” 目送着蒙自等人远去,茹山眼中尽是英雄迟暮的悲壮和苍凉,他蓦地转身,高喝道:“柔然的儿郎们,随我上阵杀敌!” 第四章 出生 大夏历119年,除夕。 帝国最北端的安川县城内,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准备着年夜饭,屋外爆竹声不绝于耳。 “该死的李四,下次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县城北侧的瞭望塔内,刘二麻子嘬着牙花子,恶狠狠地骂道。 其实这也难怪刘二郁闷。本来除夕夜留守瞭望塔的应该是李四,可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自己跟村头刘寡妇的事情,拿来威胁他顶替自己除夕守夜。惧内的刘二没办法只能应承下来了。 远望着县城里烟花不断,听着孩子们追逐打闹声。刘二不免想起了自己在城外村中的妻儿,叹了口气,心中想道:“这大年三十的,哪会有海贼来。不如等过了子时,自己睡去就是了。”边想着,边习惯性地往港口内的灯塔望去。 这望不要紧,刘二立马吓出了身冷汗。遥望见雾蒙蒙之中,足有十余艘船模模糊糊的驶了过来! 赶忙抓起鼓槌,用棉花堵住双耳,刘二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边敲鼓,边没命的大喊:“海贼来了,海贼来了。” 这鼓名唤传声鼓,是由大夏朝御用匠师精心打造,人敲击就可以声震三十里,鼓上还带有传声筒,可将人声并传递,专门用来示警。大夏朝海岸线绵长,海贼猖獗,朝廷才特命匠师打造这种传声鼓,赐予滨海的各个县城。 鼓声响起,县城里片鸡飞狗跳。各路兵勇纷纷赶往县衙,听候知县调遣。刘二麻子十通鼓响毕,心中挂念尚在乡下的妻儿,也心急火燎地赶去了县衙门,想求县太爷准他回村。 待得兵勇赶到县衙,知县王老爷也已穿戴整齐。看着堂下衣衫不整的各路兵勇,王知县眉头皱:“谁人击的传声鼓,来了多少贼人?” 刘二忙分开众人道:“知县老爷,是小人击鼓。”随后便将之前的所见所闻原封道出。 王知县听罢,点头称赞:“今日你立功不小,改天少不了你的赏钱。” 刘二立马跪下磕头:“小的不敢求县太爷赏赐,只是小人的妻儿正在城外村中,只求老爷放小的出城找寻。” 知县沉吟片刻,道:“也罢,只是贼人甚众,我已命人封锁城门。你若出城,怕是回不来了。” 刘二大喜:“待小人寻得妻儿,便就地躲藏,万不敢奢求老爷为我开城门。” 王知县点了点头,命人从城墙上用篮子吊下刘二出城,随后点拨兵勇,上城楼守城。 刘 二赶出城门,摸着方向赶去了老家吉桥村。等到了村中,只听四下哭喊声震天。心道苦也,不知妻儿是否平安无事。 他三步并两步地赶回了自家院子,却见家中却只有儿子在。问原来正巧村中有孕妇难产,妻子张氏赶去帮忙了。 刘二心中骂道:“把儿子留在家里不管,自己却去帮别人接生,这婆娘也忒糊涂了。”忙向儿子问清楚门户,原来是村东头教书的沐先生家,他便赶忙带着儿子抹黑寻去。 话说这沐先生的娘子云氏怀胎九月,请的郎中也说过了正月才临盆。却不成想这大年三十晚上动了胎气,眼看就要生了。刘二麻子的娘子张氏正好是稳婆,便被请了去接生。 几人从戌时忙到子时,别说云氏了,就连稳婆都累的东倒西歪,孩子却依然没出生,怕是要难产了。后又听得这传声鼓响,张氏更是慌了手脚,立时就打算回家躲进地窖。亏得沐先生再三恳求,许以五两纹银,才勉强留下来。张氏狠心,灌了催生汤药,用了祖传手法,眼看孩子就要出来了,二人都喜上眉梢。 正在这时,张氏突然被屋外闯进来的刘二麻子把抓住,往外拉扯。沐先生看的是刘二来了,赶忙拿出家里仅存的十两纹银,求道:“刘班头见谅,只消时半刻便可。” 却不料那刘二麻子把夺过银两,回道:“海贼立时就要杀过来了,哪还需时半刻。银子我收下了,权当这晚没白忙活。”那稳婆张氏虽不惧自家汉子,但也早有逃命之心,当下唯唯诺诺跟着便跑。 沐先生看稳婆跑了,只得回屋照看自家娘子,却见她已经气若游丝,怕是不行了,不由的垂泪道:“想某蹉跎岁月四十载,幸得娘子不嫌我年老,肯委身下嫁于我。如今这尸两命,我又有何颜面独活下去,不如随你们去罢了。”说罢拿起桌上剪脐带的剪刀就要自戕。 这云氏折腾整晚,虽已神情恍惚,命堪线,却依稀看到相公要举剪自戕。惊之下,竟然猛然坐起去夺剪刀。这起夺,只听“哇”的声,孩子竟自腹中跌落,还是个男孩! 沐先生又惊又喜,赶忙抱起孩子,剪断脐带。随后为娘子擦洗了身子,喂了碗姜汤。看着内子呼吸渐渐平稳,也终于放下心来,直叫是祖宗保佑,老天爷显灵。 待得云氏醒来,天已经大亮。沐先生这才想起海贼的事情。可云氏极为虚弱,如果抱进冰冷的地窖,怕是难以活命。而且天已大亮,海贼惧怕官军,想来也已退去。他便不再顾忌海贼,到院中鸡舍捡拾起几枚鸡蛋 ,为云氏冲了碗蛋花汤。云氏本已精疲力尽,喝完后便又沉沉睡去。沐先生这才长出口气,得空出来看看村中情景。 沐先生刚出院门,就见刘二麻子随着稳婆张氏赶了过来。那张氏看沐先生满脸喜气,知是云氏无恙,心中也是松。昨晚虽心逃命,但今晨看四下无事,也怕没了云氏,堕了家传的手艺,遭街坊邻居指点。 张氏当下快步赶来,满口恭喜。沐先生自持修养,虽心中恼怒,也不便发作,遂引了他们到屋里落座。那张氏进了屋,取出昨晚那十两纹银,直道告罪:“万望先生莫怨,我家这当家的胆小,昨夜听闻海贼来了,就要将我拉走藏身。只恨奴家气力弱小,挣扎不得。这银子自然当如数奉还,只盼先生宽恕则个,莫于他人言说。” 这刘二昨夜估摸沐先生家怕是走脱不了了,才敢昧了心抢走了银子,却没成想海贼没来。刘二当衙役许久,虽然暗地里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但是明抢还是不敢的。更何况这沐先生举人出身,也是有功名的人,不得不大早赶来还钱。 沐先生接过银两,分出半又交给张氏:“昨夜虽说是拙荆自行产子,但若无稳婆施展技艺,拨儿转顺头脚,也是活命不得。这纹银五两既是我许于你,自当奉上。”张氏见此,羞得满脸燥热,直道不可不可,自己半路逃走差点引得尸两命,岂可受用钱财。 刘二麻子当衙役许久,早已脸厚心黑、见钱眼开,把抢过银子,叫道:“刘二万死,昨夜也是迫于无奈。今见夫人无恙,心里也安稳许多。但夫人体弱,先生照料多有不便,何不让贱内照料数月,这些银两权当做工钱如何。” 这刘二脸皮确实够厚,五两纹银够五户人家年的花销了,却只言数月工钱。不过沐先生早已许下这钱财,并不为意。心想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自己照顾云氏多有不周。遂点头应允,那张氏满心欢喜自是不用言说。 第五章 柔然水军 且说这沐先生,本名沐天扬,是安川城中桥山书院的教书先生。教书匠虽然地位不算很高,但收入还算凑活,每年二两纹银,抵得上两户农家的收成了。这些日子因娘子生育,才告了半年假。 海贼风波过去月余,书院几名跟沐天扬相熟的教书先生也趁月中假期,齐来为沐夫子贺这弄璋之喜。几人院中坐定,道尽了贺喜的说辞,唠完了书院的琐事,纷纷想看看小公子的模样。沐天扬自然允诺,叫张氏抱来孩子,给各位学究瞧瞧。 几位先生都夸奖孩子天庭饱满、地额方圆,日后必能封侯拜相。沐天扬知是各位的奉承话,但说到自己儿子,心中也颇为受用。 与沐天扬同在文科的赵老夫子抚须问道:“不知小公子可曾取名?” 沐天扬摇头道:“还不曾,只因前些日子拙荆难产,险些丧命。之后便只尽心照料,未曾想过取名之事。” 赵老夫子年逾六旬,子孙满堂,最喜这取名之事,遂笑道:“今日沐夫子何不借此良机为小公子取个名号,我等也可帮忙参谋参谋。” 沐天扬忙曰大善,低头沉吟半晌道:“不如单名个‘易’字如何。” 众人问此名何意,沐夫子苦笑道:“想某自幼孤苦,全由兄嫂抚养。却不料还未报养育之恩,半道兄嫂亦撒手人寰,未曾留下子女。某自幼苦读,十三岁中秀才、二十五岁中举。自恃天赋极高,心想金榜题名,谋得个县令布政。却又虚度十五个春秋,不惑之年才不得不还乡。本以为有举人名头,在乡里也能有个官半职,却不知无人举荐,连个书院的教书先生都当不得。所幸去张员外家做私塾先生时,被张老爷赏识,才举荐我到了书院。后又幸得拙荆不嫌我年事已高,委身下嫁于我,可她临盆时又险丧命。算某平生,只得个‘难’字。只盼小儿今后能万事如‘易’才是。” 众人听罢,个个感慨万千。这些教书先生,大多也是屡试不中才不得不当个教书匠,闻此言也都碰触心中往事,不胜唏嘘,对沐夫子的取名也自是赞不绝口,点头称妙。 取完名号,赵老夫子又聊到前些日子闹海贼的事情。原来除夕当夜,从海上驶来了十余艘怪船。知县大人登城远望,只见这些船只长近十丈,不由惊得跳,这些贼人怕足有数千之众。县城中兵勇衙役加起来尚且不足百,且都是欺行霸市英雄,抗敌杀贼无用。忙命人堵死四门,在城墙上撒油泼粪,只盼海贼们劫掠完了村庄,别攻打县城才好。 可直等到天亮, 也没什么动静。安川县令胆小怕事,天亮了也不敢打开城门,生怕贼人混进城中。只见四面城门前,打算进城避难的百姓和携带的牲畜相互拥挤践踏,死伤不少,真是悲惨至极。 数日过后,才听闻来的并不是海贼,而是蒙海对面柔然国的水军,不知为何仅仅几千人就来到了大夏。柔然国和大夏国远隔重洋,往日只知其名,却并无来往。驻守北疆的荡寇大将军刘远山,亲帅折威军前去镇压,全歼了这只水师。 听罢,几人之中的武科先生钱勇摇头道:“我可听说不是什么全歼,大多都逃走了。” 赵老先生奇道:“钱夫子不在从何得到的消息。” 钱勇虽是教书先生,却是副短打装扮,跟其他夫子们的长袍儒服大不相同,上身件藏青色汗衫,下身条深色长裤,衣身紧窄,张国字脸上双目似有精光放出,从面相上看也就三十有余。他见赵老夫子询问,忙抱拳道:“赵老先生,您可别称我夫子,折杀在下了。我就是教教小子们拳脚功夫而已,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顿了下,他又接着道:“我手底下教过的小子,不少都被折威军征召去当兵士了。前几天有几个回家探亲,倒没忘了我这当师傅的,给我带了几坛子灵州城的老酒,也算有些孝心。我们师徒几个喝的兴起,就说到这股柔然水军了。” 钱勇喝了口茶,继续说:“这股柔然水军,人数也就两千,却悍勇无比。前去镇压的五万先锋军,愣是被斩杀了万,剩下的也溃不成军。刘大将军恼怒之下,亲率了二十万大军前去平乱,却扑了个空。可这刘将军自然不敢照实上表,编了个全歼的名头上报朝廷,还得了不少封赏。” 座下的匠科老师孙著奇道:“这柔然水军不过几千人,犯我大夏岂不是自寻死路?朝廷也没寻个究竟?” 钱勇摆手道:“刘大将军可是深知为官之道的,早就编的圆满了。那柔然水军极是凶悍,宁死不降,自是寻不到活口。刘大将军就上表说是柔然国的只水军,在海上迷了路,粮草用绝。又恰巧驶到我大夏国海岸,就上岸抢粮。被刘大将军尽数歼灭。” 赵老先生听罢,叹道:“圣人曰:‘民无信不立。’这刘大将军却上欺圣上,下愚黎民,可悲可叹啊。” 钱勇哈哈大笑:“老夫子言重了,为官之道,不过如此。若真如老夫子所言,‘无信不立,’当官的脑袋早搬家了。”接着又叹了口气,“这刘大将军说是大将军,其实并不是行伍出身,根本没什么带兵打仗 的本事。朝廷为了扫荡海贼匪寇,就封了当时的兵部尚书刘远山为荡寇大将军,建了这折威军,本意是借天上折威星宿的主宰生死,替朝廷扫平流寇。却被百姓戏称为损折朝廷的威名。” 孙著对此并不关心,只是好奇这柔然水军的来历,问道:“那柔然水军既然大部仍在,为何却不见踪影,不知他们来我大夏到底为何。” “我这几个徒弟,正巧在先锋军中。见那些柔然军士携带金银玉器甚多,为首的将领还带着名女子,那女子手中抱着样物件,远远地看不甚清楚。只是看起来金光闪闪,肯定是了不得的宝贝,说不定是柔然国的至宝。后来搜查柔然水军战船,也发现了很多装载金银细软的大箱子,可惜金银都被柔然兵士尽数携带走了,未曾留下丝半毫。刘大将军为此还惋惜不已。” 孙著扼腕叹道:“柔然军队尚未消灭,刘大将军为何不继续追剿,就不怕日后再起来造反么。” 沐天扬微微笑:“别说是刘远山这样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我都能猜出这股水军定不会再出现。” 孙著转头忙问:“为何?” 沐天扬笑道:“这柔然族人携带大量金银细软,手上还有至宝,还会去劫掠百姓吗?自然不会。若说是造反,他们区区不到两千,又全是外族人,又能造得了什么反?想必是在柔然国内待不下去了,不得已带着珍宝漂洋过海到大夏朝避难。要说清缴,就折威军的军力,剿灭这股水军自然不在话下,可也得损伤七八万将士。到时候刘大将军怕是战功领不到,朝廷责罚那是少不了的。更会在其他将军面前低人等,被耻笑五十万大军能被千余人马打的损兵折将。” 众人点头称是,又想这柔然余孽既然要来大夏国藏身,定会融入大夏民间,只盼大家莫遇到这伙人,免得日后受到什么牵连。 几人谈性正浓,前来帮衬的张氏却插口道:“这日头已经偏西了,几位先生要不要在这里用饭,奴家给各位张罗张罗。” 沐天扬这才发现天色已不早,赶忙拿出贯铜钱要张氏张罗桌酒菜。张氏拿了大贯铜钱,自是眉开眼笑。宰鸡割肉,不在话下。众人吃过酒席,又不免番谈论,直到天色擦黑,才不得不离席散宴,直道书院再会。 话分两头,沐先生跟书院的诸位无事闲聊,县衙的王老爷却是愁眉不展。原来王知县贪生怕死关闭城门,致数百百姓踩踏伤亡之事,竟被不知哪位同僚上表到了朝廷。朝廷自然震怒,下诏免了他安川知县之职,还命他即刻 起身回京城领罪。 好在王知县出身官宦世家,家族枝繁叶茂。回京后想必也无牢狱之灾,只是外调知县的肥差怕是再也受用不到了。王知县直叹这官场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真是防不胜防,也只能回京做个员外老爷,安度余生罢了。 然则县父母,毕竟不能空缺。朝廷下令免了王老爷知县的同时,也命了新科探花谭儒林前往安川县接任县令职。 这谭儒林年仅三十,与沐天扬是京城贡院同窗。二人虽相差十余岁,却是忘年之交,对彼此的才学都甚为钦佩。 谭知县新到安川,就擢升沐天扬为安川县学正,专司全县考学事宜,虽无品无级,但也吃上了朝廷的俸禄,比教书先生要好上不少。沐天扬自是春风满面,只道是儿子沐易这“易”字起的好,果然是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第六章 大夏科举 晃十二年过去了,在沐天扬的言传身教下,沐易顺利过了童试、府试。十二岁就通过院试,考中了秀才,比老爹还早年。沐老夫子大为开心,对沐易的学习更加上心,只盼他能金榜题名,日后封侯拜爵。 大夏国科举,与前朝已大不相同。开国皇帝夏伯玄本为前朝工匠世家出身,经常被朝廷征召修宫殿、建皇陵。对世间百态和朝堂旧事都了如指掌,尤其对科举的八股文深恶痛绝,只言其择腐儒弃贤良,为亡国之祸根。 改朝换代后,夏伯玄对科举进行了改头换面的大革新。从前朝的单文科,扩展为:文、兵、匠、武、算、法、经、医等二十余科。 其中文科、兵科、匠科有乡、会、殿三试,殿试金榜题名者直接委以县令布政、参将谋士、工部员外郎等职。 而其余各科只有乡试,乡试通过者给予举人称号,到县衙各司其职。其中武举人为各州县团练使;算、法、经、医等科各任库正、狱正、吏目、医正等职;会试不中的文、兵、匠科举人等也可得学正、兵司、匠监之职。可谓人尽其用,大夏朝也在短时间内强盛,力压周边各国。 这书院,则是秀才们求学之地。凡是通过院试者,皆可到各县书院入学。通过乡试的文、兵、匠科举人,则可去京城的国子监入学,参加三年次的会试、殿试,有望金榜题名、封官拜将、光宗耀祖。 只是这殿试金榜,每年仅有四十三人,甲的三名拜七品知县参将等,二甲的十名拜八品的布政参军,三甲的三十名进士则拜九品的主簿谋士。 安川县城的桥山书院,则是远近闻名的古书院。历朝历代金榜题名者无数,状元都不下三十个。附近各县城的学子也都挤破头皮想进桥山书院,就连灵州城内的学子,也为能进桥山书院为荣。 沐易本就是安川县人氏,进这桥山书院自然不在话下,只等秋季入学便是。沐易自小乖巧听话,也深知父母不易,每日用心苦读,只盼金榜题名,了却父亲这几十年的心事。 可沐易本人实则对文举并无兴趣,只是喜欢读书,不论经史子集,还是兵法野史,都爱不释手,广有涉猎。只是到了书文写对,就筹莫展。 大夏朝的文科考试,又分四卷,分别为:文、治、史、法。文即是写诗词文对;治为论治世之道;史为论史以自警;法为熟悉朝廷法令。 沐易能这么小年纪考中秀才,靠的就是喜欢读书。乡试之中,史卷和法卷皆是满分,治卷中等,文卷则 勉强及格。全仗着史法的成绩,才排在末流考中秀才。 沐易最喜欢读的,还是家里藏的前朝古书,多为道经。但可惜已经残破不全了。正巧沐易春季考上秀才,离秋季入学还远,遂天天在后屋里读这些前朝残书。 沐老爷子看儿子空闲时间也不出去找别的野小子玩耍,还在屋内苦读,心中大为宽慰,心想这必是可造之材,却料不到沐易看的尽是些乡野奇谈而已。 这日晌午,母亲云氏做好了饭菜,招呼相公和还在读书的儿子吃饭。却见沐易抱着书紧盯不放,不由埋怨沐老爷子道:“读书自是应该的,但易儿还小,你就让他整日苦读,他这身子吃得消吗。我倒觉得易儿应该多出去跟伙伴们玩耍才是,身子骨也能结实不少。” 沐老夫子哈哈大笑:“夫人此言差矣,你看那些整日劳碌的农夫,大多年不过六十。我等读书论经之辈,皆能年过花甲。” 云氏怒道:“你就会说这些歪理,怨不得别人说读书人酸腐。” 沐老爷子尴尬不已,只得转头对沐易道:“易儿,你近日所读何书,如有不解之处,尽可向为父问询。” 沐易见父亲问起所读之书,赶忙放下手中的道经,胡乱应付道:“都是些经史子集和古书律法之类,并无甚不解之处。” 沐夫子捋捋长须笑道:“甚好甚好。” 沐易看父亲兴致颇高,就大起胆子问道:“小子最近涉猎颇多,在后屋找寻到很多前朝古书,多为道经之类。却不知为何残破不堪。还请父亲解惑。” 沐夫子心中高兴,也没在意沐易问的尽是些与科举不相干的事情:“屋后的藏书,皆是前朝所留之书,只可惜本朝开国后,毁道灭佛,能留下些许已是万幸。” 这沐老夫子辈子爱书,不论奇志小说,还是稗官野史都皆为喜爱。谈及此事,也不免嗟叹不已。 原来前朝大周信奉佛道,广开寺庙道观。光京城就有佛寺万余座,道观数千。且和尚道士不用耕种劳作,不需纳税服劳役。百姓纷纷剃发修行以逃避耕作劳役,天下十人中竟有四五人都是出家人。连前朝皇帝都信奉道教,整日找游方术士为他炼仙丹、修道行,意图长生不老,修炼成仙。 这来,搞得天下大乱,良田无人耕作,军队苦无兵士。百姓劳役赋税太重,以至于刚过秋季,家家都已无可食之粮。西边的吐火罗国和南边的众小国又乘乱对大周朝劫掠侵占,民不聊生。幸得大夏朝开国皇帝揭竿 而起,灭周朝、御西蛮,抗南侵。这才为百姓谋得生机。 夏朝皇帝开国后,深感佛道之说虚无缥缈,只引得民众不事农桑,削弱国力。遂下令毁道灭佛,拆除所有寺庙道观,强令僧人道士还俗。还四下搜集道经佛经,就地焚毁、从此罢黜佛道,独尊儒术。 当时百姓惧怕官府,纷纷将所藏之道经佛理上缴。能留下的十不存,且大多残缺。沐夫子作为读书人,对书籍是极为爱惜。年轻时便到处搜集些古书,其中些古人智慧,也是妙不可言。 沐易听罢,不由嗟叹过犹不及,道经佛理并无错,但可惜传道过广,竟引得覆灭之祸,真可谓“日出则没、月满则缺”。 沐夫子听儿子竟能说出这番大道理,心中也极为高兴。破天荒地让云氏拿酒来,要与儿子对饮。云氏见父子二人高兴,也不便驳了他们的兴致,就温了壶老酒,端给爷俩享用。乐呵呵地看着儿子喝的满脸通红,还不住与父亲谈古论今。 沐老夫子感觉儿子长大了,心中自是欢喜。只是不知这沐易,竟能用这前朝道经,搞出前无古人的新创举! 第七章 修炼道经 沐易每天在后屋看前朝古籍,对道经了解渐深,不由想到:这道经讲的乃是万物至理,皆是教人如何修身养性、抱元守,退则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进则可与天地同寿、羽化飞升,可谓是奥妙无穷。 只因从古至今,也未见有人白日飞升,连前朝皇帝也苦求不得,引得经书几被焚烧殆尽。但这道经至理却不可谓不精,世事无常态,我何不以己身试,想来也无大碍。不求飞升这类虚无缥缈之事,能强身健体即可。圣人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若不亲力亲为,探寻这道经奥妙,岂不可惜? 沐易小孩子心性,想到什么立马就做,从残存的道经中挑出些相对全些的经书,摆在眼前。什么《淮南子》、《南华真经》、《抱朴子》等十余本相对比较完善,沐易便归纳总结,看出了些门道。 道经主要分两派,派以练气为主,主张让真气从经脉中往复运行,淬炼经脉,沟通天地,最终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但可惜并无详细记载,只知经脉穴位,不知何为真气。另派则以炼丹为主,分为内外两丹,内丹成于丹田,外丹则需找寻灵草珍物,炼制成丹服用。内外丹并举,方能羽化飞升,白日成仙。 沐易心想,炼丹派要开炉练丹,我这介草民到哪去找这些灵草去,况且不少皇帝藩王都因服食这些仙丹丧命,还是试试练气为妙。就算没什么成效,起码不会丧命。只是不知这真气为何物,想人之气,不外乎上有胸肺之气,下有腹肠之气,单单这真气却从未听说。 沐易无奈,只得挑出七八本练气的道经,细细揣摩。最终决定还是从任督二脉试起。又想人之气有肺之气与肠之气,何不试试肺之气能否通过经脉运行。当即抱元守,五心朝天,摒除了心中杂念,吸气吐纳。 半晌过后,沐易吐舌苦笑:“肺气无外乎呼吸二字,想引入经脉想来也是无稽之谈。” 不过既已尝试,沐易也不想半途而废。他心想这即使与修炼无益,也可以凝神静气,清神醒脑,想来也是不错。于是幻想着气流随着任督二脉各个穴位循环周后,才停止打坐。 沐易睁开双眼,活动了下四肢,并无不同。自嘲道:“怕也是小子我异想天开了。”不过半晌调息,倒是也精神好了不少,随后沐易挑灯夜读,也不感觉疲倦,想来这法子用来休息倒也不错。 随后几月,沐易苦读劳累,就按自己创造的行气之法打坐半晌。渐渐地,沐易感觉自己因苦读而羸弱的身体渐渐壮实起来,开始沐易还以往是自 己的错觉。直到云氏也惊叹沐易壮实了许多,他才发觉这行气之法看来真有些功效。于是无事打坐休息,便成了沐易每天的必修课。 转眼间,秋季入学的日子就要到了。沐易自小在家苦读,又有父亲教导,不需找私塾先生。但也因此没什么玩伴好友。这提及去书院读书,他又是兴奋又是担忧,不知能否跟书院同窗处得来。 父亲宽慰道:“去书院读书的秀才,为的是得到先生指点,金榜题名,又不是为了找狐朋狗友。大多人都是知书达理之辈,无须担心。”说罢也有些不放心,遂道:“改日我请书院相熟的先生们来家中聚上聚,请老夫子们多多关照于你,想必更无甚大事。” 过了几日,沐学正果然把书院相熟的几位老友都请到家里来,将沐易之事嘱托给各位。 诸位老学究都是沐天扬的老相识,自然满口答应。尤其是赵老夫子,已经年过六旬,教书近四十年,桃李满天下,对沐易这样的年纪轻轻就进入书院的秀才更是喜爱。只言要将沐易纳入自己名下,悉心教导。沐天扬自是大喜,赶忙叫沐易跪拜敬酒,行弟子之礼。 到了书院开学之日,沐易验过秀才文牒,便跟随赵老夫子前去听课。沿路看到书院雕梁画栋、周围山水相映,不由惊叹不已。 赵老先生笑道:“桥山书院乃是数千年前顾念章圣人所建。顾圣人游历到安川时,看这里背倚灵山,面朝大海,风景如画,山脚还有安川河流过,顿觉此地乃人间福地,便留在此地修书院教弟子。因这书院背后有山,门前有桥,故取名桥山。就连后来的安川县城都是围绕书院而建。桥山书院虽小,可每年中举的举人和登榜的进士,比全灵州其他书院加起来的都多。”沐易闻此不由咋舌,看来算是来对地方了。 沐易自此在书院早读晚修,不在话下。可沐易读书愈多,愈是觉得自己不是学文科的料,到赋诗作对就头大如斗。赵老夫子恨铁不成钢,句“朽木不可雕也”总挂在嘴上,更让他丧气不已。还好书院各科并不限人旁听,沐易自幼喜好各种见闻,就经常去别科旁听,排解下心中的苦闷。 沐易尤其喜好兵科,听兵科的李之贺老夫子讲历史上各种征战事迹,倒也颇有心得。偶尔应答李老夫子的提问,都有独到之处,很得李老夫子赏识。后来李老夫子竟想将沐易召到自己名下,觉得此子对兵法甚有天赋,将来或能高中进士。 却没成想,赵老夫子应了沐天扬的情,就是不答应。两位老夫子差点闹翻,吹胡子瞪 眼地在书院吵了起来,最后还是沐天扬赶到学院,给两位老夫子赔了不是,且说明只想教沐易读文科,并无换兵科之想,李老夫子这才作罢。 回家后,沐易被沐天扬狠狠责罚了顿,站在屋内面壁思过去了。云氏看儿子可怜,忍不住道:“易儿既然喜好兵科,叫他去读便是,何必难为他非学个文科。” 沐天扬还在气头上,怒道:“妇人之见,兵科确也可以拜将封侯,光宗耀祖。可都得去战场上厮杀才能建立功名。况且边疆遥远,年到头都不能回家探望,你可舍得?” 云氏闻此咋舌不已,忙进屋劝沐易还是学文科好,哪怕最后当个教书先生,也比去战场强多了。 沐易明白父母的苦心,只好放下换科的心思,只是每次书院的小考,他的成绩都很差,这让他极为沮丧。沐天扬却不怎么担心,只道自己二十五岁才中举,已经算是年轻有为了,沐易不过十四岁,谈中举为时尚早。 沐易见父亲都不着急,心里也轻松了些。他心想考中进士,就是想让父亲开心,自己倒没有做官的想法。闲暇时间他就打坐行气,身体竟也渐渐强壮了起来。为此他开始去武科旁听,想练练武艺傍身,以后就算中不了举,也能有个技之长,免得被人说是穷酸秀才,手无缚鸡之力。 武科老师正是沐天扬的老友钱勇,对沐易自是关心有加,每每为其指点招式。沐易学的也有模有样,心里颇为高兴,却不料武科中都是些混混小子,对沐易这个旁听生还能得到指点早就看不惯了。 这日,趁着钱勇不在,几个武科小子把沐易拉到墙角顿胖揍,沐易双拳不敌四手,更不及几人粗壮,被打的鼻青脸肿,全身青块紫块。晚上回家后也不敢告诉父母,只道是路滑跌倒所致,母亲边给他上药边责怪他不小心,非要以后亲自送他去书院,沐易好说歹说才息了母亲这个心思,许诺今后走路定小心。 此后段日子,沐易虽然心中憋屈,但怕被揍了回去让母亲看到,再也不敢去武科旁听了,这让钱勇大为疑惑。沐易只好推脱说因为赵老夫子最近布置的功课繁忙,没有闲暇,才勉强遮掩了过去。 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沐易某天去文科上课,又碰到上次殴打他的武科周三伢子等人。他有意避开,却还是被几人推到了墙角。 沐易不忿道:“我又没有去武科旁听,还来惹我作甚。” 周三伢子大笑:“小爷就是喜欢打你,跟你去哪有什么关系。” 说罢,几人举拳便要开打。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喊:“钱教头来了!”几人激灵,掉头就跑。 周三伢子等人刚回头开溜,个人影便冲到沐易身前拉着他就跑。周三发觉声音不对,回头看,大骂道:“又是岳霆你这个王八羔子!” 第八章 朋友 几人被骗,顿时气的回头就追。这人拉着沐易往林间冲去,周三伢子几人也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到了,突然眼前宽,进到了块空地。周三兀自口中骂个不停,却陡然看见钱勇跟几位老夫子正在林间空地内喝茶。 原来书院的几位教授夫子,习惯闲时来林中喝茶聊天。早已被这人摸清了作息,直拉着沐易闯了过来。身后的几人尚且不知,嘴里脏话不断,还直嚷嚷着打断他俩的狗腿。 座中的几位老夫子平日里都教导学生要知礼守礼,见这几名学生满口污言秽语,不由脸色铁青,怒道:“你等几人是哪科的学生,竟满口胡言,就不怕污了圣人的耳朵吗?还扬言要坏人性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三等人见老夫子震怒,立时傻了。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茫然不知所措。 钱勇武夫出身,最是好面子,不禁臊的满脸通红,边告罪,边怒骂周三几人:“还不跪下给老夫子们磕头,平日怎样教导你们的,怎可在此仗武欺人?”说罢又看了看沐易道:“周三这几人是不是平日总是欺负你?” 沐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钱勇撸了撸袖子,怒道:“我说近些天来听课的学生怎么少了许多,原来是你这几人在捣鬼。我看你等日后也不必来书院了,回乡去罢。” 周三伢子等人立马傻了,磕头如捣蒜,求先生们放过这次,以后再也不敢了。 来书院学习的武秀才,都是为了能乡试中举,混的个团练使当当,从此食得朝廷俸禄,也算是人上人了。即使排名末流,无人举荐做官,也能到书院当个教头,衣食无忧。否则就得回乡种地,辈子缺吃少喝。最多也就是被拉做壮丁杂役,苦哈哈的辈子。 沐易见几人可怜,也觉得断了他们的前程甚为可惜,赶忙躬身求情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周三哥几人都是武夫出身,也不识圣人礼仪,经此教训,想必日后定能痛改前非,万望各位夫子宽恕则个。” 几位夫子看当事人都不说什么了,他们自然也就作罢。还对沐易赞不绝口,称其恕人以宽,正是圣人之道。 钱勇松了口气,毕竟这几个学生都是自己带的,就这么被赶出书院,他面子上也不好看。他长舒了口气道:“你们几个还不谢过老夫子们和沐易,日后如敢再犯,立时赶出书院。” 几人立马磕头诚谢,但看沐易的眼神都颇为怨毒。想是刚才求情时说他们武夫出身,不懂圣人之礼而怀恨在心。沐易心中叫苦不迭,哀叹自己怎 么碰到了这等混汉。 钱勇转头对沐易二人道:“日后你们尽管到我这来听课,要是他们再敢欺负你等,看我不打断他们的狗腿。” 说罢他才顿觉失语,怎能当着夫子们的面说这些粗话。钱勇少时家穷,请不得私塾先生教授文科,只能靠着有把子力气考中了武举。但他祖上本身书香世家,还出过榜眼,只是传到钱勇上代时已经穷困潦倒,他也直以此为傲,肚子里虽然没什么墨水,却也喜欢附庸风雅,跟老夫子们谈天论地。平日里说话钱勇就尽量小心,免得爆出粗口被夫子们不齿。这下却不经意说出跟弟子样的粗话,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眼见钱勇面露尴尬,拉沐易过来的小子眼珠滴溜溜转,笑嘻嘻地说道:“钱教头快人快语,豪爽气概,颇有古时侠客之英姿。怎可与这几个小子相提并论。想必是对他们爱之深、恨之切,才出言责骂。” “对,对。汝等赶快去面壁思过,等吾回去再论。”钱勇赶忙挤出几句文言,显示自己并不是没有才学,却惹得几位老夫子撇嘴失笑。不过众人也知这钱勇底细,不再谈论此事。沐易与周三等人也趁机赶忙告退。 二人转出林子。沐易这才得空回头仔细瞧了瞧“救命恩人”的相貌。只见这人四方脸,圆下巴,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长得颇为英武。就是脸上横肉过多,笑就起肉褶子,眼珠子还总是滴溜溜乱转,料想定是个主意颇多的人。头裹淡青色的粗布文生帕,身穿灰色的破旧深衣长袍,脚上却趿拉着双蒲鞋,想是刚才跑的太快,鞋子又太大,这才不得不趿拉着。 这人本来颇为高兴,可见沐易盯着他的衣服看,不由得沉下来脸来,甩袖道:“有什么好看的。” 沐易回过神,忙拜谢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沐易铭记在心,不知兄台名号为何。” 这人翻白眼:“你可别兄台兄台的了,我是乡下人,听不得你们这公子哥扯文言,我叫岳霆,记住就好。” 沐易脸红道:“岳兄见笑了,我也是乡下出身,就住在吉桥村。” 沐天扬虽然做了学正,涨了俸禄,但是向清廉节俭,依旧住在乡下老屋,每日早起赶到县城应卯。 岳霆奇道:“我就在吉桥村隔壁的兰溪村啊,你们村的小子们我都认识,怎么就没见过你。” 提及此事,沐易更是不好意思:“只因父亲要我苦读诗书,整天都在家中读书,极少出门。” 岳霆撇嘴道:“你 这哪行,整天跟个闷葫芦样,怪不得被周三伢子他们欺负。看你我也算同乡,以后跟着我混,哥罩着你了。以后叫我岳哥就行。” 沐易本来就没什么朋友,文科的同窗个个都知书达理,言必称孔孟,行必遵礼法,相处的都极为淡漠。这还是第次遇到岳霆这样不守孔孟礼法、言谈随心的秀才,沐易本事就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跟岳霆气味相投,不会就岳哥长、岳哥短的叫开了。 俩人闲聊半天,也慢慢知道了彼此的身世。岳霆家境贫寒,本是没机会读书的。但他父亲不愿儿子跟他样早出晚归还是吃不饱饭。狠心把家中唯的耕牛给卖了,请了私塾先生来教岳霆读书,不求他能封官拜爵,只求考个秀才,做个教书先生就行。 岳霆深知父亲不易,读书也很刻苦,年仅十五就考上了秀才,跟沐易同年到了桥山书院,拜在了杨老夫子门下。只等年纪大些就出去当个教书匠。至于中举中进士的事情,根本没考虑过,也觉得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 岳霆农户出身,家境贫寒,总看不惯书院里那些穷酸书生的模样,更看不惯武生们欺凌弱小,在书院经常跟这些人作对,因此也没什么朋友。他初看沐易也觉得也是个穷酸秀才,没想到聊开了却极其投缘,直说知己难求。 二人心中高兴,便去书院旁的酒肆把酒言欢,互吐心事。待得夜深人静,酒肆也要打样,才相互搀扶回书院休息。 还未走到书院门口,俩人忽觉两眼黑,竟被人用麻袋套了头。随后便是顿拳打脚踢,为首之人还骂道:“叫你们这俩臭小子逞能,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沐易和岳霆听声音就知道是那周三伢子报复,只得双手拼命护住脸,屁股朝天任凭打骂。 周三等人武秀才出身,顾及前程,出手倒也知轻重,虽打的二人叫痛不已,却也不敢伤到他们的筋骨。待得发泄完闷气之后,便扔下几句狠话,扬长而去。 岳霆挣掉头套,回头看到沐易鼻青脸肿的样子,不由大笑,把搂住他的肩膀道:“起挨过打的才算是真兄弟。沐易,哥哥我今后算是认定你这个兄弟了。” 沐易也是哈哈大笑,虽是满身伤痕,却是畅快无比。 沐易和岳霆二人相互引为知己,自是无话不谈。沐易说起自己自创的打坐行气之法,貌似很有成效,想将其传授给了对方。 岳霆初次听说还有这等升仙之法,忙不迭地照着样子打坐行气。只见他盘足静坐,煞有 介事前后吞吐,看的沐易都觉得岳霆莫非有仙根?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沐易正要凑上去细细询问,却听“嘣”的声,他竟憋出个屁来。沐易站在岳霆身后不远,把他熏得差点没闭过气去。 “我说岳哥,你这莫非把肺之气跟肠之气贯通了,真不愧是修炼奇才,小弟佩服。”沐易苦着脸嘲笑。 岳霆哈哈大笑道:“哥我自然做什么都是奇才。只是你这狗屁打坐行气的法子根本没啥球子用啊。等你琢磨明白,到了羽化飞升的那天再教给我也不迟。”说罢二人起哈哈大笑。 第九章 茹伊 沐易跟岳霆厮混后,就愈发不喜欢学习了,二人每天东窜西跑,到各科去旁听嬉闹。岳霆尤其喜欢去曲科听教音乐的师傅拉二胡。沐易也没改去兵科听故事的老习惯,拉着岳霆去听,却听得岳霆直打瞌睡。 某天,沐易又拉着岳霆去兵科听李之贺老爷子的课。岳霆暗暗叫苦:“哥,我叫你哥行不。我真不知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啥好听的。不妨跟着哥哥我去听听穆师傅的小曲多好。” 沐易摇头道:“我都跟你听了三天的小曲了,你至少不得陪我听次兵法么。” 岳霆见推拖不得,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你我不如各让步,既不去听兵法,也不去听小曲。咱们换个科目如何。” 沐易拊掌叫好:“好主意,那咱们去哪个科目。” 岳霆咬牙想了想道:“不如去匠科如何,其他各科咱们基本都去过,没什么意思,就这匠科还没去过,不如我俩去见识见识?” 沐易虽然觉得匠科不过是打打铁、拉拉风箱之类的,但想反正也没去过,去长长见识也无妨。 二人到了匠科学堂,正赶上匠科老师让学生到前面展示做好的器械。有无人自动的木车、有凌空漂浮的木伞,直看的俩人目瞪口呆,连称神奇,真是不枉他们来此遭了。 这时,名青衣小生走上台去,手中捧着只木制小猫,看上去小巧玲珑,惟妙惟肖。放在地上,竟然还能奔跑跳跃,回首顿足。台下众人不禁拍手叫好。那学生见不少人拍手鼓掌,不由得以手掩面而笑,感觉不对又迅速放下手来。 沐易见此,突觉奇怪,个男子怎么做小女儿姿态。仔细瞧去,顿时觉得呆了。只见张小脸鹅蛋般形状,五官端正到无可挑剔。双目含笑,眸光流转,柳眉轻展,贝齿微露。不由感叹世间竟有此妙人,可这明明是个女子,却不知为何做男儿打扮。 自大夏国开朝以来,广开科目,也早已允许女子参加科举。桥山书院中便有不少女子入学,只是女子多事医科、曲科等适宜的科目,文科、武科、兵科等极少见到。这匠科需要心灵手巧,因此也适合女子求学。在座中便有两成是女学生。 岳霆没听到沐易叫好,回头看,见他双目直视台上,嘴角似有口水流下。不由得心中恶寒,还以为这沐易有断袖之癖,赶紧紧了紧衣服,忙不慌的小声说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喜欢男人。可千万别打哥的主意啊,哥可还准备取几房媳妇给我们老岳家传宗接代呢。” 沐易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下意识地说道:“瞎说什么,那分明是个女子。” 沐易看的专注,也没注意要轻声说话。顿时,学生们和匠科孙师傅都回头看他,又转头望了望台上的小生。很多人心中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生长得如此眉清目秀,却原来是个女子。 那小生见被道破了行藏,顿时恼羞成怒,拾起木猫就回到原位坐下。随后还抬头狠狠地瞪了沐易眼。那双目微嗔,柳眉轻蹙的模样,却让他觉得风情无限。 匠科的孙老师见小生默认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就忍不住喝到:“茹家那小子,不,那女子,为何换做男子打扮。” 带木猫的女子看再瞒不过,只好起身应道:“回夫子的话,只因家母怕女儿之身在书院惹来麻烦,就直让小女子男装打扮,并无歹意,还望先生体谅。” 孙著皱眉道:“那你本名为何?可曾是借了旁人的名字入我匠科。” 那女子受了委屈,撇嘴欲哭:“回先生,学生名字确为茹伊,并不曾冒用旁人名字,在座的学生中亦有我同乡,可为我作证。” 说罢,名青衣女学生站起称是。言称只因受人所托,并非从心包庇,还望先生体谅。 孙著看有人作证,又爱惜茹伊的才华,便不再追求了,只要求以后还为女子打扮。那小女子连声称是。 岳霆听罢,怪叫道:“原来还是我兰溪的同乡啊。那站起来的女学生,我认识。” 随后,他拍脑袋又想了起来:“那茹伊不是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的小女娃子么,这些年我直求学没怎么回村,没想到这妮子长大了这么俊俏。”说罢又哈哈大笑:“不错,回家跟我老爹说说,上门提个亲,岂不是更妙。” 这番胡言乱语又引得那女子回头狠狠瞪了他们几眼。连匠科的其他学生也纷纷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看他们的意思,估计是不想让肥水流进外人田啊。 沐易见惹了众怒,忙拉着岳霆出去,万再引得匠科师傅发怒,二人可就要吃大苦头了。 岳霆被沐易拉出去,不满地说道:“你这小子就是胆小,有什么可怕的。看你这样子不是被那小妮子迷住了吧。正巧是我同乡,不如我给你引见引见。” 沐易撇了撇嘴,哂笑道:“我看还是算了,茹伊看你的样子,不像看同乡的模样,倒像是看街上的盲流子。”二人拌了几句嘴,也觉得无趣,恰巧又到了文科讲学的时间,就各自找先生听课去了。 第二日晌午,沐易与岳霆正在文科学堂温习功课,忽听门口有人叫嚷他俩的名字,语气颇为不善。沐易以为是周三等人竟找上门欺负他俩来了,顿时气不打处来,拎着个板凳就冲了出去。 他刚踏出门槛,就呆住不动了。原来来人并不是周三,而是三四个穿红戴绿的女孩儿,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这个年龄的女孩,最是水灵,个个粉雕玉琢,身材又极好。 这时天上正下着小雨,几人都撑着油纸伞,配上身后的湖光水色,竟好似画中般。尤其正中的绿衣青裳的小女子,美目带笑含嗔,胸部略略隆起,纤腰不堪细握,雨滴打湿了她及腰的长发,朦胧间竟似踏波而来的仙子,美艳不可方物。 呆立间,岳霆也自学堂内走出,瞧瞧了眼前的阵势,不由哈哈笑道:“你这几个小女娃也敢来找场子?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绿衣女子轻跺脚,溅起片水花,打湿了她的罗裙。沐易看的竟有些心疼,好似山水画上撒上了串水珠。 “女子又如何,就要被你们欺侮吗?”绿衣女子眼神中倔强之色涌出,双目微微含泪,让人颇为心疼。她的声音极是清脆,就像是窗前的风铃,宛若天籁,“我是来讨公道的。昨日你们为何说破我的身份,害我被娘责骂。” 原来这绿衣女子就是昨日的那个茹伊啊,沐易恍然大悟。昨日虽见她面目清秀,定是个貌美的可人儿,却没曾想到如此惊艳,恍惚间竟有些似成相识的感觉。 “你是茹伊啊,”岳霆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你兰溪的同乡,就住在你家隔壁。老岳家的岳霆,还记得不。” 茹伊轻蹙了下眉,随后又微微舒展,有些懊恼道:“原来是你啊,怪不得能认出我呢。这么多年没见,我都不敢认你了,也亏得你还认得我。” 旁的几名女子本就是被茹伊强拉过来撑场面的,听得二人是相识,也松了口气。她们哪敢上门寻仇,平时日见了男学生都躲得远远地。 名粉衣少女拉了拉茹伊的衣袖,示意她既是同乡就算了。茹伊也嘟了嘟嘴,颇为不甘道:“既然是同乡,那此事就作罢了。不要以为女子都好欺侮。”说罢,几人便调转身子,提着裙裾,宛若精灵般的在青石路上翩然远去。 沐易早已看的魂不守舍,眼睛随着绿字女子的身影越看越远,直到她消失在雨幕中,才不得不收回目光。 “咣当”声,手中的板凳掉落下来砸到了自 己的脚背。他却木偶般不知疼痛,在岳霆惊讶的目光中木然回返到自己的桌前,又屁股坐到了地上。 当晚,沐易做了个很长很累的梦。梦到了茹伊,也梦到了岳霆。梦到他们都长大成人,梦到了他正要与茹伊拜堂成亲,却被梦中的声大喝叫醒,起来时已是大汗淋漓。 接连数日,沐易都被怪梦所侵扰,直到数日后无意中又见到了茹伊次,怪梦才慢慢停止,可自此之后,每日脑中茹伊的影子便挥之不去,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再也没心思跟岳霆胡闹了。 岳霆见他整日魂不守舍,心里为他着急,怕他这样下去落下啥病根,又想茹伊跟他是同乡,还是小时候的玩伴,不如去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成全了他们俩。这日便托了同乡的女学生,将茹伊叫了出来。 茹伊瞧了瞧岳霆,倒也没有发火,只是皱眉道:“你又找我作甚?该不是来赔礼的吧。” 岳霆有些尴尬:“赔礼自然是少不了,不过有件事想向你打听打听。” 茹伊大眼睛忽闪几下,疑道:“可是问村中的旧事,这可就难为我了,这些年我直跟着师傅学艺,村里也少去了。” 岳霆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是,你可记得跟我起的傻小子?” 茹伊点头道:“自然记得,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岳霆摸了摸脑袋,表情扭捏道:“那个...你现在有没有许配人家啊。” 茹伊愣,秀眉倒竖:“原来还是来欺辱我的,哪有直接问女儿家这个的。”说罢,她狠跺脚,就欲返身回学堂。 岳霆赶紧连连作揖,向她赔罪:“茹伊你误会了,先别走啊。我也知道问这个不太合适,可那傻小子对你念念不忘,整日茶饭不思,我也是没办法才来问上问。你若是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茹伊久扮男装,第次听说有人喜欢她,免不得有些面红耳赤。其实无论男女,总希望关注自己的异性多些。她虽有些羞恼,也心中也有些莫名的欢喜,只是啐道:“男婚女嫁,自古都是父母做主,你若再拿这个纠缠我,莫怪我不认你这个同乡。” 岳霆被她的言语挤兑的无可奈何,连连摆手道:“好,好,是我不好,不该向你提这个的,我再跟你赔罪就是。” 茹伊听岳霆服软,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对方也没什么歹意,昨日也是误会他了,想了想道:“你先别走,等着。” 说罢她便回学堂取出 了个纸包:“这是我娘做的点心,我记得你小时候来我家玩时最爱吃了,这些都送你。昨日我也有些性急了,这些炊饼算是赔罪。” 第十章 提亲 岳霆回来后,赶忙找到沐易,要他找父母去茹伊家上门提亲。 沐易虽对茹伊念念不忘,可也没想到要娶她为妻。他原先打算跟父亲样,等金榜题名后再做娶妻的打算。可经岳霆提醒,感觉确实是个好办法。 可他不过十四岁,正是读书的年纪,沐老爷子对他期望又高,贸然提出想娶亲,不被老爷子打死才怪。故而他虽然几次都与张口,可最终还是说不出来。 巧在沐天扬看沐易日渐消瘦,心里也是着急。他以为是沐易不懂得照顾自己,在书院劳累所致。便跟云氏商量,想为沐易寻门亲事,也好有人能在书院照顾他。云氏自是大为赞同。 大夏朝风俗,十二岁便可婚配,些王公贵族,十二岁便给孩子订上了亲事,乡下则更早。沐易已年满十四,也该是结亲的时候了。沐天扬心求学,四十岁才与云氏结亲,心中早为蹉跎岁月后悔不已,这才着急为沐易提亲。 这天晚饭,沐天扬试着对沐易说:“易儿,我和你娘亲有心为你寻门亲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沐易闻此,先是怔,之后狂喜的拼命点头。 沐天扬诧异道:“我还道你整日读书,没有这心思。那我明日就去找县太爷,为你寻家好女子。” 沐易忙道:“父亲大人,此事不必劳烦知县老爷,隔壁兰溪村的茹伊姑娘就不错,只劳父亲前去提亲便可。” 沐天扬和云氏顿时就楞了。云氏笑骂道:“原来我家易儿早就看上别家女子了,怪不得这些天魂不守舍的,我说就不像以前苦读之时的样子,你爹还偏不信。” 沐天扬低声道:“那女子家境如何。” 沐易赶紧说:“她家中仅有个母亲,家境贫寒,想必父亲前去,定无问题。” 沐天扬闻言怒道:“胡闹,你日后若能金榜题名,也少不了得找个靠山。待我明日找谭知县为你寻大户人家,今后中了举,也好有人举荐。否则跟为父样,中举了连个书院先生都当不得。” 沐易最怕父亲责骂,只得闭口不语,心中却很不以为然。 隔了几天,沐天扬就让沐易跟书院告了假。原来知县谭老爷与沐天扬引为知己,对他的事情很是上心。又恰巧灵州太守的小女儿也正好十六岁,正当婚配之年,且太守老爷发话不论贫贱,只论学识。 那谭知县写了帖子,引沐天扬父子前去试上试。沐天扬喜不自胜,告了假便带着沐易前往灵州府去了。 到了灵州后,不料灵州太守所说的不论贫贱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那管家接过帖子,便婉言谢绝了父子俩,连太守面都没见到。沐天扬气愤不已,沐易反而觉得正常,毕竟州太守,岂会真的将女儿嫁于个平头百姓。沐老爷子自己都不想儿子娶个农妇之女,太守大人更不会如此了。不过这些话他是不好跟父亲讲的。 沐天扬回到安川,也不好意思直求县太爷帮忙,就请了个媒婆,带着沐易去些家中有待嫁女子的名门大户求亲,可沐易原本就不算潇洒风流,近日来又形销骨立,他自己更是不给别人好脸色,自然没家看得上的。沐天扬为此不住生闷气。 云氏见此啐道:“谁让你贪慕虚荣,去找那些有钱人家。当初我要是听父兄的话,就不嫁于你了。易儿既有相好姑娘,你不去提亲,却带着他到处攀龙附凤,该的你四处碰壁。” 沐天扬苦笑道:“娘子教训的是,我也是老糊涂了,封侯拜相靠的还是自己,我尽想着这些无用之事。当了这些年学正,也跟着这些官吏样庸俗了,今后该引以为戒才是。” 嗟叹半晌,沐天扬许诺第二天就带沐易去云溪求亲,喜得沐易夜未合眼。 第二天大早,沐天扬便请了媒婆、引了沐易去云溪村,问清门户后就朝茹家走去。 茹伊家在村边上,显然是后迁来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极为整洁,院中也不像般的农家般种菜养鸡,反而种了些牡丹芍药类的花卉。甫进院,股淡雅的香气透人心脾。 花丛间,个大约四十岁的妇人正在给牡丹裁枝剪叶,猛见有客人到来,便向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剪刀轻放到花池边上,姿势颇为优雅。随后快走几步,在沐老爷子身前到了个万福:“不知几位贵客有何贵干,妾身这厢有礼了。” 沐天扬大感诧异,没想到个乡野村姑竟如此得体。细眼瞧去,见这妇人年纪看不去不大,姿色甚佳,虽然是没施粉黛,可也是个不多见的美人。 忙施礼,沐天扬道明了来意。妇人眉头轻皱,瞧了沐易眼,转身将三人迎进了大堂。 乡下的房屋极是简陋,屋三间,中间是大堂,两边便是两个卧室。茹伊家的屋子跟别家没什么不同,只是整洁的有些过了,地上还铺了青石,墙上也没挂农具,桌上插着把茉莉花,看就不是普通农家。 茹伊母亲待三人落座,不等媒人开口就开门见山:“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只是今日只能让各位白跑趟。妾身夫君去世前 有言在先,小女若没金榜题名,不得出嫁。妾身不敢有违先夫之言,还请诸位见谅。” 那媒婆见对方拒绝,也不在意。干他们这行的遇到闭门羹并不鲜见。只是笑了笑,操起了她那三寸不烂之舌道:“夫人此话差矣,茹伊姑娘今年已经十有五,正是待嫁之年。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尚不敢说能上金榜,何况贫家女子。若是等到她金榜题名,可就耽误令爱的大好年华了啊。” 茹伊母亲只是轻轻摇头,颇为优雅:“不瞒各位。妾身夫君身前也是方商贾,家中资财颇多。只因路遇劫匪,才人财两失。夫君生前对小女期望甚高,妾身也只能按照亡夫心愿悉心教导女儿,免得百年后在底下无颜再相见。”说罢,眼中涌出两行清泪。 沐天扬是读书人,面子本来就薄,又听对方言真意切,确有为难之处,便不再勉强,安慰了茹伊母亲几句便带着沐易告辞而去。 去乡下求亲都被拒绝,沐天扬也有些心灰意冷,他原本也是时脑热要为沐易娶亲,处处碰壁后也渐渐熄了这心思,只是劝他先好好养好身体,过年半载再说。 沐易将提亲之事告于岳霆,岳霆也只叹俩人没有缘分,劝他放弃得了,不如跟他多去听听小曲转移下注意力,哪怕去听听兵书也好。可沐易却实在没有这心情,到哪都是魂不守舍的。 岳霆没办法,就出了个馊主意,要沐易去青楼见识见识女人,估计回来就没啥事了。可俩人毕竟是读书人,脸皮薄,在县城的门前徘徊了许久,也不敢进去。等那楼里的姑娘招手,二人就如同惊弓之鸟,落荒而逃了。 这日,沐易坐在书院湖边发呆,突感头部剧痛,枚石子落在跟前。回头望,只见几名少女正对着他掩面偷笑。 沐易站起怒道:“我在此闲坐,又惹得你们什么了,引你们用石子砸我。” 为首的名黄衫少女啐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这样的还敢来我家提亲,真不怕笑掉大牙。” 原来沐天扬带他去提亲,之中就有这个县丞之女。这些妙龄女子自是看重相貌,对沐易这瘦猴样不屑顾。今日与几位同学路过湖边,见他人独坐,就忍不住对他小看番。 沐易气道:“你莫小看于我,等我日后金榜题名,怕是你等都巴结不得。” 那黄衫女子格格直笑:“你要真能金榜题名,到时候我给你做丫鬟女奴都行,就看你没这份本事。” 沐易这时又想起自己真不是文科这块料,不免 心中烦躁,不愿与这几名女子纠缠,转身就走。却怎料那几名女子竟然跟着他数落不止,直说的沐易心灰意冷,颜面扫地。 正当沐易万般无奈,羞愧难当之时。耳边传来声娇喝:“看你等也算是大家闺秀,围着个男子打闹,真不知羞耻。” 沐易抬头看,竟是茹伊路过替他解围,心中竟有些欢喜,又有些羞愧。 那黄衫女子显然知道茹伊颇不好惹,,冷哼声道:“他也配得上跟我等打闹,咱们走吧。”说罢引着几人便离去了。 沐易也赶忙寻路要走。茹伊上前拦住他道:“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说,不如咱们去湖心小亭叙。” 沐易求之不得,哪会说半个不字,当即点了点头,跟着茹伊往小亭走去。他在背后看茹伊青色长裙摇摆,青丝及腰。宽大的襦裙下,露出双粉色丝履,随着脚步时隐时现,好似对鸳鸯在他心间摇摆,免不得都有些痴了。等茹伊在小亭中站定,沐易反应不及,下撞将上去,竟搂住了茹伊的腰肢。当下软玉温香满怀。 茹伊悴不及防被抱住,满脸羞红,心中大乱,赶忙挣脱出来啐道:“我还道你是个老实人,却不曾想这般无礼。”说罢双目含泪,忍不住就要哭出来。 沐易心中早已不知所措,大嘴张开却愣是吐不出个词来。情急之下,扬开右手就给自己来了个大耳光,直打的自己耳朵嗡嗡作响,脸颊立马红肿了起来。 茹伊正欲发作,却见沐易把自己打成了猪头,那样子颇为滑稽,竟扑哧声笑了出来。 大夏朝最为看重女子名节,讲究的就是男女授受不亲。可茹伊不是寻常女子。她看四下无人,只得叹了口气,权当被这小子占了个便宜。整理了下衣衫,她才幽幽说道:“算了,看你也不像坏人。我就不计较这件事了,不过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沐易赶忙点头如捣蒜。茹伊冲着亭中的凳子努了努嘴,示意他坐下,道:“你去我家提亲的事我已知晓,岳霆之前也来找过我。我来就想劝你句,世上的好女子何止千万,何必单单看中我个。” 沐易倔强的挺直了身子:“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可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直等下去,直到你嫁人的那刻。” 茹伊听罢,心中竟有些感动,抬头见他形销骨立的样子,心中颇为不忍,咬咬牙道:“你若真想娶我,却也不是不可。你若金榜题名,再为我做件事情,我就嫁于你为妻。” 沐易听罢,大喜道:“此话当真。 ” 茹伊笑道:“我虽是女子,但也知‘言既出,驷马难追’。” 沐易心中惊喜交加,怀中美人的体香也尚未散去,只感觉“忽如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在他意冷心灰之际,竟得如此好消息,当即辞别茹伊,就要回家苦读。 茹伊这么说,其实也是因为本性善良,看沐易为他茶饭不思心中有些不安,就想了这个法子激他激,想必他若能用功苦读,过些年月自然能忘却自己。 若他真能金榜题名,也算结了份善缘。至于所许之诺,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倒是等沐易年长,身边女子众多,怕也忘却这段事了。 其实这番道理很是浅显,那茹伊既是反复推脱,怎能有真情相告,沐易虽愚笨不察,但想他的兄弟岳霆素来机敏,岂能不知其中道理?怕是将来如实相告,不知沐易能够继续振作! 第十章 中举 沐易兴冲冲返回,立时将这消息告于岳霆。岳霆仔细听了茹伊之诺,总觉的其中有些蹊跷。但看沐易兴高采烈,也乐得见他能不再消沉,就懒得多问了。 沐易自此每日用功读书,不再玩耍。岳霆知兄弟之志,也强打精神,起用功读书。俩人彼此切磋文章,倒也有番滋味。 只是沐易愈是用功读书,愈是不见长进,每月试总是退步少许,只得更加用功。岳霆倒是进步不断,还经常指点于他。 很快就到了秋季乡试之时。书院众秀才结伴前往灵州城赶考,舟车劳顿自是不提。 待秋闱桂榜下来,沐易和岳霆又是榜上无名,而茹伊竟考中匠科第,高中解元,吓了沐易和岳霆跳。 岳霆还好,反正没抱什么希望。可沐易知茹伊中举后,将去京城国子监学习,以后怕是再难相见,不能解相思之苦了,心中烦闷不已。 茹伊入京之前,还特意把沐易叫去,鼓励他继续苦读,日后定也能桂榜高中。沐易闻此心中大振,许诺定早中举人,前去京城与茹伊作伴。茹伊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叹这傻小子还真是执着,不知多久才能忘了自己。 等茹伊立冬时分赶赴京城,沐易又顿觉不安,茹伊既能高中解元,想必考中进士也不是什么难事。待其金榜题名,怕是就要嫁于旁人了。自己虽刻苦求学,却不进反退,苦闷之下就找岳霆倾诉。 岳霆向来机敏,立时想到个对策:“老弟你不善文科,但兵科天赋甚佳。文、兵、匠三科俱可参加殿试,金榜题名。你何不弃文从兵,仿那古时班超投笔从戎的典故,想也是件妙事。” 沐易皱眉苦笑道:“我以前就有这打算,只是父母不许,怕战场凶险,恐有不测。圣人又云:‘父母在,不远游。’我也担心父母年事已高,无人照看。” 岳霆不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俗话说得好,‘自古忠孝难两全。’你即使文科高中,也不免被遣往边疆为官,何必拘于此念。你若想娶茹伊为妻,怕也只有这条路行得通了。再者说,‘官场如战场。’每年官场倾轧,被抄家杀头的也数不胜数,怕也不比战场好上许多。” 沐易闻此觉得有几分道理,再加上思念茹伊,咬牙跺脚,就决定偷偷弃文从兵。他也是个果决之人,当下就撇开了四书五经,开始专攻兵科。 自此,除却每日必去赵老夫子处听两个时辰课外,其余时间沐易都随李之贺学习兵法,《鬼谷子》、《孙子兵法》、《 司马兵法》等皆倒背如流,举反三。李老夫子也大为满意。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沐易半载苦读,开春竟迎来了天大的好消息。夏国皇帝六十大寿,破例要开恩科。本来这科举按例是三年次,沐易还愁三年后茹伊会忘了他呢。这下倒是遂了心意。 秋闱乡试,远在灵州城举行,沐易倒是不怕被父母知道自己考的是兵科。不过两日考试,把他考的有些晕头转向,出场后难免有些心中惴惴不安。 待得放榜之日,沐易竟然真的中了兵举,虽只排名倒数第,做官无望,但沐易并不在意,他志在金榜题名,有资格参加会试就行。 沐易回家后道出实情,沐老爷子气的浑身发颤,将他大骂了顿。沐易也颇不服气,他自觉不是文科的料,以兵科中举也是为了以后能高中进士,遂了父亲的心愿。父子二人言语不和,沐易负气出走,去了岳霆家暂住。 沐易中了举,岳霆却依旧没上桂榜。他本来就没有中举之心,只打算在书院混个年头,出去当个私塾先生就好。不过沐易就要赶赴进京城求学了,念及此事,二人也不免伤心,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从秋闱结束到进国子监学习,中间还有两月的间隔。沐易住到岳霆家后,俩人无事便四处游历,过的也颇为自在。 他二人之前总在书院学习,在外游历月余后,听闻的都是游侠惩强除恶的事迹,这才发现这世间竟还有另番天地,心中也颇为向往。 大夏朝共有九州,灵州位于大夏北端,自古海盗出没,民风颇为彪悍,游侠成风。这些游侠快意恩仇,不服王法,虽不专门与朝廷作对,但却难以掌控。当今皇帝建折威军,方面是清缴盗匪,另方面也是为了震慑游侠。 这日,二人游历到大侠欧阳春的故乡,听闻当地人流传的“北侠”欧阳春的英雄事迹,不由钦佩不已。 岳霆听完说书先生讲的段《北侠传》后,向沐易感慨道:“他日若是成不了教书先生,我去做个游侠也不错啊。” 沐易笑道:“我之前还算跟着钱教头练过几天拳脚,你这白胖的身材,去当游侠能做甚,当个伙夫倒是不错。” 岳霆撇嘴道:“你莫小看哥,想欧阳大侠手下盗圣懒龙,就没学过什么武艺,依旧健步如飞,翻墙入室如入无人之境。身肥膘就如软垫般,从墙上滚下也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你可莫胡说八道,身肉膘从墙上跌下,不得砸出个坑来啊,你听哪家 小子乱说的。我倒是听说那懒龙虽说没什么正经功夫,可身材瘦小,狗洞都钻的进去,你可学不来。”沐易哈哈大笑。 岳霆强辩:“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鸡鸣狗盗之辈都有用处,何况是我这个大活人呢。” 沐易也不理会岳霆的言语,只是奇道:“都说那大侠欧阳春能苇渡江,日行千里。纵就是十余丈。可我见钱教头所教武艺,也不过是些强身搏击之术。上跃不过丈,日行五十里怕也得累死。如何能到这些游侠的境界。” 岳霆想了想道:“想必都是说书的瞎编出来的吧。” 沐易摇头道:“我看也未必,‘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 岳霆点头说:“既是如此,我俩寻到个游侠不就知道了。” 沐易叹道:“这谈何容易,游侠们来无影去无踪。倒是地方豪族,能有机会跟这些游侠们打打交道。” “那等你成了大将军,肯定不愁见不到游侠了。”岳霆笑道。 “大将军?”沐易哈哈大笑,“不错,待我日后做了大将军,还怕没有游侠来投靠啊。” 沐岳二人白天四处游历,晚上就回屋读书聊天。只等立冬时节沐易上京读书。 这晚,二人在沐易家后屋高谈阔论,忽听窗外有打斗之声,沐易颇为好奇,就想出门观望。 岳霆忙拉住他,吹灭蜡烛道:“不怕死啊,万是贼人,你我可活命不得。”说罢将窗纸捅出个窟窿,向外望去。沐易照样学样,在旁边也戳个窟窿,瞪大眼睛往外瞧。 二人煞有介事地窥探半晌,却也不见异常。沐易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埋怨岳霆道:“你从哪学的这招,什么都看不见啊,还白白把这刚裱的窗纸捅出俩窟窿。” 岳霆嘿嘿笑道:“城里说书的不都是这么教的么。” 俩人看屋外没啥动静,就出去四下里望了望,也没什么人。岳霆道:“估计是游侠打斗,瞬息就千里之外了。” 沐易借着月光细细查看,却见地上血迹斑驳,心中打了个突,忙低声道:“你看地上这么多血迹。” 岳霆寻着血迹望,才发觉墙角好像躺着个人。二人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却是个十二三的小孩,声黑色劲装,头上挽着个髻,脚上双布鞋,还打着绑腿。因为天黑,五官看不甚清楚,身上还有四五处剑伤,兀自流血不止。 沐易对岳霆说:“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看这小 孩比咱俩还小,也不该是奸邪之徒。不如抬到后屋为他包扎下,看能否救他性命。” 岳霆也点头称是,二人把人抬到后屋,换下血衣,包扎好伤口。沐易又灌了些糖水,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十二章 阿南 俩人忙活半夜,过了丑时才昏昏睡去。清晨醒来,看这小孩呼吸渐渐平稳,这条命估计是保住了。俩人出去吃过早饭,又偷拿了碗蛋汤,回后屋给他灌下。 直到晌午,这孩子才悠悠转醒,看见旁边的沐易二人,也只是点头以示谢意,随后又闭目休息。 沐易跟岳霆嘀咕:“这人好古怪,被救了也不说话。” 岳霆也颇为不满,喊道:“我俩忙活半宿才救活你,起码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吧。” “阿南。”依旧只是简单的言语。 岳霆见他开口,忙问东问西。这叫阿南的小孩,倒是知无不言,只是从不主动开口,回答也是极为简练。 俩人问答,沐易和岳霆也终于搞清楚了他的来历。 原来阿南是个孤儿,襁褓中被师傅在庙中捡走抚养。因在大夏最南端被发现,师傅就给他取名个“南”字,并无姓氏。这南的师傅是个响当当的侠客,却不曾想无故被人所害。师傅是阿南唯的亲人,他自然要寻仇家报仇,路跟踪下来,到安川时不小心被对方发现。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又岂能是对方的敌手,对方几招就将他击倒,扬长而去,估计以为他必死无疑了。 岳霆听闻阿南的师傅是侠客,立马感兴趣地问:“你师傅既是代大侠,不知是什么名号。” 阿南摇头道:“师傅便是师傅。” 岳霆又问:“那你的仇家是谁,日后我俩有机会也能帮你报仇。” 南又摇头:“仇家便是仇家。” 二人阵无语:“你不知道仇家叫什么,又怎么报仇?” “我自有办法。” 沐易看这孩子估计没在江湖上怎么走动过,除了练功外怕是什么都不懂,只得叫他先养好身体再说。 之后的日子,沐易跟岳霆也不再出外游历,除了为南疗伤换药,就是缠着他问些游侠的问题。南虽然沉默寡言,但也与二人的关系逐渐亲密。 不知不觉间,沐易上京的日子就到了,南的伤势也逐渐好转。眼看分别在即,三人不免心中伤感。 岳霆读书虽不刻苦,可这心眼最多,最近又总听游侠之事,眼见三人彼此不舍,心中就有了主意:“我等三人既然情投意合,何不仿那游侠结义的典故,结拜为兄弟,日后虽不能常见,心中却也有兄弟挂念。” 沐易听此拍手称妙,南虽沉默寡言,但自师傅遇害后,心中也倍 感孤苦。此时受两人所救,近日相处感情又深,也点头同意。 岳霆自告奋勇,从说书人那学来的撮土为香都用上了,在后屋摆上香堂,供上不知从哪寻来的泥像,就拉着俩人跪拜结义。 岳霆已年满十八,自然是三人中的大哥。沐易十五岁排行第二,南十二岁排名最后。 三人年纪都不大,自小也都没有别的朋友,这结拜虽不比真正江湖中人那样斩鸡头喝血酒的郑重,可在三人心中的分量却比那些要投名状的更重分。 时光匆匆,不日沐易就打点好行囊,准备出发了。阿南既已跟丢了仇人,就打算回老家收拾下师傅遗物,顺路也送沐易程。二人都嘱托阿南不要急于报仇,等三人日后有所成就,再寻仇不迟。阿南沉思半晌,也点头答应。 沐老爷子还在怪沐易擅自考兵科的事情,对他的远行不闻不问。沐易也赌了口气,心要考取功名给父亲看看,就打算徒步前往京城。好在云氏偷偷塞给他不少银两。俩人日夜兼程,行了月有余才到达京师天京城。 这天京城又称为京州城,是大夏国第大城。二人在城中看的眼花缭乱,各种新奇玩意目不暇接。问了好多路人,这才找到国子监所在。阿南将沐易送到了地方,便跟沐易依依惜别,继续南下了。 沐易递上举人的文牒,在国子监登记完毕,就迫不及待地去寻找茹伊了。 茹伊正与几名女学生闲聊,突见沐易来寻,吃惊不已。她不知沐易是考中举人前来入学的,还以为他是专门来看她,时间有些惴惴不安,胸口小鹿乱撞,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那几名女子见沐易副喜形于色的模样,茹伊看似又有些娇羞,副懂了的样子相视而笑,识趣的告辞而去。 茹伊此时是学子装扮,身上穿了件淡色长衫,头上没有装饰,只包了个浅灰的书生帕,虽不是女扮男装,但也不似女装时那么惊艳了,更添的是几分儒雅。沐易虽思念于她,但其实二人并无什么关系,看她这装扮又有些陌生,不知该从何开口。 茹伊定了定心神,轻舒口气,展眉笑,眼神如春波荡漾:“京城离安川有月的路程呢,你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说完,心中又慌,生怕听到沐易肯定的答复。 “不是,”沐易紧张的摇了摇头,这才让茹伊放松了些。可是他下句话,却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是来陪你的。” “啊... 这个...不方便吧。”茹伊有些语无伦次,更有些叫苦不迭,莫非这傻小子还真要在京城守着她不成。 “什么不方便?”沐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你不是应该在家好好读书么,怎么跑到京城来了。”茹伊急的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噢,忘了你还不知道呢,”沐易恍然大悟,“我也考中举人了啊,也能到国子监读书了,这不正好来陪你么。” “这样啊。”茹伊提了半天的心下子放了回去。 “真没想到你这年时光进步如此之快,这就中举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茹伊心中放松,心情也好了起来。 “哪比的上你啊,”沐易很不好意思,“你是桂榜头名,我却是最后名。” “那也没什么,对了,你来之前看我娘了吗,她身体还好么。”茹伊放松了心情,就开始岔开话题,跟沐易唠唠家长里短了,免得他在说什么让她尴尬的情话。 其实沐易又哪会说什么情话,二人有搭没搭的聊了半晌。沐易才在茹伊的催促下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茹伊送走了沐易,抚了抚胸口,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我怕他这小屁孩干啥,不过是个兑现不了的承诺而已。害的我紧张半天。”说罢,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也不知心中到底什么滋味,是愁是忧。 沐易自到了国子监,每日都要找茹伊说话,吓得她却每天尽在匠科用功,卧室都不敢回了。国子监不比桥山书院,匠科讲学不允许旁听。也主要是因为贡院匠科,已开始传授大夏国皇室的镇族之宝--《鲁班书》了。 《鲁班书》传说乃古时神匠鲁班所著,大夏国皇帝称帝之前,祖祖辈辈皆是工匠,《鲁班书》也是其家族立足之本。自称帝以来,皇子皇孙们愿意学这匠人手艺的自是没有几个。夏国皇帝无奈,便开设这匠科,目的就是网罗匠科天才,传授《鲁班书》。 凡是中匠举者来国子监者,都可学习《鲁班书》其中的部分。待得金榜题名,便可学得整本《鲁班书》。大夏朝传自羸弱的周朝,能短时间抵御外辱,很大部分功劳都是匠师演习《鲁班书》后造的各种兵器器械带来的。 茹伊每日用功,不想被沐易打扰。只好找借口对他说:“师傅说我明年会试殿试极有可能考中的,你若不用功读书,到时我要是考中进士可要嫁给别人了啊,你可别后悔。”说完,脸上有些火辣辣地,毕竟姑娘家自己说嫁人这 样的话,难免有些害羞。 沐易听后果真有些怕,但离春季殿试不过两月光景,他要金榜题名谈何容易,去年茹伊新来时会试都没中。 从这时起,沐易每日早起晚睡,苦读不已,再也不去寻茹伊说话了。就连大年三十都没出门找茹伊起过,茹伊见计谋奏效,心中竟还有些小得意。 两月时光转瞬而过,待得二月春闱,茹伊竟再中榜首,夺得匠科会元。沐易也让茹伊大跌眼镜,竟上了兵科贡士榜,虽只是最后名,但也算是贡士,有资格参加殿试了。 沐易考了倒数第洋洋得意,茹伊这正经的第名却恨得咬牙切齿。她只得暗地里告诫自己,沐易不过是会试倒数第,殿试不可能上榜的,不怕,不怕...... 殿试之日,沐易在皇宫保和殿参加兵试,茹伊则在御花园参加匠试。 却说这大夏国殿试分为三科。文科由皇帝陛下在太和殿亲自主持,匠科由当朝太子主持,兵试则由二皇子主持。毕竟三科之中,还是文科最为重要,自然由皇帝亲自评判。而匠科又都是些器械火药类的,无法在殿中考试,只能安排到御花园,由储君主持。兵科在三者中地位最低,寻个皇亲国戚坐镇就可。 兵试分三轮:史、策、论。分别为历史战役点评、战场策略和对兵法的研究。皆为淘汰制,最终留下的四十三人录为进士。 沐易三轮过罢,竟排名第四十三。虽是三甲最后名,但也是进士啊,当下欣喜若狂。 另边的匠试,茹伊现场竟做出台以火药为动力的微型投石器,破坏力惊人,太子殿下都被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当即点为匠科第! 沐易中得兵科进士最后名,正满心欢喜赶回贡院,却从旁人口中听得茹伊高中状元,更感觉喜上加喜。 等应付完身边贺喜的同窗,沐易就兴冲冲地跑来与茹伊相见,茹伊却把张美玉似得鹅蛋脸,拉的比驴脸还长。她本是以话相激,却没料想沐易竟和她同上金榜,心里五味杂陈,既为上榜而高兴,又为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而烦恼。真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沐易不知茹伊心事,更不会察言观色,絮叨完中进士的欣喜,就追问茹伊需他做何事,好早日回家提亲去。 茹伊心中思绪不宁,告诉他实情觉得伤害了他,不说吧又不知怎么能应付下去。沉思半晌,才下定决心,只能继续找借口瞒下去了。 茹伊使劲揉了揉脸蛋,勉强堆起了笑 容:“这个...你现在虽然中了进士,可是没有官半职,怎能帮我办事。我这事情可不是小事,得你官职足够大才好。” 沐易闻后傻笑道:“好,那得多大官啊。” 茹伊瞪着双杏目,咬了咬嘴唇,试探的道:“你是学兵科的,等你当了大将军才...才行。”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夏国大将军,乃是官居品,镇守方的土皇帝。要沐易做当将军,那简直比天方夜谭还不靠谱,茹伊是想找个更圆满的借口,就扯到了大将军上。可她说完又后悔了,这么说明摆着是拒绝啊。 不料沐易没有片刻犹豫,点头像啄米:“嗯,好的。等我做了大将军就来娶你。” 茹伊看着沐易目光中的真诚,突然心里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感动,是羞愧,还是无奈。 “可是...”沐易突然说道,茹伊心里紧,还是被这傻瓜给看出来了么。 “可是若我还没做到大将军,你就要嫁人了怎么办。”沐易有些不好意思。 “你问这个啊,”茹伊心里松,“我答应你,只要我还在大夏,就不会嫁给别人,直等你当上大将军。” “好,”沐易很激动,“我也答应你,这辈子只会娶你个,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别,别,千万别。”茹伊急的直摆手,“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的,我点也不介意,有好的你尽管娶进家来就行,还热闹呢。”茹伊心里打着小九九,当下也开始胡说八道了,反正她也不会真的嫁给沐易,还盼着他早点忘了自己才好。 沐易哪明白这些,他还为有这么个知心的爱侣而兴奋不已,完全没注意茹伊满脸的不自在。 第十三章 千里赴边 第二天早朝,各科进士都被宣入殿。茹伊因高中魁首,被皇帝亲封为正六品工部员外郎,直属大夏皇室。沐易排名最后,只是按例给了个从九品陪戎副尉的虚职,等军部有空缺再行委任。 沐易没有实职,要先回乡等朝廷诏令。离京时,茹伊前来送别,二人四目相对,沐易心头纵有千言万语,却只能道声“珍重”。只是这句“珍重”道罢,二人此后真的就天各方了! 待得沐易赶回家中,朝廷喜报早已传到安川城。 每年大夏朝新晋进士不过百二十九人,还大都来自州府。安川县平均二十年才能出位进士。桥山书院虽出进士多些,但大都是灵州其他府县的生源。 而这年,安川县竟同时出了两名进士,其中位还是状元,真是举县同庆,连知县谭儒林都赶往两家贺喜。但茹伊已在京赴任,家里的母亲无意支应这番排场,沐天扬又怨沐易擅自去考了兵科,也只是应付了事。搞得谭儒林不尴不尬,两边都没碰到什么好脸色。 沐易与父亲闹僵,回乡后还是住在了岳霆家。二人能这么快再相聚,也都很是欢喜。 岳霆嘿嘿笑道:“古人称落榜为‘名落孙山’,没想到你今日竟霸占了这孙山的宝座。乡、会、殿三试都独中最后名,你这也算独份了,不比茹伊的连中三元容易啊,我看应该在县志上注明这点,你也能流芳千古了。” 沐易哈哈大笑:“这是自然,俗话说得好,‘过犹不及’。我这就是将将好,点都不浪费。” 俩人打闹番,岳霆又问:“老二你这中了进士,却没个实职。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和兄弟长留安川了,想安川兵司倒是空缺,你若是不嫌那兵司的官位没有品级,去做做倒是无妨,反正你有从九品的虚职在身,俸禄也不会少了半分。” 沐易摇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已在兵部留下了自荐书,自愿去边疆入伍。待日后挣得军功,也好早日当上大将军。” “啥,”岳霆两只不大的眼睛瞪得滚圆,竟比平常大出倍不止,“你要当大将军?” “是啊,”沐易被岳霆看的很不自在,“我答应茹伊当了大将军后就去娶她的。” 岳霆以手扶额:“天啊,你这书呆子除了读书,还知道什么。大将军乃当朝品,跟宰相平级,都是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哪有那么容易做啊。” “哦,看来我得加把劲,继续努力了啊。”沐易握紧了拳头,在身前挥了挥。 岳霆两眼黑差点头栽在地上。他心想,茹伊果真是在诓骗沐易。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他也有些斗志,等沐易在官场摸打滚爬些岁月,也都明白了。 沐易二人在这边谈这兵司之事,另边沐天扬竟也在向谭知县求这兵司之位。 谭知县笑道:“沐兄尽管放心,这兵司之位空缺已久,令郎又是同进士出身,去这府兵任兵司,本就是屈就,何难之有。只是沐兄为何不打点打点,在军中为麟儿谋个实职,若能建功,前途无量啊。” “多谢知县大人美意,这军中危机四伏,能封爵者百里无。我虽期望易儿能封侯拜爵,但也只想他能在官场有所作为,光宗耀祖。可他现在既是兵科进士,我也只能盼他留在安川,衣食无忧。万莫去那沙场,化作尘中枯骨。” 谭知县闻此也是叹息,兵科毕竟还是不如文科,否则沐易现在也有主簿之职了。 沐天扬正想着那府兵兵司之事,朝廷却突下诏令,拜沐易为大夏镇南军帐下谋士,即日起赴南疆上任。 接下诏书,沐天扬愁眉深锁,沐易却眉开眼笑。沐天扬舍不得沐易去战场送命,他只恨自己没有早去找谭知县要这兵司之位,否则沐易有了实职,在兵部也就除了花名,不会被征召了。沐易却不明白父亲的心思,也不与父亲告别,只匆忙与母亲见了面,就打点行装,赶赴南疆而去。 却说这南疆路途遥远,纵是沐易每日埋头赶路,到南疆镇南军大营时,已有三月有余。亏得云氏要沐易路上吃穿好些,给他多带了盘缠。饶是如此,到军营时,身上银两也所剩无几了。 沐易奉上朝廷诏书,被依律安了个谋士的职位。他旅途劳顿,匆匆收拾好自己的营房,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沐易睡得正香,突然被两个军士拖出营帐外,不由分说就打了五军棍。要说沐易自小习文,哪受得了这份罪,直被打的皮开肉绽,双腿发颤。 等到了帅帐,他才知是因睡得太死,起床号响后没列队集合,违了军规,才被按律处罚了十军棍。 沐易心中恼怒万分,昨日并无人跟他说号响应卯之事。可帐中其他参将谋士不但不为他辩解,反而个个面露嘲讽之色。想来自古同行相欺,这些参军谋士见他新来,就故意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吧。 接下来几天,沐易几乎天天受罚,不是不知用饭不能有半点浪费,就是被故意引到营中禁地。直打的他每日趴着睡觉,梦中都能被疼醒。 到底说沐易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哪经得住这番折磨。数日时光就面黄肌瘦,走路直打晃。 还好众谋士中有位年过五旬的老者心善,此后每天得空就给他讲营中规矩,点拨他如何做事,才勉强支撑下去。 沐易受老者恩惠,自是感激涕零。 那老谋士叹息说:“也可怜你这孩子年纪如此之小,却要来营中受苦。以后机灵点,在这军中方能有立足之地。” 沐易道:“多谢前辈指点,这些天幸得前辈提携,小子方能免却许多皮肉之苦。” 这老谋士名唤吴文举,虽名为文举,走的却是兵举之道,在镇南军中已有十余年。 吴文举苦笑道:“我又能提携你什么,就是教教你怎么活下去而已。” 沐易见老者颇有能耐,却依然只是军营中最底层的谋士,心有疑惑,遂趁机问:“前辈,小子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文举回头道:“我知你想问什么,是觉得我这把年纪为何还是个小小谋士吧。” 沐易被猜透心事,不由尴尬地点点头。 “你可知当年跟我起进这军营的同僚们,今日都在何处?” 沐易心想:“想必大多都已升官进爵了。”但口中不敢造次,只道:“小子不知。” 吴文举手指南方,沉声道:“除却家中有门道,离军回乡者,剩下的人都在那黄土之下了。” 沐易头上仿佛被破了盆冷水,颤声道:“这是为何,莫非我等十年寒窗苦读,却要被朝廷逼着去送死不成。” 那老者看沐易被吓到的样子,哈哈大笑:“你也不用怕,哪怕是大将军也不会逼你去战场送死的,他们都是要自己去的。” “为何?”沐易奇道。 “因不堪这军中之苦。”老者沉声道:“如若不去战场杀敌建功,期盼封将拜爵。就只能像我这样,辈子做个谋士,被人呼来喝去了。哪怕是个伍长,都能吩咐我等。况且军中无女子,年轻的谋士连个娘子都难娶到,怎能忍受。年长的又不忍相思之苦,徒之奈何。” 沐易心中叫苦:“就没有其他晋升之道了么。我等既是兵科出身,学的是兵法权谋之术,应当为将军出谋划策才是啊。” 吴文举叹道:“老朽当初何尝不是如此作想。可到军中才发觉,那大将军帐下自有军师参谋,且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再不济也有那兵科状元榜眼 做的参将。何时能轮到我等小小谋士进言献策。我等虽有官职,却只是整理些文案,做些杂役而已。” 说罢,又对沐易道:“你若是家中有办法,赶紧调出这军队,回州府的府军中谋个差事。” 沐易苦笑:“我也就是个乡野小子,家中又能有什么门道。更何况,小子本就为了功名才自荐到了边疆,怎能就此回返。” 那老者闻之叹道:“我中进士时已年近四旬,家中已有妻儿。只等到五十四岁,便可告老还乡。你今年不过十六岁,又怎能忍耐近四十年之久。” 又道:“看来你也想去沙场建功立业了,但这条路可以说十死无生。” 沐易苦笑:“多谢前辈指点,小子也只能暂且熟悉下这军中之事,再谋出路。” 吴文举听此,也点头称是。随后招呼沐易起去军师营帐中整理文案。 不知不觉间,年关就到了。军中年关只有三天假期。沐易回家来回趟就得半年,自然只能待在军营。 年后,沐易收到两封来信,封自是母亲牵挂他而写,另封是岳霆询问他在军中的情况。 沐易不忍将军中实情告于母亲,只能说切安好,切勿挂念。但跟大哥的回信中,忍不住将这军中之苦诉说,也算是发泄番心中的苦闷。 闲暇时光,沐易经常想起茹伊。想茹伊在朝中为官,又是皇室直属,日后定然前途无量,而自己这辈子就要在这军中做杂役,怕是二人自此无缘,心中不免伤心。又想茹伊如此貌美,怕是哪位皇子,甚至是皇帝看上的话,茹伊也无法拒绝。念及此处更是伤痛欲绝,只苦于军中无酒,否则就要终日狂饮了。 军中日子枯燥无味,还好有几个跟沐易相熟的年轻伍长,跟他吹吹战场上的厮杀,也算是勉强度日。就这样直到了下年的年关。 大年三十晚上,沐易正在营中与几位同为外乡的军官闲聊。突然大营守卫来叫他说有故人来访。 沐易心中大奇,这南疆不毛之地,他又有什么故人呢? 待去了营外,只看到个乞丐蹲在营门边上,见沐易来了,才晃悠悠起身。 沐易仔细看,竟然是岳霆!二人相见,立时抱住大哭。待哭罢,岳霆抹了抹脸道:“你抱着我哭什么?” 沐易擦了擦泪,道:“自然是思念大哥,你莫不是为这个哭?” 岳霆撇了撇嘴,装作没事般地笑道:“自然不是,男儿有泪不轻 弹。我只是饿了三天,到了你这里终于能大吃顿了,这才高兴地哭的。” 沐易知道他在死撑面子,也不点破,将他带到自己的营帐,又去营中伙夫那里要了饭菜,给岳霆端来。 岳霆足足吃了十人的分量,看的沐易两个眼珠都快蹦出来了,才擦擦嘴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哥吃饭啊。” 沐易忙问岳霆为何会如此凄惨,莫不是逃荒而来? 岳霆叹了口气,才把这路上的事情徐徐道来。 岳霆年初见了兄弟的书信,觉得沐易在军中总是受到欺负,心中不忿,就决定南下到军中陪沐易,二人起码有个照料。 沐易信中说道,他三个月到南疆,却没说是日夜兼程。岳霆就带了三个月的盘缠,白天行路,晚上住店,还没到半路程,盘缠就没了。 之后他也没办法了,开始还能在当地打个短工,挣点钱再接着走。可越往南越蛮荒,也没打工的地了,只能边乞讨边走,实在不行就在野外寻点野果野菜。足足九个月才到南疆。 沐易闻此心下更是感动,忍不住要落泪。 岳霆忙道:“你可别哭,哥也不是全为了你才来的。” 原来去年年底岳霆的父母就相继离世,岳霆还有个哥哥,本就为父亲卖耕牛供岳霆读书不满。遂以他可以教书自食其力,用不着乡间田产为名,霸占了老岳家所有的田产。岳霆为人仗义,也不愿跟兄弟相争,就搬到书院居住。 沐天扬见岳霆孤苦,就跟书院商量,给他谋了个书库管事的职位,只待秋季开学就可以去任职。 可到了三月,就收到了沐易的回信,他看沐易在军中凄苦,又想自己在安川也算是孤苦无依,当下就决定去南疆找沐易。待他打点行囊,银两也刚好够三个月的盘缠,就辞了职位,南下而去。 二人又感慨唏嘘了番,随后又去帅帐找到镇南将军,想为岳霆某个差事。 这南疆地处偏荒,以往总是有人想方设法离去,职位总是空缺,尤其是文职。那镇南将军见有人主动前来也极为高兴。岳霆又是秀才出,就封了他个库管之职,让他看护处库房,记录每日兵器粮草收支。 第十四章 征战 大夏历128年,大夏国皇帝夏宇轩封二皇子夏清芒为靖虏亲王、平南大将军,领玄甲军二十万,会同荡寇大将军刘远山率领的折威军四十万,前往南疆。与镇南军六十万,合军过百万,攻打南疆诸国。 大夏位于大陆的东北部,西部与吐火罗国接壤,南与言灵国隔山相望。在大夏与言灵国之间,是片广阔的山地,被称为五十万大山。这里土壤贫瘠、地势崎岖,不适合屯田驻兵,成了大夏跟言灵国之间的天然屏障。 但历代的难民和前朝遗民,走投无路,纷纷前往这五十万大山避难,逐渐形成了个王国联盟,共有小王国十六个,多是由大夏与言灵国之前的王朝后裔以及罪臣叛将所建。这些小王国地处贫瘠之地,每年收成堪堪够温饱。大夏国又极为富庶。因此总是趁大夏国不备,前往劫掠些粮食牲畜。 大夏早已不堪其扰,但五十万大山地势险要,尤其是与大夏相邻处,有条又高又陡地落雁山脉,落差达数百丈,几不可攀附。与大夏毗邻的吴国与赵国,便在山上凹口处修筑起来两座城池,易守难攻。若是派兵攻打,得不偿失。历代大周和大夏国皇帝,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尽量拦截下这些贼兵,无力彻底拔除这个祸患。 可当今大夏国皇帝夏宇轩,文韬武略,极有雄心,竟派百万大军前去攻打,以图劳永逸。 沐易跟岳霆二人在营中没安生多久,就随军出征,前往吴国边境的金汤城。 这吴赵二国,见大夏百万大军压境,倒是不怎么慌乱,之前大周和大夏国曾攻打过边关无数次,都是无功而返。 五十万大山与大夏国的边界处,全都是数百丈高的悬崖峭壁,根本无处攀爬,只有这吴国的金汤城与赵国的御山城所处的凹口坡度较缓。二国在此立城,真可谓夫当关万夫莫开。 两军城前对峙,大夏军中号令响起,从后推出二十余座高近五丈、长十余丈的巨大器械,看起来极是唬人,却不知有何作用。 那金汤城中吴军将士正看的摸不着头脑,突听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见颗足有三丈大小的巨大石丸,砸上了吴军城头,顿时城墙破碎,石丸炸裂,将士死伤无数。 随后,又是二十余颗石丸飞向金汤城,眨眼间,金汤城轰然倒塌,城中将士死伤无数。 二皇子哈哈大笑:“我军有此火石车,何愁贼寇不灭,三军听命,夺取这金汤城!” 声令下,大军便开进了这残破的金汤城,城中吴军 将士非死即伤,根本无力抵抗。 岳霆嘴巴张的有鸡蛋大,半天都合不拢:“这球子的什么玩意,拍到人身上都成肉饼了。” 沐易看着器械眼熟,陡然想起:“这跟茹伊中状元时,造的那台火药投石器几乎模样啊,没想到造的这般大了竟有如此威力。” 岳霆惊讶地看了看沐易:“这小妮子也太暴力了,我看你还是别想着她了,就算真的在起了,万吵起来你可就成肉饼了。” 沐易知他在胡言乱语,也不以为意。心中想起伊人,不由得有些高兴,看来茹伊发明的这种器械,立下大功了。 另头的赵国御山城,也是同样的遭遇,火石车发威,御山城瞬间城破人亡,大夏军迅速消灭了赵国。 亡了吴赵二国后,夏国大军兵分三路,分别攻打相邻的宋、楚、越三国。二皇子从中路进攻宋国,刘、李二将分左右路攻打楚、越二国。 这镇南将军李百利身经百战,荡寇将军刘远山虽非行伍出身,但扫荡贼寇二十余年,基本的行军打仗还是懂的。二人没多久就灭了楚、越二国。正待往前推进,攻打其他小国。 可这二皇子毫无经验,五十万大山又地势崎岖,“火石车”过于庞大,根本运不进来。刘、李二将都是闪电突袭,不待二国有所准备就灭了国都。 二皇子却言要广施仁政,路上慢慢悠悠,还用传声鼓向宋国百姓告知,大夏并无屠城之心,占领后会开仓放粮,想让宋国开城投降。 可这来,宋国就有了充足准备,立马向后方的各国求援,在国都旁也是广挖沟壑,城墙足足加高了三丈。等二皇子的玄甲军开到宋国国都新宋城外时,这新宋城已经固若金汤。 二皇子见劝降全无成效,心中大怒,急派玄甲军攻城。但饶是这玄甲军乃大夏禁军,最为精锐。三天下来,死伤数万,也未能破城。 按照计划,三军攻打完宋、楚、越三国后,要进而再攻打鲁、张、闽三国。随后在这八国中扶持傀儡政权,与剩下的八国相抗。这也是由于鲁、张、闽三国与南方八国之间有条深涧,地势正好可以分庭抗衡。否则宋、楚、越等国并无天堑,即使扶持政权,也难以长久。 但二皇子未能攻打下宋国。新宋城中又有他国援军,兵力也不下二十万。攻城之军,非得是守城之军的五倍方能取胜。这来,刘、李二将也不敢继续闪电战,再攻打下面的三国了。万这二皇子战败,剩下两军腹背受敌,有全军覆没 的危险。 不得已,左右两军只能向二皇子的中军合拢,再做打算了。 二皇子此次领命出征,就是想立下军功,今后也好跟大皇子争夺储君之位。不曾想却延误了战机,眼看原定计划是不可能完成了,心中也是极为恼怒。 这晚,二皇子召集军中诸将,到帅帐中商议对策。 那李百利将军身经百战,已知失了战机,再攻打下去已不可取,言道:“殿下,我军已失先机,无再征战必要。事已至此,只能撤军回返。在那吴赵二国境内修筑城池,也算是亡羊补牢。” 刘远山虽身为大将军,但并无攻城拔寨的底气,生怕兵败。闻此也忙附和道:“李将军所言极是,我等理应连夜拔寨,回吴赵之地再细细经营,方是上策。” 二皇子见两将就要退兵,心中恼怒不已。他知此次不利,全是他人之过,回朝后父皇责怪的也只有他人,二将肯定会乘机撇个干净。 但毕竟两位大将军都是国之支柱,他也早有拉拢之心,当下也不敢显出不满之色,只是言道:“二位将军所言极是,只是若不攻破这新宋城池,小王心中实难咽下这口恶气,日后父皇问起,孤也无颜以对。只有破了这新宋城池,才算是将功补过。还望二位将军成全。” 李百利将军沉思道:“殿下若想破城,须在三日之内,据斥候探报,那南方八国的援军五日后就可抵达新宋,到时我军被内外夹击,怕是会损失惨重。” 夏清芒闻此,赶忙言是,当下询问各将有无破城之法,却见诸将都闭口不语。原来都怕若不能破城,反被二皇子抓去当替罪羊。自然都不愿招惹这等无功有过之事。 二皇子知诸将心事,心中恼怒也无计可施。便宣营中所有参将谋士,到帅帐外献计举策。如有破城妙计,立时便官升五级。 想三军中苦不得志的参将谋士何其多也,闻此皆是大喜若狂,纷纷来帐前中卖弄。 沐易也被召来,但他仔细思索后,发觉并无什么计策可言。新宋城固若金汤,援军不日便至,定会死守城池。便在旁闭口不言。 果不其然,这些参将谋士净出些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之计,全都是纸上谈兵,毫无建树。 二皇子极为火光,还将几位计策过于愚蠢的谋士,拉下去各打二十军棍,剩下的谋士们更是噤若寒蝉。 夏清芒见无人再献策,心中焦躁,随意瞥,注意到角落里的沐易直没上前献过计 ,大怒道:“兀那小子,即为谋士,却不能为主将献只言片语,留你何用,不如拖出去砍了。” 沐易顿觉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不说话都要被砍头,实在冤得慌,赶忙上前说:“殿下息怒,末将并非无计策,只是觉得自己所言,定不被采纳,故不做声。” 夏清芒顿时来了精神:“那你说说看。如若真是妙计,我定为你加官进爵,若是妄言,定斩不饶。” 沐易急忙绞尽脑汁,但除了些围魏救赵的烂话,还真没啥好说的。只好实话实说:“想那新宋城固若金汤,城内军士充足,又知援军五日后即到,使何计策都是无用。即使扮作那援军模样,可不到五日就来援,也定会被识破。如今之计,莫过于派死士日夜攻城,还有些许破城之望。” 那二皇子见沐易所说,虽不是妙计,但也为实情。当下也无计可施,遂道:“那好,我就派你率死士攻城,三日后若不能破城,就砍了你的脑袋。你这大好头颅就先寄存在我这吧。” 沐易闻此,心倒苦也,莫非这条小命,就要葬送在这新宋城下了吗? 第十五章 兄弟齐心 沐易只得领了生死状,回营帐准备死战。 岳霆听闻了沐易的事,当下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直骂道:“这皇帝老儿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没本事攻下城,还拉不下脸来撤军,叫我兄弟去送死。” 沐易反劝道:“大哥也别担心,新宋守军二十万,我军围城也有百万,正好合这破城之数,也不是毫无希望。若是日夜攻城,倒也不是没有希望。万能破城,我也能加官进爵,也不完全是坏事。总比直在这军中苦挨着强。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晚,沐易就领命攻城。这夜下来,军士又阵亡近万,用的还都是李百利的镇南军,心疼的李将军晚上睡不着。 第二天早,又换刘远山的折威军上。沐易也被传令不得休息,继续在城下督军。这折威军比起镇南军来,兵士素质差的太远,都是些老油子,缩在城前五丈左右来回乱窜,根本没多少人抬云梯攻城,气的沐易皮鞭乱飞也无计可施。他从未领军打仗过,心中又过于仁慈,不愿伤将士性命。可那二皇子心狠手辣,看城下将士懈怠,就派玄甲军在折威军后方砍杀不上前之人,这才逼的攻势有所起色。可这天下来,折威军损失两万余人,比玄甲军攻城时三天的伤亡都多,气的刘远山直吹胡子。二皇子甚是精明,只让镇南军与折威军轮流攻城,他率的玄甲军只在后方督军。 当晚,沐易就被二皇子叫去帅帐,责骂他督军不利,要左右架出去打二十军棍。还好李百利将军看在沐易也是镇南军所属的面子上,帮他求情。这才记下军棍,待后天攻不破城池,再并惩治。 沐易天夜没有休息,至此才被允许回营帐休整夜。可他心觉后天就是死期,想起家里父母,又想起京城中的茹伊,更念及两个兄弟,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入睡。 岳霆直跟沐易在个营帐中休息,听沐易辗转反侧,知他心中难受,也不觉心酸。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能明日与兄弟起上阵去,应那同生共死的誓言。 二人各怀心思,辗转难眠,忽听有人在营帐上“砰,砰,砰”敲击了三下,俩人当即坐起,人闪而入。沐易定睛看,顿时喜出望外! 要说这人是谁?正是三弟阿南。岳霆也大喜过望,抱住阿南道:“老三,你怎么来了。” 阿南不善言语,只是点头示意。原来阿南自分别后,四处闯荡,后来就在这五十万大山中走动。他这三年刻苦修炼师 傅所传技艺,早已跨入流高手的行列。他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师傅生前威望又颇高,这些年他身边聚拢了不少英雄好汉。听闻沐易攻城之事,就带人来相助。 沐易叹道:“多谢三弟前来相助,你我兄弟能再聚,我纵死也无憾了。只是这攻城乃军队之事,这些好汉虽是武艺高强,怕也无济于事,莫坏了三弟和众英雄的性命。” 阿南道:“二哥有所不知,我等游侠修炼至极可瞬息千里,跃百丈。这些好汉们虽无此大能,但跃十余丈,攀上城头并不是问题。只待除了城上军士,再打开城门,此城必破。” 岳霆兴奋道:“你我兄弟三人齐心,其利断金。想来定无大问题,待我去府库中取出些兵甲于好汉们穿了,后日凌晨寅时,趁那兵士最为困乏之时,冲上城头,定能破城。” 沐易当下点头,三人各自准备,不在话下。 第三天早,沐易依旧去率折威军送死。晚上却命镇南军个千人队在营帐中休息,也将众好汉安插其中。之后才继续率其他军士攻城。 二皇子见数日攻城不下,早已茶饭不思,晚都在城前立的高塔上观战,脸上狠厉之色渐浓。 城上城下将士渐渐拼杀的乏力,直到夜中寅时。此时是人最为困乏之时,两军将士有气无力。 岳霆见时机已到,忙代沐易传令,千人队迅速出发,摸近北城门城墙根。阿南立即招呼众好汉跃上城墙,那新宋守军忽见敌军冲上城头,赶忙扔掉手中丈二长的戳枪,拔剑相迎。可这众人皆是游侠中的高手,寻常兵士哪是敌手,顷刻间便将墙头清出片空地来。 沐易忙命千人队登城。岂料众军还未登上城头,就见城墙上箭雨如织。原来宋军见城墙被抢夺,便从旁的马面中向城头好汉射出弩箭,这弩箭有些乃弩车所射,势大力沉,有些为兵士持弩连射。大小不,轻重难料,这些绿林好汉纵能用刀剑拨去些,但弩箭太多。立时就有几名好汉中箭,从墙头跌落下来。剩下的人也只能寻到拐角躲避,或拾起敌军死尸抵挡,不会竟伤了近半!连阿南都身中数箭。 沐易大惊失色,口气憋在胸中都忘了再出,真想跃上那马面台之上,为众好汉解围。忽觉这气从肺中消失,正沿任脉行走,顿感身轻如燕,试着跃起,竟真跃上了这城墙之上的马面台! 沐易跃上城头,挥剑便砍,剁了那弩床操控之人。剩下的弩兵见敌兵冲入阵中,立时慌乱。有的拔剑抵挡,有的弃弩而逃。 绿林好汉们觉的弩箭呼啸之声不再,立马翻身向马面冲去,不多时就剁翻那马面之上的弩兵,迎接众军士登城。 阿南见城墙已攻破,便招呼受伤较轻的好汉下城墙去开城门。 这新宋城门也是分内外两个城门。外侧为瓮城城门,内侧才为真正的内城城门。 阿南带了两个好汉下瓮城开了城门,引众军进城。正待跃上城墙,再去开那内城城门,却不慎又被内城墙上几名弩手射翻,再也无力跃起。 眼见入瓮城的大夏军士成了瓮中之鳖,阿南等人生死不明。沐易情急之下,猛提气,竟从瓮城城墙飞到内城之上。 内城城楼上的弩手见沐易竟能凌空飞渡,都以为是神仙大侠之流,当下吓得四散而逃。 沐易心知自己并无太多杀敌的本事,只不过跟钱教头学过些拳脚,也不恋战,立马从城墙内的石梯冲下,砍翻守门的数名兵士,就要挑开那城门上的门栓。 内城城门的门栓,重达五百斤,需要五名兵士合力才能取下。沐易无阿南等游侠的功力,又被守门的军士围攻,更是不能挑动门栓分毫。 沐易在城门内与众守军厮杀,不断听到城门外夏军将士的惨叫。心知是城墙上众豪侠又被压制,瓮城中的夏军正被城墙上的宋军弩兵射杀。心中急,上前逼退守军五六步,立马回头抛弃手中利剑,双手托门栓,就要将门栓举起。 可这五百斤的门栓岂是沐易个寻常人能举起的。沐易用尽全力,仅能挪动些许。那门前守军虽被沐易唬的后退了数步,但见沐易竟抛掉长剑去抬门栓,当即发声喊,几人举枪便朝沐易身后刺来。 本来沐易也是拼了性命来抬这门栓的,就没打算能活命。听得众军发喊,知是必死无疑,就不知身上要被戳几个透明窟窿了。 这些守军日夜守城已达七日之久,个个手软脚软,力不从心。众人扎,竟没枪戳中沐易躯干。只见他身侧各有几根长枪贴身擦过,两臂各中枪,屁股中了两枪,大腿上也插了根长枪。更有根长枪,竟直接从沐易两腿中间部位扎了进去! 沐易觉得胯下剧痛,股气流竟从胯下那会阴穴涌出,直冲的沐易向上窜出半米,门栓也随即被顶开。 门栓开,瓮城中的夏军涌而入,将沐易冲到旁,也得亏没被踩在脚下,否则多少条命也被踩没了。 新宋北城门失守,大势已去。大夏军迅速涌入新宋城,城中军民大多投降。这时,天边刚亮起 了鱼肚白。 二皇子夏清芒在瞭望塔上见新宋城门被攻破,喜得掌拍碎了桌上茶杯,虎口兀自鲜血直流都毫无察觉。 沐易双臂、胯下、屁股、大腿中了六枪,只能趴在城门旁等救。亏得岳霆见新宋城投降,赶忙去寻找沐易和阿南的踪影。寻到阿南时,他双腿中了五箭,正在瓮城边上靠墙而坐。沐易则在内城城门边趴着,还不时张望。 岳霆赶忙招呼兵士将二人抬入帐中。阿南还好,虽中了数箭,但全不放在心上,仿佛没事人般。可沐易却直叹气不止。 岳霆小觑道:“这点小伤就疼成这样,也不怕众人笑话,亏得你还是这次攻城主将。” 沐易悲愤道:“我非是为此而叹息。只是刚才受伤之时,我发觉枪直中胯下,怕是命根子都没了,我双手也不能动,不知情况如何。怕是以后再也娶不得媳妇,只能入宫中当个公公了。” 第十六章 所谓伊人 在水方 沐易胯下受伤,悲痛欲绝。岳霆忙唤军医来为他查看伤势,等军医进帐之后,他竟已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但等那医官查验完伤势后,发现只是些许擦伤,并未伤及根本,只需要简单包扎下即可。之后为沐易拔除大腿里的枪头时,倒是把他给疼醒了。 等军医离开,沐易才小声问岳霆:“怎么样,命根子还剩多少,留个蛋也行啊。” 岳霆假意抹泪道:“二弟你也莫伤心,想你作为老二,却与这老二无缘。日后若是娶了茹伊,生儿育女之事,你虽不能亲力亲为,为兄却可为你操劳,你也不需挂怀。” 沐易闻此,脸上极为精彩,会青会白,不知心中何想。 阿南坐在帐中,直沉默不语,听此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岳霆假装大怒道:“老三你笑甚,莫非这生儿育女之事,你也要来帮忙么,那老二可得多娶几个了。” 沐易感觉不对,也不再理岳霆的胡言乱语,转过头问阿南刚才的情况。阿南不会说谎,自然是照实回答。 沐易心中这才放下块石头,他心中恼怒,朝岳霆骂道:“你这当大哥的,怎么拿我开玩笑。” 岳霆嘿嘿笑道:“这不是活跃下气氛么,好了,是哥哥我不对。不过你这伤的也真不是地方。” 沐易叹口气道:“若不是伤到了这里,怕是我就死在那内城城门之中了,老三也要丧命瓮城了。” 二人都很好奇,忙问这是何故。 沐易就将在城下突然口气涌入任脉,就能飞上城墙、跃入内城,以及会阴穴被伤后,胯下股气流涌出,才能顶开城门门栓之事告知二人。 岳霆和阿南面面相觑,觉的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阿南沉思了片刻道:“我等游侠修炼,皆是以天地灵气淬炼筋骨皮肉,故而力量、速度远胜于常人。二哥这方法,倒似是用天地灵气来淬炼经脉,故而也能达到同样效果吧。后来又伤到会阴穴,灵气就从穴中冲出。至于这进入脉中的灵气也不过口之多,又为何产生如此之大的威力,就不得而知了。想必也是种修炼之法。” 岳霆恍然大悟:“原来沐小子的打坐行气之法还真是管用,我也赶紧试试能不能让肺气进入经脉。” 说完他当即盘腿坐下,深吸口气憋住,直憋得他面红耳赤,差点昏厥过去。 岳霆啐道:“难道我不适合修炼,怎么这气就入不得经脉。” 沐易大笑:“我打坐行气也有数年之久,也未能让肺之气进入经脉,不知为何昨日恰巧做到次,想必也需要修炼长久才有效果。大哥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总说我这法子是小儿嬉戏之法,自然没效果了。” 岳霆听此也有道理,心下想觉得这行气之法需要几年才有效果,实在太慢,就问阿南:“老三,他这行气的法门见效太慢,不如把你那游侠的功法教教我,以后我还有些保命的手段。” 阿南微笑道:“大哥想学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怕是已经晚了。我等游侠修炼,须从三岁开始,每日早晚在瀑布下冲刷个时辰,中午在烈日下曝晒。到十岁时,方能让周身三万六千毛孔张开,引天地灵气入体淬炼皮肉。十岁之后更要开七窍。若无师傅帮助,开窍可谓九死生。开窍后,灵气方能进入筋骨,修行日千里。不过个人资质不同,能开窍的数量也不同。般人能开两三窍已是不易,开的越多,也越容易丧命。” “那老三你开了几窍。”岳霆好奇道。 “七窍。” 沐易点头道:“怪不得三弟短短三年间就进步如此之大,原来天赋竟如此之高。”转头对着岳霆又道:“嘿嘿,大哥你若想开窍确是晚了些,但三弟功力深厚,想必为你开两个也不是大问题,不如改日试上试。” “你是想报复吧,想在我头上开俩透明窟窿,想得倒美。”岳霆连忙摇头,“还是跟你学学行气吧,起码没啥生命危险。” 沐易见他吃瘪,心里极是畅快,刚才岳霆调笑他,这会正好还回去。 日后,沐易等人随军撤到吴越二国。又过了些日子,众人伤势逐渐好转。沐易用打坐行气之法后,伤势痊愈的速度明显加快。阿南等游侠本就异于常人,筋骨皮肉不断受天地灵气滋养,恢复更是没问题。短短数日,已无大碍。 待沐易可以下地行走,二皇子便召他去帅帐,对他大加赞赏,当场封正七品的翊麾校尉,领军五千。赏赐黄金百两,白银千两。 却说这来援助沐易的群侠,在城头虽被弩箭压制,大多受伤,但游侠体质异于常人,又个个护住心脉要害,并无人丧命。 沐易听说后才放下心来,遂将这黄金白银全分给了众人。这黄白之物,自是无人不喜。群侠本是草莽出身,这次帮忙都是看在阿南面子上才来的,跟沐易并无感情,今见沐易如此慷慨大方,心中也高看了他几分,都言日后若有需要,定当前来相助。众人客套了番,阿 南与众豪侠因另有他事,便辞别而去。 岳霆看的直牙疼,想当初在安川,年不过挣几两纹银,沐易下子就送出千两,不由抱怨:“你就不能留点啊,哪怕留上十两金子也好啊。这下倒好,刚成了富豪,眨眼间又成了穷光蛋了。” 沐易笑道:“若不是这些好汉,咱这小命早就没了。再者说,这些游侠都有仗义之辈,不能被他们小看了。俗话道,‘千金散去还复来’。有你我兄弟在,还怕以后少了这些身外之物。” 说罢这些事情,岳霆忽然想起事:“这些天直忙着攻城。又件大好事没来得及告诉你。” “何事?”沐易也很好奇。 “嘿嘿,前些天镇南军可是来了不少罪妇女眷,皆是因犯罪或被连坐,发往咱这军中为奴。按军中惯例,都是由将领去挑选。如今你是七品校尉,又是二皇子身边红人,去挑些貌美的小娘子回来,岂不是甚妙。” “我心中只有茹伊,可不会动这些歪脑筋。”沐易笑骂道。 “那你也要为大哥我着想下啊。想我这辈子的夙愿,就是娶几房媳妇,给我老岳家传宗接代。如今这军中,除了这些流放来的女眷,哪有什么女子,你可得给大哥我做主啊。” 沐易以手扶额,只好无奈答应。 岳霆顿时喜笑颜开,还告诉沐易这消息他第个知道的,想必也是第个去挑女奴的了,定能选个年轻貌美的。 二人说笑间来到关押流放女犯的营帐。那守营之人看是前些日子破城的沐易,知他现在是二皇子的红人,日后定会飞黄腾达,忙殷勤地将沐易请进帐中,让他随意挑选。 沐易红着脸进了帐中,发现四下坐着七八位女眷,皆是身穿素衣,白布裹头。大多都在瑟瑟发抖,不知未来命运如何。 沐易正要回头让岳霆自己挑选,忽听有人“咦”的声。他觉得十分耳熟,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却如五雷轰顶,只见妙龄女子身穿囚衣,皓齿微露,柳眉轻蹙,竟然是茹伊! 只见茹伊如今身犯妇打扮,面容憔悴,看的沐易心疼不已。虽然心中疑问甚多,但他也知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当即点了茹伊出来,那管事命人解了茹伊的枷锁,带到了沐易身旁。 岳霆竟也在帐中点出对双胞胎少女,让沐易十分无语。 本来按例,这军中女人甚少,名将领只能领走名女眷。但那管事心想攀上沐易这个大红人,有这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连道没有 问题,只希望日后沐易能多提携提携。 沐易当上这七品校尉,都是糊里糊涂的。又急着回去问茹伊为何落难,也只能胡乱答应了。 待得沐易带茹伊等人回营,又被告知二皇子请他去赴宴。只能先去二皇子那应付番,回来再跟茹伊细谈了。 那二皇子见沐易能破得新宋城,觉得他定是可造之材。也想刻意拉拢,恩威并施,引为军中心腹。 却说另头的那岳霆回到营中,就招呼兵士为沐易和茹伊布置新房。气的茹伊眼泪打转又无可奈何,直骂岳霆不顾同乡之谊。 岳霆哈哈大笑:“小妮子你可长点心吧,若不是我俩把你救出来,你这会还不知道被哪个军中莽汉当做女奴欺负呢。沐易这小子对你往情深,你嫁给他点也不亏。” 茹伊气道:“他若真是往情深,又怎会去寻女奴。你莫骗我说只是为了带你去看看,谁会相信。” 岳霆被茹伊言语将住,当下也不再多说,只是笑嘻嘻的把她推进洞房之中。 沐易跟二皇子等人晚宴过罢,就急匆匆赶回去找茹伊。待他赶回自己营帐,发觉营帐周围被布置的花花绿绿,也觉奇怪,他来不及询问,就急着进帐找茹伊。 沐易进了帐中,看茹伊坐在床头,急忙兴奋地跑去,还未他等站定,突见茹伊掏出把匕首,盯着沐易满脸戒备。 沐易顿时愣住,不知茹伊这是干什么。 茹伊看他发愣,忽觉自己多疑了,沐易这傻小子怎会是那种人,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你若是想欺负于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沐易苦笑不已,叹气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方。茹伊,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我怎么会强迫于你。” 俗话道:“自古多情痴男女。”沐易就沾得这个“痴”字,可惜郎有情,妾却无意啊。 第十七章 鲁班书 茹伊听到沐易的话,心中掠过丝暖意,赶忙道:“都怪那岳霆,非说你要跟我洞房。”说罢脸色变得红扑扑的。 沐易闻言失笑:“大哥那人就是嘴上没谱,你莫听他胡言。” “那你今天还不是去挑女奴么,我看也是色心不小。”茹伊面子上挂不住,犹自争辩。 沐易挠挠头皮:“那是岳霆要去的,你不看他挑了俩姐妹么。他不是营中将领,只能我带他去了。” “正好啊,你俩人个,亲上加亲。”茹伊做了个鬼脸,心情这才放松了下来。 俩人说了会话,眼看天色已晚,沐易就让茹伊在帐中休息,他去岳霆帐中睡。 茹伊眉毛挑:“小岳子不正跟俩姐妹住在起吗,你也要去凑热闹么,看来还真不能高看你。” “你可莫瞎想,再说大哥不是用强之人。我晚上自然也是个人去睡。”沐易怕再多说又被抓到马脚,说完急忙赶出帐外。 茹伊看沐易那狼狈样,心道这傻小子还是那傻样,真不知道怎么当上校尉的。之后又不禁为那俩双胞胎姐妹担心,几人在流放的路上相互照料,早已情同姐妹。 却说另边的岳霆,这会也灰溜溜的在帐外徘徊。他本以为这流放来的女奴之前受过不少罪,肯定极为听话。哪成想那俩姐妹见岳霆进帐就茶杯、枕头乱扔,把他砸出帐外。 想岳霆饱读诗书,又自诩是风流才子,要俘获美人芳心,这才不尴不尬的在帐外不知如何是好。 沐易正找地方睡觉,望见岳霆在帐外踟蹰,打趣道:“大哥,你这般风流潇洒,却为何被撵出这帐外?” 岳霆硬撑面子,反过来嘘他:“你还不是样,白费了哥哥帮你布置番。” “还好意思说,害的茹伊误会于我。”沐易很不满。 岳霆翻了翻白眼:“你这傻小子,哥哥是帮你,你若今日真能用强,生米煮成熟饭,茹伊这小妮子既然就是你的人了。你放弃了这大好机会,以后怕是后悔莫及了。” 对他的这番言语,沐易自然是听不进去。俩人随后便找了个空闲的营帐与沐易休息,夜无话。 第二天,俩人各自忙活自己的去了。岳霆去跟那俩小娘子联络感情,沐易则去找茹伊问清楚这两年发生了什么。 等沐易到了帐外,茹伊早就梳洗打扮好了,只是这营中没有女儿衣物,只好还穿着女囚的衣服,让她颇为气恼。 待帐中坐下,沐易就忙问她好端端的为何会获罪被流放。 “因为我偷东西了。”茹伊狡黠地笑了笑。 “偷东西?是什么东西。”沐易无语。 “《鲁班书》。” “啊?《鲁班书》不是中了匠科进士都能学吗?”沐易有些想不通。 茹伊无奈道:“这不过是夏朝皇室对外宣称的而已,连那些匠科师傅们也都信以为真。其实我们在工部学到的不过是《鲁班书》的上中两卷,而《鲁班书》最重要的部分,却在这下卷。” “这下卷有何不同,难道有更精妙的器械。” “不,这下卷根本没有任何奇技淫巧或者器械图纸。” “那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茹伊眼神中闪过丝犹豫,抬头看了看沐易的傻样,也不忍再骗他,咬牙开口道:“仙术。” 沐易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竟然真的有仙术,那就有仙人了。这大夏国皇室的立足之本竟然是本仙术,却又为何焚书坑道,说这神仙之说都是妄谈。” “其实大夏国皇帝没错。”茹伊低声道。 “这又是为何?” “仙术是仙人所施的法术,不是修仙之术。而这《鲁班书》中记载的仙术更是其中的禁术。” “何为禁术?” “禁术就是施展后都要遭到定的反噬。”茹伊顿了顿,又道:“这《鲁班书》定是仙人所著,而且是位喜好工匠的仙人,这书也定是写给仙人们看的,不知为何流落到凡间。” “你如何得知?” “这鲁班书下卷末尾,附有历代夏家族长的心得。其实夏家称帝之前,历代族长都研究过升仙之术,很多人还因此而死。到了夏伯玄这代,对世人痴迷修仙深恶痛绝。他认为,仙人虽有,但只在仙界,凡人是无法修炼成仙的。即使有,也是极个别人,起码凡间上万年的史书中,就无人能升仙。” 沐易点头:“这夏伯玄说的不错。世人都说神仙好,岂知‘只羡鸳鸯不羡仙’。不如珍惜眼前人更妙。” 茹伊知他说的是自己,叹道:“我知你心意,但我劝你还是断了这个心思,恐怕我是个不祥之人了。” 沐易大急:“这是为何。” “这《鲁班书》早被著书之人下了诅咒,凡人若是学齐了这上中下三册,便要‘缺门’。” “什么是缺门?” “就是在鳏、寡、孤、独、残这五劫中,必应其中劫。若有人读齐了全三册,诅咒立即应验。你看我是女子,家中也有母亲,身体更不残疾。定没有那鰥、孤、残三劫。只有这寡、独二劫。所以,我要么会克死丈夫,要么注定孤独生。” 沐易闻此急道:“那你又何必去偷看这《鲁班书》。” 茹伊看了看他,思考了片刻后道:“我还以为这《鲁班书》下册也是写的工匠技艺。却不知竟是这些无用的东西。” “那我也不怕,哪怕只能跟你厮守天,我也此生无憾。再说,这《鲁班书》有否记载有那应咒之人?” 茹伊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只得摇头:“这倒没有。夏家的祖训就是只有族长和族长候选人能学下册,也只能学下册。其他族人只能学这上中两册。” “那就罢了,就好比这升仙之术,这诅咒定也是虚无缥缈之事。我心已决,既已答应帮你完成事,就决不食言。完成后你也定要嫁于我。” 茹伊无语,其实她这话也半真半假,只是为了打消沐易娶她的心思,只得道:“你这又是何苦。你现在是二皇子身边红人,日后前途无量,要什么样的女子都行,何苦念念不忘我这不祥之人。” 沐易也觉这话题沉重,摆手道:“我心意已决,不说这个了。对了,这火石车是你发明的吧。” “是,”茹伊见劝说无效,也只好作罢了,“若不是因为造这火石车有功,我当时又辩解说只是无意中碰到机关,打开了藏《鲁班书》的密室,并未翻看。这才落个流放之刑。否则,碰触了这大夏皇族的秘密,岂能活下来。” “那夏国皇帝能相信你并未翻看?”沐易有些疑惑。 “我当时因受夏皇赏识,才被恩准入皇族书库翻看典籍。门口有守卫看守,听见机关声响,就立马过来查看。前后才数息时间。我自有秘术,能瞬间印下所有文字。那皇帝觉得我这数息时间最多看个书名,也根本无时间看内容,就留了我命。” “世间竟有此等秘术?那你印下的书稿,又怎能藏到身上,想那夏皇肯定要对你细细搜身。还有,你怎知这大夏皇族藏书的密室机关?” “对不起,我有些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茹伊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好吧。”沐易心下郁闷,觉得茹伊把他当外人了。 茹伊看他有些失落,忙出口安慰:“你别难过,我 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而且,我要你为我所做之事,九死生,其实我并不愿你去冒这个险的。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我也愿你辈子好好地。” “你在关心我吗?”沐易心中暖暖的。 “嗯,你要是忘了我,那会更好。”茹伊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沐易苦着个脸:“你怎么又提这个,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 茹伊立时失笑:“下辈子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又怎么忘记我。” “你要是天天对着我笑,那该多好。” 茹伊瞪了他眼:“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去帮我找几件干净衣服吧。这件囚服我都穿了几个月了,实在受不了了。” 这营中除了些将领的女眷女奴没什么女子,可沐易又跟这些将领不熟。只得拿了自己的些新衣服,给茹伊送去。 茹伊也知这军营中都是男人,只能将就下。又让沐易准备大桶水要洗澡。洗之前还用石头把帐门压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人偷看。 沐易吩咐左右不得靠近茹伊的营帐,便去找岳霆将茹伊的事情告诉了他。 岳霆听罢,大叫:“这小妮子果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还会偷东西了。你以后可得小心,万娶了她,她还到外面去偷汉子,你这绿帽子可就摘不掉了。” 沐易没想到岳霆想得竟是这个,不由气结:“大哥,你的脑子还真跟旁人不样,想的都是这些事。” “能不想吗,哥今天又被这俩姐妹整惨了,不知从哪搞来的水桶,我刚进营帐,就被泼了身臭水。女人啊,都不是省油的灯。”岳霆愤愤不平。 沐易笑道:“她们与你又不熟,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了。你要真喜欢她们,就得慢慢来啊。而且,你这下就俩,我觉得不妥吧.....” 岳霆见沐易提到这个,脸上有些挂不住,转移话题说:“那你准备跟着茹伊怎么样。我看她所说不像假的,万她是克夫之人,哥哥我可不同意这门亲事啊。” “走步算步,现在提这些为时过早。却说这升仙之法,看来真不算妄谈。咱俩无事,不如常练练,就算不能白日飞升,能飞檐走壁也不错啊。” 岳霆点头称是,忙端坐行气,煞有介事,虽然依旧没什么卵用。 且不提沐易等人在营中之事,却说大夏**队,在吴赵两国驻扎近年,虽然扶持了傀儡政权,但因无险可守,每日都受到南方联军的骚扰, 疲惫不堪。李百利将军屡次进言,必须要退出这吴赵之地了,否则等军心涣散,后果不堪设想。 二皇子心知若撤出吴赵二国,这南征就完全败了,回朝后定会被父皇责骂,他本想在吴赵二地休整后,图谋再攻打其余各国。可李百利对这南疆比自己家都熟悉,认为继续攻打已不可行,断然反对。二皇子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找了几个替罪羊,准备率玄甲军班师回朝。 夏清芒眼见此次南征毫无收获,心下苦闷不已。突然想起沐易,觉得此人破得了新宋城,必有将才。就跟李百利要了沐易过来,就当是唯的收获了。 沐易随后被安排到了玄甲军中,依然做他的翊麾校尉,领军五千。他也趁机把岳霆从镇南军中调了出来。二人见能离开这南疆不毛之地,回京城享乐,开心不已。连茹伊都感叹刚被发配南疆,就又回京城了,看来老天对她不薄。 但这京师虽然繁华,却是藏龙卧虎,暗藏杀机。二皇子心要争夺这储君之位,沐易又怎能独善其身?这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啊。 第十八章 美人脱衣 南疆役,功亏篑。二皇子只得硬着头皮回京复命。朝堂上,夏皇自然大怒,将几个替罪羊斩首示众,二皇子夏清芒也被削去亲王头衔,降为郡王。李百利和刘远山两位大将军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只有沐易因破了新宋城,被皇帝大加赞赏,当即破格擢升为正六品的游击将军,赐男爵爵位,金银绸缎更是不计其数。 沐易年不过十九,就封将拜爵,在京城顿时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二皇子此次战败,在军中威望大降。为了能继续在军中立足,也趁着提拔之恩拉拢沐易,送了他座男爵府和仆从无数。沐易在京城的风光,可谓时无俩。 岳霆见了这些赏赐,乐的都快蹦起来了,竟然以管家自居,把这沐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每天闲来无事,岳霆便去库房中数钱作乐..... 沐易本打算把父母从老家安川城接来同住,但沐老爷子还是怪他当初擅作主张,改学兵科。沐易觉得自己没错,不肯松口服软,爷俩犟上了,此事只得作罢。不过沐老爷子知他封将拜爵,少不得去祖宗牌位前献祭了番,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也为沐易高兴,毕竟也是光宗耀祖了。 茹伊自从回了京城,又重新开始捣鼓各种器械。沐易是有求必应,各种材料人力纷纷支持。只有岳霆看着帐上每天被支走的大笔银两,咬牙切齿地骂茹伊败家。 还别说,茹伊真是工匠奇才,短短年间造出了十余件各类器械。有运输粮草的木牛流马,有可以在空中飞行的木鸟,更有连弩、火雷这些兵器,看的沐易惊叹不已。 而岳霆看上的那俩双胞胎姐妹,就直跟在茹伊左右。她二人虽不懂匠门技艺,但每天都伺候茹伊起居,不离她半步。 时间长了,沐易也了解了这俩姐妹的身世,她们本是京城第三大商号“喜兴盛”东家萧痕家的侍女,名唤颜朝、颜夕,自小就服侍萧家千金萧紫晨。萧家被同行陷害,近乎满门抄斩。萧家的家丁侍女们也早就逃离了萧府。只有这颜氏姐妹跟着萧紫晨逃命,中途却路遇追兵,不慎走散。颜氏姐妹被官兵抓住,萧紫晨则不知去向。 颜氏姐妹不过是萧家侍女,被抓也无性命之忧,被官府判了流放之刑。流放途中又遇到了茹伊,三人算是患难与共,情同姐妹。但颜氏姐妹自小伺候人习惯了,茹伊虽直以姐妹相待,俩姐妹还是把他当主子伺候,茹伊也只好由她们去了。 这下可就苦了岳霆了,本来还指望培养下感情,再软硬兼施,这俩小丫鬟怕是撑不了多久的。却没料到 她们直跟着茹伊,岳霆也没法下手。 沐易每天都拉着岳霆修行自创的行气法门,渐渐地能感觉到有少许肺气经任脉流转,身体也逐渐变得轻灵起来,跃数丈不是问题。看的岳霆眼馋不已,可他修行时间短,又总是怕苦偷懒,直不见成效。 这日晚上,茹伊突然把沐易叫道她的闺房。沐易不禁有些浮想联翩,莫不是终于感化了茹伊,要给他点甜头不成。 却见茹伊从枕头下拿出本册子,对沐易道:“这本书卷,还有我这年造的这些器械,全都给你,就当我赎身之资,如何?” 沐易听,原来是茹伊打算离开了,心下大急:“在这府中你过得不好么,有什么需要,或者有谁人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为何要走呢。” 茹伊颇为感动:“过得真的很好很好,可我不能被你养辈子啊。” 沐易摇了摇头:“那又有何不可,我就要养你辈子。” “我还有事情要做呢,等我都做完了,你再养我不迟啊。” “真的么,那说定了哈!” “想得美。”茹伊偷笑,“我真的有事情要去做,你就放我走吧。还有这本书,你可要好好藏着,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这是什么书?”沐易拿过来仔细瞧了瞧。 “《鲁班书》下卷。” “啊!”沐易像被火烫着了般,猛地把书卷扔到了床上,“你也想我缺门啊,还是不要了,日后我还想跟你生堆胖小子呢。” “呸,什么时候也学的这般油嘴滑舌了。”茹伊微怒,脸色潮红“你只学下卷,不看上两卷不就行了,我看你每天都在修炼,也许日后用得着才给你的,不要算了。”说着就要捡回来书卷。 “要,要,我要。”沐易赶忙把书卷抢到手中,“你莫生气,我不说这些便是。” “那就好好保存,里面记载的有些东西不好,你就不要学了。”茹伊撇嘴,“还有,颜家那俩丫头我也起要走了哦,给你这么多东西,也不亏了。” “你想怎样就怎样,给不给东西又有何区别,不过,你给我的,我定好好珍藏。”沐易呵呵傻笑。 茹伊点点头:“那我这几天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你也把我三人的奴籍给除了,还我们自由身。” “没问题,不过你要我所做之事,到底是什么。现在我也是校尉了,应该有些能力了吧。” “还差得 远呢。”茹伊叹道,“我倒希望你永远没这个能力。” 沐易离开茹伊闺房,心下郁闷,就找岳霆去喝酒解愁了。酒酣耳热,沐易免不了把这件事跟岳霆说了。 岳霆听到颜氏姐妹也要走了,更是郁闷,咚咚咚地直灌酒。 沐易把那书卷交给岳霆:“大哥你不是喜欢藏东西么,这宝贝你可收好了,万被别人发现了,咱哥俩脑袋就搬家了。” 岳霆笑骂道:“哥我只是喜欢收藏金银财宝,这本破书我才不稀罕呢。”说罢,就接过翻开来看。沐易忙嘱托他看了这下卷,以后千万可别再看上下两卷,免得也缺门了。 岳霆看的两眼发直,只是点头嗯嗯连声。沐易不胜酒力,跟岳霆告了别,就转身就回房休息了。 他简单洗漱了番,躺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间,他听到外面声女子的尖叫,接着又是阵大哭,激灵就坐起来了,赶忙披上衣服,看是不是有贼人摸进了院子。 等他到了出事地点,发现大哥岳霆正躺在颜氏姐妹房间门口,四肢抽搐,茹伊则在门内对着他怒目而视。家丁护院们围在旁,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沐易看这架势,心道坏了。忙朝屋里望去,果见颜氏姐妹抱着被子在痛哭。 沐易边心里暗骂岳霆真是精虫上脑,边赶紧支走赶来的护院们。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可被就笑掉大牙了。沐易此次南征立下大功,现在也算是京城中的风云人物。这被说书的听去,还不被编成段子,天三顿地说。 等家丁们都散去了,沐易才敢小声求道:“茹伊,大哥定是喝酒喝醉了,才会做出这等丑事。待他醒来,肯定也会后悔的。我看俩姐妹好像也没咋样,你也把他打成这样了,不如就算了吧。” “别说他了,你敢说这件事情你不是主谋?我还当你是正人君子,原来也竟想这些龌龊的事情。”茹伊恨恨地盯着他。 “我?主谋?”沐易懵了,“我怎么会是主谋,大哥他对俩姐妹用强,我主谋又有啥好处。我要真有这想法,也应该是对你啊。” “好哇,承认自己有着龌龊心思了吧,还好我要走了,以后说不定也是这下场。”茹伊气的浑身发抖。 沐易赶紧发誓跟他没关系,连祖宗都给搬出来赌咒了,要是被沐老爷子知道,怕的气的都要背过气了。 茹伊本就是聪明人,只是被气的有些失去理智,看沐易傻傻的样子不似说谎,也逐 渐冷静下来了:“你可知他干了什么事情?” “这种事不好说出来吧,定是趁着酒醉,对俩姐妹动手动脚的。”沐易尴尬道。 “不是,他对姐妹俩用了美人脱衣术。” “美人脱衣术?”沐易听这名字都有些发蒙,“这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没看那《鲁班书》下册吗?” “没啊,府中的东西都是大哥在收藏,我就交给大哥去藏好了。” “怪不得,”茹伊愤愤道,“他定了看了那书卷中写的美人脱衣术,就拿来对可俩的姐妹俩用了。还是我的同乡呢,真给我丢人。” 沐易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大哥也真是的,怎能如此轻浮。不过茹伊,看你楚腰纤细掌中轻的模样,却能把大哥打成这样,真是厉害啊。” 茹伊啐道:“我可没碰他分毫,他是被禁术反噬,自作孽不可活。” 原来岳霆跟沐易喝的多了,忽见《鲁班书》下册竟有这美人脱衣法这等法术,就色心大起,想找颜氏姐妹试试是不是真的。 其实岳霆也只是想试上试,若是管用就立马停手。没想到他施法后,想中断竟中断不了。直到被找姐妹俩说话的茹伊看到,声尖叫才打断了施法,精疲力尽的在地上抽搐。 若不是被茹伊打断,岳霆怕是要被抽成人干了。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施法后也只能让姐妹俩脱去了外衣,岳霆自己更是动都不能动。只是俩姐妹脱衣时,神智依然清醒,却不由得动手脱去衣物。解法后自然吓得抱头痛哭。 沐易本想进屋安慰颜氏姐妹,却被茹伊挡在门外,只得高声向二女道歉,随后灰不溜秋的拖着岳霆回屋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岳霆才悠悠转醒。沐易看他也受创不轻,不忍骂他,就把当晚的情况给他说了。岳霆听后狠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连道自己只是跟俩姐妹开个玩笑,没想到引来这番是非,还差点把小命搭上。 说罢,他就下床去给俩姐妹道歉,想挽回自己之前的“良好形象”。两姐妹也算是心大,见岳霆前来赔罪,顿枕头乱打,并未哭闹。 岳霆看二人没有避而不见,心知她们倒也没把他当成十恶不赦之人。心里也舒了口气,捂着脑袋边求饶,边赔罪,看的旁边的茹伊也直乐。 沐易见此,趁机帮岳霆求了求情。两姐妹虽看起来还是气呼呼的,但神情显得很是轻松,想必也没把这事看的太重。 茹伊等两姐妹差不多都解气了,嘱咐道:“这《鲁班书》下卷所载之法很多甚是险恶,你俩日后定要慎用。否则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沐易和岳霆哪敢说半个不字,赶忙点头称是。 随后,沐易便去书房为三人去了奴籍。离去时,又忍不住问道:“茹伊,你除了做做工匠,也不会其他技艺,带这俩姐妹又能做什么?” 茹伊神秘地笑了笑:“当然要做番大事业!” 第十九章 春宵刻值千金 沐易虽疑惑茹伊个大姑娘家,能做什么大事业,但也知道她有些不能言说的秘密,对此倒也不怎么在意。 可自从颜氏姐妹走后,岳霆却整天愁眉苦脸的,连去库房数钱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俩人无事闲聊间,沐易就出言劝他:“府中丫鬟也不少,你要是想娶几房媳妇,兄弟我可以帮你问问。再说你也是府中大管家,想必这些丫头们还巴不得呢。” 岳霆笑骂道:“你把哥当成什么人了,随便找个丫鬟就打发了。” 沐易以手扶额,故意叹道:“好吧,那我豁出去了,赶明出去拜访些名门大户,看有没有哪家姑娘眼瞎了,能看上我大哥。” “你小子找打是吧,学会拿你大哥开心了。” “嘿嘿,我看大哥你整天愁眉不展的,不太像你的气质啊。想当初在军营的时候,大哥你可是求着我要去领俩女奴当老婆的,怎么现在像变了个人似地。” “那时哥年少轻狂啊,”岳霆故作深沉到,“不知情爱为何物,如今品得这其中滋味,真是欲罢不能了。” “你长大的也太快了吧,这才年就这般老成了?” “呸,你小子懂啥,这就叫顿悟。” “可我看那俩姐妹也没给过你好果子吃啊,就连正脸瞧你的次数都能数的过来,这你都能爱上她们?” “当初你不就是看了眼茹伊那小妮子,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茶饭不思,瘦的跟猴似得。当时还是哥哥我四处给你想办法。现在你倒笑话起哥哥来了。” 沐易讪讪笑道:“这倒也是,等下次我见到茹伊,就让她问问那俩姐妹的心思。” “那也不知道到了猴年马月了,远水治不了近渴啊。哥哥倒是有个主意,正适合咱俩兄弟解这相思之苦。”岳霆神神秘秘的说道。 “什么主意,莫不是醉解千愁?”沐易也很好奇。 “俗,太俗。”岳霆摇头。 “那还有啥好办法。” “嘿嘿,”岳霆猥琐的凑到沐易耳边,“我跟手下的小厮都打听了,据说这京城中的‘眠春楼’可是绝,招待的尽是些达官贵人,想你如今也是京城中的风云人物,不去瞧瞧岂不是可惜了。” “噗,”正在喝茶的沐易口茶水全喷到岳霆脸上了,“我还道你真的学好了,竟是这等馊主意。” “什么叫馊主意,咱在安川不是也有过这想法吗 。”岳霆抹了抹脸上的茶水,“还有,说话的时候要专心,喝什么茶,这个坏毛病以后得改啊。” 沐易摇了摇头:“我可是不敢,万被茹伊知道了,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大哥我劝你也别去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还不如娶个丫鬟呢,起码都是正经姑娘。” “看你小子这点出息,好了,我也就是考验考验你,哥我岂会是那种人。”岳霆眼珠子转动了几圈,含糊道。 “那就好,那就好。”。 可岳霆在家中早就烦闷的不行,又被身边几个小厮整天撺掇,早就按耐不住想去看看这“眠春楼”的姑娘到底有多么得倾国倾城,沐易的话也就当耳旁风了。 岳霆这人,其实是“色而不淫”,也知这种地方的女子沾不得,但就是忍不住想看看漂亮姑娘。第二天就怀揣了几锭银子,带着几个小厮就去“眠春楼”长见识去的。 这“眠春楼”就在天京城最繁华的闹市区,虽说只是个妓院窑子,可这规模,比沐易的男爵府不知宏大了多少倍。门前就莺莺燕燕的不少姑娘在拉客,楼上灯笼红粉交织,看得人是意醉神迷。院子六进六出,高低错落,若无那龟公引路,怕是到迷失在里边了。 岳霆到了这“眠春楼”前,看这气势排场,都忍不住打怵。被拉客的姑娘四下围住,慌张地不知所措。但又怕被小厮看出胆怯,只能硬着头皮,装作如无其事地跨入楼内。 “呦,这位客官里边请,我看您可面生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晚才到我们‘眠月楼’,让奴家等的好苦啊。”岳霆脚刚落地,股香风就扑面而来。却见个三十来岁的老鸨,当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脸上只略施粉黛,秀眉微蹙,双目含情,副半喜半嗔的模样,看的岳霆口干舌燥,刚才的紧张心情下放松了下来。 “我乃游击将军沐易府上大管家,听闻你这‘眠月楼’乃京城绝,就替我们家公子先来瞧瞧。”岳霆不愿堕了身份,搬出沐易撑撑门面。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沐将军家的管事啊,失敬失敬。”这老鸨眼中精光闪,向旁的侍女暗地里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便悄然抽身而去,点也不引人注意。 老鸨挽着岳霆胳膊,将他引到了张空桌前,笑盈盈地给他倒了茶。俯身间,春光隐现,看的岳霆两眼发直。 “沐公子现今可是二皇子身边的大红人啊,据说二皇子经常招沐公子去郡王府赴宴,不知是真是假。”这老鸨边倒茶,边试探地问。 “那是自然,二皇子隔三差五就招我家公子前去赴宴,我也常起陪同。那郡王府端的是奢华,怕比你这‘眠月楼’好上数倍。”岳霆趁机吹吹牛,免得被人说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我们这小门小户,当然比不得那王府的气派。不过我们这的姑娘,王府里可没有。不知管事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也好为大人您寻来。”这老鸨笑靥如花,笑容极是妩媚。岳霆也没见过大世面,个老鸨都把他迷得找不到北了。 “格格,大人先点几个姑娘啊,咱们这楼里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比我这半老徐娘可是强多了。”这老鸨吐气如兰,在岳霆耳边娇笑,只把他聊骚地全身都酥了。 “什么样的都行,大爷我今天就是来品鉴品鉴你们家姑娘的。”岳霆意乱情迷,情不能自已。 “好嘞,来人。叫闲着的姑娘们都下来陪陪大爷,让管事大人也知道咱们楼里姑娘的厉害。”这老鸨边撩拨岳霆,边招呼龟公喊姑娘前来。 不会,群姑娘叽叽喳喳地从楼上下来了,有的是小家碧玉,有的是大家闺秀;有的看起来端庄素雅,有的看起来又火辣奔放。看的岳霆直叫今天值了,连忙左拥右抱,上下其手。把旁边站的小厮馋的抓耳挠腮,也只能干看。 龟公当即撤下茶壶茶杯,端上珍馐美酒。姑娘们你杯我杯,把岳霆灌得神魂颠倒,乐不思蜀。全然不知东南西北,满目都是无边春色,满身都是女儿芳香,满耳都是莺歌燕语。美酒换了壶又壶,桌上珍馐虽动的不多,也是换了又换。 过了不知多久,老鸨凑上前来,叫岳霆选几个姑娘到楼中过夜。岳霆虽然神魂颠倒,差点把持不住。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真的在这妓院眠花宿柳,免得染上身花柳。更怕沐易见他夜不归宿,差人来寻找。当即表示只是代沐易来瞧瞧,不能过夜。 老鸨娇笑声,轻声取笑岳霆没这福气,日后定要跟沐公子起来试试姑娘们的功夫。这露骨的话,听得岳霆和小厮们都心下荡漾。 岳霆要走,自然不能不结账。结果龟公捧来账单,岳霆立马傻了眼,短短不到半个时辰,花费竟然上万两!这还据说是看在沐易面子上,打了八折,还抹了零头。 岳霆当即舌头打颤:“这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怎的这么多银两。” “呦,瞧您说的。”这老鸨见岳霆给不起钱,竟也不生气。“这可都是我们楼中的头牌姑娘,光是我们楼中的花魁,陪客半个时辰就要千两白 银,多少王公大臣想亲芳泽都不得呢,管事大人今晚都亲了多少下了。还有这珍馐美酒。壶就百两白银,盘山珍,至少也要五十两。大爷吃干抹净了,可不要不认账啊。” 岳霆无奈,苦寻脱身之策:“我今日走的匆忙,没带的这么多银两,不如待我回府取了银两,再来付钱不迟。” “格格,”那老鸨娇笑,“管事大人既已带了仆从,何不让小厮们前去通告沐公子。想来这万两白银,大爷您自己也做不了沐将军的主吧。” 岳霆知道今夜怕是难以善了,心中叫苦不迭,只得等沐易前来救命了。 小厮们见大事不好,立马回府找沐易。沐易正在打坐行气,听之下得知岳霆竟真的去了窑子,还因没带钱被扣下了,气的差点岔了气。当即就取了些银两,跟小厮们前去妓院要人。 可这些小厮们也耍了个心眼,他们自知若是当场告诉老爷欠下了万两白银。老爷怕是要气的拿他们撒气,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就没有说清数目。待到了妓院,这数额从大管家嘴里说出来,就没他们啥事了,最多跟着挨些训斥。 古人道:“**刻值千金。”这话用到岳霆身上真是毫厘不差,万两白银也正好是千两黄金。沐易虽领了皇帝的赏赐,二皇子之后也经常有些许金银赐下,可府上还有几十张口要吃饭。这万两白银,沐易掏空府库也是拿不出啊。沐易这去,怕是要连自己都折在里面了。 第二十章 三皇子 沐易以为岳霆只是忘了带钱,匆忙带了几百两银子就去这“眠春楼”赎人了。 却说沐易也是个“雏儿”,到了这风花雪月之地,自是浑身不自在。又被众姑娘围在中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脸上涨的通红,直把姑娘们乐的花枝乱颤。 这老鸨早就看到沐易到了,却偏不出来相见,存心派姑娘们戏耍他。待得沐易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再也不动弹,这才施施然走了出来行个万福。 “早就听闻沐公子的大名,今日却才有缘相见,当真是想煞奴家了。”老鸨眉目含情,娇声招呼沐易。 沐易看老鸨的打扮也知是这风月场里的头目,沉声道:“不敢当,不知我大哥现在何处?” 老鸨看沐易丝毫不为所动,心下不由佩服,叹这人年纪轻轻就能官居高位,蒙皇家宠信,果不是般人,却不知沐易心中早已心猿意马,慌乱不堪。只是不停默念:“周围都是些红粉骷髅。”这才心里稍稍安定。要被这些姑娘们知道,非被气死不可。 “岳管事自然在楼中快活,这会说不定正乐不思蜀呢。”老鸨掩面偷笑。 “劳烦姐姐将我大哥叫来,想这天也不早了,我也好领了他回去。” 老鸨听沐易叫她姐姐,心里多了不少甜蜜。当下也不再为难他,招呼左右将岳霆架来。 岳霆虽被扣押在房间里,倒也真没委屈了他。老鸨竟还派了个姑娘陪他起喝酒,只是岳霆心知闯了大祸,哪有半点心思,叹气连连。搞得旁边的姑娘都百无聊赖。 岳霆被俩打手从屋中“请”到了大厅,见沐易正与老鸨说话,也自觉没脸见人,只是以手遮面,两眼滴溜溜地透过指缝里偷看沐易有没有发火。 沐易见岳霆果真无事,也松了口气,道:“不知我这大哥欠了多少银两,我也好代为偿还。” “不多,不多,”老鸨笑道:“不过万两白银而已。” “什么!”沐易哗啦声从椅子上弹起,双目滚圆,“抢钱那,干脆把我卖了吧,怕也值不了这么多银两!” “沐公子若愿意卖身于我家主人,又有何不可?”老鸨吃吃笑道,“我家主人愿出黄金万两,不知沐公子意下如何?” 沐易听,才知幕后有人。看来今日之事,定是遭人设计了。但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在人家地盘上也没办法。只得低声道:“不知你家主人何意,不如当面讲来。” “格格,沐公 子果然是聪明人,”老鸨掩面笑,“今日之事不过是跟沐公子和岳管事开个玩笑,可千万别当真。岳管事的花销,主人也说了,就记在他的账上。” “多谢美意,但这天上掉的馅饼,虽是美味,但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入口的。不知你家主人有何要求。” “沐公子多疑了,我家主人就是想多交个朋友而已。若是沐公子不嫌,不如到后院与主人叙如何?” 沐易心知此等情况,也由不得自己,只得让岳霆跟家丁们先回,他去单刀赴会。 “万万不可,老二你可别冲动。他们这半个时辰就要我万两白银,你这进去了不知道有啥机关呢。”岳霆虽羞愧,但关乎沐易安危,忙出言劝道。 “你还好意思说,看你惹得这麻烦。”沐易心下郁闷,忍不住呛他。 岳霆满脸羞愧,不知如何是好。沐易心知此事只是遭人设计,若不是因为沐易,岳霆最多也就花费几十两银子而已,便低声安慰他:“大哥也莫自责。今日之事,想必也是有人有求于我,否则也不用兴师动众,搞出这么大阵仗。你也不必忧虑,暂且回家等待,想必不多时我就能返回。” 岳霆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没什么用处,嘱咐了沐易几句,就带着小厮们返回沐府了。 沐易随后跟着老鸨,七绕八拐地不知走了多少路,才到了座小楼下,这小楼虽在这高楼之间不起眼,但古色古香、雕梁画栋,就连墙柱上的刻画,都是惟妙惟肖、精细入微。想必就是这妓院幕后主人所居之处了。 “沐公子别来无恙,想见沐公子面,可真是难啊。”道清脆却有力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沐公子请,我家主人就在楼上,奴家就不打扰了。”那老鸨道个万福,转身离去。 沐易快步上楼,却见楼上仅有人,羽扇纶巾,面如满月,朱唇皓齿,剑眉星目,端的也是个美男子,正坐在张八仙桌前,朝沐易微微点头。 沐易忙抱拳道:“不知这位公子招沐易前来,有何要事。” “沐兄请坐,我也不过想与沐兄喝喝茶,叙叙旧而已。” “叙旧?”沐易依言坐下,“我与公子并不相识,又何来叙旧之说?” “呵呵,沐兄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那人摇着羽扇笑道。 “还望公子明示,在下愚钝,确不识得贵人面貌。” “想在那朝堂之上,小王对沐将军的英姿可是钦佩不 已啊。没想到,沐公子却对小王毫无印象,真是惭愧啊。想必是小王庸庸碌碌,不值提。” “啊?”沐易惊道。听这年轻人自称小王,他忙回忆起当初入朝领赏之时的情景。当时殿中站着的有三位皇子,太子殿下乃当朝储君,沐易自当拜见,不可能不识得。二皇子更是熟悉万分,只有三皇子,不曾有过接触。 “原来是三皇子殿下,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陛下责罚。”沐易忙起身行礼。 “无妨,小王也是与沐公子开个玩笑,沐兄不必在意,快坐快坐。”这三皇子笑道。 “末将何德何能,怎敢与殿下兄弟相称。” “你我见如故,称得兄弟又如何?想沐兄不也有两个结拜兄弟么。”三皇子目光似电,轻笑间瞥向沐易。 沐易心下沉,他与岳霆的关系倒也算人尽皆知,但是阿南并未在人前露面,府中除了他与岳霆,连茹伊都不知道这件事。三皇子竟然能知道三人结义之事,真是手眼通天! “沐兄不必吃惊,我与绿林好汉相交甚多,沐兄破新宋城之事,小王也是略有耳闻啊。怕是我二哥,都不知道沐兄破城还靠了南大侠手下众好汉啊。” 沐易这才明白,三皇子不仅开设妓院,竟然还与绿林好汉有来往,看来定有图谋。 “沐兄是个聪明人,想必小王的意图,沐兄也心知二了。”三皇子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了拨茶叶。 “末将不过是小小个游击将军,官不过六品。又何德何能受三皇子厚爱。”沐易苦笑。 “想二哥每日宴请沐兄,都不见沐兄推辞。我这不过请沐兄喝喝茶,就不给面子么?” 沐易心中郁闷,众皇子夺嫡之事,在朝中早已不是秘密。太子殿下虽然贤德,但是过于文弱,经常出言反对征战,令皇帝陛下渐渐不喜。大夏西有吐火罗国威胁,南有五十万大山众小国劫掠,若无征战,何以立足。所以皇帝夏宇轩经常密召些股肱重臣讨论这废太子之事。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也都心知肚明,剩下的皇子们,也争相拉帮结派,谋夺这太子之位。 沐易被二皇子宠信,也只能尽量独善其身。现在又被三皇子拉拢,怕是也不能置身事外了,只得应道:“诸位殿下对末将错爱,末将当真惶恐不及,却不知为何独独看上末将?” “你当真不知?”三皇子笑道。 “确实不知,小子不过是将军中官职最小的游击将军,权小位卑, 难堪大用。”沐易拱手道。 “不错,你现在是权小位卑,但若你愿意,很快就能位高权重了。” “朝中有四大镇国将军,更有大将无数,如何能轮到末将?”沐易疑惑。 三皇子点头:“朝中确有四大镇国将军坐镇。但既为镇国,那必将只能忠于父皇人,如有二心,父皇又岂会留其性命。剩下这些将军们,大都也是四大镇国将军的手下。不论提拔哪方的将领,都会招致其他三方不满,更无法提到跟镇国将军同样的地位。” “非四大将军所属的将领,虽是没有这番麻烦,可都是蒙家族荫蔽为将,皆是碌碌无为之辈,没有你这等军功,若要提拔重用,你方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皇子笑了笑,接着道:“要说二哥也真是聪明,未封将时就把你从镇南军调回这玄甲军。但你这将军的之位,却不是护国大将军夏文渊给的,而是父皇钦赐,这又为你撇清了跟护国大将军的关系。我调查过你的身世,也是极为清白。二哥这步棋,真是妙啊。” 沐易听此,还是不接:“可即使如此,为何要提拔于我。” “因为夺嫡,离不开军队的支持。”三皇子握了握拳头,“大夏朝两面受敌,急需能征善战之将,父皇因此非常看重年轻有为的将领。当初李百利、夏文渊年不过四十,就位居大将军高位。所以,二哥会极力推荐提拔于你,以备后用。大哥现在也是风雨飘摇,急需军队支持却又苦无对策,更怕你被二哥利用。若是派人刺杀你,又怕落下把柄。因此,他日后定也会给你好处,尽力拉拢于你。若是再加上我的支持,那更是青云直上,怕不到三十,你也能成为我大夏国,第五位大将军!” 沐易听此,当真是瞠目结舌,万没自己个小小的游击将军,竟会有这番大作用。又心想,自己个愚钝的小子,又如何能在深谋远虑的众皇子间游刃有余?怕是会万劫不复!可他,又没得选择啊! 第二十章 三子夺嫡 沐易被三皇子设计,不得不留在“眠春楼”与之对饮,心里也十分无奈。 三皇子看沐易脸上为难之色甚重,便轻声安慰:“沐兄不必为难,小王也不是非要沐兄站在我这边。” 沐易激灵,没想到三皇子会如此说,忙问:“那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三皇子将茶杯放在桌上,用杯盖拨动两下茶水:“我等皇子,就如这杯中茶叶,是浮是沉,就全看沐兄这‘杯盖’了。” 沐易不解其意,只等三皇子解释。 “如今这储君之位,除了大哥外,就是二哥最有希望。我排行第三,机会并不大。我也本无意这皇位,只是二哥生性多疑,手段狠辣。日后若是登基,我们这些皇子怕难活命。如今我开这妓院赚取钱财,又广交绿林好汉,其实不过是寻日后退路而已。” 沐易听了略点头,二皇子为人他也早有耳闻。虽然表面上对沐易等人礼贤下士,但背地里对些反对者也是毫不留情。当初新宋城破,二皇子就下令屠城。如不是两位大将军极力反对,说这有伤天和,怕满城百姓都要化为厉鬼了。 “若二哥登基,沐兄日后定为二哥的左膀右臂。到时候,只望沐兄能对我网开面,放我去那五十万大山之中留条性命,小王必将感激不尽。”说罢,三皇子竟然起身,对沐易深作揖。 “殿下不可,折煞末将了。”沐易起身回礼,“日后,若遇此等危局,末将自当保殿下平安。” “哈哈,有沐兄此言,小王也可安心了。”三皇子右手虚按,引沐易入座,笑容满面,却不知心中是否真是如此作想。 “沐兄也不必拘束,今日小王用计逼沐兄前来,也是迫不得已。沐兄府内皆是二哥耳目,我若差人拜帖,定瞒不过二哥。今日这几个小厮,却都是我的手下,沐兄也不用怕今日之事被二哥得知。” 沐易闻此,也略微放心,今日之事,若能瞒过二皇子,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今后,沐兄无事也可到我这‘眠月楼’来消遣消遣,费用全记在我账上。我这楼中姑娘,不少都是卖艺不卖身,身子都是清清白白的,沐兄大可放心。到时我定为沐兄介绍几位妙人儿。”三皇子将纸扇合拢,在手中不住敲打,双眼含笑的望着沐易,竟以此拉拢他。 “多谢殿下,只是末将若总来这‘眠月楼’,怕是二皇子殿下怀疑,还是少来为妙。”沐易知道这里可是龙潭虎穴,哪敢真的来此地眠花宿柳。 “哈哈,沐兄不必多虑。‘眠月楼’的明面主人是个大商人,二哥并不知晓是我的产业。这花柳之地,二哥也从来看不起。” “这样最好,最好。那多谢殿下美意了。”沐易抹了把汗,这些许时间,他的背襟都湿透了。与这些人精打交道,真不是容易的事。 “既是如此,今日沐兄也应早点回府了,免得遭人猜疑。”三皇子见沐易推辞,也不勉强,“日后若有事,我也会差你府上那几个小厮告知,沐兄也应小心行事。” 沐易自是应诺,当即辞别三皇子,匆忙赶回沐府。 岳霆在府中早已如坐针毡,足足等了个时辰,看到沐易回府,心中也长舒了口气,赶忙上前查问情况。 沐易喝了杯茶,放松了下心情,才将与三皇子之事和盘托出。 岳霆听罢骂道:“我说这几个小厮怎么老撺掇我去那‘眠月楼’,原来竟是这皇帝老儿的三小子在使坏,看我不去打断他们几个的狗腿。” 沐易摇头劝道:“他们都是三皇子的人,你可莫轻易伤了他们性命。免得三皇子误会我们要撕破面皮了。” “我自然知道,就是过过嘴瘾罢了。”岳霆嘬了嘬牙花子,“这三皇子也真是能说会道,几句话就把你唬的愣愣的,你还真道他无意这皇位?” “莫非不是?”沐易疑惑。 “当然不是,这三皇子的母亲柳贵妃,乃是皇帝老儿最宠爱的妃子。皇帝起这废立之心,就是这柳贵妃整天吹耳边风才吹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沐易奇道。 “要我说你这心也是真大。”岳霆无奈的摊了摊手,“明明知道被二皇子卷入了这夺嫡漩涡,还不想着及早应对,每天不是想念那茹伊,就是去二皇子那快活。” “啊?”沐易挠挠头皮,“我还真没想过,就想着能躲就躲。” “也亏得你这般傻,二皇子觉得你好利用,才把你引为心腹,想方设法拉拢你为他卖命,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岳霆无语。 “嘿嘿,我觉得傻傻的也不错。”沐易傻笑。 “不错你个头,被人卖了帮人数钱。哥哥我这些天为了你可是忙前忙后,到处为你打听消息,整天发愁你以后该咋办,你还真以为我是精虫上脑,跟你样想那俩傻丫头啊。” “啊,不是这样啊?看来我真误会大哥了。” “当然是误会了。”岳霆悲 愤地说。 “那今日去那‘眠月楼’,也是大哥的计策?”沐易奇道。 “哦...这倒不是,纯属意外。你小子别打岔,看我为你把这朝中局势道来。” 沐易赶忙聚精会神,听岳霆讲来。 “这柳贵妃,虽生了三皇子这样绝顶聪明的儿子,自己却是笨得要死。她辛辛苦苦在皇帝老儿身边吹耳边风,得利的却是二皇子。至于三皇子,反而害的被敌视。” “这是为何?”沐易颇感奇怪。 “柳贵妃仗着被皇帝宠爱,以为皇帝会改立他的儿子为太子。岂知储君废立哪有那般容易,须得满朝文武认同。当今太子的母亲王皇后已薨,当今的皇后乃是二皇子的母亲。子以母为贵,如果重新立太子,那自然是二皇子最合适了。柳贵妃在皇帝耳边吹耳边风,要废太子,自然被太子仇视。当今皇后,在后宫也没少受柳贵妇的气,二皇子也对他们母子怀恨在心。” “那看来三皇子说的没错啊,他既是如此,及早想脱身之策,也是应当。” “那你可小看这三皇子了,”岳霆道,“三皇子虽然为母亲所累,但他自幼聪慧,饱读诗书,深得皇帝老儿喜爱,又懂的拉拢朝中大臣。现如今,朝中大臣有三分之是中立的,却有三分之的大臣都支持三皇子,不过这些大臣官位不高,要害之职不多而已。” “太子虽然有些失势,但也是因为他太过自负,总是逆着皇帝的意思。他被立为储君,坐这太子之位有十余年了,处事也算贤明,朝中股肱重臣多是支持太子。” “二皇子则仗着当朝宰相是他的舅舅,也逐渐拉拢起了不小的势力。他因是当今皇后的嫡子,皇帝既已有废立之心,二皇子就是最佳人选,很多大臣也纷纷攀附。后宫更是支持者不少” “现如今,皇帝老儿的儿子成年封王的就这三个,当今皇帝四十多岁才继位。他当太子时,也只有三个妃子。因此即位后跟后宫妃子生的小皇子都年幼,扯不进这夺嫡纷争,倒也算是有福。” “那就是‘三子夺嫡’了,也不算太复杂么。”沐易笑道。 “你小子懂什么,这还叫不复杂,那你自己去处理吧。”岳霆怒道。 “大哥你莫生气,我其实早就为此头痛不已了,只是想着明哲保身,尽量自保。”沐易苦笑。 “你想明哲保身也由不得你了。今天是三皇子拉拢你,也许明天太子就来找你了。看你能怎么办。 当然,你也可以坚定地站在二皇子边,可这二皇子不是善茬,早已名声在外,卸磨杀驴的事情做过不少了。新宋之战后,那几个替罪羊原来可就是二皇子的心腹。” “这我也知道,大哥你别拐弯抹角了,是不是已经想好对策了。”沐易急道。 “那是自然,”岳霆装模作样地还捋了捋胡子,可他哪有什么胡子,那姿势颇为滑稽。 “如今之计,只有四个字:若即若离。” “何为若即若离?”沐易问道。 “若即,就是不论哪个皇子拉拢你,你都去。给你赏赐你都要,反正皇子们赏赐臣子都是代表皇家,你接着就是。如果些不痛不痛的要求,你就痛快应下,能顺便做的就帮他们做了就是。” “若离,就是为难的要求,你就模棱两可。或者当时应下,随后做不做再说。十分的事情,做到二分就成。如果二皇子叫你害太子,你就装模作样的放些空炮。太子反而觉得你在示警,对你刮目相看。二皇子那边,你就推脱说自己无能。” “话虽这么说,怕皇子们没那么好糊弄吧。”沐易摸了摸鼻子。 “那是自然,若是好糊弄,岂不是人人都能当大官了?你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就得慢慢揣摩这个度了。” “好吧,只能走步,看步了。”沐易点头。 “不过,这么做在你成为大将军前可以。但你旦成了大将军,这么做可就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了。” “不错,”沐易也同意,“听三皇子说,皇帝陛下不会容忍大将军在几个皇子间摇摆的,他需要的是对他人衷心不二。” “哥哥我也早已为你定下上中下三策,定能保你无后顾之忧。”岳霆得意道。 想当年,三国时周瑜智满江东,计谋百出。都免不了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岳霆这人平时就不靠谱,又有何计策能保沐易平安?怕是要把沐易带到阴沟里了吧! 第二十二章 三策 话说,岳霆与沐易在府上商讨这应对之策,言有这上中下三策妙计。 “这上策,便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岳霆喝了口茶道。 “等你做了大将军,我们便将金银珠宝慢慢转移到那五十万大山之中,老三不是在那里打下根基了么,你再率军前去,那真是如虎添翼,再建个国家都不是问题。我跟老三都算是无牵无挂之人,我那哥哥既然对我无情,我也不需理他。只是沐老爷子和云大娘,需及早转移过去。等准备的差不多了,我等兄弟就率亲信逃去这五十万大山。” “这中策,则是将各皇子拉拢你的事情,全部告知皇帝,让他相信你只忠于他人。想来皇帝看你如此忠心,必会重重赏赐于你,之后你便同各位皇子再无瓜葛。只是,这坏处么...若是大皇子或者三皇子继位,问题倒不大。若是二皇子继位,想必他记恨于你。那咱兄弟也只能逃了,有老三相助,我等二人也把你这行气之法学个七七八八,想必逃走不是难事。” “这下策,则是继续暗地里与各皇子来往,只是要更加小心。若是被皇帝老儿知道,怕就是我等的死期了。但我看这皇帝老儿年过六旬,据说早已不似年轻时那般龙精虎猛,偶尔也有些昏庸之举,等你当上大将军,他估计都快七十了,半条腿踏进了棺材,瞒过去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到时若是感觉皇帝起疑心,我等再逃不迟。” 岳霆口气说完,都没怎么换气,累的气喘连连。 沐易思索了下,道:“大哥这三计甚妙,不过我觉得,这三计倒也不是完全冲突,可以三计并用,却也不全用。” “对,我也有这种想法,只是风险更大,你更难做而已。”岳霆舒了口气道,“这上策最简单,到时候直接开溜。中策也不难,跟皇帝老儿表忠心就行。下策最难,在三个皇子之间周旋,还不被皇帝发现,对你考验很大啊。你要三策并举,难度更翻了几翻。” 沐易点头:“上策虽好,但是父亲读了辈子圣贤书,圣人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要跟他说叛国,他不打死我就不错了。” “中策也妙,可二皇子们把我扶持起来,我却到时候不再来往,肯定恨我恨的要死。不待他们登基,怕寻个什么机会就要置我于死地了。” “下策是迫不得已。不过到时万出事,又怕父母受累。” “不错,”岳霆道,“只能有所取舍,不知老二你是何打算。” “待我做了大将军 ,便想方设法将府中财产转移到老三那里,做日后立身之资。皇帝那里,我也得表忠心,去了他对我的猜忌。三个皇子那里,也得暗地里有些交往,好使他们不起疑心。至于父母......” 沐易迟疑了下,叹道:“安川县就在海边。我先暗地里安排好船只,若是情况有变,便托老三前去将二老从海上转移。想他身为游侠,现在功力有大增,日行千里定不是问题。” “此计甚妙。”岳霆点头同意。 “既有所打算,我也安心了,想想这升官之事,或许也没那么麻烦。等我做了大将军,帮茹伊完成了她的心事,就带着她远走高飞,管他们谁当皇帝呢。”沐易哈哈大笑。 “我倒希望没这么多麻烦,我也省省心,娶几房媳妇,过我的小日子了。”岳霆叹了口气,心道怕是没那么简单。 “大哥,今日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之前看你说就想当个教书先生,娶个媳妇,没想到竟也有这等谋略之才。” 岳霆听沐易夸奖,颇为得意:“这就叫在其位谋其政。我虽胸无大志,但遇到事也是不怕。倒是你,二弟,不是想着封侯拜爵么,却总是这么心不在焉。” “大哥你有所不知,”沐易苦笑,“这封侯拜爵之事皆是父亲所想,父母养育我等皆是不易,我也想遂了父亲的心愿。茹伊又要我有能力时,帮她做件事,才不得已继续往上爬。如是说我的志向,也不过是结庐深山,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罢了。” “唉,”岳霆叹道:“你何时能为你自己着想。” “人生在世,须得先完成不得不做之事,才能去做自己想做之事。”沐易摇头。 岳霆点点头,又恼怒道:“你跟茹伊结庐深山,我跟阿南就不管了么。” “嘿嘿,到时候你跟阿南也找到了心爱之人,咱们起隐居岂不是甚妙。” “不错的想法,”岳霆这才满意,“不过到时候我要娶五房,不,十房,哦不,二十房媳妇。” 沐易以手掩面,真是对这大哥无语了。 二人谈罢,都已经到了四更时分,皆是困乏无比,简单洗漱了下就回房睡了。 沐易最喜欢睡懒觉,以前在军中整日早起应卯,睡眠严重不足。回京后就拼命去补足了...可他还未睡够两个时辰,屋外就传来叫门声,把他吵得不得不起床。 待他起来后,才知道是皇帝召他进宫,忙穿戴好才穿过次的正 六品官服,顶着俩熊猫眼,就随传话的公公去皇宫了。 等沐易赶到太和殿,殿中早就站满了文武大臣。沐易眼望去,尽是二品以上大员,他这小小的六品游击将军,只得站在门口的位置。 大夏早朝,皇子王爷们随侍皇帝左右,侧身而站。阶下右手处是文官列,左手边武官列,文武官服颜色、款式都有所不同,殿上可谓是泾渭分明。 沐易大着胆子朝大殿之上看了眼,正好碰见太子也在注视他,还冲他微微笑。他赶忙低下了头,心里不停打突,不知太子是何意思。 不多时,就听声尖叫“皇上驾到”,皇子们与文武大臣尽皆拜倒,高呼皇上万岁。沐易也随众人拜倒,却只装样子张张嘴,不知为何,就不想喊出这声。 那皇帝夏宇轩在龙椅上坐定,就招呼众人平身。随后道:“诸位爱卿,今日早朝,有要事与众卿相商。王德,宣朕的旨意。” “喏。”那大太监王德低头应道。 王德回身面向诸位大臣,拂尘挥道:“昨夜镇西大将军司马述报紧急军情:吐火罗国派军逾百万,冒犯我天朝龙威。镇西军连夜出寨迎敌,可那蛮族兵士,并不与我大军正面对敌,只在两国交界处分成百股上下突进,到处烧杀抢掠。” “目前,幽州,兖州,琼州三个与吐火罗接壤的州郡都遭劫掠。镇西军兵力虽有百万,但以步兵居多,无法追上吐火罗的狼骑兵。更有股蛮兵约十万,朝京州扑来。望朝廷及早防范,更望能速派援兵,征讨各州贼军,十万火急!” 夏宇轩略显疲惫的点了点头:“朕得到军情后,夜未眠。望诸位大人推举几位领军大将,前往征讨。” “陛下,末将愿往。” “禀陛下,臣举荐人。” 顿时,阶下仿佛炸开了锅,各路大臣将领纷纷请愿,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就是为了建功立业。 夏宇轩摆摆手,制止了堂下的喧哗。 “此次吐火罗国派军上百万,怕是倾巢而出了。若非常胜之将,朕又怎能放心其领军前往。如是无名小卒,大可不必上表了。”皇帝厉声道,语气中不乏焦急。 “臣举荐人,定能斩贼寇,驱国辱。”左手排名第的大臣出列上奏,正是护国大将军夏文渊。他身着正品的紫色圆领官服,胸前绣有麒麟,天庭饱满、地额方圆。双虎目不怒自威,不愧为当朝四大将军之首。 “大将军乃国之柱石,推 荐之人必定非同般,不知是谁?”皇帝喜道。 “禀陛下,臣虽因守卫京州,不能前去杀敌。但臣帐下有骠骑将军石虎,力大无比,勇猛过人。必能担此重任。” 还未等皇帝有所表示,右手文官中,忽有人闪出,身穿从品的仙鹤补服,面容矍铄,朗声道:“启奏陛下,臣李世济认为不可。” 夏宇轩凝神,展颜笑道:“原来是李爱卿,不知爱卿有何见解?” 李世济乃是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调度,对这用兵之事,自然有权过问:“臣以为石将军虽然勇猛,但谋略不足。荡寇大将军刘远山当是不二人选。刘将军也是国之柱石,镇守北疆十余年。现今海贼近乎绝迹,折威军也无战事。不如派刘将军率折威军前去,定能战而胜。” “哼,不过杀些难民扮作的海贼罢了,有什么了不起。”殿下左列第二位的位将军冷哼道,这人生的五大三粗,豹头环眼,身白虎官服倒也颇合他的气质。 “闭嘴。”夏文渊赶紧低声喝道。那人也自知失言,赶忙低头不语。 “石将军莫非觉得陛下亲封的荡寇大将军并无什么本事么?”兵部尚书李世济却抓住不放。 “陛下,这石虎言语鲁莽,都是微臣管教无妨,还望陛下责罚。”夏文渊瞪了眼兵部尚书,赶忙请罪。 “无妨,无妨。还有哪位爱卿有推荐之人。”夏皇最喜文武大臣之间有矛盾,这就是帝王御下之道,免得文武结交、朋党乱政。 殿下诸位大臣见这大将军跟兵部尚书都因为此事起了嫌隙,也都不敢再出言得罪。夏宇轩见此,不由眉头微皱。 “禀父皇,儿臣推荐人,此人虽官职卑小,但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此次出征,此人堪当大任。” 沐易听,这不就是说他么,听这人自称儿臣,莫非是二皇子为他请命么,待他朝那人望去,竟然惊得他目瞪口呆! 第二十三章 举荐 却说这举荐之人,并非二皇子,更不是三皇子,竟然是与沐易毫无瓜葛的太子殿下。 “浩儿也要举荐么,你不是不喜征战吗?”皇帝夏宇轩手捻长须,若有所思地问道。 “禀父皇,以往儿臣只想以德服人,以为我大天朝恩威浩荡,赐下牲畜钱粮,这些蕃国就会感恩戴德,不再侵扰我大夏国土。却不成想番邦之人不服教化,竟恩将仇报。儿臣今日顿觉自己谬之大矣,望父皇赐罪于儿臣。”说罢,竟长跪不起。 顿时堂下各位大臣脸上都神色古怪,有些吃惊不已,有些如释重负,还有些点头微笑,各怀心思。 “难得浩儿能想明白这点。古人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你也是为国着想,更未犯下大错,何罪之有。快快起来,说说你举荐之人是谁?”皇帝夏宇轩也很欣慰,他心知废太子之事不祥,如果太子能真想明白这点,他自然不用再大费周章。只是太子是否真的想通了,也不是时半会能看出来的。 “禀父皇,儿臣举荐之人,正是南征时,立下破城大功的游击将军沐易。”太子起身道。 沐易虽料到所说之人十有**就是他自己,但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心脏还是不由得嘣嘣直跳。 太子说完,二皇子脸上就有些阴晴不定,三皇子则是神色不变,嘴角直挂着微笑。 皇帝之前特命太监召沐易前来上朝,其实早就存了心思想重用他。只是太子举荐沐易,也让他略有意外,不经意间,夏宇轩瞥了二皇子夏清芒眼,毕竟沐易上次是随二皇子征战的。 二皇子瞧见父皇看他,还以为是想听他的意见,忙上前躬身行礼:“大哥所言极是,沐易随儿臣破那新宋城时,不但颇有谋略,率军攻城也是极为勇敢,必为可造之材。” “禀陛下,这沐易不过个小小的六品游击将军,有何资格能统帅大军,末将不服。”这石虎还真是没什么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石将军误会了,沐易确无能力当统帅,我只是举荐他到军中为将,并非让他统领三军。”太子笑道。 “还不退下。”夏文渊见他又乱说话,忙瞪了他眼,心里也很无奈。这石虎打仗极为勇敢,是他的左膀右臂,可就是说话太直,得罪了不少人。 “无妨,石爱卿既然不服这沐易,想必是要毛遂自荐了。”皇帝对石虎了解颇深,他惜才若渴,更是喜欢能征善战之人。 “陛下恕罪。若陛下命微臣 领军驱贼,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驱蛮夷、斩贼首,甘愿奉上项上人头。”石虎大大咧咧走到阶前,瓮声瓮气秉道。 皇帝听完沉默片刻,忽道:“沐易何在。” 这声音并不大,可皇帝乃九五之尊,气势雄浑。沐易不过第二次上朝,还正神游天外呢,猛听见皇帝叫他的名字,竟时间慌了神,行走间脚下个趔趄绊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摔倒在阶下,顿时脑袋片空白,这下可丢人丢到家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事。 “噗嗤。”三皇子忍俊不禁,竟笑出声来,但朝堂之上不得喧哗,他赶紧又捂住了自己的嘴。殿上诸位大臣,后排被挡住的低头无声大笑,前排面向皇帝的,则是憋得满脸通红,嘴角不停抽搐。二皇子满脸无奈,太子则是张嘴微笑,却不曾发声,涵养极好。 皇帝陛下也被逗得不行,他倒没什么顾及,仰头哈哈大笑。战争的阴霾,这刻倒是扫而空。羞得沐易耳根火烫,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沐爱卿请起,请起。”夏宇轩这会还在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太监王德忙上前帮他拍了拍背,这才缓了过来。 三皇子两眼滴溜溜转,出言道:“父皇好久没这般开怀大笑了。这沐易且不说带兵打仗的本事如何,单论逗父皇开心的本事,也定会是员福将。” “鸾儿说的...说得对。朕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皇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忙端坐起来,恢复了他九五之尊的气势:“诸位爱卿,可还有何意见。” 石虎不屑地看了看沐易,也不言语。其余大臣也面面相觑,这情形,真不知如何开口了。 夏宇轩看再无人开口,对右手第人道:“赵相,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那赵丞相鹤发童颜,约莫六十上下,执掌朝政已十余年,他听到皇帝点名,不慌不忙跨出列外,低头道:“禀陛下,微臣适才听诸位同僚的意见,心中已有万全之策。” 皇帝感兴趣地道:“赵相只管讲来。” 赵丞相扶了扶手中的笏板,整了整朝服:“如今吐火罗大军分散为多股流兵,已不是人领军即可平乱了。陛下何不命折威军的刘将军,玄甲军的石将军,还有这位沐将军,同前往。与镇南军兵分多路,四面围剿,方可逼退吐火罗贼军。” “丞相此言不差,可这几人中谁为主,谁为副呢?”皇帝颔首。 “李将军乃镇国大将军,自然是主帅。石将军也为正二品的骠骑将军,可为 副帅。沐将军虽然官职不大,但能征善战,陛下不妨给他支精兵,单独行动。这样对付四散的流兵,岂不是最妙。” “丞相所言甚合我意,不亏是我朝宰辅。”夏宇轩满意地说。 堂下诸位大臣,也对这赵丞相佩服不已,这来三面都不得罪,还落得陛下称赞,能当上这丞相之职,果然是老狐狸啊。 “陛下,赵相此议甚妙,微臣心下佩服不已。不过既是西征,也当立监军,代陛下协理军务。”说话的是刑部尚书郑文启。 “郑爱卿所言极是,不知爱卿可有人选。” 郑文启约莫四十岁,眉眼细长,看就不是易与之辈:“回陛下,监军之职自当由皇子担当。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自然不能担这监军之职。二皇子殿下上次南征虽无建树,但对军中事务早已了如指掌。何不再让二皇子担这监军之职,定无问题。” 二皇子也忙到阶下拜道:“儿臣愿再担重任,为父皇分忧。此次定能取胜,以洗刷南征之耻。” 皇帝手捻长须,却并不答话。 三皇子见父皇沉默,便朝堂下使了个眼色,立时名大臣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刘严正认为不可。二皇子上次南征损兵折将,却未能占领丝毫之地,可谓是完败,此次应当更换别的皇子前去监军。” 夏宇轩点头道:“那不知刘爱卿有何人选?” “臣举荐三皇子殿下。想三皇子殿下文韬武略,不单著书立说,武艺更是高强。陛下也常称三皇子聪慧过人,监军职,非三皇子莫属。”这刘严正乃是吏部尚书,言语也极有分量。他身材高大,却又颇为消瘦,看相貌只有三十岁左右,竟能爬到尚书的高位,说他没有靠山都没人相信。 三皇子夏清鸾也及时上前道:“承蒙刘大人举荐,儿臣愿担这监军之职,为父皇分忧。” 夏宇轩面露微笑,他也正有此意,便要点头应允。 “陛下不可。”工部尚书***赶忙出列,他年过花甲,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 “张爱卿慢着点,朕的匠科还指着你呢。”夏皇右手虚伸,关爱之意甚浓。匠科直由夏国皇室直辖,被夏宇轩视为立国之本,故而最为关心。 “谢陛下,”***喘了口气,“三皇子殿下虽然文采斐然、武艺高强,但对兵法并无太多研究,这领兵打仗,还需熟读兵法。微臣举荐四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虽年幼,尚未封王。但自小喜 好兵法,陛下也常称赞他有大将之风,有意教导他日后为将。何不趁此机会,随军出战。” “启奏陛下,张尚书所言甚为荒谬,四皇子殿下年不过十二,怎可领军打仗。”吏部尚书刘严正忙道。 “臣也以为四皇子年幼,不可随军,还是二皇子最为妥当,既熟悉军务兵法,又年长可领军。” “禀陛下......” “够了。”夏宇轩皱眉冷喝,群臣自然赶紧闭口。 “不知丞相意下如何?”皇帝沉思半晌,又抬头问赵洪。 “回陛下,诸位皇子皆是文武全才,都可胜任这监军职,陛下任选人即可,又何必忧愁。”这赵丞相真会踢皮球,竟然把这难题踢给了皇帝! 夏宇轩沉思片刻,点头道:“罢了,此处出征,本就应以三位将军为主。上次南征,芒儿就不听两位大将军之言,贻误了战机,才导致功败垂成。此次西征,就不设监军了吧。望诸位将军同心协力,力保我大夏江山。” 二皇子听皇帝又说他上次南征不利之事,脸上也实在挂不住,满脸懊恼之色。 “传朕旨意,此次西征,荡寇将军刘远山为主帅,骠骑将军石虎为副帅。沐易擢升为正四品忠武将军,领精兵两万,可不受节制、自由行事。明日起,西征军总领折威军四十万,玄甲军二十万,西征平乱。护国大将军夏文渊领军四十万,镇守京师。” “遵旨。” “若无他事,今日便退朝吧。”夏宇轩夜未免,颇为疲倦。 大太监王德见无人上奏,便高喊退朝,引了皇帝从殿后走出。众大臣等皇帝离开大殿,才陆续退出朝堂。 沐易傻傻地占了大半天,看众人都走了,才反应过来。三位皇子路过他的身边,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搞得沐易晕头转向,不知何意。 待殿内大臣都走的精光,沐易才敢走出殿门,却见门外竟还有位大臣在徘徊,看沐易出来,左右张望下,快步走到沐易身旁。 “恭喜沐将军又连升四级,还能独自统领大军,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殊荣,日后前途定是无量。”来人是礼部尚书周茂。 周茂相貌堂堂,也算是个美男子。沐易见他前来相贺,颇感奇怪。他去二皇子府中赴宴之时,见过这周茂。但是在殿上,这位礼部尚书并未出言,如今却第个前来贺喜。 “太子殿下对沐将军极为赏识,但人多耳杂,不便来往。 日后如有需要太子殿下帮忙的时候,可向我开口,殿下定会尽力相帮。”周茂在沐易身边低声耳语。 沐易这才明白这礼部尚书竟是***,并非是二皇子的党羽。又想起岳霆的话,忙小声回应:“多谢太子殿下赏识,今日受太子殿下的举荐之恩,日后定当回报。” 这周茂闻此,才满意地道别而去。 沐易从太和殿殿门走到宫门,不过数百米,竟有二十余位大臣陆续前来的贺喜。进宫的时候,这段路沐易花了不到半刻钟,这回去的路,沐易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沐易个小小的谋士,原本在军中受尽欺辱,却不经意间立下大功,卷入这暗流涌动的漩涡,真是祸福难料。 第二十四章 出征 沐易辞别了前来贺喜的诸位大臣,匆忙赶回去找岳霆商议,他这会头脑混乱,急需人帮他理清头绪。 岳霆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地通乱说,也是晕头转向。只得让他先喝杯茶压压惊,不急于时。 沐易稍稍歇息了会,这才逐渐稳定情绪,五十的将早朝的情形告于岳霆。说到自己在殿上出丑的情节时,虽有些扭捏,但他也不习惯说谎,还是照实告诉了岳霆。 岳霆听完放声大笑:“我说二弟啊,你这以后岂不成了朝堂上的笑柄,估计你这事迹,明天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沐易极为懊恼:“我还道我这六品小将军肯定插不上话,那会正想茹伊以前是不是也在这里上过朝。突然陛下就传我上前,我不留神,左腿就被右脚绊倒了,真是倒霉。” “哈哈,这皇帝也算是个明白人。要是个昏君,说不定就给你个有辱朝廷脸面的罪名,别说还给你连升四级,允你独自带兵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如今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仿佛这夜之间,我就成了香饽饽,大家都要上来咬上口。” “嘿嘿,这有啥了,我说老二你就是忒胆小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哥哥我在,不用怕。” 喝了口茶,岳霆继续道:“朝中党派,我也打听得差不多了,跟你在早朝的遭遇,大致相同。这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是***,当然会阻止三皇子去当监军,为此竟扯出个四皇子来。这皇帝老儿也知道这三个儿子都在明争暗斗,只能不设监军了。” “刑部尚书是二皇子的人,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则是三皇子的党羽。至于这兵部尚书,直跟军队打交道,自然不敢跟皇子牵扯。不过这李世济乃刘远山手提拔上来的,与这刘大将军亲近,所以力争他为主帅。这赵丞相虽然是二皇子亲舅舅,但他身为宰辅,也不好明着为二皇子说话,在朝堂上只能先明哲保身了。” 沐易点头:“看来朝中大臣,大多都依附这些皇子了。” “那是当然,就是想独善其身都难。尤其那些手握大权的重臣,若不攀附,又怎能坐稳官位。不知有多少人在眼巴巴地瞅着呢。你这升官,还不是靠着三位皇子轮流帮你说好话么。” “是啊,以后我就得步步小心,时时留意了。”沐易叹气。 岳霆伸了个懒腰:“不说这个了,此次出征你有何打算。” “这吐火罗国据说都是狼骑兵,极为凶悍。若要对敌,也须 得骑兵才行。明日我就去找二皇子,要上两万精骑。至于其他,只能到时再说了。我等并未与吐火罗军队交过手,不知其战力如何。” “不错,我也去打听下吐火罗国的情况。还有茹伊那妮子制得那些火雷,连弩。我这些日子也都仿制了不少,到时候偷偷带上,也算是我们的杀手锏了。” “大哥竟有这等心思,我还以为你舍不得花钱呢。”沐易感到很惊讶。 “去去去,你懂什么,这钱是靠挣得,不是靠省出来的。哥我爱钱,只是不乱花钱,可不是吝啬鬼啊。” 二人正说话间,二皇子已派人来请沐易过府叙,这倒省的沐易再去拜访。稍微整理了下,沐易就随来人去了二皇子的王府。 见面之后,夏清芒免不了对他番鼓励,还旁敲侧击地问他对太子的看法。沐易自然赶紧表忠心,二皇子微微点头,看起来还算满意。 沐易见二皇子心情还算不错,趁机出言:“殿下,那石虎对我颇为不满,我也只有两万人马,此次出征怕是极是凶险。末将恳请殿下许我两万精骑,也好为殿下陷阵杀敌。” “这是自然,过会我就跟大将军打招呼,给你这两万骑兵。你如此次能立下大功,本王自有赏赐。”夏清芒微笑道。 沐易见达到目的,赶忙举杯向二皇子道谢。二人又看了会歌舞,沐易就请辞回家准备明日出征之事。 第二天凌晨,沐易大早就到营中报到,领了自己所属的两万骑兵。但等他点兵列阵,差点没把他气的吐血。 这骑兵倒的确是骑兵。可兵士个个都是老弱病残,马匹也大多瘦骨嶙峋,病殃殃的,只怕还未开战,就先病倒了。还好沐易早到,大军还未开拔,便急忙赶往二皇子王府求助。 夏清芒闻此也极为震怒,他跟大将军夏文渊打过招呼,竟然还如此对待沐易,简直是打二皇子的脸。当下就亲自带沐易道玄甲军中找夏文渊讨说法。 这夏大将军闻知此事,差点把鼻子气歪了。点兵之事他自然都交于石虎去办,没想到这石虎竟睚眦必报,如此不知轻重。就算打击报复,也得离开了天京城再说啊。他忙把石虎叫到帐中,当这二皇子的面狠狠责骂了番。但又推说大军即将开拔,未战先罚大将于军不利,望二皇子体谅。 石虎当即领罪,许诺立即更换兵士,二皇子毕竟不能过多干涉军中事务,也不便再追究,只得起身告辞而去,留沐易在营中等待。 等这 石虎为沐易重新更换了人马,已到了大军誓师开拔之时。沐易随众将祭祀礼毕、喝完血酒,才看到自己的两万骑兵,倒也算得上兵强马壮,可兵士都是老兵,马也是上了年岁的老马。这石虎还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心要折腾沐易。 这时已没有时间再去请二皇子了,沐易只能自认倒霉。骑在马上,他免不了有些闷闷不乐。 “嘿嘿,老二你也不用丧气。这石虎觉得这些老兵无用,我倒觉得都是宝啊。”岳霆也骑了战马,身军师的打扮,跟在了沐易身边。 “大哥,莫要说笑。这些老兵都是兵油子了,仗打的好不好是说,这偷奸耍滑可是流,又有什么好的。”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就知道了。”岳霆神神秘秘地说。 按照计划,玄甲军要先与折威军在幽州会合,再寻机开战。沐易就随着这石虎从京城出发,赶往幽州城去。大军浩浩荡荡地沿着官道前行,气势也是极为壮观。 可大军还未开出京州,竟然就碰到了股吐火罗流军,大约有数万之众。个个跨着战狼,面露凶气,随身携带着不少掠夺来的金银财宝,甚至还有些大夏少女被裹挟其中。 石虎哈哈大笑:“不过区区数万贼军,众军听命,随我出击,尽歼这股流兵。” 沐易见石虎不做准备就要开战,上前进言:“将军,这吐火罗军既敢深入我京州,必是敌军精锐,不可轻敌。末将以为应先摆好军阵,才可迎敌。” 石虎轻蔑的看了沐易眼:“你这黄毛小子知道什么,待我军摆开阵势,这股贼军早就跑了。我军兵力乃是敌军十倍,只管追上砍杀便是,难道还能战败。” 说罢,便命擂起战鼓,全军突击。 这吐火罗骑兵胯下的战狼都产自吐火罗北部的云翰草原,自幼便由兵士喂养,待这些战狼成年后,与士兵关系极为亲密,情同兄弟。打起仗来配合默契,又非常灵活。镇西军熟知敌情,军中战马也早习惯这狼啸。可玄甲军极少与吐火罗交战,石虎又目中无人,竟想举冲垮这狼骑兵。 吐火罗军为首的将领见对方拥而上,就命众人摆好阵势迎敌。待夏国大军离阵还有十丈左右时,狼群齐仰天长啸。玄甲军的马匹听到这遍地狼啸,顿时屁滚尿流,马失前蹄。兵士纷纷摔下马来。 这时,吐火罗军才催动战狼,路掩杀过来。大夏军骑兵时乱了阵脚,被杀的大败。还好后方步兵及时摆好铁桶阵,将弩兵围在中间,粮草辎重 堆在阵前,才抵住这狼骑兵的冲击。吐火罗军见无法突进阵内,也不愿恋战,这才拨转狼头,不知去哪劫掠了。 石虎率军迎敌,这会却丢盔弃甲,极为狼狈。等整顿好了队伍,竟然折损了三万骑兵,足足占了骑兵总数的三分之。不由得心中大怒。 沐易虽然也领着两万骑兵冲在前面。可他队伍中多为老马,虽听到这狼啸声虽有些惊慌,但也只是停步不前。老兵们更是兵油子,看到周围片混乱,根本无力抵挡敌军,立即掉头就跑。这战下来,竟然无人伤亡! 石虎心中恼怒,看沐易的属下无人伤亡,就责骂他临阵脱逃,要上奏朝廷,参他本。 沐易早就劝他谨慎行事,如今落败,反而落得身不是,也不愿跟他纠缠。他本就有不受军令、独自行事的权力,当即将自己的队伍跟石虎分开,只远远地等在石虎后面,到幽州跟折威军会合了再说。 等到大军休整完毕,继续开拔。沐易无聊之余也与岳霆开始闲聊。他也不由地佩服岳霆有远见,竟知道这老马稳重,不受狼啸影响。 岳霆嘿嘿笑:“这石虎也真是蠢,勇猛是勇猛,就是没点脑子。吐火罗皆是狼骑兵事,他也不是不知。自以为兵多马多就能杀住狼群的气势,太幼稚了。若不是习惯狼啸的马,不论多少听到狼叫也会吓出屎来。” “这老马果然有用,老兵油子保命确实有套,咱这兵少,受不起折损,这来确实挺适合的。”沐易点头称赞。 “我说老兵是宝可不是单单说这个,真正的好处,你以后才知道。”岳霆挤眉弄眼,不知还有何想法。 大军又行进了两月有余,途中遭遇了七八次吐火罗军。石虎也学聪明了,每次都先拉好阵势再打。马匹也渐渐熟悉了狼嚎,不再被吓得动弹不得了。这路损失也不算多,还歼灭了两股流兵。石虎自己也颇得意,看沐易远远跟在身后,以为他是胆小,更是嗤之以鼻。 待他们行到幽州城下时,竟发现整个幽州城周围全是吐火罗军,人数不下五十万!整个幽州城到处是狼烟烽火,不知城池是否安好。石虎也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莫非折威军,早已全军覆没? 第二十五章 会合 石虎见幽州城外到处都是吐火罗军,急派几队斥候前去查探军情。 半天过后,才有斥候来报,吐火罗大军正在攻城,幽州城并未被破。这些斥候虽然机灵,但逃不过战狼的鼻子,大部分折损在城下,只有几人回来报信。 石虎听闻幽州城未破,心中大定,率军驰援幽州城。吐火罗军被内外夹击,也知事已不可为,只得撤军而去。这狼骑兵来去无踪,不多时,就分成多股四散而走。 折威军的刘大将军正在城中苦苦支撑,见玄甲军终于前来会合,也是长舒了口气。折威军本来就在与幽州相邻的灵州边界驻扎,故而早玄甲军十日就到了幽州城,但五日前突遭吐火罗大军围困,这几日守城已损失了五万士兵,可见这吐火罗军队的彪悍。 刘远山将石虎和沐易迎进城中,少不了番宴请。刘将军官宦出身,这些客套自是少不了的。石虎也自恃灭了几股流兵,又解了幽州之围,竟不顾敌军可能再次来袭,在宴会上喝的酩酊大醉。看的沐易不住皱眉,这样的人当个前锋还行,若做主帅,真是祸及三军啊。 石将军足足醉了天夜,第二天晚上才转醒。他知自己贪杯误事,怕被责罚,连夜赶去拜访主帅刘远山,正巧沐易也在刘将军帐中商量对策,三人遂起讨论接下来的打算。 “末将以为,我等应兵分三路,分路围剿这贼军。吐火罗军都是数万人伙,这样正好可以逐歼灭。”石虎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只想着直来直去的打杀。 “末将认为不可,狼骑兵机动性很强,这幽州城外的五十万敌军,也是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我等分兵前去,那吐火罗军若兵合处,攻打我军,我等难免被逐个歼灭。当今之际,唯有先守住这幽州城,再派军清缴,军接应。方乃万全之策。”沐易早已与刘远山商量好对策,不慌不忙地讲了出来。 “你又打过几场仗,在此聒噪。”石虎蔑视地瞥了眼沐易,“你若怕死,就留下来守城吧,我与刘大将军前去清缴。” “我倒觉得沐将军说的不无道理啊,”其实刘远山早已跟沐易商量过,这主意就是他出的,只是借沐易之口道出来而已,免得被人说胆小怯战,“我率四十万大军守城五日,就损折了五万兵马,这吐火罗军确实悍勇,不可轻敌啊。” “哼,”石虎不屑,“若是我这玄甲军守城,怎会有这些损失。必教那些蛮子有来无回。” 刘远山虽然城府极深,但石虎**裸地贬低他的折威军,脸色 也不由沉下来:“我怎么听沐将军说,石将军的玄甲军被几万蛮子杀的丢盔卸甲,不到半个时辰就损折了三万精骑。” 石虎脸上蓦地泛红,狠狠地瞪了沐易眼道:“末将初次见这些蛮子的狼骑,这才着了道。再说陛下命我等围剿贼军,又不是来守城,理当出城寻敌。” “我等将士奋勇杀敌,就是为了保百姓平安,这幽州城内百姓过百万,附近百姓也大都来避难。只要守住这幽州城,就是守住了大半个幽州郡。更何况我等还需在城中筹措军粮,若失了城池,岂不是断了退路。”刘远山面有不悦。 “既然出战,就应拼死血战,又何必在意这些退路。待我等向南冲杀十余日,就可到冀州城,到时再筹措军粮也不迟。” “够了,既然我是这军中主帅,自当有我来下军令。陛下好像并没有给你不受军令、自由行事之权吧。”刘远山看石虎冥顽不灵,也不由动怒。 石虎见刘远山发火,也不得不悻悻闭嘴,他不过是副帅,在军中若不服军令,当即可处斩。 “我领三十万折威军守城。石将军你自领玄甲军追剿贼军。沐将军率五万折威军、两万玄甲军从中接应。不知沐将军觉得如何。”说罢,刘远山竟不看石虎,反而询问沐易的意见。 这来是因为沐易有不受军令的权力,二来刘远山这老狐狸也早知沐易在朝中有太子和二皇子撑腰。沐易又乖巧听话,他自然对沐易十分客气。 “谨遵大将军号令。”沐易忙道。 刘远山点了点头,就命二人下去准备,改日出战。石虎出帐时,看沐易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怨毒。 沐易心里叫苦,这可都是刘远山的主意,结果他当了替罪羊,看来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真是不容易啊。 待离开了帅帐,沐易便去折威军领了五万将士。这刘远山对他也真不错。折威军虽战力不高,但还是把最精锐的五万人交于了他,只不过折威军原本就是清剿海贼的,骑兵甚少,还都是刘远山的亲卫。给沐易的这五万人只能是步兵。 沐易办完这些事,也回自己营帐跟岳霆商量明日如何用兵了。正商谈间,传令兵前来报信说,有几名兵士自称沐易同乡要来拜见他。二人也是奇怪,这军中并无熟人,不知哪来的同乡,就传人来见。 “沐兄弟,岳兄弟,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军中,也能碰到书院同乡。”俩人还没见到人,就听帐外传来了道熟悉的声音。等岳霆见到了来人 ,顿时气不打处来,忙叫军士把这几人拖出去打二十军棍。 原来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书院欺负沐易的周三伢子几人。这几人屡次州试不能中举,也知自己没什么希望了,就投了折威军奔个前程。周三伢子功夫了得,在军中也是作威作福,拉拢了帮弟兄,算是这军中霸。听闻沐易竟然当上了将军,竟还觉得沐易软弱可欺,竟想来谋个官半职。 几人见岳霆说打就打,顿时慌了手脚。只有周三在破口大骂沐易不讲同乡之谊、公报私仇,又说他无权处置折威军兵士,直到这二十军棍打完,还犹自不服气。 沐易其实对陈年往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但也知这几人野性难驯,不敲打敲打难以重用,冷笑道:“既还不服,那就再打五十军棍。就在这帐中,给我脱了裤子往死里打。谁敢打轻了本将军法处置!” 众军听了摩拳擦掌,扒开周三等人裤子,死命的打。直打的周三手下几人不停叫饶,周三本人倒也硬气,仗着有功夫撑着,哪怕屁股开花也不曾叫上叫,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岳霆看了都不忍心,他原先只想教训这几人下,没想到沐易还来真的了,便出言相劝:“老二,这几人也算是同乡,就这么打死了,日后他们家人寻到沐老爷子那里,咱们脸皮也不好看。” “大哥,你只知谋略,不知这用人之道。这些兵痞在营中早就无法无天,你不真让他们害怕,又怎能镇得住他们。” 说罢,便命军士用冷水泼醒周三等人,当面道:“打的也差不多了。来人,给我拖出去喂狼,定要亲眼看见他们被野狼分食。”众军领命,便要上前拖了几人出去。 那几名跟班立时吓得屎尿齐流,话都说不出了,个劲的脑袋触地磕头。周三也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求饶:“沐将军,沐老爷,沐爷爷,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当初真是瞎了狗眼。还望沐爷爷饶我条狗命,也好为老爷你牵马坠蹬,做牛做马。”说完不顾军士拖拉,只是拼命磕头,直磕的头破血流。 沐易见也差不多了,就摆手让军士退下,道:“你以为本将军会为儿时小事迁怒你等吗?” 周三赶紧磕头:“老爷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跟小的计较。” “还叫我老爷,这军中只能叫将军,否则再打五十军棍!” “是,将军大人。”周三还以为沐易是因为称呼才打的他,心中叫苦不迭。 “来人,拿几张椅子来。”沐易喊道。几名军士 搬过椅子,要几人落座,可这几人皆是皮开肉绽,爬都爬不起来,如何能坐,但又怕沐易生气,只得拽着椅子,勉强趴在上面,稍不留神就疼的龇牙咧嘴。只有周三伢子还勉强靠臂力以手撑着椅子两侧,“坐”在椅子上。 “不知这五万折威军中,我灵州人氏有多少。”沐易仿佛不知这几人难受,漫不尽心地问道。 周三伢子两股鲜血淋漓,两臂又累的直打晃,赶紧回答:“回将军大人,灵州人约有万人,光是安川人,就有千有余。” “好,那我现在就任命你为万夫长,将这万人挑出,编为军,随我左右。” “啊?”周三愣了,刚才还要拖出去喂狼,这会又突然升到万夫长,反应不及。 这千夫长,万夫长,非朝廷官位,是由统兵将领在战前临时指派,协助校尉管理军队。虽无朝廷俸禄,但手握实权,收缴战利品时更能顺便中饱私囊,油水不比那些校尉差。 “怎么,你不愿意,那我就另寻人选了。”沐易皱眉。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多谢将军成全,小的这就去点拨人手。”周三兴奋的都忘了屁股疼了,双手松开椅子作揖,顿时屁股火烧火燎地疼,忙又跪下磕了几个头,才瘸拐的朝帐外走去。 “等等,这是我的手令,你只有半个时辰,否则就不用回来了。” “是,小的明白。”周三回来磕了俩头,接了手令,蹦跳赶了出去。 沐易随后叫军士将剩余的几人抬去各自营帐,这几人才如蒙大赦,连称不敢劳烦军爷,自己爬着回去了。 岳霆惊得目瞪口呆,等帐中再无旁人才出口相问:“你也真敢啊,直接封周三这小子当万夫长。不怕他反水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人老小都在安川,定不敢有什么坏心思。我让他将灵州人都集合为军,也是这意思。我根本掌控不了这支折威军,借这同乡的便利掌握这万人已是不易。周三这人不服管教,须得给他点厉害,再给点好处尝尝才会帮你办事。” “没想到老二你还是有两手啊,厉害,厉害。”岳霆有些惊讶。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咱们兵少又无根基,只得想办法寻些靠得住的人。”沐易苦笑。 这周三伢子受了沐易的酷刑,又差点被拉去为野狼,还能为沐易真心办事吗?也只能听天由命吧。 第二十六章 亲卫 却说这周三伢子,办事还真是利落。他原先做过百夫长,在军中作威作福,大多兵士对他甚为惧怕。他又有沐易的手令,不到半个时辰就整理好灵州军的名册,赶回了沐易营帐。 沐易对他颇为满意:“做的不错,不知你是安川哪里人氏,家中老小有几人。” 周三忙道:“小人就住在安川县城中。上有父母二人,下有两名孩童,加上贱内共有五口。若算上兄弟姐妹,足足有三十余口。小人家父乃安川大牢的牢头,跟将军令尊也是同僚,平时来往也颇多。”这周三心中惧怕,赶紧拉拉关系。其实沐老爷子和这周牢头虽都在安川为吏,但素无瓜葛,来往也不多。 “那好,你可知安川县人氏中,做过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的有多少。” “回将军的话,小人虽没啥能耐,但消息可是最为灵通。咱这安川人中,不曾有人做过千夫长,做过百夫长的除小人外还有九人,做过十夫长的五十余人。” “你那可知这些人在安川是否都有家室老小?” “回大人,我等同乡每年都要结伴回乡探亲,这些当过职的小的也最为熟悉,他们在安川确是皆有老小妻室。”周三这会也明白了,沐易是拿家人威胁他们呢,当即头上汗水直流,不敢再有半点别的心思。 “你将这些人带来见我,就说本将军有封赏。”沐易见敲打的也差不多了,就吩咐他道。 “是,将军。”周三明白了沐易的意思,转身回去叫人。 岳霆见此,也啧啧称赞:“我说老二你也蔫坏了,把他们全家人都压上了,自然不怕他们有什么心思。” 沐易嘿嘿直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你要让懒驴拉磨,不在后面拿鞭子抽着,前面再弄根胡萝卜吊着,哪有那么容易。” 不多时,这几十号人都随周三赶来了。做过百夫长的九人站在帐中,剩下的人挤不下,就留在账外。 沐易看帐中九人也算是英武不凡,颇为满意,但他有意设十个千夫长,还差人,就打算到帐外再挑选人。 这些人知道沐易定要提拔他们,个个兴奋得脸红脖子粗,挺直了腰杆,希望沐易能看上。 沐易眼扫过去,都还不错。正沉思该如何选择之时,发现人在后面躲躲闪闪,不由来了兴趣,分开众人就到了此人跟前。 这人也就二十七八岁,面目凶悍,虎背熊腰,极其魁梧。按理说应该是个悍勇之人,却在沐 易面前两腿打颤,不停地哆嗦。 “刘福贵,你抖什么,平时唬人的架势哪去了。将军大人是看在同乡的份上,要提拔我等,不用害怕。”周三忙提醒这刘福贵,生怕他给自己丢人。 “是,是。”刘福贵嘴上答应,身子却犹自发颤。 沐易深感奇怪,道:“你是安川哪里人氏,可曾见过本将军?却也不需如此害怕吧。” 这刘福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周三忙帮他介绍:“他是安川城外吉桥村人氏,父亲也在县衙当差,母亲是个稳婆,家里还有三个娃娃。” “哦,”沐易突然心中动,“莫非他父亲叫刘二?” “对,对,大人也知道这刘二啊,莫非跟将军有什么过节?”周三听沐易有此问,心中恍然。 原先这刘福贵正是刘二的大儿子,当初刘二的妻子张氏为沐易母亲接生,中途因怕海贼就跑了,害的沐易差点胎死腹中。沐老爷子后来也跟沐易提起过这事,其实也不算什么仇恨,沐老爷子只是希望沐易知道自己生来不易,应多加努力而已。 刘福贵当时已有七八岁,对这件事早就记在心里。刚才被沐易打的半死的几人,正好就是刘福贵帐中之人。他听这几人说,沐易是因为幼时被几人欺辱过,才报复将几人打的半死,还要拉去喂野狼,差点把他吓尿了。当年父母可差点要了他的命啊,这还有好啊。 等周三叫他去见沐易,刘福贵还以为沐易要找他算账,吓得六神无主,平日里凶猛的劲早没了。 沐易此时也明白刘福贵怕什么了,心中有了主意,直接将他唤入帐中。 “今日,我就封你等十人为千夫长,归周三统领,至于麾下人手划分,会你等可与周三商议。你们这个万人队,不设校尉。只归你们统领。如果此次出征大获全胜,我保你等校尉之职。” 帐下十人听此,喜出望外,不设校尉,就意味着这支军队就是他们的了。而日后能封他们校尉,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没有进士功名能封官者,少之又少。 “但是,”沐易提高了嗓门,环视了下帐下的十人,“如果你等作战不利,手下兵士不听我的指挥,你们就以逃兵论处。大夏律法,人逃兵,全家连坐,想必你等也知道。” 周三等人心中凛,夏国律法规定,旦他们当了逃兵,全家都要流放为奴,甚至处斩。沐易这手,也算毒辣。 但俗话说的好;“福贵险中求。”沐易给 他们画的蛋糕实在太诱人了,几人当即就拍了胸脯,担保就算掉了脑袋,手下也不会后退步。 沐易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下去,将帐外的十夫长都选到手下做百夫长,不够的话,你等自行选定。刘福贵留下。” 众人领命告辞而去,只有刘福贵心中惴惴不安,虽然也料到沐易应该不是找他算账的,却也惶恐不安。 其实沐易单独留下刘福贵另有深意,他以前也听沐老爷子听说过这刘福贵是个忠厚之人,如今他身边没有亲兵,就有意让着刘福贵当这亲兵队长。 “刘哥别来无恙啊。”沐易笑道。 刘福贵双腿软,刷的就跪下了。他刚才听说沐易毒打那几人,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们竟敢跟他称兄道弟。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当初父亲时糊涂,才会做出那等事,连累将军差点丧命,这跟小人无关啊。” 沐易哭笑不得,赶紧把他扶起来:“我岂是那等睚眦必报之人,刘大哥你误会了,我是有事相求。” “大人有事吩咐便是,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怎敢与将军称兄道弟。死罪死罪。” 沐易哈哈大笑:“现在帐中又无他人,称兄道弟又如何,你看我这还有个兄长呢。” 岳霆嘬着牙花子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站直了,他是想让你当亲兵队长,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刘福贵满头大汗,不住点头。 “那就好。刘哥何必害怕,当初家母难产,若不是你母亲为我接生,哪有沐某今天。”沐易安慰道。 刘福贵这才放下心来,俯身拜道:“将军大人言重了,今日能为将军效力,才是小人的福分。” “好,我现在就命你为本将的亲兵队长。待会我让周三给你挑选最精锐的千兵士,由你统领。你再去选十位百夫长,定要靠得住的人。” “是,小人立刻去办。”刘福贵喜出望外,忙辞别而去。 “二弟,没想你这笼络人心,倒是有套啊,以往真没看出来。”岳霆伸了伸大拇指。 沐易有些小得意:“这算什么,这些年的兵书,我也不是白看的啊。对了大哥,明日把咱们带的连弩,火雷都拿来,我也好分给这些亲兵,也算是多了层保障。” “行,不过你怎么不从玄甲军中选人。这些玄甲军虽然老了些,但个个都是精锐,比这些折威军不是强多了么。” “大哥有所不知,这些玄甲军名为我的手下,实则还是忠于那夏文渊。我日后哪能指挥的动。折威军组织极为松散,没这些麻烦。这些亲兵,我打算直培养在左右,也算自己的亲信了。” 岳霆连连称是,随后出帐准备连弩火雷去了。 第二天早,沐易就将这万灵州军集结起来,将原先灵州军中的校尉们都安排到别的队伍,只由周三等人统领。随后,又想尽办法,到刘远山那里要了五千匹马,虽然都不算好马,但也算多了五千骑兵了。沐易优先给自己的亲兵和灵州军配备了些。 岳霆带来的连弩,共千具,正好够亲兵配备。火雷也有六千余枚,每位亲卫都携带六颗。自此,这队亲兵也算是支精锐了。 沐易整顿了军务,也感觉信心增加不少,随后便随军出征了。 沐易与石虎各率大军出城寻找吐火罗军,石虎在前清剿,沐易从后面接应。开始倒是极为顺利,清剿了三四股流军,虽然狼骑兵机动性强,大多都逃走,但也歼灭了两万人。石虎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大军也逐渐南去,离幽州城越来越远。 沐易看情形不对,就派人叮嘱石虎莫离城太远,可这石虎反倒讥笑沐易胆小,若是害怕自己回城即可。沐易身负接应石虎的责任,也没法丢下他自己走。只得边跟着他走,边不停派斥候四处侦查敌情。 就这样行了数日,斥候发现四周逐渐都有狼骑兵的踪迹,沐易大急,忙告诉石虎恐有埋伏。石虎自然不听劝告,只道是沐易找借口要回幽州,当下也不理会沐易,犹自带兵南下。 沐易心中叫苦不迭,如若继续下去,定会落入圈套,全军覆没。可石虎又不听劝告,他不过是个正四品将军,也无可奈何。难道就眼睁睁地羊入虎口吗? 第二十七章 围困 沐易无可奈何,只能找岳霆商议。 岳霆沉思片刻道:“现在已经顾不得那石虎的玄甲军了。你既已告诫了他两次,又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他就算全军覆没也怪不得你了。吐火罗的狼骑兵机动性很强,怕不出半日,就能完成合围。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绕开吐火罗的包围,才有线生机。” 沐易点了点头:“不错,据斥候回报,这西边伏兵最少,我这就下令向西进军,再寻机回幽州城。” 岳霆认为此计可行,当下众军不再尾随玄甲军,而是掉头向西,途中果然遇到了几队吐火罗伏兵,不过对方还未集合到起,在沐易大军冲击下只能四散而逃。 众人急行军日,感觉应该甩开了敌人,就折道北上,准备迂回到幽州城。 沐易传令斥候再去四处侦查,随后又与岳霆商量:“玄甲军怕是全军覆没了,此次西征已经失败半。刘将军的折威军毫无战力,咱们这些兵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知以后该作何打算。” 岳霆无奈摇头:“先别想这些没用的,能安全到达幽州城再说吧。” 说话间,探子已回报,四面竟已被敌军包围,兵力不下三十万。 沐易苦笑:“大哥你这乌鸦嘴真灵啊,咱们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岳霆沉吟道:“未必,未必。先列阵迎敌吧。” 沐易四面受敌,只得命大军围成铁桶阵,将粮草辎重在外围围成圈,步军在车周围挺矛立盾,阻止狼骑冲进阵中。弓箭手和弩手在中央向四面的敌人放箭。骑兵则在步兵后面待命,等狼骑到来时,冲出阵外延缓敌兵的冲击,随后再回阵靠步兵和弓弩兵防守。 众军刚准备妥当,漫山遍野的狼骑兵就冲了过来。等敌军离阵不足百丈时,沐易就传令玄甲军骑兵出阵迎敌。这玄甲军虽然都是老兵老马,但依旧凶悍,纷纷从马车旁跃出,离阵五十丈左右就与狼骑兵冲撞在了起,顿人仰马翻。狼骑的冲击也戛然而止。骑兵们见目的达到,就且战且退,很快就退回了阵内,剩下的就靠步兵来防守了。 可这折威军平时就是杀杀海贼,哪见过这正规军打仗的阵势。眼看着吐火罗士兵个个凶神恶煞,还骑着人高的恶狼,顿时吓破了胆,不但没有在车后御敌,反而跟着骑兵往阵中央撤,很多骑兵被挤得进不得阵,被身后的狼骑兵轻易砍杀。 沐易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还好灵州军的百夫长、千夫长们知道沐易厉害。命兵士死守在车旁, 凡是后撤者当众斩杀。这才守住了阵地,挡住了吐火罗的第波攻势。 等第波狼骑兵撤退。沐易立马将折威军的四位校尉和四位万夫长叫来,下令如果下波攻击还出现这种情况,不论是校尉还是万夫长,当众斩首,家人尽皆斩首流放。几人吓得赶忙回军整顿,杀了几名带头逃跑的官兵,又组织了个监兵队,下令凡是看到回头的兵士,当即格杀勿论。 这下折威军还算有了起色,在吐火罗第二波攻击中再没有大规模逃跑的现象,众军将长矛斜向朝外,后面以盾牌抵挡,狼骑兵失去了冲击力,纷纷扎在长矛上串了葫芦。还没咽气的,也被后面的弓弩手射成了刺猬。吐火罗骑兵见占不到便宜,抛下片尸首撤退了。 沐易赶忙命人出阵将吐火罗骑兵和战狼的尸首摞在阵前,也算是道血肉城墙了,吐火罗骑兵更难冲过来。 岳霆擦了把脸上的汗道:“幸亏这蛮子就会用骑兵冲锋,若是先用弓箭齐射,我军就损失惨重了。” 话还未说完,箭雨就从空而落。沐易命众军举起盾牌,没有盾牌的躲进车下面或者战马后。这战马皆是全身铠甲,密集得站在起,倒也不怕这弓箭,反倒似道铜墙铁壁。 沐易骂道:“赶紧停了你这乌鸦嘴吧,说什么来什么。” 岳霆也吓得脸色发白,还好身边亲卫及时帮他举盾牌挡住头顶,否则就得变豪猪了。 箭雨刚过,狼骑兵就又开始了冲锋,沐易见步兵损失惨重,就命亲卫持连弩上前帮忙。这连弩发十箭,威猛无比,且箭支随便可用,哪怕用树枝削个尖都有杀伤力。当即阵前阵箭雨,狼骑兵人仰马翻,瞬间战死过半,后面的赶紧拨转狼头后撤。 岳霆啧啧赞叹:“这小妮子造的这东西威力真大,当初真该多仿制些。” 沐易摇了摇头:“连弩虽威力巨大,但太耗损箭支了,这轮齐射,就消耗了全军近三分之的箭支,此时也无法出阵拔回箭矢,最多再能撑两拨,就无箭可用了。” 岳霆叹道:“那下波攻击,咱们就用火雷吧,这火雷威力也应该不小。” 沐易点头,当初他也询问过茹伊火雷的构造。这火雷外层是铁壳,最中心是火药,之间的夹层暗藏火油。点燃引信三息后爆炸,不但炸碎的铁片伤人,火油也随之四溅后引燃,杀伤力巨大。 紧接着,吐火罗军又是波箭雨,箭头竟还带火,沐易手下的军士虽然早有防备,死伤不多。可外围的辎重车辆,尽皆 被点燃,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粮草被焚烧殆尽。铁桶阵最外围的依仗也没了,待箭雨停下,众军也只能多搬些尸体做障碍。 岳霆恨得咬牙切齿:“跟爷爷玩火,等会叫你尝尝火雷的滋味。” 说罢,他就亲自去安排亲卫队去阵前投掷火雷。吐火罗的狼骑兵也说到就到,等敌军前锋到了五丈之内,岳霆声令下,众亲卫点燃引信,将火雷奋力扔出,顿时阵前片火海,狼骑兵死伤无数。 狼本性就怕火,更可是况引火烧身。狼群四散而逃,吐火罗军顿时就乱成团。沐易看准时间,命弓弩手全力射击,不消半刻,这次冲锋的狼骑兵全军覆没! 吐火罗军受到沉重打击,暂且也没好的策略,只能围而不攻。沐易趁机下令众军收集箭矢,以备后用。再将敌军尸首围到阵外,将些死马死狼拖进阵中,煮熟后分食,现在粮草都被烧毁,也只能这样了。 众军吃饱喝足,趁着间歇抓紧休息,岳霆和沐易也抓紧时间商议了下接下来的打算。 “大哥,如今军中粮草尽失,虽可以靠着这些狼马充饥,但饮水都没了。下顿只能茹毛饮血,我怕军心涣散啊。” “不错,而且旦到了夜里,我等看不到敌军动向,极是危险。怕撑不了几波攻击了。只有趁天没黑前突围,才能逃出生天。” 沐易发愁道:“可我军现如今大多是步军,根本逃不过狼骑的追杀。” “突围本身就是九死生的事情,哪能顾得了这么多了,再等下去,只能全军覆没了。”岳霆急道。 沐易心下不忍将士送死,但也知战场凶险,若不及时撤退,全军将士都会葬送在这里。只能点头应允。 “现如今,往哪个方向突破好呢?”沐易问。 “西边,只能是西边。”岳霆很坚定,“吐火罗军要阻止我军北与幽州的折威军会合,南与冀州的镇西军会合,东与京州的玄甲军会合。所以这三个方面必然都布有重兵。而西部就是吐火罗国,他们必不会料到我军会向西突破。” “可是西边便是吐火罗国,我们这不是羊入虎口么。”沐易觉得此计虽秒,可风险太大。 “嘿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吐火罗国除了最北面的草原,其余地方都是沙漠,而与大夏的交界处都是戈壁。这戈壁滩上除了吐火罗国自己开出来的道路外,尽是些碎石断岩。马匹跑上去没什么事,最多就是走的慢些。可这狼爪都是肉啊,走不了多远就被扎的鲜 血淋漓,根本不能前行。” “这些战狼虽然在草原平地上跑的比马还快,可到了这戈壁滩,就寸步难行了。到时候,吐火罗的这些狼骑兵就拿咱们没办法了,想追击也不是那么容易。” 沐易闻此大喜:“大哥竟对吐火罗国如此熟悉,天不亡我啊。” 岳霆撇嘴道:“这是哥厉害,跟老天爷有啥关系。” 沐易立即整顿军队,折威军步兵已经折损两万人,灵州军更是只剩五千。玄甲军骑兵损失五千,马匹损失少点,约有两千。从刘远山那里讨来的五千马匹也损失了三千。这算下来还正好够两万骑兵。沐易立即命五千灵州军挑选剩余的无主战马,步兵变骑兵。 待夜幕降临之际,沐易下令全军向西突击。他自领千亲兵冲在最前面,剩余的骑兵紧跟在身后,至于那两万步兵,只能听天由命了。 吐火罗军正在休整,准备夜晚再进攻,忽遇沐易大军突围,有些措手不及。沐易头扎进吐火罗大军阵中,命亲兵各自扔下枚火雷,顿时吐火罗营内片火海,狼嚎声震天。随后,众人又持连弩,顿齐射,前方立即打开道缺口。众骑兵拥而上,从缺口冲出。 沐易不敢停留,率众人直向西奔走。初时还能听到身后吐火罗狼骑兵的狼嚎和喊杀声,渐渐地声音就逐渐稀少。等到第二天天亮,众人才发觉已经深入了戈壁之中。 沐易擦了擦头上的汗,对岳霆说:“大哥此计果然可行,估计这次吐火罗军是真的追不上来了。” 岳霆点头:“估计他们那狼爪子这会都磨烂了,大家也停下里休整下吧。” 沐易苦笑:“休整倒是好说,只是从昨日晌午吃完狼肉马肉后,众军再没进食,这会怕是早就腹中饥饿。可这荒漠戈壁,哪里去找吃的啊。” 只见岳霆嘿嘿笑,道山人只有妙计。这岳霆路上倒是有不少好主意,但这荒漠之上,他又到哪能找到两万大军的军粮呢? 第二十八章 入定 岳霆道:“这戈壁虽然荒凉,但动物其实并不少,羚羊、野马、野驴成群。只是它们生性胆小,听到人声就远远避开,所以很少能见到。不过动物跟人样,离不开水。只要我们能找到这附近的水源,定能捉些来当军粮。” 沐易皱眉:“这戈壁荒漠如此干旱,哪里去找水源啊,怕是比找吃的还难。” “嘿嘿,你还记得我说过么,这些老兵老马都是宝,这用处就来了。”说罢,岳霆便命人解开十余匹最老的马,让它们自己去寻找水源草料。 众军耐心地跟在马后面,看它们走走停停,有时昂首像是在清嗅,有时低头啃些野草。直到了太阳西斜,众人都饿的饥肠辘辘,快要丧失信心时,陡然发觉眼前汪清澈的湖水。 众军兴奋得齐声叫好,沐易也激动地问岳霆,为何老马能找到水源。 岳霆得意地道:“你看这马脸如此之长,鼻子也自然很长很大,嗅觉极好。我听京城养马的师傅说,常在干旱地区生活的老马,能嗅见水汽,十里地外就能感觉到哪个方向有水源。这马耳也宽大,还能随意转动,对声音也极为敏感,能听声辨位,听到数里之外的声响,自然也从不会迷路。” 沐易当下佩服不已,不过又迟疑道:“不知这湖水有没有被吐火罗人下毒。” “定然没有,老马也能辨别这水质是否可用,你看这周围也有不少动物的蹄印,老马也在湖边饮水,自然没有问题。” 沐易四处张望了下,发现这湖边并无动物饮水,想必是被众军的声音吓跑了。岳霆教众人到下风口方向找地方隐蔽,等这些动物回来继续饮水时,就可抓捕些。 若不其然,约莫刻钟后,这些动物陆续回到湖边。有成群的羚羊、野马,还有牛样的动物。至于些野鼠之类的更不计其数。众人饿了整天,看着这些动物都差点流下口水。 沐易低声传令:“众军即刻上马捕猎。但不可斩尽杀绝,幼小者不准射杀,尽量捡些老弱病残的下手,这些生灵生存不易,切不可断了它们的繁衍。只需够吃即可,不可无故杀戮。” 众军领命,即刻催马上前,不多时就满载而归。沐易看捕获的皆是些老弱病残的动物,连壮年的都很少,颇感满意。这些兵将近日对沐易深感佩服,对他的军令当然是无不服从。 沐易又命有经验的老兵下河摸鱼,再到岸边寻些野菜草根,起煮汤烤肉。众人吃的满嘴流油,吆五喝六的声音此起彼伏,极为开心。直 教在山顶放哨的斥候口水横流,恨不得赶紧换岗回来大吃大喝。 沐易随意吃了些,就独自坐在附近的座小山顶上休息,俯瞰着夕阳下的清澈深邃的湖水、听着耳边将士们的笑声,心情也极好。躺下又看看广袤的蓝天、变幻莫测的云朵,身上说不出的放松,竟然逐渐进入了种空灵的状态,所吸之气不再直接呼出,反而随着任二脉运行周后方才吐出,感觉整个身体仿佛与这万物融为体,离天空也好像越来越近。 岳霆正与几名士兵边大快朵颐,边玩骰子。他在幽州城时,到城中买了几坛当地最好的女儿红,直藏在胯下战马的马鞍里。这会正好就着大肉喝。他人喝酒也没意思,就拿出来跟众军分,这些兵士也多日没酒,馋的不行,哗啦啦围了上来,最后没办法只能玩骰子,谁赢谁喝。 岳霆连输十几把,也极是郁闷。忽然想起叫沐易起来玩玩,就朝沐易所在的山头望去。 这望不要紧,差点把他吓出屎来。 只见沐易竟躺着飘到了空中,离地约有三丈。周围白气环绕,以他的身子为中心,竟然呈八字形在循环往复,渐渐地把沐易包围其中。看的岳霆嗔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围军士看这军师不再赌酒,反而回头看着空中发愣,也好奇的随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疑惑山顶的云怎么这么低。岳霆回过神来,赶紧说是戈壁上的云偶尔就是这样,拉着他们继续赌酒吃肉。众军觉得他山知天文、下知地理,说的肯定不会错,当下也不再怀疑。 岳霆又赌了几把,就推说要上茅厕,急忙赶到山顶看看沐易的情况。观察片刻后发现他离地太高,怕他不小心掉下来摔坏了,便又去找来周三和刘福贵两个心腹,到下面接着。万沐易行气结束,从这三余丈跌落下来,那小命可就不保了。 二人随岳霆赶到山顶,瞧见云中躺着的竟然是沐易。立即吓得跪地磕头如捣蒜。周三更是认定了沐易定是神仙下凡,不敢再有半分异心。刘福贵也以为沐易是天上星宿转世,自己父母差点害的他投不了胎,心下极为惶恐。 岳霆忙摁住他两个道:“你们这俩没出息的,小心惊着了老二,到时候我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赶紧在下面接着,万他掉下来也好缓冲下,起码要不了命。” 二人听完赶紧起来站到了沐易正下方。三个人张开手臂,眼睛直盯着上方三丈处的沐易,姿势极为怪异。 却说沐易入定,自觉与这万物融为了体,根本不知自己竟飘到了半 空。只是直行气吐纳,顺其自然。他周围的白气其实是经过他吐纳后提纯的天地灵气,极为粘稠,乍看起来确实跟云朵般。 道经云:“吐纳者,吐故纳新也。”《庄子》也记载:“吹呵呼吸,吐故纳新。”道家将这呼吸分位内外两层,外呼吸即是肺之呼吸,由鼻入,由口出,循环往复,人方能生存。内呼吸则是气随经脉、毛孔、血液游走全身,淬炼身体。道经认为,吸入生气,吐出死气,便可长生不起,羽化成仙。 但练气之道极为艰难,不知这内呼吸之法究竟如何修行,灵气于何处才能入体。据传数千年前,全真道长吕洞宾在终南山修行,忽开天目穴,天地灵气涌而入,游走于督脉之中,自此功力大增,倏忽千里,游历人间三百余年不见衰老。 后又在终南山开宗收徒,座下弟子三千余人。众弟子为了开天目穴,竟有八百人死,生者也无能引灵气灌体。吕洞宾心灰意冷,便离开这终南山,不知所踪。 沐易平时不断行气吐纳,有意修习胎息之法,逐渐延长闭气不息的时间,打坐时每次呼吸的间隔时间竟能达到半刻钟。肺气在胸中无处宣泄,在压力下有少许便会涌入穴位。长此以往,穴位也松动了些。 在攻打新宋城时,因气急攻心,肺气竟然冲破膻中穴,进入任脉。等城破之后,膻中穴闭合,再也无法引入灵气。没想到今日在这湖边山顶偶然入定,膻中穴竟然随之松开,天地灵气在任脉中往复运行,将这膻中穴也愈撑愈大,再也无法闭合! 这入定,就是夜时光。待天黑时,岳霆见沐易还不下来,只得自己去安排众军扎营休息,让周三伢子二人继续等待。所幸吐火罗的狼骑兵果真没法进这戈壁滩。戈壁滩上都是碎石,不好留下脚印,老马又带着带着众人七绕八拐地乱走。吐火罗即使率步兵来寻,也难找到众人所在。 第二天凌晨,当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时,沐易也渐渐苏醒。这是天中灵气最为充沛之时,他身边的白气粘稠的近乎凝固,几乎笼罩了整座小山。还好此时沐易已经入定完毕,否则再这么下去,就是岳霆巧舌如簧,也瞒不下去了。旦此事流传出去,被二皇子等人得知,对他来说是祸非福。 沐易睁开双眼,忍不住声长啸,周围的白气被震得四下消散。好在昨日众军奔跑了天,人困马乏,晚上又大吃大喝,直到深夜才熟睡,这会正睡得死沉死沉,无人注意这啸声。就连守夜兵士也迷迷糊糊地以为是战马嘶吼呢。 沐易舒展了下腰肢,四下 瞧,发觉自己竟在半空中,心里不免惊。但他为将已多年,颇是镇定,当下屏住呼吸,不敢再动弹。 他屏气内视,发现体内竟有气流在任脉中往复流动,视听也变得极为灵敏。他试着停止经脉中灵气的运行,身体果然开始徐徐下落。 下方岳霆三人守了半夜,已忍不住困意坐着睡了过去,却犹自保持着伸开双手的动作。沐易明白他们几人是为了接住自己,心里极是感动,从旁取来几件毯子为他们轻轻盖上。 下山途中,沐易随意纵,竟然掠出三十余丈,把他吓了跳,还好众人沉睡,无人注意。之后他只敢慢慢行走,慢慢适应下身体的变化。 约莫过了个时辰,众军才陆续醒来。沐易命人将昨天吃剩的肉块锅煮了,又加了些野菜,味道极是鲜美。待吃过早饭,沐易又令老兵都去下河摸鱼,晒制鱼干,充作临时军粮。戈壁上烈日暴晒,这些简易的鱼干很快就制成了。 等岳霆几人醒来,天都快黑了。岳霆连连懊恼,自己本来要为沐易护法,却忍不住睡着了。 “大哥莫要如此说,兄弟我感激都来不及。我这不小心入定,反连累大哥受累。”沐易叹道。 “说这些干啥,咱们兄弟谁跟谁啊。”岳霆大度的摆手道。 “不说这个了。大军已经休整完毕,我准备明日就开拔,向北行军到草原后,就折行向东,寻路再回幽州如何。” “不好,不好。”岳霆摇头道。 这先向西突围,再向北迂回回幽州的计策,正是岳霆定下的。这会他竟然又反悔,真是让沐易摸不着头脑。 第二十九章 吐火罗沙漠 岳霆嘿嘿笑道:“这先向西后向北的计策,是之前在大夏国之时所想。现在既已到吐火罗境内,我等说不定能有番作为,就这般回返岂不可惜。” “这茫茫戈壁荒漠,百里无人烟,又能有何作为,大哥不是在说笑吧。”沐易望了望这荒凉的戈壁滩,摇头不信。 “吐火罗国的国都,就在西边的大沙漠中。吐火罗北部的草原虽然物产颇为丰富,但地势平坦,没有险要之处,根本不适合建城。吐火罗便将国都建在这沙漠中最大的块绿洲上。绿洲四周都是数千里的沙漠,只有几块绿洲,军队进去就是找死,唯有驼队才能在绿洲间往来。所以自吐火罗立国后,历代虽有敌人入侵到吐火罗草原,却并未敢深入沙漠去寻找吐火罗国都。这也是吐火罗屹立几千年不倒的原因。” “那既是如此,咱们这些人去了沙漠不也是找死么。” “不错,若是这两万骑兵都去,不被渴死也要被饿死。所以,我打算只领千人携带连弩徒步进这吐火罗沙漠,去寻找吐火罗的国都。这吐火罗全军尽出,都在我大夏境内烧杀抢掠。想必这国都的守卫肯定不多。而且国都历代又没遭过侵略,防守也定极为松懈。若是我等能寻到这吐火罗国都,顿连弩齐射,不怕攻不下这沙漠中的城池。” 沐易皱眉道:“这计策虽好,但这数千里沙漠,我等这些人又从未在沙漠生活过,如何能在其中生存。” “这就要靠老兵了啊,”岳霆很是得意,“这些玄甲军兵士我都询问过,有几人原先在镇西军中效力,还曾做过斥候,在吐火罗沙漠边缘活动过很长段时间。他们虽未深入过沙漠腹地,但在沙漠中寻找水源,辨明方面的本事还是有的。这沙漠虽然险恶,可绿洲也遍布其中,只要能不断找到绿洲,就能慢慢进入沙漠深处。” 沐易沉思半天,点头道:“大哥这个计策虽然冒险,但也绝妙。行军打仗,就少有万全之策。我看此计可行。” “好,那我明日就选千人去,你率剩余的骑兵,按原计划向北前行,半年后在北部的吐火罗草原跟戈壁的交界处会合。若到了后三个月内等不到我,你就先回幽州。” “不,还是我领军前去。大哥有所不知,昨日我入定后,竟然举打通了任脉。现在纵便可数十丈,仿佛跟万物融为了体,在这戈壁中竟没有之前口干舌燥的感觉。如是我去了沙漠,即使遭遇不测,逃出这沙漠也不是问题。再说行军打仗,大哥你也不擅长。” 岳霆思考片刻后 就同意让沐易前往。他出谋划策还行,领兵确实差得远。开始也是担心沐易的安危,才想自己去沙漠,现在沐易既然逃出沙漠没有问题,那自然是沐易领军最为合适。 要说沐易最放心之人,自然是这千安川亲卫了。周三伢子自从见了沐易凌空之后,变得死心塌地。沐易也觉得他身手不错,顺便将他也带上,又将玄甲军中几名在沙漠中生活过的老兵划入了自己的亲兵,准备好足够的水和鱼干,只等明早出发。 第二天早,沐易就跟岳霆分别,向西徒步深入吐火罗沙漠。 这吐火罗沙漠,白天的温度能直接烤肉了,众人只能找些遮阳处休息,等天黑后赶路。这几名老兵也确实有经验,靠着天上的星宿,就能辨清方向。沙漠极为干旱,基本无雨,也不怕有云遮住星象。 众军向西行了十余日,干粮倒还有些,水却所剩无几。老兵虽有寻找水源的经验,但沙漠中气候恶劣,不是有经验就可以横行的,只能说保命的把握多上几分而已。 沐易命看守水袋的刘福贵将饮水将尽的事情瞒住,以节约饮水的借口,将众人每日的饮水量减少了半,他自己更是数日都没饮水。 其实沐易也奇怪,他自来到沙漠后,就不曾感觉炎热,也不觉得口渴,就连鱼干都吃的很少。每当任脉中灵气运行时,就自然补充了身体的切需求。 但沐易心知自己是没事,可众军士没水活不下去,就趁着白天众人休息之时,悄悄出去寻找水源。 沐易提神行气,发觉这天地灵气仿佛就是他的眼睛耳朵,周围数里范围内的任何事物,都能有所察觉,好似道经中所言的神识外放,不过这种感觉很模糊,想来还是功力不到。他发力,最远可达百丈开外,高可达十丈。不过每次跃出后都得调息少许。越往后需要的调息时间越久。沐易也不敢走的太远,怕调息时间过久赶不回去,让众人担心。 待跃出百里左右后,他终于感知了处水源,在心中牢记住位置后,就匆忙返回。 在沙漠中,徒步每个时辰最多能行十里。众人傍晚就开始朝沐易所说的方向前行,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到。不过众将士看到水源,也极为振奋,在老兵试过水源可用后,就迫不及待地煮上鱼干吃,这些天只能干嚼鱼干,牙都快磨掉了。 这片水塘,不过半亩大小,倒是清澈见底,水也算甘甜,估计下面与地下河相连。可这虽能解决饮水问题,但水中无鱼,周围也只有些胡杨树,连能吃的野菜草根都 没。沐易也知这里非久居之地,必须寻到真正的绿洲,才能真正脱险,有希望继续走下去。 沐易稍稍喝了些水,就嘱咐周三和刘福贵帮他掩饰,趁众人水足饭饱休息之际,自己又溜出去寻找绿洲。刚才老兵告诉过他,此处既有清水,说明必有大股的地下水与之相连,附近很可能有别的水潭或者绿洲。所以,他不再像昨天那样直线行进,而是绕着小湖呈螺旋状搜寻。 虽然行了大半日没有收获,但是在空中滑翔的感觉让他十分舒畅。行在半空,看着黄色的大地直延伸到天尽头,沐易心中涌起了种苍凉和悲壮。造物者的伟大让人惊叹,人在这大地中如此卑微,却拥有无匹的智慧,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心中逐渐涌起了种**,他很想知道,人为何为人?这世界又从何而来? 怀揣着这些遐想,沐易漫无目的地圈圈寻找,不单单是寻找绿洲,更像是寻找心中那份答案。 直到太阳偏西,沐易眼前陡然出现片广阔的草原,上面牛羊成群,还有不少牧人在放牧。沐易吓了跳,难道已经不知不觉跑到吐火罗草原来了? 沐易估摸了下自己的速度,应该不至于啊。他小心地沿着草原的边界转了转,才发现这竟然是沙漠中块草原,准确地说应该是块绿洲。 沐易是第次看见真正的绿洲,都不敢相信这绿洲竟这么大,足有幽州城大小了。沐易小心地进入绿洲之中,发现正中是个巨大的湖泊,四周是美丽的树林,绿的胡杨、红的枫树、黄的榆树,跟深蓝的湖泊交织在起,看的沐易心旷神怡。树林中不时露出几座木屋,屋前些村姑正在做饭,孩童在旁边追逐打闹,引得大人不时笑骂。树林外,则是大片的草原,牧人驱赶着羊群,好像是绿毯上的点缀。 沐易在空中俯瞰许久,才依依不舍地下来。心想若是以后能跟茹伊在这世外桃源定居,才是人间美事啊。 在林中稍稍歇息了片刻,沐易便不得不动身返回,否则到晚上出发之时还没回去的话,刘福贵可就遮掩不住了。 这来时是为了探寻绕了路,回程直线就快了很多,沐易估摸了下,方向不偏的话,绿洲距离众人所在的水潭,仅有四十里地。等沐易回到营地,众将士还未吃晚饭,三三俩俩的聚在起闲聊。 沐易探得了绿洲所在,却并无开心之色。他知今晚必须带众人去绿洲寻军粮,但又不忍伤害那里的平民。可若众人暴漏了踪迹,又担心这些牧民为吐火罗军通风报信,毕竟他们都是吐火罗的子民。 沐易心中烦恼,不由想起岳霆。若是他在,定能想出好办法,哪怕是馊主意也好啊。 周三和刘福贵见沐易回来后愁眉不展,以为没什么进展,还过来劝他不用担心,反正守着水源,不急于时半会。 沐易叹道:“绿洲我已寻到,但那绿洲上并没有吐火罗军,只有些牧民。我不愿伤及无辜,但又怕走漏了行踪,功亏篑。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三腹诽:“没有军队不是更好,只管进去抢粮就行了,管他是不是平民。”但这些话自然不敢说出来,他是个粗人,也出不了什么主意。 刘福贵道:“将军慈悲心肠,定是那菩萨转世。我俩上阵打仗断无问题,可大字都不识几个,心里也没啥主意。大人不如问问那些老兵,这路他们主意可出了不少啊。” 刘福贵见这些天老兵们都带着他们寻路,觉得他们见多识广,应该有些主意。沐易心想不错,但现在不方便问,免得暴露了自己的能力,不如到了那绿洲边缘,再商量对策也不迟,反正众人鱼干就剩下顿,这绿洲是非去不可了。 沐易打定主意,当即吩咐众人搭灶做饭,把最后的鱼干煮了锅,饱饱地吃顿,也好夜里赶路。 绿洲据此不过四十里路,夜晚天气凉爽,将士们也吃饱喝足,还不到亥时,便赶到了绿洲边缘。 几个老兵对沐易佩服之极,都道沐易必有神灵相助,两次都能如此之快地找到水源。 沐易打断了老兵的恭维,问道:“本将看这绿洲中牧民众多,我等若是贸然进去劫掠,怕是暴露了行踪。可若是屠杀平民,又有伤天和。几位闯荡沙场许久,不知可有两全其美之策?” 沐易跟前苦无军师,只能找这些老兵商量对策,可老兵虽经验颇多,但又不通谋略,不知心中是否有良策。 第三十章 梭罗城 几位老兵面面相觑,没想到沐易会问这个问题。 “回将军,小的倒有个主意,或许可行。”名老兵试探着说。 “只管讲来,如果可行,本将必有重赏。”沐易鼓励道。 老兵闻言喜道:“秉将军,在这吐火罗沙漠中,以前有股盗匪,经常到各个绿洲劫掠。吐火罗国虽然清剿过几次,但还有不少残余。将军何不命军士们脱下战甲,蒙面扮作盗匪。虽然我大夏人与吐火罗人面貌不同,但这黑灯瞎火也看不清楚,我再教大家些简单的吐火罗语,想那些牧民不过是些愚夫愚妇,定看不出什么破绽。” 沐易顿觉此计可行,立即吩咐老兵安排众人脱衣蒙面。 不会,众人高喊着“瓦力吐露他”,就冲进了绿洲,意思就是抢劫了。沐易怕说多了被人听出破绽,就拣这最简单的教。 绿洲中的牧民听到到处都是抢劫的声音,还以为真是盗匪来了,全都抱着老婆孩子躲在屋里,生怕这些匪徒闯进来劫“那个啥”。 这下沐易倒是轻松了,悠闲地招呼众军从各家羊圈中拉出半的羊,又到村民的菜地中拔了好多蔬菜,之后就连夜原路返回,退到水塘处扎营。 这去回,正好是晚的时间。众人回到水塘边时刚好是早晨,也顾不上休息,兴奋地立马动手杀羊摘菜,沐易看的哭笑不得,这些家伙个个都成了火头军了。 待大家吃饱喝足,沐易又照老样子,把剩下的羊肉蔬菜煮好晒干,当做今后行军的军粮。 接下来几天,沐易继续率军西行,白天偷溜出去探路,晚上领军前行,逐渐深入了大漠深处。 这日,沐易探路时,竟发现了队吐火罗商贩,正将骆驼围成圈,在片干枯的胡杨林下休息。他大喜过望,知道这些商贩在绿洲间做贸易,定然知道吐火罗国都所在。他顾不得等天黑,就率军将这些商贩俘虏。 沐易带着俘虏返回了驻地,就差周三带着懂吐火罗语的老兵去审问这些商贩。周三这人平时就蔫坏,在军中整人那是拿手绝活。这些商贩不过是些做生意的平民,哪能经受得起他的手段,没多久就吓得屁滚尿流,奉上了份吐火罗沙漠的地图。 据商贩们讲,吐火罗沙漠内共有大小绿洲九处,国都梭罗城就建在沙漠正中最大的处绿洲上,距离众人所在位置还有近两千里地,他们也不过是在周围几个绿洲之间交易些盐巴茶叶之类的货物谋生,并未去过国都。 沐易得到 了准确的消息,极为兴奋。商贩们也携带了很多生活必需品,甚至还有不少沙漠产的烈酒。众人看着眼馋不已,找了个小水源便开始烤羊肉、喝烈酒。看的商贩们心疼不已,吐火罗国内不是沙漠就是草原,极少有种粮食的土地,用这些粮食酿酒更是奢侈了。商贩们花大价钱贩卖的酒,却被军士们当水喝了。 待众军酒足饭饱后,沐易便下令朝吐火罗国都行军。这些商贩自然不能放走,沐易也不忍心杀害无辜,只好让他们留在军中,着专人看守。 本来按众军的速度,二十天左右就能到达这梭罗城。可这些商贩们毕竟不能跟军人相比,虽然常在沙漠中走动,耐饥耐渴,但体力不行,这样来就拖慢了行军速度。再加上他们的地图不过是前人凭经验草制的,不怎么准确,让他们走了不少冤枉路。也还好有沐易探路,不停能找到水源,才能直支撑下去。等他们看到梭罗城所在的绿洲时,已经过去五十多天了。 梭罗城所在的绿洲被吐火罗人称作:迷迷利亚。意思是沙漠中的明珠。众军赶到后也没被当地人发现,因为这绿洲太大了!沐易纵身到绿洲里观察了圈,发现这“迷迷利亚”的面积竟是他们第次遇到的那块绿洲面积的十倍以上,足能抵得上大半个幽州郡。 “迷迷利亚”中不是个大湖泊,而是众多小湖泊,就像颗颗蓝色的玛瑙。绿洲边缘是茂密的胡杨林,很显然是人工种植用来防沙的,众军就藏在其中。绿洲正中就是梭罗城,王城与胡杨林之间则是牧场,牛羊无数,还有好多沐易不认识的牲畜。 梭罗城历史上并没有被侵略过,又有沙漠这道天然的屏障,自然也不需要再筑城墙了。皇宫就在梭罗城的中央位置,占地颇广,外围倒是有矮墙环绕。平民百姓都只能在皇宫外建房,逐渐向四周扩展,经过几千年的发展,规模已经不小,比起京州都不遑多让。 沐易见此不由暗暗嘀咕岳霆不靠谱,他原先以为吐火罗的国都应该不大,最多也就安川县城大小。毕竟谁能想到沙漠中如此干旱,竟能有如此之大的绿洲。沐易大致估算了下,城中人口不下百万,他们这千余人进去就像大海里撒盐--不够看啊。 众人千辛万苦赶到了吐火罗国都,却进退不得,极是尴尬。沐易身边也没有可以商量之人,苦恼不已。 军中虽有几名通晓吐火罗语的老兵,但相貌跟吐火罗国人差别太大,想让他们混进去打探情报也是不行,万般无奈之下,沐易只好想办法亲自去摸摸城中的情况。 吐火罗族人,男人都身穿长袍,缠着头巾,高鼻深眼,特点太明显,根本没法冒充。倒是女子身材高大,全身上下都被黑袍遮掩,只留下两个眼睛出来,看不到相貌。沐易心横,趁着夜晚偷了身跟他身材差不多的黑袍,准备自我牺牲,男扮女装去摸情报。 周三忍者笑帮沐易用木块在胸前垫起了两个“凸起”。沐易身材高大,常年的军旅生活,也让他颇显消瘦。罩上这黑袍后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他不通吐火罗语,颇为麻烦。 可现学吐火罗语也不现实,只能去看看梭罗城的布防,没法打听到什么了。沐易之前夜里去查看过,但只能在外面看看皇宫的构造,进去打探就不行了,毕竟宫里有夜间巡逻的兵士。 沐易装扮好,悄悄跟在群割完羊毛回城的吐火罗女子身后,混进了梭罗城。 梭罗城不但外面看起来气派,里面更是热闹非凡,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两边售卖的器具小吃,沐易大多不曾见过。他现在也没空管这些了,慢慢摸清了梭罗城中“官衙”所在,停留了许久后发现这“官衙”中兵勇不少,不过看起来战斗力不算太强。便放弃了观察“官衙”,寻个隐蔽之处,翻过矮墙进了皇宫。 打晕了个身材跟他差不多的宫女后,沐易换上了她的衣服,捧上散落在地的酒具,又继续在皇宫中晃悠了。还好这宫中女子颇多,还都看不到面貌,沐易也不怕被人认出。 转了个时辰,沐易基本摸清了皇宫外围的布置,果真如岳霆所料,守卫并不多。偌大的皇宫,守卫却只有七百余人。其中弓箭手百余人,宫廷布衣护卫队三百余人,带甲护卫队两百余人,还有百人手持火器,看样子威力不小。 护卫队分位七组,基本配置都相同,来回穿梭巡逻,人数虽少,但也没什么明显的空隙可循。不过沐易自然不会傻到白天来攻。夜间巡逻,肯定没这么严密。 随后,沐易也找到了守卫们休息的地方,共有四处,东南西北各有座营房,很不起眼。沐易夜里来过,巡逻的兵士只有百来人,想来这其余的六百人都在营房中休息了。 皇宫的核心,沐易就进不去了。任何人进出都必须向宫内通报才可,他不懂吐火罗语,就是懂了也没可以通报的人,只能死心回返。 这趟打探也算是圆满,除了皇宫的核心没法进去,其他地方的布置沐易都了然于胸。当下就吩咐众人第二天五更攻城,胜算应该不小。 众人四更就起身吃了干粮, 身在绿洲外围,他们自然不敢生火暴露了自己。随后就悄然摸进了梭罗城,五更时分正好赶到了皇宫前,众军按照计划分位七股。四股兵士持火雷到四面的营房旁埋伏,两股兵士解决巡逻的守卫,沐易则带大队人马去攻打皇宫的核心。 这宫中巡逻的守卫虽然都是吐火罗军的精锐,但这深更半夜里猝不及防,被夏军顿连弩齐射,就死伤殆尽。沐易立即率军攻进皇宫内城,所向披靡,顿时宫内惊叫和嘶喊声遍布。 四面的兵士听到声音,立即射死营房看守,将火雷投进吐火罗守军营房。营房瞬间被炸开,里面的人吭都没吭声就嗝屁了。随后,这些人就按照沐易的吩咐,去梭罗城内到处防火,搞得城内大乱,鸡犬不宁,满城哭喊声。 沐易不知这皇宫内城的布置,只得分散众人,间房间房地搜寻,将所有人全都抓起来。 不多时,众军就将皇宫核心区的吐火罗人集中到了皇宫的大殿上。这些人本来都在熟睡,男人被抓时个个都赤身**。倒是这吐火罗族的女人,睡觉时竟然都还穿着黑袍,让大夏军士感觉不可思议,心中还有些小失望...... 沐易吩咐老兵用吐火罗语问这些人的身份,这些吐火罗贵族大多都是娇生惯养,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还没等沐易用刑就把周围皇族指了出来。 这些人中,有吐火罗国王的嫔妃、子女,还有同辈的兄弟,连叔伯辈的都不少。但是独独缺了国王,这让沐易心中紧,莫非这国王竟逃了出去,若是他集结了城中的兵勇,那可大事不好了。 第三十章 吐火罗王室 沐易心觉不好,赶紧让老兵问清楚吐火罗国王为何不在,宫中可有什么密道能逃走。 “宫中并无密道,往下挖丈就能出水,又如何能修什么密道。”个清脆的女声响起,竟然是大夏语,说的很是标准,也十分悦耳动听。 沐易惊讶地望去,见这名说话的女子并未像那些贵族样的惊慌失措,犹自镇定地笔直站立。她虽也全身罩着黑袍,但袍上绣有不少金色的花鸟图案,就连袖口边缘处,都镶着金边。 周围的其他女子见她说话,赶忙朝她靠去,虽然她们都吓得瑟瑟发抖,但看样子竟然还想保护这名穿金边黑袍的女子。 “唔,”沐易也看出这女子定非常人,当下也十分感兴趣,“那不知你们的国王陛下现在在何处,本将既然千里迢迢来到你们梭罗城,不瞻仰下国王尊容,岂不可惜。” “父王已带兵远征,瞻仰就不必了。”这女子刚说完,旁边名年轻男子对她怒目而视,极为不满。 “吐古丝绸蚂蚁,素无花果未好得。”男子语气带着愤怒,朝那女子大喊。 “他说什么?”沐易问老兵。 “回将军,他说这女子怎么能告诉敌人实情。”老兵忙垂首道。 “哦,那想必这年轻人也是个人物了。”沐易若有所思。 “不错,他是我大哥,现在的吐火罗摄政王。”女子竟然直接回答。 “你疯了吗,告诉敌人咱们的身份,你不想活命了啊。”这位摄政王气急败坏,也开始用不太流利的大夏语回道。 “哥哥,你以为我们能躲掉吗?看你宠信的这些贵族们,早就开始招供了,咱们被指出来也不过早晚的事情,何必躲躲藏藏,堕了我们吐火罗王室的威风。”这位吐火罗的公主,对这位摄政王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 “你,你,等父王回来,定饶不了你。” “现在还指望回来父王相救,大哥你也太幼稚了吧。若是你早听我所说,加强守卫,又何至于此。军中早通报有小股夏军深入我国了,你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女子冷哼。 “二位殿下也别忙着吵架了。先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吧。”沐易嘿嘿笑道。 “将军阁下,我吐火罗国虽与夏国历年交战,也是迫于生计,稍微劫掠点粮食而已。我等两国王室并未有仇。但如果伤了我这摄政王的性命,父王定会不死不休,怒火倾泻之下,怕是大夏国皇帝也难以承受。” 这位摄政王瞅了眼沐易,发现他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就继续道:“到时候将军不但无功,反会被当做条件送到我国请罪,连性命都难保,岂不是不秒。如果将军能放了我,这宫中宝物,不论多少尽可取走,就是我这皇妹,送于将军也无不可。”这摄政的王子语气中竟然有些谄媚。 “幼稚。”公主啐道。 “殿下尽可放心,本将也知轻重,只是寻些财宝,万不会伤害摄政王殿下性命的。”沐易笑的有些奸诈。 “真的么,”王子眼睛亮,“那将军跟我来,本王带你去我吐火罗皇宫内的宝库。” “噢,那有劳殿下了。”沐易奸笑。 吐火罗公主唉叹声,也不再言语。 沐易吩咐兵士取了件衣服,给这位摄政王殿下穿上。这位王子穿好了衣服,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颐指气使的日子,吩咐沐易跟他去找宝库。 沐易安排刘福贵率众人继续看守其余的吐火罗皇室,自己和周三带了二十余人跟着那王子去找宝库。 众人七绕八拐,到了皇宫内的件不起眼的房间中,那王子在处墙上顿乱按,“哗啦”声,块石板弹起,露出了扇带锁的门,随后又从贴身小裤中掏出把奇形怪状的钥匙,打开了宝库大门。 沐易脸上黑,顿时狂汗,这宝库钥匙竟然藏在贴身小裤里。他是打死也不会搜人那地方的,更何况这宝库位置如此隐蔽,机关还这么多。如果不是这摄政王自己主动来找,他们这仓促之间肯定找不到。 沐易心下感叹,这吐火罗国有这么个摄政王,怕是以后要蹶不振了。不过这跟沐易没啥关系,把这些宝物都搬走才是正事。 这时天已经开始泛白,若是等天大亮,城外的兵勇扑灭了火势,围困了皇宫就麻烦了。沐易也不敢多停留,立即吩咐兵士从城中商贩那里拉来几百匹骆驼,将宝库中的宝物扫而空。随后不分男女老幼,将这些吐火罗皇室贵族全部绑起带走。 这吐火罗王子见沐易得了宝物,还要带他走,立即大骂沐易不讲信用。 沐易嘿嘿笑道:“殿下误会了。本将可是诺千金啊,这不是没有伤害殿下性命吗。请放心,我不过是请摄政王去我大夏看看风景而已,这路上,定保殿下平安。” 那王子还要继续开骂,被周三脚踢到屁股上,踉跄几步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吭屎,引得周围军士阵哄笑,连吐火罗的贵族们都掩面不忍看。 “真是废物。”周三得意道,“没想到我周三也有踢太子屁股的天,这辈子值了!” “好了,周三,别吓到王子殿下了,给殿下匹骆驼,咱们也该撤了。”沐易忍住笑,喝道。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安排。”周三脸媚笑,转头又恶狠狠地瞅了王子样,这王子殿下吓得乖乖找了匹骆驼骑了上去。 集结好了队伍,全军立即开拔,向北而去。临走时,沐易也没忘了将带路的商贩给放了,这梭罗城片大乱,估计也查不到是他们这给敌军带路了,算是给了他们条生路。 来时艰难,回时丰收。众军兴奋之余,路上高唱灵州的地方小曲,此起彼伏。只有这些俘虏们,个个愁眉苦脸,不知前途如何。 这路,沐易也知道了这些人的具体来历。那吐火罗的摄政王子,名叫苏立清,吐火罗语的意思是聪明,这让沐易觉得好讽刺。那名公主叫古莉金,意思的美丽的花朵,只不过整朵花都包在骨朵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美。 吐火罗现今的国王不到四十岁,名叫苏力坦,孩子虽不少,但大部分幼小。苏立清今年十八岁,古莉金十六岁。其余还有七八的小孩子,都不到十岁,甚至还有两个在吃奶,弄得沐易焦头烂额,生怕在路上养不活,到时候真被吐火罗国王盯上了,那可真不妙了。 直系皇室还有苏力坦的兄弟两人,都是酒囊饭袋之辈,能征善战的都跟着苏力坦去大夏劫掠去了。其余的贵族,都是些旁系的皇族。甚至还有苏力坦祖爷爷辈的。 这下,吐火罗王室算是被沐易网打尽,除了出征的苏力坦和他的三个兄弟,全在这里了。沐易想到此处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岳霆的这条计策虽然漏洞不少,但效果真的杠杠的。 夏军突袭了吐火罗的国都,想必消息会很快传出去。沐易也怕遇到截击,路上不敢多停留,向北疾驰。 来时众人都是徒步,觉得在沙漠里只能靠双脚。结果骑了骆驼后,发现这骆驼竟然能跑的比马还快,最快的个时辰能跑近百里地。惊得沐易合不拢嘴,不过疾驰过后,骆驼需要补充大量饮水才能继续活动。沙漠中水源稀少,般情况下也只能保持个时辰三十里的速度,况且还有不少骆驼背着大量的黄金珠宝。 不知是吐火罗军队离国土太远,难以及时回返,还是消息还没送到。众军行了两个月,直到沙漠边缘都没遇到截兵。不过沐易也不敢踏上草原,怕遇到狼骑兵。就沿着沙漠边缘面侦查面东行,直到了跟戈 壁交界的个绿洲上,才敢让众人休息。 沐易先派军将绿洲上所有的牧民看守起来,才敢到湖边安营扎寨,顺便把牧民老乡们的肥羊肥鸡“拿”来烧烤。这苏立清王子倒也是“爱民如子”,边吃着烤羊腿,边骂沐易这群人都是强盗。结果被周三把抢过羊腿,按到地上顿暴打。打的他哭爹喊娘,大叫再也不敢了。 沐易酒量不行,平时众军喝酒,他都不敢去起喝,怕醉后误事。这次实在高兴,就破例跟着周三和刘福贵大吃大喝,结果才喝到第二碗,就觉得天旋地转,爬到地上起不来了。 周三嘿嘿直笑,跟刘福贵架着沐易去营帐里休息。随后竟又去那吐火罗俘虏中,强行将古莉金公主给拉了出来,引得周围几个侍女和王妃们阵哭喊。但周三泼皮惯了,哪管这些,顿皮鞭乱打。他心想在沐易面前挣点功劳,觉得男人哪有不色的,平时沐易作为将军,自然不方便做这些事情,他这做下属的,当然要把帮他“分忧”了。 古莉金反而很镇定,劝众女眷不用怕,她不过去见见那将军而已。又许诺只要不难为她的亲人,她定会按照要求去做。周三自然求之不得,送了俘虏们不少烤羊烧鸡,乐呵呵地带了古莉金去了沐易的营帐。 要说这沐易不好色吗?那肯定不是,只是心里直忠于茹伊,对其他女子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他现在酒醉,又遇到这异域公主,怕再难把持住吧。 第三十二章 古莉金的心思 周三将古莉金带到沐易的营帐前,要她先摘去头巾。 古莉金冷哼声,瞪眼道:“按照我们吐火罗的习俗,女子的容貌只能丈夫看到,是你想要我还是你们将军?” 周三无语,没想到吐火罗的规矩这么奇怪。转念想了想,觉得公主地位如此尊贵,肯定是貌美如花,只要搜搜她的身上有没有利器就行了。 这下古莉金倒是配合,只是不允许周三直接用手,让他带了厚厚的羊毛手套才能搜身。周三极为小心的搜了三四遍,确定了没什么凶器才放她进去。 沐易喝酒上头,喝就晕,但喝得少,醒的也快。周三在帐外吵吵了半天,早把他吵醒了。他听到周三竟让吐火罗公主进来侍寝,心里竟然有些小期待,不由心跳加快,颗心蹦蹦的乱跳。 要说他也是个初哥,跟军中的粗汉们又厮混了这么长时间,心里没有小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他边装睡,边竖起耳朵听那吐火罗公主的动静。 “起来吧,别装了,你这心跳的快把帐篷震塌了。”耳边传来声轻笑声,沐易脸红,急忙坐了起来。 “整天穿着这破黑袍,又丑又闷,可算能脱下来喘口气了。”沐易闻声,下意识的就转头去看,当即就看傻了,两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古莉金进帐后,就开始摘头巾,脱长袍。等沐易回头时,她已经将外衣全脱了下来。别看这公主外面穿的严严实实,里面竟然只有极小的抹胸、亵裤,双腿修长,小腹平滑,大片大片地洁白刺的沐易眼睛发涨。 两行鼻血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直到流到嘴边沐易才反应过来,他脸红,赶忙找块布擦了下,再也不敢直视这尤物了。 “格格,我们大将军不是要我来侍寝么,怎么看眼都吓成这样了。”古莉金娇笑道。 “你们吐火罗女人不是很矜持吗,怎么进来就脱衣服。想我也是饱读诗书,非礼勿视的道理还是懂的。”沐易面红耳赤,却犹自争辩。 “别狡辩了,我看你年纪不大,肯定还是个初哥,嘻嘻。”这公主在原地转了个圈,把光滑如脂的后背朝向了沐易。古莉金身材极好,小腰盈盈握,臀部曲线惊人,纤细笔直的大腿让沐易差点喷血。 “公主殿下,请自重。”沐易有些招架不住,他虽对女人很好奇,可真要让他乱来,还是做不到。 “呸,还真当本姑娘稀罕你啊。我是想换件正常点的衣裳,快点给我找几件。”古莉金啐道。 “啊!”沐易僵,没想到古莉金竟是这么个打算。 这吐火罗公主倒是不客气,不等沐易有什么表示,自己开始在营帐里翻箱倒柜,不会找出几件沐易的干净衣服,就这么围在了身上。 “好了,福利你已经看过了,现在我能提条件了吧。” “条...条件...什么...什么条件...”沐易看的愣愣的,这会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本姑娘这清白的身子,不能让你白看啊。自然是有求于你了。”古莉金嘻嘻笑道。 “那你说,你想让我干什么。”沐易吞了口口水。古莉金换了沐易的衣裳,宽大的襦袍套在她的身上,半露不露模样最是性感。 “很简单,你放我走啊。”古莉金公主年纪虽小,但已是风情万种,抬眼媚笑间,诱的沐易口干舌燥。 “那可不行,就看了你几眼,就放你走,本将军岂不是跟那你草包哥哥样了。”沐易赶忙转过了脸,不敢再看她,话语中的气势大义凛然。 “呦,没想到沐大将军要求挺高啊。那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要求。”古莉金扭动身子,歪倒在了沐易床上,长袍宽大,隐约间曲线毕露。 “你可别...别过来,待会我要把持不住了,你别后悔。”沐易忍不住往后挪了挪。 “瞧你这傻样,”古莉金咯咯直笑,“你把整个吐火罗王室都抓在这里了,也不差我个,放我走又不会亏了你。” “不行,不行,”沐易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你这么古灵精怪,谁知道会有什么鬼主意坑我。我大哥教过我,轻易脱衣服的女人不是好女人。万你走后去通知吐火罗军队,我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我呸,你说谁不是好女人。”古莉金有些恼羞,不由自主地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咦,我怎么看你长得跟吐火罗那些男人不像,跟我大夏朝的女子倒没什么不同。”沐易不敢在接她的话,瞧了眼古莉金的脸庞。发现她眉目如画,琼鼻樱嘴,跟大夏的女子没什么两样,便岔开话题道。 “你这才发现啊,”古莉金撇嘴,“我本来就只算半个吐火罗人,在这吐火罗国也是待够了。” 原来古莉金的母亲并不是吐火罗人,她的相貌也大都随了母亲,跟吐火罗国人真是没什么像的地方。不过这吐火罗国的女人全都被黑袍罩的密不透风,谁知道她们长什么样子。 “那你母亲是 夏国人了,你也是半个夏人?” “谁跟你说我母亲是大夏人。”古莉金瞥了他眼,嘟起了小嘴。 “不是大夏人么?那是五十万大山中人吗?”沐易觉得很奇怪,不由自主的挠了挠头皮。 “也不是,我母亲是言灵人。” “言灵人?”沐易听着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言灵是哪里。 “就是五十万大山南边的言灵国啊,亏你还是将军呢,这都不知道。” “噢,我想起来了。”沐易有些不好意思。言灵国与大夏不接壤,中间隔了片五十万大山,两国又没有外交关系,很少有人会知道。沐易还是在阅读前朝古籍时看到的。 “我母亲原来言灵国的祭师,因为不甘言灵宫中的寂寞,就从言灵逃了出来,四处游历。后来遇到了吐火罗的王子,也就是现在的国王,我的父亲。他们彼此相爱,就有了我。” 说到此处,古莉金叹了口气:“可是母亲跟着他到吐火罗国后,实在忍受不了吐火罗国女子整日不得露面的陋俗,便带着我逃了出来,去了夏国兖州定居。可在我十二岁那年,母亲得了重病,只得再将我交给父亲照顾,她不久就去世了。” 说到此处,古莉金眼圈泛红,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要说女人最美的时候是笑,可最动人的却是这泫然欲泣的模样。 “逝者已矣,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沐易恻隐之心大动,忍不住出言安慰她。 “没事,都过去四年了,我也答应过母亲要坚强的。”古莉金抹了抹眼泪,哭着笑道。 沐易心头酸,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安慰她几句,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得默然不语。 “到了吐火罗国后,我才知道母亲当初为什么要跑,”古莉金平静了下心情,继续道,“这简直就是女人的地狱。我虽然贵为公主,但其实根本没什么地位。整天都得穿着黑袍,连睡觉都是。据说就是成亲后的房事,都得穿着黑袍,只是样式稍有不同。” 说到这种事情,古莉金纵然有些刁蛮,仍是不免两腮泛起红晕。 “哦。”沐易无语,连房中事都敢说,这姑娘还真不般。 “母亲当时身为祭祀,有神术在身,自然轻易就能逃出去。可神术是言灵宫传授的,母亲只能施展,不能教我。我个小女子,也无法走出这吐火罗沙漠。” 古莉金轻叹:“不过母亲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她当时耗尽最 后的神力,帮我占卜了最后卦,算出我十六岁这年会有唯次逃出吐火罗国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遇到个外来人。我想,这个人定是你无疑。” “是吗?”沐易挠挠头,“也对,我这不是把你带出来了么。你这么好看,到时候嫁到夏国皇室,就不用回这吐火罗国了。” “父王对我极是溺爱,虽然吐火罗的习俗他没法改变,但也不会放我离开他身边,到时候就算倾尽所有也会把我赎回去的。况且就算我嫁到了夏国皇室,就会好么。这些人三妻四妾,哪有个好东西。”古莉金恼道。 “这个......”沐易有些尴尬,自觉无言以对,便岔开了话题,“对了,你母亲竟然能预测未来的事情?不会是诳我的吧。” “你这见识还真少,”古莉金翻翻白眼,“言灵国以“言灵”为国名,就是因为信奉预言术,无不准,越是厉害的祭师,预言的越准。言灵国中的大祭司,可以预言百年后的大事,这也是为何言灵国立国上万年都没断了传承。” 沐易咋舌不已,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他对探索这个世界也是越来越有兴趣。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该相信我了吧。我只不过想逃离这吐火罗,根本不会去找吐火罗军队去自投罗网。” “你的身世确是挺让人同情的,”沐易想了想,“可这不过是你面之词,我又怎敢轻信你。” “罢了,罢了,”古莉金有些苦恼,“还以为你年纪轻轻好哄呢,没想到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样吧,我把吐火罗国最大的秘密告诉你,再送你件至宝,也不要求你放我走了,我就悄悄跟在你身边,怎么样?” “秘密,至宝?”沐易大感兴趣,“那你先说说,我看值不值得冒险。” “你以为我跟我那大哥样傻啊,”公主拍了拍额头,“等我把老底交给你,再接着把我押到夏都么。” “嘿嘿,别把我想得那么坏么,那是你那傻大哥自己太蠢,我可没食言。”沐易奸笑。 “得了吧,不过我有办法让你相信我。”古莉金神神秘秘地说。 “噢?什么办法。” “我知道你也是身怀神术的人,我这秘密跟神术也有关系。”古莉金凑到他跟前,悄悄跟沐易说道。 沐易浑身激灵,他知道古莉金说的神术就是他这行气之法,没想到这秘密竟然能被人看出来,这让他有些发毛,若 不是对面是个大美女,他都有灭口的打算了。 “看把你吓得,”古莉金咯咯直笑,“你不会想杀我灭口吧。其实你也不用怕,我只是能看出些端倪而已。当初母亲不能教我神术,只能教我些没什么大用的观气术,只能看人气息长短,都没什么人信。我观你这气息久长,至少有两百年的寿命,自然不是普通人。” 沐易愣了下,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经脉打通后寿命竟然大涨,怪不得当年吕洞宾能游历天下数百载呢。 “好,我暂且相信你,如果你的秘密和宝物能打动我,我就不把你当俘虏交出去了,不过你留在我身边,就不怕狼入虎口吗。”沐易笑容有些猥琐。 古莉金叹口气:“我个十六岁的姑娘家,也不会什么武功,就算带点钱财,也只能被打劫走,说不定还会被卖到烟花之地。跟着你也还算不错,要是你想追求我,我也给你这个机会哦,不过你娶了我,可不能再对别的女子动情了,要不然,呵呵呵。” 沐易不知为何,感觉下身凉,赶紧夹紧了双腿。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你说吧。” 第三十三章 宝物 古莉金见沐易松口,展颜喜道:“那你带我去放宝物的地方,我去取东西给你。” 如今这营地内,夏军层层把守,沐易不觉得她能跑得了,就点头同意。古莉金匆忙罩上黑袍,和沐易起去了藏宝物的营帐。 穿过层层守卫,沐易带着她到了这大营中最核心的地方。古莉金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才拿出个不起眼的沙漏和半本像是被烧过的经书,让沐易贴身藏好。 沐易监守自盗,出来时都不好意思跟守卫打招呼。不过这些守卫也是兵油子,个个两眼望天就当看不见,都心想主帅肯定想找个宝贝哄公主开心。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少人心中感叹。 沐易哪知他们心中所想,也不敢多停留,忙领了古莉金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两眼发直地盯着古莉金,等待着美人脱衣的香艳场面。 “看什么看,转过去大色魔,福利已经没了。”古莉金嗔道。 沐易悻悻然转过身去,不由得暗骂自己自制力越来越差了,怎么对得起茹伊,忙在心中默念了十遍茹伊的名字...... 等古莉金换好衣服,沐易转身拿出那两件东西,疑惑道:“个只剩半的沙漏和本烧了大半的经书,就是你说的宝物?我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赶脚’呢。” “把你舌头捋直了再说,”古莉金啐道,“你先试试这经书是用什么所做吧,你可以用刀割、用火烧,看能不能毁坏半分。” 沐易忙低头细细查看,见这残书虽然被火烧了半多,边缘暗黑,但剩余的部分仿佛是玉石制成,质地洁白坚硬,翻起来又如纸般柔软。沐易拔出佩剑来砍,竟在上面留不下点印记。又取出火烧,果然也没有半点痕迹,不由啧啧称奇。 “这经书就是吐火罗族上兰经的出处。据传数万年以前,吐火罗人就在沙漠中找到了这本经书,可上面的文字无人能识,经过几千年的揣摩,才逐渐译得二十页的文字,又加上很多注释,编著成了吐火罗的圣书--上兰经。” 沐易惊叹:“我早就听说吐火罗是以上兰经传教立国,没想到竟然是从这书卷上得来的。不过好像没见吐火罗国有谁会什么仙术神术啊。” “哪有那般容易,这上兰经记载的都是如何沟通神力,为己所用的办法。可数亿人修习,都不定能有人能沟通这神力。更可况,这种秘密,岂能让般人知道,所以真正懂得神术的人极少。” 古莉金叹气道:“其实 现在的上兰经,更多的是种信仰,教习吐火罗人信奉天神,以巩固统治。至于能沟通神力的使者,吐火罗国只有两位,都随着父王出征了,否则你那有这般容易攻下了王宫。” 沐易暗称侥幸,看来这各国的皇宫都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想大夏国虽然明面上灭道毁佛,以防百姓不思耕作,但暗地里怕也藏有不少会仙术的人吧。 “那这么说来,这本经书还真是宝物了,如果你不说,旁人还真注意不到。好,这本书本将就收下了,算是你赎身之资。”沐易识得宝贝,就要据为己有。 “我劝你还是别打这本书的主意,这可是吐火罗的圣物,神使在上面留下了印记,定范围内就能觉察到它的存在,父王必然会想方设法拿回去,你带在身上不过是个祸害而已。岂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算了,我这‘匹夫’本来就有‘劫掠之罪’了,被你父王找到了,非把我灭成渣不可。那你这还是空手套白狼啊,说了半天我又不能带走,还不是没用。”沐易摊了摊手,很是不满。 “你傻啊,虽然不能带走,你不会把上面的经文临摹下来啊。更何况,这又不是我跟你说的宝物,只是吐火罗的秘密而已。我送你的宝物,是那个。”古莉金指了指那沙漏。 “就这个破烂玩意?”沐易拿起半残的沙漏,翻看了下。 “破烂?你可知道,吐火罗国王室靠这个沙漏复过次国呢。” “这么厉害!那它的作用啥。”沐易很好奇。 “时光倒流。” “什么!”沐易极是震惊,若是能时光倒流,回到过去,那历史都能改写了! “千多年前,吐火罗的宰相发动叛乱,几乎杀光了整个吐火罗王室,只有六岁的储君沙伯略逃过了劫。吐火罗王室宝库的钥匙历代都藏在储君身上,这宝库又极为隐蔽,叛军几乎拆了整个皇宫都没找到。” “长大后的沙伯略混进宫内当了个守卫,趁天夜里无人注意,就打开宝库,取出这时光沙漏。使用后便回到了二十年前,在叛乱前将消息告知了当时的国王,举歼灭叛军,历史因此改写。吐火罗王室也得以延续。” “啊,真的吗?”沐易感觉这简直像天方夜谭,“那这沙漏怎么使用啊。” “很简单,施法者将沙子倒入沙漏,再滴入鲜血,翻转沙漏,时光就开始倒流。若再将沙漏倒转过来,时光就停止在那刻了。” “这 么神奇。”沐易说完拿起刀就割破了手指。 “哎呦,不愧是大将军,说割就割,不觉得疼么。”古莉金掩口直笑。 “怎么,还有什么讲究吗。”沐易把指头含进嘴里,十指连心,这会他才觉得好疼啊。 “讲究倒是没有,只不过现在的时光沙漏已经没有用啦,你不看里面已经没有沙子了么。”古莉金不怀好意的偷笑。 “你怎么不早说,肯定是故意的,”沐易手指疼的钻心,龇牙咧嘴道,“那我出去装点沙子去。” “你还真傻啊,你觉得普通的沙子就可以吗。” “啊,那要什么样的沙子,哪里有?”沐易赶紧问。 “这沙漏中装的,是‘时间之沙’。” “‘时间之沙’?那是什么沙子,哪里能找到?” “既然是‘时间之沙’,自然在‘时间长河’里了。” “噢,”沐易点点头,但很快明白过来了,大怒道:“你在耍我吧,什么‘时间长河’,我们每个人不都在这所谓的‘时间长河’里么。” “哈哈,你也知道啊。反应可真慢。”古莉金笑的花枝乱颤。 “你这小丫头,觉得我好说话是么。”沐易有点恼怒,感觉又被被这公主戏弄了。 “我可没骗你,这时间沙漏和经书是同被发现的。而且这使用方法就是经书上记载的,只不过吐火罗历代翻译出来跟时间沙漏有关的内容并不是很多,也就上面我跟你讲的这些。” “那这时间沙漏里原先的‘时间之沙’呢?遗落在哪里了,还能找回来吗?”沐易想起了关键的问题。 “‘时间之沙’是消耗品,当初沙伯略倒退时光二十年,将将把里面存的点‘时光之书’都消耗完了。” 沐易无奈叹道:“那这么说,这个沙漏跟经书样,都是看起来是宝贝,但实际上是根本没啥用的鸡肋了?” “也不能这么说,等你以后译出这经书上的文字,不就知道‘时间之沙’在哪了么。再装进这时间沙漏里,你就能随便操控时间啦,嘻嘻。” “算了吧,吐火罗集全族之力,数万年才译出二十页而已。而且这书本来就残缺不全,谁知道关于时间沙漏的内容还在不在。退万步讲,就算知道‘时间之沙’在哪,我就有能力得到吗?听这名字就不是普通货色。” “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没斗志呢。反正我不管,我已经 把东西给你了,你也说就是宝物,你不会食言而肥吧。”公主歪着脑袋看他。 “这个...当然不会,我沐易岂是那样的人。这么多贵族,不差你个。”沐易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嘻嘻,言为定啊。” “不过么...你也说了你父王极其宠爱你,万他找我要人咋办,那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沐易还在找借口,他可不想自寻麻烦。 “这你就放心吧,我都想好了。我写封书信让侍女交给父王,就说我不想呆在吐火罗了,准备返回言灵国去。这样他自然不会去找你麻烦了。” “哦,那好吧。”沐易哑口无言了,这小公主心思太细,沐易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快给我找纸笔来,本姑娘要写家书了。”古莉金大大咧咧地吩咐沐易。 边找纸笔,沐易边嘟囔:“怎么感觉我跟你的仆人样了。” 等这些安排好后,古莉金扑闪扑闪大眼睛,诡笑道:“对了,有件事忘了说了。” “什么事?” “沙伯略倒转时间的事,都是他的面之词。别的皇室都觉得是他疯了,还要将他关起来。因为其他的王室贵族都见过这个沙漏,里面并没有什么‘时光之沙’,本来就是空的。” 沐易皱眉:“或许是沙漏跟‘时光之沙’没有放在起吧。” “或许吧。”古莉金眨巴下了眼睛,继续笑道,“而且吐火罗宰相叛乱的事情,其实在王室内部早不是什么秘密,国王本来就打算在沙伯略所说叛乱时间的第二天就去捉拿叛党,被他这么搅和,只不过提前天发兵了而已,也不见他的功劳多大。” “这个确实说不清楚啊。”沐易点头。 “沙伯略自此之后也表现的不正常,经常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旁人都说他疯了。国王无奈,只能废了他的储君之位。沙伯略当时才十岁,怒之下,竟离开了王宫,自此不知所踪。不过人们都认为这么个疯孩子肯定走不出这吐火罗沙漠的,国王也为此伤心了很久。” “好哇,原来这个故事是你编来骗我的啊。”沐易思索半晌,才回过味来,差点气的吐血。 “不是我编的,这是小时候妈妈哄我睡觉时讲的故事,嘻嘻。” 沐易:“......” 第三十四章 分赃 第二日,夏军营中大乱,走失位吐火罗公主可不是小事,军中人心惶惶,都生怕连累到自己。看守俘虏的百夫长正好是周三的手下,吓得腿直哆嗦,害怕沐易又要将他毒打后拉去喂狼。 沐易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他顿,又改口称赞他在攻打梭罗城时立劳不小,最后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不再追究了。这百夫长自然感激涕零,把胸脯拍的啪啪响,立誓要效忠沐易辈子。 另边,吐火罗俘虏们则喜形于色,都觉得古莉金公主肯定会找吐火罗骑兵来救他们。尤其是苏立清王子,还偷偷跟几个贵族商议战乱时的逃跑路线,被守卫听到后,报告给了沐易。 沐易有些哭笑不得,要是苏立清知道古莉金早把他们卖了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众军士休整了天,便拔营东去,毕竟这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说不定啥时候就遇到吐火罗截兵了,还是早些与岳霆的大部队会合才是。 绿洲上的无辜牧民,沐易也不忍杀害。只让他们喝了混有蒙汗药的清水,个个都沉沉睡去,几个时辰后才能转醒。那时候沐易等人早已经跟岳霆会合,到达大夏国土了。 这计策...其实是老兵想出来的。 待到了戈壁,沐易便让号兵吹响了暗号,这种暗号像是种鸟叫,声音尖锐,传播的极远。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哪种不知名的鸟飞来了,也不怕暴露了目标。 这计策......还是当初老兵想出来的。 不多时,沐易就听到了相同声音的回应。沐易运起灵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跃去,果然看见岳霆率军驻扎在戈壁里的个水塘边,两兄弟见面,抱头痛哭,半晌才罢。 但二人也知道这里不是促膝长谈的地方。沐易立即返回亲兵队伍,率众人与岳霆会合,又口气急行军了天夜,深入了大夏腹地,这才敢停下休整。 “没想到沙漠竟如此凶险,绿洲又如此之大,是我低估这吐火罗国沙漠了。幸亏是老二你领军,要是我去,必定出不来了。”岳霆听闻了沐易这些天的经历,有点后怕。 “的确。”沐易灌下杯美酒,砸吧了下嘴,感觉意犹未尽。他虽不喜欢饮酒,可这么久没喝,反而有些想念。 “还好在戈壁上我突然打通了任脉,有了这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前途难料啊。不过大哥这计策确实是绝妙,只是执行起来困难些而已,你也不必自责。” “自责个毛线,”岳霆脸红脖子粗, 不知是喝酒喝得,还是被沐易的话激的,“你看你掳来这么多珍宝,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哥有啥自责的。” “对对,大哥那是计谋百出,怎么会出错。”沐易见岳霆有些不自然,嘿嘿笑道。 “那是。”岳霆扬了扬脖子,虽然知道沐易的话多半不是出自真心,可还是很得意,他还是很好面子的。 二人吃喝了半晌,沐易突然想起来古莉金的那个沙漏,拿出来道:“如果真有了‘时光之沙’,咱们以后就算遇到生死的大麻烦,也能逆转时空回去避开,大哥的计策执行起来就更方便了。” “你还真信那个小妮子的话啊,我发现漂亮女人个个说谎话跟吃饭喝水似得稀松平常。”岳霆哂道,颇为不屑。 “以前茹伊把你小子骗的团团转,今天小公主几句天方夜谭又把你唬的愣愣的,我看你小子天生被女人克,以后哥哥可得注意,不能让女人接近你了。” “得了吧,你让我打辈子光棍啊,”沐易不服气,“本将军自有分寸。” 岳霆哈哈大笑:“好了,不说这球子没用的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回幽州城了,跟刘大将军的折威军会合,再商量今后的打算。现如今咱们俘虏了吐火罗王室,也算是立下了大功,此次西征大获全胜。等吐火罗军停止了攻势,咱们就回京复命。” “你傻啊,等你去了幽州城,你这功劳少说都得被刘远山分去大半,你觉得自己能斗得过这个老狐狸么,”岳霆摇摇头,“到时候刘远山肯定上表,说深入吐火罗国的主意是他出的,到时候你咋办?可别忘了,你这千亲卫可都是折威军啊。” 沐易恍然大悟,倒不是他想不到这层,只是他这人很少关心这些东西。 “大哥说的对,我既然答应了茹伊要继续努力,以后为她办件大事,那我就得积攒军功早些当上大将军,不能轻易让别人把功劳占了去。那咱们就绕开幽州城,直接回京复命。” “不错,这才是上策,”岳霆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得绕开玄甲军,直接面见皇帝,到时候你把这大群王室俘虏往他面前扔,不怕他不给你个大将军坐。” “大哥考虑的周详,我待会就下令,明日起绕开幽州城,沿海边东行,到灵州后再南下京州。” “等等,貌似有件事情你忘了吧。”岳霆目露精光。 “还有什么事情?”沐易很疑惑。 “自然是这些珍宝了,你不会打算都上缴国库吧。” “这个嘛,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拿出宝库中的金银来犒劳将士们,大家舍生忘死,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们。” “这个是自然,”岳霆点头,“可这些金银才能占了宝物价值的多少?也就百分之吧。剩下的宝石玉器才是最值钱的啊。” 沐易头疼,岳霆这又开始贪财了:“大哥,你难道想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这可不行,我这辈子都没偷过东西,圣人曰,‘君子爱财,当取之有道’。” “别曰来曰去了,”岳霆笑骂,“圣人的文章我读的不比你少,你还说自己没偷过东西,前些天你跟那公主取的经书和沙漏算什么。莫非‘这读书人的事,就不算偷’么?” 沐易顿时脸红,撇嘴道:“我说大哥,你还是别打这些珍宝的主意了吧。这些都是有数的,万吐火罗王国拿出清单来要,咱们不就露馅了?到时候你我都跑不了。” “我说二弟你咋就这么实诚呢?”岳霆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从吐火罗国都梭罗城逃到大夏边境,少说也有七八千里路吧。这路就不能有些遗失?” 岳霆干笑道:“你想啊,后有追兵,前有堵截,沙漠里行军又极其艰难,你扔些宝物减轻负担以加快行军速度不是很合理吗。” “况且,这次的主要战利品是那些王室俘虏,又不是这些珍宝。这些珍宝虽然值钱,但大夏皇室才不会看在眼里呢,咱大夏可比吐火罗富裕多了。” 沐易苦笑:“可这些珍宝你放到哪里呢,光驮这些宝物的马匹都有几百匹了,这么招摇,迟早露馅。” “哥哥我早有打算,嘿嘿,”岳霆见他松口,立时眉开眼笑,“老三不早就在五十万大山中扎下老巢了么,咱俩也早有入伙的打算。不如叫老三把这些珍宝运到五十万大山中去,也算咱们的立身之资了。” 沐易沉思了会道:“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上次咱们跟老三在新宋攻城的消息,竟然被他手下的人告诉给了三皇子。就怕这宝物的消息泄露啊。” “这你放心,上次你告诉我这事之后,我就发去书信,叫老三注意手下有三皇子的眼线了。这次行事,咱俩把这些珍宝都密封在箱子里,来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咱们就推说是火器炸药,拆之即爆。只叫老三人知晓就可,等到了老巢,让他直接封进密库即可。” “大哥既然有万全之策,那就这样吧。”沐易很是无奈,“那大哥 准备留多少,拿多少呢?” 岳霆想了想,伸出根手指:“这个数。” “噢,拿走成啊,行,没啥问题。”沐易点头。 “什么啊,我是说留下成,咱们带走九成。” “什么!”沐易幸亏没在喝茶,否则又要喷岳霆身了,“留下成!这些玄甲军骑兵也不眼瞎,几百匹马驮着几十匹马就能驮动的东西,说出去谁会信,这还不是找死么。不行,绝对不行!” “老二你别这么胆小行么。”岳霆不屑,“你就说这些马匹都驮的是些吐火罗特产不就得了,这几天,我就到附近搜罗些的毛皮、奶酪之类的特产,都要上上等的货。这里离吐火罗不远,平时边民贸易不断,应该不是很难。” “几百匹马大老远地全运些毛皮,奶酪。我这可是军队,不是商队啊,大哥。你这什么馊主意,不行,绝对不行。成,你最多拿走成,再多我就遮掩不住了。”. 俩人又拉来扯去,最终定了拿走三成,留下七成。每匹马都稍减些分量,也不是很明显,到时候有人问起,就说原先装的还有些军粮,后来都吃完了,也没太大破绽。 岳霆只能抽走三成,心疼的愁眉苦脸,直埋怨沐易太胆小,大好的发财机会,却赚的这么少。 沐易也不理他,心道:“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以后万露出马脚,俩人可都得折在这上面了。况且这吐火罗宝库的近三分之,拿出去都可以立个小国了,还算少啊!” 俩人商量妥当,就开始分头行动。沐易跟周三和刘福贵两个心腹,偷偷地将马背上的宝物拿出来三成,分装到亲卫的马匹上。 这样分下来,每匹马也就多加了成重量,不是很明显,亲卫们大多不曾发觉,有些有疑惑的,看到周三那杀人的眼神,也只能当做不知了。 岳霆则想办法通知阿南前来,可这幽州北部离五十万大山,有万余里,又有什么好办法能通知到吗? 第三十五章 回京 沐易自从新宋之战后,再没跟阿南见过面,联系起来颇为不便。 岳霆心想,老三这“南侠”的名头已经响彻大夏,或许可以找些游侠好汉,帮忙传下消息。 可这游侠岂是那么好找的,当初俩人在安川到处游历,也不曾见过个。 岳霆忙活了两天,都没什么成效。最后还是沐易灵机动,乔装成游侠在幽州北部飞来飞去,这才引得几位游侠的注意。 沐易不敢泄露身份,只说是帮“南侠”的两位兄长传递消息,让他们到沐易营中叙。 等他回营换上军装,番交谈下来才知道,这几位游侠中打头的竟然是“北侠”欧阳春。沐易二人年幼时就对这“北侠”仰慕不已,而欧阳春也对这“南侠”阿南颇感兴趣,几人相谈极为融洽。 欧阳春身黑色劲装,头上简单挽了个髻,脚蹬双深色短筒云头靴,脸型消瘦,双目似电,太阳穴高高鼓起,看便是外家高手。他笑道:“真没想到‘南侠’的两位兄长竟是行伍中人,还是大夏西征的将军。” “岂敢,岂敢。”沐易忙道,“小子年幼时就听闻欧阳大侠的威名,今日见,真是三生有幸。却不知欧阳大侠为何在这幽州境内,我记得大侠也是我灵州人氏。” “还不是因为这吐火罗入侵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次吐火罗大举劫掠,幽州百姓受尽劫难,我等几人也是略尽绵薄之力,希望能多救些落难百姓。最近几月,吐火罗军队倒是逐渐退去,想必大军定是取胜了。” “那是自然,”岳霆爱吹牛的毛病又发作了,“我们兄弟俩率军直捣黄龙,举毁掉了那吐火罗军的帅帐,这才逼的吐火罗军不得不退兵。” 岳霆虽然喜欢吹牛,但也知此时还不能暴露攻下吐火罗国都的消息,以免被三皇子等人的耳目知道,便以帅帐代替国都,倒也不算太假。 “原来竟是二位解了这大夏之围,真是失敬,失敬。”欧阳春原先直以小辈看待二人,听二人竟然是此次西征的攻城,当下也肃然起敬。 “欧阳前辈客气了,”沐易苦笑,“我二人也是侥幸。西征的二十万玄甲军恐怕都已经阵亡大半,就剩下我这点人了。折威军那边还不知道怎样。” 欧阳春听此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不说这些了,听闻先前的游侠说,二位需要给‘南侠’送信,不知所为何事?” 岳霆早就想好了借口,接口道:“阿南师傅被人所杀,直找不到 凶手,我二人得到些线索,想通知他前来查看。” “原来如此!”欧阳春腾的下站了起来,“那何不说于我听。我与阿南的师傅乃是故交,听闻他无辜被杀后也想为他报仇,可寻遍南疆,也没寻到线索,若知道这贼人是谁,我定当为他报仇雪恨。” 岳霆跟沐易面面相觑,没想到扯个谎,倒把自己难住了。沐易赶紧岔开话题:“前辈竟然与阿南的师傅相识,三弟却也不曾告知我俩。” “阿南的师傅程武,就是上任的‘南侠’,与我南北齐名。每隔几年都要在‘游侠大会’上切磋番,怎会不识?我俩惺惺相惜,早以兄弟相称。” “啊,阿南的师傅也是‘南侠’?”俩人大吃惊。 “那是自然,否则以阿南不过十八岁的资历,怎么可能取得这‘南侠’的称号?众人追随他,有半原因也是因为南疆豪杰大都极为敬重武兄弟,才会尊他的徒弟为‘南侠’。要真论功力,他离我可差的远呢。” “那是自然,欧阳大侠大夏数十载,岂是三弟能比的。”岳霆赶紧拍两句马屁,这会也找到了借口。 “只是我等三人当初约定,若有消息只告于三弟人知晓。况且,我俩也只是找到蛛丝马迹。万只是误会,岂不让大侠您笑话。不如等阿南过来,确认了线索,咱们在起商议不迟。” “这也难怪,”欧阳春点头,“以前跟武兄弟切磋时,见过阿南这孩子几面,跟他师父样极为倔强,想必是想自己为师傅报仇,也难得他这份孝心。” 说完,欧阳春从衣襟中掏出个木牌样的东西道:“这是我的印信,如若遇到危险,就捏碎它。只要我在千里之内就能觉察到。你们收好,日后要是遇到危险,我也会尽力帮你们些。” 沐易连忙道谢,小心翼翼的将这枚印信收好,这以后说不定可以用来救命啊。 欧阳春随后就告辞而去,说是要及早安排人手去传信,搞得沐易俩人很不好意思。二人随便撒个谎,这欧阳大侠就深信不疑,果然游侠都是直爽之人,不像他们这些在官场打拼的人,花花肠子不少。 送走了欧阳春,沐易兄弟也算了了心事,第二天就拔寨启程,绕道灵州回京城。 大军路过安川时,正好遇到阿南率手下赶到,三人见面,自然是极为高兴。 道完思念之情,岳霆不好意思道:“老三,其实我们根本没得到什么凶手的线索,只是实在寻不到你,才出此下策,这个馊 主意是我出的,跟你二哥没关系,要怨就怨我吧。” 阿南摇头道:“我早已猜到,没有任何凭据怎会找到线索。怕是哥哥们遇到什么麻烦了,这才带着人匆忙赶来。” “老三就是聪明,比你二哥可强多了。”沐易笑道,“不过这次可用不到三弟你帮忙,而是有个天大的好处要送给你啊。” “什么好处?”阿南颇感奇怪。 沐易神神秘秘地说:“等到晚上就知道了。” 当晚,沐易就命周三和刘福贵将亲卫坐骑马鞍中的珍宝取出,堆到沐易帐中,看的阿南都有些两眼发直。 “这...这也太多了吧。” “要是不多,还需要劳烦三弟么。”岳霆嘿嘿直笑,“这些都是你二哥在吐火罗国都抢来的。本来有这三倍多,他这人胆小,就敢取出这么多给你。”说完,还白了沐易眼。 沐易也不理他,对阿南道:“你现在在五十万大山中立足,少不了这些钱财。我跟你大哥携带这些也不方便,你都收好,日后说不定我俩还得投奔你呢。” 阿南不是那啰嗦之人,见两位兄长主意已定,就与俩人起动手将这些宝物装入沐易早已准备好的木箱内。 等装封完毕,阿南就招呼众豪侠来搬东西。这些人大都参加过新宋之战,进来后少不了番寒暄。 岳霆乘机告诉诸位,这些箱子里都是军队里的火器炸药,运到五十万大山是帮他们守城之用,千万不可碰触,只有他们二人日后派工匠去才可启用。 这些豪侠都是爽快之人,当下也不怀疑,与二人道别后就带着箱子南下了。阿南临走时,交给沐易两只信鸽,方便日后联系。 告别了阿南,沐易等人也不敢回家探亲,怕万走漏了风声,引起折威军和玄甲军的注意。众人星夜赶路,终于在个多月后,赶到了京州。 这次沐易长了心眼,还未到天京城,就先派亲信告知二皇子实情。 二皇子大喜过望,赶忙入宫将沐易攻破梭罗城、俘虏吐火罗王室的消息禀报了夏皇。 夏宇轩此时正为吐火罗突然撤军迷惑不解,对方明明占了上风,却撇下抢来的粮食突然撤军。闻此才恍然大悟,狂喜之余,竟下令文武百官明日出城三十里迎接沐易回京。 时间,朝野沸腾,大街小巷到处传遍了沐易只身大破吐火罗国都的故事,越传越玄。 第二天早,文武百官就 出城三十里准备,京城百姓也呼啦啦围了圈。 直等到中午,沐易等人才徐徐到了天京城外,看这阵仗,众军都有些发憷。沐易暗想,若是到吐火罗国都时,遇到这待遇,众人怕早就回不来了。 夏宇轩为表爱才之心,亲自下马上前迎接,沐易赶紧下马行礼。 “爱卿辛苦了,你为我大夏立下如此不世之功,让朕如何该赏赐你才是啊。”夏宇轩哈哈大笑。 “为陛下分忧是臣子应尽之事,岂敢求陛下赏赐。”沐易也算是熟悉了些为官之道,有些话,你不得不这么说。 “陛下,沐将军所立之功,可谓旷古绝伦。微臣以为,当封沐将军品大将军直至方可配得上这盖世奇功。”刑部尚书早已得二皇子指使,乘机上表。 “陛下不可,四大镇国将军乃国之柱石,岂可轻易授予。沐将军虽功高,但封等侯爵,世袭罔替已是朝廷隆恩。”大将军夏文渊手下名将领及时走出阵外。 “够了,今日大喜之时,你等又在这吵来吵去,岂不让将士们齿冷。再有人多言句,立即除去官爵,打入大牢。”夏宇轩冷声喝到。 顿时,文武百官鸦雀无声。 沐易心中大喜,看样子,这夏皇是认定了沐易的功劳,在这天京城外,沐易莫非就要成为大夏朝第五位大将军了! 第三十六章 改名念祎 夏皇训斥完众文武大臣,转身对沐易笑道:“此事明日再议。今日,朕要与沐将军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沐易提了半天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他入朝为官也有了些年月,对朝中暗地里的规矩了解不少。所谓明日再议,就是让朝臣们相互扯皮,最后夏皇再折衷,两不得罪。这样来,他这大将军的职位怕是没戏了。 为人臣子,又能奈何。沐易暗叹声,只得收起心思,随着众人入了城。皇帝当晚大摆筵席,两万多名官兵各有安置,沐易则跟着夏皇与臣子们在太和殿中饮酒赏乐。 宴是好宴,可宴席上的人心就难测了,诸位大臣轮流上前给他敬酒,总想从他口中套出点话来。尤其是赵丞相,拉着沐易聊个没完,不停旁敲侧击问他对二皇子的看法,沐易左支右绌,苦不堪言。 到了后来,不管谁来,沐易只能呵呵笑,立马干了杯中酒,对方见酒都喝了,也不便多说,只得怏怏离去。直到深夜,宴席才罢。沐易踉跄回到家后,发现岳霆还没回来,只得自己睡去了。 这时的岳霆,早已喝的晕头转向。整个京州彻夜狂欢,不但官兵们在饮酒庆功,就连京州各地的百姓都三五成群地在家中聚会。沐易这役,至少能换来大夏三十年的和平,举国上下,自是无人不喜。 这觉,没睡踏实,沐易心中有事,辗转难眠,未到寅时就起床穿好朝服,赶到太和殿听封。 众大臣都有些宿醉未醒,只有皇帝还是精神十足。大太监王德唱诺完毕,众人便迫不及待地上奏为沐易加官进爵之事。 廷上意见分位了两派。文官们要求加封沐易为大将军,这自然都是他们背后皇子们的主意。而夏文渊所在的武将列,则纷纷反对。. 沐易趁着早朝前的间隙问过旁人,石虎所率的玄甲军果然是全军覆没,夏皇早就狠狠责罚过夏文渊,想必是夏大将军对沐易人立功回返颇为不满。 沐易心下无奈,自己若不撤退,早随石虎被围歼了。可这话对夏文渊说也没什么用了,跟玄甲军的梁子是难解了。 夏皇看着阶下众位大臣各表看法,竟也不像之前那般询问重臣的看法。待众人不再发声,他才捋了捋胡须,笑道:“诸位爱卿所言都有些道理,朕也已有主意。沐易上前听封!” 沐易虽立了大功,但此时还只是正四品的忠勇将军,在殿中官是最小的,再加上不受玄甲军众位将领待见,只得还站在门口,听到夏皇召见,这才小心翼翼 的跑过去,生怕跟上次样出丑。 “回陛下,臣在。” “今日起,封沐易为等安国侯,世袭罔替,并赐免死金牌。另封沐易为从品的冠军将军,独领军,朕赐军名天狩,当替朕巡狩四方,保国安民。” “谢陛下隆恩。”沐易听并未封他为正品的大将军,心中虽有些失落,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陛下圣明!”群臣高呼。 “好,”见无人提意见,夏宇轩很满意,又朝王德点下头,王德心领神会,喊道:“宣吐火罗俘虏上殿。” 不多时,禁军就将苏立清等人押到殿上,此时的苏立清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气势,不停地瑟瑟发抖。这路上被周三折腾的要死要活,见了生人就怕。 “沐爱卿,吐火罗王室可都在这阶下?”夏皇颇有兴致地问沐易。 “回陛下,吐火罗国王苏力坦的三个弟弟随他出征,并未在宫中。另外,公主古莉金在押送途中逃跑,还请陛下责罚。” “哈哈,爱卿严重了,个公主而已,何足挂齿。”夏宇轩摆手,公主并非能继承大统之人,历来都不受重视。 “阶下何人为吐火罗储君?”夏宇轩提高了声调,朝阶下冷喝。 “啪”的声,苏立清两腿软,竟然跪倒了地上,发觉不妥才忙站起身,低头行了个吐火罗的按胸礼。 “回大夏国皇帝陛下,在下就是苏立清。父王不论多少金银财宝都会换我回去。等我日后登基,年年定向大夏纳贡称臣。还请陛下饶我命。” 夏皇愣,他还没说什么,这苏立清竟然就要纳贡称臣。“真是朽木不可雕啊,吐火罗有这样的储君,我大夏日后无忧。”夏宇轩心道。 “我天朝恩威浩荡,自然不会乱杀阶下之囚,就看苏力坦何时来赎你们吧。”夏皇抚须道。 “谢陛下。”苏立清大喜,登时磕头如捣蒜。 夏宇轩摇了摇头,真没想到苏立清骨头软成这样,他也懒得在跟苏立清再说下去,转头道:“刑部尚书何在?” “臣郑文启在。” “这些俘虏就交于你了,暂且也不要为难他们。每日饮食起居都按我大夏皇族的份额来,不要堕了我大夏威名,开销找内务府要就是。若是吐火罗无人来赎,则按律处置。” “是,陛下。”郑文启得令退下。 处理完此事,诸位大臣也无其他要事,众人 便退朝回府。 沐易这次耍了个小聪明,他本来就站在门口,不等其他大臣退出,就迫不及待地拔腿开溜,省得再被众官围堵。 另边的岳霆,现在正在家中呼呼大睡,他跟周三等人喝了夜,后来还嚷嚷自己手里全是宝贝,要再去“眠月楼”过过瘾。 周三听不对,生怕他最后吐真言,把沐易拿走吐火罗珍宝的事给捅出去,不由分说,跟刘福贵架着他就往沐府走,等回去后又灌了醒酒汤,这才松了口气。 沐易回府后见岳霆喝的烂醉如泥,忽然想起来古莉金可还在亲卫中,昨晚尽顾着应付众大臣,竟把这头事给忘了!她可别也喝醉露出什么马脚。 不敢停留,沐易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众军驻扎的营地。 刚踏进营门,只手就从旁伸了出来,揪住了他的耳朵,沐易愣,转头看正是古莉金。他也顾不得边上守卫奇怪的眼神,拉住她就往出跑。 等回到府中,古莉金才气呼呼地道:“昨晚你去哪了,也不管我。你知道本姑娘被吃了多少豆腐吗,个个的都过来跟我勾肩搭背的喝酒,真是亏大发了。” 沐易也感觉不好意思,只得解释道:“昨晚宫里宴请,我也是走不开啊。反正你穿着这身铠甲,又没被人摸到肉,不算咋吃亏。” “你还好意思说,”古莉金杏眼圆瞪,“还不快去给我找些女装,不要丫鬟侍女的,要京城最漂亮的!” 沐易赶忙应承下来,差了个府库管事出去道京城最大的商号“禄百源”那里拣最贵的布料按古莉金的尺寸订做了五六套衣服,才安抚了这位小姑奶奶的情绪。 俗话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沐易叫管事花了三倍的价钱,不到个时辰套衣服就做好了。古莉金换好女装,在铜镜前照了足有半个时辰,才依依不舍的从房间出来。 “都四年没有穿过漂亮衣服了,想想这些岁月,真是痛不欲生啊。本姑娘这么好的身材,都浪费了。“古莉金边臭美,边颇为感慨地说。 沐易虽然看过古莉金火辣的身材,但现在看穿上大夏服侍的她,觉得更是美不胜收。盈盈握的小腰,挺拔浑圆的胸部,还有细长的双腿,再配上倾世的容颜,看的沐易直言唾沫。 “怎么,看上我了么,那你来啊。”古莉金笑嘻嘻的把身子凑了上来。 沐易苦笑:“姑奶奶,你这是玩火,别觉得我不是随便的人。实话告诉你,我随便起来可不是人!” 古莉金吓了跳,忙退后几步,盯了沐易几眼,又咯咯直笑:“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么。” “我这身板怎么了,你想试试么。”每个男人被提到这个,都不由地要表现把。 “我呸,”古莉金嗔道,“算了,不调戏你了。今后怎么安置我吧,不会让我假扮你的夫人吧。” “哦,这个你可想多了,我打算让你当我的贴身丫鬟如何啊。”沐易嘿嘿笑。 “你想让本公主当丫鬟,想得美。”古莉金气呼呼的道。 “那你想做什么啊,我这府中女眷可都是些丫鬟。我夫人的位置可是有人的。” “这样吧,”古莉金转了两下小眼睛,“你就说我是你的妹妹怎么样。” “不怎么样,”沐易摇头,“我沐家可是有家谱的,在安川虽不是大户,可也算是书香门第,这谎话太容易被揭穿了。还有啊,什么表妹,堂妹,远房妹妹什么的也别想了,我家到我这辈就剩我个独苗了。” “啊,不会吧。”古莉金愁眉苦脸,忽然又笑道,“这也好办,你就说我是你的干妹妹不就行了。” “干妹妹,干妹妹。”沐易心有些邪恶,“这词在大夏可不怎么好啊,都是些风流情种间才有这称呼。” “那算什么,本姑娘不在意。他们愿怎么想怎么想吧。”古莉金撇嘴。 “那好吧。”沐易摇摇头,“那你的名字得变下吧,叫你莉莉?还是小金?” “呸,呸,难听死了。我娘当初可是给我起了言灵族的名字,。听好了,本姑娘叫‘念祎’。” 第三十七章 沐府当家 “念易?”沐易听她这名字竟然跟自己样。若带上姓氏,竟还有“想念沐易”的意思,心头惊。 “是‘念祎(yi)’,读平声,不是仄声。祎是美好的意思,母亲是想念以前跟父王在起的美好时光,才给我取这个名字的,你可别臭美了,谁会想念你啊。”古莉金不屑。 “唔,这样啊。那以后我就叫你念祎啦。”沐易讪讪笑道,心中竟有点小小的失落,谁人不想有个美人时刻想着自己,哪怕她不是自己的娘子。 “嗯,丫鬟侍女的,就不用给我找了。我可烦死这些了,还是自己来的好。不过这每月的例钱,不能比你少。” “哦,这个...话说,我没有这个义务吧。我帮你逃走,你送我宝物,咱们的交易已经扯平了。现在你已经可以走了,你不是要回言灵国吗,我可以送你些盘缠。” “什么!你竟然让我这样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跨越五十万大山去言灵国,还不是让我送死么。”念祎立刻美目含泪,变脸如翻书。 “这个...”沐易看女人哭就头大,时间也没了对策。 “你以后肯定会南征五十万大山,到时候顺便带我过去不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该不会拒绝吧?” “哦,好吧。”沐易糊里糊涂答应了。 “耶,成功了。”念祎破涕为笑,可这脸变得似乎有些快。 “好像又被这丫头给骗了。”沐易望着她出门的背影,若有所思。 拍了下脑门,沐易索性不再想这事,反正多张嘴吃饭也不是啥大事。 等到晚上,岳霆才酒醒起床,跟沐易谈论起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其实皇帝老儿对你算不错了,毕竟也得给夏文渊些面子。现在你虽离大将军差级,可手握兵权,独掌军,其实跟大将军差不多了,不需要图这个虚名。”岳霆对沐易的不满不以为然。 “我知道,”沐易点头,“如果不是为了茹伊,我才不稀罕什么大将军呢。可我现在终究还不是大将军,也没办法开口提亲了。” “女人,又是女人。”岳霆笑骂,“对了,吐火罗的那个小妮子你真打算留下来啊,你也不怕到时候俩人打起来?” “大哥你想哪去了,不过是暂且留她在府中住而已。再说了,这么漂亮个大美人,大哥你就不心动么,留给你不就行了。” “什么,漂亮么!”岳霆两眼直,顿时副猪哥相 ,之前他见过的念祎是女扮男装的,还不知道她真正的相貌。当下他顾不得跟沐易闲聊,就要去瞅瞅这吐火罗公主的模样。 “记得她现在叫念祎,可别喊错了。”沐易赶紧喊道,可他的话只能在风中回荡,岳霆早就窜的没影了。 自此之后,岳霆就整天跟在了念祎屁股后面。再到了后来,就连府库的账本和钥匙都到了念祎手里。 府中的男女老少因此都觉得念祎肯定是沐易在外面的相好。看来这“干妹妹”果真都是有猫腻的啊,念祎也俨然成了沐府“当家的”。 沐易为此痛批岳霆:“你还说女人克我呢,你比我更过分,竟然连你最心爱的府库都能给了她,以后咱俩的开销都得她点头了。” 岳霆也郁闷地直挠头:“被这小妮子给骗了,灌了我几壶酒,撒了几句娇,就把我的账本和钥匙哄走了,我也是受害者啊。谁让你把这个小妖精带回家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沐易:“......” 现在沐易已经是朝中从品的大员,每日都得上朝议事,散朝了又得去营中处理军务,自然没什么时间打理府中事物。岳霆都没啥办法,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由念祎折腾去了。 不过这念祎竟然是个治家的好手,不停地帮沐府买地置业,沐易的财产年里竟然翻了倍。 以前岳霆打理的时候,虽然极为节省,但也是只出不进,更别提能赚钱了。这样来,岳霆更不好意思争权了,只能帮念祎打打下手。 忽有日,沐府门口的看护来报,有个自称老爷同乡的女子来寻。岳霆这个管家早就被架空,负责府内大小事务的是念祎。她听闻来的是沐易同乡,心想必是来投靠的穷亲戚,就吩咐护院引她来见。 来人到了客堂,见了念祎也不拜,反而四下张望:“你是谁,沐易和岳霆呢?” 念祎见这人丝毫不把她放眼里,心下不悦:“我是沐府当家的,你又是何人,找老爷何事。” “当家?沐府当家的不是岳霆吗,怎么变成个姑娘家了。”这女子不答反问。 “姑娘家怎么了,难道女人就只能在深居后院不见人吗,我可不像你等,就等着靠男人养。”念祎见这人不把她放在眼里,没好气道。 “嘻嘻,脾气挺大的,你是沐易什么人,没听说他成亲啊?” “我是他妹妹,干妹妹,听清楚了没有啊。”念祎听这人口气这么大,还直呼 沐易的名字,更是生气。 “干妹妹?”这人很惊讶,“沐易原来也这般不老实,我还以为他像自己说的那般专呢。” “嗯?”念祎心中闪过念,原来这是沐易在乡下的相好啊,怪不得语气这么嚣张。 “不管你来找老爷作甚,他现在正在大营中处理军务,不在家中,你怕是白来趟了。” “早说啊,那我去军营找他去。”这人说完就要走,把念祎当成了空气般。 “站住,沐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念祎见她竟然不打招呼就走,气呼呼地喊道。 “呦,小姑娘年纪不大,架子不小,沐易都不会这样拦住客人不让走吧。”这女子也不恼,只是掩嘴直笑。 “我是我,他是他,我就不让你走又能如何,”念祎耳根子都红了,“来人呐,把这女人给我关进柴房,不准给吃喝。饿你几天看你还嘴硬。” “我可有正事,不是跟你争风吃醋来了。你喜欢沐易,我让给你就是。”来人还是笑吟吟地,竟像是在调笑念祎。 “你们还不动手。”念祎又羞又气,狠狠盯着门口的护院。 这几个护院也有些明白,小三与原配,这是老爷的家事,他们可不敢牵扯进去。但念祎屡次催促,他们也不得不动手。这女子倒也不恼,笑着就跟他们走了,护院们这才松了口气。 等沐易晚上回来,有个机灵的护院悄悄地把消息告诉了他,万饿坏了沐老爷的“相好”,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沐易听,就觉得坏了,该不是她来了吧。 却说这来的,还真的就是茹伊。恰巧今天看门的这几个护院是男爵府变侯爵府后新招的,不认得她,这才把她关了起来。 沐易赶到柴房,正碰见茹伊拿着护院塞给她的个馒头在啃,连口水都没,噎的她直打嗝。沐易赶忙将她带到厨房,端来热菜热饭,不住给她赔不是。 茹伊却笑着说:“我觉得挺好的啊,当年我被发配到镇南军为奴,能吃到这馒头都是好事呢。今天窝在这里,倒让我想起来之前的往事,感觉那时虽无所有,可你我几人过得也算快乐。如今你成了坐镇方的将军,我也到处忙碌,要见面都这般不易。” 沐易忙道:“你若是不喜欢这生活,我明天就带你走,我这次西征,发现个世外桃源,我们俩男耕女织,再自在也不过了。” “谁要跟你男耕女织,” 茹伊啐道,“我看今天这个小姑娘挺不错啊,都把这么大的家业给她了,关系不浅吧。” “你可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沐易连连摆手,忙把念祎的事情给她说了。 “竟然是这样,”茹伊也很惊讶,“不过说真的,你跟她在起倒是蛮般配的。” “你又这么说,”沐易恼了,“这生我只喜欢你个,你知道的。” 茹伊默然,把玩着手上的馒头,不知该如何搭话了。她本就是搪塞沐易,根本没想过嫁他。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大堂再叙吧。”沐易看有些冷场,只得打个圆场。 茹伊点头,两人回到了沐府大堂,沐易又差人叫来岳霆和念祎,起听茹伊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念祎还是那副见不得茹伊的样子,岳霆则在旁边嘿嘿发笑,副早知如此的样子。 茹伊也不搭理他们俩,跟沐易说:“此次前来,有两件事情,件是报你当年救命之恩,另件则是求你办件事情。” 说完,茹伊从怀中取出沓银票,递给沐易。 “救你是应该,又要什么回报。”沐易有些生气,将银票推了回去。 “为什么不要,人家大老远送过来了,岂有不受之礼,免得被人笑我们沐府胆小,到手的银票都不敢接。”念祎拨开岳霆也要伸过去的手,把把银票抢到手里。岳霆嘿嘿笑,也不说话。 沐易脸黑,就要发作,却被茹伊拦下。 “这点钱不算什么,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跟这些银票比起来,那是个天个地,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莫非是有什么赚钱的大门路?”岳霆心思活,听到茹伊说起钱,就好比老猫闻到了鱼腥味,再也按捺不住了。 茹伊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这赚钱的门路也是凶险异常,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要觉得不合适,可以拒绝,我在想其他办法也行的。” 岳霆嘿嘿笑:“咱们连吐火罗的国宝都敢偷,还怕什么风险。赶紧说说,是什么门路,能赚多少啊。” 第三十八章 涉险 茹伊沉思良久,方才轻声道:“你们可听说过,京城中新崛起的第四大商号‘冉升昌’?” 沐易茫然地摇头,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岳霆却略颔首:“我知道,这‘冉升昌’短短年就取代了原先萧家‘喜兴盛’在京城的地位,风头正盛啊。能在其他三家大商号的夹缝中崛起的如此之快,想必其后定有大人物。” 茹伊笑道:“岳霆的见识倒是不少。可‘冉升昌’背后并没有什么大人物,其实就是我开的。” “什么!”三人均大吃惊,没想到茹伊短短时间竟能创出这么大个商号。 “不过商号的掌柜虽是我,却还有其他合伙人,要不我没什么本钱,不可能创下如此大的产业。” “不知还有谁是‘冉升昌’的东家?”沐易很是好奇。 “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到时候想必也不会太惊讶。”茹伊把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好了,接下来我就说说这赚钱的门道是什么吧。” 三人听闻茹伊背后有个大商号撑腰,也顿觉此事有谱,都眼巴巴地望着茹伊,等她慢慢道来。 “你们也知道,我是匠科出身,擅长制造的便是各种器械兵器,我也听说你们此次西征也用了我制造的连弩和火雷。” “不错,若是没有这连弩和火雷,我等连吐火罗军的包围都突不出去,跟别谈进攻吐火罗国都了。”沐易点头道。 “你该不会想走私兵器吧。”岳霆心思活,微思索就惊叫了出来。 “是的。”茹伊没有否认。 沐易心头震,随即皱起了眉头。要知道,大夏国虽然允许有资格的大商号自造器械,但产出的兵器必须卖于军中,夏朝明令禁止走私兵器,违者轻则充军,重则凌迟,甚至祸及九族! “你这是拉我们找死!到时候东窗事发,不只是我们几个丢了性命,整个沐府上上下下几百口都要跟着遭殃。你这是安得什么心?我刚听岳霆说沐易对你是往情深,你就这么害他?真是最毒妇人心!”念祎冷哼。 “你不也是妇人吗?”岳霆向来胆大妄为,对茹伊的提议颇感兴趣,忍不住反驳念祎。 “闭嘴,我是小姑娘,不是妇人。”念祎见岳霆都站在了对方那边,更是气不打处来。 “好吧,不过富贵险中求,这门路虽然风险大,但确实能夜暴富啊,小心点未必不可。”岳霆素来喜欢钱财,犹自小声争辩。 “我这不到年,就将沐府产业扩了倍,再过个七八年,我定保沐府能成京城里数数二的大户,又有什么风险?比她这拿命换银子的行当不是强多了吗?”念祎立时反驳道。 她的话半真半假,夸大了不少。可她自从见了茹伊,怎么看都不顺眼,对她的提议自然不赞同。 茹伊却也有些羞愧,低声道:“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的,你们现在的确不缺钱,那我就先走了,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们。”说罢,转身就要出门。 沐易本来左右问难,见茹伊突然失望要走,心头不禁疼,忍不住道:“我...我帮你。” “好招欲擒故纵,我可真是甘拜下风了。”旁的念祎以手扶额,哀叹道。 “真的不用了,你帮过我太多了,我不该再连累你的。”茹伊回过身来,眼圈有些泛红。 “大丈夫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帮你就要帮你,”沐易朗声道,“你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做就是,又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好肉麻,你真的是沐易吗,不是谁假扮的吧。”念祎双手捂住耳朵,好像听不下去的样子。 “嘿嘿,知道这小子的真面目了吧。”岳霆怪笑。 茹伊叹了口,转身还要走。沐易忙拉住她的手臂,觉得不合适,又赶紧松开。 “你...你别走,其实我想到个好办法的,或许这件事也没那般可怕。” “什么办法?”茹伊愣,收回了迈出门槛的半只脚,转身问道。 “走私兵器这件事,的确需要大的靠山。可是我虽然身为侯爵,还是从品的冠军将军,但是在朝中并无根基,门道也不多。不过,我可以帮你引荐个人,我觉得他肯定会帮你。” “莫非是二皇子殿下。”茹伊冰雪聪明,立刻猜到。 “不错,我们要走私兵器,买主无非就是江湖豪侠和各地府兵了。豪侠们都是些重义轻利的好汉,自然没太多钱财来购买神兵利器。所以大主顾都是各地的府兵,可般的府兵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情,只有意图谋反或者以备不时之需的皇子王爷们才需要。” 沐易顿了顿,接着道:“现在各位皇子都有这门心思,尤其是二皇子。恰巧二皇子也跟我关系最为亲密,引我为心腹,我若推荐你帮他打造兵器,想必他定会高兴,我也算是立了大功件。” “这主意确实不错,可是......” “ 没什么可是,事不宜迟,现在我就带你去见二皇子。”沐易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吧,我又欠你次。”茹伊很是感激,又跟沐易客套了番,便跟着沐易起出府了。 “这女人也太厉害了吧。她岂能不知道买兵器的都是各位皇子吗?她来就是抱着这门心思的,却又演了这出戏,让沐易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念祎犹自气愤不已。 “半真半假吧。”岳霆也沉思道,“越来越看不透茹伊这小妮子了,希望以后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她叫什么?茹yi?竟然跟我名字样,呸呸呸,真倒霉。”念祎啐道。 岳霆无语,只得告诉她俩人的名是同音不同字。 话分两头,沐易领了茹伊匆匆去拜见二皇子。二皇子本来也是百无聊赖,正在屋中与几个妃子戏耍。听闻沐易前来,便赶到客厅与沐易见面。 “哈哈,沐兄弟今日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二皇子还没进客厅,声音就远远传了过来。他惯于演这种倒履相迎,收买人心的戏码。 沐易和茹伊忙起身见礼,连道打扰了二皇子的休息。 这时二皇子夏清芒双脚才迈进客厅,匆匆瞥间,便注意到了沐易身旁的茹伊,见她肌肤胜雪,面若美玉,袅袅婷婷,真似是天仙般,当即竟有些痴了。 “沐兄弟莫非是要将这美人儿送与本王的么,真是有心了。”夏清芒眼神亮。 茹伊有些尴尬,沐易心中更是怒火冲天,这无疑于触碰了他的逆鳞,但他这知道这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得沉声道:“殿下说笑了,这位是京城中‘冉升昌’的东家。我引她前来,也是为了殿下的大事,还请殿下不要因小失大。” 他的语气颇重,不乏些怒意。 “噢?”二皇子也有些反应过来了,讪笑道,“看来是小王误会了,本王也不是那等好色之徒啊,只是就随口说说罢了,沐兄弟不必介怀。不知是何大事,与这小娘子又有何关系?” 沐易也不搭话,只是四下里看了下。夏清芒知他的意思,挥手摒退了左右。 “属下知殿下为能荣登大宝,殚精竭虑,训练了不少府兵,但苦于兵器都由军队掌管,府兵手中只有些简单的短剑轻弩。因此,我找到了‘冉升昌’商号的东家,他们商号中有不少能工巧匠,有些甚至是匠科出身的,愿为殿下打造强弓利刃,助殿下臂之力。” 夏清芒听,顿时来了精神:“此 话当真?” “回殿下,确是如此。本商号能工巧匠甚多,不论任何制式兵器或者新式器械,均可铸造。只是我等商人只为牟利,又担这杀头的风险,酬金是免不了的,还望殿下恕罪。”茹伊颔首道。 “金银之物在本王眼里不值提,若真是上好的兵刃,多高的价钱孤都收了,本王岂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夏清芒端坐于主位之上,言语间颇为正派。 “殿下放心就是,本商号的东西,都是精品,至少不会比军中的制式兵器差。”生意这么简单就谈定了,茹伊也欣喜异常。 “好,好,好,”夏清芒抚掌大笑,“沐兄弟,你又为本王立下了大功,待日后我荣登大宝,定封你为当朝第大将军。” 沐易对此并无兴趣,只是点头应付而已。 几人商谈完毕,二皇子兴奋之余,就要设宴宴请二人。俩人不好驳了二皇子的面子,就随夏清芒在王府中饮酒赏乐。 沐易本就不胜酒力,夏清芒又屡屡举杯,不多时他就醉倒在桌上,被下人扶到客房休息了。 昏睡了半晌,沐易突然心中莫名悸动了下,随后便被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二皇子府中,他担心茹伊安危,赶忙跑出去寻找。 王府中值夜的侍卫都见惯了沐易,知他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自然不会阻拦他。 等他赶到了正堂,里面早已空无人。想寻人来问,可这夜深人静,除了外面巡逻的侍卫,别无他人,心中焦急万分,不知茹伊是否已经离开王府,可别出什么问题。 胡思乱想间,沐易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的厢房,忽听到好像有撕扯衣服的声音和女子的挣扎声,当即脑门充血,脚踹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屋内并未点灯,里面漆黑片,沐易循着声音奔向里屋,双手摸到个光光的男人后背,把将他扳到了地上,那人闷哼声,再没声响。他认定了这女子就是茹伊,抱起来就往外跑。 等他做完这些,才突然感觉不对,这女子不像是在求救,并没出声呼喊,自己莫非棒打鸳鸯,坏了别人的好事?如是不小心错杀了王府中人,那可真是罪过不小! 第三十九章 危机 沐易奔出厢房,临空跃出王府,寻到片隐蔽的空地,这才借着月光看怀中之人! 双带着惊恐和庆幸的眼睛,头凌乱的青丝,还有身几乎被撕碎的绿罗裙,那熟悉的面庞不是茹伊还能是谁! 沐易当即热血直冲头顶,双眼都透着血红,他拼命压制着心中的怒气,颤声问道:“你怎么会在厢房中,那人是谁。” 茹伊拉了拉破烂不堪的衣衫,低头抹泪道:“二皇子。” “什么,”沐易立时怒不可遏,“那你怎么不呼救,要不是我正好路过,你这会早已贞洁不保!” “贞洁不保?哼!”茹伊忽然收起了之前慌乱的神情,冷笑起来,“你以为这是第次吗?我之前遇到的事情比这还不堪。” 沐易全身震,怒目圆睁,全身汗出如浆,痛苦的声音都扭曲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为什么!” 茹伊强忍住眼泪,冷声道:“对啊,我就是这么个下贱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接近你也是为了利用你而已。你以为我个弱女子,怎能有如今这地位?” 她看了沐易眼,咬了咬牙继续道:“原先在匠科的时候,太子就对我动手动脚。‘冉升昌’的幕后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样,你现在对我死心了吧!” “好!好!”沐易怒极反笑,“我这就杀了‘冉升昌’所有的人,再去东宫活剥了那太子。”说完,就要纵身而起。 “啊!不要!”茹伊被吓了跳,赶紧拉住他,生怕他真的去杀人,“我都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了,你还为我去送死干什么。你府中不是有念祎在等着你吗,你又何苦连累他们。” “等我杀了这些人,就带你们去那吐火罗绿洲,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沐易痛苦地吼道,说完就要掰开茹伊双手。 “傻瓜,你真傻。”茹伊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值得吗,真的值得吗,为了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为了个直利用你、伤害你的女人。” “值得,我觉得值得就值得。”沐易气喘如牛,发狠道。 “天下怎么会有你这般傻的人,”茹伊紧紧抱住他,“你别冲动,刚才的话是我骗你的,我真的不想再连累你了。你刚才杀了二皇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这才想激你离开。” “真的吗,”沐易喜道。这才放松了下来,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身子登时软了下来,晃了晃差点摔倒,还好茹伊在身后 扶住了他。 “是真的,我还是完璧之身,刚才的话都是骗你的。太子殿下温文尔雅,商号的合伙人也是个女子,怎会发生那种事,你可莫担心,别气坏了身子。”茹伊哭道。 沐易这才扶着墙,慢慢地靠了上去,刚才的愤怒,几乎透支完了他的体力。 沐易慢慢地将她拉入怀中,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嘴角不免挂起了抹苦笑。不知是为茹伊,还是为他自己。 “好了,现在也没事了。趁现在还没被发现,你快逃走吧,回府跟岳霆他们把能拿上金银细软,天亮前逃出天京城,去你说的绿洲上,安稳地过辈子吧。”茹伊低声哀求道。 “好,你也回去准备下,个时辰后我就去接你,咱们去那绿洲上过平淡的生活。” “不要,”茹伊赶紧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忘了我好么。你要是想要我,我就把身子给你,算是报答你的恩情了。” “我岂是那种人,”沐易低喝,“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继续帮你。” “你这是何苦,”茹伊轻声抽泣,“你现在也帮不到我什么了,还是先照顾好自己要紧。” “事情没那么严重,”沐易这会头脑清醒了些,思索道,“刚才我不过是把二皇子打倒在地上,用力并不大,他不定会死。况且在黑暗中,他也看不见我的相貌。对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茹伊努力回忆了起来:“那会你早早就醉了,二皇子却直不放我离府,我推脱不会饮酒,他倒也没强逼我,就这么直坐到深夜。后来他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也被扶着回去休息了。” “我这时本想去找你同离去,这些侍女却说没二皇子的命令不敢放我走,只安排了那个厢房让我休息。我和衣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刚打开门,二皇子就醉醺醺的把我压倒在床上。 “当时我被吓傻了,只得拼命反抗。要不是你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完,她也不禁有些后怕。 “这么说来,二皇子怕是有意的了,”沐易双拳紧握,“不过他既然不敢明目张胆,想必也是顾及面子,装醉行事。若是他未死,我也不需怕他,大不了我去投靠太子或者三皇子就是。现在我位高权重,想必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我,坏了他当皇帝的美梦。” 茹伊听他说二皇子不定死,也松了口气,忙叫他先歇歇恢复下体力再去。 沐易 打坐行气,让天地灵气在任脉中循环了周天,就已经精神饱满,恢复如初。脚下略用力,便疾驰而去。 从沐易踹门到回返,前后不到刻钟,后院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侍卫们没注意到这里的异响。等他再到厢房之时,果见二皇子晕倒在地,除了脑袋上有个大包,并没什么生命危险。 沐易松了口气,轻轻地将二皇子抱起,几个起跃间就到了他的寝殿。绕过门前打盹的侍卫,将他放回了床上,如果他真的只是酒后乱性,明日醒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做完这些,沐易又返回原地将茹伊接回到厢房,不过他不放心留茹伊个人在屋里,就在门外直守着。等到天快亮了,才闪身回了客房,马上又装作刚醒的样子,走向客堂。 茹伊也依照约定,赶到了客堂。沐易带了她就要出王府。这些仆从敢拦住茹伊,却不敢拦沐易这从品的将军去上朝,只能放行。 二人出了王府,茹伊就要回商号处理事务,沐易也得去上朝,只得各自分开。 等散朝回府,沐易犹自惊魂未定,找来岳霆,将昨夜之事告知于他。 岳霆听后皱眉道:“你真的相信她吗?” “有什么不相信的?” “她既然遭到二皇子非礼,为何不大声呼救?你也就在王府之中,并不是没有希望听到的。这个女人我越来越看不透了,我觉得你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沐易这会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岳霆这么说,忽的就站了起来,朝岳霆怒喝。 岳霆愣了下,缓缓道:“老二,你以前可从没对我发过火。” 沐易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嗫嚅道:“大哥,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岳霆摆手道:“没事,大哥不介意。这茹伊真是你命里的克星啊,只盼以后别再出什么乱子才好。” 沐易点头:“我会小心的。茹伊也是身不由己,我相信她不会害我们的。” “那就好,也不知二皇子那里怎么样了。只盼他真的是酒后乱来,没什么印象才好。” 俩人等了天,也没见有什么消息,看来不论二皇子到底记不记得昨晚之事,也不会追究了。这下也算能松口气,场大祸是避过去了。 又过了几日,二皇子招沐易前去赴宴。闲聊间,他还提到前些天自己酒后不知怎么跌倒了,头上摔出好大的包,云云。让沐易更加放 心,看来他是真的不记得这回事了。 茹伊的走私生意进行的很顺利,第笔交易就有两千万两白银,净利润有近八百万,喜得岳霆上蹿下跳,早就将对茹伊的不满抛到九霄云外了。 沐府里面的念祎,也丝毫不含糊,张嘴就要了三成的分红,茹伊如数将银两拨给了她。此后,念祎马不停蹄地到处买地置业,看这样子,是要跟茹伊较高下了。 这晃,又年过去了,沐老夫子几次来信,催促沐易赶紧成婚,别家的孩子都能帮家里打酱油了,沐老爷子夫妇俩眼馋的不行。沐易只好推脱说军务繁忙,过些日子就去寻个合适的姑娘,也算是遮掩过去了。 茹伊的生意,这期间又做成两笔,赚了三千多万两白银,“冉升昌”也跃成了京城最大的商号,当然,明面上它主要也是做些茶叶、粮食之类的生意,只是店铺越开越多,门面越来越大,其他三家商号都渐渐起了敌意。 二皇子的府兵终是有限,做了三批兵器,基本没什么需求了。沐易又想办法跟游侠们取得了联系,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又卖出去不少神兵利刃,也算赚了不少。 念祎这边也算不错,这年的租金贸易也足足赚了数百万两,沐家跃成为京城中数数二的大户,沐府的门面翻修了三四次,当然,这也是念祎的意思,以彰显她的“功劳”。 转眼见,中秋佳节到了,茹伊前来跟沐易和岳霆起过节,三人是同乡,也算是在京中“团圆”了。闲谈间,茹伊提到“冉升昌”的另位东家想来拜访他。沐易自然同意,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四十章 萧紫晨 第二天早,茹伊便带着名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过府拜会沐易。直等进了客堂,这女子才揭开斗篷,露出张吹弹可破的俏脸来。 沐易眼前亮,跟茹伊合伙的幕后东家,竟然是位比茹伊还年少的美人儿,这也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小女子拜见沐将军,多谢将军对‘冉升昌’的相助之恩。”这女子盈盈拜,姿态婀娜大方,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不必多礼,”沐易不敢托大,忙起身回礼,“茹伊的事便是我的事,千万不必客气。” 这女子闻言并未显出欣喜之色,反而面露难色,纠结片刻后,竟扑通声跪倒。 “你这是干什么,快请起,请起。”沐易赶忙上前两步,伸手虚托。他被搞得云里雾里,不知对方是何意。 “我听伊姐姐说过,您是位急公好义的好人。奴家身负灭门深仇,却怎奈只是女儿身,报仇无望,还请沐将军能帮小女子二。若大仇得报,这‘冉升昌’便归将军所有,小女子也愿为奴为婢,侍奉在将军左右。” 沐易皱了皱眉,心中不免腹诽,你当着茹伊的面说要与我为奴为婢,我就是有心,也没法答应啊,看来这经商的女子个比个精明,话说的倒是圆满,坑也却是这般大。 “你先说说你的仇家是谁,若真是大奸大恶之辈,本将军自当秉公办事。”沐易不知此事深浅,只好打起了官腔。 “噗嗤,”旁的茹伊笑出了声来,“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了。带紫晨前来也是我深思熟虑过得,我也希望你能顺便帮帮她,不会牵连你的。” “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怕过牵连。”沐易见茹伊说话,忙打包票,“茹伊既然说应该帮,那我就帮你到底,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这姑娘才慢慢起身,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女子就是当初京城第三大商号“喜兴盛”东家萧痕之女,名唤萧紫晨。当初萧家被灭后,她又与颜氏姐妹走散,只身逃到老家柳州,依照萧痕的指示,找到了萧家藏金的密库。 之后,萧紫晨与茹伊因颜氏姐妹而相识。二人都有抱负,又各有所长,便拍即合,茹伊在台前出力,萧紫晨在台后出财,创立了“冉升昌”,短时间内就成了京城里新的大商号。 沐易这才知道茹伊是如何创下这么大产业的,他原先还怕茹伊背后会是太子或者三皇子殿下,现在倒是放心了。 “沐将军,小女子全家遭人陷 害,满门抄斩,此仇不共戴天。奴家建这‘冉升昌’就是为报仇而来,还望将军助我。”萧紫晨泣道。她本就生的娇美,这娇弱含泪的模样,更是让人爱怜。 沐易本非铁石心肠,又有茹伊作保,便安慰道:“姑娘尽管放心,沐易定会竭力想帮。不知陷害你萧家的是谁,又是因何而为?” “那仇人便是京中的其他三家大商号,‘禄百源’、‘福合生’和‘寿永安’的掌柜。这三家掌柜其实是远房兄弟,前朝时京城中只有家商号独大,便是这岳家。” 萧紫晨顿了顿,接着道:“百年前大夏立国,岳家也因战乱分裂,变成了四大商号。我萧家从其中个不喜经营的岳家后代手里买过了‘喜兴盛’,这都过了四代了,直也相安无事。” “可几年前,突然有人到官府告发我家仓库出现大量二皇**中的宝物,说是我萧家与奸人勾结偷盗而来。这京州府竟也不审讯,直接判了满门抄斩。”说到痛处,萧紫晨忍不住哭的梨花带雨。 “原来是我老岳家啊,”岳霆在旁边瞪大了双眼。 “嗯?大哥你也是这岳家的?”沐易顿时觉得有点棘手。夏朝对宗族看的很重,若这京城的岳家跟安川岳家是脉,他还真不好驳了岳霆面子。 “不错,萧家的‘喜兴盛’还是从我家老祖手上买的。可我家这老祖宗,只喜欢游山玩水,结交豪侠,把家产都散完了,到我这代,连温饱就解决不了了。要不哥怎么会这么喜欢钱。”岳霆说到这个,不住嗟叹,显然是伤心没继承祖宗的大产业。 “啊!”萧紫晨擦干了眼泪,看岳霆的眼神便有些不善了。 “妹子你可别误会,”岳霆赶紧解释,“当初我家老祖宗就是因为受到排挤,才不得不卖掉产业,出走京城的。我们跟京中岳家早就断了关系,没啥来往了。要不我早就投奔他们去了。” 沐易这才放心下来:“老岳家竟也大有来头,大哥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有个屁的来头,”岳霆不以为然,“往上推上几代十几代,谁家没出过些名人?跟咱们又有啥关系?” 沐易不由暗暗点头,岳霆还真是洒脱,对宗族之类的根本不在意。不像很多人穷的叮当响,还不忘吹嘘祖上如何如何。 “既是如此,那萧妹妹继续往下说吧。”沐易拉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萧妹妹?老二你连茹伊都没叫过妹妹吧,该不是对她动心了吧。”岳霆就喜欢调 笑别人。 可此话出,茹伊眼神都有了些许变化。 “大哥你别打岔。”沐易笑骂道,“我不过看紫晨确实可怜,比咱们又小,就这么顺口称呼了,你这惊乍的。” “家里还有个干妹妹,这里又认个妹妹。”岳霆却不依不饶,啧啧叹道。 萧紫晨本就十分聪慧,趁机上前接话:“如果沐哥不嫌弃,我愿与大哥兄妹相称,以后全听沐哥吩咐。” 茹伊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出,忍不住出言打断:“你们在这哥哥妹妹的还没完了。沐易是那种人吗,赶紧说正事吧。” 萧紫晨吐了吐舌头:“那批珍宝,其实就是那三家商号以库满为由,放到我萧家的。当初这三家自称相信我萧家信誉,没留下任何字据,搬东西的人手也都是这几家的。这报案的人也是岳家手下。很明显,就是这三家蓄意栽赃陷害。” 沐易沉思片刻道:“二皇子家的宝物,怎会这么容易就大批走失?而且也不报案?怕这事情与二皇子也有关联。” “不错,”紫晨叹道,“我也有这种怀疑,不过没有证据,也不敢胡乱猜疑,更何况二皇子也不是我等这些平头百姓能扳倒的。我只盼找岳家报了大仇就行。” 沐易思索半晌,喟然道:“此事颇为棘手。既然当初京州府不提审就断案,背后肯定有大人物指使,说不定就是二皇子。即使不是,能指使得动京州知府的,也至少是朝中重臣了。” “我虽官居从品,但也只在军中有些影响,在朝中并无势力。所以,此事不能简单地交于官府处理,就算是再让刑部重审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不错,”萧紫晨不由垂泪:“我也知道这些,所以直都躲在暗处,没去告什么御状。” “嗯,聪明人从不会把命运交到旁人手上。”茹伊也在旁边也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那只能想其他办法了。我可以托游侠将你说的这几个相干的人,抓来私审。待问出结果就自己动手,帮你萧家报仇。你觉得如何?” 萧紫晨踌躇道:“沐哥说的这个办法我也想过,虽然可行,但只能杀几个人,不能报灭门之仇,更不能为我萧家洗脱冤情,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这方法。” “那我们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他们三家使计害你,我们也可用尽阴谋阳谋。” “你这大话还真敢说。”岳霆颇为不屑,“这招是好,你 倒是说出个道道来啊,扳倒三个大商号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萧家倒台那定是二皇子从中作祟,你有二皇子那么大的能量么。” “这个...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嘛。”沐易嘿嘿笑道。 “沐哥也不需为此发愁,今日到此,妹妹就只是期望能得到沐哥的许诺就行了,至于以后的谋划,自当我来操心,不敢劳烦哥哥。”萧紫晨略施礼,笑容满面。 “好了,既是如此,今日的目的便达到了。”茹伊起身朝沐易施了个半身礼,“沐易,我又欠你次。” “应该是我欠沐大哥的。”萧紫晨急忙起身,随着茹伊齐拜下。 “好了好了,我这里没什么欠不欠的,朋友的忙能帮我就帮。再说现在也只是许个诺而已,将来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能力了。”沐易也站起了身,对着二人遥遥虚托,示意她们不必如此。 几人谈完正事,沐易便极力邀请二人起吃了晚饭。 沐易帮了二人大忙,俩人也不好推辞,便随着沐府中人起在府中用了晚宴。 可这晚宴不算太平,念祎不住埋怨沐易遇事不跟她商量。言语间,还不住地拿白眼瞥茹伊。 岳霆则趁机问了问颜氏姐妹的情况。萧紫晨听岳霆的意思竟然对这两姐妹颇有兴趣,当即许诺过些天让颜氏姐妹来府中照料二人的起居。 茹伊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毕竟这俩姐妹是萧家的人,不好开口。只能由他们去了。 岳霆当即拍了胸脯,信誓旦旦的表示,以后萧紫晨的事,就是她的事。这又惹得念祎顿白眼。 用完饭,沐易依依不舍地宋茹伊离开,嘱咐她以后没事常来看看。 茹伊也不好说什么,笑了笑就拉着萧紫晨走了。直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沐易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府中。 第四十章 南征 此后,茹伊极少来沐府,萧紫晨却总以颜氏姐妹为借口,每晚必到。时间长了,念祎都有些烦,言语间颇为不满。 不过这姑娘心眼多,之后来时便给念祎带些商会特产的胭脂水粉、手镯脚链之类的小玩意,哄得念祎也跟她姐妹相称。 再到后来,萧紫晨更是连军营都敢去,每次都带些小点心,拉着沐易胳膊,哥哥长哥哥短的,不过也就是跟沐易两人在营帐时,才敢脱去披风,怕被仇家发现。 时间久了,营中将士都以为沐易在外边找了个小的,不敢带回家,只能才营帐中度度**。不明真相的人纷纷感叹,看来连这大将军都免不了惧内啊。 沐易自己浑然不觉,只以为萧紫晨“单纯”的对他好,他也非常喜欢这个“妹妹”。手下的人自然不敢在他面前嚼舌根,坏了将军的“好事”。俩人就这么相处了下去。 沐易是个榆木疙瘩,茹伊却早已察觉萧紫晨的心思,心里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酸酸的。 这日,二人在商铺内闲聊,茹伊忍不住问道:“紫晨妹妹,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伊姐姐,你是想问我跟沐易的事情吧。”萧紫晨冰雪聪明,立时猜到。 茹伊被道破心事,有些不自然,含糊道:“嗯,姐姐...姐姐就想问问你,真的喜欢他吗?” 萧紫晨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姐姐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成全了我不是更好吗?” “我...”茹伊语结,“我...我只是不想他痛苦,他对感情看得很重,你不爱他却直接近他,我真怕你们两个都受到伤害。” “对不起,我有些自私。”萧紫晨眼圈泛红,“但是我得报仇,我定要报仇!沐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我的,我知道。我怕,我怕他以后会反悔,毕竟这不是件小事,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我得让他爱上我,能为我付出切!” “你太傻了,值得吗?”茹伊皱眉叹息,“他已经答应你了,再说也许还有其他机会。” “值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我们这些女人,想攀附朝中大员,除了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沐易至少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总比被那些老家伙玩弄强吧。” 茹伊默然,随后幽幽说道:“可这对他公平吗?” “我会好好待他的,做个妻子的本分。再者说了,爱也不爱重要么。”萧紫晨泪流满面,“只要能为我报仇,他再娶几个都好,哪 怕休了我,我都毫无怨言。如果他为这件事出了意外,我也去陪他!” “那你好自为之吧。”茹伊也自觉无话可说,“我也会尽力帮你,你和我...真的很像。” “什么?”萧紫晨疑惑。 “哦,没什么,我是说你真的很不幸,我定会尽力帮你,我相信沐易也会帮你的。”。 “谢谢你,伊姐姐。你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萧紫晨忍不住抱住茹伊轻声啜泣。 抚着萧紫晨的背,茹伊不禁想:“那现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谁呢?沐易还是...”想罢,也忍不住轻轻叹息,时间心绪惘然。 大夏历136年,夏国从吐火罗的劫掠中恢复过来,而且还用吐火罗的王室俘虏,换来了大批牛羊毛皮和金银玉石,国力大增。 当然,大夏不会将吐火罗王室全放回去的。苏力坦的几个小儿子和弟弟被留在天京城做质子,两国签订了永不侵犯的条约,终于解决了大夏西方边陲的威胁。 夏国皇帝抱负远大,见西面威胁不再,就打算继续南征。这年秋天,趁着兵肥马壮,夏宇轩就下令以夏文渊为主帅,李百利和司马述为副帅,沐易作监军,南征五十万大山,意图占领五十万大山后,继续南下,入侵言灵国。 这次南征,除了刘远山的折威军没啥战斗力,留守京州外。其余各军倾巢出动,准备举拿下这五十万大山诸国,气势之盛,千年罕有。 沐易作为此次南征监军,也是夏宇轩力排众议,最终拍板的。其实他更想沐易做主帅,觉得沐易奇谋百出,很对他的胃口。 但是沐易资历不足,其他大将军也都不服,尤其是护国大将军夏文渊还是皇室成员,不能不听他的意见。最终夏皇才想到这个折中的的办法。监军虽不能指挥全军,却有督军的权力,不是主帅,更似主帅。 沐易本人,却叫苦不迭。他的天狩军,建军不到年,人数只有十万。他当了这监军,却是得罪了其他三位大将军。主帅夏文渊更是早已对他不满,这去真是处处受制,前途难料。 待回去跟岳霆商议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尽量与其他三位大将军和平相处,小心行事罢了。况且南疆还有阿南在,保住性命还是没问题的。 沐易回府安置了各项事宜,又拜托茹伊跟萧紫晨帮忙打理沐府的事务。此次南征,他得带上念祎,帮她回言灵国,岳霆又是他的军师,要随他出 征。现在的沐府可不是当初小小的男爵府了,不能无人照看。 府中的岳霆,听闻这么快就要南征了,也是愁眉苦脸。颜氏姐妹直跟在念祎左右,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可二人对他的态度也算是改观不少。岳霆正打算趁热打铁,想办法把二女纳入名下呢,这下却又要随军出征,只能哀叹老天不给机会。 年来,岳霆直负责打造连弩和火雷等火器,现在也小有规模,足足可以装备两万余人。沐易直没公开连弩的秘密,准备日后当做杀手锏。茹伊卖给二皇子的兵器,也只是些制式兵器和些许火器。 匆忙安排好家中的事务,沐易就随着大军南下,数百万大军迤逦而行,蔚为壮观。五十万大山中诸国也早得到情报,将兵力部署在吴国和赵国境内,意欲在落雁山上,与夏军决死战。 夏军依然兵分两路,夏文渊与司马述为左路军攻打金汤城,李百利则与沐易为右路军前去攻打御山城。 沐易到了御山城下,只见这御山城早就修复新,看起来跟上次并无两样,可他总觉得不太对头。上次城池被大夏的火石车瞬间攻破,赵国不可能不想应对之策。 李百利也有些怀疑,但派人四下查看后,并没发现什么问题。他断定赵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是加厚了城墙的厚度。随后便命火石车队朝御山城发射。 果不其然,御山城的城墙比之前坚固了许多,二十余辆火石车足足攻击了半个时辰,整座城才轰然倒塌。李百利当即传令大军进攻,沐易虽感觉有些问题,但也说不出来什么,只得率军慢慢跟在镇南军后面。李百利见此颇为不满,但沐易是监军,他也不好说什么。 等镇南军先锋数万人冲进御山城后,就发现有些不对,城中虽然到处是断壁残垣,但较少见到赵军的尸体。先锋将军知是有诈,立刻下令全军撤退。 就在这时,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御山城下传来。整个城池瞬间破碎,不仅城中的数万先锋军粉身碎骨,城外正在进军的镇南军也多被碎石砸中,时间御山城下血流成河,大夏军损失惨重。 沐易虽在远处,但也被这巨大的爆炸震得翻倒在地。众军头晕眼花,两耳嗡嗡作响,大脑中片空白,不少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足足半刻钟后,才慢慢挣扎了站了起来。 李百利年老体衰,最后还是被沐易灌了些清水,才悠悠转醒,可看到镇南军惨状后,口老血喷出,又倒下去不省人事了。沐易只得传军医为李百利医治,自己整顿剩余 军队,以防不测。 等他清点完人数,不由倒吸口冷气。除却先锋军三万余人尸骨无存外,城外山下被乱石砸死的夏军足有十万之众,丧失战斗力的伤员更是达到三十余万。对夏军造成大伤害的并不是爆炸本身,而是由此引发的巨大山崩。 眼见夏军损失近半,沐易不敢轻举妄动,收拢残兵后,就在山下驻扎。幸亏赵军没有马上冲下山袭击夏军。否则,就在晕眩的那段时间里,夏军早就全军覆没了。 过了两日,沐易收到了金汤城的战报。情况基本跟御山城如出辙,不过夏文渊更加小心,城破后只是派两万人先去查看,损失并不是很严重。爆炸过后,他又派兵上山查看,只见原先金汤城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个大坑,四面也没有吴军和其他联军的动向。 夏文渊跟司马述商量,认为金汤城天险已破,吴国再无屏障,想必敌军定是惧怕火石车的威力,早退到宋国境内去了。炸毁金汤城只是为了尽量削减夏军军力而已。 夏文渊命先锋军越过大坑后,四处侦查,依然没有敌军动向,这才命大军开拔,占领吴国。没成想,军队开进大坑后,还没能爬上去,敌军突然杀来。坑边上的先锋军不过两万人,被五十万敌军瞬间消灭。 随后,五十万大山联军往坑中泼油、射火箭,坑内夏军哭喊声成片。夏文渊急令撤退,但等撤出大坑,夏军伤亡也近三十万。 除了汇报军情的书信,另外还有封夏文渊给沐易和李百利亲笔信,信上让他们二人齐前往金汤城下的大营起商讨对策。 此时李百利因怒火攻心,犹自昏迷不醒,性命还难保,别提去商量对策了。沐易只得吩咐手下几员大将死守营寨,自己骑马前去夏文渊的大帐。 第四十二章 木鸟 金汤城跟御山城相隔甚远,沐易带着手下赶了几天路,才到了玄甲军和镇西军的驻地,此时夏文渊也收到了沐易的战报,知道了右路军的情况,二人将沐易迎入帐中,唏嘘不已。 夏文渊叹道:“我受陛下隆恩,忝为南征主帅,甫开战将士却死伤近半,真是万死莫辞。此战失利之过,我定人承担。” 沐易不知夏文渊此话是真是假,只得应承道:“夏将军严重了,御山城那边是我与李将军坐镇,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我等当与夏将军起领罚,怎能让将军人担过。” “沐监军所言极是,我等皆为南征的统军之将,自当与夏将军同进退。不过沐监军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日后若领罪受罚,还望监军为我等多美言几句啊。”司马述顺着杆子往上爬,接过沐易的话头,哈哈笑道。 沐易心里咯噔下,知道着了俩人的道了,可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定,定。” 夏文渊这才展眉笑道:“那多谢沐监军,此事就暂且不提了。若是我等能攻占这五十万大山,想必这点小过也不算什么大事。不知沐监军可有良策?” 沐易腹诽,这夏文渊也是老奸巨猾,跟司马述设了套让他往进钻。说自己担责,最后却要沐易去皇帝那带头领罚。不过现在说这些确实为时尚早,他在军中势单力孤,尽量也不要开罪这些大将军。 “小子岂敢,陛下错爱沐易,让某担这监军职,本就十分惶恐。若论行军打仗,又岂敢在二位大将军面前献丑。”沐易放低姿态,希望不要因为职位问题,引起对方不满。 “沐将军谦虚了,那不知司马将军有何看法?”不觉间,夏文渊的称呼发生了变化。 “现今敌军将那爆炸后的深坑当做屏障。我军若是进攻,就绕不开这大坑。可旦进入坑内,又成了瓮中之鳖。为今之计,唯有先将这巨坑填平,才可继续进军。”司马述抚须道。 “不错,落雁山除了金汤、御山二处外,都极为陡峭,不可攀爬。若想继续进攻,必须填平这巨坑。但我军从低处向高处搬运土石本来就极为困难,又要遭敌军袭击,该如何是好啊。”夏文轩沉思。 “如今我等受陛下重托,只能尽力而为。好在我军还在大夏国内,粮草不用发愁。只能慢慢耗费人力,先将这大坑填平,再图谋进攻。”司马述镇守边疆多年,心求稳。 “司马将军所言极是,可是陛下对此次南征极为看重。这刚开战就损失近半,又要在这落雁山下驻军 不知到何时,只怕陛下会极为不满,必会催促我等尽快进军。”沐易顾虑颇重。 “不错,沐将军所言,正是我二人担心之处。”夏文渊抚须微笑,“所以,陛下那边,还请沐将军多多费心了。” 沐易这才明白,原来俩人在这儿等着他呢。沐易是本次南征的监军,代表的就是皇帝。皇帝若有什么旨意,也都是通过沐易执行的。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贸然干涉军中事务可能会适得其反。 所以,皇帝都是吩咐监军看情况行事。夏文渊这手,是将沐易当做替罪羊,夹在皇帝和他们二人之间了。 心下虽是无奈,但他势单力孤,又许下了同进退的承诺,只得先应承下来,回去再作打算。 诸事议罢,沐易就辞别二人,回营安排兵士回填御山城里的深坑。 大夏虽然直注重器械的制造,但落雁山实在太高,御山城虽坐落在山脉最低洼处,离夏军所处的地面也足有三百余丈,任何器械都无济于事,只能靠人力运送土石。 土石运到山顶后,士兵又总遇到赵军的冷箭飞石,进展十分缓慢,前后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都看不到大坑有什么大的变化,将士却死伤惨重。 南征大军惨败的军情早已传回京城,夏宇轩震怒之余,连下十余道手谕,催促沐易赶紧想办法继续进攻,以洗刷兵败之耻。沐易将皇帝的旨意告于夏宇轩等人,可夏宇轩总是推脱没有其他办法,要沐易费点心思,多拖延些时日。 李百利因为病重,早已回京医治。皇帝命沐易暂代镇南军大将军职,全权行事。沐易成了右路军统帅,担子更重。皇帝催促的手谕隔几天就下来封,措辞越来越激烈,到后面竟有再不进攻拿沐易问罪的意思。 沐易左支右绌,急的满嘴起燎泡,喝水都疼的直咧嘴,可他沿着落雁山转了几个来回了,也没什么办法。山脉最高处足有两千余丈,除了金汤御山二城外,最低洼处也有千多丈,悬崖上怪石密布,岩角极为锋利。 沐易自己纵身到山顶不是问题,可他想垂下绳索,让将士攀登却是不可。且不说普通士兵根本爬不了这么高,就算有这个体力,不等他们爬到山顶,绳索都被岩石的锋利的棱角磨断了。 沐易筹莫展,岳霆却不知道在营内捣鼓什么,也没给他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念祎个女儿家,更是没什么经验。 到最后,沐易实在没办法,只好孤注掷,准备强攻深坑。他决定自己先去敌军阵 中尽量杀几个敌将,拖延些时间,希望夏军能有希望爬过深坑。 等沐易传众将到营中吩咐强攻事宜时,岳霆却突然满脸黑灰、头发像鸡窝似的闯进大帐。众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军师是怎么了,莫非被火雷炸了不成?可也不见他有什么伤痕啊。 还不等沐易问话,岳霆就使眼色示意他先让众将退下。沐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遣散了众人。 待营帐只剩下他们二人,岳霆才迫不及待地大笑:“哈哈,老子终于成功了,老二你再也不用担心攻不下这落雁山了。” 沐易闻此也大喜过望,他虽然还不知岳霆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但他了解岳霆绝不会无的放矢,忙问他有什么好主意了。 岳霆得意的甩了甩头发,却被满头的黑灰呛得咳嗽不止,他忙劈手夺过沐易刚递过来的凉茶,口闷下,这才缓过了气,把这些天的作为道来。 原来他这些天直在捣鼓茹伊发明的“木鸟”,这木鸟其实是茹伊根据鲁班书上的记载,苦心钻研,又加上很多自己的想法,才复原出来的。 据传当初鲁班大师的娘子,因为骑这木鸟摔落身亡,鲁班悲痛之余,不仅毁去了“木鸟”的图纸,还对这《鲁班书》下了诅咒,才有了这“缺门”的传说。 茹伊仿造的“木鸟”,主要是靠火药进行推进,能在空中翱翔段时间,可以用来传递信息,却不能载人。岳霆见这落雁山如此之高,灵机动,就想将“木鸟”改造下,载着士兵飞越这数千丈高的悬崖。 岳霆自己不懂工匠技艺,就派人传信给茹伊,看是否可行。茹伊接到信后,立即召集工匠动手,个月的时间就改造的七七八八。她忙于商号事物,没法亲自前往南疆,就派了许多工匠带着改造后的“木鸟”到落雁山帮助沐易。 可没成想,落雁山地势太高,周边的气流跟平地上空的气流并不相同,“木鸟”没法平稳升空。岳霆就率工匠在营地内不停地改进,又花了月的时间,才终于使“木鸟”适应了落雁山上空的气流环境。 岳霆直想给沐易个惊喜,所以这才告诉他实情。沐易听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由喜道:“这次多亏了茹伊啊,她的器械兵器,每次都帮了我们大忙。” “切,有了女人忘了兄弟啊。”岳霆抬起了他那黑炭般的脸,很是不服气。可那样子却让沐易忍俊不禁。 “哈哈,这功劳自然是大哥的,我也就这么说。不知这‘木鸟’次能运送多少兵士, 现如今有多少只了。”沐易强忍住笑,岔开了话题。 “你想的太美了,还运送多少人呢,次只能两人乘骑,而且前面必须是工匠亲自操纵才可,运送人上去也需要半刻钟时间。目前我们边制造边改造,已经有了百余只。再给我几月的时间,我能造出千只左右。再多的话,暂时没那么多木材了。” “没时间了,皇帝已经几次三番催促我进攻。落雁山脉长数千里,很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我先去寻个没人的地方,慢慢地运人上去,只需要运送十万人上去,就足以牵制住敌军,引大军跨过深坑了。” 岳霆点头同意,二人也不浪费时间,立即招呼周三和刘福贵,将沐易手下的天狩军择地运上山顶。 足足花费了八天时间,沐易才将这十万大军运上落雁山,虽有少许士兵不慎从“木鸟”上摔落身亡,但总体还算是很成功的。沐易跟岳霆兵分两路,沐易率天狩军从山顶袭击赵军大营,岳霆则趁机率镇南军翻越大坑。 沐易命周三率两万连弩手在前开路,自己领军随后。乘着夜深人静,举突入赵军大营。虽然赵军与赶来援助的他**队足有五十万,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夏军能从悬崖上杀入,又遭遇连弩齐射,火雷乱飞,瞬间大营内乱成片,主帅根本无从指挥。 等岳霆率镇南军赶到,两面合围,赵国联军五十万人竟全军覆没,连消息都不曾走漏半分。 赵国与吴国大营相隔数百里,自然毫不知情。沐易短暂休整后就下令急行军,数日后如神兵天降,突袭吴军大营。吴军同样毫无准备,不战而降。 等沐易取胜的消息传到夏文渊的耳中,他惊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随后跟司马述连道三声:后生可畏! 第四十三章 祭师 沐易连克赵吴两国后,吸取了上次二皇子的教训,不等休整,就与玄甲军和镇南军兵分三路,分别进攻宋楚越三国。 五十万大山的诸国联军本就被派到吴赵两国,后方十分空虚,夏军基本没遇到什么抵抗,就拿下了三国的都城,随后又灭了鲁张闽三国,直打到条深涧边上,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要说这深涧,就像是有人剑将五十万大山拦腰斩断后留下的裂痕,名唤沉鱼涧。深涧从东西方向横贯整个大陆,将其分为了南北两部分,宽的地方有数千丈,窄的地方仅有数十丈,下方就是波涛汹涌的海水。 原先连通南北的是十余座桥梁,如今也被破坏殆尽。这地势之险要,与落雁山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次南征,夏皇的战略就是先打下深涧北侧的八国,因为这条深涧实在是难以逾越。能架桥的窄处都有敌方重兵把守,若想乘船渡海也是不可,五十万大山与四周大海接壤处,全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处登陆。 夏军攻克了五十万大山北方的半壁河山,南征算是成功半。沐易边休整军队,边随着夏文渊安抚各国百姓,扶持傀儡政权。毕竟这里与大夏相去太远,地势又极为险恶。最多只能驻军把守,没办法强迁百姓来着穷山恶水过苦日子。 半月后,夏皇嘉奖的圣旨也到了,正式封沐易为大将军,赐封号“定国”。此次沐易又立下旷世奇功,朝中自然再没人能反对。夏文渊与司马述也表现的很高兴,都称沐易此次受封是理所应当,当下召集众将大开筵席,为沐易庆贺。 沐易终于得偿所愿,欢喜异常。顾不得之前的小心谨慎,与两位大将军开怀畅饮,好不痛快。 推杯换盏间,司马述把酒赞道:“此次大胜,全赖沐监军人之功,自古英雄出少年,真教我等老将汗颜啊。” 沐易大着舌头推谢道:“司马老将军言重了。小子也是侥幸、侥幸,嘿嘿。” “哈哈,来来,沐小兄弟再干杯。”司马述又端起杯宋国特产的琥珀酒,与沐易对饮。 沐易忙与司马述碰杯,大杯下去,更是感觉像在云里雾里,看什么都发飘。 “沐将军此次能突袭吴军大营得手,真是让我二人刮目相看啊。不知沐将军是用何方法能在吴军不知的情况下翻越那深坑呢,老朽甚是不解。”夏文渊趁机问。 “这个简单,”沐易酒后吐真言,“咱大夏国以匠科立国,自然要多靠这些器械了。我不过是得 到些能载人飞行的“木鸟”,将大军运到山上,偷袭自然不是问题了。” “原来如此,”夏文渊眼珠转动两圈,恍然道,“竟有如此精巧绝伦的器械,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是落伍了啊。上次南征之时,二皇子殿下用火石车破金汤、御山二城,我还觉得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现在,老朽才发觉自己落伍了啊。” 司马述哈哈大笑:“是啊,沐小兄弟既然有如此精妙的器械,想必过这深涧定不是问题吧。到时架桥的重任,就要全靠小兄弟你了啊。” “那是自然,”沐易话都有些说不清了,“此事包...包在我身上,定...定无问题。” “那好,那好。来,沐兄弟再干杯。”司马述又笑着过来灌酒。 不多时,沐易就醉成摊烂泥,趴在桌子上动不动了。夏文渊与司马述相视笑,就吩咐手下扶沐易回去休息。 第二天沐易醒来,回想起昨夜的事情,才悔之不及,连道这杯中酒误事,将自己的底牌都给人说了。 念祎嫌弃的看着他:“男人就会酒后误事,不是酒后乱性,就是酒后乱说。” “你咋知道男人会酒后乱性,莫非你有什么痛苦或者是羞涩的回忆?”岳霆嘿嘿直笑。 “小胖子,你皮痒了是不?”念祎恶狠狠地瞪着岳霆。 “哥可不是胖子,最多就是壮,小妮子别乱说。”岳霆争辩道。其实也难怪,这些年日子好了,岳霆是顿胡吃海塞,把张还算英俊的国字脸都吃成大饼脸了。 “好了,好了,都啥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说这些,我现在头都大了。”沐易显得有气无力。 “那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傻么,要我说你真是块木头,以后叫你小木头好了。”念祎笑嘻嘻地说道。 沐易无语,只能装作没听见,向岳霆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多大点事吧,看把你给紧张的。”岳霆不以为然,“这‘木鸟’迟早要被人知道。咱们运了足足十万人,虽说都是自家的天狩军,可人多口杂,你就算再封口,用不了多久也会传出去的。更何况这‘木鸟’不是那么容易仿制的,否则也不会几千年来都没人制出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沐易叹气,“这‘木鸟’确实不好遮掩,等回京了,怕是夏皇都要问我要图纸。” “要就给呗。其实‘木鸟’虽然精巧,但实际作用不是很大。运人少距离短还不安全,传信也不如信 鸽。也就是落雁山这种需要短距离运输的情况才能用到吧。沉鱼涧倒也行,不过架设浮桥,只需要有人拉两根绳子过去就行,你人足够,用不着这‘木鸟’。” “我也正有此意,”沐易苦笑,“更何况我昨夜都打下保票了,不去也得去啊。” 岳霆和念祎又免不了对沐易顿奚落,说的他都有些无地自容了。正当尴尬之时,道身影突然闪进了营帐。 “三弟!”沐易自打通了任脉,对天地万物的感应极为敏锐,不等来人站定,就认出是阿南! “两位哥哥。”阿南还是那张冷峻的脸,只是眼神瞥向念祎时,浮现出许柔和。 “老三啊,咱们那些财宝咋样了,藏好了没。”岳霆张口竟是这茬事。 “大哥放心,只有我人知。” “瞧你那点出息吧,还不都是我吐火罗的珍宝,”念祎撇了撇嘴,“这就是你们的三弟啊,冷冰冰的像块石头,就叫你小石头好了。” 阿南闻言,竟难能可贵的向她挤出丝笑容,只是这笑容有些僵硬:“我叫阿南,很高兴认识你。” 念祎愣,顺嘴说道:“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念祎。” 这话说完,就有些冷场了。念祎等着阿南接话,阿南却愣愣地不知道该干啥。沐易知道他话少嘴笨,便开口问起他近来的情况。 原来他最近直在灵州寻找杀师仇人的踪迹,可惜最终也没有太大发现,回到南疆后才知道沐易南征的事情,就匆忙赶来。 阿南的老巢在五十万大山南端,目前倒是没被南征影响到,沐易特地问了阿南老巢的位置,免得到时候不小心波及了。 等沐易说到此次南征的最终的目标是言灵国时,阿南摇头道:“二哥断了这个心思吧,不可能的。” 沐易虽然只是依照夏皇命令行事,并没有入侵别国的心思,但听阿南如此说,也颇感奇怪,就问其中原因。 番交谈,沐易才知道阿南为了寻找仇人踪迹,曾夜闯言灵宫。等他到时却发现宫中竟已设下宴席,正等着他前去。言谈间,阿南才知道十余年前,言灵祭师就算到了此事,惊得他此后再也不敢踏足皇宫半步。 岳霆啧啧称奇:“若真是如此,言灵国确是不可战胜啊。事先就知道了你要干啥,还打个屁啊。” “那是自然,小胖子看你就没见过啥世面。”念祎不屑。 岳霆这才想起 念祎也算是言灵出身,就叫她说说言灵国的情况。 “其实我也是听母亲讲的。我母亲以前就是言灵国的祭师,还是仅次于大祭师的白袍祭师。言灵国不像其他国家样有皇室,最高统治者就是大祭师,其余的祭师地位也极是尊崇。” “不过祭师地位虽高,但实际上天天都在言灵宫内冥想,以图看到未来的些片段。般的祭师,冥想几年都没有什么收获,而且只能看到未来十年左右发生的事情。白袍祭师能看到百年之内的片段,大祭师则能看到百年以后的事情。” “真是不可思议,”沐易叹道,“如果未来都能预见,那岂不是每个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我们还努力什么啊。” “小木头你还真是朽木不可雕。”念祎鄙视的看了他眼,“未来只是可以预见,但并不是不可改变。有个祭师曾经预见到某个人将来会杀他,就事先将那人杀掉。等到了预言中的日子,刺杀就没发生,他也继续活下去了,这才是祭师的作用。” 念祎顿了顿:“如果未来不可改变,仅仅是讲故事般的告诉你以后的事情,大祭师怎么可能成为言灵国的掌权人。” “原来如此。”沐易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不过言灵国的祭师数量极少,基本维持在百人左右。每个言灵人在十二岁成人礼的时候,都要进行开天眼仪式。能成功开启天眼的,就会自然成为祭师,进入言灵宫。” “开天眼?”沐易心中动,“‘道经’记载,吕洞宾就是开了天目穴,才能遨游天外,游戏人间,莫非二者有什么关联?” “应该有关联,但肯定不是回事。吕洞宾的记载我也曾看过,好像只是引气入经脉的修行办法,极为凶险。言灵国的开天眼,只是种复杂的祭祀仪式,引导人看到未来,并没有危险。言灵国的神术,则是独立在预言术之外的另套法门,二者均取自本古书。” 古书?沐易立即想到了吐火罗的“上兰经”,莫非这古书跟记载“上兰经”的古书有什么渊源不成? 第四十四章 陷害 沐易将自己的想法告于念祎,问她“上兰经”跟言灵国的预言术和神术是否有什么关联。 念祎点头道:“肯定的有关联的。母亲当年知道吐火罗国古书时,也是极为惊讶。因为言灵国的古书也是非金非玉,无人知道是何来历。何况二者记载的内容都跟时间有关联,个能回到过去,个能预知未来,想必定是神仙之物。” 岳霆啧啧称奇:“这么看来,神仙之说确是真是了。老二,赶紧把你的什么狗屁行气之法再教教我,我也好早日升仙。” 沐易笑骂道:“我不早跟你说过了么。我这法子其实很简单,就是吐纳胎息之法。只是引气入肺吐纳容易,引气入经脉的胎息就难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通了任脉的。估计需要长期吐纳练习,才有机会让穴位松动,引气入经脉吧。” “就没什么速成之法么,”岳霆皱起了眉头,脸的不情愿,“整天打坐,我屁股都要受不了了。” “修仙哪有那么容易,小胖子没这耐心还是别想了。”念祎撇嘴,“言灵的神术倒是不需要打坐,不过那需要开了天眼后才能学习。不行你去试试?” “这主意不错,”岳霆精神振,嘿嘿笑道,“等咱们打下了五十万大山,再到言灵国瞧瞧去。” “这肯定是少不了的。”沐易略点头,又回头冲阿南道,“对了三弟,你这游侠修习的法门是不是也是修仙的种呢?” “不知,”阿南摇头,“我只知道游侠不过是比常人厉害些,寿命也长些罢了。” 沐易叹了口气,他知道阿南话少,想得也少,估计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只好先作罢,以后有机会再去问问欧阳春大侠。 阿南见两位兄长安好,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便告辞而去,回老巢安排下今后的事物,免得被战火波及。 等到了继续南征的日子,沐易与夏文渊二人约定,他先率军越过深涧架桥,之后玄甲军和镇西军再过桥与他会合。 沐易连夜越过沉鱼涧,寻了个荒凉处,将绳索固定到对岸。随后就命兵士在上面铺设木板,夜时间,便架起了十余座浮桥。 等浮桥架好,沐易便领军过桥,生怕被敌军的探子发现。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众军才过了大半,就被敌军发觉,不久就被五十万大山南端的联军团团包围。 沐易率军在南岸苦苦支撑,只等夏文渊等人前来支援,可直到天黑,也不见北岸 过来兵卒。 夏军背水战,形势岌岌可危,天时光,就损失了近十万将士,众人也被逼退到深涧边上,再退步大军就要落入深渊之中了。 沐易忍不住大骂夏文渊背信弃义,现在若想退回北岸也不行了。浮桥上行军速度极慢,根本没时间让大军退回。 岳霆抹了把汗,急道:“现在只能突围了,可是敌军太多,三面都有重兵,难以成功。我们不妨放出老三的信鸽,让他带人来帮忙。他既然在这里有老巢,想必手下人也不少,只要能在后面搅乱敌军阵型,我们就有机会。” 沐易也不迟疑,立即写下密信,放飞了阿南送的信鸽。过了小半个时辰,果然听到东边喊杀声震天,沐易料想这必是阿南率人来救,急忙命大军向**围,周三和刘福贵率军开路。 现如今刘福贵手下的亲兵有五千之多,周三的万人队也个个配备了连弩火雷。顿猛射下,敌军东边的防线被撕开了道大口子。再加上阿南在外边夹击,五国联军被迫南撤。 沐易大军与阿南回合后,由阿南领头,朝他的老巢奔去。沿途击败了几股截兵后,终于暂时摆脱了追兵。 阿南选的老巢位于五十万大山的东部,背靠大海,除了阿南等人所在的山谷,其余地方都是茂密的森林,其中毒蛇猛兽遍布,历来人迹罕至,也就这些游侠能自由进出。 游侠们在前面开路,将毒蛇巨兽等逐驱逐,沐易大军才敢慢慢深入,足足行了两天军,众人才翻越了丛林和山脉,抵达了阿南所说的山谷。 见这山谷中到处都是鸟语花香,好似世外桃源,沐易不由赞叹:“三弟,你是怎么寻到这样的好地方的,真不似人间之地。” “这本是师傅静修之处。我结交众豪侠后,不少人因得罪官府豪强,家眷无处安置。我就将她们带到了这里,这些年下来就成了个村子了。” “原来如此,不过咱们剩下的军队足有四十万,这里怕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啊。”岳霆看了看四周。 “短时间内倒也问题不大,可以到深山老林中捉些野兽来吃。不过也得早些寻脱身之计了。”沐易沉思道。 吩咐众军在山谷中扎营后,沐易就独自在这山林中探寻,这里果然是处绝地,林中毒气、瘴气随处可见,毒虫毒蛇遍布,倒也不怕敌军追来。 待众人在山谷中休整完毕,沐易就与几人商议今后的打算,毕竟这山谷不是久居之地。 岳 霆道:“五十万大山诸国中北方八国已灭,十六国的联军也在落雁山上损失殆尽。这南方八国所剩的兵力必然不多,能有百万就不错了。而且从上次交手的情况看,战力也不强,否则咱们早就在沉鱼涧前全军覆没了。” “不错,”沐易点头,“如今我军还有近四十万精兵,尚可战。趁着军中粮草未断,众军斗志尚在,应寻机再战。我认为应当绕过围困的大军,突袭几国的都城,来个围魏救赵,半路伏击赶回来的五国联军。” “办法倒是不错,不过太过麻烦,这是五国的地盘,百姓都是五国中人,我军踪迹难保不被发现。更何况地形我们并不熟悉,敌军却了若指掌。若想设伏怕是不容易,要绕开包围突袭都城更是难上加难。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样不占啊。” “那大哥的意思是?” “直接正面对敌。”岳霆道,“我军上次被围,不过是想死守浮桥等夏文渊前来而已。那八国联军,我观察大都是老弱残兵,人数虽为我军两倍,但军力其实并不如我等。这也是我们唯优势所在,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凭此正面摧毁敌军主力,战定胜负。” 沐易点头称是:“大哥此议甚妙,可叹我读兵书十余载,还没有大哥看的透彻。” “读书多了就容易呆,所以才叫书呆子么,嘻嘻。”念祎插嘴。 “说的是啊,兵书读多了就容易纸上谈兵,还不如大哥这心眼多的。”沐易倒也实诚,丝毫不计较念祎的挖苦。 “那是自然,”岳霆不知从哪找来把羽扇,扇来扇去,“而且我还有计,此战起码有七分把握。” “是何计策?”几人听也来了精神。 “我这几日直在寻思这‘木鸟’,其实对战时也有用处。到时候派兵士骑着木鸟在敌军后方到处撒火雷,这画面太美我都不敢想。”岳霆奸笑道。 念祎听后不禁拍掌叫好,沐易沉思片刻道:“大哥这办法确实妙,可是操作起来难度颇大。若是飞的高了,火雷极难命中目标。飞的若是低些,又惧怕对方的强弓硬弩。‘木鸟’的飞行又极难掌控,怕是没那么容易。” “老二说的不错,”岳霆点头,“如果敌方有所防备,定难成功。但那八国联军并不知道咱们有手,若是双方打到半,‘木鸟’再突然切入战场,打他个措手不及,岂不是甚妙。” 沐易才觉得此计可行,当即吩咐随军的工匠将木鸟的操控法门教于亲兵,又在木鸟上装了近百枚火雷 。寻了处空地试了下,果真威力巨大。 等切准备完毕,大军就随着众游侠开出密林外。刚出这绝地,就与守在外面的军队战了场,对方不过数万人,很快就被击溃。随后沐易就率军找了块背倚高山的开阔空地,将大军按字长蛇阵摆开,“木鸟”则暗藏在山头,静等五国联军前来。 约莫过了半天光景,围困山林的五国联军就从四面八方赶到,在山前列好阵势,也准备将沐易等人网打尽。 沐易下令大军的“蛇头”不动,“蛇尾”向敌阵的侧面卷去,意图攻击联军后方的弓弩手。 敌军忙将主力拉到侧面,抵住夏军最为精锐的骑兵。沐易又下令“蛇尾”固守,“蛇头”向另侧迂回,将敌军注意力牵制到左右两侧。 五国联军的主帅见夏军将主力分散在了左右两翼,中间空虚,就下令中军出击,意图将夏军的“长蛇”从中部斩断,分而歼之。 沐易传令中军的步兵后撤,顿时与两翼的连接被切断。敌军主帅大喜,下令中军全军突击,要将夏军分割包围为三块。 可就在此时,团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就连正在厮杀的联军士兵都忍不住看了眼上空的烟花,心中叹道:真是太美了! 可灿烂的背后,往往并不是美好,迎接八国联军的,怎会是胜利的烟火。 第四十五章 苏将军 绚丽的烟花过后,空中飞来群鹰隼,这让南方八国联军的主帅苏琦有些疑惑。他本来以为这烟火是夏军引伏兵上前的信号,已下令中军收缩,以防夏军伏兵从两侧杀入。 联军中军收缩,将弓弩手围在中央。夏军中军也偃旗息鼓,站定等待。时间,战场十分怪异,两翼厮杀声震天,中军却大眼瞪小眼,片宁静。 转眼间,这些鹰隼也飞临了联军中军上方,苏琦眯着双眼,心中盘算着这是不是夏军的疑兵之计。忽听军中有眼尖的兵士大喊:“这些鸟下蛋了,下的还不少啊。” 苏琦心中顿时沉,立时想到了什么,忙嘶声大喊:“众军散开!”可他的声音,早已埋没在了轰鸣的爆炸声中。 这空中的“鹰隼”,自然就是沐易布置下的“木鸟”。每只木鸟携带着三十枚火雷。待飞到敌军上空,“骑兵”们就用火折子点燃引信,隔断绳索,抛下火雷。 时间,联军中央变成了片火海,幸存的将士不断翻滚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可这些兵士都沾上了火油,又怎能轻易扑灭火苗。大多数人扑腾些时间就没了声音。 苏琦反应快些,又有亲兵舍命保护,虽满脸乌黑,却没什么伤势。他望着阵中的大火,心中悲凉,已知大势已去,只等夏军前来,引颈受戮。 却说夏军阵中,岳霆暴跳如雷,极不满意。原来木鸟上的兵士毕竟没怎么训练过,掌握不好速度和风向,其实大多数火雷都投到了阵外。还好这些火雷爆炸后飞溅的火油太过霸道,几乎将敌军中军全部引燃,这才让其军心瓦解,溃不成军。 两翼的南方联军本就战力不足,在夏军骑兵的冲击下苦苦支撑,今见中军葬身火海,也再无战意,兵败如山倒。 待火势稍小,沐易便命军士查看敌军伤亡情况。伤势较轻的就地简单包扎后押入战俘营,那些面目全非、奄奄息的,就只能给他们个痛快了。 沐易见战场上极其惨烈,断臂残肢随处可见,心中不免有些不忍,掩面叹息。 岳霆见他如此,摇头道:“善不领兵,情不立事。老二你还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手握百万人生死,怎还做这小儿女之态。” 沐易闻言立时警醒,点头称是:“孙子曰:‘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大哥说的是,若是我军战败,怕是也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话间,周三已经押着联军统帅苏琦到了沐易马前,打骂着要他跪 下,苏琦却岿然不动,满脸傲气。 这苏琦四十岁上下,身材极其魁梧,虎背熊腰,宽鼻阔目。虽满脸乌黑,却掩盖不住他满脸的英武。身将军铠甲虽有些破损,但也彰显着主人的不凡。 沐易忙翻身下马,对周三喝到:“不得对苏将军无理。”周三心领神会,忙连连告罪,诺诺退下。 “我早听闻苏将军的大名,心中仰慕。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沐易边解开苏琦身上的绳索,边哈哈笑道。 其实他哪听过苏琦的什么大名,不过是听阿南提到有这么个人而已。只是他这大将军升的太快,手下没有可用之将。今见苏琦生的威武不凡,又是百万联军的主帅,就心中动,想引为己用。 只是他这番动作,太过俗套。苏琦冷哼声,甩开沐易的双手:“你就是夏军主帅?原来不过是个黄毛小子,乳臭未干。真是天亡我苏琦,竟败于这等可耻的手段之上。” 沐易跟岳霆愣了下,才明白他是说夏军“木鸟投雷”的战术无耻。岳霆不屑地哂笑:“‘兵者,诡道也。’连我这文科秀才都知道的话,苏大将军却没听过么。莫非这无十万大山中过于荒蛮,将军也只会骑马砍杀,不知兵法为何物吗。” 苏琦顿时脸红脖子粗,脸上的黑灰都能没遮掩住他的大红脸,他梗脖子,两眼望天:“今日被俘,无话可说。我早已心存死志,只是欲知夏军主帅为何人,方没自戕。如今心愿已了,只求速死。大丈夫死何足惜,又何必讥诮于我。” 沐易听,对方言谈举止颇像大夏人氏,心中突然有了主意,笑道:“苏将军何必心急,死囚都还不做饿死鬼呢。将军就算求死,也得吃饱喝足,吩咐下后事才是。免得家中妻儿无人照料,受人欺凌啊。” 苏琦闻此双眉紧皱,却不言语。 沐易轻笑声,便命人将苏琦押入战俘营,好生看护。 等众人散罢,岳霆才好奇地问道:“二弟,你是想招降苏琦啊。可我看这人是硬骨头,怕是不好对付。” 沐易笑道:“要是招即降,我还不敢用呢。其实也是没办法,我这大将军升的太快,手下没有能征善战的心腹之将。周三、刘福贵,也就能做个侍卫统领。让他们领人打架还行,领兵打仗就算了。” “吴赵二国的战俘,都被夏文渊押回了大夏。我也是趁拿下了南方八国,赶紧发展些心腹将领,免得被夏文渊他们孤立掣肘啊。” 岳霆不住点头:“老 二,你终于长进了啊。那你准备怎么对付这苏琦。其实发展别人也行,我看这南军中有不少硬汉子。” 沐易却胸有成竹:“大哥你放心吧。我观这苏琦必是大夏前朝旧人,言语又颇激昂,想必是受儒家熏陶久矣。圣人曰:‘百善孝为先’。古时,曾有军士撇下病重的老母,随军征战。竟被儒生斥为不孝。这军士留在家中,又被朝臣斥为不忠。” “故而,自古忠孝难两全,苏琦又不是久在五十万大山之人,如若说服他的家人,晓以利害,不怕他不降。况且,苏琦做军中主帅久矣,手下自有批能征善战之将,只要收服了苏琦,就是收服了大半支南军啊。” 岳霆不由咋舌道:“没想到二弟你对竟如此高瞻远瞩,大哥真是小看你了。我这就派人打探苏琦家人下落,也好早作打算。” 打扫完战场,沐易就率军东去,南方八国的联军被灭,各国也再无力抵抗。 夏军所到之处,各国国君都大开城门,素车白马、肉袒牵羊,跪地请罪,还望沐易这大将军能网开面,绕过他们性命。如果再看在他们心诚的份上,在夏皇那美言几句,封他们个空头爵位,辈子衣食无忧,那更是求之不得。 有这好事,岳霆自然不会放过。路上狮子大开口,将各国国库搜刮空,这举动不仅没有受到非议,反而让这些国君们眉开眼笑,以为自己的小命肯定保住了,再封个侯爵伯爵都不在话下。 沐易有些哭笑不得,若是那些将领,他说放也就放了,自然无人过问。可这敌国的君主,那得看夏皇的意思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沐易又怎能不明白夏宇轩的心思。 到时候只能帮他们尽力说说好话,能不能留下性命,就看老天了。至于封爵,那是提都不敢提。不过跟着岳霆,他也学的脸皮够厚,由着岳霆许下那些空头承诺,自己就当不知道了。 苏琦的家人,也很快就找到了,毕竟大将军的府邸,谁人不知。沐易听闻苏琦只有个老母亲在,心中更是大定。忠君爱国这些事,都是男子的观念。前朝女子,大多大字不识,忽悠起来也更容易。 岳霆本就舌灿莲花,这等差事,自然由他去办。不多时,就见他乐滋滋的回返。 还没在堂中坐定,岳霆就迫不及待的讲起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还没进门,苏家老小就在外面列队欢迎我了。苏家老夫人还口个天朝钦差喊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沐易也很意外:“莫非这老 人家是大夏人氏,竟不是那前朝大周人吗?” 岳霆摆摆手:“什么大夏,大周。除了些酸儒愚忠,谁人在意这些名头。大夏立国,那些前朝大臣大多还不都归顺了吗。可这思乡之情,却无人能免。苏琦先祖本为前朝将领,跟随个王爷来五十万大山立国。这山中生活凄苦,谁人不思念故乡。大夏也好,大周也罢,还不都是咱们本族人吗?又不是被异族所占。” 沐易闻此,更是欢喜。赶忙前去跟苏老夫人絮叨了番,交谈下来,竟发现苏家先祖也是灵州人氏,现在灵州还有支苏家后人呢。 这么来,沐易就更加放心了,连夜就传苏琦上堂,免得他不小心自杀就坏了。 五十万大山中生活凄苦,连蜡烛都细的厉害,沐易还特意只点了根,堂中昏暗异常。苏琦到了堂上,时间也看不大清坐在旁的人是谁。 沐易不等他瞧清楚屋内的人,就抢先问道:“苏将军,别来无恙啊。” 苏琦收起四处打望的眼神,嗤笑道:“你的手下生怕我掉根汗毛,自然是无恙了。我知你要说什么,你就死了这份心吧。‘自古忠臣不事二主。’某虽不才,却也知礼义廉耻。” “你既知礼仪,那可知‘父母之命不可违’?”黑暗中的苏老夫人顿拐杖,冷声道。 “啊!”苏琦听出母亲声音,这才赶忙跪下,朝着沐易怒声道:“‘祸不及家人’,竖子竟以老母威胁苏某,岂是君子所为!” 第四十六章 根基 “住口,此番前来,是老身自己的主意,跟沐将军无关。”苏老夫人跺拐怒声道。 苏琦顿时瞠目结舌,时不知如何是好。 “当年苏家先祖随军入山,也是迫不得已。苏家族谱,至今还在灵州祠堂。你父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认祖归宗,再入宗祠。如今,沐将军不计前嫌,封你为大夏将军。有此大好机会,你却懵懂不知,不能遂父心愿,何谈尽孝。” 其实苏琦父亲的意思,是想率军杀回大夏,再入祠堂。可老夫人不懂这些,她已年老,只想在有生之年认祖归宗,哪管其他。苏琦也不敢反驳,只得讷讷连声。 沐易见苏琦哑口无言,趁机道:“古人虽云:‘忠臣不事二主。’可又言:‘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大夏昌盛,西服吐火罗王国,南灭五十万大山,何人能敌?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若是归降,来可保全性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损毁。二来也可遂先祖心愿,入苏家祠堂。两全其美,又何乐而不为呢。” 苏琦见沐易问话,才敢答道:“我受陛下厚恩,位极人臣十余年,怎敢做那背主求荣之事。” 沐易大笑:“你所说的陛下,想必是后周国的周思成吧。他正在我这行辕外求见,站了有半个时辰了吧。来人,让他进来。” 不多时,人就匆忙赶来,堂中昏暗,他也没注意旁边的人是谁,就赶紧道:“沐将军,我听闻您偏爱黄金玉器,就特意找寻了不少珍宝,就在院外车中。朕..哦不,下官有个女儿,年方二八。在这南方八国中被传为美貌第。将军劳师远征,想必身边也无人服侍。不如让公主..哦不,小女侍奉左右,也能稍解那劳顿之苦。” 苏琦在旁听得目瞪口呆,他实在不能接受,当初睥睨天下的九五之尊,竟然这般低声下气,还要将最疼爱的小公主献出。 沐易这招不可谓不狠,直接摧毁了苏琦心中最后、最坚固的防线。他最忠心的君主,却在他的对手面前点头哈腰。 苏琦嗫嚅道:“陛..陛下,不..不可。怎么能让小..小公主服侍他..他人。” 周思成这才发现旁边的竟是苏琦,立马跳脚道:“苏琦,你可别乱说。这里只有沐易大将军,哪来什么陛下,你要害我满门尽灭吗?”说罢,脸上青筋毕露,竟好似恨不得掐死苏琦样。 原来岳霆事先特意恐吓了周思成番,并不像在他国样搜刮番就许诺封爵保命,反而告诉他夏皇如何猜忌,对别国皇室如何 残忍。专挑什么剥皮抽筋、满门烹煮之类的酷刑吓他。 周思成被吓得差点屎尿齐流。岳霆又老好人似得在他耳边耳语番,说沐易年纪轻轻就位列大将军,是夏皇面前红人。他的话,夏皇无不听。然后,副你懂的神情朝他挤挤眼,这才转身悠哉悠哉地离去。 周思成哪能不懂得岳霆的意思,急忙将已经被搜刮的所剩不多的财物聚了聚,就连后宫嫔妃的首饰也都全搜罗来了。看了看还觉得不够,咬牙,就把自己最喜爱的小女儿送出去了。要不是自己的嫔妃早已不是完璧,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后宫全送出去。 苏琦脑袋发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跪在那直挺挺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沐易对周思成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你的意思我明白。就算看在苏将军的面子上我也得为周王美言几句啊,别说保住全族性命,封侯拜爵都不是没可能的。” 说罢,他又瞟了眼苏琦:“只要苏将军能归顺我,为我多打几场胜仗,什么事都好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沐易这番说辞跟岳霆没啥两样,他自己都暗地里咋舌,看来是学坏了啊。 周思成立马转身对苏琦怒道:“沐将军看得起你我,是咱们的荣幸,莫非你还推三阻四,不识好歹不成。” 苏琦心中苦涩,只得到:“末将..末将愿降。” 沐易、周思成、苏老夫人同时舒了口气。沐易笑道:“既如此,周王请回吧。财宝可以留下,小公主就不必了,军中不能留女眷,实在也不方便。” 周思成眼珠转动两下,也不说答应不答应,只是低头谢过沐易,告辞后离去。 沐易心情大好,就留苏老夫人和苏琦在行辕用晚饭。苏老妇人自然受宠若惊,苏琦则有些闷闷不乐,只能随母亲留下。 宴席上,苏琦只顾饮酒,也不与旁人交谈。沐易不禁皱眉,若不不打开他的心结,这招降是招降了,引为心腹怕是不行了。 想到此处,沐易举杯对苏琦道:“苏将军,早已听闻你用兵如神,不知是真是假啊。” 苏琦颇为自负地端起酒杯饮而尽,傲然道:“那是自然,五十万大山中的十六国虽然在与大夏对战时组成联军,平时却争斗不断。毕竟这山间生活不易,物资缺乏。某自升任大将军以来,大小百余战,无不胜,包括对夏军的作战。” 说到此处,他挺了挺胸膛:“这也是为何他们都推举我为联军统帅 的原因。只因周国位于南部,才没命我去吴赵二国守隘口,否则以落雁山的地形,又如何会放你等进入五十万大山腹地。” 岳霆听就想起身反驳,却被沐易暗地拉住。沐易冲他使了个颜色,转头冲苏琦笑道:“那苏将军可知我等是如何攻破落雁山天险的。” 苏琦摇头:“不知,消息都被你们封锁了。想必定是出了卖主求荣的内奸。”说罢,觉得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忍不住又灌了大杯酒。 沐易轻笑:“苏将军这就错了,联军内并没有什么内奸。这样吧,我将当时的情景告诉于你,假如你是夏军统帅,看你如何破敌,如何。” 苏琦抚掌大笑道:“好啊,那我们就来番纸上谈兵。若我不能破阵,就拜你为师,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沐易点了点头,就将联军如何引夏军入局,炸毁城池,砸死砸伤半数夏军,又以爆炸后的大坑为瓮,坑杀夏军无数的情节告于了他。 苏琦沉思半晌,额前渐渐有汗珠溢出,最终还是艰难地摇摇头,苦涩的道:“你说的都是实情?这明明就是死局。我还以为那北方联军主帅都是草包,才大意失了天险。没想到他的办法如此巧妙,这么来,就算暂时不能消灭夏军,磨也能磨死了。怎会短时间内战败?” 岳霆不屑道:“你不是说自己百战百胜吗,怎么不行了。我告诉你吧,你还记得那日扔火雷的“木鸟”吗?我们就是用木鸟将大军从悬崖运上了山头,再突袭联军大营,以有备打无备,怎能不取胜?” 苏琦极为震惊:“这‘木鸟’还能运人?你们这..这算什么兵法,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 沐易笑道:“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用兵攻城本就是小道,苏将军却沉迷其中,难道还不自醒吗?孙子又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用兵之事,无外乎保家卫国,又在乎什么手段是否卑鄙,是不是奇技淫巧。” “就如这后周国主,原先端坐在龙椅上,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众生。今日却累累若丧家之犬。又是何故?将军请问。”沐易嘴角含笑,紧盯着苏琦的眼睛。 苏琦宛如被盆冷水浇下,这些年的雄心和骄傲,被沐易的番话瞬间浇熄。刹那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就要把拜下。 沐易眼疾手快,赶忙托起他,言道:“不过是跟苏将军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苏琦摇 摇头,木然道:“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苏某虽不才,言出必行还是知道的。只叹这些年为虚名所累,竟致国破家亡,真是无用。” 沐易没想到自己这番话效果这么强,竟让苏琦心灰意冷,忙宽慰道:“苏将军不必过于自责。此次南方诸国兵败也非将军人之力可以扭转。我大夏兵分三路,沐某只是其中最弱的支。” “就算苏将军能击败我这四十万大军,也定无力抵御更为精锐的玄甲军和镇南军。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势所趋而已,又岂是人力所能扭转。” 苏琦闻此也勉强打起精神,拱手道:“圣人曰,‘四十不惑。’苏某年近半百之人,却没沐将军这弱冠少年看的通透,真是惭愧。日后定当向沐将军诚心求教。” 沐易忙回礼道:“苏将军过谦了。其实小子就是懂些旁门左道而已。若论行军打仗,小子还需拜苏将军为师才是。” 苏老妇人看二人对答,本不敢出言,见此也忍不住插言:“如此岂不甚好。琦儿就是太过自负,有沐将军这番敲打,总算有些长进了。” 沐易直道不敢,与苏琦的交谈也逐渐活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苏琦乃后周国大将军,他的归降就相当于沐易掌握了整支后周大军。他也信得过苏琦,当即将战俘营中后周将士全部释放。同时,苏琦还任南方联军主帅,在诸国中威望很高,很多将领都在苏琦的劝说下投入沐易阵营,只听他的差遣。 沐易这才松了口气。这代表着,沐易不单在军中有了心腹,更在南方诸国中扎下了根基。 第四十七章 言灵国 沐易解决了军中大事,心中畅快无比。自营中回返的路上,都忍不住哼了两句小曲,颇为自得。 待回到行辕,沐易撂下佩剑,就大踏步地走回自己的屋子,准备好好休息下。全然没看到行辕里,众人脸色都颇有古怪。 掀开竹绿色的门帘,沐易猛然看到屋里有个女子在里屋正坐,还以为是念祎,开怀笑道:“你这小妮子,跑到我的里屋干嘛。莫不是怕我不带你回言灵,就想以身相许啊。哈哈。”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念祎脾气火爆,这么调笑她,还不得闹翻天啊。可他提心吊胆了半天,里屋却没半点动静,就慢慢踱了进去。 沐易踏进里屋,抬眼瞧,只见个宫装女子正襟危坐在沐易床边,脸红似血。她年不及及笄,颇为稚嫩,明显是个美人胚子。眉目似画、肌肤胜雪。脸上虽羞得通红,眉梢含泪,却更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沐易愣了下,下意识地问:“你是何人?” 那女子匆忙起身行礼:“见过沐将军,本公..小女子是废周国公主,名唤周怡瑶,特遵父命来服侍将军。”说罢,忍不住摸了摸眼角的眼泪。 沐易这才恍然大悟,看来那周思成还是不放心,将女儿送来了。他今天心情极好,言行举止免不得有些孟浪,就调笑道:“来服侍我?好啊,帮本将军宽衣吧。” 小公主愣了下,犹豫片刻后走到沐易身边,想为他除去身上铠甲。可她自小娇生惯养,又怎会做这等事。再加上知道脱完衣服就要上床..摆弄了两下就忍不住哭起来,边哭还边用小手轻轻拍打沐易,显得极为委屈。 沐易本就是开个玩笑,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更是不忍,忙柔声安慰她道:“你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真没想到你父王真把你送来了。你先坐坐,我去问问情况。”随后赶忙抽身而退。他最怕女人哭,哭起来没完没了。 沐易很是头大,气呼呼地寻来周三,薄怒道:“周三,那小公主又是你安排的吧。你怎可如此莽撞,我若有要求自会吩咐你去做。”说罢,却觉得有些歧义,忙改口:“当然,本将军也不是那样的人。” 周三贼眉鼠眼地谄媚道:“小的自然知道将军的喜好。不过这公主可不是小的安排的,却是军师大人的意思。” 沐易皱了皱眉,撇下周三转身去寻岳霆,正碰到他跟念祎在院内闲聊喝茶,就赶紧上前打断,让他先将那小公主弄走,免得招人闲话。 念祎瞥 了他眼道:“别装了,当初我被拉进你房间的时候,也没见你拒绝啊。如果不是我气场强,怕是都被你占了便宜。” 沐易口老血差点喷出去,心道:‘还气场强,我要是用强,还不是手到擒来。’ 岳霆也不理沐易,只是高深莫测地笑:“这小公主还真是碰不得,他可是本军师的枚棋子,保你在五十万大山中地位更加稳固。” 沐易奇道:“大哥你又故弄玄虚。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干啥。” 岳霆副高人的模样:“天机不可泄露,说不得,说不得啊。” 正当这时,守门军士通报苏琦父子求见,沐易还没搭话。岳霆就哈哈大笑:“让他们进来,好戏要开场了。咱们也得去客堂会客了。” 行辕将士都知岳霆的话跟沐易样好使,当即便听命请了苏琦父子二人进来。 要说苏琦的这个儿子,名唤苏泰,沐易也是见过的,年不过二十,却虎背熊腰,英武异常。年纪轻轻便在后周军中任偏将,前些天沐易还夸过他是将门虎子。 待二人到了客堂,沐易便请他们父子落座,可这俩人扭扭捏捏,竟在堂中站定,苏泰更是双膝屈,跪伏在地上。 沐易忙起身道:“苏将军这是何故,有何事但说无妨,这又是何意?” 苏琦老脸通红,踢了踢脚下的苏泰,看那意思是要儿子开口。可这苏泰只将额头贴在地上,动也不动。 没有办法,苏琦只好腆着脸低声道:“沐将军,此事真是羞煞我也。我本来也不想...可家中老母...唉,苏泰,你小子既敢寻到你祖母那里,现在怎不说话。” 苏泰这才稍微抬起头,小声道:“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苏琦气的脚将儿子踹到旁。沐易见他竟在自己的客堂教训起儿子来了,赶紧上前几步拉住他,劝道:“有何事苏将军尽管直说,莫非小公子惹了什么祸事?那也先说来听听,沐某必定尽力相帮。” 苏琦也觉在此发火不妥,瞪了眼儿子,朝沐易拜,支吾道:“唉,此事..此事万万不能提啊。犬子..犬子有些胡闹,我这就带他走。”说罢,竟要拖着儿子走。 沐易哭笑不得,不知这父子俩演的哪出,进门什么都不说又要走。却见那苏泰就如死狗般,任父亲怎么拖拽,都赖在地上不动,不由皱眉。 沐易瞥了眼岳霆,见他看戏般乐不可支,心下转,也琢磨出这是怎么回事了。 咳嗽了声润了润嗓子,沐易就朝那苏泰喝道:“苏泰,前几日我还夸你是将门虎子,英武不凡。今日如何像死狗般倒地耍赖。大丈夫生来顶天立地,只要无愧自心,有何事不敢言说,怎能作此丑态,让令尊难堪。” 苏泰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经此激,便忽的抬起头,瓮声道:“大将军说的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末将此次前来就是向将军讨要小公主的,望大将军成全。”说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沐易笑,就要答应。却听岳霆重重咳嗽了两声,他心领神会,就装作不快,沉默不语。 苏琦脸红欲滴血,长叹声:“罢了。”也甩长袍,跪下道:“今日老夫就不要这张老脸了,还望将军成全小儿,日后我父子必当为将军效犬马之劳,至死方休。” 沐易见目的达到,赶紧上前扶起苏琦:“苏将军这是干什么。我视苏将军如师长,怎能受此大礼。既是苏老要求,又有何不可。来人,带公主前来。” 苏泰大喜,磕头如捣蒜。苏琦则叹了口气,在沐易的搀扶下坐到旁,不多时,周国小公主就被带到。她见苏泰额头红肿,跪在堂中。竟上前抱住苏泰,哭作团。 沐易暗叫庆幸,还好没有收了她,否则日后这绿帽子怕是摘不掉了。苏琦更是尴尬,忙斥苏泰怎能在人前亲热,不知羞耻。 周怡瑶天性聪慧,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跟着苏泰齐磕头道:“多谢大将军成全,多谢大将军成全。”说了两句又忍不住哭起来了。 沐易心下也叹息,这小公主从小享尽人间富贵。可如今国破家亡,这些天怕是没少受罪。这从天堂调到地狱的滋味,极为不好受。因此而寻短见的人,自古都不少。 苏家父子千恩万谢地带了公主离去,沐易却心有戚戚,若是自己的家人落入这种境地,又该当如何。 念祎见他心情低落,还以为他不舍得那娇滴滴的小公主,皱鼻哼道:“别想人家了,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 沐易收拾下心情,抬头笑道:“那个公主送走了,就该你这位公主了。念祎,我打算明日就带你回言灵国去。” 念祎吓了跳:“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呢。而且..言灵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啊,不知道母亲的家人在哪,还认我么。”丝愁容弥漫在她吹弹可破的脸蛋上。 岳霆哈哈大笑:“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我帮你打听,包在我身上了。”他巴不得早点把这魔女撵走 呢,要不回了京州,府上的账本还得落到念祎手上,他可不想再打下手了。 沐易也点头道:“到了言灵再说吧。夏皇要我们打下五十万大山后继续南下攻打言灵。现今南疆已平定,我也得抓紧时间去言灵走遭了,否则等夏文渊他们过来,就轮不到咱们了。我还想早日探探言灵国的虚实,也好向陛下交差。” 念祎本来直打算回言灵的。结果快到了心中又有些犹豫,觉得心里下子空拉拉的。 “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吧。”她喃喃想道。 沐易二人可不管念祎的小女儿心思,第二日便率军前往言灵国。夏军驻扎的后周国与言灵接壤,半日后就出了后周的平邑关,与言灵大军对峙在关前。 远远望去,言灵国大军的坐骑竟全是大象、犀牛这些庞然大物。先不说战力,光体型的威慑力就够大了。夏军的重骑兵要是冲锋撞上去,怕根本没什么效果。再看之上的军士,个个也都是铠甲精良,不比大夏差分毫。 不多时,对方阵型开,人骑着叫不出名字的坐骑,手中举着白旗,向夏军缓缓行来。沐易知道这定是言灵国的使者,也分开众军,来到了阵前。 这人离沐易还有三丈时,就下了坐骑,双手高捧着卷绢书,低头碎步走到沐易马前,用大夏语恭敬道:“想必您就是沐易沐将军。小人遵我言灵大祭师法旨,特向将军传信。” 第四十八章 大祭师 沐易也不托大,冲来人点头道:“本将就是沐易,将书信呈上来吧。” 刘福贵忙趋身上前,从言灵使者手中接过绢书后检查番,这才交于沐易。 他将绢书随手展开,粗略看了下,见这信是用大夏语写成,笔体苍劲有力,语气却颇为随意:“既为我言灵后人而来,何不撤去大军,来我宫内饮些酒水。” 沐易虽知言灵祭师有预言之能,可见真被猜到了目的,也不禁啧啧称奇,朝来人颔首道:“还请回禀大祭师,明日沐某定当拜访。” 言灵使者弯腰行了个言灵国礼,转身上坐骑回返。沐易也下令回师,将大军驻扎在平邑关。 安顿完营内事物,沐易派人将岳霆和念祎叫来,让二人看过大祭师的绢书,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念祎到来前刚沐浴完,只穿了身浅黄色的襦裙,进门后就斜靠到沐易的躺椅上,用裙身遮住了曼妙的曲线。她长发披散,还不停用纤手抚弄,显得极为慵懒,像极了春闺中百无聊赖的少女,不似她平时那般精明能干的模样。 念祎看完绢书后就随手扔到旁,依旧把玩着自己的青丝:“我早说过了,只要关于言灵的事情,早就被祭师们预料到了,明日我们就去看看吧。” 岳霆摇着羽扇,也乐呵呵地说:“那咱们就去见识下吧。也不怕他们耍什么心思。你虽是个大将军,可扣押下你也没什么用,又不是皇子公主,能换些好东西。” 岳霆正副高人模样地说着话,忽听“啪”的声,吓得他手抖,扇子都差点没抓住。急忙回头看,原来念祎将手边的茶杯丢到了地上,他不由皱眉问道;“你这是作甚。” 念祎勃然怒道:“你意思是我就是用来换东西的吗!” 岳霆吓了跳,颇为无辜:“我没说你啊。” “哼!”念祎狠狠地瞪了他眼,又气鼓鼓地看了眼沐易,连鞋也忘了穿,光着脚就出门了。 “鞋,鞋。”沐易抓起她的两只描花鹊头丝履,赶出门外,“外面可没地砖,尽是些石子,小心扎脚。” 念祎走了两步,也觉脚下吃痛,双脚不自主的蜷缩了起来,站立不稳,忙扶住旁边的赏石坐了上去,犹自生气的说:“那还不拿来给我穿上。” 她的意思是让沐易将鞋拿去,她自己穿。沐易却误会了,他本就脑子有些呆,当即就弯下腰,抓起念祎的雪足,就要帮她穿鞋。 “啊!”念祎被他握 住玉足,仿佛触电般想要抽回,却被沐易死死抓住。股热流从脚底直传到心中,时羞臊难当,全身燥热。 沐易这才发觉不妥,怎能随意触碰女子的脚。可他当下又有些为难。继续穿鞋吧,念祎脚趾蜷缩,套不进去。就此放开吧,又显得他是故意摸的,极是尴尬。 念祎皮肤极是光滑,小脚还有些婴儿肥,摸起来极为舒服。沐易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盯着她的玉足竟有些失神,脚丫上的五个粉色的脚趾,在念祎的挣扎下像是五颗小樱桃般在他眼中不住晃动。 “给...给我。”念祎终于反应过来了,把抢过鞋子,趿拉着就夺路而逃了。 沐易呆了片刻,忙鬼鬼祟祟地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发现,却见岳霆正在门后脸奸笑地望着他,让他尴尬不已。 念祎跑回屋子,下扑倒床铺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心中小鹿乱撞,全然没有了当初脱去外衣调笑沐易的那般洒脱。心中茫然片:“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被他...被他抓住脚了么,唉,我这几日怎么总是怪怪的。” 另边,岳霆嘿嘿直笑:“我说这小丫头怎么这些天有些反常,原来思春了啊。也难怪,最是多情在豆蔻啊。” 沐易也慌了神:“她不会看上我了吧,我可是有主的啊。” 岳霆鄙视的看了他眼:“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还不愿意啊。小妮子是情窦初开,估计还不知情爱是何物,只是有些懵懂而已。” “那还好...还好...”沐易长舒了口气。 岳霆翻翻白眼,心道:‘有人能看上你就不错了,还真以为茹伊在等着你啊。唉,这傻小子啊!’ 第二天早,沐易不敢亲自去见念祎,只是着刘福贵去请她同去言灵。念祎倒是乖乖地来了,就是有些心不在焉,闷闷不乐。沐易也不敢招惹她,只是在前面大步前行。 这趟言灵之行,沐易就带了岳霆和念祎二人,人去多了也没什么用,反而惹人注意。言灵国都与五十万大山相距不远,不似大夏和吐火罗那样立都与国中央。想必是应了“天子守国门”的古话,也可见言灵大祭师的自信。 刚到城门处,就有几名内侍模样的宫人上前迎接,也不问他们是谁,直接引他们进宫。沐易知言灵预言之术的巧妙,当下也不多言,带着俩人缓步进了言灵宫。 沐易抬眼望去,见这言灵宫占地颇大,但并不奢华,甚至有些凄冷。除了偶尔有几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 匆匆走过外,甚少见到宫人。 宫殿也不高,皆是圆顶尖顶,通体洁白,没有半点雕花漆柱之类的。近前看,竟是体的白玉砌成。这言灵宫,不似凡间的皇宫,倒颇有些仙宫的气势。 内侍将三人引到正中的间大殿前,就施礼告退。沐易正想要不要叩门而入时,里面传来个略带苍老的声音:“道友不必拘束,在这宫中随心而为即可。” 沐易第次听人称他为道友,极是好奇,迫不及待地推开宫门,进到了殿中。 这殿内也尽是白玉砌成,光线竟能透墙而入,内里颇为亮堂。屋内也很宽敞,可除了正中张白玉床外,竟没有任何其余物件,显得很是单调。 玉床之上,端坐着名白衣老者,须眉皆白,下垂及腰。脸上却红光满面,细长的眼睛正含笑看着三人,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寒舍简陋,三位随意就坐吧。”老者点头示意。 三人见连个凳子都没有,只得在老者面前盘膝而坐,很是不舒服。沐易不由皱眉道:“老先生身为言灵大祭司,生活过于凄苦了吧。” 老者长眉展,笑道:“我等修道之人,皆是清心寡欲。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烟云。我观道友气息长久,资质甚佳,当及时警醒,切莫自误啊。” 岳霆忍不住道:“老神仙既然清心寡欲,又为何做这言灵国主,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轻捋了下长髯,老者也不恼怒:“修道虽要清心寡欲,可也少不了灵草仙玉啊。做这言灵国主,来可收集修行所需之物,二来又能保方平安,何乐而不为呢。凡人之事,顺手而为即可。” 沐易奇道:“老先生既是修道中人,不知修习的何修仙之法。” “老朽修的自然是金丹大道,”老者以手扶膝,“不知小友所修为何法啊,我等也好切磋些见解。” 沐易苦笑道:“小子哪会什么修仙之法,只不过恰巧任脉被冲开,引天地灵气入体。而后竟可凌空飞跃,自己都茫然不知呢。” “噢?”老者也颇为惊奇,“三千年前,有修道者来我言灵,也自称是修炼的是自身经脉,莫非小友也是如此吗?” “这人是不是叫吕洞宾?”沐易忙问。 “不错,”老者笑道,“莫非小友与其同出门吗?” 沐易赶紧摇了摇头,顺便挪了挪麻木的双腿:“小子不过是自己胡乱修炼,恰巧打通了经脉而已,怎会与数千年前的 吕洞宾相识。” “这也难怪,吕道长当年与我言灵宫先祖切磋心得,却毫无所得,索然而去,自此再无音讯。经脉之说,虚无缥缈。虽偶有无意开启经脉之人,可人有十二大正经和奇经八脉。人体周身又有五十二单穴,三百双穴、五十经外奇穴,共七百二十穴位。若要打通谈何容易,更何况并无通穴之法,只能全看天意了。” 岳霆第次遇到这真正的修仙之人,又忍不住插嘴道;“不知老神仙贵庚。” 老者哈哈大笑:“老朽空活两百春秋,至今已有两百十三岁了。” 沐易长大了嘴,半天才反应过来,改坐为跪,施礼道:“老先生莫非修道已成,这金丹之道,竟如此神奇!” 老者摇头道:“若是有成,何谈空活。我如今也是大限将至,苟延残喘而已。金丹大道,相比经脉说,确实成熟许多。只因这修仙之法,其实并非我人族之法,乃是宇宙万物都可修行的法门,我也是从玉书残页上悟到少许而已。” “万物都可修行?”沐易大惊,“那岂不是鳞羽之属也可得道升仙?” “不错,”老者点头,“山魈蛇精之说其实并非妄谈,只是它们修行,比我等更难而已。” 沐易默然,低头沉思。 老者见他不说话,就向右侧半坐的念祎道:“祎儿,既然回来了,就跟我我身边修行吧。” “啊,你..你认识我!”念祎吃惊的道。 “你不识得我,我却知道你。”老者叹道,“你还得叫我声祖爷爷呢。我念家脉,在言灵已有上万载了。” 第四十九章 开天眼 老者不等念祎开口,继续说道:“你母亲资质极高,本有望接替我做言灵大祭师,至少可寿延百年。却贪恋男女情爱,年不过三十而夭。你当以母为戒,莫再让老朽伤心了啊。” 念祎虽并不识得这老者,但听他所言句句真切,心下不免感动,毕竟这血浓于水,当即点头应允。 老者见她答应,很是高兴,随即从袖口内取出物来,递给沐易道:“你我修行之路不同,也没什么经验好切磋的了。道友千里迢迢送我念家后人回宫,老朽心中极是感激。这卷帛书,是我这些年的些修行心得,算是老朽答谢之礼了。” 沐易愣,万没有想到老者对他这般好,赶忙起身推辞:“念祎是我等的朋友,送她返乡本是应当,怎可收老先生这么贵重的东西。” 老者抚髯轻笑:“无妨,这帛书也不是孤本,就当是我等在切磋经验罢了。日后小友若有所成就,再传我些心得,岂不是举双得。” 沐易闻此不再推辞,双手接过帛书,称谢不已。 岳霆看对方这架势是要送客了,急忙直起了身子:“老神仙,小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神仙之称实不敢当,折煞老朽了。老夫本姓念,你就喊我念老吧,有何事但讲无妨。”老者笑道。 “那个...念老,我等来到言灵,也想开开天眼,长长见识,不知可否。”岳霆直没忘了这茬,惴惴不安地问。 “有何不可,言灵孩童,皆可开天眼,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二位有意,老朽就在此帮二位试试,看是否有此仙缘了。” 岳霆连忙正襟危坐,静等老者施法。 念老见他本正经的样子,只是笑道:“不必如此拘谨,闭上双眼即可。”说罢,左手食指遥向他额头点。 岳霆全身猛然震,浑身颤抖,好似中风似的哆嗦了片刻,才满脸通红的睁开双眼,双手置于腹下。 念老见他如此作态,奇道:“人若是开不了天眼,当毫无感觉。若是开了开眼,则要沉睡半晌,于梦中看到未来。你这片刻即醒,老朽真是见所未见。可有看到什么吗?” 岳霆急晃脑袋:“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小子资质愚钝,怕是开不了这天眼。您还是给沐易试试吧。” 念老古怪的看了岳霆眼,也不再搭理他,转头对沐易道:“那你来试试。” 沐易虽也奇怪岳霆的举动,但见念老发话,也忙端坐 闭眼,半天过后全无感觉,睁眼瞧,念老正对他微笑摇头。 “小友没有仙根,也开不了天眼啊。” 沐易听此并不气馁,他本就没这个奢望,只是有些好奇:“敢请问念老,能开天眼就是有仙根吗?为何有仙根的人就能看到未来呢。” 老者摇头笑道:“若是能读懂整本玉书,自然知道答案。可惜这玉书本就是残页,能破解的也不过十余页而已,老朽也不知其中原因。不过只要开过天眼之人,就能修炼玉书中的仙术。而寻常人能修炼者几乎没有,故此称开过天眼之人有仙根。” 沐易正要直身道谢,岳霆又急忙插嘴:“世上不为人知的东西何止万千,老二你也别想这些没用的了。老神仙啊,既然没什么事情,我俩就先告退了。”说罢,起身拉起沐易就要走。 沐易对岳霆的反应很是奇怪,可他没忘了礼数,起身告别后,才在念老微笑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你俩这么急着走干嘛,以后别忘了来看我啊。”念祎也立身喊道。 沐易心中暖,看来念祎没有怪他昨日的鲁莽,他甩开岳霆的手,回身告别:“我如今经脉修炼有成,日行数千里不是问题,到言灵也不过几日功夫。你就安心跟着念老修行吧,来日方长,定有相见之日。” 岳霆也使劲扭过头来,身子却还背对着念祎,姿势很是怪异,发力喊道:“会的,会的。快走,快走。” 沐易尴尬地冲念祎笑了笑,就被岳霆拉着跑出殿门,到无人处才敢低声问岳霆:“大哥,你怎么如此匆忙,有什么急事吗?” “别问了,你带草纸了没?”岳霆副急火火的样子。 “草纸?原来大哥你是急着出恭啊。等我找人问问茅厕在哪。”沐易恍然大悟。 “出什么恭啊,你,你看。”岳霆这才扭捏地挪开了虚掩在腹下的双手。 “这...这...大哥,你,你不是吧。”沐易目瞪口呆,他虽未娶妻,但已二十有七,梦遗之事偶也有之,可见岳霆大白天竟有这等事,脸面上也挂不住了,忙从袖中取出几张草纸,丢给了他。 岳霆面红耳赤,急寻了个隐蔽地方躲了进去,半天才鬼鬼祟祟地出来。 还未等沐易开口,岳霆就恶狠狠地道:“老二,这事你要敢说出去,别怪大哥我不认你啊。” 沐易本来有些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听此忙两眼望天:“什么,什么事?我不知道啊 。” 岳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遇到这种事,俩人都有些心虚,生怕被人看到丢人,赶出言灵国都数十里才敢放慢脚步,朝着平邑关方向缓缓前行。 二人忙着赶路,半晌无言,沐易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发问:“大哥,念老给你开天眼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会那个...” “你还说!”岳霆怒目圆瞪,“我咋知道。我刚闭上眼睛,就感觉额头热。那热流从额头冲到头顶,又沿着脖颈和脊椎直下到下腹,然后...然后,就那啥了。” 沐易脑子灵光闪,不由停下了脚步,叫道:“大哥,你莫不是机缘巧合,开了天目穴了吧!” 岳霆先是呆,继而大喜:“真的吗,那我岂不是也跟吕洞宾样,成了半仙了啊。” “你说的热流线路,正是督脉的行气路线。发于龈交,途经神庭,止于会阴,恰巧会阴穴就在精囊之侧。就如同我在新宋城下时,经脉内灵气无处可出,就从会阴而泄。我猜你这也是督脉中灵气冲撞,寻隙而出。” “好像有些道理,不过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啊。”岳霆摸了摸额头。 沐易沉思道:“我想你开的不是天目穴,而是神庭穴。大哥,赶紧坐下行气,趁着穴道还未完全闭合,打坐行气,如果神庭穴再次闭合,想再开就难了。” 岳霆忙寻了个空地盘腿打坐,照着沐易自创的行气法门,半晌后抬头苦笑:“老二,你这行气之法,是从肺腑开始,运气吐纳,可我胸部穴位没开,这也没效果啊。” 沐易皱了皱眉,心叹确实如此啊。他自创的这法子,本来就没什么道理,恰巧他胸部膻中穴开,才能继续吐纳。可岳霆开的是神庭穴,气不得从肺腑开始,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在岳霆面前来回踱步,脑中想着道经中的各种记载,急切的想找出种适合岳霆修行的办法。 岳霆看他没啥好办法,有些气馁。随手拔起根野草,叼在嘴里瞎嚼着。俩人早晨吃完早饭就赶往言灵宫,没想到言灵连顿午饭都没招待。 这会已是黄昏时分,初时俩人急着赶路,还不怎么觉得饿,可这嘴里有了嚼头,肠胃就有了反应,岳霆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沐易正在沉思中,被这“咕咕”声打断,忍不住朝岳霆的肚子看了眼。 岳霆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说道:“算了吧,咱们先回去填饱 肚子再说吧,天都没吃饭了。” “有了,有了。”沐易突然眼睛亮,叫道:“大哥,呼吸其实并不全靠肺脏,肚子亦有参与。我记得道经有篇就记载了,外呼吸也分胸呼吸和腹呼吸。常人多是用胸肺呼吸,可腹式呼吸其实更利于养生和修行。你现在保持胸肺不动,以腹收缩来带动呼吸试试。” 岳霆照着这个法子试了半晌后,喜道:“果然有些用。我感觉脐下有股热气,在向外冲。” “这就对了,”沐易也很兴奋,“人体有三处丹田。两眉间者为上丹田,在心下者为中丹田,在脐下者为下丹田。上丹田为神海,中丹田为气海,下丹田为精海。人之精气神就发于这三个丹田处。” “我平时打坐行气,灵气在任脉中循环周天后,就聚于中丹田和下丹田。我估计你督脉中的灵气,因无处宣泄,便涌入了下丹田中。下丹田乃精海,猛然受到刺激后,便触动精囊排精。” “这样啊,”岳霆挠了挠头皮,“那任督二脉既然同到会阴穴,为何你任脉的会阴穴已通,灵气却没有继续循着督脉运行。” “任脉自体内连通上中下三个丹田,督脉则在后背连通下丹田与上丹田,这才能形成个完整的行气路线。二者下端的连接处便是会阴穴。但气有入口,就得有出口,否则不得循环。” “我会阴穴虽通,但督脉其他穴位未通,灵气虽能由膻中穴经任脉到达会阴穴,可灵气有处宣泄,便不会去冲击督脉的各处穴位。莫说督脉,任脉我也只通了膻中穴到会阴穴的半线路,由膻中穴上至承浆穴的上半线路都没通呢。” 沐易缓了口气,继续道:“你的情况也样,虽然灵气自神庭穴灌入,到会阴处涌入下丹田,可灵气既然涌入了下丹田,就不会在寻隙冲击其他穴位了。” 岳霆啧了啧舌,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否则这灵气继续冲穴,岂不是可以把督脉也给打通了啊。” 沐易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的。灵气自会阴穴由腹部向上,必经过下丹田的。若想打通其他经脉,需要机缘巧合,像今日般打开某个穴道才行。或者今后慢慢摸索,找到行气冲穴的办法方可。” 第五十章 驻颜果 岳霆在原地打坐了两个时辰,先驱使下丹田中的灵气沿督脉上行,至神庭穴后泄出。又从神庭穴引入灵气,逐个经过督脉穴位后,汇入下丹田精海。如此反复了两个周天,感觉灵气运行不再晦涩,便停止行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时天早已黑透,沐易见岳霆不再运气打坐,忙上前道:“大哥,你继续拓宽督脉,万误了时候,悔之晚矣。” 岳霆挠了挠脑袋,赧然笑:“我可没你那耐性,打坐就是整晚。放心吧,我的神庭穴已经完全打开。咱这天都没吃东西了,实在饿得慌啊,等回去吃了晚饭再说吧。” 沐易心知岳霆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只好随他同回营。岳霆督脉已通,此时也可跃数百丈,颇为自得。二人在回程的路上你追我赶,不多时就到了平邑关。 刚入行辕,就有亲卫通报说玄甲军和镇西军已在后周城外驻扎,护国大将军的使者也在营帐等候多时,请沐易明日去玄甲军中赴宴。 听闻夏文渊等人到来,沐易心中不悦,冷哼道:“你去告诉他们,本将军多日征战,甚是困乏,出不得远门。明晚本将也在天狩军中设宴,请二位大将军前来赴宴吧。” 亲卫得令退下,岳霆随即也冷笑道:“这俩老小子差点没坑死咱们,现在又来装好人了,肯定是怕你在皇帝面前参他们本。你可别再当老好人了。” 沐易长叹口气:“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原本想低调些,不跟他们起冲突。没想到他们却得寸进尺,为贪功竟欲置我于死地,此次定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这梁子是结定了。” 岳霆点头奸笑:“对对对,定要让那俩老家伙出点血才行。咱们现在也算是修仙之人了,不怕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赶紧吃完饭回去看看那老神仙给你的帛书都写了什么,有没有吐火御物的法术,咱们虽说在修仙,可现在除了脚力好,也没啥其他本事。” 这话说到沐易心坎里了,他现在溜之大吉还行,与人争斗根本没什么能力。不等沐易吩咐,厨子早已端来了热好的饭菜。俩人吃饱喝足,就在行辕的大堂内翻看起了念老的帛书。 看了半晌,沐易对金丹道也了解了个大概。其实这金丹道,跟道经中记载的炼丹派如出辙。也分内外两丹,内丹就是在上丹田中聚气结丹,外丹则是搜集灵草炼制丹药。内丹聚神,外丹练体。内外二丹并举,方能脱凡入仙。 至于记载的那些法术,虽然十分精妙,却需要在内丹修成,**也足够强 横时,由内丹催发出金木水火土等五行法术,借助身体施展出去。可他二人行的是经脉之法,完全不适用。 岳霆的脸色也逐渐由兴奋变为失望。最后猛拍桌子:“看着精彩,却没什么卵用。还不如《缺门》里面的法术,起码咱们也能施展的出啊。” 沐易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大氅,宽慰道:“大哥莫心急啊。如今咱们兄弟二人都能得窥仙道,已是不易。人生不如意事常**,修仙又是虚无缥缈之事,哪能那么容易。” “说的是啊。”岳霆长叹声,拿起了帛书,“我先把这帛书藏起来,日后再研究吧。累了天了,该去休息了。”边说边往外走。 “大哥,你不说晚上继续打坐行气吗?”沐易急忙站起身喊道,可没等他喊完,岳霆早已消失在了房中,只听到他在堂外的声音。 “今日困死了,明日再说,明日再说。”紧接着,又传来声哈欠。 沐易苦笑地摇了摇头,岳霆这人十分聪明,就是没什么耐性。对此,他也没办法,只得也起身回房睡了。 第二天,岳霆直到午时才起床,吃过午饭后打坐行气,发现神庭穴已经闭塞,吓得他赶忙找沐易求救。 沐易极是无奈,让他照着昨日的法子,从下丹田开始行气,费了两个时辰,才重新打开神庭穴。 “大哥,修仙本就困难至极。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啊。我如今每天至少运气两个时辰,方能稳定穴道,慢慢扩展经脉。以后,你就跟我起打坐吧。” “别别别,”岳霆叫道,“你饶了我吧。再说你现在不是在试吗,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等你把这套整明白,我再跟你学也不迟啊。就像这次,我还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吗,嘿嘿。我保证以后多加练习,不让穴道再闭合就是了。” 沐易嘴笨,说不过他,只能由他去了。这时恰巧有亲卫来报,夏文渊与司马述已到营外,沐易便放下这个心思,出门迎接贵客了。 此时已是十月,夏国早已大雪飘飘。可五十万大山偏南,还是温暖如春。夏文渊和司马述既没有穿盔带甲,也没着正品的朝服,只穿了薄薄的便衣,副拜访好友的模样。 远远看见沐易过来,司马述就开始哈哈大笑:“沐老弟别来无恙啊。老哥哥我可是想你想的紧啊,如今你破了这南方八国,立下不世奇功,可得请我俩老友好好喝杯。” 沐易停下脚步,也不行礼,只是淡淡的道:“二位大将军清了 ,营中已备好酒菜,还望二位不嫌弃才是。” 司马述毫无在意地大步前行,夏文渊虽没说话,却也是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与司马述道去了客堂落座。 后周国颇为贫困,沐易又心存敌意。席上只有四凉四热八道菜,座上也只有岳霆人作陪,连个倒酒的侍女都没有,真是寒酸到家了。 岳霆给三人斟上劣酒,假意陪笑道:“这五十万大山太过穷困,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二位大将军,我先替我们将军给二位赔罪了。” 司马述摆手道:“咱们都是行伍之人,草根树皮都吃过,没那些讲究,何况这不是有肉菜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还有酒喝,沐监军真是费心了。来来来,我等先满饮此杯,恭喜沐将军此次大获全胜。” 司马述向脸皮厚,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竟将桌上的劣菜劣酒夸得跟珍馐美味般,也真是难为他了。沐易闻此也不好发作,便与众人起举杯,抿了些许酒水。 夏文渊皱眉喝下杯中劣酒,压压酒气笑道:“此次南征,沐监军当是首功。老朽这次回去定会向陛下请旨,封小友公爵爵位,世袭罔替。如此光宗耀祖,真是可喜可贺。来,我等再来杯,为小友庆贺。” 沐易心中冷笑,他此时已是大将军,侯爵爵位。再封个公爵那是理所应当,又用得着请什么旨。怕是又要灌醉他,借机再出啥幺蛾子吧。遂道:“谢过二位将军,只是连日征战,本将颇为劳累,不能过度饮酒,只能浅尝辄止,还望二位将军体谅。” 说罢,只是嘴唇轻轻沾了沾酒杯就放下了。 司马述愣了下,与夏文渊交换了下眼神,又大笑道:“沐将军劳苦功高,那就少饮些酒吧,来,吃菜吃菜。”他夹起桌上的几片好似黄瓜的青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忍了忍才口咽下。 这是五十万大山中特产的苦瓜,味道自然是苦不堪言了。夏文渊见司马述这幅样子,更不敢动筷子了。沐易冷冷地坐着不动,时间,场面极是尴尬。 岳霆干笑了声,道:“二位将军怕是不习惯这后周国的蔬菜,不如尝尝这烤肉,是今日新杀的,味道极好。” 俩人互相看了看,还是不敢下筷子。就算是新杀的,谁知道他新杀的是什么啊。夏文渊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二人心知沐监军是怨沉鱼涧没有相援之事,此行我等就是向沐监军致歉而来,些许礼物,还请收下。” 随后,他从身上摸出个玉盒,通体洁 白,玉色圆润,看就价值千金。盒子尚且如此珍贵,那盒中之物,肯定是价值连城啊。 沐易倒不在乎这东西好坏,不过见夏文渊竟会主动道歉,很是惊讶。夏文渊乃夏国第大将军,平日跟沐易说话,总是副长辈对待晚辈的态度。沐易本来都做好了对方翻脸后拂袖而去的准备,如此举动让沐易有些措手不及。 俗话说得好,抬手不打笑脸人。沐易又是别人敬我尺,我敬别人丈的那种人。这下也拉不下脸来了,只得实话实话:“夏将军客气了。既然咱们说开了,我就明人不说暗话。当日的事情,我需要二位个解释。” 夏文渊点头道:“这是自然。那日我二人本打算率军渡桥,突闻对岸喊杀声震天,以为是中了敌军的埋伏,只能按兵不动,等待接应沐监军回返。我等虽心急监军安危,可若渡桥,南征大军有被全歼的危险。” 夏侯渊砸吧了下嘴,好像颇为为难的样子:“老朽性命是小事。可若这两百万大军尽数被歼,大夏就只剩下不堪征战的荡寇军了,恐有亡国之祸。老朽忝为护国将军,不得不以国事为重,还望沐监军体谅老夫的难处啊。” 沐易沉思半晌道:“夏将军所言不差。可既然如此,为何不鸣金通知我等收兵。我若听到就会及时回返,也不会使全军都陷入绝境。” 司马述插嘴道:“此事怨不得我等啊。我早已派兵在桥前鸣金,可对面喊杀声太大。相隔又有百丈,金声早已湮没在喊杀声中了。我后来又派兵士前去报信。可派了数波,都没回返。想必不是在乱军中走散,就是掉落桥下了。” “到了夜里,绳桥被砍断,我等还以为沐将军已经战死,伤心不已,还在军中设灵堂吊唁过。若将军不信,自可去玄甲军和镇西军中查问。”司马述摊了摊双手,显得无可奈何,那模样倒是颇为坦诚。 沐易挑了挑眉毛,对方这话倒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可玄甲军和镇西军都是他二人麾下,又如何能够查证是不是真的?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答复。说信?觉得里面有猫腻。说不信?对方说的有板有眼,毫无破绽。 夏文渊见沐易不答话,便将桌上的玉盒推向沐易:“老朽也知沐监军心中有气,怕是难以尽信我等之言。不过我二人年过半百,大夏以后又再无战事,我等过不了两年就要解甲归田,监军是否谅解已不重要。” 夏文渊轻敲玉盒,盒盖应声而开,枚珠圆玉润的果子跳入了沐易眼帘:“只是沐将军日后乃国之支柱,老朽只希望将军 能尽心为大夏驻守边疆就好,并无其他奢望。这颗驻颜果,就当是我二人的赔罪之礼了。” 第五十章 班师 “驻颜果?”沐易跟岳霆同时出口道。 “不错。”夏文渊笑道,“想必二位都没听过这驻颜果吧。” “闻所未闻。”沐易摇头。 “这也正常,驻颜果乃我大夏皇室驻颜之物,历来只有皇后和太子妃才有资格服用。这样可保帝后容颜不老,免得因颜色衰老而失帝宠,引得后宫纷乱。偶尔也有宠妃会得到赏赐。此果虽然作用单,却被后宫女子视为圣物,无人不想得到。可这驻颜果的植株只有棵,十年熟,每次只结颗,极为珍贵。” 沐易极是惊讶:“竟有如此神奇之物。不过既然只有皇后和后妃才可服用,夏将军是如何得到的?” “别忘了,本将军也是大夏皇室啊。”夏文渊轻叹,“老朽跟沐将军样年纪的时候,远征吐火罗草原,斩敌首十万众,掠回牛羊无数。先皇陛下龙心大悦,问我想要何赏赐,我心念爱妻,便向陛下要了这驻颜果。可没想到等我赶回家中,她刚病重离我而去。我心中悲痛,便将此物带在身边,时时思念亡妻。” 沐易没想到夏文渊与他样,也是个专情之人,心中不免有所触动,起身拱手道:“夏将军如此痴情,真是让小子万分钦佩。既然此物对将军如此重要,小子怎敢夺人所爱。” 夏文渊抬手示意沐易坐下:“这玉盒虽能减缓驻颜果的灵性流失,可时间久了,也会慢慢萎缩,直至消失。我初得到时,这驻颜果有核桃般大小,如今只有樱桃大了。若再久置,就会完全失效。我听闻沐将军金屋藏娇,常言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此物最适合将军不过了。” 沐易不知夏文渊指的佳人是哪个,可他知道此物若是给了茹伊,她定会极为高兴。想及此处,心中很是兴奋,忙道:“那真是多谢夏将军。将军如此重情重义,定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是小子鲁莽,误会将军了。我这就吩咐人重开酒宴,与将军醉方休。” 岳霆看这情形不妙,忙在桌下用脚狠踢沐易。沐易却装作不知道,依然开席与夏文渊和司马述对饮,不多时就醉醺醺地被抬下去了。 夏文渊二人见目的达到,便辞别而去。岳霆恨铁不成钢,跑到沐易房中就要踹他几脚,没想到刚抬脚,沐易就咕噜噜爬起来了。 岳霆时间嗔目结舌:“你,你不是醉了吗。怎么酒量突然变这么大了。” “嘿嘿,修仙不是白修的啊。我前几日行气,发现个新法子。可以将酒水自神阙穴引入任脉,再反行到膻 中穴,逼出体外。你看,我这里衣都湿透了。” 沐易展示了他胸前的杰作,又道:“倒是你大哥。进门就要踹我,这是干啥。” 岳霆气不打处来:“你不是说不给他们好脸色看吗?怎么又怂了。” 沐易苦笑道:“咱们虽然心中有气,可他二人说的滴水不漏,我就算去皇帝面前参他们本,也无济于事,反而落得个构陷同僚的骂名,何苦呢。” “这倒无所谓,我是说怎么个破果子就把你收买了?起码也得要他百八十万两银子,这事才能结!”觉得沐易的话有理,岳霆的声音不免小了些,可还在争辩。 沐易扶额叹道:“大哥,你怎么就想着钱。这驻颜果可是万金难求啊。如果我把它送给茹伊,她定很高兴。” 岳霆学沐易扶了扶额,翻着白眼嗤笑道:“该说你痴情呢,还是说你傻呢?算了,钱以后再挣吧,家里有个败家子,真是不幸啊。” 这回轮到沐易嗔目结舌了,这大哥,自己毛不拔不说,见了别人家的鸡,不拔毛都觉得是吃亏! 岳霆转身要走,突然想到沐易这逼酒的法子,回身追问:“对了,把你这新法子教给我。以后我也能千杯不醉,跟小子们喝酒也有的吹了。” 沐易刚想答应,忽然想起事,脸上抽搐几下,乐了起来。 “你笑啥,莫名其妙。”岳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眉问道。 “大...大哥。我开的是膻中穴。酒被逼出来就被衣服遮住了,最多就推脱说出汗。你开的可是神庭穴啊。想到你边喝酒,边从脑门上往下流...我...哈哈哈,笑死我了。” “啪”的声,接着是沐易的声惨叫。岳霆这脚,最终还是了踢出去。 南方战事已平,夏军主力也得班师回朝了。沐易嘱咐了苏琦等人严守边关后,就随夏军大部启程回京。 五十万大山太过偏远,路又不好走。大军行了两个月,才到了京州城下。 夏皇再次迎出城门三十里。沐易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又有夏文渊等人陪同,心中也没了慌张。解鞍,下马,沐易到夏宇轩面前躬身行礼:“微臣幸不辱命,南征大胜还朝。” 此话出,周围的叫好声就如山呼海啸般传开了。大夏受外族侵略久矣,无论官民,心中都压着股恶气。 待呼喊声小了点,夏宇轩双手扶住沐易两臂,颤声道:“爱卿,辛苦了。” 沐易察觉夏皇的声音微微发颤,知他也在极力压抑心中的兴奋。沐易本来性格随和,却也受他感染,心中有些激动,朗声回道:“谢陛下,这是微臣该做的。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沐易这喊用了丹田之气,传出极远。周围民众本就被亢奋的热情所点燃,听此便齐高喊:“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军中将士,也随他拄枪高喝:“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军人出声,整齐有力。民众的喊声也逐渐开始附和士兵的节奏。时间,整个京州城外,只有个声音: “犯我大夏者,虽远必诛!” 这声音,逐渐从城外转到城内,从京城传到整个京州,从京州传遍大夏的九州。沐易战神之名,自此而成! 庆功之事,自是不必多说。整个京州城,足足醉了三天三夜。有人大笑,有人痛哭,有人沉默,有人疯狂。但不管是谁,心中都有个想法:“自此,天下无战事!” 直到第四日清晨,大夏早朝才重新开启。沐易被封为等沐国公,世袭罔替,夏文渊与司马述被封为二等国公,帐下将士也各有奖赏。沐易乘此机会,请旨让天狩军驻扎五十万大山。夏皇自是应允。 沐易回到家中,与岳霆又庆贺了番。二人觥筹交错间,不由想起念祎,心下阵唏嘘。 岳霆喝干杯中酒,咧咧嘴道:“这府里就剩咱哥俩了,怪冷清的。以前觉得念祎闹,现在把她赶走了,又觉得心里空拉拉的,不舒服,不舒服啊。” “是啊,”沐易也举杯狂饮,他喝的是果酒,比白酒绵纯了很多,入口极是甘甜。这还是后周国主看他不胜酒量,拍马屁送他的。 “其实我直舍不得她走的,不过落叶终归根,总得送她回乡啊。过几天,我叫紫晨妹妹过来住住,咱们也热闹热闹。要是茹伊肯过来,那就最好也不过了。” “嘿嘿,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真看不出来萧紫晨对你传情,是别有用意吗。”岳霆醉眼朦胧。 “她不喜欢我,我知道。”果酒性热,沐易喝的浑身燥热,将身上的深衣脱去,光着个膀子。 “开始我还不觉得,日子久了,傻瓜也能明白她的想法了,她只是想让我帮她报仇而已。她人不坏,就是太重利了,连自己都能当成筹码,或许商人逐利,都是如此吧。我是真心把她当妹妹,她的仇我会帮他报,何况这是我答应茹伊的。” “别提茹伊了。萧 紫晨利用你报仇,难道茹伊就不是吗?”岳霆喝的有点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出倒,“你能看出萧紫晨的目的,大哥我还真得高看你眼。不过茹伊这妮子背后肯定有事,你也得小心点。” “你不了解茹伊,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沐易叹息道,“她肯定有心事,可我不在意,总有天,她会告诉我的。再者说了,咱们起在灵州长大,你还是她的乡邻,她又能有什么坏心思。” “这妮子我看不透。看不透的东西我都是敬而远之。”岳霆摇头,“其实大哥最希望你跟念祎在起。她虽然泼辣些,却最真实。在她身边,你最安心。” “别说我了,哈哈。”沐易丢掉喝空的酒壶,“大哥你怎么就喜欢小丫鬟啊,以咱沐国公府的招牌,你这大总管想找什么样的大家闺秀不行啊。” “这你就不懂了。”岳霆犹自灌酒,“公主还最好呢。可你娶到手了,是她伺候你,还是你伺候她啊?这些大家闺秀,在家里被下人伺候惯了,时刻把自己当主子。越是知书达理的,越是没劲。成亲了还讲什么举案齐眉,这是娶媳妇呢,还是娶了个祖宗啊?哪有小丫鬟听话,白天尽心伺候,晚上百依百顺,姿势繁多啊,嘿嘿。” 沐易岳霆起猥琐地哈哈大笑,男人喝多了,免不了要讲些荤段子。他二人虽未娶亲,可军中汉子说这些都是老手,俩人早就耳濡目染了。 “哥哥我喝得差不多了。今日当大哥的再提醒你次,比茹伊好的女子多得是。我有种预感,你跟她在起,总有天会出事。” 半晌过后,没有回音,岳霆勉强睁开醉眼,发觉沐易早已醉的烂作滩。 第五十二章 太子 这年的雪下得很大,也很久。自沐易从皇宫返回后,雪就再没停过。 他本想回安川老家过这个新年,却被这大雪打断了计划,只能与岳霆二人,在除夕大醉了场。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闲时喜欢闹,闹时喜欢闲;天热的时候盼望下雪,下雪的时候又盼望晴天。 可惜,事总与愿违,直到正月十五,雪还是不停,反而越下越大。不过元宵节闹花灯的习俗大家都没忘,反而更加惦记。大雪让街上变得太冷清了,要是不大闹场,人们心中怕都会憋出病来。 很奇怪,萧紫晨并不像预料中那样,死缠着沐易,这些天若即若离,只来了两次。连沐易元宵赏花灯的邀请,都拒绝了。 ‘女人真是难懂。’沐易心叹。 茹伊出了远门,说是去兖州收上年的地租去了。女伴没有了,沐易却还想去看看花灯,他也感觉太寂寞了。岳霆跟颜氏姐妹打的火热,府里孤零零只剩他个人。如果不去热闹热闹,他怕自己也会憋出病来。 这里终究不是家,沐易走在熙熙攘攘、又大雪纷飞的街上,心中暗叹。贵为大将军又如何,没有了家人,样是在流浪。 “这位小哥个人啊,有没有兴致陪奴家逛逛花灯啊。”个软蠕蠕的声音传来。 沐易眉头皱,往两边看了看,青楼林立。莫非青楼姑娘竟还趁这元宵佳节,出来拉客么。 “不好意思,没兴趣。”沐易懒都懒得看对方,摆手前行。 “呦,小哥别急着走啊。奴家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吃吃笑过,这女子反手牵住沐易。 “你这姑娘怎么还动手动脚的,不知羞耻!”沐易心情不太好,抬手甩开女子的柔胰,怒道。可话刚说完,心里就是惊,手里好像多了件事物。 “你这小哥怎地如此不解风情,活该人赏灯。”不等沐易细瞧这姑娘相貌,她就转身消失在了风雪中。 沐易四下瞧瞧无人注意,便用披风遮住了右手,略微松开五指,发现里面是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落月桥东”。 沐易心念急转,对方用这种方式跟他传递消息,定是不想跟他明里有什么交往,暗地里却又有事求他。习惯动用青楼姑娘的,也就是三皇子了。 不管是不是三皇子,他都得去瞧瞧,问了几位赏灯的路人,很容易找到这落月桥。 落月桥并不在赏灯的街道上,往年是处赏月的好 去处,今日无月,极是冷清。沐易抬眼瞧,并未看见有人,再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人身穿雪白披风,连头发都包裹其中,与周围雪景融为体,大雪给了他很好的掩护。 “我也穿了白色的披风,看来这选择真不错。”沐易心想,脚步也继续前移。 “不知这位兄台,可是有事找我?”他做了个揖,自这人背后问道。 “沐将军别来无恙,何不与我起看看这御河落月的美景。”白衣人道。 河已冻上,漫天大雪,又有何美景可言。沐易心中腹诽,抬脚上前,与白衣人并肩站立。 “敢问兄台有何见教。”沐易耐不住寂寞,继续发问。 “找沐将军闲聊而已。”白衣人侧过头来冲沐易笑道。 “太子殿下!”沐易惊叫,就欲躬身行礼。 “沐将军免礼,你我同看这河中美景即可,用不到这些礼数。” 沐易抬眼瞧去,河中早已结冰,白茫茫片。他心思转,明白太子是想借大雪掩饰二人相见的场面,便陪同他并肩站立,目不斜视。 “沐将军此次南征,大获全胜,小王甚是钦佩。有沐将军这员虎将,日后大夏再也不用担心外族侵扰了。” “末将也是侥幸,侥幸。”沐易琢磨着太子夏清浩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夏将军跟司马将军年事已高,李将军病重不起,刘将军又无征战之能。日后在大夏,沐将军真乃军中第人了。”太子夏清浩微微侧脸,冲沐易微笑。 “这天下终究是太子殿下的。末将不论是何官职,都得仰仗殿下的龙威。”沐易心中早有岳霆定下的应对三策,急忙表表忠心。 “未必,未必。”太子轻摇了摇头,“这天下到底是谁的,怕反要看沐将军的意思了。” 沐易心下惊,忙略略低头道:“太子殿下严重了。太子荣登九五,不过是时间问题。末将是个臣子,效忠的也是皇帝陛下。” 夏清浩轻笑道:“沐将军出身于二皇子府,难道不支持二弟吗?” “末将不过是凑巧受到二皇子次提携而已。昔日西征,太子殿下也曾举荐过沐易,末将铭记于心。” 夏清浩摇摇头:“今日相见,颇为不易。这些场面话,不说也罢。小王此行,只想与沐将军推心置腹相谈番。至于将军如何抉择,小王也不勉强。” 沐易沉思片刻后点头:“末将 愿闻其详。” “我知你与二弟交往甚密,与三弟也颇有瓜葛,这些事情其实我并不关心。你本就崛起于毫末,无人助力,单凭本事是不可能升的这么快的。沐将军,本王说的可对?”夏清浩轻笑。 沐易心想,这些事自然瞒不过有心人,便微微侧身道:“殿下慧眼如炬。” “皇位之争,其实甚为无聊。”太子轻叹,“若我在意这太子之位,岂会屡次触怒父皇,惹得他对我渐渐不喜。我要是由着父皇的意思去做,何来今日之祸。小王在意的,是这天下苍生啊。” 沐易心中动,太子这么说,并不是没有道理。夏清芒屡次进言反对征战,注重民生,才导致夏皇起了废立的心思。否则,以他的才学胸怀,未来必是代明君。 “殿下心系天下民生,末将甚为钦佩。如今四海升平,再无征战必要。殿下本就治国有道,陛下想必也没了之前的些犹豫,定会保全殿下的地位。” “沐将军所言,确有些道理。”夏清浩点头,“父皇近日对我嘉奖颇多,不时问我些治国之方,对我所答,也甚是满意。” “那末将在此恭喜太子殿下了。”沐易沉声道。 “怕是没这么轻松。”太子皱眉,“父皇不仅提问于我,二弟三弟也都有参与,只是对我所答略微满意而已。父皇身体已大不如前,也多次征召重臣入宫觐见,怕是起了托孤之意,要做最后的抉择了。” 此乃皇室秘闻,沐易不好发话,只得垂手不语。 “如今,文臣中以赵丞相为首。武将中虽夏将军资历最高,可父皇最看重的,肯定还是沐将军。日后这辅政重臣中,沐将军举足轻重啊。” “末将愧不敢当,但在其位,谋其政。沐易必会竭尽全力,不负重托。”沐易不敢明说什么,就打了个哈哈。 “其实能不能登基,本王并不很在乎。但这皇位,定不能落入二弟之手!”太子猛然回头,盯住沐易。身上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梭梭直下,吓了沐易跳。 “末...末将...”沐易惊之下,说话有些哆嗦。 “我不需要你表忠心。”夏清浩摆手,动作幅度有些大,看来很是激动,“二弟心狠手辣,性格残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轻视百姓,有次外出时,只因路人躲避的慢了些,竟被他刀枭首。如此性格,若日后荣登大宝,不但我们这些皇子性命不保,天下百姓更是危矣。” 沐易目瞪口呆, 夏清芒为人阴险他知道,但随意杀人他倒没听过,时间不知真假。 “萧紫晨来找过我,”太子回过头深呼吸了两下,旋即恢复了儒雅的模样,轻声道。 这句话虽轻,却似惊雷在沐易心中炸起。萧紫晨知道他与二皇子购置兵器之事,若此事被太子得知,他的身家性命都被人玩弄在鼓掌中了。 “你可知她来找本王所为何事?”太子侧头微笑着看着沐易,想在他眼神中看到什么。 沐易定了定心思,太子既然还跟他说这么多,就说明没把柄在他手里,否则把这事说出来,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得为他卖命。 “想必是为萧家报仇之事吧。”沐易尽量稳住心神,低头道。 “不错,”夏清浩收回了目光,“可你知道萧家灭门案,是谁人指使的吗?” “末将不知。”沐易硬着头皮道。 “就是二弟所为。他不过是为了聚拢钱财,好拉拢朝臣而已。便与三大商号合作,扳倒了萧家。三大商号去了个对手,他收获了大笔财富,确实是笔双赢的买卖。”太子轻笑道。 “竟...竟会是二皇子殿下所为。”沐易虽早料到此事幕后定然会有大人物,八成也是二皇子,但听太子说出来,也不得不表示惊讶。 “本王不好女色,她也只是找我帮帮忙。”夏清浩轻笑,“紫晨姑娘是个好姑娘,如此貌美,身世却又可怜,日后沐将军可要好好待她啊。” “多谢殿下。”沐易心中发慌,不敢多言,立马躬身称谢。 “若无他事,你我二人还是早些分开为妙,二弟耳目众多。今日之言,还望沐将军多加考虑。”太子微笑送客。 “那末将告辞了。”沐易微微行个礼,慢慢向后退了五六步,才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第五十三章 粮荒 “梆梆梆。” “谁啊。”个猥琐的声音响起,“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打扰本管家饮酒。” 随即,个胖子拉开门闩,把头探出门外。 他还未看清来人,便被人抱住脑袋往外扯,不由心中大慌,声尖叫就要出口:“有刺...” “大哥,是我。”沐易摸了把脸上的雪水,急忙道。 “老二,是你啊,差点把我吓尿了。”岳霆挣开自己的脑袋,“你这是干啥啊,我正跟姐妹俩饮酒赋诗呢,要不你也起来?” 跟俩丫鬟赋什么诗,沐易无奈地摸了摸额头,“我这有极其要紧的事,咱们赶紧去商议商议。” “知道了,”岳霆点了点头,回身嘱咐了几句,便披上厚实的羊毛披风,随着沐易去了大堂。 “二弟啊,啥事这么急火火的。今天可是元宵佳节,我正准备把那俩丫头灌醉,然后....嘿嘿嘿。” “太子来找我了。”沐易对他实在无奈,只得开门见山。 “嗯,这雪夜确实是个私会的好时候,他跟你说啥了。” 沐易翻翻白眼,还私会,这词用的。他无语道:“其他的也就罢了,无非想我支持他,不要去帮二皇子。可萧紫晨投靠了他,把我吓得委实不轻。” “什么!”岳霆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我早就说这丫头心思不正,这下可黄瓜掉到粪堆里--不是屎(死)也是屎(死)了。” “大哥莫慌,我听太子的意思,这萧紫晨只说了帮他报仇之事,倒没有告发咱们倒卖兵器的事情。” “还算那丫头识相,”岳霆气呼呼的坐下道,“真是狗咬吕洞宾啊,你好心帮她,却又被她连累。你啊,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大哥你也莫气,太子说萧家灭门之事的幕后指使就是二皇子。或许紫晨想寻二皇子报仇,病急乱投医,就去找了太子。只要不告发我们的事情,她这么做倒是情有可原。” “你还帮她说话,”岳霆白了他眼,“就算幕后主使是二皇子,你能扳的倒?太子无非是想让你为萧紫晨报仇,跟二皇子作对,把你拉到他的破船上。太子这招够狠啊,明知是阳谋,你还不得不上当。” “是啊,”沐易点头,“她既然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报仇之事再别提了。” “希望你能做到,”岳霆撇嘴道,“看来我得抓点紧了,早些把咱这些家产转移到五十万 大山中去。现如今,你看似官居品,贵不可言。可其实是针尖上跳舞,不留神就死无葬身之地。” 沐易心感其然,又与岳霆讲了些太子说过的话。俩人商议半晌,觉得只能走步看步了,好在二人也算是修行之人,别的本事没有,脚底抹油最是擅长,倒不怕真有性命之忧。到后来就叫人上了桌酒菜,开始推杯换盏,权当借酒消愁,及时行乐了。 雪,直下到三月。这年开春比往年晚了两个月。大夏国的粮食主要是冬小麦。秋天播种,冬天出苗,春天抽穗,夏初收割。大雪本来有利于小麦过冬,可这场雪灾实在太大,麦苗大多被冻死冻伤,无数麦田绝收。 到了五月份,上年的储粮吃尽,新粮又没有。全国各地都开始闹灾荒。夏皇不得已下令开仓放粮,才勉强支撑住局面。 百姓遭灾,些商号却乐开了花。这些商号与贪官污吏合谋,将官仓中的粮食低价买入,囤积居奇,再等官仓放尽,百姓无粮时,再高价放出。进出,利润高达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沐易虽为百姓着急,可他是武将,不好插手官府之事,只能尽量多开些粥场,为来京的难民提供果腹之物。 这日傍晚,沐易在府中安排好明日粥场的用度,就闻门童来报,茹伊与萧紫晨前来拜会。 沐易听闻茹伊已经回京,喜不自胜,忙不迭地赶到院门,将二人迎入客堂。 萧紫晨年后再也没来找过沐易,他也不喜萧紫晨的为人,只对茹伊道:“你下乡收租,为何现今才回来。可是被大雪耽误了行程?” 茹伊今日穿了件对襟薄棉的短袄,下身条厚棉裤,脚上双大头鞋,脸上风尘仆仆,不施粉黛,看就是刚出远门回来:“开始是因为大雪封路,后来兖州百姓闹粮荒,我就留下接济难民了。” 沐易为她拂去头上散落的杂草,心疼道:“这些事情,你个女孩子家哪忙得过来,你早跟我说,我叫岳霆去帮你啊。现在兖州的粮荒好些了吗?” “没有,”念祎略微避开了沐易的手指,叹道,“今日我便是为此事而来。如今些黑商与贪官勾结,将官粮囤积了起来。这才致使各地粮荒,兖州府都快撑不下去了,你如今贵为大将军,能想想办法,惩治惩治他们吗?” “这算是我为你所做之事吗。”沐易笑道。 “不算,不算。”茹伊赶紧摇头,“如今百姓受苦,我等自当尽心帮忙,现如今,‘冉升昌’中的存粮,早已分发殆尽。” 沐易叹道:“惩治奸商恶吏的折子,每日送到宫中的不下百件。皇帝也早下令严惩屯粮之人。可利令智昏,商人逐利。百倍的利润足以让他们冒着杀头之罪铤而走险了。很多大商号又与朝中大臣有来往,官府没有足够证据也不敢去抓人。现在明面上的黑商基本打尽,暗地里的勾当却禁而不止啊。” “沐哥哥说得对,”萧紫晨插嘴道,“此次小妹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我已经查到了‘禄百源’,‘福合生’,‘寿永安’三家商号私屯官粮的罪证,就等沐哥做主了。” 眼见萧紫晨不是为灾民考虑,还是想着报仇,他心中愈是不喜:“那萧姑娘直接将证据交于官府即可。我只是统军之将,又非官府中人。” 萧紫晨见沐易态度生硬,眼圈泛红道:“这三大商号根深叶茂,与朝中大臣来往颇多。若无人施压,即使有证据,官府也不敢随意去拿人。” 沐易冷哼句:“既然如此,姑娘何不去找太子殿下,想必殿下金口开,萧姑娘的大仇便立时得报。” 萧紫晨看沐易屡次出言挤兑,忍不住掩面轻哭,茹伊急忙起身安慰她。 “我知道你怪她去找太子。可她也是报仇心切,只是想换取太子的支持而已。她若是将我等与二皇子私自买卖兵器的事情告于太子,太子早就乘机扳倒二皇子,帮她报仇了。她还不是顾念我等,才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走这捷径吗?” 沐易听后细想番,也确是如此。如果太子知道二皇子私自买卖兵器,还私养府兵,就可以直接告到皇帝那里,二皇子必定会被贬黜流放,甚至处以极刑。他的党羽也会被尽数剪除。不论是沐易,茹伊还是三大商号,都不会幸免。 沐易本就心软,刚才不过心中有气,才出言略重了些,又听茹伊此言,心中竟有些愧疚,叹声道:“此事关乎我等安危,不得不防啊。紫晨,我也是时冲动才出口重了些,你莫放在心上。” 萧紫晨止住了哭声,犹自梨花带雨道:“是妹妹不好。我既已相求于哥哥,又去找太子做甚。那日太子将我打发回来后,我就知道连累哥哥了,这些天都无颜再相见。只是今日有了这报仇的绝佳机会,实在是没办法才想来找哥哥帮忙。等大仇得报,紫晨这辈子都是哥哥的,愿听沐哥任意差遣。” 沐易听她这顿哥哥地喊,又见萧紫晨样子确实可怜,心软道:“好了,既然我先前答应帮你报仇,就定不会食言。咱们起商量下对策吧。” 萧 紫晨抹了抹眼泪:“不敢多求哥哥帮忙,只需哥哥将这些罪证交到京州府衙便可,想必府衙有了哥哥这大将军出面,定会去三大商号拿人。” 沐易苦笑:“你也想的太容易了。不错,官府定会去拿人。可三大商号自大夏开国就屹立至今,朝中的根基早已稳固。拔出萝卜带出泥,朝中很多人跟三大商号有利益关系,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倒下去的。就算有了证据,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找出几个替罪羊而已。” 萧紫晨急道:“我寻到的都是铁证,官府就算寻私,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实在不行,沐哥就把证据直接交于皇帝。陛下龙颜大怒下,定会将这三大商号满门抄斩。” 沐易摆摆手:“即便如此,你们也为我想想啊。现在咱们都知道三大商号最大的靠山就是二皇子。我将罪证直接呈于陛下,二皇子怎么想?太子既然知道我会想办法为紫晨报仇,肯定早就安下眼线,等我举证,就会把这事捅到二皇子那里。” “二皇子本就生性多疑,再经有心人添油加醋这么说,我就得跟二皇子决裂。现如今夺嫡之事严峻,稍有不慎,我等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啊。” 茹伊愣了下,叹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层。” 第五十四章 定计 萧紫晨时间也愣住了,许久才幽幽说道:“是我考虑不周,沐哥也莫为难。那就等新皇登基后,我们再找机会吧。毕竟二皇子也不定能当上皇帝。若是太子登基,想必扳倒二皇子就易如反掌了。” 沐易摇头道:“未必,未必。二皇子如今在朝中势大,文官之首的赵丞相是他舅舅,当今皇后、未来的太后是他母亲。这两人都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如今他又病重,说不定脑子糊涂了会在旁人指引下做出什么决定呢。” 萧紫晨这么说,其实是想给他个台阶下,免得他尴尬。没成想,沐易自己把这台阶给蹬掉了。茹伊跟萧紫晨面面相觑,不知沐易是什么意思。 “其实为紫晨报仇之事,这几年我直都在思考对策。心中也有了大致的计划。” “什么计划,快说与我二人听听。”萧紫晨心中燃起丝希望,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这计划也是因势利导,投入极大,又需多方配合,怕也没那么容易。”沐易心里也没底气,怕让萧紫晨白高兴场。 “无妨,只要有些许可能,我都要争取。”萧紫晨兴奋道。 沐易点头:“前面说了,三大商号与朝中很多大臣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有二皇子这个大靠山,看似根基稳固。可其实,他们不过是图三大商号的钱财罢了,若是三大商号倒闭,他们还会护着这些人吗?” 茹伊皱眉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三大商号的主事者都是精明能干的人物。这些年我们‘冉升昌’跟他们明争暗斗了无数次,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更遑论让他们输尽家财了。沐易,你有些想当然了啊。” 萧紫晨自小就在商号里摸打滚爬,这道理她比茹伊都懂,脸上愁容更盛,也道:“沐哥领军打仗自是等的人物,可能对我们经商的门道不是很了解。这主意虽好,可是做起来比让官府扳倒三大商号还难。” “沐哥也别为难了,等太子登基后再图报仇也行。要是二皇子登基了,劳烦沐哥找人出手将那几位主事者除去即可,也算是了我心愿了。”话虽如此说,她脸上却愁云密布。 沐易不免有些尴尬,摆手道:“我是不懂经商的门道,可我这主意并不定不可行啊。咱们饿不死他们,就撑死他们!” 茹伊奇道:“怎么个撑死法,莫不是...”她本就冰雪聪明,竟有些明悟。 萧紫晨也睁大眼睛,半晌后道:“沐哥是想利用这次屯粮之事,撑死他们吗?” 沐易抚掌而笑:“正是此意。” 茹伊拂了拂秀发,无奈道:“沐易,你还真是不了解商道啊。现在囤积粮食,乃是万无失之举。你就算送三大商号再多的粮食,他们也能吃的下,钱不够了他们也能去借。因为日后粮价肯定会大涨的,甚至会涨上百倍。” 萧紫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想必是不想再打击沐易了。 “我就这么无是处吗?”沐易苦笑,“这道理我当然懂。可若是月后,京城突然涌现大批粮食,那粮价还会涨吗?” “什么?”茹伊和萧紫晨同时大张了嘴,不可思议地惊叫道。 “现在黑商收购粮食的价格虽低,却也是往年正常价格的五倍有余,否则谁会卖于他们。如若月后粮价并未涨到天价,反而降到正常价格,你们猜,这三大商号会怎么样。”看到二人吃瘪,沐易也不禁有些得意。 “莫说是五倍价格,就算是三倍入原价出,这三大商号也非得破产不可。我们是想知道,如何能出现这么多粮食。”茹伊左手扶住桌子,迫不及待地问。 “所以说,这事投入极大,又需多方配合。”沐易故意卖了个关子。 “沐哥,你好坏。吊人家胃口。”萧紫晨情急之下,竟上前抓住了沐易的手。 “咳,咳,”沐易赶紧抽回双手,“你们呀,眼界太小。咱大夏国没粮食,别的国家也没吗?” 茹伊双眼睁得滚圆:“你是说去别的国家买粮食?这,这可行吗?咱们也没这么大财力,能买到整个大夏需求的粮食啊。” “咱们自然不行,可是大夏国库可以啊,皇帝陛下可以啊。”沐易轻笑。 “我明白了,沐哥是想说服皇帝找吐火罗国买粮食。”萧紫晨兴奋地说。 “紫晨妹妹,你兴奋过头了吧。吐火罗国人只放牧不耕种,哪来的粮食啊。再说此次雪灾,吐火罗也冻毙牛羊无数,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口粮给大夏。”茹伊有些狐疑。 “是...是啊,那还是不行。”萧紫晨顿时大眼睛又充满了水雾。她这会哭,会笑,看得沐易乐不可支。 “你别戏弄紫晨妹妹了,赶紧直说吧,急死她了。”茹伊故意扳起了脸,冲他道。 沐易以为茹伊是怪他调笑萧紫晨,赶忙正襟危坐:“现今与我大夏相邻的,不是吐火罗,就是言灵国了。如今,只能去言灵买粮食了。” “言灵国? 言灵国富庶吗?”萧紫晨又转悲为喜,急声道。 “那是自然。这朝中,也就我人去过言灵国,知道言灵国国力昌盛,富庶不下于我大夏。其他的朝臣,还都以中土大国自居,以为言灵国也与吐火罗和五十万大山中诸国样,都是些荒蛮之地。其实你们来之前,我就有心觐见皇帝,建言献策,救民于水火。只是此事成败难料啊,去邻国买粮,怕陛下拉不下脸来。” “如此看来,你这计策确有可行之处。”茹伊点头。 “那不知沐哥准备什么时候去跟皇帝说啊。”萧紫晨急道,她本来极为聪慧,可关心则乱,处事不免有些慌张。 “如果我今天就去找皇帝,明日三大商号就从二皇子的口中得知买粮之事了,咱这计策又有什么用啊。”沐易笑道。 “对,对,我现在脑子好乱。沐哥,你说,你说,我不打断你了。”萧紫晨见沐易直在笑她,涨红了脸说道。 “如今之计,唯有先筹措大批粮食,部分秘密卖于这三大商号。等他们将所有钱财都投入进去,我再去找陛下说这买粮之事。如若皇帝同意,等消息传开,你们再低价处理手上的其余存粮,粮价肯定立马下跌,三大商号再想办法也无济于事了。” “计策虽好,可我们去哪筹措这么多粮食啊。‘冉升昌’的粮食早就分发给灾民了。现在官仓中的粮食,也放的差不多了。就算我们学那些黑商,找关系高价买粮食,也根本寻不到多少,更别提填满三大商号的胃口了。还有,万皇帝不同意买粮之事。破产的可就是我们了啊。”茹伊蹙眉道。 “这件事情我想过了。”沐易道,“别忘了,念祎就是言灵国人,还是言灵国大祭师的重外孙女。我过两天就亲自去趟言灵国,寻她帮忙买粮食。咱们需求的那小批粮食,在言邻国中,算不得什么。不用大祭师出面就能搞定。” “对,有念姐姐在呢,这事定能马到功成。”萧紫晨极为兴奋。 “可是怎么运输呢?”茹伊心思缜密,“你飞来飞去倒是方便,可这大批粮食你也带不动啊。若是用马车来拉,来回要几个月才能返回。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三大商号的粮食早趁高价卖出去了。” “茹伊,你自己发明的东西都忘了吗?”沐易呵呵直笑,“那木牛流马,可昼夜不停,日行数千里。用来运送粮食,不是绝佳吗?五十万大山中又尽是我的人,本钱也就在当地筹措。不消十天功夫,粮食就能运达京城了。到时候你们想办法将粮食 卖于三大商号,我再去宫中献策,此计若成,则大仇报矣。” “木牛流马?那还是当初我发明的小玩意。现在来不及赶制啊。莫非你早有准备?”茹伊奇道。 “知我者,茹伊也。”沐易嘿嘿笑,“我有意在五十万大山中留下根基,这些连弩、火雷、木牛流马,我都差工匠赶制了很多,留在了那里。你看不上的小玩意,在我眼中可都是宝啊。” “你真是有心了。”茹伊由衷感叹。 沐易笑了笑:“此计若是不成,就只能便宜那三大商号了。不过我们也不亏,起码也赚了四倍的差价。也算是稳赚的买卖了吧。怎么样,我还算懂经商的门道吧。” “沐哥自然懂,比我们都强多了。”萧紫晨心中高兴,嘴上更甜。 “好了,既然此计定,明日我就去宫中告个假,去言灵趟。你们先别走了,咱们就起吃晚饭吧。” 茹伊二人自然不好驳了沐易的兴致,只是席上岳霆很是不高兴,自然是埋怨沐易又着了女人的道...... 沐易本想将驻颜果就此送与茹伊,可萧紫晨也在场,驻颜果就枚,拿出来颇不好看,只能以后寻机再送于茹伊了。 送别了茹伊和萧紫晨,沐易将商议之事原封告于岳霆。岳霆摇头叹气,可他心知沐易脾气,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只得帮他收拾行装,嘱托他路小心。 第五十五章 再回言灵 第二天早朝时,沐易就以老家有事为由告了假。朝堂上官员们互相指责,为粮荒之事闹翻了天。对沐易的告假,夏皇也无心细问,点点头就同意了。 沐易回府时,茹伊和萧紫晨已在府中等他。见他到来,茹伊便递给他叠银票和封信。 “‘冉升昌’的票号,两月前已经开到了五十万大山中,就在原后周国都内。你携带金银不便,在当地筹措又困难。你只需用这些银票去当地票号兑换金银就好。这封信,是我写于当地票号掌柜的,若是银票不够,他也会帮你尽量筹措。” 沐易翻了下银票,足有百万两,笑道:“够,肯定够了,你多费心了。” “路小心。”茹伊和萧紫晨行了个礼,告辞而去。 带上行囊,沐易路南下,两天功夫就赶到原后周国都内。现如今这都城已改名为临南城,沐易也是看城门上新刻的牌匾才知道的。 此行甚急,沐易没去见苏琦等人,就先去言灵找念祎了。 他还未到言灵国都城门,就远远看到念祎在城门前朝他招手。她身红装,身段婀娜,在人群中甚是抢眼。沐易心中暖,快步就到了近前。 “念祎,最近还好么。”沐易心潮起伏,数月不见,他也甚是想念。 念祎有些不自然,脸上又是兴奋,又有些害羞:“还...还好,已经有祭师预见你此次要来。祖爷爷让我帮你筹措了粮食,他也答应了夏国购买粮食之事,这是言灵需求的东西,你交于夏皇就好。” 沐易接过念祎手上的信,拆开开,上面写的尽是些千年药草和玉石之类,想也是言灵祭师修行所用,这倒也是个寻找灵药的好机会。 沐易点点头:“辛苦你了,明日我就把银两送来,再把粮食运走。” “你...你这就要走吗?好不容易来趟,你也不留下陪我说说话。”念祎副小女儿姿态,让沐易很是不适应, “我先回临南城安排好事情,明天再来陪你说话好么。” “嗯,也好,你这路风尘,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念祎笑靥如花,乖巧地点头道。 不敢多待,沐易立时起身回城。这次要动用木牛流马,就得知会苏琦等人了。找‘冉升昌’兑换好银两,准备好车辆后,晚上沐易又与军中诸将对饮番。 数月时间,苏琦已将原十六国的降将大致聚拢在了帐下。沐易手下的天狩军也驻扎在了新宋城内。沐易在五十 万大山中,也算是个土皇帝了。 不待沐易吩咐,苏琦第二天就将银两和车辆送到了言灵国,拉回了大批粮食,不日就启程去京城了。大事已了,沐易便遵照约定,前去与念祎相会,诉说下离别后这几月的情形。 念祎的房间跟大祭师的基本相同,顶半圆形的玉石建筑,倒扣在地上,内里就张玉床,连个柜子凳子都没有。 沐易皱眉道:“我还以为大祭师修行日久,不喜人间浊物,才将寝殿布置的那么简洁。没想到这言灵祭师的卧室,个个都如此寒酸。” 念祎撅了撅小嘴,怨道:“可不是,我是明白母亲为何要逃走了。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去吐火罗呢。起码住的舒心,吃的也好。” “他们还不给你吃的啊。”沐易很是惊讶。 “可不是,祖爷爷说要排空体内浊气,不能吃肉食。就是青菜白饭,也只能吃个小半饱。每天饿的我只能在这玉床上睡觉了。”听沐易提及,念祎眼圈都红了,显得极是委屈。 沐易语结,言灵国祭师过得太过清苦了,不过言灵宫存世上万年,自有套修行的法门,他也不好说什么。 眼见念祎过得辛苦,他也有些小愧疚,当初应该先打听下言灵宫的情况,再考虑要不要将她送回来的。 “要不,我再帮你逃出去吧。如今我在五十万大山中也有些朋友,你去那里生活,起码自在些。” 念祎抹了把眼泪,摇头道:“算了,我答应过祖爷爷了。只要你以后常来看我就好。” 沐易身在朝堂,哪有许多时间能走得开,可见念祎眼巴巴地望着他,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念祎欢喜地拉着他坐到玉床上,跟他絮叨起这半年来在言灵宫的遭遇。 孤男寡女共处室,本就有些尴尬。俩人又同坐张床上,沐易浑身都不自在。念祎衣衫甚薄,吐气如兰,沐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会就有些心猿意马。 女人絮叨起来总是没完没了,尤其是久居深闺的少女。沐易收了收腹,将下身的尴尬隐藏了下,打断道:“照你这么说,你也是祭师了啊。这段时间修行有什么长进吗?” 念祎正说着宫里男男女女的琐事,听沐易提及修行之事,叹气道:“祖爷爷让我每天打坐行气,将灵气引入下丹田。还给了我好多丹药,我吃了倒是有些效果,现在下丹田处略为充盈,算是勉强入门了吧。” “看你对修行好像没太大 兴趣。”沐易赶紧将话题引到修行上,免得她再絮叨那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是啊,太枯燥了。人生世,草木秋,活得自在才好。整天待在屋里不出去,就算活的再久,跟水里的王八有什么区别。” 沐易打趣道:“你是在骂你祖爷爷啊。” 念祎吐了吐舌头:“我就这么说。我对修仙没什么兴趣,就希望能快快活活地过完这生。你呢?” 沐易沉思半晌道:“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吧,只是机缘巧合下,才无意碰触了些修行的法门。可仙道渺渺,我其实没报什么希望。只希望家人朋友过得好就行。” “真的?”念祎突然惊喜道,双手握住了沐易的大手。 沐易被念祎的纤纤小手握住,好不容易松懈了的下身再次怒涨。沐易心中苦笑,姑奶奶,你这是玩火啊。 “对了,你既然能成祭师,那就是有仙根啊。开天眼时,你看到了什么?”沐易又想岔开话题。 可这话不说还好,念祎听之下,脸腾地红了,双手捂眼道:“没...没看到什么。” 沐易心下奇怪,按照大祭师的说法,既然能开天眼,肯定能看到些东西啊。想来是念祎有什么不方便告诉别人的东西,他也不敢勉强,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呆坐半晌,沐易很是尴尬,便以要去看望阿南为由,起身跟念祎辞别。念祎虽是不舍,却张不开嘴留人,只能嘱咐他早些来看她。 扶着城门,望着沐易远去,念祎柔肠百结:“我怎能告诉你,那日看到的,是在与你在抵死缠绵呢。莫非我的命运,真的要跟母亲样吗?” 念祎的心思,沐易自然不知。他路向北,寻到了三弟阿南所在的山谷。刚入谷中,就看见阿南正在瀑布下练功。他时兴起,便在旁观察了起来。 阿南练的是游侠的功夫,非得每日磨练才能稳固境界,就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现在练的是套棍法,十六路耍下来,自是虎虎生威。棍扫去,竟能让瀑布断流、岩石崩裂。想必定是将灵气聚于棍中,才能有如此威力。 沐易看的是心旷神怡,他虽修行颇有进展,可丝毫没有御敌的法术和招式。跟人打斗,只能用钱勇教的那几招把式。 “好。”待阿南立棍收功,沐易抚掌叫好。阿南早已察觉了他的到来,拱手笑道:“大哥。” 二人半年未见,很是激动。嘘寒问暖了半晌,才携手回了寨中。众 豪侠都是豪爽之人,见沐易前来,自然少不了场宴席。众人喝得七倒八歪,极是畅快。 还好沐易有逼酒之法,倒也应付得过来。酒酣耳热间,他也学起了众人的豪爽,大声道:“兄弟们近几个月都忙些什么呢?有什么需要我沐易帮忙的,尽管开口。” 席间有人接口道:“我等受南侠大恩,家老小都在此处,别无牵挂。近些年月,直在寻找杀害程武程大侠的凶手,可惜虽有些眉目,却寻不到凶手。” 沐易朝阿南问道:“三弟,可是有些线索了。” 阿南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搞得沐易满头雾水,不知什么意思。 座下又有人解释道:“线索倒是有了些,这人杀害程大侠、重伤南大侠后,就自灵州出海北行。据岸边知情的渔民讲,这人并未乘船,只是御风而去。可北面全是大海,又能去何处寻找?” 这人闷了碗酒,继续道:“我等也是苦无对策啊,这人既能御风,身手不是我等能奈何得了的。故而南侠这些日子都在整日苦练,只望功夫能再进步,他日手刃那奸贼。” 沐易沉思道:“若此人真的是御风而行,那必是修行之人。三弟你也莫着急,如今我与你大哥,也都在修炼。日后必能帮你报此大仇。” 阿南少言寡语,性情却最是直接。将酒坛送与沐易身前道:“二哥,这情兄弟我领了。” 第五十六章 迟暮 辞别了阿南,沐易心情颇为沉重。这件心事压在三弟心头十几年了,他这当哥哥的,至今仍无力解决,自觉心中有愧。 待返回京城,言灵的粮食已经送达了‘冉升昌’。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他出面了。茹伊和萧紫晨经商这些年,寻些渠道将粮食高价卖于三大商号,自不是问题。 十日后,茹伊派人捎来口信,切准备就绪。沐易随即换上朝服,去宫中觐见皇帝,禀明买粮之事。 沐易入宫,已是申时。传信太监不多久就回返,告知他皇帝在御书房见他。 夏宇轩独坐在桌前,看起来气色还算可以,不等沐易行礼,便抬手道:“免礼,赐座。” 沐易称谢坐下,欠身道:“陛下龙体安康,微臣心中就安定多了。” 夏宇轩轻抿了口参茶,抬头笑道:“沐爱卿可有什么要紧事情,早朝时也不见爱卿上奏啊。” 沐易赶紧道:“粮荒之事,微臣已有对策。只是臣是武将,不敢随意插手户部事物。故而早朝时没敢向皇上直言,还望陛下恕罪。” “噢?”夏宇轩放下茶杯,朝沐易点头道:“爱卿有何主意,尽管讲来。” “回陛下,微臣南征五十万大山时,曾与南方的言灵国有过些来往。那言灵国也是沃野千里,良田无数。近日臣细想之下,觉得我大夏与言灵国并无过节,可以向言灵国买些粮食,以缓解我大夏粮荒困局。” “言邻国如此富庶?”夏皇颇感意外,“我还以为言灵地处偏远,也是个穷山恶水的所在。沐爱卿,以你所见,言灵国力如何,如若让你发兵攻打言灵国,可有把握?” 沐易脑门上青筋直跳,这夏宇轩不愧是代枭雄,到这时候了,都没忘了开疆扩土,只得答道:“微臣与言灵大军有过对峙。对方军队不下数百万,且座下都是大象、犀牛和些不知名的高大坐骑。兵士战甲精良,国中又有祭师坐镇。这些人可御物杀人,吐火唤水。微臣不才,怕是难以取胜。” “哼,不过是歪门邪道罢了。”夏宇轩语气颇为轻蔑。 沐易心中慌,这夏宇轩莫不是真要他攻打言灵吧,这可真是羊肉没吃到,反而身骚。 就在沐易心惊肉跳之时,夏宇轩叹道:“罢了,罢了。若是朕再年轻十岁,定要见识见识言灵国的大军。岁月催人老啊。” 沐易这才长舒口气,抬眼瞧了下夏宇轩,见他老态龙钟的模样,心中叹道,果真是英雄迟 暮。 “沐爱卿以为,大夏前去买粮,那言灵能否同意。若是咱们派人过去,却碰了个硬钉子,岂不是辱了咱大夏的颜面。”夏皇闭上双眼,靠在躺椅上养神。 沐易听夏宇轩的口气,似是对这买粮之事有几分上心,忙乘热打铁:“陛下放心。臣在南征结束后,率军去过言灵国。那言灵国主并不好战,还曾邀我前去宫中做客。我观那言灵人都性格和善,如果能与其缔结友好盟约,买粮不是问题。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定能做成此事。” “好,好,好。这件事就交给沐爱卿了,此事若是能成,爱卿又为大夏立大功啊!”夏皇喜道。 沐易没想到此行这么容易就达到了目的,按捺住兴奋正色道:“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份内之事。臣这就着手去办,明日就带人赶赴言灵商谈相关事宜。” “唉,”夏宇轩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颇为不甘,“老了,老了啊。” 沐易不知夏皇意思,时也不知该不该搭话。 “买粮之事就这么着吧。”夏宇轩以手扶椅,“其实今日就算爱卿不来,朕也打算宣你来了。” “不知陛下找微臣何事。” “朕也不瞒你,朕这身子,是有天没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追随先皇去了。” “陛下春秋鼎盛,万莫出此不吉之言。”沐易慌忙起身。 “爱卿,坐,坐。”夏宇轩手虚按两下,示意沐易坐下,“朕的身子朕知道,朕就想问问你,几位皇子中,爱卿认为哪个能安的了朕这天下。” “微臣不过是军中粗人,领军打仗还行,论治国之事就是门外汉了。储君废立自有陛下斟酌,臣能做的,唯有誓死效忠陛下,誓死效忠未来的大夏帝皇!”沐易低头道。 “好,好。”夏宇轩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沐易心中也松,看来这关,他算是过了。 “朕的几个儿子,有贤能的,也有不肖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朕的儿子,都是朕的骨肉啊。沐爱卿,你懂朕的意思吗?”夏宇轩轻声道。 “微臣愚钝,还望陛下示下。” “以后无论哪个皇儿登基,朕都不希望其他的皇子有性命之忧,你明白吗?” “微臣懂了,可不知臣当如何做。” “你啊,我看你点都不愚钝。”夏宇轩笑道,“你也不用为难,若是形势所逼,想方设法留他们命就行。” “臣领旨。”沐易低头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朕这身子,撑不到刻就乏了。你先将买粮之事做好,其他的日后再说吧。”夏皇挤了挤眼睛,显得颇为困乏。 “臣告退。”沐易起身,施礼后缓缓退下。 离开了皇宫,沐易就兴冲冲去‘冉升昌’找到了茹伊二人,告知她们大事已成。 如今的‘冉升昌’颇为冷清,大多数人都到郊外粮仓搬运粮食去了。沐易来的还算是时候,在门口拦下了准备到外面忙活的茹伊二人。 三人在客堂落座,沐易就忙不迭地将好消息告诉了二人,茹伊听罢笑道:“如此来,紫晨妹妹的大仇就要报了。兖州的灾民,也有救了。” 萧紫晨也深施礼:“沐哥大恩,紫晨无以为报。” “我也不过顺势而为,你莫放在心上。以后把我当朋友就行。”沐易特意将朋友二字提高了声调,方面是提醒萧紫晨他的立场,二来也是向茹伊表忠心。自念祎那里归来后,他就直心惊肉跳,自觉不能跟过多的女子交往太密切,否则总是纠缠不清。 萧紫晨闻此嫣然笑,茹伊则轻笑着摇了摇头。 “明日我就启程去言灵国,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宫中的消息估计还得几日才会散播出去。低价处理粮食之事,你们就看情况办吧,我得半月左右才能回来。” “沐哥你就放心吧,你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小妹吧。”萧紫晨笑道。 “那好,我也不好在次久待,你们小心行事,我就先走了。”沐易恋恋不舍地辞别了茹伊,又得回府准备去言灵。 此行不过是做做样子,自然不能牵扯过多。按理说,这买粮和缔盟之事,须得经过户部和礼部。可户部尚书是三皇子的人,礼部尚书是太子的党羽。各部中的侍郎、司务,更是鱼龙混杂,不知是谁的门下。沐易细想之下,决定先去言灵国将此事议定,再回京置办买粮和缔约之事。 第二天大早,沐易就大模大样地带着数十亲卫从府中出发,做出副出京办事的模样。策马疾奔昼夜后,沐易就吩咐众亲卫自行前往新宋城中待命,他人提气纵身,独自赶去言灵商谈缔约事宜。 沐易此行,并没有被言灵祭师预言中,看来这预言之术,随机性太强,并非刻意。他行至言灵城外,才得通报去了言灵宫。 念祎见沐易这么快就回返,极是高兴。也不顾沐易要见大祭师的要求,拉着他就回了 自己的房间。 沐易无奈,只能被拉着路小跑,去了念祎那寒酸的小屋。他到了看,念祎床前多了个玉石小桌,上面还有两个晶莹剔透的玉质小杯。 念祎得意道:“怎么样,这还是我缠了祖爷爷好久,才给我配的小桌子,漂亮吧。” 沐易敷衍的点点头,好奇地端起小酒杯查看道:“连酒杯你都预备好了啊,可只有酒杯,没有酒壶,怎么喝酒啊。” “小沐子,你慢点,慢点。”念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下沐易手中的酒杯,“这杯中是祖爷爷千辛万苦为我寻到的琼浆玉液,灵气极为充盈。我舍不得喝,直等你来呢。” 沐易心中感动,感觉眼睛都有些酸:“傻丫头,既然是你爷爷给你寻的,你就赶紧喝了,修为肯定能涨不少呢。” “不,不,”念祎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对修仙没兴趣,这些天都没长进。喝了也是浪费。还是小沐子你喝吧,等你成仙了保护我就够了。” 沐易虽然呆,可念祎屡次三番的表示,他也明白了念祎的心意。他非是不喜欢念祎,只是心中已有茹伊,又答应要从而终,不敢再接受念祎的好。 “你要是不喝,我就扔了。”念祎急了,气呼呼地就要将玉杯扔于地上。 “别,这可是好东西。”沐易赶忙从她手中夺走杯子,“我喝,我喝还不行么。不过咱们人杯,都得喝,怎么样?” “嗯,好。”念祎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拿起了另个玉杯,“我要你喂我。” 沐易头皮发炸,全身冷汗直冒,这喂,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情急之下,他装作没听见,仰头就将杯中的琼浆玉液灌入口中。 “你急什么。”念祎嘟起了嘴,可还没等她发火,就见沐易脸变得血红,惊叫道:“小沐子,你怎么了。” 第五十七章 贯通丹田 琼浆玉液刚入喉咙,沐易就感觉股浩瀚的灵气涌入胸腔,自膻中穴进入经脉,将他中下两个丹田撑得发涨,全身好似被火烧似得,灼热难当。 沐易顾不得念祎的急切询问,忙原地打坐行气,试图引导经脉内乱窜的灵气。他心思急转,这种情况说明中下两个丹田中灵气已满,只有引气冲穴,将其他经脉打开,才能让这股庞大的灵气有处宣泄。 沐易屏气内视,专注心神引导灵气冲击任脉中的玉堂穴。这股灵气太过霸道,瞬间就穿过玉堂穴,路又连破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承浆六穴,彻底贯穿了整条任脉,随后又突破到了督脉中的龈交穴,涌入了上丹田。 灵气有了去处,沐易才稍松了口气。不过这灵气灌入上丹田后,还未用尽。沐易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继续引气冲击督脉,灵气沿着兑端、水沟、神庭等穴路直下,下达长强穴。又举冲入会阴,涌入下丹田。自此,沐易上中下三个丹田贯通!整个行气线路已经完整! 沐易将灵气沿着任督二脉行了两个大周天,自觉经脉愈发开阔,三个丹田也灵气充盈,便回气收功,停止了打坐, 刚睁开眼,沐易就看见念老坐在他前方不远处,正关切地望着他。忙起身行礼:“念老,您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祎儿把我这身老骨头都快拉散架了。”念老笑道。 沐易瞅了眼躲在念老身后的念祎,心中五味杂陈。有感激,有喜爱,也有无奈和惶恐。时间不知该如何出口。 “我观小友气息更加绵长,身上灵气充盈,定是有大突破了吧。”念老见沐易不答话,出口询问。 “小子侥幸打通了任督二脉,这全是念老这琼浆玉液的功劳,小子拜谢念老大恩。”说罢,沐易跪下行了个大礼。 “噢?”念老皱起了眉头,身后的念祎更是满脸懊恼,想是怪沐易多嘴,把她私自赠送玉液的事情说出。 “小友既有幸饮得这半杯琼浆玉液,也是造化使然。”念老随即舒展了眉头,转头冲念祎道:“祎儿,你先出去,我有事对沐易讲。” 念祎狐疑地愣了愣,见念老冲他点了点头,这才欢喜地跑出去。 “小友所饮的这琼浆玉液,乃是老朽百年前冒死所得,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才能得此圣物。老朽本想等丹田化液完全后,再行饮用,举突破到灵虚初期。怎奈资质有限,至老都无机会,便将此交于祎儿,望她日后能有所成就 。”念老缓声道。 “小子万死,实不知此物如此珍贵。”沐易心中大悔,早知如此,就万不该饮用这玉液。如今受人大恩,以后当何以报? 念老摇摇头:“凡事皆有定数,不可强求。小友能得此突破,老朽其实也甚为高兴。我观小友修为,似已到了金丹初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若无念老的琼浆玉液,小子岂能有此福分。沐易心中愧疚万分,不该糟蹋了这好东西。”沐易苦笑。 念老抚须道:“切莫如此作想。其实此物对于我等金丹派修行人来讲,不过是增加些突破的契机而已,万没有你身上那般大的功效。想来也是小友命中注定有此机缘。只是老朽有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沐易立时作揖道:“念老所言,不敢不从。” “你莫急着答应,别到时后悔。”念老摆手笑道,“老夫寿数将尽,怕也没几年活头,心中放不下的,也就念祎人。此番我将琼浆玉液交于她,也是想让她有所突破,日后也好少受人欺凌。” “沐易日后定会尽心保护念祎,念老尽管放心。”沐易立身道。 “那好,老夫废话也不多说了,这几日我就安排你们成亲,以后你就住在言灵宫。修行用度,宫内都应承担。你若还想当什么大将军,我封你个就是。” “啊!”沐易傻眼了。 “怎么,你不愿意?”念老皱眉。 “不...不是,这事情总得问过念祎吧,太...太突然了。”沐易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 “她那样子,还用问吗?”念老瞪着老眼,“你若是不愿意,直说便是。言灵宫内,绝不强逼于人。” 沐易深吸口气,趴下磕了三个响头:“念祎在小子心中,那是天仙样的人物。蒙念老不嫌小子愚钝,将她委身下嫁于我,小子惟会惶恐,怎会不愿?只是沐易少时早已与其他女子定下终生,就当谨守前言,不敢背信。因此,今日沐易不是不愿,实乃不能。还望念老体谅。” “竟有这等事,”念老轻皱眉头,“那老朽就退步,你既有家室,我就不强留你在言灵了。你将祎儿娶进家门后,当以平妻待之。你要信守承诺,绝不能亏待了她。” 沐易头脑发胀,不知今日之事该如何收场,只能实言道:“念老容禀。大夏虽不禁男子多娶,可小子以为男女之间既然诚心相爱,就当相濡以沫,白首不负。我若娶妻后再纳妾,怎对得起伊人所 托,枉负了她的片真心。小子出身贫寒,只求与恋人厮守终身,实不敢再生纳妾之心。” “你不忘初心,老夫甚是钦佩,可你真忍心念祎以后以泪洗面吗?”念老不悦。 “念祎还小,想来对小子只是略有好感而已。等修行日久,慢慢地就会淡忘我。”沐易硬着头皮道。 “也罢,也罢。”念老叹气,“凡事自有天意,强求不得。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去解决吧。不过今日之事,你不可照实告于祎儿,免得她心伤。等你去后,我就留她日夜修行,只盼她能专心于修行,不再贪恋男女情爱。” “小子万谢念老,他日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沐易自当万死不辞。”沐易心中有愧,低头道。 “只望念祎不要步了她母亲的后尘就好,”念老满脸落寞,“不过,老朽提醒你句,执着是好的,可莫让执着变为执拗,有时候也要懂得变通,莫待花落枝空,悔之晚矣。” “我明白念老的意思,”沐易咬咬牙,“若是念祎还念念不忘小子,沐易也会想方设法不伤她的心。”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年老点头,又冲门外喊道:“祎儿,进来吧。” 念祎闻信,欢天喜地赶了进来:“祖爷爷,你...他...怎么样了。”说到自己的婚事,女孩子总会有些害羞。 “女大不中留啊,”念老哈哈笑,“他已经答应了。” “真的啊!”念祎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念老,这...这...”沐易嗔目结舌,难道念老在晃点他? “不过呢,沐易需留纯阳之身修行,所以现在还不能成亲。我已与他约定,待他功法大成之日,就商量成亲之事,祎儿,你觉得怎么样啊。” 功法大成,这个概念太含糊了,沐易又根本没什么把握能修出什么结果来。念老用这个做挡箭牌,真是再适合不过,沐易明白了念老的苦心,也赶忙点点头。 “那得什么时候,我到时候老了咋办。”念祎愁道。 “你莫担心,我在大夏得到枚驻颜果,可保人容颜不老,过些时日,我就给你送来。”沐易怕这事穿帮,口不择言。说罢,心中又有些懊悔,驻颜果就颗,这下该怎么分啊。 “驻颜果,真有这么神奇之物?”念祎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错,这驻颜之物,老夫也听说过。不过这种果子对修行无益,也不 能延年益寿,又极难寻得,故而修行者很少有人重视。沐易若有此物,祎儿也是有福了啊。” “好东西,我喜欢,我才不要老呢。”念祎含情脉脉地盯着沐易。 沐易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来只能把这果子送给念祎了。不过,日后再跟夏皇再讨要枚倒也不是不可能。 “沐易既然有心修得仙道,祎儿你也不能落后啊。否则百年后,沐易岂不是要独自漂泊。”念老引诱道。 “嗯,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尽心修行,不会落下他人的。”念祎得了承诺,心情大好,对修行之事开始上心了。 念老见目的达到,松口气道:“既如此,今日之事就到这里吧。” 沐易起身告退,忽又想起正事还没办呢,忙道:“念老,我今日前来,其实是受夏皇所托,来言灵商议缔结友好盟约和买粮之事,不知念老是何打算。” 念老摆手道:“凡尘俗事,随你吧。” 沐易喜道:“那小子这就回大夏,遣使者前来商讨具体事宜。” 念老点点头,冲念祎道:“祎儿,你就留在屋中修行,祖爷爷帮你送送他就好。” 念祎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二人出门,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冲沐易大声喊:“小沐子,我就知道你会娶我的。因为开天眼时,我看的情景就是这样!” 沐易脚下趔趄,差点绊倒。念老则是愣,转而哈哈大笑:“怎么样,我就说么,凡事自有天意,各安天命就好啊。” 第五十八章 相忘于江湖 二人行至宫门口,沐易愁眉不展,念老眉开眼笑。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念老停住脚步转头笑道,“年轻人,可莫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这预言真的...真的就定准吗?”沐易摸了摸发蒙的脑袋。 “记住我的话,凡事不可强求。”念老副笑眯眯的模样,“执着不定就是对的。” “小子受教,念老留步。”沐易深吸口气,举手作揖,“不敢再劳您相送,我这就起身回大夏,您老多保重。” 念老微笑点头,略思索后又道:“对了,这琼浆玉液乃是老夫在北边蒙海绝地所获。那绝地乃海中的个大漩涡,若被卷将进去,九死生。能力莫到时,切莫前去冒险,也万不可向他人提及。” 能寻得宝物的去处,历来都是修行者最大的秘密。念老如此说,心中是将他看作未来的外孙女婿。 沐易心烦意乱,哪有心思想这些,称谢告辞后便深提口气,纵身远去。 他此番打通任督二脉,贯通上中下气海,体内灵气足有过去两倍有余,纵竟有数里。此番言灵之行虽有波折,可没费多少时间,他不能就此回京,免得旁人质疑他为何能如此之快地回返。 阿南那他也不好意思去,不能帮兄弟分忧,他心中有愧。驻军那去了也只是吃吃喝喝,没什意思。细想之下,沐易决定回老家安川看看。 他现在的速度足有以前十倍。滑行间,也有些御风而行的感觉,当天晚上就赶到了安川。 现如今,沐易已位极人臣,可沐老爷子还住在原先村中的院子里。房子虽有修整,样子却没半点变化。他从外面观察了下,发现院内仅有沐老爷子夫妻俩人,竟连个下人都没雇,便翻身入院,敲门低声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云氏正跟沐老爷子絮叨呢,听到沐易声音下愣住了,半天才问沐天扬:“老头子,我又幻听了吧,怎么听见易儿的声音了。” 沐易眼睛发酸,忍住眼泪道:“娘,是孩儿我回来了,就在门外呢。” 云氏头抖,手上正在缝补的长衫滑落在地。她也顾不得再去捡,手忙脚乱地上前打开屋门,果真看见沐易站在门外,不由掩面痛哭:“易儿啊,你可想死为娘了。” 沐易也忍不住落泪:“孩儿,孩儿回来晚了。”说罢,扑通声跪倒。 “你还知道回来,自你离开安川,足足有十二年了。你可还记得有爹 娘。”沐老爷子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跑上前去,拽着沐易的耳朵就往屋里拎。 沐易由着沐老爷子拎耳朵,自己早已满脸泪水,这些年来,他虽惦记家人,可直跟父亲闹别扭,没能回家探望。西征吐火罗国时,更是路过家门都没能进,心中极是愧疚。 “老头子,你轻点,别弄伤了易儿。他现在可是朝廷的大将军,整天忙里忙外,到处打仗。京城到安川来回得两三个月,他哪有这么多闲工夫啊。”云氏心疼儿子,拍打着沐老爷子,让他放手。 “是儿子不孝,就让爹好好打我顿吧。”沐易触动了心中的最柔弱的部分,早已是涕泗横流。 “唉,”沐天扬松开手,“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不容易,这些年我跟你娘没少为你担心。会听你要打吐火罗,会又要打什么五十万大山,就没见你怎么消停过。你娘整天为你抹眼泪,生怕你在战场上回不来。” “你就是不听我的话,当初还不如不让你念书,种种地放放羊得了。村头跟你样大的小子,现在孩子都能考童试了。”沐老爷子叹口气,转过去头去偷偷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可不是,娘可真后悔同意你参加什么兵试。对了易儿,你怎么到现在都不娶妻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不能耽误了大事。”云氏边抹泪边嘱咐。 “娘,你放心,孩儿这次也算是定了门亲事。那女子还是个公主呢,您二老放心吧。”沐易心中不忍,有意无意地将与念祎之事说了出来。 “好,好,这就好。”云氏大为宽慰,沐天扬脸上也有喜气。 “爹,娘,这回无论如何,我得请您二老去京城颐养天年。孩儿诸事繁杂,不能常回安川看望您二老。就是这次回家,都还是偷跑回来的。” “什么,偷跑回来的,被人发觉不会有事吧。”云氏惊问。 “爹娘,此事可千万莫让别人知晓,否则就是欺君之罪。”沐易忙解释道。此言不虚,他本来是奉命去言灵商谈买粮事宜的,却中途回老家探望,若被有心人察觉,就百口莫辩了。 “哎呀,你要忙就别回来了。爹娘也不是偏要你看望,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啊。”云氏登时急了起来。 “不妨事的娘。只要不被别人看到就行。这几天,我不出门、您二老也不说,自然无人知道。如果爹娘都住到京城,以后就能每天见面,没有这些麻烦了。” “爹知道你的孝心,可我 跟你娘在这安川住了几十年了,去了京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闷得慌啊。”沐老爷子抚须迟疑。 “不妨事,我那军中有很多兵士都是安川人。他们现在也大都随我驻扎在京城。这回我就将他们的父母道迁到京城去,他们既能家团圆,爹娘也有人能说说话,不是举两得吗?” “这感情好。”云氏喜道,“村头好几家的婆娘都抱怨丈夫随着易儿在京城回不来呢。我往常听到还觉得不好意思,这下遂了大家的心意,我们也有伴了。” 沐易见云氏答应,心头喜,抬眼看向沐天扬,毕竟家中还是老爷子做主。 沐老爷子眉头紧锁,思索半天道:“好吧,不过得等到你娶亲之日,我们再去。你不也说都定亲了吗,想必成亲之日也不远了。” 沐天扬此举,也是想逼他早些成亲。沐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念祎之事,其实只是个权宜之计。至于她说预见了二人在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小妮子当初骗的他可不轻。茹伊那边他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细想之下,也只能回去跟茹伊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早日为她做了那件大事,两人成亲后也好将二老接到京城。 沐易思索了片刻,旋即点头答应。云氏见他同意,自是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出去帮他张罗了桌饭菜,家人围在桌前吃着夜宵,其乐融融。 在家小住了十余天,他才依依不舍地辞别了父母,动身返回。 沐易先去了新宋城,将去时的亲卫都带上,装作旅途疲劳的样子缓缓赶回了京城。 甫回京,他就听到街头巷尾都在说大夏筹措了大量粮食,粮价就要大跌的事情。沐易知是茹伊开始动手了,便先去找了茹伊,询问下她那里的进展。 在京中休养了这些天,她的脸色也不似前段时间那么暗淡。今日穿了件绿色对襟小褂,身下条淡绿色的长裙,恍惚间,让沐易想起来在国子监时,二人相见的那刻。 沐易触动了往日的记忆,忍不住贪婪地凝视着她,茹伊俏脸微红,假怒道:“看什么看,说正经事要紧。” “哦,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沐易还是舍不得收回目光,随意问道。 “办得差不多了,‘冉升昌’已经开始低价放粮,每天门前都要排好长的队。三大商号也派人来查看了几次,不过还没动静,想必正在观望。”茹伊侧过身子道。 沐易不得不收回目光,略点头:“这就好,明 日早朝我便上奏,说明言灵买粮之事已谈妥,到时候粮价肯定急转直下,这三家商号错过了最后的机会,倾覆就在眼前了。” “对啊,紫晨妹妹也知道这大仇得报就在这几天。她现在去郊区商号处理事情了,等她回来,我就叫她去你府上登门道谢。”茹伊莞尔笑,想是对他此番的作为颇为满意。 “用不着,我又不为承她的情,只是帮忙而已。”沐易急忙摆手,“对了,我有件事想跟你商议下,看你能不能通融通融。” “什么事?”茹伊也很好奇。 “那个...你究竟要我做什么事情啊。我如今既是大将军,又是等公爵。大夏从不分封异姓王,我现在可谓是位极人臣,升无可升。该有能力为你做事了吧。”沐易挠了挠头。 “你急什么?”茹伊听沐易又提及此事,不禁满脸愁容。 “我是不急,可我爹娘急啊。他们非等我娶亲后才肯住到京城。我心中挂念他们,也想及早接他们过来养老。还有,茹伊你母亲不也还在村里吗,到时候将他们并接来,岂不是更好。” “啊!这个...这个事情急不得啊。”茹伊吓了跳,低头苦思半晌后忙道,“你要是着急可以先娶别的女子,我又不介意。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啊!”沐易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茹伊,你...你还真不介意啊。” “是啊,是啊。我看紫晨妹妹就不错,要不我帮你们撮合撮合?”茹伊笑嘻嘻地道。 “算了,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你同意我还应付不过来呢。”沐易头有些大,最近这些事情,怎么件比件奇怪。念祎那边在逼婚,茹伊这边又要他早点再娶,真不知是福是祸。 “那我先走了啊,店铺那边我还得看着。”茹伊趁着沐易有些愣神,忙寻了个借口转身就逃。 “这傻小子,身边女人不少了,怎么还惦记着我。”茹伊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道,“我肩负重任,身不由己,又岂敢承你真情。还是早些完成言灵的大事,相忘于江湖吧。” 第五十九章 弥勒教 此时已到仲夏时节,天气炎热。京城中难民遍布,饿死病死之人随处可见,瘟疫已悄然流行。故而早朝之上,夏皇和诸位大臣的脸色都颇不好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大太监王德扯着嗓门高喊,细长的声音就像公鸡打鸣,听着倒是蛮提神。 阶下的各位大臣已不像前些日子那般争得不可开交了。这些天粮荒之事愈发严重,各地又瘟疫横行,夏宇轩身体不好,脾气倒是越来越大。就连在场的各位,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人沾染了疫病,个个愁眉苦脸,听到王德出声,纷纷拿出笏板,思索着要不要出言。 “臣有奏。”声音传来,众臣大感好奇,哪个不开眼地要先触这个霉头,纷纷朝着出声之人看去。 夏宇轩睁开昏黄的老眼,瞧见是沐易出列,有气无力道:“沐爱卿有何事启奏,近日军中可有什么变化?” 沐易低头道:“陛下前些日子差微臣前往言灵国商讨买粮之事,臣已办好,特来向陛下报喜。” “呀,我都忘了这回事了。”夏宇轩闻报打起了精神,“那言灵国真能供得起我大夏近年的粮食?” “回陛下,言灵国确有大批存粮,且同意与我国缔盟,永不相侵。不过言灵国主并不要金银宝器,所需的只是些草药玉石。这是对方所需之物明细,还请陛下过目。” 王德碎步走下台阶,将沐易手中的绢布取过,转身交于夏宇轩。夏皇凝视半晌笑道:“都是些无用之物,沐爱卿此次为我大夏解此困局,朕心甚慰。只是爱卿已位极人臣,封无可封,莫非要朕封你个异姓王么。”说罢,仰头大笑起来。 顿时,阶下众臣开始窃窃私语,沐易心知树高易折的道理,忙道:“为陛下分忧,乃微臣本分,岂敢再求陛下赏赐。” 不等夏皇接口,阶下又有人插嘴道:“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沐易用眼角余光扫,原来是户部尚书魏书平。 夏宇轩眉头大皱:“朕好不容易开心回,魏爱卿又有何事要烦朕。粮荒之事这不是解决了吗?” 魏书平忙下跪道:“微臣该死,不能为陛下分忧。只是这几日臣安置灾民之时,听闻兖州弥勒教趁粮荒之际,四处传教,还聚拢教众、私藏兵甲,所图不小。臣为我大夏社稷着想,不得不报于圣听。” “弥勒教?有那么严重吗?”夏宇轩放下绢书,朝众臣询问。 “回父皇,儿臣读史书时,看到 前朝弥勒教曾聚众造反,攻下过数州之地,不可不防啊。”二皇子躬身出列,话接的恰到好处。 沐易眉头大皱,般皇子甚少插手朝廷事务。在台上站着,多是在学习如何处理政务,就算要发言,也是托于朝臣,此次二皇子的表现好像有些过于着急。 “噢,那就让荡寇将军刘远山前去征剿吧。”夏皇点头道。 “禀父皇,折威军军纪涣散,兖州灾民又多。若是处理不好,怕是会激起民变,为害甚重。儿臣以为,应当让沐将军率天狩军前去处理。天狩军本就为父皇巡狩天下而建,沐将军又是文武双全。若差他前往,定万无失。” “那就劳烦沐爱卿再去趟吧。”夏宇轩颇为倦怠,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二皇子的提议,“等爱卿回来,再并赏赐!” 沐易忙领旨,心里头却在思索二皇子的意图。 众臣散朝,三三俩俩的聚在起私聊。沐易也与几人闲聊几句后,缓步出宫。 沐易出得宫门,正准备上轿,突然人从他身侧挤过,将张纸条顺势塞进他的袖口。 沐易愣神,对方已开口称罪,却是刑部尚书郑文启。沐易知道他是二皇子的人,心中已经了然,略回礼便闪身进了轿中。 慢慢打开纸条,上面四个大字让他心惊肉跳--嫁祸太子。 二皇子这是要发力了啊,沐易心叹。这下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了,他真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回府后,沐易忧心忡忡地把字条交于岳霆,商量下以后的对策。 岳霆满不在乎地说:“咱们之前不都商议好么了。若即若离,虚与委蛇就好,还用哥哥我教你吗。” “此事关系甚大,还是仔细商量商量的好。”沐易眉头紧锁,实在不想趟这个浑水。 “二皇子让你嫁祸,你就嫁祸呗,只是事情不要做那么足。二皇子既然有这个想法,必然有所准备,你顺势而为即可。太子那边,你稍稍打个招呼,让他有所防范就行。” “唉,真是头疼,还不如去打仗呢。”沐易苦笑。 “谁让你想当官呢,看哥哥多自在。爬的越高,烦心事就越多。就像乌龟背的那个大壳子,你就慢慢爬吧。”岳霆嘿嘿笑。 “此间事了,我也准备想想以后的打算了。”沐易叹气,“朝堂终不是个好去处。” 天狩军大部都驻扎在了新宋城,只有沐易的亲军才随他留在了京 城,这也是夏皇对他的礼遇。当然,是不是出于戒心就不得而知了。 沐易亲卫个个配备了连弩火雷,兖州弥勒教发展的不过是些灾民,根本不是对手。他只率了千人,就星夜赶往了兖州。 兖州地处京州正东,州内尽是平原、土地肥沃,往年都极为富庶,大夏国的储粮有半都来自兖州,因此赋税较其他州府都重很多。但即使这样,平常兖州百姓交完皇粮后,存粮还是要比其他地方多的多。 只是为了应对粮荒,朝廷此次在兖州强行征粮。灾荒下,百姓本就没多少粮食,这征连自己的口粮都快没,雪灾毁了庄稼,老百姓不会说什么,大不了去逃荒。可你要抢那点救命的粮食,就不能不拼命了,这才闹出了不少灾民造反的事情。 兖州太守郭汜能在这富庶之地任职多年,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早知沐易此行的目的。设宴招待后,便拿出关于弥勒教的些情报,交于他查看。 沐易看完这些卷册,开口问道:“弥勒教在兖州传教已十余年?为何以前官府都不管呢?” 太守郭汜拱手道:“回国公大人的话,民间信奉的这些小道小教不计其数,只要不是太过显眼,也只能由他们去了。我朝虽禁佛道,可也只能明面上说说,这些暗地里的事情,根本管不过来啊。历来州府县衙,都是这般作为。” “也是,”沐易点点头,“弥勒教在别的州有传教吗?” “弥勒教源于幽州,经青州传入我兖州。以往这些教民行事低调,从不与官府作对。这次想必只是因为闹饥荒,才劫掠些食物,惹出了些事端。” “那郭大人以为,这该如何处置这弥勒教。” “历来剿匪,都是剿抚并用,以抚为主。毕竟这些教民都是百姓,大多只是受人蛊惑而已。下官以为,惩处些领头之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我在朝堂之上,可听说这弥勒教私自练兵,私藏兵甲啊。”沐易挑眉问道。 “不可能。”郭汜坚定地摇摇头,“定是些灾民随口吹嘘而已。我兖州府军也剿过几次抢粮的所谓弥勒教众。不过都是些拿着锄头、镰刀的百姓而已。” “本将知晓了,有劳郭大人。” “哪里,哪里,国公若无要事,那下官就先告退了。”郭汜为人精明,知沐易又送客之意,施礼转身而去。 对于郭汜之言,沐易还是颇为赞同的,他本就是贫苦出身,知道百姓不过是为 了有口饭吃,怎会造什么反。只是二皇子让他将灾民之事硬说成是聚众谋反,栽赃给太子,颇为棘手。 思索半晌,沐易决定还是自己出去查看下,他现在功法大进,不但日行万里,对周围事物感知也更为透彻。若弥勒教真在聚众练兵,那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 番查看下来,让他震惊的是,还真发现了在处山谷中,有大批兵士在训练! 顺来身教服,沐易乔装成教民潜入谷中山洞中产看,不看不知道,看吓跳。洞中竟有大批兵器,与当初交易于二皇子的那批兵器制式样。 沐易心思急转,二皇子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沐易把自己辛苦辛苦训练起来的府兵给锅端了。就算是为嫁祸太子,这代价也太大了,有个千八百死士就够了,没必要将几万人都葬送到这里。 想到此处,他心中沉,毫无疑问,这些兵器定是出自‘冉升昌’。也就是说,不管这些私军是谁训练的,定与茹伊等人脱不了干系。 莫不是茹伊等人跟太子也做过交易,被二皇子发现了?沐易思索半晌,也只有这个猜测最为合理。 山谷中的私兵,足有数万人之多,而且令行禁止极是严明,并非寻常教民山贼可比,肯定是哪位皇子屯的私兵。还好此次是沐易前来,否则真被官府发现了,‘冉升昌’怕是要被满门抄斩。 悄悄退出山谷,沐易运气提身,急向西掠去,半日光景就赶到了京城‘冉升昌’商号的后院。 茹伊跟萧紫晨二女正在院内说着悄悄话,见沐易从天而降,也不惊讶,反而笑着凑了上去。 “沐大哥,那三大商号现在已经支撑不住了,竟还几次三番厚着脸皮来‘冉升昌’借钱,小妹在此多谢沐大哥的大恩了。”萧紫晨笑着微微拜,她的称呼也从沐哥悄然变成了沐大哥。 沐易心中烦恼,哪有心思听这些,示意她们俩进屋说话。关上房门后,便急切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 二女面面相觑,摇头道:“没有啊,发生什么事了。” 沐易气不打处来:“我真心诚意帮你俩。你们把我当傻瓜么。” 第六十章 嫁祸 萧紫晨嗫嚅道:“沐哥,你...你是不是在兖州发现了什么?” “你说呢?”沐易气不打处来,“数万套兵甲,你们到底卖给谁了。” “不,不可能啊,那处山谷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不可能被发现的。”萧紫晨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寻常人是发现不了,可瞒不过他这飞来飞去的人啊。”茹伊仿佛没事人般,素手轻抬,给沐易端来杯茶。 接过茶灌了大口,沐易才略微放松了下:“你们知道那处山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何人所为,太子还是三皇子。” “都不是,”茹伊抿嘴浅笑,“是我们自己。” “你们两个女子,还想造反啊。”沐易目瞪口呆,端着茶杯都忘了放下。 “我们俩小女子,能造什么反啊。其实这事情本来打算告诉你的,不过后来有了对付三大商号的办法,我们觉得没必要了,就没再提起。”茹伊接过沐易手中的茶杯,又为他续上杯水。 “那你们屯兵干什么?”沐易满腹怀疑。 “唉,当初萧妹妹报仇无望,我便帮她想了个主意。利用兖州弥勒教,训练了这么批人,准备日后袭击三大商号在各地的分号,举将他们的财路打断,不是样能让他们破产么。是不是啊,紫晨妹妹。”茹伊冲着萧紫晨眨眼笑道。 “啊?哦...是是,就是这么回事。后来沐大哥有了更好的办法,我们就觉得没必要告诉沐哥了。”萧紫晨愣了下,随后反应了过来,随着茹伊的话头接了下去。 “这主意可真够大胆的,训练私兵,这可是谋反的重罪,是要诛九族的,你这俩傻丫头怎么想出了这办法。”沐易被这两个异想天开的女人弄得哭笑不得。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茹伊笑嘻嘻地道,“现在三大商号已经快不行了,我正打算去解散他们呢。” “那你快去,幸好这次皇帝是派我去的,若是换了旁人,还不知要捅出多大的窟窿。”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今日我亲自下厨,为你做几道小菜,你都没在我这里吃过饭呢。”茹伊起身朝沐易莞尔笑,竟破天荒的要为沐易做饭。 沐易受宠若惊,自然不会反对。不多时桌酒菜就上来了,七菜汤,都极为精致,沐易吃的赞不绝口。茹伊跟萧紫晨所吃甚少,只是轮番与他对饮。沐易在茹伊面前不好再用逼酒的法子,被灌得酩酊大醉,成了滩烂泥。 等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清晨。主帅两夜未归,手下还不得急疯了啊。沐易顾不得再与茹伊花前月下,便匆匆辞别,急忙赶回兖州行辕。 周三跟李富贵知道沐易的本事,倒是没有太过着急,这两天来拜访的官吏都被他们挡在了行辕外,没出什么纰漏。 沐易对二人的做法很是赞赏,询问道:“这两日来拜访的人中,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 周三最懂这人情上的道道,低头道:“大人,小的注意了,别的官也就罢了,不过是来奉承讨好的。只有个兖州长史,几次三番地来询问大人的去向,还总在营外转来转去,撵他才走。想来定有什么要紧事要告于大人。” “好,”沐易点头,“差人将他叫来。” 周三领命,与李富贵拱手退下。不多时,兖州长史就匆忙赶来。 “下官公孙琦,见过沐国公。”这公孙琦贼眉鼠眼,看就是个趋炎附势之人。 “你屡次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沐易也不跟他客气。这种人,你越是盛气凌人,他越是对你心悦臣服。 公孙琦四下看看无人,才凑上去低声道:“下官是奉二皇子之命,前来为沐国公解忧的。” “哦?不知公孙大人如何为本将分忧?” “回国公大人,太子的封地就在兖州,他府上的家丁在兖州为虎作伥、胡作非为,屡次强抢民女、霸占良田。近些日子还与弥勒教的匪兵勾结,意图谋反,下官心中惶恐,便急于将此恶行告知国公,也好为国除害,还民青天。” 沐易皱眉,这人的话怕是不能尽信,多是为栽赃太子而胡编乱造,不过他既是二皇子的人,肯定早有准备,就问道:“你说太子与弥勒教勾结,可有证据?” “有,有,下官手中...” “好了,这些我也不听了,本将信得过,你写下来就行。我只懂领兵打仗,过些天等我剿灭弥勒教匪兵,再将这些罪行交于圣上。”沐易摆了摆手,显得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公孙琦见沐易如此信任他,喜道:“谨遵国公大人令,下官这就写下关于太子谋反的大小事情,证据也都在下官手中。下官就在兖州府衙,大人随时可以差遣。” 这种小人,不能沾也不能惹,沐易点点头,待他写完后示意他退下,随后便去了兖州太守郭汜府中。 二人见过礼,郭汜将沐易迎入客堂,奉完茶后道:“不知国公大人深夜莅 临寒舍,可是有什么事要询问下官。” 沐易吹了吹杯中的茶叶,叹道:“兖州地界,鱼龙混杂,很多事情,还得劳烦郭大人啊。” “不敢,不敢,大人若有差遣,下官无不听命。” “这倒不用,”沐易轻尝了口茶水,颇为苦涩,看来光景不好,连这太守的日子也不好过,“太子封地就在兖州。前几日与大人细谈,却为何不曾听郭大人提起啊。” “国公大人是问这个啊。”郭汜叹了口气,“历来这皇庄藩地,哪有奉公守法的。太子又远在京城,封地中自有恶仆狗仗人势,欺凌百姓。官府也只能尽力在其中周旋,无权查问太子封地中的事务。” “哦,那不知近些年可惹出什么大的乱子,或是有私蓄甲士、铸造兵器这些事呢?”沐易试探地问。 “这些肯定没有,下官虽无权过问皇庄的事务,可是也有监视其有无僭越之责。这些年,虽有些恶仆惹出了些人命官司,但也都赔钱了事。至于谋反之举,更是子虚乌有。” “有郭大人这句话,本将就心里有数了。”沐易笑道,“那不知兖州长史公孙琦,为人如何。我只想听真话,出你口,入我耳,绝不外传。” 郭汜愣,心中快速计较了下,缓缓言道:“此人本是个豪绅,在乡里犯过不少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案子,搞得民怨沸腾,被下官判了死罪后发送刑部核准,不知为何反被判无罪,后来慢慢竟还爬上了这长史的位子。因之前的旧案,他与下官颇有嫌隙。我也不喜他为人,相交甚少。” “多谢郭大人实言相告。今日叨扰了,改日定请郭大人喝茶。”沐易对此行的收获很是满意,便起身告辞。 兖州之事,沐易心中已经大致有底。茹伊训练的弥勒教私军、打着弥勒教名号抢粮食的灾民、太子府中的恶奴、还有二皇子授意栽赃的长史公孙琦。这局棋,真是不好下啊。 第二天早,沐易起身又去了藏兵的那个山谷。仅仅两日时间,谷中已被夷为平地,就连山洞也全部垮塌。茹伊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不管怎么样,少了这块心病,沐易就好办多了。周三和李富贵随后率军把几股抢粮的暴民打散,将为首的几名惯匪锁上镣铐,沐易的兖州剿匪,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结束了。 大事已定,沐易派人将公孙琦请入行辕,与之推杯换盏了番。席间,沐易装作推心置腹道:“公孙大人,本将这里有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不知大人可有 兴趣。” “国公肯提携小的,下官真是受宠若惊。”公孙琦闻言心花怒放,大喜之下立时拜倒。 “此次揭发太子谋反,当是大功件。不过本将乃当朝大将军,不好参和众皇子的事情,免得被陛下猜忌在皇子中搬弄是非。所以,本将想让公孙大人随我同回京,向陛下面呈太子谋反之事,不知公孙大人意下如何?”沐易虚伸手,将他请回了椅子上。 “这个...”公孙琦砸吧起了嘴,不置可否。看来这人甚是精明,也怕惹祸上身。 “公孙大人还有什么顾忌吗?这证据确凿,朝中又有二皇子撑腰,难道还怕太子能翻身?若是日后二皇子荣登大宝,公孙大人可是头功啊,前途无量。”沐易出言诱惑。 公孙琦双目微眯,片刻后猛睁眼,眼中精光闪:“能为二皇子和沐国公分忧,为天下百姓除害,我公孙琦就豁出去了。” “好,好,公孙大人真是气壮山河,我与大人再满饮此杯。”沐易端起酒杯,笑眯眯地像只看到猎物的大灰狼。 数日后,沐易便带着人证物证启程回京。公孙琦趾高气扬地跨着战马,跟随在沐易身后。他那瘦小干巴的模样,竟能受得了马匹颠簸,真是人不可貌相,想必也是受了日后飞黄腾达的美梦刺激。 连夜将山贼送进刑部大牢,沐易刚好赶上了第二日的早朝。公孙琦跟着沐易进了皇宫,心中忍不住有些打怵。很多事情,想的时候很美好,做的时候就没那么轻松了。 “启奏陛下,微臣受命平乱,今日得胜回京,匪首已押入刑部大牢,听候陛下发落。”沐易手持笏板,出列上奏。夏侯渊称病早已不上朝,他现在已是武将列第人。 “好,沐爱卿出马,朕最为放心,”夏宇轩睁了睁昏花的老眼,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匪首就拉出去砍了吧,以儆效尤。若无其他事情,今日就退朝吧,改日再议沐爱卿封赏之事。” “禀陛下,臣在兖州平乱时,听到当地些关于太子殿下的流言。本来臣身为大将军,不该过问这些事情,只是那兖州长史,非要随臣回京,说此次兖州弥勒教叛乱之事另有内情,要面呈圣上。”沐易斟酌了下词语,低头道。 “嗯?”夏宇轩扫刚才老态,双眼猛睁,气势陡涨,“竟有这等事!” “父皇,”夏清浩并不慌张,只是云淡风轻地道,“儿臣绝无不臣之心,想必是有小人搬弄是非。‘身正不怕影斜’,臣愿与那兖州长史当堂对质。” “好,”夏宇轩扫了眼太子,“将那兖州长史带上来。” 第六十章 替罪羊 公孙琦虽在兖州官场摸打滚爬了不少年月,可见到的不过是些小官小吏。今日这金銮殿上站着的人,最低都是从二品的大员,抬抬脚就能把他踩死。阶上又有寻常人心中宛若天神的皇帝,心下更是忐忑,路就像走在棉花团上,脚步发虚。 其实这也难怪,沐易当初也在朝堂上出尽了洋相,他现在想起脸上还不自在呢,看着公孙琦这般模样,心里竟有些安慰:“原来不止我会这样啊。” 公孙琦不懂宫中的规矩,走到沐易身边便不敢动了,浑身冷汗直冒,不住地打哆嗦。 “你就是兖州长史?”夏皇皱眉。 “小的,不,小人,哦不,微臣就是公孙琦。”他牙齿打颤,紧张万分。 “你可知诬陷当朝太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夏皇突然狠拍了下龙案。朝堂上本来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冷不丁声巨响,把沐易都吓了大跳。 “小人不敢啊,都是沐...沐国...”公孙琦吓得趴到了地上,见情形有些不好,竟要把沐易给拉上垫背。 情急之中,沐易赶紧开口:“启禀陛下,如果不是兖州长史言之凿凿,微臣也不敢将此人带上殿。臣也是为我大夏江山社稷着想,这里有当日他交给微臣的状子,还请陛下过目。” 夏皇阴沉着眼睛看了沐易眼,便让王德将他手中公孙琦所写的状子取来,扫视片刻后朝公孙琦道:“你说太子纵仆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又广聚甲兵、意图谋反,可有证据?” “有,有,人证就,就在...。”公孙琦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完整。 “回陛下,他所说的人证,已随臣同回京,正在殿外等候。”沐易只得帮他把话说完。 “宣。”夏皇脸色发黑,声音都有些颤抖。 立时有禁军将数名人证压进殿中,跪伏在阶下。 “汝等可知,若是做假证,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朕再给你们次机会,好好想过再说。”夏宇轩语气沉重,随即又扫了眼太子,眼中充满了痛惜、不满和失望。 “皇帝老爷,你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都是被公孙琦逼着来的。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不来不行啊。”马上有人嚎哭开了。 顿时,朝臣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皇帝眉头微皱,不过神情反倒是有些放松。太子脸色不变,二皇子则是目光闪烁,不知心中所想。 接二连三,这几个人证个个开始反水,都称是受了公 孙琦的指使,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听得公孙琦亡魂大冒,想张嘴却半个字也发不出。 “混账!”夏宇轩猛地站了起来,将那状子甩了下去,“将这些人给我统统拉到午门外砍了。” 侍立在旁的禁军又将这些证人拖了出去,殿上顿鬼哭狼嚎。当然,这里面还多了个公孙琦。 目送这些人出了殿门,沐易叹了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就是再小心,这次也做不到置身事外了。 “等着责罚吧,应该不会太重。”沐易心想。毕竟他立功颇多,这件稍微牵连的案子还不至于抄家杀头。 “退朝。”没想到,夏宇轩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对沐易既没有赏,也没有罚。 勉强打起精神,沐易慢慢踱出了宫门,此时刑部尚书也“恰巧”走出门外。沐易凑了上去,耳语道:“本将此次也是尽力了,谁料竟有此变故。” 郑文启低声道:“沐大人受委屈了,二皇子定会从中斡旋,不必心忧。此处人多眼杂,以后再从长计议。” 沐易点点头,上了自家的轿子。放下轿帘,才长长舒了口气。 午门外,公孙琦心如死灰,木偶般由着刽子手们将他绑缚在柱子上。无意中抬头,他看到了旁边跟他起等着杀头的“人证”们,顿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绝望中大喊道:“他们...他们不是...” 话未说完,他就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景物快速地转了几个圈,之后就看到地上的黄土近在眼前,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头脑发昏,之后便永远地睡了过去。 轿中的沐易,也自言自语道:“十年前你就该死了,今日才送你下地狱,你也该知足了吧。” 原来,回京之前,沐易偷偷返回了趟京城,将公孙琦的状子誊写份后交于了太子。太子心惊之下,急忙安排死士,秘密前往兖州将公孙琦的人证替换了下来,沐易则装作不知。 公孙琦所带的人证,也都是二皇子这些年安插在太子封地中的死士。这些死士自小便被训练地死心塌地,只为主子效忠,身家性命早已不顾,早就做好了在朝堂上演戏送死的准备。 沐易其实并不想帮太子,只是跟岳霆商议许久,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公孙琦做了替罪羊,太子与二皇子都无事,他稍微牵连下,也不会伤到根本,也算是个万全之策。 回到府中,免不了与岳霆喝喝酒压压惊,几杯酒下 肚,沐易这才回过了神,开始愁夏皇今天这是什么意思。 岳霆咕咚咽下杯酒,大大咧咧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日喝凉水,想那些没用的干啥,反正府中的金银都运到了阿南那里。万出了变故,我们脚底抹油就是。再不行,咱们就去投靠言灵国。” “这倒是没什么,我也不在乎这什么大将军。可若我们现在就走,茹伊在京城以后就无人照顾了,我想带她走她又不肯,好生烦恼。”沐易说话间又为岳霆倒上了杯酒。 “她都能练出几万私兵,还需要照顾吗?”岳霆嗤之以鼻,“你真信她把那些私兵都解散了吗?两日功夫能彻底消失在你眼皮底下,肯定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改日我去问个明白,”沐易叹息,“她为何要瞒我,就算她想造反,我就为她当前锋,难道还会抓她不成。” “你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哈哈。”岳霆大笑,“我怀疑,茹伊肯定投靠了太子或者三皇子。太子的可能性最大,毕竟当初她当上状元,还是太子亲点的,工部也是太子的地盘。我打听了下,当初茹伊获罪,太子还帮她求了情。” “我感觉不是,”沐易摇头,“不过有时我也想,是不是茹伊真的不喜欢我。” “不用想,肯定是。念祎不都说了以后你是跟她成亲的么。”岳霆好不容易听到沐易松口,赶紧添油加醋。 “那我也得把这些事情搞清楚。再者说,大丈夫言出必行,等我帮她做完最后件事情,再考虑这些吧。”沐易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眼神中片迷茫。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岳霆神秘地笑了笑,“你等着,我给你看件好东西。” 岳霆出门半晌,带了两个狭长的盒子回返。沐易颇有兴致地打量了下盒子,见这物件长尺有余,宽约四指。 “这是什么,莫不是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 “比那可厉害多了,你打开盒子看看。”岳霆脸上颇为得意。 打开盒盖,柄尺长,指宽的小剑浮现在眼前。剑身通体青色,表面甚有光泽,看起来好像是是玉质。 “这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玉器吗?值多少钱。”沐易用两个指头捏起剑柄,在手中把玩了几下。 “值几十万两黄金。”岳霆嘿嘿笑。 “什么!这么值钱。”沐易吓地双手抖,差点把剑摔倒地上,赶忙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了盒中。 “放心吧,摔不碎,要能摔碎我这几十万两金子算是白花了。”岳霆抬手打开了另个盒子,里面也是柄同样的小剑。 “这可是我花了大本钱,亲自打造的飞剑啊。” “飞剑!”沐易两眼瞪得滚圆,“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大哥你靠不靠谱啊。” “你看着,”岳霆得意的笑了笑,遥遥对着小剑指,这剑立即飞出了盒子,悬浮在了二人眼前。 “这,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沐易惊叫,“大哥,你是怎么知道这飞剑铸造方法的。” “念老爷子的修炼心得啊。”岳霆从胸口掏出了那本帛书,“你看,就是这页的记载,咱们当初只看了那些法术,没留意还有兵器,我试着铸造了下,没想到还真成了!” 沐易接过帛书,仔细看了下,果真,这册子上详细记载了这飞剑铸造的材料,火候,以及使用方法。 “通灵木尺,坤金四钱,仙玉八钱,铁精二两,铜精三两,银华少许。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听也没听说过。”沐易有些茫然。 “我开始也不知道,后来就试着问了问认识的人,没想到茹伊竟然知道。这坤金,铁精,铜精什么的,就是将金银铜铁在火中反复煅烧,去除烧融了的那些,最后残留的那么点东西。千斤铁,都制不出钱的铁精。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制全。” “至于通灵木和仙玉,都是她高价卖给我的,还说给我打五折,竟要了我二十万两黄金,这丫头心太黑了。”提起钱,岳霆忍不住咬牙切齿。 “算了算了,”沐易笑道,“没她你都不知道怎么炼制呢,我先试试这飞剑效果如何。” 第六十二章 剑法 飞剑的主体材料通灵木,乃是少有的几种能承载灵气的材料。修行者将灵气注入飞剑,就能随意操纵。对修行者来说,这算是基础的法宝。 二人各操控把飞剑在室内练了起来,起初沐易还满心欢喜,觉得有飞剑防身,日后也有了对敌之法。可劈断了几条桌腿后,他慢慢发现,这飞剑就好比游侠手持的宝剑,就算再锋利,在个没有功夫的人手里,不过是块废铁。 想及此事,沐易不禁有些沮丧,飞剑也“咣当”声落到了桌上。岳霆正耍的起劲,见他停手不动,就奇怪地问道:“咋了老二,没灵力了啊。” 沐易摆了摆手,示意岳霆先停下来,随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于了他听。 岳霆皱了皱眉头,叹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咱们现在就像俩拿着连弩的庄稼汉,遇到普通人,顿狂射谁也挡不住。可要是遇到有些功夫的游侠,手里的家伙就不顶用了。如果我们只是跟寻常人争斗,也算是无敌。可要遇到正经的修行者,就不够看了。” “对啊,咱们修行的路子跟旁人不同,念老的法术咱们用不成,《鲁班书》里的都是些‘美人脱衣术’之类的歪门邪道,与人对敌用处不大。”沐易也很无奈。 岳霆有些泄气,他刚炼制出了飞剑,有些得意忘形。现在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不免懊恼:“这几十万两金子花的冤枉啊。要是跟普通人动手,我直接用连弩火雷不就行了,还用的着这烧钱的货。” 沐易见岳霆心中不快,安慰道:“也别这么说,起码这飞剑尺寸小,容易隐藏,还极为锋利。若是我们有了功夫...功夫...对了,大哥,如果我们有了功夫,不就行了吗?”他说着说着,突然眼中亮。 “别的修行者都是吐火唤水,御雷伤人。咱们还跟大老粗样揣把飞剑在身边顿乱削,管用吗?”岳霆有些狐疑。 “我觉得可行。其实修行者比起常人来,不过是身体更加敏捷强壮、感官更加灵敏、反应更加快速而已。体内金丹又能将灵气转化为五行法术伤敌。”沐易边说边思索。 “咱们体内虽然没有金丹,无法通过它将灵气转化五行之力,可灵气本身就是五行之力的基础。咱们直接将灵气遍布全身,或者运于身前,定也能挡住那些法术。然后再用飞剑伤敌,与那些金丹修行者争斗起来,倒也不是很吃亏。” “要这么说,试试倒是可以,不过咱们这个年纪想学武功是不是晚了。”岳霆摊了摊手。 “阿南说过,游侠练功的前十几年,其实就是在锤炼身体,引天地灵气入体改造筋骨皮肉。咱们现在将灵气引入了经脉,样是改造了躯体。想来殊途同归,差别不是很大。”沐易略思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还得练功夫啊,那可是很辛苦的。”岳霆拉起了苦瓜脸,“那以后见了阿南,再让他教咱俩吧。” “阿南少言寡语,哪是当师傅的料子,我这里还留着当初欧阳春大侠给我的两枚印信。我这就捏碎枚,求他教咱俩些功夫。”沐易边说便从贴身的衣物取出了印信。这可是保命用的,他直都贴身收藏。 “啊,别。欧阳大侠送我们印信,是救命用的,可不是来教咱们功夫的。再说欧阳大侠那么忙,别打扰人家了。”岳霆目光躲闪,其实是怕学功夫太苦。 “现在朝廷局势险峻,学功夫就是为了保命。大哥,你也该多锻炼锻炼了,瞧你这段时间胖成啥样了。”沐易不由分说捏碎了印信。 “哥这是壮,不是胖。”岳霆收了收腹,出声抗议。 二人觉得幽州离京城甚远,欧阳春要过来起码得日光景,便收起了飞剑,准备去吃些茶点。 不曾想,破空之声转瞬既至,数人击碎窗棂进了大堂,为首之人四处看看,便疑惑地朝沐易问道:“沐将军,贼人在何处,莫不是已经跑了。” 来人正是大侠欧阳春,他如今也年过五十,两鬓斑白,只是目光依然深邃,身手依然矫健。身上穿着皮甲戎服,手中拿着夏军的制式长剑,竟是副军士装扮。 沐易尴尬道:“欧阳大侠,小子只是有事相求,并非遇到了危险,劳您这么快就赶来了。” 欧阳春挑了挑眉:“原来如此,看来老朽心急了,还打碎了贵府的窗户。” “哪里哪里,是小子鲁莽了,没有危险就捏碎了大侠给我的保命印信。”沐易抱拳行了个礼,转身朝围过来的护院喊道:“都散开吧,没什么事。”说罢,将欧阳春几人迎入了客堂看茶。 待双方落了座,沐易拱手道:“欧阳大侠功力愈发深厚了,片刻之间竟能赶到京城,小子心中佩服万分。” 欧阳春老脸红,摆了摆手:“老夫又不是神仙,怎能片刻而至。只是恰巧就在京城罢了。” 沐易瞧众人副军士打扮,又听欧阳春说近日就在京城,料定他们定在做什么隐秘的事情,也不便细问,直接切入主题道:“我兄弟二人今日冒昧请欧阳 大侠前来,是想跟大侠学学功夫,不知欧阳大侠能否收下我俩。” 欧阳春下子愣住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沐将军不是说笑吧,你看跟在我身边的这几个徒弟,皆是三岁习武,十六岁才得我传授,二十五岁方能出外历练。二位想学武,怕是太晚了。”站在两旁的三人也哄然大笑,显然也觉得沐易这要求太幼稚。 游侠性格豪爽,喜怒溢于言表,沐易也不恼对方的失礼,只是取出飞剑,冲欧阳春拱拱手:“大侠请看。” 说罢,他操控飞剑从几人身旁掠过,齐柄没入房柱后又飞速返回,悬停在沐易身前。 腾的下,欧阳春站了起来:“修...修仙者。” 那几名大汉也目瞪口呆,死盯着沐易身前那柄翠绿色的小剑。 “算是吧,”沐易挠挠头,“欧阳大侠也知道修仙者吗?” 欧阳春摇摇头,也不敢再坐下,抱拳道:“略有耳闻,小老儿不知沐将军竟是位修仙者,失敬失敬。” “欧阳大侠客气了,小子也是无意中才得窥仙缘,只是侥幸,侥幸。”沐易见欧阳春如此郑重,有些不好意思。 “谁人不想有朝日能踏入修仙之路啊,奈何外家功夫只能炼皮淬骨,与修仙大道背道而驰。老朽此生是无望了。不过能见到修仙者的本事,也算是聊慰此生。”欧阳春声音有些苦涩。 确实,人生世,草木秋。谁人不怕老,谁不愿长生啊。虽然大多数修仙者做不到长生不老,不过像念老那样能年过双百已是让人羡慕了,更何况修仙者个个本事通天,在常人眼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自是人人仰慕。 沐易有些尴尬,正想着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欧阳春又开口了:“沐将军既然得窥仙道,为何还要学习武艺呢?难道是想搏众家之所长?” “欧阳大侠真是高看小子了,”沐易忙解释,“小子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金丹修行者,没有他们呼风唤雨的本事。只是机缘巧合下,体内经脉被打通,灵气涌入丹田,因此也能将灵气外放而已。除了跑的快些,能操作些事物,也没什么用了。” 他故意将自己的本事说小点,免得让欧阳春和他那几名徒弟太过拘谨。 “原来如此,”欧阳春捻了捻胡子,“那这么说来,沐将军跟我等游侠引气入体差不多,既是如此,想学功夫倒也不是不可。” “欧阳大侠肯收我兄弟二人为徒?”沐易大喜。 “收两位修行者为徒,太折煞老夫了。”欧阳春摆摆手,“何况我也没有把握二位能学到什么本事。游侠练功,徒手也好、用剑也罢。招式都在手上,可二位用的可是飞剑,又当如何用招?” 沐易也犯了愁,他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具体怎么练,还要看欧阳春。现在连他都没办法,还真是不该如何是好了。岳霆反而面有喜色,他最怕吃苦受累,不学更好。 “这样吧,”欧阳春沉思半晌,“那咱们只能撇开招式了。二位既然用的是飞剑,我就将剑的用法说与二位听听,或许能琢磨出个套路来。” 欧阳春想到了办法,沐易自然要试上试,忙请欧阳春落座,他与岳霆二人在旁洗耳恭听。 “剑之用法,可分为四诀二十八式。四诀为‘击、刺、格、洗’。每诀又细分为七法。‘击’字诀分击、点、搓、崩、提、带、挑七式;‘刺’字诀分刺、穿、托、按、挂、削、绞七式;‘格’字式分挽、截、压、绕、拦、架、扫七式;‘洗’字诀又分劈、斩、抽、抹、捧、推、撩七式,总共四七二十八式,剑法种种,皆是从这二十八式中变化而来。” 岳霆听得是云里雾里,他最怕这些麻烦事,忍不住打断老爷子的话:“欧阳老前辈,这也太麻烦了吧。光是把剑,就能玩出二十八个花样,我们得学到什么时候啊。” 第六十三章 拜师 沐易赶紧用手戳了戳岳霆,示意他不要随便打断欧阳春的讲学。 欧阳老爷子却也不恼,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二十八式,能简能繁,全看自己的悟性。你若是觉得麻烦,只学四诀也可,不用再细分。以往也有剑客仅仅靠剑法四诀练到了极高的境界,所谓大巧若拙,就是这个道理。” “好,好,我就学这四诀。”岳霆听到只学四招就行,喜上眉梢。 欧阳春无奈道:“好,那老夫就先讲讲这‘四诀’的精要。柄剑,可分为:剑尖、剑锋、剑刃、剑身四部分。这四诀用到的分别是剑的这四个不同部位。”说罢,他拔出随身佩戴的长剑,置于桌上。 “‘击’字诀用的是剑锋。所谓剑锋,就是剑刃前段到三寸处。此处全靠手腕急抖来发力,上下左右点击,快速划开对方要害。也可用于虚招,迷惑对手。”欧阳春拾起长剑,手腕冲着墙壁抖动了几下,个“春”字赫然显于壁上。 沐易二人忍不住叫了声好,那几位徒弟也满脸自豪之色。 “‘刺’字诀用的是剑尖。这个很好理解,剑尖就是剑身最前部的尖端。通过手臂屈伸,剑尖可随着剑身直取对方身体任意处。‘刺’字诀结合身法和剑的方向,变化最多,又最致命。”他随即运起独家步法,长剑飞舞,片刻间墙上、桌面、立柱上都多出了几道剑眼。 “‘格’字诀用的是剑身。所谓‘格’,顾名思义就是格挡。也是四诀中唯用于防御的字诀。但是‘格’并不仅仅是防御。剑不比刀棍,剑身轻薄,剑体狭窄,防守很是不利。‘格’字诀主要就是挑开对方的兵器,以巧卸力,再寻隙反击。” “最后的“洗”字诀,用的就是剑刃了。说的直白些,就像用刀劈砍样,动作幅度大,与刀法有些类似。在剑法四诀中也是用的最少的,毕竟剑走轻灵,不适合这种大力劈砍。” 欧阳春收徒颇多,对这功法的讲解也颇有心得。沐易与岳霆听完遍就对剑法了然于胸了。 “你二人用的是飞剑,跟我等用手腕、手臂发力不同,具体招式我也不好讲解。你等先按我所说,将剑法四诀使用遍,老夫看看效果如何。”欧阳春示意道。 岳霆忙不迭地运起了飞剑,照着刚才的理解,将四字诀逐演示。修行之人的感官更加敏锐,体外的灵气又好似人手臂的外延,因此操纵起来颇为容易,欧阳老爷子也是看的直点头。 “修行之人就是比我们强太多了。当初我练剑时 ,这四诀足足练了四年才有这效果。”欧阳春的个使剑徒弟忍不住开口道,言辞充满了羡慕。 “嗯,”欧阳老爷子转头对沐易道:“沐将军也要试试吗?” 沐易摇了摇头:“剑乃‘百兵之君’,走的就是个巧字。小子不才,愿随欧阳前辈学这完整的‘四诀二十八式’。” 欧阳春满意地点点头:“‘二十八式’也只是大致的分法。若是结合步法和环境,何止二十八式,两万八千式都有。你既钟情于剑法,我就悉心将我这几十年的剑法心得传授于你,也厚颜听你叫声师傅了。” 沐易忙下跪,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拜。”岳霆见沐易拜倒,也想起叩头,却被老爷子拦下:“你所学这剑法四诀,游侠中人人皆知,老夫可受不得你这拜。只要你日后悉心研习,说不定日后的成还在沐易之上。” 岳霆讪讪退下,欧阳春侧身对自己的三名徒弟道:“你几人先回去吧。我在沐府中耽搁几日,帮沐易研习剑法。若是那人来寻,你等照直明说即可。” 三人依言回返,岳霆也抓着自己的飞剑出去玩了。屋内只剩下了沐易师徒二人。 “为师先将二十八式逐讲解与你听,你也运气御剑,随着我的讲解施展招式。” 沐易点头,右手遥遥指,青色的飞剑便立于身前,之后便随着欧阳春的指点,招式地开始了演练。 在沐府停留了三日,欧阳春将这二十八式悉心教于了沐易,又帮他融会贯通,教他如何举反三,随机应变。沐易也算是聪慧之人,又有修仙的底子,将这‘四诀二十八式’演练的行云流水。 这日吃过晚膳,欧阳春将沐易叫到客堂,叹声道:“为师现今也没多少能教你了,思前想后,也就我这身法你还有些用处。为师这身法名唤‘七星踏云步’,也是为师的门绝学。日后你也可以传于岳小子,也好有些保命的法子。” 边说着,欧阳老爷子边用剑尖在地上划出个北斗七星的图案,最后站在天枢的位置道:“北斗七星,所谓璇玑玉衡,以齐七政。第天枢,第二旋,第三玑,第四权,第五玉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第至第四为魁,第五至第七为标,合而为斗。” 沐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老爷子继续道:“踏云步,乃是以气引步之法。我等游侠将天地灵气贯穿于筋骨皮肉,故可将气聚于双脚,以气御足,轻身可飞檐走壁、登山如履平地。你无法聚气于双脚,可试着将灵气外延,包 裹于脚外试试。” 沐易依言将灵气外延至脚底,走起路来果真轻便许多,即使倾斜得头快碰到地面了,也能健步如飞,随意回身。 “师傅,这身法果真奇妙。”沐易喜道。 “踏云步本身可不算什么身法,游侠中人人都会,只是功力高低不同效果也不同而已。你将灵气全部包裹到了脚上,自然可随意控制身体姿势。我等游侠,也只能做到略微倾斜而不倒。”说话间,眼神中显露不少羡慕之意。 沐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欧阳春继续道:“七星阵与踏云步结合起来,才是‘七星踏云步’。踏云步本身只是轻功,加上七星阵法,才是对敌时所用的身法。若是双方实力差别不大,可保你立于不败之地。” 说着,他由天枢开始,沿着七星的轨迹开始踏步,身子前后左右摇摆不定,最多能倾斜四十五度而不倒。再往后,步法愈加复杂,双脚位置游离不定,看的沐易眼花缭乱。 演示了遍,欧阳春站定身子道:“这步法先由天枢开始,沿北斗方向依次前进,至尾端的摇光后,再次以摇光为天枢,照七星的方位继续朝任意方向踏步。等你步法纯熟后,就不需再拘泥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步法到任意星座位置后,都可重新开始按天枢起步。收发随心,再配合剑法,相得益彰。” 沐易照着欧阳老爷子的法子走了几遍,颇为流畅。欧阳春点点头,叹声道:“今日我就得走了,你要勤加练习这步法和剑法,日后定能大成。” 听闻师傅这就要走,沐易心中极为不舍,潸然跪下:“我知师傅有大事要做,日后若是用的着小子的地方,师傅定不要与徒儿客气。” 欧阳春哈哈大笑:“好徒儿,你的好意师傅心领了。”话未说完,阵风从沐易脸侧刮过,他抬头看,欧阳春已不见踪影。 沐易又冲着屋门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摸了摸眼泪,这才起身出了客堂,寻到了还在把玩飞剑的岳霆。 “大哥,师傅走了,他教了我套极为玄妙的步法,这就传给你。” “不急,不急,”岳霆急忙避开,“等我这四诀剑法练熟再说。” “‘四诀剑法’,你起的这名字倒也有趣,简单直接。”沐易笑道。 “是啊,你的剑法不如就叫‘二十八式’怎么样。”岳霆哈哈大笑。 “妙极,妙极。别人要是问起,我就这么说罢。”沐易也很开心,“大哥,你这剑法 就四招,还没练好啊。” “这你就不懂了,”岳霆故作高深,“欧阳大侠都说了,我这剑法要是大成了,比你的成就只高不低啊。” “好吧,不说这些了。”沐易摆手,“这些天也累得我够呛,咱哥俩喝几盅解解乏。” “这感情好,”岳霆也是好酒之人,吩咐厨房做了些下酒菜就与沐易对饮开了。 岳霆拣了些菜,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如今咱们有了飞剑,又有了四诀和二十八式的剑法,也算是天下无敌了吧。” “算了吧,我看念老咱们就打不过。”沐易轻笑摇头。 “别跟那些活了两百年的人比啊,起码在这大夏国,咱们兄弟也算是头号了吧。”岳霆喝多了就喜欢吹牛。 沐易想了下,砸吧了下嘴道:“念祎刚随我从吐火罗回来时,曾提到吐火罗国王苏力坦的两个兄弟身怀神术。也幸好当时他们随苏力坦远征大夏,否则我怕早就葬身在梭罗城了。既然吐火罗国主身边有懂神术的人。那么夏皇身边肯定也有修行之人,否则早就被吐火罗国的修行者刺杀了。” “我好不容易吹吹牛,干嘛直打击我。”岳霆不满。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今夜咱们醉方休。” 第六十四章 赐婚 自公孙琦被斩之后,夏皇就病不起,早朝也多日未开,沐易的责罚就不了了之了。况且值此多事之秋,再处罚沐易这样的股肱重臣颇为不智。 言灵的粮食逐渐运到了九州各地,大夏的粮荒困局,慢慢消解了。到了中秋前,冬小麦也播到了地里,再撑个半年,各地又能恢复勃勃生机。 “老二啊,三天后可就是中秋了,咱们出去热闹热闹吧。整天在这府里练剑,我闲的蛋都疼了。”岳霆在沐府新开辟的练武房里边心不在焉地操控着飞剑砍草人,边对沐易说。 沐易擦了擦额头的汗,脚下还不停走着‘七星踏云步’:“我看你不是闲的蛋疼,是闲的鸟痒吧。”在军中多年,耳濡目染,沐易这进士出身的读书人也时常冷不丁蹦出个荤词。 “嘿嘿,知我者,老二也。对了,最近我发现军中流行把裆里的鸟也唤做‘老二’,哈哈。” “你还说,还不是你整天老二老二的叫我,那些兵痞子以此暗地里取笑我。”沐易气不打处来。 “还不是你把他们惯得,”岳霆翻翻白眼,“那我有人的时候不叫你老二,叫你二弟总行了吧。” 沐易无奈地点点头,他倒不在乎这个称呼,更不愿让岳霆在别人面前也叫他什么大将军,太生分了。岳霆在他心中,比亲兄弟还亲。 两人正没由头的瞎聊着,个门童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岳霆忙将飞剑藏进了草人中,大骂道:“兀那小子,没跟你说不要随便闯进练功房吗。” 沐易也皱起了眉头,二人练飞剑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他们就失了这个先机了。 “老爷、大管家,不好了。宫里的公公带着圣旨来了,就在大堂里候着呢。”这小厮慌里慌张地说道,他也听说过沐易前些日子的惹了皇帝,还以为大祸临头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慌什么。”岳霆骂道,“你先出去,我们换身衣裳就去。” 小厮闻信哎哎连胜,退出了房门。岳霆收起了飞剑,皱眉看向沐易:“这夏皇什么意思,秋后算账吗?都过去两个月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沐易倒看的开,“等我回屋换上朝服,咱们去会会不就知道了。” 梳洗换衣罢,二人同到了大堂,那传旨的太监见沐易到来,满脸谄媚地迎了上去:“奴才给国公大人报喜了。” 沐易愣:“报什么喜,公公说笑了吧。” 那太监也不 言语,只是副你马上就知道的表情,双手展开圣旨,清了清嗓子道:“沐国公、天狩大将军沐易,接旨......旨。” 这声音,拐了八道弯,听得沐易都差点没喘过气。这太监却气定神闲,底气十足地继续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沐国公、天狩大将军沐易,近年西平吐火罗,南灭十六小国,又献计解我大夏粮荒之困,可谓文武兼全,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沐易为国征战十余年,竟无暇娶妻,膝下无子,朕心难安,特将爱女清城公主许配沐易为妻。切礼仪,交于礼部与沐国公府操办,择中秋之日完婚,钦此......此。” 沐府大堂中,早已哗啦啦跪下片,只有沐易张大了嘴,愣在当场。 “沐国公,快请接旨啊。这可是大喜事,日后奴才在宫中也得仰仗国公大人了。”传旨太监满脸谄媚。 “这,这我不能接。”沐易茫然地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说想娶公主,不会是陛下误会了吧。” “国公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抗旨不遵可是死罪。”太监头上冷汗下涌了上来,张脸立时变成了猪肝色。宫里传旨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不想接的。如果这差事办砸了,他这传旨太监的美差丢了不说,搞不好龙颜大怒下,他的脑袋也得搬家。 “可我有家室。”沐易想了想茹伊,又想了想茹伊,还是摇了摇头。 “国公大人,您就别难为奴才了。奴才在宫中混碗饭吃不容易啊。”传旨太监见沐易真铁了心不接旨,顿时慌了神。 岳霆用手捅了捅沐易,见他还不动,冲那太监道:“这位公公,我家老爷想必是高兴地脑子懵掉了。这圣旨我替他接了吧,不敢耽搁公公办差。” 这太监巴不得有人接了这烫手山芋,忙将圣旨塞进岳霆手中,转身就想走。 岳霆拉住传旨太监,将封金子塞进他的袖中,低声道:“今日之事烦劳公公了,还望回宫后不要声张。”说完,朝还跪着的沐易努了努嘴。 这太监本就不敢乱说,免得连累了自己,见到岳霆的金子,顿时喜笑颜开:“我们做奴才自然明白,岳管事客气了。” 岳霆又给同来的小太监们每人封了封银子,这才将这些人欢天喜地的打发了回去。 回头看了看还愣在地上的沐易,岳霆抬手就在他脑袋上来了个脑瓜崩。 “哎呀,疼死了。”冷不丁挨了 这下子,沐易下子捂住了脑袋。 “你还知道脑袋疼啊,我还以为你不怕掉脑袋呢。”岳霆打发走了下人,冲他吼道。 沐易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土:“这该如何是好。” “这还不好办么。你要是想娶,三天后就有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在床上伺候你。要是不想娶,咱们收拾收拾,连夜南逃,怎么选听你的,可你这不接旨,等着挨刀呢啊。”岳霆恨铁不成钢,沐易这人倒也不笨,就是反应太慢。 “对,对,我时乱了方寸。”沐易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你怎么选。”岳霆给了他个白眼。 “这个,”沐易又犯了愁,“走吧不太值当啊,茹伊的事情我还没帮她做呢。可要是不走,又皇命难违啊。” “还有,家中的老爷子和云大娘咋办,若是有性命之忧咱也不提了,回去带上二老就走,他们也不会说啥。你这因为逃婚而叛国,他老人家能愿意吗?就算你先瞒着他,以后知道了还不是样被你气死了。”岳霆提醒他。 “也是,怎么总遇到这些麻烦事。”沐易皱眉。 “别想了,肯定是不能走的。茹伊不是说让你再娶么,你这也不算负了她,何必那么死撑着,难道你不想三妻四妾吗?”岳霆嘻嘻笑道。 沐易坚定地摇摇头:“我真没这想法。皇帝三宫六院就好吗?整天后院起火,勾心斗角。又有哪个是真心喜欢皇帝的?况且茹伊跟念祎本身就不对付,还都各有主见,谁也不让着谁。再加上这自小娇生惯养的公主,我的日子能好过吗?” “也是,所以还是哥聪明啊。”岳霆得意笑,“小丫鬟们自小乖巧听话,没有那些功利之心,你还总笑话我。怎么样,这下真娶了个公主,以后你就把她供起来吧,每天还得早起给她请安,哈哈。” “算了,走步看步吧。”沐易晃晃头,“也不知道夏皇打的什么主意,突然要把女儿嫁给我。”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岳霆略思索,“想必夏宇轩的日子没几天了。将女儿嫁给你,就是要笼络住你,好让你用心辅佐下任皇帝。我听说这清城公主夏清菡,是太子的亲妹妹。想必皇帝也下定了主意,准备让太子继位了。” “上次二皇子设计的事情没陷害到太子,怕是反而引起了皇帝的猜疑。太子本来就才能出众,若能登上大宝,也是个不错的事情。要是二皇子当上了皇帝,我反而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他为人过于阴 狠,怕是会做出鸟尽弓藏之举。”沐易也点头。 “这些咱就不考虑了,先想想操办婚礼的事情吧。就给了你三天的时间,看来是怕你这好女婿跑了啊,哈哈。” 沐易还未答话,门童又来报信,说礼部尚书带了人来商量大婚事宜。 “他们这消息还真灵通。”沐易叹气,这下想走都不行了,只给三天时间布置婚事,他这沐府主人,总不能不见踪影。 “礼部尚书周茂就是太子的人,知道消息也很正常。这红娘怕就是太子本人了。”岳霆嘿嘿笑道。 出门迎了周茂进来,几人客气番后,便开始商量婚礼的相关事宜。沐易对府中事情所知不多,全是岳霆跟周茂在讨价还价,想尽量少出点钱。周茂倒也拿着国库的钱穷大方,基本费钱费力的活,他都包了。 三日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真不算长。这期间,沐易去找茹伊说这个事情,却被告知茹伊早就去幽州办事去了。想去宫中看望下夏宇轩,又被告知夏皇病体沉重,只有临时监国的太子在御书房接见了他,言语之中,不乏把他当自己人意思。 糊里糊涂地,沐易迎来了当新郎官的日子。可他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忧心忡忡,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清城公主。木偶般地随着迎亲队伍去宫中接回了公主,拜完了天地,他才陡然惊醒: 接下来,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第六十五章 洞房打坐夜 被岳霆和帮好事的小子推进洞房,沐易浑身都觉的不自在,仿佛床上坐着的不是他的娘子,反而是什么催命的小鬼似得,他远远坐到桌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公主倒挺文静,听到沐易进了房门后没了动静,也不急不恼,安安静静坐在床头,等他过来掀盖头。 呆坐了会,沐易心想这也不是办法,该来的总会来的。他虽不愿娶个颐指气使、天天上床还得看她脸色的公主,可木已成舟,只能往好处想了,皇帝的女儿想必应是倾国倾城的容貌。 取过秤杆,轻轻挑开了大红的盖头,张吹弹可破的俏脸露了出来。沐易不由眼睛亮。这公主不过二八年纪,显得颇为稚嫩,不过容貌确是等的,不输于他见过的任何个女人。 樱桃嘴,悬胆鼻,丹凤眼,柳叶眉,生在张小脸上,真是相得益彰。小小年纪,胸部却已有规模,衬在盈盈握的细腰上,真是叹为观止,引人想入非非。又肤若凝脂,手若柔胰,竟似画中的人儿般。 这公主也不羞怯,好奇地打量着沐易:“你就是我的夫君吗?” 沐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 “嘻嘻,父皇果然没骗我。我还以为大将军都是像夏伯伯那样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呢。看你的样子倒是白白净净的,不过也不像宫内那些太监般娘里娘气。” 沐易无语,公主竟然将他跟太监比。不过也难怪,公主自小生活在皇宫,见得最多的“男人”就是太监了。健全的男人,也都是些皇亲国戚。 “虽然没有皇兄那般英俊潇洒,也算是不错了。”公主歪过头瞅着他。沐易有些汗颜,跟公主比,他显得太拘谨了些,便笑道:“沐易自小生在穷乡僻壤,自然比不得太子那般的龙子凤孙了。不过男子处世,靠的是胸中的本事,可不是外表的皮相。” 公主吐了吐舌头:“我知道,我不是说你丑。再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父皇教过我的,不能嫌夫君丑。” 这公主还真不会说话,沐易苦笑。 “对了,”清城公主公主想起来什么,“李嬷嬷说,等挑开了盖头,要跟驸马起看箱子里的东西。你快取来,我也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沐易四处瞧了瞧,见床侧果然放着口大箱子。他也有些好奇,洞房里放个大箱子干什么,难不成是藏着闹洞房的人不成。 狐疑地打开了箱子,沐易顿时面红耳赤,里面竟然是些正在交合的陶人,那神情 姿势真是惟妙惟肖。他之前虽略知道些男女之事,却也是第次见男女相交的画面。时间,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却忍不住个个仔细查看了番。 公主见他背着身子直在看箱子里的东西,有些不满:“什么好东西啊,李嬷嬷说要我们起看的,你怎么自己看起来了。” 沐易看的正专心,被公主这么打断,顿时慌了神,就像被父母抓住在看淫/书般,第反应就是毁灭证据,灵气催动下,竟将这些陶人的下半身全都摧成了粉末。 擦了把汗,沐易这才反应了过来,这定是洞房中教新人怎么行房事的法子,他却给毁掉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这是干什么。唉,算了,就这么着吧。’ 沐易将箱子轻巧地搬到了她面前,公主拿起只剩上半身的陶人,疑惑道:“给我们看这些泥娃娃干什么啊,还只有半。” 沐易赶紧胡诌:“想必是祝愿我们早生贵子,多子多孙吧。” “噢,”公主应了声,把声音拖得长长的,颇为可爱,“箱子里怎么这么多粉尘啊。” “想必是放的时间久了,灰尘自然多了。” “这里怎么还有卷白布。对了,李嬷嬷说要把这布铺在身下,第二天再压到箱子底下。”公主又发现了新事物。 “想必也是祝我步步(布布)高升吧。”沐易其实也不知道这布是干啥用的,习惯地胡诌八扯。 “噢,”公主将卷起的白布打开,铺到了身下:“那现在该做什么了啊。” “这个,”沐易咽了咽唾沫,身下早已怒涨,“想必应该睡觉了。” “不对,好像还要喝交杯酒。”公主皱了皱小巧的鼻子,煞是可爱。 “对,对,我这就倒酒。”沐易这会被刺激地喉咙发干,正好润润喉咙。 二人交叉双臂,喝完了交杯酒,公主拍床铺:“上来吧。” “啊?”沐易愣,“不得先脱衣服吗。” “这个啊,”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了,我自六岁起晚上就不睡觉。姑姑要我晚上打坐行气,不但能跟睡觉样休息,还能提升功力,益寿延年呢。” “什么!”沐易双目圆瞪,这小公主,竟然也是个修行者! “咋啦,”公主被沐易这么吓,顿时有些委屈,“你要是不愿,我陪你躺着好了。” “不,不是,”沐易也顾不得想与公主行房的事了,忙问,“ 公主也在修仙吗?” “你也知道修仙?”公主也睁大了美目。 “这个...我也是偶尔打打坐、行行气什么的,也算有些效果。”沐易咬咬牙就承认了,反正公主也算是自己人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公主欢天喜地,“那我们晚上起打坐吧,我还担心你觉得我怪怪的呢。” “好,好吧。”沐易硬着头皮答应了。 “你是夫君,你坐床头,我坐床位。”公主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沐易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对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打坐,他还真没试过。 没办法,脱去新郎的礼服,沐易盘腿打坐。公主也坐到床尾,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就这么入定了。 心中叹了口气,沐易想:“也罢,这样也算不负了茹伊。凡事不可强求,顺势而为吧。”随后,也引气入体,将灵气在任督二脉中不住循环,逐渐扩展丹田的体积。 屋外鸡叫时,沐易正好将灵气循环了三个大周天。缓缓睁开双眼,瞧见公主正在睁着清亮的眸子看着他,把他吓了跳。 “公主殿下,你看我作甚。” “你的修为比我高多了,我观你打坐时,周围灵气波动的幅度,至少也是金丹初期了。你已经结丹了吗。”小公主既惊讶又好奇。 “我不是正经的金丹修行者,”沐易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我体内并没有结丹,只是丹田中的灵气能在经脉中循环,所以看起来灵气更加充盈。” “我怎么没听姑姑说过还有这回事。”公主蒲扇了下大眼睛。 “我算个修行者中的另类吧,”沐易摊摊手,“空有灵气在身,却无法衍生出五行法术。” “那比我强多了,”公主愁得嘟起了嘴,“我都打坐十年了,现在还在练气初期,练气期上面还有化液期才到金丹期呢,就这姑姑还说我是修行奇才,我看她就是敷衍我。” “姑姑是谁?”沐易知道这肯定是个皇宫内的修行者,忍不住打听道。 “姑姑就是姑姑啊。她可厉害了,手拿把拂尘,还能招出火龙呢。”显然,清城公主身在皇宫内院,又整日修行,涉世未深。 “那宫内还有别的修行者吗?”沐易为有所防备,继续打听。 “还有个白衣书生,整天拿着把扇子,平时甚少出现。” “那公主每天除了打坐,还做其他事吗?” “还有炼丹,嘻嘻。我每天都是白天炼丹,晚上打坐。”清城公主颇为自豪,“我炼的丹药连姑姑都赞不绝口呢,说比她炼的都好。” “陛下不是禁止修道礼佛的吗?为何还同意你修行?” “没有啊,谁说的,”小公主疑惑道,“父皇还练呢,只是姑姑说他没有仙根,很难有成就的。” 看来大夏毁道灭佛果然只是禁止百姓修行而已,免得无人种地纳粮,可身处底层的老百姓,又有几人会知道自己平白就断了仙路呢?就是欧阳春这样的大侠,都对此无可奈何。 抛开了杂念,沐易又想起事,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是如何炼丹的,服用丹药跟直接服用仙草灵根有何区别。” “你可真傻,这都不知道。”小公主笑嘻嘻地说,“炼丹是能去除杂质,保留精华,增加药效。棵人服用的仙草炼成丹药后,最少能得到六人服用的分量;二是能融合不同材料的药性,那效果可就更厉害了。据说丹圣炼制的天元丹,能让凡人直接肉生飞升呢。” “那驻颜果呢,我这有颗驻颜果,也能练成驻颜丹吗?”沐易就是为了此事,现在这颗果子可不好分了。 “你有驻颜果,”小公主兴奋道,“我跟父皇讨要,他还不给我呢,小气。姑姑以前试过炼制驻颜丹,可惜都失败了。不过人家可是炼丹天才,直想试试手呢。” 沐易狂汗,怪不得不给你,驻颜果这么珍贵,怎么能随便让你试手,连你的师傅都炼不成,你还是算了吧。可沐易都说了自己有了,也不能不承认,只得含糊道:“嗯,不在我这里,过些天我帮公主取来。” “言为定!”小公主展颜道,“以后别叫我公主了。你现在也是我的夫君了,就跟父皇样叫我菡儿吧。” “菡儿是父亲称呼女儿的叫法,我以后叫你清清吧。” “嗯,清清也挺好听的,嘻嘻。” 第六十六章 惊变 二人谈话间,已有丫鬟来叫他们起床,宫中规矩多,随公主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早已在屋外候着。沐易刚开门,侍女们就鱼贯而入,将他请出房门,伺候小公主梳妆打扮。 公主就是公主啊,把他这沐府主人都赶出来了,沐易无奈地摇摇头。沐易在府中没这么多规矩,这些事直都是自己动手。他去厨房倒了些热水洗漱,正好碰上岳霆也迷迷糊糊地进来了。 “老二,你这新郎官软玉温香在怀,怎么舍得这么早起来。”岳霆大感诧异。 “别提了,大早那些陪嫁的宫女就来给公主梳洗了,还把我赶了出来。”沐易摇了摇头。 岳霆淫笑道:“昨晚怎么样,公主的滋味如何,瞧她那小身段怕是难堪挞伐吧。” “你可别说这个了,”沐易有些沮丧,“昨晚我俩面对面坐了夜。” “什么,”岳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早起的睡意也扫而空,“我还道你娶了个小祖宗,闹了半天还是个活菩萨,只能供着,碰也不能碰啊!” “你小声些,”沐易瞥了眼在灶台忙活的丫鬟们,“那公主也是个修行者,以往都是整晚打坐的。她又不知道成亲了该干啥,我只好陪她起打坐了。” “公主也修行啊,”岳霆啧啧连声,“看来这宫中真是卧虎藏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都会打坐行气了。不过老二你不会教教她么,就那么干看着?” “我也没经验,”沐易面红耳赤,“再说她还那么小,以后再说吧。” “反正这是你的事,哥才不管,我还想着啥时候把那俩小丫头娶了呢。”岳霆撇嘴,“对了,昨日我派周三跟刘福贵回乡接二老去了,顺便也安排下安川兵士家眷的迁藉事宜。” “劳烦大哥了,这会公主怕是也梳洗完了,咱们也快去客堂安排用饭吧,免得误了时辰又被那些侍女埋怨。” “真是娶了个活祖宗啊,以后连懒觉都没法睡了。”岳霆苦着张脸,赶去了客堂张罗。 公主的规矩多,吃顿早饭都不能放开吃,先吃哪个、喝多少汤,都得讲究。沐易耐着性子应付完了这不知是吃饭还是走排场的饭局,赶紧以办公为由,躲去了军营,留下岳霆善后。 傍晚时分,沐易自营中返回,远远就看见岳霆哭丧着张脸在院门口坐着,他诧异地翻身下马,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公主的侍女给轰出来了吧。” “这倒不至于,”岳霆张 脸拉的老长,“我这是心疼坏了,那公主说要炼丹,让我给她准备材料。我本来以为花不了多少钱就应承下来了,没想到去商号问,得十万两银子啊。咱这家业就算再丰厚,也经不起她这么折腾。” 听说是这么件事,沐易倒反而放松了些,安慰他道:“没事的大哥,公主陪嫁过来不少嫁妆呢。再说她若是真能炼成丹药,咱俩功力增加的不也更快么。对了,她炼的是什么丹啊。” “驻颜丹。” “什么,”沐易头皮发炸,音调提高了八度,“你把驻颜果给她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岳霆见沐易这样子顿时慌了神,“她说你答应了啊,我也觉得能炼成了丹,我那俩姐妹花也能分上两颗呢。” “我只是敷衍她,她师傅都炼不成,她能有什么把握,真是暴殄天物。”沐易很懊恼,应该早些跟岳霆说的。 “那咱们快去看看吧,或许现在还没开炉呢。”二人慌慌张张跑回了府中,打听了下,公主竟然就在卧房里炼丹。 座人高,仿佛铁塔般黑乎乎的炉子矗立在沐易的房中,两个侍女还满脸黑灰地在炉前煽火,沐易哀叫声,还是来晚了。 小公主看见沐易到来,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脸上黑道白道的:“夫君你看,我已经开炉了。” 又好气又好笑地帮她擦干净了脸蛋,沐易无奈道:“炼丹你怎么选到卧房来了,你看到处都是黑灰,咱们的洞房都成啥样了。” 公主见他不高兴,有些委屈:“我还不是为了你么。这炉丹药至少要炼七天呢。以前我在宫中时,整天都在丹房打坐。现在嫁给你,晚上得陪着你了,所以我就把丹炉搬到卧房了。” 闻此沐易心中暖,这公主虽然不谙世事,却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之人,心中还总惦记着他,便只好温言道:“是我错怪你了,我叫人加个烟囱,也好将废气排到房外,要不屋里太呛人了。” 公主乖巧地点了点头,看来人的生性确实大不相同。同是公主,念祎可就刁蛮的多。 按照公主夏清菡的说法,炼丹少则七日,多则七七四十九天。这还是她这刚入门的炼丹师需要的时间。要是丹圣炼丹,少则七年,多则得四十九年了。 白天有侍女代劳,晚上就不方便她们来了,沐易只好做起了丹童,帮忙在炉前煽火添柴。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夏清菡真有这本事,七日后竟真的炼出了炉丹药,整整十二 颗,通体金黄、波光流转。 没等沐易开口,公主自己就先吃了颗,片刻后便捂着肚子跑去了浴室。沐易想跟进去看看又被侍女拦住,只能等在门外。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夏清菡才满脸喜气地穿上衣服出来:“这驻颜丹看来真的管用呢,身上排出了好多脏东西。来,你也吃颗。” 不好推辞,沐易接过丹药吞了下去。这驻颜丹并没有包含什么灵气,只是甫下肚,就感觉肚子胀痛,四肢百骸瘙痒难耐。他也顾不得说什么,急忙奔进浴室,先去茅厕拉完了肚子,又觉得身上奇臭,皮肤上黑乎乎片,便脱去衣服,在澡盆里洗刷了个干净,果真感觉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坦。 沐易厚着脸皮要下了其余的驻颜丹,夏清菡倒也没多问什么,这驻颜丹吃颗就够了,存着这丹药也没什么用。 沐易兴冲冲的拿着丹药就要去找岳霆,忽听院门方向哭喊声片,他心中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倒转脚步去了门厅。 远远地看到刘福贵在那里哭天抢地,周三也哭丧着个脸。沐易心直接沉到了谷底,莫非老家出了什么事不成。 周三见沐易赶过来,头跪倒在地上:“大人不好了,安川闹海贼了,吉桥村和兰溪村全村都被屠杀个干净,沐老太爷和老夫子,还有岳军师兄长家,都...都遇害了。” 沐易两眼黑,差点栽倒到地上,幸好有家丁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他。 瞧了瞧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的刘福贵,沐易知道刘二家定也没能幸免,他当即怒火中烧,抓起周三衣襟问:“真是海贼所为吗?案子查清楚了吗?” “还...还没有结案,只是据海边渔民讲,这些人正是乘船而来,屠杀了村子里的人后,抢了财物又乘船而去,应该就是海贼。” 怎么可能这么巧,刚要接二老来京,竟会遇到海贼屠村,沐易痛苦地搓着双手,片刻后朝众人喝道:“我跟大哥去安川查看下情形,你等要守口如瓶,万莫将此事声张出去。”说罢便飞身去找岳霆,留下群盯着空中目瞪口呆的下人。 岳霆得知了消息,立时放下手上的活计跟沐易赶向了安川。他虽恼兄长抢他田地,可毕竟血浓于水,心情也极是沉重。 二人赶到吉桥村后,现场已经清理,各家的尸首都被官府的衙役带走了,村中大半房屋起过火,只剩下片断壁残垣。 没看到什么证据,沐易只得又赶去了安川县衙。知县谭儒林正在衙 内查验尸体,见沐易这么快就来了,忙上前请罪。 沐易痛苦地摇了摇头:“谭大人不必如此,沐家这些年受谭大人照顾,沐易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随便迁怒于你。还得劳烦大人悉心查案,早日找出真凶。”说罢,倒头跪。 谭儒林忙跟着拜下,他可受不起国公的大礼,忙道:“国公大人快快请起,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适才仵作正有事要报,国公大人不妨起听听。” 沐易闻此忙擦泪站起,随着谭儒林起看向那仵作。 这仵作当差几十年,也是经验丰富,见谭儒林询问,忙手指具尸体喉咙道:“大人请看,所有死者的伤口均是样,被柄极为锋利的剑刺入喉咙,伤口深仅寸,显然只是以剑尖刺入少许便收剑而回。如此精准的剑法,定不会是寻常海贼,怕只有游侠中的高手才有此手法。” 沐易上前细看,果真如此,他本就是练剑的,这凶手的剑法高超,不在他之下。 谭儒林抚须道:“如此说来,来人应该不是海贼。而且本官仔细查验过现场,那些未来得及焚毁的房屋,屋内还遗留了不少财物。显然这些人不过是假扮海贼劫掠以掩人耳目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杀光村子里的人。” 沐易双拳紧握:“不错,这些人肯定是冲着我沐易来的!” 第六十七章 篡位 沐易与谭儒林交谈了番,断定凶手定是为寻仇而来,可短时间也没有其他进展,只得寻了处风水宝地,先将沐易双亲和岳霆兄长家人下葬。 岳霆点了三炷香,在沐家坟前拜倒:“沐老爷子,云大娘,你们放心走吧,以后沐易就交给我了。” 沐易闻声心中更是难受,趴倒在坟前哭道:“爹,娘,是孩儿连累了你们。日后孩儿必将凶手碎尸万段,为你们报仇雪恨。” 岳霆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冷静下。随后又去了另处坟地,摆上了香烛,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大嫂,虽然你们以前对我不怎么样,可我也不介意。以后老岳家传宗接代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头。 二人在坟边建了个草庐,为家人守孝了七日,这才不得不返回京城。 路上,岳霆见沐易意志消沉,安慰他道:“我看老爷子和大娘的样子也没遭什么罪,也算是万幸了。咱们二人又是修仙之人,查出那凶手定不是问题。想必不是吐火罗人,就是五十万大山余孽了,总会有线索的。” 沐易点点头:“等我回去就寻欧阳春大侠帮忙。这些人手段高明,想必都是成名的游侠,翻出来应该不难。” 见沐易打起了精神,岳霆也不再多说。二人灵气催发,半日功夫便赶到了京城。 到了京州城外,俩人惊讶地发现,城门竟已关闭。玄甲军也离开了驻地,屯兵于四门外,大是蹊跷。 翻越了城墙,二人快速向沐府掠去。街道上商铺全部关了门,满城都是玄甲军在巡逻,空气中弥漫着股淡淡的血腥味。 待回到了府中,沐易见众人无恙,才稍微松了口气。抬脚刚踏进大堂,清城公主就哭着扑了过来:“夫君你可回来了,你要为我皇兄报仇啊。” 沐易心中沉,莫非太子已经遇害,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忙扶住她问:“清清,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夏清芒弑父杀兄,篡位了。”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沐易抬头看,三皇子捂着小腹,正从里屋走出,腰间血迹斑斑,还包着白布。 “三皇子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沐易见他竟然也受了伤,不由大惊。 “昨日父皇病重,将朝中重臣和我们几个皇子叫到寝殿外,先是宣布让大哥即位,之后又逐个叫人进去嘱托后事,到了夏清芒时,他出来后竟说父皇传位于他!立时朝臣震惊,要进去问真假。没想到他与 赵丞相和夏文渊联手,要将不服的臣子尽数诛杀。” “还好我早有准备,预先把几位大侠安插在了禁军中,见势不好,便暗示他们动手,冲进了父皇的寝殿。我奔到龙床前,发现父皇早已被害,周围的宫女也倒在了血泊中。” “我与大哥率禁卫要诛杀这恶贼,只可惜夏文渊早有准备,将大军开进了城中,宫中禁卫又大多被他买通。我寡不敌众,只得逃了出来。大哥率死士抵抗,最终死于了乱军之中。”夏清芒的话语中饱含着愤恨。 “竟有这等事,夏文渊竟被二皇子收买了。”沐易皱眉道。他见夏清菡极是悲痛,不由想起来自己的父母,心中更是不忍,便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不错,现如今只能靠你了。你的天狩军驻扎在五十万大山,表面上你又是二皇子的心腹,想必他暂时也不会为难你。待日后时机成熟,还请沐将军出手,为我大夏皇室诛杀此獠。我夏清鸾不贪图皇位,只图为父皇和兄长报仇。” 沐易可不相信他不想当皇帝,不过此时局势混乱,也只得点头道:“好,此时事关重大,当从长计议。” 正当二人说话间,又有人朝大堂进来,边走边说:“城内四面皆有高手埋伏,怕是很难冲出去了。” 沐易抬眼瞧,竟是师傅欧阳春!他还是副军士的打扮,身上血迹遍布,想是经历过了惨烈的厮杀。 “师傅。”沐易扶起夏清菡,朝着欧阳春拜倒。他这才明白,原来欧阳春留在京中,竟是为了保护三皇子。看来三皇子这些年来,真在游侠身上花了不少功夫。 “不必多礼,你回来就好,有你这修行者在,我等突围之事就好办多了。”欧阳春伸手将沐易扶起,也喜上眉梢。 二皇子见沐易有些疑惑,赶紧解释道:“欧阳大侠发现府外有很多眼线,我怕你这沐府也不安全,这才想尽快脱身。” 沐易苦笑道:“何止是府外,我这沐府都是二皇子赏赐的,府内的眼线都不定比府外少。” 夏清鸾大惊道:“那该如何是好。我等岂不是已经暴露了。” “无妨,”沐易摆手,“二皇子到现在都没动手,要么是还没接到消息,要么有其他想法,你们静观其变,我这就去宫中会会二皇子。”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物,冲欧阳春道,“师傅,会我进宫后,若是情况有变,就捏碎你给的印信。接到信后,您就跟岳霆护送众人突围。我看城北防守 松懈些,你们先向北撤,然后再折道向南,前去五十万大山。这是我的虎符,我大哥也与军中众将熟识,定会听他号令。” 岳霆忧心忡忡道:“公主不是说皇宫中也有两个修行者吗,你人去行吗?” “没事,我打不过,还不会跑吗?再说情况也许没那么严峻,毕竟二皇子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沐易宽慰道。 见他去意已决,众人也不再勉强。只有小公主颇为不舍,从怀中取出瓶丹药:“这瓶补气丹虽然效果不是很好,可也能补充些灵气,你带上以备后患。” 沐易心中感动,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笑道:“放心吧,你不说我厉害么。要是遇到你的姑姑,说不定还能对我网开面呢。” 沐易安顿好了众人,便换上了朝服,内里暗藏劲装,飞剑藏于袖中,也不乘轿,跨马去了皇宫。 路上巡逻的兵士看到沐易身穿正品的朝服,也不上前阻拦。沐易路行到了宫门外,向守门的禁军说明要见二皇子。 不多时,传信的军士得信回返,领着沐易去了太和殿。到了殿门外,军士告辞离去,就剩他人站在殿门口。 左右观望了下,这太和殿门外也没个太监传话,沐易只得自己踏步进殿。刚迈过门槛,就见二皇子夏清芒身穿龙袍玉带,大喇喇的坐在皇位上,身旁空无人。 沐易想了下,夏清芒此时名不正言不顺,若执天子礼不太合适,更会弱了自己的气势,便只拱手道:“末将参见二皇子殿下。” “哈哈哈,”夏清芒朗声大笑,“沐爱卿啊,朕已为帝,你应该称朕为陛下了。” “回殿下的话,殿下的登基大典还未举行,现在就行跪拜大礼,于礼不合,还请殿下谅解。” “好好好,”夏清芒眼中精光闪,“不过是些小事,无妨,无妨。不知沐爱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不瞒殿下,前些日子末将老家出了些变故,便擅自离京返乡。昨夜先皇征召时未能前来,特来请罪。” “小事,小事,”夏清芒往龙椅上靠,“不过朕有事,还要劳烦沐爱卿去办啊。” “殿下吩咐便是,末将无敢不从。” “好,”夏清芒笑,“沐爱卿回府将那谋逆的夏清鸾和清城公主夏清菡的人头取来,朕就既往不咎,如何?” “殿下说笑了吧,”沐易双拳紧握,“三皇子殿下怎会在我府中。” “在这大夏朝,就没我不知道的事情。”夏清芒脸色沉,“还有你在兖州勾结太子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 沐易将袖中飞剑反握,低头道:“末将不明白殿下是什么意思。” “沐爱卿不必慌张,”夏清芒又笑了起来,“你做的事情,朕也能理解,毕竟也是为了自保嘛。只要你能取了公主的人头来见朕,向朕表了衷心,朕便既往不咎,还会将那镇南军,也纳入你的麾下。” “白日做梦,”沐易见此事再难善了,便运气震碎了朝服,露出了里面的劲装和手中的飞剑。 不料这夏清芒点也不惊慌,大笑道:“终于耐不住了么,你自以为修了些仙术就能横行大夏?来人!” 话音刚落,沐易背后的殿门六扇齐开,哗啦啦涌进了大批禁军。沐易见势不好,就想擒贼先擒王,踏起七星踏云步,向夏清芒冲去。 还未等他近前,夏清芒左右身后屏风中闪出几名剑客,双足蹬,便如离弦之箭般向他射来。 沐易急忙祭起飞剑,护住全身,只听“铮铮铮”几声脆响,飞剑与对方的长剑对击了几下,竟不相上下! 站定身体,沐易打量下了拦在身前的六名青衣剑客,见这些人皆是样的装扮,青衣飘飘,长剑前指。那剑上寒光点点,想也是神兵利器。 沐易沉声道:“夏清芒,你隐藏的够深,竟能笼络到如此多的高手。咱们来日方长,今日就此别过了。” 见事已不可为,他就想抽身而退,及早回府掩护众人撤退才是正事。 脚下点,沐易退到了殿门口,调转飞剑冲门口的禁军来个个平削。几十名军士便兵刃尽断,身首异处。 刚欲闪出太和殿,背后夏清芒的声音却如同响雷在他耳边响起:“沐易,你不想为你父母报仇了吗?” 第六十八章 血战皇城 “你说什么!”沐易回头看向夏清芒,目眦尽裂。 “哈哈哈,”夏清芒仰头大笑,“你父母便死于这六人之手,你不想帮他们报仇吗。” “你,你真是丧尽天良,”沐易狂吼,“我沐易得罪了你,你尽管冲我来便是,为何要害我家人。” “幼稚,”夏清芒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杀你父母,不过是想引你去安川,免得坏了我的大事。若是你直对我忠心不二,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啊!”沐易大声狂叫,怒发冲冠,运起飞剑朝那六名青衣剑客刺去。 这六人中为首的人见沐易飞剑袭来,便长剑横扫,抵住了飞剑的去势。 飞剑与常人所施之剑的不同之处,就是没有人手关节的限制。沐易催动飞剑,使了个“格”字诀中的绕剑式,飞剑架住长剑后,绕着对方的剑身转了圈,继续朝那青衣人的额头刺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为首青衣人身侧的另名剑客长剑横指,以剑身挡住了飞剑的剑尖。可巨大的惯性也让二人后退了两步,沐易顺势跟进,想取二人性命,却陷入了对方六人的三面夹击之中。 这六人两两组,各自贴身站立。见沐易上前,右手边的两人便发剑刺来,人攻沐易咽喉,另人取他丹田,配合极为默契,想必搭档已很久。 沐易忙引剑回挡胯下,上半身则向后仰去,险险避开了剑锋。就在这瞬间,左手边的两人也发剑攻来,人取沐易腰眼,人攻向他的脚踝,招式狠辣,专攻他来不及防备的地方。 飞剑弹开了丹田处的长剑,又横移到腰身左侧抵住了攻来的长剑,可脚下的攻击他无从抵挡,便使出七星踏云步,向后踏出七步,暂时脱离了战圏。 沐易在殿门口站定,心思急转,对方两两配合,互为攻守,若同时与六人对战,肯定凶多吉少。只有先发力伤到人,才能破坏他们严丝合缝的配合。 沐易低头看,顿时有了主意。右手运灵气,将地上的断兵残刃卷起,齐向对方掷去。 这些剑客不曾与修行者动过手,没料到沐易还有这招,这些兵器不比暗器,势大力沉,长剑不好拨走。几人左右闪避间,拉大了彼此的间距。 沐易抓住时机,向右侧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剑客冲去。这人正用长剑拨落飞至胸前的残刃,时间抽不出手来抵挡沐易的飞剑,急忙发声喊,提醒同伴来救。 他身侧的高个剑客正欲拨走袭向 他的截刀刃,但见同伴形势危急,也顾不得许多,急忙长剑斜插,抵住了沐易的飞剑,可是那截刀刃也随即插入了他的肩头。 “啊”的声,这人肩头受创,长剑难以使上力气。沐易个击剑式,将他的长剑震偏,随后有个平削,竟将那年轻的剑客自腰间削成了两节。 高个剑客肩头受伤,同伴又惨死,急忙向后跃出了战团。另四人看沐易颇为棘手,也不由脸色阴沉,长剑遥指沐易,不敢再轻举妄动。 夏清芒见沐易转眼间便杀了人,伤了另人,显然也有些意外。他看双方站定不再动手,稍微思索了下,便拍了拍双手。 立时从屏风背后走出来两名禁卫,手中还提溜着个五花大绑的人。沐易定睛看,顿时怒不可遏:“夏清芒,你太卑鄙了。” 这被绑缚之人,竟然就是茹伊!她口中被塞布条,全身被捆的结实,双目含泪,焦急的看着沐易。 “怎么样,心疼了吧。哈哈哈。”夏清芒狂笑,“那日你为了这个贱人,竟动手将我打昏在地,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吧,今日就算你肯回家取了公主的性命,日后我也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这娇滴滴的人儿,真是叫我心痒难搔啊。”说罢,竟低头朝茹伊脸上吻去,双手也抚上她胸前的滚圆。 “畜生,”沐易大喝声,驱剑向前冲去,那五名剑客趁机又将他围在中央,长剑直取他周身要害。 “撕拉”声,夏清芒将茹伊身上的衣衫撕去片,立时将茹伊平坦的小腹露了出来,“这小妮子皮肤不错啊。”夏清芒大笑,以此扰乱沐易的心神。 “快住手,”明知没什么用,沐易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可夏清芒怎么会住手,又‘嘶啦’声,竟将茹伊裙子撕去,露出两条洁白浑圆的大腿,粉色的亵裤都露了出来。 “啊!”沐易分神间,柄长剑从他胸前掠过,他躲闪不及,被划出道长长的伤口,同时左臂痛,竟被剑刺穿。 沐易右手抓住左臂上插着的长剑,脚将对方踢出两丈远。他脚上包裹着灵气,这脚将对方踹的不轻,挣扎了半天也没起来,眼看是没什么战斗力了。沐易随即将臂上的长剑拔出,握于手中,又急转灵气,封住了左臂上的血脉。 对方又去人,配合更加凌乱。沐易看到人左肩上露出破绽,右手长剑便使出个劈剑式,将他左臂斩而下。剩余三人也有人肩上带伤,眼看是不敌了。 台上的夏清芒也慌了神,顾不得再折腾茹伊 。急忙探手入怀,取出个引信后捏碎,又示意剩余的几人向他靠拢,免得沐易突起袭杀。 沐易全身两处受创,处更在胸前,呼吸间都有些疼痛。他知道强敌马上就来,也站直身子喘息了片刻,将怀中欧阳春的印信捏碎,通知他立即突围! 不多时,两道人影自夏清芒后背闪而至。人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道姑,另人则是个二十岁相貌的书生。 这二人就是夏朝皇室暗藏的修行者了,沐易心想。他不敢怠慢,忙将灵气聚于胸前,跟这些有法术的人争斗,光靠飞剑可不行了。 “看骨相,这后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竟能有金丹初期的修为,难得,难得啊。”那书生轻摇手中的折扇,淡笑道。 道姑也甩拂尘:“不错,是个好苗子。” 夏清芒见二人竟称赞起了沐易,赶忙施礼道:“两位供奉,此人乃大逆不道的夏朝叛逆,劳烦二位出手将此獠出去。” 那书生笑道:“陛下莫心急,不过是个金丹初期的小子罢了,我等还不把他放到眼里。陶仙姑,此人就交于你了,用不着小生出手了吧。” “都百多岁的人,还自称小生。”道姑冷哼声,那书生也不恼,还是若无其事地摇着纸扇。 “你虽修行不易,可我也有职责在身,黄泉路上,万莫道我心狠。”说话间,道姑拂尘挥,条火龙只朝沐易飞来。 沐易赶忙将胸前的灵气聚成堵墙,抵住飞来的火龙,这火龙灵气充盈,不多时,沐易胸中的灵气竟耗损快半了。 “咦,有些意思。不过金丹初期的修为,体内灵气竟如此充盈,能抵得住陶仙姑的火龙。”那书生奇道。 道姑哼了声,显然是不满书生之言。略抬手,火龙消失,可还没等沐易稍作喘息,十余道冰锥又朝沐易射来。 急踏七星踏云步,险险躲过了这些冰锥,又轮到道姑惊奇了:“此子虽灵气充盈,打斗却似寻常游侠般,这脚步也身为古怪。” 见法术奈何沐易不得,道姑揉身上前,拂尘轻挥,上百道青芒自拂尘上向沐易射来。 这些白芒就是拂尘上的青丝。沐易这下可没办法全部躲开了,勉强避过了大部分,又用飞剑拨去了些,还是有十几道射进了他的体内。 “这些青丝专破人金丹,不要挣扎了。”道姑手甩,落在地上的青丝纷纷飞回了拂尘之上。 这些青丝入体后,果真穿破皮肉, 直扎向沐易丹田。可他就本没有金丹,又何谈被破?这些青丝进入沐易丹田后便不再动。他忙催动体力灵气,包裹着这青丝沿任脉到达膻中穴,逼了出来。 道姑不知他有这本事,还以为沐易已被制住,便走上前来打算废了他的丹田。沐易等她走进,突起发难,飞剑自头顶射出,手中长剑也从下往上撩,直取道姑下腹。 那道姑修为远在沐易之上,突见飞剑袭来,便用拂尘甩,将飞剑扫在了旁。又脚下点,飞到了半空,避开了沐易手中的长剑。 沐易的飞剑被道姑弹开,恰巧落到了夏清芒的身前。沐易灵机动,操纵飞剑刺向夏清芒。那书生没有防备,惊之下,忙将纸扇扔出,击在了飞剑剑柄上,将它略微打的偏了些。可飞剑去势仍急,还是洞穿了夏清芒的右臂。 “啊!”夏清芒声惨呼,大叫道,“护驾护驾。”再也顾不得观战,捂着右臂转身就跑。 那书生皱了皱眉,冲那道姑说道:“此子就交于仙姑了,我去保护陛下,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说罢,便身影闪,消失在了殿内。 那道姑被沐易摆了道,脸上也挂不住,怒声道:“你这小子修为不高,歪门邪道倒是不少,险些着了你的道。看来我也得认真些了。” 第六十九章 时间静止 沐易手柱长剑,勉强站起了身,发现体内里灵气已尽枯竭,便从怀中取出了补气丹,仰头吃下去半瓶。 “咦?”道姑轻哼声,盯住沐易手中的小瓶,“这不是菡儿盛丹的瓶子么,怎么会在你手中。” 沐易这才想起,眼前的道姑应该就是夏清菡的师傅,忙道:“公主殿下正是在下妻室。我乃大夏沐国公、天狩大将军沐易。那夏清芒弑父杀兄篡位,还要我杀了公主以绝后患,在下怎能做那杀妻求荣的无耻小人,便当场拒绝,这才被夏清芒污为叛逆。” “原来如此,”道姑叹了口气,“既然你是菡儿的夫君,我今日就放你马,快快回去带了菡儿远走高飞,越远越好。” 沐易急道:“那夏清芒弑父杀兄,仙姑身为夏朝供奉,就不管吗?” 道姑瞥了他眼道:“我本就只为夏朝供奉的药材仙玉,才留在宫中保住他们皇帝的性命。至于宫闱内的争斗,我就懒得插手了。更何况那白衣书生方玉早已被二皇子收买,昨夜还将我引出了皇宫,才闹出了那等事。” “至于谁做皇帝,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不值得我与白衣书生作对。也就是菡儿让我放心不下,不过她向不喜宫中生活,与你道做个寻常夫妻也是不错。你快速速离去,免得被方玉发觉。” 沐易无奈,只得熄了这个心思,转身走向茹伊,想带她起离开皇宫。 “嗯?”道姑皱眉,“你既已与菡儿成婚,就当与她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怎又与其他女子拉拉扯扯。” 沐易本想推说茹伊只是他的朋友,可又怕茹伊听了误会,便实话实说:“我娶公主只因先皇赐婚,茹伊才是我的红颜知己,她今日又遭夏清芒欺凌,我怎能弃她不顾。” 茹伊闻此脸上很是焦急,美目充满了担忧,显然是怕沐易因此触怒了公主的师傅。 果然,这道姑忽的怒目圆睁:“你既不喜欢菡儿,又为何误她终身?天下的男子果真都是些负心薄幸之徒。今日你便与你这‘红颜知己’起去黄泉相伴吧。” 说完,道姑将拂尘别在腰间,从怀中取出副字画。冲着二人缓缓展开。 沐易头雾水,见这不过幅平常的百兽图而已,又有何用。正沉吟着要不要马上逃走,突见画上的猛兽竟变为实体,从画上冲了下来。 他忙催动飞剑斩向冲过来的这些狮虎鹰豹。可这些猛兽不过是灵气所化,根本伤不到它们分毫,当即两只老虎上前咬住了他的 裤腿,让他动弹不得,两只狮子也拽住他的双手,将他硬生生困在了地上。 沐易急忙催动体内刚刚补满的灵力,抵抗这些灵气所化的猛兽撕咬。可这画中飞出的猛兽源源不断,几只老鹰竟向他眼睛啄来,他调动飞剑左右拦截,勉强支撑。随后只花豹竟然直接张口向他喉咙咬去。 眼见就要丧命,沐易只得将全部灵气运与四肢,声大吼将身上的猛兽震飞,侧头避过了花豹的血盆大口。 灵气用尽,他正要反手伸入怀中取些补气丹服用,猛然听到背后阵破空声传来,便下意识的侧过了身子,可还是有两柄长剑穿透了他的腰腹和右臂。 原来剩余的那四名青衣剑客直在旁寻隙进攻,就在沐易灵气散尽时,四人长剑突袭,两人攻上路,两人攻下路。沐易虽然勉强避过了咽喉和胸前的致命处,但身下依然中了两剑。 青衣剑客击得手,便立时返身防御,生怕沐易再有什么反击之法。可他灵气耗尽,双臂和下腹中剑,血流如注,又如何能再有什么办法。 半跪在茹伊面前,沐易惨笑:“茹伊,今天我们怕是要葬身在这里了。” 茹伊美目含泪,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释然。不过片刻后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示意沐易扯下她口中的布条。 还以为她有什么遗言要与他讲,沐易轻轻将她抱入怀中,扯掉了她口中的白布。 “快,快帮我解开绳子。”茹伊顺势趴到沐易耳旁,轻声道。 那道姑见沐易双臂被废,腹下血流如注,灵气更是枯竭,觉得他也再没什么危险,出家人心中都有些慈悲,便伸手止住了要上前解决沐易的剑客,留给二人些许时间讲讲遗言。 沐易双臂被废,灵气也不剩多少,勉强控制起身旁的飞剑,将茹伊身上的绳索割断。 茹伊散下青丝,竟从发髻中取出个半球样的透明物件,中间散着些黑色的沙子,之后口中念念有词,好似在做什么法事般。 道姑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可见她取出件古怪的东西,心中警兆大起,甩手就是几根冰锥,意欲将二人钉死在地上。 冰锥转瞬既至,就在间不容发之际,茹伊咒语完成,飞来的冰锥突然静止不动,沐易回头看,就连道姑和那四名剑客也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定在了半空。 沐易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这几人身在半空,竟能动不动的不落下,甚是诡异。他刚欲走过去看看情况。茹伊 就伸手拉住了他:“抓着我的手,要是你离开了我的身体,就跟他们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沐易不解地回头问道。 “别管了,赶紧杀了他们逃命,我撑不了多少时间。”茹伊脸色苍白,催促道。 “我怀中有个瓷瓶,你将里面的丹药倒入我口中。”他双臂被废,连东西都取不了。 茹伊探手向他怀里摸去:“在这个吗,硬硬的。不过好像隔着层布。” 沐易脸立即涨的通红:“你摸哪去了,那是我的,我的...你往上摸,太靠下了。” 茹伊疑惑地拽了拽手中的物件,又向下看了看位置,顿时脸色血红。急忙撒手,又向上面摸了摸,终于找到了那个瓷瓶。 顾不得再害羞,茹伊股脑将瓶中的丹药灌入了沐易口中。行气片刻,感觉丹田中灵气已经充盈,沐易便操控起飞剑,将那四名青衣剑客大卸八块。 “爹,娘,孩儿替你们报仇了。”沐易咬牙切齿道,说完他又看向了另侧的道姑。 “算了,毕竟是清清的师傅。”略犹豫,沐易操纵飞剑,在那道姑的丹田处刺了剑,免得她再来追赶。随后又灵气外延,将她手中的百兽图揣入了怀中。 “快走,怕是要撑不住了。”茹伊语气焦急,沐易也管不了许多,蹲下身将茹伊背到背上,从殿门口冲出。 出了殿门,沐易瞧见周围的情况极为诡异,所有的禁军都手持兵器,静止不动。可他刚迈两步,这些军士就动了起来,纷纷举着刀枪向他们冲来。 这些不过是寻常士兵,根本奈何他不得。沐易操纵起飞剑,如同割韭菜般将面前的禁军砍倒片,随后便身体纵,想直接飞出皇宫。 身子刚到空中,波箭雨就向他袭来。他自己倒不怎么怕这箭矢。可背后背着的茹伊就难说了。沐易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只得又落回了地面,运起飞剑向前冲去。 不多时,沐易斩杀了足有上千名兵士,冲到了南面的宫门前。正打算越过城门时,个足有五百斤重的锤子向他砸来。沐易急忙闪出数步,那铁锤咚的声砸到了地面,留下来个井口大小的深坑。 “青城六剑也太没用了吧,竟没将你留住。”个雄浑的声音传来,随后名全身肌肉隆起的方脸大汉落在了旁,伸手抓起了锤子。 随后又传来两个破空声。名七十岁左右的老者,个四十岁左右的丑妇又拦在了沐易身前。 “那什么青衣六剑已经去阎王爷那报到了,你们也想去陪他们吗?”沐易冷声道。 “小子,别吹牛了。”那方脸大汉哈哈笑,举锤向他袭来,声势极盛。 剑走轻灵,沐易并不与这蛮汉较立。个绕剑式绕过巨锤,飞剑在大汉的脖颈绕,个血淋淋的人头便被热血冲上了天。 那大汉的尸身还向前冲了几步才轰然倒下。旁边观战的老者见势不妙,朝那丑妇喊道:“风紧扯呼。”丑妇闻言扭头就跑。俩人东西,各自逃命去了。 沐易忙着南逃,也不去追赶,将围在身边的禁卫砍杀了圈后,就蹬足发力,越过城门向南逃去。 他腹部伤口是贯穿伤,虽然封住了经脉,可还是止不住血。他尽力往南飞了有千多里地便有些支撑不住。 茹伊见他有些脱力,忙道:“往西三十里有处隐匿阵法,咱们块去。” 沐易体力将尽,闻言便尽力向西飞去,不多时就看到眼前出现了数座高山。茹伊指着其中座山的山腰:“直接往那里飞,那有个山洞,外面只是障眼法,不要怕会撞上山体,洞口很大。” 他也顾不得再询问什么,背着茹伊就向山壁撞去,就在撞上山体的那刹那,突然进入了个巨大的山洞。沐易控制着身体缓缓落下,将茹伊放到地上,便两眼黑,就此倒地昏了过去。 第七十章 茹伊的秘密 又是个很长、很累的梦,梦中有茹伊、有岳霆、有念祎、有阿南,所有的人事情都交织在起。他甚至荒唐的看到了念祎跟阿南结成了夫妻,可念祎在看向他时,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怨毒、愤恨。他想上前去抓住她,却被背后伸出的大手拦住,他转身看去,却空无人。 强烈的恐惧感涌上他的心头,脑中爆炸般地出现了声大笑:“哈哈哈哈......” “啊!”沐易猛地坐了起来,浑身**的,不住颤抖。惊魂未定间,只洁白无暇的纤纤细手抚上了他的额头:“还好,退烧了,你还好吧。” 沐易急喘了几口气,转头看,茹伊正半跪在他的身侧,容颜憔悴。他想伸手去摸摸她,股钻心的疼痛从他手臂上传来。 “嘶。”沐易倒吸口冷气,腹部也随着他的呼吸传来痛感。 “别动,你的伤势很重,至少得静养个把月。”茹伊将手垫在他的背上,缓缓扶他躺下。 “这是哪里,你还好吗?”沐易张了张嘴,声音很嘶哑。 “还在山洞里呢,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也有食物。”茹伊浅浅笑,她眼眶有些发黑,显然睡眠严重不足。 沐易侧头四下看了看,见这是个不小的洞窟,洞口处还有溪水流下,墙壁上的斧凿痕迹明显,显然是人工挖掘出的。墙壁下面立着很多武器架子,不过早已空空如也,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破烂衣服。他正躺在位于洞窟深处的张石床上,周围摆着几张石桌石椅。 “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沐易显然发觉了这地方的古怪。 “原先是商号匠人打造武器的处所在,现在废弃了。”茹伊端来杯清水,想喂给他喝。 “你又在骗我吧,”沐易苦笑了下,勉强抬起头喝了些水,“我虽反应慢些,却不笨。为什么你总是想瞒着我,难道就这般不信任我吗?” 茹伊手抖了下,水洒到了沐易的胸口上。她急忙用衣袖帮他擦拭,擦着擦着,眼泪大颗大颗涌了出来。 “你别哭啊,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我不问了。”沐易慌了神,见她哭心头疼。 “不是,”茹伊将水杯放到石桌上,擦了擦眼泪,“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连累你,不想把你牵扯进去。” “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还怕什么连累。”沐易做了个鬼脸,想逗她开心。这招果然有效,茹伊破涕为笑:“你还是这么傻。唉,你若真想知道,那我就告 诉你吧。” 沐易终于等到茹伊松口,忙聚精会神,听她讲话。 “你去过我家,没发现我家跟别家有什么不同吗?”茹伊盯着他问道。 沐易仔细回想起十年前去她家提亲的场景,时隔多年,记忆已经有些模糊:“我记得你家十分干净,家里还养着花。你母亲很优雅,年轻时定是个大美人。” “说的不错,”茹伊笑道,“你想想,在个乡下的村子里,个美貌的妇人,不事农桑,不愁吃喝也没地痞捣乱,不是很奇怪吗?” “我记得你母亲说你们家原先是大商贾,应该有不少积蓄吧。”沐易努力回想着。 “这也就骗骗般人,”茹伊轻笑,“孤儿寡母,钱财能藏得住吗?即使不愁吃喝,又怎能抵住村中的泼皮无赖。” “的确是。”沐易有些不好意思,看来他就是般人了。 “我不是大夏人,”茹伊抬高了声调,“我是柔然人?” “柔然?没听说过这个国家啊,”沐易有些疑惑,想挠头又发觉手臂不能动。 “柔然不在这片大陆上,”她手指北边,“在大海的北端。” “噢,”沐易恍然大悟,“二十七年前股柔然海军闯进大夏,就是你们啊。” “不错。”茹伊轻轻点了点头。 “嗨,我记得了。”沐易有些哭笑不得,“你知道吗,那晚你们来的时候,正赶上我母亲难产,因为你们我差点就胎死腹中。” “看来我真是个不祥之人,”茹伊轻叹,“我本来是北方大陆上柔然国的公主。出生那晚,父王最信任的部下,车师部首领阴石发动叛乱,毒死了我父王,又尽数戮杀柔然王室。只有我被蒙叔叔救出,乘战船逃往南大陆。” “你也是个公主,”沐易砸吧下嘴,“看来老天待我不薄,遇到的都是公主。” “少贫嘴,”茹伊也被他逗乐了,“所以这么多年了,我们就在大夏厉兵秣马,图谋反攻北大陆,报仇雪恨!” “你们不过两千人马,怎么反攻。”沐易睁大了眼睛,感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啊,开始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后来我娘,不,应该说是奶娘,她是蒙叔叔的妻子,发觉弥勒教在幽州传教已久,很多穷苦百姓都深信不疑,就提出假借弥勒教的名号,培养我们自己的势力。” “那么说,兖州的那几万私兵,都是你们训练 来反攻北大陆的啊。”沐易目瞪口呆。 “不错,”茹伊点点头,“不单单是兖州,幽州、霸州,都有我们的教众,三州的兵力加起来约有十余万。其他州我们也有传教,不过效果都不理想。这个山洞,就是我们传教失败后留下的个据点。” “原来如此,”沐易恍然大悟,“那萧紫晨呢,她也是你们的人吗?” “她不是,我们只是相互利用。”茹伊轻轻摇头,“我需要钱来传教、养兵。她需要个强大的势力帮她报仇。所以,我们就合作开了‘冉升昌’,两家都拿出了大量的金银。我的是从柔然带来的,她的则是萧家密库中的。”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沐易刚舒口气,突然又想起事,“还有,当初你是怎么偷到《鲁班书》的,前几日又是如何定住那些人的。” 茹伊解开头上的发髻,从中取下个透明的半球:“靠的就是这个,配合咒语,能让时间静止。” “时间静止,”沐易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想起在皇宫内的场景,不由他不相信。 “这是我们柔然的至宝,只可惜阴石偷走了父皇手中的时间之沙,父皇没办法使用它,才功败垂成。后来奶娘就要我贴身带着它,以备不测。没想到这次还真用到了。”茹伊笑了笑,有些怅然。 “那日你盗取《鲁班书》时,也用的它?”沐易有些惊讶。 “不错,提起这事情我就后悔,”茹伊轻咬贝齿,“我还以为大夏的《鲁班书》是修仙的秘籍,却没想到只是本没用的整蛊之书。父皇死的突然,也没告诉其他人这半只沙漏的禁忌。我那次用它背完书后,发现它几乎已经不能用了。” “这是为啥?”沐易问。 “这半残沙漏里面要装上黑色沙子才能使用。那次背完书后我发现,里面的沙子几乎已消耗殆尽。这才明白这件至宝是消耗品,我却浪费了那么久去背本没什么用的经书。”她的言语中充满了懊恼。 “黑色的沙子...”沐易皱眉思索着。 “时间之沙!”他忍不住大呼。 “时间之沙?你知道这种沙子哪里有?”茹伊眼睛亮,抓住了沐易的手臂。 “疼,疼。”沐易龇牙咧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茹伊脸色通红,忙松开了手。 “没事,”沐易缓了口气,“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了,我大概知道这沙子是什么,但也不知道 什么地方有。” “能知道是什么,就有办法找到。”茹伊目光很坚定。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沐易摇了摇头。 “念祎曾经告诉过我个吐火罗流传已久的传说,也是个王子复国的故事。吐火罗王室有个沙漏,里面装的就是‘时间之沙’,只要倒转沙漏,默念咒语,就能让时间倒流。他靠着这个沙漏复了国,不过也用光了里面的沙子。” “不过是个传说罢了。”茹伊叹气,有些失望。 “也不定是假的,这个沙漏就在我手里。” “什么!” “别抓我胳膊!”沐易惨叫。 “对不起,对不起,”茹伊耳根都红透了,“是我太激动了。” “算了,算了,”沐易苦笑,“我能理解,这沙漏现在在我大哥那里,等去了新宋城,我取来给你。” “谢谢你。”茹伊轻声道,双手在他肩上轻轻按摩着,算是给他的赔礼,“不过这事情要是真的啊,我更得后悔死了。” “为什么?”沐易好奇。 “因为我用光了‘时光之沙’啊。”茹伊撅了撅嘴,眉头紧皱。 “也对,如果沙子还在,就能用‘时光沙漏’退回那晚救你父皇了。” “啊,轻点,你手又重了。” “我是故意的,谁让你说起我不开心的事。”茹伊薄怒道。 “......”沐易无语,女人的报复心真重。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生气了吧。”见沐易不说话,茹伊凑上前去看他。 “啵”的声,沐易抬起头,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轻啄了下。 “你怎么这么坏,我还以为你老实呢。”茹伊气急败坏地擦着脸。 “谢谢你,茹伊。” “什么?” “谢谢你告诉我你的秘密。” 第七十章 南归 好久都没有这么舒坦的日子了,沐易嘴角浮现起了丝笑容。 白天有美人喂水喂饭,晚上有佳人同榻而眠。----没办法,洞里就张破旧的草席。 闻着茹伊背上的香味,他破天荒地没有做梦,每天睡得死沉死沉,觉到大天亮。 “茹伊,你的厨艺真不错。”享受着帝王般,或者说婴儿般的待遇,沐易咬住茹伊夹过来的朵蘑菇,嘟囔着说。 “别拍我马屁。”茹伊又夹起几粒米,送到他口中。 “你夹得也太少了吧。”看着筷子上的几粒米,沐易颇为不满。 “我每次都是夹这么多啊,不想吃我不喂你了。” “别,别,我吃。”他伸长了脖子,吃掉了那几粒米。 “我看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自己吃吧。”茹伊活动了下酸痛的胳膊,“你饭量这么大,累死我了。” “不行,不行,”沐易急忙摇头,“我这胳膊动就痛得要命。” “得了吧,伤口的痂都快落了,别装了。”茹伊气鼓鼓地嘟起了嘴。 “怎么可能,这才五天,你不说最少要个把月吗。”沐易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谁知道你们修行之人体质这么好。” “那个啥,茹伊,我又想去茅厕了。” “滚,”茹伊羞红了脸,忍不住爆出了粗口。这几日她没办法,每次都转过脸去帮沐易脱裤子,想想都羞人。 “你怎么说脏话了,这样不好,”沐易继续嬉皮笑脸,“我真的憋不住了啊,不小心控制不住你还得帮我洗裤子。你可想好了啊。” “哎呀,我被蝎子蛰了。”茹伊忽然跳了起来,捂住了右手。 “怎么了,怎么了,我看看。”沐易慌忙抓住她的手查看伤势。 “伤到那里了,我怎么看不到。”仔细看了看,他有些疑惑。 啪的下,茹伊拍掉了沐易的爪子:“不说胳膊疼的不能动吗?怎么现在动作这么利索了。” “啊。”沐易傻眼,竟然被她骗了。 “伤既然都好了,咱们明天就动身去新宋城吧,也不知道岳霆他们有没有平安到达。”茹伊收拾起几个破旧的碗筷,顺口说道。 “不用担心他们,”沐易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天皇宫里的修行者和游侠都被我们引走了。以师傅和大哥的本事,肯定能逃出去。 还是再静养几天吧,等我好利索再说。” “想得美。”茹伊瞪了他眼,“就这么定了。对了,今晚你睡地下。你手臂都能动了,我可不放心。” “唉。”沐易哀叹,为什么伤要好这么快呢,早知道就不运气疗伤了。 晚上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沐易翻过来复过去也睡不着,瞅了瞅石床上的茹伊,他忍不住伸过手去,抚了抚她散落下来的发丝。 “好软好滑,”沐易心想,忍不住又想抚摸下她的脸庞,刚抬手,就看到茹伊双眼圆睁正盯着他看。 “啊!”沐易吓得激灵,手闪电般的缩了回来,“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 “都动手了还不是故意的?”茹伊又好气又好笑。 “都是这只手,不知咋回事就控制不住了。”沐易拍打着自己的右手,惹得她咯咯直笑。 “沐易。”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 “那以前的诺言还作数,你帮我复国,我就嫁给你。” “真的?没问题,想我沐易天下十余载,西征吐火罗,南灭......” “好了,好了,”茹伊笑着打断了他,“什么时候也会油腔滑调了,看来跟岳霆在起都学坏了。” “不是,”沐易认真地摇摇头,“只是看到你我心中就轻松。” “好了,我答应嫁给你了,你也该放心了吧,睡吧,明早还得赶路。” “那个,地上太凉,要不......” “免谈!”茹伊瞪了他眼,转身睡去。 夜无眠,沐易早晨顶着俩黑圆圈就起来了。茹伊简单收拾了下,就让沐易带着飞去了新宋城。 沐易的飞剑现在只能杀敌,还不能载人。茹伊只得又让他背着。茹伊的允婚让二人关系亲近了不少。沐易弓起背,想感受下茹伊身前的柔软,却被她笑骂着推开。 飞临落雁山时,沐易看到金汤城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看来岳霆已经控制了天狩军,与夏文渊等人对峙上了。 略微辨识了下,他就冲着天狩军的帅帐掠去。 “什么人?” “敌袭!” 排利箭转瞬就到了沐易近前,他急忙操控飞剑,拨落开了身前的箭矢,大喊道:“别放箭,我是沐易!” “大将军回来了。”立时,军营中沸腾了。 “老二啊,你终于回来了。我就说么,你肯定没事的。”岳霆从帅帐中冲了出来,眼角还闪着泪花。 “大哥!”沐易放下背上的茹伊,转身扶住了岳霆的肩膀。 “我就说大人定会逢凶化吉的。”周三也自营中赶来,满脸喜气。 “咱们帐内说话,这里人多耳杂。”岳霆左右看了看,把他拉入了帐中。 几人坐定,沐易急问:“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岳霆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那日我到了新宋城,就以二皇子谋反的名义,调动天狩军,守住了金汤、御山二城,随后又飞鸽传书通知了临南城的苏琦。他现在正率军赶来,估计这几天就该到了。城外的玄甲军也是这两天才陆续赶来的,我不敢将军队驻扎在城中,怕又被那什么火石车砸。” “师傅和三皇子的人呢?”沐易到了营中,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那日得到你的消息,我们就立即突围,可还是遇到了拦截。不过对方都是些游侠,没有修行者。都怪我平时不好好练功,那四招都耍不好,没打多久就撑不住了。之后我们只好分散突围,欧阳大侠带着三皇子的人向西边去了。我带着周三等人依照计划继续南下,赶到新宋城安排事物。” “希望他们没事,”沐易叹了口气,“这里你先照顾着,我送茹伊去新宋城住下。” “你要送她去新宋城?”岳霆的脸色颇有古怪。 “怎么,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岳霆跟茹伊同时发问。 “咳咳,没什么不可以的。那啥,哥最近找到个宝贝,就放在我的寝帐里,你来跟我取下,好起送回新宋。” “哦,没问题。”沐易转身就跟着他走了出去,只留下茹伊人在帅帐内。 “你们俩现在啥情况?”到了寝帐,岳霆迫不及待的问。 “嘿嘿,她答应嫁给我了。”沐易喜形于色。 “哦,看不出你小子有长进啊。那另个咋办?” “啥另个?” “你小子是狗熊掰棒子,掰个扔个啊。那娇滴滴的小公主呢,刚跟你拜了堂成了亲,你就忘了啊。” “啊,我还真忘了这回事了。”沐易拍了拍脑袋。 “别怪哥没提醒你,那小公主我就安置在新宋城了。你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事 情吧。”岳霆嘿嘿笑。 “应该问题不大吧,茹伊之前不是说过让我多娶吗?” “这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搞定吧。”岳霆摊了摊手。 “好吧,你的东西呢,我也该出发了。” “你这个呆子,”岳霆啐道,“看不出来我只是找借口拉你出来说话吗,真笨!” 金汤城距离新宋已是不远,茹伊也不愿沐易再背着她,二人骑了马,不紧不慢地向着新宋进发。 沐易直在马背上琢磨岳霆跟他说的事,小公主的事情他开始就觉得是个麻烦事,可夏宇轩的赐婚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如今夏宇轩死了,二皇子篡了位,他倒是少了这个顾忌。可俩人毕竟是拜过堂的,贸然悔婚怕是有些不合适。 “那个,茹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下。”沐易吞吞吐吐地对身侧的茹伊说。 “是那个夏朝公主的事情吧。”茹伊瞥了他眼,眼中带笑。 看茹伊表情轻松,沐易不由松了口气:“是啊,先前皇帝赐婚,我也是不得不奉召,现如今夏清芒谋反,还要杀她,我自然不能不管她,现在她也在新宋城呢。”言语中不乏暗示。 “噢,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茹伊又将皮球踢给你他。 “这个,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沐易小心地发问。 “你的事情,自然是你自己处理了,问我干什么。” “我是想,去了新宋后,看看你俩能不能相处的好些......” “我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要跟她相处。”茹伊拉住马缰,战马希律律声长嘶,停住了脚步。 “啊,这个。以后...总得...事已至此...那个...”沐易冷汗唰的落了下来,看来岳霆的担心是对的。 “什么以前以后的,”茹伊似笑似嗔,“你以前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不过既然想娶我,就别想什么三妻四妾的美事了。我以后可是要做柔然女王的,到时候我就封你为王后,嘻嘻。” “王...王后。”沐易咽了口唾沫,有些目瞪口呆。 “嘻嘻,放心吧,本女王就要你个王后就行。”茹伊打趣道。 “可你之前不是说过,说不介意我多娶,人多了还热闹么。”沐易知道这事怕是难办了,只能硬着头皮说。 “女人的话怎么能当真呢。”茹伊吐了吐舌头,“我以前就是不介意,现在介意了。 我也不逼你啊,要是你不愿意,不娶我就行了。你想娶几个娶几个去。”说罢,她扬鞭策马,箭般冲向前去。 “好...好吧,我回去想办法。”沐易脑门上全是汗,这日子,真不好过啊。 第七十二章 称帝 沐易思前想后,也没个稳妥的办法,只好心横:算拉倒吧,走步看步。 到了新宋城下,沐易不禁有些感慨。当初攻打新宋城时,若不是意外打通了任脉,怕是早就丧命于此了。即便他没被二皇子逼着攻打城池,现在想必也还在镇南军中做着个小小的谋士,整日跟岳霆算计着怎么攒钱,怎么打点关系回安川做个小小的兵司吧。 人生的际遇真是玄妙,念天堂,念地狱。 新宋城本就固若金汤,沐易屯兵于此后又下令继续加高城墙,城防极为坚固。城内镇守的也并非知县太守之类的文官,而是由城中的天狩大将军府统辖全城事物。 沐易进城后不敢让二女见面,只是吩咐府中管事悄悄地将茹伊安置到处院落里,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这管事原本就是京城沐府中人,算是岳霆的心腹。这几年,岳霆逐步将信得过的手下找各种由头打发到了新宋城,打理这座将军府。这管事是府中老人,对他的意思自然是心领神会,将茹伊安置到了离公主住所最远处的处院子里。 夏清菡得知沐易到来的消息,匆忙赶来与他相见,她虽心中急切,但多年养成的礼仪还是让她忍住了冲动,只是上前盈盈施了礼:“夫君,你可回来了,清清直在担心你。” 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庞,沐易也有些不忍,若是此时跟她说出茹伊的事情,太过残忍,只得道:“我没事,这些天在城中待得还行吧。” “切都好,”小公主虽嘴上答得痛快,两行清泪却止不住涌了下来。 “怎么了,”沐易慌忙扶住她,“可是因为在这偏远之所待不习惯。” “不是,”夏清菡擦了擦眼泪,“清清待得习惯,只是咱们逃出了京城,皇兄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节哀顺变,”沐易想安慰安慰她,却又闪起念,“清清,要不你叫我哥哥吧,以后我就跟你大哥样照顾你好吗?” 夏清菡眨了眨大眼睛,显然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好,以前父皇和皇兄是我最亲近的人,现在我都听夫君的。” 沐易心中沉,刚到嘴上的话又咽了下去:“那个,你先休息吧。我处理下军中的事务,你要照顾好自己。” “那我先下去了,哥哥你也别太累了。”夏清菡施礼退下。 送走了夏清菡,沐易叹了口气,过些时间再处理这头事吧,总不能让夏清菡以为沐易也要抛弃她。 第二日晌午,苏琦的大军开到了新宋城外,沐易简单的同他做了些交流,便与他同赶赴御山城,接替兵力单薄的天狩军把守要塞,让他们回金汤城随岳霆同驻守。 玄甲军的战术还跟以前样,用火石车将御山城砸了个粉碎,再小心翼翼地派兵上来查看。沐易找不来那么多火药,就派兵在城后筑起道高墙,旦玄甲军上来,就顿猛射。这么持续了十余天,玄甲军损失惨重,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日,沐易正与赶来的岳霆商量今后的对策,忽然听到营中片大乱,他还以为是玄甲军突袭,正要披甲出门,却见刘福贵拿着些纸张跑了进来。 “大人,刚才营中落下许多空心的石球,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敌军将火石车运了上来,没想到这些石球都是空心的,伤不到人。落地后便裂开,弹起大量纸张。小的不识字,便拿了回来给大人看。” “嗯?”沐易皱眉,取过了这些纸张查看下,眉头逐渐紧锁。 “没想到夏文渊也懂得攻心之计,”沐易摇摇头,“这下可麻烦了。” 岳霆接过沐易递过去的纸页,见上面写的都是些沐易弑君篡位、天狩军家眷被羁押的话。还鼓动军士投降,否则便要牵连家眷,株连九族。 这时,苏琦也自帐外赶了过来:“沐将军,这下可麻烦了,若是天狩军的军士看到,必然会挂念亲人,致使军心不稳,甚至会有哗变。” “我知道,”沐易沉思片刻道,“我立即带部分本地军士去金汤城镇守。大哥,你也制作些二皇子弑君篡位的消息,与苏大人起在军中散发。” “这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啊。”苏琦摇头。 “先避免军中哗变再说,其他从长计议吧。”沐易叹了口气,这事情太过棘手。 点拨了苏琦手下的部骑兵,沐易星夜赶往了金汤城外的天狩军营地。果不其然,军中到处散落着夏侯渊射来的纸张,周三正在率亲兵弹压些躁动的兵丁。 沐易到,形势总算遏制住了,他下令将十余名带头闹事的军士当场砍了头,又将大小将领唤入营中,要他们将二皇子与玄甲军谋反、必将覆灭的消息散步到军中,以抵消之前的不利影响。 可天狩军的将士都是大夏人,家眷都在敌军手中。虽在沐易的强压下,各营没有再出现集体哗变的事情,可是军心渐渐涣散,深夜投敌是兵丁也日渐增多。 沐易知这非长久之策,只得招岳霆与苏琦等人起商讨对策 。 苏琦为人耿直,喜欢直来直去:“末将以为,当今之计,唯有率军与山下的玄甲军决死战,然后长驱直入,杀入京城。就像当初末将败在将军手中那次样,毕其功于役。” 沐易闻言只能摇头:“此时彼时,当初我敢与兵力强我数倍的苏将军对阵,是因为天狩军和镇南军战力强横,将军手下都是些老弱残兵。而今我这天狩军军心涣散,甫开战,甚至有阵前哗变的可能。苏将军手下也多他国降将,也非心腹,战之不利啊。” 岳霆摇了摇蒲扇:“不错,若想开战,须得提高我军士气。玄甲军乃大夏最精锐的军队,军力不下于我等。而且西边的镇西军,北边的折威军,以及李百利的镇南军动向都不清楚。万开战时,镇西军或者镇南军从旁夹击,我军必败。” 沐易点点头:“如今形势严峻,必须及时了解其他三军的动向。还有天狩军的军心,再不稳固怕就难控制了。” 岳霆眼珠子转了圈,正欲开口,下面站着的将军中,忽然有人出言:“大人,小的有个想法,说不定可解当前之局,只是此计有些大不敬,小人不敢乱说。” “只管讲来。”沐易举目望,献计的竟然是周三。 “小人没有各位将军那些本事,不过我可知道营中这些小子们的心思。说白了,他们不但担心家中老小的性命,更是忧虑自己的前途。咱们跟玄甲军打、跟二皇子打,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输了自然是全玩完。可打赢了又能如何,谁去当皇帝?就算三皇子当了,咱们天狩军的将士还不是跟以前样,没什么值得去拼命的。” “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见地,继续说。”岳霆用羽扇指着周三哈哈大笑。 “是,军师大人。小的就是想,咱们天狩军都是沐老爷的兵。要是沐老爷当了皇帝,那么,嘿嘿。咱们的地位可就是水涨船高了。” “我当皇帝!”沐易眼珠子瞪了老大,“你可真敢想。” “有啥不敢想的,”苏琦哈哈大笑,“周将军这主意不错。想原先五十万大山中的十六国,不都是自立为帝吗?如今这形势的,大夏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咱在这立个国有何不可。沐老弟,到时候你可得封我个王爷当当啊。” “小的就是这意思。到时候苏将军当了王爷,我们这些跟过大人的怎么不捞个侯爷、伯爷的当当。当兵的小子们没什么见识,这辈子也都没啥希望封侯拜爵。大人这么封,必定军心大振。到时候再想办法搞些女人分给他 们。小的敢保证,他们个个早把老婆孩子忘到山沟沟里去了。”周三挤眉弄眼,表情极其猥琐。 “胡闹,我若在五十万大山中强抢民女,还不闹的民变啊。军心我都没稳住,再乱了民心,我们可就无处容身了。”沐易喝道。 “我倒觉得周三这主意是本万利,百利而无害。”岳霆直起身子摇着羽扇,副高人的模样。 “大哥,你也这么想?”沐易头有些大,这些人不是个个想升官想疯了吧。 “周三说的是表象,其实这么做,还有更大的好处呢。”岳霆嘿嘿笑。 “什么好处?”沐易很好奇。 “第,”岳霆伸出了根指头,“我们立个皇帝,就能阻止二皇子收拢其他三军。现在夏清芒已经称帝,还控制了除三皇子和公主外的其他皇室。虽然因为暂时的混乱,其他三军还未向二皇子效忠,可大夏正统皇帝就夏清芒个人,这是迟早的事情。” 岳霆顿了顿,继续道:“只要他把咱们困在这里,再收拢其他三军,到时候我们可就以敌四,覆灭就是时间问题了。咱们要是再立起个山头,那就不样了,其余三军就会坐山观虎斗,看这俩皇帝谁赢了就投靠谁。” “有道理。”沐易点头。 “第二,”岳霆伸出第二根指头,“稳定民心,五十万大山中都是十六国的旧民,本就对大夏的侵占不满,若是咱们立国,就立原住民做各地的太守,县令,就连朝堂上的大臣,丞相,都选十六国的旧臣。让他们有官可做,又能彼此制约,岂不是能把咱这根基打的更牢固。” “有见地。”苏琦也伸出了大拇指,他本就是十六国旧臣,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第三,”岳霆伸出第三根指头,“就是周三说的稳定军心了。至于说送给军士女子,咱们画饼充饥就行,根本不需要真的搞那么多女子送给这些当兵的,军中有这么多女子还不乱套了。只需寻些自愿的女子,嫁于军中的军官就行了。” “至于其他兵丁,许个得胜后再给他们娶妻的空头诺言就行了,他们个个定像打了鸡血般卖力。要是我们输了这诺言自然就没用了。若是胜了,嘿嘿,这些军士回到自己妻儿身边,还能再向咱们提娶妻的事吗?即使有人提,也没多少,随便从二皇子那些同党的家眷中寻些出来,不就得了。” 沐易思索了下,长呼口气:“可我真不想当这个皇帝啊。” 第七十三章 女皇 “想得美,要是你当了皇帝,那三支军队不以讨逆的罪名打来就不错了。”岳霆不屑地摇了摇头。 “大哥的意思是...立三皇子为帝?可现在不知他在哪里,有没有脱险,如今这形势,可没时间耽搁了啊。”沐易沉吟道。 “就是他在,也不能让他当啊。”岳霆不以为然,“你能控制得了他吗?三皇子肠子里的弯弯道,比你我肚子里加起来的都多。他跟咱们可不是条心。” “可大夏国的其他小皇子,都在京城,难不成还要我去偷个回来不成?”沐易挠了挠头。 “你就算偷回来个,也没什么影响力,谁知道你手中的皇子是真是假。到时候夏清芒说你寻了个假货,你也说不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沐易有些疑惑。 “你反应还真是慢,”岳霆贼笑声,“你那卧榻之上的不就有个么。” “你是说公主,”沐易倒吸口冷气,“她是女子啊,也能当皇帝啊!” “女子又如何,谁也没说女人不能做皇帝啊。”岳霆笑道,“天下尽知公主是你的妻室,这样名正言顺,也无人怀疑。先立她为女皇,再下诏书,言明你们的孩子随夏姓,不夺夏家的江山不就得了。” “那我沐家的香火不是断了。”沐易急道。 “你咋那么笨啊,不就是这么说么。再说,你不是想娶的是茹伊吗,以后你们俩的孩子姓沐不就得了吗?” 就怕以后跟她生了孩子,还得姓茹,沐易心中腹诽,不过岳霆说的确实在理,他本来就打算解了跟公主的婚书,这也算个机会。 “好,那咱们就尽快搞个登基大典,现在就将消息散布出去,先稳定了军心。” “好嘞,小的这就去办。”周三屁颠屁颠往外跑去,刚走几步,又扭过头来,“老爷,到时候别忘了封我个侯爵啊。我也算是开国功臣吧。” “去吧,去吧,少不了你的。”沐易冲他摆摆手,看来这官位爵位,真是个好东西。 不多时,军中就欢呼声片,不少将领都跑进来表忠心,甚至有的直接跪下叫他陛下,腆着脸想要个高点的爵位。搞得他不住感慨,权力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大事商定,众人分头行事。苏琦留在军中,整顿军务,分封新的官爵。沐易则与岳霆赶回新宋城,安排登基大典。 沐易返回大将军府,将立夏清菡为女皇的打算告诉了她,也吓了 她跳。 “我...怎能当皇帝,我不过是个女儿家,什么都不懂。”夏清菡很是不愿。 “清清,不用担心,切有我呢。”沐易宽慰道。 “可清清不想当皇帝,我只想跟哥哥起修仙。”夏清菡拉住了他的手,竟还撒起娇来了。 “这个,”沐易有些愁,没想到她竟会不同意,“清清,现在唯有资格称帝的就是你了。否则让你二哥继承了大夏正统,我们就是谋逆之人。别说为你大哥报仇,就是想在此地立足都不行了。” “别叫他二哥,”小公主蓦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仇恨,“他杀害了父皇,害死了皇兄,怎能让他如愿当上皇帝。哥哥,我听你的,你说让我做皇帝,我就做。” “难为你了,”沐易握了握她的手,又赶紧抽了回来,“放心,到时候不会让你个人撑着的。我这就去安排登基的事情,你也先休息休息。” 夏清菡乖巧的点了点头,这让他有些心疼,以后把这千斤重担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沐易要在五十万大山中立国,选原住民为官的消息传出去,顿时引起了轰动,原十六国的遗老遗少们纷纷上门拜访,个个吹嘘自己的才能,都想谋个官半职。 经过十余天的筛选,他大致将朝臣和地方官员的人选敲定,大多也都是原先各国资历较深的丞相、司马之属,这些人在地方根基深,让他们彼此之间牵制,有利于维护政局稳定。 另面,岳霆将天狩大将军府改成了皇宫,把大堂扩建成了金銮殿,事急从权,先有这么说就得了。 匆忙间,又年要过去了,沐易与众人商定,将登基大典选到了正月初,这是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日子,很是吉利。 安顿好些事物,沐易也松了口气,正巧又下起了小雪,便在府中随便转转,赏下雪景,放松下心情。 “沐易,沐易。”闲逛中,他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个熟悉的声音将心不在焉的他唤醒。他抬头看,心中不由紧,坏了! 这些天沐易直不敢跟茹伊见面,只是叫管事推脱说在军前打仗,这下被逮个正着,可真是没法再躲了。 赶紧路小跑地走过去,沐易还装得很兴奋:“茹伊,你还好吗,你看我回府就赶来看你了。” “得了吧,”茹伊横了他眼,又瞅了下门口的两名护院,“进来说话吧。” 惴惴不安的跟茹伊进了屋 ,他忙道:“这些日子过得还舒坦吗?府中的丫鬟伺候的可还周到?” “周到,当然周到了。”等丫鬟送上茶水离去之后她才继续道,“我连院门都出不去了,当然算周到了。” “啊?”沐易愣了愣,原来这管事怕误了沐易的大事,避免这小三遇到正室,竟派护院将茹伊的小院看守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这些天公主根本都不知道沐易带了个女人回来。 “这小子肯定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这就去教训教训他去。”沐易站起身,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却对这管事赞不绝口,这小子,有眼力见儿。 “算了吧,”茹伊顿了顿茶杯,“你都要立她为女皇了,是不是没脸来见我了。” “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出不了院子吗。”沐易大窘,没想到被当场道破了心思。 “这些年我们柔然的势力可不小哦,”茹伊笑了笑,“我们的人早就找过来了。要不是想再与你见面,我早走了。” “你...你要走。这里,这里不是挺好吗。”沐易想留人,可说到后面就底气不足了。 “我还有大事要做,不想你为难,”茹伊低下了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其实现在不是就很好吗?那小公主前些时间我偷偷去看过了,温婉贤淑,是个好妻子,你好好待她就是。” “不,不,”沐易急忙开口,“我正打算跟她解了婚书呢。等我扶她登上皇位,处理了夏清芒的事情,我就随你去柔然,帮你复国。” “你若真这样,我就看你不起了。”茹伊的语气有些冰冷,“始乱终弃,我茹伊可不是跟别人抢男人的女子。” “你误会了,我跟她有名无实,并没有夫妻之实。”沐易赶紧出言解释。 “嗯?”茹伊有些诧异,随后又叹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也是身不由己,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你。”沐易见她口气缓和,心中也松了松。 “随你吧,”茹伊叹了口气,“其实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或许分开了,对咱们都有好处。” “我认定的,就会直坚持下去。”沐易斩钉截铁。 “好吧,”茹伊抬起头,“都随你,我既然许了诺,就定会遵守。我现在有笔交易,要跟你谈谈。” “跟我还谈什么交易?”沐易皱眉道,心中有些不快。 “我有我的原则,”茹伊解释道,“之前我不想 让你为我做事,是不想承你的情,至于我的婚事,更不会拿来换你的帮助。实话跟你说吧,当初在安川我给你的约定,只不过是想激你振作的借口而已。” “我不介意,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也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沐易目光坚定地看向她。 茹伊浅笑了下,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这些暂且不提。以现在的形势,我有足够的力量能帮到你了。所以也能要求你日后去柔然帮我复国。” “你的意思是......”沐易心中隐约猜到了她想说的话。 “不错,如今我们柔然在东北三州中藏有近二十万私军,且兵甲精良,训练有素。若论战力,或许比不上久征沙场的玄甲军、镇西军,可对付起守城的般军队,我敢自信地说不是问题。” “你想在北方攻击皇城,围魏救赵,引玄甲军回防京城。”沐易彻底明白了。 “不错,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得尽量让其他三军中立,否则我们这点兵力就不够看了。” “好,”沐易点头,“此役不论成败,我都会随你去柔然。” “我等你。”茹伊站起了身,“那我这就走了,有什么消息,找城中的‘冉升昌’掌柜就行,他们都是我的眼线。” “你这就走吗?我送你程。”沐易颇为不舍。 “不用啦,我的人就在外面呢。”茹伊轻笑间,唰唰唰几声,已有数人落入屋外院中。 “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沐易苦笑,“那我送你到屋外吧,路珍重。” 第七十四章 三国鼎立 大夏历139年正月初,原大夏公主夏清菡在新宋城自立为帝,国号南夏,以新宋为都城,改城名为南都。沐易加封为沐亲王,总摄朝政,苏琦为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马,岳霆为国师,地位超然。 同年二月初二,原大夏三皇子夏清芒也在冀州城称帝,改冀州城为西都,靠着镇西军占了幽州、冀州、雍州等西部三州,与夏清芒、夏清菡三足鼎立。 “哈哈哈,”岳霆接到夏清鸾的国书,不由仰头大笑,“得来全不费功夫。如今夏清芒能控制得的,只剩下六州了,他还得分兵防守西边的夏清鸾,咱们的压力就小多了。” “真没想到司马述竟然投靠了三皇子,”沐易啧了声,“大哥,镇南军跟折威军那边什么情况。” “折威军的刘远山投靠了夏清芒,他那军队没啥战斗力,不足为惧,不用管他。镇南军的李百利病重在京,军队目前被夏文渊把持了,现在正与镇西军对峙呢。不过咱们也曾经统领过镇南军段时间,有不少将领都向着咱。最近我派了细作与那些人联络了,他们也都想留条退路,倾向咱们的不少。” “好,”沐易抚掌大笑,“再加上暗处的茹伊柔然军,我们这次胜券在握啊。等开了春积雪融化,咱们便三头并进,直取京州!” “不错,”苏琦也在旁哈哈大笑,“不过,摄政王啊,等打败了二皇子,又该如何是好。山不容二虎,国没有二主啊。这个问题咱也不能不考虑。” “我与清清都没有称帝之心,这次只是形势使然。我打算帮清清报仇雪恨之后,就宣布退位,归政于三皇子,皆大欢喜。”沐易随口说道。 “摄政王考虑不周,”苏琦摇头,“您与陛下是皆大欢喜了,可五十万大山中这些大小官员呢?我手下的这些将领呢?若是我们归政于三皇子,又哪来那么多的官位,怕是人人不服,无人同意啊。甚至可以会有人逼宫谋反。” “这...”沐易皱眉,“我可没这么多时间留下来处理朝政,清清也没有帝王的才干,更何况她本来就当得极为不愿意。” “你啊,脑子就是根筋。”岳霆摇着羽扇,“朝臣将军们需要的是个皇帝,而不是你沐易或者公主。到时候你随便从夏宇轩留下来的小皇子里面选个定为皇储传位不就得了?” “这倒是也行,可是大夏就得分裂了啊,只怕日后会战乱不断。”沐易有些迟疑。 “迂腐,”岳霆啪的将扇子扣在了桌子上,“这五 十万大山还不是咱们打下来的?咱们偏居山中,又不分大夏的寸土地,又算什么分裂。” “也罢,”沐易叹气道,“就这么定吧,先解决了夏清芒再说。” 正说话间,夏清菡端着个瓷碗缓步走近了议政殿:“哥哥,我为你煮了银耳桂圆汤,你趁热赶紧喝了。” “参见陛下。”苏琦赶紧施礼,岳霆地位超然,又有沐易这层关系,只是站起来欠了下身。 “国师跟将军也在啊,起尝尝我,哦不,朕的手艺。”夏清菡副小女儿姿态,身姿又小巧玲珑,虽穿着这龙袍玉带,却真的不像君王。 “臣不敢,臣等与摄政王议事完毕,这就要退下了。”说罢,苏琦拉着岳霆,溜烟地跑出殿外。 羹汤就碗,他们如何敢分,又怎敢让皇帝给他们下厨做饭。沐易知道这俩人心思,对夏清菡笑了笑道:“清清,煮饭这种事你怎么还自己做,不忙着炼丹了啊。” “我找人看着了,这回我炼的回春丹效果可比上次给你的补气丹好多了,颗就能补满灵气,到时候你上阵杀敌,就不怕再灵气耗尽了。”清清莞尔笑,看沐易的眼神满含深情。 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沐易忙岔开话题:“我刚与他们商议了下,等帮你报了仇,我就在你那些未成年的弟弟中选个替你做这皇帝,你就可以尽心修行,不必再为这些俗事烦忧了。”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就与哥哥四海为家,看看这大千世界。”夏清菡喜道。她出嫁前直待在宫里,就像笼里的金丝雀,最想得到的其实是自由。 “好,”沐易犹豫了下,还是不忍心提茹伊的事情。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刺客!” “护驾!” 二人说话间,殿外传来侍卫的几声惨叫,随即有五人破门而入。沐易忙将夏清菡护在身后,灵气外延,将飞剑立于身前。 “没想到你这小子倒有几分本事,竟能伤得了陶仙姑。”来人手握把折扇,正是那日宫中的的白衣书生,方玉。 眼看对方有五人,沐易心中叫苦,早知道就请些游侠来了。阿南最近直在外面找寻弑师凶手的线索,沐易也不好再动用他的人手,没想到夏清芒竟然将他宫中的修行者派出来行刺,想必也是感到了形势危急,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今日胆敢出宫,就不怕有人也去行刺夏清芒吗?”沐易高声喝道,他意图多拖些时间,等岳霆前来帮 忙。 “怕,当然怕啊。所以我等到陶仙姑伤势痊愈,才来取你的小命的。”方玉打开折扇轻摇,副世家子弟的模样。 “你们不是只保住皇帝性命,不为他们做事的吗?”沐易继续拖延时间。 “以往的确是,不过芒儿跟我,可不仅仅是皇帝跟供奉的关系。”方玉轻轻笑,手腕抖,团光芒闪而至。 沐易将飞剑舞的密不透风,才勉强抵住了这些暗器。他侧目看,射来的竟都是些毫毛粗细的木钉。 “你这招式好生奇怪,明明个修行者,却都是游侠的手段。”方玉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飞剑。 说话间,岳霆抓着飞剑也到了殿外,大喝声:“护国**师来也。” 沐易脸上滞,岳霆这本事不大,气势可真不小。 方玉回头看了眼,笑着用纸扇拍打着手心:“你们还真是路货色,手里家伙都样。既然都来了,那就起来吧。” 话音刚落,他脚下点,瞬间闪到了沐易面前,左手张,股滔天的火焰向沐易涌来。 沐易连忙运起灵气,形成个护罩挡在面前,同时操纵飞剑,向对方斩去。 与此同时,那四名游侠也将岳霆围在中间,其中就有当初拦截过沐易的老者和丑妇。几人刀剑并上,与他战作团。岳霆毕竟也是个修行者,倒还算应付得过来。 白衣书生见飞剑袭来,用右手的纸扇抵住了飞剑的剑尖,却没料到飞剑顿,随后便缠着纸扇附着而上,划伤了他的手腕。 他愣了下,赶忙回身避过了冲向胸前的飞剑,左手发出的火焰也随之终止。 沐易大喘了口气,就这瞬间,他体内灵气几近枯竭,忙灌了半瓶补气丹,才回复了灵气。看来对方灵力高出自己太多,竟连招都避不过。 方玉看了看手背上的伤口,皱眉道:“你这小子招式果真奇怪,以金丹前期的修为竟能伤的了我这后期修者,看来得速战速决,不能大意了啊。” 沐易见对方又要出手,心中沉,白衣书生有了防备,他就再难有机会偷袭。当初在皇宫时,若不是茹伊勉强控制住了时间,他早就死在那道姑手中了,如今这书生修为不下那道姑,又该如何是好啊。 电光火石之间,他心头亮,面运起飞剑,延缓对方出招的速度,面伸手入怀取出物,。 “陶仙姑的百兽图!不好!”方玉看到沐易手中缓缓展开的画卷,大惊失色 。刚欲转身逃去,就被画中猛虎咬住了脚腕。他顾不得许多,将大量灵气运于脚上,挣脱了猛虎的纠缠,便要起身飞走。 沐易的飞剑本来就在方玉身前,趁此机会,个“刺”字诀扎向他的心窝。方玉毕竟修为高些,纵身向上避了开去,飞剑从他的胯下掠过。 “啊,”声杀猪般的惨叫,方玉远去的声音传了过来,“胆敢伤我命根,他日我定要让你碎尸万段!” 沐易愣了,岳霆愣了,四个游侠也愣了。双方你瞅我,我瞅你,呆了半刻,那四人才反应过来,转身急退。岳霆趁机斩杀了落在最后的白衣丑妇,他本欲再追,却被沐易制止了。 “大哥,小心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老二,你没事吧。”岳霆收起飞剑,看向了沐易。 “没事,”他心念动,地上的猛兽便跳回了画中,再次变为个个图形。 “这是什么玩意,这么神奇。”岳霆大感新奇,凑了上来。 “这是姑姑的宝贝,怎么在你手中了。”直躲在沐易背后的夏清菡瞧了瞧见了他手中的画卷,也惊呼道。 “哦,上次跟你姑姑打斗完,顺手抢回来的。”沐易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夏清菡是那道姑的徒弟。 “姑姑也真是的,知道你是我的夫君还动手。”看着小姑娘的意思,竟是护着丈夫,埋怨起了师傅。 “都过去了,不说那些了。”沐易有些心虚,他可不敢说是因为那道姑对他跟茹伊在起不满才动手的,“清清,这画卷是哪来的,好厉害。我感觉这画中灵气所化的猛兽,竟然与我心神相通,能随意操控。” “我也不知道,”夏清菡摇摇头,“姑姑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 “哦,”沐易有些失望,他将这图夺来后,直没顾得上查看,这才细细看了看画卷上的内容。 “鲁班!”刚目光落在右下角的题款上时,沐易跟岳霆齐声惊道。 第七十五章 战功成 “这画卷竟然是鲁班所著。”沐易倒吸了口冷气。 岳霆也啧啧称奇:“我还以为鲁班就会‘美人脱衣术’这些不入流的法术,没想到随手画竟有此威力,看来道行不浅啊。” “是写《鲁班书》的鲁班吗?”夏清菡也很好奇。 “不是他还有谁,上次他那破法术可把我害惨了。”岳霆不由想起了当初施展美人脱衣术时的情景,那叫个惨啊。 “你们怎么会《鲁班书》里的法术?”夏清菡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咳咳,那个,我们都是修行者么。知道这些也不算啥难事吧。”沐易打了个哈哈。 “也是。”夏清菡点了点头,她就是时兴起随便问了问,没什么兴趣深究。 “老二,这画卷到底咋用,威力有多强?”岳霆赶紧岔开了话题,免得她再问起《鲁班书》的事,毕竟盗窃大夏国宝可不怎么光荣,况且面对的还是夏国公主。 “展开画卷,将灵气灌入画卷即可。不过这画卷并不怎么损耗自身的灵力,那些猛兽都是画卷本身灵力所化,操纵随心,威力极大。随便只动物身上所蕴含的灵气就比我要强上三分了。” “好宝贝,这你得随身携带,以后遇到这些阿猫阿狗就不怕了。”岳霆啧啧赞道。 沐易深以为然,小心地收起画卷,吩咐军士打扫了下议事殿,这才扶着夏清菡离开。 经过几个月的对峙,玄甲军已渐渐不支,进攻的间隔越来越长,显然是军心涣散,战力不足了。 时机已到,沐易不再耽搁,面通知茹伊发兵攻打京城,另面与三皇子约定,旦对方抽兵回援京城,便起动手,攻破对手防线,直取京城。 果不其然,几日后探马来报,大批玄甲军离营北去,玄甲军兵力大减。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沐易急令金汤、御山二城的军队倾巢而出,转守为攻,冲向玄甲军的营地。 玄甲军不愧为大夏最为精良的军队,在人数仅有对方半的情况下,依然与沐易的大军势均力敌。 “大哥,发信号吧。”沐易在落雁山上看着战场上的焦灼的形势,转头对岳霆说。 “好嘞。”岳霆答应声,手中枚响箭冲天飞起,立时,黑压压的片乌云从山崖上向战场飞去。 夏文渊正在阵前指挥,见到这天上乌压压片,忙下令:“弓箭手准备,向空中齐射。” 沐易所用的“木鸟投雷”战术,早已被夏文渊打探的清楚,特地吩咐弓箭手时刻注意天空。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岳霆早就命工匠对这木鸟上的火雷进行改造。变为了三尺长、碗口粗的梭形火雷,尾部还有飞羽,可在空中数百丈高处投掷而不乱飘。玄甲军的弓箭,最多只能射出十余丈高,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轰隆隆,”巨大的爆炸声,比以往的火雷响了数十倍,时间,战场上硝烟滚滚,片狼藉。 “可惜这‘木鸟’只能滑翔到前方降落,要是能飞回来的话,咱们就不需要费那么多力气了。要不是怕‘木鸟’投完火雷后被玄甲军俘获,平时扔这么几次,他们就受不了了。”岳霆哈哈大笑。 “没那么简单,”沐易摇头,“若对方将军队分散开来,这火雷造成的杀伤就很小了,火雷造价也过高,咱们消耗不起。况且夏文渊吃过次亏,第二次就有防备了。这战术只能出其不意,打对手个措手不及。” 夏文渊被气浪掀下了战车,不多时又爬了上来,两耳嗡嗡作响。沐易说的没错,这火雷杀伤力确实不足。战场上被炸飞的军士慢慢地都爬了起来,只是他们短时间内,双耳什么都听不到了。 冷兵器作战,令行禁止极为重要,否则就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击和防御阵型。夏文渊在属下耳边疯狂大吼,别人却只能迷茫不知所措。他虽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天狩军和苏家军拥而上,玄甲军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阵型,悍勇的孤身作战,懦弱点的早已跪地投降。等夏文渊双耳能听到些声音的时候,已被押到了沐易身前。 “夏将军,别来无恙啊。”沐易抱拳笑道。 “唉,没想到啊,老夫最终还是败在你这奇技淫巧之下。”夏文渊叹息声,闭上了双眼。 “先皇对夏将军不薄,为何将军要私交二皇子,犯下弑君谋逆的大罪。”沐易语气很平静,他也知道这问题没什么意义,只是例行公事。 “哼!”夏文渊猛睁环眼,怒道,“我夏文渊为大夏征战数十年,到头来还要屈居你这黄毛小子之下,老夫心中不平。非是我夏文渊不忠,是他夏宇轩不公。” 沐易叹道:“夏将军,你已位极人臣,又快要解甲归田,为何还放不下这些虚名。” “你现在年轻力壮,自然不明白我等这迟暮之人的想法。”夏文渊挺了挺身,语气中不乏苦涩,“人生苦短!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 去那冷清的院子里等死!我不服老,也不愿老!” 沐易摇了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能败在你沐易手中,我也死得其所了。其他无需多说,老夫引颈就戮便是。”夏文渊闭上了双眼,长叹声。 沐浴沉默片刻道:“老将军,其实我也不想害你性命。可就算我放过你,三皇子也不会放过你。毕竟你犯了弑君的大罪。在我这里,还能给你个痛快。” “好啊,哈哈哈,”夏文渊大笑,“老夫承你这个情。” 挥手命人将夏文渊拉下,沐易吩咐手下将玄甲军的降兵押回新宋看管,便挥师北进,直抵京州城! 等他到了城下,见这座宏伟的城池已四面被围,喊杀声片。三皇子所率的镇西军竟然比沐易还快,早日杀到了皇城。 原来与镇西军对峙的镇南军本来就不忠于夏清芒。在京城传来被袭的消息后,不但没有回援,反而阵前哗变,与镇西军道攻向了京城。 简单的与二皇子和茹伊碰了下面,众人都认为先解决了夏清芒,守城军队自会投降。强攻不但徒增伤亡,而且会毁了这座屹立万年的京州城。 几人议罢,沐易点拨了足够的人手,便翻过城墙,直杀向皇宫。 现如今,宫中早已空空如也,禁军全部调去了城墙守城,太监宫女们早就逃命去了,路上众人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就这么径直走到了太和殿。 推开殿门,沐易朝里四下瞧,只看到看到夏清芒人身穿龙袍,端坐在龙椅上。 “沐爱卿,你今日上朝可是晚了啊。”夏清芒仿佛看不到杀气腾腾的众人,竟缓缓对沐易笑道。 沐易也不搭话,只是示意众人小心行事,以防有诈。 “朕这辈子,就为了这个皇位。”夏清芒站起身,拍了拍龙椅的椅背,“什么都算计好了,什么都付出了,没想到最后却输在了你这个小小的棋子手上。” 沐易皱了皱眉,不知这夏清芒在弄什么玄虚。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杀了你。”夏清芒突然眼神变得凶狠,“方兄,帮我杀了这沐易,我就随你远走高飞。” 话音刚落,个白色影子就从众人身旁划过,几声惨叫传来,竟有几名游侠当朝丧命。沐易赶忙用飞剑护住了全身,但后背依然遭到重击,连人带剑撞到了大殿内的龙柱上。 就在这瞬间,沐易探手入怀,取出了百兽图。那白衣书 生脸上警觉之色浮现,赶忙上前阻止沐易展开画卷。 可他刚动身,岳霆跟欧阳春就分左右向他袭来,柄剑取他丹田,另柄直取咽喉。 “刷”的声,方玉打开羽扇,抵住了丹田处的飞剑,左手则手指微张,竟抓住了眼前的利刃,随即掌心的烈火沿着剑身向欧阳春身上蔓延而去。欧阳春忙撇开长剑,急退数步。 抵住了二人的攻击,书生顾不得再与他们纠缠,跨步上前向沐易发出数十道冰锥。 “嗨”的声,其余的游侠反应过来,纷纷刀剑出手,有的攻向方玉后背,有的忙用兵器拦截住射向沐易的冰锥。‘叮叮叮’几声脆响传来,冰锥大部分被拦下,剩下的射入了几名游侠体内,还好都不是致命的部位。 间不容发之际,沐易打开了百兽图。冲出的猛兽四蹄蹬,张口就咬向白衣书生。 那书生边运气抵挡,边向夏清芒高喊:“芒儿,我挡不住这百兽图,咱们快点逃命去吧。你我寻个地方长相厮守,不比在这宫中当什么皇帝舒服多了吗。” 夏清芒脸部抽搐片刻,嘶声道:“你若杀了这沐易,我就随你走。若是杀不了,我就自杀在你面前。” 白衣书生无奈,只能屈身上前,意图甩开围攻他的猛兽和游侠,先取了沐易的性命。可百兽图上出来的猛兽越来越多,避之不及。不多时便将他死死困在了地上。周围的游侠刀剑齐上,将那方玉身上穿出十几个窟窿,眼看是不活了。 沐易见那白衣书生毙命,合手收起了百兽图,岳霆则走上前狠狠踢了他两脚,骂道:“原来还是个喜欢男人的,真恶心。”说罢还不忘了往他身上吐了两口。 “喂,你的相好都死了,是不是很伤心啊。”岳霆运起灵气,抬脚将方玉的尸体踢到了夏清芒面前。 “哈哈哈,”夏清芒不怒反笑,竟取下佩剑,在那书生身上乱剁,“朕最想杀的其实就是你,你以为每晚被你压在身下朕就愿意吗?活该你被阉了,哈哈哈。” 他的声音有些苍凉,也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愤怒和疯狂! 第七十六章 如何是好 京城役,很快落下了帷幕,当夏清芒的人头高高挂到城门上时,疲惫的守城禁军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其实他们早知道了这个结局,甚至看到夏清芒的人头时,不少人心中还泛起份欣喜:“终于结束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沐易也长长地松了口气。站在皇城南端的城门之上,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赢了,又如何?” 这种宫廷内斗,没有真正的赢家。夏清芒兵败身死,百姓流离失所,大夏国力减弱,西边的吐火罗恐怕又要蠢蠢欲动了。 “我还关心这些做什么。”沐易苦笑地摇了摇头,这些年,他劳师远征也好,朝堂争斗也好,没有件是他真正想做的。也许今日战罢,他终于能离开这些纷争。 几日后,京城恢复了些生气。夏清鸾也与沐易在宫中御花园的小亭内,正式见了面。此处郁郁葱葱,风景宜人,正好能去去他们身上的杀伐之气。 “此次大夏能除去夏清芒这个反贼,沐将军居功甚伟,朕在此谢过将军了。”夏清鸾满面春风。 “沐易本就是大夏臣民,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沐易并未执臣子的礼节,而是与夏清鸾面对面坐在了桌前。他虽还是大夏的臣子,却不是夏清鸾这新任皇帝的臣子。 夏清鸾也知道沐易的用意,只是笑道:“沐将军,咱们也算是患难与共,就不用再拐弯抹角了吧。朕知道皇妹并无心称帝,将军也只是顺势而为。如今大夏战乱初平,实不宜再生祸端。朕思前想后,欲封卿为平南王,镇守五十万大山,世袭罔替,如何?” 沐易放下手中茶杯,施礼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陛下所言甚是,我与清清也确无称帝之心。可我能在五十万大山中立足,无非是靠当地的官员和将领。若是贸然向陛下称臣,怕是人心浮动,不好弹压,闹不好会再生事端。” “那沐将军的意思是?”夏清鸾其实也是投石问路,想看看沐易的心思,他也不想再与沐易开战,毕竟这种没必要的内耗,能避免最好。 “此事我早与苏将军等人商议过,”沐易盯着夏清芒,“称臣之事怕是不行了。为今之计,只有以落雁山为界,南北分治。虽不为国,却都是大夏子孙,陛下以为如何。” 夏清鸾脸色变了几变,沉声道:“这么说来,沐将军真有称帝之意了?” “陛下误会了,”沐易摇头,“此间事了,我就打算辞去官职,离开这片大陆了。” “噢?”夏 清鸾眼中精光闪,“沐将军打算前往何处,可是准备出海寻访仙山?” “此事就不便告于陛下了。”沐易摇了摇头,茹伊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不能告诉夏清鸾。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即便柔然军即将离开大夏,夏清鸾也少不了要再去民间清洗番。 “沐将军是修行之人,这些事我明白。”夏清鸾抚掌笑道,“只是以皇妹之能,怕是无法执掌朝政吧。” “清清也会退位。”沐易回道,“我此次就是向陛下求小皇子,来继承南夏大统。” “这也太过儿戏了吧。”夏清鸾皱眉道,他没想到沐易竟是这番打算。 “这何尝不是条路。”沐易笑道,“苏将军的意思是寻先皇的个小皇子到南夏继承大统,可我也不希望大夏分裂,有计策或许可在未来统两夏。” “朕洗耳恭听。” “我有意携陛下膝下的皇子前去南夏称帝。待日后局势缓解,或许可以慢慢寻机再向陛下称臣。或者陛下可立他为北夏皇储。待陛下百年后,自然南北统。”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夏清鸾叹道。 “这些我就管不了了。”沐易笑道,“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或许此次过后,我与陛下再也无缘相见。日后如何操作,全看陛下了。” “好,好。”夏清芒抬头笑道,“朕这就选个皇子,随将军回南夏。” 其实沐易做出的让步已经很大了,以夏清鸾的才能,逐渐做到南北统并不难。他虽口称不易,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而他选的皇子,赫然是他已经十四岁的大儿子夏雨浩。 还好这皇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否则还真不好向苏琦他们隐瞒了,沐易哭笑不得。夏清鸾估计也怕皇子太小了,去了南夏反被臣子控制吧。 诸事已毕,沐易便率大军返回南夏都城,随即将夏雨浩立为了皇储,南夏可谓是双喜临门,少不了番大肆封赏。 “哥哥,你怎么找了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来当太子,我感觉好别扭。”夏清菡早朝完毕,捶着酸痛的后背埋怨他道。龙椅太大,她身子又娇小,靠不到椅背上,只得直挺直身子。这么坐上天,免不了腰酸背痛。 沐易无奈道:“你三哥就塞给我这么大个儿子,我也没办法啊。再忍忍清清,我跟岳霆商定了,下个月初就办传位大典。” “嗯,”夏清菡乖巧地点了点头,“对了,哥哥。直忘了问你,我 姑姑他老人家去哪了啊。” 沐易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啊,那日我还以为要跟你师傅打上场呢,没想到根本没看到她。” “也亏你还记得我这个师傅。”个声音陡然从沐易身后传来,他心生警兆,转身飞剑前指,看向来人。 “姑姑,”没等沐易反应过来,夏清菡已经扑了过去。 原来是那道姑到了,沐易略微思索了下,便将手探入怀中,时刻防备对方发难。 “哼,拿了我的东西,还打算用来对付我吗?”麻衣道姑轻哼声,那百兽图竟从沐易怀中挣脱而出,飞入她的手中。 “啊!”沐易目瞪口呆,之后冷汗涔涔而下,亏得那日道姑不在,否则他们根本抵不过道姑跟那白衣书生的联手。 “行了,你也不用怕,那日你留我命,我也放你马。否则就与方玉起到殿中取你性命了。”道姑将百兽图放入袖中,冷声道。 夏清菡见二人很不友好,气氛很是尴尬,就朝道姑撒娇道:“姑姑,他是人家的夫君呢,对你没有恶意。” “他是对我没有恶意,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道姑冷笑声,“他背着你,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岂会对他动手。” “什么?”夏清菡也愣了,旋即莞尔笑,“姑姑,这也没什么吧。父皇跟皇兄还好多妃子呢。” 她虽如此说,可音调中不乏苦涩,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男人专宠自己人。她这么说,也只是为沐易开脱。 “你这个傻丫头,”道姑溺爱地点了下她的脑门,“那好吧,你既然都不介意,为师也不好说什么了,好自为之吧。”说罢,就要起身腾空而去。 就在这时,个悦耳动听的声音让她刚迈出的脚步又缩回来了:“小沐子,我来啦。” 刚松下口气的沐易全身又绷紧了,他不禁以手扶额,咬牙叹道:“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阵香风从殿外袭来,来人不是别人,竟是在言灵国中修行的念祎。她也不看殿中还有旁人,拉着沐易的手欢喜道:“小沐子,你怎么这么久不去看人家啊,我都想死你了。” 沐易将头别了过去,不用看,他也知道夏清菡和那道姑的脸色。 “又来个,好啊。”道姑嗤笑声,“你在外面还藏着多少女人。还全都背着菡儿,真是个好夫君。” “你们是谁,凭什么说他。 ”念祎柳眉倒竖,她刚从言灵飞来,只打听到了沐易现在是南夏的摄政王,并不知道他跟南夏女皇的关系。 “你又是谁,”夏清菡这下也急了,她可以忍受沐易有其他女人,可也受不了背着她在外面金屋藏娇。 “我是他的未婚妻子。你这个还没发育全的小妮子,难道也有啥想法?”念祎挺了挺胸脯,毕竟她要年长几岁,胸前波澜起伏。 “你,你。”夏清菡见念祎这么霸道,纵是修养再好也气的声音发颤,“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你怎么敢跟我这么说话。” “什么!”这回轮到念祎发愣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沐子,是不是她逼你的。”念祎抓住沐易的手臂,有些着急。 “是,是。”沐易忙不迭的点头,他还真是没办法才娶得小公主啊。 “我就说么。”念祎暂时占了上风,挑衅式的瞪了夏清菡眼。 “哥哥,我怎么逼你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夏清菡委屈的都快哭了,两眼通红。 “没有,清清,我不是那个意思。”沐易又赶忙解释。 “哈哈哈,”道姑仰面大笑,“两头哄啊,男人个个都会这些花言巧语。还有个呢,出来吧。”她猛然将拂尘挥,内殿中咣啷声作响,名五十余岁的老者举剑挡住了道姑的飞针,倒射而出。 “你,你是谁。”沐易看着这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好似名带军的将领,可他实在想不起军中还有这么号人。 “是我来了,沐易。”这时,从内殿又走出人。沐易看顿时头大如斗,茹伊竟然也来了! 第七十七章 北上柔然 “对不起,看来给你添麻烦了。”茹伊看了看场中的众人,不好意思道。她生性聪慧,早已看清了殿内局势。 “你怎么来了。”沐易顾不上解释什么,诧异道。 “我本来是想找你商量去柔然的事情,可是,”茹伊瞧了眼众人,“没想到碰上了这种局面。” 沐易嘴中发苦,这种情况真是不好收场,念祎那边还是笔糊涂账,夏清菡这边又未解释清楚,再加上茹伊插上杠子,真是难为死他了。 “你不用为难,我都听到了。”茹伊宽慰了他句,然后朝夏清菡和念祎的方向个行了个万福,“两位姑娘也不用误会,我跟沐易只是朋友,平时来往也只是因为公事,并无儿女私情。” “哼,你倒摘得干净,”道姑扫拂尘,朝沐易道,“你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还妄称什么大将军、摄政王,真是可笑至极。” 沐易本就因茹伊说他二人没有儿女私情,心情低落。乍听道姑的嘲讽,心中不免火起,怒气冲冲道:“我沐易行得正、站得稳,有什么不敢当的。他日我只是不愿伤害他人,才委曲求全、尽量周旋。既然陶仙姑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就敞开了说吧。” 茹伊见他发火,怕他把话说过了,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却被沐易甩手挣开。 “二位姑娘厚爱,沐易心领。可我与茹伊,自小就在书院相识,还曾许下诺言,日后定会娶她为妻。只是后来夏皇突然赐婚,我又不能抗旨不遵,这才不得不娶了清清。” “说得轻巧,”道姑冷笑声,“你毁了菡儿清白,又说是被逼的。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我跟清清并无行过夫妻之事,也从没碰到她的身子。”沐易怒道。 陶仙姑诧异地向夏清菡问道:“是这样吗?” “我,我,夫妻之间还需要做其他什么事吗?我不知道啊。”夏清菡脸色涨红,“我们每晚都是照着姑姑的要求,打坐修炼的。” “唉,”麻衣道姑叹了口气,“那这位姑娘呢,又是怎么回事。” “念祎本是吐火罗的公主,还是言灵国国主的外孙女。当年我征讨吐火罗时,她央我带她回言灵,我就照做了。没想到,念祎竟也对我生出份情愫。言灵国主怕她难过,就要我假装允婚,让她能安心修炼。我不想伤害她,也就同意了,哪想到会出今日之事。” “小沐子,你,你。”念祎双眼泛红,手指着沐易不住哆嗦。 “念祎,对不起。”沐易低下了头,或许这种事情说开了更好吧,他心中也不是滋味。 “哇”的声,念祎痛哭出声,掩面夺路而出。沐易本想追上去安慰安慰她,可看了看场中的几人,只能站住了脚步。 “好,今日之事,算是老身我多事了。”道姑也感觉自己做的有些不地道,不过她本就面子薄,只是转向夏清菡道:“菡儿,你既与他没有肌肤之亲,他又无意于你,你还留在这里作甚。今日就随我去寻个地方,专心修炼吧。” “啊,姑姑。”夏清菡心中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走,”道姑不等她有所反应,抓住她的肩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沐易跟茹伊主仆三人。 “唉,”沐易扶着柱子,缓缓坐下,心中不知是该懊悔还是解脱。这切就像个死结。解是解不开,刀斩去,又全都伤到了。 “是我不好,”茹伊走到近前,扶住他的肩头安慰道:“其实你不定要选我。若是你选了小公主,看她的意思也是能接纳念祎的。” “不说这些了,”沐易伸手拍了拍肩上的小手,“答应你的我就会做到。” “现在南夏的皇帝都不见了,你怎么收场啊。”茹伊痛惜地看着他憔悴的面庞,缓声道。 “没事,朝中大小事物本来就是我安排的,”沐易站起了身子,“况且南夏立国不过五个多月,大多数时间又在征战,朝臣对这皇帝本就没什么印象。我明日就改立太子为皇帝,相信也不会出什么波澜。” 茹伊点点头:“不用太着急,切等处理妥当了再说。” 沐易抬头看了看她,笑容有些苦涩:“我也算是能离开这个漩涡了。你们先在宫内休息,过两天咱们起动身。” 当晚,沐易就将夏清菡被带走的事情跟苏琦和岳霆商议了下,几人分头行事,连夜赶制了龙袍冕冠,走访了担任要职的大臣,总算将这事给压了下来。 “浩儿,过来。”沐易坐在御书房中,向刚被叫来的夏清浩招手道。 “父王,”夏雨浩先行了跪拜之礼,才侧身在沐易身前坐了下来,他举止有度,显然是夏清鸾特意**过的。 “听你叫这声父王,我心中有愧。”沐易叹道,“我没教你什么,也教不了什么。明日我将你扶为南夏皇帝后,就要离开南夏了。日后你要谨慎行事,小心处理朝中事物,凡事切莫操之过急。” “ 谨遵父王教诲,儿臣年幼,怕难以担此重任,还望父王能留在孩儿身边,指点二。”夏雨浩俯身拜倒,言辞恳切。 沐易笑着摇了摇头,招呼他坐下:“你真正的父皇日后会暗地里帮衬你,你不需担忧。你只要记住,凡事三思而后行。毕竟这五十万大山中,我大夏子民本就没多少。” 夏清浩此人,跟他父亲夏清鸾极为相像,天性聪慧,极擅揣摩他人心思。沐易对他也颇为放心,毕竟日后南夏是他的基业,就算两夏统,也不会亏待了五十万大山中的臣民。 虽然没有夏清菡在场,传位大典依然进行的很顺利。知道情况的大臣默然不语,其余的闲臣也不敢多事,毕竟这种无关利益、不痛不痒的事情,没什么值得计较的。 安顿好朝中事物,沐易就与岳霆等人商议起了去柔然的事情。 岳霆自然是要跟他起去的,苏琦拖家带口,又要扶持小皇帝,肯定是不便远行。不过苏琦的儿子苏泰却坚持要随沐易前去柔然征战。 苏琦就这么个儿子,自然是舍不得。沐易也不想让老友的独子远行涉险,不住地劝他留在南夏。 苏泰梗着脖子道:“大丈夫就当去沙场建功立业,岂能凭借父荫锦衣玉食。况且当日沐将军肯将公主许配与我,小子无以为报,愿在将军麾下做个马前卒,效犬马之劳。” “不愧是少年郎啊,年轻气盛。”沐易感慨道,当年他跟苏泰个年纪的时候,也曾如此作想。 苏琦沉思半晌,叹道:“沐将军,小儿既有此志,还望沐将军成全。” 沐易笑道:“苏将军开口,我自当从命。只是苏公子不惦记那后周公主了吗?可莫教心上人终日苦思啊。” “怡瑶现在的心思全在儿子身上,那会想我。”苏泰哼道,言语中多有不满。 沐易愣了下,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这俩小夫妻在赌气,吃儿子干醋的还真不多见,可这事他就不便过问了,只对苏琦抱拳道:“原来苏将军府中又添新丁,沐易未来得及恭贺,告罪,告罪啊。” “些许小事,不劳将军挂念。”苏琦虽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有喜气,怪不得他肯让儿子跟沐易走了,原来是有后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带上苏泰。苏将军也请放心,等日后柔然事毕,我定将令郎原封带回。” “那就有劳沐将军了。”苏琦举起酒杯,与沐易饮而尽。 此去柔然, 沐易不好带南夏的军队去,况且这些军士随他征战十余年,才有了今日的安稳,颇为不易。周三如今被封为武安侯,娶了十几房妻妾,自然不想跟沐易走了。刘福贵虽然想随沐易前去,可老刘家跟着沐家遭了池鱼之灾,就剩刘福贵这根独苗了,他于心不忍,也没同意。 最终,沐易就带了岳霆和颜氏姐妹,道随茹伊去了灵州,与柔然军队会合。 茹伊早已准备妥当,数百条船只趁着夜色抵达了灵州北侧的沙滩,众军悄然登船,扬帆远去。 正当众人登船完毕,收锚时,道黑影凌空跃上了沐易所在的战船上。 “老三!”岳霆眼尖,眼看出了来人是谁。 “大哥,二哥。”阿南拱手道。 “三弟,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直在寻找杀害程大侠的凶手吗?”沐易拉住阿南的肩膀,欢喜道。他之前直寻找阿南,却苦无踪迹。 “哥哥们要远去征战,怎么少得了兄弟。”阿南木然的脸上有些笑意,“再说,那凶手自灵州北去,很可能就在柔然。我也正好去打探番。” 三人起哈哈大笑,畅快无比。阿南平日里都在苦寻弑师凶手,与二人在起的日子不多,这来三人能并肩作战,自是欣喜不已。 大夏所在的南大陆与柔然所在的北大陆之间,隔着茫茫的蒙海,海上波澜不定,暗流遍布。平日里敢出深海打渔的渔民都没有。茹伊也能靠当年来大夏时掌舵的船夫,慢慢摸索着前进。 第七十八章 蒙海绝地 “你也不用太着急,外面风大,小心着凉。”沐易为船头的茹伊披上斗篷,轻声道。 “谢谢,”茹伊回头冲他笑,又转头看向茫茫大海,“已经两个月了,如果再过月还到不了柔然的话,咱们的粮食就要吃完了。” “没有粮食,可以捕鱼,没有清水,可以收集雨水,总会有办法的。”沐易顿了顿,“我当初在吐火罗沙漠的时候,比现在可要凶险多了。” 茹伊抬起头来,朝沐易笑道:“有你在身边,我我心中就踏实很多。” “嗯,切有我。”沐易挺了挺胸膛。 “陛下,将军,”名传令兵慌慌张张向二人走来,“前方的船只发来旗语,说遇到了个巨大的漩涡,二十多艘船都被卷了进去。有十几艘都已经被卷到中心撕碎,剩余的船只也在边缘挣扎,情况危急。” “哦?”沐易皱了下眉,“我去看看。” “切小心。”茹伊拉住了他的手臂,轻声告诫。 “放心吧。”沐易略运气,便向前飞去,在几艘船上借了下力,就到了漩涡边上,果见有十余艘船在那里挣扎。 沐易灵气外延,将这些船只的缆绳缚到了别的船上,又下令所有船只逆向行驶,才终于将这些船只拉了回来。 忙完了这些,沐易飞回到主舰上,茹伊忙问道:“情况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没事,”沐易摇摇头,“不过这漩涡看起来不小,你先令众船只原地待命,我先去探探周围有没有其他的路。” “嗯,小心些。” 沐易点点头,将瓶补气丹放于手中,以免灵气不足,掉落到漩涡中。当他低头看到瓶身时,不免有些惆怅,不知夏清菡现在过得如何。 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沐易飞到半空中,俯身望向这个巨大的漩涡。顿时,眼前震撼的场面让他陷入了呆滞。 这片漩涡足有上百里大小,越到中心,漩涡转的越快,海水的颜色也越发暗。在漩涡的正中心,好像有个不见底的黑洞样,疯狂的吞噬着这些海水。 此时正值傍晚,天气极佳,无论是天上还是海上都片湛蓝,只有这处漩涡,就像只贪婪的大口,吞噬着切。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漩涡,”沐易心想,普通的漩涡只是不同方向的水流交汇所致,这里的漩涡,却像在吞噬海水般。 心念动,他俯身向下冲去,想近前观察下这漩涡有何 异常。 刚接近这个漩涡,他就陡然发现,身上的灵气竟然不由自主地由膻中穴向外涌去,体力灵气迅速枯竭,他个支撑不住,竟落入了水中。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中间的黑洞,他知道大事不妙,拼命往外划,可这都无济于事,双脚都要触到中间的黑洞了。 电光火石间,沐易仰头吞下了整瓶丹药,任凭灵气从膻中穴胸前涌出,靠着这反冲之力,才将他喷到了天上,他勉强控制住了身形,慌忙落回到了船上。 “你没事吧。”茹伊见他全身是水,脸色苍白,大为惊讶。 “我没事,”沐易喘了口气,“这漩涡甚至古怪,吸力惊人,恐怕就是那蒙海绝地了,咱们还是想办法绕道过去吧。” “好,我就吩咐水手去前面探路,你先去换身衣裳。” “还是我去吧,这漩涡边缘不明显,旦陷入其中就难以自拔了。我在空中观察的容易些。” “那你先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沐易见茹伊关心他,心中也暖,回舱内简单换了下衣服,又升入空中,观察这漩涡边缘水流的走向。 由沐易带路,船队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等绕过了这处大漩涡,又前进了二十余天,众人终于看见了陆地。 蒙自用手在眼前搭,眯着眼睛眺望了片刻后,左手按胸朝茹伊行了礼:“陛下,前方就是我柔然东海岸的惊涛城,看来我们偏离航线很远了。” 蒙自就是当年抱着襁褓中的茹伊逃往大夏的将军,也是在新宋城内随茹伊同出现的剑客。他原先就是柔然国护卫军的将领,生的极为英武,可惜岁月在他脸上刻上了太多的皱纹,两鬓也早已斑白。 “到了就好,”茹伊冲他笑了笑,“这些年辛苦你了,蒙叔。” “能再回到柔然,老夫死而无憾。”蒙自远望着故土,双拳紧握,眼中泪光闪动。 “蒙将军,咱们可还未开战呢,切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啊。”沐易笑道。 “沐将军说的对,老夫失态了。”蒙自抹了把脸,转身道,“陛下,惊涛城是北大陆东方的大城,若是能占据这座城市,便可作为根基,图谋复国。” “好,”茹伊点头,“不管如何,咱们也得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船队继续朝惊涛城驶去,不多时,座宏伟的城池显现在众人面前。惊涛城东南两面靠海,码头众多,上面人山人海,显 然是个贸易重地。 码头上忙碌的众人看到海面上驶来的密密麻麻的船只,也都放下了手中活计好奇地远眺,还以为是哪家大的商队。等茹伊的舰队靠近了船坞,都没有地方下船了。 “炮舰冲水中开几炮,将这些平民驱走。”蒙自下令道。 等轰隆隆的炮声响起,岸上围观的百姓才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这片大陆太久没有海战了,直到这时才有人意识到是敌军入侵,慌忙去报告城主。 “前军登岸后守住码头边上的几个入口,掩护其余各军登陆。”蒙自拔出战刀,率先跳下了战船。 惊涛城中只有些维护治安的巡逻队,根本无力抵挡柔然的这二十万大军,不多时柔然军就控制了整座惊涛城,城主府也成了临时的行辕。 “如今我们终于抵达了北大陆,该考虑下今后的战略了。”沐易坐在城主府大厅内的左手边第张椅子上,右手敲打着扶手道。 “嗯,”茹伊坐在城主的位子上,环视着座下的众将,心中有些发憷,她虽然要强,可毕竟是个女子,这些年在外面筹措钱财倒也没什么,真让她带兵,心中点底气也没有。 “如今我柔然军力只有二十万,且都未经过什么厮杀,怕是难以抵挡车师的大军。”蒙自沉吟道。 “不错,”座下的岳霆点头,“惊涛城虽好,可非久居之地。我提议在城中筹措些军粮,就转入山中躲避,免得被车师围困在城中。” “军师不太清楚我柔然的地形,”蒙自摇摇头,“这北大陆不比大夏所在的南大陆,面积也就有大夏半大小,且地势平坦,并不像南大陆般山势起伏。怕是无处可避啊。” “噢?”岳霆皱了皱眉。 “是我考虑不周,没将北大陆的地形详细说与你二人。”茹伊欠身道,“北大陆北面是荒漠雪原,人迹罕至。南边是天澜草原,百姓大多以放牧为生,二者之间是条宽约数十里的雪云戈壁。” “天澜草原上东西走向有两条河流。其中条就是经惊涛城入海的怒水,另条是靠北些的沧江。若说山么,只有怒水中游边上,有座阴山了,不过说是山,其实只是处陡峭的岩壁,山上无处藏兵,更难攀爬。” “你们这什么地形啊,根本无处藏身。咱们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想躲都没处躲啊。”岳霆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 “那车师国大概有多少军队?”沐易皱眉问道,也感觉有些棘手。 蒙自答道:“当初我柔然军队约有百万,车师估计现在兵力也就这么多,要维持天澜草原各族和睦,至少要这么多军队。草原儿女都很悍勇,北大陆虽被统,可各部落之间的争斗从未停过。” “原来如此,”沐易松了口气,“那就是说现在北大陆还有柔然的部落了?” “柔然族乃是天澜草原上最大的部落,那车师的阴石可汗不可能将他们赶尽杀绝。” “好,那我们就趁车师没有防备,先去草原上寻找柔然部族,有了这股力量,我们在此就有了根基。” “沐易说的对,”茹伊也点头同意,“那我们这就开拔去草原吧,以免夜长梦多。还有,今后我柔然大军就交给你,切由你全权指挥,不必过问于我。” “这怕是不妥吧。”沐易有些犹豫,毕竟他是外来人,执掌柔然军中大权怕是太过唐突。 “沐将军就不必客气了。”蒙自也劝道,“我们这些人就没打过什么仗,有你这样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带着,我们心中才有底气。” 沐易转头扫视了圈在座的这些将军,果然眼神中都有些期盼。人的名树的影,立下了就是不样。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沐易不再谦让,拱手向诸位将军致意。众将也纷纷拱手,显然对他颇为心服。 “沐易,从今日起你就是柔然国的大将军了。行军打仗,我其实什么都不懂,以后这柔然,全指望你了。”茹伊站起身来,躬身向他行了礼。 第七十九章 断腕 第三日清晨,惊涛城的柔然军队倾巢而出,沿着怒水南岸,浩浩荡荡向西部草原进发。 他们从大夏来时没法带上马匹,因此全是步军。沐易虽下令在惊涛城搜集马匹,也只得到了三千匹马,勉强凑出了支骑兵,交于了苏泰统领。 出发前,沐易派蒙自与苏泰率骑兵做先锋,前去与柔然部落联系,他则率剩余的步军在后面缓缓前行。 行到傍晚时分,蒙自与苏泰返回,沐易见二人脸色都不太好,忙问出了什么变故。 蒙自咬牙切齿道:“阴石个奸贼,竟将柔然部族赶出了草原,去雪云戈壁生存了。那里环境极为恶劣,生活很是凄苦。” 沐易皱眉道:“如此说来,草原是去不得了,咱们只能先去雪云戈壁寻找剩余的柔然部族,否则没有他们做根基,咱们这点兵力,迟早要被消耗光了。” “好,”蒙自点头,“那我现在就去禀告陛下。” 沐易正欲同意,忽有人自空中掠来,在众人头顶打了个旋后,落于沐易面前。 “三弟,”沐易转头看向来人,“你不是在四周警戒吗?可是有什么异常。” 阿南点头道:“车师动作很快,咱们东南两侧都有了车师军队的踪影,还都是骑兵,以咱们这行军速度怕是很快要被包围了。” “这可怎么办,”蒙自着急道:“咱们都是步兵,根本跑不过草原上的战马。” 沐易安慰他道:“蒙将军先别着急,等我与军师商议下再作打算。” 当沐易赶去时,岳霆正与俩姐妹在马车中打闹,这让他颇为无奈。军中本来就不能有女人,也就是因为有茹伊在军中,颜氏姐妹才能混在侍女中间,没想到岳霆竟还敢来找她们。 “大哥,你快出来。”沐易在车外低声喊道,此处离茹伊的马车没有多远,他也不敢大声。 “老二,啥事啊。”岳霆探出个脑袋来。 “出来说。”对于这个大哥,他还真是没办法。 岳霆不情愿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外面这么冷啊。”他衣衫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咱们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柔然游山玩水的,”沐易哭笑不得,“车师大军可就要把咱们包饺子了,你有啥好主意没。” “什么,这么快。”岳霆皱了皱眉,“这草原望无垠,也没个能躲的地方啊。哎,对了,茹伊不是说怒水旁有个阴山吗,咱 们顺河而上,依山背水,倒是个防御的绝佳之处。” “有道理,”沐易沉吟片刻,“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刚才蒙将军来报,天澜草原上的柔然部族被赶到了雪云戈壁。等咱们抵住了这波追兵,我打算去戈壁立足。” “嗯,这主意不错。先扎下根基再稳扎稳打,咱们势弱,柔然想复国不是朝夕的事情。” 沐易点了点头,便下令大军沿着怒水西上,争取在被车师合围前抵达阴山。 行到半,探马来报,车师骑兵已距离众人不到三十里。 “蒙将军,”沐易思索了片刻,便下了军令,“你先率大部前去阴山,我留下为你垫后。” 蒙自犹豫了下:“还是末将垫后吧,大将军身系柔然安危,不易涉险。” “放心吧,这些追兵我还应付得来。”沐易急道,“不必再争了,车师大军近在眼前。” 蒙自也知形势危急,只得将大部分的粮草辎重撇下,点拨了十余万人马,护送着茹伊朝阴山行去。 “众将听令,背靠怒水,将粮草辎重围于阵前,步军持枪在前,连弩手立于步军身后,弓兵居于核心,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击。”沐易冲着剩余的五万兵丁大喊道。 “是。”这些柔然军士虽然不曾参加过什么大的战斗,可个个被弥勒教的教义洗过脑,只知道要忠于教中女王。 众军纷纷列阵,不多时就摆成了铁桶阵,车师军的马蹄声也随即在众人耳边响起。 “弓箭手准备,射!”待对方进入射程,沐易举旗下令,箭支如蝗虫般射去,车师阵前倒下片。 车师的军队,跟吐火罗有几分相似,都是草原上的骑兵,只不过他们骑得也是战马,战斗力就要比之弱上几分。 三矢过后,敌军丢下大批尸体,冲到了阵前。 “连弩齐射,”沐易运起灵气,将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啾啾”的声音传出,好不容易冲过来的车师骑兵纷纷被连弩射成了刺猬,胯下的战马也哀鸣着扑倒了粮车前。 “投掷火雷。”沐易声令下,弩手们点燃火雷,奋力向前扔去,顿时阵前片火海,尚未毙命的车师骑兵,努力控制着胯下战马,拨马后逃。 “骑兵,两翼追击。”苏泰早已摩拳擦掌,听闻将令,大声呼喊着手下兵士,从两翼展开的缺口冲出,杀向敌军后部。 这股车师追兵都是骑兵, 而且习惯性地想次性冲锋结束战斗。没想到在沐易这碰到了钉子,残军无人接应,只能由着苏泰追杀,没命地向东逃去。 “大将军,这些马匹太不中用了,要不我能全歼了这股骑兵。”苏泰追杀了半个时辰,依照沐易的嘱托,不敢再孤军深入,依言回返。 “以后慢慢训练吧。”沐易无奈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撤到阴山。你率骑兵在后面掩护,我指挥大军西进。” “得令。” 北大陆气候比南大陆寒冷的多,此时按照大夏历,正值九月,可沐易前行没多久,天上竟下起了大雪。 “老二,雪路难行,咱们怕是追不上茹伊他们了。”岳霆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对沐易说道。 “祸不单行啊。”沐易也有些发愁,“车师都是骑兵,怕是要不了多久,第二波追兵就要来了。他们有了防备,之前的战术就难奏效了。” “没想到此行如此艰难,”岳霆有些沮丧,“咱们在大夏征战时,背后有强大的夏国撑腰,打起仗来有底气。可如今我们不过是支孤军,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方吃掉。” “走步,算步吧。”沐易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实在不行,咱们就带了茹伊逃回大夏。” “将军。” 沐易抬头,见是苏泰来了。 “什么事。” “我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车师的追兵又来了,比上次还要多,足有二十余万,咱们怕是走不脱了。” “二十万?”岳霆倒吸口冷气,“咱们没有天险可据守,怎能敌得过四倍于我的敌人。” “苏泰,”沐易咬牙道。 “末将在。” “你率骑兵向蒙将军的柔然中军赶去,不要回头。” “可是...” “没有可是,”沐易语气冰冷,“能保留份力量就要尽量保存,执行军令。” 苏泰知道沐易是要壮士断腕了,长叹声,也只能拨马离去。 “众将听令,依旧背靠怒水,围城铁桶阵。”沐易大喝声,话音顺着呼啸的北风,远传越远。 雪下得越来越急,没多久,阵中的将士们身上都落满了雪花,好似个个雪人般。可没有人动,因为他们都知道,场恶战就要来临了。 地面上传来了震动,马蹄声越来越近。雪夜是个很好的追击机会,车师的骑兵不会放弃这 么好的时机。 雪太大,弓箭手的射程受到了影响,沐易便命弓箭手都手持弯刀,准备近身肉搏。 连弩过后,又是波火雷。显然对方已有了准备,不再被这火光吓到,源源不断的骑兵涌了上来。 “嘶”,战马哀鸣着冲到了长枪上,马上的骑兵被掀而下,立时被长枪兵身后的朴刀兵砍杀。可没等朴刀兵回过头来,匹战马越过了辎重车,杆长枪刺出,他也倒在了血泊中。 连弩兵射光了身上的箭矢,就点燃火雷向前抛掷。有些来不及扔出的,就在阵前爆裂了开来。柔然军、车师军完全战成了团,彼此不分。 沐易望着眼前闪动的火光,双拳紧握,忽的转过头去:“大哥,咱们去杀了那些带兵的将领。” “好嘞,”岳霆取下身后的飞剑,径直冲向了敌军的中军大帐。 “大哥小心!”沐易高喊声,也揉身而上,双脚不停在双方军士身上借力,遇到盔甲鲜亮的车师人,就飞剑取了他的头颅,几个闪烁间,二人就到了中军阵前。 “胡力嘎嘎。”对方军中声大喝,瞬间就有箭雨向二人袭来。沐易转动飞剑,在身前形成片剑影,护住了全身,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传来,总算是没有受伤。 岳霆学艺不精,就没这么幸运了,仓促间他屁股中了箭,“啊”的叫了声,像断了线的风筝样掉入乱军之中。 看到他掉了下去,沐易反而心中轻松。岳霆的本事挡不住箭雨,混到人群中反而让对方投鼠忌器。他当即也不犹豫,脚下猛然蹬,冲向了中军核心。 那车师军的主帅见沐易飞来,心知不是对手,双手拉,将身边的两个侍卫挡在了自己面前,可沐易的飞剑不是普通的刀剑,灵活地从二人之间的缝隙插进去后,剑削去了主帅的头颅。 击得手,沐易立即返回,拽起趴在地上运剑苦苦抵挡的岳霆,闪身远去。 第八十章 重演 “啊!轻点。”岳霆趴在军帐内临时搭建的床上,撅起屁股由着沐易帮他拔箭。 “全射在肥肉上了,没事。”沐易拔出箭头,摇头道。 “还好哥平时吃的多,关键时刻才顶用啊。”岳霆疼的龇牙咧嘴。 “你我是回来了,可那五万将士,唉!”沐易扔下箭头,长叹了声。 岳霆见他有些沮丧,打气道:“领军打仗,本就是生死难料。你也征战十余年了,怎还做此妇人之态。” “但愿柔然的战事能尽快结束,”沐易抬眼道,“大哥,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说吧,啥事。”岳霆将灵气外延,垫在了屁股底下,这才能坐了起来。 “我最近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沐易愁眉紧锁,“越接近阴山,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今日到了这山下大营,我心中直嘣嘣直跳,到现在都停不下来。” “你是太过于焦虑了。这阴山确不是个久留之地,虽然易守难攻,可也容易被困死。”岳霆出言安慰。 “不是,”沐易摇头,“我总是做各种奇奇怪怪的梦,感觉就像是给我的预兆。大哥,你现在修为不足,留在军中太过危险。我想让你带着阿南离开军营,帮他寻找下杀他师傅凶手的线索,避避这危局再说。” “现在这情况,我怎么能离你而去,阿南也肯定不答应。”岳霆瞪起了双眼,“兄弟就是用来共患难的。” “可是...” “别可是了,”岳霆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关心我俩。这样吧,以后我就待在这营中做我的军师,不随你出去杀敌不就行了。” 沐易还想再劝,可又说不过他,只得道:“好吧,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就留在营中出出主意就行。” “报!”沐易话音刚落,道身影就现于沐易帐外,脚步将积雪掀起片,不少都涌进了帐门。 “什么事?”沐易抬头望向帐外。 “陛下召大将军跟军师去王帐议事。” “知道了。”沐易随口应道,帐外人影随即消失。 “茹伊那小妮子也着急了啊。”岳霆嘿嘿笑,“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想复国,异想天开。要不是把你这个大将军骗到了手,回到这北大陆,那就是找死。” “有我们在也没几分胜算。”沐易苦笑声,“走吧,咱们去看看军中情况。刚来就折损了四成人马,想 必她也是愁肠百结吧。” 等二人到王帐时,帐内已经坐满了人,只有左手边前两个位置还空着,显然是为他们留下。 茹伊站起身道:“辛苦你们了,岳霆的伤势没大碍吧。” “没事,小伤不碍事的。”沐易冲他笑了笑,让她安心。 岳霆不满地嘟哝了句:“小伤?感情没射到你屁股上,有了女人忘了兄弟啊。” 他的话音虽小,可他旁边的几名将领还是听到的,时间看沐易的眼神都有些不样。 “咳,咳,”蒙自干咳声,“大将军和军师请入座,如今咱们局势凶险,该商量个万全之策了。” “万全之策?我倒是有个。”岳霆将灵气外延到屁股下,小心地坐了下来。 “军师有何高见,蒙自洗耳恭听。”蒙将军本来心情沉重,听到岳霆说有好主意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如今的万全之策,就是先诈败于车师,将军队全部分散到柔然部族中去。让车师以为我军已全军溃败,不足为虑,然后再休养生息,在柔然部族中积蓄力量,等兵力能够跟车师抗衡时,再起兵直抵车师王城,战功成。” “这...”蒙自皱眉,他在大夏已经隐忍了二十多年,再让他隐忍,他真是不甘心。 “军师这个计策虽好,可是耗时太久吧。”茹伊也不同意,“况且我们也不知道柔然部族现在在雪云戈壁过得怎样,我们又能否完全融合进去。毕竟那阴石可汗也不是傻子,咱们这支大军凭空消失,他也肯定要去柔然部族里探究竟了。” “必要的牺牲也是该有的。”岳霆歪头道,“现在车师其实还没摸透咱们的具体人数。先前的战斗也已经战死了五万将士,如果在这阴山前再大战场,相信阴石也会以为我军主力已耗尽。就算去柔然部族去查,我们机警点,也不难隐藏。” “老夫也觉得军师此计太缓啊。”蒙自本就不想过于隐忍,见茹伊不同意,也顺势道,“不知军师可有其他计策,我等也好有的选择。” “上策你不选,那就选中策吧。”岳霆也知道刚才的计策被采纳的可能性不大,继续道,“还是诈败,还是回柔然,不过我们不用融入部族。而是迅速召集柔然人入伍,扩大兵力。可这么做缺点也很明显,没有足够的时间练兵,武器装备也不足,更难的是军心难以凝聚,这些没训练过的士卒,旦局势不利就可能逃走导致溃败。” “那下策呢,”茹伊 默然了半晌,开口道。 “下策嘛。我跟沐易都是修行者,他的修为也远超我数倍。由他去暗杀车师可汗,最好能将车师王族斩草除根,引得车师部族内乱。我们就轻松多了,甚至可能不费吹灰之力灭掉车师。”岳霆抬眼笑道,双目中却有精光射出。 沐易见岳霆竟叫他去刺杀车师可汗,不由皱了皱眉。 “这主意最好啊,又快又有效。怎么是下策呢。”茹伊在王座上睁着两只大眼睛,脸上欢喜之色甚浓。 “你觉得不错,是因为不在乎沐易这条小命吧。”岳霆冷笑声,翻了翻白眼。 “啊,我没有啊。”茹伊不知岳霆为何这么说,有些茫然。 “陛下,这都怪老臣没跟您讲清楚。”蒙自朝茹伊使了个眼色,施礼道,“咱们柔然国原先也是供有修行者的。当年车师敢叛乱,也是招了批修行者,抵住了我柔然国供奉,才得以成功。” “这样啊,沐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让你孤身犯险,我实在不知道车师也有修行者。”茹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向他解释。 “没事,我知道。”沐易无所谓地笑了笑。可是他心中确实有些不快,茹伊的心直在复国这件事上。对他的安危虽然也关心,可感觉在她心中的地位并不是那么重要。 “那我们就选中策吧,”茹伊分别朝沐易跟蒙自看了眼,“诈败后回雪云戈壁,扩军后再同车师决胜负。” 沐易点了点头,蒙自也拱手称是,座下的其余将军本就以二人为主,当下也没有异议。 回到了帅帐,沐易拿着兵书,有些心不在焉,岳霆在旁嘿嘿笑道:“是不是有些寒心啊,你把茹伊当宝,人家把你就当个复国的工具。” “大哥,你又来了。”沐易皱眉,“她也是不知道车师有修行者而已。” “别自己骗自己了,你想想,假如是念祎或者那小公主在,你要是去刺杀阴石可汗,他们是先关心这件事的成败,还是先关心你的性命。” “大哥,你别说了。”沐易摇了摇头。 “好了,我不说了。”岳霆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只是尽了我的义务。当哥哥的不能干涉你的感情,可有些事情,我看的比你透彻。” “报!”声长啸自天边传来,巨大的气浪将满地的积雪卷起,帅旗猎猎作响。 “是老三回来了,”沐易站起了身,喜道。 “车师叛 军已将我军四面包围,兵力不下百万。” 沐易放下手中兵书,叹道:“辛苦三弟了,快快坐下休息。车师军力胜我军十倍。这连番厮战,虽杀敌无数,却又能奈何。” 阿南扯掉风衣,冷声道:“二哥不必担心,大不了咱们兄弟再回大夏国逍遥自在去。” “谁让我们这大将军非跑来这地方送死。”岳霆摇着蒲扇说道,“车师立国已近三十年,根基早已稳固。如若我等韬光养晦,拉拢前朝旧民,还有三分胜算。可茹伊太过心急,不听我这逆耳忠言啊。” “都怪我拖累两位兄弟了。”沐易叹道。 岳霆放下蒲扇,喝口茶道:“我可没这么说,老三说得对,大不了咱们远走高飞就是,谈什么拖累。咱们兄弟四海为家,来这柔然权当消遣来了,就怕老二你放不下这娇滴滴的女王吧。” “直接掳来便是。”阿南冷冷地道。 主帅脸上却抽搐不已,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了,说说正事吧。车师虽四面合围,我军却占据地利,后有阴山天险,前有怒水环绕,易守难攻,倒也不怕这车师大军。只是粮草终究会耗尽,想必车师也是打算把我等困死在这里。”岳霆低头喝了口热茶。 “不错,”沐易点头,“只能趁车师大军不备,想办法分散突围了。事成后,大军到天澜草原集结,再图后事。” 岳霆跟阿南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阿南返回帐中换衣服,岳霆也去安排下颜氏姐妹突围后的事情。 “也该跟茹伊商量下。”沐易想到此处,便转身取下帐门钱的大氅,转身向外走去。 第八十章 南遁 刚掀开帐门,股寒风便“呜”的卷了进来,沐易虽然披上了大氅,可还是觉得寒风刺骨。 “这里的雪花比夏国的大多了。”沐易伸出手,任凭雪花落在掌心,又融成了滴水珠。抬眼望去,四处都是白茫茫的片,除了几个站岗的哨兵外,军士们都躲进了帐篷取暖。 “大将军,陛下已经安歇了。”茹伊帐外竟然还留有侍女,沐易有些意外,这漫天大雪,这侍女还动不动站在外面,跟周围雪景融为了体,他都没注意到。看来弥勒教的影响力确实很强。 “让大将军进来吧。”茹伊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大将军请进。”侍女慌忙掀起了帐门。 沐易也知道这侍女不易,朝她笑了笑表示没事,这才跨入了王帐。 帐内没有点灯,看来茹伊确实是已经休息了。黑暗中,茹伊的双手缠上了他的胳膊:“辛苦你了,沐易。” 借着帐中火炉中的火光,沐易见茹伊竟没有披上外衣,还是穿着入睡时的亵衣。若是平时,他定会面红耳热,可不知为何,他点兴趣都没有,只是舔了舔嘴唇,转过身去道:“车师大军已四面合围,我打算趁他们立足未稳,天亮前便突围出去。如若不慎分散,咱们雪云戈壁再会,另做图谋。” 茹伊见他转过身去,竟上前抱住了他的背后:“知道了,是我不好,拉你来趟这趟浑水。” 感觉了身后的柔软,沐易身子僵,不由想起了两人在山洞中的时光,便轻轻抚住她的手安慰道:“咱们不会输得,我沐易天下十余载,大小战役无数次,从未败过,这次不过是以退为进,避敌锋芒而已。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五更就要突围了。” “那你今晚就留下好么。”背后的声音微不可闻。 沐易心中紧,忙挣开了她的怀抱:“不可不可,我还得召集众将布置突围之事,你还是早些休息。” 他转身就要离去,忽然又想起事,从怀中取出个小瓶,倒出枚丹药给她:“这是驻颜丹,可保容颜不老。我想你定会喜欢,记住沐浴前再吃。” 说罢,他不等茹伊开口,便掀开帐门,消失在了风雪中。 沐易没有立即回帅帐,而是在营中空地站住了脚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感觉空落落的,有些茫然。 “我这是怎么了,”沐易自言自语,“茹伊肯留宿我,我不是该欢喜吗?怎么反而觉得伤心。” “ 那是因为你有些相信我的话了。”个声音随着雪花飘来。 “大哥,你怎么来了。”沐易被人撞破了心思,有些尴尬。 岳霆拿着羽扇,拍打着身上的雪花:“都安排好了,就来等你下令了。怎么了,个人在这里空发感慨?” “没什么,”沐易苦笑道,“刚才她竟然要留我过夜,我有些惶恐,就逃了出来。” “看你这样子可不像惶恐,是不是觉得她只是想笼络住你才肯献身的?”岳霆嘿嘿笑着。 “大哥,你不是说再不提这事了吗。”沐易皱眉摇头。 “好,好。我的意思是到嘴的好东西,不吃白不吃啊,嘿嘿,浪费,浪费。”岳霆表情猥琐,还把羽扇遮在头顶挡雪,颇为滑稽。 “好了,大哥,你去将那些将领召集起来,我也好布置下明日的突围之事。”沐易怕他又要喋喋不休,赶紧打发他走。 “好嘞。”岳霆闲不住,这种跑腿的活他最乐意做。 个时辰后,沐易布置好了第二天突围的事情,就与岳霆起,在怒水上搭起了浮桥,这河面冻的不结实,河水却冰冷彻骨,兵士落水后很快就会被冻得失去战斗力。 夜无眠,沐易搭好浮桥后,就开始在帐中发呆,他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觉得有什么危险存在。 “大将军,出发的时间到了。”帐外,亲卫提醒道。 “知道了。”沐易站起身,披上大氅走了出去,各营兵马早已准备妥当。 “传我军令,擂鼓进军。”沐易大喝道。 “咚咚”的鼓声传来,柔然军中喊声震天,各路军士踏过浮桥后便各自分散向两侧突围。只有沐易所在的中军两万士兵渡河后快速向沐易合拢,形成了个锥形阵。 沐易就站在这锥子的尖端,他拔出随身所带的佩剑,长剑前指,冷然道:“凡随我沐易冲出敌阵者,皆可封为千夫长,给我杀。” 他这声灌注了灵气,声音传出极远,车师大军闻声后也调转了马头,放弃了追杀那些逃命的游兵散勇,朝他们杀来。 沐易不想连弩和火雷被对方缴获,中军中全都是普通的长枪兵和朴刀兵。这是场完全是肉搏的战斗。锥形阵每前进步,就要留下地的尸首。鲜血将大雪染红,就像是大地上个触目惊心的伤疤。 借着大雪的掩护,沐易带着八百人冲出了敌阵,他们不敢停留,继续向北逃去。 “大将军,这里就是沧江了。”个气喘吁吁的士兵指着前面这条河对沐易道。 “等渡过了河,就不怕车师的骑兵追击了。”岳霆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众军听令,个个依次趴到冰上过河,这冰不结实,要小心。” 这些满身伤痕的勇士们答应了声,便依言趴在冰上向前蠕动,在河面上留下了人宽的醒目血痕。 “老二,咱们也过去吧。”岳霆招呼声,就要起身飞渡。 “慢着,”沐易拉住他的手。 “咋了,老二。”岳霆诧异道。 “我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沐易眉头紧锁,“到了这沧江边上,更是心惊肉跳。咱们还是别跟过去了,由他们自己赶去雪云戈壁反而更好。” “好,我嘱咐他们句就回来。”岳霆点头。 “嗯,快去快回。” 岳霆没耽搁多长时间,就返回了沧江南岸:“老二,那你说咱们去哪。” “往南返,离开沧江再说。”沐易急道,“我心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好,咱们兄弟三个往南撤,反正集合军队也不急于时,交于他们柔然自己人做就行。”岳霆见沐易这大冷天的,头上还冷汗直冒,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做了。 三人转身向南返回,直飞到蒙海边上,才止住了身影。 “咋样,老二,感觉好点了吧。”岳霆停在了海边的块石头上,转身问他。 “好多了。”沐易喘了口气,“离开了沧江,我的心头就平缓了很多。” 正说话间,个软软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跑的还真快啊,这路追的,真是累死姐姐了。” 沐易鸡皮疙瘩顿时起了身,这人竟能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近到身前,看来修为高出他很多。他忙运起飞剑,警惕地看着身侧的红衣少妇。 “你是谁啊。”岳霆站在岩石上,双手抱胸问道。 对方还没回答,他脚下的石头突然炸裂,将他抛到了空中,个土黄色的汉子从地底钻出。 沐易看着这俩人,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跟这几人打斗的画面,他心中不安的感觉又出现了,忙对两兄弟道:“继续往南飞,甩开他们。” 岳霆愣了下,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沐易拉住了肩膀:“咱们扶住阿南,他能跃出的距离不远。” 见他脸色焦急,岳霆也没多问,三人并肩向 南飞去。 “还挺机警的。”名身穿白色短衣短裙的少女从海中飘起,皱眉道。 “我这土遁术,下不得水啊。”那个土黄色的汉子大声道。 “老五你留在这里,我们四人就够了。”转眼间,又有名持剑的金衣老者和名绿衣男子到来。 “好,咱们继续追。这三人修为都不高,即使不用五行大阵也足够了,咱们走。”红衣少妇娇喝声,率先追去。 沐易三人在海中不断寻找礁石借力,渐渐深入了蒙海,可身后的追兵,却直甩不掉。 “马勒个巴子的,”岳霆骂了句,“跟狗屁膏药死的,累死我了。老二,咱们不如先跟他们打场再说。” “不行,”沐易斩钉截铁,“我跟念祎学过观气术,这几人跟清清师傅陶仙姑的灵气波动差不多,都是金丹后期的修行者。我也就是金丹前期的,你二人还到不了金丹期,差距太大。” “早知道,我就好好练功了。”岳霆有些懊恼,“你那补气丹还有多少啊,咱们可别撑不住了,我可不想掉海里喂鱼。” “咱们撑不住,他们也该撑不住了。”沐易咬咬牙,“跟他们硬拼,咱们成机会都没有。” “好吧,”岳霆无奈,“还好咱们这锻炼经脉的法子,别的好处没有,跑路是最快。跟这帮孙子好好练练腿脚吧。” 两拨人,你追我赶,直朝着蒙海深处飞去,行了有个昼夜。 “这几个人还真能跑,”白衣少女飞到少妇身边道:“大姐,要不我们先别追了,咱们去杀了那柔然女王就行,反正能灭了这股叛军就算给那阴石个交代了。” “好。”那少妇微点头,就准备叫其余两人回返。 “他们停下来了。”前方的金衣老者喊道。 “什么,”少妇微愣神,随即咯咯笑道,“终于撑不住了么。” 第八十二章 黑洞 远远望到前方有座光秃秃的孤岛,沐易便带着二人落了下去。 “老二,怎么停下了。”岳霆喘了口大气。 “补气丹就要耗尽了。”沐易叹了声,“对方看来也是带了补气的丹药,竟然追了这么久还能跟上。” “既然如此,我们就迎战吧。”阿南取下了背后的长剑。 “嗯,前面就是蒙海绝地,大不了拖着他们起死。”沐易发狠道。 三人背靠背品字形站定,静待对手到来。 “本事不大,跑的倒是挺快,”红衣少妇落于沐易身前,抚了抚额头上的秀发,“怎么说也是修行者,还没开打就跑,太丢脸了吧。” “你们也是大夏人?”沐易听她们讲的也是大夏语,想看看有没有回环的余地。 “是,也不是。”白衣少女插话。 沐易皱了皱眉:“既然同是大夏人,何必赶尽杀绝。我兄弟三人自觉不是诸位对手,也不敢与列位对敌,道友又何必苦苦相追。” “说的倒是轻巧,”青衫男子笑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宋某最喜欢的就算赶尽杀绝。” 沐易心沉,明白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便与岳霆交换了个颜色,飞剑出鞘,冲向离三人最近的红衣少妇。 “觉得姐姐好欺负吗?”红衣女子咯咯笑,随意招手,条火凤朝二人飞去。 飞剑被火焰所化的凤凰咬住,竟然不能动弹分毫。左右两名男子也向三兄弟冲来,柄金色长剑、十余只青绿色的竹箭疾闪而至。 阿南举剑挡住了那柄金色长剑,可十余枚竹箭再也无可抵挡。沐易大喊声:“散开。”三人立即向三个方向分开,躲过了袭来的竹箭。 沐易这冲,正好冲到了火凤跟前,他将身上的灵气全部运于右拳,靠着前冲的气势拳打到了火凤腹部。火凤哀鸣声,向后翻转开去。 飞剑脱离了禁锢,在沐易的操控下继续朝少妇飞去。那青衣人见势不妙,竹箭加速向他背后袭来。他忙踏起了七星踏云步,绕开了竹箭的偷袭,继续向前掠去。 忽然间,道水幕出现在少妇身前,将她隐藏了起来。沐易失去了攻击目标,只得止住了身形,回头与竹箭纠缠。 “唰唰唰”,水幕中飞出数条水柱攻向沐易全身。他勉强避开了几处要害,还是被水柱击中了小腹和左臂,身体失衡下就朝下方落去。 “老二! ”岳霆正与阿南对付金剑男子,本想先解决个,再去帮沐易,如今形势危急,他也顾不得其他,闪身上前,直取青衣男子后背,打算围魏救赵,攻敌之所必救。 青衣人果然不得不将竹箭召回,转而射向岳霆。岳霆急忙将飞剑舞出个“格”字诀,挡住了身前的数枚竹箭,可双腿和下腹还是中了五六支竹箭,仰面跌了下来。 沐易在地上翻身坐起,接住了掉下来的岳霆,二人背靠背而坐,立起飞剑,护在身前。 阿南在旁与金衣人的斗法也落于了下风,毕竟境界相差太远。与此同时,白衣少女的水箭也朝他背后射去。 “老三小心。”岳霆大声提醒。 阿南瞥见背后的水箭,只得用剑在金衣人手中的长剑上借力,翻身跃到沐易和岳霆身边,躲过了偷袭的水箭。 “如今我们危若累卵,根本无力再战下去了。”沐易急声道,“咱们将他们引到绝地去。那里的漩涡能吸收灵气,对他们这样修为高深的修行者,克制尤为严重。” “好。”二人点头。 沐易取出最后瓶补气丹,吃下半瓶后,将剩余的交于岳霆。对方的攻势也到了近前,他扭身躲过了枚火球,抓起二人就向绝地飞去。 沐易虽腹部受伤,但好在没伤到经脉和丹田,飞行速度不减,背后四人也收起兵刃,继续赶来。 黑色的漩涡逐渐浮现在了沐易眼前,他双目冷,就朝漩涡最中间的黑洞飞去。 到了黑洞近前,感觉到体内的灵气逐渐开始涌出,沐易停住了脚步。背后的四人刹那间赶到,不过他们并未上前与沐易打斗,而且停留在了三人的正上方。 为首的红衣少妇咯咯笑道:“想跟我们同归于尽么?我们在这里生活的年月不少了,会不知道这漩涡会吸人灵气么,你们也太异想天开了。” 沐易闻言心中沉,最后的计策也要失效了。 旁边的岳霆眼珠子转了圈,忽然高喊声:“美人儿,瞧瞧哥哥俊不俊。” 对面四人愣了下,不知道岳霆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看向了他。在这瞬间,两名女子突然双手伸向了衣领,随即直挺挺地掉了下来。 “美人脱衣术!”沐易转眼间就明白了。二女不知有诈,不经意间中招,瞬间就落到了沐易的面前。 “大姐,四妹。”天空上的两个男子见二女落向漩涡,急忙向下俯冲,想拉住两人。 沐易见时机已到,猛然间将岳霆和阿南推离了漩涡,双臂前伸,想要拖住那两名男子起落入漩涡。 可他本来就有伤在身,对方又有防备。青衣男子被他拉住衣袖后反身就是掌,打的他口鼻冒血。另名金衣男子则在这间不容发间接到二女,就要向上飞去。 “给我下去。”空中刚被推出去的岳霆,又把将阿南进步地推离了黑洞,自己借着反向的力道冲向了金衣人,他体重大,速度又快,顿时将金衣人和刚清醒过来的二女撞入了水中。 落水,众人立即感到体内灵气狂泻。金衣人想立即起身,却被岳霆拖住,反身剑就像岳霆扎去,剑从他胸前刺入,由后背透出。 “大哥!”沐易见岳霆中剑,目眦尽裂,右拳运起灵气,拳将眼前的青衣人击落到了水中。 “都去死吧!”沐易发疯似得拉住落水的几人,胸前膻中穴灵气反向狂涌,加速了几人朝那黑洞旋去。 那四人没有沐易这穴道喷气的法门,灵气又迅速被漩涡吸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漩涡中心越来越近。 最先落水的金衣人在绝望中被黑洞的边缘撕碎,之后的二女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不甘的尖叫声竟然在巨大的海浪声中传了出来。 沐易奋力抓住了岳霆,又将身下晕过去的青衣人踹向了漩涡,眼看着他们个个被黑洞的边缘撕碎,他的脑中只有无尽的悲哀:如果不是他非要来柔然,也不会陷入到这绝望的境地。 片刻间,沐易也到了漩涡黑洞的边缘,这里的海水已近乎黑色,旋转着朝洞口呼啸而去。他两眼死灰的盯着这个漩涡中的水流,猛然发现,这个黑洞只是带着海水快速地旋转,并不是将其吸入洞中。 电光火石间,沐易想到,如果这个黑洞是不停吸水的话,这蒙海中的水早被吸干了。即使说短时间内吸不干,海平面也会急剧下降。况且听那那四人所说的意思,这个黑洞存在很久了。既然海平面没有下降,也就是说这个漩涡中心并不会吸走切,只是黑洞边缘处急速旋转的水流撕扯力极大。 想及此处,沐易将岳霆的身体贴在自己背上,在到达黑洞边缘的瞬间,纵身跃起。他虽然灵气全被吸走,可跟钱勇和欧阳春所学的功夫却也使得出,在海水中借力,俩人下跌入了漩涡中心的黑洞中。 果不其然,这黑洞中心并没有将他扯碎。沐易只是急剧坠落,这种失重的滋味很不好受,他紧紧抓住岳霆,努力向周围看去,可满眼都 是黑暗,没有点光芒。 他闭上了双眼,任凭自己向下坠落,只希望最下面也是海水,起码还有些许生还的可能性。 过了很久很久,依然没有到底。这黑洞仿佛就是个无底洞,通向了无底的深渊。 沐易从最开始的不解,到惶恐,再到后来,竟有些麻木,难道自己会无限坠落下去?难道会老死在这坠落当中吗? 没人会给他答案,到了后来,他发现这黑洞内部的灵气极其充盈,远远超过了地上的灵气含量,竟有些凝结成了液态。 “想必这就是念老说过的琼浆玉液,如果修为高些,逃出去的希望也就更大些!”沐易抓过把液态灵气,忍着下坠的失重感,开始行气冲穴。浓郁的灵气迅速填满了他的三个丹田,冲脉、带脉相继被冲开。 经脉被冲开,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喜悦,无尽的孤独在折磨着他。如果不是岳霆在他身边,他真的会发疯。可即使这样,他感觉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无尽的黑暗,让他感觉随时都会崩溃! 黑洞里仿佛切都是虚无,只有他跟岳霆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大哥,你跟我说说话啊。”沐易看向岳霆紧闭的双眼,心中无限惆怅。岳霆的体温直在,可摸不到脉搏,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嗯?”黑洞中本来片黑暗,他看岳霆也只是下意识的睁开了眼。可这瞬间,他发现了下方出现了点光亮。 “那是什么!”仿佛是溺水者抓住了颗救命稻草,他伸出右手,向即将掠过去的光点抓去。 就在沐易双手合拢的刹那,光点从他的指缝间逃出,迅速地消失在了他的上方。 绝望地看着光点越来越远,沐易心中在嘶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八十三章 顾念章 沐易疯了般运起飞剑,在黑暗中乱舞。许久过后,他才慢慢平复了心情,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冷静,冷静。”沐易在心中默念,“既然有光点,就定有希望。” 自我安慰了番,他又看向旁边的岳霆。 “大哥,”沐易抓住岳霆的双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为了茹伊,拉你趟这趟浑水,只要你要活下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岳霆依然没有回答,生死不知。沐易深深呼了口气,开始仔细思索起了这黑洞的状况。 “这么久了,我都不觉得饿。”沐易想道,“我感觉至少过去个把月,大哥的体温还是正常,伤口也再没有鲜血流淌,很奇怪。” 他脑子飞快的掠过很多可能性,当他再次想起茹伊的时候,脑中闪:时间静止! “对,”沐易握拳道,“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就跟茹伊那天使用了时间之沙的时候样。” 想到这里,沐易伸手在岳霆怀里乱摸,翻出了他怀中的那个破损的时光沙漏。 “那个光点,能在这无尽的时间静止中出现,”沐易自言自语,“可能就是时间之沙。如果我能收集到它,就能打破时间的桎梏,甚至能回到过去,及早避开那几人。” 有了希望,沐易心中又燃起了斗志,他睁开双眼,努力向旁边看去,希望能再次看到光点。 过去了很久很久,终于,他又看到了那个光点,在光点飘过他身旁的瞬间,沐易举起沙漏,将光点罩在了沙漏中。 就在这时,他感觉阵眩晕,仿佛又掉进了个漩涡中,身子不由自主的旋转起来,他紧紧抓住岳霆的身体,生怕他遗失在这时间洪流中。 眼前猛然亮,沐易觉得刺眼的厉害,长久在黑暗中生存,短时间没法适应有光的世界。 “咚”的声,沐易重重落到了地上,感觉四肢都散架了。不过他心中只有兴奋,终于逃出了黑洞! “不知这时间回到哪里了,”沐易重重喘了口气,想站起来却做不到。 “年轻人,你怎么来到这里的。”耳边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沐易用手挡住眼前刺眼的阳光,勉强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名约莫六十岁的老者,身穿身青色的长袍,头上包着巾帕,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正在低头朝他微笑。 “我也不知道,”沐易茫然答道,“老人家,您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老夫顾念章,这里是我的家。”老人笑着答道。 “顾念章?”沐易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很早以前听过。 “对了,顾念章不是桥山书院的创建者吗?难道我回到了几千年前。” 想到此处,沐易大吃惊,眯着眼左右瞧了瞧,周围的房屋格局,背后的青山,身旁的湖水,跟桥山书院确有几分相似。 “完了,真完了。”沐易闭眼哀叹。 “什么完了。”顾念章见他躺着不起来,身边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人,也很奇怪,“你受伤了吗,我扶你起来。” 沐易被扶起了身子,稍微活动了下腿脚,便向老者拜谢道:“晚生拜见顾圣人。” “你居然认的我?”老者捻起胡须,若有所思。 “说出来您老可能不信,”沐易恭敬道,“小子是从几千年后回来的。我还是桥山书院的学生,说起来也是您的弟子。” “几千年后?”顾念章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那你说说,你是从哪年回来的。” “就说了您不信,”沐易小声嘟囔了句,又施礼道,“晚辈是从大夏历139年回到这里的。” “大夏历139年?不是周朝了吗?”顾念章问道。 “周朝已经被夏朝取代了。周朝末年,已是大周历6822年了。”沐易老实答道。 “这么说来,已经过去快三千年了啊。”顾念章叹了口气,抬头笑道,“年轻人,你可没有回到过去,这里也不是三千年前的桥山书院,这不过是老夫的隐居之所罢了。” “什么?”沐易瞪大了双眼,看了看手中的沙漏,“我不是用了这个沙漏了吗?那我是怎么逃出那个黑洞的。” “黑洞?哈哈,年轻人,你根本就没逃出你所说的黑洞。”顾念章摇头笑道。 “那这里是?”沐易睁大了双眼,显然难以理解。 “这里是须弥芥子,”顾念章指了指他手中的沙漏,“是它将你带来的。” “那我之前看到个光点?” “不错,这光点就是须弥芥子。”老者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沐易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身边这位也得有人照料。”顾念章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岳霆,“咱们去客堂吧。” 沐易抱起岳霆,跟在老者 后面缓步走去。路上遇到不少人,大部分都是书生打扮,葛衣冠巾,谈吐儒雅。老者随口吩咐了几人抬岳霆去医治,也无有不从,对顾念章极为恭敬。沐易见此更加迷惑,既然是隐居之所,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秀才,难不成这里也有个国家,要行科举吗? 转眼间,二人行到了客堂,名老妪正从堂内走出。 “老头子,来客了啊。”老妪上下打量了沐易,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是啊,多久都没人来过了。老婆子,去帮我俩弄些酒菜,我也想问问外面的事情呢。”顾念章言语颇为随便,跟沐易想象中圣人的形象完全不同。 沐易听二人的说话明白老妪是顾念章的妻子,赶忙低头行了礼。 “你们聊吧,我去准备酒菜,回头别忘了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闷得慌啊。”老妪笑了笑,说完便折身去了偏房。 二人在桌前坐定,沐易行了个弟子礼:“今日能与圣人同桌入席,学生真是三生有幸。” “别学生学生的了。”顾念章轻摇了摇头,“我又没教过你,算不得你的老师。” “可是...” 顾念章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想必是那些腐儒又跟你们定那些繁文缛节了,无聊之举。‘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你叫我声顾老,我称呼你声小友,岂不更好。” “顾...顾老。” “嗯,小友定有很多已疑惑要问老夫吧,尽管讲来。” 说话间,老妪已将酒菜端了进来,其实也不过是碟花生米,两碟凉菜而已。 等老妪离去,沐易帮老者斟了杯酒,道:“念老,小子至今还是云里雾里,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说过了,这里是须弥芥子,”顾念章跟沐易举了举杯,略抿了些酒水,“它不属于任何地方,只是处独立的所在。你也就在这黑洞中能看到它,若在其他地方,它就是虚无,无从查看。” 沐易也喝下了半杯酒,这酒甚是香甜,没有什么酒味,颇为好喝。“那不知顾老为何会在这须弥芥子中。” “若我不在这芥子空间中,又如何能活到现在。”顾念章展颜笑,撑起满脸皱纹。 沐易饶了饶头,暗道的确如此。顾念章活到现在,该有三千岁了。可他身边并无灵气波动,只是凡人个。 “三千年前,我遇到人,确切说,应该是仙人。”顾念章 继续道。 “仙,神仙?”沐易愕然。 “不错,”老者点头,“我们相谈许久,都觉相见恨晚。当时我大限将至,他便送我了这个须弥芥子,在里面可万古长存。我便带了些意图避世的学生和好友,同躲进了这空间内。其实我等并不为长生,只是不愿在尘世中浮沉。” “那这个须弥芥子为何在这黑洞中。这漩涡中心的黑洞又是什么?”沐易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须弥芥子需要灵气维持。”顾念章夹了些小菜,“就像人必须得吃饭样。这位仙人送于我这须弥芥子后便离去了,千年后空间中灵气不足,行将破碎,我便将它送进了这个黑洞中,只因这洞中灵气充盈。至于这黑洞是什么,什么时候存在的,老夫也不得而知了。自那之后,我也再难看到外面的世界。” “那为何我就能进入这须弥芥子呢?以往还有人来过吗?”沐易好奇问道。 顾念章摇摇头:“如是随便有人都能进来,那此处又如何能成为隐居之所。你之所以能够进来,就因为你身上的那个沙漏。” 沐易取出了沙漏,问道:“这个吗,据说它叫‘时光沙漏’。” “不错,这个沙漏就是那位仙人之物,不过后来在争斗中丢失,不知遗落到哪了。只因它已经损坏,那位也就没有去寻找。这沙漏有他的灵气在上面,所以才能被须弥芥子感应,将你传了进来。” “还有这本天书呢?”沐易之前将岳霆身上的东西都取了过来。 “那我就不知道了。”老者摇头。 沐易讪讪地收回了那本天书,他本还想让顾念章帮他解读下,看有没有修行的功法呢。 “念老,不知可有出去这黑洞的办法。”沐易想了想道,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有。”老者点头。 闻此沐易也放下了心来,老者见沐易不再开口,便问起了家乡的近况,周朝灭亡的原因,沐易都作了解答。 二人谈兴正浓时,堂外走进人,对这顾念章作揖道:“老师。” 顾念章微点了下头:“何事。” 这人看了眼沐易,低头道:“与贵客同来的另人,已经不行了。” “什么。”沐易猛然间站起了身,失手将酒杯打碎。 第八十四章 修行层次 沐易站起了身,顿觉天旋地转:“大哥他...他真的没救了吗?” 堂中的年轻人无奈道:“利刃刺破了心脏,回天乏术。” 沐易将双拳紧握,忍不住泪流满面,痛苦地低吼:“大哥,都是我害了你!” 顾念章本与沐易相谈甚欢,突遇这种情况也很意外,只得低声安慰他道:“人死不能复生,小友也切莫太伤心了。” 沐易心中悲痛,回道:“谢顾老挂怀,我与大哥曾立过同生共死的誓言。况且他是因我而死,我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 老者见他竟生了轻生的念头,皱眉喝道:“年纪轻轻,岂能轻言生死,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家中妻儿老小怎么办。” 沐易睁开泪眼,凄然笑道:“回顾老的话,我父母早已双亡,也没有妻子,又跟别提儿女了。这些年直是我俩兄弟在相互扶持。如今他这去,我也再无亲人,又有何挂念。” 顾念章见他所言甚苦,心中也起了怜悯之心,沉思片刻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绝望。若是令兄死于他处,确实无计可施。不过在这须弥芥子中,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沐易听到老者的话,就像溺水时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赶忙跪下磕头:“只要能救得了兄长,沐易什么都愿意做。还望顾老垂怜,救我大哥性命。” “你且起来。”顾念章伸手扶起了他,“这办法虽有,可老夫自己却办不到啊,需要小友自己去努力。” “还望顾老指点迷津。”沐易打起精神,急问老者。 “人之所以为人,其实并不仅仅因为这幅躯体,更在于人的真灵。”顾念章抚须道。 “真灵?”沐易有些疑惑,他从未听说过这个说法。 “不错,也就是寻常人所说的魂魄。”顾念章点了点头,“人若身死,七日后魂魄就会离体,这叫做真灵溃散。溃散后的真灵会失去意识,去轮回之地转生。到那时,真是神仙也难救了。” “顾老的意思是我大哥还有得救吗?”沐易眼中泛起了喜意。 顾念章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弄得沐易会喜,会悲,不知道他是何意。 “他现在确实还算是未死,可不定就有救。这须弥芥子不与外界相连,所以他的真灵无法去转世轮回。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将他救活,毕竟他心脏破碎,身体的生机已经消失。”顾念章沉吟道。 “那如何才能修 复我兄长的身体呢。”沐易急问。 “仙人能啊。”老者笑道。 “顾老的意思是让我找仙人来,帮我大哥修补身体吗?”沐易苦笑,“小子何德何能,能够寻得到仙人帮忙。” 老者轻笑道:“我与那仙人还不是萍水相逢吗?你手上握有他的沙漏,也算是有缘吧。若不试上试,你能甘心?” “多谢顾老指点。”沐易又起身拜,“先生大恩,小子没齿难忘。敢问顾老,您说的这位仙人可有名号,不知去了哪里。” “他的名号,想必你也听说过。”老者抚须笑,“他复姓公输,单名个般字。” “鲁班!”沐易双眼圆瞪,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错。” 沐易慌忙从怀中掏出那本《鲁班书》:“念老,是写这本《鲁班书》的鲁班吗?” “哦?”顾念章眼睛亮,接过书来翻看了几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看来切都在公输兄的算计中啊。” “顾老的意思是?”沐易有些糊涂。 “实不相瞒,此处的黑洞约莫再有千年时光就会崩塌。到时候这须弥芥子就再无存身之地,也只能崩溃瓦解。我等苟活数千岁月,本不在于今后的生死。不过此次小友若寻得公输兄回返来救你兄长性命,我们也能另有栖身之所了。”老者笑道。 “顾老的意思的这切都在鲁班大师的算计中。”沐易眼中亮。 顾念章笑着摇摇头:“我也是揣测,毕竟世事难料啊。不过公输兄最擅长的,就是操控时间。这‘时光沙漏’,就是当年他最心爱之物。所以我才说这切可能他早已料到。” “不知鲁班大师去了哪里?小子这就前去寻找,可莫耽搁了时间。”沐易大喜。 “还不是时候,”顾念章摆手让自己的学生先下去,“我虽没有修行,却也习得些观气之术,以小友眼前灵虚初期的修为,连这颗星球都出不去,何谈去寻找公输兄啊。” 灵虚初期?沐易愣了下,随即便明白了,。想必是因为在黑洞中打通了冲脉跟带脉,灵气更加充盈,这才看起来像普通修行者的灵虚初期的修为。 “敢问顾老,可知这修行的层次如何划分。不瞒您说,小子我这修行修的糊里糊涂,身灵气完全都是自己胡乱修来的。” “这个好说。我虽不懂这修行的法门,可当年大周朝修仙之风盛行,就连乡野小儿都知道那修行的层次 。我就跟你说上说吧。”说罢,他将杯中的水酒饮而尽,润了润喉咙,准备开始长篇大论。 沐易赶忙为顾念章又倒上了杯酒,好让他能随时取用。 “修行之法,何止万千。周朝,不,应该是夏朝了,盛行的功法主要有三种。只修真灵的,谓之尸解**,此法将真灵修炼到定层次后,便要抛弃肉身,被称为尸解仙,也叫散仙;而只修肉身的,则不修真灵,只将**练到极为强横的层次,被称为魔修者。” “而二者之上,便是灵肉兼修的金丹**,也是世人修炼最多的法门,功成后可修成地仙,威力也最大。不过金丹修行者,迫不得已放弃了肉身,就变成了尸解仙。有些到后期注重练体的,也会变成魔修。” 沐易奇道:“如今大夏倒是没有修行者了,不过有很多淬炼身体的游侠,难道行的就是残缺的魔修之法?” “很有可能,”顾念章点头同意,“金丹修行者的修炼层次从低到高依次为:练气、化液、金丹、灵虚、元婴、和合、空冥、化神、渡劫、大乘,十个层次。这些阶段,也都是以金丹修行者体内金丹成长的过程来划分的。” “其他的修行者,则以体表灵气的波动强度为划分标准,也分为十个层次,虽然名称各不相同,但同层次的不同类型修行者实力是样的。由于金丹道影响最大,故久而久之,各类修行者渐渐接受了金丹道的十大层次命名,毕竟这样最方便,交流起来要容易的多。” “那顾老的意思是,我现在体表的灵气波动,跟灵虚初期的修行者的强弱是样的了。” “不错,不知小友是哪类的修行者。”顾念章有些好奇。 “都不是,”沐易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子是自己摸索的法子。修炼的是人体内的经脉。到目前为止,我将任脉、督脉、冲脉和带脉四条经脉打通了,也可将灵气引入体内,所以体表会有灵气波动,不过我既没有金丹,也没有锤炼过身体。” 顾念章双目圆睁,不可思议道:“我知道人跟你修行了同样的法子。不过这经脉修行的法门太过另类,修行下去颇为不易。” “您说的是吕洞宾吧。”沐易问道。 “不错,当年他到处寻求冲开穴道的办法。,也来过这漩涡中的黑洞,在这里打通了两条经脉。不过这里的灵气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他没有其他办法,之后便随着公输兄去了另个星球,希望能再寻找到其他办法。” “另 个星球?那是什么地方?” “你现在还无法理解,其实我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像看到的那样天圆地方。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巨大的球体。而我们所谓的天,也就是宇宙,无边无际,其中有无数跟我们脚下样的球体,我们称之为星球。”顾念章道。 沐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些并不是他最想知道的。 “公输兄当年离去的时候,还带走了大批想去别的星球历练的修行者和凡人。除了吕洞宾外,还有孔丘、李耳、鬼谷子等名士,甚至有其他大陆上的人。等你修为到了元婴层次,就能独自飞离这颗星球,探寻他们的下落。” “多谢顾老,小子还有个疑问,时间真的能够被控制吗?人真的能回到过去,感知未来吗?”沐易问道。 “这个问题我问过公输兄,他没有明确告诉我,只给我打了个哑谜,让我自己猜。”顾念章笑道。 “什么哑谜。”沐易忍不住问。 “你看。”顾念章将酒壶高高举起,松手,酒壶重重落下,将桌上砸出片狼藉。 “这是?”沐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念章摆摆手,转头呼喊妻子来收拾桌子,同时又叫她再准备桌样的酒菜。 老妪以为他们是无意中打翻了桌子,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又端来了新的酒菜。 顾念章将菜碟按照原先的位置摆好,又将酒壶高高举起。沐易下意识地躲避了下,免得酒水再溅到身上。 可顾念章右手松,马上左手就将酒壶抓住了,随后笑道:“你明白了吗?” 沐易挠了挠脑袋:“这意思是回到过去,就能改变未来吗?” 老者呵呵笑:“我当时也是这么猜的,不过公输兄只是摇头。我百般追问下,他才说,如果真能那样,他心中岂会留下遗憾?” 第八十五章 仙界与宇宙 沐易奇道:“鲁班大师什么意思,是说回不到过去,还是不能改变过去的事情?” “我说了,这是个哑谜。”顾念章摇了摇头。 沐易低头思考了许久,忽然有所感悟:“其实第二次上来的酒席已经不是第次的酒席了,只是看起来模样而已。” 顾念章轻抚胡须的手顿了顿,讶异道:“小友所说也有几分道理。” “不对,不对。”沐易又摇头道,“我亲身感受过时间静止,确实是静止的。我还是我,周围的人还是周围的人,并没有换成新的。” “小友还有这样的奇特经历?”老者讶异道。 “不错,我有个...朋友,曾经用另个半残的沙漏,将周围的时间静止住了。那沙漏中装的,便是时间之沙,只可惜她将那沙子用光了。” “时光之沙?应该叫混沌之沙才对,确是那漏斗需要消耗的东西。” “顾老知道这沙子。”沐易忙问。 “公输兄跟我讲过,世界万物皆由清浊二气组成,清气便是我们所说的灵气,根本无法看到,只能在修行中吸入体内。浊气便是我们能看到的世间万物。而清浊二气的来源,便是这混沌之沙。” “那不知何处能寻得混沌之沙?” “你且听我说完。亘古之前,这世界上没有时间,也没有清浊之气,只有片混沌。后来这混沌中孕育出了个生命,便是盘古。盘古大神见四周黑暗片,心中愤懑,便劈开了这混沌。混沌中的清气上浮,浊气下降,就有了光明。可是清浊二气虽然分开,却直有再合拢的趋势。盘古便自爆身体,化身为结界,将清气隔绝起来,那便是仙界。” “原来仙界是这么来的。”沐易第次听到这世界的由来,很感兴趣。 “不错,仙界中只有清气。而除了仙界,便是我们这边所处的世俗界,也叫宇宙。宇宙中,清浊气并存,离结界越近的地方,清气越是浓厚;离结界越远的地方,浊气则越重。在离结界最远的地方,则就是未被劈开的混沌之沙。” “那得有多远。”沐易忍不住问道。 “远到不着边际,而且般人根本进不去,因为那里就是真灵轮回的地方。” “啊,”沐易目瞪口呆,“真灵都会去那里吗?人又为何会在那里转生。” “不仅仅是人,生灵体内都有真灵,都在冥府轮回。个真灵,这辈子是人,下辈子可能是棵树, 是颗草,是匹马,只要是生命都有可能。” “为何会这样。”沐易不解。 “当年盘古大神自爆,身体化为了结界,他自己的真灵则碎为无数片。其实我们的真灵,都是盘古的真灵碎片。” “您是说,我们其实都是盘古大神的部分。”沐易失声叫道。 “可以这么说。盘古真灵碎片中较大的些,便化成了女娲、伏羲这样的大神,他们就居住在仙界。其他小的碎片,便化为了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等其他生灵。” 顾念章抿了口酒,又道:“后来仙界众神太过孤单,女娲便在世俗间塑造了众多的凡人。这些凡人的躯体,跟众神全用清气够成不同,是清浊气混杂而成的。虽是众神的模样,却跟鸟兽树木样,出生几十年便会死亡。” “女娲为了让这些生灵不灭,就在混沌之地,建造了冥府,专门管理这世间的真灵,维持世间生命的轮转。而这些被塑造的凡人,虽然没有众神的能力,却也有着非凡的智慧。渐渐地便有人能够去除身体内的浊气,成为跟神样的躯体,穿过结界到达仙界,这便是仙。仙界这才热闹了起来。” “那这混沌之沙为什么能够操纵时间呢?鲁班大师从哪里搞来的混沌之沙,是在冥府吗?” “混沌之沙确实就在冥府,它本身就是时间和空间的起源,能改变时间也不足为奇吧,至于其中道理,待你寻到公输兄,自可再向他询问。” “小子受教了。”沐易又行了礼。 “不必如此多礼,此番小友去寻找公输兄,也为须弥芥子中的众人寻到了份生机,老夫其实应该感谢小友才是。”老者笑道。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沐易便起身告辞,想去看看岳霆的情况。顾念章招来方才来过的学生,带着沐易同前去。 这须弥芥子内的空间,并不算大,远远都能望见边界,空中好似个巨大的穹窿倒扣,虽然没有太阳,却泛着青蓝色的光。地上除了众人居住的书院,便是遍地的农田,这也是众人赖以生存的基础。除了些在耕田劳作的人,其余的都聚在起谈经论道,怡然自得,颇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带路的这名书生名叫姜石,性格很是温和,路上好奇地问东问西,很快跟沐易熟稔起来。 在间偏房中看到岳霆的遗体,沐易忍不住双眼泛红。姜石见状安慰道:“家师既然有救人的办法,沐老弟就该早日去寻访仙人,在此暗自伤心也是徒然。” 沐易猛然醒悟:“多谢姜兄提点,沐某失态了,我这就寻处地方修炼,好早日去寻访仙人。” 姜石拱手道:“足下根骨奇佳,想必日后修炼定会有所成就。姜某这里有不情之请,还望能成全二。” 沐易也回礼道:“姜兄但讲无妨。” 姜石叹了口气:“我等虽隐居在这须弥世界中,心中却难免也有些牵挂。我有兄长,名唤姜尚,字子牙。昔日也与公输先生同离去。日后沐老弟若是能见到他,也帮我捎个口信,让他与公输先生同回来相聚番。” 沐易自然允诺,姜石拜谢番后,便与他同回到了客堂中。 顾念章见他回返,开口问道:“小友今后什么打算,是准备在这黑洞中修炼,还是想回返到人世间。” 沐易思索片刻后道:“小子修行的经脉之法与旁的办法不同,需要有充足的灵气冲击穴道方可,打坐行气虽能扩宽经脉,却无法更进步。更可况我在人间还有诺于人,不能失信。还望顾老能帮我离开这个黑洞。” “好说。”顾念章点头,随后从袖口取出个玉简和张符文,“这玉简中记载了那星球的位置。这个挪移符,可脱离黑洞的桎梏。如今就这张了,小友此去,若找不到公输兄,就不要再进来了,否则就真要困在这黑洞中了。” 沐易听闻这是最后张挪移符,感到责任重大,深深拜道:“沐易在此立誓,定不负顾老所托。” “好,”顾念章满意地点了点头,“黑洞中无日月,可这须弥芥子中时间是流逝的。每隔百日才能开启次通道,到时我自会传你出去。你也不必急于寻找仙人的下落,毕竟还有上千年的时光。至于令兄的身体,我会命人妥善保管,不必挂念。” 沐易听到暂时还出不去,只得寻了间屋子暂住了下来。每日里打坐完毕后,就与书院中众人谈经论道,排解下心中的烦忧。 百日之期转眼即至,顾念章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挥手,沐易眩晕过后,又回到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试了行了半天气,这黑洞中的灵气果然已无法在提升他的修为。沐易的修行方式与旁人大不相同,需要大量的灵气冲击经脉才有效果,打坐行气只能回复丹田中缺失的灵气,略微扩宽下经脉。 轻轻捏碎手上的挪移符,沐易眼前晃,已经出现在漩涡的上空,他略微辨别了下方向,转身向北大陆飞去。 “二哥。”就在飞临原先激战过的小岛时,个清冷的 声音传来。 “阿南!”远远看到岛中那个孤傲的身影,沐易心中十分欢喜。刚失去了岳霆这个兄长,他心中对兄弟之情看的更为重要,俯身便闪到了阿南身边。 “大哥呢。”阿南看了看沐易左右,脸上有些不安。 沐易低头默然了半晌,低声道:“大哥受了致命重伤,暂且出不来。” 阿南闻言并没有很激动,只是问:“那四人呢。” “他们都死了。”沐易神色黯然,“也算是为大哥报了仇。” 阿南叹息了声,抬眼道:“二哥,这趟柔然之行,我们真不该来。” 沐易闻此更是心若刀绞,慨然道:“不错,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大哥。”他拳击碎了身旁的礁石,手背上鲜血直流。 “我不单单指的这个。”阿南摇头。 沐易愕然抬头道:“还有什么事情。” 阿南从怀中取出幅画卷:“我找到了杀害我师父凶手的画像,就在这里,你看看。” 沐易从他手中接过画卷:“不论是谁,二哥都帮你报...” 话没说完,他突然愣住了,画中之人他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这人是?”沐易迟疑地问道。 “二哥,你到海水中照照吧。”阿南又叹了口气。 沐易下意识看向脚边的水坑,张棱角变得分明的脸倒映了出来,他骇然发现,这画中的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这,这怎么可能。”沐易惊道。 “我也知道不可能,当时你才十几岁。”阿南摇头,“可我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跟你完全相像之人吗?这也太过凑巧。” 第八十六章 相忘于江湖 “你这画像哪里得来的。”沐易抬头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那日你与大哥落入那漩涡中,我以为你们必死,便去寻剩余的那名土黄汉子报仇。那人只会蛮力,虽然修为高出我不少,可我拼着受伤还是杀了他。”阿南缓缓道。 “能杀了金丹后期的修者,三弟你的剑术果真了得。”沐易木然道。 “之后我便继续寻找杀师凶手的线索。让我意外的是,这里见过此人的目击者不少,其中人正好是画师,便帮我画了这幅画像。来过北大陆的夏人近百年来就他个,不会搞错。”阿南闭起了双目,叹声道。 “不管怎么说,当时我才十几岁。你知道的,这人不可能是我。”沐易摇了摇头,将画像还给了阿南。 阿南卷起画像放入怀中,慨然道:“我知道,我也是心烦意乱,所以才在这岛上静坐,同时也是为了证实件事情。” “三弟,你放心,我定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的。估计是因为那人相貌太像我了。”沐易声音有些酸涩,阿南的怀疑让他心里发苦。 “其实,大夏目击者描述的凶手相貌就很像二哥你,所以你立西夏国后,我直没帮你。”阿南没有回应沐易的话,继续道。 沐易心中很痛,他刚失去了个兄弟,又要被另个兄弟怀疑:“三弟,你知道那肯定不是我,当时我不过十几岁!手无缚鸡之力。” “我也不想怀疑二哥。”阿南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我知道凶手不是现在的你,可我不知道是不是以后的你。二哥,你不该告诉我‘时间之沙’的事情。” “这!”沐易愣住了,如果真的能逆转时间,以后的他回来去做些事情,确实是可能的。 “你是说以后的我回来杀了你师傅?这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就算要回来,也是杀了那五个围攻我们的人吧。”沐易辩解道。 “这就是我想证实的事情,如果你死了,就不会有未来的你。”阿南目光如电,射向沐易,“这里本就是死地,为何其他人都死了,独独二哥你能活着出来?” 被阿南的眼神刺得生疼,沐易只能默然不语。 “或许是我误会你了,二哥。”阿南收回目光,轻声道,“我的心很乱,不适合再跟着你了。我打算回大夏,再想办法搞清楚这切。” 沐易嘴张了几次,也只能蹦出句:“路珍重。” 阿南长叹了声,跳入了旁边的艘小船, 飘然远去。 目送着阿南消失在海面上,沐易行热泪才忍不住落了下来。 要找到柔然部族并不难,尤其是对沐易这样的修行者来说。当他踏入柔然王帐时,茹伊正身着王服,与蒙自等人商议事情。 眼前的茹伊,已经有了些上位者身上那种睥睨天下的气质,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夏宇轩。 “沐易,你回来了。”茹伊开始很惊喜的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又压抑了自己的感情,坐了回去,只是淡淡挥手道,“大将军快请落座。” 沐易突然感到阵悲哀,他仿佛又回到了大夏,在太和殿中面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夏宇轩。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并未落座,只是摇头道,“如今形势如何,看样子柔然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 蒙自见了沐易也很高兴,替茹伊答道:“多亏了南大侠前些日子杀了那车师的最后名供奉,如今阴石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在柔然部落召集了五十余万壮年男子入伍,还搜集了十余万匹战马,就等大将军带我等杀向车师王城了。” 沐易点了点头:“也不必如此麻烦。如今我修为大涨,车师也没有了供奉。今日我便去杀了那阴石,蒙将军可率军直取车师王城。”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茹伊听沐易口气有些不对,忙问道:“这些天你去了哪里,军师呢?” 听到茹伊提到了岳霆,他心中阵刺痛,头也不回的答道:“他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这算是我对她最后的交待吧。沐易在飞临车师王帐时心中暗想。 没有废话,沐易直接取了阴石的项上人头,其余领兵的将领,也个没留。他如今的修为已不惧怕普通的游侠高手。草原的政权都是建立在首领的无上威严之下,失去了统领,这些车师的军队,就像没头的苍蝇,被蒙自的柔然军逐个吃掉。 三个月后,柔然部族重新返回了天澜草原。在亡国三十年后,他们再次夺回了对北大陆的统治。 庆功宴上,蒙自大着舌头搂住沐易的肩膀:“沐兄弟,我柔然族能重新回到这草原,全靠了兄弟你啊。老哥哥我知道你对茹伊往情深,赶明我给你们张罗,咱们也来个双喜临门。哈哈。” 旁边些也知道沐易跟茹伊关系的将领,闻言也哈哈大笑,纷纷上前与他对饮。 看着这些人兴奋的样子,沐易却黯然神伤。这里不是他的家,这里的喜悦,也不属于他。 宴席上的喧闹让他极不舒服,应付了苏泰等几个熟识的将领后,沐易便起身离开了席位。 草原上的冬天很漫长,触目所及的只有茫茫的白色,不似大夏那般山川秀丽。 “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身后传来了茹伊轻柔的声音。 “没什么,毕竟我不是柔然人。没有你们复国的那种欢喜吧。”沐易没有回头,“你怎么也出来了,今天不应该是你最高兴的日子吗。” “我本来也这么觉得,”茹伊叹息声,“可我没有半点喜悦的感觉。可能是忧虑怎么治理这个国家吧,我真是没半点信心。” “慢慢会适应的。”沐易敷衍道。 “嗯,还好有你。”双玉臂围在了沐易身前。 他身上僵了僵,挣脱了她的怀抱:“我只懂带兵打仗,不懂治国,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 茹伊对他的反应很惊讶:“你怎么了,今天好像很不开心,是不是岳霆出了什么事了,今天我又没看到他。” 沐易默然了半天,最终还是告诉了她:“大哥已经死了。” “什么?”茹伊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俩人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茹伊抬起双泪眼:“你是在怪我。” 沐易摇了摇头:“没有,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跟你没关系。来柔然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怨不得旁人。” “你还是在怪我,”茹伊泪眼婆娑,“我就怕你有什么闪失,所以直不想你知道我的身份。” 沐易自嘲的笑了笑:“真不怪你,刀剑无眼,战场本就是凶险万分的地方。我杀伐半生,早有这个觉悟。本来打算明天跟你告别,不过既然今天碰面了,我就提前道声珍重,以后切要小心。” “你要走。”茹伊咬了咬嘴唇,脸上阵凄凉。草原上的寒风顺着她王服的衣领灌入她的身体,让她遍体发寒。 “嗯,”沐易转过了身,“本来我之前就准备走了,只是还没完成对你的承诺,这才耽搁了几月。” “你说过,定会娶我的。”茹伊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刺得他眼睛有些生疼。 避过了她的目光,沐易转过头道:“是你说要我帮你完成件事,就嫁给我,并不是说我定会娶你。如今我帮你完成了你想做的事情,却不需要你的这种报答了,不是更好吗。” “你是觉得我不喜欢 你,只是在利用你吗。”茹伊声音有些凄凉。 沐易心中有些疼,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说些好话哄哄她,可想起岳霆,他的心就又冷了起来:“或许是吧,大哥直这么提醒我。现在他死了,就当我在遵循他的遗言吧。” “我明白了,”茹伊转身看向了草原,“或许这切早就注定了。是我欠你太多,我这生只为复国,注定要失去其他。” “不是的,”沐易摇头,“你要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可我忍受不了你的不在意。最近我直在想,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有。我回忆了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最后只得到了个否定的答案。或许明天你会嫁给我,可我在你眼中算什么?个帮你征战的大将军?还是个能保护你的供奉?” 沐易的话像把尖刀刺进了她的心里,脸上被吹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觉得我直就是利用你。” 沐易茫然地笑了笑:“今天我看到王位上高高在上的你,不像是我认识的茹伊,却像是曾经的夏宇轩。夏宇轩用爵位、用女儿来笼络我。你呢?用你自己吗。” 茹伊被他的话深深刺痛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我是想复国,我是要做女王,这是我的责任,我没得选择。” “没得选吗?”沐易转头看向了她:“不错,为了报父仇,为了复国,你必须得努力下去,我也理解你,千里迢迢赶来帮你。可现在呢?仇也报了,国也复了,你就不能在离开吗?清清她就从来没贪图过那个皇位。只要你跟我起去救大哥,我依然会娶你,依旧宠你!” “你后悔了是吗?”茹伊闻言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嗤笑道,“你是后悔选了我吧,否则现在说不定早就左拥右抱,还在西夏做你的摄政王呢。” 沐易瞳孔剧烈收缩了下,茹伊的话让他更为生气,怒道:“我沐易这辈子从不会后悔。我当初选择了你,现在我又不要你了,这总行了吧。” 茹伊感觉心中好像有东西在破碎,疼的她说不出话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们既然不能相濡以沫,就相忘于江湖吧。” 第八十七章 南归 初春的大夏,片生机盎然,沐易在老家为岳霆立起了个衣冠冢。没有墓碑,只有个简单的小坟包。 “大哥,此行我也没什么把握,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今天就算是为你入土为安了。”沐易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以沐易如今灵虚初期的修为,飞越蒙海不过是天的光景,刚到夏朝的地界,他就回了趟老家,拜祭下父母,同时也为岳霆立起了这个衣冠冢。 安川还是那个安川,可惜已没有值得他挂念的地方,就连书院的赵老夫子、钱勇等人,这些年也逝去了。 “大将军,您不是说还有希望救活军师吗,不需如此难过。”随着沐易归来的苏泰在旁劝道。 沐易站起来点了点头,能将苏泰安全带回来,算是这趟柔然之行唯值得高兴的地方了。 “咱们回南夏吧。”沐易抓住苏泰的肩膀,向南飞去。 年过去了,大夏也从战乱中恢复了过来,到处是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看来吐火罗没有乘机对大夏发难,想必夏青鸾也暗地笼络了些修行者,才能抵住吐火罗的神师。 “爹、怡瑶,我回来了。”刚落入院中,苏泰就开始兴奋地大喊。苏琦的大将军府顿时鸡飞狗跳,男女老少从各个屋子涌了出来。 苏泰顾不得人多眼杂,上来就拥住了妻子,离家的这年,他也懂得了什么叫珍惜。 苏琦顾不上斥责苏泰的失礼,拉着沐易哈哈大笑道:“这还不到年,沐老弟就功成身返了。对了,岳老弟呢?怎么没起回来。” 旁的苏泰忙向苏琦使眼色,又在他耳边低语了番,苏琦听后心里沉,知道岳霆凶多吉少了。 “大哥他确实出了些问题,不过苏老哥不必挂怀,此次我将令郎送回,就准备去救他。”沐易见场面有些沉闷,出言解释道。 “说的对,岳老弟是员福将,肯定没事的。俗话说得好,‘吉人自有天相。’老夫也不信他会就此身陨。”苏琦嗟叹声,“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屋说话。” 沐易没有动,只是拱了拱手:“我就不进去了,把令郎带到我就安心了。沐某还得筹谋救兄长之事,耽搁不得,还望苏兄体谅。以后南夏的事物,就多多仰仗苏将军了。” 苏琦知道沐易心中急切,也不再强留,点头道:“南夏的事物,沐老弟不需挂怀,如今我等也寻了两位供奉保护小皇帝。以后若有用得到老夫的,尽管来找我。” 沐易答应了声,便闪身离去。其实他是不想再干涉南夏的事情,否则苏琦肯定又陈芝麻烂谷子的跟他说堆,他想抽身都难。 解决了最后件心事,沐易开始思索起了今后修行的事情。他如今可以御风不坠,但还无法脱离这个星球。看来真如顾念章所说,必须达到元婴层次的灵气修为后,才能去其他星球寻找鲁班的下落。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去找言灵国的念老问问情况,蒙海绝地的事情还是他告诉沐易的。 临到言灵城,沐易又有些犹豫,毕竟当初他出言伤害了念祎。如果念老因此怪罪他的话,可就麻烦了。 没敢直接去寻念老,沐易先去了念祎的宫殿。玉石所制的门板缝隙较大,沐易透过门缝看到念祎正端坐在玉床上发呆,便咳嗽了声,轻声道:“念祎,我可以进去吗。” 正在发呆的念祎听到这声呼唤,身子微微僵,脸上涌现出欢喜的神色。不过随后她又摸了摸脸,装出副冷冰冰的样子,哼了声:“进来吧。” 沐易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转身刚掩上了门板,柄飞剑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还好意思回来,不陪你那个海誓山盟的红颜知己了吗?” 沐易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那日是我失言,你不要生气,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我可不稀罕你来看我。”念祎抓住飞剑在他肩膀上按了按,“你不说我逼你娶我吗?真以为老娘稀罕你啊,信不信我现在取了你的小命。” “别老娘、老娘的了,多显老。”沐易咽了口唾沫,“这飞剑锋利的很啊,你可小心点。” “哼。”念祎见吓到了他,心满意足地收起了飞剑,“小岳子呢,怎么没跟你起来。” “他...”沐易话音转低,“大哥他死了。” 念祎愣了愣,随后眼中浮现出了雾气:“他怎么死的,你快跟我说说,我找祖爷爷帮他报仇。” 看到念祎急切的神情,他心里很是欣慰,念祎终究不是茹伊,在她心中,最看重的不是权力,而是亲情。 简略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遍,念祎才放下心来:“还好有的救。我就说那小妮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要帮她复国,这下可害死了小岳子。” 沐易笑了笑:“大丈夫诺千金,答应她的事情,我就会帮她办到。救大哥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去做,哪怕粉身碎骨。” 念祎呆了呆,随后取出个小 杯子:“你把这半杯琼浆玉液喝了吧,也好及早提升功力,去寻找那仙人来救小岳子。” 沐易心中暖,将杯子推了回去:“你的心意我领了,蒙海绝地我都去过了,如今这琼浆玉液对我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念祎嘟了嘟嘴,将杯子取了回来,想必是不满自己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沐易见她这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蛋。 “你干什么,耍流氓。”念祎嗔怪了声,却没有避开他的手。 转而握了握念祎的小手,沐易心中叹息了声,其实他不是不喜欢念祎,只是当初心想跟茹伊在起。 “怎么,被人家甩了,就想起回来找我了啊。”念祎不满地横了他眼,神色却略显娇羞。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沐易心中也轻松了很多,打趣道:“你不说预见了我们在起么,看来我还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啊。” “那是当然,”念祎颇为自得地晃了晃脑袋,“言灵的预言术传承上万年了,岂能有假。要不是因为这个,那天你那么对人家,我可不会再原谅你呢。” 沐易突然心中涌起阵冲动:“那你嫁给我,跟我起去找鲁班大师救岳霆可好。” “好啊,好啊。”念祎没有丝毫犹豫,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我这就去跟爷爷说,咱们这就动身。” 沐易心下很是感动,茹伊的做法让他心里很压抑,他真的很想找到个真正能陪着他的女人。 “也不急于时,”沐易忙按住跃跃欲试的念祎,“你现在修为到什么层次了,没有元婴的修为出不了这个星球的。” “要求这么高啊,”念祎撅起了嘴,“我现在才化液中期,祖爷爷让我到了后期再服下这琼浆玉液,争取结丹,举突破到金丹期。对了,小沐子,你现在什么修为了。” “嘿嘿,”沐易笑道,“哥哥我可是到了灵虚期了,小丫头你可得努力了啊。” “什么,”念祎倒吸口冷气,“爷爷说他都没见过灵虚期的强者呢。你快给我展示下,看看有多厉害。” 沐易闻言有些尴尬,运起飞剑舞动了几下:“我是徒有修为,没有功法啊。除了灵气更多、更纯外,就没啥用了。还跟游侠似得,只能拿把剑上去砍。” “嘻嘻。”念祎笑的花枝乱颤,“你也太没用了,那你算什么修行者啊。” “你还说我,”沐易不服气地说,“你 还不是用飞剑啊。” “人家还不是想跟你样吗。”念祎脸上有些红晕,“我就是拿来玩的,又不会什么招式。” 沐易听后心中荡,念祎对他用情颇深。他忍不住伸出双臂,想拥她入怀。 “啊!”沐易惨叫了声,就在他抱上去的那刻,念祎身上突然涌出了股火焰,烧的他上蹿下跳。 “让你见识见识本姑娘的手段。”念祎看到沐易的狼狈样,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被烧的满脸乌黑,沐易无奈地看了看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闹了。 “快去洗洗,别弄脏了人家的床。”念祎嫌弃的看了看他,随后将他轰出了房门。 还好言灵宫内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沐易寻了个地方洗了洗,又顺手偷了件衣服,这才蹑手蹑脚地跑了回去。 这下俩人都是白衣,倒是更加相配了,二人又打闹了半晌,天已擦黑,念祎跑出去领了晚饭回来,跟沐易起吃。 看着玉桌上的半碗稀饭、半碟青菜,沐易终于理解念祎为何说言灵宫清苦了,也明白为什么她的身材这么好了。 瞥了眼念祎的胸脯,他暗想,也不知怎么养这么大的。 只喝了口稀粥,沐易将剩余的食物全都推给了念祎。可她却执意要沐易多吃些,还不时喂他些青菜。 本来沐易是打算找念老的,可是二人的甜蜜让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甚至回想起了跟茹伊在山洞里的时光。 “我还想那些事情做什么。”沐易使劲摇了摇头,甩开了多余的心思,将剩余的稀饭全都喂给了念祎。 吃完了饭,俩人合衣躺到了玉床上。沐易从背后轻轻抱住念祎,脖颈间的呵气让她格格直笑。 “晚上老实些,小心我惩罚你哦。”念祎回过头,挥了挥小小的粉拳。 “我会很老实的。”沐易握住了她的小手,“睡吧。” 第八十八章 定亲 “懒猪,快起床了。”个声音钻进了沐易的耳朵,他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又睡了过去。 念祎无奈地看着床上的沐易,这玉床是由大块坚硬的千年暖玉制成的,连个被褥都没有。她平时最多睡个时辰就腰酸背痛了,没想到沐易竟然睡得这么踏实。 “你还是真是老实。”念祎脸色有些微红,她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可那天听到沐易说过夫妻之间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她竟然有些小小的期待。 收拾下心思,念祎出去领了半碗稀饭回来,终于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又是稀饭啊。”沐易睁着睡眼,有些不满。 “有的吃就不错了,”念祎拿来毛巾帮他擦了擦脸,“去洗漱下吧,马上我们就要开饭了。” “就这半碗稀粥还开饭。”沐易嘟哝了句,转身找地方洗漱去了。 修行到金丹期,其实已经可以辟谷,沐易平时除了满足些口腹之欲外,并不需要再进食,天地灵气自然会补充他身体所需。金丹以下的修行者还达不到这种程度,不过所需要的食物也极少,吃多了反而会增加体内的浊气,不利于修行。毕竟所有的物质,都是由浊气组成的。 逼着沐易喝下了小半碗稀饭,念祎满意的将剩下的稀粥扫而空,看那样子,意还犹未尽。 “你睡这玉床就不硌得慌么。”念祎摸了摸半饱的肚子,收拾起了碗筷。 沐易笑了笑:“只要在你身边,不管睡在哪我都觉得香。” “跟小岳子学坏了,就会讨女孩子欢心。”念祎嘴上虽这么说,可脸上还是浮现起了笑容。 “不骗你,以前我睡觉总是不踏实,直做梦。”沐易挠了挠头,“对了,你祖爷爷不忙吧,我还想找他问些事情呢。” “不忙,我这就带你去。”念祎立马放下了碗筷,拉起了沐易的手就要去找大祭师。 这会风,会雨的,让沐易有些不适应。跟茹伊比起来,念祎真是太活泼了。 言灵的宫殿还是那么冷清,二人在宫里跑了半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看来祭师们都在屋内苦修。 言灵的底蕴确实可怕,其他国家也就能寻到几个供奉,言灵国却有这么多自己培养的修行者。还好言灵不在意世俗的事情,不喜征战。否则这南大陆,早就被统了。 推开最大的那座宫殿的殿门,沐易看到念老依然端坐在玉床上,连动 作姿态都跟往常样,仿佛在他身上,切都没变过。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见过念老,小子向您赔罪了。”沐易有些心虚,不知念老有没有怪罪他。 “我说过,凡事不必强求,随心而为就好。”念老知道沐易心思,笑着宽慰道。 念祎拉着盘腿坐在了念老面前的地上,言灵国习惯席地而坐,室内的地面,也都是由白玉铺成。 “小友是准备出远门了吧。”等沐易坐定,念老先开口问道。 “念老慧眼如炬,想必早就预见了小子这次来的目的。”沐易知道言灵宫预言术的厉害,低头应道。 大祭师摇了摇头:“老朽可没预料到你会来,只是我言灵数百名祭师再也没预见到小友以后的事情,所以定是离开这片大陆了。”说罢,他又慈爱的看了念祎眼,“祎儿也是。” 念祎脸上泛起片红晕,显然是听出来念老话里的意思:俩人要同走了。 沐易呆了呆,点头道:“念老猜的不错,我兄长遭遇了不测,小子正打算找寻仙人替他续命,这走,也不知要多少岁月。” “嗯,”念老捋了捋胸前的长须,“既然如此,老朽打算为你二人定下这门亲,日后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小友这次不会再拒绝了吧。” 沐易闻言百感交集,他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是茹伊的选择让他心痛。事已至此,他只能收拾起这些心思,俯身道:“念老既然看得起小子,沐易定不会负了您老的期望。” 念老听此大为宽慰,心中终于放下了块石头,出言道:“祎儿现在的灵力已经接近化液后期了,我打算亲自为她护法,待她突破到金丹期,老夫也就放心了。以后的事情就看你们自己了。” 沐易点头应允,之后又对念老讲起来蒙海绝地之事,希望他能指点下如何提高自身修为。 念老听后沉思了半晌,摇头道:“老夫当年也差点被卷入蒙海绝地的漩涡。那些琼浆玉液,就是在漩涡中得到的。想必这玉液是由于漩涡中心的灵气过于稠密,由灵气液化而成。你的经脉修行之法与我等修炼金丹的方法大不相同,彼此没有借鉴之处,连千年前的顾老夫子都没主意,老朽也更没有什么好办法啊。” 沐易听后不由有些失落,修为提不上去,再去寻仙人也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念老见他心情低落,安慰道:“虽然老夫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我倒 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试试。” 沐易打起精神道:“小子愿闻其详。” “你说那黑洞中灵气充盈,直接帮你打通了两处经脉。因此老夫觉得,你需要极为浓郁的灵气才能继续打开其余经脉。这琼浆玉液不再有用,想必是因为其中蕴含的灵气已不足以瞬间充满你的经脉,继而再冲击其他穴道。如果你能找到灵气更为浓郁的灵物,想必用处会很大。” 沐易愁道:“那我这修行也太费了。般的灵草仙玉都没用啊,去哪里才能找更好的灵物。” 念老思索了片刻道:“咱们这片大陆确实不好寻到,不过这个星球上,至少有四五块大陆。你如今修为已到了灵虚,御风渡海不是问题,可以去别的大陆寻上寻,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沐易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念老沉默了片刻,又道:“有件事情,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念老只管道来。”沐易欠身道。 念老看了眼念祎,叹气道:“前些日子,你那三弟阿南,竟然前来向念祎提亲,我和念祎自然都没有答应。不过,你也得小心处理此事,切莫因此事让你们兄弟间有了隔阂。” 沐易听到阿南竟然也喜欢念祎,还前来提亲,不由皱起了眉头。 念祎见沐易皱眉,怕他有什么误会,急忙解释道:“你别瞎想,我点也不喜欢他。前些日子阿南突然到了言灵找我,我还以为他是帮你捎口信的,就去宫外见了他。没想到他开口就说喜欢我,我婉言拒绝后,他竟还去向祖爷爷提了亲。” 沐易叹了口气,虽然俩人有些误会,可是他还是相信阿南的人品,想必他确实是喜欢念祎。 摇了摇头,沐易向念祎道:“我没瞎想,不用担心。阿南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应该是回南夏了吧。”念祎吐了吐舌头,显然根本就没留意阿南的去向。 “不错,他是北去了。”念老接口道。 “多谢念老提醒。”沐易躬身拜,“小子以后会注意的。” “好了,没有其他事情,你们就先下去吧。人老了,就容易疲倦啊。”念老笑了笑,神色略显疲乏。 不敢再打扰念老休息,沐易跟念祎起退出了宫殿。刚出了门,他才想起,忘了跟念老要间房子了。 “住我的屋子你还不满意啊,”念祎嘟起了嘴。 “不是,我是怕你不方便 。”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嘻嘻。” 回到了房间,沐易考虑起了二人修行的事情,朝念祎问道:“你修行需要什么灵物之类的吗,我帮你去寻。” “祖爷爷早就为我准备好了,哪还需要你。放心吧,不会拖你后腿的。我丹田内灵气已有半数化为液态了,再修行几天,就能跨入化液后期,到时候我饮下那半杯玉液,定能依据突破到金丹期。”念祎颇有些得意。 “那就好,”沐易挠了挠头,“那咱们起打坐吧,可别耽搁了修炼。” 念祎乖巧地点了点头,稍微整理了下屋子,就与沐易起在盘坐到了玉床上,不会就入定了。 沐易将灵气沿着任督冲带四脉反复运行,半晌后却没有丝毫效果,颇为无奈。虽然他的膻中穴就是靠行气才松动的,可之后再打坐,基本就没效果了,只能补充损耗后的灵气。而金丹修行者,可以将灵气在丹田中凝聚成液态,继而蜕变成金丹。每次行气都可以增加金丹的分量,直到丹碎婴成。 念祎有这么个祖爷爷在背后撑腰,修行果然是比常人方便的多,每天都要消耗不少天材地宝。可惜言灵人不炼丹,不知是他们不会,还是觉得没必要。 “要是清清在的话,说不定念祎能事半功倍。”沐易忍不住想道。随后他又给了自己巴掌,“想啥呢,到时候俩人还不得又打起来。但愿清清能专心修行吧。”沐易叹了口气。 他正胡思乱想间,念祎睁开了双眼,满目都是欢喜的神色:“小沐子,我到化液后期了,马上就能冲击结丹!” 第八十九章 远行 “真的吗?太好了。”沐易回过神来,很是兴奋,“我这就去找你祖爷爷,由他为你护法,定能举结丹。” 与几年前相比,念老确实衰老了很多。听到沐易的消息,他挣扎了几次才在沐易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长吁了口气后,才冲沐易笑道:“真是老了啊。” 遥想起两年前还健步如飞的老人,沐易心头颇不是滋味。扶着念老的胳膊,他才发现老人仙风道骨的面容下,身体其实骨瘦如柴,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缓行在宫内白玉制成的走廊上,念老显然也发现了沐易心态的变化,淡笑声道:“怎么了,被我这老态龙钟的样子吓到了吗。” 沐易默然,不知该如何接口。父母去世后,他就失去了长辈的爱护。跟念祎相好以来,他心中也将念老看做了自己的爷爷,如今看他这垂垂老矣的模样,心中很不好受,他生怕念老也会仙去,再失去个亲人。 “若不是因为祎儿,我怕都撑不了现在了。”念老觉察到他的心思,轻叹了声,“我放心不下她,直才勉力苦撑。” 沐易心中苦涩,面对这个给了他很多帮助的长者,也只能劝慰道:“您老莫要如此说,我跟念祎还要好好孝敬您呢。” 念老笑着摆摆手,堆起了满脸的褶皱:“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念祎此次结丹成功后,你们就立刻动身离去,莫要让祎儿知道我行将就木的事。” 沐易沉默半晌道:“她总会知道的。” “你们此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到了那时候,她应该也有心理准备了。”念老转过了头盯住了他,“我信得过你,年轻人。对她好点,她是个好孩子。” 看着念老那双浑浊的眼睛,沐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算没有念老的嘱托,他也不会让念祎受半点伤害。 “咚咚”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显得沉闷而凄凉。老少两道身影,被落日的余晖拉的越来越长。 “祖爷爷了,您来啦。”念祎欢快的笑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闷。念老长眉展,笑道:“祎儿,事不宜迟,抓紧结丹吧。有我二人在此为你护法,定没有什么问题。” 念祎乖巧地点了点头,走回床上盘起了双腿,又将桌上的半杯玉液饮而尽,随即气沉丹田,开始吸收玉液中浓郁的灵气。 眼看着念祎肤色逐渐变得血红,念老轻声对沐易道:“你将双手放于她后背上,帮她调和下体力狂暴的灵力。” 看着念老连路都不动的样子,沐易知道他也是力不从心,虽然不懂如何帮人护法,也只能依言在念祎身后坐下,双掌紧贴于她的后背。 刚碰到她的身体,沐易感觉股狂暴的灵气向他涌来,他自然地张开了檀中穴,这些灵气找到了宣泄口,涌而入。 念老见状急道:“将这些狂暴的灵气净化完后,再送回她的体内,莫要自己吸收,否则她体内的灵气就不够结丹了。” 沐易猛然惊醒,急忙停止了对念祎灵气的吸收,转而将体内的纯净灵气输入到她的体中,补充耗损的灵气。 如此反复了十余次,念祎的肤色逐渐恢复了白润,呼吸也逐渐平稳。沐易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气息开始狂涨。 “啊”的声,念祎吐出了口鲜血,脸上开始变得苍白。念老眉头皱,神色略显焦急,显然念祎结丹遇到了麻烦。 感受到念祎体内灵气变得紊乱,沐易急忙将她体内杂乱的灵气吸走,又源源不断输入自己丹田内精纯的灵气,尽量帮她维持体内灵气的平衡。 逐渐的,两人之间建立了种循环。灵气从念祎体内流出,经沐易的身体过滤后又回到她体内。许久之后,念祎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体内灵气的运转开始加快,显然到了结丹的关键时刻。 猛然间,沐易感到念祎体内传来阵汹涌的吸力,将他丹田中的灵气快速抽出。他知道是念祎需要更多地灵气来结丹,也就放开了穴道,任她索取。 中丹田中的灵气先空了,接下来是下丹田,最后连上丹田的灵气都被全部抽走了,念祎的结丹却还没有停下来。丹田灵气的抽空对他的伤害很大,豆大的汗珠颗颗滴落下来,沐易全身湿透,三个丹田处仿佛针扎般疼痛。 强打起精神,沐易开始压榨经脉和穴道中的灵气,尽量挤出点灵气送入念祎体内,帮她将丹田中的液态灵气转化为固态的金丹。 念祎丹田内,仿佛是片灵气的汪洋,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将这“海”中的水不断压缩。直至粘稠,凝固,粒金黄色的金丹,终于结成了。 感觉到念祎不再吸收灵气,沐易松了口气,开始运转经脉,补充自身的消耗,这种极致的压榨让他产生了透支的感觉,经脉不时抽搐。 长舒了口气,念祎睁开了双美目,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看到眼前端坐的念老,兴奋道:“祖爷爷,我成功了。” 念老用食指在嘴前轻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 指了指她的身后。 念祎扭过头去,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沐易,立时明白直都是沐易在帮她输送灵气,眼中顿时泛出了泪花,又是感动、又是高兴。 沐易打坐了半晌,待经脉中灵气充盈,便停止了行气,想查看下念祎的情况。 双眸刚睁开,沐易就看到了念祎含泪的面庞。不等他有所反应,念祎就下子抱住了他,又是哭又是笑,搞得他不知所措。 “念祎,祖爷爷还在这呢。”沐易瞥到了身前微笑的念老,忙轻声劝她先起来。 “女大不中留啊,老头子我在这里碍眼了啊。”念老扫平日里的淡然,哈哈大笑道。 “祖爷爷,你笑我。”念祎面色潮红,嘟起了嘴。 “好了,好了。”念老抚着胸前的长须,“这次若不是沐易,你今日结丹就功亏篑了。算起来也是你们的缘分,既然你金丹已成,就收拾收拾,跟他走吧。” 念祎见念老这么快就要她走,诧异道:“祖爷爷,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还想多陪您几天呢。” “你在言灵陪了我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天啊。沐易要抓紧时间提升修为,好去寻访仙人,耽搁不得啊。”说罢,他还朝沐易使了个眼色。 知道念老是怕随时会逝去,惹得念祎伤心,他也只能叹息声,随着念老的话接了下去:“不错,我们尽快去寻找提升修为的灵物,也能早些回来陪祖爷爷了。” “可是,”念祎脸上浮现了丝羞赧,“我跟他还没成亲,就要跟他走啊。” “这个啊,”念老笑道,“咱们修行者互相皆为道侣,可没有世俗凡人那般繁琐的礼仪。只要互相爱慕就可,不需要什么仪式。” “可这太随便了吧。”念祎横了沐易眼,语气中颇为不满,“我后来可听说,他上次成亲时热闹的全城都轰动了,我也太亏了吧。” 沐易闻言有些尴尬,他受诏与夏清菡成婚,那是夏皇赐婚,自然是隆重至极,他想低调都不行。 “祎儿莫要再小孩子气了。”念老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随后从怀中取出两个玉镯,给他们每人带上了个。 “这总行了吧,这叫鸳鸯玉镯,带上了就永不分离,也算是祖爷爷对你们的祝福。”念老呵呵笑道,堆起了满脸褶子。 念祎哼了声,嘟起了嘴,显然对念老的敷衍破不满意。 “祖爷爷,我们给您嗑个响头。”沐易知道念老 想尽量打发二人走,便拉着念祎跪下行了礼,算是完成了这成亲的“礼仪”。 “好好好。”念老的脸上笑开了花,“言灵虽然有些天材地宝,可对你们都不怎么适用了。再者说,真正的强者要自己开辟自己的路,不能总是庇佑在长辈的羽翼下。以后你们二人要相互扶持,共修这长生大道啊。”说到此处,他眼中也闪过丝落寞和不甘。 “念老放心,沐易定会善待念祎,不会让她受半分辛苦。”看着念老又开始疲惫的面容,沐易又磕了个响头,眼中泛出了泪花。 “祖爷爷,祎儿舍不得您。”念祎抬着双泪眼,投入了念老的怀抱。 老人被念祎这么撞,气息开始紊乱,身子不住颤抖。勉强看向沐易,眼神中竟充满了祈求。就像只垂死的苍鹰,只想让人记住他翱翔天空的伟岸,而不是垂死的挣扎。 “来,念祎。我们该走了,祖爷爷得休息了。”沐易感受到念老的气息开始下降,明白他即将离开人世,忍着眼泪抱起了念祎。 “不,我要送祖爷爷回寝殿。”念祎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不,不用。你们,你们快走。”念老挤出句话,脸上变得病态的潮红。 “走吧,念祎。”沐易不由分说抱起念祎,冲念老低声道:“我们定会回来看望您老的。”说罢,便大踏步冲出去殿门,行热泪这才涌了出来。 心满意足的念老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含笑的脸庞便永远地垂了下去。 第九十章 反目 言灵国西海岸有处不大的村镇,这里港口优良,渔船交错如织,更有不少出海寻宝的外乡人,因此就有了家专供旅人吃饭休息的客栈,虽然简陋些,生意却还不错。 “小二,来两碗素面。”男女先后跨进了店门,男的身姿挺拔,像是个游侠,女的以白纱蒙面,身段颇为婀娜。 “又是个扮侠客骗小姑娘的穷小子,连个菜都吃不起。”正忙着张罗客人的小二嘟囔道,“好好个姑娘,就这么被糟蹋了。” “知道了。”小二阴阳怪气地应了声,也没帮二人收拾桌子,把毛巾往肩上搭,又去门口揽客了。 “就吃碗素面啊。”女子不满地说了声,随即摘下了面上的轻纱。 “你如今刚进入金丹期,还得巩固下修为。这些饭食中浊气过重,会影响你体内金丹纯度的。”男子安慰道。 这二人自然就是准备渡海西行的沐易跟念祎,此行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新大陆,故而两人准备在这渡口休息下。 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小二瞥见念祎面纱下的容貌,顿时惊为天人,两眼滴溜溜转,贼笑声后,便到厨房端了两碗素面出来。 “二位客官,面来了。”这小二笑嘻嘻地将面放到桌上,收手时装作不经意地摸向念祎的胸口。 “找死!”沐易脸色冷,背后飞剑瞬间出鞘,剑柄在小二胸前点,他便立时登登登退后了几步,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二看着眼前凭空而立的飞剑,这才知道惹到了硬茬子,脸色立即变得苍白。在他的印象中,能凭空御物的,定是祭师无疑。言灵的祭师地位极高,他这样做就是自寻死路。 柜台里的掌柜以为是伙计招待不周,赶忙跑出来告罪:“两位祭师大人息怒,这刘二笨手笨脚,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念祎怒道:“年纪不大,手脚还不干净,看我不砍了你的爪子。” “算了,也没出什么事情。”沐易看了看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二,开口道。念祎是吐火罗的公主,又是言灵大祭师的外孙女,脾气向大,可他却是穷苦出身,知道下面这些人也不易,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岂能因为这个小事,坏了他们的性命。 小二如蒙大赦,赶忙磕了个头跑出了店门,生怕沐易再改变了主意。 “就这么算了啊。”念祎有些不满。 “给他点教训得了。”沐易宽慰道。念祎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也就在沐易面前, 她才不是那刁蛮的模样。 “客官您请,您随便坐。”片刻后,那小二又带着客人,点头哈腰地进了店门。念祎瞧向他的目光冷,吓得他转头又逃了出去,连桌子都忘了擦。 来人是个剑客,身青衣,剑眉星目,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将背后的长剑遮住了大半。脸上表情木然,双眸子却又极为深邃。 念祎目光触及这位新进来的侠客,顿时愣住了。沐易见她表情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惊叫声:“老三。” 这人回过头,盯着念祎看了片刻,又看向了沐易,半晌后才从嘴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二哥。” “哎。”沐易见阿南还认他,很是高兴,起身邀他入座,“阿南,来这里坐。” 阿南木然的脸上显出份迟疑,踟蹰了下才迈步走了过来。 客栈掌柜见这来人是沐易等人的朋友,知道得罪不起,慌忙亲自为他擦了擦桌凳,摆上壶热酒。 “阿南,你怎么会在这里。”沐易为他倒了杯酒,问道。 阿南没有说话,沉默了半天反问:“你们怎么在起。” 沐易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开口。念祎倒是大方道:“我跟沐易成亲了。我们正打算仗剑天涯,遨游四海呢,嘻嘻。” 阿南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沐易看。 虽然直在包容这个兄弟,可沐易被他看的难受,也不免火起,沉声道:“阿南,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哥,咱们就好好说话。这么憋着,咱们都难受。” 念祎不知道之前俩人的事情,见这哥俩见面就是剑拔弩张,以为是因为她,慌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是我想嫁给沐易,阿南你发什么疯。” “不关你的事。”沐易摇摇头。 “为什么不关。”阿南瞳孔猛然缩,“你不是留在柔然了吗,怎么又回来跟我抢念祎。” 沐易有些诧异,没想到阿南是因为这个。 “我想你也不愿听我解释。”沐易感觉到阿南身上杀气开始涌现,也冷声道,“念祎愿意跟着我,我也愿意娶她,仅此而已。” 阿南身上的杀气猛然爆裂开来,掀起了股气浪,将附近桌上的酒菜全都掀翻在地。客栈内的其他客人慌忙连滚带爬地涌出店外,生怕受到波及,只有掌柜战战兢兢地猫在柜台后面,祈祷着这几位千万别把他的这小店给拆了。 “你什么意思。”沐易气 极反笑,昔日的兄弟竟然言不合拔剑相向,他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愤怒。 “把她让给我。”阿南取下了背后的长剑。 “做梦!”沐易运起飞剑,横在身前。 “住手,”念祎娇喝道,脸色早已涨的通红,“阿南,你把我当什么了?件可以随便赠送的东西了吗?立刻给我走。” 阿南看了念祎眼,轻声道:“女人就该跟在更强大的男人身边。” 念祎阵无语,想再辩解却被沐易拦住了:“念祎,你先出去吧。这些事情我跟他说。” 念祎点了下头,又横了阿南眼,这才转身出了店门。随后脚踹在躲在门外偷看的小二身上,算是报了刚才的仇。 “阿南,你不是我的对手。”沐易不愿挑起这场没有意义的争斗。 “不打过怎么知道。”阿南长剑出鞘,发出森森寒光。 “有意义吗?”沐易摇头,“别忘了我们是兄弟。”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兄弟,就把她让给我。”阿南冷然开口,“日后若查明你真不是杀师凶手,我自会向你赔罪。” “荒谬,”沐易忍无可忍,“阿南,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行事为何变得如何古怪。” “唰”的声,沐易得到的回答是婉若游龙的剑。阿南剑术极高,单单就这剑,就化作了无数光影,向他卷来。 沐易心中凌,忙使出个截剑式,横着扫向那片光影。只听“铮”的声,两剑相交,剑气将二人之间的桌椅卷成了碎片。 “收手吧,等你证实我就是凶手咱们再战不迟,我不想伤到你!”沐易大喝。 “哼!”阿南冷哼声,反身刺向沐易腰间,速度之快让他始料未及。顾不得运剑抵挡,他忙运起七星踏云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阿南的剑锋。 “怪不得能杀掉金丹后期的修行者,游侠的剑术果真了得。”沐易站定了身子,接着劝道,“可我现在已到了灵虚期,你不是对手的。等你再修炼些时日再来如何?” “这些天我也不是白过的。”阿南没有停顿,双脚点,在半空中举剑向他头上劈去。沐易使出个架剑式,架住了下劈的长剑。 就在这刻,阿南双臂沉,沐易飞剑竟然没能抵住长剑,被压得向下猛沉。沐易被迫向后仰去,才免了被自己飞剑分尸的厄运。 灵气聚于右脚,沐易脚踢去,阿南用手在他脚上轻轻托,竟然借力飞 出去了丈。 “果然有进步,竟然能抵住我的灵气。”沐易喘了口气,没想到游侠修行到极致,气力竟然跟修行者不相上下。当然,这也是因为沐易空有灵气,不会法术。 “我的皮肉筋骨,每日都要锤炼,刀枪难入。”阿南木然道。长剑前指,又刺向沐易小腹。 使出个架剑式,沐易用剑身抵住了长剑,随后剑身翻,沿着长剑向阿南的手扫去,这招是迫使对方弃剑用的。 阿南右手松,长剑向下掉落,随后俯身用左手接剑,扫向沐易的脚踝。 显然,他也知道沐易全身最难躲避的就是脚踝。如此来,沐易没法再在原地躲避,只能运起七星踏云步,向旁边闪去。 可是七星踏云步就算再精妙,片刻间也只能踩出步远。阿南这剑横扫的面积极大,沐易的右脚还是被剑锋扫到。 好在有灵气保护,剑势才稍缓了些。可即使如此,他的右脚脚踝还是出现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个站立不住,沐易跌倒在地,飞剑在这瞬间失去控制,掉落在了身旁。阿南长剑前递,停在了沐易的咽喉处。 看着眼前的长剑,沐易感觉阵憋屈。他这个南大陆目前唯的灵虚期的修行者,竟然要死在游侠手里,还是自己的兄弟! “把她让给我,我先留你命。”阿南冷言道。 “动手吧,”沐易笑着摇了摇头,“你若是还念着大哥,就代我去寻找鲁班救他性命。” 第九十章 另个沐易 “住手。”直在门口观战的念祎冲了进来,生怕阿南这剑真的刺下去。 阿南抬头看了看念祎,收起了长剑:“你输了。” 沐易扶着飞剑,艰难地站了起来,右脚已被鲜血染红。念祎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 他的目光有些暗淡,谁也不愿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输掉这种比斗。 “没事的。”念祎见沐易落寞的样子,知道他有些失落,劝慰道,“打不过他又如何,你永远是我的夫君。” 阿南闻此目光凝,长叹声,长剑入鞘:“罢了,你我兄弟今日缘尽,各自珍重吧。” 沐易摇了摇头,心中怅然若失。念祎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才给了他些许安慰。 “今日别,但愿后会无期。”阿南转过身去,两滴泪从眼中滑过。 柜台后面的掌柜大气不敢出,见这剑客离开了,才暗自庆幸:幸亏只打破了几个桌子,损失不算大。 可他的如意算盘刚打了半,就破灭了。阿南刚出了店门,突然又飞了回来,不过是被动地。 “咣当”声,接下来是“哗啦啦”的流水声。掌柜的心在滴血,这可是珍藏了十几年的上好女儿红啊。 阿南挣扎着从破酒缸里站了起来,却又忍不住吐了口血,双膝跪地。 “阿南,你怎么了。”沐易急道,虽然阿南不认他这个哥哥了,可他心里还有他这个弟弟。 “二哥。”阿南抬起头,艰难道,“可能我真的错怪你了。” 沐易愣了下,随后看向了店门口。个熟悉的身影踏过了门槛,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沐易!”念祎捂住了嘴,看了看身边的沐易,又看向了店门口,“怎么有两个你。” 沐易仔细打量了番,来人除了衣服装饰跟他不同、目光阴沉外,确实跟他长得极为相像 “是你杀了阿南的师傅?”沐易错愕地问道。 “不错,是我。”来人淡笑。 “你是谁,怎么跟我如此相像。” “我是谁?”那人嘴角含笑,“我就是你啊。” “什么!”沐易如遭雷击,难道阿南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祎儿,过来。”门口的“沐易”也不再管他,朝念祎招手。 念祎惊恐地忘沐易身后躲了躲:“你既然不属于这个时间,就该回去啊,跑这里来干什 么。” “乖。”那人轻摆手,念祎就在沐易身边凭空消失,出现在了他的怀中。念祎目光中闪烁着讶异,却动也不能动。 “操纵时空!”沐易瞳孔阵收缩。 “我杀了你!”阿南大喝声,勉强撑起身子,飞身向店门口的“沐易”刺去。 “不自量力。”来人轻笑声,随手指,阿南又被击落到了旁,砸倒了根柱子。 “什么意思,你若是我,为何要回来做这些事情。”沐易眉头大皱,根本猜不透来人的目的。 “我是你,你却不是我,”那人不知所云地说了句,又目光冷,“你不过是个废物,足足十七次,将我的沙子都快用光了,才让祎儿晋级到了金丹。” “沙子?时间之沙?十七次,什么意思?”沐易疑惑道。 “你不需要知道,”来人轻抚了下念祎动不动的脸庞,“你的作用到此为止了。” 话音刚落,他便与念祎在原地凭空消失。阿南继续向前冲去,却连人带剑撞到了门板上。 “念祎!”眼看着念祎消失,沐易心中刀绞般的疼,才离开言灵宫不到半天,他就弄丢了她。 柄长剑搭上了他的肩头,沐易没有动,就算阿南剑杀了他,他也无心躲了。 “还有什么话说。”阿南冷冷道。 沐易摇摇头:“想动手就动手吧。” 阿南目光收缩,执剑的手不住颤抖,锋利的剑锋将沐易的脖颈划出道伤痕。 脖子上的刺痛让他打了个激灵,沐易猛然想到了什么,句话脱口而出:“不对。” “什么不对。”阿南目光闪,盯住沐易。 “你若是现在就杀了我,那就没有以后的我了。今天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沐易反盯住阿南,目光中疑惑之色甚浓。 “或许这其中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我想明白,不准备杀你了。”阿南轻叹声,收回了长剑,“你也失去了念祎,杀我师父的也不是现在的你。等你什么时候变了,就是我杀你的时候!” 沐易呆,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结果:“以后的我,恐怕不是你能胜得了的。” “现在我就能杀了你,以后也能。别忘了,直在进步的可不只是你。”阿南站起了身,“何况,我还想知道,你为何要杀我师父。” 走到店门口,阿南又 回头撇下句话:“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弟。” 沐易闭上了双目,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如今的他,失去了岳霆,失去了茹伊,失去了念祎,又失去了阿南,真是失去了所有。 在凳子上呆坐了半晌,沐易将目光瞥向了柜台后不住窥探的店掌柜:“掌柜的,我在这里住下了,这些金子顺便补偿下你店里损失。” 个五十两重的金元宝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柜台上。掌柜脸上的神色,马上从懊丧变成了狂喜,抓起元宝在嘴里咬了咬,兴奋地冲店外喊道:“刘二,快来扶这位祭师大人到最好的客房。今天咱们打烊,专门伺候这位大爷。” 店小二探头探脑的走进了店门,看了看店内满地的狼藉,忍不住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过去扶住沐易上楼。 包扎了下脚踝上的伤口,沐易在桌前坐定,思考起了今天发生的状况。 念祎去哪了,是去了以后的世界了吗?以后的“沐易”为什么要这么做,念祎直跟着他不就行了吗?若是这期间念祎有什么危险,或者误会,以后的“他”来提醒下不就行了? “他”为什么要杀阿南的师傅,这之间有什么联系?阿南的师傅死后,阿南和他的心态、遭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影响根本是难以预料的。 还有,为何以后的“他”不管现在的沐易死活。如果现在的沐易被阿南杀死了,那以后的“他”也就烟消云散了,难道“他”真有这么大把握,阿南就不会动手吗?这也太冒险了。 “他”提到了时间之沙,也就是说,“他”是通过时间之沙让时间倒退。可是说自己是废物什么意思,十七次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念祎到了金丹期才来将他带走。 沐易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无数的问题浮现在他的脑海,很多还都充满了矛盾,要么就是死循环。 “客官,您的饭菜来了。”店小二的声音打断了沐易的思绪,他深呼吸了下,甩开了这些头绪,道:“进来吧。” 他根本没有心思吃饭,不过店老板既然送来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沐易看着店小二将托盘上的菜碟碟放到桌子上,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却总也抓不住。 “客官,我帮您倒杯酒。”店小二放完饭菜,殷勤道。可他对沐易过于害怕,手抖个不停,个不小心,竟将酒壶掉落在了菜碟上,溅起了满地的汁水。 “大人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店小二吓 得立马跪倒在地,浑身哆嗦,“小的这就去准备桌模样的饭菜,饶了小的吧。” “模样的饭菜!”沐易眼中亮,终于抓住了脑海中的那道闪光:顾老说的那个哑谜。 鲁班大师的哑谜中,第二次端上来饭菜没再被打翻,而是被制止了。顾老猜的是回到过去改变现在,却被鲁班否定,还说心中的遗憾无法弥补。 这说明了什么?要么是过去的事情没法改变,要么是根本回不到过去! 沐易当时随便说了句:第二次的饭菜已经不是第次的了,顾老也表示有道理。那说明这种猜想很可能是真的。 感觉自己抓住了要点,沐易时间都忘了脚上的伤痛,在屋内来回踱起了步,想要继续理顺思路。 如果照这个猜想说下去,那么现在的沐易根本就不是前来抓走念祎的“沐易”。俩人只是两桌不同“饭菜”上相似的那道“菜”。 “对!”沐易握了握拳头,对自己的猜想兴奋不已。这么来,切都说得通了。时间不能倒退,但是以前的“沐易”,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或许就是失去了念祎,施展逆天神通创造了另个与以前相同的场景。在这片时空中带走了念祎,来弥补他原先的遗憾,而能带走念祎的条件,就是达到金丹期! 而创造这切,需要的就是时间之沙。至于十七次的意思,可能是创造了十七个相同的场景,只有他这个成功了。抑或者他曾经失败了十六次,直到这次,念祎才成功修行到了金丹期! 而他的作用,就像是阵法中的阵眼样,是每个场景不可或缺的关键点,所以必须活着,这才耗费了他花了十七次的功夫! 第九十二章 再见伊人 “不对,不对。”正在兴奋中的沐易,突然像被泼了盆冷水,冷静了下来。 时间之沙没那么简单。当初他是经历过时空静止的,人还是那些人,并没有换成其他人。而且念祎告诉他的那个吐火罗故事中,沙伯略确实逆转了时空,他的亲人还是他的亲人,并不是另个相同场景中的其他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回的踏步,让他的伤口又崩开了,沐易却丝毫没有察觉,心中只有焦急。 沙伯略的故事中,只有沙伯略的记忆没有消失,其他人的记忆都倒退回了以前。而且在时间静止时,只有操纵时间之沙的茹伊跟他留有记忆,其他人就跟什么都没发生样,时间静止结束后,依然继续之前的事情。 也就是说,在使用时间之沙的时候,只有施展的人留有记忆,其他的人记忆都会被抹去。沐易脑中灵光闪,继续想到:也就是说,他自己根本就不是操纵时间之沙的人,今天到来的“沐易”才是,他们根本不是同人。 可这样还不对,沐易又焦躁地甩了甩头。为何两人模样,还都喜欢念祎,说明两人应该是经历过同样事情的。 还有,若是两个“沐易”不是同人,他为什么要等现在的沐易从小长到大,才去带走念祎。而不是从小就掳走念祎,直接培养她到金丹期,这对“他”这样的大能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抑或者,后来的这个“沐易”,也不是时间之沙的操作者,而只是个外来者?他也无法掌握确切的信息? 沐易心烦意乱,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填满了他整个脑袋,根本理不出头绪。 地上跪着的店小二忐忑不安的看着走过来走过去的沐易,发现沐易根本没在意他,也不敢出声,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 “嗯?”沐易无意中瞥见了直跪在地上的店小二,恍惚中才记起了刚才的事情,随口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小二蒙造大赦般站起了身,怯怯道:“大人,您的脚又流血了。” 沐易下意识低头看,右脚上早已是血迹斑斑,随着他的脚步,血脚印在屋内都画成了个圈,将中间的桌子围在了当中。 “对!”沐易心中豁然开朗,这些猜想各不相同,但都有点是这些猜想共同指出的中心点。那就是,他自己跟今天出现的“沐易”,根本不是同人! 至于时间之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穿越时间,前往过去和未来。以后找到鲁班,自然就迎刃而 解了。或者等他找了时间之沙,再想办法修复了“时光沙漏”,也能试试时间之沙的效果到底是什么。 不管怎样说,那个“沐易”根本就不是他自己。也就是说,沐易并不是阿南的杀师仇人,那个像他的人才是。念祎也不是跟了以后的他,他必须去将念祎夺回来! 想到此处,沐易恨不得立即找到阿南,将这些想法都跟他说遍,也好解了二人的误会。 放松了绷紧的神经,脚上的剧痛这会才传了上来,他脚下趔趄,被眼尖店小二扶住。刚才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忘却了伤痛,这会心里放松了,疼痛加倍袭来。 即使如此,沐易还是极度兴奋,他递给小二锭银子,摆手道:“收拾收拾下去吧,不用再送饭了。” 小二拿着银子,欢天喜地的离去了。不会又给沐易送来几瓶金疮药和干净的白布,看来也是个极善察言观色的人物。 在客栈中休息了三天,待脚上伤势好转,沐易便离开客栈,向南夏飞去,想找阿南说清楚杀师凶手的事情。 到了阿南的老巢,这里却已人去楼空。沐易不甘心,在南夏寻访了个把月,才在阿南以前的手下口中得到了消息:阿南解散了山寨,向北而去。 无奈之下,他只能路向北,不停打探阿南的行踪,直到了蒙海边上,才发现他竟然又渡海北去,前往了北大陆。 没有犹豫,沐易运起灵气,向北掠去。其实北大陆也可能寻到灵物,只是之前有念祎在身边,沐易直回避茹伊的存在,才想向西寻找别的大陆。 如今的北大陆,已在柔然的统治下昌盛了许多,草原上牛羊遍地,港口甚至都开通了去大夏的贸易航线。沐易不由感叹,茹伊还真是个当皇帝的好料子,或许她选择自己的国家,也是正确的。 暗叹了口气,沐易撇开多余的心思,继续寻找阿南的下落,可踏遍了北大陆的草原冰川,也再没有阿南的踪迹。可能是因为阿南过于低调,抑或者他根本没到这里。 没有阿南的踪迹,灵物也没有寻到,沐易只得离开北大陆,继续西行去碰碰运气,可临走之前,他忍不住想去瞧瞧茹伊,看看她过得怎样。 柔然的王城就是以前车师的王城,王庭就在王城的正中央。草原人习惯住帐篷,很少有像样的砖石建筑。因此,王庭虽然是柔然权力的中心,建的却颇为寒酸,只是比周围其他的建筑高了些。远远看去,水的尖顶圆屋,倒像是顶顶大帐篷。 等到太阳下了山,沐易绕开守卫,悄悄潜进柔然王庭内,躲到了墙角黑暗中,静静地看着茹伊在烛光下批阅奏折。摇曳的烛光撒在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让他略微感到心疼。 忽然间,茹伊猛抬头,看向沐易藏身的黑暗处。吓得他赶紧屏气,心中很是吃惊:他已到了灵虚境界,怎么可能被茹伊这样的凡人发现。 目光呆滞了半晌,茹伊又摇了摇头,转而继续批阅奏折。 原来只是在抬头沉思啊,吓死了。沐易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定了定心神,运转灵气,悄悄从王庭中闪出。 烛光闪,茹伊再次望向沐易藏身那处黑暗。其实以沐易的修为,茹伊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只是她心中总是有种悸动,来自眼前的那片黑暗。 略微想了下,茹伊端起烛台,缓步走向那片让她有些悸动的地方,烛光照去,空无人。她摇头浅笑了下,觉得自己是疑神疑鬼了。可略低头,脸上的表情立时凝固了。 两只不太明显的鞋印,却躲不过她细心的观察。茹伊蹲了下去,将烛台放到了鞋印的边上。 是夏朝特有的千层底布靴,不是柔然人常穿的皮底马靴。鞋印的尺寸也是他的尺寸,这种靴子,也是他直在穿的。 微凝神,茹伊猛地站起身,抬头喊道:“我知道你来了!你若是不再念我,为何来看我。你若是还挂念我,为何又不见我。” 沐易早已远去,自然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王庭中回荡,只引起了门外禁卫的骚动。 “有刺客!” “保护陛下!” 众禁军拔出弯刀,冲进了茹伊的王庭,却只见他们的陛下站在殿内墙角,泪流满面。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禁卫首领单膝跪地,发问道。 茹伊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向王庭的大门,只有那里才能出去。 过了许久,蒙自将军也率亲兵抵达了王庭,他看了看眼前的阵势,摆摆手让四周的兵士都退下。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来了。”茹伊有些失魂落魄。 蒙自知道他指的是谁,沉默片刻后只能答道:“沐将军修为高深,来去无踪。不过近些日我们也寻了两位供奉,何不让他们...” “不必了,”茹伊摇了摇头,“他想来自然会来,不想来寻到他也无用。蒙叔叔,你去休息吧,今 晚打扰你了。” 蒙自叹息声,转身离去。王廷中又恢复了空旷,只剩茹伊在角落里发呆。 翌日,早朝散罢,茹伊叫住了刚起身的蒙自:“蒙叔叔,我想去看看奶娘。” “陛下想见拙荆,老臣去叫她过来就是,岂敢烦劳陛下亲临。”蒙自弯腰行礼,他年纪已经很大了,这弯闪到了腰,半天也直不起来,茹伊忙上前两步,扶住了他。 蒙自慌忙后退了两步,又要行礼:“陛下不可,老臣担不起......” “好了,”茹伊制止了蒙自的行礼,脸色懊恼地说道,“我直把您和奶娘当成我亲生父母样,可您怎么对我越来越生分了。” 蒙自抬起昏花的老眼看了看四周,确定了四下没外人才轻声道:“陛下毕竟是个女子,若没有了君臣之礼,又能靠什么统治这片草原。历代的君王都自称为孤、寡人,就是因为主宰天下之人,就注定要孤独。陛下可能还不适应,过些时间,老臣就打算挑些草原上的好男儿,好让陛下选......” “您又来了。”茹伊忙打断他的话,脸色绯红,“我不是说还不想选什么后宫吗?听着就别扭。好了,我们这就动身去看奶娘吧。” 蒙自没有办法,只得跟茹伊出了王庭,各自登上辆马车,徐徐朝蒙府驶去。 第九十三章 五行门 柔然王城比不得大夏皇城,方圆仅有数里。草原人以放牧为生,大多逐水草而居,故而只有没有生计之忧的贵族才定居王城。街上虽然也是熙熙攘攘,买卖盐巴、茶叶的牧民不少,却远不比夏朝天京城的繁华。 茹伊单手托腮,望着车外身穿羊皮短袄、足蹬牛皮长靴的族人,总有种陌生感。她自小生长在大夏,早习惯了那里的风土人情,恍惚间,竟有种身在异乡的感觉。 “陛下,大将军府到了。”车外的马夫恭敬道。茹伊拉回了思绪,整理了下身上的掩襟棉袍,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进了同是“帐篷”样式的护国大将军府。 “娘,孩儿想你了。”刚看到堂中坐着的锦衣美妇,茹伊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膝间。 “咳咳,”蒙自赶紧咳嗽了两声,“陛下到来你不上前迎接,还坐在堂上成何体统,竟还让陛下拜伏在你身下,快快起来。” 那妇人白了眼蒙自,哼道:“伊儿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们娘俩直就是这样。你不想看自己出去。” 蒙自尴尬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旁边站着的两个侍女掩面轻笑,看来也知道蒙自惧内。他面子上挂不住,甩手让侍女们都下去了。 “娘,你最近还好吗?”茹伊歪倒在蒙夫人膝上,柔声问。 “好,好,只要你们都好,娘自然就好了。”妇人轻抚着茹伊的秀发,脸上的笑容很是慈爱。 “娘,我不想做这个女王了。”柔然压低了声音,嗫嚅道。 “嗯,不想做就别做了,娘都支持你。”蒙夫人没有点半迟疑,溺爱地说道。 “老婆子,你怎么能胡说。陛下我们柔然王族唯的血脉了.....”蒙自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耳朵好使,听到二人的悄悄话,赶忙劝阻。 “你叫谁老婆子。”蒙夫人脸上显出怒气。她虽已年过五旬,脸上却全无皱纹,看起来也就三十余岁,可见平时保养得甚好。 “我...我...”蒙自有些哑口,他老夫老夫的自称惯了,时忘了女人最怕别人说她老了。 蒙夫人也没继续理他,只是低头道:“伊儿,咱们毕竟都是女人,就该做女人的事情。你看娘我,平日里就是养养花,除除草,点也不显老是吧。” “嗯,娘点也不老,看起来就像我的姐姐样。”茹伊抬起了头,笑靥如花。 “伊儿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蒙夫人优雅地笑了笑,“人生苦短啊,娘我这辈子颠沛流离,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你为柔然复了国,为你父王报了仇,已经做得够多了,没必要再让自己委屈下去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看看,眼角的皱纹都要出来了。” 茹伊抚了抚眼角,又摸了摸怀中,那里装着沐易送的那枚驻颜丹。 “陛下身负重任,岂是你这寻常妇人可比的。切莫将你这妇人之见告于陛下,误国误民。”蒙自见自己的夫人竟然劝茹伊放弃王位,时间也顾不得惧内了,怒声出言。 蒙夫人也不动怒,转身去摆弄桌上花瓶中的月季,把正准备大吵架的蒙自憋的满脸通红。 茹伊见蒙自夫妻俩因为她快吵起来了,急忙站起了身,朝蒙自道:“蒙叔叔,我跟娘就是闲聊,您别生气。” “你别理他,辈子就知道复国,可曾管过这个家。我想要个孩子都不许。”蒙夫人手指微颤,虽然她惯于修身养性,可提到这个仍不免有些激动,恍惚间竟被月季上的刺划破了指上皮肤。 “哎呀。”茹伊惊叫声,“娘,你受伤了。” “没什么伊儿,根刺而已。”放下手上的花瓶,蒙夫人用手帕摁住了手指上的伤口。十指连心,虽然嘴上说没事,她脸上还是露出了痛苦地神情,不知是因为手上的疼痛,还是心里的。 “那...那不是为了照顾好陛下么。”蒙自低下了头,眼神也有些黯然。 “都是因为我。”茹伊眼中涌出了泪花,她知道蒙自夫妇为他牺牲了多少,这也是她不肯离开柔然的原因。 “我不是那意思,伊儿。”蒙夫人慌忙撇开了手帕,握住了茹伊的双手,“我只是怪你蒙叔叔。娘直把你当亲生女儿,可从没怪过你。娘以前只是想给你要个弟弟而已,你可别想。” “我知道,娘。”茹伊抹了把眼泪,“您的手指又流血了,我帮您包扎下。” “没事的。”蒙夫人拍了拍茹伊的手,轻声道,“手上的疼,疼下就过去了。心里的疼,辈子都过不去。娘知道你的事,可莫让自己心里扎下根刺,后悔终生。” 蒙自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茹伊低头沉思了半晌,展颜笑道:“我明白的,娘。” ******* 沐易飞离了柔然王庭,径直向西边掠去。在海边稍作停留后,便运足了灵气,跨海而行。 他如今进入了灵虚期,已不需要找礁石借力 ,只需御风而行即可。疾行了约莫两日光景,远远地看到了片陆地,沐易起先以为是到了新的大陆,到了近前才发现只是座很大的海岛。 这岛方圆约有上百里,岛上郁郁葱葱,满是树木。岛中心处有片院落,附近还有些许农田,想来定是有人居住。 沐易按下身子,落到了院子的大门前,只见这门上用大夏语写着五个大字:五行门。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海上的仙山,想必这五行门定是个修仙的门派。”沐易心中有些兴奋,他还是第次见到真正的修仙门派。 沐易御风到来,早已惊动了门派中的众人。沐易刚刚上前叩门,大门便应声而开,众大小鱼贯而出,立于门外。 “前辈大驾光临,五行门真是蓬荜生辉。不知前辈有何要事。”为首的名灰衣老者恭敬道。沐易上下打量了番,发现他的灵气波动也不过是化液中期。周围其他的弟子甚至都只有炼气期。看来这五行门也不是什么大门派。 “我不过偶然发现了你们这座海岛,就过来看看而已,没什么要紧事。”沐易出言道,他感觉到面前这老者有些惴惴不安,想必是对他这样的强者心怀畏惧。 “原来如此,那还请前辈到寒舍喝杯茶水,也好解解困乏。”老者松了口气,转身让开正门,伸手相邀。能与沐易这样修为高深的修行者攀上交情,任何门派都是求之不得的。 沐易本就有些困乏,对方又盛情相邀,就不再推辞,点头同意。老者赶忙在旁带路,将他引进了院落正中的大殿。 双方落定,老者命人端来茶水,殷勤道:“这是我们五行门岛上特产的竹叶茶,还请前辈品尝。” 沐易点了点头,他对这些填补口舌之欲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讲究,只微微抿了口,抬头道:“足下可是这五行门的门主?不知这海上可还有其他的门派。” “回前辈的话,”老者微躬身,“小老儿只是五行门的管事。五位门主前些日子出门远行,尚未归来。若说起海上门派,小老儿也是无所知啊。只知道再向西万里,便是西大陆。我们五行门的法术,就是源自西大路。” “哦?”知道了西大陆的方位,沐易也算有所收获。他听到五行门有五位门主,心中闪过念,问道:“你们那五位门主是何相貌,远行所为何事?” 管事的老者犹豫了下,开口道:“我们五行门分金木水火土五行法术,五位门主各有专精。水火两位门主是女子,其余三位则是 男子。前些日子只说有故人相约,乘风东去,小老儿也不知所为何事。” 沐易知道这管事有所隐瞒,不过他也基本判断出来了,这五行门就是当日在北大陆拦截他兄弟的五人所在的门派。 想起岳霆的惨死,沐易不由杀意顿起,双手紧握,竟“啪”的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前辈,您这是?”老者也是大惊,急忙凝神戒备,心里暗暗叫苦,莫非今日来的竟是门主的仇家不成。 沐易看了眼瑟瑟发抖的五行门管事,又瞧了瞧慌忙过来收拾桌子的清秀道童,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放下了心中的杀念。冤有头债有主,双方又都是受人所托。他既然杀了那五人,就已经为岳霆报了仇,怎可枉动杀念,再波及无辜。 长呼了口气,沐易摇头道:“老管事莫怪,方才突然灵气外涌,我时没控制住才捏碎了茶杯,想是近来修行略有偏差,致使气息不稳所致。” 灰衣老者这才放下心来,对方的修为远超他们这些留守的弟子。若是对方大开杀戒,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沐易问起岛上的灵物,老者忙将他引到五行门的地库。他粗略的看了下,虽然也有不少灵药仙玉,却对他无用。当下便起身离去,继续向西行去。 第九十四章 西大陆 海上烟波浩渺,令人心旷神怡。沐易轻吐了口气,抛开了对五行门的芥蒂。他这人爱恨分明,不愿牵扯无辜,岳霆的大仇已报,他也不想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只希望用余生来换回他的重生。 行了日有余,沐易终于看到了西大陆的海岸线。要是就这么飞过去,有些惊世骇俗,太过引人注意。他便远远地就落在了海上,脚步轻点,几个起跃间到了岸上。 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片绿色的汪洋,成片的庄稼随着微风摇摆,颇为壮观。中间偶尔有些屋子,仿佛是点缀在绿毯上的零星碎花,极少能看到忙碌的农人。这跟大夏完全不同,夏朝的村落密集,稻田麦田都被分割成了不大的小块,田中农人遍布,就像是群忙碌的蚂蚁。 “看来这片大陆地广人稀啊。”沐易自言自语道,既然看不到什么人,他也不再顾及,继续御风前行。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他更是感觉不可思议,西大陆上竟没有村庄,田间倒是有农人居住的房屋,可这些房屋之间短的相隔数里,远的相隔达十余里,真不知道这些人平时怎么联系的。 “莫不是这些人真像老子所说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沐易轻笑着摇摇头,看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是涨见识了。 他心知这些农人肯定问不出什么来,更何况他又不通当地的语言,只能继续前行,寻找大点的城镇。人再怎么说也是群居动物,不可能连城镇都没有。 果不其然,远远地,座巨大的城池映入了他的眼帘。这座城池方圆足有上百里,城墙高有十丈。其大足以超过夏都京州城,其高更是夸张,沐易见过最高的新宋城城墙,也才六丈有余,如此之高的城墙真可以称之为固若金汤了。 更奇特的是,这座城池是圆形的,不像夏朝那般都是方形。四周的城门开了有六七个,条由两条木棍并列铺就的奇怪小路直延伸到天边。 “真是座奇怪的城池。”沐易饶有兴趣地观察了番,便随着人流涌进了城中。 城门口并没有盘查的卫兵,这让沐易更加迷惑,莫非西大陆并没有战争吗?好像这里的人并不在意会有外人闯入。 沐易的长相装扮与旁人大不相同,自然是引人注目。不过这些当地人并没有显出太吃惊地表情,反而眉目姿态中,对他表现出了些恭敬。 “奇怪的地方。”沐易耸耸肩,也不再在意这些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闲 逛。路上,能自己走的车子、能引走积水的下水道,都让他大开眼界,他甚至还跟在辆车子后面半天,研究这没马的车子是怎么动的,引得车上的妇人哈哈大笑,没点矜持的样子。 自进入灵虚期以来,沐易对万物的感知能力已经大大加强,不多时就发现这是种奇妙的器械。由蒸汽作动力,带动车轮转动。这不由让他感叹,若是茹伊在,定会极感兴趣。 “还提她做什么。”沐易懊恼地摇了摇头,就要转身离去。 “前辈,前辈请留步。”个标准的大夏语嗓门在他背后响起。 沐易惊讶的回身远望,只见个硕大的胖子正向着他奔来,每跑步,地面就跟着颤两颤。他赶忙侧开身避过了来人的方向,就算他是修行者,被这么撞下滋味也不好受。 “唉,唉,终于追上您了。”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哧着,他就穿了件薄薄的单衣,单衣的扣子还被撑破了,满肚子的肥肉随着他的呼吸上下忽闪,也算是蔚为壮观。 瞧着他那满脸的横肉和光彩闪闪的小眼睛,沐易突然想起了岳霆,对眼前人也不由升起了亲切感:“兄台也是大夏人吗?沐某初到此地,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这胖子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道:“前辈大驾光临罗斯公国,罗某三生有幸,特来请前辈去城主府叙。” “城主府?”沐易疑惑了下,随即明白应该是这座城市的“官衙”所在,便点头应允,“那就叨扰了,沐易正愁没地方去呢,劳烦罗兄了。” 那姓罗的胖子兴高采烈地在前面引路,行了些许时间,就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城主府。如此短的距离,就能让他跑的满身大汗,也是不容易啊。 抬头看了看城主府,沐易颇感讶异。这座城主府占地颇广,内里都是圆屋尖顶的建筑,屋外廊柱上,贴满了黄金珠宝,珠光宝气逼人,座城主府就富丽堂皇成这样,简直不敢想象。 看出了沐易的疑惑,胖子笑嘻嘻地出言解释:“这座罗斯城,是罗斯公国唯的城池,这城主府也就是罗斯公国的皇宫,所以才会这般奢华。” 沐易挑了挑眉毛,不可思议道:“个国家只有座城池?” 胖子似乎知道沐易肯定会惊讶,也不卖乖,只是继续低声解释:“在咱们那边,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可在这西大陆,这种公国比比皆是,至少有上百个。” 沐易长长的哦了声,随即想到了最近在西大陆上的见闻,件比件 古怪,见怪不怪,也就不再追问此事了。 拐过回廊,阵香风扑鼻,个身材高挑的少女迎了上来。沐易还没反应过来,罗胖子就上前抱着她又搂又亲。这也就罢了,少女亲完了胖子,张开双臂就要抱沐易,吓得他直往后躲。 “沐前辈不必介意,这是我们西大陆的礼节。”罗胖子眉开眼笑地向沐易解释,却引得他直翻白眼。 “沐某初到贵地,实在适应不了,还请罗兄帮我挡挡。”沐易在少女的胸脯下左挡右闪,好不狼狈。这少女仿佛也是在故意捉弄他,老鹰抓小鸡般的直围着他转。 胖子见状赶忙上前拉住少女,叽里咕噜的说了番,少女这才笑嘻嘻地不再上前,转而抱住了罗胖子的手臂。 “这是......”狼狈的沐易见这情景,脑子更不够用了。 “忘了介绍了,”罗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位是罗斯公国的公主,也是罗某的妻子,哦不,应该说拙荆吧。好久不在夏朝了,都忘了怎么称呼了。” 看了看胖子肥硕的体型,再看了看少女高挑的身材,沐易嘴巴变成了个o型:“原来罗兄是驸马,失敬...失敬...” 罗胖子显然也知道沐易为什么这副模样,便涎着脸道:“别看我老罗长得不咋地,咱们东大陆的修行者在西大陆可是很吃香的。前辈要是有意,罗斯公国还有个小公主,那模样更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沐易被戳破了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赶忙否认。这胖子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嘿嘿笑着继续引路。 “除了猥琐了些,跟大哥确实有几分相似。”沐易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想及此处,连看向二人的目光都变了,觉得似乎还真是挺般配的。 不多时,几人行到了城主府的正厅。罗斯公国的国王早已在王位上等候。见沐易前来,还亲自下了台阶来迎接,显得颇为客气。 这国王看模样约莫四十出头,跟罗胖子看起来差不多大,金发碧眼,高鼻深目,身金袍金光闪闪,头上的王冠上,鸽蛋大的宝石竟有五六颗,跟着豪华的宫殿也倒是相衬。 初到西大陆,能遇到这么高的待遇,沐易也没想到。况且对方毕竟是国之主,沐易也不怠慢,双方各自按自家的规矩续完礼节,这才在堂上落座。 罗胖子与国王交流了几句,便向沐易殷勤地端过杯酒水,问道:“不知前辈来西大陆所为何事,罗斯公国向对修行者颇为敬 仰,若能帮的上忙,我等定会竭尽全力。” 沐易闻言心中也是喜,若是能有当地的国王帮忙,寻找灵药的机会就大了很多,便将来意原封道出。 对方对他的回答没有感到奇怪,只是摇头道:“百年前,西大陆的灵药仙玉早被采而空了,莫说是上千年的珍稀药材,就是上百年的都难见了,前辈怕是要失望了。” 沐易不由皱了皱眉:“为何西大陆的灵药百年前都没了呢,我之前去过北大陆,也是全无收获。” 罗胖子耐心解释道:“前辈来自大夏,定然知道百年前夏代周后,毁道灭佛,尽驱修道之人。所以不少修士远渡重洋,去了别的大陆。当时西大陆来的人最多,这些灵药,也都是当时被采光了。罗某就是当时从夏朝远渡到此的。” 沐易闻此脸上抽搐不已:“原先罗兄都有上百岁了,沐易今年不过三十有余,可当不起这声前辈。” 听沐易说到年龄,罗胖子脸上片潮红:“原来前辈才三十出头,罗某更是惭愧。咱们修行者全看修为,罗某这声前辈,自然是该叫的。” 第九十五章 五行灵气 年龄不单单是女人的禁忌,两个修为跟年龄完全反过来的修行者谈起来,也是颇为尴尬。 沐易打了个哈哈道:“年龄也罢,修为也罢,不过是别人论资排辈的仰仗罢了。我与罗兄见如故,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吧。” 罗胖子颇为上道,能与沐易这样的灵虚期修士称兄道弟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便借坡下驴,诺诺连声。不过他可不敢称沐易为弟。俩人便沐兄、罗兄的称呼起来了。 罗胖子本名叫罗天,十余年前晋入金丹前期后,便入赘到了罗斯公国。西大陆公国遍地,每个公国都至少有两个金丹期修真者坐镇,故而修真者极是吃香,在任何个国家都被奉为上宾。 谈到百年前夏朝毁道灭佛的事情,沐易突然想起事:“沐某有个疑问,既然我大夏朝修道之人如此多,为何当时就没人站出来呢。哪怕只有三五个金丹修行者,也能阻止夏朝灭道了吧。” “沐兄有所不知。”罗胖子叹道,“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多着呢,待我为你道来。” “约莫两百年前,大陆上所有化液期以上的修真者都随着几名元婴期的大修士离去,说是这里元气不足,要去寻找灵气更加充足的所在。当时罗某还没出生,这件秘辛也是后来才得知的。” 沐易恍然大悟:“莫不是他们离开这里,去寻找其他星球了?” “原来沐兄也知道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球体?”罗天兴奋道,随后眼珠转,又干笑了声,“我忘了沐兄可是灵虚期的修士,离大修士就差步之遥了,知道这事情自然不难。” 沐易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罗兄继续说吧。” 罗胖子清了清嗓子。用他那囊囊的嗓音继续道:“化液期以上的修士离去后,东大陆上的佛门突然开始崛起,我道家精锐尽去,只剩下炼气期的弟子了,哪能敌得过他们,便隐忍了。可没想到佛门不知轻重,到处传教,周朝遍地佛寺,无人当兵耕作,竟让周朝亡国了。” 罗天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迷离,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的场景:“夏国皇帝建国后,对他们有气,便下令灭佛。我们开始还以为这是道家的机会,没想到竟遭了池鱼之灾,道家也同被禁。我们这些炼气期的弟子没什么本事,只能远逃别地。” 沐易听罢后,若有所思,追问道:“罗兄可知两百年前离开的那批修士去了哪里?” 罗胖子摇了摇头:“山门都毁了,哪里还能知道这些细节。当时我修行的青羽 门弟子众多,可如今在这西大陆上的就我人了。掌门师兄更是不知所踪。” 沐易本还想问问这些人去的是不是数千年前鲁班大师带众人前往的那个星球,但见罗天对此无所知,不免有所失望,轻叹了口气。 罗胖子以为沐易是为东大陆道家被灭而叹息,便劝慰道:“沐兄不必挂怀。‘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咱们道家讲究的就是物极必反,月圆则缺,万物更替乃是天道轮回。我听闻如今东大陆现在修行者也不少了,如今又出了沐兄这样的灵虚修士,道家复兴就在眼前啊。” 沐易心想,我这灵虚期修士可不是修炼来的。至于东大陆的修行者,怕是都在言灵国吧。夏朝现在就俩金丹期修行者,还被我宰了个,另个带着我名义上的娘子不知所踪。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罗兄所言极是,沐某受教了。” 罗天见此事已经说完,便与在旁干看了半天的罗斯公国的国王罗斯大公交谈了几句,回头对沐易说道:“沐兄千里迢迢来西大陆寻找灵药,想必是想提升修为,早日跨入元婴期吧。” “这是自然,”沐易并不否认,“我等修行之人,自然都是为了修行之事,只可惜沐某白跑趟,少不了还得去别处寻觅了。” 罗胖子听沐易要走,脸色大急,赶紧道:“沐兄所言差矣,虽然西大陆没有灵药,可提升修行的法子却有,而且比万年灵药还有效。” “噢?”沐易眼睛亮,顿时来了兴趣,“不知是何法子,沐某想听上听。” 罗天见沐易有兴趣,这才舒了口气,缓声道:“西大陆修行的方法跟咱们东大陆的完全不同,修的并不是金丹道,而是五行道。” “五行道?”沐易立即想起了海上的五行门,据说他们的修行方法就是源于西大陆的,“我听说过,据说这里将道法分为了金木水火土五行?” “不错,”罗胖子眼睛亮,“没想到沐兄也知道,西大陆不但这修行方法奇异,他们补充灵气的方法更古怪。” “如何个古怪法?”沐易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咱们金丹道是修成金丹后,可以利用金丹施展五行法术。而五行道则不然,他们更加专精。从小便只修炼行法术,用天地灵气中的某行灵气淬炼身体,他体内的灵气便只有五行中的其中种。” “竟有这等古怪的修行法门?”沐易对此闻所未闻,颇感讶异。 “不错,这种修炼方法,比起金丹道,入门容易,修炼起来更方便!更重要的是,他们发明了种分离灵气的方法,可以直接将某行从万物中提炼出来,供修行者吸收!” “竟有这等事?”沐易闻此耸然动容,他目前需要的就是高纯度的灵气,如果能够提纯灵气,他就能靠着高纯度的灵气冲击穴道经脉,早日进入元婴期! “当然,这种方法也有弊病。”罗胖子讪讪道,“五行道入门容易,前期没有瓶颈,能直修炼到第四层次,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金丹期。可之后的修炼,就万难了。因为经过提纯的某行灵气毕竟纯度有限,到了这个层次,必须提炼出更加精纯的该行灵气。这耗费的钱财不是我们个公国所能承受得起的。” 听到这里,沐易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个公国都承受不起的钱财,岂是他这个两袖清风的修行者所能付得起的,如此说来,这方法虽好,可代价也大。 罗平见他脸色有异,忙补充道:“这只是对五行道的修行者而言的。咱们金丹道修行者,需要同时吸收这五种灵气,这样来,五种灵气相生相克,效果比只吸收种强的多,所以并不需要那么精纯的灵气。我们罗斯公国就能提供充足的五行灵气供沐兄冲击元婴期。” “原来如此。”沐易松了口气,不过他也不是笨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罗天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肯定是有求于他的。 “罗兄的好意沐某心领了。罗斯公国许给我如此多的好处,想必也不是白给的吧。” 罗平仰面打了个哈哈:“罗斯公国确实有求于沐兄。不过此事并不难,也对沐兄没有丝毫不利。沐兄只需要顺手施为便可。” “顺手施为?”沐易不置可否,“罗兄讲的太过笼统,若真是顺手施为,也不必跟我拐弯抹角这么久吧。” “确实对沐兄没有太多的要求。”罗胖子斟酌着词语,“只需要帮我们做件事情,公国便会供给沐兄足够的提纯灵气。此后是走是留全凭沐兄的想法,绝不会对沐兄有任何不利影响。” “罗兄这个弯绕得太大了。”沐易笑着摇头,“直接说此事为何便可,若还是这么云里雾里,沐某可要告辞了。” “别,别。沐兄误会了。”罗胖子赶忙起身相拦,生怕沐易真的要走。 其实沐易只不过吓他吓,他只身来到西大陆,举目无亲,语言不通,又能去哪?即使去了别的公国,也样得给人家办事才有好处。他这么说只不过想增加自己的 筹码,不想被对方当枪使。 罗天见沐易很是精明,没有轻易开口答应,只得将此事向他细细说明。 “沐兄可知,如今西大陆形势如何?”罗胖子试探道。 “不知,不过看这里地广人稀,人们安居乐业,应当没什么战事吧。”沐易也不作伪,照实回答。 “沐兄所言不差,西大陆没什么战事,可也少不了争斗。”罗天叹了口气,“如今的西大陆,共有三个帝国,十个王国和百余个公国。这些帝国、王国、公国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非我夏朝可比。” “噢?”沐易舒展了下眉头,“还有帝国,王国吗?我还以为全都是这样城国的公国呢。” “其实可以说,西大陆只有三个帝国。那十个王国,是隶属于这三个帝国的,剩余的百余公国,则更低级。”罗天解释道。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就跟咱们大夏样,夏皇也会封皇子封地。这些王国,公国,就是分封下去的王子们的地盘吧。” “确实是这样,可西大陆的分封跟大夏完全不同。”罗胖子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咱们大夏的分封,都是有名无实。皇子王爷们的封地没有兵权,只是收些利税为己用,就这还得被监视。可西大陆的分封不同,封下来的领地,完全归王子所有。” 第九十六章 五灵学院 这下沐易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在大夏官场摸打滚爬十余年,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了然于胸,如果皇子们都在封地有兵权,那就相当于国中之国,不出乱子都难。 “如此说来,这西大陆应该战乱不断啊,为何不见刀兵?” 罗胖子笑道:“沐兄所言不差,西大陆以前正是这种状况。不过千余年前,位大修士来到了西大陆,此后各国便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了。” “有这等事,”沐易脸上浮现起愕然之色,“以己之力就能平息诸国争端,这位大修士想必修为极其高深。” “高深自然是高深。”罗天对沐易的反应极是满意,接着卖弄道,“不过能让诸国罢兵的却不是他的修为,而是因为他在三大帝国接壤处开设的‘五灵学院’。” 沐易皱了皱眉头,罗天这扯来扯去,竟扯到什么大修士创建的五灵学院上了,还是没有说到底要他做什么,便不悦道:“罗兄想跟沐某谈这些西大陆的秘辛,日后尽可闲聊。如今是不是应该回到正题,说说你们的要求了。” “沐兄别急,这事情就跟五灵学院有关。”罗胖子本想再多说些西大陆的事情,拉近些跟沐易的关系,见他不悦,便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这五灵学院正是五行道发源地,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西大陆的修道水平日千里,各阶修行者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沐兄也知道,在修行者面前,凡人根本不堪击。” 罗平瞥了眼沐易,见他没有不耐烦,便继续道:“所以,当修行者的数量到了个很高的地步后,各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完全是修行者之间的争斗了,凡人的力量可以忽略不计。因此,西大陆凡人再无战事,只有修行者之间的争斗。” “原来如此,”沐易点头道,“这么说来,也算是西大陆的百姓有福,不用再受兵灾之祸。” 他本就是武将出身,知道将成名万古枯的道理,对战乱之祸感受更深,之前征战,也多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单单是如此。”罗天接着道,“各国王室都醉心于修道,入侵别国的事也就少了。毕竟每上个层次,寿命便可延长数百年。只不过公国每年要向王国称臣纳贡,王国向帝国也是样。” “我明白,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莫非罗斯公国惹了别的大国,想让我帮你们出头吗?”沐易有些疑惑。 “这倒不是。”罗胖子讪讪道,“我们罗斯公国向的准则就是夹起尾巴做人,怎么会惹到 旁人。” 这句话差点没把沐易噎死,他还是第次听到有人没事贬低自己的。这罗胖子跟岳霆样,还真是个妙人,丝毫不把自己的面子当回事。 “各国之间的战争虽少了,可并不代表不会发生。所以各国都尽量培养修行者,壮大国力。这里的关键,就是五灵学院的学生名额。只有去了五行学院,才能有望成为五行道的修行者。” 沐易略沉思,恍然道:“那么说来,你们是想让我帮罗斯公国争取五灵学院的学生名额了?” “沐兄果真聪明。”罗天恭维道,“每年五灵学院招收千名学生。为了不引起西大陆各势力的不满,学院便决定由各个国家的金丹期以上修行者彼此争斗,来争夺学院学生的名额。” “我明白了,”沐易笑着点了点头,“罗兄早这么说不就行了,还绕这么大个圈子。不过我有言在先,沐某会尽力去争夺名额,但不会向你保证什么。” “这是自然。”罗天苦笑,最终还是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本来还打算跟沐易约定要争夺到多少名额的,闻此也只能作罢。 大事议定,宾主各自欢喜。罗斯大公冲着沐易叽里呱啦说了大堆,不用想也知道是恭维之词。沐易少不了又应承了半天,才随罗天去了城主府内的贵宾房休息。 吩咐下人打扫好了房间,罗胖子又派人送来了些书籍:“这是西大陆语言与大夏语的翻译书籍,我们叫它字典。现在离五灵学院的招生大会还有月时光,沐兄不妨学学西大陆的语言,日后也方便些。” 这话正合沐易的心思,对罗胖子的感官又好了几分:“罗兄费心了。沐某便在此住下了,若有事情招呼声即可。” 得到沐易的肯定,罗天便欢天喜地的离去了。沐易自此便在客房潜心研究起西大陆的语言文字,很少出门。 作为灵虚期的修士,沐易的认知能力远超凡人。仅仅四五天,便基本掌握了西大陆的语言,随后又与罗平练习了十余日,口流利的西大陆口音便可随口而出了。 其间,罗平还想让沐易指点他些修行的诀窍,在得知沐易修的并不是金丹道时,不免有些失望。 二十天的光景晃而过。罗斯公国距离五灵学院颇远,到达后还得忙报名参赛的事情,故而提前十天就要动身。沐易坐上前往五灵学院的蒸汽列车后,才发现当日看到的两根平行木棍组成的古怪小路,竟然是这蒸汽列车的轨道。 比起颠簸的马车, 蒸汽列车不论是速度还是舒适度都好了太多。坐在牛皮座椅上,沐易竟然都没感到什么震动,看来这西大陆的器械水平,远超大夏。 罗斯公国的参赛团只有六人。除了罗斯大公,罗天和沐易,还有三位护卫。六人正好占据了排座椅。 “沐前辈,您尝尝这新鲜的牛排。”罗斯大公边用小刀切着餐盘上的牛肉,边殷勤地向沐易推荐。 罗斯大公看起来很英武,其实比罗天还胆小,沐易直让他不要叫前辈了,可他就是不肯。这路上鞍前马后的,比护卫们都积极,生怕沐易改了主意。 沐易无奈的看着餐盘里三分熟的牛排,实在是无法下咽。他搞不明白,既然做饭,为什么不做熟了,夹生的牛肉能好吃吗,那上面殷红的血丝,看得他阵阵反胃。 “我不饿,罗兄你吃吧。”沐易无奈的将眼前的盘子推到了旁,灵虚期的修行者已经可以完全辟谷,不需要食物充饥。 “好,好。”罗天也不客气,风卷残云地将盘中的肉全倒尽了肚子里。这翁婿的性格还真是合拍,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躲。 罗天吃光了两盘肉,还是觉得意犹未尽,端起盘子又去旁边的餐车上取了。看他那颤巍巍的大肚子,还真是不好填满。 罗胖子兴冲冲地取了盘子肉,刚转身要回来,突然脚下趔趄,个饿狗抢食的姿势趴到了过道上,盘子里的肉划过了个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罗斯大公的脸上。 “哈哈哈.....”车厢里轰的声涌起了股笑浪。列车上节车厢约有八十个座位。能上得了蒸汽列车的,也都是非富即贵,这下罗斯公国的脸可丢大了。 “谁啊,谁故意伸腿绊老子。”罗胖子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满脸通红。若不是被人算计,金丹修士哪有这般容易跌倒。罗天没想到竟有人在列车上使坏,当即有些气急败坏。 “是我,有意见么,罗胖子修士。”个傲慢的声音响起,话语里没有半点歉意,反而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罗天抬起涨得血红的脸庞,向声音的方向望去。看之下,罗胖子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怒目金刚也立马变成了笑脸佛:“原来是查尔斯王子,失敬失敬。是我走路不小心,不碍您的事。” 刚刚因为愤怒而挥舞着刀叉的罗素大公也甩掉了脸上的肉排,抹了把油渍,连连施礼:“原来是查尔斯殿下,失敬失敬,请您帮我向查理陛下带去他最忠诚仆人的祝福。” “哈哈哈......”车厢里的笑声更大了,罗斯大公和他的女婿却丝毫不以为意,满脸堆笑的坐了下来。 虽然罗斯公国受不受辱本不关他的事情,可沐易还是忍不住腾地站了起来,作为夏国的大将军,遇到这种事情,从来不会隐忍。 对方看这边有人出头,也霍地立起身与沐易对视。这人也就是三十出头,身银衣十分耀眼,双目深陷,唇线浅薄,脸色苍白地很不健康,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浪荡子弟。 但是让沐易意外的是,从灵气波动看,对方的修为竟然也是灵虚中期,比他还略强些! 见沐易为他们出头,罗斯大公不但没有兴奋,反而满脸惶恐,两边都是他惹不起的人,谁也不能得罪。罗天更是脸色焦急,冲着银衣男子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罗胖子,滚边去,想找事吗?”查尔斯王子瞪了他眼,罗天立马就蔫了下去,跟罗斯大公起,弯成了两道虾米。 银衣人话音刚落,周围几排座椅上的人都拔出了长剑,将沐易围在了中间。 第九十七章 渣滓 沐易环视了下四周,发现周围的十余人竟都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灵虚期的就有四位,包括名灵虚中期的强者。 ‘西大陆的修行者就这么不值钱吗?’沐易愣。但随即他就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对方再强他也不怕,认怂是绝对不可能的。 “罗斯公国什么时候也有了灵虚期的修士了。”身银衣的查尔斯王子也有些意外。 “沐...沐前辈是我请来帮忙的,都是误会,误会。”罗天小声解释,生怕闹出什么大乱子。 “误会?我看没什么误会,既然你们不服,就让手中的剑说话。”查尔斯右手前扬,柄金色的长剑从袖口冲出,直指沐易。 沐易瞧见这柄金剑,瞳孔阵收缩,不由想起了杀害岳霆的就是柄金色长剑,当即额头青筋显露,飞剑自行飞出,击中了银衣人手上的金剑。 查尔斯没想到沐易在这么多强者面前还敢出手,愣神间,金剑被击飞。沐易正准备再上前步,却被笼罩在了片剑影中。 “保护殿下。” “大胆,竟敢对查尔斯王子殿下出手。” 十余名护卫齐出剑,将沐易陷在当中。西大陆修行者的法术分五行,众人擅长的也各不相同。手上的长剑,多是装饰而用,并非本命兵器,否则这击之下,沐易就要扛不住了。 沐易操控飞剑回身,使出个“绕”字诀,将周围的长剑“当当当”挡了出去。除了几名本就是金系修行者的剑还原模原样,其余的雕花佩剑都被劈成了两截。 “好胆!”查尔斯返过神来,怒骂道。右手轻招,飞出去的金色长剑“刷”的声飞回手中。随即双手紧握剑柄,股肉眼可见的金色气流从他身上蔓延开来,注入到手中的长剑中,金色的闪光愈发耀眼。 其余的护卫,也各自取出趁手的兵器,有翠绿色的竹枝,有通体土黄的石杵,还有透明的冰块,件比件古怪。甚至有的只是暗运内力,在手上燃出两个灼热火球。 “误会,都是误会。”罗胖子哭丧着脸,还在小声的劝架。 沐易心知这事情难以善了,便将体内的灵气延出体外,在体表形成层护罩,飞剑护住全身,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寻隙出手。 车厢里还有五六十名观战者,他们本来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看双方都拿出兵器,也慌了神。车厢空间狭小,怎能禁得起这么多修真者折腾,稍不慎,整个列车都要被拆了。 这些人也都是前往五灵学院的各国修士和王室。个个暗中取出了兵器,将主人围在了中间,到时候旦动起手,保护好自己人才是最重要的。 三方各自戒备,场上局势严峻,战事触即发。沐易舔了舔嘴唇,眼中浮现了丝笑意。他本就是外来者,无牵无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闹出个天翻地覆也无所谓。 “住手,统统住手!”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话语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你们想拆了列车吗?要是再不住手,统统取消五灵学院比试的参赛资格。” 沐易倒无所谓,查尔斯王子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五灵学院的学生名额关乎各国国力,不是他个王子能担得起的。 “放下武器,退回自己的座位。”查尔斯恨恨地瞪了眼沐易,金剑入鞘,斜插在了身旁。 沐易见周围的人都撤去了兵刃,也微耸肩,飞剑形随意动,飞入了背后的剑鞘中。 来人犹自愤怒不已,两个铜钱大的鼻孔都快喷出火来了:“这是五灵学院的列车,代表的是五灵学院的尊严,难道你们想挑战学院的权威吗?这是怎么回事,说!” 沐易无所谓的歪了歪嘴,抬眼向来人看去。见这人约莫五十岁上下,长得颇为凶恶,豹头环眼,看灵气波动是灵虚后期的修为,身穿身青色衣裤,胸前绣着四个大字:五灵学院。 再向这人身后看去,只见罗斯大公正佝偻着身子,不停地瞄着场上局势。感情他这会趁机溜走,去找管事的去了。 双方都不言语,来人更是气不打处来:“你,罗胖子,说是怎么回事。” 罗天修为不高,没想到认识的人倒不少。不过就他那体型,看过次后确实再难忘得了。 “误会......都是误会......”罗天擦了把脸上的汗,继续和稀泥。就这会功夫,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脚下还延伸出两条小溪。 “什么误会,”沐易哈哈笑,接过话头,“我罗斯公国向不惹是非。是这位叫什么查尔斯王子的,故意绊倒了罗天修士,寻衅滋事。” “不错,是我绊倒他的。”查尔斯倒也光棍,不知是不屑于说谎还是看不起来人,“尊敬的伍德院长,这算不得什么吧。谁还没个不小心,罗胖子都不介意,他却拔剑相向,岂不是蓄意挑衅。” 这名唤作伍德的高阶修者环视了众人,目光又落到了罗天身上:“是这样吗,罗胖子?” “这个...那个 ...误会...都没错...”罗天支支吾吾,满脸乞求之色,显然是想对方卖个面子,别再追究此事了。 “罢了。”伍德冷哼声,“我再警告你们次,如果再在列车上动手,你们就不用再继续这趟旅程了。” “好的,尊敬的伍德阁下。”查尔斯言语虽然恭敬,但是眼神颇为不屑,显然并没有真的对眼前之人有所尊敬。 沐易点头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伍德冷哼声,转身离开了车厢。 罗斯大公这才敢坐下来,跟护卫们起整理桌上的狼藉的杯盘。罗天则满脸懊恼,使劲抽自己大嘴巴:“我去取什么肉啊,这张该死的嘴,怎么这么馋。” 沐易看的哭笑不得:“罗兄未免也太过隐忍了吧,对方这么欺辱罗斯公国,难道你们就点也不气愤。” 罗胖子这才停下了手,小声苦笑:“查尔斯王子所在的依兰王国,正与罗斯公国接壤。他们足足有二十多位金丹期以上的修行者,罗斯公国只有我个,如何敢起什么冲突。” “这么说来,是我鲁莽了,给罗斯公国惹来了麻烦。”沐易沉吟道。 “小事,小事。”罗斯大公也小声赔笑,“修行者争斗那是常有的。过后我们多送依兰王国些礼物,这事就过去了。沐前辈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 说完又转了下眼珠子,谄媚似得继续道:“只希望沐前辈能在这次五灵学院的比试上多尽些力,我就感激不尽了。” 沐易轻笑了下,点了点头,随即将头扭向了窗户,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我本就不是西大陆人,管这些闲事干啥。’脑海中划过道思绪,沐易轻叹了口气,欣赏起了窗外的风景。 路向东,景色也渐渐有些不同,不再是像初时看见的那般都是望无垠的绿色庄稼,起伏的山脉开始映入眼帘,山坡上还有不少牛羊,不过跟农田样,大片大片的牛群、羊群,却极少看到牧人。牛羊都在安静的吃草,旁看管的,竟是几条狗。 列车越往西,周围的山脉越高,列车前进的速度也越慢,直到开到座山前时,列车才停了下来。 “沐兄,五灵学院到了。”罗胖子殷勤的声音,将还在发呆的沐易拉回到了现实中。 “哦。”沐易应了声,起身到了过道。还未开始迈步,便被人狠狠地撞了下。 “哎呦,注意下,别挡了别人的路。”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看也知道 ,肯定是查尔斯王子。 “没事,没事。”罗斯大公和罗天前后,把沐易夹在中间。不知道是怕沐易发怒,还是怕查尔斯的人再挑事。对方这种挑衅过于幼稚,沐易笑置之,他虽热血,但也不笨。 下了列车,沐易四下瞧,见这车站孤零零的坐落在道绝壁上,前面是条深涧,两旁是两座小山,哪有什么五灵学院的影子。 罗天瞧见沐易脸上的疑惑,解释道:“咱们只是来到了五灵学院前的车站。五灵学院在哪里呢。”说罢,右手指。 沐易随着他的手指远望,才发现眼前的深涧竟然是个环形湖,湖面距地面约有上百丈。湖中心有座高耸入云小岛,想必就是五灵学院所在了。 这岛颇为奇怪,仿佛是根从地底延伸出来的巨大石柱,距湖面两百余丈,比四面的陆地还要高出很多。四面都是悬崖峭壁,顶端平坦,上面烟雾缭绕,想必是炊烟之类的。 “这五灵学院真是选了个好地方。”沐易笑道,“金丹期以下的修行者怕是都没法登上这座岛吧,不知那些没有修为的学生是怎么过去的。日常采办又该怎么办” “沐兄过虑了,会就有人来接咱们的。”罗胖子嘿嘿笑,卖了个关子,便与众人道,在原地等待了。 第九十八章 莉莉安 等了片刻,沐易远远望见岛上升起个椭圆状的物件,缓缓向众人的方向驶来。 随着距离的拉进,沐易才渐渐看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这玩意体型巨大,长足有百丈,在空中漂浮着前进,看着笨重,速度可不慢,不多时,便在众人身边降落了。 “怎么样,沐兄,第次见西大陆的飞艇吧。”罗天猥琐地笑着,“这玩意也就五灵学院有,也不知道里面充的是什么气体,竟然能漂浮在空中。” 沐易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甭管是什么原理,这定然是种难得见的器械,他是修真者,只对专注于修行,这飞艇的原理再奇妙,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其实还有另外个原因,就是他实在不愿再想起那个她了。 众人鱼贯而入,近千人都没塞满飞艇,足见这玩意有多大了。从崖边到岛顶距离不算太远,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艇身就开始徐徐下落。最后稍微震动了下,便着陆了。 四下看了看,沐易讶异的发现,岛上的灵气竟然比别的地方稠密很多,举目望去,到处都栽满了平时不多见的灵树,建筑古色古香,颇有东大陆的风格,弥漫着浓郁的木属灵气。 五灵学院虽说是个学院,其实更像是个城池。岛上的面积跟京州城差不多大。学院位于岛上正中,也就占了约四分之大小。其余的地方,都是民居和店铺,各行各业都有。 “要是能在这里有间店铺,那真得赚翻了。”罗斯大公作为国之主,竟看着周围错落有致的门面,眼馋不已。 “罗斯大公坐拥国之富,也买不下这个店铺吗?”沐易疑惑地问道。 “这倒不是,”罗斯大公讪讪道,“只是这里的店铺都归五灵学院,外人插不上手啊,就连三大帝国都没法染足。五灵学院家大业大,这里店铺里卖的可都是珍稀的宝贝,别处都见不到。” “原来如此。”沐易感到有些好笑,罗斯大公这么富有,还是念念不忘挣钱,真是掉到钱眼里了。 “五灵学院给咱们安排了住的地方,就在前面。咱们快走,抢个好地方。”旁的罗胖子看着浩浩荡荡地各国人马,紧张的喊道。 “那你先去占个地吧。”沐易刚说完,罗胖子就化身为个肉球,好似翻滚般,撞开人群,溜烟跑去了。 ‘这翁婿俩都是啥人啊。’沐易嘴角抽搐,不知道罗斯公主是怎么看上他的。 不过罗胖子也真是能干,在楼里选到了个最好的位 置,临街向阳。罗天边把沐易请进房间,边得意的自夸:“怎么样,这样的房间,平时得万金币晚呢,也就是现在免费给咱们住,平时来的时候,我可舍不得住这样的。” 万金币是多少钱,沐易其实没什么概念,不过他倒是见过西大陆的金币,个头大,分量足,至少也有二两重。想起这件屋子晚上就要两万两黄金,他也不由咋舌。 “沐兄您住里屋,我们住外面。”这是个套间,罗胖子这么安排也是尊重沐易。 “咱们六个人,就给间房?”沐易皱眉问道。 “这个么...”罗胖子脸色不太好看,“本来是三间房的,咱们不是得罪了依兰王国吗...他们的势力还是挺大的,能让咱们住个上等房就不错了。” “又是那个家伙捣的鬼。”沐易本来很好的心情陡然低落了很多,“好吧,那你们先休息,我去外面走走。” “好,”罗胖子殷勤的递上了张卡片,“街上的门店都认这五灵学院的金卡。您看上什么东西了随便刷。咱们罗斯公国虽然小,可是在这些公国里面,财富可是数数二的。不少王国还眼馋呢。” ‘你们这么抠,不富才怪。’沐易腹诽道,也不客气,抓起卡片就走了。 “其实很多东西都是华而不实,沐兄可别走了眼。”远远地,罗胖子肉疼的声音传了过来。 沐易本来就没打算买什么东西,听到这话,更是没啥心思了。四处逛了逛,不经意间拐进了座很大的“五灵楼”。 刚迈进了门,沐易就感觉来对了地方,店内卖的都是修行所需的物品,各种矿石,药草,玲琅满目。 沐易到几处卖药草灵木的店铺前驻足了片刻,不禁有些失望。罗天说的没错,这里基本见不到百年以上的灵药,这些卖药草的,其实是卖药草中浓郁的木气。毕竟西大陆都是五行道,最需要的就是提取精纯的五行灵气。 四处查看了下,沐易就打算离开了,可不经意瞥间,株淡黄的小草闪入了他的视线。 “万年灵草!”沐易砰然心动,没想到在这里真的碰到了狗屎运。这株草摆的位置很靠边,显然商铺的主人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其实这也正常,因为这株灵草虽然年份长远,可已经枯黄,内里蕴含的木气已经没多少了。 木气跟灵气其实还是有差别的。西大陆虽然是从灵气中提取五行灵气的,但其实提取的效率极低,也只能从本身就偏向某种五行的东西中提取多 出来的那部分。 比如树木的灵气偏木,只能提取到少许木气。金属的灵气偏金,只能提取少许金气。遇到五行均衡的,则丝毫都提取不到了。 这株灵草虽是草木,但年代过久,木气流失严重,五行较为均衡,木属性并不强烈。此间主人显然把他归入木属性般的草木行列了。毕竟西大陆金丹修行者少,采药人不识得万年灵草也正常。 沐易心知若是开口就要这株万年灵草,对方肯定会怀疑,这么多木属性充裕的灵木不要,偏偏要株枯黄的小草,到时候再讲价就麻烦了。他便先选了几个粗大的灵木,随后才装作顺手的样子,将那颗灵药连带几株小草同选了。 店主人是个六十来岁的枯瘦老头,修为也就是练气后期,见大买卖来了,很是高兴,特别是沐易还不讲价!他忙不迭地将东西打包好,接过沐易手中的金卡就准备划账。 “慢着。”只惨白修长的手按到了老头的手上。店主人莫名被打断了财路,正准备发火,蓦然看见对方的装扮,立即变了脸色,只是打眼盯着沐易。 光听这声音,沐易也知道来人是谁了。对方还真像狗皮膏药样,死缠着他不放。 “查尔斯是吧,沐某来此处购物,也碍着你什么事了吗?这里好像不是依兰王国吧。”沐易懒洋洋的抬头道。 “废话少说,这些灵木,我们殿下要了。”旁边位年纪颇大的黑衣人阴森说道,看他的灵气波动,正是那位灵虚中期的修士。 “先来后到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吗?”沐易冷笑,“这些草木我已经付过了钱,如果你们想要,再去买就是。” “谁说付过钱了,卡不是还在店主手上吗?”查尔斯转过去了,威逼着店内的枯瘦老头,“你说是不是啊。” “这个...”老头做了难,这人看就是非富即贵,周围带的三四名护卫,都是他看不透的境界。而早来的沐易也不是善茬,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练气修行者能惹得起的。 “到底付过没有,你说啊。”查尔斯的名护卫不耐烦地说着,把夺过老者手上包着草木的包裹。 沐易目光冷,对方明显是要滋事了,他可不相信对方有人真的能认出那株万年灵草。 老头嗫嚅着:“没,没有...”头埋得低低的,事情发展到这份上,他也是手足无措。 “哈哈哈。”查尔斯几人哄然大笑,朝沐易叫嚷道:“听到没,这东西还不是你的。 ” “你们想怎样。”沐易心中火气,对方已经将那株万年灵草抢到了手中,这亏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吃。 “你想怎么样,莫非还想跟在车上样,拔剑砍我吗?我还真想再见识下东大陆金丹修者的本事呢。”查尔斯的笑声极是轻蔑,挑衅般的看向沐易背后的飞剑。 沐易运灵气,背后的长剑就欲破鞘而出。正在这时,个悦耳的女声传来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五灵楼内禁止打斗。” 沐易微愣神,这才注意到查尔斯等人根本没有拔剑的意思,原来这些人是想逼自己动手,借旁人之手来解决自己。 “是莉莉安啊,我正要去找你。”查尔斯满脸堆笑,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样。 沐易抬眼望去,来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金发碧眼,唇红齿白,身材极是高挑,玲珑有致,纤腰堪堪握,胸前却又波澜起伏。她所穿甚少,上身件短袄,下身件短裙,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直延伸到大腿根部才被短裙遮住,是男人见了都忍不住咽口水。 莉莉安没有搭理查尔斯,反而向沐易瞧了瞧:“这位朋友,你可是受了查尔斯的欺辱。” 沐易愣了下,没想到眼前的美人来就站在了他这边,随即便点了点头。 第九十九章 结仇 “莉莉安,你误会了。”查尔斯赶忙解释,苍白的脸上涌出了几分血色。 “不用解释了,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莉莉安乜视道,随手从旁边的侍卫手上夺过了包裹,那名侍卫也知道眼前女人的身份,不敢躲避。 “给,这是你的东西。”莉莉安转过头换了个脸色,冲沐易笑道。 “多谢。”沐易接过包裹,向店内的老者道:“赶紧结账吧。” “好的,好的。”老头这才反应了过来,赶忙将手上的金卡放到桌边的仪器上,滴的声响过,这笔交易总算是完成了。 老者恭敬地将金卡还给沐易,讨好道:“我给您打了八折,真是对不住您了。” 沐易笑了笑接过卡,这事其实赖不到店主头上,他只是个炼气期的修士,哪边都不敢招惹。 “事情既然搞明白了,就散了吧。”莉莉安朝查尔斯寒声道,随后又笑靥如花地挽起了沐易胳膊,“走吧,我给你介绍下我们五灵楼的店铺,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沐易眉头微皱,这个叫莉莉安的姑娘与他素不相识,如此亲密的举动让他颇感意外,不过当他瞧见查尔斯那猪肝般的脸色时,才恍然大悟,撇开了拒绝的心思。 在罗斯公国的这些天里,沐易也渐渐习惯了西大陆的礼节。虽说对见面就亲还不太好意思,可搂搂抱抱,拉拉手臂之类的就无所谓了。反正占便宜的也是男的,不是么。 查尔斯目送着沐易和莉莉安远去,脸色阴沉的可怕。旁边的黑衣中年男子小声提醒道:“殿下,这里是五灵学院的地盘,咱们不好动手。” “我知道,这该死的家伙。”查尔斯恶狠狠地骂道,“本来打算教训下你就算了,没想到你竟敢和莉莉安纠缠在起,这下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远处的沐易自然听不到查尔斯的咒骂,只是机械的随着莉莉安的脚步前行,直到拐过了个弯,莉莉安才放下了缠在沐易手臂上的纤手。 “不好意思。”莉莉安行了个西方礼节,“我只是想早些摆脱那个恶棍,这才借口要带你四处转转。” “我知道,小事情。”沐易耸了耸肩,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刚才为我解围,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对查尔斯的同仇敌忾,让这对陌生人迅速熟络了起来。莉莉安微笑道:“你是怎么惹到那个渣滓的。” “我可没惹他,是他自己没事找事。”沐易长话短说, 要是他将列车上的前因后果都细细讲遍,反倒是啰嗦了。 “这倒也是,他就是那种人。”莉莉安提到查尔斯的时候,就脸的厌恶,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般。 她的这副表情,成功的引起了沐易的兴趣:“那不知莉莉安小姐又与那恶棍有什么过节?” 莉莉安犹豫了下,低声道:“他原先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未婚夫。” “哦?”沐易脑子转了转,立即猜到了其中的关键,“想必这位查尔斯殿下的生活不是很检点吧。” “何止!”莉莉安啐道,“他就是个色中恶棍,不知碰过多少女人,就连家里的女佣都不放过。原先在学院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的人品跟他的长相样迷人,谁知订了婚后才了解到他是那样个人。不仅如此,他贪婪成性,手段卑劣,没有点绅士风度。” “那真是不幸。”沐易深表同情,“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解除婚约吧。我记得西大陆的婚姻向自由。” “话是如此说,可我们两边的家族却不同意。这纸婚姻不过是两个家族结合的工具罢了。不仅依兰王国不同意解除婚约,就连我父亲都劝我嫁过去。”莉莉安双拳紧握,将两只纤手攥得通红。 沐易挠了挠脑袋,这种大家族的事情不是他能涉及的,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继续问下去:“不知莉莉安小姐的父亲是哪位,想必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莉莉安奇怪地瞧了他眼,显然觉得沐易不认得她有些意外:“我父亲就是五灵学院的院长。” “五灵学院的院长!”沐易没想到面前女孩的背景竟然如此深,很是惊讶,“尊父地位如此尊崇,也需要拉拢个王国的王子吗?” 莉莉安苦笑道:“五灵学院只是个学院,不是国家。院长也不是国元首,只是被推选出来管理学院事物而已。这个位置可不好坐,虽然权力很大,掌握了整个大陆的修道资源,可随时能被其他竞争者挤下去,哪能不四处拉拢支持者。” 沐易脑中突然跳出个人,就是在列车上被称为伍德院长的虬髯大汉,这人也被称为院长,难不成就是莉莉安的父亲,遂问道:“我倒见过伍德院长,不知跟小姐有什么关系。” “伍德叔叔啊,”提起此人,莉莉安脸上多了些笑意,“五灵学院下设金木水火土五座分院。伍德叔叔就是土系分院的院长,与父亲的关系也最是亲近,对我也很好呢,没想到你也认识他。” “认识 可不敢当。”沐易摇了摇头,“只是在车上有面之缘罢了。” 莉莉安点了点头,沐易也没话接下去了,时间,两人之间有些冷场。 漫无目的地走了段路,莉莉安停下了脚步:“今天能遇到你,真是高兴。咱们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沐易拍脑袋:“是我失礼了。光从查尔斯嘴里知道了你的名字,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沐易,刚从东大陆过来。” “刚从东大陆来?”莉莉安睁大了湛蓝色的双眼,“怪不得不认识我呢,五灵学院的创始者就来自东大陆,那边现在修行者多吗?据说百年前,那里的修行者都走了呢。现如今五灵学院就有不少老师也是东大陆人。” “还行吧。”沐易含糊道,“五灵学院的创建人竟然是东大陆人?不知是哪位?” “这我就不清楚了。”莉莉安摇头,“他的修为深不可测,除非有重大事情,极少能见到他。” 沐易点了点头,俩人又陷入了沉默,楼内的走廊很快也到了尽头,俩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就到这里吧。”沐易挠头道,“过几天我也要代表罗斯公国参加学院的新生名额争夺赛。到时候我们肯定还能再见。” 莉莉安轻抿了下嘴唇,抬头道:“好吧,到时候再见。” 沐易有些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对方既然也告了别,他便不再停留,礼貌地行了个礼就抽身而去。 右脚刚踏出五灵楼的大门,身后又传来了莉莉安清脆的声音:“沐易,你是我见过的唯个敢跟查尔斯叫板的人。” 沐易心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因为没有顾忌才不怕他的,旁人怕是没这么洒脱。’可对方夸他,他也只得回身谦虚几句:“莉莉安小姐过奖了,沐易不过有几分热血而已。” 莉莉安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飞起来两道红霞。 回到了罗斯公国的房间,罗斯大公正在呼呼大睡,罗胖子和三名护卫却不知所踪,估计是出去闲逛去了。沐易也没打扰罗斯大公,径直回了自己的里屋。 刚坐到椅子上,沐易就发现桌子上有个小册子。取来看,原来是本次五灵学院新生名额争夺赛的赛事安排,想必是罗天事先放到这里供他观看的。 略微翻了翻,沐易不由暗自点了点头,五灵学院对争夺赛的赛程和赛制的布置还是费了些心思的,既不得罪各个国家,也能最大限度地挖掘人才。 赛程分初赛和复赛两个阶段。初赛阶段,根据帝国,王国,公国的不同,分为三个层次的比赛,各国分别在各自层次内争夺名额。 其中,三大帝国争夺千名额中的三百个名额,十个王国争夺五百个名额,剩余的两百个名额,则由百余个公国相互争夺。 赛制也很简单,三大帝国各自派出百名金丹期以上的修真者。三方各出人,彼此争斗,赢场算个积分。然后根据积分结果来分配名额。共分百个小组合,三百场战斗。 十个王国也是如此,只不过抽签分成了三组。两组三个国家,组四个国家。规则也样是积分制。 百余个公国的竞争就激烈了。这些公国基本只有到三位金丹期以上的修行者,修行者的数量就代表了公国的实力。为了公平,公国间的争夺战允许所有金丹以上修行者参赛,也是按照积分决定名额。 初赛过后,便是复赛。复赛其实更多只是个形式,允许低级国家的修行者向高级国家的修行者发出挑战,如果低级国家的修行者输了,他们的学生名额都归高级国家所有。要是低价国家赢了,则他们从高级国家那里获得等同于他们现有名额的学生名额。 当然,基本没有低级国家向高级国家挑战,没有哪个小国敢如此得罪大国,也没有那个实力! 第百张争夺赛 年度的五灵学院新生名额争夺赛如约开赛了,整个五灵岛上人山人海,不仅是各国的参赛人员,赶来看热闹、拉拢关系的人更多。 开赛的前五天,都是三大帝国和十大王国的比赛,沐易懒得去看,反正以后也不会遇到这些人。 罗斯大公和罗天倒是对这些比赛很关注。不过,他们关注的不是场上参赛者的实力如何,而是他们口袋中的金币。遇到这种大赛,外围赌庒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俩财迷怎么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事先早就对各个国家的参赛者研究了番。 “这场应该压索罗帝国赢!马基夫可是灵虚中期的修士,对面唐斯帝国的参赛者不过是灵虚初期!”罗斯大公叫嚷着。 罗天抹了抹满头的大汗,不服气地跟岳丈争辩着:“你是没见过唐斯帝国德隆修士。他虽然是灵虚初期,可手中的火焰杖威力很大。马基夫修士是木系的。土克木,修为就算高层,属性被压制也很难讲。更何况德隆的盘口是赔十,马基夫才赔。” “你这个赌棍,”罗斯大公不满地叫嚷,完全没把罗天当成 他的女婿,“咱们的金币是白来的吗?赚钱就要讲究稳当。赔咋了,不是样翻倍么。德隆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是赔十,你能赚到手吗?” 俩人吵得面红耳赤,声音个比个大,在里屋打坐行气的沐易被吵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得出门散心,这几天快被他们烦死了。 街上的人全跑去看五灵学院的比赛了,店铺里门可罗雀,店主们也个个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打盹,等晚上赛事结束,才是他们大赚特赚的时候。 百无聊赖地在街上晃了几圈,沐易决定还是去比赛场地看看,就算是事先熟悉场地了。 阵阵的叫好声是最好的路引,沐易循着声音,很容易就找到了五灵学院。 比武场的守卫看到沐易的修为,自动为他放行。个灵虚期的修行者,不论是五灵学院的还是其他王国的,都是极为尊贵的。 顺着人流,沐易慢慢挤到了比赛场地。放眼望去,这是个巨大的露天场地。上面立着个个擂台模样的比武台,台上的争斗个个激烈,围在场下的观众叫好声不断。 沐易漫不经心地看了几场比赛,兴趣索然。五行道的修行者招式都过于单,这点是远远比不上金丹修行者的。双方也都是点到为止,比赛虽然看起来激烈,其实试探的进攻更多。 刚准备再去寻场精彩点的比赛看看,沐易就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后背,转身看,竟然是前几日见到的莉莉安。 莉莉安今天换了身紧身的白色衣裤,虽然不再露半点肉,可那被紧紧包裹的腰肢更是诱人,比起先前的短裙,更让人有种占有欲。 沐易虽然还是个初哥,不过也见识过不少美女,还不至于像旁的众多猥琐男般露出脸猪哥相,他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莉莉安小姐,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你了。” “怎么,不愿意吗?”莉莉安撅起了嘴唇,她脸蛋不大,有些娃娃脸,撅起嘴春来更是可爱。 “当然,当然愿意。咱们找个地方再聊。”沐易瞅了眼旁边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忙拉着她闪到了旁。 少了那些杀人的眼神,沐易也松了口气:“这里人多眼杂的,你怎么跑这来了,五灵学院的人不是有看台能观战吗?” “对啊,”莉莉安笑着点了点头,“我就是在看台上找到你的。都几天了,第次见到你。走,我带你去看台,那里看的清楚。” 被拉着路小跑,沐易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尴尬,总感觉有些不 舒服,他这人洒脱惯了,可不习惯被别人牵着走,虽然这是对方的番盛情。 看台前的守卫冲莉莉安施了礼,就放他们上去了。沐易随着莉莉安到了看台,看着台上黑压压片的人头,心里更是犯嘀咕。这里的人太过正经了,气氛太过压抑,哪里像是在欣赏比赛。 沐易本以为莉莉安会找个不错的座位坐下来看比赛,却没想到反被拉去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俩人穿过几个过道,到了看台最高处。沐易四下看了下,这里哪有空位,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疑惑间,莉莉安拉着他到了正中最大的那张座椅前,对这座上的人撒娇道:“父亲,他就是沐易,来自东大陆的灵虚期修行者,还不错吧。” 沐易心中咯噔下,莉莉安竟然将他介绍给了她的父亲,五灵学院的院长,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莉莉安又反过来向他介绍:“沐易,这是我的父亲,五灵学院的院长奥科曼??乔治。” 来不及再想什么,沐易忙照着西大陆的礼节向座位上的人施了个礼:“很高兴认识您,尊敬的乔治院长。” 西大陆的人尊称别人的时候,只称呼对方的姓氏,沐易这些天,也基本掌握了这里的礼节。 座上的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头戴高筒帽,身穿西大陆传统的黑色礼服,副标准的贵族打扮。他上下打量了沐易半晌,才礼貌地笑道:“很高兴认识你,东方人。” 对方的笑容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似乎这里面包含了很多内容,不屑、否认、失望,或者其他些东西。沐易虽然不怎么会察言观色,但这种难受的感觉让他皱紧了眉头。对于他这样个不相干的外来者,这位院长似乎反应过度了。 莉莉安介绍完双方的身份,也不再说什么,拉着他去了个没人的角落,俩人并排坐了下来。 沐易没有心思去看比赛,低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的父亲对我意见很大,这只不过是初次见面而已。” 莉莉安低着头,很不好意思的道:“如果只是见个像你这样年轻的灵虚期修士,父亲肯定会很高兴,还会留你在他座位边交谈,想办法把你拉进学院。可惜,你不仅仅是这个身份。” “我还有什么身份?”沐易奇怪道。 “对不起,我把你说成了查尔斯的竞争者。”莉莉安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的脸色。 “什么!”沐易嘴巴长的老大,仿佛刚吞进个鸡蛋,“这玩笑开大了吧, 莉莉安小姐。我可是有妻子的。” “啊!”莉莉安惊叫声,抬起了通红的俏脸,“你,你怎么不早说。” “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吧。”沐易无奈地挤了挤脸,露出副困惑的表情,“沐易何德何能,才见了次面就赢得了莉莉安小姐的好感,莫不是又想用我来对付查尔斯那家伙。” “我...我...”莉莉安嗫嚅了几句,这才鼓起勇气,大声道,“我是想摆脱查尔斯的婚约,不过我也是真的愿意嫁给你的。我跟查尔斯也不过是见了面就订婚了,这也没什么吧。” 沐易时语结,西大陆民风开放,婚姻自由,他也是知道的,可他实在还接受不了名女子这么快就向他求爱,而且似乎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往,就连他的家庭状况对方都不知道。 沐易闭口不语,莉莉安有些坐不住,小声问道:“你的妻子在哪里,是在罗斯公国吗?” 沐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找到她。不过我会尽力去找的。” “这样啊,”莉莉安声音中带着惊喜,“根据我们西大陆的风俗,方失踪,另方是有权再找伴侣的。” “可我不是西大陆人。”沐易冷冷道。 莉莉安微微咬了下嘴唇,眼里慢慢泛出了泪花。她根本没想到,以自己的容貌和地位,还有人会拒绝她。 沐易定了定神,脑海中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捋了两遍,渐渐也有了头绪。对方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因为不喜未婚夫的为人才四处找挡箭牌,怕是看自己敢跟查尔斯作对才生出了些许好感吧。 叹着气摇了摇头,沐易歪头道:“其实我明白你的处境。病急乱投医,你是把我看做对付查尔斯的人了。不过你放心,你的谎言我也不会戳穿,尽量去帮你就是。” 莉莉安这才有了些欢喜:“真的吗,那太感谢你了。只要你能帮我解除了这纸婚约,我做你的情人也没关系。” 沐易无语地止住了话头,西大陆的风俗他也听罗胖子讲过。虽然这里都是夫妻制,但其实私生活很糜烂。那些结了婚的贵族贵妇们,都四处寻找情人,彼此间还互不约束。只是未婚男女从不乱搞,这也是莉莉安不满查尔斯的原因。 ‘真是奇怪的风俗。’沐易暗暗摇头。在大夏国,婚后不检点可是要浸猪笼的,反而婚前女子不贞倒是平民家庭并不介意。还好他不是书院的那些老学究,否则听说西大陆的风俗后,不得 气出几两血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