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城,是苍凉的坟》 他是魔鬼(一) 你以为上帝抛弃了你,可他却将她带到你身边,赠予你满心欢喜。 —— 仲夏的夜总是格外晴,一抬头,便是灿烂星河。 沐流萤很喜欢星星,每天吃完晚饭,她总是迫不及待地拉着爸爸妈妈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小摇椅上看星星。每当这时,保姆云姨总是佯装满脸哀伤,撇撇嘴,说道:“小姐又抛弃云姨了!” 沐流萤被云姨的满脸褶子逗得咯咯地笑,在云姨的脸上留下一个甜蜜的香吻,拉着云姨的胳膊撒娇:“云姨云姨……” 这个磨人的小古灵精,云姨拿她没辙,连忙说道:“好啦好啦,快去吧,快去吧,云姨去给你铺小床!” “云姨最好了!” 又一个香吻落在云姨的脸颊上,流萤撒着欢儿跑向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在欢声笑语中坐到深夜。 往常,沐流萤都是很早就放学回家的,今日,天都快黑了,她却依旧没有回家。虽说每天都有邻居家的孩子苏翌白陪她回来,但母女连心,沐太太难免还是有些焦急。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对厨房里收拾餐具的中年女子说:“云姐,萤萤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啊!” 云姐回头笑了笑,说:“估计是又和苏家少爷上哪儿野去了吧。太太放心,他们俩啊,有苏家的管家跟着,不会有事的!” 云姐说完,又开始干起活来。 沐太太像是宽了心似的点了点头,又端起茶杯,品起她的碧螺春来。她是云南女子,自幼便生活在茶庄,饮茶如饮水,如今虽然远嫁,却依然不改旧习,饭后仍要饮上一杯茶才算惬意。 “……呜呜呜……” 沐太太刚准备上楼,便听见大门外传来嘈杂的哭声。云姐先她一步开门,只见沐流萤满脸泪花,手上还沾着血。 这可把沐太太吓坏了,她甩掉高跟鞋跑下楼,抱住沐流萤,心疼的问:“怎么了,伤到哪儿了,怎么这么多血?” 沐流萤不说话,只是哭着摇头,沐太太心急如焚,去楼上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她下楼对云姐说:“云姐,我已经打电话叫胡医生来家里了,你看着萤萤,我去苏家问问翌白,是谁欺负我女儿了!” 云姐说:“好,太太放心!” 沐流萤一听到妈妈要去找苏翌白,一下子急了,拉住妈妈的衣服,抹着眼泪说:“没……没人欺负我,是我……是我把苏翌白一拳头打晕了。” “什么?”沐太太满脸震惊,:“那……血是……翌白的?” “嗯!”沐流萤点点头,一副苏翌白活该被打的样子。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管家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沐太太听到自己女儿没受伤,松了口气,可那受伤的毕竟是自己邻居家的孩子,他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虽说是小孩子之间的鸡毛蒜皮,可这传出去,总归不太好。便对云姐说:“云姐,你去把我书房里那件去年从比利时带回来的游戏机拿去送到苏家,就说是萤萤给翌白道歉的礼物。明天萤萤会亲自去看望苏家少爷的。对了,顺便给胡医生回个电话,就说萤萤没事,让他不用过来了。” “好的,太太!” 云姐走后,沐太太将流萤带到房间,墙上挂满了粉色的洋娃娃,一看就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沐太太轻轻擦掉流萤脸上的泪花,说道:“萤萤啊,你和翌白平时好的跟亲兄妹似的,今日是怎么了?” “哼,我和苏翌白才不是兄妹呢,”萤萤没好气地说着,又哼了两声,圆嘟嘟的小脸又要涨红了。 妈妈噗嗤一笑,说:“他是怎么惹我们家萤萤大小姐生气的?” 流萤把脸埋在妈妈怀里,难为情的说:“苏翌白他跟我们班同学说,我从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是他媳妇儿了,我们班同学都笑话我,然后我把他揍了一顿,他还说我谋杀亲夫!” 妈妈强忍住笑,摸着流萤的脸,语重心长地说:“哎,萤萤,不瞒你说,其实,九年前我怀你的时候,就把你许给你黎阿姨做儿媳妇儿了?” “啊?是真的啊!不,我不要,我不要嫁给苏翌白!”流萤眼泪汪汪地哀求妈妈。 妈妈问:“为什么啊?翌白多好,和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不要,我的意中人,一定要是个盖世英雄,苏翌白是个狗熊!” 妈妈再也绷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说:“好吧,那明天我去找你黎阿姨,给你们解除婚约!” 知道不用嫁给苏翌白了,流萤开心的都要飞起来了,环着妈妈的脖子一顿亲。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铿锵有力,流萤欢快地道:“爸爸回来了!”说罢,便挣开妈妈的怀抱,飞奔下楼,完忘记了刚才与苏翌白的种种不快。 此时,一楼书房里,一个雪白雪白的男孩子,一言不发,呆呆地站在里面,狭长的双眉紧紧的扭在一起,深褐色的瞳孔里满含泪水,稍稍闭眼就会溢出来。他死咬着嘴唇,瞪大眼睛倔强地望着天花板,防止眼泪跌落。 流萤一进门便看见了他,这是一个有些抽搐的背影,褐色的有些卷曲的头发,安静地从他的后颈上微微翘起,露出白皙的皮肤,浅灰色的牛仔衬衫上沾着斑斑血迹,手指甲里还留着泥土的残痕。他背对着她站着,身上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引力,让她不由得想去靠近。 流萤放慢脚步,轻轻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竟然是个比洋娃娃还漂亮的男孩子,深褐色的瞳孔里,是亮晶晶的星星。流萤伸手去摸他白白嫩嫩的脸颊,又使劲儿捏了捏,男孩吃疼的“啊”了一声,一把将流萤推倒在地。 流萤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呆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他敌视的目光。男孩子似是着了魔一般扑过来,掐住流萤的脖子,龇牙咧嘴的放声大笑,似恶魔附体一般。豆大的泪滴从他那好看的褐色瞳孔里滚出,宛若珍珠。 流萤疼的哇哇大喊“爸爸”,而男孩就像没有知觉一般狠狠掐着她,流萤的呼吸越来越弱,放弃了挣扎。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慌张的跑了进来,跟着他进来的还有胡医生。胡医生拿出针管,在男孩脖子上扎了一下,男孩突然松手,晕了过去。 第二章:阴魂不散的小恶魔 流萤的哭声惊动了楼上的沐太太,沐太太下楼,看见一个男孩子躺在地上,满脸疑惑。她擦擦流萤的眼角,将她搂在怀里,问道:“怎么了这又是?老公,这谁家孩子啊?” 沐如风沉思半晌才开口,说道:“一个堂弟家的孩子,父母死了,怪可怜的,我接过来了,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沐太太向来善良,也没有多问,说道:“一家人有什么可商量的,咱们家又不是缺吃少喝,多个孩子也好,以后咱们家萤萤就有伴儿了,是不是啊萤萤?” 沐流萤一听到他要住在他们家,又想起他方才凶神恶煞的表情,满脸不情愿,低着头没有说话。 沐如风道:“流萤,无痕是你表哥,他刚刚失去家人,很可怜,你不许欺负他,知道吗?”说着,便将男孩抱到一张躺椅上。 欺负?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方才明明是他差点将自己掐死的。她刚要反驳,可一抬头看到爸爸期待的眼神,便乖乖点头了。 祭无痕,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如此特别又如此动听的名字,仿佛是电视剧里的大侠。 流萤躲在妈妈身后,偷偷望着昏睡在书房里的祭无痕,昏黄的灯光安静地笼罩着这个俊美的小恶魔,好看得如同画中人。 若是他不凶,她会很喜欢他,流萤这样想着。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后来的他,依旧那样凶,她还是喜欢的无可救药。 第二天,流萤早早起床,吃完早餐。因为昨天刚和苏翌白打完架,她没有坐苏管家的车,而是被爸爸的司机郑林送去了学校。 郑林是个寡言的人,整日摆着一张冰山脸跟在沐如风身后,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沐流萤平日里就爱闹腾,今天没了苏翌白的叽叽喳喳,反倒有些不习惯,不知道苏翌白好点了没,流萤懊恼的低下头,摆弄着手指头,只希望能快点到教室,因为自己快要闷死在车子里了。 好不容易挨到学校,沐流萤舒了口气,背上书包冲往教室,方才在车上,她似乎从后视镜里隐约看到,郑林嘴角上扬的样子,虽然只是一瞬。 教室里乱哄哄的,都是零食的味道,同学们看见沐流萤进来,突然都安静下来,坐回座位上战战兢兢的看着她。流萤没好气的嘟嘟小嘴,用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这群家伙,都是苏翌白的脑残粉,天天跟在苏翌白身后装大尾巴狼,今天苏翌白不在,都跟孙子似的。 此时,上课铃响了,班主任带着甜美的微笑走进教室,说道:“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要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哇,好帅啊!” “天哪,比苏翌白还帅!” 在大家的掌声中,一个小男生走了进来。沐流萤本来对这种事没什么好奇心,可奈何禁不住小女生的尖叫,抬头瞄了一眼。那男生皮肤白皙如脂,深褐色的卷发在阳光下宛若一个聚光的天使,他半眯着弯弯的眼睛,露出优雅的笑容,深褐色的瞳孔在修长的睫毛缝隙中透出一丝凛冽的邪魅。这是一副能勾人心魂的容颜,即使他的额前挡着厚厚的刘海,即使,他半低着头。 “大家好,我是祭无痕。” 他淡淡的笑着,粉色的唇角若盛开的樱花花瓣,眼尾弯成漂亮的弧形,一切都表现得完美的无可挑剔。 祭无痕?远房表哥?小恶魔?怎么是他。 沐流萤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若不是见过他昨晚凶神恶煞的样子,她真的有可能被这幅容貌给骗了。 第三章:恶魔的邀请 祭无痕在小女生的尖叫声中缓缓走下讲台,坐在了门口第一排的位置,从沐流萤的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他俊美的侧颜。沐流萤气不打一处来,有一个长得跟妖孽似的苏翌白在自己面前晃悠,就已经够让自己没面子的了,如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远房表哥,竟然比苏翌白还妖孽几分,这让自诩白雪公主的自己面子往哪里搁。 祭无痕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蓦然回头,与流萤四目相对,流萤把玩着手里的圆珠笔,白了他一眼,而他却回了她一个温柔的笑,他说:“流萤,好巧!” 流萤震惊地望着他,这家伙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是对自己家做足了功课的。 流萤只好尬笑一下,算是回应。 老师说:“既然你们俩认识,那流萤就多多关照新同学哦!” “我知道了,老师!” 流萤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哎,这个凶巴巴的家伙可真是阴魂不散。 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天哪,他竟然跟女魔头打招呼!” “对啊,他们认识哎!” “哎,你说他们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 “管他呢,反正他以后就是我男神了!” 祭无痕似乎很招同学们喜欢,一早上的时间便用自己伪装的礼貌和那张蛊惑终生的面孔,收服了班同学的心。午餐时间,他的周围围了好多同学,争着和他坐在一起吃饭,他也很有礼貌的为他们腾出座位,他似乎很会讲笑话,时不时逗得那帮小女孩哈哈大笑。 沐流萤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假惺惺的家伙,只有自己知道,他是怎样一个凶巴巴的恶魔。 苏翌白不在,流萤心里有些空空的,她突然发觉,除了苏翌白,她好像没有别的玩伴。 正当流萤一个人闷头吃饭时,一个声音道:“流萤,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啊?” 流萤惊讶地抬头,小恶魔正歪着脑袋,满脸真诚地望着她,那双褐色的瞳孔在白日里显得格外柔和。 流萤似是被他的皮囊蛊惑了一般,竟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朝他那边走去。 祭无痕温柔的笑笑,像摸宠物似的摸摸流萤的脑袋,流萤第一次破天荒的没有反抗,想当年苏翌白摸她脑袋的时候,对她说:“萤萤,摸着你的脑袋就像在摸我家大黄!” 大黄是苏翌白家的宠物狗,为此沐流萤将苏翌白揍得鼻青脸肿,这不,昨天又将他一拳头送进了医院。 从此,流萤便非常讨厌别人摸她的头,俗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流萤的脑袋也摸不得,可偏偏今天祭无痕便摸得了,果然,还是看脸。 祭无痕有一双皙白修长的手指,连握筷子的动作都完美的无可挑剔。流萤盯着那双手,痴看了好久,直到祭无痕看她,她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远房表哥虽然凶巴巴的,但生的真不错,这双手要是弹钢琴该很迷人吧,流萤盯着他的手指,咽了口口水,低头扒饭。她没有注意到,此时的祭无痕专注得看着她,眼角落满了深深的忧伤。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某种冲动,抬头微微叹了口气,默默将碗里的肉夹到流萤碗里,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神情复杂。 流萤开心的享受着美食,对祭无痕的心事浑然不觉。 第四章:恶魔救了她 下午放学的时候,流萤与祭无痕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郑林的车已停在校门口,流萤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俏皮一笑,说道:“郑林,你来啦?” 祭无痕则面无表情地跟在流萤身后,仿佛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半分兴趣。 郑林摘下墨镜下车,打开车门,恭敬地说:“小姐,少爷,先生派我来接你们回家!” 流萤与祭无痕一起上车,郑林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个小孩,嘴角微动了一下。 半个小时过去了,流萤渐渐困了,脑袋歪歪地靠在祭无痕肩膀上,睡了过去。郑林的车越来越快。 天越来越黑了,可郑林的车像开得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祭无痕警惕地戳醒流萤,暗示了她一下,流萤望着窗外陌生的风景,也紧张起来,揉揉眼睛,问道:“郑林,还有多久能到?” 郑林回头撇了他们一眼,道:“别着急,很快就到了!” 流萤第一次感觉到,危险的降临,祭无痕一动不动地沉默着,不知不觉握上她的手,可她越发想哭了。郑林是要绑架她吗,还是要把她卖给人贩子,爸爸妈妈此时还毫不知情,也没办法报警,祭无痕那么瘦弱,保护不了自己,万一郑林一会儿撕票,她该怎么办。流萤先是小声啜泣,最后成了哇哇大哭。 “郑林,你想干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我尊贵的大小姐!” 郑林将车开到城外的一处废弃玻璃厂,停下车,粗暴地将流萤和祭无痕拎出来,扔到了一个废弃仓库里,手脚缠上胶带。 流萤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而祭无痕依旧沉默,仿佛生死于他,也不过是闲事。 郑林打了个电话,得意洋洋地拿起刀子,缓缓走过来,嘴角邪恶的抽动着,在流萤眼前比划。说道:“多么可爱的小女孩啊,你说,我是把你的手剁下来拿给沐如风,还是把脚砍下来给他,嗯?” “郑林,你疯啦!” “是,我是疯了!”他一把攥住流萤瘦弱的肩膀,道:“那也是被你爸给逼疯的。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的大小姐,你爸爸可不止你一个孩子,更不止你妈妈一个女人。你们一家人承欢膝下,其乐融融,可其他怀过你爸孩子的女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你生的这么可爱,我本不忍心害你,可谁叫你是沐如风的女儿,他让我挚爱的女人痛失孩子生不如死,我也便让他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流萤死也不相信自己的爸爸会是那种人,她带着哭腔嚷嚷道:“你胡说,我爸才不是那样的人,你胡说!” “我胡说?流萤,你还小,什么都不懂。就在前天,你父亲为了争夺一个情妇孩子的抚养权,亲手逼死了那个情妇和他们一家四口,家都葬身火海。而我,恰好亲眼目睹了那场火灾。你的好爸爸,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禽兽!你知道吗,据说今天警察去现场把尸体掩埋了,都焦了,到处都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祭无痕突然的咆哮,让郑林有瞬间震动,但仅仅一瞬而已。郑林转头看向青筋暴突的祭无痕,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残忍,嗯?小少爷。哦对了,那几具焦尸,被人连夜处理了,埋得特别匆忙,我听说这样,会让死者得不到安息的!” 郑林说罢,手里的刀再一次转向流萤:“大小姐,我会下手很快,你不会有痛苦的,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吧!” “不,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郑林的刀,一寸又一寸的逼近,流萤惊恐的哭喊,这时,祭无痕大吼一声,道:“住手!”他的双眸宛若浴火一般灼得人生疼,他说:“让我来,让我杀了她!” 郑林冷笑一声,道:“小少爷,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次?” “让我杀了她!”他长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句话来:“前天那场大火,就是因我而起,我就是那个情妇的儿子,沐如风害死了我家,我要报仇,让我杀了她!” “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如此一来,也不用我亲自动手了!”说罢,郑林割开祭无痕手脚上缠着的胶带,将刀递给他,道:“去吧,小少爷,别犹豫,杀了她,为你家人报仇吧!” 祭无痕颤抖地握着那把分量十足的刀,慢慢蹲下,慢慢靠近流萤,他的眼神是那么空洞,没有光,也没有星星,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那是流萤从未见过的眼神,如此决绝,又让人心疼的眼神。 流萤闭上了双眼。 流萤的脸上溅上了温热的液体,流到她的嘴里,又咸又苦。原来死,一点也不痛,正在这时,却听见了郑林的惨叫声。他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鲜血不断从他嘴里身体里涌出,而祭无痕又跟昨夜似的,杀红了眼一般在他身上一刀一刀的捅下去,鲜血不断喷出,将他浅白色的牛仔衬衫染成血红色。流萤蜷缩在地上,看着祭无痕的刀一次又一次落下。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杀人的场景,也是她第一次看见死人,恐惧使她忘记了,自己才是他的仇人。他救了她,救了仇人的女儿。 第五章 换我来保护你吧 沐流萤自那天之后,病了好久,每天都从梦中哭醒。她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在自己合上眼之时,一双手环住了自己,骂自己蠢。 她生病期间,祭无痕被带走了,警察来了家里好多次,追问她当天发生的事,她用力咬着嘴角摇头,什么都不说。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沐如风进来,坐在流萤床边,叹息道:“萤萤,你如果什么都不说,无痕那孩子下辈子可能就完了。” 那天,流萤第一次觉得恨。这个平日里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的沐总,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害得未成年的儿子锒铛入狱却无能为力,还要反过来求自己八岁的女儿。 原来,幸福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流萤点点头,答应了沐如风的请求,沐如风竟高兴的涕泗横流,果然,他还是更喜欢儿子。 她多想冲出去,告诉自己的母亲,这个男人他不爱你,他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孩子,可是她知道就算她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只会当她是疯了。 流萤第一次有了想要快速长大的念头,等她长大后,她要亲手撕下这张虚伪的面具,亲自揭穿他丑恶的嘴脸。 流萤再一次见到祭无痕,已是半年之后的事了。那天流萤也刚好出院,流萤推开花园的门,院子里站着一个清俊的少年,在池塘边静静地发呆。他比以前更高了,更瘦了,也更冷漠了。 流萤有些许尴尬,虽然他是爸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可是他有什么错呢,况且他的家破人亡,也是自己的父亲造成的。那天他本可以杀了她,却反过来救她,他的内心是经过了很痛苦的挣扎的吧。小小的流萤,对小小的祭无痕,满是心疼。 早熟的流萤内心总是有很多戏路。 血缘上来说,祭无痕是沐流萤的哥哥,叫声哥哥总不会错吧。 流萤走过去,眯着笑,拉着他的手问:“哥哥,你回来啦!” 祭无痕愣愣地看着她,嘴角微微抽动,眼圈渐渐红了。但只是一瞬间,便很不给面子的抽回手。伸起食指指着她,冷冷地说:“我不是你哥,还有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你说一个字,我就割你舌头半寸。至于听的那个人,他哪只耳朵听了,我就剁了他哪只耳朵。” 他的目光,凌厉的宛如一条霹雳,吓得流萤后退了半步。流萤低头闭上眼,防止眼泪跌落,原来,他对她竟有如此大的敌意。 流萤突然微笑着抬头,对他说:“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放心,以后有我沐流萤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欺负你,本女侠会好好保护你的!” 说罢,流萤对他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祭无痕,你的家人不会再回来了,可我也是你的家人啊,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祭无痕看着她渐远的背影,不屑的喃喃道:“切,无聊!” 三个人的友谊 自从那件事之后,流萤病了好久,才与祭无痕一起重回学校,同学们给她办了一场很盛大的欢迎会。她刚走进教室,同学们便拿着鲜花将她包围,仿佛她是一个刚出院的老人家。而穿过人群,苏熠白抱着鲜花站在那里,看见沐流萤,激动的甩了甩他额前的那一撮儿头发,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捧上鲜花,学着电视剧里的情节,说道:“亲爱的,欢迎你回来。” 流萤没有接他的鲜花,白了他一眼,说:“苏熠白,你是不是又想进医院了?” 苏翌白下意识的往边儿上缩了缩,脸上堆着笑,贱兮兮的说:“死在你手里也算是归宿了。” 沐流萤瞪了他一眼,说,“变态。” “他谁呀?” 苏翌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沐流萤身后沉默的祭无痕,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挑衅,仿佛宣誓一般,一把揽过沐流萤的肩膀,说:“听说你们俩很熟?” “我哥,我哥!”流萤说完,看着苏翌白一脸惊讶而又浮想联翩的表情,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表哥,远房表哥。” “原来这样啊,反正不是和我抢媳妇儿就好。”苏翌白堆着笑,拍着祭无痕的肩膀,道:“啊,表哥啊。那个,我叫苏翌白,你妹夫。” 说的时候还不忘贱兮兮的拉着沐流萤的胳膊,露出腼腆的笑容,宛若一个娇羞的小媳妇儿。 祭无痕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你好,便越过他们,径直向座位走去。 流萤也跟着他走了下去,苏翌白见状,拽着流萤的胳膊,黏糊糊的同她一起回到了座位上。 流萤对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非常无奈,一想起上次自己让他住院的事情,内心变有一些愧疚,于是也便任由着他胡来了。 众所周知,班草苏翌白是班霸沐流萤的跟屁虫,每天他总会准时和流萤一起放学回家,自从有了祭无痕,便成了他们三个人一起。 他们读的是贵族学校,学校每年都会组织学生们去野营,今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改成了去宠物乐园。 苏翌白怕狗,所以对这事耿耿于怀。沐流萤为了帮苏翌白克服恐惧,连哄带骗拉着哆哆嗦嗦的苏一白去了学校的后花园。 那里常年栖居着一条瘦骨嶙峋的老狗,虽然时不时有人经过,但它依旧趴在那里,双眼都懒得睁一下,静静地晒着太阳,任由别人来来去去地抚摸它。 说来也怪,这个学校的同学大都出身高贵,却极为有爱心,自从听说了学校组织的这次活动后,对这只大狗格外殷勤。他们为大狗带去了很多吃的,流萤也不例外,她买了很多的火腿。让苏翌白拿着火腿去接流浪狗,说这样会增加他与动物之间的亲密感。 那天,苏翌白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地了,半信半疑地听了流萤的话,拿着火腿蹑手蹑脚地靠近流浪狗,让流浪狗吃他的火腿,但是流浪狗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他。 苏翌白见那只狗特别温顺,便放松了警惕,一把摁住它的头,掰开它的嘴,将火腿塞到它的嘴里,大狗顿时被噎的够呛。一个翻身站起来,对苏翌白展开攻势。大狗可能是长期受到别人的摆布,所以憋了气儿没地儿撒,那天正好逮着了怕狗的苏翌白,它猛地扑向苏亦白,将他扑倒,开始扯他的衣服,撕咬他的腿部和腰部。 流萤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一下子慌了,即使她是世界最厉害的女侠,也对此无能为力。眼看那只狗就将苏翌白撕烂了,祭无痕拿起棒子就往狗的尾巴上敲。那只狗被敲的吃疼了,回头开始舔自己的尾巴,忘记了躺在地上哇哇大叫的苏翌白。流萤趁机拉起苏翌白,拼命的跑。苏翌白还不忘贫嘴,大喊:“我说媳妇儿啊,你为什么总是谋杀亲夫啊?” 流萤甩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说:“早知道你嘴这么贱,就应该让你去喂狗。那只狗看起来好久没吃东西了,你这么白嫩,一定很好吃。” 苏翌白吓得躲在祭无痕身后,万分惶恐的抱着祭无痕的胳膊道:“兄弟,你以后就是我大哥了。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今天就了本少爷,本少爷以后一定鞍前马后,唯你是从,你说我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上天,我绝不入地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祭无痕的万年冰山脸,突然有了笑意,可能是被苏翌白这贱兮兮的语言给逗笑了吧。他拍着苏翌白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又看了一眼流萤,说:“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作为大哥呢,我只有一点要求就是。你的猪蹄子以后不许靠近我这个远房表妹。男女授受不清,要不然我就拖着你去喂狗。” 苏一白想反驳,但是看见祭无痕凶狠的眼神,于是便迈开腿。恨不得马上躲到与流萤相隔的另一个半球去。 祭无痕满意的点点头。 流萤满脸崇拜地望着祭无痕,他竟靠一只狗收服了自己从出生至今都未能收服的苏翌白。流萤对祭无痕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些。 这个漂亮而又安静的男孩子,坚强又勇敢。 苏翌白自从那日认了祭无痕做大哥之后,日日跟在祭无痕身后,果然鞍前马后,逢人就说自己在学校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哥,搞得亲朋好友们都很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将顽皮的苏翌白收拾的如此妥帖。 青春正在马不停蹄地奔跑着,三个人的友谊,也在这所华丽的贵族中学如火如荼的展开。这三年,苏翌白与祭无痕,再也不是当初白皙的清浅少年,脱去婴儿肥的他们,长成了轮廓俊朗的王子,也俘获了这所学校里99%的女孩子的芳心。而沐流萤却除了长高之外,没什么变化,依旧干瘦如柴,作为班霸的她,三年来赶跑了无数追求祭无痕的女孩子,偷撕了无数份祭无痕还未打开的情书。当然,经过了三年的蜕变成长,三人的友谊也建立的愈加牢固。 初三的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而那天同样也是苏翌白的生日。往年苏翌白都是出国旅游的,今年因为要中考,便改成了在家里办派对。 苏翌白自然邀请了自己的两个好朋友祭无痕和流萤。苏翌白拍着胸脯说,“今天我一定要将我大哥郑重的介绍给大家认识。”这话说的仿佛是:今天,我要将我心爱之人郑重介绍给大家认识。 流萤脑子一抽,想到这一层,噗嗤乐了。一把拧住苏翌白的耳朵,说。“好你个苏翌白,你跟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的远方表哥有意思?” 祭无痕一口汽水儿喷了出来,却仍不改正经的表情,胡乱擦了下嘴,便急匆匆进了大厅,对流萤满脸嫌弃。 苏翌白对流萤竖起来大拇指:“大姐,您真有想法!” 流萤还是个知羞的小丫头,自觉失言,顿时满脸通红。 公主顾青洛 祭无痕刚被汽水呛到,晃了神,刚走进苏家大厅内,踉跄一下,又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客人。 “小心!” 祭无痕抬头,眼前立着一个身着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子,扎着高高的马尾,两只大眼睛皓若星河,微咧的唇齿,露出两只小虎牙,极为可爱。她笑嘻嘻的盯着祭无痕,半晌,伸出手道:“你好,我叫顾青洛!我们……见过吗,怎么感觉你这么眼熟!” “好你个祭无痕,竟然背着我俩勾搭小姑娘,可以啊!” 祭无痕还来不及接顾青洛的话,苏翌白与沐流萤已贼兮兮地站在祭无痕身旁,上下打量着眼前明媚的顾青洛。 顾青洛倒是落落大方,笑道:“你们好!”又对苏翌白说道:“苏翌白,生日快乐。” 苏翌白惊讶道:“你认识我?” “2班班草,想不认识都难哦!我是1班的,我叫顾青洛!” 流萤似恍然大悟一般,拉起顾青洛的手,道:“哦,原来你就是1班班花顾青洛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好你好,我是这二位的八拜之交,我叫沐流萤!” 顾青洛开心地道:“既然我们是邻班,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找你们玩儿啦。可以吗流萤?” 沐流萤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得顺眼的女性朋友,自然答应了。 正当四人玩儿的嗨时,苏翌白突然跳起来道:“你姓顾?难道你就是传说中顾家的小公主?” 流萤好奇地张望:“顾家?什么顾家?” 苏翌白在她耳根旁悄声道:“就是城东顾公馆那个顾家!” 顾家,是安城几百年的老族,城东顾公馆,是顾家历代继承人的居所,而顾青洛,更是顾公馆嫡系孙子辈唯一的血脉,将来是要继承顾家百年基业的,宝贝得很,据说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以古代公主的身份定制的。 流萤瞪大眼珠子,惊得说不出话来,平时自己都是以公主自居,可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才是真正的公主。祭无痕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对这一切都豪不在意。 顾青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那都是外面瞎传的,我可不是什么公主,我的零花钱可都是我做家务挣来的!我也是凡人,还是个未成年的凡人。” 顾青洛的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那天下午,顾青洛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成功打入他们的三人组内部。 所以,后来的四个人,悲喜相关,命运相连,甚至连生死,都被连在了一起。 顾青洛,那是一个让人心疼到窒息的名字,多年后,它仿佛一根深埋心底的刺种,张牙舞爪的占据在他们三个人的心头,剜不掉,因为怕心疼,拔不出,因为心太疼。 后来,沐流萤一直在想,如果那天,顾青洛没有出现在苏翌白的生日派对上,那自己的生活,会不会一直平静下去。 可惜相遇这件事,早在他们四个来到这世上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 所以,无论后来她做多少努力,多少挣扎,多少躲闪,都逃不掉,正如那段灰暗的记忆,那些恐怖的画面,没有在脑海里停止过一刻。 暗恋被道破 苏翌白的生日过后,期末考试便来临了,但作为长年混迹贵族私立学校的他们,考试的意义似乎没有那么大。 但奇怪的是,沐流萤竟然丢掉了往日吊儿郎当的个性,开始认认真真复习起来。 这让游手好闲的苏翌白很是纳闷儿。 “哟呵,我说萤萤,你最近是不是脑子抽了,怎么突然这么用功,你瞧瞧这黑眼圈重的!” 流萤一把掀翻趴在自己身侧的苏翌白,头也不抬,道:“一边儿待着去,别妨碍我。” 苏翌白赖着不走,说道:“喂,在我印象里,我们的沐大小姐可是从来不把学习当回事儿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成绩了?” “苏翌白你烦不烦,你也去学习吧,不然以后上了高中,你可能就真见不到我们啦,看你以后找谁皮去!” “说什么呢,怎么就见不到了,从初中部到高中部不就两栋楼的距离吗,更何况咱们上了高中依旧是一个班,怎么会看不见!” 流萤停下手中的作业,正襟危坐,语重心长的说道:“苏翌白,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考去公立学校了,听说那里的学生都特别努力,成绩都特别出众,我怕我不努力,真的考不上,还得靠家里走关系。你知道的,那些公立学校的学生,最瞧不起的就是我们私立学校的,他们私底下会说我们,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智商低下的富二代。” 苏翌白愣了半晌,被流萤的话惊得差点从桌子上滚下来,拍着桌子大吼一声,道:“我靠,大姐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要抛弃我们去公立学校,那里破规矩很多的。哦,我想起来了,你刚才说什么,说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你们是指谁,你?大哥?你们一起?抛弃我?” “还有青洛,她也要考!” 苏翌白气得抓狂:“我靠,你们还是人吗,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谁想出来的,谁!我不去,你们也不许去!” “苏翌白你有点儿脑子行不行,你都十五了,没有人有义务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不努力,我们也没有义乌陪你一起沉沦。我们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了解你,我知道你怕压力,喜欢游手好闲,反正以后出国留学,回来就是海归。你要怎样我管不着,但我不想做一个一无是处只靠父母养的蠢货!” 苏翌白被彻底激怒了:“沐流萤你丫的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啊?我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友谊,就这样被你随随便便抛弃了吗。考公立学校,呵呵,你知道公立学校长什么样儿吗,那里的老师凶神恶煞,班主任会吃人,考不好要叫家长,还必须住校,跟好几个人挤一间屋子,像你这种住惯了小洋楼的小公主,能忍吗,别逗了好吗!” 沐流萤从座椅上站起来,气呼呼地喊道:“苏翌白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很了解我吗,我告诉你,你别狗眼看人低。再说,我要去哪儿,习不习惯那都是我的事,关你屁事,你给我滚远点儿,我不想看到你!” 流萤振振有词地咆哮,余光扫了一眼右上方的祭无痕,他的身边坐着隔壁班的顾青洛,他们俩不知在讨论着什么,逗得顾青洛咯咯地笑,她的心里隐隐难受,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会时常情不自禁留意他的举动,甚至会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表现出自己认为最满意的一面来引起他的注意,包括刚才和苏翌白大声争吵。但似乎,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因为他从未在意。 “其实,你是因为他,对吗?”苏翌白的眼中的怒火突然没了,他冷哼一声,道:“咱们俩一起长大,你的心思我会不知道?沐流萤,我装傻并不代表我真傻,你这次,真的很过分!” 苏翌白说罢,气呼呼的出了教室。 而右上方的位置,笑语依旧。 沐流萤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莫名的委屈蜂拥而至。她深知自己对他不该有这种邪恶的念头,可是,每次直视他,她的心跳就会加快,她明里暗里赶跑了那么多接近他的女生,撕了那么多情书,他也从未懊恼,她以为那便是他宠溺她的方式。可是此刻,与他相谈甚欢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她,不敢生气,也不敢嫉妒,甚至还要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其实,苏翌白说的对,她压根儿就对学习没兴趣,更不想去什么鬼公立学校,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离开他。哪怕,只是跟在他身后,做他的远方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