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长兴》 第1章 缘起苍溪 天佑三十二年二月,齐国皇帝驾崩,然储君未立,朝堂动乱,时南越举国来犯,半月间连破数城,边关告急。 三月,大皇子陈洪熙率左右宣武卫合李承邺所统长兴军会与青州,三十万大军南下御敌,苦战数月,重夺边境六城,大军班师回朝。 三皇子陈洪照借大皇子南下统兵之际,笼络朝臣,欲争夺皇位。凡与大皇子有关之人皆遭清洗,消息传至军中,陈洪熙与李承邺率五千亲卫化整为零,先行秘密潜回京城。 天佑三十二年九月,大皇子陈洪熙登基,改国号正熙,李承邺封镇国大将军,总管青、平、燕、凉四州军事,统领二十万大军镇守齐国边境。 正熙四年,加封李国公、太子太保。 正熙十二年,齐国边境,苍溪山。 民间有歌谣,苍溪云海两重天,云下凡尘云上仙。说的便是那苍溪山高耸入云,云海之上犹如仙境。而这仙境,说的也并非全是风景,而是云海之上便是苍溪阁,亭台楼阁宛如天上宫阙一般。 传说苍溪阁遍藏天下经史武籍,被世人奉为武学圣地,不少江湖人士欲登山拜访,然终不得其途。 天水峰乃苍溪山五座高峰之一,若是自山下看,云海雾气隐去山形,那瀑布宛若银河之水从天际飞流而下,故此得名天水峰。 瀑布之下,两个身影围坐在火堆前。火堆上正烤着鸽子。 “师兄!这鸟你是从哪弄来的?这么肥!”青衣男子正摇动手里的扇子扇火,只是有些暴殄天物。那扇子一看就不是凡品,如今却用作生火之物。 另一男子闻言嘿嘿一笑“你在山里见过这么肥这么大的鸟吗?这是鸽子!”说话之人便是苍溪阁阁主的三弟子,也是李国公李承邺之子,李慕尘。 青衣男子突然愣住,咽了咽口水“师兄,这该不会是山上的信鸽吧?王福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李慕尘嘴里叼着树叶,悠哉惬意的往身后的大石头上一躺“你说的要吃肉,放眼这山上,能吃且好吃的只有这鸽子了,所以,这锅你背!” 青衣男子顿时感到十分委屈“师兄,要不请个郎中吧!” 李慕尘不解“请郎中干什么?” “看看我这腰,老是背锅也受不了啊。” “正好,借此机会锻炼一下!”李慕尘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就说这烤鸽子你是吃还是不吃?” “吃!锅都背了再不吃那就太亏了”说着用手扇了扇“真香啊!要是有点酒就好了!” 李慕尘呵呵一笑,又躺了下去“放心,香味出来了,酒一会儿就到!看着点别糊了!” “小慕尘!”不多时一个宛若莺歌一般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是不是又烤什么野味了?竟敢不告诉我!” 李慕尘这才站起身“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酒来了!” 青衣男子也起身相迎“卿月姑娘!” 只见一道倩影脚步轻盈,脚尖轻点花丛飞跃而至,转瞬便来到二人身前,探着身子轻嗅,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好香啊!” 李慕尘嘿嘿一笑“我这肉可不白吃啊!” 卿月姑娘一噘嘴,显得十分俏皮可爱“我什么时候白吃了?喏!我亲自酿的酒!”说着提起手中的酒。 “酒来了!”李慕尘几步上前接过酒坛打开就猛灌了一口“好酒啊!还是你的酒好喝!师弟,鸽子烤好了没?” 一会还不见有回应。 “师弟?”说着话就见卿月姑娘掩饰不住的笑意,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李慕尘狐疑的回过头,就见那青衣男子背对二人,手上捧着半只鸽子往嘴里送“你怎么自己就吃上了!!”李青玄赶忙去拿起一只鸽子递给卿月,自己则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吃。 “我说,你好歹也是堂堂太子爷啊,至于吗?弄得好像我们苍溪阁不给你饭吃一样。就你这吃相,说你是太子都没人信。”说着还不忘招呼卿月姑娘。 原来那青衣男子便是齐国太子陈炘炎,两年前不知为何,齐国皇帝突然便将太子送到苍溪山,并下旨没有圣旨不得下山。 “师兄你不知道,这等美味实属难得,若是回京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听闻此言李慕尘与卿月均感到好奇。 “你是太子啊,那山珍海味,美食珍馐,享不尽人间福,那些御厨做的不比这好吃多了?” “唉!”太子闻言放下手里的鸽子,深深叹了口气“你们不明白,宫里的菜,好看,精致,就是不好吃,好不容易遇到一道不错的,想多吃两口,可立马就被端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为何?” “说是不能表现出爱吃什么,不然若被歹人知道了我的喜好,从中做手脚暗害我怎么办。” 说着太子拿起鸽子狠狠咬了一口“所以趁现在能吃到就多吃点,否则不知何时圣旨到了,回去就又吃不到了。” “唉!”李慕尘苦闷的喝了一口酒。 “师兄,你为何叹气?” 李慕尘摇摇头“我还想着到时候让你请我尝尝宫里名厨的菜,看来是没指望了。” “唉”卿月双手托着下巴也跟着叹了口气。 “卿月姑娘你又为何叹气?” “我还想着跟小慕尘去蹭你吃喝呢,看来是没指望了。” 李慕尘拍拍太子肩膀“师弟,苦了你了,师兄以后争取让你天天吃上烤鸽子。”说着又拿起一只鸽子交给卿月,并使了个眼色。 卿月扔掉手里的骨头看了看还在火上烤着的鸽子“记得给我留啊!” “老阁主!老阁主!”声音粗犷沉闷,但也不难听出有些气喘吁吁。 一膀大腰圆的男子手里捧着白色羽毛跑上望月亭“老阁主!你看看!全是三公子干的好事!您能不能管管他!” 望月亭内,一老者看着脚下的云海,不知在想些什么,闻声转过身去“先把气喘匀了!王福,这又怎么了?来找我告状?” 王福将手中的羽毛展示给老阁主:“您看看!我这鸽子又被三公子偷去吃了!” 笑意慢慢在老阁主脸上融化开“你怎么知道是慕尘干的?” 王福一屁股坐在望月亭的台阶上“早上我起来喂鸽子,结果发现少了七只,然后又在后山瀑布边上找到了这堆羽毛,不是他还是谁!” “呵呵,几只鸽子而已,吃了便吃了吧。回去吧。” “什么!”王福一听不干了,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老阁主!这些可都是信鸽啊!想吃肉这山里飞禽走兽多得是,干嘛非吃我的信鸽!” 老阁主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王福啊,你静下心来用心听,可听到这周围有什么声音吗?” 王福不解,但还是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会儿“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啊!” 老阁主摇摇头,苦笑道:“因为这山里能吃的都被吃了。” 王福有些惊愕,这才想起山中原本也是有不少动物的,现在却安静的出奇。但还是气不过“那可以去山下买啊!那可是我是辛辛苦苦喂养训练的鸽子,他就……”说着使劲嗅了嗅“什么这么香。” “好了!”老阁主挥挥手打断了王福的话“这么大个苍溪阁还缺这几只鸽子吗?回去吧,回头我让文渊多给你些银两,再多养些就是了。” “是!”王福有些委屈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我这就回去养鸽子。” 见到王福身影渐渐远去,老阁主慢慢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树林“出来吧。” “老阁主!”卿月姑娘笑着从树后走了出来,把鸽子和酒放在了石桌上,取过一只酒杯斟满。 “可算是走了”老阁主也颇为心急,几步走过去端起酒杯尝了一口“你啊,险些被那王福发现,还好把他打发走了。” 卿月顽皮的吐了吐舌头“那老阁主,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告诉那臭小子,下次多送只鸽子来,老人家我胃口大!” 第2章 城外惊现尸体,司马邻州遭尾随 红日初升,驱散黑夜,以光明和温暖唤醒沉睡的万物。 苍溪山下便是登州府的地界。此地曾是赵国国都,昔日的繁华今日依旧可见一斑。赵国灭亡后,齐将此地弃州设府,这便是登州府的由来。 只是,繁华似乎总与寻常百姓无关。 登州城外可见不少村落。徐老伯世代生活在此地,依山傍水,几亩薄田,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饿不着。 家中老伴身子骨差,徐老伯早早的便起来穿好衣物,带上绳子柴刀,走出院子前高喊一声“老太婆!我出门了啊! 趁着早上凉快,多砍些柴,若是能顺便捉只野鸡野兔,还能给老伴补补身子。 路上不时还能碰到村里其他人,‘勤’之一字,便是他们生活的基础。碰了面打声招呼,便各自上路。 出了村子不远便是官道,远远的就瞧见地上有什么东西还泛着光,徐老伯心生好奇,便上前去看了看。 离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圆状物件,精铜所致,上头还有几处凹痕。 想着这东西带回去或能做点什么,徐老伯便将其收入怀中,将要起身,却看到官道旁的树丛之中好像有些什么东西。 一想到怀中之物,徐老伯决定上前一探究竟,或许能找到写其他的好玩意。 岂料,刚一拨开草丛,就看到了让他此生难以忘却的画面…… 登州府衙 差役慌忙闯入府尹住处高声呼喊“大人!大人!府尹大人!” “何事啊?慌慌张张的”登州府尹罗建安急忙穿戴好衣物走出门。 “回禀大人,一老人报案,城外树林发现几十具尸体。” “什么?”罗建安听闻大惊,这等大案放眼整个齐国也绝不多见,稍有不慎,轻则丢了官职,重则身首分离,罗建安不敢怠慢“快!带我去!” 半个时辰后,罗建安与登州司马唐孝直携府内差役来到城外树林,然而眼前的一切却令人震惊:只见树林中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无一例外皆被剥去衣物,而现场除了尸体,竟什么都没留下。 两名仵作正在验尸,罗建安虽心急如焚,却也不敢打扰。 “大人!”过了许久,一名仵作起身。 “有什么发现?” “回大人,这些人大概是昨夜亥时被杀,这些人身材健硕,应该都是都练武之人”说着附身举起一具尸体的手“您看,右手的老茧,应该是长期持握兵刃所致。其中大部分身上都有箭伤,但是却不见一支箭,地上也不见血迹。” 罗建安脸色沉重,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是军中之人或哪位大人的手下?何人报的案?” 手下差役闻言将徐老伯带到其面前“大人,正是此人报案。” 看得出此时的徐老伯还未从惊恐中平静下来,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老人家,你是如何发现这些尸体的?可曾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或物件?” 徐老伯摇摇头“我早上起来准备上山砍柴,谁曾想就碰上了这种事!”徐老伯下意识锤了锤胸口,这才想起怀中之物,立刻取出来“大人,这是我捡到的,您看算不算是可疑的物件?” 罗建安接过那圆物件,定睛一看,顿时不由得浑身一抖,连退数步,还是被唐孝直扶住。 “这是护心镜!依我朝规制,七品以上的武将甲胄才配有此物,看来真是一语成谶啊!老人家,你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 徐老伯抬手指了指“就在那边的官道上!” 罗建安闻言便往官道走去,唐孝直不放心也带人跟上。 官道上依稀可见散乱的车辙印,还有些许血迹,只是已被泥土掩盖,难以发现,想必是有意而为之。路两旁的树上还可见到刀剑劈砍后的痕迹。 “看来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了!” 沿着痕迹一路探寻,不觉间又走入了树林。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见到那惨烈的一幕,罗建安总觉得隐隐有股血腥味。拨开树丛,罗建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孝直!” 听到罗建安的喊声,唐孝直赶紧过去,远远就见罗建安身体在颤抖“怎么了罗刺史?” 罗建安没有说话,手指前方,唐孝直循着方向走过去,就见前方树林里还有几十具尸体,同之前一样,皆被剥去衣物,不同的是,这里还有些女尸。 罗建安握紧了拳头“究竟是何人!竟敢在我登州府所辖之地犯下如此大案!真是罪不容诛!” 唐孝直叹了口气“只怕真是被大人说中了,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哪位王公大人的卫队和随行侍从,” “如今你我治下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死不足惜,只怕是登州府上下皆要受牵连。” “大人”唐孝直扶着罗建安回到大路上“当务之急是查清遇害者身份,捉拿凶犯,许能将功补过。” 罗建安深以为然“立刻派人回去调兵前来,即刻起,封锁登州府城外十里,只许进不许出!案子未查明之前,消息不得外传!派人在树林中仔细搜索,我不相信就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接着又看向唐孝直“沿着官道此去三十里便是梧州所辖,孝直啊,还要辛苦你一趟,如此浩大的队伍途径梧州,梧州刺史府必定知晓,当下最要紧的便是查清死者身份,以上奏朝廷。” 唐孝直“好,我这就前往梧州!”说罢骑上马便往梧州赶去。 不到一个时辰,唐孝直便已赶到梧州。 从刺史府出来,唐孝直并没有急着赶回登州府,而是走进了一家客栈。但唐孝直并没有发现,自刺史府出来以后就有几个身影一直在身后悄悄跟随。 这客栈名云溪,细看之下,牌匾上还有一个奇异的标记,像是山峦祥云结合在一起,又像是个奇怪的手诀。 唐孝直走进客栈来到柜台前 “掌柜的!” “呦!这位大人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不打尖不住店,我从山上来,只想讨杯茶喝,茶要老家的云雾茶,水要苍溪的山泉水” 掌柜没有说话而是走进一间房,片刻功夫,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引唐孝直走到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下。 “客官稍等,茶马上来。”说着微不可见的双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右掌摊开,无名指与小指上竖,左手剑指,巨指横张,余下两指与右手手指相扣,即右掌为地,剑指成峰,巨指化云,双指若飞洪。 唐孝直见状将一个纸条塞到掌柜的手中便转身便要离开,却被那人拉住。 “大人,茶还没上呢。” 唐孝直压低了声音“我还要赶回登州府。” 那人并未回应,而是对着后厨高喊了一句“大人的茶上快些!”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店小二将茶水端上,并对那男人点点头。 男人倒了一杯茶“舟车劳顿,先喝杯茶润润喉再赶路也不迟”说罢起身便要离开,经过唐孝直身旁时低声道“你被人盯上了,我已帮你处理,但不敢保证只有这一伙人。回去路上一切小心。” 唐孝直闻言暗暗心惊,但当务之急便是赶回登州府。于是行了个礼便离开。 男子见其离去,便回到房间,很快又出来,对着店里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会意,去屋后提了一笼鸽子出来。 男子打开笼子捉了只鸽子出来,将写好的纸条卷成卷塞入一个小竹筒内绑在鸽子腿上将其放飞。 第3章 入局 栖霞殿位处苍溪山主峰,乃老阁主素日起居挥毫之所。因处云海之上,亦为观霞绝佳之所,霞光洒落云端,弥久而不散,故得名栖霞。 “老师!”文渊虽语气未见异样,但脚步却略显匆忙。作为老阁主的大弟子,众人多称之为“大公子”,又因其精通术数医理,通晓古今,博闻强识,平日主管苍溪阁大小事务,故也称“大先生。” 文渊平日温尔雅,总以微笑示人,少有露出这般仪态。 伏在岸上写字的老阁主听见脚步声也不由得停下笔“发生何事?竟令你你这般焦急” 文渊将信双手奉上“这是刚收到的消息,您看看吧” 老阁主放下笔,打开信浏览一番“太子卫队遇袭?能确定吗?” 大公子点点头“消息是登州府司马唐孝直送来的,应该不会错,半月前就接到消息,来接太子的卫队已经自京城出发,算算时日也该到了,而且我查过近日自梧州前往登州府的人马,如此规模便只有太子卫队了。” 老阁主停顿了片刻,手中的笔又动了起来。 见未有回应,文渊走到老阁主身后,只见老阁主在纸上写下“入局”两个大字,笔法苍劲,却又不失洒脱自然之意。 老阁主回头看了一眼文远缓缓开口“当时,陛下突然将太子送上苍溪山,我颇为不解,如今终于得以拨开一丝云雾。”说完放下笔“你去将他二人唤来吧。” 然话音已落却未见文渊离开。“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文渊行了个礼“老师,您自创办苍溪阁便立下规矩,凡我苍溪之人,不得深入庙堂,为官者不得高于七品,然而,登州府司马,正四品,为何会为我苍溪阁传递信息?” 老阁主起身来到茶桌前,将欲拿起茶壶,文远赶忙上前“老师,还是我来吧!” 待二人坐定,老阁主才缓缓开口“不错,我是曾定下这规矩,为的是保我苍溪阁周全,以免被有心之人做文章,说我们干涉朝政。不过,这唐孝直并非是我苍溪阁之人。” 老阁主喝了口茶“太子上山,其实并非临时起意。两年前,唐孝直自京城被派往登州府任司马,来时便往山上送来书信,言明他被派往此处是为联络朝廷与太子。” “原来如此,学生明白了”文渊起身行礼离开。 不多时,太子与李慕尘便来到栖霞殿。“进去吧,老阁主等着你们呢。”大公子说完便离开,并没有随二人一同进去。 “师父!” “老阁主!” 老阁主还在喝茶,并未回话。只是指了指案上的书信。 “还真是好手段,这是把我们苍溪阁也算计进去了。”李慕尘看过内容心中便知晓无法置身事外了 ,随手将信交给太子后向老阁主行了礼,而后又拍了拍太子肩膀“没事,我陪你走这趟。” “你先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同太子讲。”老阁主开了口,李慕尘虽有困惑,但也没有多问“让王福多养点鸽子,等我回来吃!” 走出大殿,便见一女子立于不远处,那女子面若桃花,目似秋水,唇不点而朱,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眉目间还有一丝英气;虽着素装,却更显得英姿飒爽。身后背着不知何物,长三尺有余,以黑布包裹。 “云苓!”李慕尘看清那人模样后,远远的便唤了一声。 “公子!”唤作云苓的女子行礼回了一声。 云苓是李慕尘的侍从,随其一同上苍溪山。他父亲本是李国公麾下一员郎将,南越一战,身受重伤,弥留之际,将自己女儿托付给李国公。后来李国公便把云苓带回府中,说是侍从,其实与自己孩子无异。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云苓负责李慕尘的生活起居。 “你怎么来了?” “大先生派人知会我的。” 文渊走了过来“见到书信,我便知你要下山了,有她随你一起,我们也好安心些。马匹已经备好了,其他物品都在马上。” “谢过师兄!” 李慕尘离开后,殿内重归平静。老阁主看向太子,那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让太子不由得想躲闪。还是老阁主先开了口 “你上山已两年有余,可曾想过我为何不收你为弟子?” “晚辈不知”面对老阁主,太子一直毕恭毕敬。 “韬光养晦,潜藏锋芒,自你离开京城,局便已布下了吧?”一字一句,犹如撞击在太子心上。 “晚辈也不知将会牺牲这么多人”太子惶恐,立行大礼。 “罢了,你来山上这么久,我自然知晓你心性如何。看来,登上那至尊之位,当今陛下确实变了许多。” 虽然只是感慨,但太子听后却暗暗心惊“看来老阁主与父皇乃是旧相识!”而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会送他上苍溪山。 “老夫只是一闲云野鹤,庙堂之事,不会过问。也许这就是因缘际会,宿命轮回,我单独将你留下,只想提醒你一句,好好想想,此间事了,该如何面对你这师兄。” 听闻此言,太子呆愣在原地,眼睛不自主的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呵呵”老阁主笑了笑“去吧,我们老了,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谢老阁主提点!”太子行大礼,慢慢走向殿外。离门口几步之遥,太子停住了脚步,转身跪倒在地。 “晚辈入苍溪两年有余,虽无师徒之名,然老阁主及众位师兄不吝教导,晚辈受益匪浅,此恩不敢忘。晚辈此去前路迷茫,还望老阁主保重身体,晚辈再谢老阁主!”太子再三顿首行跪拜大礼,方才起身离去 当太子走出栖霞殿,李慕尘和云苓早已等候多时。见太子神色黯然,李慕尘走来拍了拍其肩膀“走吧,该下山了。” 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老阁主不禁感慨“后生可畏啊!” 待几人身影消失,老阁主才回到案后坐下,这时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向幔帐之后“出来吧!” 第4章 夜入登州府 苍溪山山势巍峨,直插云霄,而苍溪阁又位于山巅,当真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李慕尘一行人从山上下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如同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不过好在山下往前二十余里就是登州府。 文渊做事向来考虑周全,山下早已命人准备好马匹,几人骑上马便往登州府赶去。 临近登州府,几人却慢慢停了下来。只见登州府城墙内外灯火通明,宛如一条长蛇绵延十余里。 云苓勒住缰绳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感慨“没想到一个登州府有这么多人马。”云苓虽一直侍奉在李慕尘身边,但并不了解军中事务。 “边境重镇,你当如何?不过看这情势,怕是不止城防营,还调了长宁军过来。不过,有些奇怪。”李慕尘眉头微微皱起“我们这次下山为了节省时间取近路直奔登州府,若是走大路,刚好要经过这段官道,是巧合吗?”李慕尘陷入沉思“老阁主说的入局,入的又是什么局?” “公子?天色已晚,先进城再做打算吧。”云苓的呼喊让李慕尘回过神来“走吧!” “他们跟着我已经很多年了。”太子望着卫队遇害的地方,感慨了一句,便再无声响。 “以后再伤感吧”李慕尘知道不能在这里耽搁“走吧,进城,正事要紧。”说罢驱马便往城门而去。 刚发生这么大的事,登州府已经戒严,尘埃落定以前怕是谁都无法睡个好觉。特别是夜里,累了一天难免火气有些大。 “站住!”将欲进城的李慕尘一行人被城门前的官兵拦下“你们是什么人?” 李慕尘先是回头对太子使了个眼色,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这位军爷,我刚从山上下来,想进城找个客栈住下。”太子的身份现在还不能露,所以只好亮出将军府的令牌,希望官兵认识。如若不然,太子身份暴露,只怕后面的路就难走了。 那官兵接过令牌看了看,只见一面只有一个“令”字,翻过另一面,上书“镇国将军”几个大字。“在这等着!”终究只是寻常士卒,如何认得?但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便找来当值的将军。 只见那人甲内衬浅绿袍,腰银带,腰间悬着一枚腰牌,上有长宁二字,应是一员七品校尉。那校尉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一番,再一打量马上之人:剑眉星目,神仪明秀,相貌不凡,虽负洒脱之气,然举手投足也可见其绝非寻常人等,这也令其不敢轻视。 校尉行了个礼“大人可是出身镇国将军府?”李国公的大名他还是听过的,镇国大将军李承邺,统兵二十万镇守边关,大梁的定海神针。 云苓能一直跟在李慕尘身边,也是因其机敏。她知此时李慕尘若是开口承认,则难免有仗势欺人的嫌疑,所以这话该由她来接“不错,我家公子乃是镇国大将军李国公之子!” 李慕尘赶紧伸手阻拦,示意云苓不要再说,然后又偷偷竖起拇指。那校尉闻言又一次行礼,并将令牌双手奉上“末将不知是少将军,还望恕罪!” 李慕尘翻身下马,将那校尉扶起“将军快起来,我并无官职,将军不必行如此大礼,更何况将军正在执行军务。我生于行伍之间,军中自有军礼!”说完站直身体,抬起右手横于胸前,那校尉也回了礼,但心中对李慕尘多了几分敬重。 “不知少将军何事进城?”校尉试着打探一下,否则他日上官问起无从答复。 李慕尘自然知其心思“我自幼拜入苍溪老人门下,此番下山是要回家探亲,只是天色已晚,想进城找个客栈住下”说着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士卒“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连长宁军都出动了?” 校尉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城外发生命案,上百人被杀,少将军可要小心。”说着目光投向马上的两人。 李慕尘也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位是我的随行侍从”说着对两人喊道“下马,接受检查,早些进城休息。” “少将军不必了!”那校尉赶忙制止,说完一挥手“放行!” 李慕尘拱手抱拳“有劳将军了!”说罢翻身上马,进入登州府。 回头见离城门已颇远,李慕尘长出一口气“和这些人说话太累。” 身后二人微微一笑“我看师兄倒是颇擅此道。”太子言道“本以为进城要费上一些周折,没想到这么顺利。仅凭一块镇国将军府的令牌就进来了。” 李慕尘闻言眉头一皱,他可不想让太子现在就对镇国将军府心生防备。云苓发现气氛不对赶忙接过话“令牌并不住重要,说到底他只是七品校尉,比他官大的都惹不起,何况还是李国公之子?重要的是态度!” “我说,你好歹也是堂堂太子爷,怎么还不如我家丫鬟?”换作平时,太子早已动怒,但是在山上相处这么长时间,早已习惯李慕尘的个性。 “你贵为储君,从小锦衣玉食,身边都是太监宫女,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可能难以理解,其实不管什么人都希望受到尊重,他们这些守城官兵,哪个达官贵人见到不是颐指气使的?但你可知他们也有尊严,你敬他一尺,他便敬你一丈。” 说着李慕尘停下马来“你信不信,今天这一幕,他能记上一辈子?”说着翻身下马,看向眼前的高墙。 太子还在回味李慕尘的话,脑子里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转瞬即逝。将一抬头看到眼前的高墙不禁发问“这是什么地方?” “登州府衙的西墙啊!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大喊我是太子!让人出来迎接你?” 太子静静的看着眼前,突然笑了,这倒让李慕尘和云苓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兄,我突然理解了陛下为何送我上山,也开始有些理解了为何老阁主不肯正式收我为弟子,或许,你才是他们为我选的老师。” 第5章 奇怪的刀伤 登州府衙内灯火通明依旧,大小官员此时皆忙碌未归。治下出如此大事,恐乌纱不保尚为轻者。况且,府尹未走,他们岂敢擅离。 这一天下来,心力交瘁,罗建安靠在椅子上已经沉沉睡去。恰逢此时,一名衙差进到二堂,刚要喊大人,唐孝直赶忙拦下“大人忙了一天太累了,让他睡会儿吧,怎么了跟我说吧。” “回大人,我们发现一具尸体伤口有些奇怪,现已经抬回府衙敛房交由仵作详验。” 唐孝直正欲抬头时,眼角余光瞥见堂外似有一道人影闪过。他心生警觉,定睛看去,却见那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唐孝直疑惑之际,突然间,一个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只见那人手持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山水图案,颇具诗意。他似乎有意让唐孝直注意到自己,轻轻晃动着折扇,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然而,就在唐孝直准备开口询问时,那人却如幻影般再次藏匿起身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你先去,我随后便到。”待衙差离去后,唐孝直奔向人影消失的方向,一路来到西墙下,却并无发现,突然感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惊吓之余赶忙转身,发现不知何时这里竟出现了三个人。 几个呼吸后,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眼前人,唐孝直赶紧行礼“臣登州府司马唐孝直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赶紧上前扶起唐孝直“唐大人快起来!”说着看了看周围,见无人“唐大人,我的身份先不要透露出去,就暂时化名程开。” 唐孝直看向太子身后两人“殿下,不,程公子,这两位是?” “这是李国公的公子,李慕尘,还有他的侍从云苓。” 唐孝直闻言赶忙行礼“原来是少将军!” “唐大人切莫如此,我并无官职”李慕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可否带我们去看看尸体?” 唐孝直向太子投去询问的目光,太子看了李慕尘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到了这里一切得听我的,不料李慕尘两人压根不看他,只好暗暗吃了瘪,对唐孝直言道“唐大人,少将军也是我的师兄,听他安排便是。” 既然太子开口了,哪有不办的道理“两位这边请,刚刚衙差来报,发现一具奇怪的尸体,少将军乃老阁主的高足,见多识广,或许能发现什么。”唐孝直本就是圣上安排在登州府负责与苍溪阁联络之人,自然知道李慕尘。 一行人来到敛房,房中停放着十几具尸体,几名仵作正在忙碌。见司马大人来了便上前禀告“大人,我们发现一具尸体,身上的伤口十分奇怪”说着便引几人到尸体处“就是这一具。” 太子见到尸体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此人是太子左卫率赵丰!”一语既出,顷刻间敛房内安静下来。左卫率,正四品太子卫队长,此番言论等于确认了遇害的就是太子卫队。 “你是何人?胆敢口出狂言!”法曹吴宗友这才注意到太子一行人。 唐孝直见状赶紧解释道:“吴大人,此二人乃是我的子侄,曾在京城当差,这番特地将他几人叫来帮忙勘验一二。” “既然司马大人发话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小心点”说罢拂袖而去。 见其离开,李慕尘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除颈处的致命伤,两腿膝盖后窝各有一处刀伤,能成为太子的卫队长,赵丰身手定然不弱,应是这两处刀伤让其失去反抗能力,而后又被人一刀割喉。 李慕尘拿起一片竹片探入伤口“这伤有些奇怪,看似刀伤,但比普通的刀伤细上许多,伤口末端像是从内部切开。”又探了探膝盖后窝的伤口“跟颈部伤口如出一辙,应是出自同一把刀”说完看向一旁仵作“您老人家经验丰富,可否知道什么样的利器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仵作摇摇头“我也不知是什么凶器,不过我画下了大致的形状。”说着从一旁拿起一张纸,上画一把奇怪的刀,刀身似月牙,刃在内侧“除了锋利,刀身应该很薄。” 李慕尘接过图纸看了看,脸上表情有些奇怪“这东西你应该见过”说着便把图纸递给太子。 这番话一出口便引来所有人注意,大家都看向太子,太子有些愕然看了眼图纸“这是什么,我并未见过。” “半月刀”还是李慕尘先开了口“宫里给宦官净身的刀”云苓一听脸色羞红,赶紧退出去,李慕尘拍了拍额头“忘了她还在这了。” 但此时太子也顾不上她,赶忙追问道:“难道是宫里的人做的?” “也未必”李慕尘又拿过图纸“宫中净身一共有三把刀,第一把叫半月刀,就是图上这把,第二把为细长刀,第三把名曰惊魂刀,但宫刑所用半月刀乃是钝刀,这把刀显然是特制的,薄且锋利,不过,就算不是宫里的人,也和皇宫脱不开关系。” 听说和宫里有关系,唐孝直也没了主意“现在该怎么办?” 李慕尘示意几人到外面谈“当务之急是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奏明圣上。”唐孝直闻言向太子了礼“这事还要劳烦太子殿下。”不等太子回答,李慕尘便直接否决“不可!我们在这里的消息不要透露出去,况且事情发生在登州府所辖,还是由登州府上报更为合适。” 唐孝直叹了口气“我这就去找府尹大人商议一下,将此间之事六百里加急具表朝廷,我等也只能各安天命,听候处置了。” 太子言道:“圣上仁厚,广施恩德于天下万民,而登州府各级官吏也都能做到亲近百姓、躬身为民谋福祉之事,这些圣上皆看在眼里。只要唐大人阐明事情原委,想必圣上不会多加罪责。” “也只好如此了”唐孝直叹口气“但治境不严终究是逃不掉的,几位可有下榻之所?我该如何找到几位?” “城东云溪客栈,方法你知道。” 第6章 一夜难眠 翌日寅时,鸡刚叫过,太子便敲开了李慕尘的门“师兄!”但又怕吵到其他客人,故而声音不敢太大。 李慕尘本欲假装听不见,奈何这厮叫个不停,无奈只得草草穿戴好衣物开门。刚一开门,便被太子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太子头发散乱,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你这是一宿没睡?” 太子进到屋内,坐下倒了杯茶喝进去“哪里睡得着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一点线索都没有。” 李慕尘打了个哈欠“等着,既然目标是你,这次落空必定还有下一次,等着他们出招便是了。” 太子心中焦急“就这么等着?” 李慕尘已经走到床边躺下“我决定躺着等,你想坐着等我没意见”说着已经闭上了眼睛。“安心回去睡觉吧,不会太久的。太子卫队怎么说也是能打善战的精锐,这次搞出了这么大的动作,他们怎么可能甘心空手而归,我问你,发现的尸体皆被剥去衣物是也不是?” “是!”太子不假思索回答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掩饰死者身份?” “不错!”李慕尘坐了起来“不过我觉得这只是临时起意。”看来李慕尘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太子忙问:“此话怎讲?” “你想想啊,围杀太子卫队有什么用?他们的目标必定是你!谋杀储君,这是妄想颠覆我大齐社稷,如果我是他们,杀了太子必定大肆宣扬,趁机揭竿而起,谋划良久怎么可能就此作罢,那么接下来就是引你现身。伏击位置离苍溪山这么近,恐怕这早就在他们的谋划之中。” 太子眉头皱起 “这和他们剥去死者衣物有什么关系?” 李慕尘又躺下“太子卫队的甲服仪仗,岂是民间所能私制的?”似乎有些不舒服,身子扭动了一番,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等着吧,也许要不了多久,你会见到一支陌生的太子卫队。” 说完李慕尘便闭上眼睛再无声音,太子解开了心中困惑,便也不再多留“师兄歇息吧” 李慕尘无力的举起胳膊“劳烦太子爷帮我把门关好!” 太子走后,李慕尘睁开了眼睛,此时他早已睡意全无。正如他先前所说,既然剥去尸体衣物,那必然会在身份上做文章,可是如今登州府已经戒严,他们又将如何行事? 还有就是太子,这一路的表现是否太过平庸? 他不相信太子只是因为长幼之序入主东宫,何况素日山上太子虽有些拘谨,但也能看出天资聪颖,而且自幼宫里长大,名师教导,必定博闻强识。 李慕尘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有些不认识这个相处了几年的太子爷了,而老阁主留下的“入局”两个字又浮现在脑海,万般思绪中又沉沉睡去。 天光大亮,街道中又热闹了起来。虽说登州府已经封城,但百姓是要生活的。 李慕尘悠悠醒来,朦胧中见到房间里坐了一个人,也没有多想,开口道:“我说太子爷,一大清早的你不在房间睡觉跑到我这来干什么。” “怎么?只想着你的太子爷啊?”声音婉转动听,还有一丝俏皮,这让李慕尘惊坐而起“卿月姑娘!你你怎么来了!”这时猛然发现自己并未穿好衣物,急忙扯过被子挡住“你进到我房间干嘛!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除了卿月,还有几人能这样无声无息的进入自己的房间呢。 “哼,我都不介意,你个大男人害怕个什么”说着抓起一旁的衣服扔向李慕尘“赶紧穿好衣服去吃东西!我都饿了!” 一宿没睡的太子听到声音也赶来李慕尘的房间“卿月姑娘!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瞒着老阁主偷跑下山的吧?” “放心吧,老阁主不让她不会下山的,不过,估计老头的胡子又少了好几根”李慕尘一边穿衣一边说道,这时看了一眼太子,头发散乱,面容憔悴,无奈的摇摇头“云苓!” “公子!”云苓就住在李慕尘隔壁,听到呼喊便来到李慕尘房间。 李慕尘指着太子“给我们太子爷好好梳洗一番,然后去吃饭。” “不如我们先去府衙找唐大人了解一下有无进展。”太子说道。 “先吃饭!我赶了一晚上的路!肚子早就饿扁了!还有,你请!”不等李慕尘说话,卿月姑娘先开了口。 “为什么要我请?”太子颇感无奈,倒是卿月指着李慕尘“他不用想了,身上肯定没有银两,再说了,我们是在帮你好不好!”说着卿月一脸心疼的看着正在为太子梳洗的云苓“我们云苓真可怜,跟着这么一个穷鬼” “老板!四碗馎饦,再来十个大包子!”梳洗穿戴整齐后,一行人来到客栈外的小摊坐下。那老板还在忙碌,甚至未曾抬头看过几人,遥遥的喊了一声“好嘞!几位客官稍等!” 太子还是一脸苦闷,李慕尘也不去管他,无聊之余四处观望,但很快被从城门进来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按说登州府已经封锁,许进不许出,若非家在登州府,必定不会选择进城。而且,颇为奇怪,进城的人三两结队而行,但是其中大多都有一年轻女子,虽谈不上美人,倒也相貌端正。 “几位客官,您的包子来了!”店老板将包子放在桌上,正欲离开,却被李慕尘喊住。 “老板,跟您打听个事”然老板面露难色“客官,您看,还有这么多客人等着呢。” 李慕尘自然明白老板的意思,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太子,那太子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便见一只手飞快伸进自己衣服里拿出了钱袋,未等他言语,便见李慕尘从钱袋中取出一颗碎银放在桌上。 “老板,不用找了”然后又把钱袋扔还太子。 老板一见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这位客官您想知道点什么?” 李慕尘指着城门的方向“这每天都这么多人吗?” 第7章 城外的消息 老板听了李慕尘的话,看了一眼城门,嘴里喃喃道“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老板?”李慕尘的声音让老板回过神来“倒也没有,这东门出去方圆百里就一个铜阳县,所以平日里走东门的人极少,倒是南门那边人多些。” “有劳了”李慕尘谢过老板便抓起包子往嘴里送“这包子味道不错,吃快点,一会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多时老板把几人的馎饦端上来,又将一块碎银放在李慕尘面前,将要离开便被李慕尘叫住“老板,这是何意?” 那老板憨憨一笑“这是几位剩下的银子。” “这银子你收好便是”李慕尘抓过老板的手就要把银子塞进去,老板急忙拒绝 “几位客官,若是问我些隐秘之事,这银子收下便收下了,可客官只是寻常聊两句,这钱若是收下了,小老儿心中难安啊,几位若是觉得味道还不错,多来关照就是了。”老板笑了笑便又回去忙碌。 几人笑了笑,李慕尘抓起银子在手里颠了颠,太子刚要伸手接过,不料李慕尘直接将银子放入自己怀中“吃饭!” 太子的手如同被定住一般,悬在空中,茫然失措,嘴里喃喃道:“那可是我的银子啊!” 几人忍俊不禁,默默埋头吃饭。恰巧此时,有两老一少一行人,想必是一路奔波,疲惫不堪,便在小摊旁落座。早晨本应凉意习习,可这几人的脸上却都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如晶莹的珍珠般闪烁,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缓上几口气,年纪大的老妇人轻声说道:“老头子,这登州是怎么了,头些日子来也没见这么多官兵啊!” “没听官兵说嘛,现在是许进不许出,不知道出什么事了,那也总比待在铜阳强,咱就这么个闺女,万一被抢了去……唉”老人年纪大了,坐了一会缓过气来才回答道。 李慕尘几人听到对话,彼此对视了一眼,便转过了身子“老伯,可是从铜阳来?”见几人眼神有些警惕,李慕尘连忙补充道“我们几个做点小生意,本要去铜阳,路过登州之时天色已晚,便找个客栈住下歇歇脚,没成想这来了就走不了了。” “是啊是啊!”几人赶紧附和道。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老人还是有些不相信,开口道“铜阳那等小地方能做什么生意啊?” 李慕尘笑了笑“实不相瞒,我等是做药材生意的,想去铜阳收点药材,这铜阳的连翘、柴胡、党参,不论是品质还是药效,均属上品,其他地方虽然也有,但药效就差得多了。” “不错不错!”老人听到这番话,脸上难掩的自豪“这话不假,什么地方长什么东西,那都是有数的,我们那小地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些东西,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上山,现在老了,不行了。”随即又面露苦涩。 这等表情自然逃不过李慕尘的眼睛“怎么了老伯?可是有什么难处?” 老伯叹了口,示意几人靠近点后轻声说道:“年轻人,听我老头子一句,现在就别去铜阳了。” “老伯,这话怎么讲啊?” 老人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这才说道“太子来了!” 李慕尘几人表情奇怪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太子,太子也面露尴尬,开口说道:“这太子来了为何要带着家人离开铜阳啊?” “唉”老人又一声叹息“你们不知道,这太子荒淫成性!昨夜到了铜阳,见到谁家姑娘长得俊俏,就让下人掳走,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只得离开。” 李慕尘这才仔细打量一下那年轻女子,脸上的泥灰应是故意涂的,若是梳洗打扮一番,绝不输城中那些富家千金。“那官府不管吗?” “管?”老人语气微怒,“谁敢管?那可是太子!那些官老爷巴结都来不及!”老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觉大了起来。还是那老妇人暗中伸手戳了他一下,老人才意识到自己言失,起身欲走,想了想又回过头道:“听老夫一言,近日就不要去铜阳了,这两个姑娘貌美如花,万一被那太子看上,如何是好!”言罢,一行人便匆匆离去。 待几人走后,李慕尘几人脸色奇怪的盯着太子,看得太子直发毛“你们这么看着我做甚?”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荒淫成性,强抢民女!”卿月打趣道。 “你们知道那不是我!也罢,我不想解释,公道自在人心!” 李慕尘跟着笑了一会,随即正色道:“看来对方已经开始出招了,如果所料不差,这些进城的人都是来自铜阳,云苓!”李慕尘给云苓使了个眼色,云苓点点头起身离开。 太子打开折扇缓缓扇动,沉吟了片刻“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铜阳?毕竟是……”说到自己总是有点别扭“毕竟是东宫储君,有关皇室声誉,就算我荒淫无度,也绝对不会让消息传播出去,行径如此可疑,为什么没人怀疑?” “怀疑什么?”李慕尘看着太子手中折扇,心中也想找点什么东西把玩,奈何左寻右觅,最终也只能拾起一根筷子,在手中把玩起来,“他们除了人是真的,其他的,像仪仗、护卫、侍从等,无一不是真的。如今登州府已封锁,消息丁点都传不出去。况且,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又怎敢质疑当朝太子呢?” 卿月眨了眨大眼睛“七品县令好歹也是官,竟然不认识太子?” 李慕尘向后一靠“依我朝吏法,各州县刺史县令每年需回京朝觐述职,不过嘛”李慕尘看向太子“你问问他见过几个?” 太子闻言摇了摇头“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吏才会直接面圣,向陛下述职,四品以下由吏部、督察院考核查察,所以,除了京城官员,其他我见过的并不多。” 这话也提醒了李慕尘,登州府尹,三品大员,按说应该会认得太子,昨夜适逢府尹酣睡,看来,这府衙是不能带太子去了。恰逢此时,云苓回来了,附在李慕尘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慕尘听后起身“走吧,回客栈,我想,唐大人该来找我们了。” 第8章 假太子 “府尹大人为何还不来?”“是啊是啊!真不知这大清早召集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清晨,唐孝直抵达府衙,尚未走到二堂,便听到众人的议论声,他心中不禁一沉。自上任登州府司马后,府尹大人一直兢兢业业,勤于政务,劝课农桑,今日破例召集府中大小官吏,却迟迟未到,其中必定有内情。 见到唐孝直现身,众人纷纷上前行礼:“大人!”“司马大人!”唐孝直回礼后,便与众人一同等待。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府尹和长史才从后堂出来。府尹赵建安走到众人面前,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昨夜,太子殿下亲临铜阳县。”这句话犹如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浪,登州府的众官员在震惊之余,纷纷交头接耳。 昨日,唐孝直从梧州带回的消息,基本可以确定遇害者就是太子卫队。如今太子竟然光明正大地驾临铜阳,唐孝直顿感大事不妙,但一时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甚至于后面府尹大人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有听清,直到一众官员陆续离去,唐孝直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匆赶往云溪客栈。 来到太子的房间发现没人,转而来到李慕尘的房间,一推开门,发现多了一个貌美女子,稍稍一愣神“太子殿下,少将军,大事不好了!刚得到的消息,太子驾临铜阳县。” 二人对视一眼,李慕尘使了个眼色,太子点点头,正色道“我们已经知道了。” 看着唐孝直有些焦急不知所措的样子,李慕尘打趣道:“怎么,唐大人,是不是觉得这个太子是假的?又或者已经带兵来围剿我们了?” “下官不敢!少将军说笑了。”唐孝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只是,下官不明白,这些贼人假冒太子,究竟意欲何为?” 李慕尘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中,沉思了片刻“至少,他们的目的绝对不会是铜阳”言罢四下看了看,找到了云苓的身影“云苓,去给我弄点酒来吧,天天喝茶也就罢了,可这茶也太清淡了些。” 云苓离开后,李慕尘起身在房间踱步,几人看着他,大气不敢喘,此时俨然已把李慕尘当成主心骨了。 “登州府!”李慕尘突然停下脚步“他们的目的一定是这里!” 唐孝直和太子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可是,太子卫队遇袭就在登州府境内,他们怎么还敢来?” 终究还是卿月姑娘忍不住了“你们怎么这么笨啊?”说着跑过来将太子拉到一旁,然后站在唐孝直身边“你自己看,如果你不知情,眼前的这个人和一个卫队仪仗随行,锦衣华服的假太子同时出现在登州府,你会认为谁才是真的太子?” 李慕尘对卿月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到时候,真的就成了假的,假的也就成了真的。想证明你的身份,怕是只有京中要员、钦差大臣前来,可此地至京城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七天,七天,到时候只怕什么都晚了。” “如此说来,他们马上就会有所行动!” 李慕尘点点头“如果我所料不差,最晚明天他们就会有所行动,唐大人,府衙那边还要拜托你,有什么变故及时知会我等!” 唐孝直拜别二人“我这就赶回县衙。” 待唐孝直离开,李慕尘目光紧紧盯着太子,这让太子感觉有些心慌“师兄,怎么了?” 李慕尘收回目光“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整天魂不守舍,寡言少语,这可不像你啊,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哦,没事,大概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心乏体累,我先回去休息了。”说罢太子便离开了李慕尘的房间。 “他在说谎!”太子离开后,卿月姑娘说道。 “是啊,他没说实话,就差把心事重重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铜阳县,官驿 整个官驿如铁桶般被卫队紧紧围住,周围的街道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街口,朝着官驿缓缓走来。 两名卫士如临大敌,急忙上前拦住,声色俱厉地喝道:“站住!什么人!”那黑袍人却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后,他神色一惊,连忙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上师!” 黑袍人点点头“太子在做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回话,黑袍人也不再理,推开二人便向官驿内走去。刚迈入大门,女子的呼救声便如惊雷般炸响。楼梯处,一男子如雕塑般伫立,怀中抱着一柄刀,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楼上的方向,手缓缓握紧刀鞘,似在极力克制心中喷涌的怒意。而在楼梯的另一边,一个肤色苍白得如鬼魅的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小刀,表情阴鸷,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黑袍人拍了拍男子肩膀,那人才放下刀,微微颔首“上师!何时行事?我真怕我忍不住砍了这厮。” 黑袍人点点头“放心,他没有多少日子了。走吧,随我上去看看。” “救命啊!”“你不要过来!”“救命啊!你滚开!”女子呼救声越来越大。 黑袍人走到门前,敲了敲门,不料回应他的竟是一只茶杯“滚!别来打扰本太子的好事。” 男子早已怒不可遏,拔出刀瞬间将门劈开,屋内这才安静下来。那自称太子的人慌忙披上衣服下地,床上躺着一女子,满面泪痕,衣裳早已破碎不堪。 “上师!你们怎么来了!”假太子还有些惊魂未定。 “怎么?怪我坏了你的好事”黑袍人缓缓走到床边,伸手抬起那女子的下巴“挑女人的眼光倒是还不错。” 假太子脸上的惊慌已然烟消云散“难得扮一回太子,还不趁机好好享受享受?如何,上师?这女人烈的狠呢,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一番滋味,要不差人给你送过去?” “混账东西!我要你假扮太子就是让你享受来了?坏了我们的大事怎么办!要不是因为你和当今太子有几分相似,你早就是个死人了。”黑袍人松开手,袖子在那女子脸前拂过,再一看,女子俨然已经停止了呼吸,喉咙处一道细长的伤口慢慢流出血来。 这一幕再次把假太子吓的不轻。黑袍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收拾一下,今天日落前进登州” 第9章 进城 \"公子\"云苓手提一壶酒回到客栈,对李慕尘说道:“城外的长宁军已经撤退了,现在只有城防营还驻守在此。”李慕尘此刻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下,但他还是慢悠悠地回应道:“看来果真如我所料啊,今天那个冒牌货太子就要进城了。” 话音未落,李慕尘却突然像触电般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并焦急地大喊:“不好!快,你赶紧想办法潜入府衙,去查看一下那些尸体是否还在!” 云苓不敢怠慢,急忙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净街的吆喝声。李慕尘心中一紧,快步走出房间,正好看见太子和卿月也走了出来。李慕尘观察了一番看向太子:“去你房间吧,你的房间刚好能够看到街道。”太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一行人纷纷走进了太子的房间。 站在窗边向外望去,只见城门处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声势浩大地朝城内行进。李慕尘定睛细看,发现队伍最前方有一人身骑一匹高大骏马,甲内衬深绯袍,显然此人便是卫队长无疑了。如此推断下来,那么坐在马车上的必定就是那位假太子了。再仔细打量一番,甚至能看到卫队士兵们的衣袍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由此基本可以确定,之前袭击太子卫队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支队伍。 “你们瞧那个人!怎会如此白皙!简直比女子还要白嫩!真想问问他怎么保养的。他究竟是男是女啊!”卿月伸直了手指,直直地指向步辇后一位骑着马的年轻人。只见那年轻人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宛如玉雕般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然而其眼神却略带一丝阴翳,犹如深邃的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你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应该说是不男不女。怎么?想知道怎么保养的?这事好办啊,让太子爷给你找个太监问问。” “那算了”卿月赶紧闭上了嘴巴。 李慕尘突然想起昨夜看到的那奇怪伤口,看来,凶手应当就是他了! 太子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李慕尘见状打趣道:“太子爷,这规制,比起你的卫队如何?” 太子轻轻摇摇头“丝毫不差。” “所以啊,这些人绝对跟宫里有关系,走吧。”李慕尘转身就要下楼。 “师兄,这是去哪?” “你就不好奇这假太子长什么模样吗?” 登州府衙外,大小官员早已在此等候。太子的队伍正缓缓行进过来,此时,李慕尘一行则站在府衙不远处的一酒楼之中,站在二楼看向这边。 太子的马车在府衙门前停下,一旁的侍从拉开车帘,太子从车中走出。 不远处的李慕尘几人看到这一幕,彼此对视了一眼:像!不能说八九分,至少也有七成相似!普天之下,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会有,但想找到绝非易事。由此可见,对方图谋已久。 “臣,登州府尹罗建安率府内众官吏,恭迎太子殿下。” 不料那太子下车后,只是看了众官一眼,便挥手示意,手下护卫上前将一众官员清到两侧,太子才大步走进府衙。这一幕让众人有些始料不及,但只是互相看了一眼。 唐孝直见到假太子心中的震惊亦是难以言表,两人竟如此相像,各州县官吏难得有机会见到太子,即使见过,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定然难以记清太子长相,如此便为其冒充太子提供了方便。 罗建安,封疆大吏,正三品府尹,如今在众僚面前被太子无视,心中自然不满。见卫队长长走了过来,急忙上前,却被卫士拦住。 卫队长见状走了过来,示意手下放开他,对其说道:“太子一向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加之舟车劳顿,还望府尹大人见谅,这几日还要烦劳大人。”说完也不等罗建安有所反应便离开。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散去,唐孝直心里正盘算着是不是把此间之事告知太子。 “唐司马!”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瞬间将唐孝直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原来是吴大人。” 吴宗友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唐孝直“唐司马,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孝直也不知道吴宗友找他干什么,只好跟了上去。二人来到敛房处,见四下无人,吴宗友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唐司马,昨夜来到府衙的那两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唐孝直瞳孔一缩“那两位啊?那是我的子侄。” 这般说辞怎能说动吴宗友?况且,吴宗友本就是法曹参军,掌管刑狱,唐孝直的表现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唐司马,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不必瞒我。我不相信仅仅相隔一天在府衙能见到两个如此相像的人。铜阳县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如果我所料不差,昨夜那位才是真的太子吧!唐司马,唐大人?坦白说,我对你的身份有些好奇了。算下来,你调任登州府的时间也就比太子上山早了几个月吧!” 唐孝直心中悔恨不已,本以为没见到府尹大人就没事了,却忽视了这位法曹吴大人。吴宗友的眼睛紧紧盯着唐孝直,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此时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吴大人,他们真的是我的子侄。” 此番话语一出,现场便沉寂下来。半晌,吴宗友才开了口“罢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离开故里一年有余,也该回去看看了。”吴宗友自说自话的离开了,当然,唐孝直清楚,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显然吴宗友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这是想远离这场风波。 长呼一口气,唐孝直准备离开府衙。 “站住!”刚走到大门便被衙差拦住。 “大胆!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司马大人,府尹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府衙,还望大人见谅,不要为难我等。” 唐孝直紧紧握着拳头,无奈,只得拂袖而去,回到府衙。 第10章 夜探府衙 李慕尘还在看向府衙的方向,太子卫队已经陆续进入府衙之内。见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几人便回到座位,就在转头的一刹那,看到一个人影从府衙侧面翻墙而出,李慕尘嘴角缓缓上扬,对着那人影招了招手“云苓回来了。” 云苓本想回到客栈,见到李慕尘招手后便转而来到他们所在的酒楼。 “公子!” 李慕尘倒了一杯茶推到云苓面前“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云苓轻嘬了一口,开口说道“我先去了义庄,那里已经被清理一空,然后又到了府衙,果然,那里的尸体也不见了。” 李慕尘点点头“你继续说。” “那个唐大人想离开被拦住了,好像是府尹大人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离开府衙。” 李慕尘和太子对视了一眼“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我现在怎么觉得有点看不懂咱们这位府尹大人了呢?太子爷,你了解过这个罗建安吗?” 太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天佑二十八年进士,颇受当时宰辅张之远的赏识,留任吏部,正熙六年调任至登州府,民间官声还是不错的。” 李慕尘拿起杯子摇晃着里面的茶水,过了一会放下杯子,对云苓言道:“让掌柜的给我准备一套夜行衣”说话间看到了还在那边看热闹的卿月“不,两套夜行衣!” 卿月听到转过身来“你要夜行衣干嘛?” “你应该问我们要夜行衣干嘛,当然是夜探府衙了啊!你要是不去就算了。” “去!当然去!”卿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不带我?” 太子面露担忧“师兄?” 李慕尘笑了笑“放心,论轻功,江湖上比她强的绝对不多。” “子夜三更,太平安宁!” 打更人的身影刚刚掠过,两道黑影便悄然离开客栈,于街巷之间穿梭。 临近府衙,二人小心的探出头去,但见府衙门前两队人不停巡逻, \"这边走不通了,去东边!\"伴随着这声低语,两道鬼魅般的身影如疾风般穿梭于夜色之中,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须臾之间,那两个身影再次现身于府衙东侧的高墙之下。只见他们身形矫健,如同飞燕一般轻盈地助跑几步后,猛地借助墙壁之力纵身跃起,轻而易举地翻过了高耸的围墙。 李慕尘正准备迈步而出,却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将自己拽回。原来是身旁的卿月出手拉住了他。没过多久,一支巡逻队缓缓走来,脚步声清晰可闻。待到巡逻队渐行渐远,周围重新恢复宁静,李慕尘才松了口气。 卿月露出得意的表情,奈何李慕尘根本不理,直接离开,卿月只得跟上。 夜幕笼罩下,府衙后院的几间房里仍透出微弱的灯光,仿佛暗示着屋内的人们心绪不宁、难以入眠。就在此时,其中一扇房门缓缓开启,一个身着官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脚步迟疑,显得有些彷徨不定,在原地徘徊良久之后,终于狠狠地拍了一下手掌,像是做出了某个重要决定一般,毅然朝西花厅走去。 \"跟上去!\"两人迅速跟上前面那个人影。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应声而开,屋内灯火通明,站在眼前的正是登州府尹罗建安。 \"罗大人!\"来者低声喊道。 \"哦,原来是文庭啊,我就猜到你会来找我。快进来吧。\"罗建安微笑着说道,并示意来人进屋。 李慕尘在脑海中将这个名字仔细回忆了一遍:\"文庭......于文庭,嗯,想起来了,他乃是登州长史。\"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悄然走到罗建安窗边,压低声音开始交谈起来。 “罗大人,本官着实不明,府衙缘何封锁,禁止通行?此外,那些尸首去向何方?如此众多人命,你难道真想视若无睹?今日太子之态度,又是何意?罗大人,你久居京城,可深知太子为人究竟如何?” “你如此连番发问,罢了,且先回答最后一个。我在吏部时,偶尔能见到太子。我最后一次见太子,是五年前回京朝觐之时。在我的印象里,太子为人谦逊,才华和品德都堪称上品。” “可太子在铜阳的行径又将如何解释?今日所谓又作何解释?” 罗建安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拿好,姑且不说这个,那些尸体你如何处置了?” “我差人秘密运往城外藏了起来。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太子卫队,若是被太子横插一脚,结果难测,还是等朝廷派人下来处理,免得你我被卷入其中。至于说封锁,自然是太子的意思。” “什么人!”李慕尘和卿月正专心偷听二人讲话,哪料巡逻的人刚好走到这里发现了两人。二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这边的声响也惊动了其他人,奈何二人伸手矫健,只追过一条街道便失去了踪影,只得铩羽而归。 待衙差等人离开后,两人才从阴影中现身。 卿月拍了拍胸口“这群家伙,可算是走了,突然这一声吓死我了。” 李慕尘嘴角慢慢扬起“谁说走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吗?”说着二人转过身,前方站着一个人,手里把玩着一把如弯月一般的刀,苍白的皮肤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瘆人。 李慕尘打趣道“要不要我替你问问他皮肤怎么保养的?” “赶紧打完收工,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那就让我来会会他!”李慕尘身形如鬼魅般逼近,掌如利刃,直刺那人胸口。那人却毫无惧色,李慕尘的动作在他眼中仿佛被慢放,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刀,蓄势待发,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然而,李慕尘速度更快。他突然变招,翻手为掌,如雷霆万钧之势拍在那人胸口,令其如遭重击,连连后退数步。待他再次抬头,却发现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了!改天再来陪你玩!” 只剩下李慕尘的声音在街巷中回荡。 第11章 阴谋 咚咚咚 “上师!是我,府衙来了刺客,您没事吧?”来人是卫队长。 房间门打开,走出一个身着官袍的人,而这位扮作太子宾客之人便是出现在铜阳的黑袍人。出门看了一眼,见无异常“进来吧”。 卫队长留下卫队守在门外,便进了房间 “上师!” “坐吧,再等等,白铭该回来了。”随后那上师便坐下闭目养神。 果然,不出半炷香的功夫,门再一次被敲响“上师!” 卫队长前去开门,来的人正是白铭,也就是那个使半月刀的人。白铭一进屋便单膝跪倒在地“上师恕罪,是我轻敌了,没能留下那两个人。” 上师微微睁开眼,看到了白铭胸口的掌印“你和他交手了?” “是” “能在你手下逃走,看来对方不一般啊” “你们过了几招?”卫队长连忙发问。 “一招,他无心恋战,一掌将我击退便消失了。不过,看得出来,他并未用全力,真动起手来,我应当不是对手。” “连你都不是对手?”卫队长有些惊异“从来没听说登州有这等高手啊!上师?会不会是江湖中的高手想拜访苍溪阁暂时落脚在登州府?” 上师摇摇头,看向白铭“你先起来吧。江湖中人最忌和官府打交道,所以,夜闯府衙的绝对不会是江湖人士,你不妨想想,眼下登州,谁最想了解府衙内的情形。” 卫队长沉思了片刻“太子!真正的太子!” “不错,太子!登州府就在苍溪山脚下,即便府衙封锁了消息,但我想也绝对无法封锁苍溪阁的耳目。如今看来,太子应该先我们一步已经来到了登州。况且,太子本来就是我们的目标之一。” “可是从未听说太子身边有这等高手啊!” 上师笑了笑“太子是孤身上山,卫队送到后便返回京城了。但是,太子身边没有,不等于山上也没有”一向泰然自若的上师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恨意“倘若我没记错,苍溪阁的三公子就是李承邺的儿子!若是有人护送太子下山,那便一定是他了。” 听闻此言,卫队长脸色骤变,癫狂之态尽显,手中的刀也因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他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李承邺!”三个字,“太好了,他们的后人都聚到一起,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上师!让我带人去把他们搜出来!”话音未落,他便欲转身离去。 “站住!”虽然此刻卫队长几近癫狂,但是上师的话他还是听从的“你怎么搜?一群人大张旗鼓的喊着抓刺客,然后挨家挨户的搜查吗?他们听到声响早跑了。” “那当如何?全凭上师吩咐。”卫队长虽心有不甘,但上师说话了,违抗命令事小,坏了大事就麻烦了。 上师双手背在身后“我们的人准备好了吗?” “关闭城门之前便已潜入进来,只待上师发号施令。” “明日午时过后,就撤了把守府衙的人吧” “上师!”卫队长不解“既是如此,那为何当时还要命令封锁府衙?” “府衙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定然有人按耐不住,急着通风报信,明日,府衙里这些大人离开后,派人暗中跟随,我相信他们中一定有人会带我们找到太子的。” 卫队长与白铭对视一眼“是!” 府衙高墙之上的树枝旁,探出两颗好似做贼心虚的脑袋,稍稍观望一眼便如惊弓之鸟般赶紧又隐藏起来。 “我说小慕尘,我们都被人给发现了,还回来干嘛?”李慕尘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正是因为我们被人发现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去而复返。嘘,小心!”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他眼疾手快,赶紧拉着卿月再次躲藏起来。 待周围重新恢复平静,二人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恰巧看到卫队长和白铭二人从上师房间离开,卫队也随之撤走。李慕尘向卿月招招手,压低声音,示意她附耳过来:“你去找太子的房间探听一下虚实,我去找找唐大人在哪。这次可千万要小心,莫要再被发现了!” 卿月挥了挥拳头“今晚的事要是你敢说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便翻墙而去。 “唉!”李慕尘还想说话,但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咱俩彼此彼此!”说完身影也消失在夜色中。 一过子时,人便困意横生,此时也是这些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二人躲开守卫的视线,借夜色掩护在府衙内闪转腾挪。 卿月姑娘直奔东花厅而去。先前在西花厅碰到府尹和长史,那太子一定就在东花厅了。远远就见东花厅内依旧灯火通明,只是外面被护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只得作罢,转而又奔吏舍而去。 再说李慕尘这边,早已潜入吏舍附近,但奈何守卫太多无法行事,如果动手势必会打草惊蛇,只得暂且退去。途经架阁库刚好遇到卿月。 “怎么样!” 卿月摇摇头“全是人,不解决掉根本没机会!” “撤吧,我这边也是,太子多半还在等我们,先回去再说。” “回来了!”云苓听到声音说了一句。果然如李慕尘料想的一样,二人就守在他的房间。不出片刻,两人便推门进来。 “师兄!快说说府衙内情形如何?见到唐大人了吗?”太子亦是十分焦急。 “能不能先容我喝口水!”李慕尘撤去身上的夜行衣,云苓见到急忙为两人倒上茶。 李慕尘坐下喝了口茶“没见到,吏舍和东花厅都被围城铁桶一般,根本无法靠近,不过,我们偷听到了府尹和长史的谈话,那些尸体便是被他秘密运走的,现在看来,府尹和假太子一行应该并无瓜葛,如今登州府内至少有三股势力,坏消息是,我们可能是最小的一支。” “还有,我们见到了那个卫队长和那个杀手,他们正从一个房间出来,看起来甚是恭敬,我猜测,假太子就是一个傀儡,真正的主谋就是房间里的人。” 第12章 包围 午时,太阳正当空,有些炎热,街上行人也渐渐变少。 唐孝直走出府衙大门,抬头看了看太阳,又回头望了一眼府衙,便往客栈赶去。 到了客栈门前,还不忘观察一下四周才进去。 “殿下!少将军!陛下密旨”说完面露面露难色看向李慕尘几人“少将军……” 李慕尘连忙摆摆手“好好好,我懂,走,我们去街上转转。”李慕尘三人离开客栈走上街。卿月俨然有些不满“什么嘛,还不让人听,本姑娘昨晚忙了半宿,现在却要把我们干出来。” 李慕尘若有所思转身看了看客栈“走吧,去走走。” 很快卿月姑娘被摊子上的簪子吸引住了“走啊,云苓,去看看!”两女子走过去,拿起簪子反复打量“云苓,这个适合你!老板,这簪子怎么卖啊?” 那老板正在东张西望,没有听到两人的声音。 “老板,老板!” 那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五两银子。” “五两!这么一个簪子你要五两银子?你不如干脆去抢好了!” 老板还是那态度,看也不看“说五两就五两,买不起别买。” 卿月刚要发作,倒是李慕尘回过味来了,走到二人身旁“走!”也不等二人反应,拉起两人就往回走。 “怎么了啊,小慕尘?” 李慕尘放慢了脚步,目光不时扫过街上的人“你没发现不对劲吗?这条街我们昨天走过,但是现在再看,似乎不少摊贩都换了人,而且心不在焉的,马上回客栈。” 回到客栈,唐孝直还没离开,见到李慕尘等人“少将军。” 李慕尘也不废话,语气明显有些焦急“我问你,府衙昨日不是封锁了吗?你怎么出来的?” 唐孝直不解“今日午时便可以离开了。” “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唐大人,你中计了,估计官兵马上就来了!” 就在此时,云苓急忙跑过来“公子!不好了!官兵把这里包围了!” 客栈掌柜的见势不妙,走了出来“各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啊!” 马上的人便是那卫队长江淮“问的好!我怀疑你这客栈窝藏刺客,给我拿下!送回府衙回去再慢慢审”几个官兵得令直接上前将掌柜的押走。 “大人!冤枉,冤枉啊!” 江淮看向楼上“你们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们出来啊?”半晌不见有人回应“弓箭手准备!”前方官兵让出一条路,一队弓箭手出来搭弓上箭,瞄准楼上的窗子。 “放箭!” 无数的箭矢穿过窗子射了进去。李慕尘一脚踢翻桌子“都躲到后面去!”无数箭矢从几人头上飞过。 “师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马上就会冲上来的!” 李慕尘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子一眼“云苓!” “公子!”云苓取出一把剑交给李慕尘。 “我冲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趁机杀出去!”说罢不管几人反应,拔出剑冲破窗子飞身而下,落地的一瞬间手中剑横扫而过,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几个官兵应声倒地。 李慕尘执剑负手而立,此时的他与平日嬉笑的样子截然不同,李慕尘眼神犀利,如鹰一般扫视着周围的官兵。 “大胆狂徒!竟敢拒捕!”江淮怒喝一声,“上!拿下他!” 李慕尘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剑刃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串血花。 官兵们被杀得连连后退,一时间李慕尘周围似乎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手。 不远处一楼上,上师和白铭正看着这里“这剑看着有些奇怪,你看得出他是什么路数吗?” 白铭沉吟了片刻“他这剑法有些奇怪。通常剑法招式繁复多变,辅以灵动步法,以击、刺、格、洗等技法为基础,演化出众多精妙剑式,剑势如龙蛇游走,精妙非常。然我观其用剑,竟借助手臂延伸剑锋,招式大开大合。且其剑形制独特,常人用剑,以与自身身高相匹配为宜,多为三尺左右,而他这把剑却不足两尺。” “昨夜与你交手的就是此人吗?” 白铭摇了摇头“交过手才能知道。” 江淮见状颇为愤怒“废物,一群废物,旅贲何在!” 人群后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士兵走了出来。李慕尘见到这一幕也不敢轻敌。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冒充的,但是看他们的阵势眼神就知道这些人绝对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公子!” 李慕尘回首,只见云苓在楼上将身后背负的包裹扔下,外层的布匹散落,两根银白色长杆显露出来。李慕尘纵身一跃,稳稳接住长杆,在身后迅速一转,长杆与手中之剑瞬间接合,待他落地之时,一杆亮银枪已赫然握于手中。 “给我杀!”江淮一声令下,几十旅贲便向李慕尘冲来。 长枪在手,李慕尘犹如一员沙场宿将,枪尖寒芒摄人心魄,见敌人已至,李慕尘一拍枪尾,长枪犹如游龙一般直刺而去,那人只觉得眼前寒芒一闪,却已然说不出话。 眼见两侧敌人已至,李慕尘抓住枪尾左右一荡,将敌人击退,李慕尘顺势抽出长枪,手腕一抖,枪尖闪烁着寒光,宛如毒蛇出洞。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枪身随着他的转动而急速飞舞,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敌人的攻击纷纷被挡下,而李慕尘则趁机发动反击,每一枪都精准无比地刺向敌人要害部位。 刹那间,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惨叫声此起彼伏。李慕尘犹如战神降临,冷酷而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他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自如,所过之处,敌人皆倒毙于血泊之中。 噗的一声,长枪穿过一人胸膛,李慕尘眼神冰冷的看向卫队长。 江淮抽刀,紧勒缰绳,胯下战马嘶鸣一声,欲朝前冲去。岂料,李慕尘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欺身上前。瞬间,他现身于那人近前,伸手拔出枪尖之剑,纵身跃起,手中剑随身体转动,坠地无声。须臾,那卫队长身子一歪,坠落马下,身首异处。 第13章 脱身 眼见卫队长惨死,余人更不敢妄动,却也未有退缩。 李慕尘眼神冰冷,剑芒所至,众人皆惧。此时,云苓携太子等人疾驰而下,上前抽出枪杆:“公子,走!” 李慕尘接过枪杆,挑起落在地上的布匹,将枪杆重新拆卸包裹起来背在背上,护佑数人离去。待数人去数十步之遥,白铭从天而降,落于官兵之前,俯下身子观察卫队长尸首,眼神中仍无丝毫情感波动。 上师此时方才现身,府尹亦跟随在侧。“罗大人,你可看清了,此乃昨夜潜入府衙之刺客。堂堂登州司马,竟勾结这些贼人,佯充太子,妄图谋逆!” 罗建安面色阴沉,城外上百人惨死于非命,案件尚未侦破,今日又生出这般事端。言唐孝直密谋造反,他自是难以轻信,但如今众多百姓在场,又有太子,必须给众人一个说法。“传我命令,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反贼!” 上师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望向白铭,白铭颔首示意,身影迅速消失于街道之中。 李慕尘等人在街巷中疾驰,太子毕竟在山上磨砺多时,有些许武艺傍身,相较之下,唐孝直就狼狈许多,早已气喘吁吁,但脚步丝毫不敢慢下来。身后追兵穷追不舍,若是被假太子的人擒获,恐连求死都成奢望。 “小慕尘,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李慕尘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走!”几人快速钻入一家客栈。片刻的功夫,又从客栈离开。 追兵很快就赶了上来,见到几人身影,脚下的动作更快“站住!” 几人很快就被围住,“还想往哪跑?拿下!”几人很快被手持刀剑的官兵围住,然而那人一回头,却发现并不是李慕尘一行。 兵头怒火中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穿着这些衣服?” “大人!”那厮哪遇到过这等场面,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们犯了什么罪了!” “少废话,我问你,这衣服哪来的?” “刚刚几个人闯进客栈,给了我等十两银子,换了我们的衣服,要我们穿上他们的衣服离开。” 兵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家客栈,抬手一挥,官兵即刻冲进去搜查。 很快官兵回来“报!他们从厨房后门跑了!” 兵头紧紧握着拳头,却又不知力向何处使“又让他们给跑了!” 那人试探的问道“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兵头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还不快滚!”说罢又看向官兵“给我继续搜!” 客栈一隅,数人正埋头用餐,待官兵离去,方才抬头。此数人,乃乔装之李慕尘一行。那些官兵绝然想不到,他们非但未逃,反而大摇大摆坐于店中用饭,诚然,此中少不了掌柜的仗义相助。 “公子,他们走远了。” 李慕尘点点头,伸手向云苓示意,云苓会意,取出一锭银子交到李慕尘手上。李慕尘来到柜台放下银子“多谢掌柜!” “我们接下来去哪?”卿月眨着眼睛看着李慕尘。 “诸位!”刚刚休息一会儿,也终于是让唐孝直缓了口气“我倒是有一去处,诸位随我来!” 数人在唐孝直带领下,绕行数里至一僻静小院。此地远离府衙,甚是幽静。“诸位稍候。”唐孝直沿墙边摸索片刻后道。“找到了!”只见他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大门。那门年代久远,开门时发出吱嘎吱嘎之声。 推开门,院内杂草丛生,唐孝直面露窘色:“此处我已许久未来。还请诸位不要介意。”言罢,他先行入院,拨开杂草,“殿下请!”太子回头看了眼李慕尘,抬脚迈入。院落虽小,却甚是精巧,然荒废日久,打理不周。 几人穿过院子来到屋内。抬眼望去,屋里遍布灰尘,唐孝直以袖拂去椅上尘土,卿月和云苓急忙掩住口鼻,唐孝直抱以歉意的笑了笑“殿下请!” “唐司马是何时置办下这一处小院?依我所见这里以前应当也是某位大人物的住所吧?”李慕尘环绕房间转了一圈,仔细打量屋里摆设,一桌一椅皆是上好的红木打造,只是被灰尘掩盖了本来模样,实在可惜,但也可以猜测,住在这里的绝非普通人。 “少将军慧眼如炬,昔日户部侍郎裴大人遭罢黜,归乡途中对此地甚为喜爱,于是便购得此小院。两年后,朝廷圣旨下达,裴大人东山再起,出任梁州刺史,此地便空置下来。”言及此处,忽觉太子正注视自己,赶忙说道:“殿下明察!下官购置此地,只为日后接妻儿老小团聚,所费不多。下官断不敢行结党贿赂之举,对陛下和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话毕,额头早已渗出汗水。 “唐司马多心了,我并无其他意思,要说起来,今日还多亏了你,让我们得以有个容身之所。” “谢殿下体谅!几位稍坐,我去烧点水。”说罢唐孝直便要离开房间。 “唐大人,不忙。” 李慕尘目光灼灼盯着太子,这倒让太子有些不舒服。唐孝直也察觉出气氛不对。 “师兄,为何这么看着我?” 李慕尘收回目光“太子殿下,您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仅仅只是称呼上的变化,却是态度的转变,太子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师兄……” 李慕尘伸手打断了太子的话“陛下密旨我无权过问,不过此去京城即便是六百里加急,往返也要五日吧,况且昨日府衙被封锁,不得出入,今日又被假太子的人盯上,也就是说,唐大人得到密旨,应是昨日申时以前,敢问两位,不足三日的时间,陛下的密旨是如何送来的?” 太子和唐孝直对视一眼,没有做声。 李慕尘冷笑一声“在我看我,不外乎两种可能,第一,这是你们从两年前就开始布下的局,我不知你们什么目的,但是牺牲自己的卫队百余人作饵,这般行径我无法理解;第二,那便是陛下不在京城!” 第14章 京城之动 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好似被冻结,唐孝直被夹在两人中间,如坠云雾,茫然失措。 “如何?谁来回答我的问题?” “唐司马,你先退下吧。”还是太子发话了,唐孝直如获大赦,匆忙离去。卿月姑娘见状,轻拉云苓的手,柔声说道:“我们也去看看能否帮上忙。”随后,几人陆续离开房间,屋内仅剩李慕尘和太子二人。 “你当真不想说些什么吗?”李慕尘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当日在栖霞殿,自你收到消息起,我便察觉到你的异样,整日郁郁寡欢,沉默不语,仿佛心中压着千斤巨石,同我之前所认识的你判若两人。此次登州一行,一路上疑点颇多,我绝不相信你对其中的问题毫无察觉。” “唉……”太子幽幽地叹了口气,面露痛苦的神色“师兄,请恕我不便相告,待到此事了结,我定会将一切和盘托出。”李慕尘还想从太子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端倪,然而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只得作罢:“罢了,我去探听一下消息,你们姑且待在这里,那些官兵想必暂时不会寻到此处。”言罢,李慕尘转身便欲离去。 “师兄留步!” 李慕尘回过头,只见太子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交到李慕尘手中“师兄,这枚令牌还请你代为保管。此间之事扑朔迷离,危险重重,若是我不慎落入歹人之手,凭此令牌统领令东宫卫率,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李慕尘收好令牌走出屋子一跃而起,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太子望着李慕尘渐行渐远,心中百感交集,纵使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也只剩一声长叹。此时的他,不禁想起下山前老阁主的谆谆告诫,无奈地苦笑起来。 李慕尘离开后,卿月姑娘出现在房间门口,凝视着李慕尘离去的方向。阳光如金色的轻纱般洒落在她的脸上,卿月姑娘如同仙子一般,周身散发出温暖的光芒,让太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很快又回过神来“卿月姑娘!” 卿月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太子,又转过身子看向门外的方向“你知道吗,其实,在他心里,从未把你当成过太子,而是当作自己的师弟,自己的亲弟弟,那个没事总跟在他身边的弟弟。” 太子听闻卿月姑娘的话若有所思,似乎脑子里闪过了什么,却又抓不住。 卿月姑娘笑了笑,便退出了房间。 京城 皇宫 长生殿外 “烦请通禀,臣杜晦陵求见陛下!”侍卫岂敢耽搁,赶忙前去通报。 “哎呦~怎么又来了!” 长生殿内,只有王公公和孙太医两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不觉着急起来。无奈,王公公出去找了一小太监,取出陛下的衣服,“你过来把这个穿上!” 不料那小太监被吓得急忙跪倒在地。“王公公!王公公饶命啊!小的万万不敢冒犯天威。若是被发现了定然人头不保!求王公公饶了小的吧!” “哎呦,你快起来,放心,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陛下不会怪罪于你的,赶紧把衣服穿上过去躺好”王公公安排小太监躺好,又放下了幔帐“孙太医,我去劝杜大人离开,若是不成,可就全靠你了!”说罢便走出长生殿。 此时,杜晦陵还在等待通报面圣。天气炎热,杜晦陵脸上也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杜尚书!”杜晦陵闻听呼声,回首望去,但见一轿子停在宫门口,一老者走了下来“张阁老!您也来求见陛下?” 来人便是当朝宰辅张嵩仁。 张嵩仁颔首道:“正是,陛下勤于政事,十几年来从未罢朝,可如今已两日未上早朝,此非陛下所为。故此特来觐见。”言罢,看向门口侍卫,“烦请代为通传。” “未知杜尚书求见陛下所为何事?”杜晦陵正欲答话,只见殿中走出一人,“张阁老,王公公出来了。” 王公公至二人前,道:“二位大人,陛下龙体欠安,今日便不见二位大人了,天热难耐,二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二人相视一眼,问:“敢问王公公,陛下因何如此?” 王公公叹了口气:“陛下终日操劳国事,加之偶感风寒,休养数日便可。若有要事,可留下奏折,老奴代为呈于陛下。” “那便有劳王公公了。”二人将奏折交予王公公手中,“既陛下身体不适,我等便先行告退。” 张嵩仁转身欲上轿离去,却被杜晦陵叫住。杜晦陵左右张望后,至张嵩仁轿前掀起轿帘,问:“张阁老,陛下果真病了?” “那依杜尚书之见,当如何?” 杜晦陵欲言又止,瞥了一眼旁侧的仆从“张阁老,可否移步详谈?” 张嵩仁离轿而起,“你们先回,无需等我。”言罢,便与杜晦陵行至宫墙僻静处,“杜尚书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杜晦陵压低声音道:“我听宫中之人言,孙太医前日晚间便已入宫,迄今未出,陛下莫不是……” “杜尚书,慎言!”张嵩仁厉色道,“陛下弱冠之年便已随先帝出征,久经沙场,自当是身强体健,又岂会为风寒所困? “那依张阁老所见,又当如何?” “实不相瞒,我今日便是专程为此事而来,恰巧你在,我的人禀报,近日,龙武卫似有调动之迹象,左宣武卫也已离开驻地不知去向,你可否知晓其中缘由?” 杜晦陵骇然道“你所言当真?龙武卫有所行动?宣武卫也不在驻地?” “杜大人,你身为兵部尚书,竟丝毫不知?” “张阁老明鉴,我确实不知,龙武卫乃天子亲卫,由陛下直接统领,一切调动均无需经过兵部。” 张嵩仁点点头摸了摸胡须“但据我所知,龙武卫半月前就开始调动,如今宫中龙武卫已去十之六七。” “龙武卫负责天子仪仗护卫,此番悄然调动,你说会不会是陛下已然不在宫中?”张嵩仁急忙示意杜晦陵噤声,见四下无人,低声道:“此事切记不可外传!咱们这位陛下,心机城府之深,令人难以测度啊。” 杜晦陵抬头看了看天“恐怕暴风雨就要来了,只是不知这雨要落往何处。” “只怕这只是开始,杜尚书,你我还是各安其职,静候其变吧”说罢张嵩仁便迈步向宫外走去,杜晦陵赶紧追上“张阁老,可否指点一二?” 张嵩仁顿了顿脚步,嘴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接着便离开了。杜晦陵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张嵩仁的口型,终于,脑海中浮现一个答案:太子! 想到这里,杜晦陵快步跑上轿子“快!回兵部!” 第15章 神秘的老爷 夜幕四合,登州城内,一队队官兵手擎火把,挨家挨户地搜查着几人的下落。李慕尘则悄悄躲在一处高楼上,暗中观察着官兵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李慕尘从楼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随后如疾风般借着黑夜的掩护飞奔而去。 城郊小院里,几人正端坐屋内,经过一天的折腾,他们都已疲惫不堪,唐孝直更是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忽然,院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这声音虽轻如蚊蝇,但还是被云苓和卿月敏锐地捕捉到了。 “公子回来了!” 李慕尘快步进到屋里,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不能待了!” “什么!官兵来了!”唐孝直猛然惊醒,虽然睡着,但那根弦一直绷着,丝毫不敢懈怠。 “还没,但是快了,他们以客栈为中心向外挨家挨户的搜索,离这里已经不远了。这附近人并不多,我估计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 “可是,如今城门已经封锁,后面又有追兵,该往哪跑?” 李慕尘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火光“往回跑!绕到他们身后去,这样至少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快!快!动作快点!还有那么多没搜呢,今晚想不想睡觉了!” “报!没有!” “走!下一家!” 从中午到现在,这些官兵便逐户搜索,搞得城中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而百姓们虽心中恼怒,却也不敢言语,生怕被安上一个窝藏反贼的罪名。 官兵很快又来到一处大院门前,正欲推门而入。 “慢!”兵头阻止了手下的人,抬头看了眼门上的牌匾“大人特别交代过,对这户人家要客气些,不要打搅到人家。”于是便把手中的刀交给手下,上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走出一中年男人,身体精壮,目光如炬,观其气度,绝非常人。 那人见到官兵先是拱手行礼“诸位官爷,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兵头招了招手,手下递过一幅画像,兵头接过后打开,示之对方“可曾见过画中之人?” 那人接过画像仔细观瞧,摇了摇头“并未见过。” 兵头接过画像卷起来“此人乃是冒充太子的反贼,如若发现,及时通报,我们走!去下一家!” 待官兵远去,路边池塘中冒出几人,头发上水珠不断滴落。 “小慕尘,这便是你的计策?湿漉衣物贴于身上 ,实在难受。”卿月抱怨道,边说边拧干湿发。 然李慕尘对眼前宅第饶有兴致。“唐大人可知此宅所属何人?” 唐孝直乃文官,适才水下憋气直至官兵离去,面色涨红,正大口喘着气:“少…少将军,下官…委实不知啊。” “行了行了,能不能上岸再说?泡在水里委实难受。” 李慕尘先行上岸,回身又将卿月和云苓拉起。 “少将军!能不能拉我一把!”唐孝直屡次尝试上岸均又滑落水中,无奈只得向李慕尘求助。李慕尘只好又伸手将唐孝直拉起。接着又看向面前的宅邸“方才官兵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看来这里面住的人不一般啊,能不能躲过今晚就看他了”说罢便欲上前敲门。 太子上前阻拦“师兄,如今我等乃是反贼,就这般大摇大摆进去,真的没事吗?” 李慕尘回头看了一眼唐孝直,又看了看前面高大的院墙“带着他你能翻过去吗?”这话听得唐孝直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拖累大家了。” 李慕尘来到前门轻叩了三下,不多时,门便打开,出现便是先前那中年男人。那人并急着没有开口,而是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在太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侧过身子让开道路“几位客人请进。” 几人将欲抬脚便被李慕尘抬起手臂挡住“阁下也不问问我等是什么人。” 那人盯着李慕尘看了一会儿,说道:“我家老爷睡前特意吩咐,今夜会有贵客上门,已差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了” “你就不怕我们就是官府正在搜捕的反贼?” 那人笑了笑“我家老爷广交天下各路朋友,即便是反贼又当如何?也许他日还有需要依仗诸位的地方,几位无需多虑,随我来吧。”说罢便向院内走去。 几人向李慕尘投来询问的目光,然后者并未回答,而是跟了上去。途经一处住所,门口站着两名侍女,还有几个精壮男子,想必,这里就是这位“老爷”的住处了。 在男人带领下,几人来到一处房间,推开房门“房屋有限,只得委屈诸位了。” “能有个容身之所,已经很好了,烦请代我等谢过你家老爷。” 那人行了礼便离开了。房间布置简单,干净,桌上壶里是泡好的茶水,床榻之上还有几身干净衣物。 “看来此人所言非虚,这位老爷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唐孝直想坐下歇息片刻,奈何屋中只有四个凳子,再看看眼前几人,只好站着“少将军,这人如何得知我们会来到此处?” 李慕尘自然看出唐孝直的窘迫,抬脚将一个凳子踢到唐孝直身边“只能说明这人地位超然,官兵不会擅闯他的宅邸。如今官兵全城搜捕,能藏身的便只有这里了。不过,连府尹都要敬他三分,我现在真的好奇这位老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从未听说过登州府还有这般人物。” 唐孝直抬手拜谢李慕尘,拾起凳子靠墙坐下“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个藏身之地,至少眼下是安全了。” 李慕尘摇摇头,抬眼示意床上的衣服“一会换上这些干净衣物,好好睡一宿,明早便动身离开此地,想办法先出城。今夜官兵搜不到我们,明天必定会搜查这里,躲不掉的。” 太子和唐孝直对视一眼“师兄你不是说连府尹都要敬他三分吗?为何……” 卿月终究是看不下去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如果他们是真的太子,也许不会,但他们本来就是假的,气急败坏之下自然无所顾忌。” 第16章 幕后之人 四更天,府衙内灯火通明,上师与府尹坐在大堂之内等待回报。 罗建安心中早就已经是焦急万分,但观那上师却还在闭目养神。似乎是察觉到了府尹大人正在看着自己,上师睁开了眼睛,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罗大人,稍安勿躁,眼下登州府已然封锁,他们逃不出去,我们早晚能把他们找出来。” 恰在此时,兵曹携几位兵头捕头走了进来。 “大人!派出去的人已经陆续回来,尚未发现反贼的踪迹。” 罗建安几步走到近前“没找到?” 上师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挨家挨户都搜遍了吗?” “是!” 一兵头却皱了皱眉“回大人,倒是有一处没有进去搜查,便是大人先前特意交代的那户人家。” “哦?”上师看向罗建安,似乎在等着罗建安的解释。 罗建安思虑再三,开口道:“那户人家姓黄,其身份本府不便告知,只能说那家主人身份尊贵,不可轻易叨扰。” “罗大人,事急从权,不管那人何等身份包庇逆党,已是死罪,若是大人还犹豫,放跑了逆党,只怕是你我都难辞其责。” 罗建安握了握拳头,似乎终于打定了主意“也罢,来人!发兵黄府!” 上师满意的笑了笑“走吧,罗大人,我陪你走一趟。” 黄府西厢房,李慕尘几人尚在休憩。屋内空间有限,几人只好或坐或靠。 忽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李慕尘睁开双眼,仔细听了一会儿,急忙叫醒众人“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 几人睁开朦胧的睡眼“少将军,几更了?” 李慕尘看看窗外“应是五更,天已经见亮,赶紧起来,官兵来了。” 听闻此言,几人困意全无“什么!官兵来了!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说话间脚步声越来越近。 “把这给我包围起来!” 太子冲出屋子,见院内大门紧闭,原本守在那老爷门口的人也不知去向,这时其他人也走了出来。 李慕尘看看老爷的房间“看来这位神秘的老爷是打算置身事外,让我们自己解决。” 说话间外面传来喊话声:“里面的人听着,我已将此地团团包围,劝尔等自己出来受降,我等或可上奏陛下,免尔等一死,如若继续负隅顽抗,待我大军杀进去,尔等便只有死路一条。” “呵”李慕尘冷笑一声“说的好听。” 太子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对李慕尘行了个礼。 “这是何意?” “师兄,此间之事皆是因为我而起,你们一路护我,感激不尽。”太子看向大门,此时门外传来了撞门的声音“你们走吧!若是没我二人拖累,以你们几个的身手,他们应该拦不住。” 此言一出,李慕尘愣住了片刻“云苓!” 云苓取出包裹递给李慕尘,李慕尘打开将长枪装起“卿月,云苓,保护太子!” 只见李慕尘手持银枪几步上前一跃而起站在大门之顶,风吹的衣服猎猎作响,太阳刚刚升起,金色的光照在李慕尘身上,宛如天神临凡一般,让一众官兵不免心生惧意。 李慕尘目光一凌,纵身跳下,手中长枪横扫,将官兵逼退,此时大门打开,太子一行也走了出来。李慕尘退回太子近前,警惕的看着众人。 罗建安见到太子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一阵恍惚: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而此时的太子也一改往日颓势,上前几步,负手而立“府尹大人口口声声说我等是逆贼,不知我等逆的是谁?反的又是谁?” 罗建安这才回过神“就凭尔等假冒东宫,便可知必居心叵测,妄图染指我大齐的江山社稷,说尔等是逆贼,又有何过?” 太子手中折扇直指上师“难道府尹大人就没有怀疑这些人来历?几日前城外上百人被杀的事情难道府尹大人都忘了吗?”说罢打开折扇置于胸前。 唐孝直见状赶紧说话:“罗大人,您当真老眼昏花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太子殿下!冒充太子的是他们!意图谋反的也是他们!” 兵曹走到罗建安近前“大人……”罗建安挥手打断“事有蹊跷,先按兵不动。” 上师手指太子“府尹大人,切莫让这反贼混淆视听。” “府尹大人!”太子陡然提高了声音,从怀中取出一物举过头顶“我这有陛下密旨,是非真假,大人一看便知!” “这……”兵曹又靠近过来“府尹大人,兹事体大,须慎之又慎,倒不如先一验真假,再做定夺。” 罗建安点点头,举步欲上前,不料此时,一把刀突然横在罗建安颈前。 “大胆!”兵曹脸色大变“你们要干什么?”不料话音未落,他也被人持刀架住脖子。 太子卫队将登州府的官兵围住。 上师满意的点点头“如果不想你们的府尹大人有事,就乖乖把刀放下!” 兵曹赶紧摆手示意“快放下!放下!府尹大人安危要紧!” “把他们押下去!”上师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还打算反抗吗?” 待官兵被押走,太子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人群后停了一辆马车,白铭就站在马车一旁。随即恍然,目光直接绕过上师“想必阁下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吧?” 上师知道太子这话是对车中之人说的,很识相的退让到一边,卫队也让开了一条路,白铭上前拉开车帘,自车中走下一老者,头发斑白,却依旧面色红润。 “多年未见,长进不少啊,大侄子!”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大侄子?”李慕尘几人齐齐看向太子,然而太子似乎却并不惊讶,看表情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小侄见过三叔!” “三叔?”卿月姑娘跑到李慕尘身侧“他们认识?这是怎么回事?” 李慕尘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众人“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既然这么称呼,想必他便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十几年前三皇子与陛下争夺皇位,失败之后陛下给他封了个安乐王,发配边北方边陲,要他在那里渡过余生,不过传说他路上遇袭,已经死了。” 第17章 尘埃落定 手下的人不知从何处搬来一把椅子,那被太子唤作三叔的人坐在椅子上玩味的看向太子“大侄子,对于我的出现,你似乎并不惊讶,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这还要多亏我这师兄。我等初次验看尸体,师兄便发现伤口是半月刀所致,所以我们认定,动手的人必定与皇宫大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太子指着王爷身边的白铭“动手之人便是他吧?” 王爷瞥了白铭一眼“不错,他7岁便被父母送进宫里当太监,初见之时,他的那个眼神让我至今难忘:不甘,冷漠,仇恨,所以我便将他带在了身边。”说着目光看向白铭,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你为何要杀太子?”李慕尘将长枪立于地面,厉声问道“难道为了皇位,连亲情都可以不顾了吗?” “亲情?”王爷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帝王之家,于出生之日起便无亲情可言。古往今来,朝代变换,神器更易,哪个帝王的皇位不是从尸山血海中升起?” 王爷转过头看向李慕尘,身子慢慢前倾,似乎想靠近一些,看得更清楚些“你就是李承邺的儿子吧?我观你几次出手,枪法颇有几分军中的味道,不得不说,李承邺生了个好儿子。”说到这里王爷突然掀开胸前的衣物,露出长长的伤疤“你说亲情,这便是亲情给我留下的烙印!” 王爷脸色有些激动,但很快又平复下来,将衣服穿戴好“好了大侄子,旧情便叙到这里罢,看在叔侄一场,交出东宫印信令牌,或可留尔等性命。” 李慕尘听到“令牌二字”,猛然转头看向太子,想起先前交给自己的令牌,暗道:果真,你什么都知道! “东宫的印信令牌”即便眼下已被敌人包围,太子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越发的笃定自信“三叔真正想要的是东宫卫率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吗?” 王爷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当年事败,你爹调左右宣武卫进京,将羽林卫、龙武卫原本的人马悉数替换掉,并由你爹直接统领,如今的京城防卫可谓是铁桶一般,若是能有一支人马与我里应外合拿下京城,想来也就只有东宫卫率了吧?” “那三叔认为我会交出来吗?” 王爷站起了身子“我刚说过,你主动交出来,或可饶尔等一命,如若不然,我也可以杀了你自取。”说罢一挥手,身后弓箭手搭弓上箭,对准太子等人。 “三叔就不怕这些东西不在我身上吗?” “不劳太子殿下挂怀,太子上山这两年,我派人将东宫翻遍也没有找到,所以,东西定然在你身上!”王爷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李慕尘知道这是要动手了,立刻护在太子等人身前。 “看来此时三叔图谋已久,只是可惜今日怕是要铩羽而归了。登州城外截杀我的卫队,定然是朝中有人将消息透露给三叔,不知三叔有没有想过,为何我不在马车中?”太子话音刚落,突然,从各处街道冲出许多兵卒,这些人身穿飞熊服,红中衣,腰佩锗刃刀,脚踩虎头錾金靴。这些人迅速将王爷及其手下包围其中。 见到这些人的打扮,王爷脸色也不由变了变“龙武卫!” “十几年了,朕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易啊” 门后院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举重若轻,却又带着无比的威严。大门打开,两排龙武卫走出立于两侧,一男人缓缓走出。 此人身长八尺,形貌甚伟,目光深邃而威严,年逾不惑,却神采奕奕。其后跟着一身披战甲的将军,细看之下,此人便是昨夜几人见到的那个管家,看打扮,应是一员龙武卫中郎将。 “参见陛下!” 李慕尘忙拉卿月与云苓行礼。 “免礼”陛下看到李慕尘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后走到几人之前“老三,一别十几年,朕甚是挂怀。” “看来此事从头至尾都是皇兄布下的局,以太子卫队上百人的性命为饵,好大的手笔啊!皇兄难道就不怕太子真的死于我手?”说着向太子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侍从从院中搬出一把椅子,陛下坐下,看向王爷“你就没有想过,为何太子不在卫队中?” “事已至此,不难猜测,我的人送出的消息是假的!” “不错,朕知晓你在朝中有眼线,所以太子卫队出发前,朕特意交代要他们在玉门山多停留一日再出发”说罢挥了挥手,侍卫从院中带出一人,宦官打扮,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门前台阶上。 “便是此人一直在为你传递消息吧?”说罢陛下侧过头看了一眼那将军,只见寒光一闪,人头落地,将军缓缓收刀入鞘。随后朗声喊道:“此人与逆贼勾结,意图谋反,现已被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这一幕,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虽是他咎由自取,但只是顷刻间便人头落地,给人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陛下似乎对在场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行此举的目的便是要震慑人心。 “三弟,你我兄弟许久未见,不妨随我回宫一叙。” “皇兄好意,臣弟心领了,只是臣弟如今身在江湖,恐怕无法适应那些宫里的繁文缛节,还是就此别过吧。”说罢周围手下不知向地上扔去何物,顿时烟尘四起,难以视物,待烟尘散去,王爷一行人早已失去踪影。 李慕尘见状便要追上去。 “罢了,回来吧,不用追了,他早晚还会出现的。”陛下抬头看看天空,此时太阳早已升起,蔚蓝的天空不见一丝阴云。 “碧空如洗,这登州城也该洗一洗了”说罢起身“传朕旨意!大军进城,搜捕逆贼,如果反抗,格杀勿论!该还给百姓一个干净的登州城了。” 陛下上下打量李慕尘“十几年没见了吧,你们几个便随朕逛逛这登州城。” 第18章 鸣冤 登州府衙 “来人啊!人呢!都死哪去了!” 假太子在房间大发雷霆,摔砸东西。只因其睡醒后发现房间下人皆消失不见。或许,只有这般发泄才能掩饰其心中的不满与不安。 不过就在此时,房间门被推开,龙武卫闯了进来。 假太子甚是不满“一群没规矩的下人,一大清早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伺候本太子更衣用膳。”龙威武穿着与东宫卫率颇为相似,假太子并未细辨,只当是上师安排来保护自己的侍卫。 “哼”带头将军冷哼一声“好大的架子啊,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还真当自己是太子啊?来人啊!带走!” “是”麾下龙武卫拿出锁链不由分说套在假太子身上便拉着他往外走。 此时假太子也终于发现不对“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太子!我是太子!” 登州府被宣武卫大军封锁,登州府的官兵配合龙武卫全城搜捕叛党,抓捕叛党共四百八十一人,五十一人因妄图反抗被就地格杀。辰时起至巳时末打开城门,登州府已重归清明。 “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啊!”府衙门外,一对老年夫妇跪在大堂前,旁边的地方放着一草席,内中似乎裹着一人。 罗建安此时正端坐府衙二堂。几日之内,诸多变故,实在惊魂难定,此番本欲陪侍陛下身侧,怎奈城中发生如此大事,陛下命其回府衙坐镇。心中不免感叹:好在司马唐孝直提前透露过那宅邸之人身份尊贵,不可轻易冒犯,否则今日只怕自己的下场同那些叛党一样。 这是,大堂的外的喊冤声传入罗建安的耳朵,急忙叫来人询问“发生何事?” “回府尹大人,一对老夫妇现在大堂外喊冤。” 罗建安一听,这还了得!若是被陛下撞到,可就大事不好!于是急忙奔向大堂。 然而恰逢此时,陛下一行也回到了府衙。罗建安急忙迎了上去“恭迎陛下!” 那老夫妇一听来人是皇帝,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转而跪倒在皇帝面前。 “陛下!陛下!求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陛下对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上前掀开草席查验一番。 “回陛下,是一具女尸。” 陛下俯下身子将二老搀扶起“两位老人家,有何冤屈,这是登州府尹,定会为你们做主。” 罗建安急忙上前搀扶“陛下,先进去吧。”说罢喊来衙役将尸体抬了进去。 走进大堂,罗建安本欲请陛下坐到台案后,怎料陛下和太子等人直接坐在一侧。 “陛下,这……” “你是地方的主官,这案子便由你来主审吧。” “遵旨!”罗建安走到台案后坐下“堂下何人?哪里人氏?欲状告何人?有何冤屈速与本官讲来!” 堂下俩人闻言立刻跪下“大人……” “起来说话,本官念在你二人年事已高,便不用跪了”说完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的反应。倒不是罗建安见皇帝在此故意惺惺作态,这罗大人官声素来不错。 老人先起来后又将老伴搀扶起“大人,我等乃是铜阳人士,我叫赵老憨,这是我老伴。” “既是铜阳人士,为何来我登州府告状?” “回大人的话,我们要告铜阳县令还有当朝太子强抢民女,谋害性命!可怜我那女儿呦~”二位老人说着说着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罗建安听闻此事惊得立马站起身子“公堂之上!休得胡言!” “大人,草民说的句句属实啊!前几日太子来了铜阳,不料看到小女生的漂亮便起了歹心,当晚就令人掳了去,草民上前阻拦,反遭殴打”说着掀开衣服,背上淤青清晰可见。 皇帝手指太子“你看看,看上你女儿并差人将人掳走的可是此人啊?” 刚来之时并未注意到其他,这一看之下,那老妇人顿时悲愤无比,冲向太子“你个禽兽!你还我女儿命来!” 太子见后,并未闪躲,任由老妇人对自己拳脚相加,倒是侍卫急忙上前阻拦,那老头亦抱紧老伴“你好好看看!” 老妇人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伸出双手比划着“是又好像不是,那人脸型好像要瘦上几分。” 二人又回到堂前“大人,草民确认过了,不是他。” “看清楚了?继续说吧。” “草民和老伴连夜来到县衙门前,结果那县令却说太子看上小女那是她的福分,便将我二人驱赶出去。谁知,第二天,见到小女之时,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罗建安听闻后亦是心中大怒,可奈何铜阳县并非登州府所辖,于是起身向皇帝拱手行礼“陛下,此案涉及铜阳县,您看。” “朕特准你异地办理此案,来人!立刻将那铜阳县令传唤至此。”随后又看了眼倚靠在柱子上的李慕尘“慢着!李慕尘,就由你带人去把那铜阳县令请来吧” “是!” 李慕尘带人走后,皇帝看向身旁的将军“假太子抓住了吗?” “回陛下,抓住了,现在府衙大牢。我们查过了,此人本是一笔吏,只因其长相酷似太子被安乐王看中。” “将此人带来吧。” “是!” 罗建安叫人搬来座椅,让二老坐下,将假太子一事一一讲给他二人听。 很快,两名侍卫押送假太子进来,只是没想到,才短短不到两个时辰,这假太子已经不成人样了。只见其披头散发,眼神涣散,衣服已是破烂不堪,身上更是有无数伤口,皮开肉绽。任凭谁见了都不免感叹,龙武卫对待犯人的手段是如此残酷。 听说事情经过后,二人控制住不再激动,而是上前仔细辨认,待看清正是那贼人之后,两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对其又是一番一番拳打脚踢。 那假太子仿若得了失心疯,只是口中不断喃喃道:“我是太子!我是太子!” 罗建安欲遣人阻拦,却被皇帝示意退下。 “眼见女儿已到了婚嫁的年纪,却遭此恶人残害,其中悲怆,我见犹怜。就让他们发泄一下吧,况且这人本就罪无可赦。” 许是累了,打闹半天,二人终于停下手来,罗建安走下台案,将二人搀扶坐下。 第19章 伏诛 铜阳县 县令钱丰正端坐于后堂品酒吟曲。此时的他还在为攀上东宫太子而沾沾自喜,几年来守着这穷乡僻壤实在无聊。他日太子继承大统,自己便可以平步青云,离开此地了。 “铜阳县令钱丰何在?” 扰了其雅兴,钱丰颇为不满“何人喧哗?” 怎料下一秒,李慕尘令龙武卫直接破门而入,见到钱丰做派,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县令大人,我等奉旨请大人到登州府衙走一趟。” 钱丰知道太子一行离开铜阳前往了登州府,而今龙武卫上门,应是好事将近,当下也没有任何迟疑,放下酒杯便随龙武卫出去。 李慕尘看着钱丰的背影“这种人也能当上县令?” 进到大堂,钱丰看到赵老憨夫妇二人和地上的尸体先是一惊,随后看到坐在一旁的太子殿下,便又镇定下来。 “下官参见太子!” 罗建安一拍惊堂木“铜阳县令钱丰,你可知罪?” 这一声着实将钱丰吓得不轻,但转念一想,今有太子殿下在此,是料也无妨。 钱丰不紧不慢找了一椅子坐下“府尹大人,不知下官何罪之有啊?即便有罪,我铜阳并非登州府所辖,依我朝律法,你无权审问于我,况且,如今我已入太子门下,我奉劝大人一句,他日太子继承大统,你我前途还未可知。做人,还是留一线的好。” 这钱丰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罗建安刚欲发作,司马唐孝直走到近前,附身在其耳畔低语一番,罗建安语气稍有缓和 “钱大人,你可识得这二人?” 钱丰望了一眼赵老憨夫妇“他们是我铜阳县人,自然识得。” “好,那本官问你,他们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府尹大人,太子殿下看上谁了,那可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要满足殿下的要求”钱丰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怪只怪她命薄。还有他那父母,更是不识好歹,竟然闹到县衙,若是坏了殿下的美事,怪罪下来,这么大年纪了,只怕是连一顿板子都挨不过去。” 罗建安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他们还需感谢你了?” “府尹大人明鉴!” “大胆!”既然钱丰自己都说出来了,罗建安也无需再演“你身为一方父母官,不知替天子恩养百姓,反与逆党勾结,强抢民女,殴打百姓,你可知罪?” 钱丰听闻此言拍案而起“罗大人不要血口喷人!即便我有罪也轮不到你审问于我!我也只是奉殿下命令行事,如今太子殿下身在大堂,你说我与逆党勾结,难不成太子殿下是逆党?” 李慕尘冷哼一声走到钱丰旁,指着太子“我问你,这是何人?” “此乃当朝太子!” “好!那你再看这是谁?”李慕尘走到假太子身旁,抓着假太子的头发将其拎到钱丰面前。 钱丰一见,大惊失色“府尹大人,哪来的疯子?这是什么人?” “怎么?不认识了?前几日就住在你铜阳县的官驿,钱大人还为其强抢民女,殴打百姓,这么快就忘了?那好,本官便为你介绍介绍,此人,冒充太子,意图谋反,你身为堂堂七品县令,不识太子,与反贼勾结,如今陛下特准本官异地办理此案,你说,我审得你否?” “陛……陛……陛下!”县令听到陛下两个字,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双腿发软,瘫跪在地上。皇帝着便装,他权以为是寻常人等,府尹宾客,直至见到罗建安行礼,才知此乃当今陛下。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罗大人,依我朝律法,钱县令该当何罪啊?” “回陛下,钱丰与逆贼勾结,强抢民女,徇私枉法,依律当革去官职,发配充军,永不录用。” “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钱丰听闻此言,跪倒在地不断磕头,鲜血从额角流了下来“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明日午时,将此二人押送至铜阳,斩首示众!” “臣遵旨!”说罢一挥手“来人!将此二人打入死牢,明日午时,明正典刑!”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钱丰不住求饶,但终究是徒劳,很快便被人拖走。 “谢陛下!”赵老憨夫妇跪倒在地,叩谢圣恩。 “快起来快起来!”皇帝和太子将二人搀扶起“今日就在这休息一晚,明日随他们一同回铜阳吧。罗大人啊!” “臣在!” “就由府库拨银,好好补偿一下他们还有其他遭受过反贼迫害的人家。” 太子思虑了一番“陛下,这笔银钱,还是由东宫来出吧。”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也好” 二人连忙拒绝“陛下!不可啊!草民只想给女儿讨回个公道,别无他求!” “老人家!是朕用人不明,让你们饱尝丧女之痛,这是你们应得的,他日若有什么困难,便来找这位罗大人!” 罗建安一听此言,心中甚喜,他一直担忧陛下会治他个失察之罪,但此言一出,虽无明确嘉奖,却也想去无多,急忙附和道:“是啊,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二人闻言 又跪倒在地“谢陛下隆恩!谢大人!” “怎么又跪下了?快平身,罗大人,先送二老下去休息吧。” 待二人离开,皇帝走到大堂中央,抬头看了看匾额上“正大光明”几个字“你们可知安乐王为何让人假扮太子?” 身后太子与罗建安对视一眼“其一,是登州城外截杀失败,引我出现,其二,如其所言,为了掌控东宫卫率,配合其行事。” “还有呢?” “这……请恕儿臣愚钝。”“请恕臣愚钝。” “你们可曾想过,今天铜阳之事若在其他州县一一上演,会是何种结果?” 罗建安面色凝重,沉声道:“届时百姓定然民怨沸腾,朝廷公信力定然荡然无存,他日若有人举兵起事,必将应者云集!” 皇帝点点头“这才是安乐王真正的用意,尔等切记以此二人为戒,走吧,朕有些累了” 几人遂向府衙内走去。 李慕尘从怀中掏出令牌看了看,随即离开。 第20章 打劫 “我是太子,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太子,我是太子……” 烈日炙烤着大地,刑台之上跪着钱丰与何勇仁二人,此时的何勇仁早已失了心智,只是嘴里在不住的念叨着。 刑场周围,铜阳的百姓几乎都来了,对于钱丰,无人同情,更无人求情,大家纷纷拍手称快,谈论着昔日犯下的种种恶行,可见百姓苦其久矣。 人群的后方,站着一男二女,正是李慕尘一行。 “罪有应得!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上县令呢?” 李慕尘叹了口气“你在将军府长大,从未接触过官场之事。古往今来,为官,廉者十一,贪者十九。或是本性使然,或是身不由己,一旦有了开始,欲望便会不断膨胀。” 云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官场的事,她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假太子呢?虽然该死,但是就这么杀了?” “你没看出来吗?他就是一个摆设,什么都不知道,你看他身上的那些伤就知道了,龙武卫用刑,不问过程,只求结果,就算把人弄死了陛下也不会降责,他一个小小笔吏,安能扛住这番酷刑?就是知道什么也早就说了。” 李慕尘说到这里突然皱起眉头,倒是卿月察觉到了李慕尘的变化“怎么了小慕尘,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真的就此结束了吗?宣武卫大军封锁了整个登州府,却让他逃了,被捕的逆党之中,只有这个假太子和一群无关紧要的小人物,那些大人物却全都消失了,而且观他们行事,仿佛提前就已计划好了。”李慕尘脑海中浮现了安乐王,白铭,还有上师几人的身影,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时辰已到,行刑!”刑场传来罗建安的声音。 “走吧”李慕尘招呼两人。 “公子,不看了?你专程跑到铜阳来不就是想看这二人被杀头吗?” 卿月眨了眨眼睛“若要我说,看杀头是假,避开太子是真。” 李慕尘无奈的笑了笑,翻身上马,两女见此也骑到了马上。 “公子,我们回山上吗?” 李慕尘抬头望向了远方“云苓,我们多久没回家了?” “已经一年多了吧。” 李慕尘目光变得深邃“也该回去看看了。卿月姑娘,你呢?要不跟我回青州?” “有什么好处?” 李慕尘哈哈一笑“肉,管够!” 说罢几人驱马前行。不料才走出不足十里,便见一人拦在路上,几人不觉放慢了速度。 只见那人一身灰布衣服,头发有些脏乱,怀里抱着一把刀,斜靠在一棵树上。见几人靠近,那人走了出来,拦在路中央,拔出手中长刀。 三人在离这人几步远处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人。 那人似要开口,然而半天不见发出声音,最后硬挤出“打劫”两个字。 李慕尘有些无奈“你是不是想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人表情有些慌乱,自己又低声嘀咕了一遍,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别废话!打劫!” 几人忍俊不禁“小慕尘,你说这人是干嘛的?” 李慕尘上下打量一番“他手中的刀观其形制应是军中所用,而且刀刃几处缺口,看出应是上过战场的,不过,刀身锈迹斑斑,此刀应该是家中祖辈所用。” “我说你们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在打劫!赶紧把钱交出来!” “云苓,你去陪他玩玩!” “是!公子。”云苓翻身下马,走到那人对面。 李慕尘喊道:“只要你能打赢她,我们身上的钱都给你。” 看那人表情似乎有些纠结,暗自嘀咕了两句什么,随口向李慕尘喊道“罢了,若是我胜了,你们请我吃顿酒肉便好。” “好!便依你!” 卿月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吗?” 李慕尘摇摇头“放心吧,这人并不会什么武,云苓对付他足矣。” “如此漂亮的姑娘,”那人慢慢转动手中的刀,脚下开始蓄力,正欲冲上前,不料云苓速度更快,眨眼间便已到那人近前,那人大惊,刚欲闪躲,怎料云苓擒住其手腕一扭,刀便落入云苓手中趁势架在那人脖子上。 “你输了。” 随后云苓将刀扔给那人,翻身上马。 再见那人,似乎有些沮丧,又回到先前的树下,只是这次没有靠在树上,而是瘫坐在地。“你们走吧!我果然不是个打劫的料。” 李慕尘笑笑“是个有趣的人”随后驱马前行,然而很快又折返而回“前方不到五里便是梧州,梧州有一云溪客栈,申时前若你能赶到,酒肉,我请你,记住,我只等你到申时。”说罢驱马离开。 梧州,李慕尘几人坐在客栈内,桌上摆着美酒佳肴。 “公子,你说他会来吗?” 李慕尘露出有些狡黠的笑“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他会不会来,若是他来了,这钱你付。” “好!那他若是不来呢?” 李慕尘这次并未说话,反倒是卿月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你答应的那么快干嘛!你也不看看他选这地方,要是他输了,直接走人,这顿估计最后要大先生请了。” 几人话音未落,那人已来到门前,看得出已经筋疲力尽,此时扶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 几人均面露惊讶,惊讶的不是他来了,而是来的如此之快。 “我来了!”那人稍稍喘匀便来到桌旁坐下,抓起吃的就往嘴里送,席间还不忘拱手谢过几人。 李慕尘笑了笑,倒了碗酒推到那人面前。看得出那人已饿了许久,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吃食送进嘴中,又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吃完了?不妨跟我们说说你的故事。” 那人神色有些低落。 李慕尘站起身“不想说便罢了,我叫李慕尘,什么时候想说了,到青州来找我。” “陛下!宫里送来的消息。”将军呈给皇帝几份奏折。 “停下休整一会吧。”皇帝接过奏折浏览了一番,不禁发出阵阵冷笑“动作真快啊,朕还没有回京,他们就收到消息了。”随后朱笔一挥,扔给窗外的将军“差人送回京城,他们想走便走吧。” “是!” 说完皇帝看到站在路旁看向后方的太子“等一下,你去请太子过来。” “陛下!”太子走过来恭敬的行了个礼。 皇帝从窗子递出一块令牌“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了。” 第21章 精甲黑骑 登州府之事,已经五日有余。这是皇帝近日来第一次上早朝,然而,众位大臣下了朝以后却各个心事重重。只是几日许,今日早朝便少了几个身影,只怕是与登州府之事有所牵连。 “陛下!太子求见!”王公公赶来通报。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宣!” 太子走进长生殿跪倒行礼“儿臣参见陛下!”然而半晌不见回应,太子也不敢擅动。 皇帝眼睛微微抬了一下“跪够了就起来!”随后接着批阅奏章。王公公在一旁给太子递眼色,示意其起身,然太子依旧不为所动。 “不想起?那便跪着吧。” “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指了指桌上的一道圣旨,示意王公公拿给太子。太子接过圣旨便打开浏览一番,此时皇帝也放下了手里的奏章“你此番前来是为此事吧?” “儿臣谢陛下隆恩!”王公公上前将太子搀扶起。 “此次登州府一行,李慕尘本就在朕的谋划之内,在山上闲了这么久,也该为朝廷效点力了,这道圣旨便由你送往青州吧,明日一早便出发。” “儿臣遵旨!”此时太子料想苍溪阁两年,陛下的真正用意也许就是李慕尘。昔日,李承邺辅助陛下登上皇位,如今看来,陛下是有意在为自己栽培一股肱之臣,心中自然欣喜,然而也不免开始担忧。李慕尘不辞而别,未给自己留下解释的几乎,此番青州之行,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唐孝直就留在东宫听用吧,这里还有一道密旨,由你交给李慕尘。退下吧。”皇帝又拾起奏章。眼见太子离开了长生殿“王公公,你觉得李慕尘怎么样?” “这……老奴只在李公子年幼之时见过几次,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是!老奴听人谈起过这李国公的公子,年仅十岁便入了苍溪老人门下,性格洒脱,智勇双绝,人品武功均为上等,此次更是尽心保护太子安全,他日必将是我朝栋梁。” “你对他的评价倒是颇高啊”皇帝眼睛紧紧盯着王公公“你久居宫墙之内,消息还能如此灵通。” 王公公脸色大变,立刻跪倒在地“陛下!老奴知错,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 皇帝许是累了,站起身活动了一番“这太子,就是太守规矩了,他日若是继承大统,只怕身旁无人可用。希望他能明白朕此举的用意。” “殿下聪慧,陛下苦心,定能理解。” 青州,振国将军府 “爹!娘!我回来了!”李慕尘到将军府门口后,并未下马,只是在门口高声呼喊。 “少爷回来了!”管家冯伯听到声音,急忙带人出来迎接。 “冯伯!”李慕尘下马后,只是向冯伯微微颔首。冯伯来将军府已快 30 年,看着李慕尘长大成人,虽无血缘关系,但感情深厚,亦胜似亲人。李慕尘幼时淘气惹事,全靠冯伯说情才免去皮肉之苦。 “见过冯伯!” “云苓也回来啦!好好好!”李慕尘与冯伯寒暄间,看到了卿月“还有客人?” “这是卿月姑娘,我爹我娘呢?” “大将军在营中练兵,夫人去和刺史府几位大人的夫人打牌了。”李慕尘闻听此言,再次翻身上马。 “少爷,你这是?”“有劳冯伯给卿月姑娘安排个房间,我去营中看看。”李慕尘说完,也不顾冯伯言语,便策马而去,只留一句“晚上多做些好吃的!” 还未至军营,战马的嘶鸣声与将士的喊杀便已传入李慕尘的耳朵。 “站住!什么人?军营重地,不可擅闯!”李慕尘刚至军营便被拦下。 “怎么回事?”一将军闻声走了过来。镇国将军李承邺麾下有十二员虎将,这便是其一,朝廷亲封正五品宁远将军俞佑臣,也是青州营走出的老将之一了。见到李慕尘先是一恍惚“你小子回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行。 “俞叔叔,不对,应该叫俞将军” 俞佑臣大手一挥“我等粗人,称呼而已不必介意,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的正好,大将军正在练兵,走!随我去看看!” 军中练兵,不外乎刀枪、骑术、弓弩、阵法等,然观其表情似乎异常兴奋,这让李慕尘不觉心生好奇,便跟在俞将军身后。 待至演武场,眼前一幕不由得李慕尘大吃一惊:演武场上一支骑兵正在训练,这些骑兵无论人马接披重甲,头戴铁盔,一獠牙恶鬼样面具掩其面,周身上下皆被甲胄包裹,手持长槊,冲杀之间,吼声震天,加之脸上那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无不令人胆寒。 李慕尘看得有些痴迷,俞将军见其模样颇为满意。 “俞叔叔,我爹呢?” 俞将军指着一处高台“大将军在那里。” 李慕尘抬头看了看“跑那么高干什么?待我上去看看!” 李承邺端坐于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骑兵操演,心中的满意与自豪皆现于脸上。甚至连李慕尘上来了都没发现。 “爹!”听到呼喊才发现李慕尘上来了“你回来了!”李承邺先是一惊,随即便拉着李慕尘看向下面的骑兵“儿子!来!看看,爹的这支精甲黑骑如何!” 李慕尘也是颇感无奈,自己许久未回,这刚一见面甚至都来不及寒暄便迫不及待的向自己展示新训练的这支骑兵。李慕尘也不好扰了其兴致,不过他对此也有些兴趣,心中尚有几个疑问。 “我观其甲胄,至少百余斤,如此沉重,某说兵卒,寻常马匹也难以承受吧?” “哈哈哈哈,不错!甲胄乃是精铁打造,整整一百五十斤,士卒战马皆是百里挑一,我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建起了这只精甲黑骑,可于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 李慕尘点点头表示认同“有此铁骑,可保我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只是可惜少了些。” 李承邺颇感自豪捋了捋胡须“是啊,只是可惜太少了,只有五千。” 第22章 圣旨 “将军,京城来人了!”冯伯赶来通报。 李承邺正端坐厅堂之内与燕州刺史吴文谦研讨燕州布防之事,闻言,吴文谦起身“李国公,既然有客上门,下官便不多打扰了。” 李承邺点点头“老冯啊,送吴大人去歇息。”李承邺将衣冠整理一番,走出将军府。 将军府外,随行者数百人,其中还有龙武卫的身影,为首者乃是青州刺史韩光远,其身旁还有一人,应该就是京城来的。二人见李承邺出来,急忙上前相迎“下官见过李国公!” “韩大人,无须多礼!”说罢示意其旁边人“这位是?” “哦,李国公,下官给你介绍,这位是东宫詹事府少詹事,唐孝直唐大人。”唐孝直急忙上前行礼“下官见过李国公。” “原来是唐大人!犬子曾讲起登州府之事时,提到过唐大人,称赞唐大人忠勇有为啊。”当然,李承邺说的不过是客套话,李慕尘确实说过唐孝直忠勇,但无谋,三番两次被人跟踪还毫无察觉。 唐孝直听闻此言,心中怎能不欣喜“少将军过誉了”说罢示意身后人请出圣旨“不知少将军可在府中?” “去请少爷。” 此时李慕尘几人正在后花园陪着将军夫人聊天。夫人对卿月姑娘很是喜爱,这甚至让李慕尘都觉得自己有些受了冷落。 “少爷!少爷!”下人赶来通报“老爷请你过去。” “哦?”李慕尘站起身子“所为何事?” “京中来人了,请少爷前去接旨。” “接旨?”李慕尘思考片刻,放下了手里的水果“我这就去。” “云苓,我们也去看看吧”见李慕尘离开,卿月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刚要起身,又抬眼看向了夫人“夫人,我们也去看看吧。” 夫人慈爱的笑了笑“好,走,我们也去看看。” 刚行至前院,见到所谓的京城来人之后,李慕尘停下了脚步:宣读圣旨,一般由宫中宦官或是龙武卫前来便可,如今却派唐孝直来,必有深意。 “愣着干什么?过来接旨啊!”李承邺喊了一声,李慕尘才反应过来。 “少将军,我们又见面了!”唐孝直向李慕尘示意,随即正色道:“李国公、李慕尘接旨!” “臣李承邺”“草民李慕尘” “接旨!” 唐孝直接过圣旨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将军李承邺,统领长兴军常驻南境,以拒南越,扞我朝疆土,护我朝社稷,咸有功于国,朕念其劳苦,心甚痛之,今赐牛羊猪各三百头,战马五百匹,丝绸两百匹,以慰其功,奖赏其志。其子李慕尘,文武兼备,忠勇无双,登州府之变,实为大功,擢李慕尘为忠武将军,加龙武卫中郎将,钦此!” “臣领旨谢恩!” 李承邺起身接过圣旨,唐孝直看向李慕尘“如今称你李将军不为过了吧?”这时卿月和云苓跟在夫人身后也从一旁走了出来。 “下官拜见夫人!卿月姑娘!云苓姑娘,你们也在啊!” “唐大人,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李慕尘笑了笑“唐大人如今入了太子门下,此番前来,不仅仅是宣读圣旨这么简单吧?”来的路上李慕尘已经听下人说过如今唐孝直是詹事府少詹事“不知马车上的是何许人也?” 话音未落,侍卫掀开车帘,太子从中走了出来“师兄!” 不料李慕尘见到后转头便走。 夫人无奈摇摇头“这孩子”又对云苓卿月二人说道“你们跟过去看看吧。” 太子神色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过来“小侄见过李国公!见过夫人!请恕小侄失礼,一直躲在车里。”说罢挥手示意,身后侍从呈上一些物品“一点薄礼,还望将军、夫人笑纳。” “太子殿下言重了”看到太子神色有些低落的看着李慕尘离去的身影“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之间的事,我二人也不便插手。” 太子回过神来“小侄明白。不知可否借府上膳房一用?” 后花园,李慕尘坐在石凳上喝着闷酒。 “一个人喝闷酒啊?这酒喝得惯吗?”卿月姑娘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壶酒。李慕尘一见顿时两眼放光“这酒你是从哪变出来的?”说着便接过酒打开猛灌了一口“尝遍天下美酒,还是你酿的酒最好”说罢将先前的酒随手扔向身后。 这时云苓端着几个小菜走了出来,看到地上摔裂的酒坛,无奈笑笑,交代下人收拾后便走到亭中放下手中的小菜“公子,给你准备了点下酒的小菜,庆贺你今日被封将军。” 想起此事,卿月也是颇为不解“为何封了你两个将军啊?” “朝中之事,你不理解也正常,忠武将军乃是武散官,虽是正四品官职,但并无实权。但这龙武卫中郎将,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卿月和云苓对视一眼“此话怎讲?” “龙武卫是皇帝卫率,如今封我龙武卫中郎将,以我所见,圣旨上少说了一句话:留东宫听用。” 卿月坐在李慕尘身旁“还在介怀之前太子欺瞒于你之事?” 李慕尘摇摇头“我理解,终究是为人臣子,有诸多不便,我不能理解的是,竟以手下上百人的性命为饵。” 李慕尘拎着酒坛站起身,手指北方的一座大山“看到那座山了吗?那里沉睡着上万我朝将士的英灵!他们躺在那,因为往北便是他们的家乡,他们背井离乡,马革裹尸,就是为了后人不用再死,为了老人不必夜夜哀思,死了那么多人才换来的太平,如今他手一挥,上百将士就这么没了,那可保护他的东宫卫率!如今却被当做诱饵枉送性命!” 太子此时正欲前往找寻李慕尘,听见说话声便躲在树后,闻李慕尘所言,太子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慕尘放下酒坛的间隙,眼睛瞥了一下太子藏身的方向,显然他早已发现太子的到来,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太子听。 第23章 百战身死,守土望归 太子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交代过下人后,便骑马一路向北而去,他想看看李慕尘说的那座山。 可山便是山,并无不同,一如自远处望去那般,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盎然。 太站在山脚下,努力寻找着一些可能存在的痕迹,然而,终究是什么都没发现。是失望?更多的是迷茫罢。 “在想些什么?”身后一个声音打破了太子的思绪,转过身才发现,不知何时,李国公竟来到了这里。 “李国公!您怎么来了?” “这山上风光不错,要不随我去看看?”李承邺说完便向山上走去“管家老冯跟我说你骑马离开了,我料想你多半是到这里来了。”李承邺对太子笑了笑“我的儿子,还有谁比我更为了解呢?” 太子虽有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李承邺毕竟年事有些高了,加之常年征战留下的旧疾,有些力不从心,行至一半,呼吸已然粗重起来,扶着路边的树干歇息了片刻。 “李国公?”太子关切的上前,李承邺摆摆手“无妨,我也许久没来看这些老伙计了。”喘了几口气,恢复了许多“走吧,快到山顶了。” 一路歇息了几次后,终于上到了山顶。论高度显然不及苍溪山那般高耸入云,但却是不一样的光景。如若说苍溪是仙境,这山便是人间。 立于山顶放眼望去,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还可见到百姓在田中劳作,农田尽头,屋舍俨然,鸡鸣犬吠兮时相闻,一片安宁祥和。 李承邺手指前方“看到了吗,这山后便是凉州所辖。”李承邺俯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抬起手缓缓放开,任由泥土随风飞落“十几年前,凉州城一战,死伤五万有余,鲜血深入大地,泥土都被染成了红色。如今,他们就沉睡在这大山中。” 太子闻言向各个方向一一参拜“为何无坟无碑?以便后人祭拜?” 李承邺手臂一挥“他们不需要祭拜,更不需要被人记住。你看到这山下的景象了吗?这一片太平盛世,便是对他们最好的祭拜。”站在山顶,李承邺似乎又想起了那段岁月“当年先帝驾崩,南越举国来犯,陛下紧急调派大军,二十多万人啊,打到这里仅剩下十万余,而且粮草不足,又没有援兵,但这一战,无一人言退。他们不为名,不为利,为的是保我大齐江山!为的是保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李承邺长叹一口气“慕尘生于行伍之间,从小在军中长大,见过太多的鲜血,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虽然平日洒脱自由,但心里比谁都珍视这太平,比谁都珍视百姓与将士的性命” “陛下知道这里吗?” 李承邺点点头“曾有将士弥留之际对陛下言道,希望把自己埋在这里,这里高,能看到家的方向,这山原名翠连山,陛下改名为望归山,由此向北,便是我齐国的天下,也是这些将士的家。他们的英灵早已融入这座大山,和我齐国的这片大地,日夜守望。”李承邺的手轻抚过粗壮的树干。 太子低下头,久久不能语。日渐西斜,霞光洒满大地,映衬着百姓的面孔。太子对李承邺拱手行礼“谢李国公指点,晚辈明白了!” 李承邺看到太子清晰又坚定的眼神,满意的笑了笑“去吧,跟他说清楚便是了。其实他心里早已不那么介怀了,不然他也不会引你到这里来。” 听闻此言,太子一愣,原来师兄早就知道自己在偷听,随即释然,兀自笑了笑。 “回去吧,他还等着你呢。” “李国公不一同回去吗?” 李承邺笑了笑“你先回去吧,这山我也许久没来过了,我想多待一会儿,陪陪这些老伙计。” 将军府 云苓走进李慕尘房间“公子,刚刚下人来报,看见太子回来了。” 卿月此时也在李慕尘房中,见状便拉着云苓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又看向李慕尘“你说你费如此力气演的这出戏,真的有用吗?” 李慕尘望了一眼窗外的方向,当然这里并不能看到将军府大门“太子久居宫中,不知民间疾苦,不解将士艰辛,我想这也是陛下让他来青州的一个原因吧,希望我们没有白费力气。” 云苓听到这里也是颇为生气“来青州怎么了,公子又没错。” 卿月轻轻拍了拍云苓的手背“其实,你早就不再介怀了对吧?” 李慕尘笑了笑“知我者卿月姑娘也!那日我前往陛下房间交还令牌,陛下已对我言明缘由。卫队是假的!” 二女惊讶的捂住嘴巴“卫队是假的?” 李慕尘点点头“不错,不过也不能说是假的,半真半假吧。陛下是凭战功走上的那九五之位,也算是身经百战,自然不肯让将士犯险。卫队大多是些身犯重罪的犯人扮的,陛下许诺,若是能完成此事,便免了他们的罪责。不过那卫队长的确是真的,只可惜遇上了那个白铭,没有逃脱掉,否则,去与太子通报的该是他。” “所以,从太子上苍溪山,这个局就已经布下了是吗?” “严格说来,比那还要早。”李慕尘顿了顿“我有一种预感,此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这只是个开始。而且,我等早已身在局中,避无可避。” 卿月姑娘点点头“看来老头儿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写下入局两个字。” 李慕尘盯着卿月,让其有些不舒服“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看到了?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老阁主怎么肯放你下山的?” 卿月姑娘眨了眨眼睛“自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啊!”卿月的声音越来越小“还送了他几坛酒……”卿月姑娘的思绪回到了山上那日。 咚咚咚!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师兄,早些时日曾听闻师兄想品尝宫中珍馐美食,此番来青州,我特意带来了宫中坑饪,借府中膳房,备下佳肴,请诸位品尝。” 第24章 密旨:寻回先帝遗诏 “师兄,请!”太子引李慕尘几人入座后,便向下人示意上菜。 “我爹我娘呢?” “将军还有军务要忙,夫人去陪将军了。” 李慕尘无奈的叹口气“这是诚心想躲。” 不多时,丰盛的菜肴便摆满了桌子,太子走上前一一介绍“此为通花软牛肠,取羊骨髓加佐料置于牛肠内烹制而成。” 李慕尘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品尝了一番,又看向了另一道菜。 “此为水炼犊,便是清炖小牛犊,此菜非常考验 对火候的把握。” “此为缠花云梦肉,取猪前腿,包裹各种食材烹制而成,以重物压制成型,切成薄片。” 太子想从李慕尘的脸上看些什么,然而对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只是把桌上的珍馐不停送入口中。 “此为水晶龙凤糕”太子介绍的速度已经不及李慕尘吃的速度“还有水晶龙凤糕、冷蟾儿羹、白龙臛、赐绯含香、贵妃红,单笼金乳酥,长生粥。” 太子话音未落,李慕尘已放下筷子“多谢款待”说罢便转身离开。 看着李慕尘离去的背影,太子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 还是卿月更为了解李慕尘,向太子使了使眼色“快去啊,他肯来吃饭,就说明已经原谅你了,还不快去!” 太子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多谢清月姑娘!”说罢拎起桌上的酒坛便欲离开,却被卿月喊住“等一下!”卿月姑娘不知从哪又拿出一坛酒交与太子之手“拿这个吧!” 太子笑了笑接过酒“多谢卿月姑娘!两位姑娘慢用”说罢便离开了。 倒是云苓委实好奇“也见你从何处携带,这酒都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卿月神秘的笑了笑“吃菜!” “师兄!”太子来到庭院中的亭子,李慕尘果然在这里。李慕尘斜倚栏杆,闻声回头,看到太子手上的酒坛不由一笑“太子爷这是借花献佛啊,拿的还是卿月姑娘的酒”说罢转身坐下。 太子拿出两个酒碗倒上酒推到李慕尘面前“我知师兄只爱卿月姑娘所酿的酒,寻常酒水只怕难入师兄弟的眼。” 二人相视一笑,手中酒碗碰撞,一饮而尽。 “这卿月姑娘的酒比起宫中的酒如何?” “胜过千百倍!卿月姑娘若是开个酒坊,只怕天下卖酒的都得关门!哈哈哈哈!” 二人放声大笑。笑过之后,太子低下了头“师兄……” 李慕尘挥手打断“行了,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也不想听,过去就算是过去了,喝酒!” 闻言太子也已释然,一时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眼见酒已见底,李慕尘将碗中所剩的酒一饮而尽,开口问道:“你此次来青州不只是这么简单吧?说吧,还有什么事需要办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兄,你又是如何知道。” “咱们这位陛下,心思谋略,深不可测,说到底我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当朝太子专程跑一趟。” 太子以有些醉意,微微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物“陛下密旨!” 李慕尘见状就要下跪,被太子拦住“师兄直接看便好。” 李慕尘打开密旨,上面只有几个大字“寻回先帝遗诏”。惊异之下,看向太子“先帝遗诏?” 太子点点头“看到这份密旨的时候我也颇为惊异,但是陛下什么都没说,只是令我将这份密旨交给你。” 李慕尘起身在庭院中来回踱步“陛下自然有其深意,我想,他什么都没说,是因为这里有人知道!” 太子恍然惊醒“李国公!” 李慕尘点点头“当年京城之乱是我爹同陛下回京平定,若是天下还有人知晓此事那便只有他了。走吧!” “去哪?” “去见我爹啊!” 太子有些不解“李国公不是有军务要处理去往营中了吗?” 李慕尘双手环胸靠在栏杆上“首先呢,处理军务不一定要去营中,其次,我爹我还不了解吗?什么处理军务只是托辞,把空间留给你我二人罢了。此时他一定就在书房!” “原来如此” “走吧。” “老爷,太子和少爷来了。” 房间中李承邺和夫人互相看了一眼“请他们进来!” “李国公!夫人!”太子拱手行礼,倒是李慕尘全然不在意这些。 李承邺装作在处理军务,头也不抬“你们怎么来了?” “爹,别装了,我们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可知道先帝遗诏之事?” 李承邺握笔的手明显抖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向夫人,夫人自然明白事理“你们聊,我便先回屋歇息了。”说罢一挥手示意下人退下,离开了书房。 李慕尘拿出密旨递给李承邺,李承邺看过之后放下“你们坐吧。” 待二人坐下后,才缓缓开口“这遗诏一事,其实也是一个传闻,是真是假我也并不知晓。你们可曾知道前朝宰辅王彦卿?” 太子点点头“一代名相王阁老,自然知道,不过他当初不是死了吗?” 李承邺摇了摇头“确切的说,应该是失踪。当时都传王阁老死于京城之乱,但我曾核对过尸体,并没有发现王阁老的尸身,我将此事奏明陛下,陛下命众人守口如瓶,就说王阁老被乱党所害。” “所以遗诏就在王阁老手中是吗?” 李承邺不置可否“你们都知道先帝并未立太子,不过后来陛下问讯过先帝驾崩前陪侍在身边的太监御医,据当时的小太监说,先帝去世前曾召见过王阁老,但当时令下人都退下了,所以二人谈了什么并不知晓,只是离开皇宫之后,王阁老便失踪了。” “如此说来遗诏是被王阁老带走了?可京城之乱平定之后王阁老为何不现身?陛下为何现在才想起要寻找?” “亏你还是太子。”李慕尘已然大致知晓其中的缘由“京城之乱持续半年有余,安乐王自然也知晓此事,所以王阁老只能离开京城躲起来。待陛下平定乱局,新皇将立,朝中人心难测,此时贸然寻找王阁老,若是遗诏内容对陛下不利,只怕天下乱局又起。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遗诏的有无已经无关紧要,但安乐王再度出现,这遗诏只怕是个隐疾。” 太子点点头“恐怕安乐王也知晓遗诏之事,对此势在必得,不过,王阁老如今何在李国公可知晓?” “曾有下人来报,似乎在燕州一带见过酷似王阁老之人,是以陛下将燕州划入长兴军所辖,一来有我大军所慑,贼人不敢乱来,二来也是想暗中调查王阁老的下落。” “看来燕州一行是免不了。” 第25章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次日一早,李慕尘几人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动身前往燕州,毕竟是陛下交待之事,不敢怠慢。 冯伯早已提前将马匹准备妥当,并守候在府邸之外,李承邺有军务要处理,并未前来送行。然而,当李慕尘踏出将军府时,却惊讶地发现仅有三匹骏马在此等候。他疑惑不解地转身望向太子,质问道:\"这究竟是何意?难道你不和我们一同前去吗?\" 太子拱手行一大礼“我此行便是将陛下密旨交与师兄。寻回遗诏之事便有劳几位了,我已与李国公言明,在府中暂住几日,等待诸位凯旋而归!” 李慕尘松开缰绳围着太子转了一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太子又一拱手“全赖师兄指点,师兄实为在下的良师益友!” “那你还出来作甚?” “自然是为师兄送行!” 卿月强忍笑意“你这师弟倒是越来越像你了。” 李慕尘阴沉着脸翻身上马“我们走!”刚离开没多远又转回来“冯伯!一定看好家里的鸽子!” 冯伯不知何意,但还是回道“少爷放心!” “这回真走了!” 太子表情也严肃起来“师兄此行一路小心,安乐王只怕早就有所布局。” 李慕尘点点头,几人驱马离开。行至城门,见城墙下倚卧着一个人,然几人并未放在心上。可就在几人准备出城之时,那人却突然出现拦在几人面前。 守城士兵立刻将其围住“什么人!胆敢在将军面前放肆!” 李慕尘挥挥手,示意官兵退下,驱马前行几步,仔细端详眼前之人。那人脸上沾满泥灰,眼神有些疲倦,但观其下盘仍旧稳健,可见脚上功夫了得。 李慕尘在脑海中不断搜索,还是卿月姑娘认了出来“这不是那个拦路抢劫的吗?” 守城官兵一听,又将其围了起来,几把刀顷刻便架到其脖子上,不得不感叹长兴军训练有素。 “没事,你们退下吧。”官兵闻言散去。李慕尘俯了俯身子仔细打量了一番“你还真找过来了?” 那人丝毫不见遮掩“我想过了,拦路打劫的事我做不来,跟着你至少有肉吃有酒喝。”然就在此时,腹中传来响声。那人面露尬色看向李慕尘。 李慕尘笑了笑“饿了?到此地多久了?” “前日夜里便到了,待第二天早上城门打开方才进城。但是你只说到青州来找你,却并未说如何找到你,所以我便守在城门处。” 李慕尘点点头,一类缰绳,调转马头。 “公子,不出城了?” “不忙,陛下的事急,我的事也不能耽误,那个……”想了想还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只好又转过身“如何称呼?” “渡风”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好名字,也符合你,跟上来,请你吃酒,驾!” 很快几人便出现在青州城内一处酒楼,点了一桌美酒佳肴,渡风似乎饿了许久,一番狼吞虎咽。 “公子,我们为何不回王府?”云苓突然想起还有渡风在,压低了声音“莫非公子依旧不信太子?” “无关信与不信,我还不想他现在就出现在我爹和太子面前。”李慕尘看看正在吃饭的渡风“还有,别太小看我们这位太子爷了,这一个‘藏’字,他是深得其精髓,这剑藏在鞘中太久,久到众人以为只是一寻常烧火用的木棍。” “可是太子已经来求公子谅解了,可见至少师兄弟的情义还在。” “哪有那么简单啊,太子终究是太子,我是臣子,说得难听些,我就是把好用的刀。” 眼见渡风已然吃完,李慕尘又倒了碗酒递给他。渡风接过酒一饮而尽“诸位放心,你们方才所言我什么都没听见。” “倒是聪明,酒足饭饱,可以同我们说说你的故事了吗?” “我爹本是军中校尉,时与梁国一战,我爹身死,尸骨无存,但他们却说我爹是逃兵,朝廷的慰抚银粮均被扣下,连耕地也被收去,我娘只得带着我躲到山里,开些荒地种点粮食过活,前些年,我娘病逝,我为其守孝三年,本月方才期满。” “你这身功夫你爹教你的?” 渡风点点头“我年幼之时我爹爹天天拉着我练功,我爹说了,我以后从军与否由我自己决定,遂不教授我武功,只传腿上功夫,用以保命。慢慢就习惯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松懈过。” 李慕尘自顾自斟了一碗酒喝下“你连我们身份都不知道,就这么轻易和盘托出?” “我知道你们身份不凡,所以才跟来,也是希望有朝一日,为我爹正名。” 几人对视一番“你知道我们身份?” “我见这位姑娘叫你公子,你又说让我来青州找你,所以你必定是青州显赫人家。方才在城门,守城官兵叫你将军,守城军乃是长兴军,都说李国公治军严明,他们必定不会为权贵所迫,但他们却识得你,听你命令,我想,整个青州只有一人能做到”渡风抬起头看着李慕尘“我想你便是镇国将军李国公的公子!” 李慕尘满意点点头“你以后跟我着,我给你爹正名如何?” 谁知渡风竟摇了摇头,云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我说这人是什么意思?我家公子好心收留你,你却这般推辞?” 渡风站起身来,对几人抱以大礼“我为将军办事,将军给我的一条生计,不敢多求。” 李慕尘拍案而起“说的好,跟着我保你衣食无忧,但他日我依旧会为你爹正名,不为别的,军人最重尊严,我生于行伍之间,此事责无旁贷。” “渡风愿追随将军左右!” 李慕尘挥了挥手“别一口一个将军的,你可以同他们一样,称我公子或少爷。” “是!少爷!” 李慕尘向云苓伸出手,云苓知晓其意,拿出银子交与其手上。李慕尘拉过渡风的手“这银子给你拿着,去换身干净衣物,我们城门处等你。” “谢少爷。” 第26章 凶杀案 “吁!”几人在燕州城门前停下“这便是燕州了,进城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公子,不先去刺史府吗?” “燕州刺史吴文谦现在就在将军府,若是他知道内情,我爹早就说了,而且,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想陛下根本就没想过通过官府寻找。” “公子此言何意?” “陛下只封了我个将军,并无权过问州府事宜,况且,太子就在府上等消息呢。”此时李慕尘似乎想到了“渡风!” 渡风驱马上前“少爷!” “附耳过来”李慕尘在渡风耳边低语一番,又转头望向云苓“给他拿点银子。” 渡风接过银子便离开了,不知去向。 李慕尘做事,云苓通常不会过问,倒是卿月姑娘颇为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说吧,又憋什么坏呢?” “秘密!日后便会知晓,走!进城!” “怎么了这是?这么多官兵围着”“是啊” “我听说死人了!” 燕州城内,一处宅院门外围满了人。“让开让开!都让开!”只见里面的官差呼喊让围观者让路,不多时,便见一具尸体被抬了出来。 这一幕刚巧被路过的李慕尘一行撞见,只是那尸体盖着白布,看不见模样。待官府的人离开,围观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下被封条封住的大门。 “小慕尘,真有你的,哪里死人你往哪里去。” “唉”李慕尘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想的。”此时,李慕尘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猛然转身,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随人群消失在街尾。 李慕尘眉头轻轻皱起,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但是始终无法和这个身影重合,当下来不及多想,抬脚便追了上去。 “公子?” 云苓和卿月也跟了上去,但赶上之后却发现李慕尘站在路中央。 “公子,怎么了?” “我看到一个身影,很熟悉,但是转眼就消失了。” “熟悉?据我所知,公子在燕州并无熟人啊?” 李慕尘缓缓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个死者不简单,而且,怎么那么巧,我们刚来就碰到了凶杀案。” 卿月学着李慕尘的模样点了点头“先找个地方住下,晚上我们潜进去看看。” 李慕尘张了张嘴,被卿月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卿月无所谓的摊摊手“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李慕尘沉吟片刻“先找个地方住下,晚上我们潜进去看看。” “哼,还不是一样?”卿月转身便走,一旁的云苓还在偷笑,不料被卿月拉着胳膊便走。 李慕尘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样吗?” 夜半子时,几个身影来到那处宅院。云苓刚想伸手撕下封条便被李慕尘阻止“有墙不走走门干嘛?官府的封条,撕了太麻烦,走这边。”几人翻墙而入。 院子不大,几步便到了尽头。几人进到房间内“分开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几人翻找房间各处。 李慕尘拿起书架上的书,刚一打开,突然颈后一凉,下意识的矮下身形,就见一把刀从头上略过。卿月和云苓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将那人围住。 “你什么人?”那人身穿夜行衣,掩住面目,不知身份。 几人紧紧盯着那人,半晌那人还不见回应,李慕尘突然发难,化掌为刀向那人攻过去,那人脖子一歪躲过,李慕尘嘴角慢慢上扬,突然斜劈而下,那人反应虽快但也没完全躲过去,胸前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原来李慕尘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剑, 那人眼神越发冰冷,转过身,看到云苓手中的剑鞘,这才明白,方才李慕尘那一击攻他是假,取剑才是真。 那人将手慢慢伸向身后,李慕尘也不由得严肃起来,缓缓转动手中的剑柄。 就在此时,窗外出现火光,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 李慕尘几人闻言看向窗子,不料一分神,那人直接翻窗逃走。 “公子,我们也走吧!” 李慕尘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插回鞘中“卿月姑娘,拜托你了!” 卿月点点头,一道倩影紧随其后消失在后窗。 “我们不走吗?” 李慕尘摇摇头“不走了,我想看看尸体,到时便知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了。” 很快,门被打开,差役鱼贯而入,将二人围住。 “等你们很久了,给我拿下!” 手下举刀就要上前。 “且慢,大人抓我们总要有个缘由啊?” “哼”一军头站出“况且就凭你们夜闯民宅,我就可以将你们关进大牢” 为首的人挥了挥手示意那人闭上嘴巴“今日这里刚刚发生凶杀案,晚上你们就出现了,若不是凶手,为何会来到案发现场?”说话间那人看到屋内被翻乱的东西“说吧,你们在找什么?为什么杀人?” “无凭无据,仅凭我们出现在凶案现场你便认定我们是凶手,大人是不是武断了些?” “巧言令色,我看你们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实话告诉你这里已经被围了,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给我拿下!” 李慕尘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这些人为其眼神所慑,一时间竟不敢上前。李慕尘嗤笑一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你们是官差,就这点胆量?”李慕尘看向那位大人“不得不说,你的经验很丰富,判断也很准确,凶手确实回到现场了”李慕尘指了指后窗“不过你们来的时候动静太大,人已经跑了。” “大胆!谁让你坐下的?” 那大人也发现了被破开的窗子,但谁知会不会只是一个障眼法“空口无凭,死无对证,我怎知是不是你为了脱罪故布疑云?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夜闯民宅?” “这位大人,我说我也是来查案的你信吗?” “你!”手下还要说话,却被那人拦下“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刚一见面就知此人绝不简单,否则早就拿下打入大牢了。 李慕尘抬眼示意屋里的官差“让他们退下,我只说与你一人听,不用害怕,若是我想动手,你们再多来些人也拦不住。” 那人见李慕尘举手投足气度非凡,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你们退下!” “大人!” “退下!” 待众差役退出房间,云苓从身上拿出令牌交到那大人手上“我家公子乃是朝廷亲封的忠武将军,龙武卫中郎将。” 那人看了看手上的令牌,上书“镇国将军府”几个大字,旋即明白“下官参见李将军!” 第27章 老朋友 李慕尘站起身上前搀扶“不必多礼,还未请假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燕州法曹参军,宋捷” “宋大人,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又是何人报的案?” “这人开了一间客栈,上午辰时初,早上跑堂的发现东家还未到,便到家中来寻,结果就发现人已经死了。”宋捷想起李慕尘先前的话“将军曾言凶手刚刚回到了这里,可是真的?” 李慕尘点点头“我的人已经追过去了,宋大人,这房间内可曾发现什么线索?又有何变化?” “没留下任何线索,现场也十分干净,我查过了,死者钱财都在,可见不是图财害命,至于这屋内,除了被翻乱的东西,并无不同。” 李慕尘和云苓对视一眼“看来凶手趁夜回到现场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反正他也没看到,索性就全推到那个凶手身上,反正已经是死罪了,多几条罪名并无区别。李慕尘沉思了片刻“如果我所料不错,此人应该就是今天早上遇害的吧?” 宋捷面露惊讶“你怎么知道?不错,仵作验尸也曾说,死者死亡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李慕尘手指这些被翻乱的柜架书籍“若他是夜间动手,凭此人的身手,定然不会为人发现,而且夜里有充足的时间找东西,但是他却选择今晚再闯现场,这就说明他当时并无机会翻找,那又是为什么会让他先行离去呢?想到宋捕头方才说跑堂的来家中找他,我想,一定是这个人的出现让他不得不离去。” “那他为何不杀人灭口呢?” “这个不难解释,那名跑堂见到尸体一定会心生胆怯,不敢贸然进去,时天光大亮,外面的人也多了起来,此时动手必定会被人看到,他总不能杀光街上出现的所有人吧?” 宋捷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想不到李将军对断案也颇有心得。在下佩服!” “宋大人不必过谦,倘若你没有想到这一点,也不可能深夜带人来到这里。宋大人,不知尸体现在何处,能否让我们看看?” 宋捷闻言低着头陷入沉思。 李慕尘见其表情说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宋捷抬起头“只怕我不让你们也会偷偷潜入府衙吧?也罢,还是我带你们去吧。” 云苓没忍住笑了出来,李慕尘连忙回头使眼色,云苓无奈只得转过身去。李慕尘摇摇头转过来对宋捷说道:“不过我们的身份还需保密。” 宋捷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无妨,我有办法,你们等我片刻。”说罢宋捷便离开院子。 院外差役见宋捷出来连忙上前“宋大人!没事吧?”说着就要往院里进,被宋捷按住肩膀一下推了回去。 “捕头!”那人手指院中,还想说话,却被宋捷打断。 “今晚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吧。” “是!”众差役只得转身离开。 “你们两个,站住!”走在最后面的两个差役闻声又转头回来“大人?” “随我进去。”说罢宋捷带二人又走回房间。那两名捕快见到李慕尘二人又是一愣。 “傻站着干嘛?过来,衣服脱了。” 俩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一下让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大人!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全家都指着我这点俸银过活,求大人高抬贵手!” “是啊大人。若是我二人哪里做的不好,您说我们改便是。” 宋捷无奈的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谁说不让你们当捕快了?赶紧给我起来,我只是借你们身上的衣服一用。”宋捷想了想从腰间摸出两颗碎银“这点银子你们拿去,明天准你们一天假,在家陪陪家人。但是此间之事决不可对外声张,否则……” 二人接过银子“谢大人!我二人今夜饮酒喝得酩酊大醉,什么都不知道。” 须臾之后,宋捷带着两个捕头走出宅院,只是身后两个差役已变成了李慕尘和云苓二人。 “挺直身子,自然一点,别像做贼一样。” “哦”云苓只得照做“公子,我们走了那卿月姑娘回来怎么办?” “你啊你”李慕尘无奈地摇摇头“人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倒好,聪明一时糊涂一时。我问你,如果今天追出去的人是你,你回来发现我不在,你会怎么办?” 云苓想了想“去府衙找你!你一定会去看尸体!” “走吧!” 三人来到府衙前,被官差拦住“什么人!” 宋捷上前抬起头“是我!” “宋捕头!宋捕头如此勤勉,这么晚还没回去啊?” “职责所在,今天刚发生了命案,我想再看看尸体。”顺利进入府衙,宋捷带两人直奔敛房而去。 宋捷走入敛房燃起灯烛走到尸体前“李将军,这就是死者。” 云苓走上前掀开白布,躺着的是一个年逾不惑之年的男子,伤口在颈部。李慕尘看了一眼伤口便先将尸体检查一遍“宋捕头,此人可是燕州人士?” “我查过了,此人是十年前来到燕州的,在地开了一家客栈一直经营至今。” 李慕尘检查完尸体站起身来“身上并无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人客栈经营的如何?” “不温不火,勉强过活吧。” “有点意思”李慕尘拿起一个竹片轻轻探入伤口,感知着伤口的走势,片刻后放下竹片。 “李将军可是有什么发现?” 李慕尘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云苓“看来是我们的老朋友。” 云苓思索了一番“白铭?” 李慕尘点点头。这两人一来一回倒是让宋捷有些不解“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李慕尘将尸体白布盖好“宋捕头,仵作应该验过伤口了吧?” 宋捷点点头“不错,仵作说这伤口很奇怪,看似刀伤却又更为细薄,而且内里要比外面长,这与寻常刀伤完全相反。听将军所言,是认识这个凶手?” “嗯,此人名叫白铭,用的刀很特别,是宫中为太监净身所用的半月刀改造而来,上次就被他给跑了,没想到在这里又碰到了。” 第28章 住进客栈 此时,外面传来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落地。宋捷看来也是身手不凡,如此轻微的响动竟然都被他察觉到,旋即拔出刀来到门口。 李慕尘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其将刀收回“放心,应当是我的人。”于是打开门,果然,门外伫立着一道倩影, 月光洒在她身上,犹如仙子一般,只是头发有些凌乱。 卿月走进屋里“我到那处宅院发现没人便到这里来了,你们果然在这。” “跟丢了?” 卿月先是点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他带着我在城里兜了一大圈,最后在城东边消失了。” “那你点头又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过了几招,看他兵刃应该就是登州府的那个死太监。”说完见几人并没有反应“你们已经知道了?” 李慕尘指了指那边尸体“我看过伤口了,这种伤口我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他了。” 这时卿月注意到一旁的宋捷,不禁打趣道“怎么,阴沟里翻船了?被人抓现行了?” 李慕尘无奈叹口气“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这是法曹宋大人。” 宋捷点点头示意。倒是李慕尘有些玩味的看向宋捷“一路到此地,我们也说了不少,可我见宋大人却并无好奇?” 宋捷微微一笑“我只是个小小法曹参军,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了对我并无好处。” 李慕尘对宋捷的态度颇为满意“劳烦宋大人明天带我们去死者的客栈看看。” “为何不现在就去?若是被凶手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李慕尘盯着宋捷看了一会儿“宋大人能想到在死者家安排人监视,我想必定不会遗漏掉客栈,若我所料不错,你的人早就把客栈盯死了吧?” “李将军果然厉害,下官佩服,不错,我确实安排了人盯着客栈,但你也说那人武艺高强,只怕他们难以应对。” 李慕尘摇摇头“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一定也能想到,而且,今夜在死者家中遇到了我们,又被卿月姑娘追了那么久,他定然不敢贸然现身。” 宋捷认同的点了点头“此言有理,那现在该做什么?” “回去睡觉!” 第二天 李慕尘几人跟随宋捷来到那家客栈。 客栈并不在繁华热闹的街市,离城门也不近。这客栈看着有些年月了,牌匾遍布着风雨洗礼过的痕迹,甚至还缺了一角。 卿月看着看着客栈“这样店谁来住啊,竟然能开上十多年。” “卿月姑娘说笑了,这客栈虽是老旧了些,但胜在便宜,故有不少往来的摊贩脚夫住在这里。” 李慕尘笑道:“你是不知人间疾苦,其实世上还有很多人连这样的客栈都住不起,进去吧。” 客栈虽然老旧,但收拾的很干净,跑堂的正伏在柜台睡觉。 宋捷拍了拍柜台,那跑堂的吓了一跳“谁啊!”待一睁眼看清来人赶紧赔笑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李将军,他叫刘二,就是他报的案。” 刘二看到卿月云苓,眼睛都直了,他何时见过这等美人。 “咳咳”宋捷咳嗽两声,刘二这才回过神来。 李慕尘看看两个姑娘,强忍笑意“刘二啊,你在这干了多久了?” “回大人的话,打从东家买下这里,就一直在这,算下来有十来年了吧。” “这几日可有客人?” 刘二摇了摇头“我们这小客栈,经常没人住,东家也不在乎赚多少。” 这话听起来就有意思了,开店不为赚钱,那为的又是什么呢?李慕尘看向楼梯“拿上钥匙随我上去看看。” “哎!”刘二跑到柜台后拿出钥匙引几人上楼,走到一半,李慕尘发现宋捷还在原地没有动“宋大人不一起上来看看吗?” 宋捷找了一凳子坐下“我只管抓到凶手,对案情有帮助我想李将军会告诉我的,其余的还是不知道为好。” “人精”两个字出现在李慕尘的脑海,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走吧。” “几位大人,需要我把房间都打开吗?” 李慕尘点点头,又对二女使了个眼色,三人进入房间挨个验查一番。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几人又在走廊汇合“可有什么发现?” 二女摇摇头,这时李慕尘注意到角落还有一间房上着锁“刘二,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东家的房间。” “你们东家住在这儿?” 刘二摇摇头“白天有时候会在里面休息。” “打开看看。” 刘二面露面色“大人,这是东家的房间,我没有钥匙啊!” 李慕尘给云苓使了个眼色,云苓点点头走到房门前拔出剑直接将门锁劈开,这一幕吓得刘二一激灵,李慕尘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走,我们进去看看。” 这房间与其他房间并无不同,只一床一桌一椅。李慕尘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张看了看,并无异常,只是些账目经书而已。 “走吧。” 宋捷坐在楼下,见几人下来急忙迎上去“李将军可有什么收获?” 李慕尘摇了摇头“云苓!” 云苓会意点点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刘二拿着银子和宋捷齐齐看向李慕尘“大人这是何意?” “给我收拾三间房出来,我们就在这住下了。” 宋捷忙问道:“李将军,就算不方便住在官驿,这城中客栈多得是,为何偏偏住在这里啊!” “清静。再说,有我们住在这里,也省去大人还要派人盯着。” 这番说辞宋捷自然不好拒绝。 刘二拿着银子面露难色看看李慕尘又看了看宋捷“各位大人,东家不在了,这……” “你在这里也干了十多年了,既然东家死了,也无人继承,这客栈便交给你了,宋大人意下如何?” “既然李将军开口了,我自然没有意见。” 可刘二依旧面露难色。 “还有什么问题?” “几位大人,实不相瞒,这客栈现在就我一个人,没有酒菜提供给几位。” 李慕尘挥挥手“无妨,你每日给我们烧些热水便好。” 见刘二还不动,宋捷开口了“还愣着干嘛,收下吧!去给几位大人收拾好房间!” “是是是!我这就去!” 第29章 又一条命案 “公子”云苓和卿月先后走进李慕尘的房间。 “那位宋大人送走了?”李慕尘正伏在桌案上写些什么。 “走了,公子”云苓沉吟了一会儿“你觉得这个宋大人怎么样?” 李慕尘停下了笔,颇有兴致的看向云苓“是你有想法吧?说说吧。” “对于查察案件,这位宋大人似乎很有经验,不过我感觉他的身手似乎不错,这倒是不太符合我对法曹的印象。” “再补充一句”卿月站了出来“活脱脱的一个人精!他分明看出我们是为了查案而来,而且很可能跟这个凶杀案有关,所以看起来是明哲保身,其实就是等着坐享其成!” 李慕尘完成最后几笔停下手来,抬头看着两个人,那眼神中分明有一丝惊异“不错嘛,长进不少。” 卿月冷哼一声“我们又不傻。” “其实你们说的都不错,燕州只是下州,所以这位宋大人其实既是法曹也是兵曹,他会武就不奇怪了,不过”李慕尘沉吟了一会儿“能察觉到卿月落地的声音,他的身手确实厉害了点。” 李慕尘将刚写好的信折叠起来装进信封。“至于说明哲保身也好,坐享其成也罢,我向他展露我们的身份只是为了让他别打扰我们,反正我们本来也打算指望他什么,不是么?” 李慕尘将信交给云苓“想办法把这两封信送出去,这封送往将军府,这封送往苍溪阁。” “是!” 云苓走后,卿月在李慕尘身旁坐下,面含笑意看着李慕尘。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卿月笑道“下山之后的你和在山上时很不一样,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头脑”说着卿月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温柔且深邃。 李慕尘在其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在想什么?” 卿月摇摇头“没什么,想起了一个故人,说说你吧,怎么会住进这间房?” 李慕尘站起环顾四周“我只是在想,若我是死者,我在这里会想些什么?白铭不会平白无故去杀一个小客栈的老板,再加上,他是十年前来的……” “公子!”云苓跑了回来“河里捞上来一具尸体!” 二人对视一眼“我们才来了一天,就出了两条人命?走,去看看。” 河边围满了人,李慕尘一行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此时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宋捷也在,见到李慕尘等人后微微一点头“行了,先把尸体抬走!” “都让开都让开!”官差将尸体抬回了府衙,但人群仍未离开,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宋捷无奈挤出人群,李慕尘等人也跟了上去,走到一处拐角,宋捷见四下无人说道:“跟上次的伤口不一样,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丑时,身份目前还不明。” “这条河的上游是什么地方?” “再往上便是风泽县,李将军莫非是怀疑……” 李慕尘伸手打断了他的话“随便问问,还是先查出死者的身份再说吧。” 宋捷点点头“好,有消息我会通知你。”说完便离开了。 “公子,你是不是怀疑这那客栈老板一样?” “一不一样现在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走吧,先回客栈。” 行至客栈,卿月和云苓已经要走进去,却发现李慕尘还在外面“看什么呢?” 李慕尘看了一眼二人又继续抬头看向楼上“你说这墙是不是厚了点啊?” 云苓闻言看了一眼“许是年久腐化维修所致。” 李慕尘点点头“是个不错的理由,走!回房间!” “几位客官回来了!”刘二见几人回来急忙上前打招呼,这是恩人也是财神爷,可不敢怠慢了。 不过李慕尘几人并无闲心与之打招呼,径直奔向楼上。回到李慕尘的房间,也就是客栈老板留给自己的房间,李慕尘在那面墙摸索起来。 卿月会意示意云苓一起找,三人在墙上不断摸索“公子,若是这墙真的藏了东西,应该有机关吧?” 李慕尘手上动作并未停下,这里摸一摸那里敲一敲“我们毕竟不是他,难以想象机关会在哪里,不如直接找”说完还不忘对云苓一笑“这就叫一力降十会!” 也就在此时,敲击的位置发出空腔的声音“就是这里了!”说着抽出剑劈了下去,只听得咔嚓一声,木板应声碎裂,刘二听到声音急忙跑上来“怎么了!各位大人!” 李慕尘使了个眼色,云苓会意,拿出银子放到刘二手上,刘二会意“我明白明白!我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几位大人请随意!”随即就跑开了。 待其离开,李慕尘转身掰开残余的木板,里面是一个暗格,暗格中有不少书信,李慕尘拿起来翻看了一眼“都是天佑三十二年到正熙二年迁来此处的人,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说完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云苓卿月二人。 卿月接过翻看了一番“把东西藏在人来人往的客栈,寻常人确实很难想到。” 再回头看,暗格之中还有一个方向的痕迹,和周围形成鲜明的对比:方形区域之外遍布灰尘,但是内里就很干净“显然这里原本还有信件,但是被取走了,而且还是刚刚取走的。”李慕尘回头看着两个人:“所以,消失的信件是写给谁的?是他自己取走的还是被别人取走的?” 云苓刚要说话却被李慕尘制止“不急着下结论。” 卿月瞥了他一眼“故弄玄虚。” 李慕尘就当没听到“我接到陛下密制寻回先帝遗诏,这本是一个毫无头绪的案子,但是刚到这里就发生了命案,而且死者刚好和本案有关,线索本来已经断了,但是今天又出了一条人命,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若是这条人命又刚好跟本案有关……” 李慕尘回到床边坐下“我总觉得这一行太顺利了些,顺利得让我感觉是有人在牵着我们往前走。” “公子,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没别的办法,只能被人牵着走,不管是谁,最后一定会现身!” 第30章 赶往凤泽县 午时末,李慕尘几人从一酒楼走了出来,看得出似乎吃的颇为满意,李慕尘脸上满是回味的表情“怎么样,跟我回青州是不是比待在山上强多了?” 卿月点点头“风味独特,是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王福的鸽子更好吃。”卿月看着刚飞过的白鸽说道。 对此话李慕尘是颇为认同“不得不说,王福的养的鸽子,又肥又大!唉?云苓,你怎么不说话?” 云苓将钱袋中的银子倒在手上数了数“公子,这个花法,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加入丐帮了。” 李慕尘假装没听到“吃饱喝足,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觉,走着!”走到客栈门口,李慕尘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公子?” 李慕尘示意云苓看里面,原来宋捷已经来了,正坐着喝茶呢。 李慕尘正了正衣襟走进去“宋大人!” 宋捷急忙起身“李将军!” 李慕尘给云苓使个眼色,令其去关上门“可是有消息了?” 刘二一见刚想上去制止,但是想起自己今天能从一个小小的跑堂摇身一变成了老板,那可全靠这几位啊!更不用说人家都是大人物,自己也惹不起,索性直接跑到后院劈柴去。 宋捷拿出一封信交给李慕尘“我查过了,死者确实不是燕州人,那便只有可能是凤泽县了。” 李慕尘打开信看了一眼“贵府的效率还真是高啊,这么快就查出来。” “人命关天,不敢怠慢。长史大人已经下令将此案交给凤泽县,不知李将军做何打算啊?” 李慕尘放下信件“眼下只能去凤泽县走一趟了,宋大人不一起吗?” “职责所在,不可擅离职守,告辞了!” 李慕尘一直盯着宋捷离开的方向“云苓,备马,城门等我。”说着便闪身离开客栈。在城中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一处距离刺史府不远的小桥旁,桥下坐着一个人,戴着斗笠正在垂钓。 李慕尘走上前“这河里鱼肥吗?” “肥不肥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说话这么大声,吓跑了我的鱼,你赔我吗?” 李慕尘蹲下身子看了看鱼篓,微不可见的袖子一抖,一个纸条滑落鱼篓中“钓不到就说钓不到,就这么几条小鱼,炖鱼汤都不够”说着摇摇头起身走了。 没离开多远,突然一颗石子落在自己脚下,李慕尘抬头看去,就见卿月坐在树枝上笑着看向自己“你怎么跟来了?” 见被发现,卿月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说着看向李慕尘背后的方向,张了张嘴,但并没有发出声音,但从口型可见是“渡风”二字。 李慕尘笑笑拉着卿月的胳膊就走“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云苓还等着我们呢。” “驾!驾!” 一男二女骑着马离开燕州城向凤泽县疾驰而去。行至凤泽县外十里的树林,前方突然出现到一道绊马索。 “小心!” 李慕尘猛勒缰绳但为时已晚,马被绳索绊倒,李慕尘一脚踏在马背上借力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地面,卿月和云苓在李慕尘身后还好些,在绳索前停了下来。 此时,周围草丛树叶一阵抖动,出现三十多个蒙面人将几人围住。 二女下马来到李慕尘身边“我说你真是个扫把星,到哪哪死人,到哪哪有打劫的。” 李慕尘黑着脸“诸位好汉,不知是求财啊”又看看身边两位美人“还是求色啊?” 这些人并未回答。 “那就是都要了?可我身上银两并不多,要不各位好汉带走两位美人,把我给放了?各位放心,我绝对不会报官的?” 卿月云苓鄙夷看向李慕尘“真不要脸!” 一众蒙面人还是不为所动。 “唉”李慕尘叹了口气“果然上杆子的不是买卖,那就是要命了?”李慕尘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 话音甫落,场面霎时安静,鸟啼之声亦消失无踪。须臾,林中鸟兽惊惶四散。李慕尘夺过云苓手中之剑,挺身而上,只闻刀剑相交,铿锵有声,数人旋即倒下。 “杀!”蒙面人得令拔刀冲向李慕尘。 “公子!”云苓一声呼喊,就见一根枪杆飞来插在李慕尘脚下,李慕尘嘴角微微上扬,拔出枪杆将手中的剑连在一起,此时蒙面人已然杀到,刀向李慕尘劈过来,李慕尘一式苏秦背剑挡住,接着猛然发力荡开蒙面人的刀,紧接一记横扫将人逼退。 李慕尘自然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一招霸王点头直奔方才下令那人,但其余人的攻势让他不得不收势,但马上又攻了上去。 眼下敌众我寡,唯有以万钧之势先破敌勇,寒其心,李慕尘用霸王枪,便是要以其霸意令敌溃散。 传说霸王之枪乃是天降陨铁所铸,长一丈二尺九寸,重一百二十九斤,霸王枪以基础的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等招式为主,因霸王天生神力,即便是如此神兵在其手中也是灵活自如。 李慕尘虽不及霸王之力,但从小习武,一身劲力岂是常人所能及,只是转眼间,倒下者十几人矣。 “退!”余下众人还要冲杀,听到命令,转身跳入树林消失不见。 李慕尘不敢大意,警惕的看向四周,见确实无人,转身将枪扔给云苓。云苓接过枪收好,二女翻身上马。 李慕尘走到自己的马前蹲下身子,轻轻抚摸。这马方才一下已然无法站起“希望你下辈子别再遇到我了。” “走吧,去凤泽县。” “不过,现在你只能跑着去了,不知道你轻功怎么样?” 李慕尘权当没听到“有马我为什么要跑着去?”说着走到卿月的马旁翻身而上。 “你干什么?”卿月一回头,李慕尘的脸庞只在咫尺之间,竟令她有些红了脸,但眼神已从嗔怒变得温柔。 “我轻功不怎么样,还是与你同乘一匹马吧。”说罢抓住卿月握紧缰绳的手“驾!” 云苓无奈的摇摇头“唉,此时倒是显得我有些多余了,驾!” 第31章 孤坟 凤泽乃一下县,故地界并不大,城外多是荒山。按说凤泽偏远,普通百姓若非耕田为生便是靠山吃饭,可这城外的荒山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乱葬岗。 斜阳渐远,暮色降临,漫山遍野的荒坟,不时还会有蓝绿色的火光若隐若现,路过这里不由得使人感到毛骨悚然。 “公子”云苓觉得背后发冷“这里怎么这么多坟墓?而且连个碑都没有,后人祭拜怕是都找不到吧” 李慕尘左右看看“如果有后人的话,就不会葬在这里了。一般都是因战乱瘟疫丧生或是无名之人的尸骨埋在这里。你若是靠近些还会看到一些白骨露在外面呢。不过城门外就是乱葬岗的真不多见。” 卿月抬起胳膊轻撞了李慕尘两下“你别吓她了!” 李慕尘笑了笑,但注意力很快被另一边吸引了。 “吁!”李慕尘停下马看向乱葬岗的另一边。 “怎么了?” 李慕尘示意他们看向那边,只见一座孤坟立于山坡,周围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杂草,看得出有人经常前来祭拜,这倒是与管道另一边的乱葬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慕尘下马朝着那座坟走去,云苓虽然害怕,但好在有卿月陪同,在后面跟着。 这墓形制规整,高大的石碑绝非寻常百姓用得起的,墓前还有糕点祭品。李慕尘围着坟墓转了一圈,四处看了看“这地方风水不错。” 卿月一听笑了“你还懂风水?说的跟真的一样。” 李慕尘转过头看着卿月眨了眨眼“不懂啊,但是也无人规定不懂就不能说了。老阁主说过,如果一个地方你看着待着觉得舒服,那风水肯定不会差。”李慕尘张望了一番,自顾自的点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看法表示肯定“反正我觉得这里不错。” 卿月在墓碑前俯下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碑无字。” “留下无字碑,通常要么是想隐姓埋名,要么就是夸耀或忏悔,墓主人自己也不知道这碑文该怎么写,索性留予评。”说着伸手上前抹了一下“还挺干净。” “公子!”虽然这里不是乱葬岗,但云苓还是害怕不敢靠前“好端端你跑到人家墓地来做什么?” 看得出云苓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捧尘土罢了,倒是活人才最是可怕。” 卿月接过了云苓的话“你还没说呢,怎么突然对人家的坟墓感兴趣了?” 李慕尘在墓碑前拜了拜索性直接坐在墓碑旁“其实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王阁老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已过古稀之年了,燕州并不大,但我爹找了十几年都没能找到,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他不在燕州,或是已经离世了。” “你是觉得这就是王阁老的墓?” 李慕尘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想到了就随便看看。”说着拿起墓前的糕点就放进嘴里,二女一阵鄙夷,就连卿月都连忙后退几步。 “这是作甚?”李慕尘又拿起一块举在空中“要不你们也尝尝?味道不错!像是京城的手艺。”、 “你疯了!还吃人家的祭品!云苓,我们走!离他远点。” “这有什么?这是人家请我吃的!”说着还看向墓碑“多谢了!”不过手上的这一块并没有吃,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包了起来放进怀里。 待其来到路边,二女已在马上,只不过,两人同乘一匹马。李慕尘无奈的叹口气“至于嘛!”说罢上马“走,进城!” 刚一进城,就听到远处传来吹打的声音,甚至还能隐约看到火光,李慕尘见有一老人坐在路边休息,旁边还堆放着柴火,多半是上山砍柴回来,李慕尘下马走上前,指着火光的方向“老乡!跟您打听点事,那边是在干嘛呢?” 老爷子扶着腰转头看了一眼“哦?你说那边啊!这不是说那河里死了人,这王家请了人在河边做法事呢!” “老人家,能不能给指条路啊?我想去看看。” 老爷子拉着李慕尘的手“那是给死人看的,凑那个热闹干什么?”老爷子越过李慕尘看了眼卿月云苓“这还两个女娃娃,也不怕给人吓着。” 卿月对老爷子笑了笑“老人家,我们是真没见过,想长长见识!” “唉”老爷子摇了摇头,扶着边上的墙缓缓站起身“那得了,跟我走吧,我家离那不远”说着走到柴火旁,准备扛起来,李慕尘赶紧阻止,自己去把柴火扛在肩上。 “这是作甚!老爷子我岁数是大了,但这点柴还挑得动!” “老人家!没事,你就让他来吧,他别的没有就是力气有的是!”卿月的眼睛都要弯成了月牙“走吧!” 几人把老爷子送回家后,便来到河边,其实河边看热闹的人也不少,一群僧人正坐在河边诵经,水面上漂浮着不少河灯。李慕尘看着这些河灯陷入了沉思“云苓,宋捷先前说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好像是丑时,怎么了公子?” 李慕尘指着水面的河灯“你看,来的路上我留心过这河的走势,此地距离燕州打捞尸体的地方逾四十里,但是走官道需多绕二十余里,这河面如此宽广,为何无人行船?” “外乡来的吧?这河看着宽广,实则水草横生,淤泥阻塞,早就无法行船了”一旁看热闹的一男子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二女,听到几人说话便回了一句。 卿月看到他的眼神满是厌恶,拉着李慕尘和卿月就走到了另一边。那人见状冷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李慕尘也注意到了那个人“行事小心些,别着了他的道。”卿月刚要说话就被李慕尘制止“我知道你不怕,就当是替我保护一下云苓总可以吧。” “公子,你刚刚的话没说完吧?”云苓挽着卿月的手臂。 李慕尘点点头“我们忽视了一个问题”李慕尘走到河边蹲下身子洗了洗手“夜间河水冰凉,会延缓尸身的腐化,而且水流速度慢,河道淤塞,漂下去的时间只会更久” “所以”李慕尘站起身子“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死者被杀的时间远远早于丑时,要么,抛尸地点根本不在这里。” 第32章 落入魔掌 “站住!什么人!”清早,李慕尘几人来到县衙外,却被差役拦住。 李慕尘拿出令牌交到差役手上“劳烦通报一声,就说青州李慕尘求见县令大人。” 那差役狐疑的接过令牌看了一眼“在这等着!” “公子,你不是说不想通过官府吗?怎么又来到县衙了?” “案件已经交给凤泽县了,总得来看看,毕竟总不能每次都偷偷潜入县衙吧?”见通报的差役还没出来,李慕尘将两人拉到一旁“云苓……算了,卿月姑娘,劳驾你去帮我打探一下昨夜城外那座孤坟是葬的是什么人。” 李慕尘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之后,里面正是昨夜从墓前带回的祭品糕点“你拿着这个四处打探一下,这凤泽县有没有人能做。” 云苓似乎心里做了很久的斗争才下定决心接过“公子,你怎么还给带回来了!” “要不尝尝?味道挺不错的!” 云苓急忙又给包起来“我去就是了。”转眼二女便离开。 “下官程知远不知少将军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远远的就听到了程县令的声音。 李慕尘也不敢怠慢“程大人客气了,我们进去说。” …… “老板!”云苓走进一家店打开包裹“你可知这是什么点心?能否做出来?” “这不就是荷花酥吗?”那老板接过之后对着阳光看了看,又靠近鼻子用手扇了扇,闻闻味道遥遥头“这荷花酥造型更为精致,如同含苞待放的荷花,看得出已经放了许多时日了,否则香味更加宜人,颜色也更为漂亮,必定所选食材考究,技艺高超,我们这小地方即便能做也做不出这等精致。” “光是看看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啊?听你说的我都想尝一尝了。”云苓后面的话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姑娘,我做这个也有十几年了,食材手法好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怕是只有京城有了。” “那便谢过老板了”云苓似乎有些低落。 那老板自然也看得出,包了一块荷花酥放到云苓手上。 “老板,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虽说我这手艺跟人家比那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也算别有一番滋味,就送与你尝尝”老板手指着一个方向示意云苓往那边看“前边路口往北,有一凤来楼。” 云苓一听又燃起了希望“那里能做是吗?” “你别激动,我听说那的老板是从京城回来的,你不妨去问问。” “谢谢老板”云苓转身便往老板所示方向走,走了几步想起手中的糕点,想了想拿起放入口中,酥松香甜,云苓回头望了眼刚刚那店家方向,见老板还站在门口看着她,云苓微微点头示意。 老板也慈爱的笑了笑,转身走回店中,取出一食盒开始装点心。 一女子走了出来“当家的,你都给收起来干什么?不做生意了?” 老板手上动作并未停下“你收拾一下把店铺关了去找辆马车,我们去燕州看看闺女去”老板抬起头似乎在回忆些什么“这一晃又小半年了,你再去取个食盒来,这都是咱闺女爱吃的,都给她装上!” “好!好好!”女人闻言愣住了一会儿,身上似乎有些颤抖“我这就去!” 云苓循着老板的指引来到这凤来楼的门口,抬头望了一眼,便走了进去。此时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掌柜的!”云苓喊了一声。 “来啦!”掌柜的走了出来“姑娘,时辰尚早,菜还未备齐呢。” “不吃饭”云苓取出那荷花酥“我家公子就喜欢吃这荷花酥,来了凤泽县到处也买不到,听说你这凤来楼的老板是从京城来的,特来问问。” “这……”掌柜的接过看了看“这样吧,姑娘稍等片刻,东家正在楼上,我去问问。” “那边有劳掌柜的了。” 此时凤来楼的老板正在二楼盘点账目,就见掌柜走了进来“东家,来了一位姑娘,点名要这荷花酥” 老板看了一眼掌柜手中“姑娘?”于是将帘帐轻轻来开一道缝,看向云苓。 “东家?” 老板这才回过神,示意掌柜的附耳过来。掌柜不停的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办!” 云苓还在等待,这时见掌柜的满脸笑意跑了过来“这位姑娘,东家说了,这荷花酥是出自京城,乃是宫廷糕点,莫说凤泽县这等小地方,就是燕州青州也找不到,不过东家在京城学徒的时候,教他的师父便是出自皇宫,若是姑娘不介意,烦请移步楼上天香厅,东家还有些事要处理,稍后与姑娘详谈。” “也好,那便请掌柜的带路吧。” “姑娘请!” 云苓跟在掌柜的身后来到天香厅“姑娘稍等片刻”说着端来一杯茶放在云苓面前便退了出去。 等待之时颇为无聊,云苓环顾四周,这屋子装点不算华丽也谈不上雅致,但在这等地方也算不错了。 云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刚欲起身,却突觉一阵头晕目眩。 咔嚓一声,茶杯掉落地上摔碎,云苓也倒在了地上。昏迷之前,模模糊糊似乎看到几个人走了进来。 “做的不错!”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但未来得及多想已然昏迷过去…… 待其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手脚均被绑在床头,云苓挣扎了一番无济于事,但好在身上衣服还在。 就在此时,门打开,进来一个男人。 “你醒了?小美人?” “你是什么人?放开我!”但是突然之间想起了这个声音“是你!”云苓不断挣扎,想挣脱束缚。 “记性不错嘛!”那人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云苓的脸庞,云苓极力想躲,但终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个混蛋!色狼!放开我!救命啊!” “皮肤真不错,比这穷乡僻壤的女子强多了,喊吧,尽管喊,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趁你昏迷的时候动手吗?” 那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邪恶“不会动也不会叫,那跟尸体有什么区别?你说是吧?小美人!哈哈哈哈” 第33章 各取所需 那男人脱下自己的衣服扔向身后,手慢慢伸向云苓。 “混蛋!把你的臭手拿开!”云苓还在不断挣扎,就在那人的手即将碰到云苓之时,云苓借挣扎的动作掩护猛然一抖袖子,一把匕首滑落手中,手腕一翻割断绳子,右手终于恢复自由,但那人的魔掌已然近在眼前,来不及多想,一刀划向那人手臂。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捂住手臂连退几步,鲜血从指缝中流了下来。云苓借机割开绳子下地,怎奈虽说人已醒转,但迷药效果尚未过去,一个站立不稳,又跌倒在地。 “东家!怎么了!”“老板!” 下人听到那人惨叫声急忙冲了进来,见到东家捂着胳膊,也是惊的不轻。 “还愣着干什么!抓住她!臭婆娘。” 云苓扶着床再次起身,用力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好在跟李慕尘在苍溪山的几年也习得了一身好武艺,当下用尽力气,撞破房门直冲了出去,但终是难以稳住身形,从二楼栏杆跌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凤来楼的老板带人也冲了出来“别让人给我跑了!”下人一听,立刻堵住门口,但此时的云苓刚刚从高处跌落加上迷药的作用,已再难起身。 “我让你跑!”那人几脚重重踹在云苓腹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跑啊!跑!啊!怎么不跑了!臭婆娘。” “住手!干什么呢!”此时一队路过的官差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老板听见声音并未停手,抄起下人手中的棍棒狠狠打在云苓身上,使得云苓彻底昏死过去,这才停下手迎上去“佟大人!”来人正是凤泽县的县尉佟郁良。 “于老板!这是作甚?怎么还受伤了?” 于福利低头看了眼胳膊“佟大人您来得正好,光天化日之下,此女竟敢入我风来楼偷窃财物,被我发现后,竟然持刀行凶,实在大胆!” 佟郁良走到云苓身边俯下身子,正过其面端详一番,心中不禁冷笑“我还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于老板能在凤泽县开这么大的酒楼,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佟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见佟郁良不为所动,干脆拉着其走到一旁,拿出一张银票塞到其手中。 “于老板这是何意?” “这是请佟大人……还有诸位官爷吃酒的,一点小钱,还望笑纳,只是……” 佟郁良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只是什么?” “佟大人可否将此女交给小人处置?如此小事就不劳烦大人了。” 佟郁良找了个椅子坐下“于老板是打算包庇罪犯,还是想私设公堂啊?” 于老板一听“草民不敢!只是此女虽然盗窃伤人,但所幸发现及时,并未有什么损失,草民伤的也不重,国法无情,此女尚且年轻,行差踏错也是难免,草民教训一番放了便是。” “哦?”佟郁良一听来了兴趣,伸手抓住于老板受伤的手臂慢慢发力“于老板啊,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于老板疼的冷汗顺着脸往下淌,另一只手颤抖着又拿出一张银票塞入佟郁良手中“真的不要紧。” “哈哈哈哈”佟郁良放开了手“看来于老板真的伤的不重。” “那是!那是!”于老板赶紧回道。 “但是”佟郁良话音一转“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人行凶,若是如此草草处理,置我朝律法于何处?” 一时间态度的转变让于老板也有些摸不准佟郁良的心思“一切全凭佟大人处理!” 佟郁良满意的点点头“来人!带回去,打入大牢!”说罢走到于老板身旁拍拍其肩膀“于老板放心,我不会让她开口的。”说罢转身随差役一起离开了。 “对了,抓紧找个郎中给于老板看看吧。”走之前还不忘交代一句。 见人走后,掌柜的赶紧来到近前“东家,这会不会……” 于老板摇摇头“我们求的是把事情做实,尽早息事宁人,他想要的不过是拿这案子做文章当做踏板,离开这个鬼地方,各取所需罢了。” “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案子,够吗?” “一个当然是不够,多了就难说了。” 大牢之内,几个狱卒正围在一桌喝酒聊天,见到佟郁良急忙起身“佟大人!” 佟郁良看了一眼桌子,没有多说什么,一挥手,身后的差役将云苓扔进大牢中“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了。” “大人,不知此女所犯何罪啊?” “盗窃伤人。”佟郁良看了一眼云苓便离开了。牢头走到近前看了看,摇摇头“好好的一姑娘,何苦呢?唉~。” 这一回身,便见几名狱卒正在翻找一个包裹“你们干什么呢?这姑娘的?” “牢头!好端端扰了哥几个的雅兴,翻点银钱出来不过分吧?”旁边的狱卒捅了他一下“牢头,这姑娘又不是死罪,哥几个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也好换些银两给这姑娘买点药和吃食。” “行啦,我劝你们一句,若是寻常人拿就拿了,但是咱们县尉大人送进来的人,还是别碰的为好。” “得嘞,听您的!这就放回去。” 就在此时,一个黄色卷轴掉了出来,一狱卒捡起看了看“这是何物?”说着就要打开。 刚打开一点,背后的图案露了出来,牢头一见心中大惊“住手!” 几个狱卒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停了下来。 牢头拿过卷轴对着光亮看了看,身体一僵,卷轴滑落到地上,冷汗也流了下来。 “您这是怎么了?”狱卒弯腰就要去捡起来。 “别动!”牢头颤颤巍巍俯下身子将那卷轴捡起捧在手中“幸亏我看到的及时,若是你们打开了,只怕我们的脑袋都要搬家了,这是圣旨!” 听到“圣旨”两个字,在场众人心头皆是一颤。若是寻常诏令官员任免升迁倒还好,若是陛下密旨,寻常人看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牢头,现在这该如何是好啊?要不,去禀告佟大人!” 牢头摇摇头“不可!此事早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佟大人只怕是自身难保。”牢头想了想“快!速将此事报告县令大人!” 第34章 重伤的女子 县令程知远与李慕尘正于二堂交谈,恰在此时,一个狱卒跑了过来,这让程知远也有些困惑。 “程大人!”那狱卒行礼后刚要开口,看到李慕尘还在,似乎有些为难。 李慕尘也是识趣之人,见状起身“程大人,既然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就不多打扰了。” “李将军,你所询之事我已安排人去查了,只是陈年旧历需要些时间,有结果了我会差人给你送过去,不知李将军下榻何处?” “悦来客栈。” “请恕下官公务繁忙不能远送。” “无妨”李慕尘说完便离开了县衙。 李慕尘离开后,程知远长出了一口气,看向狱卒“何事?” “回大人,佟大人今日抓了一偷盗伤人的女子,我们在她的包裹中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回大人,发现了圣旨!” 程知远端着茶碗的手猛的颤抖了一下,滚烫的开水洒到手上,但此时也顾不上了“你说什么?圣旨?人现在在哪?”既是狱卒前来禀告,人自然在大牢,只是现在程知远的脑子一片空白。 “在牢中” “赶紧把人带来!” “……” “又怎么了你快说啊!” “大人,那女子重伤昏迷,怕是带不来了。” 砰的一声,程知远把茶碗重重摔在桌子上“快!随我去看看!”程知远立马起身往外走,见到门口的差役“去!立刻去把凤泽县最好的郎中给我请过来!还有你去把佟大人找来!” 程知远交代完丝毫不敢耽搁急匆匆赶往大牢。进到大牢内,关押云苓的监牢门已打开,牢头将其扶起靠墙坐下正在喂她喝水。 “大人,圣旨!”狱卒将圣旨交给程知远,程知远接过只是看了一眼,便知大事不妙“你们有谁看过圣旨上的内容吗?” “回大人,没有。” “算你们命大!记住,圣旨的事情决不可外传!”交代完便走进牢中“现在怎么样了?” 牢头摇摇头“回大人,伤的太重了,喝下去的水都呛了出来。” 程知远招手示意几个狱卒过来“把她抬出去,先安置在西花厅吧,注意动作轻些。” 此时云苓似乎恢复了些意识,嘴巴动了动。 程知远附耳上前“姑娘,你说什么?” “悦……悦来……客……” “你是想说悦来客栈吗?” 云苓用力点了点头,程知远却觉得背后越来越凉,近日来到凤泽县的大人物也就只有李慕尘了…… 牢头见县令大人此时正思虑入神,便招呼狱卒先把人送出去。 佟郁良赶来县衙,刚好看到狱卒抬着云苓走出来,心中有些不解,没一会儿又见程知远出来,便迎了上去“程大人,这是做何?” 程知远冷冷地看向佟郁良“我且问你,认得刚才那女子否?” “程大人说笑了,这是我今日抓获的一盗贼,行窃失败还伤了人,被我路过捕获。”佟郁良话语之中还带有几分骄傲与夸耀。 “好,好,好”程知远连说三个好,可见其内心的愤怒“佟大人不愧是我辈楷模,真没想到,堂堂龙武卫中郎将,朝廷亲封的忠武将军的随行侍从竟然是盗贼,佟大人果然是铁面无私,明察秋毫啊!今日立下如此奇功,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他日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 佟郁良不傻,自然听得出程知远话里的意思,可龙武卫怎么会跑到凤泽县这个小地方来呢?但看到程知远手中的圣旨,顿感大事不妙。 “程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程知远冷哼一声“你是说李将军的侍从是盗贼这事是误会?还是你把人送进大牢是误会?” 听到程知远口中说出‘李将军’几个字,佟郁良知道此事怕是再无转圜余地。程知远也不再理他,绕过其走向县衙外。 “来人!去悦来……”程知远想了想“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悦来客栈 李慕尘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门被推开,卿月走了进来。 李慕尘看都不看“我说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进我房间就不能先敲门吗?” 卿月不屑的瞥了一眼“我一女子尚且不怕,你个大男人怕什么?云苓还没回来呢?” 李慕尘摇摇头“算时辰也该回来了,先说说你吧,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我问过城里的老人了,那里葬的是谁无人知晓,只是一夜之间便多了个坟墓出来,而且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人前往祭拜,十多年了从未间断过。” 李慕尘从床上坐起“知道祭拜者是什么人吗?” “只知是一仆役打扮的年轻人,其他的便在不知晓了,这年轻人似乎也无人相熟。” “有意思”李慕尘起身来到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刚要端起却被卿月抢了过去“什么就有意思了?” “每日城门进出的行人,上山的百姓,守城的官兵,那么多人,却没人认识这个年轻人,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是本地人士,可能是随哪位大人富商而来的侍从,或是其远房亲戚。他是替东家去祭拜。” “就不能是人家的父母啊?就算是仆役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还记得那糕点吗?” 卿月点点头“就是你让云苓去打听的那个?” “对,这糕点怕是只有京城才有,即便这里碰巧有人能做,那也绝对不是一个仆役买得起的。” 卿月听后若有所思“该不会真的这么巧,刚来就被我们给碰上了吧!”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李将军在否?” 李慕尘使了个眼色,卿月哪怕万般不情愿也只好前去开门。 “李将军!我有要事相告!”一路赶来,程知远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不急,喝口茶慢慢说,卿月,看茶!”卿月剜了李慕尘一眼,为程知远倒了杯茶。 “程大人如此着急,可是有了眉目了?” 程知远将圣旨放在桌上“我府上来一女子,这是在她身上发现的。” 李慕尘和卿月对视一眼“云苓!” 二人的表现让程知远更加确定那人是其身边的侍从。 “程大人,那女子是我身边侍女,也算是我妹妹,不知为何会在你府上?”看到程知远的表情,李慕尘察觉事情不对“她到底怎么了?” 程知远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思虑再三“李将军,你听了千万不要着急,那姑娘受了重伤,我已请了郎中为其诊治。” 咔嚓一声,李慕尘手里的杯子被生生捏碎。 “立刻带我去!” 第35章 平静的怒火 几人来到西花厅,程知远却挡在了李慕尘的身前“李将军!听下官一言,等下见到后可千万不要激动啊!” 李慕尘此时心急如焚,一挥手便将程知远拨到一边,推门而入“云苓!” 此时云苓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一旁的郎中在为云苓诊脉。李慕尘将欲上前,卿月拉住了他的胳膊,缓缓地摇了摇头。 李慕尘的目光越过郎中看向云苓,叹了口气,也只好守在一旁。 片刻之后,郎中起身,李慕尘程知远等人立刻围了上来“怎么样了?” 郎中摇了摇头“请恕在下医术浅薄,无能为力,这姑娘的外伤并无大碍,但脏腑有淤,内伤严重。我给你开个方子,可以暂时延缓她的伤势。” “有劳先生了”程知远拿出钱银交到郎中手上差人送了出去。 李慕尘来到床边坐下,抓住云苓的手探了探脉搏,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两粒丹药送入云苓口中。 “这是文渊给你的丹药?” 李慕尘点点头,看了看手里的瓷瓶“希望有用。”李慕尘将药放回怀中“程大人,借笔墨一用。” 程知远点点头“来人!笔墨伺候!” 下人送来文房四宝,李慕尘伏在案上写下一封书信交到程知远手上“程大人,烦请你差人快马送往青州将军府。” “李将军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李慕尘又回到床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苓,心中五味杂陈。 卿月走到李慕尘身后,轻轻拍了拍李慕尘的肩膀“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李慕尘回过头看向卿月,感激地点了点头。 “程大人?”县丞宋泽见程知远心事重重的走进二堂忙上前询问,这一声让程知远猛然惊醒过来。 “哦?是宋大人”程知远将手中的信交给他“立刻派人快马送往青州将军府!” “程大人!”宋泽刚离开,李慕尘便走了进来“现在该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李慕尘虽然表现的异常冷静,但程知远知道其内心必定早已怒火中烧“李将军见谅,还是狱卒发现了云苓姑娘包裹中的圣旨前来禀告,我才得知此事,是县尉佟郁良带人抓回来的,说是盗窃伤人。下官急着将此事告知将军,故还未来得及调查。” “如此正好,那就有劳程大人传这位佟大人来问一问了,我倒想看看,凤泽县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我的人伤成这样!”李慕尘语气平静,但椅子扶手已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来人!去把佟大人请过来。” “回大人,佟大人告假了。”宋泽此时回到了二堂。 程知远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告假?什么时候的事情?” “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佟大人说家中传来书信,老母病重,见大人公务繁忙不便打扰,便让我代为告知大人,自己先行离去了。” “哼”李慕尘冷笑一声“跑得还真快啊!” “你是何人?”宋泽语气不善,他并未见过李慕尘,不知其身份,还要训责,被程知远拦下“不得无礼!这位是龙武卫中郎将李慕尘李将军。”随即又转向李慕尘“李将军息怒,是下官考虑不周。” 李慕尘紧紧盯着程知远,如此冰冷的眼神让程知远一时犹坠冰窟,不由得猜想这位李将军到底经历过什么,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心思气势。 “罢了,程大人先前说是他带人抓回来的,不知带的什么人啊?” “正是县衙中的差役”随即通传几名差役前来, 须臾,六名差役立于堂前。他们感觉到气氛不对,但并不知到底是何事。 “尔等听好,李将军问话,尔等必须如实回答!” “是!” “李将军!” 李慕尘从椅子起身,围着几人走了一圈“我只有三个问题,第一,她究竟所犯何罪;第二。你们从什么地方把人带回来的;第三,她他身上的伤是何人所致?” 几名差役看了眼彼此,皆未开口。 砰!李慕尘一脚踢出,一人倒飞而去,竟跌出二堂,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们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在场谁也没有想到李慕尘会突然动手,宋泽见状刚要上前被程知远拉住,对其摇了摇头。 当然,这并未逃过李慕尘的双眼,但如今他无瑕也不想顾忌这些“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扑通一声,几人跪在地上“大人我说!”“我说!”几人争先恐后欲回答。 “闭嘴!”李慕尘指着其中一个略微胖些的差役“你来说!” “是!大人,那姑娘是在凤来楼抓的,我们到时,正看到凤来楼的于老板带着下人在殴打那女子,听其所言,是这女子欲盗窃财物被发现,还伤了于老板,佟大人上前制止并将这女子带回了县衙。” “哦?这么说我还得好好感谢这位佟大人了?” 差役不傻,听到李慕尘的话已然猜到先前带回来那女子定和这位大人有所关联,更何况刚刚这位动手的时候两位大人并未制止,可见其身份定然不一般。 “这小的真不知啊!只知那于老板给了佟大人不少好处,现在想来其中定有蹊跷”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颗碎银“佟大人给了我等每人一两银子,说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执行公务,捉拿罪犯。”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附和道,并将银子拿出。 李慕尘意味深长的看了程知远一眼,又转向几人“这位佟大人的银子你平日里也没少拿吧?” 几人闻言一惊立刻跪倒在地“大人!小的知错了!我等只是普通差役,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李慕尘背对着几人挥了挥手。见几人还不动,程知远瞪着眼睛看向几人“还不退下!” 几人闻听此言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李慕尘抬头看着头上的牌匾“凤来楼,于老板……” 第36章 登门 “报!”一差役冲了进来“大人!不好了!来了一群官兵把县衙围起来了!” 此言一出,几人皆惊,程知远还以为是李慕尘调来的人马,但看到李慕尘的表情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更何况李慕尘的书信才送出去不出两个时辰,即便能送到青州也绝对来不及调动兵马。 “胡闹!”宋泽斥责道“这里是县衙!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派兵围住县衙,他们是想造反吗?” 程知远示意宋泽噤声“来了多少人?知不知道是哪里的兵?城防营为何未见来报?” “回大人,来了两千骑兵,其余不知。” 二人对视一眼“走,我们去看看。”李慕尘也紧随其后。 县衙外被大军层层包围,街道已被肃清,不见任何百姓。 “你们是哪一营的兵?为何围住我县衙?” 一将军手持长枪骑着战马来到前面“程大人,有礼了!末将乃燕州营右将柳文忠,奉大将军之令封锁凤泽县,包围县衙。” 李慕尘躲在县衙内并未现身,但听到柳文忠的话还是不由得眉头一皱:柳文忠他只见过几次,并不相熟,他不解的是,为何这么快会有大军进城?但随即脑中灵光一闪:自己似乎忽视了一个人! “柳将军,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程大人,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大将军说了,他从不插手地方吏治,可如今他的义女在贵县被打成重伤,还被诬陷是盗贼打入了大牢,那也就只好管上一管了!” “柳将军,我等真不知那是李国公义女啊!” “哼!”柳文忠冷哼一声“将军义女尚且如此,若是寻常百姓又当如何?传令!封锁县衙,任何人不得离开,程大人,燕州刺史吴大人已经在路上了,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着对他讲吧!” “这……” 柳文忠不再理他,朗声喊道:“少将军安在?” 李慕尘知道不能再躲了,索性走了出来。柳文忠一见将手中长枪递给手下翻身下马“末将参见李将军!” 对于这一幕,程知远几人心中颇有微词,面对几人时,柳文忠拒马回话,如今见了李慕尘却下马参拜。其实他们不知,柳文忠此举并非因为李慕尘乃李国公之子,一来李慕尘现如今已是官身,正四品的将军;二来是因为李慕尘幼时在军中长大,一身武艺更是难逢对手,实为由衷的尊敬。 “柳将军不必多礼!” 柳文忠挥了挥手,一备着药箱的军士下马走了出来“末将知云苓姑娘受伤,特地带来军中医官为其诊治。” “多谢了!” 那医官行了礼“将军,烦请引我前往为其诊治。” “这边请!” 医官坐于床前为云苓把脉,李慕尘和卿月站在一旁等待。须臾,医官站起身,李慕尘二人忙围上前“如何?” “头部受创,脏腑有淤,不过依在下之见,云苓姑娘至今未醒,除了伤势过重,还因为她曾被下了迷药。” 李慕尘拳头慢慢握紧,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下了迷药,原因为何他怎会不知?将前后事件串联在一起,事情的脉络大概清楚了:云苓定时前往着凤来楼打探糕点的事情,老板见色起意,但没有得手,又刚好被路过的佟郁良一行撞见,索性将其打晕,说是盗窃伤人,再贿赂佟郁良,将其罪名坐实。 “可有医治之法?” 医官看向云苓“我先为其行针排出内脏淤血,再辅以汤药内服,明早或可醒来,不过需静养些时日方可恢复。” “那就有劳了。”李慕尘转而看向卿月。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卿月拾起桌上云苓的匕首放到李慕尘手中“去吧!” 凤来楼 掌柜的弯着腰在柜台下忙碌,此时走进一人,打扮怪异,今日天气不晴不雨,他却戴着一个斗笠,帽檐压得很低。走进店中后,来到柜台前敲了敲台面。 “这位客官,您要……”掌柜的慢慢直起身,那人也缓缓抬起头,待看清来人的面目,不由一惊“佟大人?您这是?” “废话少说,于老板在哪?” “佟大人请随我来!” 佟郁良警惕的观察了四周,见无人监视跟踪这才跟上掌柜的。 于老板正端坐楼上品酒听曲,好不快活。 “东家,于大人来了。” 于老板侧过头看到掌柜身后一斗笠遮掩面目之人“佟大人觉得这几个歌女如何啊?”他知道佟郁良不会无故上门,便挥了挥手,示意歌姬退下“佟大人,方才分别不出几个时辰,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听好了,事情有变,先前那个女子身份不一般,听我一言,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出去避避风头,万一事发被抓,最好管住你和下面人的嘴,若是把我供出来了,谁也帮不了你!”说完不等于老板回复转身就走。他从来没有指望于老板能闭上嘴巴,只是用他来拖延李慕尘等人,争取一点时间让自己想办法出城罢了。 当然,于老板也不是傻子,若是事情不大,安排个人来传句话就行了,可是如今佟郁良亲自前来还这副打扮,可见事情不妙。 “东家?”见于老板正想的出神,掌柜的轻喊了一声“现在当如何是好?” 于老板指节轻轻扣动桌子“今日有多少客人?” “说起来颇为奇怪,今日从午时到现在竟一个客人也没有。” “哦?”于老板眉头皱起“一个客人也没有?这委实不合常理。” 于老板来回踱步,掌柜的也不敢打扰。 “不对!让人先把店关了,召集人手收拾一下,我们走!” “是!我这就去办。” 下人匆匆忙忙将门窗关闭锁好。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客官请回吧,今日本店不做生意了。”跑堂回过话,门外安静下来,跑堂也没有多想,继续收拾。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又一次传来。 “不是都说了吗?今日本店不做生意了,客官改日再来吧。” 不料门外敲门声更加急促,跑堂的有些不耐烦,走到门边,手刚放在门栓上,只听得轰的一声,两扇大门连同跑堂的倒飞而回。 这边的声响惊动了其他人,纷纷跑过来,于老板也望向了门口,只见一人影手持匕首站在门口,再看那跑堂的,已口吐鲜血到底抽搐。 第37章 荡平凤来楼 见到自己的人受伤,其余下人立刻跑出来将李慕尘围住。于老板掀起幔帐,走到扶手前,面色阴沉地看着李慕尘,缓缓开口道:“阁下若是遇到了困难大可直说,我于某生平最喜欢结交各路朋友,可你一来就打伤我的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于老板?” “不错,是我!” “那看来我没找错人。”李慕尘颠了颠手中匕首,突然朝于老板飞出,从于老板脸侧飞过,而后稳稳地插在其背后的柱子上。 须臾之后,一缕头发飘落,一道伤口出现在于老板脸上,于老板伸出手接住头发,拿在手中对着光看了看,沉声道:“如今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说罢,他随手一挥,任由头发飘落:“记得留他一条命,别让他死的太快!” 下人闻令,当即疾冲上前。念及云苓之遭遇,李慕尘此番毫无保留,倾尽全力,猛然一拳挥出,只见最前方的下人胸口瞬间凹陷,旋即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颓然倒地。与此同时,右侧拳风已至眼前,李慕尘向后微仰,侧身躲过,右手化掌为刀,直劈那人喉咙。那下人捂着脖颈,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缓缓倒下。 于老板的手下虽然有些能耐,但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没人愿意为了那点小钱而豁出性命。李慕尘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杀两人,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此时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人敢上前。 李慕尘轻蔑地笑了笑:“不敢上了?那我来!”说罢,他脚下的动作逐渐加快,犹如猛虎下山扑入羊群,于老板的手下虽然人数众多,但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顷刻间便都倒在地上哀嚎。 这一次李慕尘手下留情,并未取其性命。李慕尘抬头看向二楼,沉声道:“于老板,你的手下似乎不懂待客之道,我出手帮你教训他们一下,您不介意吧?” 于老板在楼上竟然鼓起了掌“好身手,这般身手在江湖上绝不会是无名之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啊?” “李慕尘” “原来竟是苍溪阁三公子,失敬!” 李慕尘微微动容,他在山上极少下山,知道他的人不多,这于老板竟然听说过,看来他之前所言非虚,确实结交了不少朋友,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必他的朋友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哦?于老板听过我?那便好办了,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想向于老板借点东西,不知于老板可否赏个脸?” 既然有所求那就好办了,于老板现在还没有将李慕尘和云苓联系到一起“李公子开口,这个面子我无论如何也得给不是?不知李公子想借什么?” “你的命!” 李慕尘双手撑桌,猛地发力,飞身跃起,稳稳落在于老板面前,不由分说,一脚踢向其胸口。这一击力道十足,于老板结结实实地撞在柱子上。他刚想向一侧闪躲,却惊觉那匕首近在眼前。 “于老板还记得这把匕首吗?” 此时那匕首近在眼前,于老板端详一番,似乎确实有些眼熟,但还是没有想起来。 “看来于老板的记性不太好啊”李慕尘抓住其受伤的手臂,慢慢发力“现在想起来了吗?” 鲜血再次渗出,疼痛让于老板恍然惊醒,不由得心中一沉“你是为了那女子而来?” “想起来了?”李慕尘松开了手,此时于老板早已疼的冷汗直流,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与马蹄声,越来越近。 “把凤来楼给我包围起来!” 于老板眼中又燃起了希望“李公子,官兵来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李慕尘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不料于老板趁其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突然发难,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把刀直直刺向李慕尘。 然而李慕尘岂会落入他的陷阱?只见李慕尘一把抓住于老板的手,猛力一扣,于老板吃痛,手中的刀也随之掉落。李慕尘眼疾手快,顺势接住,手起刀落,只听一声惨叫,于老板的手掌已被李慕尘用刀狠狠钉在了柱子上。 “居然还不死心,就凭这点微末伎俩也想伤我?于老板,你给云苓下药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如此下场?” 于老板疼的面目狰狞“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哼”李慕尘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伤了我的人,所以你,必须死!” 看着外面的官兵,眼下也只有试一试了“救命!各位官爷救命啊!此人光天化日伤人害命!” 然而门外的官兵却不为所动。 “省省吧,于老板,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太快。”说完也不管于老板拔出匕首转身就走。 于老板面如死灰,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话最后会用在自己身上。他试图挣脱,怎奈另一只手先前被云苓所伤,一时间竟毫无办法。 李慕尘来到店外,领兵之人正是柳文忠。李慕尘杀意还未退却,目光冰冷的盯着柳文忠,这让这位沙场宿将也不由得脊背发凉。 “你是来阻止我的?”还是李慕尘先开了口。 柳文忠摇了摇头“大将军说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劝诫,更不必阻拦,我等皆听候将军调遣,而且”柳文忠看向里面被钉在柱子上的于老板“我也有妹妹。” 李慕尘转身看着凤来楼,他总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这个地方没必要留了,拆了吧。” “里面的人怎么办?” “留几个活的带回县衙,其余的,就一起埋在里面吧。”说完来到一匹战马前“借马一用”也不等柳文忠回答便骑马而去。 “给我拆!” “是!”官兵冲入店中,手起刀落,砍向柱子,而后将绳子拴于其上,持绳另一端,翻身上马。 “走!” “驾!” 战马前冲,凤来楼轰然倒塌,烟尘四起,而于老板和他的手下也葬身废墟之下。 第38章 三分醉意 卿月坐在云苓床边,手捧药碗,小心翼翼地给她喂药。然而,云苓依旧昏迷不醒,药水顺着嘴角流淌而下。卿月默默地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着。 房间门推开,李慕尘走了进来,又将匕首放在桌上。 “事情办完了?” 李慕尘点点头“云苓怎么样了?” 卿月为云苓整理了一下脸颊的碎发,沉声道:“医官行过针之后,吐了好大一口黑血,眼下已经无大碍了,明日或许便可醒来。”见李慕尘神情有些不对,又道:“怎么了,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李慕尘坐于椅上,眉头微皱,沉凝道:“此事难说,总觉有些怪异。那于老板竟听闻过我与苍溪阁,想来应是有些背景。然程大人却从未提及,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被人当刀使的感觉。” “你也有被人利用的时候啊?”卿月为云苓盖好被子来到李慕尘身旁坐下,取出一小坛酒放到李慕尘面前。 李慕尘一见便笑了“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变出来,这酒似乎一直喝不完。”说着猛灌了一口“今日在县衙我便觉得有些不对,不管是问讯于那几个差役,还是面对燕州营将士,程县令极少开口,倒是那宋泽,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县令呢。”李慕尘手中把玩着酒坛,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我想,或许有个人能解决我的疑问。” 卿月也颇为好奇“是谁?” 李慕尘笑了笑“还要烦劳卿月姑娘替我准备些酒菜。” 卿月看了一眼云苓,便起身离开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大牢中,几名狱卒如往常一般,闲暇之时便围坐在一起,喝酒猜拳,好不热闹,这下酒的菜也很简单,一捧花生足矣。 “大人,这边请!”一差役引李慕尘来到大牢。 狱卒见那差役模样,便知李慕尘身份不凡,当即起身立于两侧,牢头却仍靠在椅子上假寐。差役正欲上前叫醒牢头,李慕尘抬手阻止道:“不必了,你先回去吧。” “是!”差役转身离开。 李慕尘将食盒轻放于桌上,缓启酒坛,趋至牢头面前。牢头嗅得酒香,鼻翼微抽数下,须臾睁眼赞道:“好酒!” “好酒当配好菜才可。” 见到狱卒态度,虽不识李慕尘,但已有猜测,县衙之人即便来大牢,也鲜少带酒食,李慕尘此来,定有要事。 “你们去外面守着。” 一众狱卒闻言便要离开。 “且慢”李慕尘走到一狱卒身前,拿出一锭银子交与其手上。 “大人!这可使不得!” “拿着,就当是我请弟兄们喝酒了。” 狱卒询问的看向牢头,见没有异样,便收下“谢过大人。” 狱卒离开后,老头站起身,拾掇一下桌面“大人见谅,这牢中不见天日,又无甚大事,让大人见笑了。” “无妨”李慕尘拱手“今日之事还要谢过牢头。” 牢头闻此,便知李慕尘所为何来。念及包中之物,眼前之人身份定然不同寻常。然此等人物,竟携食物前来大牢,绝不只为道谢而来。 “大人言重了,分内之事罢了。” “来!我备了酒菜,请你喝上一杯!聊表谢意。”李慕尘引牢头到桌前坐下,打开食盒,却猛然愣住:只见食盒最上是一只鸡,不过,这鸡却少了一个鸡腿。李慕尘捂着额头“就不该让卿月来办此事。” 见李慕尘面露尬色,牢头开口问道:“大人?怎么了?” 李慕尘知道将盒中吃食拿出来摆在桌上“让你见笑了。” “这些已经很好了!我等平时都是拿花生下酒。” 李慕尘为牢头倒上一碗酒“还不知道牢头怎么称呼?” “小人王喜安。” “王大哥!” 牢头受宠若惊,急忙站起“大人,这……” 李慕尘拍拍其肩膀“今日不谈官职,说起来您与我父亲年纪相仿,叫您声大哥已是占了便宜。来!喝酒!” 两碗酒下肚,牢头已有了几分醉意。李慕尘这才开口“王大哥来此多久了?” 牢头想了想“实不相瞒,我在这牢中已经二十多年了。” “闲来无事,王大哥不妨给我讲讲这县衙中的事。” “您要是说别的,我真不知道,但是这县衙中的事,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不知大人想听些什么?” 李慕尘又倒上一碗酒“就说说咱们这位县令大人吧!” “真是好酒!大人,我有些醉了,这醉话您就当一乐子听听就好。”牢头喝了口酒“程大人来凤泽已有两年了,咱这凤泽县就是一小地方,县衙之中多是本地人士,任职已久。上任县令调走,宋大人还以为这县令的位置也该轮到自己了,大摆宴席,结果朝廷直接派了一位县令下来,哈哈哈哈!”突觉自己有些失态“醉话!醉话!大人别见怪!” “我说呢,初来之时还以为宋大人是县令呢。”听牢头所言,似乎对宋泽颇有微词。 “县衙都是老人,这程大人孤身一人前来上任,人生地不熟的,难啊!” “那佟大人呢?” “佟大人做了快五年的县尉了”牢头突然压低了声音,示意李慕尘靠近些“我曾听闻佟大人是被贬到这里来的,一心想着离开此地,即便是一桩小案,也要大书特书,抓个小毛贼,非说是江洋大盗,岂不笑话!酒后之言,大人莫怪!” …… 一个时辰转眼就过去了,天也彻底黑了下来,坛中的酒早已见底。此时牢头趴在桌子上,已然喝醉了。 牢头虽无官身,亦无品级,然其久处县衙大牢,亦深谙世事,未负此行。程知远虽为县令,然其下皆为县衙旧人,唯宋泽之命是从。换而言之,此县令有名无实,已然被架空矣。 李慕尘起身欲离开,不想却被牢头拉住衣襟“程……程大人是个好官!” 李慕尘嘴角微扬,这老头儿,分明是借酒装疯。然而,这位程大人也并非泛泛之辈,此番乃是想借云苓之事,让自己替他铲除宋泽、佟郁良,从而掌控县衙。 李慕尘拍拍他的手,转身离开大牢。 第39章 杀鸡儆猴 戌时一刻,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冲入城中,其后紧跟着两辆马车,声势浩大。城中百姓不明所以,纷纷推开窗子,想要一探究竟。 而在队伍的最后方,有一人被拖着。那人被绳子拴在马上,一路拖行,已是遍体鳞伤,气若游丝。 “那好像是佟大人?”一男子没忍住开了口,妻子赶忙捂住他的嘴“别乱说!” 男子拨开妻子的手“你看!真的是佟大人!” 百姓纷纷走出家门,看着被拖拖行之人,脸上难掩的兴奋,看来也是苦这位佟大人久矣。 县衙这里早已得到消息,一众官员守候在县衙之外。马蹄声由远及近,燕州营的官兵闪开道路,队伍很快便抵达县衙门前。当先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开,燕州刺史吴文谦迈步而出。 “下官凤泽县令程知远携一众官员参见吴大人!” 但吴文谦并未理会他,径直走到李慕尘面前,沉声道:“李将军,此乃本官之过,致使云苓姑娘遭此劫难。幸得李国公及时布防,才未让此贼逃脱。”紧接着,他高声喊道:“来人,将佟大人请来,让诸位观瞧一番!” 两名官兵将佟郁良押至众人面前,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此时的佟郁良即便未死,也仅剩半条命了。吴文谦此举,抑或李承邺此举,意在杀鸡儆猴,吴文谦一介文官,断不会做出将人拴于马背拖行之事。 “李将军,人我已经给你带回来,全凭将军发落!” “既然吴大人已经来了,还是由吴大人处置更为妥当,我等只希望还燕州百姓一个公道。况且我并无权处置官员。”李慕尘想起牢头的话,虽说已经知道了这是人家在拿自己当刀使,但说到底也是为了百姓,索性顺水推舟,让吴文谦好好整顿一下凤泽的吏治。 “李将军放心,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我都看在眼里,身为一方父母官,岂可负了民心?”吴文谦最后一句是说与凤泽的诸位官员听的,毕竟也是封疆大吏,目光所过之处,无不令人胆寒。 “好了先把佟大人请进大牢吧,他不是喜欢把人丢进牢中吗?今日便让他也体会一下。”两名官兵拖着佟郁良便往大牢走去,身后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迹。 “程县令,把县衙的人召集回来,调出十年间所有刑狱案件,本官要亲自察查,若有官商勾结,冤狱错案,贪赃枉法之举,绝不姑息。县衙贴出告示,凡受不公迫害者,皆可来报。” “是!下官遵命!”观几人神色,似各有所想。十年,这个时间平日看来并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宋泽而言却别有深意,他出任县丞刚好十年。 “李将军!又见面了!”唐孝直从车上下来。 “唐大人怎么来了?” “殿下忧心云苓姑娘的伤势,特命我带殿下的随行太医侍女前来探望,还带了些药材补品。” “替我谢过殿下。” “李将军,先带我等去探望一下云苓姑娘吧。” “这边请!” 太医等人进了云苓房间,李慕尘本也想跟进去,却被唐孝直拦住。 “唐大人这是?” “李将军,有件东西需要我亲自交给你”唐孝直从怀中取出一道圣旨交到李慕尘手中。李慕尘打开看了看,意味深长的看着唐孝直“太子殿下知道吗?” 唐孝直微微拱手行礼“都是为陛下分忧!” 唐孝直与吴文谦随李慕尘离开,几人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回想起刚才唐大人口中称呼,不免暗自心惊。宋泽靠近程知远“程大人,莫非是哪位王爷皇子在青州吗?” 程知远摇摇头“宋大人 ,你我整日都在县衙之中,你且不知,我又如何知晓?”说罢便离开跟在李慕尘几人身后。 宋泽看着其背影,握紧拳头,但是看到县衙外严阵以待的长兴军将士,手又慢慢松开“我等先进去吧。” 深夜,明月高悬,众人已睡下,李慕尘离开房间,来到县衙内一处僻静角落“出来吧!” 一个人影悄然落地,走到李慕尘面前“少爷!”此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渡风。 “燕州营能这么快来,是你的杰作吧?佟郁良又是怎么被抓住的?” “我见云苓姑娘受伤,心中焦急,想要通报少爷,但是发现程知远已经赶往客栈,我便直接赶回青州,将此间之事报给大将军。至于那佟郁良,乔装成脚夫,借河道混出城去,我从青州返回之时刚好撞上。” “我爹是怎么……”话未说完,李慕尘恍然,青州之地,几人见面之事怎么可能瞒过自己的爹。 渡风跪倒在地“少爷,是我擅做主张,还请少爷责罚。” 李慕尘将其扶起“你做的很好,我留你在身边不是为了让你做一个只会遵从命令的下人,我先前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渡风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交到李慕尘手上“少爷,我能去看看云苓姑娘吗?”渡风看向云苓房间的方向,语气中有些许紧张。 李慕尘呆愣住,眨了眨眼,看着渡风的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笑了笑说道“去吧。” 渡风进入房间不多时,卿月带着两个侍女走了便走了出来。见到李慕尘站在院中,便让侍女先下去休息,自己走了过来。 李慕尘正在拆看渡风留给自己的信 ,听到有人靠近,急忙收起信件抬起头“你怎么出来了?” 卿月看着李慕尘笑意未却的脸“明知顾问,你还不是一样?说吧,看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你说,他们俩能成吗?” 李慕尘笑着看向卿月“你这语气怎么像她娘一样?先看看再说吧,我总不能一辈子让云苓待在我身边做个侍女吧。”说罢想起今日去牢中之事“我问你,那鸡腿哪去了?” 卿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说那只鸡天生就少了一只腿,你信吗?” 李慕尘盯着卿月的双眼“你说我应该相信吗?” 卿月佯装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先回去歇息了。”不等李慕尘反应转身就走,口中喃喃道“小气,你喝我那么多酒我都没说什么,吃你个鸡腿就来兴师问罪。” 李慕尘无奈摇摇头,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卿月随自己来到青州,还没好好尝尝美食,就随自己奔波,这账,就记在太子头上吧。 第40章 借人 “大人!大人我知错了!大人!” 从早上开始,县衙中从官吏到差役已有十余人被送进大牢。其余人等也是胆战心惊。百姓们放下手里的活聚于县衙大堂的门口。 宋泽黑着脸坐于大堂。这些被押送下去的大多是他的人,但是万幸自己无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慕尘站在大堂外看了一会便来到县衙外,时柳文忠正与军中校尉交谈,便对着柳文忠招了招手“柳将军,商量点事。” 柳文忠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李将军何事,但说无妨。” “跟你借点人。” “没问题!”柳文忠手指手下的将士“随便挑!”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慕尘来到将士面前“听好了,能识千字者出列!” 众将士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少将军的命令也不得不从,二十余人站了出来。李慕尘数了数,看向柳文忠。 柳文忠和校尉对视了一眼“什么意思?我们两个你也要啊?” 李慕尘上下打量其一番“算了算了,你还是拿刀吧,不适合握笔,这些人我先带走了,用完了还你。” 柳文忠看向这些人“都听到了!现在开始,尔等一切听从少将军的命令!” “是!” 喊声震天,李慕尘也不得不感慨柳文忠治军有方。 见李慕尘还未离开,柳文忠问道“李将军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慕尘看了眼校尉,校尉很识趣的退后几步,李慕尘附到柳文忠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柳文忠不断的点头“没问题,交给我吧。” “走了!”人已经进了县衙大门,一道声音传了出来“记得管饭!多带两人份!还有,给我加只鸡!”说完便带着人进入县衙。 柳文忠气极反笑,手指县衙的方向看着校尉“用我的人,还得我管饭?还要吃鸡?” 校尉对李慕尘的行事风格也是颇为赞叹“柳将军,没想到还有人能打你的秋风,现在怎么办?” “哼,怎么办,照他说的办!还有,给我也加只鸡!” 卿月姑娘早已等候在户房门前,见到李慕尘带人走了过来,不禁莞尔一笑“这些就是你找来的帮手?为什么不直接让你爹派几个先生过来呢?” “性质不一样,说到底这是我们的案子,包括这次派了燕州营过来,说破天也就是自己孩子受了欺负,过来撑撑场面,我们找他们帮忙也是临时借用一下罢了,但若是我爹派人来就是将军府直接插手了。” 李慕尘走到将士面前“诸位,这里便是县衙的户房,里面有凤泽县所有人的资料,包括他们的身份,籍贯,生卒年,土地,何时迁来此地,何时离开,我要各位仔细翻阅查找天佑三十二年起至今,所有来过此地的人以及失踪人口,并逐一登记下来!” “是!” 李慕尘挥了挥手,众将士进入到户房中忙碌起来。李慕尘来到卿月面前“这边就交给你了。” “程知远不是安排县中主簿查了吗?” 李慕尘看了一眼大堂的方向“他们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而且谁能保证县衙的人没有问题,刚好借这个机会我们自己查,再说了,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我去看看云苓。” 虽说有太医和侍女照顾,但那份牵挂不看一眼终归是放不下。李慕尘推门走进房间。云苓此时已经醒转,见到李慕尘来了就要起来“公子!” 李慕尘快步上前“别乱动,你好好休息就行了。”李慕尘为云苓盖好被子,问向太医“她的状况如何?” “将军放心,云苓姑娘也是习武之人,瘀血排出后已无大碍” 云苓面无血色的脸上满是愧意“我没事,是我没用,误中歹人圈套。” “不怪你,是我没能护你周全,你放心吧,凤来楼的老板已经和他的手下一起葬身废墟了。剩下几个活着的柳将军审过了,凤来楼做不出荷花酥,想必是京城的东西。” 两行清泪从云苓眼角流下,她知道李慕尘轻易不愿伤人性命,如今却为她杀了这么多人,既是愧疚,也是感动。 李慕尘接过侍女递来的绢帕轻轻地为云苓擦去眼泪“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不必担心,老老实实养病就行了,至于那些人,在凤泽县这么多年做的坏事不少,死的不冤。” 云苓用力的点了点头。 户房内这些将士有些手忙脚乱,终归是武夫,哪里做过这等差事?但好在慢慢适应,速度也快了起来。门口坐着两人专门负责记录誊抄。 李慕尘经过其身边,随手拿起浏览了一番,不由得眉头皱起“失踪这么多人?最近的是哪个?” 那人站起查找了一番,指着一个名字“就是这个,五日前失踪的。” “刘远。把他的资料给我抄写一份。” 卿月听到声音走了过来“找到线索了?” 李慕尘摇摇头“试试看,正好,你跟我走一趟。” “将军!”那人将一个纸条交到李慕尘手中“东市刘记布行”李慕尘拍了拍那人肩膀“有劳了!” 二人经过一番打听来到了这个刘记布行,但不得不说费了不少周折,很多百姓都没听说过这地方,这倒是让李慕尘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这个老旧店铺,卿月摇摇头“若是我绝不会来此处做衣裳。” 李慕尘摸了摸下巴“你不觉得这个布行的给人的感觉和燕州城的那个客栈很像吗?” “掩人耳目?”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门没有锁,只轻轻一推便打开了。虽说破旧,但收拾的还算干净,只是架上的布匹早已褪色。李慕尘伸手摸了摸,只是略微用力,便扯下一块。 李慕尘拿着碎布块翻看两眼“看来年头不短了。” 卿月翻开柜台上的账册“一年下来只卖出过五次,看来赚不赚钱不重要,不过,当初进这些布匹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慕尘拿过账册看了看“那就得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如果真是为了那样东西,背后的人都不缺钱。” 第41章 上下欺瞒的太平景象 “案子不是已经交由凤泽县调查了吗?没有眉目吗?” 李慕尘放下账册眼含笑意看着卿月“你是指望那个半死不活的县尉,还是被架空的县令,抑或者是那个上位不成只知钻营的县丞?” “噗”卿月没忍住笑了出来“闹了半天县衙就没个正经人啊?”可是这一抬头,却发现李慕尘不见了踪影“你人呢?” “这边!” 声音是从一个帘子后传过来的,卿月循着声音找过去,这是店铺的后屋,应是做工的所在。李慕尘蹲在地上看些什么,卿月也走了过去。 “纸灰?”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了。”李慕尘站起身子来,屋中摆放了许多东西,虽是整洁,但已遍布灰尘。 砰!身后的门突然被重重关上,二人来到门前,一番尝试之下也无法打开, “退后!” 李慕尘一脚踹在门上,加上年久腐化,两扇大门轰然倒地,二人闪身来到店外,然而只有听到声音前来围观看热闹的人。 “老乡!刚才可能见到是什么人关的门?” 老乡摇摇头“我是听到声响才过来的。” 李慕尘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遗憾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走吧,回县衙。” “不再看看了?” 李慕尘摇摇头“没必要,估计这里早就被人翻过了,否则对方应该是引开我们,而不是关在屋子里。” “李将军!”守在县衙外的士卒向李慕尘行礼。李慕尘微微点头以之为回应。 “李将军,且慢!”柳文忠走了过来,塞给李慕尘一个字条。李慕尘打开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劳柳将军了,柳将军这字做个武将可惜了!这笔法苍劲有力,即便是文字也能感受到杀气。” “哼,谁说武将就不能写得一手好字?你要的东西送过去了,我告诉你花的是我的银子,记着还!” 李慕尘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哎,你!” “回头去找我爹要吧……” 门口记录者见李慕尘回来立刻起身“将军,按照您的要求,天佑三十二年至今的所有迁来此地、失踪、死亡之人的信息都在这里了,请将军过目!” “这么快!”李慕尘结果翻看了一遍“还真是不少啊。” “是啊,凤泽县群山环抱,比起其他地方穷上许多,所以很多都选择远走他乡,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便又回到此地。” 李慕尘叹了口气“还真是会挑地方。” “什么?” “哦,没事,兄弟们吃过了吗?” “谢将军挂怀,已经吃过了。若是将军没有其他事情交代,我等便归营了。” 李慕尘点点头,刚要走进户房“你叫什么?” “回将军,在下周明。” “我就叫你一声老周吧,你带这些人先跟我几日,柳将军那边我去跟他说。” “是!” 走进户房,就见桌上放着一只鸡,卿月一见两眼放光,当即掰下一个鸡腿就往嘴里送“算你有点良心,我跟你到青州是为了吃好吃的,结果天天跟着你东跑西颠的。替我谢谢你爹!” “你应该谢我才对吧?这可是我让柳将军准备的!” “哼,你当我没听到你们两个的对话啊?不过,心意本姑娘领了。” 李慕尘坐下边吃边翻看记录,卿月只是远远瞟了一眼“这么多人啊?你不会要挨个查吧?” “不用,你看这一条,刘远,梧州人士,正熙四年迁至凤泽县,所以,还是要从刘远的死入手。快点吃,吃完了去看看刘远的尸体。” “就非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谈尸体吗?” “你又不在乎这个。”李慕尘风卷残云般将吃食打扫一空“你安心吃饭,我去就好了。”说完便起身离开。 李慕尘离开后,卿月兀自笑了笑,继续吃饭。 李慕尘走到二堂,见一差役,挥手示意其过来这边。 差役行了个礼“大人有何吩咐?” “燕州送来的尸体现放于何处?” 差役支支吾吾的低下了头。 “抬起头,回答我的问题!”李慕尘突然提高声音吓了那差役一跳“大人,尸体已经埋了。” “埋了?凶案未有进展,也无亲人领尸,就这么埋了?” “回大人,当日宋大人便带人调查过,说是抢劫杀人,已,已经结案了。” “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强盗去抢一个一年到头做不了几单的人?莫不是凤泽县这么多年的太平都是上下欺瞒的假象?” 差役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差役,只知听令行事,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起来吧,我问你,尸体葬于何处?” “回大人,城外的乱葬岗。” 李慕尘眼神冰冷的看着差役“我看过县志,凤泽并非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几十年来既无战争,也无瘟疫,莫非那乱葬岗的荒坟都是这般原因?” 差役又跪倒在地“大人,小的真的不知啊!” 李慕尘长叹一口气“怎么又跪下了?罢了,谁埋的人,去都给我找过来,谁埋的谁负责给我挖出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卿月吃完走了出来,见李慕尘正在训斥差役,便没有靠近。此时差役离开,这才走了过来“以前在山上之时,我以为你日后会是个肆意洒脱的侠士,但是这些时日看来,你似乎很适合做官。” “你知道大师兄为何不下山吗?” 卿月不解“怎么说到文渊了?”随即摇了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 李慕尘看向远处的山,似乎想起了在山上的日子“大师兄,其实是皇室。” 卿月猛然睁大双眼“你说什么?文渊是皇族?” 李慕尘点点头“大师兄原是梁国大皇子,不管是依长幼之序还是才华韬略,都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之选,但是,自古以来那至尊之位又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走上去呢?其他皇子又怎会甘心呢?渐渐的,大师兄厌倦了朝中的党政,更不喜欢亲人手足相残,便放弃了皇位上了苍溪山。” “看来文渊教了你不少啊!” “嗯,师兄知道以我的身份,他日定然要入官场,故教了我很多,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李慕尘无奈的笑了笑“我其实并不适合做官,官职小了,人微言轻,官职高了,朝中派系林立,处处受制,身不由己。” 第42章 验尸 “手上动作都快点!” “是!” 凤泽城外乱葬岗,一座新坟正在被挖开,李慕尘与卿月二人站在一旁观瞧。 天气慢慢转热,加之死去时间已久,随着不断挖掘,尸臭渐渐传了出来。卿月嗅觉极为灵敏,不由得皱起眉头掩住口鼻。 “你去远处喘口气吧,这边有我就行了。”卿月感激的看了李慕尘一眼便跑到了远处。 “都小心点,快到了,别把尸体挖坏了。” 慢慢的,尸臭越来越浓,一张草席从土中露了出来。 “停!”一差役喊了一声“你们两个下去!” 二人虽不情愿,但也只得跳进去,将草席抬起,递交到上边人的手中,这才放在地上。 “打开!” 两名差役将草席打开,一股恶臭冲天而起,一具腐坏的尸体的显露出来,许是搬运所致,一只干瘪的眼球吊在眼眶外,还有密密麻麻白胖的蛆虫在不停蠕动。 几个差役何时见过这等场景,再加上那直冲天灵盖的尸臭味,顿时只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扶着边上的树就开始呕吐起来。李慕尘也不由得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卿月,嗯,跑得更远了。 “仵作何在!” 一老者背着一个箱子走上前“大人!” 李慕尘点点头“开始吧!” 仵作在尸体旁蹲下,打开箱子,拿出工具,先是观察了一番,接着掰开死者的嘴巴“死者年龄三十二到三十五岁之间”接着开始检查尸身“致命伤在颈部,伤口长三寸二分,宽二分,应是刀伤。”接着打开了死者的衣物“死者身上有四处刀伤一处箭伤,均是陈年旧伤,虎口处的疤痕应是老茧褪去所致。此外,并无其他伤痕。” 看着仵作勘验尸体,连口鼻都不遮掩,不免心中感慨,这大概就是专业吧“有无中毒迹象?” 仵作看了看尸体“还请大人退后几步,死者皮肤已经腐烂,无法辨别,需剖开其腹部方可知晓。” 几名差役一听,急忙后退,倒是李慕尘一动未动“开始吧。” 仵作点点头,从箱中取出一把小刀划开死者腹部。因尸体已经腐烂,故并不费力。仵作检查了一下死者肚肠“回大人,死者并未中过毒。” “嗯,有劳了,烦请各位将尸体埋回去吧!”李慕尘转身走向卿月。 “结束了?” 李慕尘点点头,脚步并未停下,反而向树林中走去,卿月也只得跟上“可有什么发现?” 李慕尘还是点点头。 卿月眨了眨眼“小慕尘,你怎么不说话啊?” 李慕尘停下脚步无辜的看向卿月,突然转身扶着一旁的树就开始呕吐起来。 “哈哈哈哈”卿月笑得甚至有些失仪“我还以为你真的能忍受那尸臭味呢,不过能忍这么久,也是很厉害了。不过说起来,你小时候不是在军中长大吗?” 李慕尘吐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声音有些嘶哑“我总不能在他们面前吐吧?再说了,战场上那是血腥味,又不是尸臭味,而且尸体会焚烧或是掩埋掉,不然可能会引起疫病。” “还挺要面子。” 吐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早知道中午就不吃了”说着用衣袖擦了擦嘴,谁曾想,衣服上也沾染了尸臭味,这一擦,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又吐了起来。 “哈哈哈”卿月笑得更大声了,旋即走进树林,折了些艾草回来为李慕尘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又从怀中拿出一条手帕递给李慕尘。 李慕尘接过手帕深吸了一口,芳香宜人,这才有所缓解“我觉得,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全吐出来了。”不料看到自己吐出的东西,又开始恶心。 卿月无奈的叹口气,拉着李慕尘的胳膊走到一边“那你还不走远点?” 李慕尘摆摆手“现在没事了。” “李将军!可找到你了!”此时一个官兵找了过来。李慕尘连忙站直了身体“何事?” “将军有要事特令我来寻你。” “走吧!” 燕州营大军此时就驻守在城外,李慕尘借了几匹快马就赶往县衙。 “柳将军,何事?” 柳文忠看了眼四周,见无他人,这才说道“我依你所言,派人沿着河道向下游搜索,果然发现了两具尸体!” 李慕尘拍了拍柳文忠肩膀“多谢了!”李慕尘转身就要走,转而又走进县衙,喊上了之前借来人“柳将军,你的人先借我些时日,老规矩,你管饭!” 柳文忠黑着脸“你好意思吗?” 然而李慕尘理都不理,带着人就离开了。 “小慕尘,你怎么会想到让柳将军派人沿河道搜索?”一行人骑着马匹赶往发现尸体的地方。 “你可还记得先前那人所言?” “你是说河道行船之事?” “对,所以我在想,如果是在凤泽抛尸的话,尸体是否真的会漂到燕州。” “失踪之人县衙不是有记载吗?” “那也得是有人报案才会有记载,包括那个刘远,要不是案子发回来加上我们来,只怕也查不到。” “将军!到了,就在前面!” 几人翻身下马,现场已经被柳文忠的手下围住,尸体停在岸上。 “你还是在这边等我吧,我去看看”李慕尘从怀中掏出卿月送其的手帕,欲掩住口鼻,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 几具尸体身上不见任何衣物,在水中泡了几天,已经发白发胀,看着比常人胖大了许多,加之被鱼啃食,有些残缺不全。手脚处皮肤脱落,不过死因还是颈部的刀伤。 李慕尘指着手脚处“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我等也不知道,打捞尸体的时候一用力死者的皮就脱落下来了。” 李慕尘摆摆手“没事,在水中泡了太久的缘故,尸体在哪儿打捞上来的?” 那兵卒看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那里!尸体被水草缠住。” “先把尸体抬回县衙吧。”李慕尘走向发现尸体的方向,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水中探了探。此处水并不深,而且水草丛生。李慕尘又捡起石头不停扔向水中各个位置,观察溅起的水花和声音,判断水深。 “还真是行不了船啊!” “将军,尸体已经差人送走了,还有何吩咐?” 李慕尘想了想“去砍些稻草回来吧。” 第43章 再坑柳文忠 “稻草?”那兵卒听了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办“所有人听着,去砍些稻草过来!” 这些兵立刻行动,不出一会儿便在岸上堆起了一大堆的稻草。李慕尘走到稻草身边看了看,指着一个兵“你过来,躺在这!” 那人看着军头,似有些难为情。 “将军叫你躺你躺就是了。” “是!”那兵在草堆旁躺下,李慕尘比划了一番,拿起稻草堆成人的形状,并捆扎上,喊来兵头“你觉得跟人比怎么样?” “将军,是不是轻了点?” 李慕尘点点头“言之有理”于是又捡起了几块石头塞进去“这样就可以了,石头太多就沉入河底了。来来来!大家动手,把这些稻草都扎成人形。” 不出半个时辰,一堆稻草变成了一个一个的稻草人。 “诸位听好,现在每人带上一个稻草人,往上游走,从各个不同位置扔进河中!” “是!” 兵卒带着稻草人走到上游各个位置,军头来到李慕尘面前“将军,准备好了。” “放!” 军头拔出刀“放!” 李慕尘站在河边仔细观瞧。这些稻草人顺水漂下,行至发现尸体处,皆被水草或浅滩拦住。 李慕尘眉头轻轻皱起“所以刘远不是在这抛尸的……” “将军?”军头的声音将李慕尘从思绪中拉回来“没事,回吧。” 李慕尘走回到卿月身边。见其眉头紧锁“怎么了?” “越发的扑朔迷离了,我原以为是有人在引我们到此,可是现在却觉得是有人想拖住我们的脚步,得想办法跳出他们给我们安排好的路。”李慕尘摇摇头“算了不想了,先前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这会儿反倒是有些饿了,回去吃点东西吧。” “你有银钱吗?” “柳文忠有。” “小二!有什么吃的给我弄点。” “得嘞!客官您坐,这就来!” 二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卿月向窗外望了望,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县衙大门方向“你选这里是因为离柳将军近吧?” 李慕尘嘿嘿一笑“得看着点,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客官!您的菜来了!” 李慕尘扫了一样“有荤有素有酒,不错”说着看向卿月“不吃点?” 卿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她轻轻拿起酒壶,为李慕尘斟上一杯酒,清风透过窗子拂过她的发丝,这一刻的她宛如仙子下凡,竟然看得李慕尘有些恍惚。 “怎么了?在看什么呢?” 卿月的声音将李慕尘唤醒“没什么,那个,卿月姑娘,烦劳你件事。” “这么客气?”李慕尘的态度令卿月有些意外“说吧,要我做什么?” “去把柳将军请过来,就说我请他喝酒!” “你都快把东西吃光了!” “一会再要便是,要不然,一会就吃不上了。” 卿月恍然“你啊,好了,我这就去。” 燕州营骑兵就将营帐就设在县衙外,此时柳文忠正端坐营帐中看书。 “将军,有人求见!” “请!” 卿月走进营帐“柳将军!” 一听是个姑娘的声音,柳文忠放下了手里的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柳文忠想了想“你是那个李慕尘身边的姑娘,叫什么来着……” 卿月一笑“在下卿月。” “卿月……”柳文忠站起身“好名字,不过卿不是姑娘姓氏吧?” “我的姓氏不足道也。” “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多问,不知卿月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柳将军,小……”卿月平时唤小慕尘习惯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李将军在对面酒楼摆下酒席,请柳将军一聚,一来为聊表谢意,二来是有要事相商。” “呵,你说他要感谢我,我是断然不会相信,所以还是有事求我吧?” 卿月微微一笑,并未说话,这也让柳文忠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走吧,烦请姑娘带路。” 柳文忠身着甲胄,一进店中,瞬间便安静下来,柳文忠也不理,在卿月指引下,径直走向二楼,远远的就见李慕尘坐在床边自斟自饮,桌上的酒菜早已换成新做的。 “不是说请我喝酒吗?怎么自己喝上了?” 见到柳文忠到来,李慕尘放下酒杯“柳将军!快请!这实在是饥饿难耐,就先动了,柳将军别介意”说着对卿月使了个眼色,卿月了然,先行离去。 “吝啬如你,竟然会请我喝酒,说吧,有什么事?” 李慕尘脸色变了变“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嗯,酒不错!”柳文忠放下酒杯“实不相瞒,这已经我是能想到最好的词了!有什么话快说!” “我爹让你带人过来,就没说什么?” 柳文忠摇摇头“没有,只是说需要做什么你会告诉我。” “眼下正好有件事需要烦劳柳将军”李慕尘突然严肃起来,双眼看着柳文忠“这几条命案,你来查!” 柳文忠愣住“这不是你的差事吗?让我好好一个将军不领兵打仗改去当法曹县尉?” “我爹能派你来说明信得过你,如此我也相信你,实不相瞒,此次燕州一行,我其实是接了陛下的旨意在查一件十几年的案子,可自从到了燕州,仿佛一切都被人我处被人牵着走,太过被动。” “所以你是想让我来顶替你的位置,你好跳出去好能看得清楚局势?” “柳将军聪慧,一语中的!” “你要说带兵打仗,我求之不得!可断案之道,我并不擅长啊!” 李慕尘摇摇头“不需要擅长,即便查不出结果也无关紧要,重点是,将军是为了查案而查案,不会被其他事情牵绊,以此打乱他们的计划。” 柳文忠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慕尘“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答应你呢?” “你先前可说了!我爹让你听我的命令行事!军令如山!” “行了行了,我也没说不答应,天天练兵,换个差事,好像也有点意思。” “那就谢过柳将军了!”说罢李慕尘端起酒“这杯敬你!”二人一饮而尽。 李慕尘放下酒杯“柳将军,这边就有劳你了,皇命在身,不敢耽搁,我先去了。”说完便离开了酒楼。 “将……将军”柳文忠一人坐在桌前饮酒,小二和掌柜的慢慢靠过来,二人互相推诿,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支支吾吾的,干什么呢,想说什么快说。” “将军,可否把账结了?” 柳文忠一听,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指着对面的位置“他刚刚没给?” “这位客官离开的时候说找您结账,您看这……” 柳文忠一拳砸在桌子上“是我犯糊涂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借我的人都要我管饭,怎么可能拿钱请我喝酒!” 将军虎威,吓得二人直发抖“将军,不用了,这顿饭就当是小店请的,您慢用!”二人说完转身就要跑。 “站住!哪有叫你请的道理!”柳文忠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看了看,似乎有些舍不得,旋即扔给两人“不用找了!” 第44章 祭拜的人 天色渐暗,明月初升,烈日的炎热换上了明月的清婉,为大地留下一丝光明,也留的一份宁静。 树上枝叶抖动,细看之下,依稀可见两个人影藏于树梢。 “你让柳文忠去查杀人案,你就跑来当野人啊?” “我仔细翻看过户房的纪录,天佑三十二年到正熙二年,来到此地和王阁老年龄相仿者三十六人,皆已不在人世,所以,只能是从死人入手。” “那你为什么偏偏来这?” “感觉啊!谁让我们刚来就看到这座孤坟了!” 啪!李慕尘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放下手来对着月光瞧了瞧“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蚊子只咬我不咬你啊?我说,你没算错日子吧?” “当然没算错,今天就是十五”卿月手指月亮“不信的话,它可以作证!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谁家晚上来上坟祭拜啊?” “我打听过了,曾有人见过,来祭拜这座的孤坟的人一直都是晚上来,耐心再等等吧。” “再等一会儿城门该关了。” 李慕尘遥遥望了一眼“放心吧,每月初一十五,城门到戌时末才会关,再说了,如今看守城门的是燕州营的人马,你怕什么?” 卿月耳朵动了动,示意李慕尘噤声“有人来了!”二人又立刻躲好。 过了片刻,一家丁打扮的人出现在视野,手中还提着一个餐盒,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说些什么,观其模样好像有些紧张害怕。 卿月手指了指下面,问向李慕尘“现在下去?” 李慕尘压低声音“人家是来祭拜的,好歹让人办完事啊。” 那人来到墓前放下食盒,用袖子掸了掸墓碑上的尘土,将周围的杂草清理一番,这才打开食盒,将水果,糕点一一摆放在墓碑前,又燃了一炷香,插在香炉内。 那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收起食盒便往回走,岂料,这刚一回头,就见两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卿月还顽皮的扮了个鬼脸。 “鬼啊!”那人大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李慕尘用脚碰了碰那人,并无反应“你看看你,怎么还把人吓晕了呢?” “说我呢?你看看你,我们两个站在一起你才更像鬼好吧?” 李慕尘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虽不能说貌比潘安,但是也不差吧?” “真不要脸”卿月看着晕倒的人“怎么办?” “弄回去啊!总不能在这等到他醒过来吧?” 卿月对着李慕尘眨了眨眼睛“那就辛苦你了!”说罢转身就走。 李慕尘看着地上的人叹了口气“早知道带渡风来了,这是何苦呢!”说罢俯身将那人扛在肩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悠悠醒转,模糊中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眼前坐着两人。 “醒了?”李慕尘缓缓开口“那我们聊聊吧。” 那人揉了揉眼睛,面前两人似乎有点印象,好像刚见过,不对,自己刚刚不是在城外的墓地吗?这两个人莫不是…… “鬼!鬼!”那人一下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卿月直接将手中的茶泼到那人脸上“清醒点没有?好好看清楚我们是人是鬼!” 那人摸了摸脸,还能感受到茶水的余温“我还没死!甚好甚好!” “你说你胆子那么小大晚上的还去上坟,说说吧,你是什么人,墓中所葬何人。” 知道李慕尘二人是人不是鬼,那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们又是何人,我为何要回答?” “你可以不回答,不过呢……”李慕尘吹了吹手中的茶碗“我能把你从墓地带回来,也能让你睡在里面。” “你这是威胁于我?” 李慕尘给卿月使个眼色,卿月清了清嗓“我家公子乃是镇国将军李国公之子,龙武卫中郎将李慕尘,奉旨办案!看你样子也是读书人吧,该知道自己怎么做吧?” 李慕尘暗道:果然办这事还得是云苓。 不知何时,李慕尘手中多了个令牌在手中把玩,接着扔到了那人面前“想好,到底说不说。” 那人虽未碰那令牌,但却仔细观瞧了一番。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慕尘再次开口问道:“说吧,你是什么人,那墓中所葬者又是何人?” “回大人,草民王久和,但那墓中所葬者何人确实不知!” “不知道你去祭拜什么?” “回大人,草民真不知啊!有人每月给草民五两银子,要草民每月初一十五前去祭拜。” 李慕尘二人对视一眼“这就有意思了,自家先辈自己不去祭拜,反倒要花钱请人去祭拜,说说看,什么人让你去的?” “这草民也不知啊!” 李慕尘都被气笑了“你怎么一问三不知的?” “其实这差事是我爹留给我的,这事本来是他在做,前年我爹去世前把这差事交给我了。” “还是家族买卖?雇主是谁?给你银钱的人总该见过吧?还有祭奠用的糕点也是京城之物,你可弄不到!” “草民真不知道啊!我爹临终前交待过,什么都别打听,把事情做好就行了,每逢初一十五的早上,我睡醒后,东西和钱银就已经在我床头了,我之前好奇,想着装睡看看是什么人,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夜睡得出奇的沉。” 李慕尘沉吟了一会儿“行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王久和指着自己“我可以走了?” “不然呢?要么我再把你扔墓地上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这就走!”王久和一路小跑离开。 待其离开,李慕尘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还真是做得滴水不漏啊!看来是人下了迷香才放东西,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是谁。” “胆子这么小还敢接这差事。” “为了生计罢了,常人一月最多二两银子,一个月五两白银,换作我我也干啊!何况你看他文文弱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上哪找这好差事去,即便多年以后雇主离世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不再做这买卖,攒下的钱银也够养老了。” “线索又断了,接下来怎么办?” “看来,得好好查查这桃花酥是什么人带进来的了!” 第45章 坟墓被盗 青州,将军府 李承邺独自坐于亭中,看着眼前的棋盘,手中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 “老爷,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下棋?” 李承邺闻声,又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篓,起身扶着夫人坐下“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还不是也一样?在想凤泽县的事?燕州营和吴大人不都在吗?” “看来夫人都知道了,即便如此还是放心不下啊,昔日沙场之上,即使敌众我寡,我亦不惧,可这看不见对手的棋却是难下。” “王阁老的事情你调查了这么多年,不会真的一点眉目都没有吧?而且,大军出动,这也不是你的行事风格。我听说那个佟郁良被一路拖行,即便不死也就剩下一口气了。” “你那个儿子你还不知道?县衙的人估计他信不过,可是就带着两个姑娘又能做些什么呢?这不是,给他送点人手过去嘛!” “难道不是你儿子?罢了,不说便不说吧,我先回房歇息了,你也早点睡。” 李承邺招来下人“送夫人回房!” “是!” 刚离开几步,便见冯伯前来。 “夫人!” 夫人点点头以示回应,冯伯走向李承邺。夫人回身看了一眼二人“走吧。” 冯伯来到亭中,转头看了看,见夫人已经走远,这才开口“老爷,刚刚来报,太子带来的龙武卫不见了。” “嗯?”李承邺思考片刻,又拿出了棋子,落在棋盘上“什么时候离开的?” “太阳落山后便离营,看方向应该是往燕州的去了。” “老冯啊,你说说,这位唐孝直唐大人,是谁的人啊?龙武卫又是得了谁的令呢?” 冯伯憨厚一笑“既是太子门下,那自然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你啊!揣着明白装糊涂”李承邺笑骂道“这儿现在没外人,就说说吧。” 冯伯看了看四周“老爷,登州府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唐孝直是陛下安排到登州府衙的,即便如今入了东宫,想必也还是陛下的人,况且,宣旨之人大多是钦差大臣或是宫中太监,令唐大人前来宣旨,着实令人费解,怕只是个由头。而龙武卫此行多半也是听唐大人的号令。” “是啊,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龙武卫随行,现在看来,恐怕陛下密旨之事他是知情的。” “老爷,要不要传信给少爷?” 李承邺摇摇头“我们只管办事就好,陛下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传信给柳文忠,让他把事情闹大点,既然对方不现身,那我们就逼他现身!”说完一子落定,起身回房。 咚咚咚 “李将军!末将有要事禀告!” 李慕尘正酣睡,听到声音,随手抓起枕头便朝门扔了过去,心说莫不是自己坑了柳文忠酒钱故意来整自己吧?但想归想,还是起身开门。“何事?” “回大人,城外孤坟昨夜被人掘开了。” “什么?”李慕尘一听此言瞬间清醒过来“告诉柳将军,我立刻过去!” “真够缺德的啊,挖人坟墓,死了都不得安宁,也不知道是谁的墓。”凤泽县城外,路过的百姓都停下围观,议论纷纷。燕州营的将士将孤坟所在山坡围住,县中官吏也在,远远的还瞧见一个校尉跪在地上。 李慕尘走了过来,就见坟墓已经被掘开,棺盖也被掀翻在一边,经年累月,尸体早已腐化成白骨,此时被散乱的丢弃在坟墓周围。 柳文忠见到李慕尘“来了。” 李慕尘点点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早发现的,应该是昨夜做的。” 李慕尘指着跪在地上的校尉“这又是怎么回事?” “哼”柳文忠冷哼一声“此地离城门这么近,却没有发现,该罚!若是在战场上,就因为你的疏忽就可能致使我大军全军覆没!” “将军!末将知罪!” “拉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五十军棍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性命难保,李慕尘有些于心不忍“柳将军,对方敢在你眼皮底下这么做,可见出手的绝非等闲之辈,也不能全怪他,五十军棍下去,只怕再不能执枪上马。” 柳文忠冷冷的看着李慕尘“李将军,别忘了,我才是燕州营的主将!我手下犯了错,我依军法惩治,你无权过问吧?” 见对方这么说,李慕尘也不好再多言,自己跳入墓坑内,四处搜寻一番。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兵,有些于心不忍,李慕尘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罢了,许你戴罪立功,这五十军棍先给你记着,下去吧!” “谢将军手下留情!”那人退下。 “听说你昨晚从这带走了一个人?” 李慕尘正蹲在墓坑旁,闻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是,我前脚把人带走,后脚坟就被挖了,跟的够紧的。” “我说,你该不会是没钱吃酒就干起了这盗墓的勾当吧?” 李慕尘斜了柳文忠一眼“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吗?说起来,我来此是为了调查一个大人物的下落,他……” “停!”李慕尘的话未说完就被柳文忠打断“别跟我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需要知道这可能是某个大人物的墓就行了,现在怎么办?” 李慕尘的目光一一扫过凤泽县的诸位官员“能怎么办?只有一具白骨,什么都没有,无从辨认其身份,葬回去吧。” “万一是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结果有区别吗?” 一句话讲柳文忠噎住“罢了,不跟你逞口舌之利,来人!把尸骨装殓好葬回去!” “你那边有进展了吗?” “你不是说有没有结果不重要吗?跟在你身边的那姑娘呢?” 李慕尘戒备的后退一步“怎么?对人有想法?我让她先行去看看云苓去了。”李慕尘的表情突然僵住,坟墓都被掘开,那王久和…… 李慕尘在人群寻找了一番,最后目光锁定在宋泽身上“宋大人,王久和家在哪?” “城西静安街第一家就是。” 李慕尘眼神一凛“宋大人还真是为官勤勉,博闻强识啊,一个市井小人物的家在哪都能记得住。” 这宋泽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李慕尘也不再管他“柳将军借马一用!”说完跳上一匹向城内疾驰而去。 “你这是借?分明就是在抢!”柳文忠指着手下的兵“你们几个,跟上去!” 第46章 引蛇出洞 李慕尘依宋泽所言,赶到王久和的家中,还未进去,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心中暗道:不好!立刻推门而入。 进入房间,就看到王久和倒在血泊之中,双眼还未合上,口中叼着一个木棍,身上多处伤痕,衣服都已被鲜血染透,食指的指缝中还插着竹签。 李慕尘走上前去,帮其合上双眼“抬走吧!” 看着王久和的尸体被抬出去,李慕尘脸上难掩愧疚之色,说到底是自己大意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死。 “来人!捉拿凤泽县县丞宋泽!” “是!” “威……武……” 突然升堂,这让吴文谦和程知远都有些不明所以,匆匆赶到大堂,就看到一具尸体盖着白布停在大堂之上,书案后端坐着李慕尘。 “李将军,因何升堂啊?” “烦请两位大人旁听席落座”程知远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吴文谦拦住,对其摇了摇头。 啪!李慕尘手中惊堂木狠狠落下“带人犯!” 几人均好奇人犯是谁,齐齐看向大堂外。不多时,就见两个官兵押着宋泽走上大堂,其手脚均被镣铐锁住。程知远蹭的一下站起来“李将军,这是?” “程大人坐下安心旁听便是。” 宋泽来到大堂用力挣开两名官兵的手向前几步“李将军好大的官威啊!不知下官所犯何事?”说着抖了抖手上的镣铐“竟要这般于我?” “哼”李慕尘手指尸体“宋大人可识得此人?”官兵上前掀开白布。 宋泽看了一眼“不认识。” “哦?宋大人此前可是直接说出此人住处所在!” “那又如何?下官勤于政务,翻看资料是刚好看到此人,便记住了,不可吗?而且依我朝律法,李将军无权升堂问案吧?” 只见李慕尘取出圣旨举过头顶“圣旨到!” 几人一见立刻跪在地上“臣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鉴于燕州之治乱,关乎民生福祉,特封龙武卫中郎将李慕尘为燕州按察使,提点刑狱,查察吏治,纠劾奸佞,以保政治清明,布恩泽于万民,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大人,请起吧!大家起来吧!” 吴文谦此时心中惶恐不安,尤其是圣旨中那句燕州之治乱,但毕竟是封疆大吏,表面上依旧泰然自若。 李慕尘手举圣旨“宋大人,我审得你否?” “自然是审得!可是大人无凭无据,仅仅是因为我随口说出这厮的住处便说我杀人,未免太武断了些吧?” 李慕尘放下圣旨看着宋泽“就凭你能随口说出他的住处!” “你!”宋泽有些气急败坏“燕州营的官兵封锁了县衙,我一直都在县衙内,今日清晨柳将军令我等去现场才得以离开,两位大人都可以作证,怎么可能离开县衙去杀人?” 吴文谦点头道:“确实如此。” 李慕尘离开座位围着宋泽转了一圈“宋大人,从始至终我都没说过你杀人,是你自己说的吧?” 宋泽意识到李慕尘是在诈自己,索性闭口不言,没有证据,谅他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不说话了?也好,省些口舌,来人!把宋大人关进大牢!” 看着宋泽被押走,吴文谦有些不满走上前“李将军,这般断案未免太儿戏了些吧?传扬出去只怕是难以令人信服。” “多谢吴大人提醒,我自有打算。”见李慕尘扯开话题,吴文谦也不想自讨没趣,索性离开了大堂。 程知远似乎有些纠结,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李将军,城外孤坟之事……” “死者为大,我已令人安葬好了,不过还需程大人配合,调查墓中所葬何人,才可知晓对方的目的。” “如此甚好!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暮色降临,凤泽城中沉寂下来。几个黑影在房顶飞奔,绕过燕州营的巡逻潜入县衙。 只听得嗖嗖两声轻响,监牢门口两个守卫纷纷倒下。 宋泽躺在牢中,似乎闻到了些什么味道“牢头!牢头!” 牢头听见呼喊赶了过来“宋大人有何吩咐啊?” “口渴难耐,给我倒碗水喝吧!” “好,好!”牢头寻了一只碗倒上水递进牢内便又回去靠在椅子上假寐。 宋泽并没有喝,而是将衣服沾湿,掩住口鼻。 牢内的狱卒和犯人只觉得眼皮越来越越重,很快便昏睡过去。不多时,天牢进来几个人黑衣人,寻觅一番来到宋泽牢前。 宋泽急忙起身“你们怎么来了?” “王爷知道你被抓了,让我们来带你出去”那人举起刀砍断锁链“快走!” 宋泽甩开那人的手“你们中计了!那个李慕尘只是猜测而已,找了个借口把我关进来,什么都没问,就是引你们上钩!” “借口关你就已经说明问题了,现在你不走也不行了。”那人看到宋泽身上的镣铐“去找钥匙!” 一个黑衣人在几个狱卒身上摸索,翻出钥匙,打开了镣铐便带宋泽往外跑。不料刚出监牢大门便停下了脚步,大门对面,李慕尘端坐在椅子上,卿月手持长枪站在一旁。 卿月小声嘀咕道“就不能给我换把剑吗?为什么非要拿你的枪?” “嘘!别说话,稳住!这样显得有气势!”李慕尘看着几人“宋大人,这么晚是要去哪儿啊?还有朋友在呢?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走这边!”几人换了个方向刚要走,突然县衙中出现了许多官兵将几人围住,柳文忠走了出来“几位,就这么走了,岂不显得我们不懂待客之道了?拿下!” 手下官兵得令,立刻冲上去,几人无奈也只得应战。一时间县衙内刀剑四起,只有一人一直守在宋泽身旁, 李慕尘看着那人“看来是我们的老朋友来了!”说罢拿起长枪投掷而去。那人身子一侧推开宋泽,这才堪堪躲过,不过李慕尘已然来到近前拔出长枪便与其缠斗在一起,宋泽无人相救再次被拿下。 李慕尘长枪短用,变化繁多,险之又险,无奈那人只得祭出兵刃,李慕尘一见其手上的半月刀“果然是你,白铭!” 眼见大势已去,白铭扔下一物,顿时烟尘四起,隐去了身形。 “哼”李慕尘冷冷一笑“看你这次怎么逃!” 白铭轻功了得,借烟尘掩护离开县衙,岂料,弓箭手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放箭!”柳文忠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向白铭飞去。白铭挥刀抵挡,怎奈箭实在太多,很快身上便中了箭,从房顶掉落下来,摔在地上。 柳文忠一挥手“停!去把他拿下!” 手下押着白铭回到县衙内,此时烟尘已然散去,但宋泽颈部慢慢出现一道细长的伤口,倒地身亡。 李慕尘走到其身边蹲下身子“你早就该料到自己会有今天,抬下去吧!” 白铭身上中了四支箭,好在没有伤及要害,但也在不住流血。 “柳将军,这个人就交给你看管了,找个医官给他治治伤,别让他死了。” “不审吗?” 李慕尘摇摇头“不急于一时,他和宋泽不同,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东西,难!” “哼,我就不信他能扛得住我军中的大刑!带下去!好生伺候着!” 李慕尘没有说什么,有人愿意做这事他自然乐在其中。 此时,吴文谦和程知远等人也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尸体“没想到宋大人竟是逆贼!只是可惜,就这么死了。莫非李将军早就知道他有问题?” “哈哈哈哈”吴文谦大笑道“多亏李将军的计策,此贼才得以露出原形!” 程知远不解“看来吴大人也早就知晓了?” “程大人可还记得先前让你送往青州的信?”李慕尘将枪扔给卿月,卿月接过,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便去陪云苓了。 “记得。那封信不是向将军府求医的吗?” 李慕尘点点头“不错,不过,不只是求医。彼时吴大人正在府上,我便以云苓之事为由,让吴大人前来凤泽县整顿吏治。” “可……”程知远突然敲了一下脑袋“我明白了,既是为了整顿吏治,也是为了清理宋泽的手下,让他变成孤家寡人。” “不错,这样以来,今天白天那出审问的戏才能上演,他的人被拿下了,外人并不知道审问的细节,更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没问,但是对方就不这么认为了。” “此计甚妙,只是可惜,宋泽就这么死了。”程知远一阵唏嘘“可是大人怎知宋泽有问题?” “这个……”李慕尘神秘一笑“暂时不便告知。” 第47章 结案 天佑三十二年,皇位的争夺最终以安乐王发配边关而宣告结束。然而,途中遇到截杀,只有几人侥幸存活下来,从此安乐王便怀揣对当今皇室的恨意隐姓埋名。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它不会随时间消逝,而是在人心中生根发芽,不断成长,慢慢成为一个人最深的执念,也是其生命的全部意义。 “上师!” “王爷在吗?” “在,上师这边请!” 十几年的时间让安乐王得以休养生息,收拢旧部,发展势力,这处藏在深山的行宫便是三年前方才建起。行宫依照皇宫所建,其野心可见一斑。 安乐王坐在水池边逗弄着水里的鱼。下人见了要去禀告,被上师制止“你先下去吧。”上师独自来到安乐王身边,轻声喊道“王爷!” 王爷的手顿了顿,接着泼洒鱼食“燕州有消息了?” “白铭失手了,不过宋泽死了,王爷,要不要派人……”上师没有往下说。 “不急,我相信白铭,至少现在他什么都不会说。” “如此一来我们在凤泽县的部署就被打乱了,这个李慕尘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过他的官升的是不是太突然了?我不相信皇帝会因为他是李承邺的儿子就如此重用他。” “当然不会,登州府初露锋芒以后,他就是陛下为我们准备的一把刀。” “现在该怎么办?几桩命案他都交给柳文忠处理了。” “哦?”安乐王扭过头看了上师一眼又接着喂鱼“倒是聪明,看穿了你的意图,凤泽县的部署撤了吧。” 上师跪倒在地“是属下的过错,请王爷责罚!” 安乐王站起身,抬手将上师拉起来“好了,你我之间不必谈责罚二字,你把李慕尘引过去不过是想借他的手找到密旨下落,坐收渔翁之力罢了,百川归海,既然河里钓不到鱼,不妨往下游走一走。” “王爷的意思是?” “你说,先帝密旨会是什么内容?” “能被陛下如此看重,必定事关皇位继承,但是皇帝登基王彦卿也没有交出密旨,恐怕其内容对皇帝不利。” 安乐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所以,他应该比我们急。其实,密旨是否在我们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密旨的内容。”安乐王看了看罐中鱼食,一股脑全都倒进池中。 上师点点头“密旨事关正统,如果被李慕尘找到而又从他手里丢失泄露出去,李家定然难逃干系,到那时李家和皇室都将万劫不复!” 安乐王正了正衣襟,向行宫内走去“李国公的儿子啊,刚当上官,别老难为人家,让人顺顺利利的把差事办完。” “属下明白!” “李将军!柳将军有请!” 李慕尘正在云苓房中陪其说话,卿月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讲于其听。见到来人,李慕尘轻轻拍了拍卿月的肩膀“我去看看。” 来到营帐中,就看到柳文忠扶着额头坐着,似乎很是苦恼。 “柳将军,这是怎么了?我先前说过,没查到结果也不要紧,重要的是打乱他们的布局让我能脱身出来。” “呵呵”柳文忠笑得有些惨淡“若是没有结果也就罢了,就怕一下子都有了结果,这是犯人口供,你自己看吧”柳文忠将桌上的几张纸推向李慕尘。 “莫不是被将军虎威所慑,凶犯来投案自首了吧?” “不用给我戴高帽,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不过,你还真说对了。” 李慕尘狐疑的拿起桌上的口供,然而笑容很快就消失了。翻看了一遍之后放下了口供“三起命案,四条人命,凶犯全都来认罪了?理由还都是良心难安?” “呵呵,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所有细节都能对应得上。” “荒唐,太荒唐了”李慕尘放下口供看着柳文忠“柳将军,你知道吗,我突然有种很无力的感觉,就像两个人在下棋,我以为我看穿了对手的迷局,跳出了对手的包围,结果他直接把棋盘给掀了!这些人现在在哪?带我去看看!” “关在县衙大牢。” 上次来到大牢,狱卒并不认识李慕尘,但是宋泽之事后,县衙上下谁人不知。 “李大人!柳将军!” 远远的就看到老头坐在那边,李慕尘微微点头示意“带我去看看那个凶犯。” “大人这边请!” 路过的第一个监牢里面关的就是佟郁良,蓬头垢发缩在角落一动不动。李慕尘指着佟郁良“还活着吗?” “大人放心,上面不发话,小的不会让他死在这的”迎面撞上李慕尘的眼神,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扇了自己两个巴掌“小的该死,胡言乱语。” “行了,前面带路” “是!”狱卒将其指引到关押几名凶犯的所在,便离开了。 这几人与其他人不同,按理说犯下如此重罪,是要杀头的,寻常人或是魂不守舍,或是哭叫打闹,更有甚者直接疯掉,但这几人却舒舒服服躺在那,大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洒脱。 李慕尘敲了敲其中一人的牢笼,那人才坐了起来“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该说的说了,那不该说的呢?” 那人哈哈一笑“大人说笑了,哪有什么不该说的?” “说实话,我一点线索都没有,你们大可以远走高飞,为什么回来自首?” “能有什么原因,良心难安呗,天天做噩梦,干脆就来自首了。大人,要是没别的事,我要睡觉了。”那人说着又躺下。 “杀人可是死罪!你想清楚了!”李慕尘吼道:“若是你们交待出幕后主使,我可以考虑留下你的命。” “大人,没有什么幕后主使,你也不用白费口舌了,死了也就解脱了,至少不用天天做噩梦了。” “呵呵”李慕尘冷笑“这语气竟还有点大义凛然的意思,我们走!” 出了大牢,柳文忠一直等在外面。 “怎么样?” 李慕尘摇摇头“结案吧!” “你真的就打算这么结案?” 李慕尘看着天空无奈一笑“不然还能怎么办?这一步高就高在,他们真的是凶手,在没有新的证据的前提下,只能结案!” 第48章 赴京采买之人 第二日一早,吴文谦就动身离开了凤泽县。宋泽身死,佟郁良在大牢中人不人鬼不鬼,凤泽县的大权终于落入程知远的手中。 李慕尘从客栈来到县衙,远远地就被程知远瞧见“下官见过李将军!” “程大人如今是春风得意啊!” 程知远也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李慕尘话中深意“李将军说笑了,下官替全县百姓谢李将军还我凤泽县一片清明!” “不用谢我,做个好官就行了。对了,这几日怎么没见唐大人?” 程知远有些奇怪“将军不知道吗?唐大人来的第二天就走了,好像是去了燕州了。” 李慕尘点了点头“谢了,我去看看云苓。” 几日下来,云苓已经好了许多,在侍女的搀扶下,此时正在院中散步。 “云苓!” “公子!” 李慕尘上下打量了一番“气色好多了!” “这些日子全靠大家照顾”看着李慕尘,云苓有些愧疚之意。 李慕尘示意侍女扶她坐下“怎么了啊?” “我都听说了,凶犯已经落网,吴大人已经离开了,公子一定是因为我才没有走,是我拖累了公子。” 李慕尘宠溺的摸了摸云苓的头“说什么傻话,一家人怎么说拖累呢?再说,谁告诉你凶犯落网事情就算是结束了的?你不要多想,好好在这养好身体就是了。” 云苓点了点头“卿月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想我了?” 几人闻声一回头,就见卿月坐在墙头上,两只脚悠闲的荡来荡去。 李慕尘无奈的扶着额头“我说姑奶奶,好好的大门不走,非得翻墙吗?” 卿月一跃而下,轻盈的落在地上“被你带的,习惯了!” 云苓也笑了起来“公子,你不是说事情还没完呢吗?有事你们就去忙,有人照顾我的!” 李慕尘笑着点点头看着两个侍女“有劳了!我们就先走了!” “等一下!” “怎么了云苓?” 就见云苓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扔给李慕尘“平日出行银钱都在我身上,这几天委屈公子了。” “不委屈不委屈”卿月笑着说道“他啊到处坑人,饿不到他的!” “将军,人都到了!现在二堂。”一官兵前来禀告。 “好,我这就去。” 二女都不解“什么人到了?” “我让柳将军查了近几日有下人从京城回到凤泽的商户,请这些老板来此一聚。” 县衙二堂两侧坐了十几位老板。李慕尘走进来拱手抱拳“多谢诸位百忙之中赏光来此一聚。” 众人纷纷起身“李大人客气了!” “坐吧,诸位的时间宝贵,我也不多废话了,请诸位来是想请大家帮个忙!” 闻听此言,在场众人窃语一番,而后,一老者站起来“李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能帮上的我等一定义不容辞。” “那我就直说了,想必各位都听说了,凤来楼的老板和佟大人沆瀣一气,构陷我妹妹,还将其打成重伤,现在正在县衙休养,我这妹妹,就喜欢吃京城的荷花酥,我这做兄长的自然要尽量想办法满足,只是,我公务缠身,各位老板做生意走南闯北,交友广泛,不知哪有有办法能弄来?” “这……”众人面露难色。 “诸位放心,钱一分都不会少。” 那老者又一次站起身“大人在凤泽县所做的一切,我等都看在眼里,自然相信大人的为人,只是这荷花酥并非是什么稀罕物,可令妹乃是千金之躯,想必看不上这寻常的吃食。” “正是如此,所以才要京城的荷花酥。” 在场众人摇摇头。 “杨老板,我记得你手下不是有个掌柜的经常去京城吗?我记得他好像带回来过京城荷花酥。” 四座突然安静下来,李慕尘看起来大喜过望,走到那杨老板面前“是否真有此事?” 杨老板受宠若惊,急忙站起身来,思考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可否劳烦杨老板将那掌柜的请来?” “好!李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把人叫过来!” 其余众人听到纷纷站起来告辞“李大人,既然找到人了,我等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就先回了。” “有劳诸位了!” “大人客气,我等告辞!”须臾之间,二堂内便只剩下李慕尘一人。 x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老板带着一中年男人回到了县衙“大人,这就是那位掌柜,袁硕。” “草民见过大人!” “快起来”李慕尘看着袁硕“袁先生这般年纪就做了掌柜,佩服佩服!” “大人说笑了,在下才疏学浅,全靠杨老板赏识。”二人这一来一去委实让杨老板很受用,可李慕尘突然噤声不再言语,常年经商与人打交道的杨老板自然识趣“你们聊,我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见杨老板离开,李慕尘拉着袁硕到一旁坐下。 “袁掌柜是否经常从京城替人带荷花酥回来?” 袁硕闻听此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没,没有啊!” “我也是听杨老板说起的,我想托你给我带些回来,价钱好商量。” 袁硕强挤出一丝笑容“大人,那都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吗?前几日守城官兵还发现了你们商号的马车进城,也不知道你在不在,要不,我让人来看看?” 袁硕一时不知所措。李慕尘见状笑了笑“你每个月往返京城两次,每次都会给人带荷花酥回来,对不对!” “大人!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让你带东西回来的人身份不一般,而且让你不准透露他的身份!” 袁硕身子一滑就要跪倒在地上,被李慕尘眼疾手快扶起“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我说一个名字,你只需要点头或是摇头。”接着李慕尘的嘴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袁硕看后却不住的点头。 李慕尘满意的点点头“城外的无字碑孤坟你知道吧?” “知道。” “那里的祭品是不是就是你从京城带回来的荷花酥?” “是!” 李慕尘站起身看着头上的匾额“果然如此,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第49章 再回燕州 所有人都离开后,李慕尘一个人坐在二堂,仔细的回忆着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 “在想什么呢?”一时间出了神,甚至都没有发现卿月的脚步声,直至听到其说话声才发现。 李慕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没什么,在想我们的老朋友。”他很庆幸身边有这位红颜知己。 卿月皱着眉头想了想“唐大人?” 李慕尘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以他的头脑,若是有什么意外之举,一定有人指点。” 卿月掩嘴轻笑“我就当你是在夸他吧,不过,既然凶犯自首,白铭也已经被抓住了,燕州城那边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 李慕尘拉着卿月坐下“我问你个问题,如果是你,你派了很多人去一个地方,你会让他们自己向你回报吗?” “当然不会,那多麻烦啊,再说也不安全啊,被发现一个就全暴露了。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我从一开始就在思考一件事,四名死者到底都是谁的人?” “不是朝廷的人吗?” 李慕尘摇摇头“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第二名死者的出现。河中发现尸体的那天,我用稻草人试过,尸体绝对不会是从凤泽被抛进河中的,这也与那名凶手的供词相吻合,也就是说,其他三名死者都是在家中被杀,只有他是死在荒郊野岭,而且是在深夜。那么,是什么令他在星夜出城呢?” 卿月显然已经听出李慕尘话中的意思“要么是逃走,要么是见人!” “对!”李慕尘一巴掌落在椅子旁的边几上,不想因为激动用力过大,将边几上的茶杯震落地上摔碎。李慕尘无辜的看向卿月,见四下无人,俯身将茶杯的碎片拾起藏到了公案下,又将公案上县令的茶杯拿过来。 卿月笑着看着李慕尘,此时的他调皮的就像一个孩子一般。 “咳咳”李慕尘轻咳两声,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刘远,也就是第二个死者,他的铺子我们去过,没有要逃跑的痕迹,所以他出城一定是为了见什么人。” “那自然是见他的上峰啊”卿月恍然大悟“你是怀疑,想要他性命的是他的上峰!” 李慕尘没有再说话,他现在思绪有些乱:若刘远是安乐王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人?仅仅是为了将自己引向凤泽县吗?若刘远不是安乐王的人……李慕尘摇了摇头,这个想法有些可怕。 “看来今夜要偷偷潜回燕州城了。” “你是想找出刘远的上峰?”卿月明白如今凤泽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显然不会在这里。 “如果真的存在这个人,我想他应该是官身,毕竟燕州不算大,但也不小,若非官府中人,行事必定困难,还要兼顾陛下与那些密探的联络。” “你想到是谁了?可你奉旨调查,他不应该主动见你吗?” 卿月的话让李慕尘脑中灵光一闪,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也许,我们早就见过了。” “驾!驾!” 已是亥时初,四下寂寂,唯见风声虫鸣。两人骑快马飞奔在山林中的小路。 “小慕尘,出城之时有柳将军偷开城门,到了燕州城怎么进去啊?” “放心!柳将军给了我燕州营的令牌。” “你说,吴大人会不会恨死你啊?这一番折腾,凤泽县就剩一个县令了,现在人家刚回去,你还要追过去查他的手下。” “他应该感谢我才是!早点把隐患消灭在萌芽之中,要不然,他日事发,吴大人必定难辞其咎,我这是在救他!” 进城颇为顺利,料想是柳文忠早已派人知会过,远远见到二人,守城将士便将城门开启一道缝隙。二人在城门弃马步行而入。夜已深,若是骑马在寂静的街道狂奔太过引人注目。 二人将身形隐匿在阴影中一路飞奔,来到一处小桥。 卿月看着这里倒是感觉颇为熟悉,还不待其开口,李慕尘便拉着她来到一处小院。院中杂草丛生,不过卿月对轻功的造诣颇深,细看之下还能看到中间的部分有人从上面掠过留下的痕迹。 房檐下堆放着一只竹篓,一个斗笠,还有一根鱼竿,看到这些,卿月已经明白李慕尘和她来见的人是谁了。 李慕尘扫视一遍,见四下无人,上前敲了敲门。 “三轻一重,这是你们的暗号吗?” 卿月话音未落,门便开了一道小缝,二人闪身进去。 黑暗中燃起火苗,慢慢靠近灯烛,屋内终于亮了起来。 “少爷,卿月姑娘。” “原来你就躲在这里啊”卿月四处看了看,环境属实有些堪忧,到处可见灰尘、蜘蛛网,还一股发霉的异味。 “渡风,窗子为什么遮挡起来?” “这里很多年没人住了,若是被人看到屋内有火光难免生疑。” 找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李慕尘只好作罢“宋捷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前几日他去见了那个唐大人,这两天只是每天在府衙处理公务从未离开,就连吃住也在府衙。” 李慕尘和卿月二人对视一眼,暗道果然如此! “知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渡风摇摇头“那个唐大人的房间周围有人守着,而且似乎都是个中好手,我不敢靠的太近。” “有人守着?”李慕尘仔细回想唐孝直一行来的那天的情景“卿月,唐大人来的时候除了青州骑兵,还有其他人吗?” 卿月想了想“没有,而且青州骑兵和燕州营同驻一处,若是有调动柳将军定会告知于你。” 李慕尘下意识的想敲敲桌子,奈何渡风这住处家徒四壁,手无助的悬在了空中。 “这就有意思了。这些人是随他一起进城的吗?” “不是,唐大人是独自来到燕州,那些人第二日才出现,至于什么来的,就不清楚了。” “行了,想太多也没用,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拜访一下老朋友呢?唐大人下榻何处?” “燕州官驿!” 第50章 立场 砰砰几声轻响,门外的守卫都倒在了地上。渡风将几人拖到一起,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拔出看了看“这是什么刀,形状如此奇怪,从未见过。” 刀身笔直,上宽下窄,单侧开刃,可刀首位置却是剑的形状。 李慕尘接过看了一眼“现在我知道这些守卫是哪里来的了。” 卿月二人目光投向李慕尘,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刀身剑首,是为锗刃,这是龙武卫的佩刀。而且,左右龙武卫几万人,只有负责皇宫守卫的才会配此刀。”李慕尘将刀交还给渡风“他们应该是随太子一起到青州的那些龙武卫。我在想,这一幕是否该让太子看看。” 几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唐孝直正在熟睡,卿月上前想将其弄醒却被李慕尘拦下。 李慕尘环顾屋内,最后将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渡风会意将茶壶递给李慕尘,不过二人都好奇李慕尘要做什么。 李慕尘轻轻靠近唐孝直,将其被子掀开一角,手中茶壶慢慢倾斜,随后,几人搬来凳子坐在床边等着其醒来。 半睡半醒之间,唐孝直觉得床榻有些潮湿不适,便伸手摸了摸“潮湿,温热,这个感觉莫非……”唐孝直突然惊坐起来,满脸色羞愧之色“这该如何是好啊!”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内,唐孝直眼睛余光看到床前似乎有几个人影,便慢慢抬起头。 “几日不见,唐大人近来可好啊?” 渡风点燃灯烛,唐孝直这才看清几人面目。 “李将军?你们怎么来了?”惊异之余,唐孝直迅速拉过被子盖起来。几人皆是忍俊不禁,但谁都没有说穿。 唐孝直看了屋外的方向,李慕尘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只是让他们睡一会儿。” “没想到天子卫率在李将军面前也是形同虚设。” “唐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李慕尘看了看唐孝直身上的被子“唐大人为何还裹着被子啊?” “夜风寒凉,实在是有些冷。将军莫怪。不知将军夤夜来访,是为何事?” “唐大人,我有个问题想不通,还想请唐大人给我指点一二。” “李将军客气了,指点二字万不敢当,有什么问题你问就是了。” “唐大人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陛下的人?” 唐孝直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没想到李慕尘竟然会单刀直入。 “你既入东宫门下,自当效忠太子,可如今瞒着太子,如此行事,你对得起太子对你的信任吗?” “我只是忠于朝廷罢了。”李慕尘连番发问让唐孝直心虚难以招架,声音越来越小。 李慕尘突然笑了“看来太子真的不知道。” 唐孝直这才明白李慕尘是在诈他,可惜为时已晚。 “自你现身青州之际,我便心生疑虑,你既非钦差亦非宣旨太监,缘何由你来宣读圣旨?起初,我只道是陛下顾念你我旧日情分,或可为我与太子的关系斡旋一二。直至你将圣旨给我,又孤身离开凤泽县,密会宋捷,我才恍然大悟,太子青州之行不过是托词,只为掩人耳目。” “少爷,我去外面看看”渡风越听越心惊,他深知两人谈话不是他可以听的,索性离开。卿月见状起也起身,李慕尘拉住了她的手臂。 卿月轻轻拍了拍李慕尘的手“我出去透透气。” 唐孝直一直看着渡风的身影离开“李将军,这位小兄弟以前从没见过,想必就是将军的后手吧?” 李慕尘回头望了一眼“渡风,脚下功夫了得,进燕州前我便让他先行离去,盯着我接触过的每个人。” 听到关门的声音,李慕尘继续说道“燕州并无官职空缺,所以入太子门下,随太子到往青州,就是最好的理由。唐大人,我想问问你,你入太子门下,是为了这次的行动,还是为了替陛下监视太子?” 唐孝直长叹一口气,低着头沉默不语。 “那就是二者都有了?” “皇命难违,李将军,你我身为臣子,唯有奉命行事。” 李慕尘握紧了拳头,而后又慢慢松开“此事姑且不谈,我问你,你来燕州的目的是什么?” “李将军,请恕我不便相告。” “哼”李慕尘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陛下密旨扔到唐孝直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唐孝直打开看了一眼,无助的看向李慕尘“李将军,这……” “宋捷是不是陛下安排的人?” 唐孝直明白,李慕尘怕是什么都知道了,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不错,宋捷是陛下十年前派到燕州,负责秘密调查王彦卿的下落和先帝遗诏之事,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联络宋捷,寻回遗诏送往京城。不过,既然陛下又找到了你,恐怕是因宋捷办事不力抑或是发现他另有所图。” 这番言论倒是令李慕尘对其不得不另眼看待“唐大人,相识一场,奉劝你一句,这几日就老实待在这里吧,若是找回遗诏,我会让你带回京交差的。” 一时间,唐孝直只觉得心中百般滋味,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慕尘站起身“唐大人,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还有,茶水而已,你没有尿床。” “王阁老早已不在人世,但他还有后人,应该就在凤泽县,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李慕尘行至门口停下了脚步“唐大人,此间事了,向陛下请旨离开东宫吧,这些事我不会告诉太子的。” 从房中出来,卿月和渡风便迎了上来“终归是君臣有别,可你这是真拿太子当自己兄弟了啊?” 李慕尘望着天上的月亮“师兄弟一场,怎能视若无睹?不过,经此一事,我开始理解大师兄为何放弃皇位上山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卿月站在李慕尘身旁,循着其目光看去“想他们了吧?事情结束以后,我陪你回苍溪阁看看吧。” 李慕尘收回目光,长出一口气“走吧,回去睡觉,明日该去会会宋大人了!” 第51章 游街示众 刘二自打从一个跑堂的摇身一变成了客栈的掌柜,也算是人逢喜事,甚至还特地去做了一身新衣服,尽管客栈可能许久都没个人来。 这一日同往常一样,刘二从后院走进客栈,收拾收拾打开门。店里现在就他一个人,什么事情都得亲自做。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收拾完了,站在门口沐浴着阳光伸了一个懒腰,得,困劲又上来了。 索性,回到柜台后,接着睡。刚趴在柜台上还没睡着,就听到楼上有脚步声。 “进贼了?” 刘二找了找,最后拎起一个板凳慢慢向楼梯靠过去。脚步越来越近,刘二也举起了凳子,听着声音,就要到近前,手中的凳子就要砸下去。正巧看到李慕尘几人走了下来。 卿月看到了刘二手上的凳子“刘二,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二的手举在空中有些尴尬“大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刘二看了看手里的凳子“那个,客人说这凳子好像坏了,我拿起来看看” 卿月和李慕尘相视一笑,没有说破“我们出去一趟,把房间打扫一下吧。” 几人一路散着步就来到府衙前,找了个摊子坐了下来“老板!三碗馎饦,十个包子!” “好嘞!客官您稍等!” 卿月看着府衙大门“你是想直接进去把人带走呢,还是等着他自己出来呢?” “遗诏事关朝廷社稷,不能说与吴大人听,但要是就这么进去把人带走,就有点太不给吴大人面子了。” “可是渡风说了,这个宋捷现在就是一个缩头乌龟,躲在里面不出来。” 听着卿月的话,李慕尘脑中灵光一闪,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笑得这么奸邪,肯定在想什么缺德事。”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吗?最多是邪,绝对不奸。” “哼,还不是一回事?” 李慕尘身子往前探了探,卿月二人也围了过来“鳖乃大补之物,补气壮阳,滋阴养血,不过,你们知道捕来的鳖如何宰杀吗?” 二人摇摇头。 李慕尘拿着筷子比划着“鳖一遇到危险,就会把头缩进壳中,所以啊,杀的时候要先用筷子逗弄,让它把头伸出来”李慕尘的手用力向下一挥“接着手起刀落!” 卿月抬头望了一眼府衙“可是,怎么才能让这只大乌龟把头伸出来啊?好歹是个官,筷子肯定不行。” “筷子不行夹块肉不就行了?” “肉?”卿月不解“什么肉?” “自然是他自己身上的肉!”李慕尘招了招手“你们靠过来……” …… 凤泽县 “报!将军!有人求见。”一兵士走进柳文忠的营帐通报。 “带上来。” 很快,渡风便被押送进营帐。柳文忠放下书走到渡风面前“你是什么人?见我何事?” “将军,少爷有一封书信让我亲手交给你!” “李慕尘的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信在哪?” “就在我怀中!” 柳文忠抬了抬手,示意手下松开渡风。渡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交到柳文忠手上。 柳文忠打开看了一眼,眉头慢慢皱起“嗯?不再关些时日了?” “将军,少爷说了,这些人皆穷凶极恶之徒,所作所为,百姓深恶痛绝,既然案子已经结了,就不必等秋决了,而且行刑之事,务必让全城百姓都知晓。” “哼”柳文忠放下书信“你家少爷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回将军,这小人就不知了。” “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知道了,这些人天天在牢里待着,怎么也得拉出来透透风啊!” 铛! 铜锣开道,百姓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让出了一条路,远处燕州营的人马押送着几辆囚车驶了过来。囚车内正是白铭几人,此时手脚被镣铐牢牢锁住。 白铭的身手柳文忠是见识过的,所以丝毫不敢松懈,不过这几日百姓只看到燕州营大军入城,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并不知晓。 “这些人是犯了什么罪啊?”“不知道啊,反正轻不了。”围观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更是猜测起了这些人的身份。 “让开让开!”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差役挤过人群在墙上张贴上告示,百姓很快便围了上去。 “老王头,这上头写着什么啊?” “你不会自己看啊?” “放屁!老子要是认识字还用得着你?读了几天书这给你显摆的。” “都让一让!我靠近点看看!”老王头往里挤了挤,离得近些“哦,这上头说,这些人是杀人犯,拉出来游街示众,明日午时要砍头。”老王头字认识的也不多,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才把大概意思拼凑出来。 人群中,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精壮男子站在百姓当中,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百姓,见时候差不多了,随手捡起的地上的石子烂菜叶向犯人扔了过去。 “杀人偿命!罪有应得!” 有人带了头,百姓也是群情激奋,捡起能扔的东西都朝几人扔了过去,口中高喊“杀人偿命”。 游街从从午时开始,直至未时末才结束。几人被送回大牢时,早已被打得近乎面目全非。 大牢的守卫被燕州的人接管,从县衙到大牢都被围的密不透风。 夕阳西下,行人纷纷赶回城中,凤泽县本就偏远,晚上鲜有人出城。不过今日,却有一男子往城外走。 “站住!这么晚了,出城是要去哪啊?干什么去?” 男子刚到城门便被官兵拦住“各位官爷行个方便,燕州来信,家中老母亲病重,我得赶回去!”说着还拿出几颗碎银交于官兵手中“还请各位官爷通融通融!” “你现在出城,到了燕州城门也关了,还有何用?” “唉,只能求守城的官爷开门,若是实在不成,在城门等到天亮也好过明日才动身啊!” 那官兵颠了颠手中的银子,目光看向跟在男子身后的人,见那人点了点头,官兵把银子收好“行了,念在你一片孝心,去吧!” 第52章 双重身份 “宋大人!府衙外有人找,说你老家来的。” “老家来的?”宋捷放下笔,思考了片刻“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宋捷已经在府衙住了些日子了,毕竟他本就是法曹,近来燕州境内几起命案,所以并无人怀疑。 宋捷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出去见一见。 府衙外,男子见到宋捷出来,就要开口,被宋捷拦住,将其拉到县衙周围的一处无人的角落。 “你怎么来了?” “出事了!今日午时,白铭他们就押赴刑场斩首示众了!” 宋捷心中一惊。 “现在怎么办?那几人死了就死了,可是白铭若是死了,只怕……” 宋捷抬了抬手,让他不要再往下讲了“你去找辆马车,我们立刻赶往凤泽。” “驾!驾!” 马车在官道上飞奔,宋捷坐在车内不知在写些什么。突然只觉得马车一晃“怎么了?” 半晌,不见有人回答。 宋捷准备起身看看,突然两个人影一闪进入马车内,匆忙之间,宋捷将纸藏入衣袖中。 “宋大人!别来无恙啊?我们搭你的车一同去凤泽,你不介意吧?” “呵呵”宋捷干笑了两声“李将军说笑了,那,我们走吧?” 马车又动了起来,宋捷不知道的是,此时马车外,渡风正拿刀架在车夫脖子上。 刑场附近早就围满了人,四名凶犯五花大绑跪在刑台之上,身旁便是手持大刀的刽子手。 太阳慢慢爬到正空,程知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向坐在旁边的柳文忠“柳将军,时辰差不多了吧?” 柳文忠放下书看了眼人群后面的方向“不急,再等等。” 终于,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辆马车飞速驶来,停在人群后,李慕尘和卿月一左一右将宋捷架下了车,并向柳文忠点头示意。 柳文忠笑了笑“程大人,时辰到了,行刑吧!” 程知远抓起令牌向前扔去“行刑!” 几名刽子手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喷在刀上,接着拔下凶犯背后的斩标,只听得咔嚓一声,一颗人头滚落地上。 宋捷心急就要上前,却被李慕尘拉住“宋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啊?行刑现场太过血腥,还是就在这里看吧!” 只是说话间,又是两颗人头落了地,眼见白铭头上的刀就要落下,宋捷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咔嚓一声,最后一名凶犯也被斩首,沉寂过后便是百姓的叫好声。 而宋捷心中万般声音却都沉寂下来,化为死一般的寂静。 “凶犯身死,尘埃落定,宋大人,毕竟涉及燕州凤泽两地,还有些细节需要需要宋大人帮忙核验校对一番,不如,我们先去县衙?” “就依李将军。” 县衙大堂,所有人都被清了出去,燕州营的将士把住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就连县令程知远都被拦在外面。 李慕尘等人到来之时,大堂内只有柳文忠一人。 或许一开始不明白,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阶段,柳文忠已然想到李慕尘的目的“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这里我就不掺和了,先走了。” “柳将军留步!白铭一直被你看押,此案将军早已身在其中,不必回避。” 既是如此,柳文忠便又坐了回去。 宋捷心中猜测眼前这阵仗看样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李将军要谈本案细节,为何不叫上程县令一起啊?” 不过李慕尘并没有接他的话“宋大人来燕州任职多久了啊?” “算下来也得十年多了吧。” “十年”李慕尘背着手踱步“那不知道宋大人是从何时背叛了朝廷背叛了陛下呢?” 卿月坐在一旁悠闲的品尝着糕点,倒是柳文忠还是有些震惊,睁大眼睛看向这边。 “呵呵,李将军,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宋大人可否把你袖中藏着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宋捷眼睛死死盯着李慕尘,手臂突然抬起,不过李慕尘动作更快,瞬间抓住其手臂用力一抖,一个纸团掉落出来。 李慕尘弯腰捡起纸团展开,看了一眼便交给了一旁的柳文忠。 “宋大人不想说点什么吗?” 宋捷知道,尽管自己迅速将纸藏起来,但恐怕还是被李慕尘等人看到了,事已至此,索性闭口不谈。 “既然宋大人不想说,那我来说说吧,哪里有遗漏还要辛苦宋大人补充一下。” 李慕尘喝了口茶润一润嗓子“先帝遗诏之事,终是陛下的一个心结,所以十年前他便派你来到燕州,暗中调查王阁老与遗诏的下落,于此同时还有另一路人马带着同样的目的来到了燕州,也就是安乐王的人。” “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渡风!” “少爷!”渡风从门外走了进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渡风,我的朋友。”渡风拜会过众人便又退了出去。 “其实来到燕州的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只不过,进城之前我便让他与我分开,让他跟踪调查我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刚好,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是渡风的主要目标,不过当时我还是没有怀疑你,直到第二名死者的出现。” “在我经过调查并结合凶犯的供词,得到了一个结论:死者刘二是急着去见什么人才会深夜出城,而且刘二遇害的当晚,你就离开过燕州,这真的是巧合吗?如果刘二是陛下的人,那么能让他出城相见的,只有他的上峰,前天夜里唐大人的证词也证实了我的猜想,所以我认定你便是陛下派来负责此事之人!” 宋捷依旧镇定自若“那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背叛了陛下?” “不!其实严格来说你并不是背叛,因为你原本就是安乐王的人!” “什么!”这一下卿月和柳文忠都被震惊“你说他原本就是安乐王的人?” “卿月,你还记得我让云苓送出去的两封信吗?” 卿月点点头“记得,一封是送往苍溪阁,另一封则是送往将军府。” “不错,卿月的姑娘的轻功江湖上绝对鲜有敌手,但是他落地如此轻的声音你都能察觉到,想来你的身手也不错,联系到你同时也是燕州兵曹,所以我让我爹帮我调查你的底细。”李慕尘看着宋捷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是前羽林卫录事参军!” 第53章 偷梁换柱 “关于羽林卫,我想这里没人比柳将军更清楚了吧?” “不错”柳文忠接过话“羽林卫本是京城守卫,当年的羽林卫大将军卢湛飞暗中与三皇子勾结,京城之乱平定后,卢湛飞在内的羽林卫诸将皆被斩首,陛下调左右宣武卫进京替代了羽林卫,而原来的羽林卫则被派往边境。” “不错”李慕尘手指宋捷“但是你却侥幸活了下来,还成了龙武卫一员旅帅,几年时间就升至龙武卫长史,也走进了陛下的视野。后面的故事就由宋大人来说吧。” 宋捷依旧一言不发。 “还是不想说吗?又或者,你觉得即使背叛了陛下又如何,眼前的证据还不足以将你定罪,只要你还活着,安乐王一定会救你出去?”李慕尘脸上笑容越来越盛“柳将军!” “来人,把犯人带上来!” 犯人?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大堂外的方向,只见两个官兵拖着一人便走了进来,那人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血污,已看不清模样。 “啧啧啧”李慕尘不禁直咂舌“柳将军,我让你看住他,你怎么把人折磨成这样了?” 柳文忠泰然坐于椅子上“你说了,这人身手不凡,所以我就干脆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逃跑了!” “怎么样宋大人?这人你可认得?” “从哪找来的疯子?不认识。” 李慕尘手在柳文忠面前指指点点“你你你,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你好歹给人清洗一番再带上来啊!这般模样,别说宋大人,就连我也认不出啊!” “哼,这还不好办?”柳文忠拿起茶杯就泼向了犯人“给他好好擦一擦,让几位大人看清楚!” 两个官兵得令,抓起犯人的衣服胡乱抹了几下,这才逐渐露出起本来的面目。 宋捷一直看着人,待见到其真容,惊吓之余连连后退“白铭?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但随即便想明白了,恨恨的看着李慕尘“李将军,这一手偷梁换柱玩的好啊!” 卿月也跳到了地上,看了看白铭“小慕尘,他不是被砍头了吗?” “本案的一干人犯,最有价值的就是他了,在他的嘴没撬开之前,我怎么会杀他呢?” “那被杀头的是谁?”卿月恍然大悟“佟郁良!” “聪明!”李慕尘向卿月竖起了大拇指“燕州之时我就在想,到底是什么肉才能让宋大人伸出头呢?想来想去就只有白铭了,登州府一行,你也能看得出,安乐王对白铭极为看重,若是白铭被砍了,宋大人身为法曹,既没有救下白铭也没有及时上报,盛怒之下,安乐王必定要宋大人以死谢罪。” “哦~”卿月点点头“我懂了,怪不得你说宋大人自己的肉,原来是他的命啊!” “想到这一点,我便让渡风传信给柳将军,让他配合我演一出戏:先把犯人拉出去游街示众,务必让全城百姓都看到几人的面孔,我相信百姓中一定还有安乐王的人,定然会把消息传递给宋大人。” 李慕尘看了眼宋捷的表情“不过很快又一个问题出现了,怎么才能把人调换而又不被发现呢?带个头套这种事未免痕迹太明显了。于是我又让人隐藏在百姓中,带头扔东西砸向几名人犯,百姓自然是群情激愤,游街半天下来,几人早就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这个时候把人换了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了”卿月冷哼一声“佟郁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李慕尘双手按着宋捷的肩膀,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宋大人,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消息传递给你的同时我想也送到了安乐王那里去,杀你的人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眼下只有跟我合作,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然而,此时的宋捷却似乎突然松了一口气,就像卸下了身上的重担“李将军,我比你更了解陛下,从我背叛陛下的时候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不过,知道自己是必死的局面,反而踏实了。”宋捷惨然一笑“这么多年在燕州为官,除去这几条人命,我应该还算是个好官吧?” 李慕尘低下了头,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律法,人情,究竟该如何衡量?又当如何取舍? “李将军,事情的经过你已经知道了十之八九,我来解答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背叛陛下。” 几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宋捷,宋捷长出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宋泽,是我弟弟。”宋捷袖子一抖,一把匕首滑落手中,划向自己的脖子。 李慕尘的手动了动,终究还是放下了,千钧一发之际,柳文忠果断出手,夺下了宋捷手中匕首,看着李慕尘“你犹豫了?” “我只是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罢了,柳将军,宋大人也交由你看押吧。” 柳文忠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我想宋大人应该不会难为我吧,所以,你的手筋脚筋,我就不挑了。来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两人都押走,柳文忠看了一眼李慕尘也离开了。 李慕尘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宋捷押赴京城,自有陛下定夺,那么,另一个人,又当如何呢? 卿月走到李慕尘身后,为其揉了揉肩膀,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或许,只有卿月才知李慕尘需要的是什么。 半晌,李慕尘拍了拍卿月的手,示意其停下“出去走走吧!” 百姓又回归日常的生活中去,街道也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不管是陛下朝堂也好,官吏凶案也罢,都离他们太过遥远,这些也终将会变成街头巷尾偶尔谈起的往事。 “小慕尘,你看!那不是程县令吗?” 循着卿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程知远坐在一个摊子上,在和同桌的百姓攀谈,有说有笑。不多时老板将吃食端了上来,几人一边吃还一边评价一番。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程知远转头看了眼李慕尘二人所在的方向,对其笑了笑。 李慕尘也以微笑回应“走吧,回去吧。” “想通了?”卿月虽不知道李慕尘在想什么,但观他神色便知是有心结。 李慕尘摇了摇头“也许几百年后这个问题也不会有答案,不过此刻,我觉得,百姓需要什么才最重要。” 第54章 重见天日 第二日一早,李慕尘等人早已聚集在凤泽城外,就连唐孝直也来到了此地。云苓伤势未愈,两名侍女陪着她坐在马车内。 柳文忠手下骑兵已经先行出发,押送白铭前往青州。 卿月坐在马上,看着燕州营越走越远“小慕尘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再等等。”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县令程知远走了出来“各位大人!下官来迟了!” “程大人公务繁忙,可不必前来相送。”不过李慕尘的注意力却被其手中的食盒吸引。 程知远看向远处的孤坟“没想到贼人如此丧心病狂,竟会做这挖坟掘墓之事,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不妨我们一起去祭拜一番,也算是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好!”李慕尘下马跟在了程知远身后。程知远的举动让几人很是不解,但是出于对李慕尘的信任,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程知远来到墓前,用袖子掸去墓碑上的灰尘,接着打开食盒,将祭品一一摆放好。 卿月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还有墓碑前的荷花酥,心中十分惊讶“小慕尘,他!” 李慕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卿月不要再往下说。 程知远点燃三支香插在墓碑前的香炉“各位大人,我们一起给墓主磕个头吧。”程知远率先跪倒在地,李慕尘等人见状也跪在其身后,倒是卿月闪身走到了一边。 三个头磕完,李慕尘等人站起了身,却看到程知远依旧跪在地上“李大人,可否烦劳您将食盒递给我?” 李慕尘去将食盒拿至程知远的身边,程知远拱手抱拳“谢过李大人!” 程知远将食盒打开最下面一层,里面赫然是一把铲子。程知远拿起铲子就在膝盖前的地方开始挖掘。 “李大人,自你来到县衙那天,我便知道,这埋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最终还是要重见天日了。” 程知远只是一个文人,才挖上没一会,汗水已经开始顺着脸往下淌了。 “我曾经问过县衙内的差役,李大人曾调阅过户房中所有百姓的簿籍,但之后却没有再提及此事,我想是已经有了答案。” 李慕尘兀自一笑“也许是我放弃了呢?” 程知远摇了摇头“李大人绝不是这种人。” “我曾在第一名死者的房间中找到了一份手稿,上面记载了十几年间所有来到燕州境内的人,比对之下,完全一致,只不过,他们都忽视了一个人,那就是程大人你!” 程知远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李慕尘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接着挖“但那时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想必是还不能确定吧?” “不错,那时还仅仅是怀疑,于是我又让柳将军仔细盘查进出城之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替你捎带荷花酥之人,这时才确定了你的身份。” “阁老生前最喜欢之物就是京城的荷花酥,所以我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托人从京城捎带回来,十几年从未间断过”程知远手上的动作停了停,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就因为一个荷花酥竟然云苓姑娘身遭此劫。” 李慕尘察觉到了程知远称呼中的异样“难道程大人不是阁老的子嗣?” “呵呵,阁老唯一的子嗣死在了当年的京城之乱,阁老逃离京城之时,身边只有管家,也就是家父,还有年幼的我。阁老将家父视为自己的家人晚辈,还教我读书写字。来到凤泽县的第三个秋天,阁老病逝,将自己的钱银都赠予了我,我才得以继续读书进京赶考。” 程知远看着面前的墓碑,不自觉的湿润了眼眶“阁老的恩德,晚辈当永世铭记。而这秘密,阁老也托付给了我。” “这无字碑,也是阁老交待的吧?” 程知远摇摇头“阁老本意让我将他葬于那边的乱葬岗便可,但我于心不忍,可又怕身份被人识破,引来祸端,这天下好不容易才太平,若是因此再起战乱,阁老的努力就都付之东流了。于是我便立了一座无字碑,并托人前来祭奠。” 土越挖越深,慢慢,一个木盒显露出来。程知远放下铲子,用手小心翼翼的拨去上面的土,这才将其捧出“阁老曾交代过,此物必定引多方觊觎,只有它在,才能保我性命,若他日此物重见天日,可将其交给值得托付之人” 程知远看着李慕尘“李将军少年英姿,忠勇无双,更是身负长兴军的未来,交给你,也算是不负阁老所托。” 李慕尘双手接过木盒,此时却觉得手中的木盒无比沉重。 “唐大人!” 唐孝直立刻跑上前“李将军!” 李慕尘将木盒小心地放在唐孝直手上“柳将军!借刀一用!” 柳文忠手中刀鞘一振,一道寒光直奔李慕尘而来。李慕尘伸手接住,以刀为笔,在墓碑上不断挥舞,顷刻间灰石四溅。 李慕尘表情肃穆,笔走龙蛇,待完成最后一笔,衣袖一扫,荡尽烟尘,只见墓碑上多了两排大字: 共仰星辰钟将相,长延德泽勖来昆 接着将手上的刀又挽了刀花飞向柳文忠,自己则来到墓前,再行跪拜大礼,跪了许久方才起身。 程知远还立于墓前,看着墓碑,感激涕零。 李慕尘做了手势,众人慢慢退去,只留下一人,一碑。 城外十里,大队人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唐孝直抱着木盒,来到李慕尘面前“此行,谢过李将军了,他日有缘,京城再聚。” 李慕尘看了眼其手中木盒“唐大人珍重,此去山高路远,还要押送宋捷,唐大人一路小心。”珍重二字含义,怕是只有唐孝直才听得懂吧。 唐孝直点点头,走进马车,一行人出发回京。 柳文忠见唐孝直离开了,驱马来到近前。 “柳将军这是要回燕州了吗?” “不忙,先把人犯押送到将军府再说,况且,我还得向大将军讨要酒钱呢,诸位!先行一步!驾!” “不是,你这……你!”李慕尘指着柳文忠远去的背影“不就一顿酒钱吗?你至于吗?” 转眼间,就只剩下了李慕尘几人。方才卿月一直躲在边上,这时才走近“刚刚你就是在等程大人吧?若是他不来你又当如何?” “若是他不来,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下去吧。渡风!走,回青州!” 第55章 帝心如渊 云苓的伤势尚未痊愈,所以走得慢些,直到晚上方才到青州将军府。柳文忠率骑兵早已赶到,将消息告知众人,李承邺带着夫人管家还有住在将军府的太子早早的就等在将军府门外。 “爹,娘,我回来了!”一到将军府,李慕尘便立刻下马,岂料李承邺夫妇看都不看,径直奔向马车,围着云苓嘘寒问暖,反倒是李慕尘被冷落在了一旁。 “师兄!这一行可还顺利?”好在有太子在,李慕尘还不至于惨到无人问津。 “这个时候才发现,还是你这个师弟好啊!放心,唐大人已经护送东西返回京城了。” 太子闻言眉头先是皱了起来,转瞬又恢复寻常“如此便好。” 李慕尘说话间一直在看太子的表情,看来他并不知道唐孝直的目的,又或者说不完全知道。 “师兄,我去看看云苓。” 转眼间,李慕尘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合着跟我说话只是因为刚刚那边人太多挤不进去?” “好了好了”还是李承邺发了话“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送小姐回房休息吧!” 转眼间将军府外只剩下了李承邺与李慕尘父子二人,卿月则站在一旁。 看着走进府中的渡风,李承邺心生爱才之意,纠结再三还是开了口“儿子,跟你商量个事?” “不行!没得商量!”李慕尘一口回绝。 “你看看你看看!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说不行?” “就是不行!我给你当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你想什么我不知道?看上渡风了吧?不给!”李慕尘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将军府。 “哼,给你当了二十多年老子,这么点事都不答应?不给是吧?我自己找他去!”转而发现卿月还在“那个,是请卿月姑娘吧?让你见笑了!” 不料本已离开的李慕尘突然又回来“怎么?抢渡风不成还想打卿月的主意?”说罢拉着卿月的胳膊就走。 “抢?你拿你爹当贼防着啊?” “不怕贼偷!就怕你惦记!”李慕尘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还听到二人的低语“你以后离这老头远点!” 李承邺一时语塞“这小子……” 狂风骤起,黑云翻滚,遮天蔽日,闪电自天边开始蔓延,给予大地短暂的光明。 雷光之下,一队人马正在行进。 “大人,要下雨了,要不在前面的驿站休息一下等雨过去再走吧!” 唐孝直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天空“也好。” 一行人冲进官驿,然而,整个官驿却是一片死寂,仿佛空无一人,更不见任何灯火。 马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断嘶吼,为首的军头控制缰绳“驿丞何在!” 半晌不见有人回应。 “大人,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的大门却被关上,一群黑衣人冲了出来,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意图谋害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冰冷的字:“杀!” 雷声淹没了死者的惨叫,刀光剑影化作了闪电的余晖。 雨终究还是落下了,越下越大,汇聚成河流,冲刷着地上的鲜血。 休息两日后,云苓好了许多,已经可以自己走出房间散步了,与李慕尘几人坐于亭中闲谈。 “少爷!”一下人跑了过来,见到几人先是行了礼“殿下,少爷,老爷请你们过去!” 二人对视一眼,显然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走吧,去看看。” 来到书房,李承邺正在书架上翻找什么。 “李国公”“爹” “嗯?来了!桌子上,自己看吧。” 二人狐疑的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信,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松阳驿遇袭,唐孝直一行无人生还。 李慕尘拿着信的手有些颤抖,没想到前几日的分别竟成了永远。 “什么时候的事情?” “消息是刚送来的,看样子,应该是前天夜里发生的事。” 太子与李慕尘对视一眼“难道是安乐王动的手?” 李承邺看了二人一会儿,呵呵一笑“那你说说安乐王为何要动手?” “自然是为了抢夺先帝遗诏。” “嗯?找到了!”李承邺取下一本书走回台案“你说的不错,但不全对,唐孝直此行的目的就是把遗诏带回京城交给陛下,但是此事我们知道,安乐王却并不知晓,你不妨想一想,若是没有唐孝直,护送遗诏入京最好的人选会是谁?” 李慕尘看了眼太子的反应,然其表情并未见任何异样,看来,他早就知道了唐孝直入东宫只是一个托辞。 “那自然是我与太子”李慕尘突然愣住“现在我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突然自首了,原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师兄,燕州一行你还未与我说完,你说的自首是怎么回事?” “接连几桩命案一度让我深陷其中,虽说将我引向凤泽县,但也令我迷失方向,可偏偏这个时候凶案竟然主动自首,这让我很费解,现在明白了,他们是收了凤泽的布局,想让我早日找回遗诏送往京城,他们半路拦抢,坐收渔翁之利。如果遗诏从我的手上被夺……” “如果遗诏从你的手上被夺”太子接过话“只要他们散布出去先帝是要安乐王继承大统,到时安乐王必定一呼百应,天下乱局又起,而你难以摆脱嫌疑,到时候陛下定会降罪李家,一箭双雕,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李慕尘摇摇头“我现在倒是觉得,还是陛下更胜一筹,唐孝直的出现直接打乱了安乐王的谋划。” “可是如果父皇提前预料到安乐王会抢夺遗诏,为何还要派唐孝直一个文臣护送回京呢?就凭那几十号龙武卫,未免有些不够看吧?再者,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为何没有消息传出来?” 随即,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二人心中浮现,两人齐齐看向李承邺,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李承邺长叹一口气“帝心如渊,岂是你我可以揣测?” 第56章 江湖人 “冯伯!” 李家本就是武将出身,冯伯如今只是年纪大了,年轻时也是随李承邺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了,每日早上忙完都在院中走上一路拳。其实不止冯伯,府上的侍女都略懂一些功夫。 冯伯收功,擦了擦额头的汗“卓将军!这么早来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 “将军可在府中?” “随我来吧。” 二人来到书房门前,敲了敲门“老爷,卓将军求见!” “卓云来了?进来吧。” 卓云推门而入“将军,守城将士来报,从昨日开始,青州来了不少江湖人士。” “嗯?”李承邺放下了笔“江湖人?他们来青州做什么?” “还不知道,属下原以为他们只是路过青州,不日就会离开,所以没有上报。但是如今来的越来越多,而且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先盯紧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是!末将告退。” “江湖人……”李承邺沉思片刻“冯伯!” “老爷!”冯伯一直候在门外。 “少爷他们在府上吗?” “回老爷,少爷他们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给太子殿下饯行,好像是要去醉仙楼。老爷,要不要提醒少爷一下?万一这些人是冲着少爷来的……” “他不用提醒,要是这都发现不了,这些年在苍溪阁算是白待了,柳文忠在府上吗?” “是。” “命柳文忠带人暗中盯着醉仙楼。” “是,我这就去办。” “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好好逛逛青州城,云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卿月颇有些兴奋。 “卿月,还是与我们待在一起吧,改日再逛,云苓的伤还没好呢。” “扫兴”卿月抱怨了一句。实则并非李慕尘扫兴,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被人盯上了,那感觉,就如同当日在登州府一样。 “到了!这就是整个青州最好的酒楼,醉仙楼!” “看着是不错,料想也不会便宜,师兄”太子用扇子轻轻拍打了一下李慕尘的肩膀“该不会又要我出钱吧?今日出来我可没带银两!” “说了是给你饯行,怎么会让你出钱呢?我在你们眼里就是那么不堪吗?” “是!”几人异口同声,甚至索性不理李慕尘,径直走进店中,留李慕尘一个人在原地。 “我……”李慕尘摇摇头“可怜我一世英名,造孽啊!” “呦!少将军来了!” “老板可还有位置啊?” “特意给您留着呢!”老板一见来者是李慕尘哪里敢怠慢“几位客官,楼上请!”老板亲自引路带几人来到楼上“少将军,您看,这雅间特地给您留着呢!” 李慕尘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外面靠近窗子的一个位置“我们就坐这里吧!” 也不知道李慕尘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也只好坐下。 “老板,今儿有贵客”李慕尘看了眼太子“把你店里的拿手好菜都上来吧!” “得嘞!您就请好吧!” 李慕尘落座后便一直看着楼下的方向,还是卿月最知其心“你怎么突然想着坐在这里了?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没事,只是这里风景好罢了,看样子今天的生意不错嘛!” 卿月将信将疑也挪到了窗边“嗯?这才巳时初,怎么都来吃饭了?” “你仔细看看,还有熟人呢!”李慕尘手指街对面正走过来的几人,只见为首的那人身着青色长袍,怀里抱着刀,一缕青丝垂在额前。 卿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柳将军?他怎么也来了?别说,换个打扮还真有点江湖大侠的意思。” 柳文忠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猛然抬起头,李慕尘反应也不慢,赶紧坐了回去。见没有什么异样,柳文忠带人走进了店中。 “云苓”看着几人的身影,李慕尘不免心生担忧“今日出来带的银两可还充足?讨债的来了……” 太子闻言心中困惑“讨债?” “看什么看!你也是个讨债的!”李慕尘小声嘀咕一句“不就是蹭你们顿酒吃嘛!” “客官!里边请!”自从李慕尘一行进店后,醉仙楼的客人就没停过,倒是让小二都有些不解“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啊?这也没到时辰,怎么这么多人?” “傻愣着干什么呢!”老板踢了小二一脚“客人等着上菜呢!” “几位客官!菜来了!”小二端着酒菜来到李慕尘等人的桌前。只是上菜这一会儿,周围已经坐满了人,但他们似乎都无心吃饭,注意力全放在李慕尘这边。 “小二哥,你们店里平日这个时间也这么多人吗?” “这倒是没有,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 李慕尘看这场景心思一动,招了招手,示意小二附耳过来“我问你,这些人都点了什么?” “一壶酒,再来几个小菜,都是如此。” “你这样……”李慕尘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二似乎有些难为情“客官,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让你看着弄几个小菜,又没说弄什么,你照我说的办就是!” 小二点了点头,毕竟青州这地界,镇国将军府少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小慕尘,你又憋什么坏呢?”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吃快些!否则一会儿恐怕就吃不上了。” 太子已然察觉的气氛不对“师兄,这些人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先填饱肚子再说,卿月,云苓有伤,一会儿若是动起手来,还需你护着她点。” “客官!给您上菜,这是本店招牌,驼峰炙、八仙盘、翰林鸡、清蒸鱼,还有窖藏十年的桂花酿!一共是七两银子!” 那人一听说七两银子,拍案而起“七两?你这是黑店不成?” “客官,这可都是本店的特色菜!要您七两真不贵,不信您可以去打听打听。” 旁边的人扯了扯那人衣角,这才坐下“我让你弄几个小菜,也说让你上这些东西啊?” “您也说了,让我看着弄几个小菜,也没说弄什么,我看客官气度非凡,也不是差这几两银子的人,我哪里敢怠慢不是?” “你!”那人还要发作,被旁边的人按下。 “几位客官慢用!”小二下楼时还不忘偷偷给李慕尘竖起拇指。 第57章 悬赏 “吃啊!快吃,这菜味道不错的!比起你们东宫强多了!” 店内此时虽然坐满了人,却异常安静,只有李慕尘等人的说话声。 “诸位!”小二带着几个伙计又跑了上来“这是少将军特意给各位客官加的菜!” 只见每桌都端上了一大碗汤,汤中只有水和一点蛋花。 “这是什么东西?拿刷锅水糊弄我呢?” “这位客官,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汤可有讲究,得先把刷锅水烧得滚烫,再把鸡蛋放进去,所以啊,这汤叫滚蛋汤!” 啪!那人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什么意思?” “就是啊!简直欺人太甚!” 有了一人出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满。李慕尘做了手势,示意小二先下去。 “官有九品,武之一道亦然。习武之人,可独面兵甲五人而败之者,是为九品,五品以上,可入高手之列,是以下三品为武,平三品为侠,上三品为师。我不知道诸位是受何人所托,又是为何而来,可就凭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武夫,就想动我,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我了?” “竖子狂妄!”一黑髥大汉手举大刀便向李慕尘冲过来。 李慕尘不慌不忙,看着桌上的菜品,指着其中一空盘“这个是什么菜来着?我就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没了?” 眼见那大汉已至近前,李慕尘随手抄起空盘便扔了过去,不偏不正,刚好落在大汉脚下,那大汉一个脚滑摔倒在地,门牙都被磕飞了两颗。 李慕尘俯下身子拍了拍大汉的脸“长得粗鲁也就算了,做人不能这么粗鲁啊!即便是那莽撞人张翼德也是粗中有细啊!” “诸位!一起上!我就不信杀不了他!” 一时间满是兵刃出鞘的声音,一干人等举起兵刃便向李慕尘几人冲杀过来。 李慕尘拾起桌上的盘子扔出去,一个个精准命中对方的脸,虽说未造成重伤,但剩菜汤汁弄得满脸都是,狼狈至极。 桌上还剩下最后一个空盘,李慕尘刚要伸手便被卿月抢了过去“干什么!我还没吃完呢!” 左右看看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家伙,恰在此时,李慕尘无意间看到了地上那黑髥大汉的刀,不由分说捡起刀就朝几人头上拍过去,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冲在最前的几个人便捂着头倒在地上。 余下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场面一度僵持住。 李慕尘颠了颠手里的刀“别说还挺顺手!”说罢看着众人“还打不打了?要是不打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为何对我动手?”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李慕尘!是你欺人太甚,我们只是吃个饭,你却这边戏耍羞辱于我等!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 李慕尘眨了眨眼,摆摆手“等会等会,你们找谁?李慕尘?那你们跟着我们作甚?”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你不是李慕尘?” “当然不是!李慕尘此人我认得,将军府的少将军嘛!听闻此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智勇双全,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最高不过八品,他怎么可能不会发现?” “可是,我们听说,李慕尘此时就在醉仙楼!” 李慕尘猛地一拍桌“是啊,可你们弄错了!楼下那个,一袭青衣的英俊男子才是李慕尘啊!” 卿月已经快笑出声了,李慕尘转身狠狠瞪了其一眼。 “这……”众人顿时也拿不定主意了,说话之人想了想,指着一人“你去看看!” 后者点了点头跑到楼梯去向下望了望。此时柳文忠正带着几个手下在楼下吃饭。 “确有一青衣男子正在楼下饮酒!” 那人拱手抱拳“误会一场,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我们走!” “你……”黑髥大汉挣扎要站起来,李慕尘拿着大刀直接拍了上去,只见那大汉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李慕尘蹲下身子在其身上摸索“你们还愣着干嘛啊!赶紧翻翻有没有银两!” 太子打开折扇掩住嘴在二女旁小声道“我就知道你家公子才不会舍得花银子请我吃饭呢,我怀疑他早就知道这些人会来!” “我都听见了!我是真的给你饯行来的!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就是这么不堪,这么吝啬的一个人吗?” 太子缓缓扇动扇子“以前我只是怀疑,现在确定了,你是!” 李慕尘停下动作,看着太子,又看向卿月和云苓,哪知二女也认同的点了点头,不由得长叹一声“可怜我一世英名啊!小二!” “客官!来了!有什么吩咐!” 李慕尘将搜集来的几个钱袋扔给小二“自己看看够不够!上了这么多酒菜,别亏了!” 小二知道其话中的意思,将银子都倒了出来数了一数“够了够了!” “嗯?”李慕尘从一人身上翻出一张纸“这是什么?”打开看了看,不免一阵大笑。 “你在笑什么?”太子好奇夺过其手上的纸,二女也围了过来。 “悬赏?” 李慕尘笑容更盛“没想到我的人头值十万两呢!弄得我都有点心动了,行了,事情弄清楚了,我们走!” 太子带头就要下楼。 “走这边!别耽误人家好事!” 几人从楼上纵身一跃落到楼下,寻了一茶摊坐下品茶。 醉仙楼 柳文忠几人正在吃酒,还以为这菜是李慕尘给他点的,也没多想,毕竟是青州这地界,还能再坑自己不是?大不了直接去找大将军。 正在此时,楼上的一干江湖人走了下来,见到柳文忠大喊一声“李慕尘!” 柳文忠下意识的抬起头看过去,谁知众人见到他这般反应更加确信“果然是你!动手!” 李慕尘就在醉仙楼对面的茶摊坐着品茶看戏,醉仙楼内现在实属热闹非常啊! “师兄,柳将军虽然骁勇善战,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他能应付过来吗?” 李慕尘自顾自的品着茶“放心,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几年前,校场上我跟他比试过,那时便已有五品身手,现在我爹手下最能打的可能就是他了。”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柳文忠揉着胳膊从醉仙楼走了出来,恨恨的看了李慕尘一眼。 “来人!把这些家伙带回去!” 话音刚落,藏在附近的官兵便走出来冲进了醉仙楼。 第58章 笑面浮屠 看到人被押送走,李慕尘放下杯子“走,回将军府。” “师兄是担心还会有人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十万两银子,可以让很多人为之疯狂的。” “这样的乌合之众来多少都不足为惧,那些高人宗师也不屑于这身外之物吧?” 李慕尘停下脚步,如同看一个傻子一般看着太子“你是在皇宫待的太久了吧?谁告诉你那些厉害人物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外高人的?真要是如此,江湖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血雨腥风?” “这么说,将军府也不安全?” “难说,一旦在将军府动手就等于是公然对抗朝廷,不过,正如我先前所言,这笔银子足以令很多人疯狂,动作快些!” 一路之上,不少人都在盯着李慕尘一行,好在有惊无险到了将军府。 冯伯与渡风早就得到消息守在门外“少爷!” “府上没有异样吧?” 冯伯摇了摇头“少爷还是先歇息一会儿吧,今早卓将军来报,进入青州的江湖人士远不止这些,只怕还有高手藏在其中!” 李慕尘点点头,先带几人回房间歇息,今晚,只怕有一场恶战。 “王爷!” “是上师来了?”安乐王斜靠在卧榻之上翻看着手里的书。 “遵照王爷吩咐,悬赏已经传遍了江湖,青州城已经聚集了不少高手,不过,大多数人还在观望。” “大多数?”安乐王看了上师一眼“这么说已经有人动手了?” “是,不过都被抓了。” “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被鼓动去做试探的马前卒,最多就是给他们找点麻烦,不过也能理解,镇国将军之子,苍溪阁的三公子,还是在重兵把守的青州,当然不能贸然行事。那位,动身了吗?” 上师摇了摇头“我亲自去拜访过,不过他门下弟子说他出去云游了。” “哼”安乐王冷哼一声“老狐狸,这是存心想躲!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他。找到白铭的藏身之处了吗?” “还没有,不过今夜之后便可见分晓。” “嗯,这些江湖人的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不过白铭,还需上师费心。” “属下明白。王爷,还有一件事,宋捷死在去往京城的路上。” “死了?” “是!无一人生还。” “意料之中,不管他们知不知道遗诏的内容,还是死人最为妥善。” 夜色降临,李慕尘几人走出房间,发现府中的下人少了许多, “少爷!”冯伯闻声走了过来。 “冯伯,府上的下人呢?” “他们武功低微,留在这里只怕会送了性命,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随我来吧!” 刚要移步,李慕尘与卿月突然死死盯着屋顶的方向。 “杀气!” “少爷,无需理会,还是先随我去书房吧!” 来到书房门前,刚要推门进去,却被冯伯伸手拦了下来“少爷,老爷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看着面前这个从记忆的开始就从未缺席的老者,李慕尘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冯伯,你这是何意?” “呵呵,没什么,人老了,唠叨了,少爷不必介怀,进去吧,老爷还在等着你呢!” 李慕尘的目光在冯伯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走进书房。 书房内除了李承邺夫妇,柳文忠也在。李慕尘下意识的就想躲在几人的身后。 “躲什么!钱银我已经给文忠了。” 李慕尘无奈只好走上前“爹!娘!” “哼,我府中是少你吃喝了还是少你银钱了?算了,先不提这个,我问你,知不知道是谁人发的悬赏令?他为何要这么做?” “自然是安乐王,登州府事败,如今连白铭也死在燕州,他定然将师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杀之而后快。”太子言道。 “不!”李慕尘皱着眉头“是我大意了,白铭假死一计,当初只是为了断了宋捷的后路,虽然知道的人少,但也只是对普通百姓而言。像安乐王这样的人,早晚会知道真相。其实不难猜测,两辆囚车,一辆是宋捷,还有一辆,当然不可能是那个没用的佟郁良。” “你是说他们杀你是假,救白铭是真?” 李慕尘摇摇头“不,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这些江湖人是为了困住我,让我无法抽身,但若真能杀了我更好。至于白铭,是救还是灭口就难说了。” 太子闻言心中焦急万分“柳将军,白铭关乎安乐王的线索,还请柳将军务必重兵把守,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不能动!”柳文忠一口否决。 “却是为何?” 李慕尘接过话说道“白铭关在哪连我都不知道,更别说外面这些人,相反,如果现在派重兵前往,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所以,一动不如一静。”李慕尘想了想,拿起长枪就往外走去。 “站住!”李承邺将其喊住“你做什么去?” “爹!只有冯伯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我去帮他!” “不必了,冯伯一人足矣。我问你,你可知我为何放他们进城不加阻拦?” 李慕尘摇了摇头。 “因为我要告诉世人,青州,将军府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下人早已退去,偌大的庭院中,只有冯伯一人,负手而立。 屋顶之上,人影攒动。不知又多少人围在了将军府周围。 冯伯满脸笑容“诸位英雄好汉,深夜不请自来,可非为客之道啊!” 看着下面这个面目和善身材还有些胖的老人“老头儿,我们要找的只有李慕尘,一把年纪了,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安享晚年不好吗?何必求死?” 冯伯一拱手“老朽不才,也略懂一些拳脚,想和诸位英雄好汉切磋一番,还请各位赏脸!” “既然是你要寻死,那就休怪我等了!” …… 几声鸡鸣驱散了黑夜,李慕尘等人推门走了出来,就见一个人影站在庭院当中,周围遍地尸体。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和蔼亲切又满含笑意的脸。 “少爷!” 第59章 启程回京 李承邺似乎并不意外,倒是太子等人内心的震惊难以言表。 “冯伯,这么厉害吗?” 李慕尘咽了咽口水“我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你信吗?” 李承邺挥了挥手,下人走出来搬运尸体。 “看到了吗?我的安危你无需挂怀,去做你该做的事!太子殿下也该启程返京了!”李承邺抬头看了看天“巳时便出发吧!” 李慕尘望着李承邺,心中十分不解,眼下的形势,让太子回京,这岂不是置其于危险不顾吗?但李承邺并不想回答他任何疑问,已然离开,只有太子上前,微微颔首“有劳师兄了。” “这是一刻也不让我闲下来啊!”李慕尘仰天长叹“柳将军,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看白铭吗?” “随我来吧!” 原以为柳文忠会将人藏在大营,毕竟长兴军在此,任你武艺如何高强,又怎敌这千军万马,沙场宿将? 不想柳文忠就转而走向醉仙楼。 “柳将军,这个时候没必要翻旧账吧?我身上可是真没银子!” 一句话唤起了柳文忠的回忆,恨恨的看了李慕尘一眼“跟我来就是。” 醉仙楼的掌柜见到柳文忠到来,微微点头,将柜台交于他人便拿上钥匙在前面带路。 见到此景,李慕尘也不再多言,跟在掌柜的身后。几人来到后院的一处库房,掌柜的从桌上拿起一支蜡烛点燃,这才走到房间中央,弯下腰,掀起一块木板,烛光照亮了下面的楼梯。 掌柜的对二人微微颔首,便走了下去。 “大隐隐于市,还真是个好地方!”李慕尘感叹道“你怎么把他弄到这来的?” “醉仙楼每日送菜的那么多,弄个人进来有何难?” 这地下室乃是一个酒窖,里面摆满了酒坛。掌柜的带几人来到酒窖的最深处,将蜡烛交给柳文忠“两位,小人就先退下了!。” 柳文忠点点头“走吧,白铭就在里面。”柳文忠先走了进去,点燃里面的灯火,这才得以看清里面的情绪。 只见白铭蓬头垢面躺在地上,即便手筋脚筋已被挑断,但还是被几条粗大的锁链锁住。 柳文忠拉过一个凳子坐下“想问什么抓紧问。” 李慕尘在白铭身前蹲下“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别妄想安乐王会来救你,在天下人眼中,你已经在凤泽县被斩首了,现在是死人一个!”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劲了”柳文忠说道“该说的我都跟他说过了,该用的手段也都用过了,能说早就张嘴了。” “留给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今日就启程押送你去往京城,一旦交付给陛下,你应该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只怕那个时候想死都难。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安乐王这么多年谋划,京中必有内应,这个人是谁?” 白铭挣扎着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慕尘。 “噗!”一口鲜血喷在李慕尘脸上“想知道?自己查去吧!哈哈哈哈哈!” 柳文忠猛然起身“不对!” 笑声戛然而止,白铭也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李慕尘立刻上前探了探脉搏“死了!是中毒。” “怎么可能!这里并无外人知晓!”柳文忠气急,毕竟人是在他手上出事的“我去把掌柜的抓来好好审问一番。” “且慢!” 李慕尘掀开白铭的衣服,仔仔细细的检查,终于在其手臂处发现一道伤口,似是被咬出来的。 “看来毒药就藏在他的皮肤下,他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哼,早知道就该把他的下巴也给卸了!现在怎么办?人已经死了。” 李慕尘想了想“柳将军,此事先不要对外人提及,佯装他没有死,照计划,把他押上囚车,随太子卫队一同出发。” 回到将军府,众人已准备妥当,府上众人都在门前。 见到云苓身后背着包裹也在人群中,李慕尘匆忙下马“你怎么出来了?” “公子要远行,总得有个人照顾你的起居才是。” “我不用人照顾,这次你就留在府上安心养伤。” “是啊”太子从府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云苓姑娘伤势未愈,不宜远行。”说着一招手,两名侍女手捧礼品走上前“她二人跟随我多年,就让她们留下来照顾你吧,此外还给你准备了些补品。” “殿下,这……”云苓求助的看向李慕尘又看了看李承邺。 终究还是李承邺开了口“云苓啊,既然是太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见李慕尘也点了点头,云苓向太子行了礼“谢过殿下” “不必客气,师兄待你如亲兄妹,我也拿你当妹妹看待,安心养伤!” 云苓点了点头,取下背上包裹交给渡风,又拿出钱袋交到卿月手中“卿月姐姐,公子贪图口腹之欲,这银钱还是交由姐姐保管妥当,免得没到京城便没钱吃饭了。” 李慕尘无奈叹了口气“我是那种人吗?” “好了”李承邺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了,一路之上多加小心,太子卫队在城外等你们。” 李慕尘等人拜别众人便要动身,却看到柳文忠站在一侧,并没有动身的打算。 李慕尘走到其面前“你不跟我去吗?” “大将军另有派遣,李将军保重!” “不是!”李慕尘看着李承邺“你是我亲爹吗?十万两啊!这一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人头,还有一个白铭,没有燕州营随行,就凭太子卫队那些人能有什么用啊?” “我是不是你亲爹你可以去你娘,赶紧滚蛋!” “看来真该去问问我娘了”李慕尘小声嘀咕一句“出发!” 李慕尘和卿月并没有骑马,而是来到了太子的马车中。 “别说,虽是慢了些,但是比骑马舒服多了!” “少爷!”渡风骑着马来到了马车旁。 李慕尘掀开帘子“怎么样?” “和少爷所言一样,后面有不少人在跟着我们。” “虽然出了城,但还是青州的地界,光天化日的,他们不敢动手,安心赶路便是。” 第60章 林中遇袭 咚咚咚!冯伯推开了书房的门“老爷,少爷他们已经出城了。” “嗯,那些江湖人呢?” “跟在队伍之后出城了,不过还有许多留在城内观望。” “酉时关闭城门,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凡不请自来者,就永远的留在这里吧,也让这些人知道,我青州不是他们可以踏足的地方。” 当夜,太子卫队一行在一处树林中过夜。 夜风寒凉,众人生起火,围坐在一起。渡风耳朵动了动,突然站起身:有人! 太子闻听此言也立刻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没事,都坐下吧,是小慕尘回来了。” 不多时,就见李慕尘从林中走了出来,肩上的长枪还挑着两只野兔,甚至连皮和内脏都已经处理好了。 “怎么样!许久没吃到野味了吧?烤起来!”想起白天云苓的话,李慕尘一撇嘴“我还能饿肚子不成?” 太子此行带了东宫的膳夫随行,所以并不缺食材与佐料。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营地便传出了阵阵香气。 李慕尘拿起一只兔子,撕下两个大腿递给卿月和太子,将剩下的扔给渡风“尝尝少爷我的手艺!” 渡风咬了一块肉下来“好吃!少爷,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说吧!” “方才我们为何不在驿站下榻,反而来这深山老林呢?” 李慕尘看了一眼正在和兔腿较劲的太子,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一点太子的样子“太子身份尊贵,定然不能露宿荒野,按照路程推算,今日只能在那里下榻,估计早就有人在等着我们了。” “看来这一路免不了要跟他们交手了。” 李慕尘拿起剩下的一只兔子看了看,太子已经伸出了手,不料李慕尘撕下一个腿后,便将剩下的递给了卿月。 太子有些尴尬,佯装伸了个懒腰。 李慕尘自然看在眼里,但并未说破“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 “等青州的消息,柳文忠是燕州营的将军,如今任务已经完成却没有离去,想来是我爹另有安排,我猜测今晚就会有分晓了。”李慕尘扔掉骨头站起身“行了,吃饱喝足就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赶路,今晚轮流值夜。” 燃了一夜的篝火只剩下了几缕青烟,卫队打来水将火彻底熄灭,一行人又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不过这次李慕尘选择骑马前行,手中握着长枪。今日只怕不会不太平了。 “报!”一骑兵赶了上来“将军,青州送来消息!”骑兵取出一封书信交到李慕尘手上便退下。 “停!”太子令队伍停下掀开车帘“师兄!” 李慕尘闻言将信递了过去“城中的江湖人昨夜被清洗了。” “原来李国公留下柳将军就是为了此事。” 李慕尘点点头“论身手,军中能胜柳文忠者,少之又少。接下来就该我们了!”李慕尘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 树林中的鸟突然四散飞起,周围陷入一片寂静,李慕尘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来了!保护太子!” “杀!”树林之中出来无数蒙面人,将太子几人围住。后面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看来是已经动起手来了。 “师兄,你的这颗人头看来真是令无数人垂涎啊!” 李慕尘冷冷的看着这些人“太子爷,他们可不是冲着我的人头来的,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有这么统一的佩刀?” 太子恍然“安乐王的人!为白铭而来!” “杀!” 战马长嘶,太子卫队冲了上去,但李慕尘却依旧未动。 太子卫队与敌人乱战在一起,就在此时,一群黑衣人从树上落下,直奔太子而来,李慕尘以长枪横扫其腹,将其击退,但那人马上起身,准备再攻上来。 “高手!”李慕尘暗道。 “这里交给我,你们去救人!”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是!”黑衣人离开一部分直奔卫队而去,李慕尘回头望了一眼,不想那黑衣人首领却攻了上来。 “跟我交手,也敢分心!” 很快二人便酣战在一起,转眼之间交手数十招,还是李慕尘略占上风,可卫队的形势却不容乐观,人数相近,寻常士卒哪里是这些江湖人的对手。 李慕尘的思绪飞转,想找出破局之法,但黑衣人并不给他机会,同时攻向太子卿月等人。 “不好!” 李慕尘欲回身相助,却被黑衣人首领缠住“你的对手是我!”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箭穿破浓雾飞出,攻向太子的黑衣人躲闪不及,正中前胸。 李慕尘心中一喜“援兵!看来自己还是亲生的!” “什么人?”黑衣首领警惕的看向浓雾,但回应他的是无数支箭,这些黑衣人身手不错,也有了防备,躲在树后躲过了箭雨,但那些江湖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乱箭之下,存活者不过十之一二。 接着浓雾中传来了马蹄声,但这马蹄声却有些与众不同,犹如战鼓擂动,气势如虹,李慕尘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一道道黑影从浓雾中显现出来。无论人还是战马,皆被盔甲包裹,脸上的恶鬼面具,仿佛这支骑兵是一从地狱中杀出的修罗。 在场众人无不胆寒,甚至忘了抵抗,只是刚一交锋,便有一颗颗首级滚落地上。 “精甲黑骑!” 围攻李慕尘等人的黑衣人全都聚集回首领身旁“首领!” “我们来试探一番,为他们救人争取时间!” “是!” 一干黑衣人得令冲向这些骑兵,手中兵刃向其身上砍去,可这些骑兵仿佛在羞辱他们一样,一动不动任其劈砍,却未造成任何伤害。 “杀!”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威严而又神秘,只一交手,便有几名黑人被斩杀。首领见事不可为立刻下令撤退。 骑兵首领驱马来到李慕尘面前,紧紧盯着其双眼,须臾,便又带人消失在浓雾之中。 太子长出一口气“师兄,这是李国公的人吗?” 李慕尘点点头“我爹花了数年时间训练出来的精甲黑骑,没想到如此厉害。” 第61章 天水门 李慕尘使了个眼色,太子会意“来人!清点伤亡人数,救治伤员!”太子走下马车和李慕尘一起来到后面的队伍。 囚车附近,一具具尸体正在被抬走,囚车四周封闭,但仍有刀剑穿透,可见这些人绝非泛泛之辈。 李慕尘拔出一把刀,拿在手中端详一番。 “师兄可知道这刀的来路?” 李慕尘摇摇头“这刀不错,精铁所铸,不过我确实从未见过,如果大师兄在可能会知道。打开囚车!” 囚车门打开,里面是已死去多时的白铭,饶是如此,几把刀依旧贯穿了其胸膛。 太子不禁感慨“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死,只是可惜,什么都没有审出来。” “他不过是安乐王的一把刀而已,一把好用的刀,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们本来是救他而来,只不过眼见精甲黑骑知事不可为,索性杀人灭口。来人,把他埋了吧。” “师兄不带上他回京交差?” “没必要了,一具尸体,也已没什么价值,带着他不过是想引安乐王出手,我们今早得到消息那些人在青州被清洗,料想昨夜消息便已在江湖传开,他们断然不敢在青平燕凉四州地界动手,但是安乐王不同,虽然长兴军声名在外,但是并没有大军开拔护送的消息,而且再向前百里就是十二卫所辖,离京城越近,动手的风险就越大。” “如此说来,前方的路便安全了?” “倒也不能说绝对的安全,毕竟我这颗人头还是不少人想要的,不过少一个是一个。” 这一战,死者四十余人。太子扔出手中火把,顷刻间大火冲天而起,这一把火也将这些将士在世间存在过的痕迹焚烧殆尽。 “将他们的骨灰装殓好,带回京城。” 一行人又踏上去往京城的路。 “小慕尘!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一个人!” “吁!”停下马来,定睛望去,前方路中央站着一人,负手而立,须发尽白,身后还背着一把剑。 李慕尘与卿月二人对视一眼“上前看看。” 走近之后才看清,这位老者怕是已过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铄,神莹内敛,足可见其修为之高深。 “这位前辈,为何拦在路中央啊!” “你就是李慕尘?” “不错,正是晚辈!” “那便没错了!”老者轻描淡写的一跺脚,一道恐怖的能量向四周扩散开来,无数碧叶被震落,李慕尘勒紧缰绳,这才稳住。 老者对一片树叶顿时向李慕尘激射而来。李慕尘心中大惊,连忙侧身闪躲,但那叶子依旧在其脸上留下一道伤痕。 李慕尘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化叶为刃!看来不好打啊!”李慕尘握紧了手中长枪。 老者脸上面无表情,见一击未中,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顷刻间无数的叶子如同飞刀向李慕尘袭来。 李慕尘挥舞手中长枪一一挡下,再看那老者,已经拔出背上的剑,只是随手一挥,一道剑气斜劈而来,李慕尘横过长枪抵挡,但还是被击退十余步。 “好身手,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佼佼者了,不知这一剑你还能挡下否。” 感受其身上的杀气,李慕尘大喊“卿月!快退!” “想不到天水门的掌门也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一个声音从树林深处传了出来。 卿月皱起眉头“天水门?” “一个隐世门派,也不知道怎么就跳出来了。” 几人均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就看到一个身着斗笠,肩扛鱼竿的男人拨开草丛走了出来。 那人将鱼竿放在地上“晚辈见过易掌门!”接着又转而看向李慕尘“李公子,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这人又是谁?”卿月在李慕尘耳边小声问道。 “不认识。”但还是向老者抱拳拱手“易前辈!前辈的大名晚辈也曾听过,久闻前辈二十年前便以武证道,隐匿深山,难道终究还是为这世俗之物所累?” “我对金钱不感兴趣,不过是为了还个人情罢了。这位小友,你是来帮他的?” 斗笠男微微一笑“前辈说笑了,我这点微末伎俩便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晚辈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嗯?我并不认识你吧?” “无妨,晚辈只求前辈动手之时留下他一条命。” “你既不是为帮他而来,为何还要留下他一条命?” 斗笠男有一拱手“晚辈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前辈考虑。” 老者似乎来了兴趣,将剑收回“为我考虑?” “正是!前辈乃一代宗师,对一个小辈出手,传出去只怕有辱名声,留下他一命,我来动手便可,况且,前辈其实也并不想杀他。” “你凭什么说我不想杀他?”老者目光一凌,恐怖的杀气瞬间将斗笠男笼罩,汗水从其额头流了下来。 “前辈若是真想杀他,根本无需理会我,这里没人能挡得住前辈,方才只管动手便是,正如前辈先前所言,您只是欠了人情,来此并非您之所愿。” “呵呵”老者露出笑容,斗笠男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了不得,那么你另外一个理由是什么?” “实不相瞒,想必前辈也知道,如今悬赏令已经传遍了江湖,前辈又是清心寡欲之人,故此请前辈高抬贵手,将这悬赏让与我,而且,苍溪阁的三公子,若是死在我的手上,必将名噪一时,名利双收,岂不美哉?” “无耻!”李慕尘与卿月异口同声说道。 “李慕尘,你也听见了,今日,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我只出一剑,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不知何时,剑又出现在老者手中,一道恐怖的杀气向李慕尘席卷而来。 “退后!” 老者一剑劈出,剑气卷起地上的落叶,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李慕尘不退反进,脚踏在马上借力,握紧长枪直面剑气而去。剑气卷起的落叶在李慕尘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李慕尘也早已竭尽全力。 “啊!” 剑气散去,李慕尘落在地上,而那老者早已不见身影。 第62章 面圣 李慕尘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挡下这一剑已竭尽全力。卿月连忙下马跑到其身边将其扶起“你怎么样?” 李慕尘摇摇头推开了卿月的手“我没事!有时候我都怀疑他们到底还是不是人了。” “二品以上,便不能再以常人视之,李公子,既然前辈已经离开,那么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了?” 卿月立刻站到李慕尘身前,不过李慕尘拍拍她的肩膀,还是自己站了出来“终于准备动手了吗?” “李公子别误会,若是我有那个本事就不会在得知易掌门要来杀你后,在这垂钓三日等你前来,你是不知道,此地蚊虫多的很。”斗笠男抓了抓后背“我也算是救你一命吧?” “不知阁下想要什么?” “爽快!我先前说了,我所求的不过是名和利罢了,但要是杀了你,莫说是长兴军,即便是苍溪阁来个人,我也难逃一死,所以,还是银两更为实在。” 李慕尘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用十万两买我的命?我可没这么多银子” “李公子言重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十万两我是万不敢要,给多少,就看李公子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了。” 太子掀开帘子,将一包裹交给渡风,渡风接过包裹便知里面是什么,对太子点了点头,来到斗笠男面前“这些够吗?” 斗笠颠了颠,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走了,钓鱼去!罢了,还是换个地儿,这蚊虫太多了。”声音越来越远。 回过头,见太子站在车上担忧的看向这边,见到李慕尘无事,太子笑了笑,李慕尘也回以微笑。 突然,李慕尘觉得脏腑之中一阵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慕尘!你怎么了!”卿月赶紧上前扶住。 李慕尘摆了摆手“小声些,别让刚才那人听到。” “你刚刚是在强撑着?”卿月拿出手帕擦去李慕尘嘴角的鲜血。 “那人不知是敌是友,若是被他看出我重伤,今日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太子也跑过来“要不休息几日再赶路也不迟,伤势要紧!” 李慕尘摇摇头“不行,若是停下来,只怕江湖上便会知道我受了伤,那时就麻烦了,继续赶路,我在车上休息一下便好。” 二人将李慕尘搀扶上车,队伍再次上路。 “吁!”渡风停下马车“殿下,少爷,前方还有不到十里就是京城了。”一行人在路上已经行进了七日,这七日以来未有片刻停歇。 李慕尘从车内走了出来“我的马呢?” “师兄,你伤势未愈,还是在车内休息吧!” “就快到京城了,不能让人知道有伤,京城之凶险远胜江湖。” “我陪你一起!”卿月也走了出来,二人骑马走在最前,刚至城门,就见一队龙武卫从城内出来,最前面的是一个太监。 “太子!” “师兄,何事?” 李慕尘示意其看向前面。 “王公公?” 王公公走到马前“见过太子殿下!老奴奉旨在此恭迎太子殿下与李将军回京!陛下有旨,请太子殿下与李将军进宫面圣,二位,请随我来吧!” 李慕尘无奈叹口气“我还抱以侥幸,把你送到京城就离开,看来是我想多了。”说着看向卿月“你怎么办?” 卿月微微一笑“无妨,我在城外等你。” 李慕尘点点头“烦请王公公带路!” 二人在王公公的带领下来到皇宫长生殿外。 “二位在此稍候,老奴前去禀告陛下。” “王公公!”李慕尘拦在王公公面前“可知陛下传召我等所为何事?” “李将军说笑了,陛下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知道啊!”王公公说完便走进长生殿。不多时,长生殿大门打开“二位请吧,陛下在里面等你们呢。” 太子与李慕尘对视一眼“走吧!” 走进殿内,陛下正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李慕尘往前几步仔细看了看“陛下这是睡还是没睡啊?” 这一举止可把王公公吓个够呛,但又不敢做声,连忙示意其跪下。 二人只得跪倒在地“臣\/儿臣参见陛下!” 半晌不见回应,李慕尘示意王公公过来“陛下怕是睡着了,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吧!我先走了!” “急着离开做什么去?就这么不想见到朕吗?”还未等李慕尘动身,陛下先开了口。 李慕尘又跪倒在地“臣是怕扰了陛下休憩。” “已经扰了!”王公公连忙去把陛下扶起来,并整好靠垫,让陛下斜靠在那里“李慕尘,听说你给朕带回来一个重要的人,在哪呢?” 李慕尘是有苦难言,也不知这陛下怎么就知道了这事。 “回陛下!本来……我抓住了安乐王的手下白铭,可出发前他便服毒自尽了……” “嗯?你是说,眼下最重要的人犯在你的眼皮底下自杀了?” 李慕尘连忙磕头认错“陛下!是臣疏忽,臣知错了!” “错?仅仅是错?”陛下坐直了身体“你是说因为你的疏忽致使失去了唯一的犯人是错?还是你假公济私偷梁换柱杀了佟郁良是错?又或者说你隐瞒凤泽县令程知远的身份是错?这一桩桩一件件,真以为朕不知?” 李慕尘心中大惊“臣知罪!” 见形势不对,太子连忙说道“陛下,遗诏一事,师兄实乃大功,儿臣一路回京凶险非常,全靠师兄保护……” “你闭嘴!” 太子迫于陛下威严只得闭上嘴巴。陛下俯下身子看着李慕尘“你说你知罪了?” “臣,知罪!” “这是你自己认罪,朕可没逼你!” “是!” “你所犯之罪,按律当斩!但朕念在你也是一片忠心,就姑且留下你的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就罚你去守城门,如何?” “臣叩谢陛下!” “只是守城也太过便宜你,近日江南大雨,河堤被毁,国库吃紧,每日进京之人,有不少达官显贵,就从他们身上收些银两,修补堤坝吧。” 李慕尘一听就知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臣遵旨,可是空口无凭,陛下可否将方才所言拟成圣旨交给臣?” “滚!” 第63章 守城门 陛下今日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李慕尘走在出宫的路上,想来想去还是不得其理。 “王公公,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吗?” “哎呦,李将军,这陛下就是天,今儿要刮风,明儿要下雨,咱不都得接着!”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越想越气,忍不住看着长生殿的方向“我没招他没惹他吧?他的人十年没办成的事我半个月查出来,还要送我去守城门?” “李将军!慎言啊!” “师兄,要不我再去找陛下求求情!”太子转身就走,被李慕尘又给拉了回来“算了,回头让你也去看城门怎么办?” “是啊殿下,陛下正在气头上,还是别去为好” 行至宫门前,就见一人站在宫门口,身被甲胄,手按在腰间的配剑上“你就是李慕尘?” “我守城门!”李慕尘答了一句,旋即又觉得哪里不对问向太子“这人谁啊?” “左龙武卫大将军秦桓,负责皇宫大内的守卫。” “秦桓”李慕尘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秦桓见李慕尘的态度有些不悦“我问你就是李慕尘吗?” “是我!” 秦桓紧紧盯着李慕尘,突然一拳直接向李慕尘胸口轰去。李慕尘没想到秦桓会突然动手,避无可避,只得抬掌硬接。 砰!拳掌相接,二人均后退几步。秦桓回忆的方才的感觉,露出欣赏的神情“好身手!放眼军中,能把我击退的人没有几个。” 哪知话音未落,李慕尘突然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涌,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师兄!”太子连忙上前。 秦桓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我,我只是听说陛下新封的龙武卫中郎将,想来试试身手,这,,王公公!快叫太医去!” “回来!”李慕尘擦去嘴角的鲜血“我的伤不要让别人知道” 太子交待王公公先回去,这才说道“回京路上遇到袭击,师兄受了伤。” “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这……” “谁知你会突然出手!”太子有些怪罪。 “殿下恕罪,可凭你的身手,江湖上什么人能伤你?” “天水门掌门。” 秦桓闻言大吃一惊“他不是很多年前就带着门派隐匿大山之中了吗?这等人物居然也出手了?”看着李慕尘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不找太医,你的伤怎么办?” “无妨,我自己调养一下便是。” “唉,这样吧,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用得着我,我必鼎力相助!” “秦将军太客气了,这样吧,请我吃顿酒就是了。” 秦桓面露难色“要不还是欠个人情吧,我实在囊中羞涩啊!” “就是吃顿酒,不至于吧你!”李慕尘突然想到为何秦桓给自己的感觉有些熟悉“等一下,燕州营右将军柳文忠跟你是什么关系?” 秦桓表情颇有些自豪“他是我同门师弟。”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了?不是,你们师门连抠门都是一脉相承啊?”李慕尘上下打量秦桓“你!堂堂正三品龙武卫大将军!俸银不低啊!请我吃顿酒又怎么了?” “那又如何?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这叫节俭!” 太子努力憋着笑,附在李慕尘耳边言道“坊间素有传闻,大将军惧内!” 李慕尘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惧内!哈哈哈哈!秦将军,有机会一定把嫂夫人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 “咳咳”秦桓佯装咳嗽两声“我还有军务在身,先走一步!改日再会!” 见秦桓离开,二人相视一笑,接着往外走。 “这秦将军仁义耿直,忠勇无双,深得陛下信任,想来也是听说陛下封了你龙武卫中郎将,来试试你配不配这个官职。” 皇宫外一个小太监早已等在那里。太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叫刘喜。” “见过李将军!” 太子摆摆手,示意刘喜退到一旁候着。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每日进出城有不少达官显贵,稍不留神就会把人给得罪了,刘喜在我身边多年,朝中官员大多都能认得,有他在你身边稳妥些。” “谢了!” “卿月姑娘为何不肯进京啊。” “个中原因我也无从知晓,你记得每天派人给她送吃的!走了!” 京城城门,刘喜独自搬着把摇椅跟在李慕尘身后。 “将军,还要走多久啊!”刘喜只是一个小太监,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李慕尘在城门口端详一番,指着一处阴凉地方“就放这就行!” 李慕尘往椅子上一躺,那是惬意悠哉啊!只是苦了刘喜,搬了这么久的椅子,累个够呛,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京城城门的官兵,那可是必须得有眼力见,否则得罪了那个大人,可就不妙了。 一官兵指着李慕尘“这位爷是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啊,还带着椅子,来了就往那一躺。” “议论什么呢?”一校尉见到几人的动作走了过来,这些人的话他也听得只言片语,看了看那边的两人“躺着那个不认识,边上那个我倒是见过,好像是太子的人。” “这太子的人怎么出来守城门了?” “天子脚下,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干好你们该干的就行了。” 李慕尘半眯着眼,看见一队人马走了过来“来生意了!”当下立刻示意刘喜靠近些“看看,这是什么人?” 刘喜往前上了几步,这才看清来人“将军,好像是御史台的人,领头的那个是御史中丞魏大人。” “御史……”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城门,城门官兵看了一眼身份凭证便要放行。 “等一下!”李慕尘走到人群前“魏大人!” 魏滕打量了一番李慕尘“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我?” 李慕尘刚想说话,似乎又忘了 什么,侧过头看向刘喜“几品来着?” “回将军,正五品上。” “哦,魏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进城的规矩改了,按官职收进京税,大人是正五品上,应交税十五两银子!” “呵呵呵,可笑,什么进京税,闻所未闻,立刻让开,耽误了陛下交待的事,我拿你是问!” 第64章 得罪人 李慕尘一动未动,看着魏滕,一字一句“我这也是陛下交待的事!” “呵,呵呵,荒唐,陛下圣明,怎么有如此荒唐的旨意,有何凭据?圣旨呢?拿出来看看?” “魏大人说你是在为陛下办事,可有圣旨?” “你!”魏滕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好好,你一个小小士卒,拦住上官车驾,还假借陛下旨意,巧立名目,强取豪夺,明日早朝,我定要参你一本!你给我等着!我们走!”说着便要硬闯。 李慕尘暗自蓄力,一拳轰在马身上,一匹高头大马直接被击倒在地上“魏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要论品级,我是陛下亲封的忠武将军,龙武卫中郎将,刘喜!” 刘喜立刻跑过来“将军,有何吩咐?” “我问问你,龙武卫中郎将是几品啊?忠武将军又是几品?” “回大人的话,正四品。” 李慕尘看着魏滕“听到了吗?若是要论官职,你应该参拜我!不过我呢,胸怀宽广,就不跟你计较了。留下银钱就放你过去。” “你!”魏滕手指李慕尘,还未来得及说出话来,便被李慕尘抓住手指“你什么你!你就是想参我弹劾我,也得先进京才是啊,连京城都进不去,你能干什么?” 魏滕从怀中掏出银子放在李慕尘手上“给你!现在我能进去了吧?” 李慕尘立刻让开身子“魏大人请!” “哼,我们走!” “慢着!”魏滕刚走过,李慕尘又将后面的人拦下。 “银子也给了,你还想干什么!” “魏大人,你的是你的银子,你进城我不拦,但是他们的银子还没给呢?” “你不要太过分!他们都是我的随行人员!” 李慕尘围着余下几人走了一圈“魏大人,敢问他们可有官职啊?” 魏滕闻言沉默不语,但脸也是憋得通红。 李慕尘对其反应很是满意“刘喜!”李慕尘使了个眼色。刘喜每个人都仔细辨别一番“监察御史,正八品,需缴税三两银子!侍御史,从六品,需缴税七两银子!” “各位大人?还等什么呢?赶紧交银子啊!还想不想进城了?”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求助的看向魏滕“大人,这……” “给他!我们走!” 几人只好拿出银子交给李慕尘。 “各位大人慢走!明日早朝千万记得要参我啊!” 看着几人渐行渐远,李慕尘颠了颠手里的银子,将其丢给几个把守城门的官兵。 几人受宠若惊“将军,这……” “给你就拿着,请兄弟们喝酒!” “多谢将军!” 李慕尘又走向了自己的摇椅“顺便给我弄点吃的回来,再给我找来纸笔!” “是!” 见其他人离开了,刘喜走到李慕尘身边“将军,他们明日真的去参你怎么办?” “我还怕他们不参我呢!看着点,又来人了。” …… 张府 张嵩仁刚从皇宫回府。 “老爷,礼部侍郎韩钰还有宣武卫大将军赵晋明已经在府上等候多时了。” 张嵩仁微微一笑“这两个人同时登门,多半是又闻着什么味了,走吧,去看看。” 张嵩仁刚走进会客厅,韩赵二人连忙起身“阁老!” 张嵩仁摆摆手“两位大人不必客气,坐。来人,看茶!”张嵩仁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品着茶,等着两人先开口。 韩、赵二人对视一番“阁老,城门的事你听说了吗?” “嗯,你说城门有人收入城税一事?” “是啊!那人还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阁老,你说这是真是假啊?” 张嵩仁捋了捋胡须“圣意难测。” “哈哈”赵晋明一笑“管他是真是假呢,听说就连魏滕都交了银子才进城,痛快啊!御史台那群疯狗,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逮谁咬谁!”话刚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合适“阁老,是我失言了。” “呵呵,无妨,这些年御史台越发的不像话了,是该有人治治。” “看阁老这般,莫非阁老知道那人的身份?” 张嵩仁拿着杯盖轻轻刮着手中的茶“他姓李!” “姓李?”韩钰脑中不断思索“那人年纪轻轻就已是中郎将,可是朝中大臣身居高位者并无李姓啊?” “韩侍郎不要把眼光局限在朝堂。” “不在朝堂?”这一言似乎点醒了韩钰“李国公?莫非那人就是李国公之子?” 张嵩仁喝了口茶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可是,这御史台明日早朝必定要参他一本。” “韩侍郎啊,你信不信,这小子就等着魏滕参他呢!” “这是何意?” 张嵩仁站起身,韩、赵二人一见也只好站起来。 “每日进出京城之人甚多,魏滕上书弹劾他,必定有不少大臣附议,这事就不得不搬上台面了,我相信如果没有陛下应允,李慕尘断不会如此行事,陛下金口玉言,明日朝堂就算是把这事给坐实了!自此朝中上下再无非议。” “可是,这收的银两是不是多了些啊?我听说魏滕一个五品就要交十五两银子,这一个月的俸银怕不是走上几趟就没了?” “朝中百官有几人只靠每月这点俸银过活?这点银子对他们来说不伤筋不动骨” 二人恍然“阁老,明日朝廷之上我们该如何做?” “什么也不用做,这些日子老实待在城中便是了。”见二人没有说话,张嵩仁问道“两位还有事吗?” “没有没有,下官先行告退。” 两人走后,张嵩仁又回到了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 管家周安见状走到其身后为其揉了揉肩膀“老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看不透,陛下这一步棋到底是何用意。” “也许真如李公子所言,为江南水患筹钱?又或是借此惩治贪腐?” “你不了解陛下,就怕为水患筹措银两是真,惩治贪腐也是真,而且在这背后又有更深层的用意,会是什么呢……” “老爷何必费神?答案过几日自然会出现。” “呵呵,说的不错,不过,人来了京城总得关照一下,别让那个老家伙挑我的不是。” 第65章 自己送上门 得了好处,城门的这些士卒自然要给人办事。不需李慕尘出面,刘喜带人就把事情办了。城门处立着一个牌子,写着官商品级与税收银两,照办就是了。 本来这些大小官员富商心中十分不满,可眼睁睁看着连御史台的大人们就交了银子,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得乖乖交钱进城。 自城内走出一白衣男子,衣着华贵,气度非凡。白衣男子手摇折扇,边走边看来到了城门,刘喜一眼便认出是太子来了,正要行礼,却被太子制止。 “我有些事,这里就劳烦诸位了!”交代完刘喜赶紧跟在太子身后来到城门外,就见一阴凉之处,摆着一把摇椅一张桌子,李慕尘正躺在摇椅上一口酒一口肉,好不快活! “师兄还真是会享受啊!” 李慕尘侧过头看了一眼“呦!原来是太子爷来了!刘喜,殿下来了怎么能站着呢?” “小的明白!”刘喜转身离开,没过多一会儿,刘喜不知从哪又搬来了一把椅子,只是比起李慕尘身下的摇椅,实在是差了许多。 “太子爷,一块儿坐下吃点?” 太子也没有介意,毕竟山上相处那么久,也知道自己师兄的为人。只是谈及椅子,太子才注意到,李慕尘身下的摇椅看着怎么有些熟悉。 “师兄,据我所知,你在京中并无亲眷好友,这椅子哪来的?一看就不是凡品,只是总觉得有些眼熟。” 李慕尘喝了一口酒“眼熟就对了!就是打你府上搬来的!” “我府上的?”太子蹭的一下站起身瞪着刘喜“怎么回事?” “殿下!李将军让我搬的,小的也没办法啊,只得照办!” 李慕尘笑着看两人的对话,见状摆摆手让刘喜先下去“太子爷,不就是搬你把椅子吗?至于嘛!此件事了还你便是。先说正事吧!” “师兄,我听说魏滕都交了银子?御史台的这帮人可不好惹啊!你这一天下来要得罪多少人啊!” 李慕尘拿起一粒花生抛入口中“好惹我就不惹了。我说太子爷,能不能给我找两个账房先生?银子多了得有人管啊!” 太子一时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我说师兄,你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而且得罪的都是权贵,谁敢来啊?” “这不是有你吗?” “我……”太子一时语塞“我就不该来,罢了,回去我就安排。” “再调来点人,银子得有人看管不是?” “你是龙武卫中郎将,这等事情你找秦桓就是了,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 “我没事了”李慕尘兀自摇摇头“可惜太低调了,带着卫率仪仗就好了。太子爷来找我这个看门的有什么事啊?” “没事找事,我就多余来看你!还想把我拉下水?我走了!”太子拂袖而去。 李慕尘看着太子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臣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突然僵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看向李慕尘,只是李慕尘低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 “太子?”城门众人议论起来。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无奈,以扇掩面想赶紧离开。 李慕尘脸上笑容越来越盛“你以为这就完了?”李慕尘清了清嗓“太子入城,当交税银三百两!” 太子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慕尘“三百两?”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太子呢?” 城门的官兵有些为难,毕竟是当朝太子,得罪不起。 李慕尘见状喊道“三百两,若是没收上来,这银子就由你们出!” 太子恨恨的看着李慕尘“我可是来看望你帮你的!” 李慕尘权当没听到也没看到“臣替江南百姓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从怀里掏出银票交给一旁的官兵,向李慕尘竖起了大拇指,接着拂袖而去。 李慕尘又回到椅子上躺下“刘喜,接着收银子,一个也别漏了!” 刘喜看了眼城门的方向“将军,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坑了殿下啊?毕竟殿下只是关心将军前来看看。” 李慕尘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笑着看向刘喜“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况且,”李慕尘眼中精光一闪“你是不是有些太小看你家殿下了?” 张府 “哈哈哈哈,你是说连太子都掏了银子了?”张嵩仁听着裴珉的禀告不禁开口大笑。 “是啊,太子本来是乔装打扮去看望李慕尘,结果被其当众戳穿身份,交了整整三百两银子!这下怕是把太子彻底得罪了。” 张嵩仁笑着摇摇头“得罪?不见得吧,据我所知,太子可是在李国公府上住了不少日子,这次回京还是李慕尘护送太子。” 裴珉恍然“恩师,您是说太子是故意送上门的?” “得罪人太多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此事陛下不会下任何圣旨口谕,想暂且堵住悠悠众口,有谁比当朝太子更为合适呢?” “我明白了,看似李慕尘得罪了太子,实则是二人合伙演的一出戏。” 张嵩仁叹了口气“太子就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不知道他日谁会来给殿下试锋呢……” “我倒是觉得,这个李慕尘似乎很不简单啊!” “何止是不简单啊,他们李家这一老一少,粘上毛比猴子都精,李家就是一个狐狸窝。” “哈哈哈”裴珉忍不住笑了笑“看来恩师对李慕尘的评价颇高啊!莫非恩师早就认识这个李慕尘?” 张嵩仁点点头“可越是如此,我心越难安啊,陛下到底是在下一盘怎样的棋呢?” “恩师,您是说,这都是陛下的安排?” “何止,我隐隐觉得京城,朝堂就是一个巨大的局,这局的关键就是李慕尘!”张嵩仁沉思片刻,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看来陛下是要对那一位下手了!” “恩师,可是想到缘由了?” “最近几日,多留心一下朝中百官的动向,既然陛下要动,我们这做臣子的也得推上一把啊!” 第66章 早朝 初日刚过宫墙,百官已云集太极殿。 “张阁老!” 见到张嵩仁走进大殿,百官纷纷上前打招呼,张嵩仁只是以微笑回应,走到人群之前立于玉阶之下,闭目养神。 “陛下到!”长生殿外的声音让大殿之内顿时安静下来,文武百官跪倒在地, “臣等恭迎陛下!” 话音未落,陛下自殿外走来,行至龙椅坐下。 “诸位大人免礼吧!” “谢陛下!” 百官起身,陛下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向王公公递去一个眼神。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城门的事早已传遍朝野,但一众官员终究是拿不定陛下的心思,不敢擅动。 陛下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等着众人的反应。 “陛下!臣有本奏!”终究是魏滕站了出来。 “哦,魏中丞所奏何事?” “陛下!臣要参那龙武卫中郎将李慕尘!此子悖逆狂妄,矫诏收取入城税,官者取其俸,商者夺其利,无故多加赋税,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就连太子殿下也得交了银子才能进城,臣等为官清正,哪里有这许多银钱!天子脚下,尚且如此行事,实为乱我朝法度,动我大齐根基,望陛下明鉴!” “臣附议!” “臣等附议!” 魏滕双手托起奏折,王公公取过呈于陛下面前,陛下接过随意翻看了两眼便扔在龙书案上。 “太子,你也被收了银子?” “回陛下,正是。” 陛下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魏中丞,李慕尘跟你要多少银子?” “回陛下,十五两。” “什么?十五两?”陛下一副吃惊的模样“魏中丞,你一个五品御史中丞,每月俸禄不过七十两,十五两银子,你就这么给他了?” 魏滕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陛下,臣忧心国事,既为官,当勤政而忠君,臣此次奉命调查泾州贪腐一案,不敢迁延,急于将结果报之陛下,故不得不交钱入城,望陛下严查!” 看着跪在地上的大臣“你们都被收了银子?” “正是!请陛下严查!” “张卿,此事你怎么看?” 张嵩仁回头望了一眼“陛下,臣今日方才得知此事,不好评价。” 陛下的目光又落在了郑王的身上“皇叔,朕听说你也拿了三百两银子出去,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参那李慕尘?” 郑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不过这郑王从不参与政事,只是每日在府上吃喝玩乐,如今虽已是花甲之年,但依旧是面色红润,连白头发都不多。 “回陛下,老臣没用,文不能题词作赋,武不能领兵打仗,更不懂这天下大事。老臣每月的俸银这些年也攒下了些许,那小将军说是为了江南赈济灾民,修补堤坝,老臣就想着,这银子给他还能帮帮那些难民,总比放在老臣手里有用,所以给了就给了吧。” 郑王这番话,让魏滕等人一时间竟无从开口,陛下看着众人的反应,似乎颇为满意。 此时,龙武卫大将军秦桓走进大殿“启奏陛下,李慕尘派人送来税银,现于宫门外等候。”说着呈上一份奏折。 王公公将奏折递送陛下面前,陛下拿起看了一眼,便扔给王公公“把上面数额念给大伙听听” “是!”王公公打开奏折“臣李慕尘,遵陛下旨意,收取税银,幸不辱命。现呈报陛下:昨日收取官税三万四千七百两,商税六万八千四百三十两,共十万三千一百三十两。” “十万两!” “是啊!仅仅一日就十万两!” “郭尚书,这税银就由户部接手吧,退朝!”陛下说完便起身离开大殿。 “臣等恭送陛下!” 整个早朝,陛下似乎什么都没说,但是朝中最不缺的便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什么都没说其实就等于说了很多。 “张阁老!张阁老!” 裴珉听见声音小声问道:“恩师,好像是杜尚书在喊您。” “就装作没听见,不理他,赶紧走!” “张阁老!”杜晦陵见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索性直接跑到张嵩仁面前“我说张阁老!我怎么越喊你走得反倒越快了!”终究是年纪有些大了,只是跑了几步就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杜尚书!唉,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没听见啊!” “哼,没听见?”杜晦陵看着裴珉“你年纪不大吧?难道你也耳背?” “你先去吧”张嵩仁让裴珉先行离去“我说杜尚书,一把年纪了,还像年轻人这么风风火火的啊?” “找个地方喝杯茶去?我请!” “喝茶就免了,杜尚书有话不妨直说。” 杜晦陵看了看四周,拉着张嵩仁来到宫墙外。 “我说杜尚书,你怎么总喜欢拉着我到这宫墙下说话?”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张阁老,你跟我说说,这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李慕尘守门收税真的是陛下的意思?” 张阁老故作神秘一笑“陛下可什么都没说……” “难道不是?” 张嵩仁还是同样的回答“陛下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说张阁老,老张!你能不能别绕弯子了?” “杜尚书啊,你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陛下的心思,你多少也该能猜出个一二吧?” “实不相瞒,就怕我这一知半解啊,今日朝堂之上你也看到了,说实话,我总觉得陛下的用意不在这点银子上。” “我问你啊,百官之中,陛下最信任的是谁啊?” “那自然是张阁老您啊!权掌中书门下,更是有无数门生弟子。” “杜尚书!慎言!传出去还以为我结党营私呢。” “那又会是谁呢……” “杜尚书不妨把眼界放远一些,别总盯着京城。” “远一些”杜晦陵喃喃自语“您是说李国公?” 杜晦陵皱着眉头思考。其并非愚钝,不然也不能稳坐兵部尚书的位子这么多年,只是慢些罢了。 “想明白了?” 杜晦陵嘿嘿一笑“阁老,你知道我的,脑子慢些,容我回去再慢慢想想。” “正是因为杜尚书耿直,陛下才会信你用你啊!哈哈哈!”张嵩仁说完便大步离开。 杜晦陵反复回味着张嵩仁的话。 “他是不是说我缺心眼啊?” 第67章 退无可退 早朝之后,虽然依旧有人心怀不满,但无人敢表现出来,甚至还有人专程出来走上一趟城门。 李慕尘也是啧啧称奇,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他注意到了一个人。 “刘喜!” 刘喜听到喊声立刻跑了过来“将军!何事?” 李慕尘指着一个肥胖男“这个人单单今日这城门就走了好几趟了吧?” 刘喜顺着看过去“是有些熟悉,将军稍等,我去查一查。”刘喜跑去翻看账册,还跟城门的官兵说了些什么,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将军,我查过了,此人名叫孙德友,京中一商户,从昨日到现在经过城门六次,交税银三千两。” “三千两,运的什么货进城?” “说来也奇怪,这人只有昨日运了一批丝绸进京,其余时候都只是一个人,好像就为了送银子来一样。” 孙德友似乎知道两人在议论他,对着李慕尘的方向点头笑了笑。 “你说对了,他就是送钱来了。” 刘喜不解“三千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为何就这么交了上来?” “呵呵”李慕尘微微一笑“他在赌,他知道账册一定会有人过目,他在赌陛下又或者是某位大人能注意到他。你看京城这么多商户,哪个没有后台?若是能因此换来一个靠山,再多花些银子也值得啊。” 刘喜思虑一番“那,让他接着交?” “当然了,只不过他的银钱不必记录,我们留下就是。” 刘喜面露难色“将军,这毕竟是陛下安排的差事,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怕什么?陛下问起就说是我让的。弟兄们辛苦了这么久,权当请大伙吃顿酒,你要是不要就算了。” “要!小的这就去安排!” 刘喜刚走,远远的就看到渡风站在路边一棵大树下看向这里。李慕尘知道若非有事渡风不会来寻自己。 “刘喜,这边交给你了,我去走走。”李慕尘拉过渡风走到树林里“你怎么来了?” “少爷,青州传来消息,程知远死了!” 尽管有所预料,但还是有些震惊“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算起来,就是我们离开青州的那天,说是自缢而亡。” 李慕尘叹了一口气“我担心会有此结果,所以有意隐瞒程县令的身份。其实,那日陛下提起,我就知道他最终还是难逃此劫。” 程知远虽说利用李慕尘等人为他扫清障碍,但还算是个好官,渡风也有些惋惜“陛下为何非要杀他不可?他又为何不逃走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到哪去?我想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尸体怎么处理的?” “葬在那座孤坟一起。” 李慕尘点点头“也好,就让程县令……” “让开让开!”李慕尘话还没说完,就见几个士卒在城门口叫喊。 李慕尘拿出两锭银子交给渡风“你们也别亏待了自己,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走近城门,看到正在跟官兵推搡,立刻喝止“干什么呢?” “将军!” 李慕尘摆摆手示意几人先退下“你们是哪的兵?如此无礼?” “你又是何人?什么时候进出京城还要收税了?” 刘喜见状上前“我家将军乃是龙武卫中郎将李慕尘,奉命在此对来往官商收取入城税。” “李慕尘?没听说过。” “你!”刘喜刚要发作便被李慕尘拦了下来。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劝你赶紧收起来,一会崔太尉要是看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哼!” 只是说话间,便见大队人马出现在视野中,那马车装饰极为华丽,看其规制便知不是凡人。几个兵看到人马出现便赶回去禀告。 刘喜听到崔太尉几个字明显有些震惊,这让李慕尘也不禁好奇“崔太尉是什么人?” “这崔太尉本名崔裕,先帝在时,便是兵部尚书,天佑二十八年封为太尉,可谓是权倾朝野啊!连张阁老都不得不退让几分,将军,要不我们暂且退让一下吧,让崔太尉过去再说。” “退?往哪退?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再说,我们还有退的机会吗?” “将军此言何意?” “呵呵,就算其他人可以让,这崔太尉绝对不能让”李慕尘长出一口气“我现在算是明白陛下为何让我来守城门了,这是把我推到前面来了!李家统领大军占据四州之地,太尉掌管天下军事,必然不可能与我李家交好,这是又把我当刀使了,我算是看出来了,我是走不出陛下的局了。” 李慕尘自顾自的说话,却把一旁的刘喜吓得不轻“将军慎言啊!天子脚下,岂敢妄议陛下!” “懂了!回头找个远点的地方再说。” 说话间,大队人马已经来到城门前。 李慕尘看着刘喜“其他人知道你是太子的人吗?” “该是知道的吧……” “走远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别把太子牵扯进来。”安排刘喜离开后,李慕尘一个人来到城门口毕恭毕敬拱手行礼“下官拜见崔太尉!” 崔太尉坐在马车中,隔着帘帐只能勉强看见一个人影,只见一个下人靠在帘帐说了些什么,不多时,马车内便传来了声音“你是何人?为何拦在城门?” “回太尉大人,下官李慕尘,奉陛下旨意在此向进京的官商收取税银。” “李慕尘?李承邺的儿子?不在青州待着,跑来京城做什么?”话语之中满是威严。 “实在是皇命难违啊!” “皇命难违?你所说的皇命就是拦在城门收取税银?荒唐!这与匪类有何异?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太尉方才回京有所不知,江南连日大雨,堤坝决堤,百姓受灾,适逢国库空虚,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收取税银,修补堤坝赈济灾民。” “国库空虚,陛下这是在怪我穷兵黩武吗?” “回太尉大人!陛下绝无此意!” “那你说说,我今日入京,当交多少银子?” 李慕尘直起身看了看随行人马“敢为太尉,只您一人进城吗?” “所有人。” 李慕尘面露难色,围着人群转了一圈,挨个打探“你是什么官?几品啊?” “果毅都尉,从五品” “你呢?” “定远将军,正五品” …… 绕了一圈下来,李慕尘盘算了一番“回太尉大人,下官算过了,需交税银六千五百三十两!” “给他!” 只见几个兵搬着箱子放到了李慕尘面前,打开之后,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是一万两白银,就当是老夫为社稷为灾民尽的一点微薄之力。现在我可以进城了吧?” 李慕尘连忙退到一边“太尉大人请!”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进城,看到牌子和一边的椅子,崔裕招手喊来手下 “砸了!” 第68章 夜谈 眼见东西被砸的稀烂,几个官兵忍不住就要冲上去,被李慕尘拦住。 “将军,就让他们这么砸啊?” “让他砸!”李慕尘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循着感觉找过去,果然,人群有一下人打扮的男子站在那里。尽管衣着普通,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崔裕的人马走过,李慕尘令手下收拾一番,自己则去寻方才那人。李慕尘来到方才那人所站之处,但早已不见踪影,但一抬头,却看到那人站在一处拐角示意自己过去。 李慕尘走到拐角处,那人见到李慕尘直接开门见山“李将军,我家老爷请你今夜亥时府上一叙。” “你家老爷?” “哦,便是张嵩仁张阁老。” 终于肯见自己了吗“回去禀告张阁老,我一定到!” 那人也不多嘴,转身便离开了。 夜晚,张嵩仁伏在案上翻阅书籍。 “老爷!”周安端着参汤走了进来。 “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 “都安排好了吧?东西放下,你带着人就先下去吧。” “是!” 张嵩仁见还没有动静便又坐下看书。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张嵩仁抬头看了一眼,今夜没有月色,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于是便走向门口打开门,但屋子外面并没有人,只得又把门关上。突然听到屋里一声轻响,张嵩仁回过头。 “小侄见过世伯!” 原来是那李慕尘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屋内,眼下端起了桌上的参汤品尝起来。见到这一幕张嵩仁不由得笑骂道“你小子,倒是不客气。” 李慕尘端着蛊盅一饮而尽,还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世伯府上的参汤真不错,多谢世伯款待!” 张嵩仁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怎么突然出现在屋内了?” “世伯让下人传话亥时来见你,说明世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包括府上的上,小侄思来想去还是直接进来最为妥当适。”李慕尘起身来到张嵩仁一旁坐下“不知世伯叫我来所为何事?” “陛下交给你的差事可还顺利?” “多谢世伯关心,还算是顺利吧……” “呵呵”张嵩仁闻言不禁笑了笑“什么叫还算顺利?” 李慕尘两手一摊“没办法,得罪人啊!倒是今天轻松了许多。” “那你得感谢郑王爷,今日早朝之上,御史台和众位大臣一起参你,还是郑王爷让大家闭上了嘴。” “郑王爷?”李慕尘不禁皱起眉头“郑王不是每日在家享乐,从不问朝事吗?怎么会……”旋即便想明白了,是众人一直都忽视了这位王爷。先帝兄弟七人,如今只有这位郑王还活着,这便很能说明问题了。 见到李慕尘脸上表情的变化,张嵩仁微微笑了笑,知道其已经想明白了“见到崔太尉了?” “见到了。”李慕尘暗道终于进入正题了。 “何止是见到,还把你的摊子给砸了是吧?” 李慕尘干笑两声“砸就砸了吧,我只是个看门的,惹不起这些大人物。” 张嵩仁瞥了李慕尘一眼,心说你小子惹的大人物还少? “世伯,是不是陛下想动崔太尉了?” 就在此时,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李慕尘立刻便要冲出去,却被张嵩仁拦下。看到张嵩仁气定神闲的在喝茶,李慕尘知道必定是有了安排,也不再心急。 不多时,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张嵩仁放下茶杯“贤侄,随我出去看看?” “世伯请!” 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人将刀架在一女子脖子上。 “阁老!” 看到这场面李慕尘自然猜出来了“看来世伯早有安排。” “贤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宣武卫大将军赵晋明。” “在下李慕尘,见过赵将军!” 赵晋明点点头“阁老,此人如何处置?” 张嵩仁示意赵晋明把人放开,自己走到其面前“来到我府上多久了?” 那女子直接将头转向一边。 “那我们换个问题,谁派你来的?陛下?还是崔太尉?” 那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张嵩仁语气还是那般平和“其实不难猜,若是陛下的人,断然不会如此行事,所以,你只能是崔太尉的人。” 见女子还是不说话,张嵩仁也不算再问“走吧,我们回去接着聊。” “阁老,此女如何处置?” “想来她也不会说什么,念在伺候我多年的份上,厚葬吧” 尽管李慕尘见过不少这些大人物,可是看到张嵩仁如此轻描淡写的夺走了一条性命,心中还是颇为震撼。 “世伯早就知道府上有内鬼,所以才请了赵将军过来?” “没什么,在这京城,哪有什么秘密可言?除非是一些无关轻重的小官小吏,哪个府上还没有几个眼线?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只是今日所谈事关重大,不得不出手。” “所以,真的是陛下要对崔太尉出手了?” 张嵩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先帝留下了三个人,中书令佟辕,户部尚书杨若林,还有太尉崔裕。几年前陛下已经解决了佟林二人,哦,你在凤泽县偷梁换柱杀掉的那个佟郁良就是佟辕的后人,受其牵连才去了凤泽县。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崔裕,也是最难的一个。” “陛下要我去看城门,就是为了让我直接面对崔裕?” “崔裕身为太尉,掌管天下军事,只有你们李家的长兴军与京中的龙武卫和宣武卫例外,,满朝文武,又不知多少人是他门下。而李承邺辅佐陛下平乱称帝,是陛下最信任倚重之人,想要扳倒他,绝不能少了你李家。” “这么一来,我李家想不入局都难了,只怕是崔裕早就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陛下布此局,最高明的地方就在于不需多说一句话,更不需要任何旨意,被陛下选中的人会自己入局,依照陛下的谋划一步步走下去。” 李慕尘苦笑一声“世伯的话没有说完吧?若是败了,就可以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是吧?” 第69章 借刀 “你可曾想过几年前陛下为何将太子送上苍溪山?”张嵩仁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慕尘的问题。 李慕尘清楚张嵩仁不会无端扯到此事“在登州府之时,我以为是陛下为了引安乐王现身而设下的局,不过既然世伯这么问了,那一定还有别的答案 。” “安乐王是陛下的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崔裕有易储之心。” “想换个人坐东宫?他想扶谁上去?” “四皇子陈炘祎。” “呵呵,这我倒是没想到,若是二皇子陈炘捷倒是还好理解,毕竟常年边关领兵,军功卓着,这四皇子,我若是没记错,不过束发之年,以何入主东宫?” “没什么,就凭六皇子生母宁妃是崔裕的大女儿。崔裕虽然权倾朝野,但是手却伸不到东宫,他担心太子登基以后对他不利,便对东宫之人兴大狱。” 这是李慕尘没有想到的,崔裕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后宫。见到其表情,张嵩仁继续说道“崔裕有四子六女,四子分别任太常少卿,将作监,吏部侍郎,国子博士;六女除长女入后宫,其余四女分别嫁给了京兆府尹,户部员外郎,谏议大夫,鸿胪寺少卿。倒是三女看不惯崔裕独揽朝纲,嫉贤妒能,阻塞言路,入了青城山修道。” 如果说听到其长女是后宫妃子,李慕尘是震惊,那么听到这些,便只剩下了无力。 “世伯……” 张嵩仁见其模样笑了笑“贤侄有话不妨直说。” 李慕尘沉默了片刻“你这不是玩我吗?放眼整个朝廷,各部要员不是他的子女姻亲就是他的学生党羽,这还怎么跟他斗?” “不是我玩你,是陛下。” 李慕尘从椅子上站起身“世伯,借我把刀!” 张嵩仁不解“你要刀做何?” “我直接杀到他府上!要么他死,要么我亡!” “坐下!若是杀了他就能解决问题,他活不到现在,所以,陛下更希望他慢慢老死。” 李慕尘又站了起来“懂了,我这就去想办法给他下毒!” 张嵩仁也是感到一阵无语,这李慕尘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 张嵩仁一阵愕然“你个小狐狸,把麻烦又推到了我头上!” 李慕尘嘿嘿一笑“世伯你是知道的,我在山上长大,这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岂是我一个山野村夫弄得明白的啊?” “哼”张嵩仁冷哼一声“其实也不难,还记得魏滕吧?” “御史中丞嘛,知道,非要参我。” “不妨就从他入手。” “他是崔裕的人?” 张嵩仁点点头“一个靠着阿谀奉承上来的宵小之辈,就是因为崔裕,御史大夫褚大人才不得不告病在家,让这厮一人独掌御史台。而且你们曾发生过争执,他又在陛下面前参了你,你对他动手,没人会作他想。” 李慕尘又要往外走“懂了,世伯借把刀,他住在哪?我这就去杀了他!” 张嵩仁现在也对这个李慕尘感到头疼“回来!动不动就要杀上门,你当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 李慕尘悻悻的走回来“世伯明鉴,我就是一介武夫,头脑简单,只会杀人。” “唉”张嵩仁长叹一口气“你们李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张嵩仁站起身走到书架旁,转动了一下花瓶,就见书架向着两侧移动开,露出里面的暗格。张嵩仁翻找了一番,最后拿出一本书册交到李慕尘手上。 李慕尘接过大致翻看一番“原来世伯早就有所准备。” 张嵩仁捋了捋胡须“单是崔裕一人并不可怕,陛下忌惮的是他在朝中的势力,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釜底抽薪,让崔裕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你只需要让魏滕失势,让褚大人重掌御史台。” “可只是一个御史台又有何用?” “御史台就是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褚敬川曾多次上奏参崔裕,也是因此被崔裕打压了这么久,所以必定心怀怨愤,这把刀只有在他的手里,才会挥向崔裕。” “原来世伯也是要借刀啊!” 张嵩仁黑着脸“行了,多说无益,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魏滕吧。” “还是请世伯借把刀。” 张嵩仁一怒之下拍案而起。 “世伯息怒!我只是来时看到你家中所养的鸽子很是肥美,想烤来吃!”李慕尘边说边退出去。 来到院中,借着月光能看到地上还有一滩血迹,想来是张嵩仁让下人不得靠近,所以还没人来打扫。不过,如何对魏滕下手,倒是令李慕尘有些头疼。渡风和卿月还在城外,眼下也只得先休息,明日再做打算了。 李慕尘跃上墙头,刚要跳下去,恍惚间却看到几个人影隐匿起来。 李慕尘回头看了一眼张嵩仁的府邸“我说世伯,看来你在京城过的也挺难,到底多少人盯着你啊?” “难道是跟着我来的?”李慕尘不禁皱起眉头,但转念一想,自己并未察觉有人跟踪啊,如此说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有高手,要么就是冲着赵晋明来的。 就在此时,张府的后门打开,两个下人扛着一卷草席匆匆离开。想来里面就是先前那个女子的尸体。 两人一出现,一个黑衣人也悄悄跟了上去。李慕尘嘴角微微扬起,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两个人下人扛着尸体来到一处小树林,见四下无人便挖掘起来,不多时一个深坑便已挖好,两人将尸体扔下去掩埋好便离开。 过了一会儿,见两人已经不见踪影,黑衣人从树上跳下,将土坑又给挖开,验看了一番里面的尸体,又掩埋好便离开。 李慕尘见状赶紧跟上。 黑衣人必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他并没有急于回去,而是先在城内兜上一圈,最后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走了进去。 李慕尘这时才从拐角走了出来,心中不免感叹:到底是京城,高手如云啊,换作别人,只怕是早就跟丢了,难道,他真的是跟着自己去的张府? 第70章 尸首 一大清早,刘喜便已来到了城门,可碍于昨日东西已经被崔太尉的人砸烂了,一行人也不知如何是好。而此时,远远就见李慕尘扛着一大块牌匾走了过来。 刘喜见状赶紧迎上去“将军,这是?” 李慕尘把牌匾立在墙边“早看之前那个不顺眼了,这个可是我特意让人连夜做出来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刘喜走上前查看了一番,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官级几品,税收几何。 “将军,崔太尉知道了会不会有麻烦?” “崔太尉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奉的是陛下的旨意又不是他崔太尉的!”李慕尘摸了摸下巴“不过要说起来还是得感谢崔太尉出银子给我们换个牌匾。” 刘喜不解“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牌匾……” “不错!用的是崔太尉的银子!”李慕尘看着官兵“兄弟们,守好城门,当官的,经商的,不交银子一个也别让他们过!事后我请诸位吃酒!” “是!” 李慕尘笑了笑,示意,示意刘喜过来。两个人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你对京城很熟悉吗?” “小的自幼在京城长大,还算是熟悉。” “那好,我问你个地方……”李慕尘这才想起,自己京城来的极少,根本不知道这些街道的名字“这样吧,你跟我走一趟。” 刘喜回头望了一眼城门的方向“将军,这……” “无妨,交给他们就是了,你随我来!” 李慕尘根据记忆带着刘喜来到昨日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指着眼前的小门“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刘喜周围转了一下“将军,这是一处空宅子。” “空宅?” “是,算下来得有七八年了吧?那个时候我还小记不太清了,好像原来是某位大人的宅邸,后来那位大人被革职抄家,这里就一直空着。” 李慕尘来到墙下看了看“你先回去吧,我进去看看。”说罢轻轻一跃便翻过墙头。 可以看得出这里的建筑还是很讲究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的府邸,李慕尘心里默默感慨一句“这得是贪了多少才能修成这样的府邸啊?抄得对!” 院里已经长满了杂草,但是中间的部分明显有被人经常踩过的痕迹。李慕尘顺着痕迹一路探过去,可出了后花园便是石阶再无痕迹。 周围的房屋已经有些破败,根本不见任何有人的迹象,倒是一口井引起了李慕尘的注意。但李慕尘还是挨个房间检查了一番,这才回过头来到井边。 这井的位置有些突兀,就在厢房的窗下,显得很不合常理。李慕尘向井内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又去一旁捡起一块石头扔下去,只听扑通一声,显然,这不是枯井。 “难道是我想错了,这宅子并没有什么特殊,那个黑衣人可能只是发现了我在跟踪,借机甩掉我?” 既然一时找不到答案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待下去。李慕尘又回到墙边跳了出去,准备回到城门接着吃肉喝酒收银子。 刚要走出街口,就见一队差役走过,看这些人的打扮,京城之中应该只有京兆府的差役了,如此说来,轿子里的就是京兆府尹。可是京兆府尹亲自出动,又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呢?看他们行进的方向,难道…… 咚咚咚! 大门打开,出来的是周安。周安作为张嵩仁的管家,京城大小官吏基本都认得。 “朱大人?这是?” 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对于周安,朱广孝自然也不能颐指气使“张阁老在府上吗?” “在,大人里面请!” 朱广孝摆摆手“还是请张阁老出来一趟吧。” 周安点点头,回去禀告张嵩仁。 “朱大人带着府中差役来找本阁所为何事啊?”须臾之间,张嵩仁已经走了出来。 “张阁老,今早有一老汉来府衙报案,说是自己女儿丢了,下官派人出去寻找,最后找到一个醉汉,说是昨夜看到阁老府上走出两个人,扛着一卷草席,这醉汉心生好奇,便一路跟着到了城东树林,却发现二人正在挖坑,而那草席之中的竟是一具女尸!不知可有此事?”差役后面有一老者,想来就是报案的苦主了。 张嵩仁心中不禁冷笑,被醉汉跟踪却没有发现,何其可笑!而且这苦主,丝毫不见悲伤的模样啊! “这本阁确实不知,周安!你知道吗?” 周安摇摇头“回老爷,绝无此事!” 张嵩仁笑着看向朱广孝“朱大人,你看,是不是弄错了?你也说了,是个醉汉,也许他看错了或是记错了呢?” “阁老所言不无可能,但终归是条人命,不可草率,下官出来之时已经派人前往城东树林寻找那醉汉所说的埋尸之地挖掘,不如阁老随下官一同前往,看个究竟?” “也好,那就烦请朱大人带路吧!” 城东树林,几人正在挖掘,周围一群人都在等着。要说张嵩仁心中不担忧自是不可能,但毕竟官场浮沉这么多年,又岂能为外人看出? 挖着挖着,露出一块草席“大人!挖到了!” 朱广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张阁老,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二人来到坑边,朱广孝还不忘叮嘱“小心点,别挖坏了!” 不多时,几人将坑中的草席抬了上来。那老汉一见立马扑上去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 朱广孝偷偷看了一眼张嵩仁“打开!” “是!”几名差役打开,不料眼前所见却震惊了众人:草席之中赫然是一条大黑狗! “这……”朱广孝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这是怎么回事?” 张嵩仁给周安使了个眼色“老爷,昨夜府上里闯进来一条大黑狗,咬死不少家禽,下人打死后便抬出去埋了,我也不知道竟是埋在了这里。” 张嵩仁眼含笑意看着朱广孝“朱大人,这可是你要找的尸首?” 朱广孝脸色铁青,指着老汉“看清楚了!这是你女儿吗?” 老汉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朱广孝一挥手“带下去!”又转向张嵩仁“张阁老,是下官唐突了,叨扰多时,还望见谅!” “朱大人也是一心为民,秉公断案,不过还是要擦亮眼睛,不要轻信小人的谗言啊!” “阁老教训的是,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第71章 闹鬼的空宅 等到朱广孝带人离开后,两人才又回到尸体前。 “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尸体埋在这里了吗?” “我只是告诉他们尸体送到城东树林埋起来,可具体埋在何处并不知啊!” 张嵩仁陷入了沉思,尽管今天让朱广孝吃了瘪,但尸体不翼而飞,难保是有心之人做局,恐他日成为祸端。 如是想着,却见一个人从树上落下。 “世伯!” 见到李慕尘,张嵩仁的担忧才放下,想来多半是他做了手脚“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见京兆府的人往你府邸的方向走去,便跟了上去。” 张嵩仁瞥了一眼地上的死狗“这是你的杰作吧?什么时候调换的?尸体在哪呢?还有,你不是应该在看你的城门吗?怎么会碰到京兆府的人?” 李慕尘连忙摆手“打住!世伯!你一下问了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 “那你就一件一件说。”到底是身居宰辅之位多年,话语中有种难以抗拒的气势。 李慕尘索性找了一处木桩坐下,将昨夜之事一一讲来…… “事情就是这样,我见那人特地看了尸体,料想日后必定会在尸体上做文章,即便不能给世伯带来多大影响,但关键时刻被这种事缠住无法脱身,也是麻烦。所以我跟踪那人到了空宅后又返回将尸体掉包。”李慕尘长叹一口气“想不到安插眼线还不够,还要派人盯着。” 张嵩仁捋了捋胡须“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这项殊荣的,在这京城之中,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如果不杀那个侍女,他早晚会将你我见面之事报告给崔裕,若是杀了,他早晚也会知道,那也必定猜到你我之事,这个崔裕,难对付啊!” “呵呵,他要是好对付就不会有今天权倾朝野的崔太尉了。不过,按你所说那个宅子离京兆府不远吧?” 李慕尘点点头“正是,世伯可知那宅子的来历?” 张嵩仁巡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李慕尘身上,李慕尘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世伯,有话您就直说,这么看着我我心里发怵!” “咳咳,贤侄,是不是该让我这个老人家坐下说啊?” 李慕尘长叹一口气“看上我这木桩就直说嘛!”李慕尘不情愿的离开木桩直接席地而坐。 周安见状赶紧脱下外衣垫在上面,张嵩仁这才坐下。 “京兆府附近的空宅子只有那一处,那个宅子的主人是曾经的兵部尚书袁珏,八年前被抄家灭门后,宅子就一直空着。” “难道又是崔裕干的好事?” 张嵩仁摇摇头“恰恰相反,这次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 “嗯,当时我是大理寺少卿,这个案子就是大理寺、刑部还有御史台一同办的。” “三司会审啊!这是犯了多大的罪!” “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通敌叛国,呵呵,不过罪名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这些罪名哪个都不小啊!八年前……”李慕尘仔细回想着“也就是正熙六年,如果我没记错,当时我朝正与梁国开战吧?” “不错!带兵之人就是崔裕!太尉一职乃是天下武官之首!陛下有意去了太尉的权力,但奈何崔裕党羽众多,此事最终不了了之。但是兵权在崔裕手中陛下如何能安心?于是借崔裕领兵作战之机,解决掉兵部尚书袁珏,袁珏一死,兵部脱离崔裕的控制,也就等同于削减了崔裕的势力。” 李慕尘皱起眉头“崔裕怎么可能甘心让出兵部尚书的位置?” “呵呵,所以陛下任用杜晦陵为兵部尚书,此人一心做事,没有心机城府,更没有派系站队,崔裕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终是君臣,他也不能做得太过,所以这杜晦陵尚书的位置一直坐到现在。” 李慕尘摸了摸下巴“懂了!找了个缺心眼上来,所以崔裕放心!” “哈哈哈哈哈!要是杜大人听到你这番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李慕尘狡黠的看着张嵩仁“这里就我们三个人,要是传出去了,那就是你们两个干的!” 周安闻言默默转身走向树林“我去方便一下!” “……若是传出去那就是世伯所为!” “你小子,这是威胁我呢?” “不敢不敢!”李慕尘连忙岔开话题“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那宅子还空着?” 张嵩仁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传说那宅子闹鬼。” “闹鬼?” “嗯,据说有人夜晚路过,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还有火把的光亮,于是坊间传闻,是那袁珏一家的冤魂还在宅子内游荡,当然,这怪力乱神之说我自是不信,不过,我曾派人潜入进去,毫无发现。” 李慕尘闻言沉思了片刻“看来我还得再探空宅。” 周安这时也走了回来。 “好了,该说的该问的都说完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李慕尘也站了起来“至少也要见到陛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现在还被派去守门,哪里有机会入宫见驾啊!” “放心吧,时机到了,陛下会见你的。”张嵩仁欲离开,却看到了坑边的死狗“说起来,你把尸体弄到哪里去了?” 李慕尘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若是连世伯都不知道,岂不是更加安全?” “你小子!罢了,便就如此吧!对了,你……”张嵩仁一转身的功夫,李慕尘早已不见了踪影,张嵩仁的手指悬在空中,愣了许久“跑的还真快!罢了,周安,回去叫人来把这狗埋了吧!” 再说李慕尘,此时的他并不好受。本来就有伤在身,加上昨夜追赶那黑衣人,伤势隐隐有些复发的迹象,离开张嵩仁身边也是怕被他发现自己受伤一事。此时的李慕尘觉得胸内一阵翻涌,就在此时,一阵琴音传入李慕尘的耳朵。 “何人会在此抚琴?” 然琴音入耳,李慕尘却觉得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仿佛是琴声在给他疗愈伤势。 “高人?” 李慕尘循着琴音走向树林深处,眼前慢慢出现一条小溪,但琴声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李慕尘快步来到溪边,此处可算得上是山明水秀,世外桃源了,溪流旁有一块巨石,想来方才那高人便是在此处抚琴,只是如今已了无踪迹。 “多谢前辈!” 第72章 再探空宅 太子在京城外购置了一处小院,这院子本是京中一位富商修建的休闲之所,景色宜人,后来富商年迈回乡,这院子也就被太子买了下来,闲暇之时去住上一住。如今卿月不肯进京城,便将这处院子给其居住,还派了下人打点。 李慕尘拎着吃食来到了这里,但进到屋内却不见卿月,倒是渡风闻声走了过来“少爷!” “你来的正好,收拾一下跟我进城。卿月呢?” 渡风指着远处的树林“穿过过那片树林有条小溪流,卿月姑娘闲暇之时会去那里。” 李慕尘放下东西,依着渡风的指引走向树林。还未靠近便闻道一阵清香,李慕尘摇了摇头,这些日子都和那些官兵在一起,所以才突然觉得这味道如此宜人,看来卿月就在前方。 渐渐的,看到一道倩影坐在河边,身边还围了不少小动物,这让李慕尘不禁啧啧称奇。只见其纤纤玉指微微抬起,便有蝴蝶落在上面。 卿月也发现了李慕尘的到来“你来了。” 见被发现,李慕尘索性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这一现身,倒是让卿月周围的小动物受了些惊吓,全都闪躲到了一旁。卿月轻轻摸了摸松鼠的头“没事的,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们的!” 李慕尘心中暗道“肉少的在我这里都很安全!”李慕尘走到卿月身旁坐下“这些小家伙不光不怕你,似乎还很喜欢你。” 卿月微微笑道“我在山中长大,从小它们就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玩耍,所以它们才不怕我的吧……” 这般理由李慕尘自是不信,不过也没有深究,倒是看到了卿月面前的鱼“你这是……想烤鱼吃?” 只是说话间,卿月随手从溪流中又捞起一条鱼“你来了怕是不够,这条怎么样?” 李慕尘看着卿月不住的眨眼,好像自己不认识对方一样“你还有这能力?那在山上的时候还让我去抓?” “我一个姑娘家,喝我的酒还想让我干活,是不是过分了些?” 李慕尘被说的有些哑口无言,急忙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不肯进京城?” 卿月转过头看着李慕尘,对其微微一笑“以后你会知道的。”可这时的李慕尘早已看呆了,倒是卿月心中一颤“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我了?” 李慕尘这才回过神,暗道罪过,最近怎么一看到卿月姑娘就失了神……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李慕尘索性直接躺下“京城这个地方,还真是凶险,我一来就被架在火上烤,还是在你这里安心,说起来,我今日碰到了一个高人……” 说着说着,李慕尘竟沉沉睡去。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醒过来,就连李慕尘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刚刚睡着了?” “是啊,好像这几日你都没睡过觉一样,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了。” 李慕尘立刻站起来,可是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李慕尘又试着运气。 “嗯?” “怎么了?”见到李慕尘的神色,卿月不免也有些紧张。 “我的伤似乎好了十之六七”李慕尘想起先前听到的琴声,看来是那位高人暗中帮助自己,不过,那位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似乎并不认识吧? “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得先回去了”李慕尘看着地上的鱼“要不,这鱼别吃了?我给你带吃的过来了。” 卿月知道李慕尘心中所想“去做你的事吧,我没事,这里有吃有喝,风景也不错,挺好的。” 李慕尘点点头“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李慕尘带着渡风又来到那处空宅,见四下无人,二人翻墙而入。 “少爷,这是什么地方?” “闹鬼的空宅子”李慕尘径直奔向那口井。 “闹鬼!”渡风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纠结。 李慕尘察觉到异样也停下看着渡风“怎么,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少爷,我……不怕!绝对不怕!” “放心吧,这世上哪有鬼,就算真的有鬼,还能比人可怕?走吧!” 二人来到了井前。 “这里我来过一趟,这些房间我都检查过了,没有异样,我怀疑问题就在这井里。” 饶是李慕尘这么说,渡风看着这些空荡荒凉的房屋依旧觉得背后发凉“少爷,井里……该不会有尸体吧?” 李慕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拉好绳子,我下去看看!” 李慕尘抓住绳子,慢慢向下。 这井比想象的要深,越是往下就越暗,李慕尘掏出火折子,吹了两口,火苗跳跃起来,这才放心继续向下,眼看就要到水面,这才发现边上还有一个洞口。 李慕尘向上看了看“洞口在这里上面还真是难以发现!” 当下便钻进洞中。这洞口离井近,上面有不少青苔,唯独脚下的地方很干净,想来是经常有人走动的原因。李慕尘往井内走,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和方向。 洞口一开始是倾斜向上,然后才慢慢平缓下来,恐怕,原本洞口是在水面以下,如此常人根本无从发现。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又开始倾斜向上,看来是快到出口了,李慕尘此时也更加小心。渐渐的,前方出现光亮,很快头顶便出现了一块木板,还有光从周围的缝隙透过来,不过并不强烈,今日天晴,万里无云,想来,出口应该是是在室内。 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李慕尘并没有贸然出去,而是选择原路返回。 “少爷!”见到李慕尘从井中爬了上来,渡风赶紧上前搀扶。 “这井里果然别有洞天”李慕尘在身上摸了摸,找出些银子交给了渡风“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从现在起,你给我盯死这里,只要有人离开这个宅子,你就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是!” 交代完李慕尘便离开宅子,返回城门。 “将军!”刘喜见到立刻迎上来,不过李慕尘并没有理,而是将记录之人拎到一边,自己坐下拿起笔在纸上按照记忆勾画起来。 “你现在拿着这个去找太子,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73章 高瞻远瞩 过了一个时辰,刘喜回来,走到李慕尘身旁“将军,殿下在翠屏楼等您!” “翠屏楼?”李慕尘打了个哈欠“他怎么不出来见我?” 刘喜闭上嘴巴不再说话,李慕尘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吧,带路。” 城门的官兵已经习惯了李慕尘的作风,这几日也没有什么闹事的,不过,最主要的原因,他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翠屏楼在京城也算是非常不错的地方了,不过李慕尘更关心菜的味道怎么样。 “将军,殿下在玉栾厅等您。” 李慕尘抬头望了一眼“你不上去?” 刘喜没有说话,欠着身子慢慢后退。李慕尘也不再理他。想来是早就交代过,一进店便有人直接将李慕尘引到玉栾厅。 走进房间,各色菜肴已经摆在桌上,李慕尘见了食欲大开,不由分说便坐下开动“你怎么不出城见我?心疼银子啊?” 李慕尘的作风,太子早已习惯“我可没有那么多银子没事就给你送。” “嗯!味道不错!你这桌菜也不便宜吧?” “跟你的入城税比起来就划算得多了!”太子将那份图纸拿出来放在桌上“知道你发现的暗道通向什么地方吗?” “崔太尉的府上!” “你都知道了还让我查什么?” 李慕尘将嘴里东西咽下去,嘿嘿一笑“我猜的,确认一下。” “不过也不完全对,不是直接通往崔太尉的府上,出口是崔府管家的宅子,当然,也没什么区别。” “连管家都有自己的宅子!”李慕尘不禁感叹一番。 “若是你看上哪里了 ,我可以送你一处宅子”太子笑着回应。 “不愧是太子爷,财大气粗啊!不过不用了,你已经送了,城外那处宅子就很不错,我很喜欢”李慕尘顿了顿“多谢了。” 太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李慕尘的意思“师兄客气了,卿月姑娘也是我的朋友,我自幼便生活在这个金丝鸟笼之中,山上的那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话又说回来,师兄准备怎么做?” 李慕尘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表示询问。 “师兄放心,这玉栾厅我常年包下来,外面还有人把守,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李慕尘从怀中取出张嵩仁给的册子放到太子面前“你看看吧。” 太子接过大致翻看了一眼“你去见过张阁老了?” “你怎么知道是张阁老给我的?” “放眼朝野,能做这事的,也就只有张阁老了。师兄准备从哪里下手?” “问你啊!京城你比我熟!” 太子将册子翻到其中一页“就选他吧,沈括,大理寺丞。” “大理寺……”李慕尘接过看了一眼“莫非是张阁老的门生?” “算是吧,此人官声不错,只因为核查魏滕办过的几桩案子,便被御史台构陷关入大牢。选他,是因为这是为数不多还活着的,我想,活着总比死了的好查吧?” “言之有理!”李慕尘放下碗筷“我吃完了,这个沈括关在哪里?” “御史台狱!” “御史台……”李慕尘尴尬的笑了笑,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我刚把御史台的人得罪了,转头就要去他们的监狱。” “虽然御史台这些年被魏滕弄得乌烟瘴气,但还是有不少秉公执法,洁身自好的人在的。况且,那些阿谀奉承,玩弄权术之徒怎么可能去守大牢呢?” “说得对!走了!” “御史台狱,原来这就是御史台的监牢,看着也没什么特殊的”李慕尘刚要进去便被拦住。 “什么人!” 李慕尘拿出令牌,官差见了“原来是将军,不过,依我朝吏法,将军并无提点刑狱之责。” 李慕尘摸出银子塞到其中一人手上“我只是想见个人,通融一下吧!” “这……”二人对视一眼“不知将军想见的是什么人?” “沈括,大理寺丞。” 那官差又把银子塞回李慕尘手中“将军,此人已经不在牢内了。” 李慕尘突然觉得不妙“死了?” “那倒不是,不过大概半个月前就被人带走了。”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带去什么地方了?”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李慕尘再次陷入沉思:人被带走了,至少说明自己的方向没错,不过半个月前…… “大人!” 就在此时,一声呼喊打断了李慕尘的思路。 “大人!下官知道沈括被带到什么地方了!”那人并没有穿官服,一时间也看不出其来历,只是跑到李慕尘面前大口喘着粗气“还好赶上了,看来我来得正及时啊!” 李慕尘上下端详这人,只见其身形干瘦,肤色略黑,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异常。 “你又是何人?谁让你来的?” 那人态度倒是恭敬“回大人,在下刑部郎中,高瞻远!” “嗯?”李慕尘看了一眼监牢“大理寺的人,关在御史台,现在又来了个刑部的,三法司凑齐了啊!不过你这名字,少了个字吧?” “家父起的名字,说这瞻和瞩同为看,山顶的风景,看一眼就行了,要知进退。” “有点意思,不过,我就是一个看城门的,叫我大人不合适吧?” “合适!太合适了!这看城门只是眼下,大人还是龙武卫中郎将呢!更是李国公之子,他日还要统领长兴军,这声大人您绝对受得起!” “你说你知道沈括被关在哪?” “这……大人借一步说话!”高瞻远拉着李慕尘走到一边“人现在关在刑部大牢呢!” 李慕尘皱起眉头“怎么又送到刑部大牢了?” “这下官就不知了。” 李慕尘转身就走,那高瞻远立刻跟了上来“大人!您是不是要去刑部?下官跟您一块去吧!” 李慕尘停下脚步,看着高瞻远的双眼“方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谁让你来的?” “大人,时机到了大人自会知晓,只希望大人相信,下官确实是来帮你的!”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办法?” “大人虽是智勇双全,但龙武卫并无提点刑狱的权责,有下官跟随就不一样了!下官毕竟是刑部的人,做起事来方便些!” “这话说的有理!好意我领了,但是希望你想清楚,今天你来,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想想自己的妻儿老小?” “大人,下官孤身一人,若是成了,也算是不负圣恩,不负百姓;倘若败了,血洒当场就是!” 这话倒是令李慕尘有些动容“老高,你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了吧?” 虽然只是称呼的改变,却意味着至少目前李慕尘接受了自己“回大人,四十有五。” “四十五了你还没有妻儿?”李慕尘一边摇头一边向前走。 “大人这是去哪?” “刑部大牢!” 第74章 探监 刑部大牢比起御史台狱倒是好进了许多,毕竟有高瞻远在。倒是李慕尘,在大牢门口停下了脚步。 “大人,可是还有何事要交代的?” “没事,前面带路吧。”李慕尘在想,半个月前沈括就被转移至刑部大牢,想来想去能办这事的怕是只有陛下,看来,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布局者的算计之内了。 “大人,到了!” 李慕尘抬起头去,牢房内一个人蓬头垢面,身穿囚服躺在杂草之上,常人哪里看得出这会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大理寺丞? 高瞻远清了清嗓子“沈大人!李大人来看你了!” 沈括不为所动,只是闭着眼睛躺在角落。 高瞻远挥了挥手示意牢头过来“把门打开!” “大人,这……” “这什么这!我家大人叫你把牢门打开!” 牢头看了眼李慕尘,不再多说什么,将牢门打开就退下了。 “大人,请!” 李慕尘走进牢中,高瞻远也不知道从哪搬来把椅子,让李慕尘坐下,自己则退出去守在门口。 “聊两句?” “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我知道,怕我死在御史台狱你们不好交代,所以大费周章给我换了个地方。那还等什么?动手吧!” “沈大人,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帮你的!” “这里没有什么沈大人,只有一个囚犯,大人请回吧。”沈括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难道沈大人真的甘愿做个阶下囚这个地方苟且度日?真的能放任魏滕这种奸臣当道,构陷忠良?我知道你是被奸臣小人构陷,难道你不想扳倒魏滕吗?” 沈括依旧一言不发。 “沈大人,正熙四年进士及第,当年是何等的风光!正熙八年任大理寺丞,破获多起大案,不惧权贵,秉公直言,连张阁老都对沈大人赞赏有加,这些莫非沈大人都忘了吗?” 不料沈括突然坐起“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再说一次,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大人,请回吧!” 李慕尘这才看清沈括的脸,双目无光,满脸倦意,虽生犹死。 李慕尘站起身走出了牢房。 “大人!”高瞻远看了眼里面的沈括“不问了?” “不用问了,他现在什么都不会说的。”李慕尘打量一下大牢内的情形“这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 “刑部大牢嘛,要么是等着审的,要么是等着秋决的。” 李慕尘双眼死死盯着高瞻远“我能相信你吗?” “任凭大人吩咐!下官……下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些话已经到了嘴边了,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李慕尘饶有兴致的看着高瞻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用不着你死,还是好好活着吧!” “回大人,下官不是怕死,只是人活着,才能谈未来,保住这身官服,才能为百姓谋福祉,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踏入朝堂之日起,这命便不再只是下官一人的了。” “说的好!不论真假,为官者能讲出这番话已是不易,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李慕尘意味深长的看向里面的沈括“他要是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监牢内,沈括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不过这自然逃不过李慕尘的眼睛,况且这话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李慕尘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高瞻远听完面露难色“大人,这……”纠结再三似乎下定了决心,高瞻远狠狠挥了一下拳头“下官这就去办!牢内阴寒,还请大人移步牢外等候!” 李慕尘明白这是故意把自己支开,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大人!”没一会儿的功夫高瞻远便走了出来“事情办妥了!” “依大人吩咐,办好了,这沈大人不肯开口,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慕尘沉思片刻“沈括在京中多年,应该有家人吧?” “大人是想从其家人入手?” 李慕尘点点头“沈括是扳倒魏滕的关键,他不肯开口早在我预料之中,否则他早就死了。想要让他开口,除了让他信任我们,最重要的是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莫非大人觉得沈大人已经掌握了魏滕的罪证?” “沈括在朝中并无靠山后台,魏滕把他关在御史台这么多年却没杀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话说完见到高瞻远似乎颇为满意的微微点了点头“你这是在考验我?” “下官不敢!只觉得觉得大人所言甚是有理。” 李慕尘对高瞻远的身份更加好奇,不过眼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知道他的家人的消息吗?” “大人,此事应该问张阁老。” “嗯?” “沈大人入狱后,御史台抄了他的家,不过家中只有几个下人,他的母亲妻儿都不见了踪影,我想除了陛下,知道他们下落的应该就是张阁老了。” “走吧。” “大人是去见张阁老吗?” “回去看城门!” “起来起来!放饭了!” 酉时,狱卒提着桶走了进来,敲着监牢的柱子 一听放饭了,牢房内或是拿着碗不住的叫喊,或是同往常一样,低头不语。 “不管你们犯了多大的事,能活到什么时候,饭总是要吃的,黄泉路上也不能做饿死鬼啊!” 说是饭,其实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上面飘着点菜叶。不过,进了刑部大牢又有几人能走出去?有的吃就不错了。 来到沈括的牢房,见其不动,还特意敲了敲“沈大人!吃点东西吧!” “不好了不好了!”未出半个时辰,一个狱卒急匆匆跑了过来“牢头!沈,沈大人死了!” “你说什么!”牢头一把推开狱卒带人走了过去,远远就看到沈括躺在地上,衣服地上还有不少鲜血。 “快把牢门打开!” 牢头立刻进到牢房中查看,待看清死者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沈大人?” “什么?”狱卒也急忙上前查看“果真不是沈大人?”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沈大人呢?” 第75章 沈括开口 听到消息的李慕尘立刻赶往刑部大牢,却发现高瞻远早已等在门口。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否则沈大人只怕难逃此劫。” “走吧,先进去看看。” 尸体还在监牢内,依照牢头的要求,一切都维持原状。 李慕尘径直走向监牢内,牢头还想说什么,被高瞻远拉到一旁交代了一番,这才作罢。 尸体躺在牢门前,面目狰狞,双目圆瞪,口鼻处还有鲜血,左臂的衣袖被打湿了一块。 “定是有人在饭食中动了手脚!看来是想对沈大人下手,只是不知道,这怎么换了人。” 李慕尘回头看了眼牢头“我让的。”李慕尘端起死者吃剩的饭食看了看“给他送饭的人呢?” “跑了,发现人死了就不见了,已经派人去抓了。” 李慕尘蹲下身子先是掰开了死者的嘴验看一番,接着又捡起了地上被打翻的碗。就在此时,几个差役押着一个狱卒打扮的人走进了大牢。 牢头一见也是怒火中烧,沈括突然被转运至刑部大牢,本来就很是蹊跷,若是死在了这里他定然难辞其咎“说吧,为什么要毒害沈大人?谁指使你的?” 那狱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牢头!大人!我冤枉啊!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你跑什么?” “沈大人死之前只有我接触过他,只怕我肯定是难逃一死,心里害怕,这才逃走。” 李慕尘这时已检查完了尸体,走到那狱卒面前“牢头,可否让我跟他说两句话?” “大人请!” 见到那狱卒还跪在地上“站起来说话!” 或许是因为害怕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还是被两个狱卒架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问你话呢!”牢头厉声喝道。 “小……小的张全。” “张全,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不是凶手,跟我说说你放饭时的情景。” “什么?他不是凶手?”牢头刚开口,便被李慕尘抬手打断“先让他说完。” “回大人,小的放饭,把饭盛进碗里,就喊沈大人,不过怎么喊也不见他动弹,索性就不再管他,他的死真不关我的事啊!” 李慕尘点点头“这就是了,因为你放饭的时候他已经中毒了。” “不对!”牢头说道“若是放饭之时已经死了,不可能不会被发现,况且,他死的位置碗旁。” “我说的是他中毒,没说他死。你们随我来看”李慕尘带着几人又走进牢房中“牢中犯人一日几餐?” “早晚各一次。”牢头答道。 李慕尘点点头“牢中的饭食多是一些汤汤水水,飘着点菜叶,犯人必定是饥肠辘辘,见到吃的立刻扑上去,但是到了放饭时候还不动,这本身就很可疑。我掰开他的嘴查看过,并无食物残渣,所以这饭食他并没动,因此就不存在饭中下毒一说。” “可是,他就死在饭旁,还有这打翻的碗,又该如何解释呢?” “错了!” 牢头不解“错了?哪错了?” “他不是死在饭旁,是死在牢门旁,这饭碗只是刚好在这里而已。死者中了毒,爬向牢门想要呼救,打翻了碗”李慕尘抬起尸体的左臂“看到这块水渍了吗?牢头不妨想想,寻常人吃东西是什么姿势。” 牢头右手抬起作吃饭样,随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若是吃东西时中毒,打湿的应该前襟和右手的袖子,不会是左臂。” “正是如此,牢头再看看死者左耳后两指的地方。” 对于李慕尘的话牢头现在已不再怀疑,便去检查了一番“这是……针眼?” “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放饭之前就被下了毒,只是毒性没有那么猛烈令其立即毙命,于是才有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幕。” 说罢几人回头看向墙角的那处草堆,只是不知道何时上面竟多了个人。 李慕尘笑着问道“我说老高,没想到你还有这嗜好,躺死过人的地方,怎么样?死者告诉你什么了?” 高瞻远立刻从地上起来“大人说笑了,先前大人令老头观其而后,我就在想是如何下毒的,于是便模仿他的样子躺上一躺。” “那高大人有什么发现啊?” 高瞻远看向了墙上的窗子“只是,为什么死者没有立刻死去呢?” “因为不想让他立刻死,用些毒性慢的毒药,或者减少一点药量,让他死的慢一点,一来嘛,可以为自己离开争取时间,二来”李慕尘看向张全“让他背锅,转移我们的视线。” “那现在怎么办?” “尸体先别埋,也许还用得到,老高,带我去看看真的沈大人吧。” “大人请随我来!” 高瞻远带着李慕尘走向内走,穿过一扇厚重的石门后,来到了大牢的最深处。 “大人,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死囚重犯,只是委屈了沈大人。” “为了活命,不委屈。” “到了!”高瞻远摸出一把钥匙打开牢门“大人请!” 李慕尘走进牢房,不过眼前人却令他有些认不出了。 沈括一改之前的模样,将头发梳好,清洗干净面部,眼神也明亮起来。只是身上的囚服还是先前的那一件。 “看来沈大人是想通了?要不,聊聊?” 沈括盘腿坐在地上“你我素不相识,你却说你要帮我,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不是,我刚救了你性命啊?” 沈括微微一笑“若是你没有来找我,也就不会有人来杀我,说到底,是你害我陷入危险,谈何救啊?” 李慕尘手指沈括看向高瞻远“他是沈括吗?以前的沈括也是这样吗?” “大人,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李慕尘干脆也坐在地上“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你真的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上一辈子?你难道不想见到你的家人?” 谈及家人,李慕尘发现沈括的的眼神有所变化,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捕捉到。 “即便扳倒了魏滕,只有崔太尉还在,就会还有赵腾、张腾、沈腾,那我倒不如待在这里安稳。” 这番话倒是着实令两人没有想到。 沈括看到两人表情“如果你们跟我一样被关在这种地方这么多年就会明白了,开始的时候会抱怨,会恨,接着开始回忆回去,但时间太慢了,连回忆都已经到了不愿在回忆的时候,就会开始想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我想那些高僧闭关大抵就是如此吧……” “看来沈大人有几分慧根啊,莫不是想遁入空门了?” 沈括笑了笑“我确实掌握了魏滕的罪证,但首先我要得到家人的消息。” 第76章 没用的刺客 “大人,会不会还有人要来杀沈大人?”离开大牢,已是临近亥时,街上早已无人。 “放心吧,毕竟是刑部大牢,他们不傻,三番两次到这里杀人,就成了公然对抗朝廷,所以至少暂时沈括是安全的,不过嘛……”李慕尘转过身死死盯着高瞻远“仅仅一个下午,沈大人的态度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是你干的吧?” “大人说笑了,下官哪有这般手段。” “不想说算了”李慕尘转身离开。 “大人,这是要往何处去?” 李慕尘摸了摸肚子“饿了,找个地方蹭饭去。”走了几步发现高瞻远还跟在身后“你还跟着我干嘛?不回家吗?”随即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忘记了,你还未娶妻,要不,跟我一起去蹭个饭?” “下官谢过大人!”李慕尘话音未落,高瞻远便立刻回道。 “我说你……我就客套一下,你真去啊?” “大人体恤下属,下官万不敢推辞!” “这个不要脸的劲我还真是生平仅见,行,跟着吧。”李慕尘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走了没多远,李慕尘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忽远忽近但一直在自己周围。 “老高,宵禁之后能在街上走的会是什么人?” “巡逻的禁军,官府的人,还有就是那些王宫贵胄了。” “那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第四种。”话音未落,一个黑衣人便从黑暗中出现举起刀劈向二人。 还未等高瞻远反应,李慕尘一脚踢在其肚子上,将其踢到墙角,自己则侧过身子躲过这一刀,然后擒住其手腕一发力,那人吃痛手中的刀掉落,李慕尘接住架在其脖子上“说吧,什么人,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自然不会说话,又是几个黑衣人出现,手中长刀向李慕尘攻去,李慕尘将被擒之人推过去,自己则一跃而起跳到几人身后。 虽然见到是自己人,但已然来不及了,那人做梦都没想到最后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然而,还未等几人转身,李慕尘的刀快速从几人膝盖后划过,当下几人立刻倒在地上哀嚎。 巡逻的禁军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将几人团团围住,待领头之人走出来,李慕尘才发现竟然是熟人,赵晋明。 “赵将军,堂堂宣武卫大将军还要亲自带队巡夜啊!” “原来是李将军啊!职责所在啊!不敢懈怠”赵晋明指着地上的几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来杀我的。” 赵晋明闻言放声大笑“就凭这几个废物还想刺杀李将军!李将军准备如何处置这些人啊?” “刚刚我还在想这个问题呢,不过既然赵将军来了,一切就好办了。” 赵晋明明白李慕尘的意思,做了个手势示意手下将几人拿下“需要审出幕后主使吗?” “审的出来就审,审不出来就先关着,也许还有用。” “把人带回去!”手下押着人先行离开。 见到赵晋明一个人留了下来“赵将军可是还有事要交待?” 赵晋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张阁老让我交给你的。我还要继续巡夜,告辞!” 李慕尘看着手里的信,不禁感慨: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看来自己做什么人家一清二楚。于是打开了信封…… “大……大人!可否扶我起来!”高瞻远还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李慕尘这才想起把他给忘了,赶紧去将其扶起“老高,没事吧?” 高瞻远摆摆手“大人,恕我直言,大人这一脚怕是比挨那黑衣人一刀伤的还重!” “你这是怪我?我可是救了你,只是情急之下,力大了些。” “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在感慨想不到大人武艺如此高强!只是不知道是何人要对大人下手,难道是崔太尉?” 李慕尘摇摇头“不会,崔裕想对我动手也会给我按个罪名光明正大的将我拿下,毕竟我的背后还有几十万长兴军,我要是死在京城,我爹绝不会善罢甘休,再说了,要是崔裕出手怎么可能会派这种货色来?我猜测多半是魏滕知道我见了沈括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看来沈括手里的证据对其至关重要,不过,这几个人也委实太差劲了,怕是连一般的禁军都比不上。” “是你太高估魏滕了,只不过是因为靠上了崔太尉才爬上来的一个小人罢了,杀人灭口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李慕尘借着月光看起了信上的内容。 “大人,这信上说了什么?”高瞻远试探的问道,先前听到是张阁老给的书信,所以万不敢近前查看。 李慕尘看完后将信收起“没什么,只是不能去蹭饭了而已。” “什么!”高瞻远大惊“大人先前说的蹭饭是要去张阁老府上?” “大惊小怪。” “大人!那可是当朝宰辅啊!” “宰辅也是人,走吧,换个地儿蹭饭去。” 有了前车之鉴,高瞻远小心的问道“这次又是要去哪里?” “东宫!” 崔太尉府上 魏滕站府门外来回走动,心中焦躁不安,时不时的看向大门内。 府内,崔裕正在品茶。 “老爷,魏大人在府外恭候多时了。” “哼”崔裕冷哼医生“这个时候想起来找我了?让他等着去吧。任枫回来没有?” “还没有,想来应该快了。” 就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老爷,我是任枫。” “进来吧。” 任枫走进房进行了礼“老爷,魏滕派去杀李慕尘的人都被抓了。” “他也不想想,若是李慕尘这么好杀,他能活着走到京城吗?人被抓到哪儿了?” “赵晋明带走的,应该关在宣武卫。” 崔裕放下茶杯站起身“赵晋明跟张嵩仁那个老家伙素来走的很近,魏滕还在门外?” “是。老爷要见吗?” 崔裕摇摇头“让他回去吧。” “老爷这是要放弃魏滕放弃御史台?” “陛下想拿回御史台,给他就是,你要记住,我们是臣子,要懂得替陛下分忧。别让魏滕的事情牵连到我们就是,必要的时候,送他一程。” 第77章 沈括的家人 京城外,一队人马在路旁停下,卫队长下马走到车边“殿下,我们已经出了京城了。” 车窗的帘子被掀起,太子看了眼“师兄,出来吧。” 不多时,李慕尘和高瞻远从马车内走了出来,伸展了一下身体。 “我说太子爷,你就不能换辆大点的马车?这一路,难受死了!” 太子也从车上走下“若是太大,不合规制,岂不是有僭越之嫌?” “得得得,你们规矩就是多。” 高瞻远动了动就感觉下腹胀的难受“大人,我去那边树林里方便一下!”说完就往树林跑。太子使了个眼色,卫队长会意悄悄跟在后面。 “师兄,他是什么人?从哪来的?” “捡的,刑部郎中。” “捡的……”对于这个说法太子也颇为无语“可信吗?你就带着他。” 李慕尘长出一口气“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信才带着他,放在自己身边放心些。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是谁的人,本来昨夜想去张阁老府上,顺便打探一下。” “那你怎么又到我东宫来了?” “张阁老直接把答案给我,显然是不想让我去他府上,我在京城又没熟人,想混出城,只能找你这位太子爷了!顺便蹭个饭。” 太子有些担忧的看向身后京城的方向“但是你真的能瞒过京城中的那些老狐狸吗?” “我也没指望能瞒过他们,只要能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就行了。” “师兄可曾想过见到沈括的家人准备怎么办?如今京城可谓是危机四伏,暗流涌动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么样,沈括的家人我一定要见,至于怎么做,也许我们要见的人会给出答案。” “师兄是觉得证据在其家人手上?” 李慕尘点点头“如若不然,只怕沈家老小早就没命了。我猜沈括把证据交给其家人保管,一来是为了保护证据,二来就是用这证据保护其家人。” “大人!”正在此时,高瞻远走了回来“在这绿荫流水处挥洒一番,真是舒坦啊!” 李慕尘一脸嫌弃“解手就解手,说那么多作甚?” 高瞻远嘿嘿一笑走到太子面前“下官谢过殿下!” “嗯?谢我什么?” “荒郊野岭,殿下担心下官的安危还特意派这位将军保护,如此大恩,焉能不谢?” 太子意味深长的看了高瞻远便转身上了马车“师兄,是不是该出发了?” “老高,会骑马吗?” “骑……马?会是会一点,可……” “出发!” 离开京城向西五十里便是骊山,也是禁苑,皇家狩猎的地方。太子留下一部分在这里,队伍接着行进。 巳时初,队伍穿过骊山脚下的树林来到一处宅院前。深山之中就只有这么一处人家,虽然地方不大,但是颇为考究,而且背靠青山,清泉碧映,倒是一处养老的好地方。 李慕尘下马走到宅院前,大门并没有关,院子里几个下人在打扫落在地上的叶子。 “太子爷,这是什么人的住处?看这架势绝不是普通人。” “师兄好眼力,住在这里的是暄王陈宗友。” “王爷?没听说过啊!” “师兄有所不知,这暄王乃是先帝的远亲,早年随先帝征战,立下不少功劳,朝堂上颇有威望,后来年纪大了便告老请辞,这地方还是先帝选的。走吧,既然到了这里,怎么也要拜会一下老王爷。” “大人!大人!” 两人刚要走进宅子就听到高瞻远在呼喊。 “怎么了这是?” 高瞻远有些难为情“能不能帮我下来?我这腿软了,不敢动啊!” 李慕尘哈哈一笑“反正回去还要骑马,你干脆就别下来了,老实坐在上面就当适应适应了。” 还是太子示意手下帮忙,这才把高瞻远扶了下来。 二人来到大门处,然后宅子中的下人只是专心扫院子,并无人上前迎客,一时间二人也不知该怎么办。此时房门打开,走出一位老者,走到大门处“二位,王爷睡下了,你们要找的人在后院,请两位贵客自便吧。” 说完老者便离开了。 太子看向李慕尘,询问其意思。 “看样子这位王爷是不打算掺和我们的事情了,走吧,我们去见见沈大人的家人。” “你们在这里候着,不要打扰王爷休息!”太子交待完便同李慕尘一起走进院中。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远远的就听到读书声,走进后院中,一老妪和一妇人正在晾晒药材,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少年,十一二岁的模样,正在读书。 太子与李慕尘二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院中的人。 还是那妇人发现了两人的到来,先是一愣,脸上的神情变了变,接着先将老妪扶进屋内,又将孩子打发离开,抬起袖子拂去凳子上的灰尘“两位大人请坐吧。” 二人坐下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到来打破了对方原本平静的生活。 “是我相公已经去了吗?”还是那妇人先开了口。尽管现在只是一农妇打扮,但说到底也曾是大理寺丞的夫人,见过些世面。 “夫人莫怕,沈大人现在一切都好。” “相公出事,被御史台带走之前曾对我说,若是有一天有人来找我,要么是他已经不在了,要么是来取一份重要的东西。两位既然能找到这里来,相信也是张阁老信任之人。” 二人对视一番:果然是张阁老护住了这一家子。 “夫人既知晓我等来意,我们便不再多说了。” “可以知道二位的身份吗?” 李慕尘手指太子“这是当朝太子殿下。” “原来是殿下,倒是民女失礼了。” “夫人客气了,倒是这些年苦了夫人,是朝廷对不住夫人。” 妇人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屋子“这些年承蒙王爷照顾,倒是不苦,王爷闲暇之时还教犬子读书。” 李慕尘的心开始动摇,终是被妇人看在眼里“两位大人烦请稍等片刻,待我交代一下便随两位大人去京城。”妇人微微一笑“我相信两位大人能帮我一家团聚。” 第78章 夫妻相见 崔府 任枫走进书房“老爷!” 崔裕放下手中的笔“太子出城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去了骊山禁苑。老爷,李慕尘一直没在城门现身,我怀疑他藏身太子车驾一同出城了。” 崔裕呵呵一笑“不用怀疑,必是如此,如若不然,李慕尘昨夜为何要前往东宫?” 任枫点点头“他们昨夜见过沈括,今日便离京前往禁苑,难道沈括的家人就藏身在那里?” 崔裕沉思一番“他们去了禁苑什么地方?” “属下不知,太子留下人马守住禁苑,我无法继续跟随。” 崔裕背着手在房内踱步“禁苑……如果说禁苑有能藏身的地方,那就只有暄王爷的住处了。呵呵,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括说破天也不过是个小小六品大理寺丞,暄王爷怎么会收留他的家人?难道是张嵩仁?” 张嵩仁摇摇头“张嵩仁怎么可能请得动暄王爷?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难道陛下早就布下局想对我们动手?” 崔裕沉默了,他心里清楚以自己如今在朝廷的势力,陛下定然有所忌惮,李慕尘就是陛下的一把刀,登州府一事不过是在磨刀试刀,现在这把刀终于要开始伸向自己了。 “老爷,需不需要我们插手……” 崔裕抬起手制止“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行了,什么都不要做,魏滕自己惹出的祸端,就让他自己收场吧。”崔裕长叹一口气“树大招风,功高震主,如果舍弃一个魏滕能换来陛下的安心,那便舍了吧……” “站住!” 太子车驾行至城门被拦住。 “车内是何人?” 车内太子看着李慕尘“师兄,我此番出京可是为了你,还要收我的银子,不合适吧?” 李慕尘将帘子掀开一道缝偷看了一眼“我说太子爷,这可不怪我,拦车的可是你府上的刘喜!” 太子黑着脸“我把人借给你了,你敢说不是你吩咐的?” 说着掀开了车窗的帘子,刘喜见到拱手行礼“殿下,职责所在,还望恕罪。” 太子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数了数,不料被李慕尘一把抢过来,拿出五百两递给刘喜“干的不错!就应该这样秉公执法!”说完将剩下的银票塞进自己的怀中。 太子无助的伸着手“那是我的银子!” 李慕尘索性闭上双眼往后一靠“这点银子,你出得起!进城!去刑部大牢!” 牢头听说太子驾临,急忙带人出来相迎。 “老高,带我们去见见沈大人吧!”李慕尘几人下了马车便走向大牢。 沈括夫人看着跟在身手牢头等人“太子驾临刑部大牢,为何不见刑部的人来?” “显然,刑部不想掺和进来,再说”李慕尘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高瞻远“这不是有他在吗?也算是有了交代,两边都不得罪”李慕尘呵呵一笑“明哲保身这一套,刑部玩的倒是熟。” “明哲保身没错,但不该出现在刑部”太子感慨了一句。 高瞻远一切都听在心里,并没有多言,取出钥匙打开牢门“殿下,大人,请!”还是如往常一样,高瞻远守在门外没有进去。 沈括见到来人立刻起身行礼“罪臣见过太子殿下!” “沈大人免礼,先看看这是谁!” 其夫人走进牢中“相公!你受苦了!”多年的思念化作一句话,简单,深情,却又沉重。 尽管与家人的相见的情景沈括梦到了无数次,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也不禁让这位七尺男儿潸然泪下“夫人!” 李慕尘拍拍太子肩膀“我们先出去吧!”两人离开了监牢,将空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师兄,如今沈括的夫人现身,魏滕会不会狗急跳墙兵行险招对她下手?” 李慕尘的表情也颇为沉重“本来我是不打算让你牵扯进来的,崔裕早有废储另立他人之心,怕利用此事在你身上做文章,但是如今看来,也只能先把沈夫人安排住在东宫了。” “事关朝局与天下之稳定,我既为太子,自当为陛下分忧,又岂能置身事外?” 李慕尘看着远处,突然笑了笑“看来是有了动作。” “嗯?”太子循着其目光看过去,原来是渡风走了过来。 “殿下!少爷!” 渡风询问的看了李慕尘一眼,太子会意“我到处走走,散散步,你们聊。” “不必,一起听听吧”说着对渡风点点头。 “少爷,昨日戌时初,有个黑衣人走进哪所院子。” “院子……莫非是你先前问我的空宅?” 李慕尘点点头“只有人进去没人出来吗?” “是,那人有些身手,以我所见,至少六品!” 李慕尘有些惊异的看着渡风“可以啊,你都能看出武者的品级了?” 渡风憨厚的笑了笑“前几日住在城外,闲暇之时卿月曾与我讲起过江湖上的饿许多事,包括各品级武者之间有何区别,如何辨认,她说少爷看重我,多教我些,才能帮到少爷更多。” 李慕尘脑海中又浮现那张绝美的脸庞,一时间有些神离,还是太子咳嗽了一声才将其思绪拉回来“你接着说!” “今天早上,那人又出现了,一路出京,我没有再跟,离开了大概两个时辰返回宅子。”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我们的行踪不可能完全瞒过对方。” “师兄知道此人是谁?” 李慕尘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昨夜有人妄图以淬了毒的针杀害沈括,能在监牢外用针杀人,肯定有些身手,依照渡风所言,那几个黑衣人对我动手的时候他应该就在附近,不过,为何他不一起出手呢?”李慕尘再次陷入沉思。 “少爷?” “哦,没事,你继续回去盯着,小心些不要被发现。”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交到渡风手上“也别委屈了自己!” 倒是太子有些委屈“那是我的银子!” 这时天牢大门打开,渡风见状抱拳道“我先走了!” 高瞻远和沈夫人走了出来,沈夫人的眼角还有泪水。见到太子两人就在前面,沈夫人用衣袖擦去泪水,整理了一下仪容。 “我带你们去取证据!” 第79章 证据 自从得知李慕尘等人见过沈括之后,魏滕心中忐忑难安,如今灭口的计划也失败,他日一旦对簿公堂,只怕必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大人!”监察御史关玉河走进御史台“底下人来报,太子去了刑部大牢!” 这些年来,魏滕独掌御史台,早已将多数官员收买替换。 魏滕听闻此言大惊失色“什么?太子?他去刑部大牢干什么?跟谁去的?” “就是那个守城门的李慕尘,还有一个妇人。大人不必过于担心,太子未必是为沈括而去。” “呵呵”魏滕冷笑几声“你知不知道,那李慕尘跟太子私交甚好,太子回京就是他一路护送,太子更是三番五次去城门见李慕尘,所以他去刑部大牢一定是为了沈括!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妇人就是沈括的妻子!” 关玉河将要开口,想了想先去门外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关好房门走了回来“大人,恕我直言,沈括手中到底有什么证据?为何留他到现在?” 魏滕看了看关玉河“事到如今,说与你听也无妨,便是当年吏部侍郎卢君泽结党贪腐一案。” “卢君泽?”关玉河沉吟一番“范阳卢氏?按说这些名门后人最是自视清高,怎么会做这结党营私之事?” “你不妨想想如今的吏部侍郎是谁?” “崔……”关玉河恍然惊醒“难道是崔太尉的意思?” 魏滕点点头“不过并非是崔太尉直接找到我,而是当时的中书令潘大人。虽然卢君泽已死,但是偏偏被这个沈括抓住不放!”魏滕仰头长叹“是潘大人和我的往来书信还有账册。” “大人,如今只有崔太尉能救你了!” “你当我不知道吗!”魏滕有些声嘶力竭“我在崔府守了一夜他都不肯见我!”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魏滕平复了一下心情“你先出去吧!” 关玉河退出了房间,他现在关心的并不是魏滕会有怎样的下场,御史台的现状他亦看在眼里,如今太子入局,只怕是陛下对御史台的不满久矣,如何脱身才是当下最该考虑之事…… 马车停在大理寺,太子等人坐在马车上等候,也不禁称奇“没想到东西就藏在大理寺狱!” “把东西藏在牢里,如果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李慕尘见到大牢门打开,从车上跳下“出来了!” 沈夫人从大牢走出,怀中多了一个包裹,走到马车前并没有急着上车,只是看着二人。 太子不解“沈夫人这是何意?” “哎!”李慕尘戳了戳太子“她在等一个承诺!” “承诺?” “对,承诺你会救出沈括让他一家团聚。” “可,这不是你的差事吗?” “我只是个看城门的,但你是太子。”李慕尘拍了拍其肩膀,自己走回了车中。 太子看向沈夫人,行一大礼“还请沈夫人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还沈大人清白,让你家人团聚!” “有殿下这句话就够了,小女子万万受不起殿下如此大礼”沈夫人看了眼手中的包裹,将其交到了太子手上。 队伍出发直奔东宫。 太子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本账册还有几封书信,太子拿着账册递给李慕尘“师兄?” 李慕尘看了沈夫人一眼,轻轻推回去“还是你先看吧。”说完便闭上眼睛。 太子翻看一番,不禁皱起眉头“沈夫人,这账册和书信都是从何而来?” “这我也不得而知,只是相公将这些藏于大牢,并交代牢头,若是他不能来,日后见到我,便带我去那监牢。” 太子将账册交给李慕尘“你看看吧。” 李慕尘接过看了一眼“看来是魏滕怕自己成为弃子,留下账册书信来保全自己,不过这个潘庭舟?好像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此人是原中书令,不过已经死了。” “看这账册记载,魏滕收了他不少银子,可是堂堂中书令,因何要贿赂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呢?” 太子思考了一会“我想起来了,这潘庭舟是崔裕的亲家!” 李慕尘点点头“那就解释的通了,所以潘庭舟只是一个中间人,崔裕把他推到前面。” “不止如此,吏部侍郎崔景林可是潘庭舟的女婿,把自己的女婿扶上吏部侍郎的位置倒也合情合理,如此一来,崔裕便可安坐幕后,如今潘庭舟一死,更是高枕无忧,看来这个案子无论如何都牵扯不到崔裕了。” “我说太子爷,你该不会想着通过一个魏滕就能扳倒崔裕吧?” 太子一楞,接着无奈笑了笑“是我心急了。” “有了这些证据,魏滕肯定跑不了了,不过崔裕的势力在朝中可谓是根深蒂固,只能徐徐图之,急不得。”李慕尘闭目养神,但旋即睁开眼睛“不对,我们行事不可能瞒过所有人!”李慕尘掀开车帘问车夫“我们还有多久到东宫?” “不远了,也就二里地。” 李慕尘回到车内坐下“不知陛下什么时候会见我,太子爷,你立刻调人监视御史台,小心魏滕狗急跳墙!” 太子点点头“回到东宫我即刻去办!” “殿下!到了!” 太子刚下车就见到王公公等在门口。 “老奴见过殿下!不知李公子可否在车上?” 李慕尘闻言走下马车“王公公,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哎呦,可找到你了,我去了城门又去了你下榻的客栈,都没有找到你,所以就来这里碰碰运气。陛下口谕,李公子明日早朝上朝觐见!” “臣遵旨!” “好了,陛下口谕传达到了,老奴也就回宫了,明日早朝李公子就不必去演礼了,直接上朝就是。” “有劳王公公了!” 看着王公公的身影,李慕尘不禁感慨“陛下的眼线怕是遍布京城,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了。” 太子没有说话,反倒看向还坐在马上的高瞻远。 高瞻远一时心急想要下马,奈何双腿发软“殿下!下官真的没有通风报信!” “不重要,安心等待明日早朝就是了。” 第80章 上朝 红日初升,百官云集,赶赴朝堂。李慕尘与太子一道入宫。 此番早朝同往日一样,但在有些人的眼里则多了许多不同的意味,尤其是看到这个昔日拦在城门收取银两的李慕尘竟出现在朝堂之上。 昨夜的消息早已在御史台传播开,御史台的官员对于李慕尘可谓是怨之恨之畏之。魏滕是个草包,但他不傻,官场浮沉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李慕尘背后定是有人支持。尤其是见到崔裕的态度,但看到李慕尘出现在太极殿外,心中怒意又起。 “你这厮不去看城门,跑来宫中作甚?太极殿是百官论朝政之所,什么时候你这等人也能来了?” 对于魏滕的冷嘲热讽,李慕尘又岂会放在心上“魏大人,说实话,下官也不想来,看到你这等嘴脸就是难受,实不相瞒,一想到今日会见到御史台的诸位,早饭都没吃”说着还干呕了两声“反胃啊!” 这一句话算是把御史台给得罪了,眼见就要发作,被魏滕拦了下来“伶牙俐齿,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魏滕上下打量李慕尘一番“无召入宫,不着官服,言谈举止如此无礼,我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看你到时候还能否笑得出来!” 闻听此言,李慕尘佯装慌乱模样整理一下衣物,看得太子都强忍着笑意“魏大人,你看我现在这衣冠还算周正?不失礼吧?” “哼”魏滕冷哼一声,携御史台众人拂袖而去。 李慕尘站在殿外冷冷的看着魏滕的身影,心说今天便是你的末日。 太子笑了笑“师兄,等下上朝,你看百官怎么做你怎么做就是了。”说着便要走进大殿,却被李慕尘扯着衣襟拉了回来“师兄这是何意?” “别急啊,给我介绍介绍这些官,万一日后起了冲突呢?” 太子一时哑口无言,你认识这些官就是为了以后起冲突? “我说太子爷,崔景林是哪位?” 太子摇摇头“不知何故,今日尚未见到崔侍郎。” “不用等了” 二人闻声看去,竟是张嵩仁走了过来。 “张阁老”“世伯” “昨日一早崔景林便递了辞呈,宅子也是人去楼空。”张嵩仁未作停留,直接走入大殿。 李慕尘摸了摸下巴“我说此番行事为何如此顺利,原来是魏滕已经被当做是弃子了。走吧,进殿。” 大殿之上,百官早已站好,等候陛下驾临。太子身为储君,位置自然是在最前,打了声招呼便走去。 倒是李慕尘,在百官中似乎寻找着什么人,终于被他找到魏滕,嘴角微微扬起,几步走到魏滕身前,将其挤到后方,自己站了上去。 二人本就有过节,李慕尘此番行为摆明了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在百官面前“你干什么?这是你的位置吗?一个小小守城官,后面站着去!”魏滕故意放大了声音,引百官侧目,有羞辱之意。 “魏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陛下亲封的龙武卫中郎将,忠武将军,若论官职,我是正四品,你说这位置,我站得站不得?” “你!”魏滕这几日心中为诸事所累,竟全然忘记了这一茬,眼见羞辱不成反给自己落下个冒犯上官的口实,无奈之下只得后退几步。 “陛下驾到!” 大殿内的顿时安静下来,百官下跪“恭迎陛下!” “嗯,都起来吧”陛下的声音平静而又威严,为君者,自当如此。陛下走到龙椅上坐下,俯视百官。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半晌不见有人回应,陛下的目光落在李慕尘身上“李慕尘!” 李慕尘弓着身子躲在百官之中,佯装没听到。 “躲什么!给朕出来!” 李慕尘走上前“臣参见陛下!” 陛下看着李慕尘的表情,也不知道这小子再打什么主意“你不好好看你的城门,跑来大殿上做什么?” 李慕尘猛然抬起头“陛下,不是您让我来的吗?” 这话也把陛下噎了一下,没想到李慕尘把这个问题又抛回给自己。陛下看向王公公“有这回事吗?” 王公公侍奉在陛下身边多年,怎会不知陛下的想法“回陛下,陛下昨日谈及江南水患,老奴想着陛下该是想知晓李将军收取税银之事,便自作主张,让李将军上朝,还请陛下恕罪。” 三人这一唱一和,倒是令百官摸不清头脑,不过李慕尘这个名字却被牢牢记住。 “也罢,你就说说收了多少银子了。” “回陛下!臣听从陛下旨意,对入京的官商收取税银,共计一百三十万八千四百三十两,现已交由户部!”李慕尘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双手奉上,王公公急忙接过递交陛下。 “这么多!”百官之间议论纷纷。 陛下翻看几眼奏折便随手扔到一旁“短短几日,一百三十余万两,看来诸位大人比起国库也不遑多让啊!”贪腐一事自古有之,水至清则无鱼,陛下也是借机敲打敲打这些人。 “这……陛下,臣等惶恐!” “好了,这税银一事就到此为止吧,郭尚书,剩下就由户部出,尽快运抵江南。” “臣遵旨!” 李慕尘借着这个机会慢慢后退。贪腐一事由税银开始,也是由自己开始,魏滕一案,若是查下去,必定牵涉甚广,他不想让朝堂百官的矛头都指向自己,所以,自己不主动参奏,等陛下开口,这样一切就变成了陛下的意思。 然而他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陛下?李家手握兵权镇守一方,如今更是把其推到太子身边,尽管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但他日如何尚未可知,虽然相信李家,但毕竟有崔太尉的前车之鉴“李慕尘,还站在这,可是还有事要奏?” 李慕尘的身体抖了一下,暗说:陛下,您老人哪只眼睛看到我还在这啊?我分明已经后退好几歩了! “回陛下!臣确实还有本要奏!”此言一出,魏滕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臣要参御史中丞魏滕!” 第81章 对峙 陛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探着身子看向李慕尘“朕记着你是一个武将,怎么还做起御史的事情来了?不过倒也新鲜,昔日殿前直言弹劾百官的魏中丞如今却成了被参之人,那你说说,你要参魏中丞个什么罪名啊?” “臣要参魏中丞贪腐营私,构陷忠良之罪!”李慕尘跪在地上高举奏折。 魏滕听见此言,身子一抖,这自然逃不过陛下的眼睛“魏中丞,他的话你都听见了?” “陛下明鉴!”魏滕心中本就恐慌不安,陛下的声音更是将其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臣身为御史,自当严于律己,秉公办案,万不敢行此等贪腐之举!” “是啊!李慕尘,你是不是弄错了?魏中丞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怎么会知法犯法呢?今日当着百官,你不妨说说,魏中丞是如何贪腐营私,又是如何构陷忠良。朕提醒你,若你所言属实,朕绝不姑息!否则,这构陷忠良的罪名可就要落到你身上了!” “陛下!”百官之中一老臣站了出来“李慕尘既是武将,又无陛下旨意,却插手刑狱,恐有越俎代庖之嫌,依臣所见,应先治其僭越之罪!” “陛下!”又一大臣站出“前几日魏大人刚参了李慕尘,只怕是其无中生有,徇私报复魏大人!” 张嵩仁坐在一侧,闭目养神,听到此言,睁开双眼,面含笑容的看了李慕尘一眼,随后又闭上眼睛假寐。 一直担心东窗事发,忧心忡忡,魏滕并未想到这一点,当下心中也有了底气,看来崔太尉并没有放弃自己。 这时候,太子见形势似有些不对走上前躬身行礼“陛下!儿臣以为不妨先听听李将军怎么说,若真是子虚乌有栽赃陷害,再定他的罪也不迟啊!” 太子此言一出,大殿安静了下来。陛下离开龙椅走到李慕尘面前“你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就因为你要参魏中丞,这么多大臣要治你的罪,你还参吗?趁现在朕还没有接你的奏折,回去吧,朕恕你无罪!” 言外之意,若魏滕真的有罪,你们这些替他说话之人便是其同党,简简单单一句话,既堵住了方才几位大臣的嘴,将此事推到了风口浪尖,绝无扭转可能。 李慕尘双手用力将奏折高高举起,虽然没有说话,但已表明了决心。 陛下接过奏折翻看了一番,将其摔在了魏滕面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好好讲讲魏大人都做了些什么!” 陛下说完回到龙椅坐下,魏滕心中刚燃起的希望也随着奏折扔在自己面前而彻底熄灭。 李慕尘冷冷的看了一眼魏滕站起身来“魏滕之过有三,其一,与前中书令潘庭舟暗通款曲,受贿六万四千两!其二,崔景林为潘庭舟女婿,诬陷原吏部侍郎卢君泽,致其蒙冤死于狱中!卢君泽为官兢兢业业,勤勉有加,却遭此厄运,范阳卢氏亦受牵连,再不入仕。后大理寺丞沈括查案,察觉异样,详查之后,洞悉真相。魏滕恐东窗事发,又伪造证据,污蔑其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将其打入大牢。更有甚至,魏大人知晓我插手此案,竟派杀手想要灭口!这桩桩件件,法理难容,天理难容!” 朝中百官听到李慕尘这番话也着实被惊得不轻,魏滕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只是不断的磕头,口中喃喃道“陛下饶命……” 魏滕只是一个引子,但最终目的还是崔裕。这是试探,也是开始。陛下看着崔裕“崔太尉,你怎么看?” “陛下,老臣以为,如今潘大人已作古,卢君泽也已不在人世,空口无凭,死无对证,若是如此结案,恐难以服众。” “陛下!”李慕尘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包裹“这里有魏大人与潘大人往来书信和账册可为证!至于卢君泽一案,查阅大理寺的文史记录便可知晓!” “大理寺何在?” “臣在!” “朕命你去取回卢君泽一案所有记录。” “是!” 陛下又看向崔裕“崔太尉现在可还有什么疑问?说起来,崔景林前日便已请辞,崔太尉可知其去向?” “回陛下,老臣也是昨日才知晓此事。是老臣教子无方,待查明真相,寻回这逆子,必定严惩,绝不姑息!” “既然此案牵涉令郎,那便交由崔太尉审理吧。”陛下走下台阶,只是远远的瞥了一眼李慕尘手中包裹“人啊,还是不要太贪心”这话说说给百官也是说给崔裕听。 “你虽是为破案,但僭越之举,不可轻饶,即日起免去你龙武卫中郎将一职,你手中的证据就交给崔太尉吧,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李慕尘手举包裹行至崔裕面前“崔太尉!” 崔裕冷哼一声,接过包裹便拂袖而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次交锋,是崔裕落了下风。 待李慕尘走出宫门,百官早已散尽,只有张嵩仁和太子等在门外。 “世伯!” 张嵩仁捋了捋胡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是我的人,不过第二个开口的大臣倒确为崔裕的门下。” 李慕尘这是才终于长舒一口气“今日倒是比我想象的轻松许多。” “任凭崔裕势力再大,终究是君臣有别。他知道陛下要的是什么,而他崔裕,毕竟年纪大了,得想想自己的子女。”张嵩仁叹了口气“他这是退,以求陛下安心。所以,这次看似崔裕落了下风,其实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可陛下为什么要将此案交给崔裕审理?” “这个也不难理解,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朝堂的安稳才是重中之重,陛下这也算是给他留下一点颜面。好了,不说他们,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不用看城门了,无官一身轻,先好好享受两日再说!” “哈哈哈,好!离开京城之前去我府上一趟,我有事交待。”张嵩仁说完便乘轿离开。太子这才走上前“师兄!” “翠屏楼!你请!” 第82章 看戏 御史台狱,如今却关押着一位不一样的犯人。监狱中的囚犯也没有想到,昔日将他们关进来的魏滕如今自己也身陷囹圄。 魏滕风光不再,头发散乱坐在地上透过那小小的窗子看向外面。 监牢大门打开,崔裕带人走进来,站在牢房外看着魏滕。 牢头听说崔太尉来了急急忙忙跑过来“崔太尉!小的不知太尉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崔裕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倒是魏滕听到崔裕来了,缓缓站起身子,目光依旧看着窗外“崔太尉来了,是来送我最后一程?” 魏滕之平静倒是出乎崔裕的意料“陛下已将此案交给本官审理。” “呵呵,崔太尉还准备审吗?” 崔裕手指牢门“打开!” 魏滕也转过了身,看着走进牢中的崔裕“如今下官已是阶下之囚,便不与太尉行礼了。” “无妨”牢头搬来椅子请崔裕坐下“牢中一日,魏大人变化不小啊!” “意外吗?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幡然醒悟罢了。” “只是可惜。” 魏滕笑了笑“可惜什么?” “可惜,你明白的太晚,否则可能不会落个如此的结局,甚至还能更进一步。”崔裕伸出手,任枫会意,将几本书册放在其手上“魏大人要看看吗?” 魏滕兀自笑了笑“我的家人,不知崔太尉可否高抬贵手?” “放心吧,你走后,我会送他们离开京城,再给他们留下一笔银子,保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如此那边谢过崔太尉了”魏滕转过身接着看着窗外,嘴里哼着小曲。 崔太尉站起身,走出牢房,路过任枫身边给其使了个眼色“让魏大人走的体面些。” 魏滕离开后,任枫取出几样东西摆在地上“魏大人,选一个吧!” 魏滕转过头,地上摆着一根绳子,一个小瓷瓶,一把刀“准备的还挺齐全。” “我相信魏大人不会让我为难的。” 魏滕拿起刀把玩一番又放下,接着拿起瓷瓶,眼前闪过其一生所经历的点点滴滴。魏滕没有再犹豫,拔出塞子一饮而尽。 曾几何时,他也是意气风发,立志做个好官,恍惚中似乎看到那个少年在向自己走来。 咔嚓一声,瓶子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鲜血从其嘴角流了下来,缓缓倒地。 任枫满意的收起地上的东西“来人啊!魏大人在牢中畏罪自杀了!” 见牢头带人赶过来,任枫离开了大牢。 牢房外,崔裕坐在轿子上等着,任枫走到轿子边“大人,魏滕已经上路了。不过,他的家人怎么办?真的要送他们出城吗?” “我不缺银子,但也没多到可以随意给一些无用之人。” 任枫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崔裕放下轿帘“回府!” 翠屏楼,李慕尘和太子坐在玉栾厅,桌上摆满美食佳肴。 “殿下!” 李慕尘顿了顿“刘喜?” “进来吧!” 刘喜走进包间内,躬身行礼“殿下,魏滕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太子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其退下“师兄,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当然是用眼睛看了啊!”嘴里还有东西,说起话有些模糊不清。 太子倒了杯酒推到李慕尘面前“还是先把东西咽下去吧。” 李慕尘咽下口中食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其实,魏滕的结局早在意料之中,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陛下既然把案子交给崔裕审理,就说明这也是陛下默许的,不过,我倒是好奇,魏滕死了,御史台谁来主事?” “是啊,御史台的那群人,怕是现在人人自危,哪有可堪大任之人!” “这倒是提醒我了”李慕尘站起身“走啊!” 太子不解“去哪?” “去御史台看热闹啊!”李慕尘转身就走,太子也只得跟上。 远远的,就见到一人被赶出御史台,不多时又有人将一包东西扔了出来。 李慕尘摸了摸下巴“看来好戏已经上演了!走快点!” 临近御史台,就见一人鬼鬼祟祟躲在墙角之后。太子定睛一瞧“师兄,这不是……” 李慕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还在想这家伙跑哪去了,毕竟他的身份我还没弄清楚呢,没想到现在自己出现了!” 李慕尘放轻脚步走到那人身后,猛地一拍其肩膀,将那人吓得一哆嗦“谁!谁!” “紧张什么?还是你心虚啊?” 原来这人竟是高瞻远“殿下!大人!” 李慕尘摆摆手“陛下已经免了我中郎将一职,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大人了!” “大人说笑了!下官知道,陛下只是做个样子给群臣看,虽免去中郎将一职,可大人还是忠武将军啊!” 这倒是提醒了李慕尘。其实也不怪他,从始至终,李慕尘空有将军名号,手下却一个兵都没有,甚至自己都忘了这回事,高瞻远这一提醒,倒是令其心中不免猜想陛下此举背后的含义,或许,该早点离开这京城。 “你来了多久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回大人,下官早早就赶过来了!您有所不知啊,这魏滕入狱之后,张阁老便安排人迎回褚大人,这褚大人重掌御史台,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门户,将这些宵小之辈统统赶出御史台,听说有三人已被打入大牢,赶出御史台的,这是第五个了。” 太子闻言不禁感慨“也是,朝中群臣,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褚大人了。” 倒是李慕尘眉头皱起“我倒是觉得,让褚大人回来不过是权宜之计。” 太子听后恍然大悟,褚大人虽然为官清正,但在陛下和崔裕之间却有些立场不明,更是被逼的告病休养。如今让他回来,不过是借他之手将御史台清洗一番,陛下需要的御史台应该是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一把挥向崔裕的刀。 半晌,见再没人被扔出来,李慕尘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没什么热闹可看了。老高啊,说起来,你的身份倒是令我很感兴趣,要不,说说?” 高瞻远笑着摇摇头“大人,下官听闻朱雀大街有一福满楼,味道堪称一绝,若大人明日得闲,不妨前去品尝一二!” 李慕尘眼含深意看着高瞻远“好,我一定去!” 第83章 送别 魏滕一案随着他的死而宣告结束。沈括被无罪释放。 时隔这么多年,终于恢复自由,宦海浮沉,站在城门口,沈括回过头再看这繁华的京城,沈括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沈夫人静静站在其身边,半晌才终于开了口“相公,我们走吧。” 方才走出城门,就看到李慕尘和太子早已等在那里。 “太子殿下!李大人!” 李慕尘笑着看向两人“沈夫人,总算是不负所托,让你们一家团聚了!” “大人言重了,先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沈夫人行事,可见绝不是普通人家女子,想必也是大家闺秀。他知道几人并无什么交情,此番特意出来送行,定是有话要说“几位大人先聊,我去买些干粮。” 沈夫人走后,沈括才开了口“魏滕真是畏罪自杀?” 李慕尘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括“你说呢?” 须臾,两人皆笑了“不管什么原因,这等害群之马死了也算是好事。” “沈大人,虽然你被无罪释放,但毕竟被关这么久,让你官复原职已是不可能。不知你的去向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沈括点点头“我明白,此番离京是前往燕州任法曹一职,李将军,到了你的地界,还请多多关照了!” 这个安排倒是出乎几人的预料“燕州!倒是个好去处,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重返京城了。” “不管在哪,家人平安无事便是极好的,我也能专心于刑狱之事,平天下不白之冤。” “沈大人,为官清正,刚直不阿,是好事,百姓需要这样的官,然道德经有言,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易弯,该如何权衡,沈大人闲暇之时不妨多想想。” 沈括转过身看着在摊上买东西的夫人“其实这些年在牢中,我已经想了很多了。” 说话间沈夫人也已走了过来。太子挥了挥手,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令堂和公子我已经派人接过来了,车上给几位备了些银两干粮,天色不早了,沈大人尽快上路吧。” “那便谢过几位大人了,银子日后下官定会还于殿下。” 太子摆摆手“沈大人蒙受不白之冤,困于大牢这么多年,这是朝廷欠你的,安心用着便是。” 见此,沈括也不好再推辞“那便谢过殿下,我等告辞了!” 沈括将夫人扶上马车,自己刚要上车,便被李慕尘喊住,拉到一旁“沈大人在大理寺这么多年,手中不只有魏滕的证据吧?” 沈括神秘的笑了笑“有朝一日,李将军会知晓的。” 马车渐行渐远,几人也往城内走去。 “师兄,看来陛下似乎很赏识这个沈大人,把他送到燕州,既是保护他,也是给他找了李国公这个强有力的靠山。” “所以我才会说,他用不了多久就能重返京城了。太子爷!” “师兄何事?” “我有种预感,也许,不久之后,沈括将主事御史台。”但李慕尘心中也不免担忧,若是他日沈括的真的执掌御史台,其原因不言而喻,只是面对崔裕,沈括还能全身而退吗…… 城门内一处阴凉之地,高瞻远躺在摇椅上,好不自在。这摇椅本是东宫的物件,崔裕进京之时被砸坏,不知被何人又给拼装起来。 太子指了指高瞻远“师兄,这不是……” 李慕尘示意太子噤声,自己轻轻走到旁边,仔细看了看椅子,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李慕尘李慕尘抬脚踢向椅子一处裂痕,只听得哗啦一声,椅子应声散碎,高瞻远也坐在了地上。 “哎呦”高瞻远捂着腰“谁啊!这么缺德!我这腰本就没好,这一下,更重了!” “老高,事情已了你不回你的刑部待着,跑这来干什么?” 高瞻远这才看清两人,慌忙起身“大人!殿下!”高瞻远赔笑着“这不是,沈大人今日离京,下官料想大人定会前来送行,便在此等候,没想到竟睡了过去。” 二人对视一眼“等我们作甚?” 高瞻远面露惊异之色“大人忘了?昨日不是说好今日去福满楼品尝一下珍馐美酒吗?” 李慕尘心中一动,严肃着脸“怕我找不到路?有太子殿下陪同就是了,你又来干什么?” “大人有所不知啊!下官垂涎福满楼的珍馐已久,奈何囊中羞涩,这才想着借大人的光品尝一番。” “嗯,这话听着像真话,带路吧。” 福满楼的老板传说出身御膳房,店中更是有陛下御赐金牌,不少大官显贵都慕名前来。 高瞻远引二人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不多时,美食便摆满了桌子。 高瞻远拿起筷子刚要动,无奈看了看太子,又放下。 太子知晓起意,笑了笑,拿起筷子浅尝了一口便放下,高瞻远这才放心动筷“大人,怎么样!”嘴里塞的满满的,还不忘询问一下李慕尘。 “好看,闻着香,名字好听,不过吃起来嘛”李慕尘砸吧砸吧嘴“不过如此,还不如山上之时,之时简单烤着吃,加点盐巴,这酒比起卿月的酒更是相去甚远。”李慕尘虽爱吃,但心思不在这里。 “开店做生意,哪有拒绝客人的道理!给我让开!” “两位公子,楼上真的没位置了!” 说话间楼下传来争吵声,不多时两个少年走上楼,衣着华贵,仪表堂堂,气度非凡。 这二人一上楼便朝着李慕尘几人走来“大哥!老六远远的就看到像是你来了,没想到还真是!” “炘祎,炘凡?你们怎么来了?” 四皇子陈炘祎拉过椅子坐下“还不是老六,吵着宫里无聊,要出来玩,无奈才带他偷跑出来。” “我……我没有……”六皇子陈炘凡年龄尚小,还有些羞涩。 高瞻远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放下筷子去搬了把椅子请六皇子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初到之时,李慕尘还以为陈炘祎便是高瞻远幕后之人,不过见到这一幕,便否定了心中的想法“站着干什么?坐下吃你的。” 第84章 背后之人 既然李慕尘这么说了,高瞻远也不再客气,只是整个身子缩在一侧,低头吃饭。 陈炘祎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李慕尘的身上,显然,寻太子是假,他就是为李慕尘而来“大哥,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是?” “这是我师兄,李国公之子李慕尘。” “原来是李将军!”陈炘祎端起酒杯慢慢摇晃着“不过,大哥毕竟贵为储君,这称呼到底是不太合适。” “储君也是人,何况山上之时,师兄对我多有照顾。” 倒是六皇子,听到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半晌才想了起来“表……表哥!” “嗯?”这称呼让李慕尘也犯了迷糊“表哥?你母亲可是宁贵妃?” “正是!” 李慕尘笑着打量六皇子一番“十多年没见了吧?长这么大了?姨娘可好?” “都好,母妃时常念叨你,说你来了京城也不知道进宫去看看她。” 李慕尘猛地一拍额头,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即便姨娘不说,回去了母亲怕也要在自己耳边唠叨好几天。 陈炘祎一直看着几人,见差不多了,便站起身“好了,我带老六去别处逛逛,就不打扰几位了!走吧老六。” 陈炘祎拉起六皇子就要离开,六皇子还不忘提醒李慕尘“记得进宫看看母妃!” 这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李慕尘仔细回想着二人到来后的场景,再加上六皇子的话,嘴角慢慢上扬:四皇子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拉上六皇子是为了找个理由让我进宫! “师兄?你在想什么?” 李慕尘这才回过神“没什么,太子跟着四皇子关系怎么样?” “呵呵”太子冷笑一声“自古帝王便是孤家寡人,储君亦是如此,什么骨肉亲情手足之谊,不过是妄想罢了。” 李慕尘认同的点点头“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些这个四皇子,此人颇有城府。” “师兄真的准备入宫?” “嗯,难得来一次京城,不去看看姨娘有些说不过去,况且,若我真的不去,回家我娘不知道要在我耳边唠叨多久。”李慕尘说完站起身“老高,吃好了吗?” “啊!”高瞻远抬起头,匆忙的擦了擦嘴“吃好了吃好了!” “走吧!” “大人!”李慕尘而太子起身没走几步,便又被高瞻远喊住,只见其站在窗边手指不远处“快看!那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二人好奇,走到窗边,顺着高瞻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高瞻远则借机放轻脚步慢慢后退。这当然瞒不过李慕尘,只是没有说破。 “什么都没有啊!”太子言道。 但李慕尘却注意到一个老者,身材有些肥硕,在街上闲逛 ,手里提着鸟笼,时不时还逗弄一下。 尽管这里是京城,商贾显贵并不罕见,但那老者身上的气势却绝非常人所有。 “太子爷,看到那个人了吗?” 太子闻声看过去“郑王爷?” 郑王爷!李慕尘恍然,原来高瞻远是郑王的人,这倒是令他没有想到。原先以为其不是张嵩仁便是陛下的人,不管是谁,但必定是来帮自己的。不过,如今看来,这位众人眼中只知享乐的王爷还真是不简单啊! 郑王慢慢离开视线,两人也走了回来。 “师兄,高大人呢?” 李慕尘长出一口气“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太子并非愚钝之人,前后联系起来便知晓其话中含义,也就不再多问“现在去哪里?” 李慕尘看了看天“进宫!” “这么急?” 李慕尘点点头。他不知道宫中做了何针对他的布置,迟则生变,倒不如现在就去,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李慕尘没有陛下旨意,不能随意出入后宫,因此有太子一同随行,可省去不少麻烦。 沿途见了不少妃子,或有倾国倾城之姿,但也不乏泯然众人者,甚至还有异族面孔。皇帝,虽是九五之尊,但也有无可奈何之事。婚姻一事,于皇家而言,或许只是一种政治手段罢了。 太子停下了脚步“师兄,前面就是宁贵妃的寝宫了。” “你不一起去吗?” 太子摇摇头“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况且我也多日未进宫了,该去看看母后才是。” 太子走后,李慕尘一路赏着风景便走进了宁贵妃的寝宫。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后宫!”刚一走进去,便有一个宫女走出呵斥李慕尘。 “杏儿,怎么回事啊?”一个声音从幔帐后传了出来,听着有些慵懒。 “娘娘,不知哪里来的小子,竟敢闯进娘娘的寝宫!” 李慕尘无奈,照这情况,等下就该叫人将自己拿下了,那时可就丢人了“姨娘!是我!” “慕尘?”声音有些哽咽,还有些颤抖,倒是让李慕尘不禁鼻子一酸,心生愧疚之意。 “是我!姨娘,我来看你了!” 不多时就见宁贵妃走了出来。宁贵妃跟李慕尘的母亲是亲姐妹,二人长得也颇为相似,虽没有绝美的容颜,但气质温婉,贤良淑德,深受陛下宠幸。 宁贵妃眼含泪水,走到李慕尘面前好好打量了一番“瘦了!是不是山上过的苦啊!杏儿!去把陛下赏的糕点水果拿过来,给少爷尝尝!” “哎!”杏儿忙答应了一声。 宁贵妃擦去泪水,拉着李慕尘的手“你这孩子,进京这么久也不知道来看看姨娘。” “这不是来了嘛!前些日子实在是抽不开身。” 宁贵妃拉着李慕尘走到寝宫里面坐下“我都听说了,陛下也真是的,总给你安排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都办完了吗?” 李慕尘点点头“姨娘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好,好,这宫里啊,什么都不缺,只是人性凉薄了些。” 此时杏儿端着糕点水果走了进来“这里一切都好,只是娘娘想念亲人,时常念叨其将军夫人还有少爷。自打听说少爷进京了,便天天盼着。” 宁贵妃有些嗔怒的瞪了杏儿一眼“就你话多,快尝尝!宫里的手艺,还有边陲小国进贡的水果,寻常时候可是吃不到呢!” 第85章 御赐金牌 李慕尘并不饿,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宁贵妃殷切的眼神,终究还是不忍说出口,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李慕尘忙点头“好吃!” 宁贵妃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杏儿,将这糕点装起来些,一会儿少爷走的时候给带上!慕尘啊,你是从青州来的吧,姐姐姐夫近来如何?” “放心吧,他们很好。” “唉”宁贵妃叹口气“青州偏远,姐夫统领长兴军,又不能擅离青州。我们姐妹都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了。” 李慕尘心中也有些难受,皇宫,其实就是一个金丝鸟笼,但也不愿见姨娘神伤,索性岔开话题“姨娘,我记着以前你身边的宫女不是她吧,好像是叫桃儿还是什么的,记不清了,反正都是水果。” 提到此事,宁贵妃神色一黯,杏儿急忙插话“少爷,此番会在京城多住些时日吗?若是得闲可多来看看娘娘。” 李慕尘眼中精光一闪,看来此事定有隐情!不过姨娘不愿提起便不多问了“过几日就打算离开京城了,待得久了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呢。” 宁贵妃点点头“也好,京城虽然繁华,但也是凶险异常。” “娘娘!” 说话间门外传来声音,杏儿转身望了一眼“娘娘,好像是王公公!” “娘娘,李公子可在娘娘寝宫?” “杏儿,快请王公公进来!” 王公公进来后,先是对李慕尘笑了笑“娘娘,陛下体恤娘娘思念亲人,特命老奴为李公子送来御赐金牌,李公子可凭此令牌自由出入皇宫。”说着双手奉上金牌。 “慕尘,还不谢过陛下!” 李慕尘接过金牌“臣谢陛下隆恩!” “好了,东西送到了,老奴便告退了!” “有劳王公公了,杏儿!” “哎!”杏儿会意,取出银两塞进王公公手里,王公公急忙推脱“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娘娘这是做什么啊!” “王公公,本宫知晓当差不易,这是一点心意,就收下吧。” “这……”王公公面露纠结之色“那老奴便谢过娘娘了!” 李慕尘把玩着手里的金牌,心中颇为奇怪。 “怎么了?这金牌有什么问题吗?” 李慕尘将金牌递给宁贵妃“姨娘不妨看看,这金牌和寻常进出皇宫的令牌相比有何不同。” “令牌只做通行之用,但这金牌,所到之处,如陛下亲临。”宁贵妃看后又将其还给李慕尘“只怕陛下是别有深意。” “是啊,而且,偏偏等我入了宫才令王公公送来”李慕尘沉吟了一会“恐怕这金牌另有他用,我看还是该尽早离开京城。” 宁贵妃表示认同“也好。” 又坐了一会儿,聊聊家常,谈及过去的往事,见天色不早了,李慕尘起身“姨娘,我该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您!” “好~把糕点带上,杏儿!替我送送少爷!” 眼见快到宫门,杏儿将手中的糕点递给李慕尘“少爷,娘娘许久没这么开心了,若是得闲,还请少爷多来看看娘娘。” 李慕尘将杏儿拉到一旁“我问你,姨娘过的真的好吗?” “陛下对娘娘倒是很好,经常来娘娘寝宫,皇后娘娘也很是照顾,只是其他的妃嫔,少爷,您也知道,这后宫之中……” 李慕尘摆摆手,他知道,后宫最不缺的就是为了争宠而勾心斗角一事,这也是在所难免,但是有一件事…… “我问你,以前姨娘身边的那个宫女是怎么回事?” 杏儿面露难色“少爷,您还是别问了。” “她死了?是也不是?” 杏儿内心很是挣扎,紧紧攥着手帕,半晌,才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慕尘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姨娘就辛苦你多照顾了,对了,替我给姨娘带句话。” “少爷您说!” “让炘凡离四皇子远点。” 已经过了午时,李慕尘还在宫门外等着,不知是何原因,太子至今未出来。想起今日在福满楼的经历,心中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李慕尘突然想到,若是自己想入皇宫,必定要与太子同行,今日皇宫一行,并无不妥,是自己来的太快对方来不及准备,还是说对方的目标根本就是太子?想到这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远远的见到一个身影,看着似乎有些眼熟,走近了才发现是王公公,李慕尘几步走上前,拦在王公公面前,倒是把王公公吓了一跳“李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啊?” “王公公,打听点事,太子殿下怎么还没出来?” “哎呦,我当是什么事呢,李公子,这殿下入宫,总要见见皇后见见陛下,好好说说话,李公子要不就先回去吧。” 李慕尘想了想“也罢,那我就先回去了,这肚子还有些饿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去,谢过王公公了!” 李慕尘离开后,王公公才回去。若是李慕尘还在,定会猜测王公公就是来让自己离开的。 本想着去翠屏楼吃点东西,刚好可以记在太子账上,想了想还是算了,买了些吃食出了城,去往卿月的住处。 恰逢卿月刚从树林回来,见到李慕尘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这是什么?” 李慕尘拎起给卿月展示一番“宫里带出来的糕点,还买了些吃的。” “算你识相!进来吧!” 李慕尘看着卿月的背影“若是不带些吃的来,还不让我进门了不成?” 进到屋里,李慕尘的双眼就开始四处打量。卿月见后微微一笑,从后背拿出一酒坛放在桌上“你是在找这个吧?” 李慕尘见到后两眼放光,拿起酒坛便先喝上一大口“尝遍天下美酒,都不如你的酒啊!” “就你嘴甜!”卿月离开房间,不多时端着一盘刚烤好野兔走了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李慕尘也不客气上去便掰了一个腿下来咬了一口“好吃!哪来的啊?” “树林里抓来的啊!” 李慕尘叹了口气“罪孽啊!人家拿你当朋友,谁曾想你却是馋人家身子!” “李将军!李将军!” 李慕尘放下酒坛细听了一会儿“刘喜?”二人来到门外,就见刘喜满头大汗跑了过来“将军,不好了!殿下被禁足了!” 第86章 京中变故 刘喜带来的消息无疑在二人心中激起巨浪。 “太子好好的,只是进宫一趟,怎么就被禁足了?” 刘喜扶着门框缓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开口说话“小的也不清楚,东宫现在已经被宣武卫围住,任何人不得进出。” 看来是一语成谶,对方的目标果然是太子!李慕尘看向卿月,见其点了点头“前面带路,我去看看。” “将军随我来!” 李慕尘站起身看了眼桌上的酒肉“该死,太子和酒肉,我竟然犹豫了!” 走到城门前,李慕尘一把拉住刘喜 “将军?怎么了?” 李慕尘示意其看向城门“你就没发现不对劲吗?”城门守卫被换掉,又增加了不少人,对来往商旅更是严加盘查。 刘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我方才出城之时还没有这样。” 李慕尘有种不好的预感,如今京城戒严,只怕不只是针对太子这么简单。现如今,最要紧的弄清到底发生什么了,不管怎么样,姑且试试。 李慕尘两人刚走到城门,一个人出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大人!下官在此等候多时了!” “老高?”那人正是福满楼不告而别的高瞻远,李慕尘原以为再不会有相见的机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你来这干嘛?” “自然是等候大人啊!” “罢了,先随我进城,有什么事路上说。” 李慕尘刚要动身,高瞻远立刻上前拦住“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受人之托,给大人带个话,太子无恙,京城之事就不要参与了,尽早离开吧。” 李慕尘盯着高瞻远的双眼“郑王爷?” 高瞻远笑了笑“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话已带到,下官就先走了!” 高瞻远离开后,李慕尘也犯了难,这郑王,从未跟他打过交道,但从魏滕一案来看,这位养尊处优只知享乐的王爷暗中或许是陛下的人。 “将军!怎么办?进还是不进啊!”刘喜在一旁等的很是着急。 思索片刻,李慕尘打定主意“这样,你先进城,盯紧东宫的情况,有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 “这……那好吧,全依将军的!” 和刘喜分开后,李慕尘又回到了卿月所在的小院,卿月见到也颇为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子爷是不是安排了下人在这?” “不错。” “帮我将他们唤来!” 见其神色有些焦急,卿月也没有多问,便将下人全都叫了过来,站在院中。 李慕尘仔细打量每个人,最后目光落在一个身形跟自己差不多的男子身上“就你了!去把衣服脱了!” “大人,这……”那人有些犹豫看了眼卿月,想必是太子交待过,到了这里一切听候卿月的吩咐。 “让你去你去就去便是。” “是!” 卿月示意其余人退下“你准备做什么?” 李慕尘走进屋内脱下自己的外衣“京城怕是出事了,眼下情况不明,我准备混进城里看看”说着指着先前那名男子“把我的衣服穿上,我回来以前你什么都不用做,穿着我的衣服坐在这里就是了。” 李慕尘穿好衣服,戴上帽子“收拾一下东西吧,我们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去哪?” “还不知道,也许,等我回来就有答案了。”李慕尘对卿月点了点头“我走了!” 夕阳渐斜,金色的光洒满大地。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关闭城门了。 一棵茂密的大树上,李慕尘躲在其中盯着远处。已经守了一个下午,但来者多是一些商贩脚夫,终于,一辆马车出现在视野。 “可算是来了!”李慕尘从树上一跃而下,走到官道旁,看了一番,最后来到几棵小树后,用力将其踢断,横在路中央,但看了看觉得还是不太满意,于是又跑进树林中,不多时扛了一段木头扔在路上,然后跑进草丛躲起来。 “吁!”马车走到这里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了?”马车内传出声音。 “大人,路上有些障碍,我带人去清理一下,请大人稍等。”那人一挥手,几个手下下马去将木头搬离,李慕尘则借机藏身车辕之下…… 马车进了城一路向西,最后停在一处宅院门前,借着下人搬东西离开的时机,李慕尘从车下滚了出来,离开之际瞥了一眼门上的匾额“崔府,感情这事崔家人的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借着夜色的掩护,李慕尘来到东宫附近,果真如刘喜所言,整个东宫被宣武卫大军团团围住,即便是禁足也不该会有此阵仗吧? 围着东宫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有任何疏漏之处,皇城禁军,名不虚传啊!李慕尘也犯了难,如今想要不惊动大军潜入东宫见太子只怕是不可能了,除了太子,还有什么人会知晓事情原委呢? 李慕尘摸了摸怀中的金牌,入宫?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偌大的皇宫与自己相熟的只有姨娘,如今看来,只有一个去处了。 打定主意,李慕尘的身形慢慢后退,消失在夜幕之中。 张府 张嵩仁刚送走了几波客人。自从太子被禁足的消息传播开后,便有许多人上门拜访,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张嵩仁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两侧的太阳穴。 恍惚间似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门外出现一个人影。 “谁!” “世伯!是我!” 张嵩仁有些错愕,接着又笑了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进来吧。” 李慕尘推门而入,来到张嵩仁旁边坐下,也不客气倒上一杯茶就灌了下去。 张嵩仁见其一身下人打扮,想来是得到了消息“你小子,来我府上就从没走过大门,还专挑晚上,传出去还以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慕尘嘿嘿一笑“那是坏您老人家的名声,谁会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啊!” “行了,别贫嘴了,你是为太子而来?” “不错,世伯可知太子究竟因为何事被禁足东宫?” 第87章 钦犯 张嵩仁刚要开口,但还是先打开门四周看了看。尽管是在自己府上,但还需小心隔墙有耳。 “你去过东宫了?” 李慕尘点点头。 “见到太子了?” “没有。东宫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贸然潜入,只怕会打草惊蛇。” 张嵩仁捋了捋胡须“看你打扮,已经知晓城门换防之事了吧?” “换防?”李慕尘眉头一皱“我只知城门加派了人手,这换防……如今是哪一卫?” “宣武卫” “陛下的亲信,我总觉得事情不对,世伯,还是先说太子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二人一同进宫,只是分别不到一个时辰,竟会如此?” “等等!”张嵩仁打断了李慕尘的话“你是说,你太子一同进宫的?” 李慕尘不解“是啊,世伯,有什么问题吗?” 张嵩仁背着在屋内慢慢踱步,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贤侄,太子一事先放下,你即刻离京,走的越远越好!” “到底发生什么了?”先是郑王爷,如今又是张嵩仁,都在劝自己离开,事情可能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张嵩仁捋了捋胡须“其实不止太子,连皇后也被禁足,只怕是要变天了啊……” “老爷!老爷!”周安急促的敲着房门“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进来说!” 周安进到屋内,见到李慕尘先是愣了一下“老爷,外面来了很多兵,把这围住了!” “什么!”二人皆惊“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张阁老的府邸也敢围!” “是龙武卫,带头是龙武卫中郎将王玖仝。” “王玖仝?”张嵩仁也感到不解“他不是应该在陛下身边吗?难道,真是陛下出了事?”张嵩仁越想越心惊“贤侄,待在我府上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我去看看。” 张府外被龙武卫手中的火把照的如同白昼,张嵩仁走出大门看着眼前的一幕“王将军,这是何意?” 毕竟是朝中宰辅,王玖仝抱拳行礼“张阁老,深夜叨扰,还望见谅,我等奉陛下旨意,追查钦犯!” 若是李慕尘在场一定会认出来,王玖仝就是先前在登州府时见到的那人。 “追查钦犯怎么查到我府上来了?难不成王将军是怀疑我窝藏了钦犯不成?” “不敢!但毕竟是陛下交待的差事,不敢疏忽,还望阁老见谅。” 王玖仝的意思很明显,用陛下来压张嵩仁,张嵩仁也明白此时也没必要说什么了,挪开身子让出大门,王玖仝手一挥“进去搜!” 眼见龙武卫冲入府中,周安心里很是焦急“老爷,这……” 张嵩仁摇了摇头。 不多时,人便出来了,走到王玖仝面前“将军,搜过了,没有!” “张阁老,打扰了!我们走!” 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张嵩仁回到屋内,看到桌上的茶杯少了一个,兀自笑了笑“倒是细心,怕来人见到两个茶杯生疑。” 李慕尘自房梁上轻轻落下“世伯怎么知道我没走?” “呵呵,外面被龙武卫团团包围,你如何能离开?所以我料定你还在府上。” “世伯要我离开京城,不知该去往何处?” 张嵩仁端起茶杯,只是浅尝了一口“有些凉了,青州你是不能回了,以我所见,他们多半是冲着你来的,无论任何不能把李国公牵扯进来。” “难道要回苍溪山?” 张嵩仁摇了摇头“你若回山,定然可保安然无恙,但只要山下一围,你便困在了山上,什么也做不了,眼下只有一条路,南下!” 李慕尘心中冷笑一声,果然,这就叫身不由己,去往何处都早已被安排好。 “行了!”张嵩仁站起身“今夜你便在我府上住下,明日一早寻机会离开京城。” 管家周安给李慕尘安排了房间。然而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若是真如张嵩仁所言,对方是奔着自己来的,他不相信会遗漏掉住在城外的卿月,城门关得住百姓可关不住天子卫率和陛下的旨意。 想到这里李慕尘翻身而起,明日出城必定困难重重,而且只怕为时已晚。想到这里,李慕尘穿好衣服,本想留下字条,但万一明日龙武卫去而复返,只怕会贻人口实。 乌云蔽日,夜色如漆。官兵手里的手把倒是变得分外显眼。 李慕尘的身形在黑暗中不断穿行,寻了一高处,仔细观察官兵的去向, 从这里看去,有四队官兵在行动,其中三路人马在城中各处搜捕,另一路行动缓慢,但方向……似乎正是朝着城门去的! 既然如此不妨一试。 李慕尘渐渐隐去身形。 参与搜捕的几路人马都是龙武卫,但唯独这一路,行动却慢了许多,这倒不像是龙武卫的作风。毕竟是天子卫率,个顶个的好手,这般确实反常。 李慕尘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直至队伍行至一处拐角,眼见只剩几人还未走过,李慕尘轻轻来到最后一人身后,一记手刀砸在那人后颈处,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便晕了过去。 李慕尘将其拖到拐角处,飞快换上对方的衣服,在街边随意找了个箩筐将其扣在下面,自己则化身龙武卫跟了上去。 “站住!”行至城门被守军拦住“什么人?” “龙武卫!奉陛下旨意,出城缉拿要犯!” 李慕尘暗道:猜对了! “有何凭证?” “我这里有陛下手谕!” 守城将军接过手谕看了一眼“打开城门!” 李慕尘混在龙武卫中得以顺利出城。行至城外一处树林茂密之处,李慕尘飞快钻进去赶往卿月的住处。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没多久,龙武卫便兵分两路,一路直奔卿月所在,另一路则不知去向。 听到屋外有些声响,卿月突然睁开了双眼,不假思索,玉指夹起一枚铜钱便向屋外射去。 铜钱穿过窗纸,李慕尘脑袋微微一侧伸手接住“是我!” 卿月知道,李慕尘深夜赶来必定有事,当下便立刻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是不是出事了?” 李慕尘看着手里的铜钱“这可是铜钱啊!就这么被你当暗器使!真是败家啊!赶紧带上东西!龙武抓你来了!” 第88章 情动 李慕尘和卿月站在山坡上,远远的看着宅院被火把围住,卿月不禁开始担心“太子安排的那些下人还在院中,会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他们是奔着你我来的,至于那些下人,什么都不知道,最多关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卿月嗔怒得看了李慕尘一眼“当初去青州的时候怎么跟我说的?结果呢,我跟着你东跑西颠,现在还成了朝廷钦犯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李慕尘索性靠着树坐了下来“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跟太子进宫一趟就成钦犯了,我找谁说理去?” “现在怎么办?” “睡觉!等渡风,这家伙不知道跑哪去了,等他来了我们就动身离开京城南下。”李慕尘头倚树干,闭上了眼睛。 卿月有些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杂草落叶“真谁啊?就在这儿?” “唉,你在溪边跟那些会跑的野味玩的时候也没见嫌弃啊”说归说,李慕尘还是将地上的东西清理了一番,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这样总可以了吧?就将就一下吧!” “也只能如此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脸上,半睡半醒之间,脸上似乎有些痒痒的。李慕尘慢慢睁开眼睛,原来是卿月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几缕青丝似有些顽皮的拨弄着李慕尘的脸庞,痒在脸上,也在心里。 这么近的距离,仿佛都能感受到卿月的呼吸,轻柔,芳香,看呆了李慕尘,也给他的脸上挂一抹红晕, 不经意间动了肩膀,李慕尘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注视着卿月,见其睫毛动了动,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急忙闭上双眼佯装睡觉。 不多时,只感觉肩膀轻了许多,李慕尘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双灵动的美眸也正在注视着自己,目光相交的一刻,仿佛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湖泊,看到漫天星辰,还有自己。 “不装睡了?” 本着只要不要脸就不会丢脸 的原则,李慕尘回道“什么叫装睡啊,这不是怕你醒了觉得尴尬,索性就再睡个回笼觉,我这可是在顾及你的面子!”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李慕尘站起身望了眼宅院的方向,不见一丝炊烟,看来人都被带走了“走吧,还是回那院子,否则渡风回来该找不到我们了。” 等到二人来到宅院处,渡风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少爷!卿月姑娘!”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李慕尘知道渡风离开必定有原因。 “少爷可记得先前我说过的那个人?” 李慕尘想了想“那个六品?他又有所动作了?” 渡风点点头“前天夜里,他带了几个人从井中暗道出来,我一路跟着他们出了城。” “出城?”李慕尘思考片刻“难道是对魏滕的家人下手了?” “是谁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一家老小,十几口人,都被灭口,埋尸荒野。” 李慕尘叹了口气“早该想到,先不说这个了,你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我们立刻动身离开这里!” “没有,只是”渡风有些惋惜“客栈的银子还没花完……” 李慕尘摸了摸怀中的银票,心里有了底“身外之物罢了,先离开再说。” 卿月鄙夷的看了眼李慕尘“就你?还身外之物?一文钱就啰嗦半天!” 崔府 崔裕的长子崔景泰匆忙赶到“父亲大人可在府中?” 崔裕闻声走了出来“你怎么回来了?” “宫中的事情父亲听说了吗?”然而此时,却看到崔景林也走了进来,有些惊异“景林?你怎么没离开京城?” “大哥说笑了,放眼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吗?” “行了,坐下说吧!”崔裕发了话,两子才落了座。 “父亲,昨夜龙武卫满京城抓人的事你听说了吗?” 崔裕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我还知道他们去了张嵩仁的府上,想来他们要抓的人应该就是李慕尘了。” “先是太子和皇后被禁足,如今又大肆搜捕,加之今日陛下没上早朝,不难推断,是宫里出了事。” 崔裕看了眼崔景泰“你想说什么?” “父亲难道不准备有所行动吗?这可是绝佳的时机啊!后宫之事难以插手,但我们可以从李慕尘身上做文章,借势夺了李承邺的兵权,如此一来,天下兵权尽归父亲手中,届时,父亲可就是第一权臣,想把四皇子扶上储君的位置也简单了许多。” 崔裕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也让崔景泰心中没了底“父亲意下如何?” “你急匆匆的跑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父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崔景林也附和道。 “哼,枉你们二人在官场待了这么久,我看,还不如李家那个野小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陛下对我崔家早就忌惮非常,若是独揽天下兵权,我崔家也就离末路不远了。魏滕一案还看不出吗?这就是陛下在敲打我们!” “可如今陛下……” “住口!”崔裕狠狠拍在桌子上“情势尚未明朗,就敢口出狂言!”崔裕喘了几口气才平复了些“帝心如渊,陛下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容易揣测的?登州府太子卫队遇袭一事可还记得?” 崔裕的呵责让崔景泰清醒了一些“父亲是怀疑这又是陛下布的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时候眼见也未必是真的。若是身在局中,如何窥得全貌?” “那依父亲所见,该当如何?” “一动不如一静,大雾散尽之前,老老实实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是了。宫中的事情不要插手,连打听都不要打听,我自有安排。” “是!”崔裕发了话,崔景泰哪有不听的道理。 崔裕有野心,但也知道满则招损,过犹不及的道理。更何况如今疑云重重,若这是陛下布下对付崔家的局,这一动,可就着了道,崔家将万劫不复…… 二子见崔裕在深思,也不敢再打扰,便退下了。 第89章 极品 南出京城五十里便是商州,一行三人未敢停留。若朝廷派兵追赶,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赶上,故路上最多在僻静之处休息片刻便要继续赶路。 午时初,三人赶到了邓州。邓州离京城百余里,还算是富庶。城中往来商旅络绎不绝。李慕尘选在此处休整也正是因为外来人多,相对而言更安全些。 几人在城门处下了马,李慕尘将手中缰绳递给渡风,又拿出一张银票“去弄辆马车!看到前面的客栈了吧?一会到那里寻我们。” 渡风没有多问,点点头牵着马便离开了,李慕尘二人则朝着客栈走过去。 “怎么不骑马了?马车速度终究是要慢上许多。” 李慕尘嘿嘿一笑“这不是以前没享受过马车吗,自打上次,我觉得马车舒服多了,放心吧,吃点东西我们就继续上路。” 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叫卖不绝于耳。对于这一切,卿月似乎感觉很新奇,这里看看,那里逛逛,李慕尘索性陪着她四处看。 迎面走来一个算命先生,肩上还扛着一旗帜,上书“天际神算”几个大字。 李慕尘见后也是有些无语“这年月,算命的不是诸葛就是天机,武侯他老人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后世有这么多徒子徒孙吧!” 卿月听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啊,当着人家面这么说不太合适吧?” 谁知那算命先生行至二人面前却停了下来。李慕尘心说不会这么小心眼吧,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那先生驻足片刻,随口开口道“小友,听老夫一言,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妖有妖道,不可强求,不可妄念,从哪来的就回到哪儿去吧。” 这话听得李慕尘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说罢就走,然手臂却被那算命先生拉住,李慕尘用力想挣脱,令他震惊的是,那先生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胳膊,要知以李慕尘的身手寻常人如何能擒住其手臂?这也令李慕尘不得不正视这个算命先生。 “嗯?”算命先生似乎觉察什么不对,接着走到李慕尘面前将其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这让李慕尘既难受又尴尬,那人的手如同透过皮肉直接摸在其骨骼之上,却又无法躲避“你干什么!” 算命先生停下了动作,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到底是我多事了,小友近日恐有血光之灾,还请小心!”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了,不过观其背影却似有些沧桑和颓然。 这些事李慕尘本不相信,可那算命先生却又非常人,这让其心中不免嘀咕起来。 “想什么呢?”卿月的声音将李慕尘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没什么,去吃东西吧,吃完了好赶路。” 不多时,渡风也到了,三人点了一桌菜,早上就没吃东西,这会儿早已是饥肠辘辘。 就在三人以风卷残云之势往口中送食物之时,一白衣男子走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把折扇,看其穿戴也可知非富即贵,尤其手中那把折扇,更非凡品。 小二见了急忙迎上来“客官!楼下没地方了,请随我上楼吧!” “不必!”白衣男子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李慕尘几人身上“那里不是有位置吗!” 还不等小二说话便自顾自走到几人桌前“诸位,没有位置了,可否拼个桌?”还未等几人开口便坐了下来“谢谢!”这倒让几人一愣。 那人看了眼桌上菜“菜不错,小二,添副碗筷!再来壶酒!记在这几位的账上!”说完看向几人“诸位不介意吧?” 李慕尘刚要开口,那人又是一句“谢谢!”接着就开始品尝起来“味道不错!几位别客气,吃啊?” 李慕尘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卿月“我失忆了吗?我记着这菜是我们点的啊?哪来这么一自来熟的家伙?” 卿月对此人也感到好奇“我还以为你认识呢。” “这位兄台……”李慕尘还是决定开口问个明白,结果那人又抬手将他的话打断“食不言,寝不语,诸位,先吃饭!” 李慕尘心中郁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继续吃东西。 那人吃东西的模样很是斯文,若非刚才那番举动,还以为是个读书人,很快,那人擦了擦嘴“诸位,多谢款待,很合我胃口,我们之前的事今日就先作罢,明日再谈,再会!”说完便离开了客栈。 李慕尘放下筷子“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让我碰到这么多极品?” “小慕尘,就吃这么一点?” 李慕尘指着桌上的空盘“你自己看看!还吃什么!吃盘子吗?看着斯斯文文,怎么吃得这么快!胃口还这么大!”说罢站起身“走吧!买点干粮路上吃。” 走出客栈,看着眼前的马车,几人又陷入了沉思。 “渡风,这马车是不错,可是马呢?没有马你拉着走吗?” 渡风挠了挠头“少爷,刚才马还在这儿呢!” “小二!”李慕尘大喝一声,小二匆忙跑了出来“客官,有何吩咐?” “我问你,我们的马呢?” “您朋友骑走了啊!” 李慕尘脑子更乱了,指着自己“我朋友?” “是啊!就是方才那位客官,跟您一起吃饭那位。” 李慕尘握紧了拳头,又无力的放开“再去弄匹马来!” 马车易找,良驹难寻。能在市井售卖的马匹,不是老去的战马便是被挑剩下的,再启程已是申时。 李慕尘坐在车上揉着两侧的太阳穴,卿月望了眼太阳“已经这么晚了,天黑之前恐怕难以赶到襄州,为何不在这里下榻?” “唉,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少爷,前面好像出事了!” 李慕尘掀开车帘,望了一眼,果然,前面站了许多人,还有官差。 “我下去看看!”李慕尘走后,卿月也下了车,挤过人群,这才看清,原来是河里打捞出一具尸体,眼下正停在河边。 卿月远远望了一眼“小慕尘,你看,那不是那个算命先生吗?” 第90章 锦玉郎 当夜果真没能赶到襄州,好在有马车,几人不至于露宿荒野。清晨睡醒后,在溪边洗把脸,便准备上路。 李慕尘和卿月已已经上了马车,却迟迟没有动“渡风,怎么不走啊?” “少爷,你还是出来看看吧。” 李慕尘闻言走出马车,前面不远处,一白衣男子骑在马上,正看着这里,见李慕尘出来,那人驱马向前“李兄可是让我好等啊,我在襄州等几位,谁知城门都关了,几位还没出现,无奈,只得一大清早出来寻几位”说着抖了抖衣襟“衣服都被露水浸湿了,真是不雅。” 好不容易一觉忘却了昨日的种种不顺,谁知一大清早又撞见他,更有甚者,还敢提及此事“若不是你把我们的马偷走了,我等怎会露宿荒野?你可知市井之中找匹好马多难!” “读书人怎么能叫偷呢?要说借!” “不借!”李慕尘一口回绝“不告而自取,是为偷!” “李兄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用一匹马换这一程安然无恙,李兄不亏,不过说借也不合适,应该说买或者换!” 虽然对方说这话时轻描淡写,但李慕尘还是察觉出不对,当下慢慢扭动身体,准备好动手“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找我所为何事?” “呵呵,李兄不必紧张,我呢只是有笔账需要向李兄讨罢了。” 李慕尘目光一凛“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何来讨账一说?” “看来李兄记性不太好,我来提醒李兄一下”那人伸出左手食指与右手中的扇子交叉“十万两!” “十万两?”李慕尘猛的一拍额头“这些日子在京城差点忘了,我这颗人头可值十万两呢!” 卿月听到这话知道来者不善,从车上取出李慕尘的长枪走下了马车站到其身旁。 李慕尘看了眼卿月手中的包裹朗声道“阁下早就知道我是谁,所以一早就在邓州等候?” “苍溪阁三公子,怎能不知?不过嘛,碰见李兄实为意外之喜,毕竟离京的路线那么多,怎么能知道李兄走哪条路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在下白沐川,有礼了!” 李慕尘皱起眉头“锦玉郎?” 二人好奇看向李慕尘“你知道?” 李慕尘点点头“听说过,传说他曾参加科举,中了榜眼,但却不肯做官,离开朝堂。因其长相清秀,衣着华贵,所以江湖人称锦玉郎。”说罢看着白沐川“那你昨日为何不动手?” “李兄盛情款待,怎可刀兵相向呢?” 李慕尘扯开包裹装起长枪,寒芒直指白沐川“那好,既然今日遇到了,赶紧打完,我还要赶路呢!” “李兄且慢!”白沐川从马上下来,看着地上的泥土,面露嫌弃之意“都是读书人,何必动刀动枪呢?白某自知不是李兄对手。” “读书人?我看你是有辱斯文!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敢孤身来找我?” 白沐川笑了笑“这银子有许多种取法,谁说非要杀了李兄?” 虽然不太合适,但李慕尘确实真的来了兴趣,将长枪立在地上“说说看?”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谁也不敢动手,毕竟任你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千军万马,更何况京中高手云集!不过这离开京城,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开,届时将会有不少人为悬赏而来,那些江湖前辈自然不可能轻易放下身身份对李兄动手,但年轻一辈也不乏高手,李兄虽然厉害,但不断有人找上来,难免会倦会伤,届时我再动手便可轻易取之!” “无耻!”卿月都听不下去了。 倒是李慕尘,笑着问道:“你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啊!可若是来者身手远超你我,我死在了其手上,你又当如何?我想你应该听说了,天水门掌门对我动手了。” “这个嘛……”白沐川用扇子轻轻敲击额头“我也有想过,银子,我要,但也得有命花才是,若是李兄死在高手的手上,这赏金我是断不敢争的,不过,李兄身上的银子应该也不少,而且,李兄一死,你身边的这两位不是我的对手,如此美人,还是很划算的!” 李慕尘下意识将卿月护在身后“如果我这一路都安然无恙呢?” “李兄不要急着下定论,即使来的都是一些泛泛之辈,可这一路舟车劳顿,还要时时警惕刺杀,郁结难平,最后自杀的白某也听过不少,还有跌下山崖摔死、染上瘟疫病死、跌落水中淹死也是有可能的嘛!就算这些都没发生,跟着李兄一路品尝美酒佳肴,美人相伴,还得此良驹,也是不亏的嘛!” “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小慕尘,我原以为你就够无耻够不要脸了,但是跟他一比,你简直就是个好人!” 李慕尘瞥了卿月一眼“我本来就是好人!”但白沐川的话令其越想越气“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考中榜眼呢?” “李兄,这科举考的是才学,又不是人品,我为何不能中?” 李慕尘不再与其啰嗦,拉着卿月走上马车“渡风,我们走!” 白沐川倒是有些急了“李兄!别走啊!我与李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再多聊几句啊!” “我怕跟你再说下去被你活活气死!” “那不是正好!白某谢李兄成全!” 李慕尘黑着脸掀开车帘指着白沐川“我才不会遂了你的愿!渡风,走!” “有趣!有趣!”白沐川翻身上马,悠闲的跟在后面。 看着李慕尘的模样,卿月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难得看到你吃瘪!你们这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吧?” 李慕尘指着后方“我是将,他算什么良才!分明就是一个斯文败类!” “少爷,他跟上来了!” 李慕尘揉了揉脑袋“真是阴魂不散,走快些!” “是!可咱们是马车,再快也比不过他啊!” 李慕尘本就阴沉着的脸看上去更黑了“罢了,让他跟着吧。” 第91章 流落飘零,剑成流云 苍溪老人虽长年居于苍溪之巅,但对天下事却依旧了如指掌,只是大多只当一乐,用作无聊之时解闷罢了。可自己的弟子下了山,做师傅的怎能不担心?若是行走江湖还则罢了,李慕尘的出身注定其离不开庙堂,朝堂之争远比江湖凶险得多。 若论经史典籍,运筹帷幄,李慕尘不及文渊;论武学剑道,不及流陵,可这两个弟子一个太重礼,一个痴迷剑术,加之苍溪阁上下对他皆是敬畏有加,李慕尘和卿月不在,委实无聊了许多。 常人只知老阁主是个超脱物外的高人,可高人也是人,更何况老阁主已是这般年纪,也想体会常人口中的天伦之乐啊! 一道凌厉的剑气自峰顶激荡开,恍惚间,那瀑布似乎被切断,老阁主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世人多以为勤能补拙,然对天赋而言,勤或能弥补先天的不足,站在相同的出发点上,但走到最后差距终究还是如天堑鸿沟一般。常人终其一生,只怕也难以领会流陵这一剑的真诣。但也不能说它有错,至少,勤能补拙能给普通人一个希望,有了希望,才有动力。 “看来此次闭关,师弟剑剑法又精进不少”不知何时文渊已经站在了老阁主身后“而且出关的时机也刚刚好。” 老阁主回身看了眼文渊,笑而不语。 “师弟冰冷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炙热的心,我想他也是得知了慕尘如今的处境,才这么快就出关了吧!” 老阁主掐着手指盘算着“他们离开京城应该有两日了吧,眼下应到了襄州,看样子是准备一路南下直奔江南。” “是,已经传来消息,几人在襄州出现了。”文渊端起一杯茶递到老阁主面前。 老阁主轻轻抽动鼻子闻了闻“又是茶?给我换成酒来。” 文渊放下茶杯,取出精致的酒坛倒了一杯又递了过去。老阁主闻到酒香气,顿时露出笑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接着意犹未尽的看向文渊。 文渊接过杯子放下“卿月下山之前留下了两坛酒交给学生保管,并特意交代学生每次只可给先生一杯。” 闻听此言老阁主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一把年纪了,喝点酒还得被你们这些小辈管着。” 文渊依旧如往常一样脸上挂着笑容“先生到底还是耳目伸向了京城。” 老阁主走到椅子上坐下“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有悖当初立下的规矩?”老阁主叹了口气“你这师弟终究是要踏入历史的泥泞,我这做师父的,怎能不帮上一把!” 文渊躬身行礼“学生绝无此意。” 说话间又是一道剑气发出,惊得林中鸟兽四散而逃。 “这一剑,杀气重了些,不过到底是用剑之人,也算不得坏事。” 文渊望了眼流陵所在的方向“是否要将师弟唤来?” 老阁主摆摆手“不必了,这些事情你来便可。只是,流陵这把利剑出鞘,我苍溪阁看来又要踏入江湖纷争了……” 老阁主目光深邃,文渊不敢打扰,慢慢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苍溪山高耸入云,山上不知寒暑,亦不知岁月。只是某一天,老阁主从山下带来一个小男孩。 彼时的文渊方才弱冠之年,得知老阁主回来一早便在山门处等候,见到男孩也颇为好奇。 老阁主捋着胡须“嗯,文渊,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师弟了。” 文渊走到男孩前蹲下身子“我叫文渊,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师兄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有些怯懦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生逢战乱,一生颠沛流离,叫流离凄苦了,就叫流陵吧!” “流陵!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名字了!”文渊牵着流陵的手跟在老阁主身后走上了山。 从这时开始,流陵每日在后山林中练剑,这里也就成了他的地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流陵在老阁主和文渊的帮助指点下,进步很快。初时只是一根木枝,两年后,换成了一把木剑,这一练又是五年。 五年后的一天,老阁主带着一块玄铁找到了流陵“一把宝剑的出世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与传承,这块玄铁取自天山之巅,埋于极北风水之地一甲子,取出后又没于南海一甲子,取出后,铸成剑胚,供于宗祠又一甲子,我机缘巧合之下得此物,今日,我便带你你去亲手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流陵从未学过铸剑之术,也未有一把自己的剑。但七年来,一把剑早在其心中慢慢描摹出来,并逐渐清晰。挥起铁锤,如有神助,历经七日,终于剑成。 此剑长三尺七寸,重七斤七两,寒气逼人,吹毛断发,取名流云。后又又取千年神木枝做成剑鞘。 流陵得此剑,不出两月,直入三品之境,又取百家之所长,自创流云十三剑,山上众人称其苍溪剑仙,曾有二品高手闻名而来,终败于其剑下,不久这个名号便在江湖上不胫而走。 瀑布之下是一深潭,潭中有一巨石,流陵练剑之后便会在上面打坐。感觉到有人来了,流陵缓缓睁开双眼“师兄!” 文渊看了眼放在地上的包裹“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从其形状来看,里面应是一把剑,给慕尘的吧!” 流陵站起,纵身一跃落在文渊身旁“师弟以枪法御剑,对上寻常人等或可出奇制胜,但若遇上高手,终是少了些剑法的精妙,难以取胜。” 文渊点点头“慕尘一路南下,你现在出发或可在鄂州相遇。”文渊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这些银子给你拿着当盘缠,马已备好,就在山下,此去万事小心!” “我此去不知何时能回,师父就拜托师兄了。” “放心吧,山上有我。” 流陵拜别文渊后便独自下山去。 “江湖代有豪杰出,你这一去,不知又将掀起何等风浪。”文渊站在岸上望着手中嬉戏的鱼,不禁笑了笑“师弟离开后,连鱼都肥了许多。” 第92章 梅开二度 白沐川一直跟着几人,着实令几人心烦,但又无可奈何。李慕尘有心与其一较高下,但自己伤势尚未痊愈,贸然出手恐难以取胜。 几人找了间客栈住下,虽说马车比起骑马舒适不少,但也疲惫,加上几日风餐露宿,几人到了客栈便躺下休息。 “卿月姑娘!”白沐川走到卿月房门前“我寻了些当地特色的水果,特来送与卿月姑娘品尝。” 话音未落,一杆银枪破门而出横在白沐川面前,接着李慕尘推开门走了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兄此言差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卿月姑娘这般美人,白某如何能不动心啊!” “你敢动心,我就让你死心!”一边说一边将白沐川推离,直至将其推到房间,李慕尘一把抢过其手上的水果,重重的将门关上。 休息了一下午,几人恢复了许多,来到楼下点了些酒菜。 白沐川听到声音也跟了下来,完全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坐下便吃,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招呼几人“吃啊!不用客气!” 几人只是看着他,默不作声。 白沐川吃着吃着感觉有些不对,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菜里有毒!”接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李慕尘终于露出了笑容,走到白沐川旁边抬起他的手又放开,试了几次没有反应,当下直接笑出声音“终于把他放倒了!你们还等什么呢!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啊!” 不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客栈外,旁边还有一满是稻草的马车。 李慕尘和渡风将白沐川抬了出来放在马车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锁链将其捆得结结实实的。 车夫见状也不知几人打的什么主意,更不知这人是生是死“几位老板,这买卖我不做了!放过我吧!” “放心,只是让你把他送走而已,他没死,不信你试试!” 车夫闻言伸出手试探了一下鼻息,这才稍稍放心一些。李慕尘又取出一张银票交到车夫手上“有多远把他扔多远!”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车夫一见银票,顿时喜笑颜开,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几位放心!我保管把他扔的远远的!” 看着马车慢慢走远,几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我就不信他还能跟上来!卿月,你的药没问题吧?” “放心吧,保管让他睡上一天!”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一会儿城门关了!” 一路出城,再没有人跟着,几人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倒是李慕尘思来想去,越发觉得不对劲“我说,你随身带着迷药干什么?” 卿月看着李慕尘神秘一笑“你猜我是怎么下山的?” 李慕尘恍然“你在酒里下了迷药?”但细想之下还是不对劲,老阁主的修为当世罕有,又怎么不会发现呢?思虑片刻,得到一个答案:老阁主其实早就发现酒里下了迷药,他是有意的! 为了彻底甩掉白沐川,马车走了一夜。李慕尘担心渡风疲惫,中途将其替换下来,自己驱车。渡风也曾问过为何不杀之,一了百了,但李慕尘认为这人虽然脸皮厚,招人烦,但也只是跟着,并未动手,既然如此,甩掉便是,不必非要取人性命。 天光乍亮,一夜没睡的李慕尘此时也有些困倦,伸了个懒腰,怎料这再一看,前面草丛竟钻出一人,浑身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指间和发梢还在往地上地上滴水。 “吁!”李慕尘被这一幕吓得一激灵,当下勒停马车,车上两人也被弄醒,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李慕尘手指前方“自己看吧!” 渡风最怕鬼魅之物,见到这一幕被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少……少爷,这……他……是不是死了回来索命啊!” 卿月无奈的拍了一下渡风的脑袋“你看清楚!他是人好不好!” 李慕尘跳下马车走到那人面前“你怎么还能跟上来!” 白沐川恨恨的盯着李慕尘“我还当李兄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却是这般小人行径,竟然在菜中下药!” “我可从来没说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是怎么跟上来的?” “哼,那车夫出了城便将我扔进河中,若非我命大,水性不错,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李慕尘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竟做出了这等事,奸商啊!枉我还给了他那么多银子。” 渡风也跟着摇摇头“真是太过分了!” “行了,你以为小慕尘是因为那人心痛啊?他是心疼他的银子!我说小慕尘,你到底给了他多少银子啊?” 李慕尘伸出了一只手。 卿月惊异“五两?” 李慕尘回过头惨然一笑“五十两!” 卿月听后痛苦的捂住胸口,渡风心中焦急“卿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别说了,我心痛!五十两啊!能买多少只鸡!” 白沐川冷冷盯着几人沉声道“你们聊完了没?” “聊完了聊完了!”李慕尘从背后伸出手,仔细看去,手上还有一个小小纸包,卿月当下会意,这是准备梅开二度啊! 李慕尘慢慢走上前“白兄,实在对不住,我们只是想甩开你,没想杀你,只是”李慕尘突然手一扬“还得劳烦你多睡一会儿了!” 白沐川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又来!”话音刚落便倒在了地上。 这下渡风明白要做什么了,跑过去和李慕尘一起将白沐川抬到了草丛中掩藏起来“少爷,按说他的身手也不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中招了?” 李慕尘看了眼手上包药的纸“这药也不知卿月从哪弄来的,就算宗师也得晕上半个时辰,他虽然找了上来,但是只是人被水激醒,药劲还没过,你看他先前的姿势就知道了,纵使他再厉害,现在也只能任人宰割,而且他肯定不会想到我会再来一次,行了,赶紧走吧!” 第93章 风起之处 出襄州临近荆州,有一县名上阳。 上阳并未在官道之上,但两州距离甚远,迁客旅人多会在此地休整。 县衙大门外一早就站了不少人,但奇怪的是,不出片刻的功夫的便已有不少人转身离开。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子被差役扔了出来,人群这才散去。 县衙不远处有一摊子,李慕尘几人坐在这里吃早饭。渡风尚且不说,余下两人皆是好吃之徒,怎么忍受得了每日以干粮裹腹? 年轻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离开 卿月或是好奇,或是怜悯“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会被差役扔出来?” 李慕尘将包子塞进嘴里才开口解释道“他应该来过县衙很多次了,你看先前围观的百姓,不少人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以百姓爱看热闹的角度来说,能让他们觉得索然无味,必定是这个热闹结果已定或者不新鲜了。” 卿月看着李慕尘眨了眨眼“你不准备问问?” “问?我又不是官,再说,这天下不平之事多了,总不能都要我管吧?而且,我们是在逃命唉!” 渡风闻听此言,头又低下去几分。 其实,自打三人离开襄州以后,李慕尘便发觉渡风有些不对,变得情绪有些低落,沉默寡言,虽然他本来话就不多。初时,李慕尘还以为是一路奔波太过劳累,但现在看来,只怕是另有隐情。 沉默片刻,渡风终于开了口“少爷,我有些事要离开一会儿。”见其点头同意,渡风抱以感激的微笑便离开了。 “老板!结账!”见渡风走远,卿月喊来小摊的老板。 李慕尘玩味的看着卿月“吃饱了?” “哼,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准备偷偷跟上去!” 对视片刻,两人都笑出了声“走吧!” 不过是刚离开凳子,便被一个小乞丐扯住了衣服,卿月蹲下身子用衣袖为其擦去脸上的尘土“怎么了小妹妹?是不是饿了?”卿月拿起桌上剩下的包子递给小乞丐“吃吧!” 小乞丐没有接,反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李慕尘“刚才有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李慕尘顺着小乞丐指的方向看过去,但没有看见任何人,于是接过信拆开便看了起来,小乞丐眼睛紧紧盯着卿月手里的包子,想拿却又不敢拿。 须臾,李慕尘放下信,见到小女孩的模样“怎么不拿啊?”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那个人说,我把信给你,你会给我钱的!” 再一看包子,李慕尘立刻明白过来“你是怕拿了包子我便不给你钱了吧?” 小女孩思虑再三还是点了点头。 李慕尘拿出几枚铜钱放到小女孩手上“拿着吧,包子也是你的。” 小女孩深鞠一躬“谢谢”说完拿着包子便跑开了。 卿月不免有些感慨“好好的孩子就成了乞丐,你为何不多给点银钱?” “给的多了,这银钱就未必是她的了。走吧,一会追不上渡风了。” 上阳县西边的一座荒山上,有一个茅草屋,屋子一侧已经塌了下去。屋子后面再往上,有座孤坟,渡风没有用轻功,而是一步一步拨开杂草走到了坟前。 晨露未散,渡风的衣服已被打湿,但其似乎全然不觉,只是跪在坟前,将买来的祭品一一摆上,燃起一炷香插在地上,接着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仅仅隔着一座墓碑,却是两个世界。 墓碑这边是模糊的双眼,墓碑的另一边却是寂寂无言。 跪了许久,渡风拔出那把父亲留下的锈迹斑斑的刀,一点一点割除坟周围的杂草。烈日当头,不多时额头便渗出了汗水。清风吹过,吹得稻草慢慢弯下腰,轻轻拂过渡风的脸庞,似乎有些痒,但手中刀却无法再落下。 渡风又回到了墓前,坐在墓碑旁边“娘,是你吗?是你心疼孩儿想给孩儿擦汗吧!” 眼前渐渐变得清晰,不是氤氲散尽,而是化作了雨滴落下。 此心安处是吾乡。 或许只有这里才能让渡风的心彻底平静下来,倚靠着墓碑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渡风深深地望了坟墓一眼,跪下磕了三个头,终于离开。 或许,梦里他们母子已经相见了。 下山的脚步快了许多,或许是心中的担子终于放下了些。但行至茅草屋却又停下了脚步,远远就看到一男一女正在屋前忙碌着。 男的不断从林中扛来木材,修补屋子,女的则是将屋里的被褥拿出来清洗晾晒。屋前还生起了火,烤着刚捕来的野味,散发出阵阵的香气。 渡风愣了愣,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两人面前“少爷,卿月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李慕尘笑着看向渡风“等什么呢?过来帮忙啊!” “哎!”渡风背过身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也加入两人忙碌起来。 一直忙到下午,总算是将房子修好了。渡风站在房子前,心情有些复杂。 卿月和李慕尘早已饥肠辘辘。坐在地上分食烤好的肉。 “烤的时间太久,有点干,有点糊,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你还愣着干嘛?要么进去看看,要么坐下吃肉,或者进去看完了再出来吃肉!” 渡风终于鼓足勇气,走进屋子里,打开一个柜子,从中请出了父亲的灵位,擦去上面的灰尘,拜了拜,这才走出屋子,在二人身旁坐下“其实,不过是一间倒塌了一半的茅草屋而已,怎敢劳烦两位动手将其修补好!” 李慕尘拍了拍其肩膀,指着屋子“这是你出生的地方,人活一世,父母不在了,若是房子也不在了,你在这世上也就没了根,如浮萍一般漂泊。但只要它还在,你就有了来处,有了根,也有了归途。” 渡风反复咀嚼李慕尘的话,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张开“少爷,太阳快下山了,还是早些找个客栈住下吧!” 李慕尘将吃剩下的骨头随手一抛“我问你,我平日里待你不薄吧?” 渡风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到你家来了,你这个做主人不请我们进去,还要把我们赶到客栈去,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啊!” “可是……” 但李慕尘和卿月并不想听他的话,直接走进屋子里“吃饱喝足了,该睡觉了!” 渡风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露出了笑容: 这次,我应该是选对了…… 第94章 正名 天还未亮,渡风便起床来到母亲墓前,静静的站在那里。此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李慕尘睡醒看到渡风不见踪影就猜到一定是去其母墓前了,便也跟了上去。看着渡风的身影,不由得想起还在青州养伤的云苓,自己这些年有些疏忽了,云苓一定也想去他父母的墓前拜祭一番吧! “想起云苓了?”卿月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 “你怎么知道?” 卿月笑了笑“我听你讲起过云苓的身世,如今见到这一幕难免会想起她,他日回到青州一起陪云苓去看看吧。” 渡风听到两人的说话声立刻调整了一番“少爷,我来和我娘道个别,可以上路了。” “别那么急着道别啊!难得回来一趟。”李慕尘和卿月也走到了墓前。 “少爷,还是早些上路吧,这里到荆州路途遥远,迟了怕是赶不上在关城门之前进城了。” 李慕尘从一旁拿起香点燃拜了拜插在墓前“谁说我们今天要走?跟我去县衙!” “去县衙做什么?” “你还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渡风这才回想起青州之时,李慕尘曾言道要帮他为他父亲正名。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心里却开始有些忐忑。 终于站在县衙门前,渡风反倒打起了退堂鼓“少爷,要不此事姑且放下吧,少爷当务之急是尽快赶路,避免京城的人追来。若是少爷因为我出事,我怕是一辈子良心难安。” 李慕尘拍了拍渡风的肩膀“已经到这了,焉有不进去的道理?放心吧,你看看”李慕尘拿出那封信递给渡风。 “这不是昨天那个小乞丐给你的吗?”卿月也凑过去看了看,上面只有三个大字“宁安侯”,连同信封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连个落款都没找到“这到底是什么人给你的?” 李慕尘无奈一笑“要是知道就好了,不过,想来也就那几个人,若是我爹给我送信,不会没头没尾单单留下这么几个字,剩下的就只有陛下和张阁老了,不过这次京城一行,又多了位有些看不懂的郑王。不管是谁,眼下基本可以确定两件事,第一,我们一路南下是他们安排好的,第二,既然能到这里给我送信,想来不会有人追我们了。” 渡风听后也放下心来,眼中出现渴望的神色“宁安侯我倒是知道,世袭罔替,老侯爷为人正直,乐善好施,不过现在的宁安侯就不清楚了。” “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我们去会会这位县令!” “站住!”刚到县衙门前便被差役拦下“何人胆敢擅闯公堂?”那差役仔细辨认了一番才认出渡风“又是你小子?消失了那么久怎么又来了?说了几次了,你爹是逃兵,你来多少次都一样,劝你赶紧离开,免得一会差爷动手赶你出去!” 李慕尘生于行伍之间,只观渡风便知其父亲定然不是临阵脱逃之人,单看其留下的那把刀,刀刃之上满是豁口,足可见其作战之勇“你们口口声声说他爹是逃兵,可有凭证?” 那差役上下打量李慕尘一番“你又是何人?我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这闲事我还就管了,这祸我也惹定了!” “住手!”就在几人争执不休之时,县令走了出来。这县令年逾五十,可观其红光满面,只怕是没少收银子“几位闯我县衙有何贵干啊?”李慕尘几人他从未见过,但是观其衣着气度,想来也不是普通人,能在这个位置坐上几十年,必定早就成了人精。 既然县令开了口,差役焉有不听之理?几人也不管不顾,大摇大摆走进大堂。李慕尘自下山见过的高官不少,譬如崔裕,张嵩仁之流,如今一个县令还真有些不够看,只不过他忘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忠武将军罢了,不过拿来唬人倒也足够。 不过,李慕尘的举动倒也确实唬住了县令,一时也拿不准几人的身份,必须要小心对待。 “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向贵县打听一个人:杜子义!”杜子义的名字还是昨日李慕尘在屋内的灵位上看到的,其实他也奇怪为何是‘杜’而非‘渡’,只是还未来得及询问。 “贵县?”这个称呼印证了县令的想法,若是寻常百姓必定称其为大人,叫贵县,多是上官,再一看站在其身后的渡风,看来这是他找来替他父亲伸冤之人。 “原来几位是为此事而来!” “不错!先前在门外,那差役口口声声说杜子义是逃兵,敢问贵县可有证据?” “公子这倒是有些为难本官了。本官能管的也就上阳这一亩三分地,杜子义虽是我县之人,但其毕竟在军中当差,我一个小小县令,上面说什么只能照办啊!” “那我问你,克扣杜家的抚恤银两也是上面交办的?” “是啊!”县令一副惋惜的表情“说实话,本官也不相信杜子义会是逃兵,可州衙说这杜子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按照逃兵处理,说起来,就他们母子住的那地儿,早就被人看上了要买下来,本官看他们母子可怜,好说歹说,才保留了下来,老人家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人露宿街头吧!” “那看来还要多谢贵县了!”对于县令的话,李慕尘自然不可能相信,不过是些推脱的说辞罢了,看看这个人,一副老奸巨猾之相“不知贵县可否帮我查一下杜子义从军是在谁的麾下?又是在哪一军?” “这……请恕本官无能为力啊,籍簿之中并无记载,甚至连其是否真的参军都不得而知啊!” “哼”李慕尘心中冷哼一声,前面还说上面交代,现在又不知真假了,真乃前后矛盾。看来在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既然如此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见几人走后,县令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伸手招来差役“跟着这几个人,查清楚他们是从哪来的,住在哪里,都是什么身份!” 第95章 念曦 还是老地方,县衙不远处的小摊,这一顿吃的却异常安静。心事的满怀的渡风明显有些魂不守舍,或许这是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李慕尘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中途的一个停留却牵扯出这么多的事端:渡风父亲之死的谜团,那个从未听说过的宁安侯,还有神秘的送信人。 至于卿月,或许,她的眼中只有李慕尘吧。 “老板!再来五个包子装起来!”李慕尘取出银钱放到老板手上接过包子,沿着眼前的小路走过去。卿月笑了,他知道李慕尘是想起了那个小乞丐。 一路穿行了许多的小路,接连向路人打听,终于找到了小女孩的所在。还是那个样子,脸上的尘土掩盖了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活泼与天真。只是令几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城边的犄角旮旯,竟躲了这么多的乞丐,若是不知还以为是丐帮在开会呢。 可丐帮虽然是乞丐组成,但毕竟是帮派,而这些人,与难民无异。 若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意讨饭为生呢? 这些乞丐非老即幼,也不知乞讨了多久,衣衫褴褛,透过衣衫的破洞能清晰看到一根根的肋骨,相比之下,反倒那是哪个小女孩看着健康些,大概,是这些老人都把吃食给了这个小姑娘吧。 李慕尘从怀中摸出银子交给渡风“去多买些吃食回来。” 这些乞讨之人见到李慕尘几人衣着华贵,心生胆怯,艰难的爬起来聚到一起,将几个孩子护在了身后,仅仅是这一举动,便可断定这都是些心地善良的百姓,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样? 还是昨天那个小女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也许是因为昨日李慕尘的举动让她觉得这些人是好人。 李慕尘将手中的包子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深深鞠了一个躬,但是却没有吃,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大概是见到了吃食,小女孩腹中打起了鼓,叫个不停。 李慕尘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你怎么不吃啊?” 小女孩回身看了眼其他的乞丐,对着李慕尘摇了摇头。 卿月也蹲了下来“放心吧,那个哥哥去买吃的了,很快大家就都可以吃东西了。” 小女孩盯着手里的包子许久,还是没有动。 李慕尘也蹲了下来“我问你,昨天给你的钱你做什么了?” “我去米行买了米回来煮成粥分给大家。” 李慕尘闻言心中一痛,也是愧疚“这么多人,那点钱能买多少米啊!” “没关系的,加些野菜再多放点水就是了。米行老板人很好的,还多给了我米呢!” “少爷!”也不知渡风怎么想的,竟能说服老板将人家整个笼屉都给搬了过来,刚出锅的热包子,立刻便给这些乞丐分起来。不过,还是和先前一样,那些年纪大的没有动,而是先让孩子出来拿。 大概就是这一刻,李慕尘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管是巧合,还是背后有人推动,但既然见到了,便不能坐视不管。 当下,李慕尘和卿月拿起包子直接塞入老人的手中,小女孩看了看手里的包子,走到几人面前“好心人,能不能多给我几个包子?” 卿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取出几个包子放到女孩手中笑着说“怎么啦?是不够吃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指着后面的破旧屋子“那里面还有人。”小女孩抱着包子便往屋里走去。 李慕尘和卿月见状也跟了上去。 这屋子也不知道多久了,看着倒是像个庙,但是没有香炉,没有神像。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墙壁也倒塌了部分,能做,也就只有遮遮太阳挡挡风了吧。 刚一进去,便看到了一口锅,可锅里面连一滴水都没有。两人跟着小女孩继续往里走,这才看到地上还躺着几个人,都是老人,瘦的已经脱了相。 小女孩走到一个老头旁边,将包子递到其口边“赵爷爷,吃一点吧,吃了就好了!” 老头用力摇了摇头,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又讨来包子了?你吃吧!爷爷不吃。” “是这些好些人给的!” 只是单单看了一眼,李慕尘便知这老人已是日薄西山,命不久矣。 老人对着几人点了点头,用力抬起了手,想让几人靠近些。李慕尘和卿月来到老人跟前。 “多……多谢各位恩人了!”老人看了眼旁边的几人,刚想说话,却止不住咳嗽个不停。李慕尘知道老人是想支开小女孩,便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你先去喂给他们吃的,这里有我们!” 老人对几人抱以感激的表情“几位恩人,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不敢求恩人救这么多乡亲,只是这孩子还希望恩人收留,这是个好孩子……” 李慕尘拍了拍老人的手“放心吧。”说罢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少爷”分发完包子的渡风走了进来,面前的场景也令其震惊,顿了顿,才小声开口“有人在跟踪我们。” 李慕尘随意的向外看了一眼“嗯,县衙的人,从我们离开县衙就一直在跟着我们。” “需不需要……” 李慕尘摇了摇头“跟踪我们是想知道我们的动向和身份,只要一查就知道我们是从京城方向过来的,如此也就更加能让他忌惮我们。不过……”李慕尘看着眼前的这些可怜人“在事情解决之前,得有人护着他们。” 渡风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慕尘招了招手,示意小女孩过来。李慕尘蹲下身子“你叫什么名字?” “念曦。” “念曦……好名字”李慕尘拿出银票交给念曦“你带这个哥哥去买些粮食回来,再去请个郎中回来。” “谢谢恩人!”念曦跪在地上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这也着实把李慕尘吓得不轻,急忙将其扶起来“快去吧!” 曦者,初升之日,是光明,是温暖,念曦,既是名字,也是这些人的希望,更是他们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罢…… 第96章 狼狈现身 二人离开后,李慕尘又爬上了屋顶修补起了屋子。至少能为这些人遮遮雨。李慕尘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好歹是个将军,苍溪阁三公子,自打来了上阳县,就开始干起了修补房屋的活来。 一个人怎么样,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没过多久,渡风和念曦带着粮食和郎中回来了。众人眼中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也是吃了包子,有了些力气,能动的老人争抢着帮忙搬粮食,当即生火煮起了粥。 念曦一直守在郎中身边,李慕尘有些于心不忍,将念曦叫了过来。低头一看,念曦怀里的包子还没吃。 “怎么还不吃啊?” 只是念曦第一次笑了“我忘记了。” “快吃吧,你吃着,我问你个问题。” 念曦点点头“恩人你问吧!” 李慕尘忘了眼郎中,牵着念曦来到了外面“我问你啊,昨天让你给我送信的人是在哪里见到的?” 念曦歪着头想了想“就是前面的拐角那里!” 李慕尘看了一眼“那你还记得他长得什么样子吗?” 念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好像穿了一身白衣服,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李慕尘揉了揉念曦的脑袋“好,去那边坐着吃东西吧,我去看看。” 杜子义的事情现在没有任何头绪,虽然这位县令言辞有些推诿之嫌,但有一件事可能是真的:县衙真的没有关于杜子义的记录。依渡风所言,杜子义是军中校尉,七品,他一个县令想压下来并非易事,但是如今不知杜子义在何处参军何地战死,一时间也没了任何头绪。 “白衣男子……”李慕尘回想着念曦的话,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虽是一袭白衣,却沾满泥土,显得有些狼狈。 李慕尘用力晃了晃脑袋,这个人……好像不是自己的想象,而且看上去有些眼熟呢…… “李慕尘!你个阴险小人!你把我害得好惨!” 李慕尘顿时被惊的一激灵“白沐川!” 一大锅的白粥,曾几何时,对于这些苦久了的人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大家坐在地上,不觉间竟热泪盈眶。 倒是白沐川守在锅前,一碗接着一碗。 李慕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说你是饿死鬼投胎啊?” 白沐川狠狠瞪了李慕尘一眼“要不是你,我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吗?你知道野外有多少蚊虫吗?你看看我的脸!我俊美的脸都被咬成什么样子了?” 先前白沐川头发散乱的披在面前,看不清模样,如今拨开头发,才发现,其面上满是蚊虫叮咬过的大大小小的包。 李慕尘心里也有些愧疚“得,吃吧吃吧,撑死你!”李慕尘站起身走到老乡们中间坐下“老人家啊,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啊?” 几个老人面露难色,对视一番,叹了口气“唉,当着恩人的面,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呐原本都是住在平顶山的村民。” “平顶山?”渡风听到这几个字突然被吸引过来,见到李慕尘不解的神色便解释道“我家那里便是平顶山。” 李慕尘点点头“老人家,您接着说吧!” “我们都是住在平顶山的村民,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都说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背靠平顶山,赚不得什么大钱,但也饿不着!偶尔还能抓个野鸡野兔的解解馋,可几年前,突然来了一群人,把平顶山给封了,还到村里来找些年轻力壮的人,说是干些力气活,一个月给3两银子。” “所以,你们答应了?” 老人点点头“我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村里的年轻人都去了,可这一去就没了消息,一个月还能等,可三个月五个月,乡亲们再也等不了,就去找他们要人,结果……”老人眼泪又流了下来“没见到人不说,还被生生打出来!再等我们回村,房子都被一把火烧了,村里的女眷也不见了踪影。” 念曦看到走过来给老人擦了擦眼泪,老人抱着念曦坐下“这孩子家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要不是大家伙可怜,恐怕都活不到今天。” 李慕尘深以为意。从念曦的年纪来看,当年怕也就是刚会走。李慕尘又想起了县令的话,看来他所言不假,不过是因为怜悯还是忌惮就难讲了。可上阳县发生了这种事,说县令全然不知情他是断然不会相信,只怕这些人会有危险,可自己根本脱不开身,该怎么办,无意间,李慕尘看到了锅边的白沐川。 “白沐川!吃饱了没?” 白沐川抬头看了李慕尘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李慕尘眨了眨眼“我说白兄,你可是个读书人啊,怎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哼,跟你这种人还讲什么礼义廉耻?无耻小人!” “好好好!我是无耻小人行了吧!是我害得你落到如此境地行了吧!我问你,好歹你也是读书人,我不指望你忧国忧民,但是知恩图报还是可以的吧?” 白沐川突然谨慎起来,被李慕尘坑了两次,他可不敢放松警惕“你想干什么?” “你喝了人家的粥,总不能白喝是吧!作为报答,在这里保护他们一段日子!” “不干!”白沐川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米是你买的,我是你害的,一来一去,扯平了!” “那你可说错了,我只是送人家些银两,米是人家买的,粥是人家煮的,你现在还占着人家的地方呢!” 白沐川现在是真想把粥给吐出来“你身边还有两个人呢,为什么找我?还有,你要干什么去?” “他们俩若论轻功,江湖上罕有敌手,但是若要打架,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啊!”李慕尘自然清楚白沐川的意图“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扔在这独自离开的,我还要帮他们解决问题呢。” 白沐川闻言直接向后一倒“我就勉为其难再相信你一次,不过嘛,不能白帮,你看看我这一身都成什么样子了?” 李慕尘无奈摇摇头,翻出一张银票拍在白沐川脸上。白沐川拿下来看了上面的数目,满意的笑了笑“这还差不多,行了,这里交给我了,滚吧!” 第97章 官官相护 因被大山阻隔,故官道没有经过上阳县。自古以来便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上阳县虽不繁华,但是背靠大山,也让百姓的生活有了最基础的保障,谈不上过的多好,但也不差。 但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山为何会被人占据,还要驱赶百姓?那些被带走的人又去了什么地方?恐怕也只有亲自去走上一趟了。 依照老人所言,几人找到了那个村子,看着残垣断壁,李慕尘无奈的摇摇头,但他注意到了渡风这一路却有些不对劲,沉默寡言,虽然平时的他话就不多。 李慕尘轻轻拍了拍其肩膀“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先解决你爹的事情?” 渡风强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少爷言重了,已经到了这里,不急于一时,倒是这些百姓,如果不能赶紧妥善安置,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卿月不知何时离开,这一回来,怀里便抱着一只兔子“赶紧走啊,一会回去好吃早饭。” “那你怀里的这是早饭还是午饭啊?” 卿月狠狠剜了一眼李慕尘转身便走,二人无奈也只得跟上。 沿着路又走了一里有余,一座宅院出现在了眼前。宅子依山而建,富丽宏伟,还未走近,便能听到丝竹之音,钟鼓之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陛下的行宫。但是越看越觉得不舒服“宅子为什么会建在这种地方……就风水而言,这里并不适合建阳宅啊!” 卿月眨了眨眼“小慕尘,你什么时候成了牛鼻子了?还懂风水?” 李慕尘有些得意“所谓风水,说的便是藏风聚气。《葬经》有言,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你看这里,最近的水离这里也有二里吧,再看这山”李慕尘指着一座山峰“叫平顶山,相比就是因为这座山峰如同被削去一块,这屋后又正冲山脊,这地方,给我都不要……”但一回头正撞上卿月质疑的眼神,顿时泄了气“好吧,我在山上无聊时翻看过一些古籍。” “这也不对啊,我记得你师父不让你碰道法吧?葬经……”卿月想了想“你把人家房子当阴宅看,不太礼貌吧?” “有何不可?阴宅也好,阳宅也罢,其风水有很多共同之处,在这样的地方修这么大的宅子,渡风,上阳县有什么有钱人家吗?” 渡风摇了摇头“若说富贵人家倒是有几户,但是能修起这样的宅子的,应该只有一位。” 李慕尘嘴角露出了笑容“宁安侯!本想着一桩一桩解决,如今看来,要放在一起了!走吧!” 宅子大门紧闭,大门两侧有人把守,而进山唯一的路又被宅子挡住。李慕尘如今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将军,唬一唬县令还则罢了,这毕竟是侯爷,贸然进入非明智之举。 恰逢此时,大门打开,一个男子被扔了出来“少爷,你看那个人,怎么有些眼熟?”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像在哪见过……” 卿月无奈“你们两个笨蛋,这不是前日进城之时,被人从县衙扔出来的那个吗?” 这么一说,二人一下就想了起来“这人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天天被人丢来丢去的!” 那人被扔出后,趴在地上,悲愤的捶打着地面,半晌才爬了起来,失魂落魄的向这边走来。走着走着,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刚一回头,便被拉入树林之中,一个踉跄又倒在了地上。 那人抬起头,发现面前站着两男一女,正笑着看着自己,心中更加气愤“你们是什么人?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李慕尘蹲下身子,指着宅子的方向“那是宁安侯的宅子?” “明知故问!” “那你进去做什么?为什么又被扔出来?” “关你什么事?”男人站起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烂叶子就要走,可是一只大手却按在他的肩膀上,令其动弹不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说吧,也许我可以帮你呢?” 那人上下打量几人一番“帮我?还是免了吧,我只是个普通人,经不起你们所谓的‘帮’!” 这话倒是有些意思“我们应该素不相识吧?你又何出此言呢?” “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么?看你们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帮我一个普通百姓说话?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别害我就算是帮我了!” 几人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虽然普通,倒也不是平凡人家买的起的“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走吧,只是希望你想清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看你的样子也尝试过很多次,其实再试一下,即使失败了,你也没有什么可损失的,我言尽于此,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那人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走“我不会放弃,你们若是想要,我现在就只有这条命了,拿去便是!”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还是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叫孙孝文,宁安侯这片宅子看到了吧?那原本是我家的地方。我只是个普通人,在我很小的时候跟父母一起搬到了这里,就在这山下搭起了一间房子,开出了这片地。虽然不大,但能保证我家饿不死。只可惜好景不长,在我十五岁那年,父母相继离世,只剩下我一个人,靠这点地过活,谁知有一天,突然来了一群人,把我赶走了,拆了我的家,还霸占了我家的地!” 李慕尘听完点点头,看向卿月“怎么样?我就说这里风水不好吧!”但回应他的只有一记白眼,李慕尘自知无趣“占了你的地没有任何补偿吗?” “哈哈哈哈”孙孝文笑声听起来有些悲凉“当然给了,给了我足足一两银子呢!哈哈哈哈!” 一两银子!几人皆被震惊,这和明抢有何区别“县衙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官官相护,我们的县令大人说了,我家房子本来就是私自建的,给我一两银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第98章 石头 渡风一直在观望宅子的情况,远远的就见到又有一人人走了过来“少爷,又有人来了?” 几人当即不再说话,躲在树林中观察来此的人。那是几个老人,赶着驴车往这里走,车上装的满满的肉菜和粮食。 “驴……”卿月小声念叨了一句,李慕尘看着卿月“怎么?没见过驴?” “那倒不是,只是我听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还没尝过驴肉什么味道呢!” 李慕尘一听这话有些急了“我告诉你啊!人家老乡就靠这驴养家呢!别打人家的主意!还有,你这不是有只兔子了吗?” 卿月摸了摸怀里的兔子“它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吃掉啊” “说的好像你吃的少了一样!真是可爱死了……不过嘛”李慕尘想了想“这菜是不是多了点?” “多?”孙孝文不屑一笑“这还是少的,平日里更多,这宁安侯是何等的骄奢淫逸,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慕尘却抓住了些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每天都来送菜?” “对啊!” “那就不对了!你进过里面,我问你里面有多少人?” 孙孝文想了想“家丁打手歌女加上各种下人,四五十人吧。” 李慕尘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恐怕不止吧!这些菜,可造两百人饭!” 孙孝文不相信,不过卿月和渡风却是深信不疑。李慕尘生于行伍之间,这些事定然比旁人了解“那现在怎么办?” 李慕尘刚要动身,想起孙孝文还在这里“你房子和田地都没了,现在怎么生活?住在哪里?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 “县衙不远处有个破庙,我晚上便在那里歇息。”孙孝文也看出几人这是下了逐客令了,自己在这里他们不方便行动,于是便起身告辞。 看着其背影,李慕尘笑了笑“倒是还算识趣,走,我们去探探情况。” 上山的路被宅子挡住,现在还不是见宁安侯的时候,所以只得绕路而行。 有人走过的地方,便是路。既然原本的路无法靠近,那就走出一条新的路。 几人穿林而行,绕过宅子上山。然而只是走到半山腰,便被人拦住。 “你们是什么人?”话音一出,便走出几个人将几人围住。 李慕尘急忙赔着笑脸“我们是外乡来的,看这山峰峦雄壮,景色昳丽,便想着过来走走,顺便打点野味尝尝。” “回去吧,这山已经被我家老爷买下了。” “买下了?这山难道不是上阳的山?不是我朝的山?古往今来从没听说过山被人买下一说。” “回去吧,这是为你们好,若是在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手下众人当即拔出了刀。 李慕尘几人慢慢后退,这时候,李慕尘注意到了卿月怀里的兔子,当下心生一计,对卿月使了个眼色。 卿月会意,暗地里伸手在兔子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小兔子吃痛顿时从其怀里跳出跑走“哎呀!你看他跑了!”李慕三人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快!拦住他们!” 然而论脚下的功夫,这些乌合之众怎么比得过李慕尘几人?见将人甩开一段距离,李慕尘跳入林中分道而行。卿月二人故意放慢脚步,弄出动静,若是兔子不跑了便捡起石子玉指一弹,打在其身上。 你追我赶近一个时辰,终于抓住了那兔子,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可怜的小兔子真的跑不动了。 也就在此时,李慕尘赶了回来,对着几人点点头。等着追兵找上来。 “你说说你!就为了一只兔子!至于吗?累死我了!”几人佯装是在争吵,见追兵到了“几位,实在不好意思,给诸位添麻烦了!我们就这就走!”说完不等对方有所反应拔腿便跑。 手下要去追赶被那个看似头领的家伙拦住。 “看他们腿上的功夫可不像是普通人啊!” “你也看出来了?那你觉得你追得上吗?” 手下沉默了。 “告诉兄弟们,都精神点,不得让任何人上山!” 思前想后,决定先去破庙看看那些百姓。怎料刚走进破庙,就见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白沐川则坐在一旁打坐。 “我说白兄?这是什么情况?” 白沐川缓缓睁开了双眼“我看这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一直盯着这里,索性直接绑了。” 李慕尘走上前拿出其口中的破布,怎料那人一开口就喊叫个不停,李慕尘无奈只得又把破布塞了回去“太吵了,还是塞上好。” “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李慕尘往白沐川旁边一坐“什么叫我打算怎么办?认识你抓的,问你啊!” 白沐川挑了挑眉毛“那好,直接杀了一了百了。”说着也不知机关在哪里,只是其手中的扇子突然弹出一把刀,李慕尘见势赶紧上前阻拦“白兄!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还是先留着他的命吧,偶尔给点吃的,别让他饿死了。” “随你……”白沐川又闭上了眼睛。李慕尘也不想自找没趣,走到了一个老者身旁,拿出一块石头递给对方“老人家,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石头?”一听此言,卿月和渡风也围了过来“这是你在山上弄来的?” 李慕尘点点头,这时注意到卿月怀中空空如也“兔子呢?” 卿月瞥了李慕尘一眼“你怎么这么残忍?人家好歹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还想着吃了人家?” 李慕尘抿了抿嘴,急忙岔开话题“老人家可识得?” 老者接过石头对着阳光看了看,这石头不大,棕黑色,阳光下表面还泛有光泽“恩人可是去了平顶山?” 李慕尘点点头“正是!” “那就是了,这石头我只在平顶山见过,不过到底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没能帮上恩人的忙。” 李慕尘摇摇头“没事。” 李慕尘有种预感,这石头或许就是关键,但是什么人才能认得这石头呢?京城?可又该怎么把东西送到京城呢? 看着正在煮粥的念曦,李慕尘脑中灵光一闪…… 第99章 另寻送信之法,再访上阳县令 卿月看到李慕尘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坏坏的笑容“小慕尘,您又憋着什么坏呢?” “咳咳”李慕尘咳嗽两声“这叫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李慕尘对念曦招了招手,怎奈念曦专心煮粥没有看到,想想还是算了,先让她忙吧。 李慕尘又来到老者身旁“老人家,还有个事情想跟你打听一番。这里的人你都记得住吗?” “那是自然,本来就是一个村子的,现在大家伙相依为命,时间久了也就都熟了。” “那您可知一个叫孙孝文的年轻人?听说原本就在你们村子往里走的地方。” “孙孝文……”老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我记着是打别处搬来的。” “对!就是他!他来过这里吗?” 老头遥摇头“想不起来了,我记着是没有。” “有劳您了!”看来这个孙孝文说了谎,是不相信自己,还是另有原因,李慕尘陷入了沉思。 “恩公!你找我?”念曦的声音将李慕尘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忙完了?”不管何时,李慕尘面对念曦时总会露出笑容。 念曦摇摇头“李奶奶说你找我,就让我过来了,那边有她。” “好,不过,别总叫我恩公,以后叫我哥哥吧。” “好!” “那哥哥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念曦点点头,李慕尘牵起念曦的手来到破庙外“你还记得上次见到送信的人是在哪里吗?” “大概记得,哥哥跟我来吧”念曦拉着李慕尘的手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就是这里!” 李慕尘前后走动检查了一番,这里远离闹市,也没有什么人家,到确实是个好选择,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这几日你便带着东西多来这里走走,如果遇到那个人,就把东西交给他!” “好!” 李慕尘宠溺的摸了摸念曦的头“去吧!” 念曦走后,卿月便走了出来“你就这么确定送信之人还会出现?” 李慕尘无奈笑了笑“我也不确定,所以,我是在赌。” “赌?” “对,我们刚到上阳县,就有人来送信,可见我们的行踪一直有人盯着,我在赌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眼下要把东西送到京城,他是最好的选择。” 卿月有些犹豫“念曦毕竟还是个孩子,关于对方的身份现在还只是猜测,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要不我暗中盯着?” 李慕尘长出一口气“其实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对方将信通过念曦交给我,就是不想暴露身份,若是被他发现有人盯着,只怕就不会出现了。” 话虽如此,但卿月眼中还是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李慕尘看在眼里,安慰道“放心吧,这里离县衙这么近,还有白沐川那个家伙在,不会有事的,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卿月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来了精神“说吧!县衙还是侯府?” 李慕尘一愣“你怎么知道?” “哼,上阳县值得让我亲自出手的地方就这两处,还用想吗?” 李慕尘示意卿月靠过来,在其耳边低语一番…… 县衙 县令关守节此刻心里也是有些忐忑,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音,襄州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这几人是打京城方向来的,但具体是什么身份就不清楚了,在襄州并未做停留。 “大人!”县衙的差役跑了进来,关守杰顿时来了精神“是不是人回来了?” “不是!是那个人又来了!”话音还未落,李慕尘便走了进来“在下又来叨扰贵县,还望见谅,不知贵县可否有空聊上几句?” “你先下去吧!”关守杰命手下退下,这才请李慕尘坐下“不知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我观贵县面带愁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妨跟我讲讲,或许我还能帮上一二。” 关守杰笑道“县中一些琐事罢了,就不劳公子费心了,不知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还真有件小事想跟贵县打听一二!” “但说无妨!” 李慕尘看到卿月的身影从县衙大门前闪过,暗自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打听一下宁安侯。” 关守杰听到后身体明显一抖,李慕尘看在眼里“贵县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倒是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原先的老侯爷还好,现在的侯爷本官往来甚少,了解的也不多。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拜访一下。” “世袭罔替的侯爷……这可从未听说过。” “其实,这世袭罔替也是后来陛下特许。老侯爷为人和善,当初上阳逢三年大旱,大旱之后又三年大涝,庄稼是颗粒无收啊!还是老侯爷倾尽家财从外地购来粮食才让百姓不至于饿死,城中百姓还为他建了生祠。陛下念其功才有了现在的侯爷,只不过,这位侯爷平日深居简出,为人低调。” “原来是这样,我还在想在城里转了几天都没看到侯府。” “公子要见侯爷?” 李慕尘故作认真模样“既然来了上阳,总要拜访一下才是,不能失了礼数啊!” “这侯爷啊,喜欢清静,所以几年前便在山下建了宅子,对了……”关守节本想说渡风家所在的那座山,但既然对方没有提及此事,自己又何须自找麻烦呢! “贵县?” “哦”关守节这才回过神来“没事,侯府如今在平顶山下,公子在城中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大人!”一差役急急忙忙跑过来“不好了!县衙失窃了!” “你说什么!”关守杰情急之下拍案而起“好大的胆子!连县衙也敢偷!” 李慕尘知道是卿月得手了,眼下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既然贵县还有事要忙,在下就先告辞了!” “快带我去看看!”见李慕尘离开,关守杰立刻赶往户房。 户房丝毫没有翻乱的迹象,只是案上基本籍册不见了。 “见到是什么人没有?” 差役摇摇头“只是看到一个影子一闪而过,等我们追过去早已不见踪影,大人,要不要全城搜捕?” “不用了,你们记住,县衙失窃的事不要声张出去!” “是!” 第100章 县令用意不明,探访怪异名册 李慕尘离开县衙,走到拐角处,回身望了眼县衙大门方向,见无人出来,这才放心走进去。刚一拐过去,卿月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这可着实将李慕尘吓得不轻,顿时后跳拉开距离。 卿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看你,至于吗!” 李慕尘无奈“顽皮,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卿月得意的看着李慕尘“我亲自出手焉有不成之理!”说着将一摞籍册递给李慕尘“你看看吧!” 说话间有人路过,李慕尘眼疾手快将籍册塞入怀中“换个地方!” 二人回到破庙,李慕尘突然想起县令的话,再一抬头看着看着这里,难道这里就是纪念老侯爷而建的生祠?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到当年为了感谢老侯爷而建的庙,如今竟又反过来庇护百姓,你说这算不算是因果循环?” “老侯爷?”卿月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再一看,李慕尘已经找了个地方坐下翻看起来。 卿月走过来随意拿起一本翻看几眼,这时候渡风牵着念曦的手走了进来“少爷,东西被取走了。” “嗯?”李慕尘放下书走过来“什么时候取走的?” “就在刚刚,你们离开没一会儿。” “那你看到是什么人取走的吗?” 念曦摇摇头“没有,就看到一个人影闪过,东西就不见了。” 李慕尘又看向渡风,后者也摇了摇头。李慕尘目光凝重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既然对方行动如此迅速,定然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所以,是就在这些人之中?还是县衙? 李慕尘的目光又转移到卿月身上,她这一行是不是太顺利了?按说这些籍册应分开藏于不同地方,而且有些自己并没有提醒卿月带出来…… “卿月!” “嗯?怎么啦?” “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 “你是在质疑我?”话虽如此,卿月还是仔细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对劲,我进去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放在桌子上,根本没用费力去找,我离开后也没有官差追捕。” 李慕尘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这些东西是县令早就给我们准备好的,只不过,我现在反倒是看不懂这位县令大人了。” 再看一旁的念曦,李慕尘恍然:原以为是我在拖住县令给卿月争取时机,但实际上也是县令在拖住我,让手下取走东西。看似昏庸贪腐,实则城府极深。 “对了,孙孝文出现过吗?” “还没有。”渡风回道。 “这个家伙不简单,这样,明日你去侯府外的树林守着,他一定还会去那里,盯紧他,看看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落脚!” “是!” “小慕尘!你来看!” 李慕尘听到声音靠过去“怎么了?”接过卿月手中的籍册,才发现上面都是人名,详细罗列了每人籍贯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有些名字前加了一个黑点。 从头到尾看一遍,这上面被标记黑点者有三百余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孤身一人,上无父母,下无子嗣。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更奇怪的是,封面什么都没写,县令为何要将这个东西送到自己手上呢? “想什么呢?这上面有几个人就是上阳县人,直接去他们家中打探一番不就知道了吗?” 卿月一语点醒李慕尘“走,我们去打听打听!”李慕尘拉起卿月就往外走。 城中有繁华富庶之地,自然也不缺荒凉之所。 这是一片村子,也是多方打探才找到了这里。循着籍册上记录的地址走到了这户人家,然大门紧闭。 环顾四周无人,卿月立刻明白李慕尘心中所想,二人对视一眼,翻墙而入。 院内杂草已经一人多高,即便院中的小路也不曾幸免。二人拨开草向房子走去,突然卿月停下了脚步,之间其耳朵动了动,似乎发现了什么,接着快速拔下发簪射出,李慕尘循着声音找过一看,一条胳膊粗细的蛇被钉在了墙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吐着信子。 “这可是好东西啊!”李慕尘将簪子作刀用,剥开皮肉取出蛇胆吞下,然后拎着蛇走回来“看来今晚可以加餐了!可是许久没吃过蛇肉羹了啊!”说罢递上簪子。 卿月又将簪子插回头发上“走吧,进去看看!” 年久腐化,李慕尘并未用力,门便碎裂,激起一阵灰尘,呛的两人不得不捂住口鼻。 屋子还有老鼠,听到声音后慌忙逃窜,卿月满脸嫌弃“这地方得是有多久没人了!” “看这灰尘厚度,怕是得有几年了。” 这地儿属实令人待不下去,甚至不如那个破庙。二人从院中跳出,刚一落地就见一锄头朝着李慕尘的脑袋袭来,好在李慕尘反应快侧着身子躲过“老乡!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正是邻居家的老头,这一下没打到人反倒闪了自己的腰“光天化日竟敢行此偷窃之举,要是老头子我再年轻个几十岁,看我不打死你!” “老乡!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贼!再说,你看这有什么可偷的?” 老头目光看向了李慕尘手里的蛇“那你这手里是什么?” 李慕尘汗颜“老乡,你见谁到人家就为了偷条蛇,这是碰巧遇到怕伤了人,就打了它,老乡要是不嫌弃,这蛇便送与你回去烹食?” “不了不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消受不起啊!”李慕尘扶着老头在门口的大石上坐下“也是我老糊涂了,这有什么可偷的啊!只不过他走的时候求我帮忙照看点,咱也不能懈怠了不是?” “您说的是!是我们失礼了!小慕尘!还不过来给老人家赔不是?”卿月本就生的美艳动人,这三言两语便将老人哄好。 “行了行了,一看这漂亮闺女就知道不是坏人,小伙子也算得上英俊,就是黑了点!” 李慕尘面露尴尬之色,暗说:天天被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安排到处奔波,不黑就怪了。 “那你们到这里来是做什么啊?” “老乡,这朱贵是我远房表亲,这次路过此地,便想着来看看,谁知道,连个人影都没有,老乡可知道他去何处了?” “哎呀,这朱贵几年前就去参了军,你们这趟怕是白跑咯~” 李慕尘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老乡可知朱贵去什么地方参军了?” “好像是襄州,这同村的去了好几个呢!只不过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过,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老人谈及此事也是感慨良多。 第101章 杀良冒功 “闪开闪开!都给我闪开!” 襄州,官兵押着几个人挤过人群,将人吊了起来“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几个刁民,是敌军的细作!妄图冲进我军营打探军情,被当场抓住,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他们的同伙,我劝你们一句,放老实点,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罢,为首的军头手中长鞭一挥,顿时传来一声惨叫。 “老李,你看中间那个,那不是老王头吗?”还是有百姓发现了端倪“他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声音不大,却传入了军头的耳朵,冰冷的目光立刻看向这边,身旁的儿子发现不对,急忙捂住老人的嘴“爹!别说了!” 军头看到几人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紧了,若是有人来救一并拿下,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是!” 留下几个人看守,军头带着剩余人离开了。 围观的百姓也只得感慨几声,逐渐散去,只有李慕尘和卿月站在原地“没想到我们刚来襄州就赶上了这一出大戏。” “这些人真的是细作?” 李慕尘冷笑一声“你说呢?这么大年纪,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这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要不要把人救下来?” “人生地不熟,贸然行事只怕会引来麻烦,还是打听清楚再说。”李慕尘目光看向远处一老一少的身影,方才他们的话被李慕尘听到,想来跟被吊着的人相熟。 老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落,走了会儿,就在路边的茶摊坐下。李慕尘和卿月也跟了上去坐在两人旁边。 刚一坐下就听到年轻人在与老人说话“爹,以后在外别乱说话,万一把你也当成奸细抓去该怎么办?” “唉”老人叹口气“怪我,一时没忍住,你说这老王头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成奸细了?” 年轻人急忙堵住老人的嘴左右看了看“爹,有什么回家再说!喝茶,歇息会咱就回家。” 看来他们果然认识!李慕尘和卿月转过身“老伯,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跟那上面吊着的人认识?” 老人刚要要说话,年轻人急忙插嘴“不认识不认识!爹,你在这歇会儿,我去找辆马车!回来我们就上路。” 见年轻人离开,李慕尘二人索性直接来到老人身旁坐下。李慕尘给卿月使了个眼色,似卿月这般美人,说起话来也招人喜欢“老人家,你就给我们讲讲吧!放心,这附近没有官兵,我们保证不会传出去!” 老人也是个闲不住嘴的人“说实话,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个了。” 李慕尘眉头微微皱起“同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吗?” “我想想啊……”老人掰着手指算着“得是有四年多了吧,隔三差五的就来上这么一回儿,今儿是正好让我给赶上了。” 四年……李慕尘心里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他们为什么被抓啊?之前的那些人呢?”李慕尘向远处望了一眼,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这般年纪被吊在那里几日,只怕活不下来了。 老人看了眼四周“其实我那儿子不让说,现在他不在我就给你们说道说道,总憋在心里我也难受啊!”老人捶了捶胸口“吊在中间那个,老王头,就是住在我家附近,平时没少一起唠,这眼看着一个个的都没了,哎……”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就靠着那点地过活,还得指着天老爷吃饭,想读书也没那门路,说句难听的,也不是那块料啊!这不是,前些年募兵,不少年轻人就去了,可是这一去就没了音信。你说,这当爹娘的,哪个能不挂念自己的孩子?孩子回不来,去看看总成吧?谁曾想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这话怎么说?没见到?” “唉……”老人叹口气“要是见到了还说什么?这去了就说是被派往什么什么地方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老人回来没几天,官兵就找上了门,说他们是细作,把人抓走了。” “老人家可知他们是往何处参军?” “就是这襄州营!” 看来这襄州是来对了,恐怕这里就是事情的根源“那些老人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摇摇头“后来再也没见过了,恐怕,多半是死了。” 卿月不解“那为什么还有老人要去看孩子?” 老人听着卿月和李慕尘看了半天,倒是让两人有些不自在“你们俩成亲多久了?还没孩子吧?” 卿月脸上顿时泛起红晕,李慕尘一听心里可是乐开了花,竟然壮起胆子将卿月搂过去“还没呢!” 卿月暗暗伸手掐住李慕尘腰间的肉,李慕尘虽面色不改,却默默松开了手,哀怨的看了卿月一眼。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毕竟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那能不想吗?再说了,一去这么多年,也没个信儿,要我说,多半……”老人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多半是没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啊!”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示意二人靠过来“我倒是想起个事,这襄州经常接到朝廷的褒奖,说是什么剿匪有功,我怀疑……” 李慕尘沉声道“杀良冒功!” 老人点了点头“我在这生活了几十年,有没有匪患我还能不知道吗?” “爹!你又在说什么呢?”老人的儿子驾着马车赶来。老人赶紧转移话题“就是闲聊几句”说着还向二人使了个眼色“走了走了!” “小慕尘,你说那些老人都去哪了?这么多人,就是死了也该有个尸首吧?” 李慕尘望了眼还在吊着的老人“我朝是以敌人首级算军功,只怕那些人都被砍了头拿去邀功了,尸首挖个坑一埋便是” “那他们的孩子呢?若是死了,为什么不上报朝廷,还有抚慰银拿。” “你可听说过吃空饷?” “嗯?”卿月睁大了眼睛。 “短期来看,军饷确实不多,可是时间久了,这可就是一大笔银子啊!” 第102章 夜下救人 暮色降临,宵禁之后的街上寂寂无声,只有虫鸣和几个老人虚弱的呻吟。 这时候,两个身影翩然而至,落在几个老人面前,让老人黯淡无助的眼神又闪过一丝希望。 李慕尘没有犹豫,手起剑落,割断绳索,卿月立刻上前扶住,转眼间便将几个老人放下。但终究年纪大了,又被吊了一天,只得先休息片刻再离开。 突然,周围的街巷中亮起火把,接着便冲出几十官兵将几人围住。 “白天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们不对劲,看来被我说中了!兄弟们,拿下这些逆党奸细,将军必定重重有赏!” 官兵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犹豫,随即又消失不见,拔出刀剑对向众人。 李慕尘取下背上的枪杆装起,将卿月和老人护在身后,喊道:“看看这些老人!你们真的忍心下手吗?难道你们就没有父母吗?” 军头发现官兵似乎有些动摇“还在等什么!放跑了逆党,你们担得起吗!” 官兵闻言不再犹豫,举起兵刃便向李慕尘等人冲来,李慕尘本欲冲杀上前,但他深知一旦脱离自己的保护,这几个老人便再无生还可能,卿月不善斗,面对这么多人逃走容易,但她又岂是这种人?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得舞动手中长枪,身周一丈形成一片真空地带,无人敢上前。 然人终有力竭之时,军头也深知此理,根本不急,只是冷眼看着几人。 一老者扯着卿月的衣服,手指远处,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观其模样甚是焦急。 “老人家!您想说什么啊!” 李慕尘只是回头瞥了一眼,一股强烈的杀气瞬间升起向四周扩散而去,就连卿月也极少见到李慕尘这般模样。 “他们的舌头被人割去了……” 老人不住的点着头,用力推向卿月,却站立不稳又摔倒在地。 李慕尘明白老人的意思“我们不会扔下你们的,若是真想帮我就好好歇着养足力气好跟我离开这里。” 李慕尘将长枪插进地面,身上的衣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又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你们穿上甲胄拿起兵刃,本是为保护这些百姓,如今却以刀兵待之,他们的孩子也曾是你们的同袍,若他日,换成你们的父母又当如何?” “休要听他胡言!小子,我看你身手不错,本想留你条性命,是你自己找死!给我杀!取下此子人头者,赏银五十两!” 李慕尘看出这些官兵眼中的无奈,以脚提起枪尾,扬起的泥土迷住前面几人的眼睛,李慕尘长枪脱手推出,重重击在击在几人胸口,前面的几个官兵只觉得千钧之力袭来,身形倒飞而去,压倒一片。 “小慕尘,擒贼先擒王!” “正有此意!”李慕尘借此时机接过弹回的枪欺身向前,军头见大事不好举刀迎敌,但一寸长,一寸强,军头的刀还未劈下,枪尖的寒芒已抵近其喉咙。 “让他们把刀放下!” “小子,我可是朝廷七品校尉,劝你现在收手,给自己留条后路。” “呵呵”李慕尘冷笑一声,手中的枪又往前送了几分,鲜血从其喉咙处渗出。 军头恨恨的看着李慕尘“算你狠,把刀都放下!” 军头下令,一众官兵直接放开手,任由刀掉落在地上,但也松了一口气。 “去给我找辆马车来!” “小子,你别太过分,大晚上的我上哪给你找马车!”军头暗地里给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微微点点头,身形慢慢后退,但他没想到的是,周围的官兵竟然默默让出一条路,其所为尽收李慕尘眼底。 看来此人是这军头的心腹,也就没必要留他性命了。李慕尘踢向地上的刀,长刀飞起径直贯穿那人胸膛“别想耍花样,不管你是偷是抢,立刻去给我辆马车来!” “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一官兵站出来“还是我去吧!”说完对着李慕尘肯定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军头的刀也扔下,但手取摸摸伸向腰间,李慕尘手中长枪一抖,一道细长的伤口出现在其颈部“老实点,别做出什么让我误会的举动。” 军头只得作罢。这时候,马车也来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马车,宽敞豪华,马也是上等好马,绝不亚于军中战马。 李慕尘向卿月使了个眼色,卿月会意,将老人扶上马车。 “马车已经给你了,可以放了我了吧?” 李慕尘嘴角慢慢扬起“别急啊,要劳烦阁下送我们出城!走吧!” 无奈军头只得充当起车夫,但丝毫不敢懈怠,因为李慕尘的剑就顶在其腰上。 军头驾车,出城并未受何阻拦,马车一路向南行了十里有余,军头又一次开了口“你想要的都已经满足你了,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记手刀,将其击晕后,马车停在路边歇息。李慕尘去林中找了些藤条将军头绑的结结实实的扔在马车上。 卿月走出来和李慕尘一同驾车。 “现在怎么办?” “回上阳县,先把他们和那些百姓安排在一起,至于这个家伙,交给白沐川看管就好了。” 卿月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准又得和你要银子。” 李慕尘无奈望着夜空叹口气“这银子是真不禁花啊,早知道就从太子那里多弄些银两来了。” “没想到那种情况竟然让我们逃出来了。” “其实发生了什么那些官兵心知肚明,只是无能为力,从眼神就能看出来,他们根本不想动手,我也并没使多大力。看来襄州营的问题不小啊!” “所以你们是演了一出戏啊!” “心照不宣罢了,要不然,就你我二人,杀光他们离开并非难事,但是带着这些老人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对了!”卿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慕尘。李慕尘将缰绳交给卿月打开看了一眼“这信是哪来的?” “车上发现的。” 李慕尘脑海中又浮现那个寻车之人的模样“看来襄州我们还得再走上一趟……” 第103章 京城又增迷雾,上阳安置老人 长生殿外,文武百官咸集于此。陛下已多日未上早朝,这不免令百官心中猜疑。然殿外有龙武卫把守,任何人也无法靠近,只得在此候着。 初进宫时,便发觉不对,只因龙武卫大将军秦桓跪在长生殿外。其实自从太子被禁足之后,京中便有传闻,或许是陛下出事了,如今这一幕似乎,让百官对此说法又深信了几分。 大门打开,王公公走了出来,诸位官员本想上前,奈何王公公摆了摆手,也只得作罢。 “传陛下口谕 ,即日起,革去秦桓龙武卫大将军一职,逐出京城,钦此!”话音刚落,王公一挥手,便走来几个龙武卫将秦桓拖走。 “臣谢陛下隆恩!” “这……”在场百官面面相觑,放眼整个皇宫乃至京城,秦桓绝对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一。 “王公公,这秦将军所犯何罪啊?”终究还是有人忍不住发问。 王公公不予理会,绕过百官走到张嵩仁面前“张阁老,陛下有请!” 此时的张嵩仁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自己也是许久没见过陛下了。跟着王公公走进长生殿内,却并未进得内堂。 王公公取出圣旨“张阁老!陛下有恙,就不见张阁老了。” 张嵩仁接过圣旨并未急着打开“王公公,可否说说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王公公望了眼内堂的方向“实不相瞒,陛下遇刺了!不过张阁老放心,陛下龙体并无大碍,静养几日方可,还请阁老切勿传扬出去!” “本阁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王公公点点头“还请张阁老稍坐片刻再行离开。”说完便退入内堂。张嵩仁向内堂望去,然而幔帐重重,什么都看不到。 “故布疑云……” 待了半个时辰,时间差不多了,张嵩仁起身离开。刚出长生殿大门,诸位官员立刻围了上来“张阁老见到陛下了?” 张嵩仁并未回话,只是举起手中圣旨,百官只得让开路让张嵩仁离开。 其刚走,王公公又走了出来“陛下龙体欠安,就不见诸位大人了,各位请回吧!” 其实群臣今日就是来探陛下虚实,可是秦桓加上张嵩仁,反倒让迷雾又深了几重。 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群臣逐渐散去。崔景泰来到崔裕身边“父亲!您怎么看?” 崔裕慢慢睁开了双眼,望着长生殿“越是看不清,就越说明有问题,派人盯着秦桓,看看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那张嵩仁那边呢?” “呵呵,那个老家伙若是要动一定会大张旗鼓,留心些京城的消息就是了。” “白兄!白兄!” 马车停在破庙门前,李慕尘拖着军头便走进了破庙。然而一见众人不由愣了愣,只因破庙中似乎多了许多生面孔,这些人好像还有伤。 “白兄,看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正在打坐的白沐川睁开了双眼,面露嫌弃之色“你当我是什么人?什么东西都往我这扔!” 李慕尘不由分说拿出一张银票拍在白沐川脸上“这个请你闭上嘴,可行?” 白沐川嘴角慢慢扬起“罢了,一个是盯,两个也是看,无甚不同。”话虽如此,却还是将银票折起塞入怀中。 李慕尘对此嗤之以鼻“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李慕尘指着那些生面孔“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这位大善人,县中乞丐听说这里有吃食,都赶来争抢,被我打伤小腿,以示惩戒。” 李慕尘对此并无他想。这些百姓只是活不下去的普通人罢了,和那些乞丐不同。这些乞丐年纪并不大,也无残缺,卖些力气也可糊口,沦为乞丐不外乎好吃懒做,不思进取。 “听好了,吃的这里有的是,但不许抢,否则,我让你们彻底变成残废只得乞讨为生。看你们年纪不大,手脚俱在,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这城中不少商户都需要人手,三天,找到谋生的手段,三天之内,我保你们吃饱,三天一过,全给我滚出去!” 李慕尘的声音铿锵有力,换来的却是这些人的侧目而视,李慕尘心中冷笑一声,也不再管他们,拖着军头来到那差役身边,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兄弟,对不住了,本来打算放你走,但如今只能委屈你在这多待上几天了。” 那差役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想说话?”李慕尘取下差役口中的布条,差役大口大口的的呼吸着。 “想说什么,说吧!要是大喊大叫,我便再给你塞上。” 贪婪的呼吸几口之后,差役才平复下来“公子!大人!能不能给我解开绳子!我保证不跑!捆了这么久,手脚都麻了!再说,这里都是些老人,做事也不方便,我还能帮他们做点什么!” 李慕尘紧紧盯着差役的眼睛,眼神中满是真诚,不像假话。又看了眼白沐川,只是白沐川又闭上眼睛打坐。 “好,我现在给你解开,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看见那个人了吗?他的厉害你应该见识过了吧?我告诉你,他可是杀人不眨眼!” “李兄,背后说人坏话不合适吧?”白沐川的声音悠悠传来。 李慕尘也不予理睬“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 “公子放心”差役看了眼这些百姓“他们的遭遇我也有所耳闻,也是官府对不住他们,我毕竟是在县衙当差,就当补偿他们了。” 这番话不论真假,李慕尘还是有几分赞许的,而且对县衙也有了些不同的看法“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周井跃。” 李慕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候卿月扶着老人走了进来,周井跃见状急忙上前帮忙。 “念曦!”李慕尘招了招手,念曦跑了过来“哥哥!” 李慕尘宠溺地摸了摸念曦的头“辛苦念曦煮些粥,这些爷爷奶奶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好!”念曦刚要走,李慕尘又将其拉住,小声问道“这个叔叔这几天有离开过吗?” 念曦摇了摇头。 “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李兄,既然收了你的银子,我自然会把事情办好。” 李慕尘阴沉着脸“这个家伙,耳朵怎么就这么好呢!” 第104章 借雨而行 乌云让黑夜的到来提前了几分。一阵狂风吹过,将路上的行人都吹回了家,只是顷刻之间,大雨倾盆而下。 屋子里昏黄的灯光照着一家人的柴米油盐,却照不亮雨夜的街道。 一个人影穿着斗篷撑着伞在雨夜疾驰。雨声掩盖了他的脚步。 “站住!什么人!” 襄州营大门大门外,两个兵拦住了斗篷男。襄州营在城东,远离市井喧嚣繁华之处。平日莫说是有人来,方圆几里之内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斗篷男慢慢抬起头,官兵靠近些终于看清来人的面目,急忙让开大门。 房间内,襄州营将军庞德举着烛火在查看地图。庞德的脸上一处刀疤自眼角一直到下颌处,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瘆人。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庞德有些不满“一点规矩都没有!”然而不见有人回答,这才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哼,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准备就这么瞒着我?” 庞德眉头挑了一下“何大人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敢!我不过是一介书生,怎么敢冒犯将军虎威?” 何安堂的话有几分嘲弄的意味,这让庞德心里很是不舒服,场面陷入一片寂静,突然庞德大笑几声“何大人,不过丢了几个人而已,怎么敢劳驾何大人亲自登门呢?” “丢了几个人?”何安堂走到椅子前坐下“那也得看丢的是什么人!我听说除了那几个老人,还有你营中一个军头,可有此事?” 庞德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看来自己营中有他的眼线,但也难以避免,毕竟襄州是他治下,安排几个眼线再容易不过了。 庞德走到何安堂一旁坐下“何大人的消息很是灵通啊!” “行了!”何安堂的语气很是不善“不用给我戴高帽,也不用想着套我的话,我今天来就想问问你准备怎么办!又是老人又是军头,对方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我告诉你,朝廷已经派了钦差,不日便会抵达这里,若是坏了大事,我也帮不了你!” 庞德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目光冰冷的看着何安堂“怎么?平时拿了那么多好处,现在出事了就想把自己摘出去?我告诉你,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想着独善其身。” 庞德的话重重敲击在何安堂的心上,语气稍有缓和“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逃向何方了?” “下面人回报,来人是一男一女,出城后向南逃走。” 何安堂看到墙上的地图,想起自己进来时的情景,看来庞德是在找他们的下落“将军莫非已经有了眉目?” 庞德对何安堂的反应很是满意,拿起烛台走近地图“何大人请看!” 何安堂闻言走到地图旁。 “出城向南只有荆州和上阳,但荆州距襄州至少要两天才能赶到,那几个老东西可禁不起这么折腾,所以他们只有一个去处。” “上阳!” 庞德笑着看向何安堂“人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何大人一纸公文我便立刻带人赶赴上阳。” 何安堂叹了口气“我回去就办,不过,侯爷就在上阳,你如此大动干戈必不可能逃过侯爷的眼睛,你准备怎么跟侯爷说?” “呵呵,这就不劳何大人费心了。” “如此最好!”何安堂转身就要离开。 “何大人,雨这么大,要不留下喝一杯,等雨停再走?” “多谢将军好意,事情没有解决,这酒我喝不下去,告辞!” 何安堂走后,笑容瞬间从庞德脸上消失,手臂一挥,茶杯被袖子扫落地上摔得粉碎。 手下副将听到声音急忙走进来“将军?” 庞德挥了挥手“没事,召集手下人马,何安堂的公文一到,立刻发兵上阳县!” “是!” 这场大雨将李慕尘留在了破庙中。 破庙里的老人已经睡去,李慕尘负手站在门口,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卿月将念曦哄睡,抬起头看到门口的身影,轻轻走到其旁边“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不知道渡风现在何处。” “我劝你趁早放弃去襄州的想法吧。”白沐川的声音传来。先前一直在打坐,这会儿睁开双眼发现大家都睡去了,于是便起身也走到了门口。 “白兄此言何意?” 白沐川看了眼睡熟的老人“一大早带着这些老人赶回来,还有个兵卒打扮的家伙,我不相信你是在路上捡的。” 李慕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猜测你多半是从官兵手里救下来的,再看你的反应,多半是发现了什么。” 李慕尘刚要开口便被白沐川阻止“你什么都别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所以,你们多半是惹上了官府,他们怎么肯就此罢休呢?以我所见,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找上门了。你又何苦跑到襄州去找到他们呢?况且,你走了,这些人怎么办?” 李慕尘心中一惊,自己确实忽视了这些老人的安危“这不是有你在吗?” “呵呵”白沐川冷笑两声“怎么,就这点银子还想让我帮你卖命啊?行了,天色已晚,回去睡觉了!”白沐川伸了个懒腰向内走去。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白沐川的脚步顿了顿“你若是死在官兵手上,我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雨越下越大,破庙的屋顶终于抵挡不住暴雨的侵袭,开始滴下了水。 卿月忍不住笑了笑“你修的屋顶怎么还漏雨了?” “我又不是干这个的,况且,当初修补屋顶的时候没想过这么快就有这么一场大雨。” 卿月明白李慕尘话中的意思,说的是雨,也是人。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但是大雨过后,就是晴天了!” 李慕尘看了看天“但愿吧。” 马似乎不满风雨的侵袭,不住的嘶鸣,李慕尘看着马车,灵光一闪“卿月,把大家喊起来!我们要离开这里!” “可,外面这么大的雨……” 李慕尘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就是因为这么大的雨,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第105章 巧匿百姓躲搜查,围魏救赵搏生机 城门刚一打开,庞德便带领大军鱼贯而入。城中百姓唯恐避之不及,慌忙逃离,但还是被围住。 庞德驱马上前,招了招手,手下上前拿出画像。 “见过这几个人吗?都好好看一看!只能能带本将军找到这几个人,重重有赏!” 一听见“有赏”二字,人群中的一个乞丐顿时来了精神“大人,您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庞德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在他脸上看起来却显得有些狰狞“那是自然”说罢一挥手,手下展出一个小木箱,打开箱子,里面满是银锭。 “只要带我找到人,这些都是你的!” 乞丐乐开了花“大人!随我来!我知道他们躲在什么地方!”乞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对李慕尘等人充满了恨意,可是却忘了,给他吃的是因为善良怜悯而非必须。 体壮而康健却不愿自食其力,今有人食之不思感恩反倒怨天尤人,此其所以为乞者也。 大军将破庙围的水泄不通,副将带人进入破庙,须臾之后便出来禀告“将军,里面没人!” 庞德看着乞丐“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人就在这里吗?” 乞丐也有些慌乱“大人,他们昨天真的在这里!”说着拉起脏破的裤腿露出上面的淤青“您看!这就是昨天他们打的!” 庞德招了招手示意乞丐走近些“我只看到这里如今空无一人,你可知道谎报军情是何罪?” 乞丐扑通一声跪下“大人!大人饶命!他们昨日真的在这里!” “抬起头来,我给你看一样宝贝!” 乞丐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一柄大刀闪着寒光悬在自己头上,还未等其有所反应,大刀狠狠落下,乞丐无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倒下,终于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庞德抽出一块布擦了擦刀身上血迹,随手丢在了地上“把人头收起来,还能换些赏银。” “将军!”副将走上前“里面确实有人生火做饭的痕迹,看来这个小叫花子没说谎。” “说不说谎又能如何,还想从我这带走银子不成?所有人听令!就是把上阳县翻过来,也要把这几个人给我找出来!” “将军!”副将拦在庞德的马前“这里毕竟不是襄州,要不先禀告侯爷一声,否则如此大动干戈若是扰了侯爷只怕是不好交代啊!” 庞德沉吟一会儿“此言有理,你带人搜,我去见侯爷。” 房顶之上,李慕尘和卿月躲在这里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看着乞丐转眼间身首异处,卿月心中多少有些不忍,李慕尘拍了拍她的手“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又来人了!”卿月指向远处,李慕尘循声看过去,竟是县令带着手下差役赶了过来,拦在大军面前,虽然相比之下强弱对比分明,却无退意,令李慕尘心中不免有些敬佩。 “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我县如此横行!” 一官兵站了出来,指着自己身上的盔甲“瞎了你的狗眼!看不见这是什么吗?” “不可无礼!”副将从后面走出来“可是关县令?” “正是本官!” 副将拱手行礼“我乃襄州营庞德将军座下副将,奉刺史大人之命,缉拿凶犯!” “缉拿凶犯怎么跑到我上阳的地界来了?再说,你们什么时候干起官府差役的活来了?” “关县令若是不信,这里有刺史大人公文可为证!”副将取出公文,手下官兵将其送到关守杰面前。 关守杰没有动,过了许久才开口“看就不必了,缉拿凶犯我不拦着,但是希望将军管好手下,莫要扰了百姓生活!我们走!” 关守杰带着人离开后,副将下令“所有人听好了,都给我小心些,他说的对,这里不是襄州,要是惹到了百姓不满,只怕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是!”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李慕尘和卿月才现身。卿月看着地上的尸体“要不要……” 李慕尘摇摇头“先放在这里吧,他们找不到人早晚还会回来,现在把尸体搬走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就先放在这里吧。” “渡风还没回来,他会不会跟这些官兵撞上?” “放心吧,他没那么傻,况且,就算真的遇上,他想离开这些官兵也拦不住。好了,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了,我们立刻动身去襄州。” 官兵一整天都在挨家挨户的搜索,但终究是一无所获,天色渐晚,官兵在破庙驻扎。 庞德自打从侯府回来,脸色就有些不对,想来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此次去见侯爷,少不了一番训斥。 “报!将军!营中来报,朱,李二位军头在营中被杀,杀人的是……” 庞德一听暴跳如雷“是什么!快说啊!” “是一男一女,应该就是先前救人的那两个人!” “调虎离山!” 副将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你先下去吧。将军,此番举动也印证了他们救人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冲着我们来的。是不是现在带人赶回去?将军不在营中坐镇,只怕再出变故。” 庞德点点头“是我大意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带人就守在这里继续搜查,我立刻带人赶回去,何安堂那个老家伙,这是想作壁上观了……” 城门关闭前,庞德带人离开了上阳。此时的李慕尘和卿月二人就坐在城门口处的摊子前。二人相视一笑“走吧,看看他们去。” 这一次进入县衙,差役没有阻拦,二人直奔大牢而去,然而关守杰却似乎在此等了许久了。 李慕尘抱拳行礼“多谢贵县出手相助。” “谁能想到你会把人藏在大牢,亏你想得出这个办法,谢就不必了,说到底也是我县百姓,下不为例。我听说襄州营又死了人,是你做的吧?” 关守杰的眼睛看向李慕尘,那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看穿一般,这让李慕尘心中不禁一颤“我不明白贵县在说什么。” “围魏救赵,调虎离山,后生可畏啊……”关守杰的声音越来越远。 关守杰走后,卿月小声道“这位大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李慕尘笑了笑“何止,这位县令大人还很精明,他今日带人跟襄州营的官兵对峙,就是为了让对方有所忌惮,不敢轻易进县衙搜查,你相信吗,他的身上一定有不少秘密!” 第106章 旧瓷器现端倪,地动山川更易 虽说襄州营的官兵多数已经撤回襄州营,但余下者依旧不可忽视。副将派人把守城门,严查往来人员,城中安排人手继续搜索。 李慕尘和卿月以及几个老人的画像被张贴的到处都是,这让二人行动变得极为不便。 县衙大牢暂时用作收容百姓确为一妙计,但牢中阴寒潮湿,对于这些老人来说终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县衙人多嘴杂,难保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 再说渡风,在侯府守了一日才终于发现了孙孝文的行踪,跟了几人总算有了些收获,刚想回到破庙禀告李慕尘却发现如今破庙已经被官兵占据。 看到城门守卫的变化,心中更觉不妙,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李慕尘等人。 正当渡风疑惑之时,一只手大手将其拉进了一个拐角。定睛一看,赫然是李慕尘。 “少爷!” 李慕尘示意其噤声“有什么发现?” “少爷猜的果然不错,这个孙孝文身上有不少秘密。本是穷困潦倒,却日日大吃大喝!” “哦?”李慕尘挑起了眉头“他哪来的银钱?”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些瓶瓶罐罐,每天带着一两个送到商户那里换成银两。” 李慕尘心中有了些猜测,难道是村子百姓留下的东西?但转念一想 又觉得不可能,一群普通百姓,家中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况且大火之下恐怕也剩不下什么。 “哪个商户?带我去看看!” 李慕尘和渡风二人取小路而行,避开人多的地方,几番辗转才到了渡风口中的那处商户。 “万宝斋,名字起的够大的!进去瞧瞧!” “呦!二位公子,看点什么?”要说开门做生意,就得有这眼力见,老板远远的看到李慕尘二人,就认定这两人是有钱的主,而且就是要到自己这万宝斋来的,赶紧出门相迎。 “随便看看。”李慕尘故意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不是不怕被认出来,而是他吃定了这老板是个爱财之人,不从他身上赚点银子怎么可能轻易把他交给官兵呢? 做金石字画、古玩玉器的生意,就是不一样,店铺修的是富丽堂皇,一进门便可见到一巨幅山水画,旭日东升,气势恢宏,李慕尘虽不懂字画,但也知其绝非凡品,乃是这万宝斋的镇店之宝。 “公子喜欢什么请随便看!” “哦?”李慕尘打趣道“若是我想要这幅山水画老板也愿意出?” “公子好眼力!此乃我店的镇店之宝,但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只要公子出得起,这画我就忍痛割爱了!”老板的话说的是义正言辞,但却能看出其眼中的不舍。 “哈哈哈!”李慕尘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再看看便是。” 店内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更为奇异的是,李慕尘虽不懂字画,但这其他东西还是了解一二,走了一圈下来,竟没发现一件假货。 李慕尘向老板投去赞许的目光,看来他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是有道理的。 “少爷,你看!” 几人走到货架尽头,一个老人正拿着一个瓷器清理。从渡风的反应不难看出,这个物件应该就是孙孝文带来的东西了。 老板见到二人的反应立刻走上前“公子好眼力!这可是前朝官窑的东西,皇宫里面的物件,市面上可不多见啊!” 李慕尘指了指老人“他这是在做什么?” “公子有所不知啊,干这行,最重要的就是眼力,这么些个物件东家买西家卖能赚几个银子?搞不好还得赔,所以就得经常到处跑,从普通人家收上来。唉,再好的东西放在不识货的人手里,终究也是蒙了尘,这就得请师傅好好清理一番。” 李慕尘驻足看了一会儿“老板,就它了!开个价,给我包起来吧。” 老板心中欣喜,却未表现出来“公子,何不再等上几日,收拾妥当再带走?” “老板不知,若是我亲手让它重现往日的光彩,岂不也是趣事一件?” 老板恍然“原来公子也是雅趣之人!那好,这物件我是一百两收上来的,今日我便 一文不赚,原价转让给公子,就当是刘某与公子交个朋友,如何!” “那就多谢老板了!”李慕尘当即取出 银票交与老板手中。 所谓无奸不商,老板的话李慕尘怎么可能会相信。不多时,李慕尘便抱着盒子从店中走了出来,老板一路相送,直到彻底看不见人,李慕尘才松了一口气,面露痛惜之色“我的银子啊!” “那少爷为何要将它买下?” “因为它有话要对我说”李慕尘取出瓷器,在阳光下仔细眼看,又放到鼻下闻了闻,不禁皱起眉头,随后用指甲从沟缝中抠下一块黑色东西捻了捻,随手将瓷器扔给渡风“这是地底下的东西。” “地底下?墓里?”渡风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 李慕尘不禁一笑“胆子这么小?我方才就觉得这东西的味道有些奇怪,那缝隙中的东西是木屑,而且是阴沉木。你之前跟踪孙孝文的时候,他在何处落脚?” “就是那个被烧毁的村子!” 李慕尘沉吟一会儿“走!跟我去县衙大牢,我有个猜想,需要印证一番。” 这次县衙的人并没有阻拦李慕尘,二人径直来到大牢。 “卿月!”李慕尘带着卿月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县志可还在?” “在!”卿月取来县志,李慕尘立刻翻看起来。 “你在找什么?” 李慕尘没有回话,而是不停的翻看“找到了!就是这个!” 卿月接过看了看“隆庆十七年,也就是八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发生了大地动,致使河流改道,山川易形……” “我之前就说,那个地方风水并不好,怎么会有人住在那里,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若是把山川河流还原成八十年前的样子,那里就是一处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没想到竟然发现一只大老鼠”李慕尘脸上露出笑意“渡风,走,我带你练练胆去!” 第107章 废墟寻入口,洞中见故人 雨下的再大,也冲刷不掉大火烧毁的痕迹。 雨过天晴,一条灰黑相间的蛇慢慢爬上断壁晾晒自己的鳞片,不时的吐着信子。突然似乎发现了什么危险,头慢慢抬起,原来是几个人从他身边路过。 这蛇摆出攻击的架势,发出嘶嘶的声音,其中一白衣女子发现了蛇的存在,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蛇顿时逃走隐匿起来。 “少爷,他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我怕被发现,不敢跟的太近,所以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李慕尘环视废墟“看着地方不小,但是能躲人的地方并不多。而且,就算他再小心,也总会留下痕迹。”李慕尘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一处塌了大半的房子上。 渡风立刻走过去“果然有异常,这里可以抵御风雨的侵袭,但地上却有几个清晰的脚印。” “风雨可以洗去痕迹,也会留下痕迹。” “唉”卿月无奈叹口气“别在这故作高深了,赶紧过去看看!”无奈被卿月一路拉到那处房屋。 地方并不大,脚印到了一大石处便戛然而止。李慕尘蹲下身子来仔细观察那块石头。这石头看着扁平,没有烟火侵袭的痕迹,似乎并不属于这里,但上面已经有了青苔,想来时间也不短了。 更为奇特的是,经年累月,这破房子的地上早就满是尘土,但石头边缘的地上却显得有些干净。 “这里并没有人生活的痕迹,所以,答案应该就在这块大石下面,把它搬开!” 渡风点点头,走到大石旁,双手扣住石头边缘,猛然发力,不料石头虽然被搬开,自己也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渡风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这石头比想象中的轻多了!” 李慕尘看了石头“这石头确实奇特,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确实是个掩人耳目的好东西。” 石头之下是个洞口,大小可容一人进出。李慕尘抠下洞壁的泥土看了看“这洞肯定不是新挖的,但是看这泥土确实刚掘开不久,怕是搬运东西不方便才将洞口扩大,不过倒是给我们提供了方便。” “少爷,你是说,这是盗洞?” 李慕尘嘴角慢慢上扬“不错,要不,你先下去看看?” 渡风闻言急忙后退几步“还是算了吧,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你堂堂七尺男儿,胆子怎么这么小?”李慕尘偷偷使了个眼色,卿月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渡风身后,看看洞口又看看渡风,还伸手比量了一番。 见到李慕尘微微点了点头,卿月一脚踢在渡风身上,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一下不偏不正,恰好让渡风跌落洞中,只听得惨叫声都变得有些颤抖。 卿月走到洞口边向下望了望“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李慕尘义正言辞“卿月姑娘,这在下就得说上两句了,我们此举也是为了帮他克服恐惧!他应当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 卿月侧过耳朵仔细听了听“好像没声音了……” 李慕尘解下外衣披在卿月身上,卿月不解“你这是做何?” 李慕尘无奈的看着卿月身上的白色长裙“脏了就不好了,所以只得牺牲一下我的衣服了。”说完纵身跳下去。 卿月莞尔一笑,紧随其后。 这洞并非直上直下,而是蜿蜒曲折,想必是挖掘之时为了避开坚硬的岩石,好在不算长,很快便进入了一处空间。 黑暗中,模糊看到一个人影在慢慢摸索,李慕尘拿出火折子点燃,洞内终于有了亮光。 “少爷!你们来了!”渡风见到两人甚是激动。 李慕尘笑了笑,在四周寻找一番,果然在墙壁上发现几个火把,点燃火把后,洞内亮了起来,这才得以看清洞内的模样。 洞内半数是为石壁,想来是孙孝文在此基础上挖掘而来,有了石壁的支撑,也让这里变得更加坚固。 石壁旁用草搭了一个床铺,地上散落着数不尽的酒坛。洞的一个角落横七竖八放着一堆瓷器,李慕尘随手拿起一个看了看“都是前朝的东西,随便拿一个都能换不少银子。” 卿月有些好奇,接过看了看“你怎么知道是前朝的?” “苍溪阁中有不少历朝历代的奇珍异宝,我曾偷了些拿下山换银子了……慢慢的就了解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了。” 洞里昏暗,也不知李慕尘有没有脸红。 “少爷,这边还有一个洞!” 李慕尘和卿月闻言走了过来,这洞原本被木板掩盖,渡风机缘巧合之下碰到才为其所发现。 “若是没有洞才奇怪,否则怎么去往主墓室!” 渡风从洞壁上取下火把向洞内照了照,这次学机灵了,一直注意着两人的动向。 不过两人原本也没打算偷袭,再往内恐怕会有危险,李慕尘也取下一个火把走在前面。 李慕尘本以为这洞会直接通往主墓室,毕竟看到孙孝文打的盗洞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行家,没想到,当几人从洞中走出,确实来到了耳室。 卿月一路未语,似乎在盘算些什么,刚一抬头,发现头顶还有一处洞穴。“小慕尘,走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到这上面是什么地方?” 李慕尘一路都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方向和距离“如果我没算错,上面就应该是侯府了!”但当其看到那处洞口顿时脑中灵光一闪“难道,孙孝文一家都是土夫子?他们在这里就是为了这处大墓,甚至已经打通了盗洞,什么修建房子开垦土地,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只不过宁安侯占了这里,孙孝文无奈只得重新打洞!”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再一回头,发现渡风跪倒在地上。 “怎么了?” 渡风一只手握着一块腰牌,另一只手指着前方。 李慕尘将火把向前一照,就看到墙角堆放着几具干尸。李慕尘拿过渡风手上的腰牌“这花纹,是长安军的印记。” 再翻到背面,上面赫然写着:斥侯将军 杜子义 第108章 渡风葬父,钦差已至 渡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失踪了这么久的父亲,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最深的痛往往是无声的。 没有痛哭哀嚎,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握着腰牌跪在那里。 李慕尘拍了拍渡风的肩膀,仔细检查了一番尸体。看穿着只是普通百姓的打扮,但能将腰牌挂于腰间,可见绝非逃兵。致命伤在喉咙处,一刀毙命。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具尸体,就是当初村里的年轻人了。”李慕尘抬头看向头顶,有一洞口,但洞口上被堵死“他们应该就是被从这里扔下来的,如果不是查孙孝文发现了这里,只怕永远不会有人找到。” “少爷”渡风站起身,紧紧握着手中的腰牌“我想带我爹离开这里。” 李慕尘点点头“应当如此。” 渡风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将尸体包裹起来背在背上向地面走去。 卿月看了地上的尸体“这些人该怎么办?” 李慕尘叹了口气“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那些老人家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先上去再说吧。” 卿月点点头,先行离开。李慕尘准备动身,却又似乎听到了些许声音,心中生疑,便开始寻找起声音的来源,但声音却又戛然而止。无奈,只得先离开再做打算。 从盗洞出来后,李慕尘又将大石移回原位,方才要离开,就见到远处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走来。李慕尘当即示意几人隐匿起来。 孙孝文手里提着酒壶,一摇一晃的走在路上,醉意明显,嘴里还在哼着小曲儿,好不快活。 走到废屋前,打开酒壶喝上一口,左右看了看,这才心满意足的走进去。路上泥泞,鞋子上沾了不少泥水,一个不稳直接摔倒在地,气得这孙孝文当即就骂了起来。 过了片刻,可能是骂累了,孙孝文来到那大石旁,正要推动,却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这石头的位置好像变了。 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孙孝文的酒顿时醒了大半,心中暗道莫不是有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如此一来可是大事不好!孙孝文慢慢后退,突然打了个酒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酒劲又上了头。 孙孝文把酒壶扔到一旁,用尽力气将大石推开。 “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偷爷爷的宝贝!” 刚要下去,背后一阵大力袭来,将孙孝文踢得趴在了地上,吃了一嘴泥“谁!哪个王八蛋敢踢我!” “过得不错嘛,小酒喝着,也不像你说的那般凄惨啊!” “是你!”孙孝文转过头看一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李慕尘几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李慕尘玩味的看着孙孝文“依我朝律,偷坟掘墓,当杖责一百,流放岭南,卿月姑娘,你可知这杖责是如何?” 卿月知道李慕尘这是故意在吓唬孙孝文,要她配合“就是打板子嘛!” “不错,不过怎么打可有说道,轻者,不过是些许皮外伤,重嘛,则可令受刑者当场殒命!” 二人一唱一和着实将孙孝文吓得不轻,酒彻底醒了“我只是无家可归暂住这里。” 李慕尘俯下身子“酒醒了?不过你说的话,我现在一个字都不信。我的人亲眼看到你拿着明器去万宝阁,这点万宝阁的老板也可以作证,你是赖不掉的,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这是家传的手艺吧?” 孙孝文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你随父母来到此地就是为了这处大墓而来,八十年前的大地图改变了这里的地形,寻常人根本无从发现,所以你们直接在这里住下来,慢慢挖。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刚到这里,地里想要长出粮食也需要时间,而且我跟村里老人打听过,他们对你并不熟悉,可见你们一家是深居简出,那你们靠什么生活呢?想来就是趁着无人之时将明器拿去换钱了吧?” 孙孝文见事情败露,一时哑口无言,李慕尘也不由分说,拎起脖领就走。 “干什么!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刚入东市,便迎面碰上了关守杰,看样子是从城外回来。 “贵县!” 关守杰听到呼喊,发现是李慕尘,便立刻下轿将其拉到一边“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日子多有叨扰,这不,给你送礼来了!”李慕尘将孙孝文扔到地上“一个偷坟掘墓的土夫子,就送与贵县了!” 关守杰喊来差役“先押入大牢关起来!” 看关守杰似乎并没有立刻审理他的意思,按说,以其所犯之罪也不算小,但却要先放下,其中定有缘由“贵县是刚从城外回来?” “是啊,朝廷的钦差大臣到了襄州,我等前去迎见。本县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那些老人还请贵县多照顾些!” “你说,这钦差会是谁?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卿月问道。 “不管是与不是,来的也太巧了”李慕尘叹了口气“买些冥烛纸钱,渡风应是在安葬其父,我们去看看吧。” 草屋后的山坡上,渡风跪在地上,旁边躺着的是杜子义的尸身,还有那柄锈迹斑斑的刀。 坑早已挖好,但渡风却迟迟没有将其父葬下。大概,他只是不舍这份迟来的陪伴。 卿月和李慕尘不忍扰,站在后面等了许久,见太阳越来越高“该让他入土为安了。” 渡风回过头,看到卿月提着篮子,里面是香烛纸钱,一旁的李慕尘肩上扛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少爷,你这是?” 李慕尘将棺材放下“来之前,我想了许久,才决定买下这口棺材,杜将军配得上。” 渡风跪在地上“谢少爷!” “快起来!”李慕尘将渡风扶起“大丈夫立于天地,除了天子与父母,没人值得让你跪。时候不早了,还是先让老将军入土为安吧。” 渡风将其父装殓好,葬入墓中,双手捧起土一点点的埋葬。 卿月有些不忍,碰了碰李慕尘。 李慕尘摇了摇头“还是让他自己来吧。” 第109章 密会钦差 张嵩仁的到来让襄州众人心中感到非常不安。官驿已被钦差卫队接管,何安堂几次想要拜谒这位钦差大人,然而除刚到襄州之时,再未见过张嵩仁。 按说钦差到访,多为提点刑狱,查察吏治,可张嵩仁来了之后只是待在官驿之中,不管是吏治还是民生从未提及,何安堂可不相信这位宰辅的到来只是走个过场,彰显天子威仪。 “来人!”午间小憩之后,张嵩仁坐起,想招来下人为其更衣,喊了半天却无人回应。张嵩仁有些不悦,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的侍卫侍女已经晕倒在地上。 “没想到你竟然会在白天来见我,出来吧!” “世伯怎么知道是我?” 张嵩仁回过头,就见到一男一女坐在桌前喝茶“哼,现在知道了。” 这一句话让李慕尘哑口无言。张嵩仁走过来坐下,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卿月,赞许的点了点头“眼光不错,如此美丽的姑娘,贤侄艳福不浅啊!”说罢又看向卿月“姑娘这眼光就很一般了,竟然看上这个混小子。说起来,我那小儿子论相貌不输他,年纪轻轻已经是长史,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 李慕尘黑着脸“过分了!你这糟老头子,枉我一口一声世伯!” 卿月赶紧打圆场“伯父只是开个玩笑!不过伯父,我们真不是你想的那般!” 张嵩仁干笑两声,他早就看出李慕尘对卿月有些不一般,故意试上一试“行了,说吧,来找我作甚?” 李慕尘取出念曦送来的那封信放在桌上“这是世伯的手笔吧?” 终于进入正题了,不过张嵩仁取出李慕尘送去的东西,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李慕尘看着桌上的石头,想了想“京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嵩仁抬手示意李慕尘噤声,自己则打开门,见外面没人“你打晕的那些人不会这么快醒过来吧?” “放心吧,没有几个时辰不会醒的。” 张嵩仁回来坐下,又看向了一旁的卿月,李慕尘明白他的意思“自己人。” 既然李慕尘这么说了,张嵩仁也就不再避讳“陛下遇刺了!” “什么!”李慕尘惊得直接站起“什么人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宫行刺陛下?陛下如今怎么样了?” 张嵩仁摇了摇头“陛下已经多日未上早朝了,我等也一直没能见到陛下。” 李慕尘突然想起被禁足东宫的太子,心中顿感不妙“陛下遇刺,太子禁足,难道?” 张嵩仁摆摆手“此二者之间必有联系,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李慕尘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消息早晚会传出去,宫中的太监宫女不知有多少是朝中大臣的耳目,只怕朝堂乱局又起!可为何这个时候让世伯离开京城?” 张嵩仁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陛下虽召见我,但都是通过王公公传达,还有一事,龙武卫大将军秦桓被削去官职赶出京城。” 李慕尘沉声道“秦桓负责护卫天子安全,更是陛下最为信任之人之一,若单是失职之罪不当如此,只有一种可能,秦桓和太子暗通款曲!这是陛下最不能容忍的!” 李慕尘所言也正是张嵩仁所忧心之事,但他相信太子绝非弑父夺位之人,甚至一度怀疑让自己离开京城真的是陛下的意思吗?还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将自己支开…… “先不说这个,你这石头我找人看过了,这是铁矿石,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李慕尘又被震惊了一次,天下铁矿都归朝廷所有,民间不得开采,但上阳平顶山明显不是官府所为,李慕尘感觉到在上阳乃至整个襄州,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贤侄?” 张嵩仁的声音将李慕尘从思绪中拉回“上阳县!平顶山!” 张嵩仁皱起眉头“铁矿开采多用于制作兵器农具,我曾问过杜尚书,观这矿石,这铁算是上乘,但并未记载襄州有铁矿一事啊!” 李慕尘又将那信推到张嵩仁面前“信上只有宁安侯几个字,而这宁安侯府刚好就在平顶山下,男的世伯不知早就知道此事?” 张嵩仁有些惊异,当即拆开信看了一眼“这信是通过我手送出,但信中内容却被替换,只是不知是何人所为……” “世伯能否告知我这送信的到底是什么人?” 张嵩仁神秘的笑了笑“日后你自会知晓,现在嘛,还不是时候。” “故弄玄虚!不想说就算了,还有一事,我托你查的人有消息了吗?” “兵部记载,杜子义曾是长宁军的斥候将军,但也就只有这些内容,我已经写信给萧老将军,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 李慕尘将前后联系起来,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宁安侯占据了平顶山,就是为了铁矿,而且密不上报,必定有所图谋,再想起在墓中听到的声音,心中已有了猜测,只是还需验证一番。 李慕尘起身“世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附在张嵩仁耳边说道:“一定留意襄州营!” 第110章 巧混入城,再探陵墓 既已从张嵩仁口中得到消息,当务之急是立刻赶回上阳。李慕尘与卿月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快马加鞭。 行至上阳城门口,却见城门多了许多官兵,不由得开始忧心起来。出城之时是以渡风引开守军,可如今这么多人把守,又当如何? “慕尘,你看!” 李慕尘看过去,只见几辆马车从城中驶出,马车上放着箱子,还有官兵一路护送,想来是贵重物品。若是金银珠宝,放眼整个上阳或许只有宁安侯有此财力,难道想以此贿赂张嵩仁?但李慕尘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张嵩仁是否真的是个清官,这么大手笔又是如此明目张胆,那个老狐狸肯定不会收。 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马车驶过,李慕尘二人从树林中走出“看车辙印,份量不轻啊!” “你看城门!好像吵起来了!” 李慕尘看过去,果然,几个老人和城门的官兵扭打在一起。如今钦差就在襄州,他们也不想惹麻烦,束手束脚,一时也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对面的树林又走出一人,竟是渡风!只是此时换了一身差役的装扮,向着二人招手。 李慕尘当即心中一喜,自打回到上阳,渡风似乎聪明了许多“哪弄来的?” “找老周帮忙,先不说这个”渡风从草中取出一包裹,打开之后里面又是一套差役的衣服“卿月姑娘,画像上你是女子,如今你扮作差役,加上城门处的混乱,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李慕尘蹲下翻了翻,然而只有这一套衣服,心中无奈“那我的呢?” “这个……”渡风有些难为情从草丛取出木枷“只能如此了!” 李慕尘黑着脸手指自己“让我扮作犯人啊?” 这个时候轻卿月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看到渡风手里的木枷,没有忍住笑了一会儿“我倒是觉得渡风这个主意不错,赶紧换上吧!还想不想进城了?” 不多时,两个差役押着一个囚犯走了出来,渡风在前,以粗重的铁链牵着李慕尘,卿月走在后,时不时的还要踢上两脚,李慕尘心中这个郁闷,却又不好说什么。 城门处还在争吵,一旁的两个官兵看到几人迎了上来,拿着画像仔细比对,只是李慕尘现在蓬头垢面,还粘上了几缕胡须,已是难以认出。 “这人犯了什么事啊?” 渡风回头对李慕尘眨了眨眼“这个家伙,偷盗,抢劫,强奸无恶不作,我们哥俩追了他好久了!” “干你们这行也是不容易啊!走吧!” 刚一离开官兵视线,李慕尘立刻发力挣开枷锁,哀怨的看了两人一眼“去县衙!” 进了县衙直奔大牢,怎料,县令关守杰就站在大牢门前,看样子似乎在等着自己。 “贵县,之前送来的盗墓贼可还在狱中?” 关守杰的目光却落在渡风腰上的腰牌上。” “在下此次前来就是想跟贵县借人一用!” 关守杰笑了笑让开大门“李公子请自便!” “李公子!”就在李慕尘等人要进入大牢之时又被关守杰喊住“这里毕竟是大牢,这些人安置在这里总归是不合适。” 李慕尘愣了愣,关守杰到底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下逐客令?但无论何种原因,看来需要尽快找地方安置他们才是“这些日子有劳贵县了。” 关守杰似笑非笑,不作一语而离去。 李慕尘等人进了大牢直奔孙孝文的牢房。此时的孙孝文与刚送进来之时并无甚不同,看来县衙还未审问与他。 “孙孝文!” 孙孝文猛然抬起头“是你!” “到了你发挥特长的时候了,帮我一个忙如何?” 孙孝文与李慕尘对视良久“帮你?能让我免受刑罚吗?” “不能!” 此言一出,渡风心里打起了鼓,李慕尘来求人,却又直接回绝人家的要求,这该如何让对方做事啊!但转念一想,自家少爷绝非庸人,想必另有深意吧! 果然,孙孝文眼中的光又熄灭下去“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李慕尘笑了笑“偷坟掘墓,有轻有重,轻则杖责流放,若是帝王陵寝可判绞刑或凌迟,我告诉你,这风水之术我也略知一二,观那墓穴风水,恐怕至少也是王侯将相之墓,流放你是逃不掉的,不过或许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 卿月看着李慕尘,这才明白为何抓孙孝文的时候要说那些话,既是施压,但同时也给予其希望。依律法,孙孝文所犯之罪并不轻,若是一口应允下来,只怕他不会相信。 孙孝文思索一番站起身“好!我帮你!” 李慕尘满意的点点头,狱卒似乎早就有人交代过,不等李慕尘发话便主动上前打开牢门。 李慕尘上下打量孙孝文一番“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放眼整个上阳,能用得到我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处墓穴了,至于东西,都在里面。” 李慕尘也不再废话,几人直奔平顶山的那处废墟。这一次渡风没有再畏畏缩缩,一马当先直接跳入其中,或许他也想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他的父亲为何命丧于此。 几人直接来到那处耳室,李慕尘仔细听了一番,这次似乎没有听到声音,只得回忆起之前的情形。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李慕尘指着一处墙壁“我倒要看看你的手艺怎么样,就这个方向,挖!” 孙孝文摩拳擦掌,拿起工具“各位,还请退后!” 挖掘尚且需要时间,李慕尘猛然想起一事“卿月,你可记得我们入城之时那几辆马车?” “你是说有官兵护送的那个?” “不错!急着进城把这事给忘了,车重,应该走不了多远,现在动身还能追得上!” “可是,如今我们几人想出城只怕是难上加难!” 此言有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就在此时,李慕尘灵光一闪,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你又在憋什么坏呢?” “我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替我们去做这件事!” 第111章 计惑白沐川,洞中现端倪 白沐川这几日待在牢狱之中心里甚是不悦。先不说吃的极差,就是这环境也令其心中郁结。 闲来无聊,只得以打坐度日。方才入定,却感觉到有人接近。来人却不作声,恐不是善类,当即手掌一翻,两枚飞镖出现在手中,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 突然,白沐川猛地睁开眼,射出飞镖,好在李慕尘二人反应快,侧身躲过。 “白兄,看清楚!是我们啊!你这伤了我怎么办?” 看清是二人,白沐川又闭起了眼睛“伤了正好,趁机夺你性命,赏银就是我的了。” “唉我说你!现在我是你老板!你帮我做事越久,这银子越多,现在杀了我,岂不亏了?” “杀了你,你身上的银子也就都是我的了,再说,我这个人不贪,有那十万两就够了!” 李慕尘被气得不轻“怎么还有你这种人?” “李兄这样的人都能登堂入室,如何不能有我?” 卿月强忍着笑意“我就说嘛,你们两个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说吧,刚带人离开大牢又跑回来找我,要做什么?” “想请你帮我跟踪一拨人。” “不去!” 李慕尘没想到对方回绝的如此果断“你连价钱都没谈,就说不去?这不像你啊?” 白沐川安心打坐不理会李慕尘。 卿月伸手示意,李慕尘无奈拿出两张银票交到其手上。看着银子越来越少,李慕尘心中也是越来越不安“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啊!” 卿月轻轻走到白沐川身边,在其耳边吹了口气“白公子,你英俊潇洒,身手不凡,小女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来请公子相助。” 嗅着这沁人的芬芳,白沐川的心神有些乱了,想要离开此地,然而一睁开眼,正与卿月面面相对。 卿月只是微微一笑,白沐川顿时心神失守,眼神都有些迷离,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姑娘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不知,姑娘让我跟踪的是什么人?” 李慕尘刚要出生,被卿月伸手制止“方才不久,几辆运有箱子的马车出城而去,还有官兵护送,小女子想拜托公子跟上去,看看运往何处,箱子里是什么?” “交给我吧!姑娘在此静候佳音便是!”白沐川甚至连银票都没拿就离开。 “解决了!”卿月笑着将手中的银票展示给李慕尘看,但李慕尘面色却似乎有些不悦“银票都省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我倒是宁愿花银票。” 卿月走到李慕尘面前,看着其眼睛“生气了?” “为我省了银子,我为什么要生气?” “嘴硬!”话虽如此,卿月心中还是颇为欣喜。 “报!”一差役跑过来“县令大人让我来告诉公子,你身边的随从跑来了县衙,还受了伤。” “渡风!”李慕尘心中一惊“现在在哪!快带我去!” “人就在二堂,公子随我来!” 来到二堂之时,县令也在这里,见到李慕尘等人来了“本官还有事,就先走了。” 渡风瘫坐在椅子上,手臂、小腿处均有伤口,但已被包扎过,想来是县令所为。 “你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 渡风脸色有些惨白,应是失血过多所致“少爷放心,我没事。” 李慕尘倒了杯水放到渡风手中“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渡风看着杯中的水,由于抖动,水面泛起波纹,方才的一幕似乎在水中浮现“一个时辰前……” 孙孝文一直未曾歇息,不停的开凿盗洞。他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盘,若是那两人不在,只有渡风一人,凭借自己的本事,想要甩掉他逃走并非难事。不过就这样逃走只怕跑不远,不如打通盗洞,根据自己的经验,这后面还有空间,或是主墓室,届时带上两件宝物,莫说是盘缠,下半辈子可能都不用愁了。 渡风一直盯着孙孝文,墓中压抑,加之这里是发现其父亲尸体的地方,心中思绪万千“还要多久啊?” 孙孝文回头看了一眼渡风“就快了,这里是夯土,并不太厚,只是有些坚硬,稍待片刻,不出一刻钟,就可打通!” 渡风闻言也没有其他办法,索性坐下。 其实距离打通不过分寸之间,不过孙孝文为了争取机会,他要在打通的瞬间逃走,因此,看似未通,其实不过是一层薄薄的壁垒。 然而,就在孙孝文还在沾沾自喜之时,一把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孙孝文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伤口,眼前的那层壁垒也被打碎,一黑衣剑客面带冷笑看着孙孝文“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长剑抽出,孙孝文已然气绝身亡…… 孙孝文倒下后,剑客看到了后面的渡风“还有一个……”手中的剑对渡风射出,渡风堪堪躲过,但还是被伤了左臂。 渡风捂着伤口,自知绝不是此人对手,拔腿便跑。耳室空间大,可入了盗洞,任凭其脚上功夫再厉害,也快不了。可那剑客已然追了上来。 渡风不敢停歇,他知道自己若是停下,等待他的只有死。眼前渐渐出现亮光,距离洞口不远了!只要上了地面,自己便有把握逃出生天。 就在其从洞中爬出的一刻,剑客也已追了上来,一剑刺伤其小腿,渡风强忍伤痛,飞快逃离,剑客看其速度,自知追不上,也就放弃。 杯中之水重归平静,但渡风的心却久久难以平复“我猜测少爷和卿月姑娘可能在县衙,就赶了过来,还是县令大人找来郎中给我包扎了伤口。” 李慕尘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有些自责的说道“是我大意了。” “不怪少爷,是我无能!少爷,我想练武!”渡风眼神坚决,李慕尘拍拍其肩膀“先把伤养好!对了,洞打通之时,你有没有看到里面的模样?” 渡风想了想“恍惚中瞥了一眼,里面好像有火光,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好像打铁声!” 渡风所言证实了李慕尘的猜测“看来他们盗挖铁矿就是在打造兵器,只不过如今已经打草惊蛇,看来计划要变一变了……” 第112章 牢中上演飞刀绝技 伴随着一阵机阔声响起,一道暗门缓缓升起,从里面走出一个黑衣男子,手中提着一把剑,面容冷峻,看似不修边幅的发须,却挡不住双眼中的冰冷。 此人便是刺伤渡风的剑客段飞,四品高手。 这暗门就藏在侯府的假山之中,假山周围有人把守。 “侯爷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的亭中。” 段飞点点头,向宁安侯走去。 此时的宁安侯正在亭中享受美酒,见到段飞出现便让下人退去“平日里你很少来我侯府,出什么事了?” “有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死了一个,另一个受了伤,逃走了。” 宁安侯闻言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什么人?” “死的那个应该是盗墓贼无疑,不过,逃走的那个看他身手不像。” 宁安侯把玩着手中的玉盏“能在你手上逃走?上阳什么时候来了这般人物?” “那人并不会武,但是脚上的功夫却极为厉害,几个瞬息便全无踪影。” “嗯?”宁安侯坐直了身子“如此说来倒是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故人……” “哦?是什么人?” 宁安侯摇摇头“好像是一个什么斥候将军,不过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不过,眼下正是紧要之时,朝廷的钦差就在襄州,万不可走漏了风声,立刻派人出去,既然受了伤,总得找个郎中吧?” 段飞没有回话转身将欲离开,却停下了脚步“若是没抓到人,是不是就该转移了?” “这就无须你操心了,尽快把上头要的东西赶出来,其他的无足轻重。” 县衙 一差役走进二堂“大人,有个郎中来了,要见您?” “郎中?”关守杰放下茶杯,思虑片刻“让他进来!” 不多时,那郎中走了进来,关守杰一见,竟是方才给渡风治伤的那一位,只是不知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大人!”郎中躬身行礼“方才我刚回到医馆,就有人来打听是否来过一位左臂和小腿受伤的人,我想此事蹊跷,就赶紧来告知大人。” 关守杰面色如常“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自然是说从未见过。” 关守杰点点头,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了些银两放到郎中手上“此时还希望你守口如瓶,切莫告诉他人!” 就在此时,关守杰看到李慕尘走了过来,便将银两塞进郎中怀里示意其赶紧离开“李公子!” “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在下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李慕尘取出一封信“希望贵县立刻派人将这封信送到钦差张大人手中!” 关守杰看着李慕尘,过了一会才接过信,交待下人送出去,却发现李慕尘还未离开“李公子还有何事?” “敢问贵县,整个上阳有多少兵?” “问这作甚?”关守杰想了想还是回答道“算上县衙中的差役捕手,三百人吧!” 李慕尘心中不停的盘算,但三百人终究还是太少了,此番去往襄州,并未见到钦差卫队,想必是驻扎在别处。 “那些老人,还要劳烦贵县多照顾些时日。”李慕尘说完就径直离开县衙。 关守杰注意到李慕尘身上多了一个细长包裹,瞳孔一缩,当即喝道“来人!” 差役立刻赶来“大人,有何事吩咐?” “命所有告假探亲的差役兵卒立刻回来,注意,动静小些!” 卿月早已等候在县衙门外,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剑,虽在鞘中,亦可知剑身修长,剑阁处尤其精美,恰如雀羽又似凤尾,上以宝石镶嵌。 “你这……从何处得来的剑?” 卿月神秘一笑“这你就不必知晓了。” “看着是把不可多得的宝剑!可有名字?” “玉鸾。” “好名字!”然此时李慕尘却注意到两个人不停进出药铺,立刻心生警觉“过去看看!” 二人扮作买药之人走进药铺之中,就听到两人打听一左臂和小腿受伤之人,这必定是在找寻渡风! 李慕尘对卿月使了个眼色,卿月会意默默退出药铺。 就在那二人刚要离开之时,李慕尘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谁啊?好狗不挡道,识相的就快给我让开!” 怎料李慕尘随手抓起一把药材就塞进说话之人口中“嘴这么脏,多半是有病,我给你治治,不用谢!” “呸呸呸”那人将口中的东西吐出,但苦味却一时无法取出,面露难忍之相“王八蛋,找死!”那人不由分就要拔刀,李慕尘眼疾手快抓住其手腕只一用力,便疼的那人直叫喊。 “你们不是想找我吗?怎么就派了你们两个废物来?” 旁边之人一听当下立刻夺门而逃,卿月对李慕尘点点头便追了上去,而且李慕尘手中这人就惨了些,直接被卸掉肩膀,押去县衙。 由于疼痛,这人早已昏死过去,待其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县衙大牢,李慕尘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慕尘呵呵一笑“这就有点意思了,这话难道不应该我问你吗?说说吧,你是什么人,在给谁做事?” 那人直接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李慕尘一见顿时来了兴致“还有点骨气,兄弟们!” 狱卒们听到呼喊都围了过来“李公子,是不是要用刑啊?” “哦,那倒不是,我问你们啊,你们可曾见过街头卖艺?” “早些年还有,如今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李慕尘哈哈一笑“那哥几个今天可有眼福了,我给各位演一个怎么样?” “好!”狱卒们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位公子爷想干什么,但有热闹看总好过天天盯着这些囚犯。 “可是这里没有飞刀啊!”这是李慕尘注意到了桌上的筷子“这样,我就用筷子如何?”说吧几步走到桌前,拿起一根筷子头也不转抬手便射,那根筷子擦着那人脸颊而过钉在其脑后的木桩上,将其惊出一身冷汗。 见他还没有开口的意思,李慕尘又射出几根筷子,无一例外擦着他身体而过,引来一阵叫好声,就连大牢中的老人和囚犯都来围观。 “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些?”李慕尘想了想撕下一条衣服蒙住双眼,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随即一根筷子飞出,精准的射穿其手掌,顿时发出惨叫声。 但李慕尘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又是几根筷子飞出,将其手脚牢牢钉在木桩上。 “我说!我说!” 第113章 计中计难测,初见宁安侯 李慕尘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那人面前“说吧,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 那人疼得大口喘着粗气“我……我叫于得水,就是个普通百姓……啊!”话音未落,李慕尘将其右手上的筷子拔出又狠狠插了进去“我劝你老实点!” 于得水疼得嘴唇发白,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是个普通百姓!今天有个人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挨个医馆药铺打听有没有左臂和小腿受伤的人!” 李慕尘顿感不妙“对方是什么人?找到人了以后怎么通知他?” “只知道是个男的,带着斗笠,长什么模样没看到,也没提过怎么通知他。” 李慕尘皱起眉头“坏了!这个人先关起来!”留下一句话飞快离开大牢。 既然没说怎么通知对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一直隐藏在两人左右,卿月可能有危险! 那人跑的并不快,为了找到他们的老巢,卿月并没有跟得太紧,一直在保持的距离,本以为他会奔向平顶山,但对方却一直在城中兜圈子,这令卿月感到不解。 一连跑了一个时辰,那人终于力竭,再也跑不动,卿月缓缓走出“原来你也会累,说吧,什么人让你去查药铺的!” 那人刚要说话,就见一支弩箭从身后射出,径直射入那人胸膛,当即气绝身亡。 卿月立刻转过身,寻找射出弩箭之人,但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在卿月转过身要去查看尸体之时,又一支箭向卿月射来,待到卿月发觉,已经晚了,那支箭已至近前。 就在此时,一杆长枪破空而至,荡开箭。 “慕尘!” 李慕尘手握长枪站在卿月身前,对方大概是知道事不可为,立刻逃走。 卿月叹口气“没想到跟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还让他死在了我眼前。” “不会有发现的,我审过那个家伙了,他们都是普通人,被人花银子请来跑腿的。”李慕尘蹲下身子取下那人胸膛处的箭。 “看得出是什么人吗?” “我朝民间寻常百姓可以有弓,但弩是明确禁止的,看箭矢是军中所用。”说完李慕尘突然陷入沉默。 “怎么了?在想什么?” 李慕尘突然站起身“不好,中计了!立刻去县衙!” 二人当即加快脚步,向县衙飞奔而去。 “慕尘,你说的中计是什么意思?” “调虎离山!我们的注意力全在这两人身上,但也将我们暴露给了对方。” “你是说这两个人只是诱饵?” “不!他们是真的在找寻受伤之人,但当我们出现,他们就成了诱饵,虚实变换,我竟然着了他们的道!” 很快县衙出现在视野,但大门外却多了一辆马车。 “果然已经来了!”李慕尘抬脚正要走进去,卿月拦在他面前“里面的情况还未可知,你就这么进去?” “但渡风还在里面!” 话已至此,卿月知道李慕尘是非进去不可,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陪在其身边了。但进入县衙之前,李慕尘却改了主意“这样,我一个人进去,你去看看渡风。” 走进县衙二堂,果不其然,里面坐着一个男子,看模样不过而立之年,衣着华贵,身后站着一黑衣男子,怀中还抱着一把剑,自从李慕尘出现,目光便在其身上从未移开。 关守杰一见李慕尘到来“李公子,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宁安侯。” 李慕尘暗道:果然是他!随即躬身行礼“见过侯爷!” 宁安侯与段飞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必多礼,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在下李慕尘。” 宁安侯一听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来是李国公的公子!久仰了!” 宁安侯的反应在李慕尘看来有些怪异“侯爷客气了,我不过一介纨绔,侯爷能听说过我已是万分荣幸,久仰二字万不敢当!” “李公子说笑了,且不说李国公,我曾在江湖上游历几年,苍溪阁三公子的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啊!只可惜未能有缘登上苍溪山,唉……”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 “既然来了上阳,怎么不到我府上坐坐,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在下如今并无官身,不敢贸然拜访!” 宁安侯上前拍了拍李慕尘的肩膀“李公子太客气了,我没有那么多规矩,平日里来我府上的江湖豪杰也不少!” “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公子来到县衙想必和关县令有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恭送侯爷!” 二人一路将宁安侯送出门去,见其走远,关守杰开口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李公子就请自便吧!”说完便离开,似乎有意回避李慕尘。 “慕尘!”就在此时,卿月跑了出来“渡风不见了!” “什么!”震惊之后立刻平静下来“也是我大意,早该想到!” “人已经被这个宁安侯带走了吗?那他留下是做何?等你吗?” 李慕尘点点头“方才进去之时,我观察到他旁边的茶杯并没有饮用过的痕迹,想必就是在等我,他想看看渡风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若是普通人,以他侯爷的身份可轻松压下,不管怎么说,渡风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不过这侯府是必须要走上一趟了。” 说话间,见到一队龙武卫走了过来,在此地出现的龙武卫,必定是钦差卫队的人。 领带之人见到李慕尘当即抱拳行礼“末将韩垒拜见李将军!” “你认得我?” 韩垒取出一份官凭“陛下曾在给张阁老的圣旨中言明,恢复将军龙武卫中郎将一职,末将奉张阁老之命,率手下龙武卫留将军身旁听用!” 李慕尘心说这个老家伙,上次去见他的时候不说,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来得正是时候,立刻派人把守城门,严查过往人员车马,发现可疑之处无须上报直接扣下!” “是!” 李慕尘看着手中官凭,面露不满之色。卿月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陛下只给了我官职,好像从未给过我俸银!亏大了!” 第114章 消息传回,剿匪有疑 忙了一天没吃东西,李慕尘让人买了些酒菜回来,牢中跟狱卒一起享用。毕竟还得劳烦他们照顾那些老人。 傍晚时分,白沐川回到了县衙,模样有些狼狈,见到李慕尘冷哼一声,可看到卿月却有些心虚畏惧之意。 狱卒见状纷纷离开,李慕尘故意到白沐川身旁坐下“白兄这一行可有收获?” 白沐川直接起身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白兄何必拒人千里呢?”李慕尘又将白沐川拉回凳子上坐下“我知道白兄辛苦,特地准备了酒菜犒劳白兄!” 白沐川看着桌上的空盘子“我怎么没看到哪里有菜呢?” “这个……”李慕尘有些心虚“这不是等得太久,腹中饥饿难耐,就先开动了,白兄莫急,我让人再去买便是!” “不必了!”白沐川取出一块布放到桌上“自己看吧!记得赔我衣服!” 李慕尘这才注意到这布是从其衣服上撕下,上面画了一幅简易的地图“白兄,这是?” “料想你已经猜到了,马车运的是兵刃,我跟着他们一路进山,但是到了这里,有人把守,我不敢冒进。” “白兄可知这里有多少人?” 白沐川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观他们做饭的炊烟,少说有三百灶。” 李慕尘面色凝重“一灶可造十人饭,三百灶,岂不至少三千人!这么多人,兵刃出自上阳,可粮草又当如何?” 李慕尘收起这份简易地图“走,我们去找县令!” 关守杰从差役口中已然知晓李慕尘的身份,但却并未有何反应,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如今天色渐晚,关守杰还未休息,见到李慕尘二人立刻迎了上去“李将军!” “此番上门,是想请贵县帮个忙!”李慕尘突然发现,自打到了上阳,极少听百姓谈起这位县令,就连当初的孙孝文被扔出县衙,也没听到有人非议,这令他越发觉得这位县令有些难以琢磨,特别是今日,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来? “李将军但说无妨!” “贵县可有襄州全境的地图?” “有!有!将军稍待,我这就去取来!” 不多时一张硕大的地图铺在桌子上,虽只是襄州的地图,但记录极为详尽,从大小河流沟渠到村落小路,甚至连一些山坡的名字都有标注,这地图市面绝对买不到,李慕尘不禁对关守杰高看几眼。 不过眼下不是客套的时候,李慕尘取出白沐川所绘,与地图一一对照,虽只是寥寥几笔,但形神兼备,很快便确定了所指之处——岘山! “贵县,我听闻襄州每年都派人上山剿匪,不知是哪里的匪徒?” 关守杰指着岘山处“就是这里,襄州境内能藏匿匪徒的大山也就是这岘山了,绵延数百里,几千人撒进去就如同滴水入海,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没能彻底清剿。” 李慕尘似乎想到了什么“州里每年都会派兵剿匪吗?” “正是,尤其是每年入冬前,必定有一次剿匪。” 李慕尘连忙追问道“战果如何?伤亡如何?” “这……李将军,我上阳只是一小县,这州里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听说每次剿匪均有战果,但伤亡也不小。” “报!”一差役走了进来“县令大人,宁安侯派人送来请柬!” “哦?”关守杰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便递给了李慕尘“李将军,给你的!” 李慕尘看后不禁皱起眉头“请我到侯府赴宴……来的真快啊!看来他已经得到消息了。”但很快心中便有了主意,一脸歉意的看向卿月“恐怕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卿月微微一笑“又是去襄州吧?” 李慕尘点点头“还请贵县行个方便,夜深以后,悄悄打开城门,让卿月姑娘出城。” “这……” 见关守杰面露难色,李慕尘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这倒没有,只是一个姑娘深夜出城是不是有些危险,要不要我派人随行?” 未等李慕尘开口,卿月言道“多谢大人好意,我一人出城即可!” 关守杰也只得点头同意“我这就去安排,将军还有其他事吗?” “确实还有一事需要大人帮忙。” “将军但说无妨!” “明日封锁上阳,任何人不得进出,此外,还需要向贵县借点兵!” “没问题!任凭将军调遣!” 李慕尘玩味的看着关守杰“贵县就不问问我为何这么做?” 关守杰笑了笑“将军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该让我知道的,将军自会告知,这才是为官的长命之道啊!” 李慕尘嘴角慢慢上扬“前几日来了一些襄州的兵,不知贵县可否能认出?” 咚!——咚咚!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打更人的铜锣响过,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从街巷中穿出,直奔城门。 关守杰早已等在城门处,见到两个身影立刻走出来“终于来了,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贵县怎么亲自来了?” 关守杰笑了笑“有些事我还是亲自来做放心些。”说话的同时眼睛瞟向左右两侧的四个人。 李慕尘会意,给卿月一个眼神,二人突然发难,一左一右同时动手,只听两声轻响,便已倒在地上,另外两人发觉不对刚要动手,但剑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原来是李慕尘安排在城门的龙武卫动手了。 “县令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关守杰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李慕尘。 “没什么意思,看几位辛苦,请诸位去别处歇息几日!”龙武卫二话不说,直接将几人打晕,用绳子捆好。 不愧是天子卫率,动起手来如此干脆利落。关守杰也不得不感叹,这一个城门竟然藏了三路人马。 “将军,这几人怎么处置?” “先关进大牢!” 见人已被拿下,关守杰立刻下令“快开城门!”说罢又令人牵来马匹交与卿月手上。 “一路小心!” 卿月点点头,骑上马出城而去。 “今夜之事,有劳贵县了!”说罢李慕尘身形一闪离开城门。 第115章 赴宴 来到上阳已有数日,这还是第一次离侯府如此之近。 正要走进去,却被拦住“你是何人?” 李慕尘拿出请柬“在下李慕尘,应邀赴宴,烦请通报一声!” 那人接过请柬,上下打量李慕尘一番“等着!” 不多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原来是李将军来了!有失远迎,万望见谅!侯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将军随我来。” 这侯府地处荒郊,有足够的空间的可以肆意挥洒,然方一进门便被震惊:这侯府去其他官邸园林不同,一进门便是一处水池,一座白色石桥凌于水面之上,水中荷莲争艳,池鱼竞游,堤岸上杨柳依依,丛花斗芳。 见李慕尘的脚步慢下来,管家颇为自豪“将军见多识广,不知这侯府可能入得将军之眼?” “不知这宅邸是何人设计建造?” “哦?有什么问题吗?” 李慕尘呵呵一笑“此类宅邸,除些许官邸外,便以江南地区最为常见,然其多引活水,以池为中心,辅以溪、谷、假山、瀑布,使水系曲折返回,自然灵动,既自成一景,又与宅邸相辅相成,可这侯府……”李慕尘兀自摇了摇头。 管家连忙追问“这侯府怎么了?” “且不说这位置,硕大的水池,却是一汪死水,水中之鱼看似雀跃,实则苟延残喘,逃脱无门,再说这屋舍,单看之下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可若是放在一起,则显得杂乱无章,格格不入,故以在下之拙见,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你……”管家颤抖的指着李慕尘,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反观李慕尘,哈哈一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真是无趣。在哪吃饭?自打收到侯爷的请柬,我可一直饿着肚子呢!” 管家一甩衣袖“哼,随我来!” 会客厅内,美酒佳肴早已准备妥当,只待李慕尘落座。 见到李慕尘到来,宁安侯立刻起身迎接“李将军光临寒舍,赵某不胜荣幸!” 依品级而论,宁安侯为从三品,但并无实权,且不说李慕尘的中郎将是如何而来,毕竟天子卫率,实打实的将军,宁安侯也不敢托大。 “侯爷邀请,岂敢爽约!” “将军请入座!” 李慕尘看了眼桌上的食物,竟有些分辨不出,宁安侯开口道“相比寻常美食将军早已吃腻了,这是今晨令人上山打的野味,不知可否合乎将军口味?” “我生平最爱的就是野味,不瞒侯爷,到现在一直饿着肚子呢,就等着来侯府大饱口福呢!” “哈哈哈哈!将军请!” 李慕尘确实没吃东西,早已饥肠辘辘,既然东道主开了口,李慕尘也不再客气“好吃!离开苍溪阁之后就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好!将军尽情享用,日后若是想吃了,只管来此!” “唉~”李慕尘叹了口气。 “将军何故叹息?” “我所欲,亦是上阳百姓之所欲,只是可惜,他们就没有这个口福了……” 宁安侯明白李慕尘是在说他占据了平顶山,但眼下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李将军,今日我还有一份大礼相送!”说罢拍了拍手,就见渡风走进会客厅,身后还跟着两个刀客。 宁安起身拉着渡风在李慕尘对面坐下“若是我没记错,这位应该是将军的手下吧?昨日我回府之时在路边的草丛发现了他,就将他带了回来。” 李慕尘仔细观瞧,渡风身上并无其他伤口,手脚也被重新包扎过,看来渡风是被宁安侯当做手中的筹码,只是不知道他想换取些什么。 李慕尘端起酒杯“多谢侯爷救了我这手下,只可惜在下身无长物,只得借花献佛,侯爷,这一杯我敬你,权当谢礼!”李慕尘一饮而尽。 宁安侯暗道:又是一个小狐狸,竟然用一杯酒就应付过去,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举杯同饮“你我之间,何须说谢?”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争吵声,不多时,管家和一老者走进会客厅“老夫不请自来,侯爷不会不欢迎吧?” “侯爷!这个人硬闯进来……”宁安侯抬手示意管家退下,随后笑道“来者即是客,先生请上座!” 老者对李慕尘笑了笑。此人正是张嵩仁,只是未着官袍,加之宁安侯虽知钦差大臣到了襄州,却从未见过其人,故并不认得。 宁安侯拍了拍手“来人,上菜!” 不多时,美酒佳肴摆在了张嵩仁面前,然而张嵩仁却看着眼前的酒菜唉声叹气。 李慕尘心说:你个老家伙,怎么也来这一手? 宁安侯不知张嵩仁的身份,故也不敢托大“先生何故叹气?” “唉,侯爷有所不知啊,我听闻这上阳有一特色菜,可今日并未见到,是以有些失望。” “哦?先生想吃什么?只要这上阳有,我一定给你弄到!” 张嵩仁看着宁安侯“侯爷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张嵩仁看了看面前的酒菜,将其都推到桌子一侧,接着拉着宁安侯的手将其带到桌前,这才坐下,不住感叹“如此一来,这菜就算是齐了!” 宁安侯立刻闪身到一边,警惕的看着张嵩仁“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嵩仁呵呵一笑“在下张嵩仁,颍州人士,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奉旨钦差,查察各地吏治”话音刚落,宅邸大门被撞开,钦差卫队冲了进来。 宁安侯未见慌乱“原来是张阁老,只是……”宁安侯指着卫队“这是何意啊?” 张嵩仁负手而立“宁安侯赵士喆,私采铁矿,打造甲胄兵刃,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来人!给我拿下!” “且慢!”卫队刚要上前就被宁安侯喝住“张阁老一来就说我谋反,且不说真假,即便是真的,我父乃先帝亲封的宁安侯,世袭罔替,你有何权力拿我?” 李慕尘冷笑两声,原来他的底气在这,他是吃准了没人能动他。 “若是真的宁安侯今日还真动不了你,不过可惜,你是假的!” 第116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宁安侯先是被震惊了一下,但转瞬恢复如常“想拿我就直说,这借口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张嵩仁看着还在吃肉的李慕尘也是颇感无奈“行了,先别吃了,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依据?” 李慕尘喝了口酒“张阁老你这匆匆而来,都没动过筷,这等好东西,离了这可就吃不到了!” 可看到张嵩仁黑着脸也只好放下筷子“其实早先我也曾来过侯府,虽然只是远处观瞧,但令我不解的是,如此富丽堂皇的侯府,想必侯爷也是位爱享受之人,可侯爷为何又深居简出?难道这侯府比上阳乃至襄州都要有趣?” 宁安侯不屑的笑了笑“这就是你的依据?我不喜与生人打交道,不行吗?” 李慕尘笑了笑“当然可以!可既然不喜与外人打交道,为何又独自在外游历数年之久呢?” “这……”宁安侯突发自己仿佛落入了李慕尘的陷阱,不过李慕尘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侯爷,我劝你还是想好了再回答,这是其一;其二,我曾在城中破庙救下过一群老人,那破庙之中连个神像都没有,结合县令的话还有县志记载,方才得知那正是百姓为感谢老侯爷而建的生祠,可你身为老侯爷的独子,哪怕是做做样子,也该将破庙修缮好才是啊!这是其二。” 倒是张嵩仁觉察出些不对“你说的老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容后再说,至于这其三嘛,老侯爷为人和蔼,乐善好施,没有一点架子,常和百姓打成一片,当初上阳逢灾,是老侯爷散尽家财够来粮食才让上阳百姓挺过来,我不相信这样的侯爷会教出你这般人。” 宁安侯冷哼一声“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并无真凭实据,只怕难以令人信服吧!” 对于此番言论,李慕尘并不恼“你敢这般行事,不外乎是因为离家游历的前的少侯爷整日都在读书,见过的人不多,加上如今的你又深居简出,不过,少归少,终究还是有人认得少侯爷的,我已让人去请,是非真假,一辨便知!” 张嵩仁满意的点点头“来人!先把侯爷请到牢房休息几日!贤侄,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还是先见见侯府的人吧!” “少爷!”此时渡风走了过来,李慕尘拍拍其肩膀“你身上有伤,还是先下去歇息吧。” “我的伤没事!” 李慕尘看到渡风坚定的眼神,心中明白,或许他父亲之死的真相就要揭开,他又如何甘心错过呢“也罢,我的枪藏在外面的树林,你去取来!” 走到庭院,侯府所有人都被集中在此,加在一起不过十几人,李慕尘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侯府所有人都在这了吗?” 然而却不见有人回答,张嵩仁正色道“李将军问你们话呢!” “是,全都在这了!” 李慕尘闻言,盛怒之下一拳砸在身旁的小树,那树有碗口粗细,竟被一拳放倒,着实叫卫队众人震惊。 “贤侄何故发这么大的火?”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似邀我赴宴,实则是拖住我们,让我觉得他一切成竹在胸,泰然自若,借此令我等放松警惕,他借机暗中将人转移。先前孙孝文曾说过,侯府至少有四五十人。” 张嵩仁捋了捋胡须“你是说那个盗墓贼?卿月姑娘跟我提起过,不过,一介匪类,所言不可尽信。” 李慕尘摇了摇头“今日我来以后就发觉少了些什么,现在才想起,少了丝竹之音,还有跟在宁安侯身边的那个剑客。先前我来之时,也曾看到送菜来的老乡,按照他们送的量,这侯府至少有两百人!” “可是从昨日送来请柬到现在,并无人出城,这么多人,能藏到哪里去?” 李慕尘拎起管家的脖领“我问你,通往地下的暗道入口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啊!” 李慕尘将管家的头转向随卫队一同来的龙武卫“看清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龙武卫,天子卫率,他们审问犯人可就不像我这么客气了!” 李慕尘松开手,管家直接跪在地上“大人明鉴,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管侯府的这些下人,其余一切都不得过问!” 看来从这个管家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所有人听令,搜查侯府每处角落,找到通往地下的暗道入口!” 张嵩仁轻咳了两声“李将军的命令,你们没听到吗?” “是!” 除留下一部分看守侯府的下人,其余皆开始了搜查。 然而,已近中午还未见任何结果,张嵩仁心中也有些不安“贤侄,依你所言,除了留下人盯紧襄州营和刺史府,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张嵩仁没有往下说,但李慕尘知道他的意思,如此大动干戈,若是什么结果都没查到,可就被动了。当下不再犹豫“渡风!” “少爷!有何吩咐!” “韩垒带人已经去孙孝文留下的盗洞那里了,你也去,既然从上面找不到,那就从地下打开!” 张嵩仁见渡风有伤,有些不放心“你们几个,跟他一起去!” “少爷!找到了!”不出半个时辰,渡风竟从侯府的后花园从跑了出来,张嵩仁和李慕尘立刻在渡风的带领下走过去。 “藏在假山,又有机关,怪不得找不到!” 原来入口就藏在假山处,因假山怪石嶙峋,难以分辨暗门的缝隙,所以才没有被发现,还是渡风从下面打开机关才得以将其暴露出来。 但看到渡风如此顺利就找到了暗门,李慕尘心中也开始没了底“里面是什么情况?” 渡风沉默片刻“少爷还是随我下去看看吧!” 洞中一路蜿蜒向下,行百余步,离地下空间越来越近,温度也高了起来,张嵩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里深处地下,按理说该是冬暖夏凉才对,为何如此炎热?” “很快就有答案了。” 复行数十步,一个巨大的空间呈现在眼前…… 第117章 山中见尸首无数,老恩师辨真假侯爷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在这地下会有如此大的空间!其高二丈有余,其广不可述也。 方一进入便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地上可见些许微弱光斑,待卫队进入,以火把照明,方得以一窥洞中全貌。 地上是被推倒的铁匠炉,还有许多未经冶炼的铁矿石,那光斑便是还未完全熄灭的炭火。 张嵩仁蹲下身子,看着角落那一堆废掉的刀剑胚子,沉声道“单是开凿这样的一个地下洞穴就需要多时间啊!他们这是图谋已久!” “这是依托一个墓穴而建,侯府建在这上面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现在我才知道为何侯府平日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想必就是为了掩盖地下打造铁器的声音。只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世伯,还是上去说话吧。” 回到地面上,竟发现多了些县衙的差役,一男子见二人走上前“下官上阳县尉齐斌见过钦差大人!” 张嵩仁向李慕尘投以询问的目光“县衙怎么参与进来了?” “回大人,下官奉李将军之命,带人藏于山下,只待钦差卫队攻入侯府,我便立刻带人冲上山!” 张嵩仁若有深意的看了李慕尘一眼“那你可有收获?” “这……”齐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位大人还是随我来看看吧!” 李慕尘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两步,毕竟张嵩仁在这里,自己也不能喧宾夺主。张嵩仁见状,暗道这个小狐狸“齐县尉,前面带路吧!” 侯府后面便是上山的路,可张嵩仁毕竟年事已高,走到一半便扶着树大口喘着气。 齐斌见状言道“大人要不休息会再走?” 张嵩仁摆摆手“无妨,你只管带路便是。” 还是李慕尘隐隐发现有些不对,用力嗅了嗅,似乎有股臭味。李慕尘来到张嵩仁身旁,附在其耳边小声说道“世伯,姿态已经做足了,要不前面你还是别去了。” 张嵩仁狐疑的看了眼前方,他知道李慕尘绝不会是空穴来风“我乃朝廷钦差,代天巡狩,即便是龙潭虎穴,焉有后退之理?” 然而慢慢地,张嵩仁也闻到了臭味,当下心中一颤:尸臭! “齐县尉,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翻过这个小山坡便是!” 臭味越来越浓,连李慕尘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终于到了山坡上,就见不少差役靠坐在大树下,脸色苍白,还有人在弯腰呕吐,各种气味夹杂在一起,连张嵩仁的腹内都忍不住一阵翻涌。 齐斌脸色难看,这般模样在朝廷钦差面前岂不是让自己丢尽脸面? “一群废物!这就受不了?” 李慕尘将其拦下,拍了拍差役的肩膀“人之常情,我能理解,走远些,去那边休息吧。” 那差役如蒙大赦“谢将军!”说罢慌忙跑开,其余人见状也匆忙跟上。 再往前,便可看到地上摆放了几十具尸体,另一边还有人在不停的往这里抬。掀开白布,可见这些人皮肤满是尘污,甚至连模样都难以分辨。李慕尘蹲下检查一番“都是一刀毙命,死亡绝不超过六个时辰。尸体在哪发现的?” 齐斌指了指前方“就在那里!” 李慕尘和张嵩仁走过去,方一探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山坡另一边是一处大坑,坑中堆放着无数尸体,腐烂程度不一,最上面的跟方才见到的一样,都是新死之人。 随着上面的尸体都被抬上来,才看清了下面的景象。这些人死亡时间不一,有些早已化作白骨,有些已腐烂严重,一片花白肥硕的蛆虫在不停的蠕动,抬起尸首时,如雨点般落下。 张嵩仁心痛不已“他们是何等残忍!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啊!” 李慕尘招来齐斌“张阁老年事已高,先安排送阁老下山吧!还有,把所有仵作都找来!验过尸之后早些入土为安吧。” 齐斌交代好后回到李慕尘身边“李将军,这些多半就是原本山下村子里的年轻人了吧?” 李慕尘点点头“应该没错。” “那,要不要将县衙中那些老人请来认尸?” 李慕尘看了眼尸体“不必了,他们年纪大了,身子也差,这般景象还是不见的为好,验过尸就葬了吧,权当这些人是失踪了,音讯全无。” 齐斌表示认同“也好,此件事了我会上报县令大人,县衙出银子安置这些老人。” 李慕尘笑了笑“有这份心就行了,不过银子吗,就不用县衙出了,现成的大户你不吃他,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齐斌有些为难“这……不太合适吧?终究是县衙失职。” “不碍事,回去之后,阁老一定会提审假侯爷,届时你知会县令一声,安排阁老见到那些老人!” “此计甚妙,阁老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下官代百姓谢过将军!” “不用谢我,到时候好好感谢一番张阁老就是。” 直至申时末,才将尸体全部抬上来,共计一百四十六具尸首,其中男尸一百一十二具,女尸三十四具,因有钦差大臣的命令,故周围附近几县的仵作全都调了过来,就地搭起棚架开始验尸,县衙特地从武当山请来道长选取墓地安葬逝者。 县衙大牢 牢门打开,李慕尘走进牢房,张嵩仁则坐在外面看着。 “侯爷,这大牢不比你的府邸,住的可还习惯?” 宁安侯坐在地上看着窗口的方向“不劳将军费心。” 李慕尘呵呵一笑“你以为我闲着没事来看你啊?”说吧朝外面喊道“进来吧!” 只见卿月扶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原来昨夜卿月出城不止为了给张嵩仁传信,还是要去寻这位老先生。 “侯爷,我把你的老恩师请来了,不见见吗?”说罢到另一边搀扶着老人“老先生,还要请您认上一认此人是不是老侯爷之子!” “哼,你以为随便找个老头来就能逼我就范吗?” 李慕尘也不理,二人搀扶着老人走到宁安侯面前,老先生皱着眉头思虑片刻“不是!” “您确定吗?” “确定!虽说多年未见,人的相貌会变,但眉眼之间的精气神绝不会变,我敢肯定他绝不是老侯爷的公子!” 李慕尘的嘴角渐渐上扬“多谢老先生了,卿月,扶老先生先去歇息吧。” 第118章 藏于百姓之间 宁安侯微微侧头,借余光看到李慕尘站在那里“李将军,戏唱完了还不走吗?” 李慕尘笑了笑“侯爷别急着赶我走啊!来都来了,聊两句?” “没什么可聊的”宁安侯索性躺下,闭上了眼睛。 “享受过那般奢靡的生活还能在这大牢睡下,在下佩服!” “既来之,则安之,李将军请回吧,恕不远送。” 一时间李慕尘都有些恍惚,自己现在真的在县衙大牢吗?但转而脸色凝重起来退出牢房“世伯,借一步说话!” 二人离开县衙,忙了一天没有吃东西,二人在意摊贩处坐下,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人,老板在里面忙碌。张嵩仁开口“有什么话,说吧。” 李慕尘沉声道“方才世伯也都见到了,宁安侯未免太过镇定了一些!以我所见,要么……” 张嵩仁接过话“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他是在故意拖延,不过不管是何种原因,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李慕尘对此表示认同“我甚至怀疑,被捕入狱也在其谋划之内,否则他本可以提前转移离开,为何还要等我上门赴宴!” 李慕尘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世伯看看吧!” 张嵩仁死死盯着李慕尘“你小子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说着取出信打开,上面是一首诗: 深山不见日月明,千家荒冢夜忧怀。 若有旌旗迎风起,荡尽劫波山河在。 张嵩仁思虑片刻放下信“这是从何处得来?” “襄州营的一个兵,什么身份我就不知道了。我曾经潜入襄州营,但没有找到这个人。” 张嵩仁背着手来回踱步“显然,送信之人是想告诉我们一些信息,但为了掩人耳目,又不能明说。” “这前两句的意思,我已经猜到了,山见为岘,指的就是岘山,我曾让人跟踪调查过,从上阳偷运出去的兵刃都送到了岘山,两相印证,应该不会有错,至于这第二句,大概说的是杀良冒功,又吃空饷,致使许多人惨遭杀害。至于说后两句,我想不难猜,依据我的人之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岘山之上至少有三千反贼,而且岘山这么大,非大军不可尽剿。” “看来还得想办法让这假侯爷开口!” “二位客官!你们的馎饦!”老板见两人在谈事,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张嵩仁看着碗里的馎饦,揉了揉肚子“是有些饿,可……我还真有些吃不下。” 李慕尘倒是不受影响,不停的往嘴里送“世伯曾在大理寺任职,尸首应当也见了不少吧?” 张嵩仁摆摆手“不一样,如今日这般,几年也见不到一次。” 说话间,就看到旁边一户人家门前,一个老头骂骂咧咧的走了。 “两位大人,这是送您的小菜!”老板看着张嵩仁一口未动“可是不合胃口?” “哦?不不不,你做的很好,是我这几日食欲不振”不过张嵩仁心中惊奇“你怎知我二人是官?” 老板憨厚的笑了笑“小的在县衙门口干了这么久,来来往往的人见得多了,这眼力嘛也练出一点来了。” “老板!”李慕尘示意他看方才离开的那个老者“这是怎么了?” 老板望了一眼“哦,那是老孙头,平时没事就找这老李头出去钓个鱼什么的,今天也不知怎么着,来找好几回了,这老李头就是不出去。” 李慕尘心思一动“世伯,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张嵩仁知道李慕尘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刚好现在吃不下去,就跟你走一趟!” 李慕尘来到门前敲了敲门,不多时,大门打开,一个佝偻的老者探出头来“二位找谁啊?” “我二人是走方郎中,这是我的侄子,我们路过此地,口渴难耐,想讨碗水喝!” 老者下意识的看了眼身后,就要关门,被李慕尘撑住,直接将门打开,这才看到老者背后还站了一个中年男子,半个身子被老者挡住。 “你们好生无礼,县衙门前还敢闯入民宅,赶紧走!不然我报官了!” 李慕尘指了指脚下“话可不能乱说,你看清了,我们还站在你家门外呢!何来闯字一说啊?” “赶紧走”那老者又要关门,李慕尘直接迈步走了进去“现在我已经进来了,你可以去报官了!” 中年人面露愠色,还未开口,李慕尘突然闪身而上捉住其藏在老人身后的手,只听当啷一声,一把刀掉在地上。 “找死!”中年另一只手挥拳砸向李慕尘,李慕尘抬起右臂挡开,右手顺其手臂向上直至肩膀猛然发力,将其关节卸掉,如法炮制,又卸了其左臂关节。 听到声音声音屋内又跑出几人,李慕尘丝毫未曾犹豫一脚踢在中年人腹部,那人倒飞而去,将其他几人撞倒在地,就在这时,县衙的差役冲了进来将几人拿下。 紧随其后的就是那老板“两位大人,没事吧?” 张嵩仁笑了笑“这官兵是你叫来的?” “这不是,听到争吵还有打斗声,我就赶紧去县衙喊人了,不过好像多余了,这位大人一个人就把他们制服了!” “不多余不多余!还要谢谢你呢!” “钦差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带回县衙,一会我亲自审问!” 老板听到了立刻跪下“原来您是钦差大人!小的失礼,还望大人见谅!” “快快请起!”张嵩仁将老板扶起来“我今日没穿官服,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对了”张嵩仁取出银钱交到老板手上“今日怕是吃不上了,但是钱还是要给的!” 老板连忙推辞“大人,就当小的请您的!这钱您收回去吧!” 李慕尘拎着中年男子走出来扔给外面的官兵,然后接过银子直接塞入老板衣服里“给你就收下吧,看你年纪,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再者说了,那条律法规定当官的吃饭就能不给钱啊?” “这……那就谢过两位大人了!” 看着官兵将人押走,张嵩仁开口道“你是怎么想到人藏在百姓家中的?” “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世伯可还记得当年我爹随陛下进京平乱?城门封锁,他们不可能逃出城去,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化整为零,藏于百姓之间。” 第119章 没有消息就是消息 太阳已经落山,县衙大堂却燃起了灯火,钦差卫队值守两侧,不多时,张嵩仁与李慕尘走了出来。 张嵩仁行至书案后坐下。换上官服的张嵩仁,面容端庄,不怒自威。李慕尘手捧尚方宝剑立于其身后。 “啪”的一声,惊堂木落下“带人犯!” 不多时,三人被五花大绑押至大堂。 “堂下下站者何人?见了本阁为何不跪?” 三人一脸的倔强不忿“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上可跪天子,下可跪父母,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跪?” “呵呵”张嵩仁冷笑一声“尔等匪类,还敢妄称大丈夫?本阁乃奉旨钦差,代天巡狩,所到之处,如天子亲临,我问你可跪否?” 那人头一歪不再说话。 李慕尘对下面的龙武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以脚踢其膝盖后窝,强行将几人按跪下。 “我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做何营生?”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甚废话?” 不过张嵩仁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笑,指着三人于身旁的李慕尘说道“还是块硬骨头啊,哈哈哈”但随即语气突然冷下来“来人啊,押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的骨头有多硬!” 等到三人被带出去,李慕尘一改严肃的表情“我说世伯,您可是堂堂钦差大臣啊,也干这屈打成招的事?” 张嵩仁捋了捋胡须“用大刑逼无辜之人认罪是为屈打成招,这几人本就是作奸犯科之徒,我这叫给他们一点教训!” 外边正打着,这三人也算是硬汉了,一声没喊出来。韩垒走了进来,呈上一块木牌“大人,这是在那个老人家里搜出来的。” 张嵩仁拿起看了看“襄州营!他们是襄州营的兵!贤侄信中让我派人盯紧襄州营,想必是早就有所猜测!” “世伯,实……” “报!”就在此时,一官兵冲进大堂“报!大人!襄州营兵变,庞德带兵想杀出城去,钦差卫队正在与其酣战,但敌众我寡,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什么!”张嵩仁拍案而起“兵变?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动手?难道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 李慕尘也皱起眉头“昨夜开始就封锁城门,没人出城,消息又是如何送出去的?” 但随即二人对视一眼,明白过来:没有消息就是消息! 李慕尘哀叹一声“是我大意了,如今想来他们应该是有特别的方法每日互通有无,如今城门封锁消息送不出去,对方便知道上阳出了事,呵,可怜我还自作聪明。” “哈哈哈!”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狂笑“将军动手了!我劝你赶紧把我们放了,他日将军打进来,我或可饶你一命。否则,你们就等死吧!” “世伯!” 张嵩仁抬手示意李慕尘噤声“让上阳县令关守杰立刻来见我!贤侄,你即刻率领钦差卫队 赶赴襄州。” “世伯可令钦差卫队先行出发,这里还有些事要交待。” 张嵩仁点点头“也好,薛达!立刻领兵驰援襄州!那里只有五百卫队,撑不了多久!” 薛达乃卫队长,听到张嵩仁的命令有些犹豫“大人,如今形势危急,我等不在您身边,您的安危又当如何?” “放心,我身边还有韩垒。” 见张嵩仁如是说,韩垒走出来“薛将军烦请放心,只要我韩垒还有一口气,便无人可伤大人!” 薛达拍了拍韩垒肩膀,对其点了点头“我们走!”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只这一个眼神便足矣。 卿月与渡风已至大堂,但关守杰却迟迟未到,张嵩仁等的有些不耐烦“这关守杰莫不是成心想躲!县尉齐斌安在?” “下官在!” 对于这位县尉,张嵩仁的印象还算不错“既然关守杰不在,守卫上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下官定不辱命!” 李慕尘也吃不准这关守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卿月,白沐川何在?” 卿月偷看了眼张嵩仁“自打阁老到来,白沐川就不见了踪影。” “这是不想与官家打交道,罢了,卿月,渡风,你们二人与阁老同行,护其周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李慕尘知道张嵩仁不可能稳坐上阳等消息,随即又让二人附耳过来…… 二人点点头“我们这就去办。” 很快,马车停在县衙门外,卿月对李慕尘点了点头。 “世伯,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张嵩仁对李慕尘投去赞许的目光“你这般年纪,做事考虑如此周全实属难得。” 李慕尘叹口气“庞德其人不善,但带兵打仗却是很有一套,襄州营大军八千,兵强马壮,我们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世伯当尽快寻得援军方为上策,他们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张嵩仁点点头“算着时日,也该到了。你也要千万小心!” 队伍出发,卿月从掀开车窗的帘子,不舍的看着李慕尘,她知道,襄州有变,上阳只怕也有危险,令她保护张嵩仁是假,为其安全是真。 队伍远去,李慕尘长出一口气,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齐斌!” “将军!下令吧!” “侯爷虽然是假的,但身份地位一定不低,定会有人前来救人,你这样……” 齐斌点点头“将军放心!” “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我立刻奔赴襄州!” “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县衙外!” 李慕尘走到县衙,摸了摸马,此马全身雪白,如缎子般光滑,但四个马蹄处却是乌黑,其形健硕,只一眼便知是匹不可多得的良驹。 李慕尘想了想,对着空中喊道“白兄!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李慕尘取出身上银票挥了挥“看到了吧!我所有的银票都在这里,若是县衙遇到危险,还请白兄出手相助!”说罢将银票用石头压在县衙门外的一处台阶上“先行谢过!” 说罢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县衙重归平静,此时,一道白影闪过,压在石头下的银票消失不见…… 第120章 城中酣战,援军赶到 彼时的襄州城火光冲天,刀兵四起。 即便薛达带人已经赶到,但毕竟敌众我寡,襄州营又熟识城中地形,借街巷迂回穿插,出其不意,钦差卫队损失惨重。 血与火的交织下,映出的一张张坚毅的脸,不知是谁人的鲜血,已经模糊了视线,但没人后退。 庞德带人逐渐逼近城门,脚下是一具具尸体,城中遍是哀嚎之声。 薛达拔去左臂上的箭,撕下一块布简单包扎一下,“弟兄们,身后就是城门了,我们能退吗!” “不能!” “没错!大军随后就到,我等今日必将此贼斩于城内!杀!” “杀!” 喊声震天,仅剩的几百卫队,目光坚毅,杀意凌冽,视死如归,冲杀上前。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庞德舔了口刀身上的血,一脸享受的表情,火光的映照下,脸上的那道疤显得极为狰狞“杀光他们,冲出城去,大好前程在等着我们呢!” 双方人马再一次厮杀在一起。 众人皆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钦差卫队的官兵用血和生命为薛达开出一条路,薛达提刀向前,脚下越来越快“狗贼!拿命来!” 薛达双眼血红,举刀跃起劈向庞德,反观庞德,只是冷笑一声,只单手举刀横挡,便拦下了这一击,薛达心头一颤多,当即抽刀斜撩向上,其反应不可谓不快。 世人多以为高手对决,必先战个百八十回合,用尽毕生所学方可分出胜负,实则不然。 习武之人所练招式繁多,却非真的一招一式依平日所练组合进攻。那些招式多是前人由过往经验总结所创,换言之,此为基础,临阵对敌,则是将平日所学融会贯通,结合情势反应,看似简单的一招一式,却是融合了毕生所学,故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再说庞德,能做到这个位置,乃是军功所致,招式虽然大开大合,却势大力沉,迅猛无比。 见到薛达变招,庞德只是手腕一转,直劈下来,只听一声惨叫,一只握刀的断臂飞出,薛达也倒在了地上,捂着断臂哀嚎。 “就你也想取我性命?我这就送你上西天!”庞德举刀就欲终结薛达的性命。 “将军!”手下见状,焦急万分,怎料一分神,几把刀刺穿其胸膛,轰然倒下。 就在危急之时,一杆银枪破空而至,朝着庞德袭来,庞德暗道不好飞速后退,长枪插在其身前,堪堪躲过。 定睛一看,只见一黑衣男子骑着一匹白马赶到。 李慕尘取回长枪再次攻向庞德,但庞德的手下围了上来。对待这些叛军,李慕尘可不会手下留情,手中长枪不断挥舞,只这一会儿,胯下白马已被鲜血染红。 可李慕尘再强悍也终究是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也无其他办法,若是死战不退,只怕最后难免落得个力竭身死的下场。 虽然叛军一时无法近身,但地上还有个薛达,不能不管。李慕尘从马上跃起落到薛达身前,手中长枪挥舞连斩数人,逼退叛军,借机一把抓起薛达,将其放于马背上,接着再马身上用力一拍,白马驮着薛达先行离开。 叛军让出一条路,庞德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番“你是何人?” 李慕尘收枪负于身后“龙武卫中郎将李慕尘!” 庞德丝毫不掩赞赏之意“不错,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与胆气,做个中郎将太屈才,倒不如跟着我,他日主公入主京城,坐上那九五之位,封你个大将军,如何?” “呵呵”李慕尘冷笑两声“我看阁下这颗项上人头不错,尤其是这道疤,不如送给我如何?他日摆在门前还能辟邪驱鬼!” “不识抬举,找死!”庞德手一挥,手下当即冲杀上来。 李慕尘心急想取庞德性命。奈何叛军拦住去路,身陷重围,一时也无计可施。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翩然而至,手中青锋精妙至极,李慕尘也是第一次见到玉鸾出鞘,没想到此剑竟是薄如蝉翼,与其剑法倒是相得益彰。 “卿月,你怎么来了?” “废话少说,先退!” 对于卿月的话,李慕尘自然不会怀疑。黑夜与火光之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配合无间,边打边退,眼见已经脱离对方的包围,李慕尘大喝“众将士听令!退!” 庞德手一挥“杀!” 然叛军未冲出十步,就听到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抬头一看,竟是无数箭雨从天而降,加上夜色的掩护,想躲已然是来不及了,只是转眼之间,死伤惨重。 “举盾!” 庞德不愧为沙场宿将,立刻令人举起盾牌抵挡箭雨,此时,城外却传来了战鼓声,庞德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城门处,将士让开城门,只见一队骑兵冲进城中,转瞬便将襄州营的叛军冲散,一华发老者身着铠甲,手握关刀驱着战马慢慢走来,眼神冷漠看着骑兵不停的收割着叛军的性命。 “庞德,可还识得老夫否?”老将军虽已年逾花甲,却依旧声如洪钟。 庞德这才看清来者面目,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老匹夫,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安享晚年,来此作甚!” “狂妄!” 李慕尘骑上白马“萧老将军,在下愿请缨,取此贼首级!” 对于这个认得自己的后生,老将军还颇为好奇,但依旧言道“我是老了,但还提的动刀!清理门户这种事,就不用你这个小辈操心了。”说罢以手中关刀指着庞德“上马!昔时,我亲自教你骑马,今日便斩你于马上!” 庞德寻了匹战马骑上,又接过手下递来的枪“老东西,今日我便送你归西!” “驾!”老将军驱马向前,已至近前,老将军举刀下劈,庞德心中大惊,这老匹夫,这把年纪还有如此速度,匆忙横枪格挡,却没曾想这一招力劈华山势大力沉,顷刻间长枪断成两截。 庞德慌而后定,将手中断枪向老将军掷出,老将军身形后仰堪堪躲过,随即起身长刀横扫,庞德头颅飞出,半晌之后,身子才从马上栽倒下去。 “放下兵刃投降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斩!” 第121章 权臣,奸臣,还是叛党? 寻常人等哪里有那许多的心思,百姓所求不外乎是一个太平,投身行伍也多为生计而已。故太平盛世,百姓之间若有反义,多为有心之人蓄意煽动。 眼见庞德身死,其余人等再无战意,大军进城,很快将其镇压。 此战钦差卫队损失惨重,伤亡者十之七八,若非援军赶到,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会全军覆没。 刺史府 襄州的长史、司马都聚于此。何安堂此时心中惶恐非常。庞德举事他并不知情,待到城中刀兵火光四起,他才知晓。看来自己在对方眼里什么都不是,这么大的事情竟都没有提前告知。 如今,城中又渐渐安静下来,如果庞德成与否,自己都难逃干系。悔不该当初贪图钱财,致使越陷越深。 司马魏季常站在门口一直注视着远处的动静“何刺史,依我看,不如趁乱离开此地,若庞德胜,我们再回来便是,若庞德败,我们届时早已离开。动静越来越小,刺史大人当立刻决断。” 何安堂思虑片刻“可我们又当如何出城?此时出城,无论和谁遇上,只怕都难逃一死!” “无需出城,只要先离开府衙即可!” 何安堂顿时明白过来“魏司马言之有理,就依你所言,我们立刻离开此地!” “几位想去哪啊?” 三人还未离开刺史府,官兵便冲了进来,一黑衣男子用手中长枪拦住几人的去路。 何安堂示意两人先退后“你是何人?可知这是刺史府!你夤夜带兵闯入,可知罪否?” “何刺史可知罪否!” 听到声音,李慕尘让出路来,张嵩仁与萧老将军走了过来,萧老将军随手一扔,一个血淋淋的包裹落在何安堂脚前“何刺史不打开看看?” 何安堂对包裹中之物也有所猜测,但还是缓缓蹲下身子,颤抖着将包裹打开。 “啊!”待其看清包裹中之物,吓得惨叫一声后退几步“庞德!” “此贼起兵谋反,已被被我斩于马下,何大人,该你了!” 何安堂强忍心中的不安与恐惧,一脚将庞德的首级踢开“好你个庞德,竟敢图谋造反,该杀!大人,下官有失察之责,恳请大人治罪!” 张嵩仁冷笑两声,走到书案后坐下“失察?仅仅只是失察?那几位深夜离府,是欲往何处啊?” “这……城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身为襄州刺史,理应前往查看。” “是啊是啊!”二人连忙附和道。 “呵呵,城中之乱都已平定再往,迟了些吧?”张嵩仁手中惊堂木突然落下“何安堂,你伙同庞德残害百姓,杀良冒功,谎报伤亡,贪腐朝廷的抚慰银粮,密谋造反,你可知罪!” 何安堂被惊得身躯一颤“张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你说我与庞德勾结,有何凭证?” “呵呵,事到如今还想抵赖?”张嵩仁拍了拍手,一男子走上前,何安堂一见其身着襄州营的甲胄,顿感大事不妙。 那人走上大堂“在下顾礼良见过钦差大人!”先前给李慕尘准备马车并留信之人正是他,也是他发现官兵异动,暗中告知钦差卫队之人,否则卫队毫无防备,只怕早就尽数溃败。 “我且问你,你先前见到与庞德密会之人,可是他?” “不错!正是他!” “你可要看仔细了,这可是襄州刺史,封疆大吏,四品要员,诬陷朝廷官员,这可是大罪!” 顾礼良跪倒在地“回大人,在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认错,几日前的大雨夜,此人还曾前往营中密会庞德!” “何安堂,你还有何话说?来呀!将此三人打入大牢!” 张嵩仁离开书案“襄州之乱得以平定,还需多谢萧老将军!” 萧老将军面露惋惜之色“庞德本是我麾下一校尉,却行差踏错,我这也算是清理门户,无需言谢。” “那个……”李慕尘打断两人的话“两位大人改日在叙旧客套可好?襄州虽已平定,但庞德率兵出城难保不会有人在半路接应,岘山之上还藏着数千人马,不可不防啊!” “哈哈哈哈”萧老将军闻言放声大笑起来“我还怕他们不来呢,还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反倒让李慕尘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嵩仁解释道“老将军已派兵驻守山下,只待大军一到,便可进山剿灭反贼!” “如此甚好,只是阁老莫忘了,上阳还有不少叛党藏匿于百姓之间……” 张嵩仁望了眼自己的钦差卫队,不忍叹了口气“老将军,您看?” “襄州之乱业已平定,老夫便随你们走上一趟!姜淮!襄州暂由你接管!” “老将军,您一路行军,身体劳累,还是留在襄州歇息吧。” 萧老将军双目一瞪“怎么,不欢迎啊?嫌我老了?” 张嵩仁连忙赔笑道“岂敢岂敢,如此便有劳萧老将军了!” 李慕尘无奈摇摇头“又是个不服老的倔老头儿……” “嗯?”卿月疑惑不解“为什么说又?还有谁?” “我爹……”但是转念想了想,李承邺和萧老将军比年轻不少,说是老头似乎不太合适“张阁老绝对算一个!” 萧老将军可谓是老当益壮,带领大军走在前面,李慕尘等人跟随在后。 “世伯,原来你所谓的援军就是萧老将军啊!可你又是如何得知襄州会出事,让老将军带了这么多人马?” 张嵩仁故作高深的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 李慕尘用一记白眼回应“按说长宁军现在大权应该是在崔裕手中,萧老又是如何调动这么多人马?” “贤侄啊,崔裕是大权在握,说他是我朝第一权臣也不为过,但别忘了,他的权力说到底是朝廷给他的,是陛下给他的,若是反贼入主京城,他崔裕还会是今天的崔裕吗?” 李慕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在对付反贼叛党这事上,崔裕绝不会从中作梗,相反,可能比人比更看重朝堂的稳定,看重天下的太平!” “不错,你可以说他是权臣,说他是奸臣,但他绝不可能是叛党。” 第122章 再见故人,解开往日疑云 “阁老回来了!快开城门!” 上阳城池大门缓缓打开,大军入城直奔县衙。 不过县衙的景象却着实将众人震惊了一番:县衙外遍是尸体,牌匾之上甚至还能看到血迹,可见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一群百姓打扮之人跪在地上,被差役用刀架在脖子上。齐斌受了伤,拄着刀坐在台阶上,旁边便是县令关守杰,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见到张嵩仁等人回来,二人立刻起身“见过钦差大人,见过李将军!” “快快免礼!”张嵩仁将其扶至大堂坐下“伤的重不重啊,医官何在!” “大人,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无妨!” 张嵩仁看了一眼一旁的关守杰,齐斌知道他对关守杰先前未至心中有隙“大人,关县令此前一直带人在城中百姓家缉拿反贼。” 关守杰也识趣“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张嵩仁摆摆手“罢了罢了,还是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齐斌点点头“你们走后不久,这些逆贼便突然出现意图攻进县衙,幸有李将军妙计,派了弓弩手提前埋伏,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慕尘忙问“可有什么厉害人物?” 齐斌惊讶“李将军是如何得知?确实有!是一个剑客,穿一身黑色衣服,厉害得很,我等竟不是他一招之敌,若非李将军派人暗中相助,我怕是见不到诸位大人了。” 张嵩仁对李慕尘投以询问的目光“你的朋友?为何不给我引荐引荐?若能为朝廷效力,岂不更好?” 李慕尘并不理会“那人如何?擒住了吗?” 齐斌摇摇头“那人见反贼已露败势,便逃走了。” “贤侄,你是否知道此人是谁?” 李慕尘点点头“先前来县衙之时,假侯爷身边有一黑衣剑客,应当是个高手,但我们捣毁侯府之时并未见到此人,我担心此人在择机出手,故重金求一位朋友相助,世伯,我可将全部身家都给了他了,如今我可是身无分文了啊!” 张嵩仁看着李慕尘“想要银钱?” 李慕尘如小鸡吃米般疯狂点头。 张嵩仁呵呵一笑“没有!又不是我让你花钱请的人,你凭什么找我要?” 此时,卿月走了进来“慕尘,果然不出你之所料,有人潜入大牢,狱卒都被打伤打晕。” “嗯?”张嵩仁忙问道“那假侯爷何在?” 卿月看着李慕尘,李慕尘笑了笑“卿月,去把侯爷请出来吧!” “我来看看,是何人如此英勇,带着县衙的差役击败如此多的反贼”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萧老将军走了进来。 关守杰忙上前行礼“萧老将军,下官有礼了!我给您引荐一下,这位是本县县尉齐斌,便是他带人守住县衙!” 张嵩仁和李慕尘对视一眼:他们二人竟然认识?一个是统领长宁军的辅国大将军,一个是偏远小县的县令,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此二人联系到一起啊! 萧老将军看出二人疑惑“我与关县令乃是旧识,昔日同窗之时,我曾与关县令同席而饮,同榻而眠。不知这些年下来,可有杜子义的消息?” “杜子义”还未缓过神来,又被震惊了一次,却就在此时,卿月和渡风将假侯爷押了进来。 张嵩仁看向李慕尘“这是怎么回事?” 李慕尘揉了揉鼻子“世伯坐在马车上就没察觉什么异常?” 卿月微微一笑“当然不会察觉了,我给他灌了迷药,这一路睡得跟死猪一样,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但渡风的身体却在颤抖“老将军,你刚刚是在说杜子义?” “不错,你是何人?看着竟有些面熟”这时萧老将军才注意到其腰间的腰牌和手上的刀“年轻人,把你的刀给我看看!” 渡风看向李慕尘,见其点头,渡风将刀双手奉上。萧老将军将刀拔出看了看“好刀,可惜锈了,也顿了,你就是杜子义的儿子吧?昔日曾听他提起过,家中有个小儿子。” “不错!正是家父!” “你爹现在在哪?为何不来见我!”老将军似有所感,言辞恳切。 渡风神色黯然,取下腰牌握在手中“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老将军闻听此言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他怎么死的?” “被奸人所害,尸体是在侯府地下的古墓被发现的。” 老将军仰天长叹“是我害了你啊!” 李慕尘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将军可否说与我等?” 萧老将军走到椅子坐下“杜子义是我麾下得力干将,论脚上功夫,我军中无人能出其右,任我斥候将军,随我征战数年。有一次,杜子义回家探亲,无意中发现宁安侯与庞德似乎在密谋什么,起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庞德想结交权贵,寻求高升,这本无可厚非,直到后来,我前往京城,路上救下一个兵,可几番问询之下才得知这人早已战死,我便发觉其中定有蹊跷,于是便派了杜子义暗中查访。他本就是上阳人,终究会方便些,而且,真出了事,凭其轻功也可保命。” 说罢看了眼关守杰“我萧家世代为将,最看不惯就是这等吃空饷之事,但杜子义只是一斥候将军,行事多有不便,于是我几经辗转,将我多年好友关县令调来上阳,暗中相助,只是没想到……说,到底是谁杀了杜子义!” “老将军切莫动怒,动手之人还未查清,但应当是受了这假侯爷的指使!” 老将军一脚踢得假侯爷倒飞而回,重重的摔在地上,鲜血从嘴角溢出“那就查!不管是谁,老夫定要让他偿命!” 关守杰急忙奉上茶“老将军切莫动怒,先喝口茶。” 萧老将军招了招手,示意渡风过来“是我对不起你,如今你家中还有何人?” 渡风摇摇头“父亲失踪后,便是我母子相依为命,几年前我娘也病死了。” 闻听此言,老将军更是愧疚“说吧,你有何心愿,说出来,能满足的我一定帮你完成,权当是补偿你了。” “在下只有一个心愿,和老将军一样,找到凶手,为父报仇!” 第123章 人情又人情 如今看来盯上襄州盯上宁安侯的有几路人马,萧老将军安排的杜子义与关守杰;奉旨南巡的钦差大臣张嵩仁,还有那个不知道身份的顾礼良。所以,莫非陛下早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才有了张嵩仁南巡?然而那封信又是谁送来的呢? “几位大人不妨前往二堂再谈,我需令人将这里打扫一番。”齐斌说完偷偷回头望了李慕尘一眼,李慕尘悄悄竖起大拇指。 毕竟县衙刚经历过厮杀,虽说尸体已被清走,但大堂内还有不少血迹,齐斌这提议也算是合情合理。 果不其然,刚一踏入二堂,便看到了安置在这里的百姓。二堂座位很少,这些老人只得席地而坐,亦或是躺下歇息。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也是颇为震惊,慌忙拉起身边人站起来。 “关守杰!这是怎么回事?” 关守杰也着实被震惊了一番,没想到这些人会在这里“回大人,他们本住在平顶山下,侯府不远处的村子,假侯爷占据平顶山开凿铁矿,一把火烧了村子,这些百姓无家可归,便躲在了城中破庙。几日前有人前来搜捕,李将军便将他们安置进了县衙。” 张嵩仁盯着关守杰“县衙二堂乃是理事会客之所,难道这些天你就让他们待在这儿?关守杰,你这是有意为本阁准备的吧?” “回大人!”齐斌连忙站出来“是李将军担心叛党会闯入大牢,故令下官将他们转移到这里。” 张嵩仁回头看向二堂外,此时李慕尘和卿月刚走到门口,急忙转过身。 “站住!”张嵩仁走到李慕尘面前“你小子的主意吧?” 李慕尘心思一动“世伯,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啊!我只是想保全他们性命,这不刚赶回来还未来得及安置”说话间,李慕尘偷偷给卿月做了手势,卿月绕过人群走到人群中不知道交代些什么,随后立刻退到一旁。 萧老将军笑着看这两人表演,卿月情急之下以手势请老将军切莫做声。 萧老将军也识趣,默默转过身,佯装什么都没看到。 张嵩仁突然听到背后有响动,这一转过身便看到关守杰齐斌携所有百姓跪倒在地“下官携上阳百姓拜谢钦差大人助我上阳百姓重建家园!” 张嵩仁虽面色平静,但心中也是被气得不轻,小声说道“你小子,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李慕尘又发挥出其不要脸的特点“世伯此言差矣,这可是小侄为您换来的民心啊!”李慕尘心说火候不够,忙对卿月示意。 张嵩仁走到百姓面前“诸位快快请起!不要谢我,要谢就谢陛下!当今陛下龙恩浩荡,命我等南下体察民情,这是我等份内之事,这些年各位乡亲受苦了!” 老人起身后默默站到两侧,此时张嵩仁才发现还有一个小姑娘跪在地上,急忙上前扶起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不起来?” “我叫念曦,大人,您真的会帮我们重建家园吗?” 张嵩仁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会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和家人住进新家了。” 念曦一听,眼泪流了下来,张嵩仁用袖子为其擦去眼泪“你哭什么啊?” “我没有家人了!” 张嵩仁闻言也是心中一痛,将念曦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其背部。 卿月此时又回到李慕尘身边“这个老家伙倒是聪明,又把事情扔给陛下。” “无妨,不管是谁,能帮他们把问题解决就行了。” 李慕尘没有压低声音,故张嵩仁听得到“好了,看看县衙还有多少空房,不够的话就去找家客栈,先把这些乡亲安置下来!” 钦差大臣发话,下边的人岂敢懈怠?况且大军就在县衙外。不出半个时辰,二堂便又安静下来。 张嵩仁望了眼萧老将军,思虑再三“关守杰,你任上阳县令多年,想必对这襄州事物也颇为熟悉吧?” “回大人,熟悉二字不敢当,但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张嵩仁点点头“襄州刺史长史司马皆因勾结叛党被打入大牢,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襄州不可无人主事,本阁先封你为襄州代长史,明日一早赶赴襄州主持政务。”说是代,但钦差大臣乃是代天巡狩,他日回京奏禀圣上,这个代字早晚会拿去。 “下官谢大人赏识,只是,下官才疏学浅,只怕难以当此大任啊!” “为官者,上当思君恩,下不负万民,亦不负己,有此足矣,萧老将军,您看我这安排可还合适?” 萧老将军找了把椅子坐下“老夫乃一介武夫,粗人一个,不懂官场的这些事,你来做主就行了。” “齐斌,如今明日起便由你接任上阳县令一职。” “下官定不辱命!” 李慕尘无奈的挠挠头“卿月我们走!” 离开二堂,卿月才开口“怎么了?” “一屋子的老狐狸,多待一会儿都浑身不自在!” 卿月的眼睛完成好看的月牙“怎么,有挫败感了?不过没想到,那个县令摇身一变成长史了。” “要不我怎么说一屋子的老狐狸!萧老将军是张嵩仁请来的,而非陛下的旨意,关守杰又是他的多年老友,所以,张嵩仁这是卖了他一个人情,又让关守杰欠他一个人情。” “可人家毕竟是大将军,这点人情怕是不够吧?” 李慕尘摇摇头“非也非也!你也说了,人家已经是大将军了,而且一把年纪,官场之上也没什么可求,若是说有,也就是让关守杰到上阳这个小地方当了这么多年的县令,心存愧疚,看似小事,却深得老将军之心啊!” “唉”卿月叹口气“你们这些人天天这么多心思也不嫌累!” “就是因为嫌累才跑出来了啊!我跟你说,我肚子早就饿了,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不过得远点,万一待会那帮老家伙出来了怎么办!” “渡风呢?好歹跟着你,别把人家忘了!” “他啊,看着假侯爷呢,回来之时给他带些吃食便是……” 第124章 所愿得所偿,归去入烟云 岘山脚下,两万大军在此待命,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攻上山。可如今却犯了难,这么大的岘山,纵使有两万大军,也无异于大海捞针,贸然进山只怕铩羽而归。 卯时初,太阳初升,一男子从林中走出,身上衣物早已被露水打湿。 卿月震惊“渡风!他不应该在看着假侯爷吗?怎么会在这里?”又想起昨夜吃东西并没有脚上渡风,卿月看着李慕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你没发现这些日子,他变得沉默寡言了吗?,虽说他平时话就不多。心结,还需让他自己解开。” “萧老将军,我已探得敌营之所在,愿为先锋带大军进山剿灭叛党!” “你是叫渡风是吧?你是何时进山的?” “回将军,昨夜便已上山,家父未竟之事,就由我来完成!恳请将军应允!” “好!好!好!”看着渡风坚定的眼神,萧老将军连道三个好字“你父亲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来人!” 一手下递来一把刀,萧老将军接过之后拔出看了看“这是我的佩刀,跟了我二十余年了,今日我便把他赠予你!” 老将军大手一挥“传令!击鼓,进军!” 一声令下,战鼓声起,渡风一马当先,率军冲上山。 李慕尘从马上取下自己的长枪装好“卿月你就留在这里,渡风毕竟不会武,我跟过去看看。” 即便太阳已是高高挂起,牢房之内依旧阴暗潮湿。 假侯爷坐在牢中,看着那扇小小的窗子,不知心里做何想法。 “放饭了!放饭了!”狱卒提着木桶将那不可名状之物盛入碗中。走到假侯爷的牢房前,还故意敲了敲牢房的柱子“喂!起来吃东西了!” 假侯爷只是微微一回头,便又转了过去。 狱卒不干了“嘿!别说你是个冒牌货,就算你是真的侯爷,现在也是阶下囚,神奇个什么劲!慢点吃!小心别噎死!” 旁边的狱卒开口道“行了行了,跟个犯人有什么好说的,兴许用不了几天人家就该上路了!” 狱卒走后,侯爷端起碗来仔细翻找,果然,在里面发现一个字条,急忙打开看了看,这是狱卒放完了饭往回走,侯爷急忙将字条塞入口中,又坐在那里看着窗口。 “不吃?不吃你就饿着,还当是在侯府呢?” “行了行了!跟他废什么话啊,头儿等着我们喝酒呢!” 再说岘山,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那首领又岂是李慕尘的对手?只是几招之内便被擒。 大军势如破竹,加之首领被擒,军心涣散,不战而降。 自此,盘踞襄州的叛党已被尽数消灭。 县衙外,顾礼良一直站在外面,恰逢齐斌走出县衙,想到此人有些眼熟“我们昨夜是不是见过?” “在下顾礼良”说罢抬头望向县衙里面。齐斌心中好奇,也顺着其目光看过去,但什么都没看到“你……有事?” “大人,我听说平顶山下的那个村子的人都被安置在县衙了。” 齐斌点点头“不错,可是有你的亲人?” “里面可否有个小女孩,算起来现在应该七岁了”顾礼良目光殷切的看向齐斌。 “确有个小女孩,不过县衙没有房间,被安置在客栈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这样,你待张阁老等人回来再来询问!今日大军进山剿灭叛党,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他们很快便到。” “如此便谢过大人了。”顾礼良的脸上既有落寞,又饱含希望,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齐斌知道这是他们回来了,立刻带人迎接。城中百姓得此消息,咸聚于道路两旁,迎接大军归来。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也在其中。 将士杀敌,为的便是保江山社稷,护天下百姓。此番用兵虽无皇命,但百姓夹道相迎便是将士最高的荣誉。萧老将军也是破例让大军进城,此举或可大振军心。 “下官在此恭迎诸位大人凯旋而归!” 念曦见到李慕尘和卿月也是立刻跑了过来“哥哥,姐姐,你们回来了!”这些日子,念曦这孩子活泼了许多,也把这二人当成了亲人。 李慕尘俯下身子宠溺的摸了摸念曦的头“你也来了!” “念曦!”李慕尘听到人群之后似乎有人呼喊,随即又传来一声倒地的声音。 “这人是怎么了?”周围百姓议论开。李慕尘连忙挤过人群上前查看,却发现倒地之人竟是顾礼良,此时其脸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已不省人事。 “医官何在!” 张嵩仁立刻带医官赶了过来为其救治,李慕尘抬头问向周围百姓“你们可曾看到发生了什么?” 一男子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他喷出一口鲜血就倒在了地上。” 李慕尘看向医官“他怎么样?” 医官摇了摇头“他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常人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唉……” 此时,顾礼良却睁开了双眼,脸上又浮现一层红晕“赢了!” 李慕尘点点头“赢了,你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顾礼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向李慕尘身后的人群,李慕尘这才想起方才听到的那声呼喊“你是在找念曦?” 顾礼良用力点了点头“那是我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只是苦了她了,是我对不起她。” 李慕尘知道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般景象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你坚持住,我这就让念曦过来!” 不料顾礼良却死死拉住李慕尘的衣物。 “你这是何意?你不想见她吗?” “见过一面,知道她好,我心愿已了,再无遗憾了。在她心里我早已不在人世,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何必再让她伤心一次呢?” 或许是话说得有些多了,顾礼良咳嗽几声,嘴角又溢出不少血“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那封信我送出去了许多次,好在这次赌对了”顾礼良从画中摸出一个包裹“这些年我搜集的证据都在这里了,念曦的娘就是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如今我终于可以面对她了……” 顾礼良眼中的光慢慢消失,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蜡黄,李慕尘伸出手轻轻为其合上双眼。 第125章 青山埋骨,去留何从 平顶山下,县衙的官兵连同匠人百姓在清理村子的废墟,新的村子将在这里建起来。张嵩仁提议将原先的侯府改成客栈,交于这些百姓,并免其赋税,也算是给他们一点补偿了。 顾礼良就葬在平顶山上,和村子里那些死去的人在一起,在这里望着山下他们的家,还有亲人。这里埋葬了数百人,却并未立碑,只有铺满大地的纸钱在讲述着里面每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县衙的官员连同张嵩仁等人都来到此地。念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卿月牵着手站在后面。 伫立良久,李慕尘牵过念曦的手走到坟前“念曦,跪下嗑三个头。” 念曦没有问为什么,她见过纸钱,也见过那些平日里对自己多有照顾的老人离去,大概,这就是死亡吧, 念曦面色沉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李慕尘将她拉起站到一旁。 这是最小的幸存者,也是村里唯一的孩子了。如她的名字一样,她就是希望,是晨曦,是曙光。 顾礼良曾说过不想让念曦再伤心一次,所以李慕尘选择用这种方式让念曦拜祭他,也算是不负所托了吧。 再回到县衙,大军已经等在城外,萧老将军已准备离开。 张嵩仁走上前“这一次就多谢将军了!” 萧老将军大手一挥“说这么多作甚?不是已经谢过了?”萧老将军走到渡风面前“风凌渡有了传人,不错,要不要跟我回去?接替你爹任我斥候将军?这么多年了这个位置一直空着。” 李慕尘闻听此言心中有些挣扎,也许跟老将军回去却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但这么久有些事已经习惯了由渡风去完成,又或者说,已经有了感情,心中自然不舍,但也不想因此耽误其前程,百般纠结之下,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 卿月似乎看出其心中所想,握紧了他的手,对其慢慢摇了摇头。 渡风握紧手中腰牌,回头望了眼李慕尘二人“多谢老将军赏识,我想,我还是更愿意留在少爷身边。” 萧老将军火气顿时就上来了“跟着他你不过是个下人仆从,有什么好的?” “他不是下人仆从!他是我的朋友,而且,萧老将军能给的,我长兴军亦可!” “你小子!敢跟老夫抢人?”老将军双目一瞪,但随即态度缓和下来“罢了罢了,跟着你小子也许成长得更快。” 李慕尘心中疑惑“萧老将军认得我?” “哼,我还没老糊涂!长兴军都搬出来了,还猜不到你是谁?李承邺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渡风!哪天要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然而萧老将军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又落在了信任上阳县令齐斌的身上“带着县衙这些差役就能击败反贼,有魄力,有胆识,做个县令太委屈你了,不如随我征战沙场,保我齐国江山社稷,他日必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啊?” 卿月压低声音“慕尘,这老将军怎么看谁都想带走啊?” 李慕尘眼神中流露出敬佩之意“老将军此举虽有私心,但也是为公,为江山社稷。老将军爱才,想将几人收入麾下,此为私;我朝如今虽强盛,但军中的中流砥柱依旧是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他们毕竟年事已高,年轻一辈人才凋零,青黄不接,老将军这是想为我朝未来培养将才。” 齐斌并未作答,倒是张嵩仁不干了“萧老头!你什么意思?县令差在哪儿了?主政一方,造福万民!” “张老二!你又是什么意思?老夫千里迢迢带兵助你平叛,要个人都不给?你就不为人家前程考虑?由老夫培养指点,他日必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 “哼!本阁教导举荐,他日或可入主朝堂,封侯拜相!比起你差在哪了?” 谁能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为了一个人争起来了,一位是辅国大将军,一位是宰辅,齐斌一个小小县令夹在中间也是万般为难。 “这俩人怎么还吵起来了?还有,张老二是怎么回事?” 李慕尘暗自笑了笑“张阁老字仲恒,家中排行老二”李慕尘眼睛转了转“卿月,你去把念曦带过来!” 二人争执不下,李慕尘赶紧上前打圆场“二位,你们都是大人物,加起来一百好几十岁了,这么吵成何体统啊!要我说,不妨听听齐县令怎么说。”说罢向齐斌递去一个眼神。 齐斌行一大礼“学生拜谢二位大人的赏识”单是学生二字便已表明其心意“学生十年寒窗,有幸遍读先贤之作,历朝之史,圣人云‘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太宗皇帝也曾言道‘至若长气亘地,成败定乎锋端,巨浪滔天,兴亡决乎一阵’故文治武功同样重要,缺一不可。今我朝幸而有三军十二卫保我社稷……” “行了行了”萧老将军将其打断“不跟我就直说,说这么多废话作甚!文绉绉的,一点也不合我脾气。张老二,以后有事别来求我!”说罢便走到马前。 李慕尘暗暗给齐斌竖起大拇指,这齐斌也算是机敏,想到用这种方法表明心意,又不损老将军的面子。 “萧老将军!烦请留步!” “你小子又想干什么?” 李慕尘行一大礼“晚辈有份礼物要送给老将军!” “礼物在哪呢?” “将门虎子,老将军的几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统领边军屡建奇功,但晚辈知晓老将军曾一度想要个女儿。” “不错,是有此事,怎么?你想当我女儿?” 这话引得哄堂大笑,饶是李慕尘脸皮厚,也有些脸红“非也,再说,就算我要当您女儿您也不能要啊!卿月!” 卿月听到呼喊牵着念曦的手走了出来。 “晚辈不是要给您送女儿,而是要送上一个孙女!”李慕尘牵起念曦的手“这孩子身世可怜,无依无靠,但懂事伶俐。还希望老将军肯收下这孩子。” 要说缘分这东西甚是奇妙,萧老将军一见念曦便心生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念曦!” 第126章 又见疑云 萧老将军看着念曦眼神都变得慈祥了许多“叫什么大人,你要叫我爷爷!” 念曦回头看着李慕尘和卿月,李慕尘蹲下身,语重心长道:“你父母都不在了,哥哥姐姐也没法把你带在身边,跟着这位爷爷也算是有了依靠,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念曦抿着嘴唇思虑良久,才终于开口“爷爷!” 其实念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但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李慕尘和卿月待她如亲人,她舍不得二人,也舍不得那些照顾她的爷爷奶奶,但她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也不想让他们挂念担心。 “哈哈哈”萧老将军放声大笑“好好好!老夫有孙女了!来人!去弄辆马车!再准备些吃食,路途遥远!可不能委屈了我孙女!” “是!” “慢着!先派人快马赶回去,通知府上收拾好房间,若军中无事就让几位将军回来,老夫要让他们知道我有孙女了!” 见到老将军如是安排,李慕尘等人也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相信老将军会好好照顾念曦。 李慕尘松开了念曦的手“去吧!” 念曦眼中泪光闪烁“那我还能见到你们吗?” 李慕尘摸了摸念曦的脑袋“放心吧,我们会去看你的!” 念曦重重的点了点头“说话算话!我等着你们!”念曦擦去眼角的泪花“希望哥哥姐姐早日喜结连理,给我生个弟弟妹妹!” 卿月的脸微微有些泛红,闪身离开。倒是李慕尘心里美滋滋的,兀自笑了笑“真是人小鬼大,这么大的孩子怎么懂的这么多!祝福不错,我喜欢,就是辈分乱了点……” 不多时,马车便已准备好,念曦在不舍中走上了马车。 萧老将军翻身上马,看着众人“你是叫李慕尘吧?” “是!” 萧老将军点点头“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听说过,不错,也算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了,就是心思重了点,老夫提醒你一句,坐下来想想,你做了这么多,所求的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谢老将军提点!”李慕尘没有想到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但也陷入了迷茫。 老将军见状满意的笑了笑,看来自己的话这小子是听进去了“孺子可教也,你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张老二!看在我孙女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了!出发!” 傍晚,一行三人又回到了渡风山坡上的茅草屋,忙了这么久也是难得清闲。 渡风和卿月在烤着山上刚抓来的野味,李慕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翻看着顾礼良留下的东西。 炊烟袅袅,落日余晖,夕阳西下,三两知己,这般生活也是不错,简单,宁静。 “在看什么?”李慕尘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出神,卿月走了过来“这是顾礼良死前留给你的?看得这么入神,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慕尘点点头“你看这里,上面说庞德经常前往上阳见假侯爷,却极少见到县令。” “这有什么奇怪的?庞德那个人一看就傲得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去见一个小小县令呢?” 李慕尘摇了摇头“见得少反而奇怪,庞德没有乔装打扮,每次都是大张旗鼓,按理说,关守杰应该去迎接才是!还有,你看这里,顾礼良曾跟随庞德到上阳几次,但有两次并没有见侯爷,这又是怎么回事?地处偏远的一个小小县城,也没有什么城防需要布置吧?” 李慕尘又将书翻到前面“你再看这里,按照上面记载,起初岘山确实有匪类,但其实并没有被剿灭,而是庞德收服,加上襄州营的亲信和一些死囚,才有了岘山的几千人马,但起初用的兵刃确似前朝的戟,前朝的东西从哪来的呢?” “所以,你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只是猜测,还需验证一番才是。” “贤侄!”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呼喊,李慕尘立刻将书藏了起来,抬眼观瞧,竟是张嵩仁和齐斌来了,手上还提着东西。 “打听了好多人才知道你们在这里!地方不错,就是房子破了点。”张嵩仁看了看那边烤着的野味“嗯,香!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这可是好东西啊!正好,我带来了好酒!” 李慕尘面露鄙夷之色“先前在侯府让你吃你不吃。” “贤侄此言差矣!我乃朝廷命官,钦差大臣,岂可有损朝廷的颜面?” “说吧,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 “这……贤侄啊,我要说你两句,好歹我也是长辈,难道你不该请我入席边吃边聊吗?” 李慕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行!不过席没有,世伯要是不嫌弃就席地而坐吧!” 卿月也识趣,将自己的酒暗暗藏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嵩仁才终于开了口“此间之事已了,明日一早我便要动身离开此地。” “回京吗?” 张嵩仁没有正面回答“也不知道京城如今怎么样了,这些日子一直没收到京城的消息。你接下来做何打算?继续南下?” “不知道,不过料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给我指示了,世伯,那封信……” 张嵩仁摆摆手“那信我确实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不过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被人看在眼里。你如今已恢复官身,不准备回京?” “我觉得还不是时候,京城现在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张嵩仁满意的点点头“对了,萧老将军差人送来银两,帮助那些百姓重建村子。算这老家伙识相。” “得了吧,人家那是看在他孙女的面子上。” “好了”张嵩仁站起身“酒足饭饱,我也该回去了,那个假侯爷还在县衙大牢,就劳烦贤侄将他送到襄州府衙,这几日我去襄州治下各县走走,到时再审上一审。” 看着张嵩仁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意,李慕尘隐隐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阴谋,但未及其开口询问,张嵩仁和齐斌已经远去。 第127章 以身为饵 大牢内脚步急促,随着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响,牢房门被打开“侯爷,近来可好啊?” “是李将军吧?”假侯爷兀自看着窗口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怎么,没睡好?这么早就来看我了?” “有心事,睡不着啊!” “哈哈哈”假侯爷笑着站起身“李将军,庸人方自扰,还是想开些的好。” 李慕尘心中冷笑,这明显就是有恃无恐“侯爷就不怕我是来送你上路的吗?” 侯爷呵呵一笑“若是来送我上路,你还会跟我废话这么多?再说,审都没审,你们真的舍得现在就杀了我?” 啪!啪!啪!李慕尘鼓了鼓掌“不愧是侯爷,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比那些小喽啰强多了,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带你去见你的上峰的。来人,带走!” 两个官兵走进来,用一个黑布袋套在侯爷的脑袋上带了出去。 刚走出县衙,齐斌便迎了上来“李将军,车已备好!” 李慕尘一挥手“把侯爷请上车吧!” 齐斌拍了拍手,县衙里走出一队官兵“李将军,此去凶险,这些都是我特意挑选出来的好手,护送你们去襄州。” 李慕尘拍了拍齐斌肩膀“好意我心领了,但此次行动,对方的高手并没有现身,如果路上真的有人出手,他们跟去只会枉送性命,交代你的事别忘了!”李慕尘笑了笑“走了!” “李将军一路小心!” 这一路,李慕尘出奇的安静,一言未发,卿月忍不住从马车里钻出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嗯?”李慕尘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 “你是担心不是那人的对手?” 李慕尘脑海浮现了那个黑衣剑客的模样“算是吧,若论单打独斗,我可能真的不是他对手,不过,倒也不是在想这个,而是昨天萧老将军留下的话。” 卿月脸上露出笑容“恭喜啊,你终于长出心了!” 李慕尘也跟着笑了笑“难道我以前没长吗?” “其实萧老将军的问题,我也想问你很久了,从下山开始,一直在为朝廷奔波,你为的到底是什么?加官进爵封侯拜相?此非你所欲;为了那个相处了几年的太子师弟?按理说也不会做到这般地步。” “唉”李慕尘长叹一口气“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从昨天想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个答案,到底是什么在驱使我一步步往前”李慕尘无奈的笑了笑“所以最后,我给了自己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宿命。” “宿命?” “是啊,慕尘是我师父改的名字,原本的名字是牧尘,牧野的牧,我家几代为官,早晚有一天我也不得不接过长兴军的大旗,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宿命吧……” “吁!”还未来得及感叹,李慕尘突然停下马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怎么了?” “你不觉得附近太过安静了?连虫鸣都没有。” 突然,李慕尘感觉自己被一股强烈的杀意笼罩,当即大喊“跳!”卿月反应也极为迅速,拉起车中的假侯爷便跳下去。 也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踏在车顶,马车轰然碎裂。 待看清面目,来人正是侯爷身边的那名黑衣剑客。 叶飞手中三尺长锋剑指李慕尘“放了侯爷,我饶你一死!” 说话间又一身影从树上落下,找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 叶飞也吃不准这人的来意“阁下是来帮他的?” “非也非也!我只是来看看能不能捡个人头。这位兄台,不用管我,只管动手便是!” “为赏金来的?呵呵,只要你不捣乱,分你一成又何妨!” 李慕尘眨巴眨巴眼睛“白兄!我身上现在可是分文没有,从我尸体上捡钱是不可能了,你看这个人,长得就像个小人,而且身手了得,只怕你占不到便宜了!要不我们联手先把他杀了?” “小人?我怎么觉得他长得比你厚道啊?”白沐川索性闭眼打坐。 叶飞冷笑一声“好了,遗言说完了,该上路了”话音未落便向李慕尘攻过去。 李慕尘转身对卿月大喊“退后!”同时以一招苏秦背剑挡下叶飞的攻势,随即潇洒的装起长枪与叶飞缠斗在一起。 叶飞的剑法算不上精妙,但却招招直逼要害,面对叶飞的近身,即便李慕尘已是长枪短用却也难以招架。 李慕尘出身行伍,若是马上作战,难逢敌手,其下盘极为稳健,但也因此忽略了步法的灵活,平日里看不出什么,但面对叶飞这等高手,却显得破绽百出。 叶飞冷笑一声,转而攻其下盘,李慕尘只得被动招架,可叶飞的剑却越来越快,此时的李慕尘俨然有些吃不消了。 “住手!” 听得呼喊二人停下手来,却见卿月将剑架在侯爷脖子上“你是不是忘了侯爷还在我们手上?我劝你束手就擒,否则我杀了他,看你怎么交差!” “侯爷!”叶飞这一声甚是关切,但只是瞬间眼神变得凶狠凌厉,一人一剑直冲假侯爷,数丈远的距离瞬间便至,危急之下,李慕尘长枪杀到挡下了这一剑。 “你不是来救他的,是来杀他的!” 叶飞欣赏着自己手中的剑“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我的任务是让他闭嘴,要么救之,要么杀之,不过嘛,襄州的布置已经被你们毁了,留着他还有何用?那位姑娘!要不劳烦你动动手,杀了他?他一死,我立刻就走!” 李慕尘皱起眉头,叶飞的话真假难辨,是真的要杀他?又或者只是权宜之计,让自己觉得侯爷是个弃子,无法用来威胁他。 “我有个问题”李慕尘挡在卿月面前,避免其突然发难“是什么人给你下的命令呢?让我猜猜看,这个人一定熟知襄州的情况,又或者说就在襄州,而且身居高位!” 叶飞突然觉自己语失“自作聪明,他不过是个傀儡,从一开始他的命运就注定了。” “是吗?我倒觉得未必。进攻县衙那日你也在吧?白兄身手不错,但也断不是你的对手,为何你却没有杀进大牢取他性命?迟则生变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你原本的任务是趁乱救他出来!” 第128章 白衣剑仙,一剑诸恶 李慕尘想从叶飞的脸上看出什么,显然他失败了,只好继续说道:“但是,你中途改变了计划,这就说明这个人当时就在县衙!我令齐斌将安置在大牢的百姓转移至县衙二堂,他必定会发现侯爷不在牢中,如果是他的话,有充足的时间将消息送出,所以,若是我猜的不错,襄州布局,真正的主导之人,是如今的襄州长史关守杰吧!” “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卿月也着实被震惊了一番。 “呵呵,你果然聪明,不过知道多了未必是件好事,本来今天你们把他交给我便可活命,但现在,我只能送你们上路了!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是想拖延时间吗?要我说没这个必要了,受死吧!” 李慕尘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得以喘息,奈何却被堪破,叶飞攻势再起且比之前更加迅猛,卿月眼见不敌当即扔下假侯爷也加入了战斗。 李慕尘以长枪攻其下盘,以破其身法步法,卿月攻其上路,以二对一,才稍占上风,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叶飞,其心不在此,一番迅猛的攻势只是为了缠住二人,其脚下却在慢慢变换方位,见时机成熟,叶飞调转方向,长剑直奔假侯爷胸口而去。 “坏了!小心!” 然而就在剑即将刺入胸口,却发现假侯爷突然消失,只留下一道残影。 李慕尘也不禁感叹“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风凌渡!” 叶飞皱起眉头“你不是侯爷,你是谁?” 假侯爷扯下头上的黑布袋,原来竟是渡风! “玩我?”叶飞恼羞成怒,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入口中,不多时,就见其双眼血红,周身气势暴涨“你们都得死!” “快退!” 这般状态下的叶飞速度更快,瞬间便至眼前,李慕尘大惊,就在此时,一柄剑从天而降,叶飞似乎感觉到了威胁立刻飞身后退,那剑落在叶飞方才的位置,直直插入地面。 “什么人!” 话音未落一白衣男子翩然落下,手执长剑立于那剑柄之上。其容颜如玉,白衣如雪,眼神冰冷而深邃,黑色长发随风而舞,为其平添几分潇洒。 来者不善!就连一旁打坐的白沐川都不由得睁开双眼。 对待此人,叶飞不敢大意“你是何人?为何拦我?” “苍溪阁,流陵” 见到此人,李慕尘终于放下心来“师兄!你怎么来了?” “下山几个月,你的枪法似乎退步了。” “呃……”只这一句,将李慕尘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叶飞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这个名字“苍溪剑仙!能与你一战,也不枉我练剑二十年!”此时的叶飞功力大增,但神志似乎有些不清,眼中只有杀戮,提剑便上。 流陵拇指轻轻一推,寒光初现,叶飞当即感受到一股冰冷而强烈的杀气将自己笼罩,竟一时无法再往前半步。 流陵嘴唇轻启“飞虹!” 此乃流云十三剑其六,其势宛如长虹贯日,叶飞只觉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闪而过,自己的剑咔嚓一声变为碎片,再一低头,只看到一柄剑没入自己的胸口。 叶飞眼中的红光慢慢褪去,神志清醒“好快的剑!” 流陵拔出剑,鲜血喷涌而出,但剑身却不见丝毫血迹,流陵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叶飞也轰然倒下,气绝身亡。 李慕尘咽了咽口水“不是!我打了半天没打过,这么一下就完了?不过嘛,这一身白衣确实英俊潇洒,改天我一定要试试!” 卿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啊,还是算了吧,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流陵的目光又锁定一边的白沐川,白沐川惊恐而起,叶飞都不是他一招之敌,可是这怎么又盯上我了! 白沐川不敢松懈“李兄!我们也算是有点交情吧!” 听得出他是在强装镇定。李慕尘心思一动走到白沐川面前“有交情吗?我怎么记着你是想拿我人头换赏金呢?” “好歹我也帮过你不少忙吧?” 李慕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既然你都说了我们有交情,你看,在下手头有点紧,要不……” 白沐川用力点了点头“我懂!”所及拿出一沓银票塞入李慕尘手中“为兄弟两肋插刀嘛!” 李慕尘拍了拍白沐川的肩膀“白兄果然是识时务之人啊!你看,之前你只是收了我的银子给我办事,现在银子还给我了,这才叫帮嘛!” “李兄所言甚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李慕尘开心的数着银票“这就叫千金散尽还复来!”数完后放入怀中“师兄,你怎么来了!” “师父令我下山助你,本来是在鄂州等你,但多日未到我便沿途找过来,碰巧发现这里有打斗便过来看看。”流陵手一挥,插在地上的剑直接飞向李慕尘。 李慕尘抬手接过,端详一番“好剑!给我的?” “自己去寻个剑鞘”转而对卿月点头示意“好剑!这就是古剑玉鸾吧!” 李慕尘看着流陵手中的剑“剑都打了,为何不用神木枝帮我做个剑鞘!小气!” 流陵走到叶飞尸体旁,在其身上摸索一番,翻到了一个瓷瓶,打开闻了闻,又倒出两粒看了看。 “师兄,方才是怎么回事?此人突然就变厉害了!” 流陵将手中的药瓶扔给李慕尘“想必是因为这个,令他短时间内功力大增。” “这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想知道的话回山上问你大师兄或者去药王谷。” 一听到药王谷几个字,李慕尘顿时有些心虚“还是有机会去问大师兄吧。” 卿月眨了眨眼:不对劲!肯定有故事! 流陵看着叶飞的尸体“四品上,若不是走了这歪门邪路,用剑之道还能更进一步。他的尸体你准备怎么处理?” “带上,我要给我们的关大人送上一份大礼!” 第129章 对峙(一) 如今的襄州主事的只有长史和几位参军,但这一日长史府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下人远远就瞧见几个人走了过来“你看,那人肩膀扛的那是什么?我看着怎么像是棺材啊!” 旁边那人也在看热闹“看这架势不像是发丧,也许给老人预备的寿材,不过这人真不简单,这么大的棺材一个人扛着走!” 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你看,他好像是朝这来的!” 若是单单几人还则罢了,可越来越多的好事者跟在后面,二人心里也没了底,急忙上前阻拦“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李慕尘嘿嘿一笑“我是来送礼的!烦劳二位通报一声。” “扛着棺材来送礼,你当我们傻啊!” 关守杰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走了出来“怎么回事啊?”谁知刚走出屋子没几步就见两个下人倒飞而回摔在他面前。 关守杰这才注意到李慕尘一行人扛着棺材站在长史府的门口“李将军,你这是做何?” “关大人荣升长史,在下特来送上贺礼!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就给关大人准备了一口棺材,升官发财嘛,讨个好彩头!”说罢一发力,将棺材扔出落在关守杰面前。 关守杰脸色铁青“李将军这份礼太贵重了,还是请收回吧!” “关大人别急着拒绝啊!毕竟是在下的一番心意,难道关大人就不想打开看看?” 关守杰看着李慕尘,半晌才对下人喊道“开馆!” 两个下人使出浑身的力气,才终于将棺盖打开,关守杰狐疑的看了李慕尘一眼走上向棺内望去,里面正是叶飞的尸体。 “关大人可认得此人否?” 关守杰摇摇头“不认得,从未见过。” 李慕尘自然不相信“当真不认得?” 关守杰见李慕尘的态度,心里也没了底,思虑一番回道:“好像有些眼熟!” 李慕尘几步走上前,暗暗运气一掌拍在棺盖上,将棺盖打飞“看来关大人记性不太好,前几日此人还去了县衙呢,那时大人还是上阳县令。” “原来是他啊!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李将军莫怪!”关守杰脸上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实不相瞒,在下对关大人可是钦佩不已啊!特别是关大人只带着几个差役就从百姓家中将贼人抓捕,不知关大人可否给我等讲讲是如何做到的?” “说来惭愧,本官也是守株待兔,等他们从百姓家出来之时一举擒之!”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只要关大人一句话他们就会乖乖出来束手就擒!” 任凭谁来也听得出李慕尘这番话别有深意,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关守杰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关守杰也收起了笑容“李将军此话何意?难道是怀疑我与反贼暗中串通不成?李将军,本官念在你涉世未深,送棺一事便不与你计较了,如今襄州之乱方才平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请回吧!” “这就下逐客令了?难道是关大人心虚不成?” “送客!” 但几个手下见识到了李慕尘的厉害,谁也不肯上前。 就在此时,只见钦差卫队冲进长史府站列两旁“钦差大臣到!”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几个字关守杰不由得内心一颤。龙武卫去而复返围住了长史府,张嵩仁走了进来“今日的长史府很是热闹啊,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也在此时,张嵩仁注意到了院里的棺材,不用多想,在场众人也就只有李慕尘做得出这等事,于是向李慕尘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啊?里面躺的又是什么人?” 张嵩仁的出现让李慕尘也感到一阵错愕,但很快明白过来,毕竟是萧老将军的好友,人家刚帮了这么大一个忙,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故料想张嵩仁是秘密回到襄州城并没有宣扬。 “回大人!这是我为关大人准备的礼物!” 张嵩仁看了眼外面围观的百姓“关长史,要不,我们进去谈?” “全凭钦差大人吩咐。” 走进会客厅,张嵩仁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关守杰楞在原地:这个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审问自己,只得走到旁边坐下。 “李将军,不妨说说,你为何要给关大人送口棺材啊?” “大人,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不知可否先请教大人一个问题?” 张嵩仁知道李慕尘不会无的放矢“但说无妨!” “敢问,一个犯人说的话是否可信?” 张嵩仁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问题问得不可谓不妙,其必定是意有所指,只是看其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再没有确定这个问题之前不好随便开口“关长史,你怎么看?” “回大人,下官以为,凡作奸犯科之徒必是秉性卑劣之辈,其言不可信!” “那依关大人所说,供词画押皆不可作数了?关大人这是要推翻我朝律法?” “下官万不敢有此意!请大人明鉴!” 话已至此,张嵩仁也明白了,看来李慕尘所查之事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好了,你们二人就不要争了,本阁倒是以为,犯人所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当谨慎考证!” “大人所言甚是!”钦差大臣开了口,区区一个长史焉有不从之理? 李慕尘开口道“我刚上阳这些时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关大人是一个怎样的官呢?其实最简单的就是听百姓怎么说。” 张嵩仁点点头表示认同“此言有理,所谓官声,就是民间对为官之人的评价。” “正是!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到上阳多日,却从未听到有人议论关大人,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 张嵩仁示意李慕尘继续往下说。 “初到上阳之时,正看到一个人被轰出县衙,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我探访侯府之时,又遇到了他。此人是个土夫子,专干些挖坟掘墓的勾当,他曾说侯爷为修侯府占了他家的房子的和耕地,而时任上阳县令的关大人却不管不问,几次三番将其轰出县衙!” “哦?”张嵩仁知道现在只能配合李慕尘把这出戏唱下去“关大人可有此事?” “回大人,确有此事,只是侯府已经给了他补偿,是他贪得无厌,下官无奈只得将他轰出去。” 第130章 对峙(二) 张嵩仁扫视一番这长史府说道“如此说来,关长史所为倒也合情合理啊!” “不错!对于此事关大人的做法并无不妥,但关键不在关大人怎么做,我只是想印证一下,孙孝文的话到底有多少是可信的!” 关守杰闻言恨恨的看了李慕尘一眼:一个不留神就中了这小子的圈套! 张嵩仁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那你说说,什么是可信的?” 李慕尘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关守杰放任宁安侯占据平顶山似采铁矿,放火烧村,又对那些流离失所的老人置若罔闻!此其罪一!” “大人……”关守杰刚要开口便被张嵩仁制止“你接着说!” “是!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圣恩,反与逆党勾结,我想,任谁也想不到,襄州这么大的一个局,背后的操控者竟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吧!” 此时关守杰不能再沉默“李慕尘,你可以说我无能,说我渎职,但勾结逆党的罪名我可背不起,也不会背!” “等等!”张嵩仁打断了二人的争吵“你是说,关长史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是!先前我就觉得奇怪,襄州城有不少百姓失踪,上阳自然也逃不过,为何关大人不调查?难道是因为人微言轻?直到那日宁安侯亲至县衙,剑客叶飞一直在宁安侯身边,那么是谁将受伤的渡风带走的呢?渡风虽然受了伤,但若要逃走,即便是叶飞也未必追得上。” 李慕尘喊来渡风“今日当着张阁老的面,就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当日我受了伤,关大人找来郎中诊治,后将我在客房休息,不久后,下人送来了熬好的汤药,怎料喝完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也许是被中途被奸人动了手脚呢?” “不错!”张嵩仁接过话说道“而且,渡风毕竟是你的人,他的话可信吗?” “大人此言有理,可这么大个人,被带出县衙,关大人不可不能会不知道吧?” “我当时在见侯爷,并没有注意到县衙中的动静!” 这般说辞已经显得很苍白,也很无力,即便你不知道,县衙中的差役不可能见不到。 但是此时的渡风早已怒不可遏,抓住关守杰的衣领将其提起“那我爹呢?你可还记得杜子义?” 李慕尘将渡风拉开“关大人受惊了!渡风!公堂之上不得无礼!我定会让你亲手报仇!” 渡风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爹身上只有颈部一处伤口,并无打斗痕迹,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的,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身边信任之人下手,要么是被人出卖,放眼整个襄州,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你!” “至于襄州营事变当晚,所谓的去抓捕反贼,其实是为了将他们带入县衙大牢救出假侯爷吧?”张李慕尘声音平静。 砰!张嵩仁狠狠拍在桌子上“关守杰你还有何话可说?” “呵,呵呵,哈哈哈哈”关守杰突然大笑起来“不错!是我!背后的主使就是我!” 这般反应却令众人惊愕不已,这罪认得是不是快了些?李慕尘甚至都还未将顾礼良收集的证据亮出。 “关守杰,身为七品县令,朝廷命官为何会做出此等悖逆之举!” “七品……”关守杰冷笑着看向张嵩仁“一个区区七品的小官岂能甘心!我身怀治世之才,当为宰辅!可就因为没有背景,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我才考中!什么科举,不过是给天下读书人一个渺茫的希望!我朝科举每年取进士二十八人,及第者均为世家子弟高官门生,留给我等寒门学子的位置不过一二人矣!”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做出这般悖逆之事!” “你住口!”关守杰大吼道“你没有资格说这话!李慕尘,若不是你爹李国公,你能这般年纪便是龙武卫中郎将?还有你!张嵩仁!若没有你老师引荐,你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小小的县丞!” “呵呵”关守杰笑得有些惨然“考中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发配到贫瘠之所,终其一生也只能做个小小县令。接到萧老将军书信之时,我又有了希望,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地方了!可结果,竟然只是让我换个地方继续做县令!” 关守杰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打量着长史府的一切“一周长史啊!也算是封疆大吏了!但若我事成,我便开国功臣!可拜相封侯!入主朝堂!我就有了机会施展我的才华!届时天下人谁又会在乎我曾经做过什么呢?我会名垂青史!” “安乐王”李慕尘嘴里慢慢吐出这三个字。 关守杰停下了动作,看着李慕尘“你慢慢猜吧!成王败寇!我认!如今的我,即便是死,动静也比那个小县令大些吧?” 李慕尘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话音刚落,一丝鲜血从其嘴角流下,关守杰已然气绝身亡。 李慕尘无力的挥了挥拳头“大意了!” 张嵩仁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从他开口承认的那刻起,我便预料到了他的结局。” “他承认得太快了”李慕尘突然抬起头“世伯何意?” 张嵩仁笑了笑“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李慕尘脑中瞬间闪过了什么,但却没有抓住“他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他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只是世伯,这下你该如何跟萧老将军交代呢?” “这个你便无需挂怀了”张嵩仁走到院子看了看太阳“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嗯?”李慕尘不解“什么时辰差不多了?” “你即刻动身赶回上阳,应该刚刚好!” 李慕尘恍然大悟,转过身拉起卿月就走。 “师兄、渡风!跟上!我们走!” 第131章 因果循环 大乱初平,上阳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喧嚣。然而人群中却有两队人在追逐。 “都让开!官府办案!” 齐斌带领县衙的差役捕手在后面紧追不舍,能看到其中几人还受了伤,但人群拥挤,一时也无可奈何。 “别理他们,快走!出了城有人接应我们!”侯爷被几人护在中间不顾一切向城门走去。 “停!”侯爷瞳孔一缩“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到城门处的李慕尘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放眼观瞧,才发现竟是侯爷“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侯爷身前的护卫眼神阴冷“他们是什么人?” “朝廷的人,我们的大事就是坏在了他们的手里!” 护卫慢慢拔出刀“留下几个人助我杀了他们,其他人护送侯爷先走!” 城门处的百姓下意识的让开了空间,几人举刀便向李慕尘等人冲杀过来。李慕尘将欲拔剑,此时流陵站到众人身前“去做你该做的事,他们交给我。” 流陵的眼中不见一丝波澜,或许这些人在他眼里连对手二字都不配,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几人后退两步。 有流陵在,李慕尘自然放心,带上卿月渡风便追了过去。一个护卫欲上前阻拦,可刚转过身,一柄剑便刺穿了他的胸膛…… 穿过闹市区,李慕尘与齐斌终于汇合,见到齐斌手臂有血迹“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齐斌这才发现“没事,只是把先前的伤口抻开了。”说罢从衣服上撕下一布条将伤口处紧紧勒住。 李慕尘见到这一幕不由对齐斌多了几分欣赏“发生了什么?” “我按照你的计划,人在途中将侯爷调换,怎料你们离开没多久,这些人便出现了,救走了侯爷。” 先前逆贼围攻县衙,其目的就在制造混乱,拖住县衙的兵,同时救出侯爷,只是没有得手,但这也说明这个侯爷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救出侯爷最好的机会便是将其送往襄州的路上。 但李慕尘发现关守杰有问题之后,他担心县衙中会有人通风报信,故以黑布蒙住侯爷的头,让人无法辨认,离开县衙之后,安排渡风假扮侯爷换掉真的侯爷,再有齐斌带人先将侯爷藏起来,却没想到,城中还有一支伏兵。 卿月不禁问道:“可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么大的一个局,偌大的侯府,只有叶飞一个高手,你信吗?我想是之前和那些人一样藏在百姓中,为的就是这一刻。这么追太被动了,卿月渡风,我们赶到他们前面去!” 官兵的紧追不舍让侯爷已经吃不消了,眼见追兵越来越近,一护卫开口说道“出城现在是不可能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不如……” “不如束手就擒!”李慕尘三人齐齐落在众人面前。 “侯爷先走!我们挡住他们”几人将侯爷护在身后。 “渡风!” “少爷,放心吧,我不会让他跑掉的!”说罢便追了上去。 护卫刚要出手阻拦,不料一把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群死士,不必手下留情,杀无赦!” 侯爷知道落在朝廷手中会是什么下场,但他早已筋疲力尽,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 “跑啊!怎么不跑了!” 这声音如同索命的冥府之音在其耳畔响起,求生的欲望让他不得不得继续奔跑。 但身体早已到了极限,这些年来养尊处优,如何禁得起这般折腾,可只要他一停下,这声音便会在其耳畔响起。 终于,侯爷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跑到了破庙之中,瘫倒在地,汗水早已将衣服浸湿。 “接着跑啊!” 惊恐到了极致便会变为愤怒。 “你是谁!给我出来!别在这装神弄鬼的!” 渡风缓缓走了出来,手上提着那柄锈迹斑斑的刀“你可认得这把刀?这是被你害死的长宁军斥候将军杜子义的佩刀!” 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侯爷知道是县衙的大批人马追来了,他见识过李慕尘等人的厉害,知道那些手下被杀只是早晚的事情。 “呵呵,不认得,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了,哪里记得住?不过,他们死的时候那种眼神却人印象深刻”侯爷脸上难掩的兴奋和癫狂“他们有的绝望,有的愤怒,有的不甘!你猜猜看,你爹死前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渡风的理智慢慢被愤怒侵袭,握住刀的手在不住的颤抖“你闭嘴!” “怎么?不敢听?废物,你不是要给你爹报仇吗?来啊!动手啊!” 渡风慢慢举起刀,也就在此时,县衙的人赶来,将破庙围住,侯爷自知不好“你个废物!动手啊!杀了我!你就能替你爹报仇了!” 但是看到县衙的人,渡风还是慢慢放下了手,李慕尘几人从房上跳下,看了齐斌一眼“来的快了点。” 渡风收起刀上前一步“你是怕我把你交给朝廷故意激怒我吧?” 齐斌挥了挥手“拿下!” “且慢!”李慕尘伸手拦住。就在此时,破庙房梁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侯爷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破庙倒塌,房梁精准砸在侯爷头上,当场身亡。 “这!”齐斌一时手足无措,求助的看向李慕尘。 “假扮侯爷谋逆作乱,最后被老侯爷的庙倒塌砸死,这也算是因果循环了,或许这是老侯爷在惩治他。” 齐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来人!把尸体抬回县衙!” 李慕尘笑了笑“这里没我们的事了,走吧。” 离开破庙后,卿月终于笑出了声“你什么时候学会故弄玄虚这一套了?” “多谢少爷!” 二人看向渡风“谢什么?” “我知道少爷和卿月姑娘早就到了,之所以没有现身是想给我机会亲手报仇。” 李慕尘叹了口气“可惜,官兵来的太快了。” “没什么可惜的,少爷已经替我报仇了,我知道,破庙屋顶塌下来一定是少爷做的手脚。” 李慕尘拍了拍其肩膀“我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去。” “慕尘,你说那个齐斌会不会发现什么?” “他又不是傻子,哪有这么巧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 破庙 “大人!您快来看!这块木头似乎有些被撬动的痕迹!” 齐斌走过来看了一眼“你什么都没看到,赶紧让人把这里清理出来。” 第132章 饭局 三两好友相聚,本想一醉方休,一路说着话就走到了华觞楼。要说这华觞楼放眼整个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据说老板是后宫某位娘娘的兄长。 不过这华觞楼的名气可是跟这位娘娘没有丝毫的关系。且不说这味道有多好,坊间传闻,华觞楼的老板为人仗义疏财,广交好友,久而久之,人脉也就铺开了。有个什么麻烦事,有时候找他可能比找官府都管用,一来二去,名气也就传开了。 三人刚要走进去,酒楼内却出来几个壮汉,在门口一字排开,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三人犯了难“诸位,这是何意啊?做的是开门的生意,如今怎么把门给堵起来了?” 可这群壮汉也不说话。 恰在此时,老板从里面走了出来“几位!实在抱歉,店内今日有贵客!改日我做东,备上好酒好菜,权当是给诸位赔个不是,可好?” “这……”三人互相看了看“我等本是慕名而来,却没成想……”那人叹了口气“也罢,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等改日再来品尝!” 三人的身影慢慢远去,笑容始终挂在老板的脸上未见消散,只是看了几个壮汉一眼,便走了进去。 华觞楼最大的包厢名玉华阁,此时美酒佳肴摆满了餐桌,两侧站着侍奉的下人侍女,而那主座之人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珍馐美味。 一男子和老板走进了包厢“王爷,等了半个时辰了,恐怕崔裕是不会来了。” 这主座上之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安乐王,任凭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京城。 王爷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扔到一旁“许久没尝过京城的美食了,杨老板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安乐王看着二人“坐下一起吃点?” “在下不敢!” 安乐王微微笑了笑“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会来。崔裕能坐在这个位置,又岂是凡人?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若这江山换个人来坐,他崔裕还能有今天的地位吗?” “王爷所言甚是,可既然如此,王爷为何又要宴请崔裕?” 安乐王瞟了二人一眼“崔裕不来,不代表崔家其他人不会来。” “王爷,崔裕的几个儿子虽身居要职,但大权终究是在崔裕手中,其他人……” “不重要,只要人来了就行,我们又不需要让崔家做什么,只需将我们在此与崔家见面的消息透露出去就行了,崔裕经营了这么多年,朝中百官即使不是他的人也畏之如虎。” “我懂了,如此一来,我们行事便无人敢从中作梗。” “报!”一手下跑来上来“王爷,崔家长子崔景泰来了!” “请他上来。” 不多时,在下人的引领下,崔景泰走进了包厢,然而却未见安乐王起身迎接,只是坐在那喝酒。崔景泰有些不悦,即便你是王爷,但天下谁人不知你是妄图颠覆朝堂的反贼! 安乐王也不着急,自顾自的品着酒,等着崔景泰先开口。 沉默片刻,终究是崔景泰先开了口“在下崔景泰,见过王爷!” 安乐王放下酒杯,露出吃惊的模样“原来是崔太尉的长子啊!怎么不见崔太尉啊?” “家父偶感风寒,未能前来赴宴,特派在下前来给王爷赔罪!” 安乐王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面露讥讽之色“你说赔罪?那就该有个赔罪的样子不是?” 手下会意,取来十个杯子放在崔景泰面前倒满了酒。 崔景泰自然心中不悦,但并未表现出来。盯着安乐王看了一会儿,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理当如此!” 说罢端起酒杯,片刻功夫,十杯酒便已喝光。崔景泰将杯子倒悬“王爷可还满意?” “哈哈哈哈”安乐王大笑起来“崔大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快请入席!”说罢叹了口气“这菜都凉了,不过料想崔大人在京为官这么久,民间美食怕是也入不了你的眼吧?” 崔景泰故意迟了半个时辰才来,就是想让安乐王知道如今的京城是谁做主,但却没想到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位王爷。 “王爷隐遁十余年,怎么突然来京城了?” “呵呵,纵情山水固然洒脱,但时间久了也难免会想念京城之繁华,况且,京中还有不少故友,只是可惜崔太尉身体有恙,未能得见,深感遗憾。我与崔太尉也算是旧识,如今崔太尉年事已高,也不知此生还是否有机会再见。”安乐王盯着崔景泰的眼睛,想看看他是何反应。 “多谢王爷挂怀,家父只是略感风寒,不日便可痊愈。” 安乐王放下杯子,拍了拍手,手下呈上来几个锦盒“崔太尉忧心国事,本王深感敬佩,这是一些药材,就劳烦崔大人转交给崔太尉,崔太尉乃朝廷肱股之臣,千万保重身体啊!” “王爷放心,在下一定将话带到!” 安乐王拿起筷子,旋即又扔下“不在京城的时候,这些菜惦念了许久,可如今吃上两口就吃不下了。” 老板闻言连忙上前言道:“王爷,要不这些撤掉给您换些新的菜式吧!” “不必了,今日兴致已尽,送客!” 崔景泰欲言又止,但如今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再多言就是自讨没趣了。 不多时,崔景泰离开,手下那名男子回到包厢“王爷!这崔裕让他儿子来是什么意思?” “呵呵,不是崔裕让他来的,是他自己来的,崔裕应该并不知情。” “是何目的?” “目的?自然是嫌家里那位老爷子活的太久了,太安逸了,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野心和不甘!” “难道,他是想跟王爷共图大事?” “做大事,光有野心是不够的,至于他,充其量就是一枚棋子。”宁安王沉吟片刻“派人盯住他!要小心些,崔府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是!” 第133章 归于尘世,行于众生 李慕尘几人找了一摊子坐下,还未来得及吃上口东西,就见县衙的老周跑了过来。 “几位大人,可找到你们了!” “老周!”李慕尘笑着招呼其过来“一起吃点?” 老周摆摆手“钦差大人来了!在县衙等着见大人呢!” 李慕尘无奈的哀叹一声“得,连饭都不让人吃了,谁让人家是钦差大臣呢!你们吃,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老周,我们走吧!” 县衙门前停着几辆囚车,人犯正被押送出来,看来张嵩仁这是准备回京了。 走进县衙,就见大堂前的地上堆放一堆兵刃,李慕尘好奇,拿起一支马朔看了看。 “贤侄!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李慕尘抬头见到张嵩仁已走到近前“这非我朝之物,看着可有些年头了,哪来的?” “我令人查抄了关守杰的住处,这是在他家中发现的。” “顾礼良留下的记录中也曾提到,叛军最开始所用便是这些东西,似为前朝之物,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民间或有所藏,但不会有这么多,难道是……”李慕尘回过神来,才想起来张嵩仁还等在这里“世伯,你差人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随我来。” 走进大堂,令差役都退下,张嵩仁这才取出一封信放到李慕尘面前“梁国犯境,长安军北上御敌。” 李慕尘拆开信件边看边说道“这事也不算新鲜了,极北苦寒之地,土地贫瘠,百姓生活艰难,梁国这些年就没安份过,长安军与其数次交战,也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不足为虑。” “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张嵩仁又取出一封信“京城刚送来的消息,安乐王现身了!” “什么!”李慕尘大惊而起“他如今身在京城?这时机是不是太巧了些?” “问题就在这里,除拱卫京师的十二卫,离京城最近的便是长安军,若京城生变,两日之内便可赶到,可如今梁国来犯,长安军北上御敌,陛下又没有任何消息,偏偏这个安乐王又在京城现身,这让我不得不多想。” 李慕尘想起县衙外的囚车“所以世伯才准备立刻动身回京吧?” 张嵩仁点点头“京城乱局将起,我必须立刻赶回去,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有何打算?不准备跟我一同回京吗?” 这个问题李慕尘还真没有想好“上阳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暂且还需待上几日,届时再做定夺吧。世伯路上小心,我先告辞了。” 看着李慕尘离去的身影,张嵩仁捋了捋胡须,笑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京城相见的。” “慕尘!” 李慕尘似乎有心事,如何离开县衙尚且不可知,听到卿月的这声呼喊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几人已经等在了这里。 李慕尘长出一口气,先不去想那许多“来的正好,我准备再去一趟侯府。” 听见侯府两个字,卿月的脸色变了变,但没有多说什么,可这时,卿月却发现有什么不太对“慕尘!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卿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县衙的匾额上竟插着一支拂尘。李慕尘一跃而起将其取下“这拂尘为什么会插在县衙的匾额上?此物多为道家和朝廷宦官所用,我观其规制,并非宫中之物,武当山来人了吗?” 众人摇摇头。 李慕尘兀自笑了笑“也是,武当山多是修行人,如何做得出将此物插于匾额之举。” “警告。”一直未说话的流陵开了口。 卿月立刻反应过来“你名字有个尘字,拂尘拂尘,拂的不就是你吗!” “呵呵,还真是阴魂不散,不去管他,先随我去侯府看看吧。” 侯府的改建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百姓和匠人忙得热火朝天,还有些县衙的差役参与其中。这番景象,令李慕尘也有些动容。 一老者无意中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急忙走过来“恩人!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老人家,您都这把年纪了,身子骨吃得消吗?” 老人家摆摆手“干了一辈子的活了,闲不住啊!真要是闲下来,这身子骨总给你闹点毛病,反倒是干起活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大家伙也是苦日子过得久了,这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心里头高兴啊!” 这话简单,朴实,却也令人动容。百姓所求不外乎是凡人间的烟火热闹、衣食饱暖。 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差点忘了,恩人请随我来!” 李慕尘几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想坏了老人的兴致,只好跟上。 老人带几人来到一间卧房“恩人请看!” 这卧房位置极佳,宽敞明亮,装饰华丽,想来便是宁安侯的卧房了。 “老人家这是何意?” “整个侯府就这个卧房最大最好,大家伙一商量,这间卧房啊,以后就给专门给恩人留着,恩人什么时候来了上阳,就住在这里!” 李慕尘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 “恩人切莫推辞!要不是你,我们现在还住在那破庙里,吃不饱也穿不暖,恐怕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这是大伙的心意!这样,恩人今日就在这里住下来!老李今日刚捉了几只野兔,晚上就给它炖了!再烧点热水,泡个澡,好好歇一歇!” 李慕尘看着老人期盼的目光,终究是不忍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人与时间而言,不过天地之蜉蝣,沧海之一粟。天地之大,人世多变,他日离开上阳以后,恐难有再见的机会。若是不答应,只怕会成为大家的执念,抱憾而终。 “好!全依老伯!” 老人顿时喜笑颜开“那好!我这就去跟大伙说去!” 李慕尘的心中也有些动容,走到窗边,站在那里看着忙碌的众人。 卿月刚要上前却被流陵拦住。 “别打扰他,或许,他开始找到自己的道了,归于尘世,行于众生,证人间之道。” 第134章 惊现墓中墓,又疑墓众人 百姓并不知后院的假山藏有暗门,故侯府的改建并未动这里。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石门缓缓打开,几人先后走了下去。 即便是过了几日,温度仍未散尽,刚一进到地下,便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渡风将火把点燃,黑暗中终于迎来了些许光亮。 流陵抱着剑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本是一处前朝的墓穴,后被宁安侯扩大,成为冶炼铁矿锻造兵刃之所。” 李慕尘随手捡起散落地上的未完成的兵刃,看了看又扔掉,接着继续找。 “你在找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来侯府呢。” 李慕尘从怀中取出顾礼良留下的东西,翻开之后上面画马朔的图片“你们看这个,今日我在县衙又看到了此物。这是前朝所用的马朔,朔锋长一尺五,朔杆长一丈六,发现铁矿之前叛党便是将此物截短使用,我朝开国以后,将前朝的马朔悉数熔掉,重铸为今日的朔,锋二尺,按说此物即便民间如今也不多见,所以我猜测,这些东西是墓中的陪葬之物。” 卿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你的意思这是一处将军墓?”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先找找看吧。” 几人手持火把分开寻找。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墓主的棺椁被放置在一处耳室,但也就只有一个棺椁,耳室中不见任何陪葬之物,孙孝文的盗洞也无法通向这里,想来应该是被他们变卖了。 几人寻找无果后也来到了耳室,见到李慕尘一个人对着棺椁发呆“在想什么?” “嗯?没事,只是好奇,墓主究竟是什么人,从先前孙孝文盗洞中发现的东西来看,我觉得不像是武将。” 卿月似乎纠结再三,只是被黑暗遮住了表情“既然什么都没发现,我们还是上去吧。” 李慕尘点点头,手下意识的放在了棺椁上,岂料,地面突然开始出现裂痕,李慕尘立刻后退,只听得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待其散尽,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个洞,那棺椁已然掉了下去。 “下面还有空间!看来这个棺椁放在这里就是为了堵住洞口,只是棺椁太重了。”李慕尘拿起火把探进洞中照了照,奈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下去看看便是”李慕尘还未来得及反应,流陵便纵身跳下。 “师兄!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你们下来吧。” 渡风点点头也跟着跳了下去。 “慕尘!”轮到李慕尘,正要跳却被卿月喊住。李慕尘转过身“怎么了?” 卿月玉指握拳,旋即又松开“没事。” 李慕尘以为卿月是害怕,对其微笑,接着抓起卿月的手腕一同跳了下去。 即便是举着火把,也只能看到彼此,洞中还是一片漆黑,只是头顶微微可见如同星辰一般的微小光点。 渡风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少爷,我们是在地下吗?怎么头顶有星星啊?” “古时很多大人物希望死了以后也能执掌天下,所以将墓室中布置出山川河流日月星辰,这倒是不足为奇。” 渡风心中一颤“所以我们这是在墓中!”渡风手一抖,火把掉在了地上。 李慕尘呵呵一笑“没事,我说过,这世上没有鬼怪,你不用怕。” “我……只是手滑了,没有怕!”渡风弯腰捡起火把,然而手刚碰到,地面突然燃起大火,将渡风吓的不轻,连忙跳开。 “少爷!你看,这……” 然而话音未落,火焰如同两条火龙向反方向飞去,顷刻之间,火焰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墓中顿时亮如白昼。 如此一来,墓中场景尽收眼底。 火焰图案所在乃是墓室正中,一侧是一尊高大的石像,另一侧则是一座坟墓。不错,并非棺椁,而是一处坟墓。 “墓下墓中墓,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现在对这墓主人的身份分外好奇。” 卿月自从下到这墓中之后,仿佛一个局外之人,一言未发。 流陵几个腾跃来到石像之上,俯瞰地面“师弟,图案看着似乎有些熟悉。” “嗯?”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身处地上图案之中,难以见得全貌,李慕尘听到流陵所言心中好奇更甚,准备去那石像之上一看究竟。 “少爷!你看!”渡风手指头顶,李慕尘只得暂且作罢。举头望去,原本亮点竟也出现了变化,其中许多变得明亮非常。 李慕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连北斗七星都有,所以,这是苍龙七宿?” 渡风不解“少爷,苍龙七宿是什么?” “二十八星宿你知道吗?” 渡风用力摇了摇头。 李慕尘无奈只得解释道:“东方青龙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北方玄武七宿合成二十八星宿,也就是所谓的四象,四兽,四方神。你现在看到的便是苍龙七宿,包括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共四十六星官,一百八十六颗星,其中角为龙头,亢为龙颈,氐为龙胸,房为龙腹,心为龙心,而尾、箕则为龙尾,他们在天上组成了一条巨龙。” 渡风似懂非懂的抬头仔细看“没看出来哪里像龙啊?” 李慕尘拍了拍渡风的肩膀“算了,看来你没这个天份,怪我,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别放在心上。” 流陵从石像上跃下“我看过了,地面的图案刚好与顶部的苍龙七宿对应。” “走吧,去看看,这墓中葬的究竟是什么人,连墓穴都有这般气象。” 见二人远去,渡风求助的看向卿月“我……是被嫌弃了吗?” 卿月也学着李慕尘的模样拍了拍渡风的肩膀“你真的没这个天份,别想了。”说罢也跟了上去。 渡风又抬起头看了看“这个还需要天份吗?”但突然想起眼下仅剩自己一人,恐惧自心底升起“少爷!等等我!” 第135章 石像成活,变故横生 一座孤坟,以剑为碑,藏于大地之中。上有峰峦环抱,下有星辰为伴。虽立于黄土之下,却怀天地气象。 坟墓周围不见任何陪葬之物,又或者早已被反贼搬空换了银两,不可知其年代,但那剑依旧寒气逼人,锋利无比。连流陵见了都忍不住赞叹道“好剑!” 只有卿月,站在几人身后,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坟墓,眼神之中似乎有了一丝涟漪。 “少爷,这里除了这坟和那石像便什么都没有了,要不我们还是上去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碎石落地之声。几人转过身,却见那石像表面开始生出裂纹,碎石不断落下,脚下也开始随之震颤。 李慕尘脸色沉重“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渡风,你还真是个乌鸦嘴!” 不过瞬息之间,石像表面彻底碎裂,里面怪物显露出来。只见其先是晃了晃脑袋,随即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声,但却格外刺耳,即便几人捂住耳朵也不见有任何作用,那声音如同从脑海中想起一般。 “少爷!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还长着一张人脸啊!我再也不信你说的什么没有鬼怪了!” 李慕尘强行稳住心神,定睛观瞧“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窫窳(yàyu)?” “你就直接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吧!” “山海经中记载,又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无草木,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谁能想到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更想不到它会出现在这里!” 卿月急忙摆摆手“它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我最关心的是,你方才说它吃人是吗?” “没错!先前只怕是在沉睡,可为什么突然就醒了呢?所以,我现在关心的是,它有没有起床气!肚子饿不饿!” “少爷,别的不知道,但是如果是我,天亮着便睡不好!” 窫窳此时似乎也注意到了几人,向前走了两步,低下头,眼睛盯着几人。 李慕尘连忙小声说道:“都小声些,别乱动,别让它觉得我们有威胁!” 窫窳端详几人片刻,突然张开大嘴发出怒吼,似乎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只感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让几人腹内一阵翻涌。 而那窫窳却突然朝几人奔跑过来。 “小心!”李慕尘连忙推开身前的渡风卿月二人,但那窫窳已至近前,避无可避,李慕尘取下背后的枪快速装起抵挡。 但他还是低估了窫窳的力气,只这一下,李慕尘便倒飞而回。 “慕尘!”“师弟!” 流陵拔剑飞身而上,其剑如疾风骤雨般攻向窫窳,但却只在其身上留下几道划痕。 借流陵与其缠斗,吸引其注意之际,卿月和渡风连忙跑去将李慕尘扶起“你没事吧?” 李慕尘只是简单掸了掸身上尘土,注意力全在流陵身上“没事。” 卿月也站到其身边看流陵与窫窳缠斗,窫窳身形巨大,力大无穷,外表坚硬无比,但流陵身法灵活飘逸,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流陵几番试探,知晓其弱点怕是只有眼睛,便转而攻去,岂料窫窳见到流陵攻来便闭上眼睛,那眼皮竟比身体还要硬上几分。 李慕尘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提枪冲上前一跃而起落在窫窳背上。师兄弟多年的默契,只一个眼神,流陵便知晓他想做什么,对其点了点头,攻势更猛。 此举就在于,窫窳不可能一直闭着眼睛迎敌,流陵也做不到站在其脸上专攻眼睛,故先让流陵迫使其眼睛闭上,在睁开的瞬间,李慕尘以枪攻之。 流陵收剑入鞘,脚步慢慢挪动,眼神始终盯着窫窳,反观窫窳亦是如此,它知晓眼前的这个生物难缠,不可大意。 流陵看准时间,一跃而起,流云出窍,在星与火之间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此便是飞虹! 这一击速度极快,连渡风和卿月都不由得忘记了呼吸。 但窫窳还是即将击中之时闭上了眼睛。岂不知身上的李慕尘早已举起长枪,只待其睁眼的时机。 “动手!”流陵喊道。 李慕尘听到没有任何犹豫,然而就在此刻,他的的动作却突然停住。 “怎么回事?” 李慕尘僵硬的转动脖子看了流陵一眼,只觉得胸中一阵翻腾,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从窫窳上掉落下来。 “慕尘!”流陵正要跃起,就见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在空中接住李慕尘稳稳落在地上。流陵护在其身后掩护卿月撤走,防备窫窳突然袭击。 不过窫窳却有些不对劲,只见其仰天大吼,自头部开始,身躯一寸一寸又变为石像。 流陵收剑来到李慕尘身边抓起其手腕探起了脉搏。 “它怎么又变成石像了?” “不清楚,但至少现在安全了。”流陵摸着李慕尘的脉搏皱起了眉头“他中毒了!” “中毒?”卿月看着昏迷的李慕尘“他怎么会突然中毒?”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到上面再说。” 渡风将李慕尘背在身上,说来也巧,如今窫窳的石像正好在洞口下面,几人沿着其身躯攀登而上,回到了墓穴中。 待几人离开耳室,流陵拔出剑,刹那间耳室内银光闪烁,剑气激荡,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响,夯土巨石落下,将洞口堵住。 “封了洞口,以免那怪物再活过来出来害人,走吧。” 第136章 中毒 滴答……滴答…… “这是……水声?我还在地下墓中?发生了什么?眼睛……为何如此沉重……” 李慕尘用力睁开了双眼,然而面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扭曲,那是一个个画面。 李慕尘踉跄两步终于稳住身形,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 “这是……哪儿?” 寂静,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又好像这里能吞噬一切,光、声音。 李慕尘抬起脚步向前走,脚下似乎一片湖泊一般,每一步落下,都会泛起涟漪扩散而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别的东西。李慕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尊石像。 “这是,窫窳?它怎么会在这里?” 窫窳还维持着最后的姿势,但细看之下却发现其额头处有一块血迹。 “看来还是师兄技高一筹。”李慕尘继续向前走,然而任凭他如何用力,都分毫不动。 “这又是怎么回事?” 低头观瞧,却见自己的腰被一白色毛绒状的东西缠住,突然一股大力袭来,那东西拖着李慕尘飞速后退,空间再次开始扭曲进入李慕尘的双眼。 “啊……” 床榻之上,李慕尘的眼睛动了动。门外似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还有这熟悉的香气…… “卿月!”李慕尘睁开双眼 卿月脸上露出微笑“你醒了!”说罢将李慕尘扶起。 “我们不是在墓中吗?窫窳呢?你们没受伤吧?” “放心吧,我们没事。那窫窳也不知怎么突然又变回了石像。” 李慕尘点点头“这就好”但转念一想,这里还有这么多百姓,便要下地“不行,得把洞口封起来,若是它再醒来跑到上面,百姓就危险了。” 李慕尘刚要站起,顿时头晕目眩又倒回了床上“我这是怎么了?” 卿月将其扶躺下“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慕尘仔细回想了一番“我记着我在准备攻窫窳的眼睛,然后就不知道了。” 卿月叹了口气“你中毒了,为了防止毒侵入你的肺腑经脉,流陵封住了你的几处大穴,你现在不能运功调用真气内力,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 “少爷!你醒了!”说话间渡风推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鸟笼,里面关着几只鸽子。 “方才是谁在外面?你怎么还养起了鸟?” “哦,你说这个,方才是县令齐大人,张阁老离开只是委托齐大人将这鸽子给你送来,对了,还有一封信!”渡风取出信交给李慕尘。 拆开之后,上面仅有两个大字:勿食! “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 卿月、渡风对视一番,点了点头。 李慕尘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师兄呢?” “去给你寻药了,你所中之毒非同一般,当地的郎中也束手无策,流陵去寻些药,虽不能帮你解毒,但至少先压制住,争取时间去寻解毒之法。” “如果解不了我会怎么样?” “你不会怎么样,但不及时解毒的话,毒性会慢慢摧毁你的筋脉,慢慢的让你变成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 房门打开,白沐川走了进来“李兄,几日不见,可还安好?” 渡风、卿月戒备的看着白沐川。 “看来白兄的眼神似乎不太好,明知道我中了毒,还说这些,白兄今日是来看我笑话还是准备取我项上人头啊?” 白沐川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李兄此言差矣,我喜欢钱,但我更喜欢活着且有钱,有这二位在,虽然我能杀你,但终究要费上一些周折,若此时你那师兄回来,我必死无疑。苍溪剑仙的名号我还是听过的。” “不得不说,看着你脸上的那个笑容,真想抽你”李慕尘眼中精光一闪“毒是你下的吧?” 一时间,房间内的空气也凝固起来。 “呵呵”白沐川笑了笑,寂静被打破“李兄果然厉害!” “呵,不用奉承了,要是真的厉害就不会中毒了,只不过,我一直在侯府,中毒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偏偏这个时候你来了,你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寒光一闪,玉鸾出鞘,剑锋直指白沐川“解药交出来!” 渡风也闪身到了门口,堵住其去路。 白沐川也不慌“那李兄可知我是何时下得毒?” “我二人最近唯一一次接触应该就是叶飞死的时候,银票!你是把毒涂在了银票上!” 白沐川鼓了鼓掌“又被你说中了!” “遭了!”李慕尘拿过自己的衣服仔细翻找“卿月,那些银票哪去了?” “李兄不必惊慌,那毒会在暴露的瞬间逸散出,被你吸入体内致使中毒,所以那些银票现在是安全的,不必担心会有百姓因此中毒,毕竟没人买他们的命,而且这毒也不便宜。” “废话少说!快把解药拿出来!” 白沐川用扇子格开卿月的剑“卿月姑娘,持剑的你又平添几分英姿,妙极!妙极!不过这解药确是真的没有。” 卿月的剑又向前几分,抵在白沐川脖颈处“不交出来,我可以杀了你慢慢搜!” “不是我不想交出来,这毒是我用几种毒混合调配而成,解药,我委实拿不出啊!” 话音未落,白沐川感到背后有股强烈的杀气,匆忙矮下身子,一道剑气破窗而入。 “苍溪剑仙,果然名不虚传!李兄,在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说吧破窗逃走。” “别跑!”卿月要去追赶,被李慕尘拦住“不用追了。” 这时,流陵也回来了“怎么样?没事吧?刚才那人是谁?” “他就是下毒之人。” 渡风摸了摸李慕尘的脉象“这样不行,看来只能带你去药王谷了。” 第137章 药王谷求医 空谷幽林,石泉清溪。 掬一簇而拥群芳,观一叶而赏四时。 翠堤杨柳,近水亭台。 有氤氲萦绕,暗香弥漫,青鳞浮跃,凤翎浅啼,翠蝶作舞。 目遇之而赞其世外,心得之方觉人间。 亭台之上端坐一素衣女子,朱唇皓齿,明眸冰肌,青丝如瀑。香炉之上,青烟袅袅,香而不厚,静心凝神。 玉指捉起一碧叶,轻嗅之后放入钵中轻轻研磨。 老仆在其身后站立良久,见女子手中动作停下,方才开口。 “三小姐,外面来了几个人求见。” “是什么人?” “看着有些眼熟,像是苍溪阁的人,总觉着以前见过,但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 “嗯?”女子的手顿了顿,清冷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苍溪阁的人?那就先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是!” 药王谷外,李慕尘一行已等候多时。卿月望着谷内许久不见来人,面露愠色“岂有此理,我等来求医,身为医者却避而不见,是何道理。” 李慕尘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师兄,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语气中似乎有些畏惧。 “你从幼时起,服用过大量名贵药材,身体早已异于常人,能令你中毒至此,不可谓不厉害,途中我试过你的脉搏,尽管我封住了你身体的几处大穴,但毒性已有蔓延迹象,只怕非药王谷不可解。” 卿月察觉出李慕尘的异常“看你的模样好像有点害怕来此,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交代一下吧!” “咳咳,没……没有。”李慕尘立马缩回马车内。 “欲盖弥彰,流陵!你说!” 流陵抱着剑望着谷内的方向“多年以前他曾来过此地。” “师兄!”李慕尘闻声立刻从马车内走出来,当其与卿月目光相对,顿时泄了气“好吧,我说。” 卿月立马来了兴致“看来是真的有故事!说吧!” 李慕尘幽怨的看了几人一眼,缓缓开口“有句话叫富不学文,穷不练武,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练武不是肯下功夫就可以,除明师指点,还需各种名贵药材滋补调养身体,因此很多武者也算是半个郎中。” “说!重!点!” “我自幼练武,而若要寻这些名贵药材,最好的选择就是这药王谷,不光是我,师兄也曾来过多次。顾老神医育有两子一女,长子经营遍布天下的顾安堂,次子在宫中做御医。这小女儿,也就是药王谷的三小姐,名顾清言,虽年纪最小,却最得顾老神医的真传,江湖人称小医仙。顾老年事已高,如今的药王谷便是这位三小姐主事。” “所以,你色心大发了?” 面对卿月审视的目光,李慕尘连忙否认“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只不过……” 流陵叹了口气“只不过,他炖了三小姐养了多年的一只大鸟,还吃了人家一棵千年何首乌。” “噗,哈哈哈哈!”卿月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连渡风也忍不住,但被李慕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别说,我绝对相信你能做出这等事!” “我哪知道那只大鸟是她养的啊!我还在想这是什么山鸡又肥又大又漂亮!唉,打那以后,这顾家三小姐视我如仇人一般,还给我下了毒,让我上吐下泻,浑身奇痒无比,最后还是老头求情才给我解了毒。” 卿月眨了眨眼,想了想问道:“好吃吗?” 李慕尘回忆了一番“肉质差了些,但味道还不错!” 卿月抬头看了看天“快一个时辰了,这什么顾家小姐未免也太无礼了些,我们直接进去找她!” “哎!”李慕尘本想制止,但眼见几人已经走进谷中,无奈也只得跟上。 谷内遍布奇花异草,美不胜收,但李慕尘深知这些东西的厉害,小心翼翼避开这些东西“我提醒你们,都小心些,这些花花草草看着漂亮,却也能要人性命,反正这里面的东西什么都别碰就对了!” “看来你是没少吃亏,既然你这么熟悉,那个三小姐平时都在什么地方,带路!” 走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人。许多人在修剪采摘草药,甚至已能闻到药香。 终于几人来到了那湖畔凉亭,女子在专心制药,几人也不好打扰。 又是许久,香已燃尽,顾清言看着手中的瓷瓶“钟伯!” 老者赶来,正是先前几人见到的老者,卿月见状“你不是……” 李慕尘拉住卿月,对其摇了摇头。 “三小姐,有何吩咐?” 顾清言回头看到李慕尘几人,但也只是匆匆一眼,只是目光在流陵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去将清童唤来。” 不多时,一十多岁男孩走了过来“师姐!” 顾清言将瓷瓶放到男孩面前,男孩也没有多问,直接将其倒入口中,只是片刻功夫,男孩捂着腹部面色狰狞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卿月再也看不下去“医者仁心,亏你还号称什么小医仙,心肠竟如此狠毒,用此孩童试毒,你心何安?” 顾清言回头望了一眼卿月,似乎对她有些敌意“你是何人?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你!” “师姐!”就在此时,那孩童又爬了起来,这可叫几人震惊不已,方才观其模样,分明已是中毒身亡。 “如何?” 清童想了想“这毒入口确实无味,但下咽之时有些生涩,发作很快,初时疼痛难忍,不出片刻便可气绝身亡。”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钟伯看出几人的困惑“这小童乃老主人归隐前收的弟子,体质极为特殊,后又经老主人培养,如今可以说是百毒不侵,小姐经常叫他试药。” “和这些外人说这么多作何?不请而自来,无礼。”顾清言起身离开。走出亭子却又停下脚步“钟伯,安排几个房间先让他们住下,不过……”顾清言手指李慕尘“他除外!” 第138章 毒里寻意,酒中忆往 几人都有房间得以休息,只有李慕尘一个人游荡在外面。 房门打开,渡风走了出来“少爷,要不你睡我房间吧!” 李慕尘走到亭子中坐下“你安心歇着便是,顾家这位三小姐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就是在故意刁难我,若是我去了你房间,只怕还未来得及躺下就被赶了出来。”李慕尘拍拍其肩膀“去吧。” 月穿过云朵时隐时现,周围的房间渐渐都熄了灯。 “一个个的还真是没良心。” “背后说人坏话,不好吧?”卿月不知何时来到了亭中,提了提手中的酒壶“我猜你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这个!” 李慕尘终于露出了笑容“还是你最懂我,不过我还是好奇,你这酒都是从哪变出来的?下山这么久了怎么还有啊?”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卿月也坐下,取出两个杯子“这位三小姐也真是,不给你解毒也就罢了,连个房间都不给安排。不过,你说你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啊?” 李慕尘轻轻挑了挑眉毛,索性岔开话题“良辰美景,月色正好,百花簇拥,佳人为伴,喝酒!有点菜就好了。” 话音未落,几个女子走来,端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放在桌上。 李慕尘眨了眨眼“这是何意?” “回公子,是三小姐让我等送来的。” 卿月本欲动筷,却被李慕尘拦住“谁知道她会不会借机报复,你的发簪是银的吧?借我用用!” 卿月狐疑的取下一支发簪递给李慕尘。李慕尘在菜种一一验看,见没有异样才将其还给卿月“看来没下毒,放心吃吧。”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不是所有的毒都可以用银针试出,更何况,用毒之人是我呢?” 李慕尘刚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此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但随即想通,又继续大口吃肉。 顾清言呵呵一笑“怎么,不怕中毒了?” 李慕尘头也不抬只顾闷头吃菜“即便下了毒,你不是还得老老实实给我解毒?若是我死在了这里,岂不是坏了药王谷的名声?” “哼,口尖舌利,我今日来是要跟你约法三章,你若同意,我便给你解毒,否则,你们立刻离开药王谷!” 李慕尘叹了口气“谁让咱有求于人呢?说吧!” “第一,既然来到这里,一切必须听我的,药王谷会给你们提供饭食住处,但谷内任何东西你们都不许动!” “知道了!” “第二,我药王谷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客栈,你吃的用的须按市价支付银两!” 李慕尘放下筷子,从怀中取出银票“这些够了吧?让人多备些好酒好菜!小爷我胃口大,吃得多!” 顾清言皱了皱眉头,收起银票。 “第三呢?” “没有第三。” “啊?”李慕尘困惑不解“不是说约法三章吗?这不是才两条?” 顾清言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谁说约法三章就必须得是三条?慢慢享用吧,我走了。”转身之时,目光看向了流陵的房间。 “我师兄已经睡下了。” “多嘴!”顾清言的目光又落在了卿月身上“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一定是我记错了,两位慢用。” 直到顾清言的身影完全消失,李慕尘才拿起了筷子“莫名其妙。卿月,别看着了,吃啊!我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卿月为李慕尘倒了杯酒“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是什么意思?” 李慕尘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透着一丝奸诈和狡黠“你没看出来吗,这菜就不是给我们准备的,而是……” 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流陵的房间。 “依你先前的说法,这里流陵也没少来吧?” “那是!”李慕尘拿起筷子,还未伸向盘中菜肴却停在了半空。 卿月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李慕尘看了卿月一眼“方才顾家小姐说不是所有的毒都能用银针试出对吧?” 卿月点点头“确实如此。”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菜里下了两种毒,一种银针试得出,一种银针试不出?” 卿月不知李慕尘意欲何为“可既然已用银针试出有毒,又怎么还会吃呢?再另下毒岂不是多此一举?” “可若是这菜不得不吃呢?” “不过是口腹之欲,忍一时又何妨?” 李慕尘摇摇头“非也,倘若是行将饿死之人呢?又或者身不由己?” “那又为何要下两种毒?” 李慕尘叹了口气“因为毒为二人所下,只是目标一致而手段不同,又或者试得出的是一种提醒,警告?抑或是掩饰?” “你想到了什么?不妨直说。” “回想下山以来的遭遇,我们遇到的大小案子,初时都扑朔迷离,甚至毫无头绪,可查到最后却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结案之时颇为顺利。一直以来,几乎所有的案子的案子都与安乐王有光,有没有一种可能,安乐王就是银针试得出的毒?” 卿月脸上露出笑容。 朱唇惹玉盏,镜湖映星辰。 青丝催风至,古月照今人。 许是有了三分醉意,李慕尘看着卿月有些痴迷。 卿月低下头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你还是放不下朝廷放不下太子吧。” 李慕尘笑了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说到底我只是个小人物,既非权贵,也没有兵马,倘若安乐王想造反,大兵压境即可,何须在我这个小人物身上浪费这么多的精力呢?于是我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对谁的作用最大!” 卿月恍然“太子!” “没错!两军交战,我并不能左右战局,即便是师兄,也难敌千军万马!” 卿月也明白他的意思“但若是朝中的争权夺势,你便是太子身边最大的助力!身后还有你爹和长兴军,所以,想击败太子就必须先除掉你!” “但若我身死,我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赶出京城,离开太子身边!” “其实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选择站在太子身边?别跟我说什么是因为同门之谊!” 李慕尘苦笑两声“说是同门之谊也没错,但更重要的是,不是我选择了太子,是陛下选择了我!卿月,张阁老送来几只信鸽?” “三只,怎么了?” 李慕尘摆摆手“明日再说,喝酒!” 第139章 另类解毒之法 “老爷回来了!” 张嵩仁刚下马车,但卫队却并未离开,按说奉旨钦差回京后,卫队需返回营中听候调用,这让张嵩仁心中不禁猜疑陛下是不是还有其他布局。 “辛苦了,这些日子府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周安回身看了眼府内的方向“老爷,有人在等您!” “嗯?来的是什么人?” “这……老奴也不认得,他只说是来见老爷的,其他便什么都不说,来了便直奔书房,说是要等老爷回来。” 按说周安跟随张嵩仁多年,京中百官不说全都认得,但其未见过之人绝对不多“带路!” 书房内,一男子站在书架旁,观其打扮与寻常富商无异,但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的气质却非常人所能及,细看之下,眉目之间似有些熟悉,鬓角已有了些许的白发。 那人听见有人来了,放下手里的书“张阁老,恭候多时了!” 张嵩仁也肯定了心中的猜想“老臣见过王爷!” “嗯?”安乐王对于张嵩仁认得自己多少有些惊异“呵呵,阁老好眼力,若是我没记错,你我二人并未见过吧?” “王爷好记性,当年京城之乱,老臣正在大理寺供职。” 安乐王看了眼府外的方向“我若是没猜错,钦差卫队就在外面吧?既已认出是我,为何不下令抓人?” “王爷说笑了,我为何要下令抓王爷?” “呵呵,朝中不是传言本王要谋反吗?” “老臣方从襄州回京,这京城中的事并不知晓,也从未听过此传言。” 二人目光相对,场面陷入寂静。 周安守在门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焦急不安,终究还是张嵩仁先开了口“王爷今日登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久闻阁老博闻强识,家中藏书无数,特地前来想跟阁老借两本看看。只是可惜,没有我想看的,这些书甚是无趣,走了!改日再来拜会!” “王爷慢走!” 安乐王方一离开,周安立刻冲进书房“老爷,您没事吧?” 张嵩仁摆了摆手“放心,他不会这么对我下手的。” “那他今日前来是想做什么?” “试探!” 周安不解,张嵩仁解释道“其一,他来见我其实是想试探一番朝廷对他的态度。虽说朝中尽知安乐王有谋反之心,但陛下从未提及此事,因此,就目前而言,他还是王爷;其二,今日离京之人,一个是龙武卫大将军秦桓,另一个便是我,若是陛下所有布置,我二人定是关键所在。” 周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既然如此,要不要派人跟着他?” “不必,安乐王不可能只身来到京城,既然他敢来,就说明已经做足了准备,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实力依然不容小觑,贸然派人跟随只会枉送性命。近日多留心有没有信鸽飞回。” “是!” 药王谷 一处空地之上,支起了一口大锅,一个药童正往火中添柴。另一药童站在梯子上向锅内加入各种药材。 一老仆前来通报“小姐,他们来了!” 顾清言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李慕尘一行赶到,看着面前的大锅,不禁冷汗直流“好大的一口锅啊!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不想解毒了吗?” 李慕尘闻言只得悻悻而回。 顾清言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几人,对药童喊道“继续!” 这一次,药童送来的不只是寻常药材,还有许多毒物,诸如蜈蚣蛇蝎之类,甚至那蛇还在吐着信子。药童并不害怕,抓起便放入了锅中。 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锅盖也被搬了过来放在锅旁,李慕尘这下再也忍不住了,重重的咽了咽口水,慢慢后退。 顾清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拦住他!” 流陵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李慕尘面前“你不想解毒了吗?” 李慕尘满脸委屈手指大锅“你看看!这是要给我解毒的样子吗?那么大的一口锅!还有香料配菜!这哪是解毒啊!这分明是她对我吃了她的大鸟怀恨在心,公报私仇,想把我给炖了!” 顾清言站在梯子上,伸手进锅中试了试“哼,你的肉,我不感兴趣,流陵,把他扔进锅里!” 流陵抓着李慕尘的脖领将其提起便走向大锅,李慕尘不断挣扎“师兄!你怎么那么听她的话!她要炖了我啊!卿月渡风!你们两个就袖手旁观吗?” 流陵顿了顿脚步,李慕尘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就知道自己的师兄不会这么无情,岂料流陵回头对二人说道:“若是不忍心看,你们可以转过身去。”说罢手臂猛然用力将李慕尘高高抛起。 “啊!”只听一声惨叫,锅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刚从水中探出头来,就见盖子落下,顿时眼前一片黑暗。 于此同时,顾清言点燃一炷香插入香炉。 渡风看得是目瞪口呆“真的炖上了!我怎么好像都闻到了香味……少爷,你还好吗?” “放心!我还活着!这水看着翻滚沸腾,却是不烫,甚是舒坦!” 顾清言一直留心着锅下的火“你所中之毒极为奇特,就如同是为你量身定做一般。此毒是由几种剧毒混合而成,换做常人早已毙命,但是不会立即要了你的命,而是会慢慢侵蚀你的筋脉,直到最后武功尽失,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而恰好,普天之下能解此毒的怕是只有我药王谷!” 流陵一直盯着锅“你并未诊过脉,怎知他所中的是什么毒?” 顾清言冷哼一声“他将沾有毒的银票给了我,真当我不知道他的意图?”看着香已燃了大半“打开盖子!” 李慕尘大口喘着气,但众人却发现,此时的李慕尘皮肤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渡风小心的问道“卿月姑娘,少爷……这是要熟了吗?” “他的毒是通过呼吸皮肤进入体内,我以此法将毒逼出经脉”说罢顾清言一掌拍在其背部,就见几根银针自其身体飞出,正是先前流陵为其封住穴位所用。 “取我金针来!” 药童奉上一精致木匣,顾清言打开木匣“把衣服脱了!” “嗯?什么?” 顾清言也不废话,一把将其衣服扯下,玉指飞舞,金针精准的落在穴位上,李慕尘面露痛苦之色。 “火烧得旺些!” 小童得令,向火中添柴,锅内很快翻滚起来,豆大的汗珠出现在李慕尘的身上,只是那汗珠却是血红色,而且皮肤的颜色也在渐渐减退。 见差不多了,顾清言运气一掌拍在李慕尘背部,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李慕尘也失去了意识…… 第140章 风雨欲来 京城这几日不知缘何进城之人多了许多,且多为精壮男子,虽是普通脚夫打扮,但多了这许多人,守城官兵如何不生疑? 十二卫,除左右威卫以及参与安乐王反叛被调离京城的左右羽林卫,其余八卫均戍卫京都,由各地军队选拔轮调,是以为精锐中的精锐。 因其关乎京城乃至天子安危,守城官兵不敢大意,当即决定上报大将军。 卫府 左翊卫中郎将徐信义乘快马而来“大将军可在府上?” 卫府守卫将其拦下“今日大将军有重要客人,将军还是先请回吧!” 徐信义看了眼府前的马车“还是劳烦通报一声,我有要事禀告!” “这……好吧,将军稍待。” 不多时那守卫出来“将军里边请。” 将缰绳递给守卫,徐信义走进卫府。此时大将军杨怀真正坐在书案后面处理公务,徐信义左右看看并未发现有客人,心中不免生疑。 杨怀真看在眼里“你不是说有要事禀告吗?” “是!回大将军,东、南两城门近日涌入无数身份不明之人,皆为精壮男子,已被我等拦下,请大将军定夺!” “精壮男子?知道了,退下吧。” “大将军!” 杨怀真抬起头看着徐信义“怎么,莫非你怀疑我的决定不成?” “末将不敢!末将告退!” “多谢大将军了!”徐信义走后,一男子从后堂走了出来,近处端瞧,此人正是安乐王。 左翊卫大将军杨怀真深深吐了口气“王爷是为了此事而来吧?” “左翊卫当值,不找你又该找谁啊?” 杨怀真死死盯着安乐王“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些都是什么人?” 安乐王兀自笑了笑“杨将军莫要多心,不过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到京城求个生计混口饭吃。” “若是老弱妇孺还则罢了,可全是精壮男子,在下实在难以相信,王爷若是不说清楚,在下绝不会放行!” 安乐王并不恼“我只是个无兵无权的闲散王爷,又能做什么呢?是将军多心了。” “哼,王爷莫非忘了,昔日的羽林卫如今还在极北苦寒之地戍卫边境呢!” 安乐王眼中寒芒一闪“怎么,杨将军是觉得本王是想再起京都之祸?那方才为何不让那将军直接拿了我?” 杨怀真握了握拳,随后又松开,安乐王在京城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京中这些大人并无反应,自己又当如何?说到底,对方终究是个王爷,既无皇命,又无实证,擅自捉拿皇族王爷、陛下的胞弟,实非臣子之道。 安乐王对杨怀真的反应很是满意“看来将军心中已有思量,相信会做出正确的决断,本王便先告辞了。” 安乐王走后,杨怀真拳头重重砸在书案上,守卫听见声音急忙进来“大将军!” 杨怀真长出一口气“没事,出去吧。” “是!” “等一下!” 守卫停下脚步“大将军有何吩咐?” “派人通知徐将军,放行!” 安乐王的马车并没有回到住处,而是在京中闲逛起来。行至闹市,一个身影一闪出现在马车上。 “参见王爷!” “上师不必多礼。”安乐王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看来王爷的事成了,不过,襄州的人被尽数剿灭,怕是来不了了。” “无妨,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气候,没了便没了。各路人马何时就位?” “回王爷,除胜州方向的人马还在陆续进城,其余人等已在京城蛰伏起来,只待王爷一声令下!” 安乐王睁开双眼掀起帘子向外看去“京城之繁华远非各州县所能相提并论,有我那大哥的消息吗?” 上师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人见到过他离开京城。” 安乐王脸上露出笑意“身为天子,却疏于国事,致使群臣无首,百官猜疑,天下人当如何评说?” “或许是陛下身体有恙,不能早朝。” 安乐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上师肩膀“毕竟是我兄长,我是不是应该去探望一下?” “王爷所言甚是!” “哈哈哈哈!走,去皇宫!” “是!我这就去安排!” 张府 “老爷,赵将军求见!” 张嵩仁知道赵晋明不会无故登门“快请!” “阁老!”赵晋明没有过多寒暄直入主题“手下汇报,安乐王的马车在城中转了一圈如今直奔皇宫而去!” “什么!”张嵩仁拍案而起“不好,安乐王怕是要有所行动!” “阁老也不必过于忧虑,皇宫大内又岂可擅入!况且陛下早有旨意,安乐王不得入京,大不了我命人拿了他便是!” 张嵩仁摆摆手“不,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这般简单。安乐王并非等闲之辈,十几年的谋划就是为了这一刻,你没有发现吗?安乐王现身京城在大臣们中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却无人站出,由此不难推断,京中官吏恐怕不是被其控制便是被收买。” “可他并没有带人,如何进宫?” “不要忘了,他还是王爷,是陛下的亲弟弟,陛下抱恙,安乐王前来探望,禁军以何理由阻拦?不过百官的态度确实令人不得不深思,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们集体失声……” 这时,二人对视一番,齐齐喊出了一个名字“崔裕!”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崔太尉在朝中只手遮天,若是二人联手,控制百官并非难事。” 张嵩仁摇摇头“不,崔裕能有如今的权势,绝非善类,他深知自己与朝廷乃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他日改朝换代,他如何还能有今日的地位?依我看,是有人假借崔裕之名行事!” “可崔太尉门生党羽众多,该如何查起?” “呵呵,其实也不难,此番大事,寻常门生分量可不够,想必是他的子嗣借崔裕之名游说百官,你只需要查查京中各部官员近日都跟谁接触过,安乐王见了谁,就有答案了!” “多谢阁老指点!我这就去办!可是宫里又当如何?” “钦差卫队回京后并未回到卫府,如今想来是陛下有意安排,我这就带人进宫!” 就在此时,周安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外面被人包围了!” 第141章 烟火为令,宫闱之变 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前,安乐王走下马车正了正衣冠,问那驾车之人“你看看可还算周正?” “甚是周正。” 安乐王抖了抖袖子,接过车夫递来的木匣“毕竟是要进宫,还是该注意些,你留在这里等我”说吧便走向宫门。 “站住!”宫门侍卫将其拦下“何人大胆,竟敢擅闯皇宫!” “本王乃陛下胞弟安乐王,听闻陛下龙体有恙,心中担忧,特赶来探望。” 侍卫当即行礼参拜“原来是王爷,不过,未有陛下传召,我等也不敢让王爷进宫,请王爷恕罪!” “无妨,本王知晓尔等当差不易,这样,就劳烦二位进去通报一声可好?” “这……”两侍卫对视一眼“请王爷稍待片刻,我这就去禀告陛下。” 安乐王眼中寒芒一闪,陛下是否在宫中尚且两说,倒是这戏做的还是很足。 不过侍卫还未离开几步便被一将军拦下,看了眼宫门的方向“何人进宫?” “回将军,是安乐王,小的正要去禀告。” “不必了,让王爷进宫吧。” 侍卫有些为难“将军,这……” “这什么这!出了什么问题我负责,你照办便是!” 二人也只得听命,那将军看了安乐王一眼,便率队离开。 安乐王心中生疑,此人并非自己预先布置,缘何帮助自己?而背后又是何人指使?但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 皇后被禁足大明宫已有数日。虽说是禁足,相比平日并无甚区别。 大明宫前朝后寝,围绕太液池便是皇族寝宫与休娱之所。 皇后于太液池旁赏景,身后数名宫女陪侍。 远处传来侍卫的声音,有些败了皇后的兴致的“去看看,何人在宫内争吵。” “扰了皇后娘娘的雅兴,万望恕罪。”宫女还未动身,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是何人?可知擅闯宫禁是为何罪?” 皇后示意宫女退下,看着眼前人总觉着有些熟悉,轻抚额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记起“原来是安乐王爷,倒是稀客,十几年未见,却是费了好些力气才想起,陛下将你封为安乐王发配北方边陲,要你在那里终老,如今却到了皇城,就不怕治你个抗旨的罪过?” “皇嫂好生无情,臣弟听闻陛下身体抱恙,特地寻来一株千年参王赶来京城探望,皇嫂却要治臣弟的罪,令人寒心啊!” 皇后听到这个称呼眉头微蹙“既然是来探望陛下的,不去长生殿却来了本宫这儿是为何?” 安乐王脸上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阴冷“皇嫂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若我猜得不错,我那皇兄并不在宫中吧?” 皇后沉吟了片刻,对身后宫女说道:“你们退下吧。” 安乐王眼中寒芒更甚,从木匣之下取出一柄匕首,只是顷刻间,几个宫女便命丧当场。 皇后没有想到安乐王竟会动手“你要做什么?” “呵呵,皇嫂明知顾问,如今皇嫂被禁足大明宫,留在你身边的宫女想来都是你的亲信吧?依我看,让她们退下是假,实则是让他们去传信吧?” “来人!” 龙武立即赶到“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速将此人拿下!” “且慢!”安乐王摆手阻止“再等上片刻……” 只听见一声炸响,一个火球飞上天空而后绽放开来。 烟火为令,顿时宫内到处响起喊杀之声。 “哈哈哈,我回来了!” “陈洪照,这么多年了,你竟然依旧贼心不死!还不将他拿下!” 然而只听嗖嗖破空之声,数十支箭飞来,几个龙武卫抵挡片刻便应声倒地。 安乐王走到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皇嫂竟然一人在此自斟自饮,不如臣弟陪皇嫂喝上两杯!” 皇后看着地上的尸体“王爷一来就送如此大礼!” 安乐王拍了拍身旁的木匣“极品千年参王,可惜没能送出去,再送皇嫂也不合适,只好给皇嫂换个礼物,还望笑纳!” 这时喊杀声渐渐平定下来,一队人马出现在安乐王面前,这里面有寻常百姓打扮,也有戍卫京城的各卫官兵。 皇后冷声道“王爷还真是好手段,连皇宫都被你渗透了。” “皇嫂过誉了,这十几年来,臣弟不敢懈怠,等的就是这一刻,接下来,就请皇嫂移步太极殿了!” 手下闻言当即将刀架在皇后脖子上“走!” “慢着!” 安乐王走到那手下面前,将刀拨开,一个巴掌甩在其脸上“这可是皇后娘娘,本王的皇嫂,岂容你如此怠慢!” “属下知错!” 安乐王微微颔首“皇嫂受惊了,臣弟给皇嫂赔个不是!” “去太极殿的路,本宫自己走!” “该当如此!” 皇后走后,一个将军打扮之人走上前“王爷,长生殿我带人搜过了,没有找到玉玺!” “预料之中,若是这么轻易被你找到,那就不是我皇兄了。走吧,我们也去太极殿。” 太极殿乃皇帝处理国事,举行朝会之所,如今却遍布哀嚎之声。宫中的妃嫔宫女宦官咸跪于此。周围是安乐王的手下。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哪里曾想过会有今日的境遇。 这是皇后被押送进来,一手下举着刀指着皇后“跪下!” “我皇族威仪,岂可屈于尔等反贼之威!” “住手!”安乐王走进大殿,后宫妃嫔,从不乏倾国倾城之资,安乐王走到一妃子面前,挑起其下巴,这美人面如桃花,眼嘬清泪,我见犹怜。 “皇兄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如此美人却冷落在后宫,岂不是暴殄天物?” 说罢一步步走向那惦念许久的九五之位。 “本宫提醒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若是碰了那位置,你便再无回头之可能!” 安乐王嘴角露出笑意“回头?本王既来此,便从未想过回头。”说罢转身坐在那龙椅之上,俯瞰大殿,手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摩挲“果真是好位置”但旋即起身,并未留恋。 安乐王走下台阶来到皇后面前“皇嫂可知传国玉玺藏于何处?” “不知!” 安乐王招了招手,手下递上一把刀来。安乐王把玩着手里的刀,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一妃子身上“前礼部尚书之女?”说罢一刀刺穿其胸膛,只见其嘴角溢出鲜血倒地身亡。 安乐王掏出手帕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抬出去!” “王爷!如此美人杀了多可惜啊!倒不如赏给弟兄们好好乐呵乐呵!” “呵呵”安乐王冷笑两声,旋即一刀斜劈而上,说话之人顷刻毙命,顿时手下噤若寒蝉。 安乐王看着皇后“皇嫂,你看这大殿之上这么多人,这样,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找出传国玉玺,我便放了她们,如若不然,每过一个时辰,我便杀一人如何?” 死亡的恐惧在众人心中蔓延“皇后娘娘救命啊!” “陛下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你觉得他会告诉本宫玉玺藏于何处吗?” 安乐王点点头“言之有理,来人!命东宫动手!” 皇后大惊失色“你要做什么?” “稍安勿躁!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142章 送兵 申时三刻,京都城门关闭,喧闹的街市转瞬间空无一人,取而代之的是大队人马。京中各要员的官邸均被围住,大乱再起,一时间人人自危。 太尉府 啪!崔裕一巴掌狠狠甩在崔景泰的脸上“你这个逆子!” 管家见状忙上前劝阻“老爷!” 崔裕叹了口气“你们都出去!” 管家带着下人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两人。 “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崔景泰忍下怒意“安乐王反叛,于我何干?爹,是您想得太多了!” “哼!我想的多?我问你,如此大事,为何百官失声?守卫森严的皇宫为何如此轻易被安乐王掌控?你当我不知道你瞒着我私自去见了安乐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造反!” 崔裕气得浑身发抖,崔景泰连忙将其扶到椅子上坐下“爹,我是想为我崔家谋条生路!” “生路?你这是要我崔家万劫不复!后世可以说我崔裕贪权,结党,但不能说我崔裕是反贼!” “若成就大事,我崔家便是功臣!后世又怎会知晓今日做了什么?爹,这些年您是一再退让,您老了,您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您不在了我崔家将是何下场?陛下视我崔家如虎狼,早欲除之而后快!” “糊涂啊!朝廷忌惮我崔家,但若没有朝廷何来我崔家今日的权势?你与安乐王举事无异于与虎谋皮!陛下忌惮,难道他安乐王就会放心吗?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利用我崔家的权势威慑百官!” “利用又如何?只要我崔家势力还在,就有跟他谈条件的资本,即便他走上九五之位,还不是要仰仗我们!” 崔裕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复杂,是愤怒,是痛心,是惋惜,是恨铁不成钢“你知道我为何不去见安乐王吗?” 崔景泰摇了摇头。 崔裕长叹一口气“你虽身居高位,却还是经验尚浅,不了解陛下。帝心如渊啊!陛下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不到最后别人永远猜不到他想做什么。不久前登州府陛下还见过安乐王,如今宫中之变让我不得不担忧是否又是陛下布的局,正因如此我才一直按兵不动。” “是局又如何?等到王爷大事既成,即便陛下回京,届时大势已去!您放心,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绝不牵涉崔家!”崔景泰站起身来“爹,您老了,也该颐养天年了!”说罢便往外走。 “站住!你要去哪?” “宫中之事已成定局,我要去东宫请太子殿下了!” 崔裕知道崔景泰是要一意孤行“崔喜!” “老爷!”管家连忙走进来。 “立刻传下去,任何人不得听从崔景泰的调用!” 管家崔喜面露难色“老爷,外面已经被人围住了,出不去了!” “逆子!逆子!我崔家就要毁在这个逆子手上了!”崔裕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地。 “老爷!老爷!” …… 药王谷 这几日李慕尘每天都要在那大锅中炖上一炖,而后再由顾清言施针,只是每次诊治之后都要睡上许久,不过睡得却是分外香甜,一觉醒来连身体都觉得比先前轻松许多。 这日,顾清言为其治疗之后,又睡上了几个时辰,朦胧间似乎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的床前。 “卿月,劳烦你给我口水喝”这等治疗方法每次都会流出大量汗水,故每次醒来均是口渴难耐。 “公子你醒了!” “公子……这称呼,卿月从来不会如此,不在自己名字前加个‘小’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李慕尘如是想到,但又似乎感觉这香味有些不一样,待其睁开双眼“云苓!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留在府上养伤吗?卿月呢?” “公子一下问了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个呢?卿月姑娘这几日照顾你太过辛劳,我让她去休息了。我只是些小伤,不碍事,早就好了,这次是大将军让我来的。” 李慕尘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么快他都知道了?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他让人给我下得毒……” “公子怎可做此想法?大将军得知你中了毒心急如焚,特地让我前来照顾公子。对了,大将军还有封信让我交给公子”说罢去包裹中取出信件。 “扶我起来!” 云苓将李慕尘扶起靠在床边,打开信件,片刻之后放下信件叹了口气“这是根本不让我歇下来啊!刚离开京城又让我回去。” “怎么了?” 李慕尘将信递给云苓“自己看看吧!” 云苓接过之后一看,上面写着:蒲州,史昌,雍州 “这信中也没提京城啊?” “史昌此人我听说过,曾是朝中重臣,陛下登基不久后便乞骸骨回乡养老了。说起来,青州离此数百里之遥,你一个人来的?” 云苓摇了摇头“将军不放心我一个人,命柳将军带兵一路护送我至此。” “柳文州?他人呢?” “带兵驻扎在谷外。” 李慕尘无奈的笑了笑“呵呵,这是来给我送人来了!走吧,带我去看看!” 云苓找来衣服帮李慕尘穿戴整齐,二人走出房间。行了不远便见到了那口大锅,来时云苓便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再次看到心中疑惑更甚“公子,这大锅是做何使用?莫不是公子用来烹煮山中珍禽?” 李慕尘黑着脸“什么珍禽啊,这锅……是用来炖我的!” “啊……”云苓被惊得说不出来,已经路过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公子烹制过无数山珍野兽,如今被人烹煮,这莫不是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给我解毒用的!你这丫头,也不知从哪听来的这些词,不要乱用……” 第143章 论 夜已深,京城中数队人马举着火把来回巡逻。 张府 赵晋明内心焦急万分,来回踱步。看着还在那里品茶的张嵩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张嵩仁看在眼里,笑着摇了摇头“晋明啊,要不坐下喝口茶?你这晃得我头都晕了!” 赵晋明无力挥了挥拳头“阁老!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您怎么还坐得住啊!” “呵呵,不坐着又当如何?我不过是个老人家,难不成你要我拿着刀跟外面的那些反贼拼杀不成?”张嵩仁招了招手“来来来,晋明,尝尝,这可是明前的好茶啊!” “唉~”赵晋明坐下端起茶品了一口“什么东西,不过是树叶子泡的水,且这么小一杯还不够解渴的!” 张嵩仁无奈笑了笑“这茶给你喝还真是暴殄天物,茶要慢慢品,似尔这般牛饮,能尝出个什么滋味?” 赵晋明大手一挥“我是个粗人,不会这什么品茶,我只知道京城大乱,再不有所作为怕是这江山就要易主了!禁军都是吃素的吗?竟如此轻易将京城拱手相让!” “你且放下心来,安乐王虽有谋逆之心,但毕竟出身皇室,对于“正统”二字极为看重,他入得宫去最要紧之事莫过于传国玉玺,但陛下又怎么让他轻易得手?如此说来便只有一条路,扶太子登基,安乐王垂帘听政,待时机到了,再让太子禅让于他,我们还有时间。” 赵晋明拳头无力的捶打在桌子上“也不知陛下究竟意欲何为,都这般情形了还不现身!” “赵将军!慎言!妄议天子岂是臣子之道?”张嵩仁神色缓了缓“你该相信陛下。” “莫不是陛下早有谋划?为何不告诉我?难道是信不过我吗?” “呵呵,若是信不过你,此刻你便不会在这里了。”张嵩仁起身走到屋外“晋明,若是你一个人,离开这里应当不是难事吧?” “那是自然!一群宵小之辈,乌合之众也想拦住我?” “那好,待丑时,你设法离开这里回到卫府,等待命令。” 赵晋明闻言顿时眼中一亮“阁老放心!” 皇宫 又是一具尸体被拖出大殿,殿内多是妃嫔宫女之流,人人自危,唯恐下一个便是自己。 安乐王站在台阶下,望着上面的龙椅“不知皇嫂可想起玉玺藏匿之处?” “本宫不知!” 安乐王转过身,看着跪坐地上的妃嫔说道“看到了吧?都好好看看!这就是为何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你们只是嫔妃宫女!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说罢招来一旁的将军“看好了,谁哭,立刻拉出去砍了!” “末将遵命!” 此言既出,在场众人皆强忍泪水。 那将军走到一女子旁,抬起其下巴“哭啊?忍着多难受啊?” 那女子用力摇了摇头。 “哭出来,你就解脱了!为何在这里担惊受怕?你放心,我的刀很快,你感觉不到疼的!” 女子拼命地摇头,那将军似乎失去了耐心,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在了她的脸上,顿时嘴角便溢出了鲜血“怎么不哭?哭啊?给我哭!你们全都给我哭!给我个理由让我杀了你们!一个二个哭哭啼啼,吵得本将军心烦,若非王爷在此,我早就杀光你们了!” “太子殿下到!” 皇后望着殿外的方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多时,一群官兵押着太子走入大殿。 安乐王笑脸相迎“大侄子!登州府一别,三叔是日日挂念着你啊!”说着走上将架在其脖颈上的刀拨开“混账!我让你们去请太子就是这个请法吗?大侄子不要见怪,下面的人不懂事,让大侄子受惊了!” 太子淡淡的瞥了眼身后的人“三叔客气了,如今这九五之位近在咫尺,为何又叫小侄前来?” “哈哈哈,大侄子此言差矣!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说吧安乐王拉着太子的手走到了台阶下“你看那是什么?” “三叔是糊涂了吧?连你朝思暮想的皇位都不认得了!” “不错!那是皇位!可太子殿下难道就不急吗?陛下空占此位十几年,换来的是什么?权臣当道!民不聊生!寒门学子苦读数十载却不得出头之日,百姓饿殍遍地却独看这京城的夜夜笙歌!科举舞弊,贪腐横行,为官者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为商者富而不仁,见利忘义。穷兵黩武,不惜民间疾苦;苛政当道,岂甘沦为他乡之客?你说,他有何资格继续坐在这龙椅之上?” “此番种种,我亦有所耳闻,然积弊非一朝一夕所致,医顽疾亦如剥茧抽丝,岂可一蹴而就?兵者,非所欲也,乃为万民之安计,国泰方可民安;天灾病疫,实非人力可测度;官者求权,商者逐利,此亦性也,古皆有之,今陛下以政施其职,刑督其责,官行其事,是以官政相辅以慰万民,善也。我朝疆域之广,终有鞭长莫及之处,假以时日,必将河清海晏,四海升平。三叔今日却大兴刀兵,岂不知你今日所为更甚贪腐舞弊?” “哈哈哈哈”安乐王突然大笑起来“可陛下已经老了!如今踪迹难觅,生死不知,依本王所见,贤侄亦有治世之才,可为明君!难道你就不想登上这九五之位吗?” 此言既出,在场皆惊,谁能想到安乐王竟是在打这个主意。 安乐王大手一挥“来人!请太子殿下下去休息,派人好生伺候着,昭告天下,三日之后,太子登基!” “是!” 安乐王回身看着皇后“皇嫂,你该不会以为没有玉玺我就没有办法吧?” 皇后也明白了安乐王真实的意图“狼子野心!竟然算计到了你的亲侄子身上!” “皇室有亲情可言吗?来人,把皇后和这些人带下去!” “你要做什么?” 安乐王看着龙椅笑了笑“皇嫂放心,我不会杀她们的,更不会杀你,我还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登基呢!” 第144章 辞行 收拾好行李,一行人便准备离开药王谷,不想此时顾清言却出现在山谷入口处。 “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走?当我这药王谷是什么地方?” 李慕尘悻悻一笑“三小姐说笑了,这不是这几日劳烦你给我解毒,实在不忍再打扰三小姐歇息。” “哼”顾清言冷笑一声“你要走便走,没人留你,但是走之前先把银子付了!” 李慕尘愣在原地“什么银子?我不是都给你了吗?” “你给我的只是这几日你们几人所食酒肉的银钱。” “荒谬!不过几日而已竟吃得下这么多?那可是一沓银票啊!难不成吃得是龙肝凤胆?” “那你就该问问你身后的这几位了!” 李慕尘顿感不妙,转身看向几人:流陵抱着剑似在流连谷内的风景,卿月索性直接背过身去,至于那渡风,满脸通红跟一棵大树面对面谈心。 李慕尘一拍额头“造孽啊!”转而又露出谄媚的笑容“那个,顾小姐,你看这……” “没有银子,今日休想离开这药王谷。” 云苓笑了笑“公子稍待。”不多时,就见其抱着一个木匣回来“顾小姐,大将军听闻公子曾偷食你一株千年何首乌,大将军特寻了一株要我代为送给小姐,权当是赔罪了。”顾家时代为医,不缺钱 顾清言接过打开瞧了眼“果真是极品,还请代我谢过李国公。只是可惜……” 李慕尘忙问“可惜什么?” “可惜,李国公居然有你这么个儿子,走吧。”顾清言让开道路,看着几人从其身旁走过,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柳文州领骑兵数百早已等候多时,渡风见到不免疑惑“如此大军离开青州真的没问题吗?” “长兴军不可离开四州之地,不过这是我爹的亲卫,陛下特许,也不知道这些老家伙到底要做什么,竟连自己的亲卫都派出来了。” 柳文州驱马上前“李将军,走吧!”柳文州手一挥,手下牵了几匹马走出来。 李慕尘仔细观瞧“不对,马车呢?” “呵呵,李将军看来是享受惯了,大将军有令,此次事态紧急,还是骑马快些,诸位,请吧!” 李慕尘无奈走到马前,抬手摸了摸,又想起云苓“你的伤骑马没关系吧?” “公子放心,我的伤早就好了。”说罢翻身上马,正欲离去,忽然听到呼喊“几位留步!” 来人正是钟伯,手上还提着一包裹。 “诸位,前路凶险,小姐特命我送来一些解毒疗伤滋补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李慕尘笑着迎上去“看来这顾家三小姐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嘛!” 岂料钟伯直接绕过李慕尘将包裹交给流陵,这着实令李慕尘十分尴尬,手都已抬起却僵在了空中。 而钟伯回去之前还特意对李慕尘说道“我小姐说了,李公子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了,药王谷不欢迎你。” 李慕尘无助的看着几人“我能收回我刚才说的话吗?” 不过卿月几人此时并无闲暇顾及李慕尘,目光均在流陵身上。流陵不见任何表情,只是又看了眼药王谷便驱马离去。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很像?” 云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难怪,我总觉的那顾家小姐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在看流陵师兄,不过,公子想说的不是像,是合适吧?”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流陵是否听到,只是马更快了些。 “柳将军,我们也上路吧!” 渡风骑着马,轻声叹道“其实我们也挺像的。” 兴州 这几日刺史府多了许多人,除了兴州长史司马,还有许多大小官吏,文臣武将。这些寻常百姓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大人物如今却咸聚于此。 然而这些人只是被请到这里,有的甚至已经等了几日,却依旧不明缘由,不免心中难安,这倒也让这刺史府吵闹了许多。 “王刺史让我等前来却不言明缘由是何道理?” “是啊,我来此三日有余,却连刺史的面都没见到,这就是你们兴州的待客之道吗?” 刺史不在,众人便将矛头指向了兴州的长史、司马。可这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应和着。 按说这兴州长史、司马,官从五品,也算是主政一方,官职不低,可在场诸位,除封疆大吏,便是卫戍京城的诸卫将军,也只得听之任之。 “诸位!诸位!” 正在喧闹之时,刺史王延修从后堂走了出来“让各位久等了,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不用说这些客套话,直说吧,叫我们来做什么?” “诸位莫要心急,有人想见见大家”说吧自己也走到了人群中。 这时候,打从后堂走出一威仪之人,来到书案后坐下,一精壮男子手持利刃立于其侧。 “陛下!”众人慌忙跪下“臣等参见陛下!” “好了,起来吧”陛下面含笑容看着众人“宫中之事你们都听说了吗?” “回陛下,听说了,听闻陛下遇刺,臣日夜忧思,今陛下龙体康健,实乃我大齐之福,万民之福啊!” “不在京城,却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朕每日都在想,身边还有什么人可信。” 那大臣惶恐万分,立刻跪倒在地“臣知罪!求陛下开恩啊!” 陛下瞥了其一眼“好了,起来吧,朕要是想治你的罪,你就不会来到这儿了。” “谢陛下隆恩!” “今有逆贼犯上作乱,欲颠覆我朝江山社稷,今已占据京城皇宫,各位作何想法?” “什么!” 陛下冷眼看着众人的反应“诸位卿家准备怎么做啊?哦,对了,朕此番前来,身边只有谢将军一人,不必顾忌。” “臣誓死效忠陛下!” “陛下!末将愿领兵攻入京城擒拿逆贼!” “诸位卿家能有此心,朕心甚慰,今朕令人备下酒席,我等君臣大罪一场如何?” “这……”众臣子心中也不明白陛下意欲何为“臣遵旨,谢主隆恩!” 陛下露出笑容“诸位,交上兵符,即可入席了……” 第145章 蒲州寻人 蒲州城门已近在咫尺,远远就见几人站在城门前张望。 李慕尘不觉放慢了速度“柳兄,城门前那是何人?” 柳文州只是简单看了眼“哦,那是蒲州刺史薛方,边上的应当是长史孙荣。” “唉,我何等何能,竟让一周刺史出城相迎!驾!” 柳文州意味深长的看了其一眼,随即下令“就在此地扎营!莫要进城惊扰百姓!”随后几人驱马赶上。 见几人到来,薛方立刻上前“蒲州刺史薛方,长史孙荣,在此恭候诸位多时了!想必这位就是李将军吧!” 李慕尘回了礼“没想到竟惊扰了薛刺史。” 薛方忙笑答道:“唉!李将军客气了!”说罢又看向柳文州“柳将军,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我已在城中半闲居备下酒宴,给诸位接风洗尘!” “那就多谢薛刺史了!”对于美食,李慕尘向来是来者不惧,而且刚好刺史和长史也在,或许借此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出一二。 “各位,请!” 半闲居在蒲州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酒楼了。老板亲自引众人走进楼上的包厢就坐后便要退去。 “钱老板,别急着走,给我们的客人介绍一下这些珍馐美味啊!” “是!”老板将盖子掀开“诸位,这是本地的特色美食,也是小店的招牌菜,黄芪羊肉!取羊肋条,加黄芪、花椒、桂皮等炖煮而成!” 李慕尘品尝一口赞美不绝“果然美味,要说这黄芪羊肉我在别处也吃过,但若和你这比起来就相去甚远了,这什何原因?” 老板闻言神色颇为自豪得意“这食材不同味道也不一样。小店选取的都是上等食材,加精心烹制,功夫火候都在里面了。” 李慕尘笑道“看来钱老板是藏私了,怕泄露了自己的秘方啊!哈哈哈哈,是不是食材的区别我还是尝得出的,贵店食材确实不错,但这必不是关键所在!” 钱老板不敢再轻视,当即竖起大拇指“客人果真是行家啊!其实各地做法相差无几,但小店的秘诀则是这酒,本店用的酒均为店中所酿,窖藏了十年的酒啊!如此方才造就这道美味!” 薛方也赞叹道:“想不到李将军对美食也颇有心得啊!” 李慕尘忙摆摆手“薛刺史说笑了,钱老板,这几道菜都是什么还麻烦你给我们介绍一下!” “不麻烦,这是在下的荣幸!”钱老板解开其余的盖子“此为酱梅肉,将白肉以酱豆腐相蒸,配上这荷叶饼更为美味!还有糖醋丸子、八珍汤……” 老板也是识趣之人,介绍完后便退出了包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慕尘放下筷子“多谢薛刺史盛情款待!” 薛方知道李慕尘等人不会无故来到蒲州,故也在等着李慕尘开口。 “薛刺史,此番前来,还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李将军但说无妨!” “不知薛刺史可知一老者名叫史昌,曾是朝中重臣,正熙初年,也就是当年京城之乱以后致仕归乡。” “这……”薛方与孙荣对视一眼“此时恐怕我等是帮不上忙了,我二人来此任职也不过六年有余。” 李慕尘叹了口气,心说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 “不过李将军莫要心急,也许柳将军可以帮你!” 李慕尘惊奇的看着柳文州“你?” 柳文州笑了笑“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蒲州,而我,姓柳!” “河东柳氏!”李慕尘恍然“你竟是出自河东柳氏?难怪我爹派你过来,原来是另有深意!” 不过这也让李慕尘犯了难“云苓,我爹就没再给你带点别的东西?总不能空手拜访柳家吧?” 云苓无辜的摇了摇头“没有了。” 柳文州站起身“这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就在这里等我消息吧。”说完对薛方孙荣示意便离开了。 见到李慕尘微微皱起眉头,薛方小声说道“李将军,李国公虽手握兵权镇守一方,但毕竟出身行伍,这些世家门阀……”薛方顿了顿,举起酒杯“不去想那些!李将军!干!” 李慕尘明白薛方的意思,世家门阀或多或少对他们这些行伍出身之人存在些偏见,此时他也更加理解柳文州前来的重要性。 青山之间,绿水之畔,有一处庭院,远可观其质朴自然,近可闻鸡鸣犬吠,孩童嬉戏。 “家父说史老致仕还乡后,便携全家老小隐居于此,并曾立下家规,三代之内不可入朝为官。” 李慕尘点点头“倒是个好地方”说罢给云苓使了个眼色,云苓会意,上前敲了敲门。 大门打开,一男子走出,看着面前这一群人,也有些惊异“各位,这是?” “哦”李慕尘上前行了个礼“敢问史昌史老可是住在这里?” “你们是来找阿翁的?” “正是!在下龙武卫中郎将李慕尘”说吧手指身旁“这位是河东柳文州,特来拜会史老。” 那男子看了看几人“你们进来吧。” “多谢”几人刚要进入宅子,就听那男子喊道“慢!” 男子面怀歉意笑了笑“阿翁喜静,其他人还在在外面等候吧。” 李慕尘无奈“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吧。” 院中与寻常人家并无区别,种着些许花草果蔬。那男子引二人来到一处卧房门前“两位还请稍待片刻,待我进去通报一声。” 李慕尘看着院中玩耍的孩童“天伦之乐不过如此吧!” 柳文州笑了笑“但却并非每个人都能享受到,尤其是史老这般朝中重臣,古往今来,全身而退的能有几人?” 这时,卧房门打开“二位,阿翁请你们进去。” 待到二人进入卧房以后,那男子又从外将门关好。 房间内坐着一老者,须发尽白,但目光明亮和蔼,身子骨瞧着也还算是硬朗。 二人忙行礼“见过史老!” 史昌笑着摆摆手“我早已不在朝野,如今只是个乡野老人,二位不必行如此大礼。” “史老虽不在朝堂,但史老为官数十载,清正廉明,有功于社稷、百姓,当受此拜!”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二位此番前来可是要带我去京城?”史昌眼神中透着一股希冀的神色。 “正是。” 史昌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我还有些事要和家人交代,给我一夜的时间,明日一早出发可好?” 李慕尘看在眼里,不知为何,总有种史老想安排后事的感觉,但对此要求自然也无法拒绝。 “全凭史老安排。” 第146章 会师,发兵京城 清晨鸡鸣之后,李慕尘等人便候在史昌宅邸外。考虑史老年迈,特准备了马车。 “公子,我们就这么等着吗?要不要上去敲门啊?” 李慕尘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安心等着吧。” “出来了!” 几人闻声看过去,便见大门徐徐打开,史老走了出来,但其并未走向李慕尘等人,而是转身看向院内,驻足良久。 后辈子嗣还在沉睡,并无人出来相送。 许久之后,史老长出一口气,将大门关上,这才走向众人。 “诸位,可以上路了!” 柳文州先前已跟此时薛方打点过,不过却没想到薛方竟亲自守在城门处等候几人。 薛方行至马车前躬身行礼“下官任职蒲州刺史多年,却不知史老隐居此地十几年,未能登门拜访,还望见谅!” 史老掀开帘子望了眼城门最后目光落在薛方身上“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头子,我生于蒲州,二十七岁得中进士,入朝为官近三十年,如今已是风烛残年,一生却未能为蒲州百姓做些什么,惭愧啊!今有薛刺史主政一方,勤政亲贤,才有了蒲州城今日之繁华,实乃百姓之福啊!” “史老谬赞,下官惭愧!” 史老拍了拍其肩膀,问向李慕尘“可以上路了吧?” 薛方对守城官兵高喊“打开城门!”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蒲州,薛方躬身行礼,直至队伍离开,方才离去。 柳文州骑马与李慕尘行在队伍最前,流陵带其他人护在马车周围。 “怎么,看你这一路之上一言不发,有心事?” “嗯?”李慕尘这才回过神来“说不上心事,只是觉得……”李慕尘看了眼身后的马车。 “史老尚且泰然平静,你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李慕尘叹了口气“说得也是。” “吁!”柳文州突然勒紧缰绳停下马匹“李兄,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李慕尘静下心来仔细听了听“似有兵卒操练之声!我们方才离开蒲州不久,莫非前面是蒲州营?” 柳文州否定了他的想法“据我所知,蒲州营并不在此地。来人!去前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几个骑兵快马冲出,在山坡下下马,步行爬到坡上,不多时又返回“回将军,前方有大队人马驻扎,观其规制营帐,绝不少于五万人!” “五万人!”李慕尘与柳文州对视一眼“蒲州虽为交通要地,官道四通八达,但毕竟毗邻京畿之地,按说此地不会设都督府,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马?” 柳文州也觉察到事情并不简单“你可看清他们的军旗甲胄?” “并无任何军旗,不过甲胄有许多样式,其中似乎还有京城的禁军。” 李慕尘沉吟片刻“柳兄,队伍原地休息,史老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我去前面看看” 柳文州拉住李慕尘手臂:“你要做什么?那可是五万大军,更何况你方才痊愈!” 李慕尘笑了笑“放心,我自然不会一个人前去。”说罢驱马来到马车旁“师兄,要不,你陪我走一趟?” 流陵没有多言,驱马跟随其离开。 二人走后,渡风和云苓在小声议论些什么,却没注意到卿月也悄然离去。 远处观瞧,却见一将军模样的人站在营外,似乎在等什么,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李慕尘思索一番“秦桓?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被革职了吗?”说罢便驱马上前。 “秦大将军!果真是你!” 秦桓哈哈一笑“李将军,我在这等你许久了!” 李慕尘不明所以“等我?” “不错!走,随我进营帐细聊!” 一路看去,果然如那兵卒所言,这五万人马应是由各州大营和京城禁军组成,看来京中定是出了大事! 待到进入营帐,秦桓让手下退下“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李慕尘捋了捋思绪“陛下遇刺是真是假?还有你不是被革职逐出京城了吗?” 秦桓刚要开口,却又看了眼流陵,李慕尘知道他的顾虑“放心吧,我师兄是自己人,信得过。” 秦桓点点头“遇刺是真,那刺客将毒下在太子为陛下煎的参汤中,因其神色慌张故被我等识破,陛下也并没有中毒。” 这个问题解决了,那秦桓被贬一事自然也就是陛下设的局了,陛下将计就计,将其调出京城,可又为何将太子禁足东宫?李慕尘一时也想不到答案“外面的大军是怎么回事?” “安乐王谋逆,今已占据京城皇宫,并放出消息,两日后太子登基,继承大统。外面这是京城周边各州营的兵力。” “太子登基!”李慕尘闻言震惊不已“安乐王此计不可谓不毒,届时民间只会说是太子谋权,弑父夺位,安乐王再来个拨乱反正,从而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可怜陛下封其安乐王,就是要他享乐而终,他却一心颠覆朝堂。” 秦桓取出圣旨交到李慕尘手上:“陛下旨意,要你领兵攻入京城捉拿逆贼!” “我?”李慕尘打开圣旨看了眼,面露苦涩“领兵之事,不管怎么说,你都比我合适,为何要我领兵?” “我等既为臣子,怎可妄自测度圣意?” 李慕尘皱着眉头沉默许久“师兄,劳烦你跑一趟,让柳将军将队伍带到这里。” 流陵点点头离帐而去。 秦桓观其背影感叹道:“你这师兄倒是惜字如金。” “也可能是在装冷酷,不说这个,秦大将军,可已有破敌之法?” 秦桓走到书案前“李将军请看:安乐王占领京城后,又先后夺取雍州、岐州、梁州拱卫京城,想攻入京城,必先打下这三州,但不可尽数剿灭,要逼得敌军退守京城!” 李慕尘眼中精光一闪“看来秦大将军是想浑水摸鱼啊!如此看来,陛下并不在京城之中吧?” 秦桓只是神秘一笑并未作答。 “报!大将军,营外来了一队人马!” “快请他们进来!” 很快,众人便集结于营帐之内。秦桓笑了笑,退到众人一起。 李慕尘无奈,只得开口言道:“诸位,京城被反贼占领,如今形势危急,陛下令我等攻入京城平叛,柳将军,你领一万人马攻打岐州,秦将军,给你两万兵马,梁州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雍州离京城最近,料想是块难啃的骨头,我领兵两万攻之,记住!不要贪功,要逼得对方残兵退守京城!至于史老,师兄,就拜托你护其周全了!” 流陵点了点头。 “诸位,两日后便是太子的登基大典,我等务必在此之前攻入京城!” 第147章 浑水摸鱼 正熙十二年六月廿一,夜 黑云压城,星月潜行。一队队人马出现在京城之外,火把照亮了城墙。 “城楼上的!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啊!”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雍州吕忠的部下,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朝廷的大军马上就要杀来了!” “啊!”守城之人闻言就要动身,却被一旁的崔景泰拦住“别急着开城门,让他们多等一会儿,我去与王爷通报一声。” “是!” 上师出现在太极殿外,问那守在殿外的士卒“王爷在里面吗?” “在!” 上师点点头,走入大殿中。 台阶下,安乐王站在那里望着上面的皇位,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发现大殿之中来了人“是上师吧?出了什么事?” “王爷,朝廷大军已逼近京城,雍州、岐州相继失守,梁州如今已是危在旦夕,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动作真快啊!这么短的时间竟能集结大军攻城,何人领兵?” “龙武卫大将军秦桓,还有那李承邺之子李慕尘。” “嗯?”王爷不可思议的看着上师“李慕尘?为何是他领兵?呵呵,真是没想到他竟还活着。倒是那我那皇兄现身没有?” 上师摇摇头“还未发现皇帝的身影。按说秦桓已被革职驱逐出京,可王爷似乎并不奇怪他的出现。” “我那皇兄最信任的就是这位秦将军了,怎么可能真的将其贬出京城?” “方才崔景泰来报,撤下来的人马已退回京城,是否放他们进来?” 安乐王叹了口气“到底是跟我起事之人,虽是一群乌合之众,却也不能不管,寒了军心,放进来吧,不过……”安乐王话锋一转“进城之时要严格检查,防止有人浑水摸鱼,借机混入京城,进城之后不要让他们靠近皇宫也不许他们登临城墙,安排个地方严加看管!” “是!王爷,明日就是太子的登基大典,是否要把群臣‘请’过来?” “那是自然!如此盛事,少了他们见证怎么行?不过嘛,也该敲打敲打这些臣子和诸卫府。京城乱不乱,全看他们。”见上师还未离开“怎么,还有事?” “这些将军态度模糊,王爷何故放任不管?” “戍卫京畿之地的十二卫俱是军中精锐,宜安之抚之,今不见异动,乃是摄于太尉之威及继位者太子也,假以时日,或可为我所用。” 上师神色复杂的望着安乐王的背影“属下明白了。” “对了,记得安排人给我那皇嫂梳洗打扮,明日起她可就是太后了!” 再说李慕尘与柳文州兵合一处,驻扎在京城外二十里。 柳文州走进营帐“说吧,接下来准备怎么?” “嗯?” 柳文州冷笑一声“别装糊涂了,集数州之兵以你为将,取三州之地却不尽剿叛党,想必是陛下的谋划,接下来做何打算?” 李慕尘苦笑两声“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不妨说说陛下为何如此安排?” 柳文州盯着李慕尘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言道:“人是会老的……” 只此一句,他相信李慕尘是个聪明人,点到为止。 李慕尘举着火烛愣了片刻,才走到了地图前“梁州还未打下来,毕竟路途遥远,不过秦大将军出身边军,因战功而被陛下提拔,也是身经百战,一个梁州不在话下。” “报!”一兵卒走入营帐“将军,已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这是您要的甲胄!” 柳文州一见那兵卒手中的叛党甲胄便知晓其想法。李慕尘对其笑了笑“柳将军,大军就交给你了!” 不多时李慕尘便换上了叛军的甲胄走出营帐,外面近千人皆叛军打扮,李慕尘扫了一眼无奈叹口气“你们是败军!能不能用点心!” 众人不明所以,李慕尘指着其中一人“你!出来!” 李慕尘随手抓了把泥土便抹在那人脸上,那人也不敢动。抹过之后李慕尘看了看觉得还是不满意“来人,给我弄点血来!” “这……将军,猪血可否?” “管他什么血,是血就行!” 不多时,一小卒拎着一桶猪血走来,李慕尘沾了些猪血抹在甲胄兵刃之上,再一打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都看到了吧?败军就该有点败军的样子,你们自己发挥吧,不能比这个差!” 众人闻言也只得听从,照着样子将泥土和血抹在身上,更有人从衣服上撕下布条沾上血绑在手臂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经历了多惨烈的战斗。 “这还差不多!你们这些人分成多路人马,最好是混在其他人当中混入京城,进了京城想办法去往宣武卫大营附近。” “是!”众人得令纷纷离去,待人群散尽,却见卿月站在那里,披散着头发,身上满是泥污。 李慕尘本想帮其擦去脸上的污垢,可看到自己的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你这是做什么?” 卿月莞尔一笑“既是乌合之众,贪图美色享乐也在常理之中。” 李慕尘轻声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跟我去的,况且你不是不入京城吗?” “此行凶险……”卿月没有再说下去。 无言,却包含了所有。 李慕尘也不再拒绝“走吧。” 京城南门,一将军打扮之人走到城门前“王爷有令,打开城门,严加检查,别让人家趁乱混进来!” 城门一开,便有无数人涌进来,原本守在城门处的兵卒转眼间便被人潮吞没,手下甚是着急,便要带人上前阻拦,却被将军拦住。那手下不解“将军,你看这……若是果真出了事,王爷追究下来该如何是好啊!” “你自己看看,这些人会配合你检查吗?看看他们身上的血迹,此时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为好,若是逼急了,这些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其实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真要是出了事,只怕到时早已身首异处,还哪里有什么追究。 崔景泰在远处看着这一幕,握了握拳,旋即又松开,最后拂袖而去。 第148章 大典前夕 正熙十二年六月廿二,辰时 仪仗、鼓乐已准备就绪。 安乐王独自立于太庙之位,看着面前供奉的灵位,不知做何想法。 其麾下将军候在外面,眼见太阳渐升,心中也是有些焦急“王爷已经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登基大典就剩不到一个时辰了,外面秦桓率大军已兵临城下,我这心里急啊!” 上师手中拨动着念珠“这里面供奉的是我朝历代先帝功臣,王爷自当年离开京城后,便再未拜祭过,今大事将成,就让王爷多待一会儿吧。” “可那些老顽固一个都不愿来,总不能绑着他们参加观礼吧?王爷也是,干嘛非得让他们来!” “呵呵,王爷生于帝王之家,最重礼制,你莫要心急,待我进去请示一番。” 咚咚咚!上师轻轻叩门。 “进来吧!” 上师推门而入,但却并未开口,先燃起一炷香插入香炉,这才退回安乐王身侧拜了拜。 “王爷,登基大典已准备妥当,只是有些大臣不愿前往观礼,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崔家那个长子在做什么?” “您是说崔景泰啊,倒也算尽心,他正带人看着昨夜撤回京城的三州守军。” 安乐王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就让他去请人吧,我想崔裕的面子,大多还是会给的。” 上师笑了笑“王爷此计甚妙,如此一来,他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上师不必恭维,你应是早就想到了吧?” “终归还是要王爷定夺。” “去安排吧,我一个人在这待会儿。” “是!” 崔景泰接到安乐王的命令心中也甚是恼火,但如今已经上了贼船,便再无退路。犹豫许久,叹了口气“你们在这等着!” 然而,崔景泰并不知道,就在他入府后不久,几个人影从巷子中穿行而出,逐渐靠近。这些人突然发难,转眼就将众人制服。 京兆府的兵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天子卫率呢! 此时,又见一人从府内翻墙而出,落在几人面前、 “卿月姑娘!” 卿月也不多废话“快!把这些人拖走,换上他们的衣服!崔景泰在里面待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的。” 当这些人再次出现,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京兆府的兵卒,继续守在门外。 崔景泰进了崔府之后便径直朝书房走去,他知道崔裕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在此。抬手准备敲门,想了想还是将手放下,直接推门而入。 “父亲大人!” 崔裕坐在书房之中,见到崔景泰,面露不悦之色“你又来做什么?” “今日乃太子殿下登基大典,奉王爷之命,请父亲前去观礼。” 崔裕的笔停顿了片刻“出去。” 崔景泰招呼周围的下人退下,自己走进书房关好了门。 崔裕将笔狠狠摔在崔景泰脚下“我叫你出去!” “难道父亲当真要拉着整个崔家给陛下陪葬吗?父亲,醒醒吧!如今陛下不在宫中,生死不明,王爷已是大权在握,即便陛下活着又能如何?我崔家本就令皇室朝臣忌惮,这些年父亲一再忍让,魏滕之事,下面的人早就颇有微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崔家这艘大船将会倾覆,而今新天子即位,正是我崔家大展拳脚之时,父亲何不……” “住口!”崔裕拍案而起“是你要拉着崔家给那个乱臣贼子陪葬!你若是铁了心和那个逆贼沆瀣一气,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从此你和崔家没有任何干系,滚!” “这是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您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吧?希望您想清楚,我还要去请张阁老,我令人守在府外,若是父亲想通了,就请换上朝服,外面的人会送您进宫。” 崔景泰离开书房,崔裕坐在椅子上深深喘了几口气。 “出来吧!他已经走了。” 打从屏风后走出一人。崔裕无意间抬头看了看“嗯?和你同来的那个姑娘呢?” 李慕尘笑了笑“她已经先行离开了。” 崔裕立刻明白了“她是去见张嵩仁了吧?” 李慕尘没有回答“方才我所言,太尉以为如何?” “哼”崔裕冷哼一声“我为何要帮你?那毕竟是我的儿子。” 李慕尘自顾自找把椅子坐下“如今秦桓率大军已兵临城下,崔太尉以为京城能守多久呢?尚且不论京中多少人是忠于陛下的,崔景泰假借太尉之名行事,京中文武官员多是摄于太尉之威而不敢妄动,并非真的投效安乐王,他日陛下还朝,太尉以为,他们又将如何?” “那我帮你又当如何?谋逆的罪名我崔家俨然已是摘不掉了,难道等着被夷灭九族吗?若是如此还不如随了安乐王,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他日再度权掌天下也未可知啊!” “但太尉没有这么做!天下人眼中,崔太尉是只手遮天的权臣,是家财万贯的贪官,但我相信太尉是忠臣。我会禀明陛下,勾结安乐王谋逆造反,乃是崔景泰一人所为,与崔家无关” “哼,换做旁人,就凭这话,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老夫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用子嗣的性命换自己苟活于世吗?你走吧,我们权当没见过。” 话已至此,再谈下去也没有意义“既是如此,晚辈告辞,不过临别之际,晚辈想提醒太尉一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大军今日便会攻城,崔家,可不止崔景泰一个后人,太尉切不可因小失大……”说完便闪身飞快离开崔府。 崔裕独自坐在书房,不住的叹气。 崔裕知道其实有句话李慕尘没有明说,他敢现身此地,就说明朝廷的人已经潜入京城,即便没有京都禁军守卫的参与,攻破京城也是易如反掌。 “因小失大,呵呵,好一个因小失大,来人!” 第149章 大典生变,陛下现身 正熙十二年六月廿二,辰时末 崔景泰率人敲响了张府的大门。 管家周安将门打开一道缝隙,探出了头偷看两眼,急忙又将门关上。 张嵩仁站立院中“何人?” “老爷,崔景泰带着京兆府的人来了!” 张嵩仁并不感觉奇怪,京兆府尹是崔裕的门生,这在京城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崔景泰能调动京兆府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开门吧!” “阁老!”门一打开,崔景泰恭敬的行了礼“奉王爷之命,请阁老入宫观礼!” 张嵩仁目光扫过众人,在一长相俊俏之人脸上停顿了片刻,旋即露出笑容“崔大人亲自来请,本阁岂能推辞,烦请崔大人头前带路。” “阁老果真是识时务之人,请吧!” 临上马车,张嵩仁转过头看向崔景泰“崔大人可还有其他人需你亲自去请?” “并无,阁老位高权重,万民景仰,自当有下官亲自陪同入宫。” 张嵩仁点点头“如此甚好!”说话同时悄悄给那模样俊俏之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只见那人手一挥,顿时几把刀架在了崔景泰的脖子上。崔景泰惊慌失措“你们想干什么?” 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乌黑的长发“崔大人不妨好看看,这些,还是你带出来的人吗?” “你们!”崔景泰仔细回想了一番“我知道了,崔府的时候!” “知道的太晚了,给我绑了!” 张嵩仁笑着迎上来“卿月姑娘!既然你都出现了,想必李慕尘那个小子也在京城了吧?” “阁老,事情紧急,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新皇降祚,乃国之大事。登基大典,定于巳时,于太极殿举行。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大殿内外,张灯结彩,布置一新。群臣百官,身着朝服,分立两侧,恭候新皇驾临。 大殿左侧台阶之下,置一椅,安乐王身着华服,端坐其上。一宦官与其麾下将军分侍两侧。 此时一将军走入大殿,行至安乐王身前行了礼“王爷,秦桓率大军在城外叫阵!” “那便让他叫去,不必理会。” “是!” 安乐王抖了抖袖子“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巳时正。” “开始吧。” 那小宦官应了一声,走到大殿中央,清了清嗓“登基大典,开始!恭请陛下!” 一时间鼓乐齐鸣,新皇在簇拥下自远处徐徐走来。 群臣心中不知作何想法,只是待新皇走近,一大臣惊呼“陛下!是陛下!” 一众大臣这才反应过来,那身着龙袍之人哪里是太子,分明是消失了许久的陛下,其身后则是太子与宣武卫大将军赵晋明。 群臣跪倒在地“臣等参见陛下!” 身处大殿的安乐王见众人反应便知事情有变,几步来到大殿门外,看着陛下,目眦欲裂“大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话音刚落,安乐王手下立刻上前将众人围住,宣武卫拔刀与其对峙。 陛下绕过安乐王径直走入大殿,在那龙椅上坐了下来“你惦记这个位置许久了吧?” 安乐王冷笑两声“你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陛下玩味的看着安乐王“哦?莫非你早就知道朕会出现?那依你之见,朕什么时候出现合适?” “自然是……”话未说完,一兵卒冲进来,却被赵晋明用刀拦住,陛下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那小卒奔至安乐王面前“王爷,南门已破!秦桓领大军已经进城!” 安乐王一把薅住那小卒的衣领“你说什么?南门为何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是……是左翊卫大将军杨怀真将城门打开将大军放进来了。” 安乐王将其推到一旁“杨怀真!此人立场不明,但慑于崔裕之威,即便不听令与我,也不会与朝廷大军勾结才是,怎会如此?”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吧!”一禁军侍卫脱下外衣走进大殿“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安乐王盯着此人看了许久“我没记错你就是李承邺的儿子吧?” “王爷好记性,登州府之时,我们见过。” “哼”安乐王冷笑一声“正好,李承邺不在,有你替代,也算不错,来人!” “王爷且慢!” 安乐王放下手“怎么,你还有何话说?” “难道王爷不想知道杨怀真为何突然发难打开城门吗?”李慕尘起身对远处招了招手,张嵩仁与卿月押着崔景泰走进大殿。 “其实王爷能如此轻易夺下京城,与此人有着莫大的关系。崔太尉只手遮天,权倾朝野,借崔太尉的权势威压百官,不可谓不是一招妙棋,省去了许多麻烦,不过弊端也很明显。” 安乐王走到椅子前坐下“那你说说弊端在哪?” “崔太尉或是权臣、贪官,但他却是个忠臣。他深知皇室对他忌惮,却也倚重,换句话说,他能有今天的权势,是朝廷给他的,陛下给他的,又岂会跟着你造反呢?所以这一切不过是此人借崔太尉之名行事而已,解决了他,王爷这步棋便不攻自破。” 安乐王点点头“是啊,可那又如何?别忘了,皇宫还在我控制之下”说罢手一挥,顷刻间涌出无数官兵将太极殿团团围住。 李慕尘玩味的拍了拍崔景泰的脸“看到没有,你已经是颗弃子了。” 崔景泰被塞住嘴,只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陛下自台阶上走下来“三弟啊,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朕为何会消失这么久?你以为,朝廷的诸卫禁军真的会听命于崔太尉吗?我想此时东门已被柳文州率人攻破,你说,这皇宫你能守多久呢?” “那又如何?你自己看看,你的群臣还在我手上!还有你这个皇帝,纵使他们人再多也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 陛下望着龙椅“执念啊!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执着于这皇位。” “这皇位本来就该是我的!是你从我手中夺了去!我问你,你可敢将先帝遗诏上的内容昭告天下?” “遗诏?”群臣顿时议论起来,张嵩仁向李慕尘投去询问的眼神“真有此物?” 李慕尘点了点头。 安乐王走到大殿中央,看着群臣“你们都不知道吧?先帝驾崩前曾立下遗诏”言罢转身手指陛下“陈洪熙!你可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遗诏内容公布出来!” 第150章 十二年前的真相 陛下叹了口气“半路被劫,遗诏已然不见了。” “哈哈哈”安乐王仰天长笑“真是笑话,竟然有人敢劫天子卫率!分明是你心虚!不敢拿出来!你才是谋朝篡位的逆贼!而我,只是拿回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 李慕尘皱起眉头,遗诏内容他并不知晓,但陛下此举却有毁灭证据之嫌,但,若是遗诏内容并非是关于皇位……李慕尘突然想到了什么。 “也许,遗诏的内容并非如你想象一般,而陛下此举是为了保护你。” 陛下向李慕尘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转而又回到龙椅上坐下。这也让李慕尘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保护我?”安乐王的眼神带着三分讥讽七分杀意。 “不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慕尘身上,即便脸皮厚如城墙的他此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这牵涉了皇室的一桩丑闻!” 李慕尘看向陛下,见其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开口。 “方才我也在想,若是先帝遗诏牵扯皇位继承一事,且先帝钦点的继位者是王爷,这一切似乎都很合情理,王阁老身负遗诏秘密逃离京城,又因陛下继位,故王阁老决心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中。” 前后串联起来,大多数人均作此想法。 “不过!”李慕尘话锋一转“若真是如此,当日先帝为何只留王阁老一人密谈?先帝驾崩,陛下南下御敌,王阁老若将遗诏直接交与王爷之手不是可以免去很多纷争吗?” 一语点醒众人,张嵩仁也不禁开口言道“倘若遗诏言明要陛下继位,京城之乱平息后,王阁老大可交上遗诏,也不必隐姓埋名,所以,遗诏上并非是关于皇位一事!”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应和。 李慕尘闻言对张嵩仁深深行了一个礼“阁老大才!下官佩服!”间隙又偷看了一眼安乐王的反应,但其面色如常,这也让李慕尘心中泛起了嘀咕。 张嵩仁笑骂道“行了,不用奉承我,你继续说。” “是!”李慕尘走向大臣之间“十二年前,先帝驾崩,又逢南越举国来犯,难道各位不觉得太巧了吗?京城距离南越数千里之遥,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快传到南越?那是因为有人通敌叛国!” 安乐王闻言向李慕尘投来一个凌厉的眼神,但却未出一言否定。 “王爷与南越暗中勾结,调虎离山,逼得陛下不得不亲自领兵南下御敌,陛下年少便随先帝征战,战功赫赫,其麾下也多是军中之人,陛下心系社稷百姓,是以不得不带所有亲信兵马出征,自此,京城便成了王爷的天下!” 安乐王经营十几年,朝中自然有他的人。之间一大臣愤然站起“一派胡言,你又是什么人?这等秘闻即便是真的,又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在下李慕尘!镇国将军李承邺之子” 李承邺领长兴军长年镇守南境,这让众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李慕尘走到安乐王身边“王爷,不知可否说说,许给南越什么好处,才让他们能举国之兵犯我朝边境?” 安乐王笑了笑“李慕尘,我现在还真开始有点喜欢你了,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南越湿热且多瘴气,所以,我许给他们南境五州之地,他们便欣然应允。” 李慕尘竖起大拇指“堂堂皇子,竟通敌叛国,这算不算是皇室的丑闻?” “那你说陛下是在保护王爷,又是怎么回事?” 李慕尘心说张嵩仁果然老道,每每在关键时候出声附和,帮其掌握分寸捋清思路。 “那是因为遗诏的内容并非立君,而是这桩惊天丑闻,先帝岂能姑息!王阁老得此密诏,可当时京城已经沦陷,无奈只得逃往南境,欲将此交与陛下!可王阁老年事已高,待他到了燕州,陛下早已平乱登基,安乐王遇袭身亡的消息业已传开,这遗诏也就随王阁老一同长眠地下!而这,才是真相!” 陛下虽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李慕尘几步来到安乐王面前“王爷可还记得登州府,王爷手下冒充太子之事?当时龙武卫和宣武卫尽数离京赶到登州府,若是陛下下令,王爷以为你真能全身而退吗?那不过是陛下念及手足之情,才高抬贵手放了你一马!陛下不愿拿出遗诏,亦是因为若是此时公之天下,会有多少人站出来要求严惩王爷!” “呵呵,手足之情?保护?要我说分明是他心中有愧!是虚伪!”愤怒之下,椅子扶手竟被他生生捏碎,见此李慕尘心中也是惊骇不已,这王爷竟有如此身手,当即立刻闪身来到陛下面前,卿月见状也飞身上前同李慕尘站在一起。 “这狗皇帝封了我个安乐王,要我偏安一隅享乐,可转头就派人扮作匪徒半路截杀!若非昔日手下拼死相救,我早已命丧当场,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 就在此时,宫门外发生骚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莫不是大军打到皇宫了?” 安乐王递给身后将军一个眼神,那人会意,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突然,一道剑气自宫门外发出,在大殿柱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宫门处阻拦的官兵皆倒地身亡,安乐王惊骇之余,快步走到大殿门前“什么人!竟有如此功力!” 李慕尘看着柱子上的剑痕,知道是流陵他们来了,只是这动静未免大了些。李慕尘偷偷回头看了陛下一眼,见其脸上并无怒意,这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暗道“这个真的赔不起啊!” 流陵执剑头前开路,渡风背着史老与云苓跟在其后。方才那一剑,这些人看得可是清清楚楚,谁也不敢妄动。 “王爷,我想你一定也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吧?” 安乐王闻言看了李慕尘一眼,思虑片刻,这才抬手示意放行。 其手下官兵如蒙大赦,立刻让出一条路来,不过史老说什么也不肯让渡风再背着,非要自己走,渡风无奈,只得将其放下。 史老走进大殿跪倒在地“罪臣史昌参见陛下!” 第151章 终末归途 陛下立刻走下台阶将史昌扶起“快快请起,史老何罪之有啊?” 史昌颤抖着将陛下搀扶的手推开“王爷,您不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陛下一定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半路截杀王爷吧?” 此言既出,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正是老臣所为!” “是你!”安乐王抽出手下的刀直指史昌,李慕尘手握长枪挡在其身前“王爷,不妨让史老把话说完!” 安乐王的手缓缓放下“我听着呢。” “多谢李将军”史昌缓缓开口“十二年前,王爷争夺皇位,祸乱京城,陛下仁德,不肯手足相残,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我等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陛下不忍心做的事,就由我等来做!于是,我私下与陶、方二位大人密谋,找来当时的右威卫郎将江淮,令他带人佯装匪徒于半路截杀!” 李慕尘思索片刻“江淮,这名字我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到底还是云苓记性好,在其耳边小声说道:“登州府客栈死在你枪下的那个卫队长,后来在他身上搜出的腰牌,就是这个名字!” 史昌再次跪倒在地“老臣之罪有二,身为臣子,未得陛下旨意谋杀王爷,此罪一;令陛下多年蒙冤,背负弑弟的罪名,此罪二,老臣有愧于陛下,但无愧社稷!十几年来,陶、方、二位大人相继离世,本以为老臣要将这秘密带下黄泉,不曾想却收到消息王爷还活着。” 史昌慢慢挪动身体面向安乐王“王爷,截杀之事是我所为,与陛下无关!王爷的仇人是我!今日老臣以命相抵,恳请王爷收手!” 李慕尘闻听此言暗道不好,但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史昌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鲜血慢慢流到李慕尘的脚下,鲜红,温热,史昌的脸上也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人,怀揣着秘密行走于世上,一定很累吧…… 当李慕尘找到他时,他就已经知晓其真正的来意。想想那时的模样,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释然。 那一夜,应是在与家人告别吧。 就在此时,秦桓率大军已经冲入皇宫,安乐王显然大势已去。 “呵,呵呵,就这么死了?我苦心孤诣这么多的复仇计划,就这般被你变成了一个笑话?” 陛下叹口气“三弟,收手吧,朕保你安度晚年!” 安乐王怨愤的看了一眼陛下,有些癫狂的向殿外走去。护佑在他身边的是群老兵,最年轻者也三十有余。 “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安乐王的手下多是群乌合之众,如今大势已去,又怎会愿意为其赴死?一众官兵纷纷扔下兵刃,只有那群老兵一直追随。 秦桓大喝“再说一遍,放下武器,违者格杀勿论!弓箭手准备!” 安乐王如同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向宫外走去。 这些老兵或许就没想过活着离开,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 秦桓大手一挥“放箭!” 陛下默默闭上了双眼…… 这场动乱终于平定,鲜血漫延,将太极殿前的这块地染成了红色。 但这抹鲜红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无论自愿还是被胁迫,毕竟屈从安乐王为真。如今陛下还朝,等着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呢? 秦桓走进大殿“陛下!” 陛下叹了口气“丧葬一事就交由礼部吧,朕有些累了。” “陛下!”秦桓看了眼外面跪倒的大臣“百官当如何?” “让他们跪到天黑!” 宫中之事很快便传入了崔裕的耳中。已至午时,正是炎热之际,崔裕匆忙赶到长生殿外跪倒在地“罪臣崔裕!求见陛下!” 终是骨肉父子,崔裕又怎能真的不管呢? 王公公听到后走了出来“崔太尉这是做何?” “烦请王公公通报一声,臣来向陛下请罪!” “唉”王公公叹口气“这宫中发生了这许多事,陛下太过疲累已经睡下,太尉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 “那臣便跪在这等陛下醒来!” “这又是何苦呢!”言罢招呼下人“来人,给太尉撑把伞!” “多谢公公,不必!” 王公公摇了摇头,又回到殿内。 未时初,王公公再次走了出来“崔太尉,陛下召见,请吧!” 崔裕跟着王公公身后走进长生殿,一进去便又跪下。 陛下放低手中的书,远远的看了眼“崔太尉,这是做什么?来给崔景泰求情吗?毕竟父子一场,也能理解。” “这逆子犯下如此大罪,臣万不敢替他求情,老臣是来请罪的!”崔裕一个头磕在地上“臣有罪!恳请陛下责罚!” 陛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有书挡着,外人不得见。陛下放下书走到近前将崔裕扶起“朕知道,崔景泰伙同安乐王犯上作乱乃他一人所为,与太尉无关,太尉何罪之有啊?” “老臣教子无方,才有今日之祸端!臣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降罪!” “太尉乃国之栋梁,肱股之臣,朕岂能怪罪于你?”陛下长出一口气“其情可悯,也罢,既如此,崔景泰就由太尉监刑吧。” 崔裕身子一抖,这一瞬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臣谢陛下隆恩!” “明日就要行刑了,还有些时间,朕特许你前去探望,退下吧。” 崔裕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长生殿。脸上的神色是悲痛?是怨恨?还是无力?又或者说都没有。 人,悲痛到了极点,反而会归于平静,平静的就如同失了灵魂的躯壳。 长生殿外,官兵抬着几具尸体走过,迎面碰上了巡视的大将军秦桓。 “等一下!”秦桓将其拦下“尸体不是清理完了吗?这是哪来的?” “回将军,这是在后花园发现的,据宫中的人说,是后宫的妃嫔,为安乐王所杀。” 就在此时,一阵风吹过,掀起尸体上的白布,使其露出真容。 崔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女儿!女儿啊!” 第152章 以身入局 乱局平定,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只是有些人怕是难以入眠了。 黑夜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街巷间穿梭,来到了张嵩仁的府上。 刚一进院,便闻到了香味,李慕尘眼睛一亮,立刻带着卿月推开房门。 房间内只有张嵩仁一人,其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看来世伯知道我会来,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吧?” 张嵩仁笑骂道“你小子,跟个贼一样,来我府上就从没走过正门!也从未带过什么礼物。” 李慕尘嘿嘿一笑“您老人家清正廉明,送礼岂不是污了您的清名?再说了,那些俗物想必您也看不上!” “不!”张嵩仁忙打断李慕尘“老夫就喜欢那些俗物!” 这倒是将李慕尘噎住,索性干脆不理他,招呼卿月“快吃!多吃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张嵩仁笑着摇了摇头,这俩人,完全就是来吃大饭的,但眼神中却有对于后辈的欣赏和宠溺。 “先帝遗诏,你当真没看过?” “我说世伯,我还想要这颗脑袋吃饭呢!”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上面的内容?” 李慕尘将口中食物咽下“猜的!当初唐孝直带遗诏回京,途中被杀,我想……”李慕尘的手向上指了指,张嵩仁当即会意,示意他继续说。 “既是如此,那遗诏多半已经不存在了,既然不存在,那内容陛下希望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幸运的是,我猜对了。” 李慕尘急忙又塞了几口吃的,这才停下手,严肃的看着张嵩仁“世伯,我有一事不明,这一次,究竟是陛下设的局,还是安乐王?” 张嵩仁玩味的看着李慕尘“贤侄何出此言?” “这一次,看似安乐王谋逆,祸乱京城,可从结果来看,并未给京城造成多大的损失,反倒将安乐王一众逆党一网打尽,崔景泰携崔家门生参与谋逆,崔裕的势力也得以削弱,不管怎么说,似乎都是陛下得利。” 张嵩仁点了点头“那你为何又说是安乐王?” 李慕尘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这次攻入京城未免太顺利了些,而且,而且京中发生如此大事,诸卫禁军一直按兵不动,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还有一事,世伯可还记得史老提到的派去截杀安乐王之人?” 张嵩仁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叫江淮?” “不错!”李慕尘猛地一拍桌子,这可把张嵩仁心疼坏了“你小子能不能轻点!” 李慕尘嘿嘿一笑“下次注意!”转而又正色道“登州府之时,我曾斩杀安乐王手下一位将军,此人是假太子卫队的卫队长,偏偏这么巧,此人也叫江淮!若是同一个人,是否可以理解为安乐王早就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竟有此事?”张嵩仁思索片刻“有件事或许你还不知道,安乐王在宫中逼皇后交出玉玺之时,曾杀了一个妃子,而此人恰好就是崔裕的女儿!” 李慕尘顿时瞪大了眼睛“如此一来,崔裕后宫的势力就彻底被消灭了!” 张嵩仁点点头感叹道:“是啊!如今的崔家已是日薄西山,气数已尽,再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我不相信有这么多巧合,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安乐王以身入局,借复仇夺位之名,帮陛下彻底扳倒崔家和朝中潜藏的逆党!肃清朝堂!而陛下看清了这一切,索性顺势而为,佯装遇刺,离开皇宫,让逆党彻底暴露出来!” 张嵩仁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着天上的月亮“知道吗,在安乐王的住处找到了他的牌位,据其手下交代,这是安乐王在长生殿中找到的。今日崔裕离开后,陛下便再未见过任何人,也许,此时心中最悲痛的便是陛下;也许,当年安乐王夺位,不过是被势力绑架上了那个位置。” “咳咳”李慕尘轻咳了两声“世伯,这话可说不得啊!” “哼,老夫喝多了,酒后胡言!” 李慕尘看着张嵩仁座位前一直未动过的杯子“还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李慕尘端起酒杯来到张嵩仁身边,将酒洒在院中“不过我对这位王爷倒是多了几分敬佩,只是可惜……” 此时,身后飘来了卿月的声音“别忘了,他可还发出悬赏要你的人头呢!” “呃……”李慕尘黑着脸“这敬佩,我能先收回来一半吗?” 张嵩仁呵呵笑了笑,这二人的到来也让这沉闷的张府多了几分生气。 “我想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毕竟不管他的目的为何,这些年确实做了不少恶,害死了不少人,即便是死,也只能以反贼的身份死去。贤侄接下来做何打算?” “明日一早就离开京城。” 张嵩仁看着李慕尘露出满意的笑容,嘴上却说“这么急?” 李慕尘面露鄙夷之色“世伯,你的笑已经将你出卖了,不走怎么办?上次让我去看城门,这次不一定要我怎么样呢,尽管朝中参与谋逆之人不少,但陛下断不会立刻处置他们,毕竟国事还需仰仗他们,不过他们对我必然是恨之入骨,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张嵩仁也感慨道“是啊,京城就是一个是非之地。随我来,有件东西交给你。” 李慕尘随张嵩仁走进屋子坐在椅子上等着,就见张嵩仁从柜子中取出一道圣旨和一个木匣。 张嵩仁手举圣旨“还是陛下了解你” 李慕尘见状便准备跪下,不过张嵩仁拦住了他“接了便是,不必跪了,陛下有旨,李慕尘平乱有功,擢怀化大将军!”说着打开木匣“这是你的官凭敕牒还有鱼符。” 李慕尘拿起鱼符看了看“正三品,虽说只是散官,无兵无权,可升的是不是快了些?况且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按陛下的安排行事罢了。” “陛下看重你,这是好事,或许也是在为你日后接手长兴军做准备。” 李慕尘脑海中突然浮现当日柳文州的那句话:人,都是会老的。 “在想什么?” 李慕尘摇了摇头“没什么,现在就准备是不是早了些?还是先让我爹管个几十年再说吧。” 第153章 离京而去,再入江湖 张嵩仁摇摇头笑骂道:“你小子,也不知道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休息休息!” “世伯可一点都不老啊!正值壮年!” 张嵩仁突然收起了笑容“不去见见太子吗?” 李慕尘沉默了,是啊,是否该去见见太子?经历这么多,他也渐渐明白,终是君臣有别,或许,还是别走那么近为好。 “还是不见了。”李慕尘活动了一番身体“吃饱喝足了,也该走了。”说完还不忘给卿月递个眼色。 张嵩仁起身相送“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去做。”见李慕尘没有拒绝,又继续说道“据安乐王的手下交代,安乐王的身边有个人,不知其真实名姓,只是都称呼他为上师,地位极高,不过此人在登基大典前就消失了。” “上师?僧人?世伯,冒昧问一句,这是陛下的旨意吗?” “不是,这是我在向你寻求帮助,当然,你可以拒绝。” 李慕尘无奈摊了摊手“话说到这个份上,又如何能拒绝?”李慕尘对屋内大喊“卿月!走了!” 卿月如同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出来。 “世伯保重,我们就告辞了。” “嗯,什么时候回京了多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你们来了还能热闹些。”话音未落,就见二人又走到了墙下“站住!干什么?好歹是堂堂正三品大将军,天天翻墙成何体统!” 二人被吓得一个激灵“这不是,习惯了吗!” “走正门!” “遵命!” 周安笑着将门打开。直至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张嵩仁才回了屋。只是一看那满桌的大小空盘,不禁一阵错愕。 “一点都没给我留啊?” 次日清晨,城门刚开,李慕尘一行便乘马车离开了京城。 李慕尘掀开帘子,封锁了几天的京城如今又变得热闹了起来,来往旅人络绎不绝。 “这才是京城本来的样子。” 卿月闻言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的?天下人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来往,还不如苍溪山自在呢。” 李慕尘深以为然“说的也是,和这些人打交道太累了,还是山里好,没有复杂的人心,只有可爱的小动物。” “是可口吧?我想最不希望你回去的人一定是王福!不过他养的鸽子确实很肥!” “停!” 渡风停下了马车“少爷,怎么了?” 卿月透过车窗望过去“那是我之前住过的院子!” “嗯,你们在这里等我。”李慕尘走出马车朝着院子走去。 院中坐了一个人,身前的桌上放着一个木匣。 “见过殿下!” 太子连忙起身“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礼不可乱。”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太子觉得似乎李慕尘这次离开,会和自己越走越远“你知道吗,闲暇时我总喜欢来这里小住几日,只有这里才能让我得到些许的清静平和。这里不是朝堂,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更没有那么多的礼数,只有你我师兄弟二人。” 李慕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其实他也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太子。下山以后,越发觉得这个昔日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师弟有些看不透了。 太子打破了沉默“卿月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们在马车上。” “嗯”只是简单一声,但李慕尘却从其中感受到一丝失望。 “特意在这等我?什么时候来的?” “我猜测你一早你就会离开,所以,昨夜就来到这里了。师兄,你的毒……” “已经解了”但转而就发觉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显然,太子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师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不知道,也许回苍溪阁看看,也许纵情江湖。” “真是羡慕啊”太子打开了桌上的木匣“我想,这个你一定需要。” 李慕尘翻看了一番,顿时两眼放光:里面一沓银票,还有几块金锭。 “这个我喜欢,就收下了!”说罢便合上木匣抱在怀里“好了,我也该走了,多保重吧。” 李慕尘离开后,太子却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酒坛,那香气,太子立刻便认出必是出自卿月之手,脸上也露出笑容。 “师兄一路顺风!” 李慕尘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这银子全当是你买酒的钱了,记得跟陛下说,别忘了给我发俸银!” 回到马车,却见车上少了一个人“卿月呢?” 云苓摇了摇头“卿月姐姐说有事离开一下,很快便会回来。” 李慕尘心中疑虑,按说卿月在京城不可能会有熟人,但有想到上次无论如何她都不肯进京……她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其实,公子,之前离开蒲州的时候,卿月姐姐也离开过一会儿。” “哦?” “在说什么呢?”就在此时,卿月回来了。 李慕尘笑了笑“没事,渡风,出发吧。” “少爷,你还没说去哪呢!” “随便!选个方向,一路前行便是……” 三十年前,皇宫后花园。 两个少年在追逐打闹,陛下和皇后在远处笑着看着二人。 此时一大臣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走了过来“陛下,礼部侍郎史昌史大人来了!” “嗯。” 两个少年躲在树丛后看着这一切,年长一些的少年拉着另一少年离开“父皇有事和史大人商议,我们去别处玩。要不,我们去钓鱼吧!” “好!” 一拍即合,二人迅速向太液池跑去。 王公公只是一回头的功夫,两个皇子就不见了身影,可把他给急坏了,就在这时,看到两个皇子又出现急忙追了过去“两位殿下!慢点!等等我!” 三皇子握着鱼竿却有些心不在焉。 而另一边,大皇子鱼已经钓上了一条大鱼“你这个样子是钓不上鱼的!” 三皇子低下了头“以后我们还能在一起玩吗?” “当然了!” “可,母妃说了,你是大皇子,以后就是太子,要继承皇位的。” “即便是太子,我们也是兄弟啊!”大皇子望着湖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想做什么?” 三皇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只要以后能帮到皇兄就好了!” 第1章 被追杀的女子 奔跑…… 无休止的奔跑…… 已经记不清逃了有多久了。她只知道,一旦停下来,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女子早已筋疲力尽,扶着路边的树大口的喘着粗气,可她太害怕了,哪怕是树林的一点抖动都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尽管,那可能只是一只山鸡。 而追杀之人似乎很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并不急于杀死女子,可每当她停下来想休息片刻,杀手就会再度出现,迫使她不得不继续逃亡。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荆棘划破,还渗出了些许的血迹。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很多次,她有过放弃的念头,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但很快求生的欲望再度燃起,迫使她继续逃亡。 不知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女子完全是凭借意志在坚持,但身体终究是有极限,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头,却让女子摔倒在地。 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只得向前爬去,靠着一棵树坐起来。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是汗水吗?亦或是泪水,只是朦胧中,看到几个人影向她靠近。 女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等了许久,却未能等来终结。女子缓缓睁开双眼,面前是一个高大的背影,手握长枪,旁边还站着一白衣女子。 “我是……得救了吗?”说完这一句,女子便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想坐起,却发现浑身酸痛无比,不过伤口倒是都被包扎好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女子急忙想躺下装睡,奈何这一动,反倒疼的厉害,也只得作罢。 不多时,门开,走进来一个俊秀女子,那女子见她坐起,惊呼“你醒了?”说罢放下药碗跑了出去“公子!她醒了!” 很快,李慕尘几人来到房间“怎么样,好点了吗?” 女子看了看房间“这是什么地方?” “客栈,放心吧,这里很安全,先把药喝了,然后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吧。” 女子低下了头“你们能不能先出去,让我把衣服穿好!” 这等要求自然不能拒绝“云苓,她身上有伤,你帮她一下。” 当李慕尘转身之时,女子见到其背影,恍惚间又想起晕倒前的事…… 云苓推开门“公子,进来吧。” 那女子已经穿好衣物靠坐在床头,见到来人急忙行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慕尘摆摆手“好了,我那么多讲究,况且你还有伤。” 云苓搬来凳子让李慕尘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仔细打量几人许久才缓缓开口“舒婕。” “舒婕,那你可不可以说说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追杀你?” 舒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些人突然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我爹拼死保护我才得以逃出来。” 看来是得不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李慕尘刚要开口,却见卿月给他使了个眼色。见状,李慕尘忙说“好了你先休息吧,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或者想起什么来了再叫我。” 离开房间,卿月拉起李慕尘走到远处的角落“怎么,闲不住?” 李慕尘讪笑两声“没有,只是随便问问。” 卿月叹了口气,相处这么久如何不知李慕尘的为人?也许正如萧老将军所言,他还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的又是什么,但遇见这些事,他也做不到真的袖手旁观。 “看那女子衣着,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刚离开京城那个是非之地,便又卷入别的旋涡中。” 看着卿月的双眼,李慕尘再多的话也只得憋回心里“就听你的,等她好些,就将她送去官府,我们只管肆意江湖就是!” 既已入夜,众人早早睡下。但外面却传来轻微的响动。李慕尘陡然睁开双眼,轻声将衣服穿好,装起长枪来到床边透过缝隙向外观望。 夜色的掩护下,几个黑衣人慢慢靠近了舒婕的房间。李慕尘不禁皱起眉头:他们怎么知道那是舒婕的房间?还是说白天这些就在盯着这里? 只见其中一个黑衣人用匕首捅开窗纸,将一个细竹筒探进去。 迷烟?还是毒针?不管是什么,李慕尘知道不能再旁观了,顿时长枪出手向几人投掷出去” 这下将几人惊得不轻,不过这些人很果断,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跑,李慕尘走出房间本想去追,但看了看舒婕的房间,担心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只得作罢。 不曾想,就在此时,一道白影从墙的另一边跃起,一脚将一黑衣人踢翻在地。待其想要起身,却发现一柄剑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喉咙。 “不想死就老实点!” 李慕尘顿时喜笑颜开“卿月!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谁像你,睡觉跟个死猪一样,不过可惜了,只抓到这一个。” “不可惜,有一个就行。” 院中的声音将几人惊醒,纷纷走出房间“发生什么事了?” “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抓个刺客玩,权当解闷了,要不要一起啊?”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人,骨子里都是爱热闹的主儿,如此机会怎能放过。 “公子,听说大牢中对付犯人的方法可多了,大理寺还有什么十二道菜,正想见识见识呢!” 李慕尘汗颜“你个姑娘家,怎么对这些感兴趣?舒婕一个弱女子,还有伤在身,一个人太危险,你就陪她同住吧。我们送人去府衙即可。” “府衙?不在这儿审啊?” “难道你想我落个私设公堂的罪名?渡风,找根绳子把他绑了,我们去府衙走一趟,拜会一下刺史大人!” 第2章 夜访刺史府 走在路上,李慕尘却犯了难“来时没有留意,你们谁知道刺史府在哪?” 渡风挠了挠头“刺史府应当亮着灯笼吧?朝有光的地方去应该不会错。” 李慕尘脸上露出坏笑“谁说亮灯的地方一定是刺史府?” 渡风不解“还有什么地方?” “当然是……”话未说完就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那个,渡风,你腿上功夫好,先去找找!” 待其走后,李慕尘脸上才露出痛苦的神色“你踩我脚干嘛?” 卿月玩味的看着李慕尘“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是没少去啊?” “我发誓!绝对没去过!只是路过!你是知道我的,一向洁身自好!” 卿月戏谑的说道“我又没说是什么地方,这么急着否认做何?” 此时,渡风从街角探出头来“少爷!这边!” 李慕尘不想再聊下去,谁知道卿月给自己挖了多少坑啊,忙回道:“来了!” 刺史府大门紧闭,只有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若非知道这里是官家之所,夜里看到还真是有些瘆人。 渡风走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又敲了三下,这时旁边的小门才打开,走出一差役,揉搓着眼睛“干嘛的?大半夜不睡觉,不知道宵禁吗?” “劳烦通报一声,我等有要事求见刺史大人。” “回去吧,明儿再来吧,刺史大人已经睡下了。”这最后几个字还是打从门缝里飘出来的。 渡风心里也不痛快,上前又敲了几下,那差役又走了出来“不是都说了叫你们明天再来吗?敲个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辛苦差役大哥帮忙通报一声,我等确有要事!” 那差役这才发现还有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也是夜行衣晚上本就不明显,差役又是刚睡醒“什么情况?贼?”又看到旁边的卿月,如此美丽的姑娘看得差役心神也有些恍惚,但凉风一吹很快回过神来“采花大盗?” “非也,这是个杀手!” 差役走近了仔细端详一番“就这?让你们几个百姓就给制服了,哪个冤大头能花钱雇他杀人啊?” “他真是杀手!来了好几个只抓了他一个。” “得了吧,还杀手,我问你他杀人了吗?” 渡风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不是,深更半夜你玩我呢?又摇头又点头的什么意思?” “他没有得手,被我们发现了。” “那算什么杀手?不就是一贼吗?明儿再说!绑成这样了也跑不了”差役刚走进去又探出头来“别敲了!再敲把你们都抓起来!”说完将门关上。 那刺客不住的挣扎,也就是被堵住了嘴,要不然非得破口大骂不可,这是侮辱!对他能力的侮辱! 渡风有气无处撒,求助的看向李慕尘。 看着大门一旁的鼓,李慕尘心思一动,给渡风使了个眼色“敲它!给我用力的敲!” 渡风丝毫见犹豫,拿起鼓槌便重重敲打起来。第一声过后,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的,想来里面的人骂得挺脏的。 不多时,大门打开,一队差役冲出来将几人围住“什么人?深更半夜击鼓鸣冤?” 李慕尘走上前“我让他敲的!想见见刺史大人就这么难吗?” 见眼前之人模样似乎有些底气,那军头也不敢托大“就不能白天再来吗?知不知道,刺史大人已经睡下了!” “我已经醒了!”打从后边走出一人,身着便服,身形有些消瘦,但双眸明亮,眉宇间有股正气威严“带他们到二堂说话。” 迈进大门,李慕尘是上下左右看了个仔细,卿月强忍着笑意,低声说道:“翻墙多了,走大门还不习惯了是吧?” 步入二堂,刺史并没有坐到书案后,而是直接找把椅子坐下“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深夜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李慕尘对这个刺史印象还是不错的,被人惊醒,却不见恼怒,不穿官服不坐书案且到二堂说话,说白了,这是给几人留了余地和退路。 “还未请教刺史尊姓大名?” “大胆!”那军头不干了“刺史大人问话你还没回答,竟敢反问刺史大人?” 刺史摆摆手“无妨,本官姓苏,单名一个诚字。” “原来是苏刺史,久仰!” “还是说说你吧,你是什么人,做何营生,夤夜来访所为何事?那绑着的又是什么人?” “在下李慕尘,抓了一个杀手,想借贵宝地一用审个犯人!” “嗯?”苏诚双眼微合,上下打量着李慕尘“怎么,不是来报案的吗?竟又要自己审?” 李慕尘笑了笑“总不能让人说我私设公堂吧?” “你这是信不过我?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卿月在背后推了一下渡风,这李慕尘定是要享受这一刻的虚荣,怎能不配合一下? 渡风会议“我家少爷乃是朝廷钦封怀化大将军!” 苏诚猛然抬起头。 李慕尘从怀中取出敕牒告身“苏刺史请过目。” 苏诚自然不会看,若是假的怎么可能瞒得过他这个刺史的眼睛?既然对方敢拿出来,那必定是真的。 这一下,在场的差役也傻了眼,苏诚连忙起身“原来是李将军!失敬失敬!方才我就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不知令尊是……” “正是李国公。” “原来是李国公之子!不知李将军来我宁州可是有何事要办?”苏诚看向跪在地上的杀手“这杀手可是要刺杀李将军?” 年纪轻轻便已是正三品将军,虽说只是个无权无兵的散官,但足可见陛下对其的器重!这等人要是在宁州的地界遇刺,那怕连地都要抖上一抖。 “那倒不是,我只是路过宁州,路上救了个姑娘,这杀手是为那姑娘而来。” “岂有此理!竟敢在我宁州的地界行凶!李将军,不妨将此人交给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李慕尘摇摇头“苏刺史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我自己来吧。” 苏诚微微一皱眉“莫非李将军信不过我?” “那倒不是,只是那姑娘并非在宁州地界所救,而且,我担心这背后牵扯甚广,怕给苏刺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诚也不遮掩,点了点头“如此确实会有些麻烦,还是李将军考虑的周到,需要我做些什么只管说,府中上下定全力配合!” “如此那就先谢过苏刺史了!” 第3章 不一样的刑 刺史府的一班头引李慕尘一行来到了大牢。 出乎意料的是,其中的牢房大多是空的,也不能说是空的,不少狱卒在里面睡觉。 那差役脸色不太好看,拿起佩刀敲了敲牢门。 牢头起身看了一眼急忙招呼大家起来“张头,您怎么来了?” “这位大人要借这审个犯人,大家配合一下!”班头交代完便离开。 一众狱卒也有些手足无措“大人,您看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李慕尘在大牢里走了一圈“看来这宁州很是太平啊,只有这么几个犯人。我们是不是打扰兄弟们休息了?” 牢头讪笑两声“大人说笑了,本来就是我们份内之事!”说罢招呼身后的狱卒给那杀手戴上镣铐“大人,想怎么办,您吩咐吧!” 不过李慕尘却有些愣了神,自打来到刺史府开始,总觉得,这里的人似乎态度都有些奇怪,或者说,太恭敬了? 李慕尘指着那边刑架“先把他绑上去!” 牢头拉过一把椅子让李慕尘坐下。 “说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杀那个姑娘?” 杀手将头扭到一边“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还是杀了我吧。” “唉~”李慕尘叹口气“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劝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看到你身边的那些刑具了吗?”李慕尘手指身后的狱卒“这些人都是老手,你会尝遍每一种滋味,相信我,有时候,活着比死艰难多了。” 不过李慕尘却感觉气氛有些奇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众狱卒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这是?” 卿月招了招手“你还是过来看看吧!” 李慕尘心中好奇来到卿月身边,面前是各种刑具,只不过,看样子许久没用过了,连那绳子都干干净净,按理说大牢内的绳子大多会被血浸染变成黑色,再看其他刑具,早已锈迹斑斑,那火炉也被用来做饭,上面还放着一口锅。 牢头忙解释道:“刺史大人向来不喜欢屈打成招这一套,认了罪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该打板子打板子,该关押的关押。所以这些东西许久没用过了,兄弟们也手生。” 酷吏不少,似这般却不多见。 回到刑架前,那杀手脸上却带着些许戏谑的笑,似乎早就发现这些了。 “不用得意,对付你的方法有很多!牢头大哥!” “可不敢,大人有何吩咐,直说就是!” “从现在开始,你们轮流审,一刻也别停,就让他交代。” “交代?”牢头甚是不解“需要我们问什么让他交代?” “什么也不用问,就让他交代,一直让他交代,别让他睡觉,别给他吃的,给口水别让他死了就行,他说了什么统统记下来。” 见牢头还是没想明白,李慕尘拍了拍其肩膀“照我说的做就是!” “是!” 李慕尘取出一锭银子“也不能让大家白辛苦,这银子请兄弟们吃酒!” 牢头也不拒绝“多谢大人!” 云苓一直坐在舒婕房里。刚来了杀手,此时她自然不敢睡,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时,云苓听到外面有些许声响,警惕的立刻抓起剑,透过之前杀手留下的小孔向外观察。 见来人是李慕尘一行后,这才放下心来,转头望了眼熟睡的舒婕,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公子!你们回来了!” 李慕尘望了眼舒婕的房间“去我房里说。” 李慕尘仔细看了一圈,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进入房中关好门。 “怎么样?我们离开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 云苓摇了摇头。 “那姑娘呢?一直在睡觉吗?” “嗯,一直睡着。” 李慕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几日你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对了!那姑娘姓什么?家住何方?” 几人看着李慕尘“你不知道?” 李慕尘也愣住,看着卿月“我该知道吗?还没来的及问就被你带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怪我了?” “咳咳”李慕尘轻咳两声“云苓,想办法套出这些信息。”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在客栈外敲门。说是客栈,其实就是一个小院,十来个房间,被李慕尘等人直接包了下来。 渡风走出房间去开门“这客栈已经被我们包下了,住店还是去别处吧!” 打开门一看,面前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容冷峻,怀中抱着一把刀。 “敢问李将军可是住在这里?” 渡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是?” “在下宁州司法参军刘泽,求见李将军。” 这时李慕尘等人也走出了房间“司法参军?怎么,刺史大人不信任我们?” “李将军不要多想,我只是奉命来协助你们,毕竟发生在宁州地界,我身为司法参军,查案,乃我职责所在。” 李慕尘抱拳“那就多谢了!” 不过刘泽权当没看见“人在哪,带我去看看!” 李慕尘给渡风递了个眼神,渡风忙说“刘参军随我来!” 直到二人进了房间以后,卿月才开口说道:“这人态度不太对劲,好像对你有点敌意,想来是把你当成靠家里上位的二世祖了。” 李慕尘摇摇头“我倒是觉得这位刺史大人有点意思,司法参军,也罢,省得我们自己去问了。” 卿月看着舒婕的房间“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她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 “可能是太累了,加上受了伤,睡得沉了些。” 卿月盯着李慕尘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这么想?” 李慕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在此时,刘泽从舒婕房间走了出来“我问完了,先告辞了。”说罢便离开了。 卿月眨了眨眼“看来你这位三品大将军也不行啊,一个小小的司法参军都敢不给你面子。” 李慕尘揉了揉鼻子“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第4章 苍溪来信 几个人找了了路边摊坐下,卿月碰了碰李慕尘手臂“你看那个人,似乎是找你来的,一直跟着我们。” 对于卿月的话,李慕尘自然不会怀疑。循着其目光看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人,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见李慕尘注意到自己,那人用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收拾:右掌摊开,无名指与小指上竖,左手剑指,巨指横张,余下两指与右手手指相扣,那正是苍溪阁的标记。 “老头什么时候把手都伸到这儿来了?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那人见李慕尘起身,便后退几步离开人群,李慕尘见状也跟了上去。二人先后来到巷尾一处无人的角落,那人行了个礼“见过三公子!” 李慕尘摆摆手“你怎么找到我的?莫非云溪客栈已经开到宁州了?” 那人摇了摇头“大先生说了,宁州离京城太近,为掩人耳目所以客栈不能叫云溪了,非必要我们也不得暴露身份。” 李慕尘苦笑两声,他深知自己恐怕都不清楚苍溪阁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庆幸的是,大先生文渊是自己的师兄,若还是敌国太子,一定是个难缠的对手。 “说吧,找我何事?”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请三公子过目!” “山上送来的?” 那人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三公子看过便知分晓。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有人?我怎么没发现?”李慕尘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无人,再转过来,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轻功这么好?当跑堂赚得一定不少吧!” 墙的另一边,那人手死死攀着墙壁,面色痛苦…… “回来了!” 李慕尘点点头坐下,将信拆开。 卿月拿起信封看了一眼“苍溪阁来的信?” 李慕尘看完后随后将信递给卿月“不是,登州府的云溪客栈送来的,你自己看吧。” 渡风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 对于他,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信上说登州府出现了很多江湖人士,看样子似乎是奔着苍溪山去的。” 卿月放下信“为何是登州府来的信而不是山上来的信?” “也许老头子和大师兄不想让我分心,又或者根本没把他们当事事,再者说,苍溪山岂是那么容易上,先过了山下的阵法再说吧。” “但是万一破了阵法呢?世上从不缺高人,文渊是个书生,你总不能让老阁主一把年纪了还要跟人打架吧?”卿月想了想“说起来离京后就再没见过流陵,他该不会赶回苍溪山了吧?” 李慕尘不置可否“谁说书生就不会武了?昔日圣人身长九尺六寸,其劲之大,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你该不会以为游说诸国之间靠的仅仅是学识吧?” “照你这么说,文渊看样子是深藏不露啊!” “唉”李慕尘叹口气“其实我从未见过师兄出手,不过对付我还是绰绰有余的!”话锋一转“好了,说正事,方才那个司法参军都问了什么?” 渡风回忆一番“就是问了她的身份家世,杀手的来历。她说她姓赵,家住庆州合水县。” 李慕尘与卿月对视一眼“她说?” 渡风挠了挠头“是啊!就是她说的啊!” 李慕尘露出笑容,渡风的脑袋算是开了窍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云苓还没吃,记得带点东西过去,我和卿月跑一趟。” 一听说给云苓带吃的,渡风顿时来了精神“放心吧少爷!”但又皱起眉头“若是那个司法参军再来,问起你们该当如何?” “就说我们出去查案了,对了,对那个舒婕什么都不要说!” 渡风猛地抬头“她有问题?” 李慕尘拍了一下渡风脑袋“想什么呢,一个苦命的姑娘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哦。”渡风只得悻悻起身去给云苓买些吃食。 卿月无奈感叹一声“好不容易开窍的脑袋,别让你又给拍回去了!” “没事,这脑袋挺结实的。” 两人相视一笑,看来也是心照不宣。 “不过,只有他们两个在,万一杀手又来了怎么办?既然昨夜敢现身,想必他们现在就在这宁州城中。” 李慕尘点点头“言之有理,是我大意了,不过白天应该不敢现身,保险起见,还是见见刺史吧。” 如今的刺史府上下都知道他李墓出城来了宁州,所以见了人自然客气了许多,急忙进去通报。 此时李慕尘却看到一个人躲在门后探个脑袋偷看,见被发现急忙将头缩回去。 “就是你!别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出来吧!” 那人满脸堆笑从门后走了出来“小的见过大人!”这人正是昨夜不让几人进的那个差役。 “怎么?刚值了夜还得出来看门啊?” 那差役苦笑两声“别提了,这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昨夜没认出大人来,阻了大人办事,被罚来了。” “难道不是因为扰了里面大人的美梦?” “这……”差役看看府内又看看李慕尘二人,实在是为难,不管说是不是,都等同于是在怪李慕尘。 看着他的窘迫,李慕尘不禁笑出了声,拍了拍其肩膀“放心吧,我不会怪罪你,但是以后不可如此行事,万一寻常百姓遇见歹人怎么办?”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 此时,通报的差役也出来了“李将军,刺史大人有请!” 临近屋子,却看到那个司法参军走了出来,只是冷冷的瞟了二人一眼便走开。 卿月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人好生无礼!” “二位不要见怪,刘参军就是这个性子,说了他好多次也不改,不过倒确是是个正直负责的官”原来是刺史苏诚走了出来“李将军!” “苏刺史!” 简单问候之后,苏诚抬手“二位,里边请!” 在屋内坐定,苏诚开口问道“二位来的正是时候啊!” 二人顿时眼前一亮“苏刺史此话怎讲?” “刘参军查过了,几日前,青州合水县确有一赵家一夜之间被灭门。” 李慕尘有些惊异“这么快?” “呵呵,其实,庆州离此并不远,来往商旅众多,所以早就听说了,只是那毕竟是庆州的地界,所以也就没细打听。” “苏刺史,实不相瞒,我们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此事,我准备去庆州一趟,只是担忧杀手恐怕还在城内,想拜托苏刺史派人保护一下!” “就是此事啊?这个没问题,敢在我宁州行凶,本官责无旁贷!方才我还以为李将军是因为本官派了刘参军参与调查来兴师问罪呢!” “苏刺史言重了,既如此就先行谢过,我二人立刻出发!” 第5章 城中的棺材店 合水县是个奇怪的地方,怪就怪在城中遍地都是大小客栈,还有青楼妓院,可明明是大白天,街上却不见几个人。 二人牵着马走在城中,但百姓对生人却似乎见怪不怪,甚至眼神中还有一种期待。 “这客栈是不是多了些?又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更见不到几个人。” 李慕尘也不禁感慨“即便是京城,怕是也没这么多的客栈吧?而且你看,冷冷清清的,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想那么多做什么?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哎!”李慕尘话未出口,卿月已经跑进了一家客栈,无奈摇摇头牵着马等在路旁。 不多时,卿月走了出来,不过看着似乎有些不开心“满了,没客房了。” “可有人吃饭?” 卿月抬头望望天“刚到午时,正值饭口,却不见一人吃饭,委实有些奇怪。” 李慕尘沉吟片刻“灭门惨案,为何这里人却好像根本不关心,更没有人议论?” “连人都没有,议论什么?” “呃”李慕尘尴尬的笑了笑“你说得对,不过,你有没有发现这家店很奇怪?” 抬眼望去,两个客栈之间竟然还有家别的店铺,不过没有牌匾,店铺内白布飞舞,挡住了里面的景象,也给这店铺平添了几分诡异。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把马拴在路旁,走进了店铺中。 在如此繁华的地方,却又这般诡异,李慕尘实在想不出这铺子究竟是做什么的。可就在他转身之时,却撞到了什么东西。 卿月听到声音,当即拔剑,只见寒光一闪,那白布飘然落下,后面,竟是一口棺材!不,应该说这白布之后放着整整数十口棺材! 二人惊愕不已,这店竟然是个棺材铺!却还开在了市井热闹繁华之所,且两旁就是客栈,虽说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但大多都比较避讳,不合理!太过不合理!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二位来我店中,是想归于尘土,还是想往生极乐!” 二人回过头,白布中站着一老头,佝偻着身体,手拄拐杖,脸色阴翳,再加上这棺材店…… “我看你这店生意似乎不怎么样,这棺材应是放了许久了,未见一口新的,竟然还开在这等地方!” “呵呵”老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因为我这店不做死人生意!” “棺材店不做死人生意?” “呵呵,新来的吧?是我的棺材店不做死人生意。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这上合县是个什么地方,还是走吧。” 李慕尘还想说些什么,卿月扯了扯他的衣服,只得先行离开。 “慢着!” 二人回过头“还有何事?” 老头拐杖指着身后“赔我的布!” 李慕尘满脸肉疼的走出棺材店“就这破白布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竟然要了我二十两银子!” 卿月打趣道“你真是一个合格的守财奴!接下来怎么办?” 李慕尘环视四周“一个偏远小县,街上到处是客栈青楼,开在闹市的棺材铺,甚至几天前的灭门惨案竟然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奇哉怪也。”说完看着卿月“你说,我们能不能找到一个美满的客栈?” 二人开始了挨家客栈问,终于,找到了家还有客房的客栈。卿月忙招呼李慕尘进来。 “两间上房!” 掌柜的看着二人犯了难“客官实在对不住,没有上房了,普通客房只剩下一间了!不过二位放心,小店的普通客房比起外面的上房也差不了多少!” 卿月看着李慕尘“怎么办?只有一间房了!要不再去别家问问?” 掌柜闻言连忙插话道:“两位,听我一句,别白费劲了,别家肯定也没客房了,能找到我这,想必你们也问了许多家了吧?” 李慕尘拿出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当即露出笑脸,从柜台中取出钥匙“何二!带客人去地字三号房!” “好嘞!二位客官随我来!” 掌柜所言果然不虚,这房间比起其他地方的上房也差不了多少。 见两人的表情,何二开口问道“二位客官可还满意?” “不错!” “那便好,两位客官先歇息吧,时辰到了我来喊醒二位客官。” “时辰?”李慕尘暗道这个地方果然不简单。 何二也感到疑惑“怎么?来我们这合水县不就是为了享乐吗?怎么连规矩都不知道?” 显然,这小二有些起疑,李慕尘忙说“实不相瞒,我曾遇到一位朋友,就是这合水人,他跟我说合水是个好地方,让我一定来一趟,我恰巧来了庆州,就想着来看看,顺便拜访一下故友。可来了才想起来,我连这位故友住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享受了,所以才找个客栈安顿下来!” 何二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敢问客官可知你那朋友姓甚名谁?这城中人不多,也许我知道呢?” 李慕尘作出一副惊喜的模样“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朋友姓赵,叫什么我可想不起来了。” “唉”何二叹口气。 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小兄弟缘何叹气啊?” “客官,您要说是别的姓氏,可能还不好找,但这姓赵的,城里就那么一户,还是后搬来的,不过,你来晚了,几天前,赵家被人灭了门,三十几口人啊!全死了!” “什么?死了?” “唉”李慕尘叹口气“赵兄啊!想不到上次一别竟成了永别!”李慕尘本想挤出两滴眼泪,但是努力半天也不见有用,只得干嚎两声。 何二眨巴眨巴眼睛“赵家老爷一把年纪了,还跟客官兄弟相称呢?” 李慕尘倒是忘了这回事,也是,女儿都二十几了,还是大意了。 “往年交你不知道吗?我二人相谈甚欢,差点结拜!赵家在什么地方?我定要去拜祭一番!” “就在城西边,最大的那个宅院便是,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吧,那地离老远就能闻到血腥味,反正也只是萍水相逢,差点结拜那不也没结拜吗?要我说,既然来了,就好好玩两天!” 说罢小二就要关门离开,不想又被李慕尘拉住。 “客官可还有事?” 李慕尘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小二手里“你看,这唯一的熟人也不在人世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所谓的规矩啊?” 第6章 极乐世界 小二接过银子颠了颠,顿时喜笑颜开“既然这样,我就给二位客官讲讲!” 见状李慕尘露出笑容,将小二拉入房中坐下,又给卿月递去一个眼神,让她注意窗外的动静,随后关上了门“那就有劳小二哥了!” “这地方在哪啊,我也不知道,您呢,也别打听,只能告诉你叫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那不是死后去的地方吗?” 小二一拍大腿“是啊!传说那地方吃喝玩乐什么都有!您来的时候也经过不少店吧?可曾看到街上有什么酒肆饭馆?都去那儿了!” 说到这李慕尘越发的好奇了“传说?小二哥没去过?” 小二干笑两声“客官说笑了!那么好的地方谁不想去体验一回啊?可那地就是一销金窟,我一跑堂的,哪能去得起啊!” “还是说说规矩吧!” “得嘞,您也说了,极乐世界那是死人去的地方,所以这规矩也就不一样,得渡冥河,喝孟婆汤,忘却时间烦恼,只管享乐!您要去得在白天到城中棺材铺花二百两买上一口棺材!” “二百两?”一提钱李慕尘顿时急了“什么棺材要二百两啊?” 小二赶紧请李慕尘坐下“您别急啊!这棺材既是入场的凭证,也是摆渡船。您想啊,那地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起,要是连这二百两都拿不出来,去了不也是白去么?” 李慕尘点点头“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若是随便拿出二百两,那自然就是不差钱的主儿。那摆渡船又是怎么回事?” “您别急啊,听我慢慢说。买了棺材,待到戌时城门关闭,就去那棺材店找到自己买的那口棺材,喝下放在里面的孟婆汤,然后躺进去睡上一觉,等您醒了,也就到了地方。” “倒是有点意思,等于是死了一次才到了那极乐世界,这棺材就是船!” “是这意思没错!” 李慕尘站起身“好!我都记下了,多谢小二哥!” “您客气了,有什么事喊我就成!”说罢小二离开了房间。 李慕尘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卿月也离开窗边来到李慕尘身旁坐下“怪不得那个老头说他的棺材不是给死人用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也解释了一个棺材店为何会开在闹市区,看来棺材铺就是这个极乐世界的大门,客栈里的人都是去这个极乐世界玩的,因其晚上营业,所以客人白天都在房中休息。” 卿月笑着看向李慕尘“怎么?想去享受一番?” 李慕尘连忙捂住胸口“想都别想?单是一口棺材就要二百两!这要是进去了,没个几千两怕是都出不来!” “真是个守财奴,好了,先不管这个什么极乐世界,我们是为了赵家来的,你准备怎么做?” 李慕尘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有没有发觉,这城中的人似乎很麻木,一家三十几口人的灭门惨案,似乎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我认为只有一种解释: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卿月一掌拍在桌子上“可恶!难道官府不管吗?”但随即反应过来“怪不得你不先去县衙问询,看来你是不相信官府啊!” 李慕尘摇摇头“其实一开始并非因为这个原因,这个瘾过一次就行了。” 卿月恍然“哦~是因为那个司法参军吧?” 李慕尘没有正面回答,也算是默认了“如今看来,城中有这样的地方,只怕官府也参与其中,又或者说,官府本身就是受益者,万一赵家的灭门惨案跟极乐世界有关,去了反而是打草惊蛇!”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睡觉啊!有事晚上再说。届时人多是去了那个地方,我们也可以大胆行事了。” 卿月闻言立刻闪身坐到了床上,脸色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而且只有一张床,怎么办呢?要不你睡床上吧!我在地上将就一下就行!” 李慕尘黑着脸“你都把床给占了,我还能说什么?”说吧走到床边“让开!” “做什么?”但卿月还是让开了。 李慕尘拿起被子铺在地上“歇息吧!”说罢直接躺下。 卿月看着李慕尘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喂,地上凉不凉啊?要不到床上跟我挤一挤吧?” 李慕尘突然感觉心中有份莫名的悸动,不觉间竟有些红了脸,急忙翻了个身背对着卿月“不用!” 酉时末,李慕尘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一转身,却发现卿月睁着大眼睛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这可把李慕尘吓了一跳,立刻坐了起来“你干什么?没睡啊?” 卿月打了个哈欠“你也说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万一你趁我睡着了色性大发对我做些什么怎么办?” 李慕尘黑着脸将被子收好,二人来到了窗边打开窗子向外看去,果然,周围都亮起了灯。 街鼓响起,城门关闭,客人们纷纷离开客栈,朝着那棺材铺走去。 “现在下去吗?” “再等等。” 只才戌时一刻,街上已然没了人。李慕尘背起枪,卿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若是屋内街巷,用枪并不方便,流陵送你的剑呢?” “唉,一直被上面那些人呼来喝去的,都未来得及寻个剑鞘,走吧!” 卿月看着二人打扮“你说,以后江湖上会不会把我们传成黑白双煞?” 那小二所言不假,离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尸臭,中间还夹杂着血腥味。 循着味道来到赵家宅院前,只见其大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二人也没做停留,直接来到墙壁,这路子这两个人是再熟悉不过了,走门的时候屈指可数。 跳入院中,味道更加刺鼻,虽然尸体早已被清走,但院中随处可见血迹,当日的惨状可想而知。 就在此时,屋内突然亮起火把,冲出了一群差役将二人团团围住。 “夜闯凶案现场,你们是什么人?” 第7章 搜捕 一众差役拔刀相向,慢慢围了过来,二人也只得慢慢后退。 卿月小声问道“所以,你来这到底是为了看看现场还是为了见他们?” “相信我,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会有人大半夜守在这”说罢李慕尘喊道“大人!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坏人,只只是对探究真相感兴趣,听说城中出灭门惨案,特来看看!” “不是坏人?夜闯凶案现场,不是案犯就是盗贼,看你们两个的打扮,雌雄大盗?黑白双煞?管你们是什么人,来呀!给我拿下!” 李慕尘黑着脸“还真被你说中了!” 眼看已经退到墙边“现在怎么办?” “还用问吗?一个字,跑!” 二人转过身迅速跃过高墙跳出去,以这二人的身手,寻常差役根本追不上。 这或许是城中最热闹的一个晚上了,一大队人举着火把四处搜。而李慕尘二人早已回到客栈站在窗子旁看着这一切。 卿月心中好奇“百姓家几乎都被搜遍了,为何却不搜查客栈?” “也许,客栈里有许多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百姓家已经搜遍了,接下来要不要搜查客栈就看这位有没有这个魄力了”李慕尘示意她往下看。 “大人!搜遍了!没有!” 县尉鲁英杰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客栈“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那年长些差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鲁县尉,三思啊!若是上头怪罪下来……” “怕什么!”鲁英杰厉声喝道“缉拿凶犯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你们要是怕了,可以不去,我一人便是。”说罢便走进了客栈。 身后差役没办法,只得咬咬牙跟着一起进去。 掌柜的听到声响走出来,结果却看到了县衙的人,不禁一阵惊异“鲁县尉,这是何意?” “我怀疑有杀人凶犯藏在你店中,来呀!给我搜!” 差役闻言就准备上楼,那掌柜急忙跑过去拦住“这可使不得啊!” 鲁英杰摆手示意手下退后“有何使不得?” “鲁县尉,你也知道,来我们合水县的都是些什么人,我就是个普通百姓,做点小营生,可得罪不起啊!” “眼下这个时辰应当都去了享乐了,空客栈有什么不能搜的?” “话不能这么说!那些人谁身边还没个仆从?万一回头将事情报上去,不光是我,还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我且不怕,你怕什么?来呀!跟我上去搜!” 跑堂的还想拦被掌柜的拉住。 “掌柜的,这……” 掌柜的望着楼上“我们尽力了,但是实在拦不住,这就怪不得我们了。”掌柜的想了想“这样,你现在立刻去把县令大人请来!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我们只是一群普通百姓,别牵连了我们!” 这客栈不大,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搜遍了。 “大人,没有!” 鲁英杰冷着脸“走!下一家!” 方才走出客栈,就被一群差役围住了。 鲁英杰将手中的刀递给身后的差役,向前两步“县令大人!您怎么来了?”但看到一边的跑堂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县令王仲友面露愠色“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上我了!我问你,深夜带人来此是要做什么?” “回大人!搜捕凶犯!” “凶犯?在哪呢?” 鲁英杰咬咬牙“回大人,还没抓到!” 王仲友点点头“所以你折腾了这么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是吧?” 鲁英杰沉默不语。 “鲁县尉,你想破案,将缉拿凶手,我理解,我钦佩,但是希望你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客栈里住的都是什么人,我惹不起,你更惹不起!” “县令大人!”差役想上前求情却被鲁英杰拦住。 “鲁县尉,本官念在你探案辛苦,准你告假几天,回去好好歇歇吧!这个案子就不用你费心了。我们走!” 卿月在楼上看着这一切“你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是吧?所以才不急着跑。” “正如我先前所言,客栈里定有许多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不过,有句话我收回。” “嗯?”卿月好奇的看着李慕尘“什么话?” “原本确实不是为了这个县尉去的赵家宅子,不过现在,我倒真想见见他了。” 卿月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当即推开窗子飞身跳下。 鲁英杰一个人走在路上。说起来也可笑,偌大的合水县竟找不到一个喝酒的地方。可就在此时,一道倩影突然出现在面前。 鲁英杰冷冷看着卿月“是你!你竟然还敢现身!” 卿月咯咯一笑“我有何不敢?大话谁都会说,有本事就来抓我!” 鲁英杰拔出刀“今日我便捉你归案!”岂料话音未落,卿月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那鲁英杰也不甘示弱,立刻追了上去。 卿月有意的控制速度,担心鲁英杰跟不上,不过待其回头却被震惊不小,没想到一个小小县尉竟有如此身手,一直紧紧跟在其身后。 要知道卿月的轻功,放眼江湖,能出其右者也不过寥寥几人,尽管并未尽全力,但也不错了。 眼见前方就要到街口转角了,突然见到一个人影闪过,卿月嘴角露出笑容,当即加快速度。 鲁英杰发现那个白衣女子又一次消失,不由得警惕起来,仔细搜寻其身影。 “鲁县尉,一起喝一杯?” 听到声音鲁英杰这才发现转角阴影下还坐着一个人,面前摆着一个酒坛。 “是你?那女子呢?今日本县尉就拿了你二人!” 李慕尘取出两个碗倒上酒“第一,不管你信不信,我们不是凶手,第二,县令发了话,让你不得插手此案,你想抗命不成?” “看来你们果然藏身于客栈!只是可惜……”鲁英杰将刀重重插在地上。 李慕尘抬头看着面如寒霜的鲁英杰“这可是好酒!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好酒!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怎么样?赏在下几分薄面如何?” “怎么?鲁县尉该不会不敢吧?”卿月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有何不敢!”鲁英杰坐下端起碗一饮而尽,看得李慕尘直心疼“这酒给你喝真是浪费啊。”说罢又给鲁英杰满上“鲁县尉身手不错,方才是怕我们对你手下动手,才一直和他们一起没有追来吧?” “这话就不必说了,方才一番追逐,我自知技不如人。但是我想知道,你们说你们不是凶手,可来这合水县又不去享乐,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目的又是什么?” 第8章 以人心为城墙 李慕尘在鲁英杰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希冀,却又有一丝无奈。这让李慕尘感觉自己找对了人,但也有些愧疚。 “我们的身份现在不能告诉你,只能说我们是好人,此番是为赵家而来,没想到却见到了如此怪异的一座城。” “赵家!”鲁英杰眼中光芒更甚。 李慕尘笑了笑“怎么,不当我们是凶犯了?” “呵呵,若是凶犯,我早就没命了吧?赵家三十多口人都杀了,也不差我这一个,二位身怀绝世武功,却肯邀我对饮相谈,直觉告诉我,你们不简单!” 李慕尘没有想到对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但直接一盆冷水浇下“先声明,我们不是为了极乐世界而来。” 可以看到,鲁英杰的神色突然暗淡了许多“也是,谁又愿意趟这趟浑水呢。” 李慕尘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不过,长夜漫漫,鲁县尉不妨同我们说说这极乐世界,就当做是下酒菜了!” 鲁英杰自嘲的笑了笑“是啊,这么多客栈,连个酒菜都找不出来。二位也别叫我什么县尉了,我这县尉,做和不做无甚区别,在下鲁英杰!” “李慕尘” “卿月” 鲁英杰端起碗轻抿了一小口“细一品尝,这酒确实不错!”同时也打开了话匣“合水县以前还算富裕,因三川交汇于此,故得名合水,后来,前朝开凿运河,绕过了合水,这里便落寞了下来。” “大概五年多以前吧,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地下赌场。” “突然出现?”李慕尘不禁打断鲁英杰的话。 鲁英杰点点头“其实也不算是突然出现,只是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我们才知道了这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城中的商户越来越少,倒是客栈越变越多,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遍地客栈,甚至比起那些大客栈也分毫不差。几年前城中客栈也就那么三五家,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个人,勉强糊口罢了,如今呢,家家人满为患。” “这就是极乐世界的由来吧?” “嗯,当初的县令发觉不对便带人调查,结果没过几天,州里就来信将他调往了别处,赴任途中不慎落水身亡。新县令来了以后,对这个极乐世界是百般护佑,来的人也从赌徒变成各种达官显贵。” 卿月忍不住开口问道“可如今城中不是客栈就是青楼,百姓没有意见吗?” “呵呵”鲁英杰冷笑两声“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有意见?这些客栈的老板小二就是原本的百姓。” “以人心为城墙,没想到竟用在了这里。”李慕尘皱了皱眉“鲁兄可是怀疑赵家灭门惨案跟极乐世界有关?” 鲁英杰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说不好,往日若是遇到跟极乐世界有关的案子,县令不会让我查,但这一次却没有阻拦,我也说不清。李兄和卿月姑娘是为命案而来?” “不错,前几日路上救下一个姑娘,据她交代,她是赵家的女儿。” “赵家的女儿?”鲁英杰拍案而起。 李慕尘和卿月对视一眼,发觉此事不简单“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城中就他一家姓赵,还是后搬来的,所以我印象比较深,赵老爷子老来得子,年近五十才有了一个儿子,并无女儿啊!” “什么?”这回轮到李慕尘和卿月震惊“没有女儿?那会不会是家中的侍女?” “那女子年纪穿着如何?” “年纪二十出头,观其穿着打扮绝非寻常女子。” 鲁英杰一拍桌子“这就对上了!赵家我去过多次,只有几个老妈子,绝对没有年轻女子!” 李慕尘脸色慢慢冷下来,不知心中在盘算些什么。 鲁英杰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那女子来历不明,李兄一定要多加防范!” “多谢提醒!还有两个时辰城门就要开了,我们立刻赶回去!” 鲁英杰心中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开口问道“若是急,我可令人打开城门,现在就可以出城。” “如此那就谢过鲁兄了!卿月,立刻回去收拾东西!” 卿月知道李慕尘有话对鲁英杰说先行离开了。回到房间拿起东西,刚要出门,却停下了脚步,只因卿月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有人来过,因为都东西有被翻过的痕迹。 卿月走出客房放轻脚步慢慢行走,仔细听着每个房间的动静。房间都是空的,没有任何的心跳呼吸声。就在卿月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时,一丝轻微的响动惊动了卿月,卿月直接拔剑向屋内刺去,顿时听到一声惨叫,看来那人受了伤! 当卿月冲进房间,那人已然失去了踪影,只有窗户还在摇曳。 此地龙蛇混杂,一时也无从分辨到底是什么人,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地不宜久留。 卿月骑上马立刻赶往城门,李慕尘和鲁英杰已经等在这里。 李慕尘看出卿月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有人进过我们的房间,恐怕我们行踪已经泄露了!”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卿月摇摇头“那人中了我一剑,逃走了。” 李慕尘皱起眉头,若是对方知道自己已经得知舒婕并非赵家人,只怕渡风和云苓会有危险。 “鲁兄,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了,我们走后立刻关闭城门,别让任何人出城,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放心,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到的,那个受伤的就交给我吧,我一定把他揪出来!” 拜别鲁英杰,二人迅速上马飞奔前往宁州。 第9章 开始动手 宁州 “怎么还不睡?” 渡风站在院子当中始终没有休息。云苓见舒婕睡下了便轻声走了出来。 渡风忍住了回头的冲动“睡不着,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人在我们周围活动。” 云苓尝试静下心仔细听上一听“什么都没有啊?是你多心了吧?公子他们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来。” 渡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武,从小到大练得都是脚上的功夫,所以对此格外敏感。” 见渡风如实说了,云苓也不得不相信“外面还有官兵保护,应当无事吧?” 渡风终于转过身,看着云苓“关键时候还是要靠我们自己,你放心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云苓脸上露出笑容,渡风不会武,但依旧选择在这里保护自己,又如何能让她不动容呢? “好!那就拜托你了!”说罢转身走进屋子,不多时搬了把椅子出来“站着多累啊,若是杀手来了你却没了力气该如何是好?” 渡风点点头“云苓姑娘说的是!多谢了!” “你啊!认识这么久了,别老姑娘姑娘的叫,直接叫我云苓就好了。” “哎!云苓!” 一夜无事,也许是忌惮官兵,杀手并没有出手,而渡风也在院中坐了整整一夜。 天终于亮了,渡风也撑不住,眼皮开始决斗。 突然,敲门声将渡风惊醒。 “开门!我们回来了!” 渡风大喜立刻跑去开门“少爷!卿月姑娘!你们回来了!” 看着渡风的脸色,再看看院子当中的椅子,李慕尘便知晓了一切“看样子守了一夜,发生什么了?” 渡风环视院子周围“昨夜有人一直在围着院子活动,不过奇怪的是并没有动手。” “我想,一来是对外面的官兵有所忌惮,二来嘛,便是不知道我们二人的行踪,所以不敢妄动。这一夜辛苦了,快去睡会儿吧!” 渡风摇摇头“这个时辰城门刚开,少爷和卿月姑娘便回来了,肯定也是忙了一宿,还是你们先去歇息,我挺得住!” 李慕尘拍了拍渡风的肩膀“挺什么啊!听我的,赶紧去休息,后面只怕有场硬仗要打!” 渡风只得答应,走进了屋子里。 李慕尘看着卿月“你也是,去睡会吧!” 卿月摇了摇头“无妨,你想做什么,我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别想瞒着我自己一个人行事。” 李慕尘无奈点了点头,二人走进了舒婕的房间。 床上舒婕睡得正熟,云苓趴在床边也睡着了。卿月拿起件衣服披在云苓身上,二人又退了出去。 走到门外,李慕尘在卿月耳边低语片刻,又对其使了个眼色。 卿月会意,作疲惫相“说起来,流陵哪去了?好像离开京城之后就再没见过。” “苍溪山那边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他赶过去了。” “你们苍溪阁就没一个正常人,一个老不死,一个整天文文绉绉的,一个冷冰冰的木头脸,还有一个贪吃不要脸的守财奴。” 李慕尘仔细对照了一下自己“虽说都不是什么好词,但准确!十分准确!还是你懂我!” “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卿月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外面那些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反正我们回来了,让他们回去就是,要不然还得供他们饭。走吧,好歹是个人情,怎么也得跟苏刺史当面道谢。” 声音越来越远,这时,舒婕睁开了双眼,想要坐起,不经意间弄醒了云苓。 云苓揉了揉眼睛“你醒了!” 舒婕点了点头“真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 “没事,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云苓姑娘,我可以到院子中走走吗?” …… 刚一走进刺史府,远远就见苏诚和刘泽正在谈论些什么,李慕尘想了想,没有进去,也许人家有公事要商讨呢,还是先等会再说。 就在这时,一个差役匆忙跑进去禀告,看神色似乎很是焦急,也是这时,苏诚见到李慕尘“李将军!” 李慕尘也只好进去“苏刺史,可打扰到你啊?” 苏诚摆摆手“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刚刚开始,不断有人来报案,什么盗窃,杀人,我这宁州城向来太平,可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多贼人呢!眼下府中差役近乎全撒出去了。” “对了,苏刺史,我们既然已经回来了,派去客栈的人可以撤回来了,还要多谢苏刺史!” “李将军不必客气,合水一行可还顺利?” “还好。” 话音未落又有差役进来禀告。 李慕尘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地图,似乎想到了什么。 “苏刺史公务繁忙,我我们就不多叨扰了,先行告辞!”说罢拉着卿月离开了刺史府。 “你发现什么了?” 李慕尘小心打量着周围的行人“方才我看到桌上的地图,结合他们话语间提到的位置,虽然分散在各个角落,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远离我们所住的客栈。” 卿月当即明白过来“对方开始动手了!这是要把城中的差役官兵全都调走,让我们孤立无援。” “看来得做点准备了”看着旁边的药铺,李慕尘有了想法“你说,是不是可以先让那个舒婕睡上一会儿啊?” 卿月取出一个药包“你是想要这个吧?注意用量。” 李慕尘露出狡黠的笑容“我说你哪里弄来这么厉害的蒙汗药,原来是药王谷的东西啊!” 第10章 杀手来袭 铛! “戌时一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客栈中亮着微弱的灯火,透过窗子能看到人就坐在窗边。只是很安静,安静到只有虫鸣。 一队黑衣人快速靠近,跃上墙头,为首之人大手一挥,顿时无数支箭矢射向李慕尘所在的房间。 “停!”黑衣人跳入院中“你们两个,进去看看!小心些,姓李的不好对付!” 两个杀手点点头,慢慢向房间走去。 房门早已是千疮百孔,只是一脚,便轰然倒下。不多时,二人走出来“首领!里面没人!” 首领皱起眉头“怎么可能?检查一下其他房间!” 身后杀手会意,冲进其他房间。 “首领,没人!” 首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快退回来!” 但为时已晚,屋内顿时射出弩箭,连人还没见到,便有六七人折在这里。 “中计了!” 就在此时,黑暗中一条火龙飞起,在空中盘旋一番便向几人冲来,到了近处才发现,哪里是火龙,分明是李慕尘手中的长枪挑着火把向几人扔来。 首领眼疾手快,拔刀将火把劈成两截,却不曾想火把落在地上后火焰迅速蔓延开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圈将杀手们围在中间,院子顿时亮如白昼。 李慕尘手握长枪从房上跃下“怎么样,这份见面礼可还喜欢?” “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卿月也从房后走了出来“城中那些案子是你们做的吧?目的不就是为了把官兵引开,方便你们动手吗?” 那首领看了舒婕的房间一眼心思一动“把那个女人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出来吧!” 渡风和云苓扶着舒婕走出了房间。 “你看看,杀你全家的是不是就是这些人?” 舒婕神情激动“没错!就是他们!” 李慕尘点点头“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追着一个弱女子不放?” “这你就不用管了。交人,活命,就这么简单。” 李慕尘不再理那首领,反而看向舒婕“他们穿着夜行衣,遮着面,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们?” 李慕尘用长枪指着首领“为什么偏偏不用箭射她的房间?” “因为我要活的。”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最终一定会露馅。你的这些手下身手还算不错,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放跑呢?就算跑了,合水到宁州也不算近,你们有那么多机会抓到她,偏偏要等被我遇到才现身,不奇怪吗?” 李慕尘露出笑容“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赵家根本没有女儿!” “什么?” 渡风和云苓吃惊的看着舒婕,舒婕的表情也从激愤变为冷漠“你怎么知道的?” “你就不好奇昨夜我不在是去了哪里了吗?也是,你没有确切的消息,整日装病不能离开房间,也就吃不准我到底在不在。” 首领大惊“你去了合水县!不可能!我的人一直尾随你到了刺史府,从未见你离开!” 卿月笑着走上前“你太大意了,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家伙有个习惯,能走墙绝不走门。” “咳咳”李慕尘请咳两声缓解尴尬“这种事就不要说出去了,虽说是无心之举,没想到阴差阳错却避开了你的耳目。” 舒婕开口问道“难道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那夜杀手来袭,那么大的动静你都没醒,我就开始怀疑了,你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伤,怎么可能一直昏睡?渡风发现一直有人在客栈外,他们为什么迟迟不动手?我猜测原因就是在担心我师兄流陵。” 舒婕也明白过来“所以,今天早上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李慕尘打了个响指“答对了!但是我不知道你要怎么给这些人传信,所以就离开客栈,给你制造机会,当我在刺史府得知那些案子之后,我就知道你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所以我在你喝的药里下了蒙汗药,让你彻底昏睡过去,方便我做布置。卿月!” 卿月会意,取出了一块被修建成人形的布匹“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城中想找点稻草出来不太容易,而且容易引起你们注意,我就改用布匹剪成人形,放在房间里,只要调整好角度,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人一样。我还特意去……” 话未说完,一支箭破空而至,没入舒婕的胸口。舒婕满眼的不可思议,捂着胸口缓缓倒下。转过身看到首领手中拿着一张弓。 “李将军,很抱歉打断了你的表演,不过我没兴趣欣赏你的智慧,你费尽心机给我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我帮你杀了这个女人就当做是回礼了,不用谢,我们后会有期!撤!” “想跑!”李慕尘卿月一枪一剑就冲了上去。 “放箭!” 眼见又是箭雨袭来,二人不得不得暂时停下抵挡箭矢,还要分心保护渡风云苓。 首领低声道“本来你我各退一步,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带走这个女人,皆大欢喜,可你偏偏要把事情做绝,何必呢?”首领慢慢后退“我们走!” 几个杀手刚跃上墙头,只见一道剑气袭来,顿时摔倒下来,气绝身亡。一白衣男子手执长剑立于高墙之上,冷眼看着一众杀手。 那冰冷的杀气,一袭白衣,还有那柄长剑,首领下意识喊出了他的名字“流陵!” “我说!领头的!你不一直想着我师兄吗?现在人来了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啊?” 李慕尘的话气得首领握紧了手里的刀“所以他一直跟在你周围是吗?”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想杀我的到底是安乐王还是另有他人,所以便让师兄躲在暗处,用自己当诱饵,没想到真钓来了你这条大黑鱼。你让舒婕在我身边就是想确认师兄在不在,可见你是知道他的厉害的,要不放下兵刃投降,我可以让师兄留下你的性命!” 首领慢慢举起刀“能和苍溪剑仙交手,也算不枉此生了!来吧!” 流陵冷冷的看着首领“和我交手,你还不配。” “师兄!交给你了!”李慕尘收起长枪“走吧走吧,我们进屋歇着,就不给师兄添麻烦了。” 几人在屋里品着茶,窗外不断传来惨叫声。 云苓有些担忧几番起身都被李慕尘拦住。 “公子,二公子毕竟只有一个人,外面那么多杀手,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不让你们出去是为了你们好,我师兄你是知道的,一旦动起手来就是一个冷血杀手,估计外面现在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你个女孩子,看这些作甚?不怕做噩梦啊?” 卿月面露鄙夷之色“猥琐!” 第11章 影子 等到天亮后,刘泽带人赶到,看着一地的尸体,也委实被震惊了一番。这宁州或许真是太平久了,几个差役直接忍不住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刘泽蹲下身子验看了一番尸体,目光立刻落在流陵身上,李慕尘暗说这位司法参军还是真是不简单。 但刘泽的视线很快又从流陵身上移开“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人?” “反正不是好人,至于他们的身份,那就是你的事了。” 李慕尘显然不想多说什么,话扔下便带着众人离开。 刘泽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知做何感想,反正他那张脸一直那副谁都看不惯的样子。 大牢内牢头带着一众狱卒围坐一起喝酒,那边杀手还绑在刑架之上,垂着头,有气无力。 牢头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狱卒“去,给他口水喝,别渴死了,不好交代!” “各位,喝着呢!” 见到李慕尘几人走来,牢头急忙放下碗迎上去“大人!您来了!” 李慕尘看了眼杀手“怎么样,都交代了吗?” 牢头立马竖起大拇指“大人!您这个办法真是绝了!一开始这个家伙还嘴硬,什么都不肯说,我就让兄弟们轮番上阵,也不问问题,就让他交代,第一天还能扛过去,到了第二天晚上就熬不住了!”牢头去取过供词“大人,您看看,连五岁偷看人洗澡这事就交代出来了!” “哦?”李慕尘走到刑架前“为什么来杀我?” 那杀手用力抬起头,看着李慕尘,双眼满是倦怠与疲惫。 “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没事,你不说我自己看”李慕尘翻开了他的供词“听说你把从小到大做的缺德事都交代出来,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别看!我说!” 李慕尘合上供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你们老大都死了,还坚持什么呢!” 杀手突然瞪大双眼“死……死了?” “没错!”云苓走上前继续说道“你们来的人都死了,还有安插在我们身边的那个舒婕!” 话说到这里,也不由得他不信了。 “就我做过的那些事,说不说其实都是死,我为什么要说呢?” “你想好,在这里,说白了,就是一刀的事”李慕尘用手掌比划着“痛快!但是要是落在你们自己人手里,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杀手低下了头“我就说这单生意不好做,可惜没人听啊!” 李慕尘猛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生意?悬赏还在?” “当然,这在江湖也不是什么秘密,知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脑袋吗?” 云苓小声问道“公子,江湖中人不是多以大侠自居吗?怎么还为了银子做这等事呢?” 李慕尘在其额头上拍了一下“你也不想想,就那些人,连个营生都没有,天天到处游荡,不是喝酒就是吃肉,哪来的银子?说的难听点就是游手好闲的流民!” 云苓点点头“好像有些道理……感觉大侠的形象在我心里崩塌了!” 卿月笑着拉过云苓的手“他说的是那些自诩为大侠的人,却不知侠之为何。” “我问你,究竟是何人发布的悬赏?” 那杀手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就是个小人物,上面要我杀谁我就杀谁” 起初以为这悬赏一事是安乐王所为,可如今安乐王已死,悬赏还在,看来真是应了当初在药王谷的想法,那么最想让自己死的人会是谁呢?崔裕?不会,他会想废了自己,但绝不会让自己死。 李慕尘脑中灵光一闪“我问你,你可知道一个称为上师的人?” “上师?没听过,大人,要杀就赶紧动手吧,我说了我就是一个小人物,晚了我就不知道死得该有多惨了。” “我的问题问完了。”李慕尘转身就欲离去。 “等一下!” “何事?” “该交代不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您要是不打算现在就把我砍了,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李慕尘对牢头做个手势,带领众人离开了大牢。 “公子,这些杀手到底是什么人啊?” 李慕尘回头看着云苓“口供你没看吗?” 云苓无辜的摇了摇头,再看其他人,皆对李慕尘摇头。 李慕尘拍了拍额头长叹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看过了。” “一直在你手里我们怎么看?要不,我去拿回来?” 云苓话音未落,渡风已经到了大牢门口。 “回来!平时怎么不见你动作这么快呢?” 渡风默默低下了头。卿月与李慕尘相视一笑。 “留着吧,若那个刘参军真的有点能耐,还能给他们找点麻烦”李慕尘找了一处台阶坐下“他们是一个杀手组织,叫影子。” “影子?” 李慕尘点点头“对,这些杀手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是一群普通人,也许是客栈跑堂的,也许是米铺掌柜的,也许是个裁缝,遍布各地,一旦有任务,他们便化身为取人性命的杀手。不过,还有另一层意思,传说这个组织有一个奇怪的规矩。” “什么规矩?” “那就是首领必须是双胞胎,孪生兄弟,哥哥走在阳光下,而弟弟带领组织走在阴影里。只是,没人知道哥哥到底是做什么的,想来地位应该不低,或为官,或为贵。” “会不会是……”云苓的手向上指了指。 李慕尘将其手压住,目光却看向了其身后。 “看来,我们要回趟苍溪山了……” 第12章 上山要人 十几天前开始,登州府便开始出现了许多江湖人,他们只是住在客栈之中,但身为府尹的罗建安如何能够安心? 所有差役每日巡逻,唯恐这些人做出什么事,可几天下来,却未见任何异常。 尽管如此也不敢掉以轻心。 “大人!”差役走进府衙。 罗建安抬头看了眼差役“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些江湖人今日突然走上街,往城外走去!” “嗯?”罗建安皱起眉头“这么多天了,终于有所行动了。” “我带人验看过他们的住处,行李还在,看样子不会离开太久,大人,要不要派人跟上去?” 罗建安点点头“也好,但记住!远远的跟着就行,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就不要动他们!这群人,万一急了,对于登州城的百姓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啊!” 这些江湖人聚在一起,有上百人之多,不知为何,却选择在今日出城。背后定有推动之人。 出了登州府不远便是上山的路,百姓依靠大山吃饭,所以这路谁都走得,苍溪山的阵法也不在此处。 走在最前之人在江湖上有些名声,四品高手,落叶刀周棋正,据说此人是天下第一刀冷秋龄的弟子,不过江湖传闻冷秋龄只有一个关门弟子,是非真假尚且不知,不过一直以来名声并不好,是个拿钱办事的主儿。 他是这些人当中最为厉害的吗?恐怕未必,不过有这么个人打头阵试试苍溪阁的深浅,众人也乐得省事。 走了一半,路中央出现了一个黑袍人,手里攥着一串佛珠。 周棋正似乎早就知道此人“你是来引路的?” 那人的面目都遮掩在黑袍下,也看不见什么表情,只是说了一句“随我来。” “苍溪阁布下的阵法不可谓不精妙,借山势林丛巧布迷阵,暗合奇门八卦,看似普通却杀机暗藏,诸位要跟紧我,否则出了事可怪不得我。” “少啰嗦!赶紧带路!” “心浮气躁”黑袍人转身走入阵法,看着只是普通山间小路,并无甚不同。 终于有人忍不住“老头!别故弄玄虚了,我看这什么都没有!你别是山上下来拖住我们的吧?” 这话确实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不过黑袍人并不理会。 那人冷哼一声,带着几个人就走进了旁边的岔路,可才走了没多远,便听不到人群的声音,树林里也是分外寂静,这种情况自己心里也没了底,便想着回头,可转身才发现,身后的路不见了。 “还真是奇了怪了!” 走在最前的周棋正发现队伍里少了人,快步上前拦住黑袍人“人不见了你不管?” “我只是一个领路人,信与不信全凭自己。” 周棋正望了眼身后“迷失在阵法中会如何?” “轻则困在其中,不得出路,重则命丧当场,他们似乎选了一个最凶险的方向。” 话音未落,便听林中传来惨叫声。 周棋正拔刀架在黑袍人脖子上“你故意的?” 虽有黑袍遮挡,但总觉得他在笑“若非如此,你们怎么会相信我跟我走?”黑袍人伸手将刀推开“他们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为他们对我拔刀相向?” 周棋正收起刀“我只是不想还未见到苍溪阁的大门,便折损过半。带路吧。” 经此一事,无人再有异议,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树林中渐渐升起浓雾,浓到身在对面却看不清彼此的脸,这阵法委实诡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 不知在雾中走了多久,只听得前方喊了一声“到了!” 就在众人还在疑惑之际,黑袍人袖子一挥,驱散浓雾,才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面前是一三门四柱石牌楼,宏伟壮观,雕刻精美,其后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直达山巅。 放眼望去,飞瀑流云,亭台楼阁,沐金光而映彩霞,揽群山而拥万林。 本是神仙所,却落人间峰。 众人也不住赞叹“这苍溪阁果真名不虚传!” 周棋正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人识趣的闭上了嘴。 “在下周棋正,求见老阁主!”这一声呼喊用上了虎豹雷音,且不论这人品性如何,但只是一声喊,其功力可见一斑。 这虎豹雷音本是指练武之人调用内力真气只是筋骨的声音,但还有另一种说法,传说春天第一次打雷之时,寻一山巅,以服雷炁,内合雷声在山谷的回响,若炼成,发声时用上这功夫,真摄人心神。 周棋正这一声,惊得林中鸟兽四散而逃,不可轻视。 话音未落,便见一素衣书生手持折扇翩然而至站立在牌楼之下。 “在下文渊,礼过!” “文渊?原来是大先生!久仰了!” “诸位不请自来,造访我苍溪阁不知所为何事?” 周棋正上下打量着文渊,这大先生他听过,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本尊,对此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索性,让其他人先来,试试他的深浅。 果然,总有人耐不住性子,一剑客走上前“大先生何必明知顾问?交出李慕尘,我等绝不扰苍溪清静,否则……” 文渊展开折扇居高临下看着剑客“否则又当如何?” “哼”剑客冷笑一声“大先生何必明知故问,交人,否则休怪我等。” “小师弟并不在山上,你让我如何交人?” 剑客眼中杀机浮现“师门之命,怎可不从?只需一封书信便可令其归来。” “若是我不答应呢?” “哈哈哈”剑客仰天狂笑“你一介书生,拦得住我们吗?我想李慕尘不会不在乎你的性命吧?”剑客突然发难,执剑直冲文渊。 文渊不慌不乱,抬手以真气镇住剑势,任凭剑客倾尽全力,也不得进分毫。 “你们是来看热闹的吗?他不过是个书生,怕什么!” 这剑客真是无耻,只一交手便知自己不是对手,喊来众人帮忙。 文渊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猛然发力振推剑客“谁说书生就不能打了?今日不请自来者,就都留下吧!” 文渊飞身闪入人群,步伐精妙,身姿潇洒,手中折扇化作利刃,无情的收割着这些江湖人的性命,只一回合下来,便有十数人命丧当场。 周棋正冷眼看着文渊与众人交手,心中不禁冷笑:竟真有人觉得苍溪阁的大公子只是个文弱书生。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引路的黑袍人失去了踪影…… 第13章 山下遇敌 打从李慕尘等人进入登州府的地界就发现了不对劲,尽管李慕尘一直坐在马车里,但一路之上还是吸引了无数目光。 当一行人到了苍溪山脚下之时,马车却停了下来,渡风跳下蹲在地上查看许久,云苓拉开帘子“怎么了?” “地上的痕迹,看来这里来过很多人,一部分应该是上山了,还有一部分……” “出来吧。”流陵冷冷的喊了一声,话音刚落,从周围树林走出了近百人,装扮兵刃各有不同,看得出来自许多门派,能把这些人聚到此地想来也不容易。 一黑髥大汉扛着一把大刀走上前喝道“马车里的,出来露个脸!” 半晌不见有人回应,大汉面露愠色“几个意思啊?不给爷面子是吗?” 云苓走出马车“这位大侠,不是不给您面子,只是这场面,小女子着实害怕。” 这一声大侠叫得黑髥大汉心里莫名的痛快“我且问你,到这来做什么?马车上还有什么人?” “车上是我姐姐,生了病,见不得风,寻了好多郎中都医不好,听说这山上有神医,就想着来试试,还请大侠高抬贵手!”云苓将车帘拉开一道缝隙,那黑髥大汉探着头看了看,确见一女子掩嘴轻咳,也就不再怀疑。 大汉拿出一张画像“见过这个人没有?” 云苓走到近前仔细端瞧,上面画的是正是李慕尘,只不过却是侧脸。 “没有……” 黑髥大汉招了招手,让手下让开路“行了,走吧。” “多谢大侠!” 那大汉虽脸色不变,但心里这叫一个舒坦,本来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人物,在江湖到处奔走混口饭吃,今日有人叫他大侠,痛快! “且慢!” 云苓刚要走进马车,听到这一声也不禁脸色微变。 一黑衣刀客从树上跃下“近日得到消息,那李慕尘身边常有两名貌美女子相伴”说罢拔刀指着云苓“把帘子掀开!” 那大汉走到刀客边“这小姑娘不像坏人啊!” 刀客转动手腕用刀拍在大汉头上“蠢货,搞清楚,我们才是坏人!” 大汉捂着脑袋有些委屈的看着刀客“哪有坏人说自己是坏人的啊!” 刀客转头看了大汉一眼,大汉悻悻的退了回去。 刀客看着马车“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让我们动手啊?” 李慕尘走出马车,环顾四周“这么大的阵仗,为我准备的?” “岂敢!对付李将军,当慎之又慎!” 在场众人慢慢逼近随时准备动手。 李慕尘也不慌“师兄!他们无视你!这你能忍?换我绝对忍不了!” “师兄?”刀客这才注意到马上的流陵“你是流陵?你不应该在山上吗?” “我在这,但你应该在地狱。” 只见寒光一闪,那刀客已被斩成两截。 这一下把这群江湖人吓的不轻,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句“上”,顷刻间,皆手持兵刃冲了过来,流陵冲入人群手起剑落,如入无人之境。 云苓见状,高喊“二公子!那个大汉人还不错!留他一条性命吧!” 黑髥大汉听到对着云苓憨厚一笑,嘴动了动还没发出声音,便被击中头部晕倒过去。 “公子,二公子一个人,我们要不要去帮他啊?” 李慕尘摇了摇头“不用,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不过李慕尘此时心中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对方是有多看不起自己,让这一么一群人来对付我? 想到这里,李慕尘望向苍溪山,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些人只是用来消耗自己的,高手藏在暗处,等到自己这方几人力竭再出手,要么只是拖住自己,高手已经上山了。 就在此时,李慕尘远远看到山上看到一群鸟被惊起,当即站起身来 “枪!” 卿月将长枪递出,李慕尘接过“看来山上出事了,速战速决,我们马上赶回去”然而这时又是一道白影落在面前。 “又是一身白,云苓,记着回头也给我弄上这么一身!” 那人转过头“李兄,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拜你所赐,差点就不好了。” 卿月坐在马车中,听着这人说话声总觉得有些熟悉,当即拉开帘子“白沐川!你竟然还敢来!” 云苓并不认得此人,忙问卿月“这是何人?” “就是他给慕尘下的毒!” 云苓当即拔剑对着白沐川“你要做什么?” 李慕尘摆摆手“把剑收起来。白兄,来的真巧啊!说实话我对你的身份很好奇,你到底是给谁做事?” “看这场面,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啊!”白沐川举起一只手“五百两!我帮你解决他们,如何?” 李慕尘盯着白沐川许久竟直接坐了下来“成交!” 白沐川微微一笑,手中折扇突然弹出一截匕首,飞身冲入人群。 “师兄!别跟他们纠缠!先赶回山上去!”说罢招呼渡风几人也钻进树林。 白沐川正与人酣战,无意间一回头,发现只剩下一辆马车,人早已不见踪影,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还没给我银子呢!跑的是真快啊!” 白沐川转身欲追过去,不料突然出现几个人拦在面前。 白沐川能感受到这几人与身后的完全不同,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非亲非故,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白沐川叹口气“唉,没办法,身不由己啊!几位,能让我过去吗?” “当然,但要凭本事过!” 第14章 师徒重聚 谁能想到,一个书生竟会有这般身手。数人殒命在先,余下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周棋正庆幸自己没有率先出手,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这会儿,大山上走来一个老头儿,须发尽白,穿着破旧衣服挑着柴走了过来。 到了山门前,老头放下柴坐在石头上歇息“哎呦!这山上好久没见这么热闹了,这是在干什么?” “老不死的,想活命滚远点!”周棋正丝毫没有觉得奇怪,他们上山且如此困难,一个老人家怎么上来的? 老头听后摇了摇头“你这后生,好没教养!可惜了这身本事,老人家我今天就教教你做人!”老头袖子一挥身形转眼便到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周棋正怒不可遏“你干什么!”抬手就要拔刀,不料老头动作更快,只是在其手腕弹了一下,瞬间觉得右手麻木,松开了刀柄。 老头左右开弓,巴掌一个接一个的落在周棋正脸上,转眼就成了猪头。 当着这么多人被扇巴掌,周棋正如何能忍? “可恶!竟敢戏耍于我!”周棋正刷了刷胳膊,恢复了些知觉拔刀便冲了上去。 反观老头,不紧不慢的折了跟竹条,先是抽在其手腕致使刀脱手掉落,接着变换身形,竹条一下又一下精准的抽在周棋正的屁股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说谁老不死!让谁滚远点!还要跟我个老人家动手,这就是我家!我滚去哪?你养我啊!” 文渊眼含笑意没有做声。 周棋正就惨了,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也算得上是个高手了,可如今真是颜面尽失。 但回想起老头的话,这才发觉不对劲“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活了太久,名字已经记不得了,不过世人一般称我为苍溪先生。” “老阁主!”周棋正如同受了惊的兔子,好歹是个隐世高人,仙风道骨没看出来,无赖倒是写在了脸上。 “你们几个小娃娃,人家都闯到山门了,你们还躲在树上看戏!” 渡风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就是老阁主?是老顽童吧?” 老阁主踢起一颗石子,直直命中渡风的膝盖,腿一软就从树上掉了下来“老人家我耳朵好的很,要说我坏话就走远点!” 李慕尘一见已经被发现了,再藏着也没意思了,索性带几人从树上跳下来“师父,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啊!” “废话!从小看着你长大,身上几根毛我能不知道?” 李慕尘跑到文渊身边“师兄,这老头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火气这么大?” 老阁主双目一瞪“有什么不敢当着我面说?要是你在家睡午觉突然来了一群人踹你家门你不火大?” 卿月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了月牙“原来是起床气啊”说着不知从哪变出一坛酒“老阁主,要不喝上一杯再睡一觉?” 老阁主抽动鼻子闻了闻“嗯!是这味!那,走着?” “等下”卿月看着这些人“他们怎么办?” 人家师门团聚,这群不速之客是大气都不敢喘。以为是扬名立万的机会,却成了送死的鬼。 老阁主冷哼一声“你们这群娃娃,也就是生的晚,要是早个五十年,老夫下山荡魔之时就一并铲除了。” 还未等众人缓口气,老阁主又开口道“不过,一代人该有一代的传说,也该轮到年轻一辈了。走吧,陪我喝上几杯,对了,去王福那抓几只鸽子烤了……” 老阁主话没说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流陵拔剑缓缓走来,一干人等如临大敌。 “师弟,莫让血污了山门。” “师兄放心。” …… 多年之后,当江湖上再谈起这次事件,没人记得当时名姓,只知道那一日,苍溪阁山门前的石阶被染成了红色。 一门师徒再聚首当然是要好好喝上一杯。渡风是第一次上山有些拘谨,小声问旁边的云苓“这老阁主跟我想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云苓莞尔一笑“那你想象的老阁主是什么样子?” 渡风想了想“应该是那种一身白袍,仙风道骨,平易近人,旁边再跟个什么仙鹤之类的。” “那不是神仙吗?可神仙更应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老阁主便是如此,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气当场就出了,有仇当时就报了,绝不拖延。” 他二人说话如何瞒得过老阁主?不过眼下气消了,老阁主又是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捋了捋胡须给文渊使了个眼色。 文渊会意,走到渡风身边,从怀中取出几本书交到其手上“刀是好刀,但一直藏锋鞘中实在可惜。这是一些入门刀法,你且拿去。” 渡风急忙还礼“谢大先生!” 不过云苓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渡风翻看了两眼“你早就知道?” “你以为公子为什么带你上山?你跑的确实快,不过嘛,那也是相对普通人而言,真的遇上了高手就不管用了,所以啊,首先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第15章 身份之谜 酒过三巡,殿内只剩下了老阁主和文渊慕尘。 流陵向来不参与这些,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是一个纯粹的剑客。 老阁主喝了口茶“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李慕尘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随即正色道“想必您老人家也知道,来的人可不止今天这几个。” “嗯”老阁主放下茶杯“一群腌臜之辈,不足为虑。” “您就没想过是为什么?据我了解,这些人来自江湖各个门派,恐怕不只是为了我而来吧?那些赏金分给他们这么多人,一个人也拿不到多少啊!” 老阁主指着李慕尘看向文渊“这年轻人的新脑子就是好用啊!你给他说说,我出去走走。” 文渊赔笑两声“是为你而来,但不是为了赏金。看来有人铁了心要除掉你,这些人的身份我调查过了,有些身手,但不过是一些外门弟子,或者扯上些什么关系的。” “呵呵”李慕尘干笑两声“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些人的死活无足轻重,可进可退。进则以此为借口,联合讨伐我苍溪阁,退干脆装作不认识这人,也不至于折了面子?” 文渊点点头“是这么个意思。而且,背后一定有高手坐镇。” 李慕尘无力的靠向椅子“三番五次的,到底是谁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啊!” “其实也不难猜,你在并没有什么仇家,也不能说没有,只是太远了,但是却和人有利益冲突。” 李慕尘也是一聪明之人,立刻便想到了“朝廷?皇室?” 文渊笑了笑没有说话,也算是承认了。 “按说有利益冲突的应该只有一个崔裕,但不曾想突然杀出来个安乐王,如今崔裕大势已去,看来是皇室中有人暗中运作,想和太子斗上一斗啊!” “陛下如今年事已高,相信用不了多久,此人就会揭开面纱。” “等等!”李慕尘突然想起文渊刚刚说的话“你说有高手?”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李慕尘慌忙起身“白沐川那个家伙一个人替我们挡住那些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不是给你下过毒吗?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李慕尘沉吟片刻“他是给我下过毒没错,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至少他绝不是为了银子。那次中毒也有惊无险,所以我有一个猜测,他是为了借此让我远离京城的纷争,这样以来或许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我现在越发好奇他的背后到底是谁了,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文渊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放心吧,流陵已经去了。” 月光洒落望月亭,白衣飘然,青丝曼舞。 卿月手中端着玉盏望着天上的月亮。 天上月亦是杯中月。 “值得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卿月低下头,看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我只是想陪着他走一程,就和从前一样,如初见时那般。” “但他已经不是他了,老夫劝你一句……” 卿月突然转头看着老阁主,朱唇轻启,清冷的声音传来“臭老头,你是准备跟我倚老卖老吗?” 若是李慕尘见到此时的卿月,一定也会困惑,这和自己认识的卿月似乎不太一样。 老阁主一楞,随即笑了笑“也是,若要算辈分,我该自称一声晚辈才是,卿月公主。” 卿月又望向了月光“不和你的弟子们喝酒来找我做什么?” “涂山的人一直跟在你周围吧?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京城一行,怕是已经有人认出你来了。” “说完了吗?” “呵呵”老阁主笑了笑“二十年之期,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也该准备后面的事情了。” 卿月的手僵了一下“你那徒儿知道吗?” “他似乎对你的身份已经有所察觉,其他的,还不是时候。至于苍溪阁,有文渊在,可保无虞。” “臭老头,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老阁主叹了口气“老夫想说,他是他,却也不是他。即便你能帮他寻回前世的记忆,他这一世也是李慕尘。卿月公主,世事无常,切莫强求啊!” 卿月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喃喃道“不是他吗?那又如何!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呵呵,也是,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山下那群人吧”卿月长袖一挥一跃而起,只见一道倩影在月光下飞过,宛若嫦娥奔月,又似仙女临凡。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老阁主捋了捋胡须“真不知道对我那傻徒儿来说是福是劫……” 第16章 山外来客 再说流陵,白衣胜雪,宛如天人临凡,一人一剑,杀气纵横。白衣胜雪,寒光闪烁之间,仿佛是生死的交点。 罗建安站在城楼上,远远的望着山下的动静。但越看越心惊,他从未想过凡人竟有如此之能。 对于苍溪阁,罗建安是既敬又畏。 初时只觉得是一个隐世门派,名声不错,百姓直呼阁主是老神仙,不过却未能有幸登山。也 可自从太子一事后,他发现自己从前忽视了这个苍溪阁。 一个李国公的公子就已经不简单了,再加上太子,还有这个正在大杀四方的弟子。连司马唐孝直都能给苍溪阁通风报信,这苍溪阁与朝廷和皇室之间又有着什么秘密呢? 登州府城门紧闭,门后大军早已准备多时。 登州营右将军王树心中也是焦躁不安“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再等等。” 罗建安有他的顾虑,说破天只是江湖争斗,并未危及百姓,且这些人不乏江湖高手,贸然出兵若是损兵折将,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万一苍溪阁的弟子出事,怕是也难以善了。 “大人!你看!又有人来了!” “嗯?”罗建安连忙看过去,若是有人打破这个局面再合适不过,但看来人并不像江湖草莽,倒像是官兵,而且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官兵! 可登州府一带并未听闻有这么一支队伍…… 还是王树眼尖,虽是晚上,却也借助火把的光看清了旗帜“大人,那好像是右威卫的兵!” “右威卫?你没看错?” 王树心里也没底,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批人马已经赶到,王树再一确认“不会错!是右威卫!”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罗建安虽然心中疑惑,但他知道,能调动右威卫大军必定是陛下的旨意。 “快!打开城门!出兵!” 文渊与李慕尘正在殿内饮茶,一小童跑了进来“大先生!二公子回来了!” 二人立刻起身“走!” 流陵搀扶着白沐川一步步走上台阶。 这二人都喜一身白衣,可白沐川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见到李慕尘强挤出一丝笑容“李兄,我们算是扯平了。”说完便彻底昏死过去。 文渊忙招来人“快,将他抬到客房!”随即又看向流陵,衣服上也沾染了些许的血迹“你没事吧?” 流陵摇了摇头“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虽然师兄弟二人对流陵的身手十足的信任,但一人一剑下山救人,终是凶险。 “顺利吗?” “来了一群官兵相助。” 这倒是着实令文渊与李慕尘二人惊异。 文渊轻轻摇动扇子“罗建安此人做事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他的性子,断不会贸然出兵。” 不过流陵解答了他的困惑“不是登州府的兵,带队之人自称陈炘炀。” 李慕尘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抬起头“大皇子?” “他让我带句话,要来拜访师父。” 文渊知道事情不简单,拍了拍流陵肩膀“好了,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小师弟你随我来。” 李慕尘私自离开京城,这么久没有消息,以为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可大皇子突然出现让他心里也打起了鼓。 帝心如渊,大皇子常年在边境带兵,今出现在苍溪山下,定是陛下的旨意,不知道陛下又想做什么。 文渊看出了李慕尘的担忧“放心吧,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慕尘点点头,也是,圣旨都是让张嵩仁转交,可见陛下也算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可他是不是来的太巧了些?还是带兵来的!” “是啊!”文渊走到殿外“来的太巧了,山下的虽是一群普通江湖人,但胜在人多,不是寻常官兵可敌,可见他的兵必是精锐之师,只怕是京畿禁军。” “反正,我是不信他只是来拜访师父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也没有理由不让他上山。”李慕尘叹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对这个大皇子了解吗?” 李慕尘摇了摇头“能知道他的名字已经不错了,人我是一次没见过。不过据说带兵打仗是把好手,这么多年也算是战功赫赫。” 文渊笑了笑“看来要辛苦师弟了。” “啊?”李慕尘有些懵“我?辛苦我什么?” “明日一早,就劳烦小师弟去请他上山。我等都是方外之人,也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既然师兄开口了,李慕尘焉有不从之理“是!明日我便先会会这位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