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明》 第一章 我一勺五花浓奶下去 弘治十八年、 八月初二早、 明孝宗驾崩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了。 紫禁城内十四岁的少年皇帝——正德皇帝,正在奉天殿殿外的广场上,骑着一个有两个轱辘的“铁马”。 (此时年号还未变为正德,只是为了方便写作。) 在正德皇帝的身后,则是跟了几个气喘吁吁的宦官。 “你们几个也太慢了,叫你们也骑个铁马和我一起征战沙场也不肯。”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陛下慢点,龙体要紧,龙体要紧啊!”这群宦官中的头子、臭名昭着的大太监——刘瑾则是跟在身后提醒正德皇帝要小心点。 正德皇帝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后面刘瑾的提醒,也顾不上几处还未痊愈的擦伤,继续骑着“铁马”,将紫禁城的广场幻想成漠北的战场。 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骑着高头大马,御驾亲征,将暴元余孽剿灭。 “诶呦!”一声尖锐的惊呼声响起。 紫禁城的广场虽然和漠北一样又大又平,但是不代表它真的和漠北一样没有边界。 沉溺于幻想世界的正德皇帝,直接撞在了紫禁城内的一处石艺上。 所幸的是十四岁的正德皇帝反应还算迅速,并没有实打实的撞上,第一时间就弃车而逃,没有大碍,只是增加了几处小擦伤。 那声哎呦也不是正德皇帝的声响,而是心系皇帝的刘瑾的惊呼之声。 “陛下,这铁马罪该万死,咱家这就将它千刀万剐。”刘瑾搀扶着摔在地上的正德皇帝的同时,对着铁马大骂了几句。 “这铁马有何过错,不过是一死物罢了,朕无大碍,只不过这铁马,又要去调养生息几日了。” 正德皇帝看着被撞得七扭八扭的“爱马”,不由得心痛了一阵,好像真的是爱马在战场上受了伤一般。 正德皇帝的御用铁马被盖上一块黄布,被几个小黄门抬起,抬出紫禁城,向京城的角落走去。 走出地安门,小黄门在内城绕了个大圈,从宣武门出了京城。 城外与城内不同,城外全是一些三教九流之徒,不是商贩、就是工匠,都是大明的贱籍。 几名小黄门又走了大约五十米,就到了一个挂着写有《食》字破布的小铺子。 小铺子里,有一对男女在招呼着客人,也不知这男女是什么关系。 男的约莫十五六岁,可双手已经充满老茧、虎口微微发黑。 食铺内有一口大锅,锅中倒满了寻常人家一年都难见一次的油,散发出令所有穷苦人口水涌动的香味。 油锅前有一个少年掌厨,不断的用长筷子翻炸着几个长条装的膨化面条。 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看这盘子,又大又圆,你看这油条,又长又宽。” “沐儿、六号桌的三根油条两个麻样好了,你再去挖一碗豆腐脑端上去。” “六号桌的老刘喜欢豆腐脑里多放点葱,别忘了。” 看着油锅中的几块面食炸的差不多了,少年将三根油条和两个麻样出锅,装在一个大大白白圆圆的盘子上,又将装有油条的盘子端放在了油锅一旁的桌子上。 那个被少年称呼为沐儿的女孩,在少年的呼唤下,活力十足的小跑到了少年身旁, “夫君,来了来了。” 女的看上去就小了,最多十一二岁,从她的言语之中,可以知道,她是这名少年的妻子。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女儿不值钱,十来岁卖了换钱都不少见,嫁出去的就更常见了。 对于老百姓来说,赔钱货早早处理掉,可以止损。 几名搬运“铁马”的小黄门也不急,在附近等了大约一两个时辰后,直到吃早食的人终于走光了,小黄门们才抬着伤痕累累的“铁马”从后门进入了这家小店铺的后院。 少年是食铺的摊主,早就发现了这几个小黄门,待最后一个吃早食的客人走后,直接关上了大门,走入了后院。 早在小黄门们抬着一块被黄布盖着的东西在门外等候的时候,少年就知道这些小黄门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了。 “又撞坏了?”少年指了指地上的那块黄布,向小黄门们问道。 “你自己看呗。”几个小黄门已经和这个少年熟络了,带头的一人直接将黄布掀起,一个七零八落的自行车,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摊主绕着自行车走了几圈,说出了这段小黄门们早就期待的一段话: “看来今天下午又要加班了。” “老规矩,二十两维修费,但只用给我五两。” “明天上午就可以来取了。” 小黄门其实一直瞒着少年,这维修费,小黄门一直是按四十两上报的,而他们的头目,是按一百两上报的。 等到正德皇帝看见爱马的“汤药费”时,已经是三四百两银子了。 而这些“弯弯绕”,王资其实比谁都清楚。 几名小黄门心满意足的离开这间皇城根下的小食铺。 摊主也没着急修车,慢慢悠悠的走回了食铺的厨房,开始准备中午的主餐了。 “我一勺五花浓奶下去,全是科技与狠活。”说话的同时,摊主用勺子挖了点自制的“纯天然食品添加剂”,加入了大铁锅中。 摊主又开始准备用自己的化工产品,给明代的食客们好好上一节名为《食品安全》的课堂了。 入夜,少年和幼妻一起收拾起了食铺,收拾完食铺,两人又结伴洗锅刷碗。 等到这些事情都忙完之后,少年又独自开始算账。 “今天赚了……” “阿拉伯数字加英语、法语的混合就是好用,反正就我自己看得懂,交税都能少交点。” 算好了账目,少年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走入了后院,走入了自己和幼妻的寝室。 “夫君,洗脚……”沐儿端着一盆热水,蹲在王资面前,作势要给王资洗脚。 拒绝了幼妻的想要帮忙洗脚的行为,少年坐在炕边搂着幼妻、泡着汗脚,想着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少年是一名穿越者,名叫王资,是一名后世化工专业大三学生,而且不是第一次穿越了,之前穿越成了大陆另一端的一名贵族资本家,最后还当上了革命之乡——法兰西公投出来的皇帝。 称霸欧陆、粪土当年奴隶主。 这一次,王资是在两年前的王资婚礼上穿越而来,自己和怀中那名十来岁少女的婚姻。 王资早已在上一世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被下属暗杀、被枕边人投毒、与全欧洲开战、和子女反目…… 想来想去,人生何必那么复杂。 一人、一店、一妻、再来上三三两两的孝顺孩子就行了,最后不都是入土为安?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王资是当了几十年的资本家、工厂主,抠抠搜搜和毫厘必争的性格以及用英语及法语混合记账的习惯,却实是难以改掉了。 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依靠科技和狠活,王资在城墙根下这间不大不小的小食铺,比京城里不少小酒楼都赚得多。 王资泡脚泡到一半,怀中的沐儿将头扭过来,眼神中带有焦虑的向王资问道: “夫君,说实话,咱们每个月真的只能赚几钱银子吗?” “是啊,咱们这些城外的小铺面,能赚多少钱,抛去房租用度,最多每个月结余几钱银子,还要考虑那些吃人的小吏,时不时白吃白喝上几次,有的赚就够不错了。”王资答道。 “这……”沐儿挠了挠她那颗头发乱糟糟的小脑袋,面色有些发愁。 “夫君,这两年来,我估计咱们也攒了有几两银子了,要不我偷悄悄去找牙子,给你买个小夫人?”明明身边没有其他人,沐儿还是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在王资耳边说出了一个在她眼中极其大胆的计划。 “?” ....... 这年头又没有什么生育知识课程,所谓的春官图什么的,也不是沐儿这种穷苦人家能接触的东西。 直到现在,两人还是纯洁的“夫妻关系”,当然也不存在怀孕的可能性了。 至于大明那不许纳妾的大明律? 谁都知道,那无非是多吃拿卡时的借口,明朝哪个大臣、富豪没有养过几个小女人? 如果有人问起来,这些人会随便给自己的小女人按个陪嫁丫鬟、农奴、家中下人……的名号,再说是一不小心滑进去导致怀孕的,谁又能管得住这种变相的纳妾呢? 大明的当权者,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儿子继承家业,总能变出稀奇古怪的由头来让非法小妾合法化。 就算小妾不能合法化,孩子是“无辜”的,让非婚生的孩子有户籍、有继承权就好了,至于母亲到底有没有法律上的名分重要吗? 王资现在也不担心自己有没有孩子,王资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 生孩子这件事对于现在才十六岁的王资来说,并不是一件很着急的事情。 “没必要,早早休息,我悄悄告诉,我有一种家传秘药,等你二十岁的时候,一定能让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的。”王资也学着沐儿说话的方式,在沐儿耳边低声说道。 “夫君,不能现在给我吗?”沐儿听到王资有办法让自己怀孕后,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去。 “不能。”为了转移话题,王资挠了挠小女孩的痒痒肉。 “咯咯咯…夫君别闹。”小女孩咯咯咯的笑了几声后,就在疲惫与幸福中,睡了下去。 少年则是一个人将快要冰凉的洗脚水倒掉。 王资看向月光,回想起这两年来的所见所闻,不由得感叹。 “这世道,真的是人活的世道吗?” —————— 翌日早朝,刚刚登基不久的少年皇帝,无精打采的坐在龙椅之上,听着台下大臣们的杂音。 在皇帝的脑子里,全是自己在漠北杀鞑子的幻境。 幻境之中,正德皇帝一身金戈铁马,在鞑子阵中,如同一个朱家旋风,将鞑子绞杀殆尽。 好生爽快。 还没等正德皇帝在幻境中杀个痛快,一名大臣从群臣中走出,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陛下,臣等最近听闻陛下于宫中骑着一个奇异的铁马,还多次冲撞他人。” “不少太宗时期留下的摆件,都因此损耗。” “此举,有失礼,有失礼。” “还望陛下,以朝政为重,以百姓为重啊!” 他一说完,大量文臣就一同异口同声的对正德皇帝说道:“以朝政为重,以百姓为重!” 听着几乎大半个朝堂对自己骑铁马一事不满,正德皇帝心中火气越来越大了。 年幼的正德皇帝,就差把不爽写在脸上了。 退朝后,正德皇帝气冲冲的回到了乾清宫,钟鼓司掌印大太监刘瑾一眼就看出了小皇帝有些不痛快,也不多说什么,而是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方块,扭动摆弄了起来。 正德皇帝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这小方块吸引而去。 “这又是什么新奇物件?”正德皇帝向刘瑾问道。 “回陛下,此乃鲁班魔块。”刘瑾在回答正德皇帝的同时,毕恭毕敬的将手中的魔方交给正德皇帝。 等正德接过魔方后,刘瑾又掏出了一个还没有打乱的魔方,用手中的魔方,给正德皇帝演示起了这“鲁班魔块”的玩法。 皇帝也是人。 人嘛,就是学什么都慢,就学玩乐最快,连一碟茶的功夫都不到,正德皇帝就对着“鲁班魔块”爱不释手了。 正德皇帝玩着玩着,就开始自言自语道: “朕还在东宫的时候,这些大臣们就天天劝诫父皇,” “当时朕就因此被搞得东不叫行,西不让去。” “现在朕都已经自称朕了。” “连在闲暇时光骑个铁马都不许。” “还是你们懂朕。” 正德皇帝玩弄了一会手中的“鲁班魔块”,不得不说,正德皇帝还是很机敏的,很快就能复原出魔方的一面了。 第二面,可却让正德皇帝头疼了好久。 日上三竿,玩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的快。 也不知是被魔方急的、还是天气太热,满头大汗的正德皇帝,抬头看向身边的几个宦官。 “这鲁班魔块,和铁马、千里眼以及之前的物件,都是一人所作吗?” “朕想见见他,让他再给朕搞点这种新奇物件。” “朕都已经当皇帝了,朕不想再偷偷摸摸的玩这些朕喜欢的东西了。” 刘瑾点了点头,转身就带着几名小黄门,准备去找王资进宫。 第二章 你懂人心,我懂你 刘瑾是什么人? 虽说历史上总是肆无忌惮的贬低阉党、仿佛阉党中就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人。 刘瑾一个能从万千阴阳人中杀出来的“阉党”头子,怎么可能真是一个蠢人。 刘瑾早在一年半前第一次听说过王资时,就调查过王资的背景。 王资、贱籍、现年十六岁,两年前结婚,结婚后一直在京城外的城墙根底下一个食摊内卖小食。 一开始王资只是在这个食摊中做工,从一年半以前开始,刘瑾从王资手中买了不少新奇玩意来讨好当时还是东宫的朱厚照,王资也因此获得了不少银子。 得益于此,现在王资已经是这个食摊的主人了。 食摊生意很火爆,但是价格都很低廉,在刘瑾看来,王资应该赚不了多少钱。 刘瑾换了一身不那么显眼的绸缎衣服,准备自己亲自去寻找这个小食摊摊主。 这可是圣上要见的人物、也是刘瑾自己能否更进一步的关键人物,刘瑾怎么能不用心对待? 刘瑾这一身衣服在京城内还好,一路上都是锦衣玉食的权贵们, 但刘瑾等人一出城门,这身刘瑾认为“普普通通”的绸缎衣服还是在人群中显得特别扎眼。 刘瑾一行人一出了宣武门,就能看见王资盘下来的那个生意火爆的小食摊了。 半开放式的厨房里,王资像往常一样,拿着长长的筷子,口中哼着一首歌,炸着油条: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刘瑾带着几个小黄门,在店铺内找了一处没人的座位,每人点了份油条豆腐脑,等待王资工作的结束。 刘瑾还特意要了碗城外没多少人点的起的馄饨。 沐儿记下刘瑾等人点的菜后,按照先收钱后上饭的“老规矩”收了刘瑾等人的饭钱后,就走向炸油条的王资,告诉王资有人点馄饨了。 “什么?有人要吃馄饨?城外什么时候有人有钱吃馄饨做早饭了?”王资有些疑惑,城墙外的穷苦人,什么时候点的起肉食了。 “夫君,这是他们结的钱,说是银票,我不认识,你看看是不是真的。”沐儿来找王资的最大原因,还是她不识字,不认识对方给的这张纸,到底是不是钱。 王资擦了擦手上的油脂,接过沐儿传过来的纸条一看,是一张一千两的“大明通行宝钞”。 王资笑了笑,收下了宝钞,继续哼着小曲炸油条、 “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有万种的委屈,付之一笑。” 过了几分钟,张沐端着十来根油条和七八碗豆腐脑,端上了桌。 “我夫君说馄饨要等等。”沐儿一边摆放着豆腐脑油条,一边有些抱歉的解释着为什么馄饨没上桌。 “麻烦小娘子了,不着急,不着急。”刘瑾也不急,拿起筷子就吃起了豆腐脑和油条。 刘瑾自己就是贱籍出身,而刘瑾是有野心的,刘瑾需要王资给刘瑾多提供一些可以讨好正德皇帝的小玩意。 而多年在后宫里摸爬滚打的经验,让刘瑾知道,这种有点本事的小人物,才是需要自己尊重的,哪怕只是表面尊重。 食铺内早食的高峰比往常提前结束了。 王资也在除了刘瑾一行人外的客人离场后,直接关上了店门。 店里就剩下王资夫妻和刘瑾、以及刘瑾带着的几个小黄门了。 眼尖的王资,一眼就看出第一次见面的刘瑾,是平时那些送自行车的小黄门的头头了。 平日里说话飞扬跋扈的小黄门们,在刘瑾身旁就和一个个泥塑的雕像一样,王资想看不出来都难。 “几位大人可能不知道,你们一进来,就再也没有客人敢进来了。”王资向几位太监打趣道。 “什么大人,不过是主子的狗罢了。”刘瑾回答道。 “取自行车来了吧,沐儿,去后院把自行车推出来。”王资转头招呼沐儿去后院取车,把沐儿支走。 沐儿听话的走入后厨,从后厨的后门进入后院,去推修好的自行车了。 见女人离开了说话的地方,刘瑾也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家小主人想见你,和我走一趟?” “不是每个月都给你们新奇玩意了吗?还要我去见你们的小主人?”王资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 “这么说,是不想去?”刘瑾压低嗓音,语气中带有了一丝冰冷与不容置疑。 “不就是皇帝吗?谁爱见谁去见。” 但是这话,王资不能说,王资早就猜到了一直和自己买这些玩具的是当朝皇帝——朱厚照了。 去年那个时间点,除了当时的太子爷——朱厚照,别人哪有能量派阴阳人从王资这里购买那些小玩意? “去,肯定想去。我还想多要点钱呢。” “只不过是怕我这个贱人脏了您家主人的眼。” “每次您身后的几位都给我几十两银子,这小主人,不得给我好多好多银子?” “银子,我最爱白花花的银子了。” 王资只能装作很下贱不要脸的样子回答刘瑾。 身后的小黄门也觉得王资挺识相,懂得“实话实说”。 刘瑾也很喜欢王资贪财的样子。 刘瑾哪怕不懂刘字怎么写,也要懂人心。 人,有贪念,就必然会被自己的欲望驱使。 无欲无求之人,才是不可把控的。 如果说刘瑾是懂人心,那么王资就是人心。 王资也知道刘瑾想要看见王资是什么样子,王资就表现出刘瑾想看到样子。 无奈之下,王资从妻子张沐手中接过修好的自行车,推着自行车就要和刘瑾一起去见正德皇帝了。 刘瑾不乐意了,非要让身边几个小黄门将自行车用提前准备好的担架抬起来,再用黄布盖起来。 王资叹了口气,将双手上的油脂在刚刚脱下的围裙上胡乱的擦抹了几下,看了看店面外的宣武门,回头叮嘱好张沐看好店面。 “我又要改天换地了吗?” “我真的只想赶快把沐儿养大,然后生几个孩子,最后一家人去山上当个闲散道士就行了。” 王资知道,只要自己跟随刘瑾进城面圣,自己就会被那帮文人骚客列为阉党。 不论王资愿不愿意,王资也会因此卷入大明的权力旋涡。 王资身穿一身麻布衣、满身的油条豆腐脑的油脂味道,就这么邋里邋遢的跟着衣着华贵的刘瑾进了京城。 别看王资穿越来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在城门根下也卖了两年小食了,但这还是王资第一次进京城。 刘瑾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去年无意结识的“新奇货物”提供商,要让大明从地主经济,直接跨越入资本殖民帝国的行列。 大明,要换天了。 工业革命起源地是欧洲? 没有王资到来的世界,是这样的。 有王资到来的世界呢? 就让血汗工厂与资本主义通过王资降临在这个世界线的大明身上吧。 王资进了京城以后,才感觉到了大明在历史书上说的“藏富于民”。 不说别的,王资第一次见到了在一条街上的所有人都有衣服穿。 这种“礼仪之景”,出了京城可能只有江南可以看见了。 以前王资在城墙根底下卖食物的时候,可是天天能看见衣不遮体的百姓。 饿死冻死的更是数不胜数。 刘瑾为了低调行事,带着王资和一种小黄门全程步行回到了地安门附近。 但刘瑾毕竟是正德皇帝身边的红人,王资被刘瑾带着进入京城的事情,还是被不少京城大臣的眼线看见了。 离地安门越近,王资头顶上就流出了越多冷汗,双腿还不停的打颤。 王资用可以欺骗全欧洲贵族的演技,将一个贱民对皇权的敬畏,表演的淋漓尽致。 这一切,当然都被刘瑾尽收眼底。 刘瑾很满意,王资也很满意。 到了地安门附近,刘瑾将王资领入了一个没什么客人的酒楼中。 酒楼名为《东海酒楼》,快到中午吃食的时间了,却空无一人。 酒楼内明明很宽敞,却没有摆放几张桌子,显得空荡荡的。 柜台的位置更是与一般酒楼不同,坐在柜台后位置上的人,可以将整个酒楼一楼尽收眼底。 酒楼的小二也不像正常的小二,王资在那些小二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血腥味,更直观的在他们的手上,看见了长年使刀才会有的虎口老茧。 王资想来,这店大概率是皇帝出来游玩时的店面,估计皇帝出来玩的时候,连酒楼里的其他客人也都是小二这种长年游走于刀尖上的狠人。 王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不是东厂的好手就是西厂的高手,或者就是锦衣卫中的老手。 王资装作被东海酒楼豪华样子震惊了的样子,暗中悄悄观察着酒楼的环境,而刘瑾则是打量着王资的全身。 刘瑾闻了闻王资身上那带有呛鼻的油脂味、打满麻布补丁老旧麻布衣服,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不论再怎么说,刘瑾也认为王资这形象不适合让圣上看见。 “王资,你这身衣服不行。”刘瑾指了指王资身上的衣服,有些不满的说道。 “全凭大人安排。”王资先是装作被东海酒楼豪华程度吓傻的样子,过了几秒在旁边的小黄门用咳嗽提醒了几下后,才回道。 刘瑾挥来两个小黄门,耳语了几句后,小黄门就快步离开了。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两个小黄门就带来了一身皇城里出去宫女太监宫服外,最廉价的绸缎衣服。 刘瑾满意的看了看这身绸缎衣服,就丢给了王资。 “小李子、小桂子,去帮干爹给他换身衣服。”刘瑾在王资接到衣服后,就使唤两个小黄门带王资更衣。 就在王资准备跟着两位太监进去沐浴更衣之际,刘瑾却叫住了即将更衣的王资一行人: “等等~” “你们几个,带王资去沐浴,记住了,只可以温水冲洗,不得久洗。” “而你们几个,则是带着王资脱下来的衣服,与这身新衣服一起浸泡在一盆温清水中。” “浸泡半个时辰后,再掏出来新衣服用碳火烤干。给王资换上。” 几位小黄门都是刘瑾的亲信,但是他们也根本不清楚“干爹”为啥要搞这一套操作。 “诺~”他们只是许诺了一声,就带王资下去换衣服了。 在刘瑾的一番操作下,半个时辰后,王资就成一个理想盛世中的普通“老百姓”。 满身不浓不淡的人间烟火味,衣着绸缎服饰、身上既不干净又不至于脏的像最开始王资那贫民窟走出来的“垃圾样”。 在大明,前不久可是弘治帝的时代, 那可是弘治中兴! 是大明中兴的盛世! 是大臣、地主、文人的盛世! 哪怕是身为底层老百姓的王资,也应该有点“盛世”的样子。 把王资倒腾的差不多了,刘瑾将王资单独领入了酒楼的一间暗房内。 “事已至此,你应该知道我家小主人是谁了吧?”刘瑾对王资慢慢游的说道。 “知道知道,就是当今皇……”王资用微微胆颤的声音回答着刘瑾,还露一副出无比惊慌不安的表情。 刘瑾摇了摇头,用表情阻止了王资继续说下去,又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小金元宝,放在王资面前比划了几下。 就刘瑾这一个动作,王资也直接顺势装出一副贪财的样子,眼睛都盯着俩元宝看直了,腿也不打颤了,腰板也挺值了,双目就差从眼眶里跳出来去与金元宝亲亲了。 “你也别管我家主人是谁了,你只要知道,这俩家伙事,只是定钱。” 刘瑾说完,手一挥将两个金元宝像丢石头一样丢了起来,王资的双手快若惊鸿,“嗖的”一下就将两个金元宝抓在手中。 抓住两个金元宝后,王资还将两个金元宝轮流放入口中,狠狠的咬了下去。 王资咬一口金元宝后,还不过瘾,换了几个角度,咬了几十口金元宝。 王资这一幕贪财“丑角”的表演,倒是逗乐了刘瑾。 刘瑾倒也是第一次见如此贪财之人。 “呵~王资,等等见了我们小主人,就像看见一个有钱的食客一样,别太在意。” “诺!”王资说是答应了刘瑾,可双目根本没有从那俩金元宝上移开。 “就这个酒楼,现在就暂归于你,要是今儿做的好了,整个酒楼都是你的。” “诺!”王资又答应了刘瑾一声,但手上和嘴上却没停,一直在摆弄着这俩金元宝,时不时还要咬上两口。 第三章 贪玩的正德皇帝 过了几秒,王资表现出一幅才回过神的样子,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刘瑾说道: “这么大个酒楼都是我的?” 王资说话同时,不停的用贪婪无度的眼神,观察着这间酒楼内的点点滴滴。 在刘瑾眼中,王资就和那些贪财的商人没什么区别。 “呵~”王资那贪财市井小民的样子,不仅没有引起刘瑾反感,反而让刘瑾看王资越看越顺眼。 刘瑾没有继续回答王资,只是留下一副轻蔑的背影,离开了这家酒楼。 王资也用只有自己知道的轻蔑目光,注视着渐行渐远的刘瑾。 在王资眼中,刘瑾是一个宦官,一个鼠目寸光的宦官,还是一个早晚会被正德皇帝拿下的宦官。 就这样,王资被刘瑾留在了地安门外的这间皇家酒楼中。 刘瑾则是带人扛着被黄布盖着的自行车,从皇城的后门——地安门进入了皇城。 几个太监就这样用八抬大轿的方式扛着黄布下的自行车,到了皇城的宫后苑。 宫后苑这个名字对于王资来说,很是陌生的一个名字。 但要说这片地区的它后世名字——御花园,对于王资来说就耳熟能详了。 宫后苑内,正德皇帝正一个人无精打采的趴在一张巨大无比的玉床上歇息。 正德皇帝望着宫后苑内,来自五湖四海的石艺与盛夏余晖下那灿烂的植被发呆。 正德皇帝身下的奇异玉床,全身玲珑剔透,也是刘瑾从王资手上买来的。 这所谓的大玉床要是搁在一个现代人面前,现代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玉床就是一块大玻璃,带点颜色的大玻璃。 可对于明人来说,玻璃是见识过的,但这么大一块玻璃就是稀罕货了。 躺在夏凉大玻璃上的正德皇帝百无聊赖的望着望着,就看见了刘瑾带人扛着他最爱的“爱马”闯入了眼帘。 哪怕是自行车上盖着厚实的黄布,正德皇帝也认得出来那些小黄门们肩膀上扛着的,就是随自己在幻想战场上厮杀无数的“爱马”。 “快,快给朕牵来朕的爱马!”这爱马一出现,正德皇帝就精神了。 “还不快点!几个废物。”刘瑾也对扛着自行车的小黄门们催促道。 “诺诺诺~” 在刘瑾和正德皇帝的双重催促下,四个扛着自行车的小黄门加快了脚步。 将大病初愈的爱马送回到正德皇帝的面前后,正德皇帝就激动的骑上了爱马。 刘瑾也不急着说王资的事情,就陪在正德皇帝的身旁玩闹。 正德皇帝在前面骑车,刘瑾就带着几个小黄门在身后跑。 受限于大臣的“直言明谏”,正德皇帝以后只能在这宫后苑这一小小的后花园骑铁马了。 正德皇帝再也不能在皇宫广场上自由自在的“驰骋厮杀”了。 玩乐的时间总是很快的,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快一个半时辰了。 正德皇帝也玩累了,骑自行车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娱乐活动。 王资在做自行车的时候,受限于这个时代没有好润滑油,只能用菜油代替润滑油润滑自行车的传动系统, 而且由于这个时代没有车床,无法加工出较为精密的链条,这自行车王资还是用齿轮传动作传动系统的,想想就觉得费劲。 也幸亏是正德皇帝天赋异禀,力可生撕虎豹,换这个时代老百姓的孩子来骑这自行车,可能连一炷香的时间都坚持不下来。 被自行车运动累得气喘吁吁的正德皇帝,心满意足的从自行车“下马”,一屁股塌坐在大玻璃床上,调整着急促的呼吸。 “陛下,您润润嗓子。”刘瑾看正德皇帝呼吸已经比较均匀了,就拿出早就准备好了,不知道热了多少次的温茶。 “怎么又是热的,给朕换凉的来。”十几岁的正德皇帝,还刚刚运动完,怎么可能想喝热水。 “陛下,身子要紧,温热的好。”刘瑾继续好言相劝道。 “哼!” 正德皇帝看着刘瑾那关怀的目光,也没多说什么,就喝起了温热的茶水。 刘瑾又招呼来几个宫女黄门给正德皇帝摇扇消暑。 然后刘瑾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圆管,双手向正德皇帝献上。 “这又是什么个新鲜玩意儿?”正德皇帝看见刘瑾又掏出一个自己没这么见过的东西,顿时玩心大起。 “回陛下,此物名为万物化花镜,透过此镜,世间万物皆如花似锦。”刘瑾当然不出这般有文艺的话,这是当初王资卖万花筒时的广告词。 “拿来给朕瞅瞅。”正德皇帝接过万花镜,得益于之前玩过望远镜,这个外形类似的万花镜正德皇帝也会玩。 “哇,你刘伴伴变成了半个人了,有趣~有趣~”万花筒这个简单的光学玩具,对于正德皇帝来说,吸引力完全不亚于铁马对自己的吸引力。 “陛下再转动前端,可以改变景象。”刘瑾则是站在一旁,教正德皇帝如何玩弄万花筒。 “变了变了,刘伴伴你又变成了两个人了。” 正德皇帝从万花镜中,看见身边的太监们一会变成三个人,一会变成半个人,很快就玩的不亦乐乎 “这镜中世间万物的变化有规则和律法吗?”但万花筒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光学玩具,正德皇帝很快就玩腻味了。 “有的有的,陛下您看着万花镜的壁桶。”刘瑾也知道正德皇帝对于这些小玩意的原理都有好奇心。 刘瑾从王资手中购买了不少新鲜玩意,这万花镜也是其中之一 为何早早就购得了此物,却直到今日才给正德皇帝献上呢? 因为万花镜在王资的宣传下可以结合天地八卦之法。 “陛下且看,这筒壁上刻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转动壁桶时,天地万物在结合了生辰星象与万花镜上的卦象后,” “才会产生各种奇异之景。” “时辰、地点、卦位,就会影响万花镜内景色。” “还有那……” 这一套说辞,是当初王资卖万花镜而编造出来的,刘瑾就将这个套说辞学来之后,把万花镜定为了压箱宝物。 只有到了关键时候,刘瑾才打算献上此“宝物”。 正德皇帝听着刘瑾对“万花筒”那玄妙的讲解越听越入迷, 正德皇帝也没想到小小的一个万花镜中,居然结合了易经八卦、风水玄学、儒家六艺等等原理知识。 “陛下,奴婢前些日子听您说想见见这些玩物的工匠?”刘瑾察言观色,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想办法给正德皇帝引荐王资了。 “此等奇人,朕当然要见见了。”正德皇帝也如刘瑾所预料的一样,脱口而出了想要见王资一面的想法了。 “那还请陛下移驾,咱们去地安门外那间咱们常去的酒楼,那工匠此时就在那酒楼中呢。”刘瑾顺水推舟,将王资在东海酒楼一事告诉正德皇帝。 “走,带朕去看看,朕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奇人,能搞出来如此多的好玩意。”正德皇帝也兴致大起,要看看这一年半以来一直给自己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的奇人是何等人士。 正德皇帝想见王资其实还有另一个因素的,那就是正德皇帝骨子里有一股叛逆之心。 今天早朝群臣不让正德皇帝玩弄这些“玩物丧志”之物的事情,正德皇帝还记着呢。 正德皇帝潜意识里就想要去见王资这个奇人,要搞更多文臣口中花里胡哨、不务正业的“小玩意”! 如果说别的皇帝主动见一个贱籍的工匠是违背历史常识的。 那么正德皇帝不主动见一个他感兴趣的贱籍之人,才是违背历史常识的。 就这样,正德皇帝换上了当初他还是太子时,溜出皇宫的时候所穿的公子哥服饰,从地安门悄悄的出了皇宫。 这还是正德皇帝自父皇驾崩后,第一次私下出皇宫。 伴随正德皇帝的出宫,上百的锦衣卫好手与禁卫军死士就暗中保护现如今的大明天子。 只不过正德皇帝并不知道身边有无数暗卫保护自己,他还以为自己是一只自由的小鸟,飞出了名为皇宫的牢笼。 其实正德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每次出宫也都是有无数死士暗中保护他,只不过他并不知道罢了。 弘治皇帝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独子毫无保护的出宫? 除了暗中的保护外,正德皇帝去的青楼、酒店等等娱乐场所,也都是皇家暗中的产业。 正德皇帝人身安危是一方面,龙种的去向,也是需要时刻盯查的。 王资所在的东海酒楼也不例外,也是皇帝的产业之一。 只不过为了保持大明皇帝不与民争利的优良传统,这间酒楼是挂靠在东厂名下的。 正德皇帝还没进入东海酒楼,东海酒楼内就传出来热闹非凡的声音, 一间热闹非凡的酒楼中应该有的叫骂声、喝酒声、劝酒声等等声音,一同出现在了这平日里只有雅雀之声的东海酒楼内。 难不成这是因为正德皇帝亲临东海酒楼,圣上的龙气为东海酒楼增添了人气? 当然不是了,如果仔细观察整个东海酒楼的顾客,从他们的身形和手上的老茧,就能看出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武功顶尖的好手, 他们都是来保护正德皇帝的。 一进入东海酒楼,正德皇帝就被一楼的人间“烟火气”所深深吸引,刘瑾则是等正德皇帝欣赏完这一幕虚假的“人间烟火图”后,才拐弯抹角的提醒正德皇帝不要忘了“正事”。 “陛下,那个奇人就在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刘瑾故意用略微有些大的声音称呼正德皇帝为陛下。 “都说了,出来要叫我公子,你怎么又忘了?”正德皇帝有些不爽的看向刘瑾,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围的“食客”们,有没有发觉刘瑾说的“陛下”二字。 “奴婢该死,又说错话了。”刘瑾顺势给自己轻轻抽了几个巴掌, 正德皇帝在刘瑾的“变相”提醒下,才想起来今天来东海的“正事”是找发明一些列神奇之物的奇人,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只是来感受“人间烟火气”。 在刘瑾的带领下,正德皇帝才恋恋不舍的三步一回头离开了酒楼一层,离开了他最喜欢的有人气的热闹地方,来到了酒楼的二层。 纵观整个大明历史,明仁宗经历过夺嫡风波、明宣宗则是上位之初就与亲皇叔朱高煦兵戈相见,甚至需要亲征亲叔叔来安稳民心。 至于朱祁镇和他弟弟朱祁钰的夺位之旅,更是大明的耻辱历史。 可以说大明的皇位自朱元璋驾崩后,就没有安稳的传递过一次。 直到明武宗的出现。 明武宗这个嫡长子继位的皇帝,得益于弘治皇帝只有正德皇帝这么一个儿子,连庶出的儿子都没有,弘治皇帝的皇权就比较顺顺当当的传到了正德皇帝的手中, 对于正德皇帝来说,别人挤破头门甚至宗亲内战都要争夺的皇权,正德皇帝却只需要安稳长大就能唾手可得。 正是因为这独特的成长经历,让正德皇帝喜欢民间热闹、幻想开疆拓土上马杀敌、追求有变化的刺激生活,而不像其他皇帝更喜欢平稳的局面。 夺权成为登上皇位的皇帝,都希望自己的皇权可以永远安稳下去, 安稳登上皇权的正德皇帝,却希望来一点刺激来刺激自己“平淡”的生活。 在王资上一世所处的欧洲,那是资本与封建交接的时期,而法兰西正是共和与帝制相互抗争最为激烈的国家,王资所经历过的夺权事件之惨烈程度,可以称得上人类历史之最。 王资是一个经历过斗争夺权的“华夏魂”欧洲皇帝二次转生而来,这份经历让现在的王资追求着安稳。 只可惜历史的齿轮在转动,王资这个小齿轮也终将会再一次的改变历史。 在刘瑾的牵桥搭线下,朱厚照进入了王资所在的包厢内。 就这样,最希望躺平一生的王资与渴求生活出现波澜的朱厚照,在这个小小的包房内相见了。 两位皇帝,也就在这样一个酒楼内相见。 一个是饱经沧桑的铁血皇帝, 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皇帝。 第四章 运气抵得过千术吗 (如果不懂麻将,可以直接跳过四五章,就当是王资把正德皇帝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内为对麻将的规则简单解释,不影响阅读,大家只需要知道麻将不是单纯赌博工具,而是一个需要顶尖博弈的智力游戏。 (本人是坚决反对赌狗的,在这里使用麻将剧情只是为了贴合历史上正德皇帝喜欢玩闹与军事的形象。王资利用此点来树立自己在正德皇帝心目中的形象。) (同时再一次申明,麻将只是赌狗们的工具,哪怕没有麻将,赌狗也会寻求其他工具来寻找满足赌瘾。) (珍爱生命,远离赌博,你永远赢不了千术) 朱厚照一进入包厢内,就看不算特别宽敞的包厢内有四个男人在里面, 四个人坐在一个小方桌的四方,摆弄着正德皇帝从来没见过的“石头块”,正德皇帝也不知道这四个人在做什么? 四人中三人,皆是满身血煞之气的中年大叔,还有一人则是看上去与正德皇帝年纪相仿的少年。 正德皇帝看去,少年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身高七尺开外,细腰扎背膀,双肩抱拢,面似傅粉,宝剑眉合入天苍插额入鬟,一双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大耳朝怀。 这个少年真可谓是貌若潘安、冠如宋玉,除了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油脂味以及满手的老茧外,说是一个勋贵家常年习武的公子哥都合情合理。 不用问,他就是王资了。 王资今天专门把麻将这一东西提前几百年抬出来,就是要给正德皇帝设一个局,让正德皇帝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高人”。 而在正德皇帝的视角中,王资除了长的帅一些,身材健壮一些,也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断然不可能是研发那些巧妙小玩意的奇人。 正德皇帝缓步走到四人身旁,才看清了四人在摆弄着什么“石头块”——麻将。 准确来说,正德皇帝并不知道四人现在在玩麻将,但正德皇帝是玩过类似的东西的,那就是麻将的前身——护粮牌与马吊牌, 至于正德皇帝是怎么接触到这种让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赌博工具呢? 当然是得益于刘瑾这位好伴伴的无私贡献了。 在正德皇帝眼中,四人摆弄的麻将也是类似自己之前玩过的游戏。 只要是游戏,正德皇帝就会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去用心的学习这款游戏。 正德皇帝站在王资的身后聚精会神的看着四人打麻将,一时间再一次的忘记了自己这次出宫是为了寻找制作小玩意的奇人。 刘瑾常年服侍正德皇帝,也知道这时候的正德皇帝是不能打搅的,就静静的等待正德皇帝看完四人的打麻将。 正德皇帝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奇葩皇帝,力可生撕虎豹就不说,幼时还展示出来惊为天人的记忆力与理解力。 麻将这个在后世风靡世界的赌博游戏,也很快被正德皇帝窥得一隅。 生性好玩的正德皇帝,在明白了麻将的基础玩法后,很快就心生痒痒,想要玩上几把。 在正德皇帝眼中,麻将不就是简单的用四个三连顺子或一样牌,配合两个一样的牌就能赢了吗? 【麻将规则:当手中的十三张牌与新摸到一张牌或对手打出的一张牌可以构成组合时,就获胜了。】 正德皇帝自己喜欢玩、讨厌别人打搅他玩的同时,以己度人也不喜欢打搅别人玩, 他知道游戏的时光的多么快乐,正德皇帝也就不想破坏他人的快乐时光,就一直站在王资身后观察着这场牌局。 刘瑾也懂得正德皇帝这些小习惯,一直从正德皇帝看不见的视角中,给王资使眼色,叫王资给正德皇帝让位置,可王资就不为所动,坚持要继续打下去。 正德皇帝就这么在王资身后站了整整一刻钟, 一刻钟后,正德皇帝就愈发的想要顶替王资这个不会打牌的混小子打上几把麻将。 为什么正德皇帝觉得王资不会打牌呢? 因为正德皇帝多次眼睁睁的看着王资将手中很多已经组成三连或者三个一样的牌,拆牌打出去了。 【麻将规则解释:你可以理解为王资这一手打牌相当于下棋游戏中,将已经三连的二星五费关键核心卡卖出去了。】 “二筒。”王资随手将一张二筒打了出去。 “胡了。”王资的上家——一名锦衣卫千户,从牌河中捡起了王资打出的二筒,表示自己胡牌了。 胡的就是最小的屁胡。 这一刻,正德皇帝的血压上来了,正德皇帝是一直站在王资身后看牌的,他是眼睁睁的看见了王资把三章二筒拆开,打出去一张二筒给上家送胡。 除此之外,正德皇帝还记得王资之前连续打了一个筒子牌的四五六顺子。 王资这一举动让好玩的正德皇帝血压飙升,正德皇帝恨不得现在就把王资一脚踹开,自己上去提这个傻子好好好玩上几把。 终于,正德皇帝忍不住了,对着王资说道: “不会玩就别玩,玩的这么差还好意思打牌吗?” “哦,这位兄台是认为自己玩的很好了?”王资回头看向正德皇帝,看向那个因为王资“辣眼睛”操作而血压飙升的少年皇帝。 “本宫……公子就算玩的再差,也比你强!” 由于王资那正德皇帝不理解的捉急操作,让正德皇帝一时间气的差点说出自己当年的自称“本宫”,正德皇帝连忙纠正改口,称自己为本公子。 “那公子请……”王资看正德皇帝猴急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正德皇帝上座。 正德皇帝上桌后,很明显三名牌搭子有些紧张了,打牌吃碰等等都有了明显的犹豫。 除此之外,刘瑾也在刚刚学会了麻将的简单规则,不停的暗示三个牌搭子给正德皇帝送牌。 只可惜正德皇帝完全专注于牌桌,没有注意到三名牌搭子与刘瑾之间的异常,只是一心构建自己的牌局。. 过多的犹豫导致其他三个牌搭子打牌速度下滑,心急的正德皇帝经常在上家摸牌还没有打牌的时候,就摸向牌山,提前摸自己的牌。 正德皇帝与三名牌搭子以及刘瑾的这些小细节,也都在王资的算计之中。 王资眼中正德皇帝打麻将也就是一个新手,是很喜欢提前摸牌的,而且是不顾他人只看自己牌, 而三名牌搭子打牌磨蹭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他们的对手是正德皇帝,是大明天子。 现在,王资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合适的时机好好教正德皇帝上一堂千术课程。 麻将牌是王资特制的,所有麻将都有只有王资认得的小记号, 这幅麻将有三世十种牌、一百三十六张牌,王资都能从背面认出来每一张牌。 很快,在几圈麻将下来后,正德皇帝得益于三位牌搭子的畏手畏脚,赢了不少,可就在这时,王资请求上座了。 “我不服气,我看了你打了十几把了,觉得你也就是运气好,有什么好嚣张的,我也要上场!”王资露出一副不服气的表情,对刚刚赢了一把大的的正德皇帝说道。 “哈哈哈哈!本公子就是牌技好,你不服你上桌!”正德皇帝也赢在兴头上,并不在意王资想要重新上座的请求。 王资内心中邪魅一笑,内心独白道:是时候表现真正的千术了。 王资上座后,正德皇帝的运气反而越来越好了, 由于王资给所有牌加上了记号,对于王资来说,包括牌山内的所有牌,都是透明的麻将牌。 王资在这局牌桌中就是相当于处于上帝视角,开了透视与其他三人打牌。 其余三人的手牌和牌山里的牌,王资都一览无余。 坐在正德皇帝下家的王资,不断地依靠这一优势,让正德皇帝越赢越多。 正德皇帝麻将赢了,不但代表他赢了王资。 由于王资处于上帝视角,正德皇帝所有的赢牌,都是赢在上家与对家两个牌搭子打出自己需要的关键牌,俗称“放炮”, 【凑成十四张组合的最后一张牌是三个对手中其中一个对手打出来的。】 正德皇帝自己摸到自己需要的关键牌的次数少之又少,也就是没有俗称的“自摸”。 【凑成十四张组合的最后一张牌是自己摸上来的。】 在这局四人麻将中,放炮是只能赢打出关键牌的那一家,自摸才能赢三家。 【这里不是moba游戏,总不可能你养怪物让队友承担吧?】 但王资一直不给正德皇帝打出他需要的关键牌的同时,还尽可能的错开排序,不让正德皇帝自摸。 正德皇帝是一个新手,经常为了追求赢牌的快感而打出王资需要的关键牌。 【就好比下棋的时候,正德皇帝为了追求极致的利息,经常将对自己没用、但王资急需的卡牌卖掉】 【得益于正德皇帝卖掉了对手需要的卡牌,王资就跟容易凑到三星卡致胜了】 王资就能依靠自己的上帝视角,不断赢取正德皇帝的积分。 麻将又打了几圈后,正德皇帝觉得自己赢了不少,口气十分嚣张的对三人说道: “本公子说了,本公子不论玩什么、做什么、干什么,都是天下第一!” 话是对着三个人说的,但在做的所有人都能听出来,正德皇帝这话是针对之前不服正德皇帝牌技的王资说的。 “本公子来看看今天的战果!”正德皇帝顺势拿起麻将桌旁放着的记录积分的小册子,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战绩”。 不看不要紧,一看这个记录积分的小册子,正德皇帝有些生气了! 在小册子上,总积分上正德皇帝的积分遥遥领先,王资的分比正德皇帝低多了, 但王资在册子上专门搞了一个专项积分,也就是四个人两两之间的胜负关系。 正德皇帝仔细一看这一项,才发现在专项积分中,王资是赢了三家,当然也是包括积分榜第一的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总积分能远远超过王资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两家牌搭子输得太多了。 这一下正德皇帝有些羞愧难当了,自己刚刚夸下海口说自己的牌技天下无双,结果自己居然还输给了王资不少积分, “你看计分板干什么?是不想打了吗?也行,咱们结账算钱吧,算算每个人给每个人多少钱合适。”王资当然知道自己是赢着正德皇帝的,也看出了正德皇帝为什么在看完计分板后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 “各给各的,互不相欠!”王资又顺势补上了一句。 就是王资这句“各给各的,互不相欠”,直接激起了正德皇帝的好胜心。 “谁说不玩了,本公子只是看看本公子的战果,打!接着打!”正德皇帝还就不相信了,自己不能赢王资的积分了。 可接下来的牌桌,如果在一个懂麻将、却不知道王资给麻将下手脚的旁观者视角中,就愈发的诡异了。 首先是王资从来不打正德皇帝需要的关键牌,正德皇帝想要赢取王资的积分,就必须去自己摸上自己需要的关键牌。 在王资的的上帝视角的加持下,正德皇帝哪有那么好摸上自己需要的关键牌。 王资总在看完牌山里的牌序后,吃碰一些牌,错开正德皇帝摸关键牌的牌序。 哪怕正德皇帝拥有再高明的赌术与再逆天的运气,在王资千术面前也不值一提。 更何况正德皇帝只是一个麻将新手。 对于无知者来说更诡异的事情是——正德皇帝的牌运越来越好了。 经常起手摸完牌后,就只差一两张就赢了,而且都是很大的大牌,不是小牌。 不用问,这也是王资特意给正德皇帝准备的牌。 由于手牌过于的好了,正德皇帝看见两个牌搭子打出自己需要的关键牌后,就忍不住赢牌,所以就经常能赢两个牌搭子很多的积分, 同时正德皇帝又不舍得舍弃好牌,就经常打出一些对于自己无关紧要但王资需要的关键牌, 王资就拿着正德皇帝不需要的牌,不断赢取正德皇帝的积分, 这两个方面导致正德皇帝在总积分上越赢越多,但正德皇帝对王资的单项积分上却越输越多。 “公子,时候不早了。”日落西山,刘瑾也提示了正德皇帝该回去了。 “打完这把就回!”正德皇帝不难烦的回答道。 赢不一定能引起正德皇帝的兴趣,因为正德皇帝一生都在赢,但输一定会激起赌狗的劣根性——下一把就翻盘! “也就是这一把!朕一定翻盘!朕可是天命之子!”正德皇帝在内心中立下誓言,就继续码牌整牌。 在这最后一把,正德皇帝起手就摸了一副特别好的天牌! 起手两张发财、两张东、两张南、两张西、两张北、两张二万、一张三筒。 不用问,这副牌也是王资刻意洗给正德皇帝的。 正德皇帝起手就是差一张牌就赢了的好牌不说了,而且还有几率赢上一把麻将里最大的一种牌型——大四喜! 第一个打牌的是王资,王资这把直接把所有牌扣着打牌,防止他人偷窥。【关闭直播防止被对手窥屏。】 王资直接打了一张正德皇帝直接能赢一张关键牌——三筒。 正德皇帝看了看计分板上的数字,如果自己拿起这个关键牌三筒,自己就赢了王资一手,但这个牌型赢的太少了,根本不能扭转自己与王资的单项点数差距。 正德皇帝想要在这最后一把逆转自己与王资的胜负关系,就必须赢一把大的! 正德皇帝果断的选择没有赢下这一张关键的三筒,而是等待王资的下家摸牌,也就是正德皇帝的对家摸牌。 就这么打了两轮后,正德皇帝摸到了一张自己急需的牌——东! 正德皇帝果断的打掉了三筒, 这把牌正德皇帝如有神助,当然,这个神就是看穿牌山的王资。 “碰,六条。”王资碰了正德皇帝打出的三筒,凑出了三张三筒,随即打出一张无关紧要的六条。 三个东风凑齐后,正德皇帝又摸到了一张西风。 正德皇帝离最大的牌型大四喜又更进一步了。 而这时一个抉择摆在了正德皇帝的面前, 是拆一对发财还是一对二万呢? 【就好比正德皇帝在追求一个三星卡,有两个选择,发财是三星五费,二万是三星四费、】 【不用问,三星四费跟容易搜出来。】 【不论正德皇帝凑到了哪一个,只要攒齐了都是赢了王资了,但是就看正德皇帝是像爽还是理智想赢了。】 第五章 麻将就是军阵 拆了发财肯定是比较稳妥的,但拆了二万就能将牌型从大四喜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变成大四喜加字一色了。 正德皇帝不论是小四喜加字一色还是大四喜加字一色,只要他能自己摸上关键牌或者赢王资打出的关键牌,都足以逆转正德皇帝与王资的胜负关系。 “二万!”赌狗的劣根性让正德皇帝追求了更大的牌型。 【正德皇帝选择追求更难成形的三星五费,卖掉了几张四费卡。】 这也正中了王资的下怀。 “吃,七条。”王资吃下正德皇帝打出的二万,凑出了一个一二三万,又打出了一张七条。 “红中~”“红中~”两个牌搭子一人打了一张红中。 在王资的安排下,正德皇帝手气正旺,直接又摸上来一张南风。 正德皇帝想都没想,就打出了第二张二万。 “吃,八条。”王资再一次吃下正德皇帝打出的二万,凑出了一个二三四万,自己则是打出了一张八条。 这时候,如果正德皇帝留心的话,就能发现王资连续打出来一个六七八条,是十分诡异的弃牌方式。 但现在正德皇帝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手牌上,正德皇帝的牌型已经是三张东、三张西、三张南、两张北和两张发财。 只要正德皇帝能自摸发财或者北,或者王资打出这两张牌的任意一张,正德皇帝就能逆转自己在单项积分榜上输给王资的情况。 双目通红的正德皇帝,像一个恶犬一样,紧紧地盯着牌山里的每一张牌,等待着自己的下一次摸牌。 被赌支配了的正德皇帝,早已忘记自己的三张“废牌”都已经被王资吃碰,王资也已经是只差一张牌就赢了。 正德皇帝上家摸牌,还没等这个牌搭子打出牌,正德皇帝就焦急的从牌山里摸起了下一张牌, 而正德皇帝一拿起这张牌,这张牌赫然是一张北! 【三星五费的第九张,已经在商店里刷新出来了,但是正德皇帝这回合没钱购买,需要等回合金,正德皇帝锁了。】 正德皇帝赢了!自摸北风! 正德皇帝顺利的依靠这张北风逆转了自己输给王资的积分了吗? 就在正德皇帝准备将北风重重拍下的前一刻,王资张口了: “这位公子,你别急,打牌要讲规矩的,你先把牌放回去。对家的你也别墨迹啊!快出牌!” “就是,你快出牌!”正德皇帝也是很守规矩的将自摸的北风放回牌山后,双目通红的看向自己的上家,也就是王资的对家。 对家这名锦衣卫的千户一下子慌了,他也没少暗中保护过出宫的正德皇帝,第一次见神情如此激动的正德皇帝。 千户看了一眼正德皇帝身后刘瑾,希望从刘瑾那里知道自己该打一张什么牌比较好。 刘瑾是看了三家牌,但没有看到一直扣暗牌的王资手中的牌,刘瑾也不清楚王资到底需要什么关键牌。 刘瑾看了眼正德皇帝手中的两张发财,又看见千户手中有一张发财,想来这张发财应该是最没用的牌吧? 在刘瑾的视角中,王资如果有发财,早就打出去了,王资留着一张孤牌发财有什么用呢? 于是刘瑾给千户使了个眼色,暗示千户打出最没用的发财。 千户示意,拿起发财就打了出去。 “发财。”千户将发财丢了出去。 “这张发财有~人~要~吗?”王资故意拖长音调,看着正德皇帝却用问向三人的口吻。 “肯定没人要,本公子告诉你,本公子自摸…”正德皇帝自己就摸了两张发财,怎么可能有人碰走发财影响牌序? 只要正德皇帝拿起牌山最上面的那张北风,正德皇帝赢定了! “真的没人要这张发财吗?”王资又指了指牌河里的发财,问向三人。 “本公子说了没人要就没人要!本公子都两张了,你们凭什么要这张发财!”正德皇帝一激动,直接把自己的两张发财亮了出来。 正德皇帝越来越急了,那张逆转乾坤的北风,让正德皇帝放弃了思考,只是想要快点到自己的摸牌环节! “那你不要这张发财吗?”王资又问向正德皇帝。 “本公子才不要发财呢!”正德皇帝直接焦急的抓起那张北风,准备重重的拍在桌上,证明自己赢了王资。 “你不要,我~就~要~了~哦~”王资再一次的拖长了音调。 “你要什么要!我都两张了,你还……”正德皇帝一听王资的话,就有些奇怪,王资凭什么要这张发财。 “不对!他还是能要的!”正德皇帝突然想起了一种情况,想到了王资能要这张发财的情况。 但正德皇帝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个就相当于正德皇帝一百血,差一张五费卡三星五费,商店已经刷出来了,只需要等回合金到了,就能三连三星了,但被王资一回合入了一百血。】 “我胡了,屁胡,单吊发财!” 王资翻开了自己最后扣下的四张手牌,赫然是三张白板,一张发财, 结合王资之前吃碰的三张三筒、一二三万、二三四万,王资组成了最小的致胜牌型——屁胡。 【正德皇帝是九五之尊差一张三星五费,被王资是四本五本赌狗狂d阵容抬走了。】 看到王资胡牌的瞬间,愤怒的正德皇帝直接将手中的北风捏碎了,捏碎的牌渣,直接让正德皇帝的右手流出了鲜血。 “时间到了,算账吧。是各出各的还是统一结算?公子我觉得你赢的应该是最多的,要不你定吧?”王资故意漏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向在场的大赢家——正德皇帝问道。 “你也只不过是凭运气好罢了!刚好胡了一把抢了我的自摸,嚣张什么嚣张!这个麻将,就是纯粹比四个人谁的运气好,谁就能赢!”哪怕单项积分输给王资的正德皇帝依旧嘴硬的怒吼道! “运气?这位公子你觉得战场上的排兵布阵是靠运气取胜的吗?”王资有些不屑的向正德皇帝问道。 正德皇帝是什么皇帝,恨不得天天北伐剿灭暴元余孽当一个马上皇帝的少年,兵法也不少涉猎,当然不认为排兵布阵是靠运气取胜。 “当然不是了,战争又不是儿戏,战场上的胜负怎么可能是靠运气决定的。”正德皇帝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既然公子认为战场不是靠运气左右,又为何说咱们打的麻将是靠运气取胜的呢?”王资继续向正德皇帝问道。 “麻将和战场能一样吗?你在说什么妄语?”正德皇帝觉得有些可笑,麻将什么时候能和打仗一样了? “如果我告诉公子您,麻将就是军阵沙盘的简易模拟,公子还认为麻将就是单纯的靠运气取胜吗?”王资露出一副淡淡的微笑。 “麻将怎么可能和军阵一样!你别胡说!”正德皇帝反驳着王资,“兵者,国之大事,怎么可能和这种小小的玩闹之物挂钩。” 正德皇帝可是自认为自己是武曲星下凡,正德皇帝对于战争兵法的重视程度远远大于对这些玩闹事务的重视程度。 对于正德皇帝来说,战争才是一等一的正事,玩闹娱乐只是因为得不到战争才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正德皇帝可以承认自己在玩闹上输给了面前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王资,但不会承认自己在兵法军阵方面上输了面前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你今天必须给本公子说出个所以然,为什么麻将和军阵有关,不然有你好受的!”输急了的正德皇帝,再一次用了自己的老话术——仗势欺人。 王资倒是在正德皇帝的威胁下也不慌不忙,将牌河中乱七八糟的牌重新整理了一遍,按照每个人打出过的牌,分别摆在了四人的牌山前。 正德皇帝虽然第一时间不知道王资则是干什么,但是很快也就明白了王资这是在做什么了——王资将每个人打过的牌分类。 “这位公子,麻将有牌山牌河,而这牌山,象征着天地运势,也就是人无法抗拒的自然之力。” “牌山的顺序,相当于两军对峙中的天气变化与其他自然现象。” “牌山也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天时与地利。” “俗话说得好,事在人为,而这牌河,就代表了两军在对峙中,双方主将所做出的可以由对方观测出来的变化。” “牌河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中的人和了。” “牌山乃未知的自然之力,那么请公子看看咱们这把的牌河有什么特点。” 王资这场牌局,可是在之前刘瑾进宫的那几个时辰里,精心设计出来的一场牌局,就等正德皇帝上套了。 【王资就是发牌员,想怎么发牌就怎么发牌】 正德皇帝看向四人打下的牌河,发现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啊? 脸上的疑惑之色也愈发浓重。 王资也不奢求一个刚刚打麻将一下午的人能从牌河看懂各家的手牌,这一技巧可是麻将顶级职业牌手才能掌握的技巧。 就连王资也是依靠上帝视角来专门做的这个特殊的牌局,真让王资去从看牌河猜各家手牌王资也看不懂, “公子你没发现牌河这么多牌,没有一家打东南西北的风口牌吗?” “就连中发白这三元牌也只有中出来了,其他的都看不见。”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一个单张的发财,和单张的一万,是个人都知道一万比发财好,” “因为一万可以与二万三万以及自己本身搭配,可发财只能与自己本身搭配。” “平时里大家都嫌弃的,不能组成顺子的七种牌,如今却在牌河中找不到了,这说明了什么?” 王资向正德皇帝指出了牌河中几乎没有七种不能达成顺子的两种特殊麻将牌——风口牌与三元牌。 【王资在战备区留了一堆别人需要的关键核心卡来卡对手搜牌,恶心对手】 “什么都不说明,这和战场有什么关系,你就是在胡扯!”正德皇帝这种新手哪里听得懂王资在说什么。 王资也不慌不忙,继续对正德皇帝解释道: “假如我是暴元将领,公子你是明军大将,咱们两军对峙,连续几天之内,公子你都打探不到我重骑兵的动向,公子你会怎么做?” “本公子会着重提防重骑兵……”正德皇帝下意识的回答道。 “那么公子你再看看我打出的这三张牌。”王资指向了了自己舍弃的六七八条。 正德皇帝的记性很好,看着王资舍弃的六七八条,推演了一下王资当时的手牌。 顿时明白了王资为什么连续拆掉一个顺子都不肯打那张孤零零的发财了。 就如同王资所说,王资的视角中,虽说王资手握三张白板以及一张发财,但牌河中除了两张红中外,根本看不到东南西北和发财这五种特殊的麻将牌。 正德皇帝看向自己的手牌,知道如果王资打下发财,自己就赢了王资一个小四喜加字一色的点数。 正德皇帝与王资之间的胜负形式也就会因为王资打出的这一张发财而瞬间逆转。 此番场景,和王资所说的明元两军对阵中,一方将王牌军队藏起来的情景一模一样。 等待北风与发财的正德皇帝,就好比将神机营隐藏埋伏起的大明主帅,静静的等待王资的孤战重骑——发财的入网。 “那你为什么非要拆顺子呢?万字牌不是也行吗?”正德皇帝有些明白了王资为什么不打发财了,可是正德皇帝还是不明白王资为什么非要拆顺子, 在王资第一碰的时候,明明可以打还没有连成顺子的万字牌,为什么非要打一个顺子。 “你看看另外两个人的牌河。”王资指了指两个牌搭子的牌河。 “他们二人的牌河中都是条子和筒子的混搭。”在王资的指点下,正德皇帝也看懂了二人的牌河。 “所以说他们二人极大可能都是在胡万字清一色!”正德皇帝与王资异口同声道。 其实早在正德皇帝连续打二万给王资吃牌的时候,两个人就能赢了,但受限于刘瑾“善意”的目光,二人都不敢赢正德皇帝。 “而这把又是最后一把牌了,我的积分应该是赢着的正分,而我的手牌就是一个屁胡的牌型,根本不可能做大,我为什么要冒险呢?” “这就好比两军对峙,我已经有优势了,只要耗下去不出大失误我就必胜,我为什么还要冒险的派大军主动进攻呢?” “公子哥你说说看,如果你是我,你会冒险打没人打过的万字牌呢?还是拆掉条子以退为进呢?” 王资再一次将麻将与战场杂糅在了一起,但这时候正德皇帝伴随着王资的讲解,已经不那么抵触王资这种将麻将与战场混为一谈的说法了。 在现在的正德皇帝的心目中,虽说麻将没有战场那样刀剑相向,但勾心斗角的程度,一点不比战场差到哪去。 麻将本身是没有罪行的,真正犯下赌博贪欲之罪的,是那些将亲朋好友置之脑后的赌狗。 对于赌狗来说,没有麻将也会有其他的赌博工具。 在后世,麻将经过了复杂且平衡的规则设立下,本身就是一款心机为主、运气为辅的智力竞技游戏。 相较于扎金花、牌九、骰子等等几乎是纯运气游戏的游戏,麻将的的确确是有一些高超的技巧在其中。 特别是以防守为主的国标麻将以及小鬼子麻将中,很多麻将牌手,都是能记住牌河中所有的牌来推算其他三家手牌。 【下棋游戏顶级选手的站位、卡对手牌、升本节奏时机、装备合成选择、利息把控等等细节。】 在后世的正规麻将联赛中,更有几名顶级的麻将牌手,能记住牌河中每一张牌打出的时候,打出者是打出那张牌的时候是模切还是手切。 手切:摸到一张牌后,将这张新牌插入手牌后,从手牌里打另一张牌出去。 摸切:摸哪张打哪张。 从对手每张牌的模切手切来判断对手需要什么类型的牌,以及推测差几张能组成赢牌的牌型、更为重要的是估计对手需要什么类型的关键牌来赢下对局。 甚至于还有进阶的空切技巧——摸到一张手牌里面有的同一张牌后,故意打出原本手中有的那张牌,将模切装作手切,来干扰对手判断。 总之,当麻将上升到顶级博弈时,已经不是单纯的运气游戏了。 王资也没有这么高超的博弈技术,他只是借着自己的“上帝视角”来给正德皇帝做局。 在赌场上,再牛逼的博弈技巧,也抵不过纯粹而又低级的千术。 正德皇帝经过了王资的几句点拨,机敏的他也很快“顿悟”了。 正德皇帝也想起来他观战王资最后一场麻将时,王资为什么连续打了三张二筒以及四五六筒子的顺子了。 在那场比赛中,虽说正德皇帝很讲道义的在看过了王资手牌后,没有去观察其他三家的手牌。 但是正德皇帝依靠自己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想起了那局牌河中所有的舍牌。 除了那个最后被王资送胡为屁胡的牌搭子的舍牌是杂乱无章的,其余二人的舍牌极其鲜明,一个是舍弃了所有的筒子和万字,一个是舍弃了所有筒子和条子牌。 很明显是一家条子清一色,一家万字清一色。 而就在王资拆筒子顺子前的一回合,两家清一色都打出了各自清一色的那种花色的一张牌。 现在的正德皇帝分析出来了,当时大概率两家清一色都已经只差一张牌就赢了,就等关键牌拿下牌局了。 而当时王资手中有几张被正德皇帝认为是废牌的牌——二万、七万、三条与八条。 这几张都是高危牌。 【对手需要的关键卡,王资卖不出去。】 对于当时大幅度领先、手中又有不能打出的废牌导致绝对不可能胡牌的王资来说,与其让清一色自摸,还不如试着送胡一个小屁胡,来保留更多的点数。 这不正是兵法中的舍小保大的计谋——李代桃僵吗! 【下棋比赛中,故意看对手在选秀需要什么,抢走对方需要的装备与卡牌。】 正德皇帝一个人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百三十五张麻将牌、与手中张让自己鲜血直流的破碎北风,有些不敢相信麻将牌居然有如此多的说法。 就在正德皇帝因为麻将的高深而发呆时,王资又给了正德皇帝一记重锤。 “假如这场麻将的四方换做四国,我是暴元余孽,你是大明主帅,而他们二人就是朝鲜与日本。” “那么你觉得你从他们手中赢取几百万积分,但是在我这里哪怕只输了几十积分,” “这几百万与几十分,哪个对大明来说更重要呢?” “滔滔大明在上一次输了瓦剌几分后,可是怎样的大动乱啊!” 王资这话一出,毫无疑问就是在暗指土木堡之变,土木堡之变客观的来说对于大明的来说,只是损失了二十万的京师军队,泱泱大明能输不起一场二十万的军队吗? 可正是这二十万人中的一人——朱祁镇,大明的当朝皇帝,就如同最后一局牌局中的发财一样,成为了一张一击毙命的牌! 王资这段话如果传到言官与文臣耳中,是可以诛王资九族的大逆不道的言论。 在一旁的刘瑾听完后,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如果正德皇帝不爽王资这番话的话,到时候自己这个引荐人,也一定会受到牵连的。 在天朝的政治中,龙椅都是至高无上且经历了血腥斗争的。 对于很多皇帝来说,他们更重视手底下的官员是否忠心,而不是是否能干。 天朝能干的人多了去,可忠心的人不多。 对于下属来说,没能力不可怕、糊弄百姓不可怕,就怕站错位置、站错队伍。 所以说对于大部分经历过皇权斗争的皇帝来说,他们需要的是手下在方方面面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表忠心。 话术当然是表忠心的一方面了。 天朝的当权者,可以依靠下属话术中的潜台词,来判断对方的所处的位置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天朝话术中,独特的话术位置性。 可正德皇帝是什么人? 是明朝唯一一名没有经历过皇权斗争就登上龙椅的皇帝,正是这份独特的成长经历,让现在还是年幼的正德皇帝相对于对方话术中的位置性、更重视对方话术中的正确性。 正德皇帝看了看窗外即将落山的余晖,余晖照射在王资身上与王资融为一体。 “公子?马上就要宵禁了,还请快快动身吧。”刘瑾也是第一次见目光失去往日光辉的正德皇帝。 现在的正德皇帝,仿佛整个人的魂都丢了,他的一切思路都被面前这个不知名的帅气少年所牵动。 正德皇帝慢慢起身,没有理会刘瑾的打搅,一个人在万众瞩目下走出了东海酒楼,走入了地安门,回到了皇宫紫禁城中。 刘瑾带着一帮小黄门与锦衣卫们,紧紧跟在了正德皇帝的身后,回到了紫禁城内。 等到正德皇帝浑浑噩噩的走到自己层级住了许久的东宫前时,看着相较于乾清宫内装饰更为熟悉的东宫,正德皇帝才恢复了精神。 第六章 真乃天人! 回过神来的正德皇帝,停下了抚摸着东宫内花花草草的稚嫩小手,对刘瑾说道: “刘伴伴,刚刚那个男人是何人?” “回陛下,那个人就是一直为陛下献上奇宝的王资,刚刚您游玩的麻将,也出自此人之手。”刘瑾脸上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带有满脸的慈爱与关怀,但内心中早已天翻地覆。 刘瑾可是比正德皇帝还了解正德皇帝的人,老辣的太监之眼,一眼就看出了正德皇帝对于王资的赞赏与肯定了。 刘瑾也顺水推舟将之前自己献上的小玩意全部归功于王资, 在刘瑾的视角中,王资不过是一个贪财的市侩小人,把他推上来也无妨,这种人早晚会因为沾染上皇权而为威作福、贪腐成性。 王资的“殿堂级”的表演告诉了刘瑾,王资就是刘瑾认知中,最好控制的几种人之一。 刘瑾也不介意小小的推一下王资。 “此人真乃天人!”正德皇帝下意识的赞叹了王资一句。 “能依靠小小的石头玩物,引申出兵者大义,虽说话语粗糙无比,但句句珠玑直指要害。”正德皇帝看了看已经结起血痂的右手,手上还有几块北风的小石头残渣。 “刘伴伴你说说看,这等人才,为何没有出现于殿堂之上!”正德皇帝有些不解,这种人才为何没有出现于科举之中,成为大明朝堂栋梁? 虽说王资看上去只比正德皇帝大不了几岁,但大明又不是没有少年状元,成化年间的状元——费宏,现在的太常寺少卿,兼任翰林院侍读,当年费宏在成化二十三年当状元的时候,不过二十岁整。 在正德皇帝眼中,大明都有二十岁的状元、十几岁的进士就更数不胜数了,为何通晓万理的王资,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没有任何功名傍身? 正德皇帝甚至想到了最不好的一个可能——难不成各地科考都在徇私舞弊埋没人才? “回陛下,王资乃是贱籍出身,不能参与科考。”刘瑾早就将王资的身世背景摸透了,王资这种出生于乐籍的贱人,怎么可能参与科考呢? “贱籍吗?”正德皇帝又想要批判户籍制度几句,但想起这是开国皇帝——朱元璋定下的组训,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要不是今日刘伴伴引荐此人,朕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种奇才天人了。”正德皇帝只能不咸不淡的评价了一句,就沉默了下来。 刘瑾敏锐的发现了正德皇帝已经不是当初的东宫了,以刘瑾对正德皇帝的理解,换做登基前的太子朱厚照,这时候定要违背祖训、“大逆不道”的骂上户籍制度几句。 正德皇帝又在东宫内走了几圈,刘瑾就默默地跟在身后,陪伴着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在刘瑾的陪伴下,孤独的行走在东宫中。 正德皇帝一边走,一边回忆着今天下午的牌局。 从正德皇帝进入东海酒楼那间小包房内看到王资的第一场牌局开始,一直回忆到王资最后一场那张“绝命发财”。 回忆着王资每一个举动的正德皇帝,才发现王资是那般的令人惊异。 在正德皇帝的记忆中,王资打牌从来不露面色, 不论是放炮也好,还是自摸也好,哪怕是王资最后在正德皇帝的逼迫下说出麻将与兵法关联的时候,王资的面部表情都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 除了表情细节外,正德皇帝还在王资看待自己的神情中,感受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王资看待正德皇帝的双目中,充满了平视感的同时,又仿佛带有一点点难以掩饰的蔑视。 这是正德皇帝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用平视的目光看待自己。 “王资是吧,朕记住了,乏了,回乾清宫吧。”正德皇帝挥了挥手,就要摆驾回乾清宫了。 “陛下,手……”刘瑾善意的提醒正德皇帝手上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痕,潜台词就是询问正德皇帝需不需要传唤太医处理一下手部的伤痕。 “呵,朕无妨。”正德皇帝又看了看自己那捏碎了北风麻将牌的右手,又想起了那个颜值突破天际的男人——王资的那张俊脸。 麻将游戏、兵法、国势之战…… 王资带给正德皇帝的惊喜太多了。 正德皇帝在回乾清宫的路上,甚至想如果麻将从四人变成八人、十六人甚至更多人的话,是不是就能简易的推演世界国家之间的大势呢? 在王资的错误引导下,现在正德皇帝看来,国家兴隆这种国家大事也可以用麻将来推演。 —————— 在正德皇帝离开东海酒楼后,王资又换上了一副市侩到与帅气俊脸完全不搭的表情,向刚刚三名充当牌搭子的千户问道: “三位爷,您家小主人我都伺候好了,我能回家了吗?我家还有小娘子等我呢。” “这……已经是宵禁时候了,不太方便吧?”一个锦衣卫千户有些想要拒绝王资在宵禁时候回城墙外小食铺的建议。 “没事,这位兄弟,我送你回去。”另一个同为锦衣卫千户但兼职东厂掌刑千户的牌搭子,则是看出来了王资前途不可限量,主动上前打算拉拢一下王资。 对于这名千户来说,王资这种搭上龙脉的潜力股,小小的投入一下也不错。 如果王资未来依旧落魄,没有飞黄腾达,再来求千户办事,千户看都不会看王资一眼, 如果王资一飞冲天了,哪怕千户不主动求王资,王资也会潜意识的在需要锦衣卫帮助的时候,选择这名曾经帮助过王资的千户。 对于三名千户来说,帮助现在还是微末之际、却有飞上云霄之望的王资,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之前回绝王资的千户与没说话的千户不是不想搭上王资这条线,而是在场的三名牌搭子中,要送王资回去的那名千户,可是唯一一个兼任东厂千户的“上司”,他们二人可不敢“抢功”。 “那就谢谢兄台了。”王资弯腰做恭,就跟着这名锦衣卫兼东厂千户的牌搭子,离开了东海酒楼。 一出东海酒楼的大门,这名千户就提起了一个官制的灯笼,腰间挂起一个东厂千户腰牌,大摇大摆的带着王资在宵禁下移动。 路上王资与千户偶尔遇见几队宵禁巡逻的队伍,也直接嚣张的无视巡查队伍,带着王资就向城外走去。 几个巡逻的队伍看见千户腰间的东厂千户腰牌与手中提着的锦衣卫官制灯笼,也很有眼力见, 所有巡逻人员都对行走在大街上的二人根本不管不问,放任二人在宵禁时期明目张胆的无视宵禁制度。 二人就这么在京城内走了几分钟,就遇到了三四队巡逻队伍,但无一例外,都对王资与千户不管不问,全当没看见。 路上王资也遇到了京城内其他顶着宵禁禁令出行的衣襟华贵之人, 如果是皇亲国戚,巡逻队中眼尖之人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拦都不敢拦。 但如果是普通的富足人家,巡逻队可就拦的很勤快了,当然,普通人家在被巡逻队伍拦下后,也无非是给巡逻队伍几两碎银子,就放行了。 王资看着那些巡逻队伍熟练的收取违背宵禁的人的“孝敬”,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大晚上巡逻队这么多,原来是来赚外快来了。 正当王资感叹大明朝的公正廉洁之际,千户主动与王资套起了近乎: “这位兄弟,我叫杜勇,不知道兄弟你怎么称呼?” 千户也是一个老油条了,他看得出来王资虽说也穿上了一身不错的衣服,但本质上肯定是一个泥腿子出身。 所以杜勇也就没说什么文绉绉的虚词,直接用大白话与王资交流起来。 “杜兄,小弟叫王资,王八蛋的王,资本主义的资。”。王资也言简意赅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王兄弟还真是有趣,我第一次听到如此有趣的自我介绍。”杜勇被王资的自我介绍逗乐了。 杜勇不知道“资本主义”是啥玩意,但是他知道王八蛋是什么意思啊。 在杜勇眼中,王资这种口无遮拦的三教九流之徒,定然是一个好相处的俗人。 王资也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受锦衣卫千户喜爱了。 准确来说,王资知道一切人喜欢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那就是可以被掌控的人。 王资现在在他们面前表演出的样子,就是王资基于对这种人的了解,所表演出的他们喜爱的样子——也就是他们自认为最好掌控的那种人的那种样子。 反正这些人暂且对于王资来说都是有用的人,等王资工厂建设起来还需要他们帮忙招工呢。 王资每次想起锦衣卫与东西厂那些太监们的招工能力就十分兴奋。 王资相信,只要自己给足了锦衣卫们好处, 锦衣卫哪怕招工找到了无罪之人身上,也能给对方搞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让他们进厂“赎罪”。 当然,王资是不喜欢这种招工手段的,这只不过是限于大明这个时代局限性而妥协的招工手段。 王资更喜欢使用努力奋斗的民族精神、或者为大明之崛起而工作的口号来招工。 这样的员工才是最任劳任怨的。 王资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新时代好公民,怎么能用强迫手段来迫使他人工作呢? 杜勇幻想着王资将来飞黄腾达,自己跟着一起喝点汤, 王资则是幻想着杜勇所代表的所有皇家特务机构帮自己招工, 双方都在幻想美好的未来。 杜勇就这样与王资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着。 王资也一直表现得和一个贪财好色的俗人没什么区别,杜勇也越来越喜欢王资这个英俊帅气但市侩过度的少年了。 很快,二人就走到了宣武门旁,此时的宣武门已经城门紧闭,理论上杜绝一切人员出入。 “王兄弟,我和你说,什么所谓的禁令,有我在,这城门什么时候都是开着的。”杜勇用带有炫耀之意的口气,带着王资就向值夜班的城门守卫们走去。 自明朝卫所制度确立以来,按照卫所制度的规定:京城的守卫一直由京师卫所轮流守卫。 在明初一代代皇帝的共同努力下,大明最终确立了二十六卫所保卫京师的京师卫所制度, 创立之初的二十六卫都是皇帝的直属亲军,名义上只受天子一人的指挥调度。 但随着明朝历代皇帝对文臣的“信任”以及在土木堡之变中二十六卫受到毁灭性打击,导致皇帝对二十六卫的把控力度直线下降。 到了正德时期,二十六卫中除锦衣卫与四卫营外的二十一卫,都变成了受兵部管理的普通卫所军队。 至于守卫京师方面,和平时期油水极大的城门门禁由兵部所管理的二十一卫中的部分“忠心耿耿”之人,按照兵部所说的“古法不可变”的明初老制度,轮流看守各个城门, 既然说了和平时期,就不得不提战争时期的守卫京师的任务分配了, 等到战争时期,真正守卫京师的却并不是这平日里依靠守卫京师而赚的盆满钵满的二十一卫,而是三大营以及勇士营与四卫营。 得益于兵部的有效管理,这二十一卫中的军官们,除了吃空饷与欺压百姓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能力,战争时期二十一卫不添乱就好了,还指望他们拼死拼活? 大明的二十一卫,可都是名义上的皇帝亲军,福利待遇杠杠的, 不会有人以为能进入这里当兵的都是爱国爱民、忠于国家的铁血士兵吧? 都是花钱进去享受人生的少爷兵。 对于大明的兵部来说,大明现在兵强马壮,土木堡根是让大明没有了对外扩张的欲望,那么京师二十一卫不就是一个养老的油水职位吗? 现在二十一卫大量的低阶职位已经被兵部公开标价了,只要有人出钱,总能买到与价钱匹配的职位。 对于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来说,孝敬兵部一点点雪花银,就能当一辈子的皇帝禁军了,时不时还能轮替护卫城门,捞上一笔外快。 最重要的是二十一卫所中的大量职位还不需要任职者有科举经历,也就是不需要功名傍身,说白了就是不需要明朝的学历与文凭。 甚至部分商贾之子,都能送钱成为二十一所的一员。 这种只花钱就能安排当公差、吃皇粮的好事,除了皇帝以外谁不喜欢呢? 今天负责守卫宣武门的护卫们也都是兵部安排进去的酒囊饭袋, 杜勇带着王资就向紧闭的宣武门城门附近走去, 还没等走到宣武门附近,王资就闻到了那些守卫们身上厚重的酒味。 大明时期已经有蒸馏酒,那高纯度的酒精饮料让大明的富人们爱不释手、杯不离口。 ,甚至连身为二十一卫所的军官们,在守卫宣武门执勤的时间段内,都不忘小酌几杯,可见这些美酒的诱惑力之强大。 “吾乃锦衣卫千户,现有密令,要出城,还不快快开门!”杜勇很不给在场的那些卫所士兵们面子,直接掏出自己的千户令牌,就要带着王资出城门。 几名看守城门的护卫,一同看向了他们的头目——一名中年百户。 百户也没多说什么,黑着脸看着杜勇,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去,给千户大人开城门。” 门候百户看在杜勇手中锦衣卫千户令牌与腰间东厂千户令牌的震慑力下,百户指挥手下人给杜勇和王资开门。 杜勇见百户乖乖地给自己开城门,就将手中的锦衣卫千户令牌收回,一马当先的带着王资向宣武门外走去。 杜勇是轻而易举的走了出去,可是王资却被这些士兵拦了下来。 百户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一名小旗就拦下了王资。 “你又是何人?哪里的籍贯,现如今从事什么职业。”这名小旗举着手中的家伙事,张牙舞爪的对身上毫无锦衣卫信物的王资说道。 “啊这……”王资先是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又看了眼杜勇,就说出了自己的籍贯:“祖籍山西大同乐籍,现京师乐籍,现在平日里在京城附近卖小食与参与各家红白大事维生。” “你一个贱籍宵禁时期不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出来干甚?”小旗继续向王资追问道。 已经走出城门几步远的杜勇有些不爽了,小旗在这里追问王资,就是在打他杜勇的脸! 说的再严重一点,就是在打锦衣卫和东厂的脸。 杜勇哪怕只是领一个普通人出城门,受到如此刁难都忍不了,更何况是领着的是有可能即将获得“皇恩”的王资了。 杜勇直接气冲冲的走回城门附近, “锦衣卫办事需要你们多嘴!贱籍又如何?此人我要带出城去办大案,与你们何干!”杜勇直接摆出自己的后台——锦衣卫与东厂,打算用锦衣卫与东厂来压这名小旗,也就是压这群不长眼的东西。 一名小旗当然不敢冲撞锦衣卫东厂千户了,可是二十一卫所正式编制的百户就敢了。 “千户息怒,我们也就是尽职尽责的完成我们的使命罢了。”身为门候的百户先是假意示软安抚了一下杜勇,接着就说出了令杜勇更加恼怒的话:“按照规定,您身为锦衣卫千户在特殊情况下是可以在宵禁时期出入城门,可是一个贱籍的贱人,就没有出入城墙的理由了吧?” “哪怕上了公堂,贱人的话都不能做呈堂证供,哪怕您办案也不应该需要这种贱人吧?” “依我看,还是让这贱人打哪来回哪去吧,明天一早,等宵禁结束再出城吧。” 门候百户这番话听起来十分有道理,可却激怒了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的杜勇。 “依你看?你是什么东西,还依你看?”杜勇直接对着门候百户破口大骂,“我东厂办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阿猫阿狗提意见。” “本千户今天就要带这个贱人出去,我看你们谁敢拦着。”说着说着,怒气上头的杜勇直接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与门候百户等人对峙。 杜勇今天这个能,不逞也得逞。 就算王资将来没有搭上龙脉,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就是丢东厂和锦衣卫的面子。 堂堂东厂千户,居然在二十一所的刁难下,连一个人都带不出城,这事情传出去以后,东厂的威信何在? 反观守门的士兵这边,也毫不示弱,直接拿起了自己的家伙事,与杜勇对峙了起来。 难不成这百户不识眼色?居然敢拦下东厂千户所带的人? 当然不是百户不识眼色,而是百户就是故意挑刺刁难。 百户最近收到了上面的意思,要想办法在合乎法理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刁难锦衣卫与东西厂,少给对方一些便利。 二十一卫与锦衣卫不同,如今已经脱离皇帝亲军行列,已经和锦衣卫完全不是一个权力体系的“战友”了。 更准确来说,由于二十一卫由兵部管理,现如今二十一卫是与锦衣卫针锋相对的权力体系——文臣权力体系中的一员。 现如今新皇登基不久,正德皇帝还在疑虑到底是像父皇弘治皇帝一样任用文臣好呢? 还是任用刘瑾刘伴伴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人好呢? 正德皇帝心意未决,也就带来了朝局的动荡, 文臣方面上至内阁,下至九品芝麻官,都知道要想办法抓住宦官体系的缺点,通报给圣上,以换取正德皇帝对宦官系统的痛恨以及对文臣体系的信赖。 只要正德皇帝像弘治皇帝一样任用文臣,文臣们不介意再在史书上搞一个类似于弘治中兴的年年有民变的“正德中兴”。 反正白纸黑字都由文臣书写,只要皇帝讨文臣们欢心,文臣们不介意给这名皇帝加上一些莫须有的功劳。 那么一名锦衣卫兼任东厂千户的人,在宵禁时期带着一个贱籍出京城主城门之一的宣武门这一事,对于文臣来说就是可大可小的一件事了。 往大了说就是锦衣卫东厂徇私舞弊,往小了说就是一场误会。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尽忠职守的二十一卫都是尽职尽责的一方。 更重要的是,自古都是文臣掌握朝堂咽喉,只要今天事情闹大了,最终站在舆论上方的,一定是文臣一方。 看似只是二十一卫所的一个门候百户拦下东厂千户所带的一名贱人这种小事,但却是宦官权力体系与文臣权力体系的一次碰撞。 站在旋涡中央的王资,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场面,有些想笑。 “真是天朝特色,从来没人想着怎么样做大做强,只想着如何攻击与自己夺食的对手。”王资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后,就开始思考起了如何快速破局脱身。 第七章 文臣与宦官的对撞 王资可不是只知道逞能的东厂千户,也不是听从上司安排故意刁难东厂的二十一卫门候百户。 王资不想将事情闹大,事情闹大之后,自己就会成为文臣们攻击的一个“典型”,成为一个标志性阉党走狗。 王资在城门根底下支食铺的同时,从吃饭的三教九流口中,知道了很多关于现在朝堂争执的流言蜚语。 也知道现如今正是弘治帝留下的文臣班子与刘瑾的宦官班子争宠夺权的关键时期,王资可不想在这个时间点成为所有文臣的公敌。 王资比东厂千户以及门候百户都看的更长远一些, 从后世而来的王资,可不将目光局限于天朝这一亩三分地。 世界如此广阔,王资干嘛要像文臣或者宦官那样专注于抢夺天朝内的小蛋糕。 王资深刻的明白,文臣、宦官之争以及天朝历史上所有的朝堂之争,本质上就是在争夺天朝内的蛋糕。 当王资与刘瑾进入京城的那一刻起,王资就明白自己已经成为大明所有文臣士大夫们的公敌了。 摆在王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成为彻头彻尾的阉党,帮助刘瑾等人从文臣手中争夺天朝内部的蛋糕。 另一条路就是另辟蹊径,不理会天朝内部对于那小的可怜的蛋糕的争夺,直接想办法将天朝蛋糕做大,几何倍数的做大。 然后王资再将扩大了几十倍的天朝蛋糕的扩大部分,牢牢握在手中。 等到王资真的掌控了天朝蛋糕的扩大部分后,再回手将原来那一点点蛋糕拿走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天朝这一个落后的农业社会的蛋糕再大,有一个工业化国家的蛋糕上的一个雕花大吗? 更何况王资的目标比将大明变成有一个普通的工业化国家还要高,王资的目标可是要建立一个以天朝为核心、殖民并吸血全球的庞大帝国。 上一次王资穿越到了大殖民时代末期,殖民地已经被世界分割的差不多了, 王资知道从殖民者手中抢夺成熟的殖民地的代价,可是远远高于从原始部落人手中抢夺处子地的代价。 而王资这一次的穿越是十六世纪初,这时候美洲才被欧洲发现了没几年,王资完全可以抢在欧洲佬前面殖民太平洋沿岸的南北美洲以及大洋洲。 所以说,对于现在的王资来说,当务之急是尽可能不要暴露自己,安稳发育稳中求胜。 王资要尽可能的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到提高生产力,也就是做大蛋糕的方面,而不是去和一帮子迂腐的文人骚客做斗争。 只要给王资十年,王资一定会给大明这些早就该入土的士大夫们见识一下资本主义与工业化的力量。 到时候让他们好好品尝一下资本主义的钢铁洪流铁拳。 至于眼前这帮手持兵器壮胆的废物该如何安抚? 在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王资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 “这位军爷,这么多年来保卫京师真是辛苦您了,我来帮您擦擦刀背。”王资一边说话,一边掏出一个面值为十两的大明宝钞,帮刚刚那名嚣张的小旗擦拭刀背。 象征意义的擦了一两下后,王资就将宝钞留在小旗的刀背上,帮下一个士兵擦拭他的武器。 用的都是面值十两的大明宝钞。 伴随着王资的小举动,二十一卫所的那些士兵们,脸上的凶煞之气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慈眉善目的目光看向王资。 等到王资帮那名门候百户擦拭兵器时,王资直接将上午刘瑾给自己的一千两大明宝钞塞到了门候百户手中。 王资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士兵都喜笑颜看,纷纷将刀收回刀鞘之中, 看似动刀动枪要见生死的局面,就被王资一点点不怎么值钱的大明宝钞平息了。 什么灭国之恨、亡种之灾都没白花花的银子重要,更别说只是王资想要偷偷出城这种小事了。 虽说现在如今大明宝钞没那么值钱了,哪怕在京师,宝钞的价值也只有面值的十分之一到百分之一左右,但对于收到王资贿赂的士兵们来说,王资送给他们的钱也不算是一笔小钱了。 门候百户一看见面值为一千两的大明宝钞后,也将上面安排给自己的话忘了, 什么狗屁的尽可能按规矩刁难阉党?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实在! 杜勇看见王资给那些士兵塞钱的一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杜勇虽说很勇,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甚至敢在数十人面前拔刀对峙, 但是他不傻,知道如果这件事能和稀泥和过去也不错。 杜勇现在冷静下来分析现场局势时,是有些后怕的,如果刚刚真的一不小心和这些酒囊饭袋打起来了,自己和王资大概率会因为双拳难敌四手而被这些饭桶砍杀了,哪怕事后有人给自己翻案,但失去生命的可还是自己啊! 杜勇可还有几房小妾等着和杜勇温存的,杜勇要是死了就全没了。 更重要的是,出钱的是王资,又不是他杜勇,杜勇干嘛拦着王资花钱摆平这件破事? 就在所有人打算看在王资送钱行为的“钞能力”面子下,打个马虎眼就将这件事糊弄过去的时候,一个男人在暗中记下了这一切。 在王资一千三百多两的大明宝钞的“疏通”下,王资直接被所有二十一卫的护卫们视作财神爷,客客气气的送出了宣武门。 如果放在王资的第一世,这些士兵就差在城门口扭动他们臃肿的身躯,娇滴滴的对王资说一句:“小帅哥,再来玩啊~” 王资回到小食铺后,杜勇也没有继续留在王资的食铺中了,转身就进京城回锦衣卫北镇抚司去了。 杜勇虽说没有在宣武门下与人多势众的二十一卫所士兵撕破脸皮,但也被那些人下了面子、结下了梁子,杜勇要想办法找回这个场子。 由于王资上午就被刘瑾带入京城,故而这间食铺就失去了唯一的厨子,食铺到了中午和下午的时候,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正常开张。 难得清闲的沐儿,也不像往常那般因为疲惫而一入夜就打瞌睡, 今天的沐儿,精神抖擞的像就一个正常的十一岁小姑娘,瞪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的夫君。 “夫君,今日你进京城了呀!京城里是什么样子的?”沐儿哪里去过京城那种富贵人家聚集的地方?她很好奇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京城?京城里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王资半开玩笑半说实话的向沐儿介绍京城里的样子。 “夫君胡说,京城里都是大官和圣上,大官和圣上怎么可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呢?”沐儿才不相信夫君说的胡话呢。 “你不相信?没关系,我估计咱们过几天就要搬进京城里住了,到时候京城里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你自然就知道了。”王资可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京城里谁还不是一个妖怪呢? “夫君你说的是真的吗?咱们这种贱籍都能住进京城吗?”听完王资的话后,沐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京城里住的是不是妖怪上,转移到了自己夫妻俩真的能进京城入住吗? 在沐儿的印象中,贱籍是不可能进入京城这种“宝地”居住的。 “当然是真的了,夫君什么时候骗过你。夫君乏了,先睡吧。”王资摸摸了沐儿的小脸蛋,就睡了下去。 沐儿看见王资闭上了眼睛,也就不再追问王资,满脸幸福的睡在了王资的身旁。 世道就是这么一个世道,连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都知道贱籍是什么样的人。 王资曾经感叹过这世道真的是人活的世道吗? 并不是感叹这个世道对人不公,也不是感叹这个世道的统治者迂腐无能。 而是感叹这种世界太美好了。 王资最喜欢烂透了的世道了。 王资知道,越是烂透了的世道,这个世道里的人民百姓越好满足, 在如今大明在这烂透了的世道下,一个统治者只需要给全天下老百姓天天吃半口饭,都不需要让百姓们天天吃饱,就能成为一代圣君、造就一代盛世。 可这天下的统治者,却天天只顾着维持自己的地位,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王资要改变这些现状。 王资要真正利用起现状——烂透的世道百姓好满足这一特点,再塑天朝辉煌! 王资与沐儿躺在那张土炕上入睡,静静等待第二天的降临。 可有人睡不着了。 暗中观察的男人将王资杜勇与百户的矛盾收在眼底后,就径直向京城内的一座门口牌匾写有“刘府”的大宅子赶去。 这个男人就是这座刘府的一名眼线。 而这个刘府,就是当朝兵部尚书——刘大夏的府邸。 刘大夏最鼎鼎有名的事情,莫过于坊间谣言的他于成化年间烧毁郑和下西洋的资料一事了。 刘大夏自正德皇帝登基后,短短几个月内多次上书正德皇帝,希望正德皇帝削减各个卫所中宦官的势力。 可正德皇帝不止没有削减各个卫所中宦官的势力,甚至还在最近向各个卫所中加派了宦官的数量。 刘大夏最近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将宦官从卫所势力中剔除,让卫所成为完全由兵部掌控的部队。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于刘大夏来说,前两项早就已经完成了, 如今刘大夏将阉党从军权中剔除看做是实现自己治国这一人生目标的手段之一。 以此为终生目标的刘大夏,依靠兵部尚书的职位之便,在京城附近安插了不少眼线,为的就是寻找阉党的缺陷,好攻击阉党。 当然,身为弘治三君子、楚地三杰的刘大夏,每天忙的要死,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理这些眼线的,他只是将寻找阉党缺陷、攻击阉党的任务分配下去, 真正去上书攻击阉党的,是刘大夏麾下无数的敢于“实话实说”的言官。 这名眼线急匆匆的刘府的一个小侧门进入了刘府,寻找还在挑灯夜读的言官们。 住在刘府内拥簇刘大夏的言官不要太多了。 按照明代规定,朝廷其实为所有京城的官员都统一修建了住宅,理论上这些言官都可以免费住在这里面。 可这里是有了正式官职的官员才能入住的地点,所以很多原本家境还不错的官员,在考取了功名却还没有官职的时候,以家境贫寒住不起客栈为由,入住在了京城各大官员的府邸之内。 哪怕等到他们有官职傍身后,他们还是可以选择继续在这些官员的府邸之内短暂居住, 巴结他们这些考取功名等待官职的进士的人多了去了,但刘大夏可是兵部尚书,如果有的选,谁不想巴结巴结兵部尚书呢? 刘大夏是天顺八年的进士,同年担任庶吉士。 身为翰林院前辈、六部尚书兵部尚书、弘治三君子、楚地三杰的刘大夏,他的一生就是所有文人墨客的终极目标,对于这些初入官场的小角色来说,如果能借此机会获得刘大夏这艘大船庇护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对于刘大夏来说,只是给这些已经有功名、随时可能入朝为官的人提供了一处住宅与简单的食物,就拉拢了大量的进士、举人,将这些潜力股拉入了自己的阵营之中。 就算这些人将来与刘大夏分道扬镳,刘大夏也赚取了一个帮扶大明穷苦读书人的美名。 只不过刘大夏只帮扶有了功名即将当官的穷苦读书人,不帮助连举人都考不上的读书人, 这叫有选择性的帮助贫困家庭。 读书人也是哪怕家里腰缠万贯、良田万顷,也对外宣称自己是因为贫寒住不起客栈而入住各位大人家, 这叫有选择性的变成贫困家庭。 这种特殊的贫困家庭,不是人人都能当,也不是人人都能帮,但却是人人都想当。 得益于这种简单的利益交换关系,刘大夏的府邸内住了不少已经获得功名但没有官职的进士以及刚有官职不久的京官。 那名看到了王资、杜勇与门候百户冲突的眼线,走到了一个刘大夏府邸内的新科进士的住处门前。 这间房内,住着一个清秀俊郎的俊郎子,名为严嵩。 严嵩是弘治十八年的乙丑科进士,为二甲第二名,也就是总排名中的第五名。 拥有这种科举成绩的严嵩,已经被任命为刘大夏曾经也担任过的一个职位——翰林庶吉士了, 有了庶吉士官职的严嵩其实早就可以搬出去住了,但对于权柄有些渴望的严嵩为了更好的融入大明官场,决定尽可能久的留在刘大夏府中,与刘大夏多走动走动。 此时的严嵩正一个人坐在灯旁,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获得庶吉士职位的自己,却没有得到刘大夏的重视。 之前严嵩以举人身份入京时,就与十余名举人一同入住了刘府中, 经过会试之后,留在刘府内只有包括严嵩在内的几名贡生了,没有考上贡生的,都很自觉的离开了刘府。 现如今殿试已过去了四五个月,殿试成绩也早已经公布,留在刘府内的考生也只有两三名进士了。 严嵩是其中成绩最好的一个,刘大夏不主动与严嵩搭线的原因很简单,是为了避嫌。 如果刘大夏早不联系这些考生、晚不联系这些考生,而是偏偏等到严嵩高中进士、被任命为庶吉士后,才主动与严嵩搭线,反而显得刘大夏广开府邸容许读书人入住有些太过于功利了。 身为兵部尚书的刘大夏,真的缺一个庶吉士的下属吗? 刘大夏只需要稳坐钓鱼台,放任这些考生入官后自由发挥,等到有考生成为大鱼后,再以当年借宿之情联系,才物有所值。 包括严嵩在内,未入官场的考生们,误以为只要入住了刘府,就是刘大夏的人了。 可刘大夏却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四朝老臣,他才不认为住进来的考生就是自己人,是有用的才是自己人。 如今还没有成为一代权臣的严嵩,并不懂这些官场的弯弯绕,只能一个人呆坐在座椅旁,思索着自己如何能榜上刘大夏这艘大船。 随着严嵩思索时间的推移,严嵩的房间也成了所有寄宿在刘大夏家中的进士中,唯一一个还留着灯的房间。 眼线看了看四周围漆黑的其他房间,就走到严嵩房门前,敲了敲严嵩的房门。 “严大人,我有重要之事要禀告严大人。”眼线用压低了的声线隔着房门对严嵩说道。 严嵩一听,以为是刘大夏终于要联络自己了,急忙兴奋的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眼线站在门槛之外,月光挥洒在眼线的背后,让严嵩看不清眼线的正脸。 严嵩大开房门后,那眼线却一直一动不动的“呆站”在原地。 “还不快进来说话?”严嵩不理解面前的眼线为什么不进门说话。 “严大人有所不知,小的从小体弱多病,不适合进入大人的房间内说话,怕给大人染上了多病的晦气。”眼线也有些奇怪,严嵩连入门费都不肯给,还怎么卖给他情报?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吧,你说,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严嵩现在还是一个刚刚从苦读生涯中走出来不久的进士,满脑子还是文人墨客眼中的报效国家与治理天下。 就这样,严嵩这个书呆子站在房间口,等待眼线开口说重要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快一碟茶的时间,严嵩没有“开窍”,眼线也没有说话。 眼线又看了看刘府内的其他考生,确认了其他的进士都已经入睡后,有些无奈的继续站在严嵩房间门口,继续等待严嵩的“开窍”。 终于,眼线等不行了,他还要到“情报费”后,借着自己的职位之便去勾栏快活快活,哪里有闲情雅致在这里一直等严嵩“开窍”。 “严大人,我这情报还是从手下人口中获得,他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最近他发妻还得了重病,全凭这条消息救命,您看?”眼线直接明示严嵩——不给钱我怎么说? 严嵩听完眼线这番话,才想起了父亲在自己出发前对自己的一番“叮嘱”,也明白了这个眼线今天来是干什么来了。 严嵩从怀中掏出几张大明宝钞和几两碎银子,放在手中问眼线: “你那手下家里需要多少汤药费救治发妻?” “差不多就这么多吧。”眼线伸出一只手,也不说要多少钱,全看严嵩给多少。 眼线可是知道,不说多少才是要价最狠的方法。 严嵩先是将手中几十两的大明宝钞全部给了眼线,眼线依旧伸着手一动不动,严嵩又将三五两的碎银子压在了大明宝钞的上面,眼线还是无动于衷。 严嵩心里咯噔一下,又有些无奈的从荷包里要出一块银元宝,放到了眼线那手中,眼线在手里掂了掂银元宝的分量,又用嘴咬了几下,才心满意足的走进了严嵩的房间内,还帮严嵩关紧了房门。 为什么眼线敢这么有恃无恐的“勒索”严嵩? 庶吉士大明多了去,每次殿试结束后,总有成绩优异者被选为庶吉士,可这些庶吉士能不能当上大官,就两说了。 刘府的眼线大多数是和刘大夏能攀上点关系的下人,一个庶吉士还真不够这些下人放在眼里,宰相门前七品官,现在大明没有宰相,内阁也不是一个实际的官职,刘大夏的六部尚书一职就是大明官职的天花板。 眼线身为刘府内的重要下人,也算一个六七品的官吧? 更何况哪怕是刘大夏从眼线手里得到重要情报,都要酌情给下人一些奖赏,严嵩他一个庶吉士,还是刘府的外人,凭什么免费获得眼线的情报? 这些眼线都机敏的很,真正特别重要的情报都直接越级给刘大夏了,只有像今天这种眼线也摸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用的情报,才找严嵩这种“门客”。 眼线进入严嵩房间内,严嵩才看清了这个贪得无厌的男人的面庞, 但看严嵩清楚这个男人的面庞又有什么用呢? —————— 感谢一个直接迅速的芜湖打赏的200 第八章 严嵩的投名状 眼线进入严嵩的小房间内,一屁股就坐上了严嵩刚刚久坐的书桌旁,毫不客气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嗓。 “严大人,我和你说,那些阉党真是太不是东西了!”眼线大口喝了几口茶水,才慢慢悠悠的骂了一句阉党,骂完后又继续说道:“那些阉党竟然买通城门守卫,在宵禁时期带着人强行出京城。” “什么!宵禁时期还带人出城!”严嵩一个刚刚读书读出来不久的进士,从事的还是清水职位庶吉士,哪里听过宵禁还能出城的“违法乱纪”之事。“你可不要说胡话,那阉党真胆敢在宵禁时候出门?还是带人出门?” “千真万确,东厂阉狗带人出城门乃我亲眼所见,就在一刻钟前,一名东厂千户带着一名少年从宣武门出去了。”眼线想了想,装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将张开的嘴强行闭了回去。 “这种违法乱纪之事,居然发生在大明京师,这些阉党真是太无视法纪了!”严嵩对着阉党骂了一句。 正当严嵩准备问问东厂千户带着少年从宣武门出去这件事的详情时,严嵩也发现了眼线那奇怪的表情。 眼线除了做了一脸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表情外,那只没有拿茶杯的手,也大大方方的五指大开摆在了桌面上。 严嵩看见眼线的那只想抓点东西的手后,很快会意,又从有些干瘪的荷包中掏出一块银元宝,放在了眼线手中。 眼线掂量了掂量银元宝,心满意足的继续说道: “严大人有所不知,那东厂千户姓杜名勇,祖上是在洪武时期就曾担任过锦衣卫前身拱卫司中的一名百户,他杜家也在锦衣卫中世代为职。” “严大人您想想,能被杜勇这个阉狗连夜送出城的人,能简单吗?” 在京城内能当眼线的人,哪怕是自己名字那几个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也得认识京城内所有关键人物的长相,这名刘府的眼线当然认识杜勇这名锦衣卫千户了。 严嵩微微皱眉,觉得眼线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么杜勇究竟要送何人出城呢? 眼线看严嵩有些重视起来自己这条不怎么值钱的情报了,就又一次“无意”的将手伸了出来,想和严嵩要接下来的“润口费”。 严嵩倒也是大方,直接将自己那原本就不怎么鼓实、有点干瘪的荷包倒了过来,一股脑把里面的碎银子整元宝全倒到了眼线的手中。 眼线这次也不掂量银子了,直接将银子收起来后,就向严嵩继续说道: “这个少年原本只是城墙根底下一个开食摊的乐籍贱人,本来嘛,应该和阉狗什么的毫无交集。” “但是今天上午,刘瑾那个大阉狗,居然亲自去接他,把这个少年带到了北城区的一间酒楼内。” “那酒楼日日夜夜有阉狗盯防,少年进了酒楼后干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这个少年一定是与阉狗有密切联系的人物!” “不然刘瑾那条老狗,也不会专程去找他。” “严大人要是能把这两条阉狗贿赂城门守卫、连夜出城的事情通报上去,这两条阉狗定然有的好受。” “等到这两条阉狗被大人您处理之后,刘瑾也一定会被受牵连,那么这件事对于严大人来说一定是大功一件!” 严嵩听着眼线给自己画的“大饼”,一时间也有些小兴奋。 严嵩担任庶吉士说的好听点是翰林要职,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一个皇室陪读的书童,离真正的大明政治枢纽还差得远了。 但这个职位最大的好处是能接触到翰林院中的高层,甚至有机会成为天子太子伴读,也就可以借着当伴读的机会直接当面上诉皇帝太子一些“国家大事”。 “这两条阉狗仗势欺人,迫胁忠心耿耿的宣武门门卫,强行在宵禁时刻打开京师重地城门,此举简直就是为了自己的方便而不顾京城百姓安危!”严嵩听完眼线的话后,直接神情激动的站起来,义愤填膺的怒斥道:“今日多亏兄弟告诉我此事,我才知道这些阉狗居然如此目无法纪、仗势欺人!” 眼线听完严嵩的话,一时间被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感觉严嵩这添油加醋的本事真不一般。 不是城门守卫贪污受贿收受阉狗贿赂吗?怎么从你严嵩口中就直接变成阉狗仗势欺人了? “兄弟还请先回,我今天定连夜赶制一份奏折,明日就上报朝廷内阁,写明阉狗当权的利害!” 眼线看着严嵩满脸正气的表情,让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房内耽误严嵩为大明除害了。 眼线除此之外不想在严嵩的房间内久留还有另一个更关键的原因——钱已经拿到了,不赶快去勾栏胡同里快活快活,留在这个臭男人的房间里算什么? “严大人,大明的大好河山就需要您这种忠肝义胆的人来守护,在下就不打扰了。”眼线起身拱手就准备离开严嵩的住处。 “兄弟慢走不送!”严嵩也装模作样的拿出笔墨纸砚,做出一副准备写奏折的样子。 眼线赶忙走出了严嵩的住处,也走出了刘府,拿着严嵩的全部“积蓄”就向京城内几个胡同的方向走去。 眼线很开心,因为自己用一份无关紧要的情报,榨干了一名庶吉士的荷包。 眼线可是土生土长的老京师人了,他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情报其实毫无价值吗?能卖出现在这个价位,眼线都应该烧高香拜佛祖了。 一个东厂阉狗带着一个乐籍贱人出城有什么好攻击的,在眼线的听闻中,阉狗们干过的违法乱纪的事情多的去了,也就是严嵩这种翰林院刘府两点一线生活的庶吉士觉得震怒。 眼线对这种事情早见多了,在他眼中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上报给自己的上司,更别说汇报给刘大夏刘大人了, 色孽上头却又身无分文的眼线,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家伙就只能选择把这种“重要”情报“低价”出售给庶吉士——严嵩了。 正是因为严嵩真的对京城内阉党并没有什么切身体会,才会把一间宵禁出城门的小事,看的比登天还高。 至于眼线怕不怕事后严嵩发现情报不值钱来找自己找麻烦? 不是眼线自夸自擂,别说现在是庶吉士的严嵩了,就算是与严嵩同年殿试的状元,现已授翰林院修撰的顾鼎臣,看见自己都要客客气气的称呼自己一声兄弟。 没办法,有刘大夏做后台说话就是这么硬气。 涉世未深的严嵩现在还天真的认为,好好写一篇抨击刘瑾与东厂的奏折就是自己的“投名状”。 一份自己宣誓加入文臣清流团体,与阉狗势不两立的“投名状”。 严嵩也不耽搁,在眼线离开房间后,就提笔写奏折,很快,一篇洋洋洒洒的攻击阉狗的文章就新鲜出炉了。 文中先是对阉狗当朝朝廷的利害关系阐述的明明白白,那就是一锅粥里加老鼠屎——百害而无一利, 又是在醒目位置处特别表明了刚刚眼线告诉严嵩的那份“重要情报”——东厂千户以权谋私带一个贱籍贱人在宵禁时期带出宣武门。 一个没有民籍,只有贱籍的贱人,居然在宵禁时期借着东厂千户之淫威,自由进出京城重要的城门, 如此目无尊法的行为将京师安全利于何地。 将京师内万千黎民的安危置于何地? 将天子安危置于何地! 严嵩吹了吹还未完全干燥的奏折,又纵观全文看了一遍,查漏补缺了一番,一篇完美的奏折就完成了。 严嵩这篇奏折除了文笔优美、语句引经据典外,文字本身的书法造诣也十分高超,充分展示了严嵩殿试二甲第二名的深厚文学功底。 将奏折收好后的严嵩,从自己的行李中又掏出几两碎银子和几块银元宝放入了那空无一物的荷包中。 现在的严嵩只是因为长年的苦读而导致的有些呆滞木讷,并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严嵩知道自己要是一上来就把所有积蓄都放入荷包中,这眼线还不知道要多要多少“润口费”。 更重要的是,自己掏空钱包的行为,还能轻微的收买一下眼线的人心,让眼线以后有什么情报也优先想着严嵩。 就这样,严嵩搂着自己人生中第一份奏折,睡下了。 随着熬夜写奏折的严嵩睡下,整个京城内也没有多少点灯的地方了。 除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大殿——乾清宫。 乾清宫内的正德皇帝现在也还未入睡,正德皇帝从东宫回到乾清宫后,怎么也睡不着觉,一闭眼就看见麻将那些小石头块在脑海中漂浮。 除了小石头块飘浮在正德皇帝脑海中,还有一个颜值冠绝大明的男人也出现在正德皇帝的脑海中,不断嘲讽正德皇帝:“你输了,输给我了。” 更让正德皇帝不爽的是正德皇帝现在还对自己最后一把的“打错牌”懊恼不已。 明明自己是能赢的,为什么自己要贪呢? “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手呢?”躺在床上的正德皇帝气不打一处来,又自己抽了几下自己打牌的右手。 “来人!”左右睡不着的正德皇帝,直接坐起身来喊道。 乾清宫内每夜都有宫女太监值班,十二时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守护着大明天子。 正德皇帝的呼唤声刚刚传出,几名宫女太监就赶忙进入了正德皇帝的寝室。 与此同时,还有几名太监去呼唤刘瑾去了。 刘瑾如今是钟鼓司的掌印太监,身份地位早就不比当初了,拥有独立寝室的刘瑾正躺在他的大床上,肆无忌惮的酣睡着。 “干爹!干爹!快醒醒。”一名刘瑾的干儿子太监急匆匆地冲入刘瑾的寝室,在刘瑾的床边大声呼唤着刘瑾。 “怎么了,小李子,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刘瑾别看已经五十有三了,但身子骨还很硬朗,常年在后宫养成的斗争习惯,更是让刘瑾在小李子入门的第一时刻,就警觉的醒了过来。 “圣上他醒过来了,干爹之前不是安顿我,圣上不论有什么情况都第一时间禀报您吗?”小李子也不说废话,直接将正德皇帝半夜醒过来的事情禀告了刘瑾。 “圣上这个时辰醒来,是为什么呢?”刘瑾听见小李子说正德皇帝醒来后,瞬间打起了精神翻身下床,一边思索正德皇帝为什么醒来,一边向乾清宫走去。 刘瑾身为正德皇帝身边的红人,每日睡觉都是和衣而眠,生怕错过了与正德皇帝有关的任何一件事。 刘瑾还没走到乾清宫,有一伙太监从乾清宫内急急忙忙的走出来,正好与刘瑾撞上。 刘瑾直接拦下了一名提着灯到处乱逛的小太监。 小太监也是天天伺候正德皇帝的太监,他提起灯笼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拦下自己? 结果一抬头,发现是刘瑾,那冷森的表情瞬间就变得谄媚无比。 “你们几个在宫中重地为何如此慌乱,像什么样子?”刘瑾现在是后宫内权力数一数二的掌印太监,后宫内还没有几个太监敢冲撞刘瑾。 “回刘师爷,圣上醒来后就一直要找一种名为“麻将”的玩意,刘师爷知道是何物吗?”小太监和声和气的回答着刘瑾的问题。 “麻将?行了,你走吧。”刘瑾挥挥手,示意这个小太监可以离开了。 刘瑾听完小太监的回答,嘴角微微上扬,觉得今天一天真没白费功夫,王资这个小东西居然能让正德皇帝心心念念到晚上都睡不好。 刘瑾想起上一次正德皇帝对小玩意感兴趣到晚上不睡觉,还是正德皇帝还是东宫的时候,刘瑾献上了从王资那里买来的第一个小玩意——望远镜。 “小李子,去东海酒楼把麻将拿过来。”刘瑾拉着小李子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指挥他去东海酒楼取麻将。“跑着去,快点。” “诺,干爹。”小李子应了一声,就向地安门方向跑去。 刘瑾则是不慌不忙的站在乾清宫前,等待小李子的回来。 —————— 感谢蓦然9527打赏的500 第九章 风暴中心的王资 等到小李子拿着麻将跑来找刘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也就是亥时六刻。 刘瑾拿到麻将后,也不着急献于正德皇帝,反而招呼手下的小黄门把之前王资的衣服拆开,撕出一块布改成布袋拿来。 不一会小黄门就将油脂味十足的布袋拿来,刘瑾赶忙拿着小李子替他取来的麻将装入异味十足的布袋中,然后刘瑾先是原地小跑了一会后,才快步进入了乾清宫。 刘瑾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讨得正德皇帝的欢心与宠信。 一进入乾清宫,刘瑾就看见正德皇帝正失魂落魄的坐在龙椅上,双目无神的看着乾清宫内负责照明的灯笼中那从不摇晃的火芯。 离正德皇帝最近的几人也都是刘瑾的老熟人——八虎中刘瑾之外的其余七虎了。 一听闻正德皇帝夜间惊醒后,其余七虎也收到了他们手下的情报,知道了皇帝在寻找一种名为“麻将”的玩意, 七人虽说不知道麻将是何物,但也第一时间的赶来乾清宫,想办法解决正德皇帝的需求,来讨得正德皇帝的宠信。 刘瑾跨过一众宫女太监,提着那个带有油脂味的脏布袋,就向正德皇帝走去。 还没等刘瑾走到正德皇帝身边,谷大用先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道:“刘爷这是拿什么来了,如此龌龊之味,想必里面装了什么肮脏之物吧?” “这种东西刘爷还不快快拿走,拿到这里是为了恶心圣上的鼻腔吗?”一旁的罗祥也附和谷大用道。 “刘爷,您要是年老体衰到连气味都无法分辨,我建议您还是早早告老还乡,以防哪天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尝不出来。”张永也跟风说了刘瑾一句。 其他几虎也顺着说了几句,八虎又不是团结一心的团体, 八人都深知后宫之中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完全相信,相互之间借着一切可能的机会打压对手,也是常理之中。 哪怕事后刘瑾想因为这件事报复七人,这件挖苦之事也是七人一起为之,刘瑾根本不敢同时对七人下手。 刘瑾却没有理会这七人的挖苦讽刺,带着这袋被七虎称为“污秽”的脏东西,向正德皇帝大步走去。 等这股油脂味传到正德皇帝的鼻中时,正德皇帝鼻尖微微挪动,记忆力超群的正德皇帝瞬间想起了这股味道是何人身上的味道,这股味道就是王资身上的那股世俗油脂味。 “王资!”正德皇帝魂游九天的魂魄被鼻尖那股油脂味瞬间拉回到了身体之中,正德皇帝回头就对着刘瑾怒吼道。“继续与朕大战三百合,朕就不相信朕赢不了你!” 可怜的正德皇帝到现在都不知道王资是靠千术赢了自己,只以为王资是一个真正的兵法天才。 正德皇帝定睛一看,才发现来到自己身边的不是那个赢过自己的可恶之人,而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刘伴伴。 而刘瑾手中,提着一个散发出与王资身上味道相似的布袋,这个布袋也随着刘瑾的走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正德皇帝一听那熟悉的碰撞声就知道,这布袋里装的就是麻将。 听出布袋里装的是麻将的正德皇帝,激动的从龙椅上下来,推开了围在身旁的七虎,扑到了刘瑾身前,一把夺过了刘瑾手中那异味十足的布袋。 正德皇帝打开布袋后,正如正德皇帝所料,布袋中装有一副崭新的麻将。 这副麻将并不是王资下午用的那副“千术鬼牌”,而是王资做的一副普通麻将, “准备座椅,朕要再杀他几把。”正德皇帝提着装有麻将的布袋就叫身边的太监们准备座椅。“还有今日与朕打牌的那几个人,特别是王资,给朕叫来!” “陛下不可啊!”刘瑾这时却站了出来阻止正德皇帝在乾清宫里打麻将。“陛下,您今天下午乃是微服私访,如果陛下您把王资招入宫中,他还敢和陛下您打吗?” “刘伴伴你说的对,暴元余孽也不会因为朕是大明天子而在战场上不竭尽全力。”正德皇帝觉得刘瑾说的有道理,就没有继续要求招王资进宫与自己打麻将,而是指了指身边的八虎道。“那你们几个陪朕打。” 就这样,八虎中的张永、谷大用、刘瑾三人上座陪正德皇帝打起了麻将。 三人中只有刘瑾会打麻将,正德皇帝简单的教了教谷大用与张永二人后,四人就正式开始了打麻将。 可当正德皇帝在牌山摞好后抓起第一把麻将时,心里却莫名的感觉空荡荡的。 正德皇帝总感觉好像缺了什么。 打了几把后,正德皇帝心中的空缺感越来越强烈了。 由于八虎中的三虎根本不敢赢正德皇帝,所以说牌局基本上就是三虎之间有输有赢,而正德皇帝对三虎则是有赢无输。 四人就这么打着打着,很快又一次轮到正德皇帝出牌了,可这一次正德皇帝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出牌,而是拿起一张发财,又拿起一张北风,正德皇帝看着这两张牌,就像是看着王资那双双眼睛一般, 正德皇帝又想起了王资那种让自己第一次体验到他人平视自己的目光。 正是王资那种独特的目光加上“超高”的牌技,让正德皇帝记住了王资,让现在只赢不输的正德皇帝感到了空虚感。 “不打了!不打了!真是无聊!”正德皇帝挥了挥手,将手中的北风与发财丢到了牌河中,表示自己不想打麻将了。 “王资是吧?刘伴伴,明天下午你再去联系那个工匠,朕还要和他打麻将。”正德皇帝不是想打麻将,而是想赢,而且是要赢王资。 “诺。”刘瑾躬身弯腰,心中暗爽无比,刘瑾知道,正德皇帝已经喜欢上了王资这个玩伴,只要王资不犯傻,王资早晚会得到大量的龙恩皇宠,到时候正德皇帝也一定会对自己这个王资的引荐人增添几份宠爱之情。 身旁其余七虎哪怕不知道王资这个人到底是何人,也知道这个王资一定是刘瑾最新给皇帝找的玩伴,而且还深得正德皇帝重视, 七虎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怨恨之情。 此时此刻,京城内一众“实权派”都思思念念着王资。 杜勇在北镇抚司与其余几名千户商讨如何把因为王资在宣武门城门口落下的面子拿回来; 眼线拿着依靠王资杜勇强出京城的情报“诓骗”来的嫖资在胡同里享福; 严嵩抱着写有王资的“投名状”奏折幸福的入睡,幻想自己可以依靠王资获得文臣清流们的认可; 正德皇帝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在明日的牌局中战胜王资; 刘瑾则在心中默默思考如何利用王资尽可能的讨得正德皇帝更大的“欢心”; 其余七虎则是可惜自己没有先刘瑾一步认识王资的同时,又有些怨恨王资的出现。 暴风雨前总是最宁静的,海啸爆发前总是要退潮的,现在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明天不一会因为王资今天入京城与正德皇帝打牌一事卷起多大的权利风暴, 此刻的王资,却在妻子沐儿睡下后,孤身起床点灯,开始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立志于解放大明数千万人口生产力的王资,解放生产力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将人口集中化、将产业工业化,也就是俗称的建厂! 实业兴明! “第一个厂子到底建什么厂子好呢?” “首先,要保证这个商品可以在大明全国内不论富贫人口都有需求,这样才能有更大的市场,让我能依靠此商品赚取更多的钱财,再用这些钱财来扩建新厂。” “以此来实现资本正循环扩建的目标。” 王资在穿越后做的是廉价食铺,在平日里接触过不少三教九流之徒,而原主本身就是山西乐籍出生的北京乐籍贱人,原主的身世记忆中有不少接触大明穷苦人家的记忆碎片, 王资的原主是北京乐籍,乐籍在大明朝中有很多种,教坊司那些歌姬也属于乐籍的一种,但北京乐籍与山西乐籍并不是教坊司那种乐籍。 如果按现代思维解释,北京乐籍与山西乐籍所干的事情就是百姓家丧嫁婚娶时,请来吹来弹唱的乐队与司仪, 同时北京乐籍与山西乐籍在重大节假日时,还要负责节日庆典中的大型游街演出。 例如山西的闹红火活动,在古代一直由山西当地的山西乐籍完成。 正是因为这双份记忆的杂糅,让王资可比那些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文人骚客们,更明白大明百姓现在缺什么。 而这些占据人口主力的穷苦百姓,更是王资的必要“客户”。 王资回想起自己上一世在欧洲的发家史与上上世看穿越小说中的主角发家史,思索着寻找合适大明全国所有人的商品。 “按照小说来说,回到古代无非是卖现代工艺所制作的香皂、香水、玻璃什么的,可这些根本没有市场啊!” “虽说这些东西在现代工艺的帮助下,的确是成本、售价、利润等方方面面都远远优于古代的同类商品。” “整个大明朝,能天天吃饱饭的人口数量都不到人口总数的百分之五,这还要考虑到大量地主私藏人口不报。” “饭都吃不起的百姓,哪有闲钱去购置这些不能糊口的东西?” 王资先是想起了穿越小说中一大堆大卖的现代商品,可是思来想去却发现大明的生产力从根本上就不足以支持大明的平民百姓购买这些“奢侈品”。 试问对于吃不起饭的百姓来说,他们哪怕有点余钱, 会将这点剩余钱财去购置不能吃不能喝的玻璃、肥皂与香水,还是去购置粮食来应对随时可能降临的天灾人祸? 至于大明文人墨客们所宣传与吹捧的藏富于民,在深知大明百姓现状的王资眼中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王资还记得,第一世的电视剧中北漂还过着月薪三千却租住市中心一百四十平米大平层的北漂生活,如果电视剧中那些“文人墨客”宣传的场景就是真的话,是不是每个北漂都住在豪华无比的出租房内啊? 大明的藏富于民只是文人墨客们要展示给皇帝看的“和谐之景”,好让皇帝不与“民”争利。 如果真的去细究大明的生产力,就会发现藏富是绝对藏不到百姓的头上的,因为全大明的生产力理论上哪怕全部用于大明老百姓身上,都不足以支持全大明的百姓吃饱饭, 这还不算各种贪污腐败、强征暴敛、藏匿人口的理想化下的理论计算, 在这样“廉洁”的计算方式下,大明的生产力都不可能让大明的百姓吃饱饭,更别说在这种生产力条件下,让百姓变得富有了。 当然了,古文都是有代指的,如果藏富于民中的民,不是指最基层的老百姓,那么大明的确是可以藏富于“民”的, 只不过大明的富都是藏在一些特殊的“民”的头上,而不是百姓这个民。 富有的人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豪大商,他们就是民,而贫穷到难以糊口的老百姓,他们就不是民、不给予统计, 如果这样计算大明的“民”,不就满足了文人骚客口中大明藏富于民的“现状”了吗?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大明的文人墨客有什么王资不知道的黑科技,可以让明朝的人均生产力提高到王资所看到、所了解到的人均生产力的几十倍, 这样的话,大明的百姓的确可以活的和文人骚客们吹捧的“藏富于民”的“盛世”中的“民”一样。 咬着笔杆的王资,实在是想不出第一世穿越小说中描述的那些“发家致富”、“全大明抢着买”的现代商品,是如何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脱销, 王资想不通的最大原因不是因为那些商品不好,而是想不通大明的百姓是如何凭空变出钱财来购买这些不能吃的东西。 在王资看来,那些穿越到明朝的前辈,他们一定都是穿越到了另一个大明中, 不然以王资对大明的了解,如果想要让肥皂、香水以及玻璃等等现代产品在大明脱销,就是让大明百姓一个个饭都吃不起了,还要购买不能吃的肥皂来整洁衣冠;购买不能吃的香水来诱惑男人;购买不能吃的玻璃来改善家居生活。 “小说里的那些商品都不行,这些商品最多小规模生产卖给达官贵人。” “平民百姓是绝对买不起的,可这样市场也太小了,我必须想出一个能在大明所有民众中都畅销的商品。” “我之前在欧洲卖脱销的商品在大明有市场吗?” “我想想,我上辈子卖的最多的是什么商品?想起来了是安全套!” “安全套在大明能有市场吗?” 在欧洲、特别是王资前世所在的法兰西,情妇文化与天主教盛行于民间各个阶层内, 民间为了防止私生子的出生“玷污”神圣的宗教,就一直使用鱼鳔、羊肠等工具避孕,防止产下不洁之子。 有需求就有销量,王资上一世在欧洲卖的最好的商品就是比鱼鳔、羊肠更干净又卫生的橡胶制品——安全套。 可在大明,王资却怎么也想不出安全套在大明能有什么市场。 考虑到大明与欧洲文化习俗的差异和社会公俗的不同,王资认为安全套这个在上一世的欧洲里脱销的商品,在大明根本卖不出去。 就算买,也只有青楼、胡同以及勾栏里有市场,这个市场比香皂、玻璃和香水的市场还小。 “除了安全套呢?” “我当年在欧洲卖的第二多的商品是啥?” “我想起来了,是火器。” 王资思来想去,觉得安全套还是不适合现在大明的市场,又开始考虑上一辈在欧洲第二销量的产品——火器。 “大明这么和平,火器也没啥市场啊。” “现在的大明相比于欧洲来说实在是太和平了。” 别看正德皇帝天天心心念念的要北上攻打暴元余孽,大明内部在西南地区进行轰轰烈烈的改土归流,其他地区也时不时有农民起义什么的, 但大明对比欧洲还是太和平了。 欧洲小国林立、战乱不断就不说了,还有大英那个恨不得欧洲天天世界大战的搅屎棍,以及在中东地区虎视眈眈的异教徒——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那么我到底应该建厂做什么呢?” “酒厂不行,现在大明自己也有蒸馏酒技术了,我在大明京师建设蒸馏酒厂的话,考虑到运输成本,出了北直隶地区后,哪怕做的再好喝,对于当地百姓来说对比当地酒厂完全没有性价比优势。” “烟草呢?” “烟草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就算我卷烟厂做大了,各地的盗版烟草厂也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更何况云贵川地区的烟草品质要远远高于华北地区,我在京师搞烟草厂就是作茧自缚。” 王资绞尽脑汁,想了一大堆后世的“生活必需品”,可是不论王资想到什么商品,都感觉这种商品在大明根本没有广阔的市场。 哪怕想到几个有广阔市场的商品,受限于各种王资第一时间就能想到的条件,导致那几种商品的大明市场不能被王资独占。 王资必须想一个自己能完全独占大明全国所有人口的生活必需品的市场。 “等等,我想到了!我可以卖……” 王资瞪大了自己的双目,突然想起了一个极其适合在大明出售的商品! 一个大明上至天子,下至私藏的黑户,都必须购买的商品。 而且是不能讨价还价的商品! 第十章 王资搬家 翌日,骄阳还未从东方攀爬而出,但它璀璨的光芒已经让京师东方有一抹白光。 “咚咚咚!” 比太阳还早登场的,是王资食铺门板响起的急促敲门声。 扣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刘瑾在锦衣卫的心腹之一——东厂千户杜勇,也就是昨日晚上送王资出城的那位千户。 从昨晚正德皇帝说出第二天下午要和王资打麻将的那句话后,刘瑾就知道,自己用王资这种奇人讨正德皇帝欢心的计划成功了。 八虎说是八虎,但是其中八虎之首的刘瑾依靠种种优势,早已经是八虎中最深得正德皇帝宠信的一人, 现如今其余七虎隐隐已经有联合起来对抗刘瑾的趋势,刘瑾急需多找一些帮手来帮助自己稳固地位。 如果不是怕与王资结仇交恶,刘瑾恨不得直接把王资这个贱籍出身的奇人,拉入宫中净身,成为宫中第九虎。 如今正德皇帝当政不久,还未确立是信任宦官还是信任文臣的基本执政方针,刘瑾需要尽可能多的能人帮助自己稳固地位。 深知后宫龌龊肮脏的刘瑾,自认为其余七虎会对王资这种还是“预备役”的第九虎,做出一些不怎么光明正大的举动。 刘瑾为了防止王资被其余七虎先下手为强,导致自己的势力被打压,连夜联系自己一派的所有锦衣卫,要求他们尽可能的去保护王资的安危。 其实刘瑾这份对王资安危的担心是多余的,并不是其余七虎不想杀王资,而是他们没有能力与机会。 刘瑾能身为八虎之首,最大的仰仗就是他是八虎中目前唯一一个与锦衣卫这种“宫外”势力有瓜葛的“虎”,其原因有两方面。 一方面是因为正德皇帝在还是东宫的时候的第一次出宫,就是在刘瑾的“劝解”下才出宫游乐的, 另一方面是因为刘瑾也是八虎中最早伺候正德皇帝的人, 由于刘瑾拥有这八虎中独一无二的权力,所以锦衣卫们也不会巴结不能左右正德皇帝是否出宫的其余七虎,只会专心巴结天天劝导正德皇帝出宫游乐的刘瑾。 锦衣卫只有在正德皇帝出宫时,才有机会接触到正德皇帝,只有接触到正德皇帝,锦衣卫们才有机会与正德皇帝建立更深厚的关系。 对于锦衣卫这种皇帝亲军来说,最好的晋升手段不是立下功劳,而是和太监一样依靠讨得皇帝欢心来晋升。 刘瑾独占正德皇帝出宫之乐的优势,也是其余七虎为什么直到昨夜之前,都不知道正德皇帝要的“麻将”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根本原因。 七虎根本没有皇宫外的眼线,也就无从得知皇帝要的麻将是什么东西了。 同样也是为什么只有刘瑾能从王资手上购买小玩意,其他七虎买不上这些小玩意的原因。 刘瑾昨夜连夜给杜勇等一众锦衣卫千户下了死命令,王资要是不能明天下午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上桌陪正德皇帝打麻将,他们这些锦衣卫也就别想健健康康、完完整整了。 锦衣卫与东厂、西厂中所有刘瑾派别的成员都因为刘瑾的警告而忙活了起来,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刘瑾对一个宫外之人如此重视, 众人经过短暂的商量,刘瑾一派的锦衣卫高层决定昨夜先在王资身边安插了大量暗线守卫王资,第二天一早再接王资进入京城。 锦衣卫们也为王资安排好了新身份——东海酒楼掌柜的。 在东方鱼肚将白未白之际,刘瑾一派就派出了唯一一个与王资有联系的东厂千户——杜勇来接王资进城。 杜勇敲门等了片刻后,就听见门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随即传来的声音就是王资的脚步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食铺内也终于传来了王资的声音: “谁呀?这么早就来吃饭?提前说好,我们这里可没有免费的剩饭剩菜。” “王兄弟说笑了,我杜勇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身为堂堂锦衣卫千户与东厂千户,还不至于靠讨饭维生。”杜勇再一次被王资逗乐了,上一次是王资自称自己是王八蛋的王,资本主义的资。 “是杜大哥啊!” 王资也听出了门外是杜勇的声音,就放心的打开了食铺正门,在王资的眼中,杜勇可是能在刘瑾安排下负责正德皇帝出宫安全的人,肯定也是比较值得信任的。 “杜大哥,不是小兄弟我不给你开门,你是不知道,最近京城附近的流民越来越多了,我是被那些讨饭的流民给搞怕了。”王资一边给杜勇开门,一边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开门。 王资一打开食铺大门,看见了黑压压十余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也吃了一惊, 但仅仅过了短短三五秒钟,王资就结合杜勇刚刚十分客气的称呼自己“王兄弟”、而不是像昨天那样口气冲人的这一行为,想明白了为什么刘瑾派这么多人接自己。 王资想来自己已经暴露在很多人的视野之中了,这些人大概率都是敌视刘瑾的一派人,而且刘瑾也打算加大对自己的投资了。 王资看到眼前这些健壮的锦衣卫,在内心中猜测到:想必我这小小的食铺,不论哪个门都被刘瑾一派的锦衣卫们看得死死的了。 “额,杜大哥,怎么这么多人?”王资明知故问的向杜勇问道。 “王兄弟你有所不知,我昨日收到线报,有些人想对你不利!”杜勇露出一副阴冷的表情对王资解释道。 “哎呀妈呀,那我可该怎么办才好呢?”王资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又指了指自己那壮如公牛的身躯,十分滑稽的对面前的一众锦衣卫们说道:“我这细胳膊细腿,连流民都对付不了,怎么对付杀手啊!” 看着王资那滑稽的动作,杜勇虽然想笑,但他忍住了,在杜勇眼中,王资这种能被正德皇帝身边一号红人——刘瑾重点关注的人,一飞冲天只是早晚的事情, 现在的杜勇可不敢像昨天晚上那样对王资口无遮拦、吹天吹地的了。 昨天杜勇还拿不准王资能不能博得正德皇帝的喜爱而冲上云霄,今天就不一样了。 不只是杜勇外,杜勇身后的锦衣卫也是想笑不敢笑。 王资看到杜勇以及他身后一众锦衣卫憋笑憋得脸都快成猪肝色了还不敢笑,就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了——自己真的彻彻底底的卷入大明权力旋涡中了。 王资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急。 要知道,昨天早上王资还像一个普通的食铺老板一样,卖卖加入“纯天然”添加剂的食物维生,今天早上就被锦衣卫千户贴身保护了。 “那杜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王资又向杜勇问了一遍正事。 “还请王兄弟赶快随我入京,京城外杂乱不堪我也难护你周全,入了京城到了咱锦衣卫的地段后,你就安全了。”杜勇现在连“请”字都用上了,可见刘瑾对王资的重视程度。 “那我进了京城后,我这豪华食铺怎么办?”王资指了指自己这间小破茅草食铺,流露出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对杜勇说道。“这可都是我的毕生心血啊!我誓与食铺共存亡!” “王兄弟还在意钱财这种身外之物吗?更何况刘爷那边已经答应你了,以后整间东海酒楼都是你的,你何必在意这破茅草屋。”杜勇有些着急了,马上太阳就要升起了,到时候路上人越多,越不好护着王资去皇城后门附近的东海酒楼。 “那好吧,你招呼几个手下,来和我抬几箱东西,以后再也不用住这种破地方了,真是垃圾地方。”王资光速变脸,有了东海酒楼后,谁还在意自己这点茅草心血。 昨日刘瑾走得急,王资还以为刘瑾是赖账了,没想到刘瑾说到做到,真打算把东海酒楼给自己。 “好好好,还请王兄弟带好东西后赶快动身!”杜勇直接亲自上阵,带了几名锦衣卫就进入了食铺的后院。 王资站在后院中心,指挥着锦衣卫们抬着几箱王资做化工生产的工具,这些都是王资的宝贝,可不能丢弃。 “沐儿,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进京城了,以后咱们就不再住这里了,住京城。”王资指挥锦衣卫的同时,又叫房里的沐儿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进京城。 “夫君,我们要住京城了吗?真的吗?”沐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相信自己一个乐籍的贱人居然能住进京城。 “当然是真的了,还不快快收拾收拾。”王资笑着拍了拍沐儿的小脑袋,叫她快去收拾东西,准备进京城。 上百名锦衣卫帮王资扛着几箱东西,排成一条长龙,从宣武门进入京城,向紫禁城地安门外的东海酒楼走去。 如果在这时候在搬家队伍最中央的王资与妻子沐儿,做起乐户的老本行在搬家队伍中吹拉弹唱一番,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这个队伍和迎亲娶亲的队伍也差不多。 王资用自己那双长有厚实老茧的大手,拉着沐儿那双也长有厚实老茧的小手,手牵着手走着。 自从进了京城后,路上的沐儿就东看看西瞅瞅,恨不得把自己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都贴到路上路过的那些宅子上。 这可是沐儿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净整洁的道路。 一路上好几次要不是王资及时拉住了沐儿,沐儿可能都直接撞墙上了。 一行人走着走着,王资牵着沐儿手的同时,问起了杜勇一个他很关心的问题: “杜大哥,今年京师外聚集的流民怎么突然间变多了好多?往年的流民数量可是连今年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王兄弟是想听真话还是官话?”杜勇听到王资问他这个问题,故弄玄虚了起来,杜勇要想办法加深自己对王资的印象,就故意用了这种说话方式。 “这还有官话和真话两种说法?”王资有些好奇了,为什么京城外聚集的流民多了还能有两套说法? “那当然了,别说流民数量多少的这件事了,任何一件事在京师这地界内,都有官话和真话两套说法。”杜勇看王资已经被自己勾起了求知欲,就继续说道:“咱们兄弟俩,我肯定把官话和真话都告诉你,但是不知道王兄弟你想先听哪个?” “是想先听真话,还是想先听官话?”杜勇继续问王资想先听哪一种话。 “那我就先听听官话吧。”王资倒是想先听听,官话是什么? “官话就是先帝驾崩而新皇帝被宦官蒙蔽,导致百姓民不聊生、衣不遮体、流离失所,这些百姓只能从自家地上离开,成为流民了。”杜勇一脸不屑的向王资说起了流民大增的官话版本:“这就是现在大明达官贵人,特别是文臣那帮软蛋们的说法。” “那真话是什么?”王资听着杜勇那不屑中又带有一丝丝咬牙切齿的口气,就知道他们锦衣卫一定知道这些流民数量大增的真相。 “真话就是今年大明流民数量其实和往年没什么区别,只是因为现在文臣们与他们老家的亲戚通气了,叫他们把流民引导向大明的京师。”杜勇可是情报网通天的东厂千户,什么情报能搞不到? 最顶流的那些文臣,例如刘大夏等人,他们一般是不会干这种龌龊事情的, 干这种事情的都是依附于文臣体系下的人,例如:勒索严嵩的眼线下人,文臣老家的亲朋好友。 这些下人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都是一等一的人精,他们也懂得“一荣共荣”的道理, 反正大明年年都有因为收租收税而产生的流民,告诉流民们京师有圣上可以庇护他们,万一流民们来京城后得到圣眷多活几日,对于下人来说不也是一间“功德事”吗? 等到流民涌入京城附近地界后,只要文臣们不傻,都会向皇帝上报流民是因为宦官当道才大量出现在京城附近的。 “大明每年都有这么多流民?”王资听完杜勇所说的关于流民变多的原因的“真话”与“官话”后,就更加好奇了,为什么大明每年都能有这么多流民?“杜大哥,给兄弟我讲讲,这么多流民是如何产生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杜勇看着王资那副满脸求知欲的表情,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流民产生的原因: “首先,每年七月一般是粮食收获的日子,也就是夏收。” “大明每年收两次农税,就是夏季税和秋季税,夏季征税在正常情况下,都是在夏收后向农民征税。” “可任谁都知道,庄稼不是每年固定时间成熟,夏收每年的时间也不固定。” “朝廷容许各地征税官在一定范围内,自由选择收税时间。” “于是各地负责征税的官员,就借着这条规矩的漏洞,经常在夏收和秋收的前几天就开始征税,” “可王兄弟你说,夏收还差几天,整整一年没收入的农民,拿什么交税呢?” 王资听到杜勇说到这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王资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向杜勇问道: “杜大哥可能有所不知,我就是一个贱籍出生的贱人,从来没有耕种过地,哪里知道这些,还请杜大哥继续说。” “咳咳。”杜勇看着王资那一脸的求知欲,也很满足,认为自己已经在王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咳嗽了两下,继续解释道: “那我就继续说了。” “这时候没有余粮的农民们,官府是不可能给他们借粮的,他们只能选择借当地大地主的粮食来缴纳夏税,反正夏收也没几天了,到时候再还上就好。” “这地主的粮食就好借不好换了,九出十三归都算利息低的,七出十六归在大明都算常见。” “可没办法,面对迫在眉睫的夏税与近在眼前的夏收,无依无靠的农民只能认了这高昂的借贷利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久而久之这些农民早晚会因为这些高利贷而越来越贫穷,到最后,只能选择卖地给地主来上交赋税。” “很多人在卖地之后,虽说不用交地税,可还是要交人头税。” “他们卖地的时候,地主才不管上面有没有即将成熟收获的庄稼,只按普通地皮来收购土地。” “由于他们卖出的土地是按廉价的“空地皮”出售,所以导致这些农民很多时候获得的卖地款都不足以支付自己家家人的人头税,他们也就只能选择当一个流民,四处流窜了。” “这时候如果有人告诉这些流民,京师有圣上管他们的话,他们当然会向京师方向涌动了。” 王资听完杜勇说完这一切关于京师流民的前因后果后,发现和自己最开始猜测的也差不多。 同时,王资也猜到为什么杜勇没有上报这种事情。 很简单,身为锦衣卫世袭千户的杜勇,自己的家族也是大明的一个大地主,他怎么可能拆自己的台? 王资牵着沐儿的手微微用力,现在王资心中有些不爽,不爽这些大明的地主这样的欺压百姓。 “哪有这样欺负百姓的!” “还让百姓当起了流民,真是暴殄天物!” “这些数以万计的流民,都是白花花的劳动力,就该给我的王氏工厂打工。” “流民兄弟姐妹们,你们等着,我王资一定竭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建设起王氏工厂,让你们都进来打工,体验全年无休、每天只工作八个时辰的福报生活!” 对浪费劳动力的士大夫们痛斥了几句后,王资在心中立下了一个无比伟大的《解放流民劳动力宣言》。 —————— 感谢硒钍小影为沐儿打赏的1000点 咱家在此替沐儿谢过大长腿的小影姐姐打赏。 第十一章 群臣逼谏 王资带着沐儿跟随着杜勇向东海酒楼走去,但这一天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弘治十八年、 八月初九、 今天又是一次例行惯例的早朝日。 贪玩的正德皇帝虽然不比父亲弘治皇帝一日两朝那般勤奋,但也是懂得三日一次的例行早朝还是要上的。 今天的早朝表面上看上去只是一次如前几日一样的例行小早朝,国公们基本上也集体以年老体衰为由告病不来,但正德皇帝于群臣进入奉天门后、进入奉天门的瞬间,就感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台下文臣们的异样气场。 李东阳与刘健、谢迁三名顾命大臣兼内阁老臣带领着群臣站在奉天门内等待上朝。 在三位大佬身后的就是现如今大明朝的六部尚书,分别是:吏部尚书马文升、户部尚书韩文、礼部尚书张升、兵部尚书刘大夏、刑部尚书闵珪、工部尚书曾鉴, 这九人也是大明如今政治漩涡中心中,权力仅次于皇帝的九人, 放眼看去,这九人的岁数加起来足足有六七百岁,基本上都是大明的三朝老人, 等到正德皇帝走到龙椅上坐下后,三朝老臣与三月帝王,这一老一少的双方就于奉天门内开始了今日的“例行早朝”。 别看群臣平日里在正德皇帝印象中都是一群满脸和气的垂垂老者,但今天久经政坛的群臣却散发出了一股正德皇帝都有些胆怵的肃严之气。 特别是为首的九位老者。 正德皇帝不明白,这九位老者基本上都是自己在东宫时期的讲经述学的老师,以前在正德皇帝眼中他们九人看上去各个都是文质彬彬的老学究,哪怕自己调皮犯错也没有散发过如此骇人的气场,怎么今天这些人就突然好似换了一群人一样。 不只是他们九人,群臣中例如礼部右侍郎王华与兵部武选司主事王守仁父子等等有资格上早朝的官员们,都给了正德皇帝一种陌生而又不易亲近的感觉。 还没等正德皇帝反应过来群臣为何如此,群臣就在三位顾命大臣的带头下,齐刷刷的跪拜在正德皇帝面前。 群臣先是行揖礼,之后就是跪倒在正德皇帝面前拜了五下, 前四拜群臣都是用拜手稽首,每一拜还起身行揖礼,等到第五拜下拜后,群臣用头触地三次, 直到三次叩首结束后群臣还不起身,齐刷刷的跪倒在正德皇帝面前。 正德皇帝自登基以来,也是上了不少日常的小早朝了, 在正德皇帝的记忆中,这种三日一次的小早朝中,群臣一般是不需要行五拜三叩首的大礼的,只需要简单的一跪一拜就可以, 几名年老体衰的大臣正德皇帝甚至特许他们早朝不需要叩首。 群臣对正德皇帝行如此大礼只有一次,那就是在正德皇帝的登基大典上。 慌了,正德皇帝有一点点慌了,他不明白平日里儒雅随和的群臣们,为什么今天如此反常。 这还是正德皇帝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情况。 还没等少年皇帝反应过来,内阁首辅刘健就先以跪拜之姿开口道: “臣请辞!” 随即内阁次辅谢迁也跟着喊道: “臣请辞!” 二位阁老站起身来,掏出准备许久的请辞奏折交到了站在正德皇帝面前的几名太监手中,将奏折上交后,二人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跪了下去。 这时其实二位老阁老已经有些逾越了,按照明朝的礼法来说,群臣在早朝的一切行为都应该在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王岳的指导下一步步进行。 同时奏折也不是应该在早朝上交给皇帝身边的侍卫,而是应该交给专门负责收奏折的机构——通政司手上,再由内阁审批后,交由皇帝批红。 而今天,不仅是二位阁老带头违背早朝制度,负责维护早朝礼法的司礼监太监王岳也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守护在正德皇帝面前。 二位顾命大臣的请辞声响起后,六部尚书中的吏部尚书马文升、兵部尚书刘大夏、两名朝堂上依旧任职的弘治三君子中的其二,也一同请辞。 他俩一位是五朝为官的大明中流砥柱、另外一名也是四朝重臣,二人也是如今六部尚书中声望最盛的两位。 “臣请辞!” “臣请辞!” 四人先后用中气十足的请辞声让整个奉天门都为之一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正德皇帝,看向了爷爷与父亲留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 正德皇帝还记得,自己登基以后王岳没少在各方各面帮助自己,帮助自己成为一个好皇帝。 可这一次,王岳让正德皇帝失望了,王岳一直合规矩矩的背对着正德皇帝、面向群臣却不说任何话。 孤立无援的正德皇帝更慌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四位老师都要同一时间请辞,要知道这四位大臣都是正德皇帝还在东宫时就受弘治皇帝所托,担任正德皇帝经学讲师的名儒, 四人都算得上群臣中与正德皇帝关系较为亲近的大臣。 本身这几位大臣都是在正德元年、也就是明年才集体请辞,用请辞来要求正德皇帝将八虎处置,可王资这只小蝴蝶推动了历史的旋涡。 历史上正德皇帝登基的初期,正德皇帝的执政目标与人生偶像还是他的父亲弘治皇帝, 有父亲作为榜样的正德皇帝在登基初期也是按期上早朝,勤敏的学习着如何处理政务。 在历史上这时期是正德皇帝与弘治皇帝留下的文臣班底的蜜月期。 直到正德元年三四月后,正德皇帝才在刘瑾等八虎的诱导下,在不出宫的前提下,于宫中玩乐。 可得益于王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与刘瑾的刻意引导,让正德皇帝在登基几个月内,就再一次不顾礼法出宫游乐。 正德皇帝在宫内骑自行车都能被群臣所知,那正德皇帝出宫打麻将群臣能有所不知吗? 早在昨日群臣得知正德皇帝走出地安门的那一刻起,群臣们就坐不住了。 大明还并没有烂透了,最起码京师的文臣内,还是有铮铮铁骨的读书人。 一个国家要是全是贪腐之人,国家定然早早灭亡。 但同样的,刚烈之人也永远是官场中极少的清流,不然也不会被世世吹捧。 朝廷就是这样的,缺什么就吹捧什么。 这些大明为数不多的刚烈读书人于昨日或齐聚一堂、或互通口信,但不论他们用了何种通讯手段,他们最终都决定在今日早朝集体请辞来请求正德皇帝处置八虎。 甚至性格暴躁的刘健还于昨夜立下誓言:八虎一日不除,老夫誓不再为官一日! 这些读书人的老朋友——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也表示支持,王岳可没有那么多忠心报国的思想,他只是想要借此机会除掉地位已经有些威胁自己地位的八虎。 王守仁这位后世名震天下的王阳明心学创始人,于四人请辞后,第一个站了出来上奏: “臣有本!” “宦官刘瑾、张永、谷大用、马永成、丘聚、罗祥、魏彬、高凤八人,借陛下隆宠肆意妄为、蒙蔽圣听,现如今此八人已危害朝政如赵高、蔡伦在世,臣恳请陛下将八人斩立决!” 短短几句话后,王守仁再一次跪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等待正德皇帝的决断。 王守仁的奏本当然不会是如此简单的几句话,但朝堂上一般情况下只会言简意赅的概述一下自己奏本的内容,王守仁奏本当然也是和严嵩的奏本一样,是一本引经据典的模范奏本。 在刚烈的四位老臣与王守仁的带头下,群臣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轮流站出来上奏, 其中当然包括了今年才成为进士的状元顾鼎臣与二甲第二名的严嵩,他们二人也拿出了自己的奏本上书。 “臣有本!” “臣今日得知京师附近流民增多,臣多次询问流民为何流离失所,多是因为刘瑾等人放纵自家亲信,为祸地方而导致。” 就如同杜勇所说的那般,哪怕是刚刚入朝为官的顾鼎臣,也会将流民之过归结于八虎头上。 “臣有本!” “宦官刘瑾昨夜不顾京城百姓之安慰,指示东厂千户杜勇于昨夜宵禁时刻带一名乐籍贱人,迫害强城门守卫开门后强行走出出宣武门。” “望陛下明鉴!” 相较于其他大臣上奏各种虚而大的事件,严嵩检举刘瑾放纵下属无视宵禁这件事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只不过现在并没有人真的关心严嵩这个新科进士所说的话。 等严嵩成为一代权臣后,可能才能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吧。 一时间整个朝堂内除了内阁大臣李东阳等极少数老臣依旧跪在一旁一言不发外,其余大臣基本上都进行了自己对“八虎”独到的批判。 一时间八虎一会被群臣称之为赵高、蔡伦,一会又被群臣比做张让、高力士,更有甚者直接将八虎定义为前不久祸乱大明朝纲的王振! 群臣在给八虎定罪的同时,还提出了自己的处置八虎的处置意见: 有的要求流放八虎、有的要求对八虎斩立决、更有甚者要求八虎应该被处以极刑凌迟。 “臣乞骸骨!” “臣请辞!” 除了对八虎的批判外,不少大臣也紧跟四位重臣的脚步,拿出了自己的请辞奏折。 在群臣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声音浪潮中,正德皇帝的脑子彻底乱了,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好。 正德皇帝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四岁出头,他哪里知道这种场面该如何是好?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本就应该贪玩好动、本就应该喜欢身边一切有趣的事物,而不是天性就懂得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十四岁的正德皇帝面对群臣逼谏不慌乱才奇怪。 正德皇帝的记忆中,只知道父亲是个人人称赞的好皇帝,也是个对自己不管不顾只知道处理朝政的坏父亲。 但正德皇帝自认为自己是流着大明最光荣的朱家血脉,他要完成太祖当年的口号——“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也要继承父亲临终前对自己的要求——“当一个为大明苍生付出一切的好皇帝”。 正德皇帝再不懂事也知道,想要完成以上两个目标,必须有台下这些文臣们,与自己一并齐心协力共创大明辉煌。 正德皇帝看着台下乱糟糟的朝堂,又看向跪在群臣最前面的九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正德皇帝站起了身,向台下群臣中与正德皇帝关系最好的九人走去。 正德皇帝想起了父亲弥留之际对自己说过的话:“照儿,为父命不久矣,将来有任何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问刘健、谢迁、李东阳,此三人才是大明中兴最大的功臣!” “为父只不过是沾了三人之光罢了。” 耳边回响起父亲遗言的正德皇帝,一步步的向三人走去。 当正德皇帝起身的瞬间,群臣就安静了下来,正德皇帝也直接走到了当朝首辅刘健身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对刘健说道: “刘太师可以告诉朕是哪里做错了吗?为何要辞官而去,难不成朕不及父皇甚远?” 正德皇帝一边询问刘健,一边试图将这名跪地不起的老者扶起。 不论正德皇帝如何试着搀扶这名如今的内阁首辅、太子太师,刘健也一言不发,只是俯首在正德皇帝脚旁,一言不发。 平日里力可抵虎豹的正德皇帝,却在这一刻怎么也扶不起这名俯首的垂垂老者。 无力扶起刚硬不屈的刘健的正德皇帝,只能转身去扶一旁另一位执意要请辞的谢迁: “谢太博,平日里您最喜欢指点朕经学要领,可否于今日告诉朕朕该如何是好?”此时的正德皇帝语气中已经带有一丝丝无助和难以察觉的哭腔。 谢迁本身就有些心软,年幼的正德皇帝用带有近乎于哀嚎的声音求助于自己,更让谢迁有些于心不忍,可谢迁看着身旁长跪不起的两位内阁同僚,一时也强行心硬起来。 八虎不除,朝纲难正! 两位内阁重臣自进入奉天门后,除了臣请辞外的三个字,没有说任何话。 不止是他们二人,三名顾命大臣与六名六部尚书,也都是惜字如金,除了四人表示要请辞外,没有说过任何话语。 这一刻的正德皇帝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轮流走到九位重臣的面前,询问自己该如何是好,可这九人却没有一人回答正德皇帝。 自正德皇帝起来后,奉天门内的所有大臣都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整个奉天门内除了正德皇帝那无助的求助声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问无可问的正德皇帝,再一次扭头看向了位于龙椅旁不远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 “王伴伴,你可知为何会这样?朕到底该如何做才好呢?” 正德皇帝现在已经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好了,甚至开始询问起了一个太监宦官。 就在王岳准备开口回答解开正德皇帝的疑虑,顺便增强自身在正德皇帝心中的地位之际,李东阳开口了。 虽说现在群臣为了处置八虎而与王岳这名太监达成了暂时的共识, 但群臣也不希望看见第二个王振出现在大明朝纲之中。 “臣以为,是臣等愧对于先皇,让臣等无颜再见陛下,特此请辞归乡。”李东阳抢在王岳之前对正德皇帝说道。 第十二章 我才刚投靠,你就倒台了 听到终于有人回应自己的正德皇帝连忙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声音的来源就是当场内阁重臣、三位顾命大臣之一的李东阳。 正德皇帝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名为李东阳的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走到李东阳身边,向李东阳焦急地问道: “李太博此言何意?” 李东阳保持跪拜姿势,向正德皇帝缓缓说道: “臣自正统十二年出生以来,三岁那年就面见景帝,景帝颇为喜爱臣,称臣为不世神童。” “天顺八年,臣在英宗的监考下成为二甲第一名,被任命为庶吉士,臣也从那时开始正式入朝为官。” “臣入朝为官后又备受宪宗、孝宗圣恩,到臣老矣时,孝宗还不嫌臣老衰,委以重任。” “且臣自陛下尚未更事起,就辅佐陛下一步一步向大明圣君前行。” “满打满算,臣自三岁起,就备受天家恩典,如今臣已五十有八,受了天家圣上圣恩都足足有五十五年。” “今朝中同僚中,不乏比臣还久受圣眷的朝堂砥柱。” 李东阳是三名顾命大臣乃至正德皇帝所有老师中,对正德皇帝最为和善的老者。 李东阳在当初正德皇帝还是东宫之际,就经常不那么严苛的督促正德皇帝学习经书, 李东阳还经常微笑的看着正德皇帝在课本上进行鬼画符的“战争模拟游戏”,不仅不批评正德皇帝此举,还在一旁当正德皇帝的“军师”。 借着与正德皇帝玩闹的机会,李东阳还时不时教导正德皇帝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军队的后勤方面,而后勤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李东阳的目的就是要从旁给正德皇帝灌输要有一个国泰民安的强盛大明,才能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当时的正德皇帝还奶声奶气的向李东阳问起,如何才能有一个强盛无比的大明, 李东阳缓缓向正德皇帝劝说道:要太子您像您父皇一样,勤勉为政、任用忠良才能让大明长盛久安。 由于李东阳有这份独特的对正德皇帝侧面教育的经历,让李东阳远比其余大臣们更了解正德皇帝的心性。 也让正德皇帝对李东阳感情最深。 在李东阳的认知中,正德皇帝现在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倔骨头。 你强行叫正德皇帝往东,哪怕西边是万丈深渊,正德皇帝也会倔着脾气的往西。 可你要是用私交感情这张牌来对正德皇帝软磨硬泡,好生求着,你哪怕不明说,正德皇帝也会去你想让他去的方向。 对正德皇帝充分了解的李东阳先是打了一张“感情牌”,然后继续对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臣等都备受天家圣眷,臣等实在是不忍心坐视刘瑾等八虎为祸大明。” “臣每每听闻八虎党羽祸害地方时,总是难止悲愤之情、号啕大哭。” “哭黎民百姓之苦,哭愧对天家圣眷,哭有违先帝重任……” 说着说着,李东阳就开始哭泣起来,伴随着李东阳的带头,不少文臣也伴随着李东阳一起抽泣了起来。 哭了大约半分钟,李东阳看向面前的正德皇帝,用哭腔断断续续的对正德皇帝说道: “先…帝…,先帝,臣等无能,愧对于您的托孤啊!” 随着李东阳的哭喊声,大部分文臣都一起在奉天门内跪着喊道: “臣等无能!臣等无能啊!” 直到这时候,正德皇帝才完全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些文人们集体请辞又是为何。 如果只是像往常一样的一两人上书要诛灭八虎,正德皇帝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可今天看到如此大量的群臣上书与四位重臣和一众大臣的请辞,让正德皇帝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一边是十四年来一直贴身照顾自己起居的刘伴伴,一边是父皇临终前指定的顾命大臣与自己的启蒙老师,对于正德皇帝来说,两边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正德皇帝听着奉天门内的哭泣声,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回了龙椅上,缓缓地坐了下去。 看着面前哭泣着的众位大臣,正德皇帝犹犹豫豫地向大臣们问道: “这刘伴伴等人从朕记事起就伴朕左右。” “朕真的要处置他们吗?” 这时脾气暴躁刚烈的内阁首辅刘健再一次带头对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太祖、太宗北征暴元余孽,依靠的就是中原大明百姓的鼎力支持与当时武将大臣们的齐心协力。” “陛下可曾听说宦官太监帮助太祖、太宗征战暴元余孽?” 刘健刚硬不代表刘健不懂看人下菜,他根据正德皇帝在听闻李东阳话后的表现,也明白正德皇帝不能像他父亲弘治皇帝那样直接劝,要让正德皇帝自己想通。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顺着刘健的思路思索了起来,正如刘健所说,大明自建立以来,唯一一次宦官出征还是大明之耻的土木堡之变。 “可,朕要是,要是处置了这些人,处置了这些服侍了朕十余年的侍卫,” “且不是寒了人心?” “以后谁还愿意服侍朕?” 正德皇帝还是有些不舍得打刘瑾这些常年侍奉自己的宦官。 听完正德皇帝此话后,谢迁面色微红、十分激动的对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请回想古往今来,宦官不就是一群蒙蔽忠良的贱人?” “只要有宦官当权,兢兢业业的官员会被打压,趋炎附势的官员会得到高升,如此下去,早晚国将不国。” “故而八虎一日不除,天下读书人一日不敢正直为官!” “陛下,天底下像八虎那样的贱民一抓一大把,陛下可千万不要为了那种贱人而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随着两位内阁顾命大臣的带头,奉天门内再一次响起了大臣们此起彼伏的上奏声,纷纷要求正德皇帝尽快将八虎处死。 “啊~这…”被群臣们逼谏到面红耳赤的正德皇帝,虽然也知道应该处理掉八虎来换取文臣们的支持,可在正德皇帝的内心深处却不想处死那些陪伴自己十余年的伴伴们。 甚至现在正德皇帝的内心中,都有对这些一直逼迫自己做事情的文臣们产生了一丝丝抵触心理了。 而最了解正德皇帝的李东阳,也看出了龙椅上欲言又止的正德皇帝并不是真的想处死八虎。 就在正德皇帝被群臣们逼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李东阳再一次发言了: “陛下,臣知道陛下与先帝一样仁义至上,而那八虎陪伴陛下许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臣建议陛下将八虎派往应天府紫禁城任职,应天府紫禁城内也有与顺天府紫禁城相同的十二监掌印太监,” “届时刘瑾等人也有一份不菲的俸禄,想必可以安度一生。” “让八虎去应天府任职后,陛下过几年南巡也可再与八虎叙旧,也算对得起这些宦官十余年来贴心照顾陛下的苦劳了。” 李东阳此话一出,全场的文臣们包括谢迁与刘健在内,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了李东阳。 众人好不容易用辞官来逼迫正德皇帝处置掉八虎,你怎么可以背叛众人的努力? 可处于奉天门内所有人视野中心的李东阳,是知道正德皇帝是绝对不可能处死八虎的, 以李东阳对正德皇帝的了解,群臣再逼迫正德皇帝下去,反而可能引起正德皇帝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名为叛逆的“劲头”。 正德皇帝不管那么多三七二十一,听见了李东阳说日后南巡还可与八虎叙旧后,正德皇帝赶忙答应了李东阳这一条两全其美的提案: “那就依李太博!” “快起旨,将刘伴伴等人派往应天府十二监任职!” “不日就将刘伴伴送往应天府。” 正德皇帝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台阶下,哪里等得到群臣再辩驳。 正德皇帝此话一出,在场的大臣们就不好再反驳正德皇帝了。 群臣们也渐渐明白了李东阳为何要提出这种并不被他们认可的方案,无非就是做起了内阁的一个老本行——调解皇帝与群臣的矛盾。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终于落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时,王守仁却站了出来,声嘶力竭的对正德皇帝吼道: “臣死谏!” “即刻就将刘瑾等人送出紫禁城,万不可等择日再送!” “臣愿以死明志!” 说罢,王守仁便一头撞向了奉天门的一根大柱上, “砰!” 伴随着王守仁头顶与木柱子的碰撞声,王守仁的头顶上瞬间血流不止。 在一旁纵观全局的王守仁,很快就明白了李东阳的用心良苦。 可王守仁同时也发现了李东阳的百密一疏,那就是李东阳与群臣能利用正德皇帝的心软之处,八虎就不能了吗? 迟则生变,王守仁认为必须即刻将八虎驱逐出紫禁城! 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八虎的即可离京也值得。 文死谏!将死战! 王守仁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内心中就已经做好了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除去了八虎的朗朗乾坤! 在王守仁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父亲王华急忙跑到了王守仁身边,抱着王守仁抽泣了起来:“傻孩子,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李东阳看到王守仁以死明志的一幕却暗叫不好,他可是知道正德皇帝最讨厌别人用这种极度强硬的手段逼迫自己做什么的。 王守仁这声怒吼死谏与怒撞大柱的行为,的确让坐在龙椅上的正德皇帝心里咯噔了一下。 正德皇帝是知道王守仁与他父亲王华的,父子俩一个是成化十七年辛丑科状元,一个是弘治十二年进士,自己的父皇在世时,都没少夸赞过父子俩的文学才情与行政能力。 正德皇帝虽说从父亲口中听了不少对这父子俩的赞赏之词,可现在正德皇帝却有些抵触王守仁了。 正德皇帝最讨厌别人逼迫自己了。 正德皇帝已经下定决心,不论这群文人说什么,八虎也要留在自己的身边,服侍自己。 “朕改主意……”正德皇帝话还没说完,看着地上躺在血泊中的王守仁与赶忙过去王华,正德皇帝瞬间想起了自己与父亲。 正德皇帝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王华、与昏迷不醒的王守仁,想起了自己守在父亲身边,眼睁睁看着父亲驾崩的场景。 父亲临终前的谆谆教诲,也再一次响彻在了正德皇帝的脑海中。 最终,正德皇帝在在天之灵的弘治皇帝的劝说下,决定暂且听王守仁一次。 “快,传太医!”正德皇帝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正德皇帝在指挥人传唤太医救助的同时,心中也做出了一个决定——即刻将八虎派往应天府。 在正德皇帝的现如今被父亲“劝诫”后的视角中,反正自己将来还是能与八虎见面的,可这种有能力却动不动死谏的文臣要是因为八虎而再死上几个,那才是大明无法挽回的一大损失。 “即刻送刘伴伴等人前往应天府,一刻不可耽搁!”正德皇帝下旨道。 正德皇帝此言一出,群臣们明白了王守仁的良苦用心,部分官场老油条也很快明白了王守仁为何如此以命相谏。 哪怕是李东阳,都不由得在感叹王守仁赌对了的同时,赞叹王华生了一个好儿子。 至此,以刘健、谢迁二人为首、刘大夏、马文升为辅、无数大臣从旁协助的“群臣死谏,正德皇帝驱八虎”一事,才落下了让所有文臣们满意的帷幕。 在紫禁城外,王资与杜勇的队伍也慢慢悠悠的到达了京师的北城区内。 此时的王资刚刚看见了地安门不远处的那间豪华装饰的东海酒楼。 看见那皇家酒楼的同时,王资心里还美滋滋的认为自己成功的傍上了刘瑾这条粗壮的大腿。 在王资的记忆中,刘瑾要等到正德五年左右才会倒台,自己到时候一定早已经发展壮大了起来,不再需要刘瑾庇护。 别说五年了,只要给王资安安稳稳三年的发育时间,王资就能开启大明的大殖民时代。 只可惜现在的王资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自己才刚刚投奔了刘瑾,刘瑾这个纸老虎就倒台了。 第十三章 拯救宦官刘瑾 王资、沐儿与杜勇带着一帮人扛着大包小包进入了东海酒楼内。 一进入东海酒楼,沐儿就被东海酒楼豪华的装饰所震惊。 沐儿东瞅瞅、西看看,没见过如此“大场面”的沐儿,一下子都不知道双手双脚该放在何处安好。 王资与杜勇则是指挥着锦衣卫们安置好王资的行李。 等一切安置妥当后,王资拉着满脸不知所措的沐儿,走入了昨日王资与正德皇帝打麻将的厢房内。 进入厢房后,沐儿见身边没有外人,胆子也稍微大起来了,神情上也没有最开始进入东海酒楼时那么束手束脚了。 “夫君,我们以后要在这里做饭、做工吗?”沐儿呆站在原地,悄咪咪的向王资问道。 “不是哟,我们不是在这里做工。”王资回答着沐儿的同时,将沐儿拉到了身边,把这个进入东海酒楼后就全程站着的“老板娘”,按在了身边的椅子上。“以后这间酒楼就是我的了。” “真的吗?”听完王资的话后,沐儿那双原本就不小的杏眼瞪得老大了。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王资摸了摸沐儿的小脑袋,视野则是看向厢房外发出异响的地安门附近。 “嗯,夫君咱们现在有钱从人牙子那里买个姐妹吗?”沐儿则又是关心起了与王资结婚三四年了,自己还没有怀上孩子的这件事。 沐儿这话并没有传入王资的耳朵中,因为王资看到了地安门旁边的那个小门附近,有一个王资印象十分深刻的面庞被架着抬出了紫禁城,而他的身后,还有七八个老宦官也被锦衣卫架起来, 这七八个老太监正在强行拖出紫禁城。 第一个被架着的人正是王资刚傍上的大腿——刘瑾。 刘瑾还算是镇定自若,刘瑾身后被架着的其余七虎则是在奋力挣扎,口中还哭喊着要见圣上什么的。 锦衣卫哪里会让他们得意,五大三粗的锦衣卫直接拖着着八虎就上了几架马车,向城外驶去。 “夫君?”沐儿看向王资那双深邃的双眸,也顺着王资的目光看向地安门附近。“那个老爷爷不是昨天来店里吃馄饨的老爷爷吗?” 沐儿也认出了刘瑾是昨天早上来店里吃馄饨的人,可惜她并不知道这个看上去面相和蔼的老人,就是大明朝臭名远扬的刘瑾。 “不对劲啊,这个狗东西不是正德五年左右才倒台的吗?今年明明是弘治十八年,连正德元年还没到,他怎么就被驱逐出紫禁城了?” 王资双眉紧蹙,王资选择投奔刘瑾而不是文臣的最大原因就是刘瑾可以当权五六年不说,还是个没有后人的宦官。 如果王资选择依附于文臣士大夫,这些精明的士大夫会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而竭尽所能的谋取一切福利, 王资知道,老奸巨猾的士大夫们一定会在王资工厂稍微起势后,就处处提防王资,同时无所不用其极的剥夺王资的权力。 反观刘瑾,在王资眼中刘瑾这种没根且没文化的阉人要比咬文嚼字的文臣们好对付多了。 不是王资不自信,而是天朝内部的文臣心眼子实在太多了,王资可不想混在文臣体系内,然后一不小心就阴沟翻船。 除了坐在二层厢房内的王资看到了刘瑾与其余的八虎被架出紫禁城,整个京城内的有点声望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名震京师的事情了。 杜勇这名刘瑾一派的锦衣卫兼东厂千户也不例外,他也第一时间知道了刘瑾因为群臣奉天门逼谏而被正德皇帝发派到了应天府紫禁城任职。 杜勇不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世袭锦衣卫千户,是一个稍微有理想与追求的锦衣卫千户,不然也不会主动加入刘瑾一派,同时想尽办法、尽可能的在正德皇帝面前混脸熟。 大树倒而猢狲散,现在刘瑾倒了,就算杜勇再蠢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要不好过了。 一般情况下,世袭的锦衣卫依附宦官,在宦官倒台后,只要锦衣卫之前没有做过太出格的事情,是不会被皇帝秋后算账的,但杜勇想要再进一步的愿望就完全不可能实现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杜勇焦急的站在东海酒楼一楼原地转圈圈,忽然,杜勇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昨天在正德皇帝面前高谈阔论的王资。“他一定有主意,我先去问问他!” 杜勇三步并作两步,就飞身上了东海酒楼二层,来到了王资与沐儿所在的厢房的门口。 “咚咚咚!”坐在厢房内的王资与沐儿都被杜勇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王资一听那急促的敲门声,就知道是杜勇来找自己了。 “进!”王资依旧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同意叩门人进入。 杜勇打开方面后,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到王资身旁,一屁股坐在了王资与沐儿的对面。 “沐儿,你先出去一下。”王资轻轻推了推沐儿,示意沐儿出去。 “嗯。”沐儿也很听话的出去了,还帮王资与杜勇二人将厢房门牢牢关上。 沐儿的门还没完全关上,杜勇就满脸焦急的向王资说道: “王兄弟,大事不好了!刘爷……”杜勇语速极快,现在刘瑾被送上了前往应天府的马车,天知道刘瑾能不能活着赶到应天府,更别说重掌大权了。 “刘瑾已经因为正德皇帝被百官逼谏而驱逐出紫禁城了,而且正德皇帝是在早朝上下得令,下令后也没有再见刘瑾一面,刘瑾就径直被送上了前往应天府马车上。” 王资打断了慌张的杜勇,有条不紊的分析了现在的状况。 “王兄弟,是谁告诉你这些情报的?”杜勇听完王资的分析,发现王资的分析与自己从锦衣卫密报中获得的情况一模一样。 可在杜勇的视角中,王资昨夜是自己送回家的,今天早上也是自己接来的,王资也没有锦衣卫的其他人脉,理论上根本没有获取这些情报的渠道与机会, 王资可是有三世记忆的人,而且还知道原来历史线上刘瑾的权海沉浮历史,分析出来这点东西还不是轻轻松松? 王资现在暂时失去了刘瑾这条大腿,如今没有人庇护的王资必须在杜勇面前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让杜勇相信王资。 “呵,杜大哥不要小瞧我了,这种事情稍作分析就能分析出来。”王资没有任何着急的表现,反而胸有成竹的对杜勇说道:“你且听我分析,圣上是一个极其念旧情的少年对吧?” “对。”杜勇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如果不是知道圣上是一个极其念旧情的人,他也不会挤破头皮的想办法在正德皇帝面前混脸熟。 “那么除了全体文官集体逼谏之外,谁还能劝动正德皇帝罢免刘瑾的职位?” 这一点并不需要王资分析,这一点就是历史上刘瑾在正德元年被群臣逼谏后险些下台的原因。 “如果我猜得没错,文官们最开始是要杀刘瑾的,是圣上如今还对刘瑾有一份私情,所以才留了刘瑾一条命。”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定有文臣逼迫了圣上,让圣上没有再见一面刘瑾,而是让圣上直接在早朝还没结束,就将刘瑾驱逐出京城!” 这里也很好分析,原来历史线上正德元年被群臣逼谏的正德皇帝,也是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刘瑾的, 也给了刘瑾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不知道这段历史的杜勇听着王资的分析,不由得赞叹王资的才智惊若天人, 现在杜勇感觉自己就是说书里隆中对里面的刘备,而王资就是诸葛亮了。 “王兄弟,我对你的才智实在是太……”杜勇不自觉的双手做拱,赞叹起了王资的才智。 “停,这点小聪明根本不值得夸耀,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你我以及所有与刘瑾共事过的人的面前。”王资再一次打断了杜勇的说话。“那就是如何将刘瑾捞回来,重新让他成为圣上最亲近的奴仆。” “刘爷都那样了?还能重新回到圣上左右?”杜勇也在锦衣卫中沉浮了十余年,也了解了不少官场中的弯弯绕。“这种死局真的能打破吗?” 略懂官场之道的杜勇,只听说过东山再起的文臣,可没听说过被放逐到应天府后还能回来顺天府重获恩典的宦官。 “呵,谁说不能了?”王资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杜勇说道:“你把耳朵贴近我,听我仔细说完拯救刘瑾的计划。” 杜勇换坐到之前沐儿坐的位置,将耳朵凑到王资嘴边,王资开始低声说道:“你只需要如此这般这般……,定能让正德皇帝重新重用刘瑾。” 王资在杜勇耳边低声说了五六分钟的话,可听得耳朵都有点红的杜勇,却越听越迷糊,心里直犯嘀咕。 看着杜勇犹豫的表情,王资也知道杜勇有些不相信自己天马行空的办法真的能救刘瑾,王资只能继续对杜勇说道: “现在除了这种办法,你能找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你自己看,刘瑾已经坐在前往应天府的马车上了,你自己想想,刘瑾要是真的进了应天府,日子久了,正德皇帝还能记得刘瑾的旧情吗?” “而刘瑾走后,他空缺的位置一定有新宦官顶替,而你我二人都是曾经在刘瑾麾下办事,新的宦官还会联系你我吗?” “我倒是还好,我以后还能做那些小玩意赚钱,你呢?” “王兄弟,我就听你的!”杜勇思索着王资的劝导,心一狠牙一咬就答应了下来。 王资说的没错,锦衣卫千户多了去了,新的“八虎”登场后,为何新八虎不去重用其他“干净”的锦衣卫,而要用自己这个曾经跟随过别的宦官的锦衣卫? 至于王资为什么非要捞刘瑾出来? 原因也很简单——刘瑾在王资眼中就是个好控制的庸人, 且不说刘瑾走后,新八虎可不可能出现一个更难对付的宦官, 只要王资于刘瑾危难之中将刘瑾拉回来,王资就算成为了刘瑾雪中送炭的贵人。 锦上添花人人都会,雪中送炭万中无一。 就算是拥有了这份功劳的王资不被刘瑾喜欢, 刘瑾为了将来更好的拉拢人心,也要给予王资一笔大好处,否则将来谁会给刘瑾办事? 而且新八虎上位后,很难短时间内再现刘瑾所在时的权柄, 刘瑾可是从正德皇帝记事起就侍奉在正德皇帝左右,新八虎能有这个与正德皇帝的感情基础吗? 王资就算与新八虎同流合污,由于新八虎没有刘瑾那么深的圣眷,权势也肯定不及老八虎。 王资这个借着宦官挡枪暗中发展的发展速度,也肯定会因为新八虎权势较小而大打折扣。 出于多方面的考量,王资都要将救出刘瑾这件事的优先级提高到找新八虎联合这件事的前面。 当然,王资不会搭上一切只为捞出刘瑾,王资退一万步讲,王资也是真的有技术的“人才”,实在不行王资也能换一个宦官“中间人”来讨好正德皇帝。 王资明面上是与八虎同流合污,但王资这一行为的本质还是讨正德皇帝欢心,宦官只是一个抽油水的中间人。 转世为贱籍王资,要么就躺平一生,赚点小钱和沐儿到深山老林里度日, 王资想要做大,就必须先虚与委蛇、暗中发育,等到自身壮大后,才能彻底将大明乃至世界再一次的握在手中。 王资的计划分好几步,其中几步是同时进行的。 首先,王资要做出历史上刘瑾在正德元年所做出的反击——检举司礼监太监王岳。 检举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王岳联合内阁要谋反。 可王资不能像历史上的八虎一样,在正德皇帝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只能让杜勇尽可能联系宫中与王岳敌对的太监宦官们,在正德皇帝面前风言风语。 后宫里那些闲言碎语的小太监与宫女别说传王岳意图谋反了,就算传王岳还有阳根都传的出口。 这件事对于杜勇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王岳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是紫禁城里权势最大的太监,棒打出头鸟,想要拉王岳下水的人多了去了。 —————— 感谢硒钍小影为沐儿打赏的1000点 咱家在此替沐儿谢过大长腿的小影姐姐打赏。 第十四章 再见正德 王岳本身在历史上就是为了维护自身地位而与文人联合打击八虎, 王资让杜勇去散布的谣言也不算纯“谣言”。 这个谣言只是一个引子,一个让正德皇帝自己帝位是否稳固起疑的引子。 王资深知真正要救出刘瑾,只靠这点“疑心病”是不够的。 王资分析出了正德皇帝打压八虎的最根本原因——对文臣集团的信任。 只要王资不击碎正德皇帝对文臣集团的这份信任,八虎哪怕被王资救回来了,也早晚有一天再被文臣集团搞下去。 王资要想办法击碎正德皇帝对文臣集团的信任。 只有这样,才能让刘瑾真正的重掌大权。 引子撒下去了,第二步就是要等正德皇帝咬钩了。 “杜大哥,找几个老铁匠和老木匠来。”王资在京城内没什么人脉与能力,只能让杜勇这个东厂兼锦衣卫千户帮忙召集帮手与搜寻物资了。“还有,从城外搞几桶沙土回来。” “这……好没问题,你等我。”杜勇也不知道王资要这些人和东西干嘛, 但杜勇现在除了王资也没什么可以信任的智囊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王资的办法到底管不管用。 不出一个时辰,杜勇就将王资需要一切准备好了。 王资就开始带着木匠与铁匠将东海酒楼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 首先改造的是东海酒楼一层那空荡荡的餐厅,王资将整个酒楼一层内所有桌椅板凳全部撤出,只留下了四张大桌子, 然后将每张桌子加固,在桌子上用提前准备好的沙土来摆出简易的沙盘,模拟了四场历史上的经典战役。 四场战役分别是历史经典的四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官渡之战、淝水之战、赤壁之战与巨鹿之战。 “杜大哥,放出消息说,东海酒楼掌柜的——王资用千金求人连破五场绝世杀局。”等到王资将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刘瑾已经出发前往应天府有四五天了。“对了,此消息只能在皇宫中流传。” 王资算了算,现在刘瑾大约走了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文臣们哪怕要杀刘瑾,也不敢在现在就下手。 随着王资在东海酒楼内准备工作就绪,皇宫内不服王岳以及八虎旧党的宦官、宫女都在尽可能的宣传王资安排下去的两个口信。 刘瑾离开紫禁城还不出七日,正德皇帝就收到了下人们“无意间”说出的口信。 对于王岳是否与文官联合起来这件事,正德皇帝只是打了一个问号,后宫流言蜚语嘈杂,正德皇帝且能因为几句下人闲聊就给王岳定罪? 另一个关于东海酒楼千金买五杀局破解方法的事情,正如王资所料一样,深深吸引了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又想起了王资那张绝世容颜与满身的油脂味,跟着涌入正德皇帝记忆中的就是自己输于王资麻将一事、 “朕才想起来,朕与王资之间的胜负还没有分出。” “他王资既然设立了五场绝世杀局,还用重金求人破解,想必他对自己的绝世杀局一定十分有自信。” “只要朕破了他的绝世杀局,朕就从方方面面上赢过了他。” 这几天因为八虎离去而心中空荡荡的正德皇帝,才想起来了自己还未与王资分出“高下”, 这种能正面击败王资的机会,正德皇帝且能放过? “来人,朕要出宫。” “朕要会会这所谓的绝世杀局!” 没了旧八虎,也会有新八虎顶替上旧八虎的活计,正德皇帝一声令下,又有不少宦官像之前的刘瑾一样,服侍正德皇帝更衣。 天底下从来不缺希望靠阿谀奉承而一飞冲天的人。 之前旧八虎诱导正德皇帝出宫一事基本上是刘瑾的特有专权,新八虎短时间难以联系上新的信得过的锦衣卫,故而新八虎带正德皇帝出宫一事,还是落在了杜勇等人肩膀上。 新八虎也不是傻子,在联系杜勇等刘瑾旧党的同时,也尽可能的联系了之前保持中立的锦衣卫。 新八虎要慢慢培养自己的正德皇帝出宫游玩团队。 就这样,正德皇帝再一次在众人高度瞩目的情况下,“微服私访”了东海酒楼。 正德皇帝一进入东海酒楼,就感受到了那股他最喜欢的“人间烟火气”, 而这一次的烟火气并不是围绕饭局打造,而是围绕了四张大桌子。 四张桌子上的沙盘也被正德皇帝尽收眼底。 “老兄,这四张桌子上就是这里的王掌柜所布下的四场绝世杀局?”正德皇帝随便抓了一个身边的锦衣卫百户问道。 被正德皇帝提问到的锦衣卫百户,先是楞噔了一些,然后很快又恢复如常,为正德皇帝解释这四场杀局。 也没啥好解释的,规则就是挑战者以弱势的一方挑战强势的一方。 每方以时辰为单位,轮流向手下的士兵发派军令,谁最终取得了战争的胜利,谁就是这场游戏的胜者。 从小就看兵书的正德皇帝当然看出来王资摆下的就是兵书上的市场典型的以弱胜强的战役。 正德皇帝心中期待突然减低了许多,这四场战役对于正德皇帝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尔尔,本公子还以为王资能有什么天人杀局,最后也不过是兵法的案例改编。” “只不过一个乐籍的贱人,估计也接触不到高深的兵法,就让本公子来破解这四场可笑的绝世杀局吧。” 正德皇帝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挑破五场绝世杀局,在王资面前好好嘲笑一番王资。 其实这四场经典以少胜多的战争在沙盘复盘的上帝视角中,优势一方几乎是不可能失败的。 但整间东海酒楼内,都是多方人马提前为正德皇帝准备的锦衣卫, 正德皇帝的输赢不就是由优势方指挥官一句话的事情吗? 在四名优势指挥官故意放水的情况下,正德皇帝很轻松的就赢下了这四场“绝世杀局”。 “哈哈哈,依本公子看,这东海酒楼的王掌柜也不过如此嘛。” 在东海酒楼一层四张沙盘区前,连续四场轻松取胜后,正德皇帝飘了,认为曾经与自己胜负未分的王资,也不过如此。 看正德皇帝通过了前四场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测验后,一名假装店员的锦衣卫走到了正德皇帝面前,对正德皇帝说道: “这位公子,恭喜您连续通过前四场测验,请公子随我上二层厢房,来进行由我们掌柜的亲自主持的第五场测试。” 原本正德皇帝已经打算离开了,他认为王资在一层设置的四场杀局过于简单,二层设计的杀局想必也高明不到哪去。 但正德皇帝一听小跑堂的说二层的杀局是由王资亲自指挥,一下又来了兴致。 “本公子倒要看看,这王资能搞出什么名堂。” 在正德皇帝眼中,侧面击败王资布下的杀局,哪有正面击败王资指挥的杀局爽快? 更何况正德皇帝自认为已经摸清楚了王资的深浅,就自信满满的跟随着跑堂走入了二层厢房内。 厢房内还是上一次正德皇帝打麻将所在的厢房,正德皇帝这一次要在这个地方,将上一次丢的面子全部找回来。 “好巧好巧,又是公子您啊?”王资主动向正德皇帝打起了招呼。 “本公子没有闲情雅致和你叙旧,赶快摆出你的绝世杀局。”正德皇帝才不在意王资的打招呼,只是一直催促王资将绝世杀局摆出。“你就看本公子是如何轻松取胜的。” 王资也不多说什么废话,拿出了一张又厚又大的面饼,摆在了正德皇帝面前的这张小桌上。 然后王资又拿出四个小人,分别摆在了方桌的四个方向上。 将一切准备就绪后,王资又拿出一碗羊肉汤,放在一旁,缓缓对正德皇帝说道: “这天下的粮食,就好比这张饼。” “而这四个小人则是代表了宦官、文臣、百姓与天家。” 王资先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拿出来的这几个摆件分别代表了什么,又继续对正德皇帝问道。 “天底下粮食就那么多,这饼也就这么大,文臣要吃、皇帝要吃、百姓要吃。” “我问你,这些饼应该给谁吃?” 王资说着说着,就给正德皇帝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正德皇帝分饼。 “给百姓吃。”正德皇帝也是饱读诗书的年轻人,下意识的回答道王资。 王资点了点头,又从大饼上撕下一角,放入自己的羊肉汤中,美滋滋的吃了几口,又用绸缎衣服擦了擦嘴角,继续向正德皇帝问道: “对了。” “谁都知道,这饼,必须给百姓吃。” “但这饼,百姓吃了,文臣就没得吃。” “文臣吃了,皇帝就没得吃。” “你们说,文臣吃了这饼,会不会给百姓分饼呢?” “反正我要是这四个小人中的任意一个,肯定都想尽可能的吃更多饼。” “不知这一点,公子认可否?” 王资话音刚落,正德皇帝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正德皇帝也算饱读诗书、历史,当然知道历史上任何一个人都会尽可能的将自己掌控的“饼”变大。 相对无权无势的百姓来说,官员、宦官与皇帝三方势力当然好将自己的饼变大。 “而鄙人设计的最后一个杀局就是,请公子您教我如何将这张饼尽可能的分给百姓吃。” 刚刚还意气风发、粪土王资的少年正德皇帝,听着王资的话,瞬间哑了火。 “那文臣吃了也比宦官太监吃了好吧?” 不服输的正德皇帝依旧面带不爽的反问王资道,正德皇帝想不到这个杀局的破解方式,就换了种说法。 王资也对正德皇帝的这个疑问早有准备,又从大饼上撕下一块饼子,放入羊肉汤中, 王资不仅没有回答正德皇帝的问题,反而向正德皇帝问道: “任谁都听说过千年的世家,有听说过千年的宦官吗?” “宦官都是圣上的狗,圣上说杀就杀,说养就养。” “宦官吃了,就是皇帝吃了。” “等到百姓们吃不饱的时候,皇帝可以将宦官的饼拿出来分给百姓吃,实在不行,还能直接把宦官的饼抢过来。” 掌柜的用筷子将浮起的饼,向羊肉汤里按了按。 “而那些文臣呢?” “对于文臣来说,百姓饿死了就饿死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就算百姓逼急了,造反。” “到时候也只是皇帝没得吃,至于文臣们呢?” “那可是千年的世家哦。” 王资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中的四块饼子,泡着羊肉汤,一起吃了下去。 而刚刚反问王资的正德皇帝,则是冷汗连连。 正德皇帝不是一个傻子,他突然想起了在群臣逼谏的那天早朝中,王岳不仅没有站在文臣的对立面帮皇帝说话,还有顺着文臣打压刘瑾的举动。 结合宫中最近的流言蜚语,正德皇帝有理由相信王岳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经和文臣们串通一气。 正德皇帝看向桌面上的那张大饼与四个小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解密了,只是在脑海疯狂思索如果自己将来有一天要除掉王岳,自己能不能轻松拿下王岳这只“天家老狗”。 答案是——不是肯定能拿下王岳的,正德皇帝不傻,他知道自己没有把握拿下与文臣勾结的王岳,但是随时能拿下与文臣敌对的刘瑾以及其余八虎。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越想越后怕的正德皇帝没有回答王资的最后一个问题,只是呆若木鸡的走出酒楼,在护卫们的护送下,从地安门进了紫禁城。 翌日,正德皇帝准了之前早朝上谢迁和刘健的辞呈,还将王岳派往孝宗皇陵守墓, 同时正德皇帝召回刘瑾,任命刘瑾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刘瑾,暂时是死不了了。 五十多岁的老太监刘瑾,在回到了紫禁城任命的第二周,就兴致勃勃的找到了王资的一起喝酒。 “王贤弟,这次咱家得以脱身,真是多亏你了。” “那小弟想用皇庄建金坷垃化肥厂的事情?” “贤弟别说皇庄了,京城附近所有的地,贤弟想建厂,谁敢说个不字,咱家一定宰了他全家老小!” “痛快!我预祝哥哥将来一风顺水,那些狗屎的文臣都将成为哥哥的足下杂碎。” “借贤弟吉言,走一个。” “走一个!” 王资和老太监刘瑾推杯换盏好一会后,刘瑾走了。 王资从酒楼拿出一个小册子,在众多项目栏里,找到了【建设金坷垃化肥厂】一栏,打上了一个对号。 如果仔细看,上面还有各种各样的项目,还有不少没有打钩的项目等待王资打钩。 —————— 今天嗓子剧痛,好像是重阳了。 第十五章 王大善人招工 期初,经历过是是非非的王资,在穿越到弘治十六年后,已经不想再去触及权力的旋涡了,也不想进去沉浮。 明朝弘治时期,离老歪脖子树可有上百年的距离,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不好吗? 直到那一天,王资见到了京城外那浩浩荡荡的灾民。 王资怒了,对着那千千万万、瘦骨嶙峋的灾民怒了。 “这狗日的世道!” “这些吃人不如骨头的封建奴隶主,都该死!” “几万的劳动力就这样被抛弃,就这样不在工作岗位上了,这是暴殄天物!” “看看,那几个瘦的骨瘦如柴的农夫,明明只要一天给几个窝窝头就能干八九个时辰的工作!” “再看看那些带孩子的女人。” “甚至连窝窝头都不用给,给她们的孩子一个窝窝头,就能对我感恩戴德一整年!” 王资对着大明的封建主越骂越大声,当时站在一旁的沐儿都有点吓傻了,夫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各位灾民们,你们等着,等着我王资建厂拯救你们。” “我一定会安排给你们每天工作八个时辰,能吃上五个窝窝头的美好生活。” “我知道你们到时候还会对我建庙立碑、感恩戴德,但是我不需要。” “我只需要你们多来我的工厂打工就行了。” 为了不再让让那些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衣食不定的大明百姓继续被奴隶主们与封建主们浪费下去。 王资决定了,他一定要让大明进入工业社会,进入资本时代。 屁的躺平一生,王资要卷起来了! 王资决定,先从每天工作三小时开始,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这样以后才能更好的领导每天工作八、九个时辰的员工。 只不过看到灾民的第一天就算了吧,明天开始再工作三小时吧,那天已经上午九点了,没时间工作了,王资要好好休息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王资才下定决心加入大明的权利旋涡。 时间一晃,距离王资第一次在京城附近见到大量灾民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在得到了京城附近皇庄的王资,第二天就在京城城外支起了粥棚,向上万灾民分发着白米粥。 分发白粥的同时,王资还不停的念念有词: “你们可千万不能死,不然我就少了好几万员工了。” “这个小伙子看上去很正派、还拖家带口,适合当保安。” “那个大叔是孤身一人,不适合当我的员工,不对,他适合当化工厂化工池附近的员工,这种易损耗员工的岗位,最适合这种老光棍了。” 王资发放着手中的白粥,心中还祈祷这些灾民千万要坚强的活下去,顺便王资还在内心中给身边领取救济粥的灾民分配了一下将来的工作。 翌日,王资设立的粥棚更加热闹了,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京城宣武门附近有个姓王的大善人支起了粥棚。 粥棚里,王资以身作则,站在粥棚旁,监督手下给灾民们分发白米粥。 粥棚外,则是排有成百上千的灾民,等待王大善人的发粥。 就在日上三竿,讨粥喝的灾民越来越多之际,十来个壮汉手提乐户们用的锣鼓、赶着几头肥的流油的大肥猪,走到了粥棚旁。 “当!当!当!” “京城大善人、东海酒楼的掌柜的——王大善人招工!” “所有流民,不论男女老少,皆可。” “工钱是……” 壮汉们敲锣打鼓的宣布了王大善人的招工广告。 还没等这几个壮汉说工钱有多少,灾民当中有几个吃的油光满面的“灾民”,打断了壮汉的广告。 “什么工钱?王大善人支棚放粥,此乃救命之恩。” “就算是打一辈子白工,我们也要去!” “说得对,救命之恩,当一生回报。” “没错,王大善人高义!” 剩下的灾民也被这几个肥胖的灾民所带动,觉得这些胖子说的没错,王大善人都给我们吃了两天的白米粥了,要不是我们早饿死了。 我们去给王大善人干一辈子活也是应该的。 听完台下“有心人”的“免工钱”提议后,壮汉走入粥棚内,询问起了王资的意见,大约过了一碟茶的时间,壮汉又走回了粥棚前。 “当!当!当!” 壮汉手中的铜锣发出刺耳的响声,打断了灾民嘈杂的议论。 “我刚刚进粥棚问王大善人了,大善人说了,你们不肯要工钱,王大善人能理解,但是,当王大善人的手下,好处是必须有的。” “王大善人决定,所有工人,工钱没有,但是每天饭菜管饱,每七天,定有一顿肉菜!” “哪怕报名之后,没有成功成为王大善人的手下,也赏一碗肉汤喝。” 一名从粥棚走出来的壮汉,高声宣布了王大善人的“善举”。 “咱当!” “俺当!” “……” 上万灾民很快涌到了王大善人的粥棚底下、黑压压的灾民,排成几条长长的长龙、 肉菜啊,那可是肉菜啊,这些灾民在老家都一辈子没见过几次猪跑,还吃肉? 粥棚旁的几个壮汉就开始了现场宰猪。 杀猪之后,壮汉拿着大勺,在一个能放下几个人的大锅里,开水煮肉。 每一个报名的灾民,都领到了一碗热乎乎的肉汤。 而且在大善人王资的亲自监督下,每一碗清澈见底的肉汤里,最少要有三块猪肉。 很快,几头大肥猪就被分食完了,可灾民的招工队伍却还有一大半没喝到肉汤。 “当!当!当!” 壮汉再一次提起锣鼓,在众人面前敲响,吸引大部分的注意力。 随即壮汉发布了一个最新的好消息: “王大善人说了,再杀五头猪。”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所有的灾民就一起高呼王大善人高义。 “王大善人高义!” “王大善人高义!” “……” 当天,几乎所有来自大明各地的灾民都来王资的粥棚底下报名当员工了。 傍晚,王资见快到宵禁时间了,就从万千灾民不舍的告别声中,抽身而去,回到了京城里面。 忙碌了一天的王资赶在宵禁前的最后一刻回到了家中。 王资一回到东海酒后的后院,也就是自己的家中,妻子沐儿就走上来服侍王资。 “夫君,水已经烧好了,先洗澡吧。”王资有天天洗澡的习惯,沐儿就天天帮王资烧水。 “嗯。”王资点了点头,拒绝了沐儿帮自己脱里衣,就向浴室走去。 妻子沐儿帮王资脱掉外衣后,看见只剩下里衣的王资,沐儿不由得哭了出来。 “沐儿,怎么了?”王资有些奇怪,自己这个老婆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是沐儿没用,是沐儿没用……”沐儿一边哭,一边骂自己没用。 “沐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沐儿这一举动更让王资不解了? “啧…夫君与我成婚三四年了,我却未能为夫君产下一子。”沐儿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了,捋顺了呼吸后,才对王资说道。 沐儿看着王资的里衣都被汗浸湿成了黄色,又想起这几天夫君王资的所作所为, 王资现在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善人。 “我听街坊邻里们说,夫君这几日天天开棚放粥,是全京城第一个接济灾民的大善人,夫君如此心善,一定可以感动上天,咱们二人这么久都没有产下孩子,定然不是夫君的问题,肯定是我这不争气的肚子。” 沐儿说罢,就又开始锤向自己的肚子。 王资则是伸手阻止了沐儿对自己肚子的敲打,摸了摸沐儿那颗小脑袋,对沐儿说道: “没必要这样,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有一种家传秘药,等你二十岁的时候,一定能让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的。” “夫君,不能现在给我吗?”沐儿再一次向王资请求这种产子“秘方”。 “不能。”王资摇了摇沐儿的小脑袋,看了看沐儿那尚未发育的身体,拒绝了沐儿的再一次请求。 “真的不能……咯咯……” 为了转移话题,王资挠了挠这个为生娃发愁的小女孩的痒痒肉,王资知道沐儿最怕痒了。 “咯…夫君别闹。”沐儿咯咯咯的笑了几声,就在愁苦与幸福中,睡了下去。 王资走向浴室,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回到寝室之中,搂着小女孩,稳稳的睡了下去。 紫禁城内,正德皇帝和几个宦官一起玩着从王资那里买来的新游戏——“麻将。” “二筒!” “陛下,您最爱去的那家酒楼的掌柜的,这几天天天放粥施善,而全京城,他是第一个去给灾民放粥的,一定是受陛下的天子之气所感染,才会如此心善。” 一名宦官打出了自己清一色的筒子胡牌,给正德皇帝喂牌。 “红中。” “说的没错,我看陛下走到哪,哪里就是大明最好的风水宝地。” 正德皇帝对面的宦官更狠,自摸十三幺都拆了。 “六条。” “而做陛下的对手,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你们看看,我都打了四个暗杠了。” 这个宦官最狠,清一色十八罗汉都全打了。 正德皇帝摸起一张麻将,用中指仔细体会麻将上的纹路。 摸到一半,正德皇帝突然眼神一亮,看来是摸到了自己想要的牌。 “啪!” “自摸三万!” “屁胡,一家二两。”胡了一个最小胡的正德皇帝根本没注意到,他最后摸得那张牌根本不是三万,是二万。 “胡的好,陛下,真乃真龙天子!”三名牌搭子宦官顺势对正德皇帝吹捧道。 三个宦官都选择性失明,没有拆穿正德皇帝将二万摸成三万的事实,三人默契的将牌打乱,掏出二两银子交给了正德皇帝。 “不打了不打了,天天就赢,真无聊。” 正德皇帝也不想打了,打麻将这个东西,有输有赢才有意思,一直输或者一直赢,都没什么意思。 正德皇帝又想起了那个在麻将上完全赢过自己的男人了——东海酒楼掌柜的王资。 “你们刚刚一直说的那个掌柜的,是东海酒楼的那个王资?”正德皇帝向身边的三人问道。 “是啊陛下,他现在可是京城里口有皆碑的大善人。” “朕好像也听过,昨日出宫微服私访的时候,就连青楼里的姑娘都说京城出了个大善人,叫王资。” “陛下,这种真大善人,不比那些虚伪的文臣要好?” “你们说的没错,是要比那些龌龊事一堆的文人好多了。” 正德皇帝摸了摸自己的龙冠,心中对文臣的膈应又更胜一筹了。 正德皇帝又看向了麻将桌上的饼子牌,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王资也算的上一个奇人了,只用着日常吃的的大饼就告诉了朕,皇帝与文臣的真实关系。” “这么看来那些天天只知道抱着书卷胡乱教书的先生,都是一些空有笔墨的花架子。” “更重要的是,王资还这么心地善良,灾民来到京城附近后,第一个开棚发粥。” “可惜他没什么功名,不然朕一定要让王资当内阁首辅、甚至当丞相,然后朕去策马奔腾,将暴元余孽全部剿灭。” 当然,正德皇帝也知道自己说的只不过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胡话, 别说让一个乐籍的贱人当官了,哪怕只是让王资获得功名,全天下的文人都会第一时间造反。 在除去王岳后,正德皇帝现在对文臣这帮子虚伪的人越看越不爽。 正德皇帝在被王资用“大饼理论”启发后,回到乾清宫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就下令除掉王岳召回刘瑾,而是去翻阅史书了。 正德皇帝最佩服的人中,除了太祖、太宗两位马上皇帝外,就是唐太宗这位大唐的马上天子了。 正德皇帝也记得唐太宗曾经说过:“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于是正德皇帝翻阅历史,要证实或者证伪王资说的“没有千年的皇帝,但有千年的世家。” 正德皇帝不翻历史还好,一翻就接连的反感文臣世家。 华夏千年兴衰,有大量从汉初流传到宋末的的世家就不说了,最让正德皇帝反感的是——不论是汉末还是宋末,真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用生命报效国家的往往是勋贵武将, 文臣也有以死明志的,但是以死明志的文臣占文臣总量的比例实在是太低了。 绝大多数文臣都会在朝代更替之际,将家族看的比国家更重要。 —————— 坏消息:阳了 好消息:重阳感觉没第一次阳难受 第十六章 正德皇帝的新思路 “你们且退下,朕乏了,要歇息了,明日朕还要上早朝。” “诺~” 正德皇帝遣散了所有太监宦官,一个人躺在乾清宫的一直张龙床上,歇息的同时思考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躺在龙床上的正德皇帝,习惯性的喃喃自语,将自己的想法用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了出来: “科举经过唐、宋两代的时光,已经逐步取代了最原始、最传统的举孝廉与九品官人法。” “虽然世家依旧拥有良好的先天条件来让后人获得更好的教育,在科考中获取一定优势。” “但是否有介绍人已经不是在大明朝能否当官的唯一指标了,现在想在大明当官就需要经过相对公平的功名科举。” “但科举还是会让大明的权利,无法避免的集中在那些有钱培育子女读书的文臣世家的手中。” “那么有没有什么更有效的选官方法,能让文臣世家的这一绝对地位的优势消失呢?” 在正德皇帝查询古籍的时候,让正德皇帝下定决心拿下王岳、与文臣翻脸的关键因素就是正德皇帝看到的汉末的历史记载。 汉以强亡,但强的不是百姓、不是天家刘家,而是各地豪强世家。 汉末先是有黄巾起义,后又有各种地方动乱,充分展示了中央对地方毫无管控能力的同时,也暴露了大汉的世家能为百万雄兵养精蓄锐、日夜供养,却不能为穷苦百姓少收一颗税租。 在正德皇帝眼中,汉末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世家一家独大! 世家的人将饼全吃了。 在汉代不论世家官员们做出如何出格的事情,都没有人能替代了他们,这也是世家官员们肆无忌惮的资本。 正德皇帝天生记忆力超人、可以说得上是真正的过目不忘,躺在龙床的正德皇帝一边回忆古今文臣地位的变化关系,一边思索如何处理如今已经有些尾大不掉的文臣势力集团。 思索如何防止明代的文臣成为汉代的世家。 正德皇帝明白自己不是太祖、太宗,没有绝对的军队支持自己肆意斩杀文臣。 而且就算正德皇帝有绝对的军权,可是这天下没有文人协助,又该如何管制呢? 正德皇帝觉得自己只能想办法平衡文臣、宦官与勋贵的三种势力的平衡,来维持自己帝位的稳固。 正德皇帝现在其实是有些后怕的,后怕如果王岳这个老宦官真的与文臣完全联合,那么将自己变成汉少帝刘辩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汉少帝上位的年纪,和如今正德皇帝的年纪也差不多。 “怎么样办才好?” “扶持宦官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怎么样才能一劳永逸的处理掉文臣一家独大的问题呢?” “有比科举更好的选官手段吗?” 不得不说正德皇帝的思维还是很活跃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思索能不能寻求一种新的选官手段,来杜绝文臣依靠文化垄断来垄断的官位与“大饼”。 但一个更好的晋升手段且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出来的? 思索不出来比科举制度还好的选官手段的正德皇帝,摸了摸右手上几处已经结痂的小伤口,心中在想:王资那个神一般的男人,会有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困局吗? 被正德皇帝惦记的王资,正在东海酒楼后院的一间奢华厢房内,与自己的妻子沐儿相拥而眠。 “阿秋~”王资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 现在的王资正在做着一场梦,一场美梦。 在王资的美梦中,大明已经成为一个人口十几亿二十几亿,所有百姓都替自己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以上的理想国度。 幻境中除了大明成为了王资的廉价劳动力市场外,太平洋与印度洋沿岸的所有地区,也都成为了王资的商品倾销地。 一个比上辈子王资创立的环大西洋联盟还要强盛的联盟,在王资的梦境中出现,这也是现在的王资最想实现的目标。 至于大明朝的内斗? 王资恨不得内斗越严重越好。 身为皇帝正德皇帝当然想要国内长盛久安,重点就是久安,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朱家天下的世代流传。 可王资一个贱籍的贱人出生,对于王资这种地位卑微的人来说,当然是世道越混乱,越适合他这种人崛起了。 还没等第二天天亮,正德皇帝又一次被宦官们唤醒,向奉天门走去。 今天又是一天的例行早朝日。 一进入奉天门,正德皇帝就感受到了奉天门内两股争锋相对的气场在碰撞。 这两股激烈对抗的气场源头就是刘瑾与文臣们了。 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经易主为刘瑾了,趾高气扬的刘瑾站在龙椅前方不到一米处,狐假虎威的怒视台下的每一名文臣。 台下的文臣们也是各个对刘瑾都心有不满,用尽可能凶恶的目光瞪着台上的刘瑾。 这次早朝是刘瑾回京师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后,刘瑾第一次主持的早朝, 这也是刘瑾第一次在早朝上,站在这个他曾经日思念想的位置——司礼监太监的位置上。 刘瑾回到京城后,先是以交接工作和舟车劳顿为由歇息了几日,刘瑾今日才第一次主持早朝。 群臣们见正德皇帝进入奉天门就暂时收敛了气场,等待正德皇帝宣布早朝开始后,再对刘瑾的各种问题进行轮番上谏。 正德皇帝安稳的坐上龙椅,群臣还是像上一次一样由三位内阁重臣带头、六部尚书紧跟其后的站法。 正德皇帝虽说准了几位重臣乞骨的奏折,但在工作交接完成与正式的通告出来前,几位重臣还是要在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在刘瑾的引导下,群臣们正式开始了在刘瑾正式回归大明权力中心后的第一次早朝。 这一次早朝群臣也准备了再一次的逼谏奏折, 但这一次的群臣逼谏并不能像上一次的群臣逼谏逼得正德皇帝那么急促, 上一次群臣逼谏中,文臣有和当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通气, 王岳也默许了文臣们的逼谏行为,也只有这样,文臣们才能在正德皇帝一坐上龙椅后,就火急火燎的上谏请辞。 这一次司礼监掌印太监易主成为了刘瑾,刘瑾本身就是文臣们最大的敌人,文臣们为了不留给刘瑾话柄,只能先完全按照早朝应有的礼制,在刘瑾的引导下完成一项项行礼环节。 坐在龙椅上的正德皇帝,看着刘瑾严格按照礼制进行的早朝各项环节,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不断的唾骂王岳那个叛徒,为何背叛了父皇与自己的宠信,倒向了文臣。 正德皇帝现在还记得在十余天前的那次群臣逼谏的早朝上,群臣的举止是多么的不合礼法,而王岳又是何等的“失职”。 群臣们该进行的礼节都在刘瑾的引导下进行完毕后,群臣们还没开始进行对刘瑾的口诛笔伐与“狂轰滥炸”,刘瑾先行动了。 刘瑾掏出一根粗壮的玉柱,玉柱外裹有一圈圈的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群臣一看,就知道刘瑾手中是一份最高规格的圣旨,想都不用细想也知道里面的内容极其重要。 刘瑾缓缓打开圣旨,用中气十足但阳刚气不足的声音高声对所有文臣们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还于东宫时,常听数位老师自叹年事已高,无法正常行公,恐慌愧对于先帝。” “朕念少师兼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刘健;少傅兼太子太傅、东阁大学士谢迁;兵部尚书刘大夏;吏部尚书马文升四人年事已高、多次上书请求归乡,” “今日特此恩准归乡。” “李东阳升华盖殿大学士;焦芳升吏部尚书;王华升南京吏部尚书;王守仁迁龙场驿栈驿丞。” “钦此。” “敕命弘治十八年九月三日之宝。” 刘瑾话音刚落,绝大多数的文臣都双目失神。 不少文臣甚至昏倒在原地,还有不少文臣口吐鲜血,将大口大口的鲜血直接吐在了奉天门内的地板上。 有几名看不清形势、自认为忠烈的文臣,神情激动的从群臣中走出列,准备请求正德皇帝收回成命。 刘瑾刚刚说的所有话都是站在正德皇帝面前、用最高规格等级的圣旨、一字一顿用官话念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份圣旨的内容完完全全的代表了正德皇帝的意思,不可能存在所谓的弄虚作假。 同时正德皇帝为了表达的自己的这份旨意,特别用了圣旨在早朝一开始就宣读,也代表着正德皇帝对于这件事情上做的决定不容置疑。 相比较于身后被气倒到吐血昏迷的群臣们,为首的请辞四人则是毕恭毕敬的按照礼制,对龙椅上的正德皇帝高呼道: “谢陛下隆恩!” 这四人异口同声的喊出的这四个字,更是让在场所有打算再一次向正德皇帝“据理力争”驳回圣旨的群臣的双目,如同其他群臣一样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四人中最为刚烈不屈的刘健,在刘瑾开始宣读圣旨的那一刻起,就从刘瑾的身后龙椅上的正德皇帝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刘健也是第一次在正德皇帝身上体会到了不容质疑的王霸之息。 四朝老臣的刘健也瞬间明白正德皇帝为何要拿下自己等人,原因很简单,自己这个内阁首辅势头过于大了。 刘健在听刘瑾诵读圣旨全文的同时,用余光看了几眼满脸洋洋自得的刘瑾与正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正德皇帝,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自己也已经赢了。 毫无疑问,官职一撸到底、发派回乡的刘健在这场权力斗争中输给了刘瑾, 但这份圣旨也让刘健知道了现在的正德皇帝不再是当初父亲离世要痛哭三天不止的孩童了,而是一个为了维护自己统治而敢有所作为的皇帝。 刘健当然认为自己的回家与刘瑾的上台就是文臣势力的彻底失败, 在刘健的眼中,哪怕自己回家了,这天下还是得要皇帝与士大夫共治,而不是皇帝与宦官共治。 在刘健看来,现在的正德皇帝还极其年幼,只要正德皇帝能依靠这件事慢慢成长,对于大明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不只是内阁首辅刘健,真正大明权力中心的几人,都透过正德皇帝让刘瑾宣读圣旨这件事上读出来了很多东西。 真正处于权力最中心的他们都明白,这次如果群臣在头铁的向正德皇帝逼谏,肯定不会获得和上次逼谏一样的成果,只会得到一场类似于洪武时期的血案。 随着刘健,谢迁,刘大夏,马文升四人归乡,李东阳代替刘健成为内阁首辅,焦芳升任吏部尚书,王华明升暗降至南京吏部尚书,王守仁被贬官至贵州龙场,刘瑾在大明朝的地位也算彻底的确立起来了。 这一原本是正德元年才出现的标志事件,在王资这一只小蝴蝶的影响下,比历史上整整早了一年多就提前出现了, 与历史上更加不同的是,在王资的点拨下正德皇帝更早的醒悟了帝王术最关键的核心要素——平衡。 随着这份圣旨朝堂上的事情也就算得上是尘埃落定了,朝堂外的事情就不是了。 王资现在正在操办自己的金坷垃化肥工厂的招工、建厂等相关事宜。 场地就是王资从刘瑾那里要来的一片皇庄。 那片皇庄本来是几个与刘瑾不对头文臣们的私人田地,刘瑾一回京城,就将那些土地巧取豪夺了过来。 几个小文官见刘瑾这种大佬回京,也知道刘瑾一飞冲天已成定局,不仅没有抵抗刘瑾对他们土地的掠夺,还主动示好送上了不少礼物。 等刘瑾腰包充足后,找到了王资、杜勇等一众帮助刘瑾回京的“功臣”们,向他们询问要什么奖赏。 刘瑾问的第一个人就是王资。 刘瑾就和王资想的一样,为了体现自己的“大方”,特意拿出自己的账本,对着当时在场的所有刘瑾一派嫡系成员说道: “咱家今日能回顺天府京师,王贤弟当记首功!” “这是咱家在皇宫内沉浮五十余年来的账本,上面记有咱家的全部资产,还请王贤弟过目。” “王贤弟只要你开口,不论你要多少,咱家今日都许你!” 王资也没有太难为刘瑾,只要一大片产出最为底下的薄田,剩下肥沃的良田以及其他资产都留给了刘瑾分发给其他帮助刘瑾回京的锦衣卫功臣们了。 王资比刘瑾还贪不假,但王资可不会真顺着刘瑾的话,把一账本的东西全要过来, 如果王资真要那么做的话,那就不是贪心了,而是傻了。 第十七章 建设中的金坷垃化肥厂 弘治十八年,金坷垃化工厂始建。 王资也过上了久违的起早贪黑的日子,每天巳时准点上班,未时准点下班, 在王资的计划中,建设的第一种工厂就是化肥厂,优先建设化肥厂的原因有两方面: 一方面是化肥厂随时可以改进成炸药厂,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化肥厂能真正的让大明人口再进行质的飞跃。 在王资看来,只有化肥的普及才能让大明粮食的平均亩产热值迎来真正的提高, 才能真正的让大明产生更多人口的同时,减少人口中农业人口的需求比例。 大明这个国家中维持人口农业需求的人口比例越低,能被王资拉出来进工厂工作的人口比例就会越高, 王资手下的打工人就能越多,王资数钱就越开心了。 大明打工人好好干,王资享福的日子在你们看不见的后面呢。 至于推广化肥与化肥销路方面根本不需要王资操心。 只要金坷垃化肥能确实有效的将亩产提高到一千八,各地掌握大量土地的世家、地主们,自然而然的会争先恐后的抢购金坷垃。 王资也知道大明的自耕农是不可能买得起金坷垃化肥的,王资也不打算让这些挣扎在温饱线上下的人去购买金坷垃化肥。 在王资的计划中:金坷垃化肥在大明境内推广,导致大明总粮食产量提高,自耕农粮食产量不动, 可短期内人口并不能迅速提高到将所有农产品都消化的人口数量,最终必然导致一个结果——就是大明粮价飞速下跌, 粮食掉价后,以王资对大明征税官的了解,这些地方征税官肯定会及时调整征税方针, 将地方征税时收粮食的习惯改为只收银子, 由于粮价的波动,大量之前勉强维持温饱的自耕农为了在新粮价下满足纳税标准,就必须要借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利贷,最后卖地来偿还高利贷,最终在高利贷的恶性循环下成为农奴或者流民。 成为流民之后,没有收入来源的流民也只能进入王资的工厂打工,生产出让更多自耕农失业的金坷垃化肥。 对于王资来说,一个完美的员工“招工”闭环就出现了。 只要金坷垃化肥厂能顺利运转起来,就能“吸引”越来越多的大明百姓进入工厂,让大明进入工业时代。 至于被吹捧上天的土豆与玉米这两种作物,王资也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在大明全面推广, 但在王资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不推广这两种作物了。 王资认为哪怕在大明全面推广这两种作物也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先说土豆,土豆本身是很充饥、很顶饱、亩产量也极高的一种农作物,但土豆也是热值比很低的一种农作物, 等质量下的土豆热值不及大部分传统谷物的二分之一,甚至不及部分几种特殊谷物热值的四分之一。 土豆除了热值比不高的这一缺点外,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土豆相较于华夏传统谷物是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农作物。 原因就是因为土豆有一个致命缺点——易染病。 别说古代的原始美洲土豆了,就算是现代育种后的土豆,都有易染病这一问题, 现代土豆也是全靠农药和科学的种植法、培育法,才让它在人类餐桌上发光发热。 考虑到大明朝的生物科学水平以及农民的人均受教育水平,王资不相信大明朝能完全避免土豆流行病所导致的大面积歉收。 王资可不想大明全面推广土豆后,来一场类似于爱尔兰大饥荒的粮食危机。 爱尔兰大饥荒下,短短三年内,土豆亩产量因为一种土豆流行病而暴跌至原产量的五分之一左右, 如果大明全面推广土豆后,土豆产量突然因为病毒暴跌至原来的五分之一左右, 王资倒是不心疼会因此前往极乐世界的百姓,但这些百姓去佛祖那里报道敲木鱼后,王资还从哪里招收员工帮助大明建设工业化呢? 王资总不能效仿唐三藏来一场西天取“工”吧? 玉米倒是比起土豆有不少优势,可也有农作物育种问题与植物过于单一化导致抗灾害下降的问题,在卡着大明百姓不能大面积种植玉米。 在王资多方考量后,决定还是在不影响大明本身农产品丰富多样性的前提下,大面积推广能直接提高所有农场品产量的金坷垃化肥。 在全面推广金坷垃化肥后,王资再将金坷垃化肥的售价逐步提高,让越来越多的小门小户买不起金坷垃化肥,这样就能让越来越多的农民破产成为流民,成为工业化的工业人口基石。 按照大明朝农民百姓的思维定式——土地大于一切,他们是不可能主动参与先进的工厂工作之中的,王资只能把他们变相“劝说”进工厂工作。 不让这些自耕农破产失业,王资怎么解放大明土地上的万千劳动力? 王资都是为了大明更好的明天才下定决心让这些自耕农破产的,这是王资为大明更美好的明天所做出的艰难决定! 改革是需要阵痛的,反正痛的不是王资。 而且谁说只有王资会喜欢这一套招工流程的? 大明各地的被藏富的“民众”,也一定会爱上王资的这套招工流程。 王资的金坷垃化肥让买不起化肥的普通自耕农家庭彻底破产的同时,也加厚了各地大地主对于自耕农的阶层壁垒,还加速了大明朝的土地兼并。 皇帝老儿怕土地兼并颠覆皇朝,但各地的“富有而慷慨”的民众们,可巴不得明天周边的土地就全被自己收购。 王资胆敢激化土地兼并当然不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土地兼并的恶果, 而是王资明白在自己的引导下,土地兼并并不是一件坏事。 王资计划中的土地兼并,与历朝历代正常情况下的土地兼并、流民激增、最终爆发起义的历史现象是有很大的不同点, 最关键的不同点就是:王资可以依靠自己的集中化生产与后世科技的优势,来保持自己工厂有巨额利润来扩建工厂的同时,招收所有失业流民进入工厂当员工工作。 让流民变成员工,使他们安定下来,将他们从土地农奴变成工厂工奴。 王资可是在了解不过大明的百姓是个什么样的尿性了,只要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能往死里糟蹋。 简直就是全世界所有国家的草民都应该学习榜样。 这才是模范百姓应该有的样子。 当然,前提是没有不正当的境外势力言论来毒害大明百姓那“纯洁”的思想。 只不过现在的这个时代,也不可能有什么境外势力有闲钱、有思想、有计划的来大明境内, 向大明的百姓灌输四时辰工作、四时辰休息、四时辰给自己的“毒害”思想。 王资现在想起来上辈子在欧洲的手下败将之一的每日四时辰工时制度推崇者们,还恨得牙痒痒。 那是王资上辈子遇到的最大的敌人。 这一次王资要趁着阻碍社会发展、科技进步、工厂运行、企业运转的四时辰工时制度出现前,尽可能的扩展自己的工厂、招收更多的员工。 让每日八时辰工时制度照耀在地球的每一片土地上,滋养每一个精神空虚的打工人! 让每日四时辰工时制度永远进入历史的垃圾堆中。 今天也不例外,王资坐在皇庄旁的一个木质高台上,和东厂千户杜勇一起品味着刘瑾刚给王资不久的御赐龙井茶的同时,督促着木台下无数曾经的流民“勤劳致富”。 这几天没少来帮忙监工的杜勇,看着流民们和混凝土盖房子的行为,属实是有些看不懂,就向一旁正在尝试品茶的王资问道: “王兄弟,这白土碎石块堆成的房子,能结实吗?” “要我说,还不如烧点上好的青砖,盖点像我家一样的青砖房。” 王资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杜勇,而是慢慢品味了几口手中的御赐龙井茶, 可是品来品去,还是喝不出口中御赐龙井茶和自己以前支食铺摊位的时候卖的几文钱的大凉茶有什么区别? 可能御赐的龙井茶能让喝的人多活几十年? 王资放下手中的茶杯,思索了思索怎么向一个古人解释用新商品优势抢占旧市场比较好后,回头向杜勇说道: “杜大哥你看,青砖运输容易损坏,所以全国各地想要建设青砖房屋的时候,就需要在当地有专门的烧砖窑子烧青砖对不对?” 王资没有直接回答杜勇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杜勇一个问题。 “对。”杜勇点了点头,青砖的确是很容易在运输中损毁。 “可是这新型的混凝土水泥就不一样了,哪怕在应天府烧出的混凝土水泥,都能轻轻松松的运输到顺天府来建造房屋。”王资向杜勇指出了房屋建设中,使用青砖与使用混凝土的最大区别。“能保证品质不变的千里运输,就是混凝土水泥的优势之一。” “可这不是徒增运输方面的人工成本吗?为什么我在顺天府非要用应天府的混凝土水泥?不能用当地的混凝土水泥吗?”杜勇的脑子你让他去算计人和刁难人还差不多,让他来看穿水泥的市场优势,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王资看杜勇完全听不懂自己对于混凝土水泥商业优势的解释,也不着急,换了个角度给杜勇解释了混凝土水泥的优势。 “我还是用你最熟悉的青砖来解释吧。” “刚刚杜大哥问我:为什么我在顺天府非要用应天府的混凝土水泥?不能用当地的混凝土水泥吗?” “这是因为你的思维还局限在了混泥土水泥是类似于青砖的建筑材料上。” “首先青砖在运输途中有易碎这一特征,所以青砖在运输的成本除了人力的运输费用外,还有额外的折损导致的花费。” “这就导致了距离烧砖窑子越远的地方,青砖的价格越高,而且高出的价格不单单是运输本身需要的成本,还包含有运输导致的折损费用。” “反观混凝土水泥,是不是只有运输本身的费用,却没有运输导致折损的费用了呢?” 王资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然后又端起茶杯,等待杜勇理解自己说的这段话的深意。 杜勇倒也是没几息的功夫就想明白王资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关键就是青砖运输成本有两部分,而混凝土水泥的运输成本只有一部分。 杜勇微微的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王资也就放下茶杯,继续向杜勇解释道: “对于青砖那种易碎品来说,从顺天府到应天府运输成本过高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折损率太高,而不是运输的人力成本高。” “杜大哥也是锦衣卫千户,每年上贡的临清贡砖和苏州金砖相比杜大哥也有所接触。” “那些百般呵护的天家贡砖都会在运输中有好几成折损,更别说普通人使用的青砖了。”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大明所有人都知道临清贡砖和苏州金砖好,但各地都有烧砖窑子的根本原因——运输折损费用过高,使得在距离临清与苏州遥远的地方根本用不起好青砖。” “可混凝土水泥就不一样了,如果我能在京师附近生产出品质远高于其他地区混凝土水泥的“金混泥土水泥”,是不是就能用较低的价格销售给全国的所有人了呢?” 杜勇听着王资强调混凝土的运输优点,渐渐懂得了混凝土水泥的最大优势了——运输成本低,方便将来向全国人销售自己生产的混凝土水泥。 “可这和王兄弟你建设这个什么金什么的工厂用混凝土水泥有什么关系呢?”杜勇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点。 “杜老兄我就破例给你讲的再讲一些本来不应该说的机密,你想想假如你刘爷喜欢王羲之的字画,你说你们几个是不是哪怕不懂字画,也会因为你刘爷的喜好,而知道王羲之的字画好吧?”王资继续用问题回答杜勇的问题。 “的确是。”杜勇实诚的回答。 “那我向你保证你刘爷将来盖宅院都要用混凝土水泥来盖房子,你说进京巴结你刘爷的人,要是看见你刘爷庭院都在用混凝土水泥,他们会不会也想用混凝土水泥盖房子呢?” 王资的连续反问与抽丝剥茧式的回答,终于让杜勇想明白了为什么要用混凝土盖房而不是老式青砖了。 “这……王大兄弟的意思是,你已经做好了将这种新东西卖给全国人、抢夺青砖商路的准备了?” 杜勇可算是明白王资为啥要用混凝土水泥盖房子了, 在大明的烧砖窑子遍地都是,而且这些烧砖窑子的水平也各有千秋,其中还不乏有名扬天下的临清贡砖和苏州金砖。 假如王资想要用青砖这种传统建筑材料来霸占大明建筑材料市场的话,先不说王资要将青砖做的特别好,才能在大明青砖市场中出头, 更重要的是哪怕王资的青砖能做到临清贡砖和苏州金砖的水平,因为过量的运输损耗成本,价格也难以在京师之外压下去,过高的价格影响下,混凝土水泥的销量终究有限。 只是这两方面的原因还不算完,王资的新青砖在占据市场的时候,还要与各方青砖势力进行正面对抗,虎口夺食。 杜勇反观混凝土水泥,一方面这种新的建筑材料运输成本低,另一方面混凝土水泥一种新的建筑材料,市场一片空白不存在已经成熟的竞争对手。 除此之外,王资的谋划中,因为混凝土水泥相对青砖的运输成本的底下、技术要求更高,也使得盗版的成本变高、收益变低,有利于自己垄断大明的建材市场。 杜勇越想,越觉得王资真是一个神人,就连厂子用什么材料建,都能想到这么长远的利益。 “可是王大兄弟你怎么能保证刘爷盖房子用你的混凝土水泥呢?” 可杜勇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王资凭什么信誓旦旦的保证让刘瑾用混凝土水泥盖房? 刘瑾要是不用混凝土水泥盖房,这一切不都是白费功夫吗? 第十八章 混凝土也算是试点销售了 王资又试着品了几口杯中的贡品,没有继续回答杜勇了,而是装作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继续看向太阳地底下干活的大明百姓。 杜勇看王资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杜勇也觉得要是不论自己问啥王资都全部回答的话,也不太符合自己心目中的“高人”形象。 二人就这么位于木头高台上的遮阳伞下,靠在摇椅上,品着贡茶,悠悠闲闲的看着台下无数忙碌的民工。 王资每天上午九点左右来工地监工,中午休息俩小时,下午监工到三点就准点回家,由其他锦衣卫负责后续的监工环节。 在王资眼中,自己现在每天已经加班加点工作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了,远远超过了自己最初立下的誓言中每天只工作三个小时的誓言。 王资都经常在高台上赞叹自己真是太勤劳了。 也怪不得王资能这么富有,这些都是王资勤劳应有的回报。 很快就又到下午三点了,王资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双眸,和其他监工们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到了东海酒楼。 东海酒楼环境极佳:旁边就是京城内的御河,马路对面则是正对着皇宫的后门——地安门。 四周围绿意盎然、依山傍水,这个环境简直就是所有不要命的文人墨客们最好的消遣之地。 为何说是不要命的文人墨客们最好的消遣之地呢? 很简单,脑子正常的人谁敢在距离皇宫不到五百米的皇家酒楼内消遣。 东海酒楼内哪怕偶尔有点客人,也都是锦衣卫进来小歇一会,除非正德皇帝亲临东海酒楼,东海酒楼平日里连一个正经厨子都没有。 王资进了东海酒楼,照例和几个今日内在东海酒楼内值班的锦衣卫小旗打了个招呼后,就走入了东海酒楼的后院。 王资回到自己的厢房内,就看见了坐在床头练习女红绣花的沐儿。 “夫君,你回来了。”沐儿放下满是血迹的绣花布,起身准备迎接王资的回家。 “你继续忙,我先写点东西。”王资挥挥手,直径走到厢房内的一张书桌旁,开始翻看自己准备的一系列计划书。 “嗯。”沐儿点了点头,就继续忙着练习她并不怎么擅长的绣花了。 王资打开了关于金坷垃化肥工厂的计划书, 王资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用需要一定成本、但的的确确能刺激农业水平上涨的化肥,来进一步的刺激大明的贫富差距与土地兼并以及皇权与乡绅之间的矛盾。 让大明已经登记在册的自耕农变成大量的流民进入王氏工厂工作的同时,要让大明的富豪们名下的黑户们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自耕农将土地出售后,乡绅收购自耕农的土地,这样乡绅名下的土地越来越多,就需要越来越多的黑户进行生产。 征税哪有征乡绅老爷们的说法? 哪怕是正德皇帝亲临,也没有这个说法。 于是大明的税收肯定会逐年递减,中央皇权与地方乡绅之间的矛盾也会因此激化。 正德皇帝与文臣们之间的矛盾每激化一点,王资的发育空间就大一点。 至于王资是怎么想到用混凝土水泥来挑战原本青砖为主的建材市场呢? 王资还要多谢他的幼妻沐儿了。 沐儿这个小女孩虽说没有投胎到一个穷到直接将自己这个女婴抛弃的家庭,但也没投胎到一个让她衣食无忧的家庭。 沐儿和王资一样,祖上是山西乐籍、几代人前刚刚来京师求生的京师乐户。 区别是王资祖上是山西北部大同一片的乐户人家,沐儿祖上山西中部太原地区的乐户人家。 二人从小就学习一些例如:唢呐与腰鼓等敲锣打鼓的乐器,还有一些例如:扭秧歌与划旱船等十分大众化的民俗舞蹈。 沐儿这种贱民出生的下人,也不可能小时候学过什么正经的女红,看她那双因为这几天练习女红而满是伤口的手就知道了。 在沐儿九岁的时候,因为沐儿是“下贱”的赔钱货,就被王资的父亲用半袋米面作为筹码,从沐儿家买来了给王资这个同为贱人的少年做妻子了。 可即便沐儿的出生是如此的下贱,这个社会也对沐儿是那般的不公,她还是在极力的迎合讨好这个世界。 沐儿在成为王资的妻子后,没有生理知识她只知道自己三年没有给王资生下孩子,就经常劝说王资用“余钱”来购买小姐妹,帮王资传宗接代。 仿佛在沐儿的世界中,她当王资妻子的第一要务就是这个对她鞭挞无数的世界所立下的一个合格妻子的规矩——为丈夫产子。 沐儿自己没有给丈夫王资产子,就想方设法的主动帮助丈夫王资找小妾, 在沐儿的认知中,自己如果不这样做,就是妒妇,就不配为人妇。 哪怕是如今沐儿的能进入她梦寐以求京城内居住,她进入京城东海酒楼居住后的一件事,也是去和王资要钱买小夫人。 在沐儿多次和王资要钱买妻无果后,就转头将自己的精力又投入到学习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强行施加的另一个道德标准——女红水平。 除了女红外,沐儿还开始在这几天学习各种各样的三从四德等女德思想。 王资不是没从旁劝过沐儿活的轻松点好,王资是有些反感这些阻碍解放妇女生产力的女德思想,可沐儿不听。 沐儿从记事起就从事乐户的工作,也在富贵人家里做过一些红白喜事,接触过一些富贵人家的女孩,沐儿的底子里就羡慕那些被缠足的富贵女孩所经历的一切。 王资也突然想起来,人类乃至所有有智力的群居生物在本能与潜意识中,都会去效仿它们群体中的佼佼者的一切行为。 哪怕这个行为是错误的。 在自然界,绝大多数群居生物中的领头人,一般是不会做一些愚昧而又错误的行为, 可人类就不一样了,人类中的佼佼者为了强行合法化自己地位与维系自己地位,经常推崇一些强行束缚生产力的行为来体现自己的高贵性、合法性、神圣性。 底层无脑学习上层一切行为的这一举动,在王资上一世所在的法兰西帝国内,被社会学家们称之为模仿。 王资也决定在金坷垃化肥正式生产出来销售前,试试混凝土这种建工材料能不能依靠模仿这一社会心理学来销售。 刘瑾已经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正德皇帝手下的头号走狗,将来讨好刘瑾的人也会数不胜数,那么模仿刘瑾一派在京城内建筑风格的人也会很多。 能接触到刘瑾的人,也都是大明的上流人士了,他们不会介意花一些钱来购买刘瑾建设房屋使用的混凝土水泥来建设房屋。 至于怎么让刘瑾建设一处混凝土的住宅来接待将来进京的客人,这就要看王资将来怎么诱导刘瑾了。 混凝土除了是王资进军明朝上流人士消费圈的试点产品外,也是王资将来所有商品销售理念的尝试。 王资将来不论是销售化肥、农药、混凝土等任何化工产品,都会尽可能的避免直接与原有的大明利益体系产生冲突,另辟蹊径的去争夺市场。 王资现在更关心的事情是怎么样在大明这个时间点,推行来自未来的先进合成药物。 别说十六世纪的大明了,就算是十九世纪的法兰西、二十一世纪的华夏,都有一些人完全不信任科学理论完善的新式合成药。 只相信他们封建迷信的放血疗法与神乎其神的人血馒头和同类幼体内脏。 王资是亲身体会过医疗行业垄断的暴利的, 别说在十六世纪初期了,在任何一个时代中,能独家掌控几种关键合成型消炎药、抗生素的生产与销售,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在王资的设想下,金坷垃化肥可以帮王资让无数束缚在土地上的农奴解放出来, 那么这些先进的合成药物,就能让王资肆无忌惮的从每一个大明子民身上抽筋拔骨。 王资不相信有人会在自己或重要亲属生死存亡之际,和自己这个药贩子讨价还价。 王资打算准备两手销售药物的方法, 第一种就是传统的赚钱式销售合成药物,另一种就是让贫穷的病人用身体来买药。 对于走投无路、荡尽家产家中却有病患得了重病需要王氏药物,那么就可以用入职王氏工厂打工来换取救命的药物。 对于王资来说,最近最重要的制定详细的用工赊药的制度,思考出怎么用最少的药物去束缚更多的大明劳动力。 至于怎么让大明的人相信这些新型药物的疗效,就是现在王资最需要思索解决方案的重中之重了。 就在王资思考如何尽可能快的让大明人相信合成药物之际,宣武门外这个王资曾经待过两年的地方,正在进行一场“生死离别”。 谢迁与刘健已经被皇帝下旨“恩准归乡”,两人哪怕真的病入膏肓了,也不敢在京城内久留。 对于这二位朝中重臣来说,以他们的年龄与资历,其实的可以再在京城内留几天再动身回家。 可留的久了,大概率会阉党们被扣上一顶抗旨不遵的帽子。 二人虽说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被阉党,但听多了阉党的闲言碎语也只是白增懊恼,还不如早早归家而去。 家里可是还有万亩良田与二八小妾等着他们呢。 今日送行谢迁与刘健二人的只有当朝新任内阁首辅——李东阳了。 大部分官员在一听说刘瑾回京后,就开启了闭门谢客状态, 他们也不清楚刘瑾回来到底能否扭转乾坤,只能静静的在家中静观其变,等待这场政治斗争最终的胜者登场。 结果这场正德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的文臣与宦官的正面斗争,在王资的小小推波助澜下,让最终的胜利者变为了刘瑾。 正德皇帝让刘瑾宣布的圣旨中,开头的抬头格式是皇帝制曰,而不是皇帝诏曰。 皇帝制曰是指只能公告给部分官员的诏书圣旨,而皇帝诏曰就是广而告之的诏书圣旨了。 可这种大事且能因为皇帝制曰这四个文章的抬头文字就封锁消息? 京城内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当天上午就知道了刘瑾大获全胜,刘健与谢迁回家的消息。 在二人被辞官归乡的消息传开后,就更没有人敢来送行这二位四朝老臣了。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他们十余年的老同僚、同为弘治皇帝顾命大臣、共称弘治三阁臣的李东阳。 三人一同走在宣武门外的官道上,看着两边王大善人用来招工的粥棚,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如果仔细看三人的步伐,就发现三人并不是完全并肩走在一起,谢迁与刘健二人的步伐是略微快过李东阳一点的。 “谢公、刘公,今日一别,还不知道有没有缘分再见面。”分别前,李东阳向前面两名比自己年长些许的老者微微一拜,以示敬意。 “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起您华盖殿大学士的厚礼,于乔(谢迁的字)咱们走。”刘健本就是性格极其刚烈的老学究,他哪怕是明知道自己是因为刘瑾而被驱逐出权力圈子的,也有些不爽李东阳为何没有与自己一同辞官回家。 “希贤(刘健的字),宾之(李东阳的字)什么样的人,你也心知肚明,这件事和宾之有什么关系?你何必因为那条腌狗而迁怒与宾之?”谢迁也有有心当个和事老,缓解一下三人一路来的尴尬气氛。 “于乔?难不成你不认为那条腌狗能活着回到京城不就是因为某些人的说好话吗?”刘健现在还记得李东阳在群臣逼谏的早朝上,李东阳最终“劝说”正德皇帝下放刘健八虎,而不是斩杀八虎。 “希贤,都什么时候了,还因为这种事情置气?”谢迁也看出来了,刘健不是真不知道事情原委,只是在置气。 三人共事十余年,如果就这样互相置气离别,何尝不会悔恨一生? 更重要的是,是因为一条老腌狗而互相置气,传出去丢人! “哼~”刘健这个倔老头继续小胡子一撅,哼了一声。 李东阳倒是无所谓,他也常常后悔如果自己当初再坚定一点,是不是就真的能在当初直接斩杀八虎。 “谢公、刘公,你们没感觉到圣上的反常吗?”李东阳向二人问道。 “有何反常的?圣上不是从小就被那刘瑾等人带坏了吗?”谢迁向李东阳问道。 第十九章 李东阳的谋划 李东阳看向二人,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 “鄙人不才,虽说是所有为圣上经讲者中最为才疏学浅的一员,可胜在也颇为喜欢兵法,与圣上私下里接触不少。” “我与圣上多次私下讨论兵法,用纸笔模拟古今重要战役,我当初就认为圣上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绝对聪慧的明君,肯定不会被那几条腌狗牵着鼻子走。” “你们也清楚,咱们当初能劝动圣上,也靠的是咱们几个人的老脸,而不是圣上真的发觉宦官误国。” “在咱们一同上谏的那个早朝上,很明显圣上是有些不舍得杀八虎的,不舍得杀这些陪伴自己十余年的近侍。” “我当初劝圣上下放八虎而不是斩杀八虎,就是因为当时我认为八虎只要短期内没有机会面见圣上,就绝无再归京的可能。” “只要这些腌狗不第一时间去当面向圣上求情,圣上也能狠下心来派发他们八人。” 听着李东阳的分析,谢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觉得李东阳分析的确实不错。 三人中的刘健与谢迁相较于李东阳,在之前一直都太过于注重要求正德皇帝该怎么做才像一个明君,而没有去关注正德皇帝这个人他本身想怎么做。 只有李东阳比较关注正德皇帝的小心思。 “圣上身为大明天子,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就应该以明君为标准来看待圣上吗?”刘健还是十分不屑的抨击了李东阳几句,但语气也比最开始缓和了些许。 “圣上年幼,你我也年幼吗?”李东阳一句话顶的刘健再也说不出话了。“你认为十四岁的圣上也应该如同先帝一般老谋深算吗?” 用文臣心中的明君标准去苛责一个十四岁的圣上,是不是显得这些大臣们比十四岁的正德皇帝还幼稚呢? 李东阳见刘健已经听进自己的话了,就继续向二人说道: “前几日圣上让那条腌狗宣读圣旨的那次早朝上,你们有没有感觉出来,圣上不是因为感情用事才调会刘瑾、准辞你们。” “以我多年对圣上的了解,我有理由认为圣上将咱们三人中您二位恩准归乡而留下我,绝对不是因为亲信腌狗。” 李东阳刚刚说完自己的推测,旁边的谢迁听懂了李东阳的潜台词,瞬间冷汗就浸湿了谢迁的后背,反倒是这时的刘健还有些不爽。 “不是因为那些腌狗,还能是……”刘健出口反驳道,可话还没说完,他也明白了李东阳是什么意思了。 刘健的老脸也变得白惨了几分。 李东阳见两位老同事想明白了事情的根本原因,也就不多做挽留,向二位做了个请上车的姿势。 “二位,还请归乡后好好教书育人,为大明培育更多的栋梁之才。” 二人听完李东阳的告别之语后,失魂落魄的登上了归乡的马车。 谢迁乃浙江绍兴府人,刘健是洛阳人,二人离京归家之徒最开始的路径还是相同的。 路过京师外第一家官家驿站歇脚时,刘健主动找上了谢迁说道: “于乔,咱们之前真的过了吗?” “希贤,你我二人好好想想,宾之说道有错吗?”谢迁反问刘健道。 “于乔,我都活了七十多年了,一辈子都在兢兢业业的为大明百姓操劳,我这身子骨至少还能为大明百姓奋斗十年!”刘健当然也知道李东阳的是什么意思,可是自己不服!“落得如此结局,哎~” “你我二人,着相了、着相了。”谢迁摇了摇脑袋,也叹了口气。“哎~” “我也知道圣上有心计是好事,是大明百姓的幸事,就是不知道为何圣上要重用那些腌狗!”刘健还是气不过的骂了几句八虎。 这一次谢迁就没有回应刘健了。 二人经过李东阳的提醒,才明白自己二人为何被正德皇帝下放归乡,而且是很不体面的下放归乡。 什么叫体面的下放归乡呢? 那首先就是皇帝诏曰,而不是皇帝制曰。 其次关于二人的归家圣旨中,也要将二人一生的光辉履历写的明明白白,在圣旨的最后再加封一些虚名。 这样就是一份比较体面的归家圣旨了。 可他们二位大明首辅次辅的归家圣旨中,是皇帝制曰就不说了,还没有写出二人的功绩, 圣旨的结尾也不是给二人加封虚名,只是草草的对一些官员进行调迁。 这种在准辞诏书上还进行其他事务安排的行径,是有些侮辱四位被准辞的大臣的。 至于正德皇帝为何在临别之际都不肯给几人一个好名声呢? 之前二人还全当是刘瑾这个宦官从旁蛊惑正德皇帝,但现在他们经过李东阳的点拨,更相信是正德皇帝自己的决断。 他们二人以及刘大夏和马文升合计四人,可以说的上是现在整个朝堂中资历最老、能力最强、权势最大的四人。 虽说四人都是经过弘治皇帝长年考验,兢兢业业、秉公执法、爱国爱民的好大臣。 可在正德皇帝眼中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在王资提醒过后的正德皇帝眼中。 王资的大饼四人分的问题,只是点拨了正德皇帝文臣与皇帝不是一伙的,皇帝与宦官才是一伙的。 而正德皇帝举一反三、参考了大量历史记载后,认为文臣不单单不和皇帝是一伙的,还很有可能是敌人。 特别是历史上那些权势滔天的老一辈权臣们,那更是所有新上台的皇帝所需要直面的、最恐怖的敌人。 正德皇帝在想明白自己要小心被架空的一刻起,就下定决心要扶持宦官集团,打压弘治三阁老与弘治三君子所代表的、团结一心的文臣集团了。 穿一条裤子的文臣百官让正德皇帝感到了一股的无法掌控感觉。 对于皇帝来说,无法掌控的感觉等同于恐惧感。 谢迁与刘健之前一直一心想报答弘治皇帝临终托孤时的信任,一直全心全力的为正德皇帝出谋划策。 群臣逼谏也的确是他们二人带的头,第一个上请辞谏的也是他们二人, 现在谢迁与刘健还记得那天早朝上群臣是如何响应自己的,可谓是排山倒海、势压皇帝! 他们二人的势,已经压过了正德皇帝! 哪怕他们二人可以问心无愧说自己是一生为大明所奉献,问题是正德皇帝真的敢相信他们二人吗? 刘健与谢迁已经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正德皇帝拿下了。 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能干,而是因为自己太能干了。 能干到几乎所有文臣与二人统一战线; 能干到就连新科进士都住进了大臣的家中、为大臣发言; 能干到有些让正德皇帝害怕了。 群臣逼谏这件事对于正德皇帝来说,就是对自己皇权的玷污! 更让正德皇帝感到不安的是,原来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的“叛变”。 一个不帮皇帝咬文臣的狗,还是皇帝最忠心的狗吗? 所以,四位年老重臣被下放归乡的根本原因不是刘瑾,也不是王资,而是正德皇帝自己想通了。 王资最多起到了一个让正德皇帝提前顿悟的作用,哪怕没有王资的大饼理论点破正德皇帝,正德皇帝也早晚会知道这些弯弯绕的帝王心术。 “希贤,明天我有事,可能要回京城一两天再出发,你先归乡吧。”谢迁想了想,还是不要和刘健同程归乡了。 “嗯。”刘健也知道谢迁是什么意思了。 谢迁先行从驿站调转马头,向京城方向走去,而刘健很快也坐上了马车,马车向自己的故乡行驶而去。 李东阳则是要比谢迁与刘健还要想的深。 正德皇帝思前考后后,决定将两位年老阁臣准辞,将相对年轻的李东阳留下,继续处理政务。 这样既能打压一下势头正旺的文臣体系,又不至于直接让内阁制度瘫痪。 李东阳明白,自己这时候必须留在正德皇帝身边,以稳住正德皇帝的“杀心”。 前面说了,李东阳是当初正德皇帝所有经书讲师中,与正德皇帝私交最好的一位老师,李东阳明白正德皇帝心性——贪玩不假,但不糊涂。 如果李东阳也全程与文臣百官一样,一直全程咬死要诛杀八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内部也有一点点小不和, 那么迎接文臣百官绝对不会是八虎的死亡,也不是简简单单四位重臣归乡这么简单, 而是正德皇帝要联合大明的勋贵们,对文臣们进行一场绝地反击式的大清洗。 团结一心的文臣群体,必须要死到内部矛盾重重,才能让皇帝安心。 除此之外,李东阳经过正德皇帝心性大变一事,认为正德皇帝一定接触过一个高人,一个可以很巧妙的让正德皇帝短期内改变世界观的高人。 李东阳本身就是正德皇帝成长路上的导师,他明白正德皇帝是个什么样心性的孩子,也知道如今的圣上就是一个聪慧但缺少好导师的璞玉。 只不过正德皇帝这块璞玉质地特殊、遇强则强,一般人难以雕刻,必须要高超的匠人顺着璞玉纹理轻柔雕刻。 说白了就是直接教导正德皇帝大道理,只会引起正德皇帝反感,必须要用不太直接的方式教导正德皇帝,让正德皇帝自己去思索,自己去顿悟。 李东阳明白,皇帝身边有个高人指点对于大明的百姓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坏事。 可对于李东阳来说,现在有一个问题,问题就是这个正德皇帝身边的“高人”好似心术不正。 李东阳送别二位老同事后,一个人坐在书房内,思索着这个高人的奇怪举动。 “他明明可以想办法指点圣上将文臣分化,为什么要指点圣上用宦官打压文臣呢?” “难不成他也是一个太监?” “绝对不可能是太监,任何一个能接触到圣上、有能力的太监,为何不劝导圣上重用自己,而是重启八虎?” “明明他劝导正德皇帝让文臣内部分裂就能让圣上安心,为什么非要劝导圣上用宦官八虎来压制我们文臣呢?” 李东阳想不通,他想到了有高人指点正德皇帝,但想不通这么有谋略的高人,为何不指点正德皇帝让文臣内部分裂,而是让正德皇帝扶持太监。 这里李东阳陷入了一个误区之中,那就是这个他猜想中的“高人”,必然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奇人。 而这等奇人,如果真的有机会劝导正德皇帝的话,为什么不劝诫正德皇帝重用自己。 自己当个权臣来与文臣对抗不是更好吗? 这样自己又能当官,还能让正德皇帝安心,这样不好吗? 好巧不巧,王资是一个贱人,是一个没有进入李东阳思索范围内的贱人。 一个绝对不可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的贱人。 就好比大家想起印度种姓,知道有四大种姓,可有谁知道四大种姓之下还有不可接触者? 知道印度还有更低一等的贱人? 王资就是这么一个不能科举、不能农耕、不能参军的贱籍——乐籍。 一个比士农工商都要低贱许多的贱籍。 李东阳潜意识中还在认为对手是一个四大民籍中的人,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引导正德皇帝的“高人”,是一个与教坊司奴婢一种户籍的贱人。 王资:既然我不能加入您们高贵的科考体系,那我只能选择摧毁他了。当然,哪怕我能加入它,我也要摧毁它。 在王资眼中,绝对的资本体系才是最好的体系。 只有在资本的驱使下,人类才能忘却痛苦、忘却仇恨、忘却民族与阶层,一心一意为人类生产力更进一步而努力奋斗。 至于那些单纯认为资本就是阶层分化工具的人,只不是将资本时代下封建奴隶主的过错推到了资本的头上。 纯粹的资本是没有阶层的,它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扩大资本、扩大生产力。 只有那些掌控资本的人,才去利用资本将社会横向切割,依靠资本将自己放到高高在上的位置上。 这些人才不是资本,只是资本不虔诚的信徒,他们也在利用资本为自己牟利,就如同那些利用宗教去对幼儿下手的神父一般。 王资就不一样了,王资的目标是让纯粹的资本降临在大明身上。 让大明进入真正的资本时代。 而不是让大明成为一个披着资本的皮,将一切矛盾过错推给资本的封建主义国家。 资本是没有心计的,压榨剥削百姓的永远是人,而不是资本。 只有资本家能建立血汗工厂,资本自己是不能的。 第二十章 王资没钱了 就在王资大张旗鼓的建设工厂之际,王资没钱了。 虽说王资在之前那个小破烂食摊的那两年半练习摊主生涯中,攒下了不少的钱财,但这个钱财和金坷垃工厂的这个吞金兽比起来,还是杯水车薪。 王资现在建设工厂是不需要什么人工费用的,钱财的主要消耗方向是物料方面。 王资对自己未来的大方向是已经确定了,就是以生产服务农业的金坷垃化肥为根基,再逐步发展钢铁等等工业基石产业。 但现在王资急需一笔建设金坷垃化肥厂的建设资金。 “愁啊~” “从哪搞钱呢?” 王资一个人摊靠在自己的书房内,思索着从哪里能搞一波快钱。 刘瑾那里王资是不打算考虑了, 拿的越多,欠的越多。 现在王资在和刘瑾的利益交换中,王资还是属于刘瑾的“贵人”,王资可不想成为欠刘瑾人情的人。 “有什么东西成本低、回报快、收益还很高呢?” 王资翘着二郎腿,开始思索起有没有什么小商品能搞一波快钱。 “止痛药?” “青楼?” “赌场?” “还是什么?” 王资靠在椅背上,下意识想起了最赚钱的非法三件套——涩情、博彩、止痛药。 这三都是暴利行业中的暴利行业。 而且在大明这个独特的时间点与特殊的体制下,都是合法的玩意。 什么?你说大明律中规定了这三都是违法的? 大明律还说不容许纳妾呢。 你见大明的达官贵人们遵守了吗? 现在王资也勉强算得上一个阉党爪牙,不干点违法乱纪的事情对得起阉党的称号吗? 当然,王资没有真的去做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不是王资不想,而是王资现在哪怕已经混入了刘瑾麾下,自己本身也还没有足够的暴力机构来维持这份暴利行业。 等王资有足够人员数量的暴力机构后,王资不介意再将一些后世的化工止痛药和先进的博彩玩法放到大明赚一波大明富豪们的钱。 王资想到了另外一个类似于涩情、博彩、止痛药这种依靠刺激人体产生多巴胺来控制人群的市场。 而且是超级暴利且不需要大量暴力机构来维持的市场。 王资先是从数万民工中挑选了上百名看上去干净秀气一点的少年,将他们集中在东海酒楼内进行集中培训。 “你们几个来和我一起背:呦呦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王资站在东海酒楼后院的中央,一边教导着这些娃娃们摊煎饼,一边叫他们说一些很洗脑的宣传台词。 “呦呦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这些娃娃们都是来自北直隶各地的流民,现在各个都对王资这个救命恩人感激涕零,王资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在短期内这些人的忠诚度还是勉强可靠的。 虽说这些流民娃娃没学过什么正经官话,但在王资的教导下,还是很快就能用官话做一些简单的沟通了。 不出三五天,所有的娃娃们都学会了如何相互搭伙摆出一个合格的小食摊。 除了煎饼摊,王资还让他们学会了豆浆、油条、豆腐脑等早餐, 一些有天赋的娃娃王资还教导他们学习了一些简单的小炒。 那么这些小食摊的利润能支撑起王资金坷垃工厂需要的巨额资金缺口吗? 理论上是不能的,但是王资在这些娃娃所开的食摊中留下了后手。 这些小娃娃在经过了王资统一的培训后,就推着一辆辆小食车走上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叫卖。 京师上卖小食小玩意的小摊很多,这些出自东海酒楼这个宦官老巢的小摊主虽说都是十来岁的娃娃,但也没多少人敢来欺负他们。 打狗还要看主人,现在刘瑾势头正旺,正是王资狐假虎威的好机会。 小食摊在王资的一点点“五花浓奶”的帮助下,很快就风靡于京师内,就连一些有些身份的达官贵人,都开始偷悄悄派遣下人购买这些拥有“魔力”的小吃了。 京城内的人都很奇怪,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份煎饼果子能让自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嘿,不费劲。 十月初二、秋风萧瑟。 今年已经六十四岁的户部尚书韩文下了早朝,得益于王资在扯着刘瑾的虎皮让手下叫卖小食,韩文出了紫禁城就能听见有一些半大的娃娃们叫卖各种小食。 “何人如此喧闹,不知道这里是京师重地吗?”韩文有些不爽这些小娃娃的叫卖声,向抬着轿子的轿夫问道。 “老爷,您有所不知,这些小食摊是最近王大善人开的食摊,京城内好多家呢,生意特别兴隆。”轿夫扛着韩文的轿子,向韩文回道。 “什么大善人,不过是一条腌狗罢了!”韩文可不屑于用正眼看依傍于腌狗的王资。“腌狗就是腌狗,只能做一做这些下贱的工作。” 别人可能不知道,韩文这种位高权重、手眼通天的实权户部尚书,能不知道这些小食摊是背靠刘瑾的吗? 见韩文出言不善,轿夫也没多说什么,继续抬着轿子向韩府走去。 韩文回到家中也没有歇息,得益于年事已高加上位高权重,韩文已经可以免除去当值那种劳累的琐事,只需要在家办公即可。 韩文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整整工作了一整个下午,终于将自己户部尚书的工作完成了。 劳累了一天的韩文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趴在了床上舒展自己饱经沧桑的老腰。 古人又没有什么正确坐姿的说法,也不懂的预防腰间盘突出,常年伏案在书桌前劳累的韩文早就烙下一身毛病了。 特别是他的那根老腰,被韩文摧残的满是伤病。 “老爷,女儿帮您捏捏?”韩文刚刚爬下去没多久,一个看上去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就走了进来。 这个人称呼韩文为老爷,自称女儿,听起来很是奇怪,哪有女儿叫爹叫老爷的? 在大明当然是有的,就是名为女儿实为小妾的干女儿。 这个三十岁上下的富人是韩文二十年前就买下的一个干女儿。 一树梨花压海棠这可是文人的趣谈,当然算不上下流。 而这个妇人给韩文最大的惊喜不是她的年纪,而是这个小姑娘的技术, 小姑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化骨绵掌,一双嫩手每每揉在韩文的腰间,都让韩文感觉回到了年轻时健康腰间的状态。 这也是为什么韩文没有怒斥这个妇人不合规矩的闯进来的原因。 韩文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陪伴自己将近二十年的妇人慢慢走到自己身旁。 妇人轻车熟路的帮韩文解衣宽带,开始安抚韩文那长年劳作而畸形不堪的腰腹部。 妇人一边轻柔着韩文的腰腹部,一边刺激着韩文几个特殊的穴位,想要刺激韩文。 妇人今年已经年近三十了,却没有给韩文诞下一子,韩文这几年身子骨还算硬朗不假,但谁也保不准韩文会不会因为年老体衰而亡。 妇人为了保证自己能安度晚年,最近学习了不少关于穴位上的讲究。 中医就是博大精深,在妇人巧妙的手法刺激下,韩文的腰腹部就好了很多, 除了腰腹部的伤痛感不见了,韩文还感受到一股久违的火焰在身体内燃烧 在妇人还没帮韩文按完腰腹,韩文就将妇人推到了。 得益于妇人手法的舒筋活血与刚刚运动的排遣积劳,韩文的腰腹部早就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感了。 韩文见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不适感与积存感了,也就不想再见这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了。 “你走吧,我要歇息了。”韩文挥了挥手就叫妇人离开自己的寝室。 “诺,老爷。”妇人停下了自己为韩文按摩的双手,整理了整理自己凌乱的衣冠,将自己那细致结硕果的身材用厚实的衣服掩盖了一下,就向外退去。 可还没等妇人站起来,韩文又叫住了妇人。 “女儿,你今天身上为何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让我味蕾大肆搏动。”韩文拉住了正在起身的妇人向妇人问道。 “老爷这……”妇人虽说从十来岁起就用全身心来服侍韩文,但韩文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还是让妇人脸红不止。 可能韩文这句提问被妇人理解为什么大明时期的“土味情话”了。 “你最近是吃什么东西了吗?”韩文见妇人没有回答自己,就继续追问道。 韩文在刚刚闻见了妇人身上有一股很吸引自己的味道,一股吸引自己味蕾与兽念的味道。 妇人经常帮韩文在床上服侍,但考虑到韩文年岁已高,像今天这种全身心服务还是很少见的。 今天就是那穴位刺激与味觉刺激,韩文当然要问问妇人身上那股极具诱惑力的味道是什么味道了。 “最近吃了什么吗?”妇人这才明白老爷是在问什么,眉头紧蹙还是思索最近吃的东西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回老爷,最近听街坊邻居说王大善人帮了不少十来岁的娃娃支摊卖食,那些娃娃都是各地孤儿流民。” “老爷不是常说达济天下吗?小女也不懂太多,就买了一些那些苦命娃娃的膳食,也算是帮帮他们了。” 妇人向韩文回答了自己最近吃过什么东西,和以前比起来最大的不同就是妇人最近吃了不少王资流动摊的食物。 妇人不傻,知道自己要是直接说自己是被那里的香味吸引,一定会被老爷痛骂一顿,所以说她骗老爷说是为了救济灾民才买的小食。 “你这个下贱的妇人居然喜欢腌狗卖的东西!”韩文对着妇人就开口大骂道。 在韩文眼中,食摊的幕后老板就是刘瑾,韩文一想起刘瑾那张小人得利的脸,就愤怒不堪。 被韩文骂了一句后的妇人,一下子也吓呆了,眼含泪水的呆在原地。 韩文刚刚才排出积碳,心情倒也是算还好,思维散发的他一不小心就顺着刚刚这个下贱妇人的话思考了一下。 虽说这个王大善人的确是刘瑾手下的一条腌狗不假,但这个王大善人并没有入朝为官,也没有为祸一方。 除了卖卖小食和大量招收灾民做工外,好像也没做什么坏事。 在韩文的印象中,王资不止没做过什么坏事,好事还做了一大堆,最大的好事就是开救济粥棚,帮上万灾民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难不成这个王资他是卧薪尝胆、虚与委蛇?”韩文不由得想到了一种可能——王资也是痛恨刘瑾的。 历史上假意对待当权宦官、奸臣委曲求全的正直之人并不少, 比如大明前不久的王振祸乱朝纲期间,不少有些有节气的地方官员向王振委曲求全,只为保护一方百姓平安。 韩文心中出现了王资可能是假意投靠的念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算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时间来鉴别,我现在只想尝尝那股曼妙的味道。”韩文想来想去,觉得短时间也看不出王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的韩文只想吃上一口妇人身上的那股味道,满足一下口舌之欲。 “你下去叫管家安排一下,想办法从那些小食铺的厨子中,挑选几个良人进入咱们韩府做工。”韩文调节过来心情后,对被吓呆的妇人说道。 “是,老爷。”妇人强忍眼中泪水,领命下去了。 不只是韩府上,不少京城内自喻清高的文人骚客们,都在机缘巧合下接触到了王资让流动小食摊所出售的各种美味食品。 这些添加有现代食品添加剂的食物,很快就征服了这些人的味蕾。 让全京师的富人接触美食,只不过是王资计划中的第一步。 王资的食品赚钱计划可不单单是卖点食物或者卖点食品添加剂就简单了事了。 第二十一章 疯狂的京师 大明京师、 地安门对面的东海酒楼。 老板娘沐儿拿着她夫君王资提前分好的大包小包,将这些大包小包分发给了面前每一个锦衣卫派销员。 “这是刘府的调味品,一口价,十两。” “这是英国公府的调味品,一口价,二十两。” “这个是?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个是韩府的调味品,一口价,十五两。” 沐儿将一小包各种化工产品调味品分发给了身边的锦衣卫。 这些调味品基本上都是王资用粗犷的重工业制作法制作出来的调味品,各种重金属残余就不说了,还饱含各种各样的化学反应中的副产物。 王资保证所有长年吃自己调味品的顾客一定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 因为他们就活不到晚年。 王资这也算是提前五百年干了烟草的工作——挣钱的同时还适当的避免了人口老龄化。 至于京师各个清高文官们的府邸,有没有联合起来抵制王资这条“腌狗”的生意呢? 人类连烟草、酒精、sex都戒不掉,还指望能戒口舌之欲的食品添加剂? 食欲可是人类最根本的欲望。 沐儿将大大小小的调料包分发结束后,这些锦衣卫就拿着调料包转手去勒索各个府邸上的管家们了。 十来两的东西这些锦衣卫能卖出去四五十两,反正京师的贵人们都是被藏富的“民”,一个个都肥的流油。 更重要的是,这些下人高价购买调味品除了是满足府中老爷们的口舌之欲外,还能讨好一下如今越来越势大的八虎。 甚至有一些官员就是靠这条天价调味品的路子,搭上了八虎这条大船。 与此同时王资独特的现代化工知识保证了这些商品的垄断, 垄断与权势的结合成为这些食品添加剂盈利的根本。 依靠京师内大大小小的豪门的口舌之欲,王资的资金链终于扭亏为盈。 可看见了商机的王资却不打算就这么收手。 化工调味品的市场还是小,而且每月几十两上百两的开销这些大户人家也早晚会觉得是一笔负担。 王资看到了一个更广阔的市场。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自从刘瑾回到京师重掌大权后,杜勇水涨船高,从东厂一名比较小透明的世袭掌刑千户,一跃成为了整个东厂声望最高的掌刑千户。 借着刘瑾的名号,杜勇趁着刘瑾在京师内清除异己的同时,“公平公正”的“高价”收购了不少京城内的产业。 正常情况下,京城内大部分娱乐产业,例如青楼、酒楼、赌场等等场所,都是“民间”自营的产业。 可问题来了,家里面没点硬气的亲戚撑门面,这些不怎么合法的产业开的下去吗? 按照严格的大明律来说,不论是青楼、还是赌场,都是违背大明律的律法的。 京城又不同于繁华的江南地区,江南地区天高皇帝远,哪怕是锦衣卫去江南查案,都不敢在江南地区对当地的青楼老板吆五喝六。 在京师没点尚书、阁老或者国公撑腰的娱乐场所能抗住锦衣卫、东厂西厂以及二十一卫所巡逻队的轮番“抽查”吗? 就算青楼里的姑娘都不吃不喝,再把自己的卖身契贴给这些搜查的官爷们,也不够这些官爷们的劳苦费与孝敬钱。 在大明,没有一个六部尚书的老舅,还是不要在京城里开什么乱七八糟的娱乐场所, 像王资最开始的时候,就连进京城摆摊的资格都没有,搭个破茅草屋,在城墙根底下卖点几文钱的小食。 京城里达官贵人又不比江南地区的少,他们也需要娱乐来消遣他们的时间, 有需求就有市场,就算是太祖洪武大帝重生,也挡不住京城里的娱乐业繁华。 如果真有一个皇帝敢和京城内所有娱乐产业的收利者为敌,那么大明的宫后苑也不建议多一个易溶于水的皇帝。 考虑到这些产业再怎么掩饰也是非法的产业,而且还是全大明人都知道是赚钱的产业,所以这些产业在京师地界就变成为了高官家眷专属的产业。 除了类似于各个勋贵国公们开的娱乐产业外,其他那些依附于文人大臣所开的销金窑,在自己后台倒台后就只能人走茶凉了。 刘瑾荣升司礼监掌印太监后,在正德皇帝的默许下,一大票六十岁以上的老臣都被刘瑾一派的文官攻击到流放或者荣誉归乡。 正德皇帝也没有让刘瑾像历史那样彻底一家独大, 八虎中的谷大用成为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钦差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也就是司礼监二号位兼西厂厂公。 八虎中的另一名张永则是成为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任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也就是司礼监三号位兼东厂厂公。 其余五虎也被正德皇帝安排进了宦官能成为的最高官职的位置上。 借着正德皇帝重用宦官集团之势,京城内除了勋贵们所开的各种娱乐场所,都逐步被宦官们所掌控。 正德皇帝只是不想再重用文臣、让文臣一家独大,而不是傻了, 他也不会去傻乎乎的去让那些没根的男人去碰朱家天子最核心的权力之源——勋贵武将体系。 正德皇帝思维拓展能力很强,他将王资所说的大饼小人理论拓展,将四个代表百姓、文臣、宦官与皇帝的小人拓展成为五个代表百姓、文臣、宦官、皇帝与勋贵的小人, 正德皇帝稍加思索后,就发现勋贵这些小人与皇帝的关联性甚至比宦官与皇帝的关联性都大。 宦官无后,只有一世依附于皇权,可勋贵可是要世世代代的依附于皇权才能维生。 在正德皇帝打压文臣、扶持宦官与勋贵的大方向下,顺天府范围内大量依附于文臣体系的娱乐场所、农田土地、矿场渔场都转手归于宦官体系与勋贵体系了。 娱乐场所里贱籍的贱人们也都懂事,京城娱乐场所内都是流水的老板铁打的打工人。 很多年长的老鸨子与龟公,他们都不知道效忠了几个权势熏天的老板了。 杜勇收购了几间青楼勾栏以及酒楼、赌场后,除了账房以外,也没将之前运转的好好的娱乐场所彻底换血。 今天,一间原本是谢迁堂叔所开的勾栏青楼,被杜勇用十两纹银的天价收购了。 十两纹银对于被驱逐出京师的谢家人来说,不是天价是什么? 杜勇很是开心,这间勾栏可是有不少从谢迁老家绍兴府一代买来的“瘦马”。 为了庆祝拿下了这间京城内“瘦马”质量最高的青楼,杜勇兴致大发,直接邀请了一众刘瑾一派的锦衣卫们,一同前往这间青楼作乐。 王资当然也在受邀行列之中了,而且是杜勇亲自登门拜访。 杜勇一个世袭锦衣卫千户,在官途上基本上已经封无可封了,只能去追求一些财物、产业和名声。 那么如今正德皇帝日思念想的王大奇人、拯救刘瑾于水火之中的王大军师、京城老百姓们有口皆碑的王大善人,当然是杜勇所敬仰的一号人物了。 杜勇就在这种背景下,在几天前来到了东海酒楼。 杜勇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进入了东海酒楼的后院,找到了正在躺在摇椅上享受沐儿捶背的王资。 “王兄弟,你大哥我今日盘下了一间酒楼,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同去看看?”杜勇倒是开门见山,也不介意沐儿这个王资的“正主”就在一旁,邀请王资去那酒楼消遣。 杜勇在言语之中还主动与王资套起了近乎,直接自称自己是王资的大哥。 “哦?杜大哥今日为何有邀请小弟我去吃饭的念头?”王资也很好奇,记忆中杜勇不是个好吃的人。“这京师还有比我东海酒楼更好的饭?” 杜勇见也有王资好奇、不清楚的事务,一下子那股装模作样的劲头就上来了。 “王兄弟你有所不知了吧?” “吃什么不重要,在哪吃,吃的时候玩什么才重要。” “你大哥我刚刚盘下的那间酒楼,可是有整个顺天府都数一数二的瘦马。” “能不能饭后找瘦马玩乐一番,才是此行的重点。” 王资一听见瘦马二字,就知道这个酒楼不是什么正经酒楼了。 你说王资想去那种封建糟粕之地吗? 王资不想去,先不说华夏传统大病乙肝,像是青楼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还极其容易传播肺结核、流行性感冒、丙型肝炎、甲型肝炎、细菌性痢疾、上呼吸道感染、生,殖器疱疹、hpv病毒、幽门螺旋杆菌、流行性腮腺炎等等各种各样的流行病。 王资也没去试着生产橡胶制品,当然也就没有安全帽,你让王资去青楼尝荤,不如让王资直接进化粪池游泳。 化粪池里的细菌都没勾栏里商品的“商用地带”内的细菌的种类齐全。 由于王资还没有让大明有足够的医疗水平来对抗各种各样的性病,那种能体验被一群骨子里就觉得自己下贱的人服侍的场地对王资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可王资脑子一转,也明白自己不能直接拒绝如今已经权势鸿运的杜勇。 “那真是恭喜杜大哥喜得一间酒楼了。”王资也没有直接拒绝杜勇,而是先是恭维起了杜勇。 同时王资使了个眼色,沐儿也就乖巧的回到了自己与王资的房间内。 “哪里的话,咱们不过都是为了刘爷做事,我拿下那间酒楼后,每个月要给刘爷分一万两雪花银呢。”杜勇见沐儿回到了房里,就开始了男人之间的经典装逼环节——炫耀收入。“真正赚钱的还是刘爷,不是我这种下人。” “什么?一万两!那酒楼能赚多少钱,你给刘爷一个月分一万两。”王资一听一万两三个字,直接坐了起来。 王资都卖了快一个月的食品添加剂了,都没赚够三千两,这杜勇一间酒楼一个月都要孝敬刘瑾一万两属实是震惊到王资了。 “王兄弟你别激动。”看王资那财迷样,杜勇也内心里乐得不行,人前显圣谁不喜欢呢? “那酒楼可不是一般的酒楼,最开始可以追溯到永乐时期,后面经历了几朝风雨,好巧不巧,虽说几经易主,但那酒楼一直是由江南一带出身的人掌控。” “几代人下来后,那间酒楼就是京城内远近闻名的“瘦马”酒楼了。” “普普通通一个差不多的瘦马,都能卖到这个数。” 杜勇伸出两根手指给王资比划了一下瘦马的价位。 “二百两?这么值钱?”王资记得沐儿打听过很多人牙子,一般一个长相尚佳女孩子也就卖个三五两银子,普通的小姑娘只能卖几百文,王资已经往很大胆的数目上猜了。 王资的这个报价让杜勇更加的“自豪”了。 杜勇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微笑,对王资说道: “两千两!” “这还是普普通通的一般瘦马的价格,要是头牌,最少翻个倍。” “不说远的,就说去年六月份,弘治十七年的夏天,一个正儿八经的扬州头牌,在酒楼内被英国公的次子用七千八百两买走了。” “而这些瘦马说白了就是养一下,以后京城内都是咱们刘爷说的算,刘爷也说了,只有咱们可以卖瘦马。” “从今往后,所有的瘦马都必须在那间酒楼卖。” “你说这酒楼能不赚钱吗?” 王资听完杜勇介绍扬州瘦马的产业链后,人傻了。 王资这时候才发现大明的这些狗贼原来都这么有钱的吗? 在京城地界,王资一两银子就能买五石米,也就是差不多六百斤大米。 大米是精粮,一两都能买六百斤,粗粮例如粟和高粱,就能买更多了。 王资现在不多不少,养了将近三万的灾民,这三万灾民每周还要吃顿肉食,就这王资一个月在灾民食品上的花销也不过两三千两银子, 按这么算下来,光杜勇每个月孝敬给刘瑾的钱财就能养十万灾民,杜勇卖出一个瘦马就能养三万灾民活一个月。 有这么多富豪的大明是怎么做到末年连一两百万灾民都安置不起的呢? 王资没有闲情雅致去思索大明为什么亡国,他只想赶快去那间瘦马酒楼看看,看看自己能不能学会这种恐怖的赚钱手段。 —————— 感谢鹿鸣叶静羌打赏的100x2 第二十二章 性急的王资 “杜大哥,有这种好事怎么不早点和兄弟说!”王资也不再坐在摇椅上,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 王资站起来后就走到面前坐在一旁的杜勇身边,拉扯着杜勇的衣服,要求杜勇带自己去看看那间青楼。 “王兄弟,不用这么着急吧?”杜勇看王资那焦急的样子,也没想到王资居然如此性急。 “有这种好事怎么能等呢?兄弟我恨不得直接飞到那间酒楼实地考察一番。”王资肯定急啊,一个瘦马卖两千,直接能养几万灾民一个月,这种好生意王资恨不得现在就完全垄断了。 就这样,杜勇带着火急火燎的王资来到了京城这间名为闻风阁的青楼。 一路上杜勇还暗爽觉得发现了王资的“癖好”,那就是急色。 王资当然不是急色了,而是急财。 杜勇带着一众锦衣卫和王资,迈着大步就进入了这间杜勇刚刚收购的青楼中。 闻风阁的装饰还是比较传统的中式酒楼装饰,唯一的区别就是王资一进门就能闻见其中刺鼻的胭脂水粉的味道。 青楼内也没有王资在影视剧中见到的那些花枝招展的招客姑娘,只有几个龟公和一两名老鸨子招呼着客人。 青楼有三层,一层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是一个带有屏风的舞台,另外三分之二的面积则是零零散散的坐了几座食客,在吃食的同时欣赏舞台上屏风后姑娘的表演。 二层是一个u型的看台,可以居高临下欣赏一层舞台表演的同时,还将各个餐桌分成了一个个小隔间。 三层就是几名头牌的闺房了,至于恩客们怎么上三楼,那就要看恩客们的本事了。 “掌柜爷,您来了?”一名满身刺鼻胭脂味的中年老鸨子上来迎接起了杜勇与王资等一行人。 这一行人除了王资也毫不避讳,各个都穿着飞鱼服和斗牛服,反倒是身穿一身普通绸缎的王资显得特别扎眼。 至于大明不容许日常穿官服的规定,杜勇等人完全无视。 杜勇平日里就是负责纠察这些东西的,他还能自己纠察自己不成吗? “把二楼最好的位置给爷腾出来,爷今天要带兄弟们好好玩乐一番。”杜勇指了指二层视野最好的厢房,就要进去吃饭。 杜勇对待普通人可就不像对待王资那般客气了,哪怕明眼看见二层那间上好的厢房内有人,都要将里面的人赶出去。 老鸨子也很有眼力见,招呼几名龟公就上去赶人了。 里面原来的客人本来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太想被人赶出来、落了面子,但一听是现在刘瑾手下正红的东厂千户杜勇,也就只能灰溜溜的从后门走了。 见锦衣卫来闻风阁吃饭,不少在一层大厅和二层隔间里吃饭的客人,都急忙结账离开了。 倒是还有几个和杜勇一行人相识的客人,主动和杜勇等人打起了招呼。 “恭喜杜兄喜得闻风阁!”坐在大厅里的食客和杜勇打起了招呼。 “哪里哪里,不过是为刘爷打理一下。”杜勇也认出了对方,对方是个锦衣卫里世袭百户的亲弟弟,现在是个锦衣卫的小旗,两家也算是世交。 “杜兄,你身边的那个小兄弟是哪里人,看上去面生的很?”一名吃饭的锦衣卫指着俊气无比的王资向杜勇问道。 并不是所有的锦衣卫都是刘瑾一党,而且很多刘瑾一党的锦衣卫也没有接触过王资,这名锦衣卫小旗觉得王资面生也很正常。 “这位?这位就是在京城外开仓放粮的大善人——王大善人。”还没等杜勇说话,王资身边的一名锦衣卫百户就满是自豪的介绍起了王资。 这名锦衣卫百户这一个月来帮王资没少倒腾食品添加剂,从中也赚了不少银子,当然要为王资说好话了。 就算这名锦衣卫百户没从王资这里直接获得太大的好处,能和王资这种京城百姓有口皆碑的人一起逛青楼也是一种光荣。 他就是王资!?!? 不只是提问的那个人,身边很多不是锦衣卫一系、准备离开的食客都忍不住的侧目看向了王资。 在座的各位家里面其实都能拿出几千两来救助灾民,可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根本没人愿意去做。 哪怕王资的工厂建设区每天都过劳死几十人,王资也是救了这些灾民的大善人。 在他们眼中,王资也配得上百姓们说的大善人的称号,叫他们花几千两去买一个没用的名号他们是不舍的。 此时的王资根本不关心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只是全神贯注的观察着闻风阁内的装饰,在想能不能将东海酒楼也改成类似于闻风阁的青楼。 一个破酒楼能赚多少钱?哪有青楼赚得多。 王资还发现,闻风阁的地理环境也不如东海酒楼,东海酒楼在地南门的北面偏西一点点, 东海酒楼所在的地方再往西一点点就是御河,往东北方向看去还有万岁山,依山傍水环境不要再好。 闻风阁在京城西城区,不论环境还是地段都远远不及东海酒楼所在的位置。 急需工厂建设资金的王资,已经快穷疯了。 当然,哪怕王资现在有百万白银,他也能在几个月内把所有银子都花出去扩建工厂, 只要王资还在扩展资本的阶段,王资就永远都是缺钱的。 几名想要和王大善人套近乎的食客还没说话,老鸨子先说话了。 “掌柜爷,房间已经给各位爷收拾好了,要不?”老鸨子用她那做作的嗓音提醒杜勇与王资一行人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那下次见面再聊,我先带兄弟们上去吃饭了。”杜勇双手抱拳,做了个罗圈虚礼就乐滋滋的带着王资等人上楼吃饭去了。 当百户说出王资是王大善人的那一刻,杜勇都能感受到身旁人包括老鸨子和龟公们看自己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今天杜勇带王资出来不说别的,在虚的面子上,已经赚足了。 进入厢房后,杜勇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正主的位置上,然后让王资坐在了自己的左手旁边的二席上。 其余人也按照身份的高低依次坐在了座位上。 等所有人入座后,杜勇从口袋里掏出三块五两的银元宝,就直接丢给了老鸨子。 虽说杜勇现在已经是听风阁名义上的老板了,但这么大一个东厂千户哪有白嫖的说法? “先给兄弟们上点好酒好菜,还有招呼姑娘们烧几手好菜,到时候还有赏。”杜勇对老鸨子说道。 “得嘞,您们等好就行了。”老鸨子收下杜勇的赏银,乐滋滋的就下去了。 坐在二席上的王资从怀中掏出一根铅笔与小本本开始记录这间厢房内的独特装饰特点,与杜勇给老鸨子的钱财数目——足足十五两的银元宝。 厢房内有一面墙是直接换成了矮栏杆,坐在正主一席附近的座位都能将整个一层的舞台揽入眼中。 舞台上有一块大屏风,大屏风的中间是画有山水图的一块画布,透过画布能隐隐约约的看见在屏风后上有一个女子在弹琵琶。 王资看着舞台上的布局,在小本本上用铅笔画了个差不多的示意图,在旁边用法语标注着:“这里就是青楼的商品展示点平面图”。 至于琵琶声如何,王资不懂。 王资三世为人的经验都与这种高雅的华夏古典音乐无缘,现在的王资你让他品品西欧那些音乐他还行,华夏古典音乐是真不懂。 王资直勾勾盯着屏风的一幕在杜勇眼中就是王资好色。 贪财好色,还喜欢在口舌之欲上面下功夫,这就是杜勇眼中王资的缺点。 但这种有点缺点的人,在杜勇眼中才真实亲近。 过于完善的人反而显得难以让俗人亲近他。 屏风后一曲结束,台下的看客们有人拍手叫好,有人直接掏出银子打赏了台上表演者,王资一眼扫去,大约有十来两的银子赏给了表演的姑娘。 “一个商品最少能一次性卖两千两,每次商品展出还能给我搞个十来两的营收。”王资用法语低声喃喃自语道。“这么算下来,我只要养十来个这种姑娘,我是不是能再多养几万员工?” 屏风并没有完全遮挡住整个舞台,在姑娘上下场的时候会有侧脸短暂的露出来。 姑娘上下台的时候,一般会特意在露脸的同时,看一眼台下熟悉的恩客或者看向二楼几个位置重要的厢房。 王资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专门设置成这样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多拉动一下台下凯子与二楼富凯子的消费能力。 “王兄弟,说什么呢?想要台上的姑娘?”杜勇看王资那聚精会神盯着台上姑娘的样子,就调侃了王资一句。 “当然想要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往东海酒楼内搞几十个这种姑娘。”王资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还要她们没日没夜的东海酒楼里操劳。” “哈哈哈。”不只是杜勇,在场的人都笑出了声。 他们都误会了王资所说的“操劳”是什么意思。 杜勇给王资介绍起了刚刚上台表演的那匹瘦马: “王兄弟你有所不知,听风阁有八大头牌,分别是梅兰竹菊和春夏秋冬,刚刚上台的就是其中的竹。” “我之前和你说的被国公府接走的,就是当时听风阁头牌中的梅,也是当时头牌中的头牌。” “那普通的头牌要多少钱能接走呢?”王资指了指刚刚竹做的位置,向杜勇问道。 杜勇全当王资是真的看上了刚刚上台的姑娘,向王资解释起了这些瘦马接走的价格: “这就要看恩客和姑娘的关系了,当然,最重要的是看听风阁的老板要收多少钱了。” “只不过就凭咱们兄弟俩的关系以及咱们和刘爷的关系,只要姑娘愿意,王兄弟你说多少就多少,我当大哥的绝不卡你,哪怕是让大哥我赔钱都行。” 王资听完杜勇说完瘦马的销售定价方法,心中突然起疑,怎么这个价格波动幅度这么大,没有固定的定价标准吗? 最让王资起疑的是,这瘦马的销售价格居然还和瘦马本身的意志挂钩,这就很让王资不爽了。 商品就好好的当商品,凭什么还能依靠自己的意愿来左右自己的价格,这也太影响商品的销售与利润了吧。 “杜大哥,这姑娘和恩客的关系,凭什么影响恩客需要多少钱接走姑娘?”此时的王资已经完全将瘦马看成了商品,有些疑惑的向杜勇问道。 “王兄弟,你看,这姑娘上台表演也好,还是与客人对歌对词也好,都讲究姑娘自己的心意,要真的姑娘心有所属,别的恩客也会感觉不爽,这时候也会适当的降低姑娘的赎身费。”杜勇继续向好奇宝宝王资解释道。“要是真有姑娘中意的恩客,有时候姑娘还会掏出自己的小金库来赎身找恩客比翼双飞的。” “啊这~”王资有些不爽的说道。 王资真是想不通了,都当了婊子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干什么,痛痛快快的卖了不就好了吗? 还给姑娘们小金库,这不是成心就让姑娘们有了很多自主权吗? 要是王资干这一行,直接进行一手现代化的完善精神pua控制大法,让这些姑娘们一边卖自己一边帮王资数钱。 这些封建主这么人性化的吗? 但转念一想,王资就想通了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奴隶主没有将这些头牌彻底控制的死死的。 首先,能买头牌的主都是大门大户,将头牌买回去也都是当小妾养着,有客人来了再时不时上去表演一下。 只有那种低贱的勾栏,才会选择拐卖强行控制妇女,反正他们只赚那一点点皮肉钱。 青楼要是想要赚取大门大户的银子,必须将商品所有的细节都搞好,一个精神恍惚的残次品商品怎么卖给豪门贵族? 搞清楚了供需关系后,王资就明白了了青楼的头牌瘦马为何卖的这么贵了, 无非是类似于后世的奢侈品文化,将商品标签化、符号化,扬州瘦马这一标签就像后世的奢侈品标签一样,将商品强行的提高了价格。 就在王资思索怎么样在东海酒楼复刻听风阁的盈利方式的同时,老鸨子带来一大票龟公为杜勇与王资一行人上菜了。 “今天怎么这多菜?”杜勇也有些奇怪,今天怎么上了这多菜。 虽说杜勇以前不是听风阁的老板,但也没少来听风阁消费,也是第一次见老鸨子给自己端上来这么多菜。 “姑娘们听说拯救灾民于水火之中的王大善人来了,纷纷下厨。”老鸨子露出一副职业性的假笑,对杜勇说道。 “哦,那我还沾了王兄弟的光了。”杜勇笑着和王资打趣道。 第二十三章 扬州瘦马产业链 “这道金陵盐水鸭是兰阁的蓦然姑娘的拿手私房菜;” “这道西湖醋鱼是菊阁的青衫姑娘的手艺;” “这道……” 老鸨子指了指桌上的菜品,为王资与杜勇等人介绍起了这些菜品都是何人所作。 “来来来,我先替王兄弟谢过各位姑娘。”杜勇看着王资无动于衷的样子,才想起来这个如同诸葛再世的神算子,也不过是一个没逛过青楼的“雏儿”。 杜勇从怀中掏出了几块小金元宝,就丢给了老鸨子。 “诶呦喂,我先替姑娘们谢谢王大善人。”老鸨子收下金元宝,就退出了厢房。 “这些菜和青楼里普通的菜有什么区别吗?还要再给钱?”王资有些不明白杜勇为什么最开始给了十五两银子的“饭钱”后,还要再给每道菜赏钱。 杜勇又开始给王资科普起了青楼的规矩: “王兄弟这你就不懂了,从咱们进门后,那些姑娘们就会暗中观察咱们。” “当姑娘们觉得咱们有眼缘后,就会下厨做菜。” “然后咱们可以谢过这些给咱们做菜的姑娘。” “如果姑娘们觉得合适,下一步就会进厢房表演了。” 王资听着杜勇介绍的青楼规矩,愈发觉得这一套坑钱手段比欧洲佬那些拍卖古董还要坑钱。 而且是专坑有钱的凯子。 欧洲佬拍卖古董还找个各种各样的由头来公开骗钱,拍卖者相互竞价, 每个拍卖者最起码也能从别人的报价、商品的低价等等方面,来大致了解一下这个商品到底值多少钱。 可在华夏地区,自古以来不论是古董还是瘦马女人,华夏人在买卖这些奢侈品的时候都讲究“眼缘”一词。 华夏这一套“眼缘”销售法,就是标准的上不封顶、下无低价的销售法。 王资不由得感叹一句:几千年不间断进化的坑钱传承,可真不是盖得。 “久闻青衫姑娘的厨艺一绝,今日我也算沾了王兄弟你的光,来尝尝这手艺。”杜勇在给王资介绍完这一套菜品坑钱流程后,主动先动起了筷子。 请客的正主动了筷子后,手下一众兄弟们也就能动筷子了。 王资倒是一筷子的饭菜都没吃,只是将每种饭菜都夹了了一小筷子,放入自己的小碗之中。 王资每夹入一筷子的食材,就放在鼻尖用化学扇闻法轻轻的扇闻这些饭菜。 王资的食品添加剂在当时还没有拓展青楼酒楼方面的业务, 这个年代大明的食物、菜品一般还都是比较单纯的食材味道与盐味。 王资却在这些饭菜中,闻到了一些中草药的味道。 而王资敏锐的发现,不止饭菜中有中草药的味道,这酒的味道也有些奇怪。 “难不成这些饭菜里加了壮阳和起欲的中药?”王资想来,可能是青楼依靠这些东西来提高顾客的购买女人与点人过夜的欲望。 王资等人吃饭吃到一半,厢房内走进了几名龟公搬上了一块小型的屏风。 王资还没问杜勇这是干啥,杜勇就先给王资解释了起来: “姑娘们进厢房表演,一般是要用屏风挡住容颜的,而在听风阁,八大头牌都是有自己独特的屏风。” “王兄弟,今日你可要享福了,这块屏风如果我没记错是秋风阁的冉牡姑娘的屏风。” 屏风立好后,又有几个龟公搬入了古筝与座椅,摆放在屏风之后。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一名面带轻纱的妙龄女子在旁人搀扶下进入了厢房内,走到了屏风后。 王资敏锐的发现,这个被人搀扶的女子,是一个重度缠足的“废物”。 没错,在王资眼中,缠足以后基本上就丧失了劳动力,这种人在王资心目中就是一个废物。 但考虑到这个女人身价两千两白银以上,王资还是可以接受商品的这点小瑕疵。 这名面带轻纱的妙龄女子正是冉牡姑娘,坊间传言古筝技术一绝。 冉牡姑娘坐定后,双手轻抚古筝,很快一曲她自创的古筝曲就在她那双灵巧的双手下响起。 杜勇以及身边的一众小弟,都是世袭的锦衣卫千户百户,从小吃喝玩乐无所不作,也从小就接触这些古典音乐。 很快,这些公子哥们就伴随着美妙古筝声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只有王资只是一脸懵逼的停下了扇闻饭菜的举动,呆呆地看着屏风。 曲毕,一众锦衣卫纷纷叫好称快,杜勇主动带头又给冉牡姑娘赏了一些金银。 从王资等人的方向看屏风,屏风后有一人影走到了冉牡姑娘的身旁,附身倾听冉牡姑娘说话。 听完冉牡姑娘说话后,这一人影就从屏风后走出,走到了王资等人面前。 “冉牡姑娘想问问拯救京师万千流民的王公子,如何看待此曲。” 说话的小女孩大概只有十一、二岁,和王资的妻子沐儿差不多大。 小姑娘传完话后,就重新走回了冉牡姑娘的身边,等待王资的回答。 “杜大哥,她为什么不问别人偏偏问我?”王资低声向杜勇问道。 “王兄弟,这些屏风都是特制屏风,你别看咱们看不清那面是什么样,在对面看咱们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杜勇漏出一脸坏笑向王资回答道。“我看是冉牡姑娘看上你小子了哦~” 王资突然想起,自己这一世虽说出生低微,但也是长了一张风度翩翩、雅人深致、气宇不凡、品貌非凡、淑人君子、高大威猛、仪表不凡、旷夫怨女、断雁孤鸿、投梭之拒、轩然霞举、玉质金相、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貌美如花、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小家碧玉、窈窕淑女、天生丽质、亭亭玉立、秀色可餐的俊脸。 问题来了,王资根本不懂品鉴华夏古典音乐,更别说品鉴冉牡姑娘自创的乐曲了。 人家冉牡姑娘都能自创乐曲了,你让王资这个门外汉怎么品鉴? “杜大哥,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王资向杜勇求问道。 “一般情况下,才子配佳人,你现在可以选择做上一曲与冉牡姑娘此曲合曲,或者现场作诗提词为此曲点睛。”杜勇是老嫖客了,这些门道都是懂的。 更大的问题来了,王资这两项都不懂。 不论是作曲还是提词,王资都不会啊! “啊这~”王资有些不知道该干啥好了,你让王资给大明搞工业化,王资可以,可让王资去迎合一个瘦马,王资是真做不到。 最怕空气突然宁静,王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气氛就这么尴尬了起来。 过了大约半分钟,那个小姑娘就又重新替冉牡姑娘传了新话: “敢问王公子为何来闻风阁,难不成就是为了羞辱我等吗?” 还没等王资说话,杜勇就先站起身来回应道: “冉牡姑娘此言差异,我这个小兄弟是第一次体验风花水月,有些规矩并不娴熟,还请冉牡姑娘海纳。” 杜勇这番话让王资都惊呆了,好家伙,这瘦马还能给金主撒这种娇? 而且王资从杜勇以及身边人表现来看,杜勇这一行为也没有落下面子,只是风月场合中的正常现象。 小姑娘站在屏风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次和冉牡姑娘确认她说的真的是那段话后,就有些面带不爽的走出了屏风外,对众人说道: “杜牧姑娘请王公子赏脸。” 小姑娘气嘟嘟说话的样子倒是挺讨人喜欢的。 在小姑娘说话的同时,杜牧姑娘就在几名侍从的搀扶下,离开了王资与众人所在的厢房。 “赏脸?杜大哥,这又是啥意思?”王资又向老嫖哥杜勇问道。 “嘿嘿,你小子艳福不浅,就是请你上三楼的意思,今晚能不能快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杜勇一边回答王资,一边打趣着将王资强行推出了厢房内。 杜勇就算再吃喝玩乐,也是正儿八经的中年锦衣卫千户,体力上胜过十五六的王资太多了。 王资被杜勇推出厢房后,就在两名龟公的引路下,走上了闻风阁的三楼。 王资敏锐的发现,路上两名龟公身上散发出一股诡异的中药味,王资想这个味道可能还是用来帮男性顾客催起欲望的药物。 王资很讨厌这种刺激性味道,悄悄拿出自己平时做化工生产时使用的小木炭包,放在自己口鼻前过滤这些刺鼻的味道。 龟公带着王资走上了三楼,在龟公的指引下,王资进入了一间小房间内。 房间内也没别的装饰,只有一张小茶几和一个小凳子,以及刚刚冉牡姑娘用来遮挡自己的屏风。 刚刚那个很生气的小姑娘,就站在那张小茶几的旁边。 “王公子,请坐。”小姑娘有些不客气的对王资说道。 王资倒是无所谓这个小姑娘的态度,王资脚后跟都能猜到这个小姑娘大概率是杜牧姑娘的“赠品”,而自己这一身穷酸衣服,对比旁边几个斗牛服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百户,属实是不够看。 王资也知道,小姑娘肯定是基于以上原因,有些不满冉牡姑娘请王资上三楼,小姑娘肯定希望自己的大姐能找一个更好的人家,这样自己也才能过上稍微好点的生活。 但小姑娘又不能对冉牡姑娘发气,只能对王资撒火了。 王资看向身边的装饰,与屏风后面冉牡姑娘以及冉牡姑娘身后一张传统的中式木床,就知道这里应该是的冉牡姑娘睡觉的地方,也就是冉牡姑娘的闺房, 王资猜测正常情况下,自己要展示出自己才华或者财华,反正就是要想办法让冉牡姑娘同意自己留宿,这样自己就算是完成了嫖客应该做的事情。 之前杜勇和王资说过,在闻风阁内的所有瘦马,都是清倌人,要留寝就要为瘦马赎身。 赎身后的瘦马可以继续短暂居住在闻风阁内,只不过要交付住宿费与伙食费用,直到恩客将瘦马接走。 王资的猜测中,现在自己就要和冉牡姑娘进行最后的一场“交易”,只要这场交易谈的合适,接下来就是与老鸨子以及闻风阁老板杜勇来谈冉牡姑娘的赎身费了。 当然,王资可没有性趣和这种“残疾人”喜结连理,王资更喜欢可以帮自己做化工生产、分销货物、甚至做一些体力活的沐儿。 让王资花钱养一群不能干活的小妾,还不如拿着刀向王资抢钱更让王资可以接受。 王资既然没有对冉牡姑娘的性趣,那么为什么还要上三楼呢? 王资是为了市场调研。 还没等冉牡姑娘向王资询问王资身份背景时,王资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和铅笔,向冉牡姑娘问道: “冉牡姑娘如何习来琴棋书画的呢?” “啊?我吗?我从小在扬州师从……” “冉牡姑娘的是如何来到京师呢?” “乘船经大运河一路北上……” 冉牡姑娘的确对王资颇有好感,甚至已经到了私定终身的程度,就事无巨细的回答起了王资。 就这样,王资一问,冉牡姑娘一答,很快王资的那个小本本就记满了。 “王某在此谢过冉牡姑娘,王某告辞!” 等到王资将自己感兴趣的关于瘦马行业的细节都询问完毕后,王资隔着屏风对着冉牡姑娘施了一礼,就离开了冉牡姑娘的闺房,只留下冉牡姑娘和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留在风中凌乱。 “一个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敢落我家冉牡姑娘的面子!”小姑娘见王资真的毫无表示后就光速离开后,气冲冲的对王资背影骂道。 在小姑娘眼中,一般男人想进都进不来冉牡姑娘的闺房呢。 就算进来了,不也是应该好声好气的追求冉牡姑娘,怎么会像王资那样刨根问底的追问一番后就离开,这不是不给冉牡姑娘面子吗? “小墨,休得无礼!”冉牡姑娘略带怒意的呵斥道那个名叫小墨的小姑娘。“不可如此污蔑王公子。” “嗯。姐姐别生气,是小墨错了。”小姑娘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错了。 冉牡姑娘自己就是三四岁时,因为扬州饥荒而被成为流民的父母卖进了扬州当地的青楼, 冉牡姑娘几经铅华,也知道那些表面道貌岸然的“君子”,宁愿花几千两来求一夜春宵,都不愿去接济灾民。 冉牡姑娘知道王资是开仓放粮的王大善人后,就认定了哪怕自己倾家荡产的使用全部的积蓄,也要找王大善人共度余生。 只可惜王大善人只求“财路”,不求“色途”,完全对冉牡姑娘没性趣。 第二十四章 妾有意而郎无感(三八妇女节快乐) 王资得益于冉牡姑娘对自己的好感,问出了许多关于扬州瘦马产业链的一线资料。 首先,瘦马的预备役大多数是来自江南一带的流民女孩。 少部分是重男轻女的父母直接将女儿贱卖。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王资进入闻风阁后,大部分姑娘都对王资颇有好感的原因。 根据冉牡姑娘的口述王资得知,大部分女孩的收购价格都是在五斤米到一百斤米之间,换算成银子的话就是十文钱到二百文钱左右。 培育冉牡姑娘的“老师”也都是一些老扬州瘦马,并不需要专门聘请专业的名师指导。 姑娘们的衣着与食品是有些讲究的,最起码不能穿粗布和糙米, 常年穿粗布、吃糙米会让姑娘的皮肤变差的同时,牙齿也不那么整洁。 为了商品的卖相,姑娘们一般会吃江南一带的去壳精稻米、穿江南一带盛产的丝绸衣服, 这方面的支出也并不是特别高, 毕竟小姑娘的伙食费并不需要特别多,而且也并不所有姑娘都能一直吃的这么好,穿的这么好。 在姑娘们进入青楼后,首先就要对这些姑娘进行裹脚。 这一过程由于没有合格的医疗保护,还是有一定的死亡率的。 这些裹脚之后活下来的姑娘,就需要开始每天不间断的学习琴棋书画, 稍有落下进度的小女孩,就会被青楼老板无情的淘汰掉。 被淘汰的小姑娘青楼老板也不会浪费,会将这些小姑娘以十两到二十五两的价格转卖给江南当地的大户人家做奴仆。 毕竟这些小姑娘也是识得礼仪、裹脚过的丫鬟了,而不是目不识丁的粗野流民。 哪怕是这些被淘汰的小姑娘,王资大致算算也有近千倍的利润。 能成为青楼学院人尖子的女学生,就会留在青楼学院里进行进一步的深造。 经过初步淘汰后,剩下的女学生会进一步根据长相、体态、学习天赋来分成三六九等。 只有琴棋书画、相貌形态等各项均为上上水准的,才可以被称为一匹合格的“扬州瘦马”。 一匹合格的“扬州瘦马”,哪怕在产地江南,售价也都是八百两到一千两起步。 其余水平一般的女孩子,就会成为江南一带稍微贵点的娼妓或者价位在两百两银子的小妾。 王资听完冉牡姑娘用略带悲伤的语调说完“身世”之后,也有些心中不爽。 那么略带不爽的王大善人在获得了扬州瘦马的一手资料后,又去干了什么呢? 王资首先告谢了冉牡姑娘,随后就下楼回到之前聚餐的厢房之内。 “王兄弟,怎么这么快就被冉牡姑娘赶出来了?”杜勇看见王资后,就带头向王资打趣道。 被头牌赶出来在这些贵公子出生的权贵眼中并不是什么丢人事情,反而像是一件有趣的雅事。 “杜大哥,快带我去看看大同婆姨、西湖船娘和泰山姑子是啥样的。”王资略带激动的向杜勇说道。 王资找到了杜勇,希望杜勇能带自己去见识一下大同婆姨、西湖船娘和泰山姑子。 “王兄弟?你是从何得知这些的?”杜勇有些奇怪,怎么王资没搞到冉牡姑娘就算了,还突然要搞其他三大粉家。“京师地界内并没有这些佳人。” “不可能吧,杜大哥,偌大的京城,还能没有这些?”王资有些疑惑的向杜勇问道,内心则是疯狂窃喜,感觉发现了一个“大商机”。 杜勇以为王资是被瘦马拒绝了,就想找别的佳人泻火,也就缓缓向王资解释道: “王兄弟,你有所不知,大同婆姨在京师地界的确的有不少,但另外两种京师就没有了。” “大明有四大佳人,就是王兄弟你刚刚说的扬州瘦马、大同婆姨、西湖船娘和泰山姑子。” “大同婆姨能从体段上分别,” “扬州瘦马也能从琴棋书画等等方面鉴别。” “可是泰山姑子和西湖船娘,都是只有在泰山和西湖地界才有。” “这两种佳人,都是出了当地就没什么特色的佳人。” “因为她们说实话,没啥特点。” “杜大哥详细说说。”王资有些不解,他打听到四大粉家时,不是说四大佳人是大明四绝吗? 为何有两种佳人被杜勇在口头上如此的看不起。 杜勇充分体现了一个伙伴队伍中,资深老嫖客的特点——海吹自己的“风光履历”与“资深经验”: “瘦马兄弟你也见识了,大哥我就给你讲讲另外三大佳人的特点。” “大同婆姨为人粗犷且暴躁性急,而且各个体态柔顺如水、身段腴而不赘。” “相传真正的大同婆姨,” “不瞒你说,你大哥我曾经有幸体验过几次纯正的大同婆姨,属实是至今难忘!” “就连你大哥我,。” “大同婆姨还算是有些自己真本事,” “可是泰山姑子和西湖船娘,就只不过是借着地势优势,让一群毫无本事的娼妓,强行加价加码!” 王资从杜勇的表情和语气上,大致猜到了杜勇可能被泰山姑子和西湖船娘骗过钱——花了大价钱却没什么“优质服务体验”。 但王资还是想要对大明的娼妓行业做一次彻底的调研。 “杜大哥,那你知道大同婆姨在咱们京师地界是个什么行情和价位吗?” 不是王资好色,而是王资在询问过冉牡姑娘后,发现这东西是真的赚钱。 最让王资生气的是,如此有利可图的产业,所有赚到钱的老板们,却只能将这些钱财用于自身享乐和放贷收息, 王资可忍受不了这么赚钱的产业的利润却没有投入到大明的建设中。 王资立志要将大明的娼妓行业的全部利润用于对大明的工业化建设。 杜勇看着王资那么“热情”的大眼睛,也就顺势向王资介绍道: “大同婆姨有别于扬州瘦马,不到见真章的时候是区分不出大同婆姨与普通娼妓的。” “所以大同婆姨大多数都不是清倌人。” “如果是清倌人的大同婆姨的话,需要养上几年才能痛痛快快的享受。” “一个清倌人大同婆姨,只是单纯的下肢有力。” “老牌的大同婆姨,那种货色也不需要专门赎身。” 听着杜勇的介绍,王资在内心中快速的心算,心算大同婆姨这条产业链有没有扬州瘦马赚钱。 娼妓行业的得利者,只会将钱财投入到无用之地,王资就不一样了,他要将娼妓行业的利润投入到大明的初步工业化建设中。 在大明一千两银子可以购买十万斤左右的糙米,也就是够十万人吃一天的伙食。 如果王资能掌控一个日赚一万两的娼妓产业,王资分分钟就能养近百万的员工帮自己搞大明的初步建设。 京师不远处就是山西,就是大明的曼彻斯特、大明的鲁尔工业区。 王资当年是法兰西皇帝的时候,就很羡慕曼彻斯特与鲁尔工业区那一片的煤炭和钢铁矿产, 来到大明后,王资在立志打算为大明实现资本化后,才发现曼彻斯特和鲁尔工业区算个卵。 山西不论是煤炭储量还是铁矿储量,都完爆了曼彻斯特与鲁尔工业区, 而且山西中部还有华夏位数不多的几个易开采石油油田,哪怕王资将来进行内燃机工业的工业转型也有足够的石油基础。 更重要是十六世纪初期的山西人口基数远远大于欧洲那俩重工业地区, 丝毫不用担心山西的人口无法支持当地的重工业建设, 更何况山西位置也不算偏僻,随时能从其他地区抽调人口, 以大明的人口基数,哪怕王资建设出的山西煤窑、铁矿每日有一万人被结构性优化,王资也能保证有足够的人力基础来维持生产。 山西本身还是华夏黄河流域的高产粮区,如果工业化真的建设完成了,配合化肥与新农具,山西的产粮量也能保证山西人口的进一步提升。 基于以上的条件考虑,山西不做大明的工业化基地都可惜了。 身为山西乐户出生的王资,重点盘削一下老家也情有可原吧? 现在王资更是知道了山西不只是重工业底子好,还有很不错的“文娱”产业——大同婆姨, 王资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山西大同的代王府,和代王进行关于大明工业化的深度合作。 以大同的优质露天煤矿为第一步建设点,用出口大同婆姨作为启动资金,将山西打造成大明的重工业启动基地,真正的实现王资娼妓强国的美梦。 但这只是王资的美梦,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等等,泰山姑子和西湖船娘只有当地有?”王资经过杜勇的提醒,突然想起了一个他之前疏忽的细节——地域因素。 “就是噱头!想当初大哥我意气风发,去泰山赏日、去西湖品茶,结果却发现:泰山姑子只不过是一群穿着尼姑服装的勾栏女,西湖船娘也就是一些会撑船的红倌人。” 杜勇愤愤不平的吐槽起了泰山姑子和西湖船娘,的确是如王资所料,杜勇当初真的去过泰山和西湖。 而且还真的被当地的娼妓“欺骗”过。 刘瑾选杜勇打理麾下的娼妓产业也算是让杜勇专业对口化了。 “杜大哥真乃豪杰!” “杜大哥再说说当年去大同府的故事呗。” 底下的小弟们也开始吹捧起了杜勇,还有人想让杜勇讲讲他的风月事。 “我和你说,想当初我也是京师的一霸王,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大同……”杜勇也开始向小弟们吹嘘起了当初去大同的风月经历。 杜勇在那里和一众人吹嘘和大同婆姨的大战,王资则是思索起如何能从娼妓行业中捞一杯羹。 王资思来想去,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像掌控工厂一样掌控整个娼妓行业。 普通的勾栏瓦舍内的娼妓行业,杂乱难以管控不说了,利润还低,王资要干就要干高端暴利的娼妓奢侈品产业。 大明四大奢侈品娼妓种类就是:扬州瘦马、大同婆姨、泰山姑子和西湖船娘, 这四大粉家都是对地域要求很高的四种商品。 相对对地域要求较低的扬州瘦马与大同婆姨又难以在京师依靠掌控生产环节来垄断。 这两种奢侈品娼妓的娼妓行业没有所谓的知识垄断与技术垄断,只要随便找个老红倌人,就能培育出大量清倌人。 至于清倌人水平问题,也能靠量大培训来找到一两个天赋异禀的清倌人。 总之,娼妓行业的暴利下,总会有大量投资者投入生产娼妓的这个环节,全大明不是只有王资一人“缺钱”。 在这种僧多肉少的情况下,大明的娼妓生产环节就不可能让现阶段的王资进行垄断。 但王资没有放弃想要参与进娼妓行业赚取暴利的心, 王资看到了大明的官员、勋贵与宦官可以依靠权势来进行地区性的娼妓产业销售端垄断, 例如:刘瑾在大权得势将京师大量青楼、赌场以及酒楼纳入麾下;冉牡姑娘也说了江南的青楼也都是当地官员或者豪门望族所开。 王资在思索自己能不能像刘瑾与江南豪族一样,垄断娼妓行业中的某一个盈利环节来分一杯娼妓行业的羹。 在王资思索如何赚钱的同时,几个锦衣卫则是酒足饭饱后又被杜勇的传奇经历勾起了银欲,各自点了几个红倌人就去享乐去了。 不一会,整间厢房内只剩下思索生财之道的王资了。 老鸨子见王资一个人坐在厢房内没有点姑娘,也知道王资是“贵客”,就主动邀请起了王资点姑娘。 “王公子,这来都来了,何必在这里呆坐呢?”老鸨子说话的同时,将怀中的几个香囊内的香料捏碎,一股刺鼻的麋香味散发而出。 “香料!” 王资闻见了老鸨子故意放出的这些“情趣”香料味道后,想到了自己如何分一杯娼妓行业的羹了。 这种传统中药的起欲香料,能敌得过王资用现代化工工艺所生产的化工产品吗? 再牛逼的中药比得过艾万可加一些成瘾性药物吗? 反正平民百姓也进不了青楼享受,就让这些富人沉迷与王资生产的化工药物吧。 第二十五章 西地那非推广计划 既然王资不能直接参手早已被大明官员与勋贵们瓜分完毕的娼妓行业中,那么王资就要在娼妓行业中开辟新市场了。 王资目标中第一个开篇的市场,就是男性专属用药——西地那非,也就是俗称伟哥的助勃药。 这种药其实王资在大学期间是没有专门的课程让王资学过如何制造西地那非,但当时的王资身为一个普通的男人,对这种药物有先天性的浓厚兴趣,就牢牢记住了这种药的生产方式。 值得庆幸的是,在王资上大学的年代,西地那非的生产工艺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进, 西地那非只需要氨水、双氧水、乙醇、乙酸乙酯、碳酸钠、氯化钠、硫化钠、n-甲基哌嗪、甲醇经过几道明代也可以达到的生产条件就可以生产出来了。 其中也只有n-甲基哌嗪的完美生产条件王资难以满足,只能用副产物较多的生产方式来低效生产。 经过了十几道工序后,王资终于在副产物比主产物还多的低效率生产方式下,强行提前四百多年搞出了后世男性专属神药——西地那非。 在西地那非生产出来的第一时间,由于王资本人担心药物生产时副产物对身体的影响,就没有用自己来试药。 王资就专门邀请了杜勇来帮自己试药和做软推广。 杜勇受到王资邀请后也没多想,一听是王神算邀请自己说有重要的事情商谈,就直接应邀来到了东海酒楼。 “杜大哥,小弟最近搞出来一种神药,很适合你这种京师银枪不倒小霸王。”王资掏出一小罐刚刚做出来的西地那非,交给了杜勇。 “这是?”杜勇有些奇怪的向王资问道。 “此药乃是集合了虎鞭、鹿鞭、熊鞭等百种动物的鞭器,集合成的百鞭丹。”王资开始对西地那非进行了吹捧。“只要杜大哥你服下此药,哪怕是十个大同婆姨都抵不住杜大哥你。” “百鞭丸?”杜勇皱了皱眉毛。“这东西真当有用?” “当然。”王资连西地那非的广告词都想好了。 “既然王兄弟你都说了,那杜大哥就姑且一试?”杜勇将信将疑的收下了王资交给他的西地那非。 杜勇收下了王资送给他的西地那非后,王资又和杜勇关于食品添加剂的销售问题聊了聊,之后杜勇就一个人回家了。 拿着小药瓶回到家中的杜勇,第一时间都忘记了有王资送他壮阳药的这一回事。 除了杜勇之外,王资还借着锦衣卫从自己手中倒卖食品添加剂的同时,给不少有点权势的锦衣卫送了一点点西地那非。 别看华夏中原地区有对女性贞操限制极其严重的女德思想,但男性各个都是将食色性也挂在嘴边的老流氓。 根据王资的调查,不论是弘治三君子、弘治三阁老这种大明顶流文臣,还是普普通通的举人秀才,只要是家中有闲钱的才子,都赏过青楼月、听过勾栏曲、品过瓦舍茶。 王资现在还记得在闻风阁内听杜勇吹嘘自己不倒小霸王的样子。 王资坚信只要自己将西地那非这种人类历史最强壮阳药放出去,互相吹捧自己的大明男人,就会帮自己做免费的宣传。 至于西地那非中因为生产不完全而产生的有毒副产物,王资只能表示——反正你们都不是大明的主要生产力,只是一帮去风花雪月风流才子,死光了王资也不心痛。 也只有不从事生产,天天就知道生娃导致纵欲过度的乡绅豪族,才有对西地那非的需求。 反倒是天天在劳动岗位上辛勤工作的大明百姓们,王资估计他们是用不上这种奢侈品。 同时王资也不想这种东西流传到百姓之中。 百姓就应该永远在岗位上发光发热,而不是去品茶赏月。 至于因为吃西地非那而早衰的达官贵人们, 王资也只能说:本身事情的起因也是因为你们自己能力不足而饮鸩止渴、选择吃西地那非。 总不能怪我给你们卖药吧? 王资现在依靠垄断整个京城内所有大户人家的食品添加剂行业,已经可以轻轻松松养活金坷垃工厂建设队伍中的三万名劳工了, 王资只是单纯的给这些流民一口饭吃,毫无工钱的流民只需要支付低廉的伙食费用即可,其实是花不了多少钱的。 也幸亏王资现在是挂靠在刘瑾与正德皇帝这颗参天巨树下,而且没有生产任何武器装备,不然王资这种在京城附近聚众大兴土木的行为,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接下来的几日,王资天天监督金坷垃工厂建设的收尾工作与等待西地那非在京城内引起喧嚣。 弘治十八年、 十月初三、 这一日正德皇帝早早下了早朝, 如今的朝堂上一半是刘瑾一派的腌狗,一半是内部矛盾重重的文臣集团。 在李东阳的刻意疏远与打压下,文臣内部也不再是和弘治年间一样团结一心的集体了。 走在微寒的紫禁城内,正德皇帝思索着大明的未来。 从正德皇帝个人的权欲来说,他想要带领大明的将士将暴元余孽一扫而空,完成太祖的伟大宣言——“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可当上皇帝的这几个月间,正德皇帝才知道这是多么难实现的一个梦想。 如今,三名内阁顾命重臣中两名致仕、六名尚书中最为重要的兵部尚书与吏部尚书如今也已经被刘瑾所把控。 朝堂上一时间已经没有人能与刘瑾政治集团所抗衡。 正德皇帝也已经快有两个月没有再见王资了,不是正德皇帝不想见王资,而是正德皇帝要开始打压刘瑾政治集团了。 王资这个刘瑾引荐而来的“奇人”,正德皇帝当然也要刻意疏远一番。 正德皇帝先后提拔谷大用与张永分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同时还任命他们为西厂厂公与东厂厂公,以此来分化刘瑾的权利。 但今日,正德皇帝又想见王资了,他想听听王资眼中的“当朝皇帝”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在正德皇帝的视角中,王资是不知道自己就是皇帝的,所以正德皇帝想听听王资对自己“客观”的评价。 只不过正德皇帝也不会现在就出宫找王资,他要先处理一些必要的公务。 正德皇帝回到乾清宫内,由于日渐微寒,乾清宫的暖房内已经摆满了炭火盆与暖炉。 “把李少博请来。”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翻阅了几份奏折后,对身边的刘瑾说道。 “诺。”刘瑾微微点头,就指派手下宦官去请李东阳了。 不一会,李东阳就进入了乾清宫的暖房内。 “臣……”李东阳缓步走到正德皇帝面前,打算施礼。 “免了免了,给李少博赐座。”正德皇帝举起几份奏折,向李东阳展示道。“今日朕有几事想请教少博。” “臣尽力为陛下解惑。”李东阳也不推脱,看着正德皇帝桌边的十来份奏折,就知道这次谈话短不了。 这并不是正德皇帝第一次请李东阳来帮自己讲解需要批红的奏折了,李东阳娴熟的帮助起了正德皇帝解答疑虑。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东阳也和正德皇帝配合越来越默契, 在李东阳眼中,正德皇帝并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昏君,而是一个能听进自己意见的明君, 正德皇帝在让四位重臣回家后的两个月内的表现,更是让李东阳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正德皇帝是怕文臣联合才让四位重臣归乡。 二人这么一问一答了大约半个时辰,正德皇帝随手抽出了一份翰林学士的奏折给李东阳看。 “少博请看,不少翰林学子向朕上书,说京城外聚集了大量流离失所的百姓,少博可有解决方法?”正德皇帝向李东阳问道。 “国库空虚,无力扶民。还请陛下放开内帑救济百姓,届时百姓一定可以渡过难关。”李东阳说出了他对于流民的处置手段。 其实流民也没啥好解决方法,大明就那么多适宜耕种的土地,生娃的速度远比开垦土地的速度快,总会有百姓种不上地, 这是一个对于农业化国家来说永远无法回避也无法解决的困境。 再英明的统治者领导、再厉害的文臣辅佐,也不能让大明的土地凭空变多。 只有大明的人民百姓,才是大明一切生产的基石。 “哦,是这样啊。”正德皇帝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回答道。“朕看有些大臣上书说,京师外这么多流民,是因为刘瑾等八虎所导致,李少博你知道这是真的吗?” “八虎真的导致了流民增加了吗?” 这个听起来是攻击宦官势力的好机会却让李东阳紧张不已。 李东阳听到正德皇帝对自己进一步的提问的瞬间,手心里就出了几滴汗水, 李东阳是四朝老臣,其中与成化、弘治和正德三位皇帝接触颇深, 但在李东阳的记忆中,不论是成化皇帝还是弘治皇帝,都是比较信任文臣集团的,哪怕是重用西厂来打压文臣的成化皇帝,也很少这么拐着弯的向文臣提问。 弘治皇帝更是十分信任文臣,有什么话也基本上都是直来直去的问答。 让李东阳最胆寒的一点是,正德皇帝就是当着刘瑾的面向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 李东阳有一种预感,正德皇帝将成为大明历史最难对付的皇帝, 李东阳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先度过眼前的这道坎再说吧。 “回陛下,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久居深宫、日日夜夜服侍陛下,是如何让千里之外的百姓颠沛流离、流离失所的呢?”李东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队刘瑾。“还请陛下明察。” 李东阳此话一出,正德皇帝旁边的刘瑾就流露出了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而李东阳内心中则是暗自嘲讽着刘瑾: “我看这刘瑾不摔下来以前是不会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傀儡的。” 李东阳不仅要现在站队刘瑾,还打算以后找机会吹捧刘瑾, 刘瑾越膨胀,刘瑾被正德皇帝拿下来的那一天就越早。 李东阳不介意正德皇帝分化文臣,但内心中有些抵触正德皇帝依靠宦官打压文臣。 李东阳的计划要在捧杀刘瑾的同时,不再和任何朝廷重臣示好, 主动让大明文臣内部分化,好让正德皇帝安心,最终放弃对宦官的重用。 刘瑾这边也因为最近过于顺风顺水而忘乎所以。 只不过如果刘瑾不是一个因为得势而膨胀自大的人话,正德皇帝还不会重用他。 李东阳的回答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满意,但正德皇帝的最终问题根本不是这个。 “李少博你看这份奏折……”正德皇帝又抽出几份奏折,向李东阳提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此事的根本原由乃是因为西南民俗与中原有较大差距……”李东阳开始为正德皇帝向往常一样解惑。 不得不说,从李东阳对答如流的表现也能看出来,李东阳的确是弘治皇帝留给正德皇帝的一个“宝藏大臣”,见多识广、能力过硬、能屈能伸、深谋远虑、忠于大明。 不一会,正德皇帝面前的“问题”奏折就在李东阳的解答下全部消失了。 “李少博,朕听闻京师内有一名为王资的大善人,从京城外聚集流民开始就开仓放粮,此事是真是假?”处理完问题奏折后,正德皇帝就向李东阳提起了王资。 李东阳是军籍出生,属金吾左卫籍。 在大明军籍并不属于贱籍,是可以参与科考的良籍,商籍也是可以参与科考的良籍,但李东阳骨子里还是有些瞧不起欺上瞒下、赚取差价赚钱的商人。 “回陛下,臣也听闻过此人,此人依靠在京城内贩卖佐料与香料维生,每日拿出大量银钱来安置百姓。” “只不过商贾之人的钱财都是源自于民,他们自己是不耕种一块地、不放养一头牛羊,他只不过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正德皇帝继续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对着李东阳问道: “那京师里那么多达官贵人,怎么没一个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朕很好奇,这京城外流民有数万之众,怎么只有一介商贾之流在安置百姓?” “你们这些大明的脊梁都在做什么呢?” 第二十六章 正德皇帝的思索 李东阳被正德皇帝一句看似是疑问,但其实是质疑的话问懵了。 “这……”李东阳的大脑飞速运转,仅仅只是几息的时间,李东阳就想到了如何解答正德皇帝这个问题。 “陛下有所不知,这王资乃是今年才发迹的一介商贾,并不知道真正的治国之道。” “王资乃一介商贾,他的一切财富都源自于商贾之道。” “他商贾之道搜刮的民脂民膏越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就越多,所以说不论王资救助了多少流民,也没用从根源上解决大明的流民问题。” “所以说他王资不论再怎么赈灾救民,也只是将他依靠商贾之道搜刮的民脂民膏还给了百姓。” “而只有陛下励精图治、任人唯贤,才能让大明的百姓真正的安居乐业,再创大明盛世。” 李东阳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就给了正德皇帝一个答案,但很显然,正德皇帝不满意这个答案。 “哦,朕只是问达官贵人为什么不去救助大明的子民,朕可没问你这有的没的。”正德皇帝还是用很轻松如常的口气对李东阳说道“还请李少博不要答非所问。” “请李少博帮朕解惑:京师外流民聚众,大明的脊梁都在做什么呢?” 李东阳也想到了正德皇帝非要刨根问底问为何京师内的文臣不救助流民,李东阳早就做好了一套“真实”的理由: “陛下有所不知,京师里的达官贵人只是达官与贵人,并不是富足之人。” “自太祖于洪武二十五年确立起永制后,大明官员的薪资就只能勉强维生,哪怕是正一品的大臣,月俸禄不过八十七石米。” “一个正一品的官员一月不吃不喝,也只能养三五百的流民。” “可大明又有几个正一品的大臣呢?” “贵为六部尚书,也不过是正二品,月俸只有六十一石。” “哪怕只有这点俸禄,还经常要折色。” “陛下可能有所不知,现如今一贯钱的大明宝钞,只能买一斗的米了。” “在如此情况下,大臣们日常也要吃穿用度,所以说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是贵而不富。” “贫穷的达官贵人哪来的什么余钱去救助流民呢?”” 正德皇帝听着李东阳的解释,表面上露出一副懂得的表情,内心深处则是更加抵触这些道貌岸然的文人了。 正德皇帝在心中想:“能建议朕开内帑救助灾民,你们怎么不能出点钱呢?” 李东阳话说道此处,其实就已经可以停下了,正德皇帝也明白了李东阳所表述的核心观点——官员们没钱,且微薄的俸禄在折色的发放手段下,就更少了。 但李东阳并没有停下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反观他王资,他要是能拿出一千两来救助流民,那么就代表他依靠商贾之道赚取了不止一千两的民脂民膏,他的善心也是基于他的搜刮来到民脂民膏。” “他王资就不需要日常的吃穿用度吗?” “达官贵人们用的是铁骨铮铮为大明奉献所应得的微博收入,而他王资却是投机倒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臣认可他王资是一个大明罕见的富有善心的商贾。” “但商贾之道毕竟是不产粮、不卫国、不出工的小道,还请陛下且不可因为一罕见的好商贾就想大开商贾之道。” 李东阳不是不认可王资是一个好商贾,但是他不希望正德皇帝认可商贾之道。 李东阳苦口婆心劝说正德皇帝的根本原因,就是不希望正德皇帝看见一个好商贾后,就大开商贾之道。 李东阳的劝说并没有让正德皇帝反感王资,还让正德皇帝更反感于文臣了, 正德皇帝倒是瞬间就明白了李东阳所说之言的核心——商贾整体是坏的,王资是商贾中少见的好人。 正德皇帝散发思维、举一反三:文臣整体不也是坏的吗?只是你们几个好大臣是少见的好人罢了。 “李太博也认为王资这个商贾是好人吗?”正德皇帝开始给李东阳“下套”了。 “臣虽说不认可商贾小道,但王资的确是商贾中少见的好人,只可惜走错了路。”李东阳答道。 李东阳并不知道王资为什么救助流民,也不清楚王资在京城外几里地外的贫田上建设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从旁观者角度来看,王资的确是在做一件不计利益的救民福利公益活动。 “那假如王资这种人,从小饱读诗书,走上仕途大道,是不是就能成为大明一名治国砥柱呢?”正德皇帝继续向李东阳问道。 “陛下所言不差,王资的确算得上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李东阳不会睁眼说瞎话,王资的表现的确配得上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称赞。“但王资身为商籍,是能参与科考的一员,他却没有走上儒学大道是他自己的问题。” 正德皇帝见李东阳这条大鱼已经快要咬钩了,就向李东阳继续撒饵: “王资此人心地善良,哪怕身为商贾都不忘救助大明子民,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朕认为是难能可贵的。” “那李太博,朕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那你说要不要将王资征辟到翰林院,让他学习儒学大道后,再去参与科考考取功名步入仕途呢?” “这……”李东阳没想到正德皇帝居然突然冷不丁的问起了自己这种问题。 李东阳简单思索了一下,觉得这是一个引导正德皇帝重视儒学教育的好机会。 “回陛下,此人如果是从小学习儒法大道,的确是适合踏上仕途的心性,” “可此人幼时未学,现如今已经沾染了商贾气息,再步入仕途也难以保证他不会用商贾的视角来看待大明的子民。” “只能说是可惜此等良才了。” “如果陛下希望大明朝堂之中多有一些类似于王资那种为善之人,臣建议陛下广开门路、在各地建设学堂,为寒门子弟提供一个良好的求学机会。” “这样才能保证更多像王资一样璞玉,在幼时就第一时间接受儒家正道引导,走上正确的道路上。” “这么说,李太博认为朕应该让更多类似于王资的人接受教育,好让他们能踏上仕途,为大明效忠?”正德皇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向李东阳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李东阳当然是这个意思了。 “那朕要是下旨用朕的内帑在大明各地设立免费学堂,专门供幼龄学子求学,是不是能算上一件千古之功呢?”正德皇帝向李东阳继续下套。 “陛下英明。”李东阳也很希望正德皇帝下旨为大明的学子建设学堂。 而且用的是皇帝内帑的钱,还不用户部的税收,这种好事李东阳肯定愿意促成的了。 “刘瑾,拟旨!”正德皇帝看向刘瑾说道。 刘瑾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拟旨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朕经李太博启发,决定用皇帝内帑中三成的收入用于在各地建设天家学堂……” 正德皇帝一边说,刘瑾一边掏出圣旨开始拟旨。 正德皇帝说道这里,坐在台下的李东阳心中在暗喜,认为正德皇帝可能真的可以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继承弘治皇帝未完成的伟业。 “所有天家学堂将专供大明的乐户子弟读书求学,同时,所有乐户子弟将可以参与科考、考取功名。”正德皇帝此言一出,一向稳重的李东阳却坐不住了。 李东阳直接从自己的座位上激动的站起来,然后跪倒在正德皇帝的面前。 “臣请陛下收回金口玉言,不可为贱民开科举的头啊!”李东阳高呼道。 正德皇帝满脸无辜的向李东阳反问道: “不是李太博你说要为类似于王资的好苗子建设学堂吗?” “王资是祖籍山西乐籍的乐户人家,类似王资的好苗子不就是乐户子弟吗?” “如此来看,建设学堂不就应该让乐户人家上学吗?” “让他们上学也肯定是为了让他们参与科举考取功名。” “而且朕乃真龙天子,一言一行都饱含天宪,君子一言都驷马难追,更别说朕了。” 李东阳知道,要是这份经过自己“启发”的圣旨真的广而告之,自己就真的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了。 首先正德皇帝年幼,李东阳又身为正德皇帝的启蒙导师,现如今三位顾命大臣与弘治三君子中只有李东阳留在朝堂之上,李东阳还位于内阁首辅——华盖殿大学士的重任。 同时,自从刘瑾刘瑾多次向正德皇帝进言拿下李东阳,正德皇帝却选择“任刘瑾东西南北风,朕就要留下李东阳”的态度,现在外界已经流传开李东阳是阉党头子的传言了。 假设这份“改变太祖祖宗之法,为贱人开科考门路”的圣旨发出去,圣旨中还在开头说明了是李东阳启发正德皇帝下了这道圣旨,那么李东阳连阉党头子都不是了, 直接晋升为大明历史上第一的罪人,阉党头子都不配形容李东阳的祸国殃民的程度。 李东阳也不顾及什么礼节了,明白事态严重性的李东阳赶忙跪倒在地,请求正德皇帝收回成命: “陛下,臣事先不知王资是贱民出生,更何况臣说的是寒门子弟乃是良家中的穷苦人家,而不是背负罪孽的贱籍子弟。” “若是开了贱籍参与科考的头,就是违背了太祖所定律法,此举有违孝道!” “大明子民中,良籍占九成以上,若容许贱籍与良籍一同参与科考,那么就一定会让天下良籍读书人寒心,丧失读书考取功名的积极性,陛下且不可因小失大。” “除了科举方面本身,容许贱籍参与科举还会让良籍无视律法、不惧贬籍惩罚挺身走险,进而导致天下大乱,还请陛下三思!” 李东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从孝道、科举、律法三方面劝说正德皇帝不要容许乐籍参与科举。 “只是让不到一成人口的人参与科举就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吗?”正德皇帝“无辜”的向跪倒在台下的李东阳问道。 “臣不敢在陛下面前戏言。”李东阳铿锵有力的回答道,他知道,正德皇帝说出这话就是已经打算收回成命了。 “那朕也定然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让贱籍参与科考。”正德皇帝转头又对刘瑾说道:“刘瑾,收好此份圣旨,万万不可下发,否则朕定要治你的罪!” “诺。”刘瑾低头答应道。 “不说这个了,李少博,先来看看这份奏折。”正德皇帝表面上装作明白了,就拿出另一份奏折向李东阳询问了起来。 明明看上去正德皇帝只是像往常一样与李东阳商讨国家大事,之前也有过正德皇帝在李东阳的劝导下当场下旨的情况, 但这次看似如同往常的“君问臣答”,却让李东阳将一个大把柄留在了正德皇帝手中。 正德皇帝对刘瑾说的是不容许此圣旨外传,而不是销毁。 那么就相当于正德皇帝抓着一个随时将李东阳彻底身败名裂的底牌,李东阳必须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防止引起正德皇帝的不满。 如果正德皇帝这番举动真的和往常一样,只是随便问答的话还好,但如果是正德皇帝是故意而为之的话,那就恐怖如斯了。 此时的李东阳,在愈发觉得面前这个十四岁少年皇帝少年老成的同时,更加觉得正德皇帝背后那高人的恐怖了。 李东阳在回应正德皇帝接下来的困惑的同时,在心中想到:“到底是何等高人在背后指点圣上,能让圣上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变化如此之大?” 其实王资并没有指点正德皇帝太多的大道理,只是点明了正德皇帝一个道理——在社会生产力没有提高的稳定政权内,最顶层的统治者与中层统治者不是穿一条裤子的。 一个政权内,大饼就那么大,中层统治者与皇帝那种已经走上最顶点的统治者不同,他们是还有向上的空间的, 用掌控社会总生产力的比例来看待社会阶层的话, 身为华夏权力顶峰的皇帝只需要维护自己的地位就可,也就是只要保持自己所掌控的“饼”的比例就好。 而中层统治阶级向上提升阶层的同时,是一定会扩大自己手中所掌控的“饼”的比例, —————— 感谢醉饮红尘打赏的100 第二十七章 正德皇帝的成长 那么中层统治者先天性的就是皇帝与被统治者的敌人,这是不可避免的。 王资只是向正德皇帝点明了皇帝与文臣有先天性的绝对矛盾,至于正德皇帝如今的决策,都是正德皇帝自己悟出来的。 正德皇帝又与李东阳商讨了几份奏折后,正德皇帝向李东阳又提了一件事: “朕登上了这皇位,才知道当初为何先帝与朕相处的时间都没与李少博你相处的时间长。” “民间有传言说天家无亲情,可朕却日日夜夜的思念着先帝。” “说起先帝了,现如今已经十月份了,” “按照惯例,先帝的《实录》也该开始修撰了吧?” “回陛下,确实是该着手操办孝宗敬皇帝陛下的《实录》一事了。”李东阳向正德皇帝回答道。 正德皇帝头都不抬一下,一边翻看手中刚刚被李东阳指导过的奏折,一边对李东阳说道: “朕自知才疏学浅且与先帝相处的时间还没有你李太博与先帝相处的时间长,这事就交给你操办吧。” “翰林院所有学士李太博你可随意调遣,等你选好了人选后,就上奏本和朕说一下,朕到时候直接让刘瑾给你批红。” “先帝真是为大明奉献了一生,朕希望李太博你能客观公正的用先帝的《实录》来还原先帝的一生。” “臣,领命。”李东阳也答应下了此事。 “朕也乏了,李太博今日多谢你帮朕解惑,朕初登宝殿不久,很多事情还需要你这种四朝忠臣多多帮扶。”正德皇帝做出一副感谢李东阳的样子,向李东阳下了逐客令。 “臣,告退。”李东阳一拱手,就离开乾清宫。 李东阳走出乾清宫后,正德皇帝转头对刘瑾说:“刘伴伴,随朕更衣,朕要出宫找东海酒楼的掌柜的王资。” “诺!”听着正德皇帝要出宫见王资的话,刘瑾也开心了起来。 刘瑾之前还疑惑正德皇帝是不是“改玩归正”了,不再喜欢玩闹的小玩意了,但今日正德皇帝的举动,让刘瑾又看到了用玩乐之物讨好正德皇帝宠信的盼头。 刘瑾赶忙招呼起了下人,开始服侍正德皇帝更衣的同时,通知自己一派的锦衣卫,在东海酒楼为正德皇帝准备好正德皇帝想要看见的大明富饶之景。 就算是正德皇帝想看大明百姓人人都吃得起肉包子,刘瑾也能为正德皇帝变出来那样的、不可能实现的美景。 只可惜这次正德皇帝出宫并不是为了单纯的玩乐,正德皇帝这次找王资是有正事要办。 李东阳离开乾清宫后,在宦官的领路下,走出了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紫禁城,回到了就在承天门外不远处的府邸之中。 在大明一朝,所有内阁高官和六部尚书的府邸就在承天门外不远处,就是为了方便皇帝随时传呼他们,李东阳也不例外。 李东阳回到府邸之中,脱下了被冷汗浸湿的里衣,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全新的衣服。 “圣上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我原本还打算要趁着圣上还年幼尽可能的多辅佐与培养圣上,最起码在我寿终正寝前将圣上培育成一代明主。” “这样也不算愧对于先帝的知遇之恩。” “可万万没想到,圣上如今才坐上龙椅多久,就变得比当初的先帝都难以琢磨了。” “天意难测,天意难测啊!” 这些话李东阳可不敢说出来,哪怕是一个人在家都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上面的话李东阳不敢说出来,下面的话就敢了。 “这个王资究竟是何人?” “居然值得圣上如此特别关注,还知道此人是一个山西乐籍出身的乐户贱人。” “这种贱人的小事,为何圣上会如此关心。” “而且圣上给贱籍改良籍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为何今日非要……” 思比言快,李东阳自言自语的嘴在大脑想到正德皇帝可以给王资改籍后,瞬间就闭上了。 李东阳当时在乾清宫内由于当时场景过于急迫,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阻止正德皇帝让贱籍参与科考,而忘记了正德皇帝是可以下旨改变王资一人的户籍的。 这样既不会违背祖制、有违孝道、不会被天下文人所攻击的同时,也可以让王资合情合理的进入科举体系之中。。 如果考虑上这一点,李东阳才发现今日之前考虑的正德皇帝是否在给自己做局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正德皇帝就是在用王资这个顺天府内有口皆碑的贱籍善人,设计李东阳、给李东阳做局。 李东阳可不敢继续将大脑中思考出来的东西说出来了。 因为再说下去就是“圣上今日就是为了算计我才招我入宫。” 这种话李东阳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李东阳怎么敢将这种话说出口。 李东阳继续思索着另一个问题——正德皇帝为何偏偏在今日要算计李东阳? “肯定不是为了王资能否参与科举考取功名一事,” “当然也不是为了让天下贱籍都能参与科举而提前用我来试探天下文臣的口风。” “我都能瞬间想到这种大事会在大明引起何等的山崩海啸,提前设局的圣上能不明白吗?” “那今日圣上还说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了吗?” “是《实录》!” “看来这先帝的《实录》,我得要好好润色一下先帝的事迹了。” 李东阳回想今日一天之内正德皇帝与自己的对话,才明白了一点点正德皇帝的深意。 李东阳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圣上真是变了。” 至于王资可不可能是背后指点正德皇帝的高人这一点,李东阳在知道了王资是山西乐籍的贱人后,想都没想过这点。 一个不可以科举、不可以读四书五经等“圣经”的贱人,怎么可能会成为指点皇帝迷津的高人? 在李东阳的眼中,没有精研过圣贤书的人,何谈成为一方“高人”? 在李东阳这一先入为主的观点影响下,李东阳心目中指点正德皇帝的高人,哪怕不是一个饱读诗书却科举不得志的老学究,也是一个不拘泥于一官一职的洒脱鸿儒。 怎么也轮不到王资这个祖籍为山西乐籍的贱民。 那么李东阳口中的山西乐籍的贱民——王资,如今在干什么呢? 在忙着生产西地那非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就连顺天府的一些地方小地主,都知道京城里最近出了一种名为“百鞭丹\/丸“的男性神药。 由于传言是顺天府达官贵人们口耳相传的,也没人在意这种神药到底是叫百鞭丹还是百鞭丸。 人们对于这种神药的关注重点是百鞭,才不是丹还丸这一字之上。 久而久之传错了也正常,反正大家都知道重点是百鞭,也都知道百鞭的功效。 顺天府内已经有不少江湖骗子,假装自己是百鞭世家的唯一传人,用自己调配的假药来招摇撞骗了。 部分假药贩子还是比较良心的,用一些壮阳药物来模拟百鞭丸的效果, 一些没良心的药贩子直接就用也可以让男性重展雄风的五石散等散来当做百鞭丸出售, 还有一些彻底没良心的商贩更是直接用济公的“伸腿蹬眼丸”按百鞭丸出售。 但不论是哪一种药贩子,他们卖的百鞭丸的效果都远远不及王资做出来的正版百鞭丸——西地那非。 为了追求卖盗版真药好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他们也在不断的尝试用中草药来制作真正的百鞭丸。 除了假药贩子外,顺天府地界内不少真正的医师,特别是一些被民间誉为“妙手回春”的神医,加入了破解百鞭丸的队伍之中。 两拨人不约而同的用大量壮阳的药物来尝试配置出百鞭丸, 神医队伍中还有人尝试用一些独特的中草药加入壮阳草药中,来试着用药理搭配来还原百鞭丸。 身为名誉满身的老医师,他们对一种新药的破解热情,甚至远远高过想要以此牟利的假药贩子。 但西地那非当然不可能被一帮大明的神医破解了。 西地那非可是被后地朝人称之为伟哥的最强化学助勃药, 也是地朝这个传统观念对性避讳极深的国度内,第一个“破圈”的现代助勃药。 就连印度神油在知名度方面上对比伟哥也只能望其项背。 这种化工药物的制作方法怎么可能被大明这个连显微镜都没有的时代所破解? 如果那些中医用原始草药就能破解西地那非的话,不就是否认了几百年人类的发展吗? 西地那非在京师打出了知名度后,销量却一直很低,原因也很简单——王资的产能提不上去。 西地那非不同于王资之前搞出来的简易但有毒的工业食品添加剂, 之前王资搞食品添加剂的时候,本着反正我和我老婆沐儿不吃的根本理念,并没有控制反应中副产物的含量, 之前生产食品添加剂的化学反应中,王资为了追求产量导致了产生过程中,会产生很多对人体不利的重金属或者其他有害的化工副产物。 而反观西地那非的生产,为了保证能确实生产出西地那非,王资要尽可能的保证每一道生产工艺中的反应原料,都是尽可能的纯净物单质。 在西地那非的所有制作工艺中,王资选择的是在大明的科技条件下最好完成的一种, 但即便是这种制作流程,其中有几道制备环节不是需要四倍左右大气压强,就是需要精准的控制温度。 王资都难以在大明的科技限制下、完美实现这些生产所需的条件,只能用尽可能接近完美生产条件的生产条件的方式生产。 这种生产方式下,必然导致生产的副产物增多,王资也只能在之后进行萃取或其他方法提纯产物。 但不论王资再怎么精通化学,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二本的大三化工大学生,难以在明朝提前几百年实现高纯度、高效率的西地那非生产。 王资只能用日产三十克左右的产量来生产西地那非。 按照一颗百鞭丸中大约有五十毫克的西地那非来算,王资每天满打满算也就能生产六百颗百鞭丸。 注意,这只是理想状态下的计算, 现实情况是王资生产的三十克左右的西地那非,纯净度并不是很高。 为了保证百鞭丸的功效,王资在每颗百鞭丸中加入了两百毫克的西地那非,也就是说王资每天只能产出一百五十颗左右的百鞭丸。 一百五十颗的日产量,杜勇刚刚收购的闻风阁一家都能用完,怎么可能能满足整个京城的富人们的需求? 由于京城内西地那非的短缺,加上京城内有钱人不少,而且这些有钱人大多数都是妻妾成群的情况下还想天天吃“野味”,所以西地那非在京城内的价格是一日比一日高。 就如同王资所预料的那般,这东西,就祸害不到大明的老百姓身上。 贫穷成为了这些老百姓避免受到化工药物危害的最大保护屏障。 由于京师内对西地那非的需求量越来越高,而且不少人知道了是王资这个东海酒楼老板、锦衣卫关系户生产出来的神药, 很多人开始主动找关系联系上了锦衣卫,特别是找上了与王资关系颇好的杜勇,希望能搞到一点现在京城里千金难求的百鞭丸。 今日,杜勇就为了西地那非专门到东海酒楼找上了王资。 “王老弟,你那边还有没有百鞭丸了?”杜勇倒是开门见山,直接大大咧咧的找到了王资,想要再搞点百鞭丸。 “杜大哥,我就算真是神仙,一天也就能做出来一百来颗百鞭丸,多的真没有。”王资摆了摆手,无奈的对杜勇说道。“今天生产出来的百鞭丸,都卖完了。” “王老弟,你和我明说了吧,你是缺人打下手还是缺材料?”杜勇答应了不少有势力的达官贵人想办法搞到百鞭丸,他可不想食言而肥。“哪怕你缺人鞭,我也能搞到,你就说你缺啥能让百鞭丸的产量提高。” “我缺……”王资刚想说话,就被一个突然闯进二人说话房间的锦衣卫小旗打断了。 “王掌柜的、千户大人,我有要事禀报!”小旗连门都没敲,就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刚刚刘爷传来消息,再过半个时辰,那位东海酒楼的老主顾就要来了,还请快快准备。” 第二十八章 正德皇帝是一个怎样的皇帝 杜勇原本因为这个小旗的突然闯入而倍感生气,心想有什么事情能比老子搞百鞭丸还重要? 结果一听是正德皇帝要来东海酒楼,气就一下子全消了,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讨好皇帝的重要性可比讨好那几个和自己求药的官员勋贵重要多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一层再布置成上次那位爷来的时候的样子。”杜勇指挥起了小旗,让小旗再将东海酒楼布置成上次五大绝世杀局的样子。 “诺。”小旗点了点头,就准备出去布置东海酒楼一层去了。 “且慢。”王资叫住了小旗。 王资俊俏的眉毛微微一皱,大脑飞速运转,向小旗提了几个问题: “现如今你们还派人在宫中传言东海酒楼悬赏千金破解五大绝世杀局吗?” “自上次那位爷来后,就不曾流传了。”小旗如实回答道。 “那你们这次一层就别布置成上次那种四场绝世杀局的样子了,还布置成最早的热闹饭局的样子。”王资指挥着小旗说道。 小旗看了看杜勇,又看了看王资,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毕竟杜勇才是真正的锦衣卫千户兼职东厂千户, 王资说穿了只是一个乐籍的贱人。 “还愣着干什么,听王兄弟的话,将一层酒楼布置成以前那位爷每次来的时候的老样子!”杜勇是看出了,小旗不敢违背自己的命令,就指挥起了小旗。 “诺。”得到了杜勇的首肯后,小旗才出去布置起了一层东海酒楼。 王资看着此情此景,心中在默默的盘算:什么时候才能养一帮嫡系呢?最起码要用起来顺手的人。 只可惜王资现在在东海酒楼内,基本上是处于半软禁状态,哪怕王资能去搞金坷垃工厂区,也都是在锦衣卫的层层监视下,根本没有机会发展真正属于自己的嫡系。 这就是刘瑾的高明之处了, 王资看上去在东海酒楼内是一名掌柜的,不论做什么事情也有大量锦衣卫愿意帮忙。 但本质上这些人在内心深处都是不服王资这个贱籍的。 而且刘瑾经常让王资盛情难却,不论王资想干什么都会有锦衣卫代劳,这就是一种将王资半架空的行为。 王资需要一笔积蓄与一个机会,然后去距离京师较远的地方来好好的发展一批真正属于自己的嫡系。 一批只知王资不知天家的嫡系。 小旗领着千户杜勇的命令,召集了一批想要在正德皇帝面前表现的锦衣卫,准备好今天下午正德皇帝来的时候的演出。 待所有人都各就各位后,王资直接站在了柜台之上,对所有人指挥道: “等等那位爷来后,你们就如此这般这般……” “定能讨的那位爷的欢心。” 王资话说完后,所有的锦衣卫又都看向杜勇,见杜勇点了点头,众人才打算实施王资的计划。 王资安排完东海酒楼内一层的“演员”后,就回到了自己与正德皇帝初见的那间厢房内,再一次摆出了那四个代表着皇帝、文臣、宦官与百姓的小人,等待着正德皇帝前来再次分饼。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正德皇帝换上了一身公子哥的服装,在刘瑾等人的陪伴下,来到了东海酒楼大门前。 正德皇帝还没走进来,就从大门中又看见了熟悉的《东海酒楼人间烟火图》,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德皇帝一走进来后,就听见了身边“普通食客”们的议论纷纷: “王掌柜之前那五大绝世杀局被人连破四局,如今都没再继续摆出那四局了。” “依我看来王掌柜那千金也留不住了。” “什么留不住,王掌柜不是还有第五局没人能破解吗?” “先不说那第五局,之前能连破四局的人真乃大明奇才!” 随着锦衣卫的从旁吹捧,哪怕已经当上皇帝的正德皇帝,心中也不免暗中欣喜。 就算是皇帝,也是人。 也喜欢别人在自己能听见的地方“暗中”夸赞自己。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认为谁人能破解那第五局,谁人才是真正的大明奇才!” 这名锦衣卫此话一出,正德皇帝才想起来王资那第五局的绝世杀局自己还没有破开。 现如今的正德皇帝已经远比两个月前的那个正德皇帝心思更加缜密了许多。 准确来说,是自从正德皇帝换了个角度看世界后,他的政治天赋就完全被激发了出来。 正德皇帝站在一层大厅思索了一会后,就想出了王资那第五局绝世杀局该如何破解了。 正德皇帝满脸自信的走上了东海酒楼的二层,势要破解王资的第五局绝世杀局。 到达二层后,正德皇帝又进入了那个他与王资因为麻将而初识的厢房内。 这一次,除了正德皇帝外,八虎中的刘瑾、张永以及谷大用三虎也一同随正德皇帝进入了厢房。 “这是要分化刘瑾的权利吗?”王资在内心想到。 王资虽说不认识正德身边的那两个新人是张永和谷大用,但王资也敏锐从二人的表现看出那两个人是正德皇帝的近侍。 王资也一瞬间就明白了正德皇帝已经将刘瑾视为“好用的工具人”了。 这两个新人就是正德皇帝用来分化刘瑾权力的人, 好保证正德皇帝将来可以随时拿下刘瑾也不会导致内宫大乱。 “怪不得平日里力可抵虎豹的朱厚照,临死前只是落水就中寒而亡。” “此等聪慧的皇帝,对某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思索完这一点后,王资又瞟了一眼刘瑾。 “这刘瑾看来是随时都会倒台了,我要想办法直接搭上朱厚照的这条线上了。” 王资也不是真的神仙,他也需要有一定的信息才能分析出具体的情况。 而这次正德皇帝带领三个宦官进入东海酒楼,王资就一眼分析出刘瑾命不久矣了。 就在王资在规划在刘瑾倒台后的未来时,正德皇帝打断了王资的思索。 “王掌柜的,今日我就来破了你这个绝世杀局!” “你就乖乖的准备好千金吧!” 正德皇帝自信满满的底气就是来自于近几个月内自己实在是太顺风顺水了。 正德皇帝认为自己都能整治的了大明的万千文人了,还整治不了你一个酒楼老板布下的杀局? 自从将刘瑾体系扶持上来以后,正德皇帝的很多政令都比原先畅通了许多,新权力体系构建后初期带来的甜头,让正德皇帝有些忘乎所以了。 新权力体系构建成功后,定然有类似于焦芳等因为这个新权力体系而获得提升的人,这些人一定会忠于这个新权力体系的构建者。 可时间久了以后,当这些人久居原位而不得提升时,他们也会对这个权力体系的命令懈怠或者直接生出二心。 总之,现在的正德皇帝在打压了原来一票官员后,也扶持了一大票新官员,这些新官员在得到提升的一定时间内,肯定都是无比忠于正德皇帝的。 “那还请公子分饼。”王资从桌面上的盘子中拿出了一张饼,交到了正德皇帝手中。 规则还是之前的规则,四个小人代表了大明的四方势力,让正德皇帝来分饼。 正德皇帝也很随意的将饼分成了四份,交到了四个小人的手中。 由于上次正德皇帝尝试破解这个绝世杀局的时候,王资的重点是挑拨正德皇帝与文臣之间的关系,所以正德皇帝其实并没有完全了解这个绝世杀局的真正“杀招”。 “公子,饼分好了吗?”王资问道。 “分好了。”正德皇帝也自信满满的等待王资出招,他自认为自己能破解王资所出的一切杀招。 “上一次我问公子,如何能尽可能的给百姓分更多的饼,不知公子可有好方法将文臣、皇帝或者宦官手中的饼分给百姓吗?”王资又向正德皇帝问道。 “简单!”正德皇帝自信满满的说道。 “首先,本公子承认你所说的世家文臣的饼不可能分给百姓,而且宦官与皇帝的饼也终究有限,” “那么本公子直接将饼做多做大不就好了吗?” “一张饼不够,本公子就搞出来十张饼、百张饼乃至千张饼出来!” 正德皇帝的答案有些出乎王资的意料之外了。 王资也没想到有人能在大明这个十六世纪初期的时代,发现可以用大力发展生产力来转移阶层矛盾, 虽说正德皇帝的想法有些简单粗暴,论述的也不太专业, 但王资明白,正德皇帝说的内容的确是用高速发展的生产力来转移阶层矛盾的那一套。 王资有些对正德皇帝感兴趣了,王资也很好奇这个“古人”到底思索到了什么程度了。 王资颇有兴趣的继续向正德皇帝问道: “公子,这天下就这么大,每块田地上能产出的粮食也就是那么多,” “公子如何将饼做大呢?” “公子总不可能依靠臆想让大明的田地亩产一千八百斤吧?” 正德皇帝则是挥舞着他沙包大的拳头,对王资说道: “很简单!打出去!” “天下如此之大,暴元余孽还未清除、西南乱党也未平定、如今大明的疆域还不及暴元的鼎盛时期。” “只要大明一直对外征战,将征服下的土地上的异族全部清除!” “那么大明的饼,就是一直变多的。” “这样的话,本公子就能一直给大明的百姓更多的饼。” “大明的百姓也就不会忍饥挨饿了。” 王资听出来了,正德皇帝这一套理论就是后世的战争转移矛盾的手段, 用战争来转移矛盾的本质其实是,用胜利的果实扩展社会总生产力,进而增多饼,转移阶层矛盾。 但这个理论有两个缺陷,一个是战争失败该怎么办? 另一个就是哪怕是一直战争的胜利,这个理论也不长久。 王资就不问正德皇帝战争失败会怎么样了, 王资要彻底让正德皇帝记住自己,就要顺着正德皇帝的理论与思路,来击败正德皇帝。 王资连思索都不思索就继续向正德皇帝问道: “公子,就算你征服了全天下,把所有的土地都纳入囊中。” “届时全天下都是你的,你将全天下的饼都分了出去以后。” “那么这时候百姓假如又要新的饼,你该如何满足呢?” “天下终究是有限的,天下这张大饼,也不是无穷无尽的,那么公子你又该怎么办呢?” 王资上一次穿越可是在十九世纪中叶,王资从十九世纪中叶一直活到了二十世纪上半叶。 这个时间段是世界思想大迸发的时间段。 王资身为法兰西的皇帝陛下,可是和不少真正的大思想家实打实的对话过, 想要辩驳一个十六世纪的皇帝,对于王资来说简直太轻而易举了。 “这……”正德皇帝一时语塞。 “全天下的饼都拿下了,百姓还不会满足吗?”正德皇帝稍微思索后,向王资问道。 “公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哪怕是当朝的圣上,都希望大明的疆土越来越大、大明越来越强盛,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王资这话其实已经可以让王资诛九族了,此乃大不敬的话。 可正德皇帝由于成长经历的不同,他还是更加注重王资的“才”而不是王资的“失礼”。 正德皇帝希望王资的才气能帮助自己扩大大明的饼。 王资拿捏到了正德皇帝这一点,因为正德皇帝那套战争扩饼论,就暴露出正德皇帝很多的性格特点。 正德皇帝是大明唯一一个没有真正参与过常年权力斗争就成为大明天子的皇帝, 此时的正德皇帝还不认为绝对的忠要比绝对的能力更重要。 等到正德皇帝真正明白了饼是有限的、人的贪念是无穷的,贪腐问题是不可避免的时候, 正德皇帝也就会明白必须要让愚忠之人来治理天下,而不是有能力之人治理天下, 那时的正德皇帝才可能会特别注重“天地君亲师”这种俗礼吧。 毕竟注重这些毫无作用的俗礼之人,都是希望用这种礼节来承认自己的地位的“特殊性”, 用各种各样的“礼节”,来粉饰他地位的“正当性”。来粉饰他剥削阶层的“正确性”。 现在站在王资面前的正德皇帝,还是一个希望用更多的饼来让大明百姓过的更好的热血青年皇帝, 而不是一个老旧到只希望守好自己饼的权术皇帝。 真不知道这个不惜用战争来为大明百姓打饼的正德皇帝,还能保持多久的“初心”。 第二十九章 社会生产力这张饼 “百姓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贪欲,大明的子民才没有天天向朝堂讨要那么多的饼。”正德皇帝可不认为大明的子民是一帮贪得无厌的人。 王资想了想正德皇帝所说的话,正如正德皇帝所说,东亚战区的几个民族,经历了世界上历史最长的文化熏陶后,的确是最本分的民族。 一个极其注重婚姻、后代、养老与教育等等问题的民族,的确是一切统治者最喜欢的民族。 其实不只是地朝历史,在欧罗巴的历史上,直到全民强制义务教育之前,都是给口饭就会承受一切苦难的人民。 东西方唯一的区别就是东方出现过成功大洗牌的农民起义战争,西方则从古至今一直是根深蒂固的贵族至上,哪怕是资本主义兴隆后,也是贵族权势熏天。 但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民众能有这么大的承受力都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让这个民族的接受教育。 当牛马们接受教育后,牛马们就会看见这个世界上自己是受到了何等的不公正的对待,如何被类似于正德皇帝与王资所代表的皇权与新兴势力压榨, 就算牛马们不使用暴力手段反抗,也会用其他手段来与统治者争锋相对。 婚育率就是受教育的牛马们对阶层问题不满时,最无声的抵抗。 毕竟不可能所有人都在接受教育后,就成为施加教育者的乏走狗, 教育是让人觉醒的,而不是让人成为牛马的。 只可惜目前大明的子民还没有接受过教育,大明的统治者也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德皇帝这条大明百姓并不贪得无厌的观点是对的。 牲口是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吃不饱了才会与饲主反抗。 而接收过完整教育的人,才会真正意识到绝望二字,才会与施加绝望者进行对抗。 别看正德皇帝这一套理论已经超越了十六世纪统治者应有的治国思想,但王资还是有办法辩驳正德皇帝: “就算百姓没有那么大的贪念,可公子你不是说要打下全天下的土地吗?” “那么就有了两个问题:” 王资指了指除去百姓外的三个小人,然后向正德皇帝问道: “一、公子你怎么保证新打下的土地所带来的利益大饼能分给百姓而不是分给另外这几个小人呢?” “二、大明的土地大了以后,就算公子你能解决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但百姓的大饼多了以后,人口也会增多,到时候就算每个百姓的需求的饼不变,人口多了以后,需求的饼还是会增加。” “这样的话,公子您的方法就又出现了饼不够给百姓分的现象。” “到时候百姓还是会揭竿而起。” “嗯~”正德皇帝轻抚下巴,思索着王资说的话。 正德皇帝眉头紧锁,度步在这间不算特别宽敞的房屋内,思索着王资提出的反驳之点。 正德皇帝的双目闪过一丝亮光,突然又想到了破解王资这一假设的办法: “我想到了!” “王掌柜,第一点的解决方法可以开拓征兵时的军籍限制,让大明所有籍贯的子民都可以参与战争。” “同时可以学习秦制,让大明的子民可以依靠军功劳来获得饼。” “这样就能保证新征服下来的土地上的饼尽可能的分配给了百姓。” “同时既然天下都被本公子征服了,那本公子可不可以奴役异族,让异族的人来做饼。” “这样的话,不就解决了你提出的两个问题了吗?” “首先军功制度可以保证大明的子民在战争中获利,其次大明的子民不也不能去其他地区增加人口。” 正德皇帝的思维再一次震惊了王资,别人可能听不懂,但王资明白正德皇帝现在说出来的理论就是现代美帝以及其他所谓的发达主义用的那一套手段的简化版本。 唯一的区别就是现代发达国家会用技术垄断、资本垄断等等较为柔和的手段为主、暴力手段为辅助的方式来剥削发展中国家,而正德皇帝只是用最传统的暴力来压榨他国异族。 这套思路的本质其实就是为自己治下的民众创立一个新的更低级的阶层,让自己治下的民众变成剥削新阶层民众的剥削者,由单纯的被剥削阶层变成了剥削异族这个新的最底层阶层的同时,被原来的统治者剥削。 这样的方式对于原来最低层的治下民众来说,不论是从心理上还是实际受到的待遇,都可以让自己治下的民众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满足。 但这种手段有一个根源性的矛盾没有解决,那就是没有真正消除阶层, 不消灭阶层,矛盾就不可能消失, 在这种制度下,不论是谁当统治者,谁当治下居民,谁当异国奴隶,在矛盾日积月累之下,终将会爆发矛盾的最高形式——战争。 王资越来越对正德皇帝的聪慧程度而感到惊讶了,只需要轻微的引导,正德皇帝就能想出如此多类似于后世治国手段的权衡之术。 王资想来,可能正是因为正德皇帝独特的成长经历与登基后面对的种种情况,塑造出了正德皇帝这份独特的悟性。 正是因为正德皇帝从小到大没有将精力过度集中在勾心斗角与争权夺势上,才能让正德皇帝的思维模式在某种程度上超脱于这个时代皇帝应该有的思维局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资背诵了一句《左传》中的经典语录,然后继续对正德皇帝说道:“公子如何保证这些异族心甘情愿的被你奴役呢?” “不服那就杀!杀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正德皇帝振振有词道。 对于十六世纪的这个交通不便利、资本还未形成的时代,除了暴力手段没有什么好镇压与威慑异族的手段。 什么所谓的文治与怀柔,都不可能真正实现长治久安的统治。 先不说这些异族本身对于更美好生活的渴望,就说税收问题, 谁会因为一句“天地君亲师”就将自己的劳动成果上交给大明的统治者呢? 正德皇帝说的也不算错,这个时代还是要依靠暴力手段作为根基来威慑异族。 但正德皇帝的这个答案王资也是肯定可以提前预料到的,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就如此。 既然能预料到,就很好提前准备反驳的话语了。 “暴元杀了千万汉家子弟,直到洪武大帝推翻暴元孽畜,汉家子弟才得以解脱。”王资有些轻佻的对正德皇帝反问道:“暴元的刀不快吗?杀服了汉家子弟了吗?” “这……”正德皇帝一思索,明白了王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暴元杀不完汉家人的骨气,那么汉人也磨不完异族的反叛之心。 别说暴力手段了,王资纵观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不论是从文明诞生起就有的暴力威慑,还是核武器出现后大国依靠科技优势、文化输出、资本控制的“软威慑”,都没有彻底解决国与国之间的矛盾。 正德皇帝再一次被难住了, 正德皇帝自启蒙起,就是一个过目不忘、一思百通的小神通, 从小学习四书五经时,正德皇帝就能做到只看一次就对其中内含的深意融会贯通, 随着年纪的增长,正德皇帝越来越喜欢兵法,古今经典战役,正德皇帝也基本上都能很快明白双方胜利\/失败的根本原因。 但今日,是正德皇帝时隔数年,再一次被彻底的难倒。 而且这一次正德皇帝被难倒和上一次被王资用大饼理论“当头喝棒”的情况不一样, 上一次是正德皇帝经过了王资点拨后,思维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是王资提出的新理论对正德皇帝的冲击,让正德皇帝感到震惊与困惑。 在思维进入了新的殿堂后,正德皇帝很快就顺着王资提出的大饼理论思索出了一些头绪。 但正德皇帝在这个名为“大饼理论”的思维殿堂中思索出来的一切自认为“合情合理”的理论,都被王资点出了致命的缺陷。 而且报读古史且记忆力超群正德皇帝,稍微想想华夏朝代更替的历史,就知道王资说的没错,是自己想的太肤浅了。 正德皇帝从小接受过大明当世名儒、重臣、清流等等各种各样的儒学大家教育,不是正德皇帝自吹自擂, 正德皇帝从小就有自信能在几分钟内思索出一切新接触到的儒学“至理”, 可王资的大饼理论下的“大饼绝世杀局”,让正德皇帝完全思索不到任何真正有用的头绪。 这也是从小没有在学习上受过任何挫折的正德皇帝,第一次体会到了“深不可测”的含义。 大饼理论的水,太深了,正德皇帝把握不住。 正德皇帝已经思考不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苦思无果后的正德皇帝就向设局者——王资求教道: “那王掌柜自己设下这五场绝世杀局,可有解决的办法?” 王资换上一张市侩无比的笑脸,对正德皇帝打趣道: “我?我只不过是一个侥幸当上酒楼老板的贱籍,我怎么知道这种深奥问题的答案。” “我连前四局的答案都不知道,是真的在虚心求教天下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第五局的解决方法?” “嗯?”正德皇帝微微皱眉,有些不爽王资的回答以及他那副市侩的脸。 正德皇帝有些不太相信王资说自己不知道最终答案。 正德皇帝总感觉王资在藏拙。 可是王资都这么说了,正德皇帝也不能逼问一个说自己不知道破解方法的王资吧? 至于王资到底有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只有王资自己知道了。 王资没有理会正德皇帝的那声轻哼,继续向正德皇帝“解释”自己设局的原因: “我设下这五局的原因只是为了打响东海酒楼的名号,” “公子你那几天是没来,我刚刚放出千金求破局的时候,东海酒楼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全京师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东海酒楼的名号了。” “当初我设出这五局绝世杀局的时候,就没打算有人能破解这五局,” “我以己度人,我认为我都能解开的迷局别人也肯定能解开,所以我这五局就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谜底的难题。” 王资的话说的合情合理,让正德皇帝也觉得王资说的没错。 正德皇帝当初在紫禁城中都听说过东海酒楼的“千金求解绝世五杀局”,要知道当时八虎都已经在前往应天府的路上了, 在正德皇帝的视角中,肯定是因为这个事情足够出名才能流传到宫中。 “只是为了出名吗?”正德皇帝在心中想道。 正德皇帝微微皱眉,还是有些不相信王资这么大张旗鼓就是为了打出名号。 但正德皇帝又不得不相信王资说的话,因为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正德皇帝不再去思索这些事情了,今天正德皇帝可是有两个更重要的事情来找王资的, 一个是关于王资如何看待正德皇帝,另一个就是要不要真的让王资进入翰林院深造,甚至直接入仕。 正德皇帝身为皇帝,就算不能让王资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获得功名,也有其他办法让王资直接进入仕途, 除了勋贵与锦衣卫这两条常见的道路外,正德皇帝甚至想让王资成为宦官来当自己的贴身幕僚。 至于王资成为宦官后会不会因为“净身”反而对正德皇帝产生怨念,正德皇帝都想好了应对方法, 那就是不让王资净身,但让王资成为宦官。 这样既可以让王资二十四小时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出谋划策,又能让王资有一个天大的把柄留在正德皇帝以及正德皇帝子子孙孙的手中。 正德皇帝知道大明朝的天子多半短命,自己的父皇都没有朝中任何一个三品以上的官员长寿,十四岁的正德皇帝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后事以及之孙做打算了。 “不说这个了,今日本公子找你可不单单是为了你这千金五杀局而来。” “本公子想问问你,你怎么看待大明朝的。” 正德皇帝仗着自己是皇帝,肆无忌惮的问出了王资这个问题。 正德皇帝原本想直接问王资如何看待正德皇帝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在正德皇帝眼中,这样问就太明显了,就“暴露”了自己就是皇帝了,只能用委婉的问法来询问王资对大明朝的看法。 王资对大明朝的看法,不就是对朱家天子的看法吗? 而当今的朱家天子,不正是正德皇帝吗? “终于来了吗?”王资心中默默想到。 王资知道,正德皇帝这么问他,肯定是想征辟他才问的, 除此之外,王资想不到正德皇帝这么问的第二种理由。 只有正德皇帝希望王资为大明朝效力,才会问王资如何看待大明朝。 第三十章 入仕的机会 王资怎么看待大明朝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资应该要怎么回答正德皇帝这个问题。 王资要用正德皇帝希望听到的评价来回答正德皇帝。 毕竟现在王资可是还是需要正德皇帝这颗代表着大明皇室的巨树来发育自己的力量。 说句实话,在王资的眼中,大明朝的问题可太多了, 有些问题是因为时代局限性, 有些问题则是因为朱元璋等朱家天子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而故意为之。 王资知道,即便是今天看似一心为民的正德皇帝,他想要大明朝百姓过的更好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思想家、改革家、歌名家、员工与农民阶层的斗士, 而是因为正德皇帝要维系朱家天子的地位,才想要改革大明朝。 归根结底,正德皇帝是想要将文臣的饼尽可能的分给百姓,来维持他皇帝这个在当前利益体系下分饼最多的个体的地位, 但只要不打破皇帝、勋贵、封建以及资本等等使人分三六九等的制度, 这个饼的分配方法就永远不可能让百姓满意。 人人都想成为人上人的同时,没有人想让别人用制度就骑在自己头上, 人可以接受他人天赋异禀而功成名就, 却不可以接受他人传宗接代就为威作福。 更有趣的是,没有人希望他人因为天赋异禀而超越自己,大部分反而希望自己的财富与权势可以永世相传。 能接受这种情况,与希望出现这种情况,是两个概念。 在这种人性的限制下,除非彻底消灭除了百姓以外的所有分饼者,也就是消灭所有剥削阶级,让百姓吃下所有的饼,实现人类的终极梦想,否则就永远不可能实现真正的“完美分饼”。 如果是没有接受过教育的牲口们,可能还会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但是接受过教育的牛马们,会会挤破头门希望成为在体系内获利的群体, 在尝试成为这个群体但碰壁无望后,这些牛马们也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与这个群体对抗。 除了对抗这个体系的牛马外,牛马中也有一些真正的斗士与伟人,他们先天性的就敌视一切不平等的制度,他们也会竭尽可能的与这个制度所对抗。 王资在十九世纪下半叶与二十世纪上半叶那个人类思想最为蓬勃的时代中,见识了太多十六世纪初的根本无法展望到的伟大思想。 而王资所在的法兰西,又恰好是各种思想重要的起源地、发展地、实践地的先驱地, 甚至于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出现婚育率下降的大国,就是十九世纪初的法兰西, 法兰西可是一个西欧的农业大国,出现人口出生率下降的时期还是在拿破仑意气风发的时代, 王资在十九世纪下半叶跌跌撞撞的成为了法兰西皇帝,当然也直面了法兰西严重的阶层问题与其他问题。 上至千年皇室哈布斯堡、下至法兰西的天主教农民,王资都接触过, 除了这些传统势力的人物,新兴势力也和王资交往颇深, 例如:布朗基、瓦尔兰、西尔维斯以及导师等人王资都和他们“友善”交谈过, 只不过是用的拉大栓的步枪和后膛炮交流的。 所以说王资不单单在上一世见识到了大量人类思想界最腐朽封建的落魄贵族,也与最伟大先驱进行过针锋相对的对抗, 因此王资切身知道名为思想的力量的恐怖之处, 这一世,王资不打算继续使用暴力和思想的浪潮对抗了,他要顺水推舟,成为新思想的掌舵人与踏浪者。 王资要想办法利用名为资本至上的思想,让自己在十六世纪初期成为世界的主宰。 同样的,正德皇帝的思想也代表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那就是上千年的华夏封建势力。 这股力量王资必须要妥善对待,现在的王资如果想要直接与这股力量正面对抗,无异于蚍蜉撼树。 王资看向正德皇帝,又看向正德皇帝身后的“三虎”,对着正德皇帝做出了一副恐慌万分的表情,道: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我看公子你年纪轻轻,不去趁着大好年华闯荡一番事业,空谈什么国事啊!” “你看看我,凭借不畏吃苦的辛勤劳作,如今都是一间酒楼的掌柜了,你空谈国事能得到什么嘛~” “年轻人,就该努力劳作,积极向上拼搏,谈论什么有的没的国事干什么。” “年轻人好好干,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 正德皇帝被王资这突然几句有的没的搞蒙了, 正德皇帝在心中想到:“这分饼就算不上谈论国事吗?” 但正德皇帝转念一想:“这分饼理论好似真的算不上谈论国事。” 王资很懂得拿捏分寸,这分饼理论看似是在非议天下一切皇家、文臣以及宦官,但其实并没有真的对任何天下大事进行讨论。 再加上大明朝在文字狱方面的敏感度还远远不及满清时期,王资之前的话语并没有触及到被抓起来的那条线。 至于满清时期的文人所着的多本关于大明朝文字狱的着作,多半是在“借古讽今”,将满清的许多文字狱情况,用大明来写出来罢了。 正德皇帝看着王资那张旷古绝今的帅脸,却摆出一张无比市侩的表情,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反感王资的心理了, 这种反感源自王资自己提出的大饼理论。 既然天下的大饼就这么大,商贾是不是也是一种只吃饼不生产饼的“毒瘤”呢? 配合着今日早些时候李东阳所说的:“商贾之辈终究是坏的”的说法,正德皇帝也就对王资徒增了几分反感。 正德皇帝转身就打算离开厢房, 此时的正德皇帝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王资只能在将来自己找不到方向时,来询问意见,不能让这个市侩的家伙进入仕途祸害百姓。 可就在正德皇帝回头的瞬间,他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三位伴伴——刘瑾、谷大用以及张永。 正德皇帝又想起了刚刚王资回答自己“莫谈国事”的时候,瞟了几眼这三位伴伴, “原来如此,朕怎么忘了这茬。”正德皇帝也恍然大悟,明白了王资为何说出了“莫谈国事”的那段“废话”。 两个人独处讨论国事,那哪怕一方回头举报官府也好,还是怎样也罢,都是空口无凭。 但是有第三者或者更多旁人在场时,就不一样了。 “你们三个,先出去。”正德皇帝指了指刘瑾、谷大用以及张永。 正德皇帝刚刚对“大饼”理论的思索过于投入,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和王资身边还有三个“看客”。 直到正德皇帝打算离开,看见了这三位,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三个“碍眼货”。 问题是三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护在正德皇帝身旁,尽一切可能来讨的正德皇帝欢心,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在思索如何能留在正德皇帝身边。 “诺!”刘瑾的一声答应之声,率先打破了三人不愿离开的思索。 也堵住了谷大用以及张永打算用“龙体安全”问题留在正德皇帝身旁的话。 就这样,三人在刘瑾的带领下,离开了王资与正德皇帝所在的厢房内。 三人一出厢房,谷大用就率先阴阳怪气了起来: “真不愧是刘爷找的好帮手,刘爷也真是信得过这个贱人出生的贱籍。” “我听闻刘爷找的这个好帮手,几个月前还是靠在城墙根下卖小食和做乐事的贱人,没想到如今就和那位单独的共处一室了。”张永也紧随其后的阴阳怪气了起来。“真不知道要是那位因为刘爷这位好帮手而导致有点闪失,刘爷担当的起不?” 刘瑾倒是没有理会这两个人的阴阳怪气,刘瑾也听出来这两位现如今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瑾与谷大用、张永不同,他是王资的“引路人”,王资得道,自己也肯定可以沾光, 想通这一点后,刘瑾就带头领着另外两人走出了厢房。 有刘瑾的带头,剩下的两人就算有一千条一万条留下的理由,也不好说出口了。 当刘瑾、张永以及谷大用离开后,厢房内又只剩下正德皇帝和王资二人了。 正德皇帝看着面前那块被分成四块的饼,以及四个代表着四方势力的小人,回想起了他第一次接触大饼理论的那天, 那天的场景和今日的也无比相似,都是意气风发的正德皇帝进入进房后,与王资单独的在这间厢房内对话, 两次的结果也差不多,正德皇帝都因为王资独特的视角与才气所震惊。 在这短短两个月内,正德皇帝由一个被群臣逼谏就流放八虎的少年皇帝,一跃变成了一个少年老成的权术皇帝。 这一切的功劳在某种角度上,都可以归功于王资为正德皇帝开创的“新视角”。 正德皇帝甚至有一种感觉,认为冥冥之中王资就是他的“贵人”。 回忆完往昔后,正德皇帝抬头看向面前的贵人王资。 正德皇帝已经做好了王资继续和他打哈哈的打算, 正德皇帝在心中说道:“如果这个混小子还和朕打哈哈,朕就算把他全家老小都绑起来,都要知道他的真实水平!” “诶?”正德皇帝惊讶的发现,王资在三人离开后,第一次换了一张严肃的脸。 从正德皇帝于麻将桌上认识王资,一直到刚刚,这还是正德皇帝第一次见王资流露出如此正经的表情。 王资也明白正德皇帝将三人赶出去的原因,也知道了今天如果不给正德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是糊弄不过去的。 “公子差遣下人出去,看来公子是真的想知道我这个贱人是怎么看待大明朝的?”王资难得换上一张正经脸,向正德皇帝问道。 “嗯,本公子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大明朝的。”正德皇帝点头道。 “那我就说了?”王资正襟危坐,做好了准备向正德皇帝说出他的“真实”想法。 当然,王资是不怕自己将把柄留在正德皇帝手中的。 因为王资的目标是“资本至上”,而这一行为无法避免的会与大明的旧势力产生冲突。 一个渴望求变,打破旧规则的皇帝,可以说是王资的“临时战友”。 王资要利用正德皇帝来摧毁大明朝的“旧势力”的同时,还要暗中发育自己的力量。 但正德皇帝是朱家皇室头领这一实际情况,王资也改变不了, 只要王资最后要实现“资本至上”,就必须与正德皇帝正面的决一死战。 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对决。 既然王资最后肯定会与正德皇帝一决死战,那么正德皇帝有几个王资的“私人把柄”,王资也无需害怕。 反正等到王资势力足够壮大后,一定会与正德皇帝撕破脸皮。 更重要的是,在王资没有壮大以前,正德皇帝想拿下王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王资何必会忌讳会因为几句话就给正德皇帝留下几个把柄? 正德皇帝真想要拿下王资,也不会是因为这些“把柄”。 而且王资对人心与人性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正德皇帝, 王资知道,自己适当的给正德皇帝几个把柄,还能让正德皇帝对自己更放心。 这就有点像“一起嫖过娼,一起封过脏。”,对方有你的把柄,对方才敢更放心的用你。 王资发出一声冷笑,对正德皇帝说道: “呵~” “大明朝?” “洪武一世英名,恢复中华。” “只可惜,晚年却……” “靖难之后,永乐大帝马上将军、英明神武,” “但之后的几位就……” “不好说,不好说了哦。” 虽说王资这些话每一个字是贬义的,但正德皇帝结合着王资的神态语气,总感觉王资对大明朝没啥好感。 正德皇帝心中并无怒火,反而更好奇为何王资能说出此话。 “王掌柜何出此言?”正德皇帝问道。 “公子真想知道?”王资反问道。 “肯定,本公子觉得大明蒸蒸日上、前不久还是弘治朝,政治开明、百姓安居乐业。”正德皇帝继续向王资问道。“本公子当然好奇为何王公子对大明朝的意见如此之大!” 王资依旧是用严肃中带有轻蔑的语气对正德皇帝说道: “我这个贱人哪敢对大明朝有什么意见?” “我这种贱人,能拥有个酒楼都该烧香拜佛夸佛祖了,还敢有意见?” 王资这一话,让正德皇帝明白了很多,却又困惑了许多。 正德皇帝对王资的理解就像一个平面内有一个圆, 圆内是正德皇帝对王资的理解部分,圆外是正德皇帝不理解王资的部分。 正德皇帝理解王资的部分越多,圆越大的同时,圆接触的外部就越多,正德皇帝对王资不理解的部分也就越多。 —————— 感谢潇潇落雨下打赏的100 感谢飞鱼为犬打赏的100 第三十一章 大明朝必亡 正德皇帝有些失落,他没想到王资居然如此不满大明朝。 如果一个当街路人或者一般的文臣大肆抨击大明朝,正德皇帝可能会对其怒发冲冠, 哪怕不让对方因言获罪也会反感此人, 可王资不一样,正德皇帝欣赏王资,正德皇帝想要王资入仕辅佐自己。 正德皇帝结合王资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正德皇帝理解了王资为何厌恶大明朝。 贱籍! 王资是贱籍! 身为贱籍王资凭什么对大明朝要有好感? 正德皇帝虽说出生是大明朝最高贵的朱家皇室,可随着王资这个贱籍出现在正德皇帝的视野中,并且给正德皇帝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后, 正德皇帝也了解了一些大明内贱籍所要面对的困境。 世世代代不得参与科举不说了,还不能拥有农耕社会的稳定工作——耕种。 包括山西的乐籍在内,所有贱籍都是出生就确认了工作,而且都是一些难以稳定获得温饱的工作。 虽说贱籍为了维持温饱都能从事一些其他职业来勉强糊口,例如:王资之前在皇城根下卖小食,就没有违背大明朝对乐籍的规定。 只要王资不去参与科举,且掌握乐户应有的能力,做一些小打小闹的买卖是没问题的。 这么说乐户是不是可以依靠从商来实现阶层跨越? 其实不然,哪怕是类似于王资这种看似是从商的乐籍,其实也根本达不到商贾的标准。 什么时候一个小酒楼的掌柜的也算是商贾了。 王资是倒卖盐铁了,还是贩卖茶布了? 买卖饭菜和倒腾一些食品添加剂也算得上是商贾? 大明朝真正能左右国运的商贸,轮得到王资这种贱籍吗? 如果王资是商贾,那就是对江南徽商、山西晋商的侮辱。 他王资也配得上商贾一词? 王资不论是当初的小食铺也好,还是现在的东海酒楼也罢,都距离大明真正的商贾十万八千里之远。 只要科举这条路对乐户以及其他贱籍是封闭的,那么不论这些贱籍从事什么职业,都不可能真正意义上的脱离贱籍所需要从事的“贱业”。 大明真正高贵的士农工商,永远与王资等贱籍隔了一条名为“科举”的鸿沟。 世人皆知大明朝农、商、军等籍的百姓皆有内阁首辅、六部尚书等“梦想”官职可以晋升,来满足这些主流人口的晋升幻想。 那么这些贱民除了颠沛流离,又有何出路? 更何况王资的山西乐籍已经是大明贱籍中较为好的了。 有些乐籍可是教坊司中的乐籍,为奴为娼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世代为奴为娼。 除去乐籍外,还有诸多其他悲惨的贱籍。 例如:终生不可上陆的渔户、只能依附于豪门望族,从事于各种服务行业的丐户等等, 这些户籍都是在大明备受歧视的贱籍。 此举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威慑大明朝的良籍不敢犯罪, 问题来了,世人皆知罪犯之子可能会受到罪犯的影响而走上犯罪的道路上, 让罪犯的后代背负父辈的罪孽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更何况如果纵容罪犯之子随便参与科举,那么罪犯直接拿着刀剑冲入考官家中,威胁其录取罪犯之子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总之,让被罪犯影响到的罪犯家属受到科举限制是合情合理的。 但不被罪犯影响到的罪犯之子呢? 假设一人是杀人犯,强抢民女后生下一子,此子启蒙前其父被午门斩首,那么这个孩子还应该背负他父亲的罪孽吗? 按照大明律,此子就是过不了科考前的“身份”调查,也就永远没有机会入朝为官, 除此之外,犯罪还直接影响其十余代后人,这样合理吗? 明初四海初定,有大量暴元以及类似陈友谅等手下败将的余孽, 为了防止这些人以及他们的亲属步入大明官场,的确是需要一种制度来打压这些有深仇大恨之人, 而明初百废待兴的情况下,朝廷也没有余力对每一个“疑似”余孽的人进行针对性考察,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被犯罪分子所影响。 所以说户籍制度这种一刀切的处理手段,在明初的确是比较省时省力的处理罪犯及其家属的手段, 可问题是时间久了,户籍制度就定然会导致大量无辜之人永世不得翻身。 不说别的,正德皇帝面前的王资,就是对户籍制度的正确性的最好反驳。 在正德皇帝眼中,王资这个乐籍出生的贱人,却无师自通了“大饼理论”,还能反驳正德皇帝对大饼理论的理解,进而完善正德皇帝心中对大饼理论的理解。 正德皇帝不由得思索一个问题:如果王资能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又将成为何等的人杰? 王资此等天纵奇材却因为户籍原因永远无法接触儒家、科举以及仕途。 这是王资的困境,也是大明的损失! 大明朝的贱籍有千千万万,如果其中多几个类似于王资这种样的人物,那大明的损失可就大了。 正德皇帝由于王资这短短的几句话,对户籍制度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如果说今日上午,正德皇帝对李东阳用废除户籍制度来套路李东阳时,正德皇帝只是将户籍制度视为一种与朕无关的“祖训”, 那么经过王资这短短几句话的引导,现在正德皇帝已经对这条祖训产生的负面情绪。 王资看着正德皇帝那张稚嫩却不缺威严的脸,敏锐的发觉了正德皇帝的眼中透露出了一丝丝的怨恨之情。 王资看见正德皇帝情不自禁的流露出这种情绪时,就明白自己又成功了。 自己已经成功让正德皇帝怨恨起了户籍制度。 正德皇帝是个悟性极高的人,王资自认为自己穿越前的那化工大三大学生的天资远在正德皇帝之下, 只可惜王资接受了二十一世纪的信息大爆炸与十九世纪、二十世纪的人格锤炼,让王资的成为了万中无一的人杰, 也正是这独特的经历,才塑造出了如今的王资, 如果只是一个直接从二十一世纪地朝蓝星穿越而来的王资,根本不可能对正德皇帝以及其他人拿捏的那么精准。 正德皇帝的悟性与王资的经历结合起来,才让王资有机会将正德皇帝引导上王资希望正德皇帝走的路上。 王资希望正德皇帝去反感户籍制度, 久而久之,正德皇帝一定会出现想改革户籍制度的心理, 哪怕正德皇帝只透露出一个个这方面的心思,也毫无疑问的会引起全天下文人的强烈反对, 而已经对文人失去好感的正德皇帝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王资推测,在文臣的反对正德皇帝进行户籍改革后, 正德皇帝一定会结合大饼理论思索文臣为何反对自己改革户籍制度, 按照大饼理论来思考,正德皇帝就会认为改革户籍此举会瓜分文臣的饼,将文臣的饼分给了贱籍,所以文臣才会竭力反对, 除此之外,王资也确信正德皇帝能想到户籍改革后,新上台的前贱籍官员,先天性的敌视良籍官员,这样就分化了文臣集团。 对于想尽可能从文臣手中抢饼的正德皇帝来说,改革户籍制度就是一个百利而无一害的政策, 届时正德皇帝一定会与文臣集团针锋相对! 这样正德皇帝就在王资的引导下,主动走上了与天下文人、士大夫的对立面, 而王资这次穿越来的时候大明朝的皇权虽然已经烂了,但还没完全烂透,正德皇帝还是有一定军权的, 这也就给了正德皇帝与文臣叫板的本钱与根本动机。 正德皇帝必须在大明朝皇权彻底烂透以前,重塑皇权! 进而给王资暗中发育的空间与时间。 但王资想要实现引导正德皇帝反感户籍制度的这一切都必须有三个前提: 一、必须是年轻的正德皇帝, 二、必须是反感文臣的正德皇帝, 三、必须是希望大明朝百姓过的更好,而不是一心维稳的正德皇帝。 但凡这三个条件少一个,正德皇帝也不会反感户籍制度。 王资是幸运的,穿越的这具躯体与正德皇帝年纪相仿,而且穿越来两年半正德皇帝就登基了, 在王资的引导下,正德皇帝也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反感起了文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正德皇帝没有因为对文官集团短暂的胜利,就彻底迷失自我, 正德皇帝还是一个希望用让百姓的饼变多来维持现有利益体系的利益体系中的最高受益人。 也只有这样的正德皇帝,才值得王资入仕。 但值得王资入仕,不代表王资非要去入仕, 选择权还是在王资手中。 现在的王资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要让正德皇帝更反感文臣体系,这样才能保证正德皇帝真的走上与文臣决战的道路上。 王资让正德皇帝如此反感文臣还有一层原因, 就是如果正德皇帝没有因为户籍改革制度与文臣决战,但只要正德皇帝足够反感文臣,也早晚会因为其他问题与文臣决裂, 只要正德皇帝与文臣爆发全面冲突,君权与臣权爆发正面对抗,就能给王资争取发育的时间与空间。 那么除了大饼理论点醒正德皇帝外,王资还有什么好方法让正德皇帝反感文臣体系呢? 王资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王资让正德皇帝更反感文臣的工具,就是大明历史上文臣自己干过的蠢事! “王掌柜如今不是过的也算锦衣玉食吗?”正德皇帝看着衣着绸缎的王资问道。“为何还如此在意过去?” “哈哈哈哈!”王资对着正德皇帝大笑道。“公子可取一钉,钉于木门之上,再拔出此钉,将钉孔用黄金填满,请问公子这样就能将木门上的钉孔消除吗?” “这……”正德皇帝也不知如何回答王资了。 正德皇帝仅仅是听闻一些户籍制度的限制,就感觉出了贱籍需要面对很多困境, 在正德皇帝的眼中,那王资这块“木门”,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名为“贱籍”的钉子曾经钉入过,王资且会因为如今的生活就忘记过去的苦难? 王资趁着正德皇帝呆滞的瞬间,快步走到了正德皇帝的身边,俯身在正德皇帝耳边对正德皇帝低声说道: “不聊这种无聊的事情了,往事如风,随风而行。“ “还是聊聊当下与未来吧。” “鄙人悄悄告诉你,大明朝迟早要完,还请贵公子早日搬离京师,防止遭受波及。” 王资主动换了正德皇帝更感兴趣的话题。 “嗯?”听到王资此言后的正德皇帝双眉一挑,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题正德皇帝当然感兴趣了。 正德皇帝也算是明白王资为何单独与自己谈话了,这种话题,不单独聊不是找死吗? 虽说正德皇帝已经预料到了王资要私下和他谈一点“大的”,但也没想到这么“大”。 只不过越是讨论的“大”,正德皇帝越感兴趣。 正德皇帝可要听听看王资为何说出此话。 “大明朝为何迟早要完?”正德皇帝满脸困惑的向王资问道。 王资开始说起了自己对大明朝必亡的看法: “这就和大明朝的历史有关了,我和公子说,整个大明朝可能就只有当今圣上算好的,别的天家,他们的即位就是为大明朝的坟墓挖下一锹泥土。” “此话可有依据?”正德皇帝才不相信王资这种皇帝上位就是为大明朝挖坟的理论。 王资早就准备好了如何解释这个问题,自信十足的对王资说道: “当然有依据了,公子你想想,从大明朝创立至今,除了当今圣上以外,哪个圣上是稳稳当当的坐上龙椅的?” “洪武起义、永乐靖难、洪熙国本之争、宣德汉王之乱、正统景泰兄弟阋墙、成化也因此叔父之争受到波及、弘治也就是先帝,更是直到六七岁才与成化帝相认。” “公子你想想看,当今的圣上,是不是整个天家里唯一一个顺顺当当从东宫搬入乾清宫的?” “嗯,确实如此。”正德皇帝有些不明白这和大明朝亡不亡有什么关系。“但这和大明朝的国祚又有何干呢?” 第三十二章 文臣决定皇位 王资信誓旦旦的对正德皇帝说道: “当然有关系了。” “公子可知天底下最大的功劳是何吗?” “是从龙之功!” “像当今圣上这种毫无波澜成龙的,都需要为辅佐过他的各位大臣封赏各种大官。” “什么少博、太子太博等官职,像不要钱的一样赏给那些文臣。” “其他的几位几经波折才化龙的天家,是不是需要在成龙后更大面积的封赏天下呢?” “公子可看这块饼。” 王资一边说,一边将刚刚正德皇帝为四个小人分的饼中,分给皇家的那张饼拿了起来。 “封赏一些虚名官职还好,可夺龙珠化龙的真龙,要是封赏的还是虚名官职,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真龙?” “人家为了你抛头颅洒热血,你就给点虚名?” “到最后真龙还不是得封赏点实际点的田地、免税权等等真正的好东西?” “而且这点好处其实对于天家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毕竟何等赏赐,能比得过化龙带来的权势?” “而封赏这些好东西的本质是何?就是封赏我手中的这块饼!” 王资将代表皇家的饼撕下了一小块,分给了代表文臣的小人。 “大明朝这么一代一代的下去,你说皇家的饼是不是越来越小?” “更重要的是,汉家一直有祖宗之法不可变的传统,只要这些从龙之臣的后人别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天家将这份饼分给从龙之臣后,就永远都收不回来。” 正德皇帝看着王资一点一点的将皇家的饼撕碎,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了代表文臣的小人的面前。 分着分着,王资手中代表皇家权势的饼,就被消耗到所剩无几了。 “如果文臣们各个都如同孔夫子所说的‘高风亮节’、‘一心为民’倒也还好,可是公子你觉得这帮文臣是这样的吗?” “进了他们口袋的饼,还吐的出来吗?” “还进的了百姓的口中吗?” 正德皇帝在王资说话的同时,脸色也愈发阴沉了起来。 正如王资所说,正德皇帝身为弘治皇帝唯一的孩子,都需要在即位之初大肆封赏前朝老臣,来提高对朝堂的控制力。 熟读史书的正德皇帝也知道,大明自开国、靖难、汉王之乱以及土木堡后二帝夺位,最终笑到最后的先祖,都给予了从龙之臣大量的封赏。 开国与靖难时的从龙之臣以军旅将军为主, 而其他时期的从龙之臣大多数是以文人墨客为主, 正如王资所说,只要这些从龙之臣不做出类似于谋反的大逆不道的罪行,皇帝也没什么理由和借口拿下这些从龙之臣的权势。 就算是二度荣登大典的土木堡大帝,也没有将弟弟手下的从龙之臣屠戮殆尽。 天下文人是何等的德行,正德皇帝也心中有数, 正德皇帝承认文臣中确实有类似于诸葛再世的忠贞之臣,可这些人只是文臣中少数的少数。 绝大多数文臣还是欺上瞒下、无视流民、中饱私囊的狗东西。 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将家中的“饼”,分给流离失所的百姓? 大明朝这么一代代将饼分下去,那皇家的饼不就是越来越小,文臣的饼越来越大? 如果是风调雨顺的年间还好,但凡出现点天灾人祸,百姓不得温饱就会揭竿而起, 这么看来大明朝不就是迟早要完? 而且百姓是反大明朝,并不是反文臣, 最终朱家天子会被推下龙位,而天下文臣还是可以依附于新朝维生。 “可问题是龙生九子,圣上又不能只有一个孩子。” “纵观古今,像当今圣上一样独子东宫,实在是少之又少。” “因为如果天家只有独子的话,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东宫会不会因为什么而出现意外。” “所以说一般情况下,龙肯定要多子多孙。” “当今圣上的情况属实少见。” 王资又掏出了几个小人,摆在了桌子上,随后向正德皇帝说道。 “这是家主,” “这几位是家主的儿子。” “一位是能力最强的儿子,一位是最讨家族欢心的儿子、一位是嫡长子,一位是母亲家族势力权势最大的儿子。” “请问公子是家主的话,在不分家的前提下会选择谁做下一任家主呢?” 王资看上去是在问正德皇帝家主之位如何传承,但二人前面聊了那么多的国事,正德皇帝也明白王资口中的“家主之位”是代指皇位的, 更何况在正常大户人家中,妻妾的地位有绝对的差距,嫡长子怎么可能不是母亲家族势力权势最大的孩子? 只有皇家的众妃中,才会有极低的可能出现皇贵妃比皇后家族权势还要大的可能。 王资虽说和正德皇帝聊的话题很大胆,也很放肆,但王资也没有不过脑子的真正直指今朝。 王资必须要表现出他不知道面前的公子哥是正德皇帝,所以接下来的话题都是假设正德皇帝是“家主”来聊的。 王资这种明晃晃的暗喻让正德皇帝很快就代入了这个话题之中。 平心而论,正德皇帝想要将家主之位、也就是皇帝之位传给最有能力的皇子或者自己最喜欢的皇子。 可正德皇帝明白,王资既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就一定在问题中设下了陷阱。 正德皇帝拿起了四个小人,看着这四个代表着自己孩子的小人。 这四个孩子,分别代表了最有能力的皇子、最受家主个人喜欢的皇子、母家权势最大的皇子、以及按照嫡系继承制法理下最应该继承皇位的孩子。 正德皇帝在内心思索着:“嫡长子肯定是文臣们最极力维护的皇子,而母家权势最大的皇子的母家也肯定会竭尽所能辅佐这个孩子上位。” “这两个孩子才是成为家主可能性最大的孩子。”正德皇帝将代表嫡长子和母亲家族权势最大的两个小人拿了出来,摆在了王资面前。 “公子猜错了哦。”王资摇了摇头,将刚刚代表文臣的小人拿了起来,缓缓说道:“这个小人代表了家族的管家。” “管家负责掌管家族内的各项事务,例如:田地收成管理、下人月钱结算等等事务。” 王资这么形容这个管家,还特意用之前代表文臣所用的小人,正德皇帝只要不是一个傻子就知道这个小人还是代表的还是文臣,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 “这个管家支持谁!谁才是真正的家主!”王资将这个小人重重的砸在了正德皇帝的面前,对正德皇帝说道。 “嗯?”正德皇帝有些不相信王资这个理论,储君之位且是文臣能左右的?“家主之位且是管家这种外人能左右的?” 王资一手指着皇家小人面前寥寥无几的饼,一手指着文臣小人面前那张无比膨胀的大饼,反问正德皇帝: “公子,家族内的武夫的月钱都是依靠管家才收的上来,公子为何觉得管家不能左右家中所有大事。” “不知公子可曾听过‘与士大夫公治天下,非与百姓公治天下’?” “……”正德皇帝越听王资之言,脸色就越发的阴沉。 正德皇帝还算好的了,上位的时候皇家与文臣手中的饼比例还没有桌上王资所指的那么夸张, 正德皇帝还是有一些饼的, 即便如此,正德皇帝都深刻的认识到了群臣团结一心威胁的力量,在上位之初就遭遇了群臣逼谏, 如果按王资的理论一代一代下去,以后大明的皇帝还有多少饼?还能左右多少事? 届时,这天下不就是“管家”说的算? 别说未来了,就说两个月前的群臣逼谏, 那时正德皇帝多么想直接将逼谏群臣全部拿下,换上自己的心腹来运行朝堂。 可是理智告诉正德皇帝不能那么做。 正德皇帝只能让年老体衰的几位重臣归乡,让两名在群臣逼谏那日早朝上表现最“突出”的父子贬官。 同时任用阉党,以此来打压愈发团结一心的文臣体系。 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正德皇帝需要天下文人认可自己这个皇帝。 参与科举的就是天下文人,正德皇帝不能让天下文人寒心。 王资高高举起代表着文臣管家的小人: “什么狗屁的嫡长子、什么狗屁的母系势力错综复杂、什么狗屁的家主最喜欢的孩子、什么狗屁的最有能力的孩子……” 王资每说一个狗屁的,就用管家小人将一个孩子小人踢下桌面。 而每当一个小人落地,正德皇帝的心就高悬一分。 “只要管家鼎力支持,管家最喜欢的孩子,甚至可以踢掉家主,提前当上家主!” 不说别的,正德皇帝的父亲弘治皇帝,就是因为王贵妃的打压,直到五六岁才与正德皇帝的爷爷成化皇帝相认。 一个王贵妃都能做到如此程度,天下文臣要是真齐心协力,又何尝不能做的更过分一些? 但正德皇帝可以用科举制度来选拔新的官员,只要有新的官员涌入朝堂,将朝堂洗牌,正德皇帝就能打散文臣集团,重新把控朝堂。 正德皇帝对王资说道:“科举最多三五年一殿试,只要有新的管家涌入家族内,管家们就不可能团结一心。” 王资将代表着管家的小人举起,对着正德皇帝说道。 “公子,科举再怎么选管家,也是从有机会接受教育的良籍中选择管家,” 科举“选”管家,王资随着正德皇帝放纵,也跟着暗喻的越来越“明”了。 “选来选去就是那些人,还十有八九沾亲带故,你说这些人如果统一支持某一房的孩子,别的房的孩子还有机会当上家主吗?” “天下有九成以上的子民是良籍,良籍都能参与科举”正德皇帝用阴沉到能滴出水的脸色反驳道王资:“九成的人口总不可能全联合起来吧?” “哈哈哈哈!”王资又一次嘲笑起了正德皇帝的“幼稚”。 “户籍制度是规定九成人口可以参与科举。” “不代表这九成人口都能参与科举!” 王资拿出一张新饼,对着正德皇帝说道: “公子,天下的粮食就是这张饼,” “必须要有足够的人去做饼,才能满足所有人的口腹之欲,维持所有人的温饱问题。” “也就是说,大明朝必须有足够人口去做饼,才能维持全大明人的温饱。” “而大明朝的亩产、人力能耕种地的数量,限制了大明朝必须要有九成九的人口去耕种,这样才能维持大明十成人口的温饱。” 大明朝能真正从小读书的家庭不足百分之一,这是时代农业科技的限制,不是任何政体能左右的客观情况。 因为大明的农业效率,就必须要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口去从事农业生产,才能维持大明朝绝大多数人的口粮问题。 如果只有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口去从事农业生产,其余人去从事其他职业,那么这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口所生产出来的粮食,是不能满足大明绝大多数人的温饱问题。 所以说科举制度看似是从全大明的良籍选官,但其实还是只能从有钱读书的家庭中选官。 虽说科举制度比九品中正制选官范围要大上许多、也公正许多,但还是与大明真正的农夫百姓无缘。 “公子你说,耕地的农夫有能参与科举的吗?” “普通农家九岁的孩童不去耕地,自家的粮食就不够养活全家人了,” “农夫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咬文嚼字,背诵经典?” “新课进士哪个不是细皮嫩肉,哪有一个像我一样,满手老茧像个贱人。” 王资举起那双几年劳作而带有老茧的手。 正德皇帝上过早朝,见过群臣,哪怕是七老八十的谢迁和刘健,也只有握笔的那几个点位有点茧,像王资这种明显是劳动人口的手,一双都没有。 新课进士也没有! 自誉寒门的官员也没有! “所以说,满朝的进士举人、本身就是家里有余粮余钱供应读书的富家子弟。” “公子要是不相信,就去打听打听今年的新科进士,家里就算是寒门子弟,也是寒门。” “而真正穷苦的良籍百姓,都是饭都吃不饱的!” “鄙人不才,于京城外为三万流民安置了工作与住处。” “实话告诉公子,三万人里面,最少两万九千人以前都是良家子弟,如今却过的都不如我一个贱籍。” “公子你说说,这科举究竟是从九成人中选‘管家’还是从那一小撮人中选‘管家’。” “九成人肯定不可能完全团结一心联合起来,那一小撮人就不能联合起来了吗?” —————— 感谢书友打赏的100 第三十三章 不从百姓中走出,何谈为百姓牟利 王资并没有结束在正德皇帝面前口头上的对文臣贬低与打压。 “公子可知为何历朝历代,不论这个王朝初期多么强盛,王朝末年时都贪腐横行、民不聊生吗?” “就是因为文臣都是从固定的群体走出的。” “各地地主、士绅、豪强都已固定,只有他们的子孙才有机会接受教育、参与科举。” “不论一个文臣如何贪腐,哪怕将文臣拿下、诛九族!诛十族!” “也并不是将文臣所有的族人拿下。” “剩余的族人依旧在各地称王称霸,科举选官还是从这些地主、士绅、豪强中选取。” “开课恩典,从来不是从民籍中选取农夫,而是选取豪门望族中的士大夫。” 王资举起代表百姓的小人,和代表管家\/文臣的小人,向正德皇帝问道: “不从百姓中走出,何谈为百姓牟利?” “一帮风花雪月之徒,甚至不知一尺房屋租价几何的贵公子们,如何得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之苦?” “在他们眼中,百姓可能和他们的成长环境相同,就算他们达不到‘何不食肉糜’的那种程度,我看也差不多。” “公子你说,这些出生于富足人家的士大夫们,为何要为百姓分饼?” 王资将两个小人摆在了正德皇帝面前,然后又将已经通过从龙之功而拿到皇家大量饼块的文臣“饼”,与正德皇帝自己分好的百姓“饼”,推到了两个小人面前。 “公子你来分,你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皇家的饼一代一代分给文臣的同时,” “是百姓能得到文臣的恩惠,让百姓的饼越来越大?” “还是文臣盘削百姓的饼,导致百姓的饼越来越小?” “请公子分饼。” 王资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正德皇帝为百姓和文臣之间分饼。 正德皇帝分不下去手,明知应该将百姓的饼分给文臣,但正德皇帝就是分不下去手! 正德皇帝的大脑飞速运转,身为皇帝的他与其继续纠结文臣之罪,不如思索如何破除这种局面。 正德皇帝没有分饼,也没有理会王资,举起分别代表文臣与百姓的两个小人,思索着如何破解这个困局。 正如王资所说:“不从百姓中走出,何谈为百姓牟利?”,正德皇帝知道王资所说的这个矛盾的关键点,就是没有百姓的声音能站出来在朝堂上说话。 问题又来了,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目不识丁的百姓又该如何进入仕途、踏上朝堂呢? 正德皇帝在心中苦思一个问题:“科举不能让真正的穷苦百姓发声,那么到底该如何让百姓的声音进入朝堂呢?” 正德皇帝眉头紧锁,他原本打算今日的会面是试探王资入仕意愿与动机的一次会面,却没想到在王资的引导下,走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话题。 至于王资会不会入仕这个问题,正德皇帝已经早就做好了决定。 面前的这个名为王资的帅气男人,正德皇帝就算是捆,也要把他捆上自己的大船上。 一个出生贱籍、言论之间透露出对文臣绝对抵触与反感的奇才,正德皇帝必须将这等人才绑在自己的皇家战舰上。 当然,这些都是王资故意向正德皇帝表现出的自己的性格。 王资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正德皇帝亲近自己、重用自己、扶持自己。 如果正德皇帝最先遇到的“达官贵人”不是刘瑾、不是阉党,而是现如今被王资抨击的文臣集团内的一员。 王资也有一套理论来抨击皇权。 不论是皇家还是文臣集团,都是王资实现目标的阻力之一,现在王资在正德皇帝面前的表演只是为了骗取到对方的支持。 王资刚刚到法兰西的时候,是法兰西“换帽子”的时期,国内矛盾重重、政局不稳,国外列强虎视眈眈,都想乘着法兰西这种雄鸡病重之时抢夺其羽翼。 由于局势的混乱,法兰西当时并没有一个能在全国范围内稳定运行的利益体系, 王资也就可以天高任鸟飞,在混乱中崛起。 如今的大明还算得上是一团和气、政局稳定,王资必须依附于得利者中的一员来发展。 王资没有机会与条件来直接正面与目前大明体系下的得利者对抗。 等到王资发展到一等程度后,王资也就必须去直面这些旧利益体系的得利者了。 因为这帮依靠血缘、土地、法理来传承资产的守旧势力是影响资本大扩建的阻力,是王资必须根除的敌人。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第一间金坷垃化肥厂都还没有正式建成,王资还没有能与这么庞大势力对抗的资本。 正德皇帝将手中的两个小人放下,看向面前难得正经的王资。 正德皇帝笃定,哪怕现在自己问王资有没有解决这个千古困局的方法,王资也肯定说不知道 但王资真的不知道解决方法吗? 只有王资自己知道自己到底知不知道解决方法。 看不穿,正德皇帝看不穿面前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正德皇帝第一次见王资是在麻将桌上,王资就是一个算无遗漏的赌场大拿, 正德皇帝第二次见王资是来挑战绝世五杀局,王资就是正德皇帝进入新思维殿堂的引路人, 正德皇帝第三次见王资是来探探王资口风,看看对方对待朝堂的态度,来试着邀请对方入仕,结果正德皇帝却被王资狠狠的洗刷了一次三观。 不论是哪一次见这个名为王资的男人,正德皇帝总感觉面前这个男人看似将自己完全展示给了正德皇帝,却又将自己的一些关键信息隐蔽了起来。 正德皇帝也拿不准王资是真的隐藏自己的一部分,还是正德皇帝自己的过度臆测? 不论如何,正德皇帝的思维方式已经被王资深深的影响了, 王资如同一座灯塔,将正德皇帝的思维之舟,从传统的权术海洋中引导到了名为“大饼理论”,实为的生产力分配决定社会阶层的海洋中。 在传统的华夏思维之海中,所有的华夏人都认为真龙天子乃最位高权重之人,最多有部分人会认为军权是大于君权的“智者”。 可王资这一套社会生产力掌控量才决定社会主宰的“大饼”理论,彻底颠覆了正德皇帝的三观。 在王资的理论下,正德皇帝很快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地位不重要、什么背景不重要、什么法理和传承都不重要,只有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饼”才重要。 正德皇帝看着自己放下的两个小人,以及其他的几个小人,又看向了其他几个分别代表着不同势力的几个小人。 最终,正德皇帝又看向自己面前那个貌若潘安的男子。 “王掌柜,你老实说,这种困局你有无解决办法?”正德皇帝看向面前的王资,用一副十分郑重的表情询问王资道。 要是弘治皇帝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叹这个混小子第一次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 王资指了指面前的那一座被撕的七零八落的饼,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就算将全世界都统一了,全世界的饼也不够大明的人都去读书识字。” “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每一个大明的农夫生产出来的饼太少了,现在的大明是一百人生产出来的饼,只够一百零一个人吃饱饭,那么大明能真正读书的也只能有那百分之一的人,” “如果一个成年男主生产的饼,就足够一百人的温饱,那么大明就能让所有人都读书识字了。” “嗯。”正德皇帝低头沉思,觉得王资所说没错,现如今大明想要百姓发声,就必须要让大明在更多人能脱离农业生产的同时,保证大明人口的口粮问题。 只要这个问题不解决,不论推行再好的选官制度,不能从文盲中选官这一底线,就将大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拒之选官制度的门外了。 正德皇帝在心中想到: “如果大明能让所有百姓都读书写字的话,那么大明就能依靠科技从最底层的百姓中选取官员,这些官员就能为百姓发声了。” “百姓的饼就不会被文官不断盘削,大明也就能长盛久安、永世流传了。” 只可惜王资听不到正德皇帝的心声,不然王资一定会在心中默默回答正德皇帝这个问题的答案: “别瞎想了,就算大明全民都接受高等教育,文臣还是有办法用其他方法来限制百姓的声音进入朝堂。” “科举只不过是一个工具,只要使用工具的文臣愿意,他们有各种各样看似公平的方法限制百姓的声音进入朝堂。” 王资不是一个十六世纪的土着,而是一个在十九世纪全民全面强制义务教育普及的欧洲以及二十一世纪世界上扫盲最成功的国家里生活过, 王资深刻的知道在全民都接受教育后,统治者又有什么方法来阻止百姓的声音真正的进入朝堂。 以西方的民选为例子, 民选需要的拉选票、印传单、以及公开演讲等其他宣传费用,这些费用就不是百姓能承担起的费用。 就算是真的出身贫困的人,想要参与仕途,也要依靠大财团或大企业的资金支持。 这看似公平的民选制度,其实只是让每个民众都有了投票权,但可供他们选择的被投票者,却早就被财团牢牢控制。 而且就算有一位真正不惜牺牲财团利益、一心为国为民的好总统候选人出现在民众的面前,记票的还是各地财团。 暗改选票、记票作鬼、投票人比当地人口都多等等手段,也能让这个不被财团喜欢的总统候选人远离政治巅峰之位。 王资当年都是法兰西公投出来的皇帝陛下,投票率百分之百当权, 王资使用的手段就很简单,在选票单上只有王资一人的名字,没有其他候选者, 弃票者默认同意王资当选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皇帝。 就这样,王资成功在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内当上了公投的终身皇帝。 哪怕是王资当选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终身皇帝之前,独裁与军管也充斥在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每一个角落之中。 在当时,王资还在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内搞出宣传标语——“公投就是真正民主”,来鼓励民众去为王资投下庄严而又隆重的选票, 但这个标语只不过是王资留个法兰西民众的一个可笑的短语,并没有任何实际的作用。 西方直接的民众选举都有这么多弯弯绕来杜绝百姓的声音进入最高的政治殿堂,更别说间接的了。 王资不是神仙,他不知道正德皇帝的心声,也就不能在心中默默回答正德皇帝皇帝这个问题, 同样的,就算正德皇帝问出口来,王资也不会真的回答这个答案, 正德皇帝也不是神仙,他也不能听到王资的心声,也不知道王资是穿越者、是有后世见闻的奇人。 而正德皇帝很快就从幻想的海洋中走了出来,正德皇帝明白,自己身为大明的真龙天子,是要脚踏实地的为大明百姓做事,而不是仰望星空去幻想虚无缥缈的天宫之景。 “王掌柜,本公子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解决这个困局的方法?”正德皇帝这一次的语气中,带有了一丝丝威胁与不容置疑的口气。 正德皇帝这话说的,就像是逼迫王资必须说出他心中的答案。 王资可不吃正德皇帝的威胁,因为现在的王资,在正德皇帝眼中是不知道正德皇帝是皇帝的, 在正德皇帝眼中,此时的王资只知道正德皇帝是京师的贵公子哥, 王资可不能暴露出自己知道正德皇帝是正德皇帝。 王资到没有表现出任何像其他人遇见皇帝威胁时的胆怯,依旧对正德皇帝说出了模棱两可的话: “公子你这话说的,先不说我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你想想看,就算我有解决的办法,我凭什么告诉你?” “其次,就算告诉你了,你又能改变大明这个现状什么吗?” “再其次,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可是一个商人,不再是当初的贱人了,我做事要讲究利益!” “哈哈哈哈!”这次轮到正德皇帝笑话王资的“无知”了。 第三十四章 王资的未来 正德皇帝被王资逗乐了,正德皇帝这时候才想起自己面前的王资是一个酒楼掌柜,而不是皇家子弟或者文臣族亲。 正德皇帝也明白,一个贱籍的酒楼掌柜,的确可以对一些关键信息“无知”。 “王掌柜,有缘再见。”正德皇帝一边起身一边对王资说道。 正德皇帝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了,站起身来就走出了厢房内。 王资则是在正德皇帝离开后,默默地摸着桌上的小人,心里在想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小人也能登上大明的利益体系之中呢? 正德皇帝走出厢房后,径直下了东海酒楼一楼,无视了一层锦衣卫食客们“无意间”的吹捧,就向地安门走去。 刘瑾、谷大用以及张永则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沉默不言的正德皇帝身后, 正德皇帝这个主子不说话,三个奴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的跟在正德皇帝身后。 正德皇帝一路回到了乾清宫。 回了乾清宫后,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问刘瑾: “刘伴伴,这王资家世如何,详细说说。” 刘瑾一听正德皇帝问这个,就知道自己的“大计”已成。 “回陛下,根据东厂调查王资的曾祖父母于正统十四年,因为战祸而逃亡到京师之内,理论上王资的祖籍乃山西大同府乐籍,” “但洪武、永乐年间迁民时,大量人口从泽、潞二州涌入大同府,补充大同边防军力。” “故而王资祖上具体是大同府人还是泽、潞二州人已无从探查。” 正德皇帝听着刘瑾说着王资的祖籍可能之地,也没有太关注这一点,王资一户都已经逃亡到京师数十年了,两百多年前祖籍到底在大同府还是泽、潞二州又有什么影响吗? “击退暴元余孽后,王资曾祖父母得益于会一手吹拉弹唱且京师地界因为洪武、永乐年间的迁民山西人极多,也还算过得去。” “好巧不巧的是,王资祖父、父皆为独子,直到王资一辈才有了两个兄弟。” “两年半前,王资的父亲给次子王资谋了一份婚事。” “女的是祖籍同为山西乐户的女子,名为张沐儿。” “婚事结束后,王资就与父亲分家,” “分家后的王资夫妻俩就在宣武门城门外的一间小食铺内做工。” “再然后就是王资为了生计,开始制作各种小玩意来赚取银粮。” “之后的事情陛下您也清楚。” 正德皇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正德皇帝的左手放在龙椅的扶手上用食指与中指轮流敲击扶手。 没有人知道正德皇帝现在在思索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王资在正德皇帝心中到底是何等地位。 只有正德皇帝知道王资这个男人,是他必须拿下的人。 “王资必须来辅佐朕!”正德皇帝在心中想到。 那么这个被正德皇帝认为是必须拿下的男人,现在在干什么呢? 在正德皇帝离开东海酒楼的二层厢房后,现如今刘瑾一派的二号人物杜勇赶忙进入了厢房之内。 “王兄弟,刚刚那位和你说啥了?”杜勇的好奇心作祟,向王资问道。 “我敢说,你敢听吗?”王资一句话顶的杜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杜勇也才想起来,那位可是圣上,有些话自己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聊聊王兄弟能不能帮兄弟多搞点百鞭丸出来。”杜勇很快就将话题拉回了原来的百鞭丸的话题上。 “百鞭丸?那东西兄弟真的搞不出来那么多,每天搞个一百来颗就是极限了。”王资还是那个话还给了杜勇。 西地那非就那么多的产量,王资又不可能违背化学公式变出更多的西地那非。 “王兄弟,你和我透个底,你到底缺啥,不是兄弟吹,京城内你缺啥我杜勇都能给你搞到。”杜勇拍着胸脯对王资说道。“只要你能搞出来更多的百鞭丸。” 现在勋贵那边要百鞭丸的不要太多了, 勋贵这种天生掌兵的人,朱家天子也不可能让他们去从事日常征税与其他治理地方的活动, 因为这样就会导致唐朝的军阀割据问题。 所以一帮子继承父位的军旅勋贵,在和平年间除了吃喝玩乐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做。 在多子多福这个华夏传统观点下,哪怕这帮子勋贵没文人墨客那般爱逛青楼,也需要百鞭丸扩充一些自己的家谱。 “我缺什么吗?”王资思索着自己缺什么能提高西地那非的产量。 西地那非的几种生产原料的生产方法王资都会,可这些原料又不是以单质形式在自然界大量存在的,杜勇不可能搞的到, 如果真的说缺什么的话,王资是却一些可以帮助自己生产的学徒工。 如果杜勇帮王资搞来几十名个真的忠心耿耿的手下来帮助王资生产与西地那非相关的原料与产物,倒的确是可以提高西地那非的产量。 问题是杜勇推荐给王资的忠心耿耿的手下,王资不敢用。 王资要用学徒工也要用将来从流民孩童中挑选出来的聪明娃娃,干嘛要用这些杜勇手下的人? 谁知道这些人忠于杜勇,还是忠于刘瑾? 反正这些新人是不可能终于王资。 “杜大哥,这百鞭丸可是要聚集天地灵气的,哪能随便提高产量呢?”王资回答道。 “啊这……”王资这个回答再一次堵住了杜勇的嘴。 王资都开始给百鞭丸的生产环节和天地灵气与玄学修仙搭边了,在这些方面杜勇实在是帮不上忙了。 “杜大哥,百鞭丸那玩意耗时耗力,实在是不适合大量生产,兄弟我倒是有一种新丹药,适合大量生产。”王资并不打算提高西地那非的产量,而是打算在京城内推出一款新药。 “什么新丹药?难不成是十鞭丸?”杜勇心想:百鞭丸不好生产,十鞭丸就应该好生产了吧。 “杜大哥,这次的新丹药和鞭有关,但不是壮阳的。”王资回答道。 “不是壮阳的?”听王资这么一说,杜勇对新药的兴致就减了大半。 “这新药虽说不能让男人壮阳,但是一定会帮闻风阁每月多几万两银子的收入。”王资说话的同时拿出一个小药瓶,掏出来给杜勇看。“此药名为助力散,乃是这天下一等一的药物。” “这种小药物能增加几万两的月收入?”杜勇接过王资递给自己的小药瓶,有些好奇的问道。 “肯定能,不相信咱们现在就去闻风阁试试药力。”王资倒是对自己做的这些新药很有把握。 这些药是一种后世暴利的化工神药——雄性激素类同物。 这是一种起源于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岛国人民的神药,用来帮助日本缓解人口问题。 “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王兄弟说的,王兄弟先和大哥我说说这种助力散怎么用。”杜勇连忙摆手,表示不会再带王资去闻风阁了。“回头我就拿给闻风阁的老鸨子们让他们去试试这种药的功效。” 同时杜勇在心中嘀咕: “这王大半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愿吸纳天地灵气来做百鞭丸、助力散也不去好好修炼或者做什么救死扶伤的丹药吗?” “这天底下还有比王大半仙还好色的人吗?” “这种神丹用起来也简单,加入所有去东海酒楼客户的饭菜酒水之中即可。”王资又打算做起来他在法兰西做的发家老本行了——雄性激素类同物的系列药物。 “有何功效?”杜勇问道。 “就是食用之后如同效果更强的壮阳回春散。”王资对着杜勇解释道。 “壮阳回春散?”杜勇拿着小丹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这玩意比壮阳回春散还要影响让男性疯狂?” “你也别管那么多了,你只需要知道这些赚钱就行了,最多一周后,你就知道这东西的赚钱之处了。”王资才不管这东西有多伤害人体,反正又不是自己用。 过量的西地那非也能导致人体终生不孕不育,影响王资卖吗? 如果王资因为害怕伤害大明达官贵人的身体就不去制作、销售这些赚钱的玩意, 那么王资都对不起自己名字里的王与资, 王八蛋的王,资本主义的资, 王资就是要干王八蛋的资本主义干的事情。 更何况王资当年在法兰西搞这些东西的时候,法兰西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口使用这些玩意,也不影响王资手下的法兰西是欧洲第一大陆军强国。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法兰西高卢雄鸡,难不成比华夏龙的传人高贵? 不见得吧? 法兰西高卢雄鸡的贵族不会让普通的农夫吃得起饭,华夏龙的传人中的士绅也不会让普通农夫吃得起饭的。 一个国家真正的兵源储备永远是国家最穷苦的人家,这些人家就算有门路也买不起王资卖的雄性激素类同物的系列药物, 王资确信大明真正的劳动力,那些每天在田野间劳动五个时辰以上的大明农夫们,是没有资格接触到王资打算定价为“天价”的助力散。 在十六世纪的大明朝,再勤劳的农夫,辛苦一年到头来也只会因为印子钱的利息而越来越贫困。 所以王资在深思熟虑后很放心大胆的决定在大明开始销售各种后世化工雄性激素药物。 而且这玩意比西地那非的生产方式简单多了,生产需要的化工条件也低的多,实在是太适合在这个时代收割大明达官贵人们的资金了。 就让大明体系的得利者来成为王资工业化的启动资金的来源。 王资的金坷垃化肥可以让大明可以让更多的人口脱离农业生产进入工业的同时, 剩下的农业人口在化肥的帮助下也能保证生产出来大明全国人需求的口粮, 这样可以保证王资在建设工业化进程时,大明的空闲人力可以提供工业化需要的大量人力。 但此举也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王资的金坷垃化肥的价格,必须低于金坷垃化肥能带给农田粮食产量提高部分的价值, 不然哪个人愿意花大价钱买金坷垃化肥只为提高一点点不值钱的粮食产量, 可就算金坷垃化肥的价格再低,年年因为印子钱利息而欠钱的百姓,也是买不起金坷垃化肥的, 就算王资将金坷垃化肥的出厂价定为白送,王资也确信到了大明农夫手中时,价格也是他们接受不了的天价。 而农夫买不起金坷垃化肥不代表乡绅也买不起金坷垃化肥, 使用金坷垃化肥的士绅会让自己家粮食产量提高,大明的粮价就一定会有短暂的下跌, 可大明的征税规定却不会因为粮食产量的提高而产生变化。 粮价的下跌只会让更多的百姓交不起赋税, 道理也很简单,大明的收税官会卡在秋收前的几天向农民收税,而且只要铜钱收税, 还没有秋收的百姓只能去借贷印子钱来交税, 等到秋收之后,由于粮食产量提高,粮价降低,百姓就必须卖出更多的粮食才能偿还秋收前欠下的印子钱。 久而久之,大明的财富又会无形中向富人靠拢, 届时金坷垃化肥就会让贫者更贫,让富者更富。 王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打算用助力散来收割大明真正有财富的“富民”,让这些被藏富的“普通”大明子民,贡献出来他们藏起来的财富。 王资此举还能保证生产出来金坷垃化肥不会单纯的养肥大明的士绅, 让大明的士绅依靠金坷垃化肥囤积更多的粮食,阻碍大明工业化的进程, 大明士绅依靠金坷垃化肥囤积的所有粮食与财富,王资都要在用化工药物抢走,用于大明如火如荼的工业化建设之中, 工业化推进的同时,大明的生产方式就会发生根源性的改变,届时就算王资不去推波助澜,大明也会加剧资本化的程度。 至于什么玻璃、香水以及肥皂的利润,配给现代的化工药物这种商品提鞋吗? —————— 感谢书友打赏的100 感谢百年书虫眼茫茫打赏的100 感谢直接一个迅速的芜湖打赏的100 感谢你当然不会明白超哥打赏的500 第三十五章 无视刘瑾的贵人 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有利盼鸡啼。 现在王资破例将每日三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延长到了四个小时。 这样的加班精神值得每一位大明工作八个时辰的农夫去赞扬与学习。 王大善人实在是太勤劳了。 王大善人就是靠着这一手勤劳在十六世纪的大明发家致富。 自从王资的助力散出现在闻风阁后,闻风阁的生意在短短几天日后就暴涨了几十倍。 在饭菜中加入助力散除了让食客疯狂的爱上了闻风阁的食物外,还让这些恩客的恩宠时间翻了好几倍。 这一种由化工产品带来的虚假的男性自豪感,反过来又刺激闻风阁的恩客成为回头客。 王资可太了解人的劣根性了, 人类是一种连暴饮暴食、好吃懒做、色孽缠身都难以抵制的生物,更别说雄性激素系列药物了。 王资就算用脚后跟去想,也能预料到助力散在大明的大卖。 王资个人也喜欢卖这些玩意而不喜欢卖西地那非。 原因无他,西地那非的生产工艺要求较高,生产起来比助力散麻烦多了。 王资也明白自己这个行当利润极大,如果彻底公开后会有很多人眼红, 现在的王资想要卖助力散还是需要刘瑾这面大旗庇护的, 故而王资现在只给闻风阁卖助力散, 如果有人想要动这块名为助力散的蛋糕,为了维护这份生意,就算王资不说话,杜勇和刘瑾也不会坐视不管。 王资认为,这天下应该没有傻子会为了每月充其量几万两的营收来冒犯刘瑾吧? 还别说,真有这种愣头青。 弘治十八年、 十月十四、 日渐微寒。 随着助力散在闻风阁的火热,王资在短短十天内,就赚了好几千两。 这雄性激素系列药物的利润足足有食品添加剂的十几倍, 王资也趁着收入暴涨的同时,大张旗鼓的在京城外五里地附近的地方将流民劳工的队伍扩展到了五万人。 由于这五万人都是在锦衣卫、东厂与西厂的管理下从事建设,王资只负责建工和提供工图。 所以正德皇帝对此事也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又不是私建城池,也没有藏匿铠甲,更不存在刀枪棍棒与火器, 更重要的是负责监管建造的是锦衣卫、东厂与西厂的人, 王资除了偶尔去检查一下贪腐问题外,根本不插手建设的细节。 正德皇帝眼中,王资就是在出钱为流民安置一个工作,正德皇帝有啥不开心的呢? 正德皇帝也见过王资交给锦衣卫们的设计图, 王资建设的金坷垃工厂,除了使用了王资强制要求的新型混泥土外,并没有什么与民宅相比特殊的地方。 唯二特别的地方一个是层高比传统的民宅要高上一些,第二就是建设了地下管道连接到旁边的河流。 但今日事情的主角并不是三世为人的王资,也不是提前觉醒的正德皇帝,而是未来的第三代英国公——张仑。 年近三十的张仑身为二代英国公——张懋的嫡长孙,可谓是正儿八经的含着金钥匙出生。 也是京师的爷儿中爷儿。 京师的爷儿,就是爷儿,一天天除了吃儿、就是玩儿,没别的儿。 三十年来的骄纵生活并没有将张仑彻底变为废人,相反他还是一个比较自律的勋贵子弟。 但逛青楼还是要逛的,不然怎么对得起大明第一勋贵——英国公的名号。 闻风阁这种京师一流的青楼,张仑肯定也是常客。 如今闻风阁在更新了新的食品添加剂——助力散后,张仑更是彻底沉沦于此。 但英国公的嫡长孙可不是一个玩红倌人的野蛮人,张仑的小叔就是杜勇之前提过的用七八千两买闻风阁头牌的那个英国公次子。 张仑就更是讲究人了,要玩就要玩清倌人。 而且玩了就是自己的,就要赎身,轮不到别人玩。 但这几日别看闻风阁生意变好了,但也只是红倌人的生意依靠助力散与百鞭丸而变好了, 清倌人由于那高昂的报价与清倌人的“自怜”,还是和往常一样靠几户冤大头来撑场面。 张仑就是清倌人的冤大头恩客之一。 今日张仑又来闻风阁潇洒快活了。 闻风阁那加入特制食品添加剂的食物,已经让张仑彻底痴迷上了。 当然,张仑也不是一个人前来这里游玩的,英国公、淇国公、成国公等永乐时期册封的国公家的同辈子弟,都与张仑一同来到了闻风阁。 几个国公家族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对于身处高位的他们来说,想要找几个能平起平坐一同论述的知己属实难得,所以喜欢一同玩乐也是正常现象。 不论身处何等地位,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人,就算是正德皇帝,都想要几个能无所顾忌、畅所欲言的朋友, 只可惜正德皇帝位置太高了,在历史的原轨迹线上,没一个人能成为正德皇帝这种皇帝独子的同阶层朋友, 两次穿越时空的王资就成为了正德皇帝第一个这样的朋友,正德皇帝有时候也在想:如果王资知道朕是朕,是大明天子,王资还能当朕的知己吗? 张仑就幸运多了,哪怕爷爷是大明最显赫的国公——英国公,大明也还是有几个能不那么仰视英国公的国公, 张仑还是能有几个不仰视自己、一同长大的玩伴的。 这些国公府长大的勋贵子弟,一同的娱乐活动也不是粗俗的武夫行为,而是一同吃酒、听曲、吟诗作对, 如果不说他们的身份,他们和一帮子文人墨客也没啥区别。 张仑与哥们儿们一起酒足饭饱、最重要的是过完了大脑多巴胺的瘾后,就该开始下一项活动了——听曲。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坐在上次王资所坐的最好的厢房内,却没有任何一个姑娘进来给众人弹曲。 “什么情况!这是看不起我张仑吗?”张仑面色苍白却满眼通红的吼道。 换做往常,张仑定然在闻风阁内做不出如此“不雅”的举动,英国公的教育也不容许他的嫡长孙做出这种事情。 可今日的张仑可是食用过助力散的人,思维早已不再和往常一样。 现在张仑只想寻求能解决雄性激素系列药物带来的生殖欲望的人。 张仑觉得现在只有像小叔一样拿下一个头牌才配得上自己。 除了张仑外,其他的几个勋贵子弟的精神状态也大差不差,都是神经高度亢奋的状态。 “各位爷,我们这些贱人哪敢做出爷您说的那种行为呢?”一个老鸨子听龟公说张仑等人的不满后,就急忙赶来厢房内向张仑赔罪。 别说闻风阁的老鸨子龟公了,就算是刘瑾今天在张仑面前,也得好声好气陪笑。 国公可不是文臣那些软蛋,他们都是掌控大明京师、边境安全的掌权人。 哪怕是如今兵部逐渐从勋贵手中不断夺权,勋贵、特别是永乐勋贵也不是刘瑾惹得起的。 “那为何这么久了,连个姑娘都没有!”张仑今日可不再那么好说话了,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 自己以及身边的哥们都是各个国公府的嫡子,结果今天吃完饭了,都没有一个姑娘给他们助兴,这说出也太丢脸了吧。 “你是看不起我们吗?”又一个永乐国公嫡孙指了指往日里头牌弹曲的地方说道。“怎么这么久都没有个屏风进来?” 一说屏风,那就是头牌弹曲才有的东西,老鸨子当然也知道这些勋贵子弟是什么意思——就是缺个头牌来给他们助兴。 “各位爷有所不知,今日咱闻风阁八个勉强能入各位眼的姑娘,都身体抱恙,属实是没办法给各位爷调解风情。”老鸨子嘴上解释着情况,脸上也是满脸的抱歉的表情,心里则是苦的不行。 首先是今日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八个头牌是真的有三名来了月事,这种状态肯定不能出来给顶级的公子爷出来奏曲。 无巧不成书,剩下的五个头牌,都是王大善人的超级仰慕者。 首先,所有的闻风阁姑娘都是出生卑微的贱民或者是食不果腹的流民, 这样的“马匹”来源,才符合人贩子与瘦马培训员的“低成本、广撒网”的扬州瘦马培训原则。 正是因为她们的身世与王资收养的流民相同,所以她们才先天性的就对王资抱有好感, 其中今日没来月事的五位头牌,偏偏是出生最悲惨的五名姑娘。 她们不出来弹曲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们已经在心目中认定自己就是王大善人的人了。 上次给王资弹曲的那个冉牡姑娘的身世也是全闻风阁身世最悲惨的姑娘, 悲惨到被饿到身体都分解蛋白质了,才侥幸卖给了杭州的青楼换粮。 自从王大善人上次来过闻风阁后,王大善人对冉牡姑娘的“恶行”就被冉牡姑娘嘴碎的随身姑娘传出去了。 冉牡姑娘的随身姑娘认为王资广问冉牡姑娘身世成长经历、不像其他贵公子一样问冉牡姑娘春花雪月与琴棋书画的行为,就是砸在侮辱闻风阁的顶级头牌,在侮辱冉牡姑娘。 可其他年纪较大的清倌人与红倌人就不这么看待王资对冉牡姑娘的“轻视”行为了。 王大善人进冉牡姑娘闺房“问寒问暖”就不说了, 王大善人还没有和一般色急的贵公子一样在私下场合调戏冉牡姑娘, 而且在王大善人打听出冉牡姑娘的身世后,王大善人又在几日后就多收留了两三万的流民。 这些闻风阁的姑娘们,可不知道王资是靠闻风阁卖淫奇欢合散赚了钱才多收养流民, 在这些姑娘的眼中,王大善人一定是因为得知了冉牡姑娘悲惨经历,才决定多收养流民。 人就是这样的,当认准一个人是好人时,哪怕他拿刀捅你,你也觉得他是有万不得已的正当理由才捅的你。 在这些多重的误会之下,王大善人在一众闻风阁姑娘们心中的形象,又拔高了不少。 在三日前,也就是弘治十八年十月十一,这五个身世最悲惨的头牌与几个清倌人一同联合起来“罢工”了, 罢工也不是彻底罢工,而是非王大善人来的局,她们一律不出来表演。 这些老鸨子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她们有的是手段整治这几个不长眼、自誉清高的清倌人, 可老鸨子不论有什么手段也要在姑娘们的这个劲头过去之后再施展, 如果真的在姑娘们刚联合起来的时候就施展的话,可能会导致这些心高气傲的头牌姑娘们直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就是这么巧,在几位姑娘刚刚口风有些松动,但没完全松动的时候,张仑来了, 张仑这种身份的人早就见识过了八大头牌都有谁,如果来给给位爷唱曲的不是头牌,反而是轻视了张仑等人。 身体还好的头牌都是王大善人的忠实粉丝不肯出场,身体不好的头牌又不能出场, 这些因素共同造成了今日张仑哥几个吃饭没头牌表演的尴尬景象。 这事情是王资不知道,不然王资会直接给这些姑娘们上助力散,用助力散来控制这些姑娘们的思想,强制逼迫这些摇钱树工作。 “各位爷都是京师里一等一的爷,贱人也不敢拿此等的姑娘招呼各位,可八位配给您们助兴的姑娘,今日都身体不适,属实是抱歉了,下次一定让各位爷尽心。”老鸨子只能用最好声好气的口气向众位国公后人道歉。 张仑肯定不满意老鸨子“下次一定”的回答了。 虫精脑上加雄性激素系列药物的影响,让张仑等人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风度”与“理智”,变成了被“下脑”支配的野蛮原始人。 “爷才不管你说什么,今日爷哥们共有八人,你这里也恰好有八个头牌,今日这三楼,爷就要上!”张仑浑身颤抖、双目通红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厢房外走去。 有张仑的带头,其他几个因为助力散而神志不清的国公之后,也追随着张仑上了三楼。 “还不快去请杜千户来!”老鸨子对一旁的龟公吼道,还打了几下龟公出气。 哪怕是内阁首辅之子,老鸨子都能适当的拦一下对方强闯三楼, 这几个永乐国公嫡子嫡孙,就算刘瑾今天在这里,都不敢强行拦下,只能好声好气的劝, 张仑要是真头铁要上,只有皇家和他们的老爹爷爷能拦下来。 第三十六章 闻风阁大乱 张仑等人分头行动,分别进入了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八名头牌内的闺房。 三楼工作的龟公、婢女却根本不敢拦下这八个双眼通红的国公之子。 所谓的闻风阁的赏马规则都是限制那些有点小钱、有点小权的凯子,怎么可能拦下永乐时期的国公之后? 规则从来不是限制所有人的,只是限制它能限制的人的。 “咚!”张仑一脚就踹开了冉牡姑娘的房门。 “你…”冉牡姑娘身旁的那个服侍冉牡姑娘的小姑娘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张仑一把扔了出去。 张仑再怎么说也是国公之孙,从小在现英国公张懋的督促下习了不少武艺,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哪里挡得住年近三十的习武之人的臂力。 没有了唯一的帮助自己抵抗的人之后,冉牡姑娘当然也挡不住来势汹汹的国公嫡孙——张仑。 不只是张仑与冉牡姑娘,其余七个头牌也没有幸免于难。 杜勇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没有去闻风阁维护秩序,反而是直接冲向了东海酒楼,想要知道王资有没有什么妥善处理的好办法。 “王老弟,大事不好了。”杜勇去东海找到了王资,见面就对王资说道。 “啥情况,别这么慌慌张张的。”王资放下手中的金坷垃化肥生产线规划书,对杜勇说道。 “王老弟,我和你说……”杜勇将八个国公子弟强闯闻风阁头牌闺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老弟,平日里大哥我也没少和张仑等人接触,他们也不是这种人。”杜勇也感觉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但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讨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而是怎么善后呢。” “嗯,容我三思。”王资也明白,这事情绝对是因为自己搞出来的化工散导致的。 大明的达官贵人别的不说,都是死好面子的人,王资也知道对方绝对是受到了王资搞出来的化工药物影响,才会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情。 “那杜大哥想怎么善后?”王资像杜勇问道。 “这……大哥我不是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吗?”杜勇倒是实在,他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办处理这件事才好。 “事已至此,我的建议是赶快联系他们的家属,要点钱算了。”王资多想这么和杜勇这么说句话就算了,但这话王资说不出口。 这个事往小了说是几个大男人强闯几个贱人的闺房, 往大了说就是勋贵派系直接将刘瑾等阉党踩在脚下,完全不给阉党面子。 这事情要是大明没有文臣派系在一旁“观战”还好,问题是大明有文臣派系会在旁边煽风点火。 文臣派系在得知了这件事后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宣传这件事,来挑拨离间勋贵与阉党之间的关系。 不论是勋贵还是阉党,本质上都是属于朱家天子的狗,先天性就有文臣有极大的对立性, 文臣们宣传同为文臣的政敌时都费心费力,更别说宣传敌对的两个政党——阉党与勋贵之间的矛盾了。 这件“小事”在文臣从旁添油加醋下,一定会成为京城内流言四起的大事。 所以说杜勇必须将这件小事处理的妥妥当当,不给文臣留话柄才行。 杜勇需要将这件事处理好其实和王资没什么直接关系,京师内已经有流言说王资是假意顺从王资的, 这些流言当然也是文臣们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王资与刘瑾关系的同时,让王资这个阉党当中的“大善人”不是那么纯粹的阉党。 文臣们可不愿意承认王资这种“心地善良”之人是心甘情愿服从阉党的。 只不过王资没有蠢到因为这点流言蜚语就去找比刘瑾更难缠的文人同流合污。 反正文臣和阉党,都不是为了大明苍生与大明工业化而奋斗一生的集团,王资找谁不一样吗? 王资可是要为了大明工业化而献上心脏的“先驱”! 王资现在更关心自己能在这件事情上牟利多少。 如果处理这件事情对王资来说没有利益,王资为何要帮必然倒台的刘瑾管这么个闲事。 “杜大哥,不管怎么说,这八大头牌也再也不会是清倌人了对吧?”王资问道。 “那肯定。”杜勇回答道。 “这八大头牌经此事后,不是清倌人的她们也一定不能再保持头牌身份,闻风阁的生意近几日、甚至几个月内的事情也会因为这事受到牵连。”王资帮杜勇分析道。 “确实如此。”杜勇点了点头。 杜勇也明白王资是什么意思了,王资要看到好处才肯帮忙。 闻风阁杜勇是明面上的掌柜的、刘瑾是闻风阁的幕后大老板, 王资前几日就和杜勇提过拓展销路的问题,都被杜勇搪塞过去了, 今日杜勇就不好再搪塞王资了。 杜勇继续思索着权衡利弊。 杜勇与王资这种掌控了生产技术的垄断一方不同,他是只掌控了闻风阁这一个销售端口的服务行业领跑者。 杜勇现在又的确是自己想不出好办法来解决摆在自己面前的困局。 首先强闯八大头牌闺房的国公之子的确是杜勇乃至刘瑾都惹不起的人, 如果是杜勇能依靠仗势欺人就解决的人,都闯不进八大头牌的闺房就被闻风阁的老鸨子和龟公打出去了。 杜勇除了仗势欺人与趋炎附势以外,也没什么真本事, 杜勇这种世袭的锦衣卫千户能有什么真本事呢? 杜勇实在是想不到妥善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才来寻求王大半仙的指点。 杜勇没真本事,也不是一个蠢人,知道这件事处理不好会有多大的麻烦。 “那就依王老弟的主意,但咱们提前说好了,只能让咱的闻风阁出手。”杜勇有求于人,王资给出的条件还算合理,杜勇就勉强答应了王资要求的“出手报酬”。 “那就先去闻风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王资一挥手就要去闻风阁实地看看情况。 “好。”杜勇也是只收到了消息,还没有实地去闻风阁看过。 二人就这么带着几个锦衣卫来到了闻风阁。 闻风阁内已经清场,除了八位国公之后,所有的恩客都被驱逐了出去。 “杜掌柜的!您可算来了!呜呜呜~”老鸨子哭哭啼啼的开始向杜勇与王资将事情的起末说了一遍。 王资在一旁一听,这事还真是从头到尾都和自己有关系。 但凡自己少参与一个环节,也闹不出今天这事。 “王老弟,你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杜勇向王资问道。 王资站在原地稍加思考就知道这件事如何妥善的处理。 这件事对于勋贵的国公们来说,肯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毕竟这事传出去不好听。 而王资一方由于身份地位的不足,先天性的就在这次事件中处于绝对的劣势,能多要点钱就好了。 “好说,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让八个头牌乖乖的去给各个贵公子去当妾侍。”王资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这事情要是这么好处理就好了,指不住哪天这八个姑娘就寻短了。”老鸨子在旁边阴阳怪气道。“要是她们八个肯给这些贵公子但小的,我早就将她们的卖身契交给贵公子们了,可是她们不肯!” 老鸨子也知道八个姑娘给勋贵但小的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杜勇也知道。 可是这俩人都不知道怎么去劝八个刚被凌辱过的姑娘,去服侍一生这些给她们造成伤害的人。 王资微微皱眉,想不通这个老鸨子凭什么插嘴。 “你没办法劝,不代表王老弟没办法!”杜勇看王资有些脸色不悦,先替王资骂了几句老鸨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贱货来插嘴了!” “给老子滚!”杜勇将老鸨子赶了出去,然后问王资。“王老弟,我也知道如果姑娘们肯给这些贵公子当小的,就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看问题是这些姑娘你刚刚也听那个贱货说了,因为王老弟你都不肯出台了,还怎么劝她们去给贵公子们但小的呢?” “我自有办法。”王资对着杜勇说道。 杜勇则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不明白如何劝说这些自誉清高的刚烈瘦马去给凌辱过她们的贵公子们做小的。 王资劝八位瘦马的方法也很简单,只不过要等到楼上的“战局”结束才能进行。 现在的王资坐在闻风阁的二层厢房内,思索着这几匹对自己如此感情颇深的瘦马,能帮自己从国公家里薅多少羊毛。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王资之前考虑过娼妓强国,调查了不少娼妓在嫁入豪门后的生活, 比如杜勇说嫁个英国公次子的那个小妾,现在帮国公次子生了个庶子,每月可以领取英国公府上几十两的月钱用于吃穿用度。 这还不算平日里的赏钱什么的。 这几个各个实权国公家嫡子、嫡孙的妾室,王资想来每个月也能领上上百两吧? 这些姑娘不肯直接屈身于这些凌辱她们的国公后人,王资就要为这些姑娘加上一个“大义”,来让她们肯主动的去委身于各个国公的后人。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八个贵公子终于享乐完毕。 享乐之后的他们也没觉得有多舒服,征战瘦马的活动反而没有吃闻风阁饭菜时更为舒爽。 “过几日爷会拿钱来给你赎身,你就给爷老老实实的等着就好了,别哭了!”几个国公后人都留下差不多的话后,就离开了哭哭啼啼的八名头牌。 八人可没把这件事当成什么大事,他们就算不惊动家里人,自己也能拿出上万两白银给瘦马们赎身。 更何况这些瘦马在老鸨子的心理价位,也就是五千两左右。 残破的红色瘦马又不能继续待价而沽钓凯子,还不如早早处理掉了算了。 谁让国公之后就是这么的嚣张呢? 你百年苦读、依靠科举上来的文臣,也抵不过国公之后这些战将之后。 天大的功劳也比不过大明朝的建国伟业! 文臣做不了的事情,我们这些将三代就敢做。 当这些肆无忌惮的国公之后离开后,王资也开始了他的劝说大法。 王资进入了冉牡姑娘的闺房。 这时的冉牡姑娘神情恍惚的躺在床上,在下人的服侍下穿好了着装, 但明眼人王资哪怕隔着纱布做的屏风,也一眼就看出冉牡姑娘已经心生死意了。 “司徒妙算托红裙,不用干戈不用兵。三战虎牢徒费力,凯歌却奏凤仪亭。”王资在进入了充斥着怪味的闺房后,对着冉牡姑娘背了一段三国演义中关于貂蝉的定场诗。 冉牡姑娘眼皮微动,看向背诗人,看见对方乃是京师内第一大善人后,眼睛中恢复了一点灵光。 只不过这一丝灵光又很快暗淡了下去,被现实那不可逾越的鸿沟所打压了下去。 自誉为拜托流民之苦,可以追随自由与爱情的冉牡姑娘,如今却成了被人强取后都不能诉苦的苦命人。 冉牡姑娘多么想自己当初就饿死在苏杭,而不是被辗转腾挪的卖到京师闻风阁。 “冉牡姑娘明明有拯救黎民的机会,为何还躺坐在这里庸人自扰?”王资继续对面色无神的冉牡姑娘说道。 第三十七章 虚假的大义 王资隔着屏风继续开始为他将来赚钱的工具洗刷大脑, 王资很注重这八个头牌能不能进入国公府成为小妾。 除了刚刚提到的每个月上百两银子可以诓骗外,八个在永乐国公府吹话的小喇叭,对于王资来说利益远远大过一个月一两千两白银的收益。 至于什么对一个刚刚被凌辱的人劝说她去从了侵犯者这件事人性不人性的, 那不成有人指望一个卖副产物极多的食品添加剂、副作用极大的西地那非、勾人心魂的淫奇欢合散的人能有人性吗? 王资现在的眼中只有钱与权,来尽快扩建自己的工业化建设进程。 大明没有工业化,就不可能出现生产方式的改变, 生产方式不改变,大明就永远不可能出现资本主义。 至于什么文化、历史与传承等等不容许大明出现资本主义的借口,都是不考虑根本的浮夸之谈。 大明没有出现资本主义的根本原因只有一点:就是大明的生产方式一直没有改变, 大明从来没有出现过正真工业为主的时代,只是发展出了工业化的前置情况——大量手工作坊生产商品。 大明不同于大宋与大元,是真正出现了大面积的手工作坊。 如果大明能依靠这些数量巨大的手工作坊为基础,发展出大规模的工厂等工业化后续科技,大明的确是有可能出现资本主义。 但历史没有可能,没有王资的大明就是永远的将科技锁死在了手工作坊,上百年都没有进一步发展。 也就没有进一步的从封建主义进入资本主义早期阶段。 反观后世出现了工业化的时代,就算是那片土地有五千年的历史、文化与传统所发展出来的社会伦理与道德, 这一切的旧俗公约还不是被短短二十年的工业化击败,瞬间就涌现出了全世界最顶级的资本豪门? 王资现在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的,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依靠这八个女人来获得国公府吹耳边风的势力。 “昔日王允设下连环计,只为让祸国殃民董卓与绝世虎将吕布反目成仇。” “其中计谋的关键即是美人计,一介被大汉世家轻视无比的舞女女子却舍己为国,只为让大汉子民安宁。” “只可惜此女子被王允哄骗,她舍生取义的行为没有得到大汉世家正视、没有在青史上留名就不说了,” “她一心为汉家子民做出的贡献也并没有真正的回馈于汉家子民,只回馈于了世家大族。” “但今日你却有机会真正拯救大明的黎明苍生,为何还要一个人在此血泪盈襟。” 冉牡姑娘在王资这个她精神偶像的忽悠下,恢复了一点精气神。 冉牡姑娘暂时停止了那如同暴雨般的泪水,用沙哑的声音回答着王资: “拯救黎明苍生?” “我一被他人随意买卖的义女,又有何言来谈拯救黎明苍生。” “三日前我们几姐妹刚刚下定决心与义母对抗,就落得如此结果。” 大明朝是不容许直接卖儿卖女的,所以说大部分的卖身契其实都是收为义女义子或者其他的协议。 此时的冉牡姑娘已经决定自己的人生完全就是被他人把控的一生, 出生良籍,但因为人贩子的倒卖,已经成为“半贱籍”——他人义子义女的冉牡姑娘不相信自己能改变人生。 “姑娘且不可如此轻薄自己,签了卖身契又如何?”王资也听出来了,冉牡姑娘以为自己被老鸨子给“卖了”。“我也就是一山西乐户出生的,你看看我,有影响吗?” “影响我真正为黎民百姓谋福利,而不是像那些文人骚客一样只知道风花雪月吗?” “公子是山西乐籍?”冉牡姑娘有些不敢相信。 “姑娘觉得我在这种场合和时节和你开玩笑吗?”王资微笑道。 冉牡姑娘身为青楼女子,当然也接触了不少乐户人, 闻风阁的龟公与老鸨子就有不少是贱籍人家, 这些人的地位与处境要比“半贱籍”的冉牡姑娘都要凄惨, 冉牡姑娘看着面前微笑的王资,想到:一个贱籍人士都能突破出生、不懈余力为大明百姓谋福利,这种精神是何其的“光伟正”。 王资的微笑如同一道阳光,在他帅气外表的衬托下,透过屏风直射到了伤心欲绝的冉牡姑娘的心头之上。 王资见冉牡姑娘的神情有些缓和,就继续对冉牡姑娘说道: “罗贯中为《三国志》中并无详细记载的舞女,命名为貂蝉,即貂尾和附蝉。” “此二位皆为装饰品,罗贯中也知道舞女只是历史上的点缀,并不能真正影响历史大流。” “可姑娘你不同,京师里达官贵人无数,姑娘你也见了,无一人真正为城外流民百姓安家置业。” “十余日前,鄙人从姑娘你这里听闻了苏杭流民的凄惨,没想到富甲天下的苏杭之地越来也有如此多的可怜之人。” “受姑娘的经历启发,鄙人那日离开闻风阁后,连夜募集资金只求能多帮助一些流离失所的流民。” “今日我来闻风阁本是打算像上次来闻风阁一样,劝闻风阁掌柜——杜勇随我一同筹集资金安置流民。” “可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如此突变。” “哎。” 王资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公子上次来闻风阁,是为了寻求杜千户的资助?”冉牡姑娘突然问道一个她很关心的问题。 在冉牡姑娘的心目中,她也很好奇王资为何在十来天前来青楼取乐。 这一下打断了王资的话题与思路,王资却很敏锐的抓到了一个在冉牡姑娘心目中树立人设的机会, 王资顺着冉牡姑娘的问题,满脸叹息的说道: “我自从几月前入京以来,从未出入过京城任意酒楼,又何谈来此等销金窑?” “说出来不怕冉牡姑娘你笑话,上次与杜大哥前来这闻风阁,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以花钱人的身份进入需要花钱的地方。” “在以前,我一个乐籍的贱人都是服侍贵公子的下人,” “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上次我来了闻风阁,就连各位姑娘好心给我做的饭菜,我都不知道需要给各位辛苦费。” “还是杜大哥代替我给各位姑娘的,” “说来惭愧,我全部的身价几乎都投入给京城外的流民了,那日就算是叫我出钱,我也出不起那么多的钱财。” “在我看见一道菜肴端上饭桌后,看着杜大哥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来感谢各位时,” “我就在想这些菜是不是金丝玉棒才能做出来的天上佳肴?” “需要花费那么多的银两才能品尝?” “我看着桌上的饭菜,脑海中这些饭菜的价位,幻想如果这些钱能用在京师外围的那万千流民,能养活多少温饱无望的黎民。” 说着说着,王资就双目透红,甚至有眼泪开始在眼珠里打转。 被王资说的动容的冉牡姑娘,也在这十余日里听闻过王资进入闻风阁后的表现, 虽说老鸨子与龟公不敢偷听王资与杜勇等人的对话,但也知道饭桌上王资一直在追询杜勇,且王资的碗筷没有任何动静。 杜勇替王资赏钱以及王资在城外收留数万流民的事情,也都是确有其事的真事。 身为现在闻风阁头号王资粉丝的冉牡姑娘,当然也打听到了这些事情。 王资明明是为了考察娼妓行业利润,却将自己吹嘘成了为流民集资而迫于无奈第一次踏入青楼。 王资明明是不敢吃带有助阳食材的炒菜,却将自己吹嘘成了一个为了流民伤感到吃不下的形象。 问题是如果不知道王资建设工厂是有利可图这个关键要素的话,王资说的话就是毫无破绽的。 王资现在就是京城里唯一大面积救助灾民的大善人。 别人说这话冉牡姑娘只会觉得对方是在卖弄,但王资说这话,冉牡姑娘就是会相信。 “如果我还是良人,多么想能和公子您一起为天下黎民谋福祉,一同在京师为流民煮粥添饭。”冉牡姑娘的口气中,不难听出遗憾之情。“可惜……” 此时的冉牡姑娘,在幻想的海洋中畅想自己保持完璧之身,与王公子情投意合、夫唱妇和,安置大明万千的流民。 可惜冉牡姑娘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完璧之身,也不配和大善人王资再喜结良缘了。 “今日一事过后,看来我只能……”冉牡姑娘的心中还是有一丝丝死意的。 王资则是打断了冉牡姑娘的幻想。 “冉牡姑娘此言差矣。” “安置流民乃是重体力的活计,说句实话冉牡姑娘的身体可能吃不消安置流民的工作。” “更何况冉牡姑娘明明有更好的救助流民的手段,此手段甚至可以让冉牡姑娘你坐镇京师就救助万千流民,” “你为何非要亲自上手为流民煮粥添饭呢?” “你就算有那哪吒的三头六臂,一人一日也不可能为千万流民煮粥添饭吧?” “我?”冉牡姑娘有些疑惑看向王资。“我这种人还能救助万千流民?” 王资见冉牡姑娘已经被忽悠的差不多了,就将话题引回了自己本来的话题。 王资又展开了他的大忽悠术, 也不是王资就喜欢靠忽悠来牟利,而是现在王资没啥牢固的基本盘,也没有皇亲国戚、重臣之后的身份背景, 但凡王资有点能完全信任的强硬后台,王资还用这般依靠忽悠发家? “古有貂蝉以身饲虎,换的两虎厮杀,但此举也没有拯救任何一个大汉子民,反而让大汉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之中,” “今,姑娘你明明有手段可以切切实实的拯救大明流民,为何还要如此轻视自己?” “什么手段,还请王公子求教。”冉牡姑娘急切的向她心中的偶像、心中的超人、心中的神——王资问道。 “那就是进入国公府做妾。”王资对冉牡姑娘说道。 “这……”恐惧与抵触再一次随着国公府三字涌上了冉牡姑娘的心头。 如果不是王资在冉牡姑娘心目中的形象过于“光伟正”,换做他人早就被冉牡姑娘认为是与张仑一伙的暴徒。 “我入京城三月来,才发现一人之力根本救不了多少流民,” “我在京师苦营酒楼,却只能养活百余名的流民,” “为了获得更多的钱财来救助流民,我加入刘瑾麾下,与东厂千户杜勇交好,” “这时我才发现钱财是如此好获得之物,” “短短几日,我就依靠刘瑾与杜勇获得了大量资金,养活了上万的流民。” “而且听刘瑾说过,这大明除了天家之外,权势最大的就是各个国公。” “可惜我这种贱人只能勉强攀附上残缺之人的关系,却永远都触及不到国公那种大明栋梁。” “今日姑娘明明有机会进入国公府,接触这些大明权贵,为何不去依靠此机会来为黎民苍生谋取福利呢?” “我,王资,身为贱籍的我永世不得参与科举,故而不惜加入阉党只为让京师外的流民有一个温饱之地。” “遇虎而惧乃是人之常情,以身饲虎来拯救万千黎民确实罕见之事。” “今日我想问问冉牡姑娘,是否愿意与我一同走上,以身饲虎只为黎民的大道之上!” 王资那一脸正气的俊脸,配合这一番话的确是说动了冉牡姑娘的心, 冉牡姑娘长年生活在青楼之中,又是重点培养出来的头牌瘦马,接触之人也多以名节视若珍宝。 冉牡姑娘想着:王大善人愿意加入阉党,背负天下文人骂名,都要拯救京师外的流民,那么自己为何不能学习王大善人,假意加入国公府,实则暗中配合王大善人,尽可能的救助黎民百姓呢? 王资看着冉牡姑娘的双目中,死意逐渐被希望的光芒所代替,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又成了! “我愿意!”冉牡姑娘在思考过后,郑重的向王资回答出了她的意愿。 “冉牡姑娘切记,一人之力终究小力,还请冉牡姑娘联合起闻风阁其余姐妹,尽可能加入我们的大道!”王资说道。 “嗯!”冉牡姑娘点了点头。 王资成功将冉牡姑娘洗刷大脑,发展成了自己的下线。 如果这几个姑娘都像冉牡姑娘一样被王资顺利洗刷大脑,成为国公府之妾室后,王资也就相当于变相的与各个国公府搭上了线。 如果这些妾室能生下国公之后,就算是庶出,这些妾室也会在国公府提高不少的地位, 大部分国公府内哪怕是庶子都是有一定家业可以继承的。 现任英国公张懋就是上任英国公张辅的庶子, 对于王资来说,几场表演就能换来八个国公府小妾的鼎力支持,怎么也是划得来的。 —————— 感谢ii233打赏的100 感谢林大根的幸福日常的100 第三十八章 金坷垃厂建成了! 地朝历史上类似于貂蝉的可怜女人不要太多了,光四大美女就有三个都是为大义而献身的, 王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历史上的大义之女以及自身为例的劝说起了其他七位王资之前没见过的头牌。 有了第一个识大体、明大义的“觉醒”头牌——冉牡姑娘的从旁辅助王资的演讲,其余七个头牌的大脑洗刷活动也很快顺风顺水的完成了。 王资进入闻风阁前,八个头牌还各个生无可恋、但求一死, 现如今八人在王资的开导下,已经做好舍小为大的牺牲准备了。 临别之际,王资还在“百般推脱”之下,从八个头牌以及各个希望为城外流民献上一份力的瘦马手中,搞到了五千余两的银子。 要不是她们手中有不少的首饰什么的不好脱手,王资可都能还会拿着她们的胭脂水粉去换钱。 别人来闻风阁是当恩客的,王资来这里是让这些姑娘们当恩客的。 王资拿着这些姑娘们积攒出来的钱,在心中嘀咕:这可能就是大明乃至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的公益捐款活动,也很有公益捐款的味道:钱是用公益的名头收集到的,却没有一块钱用于公益。 这些钱进入王资的口袋后就和后世的公益捐款一样,并没有一文钱真的变成公益款,只是成为了金坷垃工厂的建设费。 在不明真相的世人眼中,金坷垃工厂的建设费就是王资大发慈悲的善举,毫无利润可言。 金坷垃工厂建设费用中的大头就是上万流民的伙食费,至于水泥所需的石灰石、黏土、铁、萤石和煤炭的费用反而并没有多少, 大明这几项原材料中,石灰石、黏土以及萤石都是在京师附近就可以开采的。 所有原材料中只有铁的价格在大明比较高,但也只是虚高, 铁矿价格虚高的主要原因的大明盐铁专营,不少政府人员依靠此项便利在铁矿倒卖中的抽成极高。 真要说生铁与铁矿石的价格的话,大明这两种商品的价格其实并不是很高昂的, 以晋商与徽商在大明全时期给蒙古和女真走私盐铁时的价格就能看出,走私出国的盐铁价格要比大明内部的盐铁价格都低, 就是因为晋商与徽商在走私时没有过多的官员抽成,只需要给边界将领与相关官员一次抽成即可。 出了长城以后,就基本上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了, 反观大明内的盐铁价格,那可谓雁过拔毛、过一地当地官员就抽一次抽成。 就连大明工部写出的各种物价,都比大明同时期民间小说等文学作品中的物价高上许多,更别说锦衣卫操办的粮价了。 即便是如此,大明万历年间工部记载一斤生铁价格约为十六文,比灾荒年间的炒作上去的粮食价格还要便宜不少。 现在王资在金坷垃工厂建设花费中,伙食费花费最多的原因也不是因为粮价,而是锦衣卫在其中抽成。 这还是刘瑾和杜勇为了阉党的人设和口碑,已经尽可能的让锦衣卫们收敛了, 在刘瑾眼中,王资这里每个月最多也不过几千两的粮食买卖,能贪多少呢? 一间闻风阁现在一个月都能给刘瑾带来上万两的收入,刘瑾看得上这充其量几千两的银子吗? 同时王资搞得食品添加剂的利润远大于这点粮款,而且王资只让帮自己监督金坷垃厂伙食的锦衣卫参手食品添加剂, 这样也有效的避免了锦衣卫在粮款上的歪心思。 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手脚不干净的锦衣卫依旧要贪墨一点王资的“善款”。 王资已经很满意了,要是换别的人与别的事情来让锦衣卫干,领头人十万两银子砸下去买粮食,能有三千两买粮就算好的了。 要是砸在文人那边,十万两下去能给百姓支个锅就好了,还指望有钱买粮? 火灾与损耗会等着王资的。 弘治十八年、 十一月初二、 王资得益于阉党刘瑾这张虎皮,金坷垃工厂的第一个主厂区终于在腊月前顺风顺水的建设出来了。 位置不算偏僻,也不算什么好地段,就是京城外五里地的一处前皇庄。 这里沿河却只是下等薄田,王资从刘瑾手里要田地的时候刘瑾也给的很痛快。 “大明农业不发达,需要金坷垃,用了金坷垃,亩产一千八。”王资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向金坷垃工厂区前行。 王资这次亲临金坷垃工厂区,就是为了金坷垃工厂的启动运转而来, 王资要教授员工们如何使用淫奇欢合散与金坷垃化肥的生产线。 百鞭丸的确是王资突发奇想用来缓解资金短缺想出来的药物,但淫奇欢合散王资早就想要用这东西为祸大明了。 所以王资早在规划金坷垃工厂的第一个工厂区的工厂规划时,就专门为淫奇欢合散的生产线设计了位置。 两条生产线都是简易的化工生产线,大明的陶瓷工艺尚可,配合王资的有泡大玻璃,在不追求极致的工业效率与环境保护的前提下,金坷垃化肥与淫奇欢合散的生产都勉强能够完成。 王资的金坷垃化肥并不是真的金坷垃化肥,只是用煤炭制作的简易化肥。 王资出于个人的喜好给这种化肥命名为了金坷垃而已。 至于能不能亩产一千八,那就另说了。 在王资第一世所处的时代,煤炭制作化肥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有毒副产物,部分大厂甚至能做到只有百分之零点五左右的废产物,还基本没毒, 王资现在的金坷垃工厂的金坷垃生产线的毒副产物主要是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硫等有毒气体。 王资达不到那么标准的生产条件,王资的煤炭制作化肥有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四十的毒副产物。 王资对待这种毒副产物的处理方法很粗暴,直接在产生副产物的生产环节接了几根水管和烟囱,将这些毒害副产物归还与大自然。 大不列颠是依靠污染环节在十八世纪崛起,大明不污染环境怎么崛起工业化呢? 在王资的计划中等到大明崛起之后,再将污染厂搬去别的卫星小国,然后还要大搞环保主义,限制这些小国发展,让小国永世不得翻身。 现在大明还是个农业国家,不搞污染厂怎么崛起工业。 准确来说,现在的科技限制下,王资想搞环保也搞不了, 没有精准的控制压力与温度的生产器材前,化工生产一定会伴有大量的毒副产物, “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道路是……”王资哼着他第一世很喜欢的歌曲,就走到了金坷垃工厂区大门前。 王资进入工厂区后才发现,几万名流民在锦衣卫的引导下,一同穿着淡薄了破衣裳站在微寒的冬日里等待王资的到来。 “恭迎王大善人!”王资一进入工厂区,几万流民就统一喊道。 “???”王资有些不解的看着几万人。 王资心想: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我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事是锦衣卫们得知了王资今日要来后,给王资准备的迎接仪式。 金坷垃化肥厂的监工锦衣卫们,都是刘瑾与杜勇一派的锦衣卫,他们中已经有人收到了风声——王资已经得到了正德皇帝的重视,迟早一步登天。 王资看着寒风中微微发抖的上万流民,赶忙跑到了带头的锦衣卫与几名流民中的工头面前。 王资没有理会满脸巴结的锦衣卫,直接跳过这几位锦衣卫,急切的向工头们问道: “你们为何在这里等我?” “从是几时就从这里开始等我了?” “吃了饭了吗?” “为何这种寒风之下,还要等我?” 几名工头也没想到王资居然直接来找他们说话。 几名工头看了眼锦衣卫,得到了锦衣卫的表情首肯后,向王资说道: “昨日几位爷说大善人您今日要来,就叫我们今日早早的在此迎接您了。” “大约是卯时六刻我们就在这里等您了。” “还没吃饭,几位爷说等您到了再吃饭。” 王资算了算时间,卯时五刻大约就是早上六点半左右,王资是慢慢悠悠在东海酒楼吃了顿早食才出发的, 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这几万流民就在这寒风中等了王资三个半小时。 “这么说你们都等了我快两个时辰了?”王资问道。 “不要紧的,平日里我们那个时候也差不多要起床等待天明了,天一明就要开工,这个时候等您这种恩人也没什么的。”一个工头回答道。 王资就对工头们说道: “寒风烈烈,你们不在被窝里躺着,站在这里等我有什么用。” “快叫伙夫们生火做饭,给所有人汤汤水水、暖暖和和的做一碗肉面。” “多放点姜汁为乡亲们驱寒!” 然后王资又转头对锦衣卫们骂道: “你们一个个娘希匹的,这么冷的天你们是从哪想到的馊主意,让这么多人在这寒冷的气候下等我!” 锦衣卫们被王资骂了一句后,反而有些大眼瞪小眼,不懂王资是什么意思。 别说王资了,在大明上到天子出行,下到文臣的钦差大臣,都喜欢当地百姓来迎接自己,为何王资就不像一个大明人呢? 王资当然不像一个大明人了,王资是心疼这些生产资料。 这五万流民在大明除了对王资有用以外,对于大明所有人都是一笔负担与累赘。 只有王资可以用这五万流民来建设工厂与运营工厂,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五万人就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在十六世纪的大明,人口是可以买卖的,说句不好听的,这五万流民近乎于是王资是私奴了。 王资当年在皇城根脚底下卖小食的时候,见一个流民就赶走一个,沐儿想给流民一些剩饭剩菜都被王资给阻拦了。 但时日不同,现在王资可是这些流民的主人,这些流民是王资工业化的本钱,王资怎么能容忍锦衣卫们让自己的“工奴”在寒风中吃苦。 劳动力在工作岗位上死亡,那是物尽其用。 但是劳动力在其他地方死亡,那就是暴殄天物。 这些珍贵的劳动力怎么可以被这些锦衣卫如此滥用? 王资骂完第一波之后,回头看了眼茫茫人海,看见不少人已经因为将近四个小时的寒风中等待而瑟瑟发抖,就更气不打一处来了。 这几万人要是冻出了毛病,就是王资最大的损失。 这几万人都是经过了几个月劳动优化过的人口了,都是能长期经受每日高强度重体力劳动的优质人口, 王资都不舍得让这些人在寒风里站四个小时,他们几个锦衣卫居然敢干这种事情? 王资看着几个锦衣卫越想越气,直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这些锦衣卫的鼻子骂道: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几个小崽子,要是再让我听闻、或者见识到你们让这帮乡亲除了工作以外干任何无关的闲事。” “特别是这种可能会影响乡亲们身子骨的事情,你们就自己去找杜勇,老子以后再也不想见你们了!” 王资越骂越上头,什么娘希匹、妈了巴子什么的都出来了, 王资已经好多年没用汉语痛痛快快的骂人了,实在是太舒爽了。 不论是法语、英语还是德语,王资在欧洲那些年骂人的时候,总感觉缺点什么。 “你们这帮……”王资话还没说完,及听见了背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王资回头一看,数百离王资较近,能听见王资骂锦衣卫的流民,都跪在地上对着王资哭了起来。 “王大善人高义!呜呜呜~” “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声带动了更多的流民好奇起了事情的起末,在询问完身边人王资为什么骂锦衣卫后,哭声就越来越多了。 所有流民都以为王资是因为王资关爱自己才痛骂锦衣卫的,都感动到痛哭流涕。 “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怎么办。”王资赶忙尝试拉起来身边最近的几个工头说道。 但王资越拉,这些工头就越哭的厉害, 这些工头越哭的厉害,王资内心就越心疼, 王资越心疼,拉这些工头的力度就越大。 身旁看着王资的锦衣卫,也明白了王资为何要骂他们——收买人心。 几个锦衣卫心中想到:“这王资真不愧是杜千户所说的‘王半仙’,仅仅几句话就让这些刁民们感动到痛哭流涕。” 第三十九章 心痛的王资 在一旁看着王资满脸揪心的扶着流民的几名锦衣卫,内心感叹: “真不愧是王半仙,这演技绝了,不知道人还以为这些流民都是他的家眷呢。” “我要是有这种临机应变的能力,我也能成为刘爷手底下一等一的能人,被刘爷推举给当今天家。” 王资在锦衣卫眼中是“装出来”的表情其实并不是装出来的。 王资看着面前在天寒地冻中哭的稀里哗啦的流民是真的心疼。 在王资眼中,这些流民中每哭坏一个人的身子骨,就是自己财产的一大损失。 现在是十六世纪的大明,除了因为破产而被逼无奈成为流民的百姓,大部分农夫是不愿意脱离土地的。 这几万好不容易愿意追随王资建厂的流民,可是王资现在最宝贵的财富。 如果换做一个农民不被土地思想束缚,天天就想往城市里涌入的时代,王资才不会珍惜这些一抓一大把的人。 “大明有的是人,你冻坏了别人也能干!” 王资多么想这么痛痛快快的向这些傻乎乎的流民说道。 只可惜时代限制王资不能说出这种话,王资只能去珍惜这些得之不易的劳动人口。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叮嘱伙夫多放点驱寒的食材!”王资对那几个看呆了的锦衣卫说道。 “是是是!”几名锦衣卫连忙点头就去摧伙夫做饭去了。 过了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差不多是二十分钟吧,伙夫们就招呼流民们开始吃饭了。 这次的伙食由于王资要来,锦衣卫们提前就让伙夫们准备的很丰盛, 吃的伙食以各种各样山西面食为主,几种配菜为辅, 主食有刀削面、窝窝头、馒头、糕面等等山西面食, 在王资的叮嘱下,这些面食中都特意加了不少姜片等驱寒的食材。 除了驱寒食材外,今日明明不是荤食日但因为王资的光临,大家的伙食也在锦衣卫的特意叮嘱下搞了不少猪肉荤菜。 数万灾民就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状态下吃下了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十分精致的山西面食, 久违的多种面食与荤菜让每一个流民都珍惜自己碗中的那一碗伙食。 由于这些流民多是山西迁民迁出的低层民众,这一碗碗山西面食让他们怀念起了自己的家乡。 当然,他们怀念的家乡并不是山西面食的原产地——山西,而是他们成为流民前的那一个个地界。 山西迁民行为让山西中部人从山西走到了华北各地,但迁民多是以家庭为单位的,这也让不少山西人将面食为主的餐饮习惯带到了华北各地。 而相比较与本地的农夫,各地的山西迁民相对来讲都是无根之水,在动荡中肯定比当地原本就有地的原住民更容易成为流民。 因此这些山西迁出后又成为流民的百姓,在吃起山西面食时,想起了不是山西的家乡。 王资倒也不讲究,端着一个碗就蹲坐在流民工头的身旁,与几万流民一起吃起了一碗猪肉哨子的刀削面。 王资才不担心饭菜里有没有食品添加剂的问题, 那些食品添加剂在京城里的价位堪比黄金,王资不相信锦衣卫会将那么昂贵的食品添加剂加入流民的伙食中。 王资和几个工头在一起吃面,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不少流民吃面的吸溜声与议论声。 “那后生就是王大善人?” “可不就是他,这没想到他才那么小。” “大小不重要,你看看他,他居然吃刀削面,京城里的贵人也吃这个东西?” “……” 王资倒也没有理会身后的议论,抓着两瓣蒜、吃完一碗刀削面又喝干净汤后,就用半大同话半官话还带有一丝丝太原话味道的方言对工头们高声说道: “大冬天还是宽宽吃碗刀砍面舒坦。” 王资说话的声音故意搞得很大,身边很多流民都听到了王资说的话。 王资本身是山西大同乐籍人,妻子张沐是晋中一带的人,说这种山西方言就是手到擒来。 就算王资没有这种身份背景,王资也能说几句这些流民们熟悉的家乡方言。 王资知道方言对乡野粗民的亲近力,王资在这几年内学了大明不少方言,不然也不会在刚刚脱口而出“娘希匹”和“妈了个巴子”这两句一南一北的方言。 王资没有理会身后人因为自己这句方言而引起的讨论,带着几十名工头就向金坷垃工厂区的建筑群走去。 进入建筑群后,是一大片只有一层、层高不等的混凝土房屋,由于没有钢筋只能使用做过防腐措施的竹条来替代钢筋。 王资来到一号厂房前,指了指工头们,说道: “先过来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的男人就走到了王资的面前,王资带着他进入了一号厂房叮嘱了一番这间厂房内需要做的事情。 “这里,每次加入三斗的煤炭烧两个时辰…” “你以后就留在这里,盯住这个房间,” “这里将刚刚出炉的东西用那种特制的小车搬运到十六号房间内…” “…” “记住了没?” “嗯嗯。”王资教授的工内容很简单,工头很快就记住了。 “你留在这里熟悉一下,明天就有煤炭会拉过来,你就按我刚刚说的去干。”王资对工头说完,就向一号厂房外走去。 一号厂房留下了一个工头后,王资又从工头里面随便挑选了另一个工头进入了二号厂房。 王资与第二名工头进入二号厂房后, 王资开始教导这个工头如何进行简易的“萃取”行为, “等到这个作坊运转起来后,每天会有人给你们送来几桶东西和几箱东西,你们就把那些东西倒入这个大池子中就行了。” “先倒入后那几桶东西后,再加入那几箱东西,搅拌搅拌后,将上层的溶液用桶装好,下层的溶液直接打开水槽排走就行了。” “……” “记住了没?” “嗯嗯。”第二个工头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王资就这么将金坷垃工厂区的几十间厂房需要的工作内容分别传授给了几十名工头。 王资的对技术的防盗其实并没有特别关注,因为王资不相信自己的技术能在大明这个时代完全保护住。 王资只能尽可能的用自己独创的伪模块化生产来保密金坷垃化肥和淫奇欢合的生产技术。 何为伪模块化生产? 假设金坷垃化肥或者淫奇欢合散需要五步不同的化学反应才能得到成品, 那么王资就将每一步分给一间不同的厂房, 每间厂房只进行其中一步或几步生产, 然后每间厂房将自己生产出来的产物交给运输部门, 运输部门在不清楚自己运输什么东西的前提下,将这些产物运输到下一座厂房, 而且这五间厂房每个厂房内不会只有进行一种化学反应的工具, 每一间厂房内随机分配有两三个生产工序所需的器材,例如:萃取、分馏、高温分解等等工序所需要的相关器材。 但在一间厂房内,并不一定会将所有的器材都使用的上, 有可能只进行其中一种化工反应,也可能进行两三种。 每间厂房内的工作人员只是接受原料,然后按照王资之前的命令,将这些原料按规定方法加工,最后将自己的产物交还给运输部门, 没有人知道自己到底生产了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生产的原理是什么。 更不知道这些东西在金坷垃化肥或者淫奇欢合散的生产过程中,具有是哪一步的生产环节。 现在王资手下的金坷垃化工厂还只是生产两种商品,被破译的可能性还很高。 等到将来王资能生产几十种化工商品时, 每个化工厂房内都进行一种或几种化工商品的一个或两个生产环节。 那么外人如果想要破解王资的任何一个产品的制作流程,就难如登天了。 除非这些外人能偷盗走王资提前写好的生产规划书, 王资又不是正德皇帝那种天生过目不忘的超级记忆力,王资也需要一些文字来记载这些厂房的生产顺序,防止搞混。 王资在生产规划书上将整个金坷垃工厂区的所有生产环节都详详细细的标注清楚, 如果能盗走王资所写的生产规划书,就能轻松破解金坷垃化肥与奇淫合欢散的生产方法。 盗走了这本生产规划书后,也要能读懂上面的文字才能破解王资工厂生产的手段。 王资在书写这本生产规划书时,可是用了法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英语、中文、德语、俄语以及阿拉伯语和拉丁文混合书写而成。 王资倒不是这些语种都极其精通,王资只是精通英语、法语、德语和中文, 但在法兰西当皇帝的那些年,王资每种语系都学会了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的单词, 王资将这些单词加入生产规划书中来混淆视听还是没问题的。 等王资教完了所有工头如何生产后,天色已经渐晚,快要到宵禁时刻了。 王资就赶忙离开了金坷垃工厂区,向东海酒楼的方向行走。 王资离开了金坷垃工厂区后,回头看向乌压压一片的金坷垃工厂区厂房和更乌压压一片为自己送行的流民们,叹了口气。 “哎。” “主要还是京师附近太显眼了,不能搞钢铁和火药厂。” “还是要赚够本钱去山西搞厂子,天高皇帝远,想搞什么就搞什么。” “大同府的煤、太原府的铁和石油,你们一定要等我,” “我一定会将你们挖掘出来,让大明真正见识一下工业化的力量,陷入资本的狂潮中。” 王资就这么在几名锦衣卫的护卫下,赶在宵禁前回到了东海酒楼。 回到冷清的东海酒楼后,沐儿主动服侍起了归家的王资。 沐儿按照之前王资的教导,开始为王资进行了背部按摩。 “夫君,我看咱们都赚了这么多钱了,要不要去牙人那里买个姐妹呢?”按着按着,沐儿又开始聊起了她的老愿望——身为妻子帮王资传宗接代。 “有钱?哪里的钱,这么大一间酒楼都是夫君我借钱买的,债还没还完哪来的钱找人牙子买人呢?”王资真是想不通沐儿为何又提起了这方面的话题。 沐儿自从搬入东海酒楼后,几个月来天天专心学习女红、礼节等各种大明上流社会女性应该掌握的技能, 结果沐儿越学,越觉得为王资想办法传宗接代才是大明女性应有第一美德。 于是今天沐儿又找准机会询问起王资有没有余钱买小妾。 王资也再一次的拒绝了沐儿。 王资趴在床上,享受着沐儿按摩的同时,开始思索起了金坷垃化肥的推广计划。 化肥这种新东西,如何能尽快的全面推广到顺天府的每个角落内呢? 王资也不指望能第一时间推广到大明所有地区,能尽快在顺天府内推广就好了。 顺天府内整体来说还是勋贵和天家势大,王资现在依附的刘瑾与正德皇帝在这一片地区内还是有不少话语权的。 问题就是怎么改变大明农夫与地主对化肥的认知。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躺在被窝里思考销路的王资,有些怀念在法兰西的日子了,好歹那个时代法兰西人已经认可了化肥这种新的化工商品,王资只要改进化肥就能抢占市场。 王资在怀念法兰西、思索化肥销路的同时, 在贵州龙场当驿丞的王守仁,也在怀念京师的大明官场、思索着大明百姓的出路。 贵阳山地地区、寒冬多阴雨天气, 由于天气的缘故,整个贵阳都处于一种十分磨人心智的天气中, 说冷吧,又不至于将户外的乞丐冻死, 但说暖和吧,室内里的居民感觉和室外一样阴冷。 湿冷钻入了王守仁的每一寸肌肤与骨骼之中。 逃过了刘瑾多次逃杀的王守仁,在来到贵阳龙场后也并没有自甘堕落,而是在调节当地民族与明政府矛盾的同时,竟可能的传道受业, 心系大明百姓的王守仁,虽然没有得到王资的启发,但也有他自己独到的心得。 王守仁在结束了一场教书后,就开始坐在龙场内的一间烧有木炭的房间内,思索起了致圣之道。 王守仁的心学就要诞生在这个偏僻的山区之内了。 但此时的王守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本应该在中原发扬光大数百年的心学,会在自己几年后见识到山西的工厂后,发生怎样的变化。 未来之事是未来之事,现在的王守仁头等大事就是在龙场内思索着如何完善自己的心学。 第四十章 守仁且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弘治十八年、 十一月十七、 贵州龙场出现了罕见的雷雨天气, 狂风暴雨洗刷着龙场内一间孤零零的木屋, 家徒四壁的木屋里,王守仁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道: “何为圣人?” “何为心?” “天理天道真的正确吗?” “人欲就必须灭吗?” 王守仁又看向窗外风雨洗刷的一棵棵参天巨树,思索着何为人? 何为心? 来到龙场的几个月间,王守仁并没有因为被刘瑾与其余八虎的暗杀就放弃对人生的积极性。 王守仁学习当地民族语言与习性,多次与当地被中原人认为是“西南蛮族”的“野人”交流沟通, 王守仁在与这些被中原人瞧不起的“蛮夷”之人交流的过程中,见识到了很多中原文人根本想象不到的情况。 由于见闻的增长,再加上王守仁之前二十一岁时格竹的经历,让王守仁在内心深处早已不相信朱程理学的正确性了。 屋外雷鸣电闪,屋内思维风暴, 一方是正电荷和负电荷的碰撞, 一方是脑细胞与脑细胞的碰撞, 没人能说清楚屋内屋外到底哪一边的碰撞更为激烈。 “轰隆隆~” 一道粗壮的闪电劈中了龙场内一颗百年老树之上, 十年树人,百年树木, 在这个树木进化为“雷击木”的同时,王守仁的思维也晋升到了一个新的层面, 王守仁的双目闪过一丝金光,提笔在面前的木桌上写道: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 同一日的京师也迎来了弘治十八年冬日的第一场雪, 在东海酒楼内的王资,与沐儿一同坐在一个炉子旁取暖。 炉子上有一顶铁锅,铁锅内炖有一锅满满的羊蝎子。 炉子就摆在东海酒楼一楼的大厅之内, 京师飘着风雪,也没有什么锦衣卫有闲情雅致来东海酒楼逛圈圈,现在的东海酒楼就王资和沐儿两个人一起盯着铁锅上的羊蝎子发呆。 “夫君,这石炭有毒,咱们这样取暖真的没问题吗?还是买些木炭吧。”沐儿看着烧着石炭的铁炉对王资说道。 “没问题的,夫君不是傻子。”王资的炉子肯定是通烟囱了,不存在一氧化碳中毒的问题。“咱们都用了几日了,你见有什么异常吗?” “嗯嗯。”沐儿点了点头。 大明不是没有烧石炭与木炭的炉子,基本上都是在户外开放环境才使用石炭生火,像王资这种在室内使用石炭生火取暖做饭的,属实是罕见。 一氧化碳无色无味,大明的人根本不懂煤炭不充分燃耗会产生一氧化碳,只当是煤炭内有什么“毒害”之物,不能用作室内取暖与做饭。 二人就这么守着炉子,不一会炉子上的那个铁锅内的羊肉就传出了十足的油香味。 “来,开吃。”王资见羊肉炖的差不多了,就招呼沐儿一起吃起了羊蝎子。 王资与沐儿刚开始吃上没几口,东海酒楼的大门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打开了, 伴随着男子的进入,一股寒风的洗礼也让王资精神了些许。 “王老弟,今日又在吃什么好东西呢?”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杜勇。 “没什么,就是一点羊肉,杜大哥想吃就一起吃呗。”王资指了指炉子上的羊蝎子,邀请杜勇一起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杜勇从一旁抽过来一张凳子,就与王资沐儿夫妻二人一同吃起了羊蝎子。 杜勇近半年来已经和王资十分熟络,二人又同为刘瑾手下的“阉党走狗”,关系一日比一日亲切。 平日里杜勇没少找王资蹭吃蹭喝,每天都是有说有笑,没什么正经样子, 但今日杜勇吃起了羊蝎子后,却反常的一直默默的吃着羊蝎子,一脸有事要对王资说的样子, 沐儿的胃口比较小,很快就吃饱了。 “那我先回去了。”沐儿吃饱后对王资说道。 “嗯。”王资吃着羊蝎子,示意沐儿可以走了。 “杜大哥,啥情况啊?”王资吃着羊蝎子向杜勇问道。“刘爷去应天府的时候都没见过你表情这么沉重过。” “哎~实话说张永已经成为东厂厂公,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几个月了。”杜勇开始吐槽起了张永与刘瑾的矛盾。“最近张永拉拢一批新百户与千户试图掌控东厂,我明显感觉到张永开始限制我了。” “嗯嗯~”王资听着杜勇的吐槽,表面上表示自己很关注这件事,内心中则毫不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现在就担心如果有一天,张永要彻底拿下我,我该怎么办呢?”杜勇担心的向王资问道。 王资吃着羊蝎子,眼窝子一转,就帮杜勇想了个“好主意”。 “明年就是新天家的元年,你要是能给圣上献上一份祥瑞,你的位置不就稳了吗?”王资对杜勇说道。 “献瑞?哪有那么多的祥瑞给天家献上呢?”杜勇有些不明白王资为何提出这种解决办法。“那祥瑞还能想来就来?” 王资放下手中的羊蝎子,吸吮了几下手指上的羊肉汁后对杜勇说道: “当然能了,大明如今田地一年分两次成熟,” “现在大明北方一亩上等的好田,每次产出一石左右的谷物,夏麦秋粟,一年一亩地差不多就能生产出二石的谷物。” “南方的好稻田产出多一点,一年一亩地差不多能产三石甚至四石半的谷物。” “如果你在京师有一片田地,每年的谷物产量和南方的上等好田一样,能年产三石以上,是不是就是祥瑞之兆呢?” 听完王资说的话,杜勇笑了笑,对王资反驳道: “王老弟,你可能没种过地不知道为何北方的田地只能产二石的谷物。” “江南一带气候温和且雨水充足,所以才能一亩地年产三石以上的谷物,” “可咱们顺天府一带地区,冬日漫长且严寒,春夏雨水也没江南一代充裕,” “何谈在顺天府内让一亩地年产三石以上的谷物?” “杜大哥可记得我在城外建设的那一片房屋?”王资反问杜勇另一个问题。 “记得。”杜勇回答道。“我听手下人说你让流民他们天天烧炉子和往水池里倒水抽水什么的。” “那里可不是一片让流民白住的地方。”王资压低声音,对杜勇悄悄的说道。“我是在修炼一种独特的圣物,可以让北方田地都亩产三石以上的圣物!” “什么圣物?居然有如此功效。”杜勇一听也兴奋起来了。 杜勇在心中想到:“王半仙终于搞出来一个‘正经’的仙人之物了。” 王资笑了笑,走到东海酒楼的角落,提出来一袋金坷垃化肥,走回了二人刚刚聚首的炉子旁。 反正王资给这些大明人也解释不清楚农作物与化肥的关系,还不如就用奇门遁甲之道忽悠杜勇。 王资也不是第一次在杜勇装神弄鬼了,上次开创百鞭丸市场时也是这样。 王资打开金坷垃化肥的口袋对杜勇说道: “我养了数万流民一方面是我大发慈悲,看不得城外流民受苦,另一方面就是我勘察到了京师的黑龙龙脉,想要借数万流民之手提炼黑龙龙脉的气息。” “此物就是数万黎明集合京师外黑龙龙脉之气所练成的结晶,我本打算拿此物助我修炼。” “可惜造化弄人、造化弄人,我却没办法使用此物来助我修行。” 王资摇了摇头,满脸可惜的对王资说道。 “原来王老弟你收养流民不是单纯的发善心啊,难怪你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杜勇在王资的引导下,恍然大悟道。“那你为何不用此物助你修行呢?” 杜勇现在才“明白”王大善人原来不是真的心地善良就不惜破产的风险救助那么多灾民,是有图谋的。 杜勇基本上隔几天就能碰见一次王资,王资的家产动向更是被锦衣卫们时时刻刻监控着,之前杜勇还疑惑王资为何要将全部资产投入救助流民中,现在却都说得通了。 王资看了眼天花板,留下一个向上仰望四十五度角的面孔给杜勇看,语重心长的叹息道: “天生万物以养民,我要是用龙脉之气的结晶来助我一人修行,就是以天地精华养我一人,此举乃是有违天理的自私之举。” “如果我真那么做了,定然会在渡劫之时因为背负此罪孽无法成功渡劫、甚至身死道消。” “所以我将龙脉之气练成此物,用此物来助大明百姓提高农作物产量,积累功德。” “只要将此物撒入田地之间,就可将京师内的亩产提高五成以上。” 金坷垃化肥提高大明亩产五成以上已经是王资的保守估计了, 历史上自化工合成化肥出现在世界上后,欧美的亩产量仅仅因为化肥就提高了数倍, 之后全世界开始普及化肥,工业化的量产足量化肥再配合之后的农作物育种技术与耕种技术的提高,全世界的亩产量都因为化肥提高了数倍, 但步入二十一世纪以后,随着生物技术的发展,杂交与转基因技术对农产品产量的影响力逐步提高,甚至有超越化肥对农作物产量的影响力, 最终根据王资第一世的农业数据、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农业数据来看,全世界最少有一半以上的农产品是依靠化肥才能生产出来, 如果没有化肥,后世全世界的农作物总产量要下降到原产量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甚至更低, 因为化肥消失后,所有依靠化肥保持产量的农作物的耕种方式都需要进行大幅度的变更, 所以化肥对农产物产量的提高不单单是单纯估算这些化肥的肥力能带来多少产量提高,还要考虑没有化肥时使用的耕种技术是否也会影响亩产。 现代耕种技术很多都是在拥有足量化肥的前提下才能使用的耕种技术,就连部分转基因农作物都是在默认此农作物可以获得充足的养分为前提而进行的基因裁剪。 这一切因素的影响下,让化肥科技成为了对农作物产量的影响力最大的科技,是后世其他科技所根本无法媲美的。 但农田也不是用上化肥就一定能大量增产的,是需要配合一定的耕种技术的。 像王资所处的二十一世纪早期,王资家乡都有不少农民因为不正确的化肥使用,导致大量农田产量并没有很大程度的提高,甚至有由于化肥使用过度,导致农田成为废地的例子。 “黑龙龙脉?天生万物以养民?”杜勇又被王资那一套修仙的理论忽悠住了。“此物真当如此玄妙?” “那是当然,但此物不可胡乱泼散与田野之间。”王资要着重为杜勇介绍化肥的正确使用方法了。 王资将手中的那带化肥交到杜勇手中,然后郑重其事的介绍到化肥的使用方法: “胡乱的泼散是对黑龙的不尊敬,会得来无雨无水的天谴,你切记要如何使用这些黑龙结晶……” 王资就这样一边装神弄鬼,一边叮嘱这杜勇正确的化肥使用手段。 杜勇则是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听着王资所说的那些“忌讳”与“禁忌”,在心中牢记着。 如果王资主动给杜勇介绍推荐这些化肥,杜勇还会将信将疑的在部分田地上少量使用金坷垃化肥, 杜勇当初用百鞭丸也并不是一拿到手就吃。 但这次不一样了, 王资不是第一次用这一套玄学理论了,杜勇结合王资之前推出的各种神丹妙药,认定了王资为了金坷垃化肥所说的黑龙言论都是真的。 手提着金坷垃化肥的杜勇在心中想着: “我不只是要用几亩地做祥瑞之兆,我要用我家几百亩地都变成祥瑞之地。” “能动用王半仙全部资产加四五万劳力才能做出来的黑龙龙脉之气的结晶,一定可以让我家那百千亩良的亩产量提高很多。” “而且我又能直接和刘爷联系,让刘爷将此祥瑞去上报给圣上,那时候这份祥瑞之功不就是我和刘爷的吗?” “狗曰的张永,先让你再嚣张几日,等到明年夏耕后,我一定可以依靠此等祥瑞直接搭上龙脉,” “届时你要是还敢与我这个祥瑞之人作对,你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第四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正德皇帝 王资看杜勇已经打算使用金坷垃化肥来构建“祥瑞”之景,就顺势提出了金坷垃化肥是要钱购买的想法。 王资要用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和杜勇要钱。 王资想了想后,对看着自己手中的金坷垃化肥发呆的杜勇说道: “天地万物均应为民所用,” “这黑龙结晶取之于天地,就应当用之于苍生。” “我是无所谓,可以依靠此举积攒功德,但那数万流民就不同了,他们吃穿用度都没有保障,还何谈为民造福。” “那生产这些黑龙结晶的民众需要多少粮食才够他们吃穿呢?”杜勇也懂王资是什么意思,就委婉的问起了金坷垃的价格几何。 王资早就为金坷垃化肥的出厂价做好了定价,王资对杜勇说出了金坷垃化肥的报价: “一石此物可以在使用得当的前提下,可以提高十石的谷物产出。” “但此物并不是为了盈利而做,” “是为了天地万物的造化而做,” “是为了广厦黎民的温饱而做,” “所以此物价格就为一石粮食平换一石此物的价格。” “只求能满足为此物劳作的流民的温饱问题。” “一石粮食换一石此物?”杜勇有些没想到这黑龙结晶居然如此便宜,一时间语气中都带有了几分不可思议。 在杜勇眼中,这种龙脉之气的结晶,应该价格十分高昂, “这黑龙结晶不是只是用来做祥瑞之景的奢侈品吗?怎么如此廉价?”杜勇心中不由的起疑这么廉价的黑龙结晶真的有效果吗? 王资听杜勇的口气中有些质疑,还以为是杜勇觉得此物的价格有些虚高了,没想到杜勇是觉得此等圣物太便宜了。 “我用淫奇欢合散的制作方法做担保,只要你用我说的方法使用这些黑龙结晶,一定可以一石此结晶换得十石以上的粮食。”王资向杜勇做起了推销。“要是没有如此的功效,你来找我,我保赔。” “好!既然王老弟你都这么说了,就先给我来上一千石的黑龙结晶。”王资此话都说出来了,杜勇也放下了心中最后的顾虑,决定买上一千石的金坷垃化肥。 杜勇家有几千亩的上等良田,按照王资所说的合理密植的方法,这一千石的金坷垃化肥基本上刚刚好够用。 “那就谢谢杜大哥为大明流民安家立业所做出的贡献!”王资假意赞扬了杜勇几句。“我给杜大哥提坛酒来。” 杜勇不是第一个被王资忽悠着买金坷垃化肥的, 王资的金坷垃化肥的初步推广就是在刘瑾一派的锦衣卫与东厂小官员之间, 现在基本上刘瑾一派的锦衣卫、东厂与西厂的官员都或多或少的购买了一些金坷垃化肥。 经过了食品添加剂、百鞭丸和淫奇欢合散三大暴利商品的分销后,不少锦衣卫都依靠王大半仙赚取了不少银子, 其中一部分人已经是王大半仙的忠实信徒了,觉得王大半仙说的什么都是真的,王大半仙的一切商品都能赚钱, 一石粮食价格的一石金坷垃化肥能让田野里多种出十石粮食的“鬼话”,他们也相信。 即便没有那么相信“王大半仙”这块金字招牌的锦衣卫们,也试着买了一点点金坷垃化肥打算等春耕的时候,按照王资教授的化肥使用法来试试效果。 王资相信,等到春耕夏收结束后,等到所有京师的土地拥有者看见了金坷垃化肥的功效后,就会争先恐后的购买金坷垃化肥了。 王资的金坷垃化肥在顺天府内依靠自己之前的商业成功的“底蕴”,成功的完成了初步的销售。 一石粮食换一石金坷垃化肥的价格可以让金坷垃化肥的纯利润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至于王资多久能赚回工厂的建设费?那就看王资明年夏耕的时候能卖出去多少金坷垃化肥了。 完成了口头购买协定后,杜勇看着手中金坷垃化肥,认为这就是自己将张永踩在脚下的翻盘关键。 一坛度数不太高的白酒,配合着自己心中翻盘的景愿,让杜勇吃羊蝎子吃得格外的香。 “那大哥我就先回去了。”酒足饭饱后,杜勇表示自己要回去了。 “杜大哥慢走,今日我这里就我们夫妻俩,我也不方便走开。”王资停下手中忙碌的双手,向杜勇告别后就又转头继续吃着羊蝎子。 杜勇也不介意,现在杜勇和王资过于熟络了,送不送都行。 杜勇提着一小袋金坷垃化肥就满面春风的走到了东海酒楼的大门口处。 今日是弘治十八年入冬以后的第一个雪天,屋外的雪并不是特别的大,基本上处于落地即化,京师的地面上只有薄薄一层的白色“绒毛”。 在这层绒毛之上,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带着数十名护卫向东海酒楼走来, 少年身后身旁不少护卫都是金戈铁甲,脸上的肃杀之气让京师的飘雪看见他们都绕道而行。 还有八个步入中年或已入老年的残缺之人围绕着带头少年, 这个来势汹汹的少年就是正德皇帝,而他今日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等到正德皇帝带队走到了东海酒楼外不足三丈地的地方时,杜勇也正好走到了东海酒楼的大门口。 杜勇还没打开东海酒楼的大门,就隔着大门的薄纸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王霸之脸——正德皇帝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带着几十个杀气腾腾的护卫与八虎向东海酒楼走来了。 杜勇看见正德皇帝的那张脸,瞬间吓了一个激灵,杜勇也没想到今日正德皇帝居然突然来到了东海酒楼。 之前正德皇帝每次出宫基本上都是刘瑾安排的行程,刘瑾安排的出宫行为,那就是从头到尾都是“局”。 正德皇帝所见之人与所闻之事都是刘瑾安排好的,但今日就不同了。 事情还要从一个半月前说起: 自从一个半月前正德皇帝开始关注起王资的身世后,锦衣卫、东厂与西厂都开始在正德皇帝的授意下,暗中调查王资的身份。 王资从祖上第一代来京师的曾祖父到现在与王资有关联的人的一切信息,都被正德皇帝查出来了。 除了重点关注与王资有关的消息之外,正德皇帝从半个月前开始,就在每次下了早朝后,就将衣物换成出宫时的常服,也不说缘由。 没有早朝的日子,正德皇帝甚至直接从一起床开始就只穿常服, 反正礼部的大臣们看不见,也不知道正德皇帝这般不合“礼法”的举动, 除此之外,正德皇帝还经常没事干就带着一帮护卫去宫后苑比武, 八虎除了陪着正德皇帝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正德皇帝要带着护卫比武总不能拦着吧? 就在今日早些时候,正德皇帝又带着一帮护卫向宫后苑方向走去。 虽说今日飘着绒毛小雪,但也阻挡不了正德皇帝那颗想要“比武”的心。 还没走出几步,得到消息的八虎就争先恐后的来吹捧正德皇帝了。 “陛下真乃武圣转世,昨日里连连打趴四名教头,真不愧是大明的戎马天子。”刘瑾率先开始吹捧起了正德皇帝。 “陛下您就天生的武神,将来一定可以横扫八荒一统草原,让暴元余孽死无葬身之地。”谷大用也不甘示弱,开始吹捧正德皇帝。 “古往今来,鲜有陛下这种文治武功的千古一帝……” 八虎的吹捧越来越过分了,就差说正德皇帝远迈始皇、汉武、唐宗了。 正德皇帝向宫后苑行走的路程起初还和往常一样,带着八虎与一帮护卫从宫后苑的南门进入了宫后苑, 进入宫后苑后,正德皇帝也像往常一样,走向了在宫后苑北部新建设的小武场。 几名护卫也面色如常的准备在正德皇帝的点名下与正德皇帝比试了。 不得不说,正德皇帝在身体素质方面的确是天赋异禀,说是武神转世也不算过分。 野史上所记载的正德皇帝生撕虎豹可能有些夸张,毕竟不可能真的让野兽与皇帝搏斗, 但这不代表正德皇帝没有生撕虎豹的力气, 正德皇帝是有那么大的力气去生撕虎豹的,只不过身份限制了正德皇帝去做这件事罢了。 可今日正德皇帝没有在比武场停下,而是径直走向了宫后苑北门的方向, 刘瑾这时心中叫道:“不好!” “陛下您今日不比武了吗?”刘瑾赶忙上前用提问的方式委婉的拦下正德皇帝,同时疯狂在正德皇帝看不见的角度给身边的“干儿子”们打手势。 这些干儿子也明白干爹什么意思,赶忙向东海酒楼的方向跑去,准备趁着正德皇帝被刘瑾拖延的这段时间去通知杜勇与王资等人正德皇帝想要出宫的意图。 只可惜这次刘瑾没有像往常一样拖住正德皇帝,正德皇帝理都不理刘瑾,就带着一众护卫向地安门走去。 刘瑾倒是不担心正德皇帝出宫后的安危,从地安门出了紫禁城后方圆两三里地内,全是锦衣卫和东厂、西厂的地盘,根本不用担心正德皇帝的安危, 问题就是如果正德皇帝突然出宫,看见东海酒楼以及其他几间正德皇帝曾经“微服出访”过的地点在平日里根本就是门可罗雀的话, 刘瑾相信现在的正德皇帝一眼就能看出他之前出宫都是请“演员”了, 这事情往小了说只是关心陛下安慰,但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刘瑾可不想因为这个被正德皇帝反感怨恨。 刘瑾拦不下想要突然出宫的正德皇帝,其他人就更别想拦下正德皇帝了。 正德皇帝出了宫后苑的北门就能看见地安门了,正德皇帝就直接带着八虎和一帮护卫向地安门方向走去。 由于正德皇帝走出宫后苑的速度过于快了,刘瑾的干儿子们又不能当着正德皇帝的面从平日里紧闭的地安门走出去, 因此这些刘瑾的干儿子们只能撒开脚丫子,尽快的向东西两旁的紫禁城城门跑去。 但这些人奔跑的速度再快,他们的出宫速度能有直接从宫后苑北门走向地安门的正德皇帝的出宫速度快吗? 到了地安门的正德皇帝,护卫们看见正德皇帝身旁一言不发的刘瑾,还以为今日像往常一样,刘爷又要带正德皇帝出宫了, 这些护卫平日里也没有接触刘瑾的机会与资格,他们就默默的打开了地安门一个侧城门,让正德皇帝带着一票人走出了皇宫。 正德皇帝就这样,第一次在无人提前安排的情况下,走出了皇宫。 走出地安门的正德皇帝,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向东海酒楼的方向走去, 这也是为何今日王资和杜勇没有收到正德皇帝出宫消息,正德皇帝却出宫了的原因。 看见正德皇帝的杜勇,赶忙丢下了手中的金坷垃化肥,转头就跑向了还在啃羊蝎子的王资。 “王老弟,大事不好了,那位来了!”杜勇跑到王资身边,用一种表情上去看分贝极高,其实听上去分贝极低的声音向王资说道。 “那位来就来呗,有什么大事不好的?”王资还是一脸轻松的吃着羊蝎子,与一惊一乍的杜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等杜勇继续说话,一个声音就打断了杜勇。 “王掌柜!本公子又来了!”正德皇帝在东海酒楼门口喊道。 话音刚落,正德皇帝就推开了东海酒楼的大门,带着八虎向王资与杜勇的方向走来。 至于众多的皇帝护卫,则是被正德皇帝命令将整个东海酒楼保卫起来,没有正德皇帝的命令,一只老鼠都不能出入东海酒楼。 “诶呦喂,这大雪天的都有食客不远万里的来小小的东海酒楼吃喝。”王资放下手中的羊蝎子,用嘴吸吮手指上羊油汤汁的同时,向正德皇帝说道。 正德皇帝走到了王资身旁,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王资与杜勇的身旁。 “好香啊,这是啥?”正德皇帝指了指炉子上的铁锅炖羊蝎子。 “羊肉。”王资还是像之前一样,平淡如初的和正德皇帝对话。 而一旁的杜勇,看上去面色上没有太大变化,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这羊骨头有何好吃的?还不如大口大口的吃些羊肉爽快。”正德皇帝还是保持着平日里贵公子的形象对王资好奇的问道。 “你没吃过,当然不知道它好不好吃了。”王资头也不抬的继续啃着手中的大羊蝎子。 “说的也是,那本公子就尝尝。”正德皇帝伸出手就要从锅中取出一块羊肉,作势要吃羊蝎子了。 第四十二章 正德的世界 “想吃就吃呗。”王资指了指锅中的羊蝎子说道。 “好。”正德皇帝也不忌讳,直接伸手就抓起来一块羊骨学着王资的样子开啃。 “公……”八虎中的几人准备提醒正德皇帝羊蝎子可能有毒,但看正德皇帝今日举动,几人又不敢提醒了。 正德皇帝与大部分大明的达官贵人一样,吃各种动物的肉食时,只吃动物的纯肉部分,一般是不吃带骨头的部分。 娴熟的屠夫可以将猪羊的各个部分的肉都完美的与骨头分离,富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买带骨的肉的, 这里就涉及了华夏传统文化中对不同动物不同部位肉的高低贵贱的品鉴, 正德皇帝也是第一次粗俗的抱着一块骨头为主、肉为辅的羊蝎子啃食。 羊蝎子这种食材不能优雅的用筷子入口咀嚼,只能像现在这样抱着、像野兽一样啃食, 这种吃法如此不雅的食材肯定不是什么高贵的食材了。 正德皇帝就能吃很多了,比王资都能吃。 二人你一块我一块,很快一锅将近十斤的羊蝎子就被二人分食了。 十斤羊蝎子其实并没有多少的肉料,基本上都是大骨头块。 两人吃完后,在王资的带头下,正德皇帝也学着王资的样子,吸吮起了手指上残留的羊油汤汁。 “好吃!”二人吃饱后,正德皇帝对这锅羊蝎子的味道下了定义。“这天寒地冻的,吃完全身暖呼呼的,很是舒服。” 王资则是将一大盆骨头块抬到了后厨,又重新回到了火炉旁。 正德皇帝与杜勇坐在火炉旁的木凳上,等着王资的归来。 从正德皇帝进来东海酒楼后,杜勇就一直呆若木鸡的坐在王资与正德皇帝的身旁,一眼不发的看着正德皇帝与王资吃羊蝎子。 至于随正德皇帝进来的八虎,则是站在三人一旁,连坐下都没有坐下。 “王掌柜的,你那千金的杀局,还设不设了?”正德皇帝见王资一坐下,就向王资问道。 “怎么?今日又想出来新破局的方式了?”王资将双手伸向火炉,都不看一眼正德皇帝就回复道。 “那就和本公子上楼,本公子今日一定能解开你这个绝世杀局,拿走的千金赏金。”正德皇帝自信满满的说道。 “那就走呗。”王资拿出一个长长的钳子,从火炉中抽出一个盛放有石炭的火盆,就向东海酒楼的二层厢房走去。 王资是上去了,正德皇帝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东厂千户——杜勇!”正德皇帝见王资已经走上了二层,转身对杜勇说道。 杜勇虽刚刚在饭桌上有些呆呆的,但不代表杜勇真的呆呆的。 杜勇知道自己还没有正式面见过正德皇帝,而此次正德皇帝微服出访却曝出了自己这个牌友的真实名号和职位, 更重要的是,正德皇帝今日的行程自己这个刘瑾一党仅次于刘瑾的二号人物都不清楚,那就代表正德皇帝绝对是发现了之前微服出行的端倪了。 “臣在。”杜勇拱手向正德皇帝回应道。 “今日你和这八位伴伴,都留在这东海酒楼一层,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等上楼。”正德皇帝换上了一张杜勇从来没见过的正经脸,对九人吩咐道。“违令者,先斩后奏。” 语毕,正德皇帝一甩衣袍,就走向了东海酒楼那通往二楼的楼梯。 正德皇帝今日才不是单单为了一个绝世杀局来找王资破局的。 正德皇帝走上二层后,在场的八虎也终于有机会将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找了几个东海酒楼一层的长凳,分别坐了下去。 “刘爷,那个被圣上称为王掌柜的人,靠不靠得住?”八虎中的高凤向刘瑾问道。 “靠不靠得住?谁知道呢?”刘瑾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就像刘瑾要在王资将自己捞回来后,必须给王资一大笔好处来收拢自己手下人的人心一样, 王资在短期内也必须忠于刘瑾才能服众, 一个对自己上司反叛过的人,又有谁人敢当他新的上司? 刘瑾的表现看似平淡,其实是对王资的一种信任,刘瑾不相信王资敢在现在这个节骨眼背叛自己。 刘瑾表现的越平静,其余七虎就越抓耳挠腮,担心刘瑾会借着王资的势彻底将他们七人踩在脚下, 事情最终的结果只有楼上的那两个人谈话结束后才可以知道。 八虎与杜勇只能静静的坐在东海酒楼一层,等待正德皇帝与王资谈话的结束。 东海酒楼的那间正德皇帝常来的二层厢房,也被王资改造了,里面有一个通烟囱的大火炉。 王资将燃烧着的火盆塞入二层厢房的火炉中,为厢房内提高温度。 等王资将火炉调试好的同时,正德皇帝也恰好进入了厢房之内。 今日正德皇帝不打算被王资牵着鼻子走了,他要主动掌控谈话的主动权, 而且正德皇帝今天也不是来破解王资的那个绝世杀局,是为了别的东西。 正德皇帝一进入厢房后,就先入为主的向王资说道: “《说苑·政理》中有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本公子怎么感觉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王掌柜你觉得本公子什么时候看的是实的,什么时候看的是虚的?” 正德皇帝看似只是说了西汉刘向散文中的一句名言,向王资问自己什么时候看的是真的?什么时候看的是假的? 但结合正德皇帝今日的行为,这个问题就是在问王资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皇帝的。 正德皇帝今日只身与王资谈话,开门见山的又说了这么一段话,王资也明白正德皇帝这句话的真实意图是何意。 其实王资从见到了正德皇帝的突然到访的那一刻,就知道正德皇帝已经知道自己每次的微服私访都是一场场表演了。 “怎么?今日公子不打算做公子了?”王资用问题来回答正德皇帝,然后继续问道:“我这个贱人是不是该给公子来一个迟到的五拜三叩首的大礼了?” 五拜三叩首这种礼节只有在正式场合拜天地君亲师时才使用的礼节, 日常生活中也只有臣见君时偶尔可能会使用, 王资这话中的迟到二字更是点明了正德皇帝问题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你是皇帝了。 “哈哈哈,那倒不必。”正德皇帝挥挥手笑道。 “真不必?”王资也随着正德皇帝的笑声而微笑起来。 “本公子金口玉言,还能有假?”正德皇帝的语气中,带有了一丝丝苦涩的味道。“我听你的意思,本公子难不成从来没见过真东西?” “听公子的口气,难不成你还指望你自己能见到真东西?”王资再一次反问正德皇帝。 “朕就不应该见识真东西吗?”正德皇帝再也忍不住了,将自称改为了更为顺嘴的朕。“欺君之罪可诛九族!” 王资继续不正面回答正德皇帝的话,还是向正德皇帝问道: “法规要是真有用,还何来的秦汉隋唐、朝代更替?” “法何时能制约定法之人、行法之人?” “昔日暴元难不成就在法制上就容许凤阳官员强征暴敛、贪腐成灾吗?” 王资这三句诛心的反问,让原本打算将谈话主动权握在手中的正德皇帝再一次失去了谈话的主动权。 王资的话,让正德皇帝的脸色如同前几次见王资时一样,再一次暗了下去。 正德皇帝却不甘心,又向王资问了三个问题: “朕很好奇,你是从何时知道朕是朕的?” “而你设下的这五局,特别是最后一局,是专门为朕设下的吗?” “是专门为了救刘瑾而设下的吗?” 王资还是一脸微笑的回答正德皇帝: “事到如今,讨论这些有必要吗?” “难不成公子你知道了这个局是专门为你而设后,就要否认我提出的问题吗?” “那张大饼的分法,和我问不问你有关系吗?” “难不成假设我不曾问过公子你这个分饼的问题,这天下的饼就会换一种分法吗?” 正德皇帝再一次笑出了声,然后向王资说道: “哈哈哈。王掌柜你说道没错。” “你设不设局,那张饼还是该怎么分还是就怎么分。” “只要朕知道了这个饼的分法后,就算明知道你是刘瑾手下的人,朕也要召回刘瑾。” “天下大势的演变,且会因为朕知不知而左右?” 正德皇帝说完话后,就精疲力尽的倚靠在了椅子上。 正德皇帝坐在王资的对面,看向王资那张旷古绝今的脸的同时,看到了王资身后的窗口。 窗口正对着紫禁城的地安门,也正对着冬季偏南的正午阳光。 绒毛之雪并不能阻挡冬日的阳光,这偏南的太阳在正午时刻用自己的光辉漫射在了王资的背上。 看着眼前人与景色的正德皇帝,脑海中将自己的一生都回顾了一遍, 正德皇帝回顾一生后发现了一个让自己很难以接受的“事实”: 在正德皇帝的十四年的成长经历中,目前在世之人只有王资一人愿意向自己表现出真的东西。 其他的人呢? 现在的正德皇帝父亲早亡,朱家其他的亲属更是不可信任之人, 现如今整个大明,还真没有人像王资一样很大胆的向正德皇帝表明真东西。 群臣与宦官都说父皇的时代是百姓子民最好的时代; 父皇与群臣都说宦官是不能掌权的阉人,一旦掌权就是祸国殃民的祸害; 群臣还说勋贵都是一群企图让大明陷入穷兵黩武的莽夫; 这些人的说法中,到底何为真,何为假? 这个世界,对于正德皇帝来说真的是真实的吗? “朕很好奇,朕的世界究竟何为真?何为假?”正德皇帝向王资这个唯一个向他说实话的人问道。 王资轻微皱眉,眼睛一眨,然后掏出一张饼丢到正德皇帝的面前,对正德皇帝答道: “何为真,何为假很重要吗?” “重要的是你能拿着多少的饼吧?” 正德皇帝看着面前的一张完完整整的圆饼,将圆饼拿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正德皇帝早就已经吃饱了,但他还是要吃下这张饼。 正德皇帝要吃下全天下所有的饼! 在正德皇帝眼中,这就是王资绝世杀局的完美答案——皇帝将全天下的饼都吃下。 百姓需要饼的时候,皇帝就给百姓分饼,百姓不需要的时候,皇帝也不能给那些让历朝历代都灭亡的文人分饼。 那帮狗曰的文臣就不配玷污百姓生产出来的饼! 强行吃下这张圆饼的正德皇帝,抬头再一次的看向了王资,向王资说道: “朕即日赐你良籍,准备入朝吧。” 正德皇帝说完后,就起身离开了,根本不给王资再说话的机会。 正德皇帝走下东海酒楼的一层,还是一言不发的穿过了八虎与杜勇,走到了东海酒楼的大门口处, “随朕回宫。”正德皇帝说道。 正德皇帝下令让守卫东海酒楼的一众护卫们,停止看守东海酒楼,与自己一同回紫禁城。 正德皇帝离开东海酒楼后,王资起身走到窗户边,看向带着一众护卫与八虎回紫禁城的正德皇帝的背影。 正德皇帝仿佛心有所感,也回头看了眼站在东海酒楼二层厢房窗户旁眺望自己的王资。 正德皇帝在盘算自己如何能在王资等阉党与勋贵的配合下,将全天下的饼都收归于皇家。 而王资则是看着正德皇帝与八虎、以及那一众勋贵出生的护卫们,思索着如何能依靠这些人与自己的化工知识,将全天下的饼归于自己。 不论王资那个绝世分饼杀局的最终答案是什么? 王资都是一个想要将尽可能多的饼划入自己麾下的男人。 对于王资来说,天下这张饼怎么分不重要,自己能拿多少饼才是重点。 假如有两个世界摆在王资面前: 一个是天下真的实现了民众安居乐业、全世界团结一致的大同社会,但王资只是其中的一个螺丝钉, 另一个是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权贵为威作福,但王资是这个天下的主宰, 这两个世界王资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王资不关心别人过的如何,他只关心自己的饼有多少。 —————— 感谢雪中送钻打赏的100 感谢七夜沙尘贵打赏的100 感谢瑶瑶超可爱打赏的100 感谢懒懒的应龙打赏的100x2 第四十三章 救助流民 翌日,刘瑾就喜气洋洋的带着一份圣旨来找王资了。 刘瑾带着数十个小黄门和圣旨一早就来了东海酒楼, 众人进入东海酒楼后,一名小黄门打算让王资出来跪迎圣旨,但被刘瑾阻止了。 按照严格的礼节来说,王资更衣沐浴、五拜三叩首来恭迎这份圣旨都不为过, 但要考虑到孔大圣人所带领的儒家又说过“礼不下庶人”这句话, 王资又是彻头彻尾的贱籍,肯定是不属于会礼节的文人了。 王资就是儒家口中的“愚民”、“庶人”了。 然后这次颁旨的又不是王资不认识的外人,是王资现在的顶头上司——刘瑾, 刘瑾可不会用俗套的礼制来压王资,王资在刘瑾手中的“违礼”把柄越多,刘瑾还越开心呢。 在刘瑾制止了干儿子让王资跪拜后,刘瑾主动上前邀请王资上二楼密谈, 刘瑾所带的小黄门也被刘瑾留在了东海酒楼一层。 两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带着圣旨走进了厢房之内, “恭喜王掌柜了,嘿嘿。”刘瑾一脸奸笑的将圣旨交到了王资手中。 “嘿嘿嘿~”王资也一脸奸笑的迎合刘瑾,接过了圣旨。“全托刘爷的福气。” 此情此景就像电视剧中两个官商勾结的贪官与富商,一同庆祝他们依靠不法手段拿下了几千个阻碍房地产开发的拆迁户。 但仔细想来,王资就是富商,刘瑾就是宦官, 也很符合一商一官的情况, 况且王资也的确依靠刘瑾为仰仗,明目张胆的拿下了五万流民做半免费的劳动力, 所以说眼前这一幕和电视剧上官商勾结的场景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王资接过圣旨, 这份圣旨规格很低,相比于正德皇帝在几个月前的早朝上发布的那份五色玉杆的圣旨, 这份圣旨从外貌上看去就朴素许多。 首先圣旨的杆不是特殊材料,只是普通的木杆; 也可能是什么比较名贵的木材吧,反正王资认不出来, 书写圣旨内容的布料也不是五色锦缎,而是白色的普通绸缎。 王资打开了这份看上去颇为朴素的圣旨, 圣旨内容也很简单: 奉 天承运 皇帝敕曰改乐籍王资为民籍 命王资为锦衣卫校尉 钦此 王资看着这份圣旨,眉头紧锁, 这份圣旨除了开头和结尾以外,内容完全不符合圣旨应有的格式。 “这是何意呢?是在表示什么?”王资想到。 就在王资还很疑惑的时候,刘瑾乐呵呵的对王资说道: “这份圣旨可是圣上亲手书写的,” “自圣上离开东宫后,还有没亲手写过几份圣旨呢,” “依咱家看,王掌柜你要是愿意入宫,咱俩都能拜把子了。” 听完刘瑾的话,王资也才明白了这份圣旨中为何有不少口语化的部分, 明朝内阁制度确立后,绝大部分圣旨都是不需要皇帝亲手书写的, 而是皇帝说出自己的意思,然后司礼监的太监们根据皇帝的意思来写, 等到太监们写好了以后,再根据圣旨的内容将写好的圣旨给皇帝或内阁过目, 最后再根据圣旨各自的独特情况,决定这份圣旨如何下达下去。 正德皇帝亲手书写的圣旨,还让刘瑾不经过内阁直接送过来,可见正德皇帝对王资的亲近示好之意。 只不过王资更关心刘瑾最后那句“咱俩都能拜把子了”。 和刘瑾明面上平起平坐的拜把子兄弟是谁?是其余七虎,是宦官势力的其他大拿。 刘瑾这是在试探王资有没有尾巴翘上天的迹象,有没有跨过刘瑾去联系其余七虎。 王资现在在京师里的名望,直接去投奔文臣、勋贵或者其余七虎都是可以的, 刘瑾已经有些担心王资“叛逃”了。 刘瑾自己早就将尾巴翘上天了,但是他是不可能容许别人尾巴翘上天的。 在刘瑾的眼中:如果王资真的人不清直接,我刘瑾会帮王资你认清自己的。 “别别别,小子还是要仰仗刘爷的关照的。”王资赶忙回道。“我这种人不识眼色的人进宫,可能第二天就被别的宦官给吃了。” 倒不是王资舍不得命根子,只是怕这个时代落后的医疗导致王资在净身途中死亡。 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王资不介意来一场变性手术,然后再宣称自己是性别认知障碍的同性恋, 顺便将体重提高到两百五十斤以上,当一个大肥球, 这样的话王资就能在法院上所向披靡了。 但现在的时代王资冒着死亡的高风险去舍去命根子也没什么好处,那么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呢? 刘瑾听着王资的话也很开心,重点就是王资那句“被别的宦官给吃了。”,这也算得上一种变相的表忠心了。 “你回头找杜勇要一份锦衣卫的衣服和信物。”刘瑾说完后也就起身要来开东海酒楼了。 刘瑾现在是正德皇帝身边的头号红人,忙的很呢。 如果这份圣旨不是正德皇帝亲笔的话,这种最低规格的圣旨也配刘瑾亲自来送? “那我送送刘爷。”王资起身也要送刘瑾出去。 “别送了,你现在可有一件更大事情需要去处理。”刘瑾一边和王资下楼,一边对王资说道。 “何事还需要刘爷亲自吩咐?”王资很奇怪,王资进京城都快半年了,刘瑾这才安排王资做一件事吗? 刘瑾也难得想做一件正事,对王资吩咐道: “京师外估摸现在还有两万多的流民,现在入冬都有些时日了,应该不会有新的流民涌入京师了。” “近几日听说流民在城外冻死了不少,你回头把那些流民全部收拢一下,保证他们不死就行了。” “这事你要做的比之前收流民的时候还要漂亮,而且要大张旗鼓的做,最好闹得沸沸扬扬的让全京师的人都知道。” 王资是明白刘瑾是什么意思,想要用这件事情为自己谋取名声。 刘瑾是真的膨胀了,不单单想要阉党的利了,还想要为阉党正名。 刘瑾想成为一个有名声的阉党,以此来保证自己不被正德皇帝轻易拿下, 刘瑾这一举动不是膨胀到想赶快去死是什么? 正德皇帝为什么要用阉党压文臣而不是勋贵压文臣,就是因为阉党在民间因为文人的过度宣传,导致这些人普遍声望不高。 没有军队实权、民间声望、家族背景的宦官就算做到再大,还不是皇帝想拿下就拿下? 以刘瑾现在的名声和关系网,将来正德皇帝想要在任何时间拿下刘瑾也不会有什么阻力。 换做掌管军权的勋贵,或者民间声望极高的清流, 正德皇帝也不敢让这些人轻易做大, 在宦官之中,哪怕是之前和文臣们合作无间的前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也没有在民间有一丝丝的声望, 就更别说刘瑾这种与文臣针锋相对的宦官了。 宦官是皇权的衍生物,文臣们又不能直接骂皇上,就只能拐着弯用骂宦官来骂皇上。 大明的皇帝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但大明又不是大兴文字狱的满清,大明的皇帝并不好直接拿下骂宦官来指桑骂槐骂皇帝的文臣。 至于后世流传出来的明朝大兴文字狱的谣言,大部分都成书于满清时期, 也不能说是满清的朝堂在故意抹黑明朝, 准确来说满清时期的这些形容明朝文字狱的书,更像是满清的文人在“借古讽今”。 类似于唐代《长恨歌》中:“汉皇重色思倾国”的用汉代指唐一样,是满清文人在用明朝代指大清。 清朝不少文章中都有记载朱元璋因为自己当过和尚所以极其忌讳秃字,且因为这一点大肆屠杀在公开场合使用秃字的文人大臣, 结果去翻看明史后就会发现,很多在满清时期传言被朱元璋杀死的小文官,基本上都是寿终正寝甚至比朱元璋活的都久, 更重要的证据就是朱元璋自己都不忌讳自己曾经乞讨过的日子, 在《明实录》与各种记载朱元璋生平的记载中,都不止一次出现朱元璋在称帝后怀念乞讨生活,忆苦思甜。 考虑到这些书的成书时间皆为清朝中晚期,且其中大量翻翻明史就能发现明显错误的“冤假错案”, 明朝大兴文字狱这一传言更像是清朝文人借古讽今而被后人误以为明朝真的如此, 明朝也的确有因言获罪文字狱时间,但规模与程度都远远达不到满清时期的文字狱, 更达不到那些满清文人笔下那恐怖的文字狱。 如今大明的文臣仰仗这文字狱的力度不大,就可以在民间肆意妄为的对皇权附属品——宦官肆意抨击, 偶尔有个做善事的阉党王资,也很快被文臣宣传为一个向刘瑾委屈求和的铁骨文人。 这么看来,刘瑾其实就应该保持自我,一直当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宦官腌狗,才能尽可能的多活几日, 只不过王资并不介意让刘瑾更快的走上断头台, 王资当然要按照刘瑾的要求,将这件事风光大办,让全京师人都知道刘瑾是个好人。 王资拿着手中的圣旨,那绸缎丝滑的手感在告诉王资——王资不同于刘瑾那个可以被轻松替换的人,王资可是知道自己在正德皇帝心中有独特的位置。 “刘爷,鄙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然早就去接济那些流民了。”王资委婉的向刘瑾表示自己没钱再救助更多的流民了。 刘瑾也知道王资的所有钱财都投入到城外的流民安置点上了, 但凡王资有点新生意和新的收入来源,钱就全投进去了。 “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去找杜勇领东西的时候,告诉他。”刘瑾早就为王资想好了资金来源了。“以后闻风阁不用给咱家分钱了,全给你去好好办这件事。” “我先替京师外上万流民谢过刘爷的救命之恩!”这话一说王资就开心了。 刘瑾听了这话也开心了,要是数万流民能全像感恩王资一样感恩自己,那自己的位置可就稳多了。 刘瑾不是不知道阉党图名危害有多大,但是他现在已经是权势最大的阉党——司礼监掌印太监了,进无可进。 权势上到达顶峰的刘瑾,就开始看重自己的名声了。 可刘瑾这个在皇宫里斗了一辈子的阴阳人,从哪里得知如何跳过文臣争取名声呢? 所以刘瑾就委托王资这个阉党中声望最高的王资,来帮自己提高名声了。 闻风阁现在得益于王资的化工药物,每个月分给刘瑾的银两在一万五千两以上, 哪怕这些银子不能全给王资去建设金坷垃工厂,只给其中的一半,也能让王资每个月多养好几万的流民, 王资现在月入几千两都能养得起五万流民, 要是这笔钱都能进入王资的口袋的话,且不是随便养个十几二十万的流民? 将事情吩咐好了以后,刘瑾就带着几个随身的小宦官离开了东海酒楼, 王资也没着急去找杜勇说这件事,不慌不忙的先去后院找沐儿说明自己要出门了,让她注意安全问题, 然后王资就提着一壶烧酒去找杜勇了。 王资出门后,沐儿一个呆呆的坐在床上,心中颇有些嫉妒之意。 王资每次被杜勇叫走后,回来后都满身的胭脂水粉之味, 沐儿也没少帮王资卖食品添加剂与西地那非,也知道王资现在最大的客户就是闻风阁了。 闻风阁是什么地方,沐儿也听周围的锦衣卫家属们说过,知道那里是一个风月场所。 “如果我能给夫君生个孩子的话,夫君就不会去那种地方了吧。”沐儿自言自语道。 王资今天倒是没去闻风阁找杜勇,而是去了杜勇的家中找杜勇去了。 杜勇现在家大业大,身为刘瑾一党的二号人物,也没必要每天去闻风阁那一个小青楼, 王资走到离东海酒楼不远的杜勇家, 整个地安门附近的建筑,基本上都是锦衣卫的生活区,杜勇没少去东海酒楼找王资,王资也没少去找杜勇。 王资一到杜勇家,才发现杜勇已经将自己家翻新了,用的正是混凝土。 第四十四章 王大善人出城救流民 王资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杜勇家门前,王资今天要坑一笔杜勇了。 养友千日,坑友一世。 杜勇身为正五品官员加是实权的东厂千户,还是能住一间祖传的带小院的家, 与杜勇进东海酒楼并不敲门一样,近来与杜勇十分熟络的王资也可以不敲门的进入杜勇家的小院。 王资进入杜勇家后,小院内空无一人,冬天天气微寒也不知道杜勇一家人都去哪了。 杜勇家不算特别大,小院大约有五十平米左右, 正门朝南,是标准的坐北朝南的住宅 东西方向和南北方向各两排砖瓦平房, 其中南北方向的两排砖瓦平房已经被拆了,正在改建成类似于金坷垃工厂区的水泥房, 东西方向的两排平房都在小院的北边, 靠南的那一排就是平日里杜勇用来接客的房屋了, 靠北的那一排就是杜勇与妻妾居住的地方了,王资也没进去过。 正在建设水泥房的人也都是之前王资收留的流民,正在冬日的寒风中帮杜勇建设新家, 杜勇家的家眷、下人以及现在施工的流民们都认识王资,也没有对王资的突然闯入说什么。 进了小院后,王资却并没有发现杜勇在小院里, “杜大哥!有好消息!”王资站在杜勇家的小院里大喊道。 “来了来了!”杜勇回应王资的同时,从后宅中走了出来。 “杜大哥,从今往后我就要称呼你为杜千户了。”王资对杜勇拱手道。 “这是为何?”杜勇有些奇怪,为何王资要叫自己如此生疏的生疏? “今日过后,我也是锦衣卫校尉了。”王资对杜勇说道。“刘爷刚刚通知我了,那位今日已经任命我为锦衣卫校尉了。” “哦,那真是恭喜王老弟了。”杜勇对王资恭喜道。 一般情况下,别说锦衣卫校尉了,就算锦衣卫的百户上任,都不值得杜勇关注, 但王资不同,王资哪怕只是当上了最底层的锦衣卫,杜勇也要好好恭贺一番。 正德皇帝亲自任命、刘瑾专门送圣旨,能得到这种待遇的王资不是前途无量是什么? “为了恭祝王老弟高迁,咱们去闻风阁小酌两杯?”杜勇对王资恭喜道。 “不不不,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王资可没兴趣去闻风阁了,那些姑娘的钱都被王资榨干了,还有什么去的必要呢?“刘爷安排了我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还需要杜大哥多多帮衬才能完成。” “刘爷安排的事?”杜勇也重视起了王资所说的话。 “就是关于灾民……”王资就这么将刘瑾安排给自己的事情和杜勇说了一遍。 王资倒也不避讳身边工作的流民们,这些流民听到了王大善人打算帮助更多的流民后,干活的力气都大上了不少, 杜勇听着心中也激动了起来, 毕竟如果这事做好了,刘瑾就将成为大明历史上第一个大张旗鼓搞救助灾民的宦官, 而自己这个主办此事的锦衣卫千户也一定可以受到民间百姓的赞赏,甚至可能青史留名, 对于杜勇这种官至锦衣卫千户的人来说,在仕途上想再进一步基本上只有三个位置——锦衣卫指挥使或者东、西厂的厂公, 东、西厂厂公基本上和杜勇无缘,杜勇唯一的盼头就是锦衣卫指挥使。 现在正德皇帝有意分化刘瑾之前在宫外培育的势力,杜勇这个现如今刘瑾一党的二号人物,除非有极大的功劳,否则很难再更进一步了。 依靠功劳来官位提升的希望属实渺茫,杜勇也在最近开始了盘算起了依靠名望来提高自己官位的可能, 而王资今天提出的救助流民之事,做好了本身就是大功一件不说,而且在民间的也能提高自己的声望, 而且现在东厂厂公是张永,完全和刘瑾不是一派人,现在杜勇这个世袭的锦衣卫千户,也需要一些功劳来让自己在东厂内站得住脚。 这种事对杜勇仕途的重要性远比一般的事情要重要的多, “这等好事,还不赶快去办?”杜勇的口气中也充满了期待。 “可这件事有个难点。”王资还没有说刘瑾打算用闻风阁的钱来办事。 “有何难处你但说无妨?”杜勇越来越期待自己依靠这件事晋升为指挥使了。 “就是不知道杜大哥愿不愿意拿出来这笔银子了。”王资对杜勇说道。 “我出这笔银子?”杜勇有些不相信这种刘爷的安排。 “是闻风阁出……”王资又将刘瑾打算用闻风阁利润来救助灾民的事说了一遍。 “这不是好事吗?反正也是拿刘爷的钱来办事。”杜勇有些不明白王资为什么怕自己不愿意。“我很支持这件事的。” “哎,杜大哥你有所不知,如果闻风阁每个月给刘爷的钱足够养流民就不说了,如果不够的话……”王资一句话点醒了杜勇。 杜勇一听王资说闻风阁的钱可能不够,就不可思议的说道: “王老弟,你别吓唬大哥我,如今闻风阁每月毛利润在三万两以上,抛去各项支出、人员月钱等全部成本。” “闻风阁也有一万八千两左右的纯利。” “三千两用于上下打点,剩下一万五千两都孝敬给刘爷了。” “一个月一万五千两的银子都不够安置那些流民?” 一个月一万五千两的银子算上王资现在依靠三大产业每个月的五千两的利润, 加起来每个月都有两万两了。 每个月两万两银子要是没人贪腐,能足足养活三十万左右的灾民, 就算有人轻度贪腐,只贪腐其中一半的银两, 这两万两也能安置这十来万的流民了, 可问题是王资才不满足这十来万人的小打小闹,他乘机要谋划一笔大的。 “杜大哥咱们先借一步说话。”王资将杜勇从小院拉回了大厅,顺势关上了大厅的房门。 王资见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他们说话后,就向杜勇解释着为什么一个月两万两可能不够: “杜大哥,要是像之前一样只管这些流民的饭还好,可是马上就要腊月了。” “腊月总不能还不给这些流民供柴火吧?” “要是那些流民冻死在城外,和咱们完全没关系,要是冻死在了咱们手底下,那就不好说了哦。” “嗯……”杜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木炭的确价格不菲,那么多人的柴火钱确实不是一笔小钱。” 王资将杜勇心理也有些认可需要给流民多花钱后,就继续与语言抬高杜勇心目中流民需要的花费数额: “柴火钱不说了,流民的冬季衣着问题呢?” “同为布匹的被褥呢?” “入了腊月以后,总不能继续让流民衣不遮体的睡在草垛上吧?” “冬季多发灾病,如果流民中有人突发病害又该怎么办?” “咱们总不能不管吧?万一发展成了瘟疫,咱们掉脑袋都有可能。” “这汤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现在的王资就像后世那些在灾害面前和总政府多要补助的地头蛇政府一样,在尽可能的提高杜勇救助灾民的预算。 杜勇越听越害怕,这事办好了有功不假,但是稍有不慎真的可能会让自己乃至全家都垫进去。 但杜勇派给王资帮助王资的锦衣卫都是自己的嫡系,杜勇对王资所有的流水说不上了若指掌,也知道个大该情况。 杜勇印象中王资所有产业一个月也就四五千两的银子的利润, 杜勇有些好奇,按王资的这个算法,王资是如何能供养起五万的灾民呢? “那王老弟之前为何大张旗鼓的收留了那么多的灾民?”杜勇向王资问道。“你那点钱财够吗?” 王资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道: “我和杜大哥你直说了,我之前都是本着能救多少就救多少的心态去救的,” “杜大哥相比也听说过,但凡我多赚一文钱,都恨不得马上就给流民去买粮。” “但后面摊子越支越大,摊子支大了以后,我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不然我也不会去搞什么百鞭丸和各种调味品来赚钱。” “我现在都缺钱缺到连冉牡姑娘和她几个姐妹的钱都搜刮干净了,你说我是真养得起那些流民?” “还是只是在强行撑着?” “而且我都这样搞钱了,整个流民安置区都没多少被褥和木炭。” “等下个月腊月彻底来了,要是没刘爷这件事,我都不知道从哪弄钱帮这些流民过冬呢?” “那咱们哥俩该怎么办呢?”杜勇也被王资说的怕了,杜勇也没能想到养这些流民这么费钱? “我觉得杜大哥准备好将来闻风阁变成赔钱货的准备吧。”王资向杜勇说道。“实在不行,就把刘爷其他产业里的钱,适当往闻风阁里拿一些吧。” “这……”杜勇明白王资为何问自己愿不愿意出钱了。 将来要是流民那边真的要钱要多了,杜勇就是得从其他产业里拨钱给流民生活, 这些钱杜勇也就是个管账的,说白了还是刘瑾出钱。 但杜勇这个大管家,能从这些产业里分不少钱, 杜勇明白要是刘爷的钱少了,分给自己这些管家们的钱还能多吗? 这事真要是办下去,按王资的说法,就是所有刘瑾一派的人都要出钱来帮忙办这个事情。 而杜勇身为刘瑾一派的二号人物,刘瑾一派宫外的一号人物,这钱肯定是他出的最多了。 “那杜大哥的意思,这事到底还办不办了?”王资试探性的问了问杜勇。“要是办的话,该怎么办?” “这……”杜勇又有些犹豫了。 “办!必须办,而且要好好的办!” 杜勇思前想后,最终决定还是要办这件事,而且要好好办。 倒不是因为杜勇良心发现,而是杜勇觉得这事情自己要是办不好的话,自己真的可能会随时被拿下了。 首先是锦衣卫体系内的斗争由于八虎中的三虎斗争而变得极其激烈, 杜勇现在面临了极大的外界压力,需要一些实打实的功绩来保护自己的地位与权势不被外界对手打压, 其次是刘瑾一派内部的问题: 以前刘瑾用杜勇,杜勇也没什么竞争对手, 刘瑾需要杜勇做事情也很简单,只需要杜勇安排一下正德皇帝出行时的护卫工作与表演工作就行了。 可现在正德皇帝会自己跑出宫了,而且发现了杜勇之前的“欺君行为”,之后正德皇帝再出宫肯定是不想看见杜勇这个老熟人了。 现在杜勇需要一些事情来展示自己的能力,来帮助自己坐稳刘瑾二号人物的位置。 否则刘瑾随时可能提拔一个有能力的千户、百户来顶替杜勇的位置, 最后杜勇之前在正德皇帝出宫时,没少接触正德皇帝,杜勇也对正德皇帝的性格了解到了不少, 如果杜勇真的能将这件事办好,正德皇帝要是知道了杜勇的功劳了,杜勇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还会远吗? 结合这些情况,杜勇最终决定要将这件事好好的办! “那事不宜迟,还请杜大哥和我一起出城将流民接到安置点。”王资肯定更乐了,他要借此机会肯杜勇、刘瑾一波大的。 “确实,这日子越来越冷了,晚一天都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入冬以后大量流民会不会被冻死这件事就是杜勇需要重点关注的事情。 杜勇就这么招呼了十来名锦衣卫和王资一起前往了京城的城外地带。 这次杜勇与王资走的还是宣武门,那个王资很熟悉的京城门。 这次走到城门时,那些不长眼的门卫老远就认出了王资与杜勇,还没等王资与杜勇走过来,就点头哈腰的欢迎一行人。 杜勇一马当先,带着十来号人就走出了宣武门, 别说门卫有没有按照规定查众人身上有没有违禁物品了,这些门卫就差亲自为杜勇舔鞋了。 王资一出城门,就看见了自己那个久别的食铺已经被附近的居民拆的一干二净了。 而那片地,现在零零散散的躺着数十个身上只有几块烂布条的流民, 由于长期的饥饿他们身上的肉,要比烂布条都少。 “我的宝贝劳动力们,你们等着,我带着钱来帮你们找工作来了。”王资在心中对着城外数万流民喊道。 第四十五章 再就业 京师城外的房屋大多数没什么砖木,基本上都是茅草与夯土制作的简易房屋, 这城外的治安情况就有些堪忧了, 王资之前的那个食铺在宣武门附近,治安还算说得过去, 要是陌生人胆敢夜间一个人深入这片贫民窟,那不带几把格洛克手枪和夜视仪基本上就要交代在贫民窟里, 大明顺天府的良籍大多数居住在京师内,或者各个达官贵人建设的村庄之中, 他们都是能耕种土地的良籍,为何要聚居在京城底下呢? 这片杂七杂八的房屋一共有十几万大明贱人生活着,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比王资之前乐籍稍微高一级的户籍,但是也是限制科举的户籍,也是贱籍的一种, 还有少部分就是和王资之前乐籍一样的最低贱的贱籍了。 这些大明真正的贫困户每年都十分恐惧入冬这个时节,买不起木炭与厚实衣物棉被的他们,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扛过这个冬天, 王资与杜勇等人还没走出宣武门三十米,就看见了不少冻死在路边的人,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流民还是京师附近本身的居民, 看见这些冻死的人,杜勇和一行锦衣卫早就见怪不怪了, 大明哪年冬天不冻死几十万人呢? 差这几个吗? 王资之前的几个招工棚都已经撤了,王资自从天气变冷后就逐渐减少了招工棚的数量, 等到现在已经一个王大善人的招工棚都没了, 王大善人的招工棚没了,不代表没有新的流民涌入京师地界, 由于王大善人的名头在整个京师乃至顺天府内都有点声望了, 不少流民就向京师靠拢了。 杜勇招呼手下准备再搭几个棚子接济流民, 流民是要接到金坷垃工厂区不假,但是现在很多流民已经处于生死边缘了,杜勇要在城外先建设几个简单的济民点,让这些流民能活着走到金坷垃工厂区, 除此之外,还要筛选一下这些流民有没有疾病。 杜勇将任务给身边的手下分配下去后,就准备解散队伍, 可这时王资拉住了杜勇,指了指那些冻死的人,对杜勇提醒道: “杜大哥,这些流民要是冻死在城外,那和咱们毫无关系,” “要是冻死在安置区就会算在咱们头上了,” “所以我建议杜大哥收人的时候注意点,挑选一些身体还行的流民,” “那些看上去差不多快咽气的就别要了。” 王资是来打着行善的名头来招工的,又不是来真行善的,那些身子骨不太行的, 想必拉回去也做不了什么工,还不如让他们留在这里继续与贱民们公平竞争, 杜勇听了听王资的话,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就对身边的锦衣卫们说道: “王老弟说的没错,你们带队收人的时候都注意点,” “神志不清和看上去快死的玩意就别要了。” “诺。”身边的总旗和小旗们答应道。 王资继续提醒身边的众人: “现在咱们是帮刘爷做事,那帮穷酸书生早就看咱们不爽了,小心别混进去几个他们奸细。” “收流民的时候注意一下,手上没有大量老茧的千万别要,” “流民都是各地农夫,手上没茧的怎么可能是务农的农夫?” “还老茧位置不是四指根部和虎口的也要留心,” “这种人很可能不是农夫,而是在大户家里做帮工的人,是奸细的可能性极大。” “要是有奸细混进来咱们的流民安置点搞点乱子,那就不好收场了。”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流民都是拖家带口一起流离失所的,” “要是看见独身的,哪怕是老茧位置对了,大概率也是奸细,不是真正的流民。” 王资在教这些锦衣卫区分流民和贱户的同时,还夹带私货——只要拖家带口的流民, 首先在区分贱民和流民方面: 贱户和流民一样,也是需要长期劳作才能生产,他们大多数手上有深厚的老茧, 但只有天天握着农具的农夫,老茧位置才集中在四指根部和虎口, 干其他活计的贱民,在手上累积老茧的位置基本上不会集中在四指根部和虎口, 所以老茧位置不对的肯定不是农夫。 王资之前招收流民的时候就在用手上老茧的数量与位置来判断对方的是不是真的流民, 王资可不想给金坷垃工厂招一批不是流民的生产一线员工, 流民是比贱民惨的人,而且他们之前都是早就被各地官吏调教好的最勤劳的农夫, 大多数流民比贱民还要温顺好管控, 给口吃的就能感恩戴德就不说了,还能承受更高强度的工作, 而且对于拖家带口的流民来说, 他们会为了家人吃的更好而愿意从事一些危险的化工生产环节, 之前王资收流民的时候还是夏秋之际,并没有多少原本就住在城外的贱民想办法混入金坷垃工厂, 王资知道,现在即将步入腊月,不少原本应该在今年冬天被淘汰的贱民,为了活下去肯定会不择手段, 而这些贱民也都是没什么手艺活的人,这种人进了金坷垃工厂就是定时炸弹。 “还是王老弟想得周全,你们记好了没!”杜勇接过话茬对手下人命令道。 “记好了!”锦衣卫们应声答应。 杜勇知道他手下都是什么样的人,也有些怕这些手不干净的手下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又在众人即将散场的最后叮嘱道: “记住了,现在这事是刘爷抬在明面上的事情了,” “要是出什么岔子咱们都得遭殃,” “别觉得自己是什么家传职位和刘爷无关,就天不怕地不怕的,” “之前刘爷去应天府路上的时候,你们过的好吗?” “诺!”刘瑾一派的锦衣卫们也明白杜勇说道这个理,在杜勇叮嘱完后,表情十分凝重的回应道。 就在一众锦衣卫准备散伙之际,几个胆大的百姓走到了一行人的面前, 王资也分辨不出这些人到底是京师外本身就有的贱籍,还是外地来的流民, 还没等锦衣卫们驱散这些百姓,这些百姓就齐刷刷的跪在了王资等人的面前。 “求各位老爷官人行行好,将我们的儿女买回去吧。”几名百姓带头喊道,然后从身边推出来几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与小男孩。 王资之前招工行善也不怎么露面,顺天府都知道王大善人收养流民,可没多少人知道王大善人到底长什么样, 更不知道王大善人是怎么收养的流民, 按什么标准来收养流民。 这些百姓只是看王资杜勇一行人看上去十分富足,想为自己的孩子谋划个出路。 看到这些年纪不到十岁的小孩,王资的眼睛亮起来了,心里想道:“我怎么忘了还有这茬。” 王资压低声音对杜勇说道: “往年京师附近流民极少,而且京师重地疏通关节需要的礼品更多,” “也就导致京师内没什么人牙子,” “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牙子也不敢将从这些流民中抓人,生怕出什么大乱子。” “他们不敢是他们的事情,” “咱们要不要借此机会帮闻风阁拓展一下人手?” 大部分人牙子并不是直接从流民手中抢夺人来当奴隶,那样很容易激起民变, 人牙子这个产业链也是很长的,各地人牙子都是分工合作的, 首先是在往年流民聚集的地方有专门负责收商品的人牙子,这些人牙子有时候也会去专门找受灾的村庄, 然后就是有负责押运商品的人牙子, 最后还有专门负责对接富贵人家卖商品的人牙子, 每种人牙子之间都有自己的背景来保护自己的生意, 一个城市内买人的人牙子和卖人的人牙子,可能是一批人, 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两波人,由完全不同的两批官员保护,互相之间也不能干涉对方的生意, 这里就涉及官员们对这个产业利益的划分了,这是文官之间需要谈判的事情,不是人牙子能左右的, 可问题是这里是京城,任何人想要干点任何灰色的买卖都需要用很多的钱财来疏通关窍, 想在京师里收货买人的人牙子需要疏通一批关窍, 想在京师里出货卖人的人牙子也需要疏通另一批关窍, 再加上往年京师并没有多少流民聚集, 所以除了几个专门给大户人家卖丫鬟和小妾的人牙子,京师附近是没有专门收商品收人的人牙子。 之前王资都是一门心思铺在金坷垃工厂的建设上,前不久才从冉牡姑娘等一众风尘女子中了解到人牙子的暴利。 现在王资看着眼前这幕场景,回想起了冉牡姑娘曾经在闺房里对王资说过的自己的卖身场景, 冉牡姑娘当初也是被饿的快要昏死过去时,她的父母用这种方式将冉牡姑娘“送”给了江南一带的“大户人家”, 然后“大户人家”给了冉牡姑娘父母一袋糙米就算完事。 王资也想赚一笔人牙子们赚的钱,在没有中间商的情况下,直接将流民接到青楼里干活。 王资可不是人牙子,王资是有善心的王大善人, 怎么能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人牙子都是低价收了流民,然后高价卖给青楼或者大户人家, 王资是直接将这些孩子接入青楼,能一样吗? 王资这里面可没有肮脏的金钱换人的人口贸易, 这可是纯粹的善举,为这些随时可能饿死的人安排一份新工作, 这叫促进失业人口再就业,哪有什么人贩子一说。 就算让这些男孩子去做龟公、女孩子去做风尘女子,那好歹也没饿死他们吧? 错的是这个时代让这么多人流离失所、颠沛流离, 王资只是一个顺应时代的资本家与奴隶制, 王资可没错,顺应时代也叫错误吗? “现在闻风阁产业越来越多,越铺越大,最近的确人手有些不足。”杜勇觉得王资说的没错,可以招一批流民中的小孩进入闻风阁补充劳力。“可问题是这行当被有心人检举咱们是人牙子怎么办?” 杜勇有些担心文臣那边借此攻击自己。 王资一脸正色和严肃的对杜勇说道: “杜大哥别胡说了,咱们是帮这些流民安排了一份糊口的活计,何谈买卖人口?” “看看那些流民小孩,各个面黄肌瘦的,找份什么活计不是活计?” “总比饿死了强吧?” “要是咱们这种善举都能被举报,全京师所有的丫鬟、干女儿和干儿子都得被咱们锦衣卫查一遍。” “不说别的,我如今身为锦衣卫校尉,愿为杜千户解忧,直接将大明的人口买卖在京师杜绝。” 杜勇看着王资那一脸正色的帅脸,一下子摸不清楚王资是真的将流民带入闻风阁视为善举,还是装出来的, 进入闻风阁但龟公和娼妓,真不一定比饿死强, 杜勇现在不是纠结王资是真大发慈悲还是假大发慈悲的时候,杜勇摇了摇脑袋,跳过了这个话题, 杜勇经过王资刚刚最后两句话一点,才想起来自己虽然现在是在做善事,可是自己是锦衣卫兼东厂千户啊! 自己还在意这点小抹黑吗? 经过王资先前的说教,杜勇已经知道养流民是很费钱的一件事情了, 特别是还要保证这些流民能顺利过冬,那就是更费钱的一件事情了。 现在对于杜勇来说,就是钱能省就省, 用流民中的小孩来减少闻风阁从人牙子那里买人的支出也不是不行。 “那就都依王老弟的主意。”杜勇也想通了,决定采用王资的主意——从流民中帮闻风阁招工。 招收十岁以下的小孩子相对来讲就没那么怕卧底和奸细了, 一方面是小孩子心智不成熟, 另一方面就是小孩子进了闻风阁内不被老鸨子吃干抹净已经够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就这样,王资的第二期招工计划正式开始, 王资又一次当上了京师内的大善人, 只不过这次王资不是一个人当大善人,杜勇也成了杜大善人, 王资在从京师外回东海酒楼的路上,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在心中想道: “瑞雪兆丰年,今年的冬天却没有雪,明年的收成估计也够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正德元年会有一次大规模的灾民暴动。” “就让我为正德解忧吧,我会把那几百万人都安排进我的工厂的,” “让他们好好的再就业,省的闲的没事干造反。” “天天上十六小时的工,我不相信他们还有精力去造反。” —————— 感谢3货的感慨打赏的100 第四十六章 传锦衣卫校尉王资 王资走在京城的大道上,感受着京师内的干燥空气,心中也在祈祷今年千万别多下雪, 一方面是王资不希望金坷垃工厂内的流民被冻死冻伤,影响自己的生产效率, 另一方面是王资希望明年的灾民越多越好,王资恨不得明年大明因为收成不好而出现几千万的流民。 大明的灾民越多、流民越多,王资能用来工业化的人口就越多。 大明这边因为正德皇帝上台后大刀阔斧的削减弘治一派的文臣势力, 速度之快让大明的文臣内部都没有时间去组成什么有效的对抗派系, 大明迎来了短暂的正德皇帝大权独揽的局面, 大明的老对手——蒙元也听闻了大明新皇帝的铁腕统治, 现如今的蒙古可汗是孛儿只斤·巴图孟克,成吉思汗的第十五世孙, 也就是被大明称之为小王子的蒙古可汗。 身为黄金家族的后裔,巴图孟克一直希望再现自己祖先——成吉思汗与忽必烈的昔日荣光, 而黄金家族荣光的第一步,就是让蒙元的铁骑再一次踏碎中原的土地, 巴图孟克坐在蒙古包大帐内,巴图孟克的身边围坐着蒙古各部的小头目、台吉。 今日巴图孟克召集自己麾下各部的领袖,要商讨来年的攻明大计。 大明不下雪的同时,草原上的蒙元也没什么雪花。 巴图孟克看着手中从商人那里买来的情报,微微的笑了笑。 “十四岁的娃娃还不好好的使用他父亲的老部下,居然将这些部下大量换下。”巴图孟克笑着对身边人说道。“也太狂妄了吧,他真以为他能治理的了硕大的南地?。” 巴图孟克身边的一众手下都听出来了,可汗是想要再次进攻大明了, 历史上正德皇帝在上位的第一年与第二年都在向弘治皇帝留下的老班底妥协,正德皇帝权力交接的还算比较稳当, 蒙元也就没有在正德皇帝上台后就直接大举进攻长城,只是每年进行例行的骚扰活动。 而由于王资这只小蝴蝶扇动出的历史旋风,正德皇帝连年号都没改就大张旗鼓的开始削减弘治皇帝留下的老班底, 现如今大明内部出现了一个新皇帝上位与大量老文臣乞骸骨的情况, 这一情况虽说让正德皇帝快速了掌控一个听话的朝堂,但也定然会导致朝局的短暂动荡, 以大明的高层的六部尚书和基层的地方县令为例, 新尚书不可能任命为尚书的第二天,就获得自己所在的六部的全部实权, 新尚书需要将自己任命的部门中的部分官吏换成自己人后,才能在处理各项事务上用的顺手、用的放心, 不然底下官吏集体给新尚书假情报、或者是片面情报来坑骗新尚书怎么办? 这也是大明为什么不少京师内的官员培养羽翼的原因之一, 这些自己培养出来的羽翼,总比之前老臣留下的老班底更加忠心可靠吧? 这些门客羽翼可以在官员晋升后,迅速解决他新晋升的部门内部的人力不忠心问题, 大明京师的最高权力中枢——京师内都是这样,那地方的县令就更不用说了, 县令接到圣命到达地方后,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凭什么空降之后就能掌控一县之地的全局? 身为地头蛇的乡绅地主们,早就掌控了一县之地的方方面面,上至县令衙门的小吏、下至基层的征税官里长,哪个不是当地豪强早就打通关节的亲近之人? 县令也需要在县城内各个有实权的部门中,安插进自己的亲信或者提拔一个当地新的乡绅家族后, 才能逐步掌控一县的部分实权,但县令永远不能掌控一县之地的全部权力,县令需要给当地的乡绅让利放权, 人人皆知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地主,就算你县令再有本事在一县之地待一辈子,总不能留在一地几辈子吧? 当地的万千小吏也不是傻子,你县令早晚人走茶凉,而这些乡绅可都是当地千年、百年的大家族, 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他们这些人能不懂吗? 一个空降的县官,凭什么和当地千年的世家对抗啊?3 当然,县令无法掌控全部权力的问题不是新旧县令能解决的问题,是任何县令都不能掌控一地的全部权力, 但新县令上任之初是肯定不可能快速掌控老县令所掌控的权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不单单是大明朝才出现的情况,从古至今、古往今来,从中原的京师调任地方文臣这一现象开始后,就一直有地方县令难以快速掌权的问题, 这两方面共同导致了为何华夏历朝历代何朝堂大换血时, 新皇帝或新派系依靠朝堂换血来快速掌权的同时,也一定会带来短期“阵痛”的根本原因, 新县令、新官员的上位同时,一定会出现短暂的权力真空, 身为蒙元的可汗,巴图孟克也明白这个道理, 巴图孟克他自己都成为蒙元可汗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掌控除了自己发家部落外,其他部落任意一个部落的全部实权, 在巴图孟克的眼中,大明的皇帝的新官员,肯定也不可能快速掌控他们新职位下的全部权力, 巴图孟克从中原的情报上得知,大明的皇帝——正德皇帝正在大规模的更换新官员, 如果是历史线上的那种官员更替程度,还不足以让巴图孟克意动、产生再一次主动进攻大明的心思, 但正德皇帝现在刚刚尝到新派系建立的甜头,对朝堂内的换血程度远远超过了历史上本身的程度, 正德皇帝逐步掌控大明权力的同时,也诱惑着巴图孟克趁着这个机会大举入侵大明。 大帐内的不少蒙古小头目、台吉都是巴图孟克的老部下了,他们能从巴图孟克的话语中,听出大汗想要再次进攻大明了, “大汗,今年五月咱们才刚刚与叛明交战,斩获无数。”一名看上去比巴图孟克还大的台吉站了出来,对巴图孟克与在座的众人说道。“但此战也让咱们不少好男儿马革裹尸,现在各部还没有足够的好男儿来南下吧?” 这名台吉说的战争,正是弘治十八年五月的新开口之战,当时弘治皇帝病入膏肓,大明朝堂没有主心骨后出现了不少的动荡, 巴图孟克借此机会聚集各部兵力,大举入侵大明北部边界, 这场战争在边军上报的军令中,都说是互有胜负,战为平局, 但此战真正的获胜方就是蒙元,蒙元掠夺了足够让他们满意的战利品后,才主动撤回了草原之上, 此战因为巴图孟克带人是从长城的新开口一带入侵大明,故而被称为新开口之战。 “可汗,我们部今年五月有过半的男儿死于叛明刀下,如果可汗打算来年再战的话,我部恐怕难以随可汗南下。”一名去年打头阵的部落首领说道。 “可汗,每年还是例行骚扰就好了,何必像今年一样大局入侵?”又一名台吉向巴图孟克劝说道。 “没有足够的好男儿?”巴图孟克在心中默默吐槽道。“我看你们是看不见兔子不撒鹰吧?” 巴图孟克叫侍卫拿出数十份写有汉语的秘信,交给了在场的所有小头目与台吉手中传阅, 蒙元经过了上百年对中原的部分统治与近百年的完全统治,绝大部分的贵族与小头目已经将掌控汉语视为必修课了, “这是真的吗?”刚刚还全力反驳的台吉看着手中密信双目都瞪大了。 “你们回去想想吧,来年开春以前,本汗要知道你们愿不愿意随本汗一起收回长生天的土地。”巴图孟克站了起来,手指指向南方,威严的向周围人说道。“那片土地,就应该是长生天子民的土地!” 巴图孟克说完话后,在场的台吉与小头目们就匆匆的离开了巴图孟克的大帐。 在外人都离开后,巴图孟克的妻子满都海从帐后走了出来,走到了她的丈夫——巴图孟克的身边。 巴图孟克搂着妻子对妻子说道: “你看着吧!大明迟早会再一次成为长生天的土地。” “而我就是光复黄金家族威名的男人!” 满都海没有多说什么,在心中盘算着如果巴图孟克可汗真的征服了中原后,自己会过上怎样的场景。 巴图孟克知道:刚刚在场大部分台吉与小头目在看过了这些密信后,肯定会产生了南下的心思, 但此等大事也不能这么快的就下判断,他们还是要回去仔细思索一番的,而且也要动用自己的能量来看看这些密信的内容是真是假。 巴图孟克也并没有久留这些蒙元实权派,在让他们看过情报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巴图孟克与蒙元的所有领袖都知道,今年没有大量飘雪的话,来年草原上的水草肯定也不会旺盛, 今年蒙元各个部落依靠五月份新开口之战的大获全胜,掠夺了女人、粮食、铁器与粮草无数, 蒙元各部可以依靠这些战利品过一个好冬天, 但如果明年不去南下掠夺大明,草原上的男儿又该如何度过明年的寒冬呢? 而且由于今年的战利品十分充裕,草原各部在明年一定会有不少新生儿出生, 草原又如何供养这些新增人口呢? 至于这些密信为何一定能让蒙元各部的头目与台吉起南下之心呢? 因为这些密信是大明长城附近的官员、将领与巴图孟克的书信。 书信内容基本上都表面如果巴图孟克愿意带兵大举南下,这些官员愿意暗中帮助巴图孟克。 虽说正德皇帝现在还没有将手伸到大明全国各地的地方官员上,但正德皇帝已经在顺天府内更换了几名县令, 正德皇帝这一举动已经让不少山西和西北的地方官警觉了,有不少地方官已经主动联系蒙元要“投诚”了。 谁当皇帝都是当皇帝,地方官肯定要忠诚于让自己一直当地方官的皇帝, 其实长城边界处不少官员早就暗中和蒙元私交甚好了, 最鲜明的例子就是晋商和徽商了, 晋商每年大量的给蒙元出口草原上稀缺的粮食、衣物来换取草原上的商品, 为了更高的利润,晋商甚至还给蒙元出口铁器与火药, 晋商如此肆意妄为的同时,能不给长城边境的官员们好处来庇护自己的走私行为吗? 晋商起源于山西,地处两国交接之处,做点走私赚取利润也合情合理。 可徽商就不一样了,远在江南一带的徽州商人都依靠海运参与进了北方游牧部落的走私商业中,可见大明商人中对蒙元的“怀念”。 给蒙元政府走私这些大明管控的商品,不是“怀念”蒙元政府是什么呢? 现如今正德皇帝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行为,而且还只烧了京师官员一把火, 谁知道正德皇帝会不会在将来烧另外两把火呢? 谁知道正德皇帝会不会借此机会大面积更换全国各地的县官呢? 各地的地头蛇倒是不怕,就算新官员来了,还是得要客客气气和地头蛇协商,还是要乖乖的收受地头蛇的贿赂, 但地方官员们不一样, 特别是其中刘健、谢迁以及其他京师靠山倒台的地方官员们,他们很担心自己的乌纱帽还能带多久。 为了能保证自己与家人一生的荣华富贵,这些边境官员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 一方面联系同为京师靠山倒台的地方官员,联系他们集体准备看情况在来年向蒙元政府投诚, 另一方面这些官员继续表示对大明京师政府的忠心,在京师政府中寻找新的靠山,想办法平稳的度过这次新皇登基的三把火, 谁知道来年蒙元政府到底南下不南下, 而且就算蒙元政府南下了,谁知道他们到底是如同土木堡一样全面进攻,还是和往年一样只是骚扰, 这些密信如果被大明京师政府截获了,他们这些地方官员也能用这些信是伪造的,蒙元用来挑拨离间的借口来推脱。 还别说,这些密信中,真有一部分被正德皇帝的锦衣卫截获了。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下几名锦衣卫密谈送上的密信,怒目圆睁的在龙椅上怒吼道: “这帮人真是太不把朕放在眼中了!” “传……” 李东阳三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正德皇帝咽回肚子了, 正德皇帝原本打算传呼李东阳,但正德皇帝转念一想——朕是不是该问问王资怎么看这件事? “传锦衣卫校尉王资来。” 正德皇帝听腻味了李东阳对蒙元的看法,他要听听王资怎么看待蒙元政府。 —————— 一号上架,祈祷成功上架吧。 第四十七章 蒙明一家亲 正德皇帝缓缓平复了一下暴怒的心境界,对着一旁的刘瑾说道: “刘伴伴,将牟斌也一并传呼来。” “诺。”刘瑾微微点头,就走出去传呼二人了, 正德皇帝看着手中加急送来的密信,内心中盘算着王资可能会如何看待这份截获的密信。 锦衣卫截获的蒙元边境明朝官员的密信都是用八百里加急的加急信送来的, 八百里加急不一定真的日行八百里,可能是日行六七百,也可能是日行千里, 总之,八百里加急的信只是代表这封信需要最快的速度去送,并不是表示行进的具体速度有多少, 这封信是锦衣卫内部的密信,也是由锦衣卫直接送到正德皇帝手中, 而不是像一般奏折那样,由内阁和司礼监两层转手后才交到正德皇帝手中, 这封密信刘瑾也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锦衣卫中也不是所有人都与阉党同流合污, 刘瑾一派的锦衣卫多为锦衣卫中世袭职位的千户、百户,想要通过刘瑾亲近圣上,以求更进一步的官位, 但是部分实权派的锦衣卫,可就不给刘瑾什么面子了,比如正德皇帝叫刘瑾一并传呼的镇抚司事指挥佥事——牟斌, 锦衣卫中最高职位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之后就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再然后就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由于大明中后期后,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和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多为不管事的勋贵高层, 所以身为正四品指挥佥事的牟斌就是如今锦衣卫真正有实权的一把手, 牟斌身为现如今锦衣卫中的实际上的一把手,在民间与文臣清流中的风评还是不错的, 一个锦衣卫的镇抚司事指挥佥事在民间文人清流的口中是一个还不错的好人, 那么这个锦衣卫一把手称职不称职也可想而知了。 刘瑾出了乾清宫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到正德皇帝命令后,就急急忙忙的去办事, 刘瑾在心中猜测那封自己不知道的加急密信内容到底是什么? 同时也在猜测正德皇帝传呼这个牟斌干什么, 刘瑾叫自己的干儿子们去传呼牟斌,而自己则是换了身衣服向东海酒楼走去, 此时的王资也刚刚从城外回到了东海酒楼, 回到了东海酒楼后的王资赶忙拿出金坷垃化肥厂的设计图,展开铺放在了东海酒楼一层的大桌子上, 王资之前由于成本问题在工厂区的金坷垃生产线和淫奇欢合散的生产线上进行了大量的删改, 在保证这两条生产线能维持基本运作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减少成本, 现在王资有了刘瑾一党所提供的充足资金,王资就可以借此机会将工厂区的生产线进行大升级了, 反正这些钱都实打实的用在了建设流民“安置点”上,王资本人会尽可能的避免经手这些钱财, 好让杜勇与刘瑾误以为这些钱财都用在了安置流民身上, 可王资的笔还没在设计图上划拉几笔时,王资的财主——刘瑾就找上门来了, 刘瑾也毫不客气,带着几个小弟就直接推开了东海酒楼的大门, 王资一看刘瑾来了,想着:“不是上午刚来了吗?难不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刘爷,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升官圣旨下来了。”王资放下手中的笔,对刘瑾说道。 现在王资不仅在刘健面前表现出贪财了,还要表示出自己慕权的一面, 反正就是怎么表现的贪心重就怎么来, 王资也知道贪心越重的人,越容易被别人利用,而自己只要表现出越多贪心的特征,刘瑾就会越放心自己。 “你们留在这里,干爹要一个人进去。”刘瑾对身边的小黄门说道。 “诺。”小黄门明白刘瑾是什么意思,分散开来守护东海酒楼防止外人进入。 刘瑾进入东海酒楼后,随手关上了东海酒楼的正门,然后将正德皇帝今日看过密信后大发雷霆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爷也不知道这密信的内容?”王资问道。 “我哪能知道?”刘瑾回道。 王资在心中稍微推算一下,就猜出来这份信绝对是与军情相关的问题。 西南由于土司制度所引起的治安问题,已经是大明老生常谈了,正德皇帝大概率不会因为这个而大动肝火。 那么剩下的就是倭寇和蒙元了, 倭寇说穿了就是一群海盗,也不可能让正德皇帝如此动怒。 但是蒙元入侵意向的问题就值得正德皇帝生气到破口大骂吗? 现在是十一月了,马上就要步入腊月了,蒙古人就算是人均雅利安超人也不可能在冬季进攻大明格勒吧? 冬季进攻不论是大明进攻蒙元,还是蒙元进攻大明都是进攻方自讨没趣, 王资想来:正德皇帝如此生气肯定不是单纯因为蒙元,而是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自己人的问题。 当初正德皇帝与王资讨论大饼问题时,都没有忍不住的骂人,那么这个问题肯定是比大饼问题还要严重的问题。 比大饼问题还严重的问题也只有边境将领或官员投敌了, 王资稍微想了想后,就明白了正德皇帝遇到的自己人的问题肯定是有人投敌了。 王资想通了这些后,对刘瑾说道: “刘爷,我看那份密信大概率是说边境有人投敌了,否则圣上也不至于如此动怒。” “边境投敌?”刘瑾摸了摸下巴,双目突然放光好似想到了什么。“这封信是从北城门送入的加急信,这么看来是暴元边境有问题?” “大抵是暴元的问题了。”王资眼睛一转。“刘爷,等我回屋取个东西,咱们就去乾清宫见圣上。” “好。”刘瑾点了点头说道。 王资回到房间,从房间内取了一些东西后,就与刘瑾一同从地安门进入了紫禁城。 这是王资第一次进入紫禁城, 进入紫禁城后的王资也没有按照严格的礼节低头慢行,而是东张西望的观察紫禁城的建筑特点。 锦衣卫的护卫看着王资是跟着刘瑾一起走来,也不好多说什么,王资就这么快步前来了乾清宫。 进入乾清宫后,王资闻到了乾清宫内独特的熏香味, 王资进入乾清宫的时候,牟斌早就在乾清宫内一直等候王资的到来了。 牟斌是知道密信内容的,但他不明白与他一同被传呼的锦衣卫校尉王资到底是何须人也? 这种大事不应该传呼六部尚书和内阁来一同商讨吗? 王资进入乾清宫后,在刘瑾的带领下走到了牟斌的身旁。 牟斌看着王资是刘瑾领进来的,就知道王资也是阉党的一员。 王资还没站定,正德皇帝就直接居高临下的将手中的加急密信飞抛给了王资。 “王掌柜,看看。”正德皇帝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正德皇帝还是习惯性的称呼王资为王掌柜,并没有特意改口。 王资接过密信后,打开密信就在大殿中看了起来。 密信是一个王资老家大同府内管粮仓的小吏写给蒙元可汗——巴图孟克的一封信。 内容也很简单,这名小吏在信中表示,如果蒙元在明年开春大举进攻大同府的话, 这名小吏愿意在暗中配合蒙元军队的行为,甚至表示可以放火烧掉大同府的粮仓,以此来换取巴图孟克在攻破大同府后,安置小吏的家属。 小吏也明白如果事情发展到最差的一步——粮仓失火,不论是不是自己放火的,自己也会在大同府被攻破前杀死,所以他在密信中只要求巴图孟克安置自己的家属。 这份密信的内容看上去就很蠢,让人感觉就像是一份伪造的信, 如果大明粮仓能在战争时期被一个小吏在暗中就轻松放火,那么大明早就该亡了。 可这份密信最重要的一点是写的太真实了, 密信的开篇写了大量大同府的粮仓情报, 特别其中描述了大同府粮仓在大同府的位置、粮仓的存量、粮仓的内部结构等等情报时, 用了很多不那么官方,但是能准确表达出自己想要说的意思的语句, 信中还有部分用词遣句十分通俗化,不像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所写。 这些细节充分的体现出了写信之人文化水平不高却极其熟悉大同府粮仓相关的情况。 这些细节让这封信不像是伪造的信了,。 王资看完这份信后,就大致知道为什么正德皇帝如此动怒了。 这份通敌信是锦衣卫截获到的通敌信,没截获到的又能有多少呢? 如此看来蒙元可能早就对大明长城附近的情况了若指掌了。 也难怪正德皇帝在看到密信后表现的如此生气。 要是高官通敌,正德皇帝有的是办法整治这些高官, 但基层小吏数量如同牛毛,正德皇帝总不可能全整治了吧? 正德皇帝见王资差不多已经看完密信内容后,就转头对牟斌说道: “听你说还有不少类同的密信没有送来?” 牟斌看了眼身边的王资与刘瑾,一下子不知道要不要将重要的情报说给两名“霍乱朝纲”的阉党, 可皇帝的意思牟斌又不好违背,只能说道: “回陛下,此信送达镇抚司时,信封内还有一名百户所写的密语信,” “在信中百户用锦衣卫的特殊密语写道——他们这几年内截获了数百封类似的通敌密信。” “但考虑到可能是蒙元的挑不离间之计,且边境漫长难以管控,所以这名负责大同府的百户就一直只是定期通报此事。” “但近几日百户在截获的密信中,突然出现了大量类似于这种基层小吏所写的密信,” “事发突然,百户就赶忙将一封密信送入京城请求臣来决断此事。” “密语信是锦衣卫专用的几种密语之一所书写而成,而且还留有一句只有我与那名百户联系时的专用密语。” “臣能保证百户所说的内容真的是百户亲笔所写,不存在他人代写的可能。” “臣在收到密信后,臣看上去也感觉这些信就像是边境小吏所写,且百户说他所率的锦衣卫近期截获大量类同的密信。” “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就专程送给陛下决断此事。” 牟斌说完这些话后,正德皇帝又看向王资,向王资问道: “王掌柜,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王资先是挠了挠脑袋,然后用一种极其放松的口吻对坐在龙椅上的正德皇帝说道: “我怎么看这件事?” “这种信不是很正常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暴元给的条件比大明给的好,这些小吏不去投诚才不正常吧?” 王资此话一出直接气笑了年仅十四岁的正德皇帝。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暴元余孽对你给出的条件比朕给的好,你也会投诚暴元?”正德皇帝微笑着对王资说道。 别看正德皇帝是笑着说出来此话,但在场除了王资与正德皇帝外的所有人,都连连倒吸了几口冷气。 自从正德皇帝见识过大饼理论后,哪怕在面对身边服侍自己十余年的侍女和太监时,都戴上了厚重的面具, 没人知道现在微笑的正德皇帝内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在周围人眼中,正德皇帝很有可能在微笑后的下一刻就杀了口无遮拦的王资。 王资倒是不慌不忙、铿锵有力的对正德皇帝说道: “我可和边境的小吏不同,我的所有产业都在京师内部,如果我投诚了暴元,这些产业也能带到草原上吗?” “更何况我看这份信中小吏只是哀求暴元的可汗给予他妻子最基本的生活,” “要是倒着推演一下,我相信这个小吏家中可能已经是温饱堪忧的情况下了。” “如果边境的小吏需要投诚暴元才能让家中妻小得以温饱满足的话,那么他们的投诚才是合情合理的吧?” “以鄙人之见,长城边境历来就是文臣将领叛变的集中地带。” “白花花的银子都比民族大义要重要,更何况一家老小的生死温饱。” “你怎敢如此侮辱边境将领!”牟斌突然打断了王资的话。 牟斌虽说是锦衣卫的一把手,但在内心中还是很敬佩文臣清流的,不然也不会成为一个没啥政绩的锦衣卫一把手。 牟斌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他觉得王资就是在污蔑大明边境的官员。 第四十八章 下一个土木堡 第48章 下一个土木堡 牟斌起于微末,是弘治朝被弘治皇帝提拔起来的锦衣卫实权派, 如果问牟斌忠于何人,牟斌毫无疑问是忠于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驾崩后,那么牟斌就顺理成章的将自己的忠诚奉献给了弘治皇帝的唯一儿子——正德皇帝了。 牟斌能被弘治皇帝提拔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牟斌有一个与弘治皇帝相同的政治倾向——亲文人。 牟斌自己就是一个饱读诗书却科举不得志的文人,让牟斌在内心深处就推崇儒家至圣的各种观点, 多年的政治斗争也并没有改变牟斌的政治倾向, 由于弘治朝弘治皇帝与他的祖辈父辈一样——对文臣极度偏爱, 导致文臣派系的势力在百年间的时间内急速膨胀, 等到弘治朝末期时,文臣派系的总和亦然成为远远超远皇家的庞然大物了。 文臣派系既然是明朝政治体系下的最大既得利的阶层,那么他们肯定会忠于偏爱文臣的皇帝,而且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江南一带的走私、晋商的通敌等等都属于不出格的合理牟利行为, 在弘治朝时期,只要弘治皇帝维持自己的执政理念——亲文臣、用平衡文臣派系来维系统治, 那么文臣就是稳坐钓鱼台的最大得利群体,在这种情况下文臣体系中的大拿们,为何要跳出自己获得最大利益的规则来牟利呢? 而这个平衡的关键就是维持在弘治皇帝信任文臣这一点上, 文臣阶级为了获得弘治皇帝的长期信任,哪怕其中有几个跳出规则进行贪腐的文臣,文臣体系中的大获利者也会将他们踢出规则。 明明可以依靠法律法规来巨额合理致富,为何要偷奸耍滑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弘治朝中政治体系中的大佬们明明不贪腐就能“合理合法”的赚取民脂民膏,为何非要去干掉脑袋的事情呢? 只不过这些事情并不能表明文臣阶层就是忠于法律法规、忠于大明百姓的, 在弘治朝时期假设有人依靠规则致富,但这个人却不属于文臣阶层,那么这个人就会被文臣阶层集体攻讦。 文臣阶层甚至会为了这个人特别修改规则,让这个人无法跨过文臣阶层获取利益。 文臣们只是忠于在这个政治体系中自己能获得最大利益这一点,而不是忠于文臣治天下的政治体系。 更不是忠于天下的黎明百姓。 这也是为何王资没有在弘治末期出头的一个原因——弘治太信任文臣了,王资根本不可能在没有皇权的支持下,击败文臣这个庞然大物。 结合弘治皇帝对文臣的极度偏爱,弘治一朝的文臣都表现的比较收敛, 最起码在弘治皇帝与牟斌频繁接触到的京师内的重臣,基本上都是依靠明朝的制度与规则牟利,并没有反叛暴元与贪腐、造反等大问题。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让牟斌这个锦衣卫一把手十分信任文臣这个阶层中大部分的文臣都是铁骨铮铮的文人。 王资并没有对牟斌突然打断自己的说话而反感,王资之前在杜勇的抱怨中,就听闻过牟斌这个民间口碑特别好的锦衣卫一把手。 杜勇想全力治理流民问题也是因为有牟斌这个锦衣卫一把手的“珠玉在前”,杜勇也想成为一个民间声望颇佳的锦衣卫一把手。 王资没有理会牟斌的反驳之言,只是掏出了之前从家中卧室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东西。 一卷足足有一米长的画布。 王资打开了这卷画布,铺在了乾清宫大殿的地面之上。 在王资打开这卷画布后,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卷画布吸引了。 这卷画布上画的不是别的,正是大明北方的边境地图。 如果只是一份简单的大明地图是吸引不了正德皇帝目光的,大明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份的边境地图了。 王资这份地图是王资使用欧洲油画技巧所画的地图, 在绘图技巧方面,王资结合了自己第一世卧室所挂的天朝地图与第二世在欧洲的军旅经验, 详尽的画出了大明北部边境的各种细节,而且使用特殊颜色的符号标注大明北部边境的不少特殊建筑。 正德皇帝从小酷爱军事,各种类型的大明地图都有过接触, 不论是明初的《大明混一图》还是之后大明政府绘制的各种地图,正德皇帝都仔细观摩过, 在正德皇帝的眼中,自己曾经接触过的地图都没有王资这幅地图更加直观, 王资这份地图相较于大明的其他地图,在准确度方面暂且不提, 在表达信息方面,王资这份结合了二十一世纪绘图经验的地图,就完全碾压了十六世纪以前的地图。 正德皇帝也不再继续坐在龙椅之上,从台上走了下来,走到王资身边近距离观摩这份油画地图。 正德皇帝越看这份地图,就越惊讶于王资的绘图技巧,但地图上还是有颇多的细节问题不太符合大明的实际情况。 王资指着地图,完全没有理会牟斌的质问,向正德皇帝说道: “这份地图是我从万千流民口中所绘制出来的地图。” “我仅从顺天府各地的流民口中都能绘制出大明北境的地图。” 正德皇帝听着王资的说法,结合曾经派锦衣卫们调查王资的身世资料,也就明白了这份地图上为何有颇多的细节错误。 “那么暴元余孽肯定也能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获取一份更详尽的地图。” “我个人认为这份密信上透露的粮仓情报其实并不重要。” “我相信暴元早就已经将长城边境上各个重镇的各种情报都摸透了。” 王资说完这几句话后就趴在了地图上,用手指向了一个大明永远的伤痛之地——土木堡。 “陛下请看这里。”王资说道。 “这里?”正德皇帝一眼就看出了王资指的就是土木堡之变的地方。 “百年前的那场巨变,想必陛下还有印象吧?”王资向正德皇帝说道。 “……”正德皇帝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场大明最耻辱的战争,正德皇帝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虽说这份地图精准度我不敢保证,但陛下也能看出这个位置是长城境内吧。”王资向正德皇帝问道。 “……”正德皇帝依旧没有直接回复王资,只是用更加难看的脸色看向地图。 王资看正德皇帝已经听进去了,就开始肆无忌惮的说了起来: “此地周边有重镇宣府,还有几个军镇,而在大部队来到此地前,也路过了数个重镇与军镇。” “那么陛下请猜想一下,为何二十万人会在长城内部断粮呢?” 王资说话的同时,表情一直给正德皇帝表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正德皇帝也明白王资是什么意思。 “你们都给朕退下!”正德皇帝大手一挥,就强忍怒意的让乾清宫的人退出去。“除了王资,都给朕退出去!” 正德皇帝不想听王资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法,他要听听王资的真实想法。 而想要听王资的真实想法,身边这些闲杂人等就必须滚出去。 乾清宫的太监们有些无奈的退出了乾清宫,在牟斌与刘瑾退出硕大的乾清宫前,正德皇帝对牟斌说道: “牟斌,你给朕盯好了,要是有人闯进来,朕拿你是问。” “诺。”牟斌点头答应道。 牟斌虽说思想和正德皇帝有点分歧,但正德皇帝无需质疑牟斌在忠诚度方面的问题。 见乾清宫中没有他人后,正德皇帝也不装了,直接坐在王资所画地图的蒙元所在的位置上,看着王资示意王资继续说下去。 王资也不客气,自己坐在了地图大明的一方,用手指指了一下京师,再将手指划向大同府,最后将手指的位置归于土木堡上。 王资手指所划的行径路程,就是土木堡之变前,朱祁镇所带军队的行径路程。 王资对正德皇帝说道: “这二十万人马的吃喝用度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考虑到军粮运输的问题,这二十万人所需的军粮并不是一直由京师长距离供给,而是走到哪里,就由当地就近的军镇提供。” “在这次行军也并不是特别的突然,看似军令颁布后只有一日后,二十万军队就从京师出发了,” “但在军令颁布之前的几年时间中,几位国公早就与朝堂上的文臣们关于攻守问题辩论不休了。” “更重要的是,支持出征且在之后随军出征的好几位国公都是永乐朝建功立业的马上国公,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军粮是否充足对军队的影响?” “陛下你说,为何二十万人能在京师内断粮呢?” 王资一手指着土木堡,另一只手臂则是横在长城的位置处,用这种方式来强调土木堡可是长城境内。 “但说无妨,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把你的想法和朕都说出来。”正德皇帝已经有自己的推测了,但是他还是要听听王资的说法。 王资也在正德皇帝面前难得正经的说道: “大明军镇制度从洪武一朝开始就有已经初具规模,到永乐时期基本已经完全成形。” “毫无疑问,这种边境重镇肯定需要足够的军粮储备来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暴元余孽。” “可惜军粮也只是普通粮食,不可能存上一份就可以从洪武朝一直存放到现在,肯定是需要定期的更换补充部分坏粮的” “但这笔军粮也只是普通的粮食换了个名号,粮食是可以在民间卖钱的宝贝。” “我这么说,陛下应该明白了为什么二十万人能在这个长城之内的地界出现断粮的情况了吧。” 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证据呢?” “你这些推测都没有任何的证据,全是你的凭空猜测。” “不论是实录还是什么,各种各样的记载之中,大军绕路和贸然出征都是不争的事实,” “为何不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缺粮呢?一定就是因为贪腐问题?” 正德皇帝当然听出来王资说的就是因为各地官员贪墨军粮才导致的土木堡之变的失败, 正德皇帝却总觉得王资说的这些话看似可以合情合理的解释土木堡明军断粮,但王资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来佐证自己的推断。 王资轻笑一声,然后对正德皇帝说道: “呵,证据?” “先不说大战之前各地军镇在看见数道圣旨都没有给大军运粮的这件事,” “也不说大战之后各地军镇的粮仓都统一出现火耗问题的这件事,” “我建议陛下您自己先派一批信得过的人先私下去各地军粮粮仓附近不分昼夜的监视粮仓,” “再公开宣布委派一名钦差去调查一下各个军镇内的军粮,让各地军镇的官员都有时间准备的前提下,去巡查这些粮仓储备是否有问题。” “到时候只要看看各地军粮仓库会不会有人趁着夜色搬运粮食,不就知道我说的推测是真假了吗?” “不是都说在三君子与三阁老的辅佐下,前几年是中兴之年吗?” “要是调查的结果和我说的一样,陛下您又从小热爱军旅之事,” “那么我猜下一个摧毁中兴的土木堡也用不了几年就会降临在大明了。” “而陛下您放心,就算再来十次这种战争,也没人会将战争失利的主要原因归结于战场之外的。” “因为着书之人,就是战争中战场之外因素的构造者。” “若战争赢了,他们会吹嘘后勤的重要性,” “若战争输了,那么失败的原因可就多的去了。” “甚至情报泄露都能成为战败的原因。” 王资抚摸着自己所画的油画地图,对正德皇帝继续铿锵有力的说道: “陛下您也看见了,我一个没出过京城的人,从流民口中都能得到如此多的边境信息,” “那暴元还是曾经亲治过中原的政权,怎么可能没有边境的情报?” “同样的,泱泱大明怎么可能没有草原上的基本情报?” “可为何土木堡之前的洪武、永乐二朝,特别是永乐能多次北上大征草原,而土木堡二十万人就能在长城内的地界上断粮。” “说一千道一万,二十万人在长城内断粮,不是土木堡战败的最大原因还能是什么?” “不论谁在战后所说的战败理由,例如阉党指挥无力、行军路线被篡改和情报被渗透。” “我就很好奇,是什么怎样的混乱指挥和怎样的错误行军路线、以及怎样被渗透的情报?” “能让圣上的亲军,在长城内部、距离重大军镇——宣府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出现全军几乎断粮的情况!” 第四十九章 第49章 正德皇帝坐在蒙元草原的位置上,看着王资手指指着的土木堡,听着王资的质问,思索着土木堡的战败…… 王资说的没错,为何? 究竟是为何让皇帝的亲军在长城之内、在距离重镇宣府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出现了断粮的现象? 大军是按照出征的路线沿路返回的,为何去的时候粮食有充足补给,在归程的一半却出现了断粮? 就算是自己的先祖英宗朱祁镇让二十万人的大军绕路而行,但这和大军有无补给又有何关系? 难不成就因为大军绕行了三五日,就将大军本应该有的粮食吃完了? 大军出行本就不能确定具体行程日子,三五日的耽搁就能将计划中理应充足的军粮耗空吗? 沿途守卫边疆的重镇,按照大明军镇储粮的制度来说,理论上这些军镇储备的粮食都够英宗带着百万大军封狼居胥了, 结果英宗带着二十万左右的军队去了趟大同府,在回来的路上就出现了断粮的情况。 虽说军镇储粮不可能全部供应给英宗让其行军, 如果各地的官员真将各地军镇储粮全部运输给英宗亲军,反而是犯了兵家大忌、将一镇百姓甚至整个大明华北的安危都置之度外。 可英宗亲军在行军到土木堡前,的的确确多次要求四周军镇及时供给粮食,为何圣上的旨意却要不到军镇的粮食? 假设英宗顺利归京,就算英宗没有因为自己的圣旨要不到粮食这件事而苛责沿途军镇官员,但内心中且会不因为这件事产生芥蒂? 四周围军镇的官员都知道自己不论用什么理由拒绝给皇帝亲军军粮后,待皇帝归京之后这件事一定会对自己仕途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同样的,这些官员也都知道在英宗亲军缺粮的情况下,如果自己的军镇能提供给亲军足够军粮,自己能得到天大的圣眷。 那么为何英宗的亲军还是在长城内部就断粮了? 整个大明边境上,难不成都是铮铮铁骨的绝世清流? 难不成这里面没一个是想要靠阿谀奉承来讨好皇帝,进而一步登天的人? 民间都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俗语,这么看来,英宗在归京途中要不到粮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沿途军镇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给天子亲军! 那么军镇本应该有的充足粮食去哪了呢? ………… 正德皇帝看着身边乾清宫内的点点滴滴。 这里本应该是大明天子、大明权力制高点、大明政治旋涡的最中心,身为皇帝的正德皇帝也理应是国家最高统治者。 但随着思索的深入,正德皇帝感受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一种诡异的压迫感紧紧锁死了正德皇帝的咽喉,让正德皇帝感觉自己被王资用几句话就勒死在了这大殿之上。 正德皇帝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向乾清宫的大门方向走去。 “朕的大明,真的已经烂到这种地步了吗?”正德皇帝还是不敢想象边军烂到了骨子了。 正德皇帝有着过目不忘记忆力,加之从小喜欢兵法军事,历朝历代的军情都有所了解。 在正德皇帝的记忆中,政权末期出现贪腐无能和军纪散乱的情况倒也正常, 可土木堡是英宗时期,大明成立满打满算不过八十余年, 怎么短短八十年间,大明的边军就烂成了这般境地,连二十万皇帝亲军在长城内的军粮都供应不起? 英宗亲军还没出长城呢,还没去草原呢,还没孤军深入呢! “咚!” 正德皇帝的头重重的撞在了乾清宫的一根大柱之上,拉回了正德皇帝已经飞扬到草原上的心绪。 心中翻江倒海的正德皇帝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行走的前方有一根大柱。 撞上大柱的正德皇帝也并没有受伤,面色如常的拍了拍身上的龙袍后,正德皇帝走到了乾清宫大门处。 正德皇帝打开了乾清宫的大门,大门外站有数十名正德皇帝的心腹,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的站在乾清宫外, 八虎也全部在闻讯之后让自己的干儿子混入这群人中,反正在乾清宫内工作的太监宫女是轮班制工作的,多几个太监在乾清宫外等待也很正常。 “牟斌,进来。”正德皇帝指了指牟斌说道。 “诺。”牟斌拱手示意道。 牟斌进入乾清宫大殿之后,正德皇帝又自己亲自关上了乾清宫的大门。 进入乾清宫后,牟斌就看见了已经站起身的王资在将地上的地图卷成一坨收拢起来, 正德皇帝带着牟斌走到了乾清宫的中心,在这里就算有人在视野范围之外偷听三人的话语他们也偷听不到。 正德皇帝低声对牟斌说道: “牟斌,派遣锦衣卫中世袭之子去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之中。” “让这些人伪装成普通商贩,日日夜夜监视各个粮仓的出入状况。” “告诉他们,每隔三日,就需要将粮仓出入的大致情况直接汇报给你。” “而你则将他们的情报事无巨细的上交给朕。” “切记,此事不能有第四人得知。” “诺。”牟斌答道。 在牟斌眼中,他以为正德皇帝是看过了密信后,担心有人暗中用粮食资助暴元余孽。 至于为何不能告知别人,那就是为了顺藤摸瓜,抓到贪腐的大官。 但牟斌有些好奇的是,一个锦衣卫的校尉王资,凭什么知道这种“国家重事”,不担心他走漏消息吗? “牟斌,你暂且出去将所有人重新唤回大殿之中。”正德皇帝对牟斌说道。 “诺。”牟斌一边回答,一边小步走向乾清宫大门处。 然后牟斌就将乾清宫内的宫女太监全部传呼了回来。 代表着八虎势力的宦官与宫女们,就这样陆陆续续的重新回到了乾清宫中,开始他们的表面工作。 每一个宦官与宫女都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正德皇帝说的每一个字,好回头上报给他们的干爹们。 他们的干爹也不一定非得是八虎,还可能是朝中某位重臣, 正德皇帝在一众宫女太监回来之前,就坐回到龙椅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牟斌与王资二人挥了挥手。 “牟斌、王资,你们二人暂且先回,切记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透露给第四人。”正德皇帝中气十足的用全大殿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诺。”王资与牟斌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王资与牟斌沿着小门走出了紫禁城,二人进紫禁城面圣的消息也随之传播而开, 正德皇帝此举就是故意在放出烟雾弹,用王资这个政治素人来故意混淆京师内群臣的注意力, 更重要的是,正德皇帝已经做好了将来让王资去当钦差大臣,去巡视边境九镇的粮仓, 现在的烟雾弹也可以在几周后,指派王资这个政治素人为钦差大臣的事情变得合情合理一些。 京城在之后的几日里就掀起了各种流言蜚语。 流言也越传越奇怪,有人说是王资与牟斌接到了正德皇帝的秘密任务,这个任务就是铲除刘瑾, 也有人说可能是彻底铲除八虎, 还有人说是牟斌要与阉党同流合污了…… 几乎大明所有有点势力的官老爷,都知道王资那个“假意”屈服于阉党的大善人,如今和牟斌走的很近。 牟斌是弘治朝时期有名气的好锦衣卫,大部分文臣还是愿意往好的一方面想,认为正德皇帝这是要让牟斌与王资联合起来铲除刘瑾。 流言是流言,很多有权有势的京师官员们,选择不那么轻信流言蜚语, 这些官员们选择直接攀关系询问事情最中心的二人——王资与牟斌, 询问二人那一日正德皇帝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 牟斌倒也是忠心耿耿,几日内不论是何人拜访都一律回绝, 外界能从牟斌那里得到的消息只有牟斌府上这几日进进出出了好多锦衣卫。 杜勇受到一名洪武国公的指派后,专程来东海酒楼找到了王资一起吃肉喝酒,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 虽说王资从不喝酒,但杜勇觉得饭局的气氛氛围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 “恭喜王老弟高迁,就是不知道王老弟最近如何看待京城内的各种流言蜚语,可有属实的?”杜勇说道。 杜勇用委婉的从旁敲击王资,询问起了王资与牟斌与皇帝私下对话的这件事情的起末经过。 中文是一种很有语言魅力的文字,正德皇帝的确让二人紧闭双嘴,不能透露任何有关这件事的信息, 但王资找到了一种在不违背正德皇帝话的同时,假意透露情报的方法。 王资这么做也不为别的,就为赚一笔外快来养活城外的流民。 这样的好人,真的,城外的流民知道后该哭死。 该主动将每日八时辰工作制提高到九个时辰! “杜大哥,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王资一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对杜勇说道。“我只能给你一个字——无。” “无字?”杜勇回答道。“此事与我无关吗?” 王资将牛肉吃进肚子,然后又喝了口自己调配的苏打水,对杜勇说道: “咱们俩关系好,小弟我就给杜大哥你免费的一字,至于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自己回去想吧。” “多说无益。” “我知道杜大哥你这几天肯定也没少因为这些流言被人烦,” “要是别人谁想要知道,就让他给城外的流民安置点搬上一百石的粮食,小弟我就也给他写上一字。” “也省的杜大哥你再劳心了。” 杜勇一听,就知道王资这是什么意思了,赶忙谢过王资。 “大哥我在此谢过王老弟!”杜勇举起酒杯对王资说道。“我敬你一杯。” 从杜勇与王资吃完饭的第二天开始,金坷垃化肥厂就每天都能收到几百石的粮食, 最多的一天甚至收了两千石的精粮。 由于王资是正德皇帝重点关注的对线,这事情也很快就传到了正德皇帝的耳中, 听闻这件事情的正德皇帝突然感觉王资背叛了自己, 王资他居然敢违背自己的命令公开出售这种重要的情报! 正德皇帝最忍受不了的就是他人的背叛,就在正德皇帝气呼呼的准备拿下王资时, 却突然想起了王资那个唯利是图的人,根本没有背叛自己的理由啊? 王资是当着正德皇帝的面说过如果暴元能给出更好的条件,王资都愿意投奔暴元的人, 正德皇帝在脑海中思索王资为何要背叛自己,是何人能给出自己更好的条件给现在的王资。 正德皇帝先是给王资改籍,又是给王资加了个锦衣卫校尉的虚名小官, 还对王资在京师外聚众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一千道一万,王资哪怕到了今天,也只不过是一个毫无实权的锦衣卫校尉, 城外那数万流民的安置点,也是锦衣卫、东厂与西厂联合把控的,王资只是名义上的掌管者。 如果不是正德皇帝故意放出的烟雾弹,让大明京师的人都关注起了王资,想必没有人会愿意下大本钱拉拢王资的。 可就算是愿意下大本钱的人,他们给出的本钱能有正德皇帝给出的好吗? 思来想去的正德皇帝也想不通大明有谁,能给出现在地位微末的王资比自己给出的条件更好, 更何况现如今的王资也不至于为了几百石的粮食就背叛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思索了好几天,也想不通王资到底为了什么背叛了自己,公开售卖自己说过的机密情报。 “想不通,想不通,朕属实是想不通。”正德皇帝每天都在想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 “算了!朕去问问那个叛徒不就好了吗?”念头不通达的正德皇帝打算直接去问问王资到底是何意。 现在的正德皇帝就像心中多了几只蚂蚁,而这几只蚂蚁就叫做“王资为何背叛朕”, 几只小蚂蚁搞得正德皇帝心痒难耐,正德皇帝也就没有在乾清宫内等待刘瑾传呼王资面圣, 正德皇帝直接自己换上了一身常服,就向东海酒楼走去。 第五十章 第50章 正德皇帝在一众护卫的护送下,急匆匆的冲向东海酒楼, 正德皇帝这几日每每想起锦衣卫上报的“王资公开出售圣意”的情报,就感觉胸口发蒙、喘不上气, 正德皇帝无法接受王资对自己的背叛, 正德皇帝走出地安门的同时,就看见了远处的东海酒楼。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正德皇帝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东海酒楼走去。 如果是一般臣子胆敢这样公开出售圣意,正德皇帝会直接让诏狱给他们一家老小都好好的上一课。 可是王资他是王资,他是正德皇帝心中最特殊的臣子, 一个有希望帮助自己真正打破大明僵局的臣子。 最起码在正德皇帝将王资的全部才智耗尽之前,正德皇帝是不会对王资动手的。 正德皇帝走到东海酒楼前, 正德皇帝看见东海酒楼一层的房门大开,令他不爽的王资就坐在东海酒楼一层大厅内摇晃一个龟壳。 此刻王资的妻子——沐儿则是趴在东海酒楼的大门口旁东张西望。 沐儿见正德皇帝带着一帮人向东海酒楼的大门走来,不认识正德皇帝的沐儿看正德皇帝一身华贵的服饰,身边还带了好几个护卫,就认为正德皇帝也是来买一字签的人, 沐儿见正德皇帝快要走进东海酒楼了,就回头向王资喊道:“夫君,又有凯子来了!” 沐儿喊完话后,快步走到了大门口旁边的一个小桌子旁,坐在了小桌子后。 东海酒楼坐北朝南,一层大厅的大门是正对南面的, 东海酒楼南边几百米内没有任何建筑,隔着一片广场斜对着紫禁城的地安门, 一般的京师富贵人家来东海酒楼找王资求字的时候,都是从东西方向走来东海酒楼的,也就看不见王资坐在大厅内摇晃一个龟壳。 但正德皇帝是从皇宫方向走来的,他能看见王资在摇晃一个乌龟壳。 当沐儿提醒王资有人来东海酒楼后,王资就停止了摇晃龟壳的行为,从龟壳内拿出了一个小白球,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王资抬头一看,好家伙居然是正德皇帝来了。 正德皇帝面带怨气的走入了东海酒楼,而他一众的护卫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东海酒楼外,一起随着正德皇帝进入了东海酒楼一层大厅。 沐儿并不认识现在进入东海酒楼的正德皇帝是当今的大明天子,只是依照夫君之前留给自己的任务,向她眼中的“贵公子”正德皇帝皇帝喊道: “这位公子,还请拿出流民安置点给您开的条子。” “条子?”正德皇帝有些疑惑的看向沐儿。 “公子还没有条子?那还请公子带着一百石的粮食,去京师西南侧五里地的位置,到时候会有人给公子条子的。”沐儿也见过几个没条子来求字的人,向正德皇帝解释道。 沐儿所说的流民安置点所开的条子,正是王资叮嘱锦衣卫们搞的东西, 只要有人带够一百石的粮食去金坷垃工厂区,在锦衣卫请点够数目后,就会根据对方的身份给对方开个条子, 拿到条子的人再来东海酒楼找王资,就能得到一张写有圣上所说的秘旨的一字真言的纸张。 随着越来越多的锦衣卫频繁出入牟斌的府邸,京师里人人自危,纷纷想要插队求条子,就开始贿赂金坷垃工厂区的锦衣卫, 现如今一百石粮食已经换不了一张条子了。 最起码要一百石的粮食加上二三十两银子,才能排队拿到锦衣卫开具的一张求字条。 “本公子是来找王掌柜谈别的事情的,和条子不条子没关系。”正德皇帝说道。 正德皇帝没有理会沐儿的话,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王资的对面,一屁股坐在了王资的对面,将自己的佩剑横放在了二人中间。 “王掌柜,你好好说说,你在搞什么鬼!”正德皇帝用一双将自己的双目瞪大,像一双豹眼一样死死的盯着王资。 “公子无非也就是为了求字一事前来,那鄙人就给公子好好也来上一字。”王资说道。 正德皇帝的确也是因为王资卖字一事而来,他倒是要看看王资怎么给自己一字。 王资直接将自己面前刚刚摆放的那个小纸团推给了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打开了纸团,上面赫然写有一个大大的“凶”字! “嗯?王掌柜这是何意?”正德皇帝举起手中的凶字,对王资问道。 “不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公子暂且坐在一旁看看就知道了。”王资回道。 “本公子倒是要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正德皇帝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了。 正德皇帝说完便让开了王资正对面的位置,坐在了东海酒楼大厅的角落处,一众护卫也在纷纷坐在正德皇帝四周拱卫正德皇帝。 “沐儿,继续看看有人来没。”王资向坐在门口的沐儿喊道。 “夫君,他们……”沐儿看向正德皇帝等人,她记忆中夫君是叫她只能在没别人的时候扒在门口看。 “没事没事,他们都是夫君我的朋友,你就当他们不存在。”王资向沐儿说道。 “好。”沐儿点了点头,就继续扒在门口,伸出一个小脑袋东张西望了起来。 东海酒楼一层现在被王资加了好几个炉子,室内烧得暖呼呼的,就算沐儿站在东海酒楼的大门口处,也感受不到丝毫的寒意, 而且王资专门在大门口处沐儿坐的位置旁加装几个炉子,站在门口的沐儿别说冷了,甚至还有一些闷热感。 王资则是坐在大门口正对的位置上做一些消遣时间的事情, 修修指甲、扣扣耳朵、挠挠脸颊…… 甚至又拿出了他那个老龟壳摇摇晃晃。 不出一刻钟,就又有几人急匆匆的从城西方向走向东海酒楼。 东海酒楼附近就王资一家店开放营业,不是来找王资求字的,还能是什么人? “夫君,凯子又来了!”沐儿向王资提醒了一句后,就走回了刚刚坐的位置上。 王资就赶忙从龟壳中拿出一个小纸团,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面上。 几名人进来后,先是看了眼正襟危坐的王资,又看向了坐在角落的那一群人。 过来求字的不一定是各个府邸上的达官贵人,他们也都没见过正德皇帝本人,全当正德皇帝就是来吃饭的。 而且就算是府邸上的贵人,也不一定是能见过圣容的人, 正德皇帝的长相除了近侍和重臣勋贵,一般人还是没资格见识的, 就连六部尚书之子,要是不入朝为官,都不一定能见识到正德皇帝的圣容。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有任务在身的,没工夫去重点关注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人的长相和老爷说过的圣上长相相不相似。 “几位公子,还请拿出流民安置点给您开的条子。”沐儿对面前的几个人说道。 “给您。”带头的那人毕恭毕敬的将一张条子双手交给了沐儿。 沐儿认识的字虽然不多,但还是能看出来纸条上有没有王资做过的几处记号,在确认了条子是真的后,就对王资点了点头。 “感谢公子为流离失所的黎民百姓所做出的贡献。”沐儿一边感谢对方,一边伸出一只手指向王资对面刚刚正德皇帝所坐的位置上。“请。” 带头的那个下人就坐到了王资的对面,等待王资的赐字。 “看在你还算有善心,我就破例给你家老爷一字。”王资瞟了眼桌面上的小纸团,对对方说道。 “谢谢王大善人!”对面这么带头的人赶忙拿起小纸团拜谢王资。 带头的人打开小纸团,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悬”字。 “这……”带头的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此字,又看向王资。 王资则是露出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劝退了想要继续提问的对方。 带头的人只能摇了摇头,带着手下离开了东海酒楼。 “沐儿,给角落那几桌上几盘小菜。”等人走后,王资叮嘱沐儿道。 “得嘞。”沐儿答应了一声后就走向后厨,端出来了几盘凉菜就摆在了正德皇帝那桌上。 正德皇帝则是静静的看着王资的一举一动,仿佛根本没有看见面前的食菜。 沐儿为正德皇帝上完菜后,就又一次扒在门口露出个小脑袋看有没有人来, 王资也闲里偷闲的继续消磨时间。 短短一个时辰内,就有十来个人寻找王资求字, 王资每次经过沐儿提醒后,就从龟壳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团,故弄玄虚的交到对方手中。 打开纸团后每个人有不同的表现,有人惊慌失措,有人喜出望外,还有人面色铁青…… 特别是几名小纸条上写有负面字的几名求字之人,甚至当初对王资拜谢不止,谢谢对方救了自己全家老小。 大约经过了二十批人求字后,王资的龟壳里就再也掏不出任何的东西了, 所有的纸团都被王资卖完了。 “夫君,凯子来了!”沐儿再一次喊道。 “沐儿关门!今天的字买完了。”王资将龟壳的口朝下,倒了好几下,却倒不出一个纸团,就赶忙回沐儿道。 “好。”沐儿也赶忙关上大门,吃力的用那个看上去比沐儿还重门闩顶住了大门。 “沐儿,过来帮忙团纸条。”王资喊道 见门关好后,王资拿出一堆小纸条,叫沐儿过来帮忙。 沐儿就听话走了过来,坐在了王资的面前,与王资一起将一张张小纸条熟练的团成一团,塞入王资之前摆弄的那个龟壳里, 在沐儿与王资用小纸团塞满龟壳的同时,正德皇帝走向了二人,正德皇帝也就看清了一堆纸条上写了什么。 有写“凶”字的,也有写“吉”字的,还有写“福”、“财”、“破”等等各种单字的, 正德皇帝看着这些纸条与刚刚王资的举动,大抵上猜出来王资这次为什么“背叛”自己了。 不一会,沐儿与王资就将龟壳塞得满满当当。 见二人快要忙完了,正德皇帝就沐儿问道:“王夫人刚刚所喊的凯子是什么意思?” “凯子?夫君说就是有钱的傻子。”沐儿早就被人习惯称为王夫人了,东海酒楼之前直销淫奇欢合散和食品添加剂的时候,锦衣卫们就称呼沐儿为王夫人。 “哈哈哈!一百石粮食买一张废纸,的确是凯子。”正德皇帝哈哈大笑准备走出了东海酒楼。 正德皇帝算是明白了王资在干什么事情了——就是借着现在京师内人人都知道牟斌与王资和正德皇帝密谈过的传言,来借机赚上一笔外快。 正德皇帝千算万算,没算到有人居然敢干这种两头骗的事情。 骗京师达官贵人不说,也在骗正德皇帝。 卖假情报是在骗京师里的达官贵人, 背叛的举动也是王资在骗正德皇帝自己背叛的对方, 只不过正德皇帝却不打算为此追究王资的责任, 首先王资并没有真的背叛自己,其次就是沐儿向每一个买条子的人说的那句话, 那句——“感谢公子为流离失所的黎民百姓所做出的贡献。”,在正德皇帝这个通晓真相的人眼中就如同一篇文章中的神来一笔, 在正德皇帝眼中,这句话狠狠的恶心了这些重金求字的达官贵人们, 达官贵人不肯为活生生的百姓送上一口粮食,却愿意为了一张毫无意义的纸条而送上百石粮食, 甚至将这张王资随便写的纸条,奉为救命的天言, 真是可笑。 可就当正德皇帝内心觉得“乌云散尽来阳光”的时候,王资又给他补上了一刀,让正德皇帝的心情又不那么美丽了。 “公子留步。”沐儿拿着一张纸条拦下了正德皇帝,将纸条交到了正德皇帝手中。“夫君说刚刚那个纸团给你给错了,这个才是你的。” “本公子也有纸条?”正德皇帝满面阳光的接过了沐儿手中那张墨迹未干的纸条。 正德皇帝一摸纸条上湿润的墨迹,就知道这张纸条是王资刚刚写下的。 正德皇帝打开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十个大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而就在正德皇帝打开纸条的同时,王资从正德皇帝身后向正德皇帝喊道: “公子,一共给您了十一个字,那一千一百石的粮食,记得补啊!” 第五十一章 第51章 正德皇帝看着手中的写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纸条,听着王资那冷嘲热讽的话,在沐儿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王资这十个字直接向正德皇帝揭露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全大明的官员中,没几个是干净的。 如果这些官员真的都是清若白莲花,他们又何必花大价钱来买王资的一个字呢? 王资用一字纸条在京师内骗人圈钱, 骗只骗心中有鬼人, 圈只圈来路不正钱。 正德皇帝自己都没注意,自己那可以捏爆磐石的双手,已经将沐儿交给自己的纸条的一角捏碎了。 沐儿站在正德皇帝面前,近距离感受到了正德皇帝身上因为暴怒而散发出的气场, 结合正德皇帝身后那批带有血煞之气的锦衣卫,让沐儿被吓得腿都有些微微打颤了。 王资也感受到了正德皇帝的散发出来的气场变了,于是对着正德皇帝喊道: “公子不会是想赖账吧?” “京师里人人都知的,我这些字画价位就是一字一百石,” “妇孺皆知、童叟无欺的价格,公子可千万别因嫌贵就赖账了!” 听到王资喊话后,正德皇帝突然间忍不住笑了, 笑的比刚刚发现王资没有背叛自己时的笑容还要爽朗。 正德皇帝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一边在锦衣卫的护送下,走出了东海酒楼,向地安门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王掌柜别小瞧了本公子的品性,本公子怎么可能赖账。”正德皇帝背对着东海酒楼,高举手中那张一角微微撕碎的纸条,对王资喊道。 被正德皇帝气场所震慑到的沐儿,则是依旧心有余悸的站在原地,王资走了过来,摸了摸沐儿的小脑袋。 在感受到那双熟悉的手所散发出的温暖后,沐儿的心情逐渐恢复平缓。 又过了好一会,终于恢复如常的沐儿向王资问道: “夫君,那个公子是何人?” “看上去还没夫君你大呢,怎么感觉像一只吃人的猛虎一样。” “你觉得他是一只猛虎?”王资说话的同时,心中有些想笑。 “嗯。”沐儿点点头回答道。 “只不过是天底下的凯子头头罢了。”王资在心中想道,却没有说出口。 王资摇了摇沐儿的小脑袋,然后对她说道。“今天夫君给你做一道鱼香肉丝,想吃吗?” “嗯!”沐儿听到鱼香肉丝后,双眼都冒起了金光。 在将沐儿的注意力转移到饭菜上面后,王资站起身来,准备走向后厨。 站起身来的王资瞟了眼正德皇帝与一群护卫渐行渐远的背影,就微微的笑了笑。 正德皇帝此时则是用比来时还要难堪的脸色,向地安门方向走去。 在快要走到地安门前时,正德皇帝挥了挥手,身后一名锦衣卫百户就走到了正德皇帝身旁,俯首听从正德皇帝的安排。 “你去王资在京师外设立的那个流民安置点,把所有给那里送过粮食的人的名单抄一份,然后送到朕的手中。”正德皇帝低声道。 “诺。”锦衣卫双手作恭的答应道。 “去吧。”正德皇帝说道。 “诺。”锦衣卫转身点了几个人,带着这几个人就向宣武门方向走去。 正德皇帝则是回到了紫禁城中。 外有暴元余孽虎视眈眈,内有朝中众臣上下一心,这大明真不愧是最好的朝代。 正德皇帝在宫中静静的等待锦衣卫将流民安置点的名单拿来, 而另一个锦衣卫,现在则是满脸愁容的坐在自家书房内叹气。 “边境九镇,圣上要监视其中八镇的粮仓变化,还都要锦衣卫的世袭新人,从哪给陛下找那么多人呢。”牟斌一个人喃喃自语道。“更重要的是,如果那个小子说的话是真的该怎么办呢?” 大明边境上有九座重镇,而且每一镇中不是只有单单一座主城,还有数座与主城联防的副城, 这些城镇中的所有粮仓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座, 至少也要派遣上千名锦衣卫才能完美实现正德皇帝所说的那种监控力度, 除了锦衣卫中人力不足外,牟斌还在担心另一个方面——边境安全问题, 如果正德皇帝只是整顿其中一两座重镇,牟斌也不至于担心出乱子。 但是正德皇帝要是在调查完军粮仓库后,一次性大规模的整顿八座重镇, 到时候出现了哗变与逼反怎么办? 牟斌当了几十年的锦衣卫,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规模的清查活动, 万一真的将边军中的贪腐之人逼反,再来一次京师保卫战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想办法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吧。”牟斌摇了摇脑袋,看向了面前的那个指派名单。 牟斌已经在这几日陆陆续续的指派大量锦衣卫前往大明全国南北了。 老练的牟斌也知道不能打草惊蛇,他除了指派部分符合正德皇帝要求的世袭锦衣卫去监视各地粮仓外, 还派遣了部分锦衣卫前去大明各地调查倭寇、走私与贪腐等其他问题, 牟斌总共外派了数千锦衣卫,其中只有一千余名锦衣卫是真的派往的北方各个军镇, 这一千余名锦衣卫中,只有五百余名锦衣卫去十二时辰不间断的倒班监视粮仓, 他们的监视很快就能得到结果了。 弘治十八年、 腊月初八,也就是俗称的腊八节, 腊八节有多种多样的起源说法, 其中一种就是说腊八节本身是起源于佛家一个与释迦摩尼有关的日子, 传入中原后,由于地朝北方本身就有腊月挑选一日祭天的传统, 在两种文化的结合下,一个印度人的重要时日变成了地朝北方人农历的一个节日的确定日期, 真是想想就觉得有趣,原来印度人也在几千年前用农历生活。 这个节日到底是怎么由来的并不重要,只需要知道这天是大明官员的休沐之日,但今日正德皇帝破例开了早朝。 这一看似没什么的举动却惊动了整个京师内的所有达官贵人, 说起来王资还要感谢这些被吓坏了的官员们,正是依靠了他们的“求字”费,王资的金坷垃工厂区的近十万流民,才能过个暖冬。 在今天这个本应该休沐的日子,所有有资格参与早朝的官员,都早早的守候在了奉天门外,等待早朝的开始, 群臣在现如今内阁的首辅——李东阳与新六部尚书的带领下,缓步进入了奉天门, 如今正德皇帝用人唯亲、朝纲不振导致了大明朝的官员都人人自危, 所有人看着牟斌府上出出入入的飞鱼服锦衣卫,心中都有些害怕正德皇帝是洪武再世, 害怕正德皇帝要在上位之初借着废除两位顾命大臣的时机,来一场更大规模的大案。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害怕牟斌府邸上出出入入的锦衣卫们, 例如在六部尚书之中,前不久刚刚荣升吏部尚书的焦芳就没有任何的危机感, 焦芳身为阉党一派的中流砥柱,不仅没有任何的危机感,反而很自信的认为自己绝对能度过这次的“清查”活动, 一方面是与正德皇帝密谈的两位人士中,一位就是如今刘瑾一派的新星、刘瑾的救命恩人——王资, 另一方面就是焦芳也私下派人去找王资求字过, 好巧不巧,在焦芳下人凭着金坷垃工厂区开出来的条子去找王资取字的时候, 王资当时恰好从龟壳里抽出来了个上面写了个“升”字的小纸团, 信以为真的焦芳就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借着这件事更进一步,去尝试触及一下内阁阁老的位置。 群臣进入朝堂后,大约又过了几分钟,正德皇帝才慢慢悠悠的进入了奉天门, 群臣们先是对着落座的正德皇帝行了一个简单的揖礼,然后正德皇帝也微微俯身还了一礼,这早朝就正式开始了。 伴随着牟斌府上的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锦衣卫进进出出京师,最近几次的早朝也多是文臣之间相互攻讦, 虽说牟斌不是阉党的一员,但是与牟斌一同与正德皇帝皇帝密谈的王资,可是彻头彻尾的阉党, 随着王资逐渐走上正德皇帝的朝堂之中,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了阉党中还有一个比清流还清流的好人, 也让不少清流与文臣都开始在私下尝试拉拢王资脱离阉党, 比如这些官员去找王资求字的时候,就顺带试探了一下王资的口风,想要看看王资有没有脱离阉党的可能性, 一个救助近十万流民的大善人,属实不适合当一个阉党, 王资当一天的阉党,就是在用近十万的流民抽打文臣清流的脸。 可不论文臣清流如何私下试探王资,王资虽然没有直接将前来试探的人赶走或者痛骂一顿,但王资也咬定刘瑾不松手,没有透露出丝毫想要投靠文臣的迹象, 弘治皇帝留下来的上下一心的班子,也因为王资的一字签出现了分裂, 王资在不少一字签中写了几个官场上官员最忌讳的字——“归”、“亡”、“降”等等, 收到这些小纸条的文臣中,不少已经决定转投阉党,而不是继续与李东阳为首的弘治朝老臣混为一派, 李东阳本身也有自主分化弘治老臣集团的意思, 各个大臣们之间上书的谏言也再不以禀报大事为主,而是改为了以攻讦为核心的各种奏折, 更为恐怖的事情是, 现在各个大臣对其他大臣提出的建议,也已经出现不再考虑这件事背后是否能真的对自己的派系有利,而是只要不是同派系大臣提出的建议,就无脑诋毁的现象, 在多方面的因素推动下,如今正德皇帝时期的早朝,已经发展成了明末时期朝堂上党派林立的雏形了, 正德皇帝也知道台下父皇——弘治皇帝留下的这帮祸国殃民的大臣根本靠不住, 近几日的攻讦谏言正德皇帝全部留中不发,等待使用的时机, 虽然正德皇帝还没有得到各地军政粮仓真实情况的情报,但正德皇帝已经得到了从王资手中求字之人的名单, 整个大明朝的京师之中,除了李东阳与几名永乐勋贵外,只有极个别大臣没有去找王资求字, 而其余大臣上至六部尚书,下至七八品的小官,都差遣过下人去找王资求过字。 正德皇帝看着台下群臣们如同弄臣一般的相互攻讦,不由得想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正德皇帝又在心中复述了一遍王资卖给他一千石的建言。 但正德皇帝表面上还是一言不发,等到群臣们表演结束后,刘瑾手持一份圣旨在群臣面前宣读了起来。 刘瑾早就看过了这份圣旨了,知道这份圣旨内容与影响力的他,中气十足的宣读了起来,语调中不免有些难以掩盖的兴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久闻边军苦寒,” “朕决定派遣吏部尚书——焦芳、吏部侍郎——张彩……镇抚司校尉——王资,” “一同代朕巡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 “犒劳边军,以示圣恩。” “钦此~” 刘瑾念的一长串名字中,除了极个别的大臣不是阉党之外,绝大多数都是依附于八虎中其中一人的阉党文臣, 而名单之中,除了锦衣卫王资是个八九品的芝麻官外,最小的也是朝中正六品的大员, 正常情况下,王资这种芝麻豆一般的小官,是不会出现在写有钦差外派大臣圣旨的名单上, 这种级别的小官一般情况下都是跟随在几名朝中大臣身后,哪里配出现在圣旨上特别标注? 就因为这单反常,让在场的所有大臣都重视起了王资这个名字。 特别是在场群臣中的焦芳。 焦芳在这份圣旨中,嗅到了内阁阁老位置的味道, 而被圣旨特意点名的王资,就是帮助焦芳再升一级的贵人, 现在焦芳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只要自己好好完成这次巡视边境的任务,自己就一定能成为内阁中的一名要员。 至于这份巡视边境的任务要怎么样做才能做好,焦芳也决定等等下了朝就去求教王资。 焦芳在心中想到:这个芝麻豆官一定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讨的圣上欢心。 —————— 感谢九千寻文打赏的100 第五十三章 第52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刘瑾宣读完这份巡边圣旨后, 八虎旗下各个派系的阉党官员都很开心,正德皇帝的这份圣旨中很明显表明了正德皇帝打算要重用阉党了。 但李东阳旗下的各大文臣,也就是弘治皇帝留下的核心文臣派系们,则是满心忧愁的集体看向了李东阳。 这些人希望李东阳能站出来,先提议正德皇帝提议增加几个弘治老班底进入这次巡边队伍中, 大部分文臣都认为这次大张旗鼓的巡边,十有八九是一次镀金行为,但并不像是与牟斌这几日的“大动作”有关联的巡边。 他们判断的依据主要是两方面, 一是这次出行的人基本上都是阉党,牟斌从弘治朝开始就与阉党不和,牟斌的大动作大概率与这些阉党无关。 二是这份圣旨中出行的名单上有一个八九品的小芝麻官——王资, 这种豆丁大小的官员还被正德皇帝特意写了圣旨之中,可见正德皇帝对这个名为王资之人的宠信。 甚至有些群臣还判断这次巡边就是为了王资连升三级所特意准备的。 他们能做出这些判断,是依照大明朝历代朝堂的惯例所做出的判断, 至于王资去巡边是真的去查粮仓这件事,朝堂上所有官员中,没一个能想到的, 现在大明朝边境整体上是安全的, 哪怕在半年前的新开口战争中,虽说蒙古人在战略目标方面完胜了大明,但大明的边军也确实击退了抢得盆满钵满的蒙古人, 谁能想到正德皇帝在王资的影响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查八个边境重镇的粮草问题呢? 在大明官场经历了数位重臣致仕后,如今五十来岁的李东阳已是现存弘治朝老班底的主心骨了。 李东阳明白他现在就是弘治朝的老文臣集团的主心骨, 但李东阳更加明白自己必须亲手打散弘治朝留下的老班底, 不然正德皇帝不可能安心的使用弘治朝留下的“好”文臣。 已经位及人臣之最的李东阳看待官场的角度当然与他人不同, 也正是由于李东阳看待大明官场与正德皇帝和其他官员的角度不同, 所以李东阳对正德皇帝这份圣旨有一个其他弘治朝老臣根本不理解的判断——重用阉党是一件好事。 在李东阳看来,正德皇帝的圣旨之中虽说重用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八虎麾下的官员, 但圣旨上的官员名单之中,除了王资这个锦衣卫基层小官之外,全部都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的文臣, 在李东阳看来,只要正德皇帝不去大规模直接重用宦官、锦衣卫就是一件好事, 李东阳认为,不论正德皇帝怎样重用一些阉党麾下的文臣,归根结底还是在重用文臣,而不是去让宦官与锦衣卫直接参政。 而依照大明朝的传统,不论一个宦官的势力再庞大,他也不能左右大明朝的根基,早晚是会被朱家天子拿下的。 只要正德皇帝任用科举出生的文臣,哪怕重用的都是阉党派系的文臣, 对于大明的文人来说,也总比正德皇帝直接重用宦官与锦衣卫强吧? 基于以上原因,李东阳内心中对于这份圣旨的评价,还是比较正面的评价。 只可惜李东阳在心中认可这份圣旨是没用的, 李东阳现在是弘治朝老班底的主心骨,他要维系自己这个地位的话,就必须站出来适当反对反对这份圣旨。 哪怕李东阳知道这份圣旨已经成文,哪怕李东阳知道这份圣旨不会因为自己的劝阻而废除,李东阳都要劝上一劝。 想到这一点的李东阳缓缓从官员群体中走出,对着正德皇帝微微作恭了。 李东阳弯腰低头的对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臣以为定期巡边安抚将士不失为良策。” “但如此声势浩大的巡边行为可能会影响正常的朝堂运转,” “臣恳请陛下削减巡边官员人数,从名单中选取部分官员即可,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 李东阳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既不得罪正德皇帝,也向自己麾下的弘治朝老臣做出了个表率——自己还是想要压制阉党的。 但这番话不是所有人都爱听的,比如刘瑾听完这段话后脸色直接黑了下去, 这份圣旨上的官员名单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刘瑾一派的阉党文臣, 其中还有刘瑾的再造功臣——王资,刘瑾于情于理也不可能不反驳李东阳这番话的, 还没等正德皇帝说话,刘瑾先举着圣旨站在正德皇帝的斜前下方反驳道: “李阁老,圣旨已盖章加印,且可因为这种小事就收回成命?” “若真当以如此简单的理由收回此圣旨,且不是将圣旨视作乡野村妇那可随意收回的随言之语?” 刘瑾身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理应维护圣旨的法令神圣性, 刘瑾也不是吃干饭的,在反驳李东阳的同时,顺便还给李东阳扣了一顶大帽子。 李东阳不可能被口头上扣上大帽子后无动于衷,李东阳可是天顺八年当年的二甲第一名,也就是殿试总排名第四名的大拿,怎么可能在口水仗上弱于刘瑾? 可还没等李东阳与刘瑾辩上亿辩,来一场大口水仗前,正德皇帝先发话了。 正德皇帝用朝气十足的声音,高声向台下面对自己的群臣与背对自己刘瑾喊道: “二位说的都有理,刘瑾,将圣旨给朕拿过来。” 刘瑾问询将圣旨收好,双手将圣旨举过头顶,将圣旨交还给了正德皇帝。 “刘瑾,给朕研墨。”正德皇帝看着面前的圣旨对刘瑾说道。 “诺。”刘瑾应了一声后就开始为正德皇帝备笔研墨。 不一会,正德皇帝拿起刘瑾准备好的毛笔,直接在圣旨上画了几道重重的横线。 将圣旨“胡乱”的涂改之后,正德皇帝还满脸得意的对群臣们说到: “圣旨不可随意收回,但李太博说的对,如此规模浩大的巡边行为也确实不妥当。” “那朕就将这圣旨改上一改不就行了吗?” “此举还节约了圣旨纸张的用度,朕也真当是一个节俭之人啊!” “刘瑾,重新宣读吧。” 底下的群臣看着正德皇帝这儿戏般的举动,心中对正德皇帝充满了无奈, 正德皇帝涂改圣旨的举动,严格来说可是要比收回圣旨都违背礼法的, 但谁让正德皇帝是正德皇帝呢? 别人不能修改圣旨,不代表正德皇帝不能修改圣旨。 刘瑾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当然也知道修改圣旨是怎样的违礼之举,可刘瑾也不能当着群臣的面说教正德皇帝吧? 除非刘瑾想提前几年体验一下三千多刀的凌迟处死。 刘瑾只能调头转身重新举起这份圣旨,对群臣高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久闻边军苦寒,” “朕决定派遣吏部尚书——焦芳██……██镇抚司校尉——王资,” 【上一章打字打快了,将吏部尚书打成了礼部尚书。】 “一同代朕巡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 “犒劳边军,以示圣恩。” “钦此~” 经过刘瑾公鸭嗓的宣读,群臣们就发现这份圣旨指定的巡边名单中,只剩下焦芳与王资二人了, 底下群臣听着这份改过的圣旨后,更加确信了这份圣旨就是为王资这个芝麻官连升三级准备的圣旨, 充其量再附加一点——帮助焦芳冲击内阁之位, 但群臣都明白,一次简单巡边的功劳,怎么可能让焦芳冲击内阁之位, 所以群臣都认定了这个王资就是正德皇帝身边最新的红人,这份圣旨绝对是给王资准备的。 群臣之中,对这份涂鸦圣旨最震撼的不是别人,正是圣旨巡边名单中的第一人——焦芳。 眼见的焦芳在正德皇帝涂改圣旨名单时偷偷瞅了几眼正德皇帝, 在焦芳这个老油条看来,正德皇帝涂改圣旨时的表情和动作都是极其随意的, 由此可见正德皇帝其实早就将圣旨名单上的分为了重要之人和无关紧要之人,不然也不会涂改的如此迅速、如此随意。 焦芳在正德皇帝涂改圣旨时,内心下了一个判断——如果这份名单上在涂改后只留下了寥寥数人,但留下了那个官职最小的王资,那么这份圣旨就绝对是为了王资所准备的。 而最终圣旨涂改后的名单听上去也佐证了焦芳的判断——这份圣旨就是为王资准备的, 焦芳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是沾了王资这个锦衣卫校尉的光,才能混上这份巡边之功。 在焦芳眼中,正德皇帝一定是本着只要留下王资就行的想法涂改的圣旨,所以就只留下了名单开头的一人,也就是焦芳自己。 听完圣旨的焦芳,也让焦芳更加想要下了早朝后,就直接去找王资交流交流同为阉党的心得。 真是有趣,一个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居然依靠一个锦衣卫基层校尉的圣眷,混上了一份巡边的功劳。 现在这位六部尚书之首,都想要去巴结一下小小的锦衣卫校尉了。 不只是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焦芳,不少大臣在听完新改好的圣旨后,都打算找机会去巴结一下即将一飞冲天的王资。 自古以来巡边这种功劳就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往大了说,巡边可有清查贪腐、整治官吏、体恤民情、平息叛乱等滔天之功, 往小了说,巡边也可能只是几个钦差大臣去公费旅游一趟, 此举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功劳,而是一种象征意义, 象征代皇帝巡边的这几位大臣,都是圣上的近臣,能参与巡边,就是一种圣眷傍身的象征。 这份象征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功劳所能媲美的。 腊八节的早朝,就这么在正德皇帝的“胡闹”之下,草草收场了。 下了早朝后的焦芳,没有理会身边人的恭贺,赶忙回到家中换了身常服, 焦芳如今归为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他的府邸是由大明政府公家提供的一处住宅, 焦芳的礼部尚书府邸位置就在午门外不远处,为了方便皇帝随时传呼朝中重臣,这里居住着六部尚书、内阁阁老等大明最高等级的文臣。 焦芳换好了常服后,就秘密的从紫禁城的午门附近出发,快速绕过紫禁城,用最快的速度第一时间来到了王资所在的东海酒楼。 但即便如此,焦芳也只是超越了一众想要来巴结王资的大臣的步伐,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东海酒楼来找王资了。 焦芳就算行动的速度再快,能有下了早朝后,直接从奉天门一路直通地安门,然后出了地安门走几步就到东海酒楼的正德皇帝行动快吗? 焦芳还没走出自己家门的时候,正德皇帝已经走出地安门了。 此时的正德皇帝正拿着圣旨坐在王资的对面,看着王资夫妻俩吃饭。 正德皇帝来的时候,王资刚巧在几分钟前搞了一个铜火锅,在底下加了几块木炭后,就吃起了铜火锅。 正德皇帝来之前哪里知道这个点王资正在和妻子一起吃饭, 正德皇帝自从发现刘瑾在联合锦衣卫演戏后,就不可能让刘瑾掌控自己的行踪, 这次正德皇帝来东海酒楼也是带着数十名锦衣卫毫无预兆的突然到访,总不能真让王半仙掐指一算算出来腊八节正德皇帝会来东海酒楼吧? 正德皇帝带着锦衣卫们进入东海酒楼后,也阻止了打算停火的王资,反而是坐在了王资的身旁,静静的看着王资与他的妻子沐儿吃饭。 一众锦衣卫则是轮班站岗守卫正德皇帝的安危。 正德皇帝坐在一旁看着王资与沐儿津津有味的大口吃着涮肉,一时间也口舌生津,想要吃上几口, 王资倒也直接,拿出一副碗筷来就让正德皇帝一同吃刷肉。 正德皇帝阻止了一名想要试毒的锦衣卫百户,大大方方的与王资一同吃起了涮肉。 老铜火锅吃涮肉,讲究的就是一个肉的新鲜,王资也很喜欢吃肉,这次的涮肉专门搞了点上好的牛肉。 正德皇帝也很快吃出来肉质味道不对劲了,这牛肉可不像是老死的牛的味道。 第五十四章 第53章 “这牛肉怎么感觉比宫里的牛肉还好?”正德皇帝想道。 正德皇帝没有第一时间问出心中的疑问,而是继续与王资夫妻吃起了这鲜嫩的牛肉涮锅。 等到焦芳带着几名下人来到东海酒楼附近时,正德皇帝已经吃下去半斤的牛肉片了。 焦芳等人还没走进东海酒楼,就被几名甲锦衣卫拦了下来, 锦衣卫外穿常服内穿软甲,外表看上去只穿了一身常服,焦芳也没认出来拦下自己的锦衣卫。 “你们是何人,竟敢拦下…”一名焦芳身旁的护卫向拦下他们去路的锦衣卫问道。 但这名护卫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对方手中的令牌吓得说不出话了。 锦衣卫掏出一块西厂千户令牌,直接吓得焦芳身旁的下人们说不出一句话。 焦芳为了低调,并没有乘坐轿子出行,只是带了几个护卫就前来了东海酒楼。 但当焦芳走到东海酒楼与紫禁城之间的那片广场时,焦芳不论再低调也进入了锦衣卫们的重点关注, 焦芳身为当朝六部之首的刑部尚书,正德皇帝的护卫都认识焦芳。 也正是因为对方是焦芳,这些锦衣卫才没有直接拿下急匆匆向东海酒楼走来的焦芳一行人。 现在正德皇帝就在东海酒楼内,如果有什么来路不明的人胆敢这么明目张胆向东海酒楼走来,这些锦衣卫绝对会将对方拿下拷问。 拦下焦芳后,西厂千户向焦芳问道:“焦尚书,敢问您为何这个点来东海酒楼。” “老夫是前来寻找王校尉的。”焦芳如实回答道。 “焦尚书是为何事前来寻找王校尉?”西厂千户继续追问道。“焦尚书身为吏部尚书,应该和王校尉这种人没什么需要商讨的吧?” 焦芳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只是来找一下王资就有锦衣卫如此盘问? 奇怪归奇怪,焦芳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锦衣卫的疑问。 “今日早朝圣上下旨让老夫与王校尉一同巡边八镇,老夫是来与王校尉商讨此事的。”焦芳可不想被西厂的疯子门抓到把柄,就赶忙回答道。 “好了,我知道了,”西厂千户点了点头后,就站在原地不动。 锦衣卫们既不放行焦芳让他去找王资,又不明确阻止焦芳继续前行,就只是站在这里让焦芳进退不得。 几名锦衣卫在东海酒楼二层放哨时发现了焦芳后,就通报给了这名西厂千户, 西厂千户得到消息后,就在让人上报给正德皇帝的同时,自己出面来拦下焦芳,不让焦芳突然闯入打扰正德皇帝。 至于焦芳到底能不能面见正德皇帝,就要看正德皇帝的命令了。 在焦芳被西厂千户拦下的同时,一名锦衣卫百户走到正德皇帝的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陛下,吏部尚书焦芳突然来到了东海酒楼外,您看?”锦衣卫百户用只有正德皇帝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嗯…”正德皇帝嗯了一声。 正德皇帝有些奇怪,在他的记忆中,焦芳和王资是没什么交集的,为什么焦芳这个阉党的吏部尚书,要来找王资? 正德皇帝检查起了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这才想起来今早的圣旨中自己是委派焦芳与王资一同去巡边。 正德皇帝早上派发的那份圣旨,和大部分圣旨一样,是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所书, 在刘瑾书写圣旨前,正德皇帝只叮嘱了刘瑾一句话——“刘伴伴,拟旨让随便安排几个官员与王资一同巡视一下长城内的边境八镇。” 刘瑾得到圣意后,兴高采烈的拟好了圣旨, 至于刘瑾自由发挥的与王资一同巡边的官员名单,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刘瑾一派为主,其余八虎派系的成员为辅,在夹杂了一两个弘治朝老班底文官, 正德皇帝也没关注圣旨上的巡边名单都有谁,看见王资二字后就披红了。 早朝时焦芳对正德皇帝的判断也没错,正德皇帝连正眼都没看圣旨一眼,就把圣旨名单上除了第一人焦芳以外全部涂抹掉了。 正德皇帝想起来焦芳为何来找王资后,就对身旁的锦衣卫低声说道:“让他在外面候着,朕走了再让他进来。” “诺。”锦衣卫百户回答道。 锦衣卫百户走出东海酒楼,走到西厂千户的身旁,低声将正德皇帝的圣意告诉了西厂千户。 西厂千户点了点后,就对焦芳说道:“焦尚书,就在这里等着吧,王校尉现在不方便与您见面。” “这…”焦芳回应道。 焦芳有些奇怪,王资一个锦衣卫校尉什么时候架子这么大了,连看门传话的都是锦衣卫千户百户。 焦芳又看了眼刚刚掏出西厂千户令牌的锦衣卫,想起来今早正德皇帝对王资的态度。 焦芳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正德皇帝就在这间小小的东海酒楼。 “诺!”想通一切后的焦芳毕恭毕敬的表示自己愿意在外面等。 焦芳身旁几个护卫本来还有点怨言,但他们见他们的主子焦芳都没反驳,就也只能一起站在天寒地冻的腊月天气中,等待王资有时间见焦芳。 正德皇帝此刻坐在暖和的火锅旁,吃着鲜嫩的牛肉片。 三人吃的差不多了,王资与沐儿就开始收拾起了桌面。 撑着夫妻二人收拾桌面的间隙,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王掌柜的,这牛肉怎么这么好吃,有什么制作秘诀吗?” “没什么制作秘诀,只要牛肉找一岁以内的小牛就行了。”王资收拾碗筷的同时,回答正德皇帝道。 “一岁以内的小牛?”正德皇帝有些奇怪。“那么小的牛怎么可以宰杀呢?难不成是病死的小牛?” 大明有明文法治规定,除非是老死与病死的牛马,否则不得宰杀。 而病死的动物肉,除非是饿极了否则一般情况下是没人会吃的。 正德皇帝有些奇怪,难不成王资在用病牛肉招待自己? “确实是种病的小牛。”王资想了想后说道。“找一只自己看对的小牛犊,然后和牛主人商量好价格后,直接下黑棍打断牛腿,就能上报给政府小牛得了不知名的重病了。” 王资与沐儿此时也将桌面收拾的差不多了,王资给沐儿试了个颜色,沐儿就乖乖的回到了房间中。 “真是个好办法。”正德皇帝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说这个了,王掌柜朕已经下旨了,不日你将与吏部尚书焦芳一同巡边,你给朕好好考察考察那各地的情况。” 正德皇帝将自己的意思简易的表达了一下——自己想让王资这个利益体系之外的人,好好的去查查边境重镇上的问题。 “扑哈哈哈。”王资笑道。 “有什么好笑的?”正德皇帝不解的问道。 王资对正德皇帝解释道: “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陛下你刚刚吃的牛肉都和合情合理和法的‘非法牛肉’,你居然还指望我能查出来什么真东西?”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查出来了军镇粮仓有短缺的问题,到时候与他们利益相关的文臣们也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为他们推脱罪行。” “我现在就给陛下编上一个无法反驳的借口:” 王资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一块木牌,装模作样的学着文臣大官上朝时的样子,对正德皇帝说道: “启禀陛下,那王资乃贱人出身,不懂谷物之道,还请陛下重新派人清查各地粮仓。” 王资语毕后,就将木牌放回桌面上,继续说道。 “然后这些人等陛下您派人重查各地粮仓之际,直接一把火烧了空粮仓。” “到时候我的调查不就成了空口无凭的一己之言了吗?” “除此之外,就算与边军利益无关的文臣们,他们本着不喜欢我这个阉党之人的这一点,也会极力反驳我这个阉党的调查结果。” “甚至到最后,就算陛下你真的检查信任我说说的调查结果,文臣们能将这笔烂账处理的干净,甚至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敢!”正德皇帝看着听着王资的表演,越听越生气,一怒之下大喝道。 “连皇帝亲军都能在长城内断粮,他们又有何不敢的呢?”王资微笑的说道。“我可不想连京师都回不来就死于非命。” 正德皇帝算是发现了,王资现在就是认准了土木堡之变就是大明文臣单方面搞的鬼, 而土木堡之变且是文臣一方能完全左右的? 但正德皇帝也不好反驳王资,因为按照王资的理论,土木堡之变归根结底的最关键原因还就是各地文臣贪腐军粮。 正德皇帝也明白,现在不是争论土木堡之变的时候,自己现在是需要王资帮忙查边境重镇的。 正德皇帝也明白,现在的王资就算去巡边,也不敢真正的去调查什么,只会去走个过场。 正德皇帝也不好逼迫害怕死亡的王资去调查边境问题。 “那你说,你要什么条件才能替朕去好好查查那军镇。”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我倒是不在意我的生死问题,我就是怕我死了城外的流民们就是去了生活来源。”王资信誓旦旦的说道。“只要陛下能保证我死之后,那京师外那近十万流民的温饱问题,我愿意替陛下去亲查边境问题!” 王资这个前一刻还在滑稽模仿文臣的“小丑”,这一刻却说出如此正大光明的话,一时间听得正德皇帝都神情恍惚了。 王资的形象也在正德皇帝的心目中突然高大了许多。 正德皇帝看着面前突然高大起来的王资,回想起王资近期的所作所为,感觉王资的确是配说这番话。 在锦衣卫的全程监控之下,王资的一举一动都在正德皇帝的掌控之中, 王资从被锦衣卫重点关注至今,除了吃上面花了不少钱外,从来没有自己留过一文钱,所有钱都用在了京师外的流民安置点。 就算是王资最费钱吃饭一事,王资也都是买来食材自己制作,节俭的很。 如果王资这般善人不算大明的脊柱的话,那么全大明就没一个人能被称之为好人。 “此等栋梁且能被十万流民的安危问题束手束脚?”正德皇帝在心中想道。“让这等脊柱被限制,是朕的失职!” “朕向你保证,不论如何,京师外的那个流民安置点一定会照常运转。”正德皇帝起身向东海酒楼的大门走去。“王掌柜你放心,你出京后朕会按照朕出行的护卫制度来明里暗里的保护你的。” “谢陛下。”王资对着正德皇帝的后背感谢道。 正德皇帝算是发现了,不论自己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来找王资,最终走的时候心情一定会因为王资而变得极其不爽。 更让正德皇帝郁闷的是,自己每次见王资后心情不爽的根本原因从来不是因为王资的所作所为。 而是因为大明朝快烂到根子里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正德皇帝走出东海酒楼后,怒气冲冲的就向地安门走去,心中在盘算着该指派那些锦衣卫去保护王资的安危。 一般人没见过正德皇帝,站在东海酒楼不远处的焦芳还能不认识正德皇帝? 西厂千户见正德皇帝出来后,也不再与焦芳继续呆站着,转身就跟随在正德皇帝身后,一同向地安门方向走去。 焦芳则是在认出来正德皇帝后,完全确信了自己今日第一时间来找王资是正确的。 王资的确是正德皇帝身边最新的红人。 更重要的是,焦芳发现正德皇帝来找王资时,正德皇帝身边只有一众锦衣卫和宫中侍卫,并没有刘瑾或者任意八虎陪伴,侧面可见正德皇帝对王资的宠信。 见没人阻碍自己后,焦芳赶忙去进入东海酒楼去寻找自己可能的新贵人王资,与王资商讨如何能在巡边中博得圣眷。 焦芳带着几个护卫一进入东海酒楼,就感受到了一种腊月不应该温暖,同时焦芳看见了一个少年在擦拭大厅里的桌面。 “请问王校尉在吗?”焦芳进入东海酒楼大厅后大声喊道。 王资停下擦桌子的右手抬头一看。 —————— 感谢藏真邪霸打赏的100点 第五十五章 第54章 王资看着带人进入东海酒楼的焦芳,在心里盘算对方到底是何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师里几乎所有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经买过了百石价格的一字签。 京师里贵人的此举,就相当于这些贵人在寺庙里用百石的价格求了个安心, 由于所有人都已经买过了一字签,这几日东海酒楼也就没什么人来买字了。 进入腊月后,逐渐步入正轨的金坷垃工厂区也不再需要王资日日叮嘱,王资难得偷闲了几日。 王资看着突然进入东海酒楼的焦芳,转念一想,这个时间点还来找自己的估计只有可能是吏部尚书焦芳了。 除了这个即将与自己共事的吏部尚书,也没人会在这个时间点跑到地安门的斜对面来找自己。 “焦尚书来这小小的酒楼找我这小小的校尉是干嘛来了?”王资主动问道。 焦芳先是楞噔了一下, 焦芳也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居然是王资,而且还认出了还未自我介绍的自己, 这一点焦芳还能理解,毕竟自己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身为锦衣卫的王资认识自己也是正常, 但让焦芳不解的是,王资的年纪看上去也就十五岁上下,居然已经混上了正德皇帝身边红人的位置, 哪怕王资将来没有大功,只要没有大过被冷落,等到王资成长到焦芳的年纪,王资一定会成为朝堂上不可忽视的大力量。 焦芳看着王资那张看上去就令人厌恶的脸,有些不明白正德皇帝怎么宠信了一个这种长相的人? 在明朝时期,人的外貌虽然不像汉晋时期那样可以让人官职高位,但长相也的确会影响一个人仕途与圣眷, 焦芳倒不是觉得王资长得难看,而是焦芳在看到王资的脸后,从骨子里就有些厌恶、反感、甚至有一点点恐惧王资的长相。 焦芳下意识的认为王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天生阉党,就单单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就要比自己这种后天加入阉党的腌狗更符合一条腌狗的形象。 焦芳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这样从长相来判断王资的人品,焦芳从看见王资的长相后,就有这种奇怪的判断。 只不过现在不是思索这件事的时机,现在的焦芳相比较于王资的长相,更加关注的是王资对自己仕途的帮助。 “你们先出去,老夫要和王校尉单独谈话。”焦芳对手下人说道。 焦芳说的话也传入了王资的耳中。 “焦尚书,咱们楼上说话,省的几位这天寒地冻的还要站在外面受冻。”王资劝说道。 “那……那就依王校尉的。”焦芳说完这句话后,就转头对几名随从说道。“还不快谢谢王校尉。” “谢谢王校尉。”几名随从对王资做恭谢道。 王资拿起一个铁夹子从一个火炉中取出一个炭火盆,一手提着炭火盆一手拿着圣旨,就这么带着焦芳走上了东海酒楼的二层。 二人一盆上了二层后,王资和焦芳进入了正德皇帝常去的那间厢房内。 王资还没将炭火盆放入厢房内的火炉,焦芳就有些心急的向王资问道:“王掌柜可知这次巡边那位是何意?” “何意?我想想,应该是我前段时间说想出去玩玩,他就让我去巡边了吧?”王资头都不回的随口道。 这话一说,焦芳内心里乱七八糟的的想法就都出来了, 甚至想到了还未婚配的正德皇帝是不是有些魏晋之风? 何为魏晋之风?说穿了就是好男风。 王资对正德皇帝倒是没那方面的意思,王资是故意这么说来迷惑焦芳的。 王资虽说以百石价格出售“圣意”,但王资又不是真蠢, 王资不可能向焦芳说出正德皇帝的真实意图——大查边境贪腐问题。 王资也就是找了一个借口来防止对方猜到真正的理由, 毕竟说穿了正德皇帝其实没什么正当的派遣王资巡边的正当理由。 大明朝自建立以来,钦差巡边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洪武朝明朝初立军纪相对严明、洪武皇帝本人又热衷于反腐,且边境都是洪武皇帝极其信任的儿子, 所以洪武时期边境并没有什么异样,也不需要洪武皇帝专门下旨进行大规模奉旨巡边的行为, 洪武朝过后,经过短暂的建文时期后,就是永乐朝了, 永乐年间到即将步入的正德年间,由于都城迁到了顺天府,边塞距离京师的距离就变近了, 由于京师位置的变动,在这么一百来年的时间里,就算有钦差巡查, 钦差们也主要是去巡距离京师较远的江南,而不是京师脚底下的边境九镇。 正德皇帝突然让王资在这个时间点去巡边查贪腐是说不通的, 前不久的新开口战争也是大明朝击退暴元余孽的“完胜”之战, 与其让思维发散的文臣们去思索出真正的答案——正德皇帝是想整顿边境, 王资还不如主动放点离谱但又有点合理的烟雾弹,让这些文臣别往正德皇帝真正目的上去猜想。 地朝身为在封建时代科技限制下的人类集权巅峰地区,历史上因为皇帝私欲而做出来的出格事情多的数不胜数, 下巡边圣旨让“爱妃”去边境游玩又算什么反常之事呢? 王资看到因为自己一句“无意”之话后,就浮想联翩、甚至被惊的有些呆滞的焦芳,赶忙补上了几句“防止”焦芳多想: “焦尚书也别多想,过两日咱们一同出行就完事了,” “边境八座重镇,就算走一圈都要两个月以上的时间。” “趁着这几天还能消闲几天,我建议焦尚书还是快点回家多休息休息吧。” 满脑胡思乱想的焦芳被王资几句话打断了思路。 但焦芳已经认定了王资就是正德皇帝的“宠妃”了。 现在焦芳明白自己为什么反感王资了。 阉党怎么可能和“帝妃”关系好呢? 而王资无力的“解释”在焦芳眼中反而更像是“不打自招”。 “那老夫就不叨扰王校尉了。”焦芳赶忙表示自己要离开了,焦芳要回去好好分析如此“劲爆”的消息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那我就不送了?”王资试探性的问道。 “不用、不用。”焦芳赶忙摆手就走了。 王资都没送正德皇帝出门,自己这个“外人”可消受不起这等福利。 焦芳下楼后,带着几名护卫赶忙离开了东海酒楼, 现在的焦芳满脑子都在想正德皇帝好魏晋之风会对大明朝带来怎样的影响。 走在路上,焦芳也想明白最近王资的各种反常之事了, 先是斥巨资在城外安置流民,然后还不断扩建流民安置点, 在京师外构建一个近十万人居住的小“城池”,要是没有正德皇帝的同意,诛九族都不为过分, 除此之外,王资还公然“售卖”正德皇帝皇帝的圣意,这种书也足够王资诛一次九族了。 但只要将王资的身份变为正德皇帝的“宠妃”,一切事务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王资当然也想到了自己将这个假消息放出去后,这些文臣们会怎么“胡思乱想”, 但王资要的就是他们胡思乱想。 弘治十八年、 腊月初十、 得益于整个冬天都没下过几次大雪,王资和焦芳就可以畅通无阻的在冬季巡边。 短短两天之内,焦芳那张牢靠的嘴就已经让整个京师内都流传开了王资是正德皇帝宫外男贵妃的消息。 文臣们一边骂着王资靠下半身上位,一边在想要不要送几个自己人的男宠送到正德皇帝床边。 这种花边小道消息又让正德皇帝不好管控,这种事情真要大规模整治的话,反而是坐实了这个虚假的流言是真的。 大明的政府就是这样的,只有真的“谣言”,才会去管控,去批判,去整治。 王资与焦芳二人巡边队伍也与一般的巡边队伍不同,光是护卫就有上百人, 这上百人除了焦芳带的十来名焦芳府上的护院武夫之外,全是正德皇帝严选的锦衣卫或者军中好手, 正德皇帝选人的标准也很简单,就两条——绝对忠诚与手上血多。 焦芳身为吏部尚书,在看见了这上百人杀意滔天的护卫队伍后,心中也难免发怵, 焦芳发现,这些护卫队伍中,不少都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高层,等级远远超过了他们护卫的人——王资, 王资不过一个锦衣卫校尉,却有如此大张旗鼓的护卫队伍,让焦芳更是认定了自己前几天的判断——王资是爱妃。 圣旨上要求王资与焦芳巡边的八镇分别是: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 圣旨上对于八镇的排序顺序是自东向西的,焦芳与王资简单讨论后,也决定按这个顺序来巡边。 王资与焦芳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王资时不时的还要停下来好好打打牙祭。 这次巡边王资别的东西没带多少,做饭的东西带的最多, 铜火锅、铁火炉什么的王资都带了个齐全,整整有两辆马车就是专门帮王资拉各种做饭的家伙事。 而更为夸张的是,有五驾马车专门拉着王资做的小型冰箱,里面存放着各种王资最喜欢的肉食。 王资在路上还多次邀请了焦芳以及部分护卫与自己同吃, 而王资每次吃完饭后,都用消食的理由下马车步行前行,再一次拖慢了众人行进的速度,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向王资抱怨什么, 谁敢抱怨正德皇帝的“爱妃”行事不对呢? 由于众人行驶的速度过于缓慢,经常不能赶到预定的驿站位置, 而且王资还多次“任性”,只要天稍微一黑,就不让大部队继续前行, 众人只能迁就王资,就近找一个村庄入住。 一行人就这样用近乎于旅游的方式,慢慢悠悠的向蓟州镇前行, 原本蓟州镇距离京师不到二百里的路程只需要一两天就能赶到, 但由于王资的故意拖延,这二百里的路程整整走了五日。 而其中一行人度过的每一个夜晚,都没有按照计划入住路上的驿站,全部是住在了路上村庄的大户人家中。 钦差在路上遇到突发的意外情况导致借宿路上大户人家的家中也是常事, 这次这群钦差遇到的意外情况就是王资。 一路上王资拿出一个小本本,在每路过一片田地、进入一座村庄、入住一间农舍时,都在小本本上用自制的简易碳素笔涂涂画画。 等到众人到达蓟州镇时,蓟州镇的现任长官——王铭早早的就出来迎接一行人了。 蓟州镇兵源人数在军镇制度上的规定是八九万人,现任的总兵长官名为王铭,是锦衣卫籍人。 王铭身为锦衣卫籍贯出生的军官,在锦衣卫中还是有不少世代至交的朋友,他也听说了一些王资在正德皇帝心中地位之重的情况。 王铭为了体现对钦差的重视,特别是王资这名疑似“爱妃”的重视,王铭特意带着所有在蓟州镇中说得上话的人一同出迎十里地来迎接王资与焦芳。 王铭昨天就收到情报,王资一行人距离蓟州镇已经不到四十里地了,今日一定能到。 于是王铭从下午就开始带人等候王资与焦芳的钦差队伍。 王铭觉得四十里地的行程,就算王资与焦芳的钦差队伍走的再慢,当日下午也能赶来蓟州镇吧? 结果王铭带着一众手下一直等到太阳与西边地平线接吻时,才远远看见了王资与焦芳的钦差队伍缓缓的向蓟州镇方向行来。 “快去和对方核实一下,看对方是不是王钦差和焦尚书的队伍。”王铭对身边手下说道。 “诺。”几名手下答应了一声后,就策马向王资与焦芳的钦差队伍奔去。 此时王资与焦芳的钦差队伍中,王资在干什么呢? “焦尚书,我看这天色已晚,咱们刚刚路过一个庄子不到一里地,咱们要不要回去找他们过上一夜,明日再去蓟州镇?”王资停下自己乘坐的马车,下了车去寻找焦芳问道。 王资好不容易出来京师一次,王资要好好调查一下大明边境普通人的生活状况。 第五十六章 第55章 “那就依王钦差的。”焦芳可不敢得罪王资,就答应了王资的提议。 “那我先回马车上歇息了,到村庄以前不要打扰我。”王资一边说,一边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 王资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后,先是叮嘱了车夫几句,然后就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开始记载起了今天一白天的所见所闻。 常言道:没有调查了解,就没有发言权。 王资原订的巡边计划中的一部分,就是借着这次巡边的名号,尽可能的多调查一下大明华北地区的农民生活现状。 王资对大明农民生活现状的了解,在这次巡边之前仅仅只有两个了解渠道, 一个是王资从记忆中一些明朝很官方的数据上分析而出, 另一个就是王资之前生活的地方——京师南边聚集数十万贱民的贱民生活区。 虽说王资自认为这两个了解渠道已经可以了解个大概了, 但王资的目标是将整个大明朝都提前数百年进入它迟早必然进入的资本主义的社会阶段, 王资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彻底的调查清楚大明的主要劳动力来源——农民的生活现状。 如果王资不够了解大明农民的生活现状,那么王资何谈将这些农民从农业生产上解放出来,让他们进入工业生产中成为新产业的核心劳动力。 王资用在路上刻意拖延行程的手段,连续入住了四五天顺天府内的地主家庭。 大明的百姓是没有余力建设多余的房屋的,所以当王资这种官府人员需要到一个村庄借住时,只能借住当地的大户人家。 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空余的房间供王资歇脚。 王资每进入一户地主人家住宿,就用尽浑身解数从地主一家老小身上套话。 王资从对方家庭一亩地地产几何、一年几耕这种农家问题,一直问到了对方是否信仰神佛的信仰问题。 一帮子承父业、迫害不识字农夫的地主,在王资面前就如同一个个幼童,王资借着钦差的身份稍稍套话,就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王资事无巨细、天南海北的询问,配合着王资察言观色的能力,让王资得到了不少大明朝农民生活现状的可靠情报。 今日王资本意还打算如法炮制这般手段,再多多调查一下蓟州镇附近的农民生活现状。 可没想到王资今夜的农村实地考察计划被王铭的热情打断了。 王铭的手下骑着快马,在王资刚刚回到马车上,大部队调头调到一半时,赶到了钦差队伍旁。 “各位可是王钦差与焦尚书所带领的钦差队伍?”王铭的手下高声向钦差队伍问道 “正是。”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头目站了出来,回答了王铭手下的提问。“来者何人?” 王铭的手下一看对方那服饰和态度,就知道这浩浩荡荡的队伍绝对就是王资与焦芳的钦差队伍。 换做他人的队伍,哪有资格让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头目护送? “我乃是蓟州镇总兵——王铭的手下,特此前来查看各位是否是钦差的队伍。”王铭的手下连忙下马向锦衣卫解释道。“您还请带着队伍跟我来,王总兵的迎接队伍也就在前面半里地的地方迎接各位。” 话音刚落,这名回话的王铭手下,就让另一名看上去比他还低级的王铭手下回去通告王铭,这个队伍就是钦差的队伍。 “各位请来,前方半里地处那几十人马,就是王总兵的队伍了。”王铭的手下指向王铭的迎接队伍,作势就要带着王资与焦芳的钦差队伍就向王铭的迎接队伍走去。 锦衣卫们远观一眼,就从王铭迎接队伍的外貌特征上,判断出了这种队伍就是王铭所带领的官方迎接队伍,而不是响马所带领的民间迎接队伍。 王铭所带领的迎接队伍中,各个都身穿大明朝的官制服饰就不说了,胯下骑着的也是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 这些大马身上的马鞍、马镫等马具也一看就是保养极佳的上等马具, 甚至部分马匹上所使用的马具上,锦衣卫们从半里地外都能看见有几处闪闪发亮的反光点, 这几处反光点不是玉石也是其他的宝石。 大明京师附近要是想要有能养得起这么多好马的响马队伍,那最起码要等到大明朝党争登峰造极之后。 现在大明朝的朝政状况,还不容许大明朝顺天府内出现身穿官制服装、精养马匹的响马队伍。 锦衣卫们判断出对方真的是官方队伍后,也没着急就带着王资与焦芳的钦差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王铭的迎接队伍走去。 这名锦衣卫头目转头就要向王资禀报此事,他是正德皇帝亲自挑选的护卫队伍成员,正德皇帝出发前特意叮嘱过在保护王资安危的前提下,尽可能的配合王资的一切意愿。 锦衣卫头目骑着马匹就找到了正在调头的王资马车。 王资马车的车夫也是一名锦衣卫,锦衣卫头目正准备向王资禀报此事时,车夫拦下了锦衣卫头目。 “小旗,王钦差刚刚进入马车前,特别叮嘱我除非他主动出来,或者到了睡觉的地方,否则任何人不得打搅他。”车夫向锦衣卫头目说道。“前几日焦尚书在这个时间点打扰王钦差,王钦差都没给焦尚书什么好脸色,您要是没什么特别的大事,下官建议您就别打搅王钦差了。” 王资这几天天天在这个时间点在马车上整理各种所见所闻,焦芳前日在这个时间点有事寻找王资,被打断思路的王资怎么可能给焦芳好脸色看? 王资在正德皇帝与刘瑾面前表现的平易近人的原因是因为对方是正德皇帝、是刘瑾, 王资又不欠焦芳什么东西,焦芳也对王资来说毫无利益可言, 现如今王资已经抱上了正德皇帝的大腿,焦芳一个靠着刘瑾当上吏部尚书的老头子,王资为何要给焦芳好脸色? 更何况王资如果和越多类似于焦芳这种阉党内的重臣交好,将来王资想要脱身大明朝政治利益体系就越难。 现如今刘瑾的手下已经渗入金坷垃工厂区到王资难以剔除的地步了,如果王资交好过多的大明本身的政治利益体系,只会让王资将来“逃出”顺天府后,依旧无法建立自己的工业利益体系。 王资不可能去刻意与一切人交好,反而要故意交恶一些人。 锦衣卫头目听车夫说连焦尚书都因为这个时间点打扰王资都被王资甩脸色。 为了保证自己不被王资反感,进而引起正德皇帝的反感,锦衣卫头目转头就去找钦差队伍名义上的老大——焦芳去了。 现在大部队正在掉头,发出了各种杂音掩盖住了锦衣卫头目的声音,王资在马车中并没有听到马车外车夫与锦衣卫头目的谈话声音。 锦衣卫头目只是一名小旗,连这次护卫队伍的总头目都算不上,他可没胆子在当朝吏部尚书的面前甩脸色。 锦衣卫头目步行到也在掉头的焦芳马车旁,站在马车外高声向焦尚书禀告道:“焦尚书,刚刚有人通报,蓟州镇的总兵——王铭在前面半里地处迎接咱们。”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上前与王总兵汇合。”焦芳连马车都不下就回复锦衣卫头目道。“老夫可不想继续住在那乡野之中了,连个像样的床铺都没有。” 焦芳倒是不介意王资这每日慢慢悠悠的行径速度,七十岁的他也很喜欢这种如同旅游一般的慢节奏巡边, 但乡野间的地主乡绅再有钱,在焦芳眼中也不过是一帮穷鬼刁民,全村子都不一定能凑出一张木床,怎么能让焦芳这种大文豪睡个舒服呢? 这几日焦芳也久违的从无尽的政务中抽身而出,王资的观光式巡边方式也让焦芳不仅没有舟车劳顿,还将身体养好了些许。 焦芳现在就想早早的进入蓟州镇,好好地睡上一觉。 大部队的马车就这么再一次原地调了次头。 王资又不是脑海中自带指南针的鸽子,王资也不可能知道马车在原地调头了好大一阵后,居然最后又转回原来的方向了。 钦差队伍与迎接队伍相遇后,王铭主动找上了焦芳。 王铭是地方大员,焦芳是朝中重臣,二人还都算得上是皇党,相互之间并无恩怨的二人就开始了华夏见面传统礼节——吹捧对方。 二人相互恭维了几句后,王铭就向焦芳问道:“焦尚书,怎么只见你一人,那王钦差呢?” “舟车劳动,王钦差平日里这个点都会在马车上歇息一会,还是不要打搅他了。”焦芳回答道。 “嗯,那还请焦尚书与王资来到了蓟州镇后,好好替圣上考察一下蓟州镇的情况。”王铭继续恭维焦芳道。 替圣上考察一地之景,这可是无上的圣眷。 两批人马合为一批人马就这么向蓟州镇方向行驶而去。 坐在马车上的王资过了两刻钟后,就将小本子上该记录的东西记录完毕了。 王资撩开马车的小门帘,向外看去。 王资撩开门帘后,才发现马车已经行驶到一座城池的下方了。 王资看着高约三四丈的夯土城墙,就知道这里是蓟州镇了。 除了蓟州镇外,这附近哪里还能有如此高大的城墙? “诶,怎么到了蓟州镇了?不是我刚刚说了吗?要掉头回到前面几里地的那个村庄借宿吗?”王资看着身边的城墙,向马夫问道。 “回王钦差,刚刚遇到了蓟州镇总兵王铭的迎接队伍,焦尚书怕乡野夜间不安全,就跟随着王总兵一同来了蓟州镇。”马夫回答道。 “什么?王总兵出来迎接咱们了吗?”王资有些惊讶的再次问道。 “就在王钦差您要会马车上小歇的时候,焦尚书遇见了王总兵的迎接队伍。”马夫向王资解释道。“您不是一般不让人打扰您的小歇吗?我就没打搅您。” “等等队伍到了驿站之后,你就直径带我去找王总兵。”王资略有焦急的向马夫说道。 “诺。”马夫答应了一声后,就继续赶车了。 进入蓟州镇时,天色已经快要完全黑下来了。 王铭带着焦芳与王资的大部队直接到了蓟州镇内最好的驿站。 到了驿站后,王资小跑的找到了正在一间小房间与焦芳单独谈话的王铭。 焦芳的下属看见来者是王资这种级别的钦差大臣,也就没阻扰王资,让王资也进入了二人谈话的房间。 二人见打断他们谈话的王资,也就没多说什么。 “王总兵,久仰大名。”王资热情的主动和王铭打起了招呼。 “想必您就是王钦差吧?”王铭看了眼过分年轻的王资,也恭维了王资一句。“真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王钦差您这般年纪就能替圣上巡边。” “哪里哪里,我说是巡边,其实也就是替圣上到处逛逛。”王资先是谦虚了一句,然后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与正德皇帝的真实目的。“陛下叫我来巡边,为的就是清查边境是否有贪腐问题,而我也就和王总兵您直说了,您给我十五万两,我保证您绝对没有任何贪腐问题!” 王资伸出一只手,直接狮子大开口,向王铭索贿十五万两来让王铭买平安。 王资这一句话直接惊的王铭与焦芳都说不任何话了。 二人在心中疯狂嘀咕王资到底是在钓鱼执法,还是真的在索贿。 王资也知道二人在顾忌什么,但是王资并没有撒谎,他就是来要钱的。 “怎么?嫌弃价格高了?” “焦尚书这边就不说了,我之前天天和刘爷称兄道弟的,想必你也听说过,” “就我知道的刘爷的宝贝中,没少是你孝敬给刘爷的好东西,” “你王总兵在蓟州镇附近纵容军户被小吏压榨、士绅强抢良民民田、商户偷税漏税,你敢说你没收孝敬?” “我只要你十五万两,算要的少了。” 焦芳与王铭一听王资这直白的话,就知道王资是真的来要钱索贿的,不是和他们开玩笑。 但二人心中也松了口气,要钱的总比真来查的好。 焦芳在心中感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怪不得刘爷天天称赞王资是他过命的好兄弟。 第五十七章 第56章 二人听着王资对自己罪行的“控诉”,听起来是感觉王资是真的想要钱财了, 可二人还是不能确认王资会不会只是钓鱼执法, 刚刚王资控诉二人的那一串罪行,也只不过是绝大多数大明中央朝臣和地方大员的“通病”, 小心驶得万年船,焦芳与王铭互相对视一眼,就决定还是不要轻信王资所说的话。 “王钦差开什么玩笑呢,我王铭虽然不算什么青天大老爷,但也是兢兢业业从不违法犯罪。”王铭婉拒了王资的索贿请求。“还请王钦差明察。” “王钦差言过了,老夫与刘爷之间也只不过因为都是喜爱古物之人,而常常交换珍宝品鉴。”焦芳也帮自己给刘瑾送礼一事想出了合适的借口。“哪里有孝敬一说呢?” 王资看着这两个人的嘴脸,也不直接反驳他们,王资知道这两个人在担心什么。 王资现在还是一个政治素人,并没有政治履历,二人也不能保证王资真的就是一个贪财的贪腐之人,而不是正德皇帝故意投下的诱饵。 “二位不必多说,既然不肯给钱,那三日后就大开粮仓,本钦差要好好检查一下粮仓里有没有本钦差要的十五万两银子!”王资面带怨气的对二人说了一句后,就转身离开了这间房间内。 王资走后,王铭面带焦虑的看向了焦芳。 “焦尚书,这王钦差会不会是真的想要我的孝敬?”王铭向焦芳问道。 “不好说,老夫也不清楚这个王钦差的真实意图。”焦芳无奈的回答道。 “那下官斗胆问焦尚书一嘴,下官该如何是好呢?”王铭向焦芳问道。 “……”焦芳没有理会王铭的提问,只是用沉默回应王铭,这种事情焦芳可不想参合。 一边是非自己嫡系的地方大臣,一方是最新冉冉升起的新阉党,哪方倒下对焦芳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焦尚书,下官不过是一地总兵,王校尉还是要与您一同游历八镇的,如果您不给下官这种人一个明确方向,您这巡边也不好巡下去。”王铭用帮焦芳换位思考的方法来劝说焦芳帮自己想主意。 焦芳听王铭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是要和王资走一路的,总不可能一路上都不提点各地的官员吧? 真要是因为王资索贿的行为在巡边途中闹出什么大问题,自己这个圣旨上负责巡边的头名大官,还不是要担任主要责任?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官员与焦芳一同巡边,焦芳还能将巡边出的问题推脱给王资。 可这次与焦芳一同巡边的王资是正德皇帝的“爱妃”! 更重要的是,焦芳现在身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想要自己这个位置的人多的去了, 弘治朝留下的清流文人就不用说了,他们一定会在这次巡边出问题后大举攻讦焦芳, 哪怕是同为阉党内部的官员,也都紧盯着焦芳,期待获得焦芳的地位, 就算抛开这些大明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与明争暗斗, 只按公理来分析巡边路上出的问题的责任分配的话, 王资身为锦衣卫校尉,而焦芳是吏部尚书,就算是出了王资逼反地方大员的大问题,也轮不到王资来背黑锅。 锦衣卫校尉这种小官,也不够担这么大的责任。 这么看来不论是于情于理的分析,这次巡边路上要是真的出了事情还不得是焦芳来抗这个罪名? 焦芳都已经脑补出了如果这次巡边出了类似于王资索贿而导致军中哗变的场景,到时候自己这个老头子肯定要带着三五族族亲给王资的蠢事陪葬。 “不是老夫不想给王总兵出出主意,而是老夫也不清楚王钦差的行事风格。”焦芳向王铭解释道。 “焦尚书与王钦差同为钦差大臣,您都完全不了解他吗?”王铭继续追问道。 “王钦差搬入京城内居住也不过是半年左右的时间,更是上个月才刚刚入仕,老夫实在是不清楚他的行事准则。”焦芳回答道。 焦芳倒是没说谎,王资初入仕途,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大贪官。 而且王资在京师内一直是以大善人自称,突然间的索贿也让焦芳更摸不清王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王总兵也不需要着急,王钦差说的是三日后查粮仓,届时你再看着办就好了。”焦芳向王铭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老夫还是建议王总兵你提前准备十五万两银子吧,有备无患。” 焦芳给出自己的意见后,也不继续留在这间小房间内与王铭密谈,直接走出了房间。 王铭一个人坐在房间内,开始思索怎么应对王资的索贿, 十五万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远远超过了王铭一年的灰色收入总和。 王铭冥冥之中也感觉王资是真的借着钦差大臣之便来索贿了, “哎,忙活了几年,到头来还是给京官打长工。”王铭叹息了一口气。 王铭已经做好了上交十五万两给王资孝敬的心理准备了。 心理准备建设完毕后,王铭就需要想办法给王资凑出来十五万两银子了, 王铭在凑钱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王铭既希望王资是一个大贪官,自己可以依靠这十五万两成为王资的手下, 又希望王资只是钓鱼执法,这样自己最爱的白花花的银子新娘就不会被王资强行夺走了。 除了十五万两银子之外,王铭在蓟州镇内到处找世家乡绅借粮食,填补粮仓的空缺。 世家乡绅也习惯了在京官检查地方粮仓时,给地方大员借粮食充数的“传统”。 在被圣旨点名的八座军镇的乡绅们,甚至在王资还没出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将粮仓里不少的陈年老粮准备好了,准备给各地的地方大员借粮食。 三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王铭除了将价值足够十五万两银子的孝敬品准备好之外,还轻轻松松的将蓟州镇内的所有粮仓都填满了。 王资这几天也没闲着,天天去蓟州镇内的各种酒楼大吃大喝。 到达了约定调查粮仓的下午,王资大摇大摆的带着焦芳一同来到了蓟州镇最大的粮仓门前。 蓟州镇是大明边境九镇中,距离京师最近的重镇, 在明朝政府制定的制度中,蓟州镇几乎就是一个纯粹的为军事服务的城镇, 蓟州镇内几个大粮仓也毫无例外的都是为军队储备粮食而建造的。 王铭也一早就等候王资来巡查这座粮仓。 在北方地带,粮仓说白了就是一个大院子内有十来个储存粮食的小粮食坑, 每个坑内存放有大量的粮食,为了隔绝水汽防止粮食发霉,坑壁都用几种特殊的土砖堆砌而成,或者用加入特殊石粉的夯土来当坑壁。 将粮食坑挖好后,再在每个粮食坑上建设一个圆柱形的环壁和一个圆锥形的房顶, 一个标准的小型粮仓就建设好了, 几个甚至几十个、上百个这种小型粮仓集中建设的地方,就是一地粮仓的位置了。 虽说粮仓是地上挖坑来保护粮食,但粮仓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暴雨淹没粮仓,还是要建设在一地之中地势较高的地方,而不是在平地挖坑来建设粮食坑, 只不过这种储存粮食的方法并不是在全国都适用, 南方部分地区就使用将整个粮仓都悬空建设在地面之上的方法,来避免粮食接触水汽, 因为南方部分地区的地面由于一年四季的过量雨水而导致地面过于湿润,古代的科技条件不足建设出阻止这些水汽渗入坑内的坑壁,所以部分南方地区的粮仓就是悬空建设在一个个木架子之上。 蓟州镇内地势平坦,每个粮仓在建设之初都专门堆砌了一个大土堆,然后再在这个土堆之上挖出一个个小粮食坑来储存粮食。 王资看着面前一个个可爱的小粮仓,心里想这些粮仓都是钱。 王资先是带着众人进入了第一个粮仓“视察”。 一进入粮仓后,王资就看着面前的堆得和小山一样的粮食皱眉。 “怎么这些粮食看上去都是一些老旧陈粮?”王资向王铭问道。 “王钦差有所不知,这粮仓是为了应对战争而储备粮食的,当然会有一些老旧的陈粮在其中了。”王铭向王资解释道。 “怎么这些粮食看上去有新有旧?”王资继续问道。 “回王钦差,粮仓内粮食并不是一批存入,是每年的余粮堆积而成,所以会出现有新有旧的现象。”王铭继续答道。 “怎么……”王资连续问道。 “回王钦差……”王铭连续回道。 二人就这么一直关于粮仓内的常识性问题问答下去, 王铭有些疑惑,王资怎么问出来尽是些这么常识性的问题。 王资有些无奈,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听不懂自己是在故意挑刺? “怎么这里面这么干燥阴冷,一点人气都没有。”王资也不想装下去了,他要直接耍无赖了。“我知道了,这些粮食一定都是带有阴毒的食物,回去我就禀报圣上,蓟州镇总兵用毒粮食充数。” 王铭听着王资口中这种匪夷所思的理由和借口,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粮仓除了被暴民强行攻破后开仓放粮之外,什么时候能有人气了?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搬运粮食的时候,出入粮仓同时最多也就三五人出入,何谈人气一说? “咳咳咳~”焦芳看王资有些不要脸面的明着索贿了,就轻轻咳嗽几声提醒了一下王铭。 王铭经过焦芳的眼神提醒后,也明白王资为何要说出这种无知之话了。 “王钦差,您三日前的不是说您到了蓟州镇后,水土不服得了小病了吗?”王铭掏出一张纸条对蛮横无理的王资说道。“这是我特意请本地名医给您开的修身养性的药方。” “我什么时候……”王资话还没说完,在看到“药方”时,微微皱眉了起来。 王资看见药方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的明细,合计价值差不多就是十五万两。 这个药方上写的东西看似和药物毫无关系,但都是能帮助治疗王资“疾病”的“灵丹妙药”。 王资看完药方后,就喜笑颜开的对王铭说道: “看来我的确是因为舟车劳顿而神志不清了。” “这粮仓内明明人气十足,粮食也都是崭新的新粮食,什么问题都没有。” “除此之外,我这几日四处探查民情,蓟州镇内的百姓对王总兵可谓是交口称赞,我会向升上禀报王总兵你的功绩的。” “!!!”王铭听着王资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所说的话,整个人都失神了。 但王资还有让王铭更惊讶的话还没说出口。 王资没哟有理会王铭的惊讶,继续向王铭说出了一番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 “还真是谢谢王总兵特意寻人为我开的药方了,我想请王总兵今日就派人将药物送回我的家中,好让我归家之后也能第一时间缓解舟车劳顿。” “我的家就在京师北边地安门斜对面,距离地安门越三十丈的东海酒楼。” 王铭整个人都听傻了,王资这是直接把赃款放到紫禁城后门旁边吗? 王铭不清楚王资是傻,还是狂的没边? “地安门外不是有一个宽约二十多丈,将近三十丈的广场吗?”王铭的潜台词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将这么大一笔赃款放在紫禁城后门真的好吗? 王资听懂了王铭的潜台词是什么,但是王资毫不介意的直接回复道:“没错,东海酒楼的大门正对着紫禁城,我每天都能看见地安门附近的守卫换班与巡查。” 王铭算是明白了,王资是真的狂,甚至比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和吏部尚书焦芳都要狂。 这两位接受贪腐的赃款都不敢直接放在京师内,一般是在京城外建设一个小庄子,或者直接将赃款藏于老家, 像王资这种直接将赃款放到紫禁城后门附近的,属实是大明仅此一家。 “好好干,下届蓟州镇总兵肯定还是你的。”王资拍了拍王铭的肩膀,对王铭说道。“如果你能再好好干,我不介意在圣上面前帮你美言几句,让你的孩子继任一地总兵,而你直接调入京中做官。” —————— 感谢黑白人生在打赏的100 第五十八章 第57章 王铭也知道王资这话是在画大饼,但是王铭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十分感动的表情。 “那我就提前多谢王钦差提点!”王铭感谢道。 “懂事,我喜欢你这样的人。”王资拍了拍王铭的肩膀,俨然一副老大哥夸赞小弟的样子。 “焦尚书,咱们要秉承圣上意志,好好考察各地官员,只有王总兵这种识大体的地方官员,才是大明最需要的砥柱!”王资还不忘提醒焦芳这次巡边出行的“主要目的”。 “王钦差说的没错,老夫也深感王总兵乃大明地方的栋梁之才。”焦芳附和王资说道。 “这粮仓王总兵都管理的如此妥善,以小见大。”王资满意的继续对王总兵点评道。“这么看来整个蓟州镇一定也被王总兵管理的井井有条,我到时候一定会向圣上标明你的功绩的。” “多谢王钦差明察。”王铭做恭感谢道。 “圣上派遣您与老夫共同巡边真是老夫莫大的荣幸。”焦芳也开始吹捧起了王资。 一个七十多岁的吏部尚书,与五十多岁的蓟州镇总兵,就这么一同吹捧起了年纪还不够他俩年纪总和零头的王资。 “那我就不继续查粮仓了,粮仓有什么好查的,我要回去清点银子了。”王资笑眯眯的离开了蓟州镇的粮仓。 王资这么直白的见钱就走后,只留下了王铭一人在谷仓中凌乱。 焦芳倒没那么被王资的狂妄与任性所感到惊讶。 已经成为刘瑾一党中文臣头子的焦芳,可比王铭更懂得京师里的官场套路, 焦芳不认为王资是狂的没边才让王铭直接把钱送到紫禁城后门附近。 在焦芳的眼中,王资这根本不是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而是王资有资本这么狂妄。 焦芳甚至在猜测,金坷垃工厂那十万流民在京师外大兴土木是为了建设宫殿, 而这个宫殿就是正德皇帝给爱妃王资专门搭建的。 焦芳还想到了第二种可能——王资就是正德皇帝派出来敛财的。 身为吏部尚书的焦芳,也清楚大明皇家其实没多少钱的, 如今大明人口和户数莫名其妙的锐减,弘治朝的人口户数统计中,大明现在的人口甚至没有战后重建期的洪武朝人口户数多。 大明人口在官方数据上莫名其妙保持稳定减少就不说了, 从明中期开始,大明朝就年年都有一些大规模的天灾人祸, 人口不变的情况下,按照明朝纳税制度来说,地方政府上交给中央政府的赋税就基本不会增加, 而地方政府又天天有“灾害”需要中央政府拨款, 此消彼长之下,早在成化朝时期开始,大明中央政府就开始面临严重的亏空问题。 大明朝本着开源节流的思路,大明朝为了缓解财政压力,就只能想办法增加收入或者减少开支。 增加收入就是增加赋税, 以农业为主的大明帝国,想要增加赋税的最简单办法就是增加在册人口, 可增加人口这一点在大明朝整整两百多年的历史上,大明朝的任何一代皇帝、任何一代朝堂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所以大明朝想要依靠开源来增加朝堂收入是基本上不可能实现了。 既然开源走不通,大明朝就只能走向另一头了——节流。 大明朝主要的支出就是官员薪水俸禄和各宗亲以及北方军防。 北方军防的支出不能减少,不然王铭哪来钱给王资孝敬呢? 官员俸禄也不能减少,大明皇帝第一天敢减少官员俸禄,这些官员就敢第二天不去好好收税,把税金全贪了。 那么大明朝只能去想办法减少各地宗亲的赡养金。 但大明朝又不能真的去过分削减各地宗亲的赡养金,毕竟这些人都是有朱家法理的皇室亲属, 万一逼急了皇室亲属,皇室亲属在地方大员的支持下,再来一次靖难怎么办呢? 可有一个皇室宗亲不需要害怕逼反,可以随意压榨,那就是皇室宗亲的领袖——皇帝。 大明朝为了维持财政平衡,只能一直想方设法的劝说皇帝削减内帑的收入,用来填补财政上的窟窿。 皇帝可和大明朝的其他人不同, 大明皇帝是大明朝权力的顶峰人物,他们会为了自己权力的巩固而付出一切能付出的代价。 所以在大明朝内,哪怕所有人都不愿意出钱填补大明朝越来越大的财政窟窿, 但皇帝哪怕不愿意也得愿意填补, 大明皇帝知道,如果大明朝真的因为财政问题出现大动乱的,被推下皇位的可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焦芳在这几日与王资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这次巡边的不寻常之处, 别的不说,王资那由数名锦衣卫千户所组成的豪华安保团,就展示出了王资在正德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 而焦芳想起正德皇帝登基来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觉得王资可能不是正德皇帝的“爱妃”, 王资只是正德皇帝推上来的“敛财”工具人。 王铭三日里凑齐十五万两财务之事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一个蓟州镇的总兵想要凑齐这么多现钱也是要费很大的力气。 王铭凑钱的举动当然惊动了顺天府内的不少官员,结合着王资在同一时间点进入了蓟州镇, 所有人都明白,王铭凑钱就是为了孝敬这次巡边的钦差——王资。 不只是焦芳有这种判断,所有知道王铭三天疯狂凑钱举动的顺天府官员,都开始猜测王资是不是正德皇帝的敛财工具人。 毕竟王铭凑钱已经凑了三四天了,正德皇帝不可能不知道王铭在凑钱给王资送孝敬。 如果正德皇帝想要因为贪腐问题拿下王资这个钦差大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正德皇帝却一直没有拿下明目张胆贪腐的王资, 这一举动让顺天府内的所有官员都议论纷纷。 那么正德皇帝为什么不拿下王资呢? 得益于正德皇帝信任王资绝对不会真的私吞这笔“赃款”。 正德皇帝调查过王资入京后几个月的所作所为,正德皇帝知道王资绝对不会是一个用钱财来贪图享乐的人。 王资所有的资金来源都是依靠锦衣卫帮忙赚取的, 王资所有的资金花销也都是依靠锦衣卫帮助花销的。 正德皇帝也差不多清楚王资所花的每一笔钱都去哪里了。 锦衣卫的报告中显示——王资入京后,除了在吃饭方面很下功夫之外,完全没有给自己的私生活多花过一文钱, 王资所有的资金,与赚取的新资金,都全部投入到了京城外的流民安置点——金坷垃工厂区。 而这次护送王资巡边的也都是锦衣卫成员,王资就算贪腐银两,那么多的银两也逃不过锦衣卫的耳目。 正德皇帝在收到王资疑似索贿的情报后,就选择了按下不表。 正德皇帝不相信王资可以一个人卷款跑路,王资说穿了还是一个没有自己嫡系,依附于皇权的阉党。 根据王资的大饼理论,王资一个没有家族势力依靠的阉党, 不论王资贪腐多少的赃款,正德皇帝也随时能夺取王资手中的资产,现在的王资还是没有与皇权正面对抗的能力。 如果王资是一个老家在地方称王称霸的文臣,正德皇帝才不会容忍王资贪腐。 如果一个地方乡绅出生的文臣贪腐了十五万两,这个乡绅就能将这十五万送回家乡, 到时候就算正德皇帝以贪腐之名抄这个贪官的家,也不可能去贪官老家把贪官他七舅姥爷的家也抄了吧? 地方乡绅的家族亲属关系繁杂,就算按永乐朝的诛十族去诛杀贪腐家庭的老家亲属,都能有剩余的亲属继续在地方称王称霸。 所以说对于正德皇帝来说,文臣的贪腐问题完全和宦官的贪腐问题是两个不同的等级。 正德皇帝不害怕王资去大张旗鼓的贪腐,反正在正德皇帝眼中这笔钱早晚会回到自己的口袋中。 王资拿到王铭孝敬自己的这笔钱后,也不是为了贪图自身的享乐,而是为了帮助金坷垃工厂在明年进行新一轮的扩建。 王资从粮仓出来以后,径直找到了自己护卫队伍中的头目,一名锦衣卫千户。 这名锦衣卫千户不属于任何一派的阉党或者文臣清流,是锦衣卫中单纯的绝对皇家派, 像这种锦衣卫,他们都是不与任何正德皇帝之外的派系有过多的瓜葛,就更别说让这些人去依附于其他党派了。 王资找到了这名锦衣卫千户,大大方方的拿出了王铭刚刚给自己的“药方”,塞到了对方的手中。 “老哥,拿着这个单子,去王总兵的府上取钱。”王资对千户说道。 千户看着王资拿给自己的纸条,上面写满了各种金银财宝的明细, “还请王钦差明示,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千户向王资问道。 “干什么的?王总兵向我行贿的贿款啊!”王资回答道。“你帮我找人直接运回京师内的东海酒楼,我可没那么多的人手去运输这些东西。” “啊这……”千户大眼瞪小眼的看向王资,被王资的这句回答一下子顶的说不出话了。 千户心里十分纠结,表示王钦差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本千户的工作吗? 王钦差你自己也是锦衣卫校尉,不知道锦衣卫当初成立之初就是靠差贪腐威名于天下吗? 如果本千户是和你一派的阉党锦衣卫,帮你运输赃款就算了,本千户可是只忠于正德皇帝一人的啊! 你居然敢让本千户帮你运输赃款? “王钦差,这样不妥吧?”千户委婉的向王资说道。 “有什么不妥的,这都三天了,你也没收到消息说要拿下我这个大贪官吧?”王资反问千户道。 “没收到,反而收到了要加大保护您的力度的命令。”千户如实回答道。 “还等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运钱?”王资对着呆滞的千户督促道。“你要是对我不放心,就直接把这笔钱送到内帑。” 王资这话一出,就相当于点醒了千户这笔钱是正德皇帝要的。 其实并不是正德皇帝想依靠巡边的贪污款来补充内帑, 正德皇帝叫王资巡边的初衷真的想叫王资整顿边境的。 但王资可不是一个愿意为正德皇帝千秋大业去奋斗一生的愣头青, 只有一个无父无母、无妻无小的愣头青钦差,才会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虚名与可笑的百姓安康去真的反腐, 王资是一个想要完成大计划的男人, 像王资这种男人,在进入大明朝的官场后借着正德皇帝的宠信来卷钱,再用卷来的钱投入工业化不好吗? 王资为什么要冒着生命风险去真的反腐? 不反腐,就是大明富商云集加民不聊生, 反腐,就是反大明朝全部官员, 王资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对于王资来说,全大明的百姓都饿的皮包骨头了,反而更适合自己的招工计划。 只有当王资当上了大明资本的新皇帝后,王资可能才会考虑在意百姓的生活水平吧。 “这笔钱真的要搬进内帑吗?”千户还是有些不敢去收这笔巨额贿赂。 “一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真麻烦,要不是我一个人搬不动这么重的东西,还用你个废物来帮忙?”王资对着千户破口大骂道。“我家就在地安门后面不到三十丈的地方,你说这钱搬进我家和搬进内帑区别很大吗?” “这么说,大善人其实是当今圣上的美称?”千户继续问道。 千户现在都觉得王资在城外建设工厂都是正德皇帝授意的了。 “别管那么多,叫你搬你就搬,我马上还要去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中,搞上几笔银子呢。”王资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诺。”千户回答道。 千户回答完之后,就带着十余名手下一同前往王铭府上提钱了。 在王资的误导下,千户现在也认定了王资这笔赃款是在正德皇帝授意下才收取的。 正德皇帝当然不会授意王资这种事情了, 这只是王资在对千户玩文字游戏, 反正王资知道,只要自己这笔钱不用来贪腐享受,全部用在金坷垃工厂区中,正德皇帝就不会对自己下手。 第五十九章 第58章 王资让千户将银子送回京师后,自己就完全闲了下来,天天开开心心的在蓟州镇各处吃喝玩乐。 王资也不忘继续鞭策蓟州镇的总兵大人——王铭几句, 在千户将银子搬走的第二天,王资就找到了王铭。 “王总兵,忘记跟你说一件事情了。”王资一本正经的向王铭说道。 “王钦差,何事?”王铭现在看见王资就肉痛,但还是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回答王资。 “我身为钦差巡边大臣,为了更好的满足圣上的想要巡查边境的圣意。”王资清了清嗓子,说道。“决定在这次巡边期间实行首位推荐制度加末尾淘汰制度。” “王钦差,何为实行首位推荐制度加末尾淘汰制度呢?”王铭有些不解的问道。 王资一脸奸笑的对王铭说道: “其实很简单,首位推荐制度就是在这次巡边的八个军镇中,哪个总兵给我塞钱最多,我就向圣上推荐他晋升为京官,” “反之亦然,末尾淘汰制度就是在这次巡边的八个军镇中,哪个总兵给我塞钱最少,我就天天在圣上面前说他坏话,争取让他被抄家。” “反正我估计你们八个总兵没一个是干净的,锦衣卫的诏狱总能找到你们一点罪行。” “当然,你也放心,你之前送我的十五万两也不是白送给我的,” “这十五万两是属于这次八大总兵比拼的门票钱,我会让其他七个总兵都送我十五万两的。” “即日我将启程前往宣府镇,在我走之前,你将你新准备好的礼品清单交给我就行。”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的总兵你送了多少钱的,虽然你是第一家给我送钱的总兵,但你也不会因为先后顺序吃亏,” “我保证你们八个人的公平竞争。” 王铭一听,看来自己之前送的十五万两根本不能满足王资这个大狮子。 王资也没多说什么,将自己新想出来的薅羊毛方法向王铭公布完之后,就走出了王铭府邸,回到了驿站中。 至于这八个总兵老狐狸中,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直接在军镇就将王资拿下? 王资敢打保票,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如果他们给王资比拼塞钱,按照王资的这个受贿新准则,只会有一家总兵被革职, 八名总兵中,谁会笑到最后可不一定。 但要是他们胆敢对王资这个奉旨寻边的钦差动手,那他们就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那王资需不需要担心逼反这几名总兵呢? 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因为大明天子不是傻子,历代九边重镇的守卫者,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子。 而他们的全部家属,都被圣上牢牢把控在京师范围内,寸步不可离。 除非这些男人真的愿意放弃自己在大明朝内的总兵之位,加上在京师里全家老小的性命,否则他们不可能因为王资肆意索贿就去诛杀王资。 更重要的是,王资提出的十五万两的入场费,并不是他们几个位高权重的总兵拿不出来的银两。 大明九边重镇,各个都在私下与蒙古、女真各部贸易, 身为一镇长官的总兵大人,能不从这些贸易中分一杯羹吗? 他们能掏不出来区区十五万两吗? 就连王铭大张旗鼓的“凑钱”,其实也是王铭在试探正德皇帝到底会不会纵容王资贪腐。 试探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结果就是正德皇帝完全不理会王资嚣张无比的贪腐行为, 这也很明显的表明了,王资的圣眷可不是贪腐几十万两银子能动摇的。 有了王铭试探之后,之后的七个总兵应该不会再试探王资的圣眷程度了, 这八个人只会乖乖的内卷凑钱,养肥王资的金坷垃工厂。 他们八人多年的赃款,也会在经过王资这波收购后,成为大明工业化的基石之一。 王资在蓟州镇内的每一次吃喝玩乐的活动中,都不忘带着他那个用石墨笔记载了所见所闻的小本本。 王资在将整个蓟州镇都摸透了之后,就带着焦芳与锦衣卫护卫们,向第二个巡边城市——宣府镇前行。 在临行前,王铭也将自己翻箱倒柜凑出来的礼品清单交给了王资。 王铭知道,王资说的首位推荐制度中的提拔不一定是真的,但末尾淘汰制度中的撤职十有八九是真的。 就算不撤职,王资天天在正德皇帝面前说王铭坏话,王铭也遭不住。 对于一个手握军权,但没有足够粮食产地支持自己自立的总兵来说, 只要军镇一日还需要中央发粮食度日,军镇的总兵就要客客气气的讨好京官, 王铭也只能挥泪在王资离开前,又凑出来价值大约五万两银子的礼品,送给王资。 王资在安顿好这五万两的去处后,就喜气洋洋的迎着腊月寒风走上了前往宣府镇的路上。 这几天大明还是一日未见雪花,王资行驶的官道因此也畅通无阻。 弘治十八年、 腊月二十二、 在大明的部分地区中,这个日子被称为小年,是一年中比较重要的日子。 金坷垃工厂区中,有几个负责烧锅炉的男人,正在辛勤的将一铲子一铲子的煤炭加入烧“水”的锅炉中。 “你们说咱们整天用煤烧煤是在干什么呢?”一个年轻的流民农夫向身边的同事问道。 “不知道,王大善人说了,每天只要站在这里给这个大锅里放煤炭,就能有饭吃。”一个相对年长但也不超过三十岁的男人回答道。 “别管那么多了,王大善人给口饭吃就行了,总比饿死了强,问那么多干什么。”另一个舞铲的男人停下了铲子,对提问的流民农夫回答道。 “聊点开心,听说今天小年夜,王大善人让伙夫们给所有人加了道菜。”又一名锅炉工加入了聊天话题。 “加了道啥菜啊?”一说起吃的,一名新的锅炉工也加入了话题之中。 “一道硬菜,听说是猪肉做的。”锅炉工甲说道。 “猪肉?咱们每周都能吃一顿猪肉菜,这有啥新鲜的。”锅炉工乙说道 “对了,那道菜叫啥名字啊?”锅炉工丙说道。 “好像叫九曲十八弯转转肠?”锅炉工甲挠了挠头回答道。 “你连菜都记不住,就别胡说名字了。”锅炉工丁冷嘲热讽锅炉工甲道。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锅炉工甲有些不爽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那道菜叫九转大肠!”锅炉工丁十分自豪的说道。 流民真不愧是王资最喜欢的劳动力, 就是这么好满足,只需要一周一两顿的肉菜,就能吸引走这些苦难人民的全部注意力。 他们完全不关心他们身边已经不知道多少甲乙丙丁的工友,已经因为操劳过度而死于非命。 他们只关注今天加的这道菜叫什么,好不好吃,是不是荤菜,能不能给家里的孩子带一些。 重体力劳动的员工们,王资为了保证他们的劳动效率和劳动力, 都给他们提供了足够重盐重油的食物,但他们的孩子就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多的食物了。 所以很多员工会想方设法的将一些好东西留给自己的孩子吃。 这样的父亲,王资哭死。 王资的哭死是开心的哭死。 但凡这些员工别那么在意家人能不能吃饱饭,王资也不敢这么高消耗的使用这些流民。 王资也不是魔鬼,他也考虑过孩子们的温饱问题。 在王资的计划中,用不了多久以后,他们就不需要再担心孩子能不能吃饱饭了。 因为王资马上就要发展金坷垃工厂区的新产业了,到时候会出现一批无需体力的新岗位。 对于这些新岗位来说,就算是十岁不到男童都能从容的在上面工作。 王资要学习一波西欧各国和美利坚的“晚辈”们,帮助这些小孩子解决就业问题和温饱问题。 随着全京师的人都知道淫奇欢合散和食品添加剂是由金坷垃工厂区生产出来以后,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各方势力的指示下,向金坷垃工厂区渗透。 但是看不懂王资化工生产原理的农夫们,就算渗透进金坷垃工厂区中,又有什么用呢? 王资还很支持顺天府里的世家乡绅们多送一些间谍进入金坷垃工厂区。 多送一个间谍进入金坷垃工厂区,金坷垃工厂区就多一个劳动力。 王资的金坷垃工厂区内可没有货币流通, 在金坷垃工厂区捏,不干活就没饭吃, 别管你在京城里是什么大家族的亲仆,带着家族多少钱进入金坷垃工厂区, 只要你进了金坷垃工厂区,你就得给我王大善人好好体验一天工作八个时辰的美好生活。 否者就会被金坷垃工厂区的工头们,踢出金坷垃工厂区。 而在小年夜的这一天,王资与焦芳等人也终于到了宣府镇。 王资还是照例三里地一休息的缓慢行程速度, 不然也不会比当年堡宗带着二十万大军还走得慢。 王资到了宣府镇之后, 王资“寻边”流程和之前在蓟州镇“巡边”的流程差不多, 就是要钱、要钱、死命的要钱! 唯一的区别就是,蓟州镇总兵给之后的七位总兵起了个好头, 宣府镇的总兵并没有试探王资与正德皇帝之间关系的想法,直接痛痛快快的给王资塞了十五万两白银。 王资收到银子后,才向对方说起了自己搞的“实行首位推荐制度”与“末尾淘汰制度”, 然后宣府镇总兵就又咬牙给王资又塞了八万两银子。 王资还特意在小本本上,用没人能看得懂的文字,记录了各个军镇总比给自己送了多少钱。. 王资当然不是只记录了宣府镇一镇给自己贪腐的明细, 王资将八个军镇给自己塞的钱的数目全在小本本上记好了。 八个军镇给王资的贿赂如下: 蓟州镇、二十万两, 宣府镇、二十三万两, 大同镇、三十一万两, 山西镇、三十三万两, 延绥镇、二十一万两, 宁夏镇、十七万两, 固原镇、十六万两, 甘肃镇、十九万两。 合计一百八十万两左右的白银。 在正德皇帝的原计划中,王资去巡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后, 王资一定能找出这八个军镇制度上的种种弊端,然后回到京师与正德皇帝分享经验。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王资居然搞起了公款旅游和明面贪腐行为。 王资一时间贪腐了这么多的财宝,导致东海酒楼的都装不下这些大大小小的礼品箱。 杜勇身为王资的“老上司”、“老同事”加“老邻居”,自然要关心关心小弟这两百万两的问题。 王资现在还没有面对濒临伤亡、生死存亡的关头,而且王资现在还是正德皇帝最宠信的大臣, 所以杜勇也不能直接夺取王资家的财产。 由于礼品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东海酒楼后院和厢房加起来都快堆不下的问题, 杜勇经过了护送第一批物资的锦衣卫的提醒后,也不敢贪腐这些王资搞来的钱财, 杜勇所幸张起胆子,直接将王资受贿收来的大笔白银,送到了正德皇帝的内帑之中。 正德皇帝也不拒绝,直接容许内帑将这一百八十万两的财宝全部收入内帑之中。 正德皇帝可要好好保存这些赃款赃物,等到王资回城后,一定好好的与王资对峙一波,问清楚王资到底为何这么干。 正德元年、 二月二龙抬头, 在一片节日的气息中,王资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紫禁城。 王资仅仅用了两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就完成了边境九镇的巡边任务, 对于王资来说,这次奉旨巡边称之为公开索贿更为合适。 王资站在京城西南角的脚底下, 看着头顶上自己最熟悉的宣武门的那三个大字, 王资摇了摇头后说道: “接下来就要面对正德皇帝了,也不知道我这个小本本上记录的东西,够不够让正德皇帝为此暴怒呢?” 王资这两个月内做到最大的一件事,并不是想尽办法索要的一百八十万白银, 而是这本用几种文字混合完成的《华北农民考察报告》。 第六十章 第59章 王资与焦芳的队伍走进了宣武门不久后,杜勇就快马加鞭的骑马来到了队伍前面。 王资时不时会用书信与正德皇帝交流,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王资明目张胆索贿的这件事, 从王资寻访完八镇的最后一镇后,刘瑾就收到了正德皇帝的命令——王资回京后必须第一时间来见正德皇帝。 刘瑾就指派杜勇注意各个城门,等到王资入城后就第一时间拉王资入宫。 “王老弟!”杜勇骑着高头大马对队伍喊道。 “杜大哥?你来干什么?”王资撩开马车的门帘,向杜勇问道。 “王老弟快和我走!圣上要见你!”杜勇喊道。 杜勇此话一出,王资马车周围的锦衣卫们就娴熟的驱散阻挡在王资马车行径路上的行人,帮助王资能用最快速度赶到皇宫。 坐在暖炉马车里的王资,只是感觉到了各种颠簸,赶忙喊道:“慢点,慢点!我这老腰都快散架了。” 可马车车夫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想法,依旧与身边的护卫们相互配合,让王资能用最快的速度前往紫禁城。 在王资的马车快马加鞭的离开后,焦芳坐在马车里羡慕的望着王资马车的离开。 别看焦芳如今已经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 是大明朝名义上官阶最高的实权官名,内阁的那几个大学士官职在官阶上也不过是五品大臣, 理论上每一个能上早朝面圣的官员,都是颇有圣眷的要员了, 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焦芳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圣眷傍身。 王资索取八镇总兵贿赂时,焦芳一直就在身旁看着, 焦芳亲眼看着王资使用极其粗鄙的手段和极其嚣张的态度,去肆无忌惮的榨干八大总兵的身家。 甚至还让正德皇帝指派的锦衣卫护卫帮忙押送赃款,用各地的官方驿站帮忙传递自己与妻子的家书, 除此之外,王资没有一点钦差大臣应该遵守的礼节和态度, 一路上慢慢悠悠的欣赏各地冬景、路上天天吃火锅羊蝎子之外, 还经常因为觉得冬日天寒地冻就不肯早起晚归,非要太阳升到头顶后,才肯出行。 焦芳也看见了锦衣卫给王资送一些包装“奇怪”的密信, 焦芳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正德皇帝写给王资的密信, 这就代表了身在紫禁城内的正德皇帝,肯定也知道王资的所作所为, 但正德皇帝却没有任何阻止与警告王资不要这么做, “这个小子到底是如何获得如此多的圣眷。”焦芳放下门帘,一个人喃喃自语道。“明明只是一个毫无文化的粗鄙之人!” 飞驰的马车在一众护卫的开路护送下,不到一碟茶的功夫,一众锦衣卫就将王资拉到了午门附近, 到了午门附近后,王资就不能继续乘坐马车了。 王资也终于不用再坐那个颠簸至极的马车了。 下了马车的王资,看了眼面前那雄伟的紫禁城午门,这还是王资穿越来三年多了,第一次看见午门。 王资在杜勇的带领下,快步走到午门前,从侧门进入紫禁城后,王资就看见了刘瑾满脸焦急的等着王资。 接下来的路程杜勇就不能随王资一起走下去了,刘瑾支开其他人,单独带着王资向乾清宫走去。 刘瑾低声对王资说道。 “王资啊王资,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你是不知道,圣上每次看完锦衣卫递给他的密信后,就对你破口大骂!” “圣上最近脾气大发,不少乾清宫的物件都被圣上砸坏了,现在乾清宫都没摆什么瓷器物件出来了。” “等等见了圣上你说话可得要小心点。” “嗯嗯。”王资点了点头,就随着刘瑾一同进入了乾清宫。 王资一进入乾清宫后,才发现今日的乾清宫有些不对劲, 没有任何宫女与太监在里面工作就算了,就连不少上次王资来的时候见到的名贵瓷器什么也都入刘瑾所说的消失不见了。 王资一走到乾清宫的台下,还没等王资向正德皇帝行礼,正德皇帝先厉声喝道: “王资!” “你可知贪腐一百八十万两是什么罪行!” “回圣上,无非是脑袋搬个家而已。”王资倒是无所谓的说道。 旁边的刘瑾则是冷汗直流,心想:老子不是刚刚提醒你注意点吗? “那好,刘伴伴,给朕去铡刀来!”正德皇帝对刘瑾怒吼道。“油盐不进是吧!那就给朕死!” “陛下,刘爷都快六十岁了,哪里搬得动铡刀,我帮他搬。”王资依旧无赖的说道。“刘爷,说,这附近哪里有铡刀,我帮你搬!” 王资一边说,一边就拉着刘瑾要出乾清宫找铡刀。 “王资,你真当朕不敢杀你?”正德皇帝的语气越发不善,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而此时的刘瑾,这个从正德皇帝启蒙时代就服侍正德皇帝的太监,在正德皇帝身上体会到了浓厚的杀意。 王资停下要去搬运铡刀的脚步,回头向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你这个问题问就问错了,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杀的人。” “天底下的确是有陛下想杀、敢杀却不能杀的人,例如天下那无尽的祸国文臣,” “但很明显我只是一个贱籍出身的良籍子弟,不属于这个范围之内。” “所以在我看来,陛下应该问:‘王资,你真当朕不想杀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既没有牵一发动全身的世家做后盾,也没有师生关系复杂的同僚做帮衬。” “如果陛下你真想杀我,我又何谈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伶牙俐齿,只会逞口舌之快!”正德皇帝还是有些不爽的向王资说道,但站在一旁的刘瑾已经听出来了,正德皇帝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杀意了。 正德皇帝当然舍不得杀王资了,先不说王资那旷古绝今的“才华”与“眼界”, 单单王资看正德皇帝眼中那份平视的态度,就让正德皇帝不舍得杀王资。 人有时候就是很贱,明明全天下人都在仰视你,突然有一个平视你,甚至俯视你的人出现后,你就无比珍惜这个人。 “圣上,你就明说了吧,你这么生气肯定不是因为我。”王资对正德皇帝说道。 “不是因为你个贪腐成风的锦衣卫?还能是因为谁?”正德皇帝反问王资道。 “我不是刚提了吗?肯定是文臣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王资用带有一点点幸灾乐祸的口气说道。 “你说的没错,接着。”正德皇帝将面前的三本奏折向王资飞了下去。 三本奏折王资也不可能一起借助,王资又没有三头六臂,只能放任奏折落地后再捡起来。 三份奏折里的内容也差不多,都是来限制皇权来了。 第一份奏折是钦天监一名官员的奏折, 是关于大明朝这次冬天一年没怎么下雪的奏折, 奏折前半段认为大明朝不下雪会影响农业,这点还是比较客观中肯的, 后半段就开始变味了, 这份奏折中,将大明朝不下雪的原因归咎到了正德皇帝的头上, 准确来说是归咎到刘瑾头上, 但刘瑾就正德皇帝的狗,帮助正德皇帝敛财与收权的工具人, 归咎到刘瑾头上不就是归咎到正德皇帝头上吗? 奏折也给出了解决大明朝冬天不下雪的方法——诛杀八虎一党后,正德皇帝再下发罪己诏, 用这种方式来感动上苍,好保证来年是一个丰收之年。 第二份奏折是一名地方大员的上书, 是关于各地入冬后百姓有冻死冻伤的奏折, 这份奏折倒是开门见山, 开篇没几句话后,就是对刘瑾与八虎的各种批判,认为是八虎一党提拔的官员导致的地方百姓民不聊生, 后半段也照例给出了他们文臣对于这件事的解决方法——让皇帝拨钱给地方的同时,诛杀八虎一党, 拨钱是为了安置流民,诛杀八虎是为了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八虎一党的官员出来为祸地方。 第三份奏折的分量就比较重了,是户部尚书韩文的奏折, 韩文这篇奏折的基本上也没干别的,就是哭穷, 开篇就是哭穷, 从文章开头哭到文章结尾, 哭到最后韩文才提出了几句他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韩文身为户部尚书,与刘瑾这司礼监掌印太监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直接说诛杀八虎一党, 韩文的解决方法中只是委婉的提了一嘴让皇帝注意一下用人, 解决方法的主要内容还是让皇帝减少国库对内帑的支出,或者正德皇帝直接从内帑里拿钱来补贴国库。 总之,如果用大饼理论来看这三份奏折的话, 这三份奏折的本质都是在要求正德皇帝分享出来他的“饼”, 正德皇帝在从王资那里学习过大饼理论后,还怎么可能容许文臣用花言巧语与自己“夺”饼? 可问题来了, 这三份奏折提出的问题中,除了第一个问题是封建迷信的问题之外, 剩下的两个问题都很尖锐,也很现实, 正德皇帝不肯拿饼出来的话,这两个问题就是解决不了。 正德皇帝目前也被大明皇帝的传统思维所束缚,只想着节流,没想到开源, 在正德皇帝的记忆中,不与民争利早已刻入了明君的基本特征之中, 哪怕是王资给正德皇帝的大饼理论中,也是默认全大明的大饼总量的不会提升的, 无形之中让正德皇帝忘记了自己可以试着从大臣的手中抢大饼这一点, 误以为自己的饼的总量是不可扩大的, 也正是因为正德皇帝由于自己的误区而想不通这两个问题该如何解决的,所以才一个人在乾清宫生闷气。 王资看着手中的三份奏折,也明白了正德皇帝为什么刚刚拿自己撒气了。 别说十来岁的孩子了,哪怕是三四十岁的老男人, 其中都有不少人都将自己生活中的不满用家人、赌博、饮酒或者其他方式发泄出去了, 这是人不可避免的基本习性之一——发泄情绪。 正德皇帝除了王资之外,又没有能真的去平视自己的“朋友”,对于正德皇帝来说,王资就是最好的情绪发泄口。 砸几个瓶瓶罐罐的,哪有和知己吹上一会牛皮舒适? “陛下,这些事有啥值得生气的?”王资语气十分不屑的向正德皇帝说道。“给你看看这个东西,你才会真的生气。” 王资说话的同时,拿出一本自己修订过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封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华北农民考察报告》。 这本小册子是王资专门在返京路上整理出来的, 里面的内容王资也进行过一定的删减,好让正德皇帝更好理解。 准确来说,是更加激怒正德皇帝。 “这小册子里写了什么?给朕看看?”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好奇的说道。 王资将小册子交给刘瑾,刘瑾再将这份小册子转交给了正德皇帝。 “先不说里面写的什么,朕建议你先好好练习一下行笔。”正德皇帝开玩笑道。“不求苍劲有力,字中有骨,最起码也要横平竖直吧?” 正德皇帝平日里见得奏折都是各个文臣精心所写,行文水平高就不说了, 书法造诣也肯定最起码都是登堂入室的水平。 王资只是一个二次穿越来的资本家,书法水平怎么可能比得那些过从小写字的各位文臣, 更何况王资是在行走的马车上书写的这份小册子,字迹肯定不太美观了。 此时的正德皇帝还有闲情雅致拿王资的字迹潦草开玩笑,但他很快就没这个心情了。 王资这个小册子里也并没有写什么国家大事的空话套话, 王资只是将王资在这些天里,见到的大明农夫的生活状况的实录,稍微整合了一下。 正德皇帝翻看着这本小册子的同时,脸色越来越黑, 而王资此刻还不忘添油加醋, 王资用一种十分欠揍的语气,向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这三份奏折归根结底不就是想让陛下您给他们分饼吗?” “我给您这份小册子的内容。” 第六十一章 第60章 “是直接写明了乡绅如何对待百姓的。” “大臣们对待您的时候,还会用各种花言巧语来让您松口,让您主动的放出一些饼给文臣。” “可是乡绅们在对待百姓时,那可是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从百姓口中夺饼。” “所以说,陛下您就知足吧,文臣们好歹还跟你打打招呼才从您手里拿饼。” 正德皇帝看着手中的小册子,听着王资那冷嘲热讽之语,只感觉泰山压于咽喉,压的正德皇帝喘不上气,说不出话。 正德皇帝抬头看向王资,品味着王资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中的两个“您”, 这是王资为数不多的几次对正德皇帝用您这个尊称,但正德皇帝在这两个您中只听出了王资的阴阳怪气,没有丝毫的的尊敬可言。 正德皇帝没有第一时间理会,而是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册子 —————— 《华北农民考察报告》 我这回巡边,巡查了蓟州、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宁夏、固原和甘肃八镇的情况。 从弘治十八年腊月初十起至正德元年正月二十六,共四十七天, 在城镇之中的巡查工作先不在此册说明,单说说我在沿途乡村时发现的情况。 ………… 综上所述,按照分饼原理来看,大明朝百姓手中的饼已经所剩无几了。 —————— 正德皇帝合上了手中的小册子,长舒一口气然后再看向册子的书写者——王资。 “这里面的事,几分真几分假?”正德皇帝指了指桌子上的小册子向王资问道。 “都事到如今了,还问这个?”王资的语气依旧是带有明显的讥讽。 “是啊!”正德皇帝仰天长叹道。“朕问这个干什么?” 正德皇帝靠到龙椅椅背上,看向乾清宫的天花板,思索着大明未来的出路。 正德皇帝还是不相信王资在《华北农民考察报告》中写的东西—— 除去地主乡绅家之外,大明边境九镇的家家户户中都凑不出一身完整的衣物, 家家户户出门都是东拼西凑搞出来一身衣服让出门之人穿衣, 食物就是只有自家耕种的粮草,极少数几家田地稍微多点的自耕农中,家中养了几只小鸡, 至于猪肉那就只有乡绅地主家才有, 房屋都是土坯房或者就是挖出来的窑洞,没有一户建得起砖木房, 《华北农民考察报告》中对这些穷困自耕农的描述,倒没有让正德皇帝感到无力, 真正让正德皇帝感到绝望的是《华北农民考察报告》中,关于这些农民为什么这么贫穷的解释, 首先是小吏对于农税的独特收法, 赶在收获的前几天向农民收税,逼迫这些农民去借那些七出十六归的高利贷, 一年两次的税收——夏收和秋收,对于华北的农民们来说,就是一年两次的抽血, 除了小吏的联合当地士绅地主的抽血之外,还有当地地主士绅对粮价的恶意把控在旁边推波助澜。 而且就算是大明的自耕农家庭,也并不是完全的脱离了社会其他产业,完全的自给自足, 就比如一些类似于菜刀、锅碗瓢盆、食盐、农具等等生活必须品, 这些物资都需要农民用自己从地里抛出来的粮食去交换, 可当地的粮价也不是完全按照京师给出的指导价格为基准, 各地的乡绅地主都会刻意的将粮价调整为适合自己获利的价格。 除此之外,北方边境又时常受到蒙古余孽的侵扰, 就说一年前的弘治十八年的新开口之战,战争不可避免的摧毁了部分长城与沿途的农业水利设施, 这些就都需要当地政府来组织农夫修缮, 按照大明制度,各地政府是有一定的自主权可以随时给治下农夫发布徭役任务,让各家各户都派出男丁来服徭役。 就算服徭役一般是避开农忙时节, 可是农事哪有闲时,就算不是传统意义的农忙收获时节,闲时也学要除草、犁地、浇水等等其他活动, 只要让壮丁去徭役,定然会影响该户当年的收成。 收成少了,可田税不会因为收成少了就变少。 这种种的外界压力,都在压迫着华北地区的每一个农民。 就在正德皇帝思索破局方法之际,王资打断了正德皇帝的思路。 “陛下还记得当初你意气风发的来找我破那个绝世杀局吗?”王资向正德皇帝问道。 “记得。”正德皇帝重新看向王资回答道。“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了,你有破局方法了吗?” “陛下还记得我出发之前,与你吃的劲道的嫩牛肉吗?”王资没有回答正德皇帝的问题,而是继续向正德皇帝问道。 “记得。”正德皇帝回答道。 “陛下应该还记得大明律中的规定吧?”王资还是向正德皇帝问道。 “记得。”正德皇帝还真的能将整篇大明律都背下来。“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王资每问一个问题,正德皇帝的脸就黑一分, 第一个问题让正德皇帝想起了文臣阶层必祸国的本质, 第二个问题让正德皇帝想起了制度是如何被当权者轻松利用, 第三个问题更是王资直接用手在打大明朝的耳光, 王资的第一个问题与第二个问题反映的现状,都是在大明律中有明文规定的, 王资用第三个问题,直接向正德皇帝说明了一个问题——当权者不会被法制制裁,因为当权者就有法制的最高解释权。 “陛下将这三个问题串联一下,还觉得你在这里苦思冥想搞出来的新制度就能解决农民的现状吗?”王资珊珊的向正德皇帝问出了他最后的一个问题。 “那朕总不可能就坐视不管吧?”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当然不能无视这些问题,可是你的思索方向就错了。”王资向正德皇帝说道。 “怎么错了?朕当初说过将饼变大变多的办法你都反驳了,那朕除了想办法重新分饼,还有什么好办法?”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当然是将饼变大了。”王资有些得意的向正德皇帝说道。“而且是只将大明普通百姓手中的饼做大。” “如何不对外侵略就能将饼做大?”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不获得新土地怎么将饼做大?” “陛下可知洪武朝大明有多少户农夫?”王资继续在吊正德皇帝的胃口。 “洪武二十六年的统计中,大明朝有一千零六十五万两千八百七十户。”正德皇帝秒答道。 “那前不久的弘治朝,大明又有多少农夫呢?”王资又向正德皇帝问道。 “弘治四年的统计中,大明朝有九百一十一万三千四百四十六户。”正德皇帝依旧秒答道。 “自洪武朝到弘治朝,足足有一百年有余了,除了永乐朝前夕有比较大规模的动荡外,整个大明朝还是算得上国泰民安的。”王资向正德皇帝说道。“怎么人口不增反减了?” “你的意思是?”正德皇帝是何等聪慧,王资只是提了这一点,他就明白了王资是何意了。 “人口减少是为了逃避徭役。”正德皇帝说道。 “人口减少是为了逃避赋税。”王资同时说道。 二人异口差不多同声的说完这两句话后,王资继续说道: “大明朝虽然田税极其低廉,只有三五升的田税,可是大明朝还有其他的赋税,而这些赋税都是按人头计算的。” “例如一地如果要修建水渠,到时候当地的所有农夫,都需要去服劳役。” “那么农夫们是不是可以向官府瞒报自家人口数目,这样就可以只按耕地数量纳税。” “这一现象带来危害可不简简单单是普通农夫去偷税漏税。” “假设一地要大兴土木,建设一个水利工程。” “这次水利工程需要一百万人一人一月的徭役来完成,” “而当地恰好就有一百万的农夫。” “那么在正常情况下,就应该是这一百万人轮流去完成一次为期一月的徭役,就能完成这个水利工程。” “可是因为一百万农夫中,有五十万的农夫将自己的人口藏匿了,” “那么是不是就需要没有藏匿人口的五十万农夫,去进行两次为期一月的徭役才能完成这项水利工程?” “陛下也应该明白,田地众多的乡绅大户更容易在官府的监管下藏匿人口。” “乡绅大户名下的人口不用服徭役,但各地政府还是有各种需要农夫服徭役才能完成的工作,” “那么这些需要足够人口去服徭役才能完成的工作,就全部推到了普通百姓的头上,” “普通百姓本就因为夏税秋税的田税就苦不堪言,现如今又因为大户的藏匿人口,需要完成更多的徭役。” “久而久之,大明最普通的农夫不就是因为大户人家的藏匿人口,而承担越来越多的徭役吗?” “徭役变多之后,定然会影响自家农田的正常生产,但田税可不会因此而减少,这样就会导致大明的百姓越来越贫困。” “你的意思是,清查人口增加大明在册人口数量,这样就增加了大明可服徭役的人口,也就相当于做大了大明朝的饼?”正德皇帝向王资说道。“可是清查人口要是简单的一条政策就能完成的话,大明的在册户数也不会越来越少了。” 王资则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不不不,陛下不需要清查人口,也不需要增加在册人口数量,” “只要推广我接下来说的方法,就能增加大明百姓手中的大饼。” “陛下应该明白,一个成年男人,不论他家有一千亩田地,还是一百亩田地,他一年能耕种的田地数目都是固定的。” “一些乡绅就算可以坐拥万亩良田,他也是需要足够的农夫来帮助自己耕种这些田地。” “大明之前的需要农夫服徭役才能完成的工作,各地政府都是按人头均摊给当地农夫们的,” “假如各地政府是按土地数目的多少,将徭役均摊给各地的土地所有者呢?” “这样就算乡绅再怎么藏匿人口,只要他坐拥土地,他就要承担更多的徭役任务。” “这样的话不就减少了普通农夫的徭役赋税了吗?” “不就相当于将百姓手中的饼做大了吗?” “与此同时,由于服役任务分配方法由人口变为了土地,” “这样的政策下大户人家就必须出更多的隐藏人口来完成劳役任务。” “可供朝廷征调的服役的人口增加了,不就相当于大明的饼也变大了吗?” 王资向正德皇帝介绍的这个政策,就是后世满清的摊丁入亩的变种,这个新的徭役政策无疑比单纯的人头税要合理的多。 可这个政策也没有让满清永世流传,满清末年也出现了因为行政效率底下与贪腐所导致的全国大面积偷税漏税,所以这个收税政策也不是一劳永逸的政策。 王资推荐这个政策给正德皇帝的原因只有一个——将正德皇帝与全天下的文臣士绅进行最激烈的正面冲突。 正德皇帝与文臣之间碰撞的越激烈,王资的发育空间就越大。 历史上的清朝,从康熙一朝初步提出,雍正一朝正式开始实施,直到道光年间才基本在大清境内的主要地区完全实行。 这种正德皇帝从全天下士绅口中夺食的政策,一定会吸引正德皇帝与士绅文人们的全部注意力。 “方法是好的,可是怎么保证这个政策不会像之前的政策一样,被各地乡绅利用呢?”正德皇帝也明白王资这个提议会为大明真正的百姓谋取多少福利,可他担心这个政策也难以实施下去。 “陛下为何新税法、新徭役法还要让老吏去实行呢?”王资向正德皇帝反问道。 “你说的对!朕为何非要让那些腐朽不堪的人从事这个新制度的管理任务!”正德皇帝明白王资是什么意思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向王资说道。 只要正德皇帝在设立新制度的同时,设立一批完全独立于原来田税制度的查税官,跳过各地的小吏,就能一定程度上避免新税官与当地士绅勾结。 —————— 感谢冰喵打赏的100 第六十二章 第61章 摊丁入亩的助力为何在清朝那个集权制度巅峰的时期都助力极大呢? 无非旧制度的拥护者在从中作梗。 摊丁入亩这个制度说穿了就是用新的制度将旧制度的得利者压制, 其实摊丁入亩只是一个由头,一个将大明朝旧得利者打压下去的由头。 王资向正德皇帝推出的修改版摊丁入亩,将大明之前人头税的弊端修改只是表面上的,更核心的是打压依靠老旧人头税而偷税漏税的旧体系得利者。。 大明之前的人头税主要就是之前王资所说的劳役问题, 而这种依靠人头均分赋税制度,在没有足够的人口福利制度做支持以前,各地乡绅不藏匿人口就怪了。 在现代社会中,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选择当一个有户口的人去缴纳赋税的利端, 绝对大过当一个无户口的黑户的弊端, 所以现代社会中的黑户比例才会比封建王朝低上几个数量级。 可以大明朝的人头税制度来看,当黑户不仅没有弊端,还有各种利端。 甚至有不少良家的普通百姓都会选择主动向当地士绅送一笔好处费, 来成为对方名下的黑户,以避免参与那可能有去无回的徭役。 但话又说回来,摊丁入亩的制度是好制度, 可从古至今又有多少好制度最终没有推行下去。 就算推行下去了,又有几个能真正一直长远的流传下去呢? 华夏上下数千年,多少人发现了旧制度的得利者乃是社会的毒瘤, 有多少人期望用修改旧制度的方法,来拯救他们那个时代的腐朽帝国。 可是这种新制度真的能顺利推行下去吗? 即便新制度推行了下去后,新利益体系下的新当权者就不会利用新制度来欺上瞒下了吗? 现在的正德皇帝能不知道历史上类似的剧情吗? 正德皇帝当然知道。 但正德皇帝没得选择, 正德皇帝面对的,是一个因为永乐靖难而朱家兄弟阋墙、历代大明天子重用文臣而文人当道的大明, 在正德皇帝眼中,自己必须去消灭旧制度的得利者,不然他或者他的子孙,迟早会成为亡国之君。 正德皇帝甚至在王资写的小册子中,看见了类似于先祖洪武皇帝出身的家庭——在赋税重压下而活活饿死人的家庭。 正德皇帝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再不改变大明现状,大明朝将命不久矣。 “朕一定要避免大明朝亡!”正德皇帝看着手中的小册子,在心中说道。 只可惜王资听不到正德皇帝心中的声音,正德皇帝也早就不再真的将喜怒流于表面, 倘若王资能明晓正德皇帝的心声,一定会坦然道: “大明或亡或兴,不是朱家天子能左右的。” “不是法规制度能左右的。” “也不是万千忠骨良臣能左右的。” “只有生产力发展的足够迅速,才能延缓民众的不满之情。” “但那也只是缓解,不得根除。” 相互听不到心声的两个人,就这么站在乾清宫之中,在心中畅想着各自的未来。 “传李太师来。”正德皇帝向刘瑾说道。 “诺。”刘瑾承诺道。 刘瑾慢慢的退出了乾清宫,只留下了王资与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一言不发。 “……”王资也一言不发。 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等待内阁首辅、大明文臣的领头人——李东阳的到来。 王资知道,能不能让正德皇帝义无反顾的与全天下士绅文臣开战,就要看自己接下来与文臣之首——李东阳的“决战”了。 李东阳也住在午门外不远处的府邸之中,在刘瑾的传呼后,自知事关重大的李东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乾清宫。 李东阳随着刘瑾一进入乾清宫,就看见了在台下站立许久的王资。 李东阳也不知为何,在看见王资这个与正德皇帝年纪相仿的男人时,心中总是产生有莫名的敌视之感。 甚至觉得王资是一个丑陋无比的龌龊之人。 但李东阳毕竟是现任的内阁首辅,完全没有将内心中对王资的先天性的敌意展示出来,只是恭敬的对正德皇帝行礼道: “臣拜见陛下。”李东阳说道。 “免了免了,李太师先听听王校尉提出的方案。”正德皇帝看了眼王资,然后说道。 “诺。”李东阳答道。 “如此这般这般……”王资便又一次叙说起了自己的改版“摊丁入地”之变法。 王资一边说,李东阳就一边皱眉。 “陛下,此方法听上去颇为美好,但稍加思索后,老臣认为还是有以下三处不妥的,需要……”李东阳在王资说完后,向正德皇帝说道。 可还没等李东阳发话,王资先抢过话茬说道: “一、按人头多少纳税征劳役时民间会藏匿人丁,可按土地多少纳税征劳役的话,民间一样会有人藏匿土地。” “二、若一地有废田弃田该如何是好?且部分地区土地贫瘠,需要轮耕,届时又该如何计算赋税呢?” “三、此法一旦推行,民间原本负责人头赋税与征劳役的小吏们,就相当于一夜之间直接失业成为流民,这些流民很可能会导致大明出现不可逆的动荡。” “不知首辅大人还有啥补充的吗?” 王资的抢答让李东阳一下子也愣住了, 以往的朝堂辩论之际,虽说也常有人在对方发表了自己的政见后,遭受对手攻讦, 可王资这种自爆短处的行为,也是久经政坛的刘东阳第一次见识到。 “没了。”李东阳向正德皇帝拱手道。“还请陛下三思。” “这三点根本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新法需要面对的真正问题可不是这三点。”王资倒是满脸轻松的说道。“新法需要面对的真正的大问题是,怎么面对全天下无一例外的祸国殃民的清流文人的反抗。” “小人休得胡言乱语!”李东阳被王资的范围性攻击直接惹毛了。“天下一心为国的士大夫且是尔等可非议的!” “李学士可知我为何想出用田地代替人丁纳税的方法吗?”王资向李东阳问道。 “老臣又不是鬼怪之人,且能通人心扉?”李东阳答道。 李东阳知道现在是在乾清宫之上,而一直不表态的正德皇帝就是想听二人辩论来了, 李东阳可不会因为王资一句范围性激愤之语就忘记今日正德皇帝想看到的东西—— 正德皇帝想从李东阳与王资的辩论中,听听这个新法到底行不行得通。 所以李东阳不能单纯的依靠口舌之快来痛骂王资的目中无人,他要真正的辩过王资。 王资挑衅一般的向李东阳问道: “小人不才,这次代替圣上巡边共巡八镇,李学士猜猜小人收了多少贿赂好处?” “足足一百八十万两的银财!” “而且如果不是小人不是妻妾如云的清流忠骨,暂且还懂得结发之妻不可负,” “想必小人这一趟下来,还能收一百八十万个小妾。” “搜刮民脂民膏还能如此嚣张!陛下,此人当斩!”李东阳看着王资过分嚣张的言语,直接震声向正德皇帝说道。 王资悠悠然的说道: “李学士可别诬陷小人我,我可没搜刮民脂民膏,我收的贿赂都是各地军镇总兵从他们府上凑出来的。” “李学士的意思是,我不去巡边,他们的府邸上就没那么多的银子吗?” “还是说我去蓟州镇的短短三日之间,蓟州镇总兵王铭就能将一县之内所有的余粮都专门为我搜刮而来?” “就算是暴元余孽百万歹人去蓟州镇刮地皮,三日也刮不出二十多万两的现银吧?” “当然,这里的刮地皮是刮蓟州镇真正穷苦的百姓家中的地皮,而不是王总兵家中地皮。” “毕竟王总兵一家的现银就够二十多万两了。” “可这也不能掩盖你贪腐的事实,况且这与你想出此等奸计又有何干?”李东阳自知大明贪腐问题根本不是王资一人之过,就转移起了话题。 王资没有理会李东阳说的贪腐事实,而是继续向李东阳、向正德皇帝说道: “当然有关系了,八镇总兵为我凑出一百八十万两的现银,我就很疑惑这八镇总兵是如何在一地贪腐如此大量的银两。” “思来想去,无非是历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的集合。” “可边境八镇对比鱼米江南和天府之国都是苦寒之地,还经常受到蒙古余孽侵扰。” “当地农夫家中更是在我实地考察过后,确认了他们家中不可能有如此多的余粮余钱供各地总兵搜刮。” “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发现了端倪。” “边境八镇中有不少人家,明明只有一户人家,人口也不过三四,” “名下却有良田千亩,而且他们还能保证按时生产耕种。” “难不成他们都是三头六臂的三太子?” “他们能做到这点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藏匿人口。” “只要乡绅们藏匿人口,在勾结小吏后,那些被藏匿人口的所有劳作产物,不都是乡绅们的财产吗?” “正常搜刮民脂民膏,最多是用各种莫须有的名头去加税,只能将百姓的部分农作物抢走。” “而藏匿人口的利润,可是将藏匿人口的全部粮食作物都纳入名下。” “简单对比一下就知道,这藏匿人口的收益远大于加税。” “藏匿人口的方法还很简单,只需要给当地长官贿赂一点钱财,即可无视当地的人口清查。” “这也是为何各地总兵能有如此多积蓄来贿赂我的原因之一。” “同时在藏匿人口后,哪怕是京师来人突然检查,也可以在检查时让没有登记在册的人口上山藏匿即可。” “但藏匿田地就难上许多了,就算能贿赂当地长官来躲过当地的检查。” “在面对京师在秋收与夏收时节前来的突击检查,他们又不能为了逃避一亩地上赋税,就毁掉一片农田上即将收割的粮食。” “所以说按土地来征徭役就可以避免藏匿人口的偷税漏税。” “但这一新法一定会触怒天下藏匿人口的家庭,” “在我的记忆中,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余粮供孩子读……” 李东阳知道王资接下来要说什么,赶忙打断了王资的话。 “不论如何,贪腐按律法当斩!”李东阳依旧不依不饶道。“不只是要斩,还要将赃款抄家充公!” 李东阳明白摊丁入亩是好政策,这个政策确确实实能按王资之前说的道理,将百姓的赋税减少。 可是他也明白这件事推行下去会有如何大的反弹,甚至是比那封让自己身败名裂的圣旨所引起的反弹还要大。 让贱民可以参与科举,看似的打击了全大明的良民,但其实真正打击到的只有各地的书香门第, 但修改赋税政策,可是打击了全大明的所有的乡绅。 为何是所有的乡绅呢? 不藏匿人口的乡绅,还配得上乡绅二字吗? 书香门第不过是藏匿人口的乡绅中的一小部分,乡绅的总量可是远比几户书香门第要多的。 一旦正德皇帝真的推行了这条新税法,那么正德皇帝将彻底与士绅决裂,与文臣决裂, 李东阳的用分裂文臣来缓和君臣关系的计策,也彻底宣告死刑了。 “可以啊,那一百八十万两如今就在内帑之中,还请李大学士调遣户部吏使,将内帑搬空吧。”王资说出了他对正德皇帝的最后一劝。 王资此话一出,李东阳也知道,自己这次的争不过王资了。 熟记历史的正德皇帝知道两点, 一点是现在大明岁收明显一年不如一年, 另一点就是大明在册等级的人口也越来越少。 而这两点都在蚕食这大明朝的骨架,正德皇帝必须直面这两个问题。 而摊丁入亩的政策就相当于正德皇帝瞌睡来了枕头, 只要正德皇帝想让大明的岁入得到提高,正德皇帝就必须使用摊丁入亩或者其他的新税法,来替代掉老旧的税法。 明白自己必须做出改革的正德皇帝,看了眼王资,又看了眼李东阳,说出了他一锤定音的话。 第六十三章 第62章 “朕传李太师你来,是来帮助修订这条新税法的,而不是让李太师来治王校尉的罪行的。” “既然李太师您发现了这新税法有缺陷,那就帮助修订、多多改善。” “王校尉你也不要瞎说,这一百八十万两明明是八名总兵在看到你安置流民出工出力后,” “在十分感动的情况下,主动捐赠了这些银两给京师外的流民安置点。” “何谈贪腐之说?” 李东阳听着正德皇帝睁眼说的瞎话,眼睛都瞪的老大。 全华北的官员都知道王资明目张胆的公开向八大总兵索贿,怎么到正德皇帝口中就成了主动捐赠了? 正德皇帝这明显拉偏架的话也让李东阳明白了正德皇帝的心意—— 这新税法正德皇帝绝对要推行。 正德皇帝没有理会李东阳那抽搐的表情,向二人安排道: “王校尉,这新税法就由你来主持,今年先在顺天府与应天府内实施,积累经验” “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推行到全大明的每一片土地上。” “此事就这么定了。” “臣认为不妥。”x2,李东阳与王资异口同声道。 正德皇帝能理解李东阳觉得自己的安排不妥, 可正德皇帝不理解王资为何觉得自己的安排不妥呢? 李东阳也很惊讶,这王资为何不支持正德皇帝的安排呢? 这新税法不就是他王资自己提出来的吗? “李太师,你先说说。”正德皇帝先问向位高权重的李东阳。 李东阳微微躬身,向正德皇帝说道: “臣以为税法乃国之根基,不可如此简单的一拍脑门就决定下来。” “更何况现如今的税法中,与新税法冲突的都乃祖制。” “若肆意修改祖制,可能会导致大明国将不国。” “若陛下真想改革祖制,也应该在大朝之上与百官商讨。” “臣恳请陛下在听取多方意见后,再做考量。” “言之有理,王校尉你又是何处觉得不妥。”正德皇帝点了点头道。 由于现在乾清宫中只有正德皇帝、王资、刘瑾和李东阳四人,这四人都是正德皇帝较为信任的人,正德皇帝表现的也的确比往常浮躁了一些。 此等大事怎么可以在仅仅提出后半个时辰内就要在全国推行呢? 这不是将国事儿戏化吗? 王资先是对着正德皇帝笑了笑,然后看了眼李东阳,又看向正德皇帝说道: “臣是觉得臣没这个资格主持变法之事,” “臣举荐能在听闻此变法后就能立刻发现其弊端的李东阳大学士主持此事。” “陛下您有所不知,臣自知才疏学浅,在巡边期间用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苦思出了这条粗犷的新税法。” “而其中还有各种因为臣才识不足所导致的漏洞。” “李大学士能在听闻此法后,就发现出臣苦思的漏洞,这么看来李大学士远比臣更适合主持此法的推行。” “臣举荐李东阳大学士主持此法的变革之事!” “只有李大学士这种位高权重、威名远扬、智谋无双的国之栋梁,才能将这条惠及大明百姓的税法推广下去!” “臣死谏!” “臣要为天下饱受人头税之害的百姓死谏!” 王资说罢,直冲冲的向乾清宫内的大柱跑去。 “快拦下王校尉。”正德皇帝急忙喊道。 正德皇帝可是见识过王守仁死谏的,按太医的说法,王守义当时可谓是九死一生,差一点没抢救回来。 要是王资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死谏而亡,那正德皇帝的损失可就大了。 王资冲向的柱子是王资精挑细选过的,除了坐在龙椅上一览全殿无余的正德皇帝外,另外两个人都只能看见王资跑向大柱的背影。 王资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一根赤红色的大柱旁后,用手在刘瑾与李东阳看不见的位置处重重的拍在了大柱上, 李阳是鼓起手掌拍在大柱上的,所以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发出碰撞声后,王资就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了大量的白沫。 “噗…”正德皇帝强忍笑意,对着刘瑾焦急的喊道。“刘伴伴,快传御医来!” “诺!”刘瑾看不见王资的“表演”,也以为王资真的撞了上去,赶忙就向乾清宫外跑去。 李东阳站的位置和刘瑾站的位置基本在一起,他也没看见王资是怎么“撞”的大柱,也以为王资真的实打实的撞在了大柱子上。 李东阳呆呆的看着躺倒在地、口吐白沫的王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李东阳的眼中,王资在只有四个人的场合下“死谏”撞柱,肯定不是贪图虚名才进行死谏的。 历史上不是没有为清流之名而刻意死谏的爱慕虚名之徒,但这些人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早朝或者大朝上才死谏的,哪有在这种私下场合死谏的。 王资这次死谏,除了没有让李东阳看见王资是“假”撞上去以外,完全符合一个真正只为民、不为己的真正好官员的形象。 李东阳回忆着刚刚王资所说的“新税法”,细细品味之下发现虽说王资在新税法中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但王资的出发点的确是好的, 那就是减少大明普通百姓因为大户人家藏匿人口而带来的重赋税。 李东阳知道,现如今已经是正德皇帝身边红人的王资,明明可以依靠藏匿人口来偷税漏税,为什么非要主动让正德皇帝改变法规呢? 李东阳不由得想到了这一条关于王资的传言——王资是假意屈服阉党,只是为了真正的救国救民。 李东阳结合了曾经收集过的一份重要情报——王资是贱籍出身的贱人,前不久才被正德皇帝下旨改籍贯后,顷刻之间想了很多东西: “难不成这个小子真的是为了救国救民才假意屈服于腌狗吗?” “难不成真的需要对贱籍放开科举之路吗?如果贱籍能科举的话,王资这等人还需要去和阉党同流合污来施展抱负吗?” “老夫也知道这个新税法真的对大明普通的在册百姓是好事情,可带来的助力与阵痛呢?” “这种与全国各地大家族做对抗的新税法,甚至可能会导致大量叛乱,” “假设老夫主持这新税法推行之事,税法不仅没有推行下去,反而导致大明朝一蹶不振甚至覆灭,那么主持此事的老夫,定然会成为遗臭万年的大明罪臣。” 就在李东阳胡思乱想之际,刘瑾也带着御医赶到了乾清宫。 李东阳看着御医为“昏迷”的王资把脉,不由得思索起了自己的这一生。 正如同当初李东阳对正德皇帝所说,李东阳此生受圣眷颇多,甚至比刘瑾这个当红太监都要多。 景泰、天顺、成化、弘治到正德,这五位皇帝都曾经对李东阳降下圣眷, 反观自己,在历代皇帝的圣眷下,坐拥或曾经坐拥过少傅、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太子少保、光禄大夫、勋柱国、礼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等诸多官名, 但如今李东阳甚至感觉自己不及一名新入京刚刚半年的贱籍出生的贱人对大明朝的热忱高涨。 “老夫真的是一个依附阉狗的贪生怕死之人吗?”李东阳不由得想起了另一个顺天府内的流言。 正德皇帝看向表情复杂的李东阳,以为李东阳是因为王资的突然暴起“撞”柱而受到了惊骇, 毕竟王资刚刚那声势浩大的行为,除了坐在龙椅上的正德皇帝外,别人都看不出王资是在演戏。 “李太师,今日出了如此变故真是无法预测,还请李太师回去早早歇息。”正德皇帝向李东阳说道。 “诺。”李东阳拱手就打算离开乾清宫。 李东阳离开了乾清宫后,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思索着王资提出的新税法。 李东阳已经决定了,就算自己不去主持这项税法的推广之事,李东阳也要竭尽所能的完善这条税法。 在李东阳走后,正德皇帝走到了“昏迷”的王资身边。 王资现在躺在地上,御医则是帮王资把脉。 “御医,王校尉什么情况?”正德皇帝问道。 “脉象四平八稳,呼吸平稳安和,臣实在是想不出王校尉为何昏倒?”御医实话实说道。 “刘伴伴,朕听你说过,王校尉十分爱财?”正德皇帝又转身对刘瑾说道。 “嗯,初见王校尉时,王校尉就极其爱财。”刘瑾如实回答道。“如今想来,王校尉如此爱财就是为了大明的流民安康。” 刘瑾在如实回答正德皇帝王资爱财时,还不忘为王资爱财这一缺点上“贴金”。 在传统的大明文人的观点中,爱财可是一大缺点,刘瑾当然要为王资这一缺点辩解了。 王资的一切行为举动都在正德皇帝的眼中, 正德皇帝知道,王资为了在京师外搞得流民安置点,甚至自己大半年都没安置一身新衣。 王资至今除了几身锦衣卫的官服外,只有一身当初刘瑾给王资“掌柜服”。 王资的表现,的确配得上爱财是为民这五个字。 “从内帑里拿几块元宝来。”正德皇帝对身边下人吩咐道。 “诺。”两名宦官向外走去。 不一会,两名宦官就拿着一袋装有几块金元宝和几块银元宝的小袋子走了进来。 正德皇帝接过宦官手中的那袋元宝。 “朕就来试着治治这王校尉。”正德皇帝说罢,拿起两块银元宝撞了一下。 “叮~”银元宝发出清脆的响声。 躺在地上的王资依旧无动于衷。 正德皇帝又拿起两块金元宝撞了一下。 “嗡~”金元宝发出沉闷的响声。 伴随着金元宝发出的沉闷的声音,王资那紧闭不开的双眼,也慢慢的张开了。 “谢圣上隆恩!”醒过来的王资直接跪在了正德皇帝的面前,眼睛则是直勾勾的看着那袋子金银元宝。 俗话说的好,男儿膝下有黄金,现在正德皇帝手中就有一袋黄金,王资此刻不跪更待何时? 正德皇帝看着满脸贪欲的王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德皇帝听闻过王资爱财如命,但没想到居然如此爱财。 在正德皇帝的记忆中,王资哪怕知道自己是皇帝,眼中的平视、甚至轻视之意也没有多少变化, 而且在这袋元宝出现之前,王资从来没有向正德皇帝跪过一次。 正德皇帝饶有兴趣的将手中的元宝袋提了起来,而王资的眼中则是随着元宝袋的移动而不停移动。 正德皇帝看着王资这幅贪婪而又无下限的样子,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正德皇帝可比李东阳更明白王资在入京后做了什么。 在正德皇帝眼中,王资的贪财并非是传统华夏文人所鄙夷的商贾的“铜臭味”, 而是像刘瑾所说的“为民而贪财”。 王资现在身上都穿着锦衣卫校尉所发放的官服, 正德皇帝甚至知道王资的妻子三年未给王资产子,多次希望给王资纳妾保持香火,而王资多次以没钱拒绝了此事。 王资也有家属居住在京师外的贫民窑中,但王资却没有将家属接入京城享乐, 王资不论是拿什么产业赚来的每一文钱都花在京师外的流民安置点上, 这也是正德皇帝放纵王资索贿,还帮王资说话的根本原因。 正德皇帝笑了,心里面却哭了。 正德皇帝在心中想到: “他连朕都没跪过,连朕都没什么正眼瞧过,” “一个明明连朕都看不上的男人,却为了城外那些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流民们,舍弃了自己应有的尊严。” “这样的栋梁,为何朕的大明却只有这一人呢?” 但这一切都是正德皇帝的自我感动。 王资现在的爱财表现只是为了保持自己当初在刘瑾面前立下的人设。 如果王资现在突然表现的不再爱财,或多或少可能会引起刘瑾与正德皇帝的警觉, 至于其他人的胡思乱想就不归王资管了。 演戏演一辈子就是真的, 如果王资一辈子都这样“为民而爱财”的话,那么王资就真的是“为民而爱财”了。 第六十四章 第63章 一袋元宝正德皇帝最后还是赏给了王资,王资也将这些金银元宝再一次投入到了自己的宏大计划中。 李东阳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后,久坐在书房之中,思索着王资所说的新税法的未来。 李东阳在书房之中对比着老旧的人头税与王资提出的新税法,发现王资提出的新税法并不是全方位都优越于人头税。 例如洪武朝时期,大明的子民刚刚经历过了暴元的苛政,导致人丁稀疏, 此时大明朝上有大量无人耕种的荒废农田, 如果在明初使用王资所说的新税法的话,定然是弊大于利的。 洪武皇帝身为大明的开国君主,他是不能遇见到未来出现的一切情况, 随着时代的发展,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如今正德元年的大明朝人口定然是远远高于洪武时期的, 可在大明朝的《实录》以及其他记载中,大明朝的人口户数不增反降。 在册人口不增反降只有一个原因——大户人家藏匿人口。 不论在册人口如何,人口总数是确实增加的。 大明的人头税主要是劳役,乡镇里的一些不由小吏世袭的其他杂项工作也是劳役的一部分。 真实人口增加以后,乡镇的规模也会扩大,随之带来的杂项工作也肯定会增多。 问题是随着藏匿人口的大户人家越来越多,大明的在册人口就会一直在减少, 此消彼长之下,大明普通民籍的百姓需要承担的劳役也就越来越多。 这些事情李东阳要比王资更清楚其中关窍,也比王资更明白人丁税与偷税漏税可能会导致大明朝的灭亡。 在李东阳的视角之中,王资提出的这个新税法只有一个缺憾, 那就是王资没有考虑到地方会如何阻挠这个新税法。 王资可不是没有考虑过地方的阻挠。 王资是考虑过地方会拼命抵抗后,才特意给正德皇帝提出这种新税法。 就如同王资还是普通大学生时,经历过的各种奇葩的“惠民”政策, 这些政策从来没有真正的惠及大众,却一直长盛不衰, 其根本原因就是这些“惠民”政策的的确确的“惠”了一部分民, 这些政策从推出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为所有民众而设立的。 而且这些政策从推广之初,就开始辅于各种各样的惠民宣传,让普罗大众都以为这些政策能惠及自己。 这些政策在被普罗大众的支持时,却充分体现了一个道理—— 在人之上的人,不把别人当人。 在人之下的人,却把自己当人。 如果这些大众真的意识到自己只是被压迫的数字,而不是想当然的将自己视为一个人,这些政策就根本无法推广。 受过强制义务的现代人都无法对抗当权者的各种名为惠民实为剥削的政策,大明朝的百姓又拿什么对抗当权者剥削自己呢? 大明的百姓没有对抗当权者剥削的能力的同时,也代表他们没有支持正德皇帝推行新法的能力。 正德皇帝想要推行这个由王资提出的新税法,就必须依靠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名望与屈指可数的实权。 李东阳认为,如果这个新税法的推广是在洪武时期或者永乐时期,一定可以畅通无阻的推行下去, 因为那两个皇帝的时期大明朝才刚刚成立,并没有什么富人,而现在的正德时期,大明朝已经成为了一个藏富于“民”的好时代。 华夏自古以来,有一个长达几千年的惯例——富人不纳税,穷人猛被割。 而任何一个朝代的初期,富人都是较少的,等到朝代的中后期,富人的规模就会越来越大。 这是任何法律法规以及制度都无法避免的历史宿命, 法律法规以及制度终究是人在使用、人在监督、人在掌控, 当权者为了自己以及后人能尽可能的积累财富,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寻找制度的漏洞,借此来积累财富。 至于富人中可不可能有依靠自己聪明才智与勤劳奋斗来赚取财产的? 理想的社会资源分配中,一个人生产力占社会总生产的比重,应该等同于他能分配到的社会资源。 何等的聪明才智与勤劳奋斗,能让一个人所掌控的社会资源是他自己对社会贡献的生产力的数万倍? 如果这个只是依靠制度的漏洞来一夜暴富,其实也不会对社会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他的子孙迟早会因为能力的不足而将这笔财富归还于社会。 可问题是依靠制度漏洞一夜暴富之人,他们要依靠自己的财富与能力,建立起新的明面上的制度或者暗面中的潜规则。 他们希望他们设立的新规则,能让自己的子孙世世代代立于夜夜暴富的位置上。 正如同当初王资对正德皇帝提出的大饼论的分饼问题一样,随着时代的推演,百姓被一步步的收割手中的饼, 到最后手中无饼、走投无路的人民该怎么办呢? 正德皇帝的决策是推广王资的新税法,借此来削弱大明富人依靠自己对制度漏洞穷人的压榨。 李东阳并不是很看好正德皇帝与王资的这种新税法能顺利推广下去。 但李东阳还是打算尽自己可能,最起码在法规制度合理性方面帮助王资完善这新税法。 正德元年、 二月十五日、 在几日前,正德皇帝特意放出消息,取消这一天的早朝,改为一次大朝。 大朝对礼节方面的讲究就比普通的早朝多了很多, 首先是上朝的地点不一定是奉天门,例如这次大朝正德皇帝就将位置定在了乾清宫大殿上, 其次就是服装上面的变化了,正德皇帝与百官们的官服、朝服都与往日不同。 正德皇帝穿上了重大节日与庆典才穿着的衮冕龙袍, 而大臣们也纷纷换上自己家中规格最高的服饰, 能参与进这次大朝的大臣中,很多都是身兼数职的重臣, 不少大臣兼任的职位都是徒有虚名的官职,在大朝之上,身兼虚职的大臣们,就必须身穿职位最高的虚职所对应官服。 例如李东阳就身兼少傅、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太子少保、光禄大夫、勋柱国这么多的虚职, 李东阳现在在担任的内阁首辅的同时,严格意义上有实权的官职就只有正五品的华盖殿大学士, 李东阳在平日里的早朝中,就可以身穿二品官职服装,或者五品官职服装, 但在这次大朝中,李东阳就必须穿他少博的服装。 李东阳身穿少博华服带领着群臣在刘瑾的引导下,进入了举行大朝的乾清宫, 在诸位大臣行径到他们的位置上后,刘瑾再用他的公鸭嗓喊道:“皇帝驾到。” 这时等候许久的正德皇帝就进入了乾清宫大殿,走向自己的龙椅。 待正德皇帝在龙椅上以正坐姿势坐定后,群臣就要向正德皇帝行五拜三叩首的大礼了。 大臣们在李东阳的带领下,先是行揖礼,紧接着就是齐刷刷的跪倒在台下,对着正德皇帝拜了五下, 前四拜群臣都是用拜手稽首,每一拜还起身行揖礼,等到第五拜下拜后,群臣用头触地三次, 直到三次叩首结束后,这五拜三叩首的大礼才算完成。 群臣礼毕后,正德皇帝也要用正坐之姿为基础,向百官拜上一拜。 双方完成繁琐的礼节后,大朝就能正式开始了。 整个乾清宫之内,除了正德皇帝、刘瑾以及李东阳之外,没有人知道正德皇帝此次大朝有何目的。 至于提出新税法的王资,以要好好规划如何使用一百八十万两新资金为由,没有参与这次大朝。 正德皇帝知道王资这都是借口,王资那个货的真实情况是根本起不来这么早。 让王资在巳时四刻(上午十点)之前起床,无异于杀了王资。 正德皇帝也放纵了王资这贪睡的习性。 大朝正式开启后,群臣们就要开始各抒己见了。 与早朝上大差不差,现如今因为刘瑾一党的做大与李东阳的刻意放纵下, 朝堂上的群臣已经从弘治朝那样齐心协力的样子逐渐转变成了明末党争的雏形。 大朝上也不例外,群臣们依旧是开始攻讦他人为主,发表政见为辅。 对于他人提出的政见,群臣们也不第一时间分析这件事的利弊,只是一味的根基对方是否与自己一党而决定支持或诋毁。 正德皇帝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朝堂。 在正德皇帝眼中,互相攻伐的朝堂,总比团结一心的朝堂更安全。 对于每一个争论的论题,正德皇帝都适当的给予自己的点评, 在正德皇帝真正想听到的议题出现之前,基本上没有在大朝上就能确立下的事情。 众人不知道争论了多久后,工部的一名侍郎走了出来,对着正德皇帝上奏道: “启禀陛下,自立春以来,各地均先后进入春耕。” “然各地的水利建设、农具生产等环节,均出现了人力不足的现象。” “望陛下恩准各地官员,扩大其可自主征役的规模。” 大明朝为了防止各地官员过度的强征百姓,各地官员能发布的劳役是有一定限额的, 如果一州一地的长官想自己在当地修一个谷仓,那肯定是不需要上报给京师的, 但如果当地长官想修建京杭大运河,那肯定要京师的批准了。 除非紧急情况或皇帝特许外,非边境的各地官员对征召劳役方面的权力实际上是很小的。 而现在大明朝面临在册人口越来越少、真实人口越来越多的窘迫现状, 各地的水利、农具等其他劳役需要的人口肯定越来越多了, 这名工部侍郎自己就发现,在自己工部的那点权力下可支配的劳役名额,根本不足以满足工部的生产需求, 所以这名工部侍郎在工部尚书——曾鉴的提前叮嘱下,于这次大朝上提出了增加官员自主征召劳役额度的提案。 就在这名工部侍郎的话刚刚结束,一名吏部的侍郎就站了出来,面色不善的说道: “自洪武皇帝以来,我朝鲜有因战争之外的理由增加劳役之举。” “各地人口均为定数,增加的劳役最终都会由百姓承担。” “我朝自洪武皇帝以来,人口不断锐减,可各地劳役内容却没有减少,” “按照目前的征召劳役的规定,大明朝的百姓已经一代比一代人的劳役重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陛下还要纵容各地官员随意征召劳役的话,我朝早晚会因为过度征役而导致民心尽失。” “陛下,此人提出方法不单单不能解决劳役不足问题,甚至可能会导致大明朝在地方积攒民怨。” “臣以为此人心怀不轨,当诛!” 吏部是焦芳的天下,也是刘瑾的天下, 这吏部侍郎在没有任何人的指示下,就按照“惯例”攻击起了工部侍郎提出的方案。 “可人口不足也不能阻碍各地正常进行的修缮水利等基础工建,否则因为水利设施损……”又一名大臣站了出来,开始反驳吏部侍郎的话。 “臣以为当扩!” “臣以为万万不可!” “……” 很快,这项提案也像之前的提案一样,引起了如同菜市场一样的激烈争论。 众人在各抒己见后,也都基本上完成了对这个议题的站队行为,然后众臣就一同等待正德皇帝对这件事的看法。 “朕想知道,现如今大明鱼鳞图上的每一片土地,都在进行耕种吗?”正德皇帝向群臣问道。 “回禀陛下,大明除边疆地区有被暴元余孽破坏所导致的废田之外,其余田地均在去年进行了正常的纳税。”户部侍郎站了出来,回答着正德皇帝。“由此可见,大明绝大多数的土地都在进行正常的耕种行为。” 正德皇帝等的就是这句话,正德皇帝对群臣说道: “朕以为,在农田水利建设的劳役征召中,如果按照旧法征召,” “那么家中十亩良田的人,是不是就比家中百亩良田的人吃亏呢?” “大家都是修水利设施,在修的时候是家家户户均摊。” —————— 感谢不良帅打赏的100 第六十五章 第64章 “可在使用水利设施的时候家中有百亩良田的人,是不是就能多用一些水利设施呢?” “朕还在东宫时,就每年随先帝春耕,今年冬季偏晚且京师北寒,故还未春耕。” “但朕也是见识过一些农事。” “在朕眼中,以现行的均户分摊劳役的制度下,” “除了水利设施之外,农具制作、耕牛饲养照料等等与种田相关的劳役都是寡田者弊、众田者利。” “众位都是大明的砥柱,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种不公平的情况呢?” 正德皇帝话音一落,整个乾清宫都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大臣都是大明朝的人精,都知道正德皇帝说的这种不公平之举如何破解。 如果正德皇帝只是单纯的说现在的劳役之法不合理,那么在场的大臣可能还会疑虑正德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可正德皇帝特意点出了田寡田众的不公平对比,在场的大臣再蠢也知道正德皇帝想让田多的人来承担更多的劳役。 只不过哪怕他们都明白正德皇帝是什么意思,他们也能开口提出正德皇帝想要的新税法——按土地多寡来分配劳役。 因为他们家中就是田地众多的田多之人。 李东阳站在群臣的排头,等待着身后群臣提出田均役的类似提案。 李东阳在这十来天的日子里,已经将王资提出的摊丁入亩的变种提案修订的差不多了, 在提前也已经给正德皇帝上报了这新法案的具体制度。 正德皇帝大笔一挥,直接将这新税法命名为了田均役。 现在,李东阳与正德皇帝都在等待第一个能明白正德皇帝刚刚那段话含义的人站出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整个大朝之上,不论是李东阳带领的文官团队,还是国公们带领的勋贵团队,都仿佛没有听见正德皇帝刚刚说的那段话。 这些人就是大明的砥柱、饱读圣贤书的清流文臣、华夏民族的掌舵人。 百姓的利益与我当权者何干? 如果有一日暴元余孽或者女真野人、再或者红毛鬼、黑皮昆仑奴为威作福能有利益的话,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卖百姓的。 赚钱嘛不寒颤,反正就算是跪着,他们也是假跪着,真正跪着的百姓,而不是他们。 随着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逝,在场的群臣们也愈发的紧张了起来。 没有人想说出正德皇帝所期待的处理提案——修改劳役征召法规。 大家伙都明白,如果正德皇帝刚刚真的只是随口一提,那么过了这么久之后,正德皇帝早就应该在冷场过几秒后就主动切换下一个话题了。 可正德皇帝却像是在死等众人的回复, 正德皇帝的举动向群臣表明了一个态度——这个事,朕今天必须解决了。 群臣们之前还很疑惑这次正德皇帝召集的大朝是为讨论何事? 现在群臣们都觉得正德皇帝这次召开大朝就是为了变法之事而召开的。 “怎么?诸位爱卿都没有什么好方法解决这种不公平之事吗?那就先不聊了,以后有机会再聊。”正德皇帝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 就在所有大臣以为这事聊不过去的时候,正德皇帝却主动提出了切换到下一个议题。 群臣头顶上的乌云瞬间消散了不少,大家都庆幸正德皇帝不是真的打算咬死这个话题,只是比较在意罢了。 而就在群臣都刚刚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严嵩站出来了! 严嵩身为弘治十八年乙丑科进士二甲第二名,在获得优异的科举成绩后被命名为了庶吉士。 快一年了,严嵩的职位没有任何的变动,一直在庶吉士上踌躇不前。 严嵩身为半个刘大夏的门生,就算刘大夏倒台对严嵩没有直接影响,但还是有一点点间接影响的。 严嵩认为自己这般科举成绩却没有被新君重用就是因为刘大夏归乡, 严嵩敏锐的政治敏感性告诉他,这次正德皇帝提出的东西可能是一个机会, 一个帮助自己平步青云的机会! 就在正德皇帝即将把话题引导到下一个环节之际,严嵩站了出来,对着正德皇帝拱了一下手。 “启禀陛下,臣有一策,如果顺利推行下去,定能解决陛下所说的不公之事。”严嵩铿锵有力的高声道。 而就在严嵩站出来的瞬间,在场的官员们脸都黑了。 大家伙儿谁不知道正德皇帝说的那段话啥意思,就你严嵩来逞能了是吧。 坐在龙椅上的正德皇帝表面上还是十分平淡,但内心中庆幸还是有部分人背叛了他的“同僚”。 正德皇帝在经历了打压老弘治朝朝臣之事后,就明白新的体系建立后,一定会有新人得利。 同样的,新的税法推行下去,正德皇帝不可能将这份功劳独揽在王资的名头上, 会由推行这项新税法的官员来与王资分享这份功劳。 刚刚正德皇帝还很担心文臣们真的团结一心,没人眼红这块饼, 没想到在自己打算择日再议之后过了短短几息时间,就有严嵩为了功劳跳了出来。 文臣这个阶层会依靠自己的权势之便来压榨百姓的同时, 文臣们内部,每一个个体也会为了自己的官运亨通来与同僚争权。 严嵩今天就为了自己的官运,站出来与文臣这个阶层对立。 “严学士,说来听听。”正德皇帝看向严嵩说道。 严嵩一时有些激动,没想到从未与自己搭过话的正德皇帝居然知道自己是姓什么。 “回禀陛下,只要让田重者多服劳役,田寡者少服劳役不就可以了吗?”严嵩向正德皇帝回道。 “言之有理。”正德皇帝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陛下不可!”工部尚书曾鉴赶忙站了出来说道。“田多者家中人力不一定多于田少者,若是因为过多的劳役影响正常农事该如何?” “是啊,那就不好了,严学士你的主意还是不太行啊。”正德皇帝看向严嵩慢悠悠的说道。 正德皇帝那慢悠悠的语调,仿佛就是在留给严嵩思考解决这个问题的时间。 严嵩也没愧对于正德皇帝的期待,瞬间就想出了工部尚书曾鉴所说的漏洞如何解决,严嵩即刻答道: “陛下有所不知,大明内不少农户自洪武朝到今日,明明已经有百余人口了,却只有历代长子长孙为户主,几百号人在登记册上却只有一户。” “陛下只要统计当年已经耕种了的土地,将劳役按各户耕地收获面积的多少分配给这些农户即可。” “人力终究有限,一户人家既然有耕种千亩良田的人力,就代表其中人口定然多过只能耕种十亩薄田的家庭。” “所以按照在耕土地的面积,来按比例分配劳役不会出现一户人少而劳役多的情况。” 正德皇帝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叫严嵩的庶吉士居然如此的反应神速,瞬间就想到了工部尚书曾鉴提出的漏洞如何策对。 “严学士真乃大才。”正德皇帝夸奖了严嵩一句。 严嵩此时更加坚信能不能加入这次变法就是自己能否升官发财的门票。 此时户部尚书韩文又站了出来,对正德皇帝一拱手后说道: “若真按此法来征召劳役的话,出现部分人家为了减免赋税而故意废弃上好的农田,那又该怎么应对?” “假设出现大量农户为了避免劳役而故意废弃农田,那这种分配劳役的方法就是得不偿失的过错。” 还没等正德皇帝再一次为严嵩拖延时间,严嵩就眼睛一转,瞬间想出了对应方法。 “回禀陛下,虽然官方不许,但是民间还是有人出钱出粮让他人代服劳役的,由此可见农田产出的价值远远大过劳役对农事的影响,否则也不会有人出粮请他人代服一些简单的劳役。”严嵩面不改色的说道。“更何况若百姓真的为了避免劳役而耕种土地,那不是这种征辟方法的过错,而是劳役过重的过错。” 严嵩自己就是大农户出生,这些农事与劳役的弯弯绕能不懂吗? 被压榨到极致的普通农户贫农都能在背负沉重劳役的同时满足自家农田的农事生产,让人口上百上千的大户多出点劳役能影响他们家的农事生产? “不错不错。”正德皇帝点头道。“洪武时期定下的低税薄役之政策定然是能保证一亩地的生产是大于它带来的劳役的。” 两个与劳役直接相关的六部尚书先后表达了自己合情合理的质疑,但都被严嵩与明显拉偏架的正德皇帝给打破了。 很明显,正德皇帝是希望推行新税法的。 礼部尚书张升此时带着他的杀手锏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当今按户数均分劳役的制度,乃洪武、永乐二朝先祖制定的祖制。”张升对正德皇帝劝诫道。“祖宗之法不可变!” 正德皇帝再一次的看向了严嵩,想要看看严嵩能不能反驳一下礼部尚书张升提出的“祖宗之法不可变”。 正德皇帝其实不太指望严嵩能将礼部尚书张升提出的这条“天规”反驳了, 这条礼法实在是太重了,严嵩稍微说不好可能就会被批判为一个无君无父的逆臣贼子。 但严嵩出乎了正德皇帝的预料,严嵩对权势的渴望远超过他对“莫须有”的罪名的惧怕。 严嵩对正德皇帝直接跪拜了下去,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然后高声喊道:“臣该死!” 严嵩这一举动,直接惊呆了刚刚搬出礼法的礼部尚书张升, 张升顷刻间就明白严嵩这一举动是何意——严嵩要辩驳祖宗之法大过天这一条历朝历代的铁规矩了。 “免了。”正德皇帝说道。 “臣该万死!”严嵩继续磕头喊道。 “严学士,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不会让你因言获罪的。”正德皇帝继续说道。 “臣该万万死!”严嵩还是磕头喊话,没有任何想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意思。 “免了免了都面临,朕保证你的三族、九族乃至十族不会因为你接下来的话而被任何人治罪!”正德皇帝用略带不耐烦的口气说道。 但站在正德皇帝前面不远处的刘瑾知道,正德皇帝不耐烦的口气中又带有一丝丝期待。 如果大臣在公开场合对皇帝说“臣该死”,那就代表这名大臣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导致这名大臣身首异处。 “臣该万死”这是代表接下来所说的这段句话可能导致大臣三族血亲被诛杀。 “臣该万万死”则是九族都可能被接下来所说的那段话牵连。 正德皇帝的免罪声明,也相当于容许严嵩接下来说一段“大逆不道”的话,且不会因为这段话让严嵩获罪。 在得到正德皇帝的免罪许可后,严嵩站了起来拍了拍官服上的尘土,对正德皇帝表起了自己的忠心。 严嵩明白,自己必须表现出自己愿意牺牲生命来完成正德皇帝的意愿,才能得到正德皇帝的器重,所以严嵩必须说一段大逆不道的话来站队! “启禀陛下,先秦有商鞅变法使得秦国从一西地小国一举成为七雄最强。” “可见正确的变法的确能让一国强盛。” “但反观千古历朝历代,一成不变的法规只会让朝堂故步自封、盲目自满,最终使各个朝代走向灭亡。” “臣断言,若大明朝真的只遵循洪武、永乐二朝的祖训,不进行任何变法,大明朝必亡!” “祖宗之法也有不合理之处,而这些不合理之处,必变!” 严嵩的声音穿透了在场所有大臣的耳膜,直达他们的心灵。 众人是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为了权势已经将自己以及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压上去了, 这个年轻人要么一飞冲天,要么带着全家老小一同粉身碎骨。 在场的所有人中,并不是只有严嵩知道正德皇帝可能想变法,但他们并没有像严嵩一样将身家性命都压上去的觉悟。 毕竟像严嵩这种祖上毫无官职、朝中毫无靠山还一心想往上爬的大臣属实是不多了。 这也是王资提出变法的时机比较巧妙,但凡再迟上几个月,严嵩这名科举第五名的进士可能就找上了新的靠山了。 那时候严嵩可能也不会如此激进的发言。 第六十六章 第65章 严嵩这一段话,是彻底的断绝了他将来能按正常文臣体系升职方法来晋升的可能性。 工部尚书曾碱、户部尚书韩文与礼部尚书张升三位弘治朝的老臣发言都被严嵩这个热血年轻人的不留情面的否决了。 这就是严嵩的态度,他愿意为了走上晋升的道路而得罪那些道路尽头的“老人”。 坐在龙椅上的正德皇帝看了眼站在文臣排头的李东阳,正德皇帝有些疑惑严嵩是不是李东阳找来的托, 严嵩实在是太了解新税法了,了解到根本不像是刚刚听闻新税法雏形的样子。 李东阳也明白正德皇帝为什么看向自己,李东阳也很惊讶严嵩的胆量与才识。 李东阳在除了刘瑾与正德皇帝以外,没有第三个人能看见的角度对着正德皇帝打了个手势。 正德皇帝从小与李东阳相识,二人还经常讨论兵法,正德皇帝明白李东阳这个手势的意思是不知的意思。 正德皇帝再看向站在文臣群体最后面的严嵩,颇为欣赏道:“严学士真不愧是二甲第二名的大才。” 站在台下的群臣也暗叫不好,在他们的视角中,正德皇帝原本都打算对劳役之法之事翻篇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严嵩这个程咬金。 严嵩这个小瘪三,硬生生的将正德皇帝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劳役法上面。 而就在此时,李东阳看群臣的注意力被严嵩拉走后,站了出来拱手对正德皇帝说道: “启禀陛下,臣刚刚听闻严学士之话语,话语中不免有大量偏颇,” “臣想来是因为严学士观政许久却从未参政,所以严学士并不了解大明的真实情况。” 李东阳这话说出来后,在场的群臣瞬间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李东阳与正德皇帝的关系之深,在场的群臣皆知,大家伙都以为李东阳是来反驳可能会出现的新税法了。 但李东阳接下来的话,就让群臣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臣以为,陛下若真想改动祖制,也应该在实打实的了解过大明现状后,再去考虑是否应该变动祖制。”李东阳说完,就重新回到了群臣的队伍之中。 群臣一下子不知道李东阳到底是支持正德皇帝变法还是不支持正德皇帝变法了。 而就在这时,吏部尚书焦芳站了出来说道: “陛下,国法乃是国之重器,不可轻易妄动,还请陛下体察民情后,再考虑国法是否公平。” “万万不可想当然的认为此法公平与否,不可以陛下您的经历来妄测百姓的经历,否者与何不食肉糜又有何区别?” 焦芳的话听上去是在反驳正德皇帝认为老劳役法不公平的话,但在场的大臣们,总感觉焦芳和李东阳一样,在引导正德皇帝重视这个劳役之法的话题, 二位重臣的话,潜台词就像是——正德皇帝你要在考察之后再改劳役之法,一定要好好考察。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拿出王资交给自己的小册子,打开了做记号的那几页,对着群臣高声朗读道: “蓟州镇东十二里地,有一庄子,庄主姓王,一庄人共计四百余人却只有一户,掌握一千七百六十二亩田地。” “宣府镇西南二十八里地,有一村子,村里面有三户大家分别是刘家、李家、张家……” 除了蓟州镇与宣府镇外,其余六座王资游历过的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和甘肃镇也被正德皇帝点出了一个村庄, 这八个村庄都有一个标志性的特点——大规模的藏匿人口。 而正德皇帝每念出一个村庄藏匿人口的情况,台下的群臣脸色就黑上几分。 这时候群臣都明白了,正德皇帝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待正德皇帝将八座典型村庄说完后,继续念着小册子上的话: “大量人口在耕种大量田野的同时,却不用承担这些田野的相关劳役。” “而不到一半的人口却在耕种不到一半土地的同时,承担着全部的劳役。” “久而久之不藏匿人口的纯良百姓就因为苦不堪言的劳役而积劳生病,为了治病这些百姓就必须卖田治病,” “甚至在收成不好的年景,部分少田的农民直接为了避免过重的劳役直接弃田而逃。” “以上两点的影响下,大明的农田正在快速的集中在少数偷税漏税的大户人家手上。” “此情此景,和暴元执政时期又有何异,无非是此次执政的当权者与暴元政府的统治者不是一个民族罢了。” “对于承担苦重劳役的百姓来说,大明就是和暴元一样的暴明!” 正德皇帝合上小册子,豹眼怒目圆睁,呵斥群臣道: “以上,就是朕派遣锦衣卫调查八镇人口问题的结果,群臣还觉得朕刚刚是在臆测百姓的生活吗?” “这还是朕只让锦衣卫查了边境八座重镇,” “这八座重镇整体还是离京师较近,” “朕的眼皮子底下都这样了,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是不是早就翻了天了!” 正德皇帝将小册子重重的丢在龙椅面前的桌面上,正德皇帝的手劲之大,直接将小册子打散了。 数十页的纸张就这样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在正德皇帝的身边。 底下的群臣也因为正德皇帝突如其来的暴怒而瑟瑟发抖。 “李太师,这事就交给你来主持。” “朕知道李太师也机务繁忙,李太师也不太方便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此事上。” “你!严嵩!朕命你为随便一个官,焦芳你看着给他安排,你就给朕从旁协助李太师。” “朕要用最快的速度让大明境内所有藏匿的人口不再藏匿!” “还大明不藏匿人口的普通良民一个低税薄役的青天大明。” 正德皇帝用怒吼的声音骂向文臣群体,说完这段话后,就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边、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乾清宫。 在正德皇帝离开后,站在大殿上的文官与勋贵们傻了眼了, 变动祖宗之法如此大的事情,正德皇帝就这么一拍桌子就定了? 文臣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李东阳身上,而勋贵那边的目光也集中在了大明的几个国公、特别是英国公——张仑身上。 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一文一武的两大大明顶尖权臣,希望他们能劝说正德皇帝不要如此冲动行事。 但别说李东阳和张仑了,就算正德皇帝他妈——孝康敬皇后张氏都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去劝说正德皇帝停止变法。 正德皇帝刚刚的言语之中,特别是拿出小册子后所说的话,多次将大明朝现在平民经历的生活,比作洪武皇帝登基前的暴元时期平民所经历的生活。 这些话语已经侧面表明了正德皇帝认可严嵩所说的——“劳役之法不改,大明朝必亡。” 谁敢在这个时间点劝说正德皇帝让他放纵大明朝灭亡呢? 看两位大佬都无动于衷后,群臣心中对劝阻正德皇帝变法这事上彻底无望了。 群臣现在很奇怪,正德皇帝到底是何时打算变法的呢? 是看见那个被打散的小册子后的第一时刻,还是被严嵩劝导之后? 如果正德皇帝早就打定主意要变法的话,那为何刚刚又若无其事要翻过此事? 至于可不可能是串通了庶吉士严嵩唱双簧? 拜托,正德皇帝什么身份,就算串通大臣唱双簧,也不会串通一个住在翰林院的穷酸庶吉士, “退朝!”刘瑾再一次捏起了公鸭嗓,让群臣在六神无主之际退了朝。 正德皇帝主动召开的大朝,也像一副闹剧一样戛然而止的结束了。 但群臣们都明白,这次突然结束的大朝对于大明的影响力远远超过正德皇帝上台后的任何一次上朝, 对大明未来的影响力甚至比群臣逼谏的那一次早朝都要大。 这次大朝向群臣放出了两个讯号: 一、正德皇帝已经决心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大明朝的老旧制度了。 二、正德皇帝是不会像弘治皇帝一样被群臣随意左右的。 从午门离开紫禁城后,群臣就开始议论纷纷, 群臣们出了午门后,就不按品阶走特定的队列了,而是按照党派之分扎堆行走。 “你们说,之前焦尚书和锦衣卫的王校尉是不是就是为了此事而专门巡边的。”一名正四品的大臣说道。 “这么看来,王校尉公开索贿只是为了这件事打的障眼法?”与他一派的另一名大臣说道。 “那圣上对这件事真的是铁了心了吗?”又一名走在一起的大臣问道。 “不要妄议圣上,要讨论也要等……”一名大臣在说话的同时使了个眼色,用语言与行动提醒他们不要乱说话, 在他的提醒后,他身边的几名扎堆走的大臣也不敢继续讨论了。 而李东阳也主动找上了严嵩说道: “严学士,随老夫走。” “诺,下官这就来。”严嵩拱手应道。 李东阳就这么带着严嵩回到了自己府上的书房。 严嵩随李东阳进入书房后,李东阳直接将一本册子交到了李东阳手上, 严嵩接过李东阳递来的册子,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田均役》。 严嵩接过册子后,站在原地简单翻阅了几下《田均役》。 严嵩身为乙丑科进士第五名的号考生,虽然没有正德皇帝那种过目不忘的夸张天赋,但也有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天赋, 严嵩看着手中的《田均役》,才发现李东阳早就将新劳役法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回住处之后就好好品读此册。”李东阳叮嘱道。 李东阳说完这句话后,就坐在主座上露出一副送客的表情正眼都不看严嵩一眼。 “诺。”严嵩回道。 严嵩也不介意李东阳对自己的“半逐客令”,能进入内阁首辅的书房对于严嵩这个庶吉士来说,已经是官运亨通的表型了。 严嵩明白,自己很快就要借着新法推行之事,进入大明的核心政治圈了。 就在此时,正德皇帝再一次换上便装去寻找王资了。 正德皇帝在与王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愈发觉得这个不通文墨的男人过于恐怖了。 不论是思索看待大明事务的角度,还是那独树一帜的理解方式,都让正德皇帝耳目一新。 这次正德皇帝来找王资是为了让王资去主持新法推行这件大事。 正德皇帝知道自己其实只需要一纸圣旨,王资就得乖乖的去大明全国各地推行这项王资自己提出的新税法, 但是正德皇帝不愿意逼迫王资,他要放下九五之尊之躯请王资主持大局。 在正德皇帝眼中,只有王资才能真正的将新税法推行到大明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的王资在做什么呢? 在东海酒楼里睡大觉呢。 由于正德皇帝提前结束了大朝,此时的王资还没有起床。 正德皇帝一人进入了东海酒楼后,就看见沐儿一个人在那里擦拭座椅, 随着正德皇帝出入东海酒楼的频率提高后,东海酒楼方圆半里地的所有建筑都已经被锦衣卫严格把控了起来, 如今正德皇帝出地安门已经不需要锦衣卫在身旁护卫了。 沐儿还是不知道正德皇帝就是正德皇帝,全当正德皇帝就是夫君关系较好的一名挚友。 “你又来找我夫君了吗?”沐儿没有停下擦拭座椅的双手,向正德皇帝问道。 “嗯,我这次来是想再借你夫君用上几个月。”正德皇帝说道。“可能不止几个月,要几年了。” “那你走吧,我夫君不在家。”沐儿直接了当的拒绝了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心说:“你夫君在哪里我比你还清楚,你和我说他不在东海酒楼?” “夫人可不要开玩笑,你夫君此刻正在床上睡觉是吧,我可以等,大约再过半刻钟的时间,你夫君就该起床了吧。”正德皇帝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对沐儿说道。 正德皇帝清楚的知道王资的作息表,最多再过半刻钟就到王资自然醒的时间点了。 “我说了夫君不在家就是不在家,你这个人怎么在胡说八道。”沐儿有些不开心的说道。 第六十七章 第66章 沐儿可不想夫君王资再与正德皇帝出去了, 上次王资被正德皇帝带走后,王资连新年都没有回京师,直接让沐儿一个人过了一个春节。 沐儿是被家里人半卖、半送、半嫁丢给王资的,现在沐儿也与娘家没什么联系了, 对于沐儿来说,王资就是她的全世界,她不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带走自己的全部。 正德皇帝哪里知道沐儿心里在想什么,就只能与沐儿大眼瞪小眼的等待王资起床。 沐儿讨厌正德皇帝将自己的夫君带走,但沐儿只是一个将喜怒摆在脸上的十来岁小姑娘,她的讨厌除了让正德皇帝感到新奇的感觉外,并没有任何反感。 虽说正德皇帝只要向沐儿表明自己的身份,沐儿一定会让王资去仕途中闯荡,望夫成龙也是华夏女性的女德之一。 但正德皇帝却没有这么做,毕竟正德皇帝有些喜欢这种被人讨厌的感觉。 这并不是正德皇帝有一些心理疾病,而是正德皇帝从未体验过这种被人讨厌的感觉。 人嘛,就是喜欢接触到的无害新生事物。 就在正德皇帝颇有兴致的体验被人讨厌之际,王资醒来了,醒来后的王资径直走到了东海酒楼的大厅。 “王校尉,你可算是醒来了,有大事要告诉你。”正德皇帝见王资醒来了连忙呼唤王资道。 “啥情况,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找我了。”王资有些疑惑,平日里正德皇帝不是午后才来寻找自己吗? 王资给沐儿使了个眼色,沐儿也一脸委屈的离开了东海酒楼的一层大厅。 沐儿在路过王资身边时,悄悄的对王资说:“夫君,不可以再被那个坏人带走离家好几个月了。” “好好。”王资笑着点了点头,就让沐儿离开了。 沐儿离开后,王资坐在了刚刚沐儿擦拭的座椅上,与正德皇帝面对面的坐了下去。 正德皇帝拿出一本册子,放在了二人所坐的桌子上。 册子并不算大,上面写有《田均役》三个大字。 “这是李太师根据你提出的新劳役法所整合出来的——《田均役》。”正德皇帝指着册子介绍道。 “李首辅整改出来的吗?”王资看着面前的册子,向正德皇帝说道。“李首辅专门搞出来的新劳役法一定比我想的更加合理完善,圣上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将此法制推广到大明各地?” 正德皇帝气冲冲的将今早大朝的事情和王资说道: “你以为朕不想吗?” “今日大殿之上,朕那么直白的话,近百的大臣却无一人搭话。” “唯一一个搭话的还是并未正式步入仕途的庶吉士!” “那个名为严嵩的庶吉士还算不错,” “其他的那帮人朕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明知道……” “等等,陛下,有个庶吉士叫严嵩?”王资从正德皇帝耳中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字。 “是啊,你今早是不在,全大殿的文臣勋贵没一个真正想大明朝长治久安,只想着他们家中那一亩三分地。”正德皇帝不清楚王资为什么在意严嵩,继续说道。“朕已经决定了,这次新法就由李太师名义上主持大局,你与严嵩实际上掌控全局,用最快的速度将新劳役法推广至全大明。” “我?去推行新劳役法?”王资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正德皇帝。“我连个孔夫子的之乎者也都不会背,怎么去和满嘴道德圣言的文人打交道?” “不会就现学,朕知道你现在每天显得发慌。”正德皇帝觉得王资就是找借口,他就是想让自己认定的这个男人去帮助自己的大明朝推行新税法。 王资看向正德皇帝,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天朝历史那么多人争相争取的圣恩了。 但王资还是有自己的目标的——进军山西推广重工业。 身为农业社会的大明的重工业一直不发展,大明的生产方式就一日不改变, 大明的生产方式不发生改变,就不可能让资本真正提前几百年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奴役刁民。 而只要大明出现工业化,不论大明这片土地上有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历史民族自信,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会被工业化撕下它们虚伪的面纱,露出它们的本来面目——原始的剥削手段。 王资痛恨这些限制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的原始的剥削手段, 王资钟爱资本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是唯一一个不限制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的制度, 只可惜在王资的记忆中,人类自工业革命后,就没有真正的让资本这个洪水猛兽真正的完全出笼。 欧洲有传统的封建千年贵族束缚与训斥资本, 亚洲有登峰造极的内斗与内卷来压制资本, 美洲最开始还的确是资本之光,出现了人类历史上最巅峰的生产力发展速度, 但由于制度的松散与权力的不集中,美洲的资本之光就如同昙花一现的消失了, 王资要让资本之光真正的降临在东亚。 王资想了想后,向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俗话说得好——术业有专攻。” “我实在不适合去官场里和那些老油条做心理斗争。” “我有另一种方法为大明的百姓做贡献。” 王资一边说,一边走到东海酒楼的柜台旁。 王资从东海酒楼的柜台中取出了一个铁锄头,拿到了正德皇帝面前。 铁锄头上还沾有一些泥土,可见之前已经有人使用过了。 这个铁榔头正德皇帝也通过锦衣卫们提前知道了,是王资用一个大炉子加煤煅烧出来的铁器。 “陛下可知一般的铁锄头能用多久吗?”王资拿着铁锄头向正德皇帝问道。 “这……”正德皇帝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王资这个问题。 纵使正德皇帝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也没有在记忆中找到有人告诉他民间一个铁锄头能用多久。 “陛下,一个铁锄头一般能在民间最多使用一年,经历了两次的收获后,就会破烂到无法使用。”王资向正德皇帝科普道。“不然工部与各地官员也不会年年组织匠户来制作铁锄头了。” “一年吗?这不是铁质的东西吗?怎么如此不经用?”正德皇帝也有些不可思议道。 “一年都算好的了,这东西可不是陛下你春耕的时候一年只用一次的金锄头,这些东西都是农夫天天用的东西。”王资略带玩味的向正德皇帝说道。 “只能用一年吗?”正德皇帝看向王资拿出的那把带有泥土的铁锄头,喃喃自语道。 “陛下,而我现在给你看的这把铁锄头,能整整使用五年以上。”王资向正德皇帝说道。“如果全大明都是用我这种铁锄头,那么是不是全大明百姓需要承担的农具劳役就减少到原来的五分之一以下了呢?” “五年?”正德皇帝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这个铁锄头和其他的铁锄头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真的能使用五年以上吗?” 王资十分自信的向正德皇帝说道: “当然是真的了。” “这是在京师外流民安置点中,让流民们在我的安排下搞出来的新农具,用五年绰绰有余。” “如果不相信,陛下可以让人将这铁锄头带走,去农户中让农户轮流使用。” “如果五六户农户能轮替高强度使用它,它还能坚持一年以上,那么普通一户农户用它个一两年不是轻轻松松?” 正德皇帝见王资如此保证它的结实程度,结合之前王资在正德皇帝面前从不说大话的前例,正德皇帝在潜意识里相信了王资所说的话。 正德皇帝举起王资放到桌子上的铁锄头,十分欣赏的看着面前的这个新式高炉炼钢所生产出来的铁锄头。 正德皇帝看着手中的铁锄头,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丝光芒,然后正德皇帝向王资说道: “那还等什么,快将这种新型的铁锄头推广到全大明!” “同时规定必须使用新劳役法的农户才可使用这种新铁锄头,这样的话新税法不就能顺利推广了吗?” “陛下不可,这个铁锄头现阶段还无法推广。”王资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为何不可?”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这铁锄头的成本过于高昂了。”王资向正德皇帝解释道。 “这铁锄头,朕看上去和老旧的铁锄头也没啥区别啊,都是一块铁片和一根木材,为何成本高昂?”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王资向正德皇帝解释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种铁锄头为何能使用五年以上,” “是得益于它锄头使用的铁片,是使用新型高炉锻炼出来的,” “虽说可以回收旧铁锄头的铁片来制作新铁锄头,但铁锄头在高炉中锻炼需要大量的煤炭。” “煤炭在京师附近高昂的价格,让新铁锄头的成本难以被打压下去。” “你用的不都是带有毒素的山煤、石煤吗?”正德皇帝是知道王资一直在烧山煤、石煤的事情,于是向王资反问道。“这些煤炭不都是价格极其低廉吗?何谈价格高昂?” 王资继续向正德皇帝解释道: “陛下有所不知,京师附近的山石煤炭虽说价格远比木烧煤炭的价格低廉,但采储量并不是很充足。” “而且京师附近人力物力都远高于京师外的其他地区,” “所以如果只锻炼一两把这种铁锄头,一两把铁锄头能用多少煤炭?成本肯定不高。” “但陛下如果想让全大明都推广这种新式铁锄头的话,就必须要使用极其大量的铁石与煤炭。” “以大明京师附近的山石煤炭的产量来看,届时大明京师一带的煤炭价格定然会因为供小于求而急速飙升。” “而从山西等地运输而来的煤炭因为运输的车马损耗等问题,价格也不会低廉。” “但如果陛下你真的金口玉言要大面积推广此农具,工部与户部一定会全力配合。” “这铁锄头大量生产就会让大明国库出现损耗,长久下去只会让大明的国库一日比一日空虚。” “如果陛下事后又因为铁锄头的大量生产而后悔了,就只能停止继续生产这种新式铁锄头。” “而各地使用过这等好的新式农具的百姓,也不会再愿意使用老旧的农具。” “陛下停止了新式铁榔头的生产后,各地百姓一定会不满陛下不再提供新式铁锄头。” “真到那时候,这种铁锄头就不是治国安民的好帮手了,” “反而是让大明国库彻底崩溃或民怨四起的开凿工具。” “当然,新式铁锄头并不是不能推广了,” “只要陛下将我送去大明山石煤炭资源最丰富的大同镇,我就可以依靠地利之便,用廉价的山石煤炭为基石。” “为整个大明朝输送无穷无尽的优质铁器。” 正德皇帝听完王资的解释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王资, 正德皇帝有些不敢相信王资居然疏忽了一个最常识性的关键点,不可置信的说道: “王校尉,你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新式铁锄头的生产就和大明之前让各地匠户生产农具一样,分配给各地匠户不就好了吗?” “为何非要在山石煤炭产量不足的京师或者山石煤炭产量充足的大同生产这种铁锄头呢?” “不能在大明各地建设你说的高炉吗?” “你把建设高炉的方法传授给他人,然后让其他人去大明各地建设高炉、锻炼铁器,” “而你也就可以摆脱这种贱业的束缚,全心全意的去推广新劳役法。” “王校尉,这匠户之工终究不能拯救大明,还是得要去变法维新来拯救大明!” 这一点王资之前也想过,王资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德皇帝可以让大明各地都使用高炉炼钢来降低成本呢? 王资摇了摇头,对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你今天找我找的挺早,你招集一些护卫,咱们一起去一趟京师外的流民安置点。” “去了之后,你就明白为什么只有我本人去大同府,才能真正的推广新锄头。” “至于新铁锄头能不能帮陛下你推广新税法,那就是陛下您的事情了。” 第六十八章 第67章 “那朕就随你走一趟?”正德皇帝起身说道。 正德皇帝跟随着王资的脚步,走出了东海酒楼。 一走出东海酒楼,王资就站在大门口,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广场喊道: “那位要去流民安置点逛逛了,来点护卫!” 王资还没喊完,几十个锦衣卫好手与紫禁城护卫就从东海酒楼附近的几个建筑中走出。 王资见明面上有几十名护卫也差不多了,暗地里保护正德皇帝的护卫肯定之多不少, “走呗陛下,咱们去流民们生活的地方看看吧。”王资对正德皇帝说道。 正德皇帝也早就知道了东海酒楼附近已经没什么平民居住了,就放纵了王资的高声呼喊。 几十人就这么嚣张无比的向金坷垃工厂区走去。 得益于王资的高呼声,锦衣卫直接将正德皇帝行走路上的所有路人都遣散了。 为了瞒过正德皇帝,锦衣卫们还直接扮演起了路上的商户和路人。 正德皇帝看着一路上繁华的京城,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资看着正德皇帝满脸满意的表情,突然心生一计。 “公子你猜猜,这一路上的路人中有几个是锦衣卫。”王资恶趣味的向正德皇帝问道。 “嗯。”正德皇帝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本公子猜猜,本公子出行的话,路上行人最起码有三成应该是护卫吧?” 二人离开了东海酒楼后,王资就没有称呼正德皇帝为陛下了,而是称呼正德皇帝为公子。 “公子猜错了哦,公子你放心,这一条街上,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锦衣卫。”王资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可能吧?”正德皇帝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公子不相信?那就随便问几个路人就好了。”王资答道。 “本公子就不相信了,因为本公子出行还能把半个京师的人都驱逐回家了。”正德皇帝不服气的说道。 正德皇帝主动带着王资走到了一个卖大饼的摊位面前。 “老板,大饼怎么卖?”王资向摊位摊主问道。 “五文钱两张。”摊主是锦衣卫,但是也早就做足了基础功课,娴熟的回答道。 “这饼用的什么面,面价几何?”王资向摊主继续问道。 “这……”锦衣卫摊主一下子答不上来了,他的准备功课中可不包含这个,锦衣卫赶忙回想起京师的正常面价。 可还没等锦衣卫曝出大明京师的面价,王资的问题又来了。 “你这摊位需要租金吗?租金几何?平日里卖饼后需要纳税吗?税金几何?”王资向摊主问道。 锦衣卫在这几个问题上倒是早有准备,可还没等他回答,王资就向正德皇帝说道: “公子,这人绝对是锦衣卫,不是普通百姓。” “王校尉从何看出的?”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这位爷可不要瞎开玩笑,我哪里是锦衣卫?”锦衣卫摊主也说道。 王资微微一笑对锦衣卫摊主与正德皇帝说道: “我都这样询问你了,还搁着镇定自若的卖饼?换正常摊主看着这么一大帮穿着官服的人过来问你纳不纳税早就跑路了,” “我当初在宣武门外摆小食摊的时候,看见官服的爷过来,都是客客气气送好吃好喝的。” “你倒好,连我都说出要查你账本的暗语了,你还不懂的孝敬我们?” “你还敢说你是普通的摊主?” “这位爷,大明可是有朗朗乾坤的青天大老爷做主,你可别胡说八道。”锦衣卫摊主继续嘴硬道。 王资冷笑一声: “朗朗乾坤的青天大老爷做主?还是在大明?” “呵,这么招吧,我用我的脑袋赌你是不是锦衣卫,如果你真的不是,我就会因为欺君之罪掉脑袋,如果你还敢否认,但最后我查出你是锦衣卫,那就按欺君治你的罪,如何?” 王资这一手看似莽撞且不可理喻的话,却是在自己深思熟虑之后考虑的, 王资必须让正德皇帝明白自己难以看见真实的大明景象,这样才能在金坷垃工厂中尽可能的用难得的真实去冲击正德皇帝的三观, 除此之外,王资也坚信自己在正德皇帝与刘瑾眼中,价值是远大于锦衣卫全家老小的, 所有王资不担心面前这个被自己认定为锦衣卫摊主的人翻脸不认人,咬死不承认自己是锦衣卫。 如果面前的锦衣卫摊主咬死自己不是锦衣卫,正德皇帝为了查明真相也会大动干戈来查清楚这个摊主到底是不是锦衣卫。 王资可是有百分之一万的把握确认这个摊主是锦衣卫的。 王资继续说道: “当然,你要是现在承认你是锦衣卫的话,我也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小旗,希望你郑重回答我。” 因为这个饼摊的摊主是以前经常从沐儿手中提货的一个锦衣卫,王资虽然没和他直接见过面, 但是王资站在东海酒楼二楼观看沐儿发放食品添加剂的时候,可没少见这个小旗。 王资从对方之前与沐儿买卖食品添加剂时候的服饰,就认出了这个人是个锦衣卫的小旗。 摊主一看王资都将自己的官职都说出来了,也就没再撒谎的想法了,老实的说道:“我的确是锦衣卫,您真是料事如神。” “公子,咱们要不再问几家?说句实话,这一条街的摊主与食客,一大半都是我的老熟人。”王资一边说,一边指向了几名路上的摊主与食客。“那个是东厂的百户,那个是西厂的小旗,那个和我同级是锦衣卫校尉……” “够了!本公子今日不是来和你看路上有几个行人是锦衣卫的!”正德皇帝再一次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有些面带怒气的阻止了王资的发言。“本公子倒是好奇,你说那个流民安置点会不会也全是锦衣卫?” “公子,你觉得我真的活腻味了吗?”王资先是和正德皇帝开起了玩笑,后又换上一张苦笑脸对正德皇帝说道。“大明流民问题一日不解决,我不敢活腻味哦~” “……”正德皇帝无言以对。 王资的苦笑与那过于真实的“假话”,让正德皇帝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反驳王资了。 王资与正德皇帝就这么一路沉默的走出了京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师后,王资与正德皇帝都敏锐的感觉到了路边的多了好多暗地里的目光观察着这一行人。 又走了三四里地后,一行人就走到了金坷垃工厂区。 此刻的金坷垃工厂区正在热火朝天的生产金坷垃化肥与淫奇欢合散。 正德皇帝是下了大朝才来找的王资,一行人行走速度又不算快,等到正德皇帝与王资等人进入金坷垃工厂区后,已经进入午时了。 金坷垃工厂一般是午时开饭,分批吃饭王资一进来就看见了几个熟络的工头正在带着流民员工队伍去食堂吃饭。 “王总裁,您又来了?”一名工头向王资打招呼道。 “嗯嗯。”王资点头回应道。 “王总裁?总裁是什么意思?”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就是总裁缝师的意思。”王资随口胡揪了个理由后,就向正德皇帝说起了正事。“正好带你去食堂看看。” 王资带着正德皇帝来到了金坷垃工厂区的食堂,金坷垃工厂区内并没有太多的桌椅板凳,基本上就是员工们端着一个碗席地而坐,用勺子或者筷子吃着今天中午食堂的固定午餐。 王资带着正德皇帝以及几名锦衣卫来到了食堂打饭的窗口,几个妇人就开始帮正德皇帝与王资以及锦衣卫们打饭。 今日金坷垃工厂的食谱还是很单调,只有刀削面、豆面、莜面和窝窝头配菜。 刀削面也不是白面那种精粮做的,只是几种粗粮混合而成的面和成面团再削出来的。 “给我款款儿来上一碗刀学儿面。”王资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同镇口音,向刀削面窗口的食堂大妈喊道。 在金坷垃食堂中,负责做刀削面的也是大同镇人,她们听见了这熟悉的大同镇话后,就多给王资的面哨子中挖了一些猪油和肉碎末。 “给我宽宽来上一碗刀雪面。”正德皇帝也学着王资的大同话,向食堂大妈喊道。 食堂大妈听出来正德皇帝的口音不对劲,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正德皇帝。 “大妈,我朋友,也给他款款儿来上一碗哇~”王资对大妈说道。 “那就行,叫这小后生下次别瞎学人说话。”大妈看在王资的面子上,也给正德皇帝搞了一碗分量十足的刀削面。 王资与正德皇帝端着刀削面,找到了一个没什么人坐的地方, 王资直接一批古坐在了地上,拿起筷子开始吃起了刀削面。 “公子看见没,你要是不说大同话,那刀削面窗口的老大妈,都不会给你多挖面和肉沫。”王资一边吃,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块小肉沫对正德皇帝说道。 “嗯,确实。”正德皇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削面,又看了看身边人吃刀削面人手中的刀削面。 一小部分人手中的刀削面和王资手中的刀削面一样,满满一大碗就不说了,猪油和肉沫也不少; 但大部分人手中的刀削面中猪油和肉沫就少很多了。 “那这和你非要去大同府炼钢铁有什么关系?”正德皇帝问道。 王资继续吃着面,对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高炉炼铁中,对铁矿的消耗不大,主要是对煤矿的消耗极大。” “可以说是一斤铁、十斤煤都不过分。” “所以说运输煤炭炼铁远不如运输铁矿炼铁的成本低。” “大同府身为京师附近山石煤炭最多的城市,在这一方面上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现代的炼钢技术中,炼钢其实是在铁矿石产地冶炼成本更低, 所以在二十世纪炼钢技术与运输产业成熟以后,各个国家都是将煤炭运输到铁矿石产地附近炼钢。 而在近代历史上,钢铁冶炼技术与运输技术的限制下,让铁矿石运输到煤炭产地炼钢的方法成本更为低廉。 所以在工业革命初期,几个重工业区,例如鲁尔区和曼彻斯特区,都是在当地有足够的煤炭产出作为基石,才让当地成为欧洲数一数二的钢铁产地。 但是在现在大明的科技限制下,王资不能直接将后世最顶尖的炼钢技术搬出来套用, 人类炼钢技术的进步都要相关产业的带动才行,王资也不可能跳过部分其他产业的相关科技,直接将二十一世纪最先进的冶炼技术拿出来使用。 不只是炼钢技术是这样的,其实人类自近代步入技术革命的时代以后,人类行业之间的关联都变得极其密切, 观察近现代的科技突破时,就会发现这项科技突破的时间点越靠后、就需要越多的其他产业做技术支持。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现代流水线需要电气化的普及才让流水线真正爆发出恐怖的生产力, 单纯的没有电气的流水线生产,甚至不一定能提高太多的生产效率。 连一个看上去只是简单分工合作就提高生产力的新式生产方式,都是依靠电气化普及的相关科技的帮助下,才真正发挥出光芒,就更别说其他技术性强的科技点了。 王资要一步步推动大明各个行业的科技,让它们环环相扣的配套提高, 这样才能真正将大明进入资本主义时代。 当然,王资只提供生产方式改变为工业化以及社会制度改革为资本化, 至于在后面的科技和制度,那就是王资重点扼杀的对象了。 “但这也和你去不去大同府没什么关系啊!”正德皇帝还是不理解王资为什么非要去大同府搞炼铁。 “公子,吃口面,吃口面你就懂很多了。”王资大大吃了口刀削面,对正德皇帝说道。 “这……”正德皇帝看着面前的那碗刀削面,拒绝了锦衣卫用银针试毒的打算后,直接用粗制滥造的筷子吃起了一口刀削面。 正德皇帝该怎么形容这碗杂粗粮做成的刀削面呢? 三个字——辣嗓子。 对于一个没吃过粗粮的人来说,第一次吃粗粮就是感觉嗓子被刀刮了一般。 第六十九章 第68章 正德皇帝还是不明白,吃这如同让自己嗓子被刀割的面食,和王资必须去大同府有何关系。 正德皇帝看着除了穿着比其他流民华丽之外,其他各方各面都和流民差不多的王资,有些疑惑王资带自己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子吃不下这面?”王资看向正德皇帝说道。 “吃不吃这面,和你去不去大同府有什么关系?”正德皇帝问出了他的疑问。 王资又大口吃了几口面,然后对正德皇帝说道: “公子啊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 “不从百姓中走出,何谈为百姓牟利?” “可是你吃这面和这话有什么关系?”正德皇帝继续问道。 “你连个大同府的方言都不会说,还怎么领导大同府人为你卖命?”王资向正德皇帝问道。 “这有关系吗?”正德皇帝想不通王资说的是什么意思? 正德皇帝当然想不通王资这些话、这些行为、这些举动是什么意思了。 正德皇帝现在的疑惑就如同后世高明的政客永远想不通百姓在想什么一样, 他们有着能在政治集团内脱颖而出的手腕与心智,却永远不知道老百姓为何不满他们的统治。 或者他们可能也知道为什么,只是他们不想去实践。 正德皇帝在王资的“大饼理论”的刺激下,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政客, 甚至于是一个高明的政客, 正德皇帝也知道需要给百姓更多的饼才能满足百姓那颗不易满足的心, 可是王资知道一个另辟蹊径去满足百姓的道路, 而且王资也要去实践这条道路。 老百姓真的介意其他人站在自己头顶上指手画脚、吆五喝六吗? 不一定介意。 老百姓真正介意的是这些人在对自己施加统治压迫的同时,还要依靠统治者的身份去为自己牟利, 正德皇帝给百姓分饼的愿望与初衷,只能用更多的饼去缓解百姓对统治者以权谋利的不满度, 但也只是缓解,却不能根除这个问题。 人类历史上不乏人性闪耀的国家与时期, 那段时期中,那个地区的国家之中就没有统治者对百姓进行统治吗? 当然有了,人类是群居动物,群居动物就必然有领导者领导这个动物群体。 可为什么那个时期的民众总是盲目的信从他们的统治者? 为什么那个时期的民众整体上几乎没有任何对当权者不满的心理呢? 因为他们的统治者过着与他们相同的生活,吃着与他们相同粗粮,穿着与他们相同的破布补丁衣服。 封建社会的百姓在畏惧皇权、在畏惧统治者, 这些百姓看见过着钟鸣鼎食生活的当权者时,心中除了因为武力而产生的畏惧感之外,还有一丝丝潜藏于内心的不满; 而王资的目标是让百姓崇拜自己、信从自己, 王资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就必须在百姓看得见的地方,不展示出自己的任何的权势优势。 王大善人必须除了统治流民之外,不享有任何的优待, 最起码在流民看得见的时候,王大善人不能享受任何当权者的福利。 只有这样,百姓才能义无反顾的用生命、用热血、用自己的一切为王资的资本大业做贡献。 就算是明朝开国皇帝——洪武皇帝朱元璋, 如果朱重八那个年代的暴元官员们,没有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的同时还要强征克扣杂税, 而是天天和朱重八一样,住着家徒四壁的房屋,喝着清可见底大米粥,吃着一年无肉沫的咸菜, 朱重八和当时的反元义士们,他们还能振臂一呼就从者无数吗? 就算暴元末期国民的生活再穷困潦倒、再食不果腹, 只要暴元的统治者黄金家族与各地的暴元官员过着与百姓相同的生活, 暴元的统治就不可能终结, 没有人会造比自己还穷的人的反, 没有人会冒着掉脑袋生活,只为过上和之前一样的生活, 老百姓造反是因为他们活不下去的同时,还看见了暴元政府的统治者们,过着金砖铺路、银砖砌墙的生活。 用华夏的传统话语来总结的话,就是——天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其实大明朝与地朝历史上的封建王朝中,武将是最早明白这个道理的, 武将为了提振士气,他们经常会与兵享受相同的待遇, 战国时期就有大将吴起为士兵吸毒疮而提振全军士气, 同样的道理也完全可以用在治理国家的方面上, 但地朝千年的精英统治者们为什么没有发觉呢? 那就是因为刀没有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就要尽可能的对百姓敲骨吸髓, 让他们去吃着粗粮,喝着菜汤,啃着窝窝头? 那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武将也不是有大智慧,只是因为面对战争时,这些武将的脖颈上有一把刀, 如果不是刀架在了将军的脖子上,那些大明乃至地朝历史上为威作福的将军又少吗? 人的本性就贪图享乐, 能战胜本性的才是人杰。 王资不是人杰,他是人精, 他也会在东海酒楼里吃羊蝎子、啃猪蹄子、吃普通流民这辈子都吃不上的好东西, 王资在进入东海酒楼后,也每天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从来不去从事任何重体力劳动, 王资也是一个贪图享乐,喜欢偷奸耍滑的俗人, 但是王资会演戏啊,王资他隔三差五都会来金坷垃工厂区吃一顿粗粮, 全金坷垃工厂区的近十万流民,都知道王大善人是一个与他们同吃的大善人, 这就算是王资这种频率不高的虚假表演,在整个大明,都只有王资仅此一家。 王资知道,自己要让大明的百姓在未来为自己去与明朝封建势力做决战,自己就必须演下去。 至于演到什么时候? 最起码要演到王资成为地朝资本皇帝的那一天吧。 王资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明说,王资总不能和正德皇帝明说:我这样做是为了培养死忠的流民百姓,将来与你这种封建皇权做战争吧?我去大同府也是为了天高皇帝远,多培养一批死忠吧? 王资停下了吃面的筷子,放下碗筷,对正德皇帝说道: “公子你要是想不通,也没必要硬想,你只需要……” “咚!”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接连异响打断了王资的说话。 就在巨响响起后的瞬间,正德皇帝身旁的几十名锦衣卫就将正德皇帝与王资拱卫了起来。 就在正德皇帝与一众吃饭的流民还一脸懵逼的时候,王资强行从锦衣卫的护卫圈中挤了出来, 从护卫圈中挤出来的王资,几口将手中的削面吃完人,然后就径直向巨响发出的方向跑去。 在王资奔跑的同时,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王资。 “那就是王大善人吗?衣服上居然有不少补丁?” “就是他,他就是给咱们出钱建房,还帮咱们找活计的王大善人。” “……” 王资在向巨响方向奔跑的同时,不少人也纷纷议论王资了起来。 “快带本公子过去看看,王校尉如此着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正德皇帝说道。 正德皇帝看着王资奔跑的背影,赶忙只会锦衣卫们带他追过去。 锦衣卫们生怕龙体有什么闪失,只能慢慢的护送正德皇帝也向巨响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王资一马当先的跑到了发出巨响的地方,王资跑过去的时候,无数流民正畏惧的看着巨响发出的东西——炸裂后的高炉。 不少流民甚至对着炸裂的高炉跪拜了下去,高呼道: “老天爷息怒!” “老天爷不要生气啦!” 在高炉的旁边,不少由于高炉爆炸而受伤的流民就躺倒在地,发出各种痛苦的撕吟声。 可由于附近的流民不明白好好运转了几个月的高炉为什么爆炸,身边没有一个流民敢贸然上去救助流民。 除了封建迷信的原因外,在这些百姓的眼里,这些高炉随时有二次爆炸的可能性。 王资不是一个愚民,他一看那个炸裂的高炉,就知道那是因为操作不当或者容器质量不过关导致的爆炸, 那个高炉是一个炼钢用的高炉, 在王资的科学视角中,高炉炼钢的同时,如果误入水汽或者炉壁质量不过关,就是很容易导致没有准确压力表的高炉发生炸裂, 总之就是一句话——高炉在承受不了炉内压力的时候,就会发生爆炸。 知道爆炸原理后,王资也就知道了这个高炉不可能发生二次爆炸了, 炉壁都炸的满地都是了,怎么可能再出现内部压力过强而导致的爆炸呢? 附近的流民们也有不少人都看见了王大善人来到了爆炸现场。 王资在确认了不会二次爆炸后,就放心的对着身边的流民高呼道: “还不快救人!等什么呢!那都是咱们的同胞啊!” 王资一边向身边没有被爆炸炸伤的流民喊话,一边径直向那些躺在地上的流民走去。 “王大善人!危险!”几名流民喊道。 几名认识王资的流民企图留下王资的脚步,他们站了出来拉着王资,不让王资再向爆炸现场的中心地带走去。 王资对着拦着他的流民大喊道: “危险?我危险就不管他们了?” “那、那些兄弟们躺在那里就不危险了吗?” “他们为了我去干那些危险的工作,现在出了问题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躺在那里不管吗?” 王资强行掰开身边拦着他的人,直接冲向了已经安全了的爆炸中心去救助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员们, 在王资的身先士卒下,不少流民也加入了救助伤员的行列, 王资背起第一个受了伤流民的同时,附近不少流民开始对着王资哭泣了起来, “王大善人!呜呜呜~” “王大善人高义!呜呜呜~” “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声愈来愈响亮, 等到正德皇帝带着锦衣卫们赶到时,爆炸现场已经变成了群哭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所有人都在喊着王大善人的同时哭泣?”正德皇帝赶忙向身边的锦衣卫问道。 正德皇帝有些慌了,还以为是不是王资出什么意外了。 几名锦衣卫赶忙去问身边哭泣的流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名锦衣卫打听完情况后,就向正德皇帝汇报道: “启禀公子,刚刚有一处工坊发生了大爆炸,炸伤了不少百姓,” “而其他百姓们害怕工坊爆炸是因为老天爷发怒,就不敢去救助受伤的百姓。” “王校尉赶到现场后,就第一时间冲进了爆炸现场,救助受伤的百姓。” 而眼尖的正德皇帝,也看到了满身血迹的王资在爆炸中心帮助救助着受伤的流民, 正德皇帝看着身边的哭泣的流民,又看向拯救百姓的王资,一时间稍微明白了王资的意思了。 正德皇帝有些明白了,王资为什么非要去大同建设了, 因为只有王资能真正做到爱民如子。 “既然你想去,朕就让你去吧。”正德皇帝对着王资的背影说道。“一定要给朕建设一个好大同出来。” 就这样,王资顺利的过了正德皇帝的这一关, 正德皇帝已经愿意让王资去大同府了, 但王资的自由不只是把控在正德皇帝手中, 还有刘瑾、还有焦芳、还有杜勇等大量与王资有利益交换的人不希望王资离开京师, 王资可是他们的摇钱树啊。 王资之后该如何面对这些依靠淫奇欢合散与食品添加剂挣钱的人呢? 先按下不表,现在先说说救助灾民的王资吧, 王资抱着、背着一个个受伤的流民从爆炸的现场出来, 除此之外,在王资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流民加入了救助的行列, 很快,所有的受伤的灾民都被救助了出来, 死亡灾民的遗体也被搬运了出来, 而在受伤与死亡的流民都处理完了之后, 王资对着爆炸现场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王资对不起你们啊!” “让你们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工作,是我的过错!” —————— 感谢黑白人生在打赏的100 感谢大喷菇打赏的100 感谢华舞天骄打赏的100 第七十章 第69章 王资跪倒在地痛哭不止的同时,还重重的用双手锤在了地面上。 王资锤地的力度不大,但是在每次拳头锤在地面上时,王资都故意用拳头磨蹭几下地面。 由于王资特殊的捶地技巧,王资用拳头没锤几下地后,拳头上就出现了不少擦伤的伤口, 王资还提前咬破了自己口腔内壁一个溃疡的位置处,在口腔内积攒了一点鲜血后,就吐在了地面上。 一个厂房爆炸后奋不顾身拯救受伤流民,受伤流民得救后懊悔到吐血的大善人形象,就被王资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王资吐出了几口饱含溃疡血的唾沫后,就装昏了过去。 在王资的一系列表演下,不明真相的流民们还以为王资是悲伤过度才昏迷了过去,也被王资的举动感动到了痛哭流涕了起来。 别说那些流民了,站在一旁观看的正德皇帝也被王资的表演所欺骗了, 王资举动感人心扉的关键就是外人不知道已经爆炸过的炼钢高炉是安全的, 王资那“义无反顾”冲向危险的爆炸地的举动,想不激动人心都难。 正德皇帝也知道,此等爱国爱民之人,又因为早年户籍问题而没有学习足够的科举卷书,所以短期内王资不可能获得任何功名, 就算正德皇帝能在殿试中帮王资作弊,让王资直接成为圣上点名的状元,但之前的乡试和会试又该怎么办呢? 正德皇帝讨厌文臣不假,但正德皇帝现在也不敢妄动科举这条文人的晋升路。 正德皇帝与文臣对抗,那是君臣对抗,正德皇帝不一定会被天下文人群起而攻之, 正德皇帝与文臣不和的现象,还有可能刺激更多文臣投入仕途,让他们想登入朝堂、施展自己的理念来拯救大明, 所以王资短期内是只能在锦衣卫体系内提高官职与权力, 这些原因导致就算正德皇帝将王资强行留在身边,王资在京师内也最多当一个锦衣卫指挥使, 而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看上去是正三品的大官,但是正德皇帝明白,这个职位需要承担职责只会束缚王资, 在正德皇帝眼中,王资现在的梦想就是他曾经侧面透露出来的那些话——“我王资,要让全天下的流民都有安身立命之地!” 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只会让王资与他的梦想渐行渐远。 正德皇帝也知道自己强行留下王资也行,但是皇帝的君王之道就是权衡之道与用人之道, 正德皇帝明白王资更适合领着圣旨,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去王资心心念念的大同府, 只有这样,王资才能摆脱那由于之前的贱籍所导致的“文盲”身份,真正的有实权与有大义去整治一方, 王资在整治一方的同时,就能完成他的夙愿——让大明更多失去田地的农夫百姓有所依靠。 正德皇帝对着身边的锦衣卫说道:“去找个担架来,将王校尉抬回京师,本公子先走了。” 正德皇帝挥了挥手,就带着一众护卫向京师方向走去了。 正德皇帝领走之际,回头看了眼昏迷的王资,开始在内心中盘算起了将来去大同府的王资会还给大明一个怎样的大同府? 当然是一个能以一城之力对抗全大明的工业化城市, 王资可是打算依靠一城之力与工业化的科技碾压,实现对大明这个农业封建国家的降维打击。 按照人均生产力来看, 人类自有文字记载以来,知道工业化前期,人均生产力提高不足一倍, 而在工业革命后,人类的生产力以每十到三十年提高一倍的增速状态提高人均生产力, 在二十一世纪的部分地区中,人均生产力是工业革命前人均生产力的上万倍, 按照保守估计,这个时期的大明真实人口应该在一亿到一亿两千万左右, 假设王资真的能在大同府以及周边地区还原近现代的工业化, 那么王资只需要当地有五万到十万人口就能在生产力总和方面远远超越大明的其他地区, 而大同府怎么可能只有五到十万的人口? 届时王资只要依靠生产力科技的优势,进行科技时代差的战争碾压即可。 这都是王资在理想状态下的设想,具体能不能真正实现,就要看大明的文人到底有没有骨气对着马克心机关枪进行死亡冲锋了。 王资被一堆流民用哭泣与身躯拥护的同时,几名锦衣卫找到了简易担架就向王资走来。 “王大善人要回京师找名医救助,你们还不快快散去?”一名正德皇帝的亲卫对流民们喊道。 对着昏迷王资跪拜哭泣的流民们,见有人要救助王大善人,赶忙让出了一条小路, 锦衣卫带着担架向人群中心的王资行走的时候,不少流民跪着旁边对着锦衣卫说道: “这位官人,您一定要帮王大善人找最好的医师。” “王大善人如此心善,老天爷一定会庇护他的!” 锦衣卫们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听从正德皇帝的命令将王资抬到了担架上,向京城方向前行。 王资听着身边人的话语,感受到自己被担架抬起来后,就舒舒服服的在担架上小憩了起来。 王资被锦衣卫抬行的路上,不少金坷垃工厂区内的流民们都听闻了王资刚刚的“英勇”举动, 大量流民看着已经躺在担架上的王资,心中五味杂陈。 王资躺在担架上悠闲的放松,不一会就被暖洋洋的太阳晒的睡着了。 等到锦衣卫们将王资抬回京师的时候,王资已经睡得如同一头死猪一般。 “千户,将王校尉抬去哪家医馆较好呢?”抬着担架的锦衣卫向领头的锦衣卫问道。 领头的那名锦衣卫就是刚刚收到正德皇帝皇命口谕的锦衣卫亲卫,他一下子也不知道将王资抬到京师里哪家医馆较好。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王资突如其来的插话吓到了锦衣卫们。 “先把我抬回家吧。”王资躺在担架上,悠闲的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送我回东海酒楼。” “王校尉,您的身体没事了吗?”正德皇帝的亲卫贴心的问道。 “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操劳过度,刚刚又受到了点刺激就昏睡过去了,回家就好了。”王资无所谓的说道。 “您没事就好,这就抬您回去好好休息。”亲卫又说道。 就这样,几个已经因为抬着王资而累到不行的锦衣卫,又强行打起精神将王资抬回了东海酒楼。 在东海酒楼等着王资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沐儿,而是与王资互为对方“贵人”的刘瑾。 几名锦衣卫将王资抬入东海酒楼后,沐儿就惊慌失措的跑到了眯眼休息的王资身旁。 “夫君,你怎么了!”沐儿用童声问道。 被沐儿呼唤的王资坐起身来,摸了摸沐儿的小脑袋亲昵的说道: “没事,夫君只是小睡了一下。” 沐儿看着王资身上的尘土和双手的擦伤,怎么都不相信王资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夫君你的……”沐儿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就在沐儿正准备继续追问之际,坐起身来的王资却看见了刘瑾正在端坐在东海酒楼一层大厅之中,王资也明白刘瑾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就赶忙向沐儿问道: “沐儿,那个老爷爷什么时候来的?” “馄饨老爷爷?来了有几刻钟时间了。”沐儿也没有继续追问王资的伤痕,先回答起了王资的问题。 “那你先回房间,夫君有要事和这个老爷爷商量。”王资叮嘱道沐儿。 “嗯。”沐儿懂事的回答道。 沐儿点了点头,向东海酒楼的后院走去,临走出东海酒楼大厅之际又回头看向王资。 “注意伤口。”沐儿叮嘱王资道。 “没事没事,你先回去。”王资微笑着对沐儿说道。 王资的微笑让沐儿放下了担心,回到了东海酒楼后院的厢房之中。 沐儿走后,东海酒楼的大厅之中就只剩下几名锦衣卫、刘瑾与王资了。 王资走到刘瑾正对面的位置上,向刘瑾打趣式的问道: “刘爷今天怎么有空来找小的了?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吗?” “没啥事情,就是想和你说点心里话。”刘瑾抿了口刚刚沐儿给他沏的茶,用整个东海酒楼都能听见的声音的说道。 刘瑾此话不是对王资说的,而是对抬王资回来的锦衣卫们说的。 “王校尉,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告辞。”亲卫千户带头向王资拱手道,就带着锦衣卫离开了东海酒楼。 亲卫千户离开东海酒楼后,转头就走上东海酒楼隔壁的一间饭馆。 “刘爷,现在没啥耳朵了,有啥话就说呗。”王资见东海酒楼大厅之中只有自己和刘瑾后,就向刘瑾说道。 王资其实心里大概猜到了刘瑾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来找自己, 无非是正德皇帝刚刚回紫禁城后,透露出了正德皇帝要让王资去大同府的事情。 果不其然,正如王资所料,刘瑾直接面带问责的向王资说道: “王校尉,敢问咱家刘瑾是何处对不起你了,为何要逃离京师?” “那大同府乃边塞苦寒之地,王校尉宁愿去那里受苦都不愿意留在京师与咱家共同侍奉陛下吗?” 王资也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刘瑾一党, 王资向刘瑾郑重的说道: “刘爷严重了,我去大同府属实是无奈之举,” “刘爷你也清楚,我半年前还是一个皇城根底下卖小食的贱民,” “能有今日这身锦衣卫的袍子,都是全仰仗刘爷提点。” “你也知道这些啊?那为何还要逃离京师?”刘瑾继续质问道。 刘瑾表面上是在问王资为何要逃离京师,不一同侍奉圣上,实际上是在问王资为何要脱离刘瑾的掌控。 王资去了大同府后,天高皇帝远不单单是指正德皇帝不好管控王资,刘瑾也不好管控王资了。 王资提了提自己身上那身锦衣卫校尉的衣服,继续说道: “可这身官服能干什么呢?” “上限无非是锦衣卫指挥使,那狗屁官可非我所愿。” “正三品的大员都非你所愿?难不成你想当内阁首辅还是国公?”刘瑾阴阳怪气道。 “小人什么愿望,刘爷你还不知道吗?”王资反问道。“我要是真想当官,我建那流民安置点又是为何?” “圣上不清楚那个流民安置点的真相,咱家还能不知道?”刘瑾用他那双阴气十足的双眼,死死的瞪着王资说道。“如今那流民安置点,已经不是纯粹的吞金猛兽了,都开始赚钱了,你休要骗咱家你是为了大明的黎明苍生才去大同府。” 欺上瞒下是刘瑾的老本行了, 金坷垃流民安置点的所有锦衣卫小头目,全是刘瑾一党的亲信, 刘瑾为了向正德皇帝展示一个更好的阉党——王资,没少在交给正德皇帝的金坷垃工厂情报中,为王资美言几句。 刘瑾可是知道王资的金坷垃工厂区虽说最开始是在亏损状态,但现如今已经开始逐渐扭亏为盈了。 特别是其中的淫奇欢合散和食品添加剂的销量,已经可以说是大明最暴利的行业了。 除了这俩暴利行业之外,京师内以刘瑾一党带头,依附阉党的其他官员追随,越来越多的建筑改换为了金坷垃工厂区生产的混凝土了。 王资也不否认刘瑾的话,换上了一副当初初始刘瑾时的市侩表情,对着刘瑾说道: “刘爷还是懂我,小人没啥爱好,就是赚钱。” “这不是小人刚刚借着圣上的名号搞到了一百多万两将近两百万两银子嘛。” “刘爷你也知道,京师附近搞个十万人的安置点,都被文臣那帮子狗腿子天天攻讦。” “天天说我有不臣之心,想要干点穷兵黩武的大动静。” “我要是拿着两百万两银子建设一个工坊,少说能有五十万人在里面帮我做工赚钱。” “如果我在京师附近搞这么大的动静,我第二天就得牵连您一起下阴曹地府。” “您说我该不该去大同府建设新工坊区呢?” —————— 感谢山地农精打赏的100 第七十一章 第70章 王资这段话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告诉刘瑾——我王资不想只局限于京师这里,京师的局限太大了。 王资现在在京师外围建设的金坷垃工厂区,已经有近十万的流民聚集了, 自从王资开始建设金坷垃工厂区后,弘治朝的老东西就开始不懈余力的攻讦王资与他的金坷垃工厂区了, 王资在京师外大动干戈的大兴土木这件事,在文臣的奏折中,说好听点是王资可能有谋反的可能性,说难听点就是王资这件事就是在为谋反做准备。 如今是刘瑾加正德皇帝都在强保王资的金坷垃工厂区,且金坷垃工厂区的的确确为安置流民做出了贡献, 更重要的王资在金坷垃工厂区并没有安插亲信,所有的管理人员都是刘瑾一党,只有极个别管理人员是正德皇帝的亲信。 如果王资这件事放在弘治朝,按照弘治皇帝的尿性,王资早就被抄家斩首了。 就算王资真的是毫无异心,弘治皇帝为了安抚文臣也会让王资死无葬身之地。 刘瑾听着王资的话语,也明白了王资为什么要离开京师, “这么说,你是觉得京师里施展不开手脚?”刘瑾说道。 “是啊,如果是最开始淫奇欢合散和食品添加剂就算了,最近我又开始搞起来铁器了。”王资有些无奈的说道。“这铁器的利润,要是我在京师大张旗鼓的开始生产铁器农具,你觉得咱们俩几个脑袋够砍?” “你真的要搞铁器?”刘瑾反问道。 “那还有假?”王资回道。 王资站起身来,从东海酒楼的柜台下取出了之前展示给正德皇帝的铁锄头。 王资拿着这把用新式高炉炼钢生产出来的铁器给刘瑾看,同时说道: “全大明现在各地都在给当地农夫发放农具不假,可是各地官员却依靠此事中饱私囊。” “各地政府发放给百姓的农具的质量甚至不如木质农具的质量好。” “所以大明各地的百姓还在用高价购买各地私产的铁质农具。” “就算大明的百姓私下自己购买的铁器农具,也难以使用一年以上。” “可是我生产的这种新式农具,质量比他们的铁器农具好能用四五年就不说了,价格还能比那些劣质农具只低不高,” “你说我的铁器作坊要是真开张了,那全天下的农夫都用我的农具,五年一换,” “就算我一把铁锄头只赚几文钱,那么多把铁锄头我能赚多少银子?” “刘爷,你想想这天底下有比赚全大明人钱赚钱速度更快、赚钱数量更多的生意吗?” 刘瑾觉得王资说的有点过于简单了,要是做出好铁器就能赚钱,那么为什么大明一百多年来,就没一个人想到呢? 铁器与食盐乃是大明利益关系最为庞大的两条商品利益链, 先不说别的,各地官员可以指定特定的铁器作坊生产农具, 就算当地的铁器作坊生产出来的只是几根木头棒子,只要他们孝敬给当地官员足够的好处费, 他们的木头棒子就能优质农具的价格,卖给当地的政府, 当地政府就能用这些劣质农具以次充好,发放给当地需要农具的普通百姓手中, 刘瑾也知道铁器的利润有多么庞大,可问题是怎么保证各地官员一定将这些优质铁器收购呢? 如果王资也像各地铁器作坊一样,花重金去贿赂当地官员,那直接给各地官员几根木头棒子做的农具去糊弄过去不是利润更高吗? 所以王资不可能通过贿赂来击败各地造假的铁器工坊, 王资不贿赂各地官员的话,就更别想把铁器销售到大明各地了, 刘瑾稍微想想其中关窍,就觉得王资的举动根本不可行,刘瑾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王资,觉得王资不应该这么愚昧吧? 一个能三言两语就将刘瑾从前往应天府的必死路上捞回来的王资,怎么会在这件事上犯蠢? “你说的简单,盐铁乃是国之重器,岂能由你左右?”刘瑾回道。 “当然简单了,刘爷你好好想想,咱们要是把各地官员贪腐铁器农具的事情告诉圣上。”王资流露出一副市侩的表情向刘瑾说道。“你说圣上会怎么做呢?” 王资一边说,一边拿起那个质量颇佳的铁锄头,仔细把玩起了那铁锄头。 “你是说你想要圣上知道这档子事情?”刘瑾也用一脸玩味看向王资说道。 “当然不是现在让陛下知道这件事了,要等到我在大同府建设出足够铁器作坊后,我才会和圣上说这件事。”王资说道。“刘爷是你了解圣上的,你猜猜圣上到时候会怎么做?” 刘瑾顺着王资的思路想了下去,假如正德皇帝知道了全国各地农具贪腐的问题,正德皇帝会怎么做? 刘瑾可太了解正德皇帝了,正德皇帝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会派遣锦衣卫去调查取证, 这种大明四处遍布的贪腐行为想要取证再简单不过了, 只要锦衣卫还是忠于正德皇帝,那么正德皇帝就一定会知道各地农具贪腐案的真相, 大明朝怎么可能有不贪腐的官? 要是人人都是海瑞,那大明朝还能亡了? 别说人人都是海瑞了,但凡大明朝每三年殿试的科举中能有一个海瑞,那么大明朝都亡不了。 知道了真相的正德皇帝一定会暴怒不止,刘瑾甚至能猜到正德皇帝那因为生气而满脸涨红的表情, 君子一怒,地动山摇, 正德皇帝一定会对农具贪腐案进行彻查。 到时候各地官员中就会有大量的官员因此事而受到牵连, 而且这种明目张胆的贪腐行为,就算在弘治一朝被查出来,那时候官官相护、几乎结为一党的官员们都不敢为这些贪腐份子说话, 更别说现在弘治朝已过,进入了正德元年,现在正德朝的官场经过了正德皇帝的整治后,也不再是团结一心的集体。 刘瑾是知道官场上现在已经分裂成了几个党派,其中好几个党派希望自己的党派可以壮大, 如果正德皇帝有了这个查贪腐案的行为,借着这次查贪腐案的势头,各个党派的官员一定会积极帮助正德皇帝查贪腐, 借此机会清洗一批官员才好推荐自己派系的新官员上台,壮大自己派系的势力。 要知道现在大明各地的官员基本上还是弘治朝官员为主,正德皇帝上台后出现的新党派可是早就希望将他们拉下马了。 查处贪腐只是一方面,查处贪腐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正德皇帝一定会让各地官员只使用上好的农具去发放给当地农夫, 那么到时候如果恰好王资已经建设出足够生产全国百姓使用农具量的铁器作坊, 王资拿出足够量的尚佳农具铁器后,再加上王资与刘瑾和正德皇帝的关系, 全大明的刘瑾不敢说,但最起码全顺天府、应天府以及周边地区的官员,肯定就得乖乖的用王资生产的好农具了。 当王资的好农具发放给农夫下去后,如果这些农具的价格真的是王资所说的比正常农具便宜还耐用, 那么过几年后就算各地官员又开始贪腐农具的钱财,当地的农夫也会选择购买王资生产的农具来满足日常的生产需求。 农夫不是傻子,不可能不懂用便宜且耐用的王资农具更好。 “可不敢妄议圣上!”刘瑾对着王资笑骂道。 “不敢!不敢!”王资也笑着回答道。“我哪敢妄议圣上,我只是打算向圣上表明大明官员的贪腐问题!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 “哈哈哈哈!真是好一个不到时候。”刘瑾彻底笑了出来。“但你为何要亲自前往大同府,派几个心腹去做不就好了吗?” 王资明白刘瑾就没有正德皇帝好忽悠了, 王资对刘瑾就不能用流民爱戴问题来搪塞与说服对方了。 王资要用自己在刘瑾面前表现出来的一贯特性来说服刘瑾让自己去大同府。 王资最大的特性是什么呢?——贪婪。 “刘爷,你猜猜京师外的那个工坊一共多少钱建设出来的?”王资向刘瑾问道。“而现在圣上已经表示能将一百八十万两的贪腐款都用在大同府的‘流民安置点’的建设上了,这么大的事情,别人谁做我都不放心。” “不放心?咱家看你是怕别人照猫画虎的贪腐你的银子吧?”刘瑾继续笑着回答。 “刘爷,那可不单单是我的银子,也是你的银子啊!”王资说道。 “咱家的银子?何谈咱家的银子?”刘瑾明白王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要听王资亲口说出来。 王资就随了刘瑾的心意,缓缓说道: “刘爷我在京师啥心腹都没有,但是你想,要是派你的心腹去建设这些铁器作坊,他们能不贪腐吗?” “只要他们贪腐了建设铁器作坊的银子,那么建设出来的铁器作坊肯定少于我亲自去建设铁器作坊的数量。” “将来只要少买一根铁锄头,我就少赚一两银子,” “我少赚一两银子,刘爷您这里不就少了三钱银子吗?” “三钱是吗?”刘瑾想了想,觉得有些少,说道。“按照惯例怎么也该给咱家五钱吧?” 王资也被刘瑾这个老贪逼惊到了,王资刚刚话语的意思是分三成利润给刘瑾, 一两有十钱,王资说的自己赚一两给刘瑾分三钱的意思就是自己分三成利润利润给刘瑾, 而刘瑾说的王资赚一两分五钱给刘瑾的意思就是刘瑾要分王资的五成利润。 王资也没想到刘瑾这个好家伙直接狮子大张口,直接想要五成的利润。 而刘瑾说的惯例给刘瑾分五成利润,那都是刘瑾一党例如杜勇等人帮刘瑾看场子时,刘瑾从场子利润中抽取五成的惯例。 王资的铁器工坊可和杜勇看场子的闻风阁不同,这都是王资自己建设出来的家伙事,怎么能平白无故的就给刘瑾分五成的利润呢? 王资也不是没有准备,王资对刘瑾说道: “刘爷,三钱不少了,” “你要还知道我从京师离开后,那京师外十万流民的流民安置点,都全是你的人了,” “那些淫奇欢合散和食品添加剂,难不成就不值两钱银子吗?” “这可是你说的,那些都归咱家了。”刘瑾眯起眼睛笑着说道。“那咱家就要想办法为你去大同府的路上添砖加瓦了。” “那就谢过刘爷了。”王资对刘瑾谢道。 “有你这番话,咱家就放心了,咱家还以为你真像外界说的那样投靠咱家是为了弄死咱家呢。”刘瑾向王资半开玩笑半鞭策敲打道。“京师里现在人人都说你是高风亮节的大善人,哪怕你收礼之后还是这样说的。” “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为了整死祸国殃民的刘爷才去大张旗鼓的贪腐的。”王资也用玩笑话回答刘瑾道。“如果那帮子文臣愿意给我一万万两银子,我明天就偷悄悄暗杀刘爷你。” 刘瑾听着王资的回答,站起身来向东海酒楼的大门口走去。 “哈哈哈,说得好,咱家是祸国殃民,你就是明目张胆的贪腐!”刘瑾大声喊道。“咱家的脑袋要是真能从文臣那里换一万万两,咱家自己都把脑袋割了找文臣换钱。” 王资这回答是以进为退,王资自己就是一个泥腿子不干净的贪腐之人,何谈与文臣合作出卖刘瑾呢? 如果王资能出卖刘瑾,那么文臣反过来也就能用贪腐问题来出卖王资。 所以说对于王资来说,和刘瑾同流合污是显而易见的最好选择了。 所以只要王资还与刘瑾处于同一利益链上,王资就不可能出卖刘瑾。 毕竟王资是那么的贪财,才不会因为一点点的虚名就去和刘瑾决裂,甚至背叛刘瑾。 至于一万万两卖脑袋,那更是彻头彻尾的荒诞之言, 刘瑾笑骂的离开了东海酒楼后,王资就知道自己终于能摆脱京师了, 那王资心心念念的华夏煤炭之都——大同府,王资也终于是去定了。 第七十二章 第71章 正德元年、 二月十八日、 经过了三日前的大朝后,群臣皆知正德皇帝要整治老旧的税法了。 严嵩也仔细研读了李东阳交给他的《田均役》, 严嵩在研读过《田均役》后将此役法视为天书, 《田均役》是后世满清摊丁入亩的翻版, 在摊丁入亩的满清时期,摊丁入亩将田地视为新的劳役征税个体,此法相当于将老旧的田税中田地纳粮食税的同时,再让田地承担劳役。 这样就有效的避免了各地乡绅在藏匿人口的同时,还加大了土地兼并的成本,变相的抑制土地兼并速度与减缓阶层矛盾锐化。 严嵩身为一个明代人,当然不懂什么土地兼并与阶层矛盾,但是严嵩也明白一旦《田均役》真正在大明推广后,受益的只有普通百姓。 今日的早朝在正德皇帝的安排下,又是一次在乾清宫举行的大朝。 除此之外,二月十六日、二月十七日两日的早朝正德皇帝全部没有到场, 这两日的早朝都是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英国公张懋与内阁首辅李东阳主持, 群臣在李东阳的带领下,勋贵在张懋的带领下,一同进入了乾清宫,等待阔别三日的正德皇帝。 与上一次的大朝不同, 这一次大朝中所有勋贵不论是洪武时期受封的勋贵,还是永乐时期受封的勋贵,都全部参加了这次大朝, 由于洪武勋贵自靖难之后就不怎么受皇室待见,所以部分洪武勋贵留在了应天府, 还有部分的洪武国公则是位高权重、名声显赫,这些有一定名望的勋贵就被永乐伴随迁都一同拉到了顺天府, 上一次正德皇帝的暴怒离场,以及接下来两天未参与早朝,已经给全大明的官员放出了一个讯号——正德皇帝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整治税法, 所以这次大朝的参与官员人数已经和正德皇帝登基大殿上的官员人数差不多了, 除了少了一些诰命人员之外,从这次参与大朝的人员来看,说这次大朝是正德皇帝的登基大典都不为过, 群臣与勋贵这次最关心的事情,就是正德皇帝到底打算怎么搞新劳役法, 群臣与勋贵都站定之后,站在前排的核心官员们看见了龙椅旁散落的小纸片,想来是上次正德皇帝打散的那本小册子所飞散出来的纸片, 经历过三日前的上一次大朝的官员们,看着那些小纸片就回忆起了当时的正德皇帝是如何的暴怒。 官员们站定后,一同等待正德皇帝的到来, 官员们左等右等,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都不见正德皇帝的到来, 大家伙不由得感觉奇怪。 平日里的早朝正德皇帝不来就算了, 今日可是正德皇帝提前通知的大朝,正德皇帝怎么还能不到呢? 就在大家伙左等右等之际,又过了两三刻钟,正德皇帝才面带喜色的进入了乾清宫。 此刻站在台下的官员中,有不少已经站的双腿发麻了。 正德皇帝坐上龙椅之后,群臣就在刘瑾的引导下,一同行起了大明朝最高礼制的跪拜——五拜三叩首。 待群臣完成礼节后,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也双手做恭向群臣还了一礼, 双方将大朝的初始礼节完成后,正德皇帝先发制人,喜气洋洋的向群臣说道: “严学士不愧是去年的进士二甲第二名,先给各位看看严学士这几日编写好的《田均役》。” “请各位传阅之后,有什么改进的意见都提出来。” “毕竟严学士还只是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肯定没有在场的各位经验丰富。” 正德皇帝说完后就一挥手,几十名宦官就一人手捧一本小册子,站到了每一位大臣的面前, 正德皇帝提前让十二监的太监们抄写了上千份的《田均役》,别说今日来参加大朝的官员了,就算全大明的官员一同来这次大朝,正德皇帝也能保证他们每人人手一份。 官员们翻开封面上写有《田均役》的小册子,开始大概的品读起了《田均役》。 勋贵们还好,文臣那边读着《田均役》时,越读越心惊, 能参与大朝的文臣们,都是久经政场的老官员,他们一眼就看出《田均役》根本不像是一个政治素人——严嵩能写来的东西。 特别是站在六部尚书位置上的几个文臣,他们在字里行间之间感受到了他们的老朋友——李东阳的书写习惯, 虽说现在最新版本的《田均役》在李东阳的要求下,严嵩用自己的文风文笔在不修改大意的前提下重新润色了一遍, 但与李东阳共事数十年的各位六部尚书,还是从字里行间之中找到了李东阳特有的书写习惯。 就在群臣们还在品读《田均役》、分析《田均役》对自己带来的利害之际,站在龙椅前的刘瑾掏出了一份圣旨, 刘瑾掏出一份玉柱绫锦圣旨,这是正德皇帝登基以来,第三份的玉柱绫锦圣旨, 第一份玉柱绫锦圣旨是正德皇帝在登基大典之上的登基圣旨, 第二份玉柱绫锦圣旨是正德皇帝为几位阁老送行的遣散圣旨, 第三份玉柱绫锦圣旨是今日正德皇帝变法的变法圣旨! 在场的各位在刘瑾掏出来这份圣旨的瞬间,就明白了今日正德皇帝根本不是来找他们讨论新劳役法的, 只是来通知他们正德皇帝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新劳役法。 刘瑾按照正德皇帝所定的计划,站在龙椅之前展开圣旨,用他那尖锐的公鸭嗓向龙椅之下的官员们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即日起,在大明各地实施《田均役》。” “钦此~” 就这么短短二十三字,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正德皇帝对此事的重视, 其实圣旨并没有这么短,结尾还有正德元年二月十八,但最后这几个字并不需要刘瑾专门诵读出来。 就在刘瑾说完钦此二字后,台下无数群臣都站到了“有本奏”的位置上, “臣有本!” “臣有议!” “臣……” 此起彼伏要求发言的声音让乾清宫第一次如此的嘈杂, 群臣们在阅读过《田均役》后,都知道这新劳役法几乎是无懈可击的, 有李东阳的亲自操刀下,《田均役》中怎么可能有在场的群臣一眼就能看出的弊端? 但群臣们都不是傻子,他们自己家就是各地豪强士绅,也就是《田均役》的受害者, 他们怎么可能容忍《田均役》的推广? 正德皇帝听着台下期望发言的声音,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微微挥了挥手,刘瑾就会意了, 刘瑾还是按原计划在收到正德皇帝的手势后,就对着群臣们进行他的本质工作——完成大朝的礼节。 “退朝~”刘瑾用中气十足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嘈杂的大臣上奏声。 听着刘瑾说出“退朝”二字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了, 更让大伙傻眼的是,正德皇帝直接离开了龙椅,直溜溜的走出了乾清宫的殿堂, 正德皇帝只留给群臣一个绝望的背影, 群臣明白了,正德皇帝是不打算收回成命了。 正德皇帝离开了乾清宫后,群臣也只能慢慢的按照礼制退出乾清宫, 一路上群臣低头快步向午门方向前行, 群臣们都在胸中憋了一股气,但他们就算都对此《田均役》有所怨言也不能在皇宫里妄议圣上, 别说妄议圣上了,按照礼制他们都不能在皇宫中说话,所以他们只能用比平时稍快的速度,尽可能的快速走出紫禁城。 出了午门后,群臣们彻底炸锅了,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了《田均役》的利弊。 想都不用想,群臣们对待此《田均役》肯定是清一色的“差评”。 “这《田均役》弊端颇多,且不说别的,如果人贿赂官吏,将耕种的土地从当地鱼鳞图抹除,那么别说劳役问题了,连田税都要减少。” “如果长期以往,大明将来岂不是即无可征之劳役,又无可收之田赋?” “不行,我等必须劝阻陛下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你没看见今日陛下的举动吗?收回成命谈何容易。” “陛下已经做了决断,咱们除了照办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陛下如此武绝,绝非大明之善啊。” “不可妄议!不可妄议哦~” 这次正德皇帝的触动了众怒,准确来说是触动了众人的大饼, 群臣们已经不管礼制与法规的限制了,开始争相对正德皇帝进行肆意的批判, 大家伙也都知道,自己现在对于《田均役》的所有批判之言, 也就是对圣上的批判之言,都不会引起身边同僚的事后举报, 因为大家伙都被这《田均役》影响到了。 由于大明的时代科技限制,大明的识字率在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三左右, 这里的识字率统计的是指能品读经典、习得古今的文化人,而不是单单认识几个字就算识字人口, 在大明能读书识字的都是人中龙凤了,更别说能有钱疏通关系、进京赶考的富家学子了, 同样由于大明科技与制度的限制,大明的富家子弟的家庭物质基础的来路都是不那么“光明正大”的, 毕竟他们又不是生活在一个可以勤劳致富的年代,他们的家庭收入来源无非就是——投机倒把与强逼卖田。 商人出生就是投机倒把的走私盐铁,地主出生就是强逼当地农户低价出售田地, 所以一旦《田均役》真正实施下去,他们都是受害群众, 而大明又有藏富于民的光荣传统,他们也正是大明“民”的代表, 《田均役》对民众财富的伤害,也是对他们这些“民”的代表的财富的伤害, 他们于情于理都应该对此事表示不满! 可问题是正德皇帝今日的表现与三日前的表现已经向他们这些穷苦的民众表态了——“朕一定要推行《田均役》!” 正常的劝阻是不可能顺利劝阻正德皇帝收回《田均役》的成命了, 那么只能换一种方式来让大明天家收回《田均役》的成命了, 大明天家可不是只有他朱厚照一人, 大明也是时候在英宗之后,再一次向独裁的皇帝展示一下“民主的力量”, 大明宫后苑的水池和大明宫女们的战斗力可都是和大明天子不相上下的。 既然英宗能在长城内断粮,那么武宗为什么不能再死在皇宫之内呢? 正德皇帝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大明第二个体验“民主的力量”的恐怖之处的皇帝了, 正德皇帝下了朝后,兴高采烈的哼着小曲迈着大步走到了东海酒楼, 此时的王资正在与沐儿一起收拾着行李,最迟明日王资就要前往大同府了。 此次王资前往大同府的身份还是和上次巡八镇时的一样——钦差大臣, 只不过这次正德皇帝写给王资的圣旨就不是单纯的去大同府巡边了,而是要在大同府推行《田均役》的同时,建设大同府。 所以正德皇帝这次给王资这名钦差大臣的权限极大, 王资同时拥有了大同府的赋税权、征辟劳役权、诸城权等等非军事权利, 按照王资现在除了官职还只是一个校尉之外,等王资到了大同府后,按照圣旨上赋予王资的实权来看, 王资除了没有军权之外,甚至比大同府的巡抚大人与的权力都大, 正德皇帝喜欢王资这个人的才识不假,但是正德皇帝也不会傻乎乎的因为自己主观上感情的远近,就直接搞一个异姓王出来。 正德皇帝在圣旨中把王资在大同府的所有权益都悉数列出,但对一切与军事相关的职能都闭口不谈, 王资懂得,正德皇帝让自己治理大同府时的同时,还让大同府的总兵在旁钳制自己,防止自己成为一个大明独立的国中国之王。 但王资不介意正德皇帝让大同总兵钳制自己,王资是一个以现代思维逻辑思考事情的人, 王资明白,只要自己能在大同府建立起一个新资本体系为基础的工业化利益链,那么正德皇帝对自己的军事限制令就是一张废纸, 只有大同府以王资为首的利益链足够庞大,就算王资不说话,享受这个利益链的受益人,就会主动为王资抛头颅洒热血。 第七十三章 第72章 正德皇帝一进入东海酒楼,就发现整间酒楼内变得空荡荡的,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王资将东海酒楼的所有能卖的东西全卖了。 东海酒楼是正德皇帝从东宫起,每次出宫最常光顾的酒楼, 刘瑾为了给正德皇帝最好的“微服私访”的体验,东海酒楼内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皇家御用物品。 之前王资为了金坷垃工厂区的顺利建设,已经大量的出售了东海酒楼内原有的皇家御用装饰品。 现在王资要去大同府了,临行之前不得再狠狠的薅一波羊毛? 此时的王资正在和沐儿一起,在东海酒楼的一层大厅里打包着衣物。 看着啥家具都不剩的东海酒楼,正德皇帝走到了王资夫妻的身边。 “王校尉,你这是打算再也不回京了吗?”正德皇帝向王资问道。 “公子,您真聪明,这都让您看出来了。”王资对正德皇帝答道。 正德皇帝算是听出来了,王资每次对自己说“您”,都是损自己的时候。 但王资再也不归京师这一件事对于正德皇帝来说可不是一好事, 如果王资真的出京去大同府以后再也不归京,那么正德皇帝就不打算让王资出京城了。 “哦?真当不回京城了?”正德皇帝继续反问道。 “哪能呢,如果您叫我回,我还是回的。”王资乐呵呵的对正德皇帝说道。“只不过到时候公子就要安排我的衣食住行了。”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朕呢。”正德皇帝心中想道。 “哈哈哈,本公子还能供不起你的吃住!”正德皇帝笑骂道。 “夫君,帮我打个结。”沐儿对着王资说道。 沐儿提着一包衣服拿到王资面前,王资接过沐儿提过来的衣物包,打上了一个活结。 正德皇帝看着忙碌的王资夫妻,向王资问道: “你和本公子说说,为何非要去大同府呢?” “大明山石煤炭多的地方可不止有大同府。” “为了贴近蒙古方便以后造你的反啊。”王资在心里想道。 王资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一切正德皇帝可能问出来的问题。 王资没有停下包装行李的双手,继续包装着一大包书籍。 王资头也不抬的对正德皇帝说道: “如果只说山石煤炭多的地方,大明的确各地都有,那孔圣人之乡的齐鲁之地与南直隶也是多的数不胜数。” “齐鲁之地人力比大同府附近充足、交通也便利很多,” “南直隶就更不用说了,当地除了有齐鲁之地的优势之外,政府财政也十分充裕,” “可是公子,你只知道大明各处都有山石煤炭,但你不知只有大同府周边的山石煤炭是露天煤炭。” “大同府的煤炭不论是从开采难度方面还是人力需求方面上考虑,大同府的煤炭就是全大明最优质的煤炭。” “至于暴元问题嘛。” “如果大同府有数十万不从事农事的人口,暴元余孽还敢打大同府的主意吗?” “嗯。”正德皇帝听完王资的解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大同府的煤炭是否是最好开采的煤炭这件事正德皇帝暂时无法考究, 但是如果大同府在王资的建设下,有几十万非农业人口在大同府劳作,暴元余孽还真不敢去大同府周边骚扰。 华夏的战争人口其实并没有特别充裕,因为农业就束缚了大量人口, 华夏动辄几十万士兵的大战,都是建立在华夏极高的人口基数的基础上, 只考虑战争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的话,其实是很低的。 当然这是农业科技的限制,不是单纯的制度能左右的。 正德皇帝认为王资去了大同府后,是依靠清查藏匿人口与清除多余的小吏来让大同府有更多的人口去生产铁器, 王资的真实想法是用金坷垃化肥来彻底改变大同府以及大明的农业效率, 让大明有更多的口粮来养育更多的人口,进而使多余的人口来进行工业化。 这里就是王资和正德皇帝对于大同府发展问题上理解不同所导致的认知不同。 倒不是说正德皇帝愚昧到理解不了农业效率提高能让更多的人口脱离农业生产, 而是正德皇帝不能理解一种化工产物能让农业的亩产提高一倍以上, 化工行业的影响力对人类来说,就是旧时代的人类所无法理解的怪兽。 正德皇帝就算是一名再精明的君主,也无法像王资一样理解化工行业是如何让生产力大幅度提高、彻底颠覆生产关系后,进而对政权进行颠覆。 “公子,我等等还要去京师外的流民安置点一趟,你要不一起?”王资对着皱眉思索的正德皇帝说道。 “那本公子先回去歇息了。”正德皇帝头也不抬的向王资说道。 “那就不送了。”王资对正德皇帝拱手道。 “嗯。”正德皇帝点头道。 正德皇帝应了一声后,就走出了东海酒楼。 王资在正德皇帝离开东海酒楼后,就叮嘱了沐儿几句,然后走出了东海酒楼大厅。 王资走出东海酒楼的时候,快要走到地安门门口的正德皇帝突然回头看了眼刚刚出门的王资。 王资没有发现正德皇帝猛然的看先自己,只是像往常一样向京师外的金坷垃工厂区走去。 “几十万的不是农夫的工匠,要是你反了,朕又该怎么办呢?”正德皇帝看先王资的背影嘀咕道。 正德皇帝摇了摇胡思乱想的脑袋,没有任何练兵知识的王资该如何统兵治兵呢? 抛去治兵之道外,大同府那点田地,如何供给几十万大军出动又是一个问题, 再加上正德皇帝已经派遣大量自己的死忠锦衣卫,去监视大同府总兵王勋,谨防王勋与王资二王走的太过亲近,甚至联合造反。 王资听不到正德皇帝的嘀咕声,迈着勤快的步伐走到了金坷垃工厂区。 现在全金坷垃工厂区的人基本都认识王资了,王资一来就受到了流民们的欢迎。 王资在与欢迎他的流民们套了一会近乎后,就离开了他们找到了几名工头。 “赵哥,之前让你寻找咱们这里面有没有大同府大同镇的流民,可寻到了?”王资对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工头问道。 “找到了。”那名姓赵的工头点了点头。 “叫他们过来,我有事问他们。”王资吩咐道。 “好。”赵工头点头道。 赵工头离开了王资身边,不一会就找来了三十来名以前在大同府大同镇内居住的流民。 大同府与顺天府紧挨着,理论上其实金坷垃工厂区内有不少大同府的流民, 但大同府内有数十个小镇,其中大同镇又是这些城镇中最为繁华且军务任务最重的一座,所以大同镇军户较多, 军户多了以后,当地的军户领导人为了保证自家的农业生产,还是对自己名下的军户提供了最基本的温饱问题, 多方面原因的共同影响下,导致金坷垃工厂区的流民中,大同镇的流民相对较少, 近十万的流民中,只有三十来人是大同府大同镇人。 王资找他们来,就是来询问大同镇的具体情况的。 王资之前奉旨去大同府巡边的时候,只是大致了解了大同镇明面上的情况, 王资想要多了解一些大同镇的具体情况还是要多问问本地人的。 可王资在大同镇的时候,总不能抓着路人就去像查户口一样事无巨细的询问吧? 大马路上遇到一个人对你询问大明政事和当地政府的阴暗面,哪个路人敢如实照答。 不说别的,王资在大同镇想打听个代王情况,附近居民都不怎么敢聊这个话题。 王资巡边一路上都是与当地居民谈天说地,从对方的语言细节中推测当地的具体情况。 回了金坷垃工厂区就不一样了,现在金坷垃工厂区因为从众效应,近十万人都已经将王资视为了他们的再造父母, 王资也就能直接询问他们一些敏感话题。 三十来名普通流民被赵工头带到了王资面前后,好几名烧炉子烧到满脸黑灰的流民,直接对着王资跪拜了下来。 “王大善人!” 前排的几名流民一边跪下去一边抱着王资的大腿哭了起来。 王资也习惯了这种场景,安抚起了激动的流民们。 等到大同镇的流民们神情被王资安抚后,王资就开始询问起了大同镇的一些暗中规则。 王资不不知道,一问才发现大同总兵王勋在大同府屁都不算, 大同府的代王虽说是大明宗室养的闲散王爷, 但考虑到大同镇都有比京师还大的九龙壁,可见大同府的代王在当地的影响力是王勋那种总兵远远不及的。 除去这种宗室大族之外,由于大同府独特的地理位置,导致大同府内走私商人云集, 不说别的,大同镇一富商王龙在大同镇内的势力都比总兵王勋大的多, 王龙北通暴元余孽出口铁器、茶叶、食盐,进口马匹、皮革、牛羊之外, 王龙在大同镇内也交好代王的同时,与大同镇上下的小吏交往颇深, 现在的王龙可是大同镇内数一数二的地下皇帝,大同镇人谈之变色的黑势力老大, 王龙坐拥有娇妻美妾就有数十名,其中最为漂亮的被百姓称为十二锦屏。 王府日日欢宴,夜夜笙歌,十二锦屏个个浓妆艳抹,排列楼上,以示荣华富贵。 百姓起初将王龙府邸所在的那条街道称之为花磊街,后来甚至直接改称为欢乐街。 这个鬼精鬼精的王龙在王资巡边的到大同府大同镇的时候,就彻底停止了一切炫富的不法行为,还痛痛快快给大同府总兵王勋借了十来万两银子, 王龙只求王勋以最快的速度送走王资。 除此之外,王龙还提前安排下人假装外地人询问大同镇的当地情况, 凡是说王龙富甲天下的百姓都被王龙联合的官府小吏痛打一顿,或者关押几天,又或者寻个由头罚上一笔罚金。 等到王资真的亲临大同镇的时候,大同镇的居民都不敢讨论王资了。 至于王资为何现在才了解这些情况,那就是因为今日给王资透露消息的流民中,有一名就是因为妄议王龙之事,被小吏罚款到破产的流民。 至于大同府当地的锦衣卫为何不上报王龙之事? 王资去大同府逛一圈就走了,谁敢为了逛一圈的钦差大人去得罪当地的地头蛇呢? 再加上王龙十分懂得分寸,凡是京师来的锦衣卫王龙都会给对方喂得饱饱的, 这些锦衣卫要是抖露出来王龙的问题,不就是将自己的贪腐也暴露在了明处了吗? 所以王资在经过大同镇时,对大同镇王龙一家的势力一无所知。 听着流民的介绍,王资对王龙在大同镇内的势力越听越心惊。 王资在心中想道: “也难怪大明后期是商贾与地主共治的天下。” “一个小小的大同府,就有如此实力雄厚的商贾,” “能左右当地皇亲国戚与官员小吏就不说了,” “还能堵住百姓的口防止钦差大臣了解到自己,” “这一切的根源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叫王龙的人手段超群,” “而是因为他掌控的贸易路线利润足够高昂。” 在王资眼中,王龙并不是因为他的手腕高超或者能力超全才能做到这些东西。 而是因为他本身控制的利益足够丰厚,这些锦衣卫与代王以及王勋总兵才愿意为了这些利益去维护王龙的身份与地位。 如果王龙只是一个穷酸小子,身无分文的王龙何谈与朝廷大员以及当地皇亲国戚交好呢? 什么狗屁的人情世故,说白了还是银子到位。 只要银子到位,基本上只要不是造反都能压下去。 “这还只是正德年间,现在女真各部还未崛起,大同府只能与蒙元做做交易,这都能养肥一个如此肥硕的大商,” “那明末和蒙元与满清同时做贸易的晋商,” “和满清与海外西方诸国做贸易的徽商,” “这两个重量级大商又该如何恐怖如斯呢?” “养出了如此硕鼠的大明,活该灭亡。” 第七十四章 第73章 (王龙是我搜索大同大学大同历史上找的正德年间真实的富豪,所以不要说起名水平差了#狗头。) 王资听着大同镇的流民对王龙情况的介绍,开始思索起过几天去了大同镇如何应对这个大同镇的地头蛇。 说句实话,王龙这条地头蛇是不可能正面抗衡王资这条过江猛龙的, 王龙再大的权势也抵不过带着圣旨空降大同镇的王资, 问题就是王龙这个走私大商带给大同府的官员小吏的利润导致王龙在大同镇内的势力过于繁杂了, 几乎所有的大同府相关的官员都依附于王龙的走私利益链上。 如果王资想要拿下王龙,那么所有与王龙有利益往来的大同府官员小吏甚至代王都会出面保护王龙。 可想要在大同镇上大展手脚的王资,必须拿下王龙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因为王龙的利益链核心点是走私商品,这个利益点可是王资必须掌控的关键点, 不掌控这个利益点,王资保护自己建设出来的工业所生产出来的商品的利润, 没有利润的商品又如何回过头来发展大同府的工业? 王资怎么会纵容他人染指自己辛辛苦苦奴役农夫生产出来的商品的利润? 不然王资和那些被奴役农夫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任人剥削的韭菜。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大同镇再实地看看这个货什么成色吧。”王资想道。 王资又与大同镇逃亡出来的流民聊了后,就让这些流民回去做工了。 金坷垃工厂如火如荼的工作且能因为王资要离开就停工? 人类的意义就是劳动,王资帮他们的意义从每日三五个时辰提高到八个时辰以上,帮他们提高了整整一倍,这些农夫流民还不得好好感谢王资充实了他们的人生? “过几日我会带你们离开京师,以后就不会再回这里了,你们都做好了准备了吗?”王资对身边的几名工头说道。 “嗯,王大善人你让俺们去哪,俺们就去哪。”一个工头操着半方言半官话的口音向王资答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别送了,赶快回去工作吧。”王资临别之际还不忘叮嘱他们几句赶快去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 大致了解了大同镇真实情况的王资,又再叮嘱了几名工头几句话后,就回了东海酒楼。 正德元年、 二月十九日、 正德皇帝在大朝上决定要推广《田均役》后的第二天, 这一日又像往常一样进行了例行公事的早朝,而这次的早朝正德皇帝没有向前几次早朝那样缺席,而是亲自到场了。 等到群臣与正德皇帝在刘瑾的引导下完成了普通早朝的礼节后,刘瑾站在龙椅前再一次替正德皇帝宣读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在这次早朝上,正德皇帝再一次下旨,指派了数十名官员到大明各地去着手操办推广《田均役》一事。 所有被指明去操办《田均役》一事的官员,正德皇帝都大方的为他们提高了半品或者整整一品的官职, 而身为明面上提出《田均役》的严嵩,也直接从庶吉士摇身一变,成了正六品詹士府的府丞, 现在正德皇帝还未有龙种诞生,更别说太子了, 所以辅佐太子的詹士府内的所有官职都是虚职, 但詹士府相关职位所带有的特殊性,又让这个职位的官职远比同品级的其他官职更有晋升的可能, 太子的辅佐者,现如今正德皇帝没太子不假,但不代表正德皇帝将来也不会有太子, 能辅佐太子的詹士府相关官员,等到太子荣登大典之后,不都是清一色的拥有从龙之功的高官吗? 严嵩从不入品的庶吉士一跃成为前途无量的正六品官员,一时间眼红了无数大明的文人墨客。 正德皇帝不相信文臣阶层内部团结无比,看见高官厚禄的权柄诱惑还能与各地氏族团结一心对抗自己想要推行的《田均役》。 正德皇帝这一手分化文臣的手段确实奏效, 在早朝上刘瑾代正德皇帝宣布严嵩成为詹士府府丞后的瞬间,坐在龙椅之上的正德皇帝就能感受到台下的群臣气场瞬间分散成了数个相互对抗的气场。 正德皇帝仅仅从台下官员在听到此圣旨后的表情就能发现,台下的官员被自己从原先的统一抵制《田均役》分化成了两个大派与数个小派。 其中两个大派一派为年纪偏大的老牌重臣,他们不求官位进一步提高,他们之上的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仅靠功劳是很难提升的,还需要等待上面的老臣退下或者犯错才能晋升, 所以这些位高权重的老臣大多数为了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利益还在抵制《田均役》, 另一派大多数为那些较为年轻的低阶官员,他们打算去大明各地去大刀阔斧的改革劳役制度,借此来获得圣眷,提高自己的官职, 与顶尖的官职需要类似于去年正德皇帝劝退四位老臣不同,中低阶的官职是有大量类似于詹士府府丞的空闲职位, 而这些中低阶的官职对于类似于曾经的严嵩的不入品以及八九品的年轻官员来说,也是难以得到的渴望之位。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如果《田均役》真的在大明全面推广,所有参与进《田均役》推广之事的大臣,都要连升几级。 至于其他小派系则是对这件事保持观望态度与明哲保身的混子官员, 这些官员大多数是能力不强但是站队一流的老官场混子,不到支持《田均役》与反对《田均役》的两大新老官员派系正式决出胜负之前,他们是不会贸然站队压宝。 在刘瑾宣读的圣旨中,除了官职晋升为詹士府府丞的严嵩外,内阁首辅李东阳也一同正式成为了负责《田均役》推行工作的要员。 但奉天门内的所有官员,都认为身为弘治朝遗老带头人的内阁首辅李东阳是不会支持《田均役》的推广的, 内阁首辅李东阳只是正德皇帝拉出来帮严嵩挡枪的, 而且变法这么大的事情,仅仅交给一个正六品的詹士府府丞确实有些儿戏,是需要一个重臣出来“镇场子”。 但在场群臣都没想到的是,在刘瑾宣读的漫长圣旨中,不单单李东阳是为严嵩打掩护的,严嵩这个事件中心之人,也是为王资打掩护的。 在圣旨上王资也被正德皇帝连升三四级,从锦衣卫校尉直接提拔为了锦衣卫百户, 成为锦衣卫百户的王资,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同府负责推广《田均役》的钦差官员。 在刘瑾宣读的圣旨中,所有被点到的官员都要尽快从京师出发,前往大明各地着手主持当地的《田均役》推行, 为了保证《田均役》能顺利推广,所有负责推行《田均役》的官员都能依靠锦衣卫与正德皇帝直接联络, 当地若有抵制《田均役》的不法分子,这些钦差大臣有跳过当地父母官用锦衣卫对这些不法分子先斩后奏的特权。 正德皇帝这次早朝还是像昨日大朝一样,让刘瑾宣读完圣旨后,就大手一挥离开了奉天门早朝现场, 离开了奉天门回到乾清宫的正德皇帝,根本台下群臣与自己争辩《田均役》利弊的机会, 正德皇帝此举就是在向大明的文臣宣誓一件事——大明是朕的,是朱厚照的,不是你们这些文人骚客的。 但大明的现状真当是朱厚照宣誓的这般样子吗? 大明有一项不怎么人道,但是被洪武皇帝奉为华夏正统的制度那就是殉葬制度, 在大明早期的皇帝或者亲王去世后,会有大量的皇妃与王妃以及他们的服侍人员伴随皇帝与亲王一同殉葬, 虽说明英宗宣布废除了殉葬制度,但并不是废除了全部的殉葬制度,只是废除了皇妃与王妃的陪葬,以此获得这些人背后的家族的支持, 其实哪怕是西汉后所谓的废除了殉葬制度的历朝历代中,根据后世古墓考古结果来看,还是有少量的陪葬情况, 英宗之后“尊重”传统的大明人们,在尊重明英宗旨意的同时,也尊重了洪武皇帝尊重的大明传统, 他们的处理方式就是在皇帝或者亲王死后,让下人来殉葬而不让后妃强制殉葬, 这样做就可以在遵守英宗旨意的同时,又不至于让皇帝与亲王在地下无伺候的人。 弘治皇帝死后也有部分宫女与太监伴随着弘治皇帝一同下葬,这时候被陪葬的宫女,大多数是因为后宫纠纷斗争失利,就被竞争对手送上了陪葬的行列之中, 后宫的工作人员可和大明的官职不同,大明的部分闲置可以空缺或者被人兼职, 后宫那繁重的劳务工作可就是一人都不能缺少工作人员。 在弘治皇帝死后,正德皇帝登基上台之后,为了补充由于弘治皇帝之死而陪葬的空缺后宫官职, 按照大明宫女与太监的选拔制度,太监可能有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家去投“简历”入职, 但宫女可都是清一色的良家女子, 只不过这个“良家”标准可不是一般的良籍就能达到的, 一般情况下说的大明良籍就是士农工商这几种户籍, 按照大明严格的良籍标准,就只有士农两种户籍是良籍, 而皇家选宫女这件事,时不时可能会遇见色心突发的皇帝,所以选取宫女的标准都是按照严格的良籍标准选取, 也就是只从士农两种户籍中选取宫女。 在这两种籍贯中,士籍还好,大多数都是勋贵之后或者重臣之后, 但问题是这些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让女儿进入宫中做下人,最次也是让女儿进入宫中作为皇室妻妾。 那么大明后宫宫女的来源渠道就只剩下农籍的女子了。 农籍的女子中也不是所有都能成为宫女候选人的, 首先普通的农家女子早在十岁之前,就要承担家中各种劳务, 但即便是这些女孩子早早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孩子在体能方面还是不及男孩子, 再加上她们并不能传宗接代,所以不少小女孩都和王资的老婆沐儿一样, 在十来岁时为了减轻家中负担,被娘家用彩礼为借口卖给了当地缺老婆的单身汉, 这些早早成婚的女子肯定无法成为大明宫女的候选人, 而她们早日成婚只有一个原因——贫穷。 那么能按照大明后宫制度进入宫女后备役的只剩下家境还算不错的农家女子了。 而大明这个人吃人的时代,家境不错的农家女子不就是各地的地主乡绅豪强之家吗? 这些富足人家中的庶出女子或者是旁系女子,她们虽不至于沦落到普通农家女子那般几岁就去从事劳作或者早早嫁人,但是也没有足够的家世支持让她们可以与其他大户人家联姻,享受一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 这些人也就是大明后宫宫女的主要来源。 就算退一万步讲,大明真的去从普通的农家女子中选取后宫的工作人员, 成为预备宫女的女子们,最终是要经过皇帝本人或者其他例如皇后的皇帝直系亲属的当面把关筛选的, 那些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子,由于从小的务农工作, 一个个都是满手老茧、满脸黄土的土妮子,这种涂娃娃怎么能服侍圣上呢? 由于大明宫女的独特选拔来源,所以她们的出身和大明的文臣的出身有高度的重合性, 例如现在大明官场上官员的老家远亲,大多数有女子进入了后宫之中成为了宫女, 唯一的区别就是官场上官员大多数是家中的嫡子,而这些进入后宫的宫女就是旁系的庶女了。 官员们在二月十五日正德皇帝宣布要推行《田均役》后,就开始疯狂联系老家的家族成员,尽可能的想办法联系去年入宫就职家中宫女, 这些官员已经开始考虑是使用宫后苑的水池,还是一场大火,亦或者是宫女群起而攻之来让龙位易主了。 至于能不能成功,成功后又该怎么办,那都是后话了, 总之要阻止《田均役》的顺利推行。 第七十五章 第74章 正德元年、 二月二十日, 这日清晨,所有被正德皇帝下旨外派到各地的年轻官员们,仿佛像是提前约定好了一般,从京城的各个城门涌出,向他们被委派的城镇前行, 他们并不是孤身一人前往大明各地,而是跟随有几名负责传递消息与监督他们言行的锦衣卫与他们一同出行, 这些锦衣卫都是在王资的建议下,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西厂厂公谷大用、东厂厂公张永以及几名类似于杜勇的千户们,共同精挑细选出来的非世袭锦衣卫。 按照王资的说法,那就是世袭的锦衣卫关系错综复杂,不少都和一些官员小吏有过婚配联姻关系, 为了防止这些锦衣卫与各地氏族串通,还是选择一些穷苦出生的锦衣卫较好, 品尝过年轻新官员带来的红利的正德皇帝很爽快的赞成了王资的提议, 王资也和这些人一样,在这一日清晨带着沐儿和几名锦衣卫出了宣武门, 王资现如今已经是锦衣卫百户大人了,更重要的是王资是正德皇帝身边一等一的红人, 所以王资身边的这几名锦衣卫是王资自己挑选的, 正德皇帝也不介意王资带几名亲信离开京师,反正到了大同府后,有总兵王勋限制王资。 王资别看一直在刘瑾的重点关注下,但也依靠自己过硬的钞能力,培养的几名亲信。 王资身边的这几名亲信都是因为贫穷而备受欺辱,而且都是清一色的孤儿,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在王资的钞能力与权势支持下,为了一己私欲报复了很多当初欺辱过自己、甚至害死自己父母的人。 大明京师内因为贫穷而被欺压到父母双亡的孤儿不要太多了,王资短短半年就找寻了十来个这样的成为自己的亲信。 出了京师的王资也没有直接走上京师外那条前往大同镇的官道,而是带队向金坷垃工厂区前行。 到了金坷垃工厂区外围三五百米处,王资就看到了几十个在工厂区门口等待王资的工头与他们近百名的家属。 王资对着那些工头们挥了挥手,那些工头就带着他们家属向王资的车队走来, 而王资看见,在向他走来的流民队伍中,多出了很多不是自己指定的流民。 等到这些人走到王资车队前后,那些不是王资指定的流民就齐刷刷的跪拜在了王资车队面前。 “王大善人不要走啊~” “要走也要带上我们啊!” “王大善人不要抛弃俺们……” 五花八门的方言与哭泣声,从这些跪倒的流民口中喊出。 “韩工头,怎么回事?”王资向领头的工头问道。 “王大善人,您要离京去大同府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韩工头答道。“大家舍不得您离开,就集体来请求您不要离开。” “快遣散他们,告诉他们我过几个月就会回来了。”王资吩咐了几句后,就带着队伍向大同镇方向走去了。 可不论工头们怎么劝阻流民不要挽留王资了,还是有无数的流民向王资的背影跪拜,祈求王资留下来。 流民流民,既是流又是民, 他们都是从一地被迫驱逐的民, 而他们为何被一地驱逐? 无非是农税因为小吏而加倍上交,土地被当地士绅巧取豪夺, 辛辛苦苦一整年,明明风调雨顺的大丰收,却到最后没有一粒米进入自己和家人的肚皮。 当他们在老家辛辛苦苦一整年后却没有收获,劳动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的时候, 王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将他们从随时可能会看不见明天太阳的深渊中,拉回了衣食无忧的阳光下, 虽说王资的金坷垃工厂区的日子比在老家务农的日子工作量大好几倍,但是最起码在这里不会被小吏欺压,也不会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更不用担心自己家的儿女被地主抢夺过去但书童小妾, 什么?大明朝还有强抢民女的士绅? 当然是多到数不胜数了。 这些在家乡保受欺凌的流民们,如今都追随着王资的脚步,跟在王资身后,祈求王资留在京师。 因为他们不敢赌,他们不敢赌下一个金坷垃工厂区的领导者,是不是还是和王资一样愿意给他们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们永远不知道,是他们的双手与他们的劳动换取来了他们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们,和大明的所有普通百姓一样,都以为是青天大老爷才让他们过上的好日子。 没有一个火炬一样思想指导前,这些愚民永远都是愚民。 王资并没有和沐儿一起乘坐马车,也没有和锦衣卫一样骑着高头大马, 而是和身边他点名要带走的几十名流民一样,脚踏实地的走在前往大同府的官道上。 随着王资带人行走的渐行渐远,强行追随王资身边的流民也越来越少。 终于,在王资一行人走出十来里地后,王资身边再也没有希望挽留王资的流民了。 这次王资没有和巡边时一样走走停停了,而是带着队伍用最快的速度向大同镇方向前行。 在这七百里左右的路程上,王资没有在马车上坐一刻钟,全程和上百名流民一同一步一步的走着。 上百名的流民中不少还是妇孺,而且还要考虑会不会有不长眼的匪徒来劫道,导致王资一行人每日只能前行五十里地左右。 三月八日,王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大同镇附近, 一名锦衣卫一马当先,向大同镇方面通报王资的到来,让他们派人来迎接王资。 等到王资带队走到大同镇城门口时,大同总兵王勋就带着几名亲兵出来迎接王资了。 “恭迎王钦差,没想到王钦差又光临大同府了。”王勋用带有苦笑的表情欢迎王资道。 虽说几个月前王龙帮王勋出了不少给王资的孝敬钱,但王勋自己家也是大出血, 现在王资这个抽筋拔骨的“财神爷”又来大同镇了,王勋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迎接王资了。 王资走到苦瓜脸的王勋面前,拍了拍王勋的肩膀说道: “放心,王总兵,” “咱这次来大同镇不会和你要一文钱的,” “咱这次来是帮你建设大同府的。” “接好。” 王资说罢,就从包袱中取出一个长条的棍状物品,交到了王勋的手中。 王勋接过王资随手交给自己的东西,还很好奇这到底是啥, “什么东西啊……嗯!!!” 等到王勋定睛一看,才发现王资轻描淡写塞给自己的东西居然是圣旨! 王勋赶忙跪倒在地,双手将圣旨举过头顶,毕恭毕敬的低下脑袋一言不发。 “王总兵何必如此激动,这是圣上写给我的,我只是叫你看一下,我又不是传旨的太监宦官。”王资赶忙拉起在自己面前跪倒的王勋。 “王钦差,这圣旨我能看吗?”王勋颤颤巍巍的问道。 “当然能看了。”王资回道。 王勋慢慢打开了这份正德皇帝专门写给王资的圣旨, 王勋打开圣旨一看,就明白了王资为何非要给自己看这份圣旨了。 这份圣旨里写明了王资在大同府有极大的权益的同时,还暗含了不容许王资以任何形式沾染兵权的意思。 王勋虽然没从圣旨上看到任何与自己相关的文字,但王勋明白,这份圣旨在赋予王资权力的同时,也在让王勋来监督限制王资。 王勋看着这份圣旨想道: “也难怪这王资一来大同镇就给我看这份圣旨,” “这份圣旨不单单是写给他的,也是写给我的。” 等到王勋看完圣旨抬头后,就发现王资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资在将圣旨交给王勋后,就带着行走劳顿的流民们,寻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去了。 王资将流民们安顿在大同镇内最大官驿后,就带上两三名锦衣卫,再一次在大同镇中逛了起来。 王资身边的锦衣卫也很懂事,在王资离开官驿后,私下给官驿的管理人员塞了点银子,叮嘱他好好对待这些流民。 王资这次在大同镇内闲逛的时候,遇到的街景就比上一次来大同镇热闹多了, 也是,这都农历三月份了,放在王资第一世的使用的公历已经是四月中旬或者四月底了。 日子早已回暖的黄土高坡上,也该热闹起来了。 大同镇内居住的一般都是大同府上比较有头有脸的人家,很多人家都是当地的大地主,在大同府内拥有良田千亩以上, 所以在大同镇内还是感受到一丝丝人间烟火气息的, 路上的商贩虽说没有京师里那么多,但也比王资之前在宣武门外的那里多上不少, 王资从路边商贩挂售的商品就能看出,大同府和蒙元的交集定然比明面上的多得多, 不说别的,王资最少在路边的小商贩摊位上,看见了不下十次只有草原才能出现的商品, 狼牙、羊皮、廉价扳指等各种各样只有游牧民族才能生产出来的商品,在大同的普通商贩摊位上就能看见。 王资走着走着,就看见一些小孩童在街边玩耍, 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吧,这些小孩的身后跟随有几名凶神恶煞的下人看护他们。 至于王资是如何区分出身后跟着的人是下人而不是父母呢? 谁家的孩子穿绸缎,父母穿麻布呢? 大明又不是只生一个好的独生子时代,孩子不可能比父母穿的好的。 王资走到这些小孩子的身边,向这些小孩子问道: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快乐街在哪一块?”王资用半官话半大同府话的口音向小孩子们问道。 “城南那一块,就和代王府隔着一条街。”一个小男孩向王资回答的同时,一手指向了快乐街的方向。 “你是何人?”小孩子们身后看护的大人向王资问道。 王资却没有兴趣回答他,直接带着两三名锦衣卫就向小男孩所指的方向走去。 王资来到了欢乐街后,却发现被命名为欢乐街的街道一点都不欢乐,整条大街上冷冷清清凄凄切切惨惨兮兮。 王资来欢乐街前,特意路过了一趟代王府门口的街道, 代王府门口的街道都有几家小贩在远离代王府的地方叫卖着商品, 怎么到了被誉为欢乐街的欢乐街,整条街道上就没有任何商贩呢? 难不成住在这里和住在紫禁城里的人一个档次?也不容许附近有商贩叫卖? 王资带着身边三名锦衣卫就进入了这条东西走向的欢乐街, 欢乐街两边分别是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建筑, 北边是一个堪比代王府的大宅院,东西长度几乎占据了欢乐街的全部, 而南边则是清一色关门的商铺, 这些商铺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王资从外观上就能判断出来,这些地方绝对是风月场所, 王资虽说还是个魔法师之身,但好歹也与杜勇一起勇闯了大量京师的风月之地, 一个商铺是普通商货铺子,还是风月场所的铺子,王资还是能区分出来的。 王资看着这长长一条街上的风月场所,在心中想道: “怪不得人人都说大同婆姨是与江南瘦马并称的明代四妓,” “野史上还传正德皇帝来了大同后,在大同的风月场所中乐不思京,” “上次来的时候我还没发现,这大同不说别的,风月场所光这一条街上的数量,” “就比我之前去过的其余七个军镇中的风月场所加起来的都多。” “从这些风月场所的大门装饰来看,放到京师里也算不错的青楼了。” 可能是王龙又收到了王资这名钦差要来大同府的消息,王资一路上看见的所有商铺,都将自己的牌匾与招牌收了起来, 如果不是王资是一个久经战场的老假嫖客,一般人第一眼还真看不来这一排的商铺都是风月之地。 王资在冷清的快乐街上走了几十米后,终于看见了北边大宅子的门了。 在大宅子的门口牌匾处,写有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王府》。 王府门口连一个站岗的下人都没有,和这个气派的大宅子完全不搭。 第七十六章 第75章 王资看着王府气派的府邸与那紧闭大明,向身边的两名锦衣卫打趣的说道: “这大宅子都快比上代王府的宅子了,居然连一个门卫都没有吗?” 王资话还没说完,就走到了王府的大门口前叩门。 “开门!” 王资的叩门举动惊动了王府的门卫。 在明朝的大户人家中,宅院不论是东南西北、前后左右的任何一个门,都会在旁边盖一个小门房,里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人长期居住, 为的就是能看好宅院大门是否有不明人士出入。 王府的正门内侧旁当然也有这么一个门房了。 门房里住着今日负责王府当值的门卫。 这名门卫倒没什么功名田地傍身,只是王龙府邸上的一个普通下人, 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 王龙身为大同府数一数二的土皇帝,这普通门卫也比一般的大同府小地主活的潇洒滋润多了。 门卫慢慢的打开了王府厚重大门的一个小缝,厚重的大门发出了木头摩擦的咿呀声, 由于门卫没有完全打开大门,王资等人只能看见门卫的半张脸, 门卫对王资等人用一口大同府方言问道: “你们来这里是做啥呢?” “来找王龙来了。”王资这一次没用大同府话对门卫这个土生土长的大同府人回话了,而是用标标准准的京师官话答道。 王龙得到了王资再次要来大同府的情报, 害怕棒打出头鸟把自己打死的王龙,连忙再一次像上次王资巡边时那样,将自己的府邸与自己名下的所有娱乐场所关闭, 那些走私的商品王龙也暂停了明目张胆的销售,而是转为用比平时更低的价格卖给小贩的方式来低利润销售。 王龙府邸将府门紧闭的同时让门前平时狐假虎威的门卫力士也撤走了, 这门卫平日里嚣张不假,但不是傻子, 只有聪明的门卫才能一眼看出拜访王龙的人能榨出多少油水。 门卫一看王资和身边的那几个锦衣卫,虽说王资与锦衣卫并未穿锦衣卫的官服,但那身京师皇家生产的御赐华服,还是让门卫觉得王资不是普通人。 更重要的是如果王资用大同府话向门卫说出自己的来意,那么门卫肯定理也不理的直接关上大门。 但王资这一口官话让门卫也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去禀报王龙。 王资和门卫大眼瞪小眼之际,王资身边的锦衣卫耐不住性子了, 王资身边的锦衣卫平日里在京师里都是横着走的,哪里看得下去门卫这磨磨唧唧的样子。 “王百户,要我说您先回去歇息吧,我们直接来这里查抄一遍就好了。”锦衣卫低声向王资说道。 王资一听手下这话,就回头假装厉色道: “胡说什么呢?怎么能随便查抄他人府邸呢?” “懂不懂什么叫对待当地大户时,咱们锦衣卫要能不抓就不抓、能不判就不判?” “我出京师前不是和你们说过吗?乱搞当地大户只会导致当地经济发展不利。” “就算是抓贪腐走私,也是只抓受贿官员而不抓送钱的商户,懂不懂经济大于一切?” “是是是,王百户说的对,是小人愚见了。”锦衣卫认错道 等到王资批判完自己的亲卫后,回头一看,王龙府上的那个门卫早就跑没影了。 “王百户真不愧是高才,仅仅几句话就吓得那门卫去通报那鸟王龙去了。”另一名锦衣卫对王资奉承道。 门卫虽说听不清王资与锦衣卫说什么,但王资话语中那动不动就是抄家、贪腐、当地大户的词语,让门卫觉得王资肯定不是一般人。 门卫与其他的一般下人不同,由于随时可能会有特殊人士拜访府邸主人,所以门卫是可以跳过府邸的中间管理人员,直接去和府邸主人对话的。 王府也不例外,门卫急匆匆的跑向了王龙所在的位置, 王龙此时正在与他的十二锦屏以及后备锦屏一起寻欢作乐, 王龙身高足足有五尺半,体重更是高达两百四十斤,那一两个女人哪里扛得起如此重压。3 所以王龙每次都不止和一个异性探讨人生与理想。 十二锦屏并不是固定的十二个女人,而是王龙从他手底下的女人中,挑选出来的十二个女人, 随时会更具这些女人的相貌、才艺、技术等等方面轮替。 这十二个人也不都是王龙的女人,而是王龙手下的风月场所的女人, 准确来说,王龙手底下这十二锦屏就相当于江南青楼里的十二头牌, 但是考虑到大同婆姨的特殊性,十二锦屏又不可能是清倌人,也不好用头牌来形容这些红倌人,所以王龙特意搞了个十二锦屏来宣传自己手下的这十二名妓。 此刻正在自己房间内与十二锦屏混战的王龙,试图发泄出自己心中的不满与怒意, 王资两次来大同府,自己都是受到影响最大的人, 王龙欢乐家一条街的风月场所,两次因为王资到来而关闭,你说王龙能不生闷气吗? 由于门卫的特殊性,门卫可以跳过很多人直接来找王龙通报重要之人的拜访, 门卫哪里知道王龙此刻正在白日宣淫,而且王龙也不可能在办事之前通知王府上下所有人,自己要办事吧? 就在王龙即将把怒气冲在十二锦屏体内的时候,门卫急匆匆的跑到了王龙厢房外高喊了起来。 “家主!不好了!”门卫一边向王龙厢房跑去一边大喊道。 被门卫一吓,王龙直接一个哆嗦, 不只没有顺利的发泄怒气就不说了,还让王龙更加不爽了。 “你个挨刀子货,这么着急是想扑死吗?”王龙一边提起裤子一边用大同府话向门卫骂道。“老子真是把你妈杀了!” 由于王龙经常与蒙元人打交道,所以王龙除了特殊场合外是不会穿那身不方便的华夏传统服饰,而是身穿胡服。 王龙穿好衣服后不顾榻上女人衣着全无就打开了厢房大门, 刚刚门卫跑的着急,没有听清王龙厢房内在干什么, 现在门卫闻见了房内的奇怪汗液味道不说了,还余光瞥见了一眼厢房内的十二锦屏。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王龙刚刚在干什么事情。 门卫眼睛一转,赶忙把自己认为可能是京师来客的王资一行人肯定成了他们就是王资一行人。 “家主!门口来了几个您之前说的那种人!”门卫为了防止受罚赶忙说道。 “我说的那种人?”王龙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卫。 “就是您说的那种害咱们关门歇业的那种人。”门卫继续撒谎道。 “你是说几个月前的那批人?”王龙向门卫问道。 “嗯嗯,就是他们。”门卫赶忙顺着王龙说道。“那几个人还说要是不让他们进来,他们就要抄家!” 门卫其实不知道王资到底是不是钦差锦衣卫。 但现在的门卫只能寄希望几个导致他来突然禀报的王资一行人真的是钦差了。 王龙则是在考虑门卫说的这一批人是不是王资手下的排头兵, 钦差到一地巡查或者办事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并不会突然造访,而是让自己的亲信先去当地探查情况, 上一次王资是与焦芳等人同行,焦芳是派下人提前通知王总兵王资要来, 王总兵又转告王龙王资要来, 而这次王龙推测是王资自己来大同镇,门口的那几个人是王资的手下。 能动不动说抄家的,也只有锦衣卫那些人了。 “快请他们去大厅等我。”王龙对门卫说道。 “诺。”门卫应声道。 门卫赶忙转头向王府大门方向走去,顺手还擦了擦冷汗流淌的脸颊。 还没等门卫走出去几米,王龙又对门卫喊道: “等等!” 这一声又让门卫惊出了一身汗。 “那几个人说出他们的身份了吗?”王龙向门卫问道。 “还……”门卫正要说话,王龙的弟弟就也和门卫一样闯入了这个小庭院内。 “大哥,王总兵那边送信过来,说王资那个挨千刀的货已经进了大同镇了!”王龙的弟弟向王资喊道。 “王资刚到大同镇,就有人突然拜访我?”王龙眉头紧锁,嘀咕道。 王资在上次来大同镇的时候,王龙全程派人暗中远远监视王资, 王龙也就知道王资了王资经常喜欢在大同镇内的大街小巷瞎逛,哪里热闹就去哪里蹭, 而且王资还经常喜欢遇到大同镇内的大户人家就敲门拜访,还美其名曰“考察民情”。 “不好,那几个人里面可能就有王资!”王龙想道。 想通这一点后,王龙直接向王府的大门口跑去, 一个两百多斤的壮汉就如同一个肉弹战车一样向王府大门口冲去, 王龙已经想好了,如果来者真是王资,自己就表演一手周公吐哺的迎接表演, 如果来者不是王资,自己就第一时间宰了对方喂狗再回来消火。 王龙跑过门卫时,还一把推开了门卫,急匆匆的跑过的门卫身边, 而门卫虽说也是一个壮汉力士,但在王龙这个大块头面前也不够看,一把就被推倒在地。 门卫见王龙跑远后,也赶忙爬起身来追在王龙身后。 王龙由于身体过于健壮,没跑两步就气喘吁吁了起来, 王龙快要跑到府邸门口时,还特意把鞋子与袜子脱掉了,赤足跑到了王府门口。 王龙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对王资的重视。 王龙能从一个普通大同镇商户人家,一路摸爬滚打到大同镇的土皇帝, 靠的就是善于揣测人心与表演, 王龙见了蒙古人会与他们一起痛骂大明得位不正, 王龙见了代王会与代王一起寻欢作乐以及为代王送上十二锦屏侍寝, 王龙见了王总兵会与王总兵一起探讨兵书以及出资帮王总兵安抚因为暴元而损失亲属的军户子弟。 王龙深刻的认识到,别看自己现在混的人模狗样,手下有大同一大半的灰色产业和几乎全部的蒙元走私渠道, 但王龙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商人,不论是代王还是王总兵真要是有了利益冲突还是能拿下自己的。 这俩大同的皇亲国戚与中央任命的总兵能拿下王龙,王资就不能拿下自己吗? 王龙是一个很机敏的人,他要讨好王资,将王资拉入自己的走私利益链中,甚至让王资成为自己的保护人。 王龙灰头土脸的赤足跑到王府大门口后,直接打开了厚重的府邸大门。 王龙一开大门,就看见那身穿华服的王资,然后赶忙向王资走去。 “你是何人!”一名锦衣卫亲卫对着王龙质问道。 几名锦衣卫护卫看王龙衣着不整的慌忙开门,还以为是什么狂徒,赶忙护住自己的恩人加上司——王资。 王资现在穿的还是当初刘瑾给他的那身“烟火气”绸缎华服, 这身华服是宫里的常服, 紫禁城里除了正德皇帝或者刘瑾这种位高权重的老太监,谁还要常服出宫呢? 刘瑾也是个好面子的讲究人,他穿的衣服虽然规格上和正德皇帝差的天上地下, 刘瑾也不可能在衣服上刺绣一个五爪金龙, 但是布料的品质上,刘瑾等人的衣服用的一点也不比正德皇帝穿的差,都是江南最上等的贡品绸缎, 所以王资这身华服说是皇家华服也不为过。 王龙走南闯北几十年,也看出了王资身上这身衣服的布料来历不得小觑, 王龙又看向了王资身边锦衣卫腰间带着的官刀,而且发现这几名带着官刀的人明显在拱卫王资, 王龙结合这些细节稍加推测,就确认自己这趟表演算是没白来,对方肯定是王资了。 “王钦差,久仰大名,我对您的敬仰如同滔滔黄河连绵不绝……”王龙赶忙拱手向王资说道。 王资看着这个慌慌张张的人,也猜出了这是王龙在作秀了。 王资一脸坏笑的对王龙说道: “打住打住,我才是应该对您王大官人感到敬佩呢。” “一身胭脂味和汗臭味,想必是刚刚还在办事吧?” “这都出来接我,还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 “真不愧是大同镇说一不二的王大龙。” 第七十七章 第76章 “我听人说,” “我来大同镇都要先来拜访王大龙您,” “只有您认可我了,我才能在大同镇就职。” 听着王资笑里藏刀的话,王龙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继续向王资笑道: “王大人就别折煞我了。” “我哪里在大同府说一不二了?” “您乃天家御使,来了大同府后您才是大同府真正说一不二的人。”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进去说话,你也换身差不多的衣服再来见我。”王资打断了这场没有意义的互相恭维,他找王龙是有事情要办的。 “诺。”王龙依旧表面顺从的说道。“李管家,带王大人去大堂,我先去换身衣服。” 王资就这么在王龙的安排下,进入了这座全大同府最奢华的府邸, 王龙的府邸在面积上一点都不亚于七进七出的王爷府邸, 如此规模的府邸在大明礼法法制上,正常情况下是已经可以让王龙夷三族了, 但王龙钻了一个法律的空子,那就是整个院子没有几进几出,整个院子混为一体根本不符合大明正常的建筑风格, 这也是为什么门卫能直接穿过整个院子,寻找到王龙所寻欢作乐的厢房。 王龙这么建设自家府邸的原因就是为了逃避大明礼法的同时,给自己建设出一个足以威慑全大同府人的府邸。 普通大同人路过欢乐街的王府时哪里知道王府里的这些门道, 他们只看到一座占地面积不亚于代王府的巨大府邸。 那是他们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住所, 甚至连王府的一片砖瓦都比他们的人命更贵。 王资随着李管家的脚步进入王府的大堂, 王府大堂内的布局就和王府的布局不同了, 大堂内的席位按照严格华夏传统礼法布局, 主位上有一张实木整体雕刻的木椅, 主位面对的就是左右各一排的两排质量与品质、雕工等方面明显差主位远已的木质椅。 进入大堂后,赵管家安排着各位贵客的座位, 王府格局整体是不符合大明的传统礼法,但是每间房屋内的布局还是遵守着大明人的尊卑观的分部, 主座坐北朝南对于主座上的人来说, 左方为东方右方为西方,所以在大明时期左为尊贵,右为卑微。 赵管家打算将王资安排在了左首座位上,这是除了主座最为尊贵的位置上, 可王资还没等管家安排,就一屁股坐在了右末尾上,也就是整间大堂中按常理来说最为低贱的位置上。 “兄弟们都坐,等等王大官人更衣。”王资坐下之后对身边的三名锦衣卫小弟说道。 三名锦衣卫是懂得位序尊卑之道的,但王资都这么做了他们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坐在王资的左右两侧, 在王资小弟的眼中,身为奉旨钦差大臣的王资,坐那主位又有何不可? “各位爷先在这里稍作歇息,我先给各位沏壶茶。”赵管家对王资四人说道。 赵管家看王资反常的举动后,笑着说了句话走出了王府大堂。 赵管家走出王府大堂后,指挥身边的王府下人给王资与他的三名小弟准备茶水点心。 赵管家本人则是去王龙的房间找王龙去了。 此时的王龙正在十二锦屏的伺候下更衣,赵管家进入王龙厢房后,对着王龙一拱手道: “家主,那王资一进入大堂后,就坐上了位置最为低贱的木椅上,还让他的几名护卫也坐在他的身边。”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去。”王龙随口说道。 此时的王龙脑海中在分析王资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龙在大同府七窍玲珑、上下打点,到现在大同总兵王勋都欠着王龙一笔巨款, 王龙也知道王资是如何向王勋索贿的, 王资在向王勋索贿时,是那么大胆、那么肆无忌惮,简直不把大明的一切明文规定与潜规则放在眼中, 可如今王资进入王龙府邸后,却规矩了许多。 “这个混小子索求甚大。”王龙一个人暗暗自语道。 别看王龙富甲一方,但王龙的走私利润的大头其实早已被代王、王总兵以及大同府其他官吏和他们头顶的京师官员瓜分干净, 王龙分的的大同府走私产业的利润不足一成。 王龙依靠一成理论成为显赫富甲的原因,只是因为其他分这个行业利润的人太多了,这些人将财富分散后才不显得巨富。 “他能和我要什么呢?”王龙有些疑惑的想道。“他总不敢与这茫茫官海为敌,真的是来查走私案的吧?” 王龙现在还没想到王资的真实目的是取代自己, 在他的大脑的初步猜测下,还是认为王资只是眼红走私产业的利润, 而王资又成为了大同府的常驻钦差办事大臣,所以王资来找自己分一部分走私行业的利润也是合情合理, 王龙现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将一部分银子孝敬给王资也不错, 但是王龙要得到王资的保证,那就是王资要保证王龙因为孝敬王资钱后,其他官员不会找王龙麻烦, 整个走私行业的利润就那么大,大明走私的商业活动又不可能凭空让大明或者蒙元任意一方的生产力提高,本质上还是商业的那点利润, 王龙拿钱孝敬了王资,就没钱给其他官员送孝敬钱也是合情合理的。 “龙哥~衣服换好了。”十二锦屏之一的女子娇滴滴的对王龙说道。 “换好了?那我就去会会这个贪心十足的后生。”王龙捏了一把身旁的女子说道。“你们就等着你龙哥我回来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锦屏适当的打趣撒娇道。 “哈哈哈哈。”王龙大笑一声就自信的离开了厢房。 王龙怎么也想不到,王资来了大同府后,就是要顶替王龙,拿下整个大同府的走私产业, 至于那些与大同府利益相关的官员们,王资打算充分发挥自己阉党的身份,用皇权来与这些文人夺权。 让这些官员只敢指桑骂槐的用骂阉党而不敢骂皇权去吧。 王龙想不到王资想取代自己成为走私商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大明官场上为何大明的文臣能趾高气昂的对朱家天子说:“不与民争利”呢? 就是因为文臣本身是不接触任何商业行为的, 纵使他们家族中有再多的远亲依靠他们的便利去走私行商,他们本身以及他们的直系近亲也不从事任何商业行为, 在这些家族中,往往是一人或一系从仕途,其余人从商, 从商者再反过来利用从政者的方便,进行走私或者其他商业活动敛财, 不论文臣再怎么纵容远亲从商,他们自身以及近亲是不会从商的,所以他们就能振振有词的用“商贾之道贱业”之类的话反驳想要插手商业的皇帝。 而大同府的商业与大明内地的商业不同, 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历史缘由,大同府成为了北地重要的军镇, 大同府身为九边重镇之一,而且是九边重镇中对蒙古方面最重要的军镇,对于大明与蒙古双方的战略意义就不必多谈了, 而大同府战略意义的根源就是地理环境, 大同府的地理环境让易守难攻的同时,也让大同府的商人与蒙古的贸易极其方便, 走私行业的蓬勃发展让没有一个官员能独吞大同府的走私行业的利润, 大同府的走私业必须有大量官员群护,这是王龙以及所有大明官员潜意识中的认知。 王龙换好衣服就大腹便便的走入了王府的大堂之中,此时的王资则是与几名手下聊天打趣。 王龙进来后对聊天的四人行了个罗圈礼,然后反手关上了大堂的大门,笑眯眯的说道: “让各位久等了,现在王大人能和小人说说您到底找小人是做什么吗?”王龙关门后,对王资问道。“小人听说过您那光明伟岸的行事风格,这藏着掖着属实不符合您的作风啊。”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王资回道。 “还请您说。”王龙走到王资身旁坐下说道。 王资扭了扭脖子,对王龙说道: “我可不希望因为我的到来,阻碍了大同府的正常商业活动。” “你先把你家对面那些风月场所恢复正常营业。” “还有就是那走私的草原用品,也别让路边的小贩卖了,那能有多大的销路。” “直接开店出售按大宗货单买卖,薄利多销才能保证走私品的利润。” “走私和胡同,你不仅要做,还要做大做强,你之前做的那些小打小闹属实不上台面。” “我支持你下次去蒙元做生意的时候多带些货物出关。” “王大人,您在说笑吗?”王龙听着王资的话,震惊的问道。 与蒙元走私和开设风月场所,都是在大明律法中明确标注的违法乱纪行为, 走私商品就不用说了, 大明北部晋商和南部徽商走私都不是单纯的购买对方的草原货物那么简单, 而是大明向蒙元出售足够的盐铁粮食,来换取蒙古人产出的草原商品, 如果不是大明向蒙古出售铁器粮草, 大明的有钱人就算有再多的银子,其实在草原上也买不到一块蒙古包产出的羊皮, 草原上的蒙古包至今都保留一些以物易物的传统, 银子不能吃不能用,对于以家庭与部落为核心的草原蒙古人来说,作用并不是很大, 如果不是蒙古人能用银子买到大明产出的粮草与盐铁,可能蒙古人永远都不可能的使用银子的。 更别说让别人用银子换取自己的血汗成品了。 所以说大明禁止边境走私并不是禁止蒙古的商品进入大明,而是禁止大明的盐铁粮食流入蒙古资敌。 至于风花雪月的场所,在大明律中也有明文禁止, 在朱元璋设立的大明律中,全大明理论上只有朱家可以以教坊司的名义开设风花雪月之地。 朱元璋认为,风花雪月之地的人就是大明的毒害, 让这些人务农不好吗? 如果大明有大量私自进入风月场所之地工作的男女,那不就变相的减少了大明的农业人口了吗? 所以朱元璋是极力打压民间私设风月场所的,同时企图用官营的教坊司,来让大明的这个不怎么好启齿的娱乐场所正规化, 防止普通农户进入这个产业链中成为悲惨之人。 朱元璋的想法是好的,可现如今的大明哪怕京师内还是有类似于闻风阁的隐晦之地, 闻风阁内还是有大量出身农户流民的“冉牡姑娘”进入这个灰色产业。 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风月场所本身就伴随性与暴力, 这个产业能出现就是因为人性的阴暗面,所以它永远会与各种违法乱纪事情挂钩, 不论一个国家的法规与制度对任何一个行业进行如何详细的规定与严苛的监察,里面总会有不守规矩的人, 更别说这个行业本身就是一个人性阴暗面所构成的行业了。 风月行业看似有冉牡姑娘、十二锦屏以及其他风光无比的各色头牌,但这些人都是站在风月行业顶端的人, 任何一个行业的顶端都是体面人物,这些并不能掩盖这个行业底层的惨无人道。 而王资这个奉旨钦差大人,居然在王龙面前主动提出要王龙好好搞这俩行业,这属实是让王龙摸不清头脑了。 王资站起身来,拍了拍王龙的肩膀对王龙说道: “我哪里在开玩笑了?” “我知道你的难处,别看你现在坐拥比代王府都奢华的府邸,但你也不过是大明官僚养的一条比较胖的狗。”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想要看见你做大做强,最好强势到我看见你都要客客气气的给你敬茶。” “而不是现在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造个大宅子都不敢做成七进七出,只敢乱建一统。” “王大人?您这是何意,这里只有你我几人,何出此言?”王龙一时间听不出王资到底是反讽还是说实话。 “你放心大胆的搞就完事了,还有你顺便告诉你身后的那些人,我要当大明第一个官商了。”王资说罢就摆摆手离开了王府大堂。 —————— 感谢北方保健打赏的100x2 第七十八章 第77章 王龙看着王资的背影,更加琢磨不透王资来找自己是来干什么来了。 王龙喃喃自语道: “他这是来做什么?示威还是什么意思?” “官商?他要直接当商人?” “大明怎么可能容许官吏直接从商?” 大明的官员都是需要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代替自己去经商的,王龙想不通王资此番来找自己是为何? 也想不通王资所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何意。 王资从进入王府后的全程,都在王龙或者王龙手下的视野之中, 王资的表现完全不符合一个大明官场上的应该有的行为举止, 一个大明官场上的人,哪怕是如今的内阁首辅李东阳,也不会像王资这般嚣张与那骨子里透露出的目中无人。 “研墨,等等赵管家你……不,我亲自去一趟代王府。”王龙对赵管家说道。 王龙原本打算给现任代王——朱俊杖写上一份关于王资的密信,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与代王以及大同府其他官员好好探讨一下王资来到大同镇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资到大同府肯定是为了以大同府为基石,振兴大明的工业。 王资来王府也是想看看这王龙有没有合作利用的价值, 王资在大同府内不论是建设工厂也好,还是出售商品也罢, 都是需要大同本地人帮助的, 王资不可能真的是天降猛男,一来大同府就全大同府都上下齐心服务于王资。 所以王资也要鉴别大同府内原来的利益体系中的人,有没有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人。 王龙身为现在大同府的头号商人,王资当然要考量这个王龙有没有资本化的倾向, 如果王龙有资本倾向,王资不介意将王龙引导为资本体系的一员。 王资虽说初衷是要取代王龙在大同的走私体系,自己成为新的走私体系的领导者, 但如果王龙愿意与大明腐朽的封建体系切割,王资也是乐得其成的。 可王资在与王龙见面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中,就知道这个身高按后世标准有一米九、体重按后世标准有两百五十斤以上的壮汉,内心就是一个软狗, 别看王龙在大同镇内为威作福,开设了一整条街的风花雪月场所,甚至贿赂了代王与王总兵, 但王资经过这次与王龙的见面,坚信王龙就是一个永远不可能与封建体系决裂的软狗。 首先是王龙惧怕王资这个天降官员,惧怕到哪怕王资是一个明目张胆的索贿之人、一个第二次亲临大同府的官员, 王龙还是关停了自己名下的所有灰色产业场所, 哪怕他明知道大明各地都有这种产业,王资这种认钱不认人的官员不会对这些东西进行整改,最多只是要一笔钱, 可是王龙却因为对皇权的畏惧,而暂时关停了自己的产业链, 而之后那赤足迎接王资与恭维王资的话,更是让王资觉得王龙对大明的封建体系毫无反骨。 王资从这些方面判断出,王龙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王资与封建体系的任何举动, 王龙就算有再多的钱权,也还是一个卑微摇尾的狗, 在封建皇权面前无限的卑微,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举动的狗。 王资要的是什么人? 王资不怕对方贪心, 王资不怕对方极其眷恋权力, 王资甚至都不怕对方对自己有显而易见的反骨, 王资要的是能为利润奉献一切、包括生命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为大明资本主义的壮大而做贡献, 并且哪怕这样的人将来取代了王资,他也只不过会成为下一个王资,王八蛋的资本主义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继续发展。 说白了,王资在找同类。 王资要找到和自己一样的人,进入自己的利益体系之中,这样才能让资本主义不因为王资一人的存在与否,就停滞发展, 只要王资壮大自己的势力,壮大自己这个依靠掌控资本也就是掌控工厂等工业化生产资料来盈利的利益体系, 那么大明就会提前出现资本主义。 不论这片土地上有什么样的文化、政治、历史,当工业化与资本出现后, 这片土地就会飞速的发展出以资本为核心的新式政府。 王资离开了王府后,也就没有去代王府和总兵府的想法了,反而带着几名锦衣卫开始考察起了大同镇的地形。 而王龙联系了一帮包括王总兵在内的大同府的官吏,一同找到了代王,商讨如何对待王资这个“变数”。 等到所有人齐聚到代王府后,王龙先是站出来将王资今日到他府上的所作所为告知了大家。 “咱们都是一同艘船的老友了,我有些担心这王钦差会不会直接把咱们这艘船给掀翻了?” 王龙说完后,就坐了下去等待大家讨论,大家伙就齐刷刷的看向了身份地位最高的代王——朱俊杖, 在大家伙的注视下,朱俊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圈人中最先对王资发表意见的那一个。 “孤是相信圣上的眼光的,孤认为王资在大同府做什么都是有他的深意的。”朱俊杖说道。 代王倒是没啥看法,他不在意谁在大同当权,也不在意谁在大同府经商走私, 他要的就是孝敬给自己的银子。 大明的代王与一般的藩王不同, 首先代王一系封地本身的地理位置就具有特殊性——大明最重要的军镇大同府, 其次初代代王——朱桂在靖难之中也站对了队伍, 初代代王在永乐皇帝还是燕王的时候,就与燕王较好的同时,还在燕王起兵的第一时间,就表示自己完全支持燕王, 除此之外,初代代王还将自己手中的兵权几乎全权交给了燕王。 等到燕王成为永乐之后,面对初代代王这位对自己极其支持的兄弟,当然就要特殊对待这个藩王了。 而且初代代王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智慧,那就是不好好治理自己的番地, 初代代王在大同府内天天寻欢作乐之外,还经常干一些强抢民女、去戏园子听戏等各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整个大同府人民都对初代代王怨气十足, 可这正是成为永乐的燕王愿意看见的, 永乐才不想看见各地藩王都兢兢业业发展各地, 藩王精心处理各地朝政,说好听点是为大明百姓奉献,说不好听点就是蓄意谋反。 永乐皇帝正愁怎么合理撤出支持自己靖难的代王的实权时, 代王就自己“犯蠢”让整个大同府对他哀声载道。 永乐皇帝直接顺势大笔一挥,下旨让代王成为了一个花瓶王爷, 但初代代王好似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被架空了,整日还是寻欢作乐无恶不作, 在当时的大同人自编的民谣与儿歌中,初代代王被赋予了“楞七砍政”的外号, 在大同府话中,这个“楞七砍政”的意思是傻子愣子的意思。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荒唐的朱元璋初代子嗣,却成为了大明初代藩王中,为数不多善终的王爷。 除此之外,这个看似荒唐的代王,还在大同府内修建了比永乐修建的九龙壁还要庞大的九龙壁, 在大明这个封建礼法大于天的时代,换做一般封王敢做这种事情,就是在挑战永乐皇帝的刀快不快, 但这个被大同人称为“楞七砍政”的代王,却没有因为自己修建的巨大九龙壁而受到任何惩罚。 代王的后人也秉承初代代王的特点, 初代代王朱珪的王世子——朱逊煓,甚至直接被赐谥号“悼戾”,可见此人行事的不端。 现在的代王朱俊杖的父亲——,也不是一个什么好王爷, 朱聪沬在朱俊杖的爷爷朱成链的服丧期间,居然依旧整日饮酒作乐,还闹得大同府人尽皆知, 最终也导致他直接被一纸圣旨废为庶人,直到死后才追封为代王。 总之代王这一系人,各个看上去都不是什么机敏之人, 别说机敏之人了,连个正常人都难得, 但就是这么一系不正常人,却在大同享乐了数代人, 王资是一个有后世见识的人,在他的视角里代王这一系日日荒淫的家族,才是大明最成功的家族。 投资回报比实在是太高了,仅仅在永乐一朝支持了一下燕王起义,之后就远离朝堂争锋的同时,还稳坐钓鱼台,代代都吃穿不愁寻欢作乐, 皇帝看见代王这大明第一从龙之功也只能摇头, 哪怕到了崇祯朝都不敢妄动在国难面前日日荒淫代王, 因为动了代王,就是在动摇永乐朝得位的正当性, 就是因为代王这一特殊性,只要代王不参与谋反大罪,不论代王做什么都不可能被皇帝拿下, 同时代王将历代享受大明除了皇帝之外,最高等级的待遇。 这种投资回报比,简直就是天朝历史上之最, 整个天朝历史上都找不到比初代代王投资燕王更划算的买卖了, 现在的代王也明白自己身份的尴尬性, 自己就算将大同府治理到天下第一城,那除了给自己增加被中央皇室肃清自己的可能性外,没有任何的实际收益, 如果真让现在的代王造反,去追求只比代王高一级的皇帝之位,现在的代王又没这个能力与魄力, 所以现在的代王就是不论谁在大同府做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孝敬我代王府,否则我就利用代王的身份之便,天天给皇帝写小报告。 王总兵这种掌控兵权的人还好,代王不至于傻乎乎的去挑拨大同府兵权掌控者与皇帝的关系, 但王龙这种走私商贩以及其他贪腐官吏对代王就要好好孝敬了。 代王朱俊杖甚至乐意看见王资就是一个违法乱纪的官员,而不是一个大清官, 代王不是没见过清官是啥样的,天天对自己各种礼法制度管来管去, 还不如来个贪官与自己同流合污, 贪官才害怕代王手中那唯一的权利——可以直接给皇帝写举报信,而且皇帝必须重视代王的举报信。 代王的无所谓态度,让在场的其他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态才好, 毕竟人家代王都不反对王资所作的任何事情,别人这些不是姓朱的外人,就更不好点评王资的行事准则了。 大家伙又看向身为大同府总兵的王勋, 在场的除了代王,身份最高、权力最大的也就是总兵王勋了, 王勋看着身边同党的眼光,又想起了今早王资给自己看的圣旨。 王勋清了清嗓子,对身边的同党说道: “咳咳,各位不要慌张,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 “王钦差此番举动想来是初到大同府,对大同府环境陌生才这么做的。” “以本总兵对王钦差的了解,大家无需多虑王钦差会不会让各位不能从事老本行。” “本官相信王钦差对王官人说的那番话都是肺腑之言。” “大家与其担心会不会因为王钦差而无法进行糊口的营生,” “不如担心自己的粮仓与银库够不够孝敬王钦差。” 王勋的一番话,让在场的各位都想起了上次王资巡边时路过大同府的场景了, 当初大家伙为了给王勋凑钱,度过了这场王资的索贿危机,就连代王的走私分成都少了很多。 一个和王龙差不多的胖胖壮汉站了出来,对着大家伙说道: “小的以为,咱们要不要给王钦差送点他喜欢的东西,来讨好一下王钦差?” “毕竟王钦差此次要在大同镇久居,送再多的银子可能还不如多送点投其所好的东西。” “各位说呢?” “主意不错,孤喜欢女人和酒水,你们挑一些上好的女人酒水先送给王钦差接风洗尘吧。”代王带头同意了这个胖胖壮汉的说法。 如果别的王爷说出这种话就是有悖常识, 但是这话在代王一系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代王巴不得自己说的这话传到正德皇帝耳中。 就在大同府走私利益链上的人都做好为王资准备长期且巨量的孝敬时,王资则是走出了大同镇,查看大同镇附近的地形,选取为金坷垃二厂建设的地界。 不得不说大同府所在的大同盆地身为黄土高原内最大的盆地,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工业化而所生的地区。 第七十九章 第78章 王资带着锦衣卫走在大同镇外的乡野上,看着广阔的土地与劳作的农夫。 田野间的农夫各个都衣不遮体,在农历三月这个在大同盆地内还有些倒春寒的日子里,辛勤的劳作。 这几日的大同府的气温按照摄氏度来度量的话,应该是零上十五度到零下十度左右徘徊, 位于盆地加高原的大同府早晚温差极大,早间出门耕作的农夫还是有些许寒意的, 所以这些农夫都尽可能的将家中的破布凑成一身不算衣服的衣服, 王资寻找到一个身着烂布条衣服的农夫。 “大爷,咱们这哪有山石煤炭?”王资用大同话向农夫问道。 低头劳作的老农听闻身边有声音后,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 老农抬头一看,就看见身穿绸缎服饰的王资。 那一身华贵的服饰让老农觉得王资肯定不是一般人, 被小吏欺压惯了的老农怕王资因为自己表现的不够尊敬而被打骂责罚,所以直接跪倒在地对着王资磕起了头。 “老爷!我就是一个儿种地的,我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老农用带有畏惧和一丝丝哭腔的声音说道。 大同府是当初北宋抗击游牧民族的第一线,等到南宋时期就完全不归汉人统治了, 在蒙元崛起后,大同也是蒙元最早拿下的中原地区之一, 由于蒙元和绝大部分游牧民族都盛行跪拜礼,在几百年的统治下让大同府的子民养成了见官就拜的习惯。 老农其实也不知道王资到底是不是官吏,但是王资那一身衣服就显示出王资非富即贵,由于畏惧向对方磕头也是正常的。 老农也是一个大同镇人,白日务农晚上进城歇息。 大同镇外的农夫与大同镇内白日的居民不同, 在这个春耕的重要农忙时节中,能白日待在大同镇内的男人,多半是脱离一线农业生产的地主或者其他富贵人家, 所以说,虽说老农与大同镇白日游玩的居民一样,都是大同镇人,也都每夜睡在大同镇内, 但他们之间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相互之间几乎毫无交际往来。 “大爷何必如此,我只是问问你有没有见过山石煤炭?”王资看着跪拜的老农,将老农扶起来继续询问道。 “山石煤炭?那是个啥东西?”老农反问王资道。 老农被王资扶起后,见王资并没有小吏的官架子,也就稍微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山石煤炭是大明官方对矿产煤矿的叫法之一,除了这种叫法外,大明各地对矿产煤炭还有黑色的太阳、石墨、石炭、山碳、石煤等叫法。 由于大明民间识字率过低,老农也不知道王资说的到底是啥东西。 王资听完老农的问题后,从衣袖中掏出一小块用白布包裹的煤炭给老农看。 “就是这个东西。”王资对老农说道。“能烧的黑石头。” 老农看着王资手中的煤炭,微微皱眉对王资说道: “这个东西?” “哪座山头都有,任何一座山的半山腰都能捡到这种石头。” “这玩意在山腰间多了去了,一座山一大面都可能因为这种东西变成黑色的。” “都不需要用东西,徒手就能搞个几箩筐出来。” “官人可不敢烧这种石头,这种石头烧完要人命的!” 山石煤炭不同于木炭,里面除了碳单质外,还有大量的硫磷等其他元素, 这些元素在煤炭燃耗的过程中,也会一同与空气中的氧气发生化学反应,产生大量的有毒有害气体, 除此之外,由于山石煤炭比木炭致密许多,所以山石煤炭在燃烧过程中特别容易出现不充分燃烧的情况, 而燃烧不重复的山石煤炭不会在燃烧后产生二氧化碳这种无害气体,而是产生一氧化碳这种无色无味的剧毒气体。 对于化学还未诞生的大明来说,所有人都不清楚为什么在家中烧山石煤炭取暖会导致人死亡。 农夫本着善意劝阻王资不要使用这种山石煤炭也是合情合理。 “各个山头都有吗?还都是随地可见的?”王资有些疑惑的向农夫问道。“大同府居然有如此多易开采的煤炭吗?” “官人可不敢打这些石头的主意,烧了真的会死人!会死人的!”农夫继续劝阻王资道。 “大爷,您就别瞎操心了,谢谢您帮我解惑。”王资微笑着对农夫说道。 王资知道教育普及前,这些农夫是不可能相信看不见的科学,他们只会相信看得见的常识。 “官人,可千万不要打这些要命的石头的主意啊!”老农继续好心劝阻王资道。 “嗯嗯,知道了,您先忙吧。”王资回道。 王资和老农告别后,就先带着锦衣卫亲兵回到了大同镇。 王资回到大同镇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由于王资并没有在大同府有一处落脚的住宅,所以王资今日回到了那上百名的农夫一同住着的官家驿站之中。 王资躺在驿站的床上,思索着老农说的话,总感觉老农说的话半真半假。 大同府煤炭在后世的地位王资是知道的,巅峰时期是全天朝一半的煤炭产出地, 但王资有点不相信大同府煤炭的开采难度像老农说的那般简易。 如果大同府的煤炭都这么好开采的话,为何大同府在后世那么的贫苦? 要知道,大同府在后世有大量网传的煤老板的同时,人均gdp可是远远低于全国人均gdp的水平, 熟知基尼系数在天朝极高的王资也知道,大同的人均gdp中,煤老板以及煤矿产业的获利者绝对将这个数值拉高了很多, 这么算下来,大同府的老百姓活的其实要比没有煤炭的地区的老百姓都清苦。 王资也知道,一地的富饶物产永远都不会让光罗大众都收益的, 煤炭只养肥了一小部分大同人这点王资是能理解的。 但如果按老农所说,大同府遍地都是露天煤炭的话,后世的农民自己随地捡两块煤炭就能卖了赚钱, 天天去偷偷捡煤炭卖钱就好了,为何现实中大同人还是那么贫穷呢? “后世一定有什么阻断普通老百姓接触煤炭利益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呢?”王资一个人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我得要学习一下那种先进的管理方式,好防止有小臭屁老百姓能依靠煤炭赚本应该是我赚的钱。” 王资现在还没想到后世的那一个垄断煤炭的官家方法——设立矿务局。 大同在二十世纪上半叶天朝开始工业化后,伴随着煤炭的重要性自身城市的地位也在水涨船高, 早期的确有不少农夫趁着政局的不稳与倭寇的入侵,偷偷到山头捡煤炭卖钱糊口,这样的收益也比种地高上不少, 但是一个名叫矿务局的东西在煤炭价格暴涨的时代限制了普通百姓想要依靠煤炭赚钱的想法。 由于大同煤炭的开采难度过低,大同矿务局并不能限制大同各地私设的中小型煤窑, 同时为了发展经济,增加大同的煤炭出口量,这些私设的中小型煤窑也并没有被彻底消灭,反而成为了增加煤炭出口量的功臣, 而他们更大的功劳不是为天朝工业化的进程添砖加瓦,而是孝敬矿务局。 矿物局对于私设煤窑的暧昧态度也不是凭空暧昧的,这里面的层层关系就不易明说了, 但为何普通百姓不能偷偷扛着煤炭卖钱了呢? 就是因为矿务局统一管控大同所有出口煤炭的渠道, 只要大同的煤矿中产出的煤炭,想要走出大同府的大门,就必须有矿务局的通关文牒, 中小型煤窑老板由于本身有足够的煤炭产量,在大量煤炭利润的支持下,这些煤老板就可以孝敬官吏来换取煤炭的通关文牒, 吃拿卡要算什么? 比得过矿务局在通关文牒上的抽筋拔骨吗? 通关文牒就是煤炭出售的许可证, 没有通关文牒任何煤老板都不可能卖给外省一吨煤炭, 你说掌握这个文件的签字权的矿务局,能要的少吗? 大同煤老板别看一个个肥的流油,但真正煤矿产业的利润,只有十不存一进入了这些小个体户中, 煤老板的富有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富足许多, 但对比掌握通关文牒的签字人来说, 就是一条条吃割完肉的骨头的穷狗。 大同府的普通老百姓就没这个机缘与命数去攒够孝敬换取通关文牒了, 所以大同普通老百姓的煤炭就不能卖出正常价格,他们的煤炭要么低价卖给有通关文牒的煤老板, 要么就卖给大同府当地使用煤炭的家庭, 总之他们的煤炭不能按照正常价格出售,属于低价的走私煤炭。 所以说对于生活在矿山身边的村民来说,在理想状态下他们每天山上捡煤炭的收益是大于务农的收益的, 但是在矿务局的管控下,他们捡起来的煤炭由于没有通关文牒,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 手持通关文牒的煤老板们,怎么可能愿意用正常价格收购那些小老百姓随地捡起的煤炭呢? 他们都在尽可能的剥削压榨自己煤窑中的煤炭员工,就更别说这些普通捡煤炭换钱的小老百姓了。 至于矿务局有没有依靠自己的权势打压非法小煤窑,或者帮助遇难的煤炭员工维权? 你会为了无关紧要的数字去难为天天孝敬自己的兄弟吗? 而由于煤炭是大同府所有利益链中最为繁杂且富庶的那一个,所以大同府内上行下效,所有行业都有一个“矿务局”,没有足够的孝敬不可能让外人进入自己的行业的。 任何行业真正的利润大头,永远都在各色各样的矿务局手中。 正在构思如何防止小老百姓从自己手中夺取煤炭利益的王资,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咚咚咚。”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进~”王资躺在床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房门被打开,王勋与王龙一同进入了房间之中, 王勋不论是年纪还是地位都长于王龙,所以二人还是王勋带着王龙走入了房间。 “王钦差怎么还在这里住着?”王勋向王资问道。“大同镇里不算富有,但像样的酒楼和客栈还是不少的。” “不在这里住着还能在哪住着?对于我来说,别说那些酒楼客栈了,就算是让我去住代王府,都不如住在这驿站。”王资起身对二人说道。 “王钦差何出此言呢?这客栈怎么可能比王爷的府邸都好呢?”王龙挺着他的大肚问道。 “因为这里对于我这种锦衣卫住官家驿站可是最划算的,这里是免费的。”王资痛痛快快的说出了自己住在这里的原因——免费的就是最好的。 “哈哈哈,依我看王钦差住在这里是因为内心的黎民苍生。”王龙拍着马屁道。“王钦差还真是廉洁且风趣的一名好官。” 王资廉洁?当然不廉洁了。 但王资一名钦差大臣住在普通官方驿站的事情,传出去就可以说是廉洁。 “王钦差住在这种乱糟糟的地方,简直是丢了咱大同镇的脸。”王勋对王资说道。“本总兵且能让王钦差您继续住在这种落魄地方?” 说完王勋就拍了拍后方半个身位的王龙肩膀,将王龙推到了自己面前对王资说道: “本总兵给王钦差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同镇出了名的大善人——王龙。” “十里八乡都知道王龙是一个热爱百姓的好人。” “王龙听闻王钦差您亲临大同镇后,特意为王钦差您准备了一处歇脚地。” “王钦差要不去看看?” 大同镇内三方最大的势力在协商后,决定由王勋出面、王龙出钱、代王罩着, 共同让王资住进他们安排好的府邸之中,再送上香软的大同婆姨无数, 吃人最短,拿人手短, 他们做的这一切,就是要拉王资进入他们这条以走私为核心的利益链中, 防止王资去搞一些有的没的。 王资也听出来对方不单单是送住处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但是王资这个脸皮比大同府城墙拐弯处还厚的人,还能不笑纳送上门的好处吗? 第八十章 第79章 王勋说完话后,推了推王龙的肩膀,王龙也就开始他的赠礼表演。 “王钦差,您这种天价御使住在这里也有失身份,” “草民特意为您准备了一间五进五出的大府邸,供您起居。” 听到王龙与王勋打算送给自己一座五进五出的府邸,一时间也来了兴致。 对于王资来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王资用意味深长的表情与口吻向二人说道: “五进五出的府邸吗?” “你们这是在贿赂朝廷命官,是大罪。” “更何况就算我搬进去了,我和我老婆满打满算也就两个人,住进那么大的府邸哪里有时间打理府邸。” 王资这话表面上是说自己是朝廷命官不能收礼,但在场的另外姓王的人都听出来了, 王资是在说自己和沐儿没时间搭理府邸,变相的和王龙要搭理府邸的下人呢。 听懂王资潜台词的王龙也乐意在王资身旁安插一些服侍王资的近侍。 “草民知道王钦差您这种大忙人没有时间打理府邸,还所以特意找了数十名下人服侍您。”王龙顺着王资的话说下去。“哪里用得上您和贵夫人亲自动手。” “那感情好,还不快带我去看看。”王资喜笑颜开的说道。 说完话王资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到房间门口打开大门,然后回头对王龙与王勋说道: “还等啥呢,快带我去看看我的王府!” 王龙与王勋一时间因为王资的光速变脸楞噔了一下,还是王龙反应快,率先拱手答应道: “啊这……诺!” “草民这就为钦差带路。” 王龙说完就起身为王资带路。 三人刚刚走出官家驿站没几步,王资就停下了脚步,另外二人也就停下了脚步看向突然不走的王资。 “王钦差,您?”王勋看向停下脚步的王资问道。 “我差点忘了我又不是一个人搬过去住,二位在这里稍等片刻。”王资说道。 王资说完话后就回头走上官家驿站的二层, 王资基本上把和自己一起来的所有锦衣卫都叫起床,十余名锦衣卫就这么一起随王资一同出了官家驿站。 王龙与王勋见王资拉了这么一票人去参观新宅子,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二人相对于钦差大臣兼皇恩显赫的王资来说,实在是太人微言轻了, 王资既然想带这么多人去看房,那二位也只能容许王资带着这么多人去看房。 王资一行人人均身穿官服加腰间佩戴官刀,一路上的行人哪怕不认识王勋与王龙的也纷纷让行, 而那些有幸认识王总兵和王大官人的行人,更是直接撒开脚丫子跑路了, 一行人在赶在宵禁前来到了王龙孝敬给王资的府邸门前。 这间名义上五进五出的府邸,其实是一间七进七出的大府邸, 王资只要住在这里面就代表王资逾制了,这是代王特意要求的, 身为明朝藩王的代王,虽说在大同府中表面上没有太大的权利, 但王资居住在逾制的府邸这件事对于代王来说,就是最好的把柄, 藩王举报臣子逾制的威力和臣子举报臣子逾制的威力是截然不同的。 站在府邸大门口的王资并不知道这处府邸其实是一间七进七出的大府邸,就和王龙与王勋一同走入了这间大府邸中, 大府邸的地理位置不算在大同镇内特别中央的位置, 整体位置在大同镇偏北的地方, 虽说从建筑的格局来看,是一间七进七出的大府邸,但真正的占地面积都不足王龙那间一进一出的府邸的三分之一。 进入这座府邸后,府邸内已经提前点好了不少灯笼,让王资等人不至于一眼黑什么都看不清。 王资一进入府邸后,就像一个府邸的老主人一样,对着身后的锦衣卫们振臂一呼: “兄弟们,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住处,各位先去自行挑个房间。” “诺。”锦衣卫齐刷刷的拱手回应道。 锦衣卫们除了一两名锦衣卫依旧站在王资身边保护王资安全,其余锦衣卫就分散开来选取大宅子内的厢房,作为自己将来的居住房间。 分散开的锦衣卫也不真傻乎乎的听从王资的吩咐随意挑选住处, 这间七进七出的宅子是一个标准坐北朝南的府邸, 府邸最靠北边深处的一片就是府邸主人起居的地方, 锦衣卫也不会去选那些象征主位的房间作为自己的住处, 但他们还是会进去考察一番的, 大家伙都是老锦衣卫了,明白老大王资让他们自由查看府邸选住处的潜台词是什么? 那就是看看这座府邸安全不安全,有没有什么可以容纳刺客偷偷潜入的暗道或者容易起火的隔间。 王资在一众锦衣卫散开后,随着王龙与王勋的脚步来到了这座府邸的大堂。 王资与几人一进入这间府邸的大堂之后,王资就闻见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胭脂水粉味道。 这味道浓郁的甚至有一些辣王资的双眼。 除了浓郁的胭脂水粉味道外,王资还看见了这间大堂之内居然摆设有一块类似于当初闻风阁那种半透光的屏风, 王资从那块巨大屏风的透光部分,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屏风后站立有数十名体态婀娜的女子。 “啪!啪!” 几人走进大堂后,王龙一拍手,数十名花花绿绿的女性就从大堂屏风后走出。 这数十名女性就是让王资辣眼睛的胭脂味的来源。 这数十名花花绿绿的女性错落有序的站成了三四排,风度翩翩的站在了王资、王龙与王勋的面前。 “这位就是咱大明远近闻名的王大善人。”王龙向一众女子介绍王资道。 “王大善人好。”一群姑娘异口同声的向王资请安道。 一群姑娘中十二锦屏统一出场,还有王龙从他的青楼中挑选出的各色极品女员工, 扬州瘦马、西域舞娘、巴蜀妹子、大同婆姨等等在大明中有名声的粉系都出现在了王府这个小小的大堂之中, 王龙也算是下得了血本,着几十人除了自己名下最为出名的十二锦屏外,其余最次的也是各个青楼的头牌,正常出售的话一个卖个小一千两都戳戳有, 等到这些姑娘打完招呼后,王龙转过身来,笑眯眯的对王资说道: “王钦差,这就是草民为您挑选的打理王府的下人。” “主要是负责您的起居问题。” “我就是不知道这里面哪些能进您的法眼。” “还请您随意挑选一下?” 王龙在介绍这些女子的用途时,特意着重说了一下“起居问题”的居字。 王资看着面前五彩斑斓的妹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资左手点了点面前的妹子们,右手举起虚握,对着王龙说道: “我全都要!” “全都要吗?”王龙看着满脸贪婪毫无色孽的王资,有些呆呆的说道。 王龙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些女人可不是单单的服侍王资打理王府的, 更重要是服侍王资的起居,特别是居。 王龙详细王资是听得懂自己潜台词的,可没想到王资居然全要了。 王龙可没见过一下子要几十名妹子的男人,哪怕是自己都吃不消短时间内对这么多马匹的轮番驾驶, 这不得疲劳驾驶到心力交瘁而亡吗? 但王龙在一瞬间后就想好了如何回应王资这个需求: “大人您真是如同猛虎再世。” “草民对您当真是佩服。” 不就是几十个女人吗?王龙当然舍得的, 如果王龙连几十个女人都舍不得,那如何在大同府这个地界上混出名堂呢? “不错不错,看来我又能舒舒服服的睡上几天了。”王资直接对着王龙王勋以及一大堆女性的面说出了这句极其暧昧的话。 “既然王钦差您全都要了,那草民就将她们与这间府邸的地契文书一并送给您。”王龙说道。 王龙说完就走入之前一群妹子站立的屏风之后,从一个暗屉里取出了一个小箱子。 王龙提着小箱子走到了王资面前,将小箱子打开后双手呈给王资, 小箱子里别的东西没有,就是一张张纸张。 王资取出小箱子内的那一厚沓纸张, 经过王资的简单翻看,这一厚沓纸张全是契约文书类的东西, 最大的那张纸张就是这间府邸的地契了, 而其余那些纸张就是一帮姑娘们的“卖身契”了, 大明的法律是不容许买卖人口奴隶的, 这些“卖身契”其实就是这些女性的原父母的与女性解除关系的文书,和女性拜新文书持有者为义父的文书。 由于大明人贩子在上百年的发展中,已经将这套合法贩卖人口的流程搞到极致了, 为了方便人口的二次买卖,在拜义父的文书中,已经不需要“义父”的名字出现在文书之上了,谁持有这份文书谁就是这些女子的新“义父”。 就这么一份甲方乙方都不明确的荒唐文书,却在大明各地的法堂之上深受各地官员的保护。 除了是这种文书并不违反大明律中的任何一条明文规定外,一般情况下拥有这份文书的都是有权有势的豪门望族, 而在文书上签署名字画押的都是一些风尘女子或者穷苦农奴, 哪有官员会为了一帮子贱人去冒犯当地大员呢? 王资能感受的到,当自己拿着一厚沓文书的时候,面前那数十名女性,正在用一种渴望、胆寒、惧怕与期望的眼神关注着自己手中的那一份份卖身契。 王资在草草看过一遍后,就对王龙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勋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以为王资的表情上写满了色字,决定带着王龙先撤, 反正地契与卖身契已经送给王资了,二人此行的最大目标——贿赂王资已经成功, 也就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影响王资的“好事”了。 “天色已晚,那我们就不打扰您的美事了。”王勋看了眼屋外的星空与月亮,对王资说道。 “那我就不送二位了?”王资说道。 “不用送,不用送,您先忙正事。”王勋一边退出王府大堂,一边用一脸坏笑的表情说道。 “那我也就先忙了。”王资也用微笑回应着给自己送大礼的二位。 王勋与王龙走出王府后,二人十分满意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就满心欢喜的各回各家了。 二人都认为吃了自己这么大一笔好处、且住入七进七出大府邸的王资,已经算得上半只脚踏上自己的走私贼船了。 王资这时候则是一屁股坐在大堂的主座之上,轻轻的拍着手上装有地契与卖身契的小盒子。 王资面前那一帮子小女人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为妙, 几名胆子大的女性率先向前一步,打算讨好一下自己的新“义父”, “站在这里别动。”王资头也不抬的对想要移动的女子喝令道。 王资的喝令让三十来个女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王资还是坐在那里,而那帮女子还是站在那里。 一般的女子还能站这么久而无碍, 而几名王龙精挑细选的扬州瘦马就有些站不住了, 王资抬头看去,也发现了那几名过着小脚的女性面露难色了。 “你们找个位置坐下,不可发出声音。”王资大手一挥,容许了这些女性找位置坐下。 几名久立的扬州瘦马这才如释重负,赶忙与其他风尘女子一同寻找座位坐下。 几名想要找王资亲近亲近的女子,也都被王资拒绝了。 王资现在可没兴趣和病原体做亲密接触,王资在等,等锦衣卫的调查结果。 又过了半刻钟时间后,之前“选房间”的锦衣卫们就陆陆续续的回到了王资身边。 回到大堂的锦衣卫看见一堆“外人”后,也没有禀报自己的调查结果,而是等待王资的发话, 王资也没有第一时间将每一名锦衣卫都叫上了问话,而是等到所有锦衣卫都回来后,王资才发言。 “各位辛苦了,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咱们锦衣卫大同府的据点了。” 第八十一章 第80章 “今夜留下几人在此守夜,防止这里有什么悍匪敢抹黑闯入。” “其余人先回驿站休息,明日带着咱们手下的兄弟妻小一并过来。” 王资坐在新王府大堂的主座上,吩咐完身边锦衣卫工作后,就直接拿起手边的小箱子起身向大堂外走去。 王资刚起身走了没几步,几名胆大的王资“义女”就向王资询问起了自己的未来。 “钦差大人,那我们呢?”一名看身形体段是扬州瘦马的女性向王资的背影问道。 “你们?”王资说道。 王资回头看向这些姑娘们,皱了皱眉毛又看向身边的手下们。 随即王资从小箱子中取出一厚摞的卖身契,摇了摇手对身边的锦衣卫们问道: “你们有人有想要吗?” “哥几个跟我这么久了,我身为你们的老大也该给你们发点福利了。” 王资此话一出,身边的锦衣卫们顿时感觉眼前一亮,谁还不想多个“义女”伺候的“起居”呢? 可大家伙又深知自己的老大王资不可能白平无故送自己这么大的好处, 王资对待下人待遇好也只是在下人帮王资办事时,给予在这件事中很大的操作空间,也就是油水空间, 例如王资在京师时出售的食品添加剂与淫奇欢合散, 在场的锦衣卫在那时候依靠分销这些商品的抽成,都赚取了上百两甚至上千两的雪花银, 但王资没有给他们任何人一文钱的辛苦费, 如今王资突如其来的“大方”,却让在场的锦衣卫有些不习惯了。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还是有锦衣卫被色孽勾走理智,向王资提出了自己的“求偶意向”。 “百户大人,下官想要那位坐在第二排的女子。”一名锦衣卫小旗装起胆子对王资要求道。 这名小旗是最早王资第一次见正德皇帝打麻将时,就一楼装作食客的一名锦衣卫, 这名锦衣卫别看在当时就是一名锦衣卫校尉,与日后王资初入仕途时的官职相当,但身为一个民户成为锦衣卫的非世袭锦衣卫,校尉基本上就是他的最高职位了, 由于没有家族的势力支持,等到他兴致冲冲加入阉党祈求高位时才发现,自己一个没啥势力与特别突出才能的普通锦衣卫校尉,永远不可能融入阉党派系的核心权力部分, 只能在正德皇帝的每次外出时,扮演一名普通的食客,妄想正德皇帝能相中自己。 结果正德皇帝没有相中自己这个路人甲乙丙丁,反而相中了王大善人, 之后就是王大善人搞食品添加剂,再之后就是淫奇欢合散和金坷垃化肥, 这名锦衣卫校尉都第一时间加入王资的麾下,在赚取这两条利益链带来的高额利润的同时,一步步陷入这高额利润的温床之中, 由于他长期为王资体系生产出来的工业品费心费力的销售与宣传,王资投桃报李, 在自己这才荣升钦差后,就顺便给他升了个小旗,让他带着所有重要的亲属一同来到了大同府。 王资看了眼老熟人小旗、听完他说的话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回到原来的大堂主座的位置旁,重新坐下去后向被锦衣卫小旗点名的女子问道。 “那个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王资问道。 “小女?”被王资指着的小姑娘问道。“小女芳墨。” “芳墨?我问你的本名,你在这纸上不可能叫芳墨吧?”王资晃了晃手中的那一厚沓“收养”契约向芳墨问道。 “李有粮。”芳墨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从这个朴素的名字就体现出了芳墨姑娘父母那朴素的愿望, 只可惜从芳墨现在如今站的位置来看,她的父母并没有依靠这个朴素的名字完成他们心中朴素的愿望。 “李有粮……”王资一边翻查手中的“收养”协议,一边念叨。 “找到了。”王资说道。 很快李阳就找到了李有粮的“收养”协议。 李阳将李有粮的“收养”协议单独抽出来,然后放在身旁的桌面上。 “还有没有想要的了,一并说了。”王资向其余锦衣卫问道。 “那个!” “那个!” “那个那个!” 在李有粮“收养”协议被李阳单独抽出来后,锦衣卫们都以为王资是真的要给员工发福利奖了,纷纷选起了“义女”。 他们挑选“义女”时,还展露出了一副满脸色孽的表情, 坐在大堂之中的少女们,反而很受用被男人这样看着, 从小接受畸形教育的她们,认为全天下的男人就应当如此看自己, 也只有这样看自己,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让她们感受到自己活着。 “一个一个来,别急。”王资不慌不忙的说道。 王资让手下的锦衣卫别那么着急。 “百户大人,我能选两个吗?”一个看上去色眯眯的锦衣卫问道。 “可以,你想选多少就选多少。”王资也没反驳这名色胆包天的锦衣卫。 “太阳打南边出来了吗?平日里毫厘必争的王百户怎么会如此大方?”一众锦衣卫想道。 很快,基本在场的所有锦衣卫都在王资的手中选取了自己心仪的“义女”。 不一会,王资就将这些被选中的“义女”的契约单独拿出来,对着锦衣卫们与风尘女子们说道: “李有粮、赵富贵、胡十二……” “共计十七人,还有吗?” “没有的话我就要算账了。” 王资“算账”一词让在场的锦衣卫与“义女”们都楞噔了一下,他们不清楚王资这句话是啥意思。 王资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明白了, 王资拿起李有粮的“收养”协议,念念有词道: “李有粮,应天府人,标标准准的扬州瘦马清倌人,” “既然王二虎你想要,我就给你打个折,一千三百两便宜卖给你。” “还有你们剩下的几个想要‘义女’的,我都会帮你算收养‘义女’的收养费进行公平公正、客观合理的估价。” “这才是我熟悉的王百户嘛。”一众锦衣卫心里想道。 至于王资所说的赵二虎,就是那个一直追随王资脚步的老锦衣卫校尉现锦衣卫小旗了。 “赵富贵,山西府人,老大同婆姨了,一百六十两……” 王资开始挨个向锦衣卫们报出他们意向“义女”的合理价位,就算是红倌人的大同婆姨,王资的报价都在一百两以上。 随着王资的不断报价,大部分锦衣卫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不是没钱买这些姑娘,而是觉得买了这些姑娘花如此大价钱有点不值得。 “掏钱掏钱掏钱,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没少从我身上赚钱,怎么现在让你们买点‘义女’都不肯花钱了?”王资对着面前一众不说话的锦衣卫笑骂道。 可整个王府大堂内却没有一个人回应王资。 大家伙都被王资的“卖义女”行为惊诧到了, 王资这一帮义女可是都是免费获得的,这转头卖钱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有些一时间难以接受。 而就在一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赵二虎最先反应过来了王资此举的本意——王资要把这些女子全卖了。 王资的确是打算将这些只知道风花雪月的风尘女子全部出售了, 这些女子可和沐儿那种女孩不一样, 就比如刚刚那个站不久就浑身颤抖的瘦马,能帮王资干什么活计吗? 沐儿之前在王资开小食铺的时候,可以一个人端三五个时辰的菜都大气不喘一个, 夫妻二人搬到东海酒楼后,沐儿更是一个人承担下了东海酒楼整个酒楼的日常维护工作。 在此期间,沐儿都没有向王资抱怨一句过于劳累或者什么类似的话, 这充沛的精力与任劳任怨的精神,这帮精致的花瓶那个能做得到? 对于王资来说,他可不缺一个两个枕边人侍寝, 如果王资真的想要几个负责起居的“义女”,早在京师的时候就能收拢一大片了, 京师那边想要送王资“义女”的人,都能从京师门口排到大同镇门口, 王资真想要的话哪里轮得到王龙送这些次品? 更何况王资早已脱离了这种原始野兽般的低级趣味了, 对于一个三世为人、甚至当过欧洲霸主的人来说,什么白马黑驴,王资那般没有玩过? 只有资本扩张带来的满足感,才能满足王资内心的野望。 而这花花绿绿的女人对于王资来说,就是一堆等待出售的商品。 “百户大人!下官斗胆问问全买下要多少钱?”赵二虎用一声震惊全场的话语打破了沉寂的大堂。 “你想全买了?”王资用带有玩味的语气反问道。“没想到二虎你不显山不漏水,原来你才是咱们锦衣卫中身体最好的那一个啊。” “哈哈哈哈。”身边的锦衣卫都随着王资的玩笑话笑了起来。 “没错,下官全都要了!”赵二虎满脸坚定的向王资说道。 王资看着赵二虎的表情,也明白了赵二虎想要做什么了——赵二虎想当这批“义女”的总分销商。 王资也不介意赵二虎拿下这个“项目”,反正自己也没有多余精力去一个一个卖这些“义女”, 本着有个自己人帮忙分销也不错的观点,王资说出了这批“义女”的总报价。 王资向赵二虎说道: “一共四十三人,我都给你按折扣价格计算:” “其中三人为扬州瘦马,一千两一位,小计三千两;” “三十二人为大同婆姨,一百两一位,小计三千两百两;” “三人为西域来的金发清倌人,一千五百两一位,小计四千五百两;” “最后五人为其他各地来的清倌人,统一一下三百两一位,小计一千五百两。” “共计九千两百两,我给你抹个零算九千两吧。” 王资报出的这个价位是十分实诚的低价了, 在场的锦衣卫再傻也听出了王资的这次对这批“义女”的报价,明显低于了刚刚王资对每一名锦衣卫进行报价的时的报价, 大家都明白了赵二虎为什么要全买下这批女子了, 这些人都是当初在京师时候就帮王资分销各种工业品的锦衣卫, 大家伙瞬间都明白过来这四十三个女人和那些工业品在王资眼中是一样的,都是可以分销赚钱的商品! 锦衣卫们明白这一点后,就又一次齐刷刷的看向四十三名如花似玉的少女, 这一次的锦衣卫们依旧满脸欲望的看向了那帮少女,但是这才就不是色孽而起的欲望了,而是利益。 被锦衣卫们盯着的少女们,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深埋在心底的恐惧感, 那就是当初购买他们的人牙子看她们时的表情,那种不把她们当活人的眼神,让她们陷入了恐惧之中。 十余名锦衣卫都是王资精挑细选出来的同道中人, 白花花的银子可比白花花的姑娘对他们有吸引力多了, 这些利欲熏心的锦衣卫们看完“商品”后,又看向了拔得头筹的赵二虎, 众人看赵二虎的眼神中不乏羡慕与嫉妒。 王资看着一帮眼红的锦衣卫,为了防止自己的体系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内讧,向赵二虎说道: “二虎,我估计你那点钱也不够九千两。” “这样吧,这些‘收养’协议我就先都给你,反正一个月内我要见到九千两,” “如果超过一个月没给我钱的话,就每超过一个月多给我一千两。” 王资说罢,就将一厚沓的“收养”协议交到了赵二虎手中, 王资这一举动,瞬间让在场看着赵二虎的锦衣卫们,从嫉妒的眼神换为了想要讨好的眼神。 大家伙的利益链,由王资这个小小的举动,被直接锁死在了一条利益链上, 赵二虎本身也吃不下如此庞大的分销利益链,有在场的十来个兄弟帮忙笑话也是不错的。 “二虎哥,咱们哥俩的关系,我最少不得帮你卖上二十个姑娘?”一名锦衣卫走到赵二虎的身旁套起了近乎。 “二十个?你想得美,老子就要卖三十个……”另一个锦衣卫也插了几句嘴。 第八十二章 第81章 经过一系列的哄抢,这四十三名“义女”的分销任务就妥善分到了十余名锦衣卫头上, 至于有没有锦衣卫色孽上头,将自己名下的“义女”留在自己手下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王资只要那九千两白花花的雪花银。 几名锦衣卫留在新王府兼大同府锦衣卫新据点之中,其余人则是点起几个灯笼,趁着夜色送王资回官家驿站了。 至于宵禁问题? 这些锦衣卫身上的锦衣卫制服就是最大的宵禁通行证。 王资带着一行人回到大同镇的官家驿站后,就草草睡下了。 翌日清晨,王资就开始带队去大同镇外考察地形。 王资要寻得一个适宜建厂的地区。 大同镇位于大同盆地之中,若不考虑蒙元的威胁的话,到处都是适宜建厂的地区, 王资这几日一边抱着大同府的地图在大同镇周边巡查,一边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整整两周的时间内,王资没有任何大动作只是在不停的让自己手中的地图越来越繁杂, 大同镇方圆五十里内的所有矿产、路径、平地与丘陵等地理特征都被王资标记在了大同府地图上, 与王资不同的是前往大明各地的年轻官员们, 他们为了他们的政治野心,在严嵩的带领下开始强制性的推行王资提出的《田均役》, 反观王资这位《田均役》的提出者,就仿佛对这件事毫无印象一般,只是专心于金坷垃工厂的准备计划中。 王资这边的准备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京师那边文人们的更帝计划的准备工作也开始进行了起来。 大明各地由于大量手持圣旨的年轻官员的出现,各地的矛盾迅速锐化, 京师内不满正德皇帝的文臣也越来越多了。 大家伙考取功名入仕的目标就是良田万倾、高官厚禄、称霸乡里,现在正德皇帝想让他们多服劳役他们且能容许? 而正德皇帝现在不容商议的武断态度,让他们明白正德皇帝在这件事上势必要推行到底。 那么想要阻止这新税法的推行只有一个办法了——更换皇位上的那个人。 文人们动用起了自己能动用的全部力量,开始向正德皇帝的后宫中渗透, 只要文人们的势力能渗透入正德皇帝的后宫之中,那么正德皇帝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死,都是文人们可随意安排的。 对于文人来说,现在的正德皇帝距离死亡只差一个契机——龙种的出现。 如果正德皇帝无后而终,那么皇位的动荡就过于巨大了, 现在正德皇帝没有兄弟姐妹,身为大明唯一一个独子即位的皇帝,他并没有一个类似于朱祁钰的弟弟可以在他出意外后第一时间继承帝位。 而正德皇帝是独子不假,但是正德皇帝的父亲弘治皇帝就不是一个独子了,他有十来个亲生兄弟, 就算明朝医疗水平极差,正德皇帝还是有近十个皇叔活到了成年,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正德皇帝直接暴毙,那么按照皇位继承的规则,有将近十名皇叔有继承皇位的名义。 与历史上正德皇帝暴毙不同, 历史上正德皇帝因为后花园水池暴毙后,由于正德皇帝已经统治了十余年,当时的内阁首富杨廷和在朝野中是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的同时,正德朝的大臣也经历了十余年的换血之后,趋于稳定一派。 可现在正德皇帝即位不久,政局还未完全稳定下来不说了,内阁首辅李东阳为了避免正德皇帝起疑心还故意自断臂膀,让文臣内部开始出现党争雏形。 至于刘瑾的阉党一派,在正德皇帝死后也会瞬间灰飞烟灭不成规模, 也就是说,如今大明朝朝堂没有一个派系能真正的左右正德皇帝暴毙后皇位的去向, 为了争夺大统之位,正德皇帝暴毙后正德皇帝的皇叔们一定会爆发激烈的夺位之战, 十余位有皇位继承权的人进行抗争的夺位之战可不是文人们想看到的景象。 因为皇位争夺战中,没人可以独善其身,大家伙也必须拼上全力的支持自己押宝的皇叔, 成则从龙之功,败则粉身碎骨。 文人们刚刚体验了一把正德皇帝平稳即位带来的好处——安稳。 皇子夺嫡上位固然会让从龙之功的大臣们一飞冲天,但也会让押宝错误的大臣们一败涂地, 之前文臣们只看到了一飞冲天的好处,却忽视了一败涂地的惨状。 文臣们固然想更换皇位的执掌者,但是又不想因为更换皇位导致自己官位的失势。 所以文人们统一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先想办法渗入皇宫与后宫之中,等到正德皇帝有皇子后,就处理掉刺头正德皇帝,让可揉可捏的皇子幼年继承皇位。 至于会不会出现再出现一个愣头青于谦用“主少国疑”来辩驳皇子即位,文人们也不担心, 因为现在并没有蒙元大军兵临城下,所以新于谦也在朝中不会得到支持。 至于是哪些文人如此大胆,竟敢商议皇位更替之事?还着手操办正德皇帝暴毙之事? 他们就不怕事情暴露之后死于非命吗? 不怕正德皇帝抄家诛杀九族吗? 当然不怕了,毕竟这是大明的光荣传统, 明末三大案:梃击案、红丸案与移宫案就不说了,宫女刺杀皇帝也不说,大明那第一皇室死神——水池也不说了, 这些历史上的未来之事都不说了, 就说明英宗出征在长城内断粮之事,都几十年没有查出个端倪, 正德皇帝凭什么就能查出来是谁想要搞死自己呢? 当然,正德皇帝能活到皇子出生的前提就是《田均役》还没有真正推行下去, 保守估计《田均役》这种“祸国殃民”的新劳役之法也要三五年才能初步推行,想要在大明彻底实行《田均役》,就算正德皇帝不死、地方大族不造反也要二三十年才能完成, 只要文人在《田均役》成功大规模推行前更换皇位之人就好了。 新的幼主肯定没有正德皇帝那般彻底改革大明朝的决心, 而失去皇帝鼎力支持的《田均役》还怎么继续伤害文人们的利益呢? 只不过现在有两座大山拦在了文人渗透后宫的道路上, 一座大山是张太后为首的正德皇帝嫡系, 另一座大山就是刘瑾为首、依附于正德皇帝的阉党派系。 但不论是哪座大山,现在都与文臣们有一个统一目标——让正德皇帝产子。 正德元年、 三月初八, 奉天门内再一次聚集了大明的群臣, 又是一日的早例行朝,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听着群臣们的发言。 群臣们各式各样的谏言让正德皇帝听得心烦, 自从了解过大饼理论后,正德皇帝就觉得群臣们所说的问题很多都能依靠王资所说的方法解决——为百姓提供饼。 但很快,一个大饼理论不适用的提案出现在正德皇帝的面前了。 礼部尚书张升站了出来对正德皇帝说道: “启禀陛下,自陛下荣登大典已有近一年之久了,” “可陛下至今却还未有一子,” “多子多孙乃是国家之福、社稷之福,” “还望陛下早日开启选妃大典,于民间选取贤妃。”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劝说正德皇帝找老婆的大臣了, 准确来说从正德皇帝还在东宫之际,就有人劝说弘治皇帝帮正德皇帝找太子妃了, 如今正德皇帝荣登大典之后,更是有越来越多的大臣劝说正德皇帝纳妃了。 不只是正德朝的文武大臣与勋贵宗族,这几日正德皇帝的唯一的近亲——张太后和最好的侍从——八虎,都开始劝说起了正德皇帝纳妃。 正德皇帝却对纳妃一事根本不感兴趣,他更希望早日能带兵北上、挥师草原,一举完成明朝历代皇帝的最大愿望——彻底消灭暴元余孽。 坐在龙椅上的正德皇帝,听着礼部尚书张升又提起这个老掉牙的提议后,对着台下群臣说了句引人发笑的话语。 “如果朕纳妃一名女子,你们就愿意给朕一万雄兵,朕明日就纳上几千后妃。”正德皇帝说道。 正德皇帝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起来。 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焦芳在听完正德皇帝的玩笑话后,一本正经的站了出来对正德皇帝说道: “还请陛下不要对此事开玩笑,” “君乃国之主,国乃君之家。” “若陛下不肯纳妃产子,如何给天下人做榜样呢?” “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陛下呢?” “假设大明人人都学***不肯生子,那大明还如何长盛久安?” “还请陛下为天下黎民做榜样,早日纳妃产子。” 焦芳身为刘瑾一党的文官之首也站出来发话,不难让正德皇帝联想到是不是有刘瑾在背后站台此事。 正德皇帝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朕知道了,烦死了。”正德皇帝说道。 说最后三个字时的正德皇帝说话声音极低,群臣没有一个听见正德皇帝说的最后三个字, 站在群臣第一排的内阁首辅李东阳却注意到了正德皇帝的这个小动作, 熟悉正德皇帝的他,知道正德皇帝有些厌烦被人直接劝诫,就也站出来对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若想带领大明雄师北伐,也需要大明有足够多的子民供陛下征调。” “如焦尚书所说,君一言一行都代表天家意志,” “陛下不肯纳妃产子,全天下人必然效仿陛下行为举止,” “若大明没有新子诞生,那陛下何谈征召士兵举兵北上呢?” 李东阳用正德皇帝最关心的军事方面劝说起了正德皇帝赶快举办选妃之事。 “李太博言之有理。”正德皇帝若有所思。 大家伙都以为正德皇帝要下旨纳妃了的时候,正德皇帝却宣布了退朝。 “朕乏了,退朝!”正德皇帝说道。 正德皇帝话还没说完,就从龙椅之上离开了, 正德皇帝这一举动群臣们也早已习惯了, 正德皇帝每次这般举动都是因为不爽台下群臣的某一项提案, 而今天的提案之中,大家伙都明白正德皇帝是有些厌烦这条劝他纳妃产子的提议了。 群臣只能无奈摇摇头,叹了几口气后退出了奉天门。 正德皇帝回到乾清宫后,就发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人坐在乾清宫的大殿之中等他。 这个女人就是现在正德皇帝的唯一亲属——张太后了。 正德皇帝在乾清宫内看见自己的母后时,突然有些不舒服的预感。 “儿给母请安了。”正德皇帝对张太后拱手道。 在天朝历史上,皇帝君王本应该是一国之主,哪怕是自己的亲爹太上皇或者亲妈太后,在公众场合也要向皇帝行大礼。 甚至在特殊的礼法场合之中,皇帝的父母向皇帝行跪拜之礼也不少。 但同时历朝历代都在使用“以孝治天下”的理念,所以皇帝在私下和半公开场合中,就必须从孝道出发,向自己的太后母亲行礼了。 张太后本身因为弘治皇帝的过世而悲愤不已,近些日子才缓和了许多, 如今精气神十足的来找正德皇帝一看就是有事情要和正德皇帝所说。 “原来陛下还有本宫这个母亲啊?本宫还以为本宫十六年前产下的并非一子。”张太后略有怨气的向正德皇帝说道。 正德皇帝一听就知道,又一个来劝自己纳妃产子的主来了,而且这个主正德皇帝不能甩脸色, 要是一般人跑来乾清宫劝自己纳妃,正德皇帝早就将对方赶走了, 可张太后正德皇帝就赶不走了。 更何况抛开正德皇帝讨厌纳妃这件事一点之外,张太后在还是张皇后之时,就极其宠溺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从私心方面上也不想与母亲冷脸相对。 至于说正德皇帝为何从思想层面上就极其抵制群臣的纳妃劝言, 倒不是正德皇帝羽化登仙抛去凡尘欲望了, 而是正德皇帝在抗拒“规则”。 大明的规则对于正德皇帝就是舒服自己的牢笼, 正德皇帝要挥师北上,要改革大明法制,要一统天下, 就是要突破这些束缚的前提下才能做到。 第八十三章 第82章 正德皇帝不是抗拒纳妃,是在抗拒用礼仪道德强行舒服自己的行为。 正德皇帝挥了挥手,身边的刘瑾就明白正德皇帝的意思,让乾清宫内的侍从都退了出去。 见身边无人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皇帝放下了戒备,用当初幼年时对母亲的态度向张太后说道: “母后您说什么呢?” “儿永远都是您的儿。” 正德皇帝的口气中带有一丝丝的孩童特有的语气,让绑着脸的张太后也无法继续硬着心肠了。 张太后本就是一名对家庭血脉极其重视的传统华夏女性, 正德皇帝是大明的皇帝不假,但也是自己的儿子。 现在四下无人张太后也能对正德皇帝说一些贴心话, 张太后语重心长的对正德皇帝说道: “本宫自陛下荣登大典以来,从未过问过陛下任何政事、政务。” “本宫知道自己出身微末农家,也没什么远见。” “但本宫只希望陛下能早日纳妃,也让本宫享受享受那天伦之乐。” 张太后当然不是和文人串通一气想要在正德皇帝产子后暗杀正德皇帝了, 张太后就是单纯的希望正德皇帝能赶快娶妻生子,留有子孙。 除去张太后本身从母亲的角度想让正德皇帝产子之外, 大明有个光荣的传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如果正德皇帝太久不纳妃,就更别说有孩子了, 那么正德皇帝就可能被坊间心怀不轨的人给扣上不孝顺的名号, 于公于私张太后都希望正德皇帝纳妃产子。 正德皇帝越不想服从现在大明朝的规矩,大明朝的方方面面的人就要逼迫正德皇帝去服从这个规矩。 正德皇帝何尝不想像王资那样明目张胆的索贿? 像王资那样经商赚钱? 像王资那样用风月场所的利润去为流民造福利? 王资明目张胆的索贿并不是单纯的违法犯罪行为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王资撕破了大明朝规矩,大明那所谓的规矩不过是一个脸皮,说到底还是利益至上。 什么狗屁的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不过是圈钱骗钱的手段, 什么孝敬与礼尚往来,也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委婉的索贿手段, 什么不与民争利,到头来还不是你们这些身穿官袍的去带头经商? 正德皇帝渴望撕下大明朝虚伪的面具,让大明朝这些种种虚伪化为实际上的现实。 而这个现实就是争夺“大饼”。 正德皇帝多么想希望大明朝的官员评选、法制指定等等一切都以是否能为百姓谋取更多的饼为基础。 而不是那虚无缥缈、模棱两可的“政绩”。 但正德皇帝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就比如面前的张太后,正德皇帝就想不出如何拒绝张太后的“夙愿”。 按大饼理论来说,张太后的饼的根基就是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正德皇帝, 而张太后又没有另外的儿子,正德皇帝就是张太后的独子。 所以正德皇帝也不必担心张太后对自己有所害。 抛去这层纯粹的利益关系外,张太后本身自正德皇帝出生后,就无微不至的关爱这个孩子, 正德皇帝也在张太后身上体会到了母爱的光辉与伟大, 正德皇帝从私心方面也不想违背张太后的意愿。 “儿啊,听娘的,娘去帮你选几个合适的姑娘。”张太后用带有哀求的声音向正德皇帝说道。“娘自己就是从大明万千民户中出来的,一定能帮儿挑选几个合适的农家子女。” 这是张太后自正德皇帝登基以后,第一次喊正德皇帝“儿”,而不是“陛下”。 正德皇帝看着十五年来,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向自己说话的母亲,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张太后了, 自己又不能像面对群臣那样,对张太后说一句“朕知道”了后,就甩脸色走人。 更何况,张太后是绝对不可能从害正德皇帝出发点去思考的女人, 正德皇帝是可以信任张太后的。 “哎,那就依了娘。”正德皇帝长叹一口气后,向张太后说道。 正德皇帝在多方围剿之下,终于进入了礼仪道德的温柔乡中, 这是正德皇帝第一次向礼仪道德屈服, 人就是贱骨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不可能出现什么“下次一定xxx”,说这话的人下次肯定还是一如既往的沦落。 所以人是不可能改变陋习的,因为这就是人。 张太后看似只是让正德皇帝像往常的皇帝、往常的男人一样,去娶妻生子, 但这个举动就是将正德皇帝这个特立独行的皇帝,变为了一个沉溺于礼仪道德的凡人之中。 这个第一次的突破,就可以彻底击碎未来正德皇帝在面对礼仪道德时决裂的决心。 正德皇帝最终还是被大明朝的礼仪道德所束缚了,而这个帮正德皇帝带上狗链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张太后。 虽说有无数人在旁推波助澜,但最终让正德皇帝低下头颅接受枷锁的人,还是他的母亲, 那个对正德皇帝无所保留,拼尽全身心爱的母亲。 任何一个孩子都不想违背母亲的无害愿望。 如果母亲的出发点是好的不假,想法是好的不假, 但却让孩子走上了进入死亡的漩涡之中, 那么这份过错到底要归于谁的头上呢? 正德皇帝在张太后的善意劝说下,最终还是同意在张太后的主持下,充实后宫选取妃子。 “那本宫也就不打扰陛下处理政务了。”张太后对正德皇帝说道。 张太后语毕,就起身向乾清宫外走去。 张太后见正德皇帝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后,就满心欢喜的离开了乾清宫。 “母后慢走,儿送送母后。”正德皇帝对张太后说道。 正德皇帝说完就起身相送张太后。 正德皇帝走到张太后身旁扶着张太后的臂膀胳膊,向乾清宫外走去。 等到母子二人走到乾清宫大门口处,推开大门的时候, 在外等候的侍从们只看到了母慈子孝的祥和之景,根本不知道二人刚刚说了什么。 身旁的宫女从正德皇帝的手中接过了张太后,一路护送着张太后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目送张太后的正德皇帝,一直目送到母亲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后,才回到了乾清宫之中。 正德皇帝回到乾清宫中后,开始翻看内阁送给自己的奏折。 看到一半时,想到自己要选妃后的正德皇帝,又想到王资能不能在这件事上帮上自己一把。 正德皇帝看着奏折,头也不抬的向刘瑾问道: “刘伴伴,那王百户的家属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陛下,王百户的所有家属依旧居住在宣武门外的那片房屋之中。”刘瑾委婉向正德皇帝说道。 王资之前所居住的那片住宅区被刘瑾说为了一片房屋。 说是房屋已经是极其委婉的说法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堆木头和破布以及夯土堆砌而成的贫民窟。 “嗯?王百户不是没少赚取银子吗?怎么家属还住在那片穷苦之地?”正德皇帝皱了皱眉毛,继续向刘瑾问道。 “咱家也不清楚王百户是怎么想的。”刘瑾回答道。“说起来好似至今王百户的家人都不知道王百户已经成为锦衣卫百户了,还全当王百户是一个卖小食的小贩。” “有趣,有趣。”正德皇帝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正德皇帝刚刚还想说要不要从王资的家属中选上一两个送给母后去筛选, 看看王资的家属中有没有适合当自己后妃的人选, 如果王资能成为自己的外戚,正德皇帝相信王资能更好的在大明施展拳脚, 至于可不可能出现外戚造反篡权的情况,正德皇帝倒是不担心, 大明朝对外戚的管控力度堪称天朝历史之最, 王资就算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去触及明朝历代外戚都极其避讳的军权, 但是如果王资一直没有帮衬自己家里的其他亲属的话, 正德皇帝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王资那不那么烟火气的烟火气打扮了, 在正德皇帝眼中,王资的亲属一定和王资差不多,一身饭菜铜臭味的王资亲属怎么可能入得了母亲的法眼? 王资这种身穿绸缎的商贩都在正德皇帝眼中与妃子出身的标准相差甚远,就更别说大明的普通农户家庭的女子了。 至于张太后那万千农户的想法与说法,只不过是张太后一厢情愿的说法, 她也是地主乡绅出生,之后直接嫁于弘治皇帝, 根本没有真正体验过大明普通农户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在她的眼中,她自己就是万千大明普通农户出生的人。 说起来自己的选妃生子了,正德皇帝又想起了王资虽说结婚三四年了,但也还没有孩子。 “不行,朕被催的要纳妃生子,这个王资也得要生孩子!”正德皇帝在心中想道。 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有趣, 明明是自己被多方要求下妥协了自己,但正德皇帝还是想将这份妥协也传给自己的“朋友”——王资。 想通这一点后的正德皇帝向刘瑾说道: “朕听闻那王百户与发妻结婚三年之久了,不知是真是假?” “回陛下,不止三年了。”刘瑾向正德皇帝说道。 “结婚三年都没孩子了,按大明律是不是可以纳妾了?”正德皇帝向刘瑾问道。 大明朝的大明律中,明文规定有“凡男子年满四十而无后嗣者得纳妾”。 哪怕是皇亲国戚的亲王,都得要在二十五岁没有后代才能纳妃。 如今王资满打满算都不过十六七岁,何谈可以纳妾? 可别人问这话刘瑾能笑话对方是不是没看过《大明律》,但正德皇帝问这话就不一样了。 刘瑾就算再啥都听出来正德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这……,启禀陛下是可以纳妾了。”刘瑾只能睁眼说瞎话。 “休得胡说!刘伴伴,大明律中不是写了吗?‘凡男子年满40而无后嗣者得纳妾’,王百户怎么可能有四十岁?”正德皇帝面带怒气向刘瑾责问道。 “好家伙,您老原来知道有这一条规定啊?”刘瑾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正德皇帝为什么这样“骂自己”了。“陛下是叫咱家帮忙想一个合法合理合礼的给王资纳妾的借口啊?” 刘瑾不愧是八虎之首,眼睛转了一圈后,就想到了如何帮王资合理合法合礼的纳妾理由了, 刘瑾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正德皇帝说道: “启禀陛下,大明律中只是对健康家庭是如此限制罢了。” “咱家早年见识过一些医道与相面的皮毛,那王百户的发妻从面相和体态上看,就像是无法生产的情况。” “依咱家看,陛下您要是先派遣御医帮王百户的夫人查明身体情况后,就能知道《大明律》中这条规定到底适不适用于王百户的身上了。” 刘瑾身为宦官,就是要帮正德皇帝处理这些正德皇帝想做但是“违背礼法的事情”。 “言之有理,但倘若御医看了王百户夫人说了王百户夫人不适宜生育,将来又有孩子又当如何呢?”正德皇帝向刘瑾点出了这个问题的纰漏之处。“那到那时候不就有人可以依靠这点攻讦王百户吗?” “陛下您多虑了,将来就算王百户的发妻产子,那也是王百户用自己的行为感动了上苍,让上苍为自己赐下一子,何谈过错?”刘瑾用带有奸笑的表情向正德皇帝补充了这个盲点。 正德皇帝也第一次觉得人的奸笑之相居然如此顺眼。 “那就依你的,先派几名御医去看明情况,再朕决定要不要给王百户赐婚。”正德皇帝满意的说道。 在正德皇帝的记忆中,王资是一个从来不找下人服侍自己的男人,想必有了孩子以后也会自己亲力亲为去照顾孩子。 正德皇帝一想到王资那个男人当父亲后拉扯孩子的样子,就乐得不行。 “朕就先想想,假设王百户夫人不能正常生儿育女,朕给王百户安排一桩何等婚事较好?”正德皇帝满脸坏笑的说道。 第八十四章 第83章 在正德皇帝的记忆中,王资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明显受不了规矩管控的随性之人, 正德皇帝就打算从最讲究礼法规矩的群体之中,帮王资挑选几个小妾。 什么样的群体最讲究礼法规矩呢——大明的士大夫群体。 特别是有几百年上千年传承的士大夫世家。 王资现在已经是百户身份了,找个没官身的大明士大夫家庭出生的女子当个妾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正德皇帝点名赐婚的话,就算是妾也能享有诰命夫人的身份。 那些所谓的嫡庶之别、妻妾之别,在皇权的绝对阶级压制下,就是笑话。 就以大明朝为例,还不是谁当上皇帝谁是嫡系? 现在的永乐一脉难不成都是嫡长子出生继承的皇位吗? 正德皇帝虽说左右劳役税法大事上屡屡受到士大夫阶层的阻力。 但那是因为劳役税法之事触及了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利益,正德皇帝面对的是整个士大夫阶层团结起来的力量, 像王资这种婚丧娶嫁的小事情,是无法引起整个大明朝士大夫团结的抗拒,正德皇帝就是大明朝一言九鼎的皇帝。 此时的王资还不知道正德皇帝已经准备给他一个“大惊喜”了, 王资穿着一身没有补丁的麻布衣服,穿梭在大同府的各个城镇之间,寻找合适的煤炭开采地。 同时,王资也想到了一个类似于后世矿务局的煤炭垄断手段——煤引、碳引! 明朝使用盐引来防止食盐的走私,方便朝堂对食盐控制。 王资也可以使用类似的凭证,让只有拥有碳引的人才能卖给金坷垃工厂区煤炭。 王资认为,这一有凭证才能出售煤炭的管控手段,就能很好的防止大同府内的平民百姓,依靠满山遍野的煤炭资源赚取财富。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穷人少走弯路,进入金坷垃工厂区或者煤炭开采地中任人剥削, 如果大同府是个村民就能依靠捡少量煤炭维生,那么王资的工业化计划从何处招人呢? 为什么历朝历代都在增加穷人税、减少穷人收入的同时,却对富人不管不顾呢? 明明富人掌控了国家与社会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社会资源与生产资料,那为何不想办法从这些有钱人手中找钱,而是从穷人手中找钱呢? 找钱不是关键,关键是逼迫穷人去劳作。 人都是惰性动物, 如果人成为了富足之人,他极大概率就会陷于安乐之中。 哪怕是之前长期经历穷苦之人,在富有之后也容易出现安于享受的现象。 就说大明,大明那几十万地主之中,王资没发现一个地主亲自下地劳作。 对于大明来说,让这些地主下地干活也不现实, 这些贪欲享受的地主,都是稍微有点文化与御下能力的乡绅, 大明朝需要他们维系自己的统治的同时,他们也没有什么劳作经验,就算让他们劳作也难以提高大明朝的生产力。 与其逼迫有管理能力与经验的地主去下地干活,不如去督促农民耕种生产更多的田地。 那么怎么合理合法的逼迫农夫耕种更多的田地呢? 那就是合理合法的减少他们的收入,增加他们的负债,增加他们的支出选项。 减少收入的办法就是增加税收与税率, 增加负债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背负长期且稳定的债务, 增加支出选项就是让他们迫于社会规则与道德准则去变相的增加支出项目。 在这多方面的“动力”之下,才能让这些终日劳作的农民不敢松懈,拼尽全力的进行他们工作。 让穷人适当的负债与获得勉强维生的银子,是历朝历代政府的共识。 至于消灭富人? 别开玩笑了,大明朝和地朝任何朝代的政府人员中, 有真正的穷人出身的吗? 如果大明朝评价最美、最勤劳、最佳农夫, 得奖的也不会是满手老茧的农夫, 而是刚拿了几天锄头表演就累得不行的大地主们。 于情于理,大明朝也不能依靠消灭地主来解决财政问题, 只能去向穷苦农民不断的加税征税来解决财政问题。 王资也明白这一点,他要让大明地主渐渐变穷、让部分地主一代一代的减少收入、让被淘汰的地主慢慢进入劳动群体扩大劳动群体的同时, 严防死守穷苦人员能依靠自己拿出来的新产业进入富人阶层。 王资将这种思维定义为劳动力的“开源节流”。 增加劳动力市场规模的同时,防止劳动力流失。 穷人变富有就是让劳动力无形的流逝。 王资要在大同府各地发放煤引、碳引这类的凭证, 只有拥有这份凭证的人,才能将煤炭出售给金坷垃工厂区, 王资虽说不可能掌控偌大的大同府的每一片煤炭产区, 但是王资现在还是能掌控煤炭的唯一销售之地——金坷垃工厂区。 煤炭虽说被誉为黑色的“黄金”,但这些煤炭变成黄金是有一个前提的, 那就是煤炭必须有人收购使用才行。 煤炭也是商品,只有有人收购使用生产出来的商品,这些商品才能通过一次惊险的跳跃,成为有价值的社会资源,而不是一堆废品。 不管是煤炭还是任何的商品,如果它没有销售之地,就不能完成惊险的跳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成为毫无价值的废物。 煤炭不可能超脱商品的这项基本的定义,它也是商品, 所以大同府的煤炭必须有销售使用它的地方,才能成为黑色的“黄金”。 王资只要掌控这个“跳跃”的关键地区——煤炭的收购地,那么煤炭的价值就是他王资一言堂了。 大明百姓有根深蒂固的山石煤炭有毒的观点,王资暂时也不打算扭转大明百姓的这种无知的“误解”。 如果王资推行可以安全烧煤炭的火炉烟囱,或者其他适用山石煤炭的用途, 那么大明煤炭就能在大明各地进行“惊险的跳跃”了,大同府的普通百姓也能依靠煤炭向大明各地出售商品,进而谋取利润。 别说什么可以管控煤炭防止走私了, 地朝历朝历代都没管控住任何有利润的商品的走私,王资也不认为他能依靠所谓的制度防止大明煤炭的走私。 一旦大同府普通的老百姓都能依靠煤炭“惊险的跳跃”去赚取利润,王资的高劳动强度的煤炭窑与金坷垃工厂区可就不好招人了, 一边是每日工作八个时辰才能勉强糊口的工作,一边是每日随便捡几框煤炭就是衣食无忧的生活, 只要大同府的百姓不是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吧? 除非大同府的百姓都是愿意谈发展谈未来的上进人民。 王资可不认为大同府的百姓有这么高的风险觉悟。 所以王资还是决定用老一套手段去强制逼迫大同府的百姓进入自己的血汗工厂贡献他们的剩余价值。 这可是地朝与全世界的统治经验,王资可不打算抛弃了。 王资将自己发行的煤引与碳引发放下去后,之后拥有煤引与碳引的人就成为了金坷垃工厂区指定煤炭供货商,拥有了向金坷垃工厂出售煤炭的权利。 至于谁有权力开采煤炭王资并不关心,只要掌控商品最关键的“惊险的跳跃”这一环, 那么商品利润的最大头就牢牢把控在了王资手中。 就算大同府内的普通百姓自己开采一些容易开采的露天煤炭,他们也无法随意的出手这些有价值的商品, 他们只能低价的卖给拥有煤引碳引的指定供货商。 这些供货商怎么可能是信男善女,一定会依靠自己的优势极致的压低煤炭的价格, 到时候就算普通百姓能依靠自己开采煤炭赚钱,赚取的利润也定然远远不如能正常销售煤炭带来的利润。 如果有人向煤引、碳引拥有者行贿,那这些人也不可能是最穷苦的大明普通百姓,而是大同府内有一定势力与财力的地主们。 王资不介意这些地主们稍微赚点钱的,王资只是介意普通老百姓能不能依靠煤炭脱离生产行列。 选好了煤炭产业的处理方法后,王资就要开始建设大同府的金坷垃工厂区了。 大同府金坷垃工厂区的位置王资也选好了,就在大同镇外东南方向的地方。 至于劳工的劳力从何而来? 王资本身就是来清查人口改革劳役之法的钦差,想要整治一下大明的黑户还不是信手拈来? 被正德皇帝派往全国各地推行新劳役法的官员们,他们查处出多余的黑户流民后,只是对藏匿黑户的大户人家进行罚款与加税加劳役的处置手段, 这样当然会严重激化钦差与当地士绅的矛盾。 王资就不一样了,王资直接抓人! 只要是没有户籍在大同府田野上劳作的农夫,王资就抓起来将他们进入金坷垃工厂区内建设做工。 这些黑户的拥有者都是当地的乡绅大户,他们自知理亏就无法直接从王资手中要人,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和王资打持久战, 在这些还是以土地农业为本的老一派乡绅地主眼中,王资抓走人是无法给这些人提供稳定的伙食收入, 大同府的政府也早晚会因为越来越多的扣押黑户,而导致财政危机。 更何况王资为了安抚被抓走的黑户,都向大同府各地的地主士绅伸出了“橄榄枝”。 王资容许地主士绅将被抓走的黑户的家属也移交给王资,同时地主士绅们也不会因为主动上交黑户而受到任何惩罚。 对于地主士绅们来说,黑户家中有高劳动力的男人都被自己派遣到农田之上为自己劳作, 那些留在家中的黑户妇孺,都是生产力劳动力远远跟不上男性农夫的低劳力人口。 可是这些人的饭量一点都不小。 之前士绅地主们供养黑户家属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家中有一个高劳动力群体——成年男性。 现如今成年男性被王资大规模抓走,这些妇孺就是纯纯负担了。 本着尽快耗死王资且减少自己对黑户家属的供给支出,地主士绅们都将这些被抓走的黑户的家中妻小送给王资。 在他们眼中,王资这种肆意抓黑户的行为,终将因为财政问题而破产。 因为土地牢牢把控在他们手中,这些黑户也无法生产出一颗粮食,哪怕是让这些黑户去服劳役,传统的劳役在他们眼中也都是毫无利润可言的, 王资抓黑户的举动早晚会导致大同府供养不起这些黑户。 但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王资将这些黑户抓走后建设的金坷垃工厂,是有利可图的,甚至比农田的利润都大。 王资如今有巨量的圣眷傍身就不说了,还有正德皇帝亲手明文写明的圣旨,让王资在大同府内有极大的非军事自主权。 王资在京师里建设出来的金坷垃工厂区都有着刘瑾都眼红的利润, 那么大同府的金坷垃工厂区利润就能低了吗? 最重要的一点是王资依靠自己化工知识的优势,自己生产出来的商品是不愁销路的, 现在大同府以及顺天府内已经开始春耕了,农户们已经发现使用金坷垃化肥的田野中的农作物明显比不使用金坷垃化肥的田野中的农作物长势要好上许多, 京师那边的金坷垃化肥已经出现求大于供的情况了, 至于淫奇欢合散与食品添加剂,反而因为它们无法面对整个顺天府内所有底层民众出售,导致它们的利润已经被金坷垃化肥所反超了。 京师那边的金坷垃化肥厂已经有扩建的打算了。 王资这边的金坷垃化肥厂可是王资计划下的基本盘, 不论是生产线的设计理念与化工生产的生产线,在设计上都远远优于京师那个临时的金坷垃工厂区内的生产线。 更何况由于大同府天高皇帝远,王资可以大规模的建设炼铁炼钢的高炉钢厂, 如果王资的钢厂顺利建设出来,开始成批的出手钢材,这玩意的利润更是比金坷垃化肥还要恐怖。 大明这个冷热兵器交接的时代,钢材除了日常生活需求外,还是战备物资。 第八十五章 第84章 王资相信只要自己的优质钢材生产出来,自己就能源源不断的获取利益, 那些想要耗死王资的地主士绅也拥有不会知道,王资抓的这些黑户可不是负担,而是帮王资赚取收入与建设资本的工具。 也正是因为王资能建设金坷垃工厂区的这一优势,让王资成为一个唯一可以这样明目张胆抓黑户的钦差大臣。 其他负责推广新劳役法《田均役》的钦差大臣,就算他们想模仿王资这种抓流民的模式也没办法模仿。 正德元年三月十二日、 在王资指挥黑户们进行金坷垃工厂区的建设时, 杜勇带着正德皇帝指派的御医来到了大同镇。 杜勇进入了大同镇后,直接找到了正在锦衣卫大同府总部歇息的王资。 杜勇身为锦衣卫千户加刘瑾一党的锦衣卫头目,所有大同府总部的锦衣卫一看见满脸喜色的杜勇都笑脸相迎, 他们都明白,杜勇肯定带来了好消息。 “王兄弟,好久不见。”杜勇面带笑容的向躺在摇椅上的王资说道。 “诶呦喂,杜大哥怎么有时间来看小弟了。”王资站起身来迎接杜勇。 “给你带好消息来了。”杜勇向王资报“喜”道。 “什么好消息?”王资有些疑惑的向杜勇问道。 “陛下下旨,给你的夫人赐五品诰命夫人。”杜勇解释道。 “嗯?为何陛下突然给我那目不识丁、毫无功过的夫人赐下诰命夫人?”王资听完杜勇的解释后更加疑惑了,继续向杜勇问道。 王资怎么也想不通,正德皇帝因为自己被礼仪道德束缚后,心生不爽的决定让“好哥们”王资也体验一下这种束缚感觉。 正德皇帝可不会容许王资比自己要更加“自由自在”,他要让王资体验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嘿嘿嘿,事情是这样的……”杜勇用一脸坏笑的表情将正德皇帝打算能给王资赐婚的事情说出来了。 杜勇是刘瑾一党的核心人物,刘瑾也提前和杜勇通气了,让他先给王资打个心理预防针。 当然,刘瑾敢让杜勇提前透露圣意的根本还是正德皇帝下旨时那兴冲冲的样子,让刘瑾知道正德皇帝不介意此事提前暴露。 听完杜勇对正德皇帝圣意的解释后,王资有些疑惑正德皇帝这个小兔崽子为什么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之前我天天在他家后门住的时候,也没改我来这一出?”王资在心中想道。“怎么我来了大同府后,就打算给我安排几个小妾了?” 王资实在是想不出正德皇帝为何突然给自己安排小妾,在和杜勇聊了几句家长里短套套近乎后,就向杜勇询问了起来。 “杜大哥,我离开京师后京师里出了什么大事没?”王资也不可能直接问杜勇正德皇帝为何如此安排自己,只能依靠询问其他事从旁侧击的问了起来。 杜勇也理解王资想要了解京师大事的心情,毕竟王资出了京师后,就没什么能了解京师的信息渠道了。 “大事?我想想?” “陛下想下江南游历,被周玺劝阻不说,周玺还希望陛下减少在宫中游玩时间,多多专注于政务。” “英国公张懋多次上书希望陛下多多处理政务,而不是三天两头的不来早朝。” “听说英国公张懋还打算联合几个国公,将早朝恢复为一日一朝。” “对了,告诉兄弟你一个好消息,陛下最近打算让焦芳参手新劳役法改革之事,” “借此机会刘爷打算想办法把焦芳塞入内阁之中。” “理由是更变劳役之法如此大事,若不能进入内阁的话,就难以直接与陛下沟通,会影响政策的推行效率。” “如果事情真的成功了,那么到时候咱们在朝中不论干什么事情都方便了许多。” “就这些事情吗?”王资左听右听,也没听出来和自己被莫名其妙按上小妾的这件事有关联的事情。 “大事就这些了。”杜勇又扫描了一下记忆,脑海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 “出了这些事情,京师内有没有什么能和圣上打算给我赐婚的时期联系到一起的事情?”王资也不装了,直接摊牌向杜勇问道。 “嗯?让我想想。”杜勇稍加思索后,就想起来刘瑾在他临行前说过的一句话了。“刘爷说了,你这次赐婚可是圣上特别安排的,比一般的皇子公主亲王郡主的赐婚都要特别。” “有何特别的呢?”王资赶忙追问道。“刘爷说没说是什么原因?是怎么说的?” “我想起来了,刘爷说陛下打算特意让你与圣上同一天大喜。”杜勇想起了刘瑾最后向他叮嘱的几句话了。“真是恭喜王兄弟,能和圣上同一天大喜,可见圣上有多么宠信于你,整个大明朝我想都无人能与你相比。” “我与陛下有幸同一日大喜?”王资摆出了一副老人地铁看手机的表情,向杜勇问道。“圣上什么时候打算开宫纳妃了?我怎么一个月前在京师的时候完全没消息?” 杜勇缓缓的喝了一口香茶,向王资说道: “圣上身为先帝独子,早在弘治朝时期,就有不少人劝诫先帝为圣上广纳良女,先帝则是以圣上年纪较小推脱了这些谏言。” “现如今圣上荣登大典都已经快有一年之久了,年号更改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劝诫陛下开宫纳妃了。” “而陛下却一直对此事不理不睬。” “前几日不知道是谁劝动了圣上,圣上下旨让太后负责操办纳妃之事。” “现在全大明的良家女子都准备前往各地府镇所在地,由当地官员初选后送到京师里让太后选妃。” “哦,我明白了。”王资想到了正德皇帝那个小兔崽子为什么让自己纳妾了。 封给沐儿诰命夫人也不过是为了安慰沐儿这个王资正妻的同时,让王资可以合情合理的纳一些身份较高的妾室。 一般情况下能被正德皇帝称为“良家女子”的女子,都是大明一流士绅家族的嫡女。 就算不是京师达官贵人的孩子,也是最起码是地方大员的后代。 真正的普通农户家中的女子哪里入得了正德皇帝的法眼, 就算正德皇帝不介意,大明的士大夫文官大臣也会阻止正德皇帝见识到大明真正穷苦百姓的家庭是什么样子。 而这些女子的父亲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嫡女去给王资一个五品的阉党锦衣卫百户当妾室呢? 但如果正德皇帝给沐儿封赏一个与王资同级别的五品诰命夫人,再许诺肯当王资侧室的女子六七品的敕命夫人, 虽说按照大明正常的礼法来看,大臣的侧室是不能封赏敕命夫人或者任意官职的, 可惜这些规矩并不如束缚这个给自己封为朱寿大将军的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在历史上都能给自己封赏为大将军,给一个自己宠信的官员的侧室封赏一个敕命夫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那么全天下就都知道正德皇帝给王资的这个五品百户之位只是一个过渡职位,王资早晚会跳跃到更高的官职上, 届时肯定会有不少贪图官职的官员,为了搭上王资这条线,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送给王资当侧室。 侧室都能封赏敕命夫人,还要什么多的呢? 要知道大明有多少官员的正室都混不上敕命夫人的封赏。 至于正德皇帝为什么要干这么一出事,王资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件事正德皇帝的动机也很好猜测,就想想后世那些关系好的互损哥们之间的“损事”动机。 很多时候,好哥们损你的原因就是他不想一个人遭罪。 想让别人和你一起遭罪就是这些老六的动机。 但这件事在外人眼中,他们就不会这么看待正德皇帝的动机了。 在他们眼中,哪怕是与正德皇帝相处时间最长,最了解正德皇帝的刘瑾,也不会认为这是正德皇帝的恶趣味, 他们会认为是王资圣眷傍身,所以正德皇帝特意这么下旨。 因为除了王资会这么分析正德皇帝的动机以外,其他人都没把正德皇帝当人看。 他们都把正德皇帝当做高高在上的皇帝,没有把正德皇帝放在一个平视的角度上。 王资在心中骂了正德皇帝几句老六后,面上倒是满了受宠若惊的向杜勇说道: “圣上居然如此重视我,我真是粉身碎骨都不足回报陛下的恩宠。” “但是我现在年纪尚小,若有人以我年纪过小纳妾违背大明律上谏,我被文臣们戳脊梁骨就算了。” “若因为我的大喜是圣上赐婚,有人借此讥讽皇上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圣上可是英名神武、盖世无双的千古一帝,且能因为我的小事而影响陛下威名?” “不行,我要给陛下修书,让他断了这个给我纳妾的念想。” 说罢王资就起身打算出去研墨修书,让正德皇帝别给自己纳妾。 “王兄弟别怕,陛下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满朝文武的上谏。”杜勇拉住了起身的王资,向王资说道。 王资义正严词的向杜勇说道: “如何应对?白纸黑字的大明律写明了男子不到四十无后不得纳妾,我又如何能违背大明律呢?” “天下法制乃治国根本,若陛下只靠一纸圣旨就不顾天下礼法,那何谈依法治国呢?” “国无法而不立,我不可能让陛下因为我的私事而动摇国之根基。” “王兄弟,你能想到那聪慧无双的陛下能想不到吗?”杜勇继续说道。“所以说你别担心,你的纳妾不会动摇国本的。” “为何不会呢?”王资向杜勇问道。 “很简单,大明律上只是说一般情况下,男子四十无后可纳妾,可是你也知道京师里面有不少人用义女之名纳妾。”杜勇解释道。“所以说你这种纳妾之事不会有大臣上书的,大家屁股都不干净,谁没事干举报你这种事情呢?更何况你是锦衣卫百户,负责督查天下百官,他们敢踢咱们老虎的屁股吗?” “杜大哥这不一样,他们是私下偷偷摸摸纳妾,能和我这种圣上下旨纳妾的一样吗?”王资继续反驳杜勇道。“任何一件事在藏着掖着的时候和抬上明面的时候就两种完全不同的事情。” 王资还是不想就这么纳妾,一个颇能干活的沐儿要不是实在是太勤劳,王资都嫌弃沐儿养着费钱,更别说加个正德皇帝下旨御赐的小妾了。 王资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正德皇帝会给自己安排一个怎样风花雪月、琴棋书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妾。 到时候这个圣上赐给王资的小妾,王资是休又休不得,骂又骂不得,还得好吃好喝白花花的银子供上, 有着闲钱王资还不如多抓几个黑户养在金坷垃工厂区呢, 好歹这些黑户能给王资带来回报与收益,而则小妾就是纯烧钱货。 杜勇看着王资那么焦急的模样,也明白了王资为何能夺得圣眷了。 一般人讨好陛下都是当面装装样子,私下里就算尊敬陛下也大多数是因为怕人检举自己不尊敬天家。 别人不清楚杜勇这种老牌世袭锦衣卫千户可再清楚不过了, 在如今二人私下里会面的场合里,就算痛斥天家是猪狗不如的话语,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也没办法被第二人检举, 因为没有实际证据的前提下,一人是空口无凭的, 反而可能被对方以诬告之名反告。 但王资在这只有二人的私下会面场合中,都如此为正德皇帝“着想”, 在杜勇眼中王资这般好臣子在大明中属实是少见, 活该王资获得正德皇帝的圣眷,如此对自己设身处地着想的臣子,哪个皇帝能不喜欢呢? 杜勇赶忙拉住了“忠肝义胆”的王资,继续说道: “王兄弟你真的多虑了。” “陛下此次派我来就是为了解决你的这份顾虑的。” “如何能解决呢?总不可能为了我特意修改《大明律》吧?”王资还是想不出来如何能让十七岁的自己合理合法的纳妾。 第八十六章 第85章 王资想不通正德皇帝那个小脑袋瓜能搞出来让自己合理合法纳妾的方法。 杜勇看着王资那疑惑的表情,对王资说道: “王兄弟你有所不知了吧,《大明律》中虽说只容许男子年满四十且无子才可纳妾。” “但那是说普通人家,” “刚刚我说了富人家可以通过义女收养来纳妾,” “而王兄弟你这种圣上赐婚不可能是用收养义女这种低劣的手段了。” “那么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证明王兄弟你的正妻没有生儿育女的能力,这样就可以让王兄弟你未满四十无子纳妾。” “我的夫人没有生育能力?”王资半问半搭道。 王资恍然大悟,肯定是刘瑾那个老不死的阴阳人给正德皇帝出的馊主意! 杜勇摆出一副带有羡慕的表情说道: “圣上听闻王兄弟你明明只有十六七岁,却结婚三年都未有一子,” “得知此事的圣上十分担忧王兄弟你能不能顺利留有后代,” “圣上认为只有王兄弟你处理好身后事,才能更好的为大明百姓服务。” “我这次来就是奉圣上口谕,在册封你夫人为诰命夫人的同时,特来带着御医来看看王兄弟你夫人有没有生育能力。” 王资一听就知道,这次来的御医也是正德皇帝与刘瑾特意安排好的御医, 就算沐儿无病无灾,他们也能胡纠一个理由说沐儿无法生育。 纳妾这一遭,王资算是躲不过了。 一想到马上有个女人要奉着圣旨来自己家中蹭吃蹭喝,王资就难受到痛哭流涕了起来。 “王兄弟,你怎么哭了。”杜勇见王资突然哭泣了起来,连忙问道。 “圣上如此在意我这等小人的家事,我且能不感动吗?”王资随口胡纠了个理由了后,就开始放声痛哭了起来。 王资可从来没用任何一文钱养过一个闲人, 现如今王资却要用银子,白花花的银子让一个傻女人糟蹋了。 对于王资来说,这种感觉简直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还要难受。 但王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夫人沐儿成了诰命夫人一事。 “杜大哥,我有一事想要问你。”王资收敛了哭容,向杜勇问道。 “但说无妨。”杜勇好奇王资还有什么要问自己。 “那五品的诰命夫人可有薪水俸禄?”王资向杜勇问道。 “有的,诰命夫人的俸禄一般情况下和同品阶的其他官职相同。”杜勇向王资说道。 “五品的诰命夫人就是月奉十六石,年奉一百九十二石……”王资开始在心中算计起了自己的夫人当了诰命夫人之后能领到多少钱。“这么算也不是特别亏,一个女人就算再怎么能吃能喝,也应该一年花不了一百九十二石吧?” “那杜大哥打算何时带御医为内人看病呢?”王资向杜勇问道。 “时间由王兄弟你定,要是弟妹不想露脸,给我一张弟妹的画像都行。”杜勇无所谓的说道,反正御医也不敢违背正德皇帝与刘瑾的意思。 “画像都行?”王资知道御医早已被收买,但没想到居然被收买的如此彻底。 “那是当然的了,御医都是天下最厉害的医师,根据人近期的画像都能看出人是否患病。”杜勇开始胡吹海吹了起来。 “啊对对对。”要不是王资知道明朝的御医都是一帮草包,王资差点就信了。 明朝的御医在嘉靖时期前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世袭御医, 即便是嘉靖时期新收了不少御医,明朝的御医群体中,也是以世袭御医为主。 华夏传统中医在民间肯定是世袭为主,这样可以保证自己的手艺不会被外人学走。 而这些医生的后人为了养家糊口,也要在父亲的督促下用心学习医术。 可大明的御医就不一样了,他们学不学医术都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在御医身份世袭制度下,御医的孩子为何还要费力不讨好的学医呢? 现代都有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玩笑话,可见学医的难度, 那古法的中医更是没有现代医学那种系统的学习方法,学习起来更是吃力。 除了学习吃力与不学习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外,御医就算医术高明也没用, 如果一个大明朝的皇帝真的病得不轻,那就算现代的大医院都治不了,古代的中医又如何能救治呢? 可新皇帝才不管自己老爹是因为什么死的,反正我老爹就是被你们一帮庸医治死的。 新皇帝让老皇帝死前照料的御医陪葬也是常事, 新皇帝如此做的原因还有一个,万一老皇帝是死于非命,他必须灭口, 防止有人知道老皇帝是死于非命, 不论老皇帝是否是新皇帝下手杀死,老皇帝死于非命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都对新皇帝的通知不利,所以新皇帝大多数情况会将照料老皇帝的御医送下去继续“照料”老皇帝。 除了老皇帝之死外,例如太后、皇后、太子皇子等可以左右皇帝的人的死亡, 这些人死亡时身边的御医大概率也要陪葬, 总之传出去天家有人死于非正常死亡对于皇帝不利,所以皇帝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只要有家人死了,御医就得陪葬。 在这种天家勾心斗角的环境下,久而久之御医为何还要学习医术呢? 反正王资是不相信大明朝那帮御医中能有医术正常的人,更别说还有能“隔画”看病的神人了。 “杜大哥按你的说法,那御医个顶个都是医圣了?”王资问道。 “不是医圣也是半圣了。”杜勇答道。 “那御医能不能不看内人,也不看画像推测内人是否可以生育呢?”王资带有玩味的问道。 “当然可以了,那可是天家的圣医。”杜勇也明白了王资此话什么意思了。 二人相视一笑后,就将此事翻篇了。 王资又和杜勇寒暄了一会后,王资就将杜勇安排在了自住处旁的一处厢房内。 待二人分开后,王资回到书房开始翻看起了账本。 王资的账本还是那经典的中文加法文加英语加阿拉伯数字的账本, 账面上现在的大同府金坷垃工厂区就是纯纯的亏损,实际上也是亏损。 现在大同府金坷垃工厂区的建设完完全全依靠着王资当初巡边八镇时受贿索取的一百八十万两白银。 而大同府金坷垃工厂区在亏损的事情也不是只有王资一人知晓,大同府对于此事可谓是人尽皆知, 毕竟此时的大同府金坷垃工厂区还在建设之中,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工业产出,何谈利润可言了。 甚至有一部分大同府“心善”的土豪士绅,为了让王资加快破产速度,主动把自己家中藏匿的大量黑户送给王资,企图用此法来让王资坐吃山空。 王资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在大同镇外围有了十五万的施工队伍。 仅仅大同府一府之地,王资在一个月内就搞到了十五万人黑户, 这还是王资搞到手的黑户,还不知道大同府有多少王资没搞到手的黑户呢。 本身大明中期开始,就已经出现地少人多的现象了,不少有户籍但是活不下去的良民为了一条生路,也主动说自己是黑户找到在田野里抓黑户的锦衣卫们,成为金坷垃工厂区的员工。 大明的百姓过的好不好,从来不是数据或者史书能看出来的, 因为数据会作假的大明朝,史书就更加毫无可信度了。 反正王资感觉大明朝的百姓活的够苦,都主动当黑户来求一条生路了。 百姓越是苦,王资越是高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同府的金坷垃工厂区有源源不断的劳动力涌入。 如果大明朝百姓各个安居乐业、少有所养、老有所依的, 还会有百姓愿意进入金坷垃工厂区做工求生吗? 谁不想在老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谁想出门在外受苦受累还毫无收入呢? 还不是就是为了一口饭吗? 既然大明朝的政府不给百姓这口饭,王资就只能勉为其难的为百姓吃这口饭了。 至于这口饭好不好吃,吃的香不香,那就不是大明朝百姓能抉择的了的了。 除了在大同府内部广抓黑户外,王资还让锦衣卫们向大同府周边的各地,散发大同镇王大善人招工,招收一切百姓前来做工, 就算是无地无户籍的流民黑户,都招。 王大善人的名号已经在顺天府一带打出来了。 大同府与顺天府本就相邻,大同府周边的百姓也有听说过京师王大善人的善举, 很多无力承担即将到来的夏税的百姓,迫于无奈拿着家中最后的一点余钱余粮,踏上了前往大同镇的道路上。 王资在迁民上甚至比洪武皇帝都要厉害许多, 洪武皇帝虽然最开始使用各种免税政策与许地政策诱导晋中百姓迁移, 但晋中百姓根本无动于衷,几乎没人愿意迁徙至洪武皇帝指定的地界, 最终洪武皇帝还是使用强制性手段强行驱赶晋中大量百姓前往全国各地, 反观王资,仅仅发出自己的招工令,就有无数百姓主动涌向大同镇寻求王资庇护,可见王资的迁民能力之强。 如果让王资活在洪武朝,也能让洪武朝的百姓主动迁出晋中地区, 方法很简单,王资只要让晋中地区纳九成的田税加承受十倍的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内的劳役, 王资相信只要使用这种方法,不出一年,晋中地区的人口就全得主动迁出晋中。 杜勇在大同镇内和王资一同又逛了几天花楼, 还是如同二人之前在京师逛花楼那样,王资不吃不喝不嫖,只是单纯的坐在那里和杜勇聊天, 杜勇也早就习惯了王资这独特的逛花楼行为, 反正如今来了大同府是王资做东,王资出钱, 杜勇好好享受一下大同本地大同婆姨不好吗? 不得不说王龙在大同府内建设的花楼远比京师里的更有特色, 从装修风格和工作人员着装上,就比京师里那些彪子立牌坊的青楼要简单明了许多, 摆明了就是要诱惑男人在这里留宿上二楼。 双开的新书过审了——《美利坚大亨传》,明天提签。 双开的新书过审了——《美利坚大亨传》,明天提签。 第八十七章 第86章 在这次逛花楼期间,王资还偶遇了好几个王龙送给自己的前“义女”, 王龙送给王资的那一批义女在一众黑心锦衣卫的分销下,很快就以总价一万六千两的高价分别卖给了大同府各处的风月之地, 王龙听闻此事后,也迅速以自己的权势将这些聚金盆重新夺了回来, 王龙也没多想,反正不论王资是否将这些“义女”出售, 王资在来到大同府后收受自己的贿赂的事情已经是事实,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那可不是什么主义或者制度能影响的,而是人类的共性与共识。 但王资后面的举动就有些让王龙担心了, 王资在杜勇以前来大同府之前,日日兢兢业业的在大同府附近考察地形与民情, 之后就是王资下令开始大面积的抓捕黑户, 在王资刚刚开始抓捕黑户的时候,不少大同府当地被抓走黑户的地主与士绅们,都花钱走王龙或者王勋的关系, 希望王龙与王勋能找到王资,将自己家中被抓走的黑户放出来, 当时王龙与王勋在得到当地士绅与地主的定金与后续礼钱承诺后,都试着联系过王资, 可王龙和王勋每次与王资见面后,王资都对这件事打哑谜, 这时候王龙和王勋才发现,王资不是不会大明那套官场推太极的话术, 而是王资之前一直不用罢了。 没得到好脸色的王勋与王龙原本以为王资是不识好歹的货色, 都打算联合代王一同上谏正德皇帝王资失职了, 但此时代王却阻止了二人, 代王认为王资不过是抓黑户, 而抓黑户按照王资的说法是为了推行《田均役》, 推行《田均役》之事乃是陛下亲笔书写的圣旨中,要求去往全大明各地的钦差所作之事。 代王身为皇亲国戚的消息可比王龙和王勋的消息灵通多了, 大明中央派到地方的钦差中,除了大同府的王资只是较为“温和”的选择抓黑户要求地主士绅“妥协”《田均役》外, 其他各地的钦差中,甚至有开始使用抄家等极端手段来威胁当地地主士绅上报黑户数量。 王资这种只是让上千的锦衣卫们在田野间搜查有无黑户,将黑户抓走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温和了, 如果王资只是抓黑户就受到大同府官民们的一致检举,那么等到这几份检举信送到正德皇帝手中后, “别的地方都抄家砍头了都没人检举钦差,怎么大同府只是抓几个黑户就这么多人检举王资呢?” 正德皇帝不仅不会责罚王资,反而会对大同府地区的官吏廉洁水平产生质疑。 俗话说得好,穷地方不出大贪官, 大明朝真正的苦寒之地,例如王守仁去的贵州一带是很难涌现出大量贪官的, 毕竟大明朝又没有一个不顾百姓生活水平的巨型印钞机,源源不断的强行给地方政府印钱供当地官员贪腐, 一地能否养育贪官的根源还是要考虑当地的经济水平, 好巧不巧的是,大同府恰好是全大明除江南一带外,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而且大同府它的富庶本身就是仰仗于对外走私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富裕, 矿务局那光明正大的煤炭产业都能贪腐出成百上千乃至万亿, 大同府这纯灰色的走私产业不是能贪的更多? 所以大同府上下官员在贪腐问题上,那叫一个贪的整齐划一。 经过代王的“开导”后,一众士绅与地主也知道直接要回自己手下的黑户不太现实了。 而恰好这时有自认为“理智”的货色,打算依靠给王资多送黑户,再提高粮食价格的方式吃垮王资。 就当大家伙准备靠黑户的人海战术吃空王资之际, 王资带着杜勇逛花楼的事情在大同府内传播开来了。 这件事传开后,代王、王勋、王龙以及一众大同府内的士绅和地主都觉得安心了些许, 如果王资是一个只抓黑户“好官”,人们还不知道怎么检举或者讨好王资, 但如果王资爱去逛青楼,那么大家伙就有的是手段整王资了。 还没等大伙依靠皮肉来整治王资之事,杜勇在一番享乐之后就离开了大同府, 杜勇临行前,用凹陷的眼眶与消瘦的脸颊以及走路打飘的姿势,证明了大同婆姨的战斗力远远在京师小钢枪之上。 论战斗力大同婆姨属实是大明第一,无人能出其右。 送别了杜勇后,王资的生活再一次恢复了日常, 天天就是工作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消磨时间, 但是拜访王资送“义女”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只可惜他们送来的“义女”也和王龙送来的“义女”一样,被王资统一由锦衣卫们分销了, 见自己送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义女”都没有打动王资那铁石心肠,众人也就停下了这种无底洞的投入, 大家就当王资收了笔自己的贿赂金。 久而久之,大同府的一众士绅与地主们,只能寄希望于王资早日破产,无力继续维护那么多黑户的衣食住行, 最终由于经济问题迫不得已的释放这些被抓走的黑户。 王资这边已经做好了纳妾的心理准备,可是正德皇帝却没有。 正德皇帝这一日一想起要有女人当自己妃子了,就头疼的不行, 正德皇帝没别的特长,就是过目不忘, 正德皇帝没别的愿望,就是一心想北上消灭暴元余孽, 但正德皇帝那纵观历史、博古通今的记忆中,女人就是影响战争的废物。 只要一个朝代有外戚干政或者后宫掌权,那么这个朝代大概率在军事上萎靡不振, 吕后掌权时大汉各地封王听调不听宣,如此散漫的情况下何谈战斗力? 武则天时期更是大唐初年少见的丢地时期, 宋太祖那个货更是趁着人家子少母弱时杯酒释兵权, 而就算是大明朝了,朱祁镇那不省心的老娘在瓦剌大兵压境之际,都要与朱祁钰争权夺利,差点导致大明朝来一次城下之盟, 反正在正德皇帝的眼中,女人只会影响自己出兵的速度与军队的战斗力, 正德皇帝的原计划可是暴元余孽一日不灭,我朱厚照一日不纳妃! 但事与愿违,正德皇帝在自己母亲、身边近侍、文武百官、各大勋贵与皇亲国戚一同劝说下,还是打开宫门,尝试纳妃产子。 正德元年、 三月二十日, 越来越多的来自大明各地的良家女子陆陆续续的进入了京师, 她们的目标十分统一——那就是想发设法的成为正德皇帝的妃子。 在成为正德皇帝的妃子后,就要用自己手段来夺得正德皇帝的恩宠与临幸, 一旦自己成为正德皇帝第一个孩子的生母,自己的地位就能水涨船高, 哪怕第一个孩子是女儿,只要自己证明了自己的生育能力,也能理论上得到正德皇帝的重视, 如果生下的儿子,那甚至可能一飞冲天,成为大明朝的皇后, 要知道如今的张皇后出身也并非什么显赫的权贵之家,却依靠自己产下皇帝的特殊性让整个张家都水涨船高, 且不说《明史》中何鼎一案是否是嘉靖皇帝因为“大礼议之争”故意抹黑张皇后, 但不可否认的是,张皇后那一窝子娘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在弘治年间就没少仗着自己国舅爷的身份干欺辱百姓的事情。 大明朝的皇帝纳妃大部分情况下并不是一娶就立刻确认妃子的终生名分,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先给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后宫名分, 大部分的女子在进入后宫后,名义上拥有了皇帝老婆的身后,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她们有独立的住所。 之后的事情就要靠各位女子自己的运势与能力了, 只要能力强,特别是能为皇帝产子产女,那么这名女子的地位就会飞速提高, 甚至于可以直接成为皇后。 在大明特殊的后宫嫔妃制度下,是不可能出现女子依靠娘家权势成为皇后的可能性的,一切都要基于女子自身的拼搏与奋斗, 可见大明朝还是有可以让女子公平竞争的地方——后宫修罗场。 成百上千的女子被送入京师后,会有京师的官员对这些女子进行二审, 二审的主要考核内容与各地一审的内容基本相同,就是再一次进行女子品性与家室的考核, 除了严格度有所区别外,二审与一审几乎没有任何差异, 在通过京师官员们二审的女子们,她们就要开始学习面圣的礼节与规则了, 接下来她们就能进入紫禁城内由太后进行三审了。 三审由于是张太后一人负责,所以就有极大的个人偏好问题了, 张太后看着顺眼的,就大概率能通过三审,张太后看着不顺眼的,就不可能通过三审, 经过以上三重的筛选后,最终只有二十余人通过了重重审核,突围进入决赛圈了, 张太后同意这些人当儿媳妇了,但不代表正德皇帝也同意了此事, 按照大明的纳妃制度,这些女子要统一送到正德皇帝面前,由正德皇帝进行最终的面试。 正德元年、 四月一日、 在这个经过钦天监推算的好日子内,正德皇帝要对自己未来妃子进行最终审核了。 地点就在乾清宫, 正德皇帝慵懒的坐在龙椅之上,看着面前那二十余名品性皆优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德皇帝的内心是抗拒的。 就在正德皇帝打算随意点几个女子纳入后宫之际,一个邪恶的想法进入了正德皇帝的脑海之中。 想到这个邪恶想法后的正德皇帝,一甩萎靡不振的样子,坐起身来精神抖擞的看向台下一众女子, 正德皇帝坐起身来前最后一个被正德皇帝看见的女子,还以为是自己的美貌打动了正德皇帝,让正德皇帝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也不想一想,正德皇帝怎么可能是因为她的美貌呢? 大明朝真正貌美如花的女子早已在初审之际就被各地官员扣在自己家中了, 若不是真正的美女被各地大员扣下,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只是五官端正的女子进入京师呢? 这倒不是地方大员违背圣意或者想恶心皇室,强行将长相美艳的女子留下,只派遣长相一般偏上的女子去京师二审, 而是大明朝有规定,不容许过度美艳的女子进入后宫之中,防止皇帝沉迷于后宫美色之中。 大明朝当然不是明文定下这种恶心皇帝的规矩, 而是用女子长相对国运、产子等方面的影响的话术,将适合进入后宫之中的女子的长相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在大明朝选妃标准中,优点多为五官端正或者天庭饱满甚至什么的, 缺点也有,什么泪痣克夫这种离谱的筛选条件也有, 反正按照这套标准下来,真正的美艳女子是不可能进入大明朝的皇帝后宫之中的, 进来的都是一帮只能说是五官端正,无病无疾的清秀女子,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可能被普罗大众都认为是美女的长相。 这也是为何大明朝以及天朝各个朝代历代皇后的画像看上去都不太美艳的原因之一, 当然在画像上为了考虑皇家威严将女子画的阳刚一点也不是不可能, 但归根结底还是历朝历代对面相学那恐怖的推崇,让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能见识真正的美女长什么样子。 “母后,这些女子之中,哪几名的品德最佳?”正德皇帝向坐在一旁偏低处的张太后问道。 “回陛下,应天府李家之女与应天府杜家之女当为这些人中品德的翘楚之人。”张太后回答正德皇帝道。 被张太后点名两个女子,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难不成正德皇帝最重视女子品性吗? 这就是她们一飞冲天爬上龙床的机会吗? “那这些女子之中,哪几名的品德又最差呢?”正德皇帝继续问道。 “陛下,品德差者早已被本宫剔除至宫外了,怎么可能进入这大殿之中呢?”张太后回答道。 张太后有些不解正德皇帝为何问自己谁品德最差。 第八十八章 第87章 “哦,都是品性皆优之人。”正德皇帝点了点头说道。 “本宫对陛下后妃之事摆在心头第一位,这些女子皆是本宫精挑细选之人,都是极其时候陛下收为后宫之中的淑女。”张太后向正德皇帝介绍道。 正德皇帝本人和王资一样,都是极其抗拒大明的各种“传统”与“礼仪道德”之人, 但不代表正德皇帝和王资这个现代人一样不太了解仁孝礼仪的规则, 王资一个现代穿越者,还是二次穿越者, 现代社会早已抛弃了大部分无意义的传统礼仪,王资本身就对这些礼仪不太了解, 王资穿越到法兰西的那些年里,除了和人勾心斗角和送人上土飞机外,也不需要用什么华夏道德观来束缚他人, 久而久之,王资也渐渐淡忘了所谓地朝民族的根——儒家文化, 等到王资二次穿越到了大明朝时,王资已经快要忘记所谓的华夏礼仪了, 而王资这一世又是“家中弃子”,一个人婚后分家摸爬滚打于贫民窟之中, 贫民窟中讲礼仪道德和在阿美莉卡神父社区讲不要炼铜有什么区别? 都是笑话。 等到王资进入刘瑾体系后,刘瑾身为阉党头子加之正德皇帝不喜欢传统礼仪, 王资也没有刻意学习这些必要性, 所以现在身傍圣眷的王资根本不太清楚华夏传统礼仪到底有啥具体的条条框框,只知道大概的一些东西。 正德皇帝倒不至于像王资一样是“土包子”出生,不懂这些限制规则, 正德皇帝身为弘治皇帝的嫡长子加独子,从小就被如李东阳那种儒学大家调教, 就算正德皇帝仗着自己没有竞争人的优势,经常无视这些条条框框进行一些出格的举动, 但正德皇帝脑海中对这些条条框框可再清楚不过了, 正德皇帝现在都记得在东宫时因为出格举动而受到的责罚。 正德皇帝看着面前的一众被母亲夸赞为适合当妃子的淑女,向被刚刚张太后点名的应天府李家之女与应天府杜家之女问道: “应天府李家之女与应天府杜家之女品性最优是吧?” “那请二位出列,朕有事想要询问你们二位一番。” 正德皇帝此话一出,在场的女子包括张太后在内,都以为正德皇帝是重视后妃品性的皇帝, 可就在下个瞬间,张太后就感觉不对劲了, 知子莫过母,正德皇帝是什么鸟样子张太后能不清楚吗? 什么时候正德皇帝重视他人品性了呢? 若正德皇帝真的重视他人品性,又怎么会与刘瑾以及八虎混在一起玩闹呢? “难不成这就是家庭的力量吗?”张太后在心中想道。 还没等张太后脑海中那万千感慨结束,两名消瘦清秀的女子就从人群中走出来, 两名女子按照礼部所教导的礼节开始向正德皇帝与张太后行礼。 二位女子行礼结束后,就开始兴致冲冲的等待正德皇帝的提问。 她们二人都认为正德皇帝向自己提问的原因是要选自己为妃。 正德皇帝看向这两个站出来向自己行礼的女子,这两个都是按照帝王后妃应有的长相标准挑选出来的女子, 让正德皇帝评价这两名女子的长相的话,就是都不及王资夫人沐儿那个土姑娘的一半。 别看王资老婆沐儿长相不算好看,但好歹也是正常人长相范围, 在正德皇帝这个抗拒礼法的人的眼中,这些经过严苛标准选择长相的女子,都长相有些不自然的畸形了。 抗拒礼法的正德皇帝自然而然的对这些经过礼法选择的后妃产生了抵触心理,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标准长相的女子呢? “朕问问你们,在寻常人家之中,假设你们成为了一户家主的侧室,你们会如何照顾家主的日常起居?”正德皇帝向二位女子问道。 两个女子被正德皇帝一问人都懵了,正德皇帝此言何意她们根本猜不出来。 在场的几名女子都是多重选举后筛选出来的女子,都是毫无疑问的大户人家的嫡女,怎么可能随意给他人嫁为侧室? 更何况现在大明律法下一般人根本无法纳妾,她们想不通正德皇帝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 坐在正德皇帝旁边的张太后,甚至在想正德皇帝此问题是不是在含沙射影的暗喻正德皇帝与后妃呢? 正德皇帝的这个问题明面上是在问家主与侧室,实则是在问皇帝与后妃。 二人没有张太后那般敏锐的政治思维,只是本着对皇权的敬畏,在思索后如实回答了正德皇帝的问题。 “启禀陛下,侧室即为妾,妾室就是要如同奴婢一般伺候家主。”应天府李家之女先答道。 “民女也是这样认为的。”应天府杜家之女后回答道。 按照大明的习俗与礼法以及大明律规定, 妾室甚至都不如大明民间招收的假“义女”的法律地位高, 妾室就如同一块擦脚布一般,家主用就用,丢弃就丢弃。 反倒是民间的假“义女”真妾室,在大明律上家主都不能肆意舍弃。 只不过法律是法律,现实是现实, 现实中这两种女人说穿了都是男人的泄望工具, 男性舍弃她们的时候也毫无心理负担。 在正德皇帝面前,二人还是要讲法律而不是讲现实的, 毕竟她们俩可没有王资那般的胆识,在知道正德皇帝是正德皇帝的前提下,还敢指着正德皇帝的鼻子骂朱家天子的过失与青天文官的贪婪。 “那朕再问问你们,若家主出现不合礼法的举动,你们二人又当如何应对呢?”正德皇帝向二人问道。 “回陛下,家主是家主,侧室是侧室,妾怎敢妄议家主之过失呢?妾只能默默承受而已。”这次是应天府杜家之女先回答了正德皇帝。 “侧室是没资格对家主提任何意见与要求的,这才是应有的妇人之道。”应天府李家之女顺着杜家之女说道。 “难不成儿子是在用家主不合礼法的举动代指自己平日里的玩乐吗?”张太后那颗饱经政治洗脑的大脑不由得联想到。 除了这三名女性外,正德皇帝还看见那一群“预备役妃子”的表情什么的, 从她们的表现上看,就知道她们都是赞同二人的说法的。 正德皇帝有些不爽了,怎么这二人以及其他的那些女人一点戏剧话本中的妾室形象都没有呢? 在正德皇帝的记忆中,自己接触妾室的方法就是刘瑾在自己还是东宫的时候,偷偷带给自己各种民间戏剧话本, 在民间的戏剧话本中,为了增添冲突与矛盾,不少妾室都是喧宾夺主的母老虎,整的家主里外不是人, 正德皇帝刚刚的邪恶想法就是让这俩最讲礼仪道德的人,去当王资的侧室,在方方面面上都要求王资的一言一行,好好地整治一下王资, 没想到二人居然如此怂包,居然连家主违背礼法之举都不敢提出任何意见, 就更别让她们去制止王资的不礼之举了。 如此女人就算嫁做王资的妾室,又有何用呢? 正德皇帝想道: “朕可是要让一群女人时时刻刻不间断的监视王资,让那个自由散漫惯了的家伙好好尝尝朕即将要面临的苦难,” “结果这几个女的看样子就都是唯唯诺诺之辈,如何去督促王资的行事呢?” “等等,她们说侧室是没资格对家主提任何意见与要求的?那么假设她们是正室呢?” 想到啥就说啥,不吐不快才是好男儿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出的正德皇帝直接向二人继续问道: “那你们二位若是家主的正妻,家主做出不合礼法之举,你们又当如何呢?” “陛下,正室与侧室不同,乃与家主相同是一家之主,且正室有义务去要求家主的一言一行。”应天府李家之女先回答道。 “若正室不纠正家主失礼行为,乃是失职。”应天府杜家之女跟着回答道。 “你们呢?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吗?”正德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金光,激动向其他“后备役妃子”问道。 “也是如此。”一名女子答道。 “正妻应当督促家主行为准则。”又有一名女子答道。 “若正妻不如此做,就是失职失礼失德!”甚至有一名女子开始大胆的批判此事了起来。 “好!好!好!”正德皇帝满意的说道。 正德皇帝一边喊着“好”,一边拍手鼓掌。 包括最熟悉正德皇帝的张太后与刘瑾在内,在场所有人都不明白正德皇帝为何突然拍手叫好。 “刘伴伴研墨,朕要亲笔下旨了。”正德皇帝十分激动的说道。 “诺。”刘瑾一拱手,就转身为正德皇帝研墨了起来。 “应天府李家之女与应天府杜家之女,你们二人分别叫什么呢?”正德皇帝手中写着圣旨向二人问道。 “李墨。”应天府李家之女答道。 “杜兰。”应天府杜家之女答道。 “剩下的人也轮流报上名字和籍贯。”正德皇帝头也不抬的说道。 “山西府王夕。” “顺天府赵艳。” “苏州府韩沐。” “……” 众位女子开始轮流报上自己的府邸与名字。 众人都不明白正德皇帝为何要在此时书写一份圣旨呢? 就在众人一脸疑惑之下,正德皇帝书写好了一份新圣旨。 很快正德皇帝就洋洋洒洒的写好了一份圣旨。 正德皇帝写好圣旨后,见圣旨举起满意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在心中想着王资见到这份圣旨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正德皇帝把自己面前所有刚刚报上姓名的女子全部送给王资当正妻, 除此之外,正德皇帝还将这些女子清一色授予五品诰命夫人。 至于如何规避《大明律》中一人只容许有一个正妻的规定呢? 正德皇帝将这些被自己圣旨赐予王资的婚姻,称之为“圣婚”, 正德皇帝在圣旨的开头,就标明了自己赐给王资的婚姻并不是正常的《大明律》中的婚姻,而是一种特殊的“圣婚。” 何为“圣婚”呢? 在西方的“圣婚”是指一对亲生兄妹或者姐弟的宗教婚姻。 但正德皇帝搞出来的“圣婚”当然不是西方草莓教那种宗教婚姻, 而是正德皇帝为了规避《大明律》的限制,特意设计出来的一种不是正婚的正婚。 说白了,这些被赐予“圣婚”名义的女子,她们有义务和权力去像正妻一样要求王资去做任何正妻才能做的事情。 说穿了,她们就是王资的不叫正妻的“正妻”。 她们在正德皇帝的圣旨之中,被称为“圣妻”, 由于她们有封建王朝最高阶层的最高统治者——皇帝的加成,所以她们从礼法上也是可以像正妻一样去要求王资行为的。 “不错不错。”正德皇帝看着圣旨,不由得对自己天才般的想法赞叹了起来。“刘伴伴,宣读此旨。” “诺。”刘瑾双手接过正德皇帝刚刚写好,笔墨还未干的圣旨。 古代没有标点符号,且中文一句话不同处断句又有完全不同的意思,所以刘瑾在每次宣读圣旨前,都要好好的将圣旨全文过目一遍, 根据圣旨全文的意思,选择在宣读到适当语句时用适当的方式断句,防止听自己宣读圣旨者会错正德皇帝的意思。 往常正德皇帝写好的圣旨都是过段时间才由刘瑾宣读,刘瑾有充足的时间去品读猜测正德皇帝的书写圣旨时的本意, 防止自己因为断句失误而闹出大麻烦。 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刘瑾,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之一, 同时刘瑾也能依靠这一手宣读圣旨时不同的断句方法,让一份圣旨产生不同的意思,进而利用这份圣旨去牟利。 刘瑾准备在宣读圣旨前,先过目一遍圣旨的全文,方便自己明白何处断句更好。 刘瑾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一跳。 好家伙,这是直接给王资搞了几十个妻子吗? 还都是正室。 古人常说大丈夫应有三妻四妾其实乃是戏言, 天朝自有文字记载以来,一直是一夫一妻制度。 第八十九章 第88章 为了确认家产的合理传承,华夏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可以有三妻四妾的情况。 所谓的平妻与侧室或者小妾享有与正室相同权利的事情,都是极个别的个例,不存在普遍性。 在什么情况下妾室能有与正室等同的权利呢? 例如一个人在秀才时娶妻,然后高中进士甚至状元, 由于自己的高中,所以就有人将自己的女儿送于进士为妾, 假如送女之人的地位高于还未有官职的进士,那么进士的发妻也需要极其尊重这名侧室。 也就是妾凭娘家的势力而喧宾夺主。 但这种事情在华夏历史上实在是过于稀少, 整体上来说华夏还是一个标准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度的国家与文明, 只有妻子所生产之子才有继承权, 也就是立嫡不立长的缘由。 至于那些影视作品中的正妻与侧室的斗争,多为编剧在现代人人平等的观点下,先入为主的以为古代也可能出现人人平等的笑话, 别说古代那些封建家族森严的等级制度了,现代财阀亦有这种情况。 而这从古至今坚守一夫一妻制度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古代婚配中,极难出现妾室家族的地位等同于或高于夫君家族的地位的情况, 有钱纳妾之人首先就是当地豪门望族, 在这种情况下,夫妻双方结婚的婚姻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门当户对的两方进行联姻式的婚姻, 而妾室则是夫家贪图美色或者附庸风雅而收下的小妾, 在这种情况下,妾室家族的地位本身就是远远低于正室家族的地位的, 所谓的心计与算计,在绝对的阶层差异前就是笑话, 正室所出身的家族与地位远远高于侧室出生家族的地位, 且正室的家族与夫家的家族是基本上平等的, 若夫家因为小妾而冷落正室,那么换来的只有正室家族的敌意, 就更别说为妾休妻了。 在各地豪强大族之中,虽说有嫡庶长幼之分, 但嫡庶长幼中的每一个孩子,在长大成人后都要担任家族产业中的某一项职位, 他们在家族中承担的职位与获取的利益都不尽相同, 有人可能会成为仅次于家主的二当家,有人也可能只成为一个负责收租的黑脸角色, 对于这些男人来说,有一个强有力的正室家族的支持,能有利于他们在家族内部权力体系中爬升, 除非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彻底对家族内地位不在意的愚蠢之辈,否则给他十万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得罪自己的正室。 正德皇帝所看的刘瑾带入宫中的话本与剧本中,为了增加戏剧的冲突性与矛盾性, 话本与剧本中与现代的影视作品一样,都特意增加了一些正室与侧室对抗的剧情环节, 这些不符合常理但是让人津津乐道的话本与剧本,让没有在民间生活过的正德皇帝,误以为民间的侧室是有与正室分庭抗礼的能力的。 不只是剧本与话本给了正德皇帝这些错觉, 正德皇帝所读的历史中,特别是大明朝的历史也给了正德皇帝这种错觉。 大明朝之前的历朝历代的皇室后宫之中还好,与现如今的民间妻妾之别类似, 皇后与妃子在出生地位方面有绝对的天壤之别, 在大明朝前,大部分皇后都是凭借娘家尊贵而登上皇后职位的妃子, 但是在大明朝的后宫之中,皇后与一般妃子却没有这种云泥之别, 在大明朝时期,除了开国的洪武皇帝与永乐皇帝的皇后外, 妃子能否当上皇后,全凭妃子能否产子与皇帝宠爱的程度来决定她们能否当上皇后之位,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朱元璋定下的祖训中,要求所有的后妃必须是从民间选取, 洪武皇帝与永乐大帝的特殊之处就是,他俩结婚的时候洪武皇帝还没有立下只容许民间女子成为皇帝妃子的规矩。 正是因为大明之后的这些妃子的家庭背景条件都差不多,所以才让这些妃子之间可以用各种勾心斗角的方法算计其他妃子, 若大明朝历代后妃之中,都有个类似于吕后或者长孙皇后那般家庭背景的皇后,正德皇帝也不会错误的以为民间侧室能与正室抗衡了。 正德皇帝不是王资,正德皇帝出行皇宫后所见之人都少有不是锦衣卫的人, 如此环境下,正德皇帝何谈见识到真正民间疾苦呢? 连民间疾苦都看不见的正德皇帝,更无法得知大明民间这种正室侧室之别的少数人才会出现的情况了。 这就好比一个南方的孩子去北方,第一次知道原来天上下的雪可以有一米深, 一个北方孩子去南方,第一次知道原来冬季室内的湿衣服都能结冰, 这种对于当地人来说稀疏平常的事情,对于初来乍到之人却是奇闻轶事。 这并不是说正德皇帝不够聪慧或者过于短视偏见,而是因为正德皇帝就无法接触到真正的平民,就更不清楚平民之家是何等模样了。 但正德皇帝的小脑袋瓜子转的很快,他很快就误打误撞的打破了正室无法与侧室对抗的核心阻碍——家世背景的差距。 正德皇帝的本意是只要自己给王资所有的侧室与王资的关系,都变成不被《大明律》中定义的婚配关系, 那么这些侧室是不是就能像正室一般约束王资了呢? 同时正德皇帝也明白侧室的地位低于王资的话,可能会让侧室束手束脚, 这样的话侧室可能就无法去放开手脚的限制约束王资, 故而正德皇帝还将这些女子清一色任命为与王资相同品阶的五品诰命夫人。 正是因为正德皇帝的这个举动,让王资的侧室有了能与正室相同权利的基础——足够的地位支持, 若正德皇帝只是给这些女子一个与王资“圣婚”的由头,那么这些女子其实是没有和王资对抗的心理基础的, 但这个五品诰命夫人的名号,就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皇家的意思,也让这些女人有人对抗正室,束缚王资言行的心理基础。 正德皇帝这一切举动,就是为了让那个无忧无虑的王资变成和他一样被礼仪道德限制与束缚的人。 刘瑾看着手中的圣旨,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宣读出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圣旨。 什么“圣婚”不“圣婚”的刘瑾不懂,但是这把原本打算给圣上挑选的“预备役妃子”全部封赏给一个锦衣卫百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虽说王资现在还是属于刘瑾一党的阉党,但是这种皇恩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反常了? 纵观华夏千年历史,还是没有把后妃赏给大臣的先例。 只不过这些“预备役妃子”也并非是正式“皇妃”, 这些女子落选之后还是会回到家乡正常婚配的, 但那都是落选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还是在筛选阶段就将这些女子封赏给王资是不是有些不符合礼法与常理了? 和正德皇帝讨论皇帝应该做的礼法与常理就如同和王资讨论一个大明人就应该搞封建主义一样,纯纯找对方笑话与鄙夷, 正德皇帝怎么可能在意所谓的礼法与常理呢? 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宣读圣旨的刘瑾引起了正德皇帝与张太后的侧目, 看见刘瑾不知所措的正德皇帝在想: “刘伴伴是不是病了?怎么连读个圣旨都迟迟不读?” 现在的正德皇帝还没有对刘瑾产生猜忌之心,也就没有下意识去往刘瑾不敢读的方向去想, 但张太后就不一样了。 “难不成照儿又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张太后想道。 张太后一眼就看出那份正德皇帝新写的圣旨绝对是一份“大货”。 刘瑾没少帮正德皇帝宣读离谱的圣旨了,但张太后也是第一次见到刘瑾都犹犹豫豫不知道是否该宣读的圣旨, 那么这份圣旨绝对是比正德皇帝之前所写的圣旨都要离谱的离谱圣旨。 张太后看向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能否让本宫先看看那份圣旨?” “母后想看?那刘伴伴就先拿给母后看看吧。”正德皇帝倒是很无所谓的说道。 在正德皇帝的视角中,现在乾清宫内不是陪自己长大的侍从就是自己目前唯一一个近亲,以及一群即将帮自己限制王资的“好女人”,相对来讲是不太需要讲究礼法的场合。 既然母亲想看那就让母亲看看呗。 听闻正德皇帝此言的刘瑾如释重负,将圣旨双手奉给了张太后。 张太后自认自己也算是了解自己的儿子,也自认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 但还是被正德皇帝写的这份圣旨搞得眼前一黑, 张太后看完圣旨后,整个人都坐不稳了,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昏迷过去。 这份给一名锦衣卫百户——王资封赏几十个“圣婚”的圣旨,还是超出了张太后那传统华夏女性的心理承受范围。 “有失礼制!”张太后在心中吼道。“我一定要阻止照儿发下这种荒唐的圣旨!” 但张太后还是拿得起分寸的,不能在乾清宫中如此多双眼睛下阻止九五之尊的旨意。 “陛下,不知这些民女之中可有您心仪的人选?”张太后仿佛没有看过这份圣旨一般,转头向正德皇帝问道。 正德皇帝听到自己母亲的提问有些不解, 自己不是在圣旨中写的清清楚楚了吗? 这些女人一个不落全部送到大同府大同镇给王资当“圣妻”, “圣妻”也是正德皇帝在刚刚那份亲自手写的圣旨中新创建的词汇, 这个“圣妻”与一般妻子的不同除了她们是“圣婚”的产物外, 就是正德皇帝要求这些女人在照顾夫君日常起居的同时去督促夫君的言行举止。 正德皇帝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圣旨中写明了这些女人都要给王资,为何母亲还要如此询问自己呢? 还没等正德皇帝反应过来自己的母亲是何意,张太后就挥了挥手,对台下站立许久的一众民女说道: “你们先退下。” “诺。”众女拱手道。 众女不清楚正德皇帝书写的那份圣旨的内容是何物,全当那份圣旨中写有了未来皇妃名单,张太后不想第一时间公布此名单罢了。 正德皇帝也不介意张太后将一群女人遣散出乾清宫,反正纳妃这件事正德皇帝本就答应了张太后全权处理,当自己面将这些女子遣散出去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众女子茵茵翠翠的退出乾清宫后,张太后侧过身来看向正德皇帝。 张太后也明白自己的儿子就是头倔驴,不能逆着正德皇帝的意思,必须要顺着正德皇帝的意思时,用感情牌劝说正德皇帝收回成命。 张太后换上一副憔悴的表情,向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这些女子都是本宫精心挑选大明良家女子,陛下何故如此对待这些女子?” “难不成陛下是觉得本宫做的不好,特意如此吗?” 张太后憔悴的表情加上以退为进的语言,让正德皇帝突然想起这次纳妃并不是单纯为了“坑害”王资举办的选妃, 而是在坑害自己的基础上,顺带坑害王资的选妃。 自己这名大明朝的皇帝才是这次选妃大典坑害的主要目标,王资只是自己心中不爽特意拉上来一起垫背的。 正德皇帝还是无法像王资那个穿越者一般,将自己的生母彻底的抛之脑后,一心一意扑在事业上。 其实这并不是王资是一个机器人一般无情的人,王资第一世中也是一个备受社会传统压力,特别是家庭孝顺观限制的普通人, 但现如今王资是一个穿越者,穿越者带来的三观洗刷,让王资彻彻底底的抛弃了俗世的孝顺道德观。 不计生恩,莫忘养恩。 一些自己根本没怎么接触的匠户,王资为何要对他们百般孝顺呢? 正德皇帝就不一样了,张太后是他的生母也是他成长道路上一路相伴的母亲,他就算能抛弃大明那些所谓的礼仪道德, 但他也不能违背对母亲的爱, 儿子对母亲的爱可不是礼仪道德强加的规矩, 而是人性中最基础的亲情。 第九十章 第89章 正德皇帝本身就是重感情的人,见母亲那副表情别说心中多不是滋味了。 正德皇帝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这一无意的举动多伤母亲的心。 张太后倒也不是因为正德皇帝这件事有多伤心,这幅令正德皇帝不忍直视的表情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情流露。 伤心是真的有些伤心,但张太后做出如此难受的表情的根本原因还是为了劝说自己而广纳嫔妃。 张太后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明明自己当皇后的时候对弘治皇帝可能接触到的一切女人都严防死守, 如今自己儿子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了,自己却希望儿子多娶一些女子传宗接代。 明明是个人都讨厌自己的伴侣被其他人分享,但华夏的父母却乐于见得儿子有三妻四妾。 喜欢儿子妻妾成群的根源也无非是人类对生殖、对基因传播的渴望。 “朕并没有不满于母后提供的人选。”正德皇帝赶忙说道。“朕只是……只是……” 正德皇帝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母亲解释了, 自己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如果正德皇帝真的说出:“朕就是不想找妃子,还恨不得把全天下女人都送给王资盯着王资一举一动。” 那才真的能把张太后气的昏迷过去。 这点分寸正德皇帝还是能把握的住的。 正德皇帝眉头一皱,脑袋瓜子一转就想出了如何回答母亲。 正德皇帝也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向张太后说道: “母后有所不知,这锦衣卫百户王资就是当初京师内人尽皆知的王大善人。” “他有一结发妻子已经与他成婚三年之久了,却还未有一子。” “朕还特意派遣御医考察过王资夫妻的情况,御医说王资发妻宫寒不宜产子。” “王资又深爱他的妻子,以‘糟糠之妻不下堂’为由头不肯废妻纳妾。” “时间短了还好,若是时间久了,那就容易出乱子了。” “假设天下人知道如此善人却久久不得子,届时天下人定然说是由于朕的问题,才害得京师善人不得后人。” “况且此人与朕也颇有私交。” “此人平日里极其节俭,朕昔日赏他几件衣裳他都能打上补丁穿着许久。” “他的所有俸禄与其他的全部收入都用于京师外的那片流民安置地上。” “于公于私朕都不希望这般有勇有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一心为民之人却落得无后的下场。” “朕每每想到这般臣子却长年无子,而那些为祸一方的狗官却纵情声色就胸痛头蒙。” “所以朕才在看见了如此多的优秀民家女子后,第一时间就想将这些女子全部封赏给王资。” “实在是朕过于心急了,只为了大明善人的身后事却忘了母后再这方面下的辛苦。” 被正德皇帝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张太后,一时间也不知道面前这难得正经的正德皇帝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王资这个百户张太后也是有所听闻的, 王资干的具体事情张太后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前段时间在京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流民安置点之事张太后还是听说过的, 大明自建国以来, 不对,是华夏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以来, 王资是地朝第一个真真正正的做善事的商贾, 如此异端的商人,久居宫中的张太后当然也有所听闻了。 更何况之前王资为了拯救大宦官刘瑾还特意在宫中散布过一些绝世杀局的消息, 张太后经过正德皇帝的提醒也想起了王资这号人物。 “陛下先前多次出宫,就是找这个人吗?”张太后向正德皇帝问道。 “是的,母后你是不知道此人特殊之处。”正德皇帝连忙说道。“大隐隐于市都不足以描述此人的清高之行。” “陛下倒也说的没错,一名如此心善之人却久婚无子,难免会引起小人的流言蜚语。”张太后有些明白正德皇帝的“苦衷”了。 毕竟这是正德皇帝从小到大第一次对着张太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身为母亲的张太后一时间也被正德皇帝的表演所欺骗了。 母子二人本应该是相互坦诚相待, 却因为这纳妃生子之事互相向对方表演起了善意的谎言。 张太后是本着希望正德皇帝传宗接代去善意的骗了一下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是怕母亲因为得知真相之后一口气缓不上来直接背过去,才善意的骗了一下张太后, 为了结婚生子之事而母子互骗真是华夏的传统美德。 张太后这时候也自己脑补明白了正德皇帝为何要特意提出了“圣婚”一词了, “圣婚”就是为了帮助王资绕过《大明律》的规定也可纳妾。 王资之前在京师皇城根下设立大粥棚,安置了数万流民, 这件事闹得顺天府甚至周边地区都人尽皆知, 若王资结婚三年还未有一子,那不是相当于告诉天下人做善事的结局就是无后吗? 这不单单是在打击天下善人的行善之心, 更是在打朱家天子的脸, 朱家老四的天子后人治下的善人竟然落得了无后的下场,可见这天子有多么不得人心,还是得找建文帝一脉保证大明的长治久安。 这件事要是没闹大了还好,要是真闹大了,过几年要是王资还没有后人, 天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建文之后或者其他有反意的人,站出来与正德皇帝唱反调。 张太后自己脑补想通了这一切后,点点头说道: “是本宫多虑了,若真是为了这种天家形象之事而急于为此人纳妾的话,本宫也能理解一点陛下为何如此书写诏书了。” “但陛下也不可直接盲目的将所有女子都封赏于此人啊。” “陛下有所不知,这些女子皆是本宫结合陛下面相所特意挑选而出的良家女子,且能随意封赏给一介锦衣卫?” “若陛下真想给这名锦衣卫赐下婚配,也应该由人考察王资的面相八字,寻找最适合与他婚配的女子。” “母后说的对,朕不该将这些女子全部封赏给王资做妻子。”正德皇帝也顺从起了母亲的说法。“刘伴伴,帮朕把圣旨拿来,朕改上一番。” “诺。”刘瑾先向正德皇帝一拱手,就走向了张太后身旁。 “太后…”刘瑾一边低声亲呼张太后,一边双手高举过头顶,然后弯腰将双手前伸,向张太后索取张太后手中的圣旨。 张太后将圣旨放到刘瑾手上,刘瑾就这么一直弯腰将圣旨转交到了正德皇帝的书案上, 正德皇帝将圣旨摊开,又提起毛笔准备将这份圣旨涂鸦一番, 正德皇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在这封圣旨上随便涂改掉几个名字就行了, 被涂改掉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后妃,而那些没被涂改掉的名字就继续留给圣旨上给王资当“圣妻”。 正德皇帝看着名单上那一个个女子的名字,就如同看到了暴元余孽的贼首名单一般,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涂抹掉谁的名字较好。 大臣不敢在早朝上点出正德皇帝随意涂改圣旨不合礼法,张太后的身份与地位则是能支持张太后说出自己的疑虑。 “陛下为何不重新书写一份圣旨呢?为何要在圣旨上随意涂改呢?”张太后问道。“随意涂改圣旨的话是不是有失咱们朱家天子的威严呢?” 正德皇帝头也不抬的就继续胡纠了起来: “母后有所不知,这是朕从王资身上学习来的美德。” “王资经常和朕说,一文钱都是一文钱,朕每省下一文钱,是不是百姓就能多一文钱呢?” “母后你想想,此圣旨又不是什么大诏,若是涂改几下就能节省下一份圣旨,是不是就能减少民众为圣旨所付出的赋税呢?” “朕只需要将收入后宫的女子的名字涂抹掉,其余女子都封赏给王资不就行了吗?” “至于母后说的面相只说也无需多虑了,朕觉得母后若为了王资再举行一场选秀且不是浪费了更多的人力物力?” “看来这个王资还真是一个爱国爱民的善人。”张太后也觉得这个名为王资的人确实不错。“若此节俭之风能在陛下的带头下盛行于大明,大明朝定能长治久安。” 这母子俩永远都想不到,大明朝在原本历史上最后就亡在了大明朝历史上最节俭、最勤政、最用心的皇帝手上。 正德皇帝看着每一个名字,都不想下笔, 正德皇帝知道,自己每涂掉一个名字,自己的后宫之中就要多一个妃子, 对于正德皇帝这种目标是在漠北草原诛杀暴元余孽的皇帝来说,每一个后妃所花费的钱财都是本应该用作北征亲军的盔甲之上、马匹之上、长矛之上…… “这个女子不行,刚刚还是母亲点名的知书达理之人,这种女人麻烦事最多了。” “这个女子也不行,刚刚那自信的模样让朕十分讨厌,朕可不要这种自信心爆棚的女子。” “这个女子也不行……” 由于王资的言传身教,正德皇帝现在一个人在脑海中也喜欢上了吐槽, 在吐槽中正德皇帝也适当是使用了一些王资教给他的现代白话。 “算了算了,随便涂改两个人名字算了。” 正德皇帝闭上双目,如同迎接死刑是绞刑犯一样,在圣旨上随意涂改了两个女子的名字。 正德皇帝已经打算听天由命了,点到谁的名字就算谁的名字,将这一切都交给天命左右吧。 好巧不巧,这两个女子的名字恰好就是被张太后点名最“品德高尚”的两名女性——应天府李家之女与应天府杜家之女。 正德皇帝睁开双眼后,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倒霉,居然点到这两名品性都能得到张太后认可的女子。 事已至此也难以反悔了, 刚刚说要在一切方面都节俭的正德皇帝也说不出再写一份圣旨的话了,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就这样,正德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从民间纳妃之事就这样确立了下来。 两名应天府的民女就这样成为了正德皇帝的第一批妃子, 至于其他的那些女子,都被正德皇帝封为五品诰命夫人,不日前往大同镇与王资完婚。 一众女子要嫁给王资的圣旨也用加急信的形式送到了王资的手中。 正德元年、 四月初四, 王资收到了这份来自顺天府京师的皇帝亲笔圣旨。 王资看着手中的这份圣旨,也猜测出了当时正德皇帝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的这份圣旨。 一定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这份圣旨唯一让王资感到欣慰的是,所有被封赏给自己的“圣妻”都是五品的诰命夫人,都是有薪水的女人, 不是来吃王资白饭的女人。 至于这些即将成为王资的女人她们是怎么想的? 谁关心她们的想法? 大明朝要是有人怜悯这些五品诰命夫人是否有婚配自由的权利,那还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下人还替主子操心起了主子过的好不好? 下不下贱啊? 这些女子既然出生在了大明朝的脱产阶层之中,她们就已经是大明千里挑一的人上人了, 还关心她们恋爱自由与婚配自由? 那那些除了没有这两种自由外,更没有食物自由和衣物自由的真正的平民百姓家的女子, 是不是更应该被关心呢? 不对,哪有人关心那些蝼蚁一般的杂碎啊, 人人都是以为自己是丑小鸭或者灰姑娘,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就是那个拉南瓜马车的老鼠。 王资看完圣旨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规划起自己的王府如何容纳如此多的女子居住。 至于婚配问题? 别搞笑了,如果王资真的是一个色孽缠身或者以传宗接代为人生第一要务的人, 那么他就愧对于自己的名字。 什么叫王八蛋的资本主义呢? 那就是为了资本可以割舍一切才是真正的王八蛋的资本主义。 贪于享乐或者沉溺于任何常人与正常生物喜欢的事物之中, 就不配称呼自己为资本的化身。 第九十一章 第90章 王资没有拒绝正德皇帝的“好意”,而是给正德皇帝写了一封感谢信, 在信中王资先是简单汇报了一下大同府的情况,着重描写了一下大同府的风月场所有多么的繁华与开放,比京师的都要有趣许多, 同时王资在信中希望正德皇帝不要强行将这么多女子安排给自己婚配, 最起码问过女方以及他们的家长是否愿意。 将信写好后的王资,就托传旨的太监将信捎给正德皇帝。 王资虽说已经离开京师挺长时间了,但太监很有眼力见,知道王资依旧圣眷在身,就没有多说什么表示自己会帮王资传信。 换做一般的传旨情况下,这名太监不薅受旨人几十两银子都愧对于他那根被割下去的根。 太监拿着王资写给正德皇帝的信就走了。 王资则是回到了如火如荼的金坷垃工厂的建设上。 由于这次金坷垃工厂区在建设中有京师金坷垃总工厂的支援,所以王资可以建设一些钢筋混凝土建筑。 再加上这次王资建设工厂的地点天高皇帝远, 所以王资也不需要特意造一些假工厂或者在工厂中做一些假的化工反应器皿,所以这次金坷垃工厂建设的速度飞快。 正德元年、 四月十五日, 正德皇帝在看了王资的信后,也决定听从王资的建议——询问一下那些女子以及她们的家长,问问她们是否赞同王资的这些婚事。 大部分女子以及他们的背后的家族都选择了拒绝, 只有七名女子最终同意了嫁给王资, 而这七名女子也都是清一色的顺天府人,也就是因为她们更加向往王资这个王大善人的名号,才想要去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同时她们都是家中不怎么受待见的女子,对于她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来说,五品诰命夫人以及正德皇帝赏赐的彩礼远比这些女子更为重要。 就这样,七名女子奉旨踏上了去大同镇与王资完婚的路上。 大同镇外的金坷垃工厂也快要完工了。 大同府的那些地主与士绅却有些坐不住了, 原因很简单,王资不止没有因为资金链不足停止招收黑户的迹象,反而招收流民与黑户的速度越来越夸张了。 由于王资有一百八十万两的储备金加京师金坷垃工厂区的支援,所以王资根本不存在缺钱缺粮的问题。 大同府的地主与士绅再一次齐聚王龙府邸之中,商讨如何应对即将完工的金坷垃工厂。 众人虽说不知道金坷垃工厂到底多久能完工, 但是看见那高耸的建筑越来越多,再傻的人也知道那些工厂快要建设完成了。 众人在王资开始掠夺黑户后,也调查起了王资的生平,他们也都知道王资那个京师里的金坷垃工厂是赚钱的玩意了。 这次大家伙再一次齐聚一堂,没有了上次齐聚时的意气风发,都愁眉苦脸的样子。 一名士绅站了出来,对着大家伙失魂落魄的说道: “各位,现在王资那一堆怪建筑马上就要完成了。” “顺天府那边的人都说那东西老鼻子挣钱了,” “到时候咱们那些人还能回咱们家中帮咱们耕地吗?” “算算日子夏耕也快要开始了,咱们各家各户都人手不足了,夏耕该怎么办呢?” “要不咱们各户老实上报家中人口数算了。”一个看上去有些老实的乡绅说道。“只要咱们上报了真实人数,补交一点点钱财,他王资不是也不能抓有户籍的人吗?” “你以为上报人口以后只需要补交一点点钱财就行吗?”另一个老滑头地主驳斥他道。“那以后的各种赋税都要因为咱们家中人多而多支出一些,久而久之咱们早晚得破产!” “这个逼王资,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老子恨得的他牙痒痒!”一个面相不善的地主对王资隔空咒骂道。“他要是敢在老子面前出现,老子一个鼻窦(耳光)打的他嗷嗷叫!” “我也要狠狠的打他一顿才解气。”话题向越来越离谱的方向发展了。 “要我说,要不要一了百了算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地主爷一拍桌子,怨念极深的说道。 至于这个一了百了,在场的其他地主士绅都听得懂,是要杀了王资彻底解决这件事。 “好!大同镇就这么屁大点个地方,做了他球虎头算了!”另一个地主爷也赞同直接杀了王资一了百了。 “挑个日子,咱们各家出点死士……”大家伙越聊越起兴,都准备凑人杀入王资家中将王资直接杀了算了。 “够了!”大同府最大的地头蛇王龙制止了面前离谱的讨论。 王龙的爆喝声打断了在场对王资的“明谋”暗杀讨论,王龙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一众地主士绅叫骂道: “暗杀朝廷命官还是钦差大臣,你们他奶奶的是活腻味了吗!” “那王资你们没见过,我可是见过的,” “就连大同府总兵王勋王总兵都要客客气气的给人家送银子保平安。” “王总兵和我说过,那王资在京师里颇得圣眷,” “你们知道颇得圣眷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皇帝老儿都喜欢他!” “要是他死在咱们大同府境内,皇帝老儿肯定要让成百上千的锦衣卫来这里调查他的死因。” “到时候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不只是你们活不了,只要是和你们有关系的人,都要被你们牵连。” 王龙对着他们一边骂,一边走到他们的面前一个个的点着骂。 “你能抗住锦衣卫的酷刑?” “还是你能带着全家老小跑到关外?” “亦或者你舍得你那三四房小妾。” 王龙每用手指点一个人,就说一句话, 迫于王龙那两米的身高与近三百斤的体重带来的压迫感,在场的人都被王龙唬住了。 大家伙冷静下来想了想王龙说的话,觉得王龙说的没错,一个钦差大臣死在大同镇,他们就算做的再完美也会出岔子。 这种大事出了一点点岔子就会暴露所有人, 就算没出任何岔子,这么多人又有几个扛得住锦衣卫的手段? 到时候不就是所有人一起陪葬? 王龙见人们冷静下来了,不会再想着头脑一热去搞暗杀后,也放松下来走回到了原来座位的旁边。 王龙重新坐下喝了口凉茶,然后对大家伙说: “我知道咱们都对王资有怨恨,” “我也怨恨他!” “自从他进了大同镇后,他就天天在大同镇内到处乱逛,” “老子也有不少场子被他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查封了罚钱。” “可是咱们要明白,不论是你们的黑户被抓走,还是我的场子被封。” “归根结底都是违背《大明律》的东西,” “他身为钦差要是对咱们这些违反乱纪的事情都熟视无睹,那皇帝老儿不得把他宰了?” “咱们要想个办法,既要让王资没办法从咱们手里抢人、关咱们的场子外,还要让王资能对皇帝老儿交差。” “他要是没办法向皇帝老儿交差的话,他能善罢甘休?” “王员外说的没错,现在大明各地都有钦差大臣负责推广那《田均役》,王资已经是手腕最和善的那个了。”这时候王龙的弟弟站了出来,对大家伙说道。“不说远的,就说太原府,太原府的那个负责推广《田均役》的钦差大臣已经抄了三户人的家了。” “我也听说了,我平阳府的远亲说他那里已经闹得见血了。”一名士绅附和道。 “这么说王资只是抓黑户,没有抓咱们、惩罚咱们已经算好的了?”刚刚那个带头说要杀了王资的壮汉说道。 “先别聊这些有得没得,就说即将到来的夏耕该怎么办?”一名消瘦的地主说道。 “要我说,要不咱们联合一下,不给王资他卖粮算了?”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与一众土包子画风不同的士绅说道。“他王资在大同镇外养了十几万的人,那就是十几万张嘴,咱们不给他卖粮,他也养不了那么多人。” “好主意,大同府内除了咱们都没有余粮,十几万人每天吃喝拉撒就要十几万斤的粮食。”一个地主赞成道。“等他没粮之后,他也只能求咱们卖粮,咱们届时就可以要回那些被他抓走的人了。” 王龙这时候站出来一锤定音了。 王龙觉得不给王资卖粮食的确是个好方法,决定支持这种方法。 王龙再一次站起来对面前的所有人说道: “要我说,就给他断粮,只要咱们团结一心不给他卖粮,他根本撑不了几天。” “而且断粮之后他对皇帝老儿也有个交差的借口,大同府没粮食了。” “但是咱们要互相监督,防止有人为了蝇头小利坏了大事。” “大同镇是军镇,里面军粮不少的,这样真的能逼迫王资吗?”一个地主提出了他的反对意见。“王员外你不是刚刚还说王总兵都怕王资吗?万一王资从军粮里面调粮食怎么办?” 王龙稍加思索后,就继续说道: “这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会疏通王总兵,让王总兵不要给王资开军粮济民。” “军粮本身就不应该随意发放给民众,更何况那是他王资抓来的民,还不是灾民。” “要是王资真的从军粮仓库里调粮食给那些流民,咱们到时候就能直接联系咱们在京师里的大人们、” “将王资擅自调动军粮的事情上报上去。” “就算王资他有再大的圣眷,擅自调动军粮这件事也够他喝一壶的。” “嗯。”底下的地主士绅都点头示意表示赞同王龙的说法。 “万一王资出重金和咱们卖粮食,咱们有人偷偷给王资卖粮食该怎么办?”一个小地主突然说了一句这么不合时宜的话。 大家伙刚刚还众志成城要联合对抗王资,他就开始说大家伙里面有叛徒。 “不可能,咱们之中肯定不会有叛徒的,谁会给王资那个狗日的卖粮,老子就砍了他。”五大三粗的地主张口闭口就是杀人。 “要我说,现在交的最凶的人,到时候卖粮食的越早。”一个不嫌事大的士绅插了一嘴。 “你说谁呢!”五大三粗的地主感觉自己被暗喻了,就站起来准备和对方打上一架! 王龙看这帮松散的地主士绅们,觉得自己还是要叮嘱他们一些话的。 王龙对大家伙说道: “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叛徒不叛徒的。” “王资他有十几万人,十几万张嘴,就算咱们在做的有几户人给他卖粮食,也养不活那么多人。” “更何况,要是王资他真能花大价钱卖粮食,咱们就卖给他,把他钱财耗空了后,他不就没钱继续卖粮了吗?” “这样吧,马上就是春耕的收谷了,如果王资将粮食价格抬高到冬粮的价格,咱们就集体卖给他,低于冬粮的价格咱们就不卖给他。” “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少钱买粮食。” “你们都不是傻子,要是价格低于冬粮还卖给他,就是在帮助他度过难关,倒时候咱们谁要是敢低价卖他粮食,我就联系王总兵帮他家查查账量量田地。” 王龙也不指望这帮人能坚持不卖粮食,就定了个可以卖粮食的指标。 一年中粮食价格最高的时候就是冬天的冬粮, 如果王资给出的价格比冬粮都高,那么这个价格卖给王资也可以, 众人听完纷纷表示赞同。 要真让这些人不论价格都不容许卖给王资粮食,那么这些人可能王资稍微涨价就卖了, 现在大家伙有了个明确的指标——冬粮的价格后,就好做到底是给王资卖粮食还是不给王资卖粮食的参考。 王龙也在最后说了句狠话,让在座的人尽量保持一个底线——低于冬粮价格不要卖粮食。 众人又商讨了一下如何监督其他人不要给王资卖粮食后,就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等等,各位切记,王资他可是钦差大臣。” “还是皇帝老儿喜欢的钦差大臣。” “谋杀钦差大臣等同于谋逆,可千万千万别做啊!” 第九十二章 第91章 联合起来的大同乡绅与地主们,决定集体不给王资卖廉价粮食。 大明固然有平价粮的规定,但任何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只要这些掌控大部分粮食的地主乡绅们联合减少给大同府的粮商卖粮,那么大同府的粮食价格定然水涨船高。 王资这边买粮是贵了,大同府的百姓买粮也贵了。 但是这样其实并不会激起民变, 大同府为边塞重镇,城镇人口多为与驻军相关的军户,他们有军粮仓的接济。 乡村人口现在都是地主乡绅的“宝贝”,当然也不会挨饿。 那么只剩下少量、甚至极少量的城镇商户匠户以及贱民贱籍受到了粮食价格波动带来的影响。 王勋身为大同府总兵,对于这种粮食价格突然暴涨的事情,理应颁布新政策。 王勋在与王龙以及代王串通一气后,宣布大同府内的强制平价粮。 在平价粮的规定下,所有大同府内、特别是大同镇内出售的粮食必须是远低于现在价格的平价粮食。 明面上的粮食价格是稳定了, 但平价根本买不到粮食,现在王资想在大同府内买粮食必须走黑市用超高的价格购买, 由于平价粮政策的颁布,黑市走私粮食的难度变高,王资为金坷垃工厂区购买粮食的价格不降反增。 王资看着大同府日益上涨的粮价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同府从外地迁来的流民并不多,王资在大同镇使用的人口都是大同府本地的人口。 大同总人口不变的情况下,大同府理论上不会因为自己召集民众而缺粮。 那为何现在大同府的粮价远远高于了往年此时的大同府粮价? 在王资的记忆中,大同府近几年也没出现特别严重的自然灾害问题。 除去天灾的可能性,那就是人祸了。 虽说去年蒙元在新开口一带取得大捷,劫掠了大同府不少的物资, 但也不至于在这个时间点粮价反常的飞涨, 要真是因为去年的战争失利而导致粮价上涨,那么大同府的粮食早就该涨价了。 抛去一切不可能的选项后,剩下的那个选项再不可能也是最终答案。 那就是有人主动给王资使绊子。 王资看着大同府粮价的日渐上涨,也开始思索起是谁给自己使绊子。 “哪个不长眼的敢顶着我钦差大臣加王大善人加圣眷傍身这么多名头还和我作对呢?” “毫无疑问,对方让粮价高涨的目的就是让我没有粮食来养这十几万黑户。” “我的金坷垃工厂关闭了,谁能获益就是谁在暗中与我作对。” “假设我的金坷垃工厂关闭了,那么在这个没有工厂的大明里,并不会有人抢占下金坷垃工厂关闭所空余的市场。” “除了同行竞争对手外,那就只有那些和我抢夺劳动力的大同府士绅与地主们了。” “真没想到,他们这帮吃软怕硬的东西居然敢联合起来一起抵抗我了?” “是谁牵的头呢?代王?王勋?还是王龙?” “不管是谁牵的头,这大同镇金坷垃工厂的粮食可不能断了。” 王资才不关心谁牵头干这件事的,只要知道是哪些人、哪个团体、哪个阶层集体抬高粮价就行了。 “我不相信你们这些士绅地主乡绅豪强都结成铁板一块。” “来人!” 王资一声高呼后,一名五大三粗的小旗就走了进来,正是之前包办“义女”生意的赵二虎。 “二虎,去把兄弟们召集来,有大活了。”王资对赵二虎说道。 “大活?咱们最拿手的大活还是现在新学来的大活?”赵二虎试探性的向王资问道。 最拿手的大活是指锦衣卫的老本行——差贪污腐败。 新学来的大活指的是王资来大同府后干的最大的事情——抓黑户。 “都不是,而是最老的大活。”王资对着赵二虎微微一笑说道。 “懂了,我这就去给百户大人召集相关的好手。”赵二虎也嘿嘿一笑就退出了王资所在的房间内。 这个最老的大活就锦衣卫创立之初的最开始的活计——严刑逼供、审讯大案。 锦衣卫最早的功能就是帮洪武皇帝审查大案, 至于后面检查百官、探查京师外情报等等行为功能都是后续发展出来的,并不是锦衣卫最初就有的功能。 赵二虎不一会就找来了十来个面色不善,甚至于可以说是面相凶神恶煞之人来到王资面前。 他们就是大同府一代锦衣卫中审讯的好手。 王资对着十余名审讯好手的锦衣卫说道: “你们这几日带人去去大同府上上下下的所有村庄和农寨,” “去一处就去找他们当中的大户,找到他们家主后,向他表明自己要按常价收购粮食,一定要表明自己是锦衣卫。” “特别是要说明你们是我王资的手下,收购的粮食要用来。” “如果他们肯卖,你们就按常价收购,越多越好。” “至于他们到底卖不卖、卖多少你们千万不要有任何逼迫,全凭他们自愿。” “这次让你们去收购粮食也不是非要你们买来粮食,你们别太在意是否能买到粮食。” “但他们不论是卖或者不卖,亦或者有其他任何反应,你们都要如实记录。” “懂了吗?” “懂了。”一众锦衣卫异口同声道。 “赵二虎你留下,其他人去挑选几个帮手去买粮吧。”王资对面前的锦衣卫说道。 “诺。”锦衣卫们集体拱手回应道。 对一众锦衣卫吩咐完他们的任务后,王资就让这些锦衣卫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王资与赵二虎两个人了。 王资向赵二虎吩咐道: “赵二虎,你在锦衣卫们买卖完粮食后,不论那个村庄里的大户是否给咱们卖粮,” “你派人在第二天请他们家家主来一趟大同镇,” “如果家主有什么借口不来,你就请他的所有儿子一起来。” “你也要谨记,一定要客客气气的请人家,别用什么过分的手段。” “诺。”赵二虎拱手回应道。 王资挥了挥手,示意赵二虎可以去处理这件事了。 赵二虎慢慢退出了王资所在的房间,王资就一个人留在房间中继续记账。 “存量还够十五万人吃半个月,半个月后金坷垃工厂区的粮食就不够了。” “做两手准备吧,让刘瑾和杜勇那边买点京师的粮食送来吧。” 赵二虎走出了房间后,实在是想不明白王资这么做是为何? 赵二虎倒是也知道大同府最近粮食涨价的事情,也能猜测王资这么做是为了逼大户们低价卖粮给金坷垃工厂区。 可是赵二虎不明白王资为何不直接动用锦衣卫权限强行买卖粮食,非要绕这么多花花肠子? 还特意叮嘱自己以及一众锦衣卫不要使用暴力手段。 一众锦衣卫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被安排到了这种任务上, 他们都是负责严刑逼供和侦查案件的锦衣卫, 这王资突然间让他们去买粮也是让他们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特别是王资专门强调不能逼迫这些户主卖粮,更是让他们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做。 这种事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去做吗? 但不论赵二虎和一众锦衣卫多么不理解王资的命令是为何, 他们也秉着锦衣卫的独特性——多做少说活得久,不再胡思乱想,只是按王资的吩咐去办事了。 大同府并不算大, 由于王资之前已经让锦衣卫们进行过几次天罗地网式的“查黑户”行动,锦衣卫们都知道大同府哪里有大户人家了。 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大同府内基本上所有家中地产数目远多于家中人口数规模能耕种的地产数目的大户人家都被锦衣卫们求购了一次粮食。 而不论他们是否愿意给金坷垃工厂区卖粮食,卖多少粮食, 他们第二天都被赵二虎所派遣的锦衣卫请到了大同镇上的大同府锦衣卫总部。 正德元年、 四月二十日, 几十名大同府各地的地主士绅起居一堂,等待邀请他们来的王资。 王资让在场的人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才慢慢悠悠的进入了大堂。 王资一进来对乡绅豪强们说道: “各位大同府的栋梁们,你们好啊。” “想必你们都知道我在大同镇外搞了一个十几万人工作的工坊。”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工坊也不产粮,而十几万的口粮成了问题。” “大同府的粮价一日比一日高昂,王总兵颁布的平价令也没什么用。” “在平价令的影响下,现在明面上是没有超高价格的粮食出售了,而是直接变成了没有任何粮食在出售。” “你们身为大同府的栋梁,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 在场没有一个人回应王资。 在场的人并不是真的像当初约定好的那样,坚决不给王资卖一袋粮食。 他们有些人还是害怕锦衣卫身上那身官家黑皮,在这些锦衣卫找上门来后,卖掉了一部分老旧的陈粮。 也有一部分人坚持了不卖粮食,没有给王资第一批派遣的锦衣卫卖一颗粮食。 他们在王资进来之前也互通有无了,知道部分人是给王资卖粮食后,还是被叫来了。 他们现在根本不清楚王资叫自己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没人回答自己,王资就伸出手指,随意指向了一个方向说道: “你来说说,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一个中年士绅问道。 “没错,就是你。”王资点头道。 其实王资也不知道刚刚到底指的谁,防止有人愿意说话就行了。 这个中年士绅还算得上饱读诗书,站起身来自信满满的说道: “王钦差,王钦差强制平价并没有什么作用才是正常的。” “米价越来越贵后,官府严示平价,外地本身能限制米价上涨的新米才不会进入大同府。” “如果王总兵能不限制米价,让米价高涨,外地的商贩自然会将大米卖入大同府,” “大同府内有余粮的家庭见米价上涨后,也会出售自家余粮来赚取钱财。” “随着越来越多的稻米谷物进入大同府的市场之中,大同府的价格也早晚恢复正常,” “那时候王大人也就可以自由购买大米了。” “按你的说法,是王总兵的平价令,导致了大同府内没有粮食可以购买了?”王资听着这种谬论,颇有兴趣的问道。 “那是当然,若大同府开放粮价,任由粮价上涨。”这名中年士绅误以为王资赞同他的说法,向王资自信的说道。“粮价一涨,就会有更多的粮食进入大同府,反而是平价粮无法刺激外地粮食进入以及当地有粮之人出卖自家粮食。” “言之有理,粮价不涨富粮之地不出粮食,贫粮之地不得粮食。”王资点了点头道。“但你这个说法有一个疏漏啊。” “有何疏漏?”中年士绅好奇的问道。 王资环顾四周地主士绅一圈后,含沙射影的说道: “你这套手段只适合一地因为天灾缺粮而使用,那万一一地因为人祸缺粮该怎么办呢?” “特别是一地没有一家卖粮的时候,你这种手段不是只会让百姓因为有粮之人的刻意囤积粮食而买不起粮食吗?” “如果真的不对缺粮之地限制粮价,那么到时候大明且不是地地都会变成缺粮之地,” “大明各地有钱有势之人,都刻意低价收购囤积粮食,然后故意导致当地缺粮,之后再等到粮食价格高涨之后出售粮食。” “若长此以往,大量有权势的借此手段来炒作粮食价格、赚取钱财的话,大明朝不是早晚国将不国吗?” 在坐的各位都不是傻子,他们都明白王资这是在说自己。 其实他们这些乡绅地主限制粮食卖出的本意是没有想的这么深远的,他们只是单纯的想逼迫王资停止抓黑户做劳工。 毕竟没粮食养黑户后,王资就只能将黑户还给他们。 可是现在王资给他们扣了一个可大可小的帽子。 特别是王资最后那句话中的“国将不国”。 第九十三章 第92章 按照王资的意思,他们这种囤积粮食行为等同于谋逆。 大明不是没有在灾害面前依靠囤积粮食发灾难财的富商, 但是这种人的罪过其实一直是很模棱两可难以判罚的, 因为商人逐利乃是本性,且没有人能预知来年会不会发生灾害,粮食的价格会不会飞涨, 特别是这些囤积粮食的富商以及地主士绅多半与政府官员交好, 所以政府官员都对这种发灾难财的人都视而不见,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王资今日就不同了,王资直接给这种行为扣了一顶整个大明哪怕是张太后都扛不住的帽子——谋逆。 有一名有些心虚的地主站了出来对王资说道: “王钦差,您别开玩笑了,逐利乃是人之本性。” “这粮价的高低岂是一户或者几户人家能左右的吗?” “若真有一户人家在粮价上涨之际不出售粮食,那么其他人家也会因为看见粮食涨价而出售粮食。” “总之一地缺粮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一地之人有余粮而不肯出售粮食,是真的没余粮才会导致一地缺粮。” “所以说王钦差您说的一地富商或者有粮者故意抬价导致国将不国有些太过片面了。” 王资点了点头,表面上顺从了对方的言论,然后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正常情况下一地粮价若是有涨幅,当地有余粮的家庭是会出售部分余粮来赚取收入。” “这种情况下的确不至于被判以重罪。” “但是若是一地所有的富商以及其他有粮之人联合在一起,他们一起垄断当地粮食,再故意使粮价飞速涨价直接激起民变。” “那你倒是说说,这种情况算不算谋逆重罪呢?” “这……”这名刚刚反驳王资的地主被王资说的哑口无言。 王资用一张颇带玩味的脸向他们说道: “更何况,我可是锦衣卫百户,这些人什么罪不是应该是我说的算吗?” “我说他们是谋逆他们就是谋逆,我说他们无罪他们就是无罪。” “你们在什么时候听说过锦衣卫是个依法处置罪犯的光明正大的官府了?” “啪啪!”王资拍了拍手。 在王资拍手后,门外等候的那一众之前去找地主士绅卖粮的锦衣卫就走进了大堂之中。 地主士绅们不知道王资让这些人进来是干什么的,只见王资向这些锦衣卫问道: “谋逆重罪是个什么处罚?” “回百户,《大明律》中不赦律中明文规定:【谋反篡位罪】十恶之首也,弑君夺朝者,凌迟,夷三至九族。”锦衣卫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起凌迟来了,我当百户这么久,看没见过凌迟是什么样子的,你们谁能给我讲讲凌迟是啥样子的。”王资继续向锦衣卫们问道。“你们几个会凌迟吗?” “会。”锦衣卫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在场的锦衣卫都是刑罚的好手,对于凌迟的处罚再了解不过了。 甚至有人亲自操刀过、或者目睹过凌迟这一人类历史上第一酷刑。 至于那些没真正接触过凌迟的锦衣卫们,也并不是不清楚凌迟的具体情况, 而是因为大明能被判罚凌迟的人太少了,很多会凌迟手法的锦衣卫也一辈子没机会遇到一个凌迟罪名的罪犯。 “凌迟即用刀片剐受刑者躯体,直至罪犯死亡。” “甚至可以依据对方罪行的程度进行不同程度的刑罚。” “三百刀、三千刀、甚至三万刀都可以。” “三万刀?你在开玩笑吧?人怎么可能被剐三万刀才死,以我看连三百刀都承受不住吧?”王资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 “回王百户,三万刀只需提前将受刑罚者养的膘肥体壮,然后再让刀工极佳者操刀主刑罚即可。”又一名锦衣卫回答道。 “真的吗?我不信,你们详细说说。”王资像一个“好奇宝宝”一般继续问道。 一名看上去足足有四十多岁的锦衣卫站出来对王资解释道: “刀工极佳的主刑者,可将受刑者身上每次被割下的肉都薄如蝉翼。” “让受刑者痛不欲生的同时,又不会伤害受刑者的性命,” “主刑者还会在一处切割几片肉后就换一处切割取肉,” “同时之前被切割的所有地方,还要涂抹锦衣卫的秘药,防止收刑罚者失血而亡。“ “久而久之等到受刑罚者全身没一块好肉后,主刑者又会回到第一处受刑罚者被切割取肉的地方。” “这时受刑罚者第一处被切割取肉的地方,这里就已经差不多长好了。” “此时再在这血肉模糊之处动刀,就可以让受刑罚者体会到比第一次切割取肉时还要痛苦的惩罚。” “若真要切割受刑罚者三万刀,期间还要丰富伙夫给受刑罚者吃大鱼大肉,好保证受刑罚者不会中途因为体力尽失而亡。” “如果刀工稳妥且受刑罚者年轻力壮的话,受刑罚者就可以被一直切割下去且不死。” “如此情况下,就算是割三十万刀肉都不是不行。” “这样不好吧?”王资说道。 “百户大人,那受凌迟之罪的人,都是大不赦的重罪,有何不好的?”锦衣卫疑惑的问道。 “难不成是王大善人看不下去如此残酷的刑罚?”在场的人不由得想到。 其实在场的所有锦衣卫虽说都跟着王资混了好久了, 但也从来没见过王资与人动手,也没见过王资去做一般锦衣卫们应该做的事情。 再加上王资那王大善人的名号,让人们误以为王资是不是心善,不忍心让人承受凌迟之罪? 王资满脸凝重的说道。 “你们这样做当然不好了,只吃肉不吃蔬菜水果的话,反而会影响他的健康。” “你们下次凌迟的时候,记得给罪犯提供时令蔬菜,我相信他能依靠蔬菜获得更多的营养,进而活的更久,你们也能割的更多刀。” “对了,你们可知大明这么多年以来,凌迟最多切了几刀吗?” “不知。”台下的锦衣卫异口同声道。 谁没事干关心这些东西啊! 王资一听没人知道后,就兴致勃勃的说道: “这样吧,我要和陛下申请一下,最好举办一次凌迟技能比拼大赛。” “召集全大明的锦衣卫和罪行是受凌迟刑罚的罪人。” “让大明的锦衣卫比比看谁能切更多刀后罪人才死。” “切越多刀的锦衣卫越厉害,排名也就越高。” “既然是比赛,那么就一定会有奖励。” “凌迟大赛的第一名的奖励,我友情赞助五千两!” “你们说好不好啊?” 王资一边说,一边问向大同府的那些地主士绅。 此话一处,大堂内的温度都凉了几分。 王资一脸和善的说出与表情完全不相符合的冷酷之话,让在场的地主士绅无一例外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一些想像能力好的地主士绅,甚至都开始联想起自己成为被凌迟处死的罪人的景象了。 “我在问你们,你说话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回答个问题有这么难吗?” “而且我也只是随口一提,有可能不会向陛下提议,也有可能会向陛下提议。” “你们在害怕什么啊?” “总不可能你们都涉嫌谋逆的重犯吧?” “没有没有没有!”在场的所有地主集体说道。 在场的地主士绅们头摇的和一个拨浪鼓一样, 王资看着上一秒还呆若木鸡的地主士绅们又重新活过来了, 王资就知道这帮地主已经害怕了。 王资顺势趁热打铁道: “你们都是大明的地方栋梁,没你们大明怎么收取赋税。” “你们可能也听说过,我曾经对王龙王员外说过。” “我最喜欢的就是推动一地的经济发展,所以你们这些身负一地经济发展重任的要员,” “就算是犯了需要凌迟处罚的罪行,我王某人也会尽全力的保全你们的。” “只要你们好好负责你们的工作。” “帮助王总兵按时收税、及时纳粮,保证大同府正常的经济运转。” “我王资就算是脑袋掉了,也会保你们周全的。” “行了,我也不是想和你们多说什么,只是想让负责粮食供给的各位帮我集思广益一下,” “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缺粮的办法,既然你们都没有的话,那你们就赶快回吧。” 王资此言一出,在场的一众地主士绅却没有一个拔腿离去, 原因很简单,他们已经怕到提不起腿了。 王资没有理会这些害怕到发抖的人,而是径直向大堂外走去, 王资一边走,一边背对一大帮子地主士绅高呼道: “你们一定要好好负责好你们的工作。” 王资离开了,但这句话在不大的大堂之中久久回荡, 在场的地主都不是傻子,他们都明白王资今日与他们的谈话是在威胁自己, 王资那明确有所指向,但又没指向具体人的话术,就是在警告与威胁他们, 但同时他们也明白自己对于王资还是有用的,就如同王资所说,他们都是在大明这个低识字率的时代中帮助王资负责收粮食的人, 王资不可能真的把他们全杀了,如果他们全死了,谁给王资交粮食呢? 在场的地主士绅们都摸不透王资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拿下自己。 很快,聪明的地主与士绅明白王资会在什么时候拿下自己——在自己对于王资来说没用的时候。 特别是王资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们一定要好好负责好你们的工作。” 如果他们不好好负责自己的工作,那么他们是不是可能随时被王资拿下呢? 王资固然不会把他们全杀了,但王资杀几个刺头来杀鸡儆猴还是轻轻松松的。 他们之前做的决定——团结一心对抗王资的这个决定,由于畏惧王资的威胁,开始出现内部分裂了。 毕竟没有人想死。 更加让这些地主士绅害怕的是,面前当初和自己买粮食的锦衣卫们,居然都会凌迟这一高端手艺。 锦衣卫对于地主士绅们来说,都是一辈子都难以接触到的人与物。 大明普通百姓以及地主士绅们,在文臣墨客刻意贬低锦衣卫的大环境下,也因为文臣墨客的妖魔化锦衣卫而神圣化锦衣卫。 在他们眼中,锦衣卫就是无所不能上天遁地百般手艺都会的大能人。 这不,几个随随便便去买粮的锦衣卫都人均会凌迟这种酷刑的手段。 当然,他们的头目王资更是一个狠人。 甚至都打算联合皇上来一场全大明的凌迟技能比拼大会。 第一名都要奖励五千两银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王资是多么一个毫厘必争的人,之前他们给金坷垃工厂正常卖粮的时候,王资手下的人对粮食那可谓是恨不得一粒谷米都算一粒的价格,还说是王资特意叮嘱他们这么做的。 而现在举办一个凌迟大会就大大方方的奖励五千两白银,可见王资对这件事的喜欢。 就在王资走后过了几刻钟时间, 被吓得腿软的地主士绅们才缓过神来,纷纷向大堂外走去,寻找自己下榻的地方。 翌日清晨,这些地主士绅们都不辞而别,赶忙回到了自己庄子之中。 还没等他们进入家门,他们家的管家就向他们表示锦衣卫又来买粮了。 这次,就不是所有人都敢拒绝王资的购粮行为了。 大部分地主和士绅本着“我不想当出头鸟,我不想成为王资凌迟大会上的罪犯”的想法,纷纷将粮食平价卖给了王资这次派来的锦衣卫们。 而这里的大部分,就百分之百。 为何不说全部呢? 因为王资知道,他们的心还没有臣服于自己。 但王资何必需要他们的心的臣服呢? 有了他们的粮食不就好了吗? 还需要他们的心吗? 心,心值几个钱? 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王资的手下们重新买到粮食后,从顺天府方向运来的粮食也进入了大同镇。 王资之前还挺担心这些地主真的彻底联合起来依旧不给自己卖粮。 但没想到,这帮人中一个硬货都没有,全是软蛋。 第九十四章 第93章 王资这次派遣的锦衣卫都顺顺利利的购买到了金坷垃工厂区的粮食。 地主的软弱性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刀架在地主的脖子上时,地主是不介意舍去部分农奴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但是王资这种手段并不能帮助全大明推广《田均役》。 大明其他的官员是无法效仿王资这种直接抓黑户的手段的。 原因有两方面: 首先是王资这种手段的核心之处其实并不是王资拿刀架在地主脖子之上, 而是王资解放黑户的动机与单纯的推广《田均役》不同。 正德皇帝以及所有推广《田均役》的官员推广《田均役》的动机,是让大明的大饼由士绅地主阶层向百姓阶层转移。 反观王资, 王资的动机是解放大明底层的生产力, 让大明的底层劳动力从农业人口转变为工业人口。 动机的不同导致王资对很多事情的思考方向是完全不同, 王资可以将黑户抓出来给自己做工, 而大明其他推广《田均役》的官员就没办法将黑户直接全部抓起来, 因为他们还要保证当地的农业基本生产, 王资就没有这种顾虑, 哪怕现在大同府真的因为王资抓黑户而导致接下来的夏耕缺人, 王资都可以咬紧牙关继续扩建金坷垃工厂区, 这种情况放到大明其他的任何地区,官员早就迫于当地农业生产而释放黑户归还给当地士绅地主。 另一个方面就是王资抓出来的黑户是可以参与生产的。 其他地区的官员并不会金坷垃工厂的那一套生产技术, 他们抓来的黑户只能成为吃闲饭的爷, 而王资能让这些黑户变成干活的牛马。 更何况王资本人并不想让他人学习自己独特的技术, 所以其他地区的大臣不可能学习王资这种直接抓黑户的手段。 王龙得知了王资对地主士绅们进行凌迟威胁后,就拜托王勋来探探王资的口风与虚实。 王勋身为大同府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总兵,来与王资这种钦差走动走动也再正常不过了。 这日王资刚刚收到赵二虎给自己的粮食收购清单,王勋就正好找上了门来。 王资看着手下购买来的粮食清单,对着王勋笑了笑说道: “王总兵你看,这些地主都是一帮软骨头。” “王钦差,要是他们还不肯给咱们卖粮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呢?”王勋向王资询问道。“难不成你真的要把他们都按谋逆罪处置吗?” 王资知道自己之前大张旗鼓的召集那么多地主士绅的事情藏不住的, 也不在意王勋为何知道这件事, 更不介意王勋是不是受人所托来询问自己的口风。 “王总兵,其实我是想看看凌迟到底是什么样子。”王资做出一副坏笑的表情向王勋说道。“至于他们是谋逆罪还是什么罪对于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只是打算随便找几个忤逆我的人在我面前表演一下凌迟。” 王资一边说,眉毛还顺势上挑了几下。 如果只看王资的动作和王资的表情以及王资的语气,不知道人还以为王资是在说什么风花雪月的快活事情。 但坐在一旁的王勋整个人冷汗刷刷的往下流。 哪有正常人喜欢看凌迟这种血肉模糊的酷刑啊? 王资见王勋看自己的神情已经不正常了,就继续添油加醋道: “王总兵我和你说,我当上锦衣卫之后,就日日夜夜钻研着各种酷刑。” “凌迟与其他那些手指灌水银的低级酷刑不同,是所有酷刑中最需要技术含量的酷刑。” “再加上能被处以凌迟的犯人实在是太少了,我根本就遇不上几次。” “所以凌迟就是我最想亲眼见识的酷刑。” 王勋看着面前对各种酷刑津津乐道的王资,心里感觉阴森森的。 王勋又想起这段时间自己所听说的那些与王资相关的异闻, 比如王资的夫人看身段大概率还是雏鸟, 比如王资和杜勇去风月场所不吃不喝不找姑娘,只是在那里和杜勇干聊天, 比如顺天府那边疯传的王资早已自我阉割只为进入后宫傍刘瑾的大腿, 王勋不由得开始思考面前的王资到底有多变态。 还没等王勋想出来王资的变态程度到底有多严重,王资继续说道: “真是可惜啊,要是有几个不长眼的继续不肯给我卖粮该多好。” “如果人数多了,我就能举办第一届凌迟大会比赛了,” “到时候我一定当主考官。” “王总兵你要不要当我的副考官呢?” 被王资所言所语膈应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王勋,再也没有继续在王资身边待下去的想法了。 “王钦差,我总兵府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王勋向王资直接告别道。“至于考官之事?王某人只懂得带兵打仗,那考试之事还是让其他人代劳吧。” “王总兵不是刚来吗?怎么这就要走。”王资假惺惺的挽留道。 “我才想起我还有重要的军务没处理。”王勋可没有继续留下的心了,赶忙起身做恭告辞道。 “那小弟就不送了。”王资回拱手还了一礼。 “不用送不用送。”王勋赶忙摆手走远。 王勋走出刚刚的会客室后,满脑子里还是王资刚刚满脸享受说出想要举办凌迟大会的画面。 王勋越想心里越膈应。 王勋记得之前见王资王资不过是一个贪财之人, 怎么这么久不见面后,王资突然变了一个嗜血的杀戮之人呢? 还是说之前王资都是伪装,王资一直都是一个嗜血残暴之人? 不管怎么说,王资都是一个极其不符合大明传统常理的人, 就说那明目张胆索贿的行为,王资都是一个不可以用常理来考量的人。 王勋在与王资会面后,赶忙去回到大同总兵府中。 此刻的王龙正在总兵府的大堂之中等待王勋的归来。 王勋心有余悸的回到了总兵府之中。 王龙见王勋回来,不顾王勋那异常的表情,赶忙向王勋问道: “王总兵,那王钦差到底是何意?” “他到底愿不愿意将那些农夫归还给各地士绅呢?” “马上就要夏耕了,要是大同府各地没有足够的农夫耕种田地,那么该如何保证秋收时的收成呢?” 王龙对大同府当地能否正常农业生产的关注度可比王勋这个大同府总兵都高, 王龙与蒙古人的走私贸易中,王龙能提供的商品中,对于蒙古人来说最有价值的就是中原的粮食与铁器。 如果王龙不能给蒙元提供足够的粮食,那么王龙今年秋天与蒙古人的生意的贸易量就会大打折扣。 王龙倒是不介意短期的贸易量减少, 可是王资这架势明显是要长年累月的这么扣押黑户且购买粮食, 大同府每年各家各户的余粮就那么多, 这些余粮卖给了王资,那么王龙就没得买, 王龙可不希望有个王资每年和自己争夺余粮的使用权。 更何况就算王龙愿意割舍粮草的走私利润,问题是王龙身后的那些达官贵人就不一定了。 王龙可是要一直拿白花花的银子去喂饱这些人。 如果王龙的收入锐减,那么王龙拿什么喂饱这些人? 王龙知道,自己要是不能满足背后的京师官员,那么自己将分分钟被拿下。 能顶替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王勋抿了一口茶,然后慌慌张张的说道: “王员外,你快别说了,以后本总兵再也不去找王钦差探口风了。” “那王钦差真是……” “……” 王勋添油加醋的将王资对凌迟的喜爱说了一遍。 “本总兵算是发现了,本总兵每次见王钦差都没好事发生。” “王钦差不是和本总兵邀请,就是展示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王钦差就是本总兵的克星。” 王龙听着王勋的叙述,心里却十分奇怪, 在他的记忆中,王资并不是一个心理不正常的人, 反而是一个对人心把握极其老道的老油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龙开始分析王资今日对王勋所说之话有没有什么深意。 同时思索王资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王龙就想到了一个自己之前根本没有想到的一点——王资来大同府就不是为了推广《田均役》而来。 “王总兵,我算是明白了,那王钦差根本不是为了推行《田均役》而抓的没户籍农夫。”王龙赶忙将自己的思索成果向王勋分享道。 “王钦差不是受圣上圣旨来大同府推广《田均役》的吗?”王勋不理解王龙的这一神奇理论。 “王总兵你想想,推行《田均役》说到底是不是就是为了让大户多服劳役?”王龙向王勋问道。 “是啊。”王勋虽说不通政治之道,但是《田均役》对大明的影响他还是能分析出来的。 “可是按照《田均役》中的规定,是只有耕种中的土地才需要承担劳役之事,王总兵你还记得这一条吗?”王龙继续问道。 “记得,此条是为了避免某些家庭空有田地、家中却没有多少壮劳力耕种土地的家庭而专门设立的。”王勋熟读过可能改变大明的《田均役》,向王龙回答道。 “王总兵你想想,按王钦差这种抓人速度,用不了多久大同府内一定会出现大量空闲土地,到时候那些有地之人,哪怕是平民也要多承担不少劳役吧?”王龙点出了王资行为的矛盾之处。“这不就和推行《田均役》的目的——减少平民承担劳役量的初衷违背了吗?” “我懂了,要是王钦差真的是为了推行《田均役》,那么他就不应该抓人,他抓人就不是为了逼迫地主推行《田均役》。”王勋明白了王龙所说的意思了,但是他还是很疑惑的问道。“问题是王钦差这么做是图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让他自己的那个工坊顺利招工赚钱了。”王龙结合现实情况脱口而出道。 王龙之前的推理王勋都很认同,但是这一条王勋就觉得王龙分析的大错特错了。 王勋信誓旦旦的说道: “王员外,这你就分析的肤浅了,” “王钦差乃是如今皇恩最隆重的锦衣卫,他要真想要银子何必要这般藏着掖着呢?” “王钦差直接和正德皇帝多申请几次向上一次巡边一样的巡边,那不是随随便便赚取几千万两银子。” “那小小的工坊能赚取多少银子。”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王龙也是想不通王资为什么要这么做,金坷垃工厂区的利润对比王资贪污的利润来说太少了,还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 “除此之外,王钦差如果能真的推广《田均役》,那么他一定可以凭借此功劳高升大官。”王勋继续向王龙分析道。“你也是赚银子的大户,你觉得多少银子能比得过高升几品官呢?” “确实,按总兵大人你的想法来看,王钦差抓人这件事背后一定有深意。”王龙也被王勋带偏了,开始分析道。“王钦差抓人的最终目的肯定是为了推行《田均役》,只不过是咱们还没看出来他的深意。” 就这样,原本猜出王资本意的王龙,成功被王勋带歪了思路。 只不过这也不怪王勋将王龙的思路带偏了, 主要是大明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环境下,内核其实是当官才是最高荣耀。 哪怕是赚钱的商贩商贾也要拿大量钱财来孝敬官员才能获得安宁, 而收受贿赂的官员,拿到赃款后也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拿这些钱用于更好的升迁与购买的地皮。 这就是说,大明根本没有人重视钱财, 就算是再贪财之人也是贪财背后的东西, 比如权力,比如享乐,比如女人等等, 而王资则是对财本身的贪,也就是对资本的贪。 王资就是想要财本身所代表的东西——社会生产力。 财富的多寡在王资眼中就是社会生产力的掌控程度的体现。 而在大明的传统之人的眼中,只有官职才是社会生产力掌控程度的体现。 正是这两种不同的对社会资源分配的理解方式, 让他们拥有猜不出王资抓黑户的动机到底是啥。 第九十五章 第94章 正德元年、 五月初一、 金坷垃工厂快要建设完毕了,正德皇帝的婚礼典礼也要举办了。 正德皇帝的婚礼地点就在乾清宫,时间也快要敲定了。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敲定具体的日子,原因就是钦天监还没有算好日子。 别说正德皇帝,后世普通人结婚都会挑个好日子结婚, 这正德皇帝结婚更要挑选一个良辰吉日。 正德皇帝的生辰八字、两名妃子的生辰八字、先帝弘治皇帝的生辰八字、张太后的生辰八字、妃子的父母的生辰八字都是钦天监需要考虑的方面。 反观王资和他那七个“圣婚”的妻子,早就完成了他们的婚礼。 王资这边的婚礼就没多隆重复杂了, 不论怎么说,王资和这些女子的婚姻也不是大明传统意义上的正统婚配,都是属于不是侧室的侧室。 沐儿对于突然间多出来的七个“姐妹”并没有多么反感,反而觉得终于有人能帮夫君传宗接代了。 而这七名女子也是天天待在房间里坐着, 除了偶尔出来和其他几个“姐妹”交流一下女红或者诗歌外, 甚至王资都忘了自己多了七个老婆。 但王资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因为正德皇帝已经开始给王资写婚礼请柬了。 准确来说并不是正德皇帝给王资写请柬, 而是身为现在后宫之首的张太后给王资那六个诰命夫人写请柬。 诰命夫人与一般女子最大的区别就是诰命女子会在每次皇家有什么隆重仪式的时候,收到后宫之主的邀请, 现在正德皇帝还没有皇后,后宫之主还是张太后, 所以张太后就负责操办邀请这些女子参加正德皇帝婚礼的请柬。 一名张太后的身边的老太监双手捧着一个木托盘跪在了张太后面前, 而老太监审核站有一排的太监,每个太监手中都捧着一个木托盘。 每个木托盘里都放有太监们写好的请柬。 张太后也不会真的亲自给大明的所有诰命夫人去书写请柬, 那么多需要被邀请人,如果张太后人人都亲自书写请柬,先不说张太后能不能写完这么多请柬, 就说都让张太后亲笔书写的话,怎么体现不同等级的诰命夫人在皇家眼中的不同重视程度呢? 大部分诰命夫人的请柬都是太监书写好,张太后签名就好, 如果张太后都懒得签字了,甚至可以让太监直接简单的盖个张太后自己的印章就行了。 稍微重要的人张太后就亲自用她的金玺盖章, 最重要的诰命夫人张太后会从头到尾的亲手书写她的请柬。 需要张太后亲手写好的请柬张太后早就写好了, 剩下的这些就是太监写好,呈给张太后抉择, 看看张太后到底是简简单单签个名字,还是名字都懒得签让太监随便盖个章就好。 这里面就能体现出来张太后以及张太后背后的皇家对于这个诰命夫人的重视程度。 终于,轮到了在场最特殊的一个太监跪在了张太后的面前。 倒不是说这个老太监在权势方面比其他托盘的老太监特殊, 他特殊是因为他的托盘是在场所有托盘中,唯一一个放有八份请柬的托盘。 太监也不知道为啥他的托盘内有八份请柬,他只是跪在了张太后面前,等待张太后决定这份请柬的在皇家眼中重视程度。 张太后一看见这八份请柬,就知道这八份请柬是那个名为王资的锦衣卫百户的八名妻子的请柬。 王资只是五品的锦衣卫百户,他的八位诰命夫人中, 七名“圣妻”哪怕是皇帝亲自赐婚的“圣婚”,也最多只能封赏五品的诰命夫人。 这种等级的诰命夫人肯定不会让张太后重视,她们八人的请柬也都是太监们写好的。 张太后一想起正德皇帝对王资的重视,就颇为好奇自己儿子为什么非要如此重视这个锦衣卫百户。 当初在乾清宫的时候,张太后并没有多虑,她按照正德皇帝所说的思路,觉得就是应该为王资这个“大善人”产下后人才能稳定民心。 可事后张太后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自己的儿子藏了什么东西没告诉自己。 前几日张太后因为正德皇帝的婚礼而忙的忘记了这件事了, 现在张太后看见八份放在以前的请柬后又想起了这茬怪事。 “儿子到底是为何这么做呢?”在心里想着。“我儿子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外界的流言蜚语就这么关心其他人生活的。” 张太后看着面前的请柬,十分疑惑。 “不行,我得亲笔重新书写这八份请柬。”张太后想道。“虽说我猜不出来我儿子为何如此重视这个名为王资的人,但可以肯定他的身份不应该用这么随意的一份圣旨糊弄过去。” 张太后思前考后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重新书写一下这八份圣旨。 “研墨。”张太后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诺。”太监们赶忙动手帮张太后研墨。 至于那些端着托盘的老太监们,就继续端着托盘在那里站着等待张太后写完请柬再来决定他们手上托盘中的请柬的规格。 张太后写好了这八份请柬后,在结尾处签署了自己的皇家名字,然后又让太监取出自己的金玺,在上面盖上了自己的印。 “来人,按本宫谕的规格将其送往大同府。”张太后转动了一下书写到酸痛的手腕,对身边的太监说道。“一定要亲手给本宫送到这八人的手中。” “诺。”太监们也不敢轻视张太后亲手书写的请柬,赶忙拱手应道。 张太后看着拿着请柬走出去的太监的背影,心中继续嘀咕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我儿子如此重视呢?” “看来他与他夫人的座次也不能简简单单的坐在一般五品大臣坐的位置上了。” 除了张太后写给王资以及诰命夫人们的请柬通知王资来参加正德皇帝的婚礼外,正德皇帝本人也写信邀请了王资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王资对此倒是没怎么推脱, 现在金坷垃工厂逐步步入正轨,等到完工之后就可以开始生产了, 现在粮食问题也的已解决,自己回京师见一次正德皇帝也可以。 联络感情的同时还能看看能不能薅一波正德皇帝的羊毛。 对于正德皇帝大喜的日子却让不满正德皇帝的文人们看到了机会, 正德皇帝婚礼大典之日,定然是整个紫禁城中最为忙碌的日子, 同时由于正德皇帝与张太后一定会邀请文武百官以及诰命夫人等人参加婚礼, 那么到时候紫禁城鱼龙混杂,正是下手的好日子。 正德皇帝登基以后,不少世家大族的旁系女子都成功混入了后宫之中, 她们虽说没有残害皇帝圣上的胆子, 但是在不告诉她们目标的情况下,让她们帮个小忙还是可以的。 比如贴身携带一些正常情况下无法带入紫禁城的东西。 正德皇帝婚礼大典上对正德皇帝动手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 那就是影响正德皇帝的正统性和天命性。 一个在自己婚礼大典上出意外的皇帝,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一定会让正德皇帝的委婉大跌, 到时候再传出去一些其他不好的言论一定能动摇正德皇帝的声望。 现在《田均役》在大明各地疯狂的推进中, 中央集权与地方分权的矛盾急速锐化, 大明各地已经有大量士绅地主开始主动散播正德皇帝得位不正的传言了。 只要正德皇帝的婚礼上能出现藏不住的大意外,就一定能煽动大量百姓就《田均役》问题起义造反。 策划这件事的文人们甚至不奢求能直接将正德皇帝在婚礼大典上拿下,只要能出现大意外就行了。 王资在几日后就先后收到了来自正德皇帝与张太后的请柬, 王资起初以为这件事就是点小事,自己和八个妻子随便去一趟京师看正德皇帝结婚就好了, 但是王资的七名“圣婚”妻子发力了。 正德元年、 五月十三日、 今日一早,王资就带着八名妻子与一众护卫准备离开大同镇向京师出发, 此行的目的就参加五月二十日的正德皇帝的婚礼大典。 就在王资穿好衣物走出房间后,七名平日里除了请安之外几乎不和王资说话“圣妻”齐刷刷的走到了王资身边。 “夫君,按礼制您应该穿上陛下赐给你的华服中最为尊贵的那一件。”一名“圣妻”先是对王资的服饰提出了要求。 “夫君,您的发冠也颇为不整。”又一名“圣妻”指出了王资的发型不对。 “夫君,您的……”第三名“圣妻”也能找到王资身上一些不合礼法的事情。 王资除了对干净卫生方面特别讲究外, 至于自身衣着打扮到底合不合礼制那可是毫不关心, 所以每名“圣妻”都能从王资身上找到一大堆不符合礼法的细节。 “各位妻子,咱们要一起去参加陛下的婚礼大典不假,但也没必要家门还没出就开始整理仪容仪表吧?”王资有些无奈的说道“就不能等到到了京师后再整理这些吗?” “夫君莫要说笑,出了家门咱们就是代表这朝堂官员。”一名“圣妻”说道。“朝堂命官且能做出不合礼法的事情?更何况咱们此行的目的是参见圣上的婚礼,岂能不重视礼制?” “除此之外,万一被人看见夫君你衣冠不合礼法,将来被人以此为依据向圣上检举你又该怎么办是好呢?”又一名“圣妻”说道。 “检举?我一个锦衣卫百户害怕检举?”王资有些疑惑的说道。 “夫君且不可恃宠生骄,咱们身为圣上重视的臣子更应该做出表率。”第三名“圣妻”劝诫道。 “太后都亲手书写请柬了,咱们可不能失礼于圣上。”第四名“圣妻”参与到了围剿王资的部队之中。 “夫君,沐儿觉得她们说的对,你看我们八人都如此穿戴,连沐儿头顶都戴了这么多东西,夫君你怎么可以失礼了呢?”沐儿也不帮王资说话了,加入了征讨王资的礼法大队之中。 沐儿这几日也被七名好姐妹教导了许多礼法知识。 更何况沐儿觉得参加圣上婚礼穿的隆重点也没什么不对。 此时的沐儿还不知道他们九人要参加的婚礼的男主角就是之前的那个常去东海酒楼的小哥。 沐儿只是以为常去东海酒楼的小哥只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自己这次全家人参加的婚礼是高高在上的圣上的婚礼。 最终,王资还是拗不过八名妻子的好心劝说,在八人的服侍下更换了服侍、整理了发型,就连行走的姿势和动作也被八人好好纠正改良了一番。 王资为何对这八名女子的要求都百依百顺呢? 原因就是王资眼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种明显对方极其重视的事情如果自己不顺从对方,那么对方就会给自己生更多的事情。 此时的王资还只是乐观的认为只要注意一下衣装打扮就好了。 但王资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一行人登上了马车之后,就踏上了大同镇到京师的官道, 在一路上,除了王资一人在马车里独处的时间外,只要有一个妻子在王资的身边,王资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自己在礼法方面哪一点做的不好。 这些女人王资又打骂不得, 不说她们身上的五品诰命夫人的官职加持与“圣婚”“圣妻”的特殊情况, 就从单纯的性格来讲,王资也不是一个因为这些小事就与对方起冲突的性格, 这些女子要是敢从王资手中窃取金坷垃工厂的化学生产线规划图,王资可以毫不犹如的将这些女子变成一具具标本, 但这种合情合理的按照礼制标准要求王资言行的举动,王资还真没啥好办法阻止对方要求自己言行。 就如同正德皇帝当初问几名女子身为妾与身为妻,分别对丈夫的品性要求是怎样的一样, 身为妻子的她们在大明有权利要求王资作这些事情的。 第九十六章 第95章 正德元年、 五月十七、 王资一行人赶在正德皇帝的婚礼前回到了京师。 这一路上把王资折磨的不行, 七个“圣妻”严格按照大明的礼法要求王资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之外, 还在一路上沿途经过的所有农庄农村中代皇家传播圣恩。 古代皇帝出行的时候,都会给沿途的百姓撒钱或者是以其他方式展示皇恩浩荡。 老百姓哪里懂得什么弯弯绕绕,他们只知道皇帝给自己钱了, 这个是自汉代以来皇帝就墨守成规的礼节,随着朝代的发展一步步的完善, 等到满清时期,甚至有传言皇帝出行都要用米面或者其他谷物铺路,上面再铺设白布让皇帝的车马行走。 八名诰命夫人虽说不是皇家亲属,但也深受皇恩恩宠, 皇帝纳妃算是大明的大喜事之一, 因为谁也说不准里面会不会出现将来的大明皇后, 八名诰命夫人在收到太监送来的请柬时,太监也按暗示过这八份请柬都是张太后亲手书写的, 八名诰命夫人中,沐儿不太懂这些门道,但是其余七名都是在礼部学习过一定皇家礼节的“预备役”后妃,所以她们对这些礼节上的东西极其敏感。 她们也知道这是张太后对她们八人的重视, 她们更清楚这一切的恩宠都是来源于正德皇帝对王资的圣眷。 皇家有多重视王资,王资就应该在外界展示出相应的对皇家的感谢。 所以七名“圣妻”更要在一路上展示出皇家对民众的爱戴了。 王资往日里路过庄子借宿或者去官方驿站歇息时,王资都是仗着自己锦衣卫的身份横行霸道, 而八名“圣妻”这次在一路上没少撒钱,还免费帮正德皇帝宣传皇帝要举办大婚典礼了。 要不是王资看在八名五品诰命夫人的例钱实在是太多了。 王资都想将这八人除了沐儿之外全部休了。 当然这是气话了,王资怎么可能休掉“圣婚”而来的“圣妻”呢? 最终王资就这么憋了一肚子火的回到了东海酒楼。 王资推开东海酒楼大门的瞬间,就看见了正德皇帝嬉皮笑脸的坐在东海酒楼大堂等他。 正德皇帝看见王资走路的别扭样子,再加上王资发型的整齐程度,就知道自己为他安排的“圣妻”起了作用了。 “王掌柜真难得啊。”正德皇帝对王资打趣道。“本公子与你相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你衣着如此合礼。” “那多亏当今圣上对我的恩典了。”王资也没好气的回应道。 “你怎么进来了,我记得我只给杜大哥留了副钥匙让他帮我们照门的啊?”沐儿此时还不知道正德皇帝是正德皇帝,全然不知正德皇帝是怎么进来的,沐儿就用往常的口吻向正德皇帝问道。“难不成杜大哥出了什么意外了吗?让你替他帮我们照门?公子我说的对吗?” 王资与沐儿最先轻车熟路的进入了东海酒楼,其余七名“圣妻”还在马车上安顿行李与人员归宿问题。 “他啊?他是来看我笑话的。”王资看了眼正德皇帝,帮正德皇帝回答道。 “本公子来为你接风洗尘你还不乐意了?”正德皇帝乐呵呵的说道。 正德皇帝觉得近几日的阴霾都因为看到了王资的笑话而一扫而空。 “那我还真得要谢谢您了。”王资换上一副难得正经的表情,做着这几日被几名“圣妻”改造出来的标准礼法行礼手势向正德皇帝行礼道。“鄙人一定要对您感恩戴德,日日夜夜为您立碑跪谢。” 王资这看上去合规礼法的举动和口头上的感谢,在正德皇帝眼中却是在恶心自己。 当然了,王资此举就是在恶心正德皇帝。 “免了免了,本公子这次来找你当然是有事情找你商讨。”正德皇帝一边说话,一边挥了挥手,就向东海酒楼的二楼走去。 王资也追随着正德皇帝的脚步,走上了东海酒楼二层,来到了他们当初相识的那间麻将房。 就在正德皇帝与王资上楼的同时,七名“圣妻”也指挥着一众下人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搬入了东海酒楼。 “姐姐,那位是谁?”一名“圣妻”看着正德皇帝的背影向沐儿问道。 “他是京师里的一个公子哥,和夫君关系很好。”沐儿回答道。 王资与正德皇帝上楼进入房间后,二人坐在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坐的位置上。 “王掌柜,你好好说说你在大同府为何能抓那么多的人却没有逼反当地藏匿人口的大户。”正德皇帝开门见山的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自从正德皇帝下旨开始推广《田均役》后,大明各地都出现了程度不一但都可以说是激烈的抵抗, 特不是如今还在改土归流中的西南地区, 不少已经汉化改为流官制度的地区的原来的土司都因为《田均役》揭竿而起。 “逼反?”王资用有些疑惑的表情看向正德皇帝。“不过是让地多藏匿人口的大户服一下他们应该服的劳役,就能逼反他们吗?” 王资哪里不知道《田均役》会导致正德皇帝与各地大户发生激烈冲突。 但王资还是要装作一心为国为民的样子敷衍着正德皇帝。 “光西南就有数十起大大小小规模的造反问题,若不是当地有那个被朕贬过去的王守仁,朕估计西南已经完全脱离大明的掌控了。”正德皇帝向王资说道。“除了西南那里频发因为《田均役》的造反外,其他地区也多多少少的有逆贼以反对《田均役》的口号造反。” 王资用手握成拳头向下虚打,对正德皇帝说道: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反贼了,这种人就要出重拳。” “让他们多服劳役就造反,他们就算现在不反将来也会造反的,《田均役》只不过是给他们一个造反的借口罢了。” “真的不是《田均役》的问题吗?”正德皇帝有些不自信的问向王资。 王资看出来正德皇帝已经有一点点取消推广《田均役》的苗头了, 王资岂能让这种动摇大明根基的《田均役》停止推广? 王资赶忙向正德皇帝劝诫道: “陛下你想想,如果《田均役》是让地方加收税收导致民众吃不饱的加税的税法。” “那么推行法案逼反百姓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视温饱之人何谈礼仪仁孝?” “但陛下你想想,这《田均役》可会导致真正的底层百姓多纳一口粮食吗?” “有可能,我听不少官员反应当地百姓有些就因为《田均役》而多服劳役,进而导致农田歉收。”正德皇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当初的想法是好的,可问题是听地方官员们说,不少地多而人少的家庭都因为新的《田均役》而导致彻底没人种地了。” 王资继续解释道: “真是笑话,《田均役》怎么可能让普通的百姓多服劳役。” “我在大同府内抓到人全是我在田野之间直接抓的没有户籍的农夫。” “一个明面上人口不过十五万左右的大同府,我抓了就不止十五万人,可大同府还是在好好的进行农业生产。” “陛下你好好想想,一户人家有千亩良田可能只有三五个人口吗?” “就算可能有一户人有千亩良田却人口不多,那也是明初的事情了。” “按照大明地方的风气,他这种有大量农田的富农没几天就能收一大票小妾,最多几十年就能生出来足够耕种土地的儿子。” “大明成立已经一百多年了,怎么可能会有地多人少的家庭?” “所以这些造反之人万不可能是因为《田均役》而多承受劳役的普通人家。” “而是本身就藏匿大量人口,家中良田千亩的非法之家。” “也只有这种家庭有能力和动机去因为《田均役》造反!” “现在大明各地因为《田均役》而造反又不少,这又该如何应对呢?”正德皇帝也觉得王资说的没错,大明境内就不可能出现地多人少的家庭。 “两种办法。”王资伸出两根手指对正德皇帝说道。 “哪两种?”正德皇帝问道。 “一,停止推广《田均役》不就行了。”王资故意说出了一个正德皇帝有点心思,但直接提出又不可能接受的主意。 “那不行,《田均役》利国利民,可以有效的清查藏匿人口问题,这一条朕不可能同意的。”正德皇帝直接拒绝了王资的第一条提议。 “二,就是我之前说的出重拳!直接杀他个血流成河。”王资故意说出两种不切实际的办法丢给正德皇帝。 “这不是胡闹吗?把全大明反对《田均役》的人都杀了吗?”正德皇帝觉得王资是在说笑,而不是在给自己好好出主意。 “不然怎么办呢?这些人能因为一点点增加他们本应该承担的劳役就起兵造反。”王资开始蛊惑起了正德皇帝。“难不成留着他们,他们就能是大明的骨干而不是大明的毒瘤吗?” “这……”正德皇帝一下也说不出话了。 一些仅仅因为多服劳役就要造反的刁民,留着他们真的有用吗? “要不陛下你就叫全大明各地的外派官员都学习我,直接将所有当地没户籍的人都抓起来。”王资又说出了自己的方法,但又有所保留的说道。“陛下我在大同府抓了十五万人,现在一百八十万两都快花完了,等银子没了我做好人口统计还是会将这些人放回去的,就是不知道陛下有几个一百八十万两用来统计人口。” “你的意思是,你能在大同府抓人而不逼反是因为银子砸到位了?”正德皇帝若有所思的说道。 王资对正德皇帝解释道: “不然呢?陛下你想想,我和其他大臣的区别在哪?” “我是奉旨去推广,他们不也是奉旨去推广《田均役》吗?” “我是锦衣卫百户,他们每个去各地推广《田均役》的时候身边没有锦衣卫相伴吗?” “我和他们的区别不就是有没有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吗?” “要是他们也像我一样直接抓人,他们哪来的钱粮来养活这些没有户籍的百姓呢?” “那就不能抓一批,做好人口统计后,将他们放回去,再重新抓一批没户籍再做统计吗?”正德皇帝想到了一种不太费钱粮的折中方法。 “陛下,这抓人就要一次性抓完,你分批抓不就是让他们有所戒备了吗?”王资向正德皇帝说道。“更何况万一分批抓人,等你抓第二批人的时候,第一批已经做好统计的人将名额户籍让给第二批本应该被抓的人,你又该怎么办呢?” “这么说,推广《田均役》是无解的?”正德皇帝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这《田均役》就不可能被推广下去?” 王资向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我又不是有三头六臂的哪吒,我也是一个人类,我也精力有限,我能管好大同府那些糟心事就可以了。” “陛下你还指望我一人就能将全国所有的《田均役》推广之事都管好吗?” “各个地区有不同的情况,要分别看待当地特殊的民情,” “我能解决大同府藏匿人口的问题也是因为我几个月前巡边实地考察了这些地区,” “所以说陛下你也别指望我能拿出来一个适用于全大明各地推广《田均役》的方法。” “除非陛下你给我十几年的时间,容许我去大明各地都仔细考察一下民情。” “还要容许我从大明各地去索贿。” “到时候我可能能索要出来几个一百八十万两让几个州府能查出藏匿人口的数目。” “但这种办法也治标不治本啊。”正德皇帝觉得王资说的有道理,但不多。 “陛下原来你能听出来我在大同府使用的办法治标不治本啊。”王资故意挖苦正德皇帝道。“你要是知道这些,为何还要问我大同府怎么能不逼反当地大户的?你不是知道我是拿钱砸出来的吗?” 第九十七章 第96章 “说到底了,还是没钱吗?”正德皇帝听着王资的话,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是单纯的没钱。”王资纠正了正德皇帝的说法。 “不是没钱还能是什么?”正德皇帝问道。 “陛下你忘了我说的‘饼’的分配理论吗?”王资反问道。 “没忘啊,朕推广《田均役》不就是为了增加百姓手中的饼吗?”正德皇帝怎么可能忘了自己日日夜夜思索的大饼理论。 “那陛下想一想,钱财又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当衣服穿。”王资从身上掏出几块铜板和几块碎银子。“陛下你说说,咱们推行不动《田均役》真的是因为没钱吗?” “不是,是因为咱们手中没饼。”正德皇帝明白了王资的意思。“正是因为咱们手中没饼,所以咱们才推动不了《田均役》。” 王资为了刺激正德皇帝去继续强制推广《田均役》,向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手中没饼,所以才要推广《田均役》这种增加陛下与百姓手中饼的政策。” “可陛下也明白,手中没饼又难以推广这种从文臣手中夺饼的政策。” “陛下你已经够幸运了,你想想历朝历代的末期,那时候的皇帝手中又能有多少饼呢?” “如果《田均役》不能在陛下你手中推行下去,” “你说后面大明的皇帝手中的饼,会是比你现在多还是少?” “皇帝手中的饼越少,就越难推行《田均役》或者类似的从文人手中夺取饼的法案。” “所以说,《田均役》这种法案最好还是要趁早推广的。”正德皇帝接过王资的话茬。“越早推广越好,不然等再过几十年,就算想推广也推广不了。” 正德皇帝拿起王资摆在桌面上的那几块银子和几块铜钱,一个人喃喃自语道: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王掌柜你说说,朕拿走那些文人手中的大饼后,他们该如何记恨朕呢?” 王资没有回答正德皇帝,只是看着正德皇帝自己思索出问题的结果。 两个阶层之间对于社会资源分配问题的对抗,怎么可能和善的慢慢改革就完美落幕呢? 如果想要不流血的改革,前提是要保证改革的一方与被改革的一方就是同一个阶级的手心手背。 大不列颠光荣改革的前提是,大不列颠的资本家和地主都是一家人,他们都是大不列颠的封建贵族。 正德皇帝开始在王资的引导下,重新审视了自己“改革大计”。 正德皇帝推广《田均役》是为了从藏富于民的民手中夺取“饼”,将“饼”给与普通百姓。 在王资这次的对话中,“饼”这个抽象的概念在正德皇帝心目中进一步具体化了。 “‘饼’只是一个代称,它不是钱财,但是它是比钱财还要重要的东西。” “是比钱财还能更直观体现富有或贫穷的东西。” “为了百姓手中与朕的手中能有更多的饼,朕必须要尽快不择手段的从文人手中夺取‘饼’。” “他们怎么可能接受温和的改革从他们手中取走比他们父母还重要的饼呢?” “杀!” “朕必须杀!” 正德皇帝突然想起了洪武皇帝在大明朝开国时期的所作所为了。 不杀他个人头满城,何谈从他们这些蛀虫毒瘤手中夺饼! 王资见正德皇帝眼神中的杀气愈发浓烈,就知道正德皇帝已经想通了现在这种温和的改革方法是不可能推广《田均役》了。 王资觉得正德皇帝现在已经想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引开话题了。 “说起来陛下我还得要好好谢谢您呢。”王资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对正德皇帝说道。“陛下您说说我该怎么感谢您为我赐下的七名‘圣妻’呢?” “王掌柜,这有什么好感谢朕的。”正德皇帝被王资一提这一茬也有点不自在了,毕竟正德皇帝也知道王资不喜欢突然多六七个老婆盯着他,王资现在那身干净的衣物和紧绷的发型就说明了一切。“王掌柜你身为大明的‘王大善人’,要是传出去没后的消息会让天家威严大跌的。” “我才成婚三四年,陛下就希望我无后吗?”王资继续就这个话题打趣道。“相比较于被七名‘圣妻’天天管控,我喜欢无后呢。” “王掌柜可别开玩笑了,哪有人会害怕女子到宁愿绝后呢?”正德皇帝不相信的说道。“你可别胡说八道了。” “陛下你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不相信陛下您也找七八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天天陪伴在您身边试试。”王资换上一张苦瓜脸说道。“之乎者也、礼义仁孝悌,我都快听的耳朵都要炸了,如果我的孩子将来也要这样,我宁愿不让他出生受苦。” 王资突然说出的一句随口之言,却引起了正德皇帝的注意力。 王资最后一句话倒是没故意设下心计,只是自己的感慨, 王资可不是将孩子视为跨越阶层的工具,不是那种强行望子成龙的失败父母, 王资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对自己的一生不满意,就不要让孩子降临于世与你“享受”相同的待遇。 当然了,如果一个十分满意于自己的生活,那么他的的确确应该多生孩子,让孩子过上和他一样的生活。 只不过现在的大明还没有劳动人口新生数量方面的担忧, 想要有这种担忧最起码要等到全民义务教育之后了。 现在的王资知道自己和地朝最起码近几十年是不需要有这方面的担忧的,所以可以随口和正德皇帝说出来。 “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了,我还是要恭喜陛下也喜结连理了。”王资换上一张为好友开心的面孔,向正德皇帝恭喜道。“我期待陛下早生贵子的那一天。” “借你吉言。”正德皇帝不明白王资为何突然间说起了这些世俗的客套话。 “陛下有没有收到风声?”王资继续向正德皇帝聊道。 “什么风声?”正德皇帝问道。 “就是有人想要要你的老命啊。”王资直言不讳的说道。 “想要朕的老命的人多的去了,朕还能都相信吗?”正德皇帝不以为然的说道。 现在二人单独相处,也没有什么外人在,相互之间就开始坦言相向。 “陛下您自己不是刚下决心要杀杀杀吗?”王资微微皱眉的向正德皇帝说道。“陛下应该知道,张太后只邀请了我的八名诰命夫人来参加陛下的婚礼,我这种有要事的地方官其实是回京或者不回京的。” “你回京就是为了提醒朕这个?”正德皇帝顺着王资的话深想下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陛下你自己想吧。我舟车劳动累了,我要先歇息了。”王资没有和正德皇帝明说,一个人离开厢房,下去帮众人收拾行李。 正德皇帝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王资剩下的银子和铜钱。 王资一个如此视财如命的人都剩下了一些银子和铜钱给自己。 “朕能为了从他们手中夺饼,他们就不能为了守护自己手中的饼杀朕吗?”正德皇帝相同了王资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正德皇帝已经想通了,并不是自己有刀可以杀拿饼的士绅。 饼比自己还多的士绅们,完全可以联合起来拿刀杀自己。 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 从《田均役》被王资提出来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注定了。 正德皇帝必须推广《田均役》,除非他想当一个和他父亲一样的傀儡皇帝。 而只要推广的命令下去,正德皇帝就必须与士绅彻底决战。 正德皇帝走出厢房下了楼。 这时候东海酒楼一楼只剩下之前来保护正德皇帝的护卫。 “回宫。”正德皇帝头也不回的就向地安门方向飞速走去。 “诺。”几名护卫跟在正德皇帝身后。 回到紫禁城后,正德皇帝来到了乾清宫。 “传刘瑾、谷大用与张永来。”正德皇帝面色不善的说道。 “诺。”小太监赶忙向乾清宫外走去。 “给朕跑上!”正德皇帝催促道。 “诺!”小太监也听从正德皇帝拔腿跑去。 这是小太监在紫禁城里这么多年第一次在紫禁城内奔跑。 正常情况下紫禁城内是严禁任何人奔跑的,只能低头小碎步快行。 大步流星的走都是不容许的,更别说奔跑了。 过了不到半刻钟,三位老太监就火急火燎的跑到了乾清宫大殿之中。 三人来到大殿之中后,就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翻看奏折的正德皇帝。 令三人疑惑的是,整个乾清宫内所有的服侍人员都被撤走了,只有正德皇帝与他们三人。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三人多想一些。 “吾皇万岁!”三名老太监跪拜在正德皇帝面前说道。 三人都不知道正德皇帝突然叫自己来是为了何事? 他们也不清楚正德皇帝现在到底是喜是悲、是怒是乐。 三人就这么胆战心惊的跪了一个刻钟之久。 “谷大用!”正德皇帝看着奏折突然喊道谷大用的名字。 “咱家在。”谷大用赶忙磕头回应道。 “你现在是西厂总督了吧?谷厂公?”正德皇帝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么大一个厂公,是不是就可以只手遮天、翻云覆雨了呢?” “陛下说的哪里的话,咱家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一条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狗。”谷大用的冷汗浸湿了全身,跪倒在地磕头的他也不清楚正德皇帝此话何意,赶忙和正德皇帝说起了正德皇帝的软肋——对“旧情”看待极重。 “不不不,朕觉得谷厂公是可以做到的。”正德皇帝看着手中的奏折,继续不咸不淡的说道。 “陛下,咱家没有功劳也有苦……”谷大用被正德皇帝越说越害怕,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谷大用只能继续用旧情求饶道。 “废话别说那么多,朕说你能,你就能!”正德皇帝微微用力抓了一下奏折,口气微重的说道。 “……”谷大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谷大用看向身边的张永和刘瑾,用求助的目光看过去。 “你是听不懂朕说什么吗?朕说你能,你就能。”正德皇帝看谷大用没有回应,继续说道。“朕问你,你能不能当一个欺上瞒下的西厂厂公?” “诺诺诺,咱家能做一个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瞒天过海的西厂大厂公!”谷大用有些略微明白了正德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要让谷大用干一些可能会被世人唾弃的事情了。 “张永,你又是一个蛊惑圣上的大明毒瘤呢?还是一个冰清玉洁的铁骨忠臣呢?”正德皇帝见谷大用开窍了,就向张永问道。 张永能混到八虎的地步,当然也不是什么蠢人,赶忙磕头向正德皇帝表起了忠心。 “只要陛下说咱家是该千刀万剐的祸国之臣,咱家就是该千刀万剐的祸国之臣!”张永一边磕头,一边说道。“东厂就是一个遭万人唾弃,为所欲为的祸害,而咱家就是祸害之首!” 张永与谷大用表完了忠心,就剩下八虎中权势最大的刘瑾了。 正德皇帝没有说话,而是在三人入乾清宫后,第一次抬起了眼皮看向了刘瑾。 正德皇帝只需要一个眼神,刘瑾就赶忙磕起了头。 “你们三人都是祸害大明的罪臣,当然要讨朕的欢心来得到恩宠了。”正德皇帝继续低下眼睛看奏折,然后头也不抬的向三人说道。“朕现在最喜欢什么啊?朕忘了,你们这么会讨朕的欢心,能替朕说一说吗?” 刘瑾开始发话了,他现在将头重重的砸到地板上,然后高声说道: “陛下身为想要北上横扫暴元余孽的圣君,最想干的事情当然是痛击暴元余孽了。” “但陛下又深知武断的组织军队进攻是多么的劳民伤财。” “所以陛下想先为民众减轻负担,再谈北上。” “陛下当然是最想看见百姓安居乐业了。” “而百姓想要安居乐业,就必须推广《田……” “朕乏了,你们回吧。”正德皇帝打断了刘瑾的话。 第九十八章 第97章 三人被正德皇帝赶出了乾清宫。 三人本身是各自有各自歇息的房间,都在老东宫的附近。 可还是有些拿不稳圣意的谷大用和张永,跟在了刘瑾身旁。 二人本来与刘瑾的关系在正德皇帝登基后越来越紧张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请教刘瑾。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人渐渐走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前, 终于,迫于刚刚正德皇帝那威严带来的死亡威胁,张永与谷大用拦下了刘瑾。 “刘爷,这陛下的意思是要让咱们强行推广《田均役》?”张永向刘瑾问道。 “还是说陛下有别的意思?”谷大用跟着向刘瑾问道。 “你自己品吧,陛下已经不是住在这里的陛下了。”刘瑾指了指面前的老东宫说道。“如今的陛下,不是缺少陪伴的孩提了,而是一个势必要真正君临天下的君子。” 刘瑾说完话后,就看也不再看二人,直接回到了自己休息的房间中。 “张爷,这刘爷刚刚说的云里雾里到底是啥意思?”谷大用看向一旁的张永问道。“难不成咱们真的要去为了《田均役》去惹得一身骚吗?” “咱家也知道《田均役》那浑水不好淌,但现在的问题是……”张永看向谷大用,有些无奈的说道。“不淌水咱们就是死!” “有这么严重吗?陛下不是最重旧情吗?”谷大用还是有些不太想掺和《田均役》这件事,他现在身为一厂厂公,也是知道不少《田均役》的麻烦事的。“就算咱不掺和这事,去找陛下求求情,总能躲过这一茬吧?” “躲肯定躲得过去,陛下倒不至于因为咱们这种老人办事不力就砍了咱们。”现在毕竟是八虎中刘瑾势大,其余七虎之间还是关系稍微好一些,张永善意的提点了摇摆不定的谷大用几句。“但是你想想,你要是没有了十二监掌印太监的身份和厂公的官印,你活着真的比死了好吗?” 张永说罢也不再理会谷大用,也径直走回了自己歇息的房间。 谷大用一个人站在原地,他不是听不懂正德皇帝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愿意直面那老旧的恐怖士绅力量。 刘瑾与张永都已经下定决心当正德皇帝手下的“疯狗”了。 正德皇帝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了,既然明面上不好用正常手段推广《田均役》,那就按王资所说,杀他个片甲不留,杀他个人心惶惶,杀他个《田均役》的通天血路! 可是这种事情正德皇帝不能亲自做, 就算正德皇帝再冲动,再率真,他也干不出这种完全不要身后名的事情。 那么谁来当正德皇帝的刀子呢? 毫无疑问就是正德皇帝身边的八虎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八虎都是仰仗正德皇帝的个人宠爱才荣登如今的高位, 他们可和那些有功名傍身的文人不同, 正德皇帝要是想大面积拿下文人还要顾及科举将来还能不能正常招收人才, 但是想要拿下八虎,不就是正德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谷大用这些都懂,都明白,都知道, 但是他真的有些不太想,或者说是不太敢去真的直面整个士绅阶层。 谷大用站在原地权衡利弊,犹犹豫豫的他还是拿不定主意。 一个巡夜的小队看见了站在原地发呆的谷大用。 “队长,前面好像有个老太监天黑了不回房间休息。”小队里面一个成员对队长说道。 “兄弟们今天有口福了,咱们能好好吃上一顿好的了。”小队队长远远的看见谷大用的人影,搓了搓手说道。 现在已经是紫禁城的宵禁时候了,要是有人还敢这样站在大路上,按照规矩来说,巡夜的小队可以直接将对方拿下关入大牢。 但是巡夜小队也可以用自己独特的潜规则释放这个大晚上违背宵禁的人, 可是如果要让巡逻小队使用潜规则的话,不讹他个几百两银子才有鬼呢。 等几人兴致冲冲抱着发财的念头走到谷大用身旁时,才发现这个老太监是谷大用! 谷大用可是西厂厂公,给这几个巡夜的人十万个豹子胆,他们也不敢讹谷大用的钱。 但是谷大用站在这里发呆也的确违背了宵禁的规矩,他们这些人又不得不管。 “谷爷,到宵禁的点了。”巡夜的小队队长客客气气的向谷大用说道。 “去他老娘的,咱家可不想死!”谷大用回过神来,恶狠狠的说道。 “谷爷,您没事吧?”巡夜小队长举起一个灯笼,为谷大用照亮了回房间的路。 “没事,不干你们的事情,咱家要回去歇息了。”谷大用想通了,他要当一个疯狗,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疯狗。 什么士绅大族,什么文臣世家,我谷大用的脑袋远比你们这些外人重要。 无非就是帮圣上咬死几个不长眼的东西罢了,我谷大用还能连着都不敢? “谷爷,您慢走啊!”巡夜小队的队长对着谷大用的背影说道。 等谷大用回到房间后,巡夜的小队才离开了原处。 “真他娘的晦气!”巡夜小队队长吐槽道。“白花花的银子都飞没影了!” 巡夜的小队队长不敢当面骂谷大用,背地里也不敢骂,谁知道身边这几个成员会不会举报自己讨好谷大用。 巡夜的小队队长只能这样指桑骂槐的吐槽几句。 “队长别气了,前不久有个进来的老乡妹妹找上我,说是想让我帮她捎点东西进宫,您看?”一名巡夜小队的成员乘机向队长提出他的赚钱大计。 “宫里的规矩不能乱!”巡夜小队的队长正色的说道。 “三十两,就拿点吃的进来,您可以先检查食物。”巡夜小队队员赶忙说出了这件事的利润。 “五十两,而且我要吃一半的。”巡夜小队的队长说出了他的心理价位。 “好嘞,我帮您向那个妹妹打听一下肯不肯出这么多钱。”巡夜小队队员满意的回答道。 这小队队长也不在意这种宫外人有人送东西进来, 只要钱给到位了,送点东西有什么的,反正自己要过目这些东西,他总不可能在自己眼珠底下拿进来不能拿进来的东西吧?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提着灯笼在漆黑的紫禁城内巡夜。 不一会,巡夜小队就被无聊的巡夜工作搞得没什么精神了。 “说起来了,你这个老乡妹妹,为什么要花钱送进来吃的呢?宫里不管她伙食吗?”巡夜小队队长闲来无聊,就和小队队员聊起了这件事。 巡夜小队的成员开始为巡夜小队队长讲述起了那个老乡妹妹给他编造的故事。 巡夜小队的成员提了下灯笼,对巡夜小队队长说道: “快别说了,她家里面本来是个不太富有的家庭,不然她也不会进宫里面当宫女。” “可是她刚进宫没几个月,她老爹发了一笔横财,但是她娘亲却突然离世了。” “她老爹请了当地一个大仙算卦,说她老爹这笔钱财不对劲,要给阴柔的近亲女子花掉一半以上。” “不然这笔钱就会先克死她老爹身边的所有女人亲属,再克死老爹身边的男人亲属,最后克死他老爹!” “但这个老爹唯一再世的女亲人,就剩下这个进宫的妹妹了,你说他能给谁花呢?” “队长,这事我也听说过一点点消息,我还以为是假的呢。”另一名小队成员顺势附和道。 “这么说还真是有趣,我也有机会顺势好好造他一笔钱了。”宵禁巡逻小队队长满意的说道。 “队长,我保守估计,咱们能从我那个老乡妹妹手中薅她个几千两银子。”最开始提出这件事的小队成员说道。 “这么多?她老爹是发了笔多大的横财?”巡夜小队队长也有些震惊的问道。 “听说是家里面院子地底下,有个大阴宅!”巡夜小队成员郑重的说道。“听说里面好多大东西!连唐朝的花盆都有!” “妈的!要是老子当年家里也这么有钱,老子也不至于把命根子丢了!”一个巡夜小队队员有些不爽的说道。 “你的眼界太低了。”巡夜小队队长则是掉进了钱眼里,对巡夜小队的成员们说道。 “队长,眼界低?这么说?”巡夜小队的成员们一起问道。 “要是这个阴宅的传言是真的,她爹真搞到了唐人的东西,那么她家保守有几万两的银子。”巡夜小队的队长到底是见多识广一点,对身边的队员们说道。“咱们要是拿捏这个新来的妹妹拿捏的好,咱们一人都能捞上几千两甚至上万两!” “真的吗?几千两!”一个巡夜小队的成员有些激动说道。 “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不!”巡夜小队队长踢了一脚刚刚说话有些大声的巡夜小队成员。 “队长踢得好,踢得好,我不该乱喊的。”被踢的巡夜小队成员也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满脑子开始想象自己有钱之后该干啥。 是找个对食玩玩呢?还是天天也吃点好东西呢? 几千两银子,足够一个小太监潇洒好几年了。 “我问你,你那个老乡妹妹有和别人说过她家的这些事情吗?”巡夜小队队长向最开始提出此事的人问道。“怎么别人也对此事有所耳闻?” “应该没有,队长您也知道,我刚刚来您手底下的时候,说官话都说不利索。” “我们老家那边方言,一般人还真不好听懂,所以就算她无意间和别人说过,别人也只能听个大概。” “这个妹妹也是官话说的不利索,又不会写字,没少被几个老姐姐欺负。” “又一次我碰见她了,她和我说了几句家乡话,我们俩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之后就是有人花钱托人给她送了一封信,说明了她家里的变故。” “只不过那封信她说除了她以外没人看过。” “有传言是有可能有,我估计是那个妹妹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被旁边的人听去了,估计也听不懂所有,只能听个大概。” “但除了我以外,我相信没人知道事情详细的始末的,就算那个妹妹故意讲给别人听,别人也听不懂。” “不是小弟我自夸,整个紫禁城能可能就我能听懂那个妹妹的方言。” “原来如此。”巡夜小队队长叮嘱道。“你们都给我嘴巴严实点,懂了吗?” “懂了,懂了。”其余几个人赶忙点头道。 事关几千两银子,谁能不乐意闭嘴呢? 这几个自以为自己靠独家消息发大财的巡夜小队的太监们,他们永远不知道近期有多少类似的妹妹这样开始托关系往紫禁城里送东西。 每个负责中间接送物品的老太监、小太监们,都以为自己是遇见了第一无二的“财运”。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将这件事藏进肚子里,任由越来越多的东西以不合规矩,但是合潜规矩的方法流入了紫禁城。 绝大多数送入的东西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最有可能是违背规则的东西,也无非是一些首饰胭脂。 但是花大价钱送东西的文人们,且是只会规规矩矩的送这些东西? 他们开始想尽办法赶在正德皇帝大婚之前,送越来越多的“大家伙”进入紫禁城。 这些东西随便一件出现在紫禁城内,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但是为了让正德皇帝在婚礼大典上出现巨大的意外,这些东西的持有者都不顾掉脑袋的分享,按照计划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正德皇帝身边的老东宫带上的太监宫女们,特别是八虎一党,当然是正德皇帝身边最忠心的护卫与追随者了。 这些人伴随着正德皇帝的登基,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皇恩浩荡。 但与正德皇帝不怎么亲近的宦官太监们,就那么多好日子了。 最近就连张太后宫中的部分太监,都被巨额的银子撬动的关节, 连张太后寝宫中,都已经出现了一些之前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而这一切的一切,能发生的根本原因,还是大量文臣上下一心。 第九十九章 第98章 文臣们对于《田均役》的抗拒,让他们团结一心,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手下渗入紫禁城之中。 紫禁城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座房间,里面居住的人可不止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别看紫禁城里面除了天子和天子近亲之外,其他的人不是女人就是阴阳人, 但这些人之间也有争斗,也有联合,也有大明社会其他地方该有人际关系。 他们也有大明人那一套最为虚伪的特点——嘴上说厌恶、心中却无比渴望财与权。 母凭子贵,张太后凭借自己是正德皇帝这位唯一的皇子母亲,在弘治皇帝时期就已经成为大明无可争议的凤主了。 同样的,在正德皇帝登基后,这位母亲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太后,依旧是大明的凤主。 所以现在张太后所在的寝宫,就是全大明紫禁城中除了大明皇帝之外最为尊贵的寝宫了。 这等尊贵的寝宫之中,就连服侍张太后的太监宦官都要比一般的紫禁城太监宦官要尊贵许多。 但即便是这些服侍当初张皇后现在张太后的太监宦官们, 他们的地位也远远不及当初服侍弘治皇帝与现在服侍正德皇帝太监宦官们的地位。 太监宦官以及宫女们,他们不可能直接从事正常的政治官职,所以他们想要提高自己的地位与生活质量,只能寄托于他们主子的地位提升。 现如今皇宫之中可谓是八虎等人掌控全局, 除了张太后身旁的几个宫中老人八虎还会卖张太后一个面子外,其余的太监宦官宫女都完全受限于八虎的淫威。 但是这些紫禁城中的服侍人员,又不可能都能得到八虎的提拔与重视。 大权独揽的八虎就算有再多的空缺职位需要下人补充上去,也不可能把紫禁城九千九百九十九座房屋之内的所有服侍人员都安排进去。 深知紫禁城之中无真情的八虎,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不是老东宫的同行。 八虎也只能重用一些当初老东宫的老同事们。 毕竟大家伙最起码也勉强互相算得上一根稻草上的蚂蚱。 可人都有贪念,八虎也不例外。 八虎也会容许一些不是一根稻草上的其他蚂蚱们,用真金白银来“砸”出来晋升之路。 让有钱但不那么熟悉人花钱购买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紫禁城中的职位。 至于原来在职位上的那些人,八虎总能找到一些新奇的理由将这些人踢走。 八虎这种纵容与贪婪,让紫禁城出现一种贪婪成性的风格,也变相的推动了类似于巡夜小队这种的收钱送物的情况。 水滴成川,越来越多的人、物、欲涌入紫禁城之中。 没人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哪一根,但一根稻草是不可能压死骆驼的。 当足够的不满于正德皇帝的刺杀之意集合到紫禁城中时,定然会导致一场正德皇帝无法掌控的异常案件爆发。 大明历史上第一次大悬案就要出现了。 正德元年、 五月二十日、 正德皇帝大婚! 全大明的焦点都凝聚在紫禁城之中。 天还没亮,正德皇帝就身穿他那身配饰一大堆的龙袍来到了天坛。 而王资,也难得早早起来参与正德皇帝的婚礼。 这是自王资从早食摊的苦海之中脱离之后,第一次在天没亮的时候起床。 正德皇帝来到天坛时,也惊诧于王资居然能早早起床。 正德皇帝甚至都做好了有人以王资不来参加大典请柬的心理准备。 至于王资为何能早早起床呢? 不是因为王资不想赖床,而是王资抱着一半看笑话、一半看朋友婚礼的心态,让自己强打精神起床了。 当然,主要的目标还是看正德皇帝的笑话。 王资并不了解这个时代皇帝结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在王资原主这个乐户的记忆之中,大明朝的婚礼还是有一套极其繁琐的流程的。 越是威高权重之人,婚礼的流程也应该越繁杂, 总不可能大明的皇帝婚礼流程就简单了吧? 王资和沐儿那种穷苦人,连个红灯笼都点不起就结婚了,王资不相信正德皇帝的婚礼也能如此简单。 在王资眼中,就算正德皇帝有再大的权威他也不能改变大明皇帝的那套繁琐的结婚流程。 反正王资回到东海酒楼后也闲来无事,来看看正德皇帝的笑话不好吗? 正如王资所预料,正德皇帝今日要完成一套极其繁杂的大典仪式。 虽说正德皇帝今日与两名选秀上来的妃子的婚礼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结婚, 只是正德皇帝纳妃。 但考虑到正德皇帝如今还没有皇后,也没有任何妃子, 这次纳妃就不能看做于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纳妃。 考虑到这两个妃子中可能会出现将来大明的皇后, 所以这次纳妃仪式举办的不比皇后上位的仪式差到哪去。 除了少了皇后上位仪式中的关键几步和一些细节外,这次正德皇帝的纳妃大典,和皇后上位的大典没什么区别。 正德皇帝先是带领文武百官在天坛之处做法祈福, 先是祈祷大明风调雨顺,之后才是祈祷大明国泰民安, 最后才轮得到正德皇帝祈福自己这次婚礼大典。 这样就能体现民贵、社稷次之、君轻的儒家大道。 王资在正德皇帝进来之前,跪坐在天坛之下的诸多座位之中, 那时候的王资不停打瞌睡,实在是太无聊了。 可自从正德皇帝出现在了王资的视野之中后,王资就有精神了。 看一个平日里恨不得骑马打仗、废除一切礼法的皇帝,在自己面前穿的板板正正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等到正德皇帝开始祈福仪式时,正德皇帝甚至都看见了王资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笑意。 正德皇帝顿时怒上心头, 他再蠢也明白这是王资在看他笑话。 于是乎,当正德皇帝要向上天祈福之时,故意将自己举起的左手摆了一个小手式。 这个手式来的快也去的快,在场的百官就当是正德皇帝正常的举手。 这个手式别人不清楚王资是看懂了, 这个手势的含义是数字“八”。 王资也知道正德皇帝这转瞬即逝的手势并不是无意摆出的, 而是在对自己说:“你个小瘪三还好意思笑,你有八个老婆。” 正德皇帝在摆完手势后,整个人都精神气好上了许多。 王资也不介意正德皇帝的“回击”,继续饶有兴趣的欣赏正德皇帝那明显不自然的身体动作。 在场的文武百官也清楚正德皇帝不喜欢这些礼节, 可是这些礼节该走的还是要走的。 在天坛之上完成所有皇家大典的开幕式——祈祷仪式后,正德皇帝的婚礼才算可以正式开始了。 所有人先是跟随正德皇帝的脚步,按照严格的礼法顺序依次进入乾清宫之中 在文武百官与皇亲国戚的注视下,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开始宣告皇帝要结婚的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钦此。” 一篇通篇几百字的圣旨诏书就在刘瑾的公鸭嗓下通报给了全大明。 这篇诏书中的大意,就是皇帝娶妻不是自己想要娶妻纳妃,而是要顺应天意。 反正就是给正德皇帝娶妻纳妃这件事按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名头。 这份圣旨宣读完毕后,就代表正德皇帝正式与两名妃子达成了婚配关系。 但是这个婚配关系并非是大明礼法中的真正的婚配关系。 在大明乃至地朝几千年的礼法制度中, 只有男子与正妻的婚配关系是真正礼法中的婚配关系, 上至正德皇帝与妃子的婚配关系,下乃普通大明富人满四十无子的合法纳妾,都不是礼法中真正的婚配关系。 就更不用说那些“半合法”的义子义女的婚配关系了。 地朝自古以来就是绝对的标准的一夫一妻制度。 从来未变。 只不过是正德皇帝身为地朝阶层之首,所以他的纳妃仪式也要比正常人家的娶妻仪式隆重的多。 说穿了还是阶层问题大于一切。 正德皇帝的阶层超脱与地朝除他之外所有人的阶层,所以正德皇帝相关的一切事务在规矩上,都超脱于那些低阶层的人。 限制低阶层的纳妾不可大张旗鼓与年纪不够不能纳妾的规矩,在正德皇帝这个大明最高阶层人的头上都被抹去了。 其实正德皇帝的婚礼说穿了就是这么一张圣旨的事情, 但考虑到正德皇帝的身份,前后就加了花里胡哨的一大堆东西。 这些仪式本质上都是在抬高正德皇帝的身份与地位, 让其他围观者也就是所有低于正德皇帝阶层的人,对正德皇帝产生神圣化崇拜的心理。 将正德皇帝的所有行为提高到其他阶层需要瞻仰的地步,就是大明乃至中国地朝历史上,皇家礼法的根本目的。 正德皇帝让刘瑾宣读完圣旨后,就该宴请百官了。 也就是类似于老百姓之间的婚庆喜宴。 但在皇帝这里时,宴请的宾客并不是一起宴请的。 而是分为男女两批。 男性宾客就是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以及一些退了休但是颇有声望的老臣, 这些宾客又正德皇帝统一宴请,大家吃饭的地方就是乾清宫了。 女性宾客就是各个品级的诰命夫人以及皇亲国戚中的女性了。 别看正德皇帝今日与两名妃子完成正式的婚礼过程了,但今日一日之内可能正德皇帝都见不到自己妃子一面。 双方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礼节行为。 正德皇帝这边要应对文武百官与皇亲国戚,两名妃子与张太后则是要应对并不比文武百官与皇亲国戚少到多少的诰命夫人。 特别是还有王资这种一人八个夫人的特例。 诰命夫人的数量可并不比有资格参加正德皇帝结婚大典的男性少到哪里去。 这里的座次排序也很有讲究。 不论是乾清宫的这场大宴,还是在后宫之中的那场家宴,大家都有依据自己身份地位来分配座位。 这场两场宴席的食物也并不怎么丰盛豪华,主要是寓意好。 大多数食物都是一些内含有大明阶层与礼制寓意的食物菜品, 每道菜也不多,毕竟能进两场宴席的人,都是不缺这一顿饭的人。 可从早折腾到中午的活动,还是让大部分人都精疲力竭, 每个参加宴席的人还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饭菜来垫垫肚子。 这里王资就没有动筷子了。 虽说王资知道皇家的饭远比自己家的饭安全系数更高,但王资还是习惯性的不吃自己没有参与制作的伙食。 除了考虑安全问题外,王资还要考虑好吃不好吃的问题。 王资供给给京师与应天府的富人的食品添加剂王资会用工业产品, 但王资供给给自己调味的调味品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除了色香味俱全之外,食品安全方面也是没的说,杠杠的。 王资的食品添加剂就算卖的再好,紫禁城也不敢收购的, 所以这些紫禁城御膳房搞出来的食物,不是王资瞧不起,就算不考虑安全性也入不了自己那张叼嘴。 王资不吃不代表别人不吃,王资身旁的文武百官与皇亲国戚都适当的吃了一些太监们端上来的食物。 如果这些人真一口不吃,可能还涉及到了尊不尊敬皇帝皇家的问题。 正德皇帝请你来参加喜宴,那是给你面子, 你一口不吃,是不是不给皇帝面子了? 皇帝的面子你敢不给? 可能除了王资之外还真没人敢不给吧。 王资一口不吃的举动让坐在龙椅高位上的正德皇帝很是好奇, 好奇的正德皇帝也没有什么心思吃面前的食物,只是看向什么都不吃的王资,有些疑惑王资为什么什么都不吃呢? 还没等正德皇帝想清楚王资为什么什么都不吃,正德皇帝身边负责试吃的一名太监倒地了。 倒地之后的太监开始手脚抽搐,口吐白沫,不一会就一蹬腿死了! 这一场景可近代了在场的所有百官。 “膳里有毒!” 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后,所有文武百官与皇亲国戚都丢下了手中的筷子。 第一百章 第99章 伴随着筷子的落地声,不少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以及太监宦官宫女们,都摇摇晃晃的一同随着筷子倒地。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看着面前越来越多倒下的人,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 “传太医来乾清宫救人!”正德皇帝带有怒气的对身边的宦官们吼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第一时间无端冲着身边人发火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先挽回损失为重。 整个大殿之中,除了一旁服侍的一众宦官太监宫女之外,只有王资和正德皇帝没有吃一口这次宴会的膳食。 其余人等虽然都吃了膳食,但也不是都倒地不起,大部分在场的人也都是和没吃东西的王资以及正德皇帝一样,没有什么异常现象的坐在原地。 这也只是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大家伙都吃了膳食了,要不是现在正德皇帝还在龙椅之上,这些人都想赶快跑回家赶快看医生了。 由于正德皇帝还未多说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坐在原地等待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 所有大殿之中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坐在那里,等待正德皇帝的下一步命令, 除了一个人,那就是王资。 王资一脸贱兮兮的看向正德皇帝,脸上还充盈着笑意。 如果不是刘瑾知道正德皇帝和王资私交甚好,那么此刻刘瑾就能以王资不尊敬正德皇帝的由头拿下王资。 正德皇帝也感受到了王资那与众不同的目光,本来还气冲冲的正德皇帝也被王资的举动给压下火气了。 正德皇帝有些好奇王资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自己。 正德皇帝微微皱眉,对着刘瑾悄声说道:“你去给朕问问,王资为何要这样看朕。” “诺。”刘瑾明白正德皇帝的意思,就走下龙台向王资身边走去。 刘瑾一走下龙台,整个乾清宫内所有还清醒的人就都屏息凝神,生怕刘瑾是来找自己索命的。 刘瑾每路过一个大臣,一个大臣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似从鬼门关前逃过一劫。 王资只是一个五品锦衣卫百户,若不是正德皇帝特许,这种官位的人都不能参与进来这次大典之中。 考虑到王资的官位过低,王资的位置也是比较偏远,刘瑾把整个大殿的清醒之人都吓了一遍后,才走到了王资的身边。 “王百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刘瑾附身低声对王资说道。“还不快和咱家说说你在笑什么呢?” “刘爷要听真话还是假话?”王资还是不慌不忙的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插科打诨呢?”刘瑾有些焦急的问道。 “那我就说实话了。”王资依旧四平八稳的说道。 “快和咱家说。”刘瑾皱眉催促王资道。 “我在笑陛下怎么还没想到后宫那场宴会可能也出乱子了呢?”王资一脸笑意的说道。 王资此言一出,别人先不说,刘瑾整个人都蒙了。 王资说的对啊,乾清宫皇帝眼皮子底下都出这种大问题了,那后宫那里不是更乱吗? “刘爷,还不快回去禀报皇上还等什么呢?”王资看着呆若木鸡的刘瑾催促道。 被王资呼唤声喊得回过神来的刘瑾,赶忙不顾礼法向正德皇帝身旁跑去。 “陛下!陛下!太后那边怎么办呢?”刘瑾跑到正德皇帝龙椅前,跪在正德皇帝面前哭诉道。 正德皇帝听见刘瑾的话后,整个人也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神志都恍惚了起来。 正德皇帝哪怕看见面前那么多大臣倒下也无动于衷,也能强忍下愤怒的心让理智占据大脑的上风。 但是张太后那边就不一样了。 正德皇帝不想让张太后这个母亲管他是一回事,正德皇帝爱不爱他母亲就是另一回事了。 正德皇帝肯举办这场选秀纳妃、肯举办这场婚礼大典、肯在大清早起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开始祭祀做礼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爱他的母亲——张太后。 正德皇帝一想到张太后也可能吃下了这带毒的宴席,就坐都坐不稳了。 正德皇帝双手捏着面前这张桌案的边缘,可以撕开虎豹的双手直接将这张桌案边缘都捏碎了。 “给朕去后宫看看!看看我娘亲那边出没出问题!”正德皇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这句话。 愤怒、暴怒、血气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涌上正德皇帝的脑中,让正德皇帝都忘记自己该按礼法叫自己母亲太后了。 看见面前景象的刘瑾赶忙差遣身边的宦官和太监跑去后宫看看太后主持的宴席怎么样了, 而刘瑾自己则是跑到正德皇帝身旁帮正德皇帝按摩梳理后背。 由于各种不良情绪冲上脑中,正德皇帝已经有足足三四十秒没有呼吸了,也得亏刘瑾赶忙帮正德皇帝梳理血气,不然正德皇帝可能会活活气死在大殿之上。 易怒、冲动、重感情、不服输、聪慧过人……这都是正德皇帝的人性特点,这可不会因为正德皇帝是皇帝就改变的。 正德皇帝看向依旧朝自己微微笑的王资,他想不通这个货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朕现在都面临如此重大变故了,他怎么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笑得出来!”正德皇帝看着王资的笑脸,在心中不爽的想道。“等等。” 正德皇帝突然想到,王资的发妻张沐也在后宫大宴之上。 正德皇帝可是清楚的知道王资一生的全部成长轨迹。 有父有母、有兄弟姐妹。 但正德皇帝也知道王资得道飞天成为自己所宠信的重臣后,没有扶持任何之前的亲属也和王资一起鸡犬升天。 甚至于连给家属们安排一份京师金坷垃工厂销售工作的废差都没有。 正德皇帝可在清楚不过以王资现在的身份和恩宠,想给亲属们安排个工作还是自己手底下工作这件事有多简单了。 除了没有安排工作外,正德皇帝还知道张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皇帝,还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大明京师的贵公子哥。 正德皇帝看着王资这张笑脸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王资对张沐的感情并不比自己对张太后的感情差到哪去。 不然张沐不可能被王资保护到,连正德皇帝是正德皇帝这件事都不清楚! 正德皇帝看着王资的笑脸越来越疑惑了,王资到底在笑什么呢? 不明所以的正德皇帝想道: “为何呢?你为何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发妻沐儿呢?” “明明你将她呵护的如此之好,为何却丝毫不担心她的安危呢?” “其余七个朕安排过去的‘圣妻’朕就不说了,你的发妻沐儿你都不担心吗?” “朕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是想这些无聊的事情的时候吗?” “到底是谁!是谁敢在朕的婚礼大典上投毒!” 正德皇帝因为王资那张贱兮兮的笑脸,一时间也从最开始的暴怒情绪中缓和了过来。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御医太医进来为昏迷的众人医治。 很多昏迷过去的大臣只是掐一下人中就醒了过来,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一名平日里服侍张太后的太监走到了龙台旁边,低声对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之前太后一直在等您这边开宴之后才打算开宴。” “所以您这边都这样了,太后那边还没动筷子呢。” “那就好,那就好。”正德皇帝听到这名老太监的报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刘伴伴,如此喜讯,当赏。” “诺。”刘瑾对着正德皇帝一拱手,然后对这名报喜的老太监说道。“你回头去领赏银五十两。” “五百两。”正德皇帝插了一句。 “谢圣上隆恩!”老太监赶忙感谢道。 其实这种事情根本算不上什么喜报,正德皇帝不赏也是合情合理。 但正德皇帝也感觉出来这次事情的不对劲了,能有人是针对自己的帝位来的。 先安抚一下近侍的人心才是重点。 张太后身边的老太监退出了乾清宫,而此时基本上所有的昏迷之人都被救起来了。 除了那几个试菜的太监。 那几个试菜的太监已经完全断了气一命呜呼了。 正德皇帝挥了挥手,懂得什么意思的刘瑾赶忙只会下人将太监宦官的尸体抬了出去。 正德皇帝见所有人都醒过来后,也就能正式动怒了。 是时候展示一下天子一怒、血流九州了。 “刘伴伴,撤宴!上朝!”正德皇帝中气十足的对刘瑾说道。 “诺!”刘瑾也不敢含糊,赶忙安排人帮大殿里的大臣们撤下放有膳食的桌案与跪坐的席榻。 不出半刻钟时间,所有人就像上朝一样站的板板正正,等待正德皇帝的发火。 大家伙都明白,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正德皇帝不发火就怪了。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正德皇帝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怒气。 正德皇帝像是没事人一样,一脸平淡的说道: “锦衣卫百户王资何在?” “臣在。”王资有些疑惑正德皇帝点自己是干什么,从百官最后面的位置高声回应道。 “朕命你主持一切你需要的人,给朕彻查今天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德皇帝表情极其平淡,语气也和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波动的说道。 “臣有谏!”刑部尚书闵珪说道。 “奏。”正德皇帝依旧淡若清水的回应道。 “臣以为此事不可由王百户一人彻查,臣认为此等大事应该由刑部、大理寺等多个部门联合调查。”刑部尚书闵珪对正德皇帝说道。“若有锦衣卫一方调查,难免有失偏颇。” 刑部尚书闵珪此言倒不是怕王资调查到自己头上,而是怕身为锦衣卫百户的王资借机以公报私,将大量无辜文臣牵扯下马。 毕竟刑部尚书闵珪没和王资打过什么交道,谁知道王资是不是一个喜欢以权谋私的阉狗呢? 不对,王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贪心阉狗,不然也不会在巡边的时候明目张胆的索贿一百八十万两。 这样的人要是让他主持如此的大案,还不得把整个朝堂上所有人的家产都搬空了? 搬空家产是小事,万一王资还查不出来真相,随意陷害一大批文臣那可就事情大了。 所以刑部尚书闵珪才会极力推荐刑部和大理寺也参手此事。 但此刻正德皇帝也没什么心情和这些百官扯淡了,直接开始以自己绝对的皇位压人了。 正德皇帝面无表情对刑部尚书闵珪以及在场的所有人说道: “朕的意见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反驳了?” “朕说了,这件事让王百户主持。” “就得让王百户主持。” “王百户要是要你们刑部的人,你们刑部就得给朕出人。” “至于大理寺那边,你个刑部尚书少操这个心。” 这是正德皇帝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如此用强硬的口吻直接反驳大臣,哪怕是当初要推广《田均役》正德皇帝都没有如此出言不善过。 虽说正德皇帝的口气极其平淡,但在场人都明白,正德皇帝这是要铁了心的彻查大查此案了。 这时候所有文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文臣之首——李东阳的身上。 至于国公之首和皇亲国戚之首他们是不指望了,文臣们都清楚这两批人都是支持正德皇帝不让文臣派系插手此事的。 “王百户,朕即日赐你朕的信物,你拿着朕的信物去彻查此事。你倒是拿着朕的信物,就算是亲王也拦不得你!”正德皇帝看着自己桌案上的东西,一时间也不知道赐予王资什么东西做信物好。“你自己挑选一个东西吧,就是着玉玺也未尝不可!” 底下的人是都听出来了,这件事可不是单单的血洗朝堂这么简单了。 正德皇帝这意思可是要将整个大明翻个底朝天都要查清楚今天的事情。 群臣的目光从李东阳身上转移到了王资身上。 人们都清楚一件事了——这件事李东阳都参合不进去了,只能看王资要如何调查此事了。 但被所有人瞩目的王资,却突然跪倒在地,对着正德皇帝喊道: “臣不敢领此命也!” 第一百零一章 第100章 正德皇帝今日可没有继续和王资说科打诨的闲心情了,直接对着跪倒在地的王资大骂了起来: “你个滑头天天就知道吃软怕硬!” “没油水的事情猛干,朕真让你干点事情你就撩蹄子不干了是吧!” 正德皇帝因为这次大案带来的震怒,完全忘记了王资只有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对正德皇帝下跪。 上一次王资对正德皇帝下跪,也就是王资第一次对正德皇帝下跪是什么情况? 那时候王资撞柱子装昏迷后,王资在被正德皇帝用金元宝骗“醒来”后,滑稽的跪着找正德皇帝要银子要金子。 由此可见,王资只有在嘲弄正德皇帝的时候,才会对正德皇帝下跪。 这次王资也是在嘲弄正德皇帝的可笑。 但正德皇帝可没想到这一茬,急于想要查明此案真相的正德皇帝,理所应当的想让身边最有本事、最有心计、且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人来调查此事了。 与正德皇帝身边这些世袭锦衣卫以及老太监们相比,王资这个实打实的贪官可是最适合干这件事了。 能在京师外赡养数万流民、能调查出大明边境民众实际生活情况、能想出《田均役》、能在大同府搜剐十余万流民而不激起任何民变…… 在正德皇帝这个不明白工业化对社会影响的封建主眼中,王资简直就是大明能力最强的超级能人。 正德皇帝不知道王资能完成以上的“功绩”的根本原因,并不是王资有超脱于时代的政治斗争手腕。 而是王资掌控着超脱于时代的生产技术! 但有人想要在正德皇帝的婚礼大典上下毒的这件事,这不是纯纯的政治斗争事件吗? 王资又不是真的天神下凡,他怎么可能在大明这个时代在政治斗争方面,赢过一帮天天就知道算计阴谋的老文狗呢? 这帮文人别看酸腐的不行,但真要是单纯的玩政治权术对抗,十个王资都不够一个李东阳算计。 王资就算在西方法兰西搞真正斗争那几年,西方也是处于一个战乱不断的时代, 迫于外敌的压迫,王资是依靠自己绝对的军功一步步成为了法兰西的帝王。 真说政治斗争经验,王资哪怕是最后称霸欧洲了也没多少政治斗争经验。 王资的法兰西政治斗争经验简单来说就是依靠忠诚于自己的军队,血洗一切外敌与政治上的敌人。 现如今的王资不过是一个毫无军权的锦衣卫百户,拿头去和这些一个个的政治老六们玩政治斗争? 真退一万步将,如果让正德皇帝给王资军权直接去血洗各地的地主士绅的话, 王资愿意去, 正德皇帝他有这个胆子吗? 王资见正德皇帝这是非要让自己去干这苦差事,就连忙直接趴在的地上来了一波“五体投地”。 五体投地的王资开始假哭了起来。 一边假哭,一边对正德皇帝以及在场的所有人说道: “臣家中还有八房老婆,臣舍不得那些老婆啊!” “求求陛下不要让臣去干这个危险的行当了。” “臣还想多和老婆们快活快活。” 大明朝乃至地朝历史上有个有趣的现象, 那就是明明人人都有私欲、特别是男女之间的兽欲。 却任何人都认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房内之事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王资滑稽的动作与不了脸羞耻之语,成功的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也让正德皇帝那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了。 有空余大脑来思索事情起末的正德皇帝,越来越觉得今日的这件事情一定牵扯颇深,不然王资不会百般不愿意接手这件事。 “王百户,你好好和朕说说,到底什么样的条件你肯给朕查清楚这件事?”正德皇帝也觉得王资这种人逼迫不得,真逼迫的让王资干这件事,万一王资给你搞点小动作怎么办?“要不要让你来一场全大明的巡边?朕再准许你接受礼尚往来?” 正德皇帝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哪有皇帝和锦衣卫百户谈条件的事? 内阁首辅李东阳、礼部尚书张升、英国公张懋等一众大佬全都向前一步走,都要对这件事批判一番。 有人要批判此举有失礼制、 有人要批判锦衣卫百户王资得寸进尺、目无章法…… 总之,王资刚刚滑稽表演所放松的众人的情绪,因为正德皇帝的一句话,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处于风暴正中心的王资当然也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王资赶在所有大佬对自己发难前,赶忙继续高呼道: “陛下可就别和臣开玩笑了。” “陛下要是想让臣死,臣死还不行吗?” 说罢王资就站起身来,向乾清宫内最近的大殿撞了过去。 为了表达自己必死的决心,王资这次还故意将双手背后,用头直挺挺的向大柱撞过去。 但这次乾清宫内人乌压压的站了一片,第一时间就拦下了想要自尽的王资。 刚刚才紧张起来的气氛,又被王资一场失败的自杀戏码给缓和了下来。 “朕什么时候想让你死了?”正德皇帝有些不解的向被制服的王资说道。 王资倒也是耍起了无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乾清宫大殿之中。 “既然陛下你让我死,那我也没必要和你藏着掖着了。”王资双手交叉抱胸,颇有些视死如归的对正德皇帝说道。“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反正我也是必死的了,那我就和你好好聊聊你想让我死的这件事。” 正德皇帝看王资那一脸破罐破摔的表情,正德皇帝也好奇了起来。 “你说,你有什么都和朕说。”正德皇帝颇为感兴趣的说道。“朕倒是要听听,朕怎么就想让你死了。” 王资坐在乾清宫的大殿地砖之上,对着正德皇帝以及在场的所有人说道: “反正我都必死了,我就说的直接点。” “要是我想杀你个皇帝老儿,你觉得你能查出来是我想杀的你吗?” 王资此言一出如同深水炸弹、不,深水核弹一般引爆了在场所有人情绪。 当然也包括坐在龙椅上的正德皇帝了。 先不说王资对正德皇帝的不尊敬因素,就说王资这个话题的内容也太过劲爆了! “陛下!此子出言不逊有违礼法,臣还是希望……”礼部尚书张升再一次站了出来,对正德皇帝说道。 “为何不能!”正德皇帝也明白王资说的这番话定然是有深意的,不能单纯因为王资不尊敬自己就让王资闭嘴。 至于吏部尚书张升的谏言,正德皇帝就全当没听见。 “我先问问你个皇帝老儿,你说说刺杀你是个什么重罪?”王资问道。 “诛九族、凌迟处死的重罪!”正德皇帝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你说,我是不是不论刺杀你成功与否,只要事情暴露了,我和我的全家老小就是必死的咯?”王资继续引导正德皇帝道。 “不一定吧,你要是成功的杀了朕,就不一定必死了吧?”正德皇帝向王资提出了他的质疑。“万一指示你杀朕的就是之后的新皇帝呢?朕本身又无后,有个皇亲国戚许诺你事成之后荣华富贵让你刺杀朕呢?” 王资回答了正德皇帝的疑问: “怎么不一定?” “你说说看,除非新上任的皇帝是我,否则你说说看我凭什么不死?” “皇亲国戚的许诺?在皇位面前这种许诺有个屁用啊!” 王资再一次用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回答了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也被王资反问的说不出话了。 王资说的没错,纵观古今历史,除非杀皇帝人能成为新皇帝, 否则就算朝代更替,很多时候新皇帝为了展示自己的得位正统,有时候都会扶持前朝一个皇室成员, 若前朝最后一个皇帝是因为刺杀而死,那么新朝的第一个皇帝也经常会找到刺杀前朝皇帝的凶手, 杀掉凶手来证明新朝与前朝的联系,证明新朝位置的正统。 总之,除非刺杀者当上了皇帝,否则刺杀者被查出来必然是诛九族、凌迟的重罪! 就算是新皇帝派出的刺客,事成之后为了灭口也会拿下这些刺杀者。 但以王资这个锦衣卫百户的身份来看,就算王资真把正德皇帝杀了,也轮不到王资坐这个皇位。 新上任的皇帝定然会对正德皇帝之死大查特查,查到王资头上后王资也是必死无疑。 王资与正德皇帝的谈话内容让在场的众人都不敢插话了。 别说这些人不敢插话了,就算张太后现在坐在旁边也不敢插话。 这种话题只有皇帝能和臣子聊, 而且是皇帝不说停,其他臣子都不敢打断的。 太后也是皇帝的臣子。 在皇权面前,先是阶层,后是母子。 过了一会后,正德皇帝的聪明脑袋瓜子明白了王资所说的——“刺杀皇帝不论是否成功,事情败露必死”的原因了。 “朕只是让你调查个案子,又不是认定你就是刺杀朕的凶手,为何你就说朕要杀你呢?”正德皇帝再一次向王资问道。 在场的听众是越听越迷糊了。 大家不明白正德皇帝为什么到这时候都在反驳“正德皇帝想要杀王资”的这一观点。 换做其他人敢和正德皇帝聊这种东西,正德皇帝话题的重心还能放在“反驳王资说正德皇帝要杀你”这一点上吗? 不应该是直接搬出礼法拿下王资,质问王资为何不尊敬皇权吗? 王资冷笑一声,对正德皇帝说道: “哼~陛下,你想想如果按照‘不论事情成败与否,事情败露就是必死’这条思路想下去,” “在刺杀你这个皇帝老儿的这件事上,是不是保密工作的重要性远比事情能否成功的重要性大。” “而且要大很多!” “确实如此。”正德皇帝稍加思索直接点了点头,同意王资的说法。 王资对正德皇帝大喊道: “刺杀你的人已经能在你的饭菜里下毒了!” “你说他们做的保密做到有多好?是能被我查出来是谁做的?笑话!” “要是连保密工作都做不好,还何谈刺杀大业?” “你真当刺杀皇帝老儿是戏本里的滑稽戏曲吗?” “你让我调查这件事,就算我是神机妙算的鬼谷子,我也算不出来到底是谁要刺杀你!” “所以你叫我调查此事,我肯定是调查不出来结果被你以‘失察’之罪赐死。” “或者我随便拿个人顶包,你能以我‘欺君’之罪赐死。” “就算抛去这两种可能,你也能以其他名义的罪行赐死我。” “反正你这个皇帝老儿叫我调查此事,你就是想叫我死!” “你这个皇帝老儿也未免太小瞧我王资了吧,我还能看不出来你这点心思?。” “我也懒的和你绕这些花花肠子了,直接一刀剁了我算了吧。” “可怜我的八个老婆了,各个貌美如花、体若糯脂……” “哎……” 正德皇帝也明白王资为何说谁去查,谁必死了。 这种案子就不可能查出来结果的,而且查出结果也大概率是假结果, 到时候就算正德皇帝力保王资,身为主持此事的王资不就是必死的局面吗? 一个调查皇帝刺杀案无果、或者用假后果欺骗皇帝的人,怎么可能不死呢? 文武百官与皇亲国戚一人一口唾沫钉子也要让正德皇帝杀了王资。 “朕真的不是想杀你。”正德皇帝按照王资的思路思索了一遍事情的所有可能的结果。“这样吧,为了证明朕不想杀你,你不用主持这件调查之事了。” “谢圣上恩典!”王资说罢又恢复了最开始的跪拜之样子,对着正德皇帝谢道。 “死罪免了,活罪难逃。”正德皇帝却不愿意放过王资,特别是王资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驳斥了正德皇帝,正德皇帝且能不立下自己的威严?“刘瑾,给朕将王资关入大牢之中!择日问斩!” “这不还是死罪吗?你个皇帝老儿不讲信誉!”王资跳起来对着正德皇帝大骂道。 但王资、正德皇帝与刘瑾都知道,这句话不过是正德皇帝的一个立威举动,正德皇帝不可能真的杀王资。 第一百零二章 第101章 “刘瑾,给朕堵住他的嘴,你给朕直接带他压入地牢!”正德皇帝一拍龙椅对着王资大喝道。 刘瑾听从正德皇帝的命令,从身旁的宫女手中接过一块绢布,用绢布堵住了王资的嘴。 王资这时早已被护卫拿下,三五个彪形大汉扛着王资就走出了乾清宫,在刘瑾的带领下向锦衣卫的大牢走去。 王资走后,乾清宫中又渐渐恢复了紧张的氛围。 “有哪位忠肝义胆的爱卿愿意好好查办此案呢?”正德皇帝看向台下的众人,想看看有没有愿意出来查办此案。 经过王资刚刚在大殿之上目无尊法的一搅合,现在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件事是查不出来始末的。 正德皇帝也明白这件事是查不出来东西,但是他还是要问在场的人愿不愿意调查这件事。 最怕空气突然间宁静,整个乾清宫冷场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 “刑部尚书闵珪刚刚不是说要让自己的刑部和大理寺一起查办此案吗?”正德皇帝饶有兴趣的对台下冷场的群臣说道。“那就让你们两个部门查办此案可好?” “陛下,臣年老体衰,没有多余精力查办此案。”刑部尚书闵珪连忙站了出来拒绝道。“想必此案定要触及多方势力,需要查办之人四处奔走,以老臣看臣与大理寺卿都不适合主持此案。” “也是,你们两个人岁数也大了,不适合到处奔走。”正德皇帝点了点头说道。“那几位国公那边,有没有人适合操办此案呢?” 几位国公连忙摇了摇脑袋。 这烫手的山芋谁想接手啊! 几位国公赶忙齐刷刷的看向了站在国公首位的英国公——张懋。 二代英国公张懋身为国公之首,只能无奈的在群国公的注视下站了出来发表意见。 “陛下,臣等都是要负责军旅之事的,现在暴元余孽未除,臣等恐怕没有什么精力调查此案。”英国公张懋身为权利最大的国公,只能站出来替国公们表态了。“此案若是叫臣查办,臣定然要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到此大案上,届时就没有功夫再打理京师附近的军旅重事了。” “嗯,英国公也言之有理。”正德皇帝扫视了一下大殿之中。“那你们倒是说说,谁负责查办此案合适呢?” 底下的群臣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这时候,这种事情,真的是没人想掺合。 更没人想举荐他人掺合。 谁敢举荐他人主持此事的话,不论被举荐人最后有没有主持这件大案,双方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要是对方真成了这件事的主持者, 一上来肯定就先来插拔举荐之人。 反正这件事就是真正的比太阳还要炙热的土豆,没人想碰。 “刑部尚书闵珪!”正德皇帝突然说道。 “臣在。”刑部尚书闵珪一拱手回应道,心中不停的暗道不好。 “你刚刚说这件事要一个年轻体壮之人操办更好是吧?”正德皇帝反问道。 刑部尚书闵珪先是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 “此案定牵扯众多,当然是年轻力壮之人操办主持更好。” “英国公张懋!”正德皇帝又对着国公集团们说道。 “臣在。”有了刑部尚书闵珪的提问在前,英国公张懋就没有那么紧张了,镇定自若的拱手对正德皇帝说道。 “你刚刚建议朕找一个没有身处机要之人来主持这事更好?”正德皇帝又对着英国公张懋问道。 “回陛下,大明官职千千万,虽都是大明朝堂不可或缺的一员,但也分三六九等。”英国公张懋对着正德皇帝回答道。“像臣这种军机要务肯定难以抽出身来,像一些相对闲散的官职肯定就好抽出身来了。” “年轻、闲职……”正德皇帝开始坐在龙椅上思索了起来,正德皇帝突然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这不是最适合翰林院的庶吉士或者其他学士吗?” 正德皇帝此言一出,几个大学士和翰林院相关的人身体都抖动了一下。 虽说正德皇帝肯定是让年轻人去查办此案,而今日参加大典的都是老人为主。 但是按照王资那一套“必死”理论推理下去。 不论是谁去查案都查不出此案的结果。 几个年轻学士一头栽进去后,他们这些年轻学士的前辈能不受牵连吗? 再加上现如今距离科举已经有一年多了,科举进士功名以上的人才不是正式入朝为官,就是在翰林院有一学士闲职, 同时他们都已经找好了靠山站好了队伍。 这些年轻人被拿下去后,就算各位大臣不受牵连也会导致羽翼折损。 “众位,咱们直接叫现在翰林院的庶吉士以及学士们去清查此案可好?”正德皇帝满脸和气的向群臣问道。 文臣这边齐刷刷的看向了内阁首富李东阳,希望李东阳站出来反驳陛下这种安排。 感受到身后炙热目光的李东阳,也只能站出来对正德皇帝拱手道: “陛下,臣以为这些庶吉士与其他学士多为刚刚从科举中走出的进士。” “这种人连观政都难以给出正确意见,让他们主持这种大案岂不是等着出问题吗?” “这种大案一定要一个有深厚从政为官经验的大臣来操办更好。” “李少博说对,一般的进士还真处理不了如此大案。”正德皇帝同意道。 正德皇帝再一次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内阁首辅李东阳的意见。 正德皇帝再一次坐在龙椅上思索谁适合办理主持此案。 台下的众人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突然,正德皇帝微微皱眉,对着群臣们说道: “不对劲,不对劲。” “按你们几人给朕的意见来看。” “主持操办此事的人,” “既要有常年为官的经验;” “还要年纪偏小有能力有精力;” “最重要的是还要是一个闲职。” “这种人咱们大明真的有吗?” 台下的群臣与国公以及皇亲国戚们又不说话了。 大明好像还真没有符合这三条标准,适合干这件事的人。 在场的所有人想了想,发现还是有人能干这件事情的, 也符合正德皇帝刚刚提出的三项要求,他就是——王资。 王资肯定年轻,他只有十八岁左右,正是精力旺盛、血气方刚的年纪; 从政经验方面也不用问,王资满打满算也有快一年的从政经验了,更重要的是参手过巡边与《田均役》推行这两件大事。 虽说王资此时的从政为官的经验比不过朝中老臣,但是对比那些刚刚结束读书不久的进士们来说,已经是极其丰富的从政为官经验了。 能力方面就更不用说了,王资可是所有推广《田均役》的大臣中,唯一一个没有激起民变的钦差特使。 至于官职是否是闲职? 锦衣卫从最高层的指挥使到最基层的小旗、校尉,这些官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官职是不是闲职还不是正德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正德皇帝如果让一个国公放下军权,可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成功。 甚至肯定会到最后都没有让国公放下军权,徒费一番功夫。 更有可能直接导致国公兵变。 文臣那边也差不多,没有正当理由就拿下文官的实权,也可能导致文臣集体与正德皇帝抗议。 这里的拿下文官的实权,可不是单单让一个文官去从事闲职,将精力转移到查办大案之上。 而是彻底拿下这个文官官职所代表的实权。 现在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操办此事的人肯定就要像英国公张懋说所,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此事上。 你一个身负重权的文臣要是查办此案,肯定要将手中重权交给他人代劳吧。 而且你又不敢直接让他人代劳,这样有“失察”与“失职”的嫌疑,说的严重点还有可能是“欺君”。 那么这名大臣就要向正德皇帝申请,申请他人来代劳自己的实权方面的事务, 找个人代劳简单,但是能不能在大案结束后收回此事务就不好说。 要是让文官互相代劳还好,就怕正德皇帝叫一个国公或者锦衣卫代劳此事。 所以说文臣集团内,特别是今日有资格参加大典的人,肯定要统一口径说自己的官职是要职,没有空闲时间。 总之,多方面考虑来说,王资从客观条件上来说就是最适合此案的主持操办者。 但王资刚刚被赶出去,加上王资可是阉党刘瑾一党的核心人物之一,没人敢举荐王资去操办主持这件事情的。 刚刚正德皇帝与王资那一番“对骂”大家伙可是都看在眼中的, 谁看不出来正德皇帝还是颇为宠信王资的? 那叫什么“对骂”,在官场这种程度的对话,要是一男一女的话和“打情骂俏”又有什么区别? 王资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正德皇帝处死,所以现在谁举荐王资操办此案,就是求着王资来上马后查自己。 乾清宫不出意外的又陷入了沉寂。 没办法,棒打出头鸟,现在谁第一个说话谁遭罪。 正德皇帝也不爽了,正德皇帝看向台下的群臣,对着他们郑重其事的说道: “在场都是大明之顶梁!” “都是朕婚礼大典的见证人!” “怎么让你们查查是谁要刺杀朕你们都如此推三阻四?” “朕要你们有何用!” “给你们十息时间,要是你们不给朕一个合适的主持操办清查此大案的人选,朕就让你们所有人一起去查此案!” “谁查到了,谁记功,连胜三级!” “谁要是在调查期间浑水摸鱼,朕就直接抄你全家,看看你和逆贼是否有所关联才如此对待此事!” 正德皇帝的话让在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但正德皇帝的要挟还没说完。 “谷大用!张永!”正德皇帝对着刘瑾走后的司礼监最高官职的人喊道。 “咱家在!”谷大用回应道。 “诺!”张永也回应道。 “给朕数十个数!十个数内朕必须要听见合适的人选名字。”正德皇帝对谷大用与张永吩咐道。 “十~~~”谷大用与张永的公鸭嗓喊起来了。 二人也不想和台下所有的人都交恶,就故意喊得很慢很慢。 “九~~~”明明过了四五息的时间了,谷大用与张永才喊起了第二个数字。 “八~~~”二人喊数字间隔的时间长是一方面,每个数字还要拖尾音,尾音都有四五息的时间。 “七~……”二人继续用这种方法报数,却被正德皇帝打断了。 “朕叫你们报数!不是叫你们二人打鸣。”正德皇帝也看出二人在玩什么弯弯绕绕了。“给你们五息时间报完数,否则朕就让你们当鸡笼里的公鸡!天天去打鸣!” “六、五、四、三、二、一!时间到!”这次二人不敢再拖时间了,用两三息的时间就报完了剩下的数字。 “王资!臣等举荐王资主持此事!”群臣在谷大用与张永报数结束的瞬间,互相对了个眼神,齐刷刷的一同举荐了王资为调查此案的主持操办人。 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大家伙是一起开口的,他王资就算要因为举荐他操办主持清查此案的人,也不可能将所有大臣都拿下吧? 就在群臣一同举荐王资后的瞬间,正德皇帝乐了。 “你们倒是说说那对朕不尊的王资,朕凭什么信任他,让他去操办主持如此重要的大案清查工作呢?”正德皇帝想看看台下这帮老不死们为了自保有多不要脸。 与此同时,正德皇帝还在心中骂道: “明明是一帮子贪生怕死的龟辈,但在保护大家集体利益的时候却很团结。” “怪不得王资当初和朕说这‘管家’可以撼动家主之位。” “这还没到朕立储的时候呢,就一个查办刺杀大案的事情,就能让这些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以及国公贵族们联合在一起举荐王资。” “这要是真的有个关乎他们利益的立储之纠纷。” “他们还不得反了天完全无视朕的心意,全心全力让他们的‘明主’走上帝位?” 第一百零三章 第102章 正德皇帝其实也觉得王资是最适合查办此案的人, 但是王资刚刚在大殿之上对正德皇帝出言不逊,现在就再直接任命王资为主持操办此事的人,是不是有些不拿正德皇帝的面子当面子了? “王资?”正德皇帝露出一副有些生气的表情说道。“那种目无尊长之辈,怎么可以主持如此大事。” “这……”台下的群臣被正德皇帝突然的变脸搞不明白了。 “刚刚不是你个皇帝老儿和王资有说有笑吗?怎么现在就成了他目无尊长,不适合主持大事了?”底下的群臣在心中学着王资刚刚的语气对正德皇帝吐槽道。 但是在场的毕竟都是久经政治舞台的老狐狸,眼睛珠子一转就明白了正德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想找一个台阶下罢了。 吏部尚书焦芳身为阉党中的文臣头号大臣,率先出来为王资和正德皇帝找台阶下。 吏部尚书焦芳第一个走出来对正德皇帝说道: “陛下,那王资目无尊法的前提是他认为自己必死。” “常言道:‘温饱才知廉耻’,按这个理论来分析,连自己生命都不能保证的人更加无礼无耻了。” “所以说自认为主持此事必死的王资,就和完全不知廉耻的畜生一样,这种时候王资当然就丢失了一切做人最基本的伦理道德。” “还请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忘记这个畜生的野蛮之举。” 正德皇帝听着吏部尚书焦芳对王资的辱骂,心里很是受用。 不只是心里受用,正德皇帝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群臣一看正德皇帝的脸色转阴为晴,还以为这样就能将这糟心的事情丢给王资做, 没想到正德皇帝还是不满意。 “礼部尚书张升!”正德皇帝脸色又一次阴沉了下去,对礼部尚书张升说道。 “臣在。”礼部尚书张升不明白正德皇帝找自己干什么,还是下意识的站出来回应道。 “你刚刚不是说:‘此子出言不逊有违礼法’吗?还说你想要怎么样吗?”正德皇帝的记忆力可太好了,堪比人形计算机电脑,专门提起了刚刚礼部尚书张升所说的话,问对方此话是什么意思?“你当时想要怎么样?和朕好好说说。” “啊……”吏部尚书张升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全乾清宫大殿中的人都看向了礼部尚书张升。 礼部尚书张升也明白自己现在顶着多大的压力。 礼部尚书张升开始搅动脑汁想想怎么帮王资和正德皇帝找一个台阶下。 骂王资是无礼的“畜生”这个观点吏部尚书焦芳已经说过了,自己必须想一个新的台阶帮正德皇帝和王资下。 “陛下,臣刚刚说‘此子出言不逊有违礼法’不假,那时候臣的意思是王资王百户说话不符合礼法,应当让臣先拉下去好好教导一番面圣的礼法准则。”短时间想不到什么好借口的礼部尚书张升,决定绕开自己刚刚说的话题,礼部尚书张升向陛下解释道。“臣当时是怕陛下以‘失察’之罪严惩本人以及本人的礼部下属,所以才在情急之下打断陛下与王百户的谈话。” “哦,是怕朕责罚你啊!”正德皇帝点了点头说道。 礼部尚书张升赶忙顺应正德皇帝的话继续说道: “对对对,就是怕陛下责罚臣与臣的下属。” “陛下,那王资从未上朝,臣与臣的礼部同僚下属也多次传呼他来学习礼法,他从来不来,臣等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王资他不过是一个贱人出身的乡野痞夫,不懂尊敬礼法也是正常,所以还请陛下忘记这个野人的无礼举动。” “臣认为若陛下勒令王资与臣以及臣等礼部同僚下属们好好学习礼法,也不至于闹今天这种事情。” “嗯~”正德皇帝点了点头说道。 正德皇帝经过了礼部尚书张升的提醒后,突然觉得找七个“圣妻”给王资的主意还不如现在礼部尚书张升所说的让王资强制去礼部学习礼法的效果更好。 正德皇帝开始在脑海中幻想王资被被礼部大臣们鞭策礼法方面的行为处事的样子了。 那种王资被鞭策的景象真是全天下最美丽的景象。 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幻想王资被礼部大臣们鞭策的同时,龙台下的群臣们就越等越焦急了。 大家伙哪里知道正德皇帝现在脑海中幻想着“好笑好玩”的场景,大家伙全以为正德皇帝还是不想将这件事交给王资主持。 大家伙又将目光集中到了内阁首辅李东阳的身上,期望李东阳站出来让正德皇帝不要再生王资的气了,让王资出来当冤大头来处理主持查办此大案。 在场是没人想主持操办这种大案的查抄之事。 “哎~”内阁首辅李东阳轻轻的叹了口气,内心中则是感慨万千。 自己在弘治朝甚至更早的几朝中,大明朝何时出过这种乱子? 皇帝在婚礼大典上被刺杀,这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更让李东阳无奈的身后这帮缩头乌龟般的群臣。 李东阳突然想起来当年自己进京参加殿试的那一年。 又想起了自己入朝为官第一天时候的心态。 再看看现在自己这虚伪的样子,大明朝、大明朝的朝堂、大明朝朝堂上的官员到底怎么了? 还没等李东阳感慨完,李东阳就想到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可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 而是想办法帮大明朝的正德皇帝度过这道坎。 内阁首辅李东阳站了出来,对正德皇帝一拱手说道: “陛下。” “臣也认为王资不敬皇室乃是死罪!” “臣建议陛下您即刻下旨,将他凌迟三千刀处死,再将他诛杀九族连坐!” “如此才能显示皇家的威严!” 李东阳这一段话,直接让乾清宫炸锅了。 别说在场认为王资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背锅侠”的群臣们了,龙椅上的正德皇帝也震惊了。 正德皇帝可不想杀王资,刚刚抓他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面子,一个立威的举动。 但李东阳这一段话就相当于把正德皇帝和王资架在火上烤, 让正德皇帝哪怕不想杀王资也要杀王资了。 在场的人都以为李东阳是不是疯了,如此老道的大臣怎么看不出来正德皇帝其实的不想杀王资呢? “朕真的应该如此处罚王资吗?”正德皇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内阁首辅同时也是他最好的老师李东阳。 “当然应当如此了,陛下要是不这么做,还如何维护天家威严?”李东阳依旧义正严词的说道。“如此大罪之人,不受到这种惩罚天下人如何服众?” 李东阳的表情极其凝重,完全不像是说笑的样子。 但在场的所有人,其实包括李东阳在内都是不希望王资死的。 正德皇帝也被李东阳这番话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德皇帝没法反驳,底下的群臣就更加不好反驳了。 这可是事关天家威严的事情,其他人哪敢唱反调啊? “传罪臣锦衣卫百户王资上殿,让他死也是个明白吧。”正德皇帝想不出怎么保王资了,只能委婉的让王资自己上殿堂自保一下。 其实到了这一步,再不懂事的大臣都知道正德皇帝这是不想杀王资了,可李东阳还是摆出一副臭脸,势要处死王资才罢休。 “诺!”谷大用和张永连忙点了点头,就用最快的速度向锦衣卫的大牢跑去。 此时二人也顾不得什么宫中不容许奔跑的规矩了。 王资在锦衣卫中声望颇高,除了锦衣卫千户杜勇和他关系极铁之外,不少锦衣卫其实都私下里因为王资得了不少好处。 可以说,没有王资最开始的撒钱讨朋友的银子,阉党不可能这么快速拿下锦衣卫一系中锦衣卫、东厂、西厂的人心。 这种对宦官集团颇有帮助的人,可不能随便的死在这种小事上。 二位老太监用他们最快的速度跑向了锦衣卫的大牢之中。 此时的王资正被“关押”在大牢之中。 为何关押要用“关押”来形容呢? 正常被关押在这里的人,哪怕之前是太子爷,都要规规矩矩的上刑具再丢入站不能站、坐不能坐、躺不能躺的恶臭牢房之中。 但是王资不一样了,王资现在悠悠闲闲的躺在锦衣卫大佬的卫兵休息处吃好的呢。 王资在锦衣卫中颇有人缘,再加上刘瑾在一旁和锦衣卫大牢中的看护护卫说清楚了王资不会真的受罚,所以护卫们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王资与刘瑾。 现在就有一名小旗搞了只烧鸡和几道其他的小菜,来给刚刚到监狱的王资接风洗尘。 王资就是这待遇,来到锦衣卫大牢坐牢都要好酒好菜接风洗尘。 “来,兄弟敬王百户一杯。”一名负责看押犯人的锦衣卫小旗对王资敬酒道。 王资拿起自己那放白水的酒杯,就和对方碰杯喝了起来。 “刘爷,不一块吃点吗?”王资一边啃着手中的鸡腿,一边对一旁的刘瑾说道。 “王老弟,你可别折煞咱家了,咱家哪敢和你在这里吃酒喝肉。”刘瑾坐在一旁说道。“咱家等等可能还要服侍陛下,咱家哪里有闲工夫和你在这里吹牛喝酒吃肉?” “陛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让我去查案?”王资吃着手中的鸡腿,向二人吐苦水道。“让我去带兵打暴元余孽都比让我去查案强,再说了,那案子是人能查的吗?” 王资这话一说,一旁的锦衣卫小旗根本不敢接话茬了。 别说这个锦衣卫小旗了,就连刘瑾都不敢随意接这个话茬,这个话茬说不好就是妄议圣上,能不接这个话茬最好不要接这个话茬。 “小旗兄弟,咱们俩也是第一次见面吧?”王资又吃了口鱼肉,然后对面前的锦衣卫小旗说道。 “是第一次见面,王百户大人。”小旗赶忙陪笑说道。 “那你评评理,这个事情到底是不是我能接手的。”王资故意刁难小旗道。 王资这一句话,直接给小旗整不会了,小旗原本只打算和王资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和王资出去卖卖金坷垃工厂区的那些商品,好好的赚一笔大钱。 锦衣卫小旗可是有不少兄弟都和王资一起混,然后飞黄腾达了,自己也想跟着沾一点王资的光。 别看现在锦衣卫小旗是看大牢的锦衣卫,也算是锦衣卫中的高油水职业了, 但毕竟这个看大牢的差事是一个苦差事,赚的钱多是多,但也没卖金坷垃工厂区的工业品钱多。 对于锦衣卫小旗来说,能有一个钱更多,更轻松的活计不好吗? 谁还不想要一个轻松且赚钱又多的工作呢? 就在小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回答王资才好的时候,谷大用和张永跑进来了。 “谷爷和张爷怎么有闲暇功夫来这里了?”王资当然也认识这俩当初偷听自己和正德皇帝说话的老太监了,向二人打趣道。 “大……事不……”二人由于跑的着急,又长年没有锻炼,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小旗兄弟,给二位爷倒口酒喝润润嗓子,省的二位连话都说不清楚。”刘瑾直接指挥起了这名锦衣卫小旗为两位老太监倒酒喝。 “诺。”如释重负的锦衣卫小旗赶忙帮两位老太监倒了杯温酒。 两位老太监一屁股坐在饭桌的板凳上,然后拿起酒杯喝了下去。 温酒入喉,二人的气色终于顺畅了许多。 “大事不好。”张永喝下酒后赶忙说道。 “什么大事不好了,张爷你倒是快说啊。”王资在旁边依旧无所谓的问道。 “陛下可能真的要杀你了,王百户!”谷大用接过话茬,向王资警告道。 “杀我?”王资还是不敢相信的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张永说道。 “还有这样的。”谷大用补充道。 二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补充,将刚刚大殿之上的事情向王资和刘瑾复盘了一遍。 “我当啥事呢。”王资听完一脸轻松的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第103章 “就这种小事还至于一惊一乍吗?”王资抿了口手中的清水,颇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高人模样。 王资这样子倒是唬住了身旁的四人,让四人都觉得王资一定是胸有成竹,不怕这种他人眼中是掉脑袋的危机。 王资依旧一只脚踩在长板凳上,一只脚放在地上,半蹲半坐的吊儿郎当的坐在长板凳上啃鸡腿。 这年头伙食没什么油水,王资来到大明久了以后,也越来越喜欢吃油水大的东西了。 比如烧鸡鸡肉上的肥油鸡皮,属实是王资现在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 “王百户,这都啥时候了,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啃鸡腿吗?”谷大用率先回过神来,明白现在不是钦佩王资大心脏的时候。“王百户,咱们快回乾清宫看看吧。” “王百户,此事可不同小可,还请快随我们回乾清宫吧。”一旁的张永也催促道。 “好好好,那咱们就回乾清宫吧。”王资说道。 王资放下手中的鸡腿与清水,王资身旁的刘瑾、谷大用、张永也赶忙起身,准备带王资回乾清宫找正德皇帝复命。 可三人没想到他们三人起身后,王资又拿起筷子夹起了几块鸡皮送入口中。 “天大的事情那也得等我吃完鸡皮再说。”王资一句话让身边的四人彻底无语了。 四人甚至分不清王资到底是一个疯癫之人,还是一个真的绝世高人。 特别是知道王资一些内幕的八虎中的三虎。 结合王资之前的种种举动,三人更愿意相信王资是一个真正的绝世高人。 这三人眼中所谓的杀身之祸,想必王资早已有了解决方法。 三人也不着急了,和在场的锦衣卫小旗一起看着王资大吃大喝了起来。 王资这举动在不太了解王资的锦衣卫小旗眼中,和临上刑场的死刑犯也差不多。 但身边的三位大佬都不说话,锦衣卫小旗也不敢说什么。 “嗝~”王资酒足饭饱之后,长长的打了个饱嗝。 “赵老哥,你去给我起一身囚服来,新一点的。”王资一边用牙签提起了牙缝,一边指挥起了锦衣卫小旗。 锦衣卫小旗姓赵,一时间也不摸不清楚王资这是要干什么。 “还不快去给王百户拿一身新囚服来!”刘瑾在一旁催促道。 “诺诺诺!”锦衣卫小旗听了刘瑾的命令后可不敢迟疑了,赶忙跑去给王资找新囚服了。 不一会,锦衣卫小旗就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身崭新的囚服。 “前些日子刚有一批新囚服到货,这件还没人穿过,王百户您看这身行吗?”锦衣卫小旗拿着衣服向王资问道。 “把衣服丢地上,用脚狠狠的踩几下。”王资指挥锦衣卫小旗说道。 锦衣卫小旗听从命令把衣服丢在地上,胡乱的踩了几脚。 “把衣服拿起来我看看。”王资又命令道。 锦衣卫小旗将衣服从衣领处提起,给王资看这身被踩踏过的新囚服。 “不太行,还是有些太新了。”王资看着囚服皱了皱眉毛道。“而且上面的脚印虽然杂乱,但是大小都是一样的,太假了。” “你去把这身衣服拿出去,让在值班的锦衣卫分别踩上几脚。”王资又指挥锦衣卫小旗道。 锦衣卫小旗见三位大佬都没啥意见,就乖乖的去完成王资的命令了。 过了一会后,一件有着不同大小脚印的囚服就进入了锦衣卫的值班室中。 “三位爷帮我想想,对于一个饱受刑罚的罪人来说,这件囚服还缺什么东西吗?”王资觉得这件衣服差不多行了,就向身旁的三虎问道。 毕竟王资也没经手过什么真的刑罚相关的事情,他对锦衣卫的审问流程并不是特别熟悉,只是略有耳闻。 三名老太监算是明白王资这是啥意思了,想要演一出苦肉戏了。 刘瑾、谷大用和张永三人可都是在后宫泥潭里摸爬滚打数年的老油条,对这点小事提点意见还是戳戳有余的。 “我觉得缺点血迹。”刘瑾现提出了他的看法,于是刘瑾也向锦衣卫小旗命令道。“你去找点犯人的鲜血随便铺撒上去。” “诺。”锦衣卫小旗拱手答应道。 不一会,锦衣卫小旗就拿着一件有血迹的囚服重新回来。 “太过完好了,不像是一件被人穿着受过刑罚的衣服,你去拿鞭子或者其他刑具在上面抽打几下。”谷大用提出了他的意见。 “诺。”锦衣卫小旗再一次拱手答应道。 又过了一会,锦衣卫小旗又拿着一件有血迹、且上面有不少破布痕迹的的囚服重新回来。 “缺少一点新的脚印盖在之前的印记之上,现在这样一层一层轮流弄上去的痕迹缺少真实感。”张永也看出了这件囚服的一些缺点。“去,再让鞋子大小不一的踩上一遍。” “诺。”锦衣卫小旗喘着粗气的拱手答应道。 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锦衣卫小旗再一次回到了这间锦衣卫值班室中。 “各位大人,您们看看现在行吗?”锦衣卫小旗喘着粗气说道。 锦衣卫小旗最终拿了一件有血迹、且上面有不少破布痕迹、又几重脚印的囚服举在了四人面前。 几趟下来,锦衣卫小旗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跑断他腿了。 “不错,就这件吧。”四人一同点头说道。 “来,我先换上这件囚服。”王资拿过锦衣卫小旗手中的囚服说道。 王资倒也不讲究,直接将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穿上了这件饱受沧桑的囚服。 要不是这是锦衣卫特供的囚服,换做一般地方监狱里的囚服,可能早就被整的一块破布都不剩了。 谷大用看到穿上囚服的王资,总感觉还差点什么。 身为西厂一把手的他,可是在场所有人中对刑罚最有了解的一人。 “王百户,你这嘴角还有油脂,这样真的像刚刚受罚的吗?”谷大用向王资提出了他的质疑。 “谷爷说得对。”王资也点了点头,同意谷大用所说之话。 王资伸手试了试面前菜的温度,由于为了得到这件完美的囚服,实在是折腾的太久了,桌子上的菜早已凉却了下去。 王资直接伸手拿起面前的菜盘子,将一道道菜从自己的头上淋了下去。 “去,取担架、枷锁、镣铐和脚链来。”王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菜味,然后对锦衣卫小旗说道。 “诺。”锦衣卫小旗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应道。 “你回头找住在东海酒楼不远处的杜勇杜千户,就说我让你去他手底下卖东西。”王资也不打算白用这个锦衣卫小旗,对小旗说道。 “是!”锦衣卫小旗一听这个就精神了,赶忙跑出去寻找王资需要的东西。 不一会,王资需要的担架、镣铐、脚链和枷锁拿了进来。 “来来来,把这镣铐、脚链、枷锁都按在我身上。”王资指挥道。“然后再把我丢到担架上抬到乾清宫。” 几人手忙脚乱的将王资按王资所说的方法弄好了。 王资躺在担架上,直接开始装昏迷了起来。 “去,叫几个手脚利索的人来抬王百户去乾清宫。”刘瑾指挥锦衣卫小旗道。“记住了,要手脚利索、嘴巴更利索的,懂吗?” “懂,懂,懂!”锦衣卫小旗也知道从杜勇那里讨一份油水可没那么容易,不可能简简单单搞件囚服,搞点刑具就行了。 如果事情真那么简单,锦衣卫小旗自己还拿的不安心了。 还是要承担一些秘密才能心安理得的拿着这份油水。 过了一碟茶的时间后,锦衣卫小旗就挑选了两个听话、懂得闭嘴的锦衣卫来抬王资了。 “走,回去面圣。”刘瑾在前面一马当先,将众人带向了乾清宫。 等到王资回到乾清宫的时候,乾清宫内的群臣早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焦急的等待王资回来救场。 等到王资真正用“饱受刑罚”的样子登场的时候,在场的人看的胆战心惊。 实在是太真实了。 王资现在就是满头油污、浑身血迹、衣服破烂不堪。 要不是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的看见王资身上好几块裸露出来的体表都是白若糯脂,正德皇帝都要被王资这番外貌给吓到了。 但正德皇帝知道这是王资在给自己台阶下,毕竟王资刚刚当着群臣的面对正德皇帝不是那么的尊敬,要是一点惩罚都没有属实是说不过去了。 两名锦衣卫将王资抬到乾清宫大殿之中后,锦衣卫将王资放下来后,就开始轻摇王资的身体。 “王百户,我们到了。”锦衣卫静悄悄对王资说道。 “陛下臣错了!”王资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然后直挺挺的跪在了正德皇帝的面前。 王资这一番举动属实是吓到了身边的群臣。 王资一边扛着身上一大堆刑具对正德皇帝磕头,一边高声喊道: “陛下,臣不该目无章法、不尊陛下的!” “臣错了,臣错了!” “求求陛下不要再折磨臣了。” “臣已经知道是谁想要刺杀陛下了!” “求求陛下不要再折磨臣了!” 王资的大幅度表演是让群臣瞩目的一部分原因。 但是最后那几句话中,那句“臣已经知道是谁想要刺杀陛下了!”更是让在场的群臣心中一惊。 “王资,你可不敢再犯欺君之罪了。”正德皇帝也被王资说的起了兴趣,王资正当知道是谁在刺杀正德皇帝了吗?“若你再犯,那可真是神仙都难救你了。” 王资面目狰狞的蜷缩躺在乾清宫的大殿之中,对着正德皇帝高声说道: “臣哪敢欺骗陛下!” “臣真的想到了是谁想要刺杀陛下!” “若是臣说错了,臣只求陛下给臣一个痛快,别再折磨臣了。” “好,朕答应你,哪怕你说错了,朕也不会按欺君之罪中的凌迟处罚来处死你。”正德皇帝答应道。“同时若你说对了,朕将你之前的一切惩罚都赦免了。” “谢圣上隆恩!”王资蜷缩在地上拜谢道。 不知道真相的群臣眼中,还以为王资这是被打的疼的无法舒展四肢。 知道真相的三虎只当王资真是演技太好了。 王资蜷缩在地上,用在场群臣都能听见的声音,开始分析起了正德皇帝的刺杀案。 王资铿锵有力的说道: “诚然,正常的调查我刚刚也说过了,是不肯调查出结果的。” “那咱们不如分析分析,这件刺杀案后,什么人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而这些人就是最有动机发动这起刺杀案的人。” “陛下你想想,如果你真的有不测风云,谁能获得的利益最大呢?” “当然是继任的皇帝了,王资你的意思是有皇亲国戚想要刺杀朕?”正德皇帝微微皱眉,回答王资道。“这种事情可不能瞎说,你有证据吗?诽谤皇亲国戚的罪行不比欺君之罪小到哪里去。” “当然不是皇亲国戚了,陛下没有亲兄弟,若陛下真的出现了意外,那么多皇亲国戚,谁也保不准自己就一定能沾染龙椅。”王资向正德皇帝说道。“是一个陛下不测风云后,稳定能获得大利益的人,于今日大殿之上,刺杀的陛下您。” “有这种人吗?”正德皇帝皱起了眉毛。“除了有龙脉之人,何人能保证在这件事情中一定有利益呢?” “当然有了,陛下忘了《田均役》了吗?”王资躺在地上说道。 王资这句话一出,整个乾清宫的大臣都倒吸了几口凉气,他们都明白王资这句话指的是什么了。 正德皇帝也不傻,他也明白了王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倒是说说,今日之变故和《田均役》又有什么关系。”正德皇帝明知故问的向王资问道。 正德皇帝这样询问的目的,就是为了可以将今日刺杀之事挑明了,好大张旗鼓的对阻止变法的人进行斩杀。 “陛下你想想,是不是不论今日这件忤逆的事情最后是否成功。”王资躺在地上对正德皇帝,特别是对群臣说道。“陛下你被刺杀这件事都会传播到大明的每个角落。” 三开,还要写新书,脑子有点混乱,经常复制错误,对不起大家。 第一百零五章 第104章 “这也和《田均役》没关系吧?”正德皇帝继续用将信将疑的问道。 “我之前就说了,这案子是肯定查不出结果的。”王资也听出了正德皇帝是明知故问,就继续演戏下去。“陛下我问你,你婚礼大典上出了如此大事,又查不出一个结果来安抚人心,到那时候您需不需要来一份罪己诏来安抚人心呢?” “当然需要了,这种大事朕总不能怪紫禁城的天干地支和婚礼大典的时辰不对。”正德皇帝顺着王资的话继续说下去。“钦天监的各位栋梁们,你们说朕说的对不对啊?这大典的日子是不是良辰吉日呢?” “……”被提问的钦天监大臣们又不是王资,哪里敢接这种话茬呢? 如果赞同了正德皇帝皇帝的话,那就是认为正德皇帝不是明君。 如果反驳了正德皇帝皇帝的话,那就是自己有失职之过。 总之这种两头不讨好的话题,对于钦天监这些闲职大臣们来说,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除了钦天监的大臣们外,在场的老油条、老狐狸们,也明白了正德皇帝在和王资唱双簧呢。 这次刺杀案件的真相对于正德皇帝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拿这件事为由头,对所有反对《田均役》的人开刀。 但现在这个时间眼上,没人敢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这可是正德皇帝遇刺案,还是在婚礼大典上的遇刺案,哪个不长眼的大臣敢在这个时间点来摸正德皇帝的龙鳞呢? “陛下先别管过去那么早的事情了,重点是这个大逆不道的忤逆惊架案。”王资将话题重新引回到了今日的刺杀案之上。 “忤逆惊架案?你这个命名倒也是贴切,你继续给朕往下说。”正德皇帝觉得这个名字王资起的倒是不错。 “罪己诏可是要说出自己的过错,才叫罪己诏吧。”王资继续说下去,说出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知道的东西。“陛下自荣登大典以来,除了《田均役》之外,也没有做什么其他大事吧。” 大家伙都明白王资要说什么,大家伙也都想阻止王资继续说出这些话,但大家伙都不敢站出来和王资唱反调。 现在说话的王资,其实是在替正德皇帝说话, 就如同正德皇帝推广的《田均役》一样,王资是在替正德皇帝说话,《田均役》是在替正德皇帝表态。 王资替正德皇帝说的话是——“朕一定要推广《田均役》。”。 《田均役》替正德皇帝表的态是——“朕一定要为百姓谋取更多的饼!”。 “是没有什么大事。”正德皇帝还假模假样的思索了几秒后,才对王资回答道。 “陛下你想想,要是你说要发罪己诏,你说我身边的这些大臣们会不会建议您对《田均役》这个激起各地民变的东西也罪己一下呢?”王资躺在地上,偷悄悄的用一只脚挠了挠另一只脚发痒的脚背,然后对正德皇帝说道。 王资此举不只是正德皇帝看见了,不少注意力在王资身上的大臣、皇亲国戚什么的也看到了。 看着王资那双并未换下、崭新如初、毫无血痕与灰尘的官靴,在场的人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大家伙都明白了王资身上惨不忍睹的“惨状”,也是装出来的。 但还是那个老问题——这个时间点谁敢站出来说王资的任何不是呢? “从结果论来倒推事情的起因的话,这忤逆惊架案只有一个受益人,那就是全天下因为《田均役》而多服劳役的、藏匿人口的大户人家!”王资向正德皇帝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各地大户出身的文臣们厉声说道。“这么来看,只有全大明各地的大户,才会想要搞出这一起忤逆惊架案。” “你的意思是?”正德皇帝继续和王资打起了配合。 “没错,忤逆惊架案就是全大明抵抗《田均役》之人所密谋的!”王资这话一出,算是彻底撕破了文臣集团所代表的各地士绅地主阶层与正德皇帝所代表的朱家皇权阶层之间矛盾的遮羞布。“而那些计划让你发罪己诏的,特别是建议停止《田均役》推广的大臣们,更是此案的主谋!” 在场可是有不少人真的打算借着这个事件,让正德皇帝颁发罪己诏的同时,劝导正德皇帝废除《田均役》,回归老的人头税。 王资的这句话,让在场不少大臣站都站不稳了。 要不是强大的求生欲支撑着这些文臣,他们可能就已经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正德皇帝又看向王资身边的大臣们,向在场的所有人问道: “其余大明的栋梁们呢?对此事有没有什么其他意见呢。” “如果有意见,请一个一个的站出来说,” “一群人非要一起说话的话。” “朕可能记不住、看不清是谁说的,” “如果你说的对了、说的好了,朕事后还没办法嘉奖你呢。” “有什么意见,就现在给朕提出来。” “单独说哦。” 正德皇帝也换上了王资第一次在大殿上不恭敬说话时的口吻,用略带玩味的口吻向在场的众人问道。 这种就差直说的暗喻,在场的人再傻也明白正德皇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正德皇帝的意思很简单—— “你们这些狗杂种一起站出来对抗朕,朕是拿你们没什么办法。” “但是朕现在要一个一个的把你们全部拿下。” “所有想和朕与百姓手中夺饼的大臣,都必须死。” “必须用死来好好‘嘉奖’一番。” 换做一般时候的早朝或者大朝,群臣内定然会有一大批“忠肝义胆”的好大臣们与正德皇帝以及王资唱唱对角戏,打打擂台。 但谁敢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站出来和正德皇帝唱对角戏呢? 群臣只能默不作声的在心中抵抗正德皇帝的话语。 “谷大用!张永!”正德皇帝换回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与口吻,向东西厂的厂公说道。 “咱家在!”谷大用与张永一同跪倒在躺在地上的王资的身边,向正德皇帝回应道。 二人其实在这种场合用“臣在”来回应更符合礼节。 但二人为了表明自己和文臣不是一个派系,而是正德皇帝手下忠心的阉狗,所以还特别使用了“咱家在”来表示自己的立场。 “你们二人是不是那臭名昭着、心狠手辣的东西厂厂公?”正德皇帝向二人问道。 “咱家是那无恶不作的西厂是厂公。”谷大用先回应道。 “咱家是那罪该万死的西厂的厂公。”张永跟着回答道。 “反正《田均役》已经搞得朕都被逼发罪己诏了。”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用不容置疑的空气向二人命令道。“那就彻底让这件事变成祸国殃民的罪事吧!” 正德皇帝也没心情和群臣扯淡了。 现在的正德皇帝也知道王资躺这么久了,群臣肯定看出王资囚服上的伤痕不代表王资真的受到了刑罚。 但这种明晃晃的“欺君”之罪都没人提出来,这代表着这么? 这代表大明所谓的礼法就是一张废纸! 群臣们还是优先护着自己的那点羽毛以及自己手中的那点饼。 既然如此,那正德皇帝也不需要客气了,直接明说这《田均役》是祸国殃民的又如何? 直接说东西厂厂公是臭名昭着、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罪该万死的又如何? “朕和你们是夺饼之仇!比弑父、夺妻、杀子之间的仇恨还要严重。”正德皇帝在心中想到。“事已至此,朕干嘛还要和你们说好话?还要顺着你们的意思来?” “朕乏了,除锦衣卫百户王资、英国公张懋外,其余人散了吧!”正德皇帝对台下的众人说道。 群臣也只能大眼瞪小眼的满身冒冷汗的离开了乾清宫。 “大明这天,要变了。”走出乾清宫之际,李东阳不合礼法的看了眼天空,一个人在心中感叹道。 群臣退出乾清宫后,乾清宫大殿之中除了宫女宦官之外,只有三个男人和三个阴阳人了。 三个男人分别是大明当今天子——朱厚照、 大明二代英国公——张懋、 大明锦衣卫百户——王资; 三个阴阳人分别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 西厂厂公兼任司礼监执笔太监——谷大用, 东厂厂公兼任司礼监执笔太监——张永。 六人都知道正德皇帝接下来要和自己说那《田均役》一事, 但是除了正德皇帝之外的五人,都不知道正德皇帝具体要说什么了。 “英国公,朕有一事想要问你。”正德皇帝先是看向了在场军权大握的英国公张懋。 “陛下请问。”身体依旧健壮的英国公张懋拱手回应道。 “你手底下的兵与将,有多少是兵部安插进来的。”正德皇帝直言不讳的说道。 英国公张懋一听就知道正德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了。 现在的局势态度再明显不过了,正德皇帝要与全天下的文臣打擂台赛了。 而在这场擂台赛上,身为从龙打天下的将门之后的英国公张懋是不可能站队文臣的。 所以正德皇帝也直言不讳的问起了英国公张懋对于兵权的掌控力度。 “回陛下,按照规定,兵是咱们自己的兵,但是将就……”英国公张懋看似十分实诚的回答道,但英国公张懋还是有了个心眼,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王资说道。 “就怎么样但说无妨,王资你给朕起来!”正德皇帝顺着英国公张懋的目光看了眼王资,才发现这个混小子现在还在躺着呢。 正德皇帝话音落下,但王资还是无动于衷的躺在乾清宫的大殿之上。 “十两白银!”正德皇帝说道,王资依旧是如同昏迷一般躺在地上。。 “十两黄金!”正德皇帝再说道,王资还是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一百两黄金!”正德皇帝话还没说完,王资就一下从地板上跳了起来,身上抖了几下刑具就全掉下去了。 这身刑具的钥匙都在王资手中,王资想要打开这身刑具可是再容易不过了。 “谢陛下恩典!”王资跪倒在地,对正德皇帝皇帝拜谢道。 “话别说那么早,朕还没说完呢。”正德皇帝打断王资拖着尾音的“典”字说道。“这百两黄金只能用在京师外的流民安置点中,朕没记错的话,那流民安置点现在归……” “臣替流民谢陛下恩典!”王资打断了正德皇帝的说话,继续向正德皇帝跪谢道。 王资的两次跪谢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正德皇帝被王资打断说话也不恼怒,而是继续向英国公张懋说道: “英国公,这王资乃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英国公张懋看着王资与正德皇帝关系如此之好,也明白了这个五品的小官——锦衣卫百户王资的确如传闻那般,是正德皇帝最宠信的大臣。 “陛下,除了几个世袭的勋贵外,臣手底下所有的将,都是按照规定由兵部安排的。”英国公张懋将这个“不利”的事情和众人和盘托出。 “那就换!你给朕把所有你手底下能管得到的将领职位上的人,都换成勋贵或者锦衣卫!”正德皇帝直接不爽的命令道。“朕的军权什么时候轮得到兵部染指了。” “这事怎么和兵部交代呢?这可是祖制。”英国公张懋有些担心的说道。 正德皇帝直接将面前书案上的一只毛笔丢到了英国公张懋的脚下,随即对英国公张懋说道: “祖制?朕是皇帝,朕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给朕拿着这支笔,谁要是敢有任何意见和建议,你就拿着纸笔给他看。” “他要是还有意见,你就给朕斩了他!” “哪怕是一品的三公,你也给朕斩了。” “出了事情朕负责。” “臣诺!”英国公张懋捡起地上的毛笔,对正德皇帝高声回应道。 一介武夫哪里喜欢现在这种弯弯绕绕的官场, 因为现在暗藏玄机的官场门道太多,搞得现在英国公手下都不少文臣安排进来的废物。 武夫哪里容忍的了这个,英国公张懋早就想整治军队了。 第一百零六章 第105章 军队方面让英国公张懋去整治,只要这些军队的基层士兵还是听从国公和皇帝的,那么几个文官安排进来的将领分分钟就能被拿掉。 英国公张懋的忠心问题就不需要太过于担心了,国公都是依附于皇权维生的,他们需要维护正德皇帝的皇权才能维持自己的地位。 除此之外,由于洪武皇帝对军权的提防,国公以及国公的家属都是不能染指任何税收方面的财政官职。 大明的财政大权在洪武皇帝时期,是由皇帝指派的文臣阶层专项把控。 但随着大明时代的变化,洪武皇帝设立的这种政策渐渐不符合大明的实际情况了。 从永乐皇帝开始,大明的皇帝们开始或多或少的使用锦衣卫来帮助收取税收。 等到了正德皇帝的时期,只要正德皇帝维持好国公派系与锦衣卫派系的权利不受文臣派系侵害,且能平衡这两种派系不一同反对正德皇帝,那么正德皇帝就能保证自己的皇位不丢。 别说正德皇帝时期了,哪怕到了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时期,只要崇祯皇帝不削减锦衣卫与阉党的势力,崇祯皇帝就不会遭遇无税可征的困境。 有了税收,有了军权,正德皇帝何愁被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推翻呢? 但凡事就怕有意外,就比如今日大典上的刺杀尾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永远适用于任何人。 正德皇帝想要施展一切抱负的前提就是自己得要活着。 今日的刺杀案是无果而终了,可下一次呢? 只要正德皇帝依旧推广《田均役》,那么正德皇帝就必须面临随时可能突发的刺杀案。 “刘瑾!”正德皇帝看向刘瑾厉声说道。“今日此案,你身为朕最为信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此事你可知你的问题?” “咱家难辞其咎,愿承担陛下的一切责罚。”刘瑾跪倒在正德皇帝的面前,任由正德皇帝对自己的责罚。 别看表面上正德皇帝是要责罚刘瑾,但在场熟知正德皇帝的人都知道,正德皇帝是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此事了。 如果正德皇帝真的要责罚刘瑾,就不会在这种没几个大臣在场的私下场合提出这件事了。 若正德皇帝在刚刚群臣都在的时候公开提出这件事,刘瑾难免要担一个“失职”与“失察”的罪名,正德皇帝顺势拿下刘瑾也合情合理。 在场的人都知道正德皇帝不打算真的处罚刘瑾,这时候就看谁愿意帮刘瑾出头了。 谷大用与张永不可能为同为八虎的竞争对手刘瑾说话, 英国公张懋是国公,他也不可能为一个阉狗贱人说话, 那么在场能为刘瑾说话的也只有王资了。 王资也得要为他名义上的“恩人”刘瑾说话,刘瑾不管怎么说对王资也有提携之恩,王资应该为了刘瑾在这种正德皇帝明显放水的情况下为刘瑾说话。 “陛下,我有一事想要请教陛下。”王资这时候向正德皇帝提出了他的问题。 “什么事?”正德皇帝很好奇王资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问题问自己,现在不应该帮刘瑾脱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不只是正德皇帝感到奇怪和好奇,在场的其他人也对王资这时的提问有疑惑。 “陛下乃九五至尊,这居住的地方也与一般人家不同。”王资将话题引到了正德皇帝居住的地方。“臣很好奇陛下这居住的地方,到底有多少间屋子呢?” “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正德皇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这么多间房屋,您真不愧是大明的绝对主宰啊!”王资又开始阴阳怪气的叫正德皇帝“您”了,正德皇帝一听就知道王资又在说反话了。 “你个好好给朕说话,你到底想问朕什么?”正德皇帝见四下没什么外人,也就不再讲究礼数什么的,较为轻松的用平常的口吻与王资说起了话。 “臣哪里没好好说话了,臣就是觉得陛下家有这么多房屋真是气魄!”王资继续用很崇拜的口吻向正德皇帝说话,但正德皇帝越听觉得越别扭。 王资阴阳怪气正德皇帝皇帝久了,现在正德皇帝觉得王资不阴阳怪气自己才奇怪了。 “臣只是好奇这么多间房屋,到底需要多少下人打理呢?”王资满脸疑惑向正德皇帝问道。 “这……”正德皇帝一下子被问蒙了,谁能知道紫禁城内有多少服侍人员呢? “陛下平日里的日常生活有出过今日的这种大问题吗?”王资继续向正德皇帝问道。 “没有。”正德皇帝实话实说道。 “陛下您自己想想,您这种九五至尊的婚礼大典,可是需要上万人的同时参与的,陛下如何保证这上万人的忠心问题呢?”王资继续向正德皇帝问道。“所以说,陛下没必要去追查之前的过失,刘瑾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人,如何能保证这些人都忠心耿耿呢?他只能保证自己能接触到的近百人的忠心。” 这时的正德皇帝已经明白王资是什么意思了,今日大典的意外和刘瑾或者说任何负责管理的宦官都没啥关系, 正德皇帝往日生活没有遇到意外,就代表正德皇帝身边的宦官太监都是无比忠心之人,而今日大典出意外的也是因为涉及的人员过于广阔了。 如此多的人属实是难以保证人人都全心全意的臣服于正德皇帝。 不说别的,几位为正德皇帝试吃而死的贴身宦官太监们,他们毫无疑问都是绝对忠心于正德皇帝的,但是他们也不能阻止端上来的菜品有毒。 菜品有毒的根本原因也是有人下毒,而这下毒之人根本不归刘瑾以及其余忠于正德皇帝的宦官所管理。 “朕现在不关心你说的之前如何保证紫禁城内上万人的忠心问题,朕现在关心的是如何保证以后这上万人的忠心!”正德皇帝也懒得继续在刘瑾问题上扯皮了,简单直接的说出了他需要解决的问题。“朕不保证这上万人的忠心问题的话,朕将来每个夜晚将如何安眠?日日夜夜提防可能的叛乱与刺杀吗?” “臣说过了,没人是神人,没人能保证上万人的忠心问题的。”王资直截了当的回答了正德皇帝的无解问题。 “那你倒是给朕想想,朕不保证上万人的忠诚问题,朕如何放开手脚和那帮文人大战一场呢?”正德皇帝直截了当的将《田均役》推广一事说为了战争。“这后期后方不稳,前方的将士怎么可能放心大胆的冲锋陷阵呢?” “陛下,你属实是陷入了一个误区。”王资直言不讳的说道。 “什么误区?”正德皇帝有些疑惑的问道。 “谁说陛下非要几万人才能维护日常生活呢?陛下在大典之前不是一直过的好好的吗?还经常从地安门出去到宫外与臣一同吃饭。”王资点出了正德皇帝一个误区——非要几万人才能保证正德皇帝的安危。“陛下您明明只需要几百人就能完成自己日常所需的护卫工作,为何非要几万人都绝对忠心于陛下呢?” “不需要吗?这偌大的紫禁城,朕要是继续住在这里的话,就必须要几……”正德皇帝说着说着,突然明白王资是什么意思了。“朕非要住在这偌大的紫禁城吗?” 王资向正德皇帝问道: “对呀,陛下您非要住在这偌大的紫禁城中吗?” “陛下您找一个所有护卫与侍从都是您亲自交好的地方居住,不是远比紫禁城安全的多吗?” “如果那个地方的大小再小一些,那么是不是几十人就够了呢?” “反正陛下若是住在东海酒楼,是不是只要十个人左右就能保证最基本的安危问题了?” 英国公张懋站出来反对了王资的“妖言”,英国公张懋可不认可王资所说的搬出紫禁城居住的方法来躲避紫禁城内的不忠势力。 英国公张懋打断了王资的说话,对正德皇帝劝诫道: “陛下不可听从此人建议搬出紫禁城居住!” “陛下,紫禁城乃是陛下龙体最后的一道屏障,若是陛下搬出紫禁城居住,那么将可能面临被小股谋逆之旅挟持的可能。” “紫禁城虽说人多眼杂,难免有被蒙蔽之人,但紫禁城的军队都是绝对效忠陛下的禁军。” “陛下若是搬离了紫禁城居住,那么才是更有可能遇到意外和突发情况。” “笑话,什么时候一国之君要依靠紫禁城的城墙来保护自己的安危了?”王资直接轻笑一声,无情的对英国公张懋讥讽道。“真到了紫禁城兵临城下的那一天,紫禁城就算多十倍禁军也无济于事!” “兵临城下是一回事!一伙暴民又该如何呢?”英国公张懋可不惯着王资,直接对王资提出他的质疑。 “一伙暴民?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田有工作,谁会去当暴民呢?”王资继续和英国公张懋针锋相对道。“从大秦到现在,有过一个皇帝是依靠皇宫那层墙来维持统治的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道墙最起码也是一道保障。”英国公张懋依旧不认可王资所说的话。 “够了。”正德皇帝坐在龙椅上打断了二人的争论。 正德皇帝也在思索王资所说的搬出去住的方法。 正德皇帝也认可王资所说的搬走的处理方法。 只要正德皇帝搬出去住,比如王资之前居住的东海酒楼,那么正德皇帝是不是就不需要太关注过多的宫女太监的忠心问题呢? “王资你帮朕说几个宫外安全的地方,朕先听听有没有可行之处。”正德皇帝有些心动王资的提出的搬出去住的办法了,但是正德皇帝就算搬出去住,也要找一个不错的地方吧。 最起码也要找一个像样的皇家宫殿吧,东海酒楼那种地方也太掉档次了。 “好说,陛下忘了弘治皇帝兴修的大型宫殿吗?”王资点出了弘治皇帝喜欢大兴土木的一事。 弘治皇帝身为文臣眼中大明朝最好的皇帝,除了对文臣阶层百般妥协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兴修土木。 弘治皇帝的大兴土木有很多理由,比如给他唯一的妻子——当时还是张皇后的张太后修建宫殿。 弘治皇帝还给他的母妃也修建了专属的祭祀用的宫殿, 反正弘治皇帝这个喜欢大兴土木修建宫殿的皇帝,只要他对文臣阶层足够妥协,那他不仅不是一个劳民伤财的昏君、暴君,反而是大明朝的中兴之主,是大明朝所有书写史书的史官最喜欢的皇帝。 现在这些修建的宫殿就有用武之地了,比如不少修建在紫禁城之外、京城之内的宫殿,就很适合现在的正德皇帝搬出去住。 弘治皇帝大兴土木的同时,肯定对这些兴修的宫殿的规格严格的把控了,正德皇帝搬进去住也不会太丢正德皇帝的皇帝格位。 “除了这些宫殿呢?”正德皇帝继续向王资问道。“这些宫殿之中多为先帝为礼法祭祀建设的宫殿,不太适合改成朕的行宫吧?” “陛下也兴修一个行宫不就好了吗?”王资见正德皇帝不太喜欢他老爹建设的宫殿,就建议正德皇帝像他老爹一样直接建设一个行宫不就好了吗? “朕可不太想因为朕的私欲就去大兴土木,这百姓的饼,还是尽量不要再动为妙。”正德皇帝突然说了一句除了王资之外没人能听懂的一句话。 “那就将皇宫外那些圈养宠物的房改一下不就好了吗?”王资突然想起了正德皇帝历史上居住的地方——豹房。 “虎豹象大明历代圣君都有饲养,这些畜生需要的居住环境可不小。”王资开始说起了动物住房的优势。“面积够大的同时,还多为平坦的土地,也方便陛下您小规模的改建。” “这样既可以让陛下您搬入进行日常的起居。”王资直接按正德皇帝会搬入动物住房的前提为正德皇帝盘算了起来。“还能在陛下您想改建的时候随时改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