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探案集》 第1章 雨季 第1章:雨季 九月的青石县还是多雨之际,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路上的行人都在急匆匆地赶路或避雨,唯有一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仍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只见那人走到一处卖早点的小摊,寻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抬手拂去了额间的雨水,长长的睫毛染上了水雾。 这人虽身着男子服饰,却身材矮小,杏眼圆睁、漆黑如夜,见之难忘。 摊主本已打算收摊,见那人来了,反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走到那人坐下的地方,将桌子又擦了一遍,笑着说道:「林姑娘,今天的芋头还没有洗好,来一碗汤饼吧?」 林姑娘点点头,「也好。」说着拉下了颈间的面罩,露出的下半张脸倒不如那双眼睛一般吸引人。 摊主一边做汤饼,一边滔滔不绝,「这两天雨越下越大,天气也变冷了不少,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饼是最合适不过了。只是雨天人少,这一早上也卖不出去多少,也就林姑娘你每天雷打不动的来。」 林姑娘不怎么说话,多数时间都只是在听对方讲。 待摊主将汤饼做好端过来后,林姑娘便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来,一手握住汤碗取暖,一手慢慢夹起汤饼,缓缓吃起来。 摊主又转头去收拾摊子,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依旧也不停,「说起来有一阵子没看见小米了,以往每到我出摊的时候,他都要来讨上一碗吃食,这都有……大半个月了吧,都没看见他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上哪发财去了。」 摊主说的这个小米是附近的乞丐,在这里乞讨也有好些年了,林姑娘来吃早点时,也经常能看到他来讨吃的,这么想起来,确实大半个月没见到人了,上一次见到他时,不知从那里讨来了一身鲜亮衣服,还破天荒地付了摊主饭钱。 林姑娘吃完汤饼,仰头将碗里的热汤也一饮而尽,用手擦了擦嘴角,然后从怀里掏出五文钱,放在了桌子上,接着站起身,拿起斗笠,重新戴上,便起身离开了。 此时街上已没有多少人,林姑娘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倒是安静惬意的很,一路直行,没一会,便到了目的地——县衙。 林姑娘来县衙自然不是为了报案,但走进县衙大门时倒确实遇到了一对报案的老夫妻,他们是从青石县附近的陆家湾来的,看模样打扮,像是田间的老农,神色焦虑地跟着衙役张三进了县衙大堂。 一旁的李四看到林姑娘来了,笑着迎上来,「林姑娘,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帮林姑娘办成。」 林姑娘微微笑了笑,「多谢李四哥,我今日是来找熊县令的。」 李四闻言指了指刚才那对夫妻的方向,「那可得等一会了,你也看见了,这不知道要审多久呢!」 林姑娘道:「无妨。」只是等一会而已,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李四正要带林姑娘去一旁等着,陆县丞就从大堂走了出来,让张三带那对老夫妻去做记录,看到林姑娘来了,忙走上前来,「林姑娘,多日不见。」 林姑娘停住脚步,看了看老夫妻的方向,这么快就审完了?但很快就回过头来向陆县丞行礼,「陆县丞,我是来找熊县令的。」 陆县丞一眼看出了林姑娘的来意,吩咐李四去帮张三录口供,引林姑娘来了账房,见四下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林姑娘,「这是上次案子的酬劳,正要去给林姑娘送去,没想到林姑娘就亲自来了。」 林姑娘接过银子,小心揣进怀里,「多谢陆县丞,熊县令日理万机,倒是我没什么可忙,便想索性自己来跑一趟。」接着又问道:「不知刚才那对老夫妻是?」 陆县丞道:「哦,是来报失踪案的,来了好几次了,说是女儿丢了,非要县令去白云寺找人,这不,熊大人不耐其烦,说让他们录完口供再去白云寺一趟。」 林姑娘疑道:「女儿丢了,为何要去白云寺找呢?」 陆县丞无奈道:「还不是那对老夫妻,非说是白云寺的智明和尚诱骗了他们女儿,一天天地跑来衙门,让熊大人去白云寺找人。张三和李四他们也去找了几次了,连个人影都没发现,可他们就是不信,一口咬定女儿是被智明和尚诱骗走的,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白云寺的智明和尚,林姑娘倒早有耳闻,七年前来此出家,因为容貌俊美时常引得一些姑娘驻足观看,白云寺也因此香火旺盛起来。只是林姑娘对这些事不甚关心,也从来不去逛庙会,这才多年来都没见过智明和尚本人。 不过想起林玉在家说起智明和尚时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也能想象得出,长相必然不俗。 一个失踪案,想必熊大人不会找到自己头上,林姑娘便没有多问,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雨势更大了,就算戴着斗笠,也难免淋进雨来,林姑娘便索性找了处屋檐避雨,想等雨势小些再回去。 林姑娘避雨处的街对面,正是青石县唯一的医馆——济生堂,林姑娘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正踮着脚透过窗台朝济生堂内探着头,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亏她想得出这种偷师的方法! 与此同时,济生堂西北方向的白云寺后山,因为雨势过大,水流汇聚成河从山上直冲而下,沿途树木都被冲毁,乱石纷纷被卷入泥水中,顺着山坡倒下来,引发了泥石流。就在这股乱石泥流之中,隐隐看见几枚头花,显然是女子戴于头上的发饰。 见雨势渐渐变小,林姑娘便继续朝着住处走去,迎面而来的人倒是多了一些,不多会,便到了一处酒楼,林姑娘的住处就在这酒楼后面的一处小院。 林姑娘打开门,看到院子里并没有新的足迹,便知道林玉还未回来,转身关上了院门没有上锁,走到屋里后,脱下身上的斗笠蓑衣,就在屋内生起火来烤暖。 第2章 女尸 第2章:女尸 林姑娘换过衣服,刚烤了一会火,就听到院门处传来了开门的声响,听脚步声,应当是林玉回来了。 果不其然,林玉下一秒就跑进了屋里,拎着手里的食盒,在林姑娘面前得瑟起来,「姐!猜猜我今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林姑娘摇摇头,站起身来凑近了瞧,「带了些什么?」 林玉献宝似的打开了食盒,「你瞧!这可是刚做好的山楂糕!我忙活了好几日才做出来的,特意把这第一盘留给你的!你尝尝怎么样?要是好吃,我就在酒楼挂牌上菜了!」 林姑娘拿出一块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入口微甜又带点酸,忍不住吃完了一块,又拿起了一块,边吃边点头,「酸甜可口,味道甚好。」 林玉得意地笑了笑,「看出来了!这次我和掌柜的谈好了分成,一定能赚上一笔!」 说起钱的事,林姑娘才想起来,吃完了嘴里这块,连忙从怀里将那一两银子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林玉看的双眼发光,立刻将钱揣进手里,「哇!还真是一两银子啊!熊县令这么大方?」 林姑娘道:「熊大人本来就不差钱。」 林玉闻言不满道:「那之前怎么不给多点啊?还不是因为小气!姐你还真别不信,这越是不差钱的人啊,就越是小气吝啬,最难让他们掏钱了!」 林姑娘闻言只是笑了笑,也没回话,其实之前是因为觉得不需要太多钱,自己才没要那么多,如今既然林玉打算自己开铺子,那自然是要多攒些钱了。 林玉忽然拉过林姑娘,煞有介事地说道:「刚才我看见衙门里的人都急匆匆往白云寺方向去了,你说会不会又有大案?」 林姑娘想起今日在县衙所见,便道:「你想多了,只是失踪案而已。」 林玉立刻耷拉下脑袋,「动静搞得那么大,看着好像全衙门的人都出动了,还以为有什么大案呢?原来只是个失踪案啊!」 林姑娘心中虽有疑虑,觉得熊县令不至于为了找个失踪的姑娘就出动那么多人,但心里还是希望最好没有什么大案发生,「这些年省吃俭用也攒了不少钱,应该很快就够你盘下一个铺子了,别太着急了。」 林玉坐下来,发愁道:「最便宜的铺面也得二十两银子,现在还差好几两呢!而且陆白明年就要参加科考了,又是一笔开销。」 林玉在那边担心钱的问题,林姑娘却在担心另一件事,当初让陆白去书院读书,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真要到了,心里还是很后怕,万一…… 林玉忽然站起来拍了拍衣裳,豪气万丈道:「算了算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管它呢!反正日子总是能过得下去的。」 林姑娘看着林玉这么快就想开了,也都习惯了,就这么一直乐观下去,也挺好的。 白云寺后山,熊县令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连官帽都没戴正,早已来到这里的陆县丞见熊县令来了,连忙迎上来,「县令,您怎么过来了,这边道路损坏严重,雨又刚刚停,实在不便前来。」 熊县令不耐烦道:「你当本官想来啊!还不是因为……还不是因为你们不顶事!说,到底发现了几具尸体!」 陆县丞抹了一把冷汗,「刚刚……刚刚抬出来八具……」 熊县令闻言立刻两眼一黑倒了过去,陆县丞眼疾手快接住了熊县令,才不至于倒在泥地里。 熊县令生无可恋地拉着陆县丞,「快,快去把林姑娘叫来!」 一旁的张三走过来,说道:「大人放心,刚抬出来第三具尸体的时候,陆县丞就让李四去叫林姑娘了。」 熊县令重新站起身,右手一遍遍擦过胸前,给自己顺气,「不就……不就八具尸体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张三就补充道:「大人,又抬出来两具,现在是十具了,里面估计还有!」 陆县丞立马瞪了张三一眼,张三这才住嘴。 熊县令听的胆战心惊,满脑子都是「十具……估计还有……」这案子要是破不了,我这官运也就到头了…… 林姑娘还在院子里和林玉闲聊,李四就急匆匆冲了进来,看见林姑娘就像是看见了救星,「林姑娘!出大事了!陆县丞让我赶紧带您去白云寺后山!」 林玉放下手里的糕点,连忙凑上前问道:「真有大案了?」 李四急道:「何止是大案!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尸体放在一起!真是太瘆人了!」 林玉一听立刻就兴奋起来了,正要再问,被林姑娘拦住了,林姑娘一边让李四赶紧带她过去,一边叮嘱林玉千万不要对外声张。 待林姑娘跟着李四急匆匆赶到白云寺后山的时候,张三已经带人把所有尸体都捞了出来,正一排排躺在旁边的树林中,仵作老宋正蹲在尸体旁边验尸。 林姑娘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具尸体,不由得皱起眉头,面色凝重。 熊县令见林姑娘来了,立刻迎上来,「林姑娘,你可算是来了!本官这次可全靠你了!你一定得帮帮本官!」 林姑娘道:「熊大人别着急,是谁发现这些尸体的?」 熊县令看向陆县丞,陆县丞忙道:「是附近的一个农夫,说是雨停以后来田里看庄稼有没有受损,结果没想到就看到了尸体,吓得不轻,很快就去报了官。张三,叫那个报案的农夫来。」 林姑娘看着排成一排的尸体,数了数,「一共有十一具尸体?」 陆县丞点点头,「张三他们带人在泥流里捞了好一阵子,才把尸体都捞出来,应当是没有了。」 说话间张三就将报案的农夫带了过来,那人直到现在还吓得直哆嗦。 林姑娘走到农夫面前,「你不要怕,只管将你看到的告诉我就好。」 农夫就一五一十地将今日所见都说了出来,虽言语间有些磕巴,但也没什么疑点,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林姑娘问完话,走到发现尸体的泥流前,抬头朝山上望去,又环顾四周,看了看左边的白云寺,这里虽是农田,山上却与白云寺后山相连,只是如今道路被泥流和乱石阻断,难以通行。 第3章 智明 第3章:智明 陆县丞走到林姑娘身旁,也望向白云寺,「这里与白云寺后山相连,林姑娘莫非是怀疑此事与白云寺有关?」 林姑娘道:「目前还不能确定,陆县丞可还记得今日一早来县衙报案的那对老夫妻?」 陆县丞恍然大悟,回头看向尸体摆放的地方,「难道林姑娘怀疑那对老夫妻失踪的女儿,就在这些尸体之中?」 林姑娘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不妨等验完尸,让他们来县衙认一认。」 陆县丞点头答应,林姑娘走到老宋身边,蹲下身问道:「怎么样?能确定死因吗?」 老宋道:「从尸体情况来看,应当是窒息而亡,不过她们的口鼻里均没有泥沙,应是死后被泥流冲出来的,具体死因还要等带回衙门后仔细查验才行。」 林姑娘看着尸体沉默不语,这些女子看起来都正值花季,本该有大好人生,如今却了无生气地躺在这里,到底是谁下此毒手,要了她们的性命? 林姑娘来青石县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恶行,也难怪熊县令被吓破了胆子,这么大的案子,若是破不了,上头责怪下来,恐怕他这顶官帽就要脱下了。 熊大人一路上都在拉着林姑娘卖惨,哭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直到林姑娘答应无比全力侦破此案才有所停歇,并下令县衙里所有的衙役在解决此案之前都听林姑娘差遣。 陆县丞送走了熊县令,也很是忧愁,「才刚开始征缴赋税,一场大雨就将山路摧毁,又牵扯出这等人命案子,衙门里就这么些人,可怎么安排的过来!」 提起征缴赋税之事,林姑娘才想起来,「新任县尉还没有到任吗?」 陆县丞直叹气,「是啊。而且听说,这新任县尉……算了,不说也罢。」 陆县丞不便多言,林姑娘便也不多问,与陆县丞分别后,就直奔停尸房去找老宋。 林姑娘在停尸房等了有一会,老宋才验完尸出来洗手,林姑娘见老宋出来立刻走上前来问道:「怎么样?」 老宋将手擦干净,说道:「和我猜的一样,都是窒息而死,有的被人用麻绳或粗布之类的东西勒死,有的是被人捂住口鼻闷死,从伤口上来看,应该是被凶手从背后偷袭,而且那个凶手一定长得比她们要高。至于死亡时间,都不太一样,最早的大概在一年以前,最近的不足一月。」 林姑娘闻言将颈间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口鼻,进去仔细端详了下这些尸体,然后说道:「这些女子最高的大概有五尺八寸,也就是说,凶手的身高至少要在六尺,极有可能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老宋点点头,补充道:「而且力气还不小,寻常的读书人恐怕都做不来这种事。」 林姑娘接着问道:「老宋,这些死者身上可还有什么相似之处?」 老宋仔细想了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除了都是窒息而死外,还没发现什么相似之处,不过,等一一确认身份之后或许会有更多线索。」 林姑娘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些尸体,不由得心中怅然,她们生前也必是父母珍视的心头肉,如今却衣衫残破地躺在停尸间,有的连鞋子都丢了。 正在此时,张三将那对老夫妻带了过来,「林姑娘,那对老夫妻带来了,要不要让他们现在进来认尸?」 林姑娘心情沉重,「把他们带进来吧。」说着便和老宋一同出了停尸间。 没多会就听到从里面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看来他们失踪的女儿就在其中,老宋不愿面对死者家属,便先行离开了。 林姑娘站在院子里,听着里面痛彻心扉的哭声,心里自然也不好过,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便深吸一口气,转头走了进去。 张三看到林姑娘进来,就像是见了救星一般,连忙退了出去。 林姑娘走到那对老夫妻面前,静静站了一会,没有开口。 又过了许久,那对老夫妻才停下哭声,抬头看到林姑娘,抓住她的衣角问道:「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杀了我的女儿!?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春花报仇!凶手到底是谁!?」 林姑娘看着二老红肿了的双眼,开口道:「凶手还没找到,但是请你们相信,我们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这次请你们来,就是想要问问,你们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之前都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老妇这时忽然说道:「一定是他!一定是白云寺的智明和尚!是他诱骗了我女儿,又杀了她!你们快去抓他!」 林姑娘问道:「为何你们如此确定,此事与白云寺的智明和尚有关?」 老妇道:「不是他还有谁!春花就是为了看那智明和尚才去的庙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该拦着她,不让她去庙会,她就不会死了……」 眼看两人说着说着又痛哭起来,林姑娘掏出手帕递给老妇,知道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便转身走了出去,让张三好好安置两位老人,并抓紧时间去贴告示,让家中有女子走失的人家前来认尸,安排好后便带着李四去了白云寺。 一路上也听李四讲了不少庙会的事,青石县的庙会是这两年才开始办起来的,每月举办一次,地点虽在白云寺旁边,主办庙会之人却并非白云寺,而是陆县丞发起的,其本意是想借此机会,活络本地经济,只是因为地点在白云寺外,常能遇到智明和尚在寺中讲经,便引得许多年轻女子前来一睹光彩,长此以往,也就成了热闹之处,林玉之前也去过几次,只是林姑娘对这些事情并无兴致,才没有多加留意。 如今看来,男子长相俊美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这不,就和人命案牵扯上了。 林姑娘和李四到达白云寺时,正值晚餐时分,小师傅让林姑娘在大殿等候片刻,去偏殿叫智明和尚。 林姑娘在大殿环视四周,倒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炉中的香火正旺,百无聊赖之时便走到大殿门口透口气,正看到一个男子端着食盒离去的身影。 第4章 打赌 第4章:打赌 林姑娘盯着背影看了一会,耳边传来了声音,「他叫阿牛,是附近的农户,因为家中农田被收,无以为继,这才来到寺里做帮工。」 林姑娘闻言立刻回头,只见身后正站着智明和尚,方才便是他在说话,之所以能认出他,无非也是因为他那一张惹人注目的脸。 林姑娘呆了片刻,被李四提醒才回过神来,「多有失礼。」 智明和尚应该是见惯了这场景,便笑道:「无妨,不知施主带着衙役来找贫僧,所为何事?」 李四原以为像智明和尚这种小白脸,林姑娘定然是看不上的,没想到林姑娘却好似看呆了,顿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是来找你问话的,你可认识一个叫陆春花的姑娘?」 智明和尚笑了笑,「阿弥陀佛,出家人一心诵经念佛,又岂会认识什么姑娘?」 李四怒道:「别在这给我打马虎眼!人家父母都说了,就是逛庙会时来找你才不见的,说!是不是你把她给诱骗了!」 智明和尚却并无任何害怕,依旧不慌不忙道:「施主这样说,可有证据?」 李四被噎地说不出话来,正欲将其带回衙门好好审问一番,林姑娘开口说道,「这位李四哥心直口快,还请师父不要见怪。我们此次前来,只是想问问庙会一事。」 智明和尚道:「庙会本是衙门牵头办的,施主为何要来问贫僧?」 林姑娘问道:「我知道庙会是由衙门牵头,只是这庙会的地点,毕竟就在白云寺外,白云寺的人当真就没有参与过?」 智明和尚道:「虽就在寺外,但出家人不问世事,寺中的僧侣们也不会去参与。」 林姑娘道:「多谢师傅告知,那我们就告辞了。」说着转头离开了。 李四虽有些不解,但也只得跟了上去,「林姑娘,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个智明和尚看着明显有问题!为什么不让我把他带回衙门审问?」 林姑娘脚上不停,「他是有问题,但与谋杀案无关。」 李四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与谋杀案无关?」 林姑娘停下脚步,笑了笑,「你可有看到他的双手?」 李四歪着头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是挺白的,这又怎么了?他本来就是个小白脸,手白也不足为奇。」 林姑娘道:「何止是白,简直就是白皙娇嫩地连我这个女子也比不过。老宋说过,凶手是从背后偷袭用麻绳或粗布带将死者勒死的,这样的人不可能有那么讲究的一双手,而且……」 李四追问道:「而且什么?」 林姑娘止了话,「没什么,也许以后你就知道了。」说罢便继续向前走去。 而且那个人就算杀人,也不会采用这种粗鲁的方式。 李四对林姑娘的看法有一点是对的,林姑娘确实不是以貌取人之辈,对这种小白脸也最是不感兴趣,刚才呆愣片刻,完全是因为这个智明和尚看起来太眼熟了。 林姑娘略加回忆,便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只是还不清楚他为何会来到这偏远的青石县,还出家做了和尚,但不管在何处,总是免不了和女子有牵扯就对了。 林姑娘让李四回去帮张三一起确认死者身份,自己则去了林玉所在的酒楼,林玉听到伙计说林姑娘来了,便热锅做了芋头饼,亲自给林姑娘端了过去,「每天都吃这一样,你也不腻?」 林姑娘吹了吹热气,张嘴咬了一大口慢慢嚼起来,「喜欢吃,就怎么也不会腻。」 林玉实在无法理解,在她看来,再喜欢吃的东西,一连吃上三天也就腻了,像林姑娘这般数十年如一般地吃还喜欢的,实在是少见。 正在林玉转身打算离开时,一个男子拦住她问道,「她吃的是什么?看起来还挺好吃的,也给我来一份!」 林玉看了看对方,倒像是个富贵人家,只不过长得一般,一看就是新来的外地人,便回道:「不好意思啊客官,她这个不在菜单上,您看看菜单上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叫伙计来点就是。」说完就要离开,却又被对方给拦下了,「我有的是钱,今天我就要吃她这个。」 林玉虽然喜欢钱,却不喜欢被人这么粗鲁地用钱砸,脾气立刻就上来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她这个,不在菜单上,不卖!看你挺大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那人立刻急了,身边的小厮也喊道:「哎!你怎么说话呢!你们掌柜的在哪!把他叫出来!看看你是怎么做生意的!」 林玉满不在乎地指了指柜台的方向,「喏,我们掌柜的不就在哪呢吗!」 掌柜的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跑过来把林玉拉到一边,连连赔罪,那人不依不饶地要吃林姑娘桌上的饼,林玉就是不同,掌柜的就在旁边劝和。 如此这般纠缠了好一会也没个结果,林姑娘不声不响地咽下最后一口,站起身走到那人的桌子旁边,「你刚才说,你很有钱?」 那人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仰起头说道:「当然!既然能端上桌,便能卖,我出钱买,有何不可?」 林姑娘看见林玉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便对那人说道:「并无不可。只是……这做买卖,也讲究个你情我愿,这位公子可认同?」 那人冷哼一声,「无非是想多要些银子罢了,说罢,只要你们说得出,本公子就给得起。」 林姑娘道:「好,这个饼不在菜单上,并非常规售卖,价钱自然也不同,我与公子打个赌,若是我赢了,公子便不再为难,若是我输了,公子在这里想吃什么,酒楼就给您做什么,且分文不取。」 掌柜的听到这里急了,连忙拉住林姑娘小声提醒道:「林姑娘!可不能乱说啊!」 林姑娘转头低声说道:「掌柜的放心,若是真输了,林玉负责做菜,钱我出。」 掌柜的这才放下心来,林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姐,我支持你。」 那人问道:「好,怎么赌?」 林姑娘道:「就赌公子到底有没有钱。」 第5章 县尉 第5章:县尉 那人轻笑一声,将荷包拿出放在桌子上,鼓鼓的,一看就不少银子,周围的人都看呆了,露出艳羡的眼神。 林姑娘道:「能拿出这么一包银子的大有人在,故而并不能说明公子就是有钱人。」 那人问道:「那怎么才算?」 林姑娘继续说道:「我与公子的赌约以三月为期,今日是第一天,公子只需拿出一文钱放于桌上,此后每一天都拿出前一天数目的两倍放在桌上,比如,明日要拿两文钱,后日就是四文钱,以此类推,三个月以后,若是公子每日都能将对应数目的银钱拿出来,就算公子赢,若是这期间,有哪一天拿不出来,都算公子输,此前已经拿出的银钱也不予返还,归掌柜的所有,如何?」 那人听后不以为然,「我还当你要说什么,不过就几文钱而已,有什么拿不出来的。」 林姑娘道:「这么说,公子是同意这个赌约了?」 那人道:「自然!不过……」 林姑娘道:「不过口说无凭,当然要立字为据。今日就请在座诸位做个见证,有劳掌柜的准备纸和笔。」 掌柜的让伙计很快就拿来了纸和笔,林姑娘提笔正要写,忽然停了下来,请掌柜的帮忙来写,两人按上指印,赌约就此成立。 林姑娘离开酒楼后,沿着清江一边走,一边想着老宋的话,凶手从一年前就开始犯案了,杀害了这么多姑娘,竟然没有一丝风声,到底是凶手狡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正想的出神之际,一颗石子打在地上,林姑娘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石子,又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差点撞到江边的树,林姑娘蹲下身将石子捡起来,拿在手中,凑到鼻边嗅了嗅,果然是熟悉的味道,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县衙后院里,熊县令着急地直上火,看着满桌子的荤食愣是没有一点胃口,青石县发生了这么大的人命案,州里怕是很快就要派人来问,要是破不了案,自己好不容易坐稳的官位就保不住了,哪还有心情吃饭呢? 正在这时,陆县丞来上报征缴赋税和道路维修之事,熊县令哪有心思管这个,只让陆县丞自己看着办,「陆县丞,你说这次的案子,林姑娘能破吗?」 陆县丞看着熊县令着急的样子,便安慰道:「大人放心,林姑娘聪颖过人,以往也帮大人解决了不少案子,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 熊县令闻言这才有些安心,但还是放不下心来,「话虽如此,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若是林姑娘破不了案,她倒是没什么,本官可就……」 陆县丞道:「大人,下官听说新任县尉今日就要到县衙了,刑事案件本就是县尉职责所在,依下官看,不如就让新任县尉来办。」 熊县令欣喜地直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突然又话锋一转道:「可是这么大的案子,他一个小小县尉也担不起啊,怕就怕最后还是得安在我这个县令头上啊!」 陆县丞道:「大人不必担心,只需略施小计让那县尉主动揽下就是,届时上头要真的问罪下来,有县尉挡在前头,大人无非也就是个治下不利,顶多罚些俸禄了事。」 熊县令大喜,拍着陆县丞的肩膀直叫好,「还是陆县丞想得周到!」 这时突然有衙役从外面跑进来通报,说是门口有一个人自称是新任县尉,来此赴任的,熊县令听到后看着陆县丞笑道:「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快!快把那人迎进来!不!我和陆县丞亲自去接!」 熊县令和陆县丞立刻一路小跑到县衙门口,果然看见一个人站在那,身边还有个背着行囊的小厮,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酒楼与林姑娘打赌之人,这可不是巧了嘛! 熊县令和陆县丞慌忙迎上来,「早就听闻新任县尉少年英雄,气宇不凡,如今一见果真如此,能得君如此,实乃青石县百姓之福啊!」 陆县丞与熊县令两人一唱一和,将人夸得天上有人间无的,把新任县尉都给说蒙了,那人直觉得一阵飘飘然,想不到青石县的县令竟如此热情,刚才酒楼的不快很快就忘到了九霄云外,被熊县令和陆县丞一起拥簇着进了衙门。 新任县尉姓于名闲,和熊县令一样都是江南人士,家底也颇为丰厚,席间听说是老乡,熊县令对于县尉立刻有相见恨晚之意,硬是敬了对方好几杯。 趁着于县尉酒意正浓之时,熊县令开始发起愁来,「贤弟啊!要不是今日见到你,为兄连饭菜都吃不下。」 于县尉看出熊县令似乎有难言之隐,立刻就要为其排忧解难,「兄长有何难处只管说,贤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熊县令为难道:「这……为兄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起啊!」 于县尉拉着熊县令,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兄长尽管说!贤弟定然竭尽全力替兄长解忧。」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熊县令看了陆县丞一眼,陆县丞会意后开口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于县尉刚刚到任,还不知道,今日县内发生了一桩凶杀案,大人正为此事发愁,不知该如何缉拿凶手。」 于县尉闻言立刻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一桩凶杀案嘛!包在贤弟身上,探案缉凶本就是县尉职责所在,不管凶手是谁,我都一定把他缉拿归案!」 熊县令见计划得逞,立刻说道:「好!贤弟豪气干云,为兄在此谢过!来人,快拿纸笔来,给于县尉立个军令状。」 上任第一天,于县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签了份军令状,接着就一醉不醒,直睡到第二天午时才醒,醒来的时候,头还疼的厉害,小厮为其端来了醒酒汤,喝完以后才觉得好受些。 林姑娘一大早就来了县衙,在停尸房画了一上午的画像,等把最后一幅画好之时,就交给李四让他贴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死者的家人或者认识他们的人。 第6章 茶肆 第6章:茶肆 林姑娘从停尸房出来,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正要去找张三,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于县尉,心中疑惑,这人怎么会在衙门?看到衙役向他行礼,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是新任县尉! 昨夜喝的太多,于县尉刚喝过醒酒汤,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被告知自己昨夜签了军令状,破不了案,提头来见,这可真是喝酒误事!所以才急匆匆来看看案情进展,没想到就在这里碰见了林姑娘。 于县尉见林姑娘来县衙,很是惊讶,「是你!怎么?这么快就上门来认输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县衙的?」 林姑娘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于县尉这是误会了,刚想解释,张三就跑了过来,「林姑娘,又找到几位死者家属,要不要现在过去审问?」 林姑娘没回话,看了看于县尉,张三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个人,于县尉有些不乐意了,自己堂堂县尉在此,竟然找一个女子审案子?「你是何人?见过本县尉还不行礼?」 县尉?张三看了看林姑娘,见林姑娘点头,才意识到这位就是昨天到任的县尉,忙低下头,「小人张三,见过县尉。」 于县尉这才满意,「好了,死者家属在哪,立刻带我过去。」说着还瞥了林姑娘一眼。 张三答了声「是」,临走前还有些犹豫地看向林姑娘,见林姑娘神色如常,并无不妥,才稍稍放下心来。 林姑娘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算了,随他去吧,总归自己又不做犯法的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县尉跟着张三来到大堂,才发现死者家属竟然有那么多人,倒不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只是死者人数太多,几大家子人,那可不就多嘛!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更有痛哭不止者,简直把于县尉的脑袋听的都要炸了,「停!公堂之上谁敢喧哗!再敢哭闹,就赏他十大板,张三,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说。」 于县尉在大堂忙着审问死者家属,听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林姑娘这边倒是落得清闲,出了衙门,转头就去了县衙对面的茶肆听书。 林姑娘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这是自己多年来常坐的位置,茶肆老板也知道,便有意无意地给林姑娘留着地方。 林姑娘叫了一壶开水,一边喝水一边听书,今日台上讲的是一位江南的采花贼,说是那采花贼容貌俊美,又学了易容之术,遇到漂亮的姑娘,就先去打听是谁家的小姐,接着便扮作女子佯装家中落难要自卖为婢,从而混进府中,借着女子身份与府中小姐相处,轻而易举便能得手,受害的小姐碍于面子,又多选择沉默,以致这贼犯案多起也未能落网。 林姑娘正听到兴致处,就看见于县尉带着几个衙役上了二楼,径直朝她走来,最终坐在了林姑娘对面,提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刚喝一口就吐了出来,「这什么茶?怎么一点茶味都没有?就这还能开茶肆?」 林姑娘看了看于县尉,没说话,转过头去继续听自己的书。 于县尉见林姑娘如此无视自己,正要发怒,李四赶忙在一旁解围,「林姑娘一向只喝白开水,县尉要是想喝茶,我这就让掌柜的给您上一壶最好的蒙顶石花。」 于县尉闻言,看着林姑娘挑了挑眉,来茶肆却只喝白开水?真是奇怪的癖好,莫不是家中穷苦喝不起茶?「等等,让掌柜的上一壶这里最好最贵的茶!」 李四心想,最好最贵的也就是蒙顶石花了,但也只是道了声「好」便下去了。 于县尉顺着林姑娘的视线望下去,只见那楼下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讲讲一个采花贼如何扮作女子入室作案之事,「林姑娘倒是好兴致,衙门里躺着十几具尸体,还有闲心在这里听书?」 林姑娘看了于县尉一眼,「探案缉凶本是县尉之责,于县尉不去捉拿凶手,倒有闲心在这里喝茶,不是比我兴致更好嘛?」 于县尉被噎地说不出话来,「你!你说得对,本县尉这就要去捉拿凶手!」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李四端着茶回来,就碰上于县尉要走,「县尉,这是?」 于县尉一边下楼一边说道:「随本县尉去捉拿凶手!」 李四愣是没反应过来,这就知道凶手是谁了?不是刚和林姑娘见面没多久嘛?林姑娘也太神了吧?「县尉,那这茶……」 于县尉朝李四扔下一两银子,看了眼楼上,「茶就送给林姑娘喝吧!」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李四心想,林姑娘可从来不喜欢喝茶,便自作主张把茶放到了柜台上,让掌柜的给自己好生温着,等待会回来再喝,接着就紧跟着于县尉走了。 林姑娘透过窗户看着街上气急败坏的于县尉,看走的方向,猜想他一定是要去白云寺,看来那些死者的家属都认为死者生前去过白云寺。 书也听的差不多了,林姑娘也准备起身离开了,走到柜台时,放下了五十文钱,「掌柜的,可有一阵子没见过小米了。」 掌柜的收下钱,喜笑颜开,「那可不是,也不知道上哪发财去了,半个多月前还看见他锦衣华服地来我这喝茶,还给了我一两银子的赏钱呢!要不是仔细瞧,我还真认不出来是他,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 林姑娘继续问道:「掌柜的就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钱?」 掌柜的道:「这我哪能知道,我要是知道啊还在这开什么茶楼。不过他平时乞讨,也左不过就在这条街上溜达,再不然就是去白云寺讨点斋饭,还能去哪捡到钱。」 又是白云寺,不过那智明和尚看着倒不像是凶手,此案到底是何隐情呢? 林姑娘出了茶肆,决定再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一看,到的时候看见陆县丞正在带人在这里忙活,不知在干嘛。 第7章 勾股 第7章:勾股 陆县丞远远看到林姑娘来了,立刻跑了过来,「林姑娘来得正好,可否帮我一个忙?」 林姑娘看了看在田边的衙役,走近了才瞧见他们手里都拿着工具和纸笔,心中有了几分明白,「可是要测量被损坏的农田面积?」 陆县丞笑道:「这倒不是,这里的农田面积我今年年初记录过一次,只需要测量下幸存的农田,即可大致推算被损坏的面积。」 林姑娘疑道:「那是要?」 陆县丞道:「林姑娘也知道,青石县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对外只有水路可通,对内的路也多山路,通行多有不便,我已经向熊大人请求多次,今次终于有点眉目,这不,正要测量修路的长度,可是……」 林姑娘接着说道:「可是前几天泥石流把这一带的路都堵住了,人过不去便无法测量了。」 陆县丞道:「临近年关,衙门里事多人少,要彻底清除这些泥沙巨石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这修路的预算还要尽快上报,林姑娘向来聪颖,可有什么好办法?」 林姑娘走上前去查看,又向后退了几步,大致看了下被泥沙巨石覆盖的地方,思考片刻后,叫了两个人分别站在左右两边,又让其他人去找绳子,越长越好。 林姑娘让那两个人手里各自拿了一根绳子,把两根绳子都交给第三个人,把绳子拉紧后,林姑娘不断调整第三个人的位置,见差不多了便让他们在手握住的地方打个结,将三根绳子拿回来测量长度。 陆县丞量好后说道:「左边一百五十三步,右边二百零三步。」 林姑娘听到长度,心想,这倒是巧,也省了自己不少事,「如此算来,陆县丞要测量的那段被泥石覆盖的路,长度可能在二百五十五步左右,这样测量难免会有误差,也为免日后预算不足,大人不放再报多些。」 陆县丞闻言连忙向林姑娘道谢,「原本我还担心,不知该如何测量是好,多亏碰见了林姑娘,陆某在此谢过了。不知林姑娘,是如何算出来的?」 林姑娘道:「不过是些简单的算术问题。」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先是画了个小的三角形,接着又在外面绕着画了一个大的三角形,「大人请看,这两个三角形有何相同点?」 陆县丞观察片刻后说道:「虽然大小各有不同,但形状是一样的。」 林姑娘道:「正是,同样一个三角形,只是等比例扩大的话,每个边长间的关系和内角仍然是不变的,九章算术中记有勾三股四弦五之说,今日也算是巧了。」 说到这里,林姑娘忽然灵光一闪,对啊!就算大小有改变,比例仍旧不变,重要的是共同之处。 陆县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陆某受教。对了,林姑娘为何……」陆县丞话还没说完,就见林姑娘急匆匆离开了,这是怎么了? 林姑娘一路小跑到县衙,正撞见李四,忙拦住问道:「老宋在哪?」 李四见林姑娘慌慌张张跑过来,必然是有急事,便指着停尸房的位置说道:「在停尸房呢。」 林姑娘听到后便立刻直奔停尸房,「老宋!我有事要问你!」 谁知老宋听到林姑娘的声音,也立马从里面走出来说道:「林姑娘?我有事要告诉你!」 林姑娘和老宋互相看着对方,都笑了,「是不是在死者身上又发现什么了?」 老宋引林姑娘到里面,将尸体翻了过来,指着背后的衣服说道:「那日我验过尸后总觉得,你看这。」 林姑娘走近了去仔细瞧,只见死者后背的衣服上站着一道墨绿色的污渍,伸出手摸了下,凑到鼻尖,接着抬头看向老宋,「这是……菜汁?」 老宋点点头,又将其余几具尸体都翻过身来,指着她们的后背说道:「这些尸体后背的衣服上都有,我猜应该和案发现场有关,也许是凶手在杀完人后,拖拉死者时留下。」 看来案发现场附近一定有蔬菜,所以才会留下菜汁的痕迹,这么说来,嫌疑最大的人…… 正在林姑娘思索之际,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便皱起眉来,老宋便道:「这新来的县尉还真是有本事,这么快就名扬全县了。」 林姑娘心中存疑,却并不想多问,便和老宋告别,打算先回去,等到明日再去白云寺一趟。还有那个乞丐小米,背后一定也有隐情,必须要找到才行。 林姑娘心中有事,走出来时便没注意,撞到了于县尉,于县尉正在气头上,眼见就要踹上一脚,猛然看到对方是林姑娘,便立刻收住了腿,「林姑娘看着也不像是眼盲之人,怎么走路都不看人的?」 林姑娘自知理亏,便也很识趣,连忙低头请罪,「不小心冲撞到县尉,实属无心之举,还请县尉见谅。」 于县尉没想到这林姑娘这么好说话,还觉得李四是夸张了,人家姑娘都道歉了,自己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计较的,便摆摆手道,「算了。」说完就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些什么,便又转身问道:「林姑娘为何会在这里?」 林姑娘起身刚要走,这下只得转过身来回道,「我是来找老宋的。」 于县尉抬起头回想片刻,才想起来老宋是谁,「县衙里的仵作?他是不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了?可以定那个小白脸和尚的罪!」 小白脸和尚?林姑娘抬头看向于县尉,第一次觉得这人说话还有点意思,「老宋就在里面,县尉有话不妨直接去问他。」 于县尉刚听完就急匆匆去停尸房找老宋。 林姑娘看着于县尉火急火燎的样子,猜想他必定是在智明和尚那碰了壁,不过能有这份办案的劲头,已经是很不错了,将来也一定会是个好官吧。 林姑娘还没走到县衙门口,就听到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好像是在喊什么「糊涂县尉,快点放人」之类的。 第8章 证据 第8章:证据 一旁的李四埋怨道:「还不是县尉抓了那白云寺的智明和尚,结果青石县里这一群小姑娘就不乐意了,成团结对地来这衙门口抗议,非要我们放人。林姑娘你说,那个智明和尚,不就是脸长得白点吗?个子还没我高呢!这些姑娘怎么就一个个上赶着呢!再说了,说不定那个智明和尚就是凶手,要真是那样,等到了行刑之日,我看这些小姑娘还敢不敢去刑场叫嚣!」 林姑娘知道李四是在说酸话,由此可见男子之间攀比起来,也与女子无异。只是林姑娘真是没想到,于县尉竟然直接将那智明和尚抓来了县衙,可真是气高人胆壮。 林姑娘见县衙门口被这群姑娘堵了个严严实实,便从后院出去了。既然智明和尚现在被于县尉押在县衙,刚好可以趁机去白云寺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林姑娘决定先不回家了,沿着江边一路朝北边的白云寺而去。 小和尚见来人是林姑娘便道:「智明师叔不在寺中。」 林姑娘道:「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庙里上香的。」 林姑娘来到大殿前,朝着佛像拜了拜,趁着小和尚出去的时候,便在大殿里探查起来,径直走到一尊佛像前停了下来,上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几尊金佛的颜色比其他佛像看起来要更新一点,难道是被人做了手脚? 林姑娘伸出手,在其中一尊金佛前敲打了几下,没什么异常,又走到另一尊金佛面前敲了敲,仍旧没什么异常,难道是我想错了?就在这时候,林姑娘看见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一尊金佛,便上前去敲打,是空心的!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林姑娘忙走到大殿中间,佯装无事发生。 等到林姑娘从白云寺出来的时候,已快近黄昏时分,既然已经发现了蹊跷,就要趁早动手才是,万一中途生变就麻烦了。 林姑娘低头看了看,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林姑娘来到酒楼,林玉照例端来了芋头饼。林姑娘正吃着,过了没一会,于县尉也来了,看见林姑娘也在这,便坐在了旁边,「林姑娘似乎很喜欢吃这饼?」 林姑娘抬头看了眼于县尉,想起两人的赌约,「于县尉就这么想尝尝?」 于县尉以为林姑娘是心软了,便说道:「这天下还没有我吃不到的东西,反正不过就是再等三个月罢了,本县尉有的是时间等,到时候本县尉倒是要看看,这芋头做的饼能有多好吃。」 林姑娘看了于县尉半天,看的于县尉都不好意思了,「你放心,就算是和本县尉打赌输了,也不丢人,毕竟你是个女子嘛。」 林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李四都看呆了,林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实则对谁都淡淡的,总是让人难以靠近,还从来没见林姑娘这样笑过。 于县尉见状不解道:「你笑什么?」 林姑娘收敛了笑意,说道:「没什么。我听说,于县尉抓了白云寺的智明和尚?」 于县尉不满道:「是又怎样?怎么?难道林姑娘,也想要我放了那小白脸?」 林姑娘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么多死者都与白云寺有关,如今智明和尚又不在寺中,不正是个搜查的好机会?」 于县尉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对啊!等我找到了证据,看他还如何抵赖!」说着就立刻起身,要带着衙役去白云寺。 林姑娘叫住李四,让他多留意大殿里靠近门口的那尊金佛。 于县尉等人走后,林姑娘拿着手里的饼继续埋头吃起来。于县尉,你可一定别让人失望啊! 于县尉不负所望,当然最重要是李四够机灵,果真砸了那金佛,从里面发现了东西,只是这东西不是于县尉心心念念的证据,而是失踪半个多月的乞丐小米。 于县尉虽有些失望,但到底是从白云寺中搜出来的,还是让李四把人先带回县衙再说。 林姑娘吃完饼从酒楼出来,正看到李四他们抬着小米回衙门,于县尉看到林姑娘,走上前来道谢,「此事还要多谢林姑娘提醒。」 林姑娘道:「于县尉不必客气。看样子,县尉是打算将人带回衙门,再慢慢审问了?」 于县尉道:「那是自然,他现在昏迷不醒,我已经叫了郎中,先来给他诊治,等人醒了以后再审。」 林姑娘道:「于县尉有心了。」说着又看向衙门等人走的方向。 于县尉见状便问道:「林姑娘……莫非也想要去一同审问?」此前已经听李四等人说过,这位林姑娘聪颖过人,多年来帮助熊大人破了不少案子,白云寺搜查也是多亏她提醒,让她一同参与破案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子…… 林姑娘看出了于县尉的纠结,倒也并不多做计较,「人既然是县尉搜出来的,自然是由县尉审问,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说罢便离开了。 于县尉心下松了一口气,在酒楼叫了十几人份的饭菜后便也赶忙回了县衙。 林姑娘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酒楼未关,林玉也还没回来,林姑娘坐在院中,抬头望了望,又没有看见月亮,不免有些失望。 忽然,风中吹来了一阵声音,细细听来,是首曲调悠扬的曲子,听起来倒十分熟悉和悦耳,虽然清脆,却非笛声,而是用树叶吹出来的。 林姑娘一直听到曲子结束,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忽觉晚风有些凉意,便起身回了房间休息。 刚睡了没一会,林姑娘突然醒了过来,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自己是不是还忽略了些什么? 对了!智明和尚也还被关押在县衙里!说不定会出事! 林姑娘连忙起身穿好衣服,就要去县衙,林玉听见声响也迅速起身来看怎么回事,林姑娘只说是有些急事,让林玉不要担心,就急匆匆出了门。 林玉看的也是一脸无语,真是的!总是这样我行我素,都不知道打个招呼的!抱怨归抱怨,林玉还是很敬重和关心这个姐姐的。 第9章 交手 第9章:交手 虽然心中有些担忧,但转头又一想,有他在,姐姐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这样想着,便安心许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回去继续睡觉了。 县衙大牢里,智明和尚盘腿端坐在干草上,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隐约听到有人说是新来的于县尉从白云寺抓回来个人,好像还是藏在大殿金佛里的。 智明和尚闻言立刻睁开了眼睛,心中顿时不安起来,莫非于县尉带回来的是那个乞丐?不行!绝不能让那个乞丐开口说话! 于县尉让衙役将人带到了县衙后院,打也打了,水也泼了,奈何怎么也叫不醒这个人,只能等济生堂的大夫来了再说。 没过一会,济生堂的柳大夫就急匆匆赶到了,把了一会脉后说道:「从脉象来看,此人性命并无大碍,还请县尉放心。」 于县尉不耐烦道:「那他怎么还不醒?」 柳大夫道:「这……可能是吃了什么药,或者是单纯的困倦,才会昏睡过去,只需等他睡够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于县尉闻言气的直跺脚,「等他睡够了?这睡多长时间才算够!人命关天的事,我还得等他睡够了!我!」说着就要踹人,还好被张三拦了下来,「县尉,冷静,冷静啊!柳大夫年事已高,磕经不住吓唬啊!」 于县尉瞪了张三一眼,看着被吓得浑身哆嗦的柳大夫,觉得自己也犯不着和老人家置气,便挥挥手让柳大夫先离开,老人家得了信立刻就跑的没影了。 于县尉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张三,这是年事已高?跑的那么快,我看这柳大夫身子骨恐怕比我这个县尉还好呢! 张三咽了咽口水,试探道:「县尉,您看这天都黑了,这人醒不过来也没办法审,要不然,让兄弟们都先回去吧,等明天一早人醒了再说?」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于县尉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的人,只好摆摆手,让大家先去大堂吃饭,吃完饭就可以回家去了。 还以为能找到什么证据,结果证据没找到,找着个活死人,你说气不气!于县尉连饭都没心情吃了,一个人出了县衙,沿着江边溜达着散心去了。 趁着大牢里衙役打瞌睡的间隙,智明和尚轻轻松松破开了牢门,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刚才听声音和那些衙役的话,人应该是被带到县衙后院了。 智明和尚便径直去了县衙后院,一间一间房找起来,等探到其中一间房时,果然见床上好像躺着个人,便从窗户跳了进去,就朝床边走去。 谁知还没走到床边,一个人就从旁边走了出来,径直挡在了自己面前,智明和尚皱着眉看去,那人竟是林姑娘,「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姑娘不紧不慢地说道:「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大师此刻不是应该在县衙大牢里吗?怎么跑到了这后院来?莫非是在找什么人?」说着还朝后面床上看了看。 智明和尚也不废话,「既然知道,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林姑娘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便见一道银光闪过,直直朝着林姑娘而去。 林姑娘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见那道银光在快要触及林姑娘之时与另一道亮光相遇,瞬间落到一旁的柱子上,定眼看去,却是一根细小的银针。 智明和尚这才发现林姑娘身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蒙着脸,浑身漆黑,站在阴影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此时只有手中拿的横刀闪着亮光。 智明和尚笑道:「初次见面,我就觉得姑娘眼熟,现在看来,还真不是等闲之辈。」话音刚落,就主动和那个蒙面人交起手来,两人从屋内一路打到院子里,没一会就落了下风,只好又停手,「技不如人,任凭处置。」 林姑娘从屋里走出来,冲着那个蒙面人点了点头,蒙面人便收起了手中的横刀,朝林姑娘走去。 林姑娘走到智明和尚面前,「我只想找到杀害那些女子的凶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智明和尚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此话当真?」 林姑娘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凶手,但屋里那个人也不能交给你,他也许是这件凶杀案的关键证人。」 智明和尚有些犹豫,「可是他知道……」 林姑娘打断道:「你放心,那些和凶杀案无关的事情,他不会说半个字。」 智明和尚问道:「你怎么保证?」 林姑娘道:「你只能选择相信我,因为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说着便把手伸了出来。 智明和尚不由得苦笑道:「好像确实是这样。」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林姑娘后,又说了一句,「我还有个问题。」 林姑娘接过小瓷瓶后说道:「什么问题?」 智明和尚盯着林姑娘看了半晌,「我们以前,见过吗?」 蒙面人闻言立刻挡在了两人中间,林姑娘拉过蒙面人,说道:「以前的事情,还是不记得的好,你现在可以回大牢去了。」 智明和尚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便转身离开了。 待人走后,蒙面人才开口说话:「方才为何不躲?」 林姑娘愣了片刻,笑着反问道:「为何要躲?」 蒙面人道:「要是伤到了你怎么办?」 林姑娘看着蒙面人笑了笑,「有你在,有谁能伤得了我!」说着就转身进屋去了。 蒙面人闻言忍不住低头笑了笑,说的也是。 林姑娘走进屋,打开小瓷瓶,倒出来一粒药丸,给床上的人服下,那人吃下药丸后不久,就慢慢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林姑娘身边站着位带刀的蒙面人,便立刻起身往后躲了躲,惊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姑娘看了眼蒙面人,示意他先出去,然后安抚道:「你放心,不会有人来杀你的。」 那人看着林姑娘,迟疑了片刻,「真的?」 第10章 引蛇 第10章:引蛇 林姑娘坚定道:「真的,我保证。你是叫小米吧?还记得我吗?经常在早点摊吃汤饼……」 小米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林姑娘!」 林姑娘点了点头,「是我。现在你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我才能帮你。」 小米犹豫片刻后,还是将自己多次偷溜进庙会去偷吃的,结果不仅撞见智明和尚藏匿的财宝,还撞见寺院帮工杀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小米竟还真是如此重要的人证!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林姑娘想了片刻,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忙叮嘱小米关于智明和尚的事不要透露一个字,其他的事都照实说即可,然后就转身向屋外走去。 林姑娘刚出屋门,就见于县尉正和蒙面人在交手,还招来了几个值夜班的衙役,忙叫道:「住手!」 蒙面人听到林姑娘的话,立刻脱了身,来到林姑娘身后站住,于县尉见状走上前问道:「你们认识?」 林姑娘点点头,不忘提醒道:「小米已经醒了,于县尉可以去问话了。」 于县尉这时也来不及询问这人是谁?为何深夜蒙着面出现在县衙,立刻冲进了屋子,果然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朝门口望了一眼,便叫人进来问话了。 夜间有冷风吹来,林姑娘忍不住拢紧衣服,蒙面人将自己的披风给林姑娘披上,林姑娘转头笑了笑,没说话。 折腾了这么久,也该回去睡觉了。 林玉一向觉浅耳尖,听到有声音,就知道是姐姐回来了,而且貌似还把流川大哥领进屋了。 那蒙面人正是叫流川,十年前就是他帮助林姑娘姐弟三人来到青石县定居的,林玉虽不知其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帮助她们,但却始终心怀感激,一直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亲大哥。 第二天一早,林玉刚走没多久,林姑娘就被敲门声吵醒了,起身穿好衣服去开门,才看到来人是李四。 李四面色焦急地来找林姑娘「救命」,林姑娘不解,李四又是为难又是羞愧地说道:「于县尉他,他让我们兄弟扮作女子去参加庙会,你说这不是胡闹呢嘛!」 林姑娘闻言愣了愣,看来这于县尉脑子还是挺好使的,这么快就能想到引蛇出洞的招数,「我知道了,你在这等一会,我待会就和你一起去县衙。」 林姑娘走进院子,来不及烧热水,只用凉水洗了洗脸,又漱了口,随手将头发用布条束起,就和李四一起去县衙了。 林姑娘到县衙的时候,大门口那群姑娘还没散去,一直在叫嚷着「狗屁县尉,快点放人」,只好和李四一起从侧门进了县衙。 于县尉此时正在衙门里盯着那些衙役一个个试穿女装,可惜这些大老爷们个个都虎背熊腰的,根本不像女子,见李四回来,就立刻冲上来说道:「你好像比他们要瘦,也赶快来试试!」吓得李四慌忙躲在林姑娘身后。 于县尉见状皱起眉,「一个大男人,竟然躲在女子身后,也不嫌丢人!」 李四喃喃道:「那也没有一个大男人穿女装丢人。」 于县尉瞪着眼道:「你说什么!?」李四立刻缩了头不再言语。 林姑娘看了看衙门里愁容满面的衙役,说道:「于县尉想要女子去参加庙会,眼下就有现成的,何必要为难这些大老爷们。」 于县尉看了林姑娘半晌才知道是什么意思,立刻回绝道:「不行!你一个弱女子要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这种事就该让男人来负责。」 林姑娘也不多做坚持,「看样子于县尉昨夜已经审问过小米了,既然智明大师不是凶手,县尉为何还不放人呢?」 于县尉以为林姑娘和门口那些泼妇一样,便讥讽道:「我还以为林姑娘多有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人是本县尉抓的,我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其他人喊破喉咙也没用。」 看来是铁了心要给难堪了,林姑娘道:「县尉要女子去庙会,就是要引蛇出洞,想趁着凶手再次作案时当场缉拿。但是如果智明大师被关在牢里,姑娘们又都聚在衙门口,那这庙会,岂不是就办不成了,到时县尉,又打算如何守株待兔呢?」 说的有理啊!于县尉思酌片刻,吩咐李四去大牢里把人给放了,「林姑娘,昨夜来衙门不说,还带着一个黑衣蒙面人,这要是追究起来……」 林姑娘道:「昨夜,我是来帮于县尉的,要不然,小米恐怕还得再睡上个三四天,到时庙会都结束了,于县尉岂不是还得再等一个月?」 于县尉无话可说,「不管怎么样,破案是衙门的事,林姑娘以后还是少管闲事。」 林姑娘:「于县尉误会了,我并非在管闲事,而是拿了熊县令的酬金办正事。」 两人僵持不下,还是熊县令得了信来从中调停,于县尉才接受林姑娘的帮助,并最终选了一位有些身手的女子来做饵。 智明和尚被放回了白云寺,官府破不了案的消息传遍了青石县,大家都在嘲笑新来的县尉无能,庙会竟不受影响地顺利举办了。 林玉难得见林姑娘在家里换上了裙装,还戴上了帷帽,一听对方说是要去庙会,就更稀奇了,「你不是最不喜欢凑这些热闹的吗?怎么今天一反常态啊?」说着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拍掌,「该不会是白云寺那个连环凶手就在庙会上吧!你是不是要去引蛇出洞?」 林姑娘看着林玉,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去了,凶手就跑了,还是老实一会去酒楼赚钱吧。」 林玉撇了撇嘴,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她从来不会违背林姑娘的意思,这次庙会是去不了了,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庙会月月都有,只要攒够钱,啥时候去不行? 林姑娘戴好帷帽,就去了白云寺的庙会,一路上尽量避开和其他人接触,逛庙会时也是一副好奇又不敢上前的模样,不经意瞥到张三的身影,林姑娘顺着看过去,就发现了于县尉和他找的那个姑娘。 第11章 真凶 第11章:真凶 果不其然,那个姑娘看上去就像是有些功夫在身,长得稍显高大,身板硬朗,受害的那些女子多为身材娇小之类,于县尉找来的这位恐怕入不了凶手的眼,自己来对了。 林姑娘正兀自想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姑娘是第一次来庙会吧?这里除了外面的一些小玩意,寺里还有不错的素斋,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带姑娘进去尝尝吧?」 林姑娘转过头,抬头看了眼对方,虽然隔着帷帽的白纱,但林姑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就是自己刚来白云寺时注意到的那个青年汉子——阿牛。 附近的农户,因家中农田被收才来寺里做帮工,那又为何要杀害这么多女子呢? 林姑娘皱着眉,心中不得其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阿牛走了。 林姑娘跟着阿牛一路来到白云寺后院,一些帮厨看到阿牛,点头打过招呼就忙自己的事了,似乎并不在意来了个姑娘,看来是以前有过很多次了吧。 阿牛带林姑娘进了一间房,关上门后就凶相毕露,「姑娘先在这里等一下。」 林姑娘正打量这房间,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口鼻,下意识挣扎起来,奈何林姑娘的力气实在太小,根本就动弹不得。 于县尉还在庙会上时刻盯着目标,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嫌疑人,还在怀疑是不是搞错了,嫌疑人根本就不是在庙会上下手的? 就在于县尉左思右想的时候,忽然将张三喊来问了一句,「刚才,有没有在庙会上看到林姑娘?」 张三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林姑娘,没有来吧?不过,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跟着一个人往哪里走了。」 于县尉顺着张三指着的方向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张三想了想,「好像,是白云寺的后院吧。」 于县尉大呼不好,连忙带人朝着白云寺后院追去,赶到的时候,林姑娘已经脱离危险,正靠着门口喘气,阿牛则好像被人打断了双腿,正瘫在地上痛的嗷嗷直叫,旁边掉落着林姑娘的帷帽。 于县尉立刻让张三等人上前查看情况,走到林姑娘面前问道:「你没事吧?」 林姑娘摇摇头,表示没事。 于县尉追问道:「不过,林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个人……」 林姑娘道:「这个人就是杀害那些女子的凶手,刚才我险些遭其毒手,多亏有人出手相助,才能化险为夷。于县尉,先把人带回去审问吧。」 于县尉便让张三等人将人拖回县衙审问,又不好意思把林姑娘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毕竟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将凶手引出来的,只好让林姑娘一同回了县衙。 县衙大牢里,阿牛已经恢复了神志,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地上,无论于县尉怎么逼问都不肯开口说话,气的于县尉直跺脚,「黄阿牛!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会没事!你杀了那么多人,难道都不会觉得心中有愧吗!就不怕夜里睡觉的时候,她们去找你索命吗!」 谁知阿牛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仍是不为所动,于县尉气的就要用刑,林姑娘拦住了他,然后上前在阿牛耳边说了一句话,阿牛听后神色大变,立刻看向林姑娘。 林姑娘面色平淡地说道:「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到底为什么要杀害那些女子,她们与你到底有何怨仇?」 阿牛咬牙切齿地说道:「她们都该死!如果不是她们冷眼旁观,春花就不会被那畜生欺负,也就不会想不开了,我没错!我是为春花报仇!」 林姑娘和于县尉互相对视一眼,于县尉接着问道:「春花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牛抬起头,回想起往事,眼神中带了些莫名的神采,「我和春花从小一同长大,哪怕是没了田地,只能在寺里做帮工,她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日子虽然清苦,但只要有她陪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一年前的庙会,把一切都毁了!」说到这里,阿牛情绪瞬间激动起来,「那个混蛋,他竟然敢,竟然敢……那天以后,春花每天都不敢出门,连太阳都怕,我本来以为,时间长了总会好的,可是,可是她竟然,趁着我不在,投河自尽了。」 阿牛越说越激动,痛苦不已地蜷缩在地上,泪水爬满了整张脸,众人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高大强壮却痛哭地如同一个孩子的人,都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残忍杀害了那么多的女子。 于县尉见一个大男人哭成这个样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林姑娘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心爱的女子,在庙会上被一个流氓侮辱,受不了屈辱选择投河自尽,你就在庙会上杀害那些看起来没人陪同且身材娇小的女子,是吗?」 于县尉立刻问道:「就算你心爱的女子被人侮辱至死,你大可以来衙门报官,为何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女子!」 阿牛猩红着眼睛抬起头怒道:「报官你们就会管吗!官府管得了江家大公子吗!?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既然官府管不了,我就自己动手,我杀不了江家大公子,难道还杀不了那些冷眼旁观的人吗?她们眼睁睁看着春花受辱,却没一个人肯出面制止的,她们一样该死!」 于县尉反问道:「从一年前到现在,你几乎每月都要杀一人,这些人难道全部都该死吗?你根本就不是在为心爱之人报仇,你是在泄私愤!是在谋害人命!」 阿牛并不回答,只是重复地说道:「她们都该死!都该死!我这是在为春花报仇!」 林姑娘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人已经疯魔了,是懦弱和残忍把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好在他已经被抓,等待他的也只有死刑,以后都不会再有女子无辜死在他手里了。 林姑娘转身离开了大牢,迎面的冷风,让她忍不住将自己的衣领拢紧了一些。 第12章 暖阁 第12章:暖阁 林姑娘刚到酒楼,林玉就迫不及待地问庙会和凶手的事,林姑娘只好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林玉。 林玉听后十分不理解,「欺负春花让她跳河自尽的,明明是江家大公子,他有本事报仇就去杀江公子啊!平白杀那么多无辜的女子做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是啊,不可理喻。听起来很离谱,可这世上偏偏就是有这样的人,受到了伤害不敢去对抗那些伤害自己的人,反倒是对和自己一样的弱者重拳出击,只为满足自己那可悲的虚荣心,懦弱而残忍。 林姑娘喝了口水,没有再说话,只是埋头吃起自己的饼来。 第一个故事《白云寺女尸谜案》到此结束。 冷风呼啸的夜晚,人连一刻都不想在外面多呆,然而春暖阁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的人来了都想永远呆在这,不愿意离开,因为这里不仅有美丽的姑娘、赏心悦目的歌舞,还有醇厚的美酒和难得的火龙。 一个青衣布衫的读书人从外面走进来,霎时间仿佛从寒冷的地狱来到了天堂,尤其是看到心心念念的姑娘时,更是喜笑颜开。 春姐见到读书人却是开心不起来,一把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我说胡公子,您这回回来,都只点杯水,在我这一坐就是一天的,怎么的?今儿是打算在这坐一夜?真把我这当旅馆了?」 读书人名叫胡心玉,是龙湖书院的一名学子,家境一般,本也不是喜好风月之人,只因有一次在大街上偶遇了春暖阁里的春兰姑娘,一见倾心,这才总是前来探望。 奈何胡心玉家境一般,囊中羞涩,每次来也只够给个最基础的茶钱,就连这有时也是春兰帮忙垫付的,没有钱还敢存心思,春姐自然看他不起。 胡心玉自治理亏,只得赔笑道:「春姐,您就再通融通融吧!等我乡试考中,一定来这把钱给补齐。」 春姐冷哼一声,「呦~胡公子还知道自己要考乡试呢?不知道在书院里多温书,天天往我们这跑,就能考中了?」 胡心玉面色一窘,不知如何说好,还是春兰忍不住上前来求情,「春姐,您就开开恩,让他进来吧,钱我帮他出。」 春姐撇了眼胡心玉,看着春兰恨铁不成钢道:「真不知道你是看上他什么了,行行行,你乐意在这倒贴,随你的便,老娘我是不管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春兰笑着道了声谢,就领着胡心玉上了二楼的房间,胡心玉进了屋就低头说道:「是我不好,又让你为难了。」 春兰端了茶壶过来,倒了杯水递给胡心玉,示意他坐下来,「哪里的话,公子不嫌弃我,肯来看我,我心里就很高兴了。」 胡心玉坐下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握住春兰的手说道:「你放心,这次乡试我一定能考中,等我考中了,就给你赎身,我们一起去京都。」 春兰高兴地反握住对方的手,「好,我相信你。」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林玉便早早起了,林姑娘听见动静也醒了,就索性起来一起洗漱。 林姑娘洗漱过后,见林玉正在收拾东西,忽然想起些什么,「你是不是要去书院?」 林玉一边清点东西一边说道:「是啊,该去给林白送些换洗衣物和银钱了,也不知道他这一个月在书院学的怎么样,学问有没有进步。」 林姑娘想了想后说道:「还有几天就要乡试了,你告诉他不要紧张,像平常一样就行。」 林玉停下手,「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马上就要乡试了,你说他这次能不能考中啊?」 林姑娘摇摇头,「不知道。」 林玉气馁地坐下来,「他要是考不中,就还得再等一年,那就又是一年的开销。」 林姑娘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起身去屋里拿了个布包出来递给林玉,林玉狐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有二十两银子!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姑娘,「这……这是从哪来的啊?你不是从来不存私房钱吗?」 林姑娘道:「这是白云寺一案熊县令给的报酬。」 林玉道:「熊县令这次怎么那么大方?二十两银子啊!快赶上他一年的俸禄了。」 林姑娘想起那日熊县令说的话,「本官知道你不在乎这些,本官呢,也自认并不是个大方的人,这次白云寺的案子影响很大,多亏了你才能尽快破案,这次的酬金理应多给些。而且本官听说林玉最近不是想要把酒楼盘下来吗?应该会很需要这笔钱。」 熊县令这个人,怎么说呢,平常倒也不觉得他有多好,连本职工作都是能省则省,给钱也一向抠抠搜搜,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总是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这也是为什么像林姑娘这样一个不那么通人情的人,却总是欠着他人情,因此也总是对他的请求无法拒绝。 当然,林姑娘自然不会告诉林玉这些,只是说白云寺的案子影响太大,事态严重,所以酬金会额外多些。 林玉喜不自禁,「这下不仅酒楼能盘下来,就连花销也宽松的很呢!」说到这忍不住保住林姑娘,在林姑娘脸上猛亲了一大口,「我就知道,我姐最厉害了!」 林姑娘愣了愣,倒也没说什么。 林玉欢快地把衣物都收拾好,从罐子里又多拿了些银钱,又带上一个食盒,就迈着轻快的脚步往龙湖书院去了。 一路上的冷风迎面都没影响到林玉的好心情,林白听到同窗来叫,跑出去见到林玉的时候,就是一张红扑扑的笑脸,见面第一句话就问林玉,「你来的路上捡到钱了?」 林玉瞪了林白一眼,「一个月不见,就这么和你二姐说话?捡到钱是这个样子吗?我有那么庸俗吗?」 林白在心中连连说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毕竟眼前这位可算是他的「衣食父母」,便笑着从林玉手里接过了食盒,打开一看,正是自己喜欢吃的,「谢谢二姐。」 林玉跟着林白进了书院,一边走一边嘱咐道:「还有几天你就要乡试了,大姐让我告诉你,别紧张,像平常一样就行了。就算真考不上,大不了明年再来嘛!」 第13章 问话 第13章:问话 林白笑着答应了,「就送到这吧,里面住的都是男子。」 林玉便将包裹递给林白,「这里面都是洗好的衣物还有两件新衣服,你正好试试,还有你下个月的生活费,你也拿好,尤其是银钱,可千万要随身带着,别被人给偷去了。」 林白连连答应,「知道了,在这里的都是读书人,哪会有人行偷盗这种不轨之事。」 林玉道:「那可不一定,总之,多留个心眼总没错。快进去放好吧,然后再把你那些换下的衣物拿过来,我带回去给你洗了。」 林白拿了东西便进去了,林玉在外面等了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惊叫声,误以为是林白出了什么事,连忙跑了进去。 结果林白也是一脸懵,两个人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只见一个学子吓得面色发青,倒在门口,结结巴巴地说道:「死……死人了……」 林玉和林白对视一眼,顺着门口往里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一个学子倒在椅子上,面朝门口,胸前还破了一个硕大的血窟窿,两人顿时尖叫出声,吸引来了更多人。 林玉退到院子里,找了个地方蹲下来,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脯顺气,心扑通扑通地一直跳个不停,林白见林玉没事,大着胆子又去确认了一下,死者是自己的同窗胡心玉,昨天白天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会…… 学子们都在外面议论纷纷,没过多久,书院的顾先生和陆院长就到了,紧接着,于县尉带着一众衙役们也到了。 于县尉让人尽快把现场控制起来,不允许其他人进入房间,连陆院长来打招呼都没搭理,就进屋子去查看死者情况。 张三看了一眼死者,一股恶心的感觉顿时涌上喉头,连忙跑到窗台处去吐,于县尉见状甚是不屑,在衙门当差的,竟然还会怕尸体? 于县尉上前仔细查探死者伤口,看起来像是被野兽直接抓出了一个大窟窿,只是也没听说青石县附近有如此凶猛的野兽啊! 于县尉检查了半天,除了胸前这个大窟窿以外,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伤口,就把李四叫过来问道:「老宋什么时候到?」 李四回道:「应该快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四话音刚落,老宋就提着箱子到了,众人忙给老宋让开了道,于县尉见到老宋就嘱咐道:「好好检查一下,看看致死原因是什么。」 老宋道了声「好」,打开箱子,拿出自己的工具,就开始验起尸来。 于县尉看着门外朝里面张望的学子们,便走出来问话,「是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这时林白跳出来指着蹲在地上的一个学子说道:「是他,我听到他的喊叫声,跑来这边看的时候,胡兄已经死了。」 于县尉看了眼地上那人,问林白道:「胡兄?」 林白便解释道:「就是屋子里坐着的那位,他叫胡心玉,是我的同窗。」 于县尉见林白倒是颇有胆识,见到这样的凶案现场,竟然没被吓着,便继续问道:「这个胡心玉平日里为人如何?可曾与人结怨?」 林白仔细回想了一下,「胡兄为人一向和善,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没听说过与谁结怨。大人是怀疑胡兄是被仇家所杀?应该不太可能的,像胡兄这么好的人,根本不会有仇家。」 于县尉看了一圈,「他说的话是真的?死者从来不曾与人结怨。」见围观的众人都纷纷点头,于县尉才住了口,正要去问那个最先发现现场的人,陆院长就迎了上来,「于县尉,您看这案子,什么时候能查清啊?」 于县尉扬起眉毛,不客气地说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难不成,这案子和你有什么牵扯?」 陆院长连忙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堂堂一介院长,怎么能和这凶杀案有关系呢!于县尉,我敬你是官差,你可不要坏我名声。」 于县尉道:「既然与你无关,全力配合本官查案即可,哪来这么多话?」 陆院长忙道:「自然是要全力配合您查案,只是大人有所不知,这乡试在即,若是此时学子遇害的消息传了出去,那岂不是有辱书院名声,所以……」 于县尉听到这立刻打断道:「难道这人命关天的事还比不上你们这书院的狗屁名声?」 陆院长连忙解释:「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人名当然是重要,只是这书院的名声也很重要,还请县尉能低调行事,早日查清此案,还死者以公道啊!」 于县尉不想再和陆院长说下去,一把推开了陆院长,陆院长见于县尉不给面子,免不得面上挂不住,只好呵斥围观的学子们,「看什么看!马上就要乡试了,难道不用去温习功课吗?还不赶紧读书去!」 围观的人便一个个走开了,林白正要上前说些什么,被林玉给拉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该回去了,你送我一下吧。」林白便只好先送林玉回家去了。 于县尉推开陆院长,径直来到刚才林白所指的那人身边,那人刚才还是吓得不轻,此时在顾先生的安抚下,情绪已经好转了许多。 于县尉走上前问道,「你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那人连忙看向顾先生,见顾先生点头,才点了点头,「是,我今天早上来叫胡兄帮忙看看我刚写的文章,谁知推门进来,就看到他……就看到他坐在那里死了。」 于县尉接着问道:「你平日与这死者关系不错?」 那人说道:「我与胡兄都是从外县来此的读书人,因是同乡,比其他人走的近些。」 于县尉:「既然你与死者相熟,可曾发现他与什么人有冲突?或者是最近有什么异常?」 那人想了想后,说道:「胡兄性情温和,从不与人结怨,要说异常,也就是……」说到这里忽然看向顾先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县尉看了看顾先生,顾先生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第14章 问路 第14章:问路 那人这才鼓起勇气说道:「也就是最近常去春暖阁。」 顾先生闻言似乎十分诧异,「这……实在是胡闹!你怎么不拦着他点呢!如今正是乡试备考的关键时期,怎么还能去这种地方!你们真是!」 那人低着头十分窘迫,「先生,我劝过胡兄,但他不听啊!每天非要见上那春兰一面不可,我也没有办法啊!」 顾先生闻言连连说道:「红颜祸水!女子误事啊!」 于县尉这才听出来点门道,「你的意思是说,死者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去春暖阁找一位叫春兰的姑娘?」 那人点了点头,于县尉继续问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异常?你再仔细想想。」 那人想了一会后,摇摇头,「其他时候也就是一起读书,温习功课,没什么了。」 这时候,张三从里面走了出来,告诉于县尉老宋已经简单检查过尸体了,接下来就要把尸体带回县衙里仔细查验。 于县尉站起身对那人说道:「要是再想起些什么,来县衙找我。」说罢就带着张三进了屋。 老宋已经收拾好家伙什,正要离开,见于县尉进来,就简单说了下情况,「我刚才简单查看了一下身体,除了胸前这个窟窿以外,没有什么外伤,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目测只是缺少了心脏,其他内脏器官都还在,而且……」 于县尉追问道:「而且什么?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宋犹豫了一下,说道:「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活着的时候,被人挖走的心脏。」 这下不仅张三,就连于县尉都被震惊了,被人活挖心脏?什么人才会干出这种事?难不成还真是野兽袭击?可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独独只挖心呢? 于县尉想了会,吩咐人把尸体抬回衙门,留下几个人看守现场,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破坏现场。 安排好这些以后,于县尉就一个人出了书院,打算直奔暖春阁,谁料碰到了回来的林白,林白见到于县尉,立刻上前去问案情,「大人,查的怎么样了?胡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于县尉现在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也不打算对外人多说什么,就说道:「破案是官府的事,你一个读书人就不要管了,等案子破了以后,自然会公之于众的。」说罢就要走。 林白却不肯放于县尉走,一定要问出些什么,于县尉有些不耐烦起来,说了句「不要多管闲事」就越过林白快步离开了。 昔日的同窗好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林白实在难以安心,不把真相搞清楚,书也是读不下去的,林白咬咬牙没有回书院,反而转身去了茶楼。 于县尉走到半路,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去过暖春阁啊!不知道暖春阁的位置,只好随便在大街上拉过一个路人问暖春阁在哪,路人神色莫测地看了眼于县尉,给他指了路,等人走后,还忍不住叹息,好好的年轻人,竟然喜欢逛妓院,真是可惜了。 于县尉虽然有些难堪,但并不在意这些,顺着路人指的方向,果然找到了春暖阁,这里离书院倒并不远,难怪胡心玉每天都能望这跑。 于县尉一进来,就引起了春姐的注意,春姐朝于县尉走过来,于县尉见到春姐就问:「你们这可有一个叫春兰的姑娘?」 春姐绕着于县尉转了一圈,然后开口道:「我瞧公子的模样,倒不像是来逛妓院的,反倒像是来抓人的。」 于县尉不耐烦道:「你管这么多干嘛?到底有没有一个叫春兰的姑娘?」见春姐仍不答话,便抽出腰间的刀威胁道:「再不说话,当心我要你好看!」 春姐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道:「呦~公子怎么凶!让人家怎么说话嘛!」 于县尉最受不了女人软踏踏的声音,收起了刀,「好了,快说吧!」 春姐笑着走上前来,「都说新来的于县尉长得高大威猛,办起案来也是雷厉风行的,今日一见,果真是器宇不凡啊~」 于县尉懒得客套,「既然知道我是县尉,就快点回话,你们这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春兰的姑娘?」 春姐道:「有,就在楼上。」一边说一边就要将手搭在于县尉肩上,谁知于县尉一听到春兰在楼上,就立刻跑上了楼梯,让春姐给扑了空。 于县尉来到二楼,看到房间门口都挂着名牌,正好省的问了,于县尉找到春兰的房间就推门而入,春兰见有人推门而入,吓了一跳,坐在她对面的男子见有人打扰,不耐烦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不敲门?知不知道春兰今天我包了?」 于县尉掏出腰间的刀,直接摔在了桌子上,「官府办案,闲人回避!」 那男子见了刀,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立刻就夹着尾巴走了,还不忘贴心地给关上了门。 于县尉在屋子里转了转,问道:「你就是春兰?」 春兰倒也不拘谨,还拿起茶杯喝口了水,「是啊,不知官差大人今日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于县尉坐在了春兰的对面,上下打量了一遍,「模样倒是不差,你可认识一个叫胡心玉的人?」 春兰听到胡心玉的名字,停住了喝茶的动作,掩饰过眼里的情绪,放下了茶杯,「认识,胡公子算是小女子的常客。」 于县尉接着问道:「那你最近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春兰抬起头问道:「大人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胡公子出了什么事?」 于县尉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春兰想了想后说道:「昨天晚上。」 于县尉追问道:「昨天晚上?当时可有发生什么事?胡公子与往常有什么不同没有?」 春兰道:「当时,也没发生什么事,他就是来看看我,我们说了一会话,他就回书院了,大人也知道,很快就要乡试了,他还要回去读书,所以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多久。对了,临走前,我还送了他一个荷包,里面是我为他求来的护身符。大人,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胡公子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15章 巧合 第15章:巧合 于县尉见春兰不像是在说谎,便拿了刀站起身后说道:「他死了,死在了书院里,心还被人给挖了。」 春兰闻言立刻脸色大变,竟一个不稳,将桌上的茶杯都碰掉了,低着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不会的,胡公子他不会有事的。」 于县尉仔细观察春兰的神情,确实不像是在说谎,便问道:「你送他的荷包,长什么样子?」 春兰双眼无神地抬起头,「荷包,是个红色的荷包,上面绣了一对鸳鸯。」 林白虽然一直都待在书院,但也知道林姑娘的习惯,不是在茶楼听书,就是在书铺待着,听林玉前段时间提过,叶姑娘最近经常去医馆偷师,所以大姐应该不会去书铺,很大可能是在茶楼。 林白急匆匆赶到茶楼,跑上二楼,果然看见了林姑娘,连忙跑上前来,「大姐!我有急事找你!」 林姑娘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林白,大吃一惊,「你不在书院温习,跑到这来干嘛?」 林白拉着林姑娘的衣袖,急切地说道:「大姐!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帮忙!」 「不帮,回去读你的书吧。」林姑娘说罢就扭过头去,继续听书,林白见状,连忙换了个地方,又坐到了林姑娘对面,正挡住林姑娘的视线,「姐!我是认真的!」 林姑娘这才看向林白,继续说道:「我也是认真的,乡试在即,有什么事情能比你的功名前途重要?」 林白道:「当然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林姑娘道:「既然是人命案子,自有衙门的人来管,哪里需要你操心?」 林白对此颇不认同,「若是衙门的人能破案,我当然不用操心,可是那个于县尉看着就不靠谱……」 林姑娘打断道:「衙门官差,也是你能非议的?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白道:「姐!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啊!」 林姑娘拨开林白的肩膀,视线看向台下的说书先生,「有什么事,等我听完这段再说。」 林白虽然着急,但也知道林姑娘向来说一不二,固执的很,只好坐在一旁,烦躁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来喝,刚入口才发现竟然是白开水,好吧,确实是这个大姐的品味。 林白坐着也是无聊,便也朝台下看去,想看看这说书先生到底在讲些什么故事,让大姐听得这么入迷。 只听那说书先生在台下道:「那书生打开窗户一看,您瞧他看见了什么?正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院中,朝着自己挥手,那书生见美人挥手,哪里还坐得住,便放下手中的书,鬼使神差地走向院中,与那美人攀谈起来,这么一连几日,就有前来探望的好友发现书生面色疲倦,还道是他太多用功,叮嘱书生再怎么样也要注意休息,哪里能想到这书生夜夜与美人相会?再过个三五天,那位好友再看看望书生之时,便发现这书生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那胸口的心啊!被人生生给挖走了,各位看官,你们来猜,这又是何缘故?」 台下的人纷纷起哄,七嘴八舌说什么都有,那先生捋了把胡子,便笑着说道:「原来那前几日来与书生私会的美人竟是狐妖幻化而来,专门寻这年轻力壮的男子下手,只待吸完男子的精元以后,再将心挖走,以助自己修行。」 林白听到这里,哪里还坐得住,「这,这难道说的是胡兄?」 林姑娘这才转过头,喝了杯水后问道:「什么胡兄?」 林白激动地说道:「胡兄是我在书院的同窗,曾帮过我,刚才这台下先生所说的书生死状分明就是胡兄!这是怎么回事?说书先生怎么会知道今早胡兄的死状呢?难道他是凶手?」 林姑娘皱起眉头,又喝了杯水后说道:「这世上哪会有凶手到处给人讲自己杀人的事?你刚才说,你那姓胡的同窗,是今早死的?」 林白道:「对!今天早上,我听到有尖叫声从胡兄的房间传来,到那的时候,就发现胡兄死在了椅子上,胸前的心被人挖走,那么大一个窟窿啊……」 又是挖心?倒真是巧了。林姑娘思索了片刻,看林白这样子,要是不把事情搞清楚,恐怕也没心思读书,便喝完最后一杯水,起身让林白带自己去书院看看。 刚出茶楼,林姑娘就注意到了流川的身影,便叫住流川,让他和自己一起去书院看看,毕竟是习武之人,走了这么多年江湖,也许会有所帮助。 在林白眼里,流川就像是个既神秘又武功高强的江湖大侠,自然就带着几分崇拜。 林白看到流川立刻就围了上去,一把挽住流川的手臂,很是热情,一个劲地问流川最近在干什么,江湖上有什么新鲜事,流川虽然有些不自在,但碍于林姑娘在场,也只好一句句耐心地地回答着。 于县尉从暖春阁出来,就一直在回想早上的情景,自己一到现场就仔细翻找过,当时死者身上好像并没有戴着什么红色的鸳鸯荷包,现场也没有什么荷包,难道是自己遗漏了什么?还是荷包掉在了哪里?房间那里根本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于县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还是要再回去现场确认一下。 结果林姑娘和流川、林白三人前脚刚到书院,于县尉后脚就来了,于县尉因为此前和林姑娘打赌一事,心中说不出的堵。 于县尉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明明刚开始那几日每天不过几文钱,怎么到了后面就多的不像话,昨日竟然足足付了几十两银子,按照要求,今日就得上百两银子,照这么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天,就得涨到天价,三月之期还怎么挨得到? 于县尉心中堵得慌,看到林姑娘自然也是浑身的不自在,尤其是见对方竟然还要进案发现场去查看,更是难以忍受,便上前拦住,「林姑娘,这里是重要现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还请林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第16章 死因 第16章:死因 林姑娘看了一眼于县尉,知他心中还有不服,便也没有多说,倒是林白气不过,上前理论,「于县尉,我大姐好歹也是衙门外聘的画师,连熊大人来了都要给几分薄面,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于县尉毫不留情道:「我不管她是谁,就是不能进去。」 「你!」林白还欲继续理论,却被林姑娘拉走了,流川冷着脸看了一眼于县尉,也跟着离开了。 于县尉也看向流川,这人似乎就是那夜林姑娘身边的黑衣人,好凌厉的眼神,就连自己都不由得心生寒意,看来是个高手,有机会一定要和他打上一架! 于县尉在房间里面又仔细翻找了几遍,就是没有发现什么荷包,甚至连房间外面都找了有一段距离,看来这里果真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荷包恐怕就是落在了案发现场。 林姑娘拉着林白走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对林白说道:「你安心在书院读书,三日之内,我一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白问道:「什么事?」 林姑娘道:「这次乡试,你务必要考中,否则的话,以后就没有我这个大姐。」 林白想了想后说道:「好!一言为定!姐你可不要忘了三日之期,我在书院等着你。」 林姑娘道:「不会忘,我说话向来算话。」然后便和流川一道离开了。 刚出书院,流川就问道:「三天时间,会不会有些短?」 林姑娘边走边说道:「不短,青石县毕竟是个小地方,藏不了什么人的。」 流川看林姑娘这走的方向,便接着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县衙?」 林姑娘点点头,「我刚才观察过了,书院的房间里并没有死者尸体,一定是被运回衙门了,要找凶手,当然要先确定死因。」 刚才还和于县尉不对付,现在就要去他的地方看尸体,这还真是……心大,希望别再县衙碰到于县尉,免得又生事端。 林姑娘刚到县衙就撞见了李四,李四得知林姑娘的来意后,立刻十分热情地将今日现场所见都告诉了林姑娘,还带着林姑娘一路来到停尸房找老宋。 老宋此时刚刚验完尸,正坐在屋里喝茶,一边喝茶还一边连连摇头叹息。 李四见状便问道:「老宋,这是怎么了?怎么摇头叹气的呢?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老宋瞪了李四一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一天天的,就不能盼我点好?」 李四心想,那也不能怪我这么想,就你们家那母老虎,一个不顺气就拿起屠刀砍人的,这怎么能想到好啊!「那你这是怎么了?」 老宋叹了一口气,「我是在为这个死者叹息,年纪轻轻的,就活生生让野兽给挖了心,你说说这死的时候当时得有多疼啊!」 李四闻言,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心头,吞了下口水,「这……应该很疼的吧。」 老宋一副「这不废话」的表情看了李四一眼。 林姑娘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是被野兽活生生挖了心而死的?」 老宋又喝了口茶,说道:「那可不是,活生生被挖了心,失血过多而死。」 林姑娘闻言,转头看了看流川,流川心领神会,转身进了内室去查看尸体,很快就出来了,冲着林姑娘点了点头。 林姑娘和流川也不在县衙多耽搁,确定死因后就立刻离开了,总算是没有和于县尉撞上,要不然肯定又免不了一番口舌之争。 林姑娘刚走没多久,于县尉就来找老宋问验尸结果了,老宋心想这停尸房倒是热闹了,来来回回的都望这跑,便将自己的验尸结果都告诉了于县尉。 于县尉听过后问道:「确定是野兽所为,不是人干的?」 老宋颇为欣赏地看了于县尉一眼,「县尉英明啊!表面上看,是野兽的爪子所为,实际上,这挖心的手法却是娴熟的很,伤口精准,连一丝多余的器官都没碰着。如此手法,野兽,能有这个本事吗?」 于县尉道:「这么说来,必定是人所为,只是事后才借助工具伪装成野兽所为?」 老宋道:「不错。」 于县尉又接着问道:「那这伪造伤口的工具,能确认吗?」 老宋想了想后说道:「应该是狐狸一类的爪子。」 于县尉听后皱起了眉头,看来凶手手里一定有兽爪之类的工具,那山中的猎户也许会知道点什么,便问了李四附近的猎户所在,急忙出了县衙去山中寻猎户去了。 林姑娘从县衙出来以后,就一直在想,凶手到底为何要大费周章,非要挖心杀人呢?可是想了许久也没有什么思路,不免有些心烦。 流川见状便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想,要是钻了牛角尖,恐怕就更想不出来了,正好也到了饭点,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林姑娘仰头看向流川,「你说得对,不能钻了牛角尖,我们先去吃饭吧。」 于是两个人就来到了酒楼吃饭,酒楼掌柜的一见林姑娘就乐得不行,立刻上前来亲自接待,「呦!林姑娘,是不是来吃饭啊?小二,赶紧把林姑娘常坐的位置给收拾出来,让大厨多上两道招牌菜。」 林姑娘着实有些受宠若惊,「老板娘,我吃不了这么多,还是老样子就行。」 老板娘冲着流川看了一眼,「林姑娘,您吃不了多少,这位公子也要吃饭呀~今天这顿算我请的,您就敞开了吃,想吃什么都行!」 林姑娘实在不想这么占人便宜,怕是要欠下人情,便道:「多谢老板娘的一番心意,这菜可以上,只是这钱,还是要我付。」 见老板娘又要推脱,林姑娘斩钉截铁道:「老板娘不必多说,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我不会吃霸王餐的。」说罢就转身去了座位。 老板娘便也不再勉强,虽然被驳了面子,却仍旧笑盈盈地去柜台算账了,毕竟有钱嘛!有钱赚谁不开心呢? 流川在林姑娘对面坐下,忍不住纳闷:「这老板娘,今日怎么这么热情?」 第17章 几何 第17章:几何 林姑娘闻言,这才开始思考,老板娘今日各位热情,确实是少见,到底为何呢?忽然脑中闪现了一个人影。 就在这时,林玉端着菜过来了,「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姐姐帮她赚了大钱了,要不然就她那平日里那势利的样子,怎么可能白送啊!」说着还将一壶酒端给了流川,冲着流川笑道:「流川大哥,这是我刚开坛的酒,你尝尝。」 流川笑着道了声谢,又问道:「你姐姐什么时候帮她赚了大钱?」 林玉道:「还不是那次在这和于县尉打赌嘛,这两天于县尉要付的钱都已经到了上百两,再这么下去,恐怕付她个上千上万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林姑娘这时突然开口道:「五十四万两。」 林玉愣了愣,「什么?」 林姑娘抬头说道:「最后一天的钱数,不会超过五十四万两。」 林玉这才反应过来林姑娘在说什么,「那就是比五十三万两还要多喽!天哪!这么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啊,姐,你当时真不该便宜了这老板娘!」 林姑娘没说话,流川道:「只要于县尉愿意认输,就不用付这么多钱了。」 林玉道:「认输?我看于县尉那个样子就不像是肯认输的人,看着吧,他非得要再付一大把钱不可!算了,不说他了,姐你有没有听说书院学子被杀的案子?」 林姑娘抬头看向林玉:「你是不是早上去书院的时候看到了?」 林玉道:「那可不是!真是太晦气了!你是不知道那现场有多吓人啊!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我觉得我今天晚上肯定要做噩梦了。」 林姑娘道:「你要是害怕,今晚可以来我房间睡。」 林玉闻言立刻救命稻草般抓住了林姑娘的手,欣喜地说道:「真的?」但转念一想,又泄了气,「还是算了吧,我觉浅,和你一起睡,可能会睡不着。」 林姑娘也无所谓,「随你吧。对了,你今天去书院的时候,可有听说关于那胡生的事?」 林玉想了想,「胡生?哦!就是那个死者,于县尉在那里问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看那些围观的学子,都对胡生印象蛮好的,没有什么人和他有矛盾的样子。不过我听说,胡生最近总是每天都出去一小会,去那个春暖阁找什么姑娘相会,现在事情传的沸沸扬扬,酒楼里刚才还有人说,那胡生是被春暖阁的狐狸精给迷了心智,心就是被那狐妖给挖走的,传的有模有样的。」 也不怪这些人胡乱猜测,好奇本是人们的通性,一群人聚在一起,要是不说道些或传出点什么流言蜚语,那才叫做稀奇。 林姑娘心想,看来李四说的没错,除了春暖阁的姑娘,确实没有什么人有动机要对胡生下手,可是手段那么残忍,又不像是女子所为,至于狐妖一说,纯属胡说八道,林姑娘自然是不信的。 林玉还想再问林姑娘对胡生的死有什么看法,林姑娘只道了句「子不语怪力乱神」便打发了,林玉自知林姑娘不想多说,便回厨房去了。 狐妖的传言在青石县迅速蔓延开来,林姑娘和流川在酒楼吃饭的功夫,就听到了不止一波食客在兴致冲冲的讨论这件事了,更有甚者,竟还要去一睹狐妖芳容的。 林姑娘心想,那春暖阁恐怕是要人满为患了,毕竟,有谁不喜欢凑热闹呢? 林姑娘和流川都不是话多的人,很快就吃完了,林姑娘将饭钱放在桌上,便起身和流川一道离开了。 刚出酒楼的门,小米就跑了过来,递给林姑娘一张字条,林姑娘狐疑地接过字条,问小米道:「谁让你送来的?」 小米道:「还不就是那个和尚嘛!林姑娘你说,明明知道他把柄的人是我,怎么我这反倒是成了被他要挟跑腿的人,真是没天理!」 林姑娘打开字条看了看,是一道算术题,上面写着「今有两个未知数字甲和乙,若用甲先减去五,再将所得差值进行平方,然后加上乙的平方,算出的结果为九,问拿乙去除以甲,得到的商最大是多少?」 林姑娘看完字条,问道:「他让你送字条来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话?」 小米摇摇头,「没有,那和尚只是让我把字条交给林姑娘,看林姑娘知不知道这道题的答案。」 看来是在试探自己,就算自己不说,他早晚也能查得到,林姑娘索性就不兜圈子了,反正他自己身上的麻烦不比自己小,没什么好怕的,就将字条还给小米,「你告诉他,答案是四分之三。」说罢便带着流川转身走了。 流川问道:「是不是白云寺那位,猜到你的身份了?」 林姑娘道:「是啊,以他的能耐,早晚也瞒不住。既然我知道他的身份,也该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就算是礼尚往来吧。」 流川虽然觉得有些风险,但只要自己还在,林姑娘就不会有事,便也就不那么担心了,「听闻女皇有意去泰山祭天,祭天大典结束后,将会大赦天下,到时候,你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林姑娘停下脚步,看向流川,笑了笑,「这样一来,林白明年就能安心进京赶考了,我也不用担心他身份暴露了,这可是件大好事啊。」 流川笑道:「你就这么有信心,他一定能考中乡试?」 林姑娘望着江面,「那是当然,不过是偏远小县的一次乡试而已,只要他能顺利上考场,就一定能考中。」默了会又低声说道:「若是这都考不中,也枉为我们赵家人。」 流川问道:「那你呢?你想要回京都吗?」 林姑娘没有回答,京都,那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是现在听来,感觉却是那么遥远,仿佛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过往种种就好似前尘梦境一般,林姑娘不愿意多想。 就在这时,林姑娘忽然灵机一闪,突然说道:「表面上看,是一道代数题,实际上,却是一道几何题。」 第18章 略懂 第18章:略懂 流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姑娘立刻抓住流川的手臂问道:「胡生虽然学识不错,但也并非翘楚,且一向与人为善,从来不曾树敌,不管是书院的学子,还是春暖阁的姑娘,都没有理由要杀他,而且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来活活挖掉他的心,对不对?」 流川迟疑地点了点头,「对,我们刚才想了一路,就是想不出杀人动机是什么。」 林姑娘盯着流川说道:「那若是杀人动机根本就不是因为私人仇怨或者感情纠葛呢?如果凶手和死者压根就不认识呢?」 流川道:「这……也不是不可能,莫非你怀疑,胡生是被人误杀?」 林姑娘松开手,喃喃道:「不,也不可能是误杀,凶手的手法极为精准,明显是有备而来,到底是少了哪张拼图?」 流川看林姑娘为此事发愁,便安慰道:「不要太强迫自己,我们还有时间。」 于县尉根据路人指示来到了山中一处茅草屋,正碰上茅屋主人回来,见对方手上还拿着刚打了猎物,就确定对方是猎户,便走上前去自我介绍道:「我是青石县的县尉,有些事想要问你。」 猎户见对方穿着官服,也没有怀疑,便将于县尉带回了自己的小屋,给于县尉倒了杯水,「县尉大人有什么要问的?」 于县尉见对方看见自己倒是蛮镇定的,看了一眼猎户刚刚带回来的猎物,然后问道:「这山里的猎物很多吗?」 猎户不知于县尉的来意,只当是于县尉要问山上的野兽,也没什么必要撒谎,便实话实说道:「是,山上时常有些野兔野猪之类的猎物,有时也能见到狼和狐狸,不知大人为何要问这些?」 于县尉听说有狼和狐狸,顿觉自己来对了,便接着追问道:「那你近日可有打到狼或者狐狸?」 那猎户想了想后说道:「几天之前,确实打到了一只狐狸……」 于县尉闻言立刻问道:「那只狐狸有多大,现在在哪里?」 猎户直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坦言道:「那只狐狸体型是比一般的狐狸大一些,毛色也是纯白的,我本来打算剥下皮毛以后,再拿出去卖,但巧的是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一个人,他看这狐狸不错,就给了我十两银子买走了。」 于县尉继续问道:「可还记得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猎户咽了口水后说道:「这个……他当时戴着帽子遮住了脸,我也没有看清楚,但长得不高,顶多也就五尺多点。」 于县尉直觉这个从猎户手上买走狐狸的人,一定是这件案子的嫌疑人,并且极有可能就是凶手,只是这光知道他长得不高,也不太好去找人啊!「你再仔细想想,他除了长得不高以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猎户见有于县尉问的如此郑重其事,也不敢马虎,便再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好像他左腿受了伤。」 于县尉问道:「什么伤?」 猎户也有些为难,「我记不太清了,当时他走的时候,我见他出手大方,出于好奇就多看了一眼,总觉得他走路时,左腿好像有些不太自然。」 于县尉道:「除了这些,还能想起来其他的吗?」 猎户摇摇头,「我实在是想不到了,大人,这个人他,到底怎么了?」 于县尉见问不出其他什么信息了,便说道:「他和今天发生的一起人命案有关系,你要是再见到他,一定要去衙门报案,明白吗?」 那人听说这个人和人命案有关,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哪里敢不答应,于县尉走之前又补充道:「对了,明天早上你来衙门一趟,把你看见的那个人长相再描述一遍。」说罢就离开了。 于县尉回去衙门的路上,一直在想要如何找到这个身材矮小、左腿又有伤的男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酒楼前,老板娘见到于县尉立刻出来拉住于县尉讨要银两,于县尉这才想起自己和林姑娘打赌之事,虽然心烦,但碍于面子还是给了银子。 老板娘拿到银子笑的乐不思蜀,于县尉却是憋了一肚子气,阴着一张脸回了县衙。 于县尉刚到县衙,就把张三叫来,问衙门里有没有画师,要画一张嫌疑人的画像张贴出去。 张三见于县尉冷着脸,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早知道自己刚才和李四一起走了,真是倒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县尉您也知道,咱们这只是个小县城,衙门里并没有专门的画师。」 于县尉继续追问道:「那衙门里的画像都找谁画?总得有个人画吧?」 张三犹豫了一下,还是顶不住于县尉的眼神,便说道:「林姑娘。」 又是林姑娘!于县尉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就是林姑娘了!我就不信除了她,还就没人能画了!「除了林姑娘,你再给我找个画师来,明天一早我就要!」 张三见于县尉这架势,也只能先答应了,要实在不行,大不了自己上好了,反正于县尉只是要一个画师,又没说要什么水平的画师。 第二天一大早,猎户就按照于县尉的要求来了衙门,于县尉特意在衙门里等着没有出去,见猎户来了,就准备好画纸和笔墨,连忙让李四去叫张三把画师带来。 结果过了一会,于县尉只看见张三一个人过来,还特意往张三身后多瞅了几眼,确定没人跟来后问道:「画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张三咧着嘴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对于这个丹青,我也是略懂一二的。」 于县尉顿时欣喜不已,「哦?行啊你,老张,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些?」 张三忙道:「略懂一二,略懂一二,谈不上精通。」 于县尉道:「无所谓,只要能画出来就行。」然后对着猎户说道:「你把那天从你手里买走狐狸的那个人的长相,再仔细和他描述一遍。」 半个时辰以后,于县尉拿着张三画好的人像,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许久以后看向张三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略懂一二?」 第19章 换心 第19章:换心 这画的是什么啊?要是不说这是个人,谁能看得出来他是个人!?谁能看得出来这一团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张三也有些心虚,当然低着头不敢直面于县尉,「那什么,毕竟是外行,不太精通,要不我还是把林姑娘叫回来帮忙吧!」说着连忙闪了个身子,堪堪躲过于县尉扔来的砚台。 还好我躲得快啊!这要是被砸到了,那还不得见红啊!「大人您别急,我这就去叫林姑娘来!」说着张三就一溜烟跑没影了,独留下火冒三丈的于县尉在当场石化。 前一天在江边吹了冷风,回到家时,林姑娘就觉得头有些胀痛,本以为休息一晚后会有好转,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姑娘的头更晕更痛了,甚至浑身都有些酸痛,看来是真的病了,不上医馆是不可能了,便听了流川的话,和他一起来了医馆看病。 没想到医馆里的人竟然不是很多,按理来说,最近感染风寒的人应该不少,这里应该人满为患才对,但林姑娘并未深想,就被叶思雨十分热情地迎了进去。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拜师成功了,总算不用小心翼翼地来偷师了,见叶思雨终于迈出梦想的第一步,林姑娘也真心为这个朋友感到高兴。 叶思雨一边将林姑娘带来里面看诊,一边很是关切地说道:「入冬以来天气渐冷,是很容易感染风寒的,一定要多注意休息,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没什么大事,你不用太担心。」 林姑娘轻轻笑道:「嗯,也是我自己不注意,吹了些冷风,本来以为没什么大碍的,谁知道就病了。」 叶思雨道:「你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可千万不能再着了凉。」说着还嘱托流川要好好照顾林姑娘。 林姑娘进了医室,王大夫见林姑娘来了,便让林姑娘坐下给她把脉,过了会也只说是风邪入体,没什么大碍,开了张方子让叶思雨出去拿药。 林姑娘写过王大夫,便跟着叶思雨一起去了药台,林姑娘看着医馆里稀疏的病人,便问道:「最近天气变冷,感染风寒的人应该不在少数,怎么这医馆里却不见有多少人呢?」 叶思雨听到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气!最近不知从哪来了个游方郎中,打出旗号说自己初来乍到,为表心意就要给大家免费看病,连药钱都不收,你说说,悬壶济世也不带这样子坑同行的啊!大家一听说免费,就都一股脑儿跑他那看病去了,医馆里的人自然就少了。」 原来是这样,林姑娘安慰道:「他初来乍到,也就是用这个噱头哄哄人,不会长久的,等以后原形毕露了,大家自然就会又来医馆了。」 叶思雨道:「师傅也是这么说的!说日久见人心,那个人要真是医术高明,大家去找他看病倒也没什么不可以,要只是歪门邪道,大家日后明白过来,还是会回来的。」 林姑娘道:「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必担心了,你现在也只是个学徒,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学好医术,总之,听你师傅的总没错。」 叶思雨笑道:「嗯!说的也是。」然后就将抓好的药都包好递给了流川,「一日两副,煎好了饭后喝。」 流川接过药包,扶着林姑娘正要出去,结果迎面来了个冒冒失失的小伙计,差点撞到林姑娘。 叶思雨立刻上前问林姑娘有没有事,见林姑娘摇头,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来,便冲着那小伙计说道:「干什么这么冒冒失失的!急赶着去投胎啊!」 那小伙计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跑的太急了没看见。」 林姑娘这时才注意到地上还掉了个小物件,便指着问道:「那是不是你掉的?」 小伙计闻言连忙上前捡了起来,「哎呀!摔坏了一角,这可怎么办呢!王大夫还等着用呢!」 叶思雨接过来看了一下,「没事,就摔坏了一角而已,修修就行了,要实在不行,再买个新的不就得了!」 林姑娘看着叶思雨手里的物件,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物件坏了可以修可以换新的,那人呢?便立刻转身往医室里走去,叶思雨和流川见状都不知所以,连忙跟了上去。 林姑娘找到王大夫,急忙问道:「王大夫,若是人身体上的某个器官坏了,可也能像物件一样修一修或者换个新的?」 王大夫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整的有点懵,反应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按理来说应该可以吧,这修一修倒是好说,无非就是将身体讲好,但这换个新的,虽然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实际情况来看,还是很难操作的。」 林姑娘自言自语道:「理论上可以,那就是有可能。」然后又抬起头问王大夫可知道青石县里有哪个郎中对这方面感兴趣的,王大夫却摇摇头,这种方法毕竟太过匪夷所思,一般的医者谁也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林姑娘只得谢过王大夫后离开了医馆,流川正打算送林姑娘回家,但看到林姑娘的神情,心中便有了猜测,「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案子的线索?」 林姑娘道:「是,我觉得,杀害胡生的凶手,可能真的不认识他,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胡生有什么不同,刚好可以用来给别人换心。」 流川被林姑娘的话给惊到了,「这……你怀疑凶手挖心是要换心?这,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林姑娘道:「确实不可思议,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说着就转身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流川见状连忙跟了上来,「你还生着病,要不然等病好了再说吧。」 林姑娘咳嗽了一声,边走边说道:「不,人命关天,一刻也耽误不得,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要是胡生的心不管用,凶手要再次行动怎么办呢?到时一定还会有人被害。」 第20章 画像 第20章:画像 流川知道自己劝不住林姑娘,只能听她的,跟着一起去了衙门。 林姑娘一到衙门,就找衙役问陆县丞在哪,得知陆县丞在后院,就立刻赶了过去,流川见林姑娘去了后院,则找了衙门的厨房来煎药。 如果真是换心,能这般大费周章,必然是有利可图,一般人是做不来的。 陆县丞正在后院起草公文,就见林姑娘急匆匆推门而入,走到自己面前问道:「陆大人,你可知道这县里有哪户人家家中有人患有心疾?」 陆县丞搜索了一下脑中的记忆,下意识地说道:「若说是县里的大户人家,刘富商的大儿子倒是一直患有心疾,最近病情似乎还有些加重,熊大人前两日还去府上探望过。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是和什么案子有关?难道是,昨天书院的那桩挖心案?那不是狐妖所为吗?」 林姑娘道:「陆大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竟相信这世上有狐妖吗?」 陆县丞噎了噎,「这……自然也是不太信的,只是这传的沸沸扬扬,实在是令人误解的很,真不知道于县尉什么时候能破案。」 就在这时,李四来找陆县丞,见林姑娘在这,十分高兴,「林姑娘,你怎么在这啊!真是太好了!」 陆县丞疑道:「你不是来找本官的吗?」 李四解释道:「是,于县尉让我来找县丞寻个画师过去,这不,正好林姑娘在这,大人您说巧不巧?」 陆县丞道:「画师不一直都是找林姑娘吗?于县尉让你来找我干嘛?」 李四这才想起来缘由,摸着后脑勺尴尬地说道:「大人您不提醒,我都快给忘了,这个……于县尉他……」 林姑娘解释道:「想必是于县尉觉得我一介女流,不宜参与到破案这种带有血腥之气的事情中来,所以才想要另寻他人的。」 李四忙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陆县丞对此倒并不认同,「林姑娘帮衙门破过不少案子,而且画工精湛,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就和于县尉说,就说这是我的意思,带林姑娘过去画像吧。」 李四这才如释重负,欢欢喜喜地领着林姑娘过去了,于县尉刚被张三的拙劣画工和厚脸皮给刺激到,眼下看到李四又把林姑娘带回来了,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让你去找个男画师吗!」 林姑娘上前说道:「于大人有所不知,我就是衙门外聘的画师,衙门的画像一直都是我画的,这一时之间,李大哥也很难找到新画师,而且现在流言越传越盛,破案时间紧迫,大人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说罢就问李四要画什么。 李四将猎户带到林姑娘面前,将事情简单说明了一遍,林姑娘立刻就上手开始画起来,一旁的于县尉碍于现在外面流言满天飞、破案时间紧迫,也只得先妥协了。 林姑娘早已画过无数像,自然是驾轻就熟,很快就将画像给画了出来,让猎户再次确认,猎户见到画像,简直就像情景复刻一般,很激动地表示就是这个人。 于县尉拿过画像看了看,不得不承认,林姑娘的画工确实了得,虽然看不出具体样貌,但只要见到这个人,就一定能认得出来。 李四凑到于县尉身边也看了眼画像,这时忽然说道:「这画像,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呢?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于县尉忙问:「在哪里见过?」 李四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就在这两天,我肯定见过他。」 于县尉催了李四半天,见对方实在想不起来才放弃追问,就让对方把这张画像张贴出去,就说是衙门悬赏要找的嫌疑人。 这时流川端着一碗药找了过来,走到林姑娘面前说道:「先把药喝了吧。」 林姑娘也不矫情,接过药碗,一口气将汤药喝了个精光,流川接过空碗,递给林姑娘一颗糖,汤药确实很苦,但林姑娘早就对这些口腹之欲不在意了,因不愿意驳了流川的面子,还是接过了糖含在嘴里。 于县尉见状,这才发觉林姑娘竟生了病,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和一个生着病的姑娘过不去,况且这个姑娘刚才还帮了自己的忙,便道:「刚才多谢林姑娘,等案子破了,我一定登门拜谢。」 林姑娘见于县尉向自己道谢,一时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于县尉虽然见不得女子破案,但到底还懂得些尊重,便说道:「县尉不必客气,我也是拿了钱办事。」 言毕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转头提醒于县尉道:「我们之前打的那个赌,于县尉还是在没有损失更多钱财之前尽早认输吧。」末了怕于县尉会错意,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好言相告」。 若是刚才,于县尉定然以为林姑娘这番话是在挑衅自己,但林姑娘刚刚帮过自己,喝个药也和自己所见女子不同,竟然一饮而尽,不像是个喜欢言语讥讽他人之人,再加上自己也在张三李四的言语中知道林姑娘对算术一类颇为精通,便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莫非那个赌内有乾坤? 林姑娘从县衙出来,流川本以为这下该回去好好休息了,却不曾想林姑娘竟还是朝着与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去了,立刻意识到,这是不把案子破了不罢休了,只得跟了上去。 至少有自己在身边,还能够照看一二。 林姑娘一路来到刘家门口,就让门房进去通报,过了一会,门房回来就将林姑娘领了进去,流川也跟在身后。 林姑娘和流川跟着门房进了刘家,没走一会,就注意到了院子里有个小公子正在指使着两个下人给他当马,在那里互撞,没玩一会就说「没意思」还不忘给了两人一人一脚。 看来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公子应该就是刘富商的小儿子,顽劣至此,真不知日后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林姑娘和流川一路来到刘富商的书房,刘富商见了林姑娘,便笑着起身走了过来,「要是老夫没记错的话,林姑娘这可是第一次主动登门拜访我刘府,不知道所为何事啊?」 第21章 药丸 第21章:药丸 刘富商之所以对林姑娘这么礼遇有加,倒不是因为他热情好客,而完全是因为之前林姑娘曾在熊大人的委托下帮了他一个大忙,那个忙可是帮他寻回了一大笔钱。 商人重利,对于能帮自己寻回一大笔钱的人,自然就性情和善的多。 林姑娘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我妹妹最近在研发一款新式点心,需要一套耐热的模具,只是这套模具需要定制,工艺也可能有些复杂,便想来拜托刘公。」 刘富商听清了林姑娘的来意后,自然是满口答应了,还要留林姑娘在这里用餐,林姑娘自然是婉拒了。 临走之前,林姑娘又向刘富商道了谢,「刘公如此热心,我们姐妹实在是感激不尽,听闻刘大公子身体有恙,不知近日如何了?正好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味珍贵药材,若是刘公有需要,我立刻就给刘公送过来。」 刘富商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林姑娘有心了,说起来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行,好在前段时间遇到个游方郎中,说是有医治之法,现在已经有所好转。至于药材嘛,我刘府也不缺,就不必劳烦林姑娘再跑一趟了。」 林姑娘道:「既然如此,那就祝刘公子早日康复。」说罢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林姑娘和流川刚出刘府大门没多久,林姑娘就对流川说道:「看来刘家大公子确实身体有恙,只是不知道这患的病到底是什么。」说着就看向了流川。 流川看明白了林姑娘的意思,便道:「你先去酒楼等我,我去把刘公子吃的药拿来验一验。」说罢就闪身翻过墙头。 流川办事自然是让人放心的,林姑娘就径直往酒楼去了,要不是偶尔咳嗽上几声,提醒着林姑娘现在还病着,林姑娘倒真想沿着江边慢悠悠地走过去。 生病实在是难受,又平白多了许多顾忌,还是有个好身体的自在,想到这里,林姑娘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流川和于县尉,这两个人看起来倒是都挺像不会得病的样子。 林姑娘刚在酒楼坐下,林玉就急匆匆从后厨跑了过来,又恰好看到林姑娘咳嗽,便担忧道:「阿姐!你这都病了,怎么还不回家去休息啊!流川大哥也真是的,怎么不好好照看你呀!」 林姑娘咳嗽完平息了一下后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执意要出来的,再说,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济生堂的王大夫也看过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你也不必担心。」 林玉撇嘴道:「我还不了解你嘛!碰上正事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不出个结果是不肯罢休的,这小病也能被你给拖成大病。」 林姑娘道:「哪里有那么严重了,我刚才都已经喝过药了。对了,今日我去拜访过刘员外,说是你在研制新式点心,需要找他们定制一批模具。」 林玉疑道:「我什么时候……」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你又拿我当幌子!好了,我知道了,不会说漏嘴的。」 林姑娘道:「嗯,去帮我熬碗清粥吧。再做一锅羊肉汤,先放火上温着,等流川回来再上。」 林玉便应了,又嘱托了几句,才回厨房去准备。 这会子喝的药倒是开始起作用了,林姑娘忽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十分犯困,便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尽量强迫自己精神一点,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等了一会,林玉便将粥端了过来,见林姑娘强忍着困意的模样,甚是担忧,劝了几句无果后,怏怏地回厨房去了。 林姑娘粥还没喝完,于县尉也带着一帮衙役来了酒楼吃饭,李四看见林姑娘立刻上前来打招呼,众人极其自然地就坐在了林姑娘旁边那一桌。 林姑娘精神不振,也没有心思多做应酬,李四他们说了几句后便回自己桌子上去点菜了,于县尉抬头看去,便觉得林姑娘此时一定是病的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老板娘眯着笑眼走了过来,冲于县尉灿然一笑,「于县尉,这今日的赌金?」 原来是来要钱的,怪不得那么高兴,林姑娘全神贯注地喝着粥,似乎是没注意周围的动静,众人都开始起哄说笑,于县尉将视线从林姑娘身上收回,忽然想起林姑娘今日的话,也不知怎的,就不顾什么面子了,「今日无钱,因为,本县尉认输了。」 老板娘闻言顿时傻了眼,还以为于县尉这样的人,就算为了面子还会再坚持几天,管它打赌结果如何,自己总能再多得些利,没想到这就认输了? 老板娘又试图尝试说服于县尉男子汉大丈夫的,别那么轻易认输,不然这面子上多不好看之类的,但于县尉自说出认输的话来,便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在意的,老板娘见于县尉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得悻悻离开了。 张三李四等人见状都纷纷称赞于县尉能屈能伸,是个干大事的人,于县尉一边应和着,一边又忍不住看向林姑娘,她应该没事吧?那个流川怎么不在身边照顾着呢? 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林姑娘快要喝完粥、于县尉正想流川怎么不在的时候,流川他就回来了! 流川径直走到林姑娘这一桌,在林姑娘身旁坐下,正好挡住于县尉的视线,将一个小瓷瓶递给林姑娘,「这就是我在刘公子房中找到的。说来也巧,刚才正好撞见他病发吃药,应该不会有错。」 林姑娘本来吃的有些昏昏欲睡,此时流川回来了,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正好一激灵精神了过来,接过小瓷瓶,将其打开,往手里倒了几颗,是些棕黑色的小药丸。 林姑娘将药丸凑近鼻子闻了闻,闻起来有些苦味,但也判断不出来什么,这种事情还是要问专业的人,便将药丸又放回小瓷瓶里,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收好了。 第22章 证实 第22章:证实 这时林玉正好将刚才做好的羊肉汤端上来,冲流川笑着说道:「流川大哥,这是阿姐特意让我给你做的,趁热吃吧。」 流川闻言心中一暖,看向林姑娘时,林姑娘也正好看向他笑了笑,便赶忙拿起汤勺开吃。 一旁的李四见了,也嚷嚷着要让林玉给来锅羊肉汤,林玉便笑着应下,回厨房烧火煮汤去了。 流川知道林姑娘现在肯定着急去医馆问个清楚,就一边吹气一边吃,没用多久就把一大锅羊肉汤都给解决掉了,一抹嘴说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林姑娘便起身,和流川一起匆匆去了医馆。 到医馆的时候,正碰上有人来闹事,说是游方郎中那里都是免费看病赠药,济生堂也是县里的老医馆了,怎么就不能也免费给乡亲们看病赠药。 叶思雨正在大堂和闹事的人理论,说了半天道理没有人听,还是用了泼妇架势才把人给轰走,「我看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看病的!一定是那个姓付的拐子找来闹事的!真是气死我了,师傅不好出面,我来当这个恶人,以后这种人来一个我轰一个,来一对我轰一双!」 林姑娘上前安慰道:「行了,和这种人置气不值当的。对了,你刚才说,那个姓付的拐子,是谁啊?」 叶思雨见林姑娘来了,连忙拉过林姑娘的手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刚来县里的游方郎中嘛!搞什么免费看病赠药还不够,竟然敢找人来这里闹事,下次见到他,我非把他右腿也打折不可!看他这个小矮子还能不能嚣张地起来!」 林姑娘突然打断道:「你说什么?难道他是左腿有伤,而且身材矮小?」 叶思雨道:「是啊,一个小矮子,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要真是医术高明,怎么不先给自己治治呢!偏偏还真有些人就信他的邪,排着队去检查身体。」 身材矮小,左腿有伤,这不就是猎户描述的那个嫌犯吗?难道真就和自己想的一样? 正在林姑娘愣神之际,叶思雨问道:「对了,你怎么又来我这了,是不是病情又严重了?」 林姑娘回过神来,掏出自己怀里的小瓶子,递给叶思雨,「我来,是想找你看看,这个小瓶子里的药丸都是些什么成分,有什么功效。」 叶思雨接过小瓶子,将药丸倒出来闻了闻,「我也有点闻不准,你在这等着,我去找师傅看看。」 林姑娘道了声「好」,便和流川在大堂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等。 没过一会,叶思雨就拿着小瓶子出来了,「师傅说,这个药丸是用丹参、何首乌、甘草、红花和黄芩等成分制成的,功效嘛,多为护心之用,但是比较奇怪的是,这些成分制成药丸吃的话,会使人的身体变得虚弱,你可千万不能吃这个!这药丸从哪来的?」 林姑娘这时已经基本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只是这件事,要怎么和林白说呢? 叶思雨见林姑娘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失神,便在林姑娘面前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林姑娘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我没事,这药丸不是我的,和书院那件案子有关,所以这件事情,还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叶思雨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没轻重的人,师傅的嘴巴更严,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林姑娘道:「那就好,我先走了。」 叶思雨冲着林姑娘喊道:「你可别忘了自己是个病人!一定要注意休息啊!」 从刚才知道药丸的成分以来,林姑娘的面色就一直很凝重,流川看在眼里,心中着实担心,「你是不是知道胡生案的真凶是谁了?」 林姑娘停下脚步,缓缓点了点头,「是,但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而且又牵扯到刘员外,恐怕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流川道:「你是担心,林白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林姑娘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过早的看到这些事情,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以林白的性子,也许还会惹出什么祸事。 林姑娘兀自沉思着,正巧看到了从酒楼里出来的于县尉等人,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要回衙门,或许,应该帮于县尉一把。 林姑娘拉过流川,将小瓶子给流川,让他将这个瓶子拿给于县尉,就说是新来的那个付郎中给刘公子开的药,再顺便透露下付郎中的相貌。 流川拿着瓶子,将这番话转述给了于县尉,果然,于县尉听完,抬头看向林姑娘的方向,立刻就带人去付郎中的住所了。 流川跑回到林姑娘身边,看着于县尉离开的方向,说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于大人吧。」 林姑娘道了声「好」,就老老实实回家去歇着了,从中午一直睡到了半夜,此时药劲有些过去了,也睡的够了,林姑娘便轻轻唤了一声流川的名字。 没想到流川竟真守在附近,从窗台跳了进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林姑娘看着流川问道:「你一直都守在附近吗?」 流川道:「嗯,我担心你夜里醒来,没有人在旁边,会难受。」 林姑娘眼神有些触动,嘴角动了动,「谢谢你。」 流川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谢,你是不是想要喝水?」 林姑娘虚弱地点点头,出了太多汗,口干的厉害,确实很想喝水。 没一会,流川就端着一杯热水过来了,将林姑娘扶起半躺在床上,又吹了吹热气,林姑娘接过茶杯来一口一口喝起来。 喝完热水,林姑娘擦了擦嘴角,问道:「于县尉那边怎么样了?」 流川将茶杯放到桌上,说道:「已经把那个叫付强的游方郎中抓回衙门,关押起来了,相信明天就会有审讯结果了。」 林姑娘还是有些担心,「以此人的所作所为来看,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阴险狡诈,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认罪,而且……」 第23章 掉包 第23章:掉包 流川道:「你担心刘员外也牵扯其中,最后会把熊大人拉进去?」 林姑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县城里人情世故、利益纷繁,总是都捆绑在一起的, 流川皱眉道:「你想让我去帮于县尉一把吗?」 林姑娘看向流川,「如果可以找到付强杀人的关键性证据,那么他就算想要抵赖也不行。他刚来青石县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也许还不太了解,所以证据不太可能被他藏在别处,更有可能就藏在他身边。还有,目前刘员外对付强的态度,我们还不得而知,但是如果刘员外发现刘公子吃了付强给的药丸,身体反而出现强烈不适,那么刘员外一定会去找付强问清楚,就算是出于爱子心切,也绝对不可能再站在付强那边。」 流川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付强的住处,看能不能找到证据,至于刘员外那边,只需要换个药丸就行。」 林姑娘笑了笑,「麻烦你了。」 流川道:「不麻烦,只要你能安心养病,这些小事都不算什么。」说罢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虽然已经是半夜时分,但于县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今天抓的那个付强,嘴实在是太严了,不管怎么审问就是不说话,只会翻来覆去地喊冤枉。 思来想去,于县尉还是决定要再回付强住处一趟,一定有什么证据是自己没找到的,结果就在这里碰到了同样来找证据的流川,两人在黑夜之中还交了一番手,最后还是流川认出了于县尉,两人才停手。 于县尉看到流川竟然也在这,就很是不爽,「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想私闯民宅?还是想要行偷盗之事?」 看到于县尉二话不说就给自己先扣上了帽子,流川倒也不恼,只是说道:「于县尉不是和我一样,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吗?难道也是要私闯民宅、行偷盗之事?」 看着冷面寡言的,没想到说起话来倒是伶牙俐齿的,于县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流川并不想和于县尉为敌,便主动说道:「是阿青托我来这里帮于县尉找证据的。」说着便将自己刚才从后院挖出来的狐狸皮扔给了于县尉。 于县尉下意识地接住,伸开一看,竟然是猎户说的那副狐狸皮,两个狐爪处还有血迹残留,忙抬头看向流川,正要道声谢,却被流川的声音打断,「明天一早,还请于县尉先放那付强回家,再派人跟着他,一定会有意外收获。」说罢就立刻消失在了夜色里。 于县尉看着这身狐狸皮,愣了许久,难道是,林姑娘让他来帮我的吗?林姑娘为何要帮我呢?这次又没有酬金,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干嘛,等案子破了再说。 虽然手里已经拿到了证据,但于县尉这次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拿着狐狸皮去让付强认罪,因为他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听了流川的建议,让张三先以证据不足为由将人给放了。 待付强出了县衙以后,于县尉就偷偷地跟在后面,一路随行,我倒要亲眼看看,这案子背后到底有什么猫腻。 于县尉跟着付强一路来到付强的住处,等付强进了院子以后,于县尉也悄悄翻墙过去,躲在一处隐蔽的墙头观察动静。 结果没想到竟然在付强的院子里看到了刘富商,付强见到刘富商显然也很惊讶,「你怎么会来这?」 刘富商见付强回来,立刻上前抓住付强的衣领,「你到底给我儿子吃了什么药!为什么他吃了药以后心痛的症状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现在都已经痛地晕过去了!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付强疑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给他的药都是……」说到一半就住了嘴,然后话锋一转,「你带我去看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 刘富商气道:「好!我就带你去看看,要是救不回我儿子,我让你给他陪葬!你可别忘了,龙湖书院的那个胡生,可是你动的手。」 付强并不在意这些威胁,他更在意的是,刘公子吃了自己的药以后,明明应该缓解痛楚才对,怎么会越来越严重呢?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刘富商此时的态度却让他很不爽,便冷笑道:「那刘员外也别忘了,那个胡生的心,现在是在谁的身上?」 刘富商听的一愣,不由自主松开了抓住付钱的手,付强见状又语带威胁地说道:「刘员外,咱们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撇干净,要不是胡生那颗心,你儿子现在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此言一出,顿时将于县尉惊出一身冷汗,难道说,付强之所以杀害胡生,是为了挖走他的心换给刘公子?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这世上怎么会有换心这种离奇之事? 就在一晃神间,付强和刘富商两人就不见了踪影,于县尉猜测他们一定是回了刘府,便立刻回县衙去叫人。 正如于县尉猜测的那样,刘富商着急救自己儿子的性命,付强也急于检查自己的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就一同去了刘府。 付强一到刘府就直奔刘公子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给刘公子的药丸,刚闻了一下,就立刻说道:「这不是我给刘公子的药!有人把我的药掉包了。」 刘富商立刻接过药瓶,大喊道:「这明明就是你给的药!你看,连药瓶都是一模一样的,怎么会被人掉包!你可不要信口胡说!胡生」 付强拉着刘富商,问道:「你仔细想想,这个药瓶到底有没有被人动过?」 刘富商慌忙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喃喃道:「这不可能啊!府上的人除了小红,根本不会有别人来这里,小红从小在这里长大,忠心耿耿,根本没有理由换药。」 第24章 招供 第24章:招供 付强提醒道:「府上的人不可能,那府外的人呢?」 刘富商道:「府外的人来也是去书房,怎么会来……」说到这里,刘富商脑子里突然浮现了林姑娘的身影,难道是林姑娘吗?不,不可能,没有理由啊。 付强见刘富商神色有异,连忙问道:「你想到了谁?是谁来过?」 刘富商道:「这……不,不可能,林姑娘她没理由……」 付强疑道:「林姑娘?」 就在二人争论之时,于县尉就带人闯了进来,直接吩咐张三将人缉拿,刘富商见状连忙大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擅自闯入我府中!」 张三闻言也犹豫了一下,于县尉却态度强硬,「本官不管你是谁,只要是和案子有关系,统统带回去审问!」说着还瞪了张三一眼。 张三等人立刻将付强和刘富商都抓了起来,李四指着床上躺着那位问道:「县尉,这个也要带回衙门吗?」 于县尉看了眼床上那位,最后不顾刘富商的强烈反对意见,硬是让人把刘公子连床带人给一起抬回了衙门。 于县尉每次办案子抓人都这么大阵仗,看热闹的百姓可不缺谈资,没一会儿的功夫,消息就传的到处都是了。 于县尉把人押回衙门就开始审问,付强和刘富商都是个嘴硬的,不管怎么问就是不开口,偏偏于县尉又不能真的对他们用刑,吓唬又不管用,只能暂停审问。 于县尉走到大牢外面,把张三叫过来问道:「那个刘公子醒了没?」 张三低头说道:「还没有,要不要给他浇盆凉水,让他精神精神?」 于县尉摆手道:「不行,看他那个样子,弱不禁风的,万一再给浇死了,也不好交代。」 张三道:「那现在怎么办啊?」 于县尉看着张三问道:「你问我啊?」 张三见于县尉阴着一张脸,顿时闭了嘴,得!这是自己没眼力见了。 于县尉在县衙后堂着急上火,张三他们倒是在门外乐得自在,好在刘公子这时候醒了过来,于县尉听说刘公子醒了,立刻就去见刘公子。 刘公子见自己不是在家里,又看见于县尉带着一群衙役过来,心中隐隐有不安,「这里是?」 于县尉干脆道:「县衙。」 刘公子神色立刻有些不自然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 于县尉道:「是本县尉让人把你抬过来的,你可认识书院遇害的那个学子胡心玉?」 刘公子听到胡心玉的名字,明显吓了一大跳,「认,认识。」 于县尉看刘公子的反映,就料定他知道些什么,便继续说道:「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不知道这位昔日同窗的心,刘公子用的可好啊?」边说还边伸出手指向刘公子心口的位置。 刘公子立刻就被吓得抱起头来,「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想这么做的,我也不知道,我事先真的不知道的!」 见刘公子这般胡言乱语起来,于县尉微微皱眉,该不会给自己吓傻了吧?「看来,付强把胡心玉的心换给你的这件事,你是知情了?」 刘公子立刻抬头看向于县尉,连忙跪了下来,「大人明鉴,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要是知道我爹说的办法是换心,我死也不会同意啊!当我听说胡兄的事情以后,我就隐隐有些怀疑,可是我不敢相信啊!我真的不敢,枉我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怎能做出这种残害同窗的事情来!这些天以来,我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每次闭上眼睛,都能看见胡兄他来找我,问我为什么要挖走他的心,可是,可是我也不想的啊!」 说着说着,刘公子就痛哭流涕起来,情绪激动之时,忽然心疾发作,立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颤抖不止,于县尉见状,立刻朝张三喊道:「药!快拿药来啊!」 张三便把当时流川送来的药瓶打开,倒了药丸喂给刘公子吃下,刘公子果真好转了过来。 刘公子躺在地上,喃喃道:「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于县尉问张三:「刚才他说的,都记下了吗?」 张三道:「记下了。」说着还将供词递给于县尉看,于县尉并没接过来看,只是吩咐张三,让刘公子画押,然后就拿着刘公子画了押的供词,又去了大牢。 这回刘富商看见证词,就再也坚持不住了,索性将一切都招了,临了还问于县尉,「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于县尉道:「他现在暂时没什么事,但是却很痛苦。」 刘富商忍不住留下眼泪,「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夫人早逝,只留下两个儿子,小儿子被我宠坏了,将来也指望不上,只有大儿子读书争气,可偏偏生下来就患有心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啊!于县尉,你能明白我这当父亲的心情吗?」 于县尉不想和刘富商多废话,只说道:「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己的儿子去死,难道胡心玉的父亲就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去死吗?」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刘公子和刘富商都招了,付强自然也嘴硬不起来,自知抵赖无用,索性也就都招了,「我只是想给那些身有残疾的人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有什么错?这次是我失败了,我无话可说,但是总有一天,我的医学理念会得到世人的认可,到时候别说是换心,想换什么都可以,一切疾病都可以被治愈。」 于县尉实在不想和这种人理论,他们对自己的理念深信不疑,也压根就不会听别人的意见和看法,又何必多费唇舌呢? 案子总算是水落石出,于县尉将案卷资料整理好,正要上交,却被熊县令拦住了,熊县令拉着于县尉坐下,天南海北的说了好几通,最后总结道道:「于老弟,这刘氏父子呢,确实是涉案人员,但他们也是被那个付强给蒙蔽了,对谋杀案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嘛!他们也是受害者,你这个案卷啊,还是要再重新写一下,这个措辞呢,稍微地给它改一改,明白吗?」 第25章 争执 第25章:争执 于县尉当然是不同意,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于县尉这份案卷压根就没被交上去,而是由陆县丞重新整理了一份递交了上去。 付强因犯杀人案被下令即刻斩首,至于刘氏父子,本是受害人,自然是好好的被放回了家。 林白在书院听到消息,也坐不住了,就向顾先生告了假,回家去找林姑娘。 林姑娘在家睡醒以后从床上起来,确实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水,刚喝没两口,林白就推门进来问道:「姐!听说于县尉把刘家的人抓了又给放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姑娘看向林白,眉头微微蹙起,「你不在书院读书,回来做什么?」 林白道:「阿姐不是答应过我,三天之内一定把案子的真相告诉我吗?」 林姑娘沉默了一会后问道:「你就这么想知道真相吗?」 林白坚定地点了点头,「是,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林姑娘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真相。刘家的大公子身患心疾一事,你可知道?」 林白道:「我知道,最近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告假在家休息的,可这和胡兄被杀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林姑娘继续说道:「刘公子身患心疾,命不久矣。刘员外救儿心切,自然是到处寻找救治之法。前些日子,青石县来了一位游方郎中,名叫付强,他找到刘员外,说有办法根治刘公子的心疾,但是这个办法需要一颗心,一颗活人的心。」 林白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凛,「难道,难道这颗心就是胡兄被挖走的那颗心?」 林姑娘道:「没错,我不清楚那个叫付强的人是如何判断该取何人的心,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样做的,但刘公子此时胸中跳动着的那颗心,就是付强从胡生那里活活挖走的,付强所为治疗心疾的办法,就是给刘公子换一颗健康的心。」 林白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桌边,低下头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林姑娘道:「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你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那个付强的办法,显然也没有奏效,刘公子现在依旧日日被心痛折磨,想必比从前更要生不如死。」 付强不过是个刚来青石县不久的游方郎中,就算方法是他提出来的,但若是没有刘员外和书院的配合,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将胡兄的心取走,正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林白才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对昔日的同窗、书院的学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林姑娘见林白大受打击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些年以来,自己和林玉为他承担了一切,只让他一心读书学习,又哪里受到过这种打击,「林白,这些事情也不是你能掌控的,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 林白呆滞片刻后,看着林姑娘,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衙门只定了付强的罪。」 林姑娘愣住,见林白正要离开,立刻拉住了他,「你要去哪?有些事,我们是无能为力的,不要去做傻事。」 林白转头看着林姑娘,忽然笑了起来,「傻事?阿姐,难道你让我读这么多书,就是为了让我路见不平时选择视而不见吗?你知道胡兄他家里有多艰难吗?他从小没有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即便如此,在我有困难时,依旧愿意伸出援手,阿姐你说,我怎么能对他视而不见?」 林姑娘不禁湿润了眼眶,「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此时此刻,你做不了什么。」 林白情绪激动起来,「难道就因为我做不了什么,所以就要什么也不做吗?阿姐,你还是那个让我崇拜的京都神童吗?还记得你曾经写过的《流民赋》吗?曾经说出「何庇寒士俱欢颜」的阿姐,现在却要我对同窗之死袖手旁观?阿姐,我原本以为,你会一直是我追逐的光,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你不再是那个让男子都自愧不如的神童,也不再是那个忧心民间疾苦的天子门生,你不配做我的阿姐」说罢就甩开林姑娘的手,跑了出去。 林姑娘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一直到流川回来,脸上的泪水都干涸结了冰,还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流川见状,立刻上前将林姑娘脸上擦拭干净。 眼里的光消失了?曾几何时,有人曾对自己说过「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漂亮的眼睛,就像是把天下所有的光都给盛了进来。」 那时候的林姑娘,还是个对未来充满希望、有着理想抱负的少女,脸上总是挂着笑,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是看见家里所有的人都被押走的时候,或许是亲眼看见父母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或许是独自一人带着弟弟妹妹逃离京都的时候…… 这么多年以来,拼命压抑着自己,强迫自己忘记以前的一切,即使如行尸走肉一般,也要想方设法活下去,支撑着自己走到现在的,就是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 可现在连自己的弟弟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说自己不配做他的阿姐,不配…… 流川从来没有见过林姑娘这般模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印象中的林姑娘都是冷静而理智的,这次竟然会被打击成这样,一定是和林白有关。不行,一定要去问清楚。 正在流川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林姑娘突然开口了,「麻烦你,把他带回书院,看着他,直到他顺利考完乡试,才能随他走动,好吗?」 流川愣了片刻,有些迟疑。 林姑娘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接着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流川当然知道这一点,便同意了,临走前让林姑娘好好照顾自己。 林姑娘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再去想以前的事,以前的那个京都少女是光芒万丈,但现在,早已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26章 噎食 第26章:噎食 一定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意志才会有些薄弱,只要休息好了,把病养好,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林姑娘这么安慰着自己,又躺了下来,继续休息。 林玉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想要和林姑娘谈论书院胡生一案,但见林姑娘睡的熟了,便没有忍心将她叫醒,只是将手轻轻放在林姑娘的额头上摸了摸,体温还算正常,应该没什么大碍,之后便安心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林玉出门去酒楼的时候,正巧碰到来探望林姑娘的叶思雨,「思雨姐,你来看阿姐吗?快先进来。」 叶思雨笑道:「是啊,我担心她太过劳心劳力,不注意休息,万一小病给拖成大病,就不好了。」 林玉接过叶思雨手里的食盒,笑着说道:「你这可就多虑了,阿姐她从昨天一直睡到现在都没醒呢!比我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叶思雨闻言倒有些惊讶,「是吗?想必是药效上来了吧,吃了药总是会比平常更犯困的。」 林玉笑道:「可能吧。我还要赶去酒楼忙,阿姐就在房里,思雨姐你就自便吧。」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叶思雨看着林玉的背影,忍不住一阵羡慕,腿脚可真快啊!然后就进屋去找林姑娘了。 林姑娘刚才正睡着,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这时已经醒了,见叶思雨进来,就要起身去迎,叶思雨见状连忙小跑上前,扶住林姑娘,「哎!你是病人,可不能乱动!」 林姑娘无奈地笑了笑,「哪里有这么娇气了?」 叶思雨振振有词道:「这可不能说是娇气!这人呐,只要是生了病,不管是大是小,都是件要紧事,可不能掉以轻心不当回事,不然呀,一定会自食恶果。」 林姑娘也不多做辩解,只是说道:「你今日来,不会就是为了说教我这几句吧?」 叶思雨赶忙想起正事,「那当然不是!我是来看看你的病好点没有,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林姑娘道:「睡过觉之后好多了,也就是喝了药会有些犯困,其他倒没什么。」 叶思雨舒出一口气,「这就好。可惜我学艺不精,不能让你快些好起来。」 林姑娘安慰道:「你才刚拜师成功,想要学成还要不少时日呢,不必急在一时。」 叶思雨笑道:「这倒是!自从我铁了心要学医以后,不知道坏了我爹安排的多少亲事,现在青石县方圆几百里,都没有媒婆再敢给我说亲了,把我爹气的不行,现在是再也不管我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跟着师傅学习。」 林姑娘道:「嗯,你能得偿所愿,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叶思雨道:「是啊,我也觉得很高兴,我知道我爹是想让我嫁人,以后好安稳度日,可我实在是对那些人提不起兴致,还不如钻研草药来的舒坦。对了,你听说了吗?那个叫付强的,已经被砍了头了,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前几天还找人来我们济生堂闹事呢,现在人就没了,世事真是无常啊!」 林姑娘闻言,敛起笑意没说话。 叶思雨继续说道:「当日你曾找我师傅看过的那瓶药,是不是就是他给刘公子的?」 林姑娘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叶思雨不由得感慨道:「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人神共愤,可仔细想想,他的这些想法倒是新奇的很,如果能够用在正道上,也许真的能救治许多人。」 林姑娘抬起头,眼中带有一丝惊讶,「你觉得,他的想法可行?」 叶思雨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个世上确实有很多需要这种救命方法的人,他的想法或许有一定的用武之地,可是我并不赞同他这样的做法,我觉得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实现。」 林姑娘道:「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总是避免不了这种悲剧的。」 叶思雨却转过头看向林姑娘,说道:「林姐姐,你觉得,这世上有可能不存在悲剧吗?」 林姑娘愣了愣,是啊,就算是知道所谓的避免方法,极力去避免悲剧的发生,这世上,也不可能不存在悲剧,因为悲欢,本就是一体双生,有人欢喜就必定会有人忧。 叶思雨见林姑娘的神情,就知道了她的答案,便接着说道:「所以啊,有任何方法都是可以去探索的,只要能找到一条合适的道路,我们就不必因噎废食。」 因噎废食吗?可是一条路是否适合要由谁来判断,判断的标准又如何?如果这些都解决不了,无异于是将下雨的权利交给卖伞的人,又哪来真正的合适呢?也许到头来还不如「因噎废食」的好。 但林姑娘并不想去深究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林姑娘不接受叶思雨的想法,但同样的,也不会去试图让她接受自己的想法。 第二个故事《龙湖书院胡生案》到此结束。 十二月的青石县难得出太阳,这几日又没什么命案发生,张三和李四等人便在县衙院子里支起了一张床,众人七倒八歪地躺在这里晒太阳,到处都是懒洋洋的气息。 就连一向雷厉风行的于县尉,此刻也在大堂门口放了张椅子,坐在这里闭目养神。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衙门口走来,于县尉立刻睁开眼朝那人来的方向望去,结果发现只是个提着食盒的汉子,看样子是来探监的,便又百无聊赖地坐下来继续晒太阳。 那汉子从县衙南边的大门进来,一路朝县衙北边大牢的方向走去,见了看守的衙役,还笑着奉生了一贯钱,这才提着食盒进了县衙大牢。 汉子名叫刘二,这趟是来探望自己大哥的,因为是第一次来县衙大牢,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刘大所在的牢房。 刘大看见弟弟来了,连忙跑过来,伸手夺过食盒,刚打开就急不可耐地吃起来,边吃还不忘边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快饿死我了!」 刘二看着哥哥狼吞虎咽的样子,也知他是饿的狠了,「我这不是还要去凑钱嘛,要是不凑够钱打点,怎么进来看你啊。」 第27章 缺钱 第27章 缺钱 第27章:缺钱 刘大边吃边说道:「好好好,来了就行,下次你多带点肉啊!这里面的牢饭可太难吃了,连一点油水都没有。」 刘二忍不住埋怨道:「哥,你说你好好的,去春暖阁放什么火,这下可好,火被灭了,你人倒被抓进来了,还得坐两年牢才能出去,这多亏啊!」 刘大闻言立刻停下了嘴里的动作,将吃进的东西都咽下去,然后说道:「你懂什么!那春暖阁因为一个胡生,就要说春兰是狐狸精,处处为难春兰,我就是要给春兰出一口气!」 刘二看着自己这没出息的哥哥,简直不忍直视,只是说道:「哥,家里已经没钱了,你就在牢里先将就着吃牢饭吧,等我再凑到钱,再来看你。」 刘大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将就?感情不是你吃!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下次最快什么时候能再来看我啊?」 刘二为难道:「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刘大立刻扒着栅栏拉住刘二的衣袖,「老二,我们可是亲兄弟,小时候你被人欺负的时候,可是我帮你出头的!你可不能不管哥啊!」 到底是亲兄弟,刘二到底有些于心不忍,便为难道:「哥,我不会不管你的,只是现在手头实在是紧张,等我下个月发了工钱再来看你。」 正在刘氏兄弟交谈之时,牢房里另一个人忽然开口说道:「你刚才说,你很缺钱?」 刘大和刘二都愣了愣,片刻后都转头看向牢房里的角落处,说话的那人刚才一直背着他们躺在干草上,他们便一直没有发觉这件牢房里还有其他人。 刘二问刘大道:「哥,他是谁啊?」 刘大茫然地看着刘二说道:「我不知道啊。」 那人闻言,面上险些绷不住了,不知道?不知道我能被关在这吗?这是有多倒霉才能碰上这种事!要知道我可是堂堂……算了!不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咳咳,那个,我是和你大哥一起被抓进来的。」 刘大仰着头回想起当时被抓的情景,「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刘二疑道:「难道你是和我哥一起去放火的?」 开什么玩笑?放火这种掉身价的事我怎么可能去干?真要是干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憋屈了,那人实在是受够了这刘氏兄弟,所幸自己解释道:「你哥放火的时候,我刚好路过,因为见火不救,就被衙门给一起抓过来了。」 当时出门一定没看黄历,要不然怎么会碰上这种倒霉事! 刘二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人是因为自己大哥才被拖累至此的,连忙道歉道:「这位老兄,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下次我再来看我哥时,一定把你那份也带上,就当是我替我哥向你赔罪了。」 那人这才满意道:「你倒是比你哥会做人。」 刘大立马不乐意了,这不拐着弯说自己呢吗?便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刚才,问我们缺不缺钱,难道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算了,我看你这样的,要真有什么发财路子,又怎么可能现在都没人来看你?」 那人也不恼,只是慢悠悠说道:「发大财的路子是没有,但是搂点小钱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刘大立刻问道:「小钱有多小?」 那人道:「至少能让你这弟弟时常来牢里看看你,给你带点好吃好喝的。」 刘大一听顿时心花怒放,便追问道:「此话当真?你有什么好法子?」一边问还一边让刘二也一起仔细听着。 那人往栅栏外张望了一会,见没什么人,这才挪动位置,靠近刘氏兄弟,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法子,我可只告诉你们,你们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的话,财气一旦外漏,不仅到时分文没有,还很可能惹火上身,你们能保证绝不告诉别人吗?」 刘氏兄弟立刻点头应允,那人却不着急说,看了刘氏兄弟半天,然后对刘大说道:「我看你,靠不住。」接着又把刘二叫到一旁,「你过来,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刘二看了看刘大,便凑了过去,那人凑到刘二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悄悄塞给了刘二。 一旁的刘大竖起脖子听了半天也硬是没听到一个字,还没看到那人偷偷塞给弟弟什么东西,心里着急地不行,等那人一说完,就立刻叫刘二过去。 那人叮嘱刘二道:「你可要记住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刘二点点头,将东西在袖子里藏好,才走到刘大面前,不管刘大怎么问,就是什么也不肯说,只说是要真拿到了钱,过几天就来牢里看刘大,接着便离开了。 刘大见问不出什么话,心里急的直痒痒,可一转头,刚才那个人又背对着自己面对着墙,侧躺着睡着了,也就不好再问什么了。 千金坊里热闹非凡,牌桌更是从早到晚都不停歇,青石县里有点银子消遣的人都是这里的常客,江家的大公子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江公子今日的运气着实是不好,从早上到现在,一局都没有赢过,刚才一狠心,又签了张一千两的欠条,结果一开骰,还是输! 江公子看到牌面的一瞬间,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等到千金坊的老板将他的账单拿过来的时候,坍塌的世界又凹陷了几分。 这下可怎么办?这么多钱可怎么还啊?妹妹那些首饰都被自己哄骗来卖的差不多了,管家也不可能给自己兜这么大的亏空,这件事要是被爹知道了,那可就完了! 寒冬腊月里,江公子直吓得冒冷汗,连千金坊的老板都调侃道:「看来还是我们这地龙走的太旺了,瞧给江公子热的,伙计呢?还不快给江公子拿条帕子来擦擦汗。怎么干活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江公子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语气略带央求地问道:「老板,您看,我也是这里的常客了,这今天输的钱,要不就先记在我账上,赶明儿我手气好了,指定给您还上!」 千金坊老板笑道:「江公子说笑了,您在我们这记的账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就连脸面都没了,青石县谁不知道你们江家有朝廷的盐矿傍身,这区区几千两银子,想必江公子也不当回事,不如就看在快过年的份上,提前给我们平了账吧。」 二零二三年的第一天上架了,就希望新年有个新开始吧 第28章 竹笺 第28章 竹笺 第28章:竹笺 江公子又好说歹求了半天,千金坊的老板也不见松口,看来今年这账是必须要还了。 江公子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路上还被一个不知轻重的小子给撞到了,便对着那小子破口大骂,「大半夜的赶着投胎呢!走这么急干嘛!要是给本公子撞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吗!?」 那小子见江公子通身锦衣华服,自知是惹不起的人,只有低着头任他说骂了一通才急匆匆离开。 不久之前,酒楼的老板娘决定和夫君一起回江南定居了,便将酒楼卖给了林玉,这一下可把林玉忙的团团转,把地契和房契拿到手里以后,心里才算是踏实。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买下酒楼以后虽然手头余钱不算多,但也够姐妹两人用上个一年的开销,林玉便打算给这酒楼换个名字,再重新装修一遍,便打算暂时先暂时歇业,提前给酒楼里的大厨和伙计发了过年的赏钱,等到年后再重新开张。 林玉将账簿都理清楚以后,就寻思着先给酒楼想个好名字,把店面风格定一定,尽快先把门面给弄好,这样才好去整理菜单的事,于是便去请教林姑娘。 林姑娘一听要给酒楼换个新名字,便问道:「现在的名字不好吗?为何一定要换?」 林玉白了眼看着林姑娘,反问道:「现在的名字好吗?就光秃秃的「酒楼」两个字,多干啊!」 林姑娘便说道:「这不是挺好吗?简洁明了,只要是个识字的,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林玉简直要被林姑娘的话给整疯了,「那要照你这么说,叫「酒面汤食」岂不是更好?还叫个酒楼什么劲啊!」 谁知道林姑娘竟真点了点头,「这也不错。」 林玉放弃挣扎,嘟着嘴撒娇道:「阿姐~你是不是存心找我不痛快呢!和你吵架的是林白,干嘛把气撒在我身上嘛!」 林姑娘听到「林白」两个字,眼神有些黯然,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没有,你别多想。」 林玉的眼眶立刻湿了,问道:「是我多想吗?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事争执,但是林白才刚中了举人,连鹿鸣宴都没去,就收拾行李去京都了,连个年都不愿意在家里过完。走了两个月了,一封书信都不愿意往家里寄。而阿姐你呢,虽然看着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可是连茶楼都不怎么去了,你可是最喜欢听说话了呀!你真以为我都不知道?我倒希望是我多想了,那样你们好歹还没有闹成这样。父母都不在了,我就只有你们两个亲人,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闹成现在这样。」 林姑娘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我知道,我没有生他的气,只是他现在有些事还想不开,等以后想通了,自然就明白了,我们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况且,这里与京都相隔千里,也许路上有事耽搁了还没有到,这才没有寄书信回来,而且,有流川一路同行保护他,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不要担心。」 林玉这才拭去眼泪,笑着说道:「我就知道阿姐还是担心小白的,你只要没生气就好,那就快帮我想个好听的酒楼名字吧!这以后可就是我们家的生活支撑了。」 这样都能给再绕回来,林姑娘也真是有点佩服自己这个妹妹的脑子了,「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林玉仰起头想了想,「嗯,怎么着也得像黄鹤楼那样大气磅礴吧,一听就觉得像有仙鹤环绕一般,多有气势!」 林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青石县不过是个小地方,你要真取上这么个有气势的名字,就不怕贻笑大方了去?」 林玉道:「那你说取个什么样的嘛!」 林姑娘想了片刻后,说道:「青山寄皓心,宿鸟终归林。不如就叫归林居吧?」 林玉默念了几遍,连连称好,说是十分的有韵味,要不是林姑娘书法不好,一定会缠着林姑娘来书写牌匾。 林姑娘倒是明白林玉的喜好,有点诗词意境的,在她眼里就算是极好的了。 在林玉忙着找人给酒楼题牌匾、搞装修的时候,江府里已经是炸开了锅,江老爷手里拿着一根刻着梅花印记的竹笺,着急地在书房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管家见状,便上前说道:「老爷,事到如今,着急也没用啊,要不然还是派人去请熊县令来吧?」 江老爷面带愁容,「听说这个梅花大盗从来没有失手过,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那必定都能偷到手,去年他不也去成衣铺的于老板那偷走了幻彩衣嘛,那衙门的人别说抓人了,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你说说这,就算找了熊县令来,这夜明珠还不是一样得丢?」 江管家道:「但熊县令好歹也是一县之长,手底下到底有那么多衙役,真要论抓贼肯定比咱们江府的家丁强啊。而且老奴听说,今年新来的这位于县尉器宇不凡,一上任就破了白云寺的案子,前阵子龙湖书院的那个案子也是他破的,说不定他还真就能抓住这个梅花大盗呢!」 江老爷将信将疑道:「此话当真?」 江管家忙点头道:「老奴怎么会骗老爷呢!再说,有衙门的人来帮咱们盯着,总好过江府的家丁单打独斗,多做一份准备肯定是没错的。」 江老爷道:「好,那你就赶快拿着这枚竹笺去熊县令府上,向他说明这里的情况,请他务必要派于县尉来帮忙解决此事。」 江管家赶忙拿着竹笺就要去熊县令府上,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在门口偷听的江公子,江公子不仅不避让,反倒是大着胆子问江管家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个梅花大盗要来家里偷夜明珠。 江管家从小跟着江老爷,也算是看着江家兄妹从小长大,早就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女一般看待,即使知道江公子的德行,心里也总是比江老爷对江公子更宽容一些,便只是说了个「是」就叮嘱江公子好生回房去读书,别惹出什么事来,让老爷生气。 熊县令听说江府的管家求见,就让人把他带来书房。 江管家刚进书房就向熊县令行礼道,「小人见过熊大人。」 熊县令忙让江管家起身,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本官府上所为何事啊?」 第29章 盯梢 第29章 盯梢 第29章:盯梢 江管家将手里的竹笺递给熊县令,说道:「深夜叨扰大人实属不该,但是我们老爷也实在没办法了。」 熊县令狐疑地接过竹笺,一看却是被吓了一大跳,「这……这是梅花大盗的竹笺?」 江管家道:「大人英明,这是老爷今日收到的,门房说送竹笺来的是个小姑娘,想必就是受那梅花大盗的指使。可惜当时门房也不认识这竹笺,就没有多问,眼下也找不着那小姑娘了。」 熊县令为难道:「唉,这个梅花大盗偷盗多次,却无人知晓其面目,上次来青石县,还是来偷于老板的幻彩衣,奈何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却还是连人影都没见一个,这次恐怕也……」 听这话的意思,熊县令是不想管这事了,让江家把夜明珠双手奉上?那可不行!江管家道:「大人,这梅花大盗作案多起却从未被抓,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嚣张,别人家的东西只要看上了,就一定要偷走,今儿他看上的是我们江家的夜明珠,保不齐明儿又能看上您这什么东西,只要一日不将他抓拿归案,咱们就一日无法安枕无忧啊!」 熊县令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人着实是不好抓啊!要不然朝廷也不至于给那么高的赏金了! 见熊县令还在犹豫,江管家又说道:「大人,以往咱们抓不到他,那是因为没有厉害的县尉,如今于县尉既然来了,又接连破获多起大案,此事若是交给于县尉来办,定能将那梅花大盗擒到手!到时候,让各地官员都头疼的梅花大盗,要是在咱们青石县落了网,这传出去,大人您脸上也有光啊!」 熊县令闻言果然脸色舒展了一些,「你的意思是,把这件事交给于县尉去办?」 江管家立刻笑道:「正是!我看不如就借此机会,让于县尉带人来我们江府埋伏,到时只要这梅花大盗敢来,就一举把他擒获!」 要真是抓着了,这不仅自己脸上有光,赏银都有一大笔,要是抓不着嘛,那也是于县尉的事,怎么想都是笔划算的买卖,熊大人又岂有不答应的道理,第二天就把于县尉叫过来,将事情吩咐下去了。 于县尉一听是要抓梅花大盗,顿时心潮澎湃起来,这可是盗贼悬赏榜上的魁首啊!面对熊县令对自己的倚重,于县尉十分激动地抓着熊县令的手,眼含热泪地保证一定不负所托!然后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熊县令面前,搞的熊县令都有些恍惚了,这件事合着还是件大好事? 于县尉从熊县令那里出来,当即就带着张三他们去了江府。 梅花大盗送来的竹笺上写的是冬至亥时前来取夜明珠,按照以往的经验,时间上应该不会有偏差。传闻这梅花大盗善易容,任何人只要见过一面,就能立刻易容成对方的模样,以假乱真,也正因为如此,才屡屡在官府的追捕下逃脱。 于县尉便让张三和江管家一道,把江府的所有人员都召集来,重新录了一份名册,记录府上众人信息与工作事项,与此同时,还让衙役扮做江府家丁,以便随时监察行动。 为了避免其中有人被梅花大盗假冒,于县尉每隔两个时辰,就要召集所有人来一次大堂,更换口令,任何人只要说不出最新的口令,都要立刻抓来见他。 于县尉自认为安排十分妥当,梅花大盗绝对不会有可乘之机,但江府众人毕竟不是受过专门训练,还都有本职工作要忙,每次说话前都要对口令,每隔两个时辰还都要去大堂集合一次换新口令,这么执行下来,着实是心力交瘁,还因此耽误了不少事,一时间竟乱了套,众人都对此颇为不满。 眼看着怨气越积越多,江管家便向于县尉提议,「反正这梅花大盗送来的竹笺说冬至才来取夜明珠,不如咱们就到了冬至那日,再对这些口令吧?现在大家天天忙着对口令,事都没法好好干了。」 于县尉坚决不同意,「不行!万一梅花大盗提前易容了混进来摸清府里情况,到冬至那天再动手,真到那时候不就太晚了吗!」 江管家不好反驳,也只得迂回着劝解:「县尉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县尉不是已经派了那些个衙役在府内随时监察情况嘛,要是有什么异常,肯定能提前发现的,至于这江府里其他的下人嘛,咱们就从冬至前两日开始对口令,如何?」 于县尉看着江管家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哀求,又想了想,觉得这倒也不是不行,便勉强同意了。 虽然于县尉和众衙役们这几日都忙着在江府盯梢,连休息都休息不好,但却是一点异常都没发现,仿佛从送来竹笺以后,梅花大盗就好似消失了一般。 难道这梅花大盗还真打算等到了冬至那天再单枪匹马地来偷东西?于县尉实在是想不明白,但总觉得梅花大盗也是人,不可能那么神,一定还是要提前来踩点的! 又等了几日,照样还是一点动静都没,张三他们都有按捺不住了,「县尉,你说咱们在这江府能等到梅花大盗吗?万一他根本不来怎么办啊?」 于县尉道:「不可能,他既然送了竹笺来说要取夜明珠,就不可能不来,这就叫原则。」 张三心想,一个大盗,还能讲什么原则?说不准就是闲来无事随便送个竹笺来耍人玩的,但又不好当着于县尉的面讲,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去守着。 于县尉心中也是着实烦闷,便出了江府,沿着江边去散步,打算换个心情。 林姑娘许久都不出门了,林玉一直担心她这样会闷坏自己,就让林姑娘找时间也出去走走,林姑娘想着反正出不出门对自己来说都一样,既然出去走走,能让林玉放心一些,便拿了披风,出去走一走。 临近年底,天气越发寒冷,就连江上都结了冰,林姑娘走到桥上,向江面看去,薄薄的一层冰面之下,还能瞧见几只鱼儿在游动。 看着那些游动的鱼儿,林姑娘不由得想起京都的冬天,每当河面结了厚厚的冰,自己就喜欢跑去冰面上玩,有一次凿冰要钓鱼时还差点掉下去,多亏了他拉住自己。 许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他在京都过得还好不好,想到这里,林姑娘从脖子里缓缓掏出一枚玉佩,看着发了好久的呆。 第30章 落水 第30章 落水 第30章:落水 当时仓促离开,还没来得及将这枚玉佩还给他,如今物是人非,他想必也已经成了家了,自己再戴着这枚玉佩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想到这里,林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容易想起以前的事?那些事早就该忘了。 过了一会,林姑娘将玉佩从脖间取了出来,打算回去找个盒子收起来,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谁知一个不小心,玉佩竟然从手间滑落,径直从桥上掉了下去。林姑娘慌忙朝桥下看去,眼看着玉佩就要掉入江面,一着急竟也跟着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一瞬间,林姑娘就后悔了,这江面上结的冰并不是十分厚,若是只落个玉佩可能还没什么,但自己一个大活人掉下去,必定就要砸穿冰面了,可是刚才着急伸手去抓玉佩,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玉佩倒是抓到手了,但估计自己也要砸个冰窟窿出来了,林姑娘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先紧闭双眼屏住呼吸,但砸破冰面的一瞬间,一股凉意还是袭遍全身,难道这就是自己的终点了吗? 于县尉本来只是沿着江边随便走走,没想到竟然就看到桥上有人落水了,来不及多想,就立刻冲上去救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于县尉就跳下去抓住了林姑娘,林姑娘倒是不像其他溺水的人一样,感觉到有人拉着自己就使劲儿扑腾,反倒是安静的很,于县尉这才轻松地拖着林姑娘拍打着冰面,一路又爬又游地来到了岸边。 等到了岸边安全以后,于县尉这才发现,自己从冰面下救出来的竟然是林姑娘,不由得大吃一惊,林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要轻生的人啊!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林姑娘从落水就一直屏住呼吸,意识始终是在的,察觉到有人跳下来救自己以后,也没有挣扎,如今到了岸边,才开始张着嘴巴大口呼吸,等到缓过来后就立刻向对方道谢,「多谢公子相救。」这时才发现刚才将自己救上来的竟然是于县尉,自然也是惊讶不已,「于县尉?」 于县尉见林姑娘浑身湿漉漉的,下意识想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但突然想到自己也是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便说道:「林姑娘,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都不该轻生,现在天寒地冻,你又浑身湿漉漉的,还是先找个地方烤火换身干净衣服吧。」 林姑娘听罢就知道于县尉这是误会自己要轻生,但这个时候还是先烤火换衣服更好,便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轻轻点点头,便起身跟着于县尉一同去了江府。 李四远远的就看见于县尉带着林姑娘回来了,两个人全身还都湿漉漉的,连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跑到林姑娘面前,关切道:「林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湿漉漉的啊?」 林姑娘只道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江里,多亏于县尉恰巧路过挺身而出。李四生怕林姑娘冻着,赶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给林姑娘披上。 于县尉见状道:「还不赶紧去让厨房烧盆热水来,对了,再去找江小姐借身干净衣服来给林姑娘换上。」 李四这才意识过来,林姑娘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呢,便赶忙去厨房让人烧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办事一向雷厉风行、以前也从来不给林姑娘好脸的于县尉,竟然还有如此体贴的一面,林姑娘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李四着急忙慌地跑到厨房来让人生火,结果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清脆的声音瞬间在面前响起,「哎呀!谁啊!怎么走路都不看人的!」 李四连忙道歉,再看过去,只见对方是个扎着双环髻的小姑娘,顿时看呆了眼。 小姑娘看到李四刚才撞了自己,现在又明目张胆地盯着自己看,顿时就恼了,双手掐着腰,气鼓鼓地说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撞了我不说,竟然还敢这么看着我!小心我把你眼睛抠出来!」 李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见小姑娘气呼呼的样子,一时窘迫,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是衙门的人,刚才是我不对,你,你就别生气了。」 小姑娘见李四连话都说不囫囵,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行了,既然知道是你不对,那本姑娘就不和你计较了。」说罢就推开张三走了。 李四回过头又盯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奇怪,这是江府的丫鬟吗?怎么之前没在府上见过她呢? 厨房的大厨走到李四身旁,也顺着李四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你看上她了?她可是江府的小辣椒,小姐身边的红人,那脾气大得很,谁都招惹不起,你呀就别痴心妄想了。」 李四立刻转头问道:「你说她是江小姐身边的丫鬟?」 大厨愣了愣,合着你就听到了这一句?「是啊,怎么了?」 谁知李四闻言立刻朝着「小辣椒」离开的方向追去了,「对了,我们县尉说,让厨房赶紧烧两大桶水送到客房去!你别忘了!着急得很!」 着急?着急你还有时间去追小姑娘,要是给你们县尉知道了,看你怎么办!大厨嘴上这么说,但既然是县尉有吩咐,自然也不敢怠慢,只得烧了水让人给送到客房去。 小姑娘还没走出多远,李四就从后面追上来了,在小姑娘面前停住脚步,喘气不止。 小姑娘看着追上来的李四,小眉一挑,「怎么?你撞了我,我不和你计较,你倒反而找上门来了,真当我好欺负啊!」 李四理顺了气,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 小姑娘仰着头看向李四,皱着眉说道:「你是什么啊?」 李四猛吸一口气,「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小姑娘更不理解了,「找我帮忙?你不是衙门的人吗?我能帮你什么忙?」 李四这才把林姑娘不慎落水的事说了出来,「刚才听到大厨说,你是江小姐身边的人,所以我就想着,找你去向江小姐提一提,想必更方便一些。」说罢还偷偷看了眼小姑娘的反映,唯恐她不答应。 谁知小姑娘倒是好爽的很,一听说是姑娘有难,便脱口而出道,「这有何难,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别说小姐了,我都能借你一身,跟我来吧。」 李四便兴冲冲地跟着小姑娘去拿衣服了。 第31章 小环 第31章 小环 第31章:小环 江小姐的住处位于江府的西北角,与东边的厨房离得有些距离,李四跟着小辣椒走了好一会才到江小姐的院子。 小辣椒进去拿衣服,让李四在门口等着,李四自然满口答应,一边站在这里等,一边四处张望,发现江小姐的院子不仅位置比较偏,环境也是格外幽静,四周都没什么人走动,看来这位江小姐在江府并不十分受重视。 小辣椒回来的时候,江小姐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看到小辣椒回来,便喊「小环」,原来小辣椒名叫小环,与江小姐自幼一同长大,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尤其是江小姐在江府中并不受重视,平日里也不喜与人来往,与朝夕相处的小环感情自然就更加深厚。 小环忙笑着走来花坛,接过江小姐手中的水瓢,「小姐,不是说了浇花的活等我回来再做吗?你怎么又自己浇起来了!要是累着了可怎么办?」 江小姐温柔地笑了笑,「浇个花而已,哪里就累着了?再说我自己在屋子里也着实是闷得慌,出来院子里走走也好。」 冬天的花不宜一次性浇太多水,不然要是结了冰上了冻,反而是害了花儿了,于是小环浇了几下看差不多了,便将水瓢丢到了水桶中,「对了,小姐,可否借你一身干净的衣裳?」 江小姐闻言便关心道:「是不是没什么衣裳换了?眼看就要过年了,赶明儿我就去找管家说一声,让他给你多添几件新衣裳。」 小环忙道:「不是,是那个衙门里的县尉,派人来找小姐借一身干净衣裳,说是有位姑娘落水了,如今浑身湿漉漉的在客房呢。」 江小姐一听是这么回事,立马说道:「如今这么冷的天,落水了肯定会受凉了,你快去屋里把我那件新做的黄绿色新衣拿来,赶紧给那位姑娘送去。」 小环笑道:「我就知道,小姐心地善良,定然和我想法一样,我这就去取去!」 小环拿了新衣服出来,就要去给李四拿去,江小姐又忽然叫住小环,安排道:「你把衣服送去后,吩咐厨房煮碗姜汤给那位姑娘送去。」 小环闻言笑道:「还是小姐想的周到!我这就去!」说罢就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小环刚出院门就看见李四在门口四处张望,立刻上前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嘿!你在这看什么呢!再四处乱看,小心我真把你眼睛挖出来。」 李四听了却并不害怕,因为小环这个丫鬟看起来就不像是那么残暴的人,就算是论起泼辣,和老宋家的那位母老虎一比可也差远了,便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跟着小环走了。 林姑娘刚用热水洗完,就有一个小丫鬟送来了干净的衣裳,林姑娘隔着屏风向那人道谢,那人却只是笑道:「没事没事,姑娘不必客气,倒是姑娘大冷天的别给冻着了才是要紧事呢!」 林姑娘对江府了解并不多,只知道江家主管青石县的盐矿,与熊县令关系匪浅,家中有一儿一女,此前也没怎么来拜访过,今日意外来访,没想到江府上的人竟然如此友善,倒是让林姑娘心中一暖,颇有好感。 待到林姑娘换好衣服出来,小环已经去了厨房端姜汤。 于县尉换上了江府下人的衣服,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林姑娘开门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于县尉在门前,便上前道谢,「今日多谢于县尉出手相救,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来日于县尉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可以来知会一声。」 于县尉此时看到林姑娘又恢复成以往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不禁有些诧异,这……像是刚刚还要轻生的人吗?「无妨,不过是小事一桩。」 林姑娘道:「于大人来说,是小事一桩,于我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敢不记在心里。」 这也知道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啊!那刚才又为什么要跳江呢?于县尉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姑娘见于县尉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便猜想他肯定还在想刚才的事,便解释道:「刚才是我不小心,才从桥上跌落,并非是有意轻生,总之,多谢于县尉施以援手。」 原来是不小心啊!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呢!于县尉脸上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林姑娘见状,不由得心想,于县尉这人,还真是喜怒皆形于色啊! 正在两人说话间,小环就端着姜汤过来了,「姑娘,你怎么出来了?还是先进屋把这碗姜汤喝了吧。」 林姑娘循着声音看过去,顿时一愣,这……这个小环,竟然看起来与年少时的自己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当年的神情。 于县尉见李四屁颠屁颠地跟在小环身后,也不想着给自己端碗姜汤来,便有些不忿,「李四,就只熬了这一碗姜汤?」 李四浑然不觉于县尉的小心思,「那哪能啊!厨房还有一大锅呢,林姑娘要是不够喝,我再去端一碗来。」 林姑娘此时已经回了神,见于县尉脸色难看,便冲李四说道:「多谢李四哥,不过我喝一碗就够了,于县尉或许能多喝几碗。」 李四这才想起来,于县尉也是刚刚落了水,立刻说道:「老大,我这就给您把姜汤端来!」说着就立刻跑了没影了。 于县尉这才脸色舒缓了一些,小环看着李四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被于县尉看到,竟看的于县尉有些呆了,怎么总觉得林姑娘若是爱笑起来,也必然是这样的好看。 一想到林姑娘笑起来的样子,于县尉立刻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赶出脑外,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林姑娘见于县尉脸上又起了变幻,这次真是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了,便和小环一起进屋去喝姜汤去了。 林姑娘接过姜汤,见还有些烫,便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看向小环问道:「对了,今日多亏姑娘照应,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小环大大咧咧地笑道:「我叫小环,你叫我小环就行,小姐就是这么叫我的。」 林姑娘道:「小姐?你是江小姐身边的?」 小环道:「是啊!我从小在江府长大,自懂事起便伺候小姐了。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呢?」 林姑娘道:「我叫林青,他们都唤我林姑娘,我看你年岁比我小上许多,若是不介意,叫我一声林姐姐便好。」 第32章 帮忙 第32章 帮忙 第32章:帮忙 小环立刻笑着喊了一声「林姐姐」。 林姑娘看着满脸是笑的小环,心想这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只是看着她笑,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仿佛生活都尽是美好。 林姑娘刚喝完姜汤,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于是便跟着小环一起出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到外面时才发现,于县尉和李四他们也在一旁瞧热闹,林姑娘顺着吵闹的方向望过去,竟是江老爷在和江公子争吵,江管家则在一旁劝说。 听这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争吵的内容大概是江老爷知道江公子又去了千金坊,便斥责他不学无术,整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败坏家产,江公子则是一时气愤,便说江老爷对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也不见有多关心,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堕落至此,所为养不教父之过也。 两人就这么争执不休,直吵得脸红脖子粗,眼看着情绪一上头,江老爷挥手就朝江公子的头打过去,所幸被江管家拦下了,三个人就这么拉扯起来,其他下人听见江管家的喊叫声,慌忙过来将二人拉开。 小环却只是站在林姑娘这边看热闹,不仅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活该!就该让他们打上一架!干嘛上去拉着嘛!」 此言一出,于县尉和李四等人都朝小环看过去,小环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倒也不怂,「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老爷一向最疼爱公子,对小姐不闻不问的,对公子倒是有求必应,公子能有今日,也是老爷自己养出来的,如今算是自食恶果。至于公子嘛,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前几日为了还赌债,还把小姐的首饰都拿去当了,也就是小姐心软,不愿意多计较,我要是有这么个哥哥,一定打的他找不着北。」 没想到小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说起话来倒是一点不客气,怪不得刚才大厨还说她是江府里的小辣椒呢! 虽然说的像是实话,但这么大庭广众的说出来,终究是太不给江老爷和江公子面子了,林姑娘便好意提醒道:「小环,这些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着府里其他人的面说。」 谁知小环竟笑道:「我知道!小姐早就和我说过了,我是看林姐姐和于县尉都不像是搬弄是非的小人,才敢在你们面前说的,平日里这些话呀,我只在小姐面前说。」说罢还咧着嘴笑了笑。 看着这么乖巧的小姑娘,任谁有什么气也都撒不出来了,林姑娘有些明白,小环嘴巴这么毒,为何还能在江府过得这般肆无忌惮了,想来那位江小姐也定是待小环极好的。 于县尉突然问道:「这个江公子经常去千金坊吗?」 小环道:「是啊,公子几乎每天都去,也就这几天,老爷因为梅花大盗的事一直待在府里,所以公子才有所收敛,没有怎么去了。」 林姑娘从进江府开始其实就有些好奇,于县尉和一众官府衙役为何会在此处,尤其是李四他们还一身江府家丁的装扮,江府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于县尉他们如此,听小环的语气,这件大事应该就是因梅花大盗而起。 说起这个梅花大盗,林姑娘也有所耳闻,短短几年便犯下大案多起,每次犯案之前都会送一支梅花竹笺到目标府上,说明自己要来的时间和要取走的东西,即便如此,也从未失手或被抓,这全是因为梅花大盗有着极为精湛的易容术。 上次来青石县还是为盗于老板的幻彩衣,当时熊县令就找到过林姑娘帮忙,可惜最终也是一无所获,没想到这次来,盯上了江府。 说起来,江府家底雄厚,宝物定然也不在少数,只是不知道梅花大盗这次盯上的是哪件宝物。 不过这也与自己无关,梅花大盗虽然是官府盗贼的通缉榜首,却从来只针对「大户人家」,因此,在老百姓心里委实算不上是无恶不赦之徒。 越是高门大户,是非事就越多,林姑娘实在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便想要向于县尉辞行,想要先行离开。 于县尉听说林姑娘要走,却一反常态地说道:「刚才林姑娘说,不管我有什么需要姑娘帮忙的,都尽可知会,不知此话可还作数?」 于县尉此前可是一向不喜女子参与破案的,为此还曾多次看林姑娘不悦,难不成这次转了性子了?林姑娘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我虽不是君子,却也是重诺之人,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于县尉便道:「既如此,于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林姑娘一定要答应。」 林姑娘心中已有猜测,便问道:「可是为了梅花大盗一事?」 于县尉惊道:「林姑娘怎么知道?」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想不知道也不行啊!林姑娘只好说道:「想必于县尉之所以会在江府,也是因为梅花大盗盯上了这里,虽不知他这次看上的是何物,但听闻梅花大盗从不失手,这次恐怕也是一样,即便我答应帮忙,恐怕也影响不了什么。」 于县尉道:「梅花大盗再神,也是个人,是人就不可能不犯错,不可能没有失手的时候,我相信这次一定能抓住他。」 年轻人有信心是好的,但林姑娘还是忍不住说道:「于县尉恐怕不知道,此前熊大人也找过我帮忙,可惜当时还是让他给逃了,而我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过,这件事,恐怕爱莫能助。」 于县尉不以为意道:「林姑娘说的是之前幻彩衣被盗之事吧?那个时候我还没来青石县,要是当时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听见这话,林姑娘险些失态,想不到多日不见,于县尉的自信又高涨了许多,「既然于县尉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好再做推脱,此事定当竭尽全力。」 于县尉笑道:「如此甚好,有了林姑娘帮忙,这次肯定能抓住他。」 林姑娘淡笑不语,但愿于县尉探案缉凶的本事能和他的自信一样耀眼。 小环听闻林姑娘要在江府暂时住下,高兴地拉着林姑娘的手就没松开过,「太好了!林姐姐,这样我们就能多相处些时日了,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总觉得和林姐姐很是投缘呢!」 第33章 花匠 第33章 花匠 第33章:花匠 林姑娘心想,何止是你,我也觉得很是投缘呢!如果不是因为清楚自己父亲的那点子胆量,差点就要怀疑你是不是他的私生女了。 林姑娘就这么在江府暂住了下来,至于住处,本来是安排在客房的,但耐不住小环热情,硬是把林姑娘拉去了江小姐的院子,林姑娘这才有机会见到江小姐。 江小姐看起来是个端庄娴雅之人,说话起来也是温温和和的,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与小环这一静一动的,倒也难得搭配。 江小姐平素里不爱出门,一心只喜欢院子里的这些花花草草,江管家为了能让一些花草更好的生长,还将院子里靠北的一间靠北的偏房,给江小姐打造成了暖房。 也是托了江小姐的福,林姑娘这才能够在冬日里看见暖房里争奇斗艳的花儿。 林姑娘看着这些花儿,心情也不由得变得好了起来,便问小环道:「这暖房是江管家帮江小姐打造的,这么说来,江管家待你家小姐是很好了?」 小环道:「那是自然!江管家在江府伺候了大半辈子,从小看着我家小姐长大的,待我家小姐就像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要不然,我和小姐也不能在府里过得这么自在。」 林姑娘又问道:「那日我看江老爷要打江公子时,也是江管家在拦着,这江管家,貌似待江公子也不错。」 小环道:「是啊,也许是因为江管家并无家室,也没什么子女,孑然一身的,又从小看着小姐和公子长大,所以才将他们视如己出吧。」 两人正聊着,江小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小环脱口而出道:「我们在聊江管家呢!林姐姐说江管家真是有心,竟然知道在院子里建暖房。」 林姑娘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放眼整个青石县,能在家里为着些花花草草建暖房的,这也是头一遭见。 江小姐笑道:「江叔一向都待我极好,小环也是知道的,林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也尽可以和小环说,让她去找江叔,准保都能解决。」 林姑娘笑着道了声谢,三人便一起在暖房里摆弄花草了。 没过一会,又有一个人从暖房外面进来,林姑娘抬眼望去,竟是个男子,看装扮像是个花匠,便拍了下小环的肩膀,让她看是谁来了。 小环转头顺着林姑娘看的方向望过去,发现来人,便去叫江小姐,「小姐,许公子来了。」 江小姐转头看到「许公子」果然脚步轻盈地走过去和许公子打招呼。 林姑娘这才知道,这位许公子原是个读书人,因家中贫寒,无钱进京应试,这才来江府做了花匠赚些花销。 江小姐平素最爱花草,见许公子很会照顾花草,还颇有些文采,便十分喜欢,每次许公子来时,江小姐都会高兴上好一阵。 林姑娘从小环处知道这些事情后,便决定不打扰他们两个人说话,于是和小环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不必等自己回来吃饭。 林姑娘出了江府,就直奔白云寺而去,到的时候,智明和尚还在讲经,大殿外面围坐了诸多信徒,便托一个小和尚帮自己带了口信进去,自己则一个人往后院去了。 说起来,林姑娘从来不喜欢来寺院,因为觉得来这里求神拜佛还不如靠自己有用,上次因为案子来白云寺,也没有来后院走过,这次还是第一次来到白云寺后院。 白云寺依山而建,后院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山峦,今日山上又有云雾弥漫,仿若仙境一般,不知不觉间便看的痴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智明和尚讲完经来到后院,见林姑娘盯着山上发呆,便站在一旁也没打扰,最后还是林姑娘发现了智明和尚才问道:「大师来多久了?」 智明和尚并未回答,只是说道:「烟波缥缈隐险峰,此等景致不像是人间景致,就像施主,也不像是小小的青石县之人。」 林姑娘愣了片刻,然后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大师想必早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今日我来此处,是想请大师帮一个忙。」 智明和尚看了看林姑娘,「施主的身份并不难猜,只是贫僧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施主。」 林姑娘对自己的身份倒并不避讳,「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大师,以大师往日作风,实在很难想象竟会在这偏远小县出家做了僧人。只是我这人,并没有什么好奇心,我想大师也一定和我一样吧?」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让别人提及的过往。 智明和尚自然明白林姑娘的意思,便笑了笑,「自然,出家人不问俗世,当是四根清净,不知施主今日来,是为何事相求?」 林姑娘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江府在冬至那晚,会在府上举行宴会,届时会向所有前来的宾客展示南海夜明珠,大师是得道高人,又颇有名望,若能有大师前来为夜明珠开光,想必也是功德一件,不知大师可愿前往?」 智明和尚盯着林姑娘看了一会,然后忽然笑了起来,「施主刚才不是还说过,不好奇别人的过往吗?怎么如今却要如此为难贫僧呢?」 看来这智明和尚已经知道梅花大盗在冬至那晚要来江府取夜明珠之事了,消息倒是灵通。 林姑娘继续说道:「我对别人的过往自然是一点也不好奇,但总架不住有人好奇,若是大师大冬至当晚肯赏脸,我保证此事不会有外人知晓,但若是大师不肯来,而于县尉又恰好捉住了那梅花大盗,带回衙门这么一审,可就不一定能审出些什么了。」 智明和尚脸上波澜不惊,左手在身后却握紧了拳,微微笑道:「难道施主就不怕玉石俱焚吗?」 林姑娘难得笑了笑,「生死对我来说,早就置之度外,大师确定,和我一样吗?」 智明和尚勉强笑道:「看来,贫僧这趟,是非去不可了。」 林姑娘朝着智明和尚拱手行礼道:「多谢大师慈悲。」 林姑娘走后,智明和尚看着远处不由得扬起嘴角,看来这青石县,是越来越有趣了。 从白云寺出来,林姑娘也觉得有些饿了,便顺道回了家,见林玉正在院子里烤鸡吃,笑道:「我不在家,你倒是过得悠闲。」 第34章 绝配 第34章 绝配 第34章:绝配 林玉听见声音,转头就见林姑娘忽然回来了,很是惊喜,但又碍于手里正拿着烤鸡,便没有起身,「阿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江府住一阵子吗?」 林姑娘走到林玉身旁坐下,「是要住一阵子,但就不能回来了吗?」 林玉忙道:「自然不是!阿姐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对了阿姐,你还没吃饭吧?正好我这鸡快烤好了,待会咱们一起吃。」 林姑娘微微点点头,看着火上的鸡,随口问道:「对了,酒楼的事准备的如何了?不是说要年后开张吗?」 林玉一边给烤鸡翻面一边说道:「嗯,牌匾呢已经找人做好了,店面装修也已经开始了,现在就差个菜单子,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一些杂事就算晚一些处理也不打紧的。」 「好了!」林玉从烤鸡上掰下来一只鸡翅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认味道极好,便递给了林姑娘,「快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林姑娘直接用手接了过来,慢慢咬了口,在嘴里细细嚼起来,被林玉一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看的实在是有些不舒服,便笑了笑,「外酥里嫩,香气扑鼻,味道不错。」 林玉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阿姐说味道不错,那味道就必然是极好的了,阿姐你说,这么一只烤鸡,卖多少钱合适?五十钱怎么样?不贵吧?」 林姑娘想了想后说道:「若是酒楼在装修上比较有档次,这个价格倒是不贵。不过以往酒楼的常客恐怕就不太会买账了。」 林玉不以为意道:「不买账就不买账了呗,新年新气象,酒楼既然都换新了,以后也会有新的常客的。」 林姑娘道:「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林玉道:「我当然想好了,要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未免太过辛苦,我是要赚钱的,又不是要做什么大善人,只要卖的东西足够好,对得起它的价格不就行了。」 这话倒也有理,比起那些以次充好的奸商,算是很有良心了。 林玉将另一只鸡翅膀掰下来递给林姑娘,自己又使劲咬了一口鸡大腿,边吃边问道:「对了,我听说那个江府在冬至会办宴会,还会展出百年难得一遇的夜明珠,是真的假的啊?」 林姑娘吃了一口鸡翅膀,将嘴里的骨头吐出来,「当然是真的,怎么?你想去看?」 林玉道:「嗯,我是想去看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南海夜明珠到底有多稀奇,但是就是不知道人多不多啊?要是人太多,大家挤来挤去的,估计也看不着什么。」 林姑娘道:「你若是想去看,我就让于县尉帮你安排个好位置,绝对不和别人挤在一起。」 林玉惊喜道:「真的!?」在得到林姑娘的确定回答后,激动地抱住林姑娘,连说「阿姐你真好!」 说起来林姑娘在江府的这些日子,也算是悠闲自在,府里的脏活累活和盯梢活都让衙门的人一手包办了,林姑娘只需要在府里陪着江小姐照看下花草,偶尔整理下花圃,或是和小环在府中四处转转,要不然就是回家去吃些林玉为菜单子试做的美食。 林姑娘本来对试吃一事并无太大兴趣,但一次偶然间被小环发现了此事,便吵着要一起出府去帮林玉试吃,自此以后,小环和林玉的关系倒是越发密切,简直成了林玉专属的美食试吃员。 仔细想想,小环是个看到美食就走不动道的小姑娘,林玉又是个不是在研发新菜式就在研发新菜式上的大厨,这俩人能碰到一起去,那也真是绝配。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冬至。 冬至这天,江府举办了盛大的宴会,过来府上的宾客自然也不少,若是没有梅花大盗这件事,倒真是个热闹的景象。 府里的宾客来的热闹,于县尉等人却忙的闹心,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可真是不好盯着,保不齐哪个人就是梅花大盗乔装的。 张三盯人盯的眼睛都要酸死了,「你说这熊大人也真是的,明知道梅花大盗今晚要来取夜明珠,怎么就不劝劝江老爷,今年就别办这宴会了嘛!现在来这么多人,咱们兄弟可怎么盯得过来!」 李四也道:「谁说不是呢!我这眼睛看的都快瞎了。」 张三看了李四一眼,说道:「你这眼睛是盯着人小姑娘看给看瞎的吧?我看咱们兄弟最舒服的就是你了,整日往江小姐那院子里跑。」 李四道:「那,我这也是听从命令,是于县尉让我去看林姑娘的嘛!」 「好了,三哥四哥,你们就别吵了,还是抓紧时间盯着这来的人吧,可别让梅花大盗给溜进去了才好!」 就在江府对面废弃的一处阁楼上,林姑娘和智明和尚站在这里全神贯注地盯着江府看,从这里望过去,江府内的情况一览无余。来来往往的人虽多,却都逃不过二人的眼光。 等到最后一位宾客也都进去了,林姑娘才问道:「怎么样?有他的身影吗?」 智明和尚摇了摇头,「没有。」 林姑娘又接着问道:「确定吗?不会看错吧?」 听到这句话,智明和尚仿佛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贫僧绝不会看错,只要师兄来了,贫僧就一定能认出他来。」 原来这智明和尚和梅花大盗是师兄弟,所学的易容术也是来自同一个师傅,只是后来因为师傅故去,二人才各奔前程。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认出梅花大盗的伪装,那就非智明和尚莫属,江府里的众人早已让智明和尚提前一一确认过,江府四周也都有衙役守着,除了大门,不可能从其他地方进来,方才从大门里进来的宾客也都一一看过了,都不是梅花大盗,那梅花大盗会在何处呢? 林姑娘皱着眉,脑子不断运转着,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智明和尚见状便笑道:「虽然贫僧很不想打扰施主,但是这江府的宴会就要开始,贫僧受邀来为夜明珠开光,此时恐怕不好再在此处耽搁了。」 林姑娘便道:「是我疏忽了,这就和大师一同过去。」 智明和尚进了江府便径直向江老爷走去,林姑娘远远走在后面,于县尉便跟过来问道:「怎么样?有发现梅花大盗的踪迹吗?」 第35章 声东 第35章 声东 第35章:声东 林姑娘停下脚步,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于县尉道:「江府四周都确认过吗?除了大门,没有任何地方能再进来人?」 于县尉道:「刚才我都亲自确认过了,江府四周每隔十米就有两人在一处看守,并无异常。难道说林姑娘这边也没什么发现?」 林姑娘点点头,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便又问道:「梅花大盗送来的那支竹笺,于县尉可否让我看一看。」 当时拿到竹笺,于县尉就研究多次,怎么看都是根普通的竹笺,也找不到任何出处,便以为只是例行信物,后来又忙着盯人,就将竹笺放在身上给忘了。 林姑娘这时问起,于县尉才又将其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林姑娘,「怎么样?是这支竹笺有什么问题吗?」 林姑娘接过竹笺,仔细端详了片刻,便看出来,这支竹笺和之前于老板收到的并不完全相同,虽然竹笺上的梅花印记一模一样,但是刻的字体却完全不同,而且这支竹笺上似乎有一股十分微弱的花香味。 常理来说,同一个人刻的字,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差别,除非这是不同的人刻的字。 难道是有人假冒梅花大盗?可梅花大盗的竹笺印记明明又是一模一样的,如果是有人假冒,那这个人是如何得到这支竹笺的? 或者并非有人假冒,而是梅花大盗有同伙?那这个同伙发来竹笺的目的又是什么?不知为何,林姑娘总觉得时间很紧迫,马上就要有事发生,但此时却想不到什么头绪,都怪自己先入为主,应该早点找于县尉要这支竹笺来看看的。 就在这时,江府中忽然传来了江老爷的惊呼声,于县尉和林姑娘互相对视一眼,立刻赶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本装在盒子里要由智明和尚开光的南海夜明珠,竟然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这支竹笺明明和之前的不同,夜明珠怎么会真的丢了?难道这支竹笺确实也是梅花大盗送来的?可是智明和尚明明确认过所有的人,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梅花大盗! 于县尉见状,立刻上前去盘问相关人员,让他们将案件发生时的情况都讲清楚。 林姑娘却是站在原地,眉头紧蹙,林玉见林姑娘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在思考些事情,便拉住了打算上前去找林姑娘说话的小环。 林姑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子飞快运转,就在这时忽然瞥见了一幅画,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忽然跑上前去问道:「这幅画是从哪来的?」 拿着画的公子有些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我从一位西洋商人那得来的,因为看着新奇,便想送来给江老爷,怎么了?」 确实稀奇,画上画的不过是些常见又重复的几何图形,但明明是简单的线条,人一旦盯着看久了,竟然会觉得这些线条在跳动。 一副静止的画,看的久了,竟然就变成了动态的画,人的眼睛就这样被欺骗了。 几乎是一瞬间,林姑娘就想通了关键点,连忙跑到于县尉面前问道:「大人是不是把衙门所有的人都派来江府抓梅花大盗了?」 于县尉愣了愣,然后说道:「是啊。」 林姑娘道:「这么说来,此时的县衙正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若是有人趁机越狱,一定也十分容易了?」 于县尉这才明白林姑娘的意思,立刻停止了盘问,让江府众人先都待在原地不许动,留下几个衙役看着,自己则带着其余人都回了县衙。 林姑娘急于确定自己的想法到底有没有错,便也跟着于县尉一同去了衙门,于县尉等人和林姑娘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熊县令和江老爷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江老爷开口道:「那咱们现在,是要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 熊县令摸着下巴说道:「这个,是吧……就先等着吧。」 这时候不知是谁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江老爷和熊县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江老爷说道:「既然大家现在都不能走,干等着也是无聊,不如就先坐下吃些东西吧。」 这样还能摆脱尴尬的氛围,熊县令自然满口同意,于是众人便都坐下来,开始热热闹闹地吃起来,有些人甚至一边吃一边讨论起这梅花大盗的事。 没一会的功夫,宴会就又热闹了起来,仿佛刚才夜明珠丢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智明和尚见状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这一笑不打紧,看的林玉和小环都一阵激动,连桌上的菜都顾不得吃了,被留在现场的李四看见了,直恨得牙根痒痒,不住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菜。 和江府热闹的景象不同,县衙里显得冷清许多,因为人手不足,于县尉几乎带走了县衙里所有的人,只留下了一个看门的大爷和大牢里的一个看守。 看门大爷此时正在偏房里打瞌睡,牢房里的犯人也都已经蜷缩着身体睡着了。看守在牢房里巡逻完一圈,正要出去的时候,忽然被人从背后打晕,紧接着就被拖走了。 没过一会,一个穿着看守衣服的人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察觉,便正大光明地提着看守的灯笼出了县衙大牢。 正巧在这时候,于县尉和林姑娘等人回到衙门,直奔县衙大牢,擦身而过的时候,林姑娘无意间瞥见了看守提着灯笼的手,以前倒没觉得看守的手还挺白。 于县尉没在意看守,直接让众人一件件牢房挨着搜,看有没有什么犯人丢了。 就在众人搜查的时候,林姑娘才忽然意识到,刚才出去的人并非看守,喊了一声「不好」就立刻就转身追了出去。 于县尉不明所以,但担心林姑娘一个人女子夜里出去会不安全,便跟着一同追了出去。 好在刚才那个「看守」没有走出去多远,林姑娘刚跑出衙门就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大喊了一声「梅花大盗!」 谁知那人听后,竟然扔下灯笼,拔腿就跑,于县尉见状还有哪里不明白的,眼前这个衙门的看守就是梅花大盗假扮的,牢房里此时一定是丢失了一个犯人,便立刻追了上去。 谁知这梅花大盗不仅精通易容术,就连轻功也十分了得,于县尉刚追到春暖阁附近,人就不见了,直气的于县尉原地跺脚。 第36章 嫌疑 第36章 嫌疑 第36章:嫌疑 过了一会,林姑娘追了过来,不住地喘着气,「没……没追到?」 于县尉道:「此人轻功了得,追到这里就不见了。」 林姑娘缓了缓呼吸,看着前方不远处紧闭的南大门,说道:「如今城门紧闭,他出不去的,只要立刻派人把东边的山路和北边的水路都看死,就一定可以把他困在青石县里。」 于县尉拍手道:「对啊!等到了明天我们再来个瓮中捉鳖!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给逃了。」 留在县衙大牢里搜查的人,也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被扒光衣服的看守,还在昏迷,于县尉回去后看到,赶忙让人帮他把衣服穿好,安排了去彻夜看守着北边水路和东边山路的人,接着便和林姑娘一道回了江府。 于县尉和林姑娘这边折腾了一会,江府里却是好吃好喝了一会,此时众人正热情高涨,见于县尉回来了,才想起还有案子要审,他们也被带来一个个开始问话。 虽说是知道了梅花大盗的本意是要越狱,但这夜明珠到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还是要找回来的。 于县尉让李四去审问来江府的宾客,自己则先去审问能接触到夜明珠的江府人。 第一个要问的便是江老爷,毕竟他是江府的主人。 于县尉问道:「江老爷最后一次见到夜明珠是在什么时候?」 江老爷道:「就在今天下午,当时熊大人过来,我们在书房谈到梅花大盗的事,我就让管家把夜明珠拿来给熊大人看了一眼。」 一旁的熊大人也道:「对,是这样没有错,那时候夜明珠还在,之后就让管家拿下去保管了。」 于县尉又把江管家叫来问道:「今天下午你把夜明珠从书房拿到哪去了?」 江管家道:「因为今晚宴会上要公开展示夜明珠,为了方便运送,我就直接把夜明珠放在了离这里比较近的偏堂,那里有县衙的衙役看守,都能作证。」 于县尉把张三叫来确认了下,夜明珠到了偏堂以后就再没有动过,之后就在晚宴时被送过来,这期间压根就没有人进去过偏堂。 根本没人进去过?难道这夜明珠还真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这时候林玉扶着小环走了过来,林姑娘看到便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玉道:「别提了,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小环她肚子一直不舒服,这都上了好几次茅房了。」 话音刚落,小环又捂着肚子痛苦地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还得去一趟!」说罢就赶紧冲向了茅房,林玉担心小环也就赶忙追了过去。 林姑娘看着小环和林玉的方向若有所思,转头问张三道:「宴会期间,可有人曾离开过?」 张三仔细回想了下,「小环好像是吃坏了肚子,林玉姑娘陪着她去了几次茅房;江公子不小心碰洒了酒水在身上,回去换了身衣服;管家中间也离开过一次。哦!对了,江小姐中途说有些累了,就早早回去休息了。至于其他宾客嘛,有几个喝多了结伴去了茅房,这都有人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县尉道:「你是怀疑趁机偷走夜明珠的人,还在江府?」 林姑娘点点头,「既然夜明珠自从到了偏房以后,就没有人进去看过,那就只能是在从偏房送来宴会现场开光这段时间内丢失的,送来路上能接触到夜明珠的,也就只有江管家,可江管家为江府操劳了一辈子,甚至都没有成家,早就将这里当做了自己家,不太可能监守自盗。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宴会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夜明珠拿走了。夜明珠一旦丢失,在场所有人都免不了要被搜身,那么拿走夜明珠的人就不可能冒险将夜明珠放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她一定会找个机会中途离开,趁机将夜明珠藏好,等到事情过去以后,再取出来。」 于县尉道:「这么一来,中途离开过的人嫌疑就很大。张三,你立刻去审问那几个中途结伴去茅房的宾客,再把江公子和小环他们叫来。」 林姑娘道:「小环刚才去了茅房,看她的脸色苍白,不像是装的,应该是真的吃坏了肚子。」 于县尉道:「那就先把江公子和江小姐叫来。」接着转身走到江管家面前问道:「江管家,听说你在宴会中途出去过一次,可否告知是什么事?」 江管家听了,面露为难,「这事,和夜明珠丢失没什么关系。」 于县尉道:「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本县尉说了才算,你要是胆敢隐瞒,定治你一个包庇嫌犯之罪!」 出乎于县尉意料的,江管家竟然全然不怕于县尉的威胁,只是反复强调「是些私事,保证和夜明珠丢失之事没有任何关系。」 于县尉见问不出话来,一时气恼,提起脚就想踹人,林姑娘见了连忙上前拦住了,这江老爷和熊县令还在不远处看着呢,在这里踹人江府的管家,实在是不合适! 于县尉这才停了脚,正好这时候江公子也来了,便转移了目标,「江公子,听说你宴会中途去换了身衣服?」 江公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都怪我太不小心,连个酒杯都没拿稳,被小环撞了一下,酒就全洒在身上,为免失礼,只得回去又换了一身。怎么?不知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姑娘道:「换身衣服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小环虽然性格外放,但也不是莽撞之人,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撞到了江公子呢?」 江公子愣了愣,忽而笑道:「是啊,如果是平时,小环应该不会这么莽撞,但她好像不知道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当时正急着去茅房,可能没有看到我吧。对了,当时林姑娘的妹妹就跟在小环后面,也能为我作证。」 林姑娘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公子一眼,小环急着上茅房没有注意到,江公子这样一个千金坊的常客,按理来说眼力应该不错,竟也没注意到,都不知道避开,看来这个江公子有事隐瞒。 于县尉见这边问不出什么,便去看张三那边问的如何,张三便将刚才问到的情况都和于县尉说了一遍,「那几个结伴去茅房的是同窗,一个人进去方便时,其余人就在外面守着,要是他们中间有谁想做什么手脚,恐怕是不容易。」 第37章 想通 第37章 想通 第37章:想通 就在张三和于县尉说话的间隙,林姑娘朝他们的方向望过去,旁边站的那几个人应该就是结伴去茅房的人了,其中一人竟然看起来有些眼熟,林姑娘略一回想,便记起那人是江府的花匠,常去江小姐院子帮忙照看花草的。 正在这时,花匠突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面上隐隐有些担忧,林姑娘顺着视线望去,发现是江小姐过来了,看来这两个人关系并不一般。 江小姐来到于县尉面前,拱了拱手,喊了一声「于县尉」。 于县尉点点头,便问江小姐今晚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江小姐闻言,眼睛不自觉瞄了一下花匠的方向,然后说道:「今天我有些累了,就想早点回去休息,所以很早就离开了宴会,也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 于县尉问道:「那么江小姐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吗?中间就没有见过什么人?」 江小姐愣了愣,然后说道:「没,没有看见什么人。」 于县尉直觉江小姐有事瞒着自己,但对方毕竟是个女子,也不好直接逼问,便没说什么,反倒是将林姑娘叫过来,说了自己的想法,让林姑娘去探探江小姐的口风。 林姑娘便以送江小姐回去为由,陪着江小姐先离开了,「江小姐,在你这里住了那么久,我们也算是相熟,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直说,或许,我能帮你呢。」 江小姐看向林姑娘,「你真的能帮我?」 林姑娘道:「试试吧,江小姐不妨先说说是什么事?」 江小姐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能说出来,「算了,这种事情,就算是林姑娘你,也帮不了我的。」 林姑娘便道:「江小姐说的事可是与许公子有关?」许公子自然就是那名花匠。 江小姐震惊地看向林姑娘,「你,你怎么知道?」 林姑娘笑了笑,「刚才你过去的时候,,许公子看着你,眼睛里满是担忧,于县尉问你话时,你又不自觉看向了许公子的方向,我就算是不想知道,也难啊。」 啊?原来有这么明显吗?江小姐红了脸颊,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林姑娘道:「恕我直言,许公子家境贫寒,如今也只是江府雇佣的一名花匠,你们身份悬殊,往后的路恐怕并不好走。」 江小姐低头,忧心忡忡道:「我又何尝不知,可是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像许公子这般温文尔雅的人,我平日里话不多,但见了他,仿佛就有说不完的话,也只有和他相处时,才能感觉到真正的自由和快乐。」 被养在温室里的花儿,偶然能见到一缕阳光,理所当然便心向往之,林姑娘对此也不便多说,只是问道:「所以今晚,你这么早离开宴会,也不是急着要回去休息,而是去见了许公子吧?」 江小姐见心事被人说破,索性也就不再隐瞒,「是,我们约在花园见面,可是他今天看起来并不开心,总是说些奇怪的话,所以我们也没在一起多久,我就一个人回院子了。」 正在这时,林姑娘和江小姐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小环和林玉,小环仍旧是一脸苍白,看起来像是拉肚子都拉到虚脱了。 江小姐忙上前从林玉手中扶过小环,担忧道:「小环,你这是怎么了?」 小环语气虚弱地说道:「别提了,小姐,也不知道我是吃了什么了,这一晚上都跑了好几趟茅房了,我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被拉出来了。」 江小姐听到小环这般不雅的说法,忙看了眼林姑娘,见对方并没有嫌弃失礼的神情,才放下心来,「你呀,总是喜欢什么吃的都尝上一口,这下可长了教训了,下次可别再乱吃了。」说罢便向林姑娘告别,先扶着小环回去了。 林玉望着小环离去的方向,感慨道:「今晚小环吃的我也都吃过啊,怎么我就不见拉肚子呢?看来还是我的身体比较好一些。」 林姑娘问道:「你确定?小环和你吃的东西一模一样?」 林玉见林姑娘这么认真的发问,便也不自觉认真回想了一下今晚的情形,「这个,确实是这样啊。就连喝的酒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她那杯原本是江公子的,只是不小心拿错了,但都是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也没什么不同吧。」 林姑娘将今晚的信息又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然后问道:「你今晚陪着小环去茅房的时候,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林玉仰着头回想起来,「嗯,第一次在茅房外面等小环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影在花园那边,第二次过去的时候,碰到了一群结伴去茅房的公子,后来回去的时候,隐约听到花园那边好像有人在争吵,我当时有些好奇,还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不过也没听清,大概就是什么出身不好、配不上之类的话吧,反正挺没意思的,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这就对了,看来江小姐没有说谎,当时确实在花园见到了许公子,当时许公子之所以情绪不佳,想必也是因为在此之前遇到了其他人,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江管家。 那么林玉第一次看到的花园那个人影,很可能就是拿走夜明珠的那个人,但按照江小姐的说法,当时见面的时候,许公子还是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对二人的未来满是担忧,而刚才江小姐过去的时候,许公子眼里除了担心以外,还有一丝高兴。 忽然之间,林姑娘便想通了一切,连忙跑回去找于县尉,林玉见林姑娘突然转身跑了,便也赶快跟了上去。 林姑娘来到于县尉身旁,悄声说道:「从刚才到现在,江公子是不是一直都很着急?」 于县尉闻言先是有些疑惑,然后看向江公子,见对方双手攥的极紧,眼神也飘忽不定,又回想起刚才问话时的情形,虽然江公子语气平和,但神情似乎也很紧张,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因为被自己审问才会如此,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是,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 这就对了!林姑娘笑道:「我知道夜明珠在哪了。」 于县尉急道:「什么?你知道夜明珠在哪了?在哪?」 林姑娘忙伸手让于县尉噤声,「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不然找不回来夜明珠怎么办?」 第38章 香味 第38章 香味 第38章:香味 于县尉忙捂着嘴巴四下张望,见除了林玉一连震惊地看着自己以外,好像没人注意到,便对林玉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又低头轻声问道:「那夜明珠现在到底在哪里?」 林姑娘悄悄说道:「就在这江府里,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很可能就在花园的某个花盆底下,只是我还不知道具体是在哪里。」 于县尉来不及问林姑娘是如何想到的,便打算带着李四等人先去把所有花盆都翻过来搜查一遍。 林姑娘见于县尉招手叫来了李四,便问道:「于县尉该不会是打算把所有的花盆都翻过来,再看看夜明珠到底是在哪吧?」 于县尉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啊这……虽然这样也能找到夜明珠,但到底是动静大了些,而且于县尉可能对江府的花园大小不太了解,那么多花盆一个个翻过来,可不是个小工程。 林姑娘便道:「于县尉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夜明珠藏在花园花盆底下的吗?」 于县尉道:「这不着急,当务之急是把夜明珠先找到。」说罢转身就要去花园。 林姑娘只好抢先一步跑到于县尉面前站定,拦住了于县尉的去路,「大人,还是先听我说一说吧。」 于县尉心想,林姑娘如此反常,恐怕是有其他目的,便道:「也好,那你就先说说吧。」反正这么些人也在这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会了。 林姑娘这才将于县尉拉至一边,慢慢说道:「如果我猜想的没错,夜明珠应该是在送来宴会的时候,被江公子拿走的。」 于县尉道:「江公子?这夜明珠不是他家的吗?自己的东西为何还要偷拿?」 林姑娘道:「不知大人还记不记得,江公子是千金坊的常客。」 于县尉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江公子偷拿夜明珠,是为了抵债?」 林姑娘点点头,于县尉又说道:「怪不得他今晚这么紧张,原来是担心自己偷拿夜明珠的事情败露。」 林姑娘接着说道:「不仅如此,江公子之所以这么紧张,还因为他发现自己偷拿的夜明珠丢了,心中焦急,想要找机会去寻回,才会在这里等着的时候显得那么心不在焉。」 于县尉讶然,「难道说,江公子偷偷拿走夜明珠以后,把夜明珠藏了起来,但是回去找的时候,却发现夜明珠不在原处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夜明珠在花盆底下的?」 林姑娘道:「因为江公子和许公子的袖口处都沾染到了泥土,江府的花园里铺的是石子路,种树的地方徒手挖坑既不方便也容易暴露,那么手上的泥土便很有可能是从花盆那里沾染到的。」 于县尉疑道:「许公子?江府雇佣的那个花匠?花匠的袖口沾染了泥土也不奇怪吧?」 林姑娘道:「花匠沾染泥土是不奇怪,可是我刚刚从江小姐处得知了一些事,猜想这许公子应该是在花园和管家有所争执,后来无意中发现了江公子藏在花盆底下的夜明珠,便将其转移了位置,打算等到宴会结束后再拿走。」 于县尉听的都有些晕了,「这怎么又和江小姐和江管家扯上关系了?」 林姑娘道:「总之,夜明珠如今的藏处应该只有许公子清楚,只要找许公子问上一问,自然就水落石出,到时将夜明珠寻回,熊大人那也就好交差了。」 于县尉道:「那我这就带那个许公子去花园,让他把夜明珠找出来。」 林姑娘提醒道:「如果许公子不配合,你可以告诉他,这不是江小姐想要的。」 于县尉虽然听的有些稀里糊涂,但还是记下了,便带着李四去找那位花匠许公子了。 接下来,就只要等到许公子把夜明珠找出来,夜明珠丢失的事情应该就算是解决了,林姑娘心里的大石头这时才算是落了一半,便想起了智明和尚。 林姑娘四下望去,这时才发现智明和尚正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喝茶,他倒是悠闲自在,便提步走去,打算向智明和尚请教一些问题。 这时林玉突然不知道从哪窜到林姑娘面前,瞪着眼睛问道:「阿姐,你什么时候和于县尉关系这么好了?竟然都开始讲起悄悄话了!」 林姑娘疑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于县尉讲悄悄话了?」 林玉不依不饶道:「你还狡辩!就在刚刚!我都看见了!」 你都看见什么了?林姑娘无奈道:「眼见不一定为实,刚才我是在和于县尉说案子的事呢,好了,你先在这等着,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人去问一问。」说罢就绕过林玉走了过去。 自从夜明珠丢失以后,衙役们忙的不行,宾客们一开始吓得不行,后来闹腾的不行,只有智明和尚不紧不慢地找了个稍远处的小亭子,在这里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看戏。 如今见林姑娘来了,智明和尚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妩媚一笑道:「林姑娘这是,终于想起我来了?」 林姑娘全然不受其影响,反倒是在远处看着的林玉被撩的一阵脸红,「大师是出家人,还似往日这般,恐怕不太合适。」 智明和尚道:「哦?是吗?也对,出家人六根清净,应当要矜持庄重一些。」说罢就立刻收齐笑容,又恢复成了一副世外高僧的模样。 林姑娘将那支竹笺拿出来,递到智明和尚面前,问道:「你看这支竹笺,可有什么发现?」 智明和尚看了眼林姑娘,接过竹笺,仔细看了看,「是我师兄的惯用的竹笺,这上面的梅花印记不会有错,只是这刻字并非出自他手。」 林姑娘又问道:「大师可能闻出来,这竹笺上是什么香味?」 智明和尚闻言,将竹笺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果然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你来问我,就是想知道这香味出自何处?」 林姑娘并没否认,「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大师更加清楚这女子常用的脂粉香。」 智明和尚闻言大笑,「林姑娘倒真是看得起我,只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呢?好让你去抓我师兄?要是我师兄落到了衙门的手里,难道我就不会被牵连吗?」 林姑娘道:「这倒也有些道理。」说罢就从智明和尚手中将竹笺又拿了过来,转身就要走。 第39章 同伙 第39章 同伙 第39章:同伙 这下智明和尚反倒坐不住了,站起来问道:「林姑娘就这么走了?」 林姑娘转过身,「不然呢?大师要告诉我吗?」 智明和尚犹豫了下,林姑娘也不多做停留,便转身直接离开了。 不知为何,智明和尚竟然有一种自己不被重视的挫败感,难道她不应该求一下自己的吗? 林玉见林姑娘走过来,连忙上前问道:「阿姐,你去找大师说了什么呀?大师怎么看起来一副被抛弃的模样?以前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认识大师呢!」 林姑娘敲了一下林玉的脑门,「你什么时候打算转行去做说书先生了?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我和他并不熟,只是因为白云寺的那桩案子见过几面而已。」 是吗?看起来可不像啊! 这时候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林姑娘顺着引起骚动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于县尉将夜明珠拿了过来,真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南海夜明珠,这么大的体格和这么闪耀的光芒,林姑娘还是第一次见。 江老爷和熊县令激动地朝于县尉跑了过去,脸上的喜悦都快溢出来了,笑的合不拢嘴,直夸于县尉年少有为云云。 既然夜明珠已经找到了,林姑娘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了,便向李四说了一声,带着林玉回家去了,等到于县尉知道的时候,林姑娘二人早已到家了。 林玉本来还打算再多欣赏回夜明珠,奈何说不过林姑娘,到家的时候还颇有些遗憾,刚才都没仔细去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看一眼那颗南海夜明珠,「阿姐,你说那于县尉是从哪里找到的夜明珠?夜明珠不是被梅花大盗偷走了吗?」 林姑娘反问道:「你真的以为,那夜明珠是被梅花大盗偷走的?」 林玉疑道:「难道不是?可是江府不是受到了梅花大盗的竹笺吗?难道说,那支竹笺是有人伪造的?」 林姑娘解释道:「那支竹笺确实是梅花大盗的,但却不是他本人送来的,而且有人送来这支竹笺,想利用江府支开衙门的人。」 林玉沉思片刻,「支开衙门的人,哦!我知道了,那个人是想越狱吧!」 林姑娘笑了笑,「你倒是聪明,一点就通。梅花大盗不知为何被抓进了青石县的大牢,可是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就想用这招声东击西,借此脱身。」 林玉忙道:「所以刚才于县尉带人从江府出去就是为了抓梅花大盗?你于县尉抓到人没有?」 林姑娘摇了摇头,「看起来梅花大盗轻功也不错,于县尉没有追到。」 林玉泄了一口气,「看来这于县尉武功也一般嘛,要是流川大哥在,肯定就不会让他给跑了。收起来,流川大哥陪着林白去京都也有一阵子了,不知道他们到底到了地方没有。」 林姑娘垂下眼睑,「应该到了吧,相信很快就能收到来信了。」 林玉打了个哈欠,「但愿吧,不说了,我得先去休息了,明天一早我还有事要忙呢!」说罢就回屋睡觉去了。 林姑娘也回了自己屋子,关上门就开始研究起那支竹笺,反反复复地又看了好几遍,除了这一缕若有若无的香味,实在是看不出其他线索。 这支竹笺被于县尉揣在怀里那么多天,就算真有什么也早就不明显了,说起来,这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还真是坚挺,直到现在还能隐隐闻到,味道竟然这么持久。 等等!味道持久?对啊!一般的脂粉香料,也不可能持续这么多天还能闻到暗香,除非,是有什么特别用处的香料,对了!一定是那里! 想通了这件事,林姑娘便不再纠结,早早熄了灯就上床睡觉了,反正青石县各处都有人看守,等到了明天再去确认也不晚。 林姑娘一觉睡到大天亮,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叫了几声,屋里没人答应,便料想林玉应该早早就出门了,便自己起身穿好了衣服去开门。 「于县尉?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姑娘问道。 于县尉道:「昨夜夜明珠之事,还没来得及答谢姑娘,今日特地登门拜谢。」说着还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林姑娘。 林姑娘狐疑着接过荷包,掂了掂重量,是银子,这于县尉倒是实在,「多谢大人,那我就收下了。」 于县尉又接着说道:「昨夜大家一夜没睡,没有任何人从青石县出去过,眼看就到了开大门的时间,所以于某特地来请教一下林姑娘,这梅花大盗善易容,要怎么才能找出来?」 林姑娘听罢,从袖子里将那支竹笺拿出来,递给于县尉,「大人可还记得,梅花大盗送来的这支竹笺?」 于县尉接过竹笺,说道:「当然记得,可是这支竹笺我仔细查看过很多次,并没有神秘特殊的,不论是竹子还是刻字,都找不到什么线索。」 林姑娘道:「重点不在于这支竹笺上的内容,而是在于它所携带的那股香气。」 于县尉道:「这个我刚开始拿到的时候也注意了,但闻着也不过就是女子惯用的一些脂粉香,没什么特殊的啊。」 林姑娘接着问道:「大人现在可还能闻到这股香味?」 于县尉闻言将竹笺凑到鼻子底下,又仔细闻了闻,「仔细闻还是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林姑娘提醒道:「这支竹笺在大人身上放了数日,一般的脂粉香过了这么些天,味道也早就消失殆尽了,可它现在闻着还是有一股幽香,大人就不觉得好奇吗?什么样的脂粉香味道能持续这么长时间?」 于县尉恍然大悟,「春暖阁!」只有那些经常需要取悦男子的地方才会用这么持久的香,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这么一说起来,昨天晚上追丢梅花大盗的地方也是在春暖阁附近。 「你的意思是说,梅花大盗此时就躲在春暖阁?」 林姑娘点点头,「很有可能,春暖阁里一定有他的同伙,这支竹笺很可能也是梅花大盗为了从县衙大牢里脱身,才让春暖阁的同伙帮忙送到江府的,这样一来,等衙门里的人都去了江府,大牢就没什么人看守了,那时以他精湛的易容术,想要越狱自然容易的很。」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遇到了林姑娘。 第40章 书屋 第40章 书屋 第40章:书屋 于县尉感叹道:「没想到官府一直在追捕的盗贼榜首,令诸多高门大户闻风丧胆的梅花大盗,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抓进了青石县的大牢,这话说出去,想必也没有什么人会相信。现在我倒是挺好奇,这梅花大盗是怎么被抓紧青石县大牢的了。」 要是等于县尉知道梅花大盗是因为路遇他人放火而不援救才被衙役同纵火犯一同带回县衙大牢的,恐怕就更不敢相信了,这世上的事啊,就是这么曲折离奇。 既然已经得知了梅花大盗的藏身之地,于县尉当然是立刻就带着林姑娘去了春暖阁,在林姑娘看来,即使知道对付藏身之地,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梅花大盗善于易容,很有可能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你也发现不了。 于县尉一个人进去春暖阁找人,林姑娘就站在春暖阁大门口附近盯着出入的人。 于县尉刚进门,春姐就笑着迎了过来,「呦!这不是于县尉嘛!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春暖阁啊!想叫那位姑娘来陪,尽管开口,就算是我,也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于县尉看见春姐这笑的一连谄媚,心里就膈应的不行,皱着眉正打算避开春姐的触摸,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进了鼻子里,没错,虽然味道是浓烈了些,但和竹笺上的味道很是相似,便立刻抓住了春姐的手,问道:「说!你是不是梅花大盗的同伙!」 春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于县尉~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这可是做正经生意的,怎么会和那什么大盗扯上关系呢!」说着就要靠到于县尉身上。 于县尉下意识都松开手,转了个身,春姐堪堪扑了个空,还差点倒在地上,「于县尉!」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于县尉转身问道:「我再问一遍,梅花大盗在哪?要是不说的话,当心我让你生意都做不下去。」 春姐冷哼了一声,「于县尉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就算是熊县令亲自来了我这春暖阁,那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可别太冲动,不然呀,这以后有的是苦头吃呢!」 「你!」于县尉气的真想踹人,但到底是女子,硬生生给忍了,这个春姐说话这么硬气,难不成背后还有人? 正在于县尉心里打鼓的时候,身后走过去一个姑娘,春姐看到对方,向外瞥了一眼,那姑娘便戴上了面纱。 林姑娘一直在门口盯着,见有个戴着面纱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立刻就起了警惕心,尤其是看到对方走路时的脚步后,更加确定这个人就是梅花大盗假扮的,流川曾经告诉过自己,轻功好的人走路姿势都与常人不同。 林姑娘没有犹豫就径直跟了上去,抓住那姑娘的衣衫,等到姑娘回头看时,林姑娘笑了笑后说道:「梅花姑娘,找个地方聊一聊吧?」 那人听罢林姑娘的话就愣住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还有衙役在四周,不是硬跑的时机,而且看眼前这位姑娘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揭穿自己,便只好答应了。 林姑娘带着梅花大盗向东走去,来到墨香书屋前才停下,见叶思雨正在书屋内摆放书籍,便径直走了进去。 叶思雨见到林姑娘,忙停下手中的活上前问道:「今日怎么想起来书屋了?又想要写手札了?」说罢才注意到林姑娘身边还有其他人,便看了看对方问道:「旁边这位是?」 林姑娘笑道:「有事要借后院一用,不知可否?」 叶思雨听完就明白了林姑娘的意思,看来这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谈,便笑道:「当然可以,我们家的后院啊,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正好这几天我爹不在,你们去吧,想呆多久都行,走的时候别忘了帮我关上门就行,我这边收拾完就要去济生堂了。」 林姑娘点头答应,便带着梅花大盗进了后院。 墨香书院的后院种了一排竹子,哪怕是现在,看过去也是一片郁绿。 林姑娘来到竹林前的一处石桌前坐下,示意对方也坐下,然后开口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就是传闻中的梅花大盗本人吧?」 那人闻言倒也不多掩饰,直接取下面纱,放到石桌上,说道:「姑娘好眼力,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姑娘。」 林姑娘道:「你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出你的身份的?」 梅花大盗点点头,示意林姑娘继续讲。 「从你刚才踏出春暖阁的第一步,我就知道你不是春暖阁的姑娘,不是春暖阁的姑娘,却还能扮的如此惟妙惟肖,不是极善易容术的梅花大盗又是谁呢?毕竟你的师傅早已过世,而你的师弟嘛,又不可能会出现在春暖阁这种地方。」 梅花大盗笑道:「看来姑娘对我们师徒很了解嘛,不过我的师弟怎么就不可能出现在春暖阁呢?他可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林姑娘道:「他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他只对容貌出众的美人感兴趣,我虽然没去过春暖阁,但在青石县这种小地方,想来也不会有这等美人会寄身在春暖阁。」 梅花大盗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对,春暖阁里的姑娘长的是不错,但还真入不了他的眼。姑娘既然看出了我的身份,为何不告知官府,反而要带我来这里呢?要知道,现在官府的人正满大街地找我呢。」 林姑娘道:「那是因为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你。」 梅花大盗笑道:「姑娘这么聪明,竟然会有事情需要请教我?」 林姑娘道:「是,数月之前,你曾经也来过一次青石县,那时去了成衣铺的于老板家里,取走了他的幻彩衣,我想知道,你当时是如何脱身的?」 听完林姑娘的话,梅花大盗垂眼仔细回想起来,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当时那个小姑娘!好像就站在县令熊大成旁边吧?」 林姑娘点头默认,「当时熊大人托我去帮忙查出你的身份,以保护幻彩衣不会被偷,可惜当时我甚至连你的踪迹都没能发现,最后也只能眼看着幻彩衣被偷。」 梅花大盗笑道:「原来如此,你是因为当时没能抓住我,所以很想知道我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拿走幻彩衣,并且还不被你们发现?」 第41章 约定 第41章 约定 第41章:约定 林姑娘道:「是,就算是你的易容术炉火纯青,可是那件幻彩衣明明前一秒还在架子上,下一秒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消失不见,我想了很久也没能想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梅花大盗得意地说道:「其实很简单,你们所看到的幻彩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幻彩衣,只是个障眼法而已。」 林姑娘讶然,随即忽然想起那天的情形,当时幻彩衣放在台上的衣架上,四周并未有人靠近,如果说是障眼法,倒也有可操作的空间。 见林姑娘皱着眉思索,梅花大盗索性就直接相告:「我是用镜面反射做的障眼法,具体的操作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向你展示吧。」 林姑娘抬眼看向梅花大盗,说道:「多谢解惑。」 梅花大盗笑道:「不客气,既然我帮你解了惑,那姑娘是不是该也该为在下做些事?」 林姑娘愣了愣,然后笑着说道:「那是自然,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梅花大盗将手放在石桌上,忽然凑近了说道:「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姑娘帮一个忙。」 当天中午,于县尉从春暖阁出来,到处寻不到林姑娘时,林姑娘正带着一位姑娘上山,刚告别衙役没多久,林姑娘就和那位姑娘在半山腰分了手。 分别之前,林姑娘一时好奇,便问了一句:「为何一定要选在冬至那日?」 梅花大盗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笑着说道:「因为我同一个人约好了,今年的春节,一定会和她一起过。」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林姑娘听了以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能一相约一起过春节的人,一定是关系不一般吧?说起来,不知道流川今年能不能在春节前回来。 于县尉最终还是没能抓到梅花大盗,为此郁闷了好几天,林姑娘只能安慰他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临近春节,大街上都热闹了许多,不少摊贩推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在街上吆喝着,林玉忙着归林居开张的事,叶思雨趁着老父亲不在天天往济生堂跑,林姑娘在家闲着也是无聊,便打算去茶楼听书。 路上看到这些沿途的摊贩和欢喜的小玩意儿,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走了没多久就听到前方一阵骚动,林姑娘往前继续走了几步,就看到是几个孩子在打闹。 其中一个孩子指责另一个孩子往他家的院子里扔炮仗,结果正好扔在柴火堆上,瞬间就起了火烧起来,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一起围着那个扔炮仗的孩子,就这么扭打了起来。 林姑娘抬头望去,院子里还冒着黑烟,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没人注意到院子里的火还没有灭,正要提醒之时,忽然一个妇人冲了过来,见自家孩子正和一群孩子扭打起来,连忙上前把孩子拉了下来,然后顾不得问前因后果,就连忙拉着小孩回了院子,看样子应该是去灭火。 当事人走了,其他几家孩子的父母也陆续赶了过来,纷纷将自家孩子带走,临了还不忘对那位被围困的小孩道歉。 林姑娘这才看清楚那个被围困的小孩竟然是刘富商的小儿子,眼看刘府的家丁也找了过来了,恐怕又是一番热闹,但林姑娘并没有看这种热闹的兴致,便转身穿过人群,继续往茶楼走去。 今日茶楼里也是人满为患,但掌柜的还是将林姑娘惯常坐的位置给留了个位,林姑娘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一贯钱递给了掌柜的,便坐下开始听书。 说书先生今天说的是富家公子与一位女戏子之间的爱情故事,讲的是那富家公子在和一众好友去听戏时,对唱戏的女子一见钟情,便每天守在台下为女戏子喝彩,还变着花样地给女戏子送东西,什么翡翠、珠宝、鲜花,甚至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统统都送过,偶尔瞅着饭闲还要约女戏子出去吃饭。 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日久天长的,再是铁石心肠的女子也得被感动了,更何况是本就有情的戏子,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富家公子的家里人自然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但奈何是富家公子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非要将那戏子娶进家不可,为此甚至不惜在母亲面前闹起了自杀。 这老夫人心软,不就是一个戏子嘛,只要儿子喜欢,娶回来又如何,便从中周旋,硬是将这门亲事给定了下来,可谁知那戏子刚进门第二天,就和自己的公公搅合在了一起,老妇人这才明白过来,自家老爷之所以这么反对这门亲事,并非是嫌弃这女子戏子的身份,竟是他自己早早就与这戏子暗通曲款勾搭上了,实在是悔不该当初啊!这可真是出了家丑了! 老夫人碍于脸面和儿子,也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便只得强忍着,这一天天的,心思郁结就闷出了病了,直到死也没忍心将真相告诉自己儿子。 至于接下来的故事到底是如何走向,那就请诸君明日再来茶楼听书,咱们接着讲! 这说书先生倒是聪明,现如今还搞起了「欲知后事如何」的手段来勾人,也真难为他能想出这些曲折离奇的故事,也不知道究竟是有道听途说的原型呢?还是凭空杜撰来的。 新春之前,流川还是赶了回来,不仅自己人回来了,还给林姑娘带回来了一筐冬枣。 林姑娘见到冬枣,又看了看流川,便拿起一颗伸进嘴里尝了尝,还是熟悉的味道,院子里的那颗枣树原来还在啊!想到这里,林姑娘不由得笑了。 流川见林姑娘笑了,便也跟着笑了,「今年结了不少枣,林白那里还留了两大筐。」 林姑娘道:「嗯。对了,林白他怎么样?在京都还习惯吗?」 流川道:「他一切都好,在京都住了小半个月,看起来还挺喜欢那里的。」 喜欢就好,但愿他明年的春闱能一切顺利。 流川忽然想起来件重要的事,「对了,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林姑娘疑道:「喜事?」 流川点点头,「冬至那日,女皇在泰山祭天,已经颁发了大赦天下的法令。」 林姑娘不可置信地看向流川,竟然真的大赦天下了!林姑娘眼中含泪笑了起来,「太好了。」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林白哪天会身份暴露了。 第42章 灯会 第42章 灯会 第42章:灯会 流川道:「京都那边,我也会找人打点好,林白的身份不会有问题的。」 林姑娘笑着看向流川,「好,那就麻烦你了。」 流川笑了笑,「我们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正说话间,林玉就推门进来了,看到流川在院里,很是惊喜,「流川大哥!你回来了!那林白呢?他怎么样?」 流川道:「他很好,现在暂住我在京都的一位朋友那里。」 林玉撅起嘴,「都怪他好好的,也不知道过完年再走,害的我和阿姐担心。」突然眼睛瞄到筐子里的冬枣,立刻又笑道:「流川大哥,你回来还给我们带了枣子呢!我就说,这两天忽然就想念以前家里种的冬枣了,没想到你就给带回来了一大筐,可真是贴心啊!」 说着就拿起一个丢进了嘴里。刚咬上一口就惊叹道:「这……这简直和我们家种的那颗枣树结出来的枣子一个味道!又甜又脆又水润!阿姐你快尝尝,真的好像我们家的冬枣!」 林姑娘笑着接过冬枣,「我刚刚吃过了。」而且你的味觉也很准,这就是咱们家那颗枣树结出的冬枣。 别说林玉了,就连林姑娘都很久没吃过了,如今突然吃到了,心中自然惊喜。 林玉一高兴就吃了好几十个冬枣,还是被林姑娘拦着才停下嘴,「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亏得你还是个厨子,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林玉噘噘嘴嘟囔道:「谁说我不懂了,但是人嘛,总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任性一回,反正吃多了也没什么大事。」 林姑娘懒得和林玉争论,便提醒道:「我看你刚才推门进来的时候,气性还不小,怎么?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林玉这才想起来,顿时耷拉着脑袋,坐了下来,「别提了,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张了嘛!我想着也要将账本的条目给理一理,结果那些条目看的实在是头大,早知道就不把账房先生给请走了,我可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林姑娘听后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不就是个账目嘛,我帮你看就是。」 林玉一激灵抓住了林姑娘的手,映着殷切的眼神问道:「真的吗?阿姐!要是你肯帮忙就太好了!」 林姑娘道:「你可不要想太多,我是想先看看账目,帮你梳理一下,等梳理好以后,账目还是要你自己来负责的。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帮我验证一些东西。」 林玉问道:「验证什么?」 林姑娘道:「说了你也不明白,就是一些图表而已,等我把账目梳理出来,再告诉你,总之,要是可行的话,我保证你以后再看账目,绝对不会再看的头大。」 林玉道:「要真是那样就好了。」真不知道账房先生都是怎么看的下去的,明明自己也是个爱财之人,怎么就看账目这么头大呢?难道是自己还不够爱财? 林姑娘和林玉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了守岁的习惯,除夕当天吃完饭,出去看了会傩戏,便早早回来伴着院子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睡了。 林白现在不在家,流川就暂时睡在了他的屋子里。 春节第一天,林玉就忙着去给归林居开张了,今天有不少人提前都预定了要在归林居宴饮,林姑娘便和流川留在家里,在院子竖起了长长的杆子,将提前画好的纸画贴上去,旗子随风摆动,祈求长寿健康。 流川取来两个桃木板,林姑娘提笔写上神荼、郁垒两个名字,就让流川挂在门首,然后就回去准备家里的宴席了。 过年这几天,家家户户都会准备好宴席,大家走亲拜友到哪家就在哪里吃起来,林姑娘虽平日不喜与人往来,但总挡不住张三李四他们年年上门讨酒喝,于是也就只能先备着。 今年李四应该是不会来了,不,也许会带着小环一起来也说不定。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姑娘刚想着李四今年可能来也可能不来,结果李四就和小环一同过来了。 小环见到林姑娘,立刻热情地上前挽起林姑娘的手,笑道:「林姐姐,好久没见,我都想你了!」这时突然注意到林姑娘身后还站着个人,竟然不是于县尉,小环惊讶地看了看对方,小声问道:「林姐姐,这位公子是谁呀?」 林姑娘看了眼流川,还没回话,李四就连忙接过了话茬,讨喜道:「这位是流川公子,是林姑娘的老朋友了,是吧?林姑娘。」 林姑娘闻言便笑着点了点头,「是,没说错。」 李四立刻一副「看我说对了吧」的神情,小环见状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谁问你了!」然后冲着林姑娘笑道:「林姐姐,我看你和他的关系可不一般啊!」这可是大年初一哎!他在这里帮你挂门首,这说明什么?不就说明他昨晚是宿在林姑娘这里的吗!小环内心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看着小环这不怀好意的样子,林姑娘就知道这小丫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便直接说道:「关系是不一般,我和流川毕竟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 认识了十几年啊!都快赶上我的年龄了!天哪!于县尉,你现在真是岌岌可危啊!小环看着李四不以为然的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于县尉好歹是你的顶头上司,怎么连上司的事情都不关心呢! 李四真是不明白自己又有哪里做的不对了,看小环那眼神好像要吃了自己似的,不过不管小环是什么眼神,只要是看自己的,就没有不好看的! 林姑娘懒得在这里与他们斡旋,便说林玉那边第一天开张,一定会很忙,果然小环听到后就立刻决定要带着李四一同去给林玉帮忙。 送走了小环,林姑娘可算是安心了,流川看着小环离开的方向,忽然说道:「是挺像的。」 流川突然说出这句话,林姑娘稍微愣了下就反映过来,他在说什么了。 是挺像的。不过仔细说起来,小环和林姑娘其实长得并不是很像,说是相似,也只是神情与眉眼之间,总能恍惚看到林姑娘年少时的样子。 也正因为如此,林姑娘才对小环有种天然的亲切感。或许,这就是合眼缘吧。 元宵节那天,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灯笼,青石县这么个小县城也在江边办起了灯会,但灯会上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骇不已的事。 第43章 意外 第43章 意外 第43章: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林姑娘和流川正在桥下看花灯,摘下几个灯谜打算解上一解,就有一个人从林姑娘身后冲过去,险些撞到林姑娘。 流川扶着林姑娘站稳后,众人朝着那人冲去的方向看去,看见那人上了桥,就揪着另一个人的衣领,怒斥对方「还钱」,众人还没来得及上前拉开两人,那个被抓住衣领的人就在推搡中,从桥上直直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那个人可没有林姑娘那样好的运气,于县尉此时并不在江边,等到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将那人救上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没了气息。 林姑娘就站在岸边,认出了掉进江里的那个人就是成衣铺的于老板,而刚才差点撞到林姑娘又冲上去抓住于老板衣领的人是成衣铺的帮工,名叫陈力。 陈力只是想要于老板能把工钱结给他,却不想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这下不仅工钱没要到,自己也成了「杀人犯」,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在桥上呆住了。 这时人群中跑出个女人,径直冲向于老板的尸体,抱着于老板的尸体就哭了起来,「郎君!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众人都围在四周看起了热闹,连花灯都没人赏了,林姑娘和流川面面相觑,谁能想到这好好的节日当天,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难道今日不宜出行? 过了一会,于县尉带着张三等人赶了过来,立刻上前将尸体围了起来,于县尉让张三速速去将老宋找来,看看什么情况,自己则留下问话。 于县尉看着哭哭啼啼的于夫人,也不知该如何问起,看到林姑娘在一旁,便上前去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姑娘就将自己和流川刚才看到的情形,都告诉了于县尉。 于县尉听后,沉思片刻,「这样看来,应该是意外,那个陈力在哪?」 林姑娘指了指桥上的方向,于县尉便穿过人群走到陈力身前,陈力见到衙门的人都来了,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跌倒在原地,嘴里还振振有词:「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他的!我只是想来讨自己的工钱,于老板要是死了,那我不是一毛钱都没了,真的不是我!」说着还抓住于县尉的衣角说道:「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于县尉甩开了陈力的手,说道:「真相到底如何,本县尉自然会查个一清二楚。」说罢就让陈力在这里等着,不要随便离开,又问了周围几个人,这才确定情况和林姑娘说的大致没有出入。接下来就看老宋的了,如果确认是溺亡,应该就没什么事,可以让家人先把死者带回去了。 虽说看起来不像是凶杀案,但到底是元宵节的灯会,发生了这样的事,也着实是晦气,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一年的气运会不会被影响到。 没过多久,老宋就带着自己的家伙什赶到了,后面还跟着宋夫人,宋夫人一看见于县尉就破口大骂,「也就我们家老宋脾气好,才这么任劳任怨的,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还得随叫随到地给你们验尸,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于县尉这火烧的可真够久的!」 于县尉从来没和女子对骂过,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招架,老宋见状忙将夫人拉了过来,小声说道:「夫人,别说了,这县里不是就我一个仵作嘛,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嘛。」 宋夫人一听,更是气的将老宋甩到一边,「什么事急从权!我看啊,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要不然这种事就算是推个一两天又有什么打紧!」 真不怪宋夫人脾气大,虽然她向来脾气也不小,但多数时候还是能理解老宋的工作的,但这次实在是有原因在。 老宋和宋夫人年纪也不小了,一直都想要个孩子,听说隔壁县的观音庙比较灵验,就打算亲手做了灯笼去挂在观音庙的树上祈福,可两个人在家正做着灯笼呢,中途就被张三给拉这来了,你说说这摸了死人的手,再回去接着做灯笼,那还能灵验嘛!宋夫人如何能不气啊! 衙门的人和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宋夫人屠户出身,不好惹,也都不敢上前去劝,但这于老板的尸体,也不能任由他躺在江边不做处理。 林姑娘看了眼流川,便走上前拉走了宋夫人,给老宋使了个眼色,老宋就立刻开始验尸。 这宋夫人见到别的女子那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可却偏偏很是听林姑娘的话,这缘由待日后再说,这时候看见林姑娘也在现场,便收了脾气,「林姑娘,你也来看灯会啊?」 林姑娘笑道:「是啊,待在家中也有些闷,便出来走走,没想到就碰到了这种事。」 宋夫人闻言也没了好脸色,「那可不是!我看这老宋啊!他就没想要孩子!」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林姑娘也听出,宋夫人这脾气并非来的没有缘由,便安慰道:「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宋虽说平日里都是和死人打交道,但做的都是为人伸冤昭雪的正义之举,就拿今日来说,若没有老宋来验尸,那于老板还不得在这里多躺几天,于夫人心里想必也会十分难熬。这等积攒福报的好事,老天也一定会赏你们一个孩子的!」 宋夫人闻言看了看站在一边泣不成声的于夫人,心里的气便也消了大半。 于县尉见宋夫人被林姑娘拉走了,这才走到老宋身边,蹲下身问道:「怎么样?能确定死因吗?」 老宋将箱子合拢,指着尸体说道:「大人您看,死者面部、口部和手指均呈现青紫色,面部肿胀,眼结膜有出血症状,应该是窒息死亡没错。」 于县尉闻言点了点头,「这么看来,于老板的死确实是个意外。」说罢又站起身看向了桥上的陈力,只是这意外,该怎么处理好呢? 于县尉先是上前安慰了于夫人一番,又问道:「既然于老板是意外溺亡,那这陈力……」 谁知于夫人却异常大度,抹了一把眼泪说道:「这是郎君命该如此,我早就劝过他要把工钱都结好,可他就是不听,总是拖着不给,如今郎君去了,就当是为他积点福,我也不想多做为难。」 于县尉倒是没想到这于夫人这般通情达理,既然苦主都不愿意追究了,那衙门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44章 委托 第44章 委托 第44章:委托 于县尉就答应了于夫人的请求,同意她将于老板的尸体带回去尽早安置,还派了几个衙役帮于夫人将人抬回去。 陈力也是虚惊一场,向于县尉和于夫人连声道谢,然后就跌跌撞撞地回家去了。 等于夫人离开后,街上的众人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灯会上,林姑娘送走了宋夫人,就来到刚才的摊位前,和流川继续刚才的猜谜活动。 于县尉见状也跟着过来凑起了热闹,可是刚扯下来第一个灯谜,就猜不到谜底,愣是看着流川和林姑娘一个接一个的猜出答案,站在那里干着急。 摊主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猜谜猜的这么快的,当即就将最大的一盏走马灯拿了出来,看着林姑娘和流川二人反倒是有些犯难,「我这走马灯只此一盏,不知二位是给谁啊?」 于县尉这时终于找到了话茬,「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给林姑娘了,难不成还有男子和女子争抢花灯的?」说着便将走马灯从摊主手里拿过,递给了林姑娘。 林姑娘看了眼流川,接过走马灯,说道:「于县尉要是猜谜的时候,也能说的这么顺就好了。」说罢就和流川转身离开了。 摊主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于县尉见状瞪了对方一眼,这才郁闷地走开了。 林姑娘提高了走马灯,去看上面的图案,画的正是元宵灯会上的热闹景象,这做花灯的人,手艺倒真是好。 流川看林姑娘心情不错,便道:「你和于县尉似乎熟稔不少。」 林姑娘听罢,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偏头看向流川,「有吗?」 流川道:「你很少会打趣别人。」 林姑娘闻言,心想这倒也是,或许是和于县尉一起查案的时候,被他身上的那股冲劲给感染了吧。林姑娘总觉得,于县尉和林白是有一些相像的,年龄也差不多,他们都是有追求的人,为了心里的目标不断努力着,这种为了理想而努力的心情,林姑娘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当天晚上,林玉看到林姑娘的走马灯,甚是喜欢,还拿着把玩了好一会,中间有聊起过白天于老板的事,感慨一番便罢。 元宵节后的第二天,于府就传出了要将于老板下葬的消息,一时间议论纷纷,有说于夫人心里有鬼的,就算是自己家郎君出了这种事,哪有那么快就要下葬的,也有说于夫人也是迫于无奈的,毕竟刚过元宵节,这种事情自然也不好往后拖,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县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总是变得很快,没过两天,就没什么人谈论于老板的事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谁知有一天林姑娘在院子里扫地的时候,有个人来叩门,林姑娘放下手中的扫帚,去开了门。 来人自称是于老板的弟弟于千里,早年一直在外地经商,很少回来青石县,这次是和哥哥约好了一起过元宵才从外地赶回来,谁知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晚到了两日,结果就听说了哥哥已经被嫂子安葬的事。 于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算哥哥是意外死亡,嫂子也不应该这么着急把他下葬,自己此前要回来过元宵的事情,家中的人应该都知道,除非是嫂子想要隐瞒一些事情,才会急匆匆将哥哥下葬。 林姑娘听完对方的话,然后问道:「既然于公子怀疑于老板的死因有异,为何不去衙门报官,反而要来找我呢?」 于公子道:「衙门的人也就那回事,要真有本事,也不可能说我哥是意外溺亡。之前通信的时候,我曾听哥哥提起过,说林姑娘聪颖过人,时常帮衙门破案,所以就想来拜托林姑娘,帮我查明家兄真正的死因。」 林姑娘此前为了生计,一直都是只接熊县令的委托,从来没有帮其他人办过事,如今林玉的归林居已经开了起来,家中并不怎么缺钱,便不是很想多管这件闲事。 于公子见林姑娘有些犹豫,便直接掏出了一锭金子,递到林姑娘面前,「这是定金,还请林姑娘一定帮我查明家兄死因,等事情水落石出以后,于某定会再奉上两锭金子,以做答谢。」 林姑娘看于公子眼神甚是坚定,便答应了,「好,那我就试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上什么忙,所以这锭金子,于公子还是先收着吧。」 于公子见林姑娘答应了,便也不多做推脱,将金子收起来,向林姑娘拱手道:「于某在此,替家兄谢过林姑娘。」 林姑娘不知道于公子为何如此笃定于老板不是死于意外,仅仅凭着于夫人着急将于老板下葬,似乎说服力并不够,当时自己也在现场,于老板出事之时,于夫人并不在身旁,老宋也验过尸,于老板明明是窒息而亡,此事若真另有蹊跷,那就有趣了。 第二天一早,林姑娘便和流川一同出了门,去于府慰问。 于府刚办完丧事,府上到处都还挂着白绫,在整条街都喜气洋洋的氛围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林姑娘让流川去叩了门,说是上门来吊唁于老板,于夫人便让林姑娘进来了。 林姑娘穿过前院,一路来到大堂,就看到于夫人和另一个女子身穿缟素,跪在灵位前烧纸,另一个女子应该是于老板新纳的小妾了,此前也听林姑娘提起过,说这位小妾是一位戏子,于老板为了纳她为妾,还和于夫人大吵了一架。 如今看来,作为于老板的未亡人,这一妻一妾倒也看上去很是和平。 林姑娘上前取了一炷香,拜了拜于老板的灵位,走到于夫人身边安慰道:「夫人请节哀。」 于夫人脸上满是泪痕,烧了一张纸钱,说道:「多谢林姑娘关心。」 林姑娘转身就要离开,一个没留神,竟然不小心被脚下的火盆绊了一下,火盆中的火星就这么喷溅出来,正好落在了那位小妾衣袖上。 小妾惊叫出声,慌忙用另一只手去拍打着火星,于夫人见状也是吓得不行,也顾不及自己,连忙用自己的双手去一起拍打着火星,好在火星并不大,很快就被拍灭了。 只是于夫人刚才拍打时用力过猛,手掌有些红,沾染上不少灰烬,小妾见状立刻拉起于夫人的手查看,于夫人见林姑娘还在,慌忙将手抽了出来。 第45章 奇怪 第45章 奇怪 第45章:奇怪 还没等林姑娘说话,于夫人就先指责起了小妾,「连个火盆都看不好,你还能干什么!这要是不小心伤到林姑娘了怎么办?真不知道郎君到底看上你哪点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罢这番话,于夫人又连忙向林姑娘道歉,「今日之事还请林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改日铺子里上新了布料,我一定给林姑娘送去一匹。」 火盆明明是林姑娘不小心踢到的,于夫人这么一说,反倒给林姑娘整不会了,只好点头应和句「没事」便转身离开了。 从大堂出来以后,林姑娘就问流川:「你看见了吗?」 流川点点头,「看起来于夫人和这位小妾的关系并不好。」 林姑娘闻言摇了摇头,不,恰恰相反,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般针锋相对,四下可能交情甚笃,刚才流川站在一边,许是没有看到,但林姑娘离得近,分明看的清楚,火花溅到那个小妾身上时,于夫人的神情,分明是焦急的很。 可既然两人关系并非看起来那般水火不容,又为何要在外人面前做戏呢? 林姑娘实在是想不明白,就在林姑娘百思不得其解时,迎面撞上了于公子,于公子和林姑娘擦肩而过,并没有打什么招呼,就径直去了大堂。 林姑娘停住脚,转身朝后面看去,于公子的声音就从大堂里传来,「我敬重你是嫂嫂,但我绝不相信兄长是意外溺亡!你这般急着让兄长下葬,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鬼?」 「自从我进你们于府门以来,一直恪守本分,可曾做过半分对不起郎君之事?就连他要纳妾,最后我都依了他,这全是因为我一心为了郎君着想,如今郎君故去,你心里难受,我能理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伤痛也不比你少,你怎么能当着郎君的牌位说出这番话来呢!」 屋内两人争执不休,林姑娘远远瞧着,于公子甚至对那个小妾动起手来,最后还是于夫人喊人进来,才算罢休。 看着于夫人大声斥责着那位小妾并让她赶紧「滚出去」的时候,流川忽然明白刚才林姑娘为什么摇头了,于夫人言语之间虽是对小妾诸多责难,但她的所作所为,从结果上来看,竟像是在维护她。 林姑娘本来见于公子对自家兄长之死如此执着,还当他是兄弟情深,如今看到他竟然会对一个女子动手,顿时心生不厌,但到底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况且对这于府的一妻一妾身上的故事也有些好奇,便打算将此事调查清楚。 于公子被人从大堂里赶出来,正想和林姑娘说几句话,谁料林姑娘看见于公子以后,却是面无表情地直接转身离走了,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一时也有些纳闷,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看见她没有打招呼?林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小心眼的人吧? 流川和林姑娘从于府出来以后,就见林姑娘一直低头思索着什么,连身边有马车经过都没看到,多亏了流川拉了一把,才不至于被马车撞到。 林姑娘回过神来看了看流川,又看了看疾驰而过的马车,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流川问道:「在想于府的事?」 林姑娘点点头,「于府这一妻一妾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我忽略了。」 流川道:「既然觉得奇怪,不如就去找人打听一下。」 林姑娘看了流川一眼,瞬间明白过来,对啊!想要知道这一妻一妾之间的故事,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而这个人当然毫无疑问就是林玉。 林姑娘找到林玉的时候,林玉正忙着在厨房清点菜单,一看到林姑娘来了,立刻就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阿姐!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现在还不到饭点啊! 林姑娘道:「自然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林玉看了一旁的流川,狐疑道:「什么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林姑娘道:「我想知道于夫人和于老板那位小妾的事情。」 林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专门来问啊!啊!难不成阿姐你是怀疑那于老板的死另有蹊跷?」 林姑娘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你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再说。」 林玉道了声「好」便收拾了一下,将林姑娘和流川带到了一处隔间说起来。 「这个于夫人本姓陆,是龙湖书院陆院长的女儿,我去书院给林白送换洗衣物时见过几次,人嘛,看起来知书达理的,说话也蛮和气,一年之前才嫁给于老板成了于夫人。」 「说起来,这门亲事,陆院长原本是不同意的,他觉得于老板不过是一介商人,就算是钱再多,未来也没什么前程,但拗不过这于夫人她喜欢啊!也不知道于老板是使了什么法子,哄骗地这于夫人非他不嫁,陆院长也就勉强同意了,但是成亲那天愣是都没去。」 「这成亲以后嘛,陆院长也从来没去看过于夫人,倒是于夫人还时不时回去看看陆院长。」 「大概三个月之前吧,这于老板陪着于夫人去听戏,也不知怎的就看上了当时唱曲儿的小姑娘,叫什么蝶衣的,对对,就是叫蝶衣,回去以后就硬是要取蝶衣过门,那于夫人当然是不同意了,但是可能也太爱于老板了吧,再加上进门这么久,肚子又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就同意了于老板纳妾。」 「不过听说那蝶衣进门以后,于夫人时常在下人面前对她冷言冷语的,反正关系不是很好吧。但都是些小事,也没闹出什么出格的事,于老板就也没说什么。」 听完林玉的话,林姑娘问道:「这么说来,于老板当初碰见这个叫蝶衣的小妾,是因为跟着于夫人一起去听戏?」 林玉点点头,「对啊!于夫人最爱听戏,想必之前就认识蝶衣了,本来想着和自己的郎君分享喜好,却不曾想是引狼入室,哎,真是可悲啊!」 可悲?若是之前或许还有点相信,但今天从于府出来以后,这套说辞便不足为信了。 到底是引狼入室,还是刻意谋划,还不一定呢! 为了证实林玉的说法,林姑娘又让流川去找了蝶衣之前所在的戏班子,将戏班里的人挨个都问了一遍。 第46章 验尸 第46章 验尸 第46章:验尸 按戏班里那些人的说法,于夫人此前不仅认识蝶衣,而且还是蝶衣的常客,每次来听戏都必捧蝶衣的场,一直到蝶衣嫁进于府,于夫人的态度才发生了转变。 看来表面上的情况和林玉说的基本一致,至于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那就要慢慢揭开了。 于夫人早就认识林姑娘和流川,想要亲自混进于府去打听消息,是不太可行的。 林姑娘便想到了小环,江府和于府同在一条街上,两家之间也有往来,如果让小环去打听,那就不会引人怀疑了。 小环早就在李四那里听说过林姑娘帮助衙门破案的种种事迹,对林姑娘现在是充满了崇拜,听到林姑娘要找自己帮忙,那自然是满口答应,「我在于府认识不少小姐妹,找她们打听点消息,不是什么难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不过,等事情办好以后,林姐姐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请求?」 林姑娘不疑有他,便应下了。 小环走后,流川道:「有小环帮忙,一定没问题的。」 林姑娘道:「小环那边我并不担心,只是要调查于老板的真正死因,还是要从根本上入手。」 流川道:「你想要去掘坟验尸?」 林姑娘点了点头,「不错,老宋曾经对我说过,在这个世上,只有尸体是永远不会说谎的,想要查清楚事实真相,就必须要先从尸体入手,找到他真正的死因。」 流川默了片刻后说道:「我倒是没关系,但老宋他,可能不会答应陪你去的。」 林姑娘扬起嘴角,「那倒不一定。」 第二天晚上,老宋果真带着一箱子家伙什,和林姑娘、流川一起去上山掘坟了。 流川讶然,看了林姑娘半天,也没想明白,她到底是怎么说服老宋来干这种事的。 有流川在,棺材很快就被从土里挖出来打开了,林姑娘提着灯站在上面,帮忙照明,老宋跳进了棺材里去验尸。 过了一会,流川忽然说道:「有人来了。」 林姑娘看向流川,又朝身后望去,果然见有一群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看样子就是冲着于老板的坟来的。 等那群人走近了,林姑娘才看清带头的人正是于夫人,身后跟着的应该都是于府的家丁。 于夫人走到林姑娘面前,见棺材已经被掀开了,脸色十分难看,「林姑娘,我敬你是熊大人的朋友,与我家郎君也尚有几分交情,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等夜半掘坟之事!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难道你想要被告一个开坟掘墓之罪、流放千里吗!?」 林姑娘神情镇定地看向于夫人,手中的灯依旧稳稳拿着,「于夫人若真是想要告我一个开坟掘墓之罪,今日带来的就不会是身后这些家丁,而是县衙的衙役了。」 林姑娘说对了,于夫人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将这件事闹到衙门去,所以才会带着一帮家丁过来,想要吓唬吓唬林姑娘,让林姑娘知难而退,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没想到林姑娘竟然丝毫不怕,仿佛她来这里掘坟只是件和闲暇时散步一样的小事,于夫人一时也有些拿不住。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老宋忽然惊呼道:「于老板不是死于溺亡!」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一片哗然,于夫人身后的家丁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于夫人见状,慌忙提高了声量,大声怒斥道:「休要胡说!郎君当日在桥上被胡力推下去,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况且你当时验尸时不也说了,郎君就是死于意外溺亡!今日忽然改口,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老宋抬起头缓缓说道:「当日人多且事发突然,我匆匆赶过去验尸,只是说于老板的症状符合窒息死亡的特点,并未说过于老板是死于意外溺亡。刚才我又重新验了一遍尸,发现于老板的胸腔里并无积水和泥沙,说明他在掉下江之前就已经死去。」 于夫人见状连忙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郎君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了?可是当时桥上只有陈力离郎君最近,难道说,是他杀了郎君?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杀了郎君,他的工钱也拿不到,还会因杀人罪被抓,这对他根本一点好处也没有!」 就在这时,于公子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么说来,我哥果然是死于谋杀,并不是简单的意外?」 于夫人听到于公子的声音,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立刻转身看向于公子,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公子反问道:「怎么?嫂嫂可以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就不能来?这棺材里躺着的,是我的亲哥哥,难道我不该来看看吗?」然后转头朝老宋问道:「我哥真的是死于谋杀吗?那凶手到底是不是陈力?」 老宋这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从棺材里跳了上来,「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棺材里的这具尸体告诉我,他不是死于溺亡,而是某种原因引发的瞬间窒息。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陈力就是凶手,也许当时他只是恰巧在那里呢。」 说罢就拿起自己刚才放在地上的灯笼,冲林姑娘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了,我就先回去了,林姑娘可不要忘了你说的话。」然后背着箱子下山去了。 流川有些奇怪地看向林姑娘,心里不禁犯起嘀咕来,林姑娘对老宋说了什么。 老宋走后,林姑娘走近于夫人,凑到她耳边说道:「于夫人,我们单独谈谈吧?」 于夫人抬眼看了看林姑娘,思索了片刻,吩咐身后的家丁先在这里等着,转身跟着林姑娘走到了一处小林子。 于公子见状还想再跟过去,被流川拦住,「你这是做什么?是我委托林姑娘帮我调查兄长死因的,难道连我都不能过去吗?」 流川语气平淡地表示:「不能。」 言简意赅,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讨的余地,打又打不过,于公子也只能在这边等着干着急。 于夫人看到流川将于公子拦在了外面,便问道:「说吧,你想谈什么?」 寒风从林间划过,发出呼呼的声音,林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今天晚上并没有星星,就连月亮也被乌云给挡住了,如果不是手里拿着灯,就真成了夜黑风高夜了。 林姑娘仰头说道:「你看今晚的夜色,是不是很黑?」 第47章 状告 第47章 状告 第47章:状告 于夫人没想到林姑娘开口第一句就聊起了夜色,便有些不明所以,「林姑娘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林姑娘低下头,转过身看向于夫人,「当然不是,只是忽然看到今晚的夜色很黑,便忍不住在想,天上的星星都去哪了。」 于夫人没有耐心讨论这些,直接开口道:「林姑娘是不是怀疑我是凶手?」 林姑娘盯着于夫人看了一会后问道:「夫人是吗?」 想要套话?于夫人稳住心神,说道:「当然不是,我和郎君情投意合,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林姑娘垂下眼帘,「确实,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在外人看来,夫人明明对于老板情深义重,又怎么可能会杀害自己心爱之人呢?」 于夫人闻言刚有些放心,林姑娘却又话锋一转道:「可是在外人的眼里,蝶衣姑娘也是夫人的眼中钉,按理来说,夫人并不会在意蝶衣姑娘这个小妾的性命,可那日我不慎踢翻火盆时,夫人脸上的神情,分明就是担心着急的很啊。由此可见,外人眼中所见,也未必尽是真的,夫人您说对不对?」 于夫人将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隐隐有些发抖,「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姑娘走到于夫人面前,直直看向于夫人的眼睛,说道:「我只是好奇,夫人与蝶衣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在人前表现出不和的样子?」 于夫人没有回答林姑娘的问题,反倒是转移了话题,「原来林姑娘好奇的是这个?我还以为林姑娘收了叔叔的金子,会对郎君的死因更加好奇呢。」 林姑娘笑了笑,「我确实受于公子所托,要帮他调查兄长死因,但并没有收下他的金子。」 于夫人猛地看向林姑娘,心中惊起骇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是和叔叔一伙的? 林姑娘似乎看出了于夫人的想法,直接挑明了,「我和于公子并不熟,也未曾想过要还他兄长一个公道,毕竟公道这种事,哪是我一个小女子能还的了的。」 不等于夫人开口,林姑娘便转身走了出去,目的已经达到,只要于夫人肯相信自己,那就总有一天会亲自来找自己的。 于夫人当晚回到于府,就找了蝶衣来商议,还将山上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你说,林姑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蝶衣思虑片刻后说道:「林姑娘曾经帮衙门破过不少案子,说明定有过人之处,那日她来祭拜郎君,显然是发现了些什么,看她当时并未说破,后来也没怎么理会叔叔,也许,她真的能够帮到我们呢?」 于夫人虽然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终究还是不能放心,「可我们与她到底交情尚浅,此事性命攸关,不能轻易去找她。万一她说那些话是专门引我们上钩的怎么办?」 蝶衣道:「这倒也是,但我看那林姑娘虽然看起来难以亲近,但眼睛却很清明,不像是耍弄心术之人。」 于夫人垂眼道:「让我再想想。」 可还没等于夫人想出个所以然来,于公子第二天就一纸诉状将于夫人告上了衙门,说于夫人蓄意谋害了自己的哥哥于老板。 衙门的人来于府传唤时,于夫人才刚刚起床,匆匆忙忙洗了把脸,就被衙役带去了衙门。 蝶衣躲在一边看到于夫人被人带走,只想了片刻便决定要去找林姑娘求救。 公堂之上,熊县令被于县尉一大早喊来,觉都还没睡醒,不住地打折哈欠,一看诉状,再看堂下跪着的人,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连忙招手将于县尉叫了过来,「于县尉!于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嘛!这,这于老板的死不是确定是意外溺亡了吗?怎么又成了蓄意谋杀了?」 于县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正言道:「回大人,据于公子所说,老宋昨夜已经去掘坟验过尸了,于老板不是死于溺亡,这于氏如此着急要将丈夫下葬,定然心中有鬼,还请大人好好审问一番才是。」 熊县令闻言屁股都要坐不住了,差点就喊出声来,见堂下还有人,才压低了声音,「你说什么?老宋昨夜还去掘了于老板的坟?你们这,这,这,简直是胡闹!」 于县尉道:「大人,反正这状子已经递了上来,您不妨就审上一审,要是真有冤情,也好及时为于老板昭雪啊!」 熊县令气的都想把于县尉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怎么就那么能来事儿呢?这于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妇人,怎么说也是郑院长的女儿,要真是杀夫的凶手,那还了得? 但苦主和被告都来了,案子也不能不审,熊县令只好拍了惊堂木,照例问起案来。 于公子一口咬定于夫人明知兄长死因有异还着急下葬,必然是心中有鬼,说不定就是凶手,而于夫人则是极力辩解,称案发时,自己并不在死者身边,而是在河边看灯,根本没有行凶的时间,况且自成婚以来,自己和死者一向感情融洽,没有任何杀人动机可言。 双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熊县令听的脑子嗡嗡直响,「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你们的意思,本官都听明白了。于公子,你说是于夫人谋害了你兄长,是吗?」 于公子道:「是!如果不是她做的,为何急着要将我哥下葬?」 于夫人刚想辩解,熊县令拍了拍桌子,又问道:「那你可有证据,能够证明杀害于老板的凶手,就是于夫人呢?」 于公子闻言,一时语塞,「这……这我倒没有,但是……」 熊县令立刻拍桌子说道:「既然还没有证据,那就等有证据以后再审,退堂!」刚说完就站起身去了衙门后面。 于公子见状连忙上前问于县尉,「熊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管这个案子了吗?」 于县尉好歹来了青石县也有一阵子了,对熊县令的秉性还是有些了解的,便道:「应该不是。」熊大人可能只是单纯想早点回去再睡会觉吧。 于公子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于县尉问道:「既然你执意认为于氏是杀夫的凶手,那就听熊大人的,先去找证据吧。」 于公子不太理解,「证据?我哥的尸体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第48章 道士 第48章 道士 第48章:道士 于县尉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这就去找老宋去。」说罢就立刻快步出了大堂。 于公子忧心地看了看于县尉的背影,没有追上去,转头又看到于夫人正要出去,便上前拦住,「你别高兴的太早,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证据,让你认罪的!」 于夫人只是轻轻笑了笑,说了句「清者自清」就离开了。 于公子看于夫人如此镇定的样子,也有些动摇了,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凶手不是嫂嫂?不,如果不是她,为什么要急着下葬?一定就是她没错!不能被她给骗了。 哥你等着,我一定会让杀害你的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蝶衣匆匆跑出来去找林姑娘,跑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林姑娘的住处,便想要找人去问,情急之中竟然找到了小环问路,小环一听是去找林姑娘,立刻拉着蝶衣的手笑道:「你要去找林姐姐!那可真是找对人了!我也正要去找林姐姐呢!正好咱们一起。」 小环带着蝶衣出现在林姑娘面前的时候,林姑娘还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问小环怎么会和蝶衣在一起,小环就松开蝶衣的胳膊,连忙跑到林姑娘面前说道:「林姐姐!你让我问的事啊,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个于府……」 话还没说完,林姑娘就咳嗽了一声,朝着小环使眼色,小环看林姑娘不对劲,这才想起还有别人在呢!赶忙住了嘴。 林姑娘看向蝶衣,问道:「蝶衣姑娘,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环一听「蝶衣」两个字,立马一个激灵,这于府的小妾不就是那个叫蝶衣的戏子嘛!怪不得刚才林姐姐不让我说话呢!原来这是当着别人面戳别人短呢! 蝶衣也听出了些端倪,知道林姑娘在调查于府的事,倒也不是很在意,上来就跪了下去,「求林姑娘一定要帮帮我们!」 林姑娘和小环见状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林姑娘最先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蝶衣就将今日衙门里来人将于夫人带走的事给说了出来,「求林姑娘一定要帮帮我们!郎君的死真的是个意外啊!」 小环闻言脱口而出道:「既然是个意外,那你们为什么要急于下葬呢?」 蝶衣闻言愣了下,林姑娘见状先将蝶衣给扶了起来,「小环的问题也是于公子一直想知道的,如果你们不能解决他这个疑问,恐怕他会一直纠缠下去。到时候,就算于老板的死真的与你们无关,恐怕他也不会相信。」 小环继续帮腔道:「是啊!要是你们说不明白为什么要急于下葬,别说于公子了,就算是县上的其他人,也会一直猜测,到时候流言蜚语满天飞,你们就算没罪,日子也过不安生。」 蝶衣看了小环一眼,犹豫了半天,也没开口。 林姑娘见状便让小环先去归林居找林玉,自己待会就过去找她。 小环这么机灵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是人家不想当着自己面说,便气鼓鼓地走了,不听就不听,反正你不让我听,我也猜得出来! 小环走后,林姑娘问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说了吧?」 蝶衣又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道:「我们之所以想尽快让郎君下葬,是因为之前来了位算命先生,说是郎君近日冲撞邪煞,会有血光之灾,若能躲过去还好,若是躲不过去,真的出了事,就必须要立刻下葬,否则就会给他身边的人也带来灾难。本来我们以为那个算命先生只是为了骗我们买他的辟邪法宝才这么说的,可谁知道没过几天,郎君就在元宵节出事了。我们实在是太害怕了,才不得不听那个道士的,赶紧给郎君下葬。」 蝶衣说完还抓住了林姑娘的手,说道:「林姑娘,你要相信我们!郎君的死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看蝶衣言辞恳切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难道于老板的死和那个什么道士有关?青石县里最近来了什么道士吗?待会要去问问林玉。 林姑娘道:「你放心,如果事情真的和你们没有关系,于县尉也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 送走了蝶衣,林姑娘就去了归林居,小环坐在二楼一处雅间,远远就瞧见了林姑娘,便朝着窗外挥手和林姑娘打招呼,「林姐姐!这里!」 林姑娘抬头看向小环,笑了笑,便进去了。 一见面,小环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那个于老板的小妾和你说了什么?」 林姑娘便把蝶衣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小环听完以后哼了一声,「我看她呀,就是在瞎说!什么道士,什么撞煞,什么血光之灾,肯定都是骗人的!」 林姑娘坐下喝了口水道:「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小环立刻拉着林姑娘认真道:「林姐姐!你可千万不能被她给骗了,戏子最会演戏了!假的也能给你演的真真的,不可信!」 林姑娘看小环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吧,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小环闻言立刻咧嘴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林姐姐你最聪明了!你可不知道,那个蝶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其实力气大得很,她们这些做戏子的,从小就练基本功,连水缸都提的起来!而且啊,我在于府的小姐妹和我说,那个蝶衣惯会献殷勤,每天都会给于老板煮一碗甜汤喝,而且这件事她都是亲力亲为,从来不许别人插手。我猜啊,她一定是往那甜汤里加了什么慢性毒药,日积月累的,这个于老板就刚好在元宵节那天毒发了,这样一来,她还可以撇清嫌疑,你说,她这心思多歹毒啊!」 林姑娘笑道:「看你说的跟真的一样,就好像自己亲眼看见了一样。」 小环立刻不满道:「林姐姐!你不相信我说的?你该不会真的被那个戏子给骗了吧?她可不是个什么好人!」 林姑娘拉着小环坐了下来,给她倒了一杯水,「说了大半天,口也渴了吧?先坐下喝口水吧。」 小环接过水杯,一股脑全灌了下去,「好了,我喝完了。林姐姐,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不能被她给骗了!」 还真是执着啊!林姑娘只好道:「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容易被骗到的人吗?」 第49章 亲密 第49章 亲密 第49章:亲密 小环闻言立刻笑了,「这倒是!」 林姑娘又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不经意说道:「今天的客人好像还挺多的。」 小环顺着林姑娘的视线往楼下看去,有不少客人都进了归林居,忽然心领神会,笑着说了一句「林姐姐你等着」便跑了出去。 林姑娘放下杯子,还有些疑惑,小环这是干什么去了?结果没过一会,小环就拉着林玉过来了。 林玉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说道:「哎呀慢点!小环,你这么着急是要干什么呀!」直到看见瞪大双眼的林姑娘,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阿姐要找我啊!你也不说清楚点。」 小环吐了吐舌头,「这不是着急嘛!」 林姑娘回过神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其实我是有件事要问你,你可知道最近青石县里有没有来过什么给人算命的道士?」 林玉想了一会后说道:「好像没听谁说过有什么道士来啊。再说了,要是真想算命,直接去找张神算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找那外来的道士啊。」 小环也道:「是啊,外来的人又不知根知底的,说不定啊,就是专门骗人的。」 林姑娘闻言笑了笑,别说外来的了,就算是张神算,也不见得就不是骗人的,总之算命这一套,林姑娘是向来不信的。 不过,如果像蝶衣说的那样,真的遇到了一个道士,那个道士还料定了于老板会出事,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呢?难道真像小环说的那样,蝶衣是在演戏,还是说那道士只针对于府去的,所以旁人才会不知道。 林姑娘觉得,现在的思绪还有些乱,要整理清楚,还得要去问问当事人,便让林玉继续忙自己的事去,起身出了归林居。 小环连忙跟着一同出来了,本来打算跟着林姑娘一起的,却迎面撞见了来找林姑娘的流川,流川手里还拿着披风,直接给林姑娘披在了身上,林姑娘抬头笑着看向流川,说道:「我要去陈力家一趟」。 流川笑着回了声「好」,眼神中满是温柔,看的小环直刺眼,于县尉!你有危机了知道吗! 正要走时,林姑娘忽然想起来小环还在后面跟着,便转头问小环道:「你要一同去吗?」 小环忙摆手道:「不了,你们去是审人的,我又帮不了什么忙,就不去了!」说罢就转身跑开了。 见小环离去,林姑娘也不在意,便和流川一道去了陈力家。 小环牟足了劲,一溜烟儿跑到县衙,逮着个人就问「看见于县尉了吗?」,要不就问「看见李四了没?」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接连问了几个人后,总算是知道了于县尉带着李四和老宋他们去山上给于老板验尸了。 小环不由得心想,怎么又验起尸来了,之前不是验过一次尸了嘛!但既然人在山上,那就肯定得去山上跑一趟,就这么的,还没歇一会呢,小环就再次踏上了奔跑的道路。 不得不感叹一句,体力是真好啊! 于县尉和于公子一同站在外面,几个衙役站在坟墓周边围成了一圈,老宋就在挖开了的坟墓里,又一次进了棺材验尸。 这大过年的,还得和死人打交道,也难怪宋夫人之前会有意见了。但这就是老宋身为仵作的本职工作,只要有需要,当然就该义不容辞。 上次来验尸只是简单将内脏检验了一遍,确定于老板不是死于溺亡,并没来得及仔细查验真正的死因,这次有机会,老宋自然是要仔仔细细地全面验一遍尸。 于公子不忍看自家兄长被人当众解剖的景象,便移开了视线,和于县尉扯起话来,「听说于县尉是江南人,实不相瞒,我和兄长祖上也是江南的,只是从父亲那辈开始才来了川蜀,说不定我们祖上还有些渊源呢。」 有熊县令前车之鉴,于县尉实在是不想和别人再用出身套近乎了,便敷衍道:「可能吧。对了,听说于公子此前一直在江南经商,并不回来青石县?」 于公子道:「是啊,我们于家的成衣铺在江南也有生意,家父和兄长留在青石县,我则跟随家母去了江南,后来他们相继离世,就剩下我和兄长两人。」 于县尉接着问道:「这么说来,于公子和于老板从小就不常在一处?」 于公子道:「虽然我与兄长不在一处,但兄长每年春天都会去江南看我,我们兄弟的感情也一向很好,所以我一定要找到谋害兄长的凶手,为他报仇雪恨。」 于县尉道:「于公子此前,也会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一趟青石县吗?」 于公子闻言,愣了片刻,然后说道:「这倒不是……因为兄长每年春天都会去江南,所以我也不必特意回来青石县过春节。」 于县尉道:「那今年为何会回来呢?」 于公子道:「实不相瞒,今年是兄长写信让我回来的,说是他有点事情要处理,今年春天没有办法过去江南了,所以才让我回来陪他一同过年,但我回来的路上耽搁了几天,就没能赶在春节前回来,要是我能早些赶回来,也不至于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于县尉道:「那你可知道,令兄所说的有点事情要处理,到底是何事?」 于公子想了想后说道:「这个兄长倒没和我说,难道于县尉怀疑,兄长的死和这件事有关系?」 于县尉道:「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于公子还欲多问,李四那边就传来了声音,「大人,验好了!」 于县尉闻言立刻快步走了过去,老宋便将验尸的结果告诉了于县尉,于县尉听过后不由得眉头紧皱,看来这于老板的死果真是另有蹊跷。 就在这个时候,小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于,于县尉!我有要紧事要和你说!」 李四听到小环的声音,立刻跑了过去,问小环跑这来干嘛。 小环越过李四,径直走向了于县尉,喘了几口气,然后说道:「于县尉,出大事了!林姑娘她……」 一听到林姑娘,于县尉连忙问道:「林姑娘她怎么了?」 小环又大口吸了几口气,接着说道:「林姑娘她和流川一起去了陈力家!你是没看到啊,他们两个看起来可亲密了,简直就像是一对儿,你要是再不抓紧啊!心上人都要变成鸭子飞走了。」 这……这说的是什么嘛!林姑娘哪里像鸭子了! 第50章 千丝 第50章 千丝 第50章:千丝 于公子听出了蹊跷,凑热闹道:「原来于县尉喜欢林姑娘啊!」 于县尉闻言立刻瞪了于公子一眼,于公子见状便乖乖闭嘴了,于县尉又嘱托小环不要乱说话,说罢就吩咐李四把尸体处理好,自己则跑着下山去了。 小环看着于县尉离开的方向,嘟囔道:「这不是跑的比兔子还快吗?还不承认是心上人!」 李四见状立刻就不开心了,「你怎么这么关心于县尉啊?」 小环听后转头看向李四,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身也下山去了。 李四顿时就懵了,这是干什么?我也没说什么啊!无辜地看向于公子。 于公子见状,连忙摆手道:「你别看我啊!这女人心海底针,谁能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林姑娘跟着流川很快就找到了陈力的住所,这里靠近青石县东边的农田,不远处就是龙湖书院,周边的风景有多美,陈力家的院子就显得有多破落。 陈力去码头做工了,林姑娘和流川跟着陈力的妻子进了院子,见屋内还有一个老妇人躺在床上,两个孩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陈力的妻子从屋里拿了碗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房屋简陋,让你们见笑了。 林姑娘道:「没什么,帮我们倒杯热水就行。」 陈力的妻子听到这话,向林姑娘投去了感激的一笑,要真是喝茶,家里恐怕还真拿不出来。 其实林姑娘倒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单纯的喜欢喝白开水罢了。 林姑娘和流川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陈妻将茶碗端过来递上,「请用。」 林姑娘喝了口水,问道:「请问,陈力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陈妻道:「应该快了,他早上出去帮工,晌午之前总要回来一趟的。」 正说话间,陈力就提着一袋药回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陈妻立刻迎了上去,接过陈力手中的药,指着林姑娘二人的方向说道:「他们是来找你的。」然后就拿着药去了厨房。 陈力来不及洗手,就走到林姑娘面前问道:「你是,林姑娘?」之前成衣铺的幻彩衣被梅花大盗偷走时,好像见过一次。 林姑娘点点头,「我来,是想问你于老板当时掉到江中的情形。」 一听说是来问于老板的事,陈力立马变了脸色,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这,这不是个意外嘛,还来问它干什么。」 林姑娘道:「我怀疑,于老板的死并不是一个意外,很可能是有人精心谋划的,所以,你的证词对找到真凶很重要。」 陈力闻言看向林姑娘,「你相信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林姑娘道:「如果凶手是你,按照你的性子,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直接将于老板推下桥去就是了,又何必要费心谋划呢?」 自从于老板出事以来,尽管官府认定是意外,但周围还是免不了些流言蜚语,尤其是于公子去衙门状告于夫人谋害于老板后,就更有些人在背后对自己窃窃私语,好像自己就是受了于夫人指使,才去将于老板故意推下去的。 没想到林姑娘竟然能如此冷静地说出凶手不是自己,陈力心中百味杂陈,「好,我告诉你。那天,我们这些帮工的,迟迟没能拿到工钱,我母亲病了,又急需银钱看病,我就装着胆子去找于老板讨钱,当时在桥上,我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何还不给钱,他一开始是用手抓着我,想让我松手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开始用双手使劲捂住自己的喉咙,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我一下子被吓到了就松开了手,谁知他竟然就那么后退了两步,就掉了下去,后来的事,你们都看到了,等到大家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但是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于老板的死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于老板的死当然和你没有关系,因为于老板是死于毒杀。」于县尉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林姑娘等人听到声音都转头看了过去,于县尉径直走进院子,边走边说道:「老宋已经确认过了,余老板是死于一种叫做千丝子的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微量摄入的时候并不会有明显异常,但是积累到一定量的时候,人的呼吸就会受到严重阻塞,从而导致窒息。」 陈力闻言立刻道:「真的?于老板如果真的是死于慢性毒药,那就说明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于老板她,根本不是我害死的!是不是?」 于县尉道:「是,你不用担心,等我们抓到凶手,真相自然就会大白,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再在你背后说闲话了。」 陈力闻言下意识看向了厨房的方向,正好和陈妻的眼神交汇,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这样,两个孩子也不会再被人说是杀人犯的孩子了。 该问了话已经问完了,林姑娘也不便在此多做逗留,就和流川、于县尉一道出来了。 出了院门以后,林姑娘问于县尉道:「老宋能确定,于老板就是死于千丝子吗?」 于县尉道:「是,老宋检查了于老板的内脏和呼吸道,说是千丝子一类的毒物引起的呼吸道阻塞,才最终导致窒息的。」 林姑娘低下头,沉思片刻,「可是千丝子这种慢性毒,凶手是怎么确保它在何时发作呢?万一于老板死的时候,凶手恰好就在旁边,因此惹火上身,那岂不是就白费心机了?」 于县尉闻言,这才意识到,还有些疑点要解决,「这么说来,只是千丝子还不够,凶手应该还做了其他的手脚,来确保于老板毒性发作的时候,自己不在旁边,也没有任何嫌疑。」 林姑娘道:「看来,又要去一趟于府了。」 于县尉也赞同,毕竟像这种慢性毒药,要想日积月累地下给于老板,于府外面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那么有嫌疑的人自然就是于府内的人。 一般的丫鬟家丁,就算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也不太可能就因此下毒,况且想千丝子这种冷门偏僻的慢性毒药,根本就不好找,大多数人也都没听说过,就更不可能想到用它来杀人。 这样一想,嫌疑最大的,就还是于夫人和蝶衣,她们是于老板最亲近的人,能够下毒的机会也最多。 第51章 交谈 第51章 交谈 第51章:交谈 想到这里,林姑娘忽然问道:「老宋可有说过,千丝子的毒要多久才能发作?」 于县尉闻言愣了愣,「这,好像没有确切的发作时间。」 难道说,凶手本来的计划就是要让于老板不定时发作,利用随机性的时间来为自己洗脱嫌疑?可是从实际情况出发,能有机会下手的一定是于府内的人,如果凶手真的是于夫人或者蝶衣,只要知道于老板是死于毒杀,不就一定会怀疑到她们身上吗? 林姑娘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想明白,但是线索一定就在于府,所以便和于县尉一道去了于府。 于县尉和林姑娘、流川来到于府的时候,于公子也在,原来是于公子确定自己哥哥死于毒杀后,就更加坚信凶手就是于夫人,一时气不过就来于府找其理论。 于夫人不屑与之争执,又不能任由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就叫家丁来将他绑起来,送到衙门,扬言要去官府告他一个诬陷之罪。 于公子一听于夫人要去告自己,立刻就激动起来,「你这个蛇蝎夫人,毒杀了我哥哥,我还没去官府告你谋杀亲夫之罪,竟然反倒要去告我!好啊,有本事咱们就一起去衙门,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还要如何狡辩!」 于夫人闻言立刻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我把人绑了,送去衙门!」 于公子来青石县的次数少,家丁们对他也并不十分熟悉,但到底知道他是于老板的弟弟,主人家的事,也不好插手,便只能左右为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看见于县尉来了,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了过来。 于夫人这时也看到了于县尉等人,便走过来问道:「不知于县尉今日过来,还有何指教?」 于公子见状连忙推开了身边的家丁,也冲了过来,抓住于县尉道:「于县尉!你可一定要为我哥做主啊!」 于县尉将于公子推开,对于夫人道:「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想问于夫人。」 于夫人也不畏惧,只是说道:「有什么事,是今天早上在大堂上没问过的,偏要劳烦于县尉跑一趟?」 于公子见于夫人如此嚣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这妇人好生大胆!竟敢和县尉这么说话!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于县尉一个眼神制止了。 于县尉转头看向于夫人道:「想必夫人已经听说了,今日老宋去山上仔细验过一遍尸体,确定于老板是死于一种叫做千丝子的慢性毒药引起的窒息,这种毒药微量使用时对人体基本无害,但若是积累到一定量,就会引发窒息,不知夫人可曾听说过?」 谁知于夫人闻言竟然淡定的表示:「于县尉所说的千丝子,我恰好听说过,只是我所知道的是,这种草药少量服用,可以用来治疗肺病。我家郎君常年患有肺病,这味药还是他从一个经商那里拿到的方子,一直煎服,也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更不要说会让人窒息而亡了。」 于县尉没想到这千丝子竟然可以治病,更加没想到这方子竟然是于老板自己求来的,难道老宋验错了? 于公子闻言立刻反驳道:「不可能!我哥要是一直在煎服此药,我怎么会不知道?」 于夫人道:「叔叔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那些与郎君有生意往来的行商,是真是假一问便知,我又何必扯这个谎?」 噎地于公子一时无言,于县尉也是想不明白了,难道真的想错了? 就在这时,林姑娘忽然问道:「蝶衣可有回来?」 于夫人闻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林姑娘这是何意?」 林姑娘笑道:「哦,也没什么,只是蝶衣今早去找过我,说了一些话后就离开了,我看她当时神情忧虑,还有些担心,所以就问问,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蝶衣去找过林姑娘?怎么没告诉自己呢?就在于夫人心思百转之际,蝶衣就从后院过来了,笑着向于县尉等人行了礼,「多谢林姑娘关心,我没什么大碍,适才只是见夫人被衙门的人带走,一时着急才想着去找林姑娘帮忙,如今既然夫人已经没事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于公子闻言道:「谁说她没事了!我一定会找到她谋害我兄长的证据!」说罢甩了甩衣袖,就扬长而去了。 林姑娘看着于公子离去的方向没说话,于县尉也觉得要和老宋再确认一下,便告辞离开了。 等两人走后,于夫人看向迟迟没有动作的林姑娘,说道:「林姑娘不和于县尉一起走吗?」 林姑娘转头笑了笑,「我为何要和于县尉一起走?我们又不是一路的。」 于夫人闻言,眼神略有触动,蝶衣这时说道:「夫人,来者是客,不如请林姑娘进内室一叙?」 于夫人看了看蝶衣,又看了看林姑娘,点头同意了。 林姑娘让流川在外面等着自己,便跟着于夫人和蝶衣一起进了后院内室。 于夫人将下人都支走,等到室内就只剩下林姑娘和蝶衣后,开口道:「林姑娘有话不妨就直说吧。」 林姑娘道:「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于老板是被你们谋害的吧?」 于夫人和蝶衣闻言都愣住,于夫人先开口问道:「没有证据的事,林姑娘可不要胡说。」 林姑娘道:「没有证据?原来如此,你们是料定了衙门找不到证据,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吧?」 于夫人和蝶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姑娘道:「其实从一开始来于府的时候,我就有件事情想不明白,那就是于夫人你,明明心里很关心和在乎蝶衣,却总是在外人面前对她冷言冷语。府里的下人都觉得是因为于老板不顾你的阻拦,强行纳了蝶衣为妾,而你出于嫉恨,所以才会对蝶衣如此。可是那日我来于府吊唁,不小心碰翻火盆,当火星意外落在蝶衣身上时,你却是奋不顾身地上去灭火,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也被烫伤。如你对蝶衣当真是因于老板而心怀嫉恨,又为何如此舍命相救呢?」 于夫人闻言,强自镇定道:「那不过是我心软,见不得人受伤罢了,换做是旁人,我也一样会如此的。」 林姑娘反道:「是吗?可小环听府里的丫鬟说,夫人平日里对待下人虽然也算和颜悦色,却不会在意她们身上的伤,哪怕是冬日里生了冻疮,衣服也是照洗不误。」 第52章 不悔 第52章 不悔 第52章:不悔 于夫人紧张地吞了口水,又道:「这府上那么多人,我又怎么可能个个都照顾到?有时遗漏个些许人,也不奇怪。」 林姑娘笑了笑,并不急着做辩驳,只是接着说道:「因着我一时好奇,便让流川去打听了一些事。这才知道,于夫人原来在未出阁前就认识蝶衣了,而且还是蝶衣的常客,蝶衣每次登台唱戏,你都必然会去捧场。那时关系都还是很融洽的,直到后来,蝶衣因你结识于老板并加入于府,你们之间的关系才开始发生变化。」 于夫人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谁还没有个闲时消遣,我喜欢听戏,她唱戏唱得好,我自然会去捧场,可我好心带郎君去捧场,她却趁机攀上了郎君,我心生不悦,不是理所应当吗?」 林姑娘继续道:「听闻于夫人出阁以前很是喜欢海棠花,于老板还在府里特意为夫人种了一小院的海棠花,可是自从蝶衣入府以来,夫人院子里的海棠花就消失不见了。下人们都说,是撞了邪,可是夫人心里明白,那花是你故意在半夜一株株挖出来的,而夫人之所以会将自己喜爱的海棠花都挖走,那是因为蝶衣,她患有哮喘,闻不得花粉。」 林姑娘话音刚落,于夫人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胸前起伏不定,蝶衣连忙跪下拉住了林姑娘,「林姑娘,求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如果于公子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夫人的!」 于夫人见状连忙弯下身想把蝶衣扶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蝶衣仰着头,眼泪从脸颊划过,「夫人!林姑娘什么都知道了,就求求她吧!我们都是女子,她一定会帮我们的!」 于夫人道:「所以你才瞒着我去找她?万一她要是不肯帮忙呢?」 眼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在这里讨论自己到底会不会帮忙,林姑娘一时觉得好笑,忍不住提醒她们,自己还在这呢!「看来不用我继续往下说,你们就已经承认了?」 蝶衣没说什么,于夫人却还是嘴硬道:「承认什么了?承认郎君确实服用过千丝子?那又如何,药是他自己求来的,也是他自己要煎服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林姑娘无奈地摇摇头,「流川帮我打听过,陆院长只有夫人你这一个女儿,并不存在什么私生女,那么既然夫人与蝶衣并无血缘关系,如果只是普通的戏友关系,恐怕不足以解释夫人为何如此重视蝶衣。」 于夫人忍不住道:「林姑娘不是要调查郎君的死因吗?怎么反倒是一直抓住我和蝶衣的事说个不停?」 林姑娘道:「原本只是好奇,后来才发现,你与蝶衣的关系,就是于老板被害的关键!」 一句话听的于夫人心神一颤,难道她真的都知道了? 林姑娘接着说道:「正是因为你与蝶衣不同寻常的关系,所以于老板才必须死。当初你之所以不顾陆院长的反对,也要嫁给于老板,并非是看上了他的好,而恰恰是看上了他的不好。所以等到你和蝶衣的计划实施的时候,才不会觉得内疚,对吗?」 见于夫人没有说话,林姑娘继续说道:「千丝子也许真的是于老板自己求来的,也可能真的可以治疗肺病,但是于老板一定不知道,千丝子这种草药,其实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食用,会导致呼吸道阻塞,从而引发窒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你们如何控制毒发的时间,直到刚刚见到蝶衣,我才突然想明白,于老板为什么一定会在元宵节当日毒发。那是因为元宵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挂灯笼,桥上的灯笼小贩更是密集,这一排排灯笼都是由黏胶制成,会散发出一种味道,而这种味道在遇到于老板携带的香包时,就会成为千丝子毒发的诱导剂,你们正是利用这个,才能在不在现场的情况下,保证于老板毒发身亡。想必于老板当时之所以一个人站在桥上多时,也是于夫人让他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吧?」 蝶衣闻言,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的香包,泣不成声。 于夫人终于也放弃了抵抗,「是,是我的主意,和蝶衣无关。」 蝶衣闻言立刻抬起头说道:「不,是我亲手给他戴上的香包,你要想抓就抓我吧!」 林姑娘看着泪流满面的蝶衣,心里不由得想起蝶衣今天早上去找自己的情形,这次应该不是在演戏吧?「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们为何一定要除掉于老板?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 于夫人道:「从我遇见的蝶衣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眼看着我年纪越来越大,我爹也一直在帮我物色男子,我就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所以我和蝶衣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要一起嫁给同一个男子,这样,就可以一起生活了。可是我爹为我选的那些人,不是举人就是书香之家,绝不可能接受蝶衣这样一个戏子入门,所以我就注意到了于老板,他是个商人,身份本就不入流,又好色的很,他日也好拿捏。本来一切都好好的,除了每日要强忍恶心应付他,但也没有到要除掉他的地步,可是他不知是听了谁什么话,突然就对子嗣的事认真了起来,一日两日的还好糊弄,时间长了,难保不会露馅,反正他平日里也作恶无数,死有余辜,我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个痛快,就当是为民除害了,这样难道不好吗?」 听了于夫人的话,林姑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你们就这样杀了他,不觉得心有愧疚吗?」 于夫人道:「愧疚?我们为何要愧疚?他娶我也不过就是贪图美色,对内虚情假意,在外沾花惹草,对成衣铺的那些帮工,也从来不当人看,这样的人,死了不是更好吗?话已至此,你若是想要去高发我们,尽可以去找于县尉,我做的事,绝不后悔。」 蝶衣闻言哭着抱住了于夫人,强势如于夫人,此时也不由得眼眶湿润起来。 林姑娘看着眼前相拥而泣的两个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当真不后悔?」 于夫人仰着头道:「不后悔!」 第53章 下雪 第53章 下雪 第53章:下雪 蝶衣则转过身看想林姑娘,「若是你将来也遇到了这么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会想着,她要是也在该有多好。她若是不在,心里就空落落的没个底,连日子都没了盼头,你就会明白,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林姑娘闻言,沉默了一会,转身离开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话,「香包,还是烧了吧。」 于夫人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林姑娘手里并没有证据,既然她们千辛万苦才走到今日这个地步,自己又不是衙门的官差,也就没有必要多管闲事。 流川见林姑娘出来,便跟了上去,「话都问完了?」 林姑娘轻轻点点头,没有说话,思绪却飘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在京都,日子过的虽然不算富裕,但却是无忧无虑,不管是学堂里的先生,还是同窗,亦或是父亲的同僚,好像就没有一个是不喜欢自己的,走到哪里都是他们眼中称道的英才。 豆蔻年华,当然也有过春心萌动,虽然每日都会期盼着能和他在学堂见面,但那种心情又仿佛和蝶衣不同,也许是因为那时和他之间的身份并没有多大差别,同样是学生,一起听课交流自然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到底是有多久,自己都忘了那种仿佛踩在棉花上又满心欢喜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 林姑娘在前面走着,流川在后面跟着,天空中忽然飘落下雪花,落在两人身上,林姑娘感觉到从睫毛上传来的凉意,便抬头望去,这才发现,竟然下雪了,不由得伸出手去,雪花落在掌心之中,很快便消融成水了。 这是新年以来的第一场雪,附近的孩子们见状都十分激动地跑了出来,在街上雀跃地跑来跑去,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兴奋。 林姑娘忍不住停住脚步,看向了这群孩子,单纯而美好的东西,总是最容易打动人心。 不过林姑娘也没能驻足多久,因为雪越下越大了,虽然是穿着披风,但若是雪水进了头,也很容易着凉,流川便提醒林姑娘快些回去。 林姑娘和流川就顺着江边的大道,一路往归林居走去,还没走多远,后面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林姑娘转过头看去,又是刘员外家那位小公子,这次吩咐身边随行的家丁把那些小孩子都赶走,说是这里的雪下的最好看,他要在这里看下雪,便不许他们在这里吵闹。 林姑娘见状也没说什么,转身继续走开了,刘员外刚刚痛失一个大儿子,想必是还顾不上这个小儿子,变得越发骄纵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等林姑娘和流川走到归林居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林玉就也不是很忙,便照旧给林姑娘准备了白开水和烙饼,给流川则熬制了一锅热乎乎的羊肉汤。 林姑娘和流川就坐在归林居二楼的雅间,一边吃一边欣赏窗外的雪景,好不惬意。 于县尉和于公子折腾了几天,也没能找到于夫人下毒的证据,于公子自然是不想放弃,但是新年过后,青石县里就来了照例巡查地方的京官,于县尉被熊大人叫去了一起接待上官,当然就顾不上这件事了,于公子自己破案无门,去于府又闹了几次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一听说京都里派来巡查的上官就快到青石县了,熊县令就立刻把陆县丞、于县尉等人都叫了过去,日日守在江边望江面,唯恐怕是怠慢了上官。 一连守了几日也不见有人来,于县尉就忍不住问陆县丞道:「这上官到底是不是这几天来?我们天天一大早的就来江边守着,等到天黑也不见什么京官来,这都一连好几天了,会不会是那京官临时改主意了,不来我们青石县了?」 陆县丞正要回答,熊县令就回头说道:「这定好的行程,怎么会说变就变呢!人家那可是京都里的大官,做事都是有章程的,你以为都像你啊!一天天的办案连个时间都没准头。」 于县尉懒得和熊县令争论,便没说什么,又过了一会,和陆县丞八卦道:「陆县丞可知道这要来巡查的京官是个什么来头?」 陆县丞道:「听说是新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少卿,出自太原王氏,年龄好像也比于县尉大不了十岁吧。陛下上任以来,都格外重用、提拔年轻官员,所以这位上官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啊!」 于县尉听说要来的上官比较年轻,心中便十分好奇,自己当初走的是武举入仕,对于这些科举入仕的官员就各位敬佩,总觉得他们都是学问极好之人,但一直见到的官员大多都是年长之人,再不济也是如熊县令、陆县丞这般年近不惑,难得遇到一位不到而立之年的上官,又是大理寺主管刑事案件的,带回见了面,那可真得要多向他讨教一二才是。 想到这里,于县尉在江边等待的心就又活络了起来,和熊县令一般期盼着上官早日到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熊县令等人在江边冒着大雪苦等了几天以后,王少卿的船终于到岸了,可船是到了,王少卿人却并不在船上,只有和他随行的两位官员,一位姓张,一位姓李。 熊县令忙上前问道:「不知这王少卿,他人在何处啊?」 两位随行官互相对视一眼后,问道:「少卿他早就先行一步过来了,应该比我们早两日到才是啊,你们没看到他吗?」 熊县令和陆县丞大眼瞪小眼的,这我们哪能看到!我们又不认识王少卿!再说这几天一直都守在江边啊,哪有看到什么官员啊!「这……我们在江边等了好几日,也没见到王少卿啊。」 两位随行官忽然想到些什么,便道:「我想起来了,王少卿说是想要深入了解一下当地民情,所以应该是身着便衣来的,几位大人认不出来,也是正常,不必在意,王少卿他逛够了,自然就会回来衙门的。」 熊县令问道,连忙笑道:「王少卿少年才俊,果真是与众不同啊啊哈哈哈,既然如此,就请两位大人移步县衙,衙内早已备好了酒菜,专门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 就这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县衙,唯独在后面跟着的于县尉颇感无趣,怎么就没认出那位王少卿呢! 第54章 名号 第54章 名号 第54章:名号 林姑娘在归林居刚吃完,便坐在二楼往窗外看去,这几日的大雪一直没停,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流川有些事要处理就离开了几天,林玉在忙归林居的事,叶思雨也忙着在书屋和济生堂之间奔波,就连小环都难得在江府忙的连偷跑出来的时间都没有,唯独林姑娘一人闲来无事,只能坐在窗边发呆。 正在林姑娘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身影在许多年以前日日都能看到,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在青石县再见到,却是又惊又喜又怯。 林姑娘忽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仔细向那个身影瞧去,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他,竟然转头朝着林姑娘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就在那人回头的一刹那,林姑娘心神一颤,下意识将头埋在了窗台之下,心也止不住怦怦直跳。 怎么会这样巧?昨晚上还拿着那人的玉佩看的发呆,今天那人就来了青石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 林姑娘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便鼓起勇气慢慢直起身子,将头缓缓抬到窗台高度,再次朝着刚才的方向看过去,却见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不知道从谁家跑出来的几只鸡在雪地里啄些什么。 林姑娘索性站起身子,朝着窗外望了一圈,也不见刚才那人的身影,不由得低下头沉思,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呼出一口气,又闭上眼睛,用手轻轻揉了揉双眼,最近也没有做什么事累着,怎么会看错人呢? 看来以前的事,还是不要去想的好,应该找个机会让流川帮自己把玉佩送回去,也好断了这些往日的念想。 林姑娘放下手,打算回去,刚转过身就愣在了原地。 原来自己刚才没有看错,窗外的那人如今就正站在你自己眼前,十来年不曾见面的故人,竟然就这样毫无准备地重逢了。 林姑娘和那人互相对视了许久,才听到那人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 林姑娘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见。」 那人笑着走上前来,看了看林姑娘对面的座椅,林姑娘看出那人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那人才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喝,林姑娘也跟着坐了下来。 水刚入口,那人眼中似乎有一丝疑惑闪过,都落入林姑娘眼中。 是啊,时间是能改变一个人的,自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京都少女了。 那人喝完将杯子放下,这才笑着说道:「你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林姑娘看了眼刚才那人喝过的水杯,几不可见地笑了笑,「是吗?我倒觉得,我变了许多,倒是你,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不,是比以前更加意气风发了。」想必在京都过得很好吧? 那人笑了笑,「阿青……」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姑娘打断道:「还是叫我林姑娘吧。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改名换姓很多年了。」 那人闻言先是愣了片刻,后又自嘲地笑了笑,「怪不得我这些年寻遍了各地的户籍册子,也找不到你,原来是早就换了姓名,我真是傻,竟然没想到。」 林姑娘不愿意多谈过去的事,便道:「过去的事情我都已经不太记得了,今日你若是来叙旧的,那恐怕要失望了。」 那人看了林姑娘半晌后问道:「许久不见,想不到已经变得如此疏离。」 林姑娘转头看向窗外,没说话。 那人又道:「也好。我原本来青石县,也不是为了找你的,是因为往年巡查地方的官员在京都有些事被绊住了,所以我才暂代巡查之责,来此巡查的。」 京官巡查,看来是在京都过得不错,也好,这样便不枉费族中期望了。 林姑娘倒了杯水,举起道:「那我要恭喜你了,也祝你以后能够平步青云、仕途顺遂。」说罢就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笑道:「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那人并未拦着,只是忽然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茉莉茶的。」 林姑娘闻言在原地愣了片刻,终究是没转过身去,也没说话,而是径直离开了。 林姑娘出了归林居,飘扬的雪花落在身上,渐渐传来一丝丝凉意,记得以前在京都时,雪花都是暖的,如今竟只感觉到凉,终究是今日不同往日,早就回不去从前了。 林姑娘一到家,就从枕头下拿出了昨晚放的小木盒,打开盒子以后,里面是一枚玉佩,林姑娘曾经戴在脖颈间的一块半圆形的玉佩。 这是那个人在十年以前送给自己的,可是就在收到这枚玉佩的第二天,科举榜单发布的那一天,林姑娘的人生从此就泾渭分明,再也连不起来,这枚玉佩也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熊县令和陆县丞等人和张李两位随行官在县衙里正喝的兴起,于县尉觉得实在没趣,几杯黄酒下肚后就走到院子里看雪去了。 就在这时,张三急急忙忙跑进来,看到于县尉在屋外,就立刻上前来说道:「县尉,衙门外有人自称是来巡查的京官,这上官我们也不认识,而且熊大人今日不是刚接了两个上官回来吗?这怎么又来一个?您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于县尉就冒着大雪往衙门口跑了过去。 找到衙门来还自称是巡查京官的还能是谁!肯定是早就到了的那位王少卿啊! 于县尉跑到衙门口,果然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门外,正在檐下赏雪,便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站在那人旁边,问道:「你说你是从京都来巡查的?」 那人闻言转头看了于县尉一眼,便转过头去继续看雪,「是啊,你应该就是青石县的县尉于闲吧?」 于县尉听那人竟然认识自己,很是欣喜,「是啊!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呢?难道我破案神手的名号这么快就传到了京都?」 那人闻言转头又看向于县尉,片刻以后说道:「于县尉,当真是不同凡响。」 于县尉便以为自己的名号真就传到了京都,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拍着那人的肩膀,自来熟道:「哪里哪里!和王少卿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第55章 担忧 第55章 担忧 第55章:担忧 那人闻言笑着问道:「于县尉认识我?」 于县尉道:「少卿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听说在京都破获不少要案,才被陛下破格提拔,这等大名,当然早就有耳闻。只是……」 那人见于县尉似有犹豫,便问道:「只是什么?」 于县尉道:「少卿看起来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但是看起来却比我稳重多了,而且还很好亲近,真不愧是京都里出来的人,果然与旁人不同。」 那人闻言放声大笑道:「于县尉过誉了,其实我在京都也看过于县尉递上来的案宗,在案件侦破上,并不比我差。」 于县尉听见自己被人夸奖,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侥幸,侥幸。」 那人拍了拍于县尉的肩膀,笑着说道:「能多次破获要案,又岂能皆是侥幸?于县尉也不必过于自谦。」 于县尉道:「这倒真不是我自谦,其实那些案子能够这么快破获,多亏了林姑娘帮忙。」 那人闻言眼神略微一闪,「林姑娘?」 于县尉并未发现那人的异样,解释道:「是啊!少卿你不知道,我们县里有位林姑娘,在破案一事上很是厉害,只可惜是个女子,要不然将来入朝为官,未见得会比大人差。」 那人眼神中的黯然一闪而过,「是个女子为何就可惜呢?如今陛下登基,不论男女,只要是有才能之人,皆可入朝为官。」 于县尉闻言愣了愣,然后笑道:「少卿说的我也听说过,只是下面的小地方到底不比京都,若是身在京都,或许女子当真能入朝为官,至于其他地方嘛,至少是我从来没见过女子为官的。」 那人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是吗?」 原来,每个地方都不一样的。 于县尉没听清,便问道:「什么?」 那人笑了笑,「没什么,这雪下的这么大,我们也该进去喝点茶暖暖身子。」说罢就转身进了衙门。 于县尉这才发觉,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身上都有不少寒意,赶忙跟了上去。 刘府内,刘员外因为大儿子的离世一直郁郁寡欢,做什么都提不起精气神来,就连铁器铺子都很少去了。 眼看着刘员外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郎中也请了好几次,但都说刘员外是心思郁结,若是自己想不开,就是瞧多少次郎中、吃多少次药都没有用,刘管家心里的担忧就与日俱增。 春节和元宵刚过,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可刘府内却是一片消沉。 在主家做事的,都要仰仗着主家生活,若是刘员外这么一蹶不振下去,迟早会影响到生意往来,到时刘府衰败了,自己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又到何处谋生呢? 刘员外精神怏怏地躺在床上,并不知道刘管家心中所想。 刘管家越想越觉得,不能再让刘员外再这么下去了,死了一个儿子固然是天大的打击,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再说,刘员外也不止一个儿子啊! 刘管家就这么想到了府上的小公子,若是小公子在学业上能争气一些,刘员外就能有些指望,说不定这心病就好了! 刘管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把刘员外的药碗端走后,就急匆匆朝着小公子的院子走去,想要看看小公子的功课学的如何了。 只是刘管家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招财的身影,往日里小公子在屋里跟着先生学习,招财应该就守在门外的,今日却只看到一两个打扫的仆役。 刘管家走到仆役面前问道:「招财呢?怎么不在门口守着?」 那仆役也是刚到这里没一会,抬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来的时候就没见有人在。」 刘管家心想这招财定是不知道到哪偷懒去了,等到一会看见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就算是主家卧病在床,也不该如此散漫! 刘管家越过杂役继续走过去,本想在窗口处看看小公子在屋内的学习情况,却好似从窗户微微侧开的缝隙里瞧见了一个人,正身体朝后,瘫坐在椅子上。 看身形像是成年男子,也不像是小公子,便走近了去瞧,这才发现躺在那里的竟是刘员外特地给小公子请来教授学问的柳先生,脸上好像还盖着什么东西。 刘管家顿时心感不妙,连忙加快了脚步,想要推门而入,这才发现门外被上了锁,只好调转方向,从一旁的窗口处,翻了过去。 真难为刘管家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要做这翻墙的事。 等到刘管家从窗户翻进去以后,这才发现躺在那的就是柳先生,而且脸上还覆盖着一层层浸湿的宣纸,一动也不动。 刘管家踉跄着脚步,颤巍巍地走近了去,轻轻将柳先生脸上的宣纸都揭了下来。 看到柳先生脸的那一刻,刘管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两只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但仍旧有些不肯死心,便强撑着伸出右手去探了探鼻息,这一探不要紧,人彻底瘫倒在地上了。 因为柳先生此时已经没了气息,他死了。 刘管家大脑立刻一片空白,又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柳先生死了?还死在小公子的屋子里?这事要是传扬出去,那刘府岂不是要雪上加霜?该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就在刘管家心中百转纠结之时,外面的仆役刚才瞧见刘管家翻窗进了屋子以后就没了动静,有些担心就过来想看看什么情况,走近了窗户,在外面问道:「刘管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管家听见声音从窗外传来,立刻朝窗户看去,透过窗纸看到对方正要推开窗户,连忙大声说道:「别动!我没事!你不要过来!去忙你自己的事吧!对了,也不要让其他人过来!」 杂役听刘管家的声音就觉得有些奇怪,但自己毕竟只是个下面干活的,也就没有多问,道了声「好」就转身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动静,刘管家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窗户,透过缝隙看到外面除了白茫茫的大雪外确实没人了,才放下心来。 刘管家立刻将窗户彻底关严,为了防止有人推窗而入,甚至在里面把窗户的栓子给拨了下来,这下就不用担心有人会从窗户进来了。 第56章 淋雪 第56章 淋雪 第56章:淋雪 刘管家靠着窗户站定,看着眼前柳先生的尸体,深深吸了好几口大气,才渐渐平复心绪,冷静以后,不禁开始思考起来。 这柳先生不管是因为什么死在了小公子的屋子里,一旦传了出去,小公子都会受到牵连。虽然小公子只是个不碍世事的八岁小儿,也难保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头根子。青石县又是个小地方,那些个风言风语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得了。 大儿子离世已经让刘员外颇受打击,要是小儿子在被牵扯进人命案子里,那可真就不得了,别说解开心结了,可能连心带人都要没了。 刘管家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又开始有些庆幸是自己率先发现了柳先生的尸体,没有被旁人给看见,要是能够处理得当,就能彻底撇开小公子。 只有小公子好好的,刘员外才有重振精神的那一天,刘府也才不会落败,只要刘府还在,自己将来也才有些倚靠。 刘管家打定了主意要替小公子隐瞒这件事,并且还要将此事处理好,以后也好让刘员外知道自己的办事能力,越想越觉得自己颇有忠仆之勇。 刘管家心情也不似刚才进来时那般沉重了,甚至隐隐有些兴奋,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要怎么把柳先生的尸体给处理掉才好。 刘管家在屋里踱步转了几圈以后,忽然停了下来,对了!这几天一直都在下大雪,不扫雪的地方,甚至积了有几尺长,而且看这些日子的天色,估计这大雪还要再下几天。 现在是白天,转移尸体太过显眼,但是如果把尸体先藏在积雪中,等到夜里没什么人的时候再想办法偷偷运出去扔掉,不就好了? 而且积雪那么深,天气又冷的不行,就算是把尸体藏在那里,其他人即使从旁边经过,只要不挖开积雪,也决计不会发现雪里还藏着人。 刘管家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好,便打算将柳先生的尸体先拖到院子里去埋起来,等到门口时才想起来,门在外面被锁上了,连忙放下柳先生的尸体,再次跑到窗户边。 刘管家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四下张望了一会,见院子里还有个仆役正在扫雪,急忙打开了窗户大喊道:「别扫雪了!别扫了!」 那仆役听见声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是刘管家,又向前走了几步,大声问道:「什么?」 刘管家牟足了劲,大声喊道:「我说,让你先别扫雪了!」 仆役这才听清声音,又问道:「真的不用扫了?」 刘管家喘了口气,指着还在下的雪说道:「别扫了!等雪停了再说吧!」 仆役这才拿起手里的扫帚,朝着院门走去,出院门时还不忘把院门给顺手关上了,刘管家见状很满意,这才费力气又从窗户口翻了过去。 等到刘管家费了老大劲才翻出来以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没有小公子屋门的钥匙啊!这总不能再从窗户翻过去,把尸体也从窗户运出来吧? 就算是刘管家想这么干,他的体力也不允许。 正在刘管家发愁要不要先去找招财把钥匙要来之时,忽然看到了走廊处放置的一个锤头,立马上前拿起了锤头,走到屋门前,打算将锁从外面砸开。 说来,也是刘管家运气好,那锁正好前几日被小公子不小心砸到,本来就有些松动,被刘管家没砸几下,就掉落在地上。 刘管家赶忙打开门,门开的一瞬间,柳先生的尸体就从屋内摔了出来,发出一声响动,刘管家连忙转头朝后面张望了一会,见没有人才放下心来,急忙伸出手,用力拉着柳先生的尸体往院子里拖去。 大雪还在不住飘扬,等到刘管家将柳先生的尸体拉到院子里一处角落的时候,刘管家身上和柳先生的尸体上都落满了雪花。 最先落下的雪花接触到身体开始融化,外面的雪花还叠落在衣服上,凉意从衣服上传来,又在冷风夹杂的大雪中呆了这许久,刘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用右手揉了揉鼻子,又搓了一会手,就先把柳先生身下的积雪挖了个空,再使劲把柳先生的尸体往积雪中推去。 这样忙活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把柳先生的尸体彻底送入积雪之中,刘管家站在大雪里又看了半晌,确认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有了点成就感。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院门进来了,见刘管家站在大雪里,身上落满了积雪,十分不解,「刘管家,你站在雪里面干什么?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刘管家听见声音,朝着院门看过去,这才发现是旺财回来了,小公子就走在他前面,看到刘管家竟然在自己院子里淋雪,也有些好奇,「是啊刘管家!你怎么跑到我这来淋雪了?难道这雪淋在身上真的是暖和的?」说罢还兴冲冲跑进了大雪里要试上一试。 刘管家见状连忙拉着小公子去走廊处,赶忙将小公子身上刚才淋到的雪都拍了下来,「哎呦我的小公子啊!这雪能是随便淋的吗?要是真给淋病了,可是要喝苦药的!」 小公子一听要喝苦药,立刻皱眉不悦起来,「那你干嘛要跑大雪里去?」 刘管家闻言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为了帮你去藏柳先生的尸体吧?好在这时,旺财的话传了过来,「咦?这锁怎么坏了?晌午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公子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跑过去看了看,见是屋外的门锁坏了,也不当回事,「不就一把锁吗?坏就坏了,再换一个不就得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罢就推开门进屋去了。 小公子一进屋,看到椅子上空无一人,还觉得有些奇怪,便问旺财道:「这柳先生呢?我走的时候不是让他坐在这好好歇着吗?怎么没人了?」 旺财走进屋来一看,果然是没了人影,眼睛一转便说道:「许是公子您心善,把这柳先生也给感动了,这不,他不就早早的回去,不来督促您功课了吗?」 小公子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回去了?那好啊!这样就没人督促我功课了,你还不赶快去把那些书都给我拿去烧了!」 第57章 翻墙 第57章 翻墙 第57章:翻墙 屋外的刘管家闻言,立刻进屋来劝阻道:「这可使不得啊!小公子!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这……」 小公子不悦道:「你不说我不说,旺财也不说,我爹怎么会知道?难道刘管家,你要去告诉我爹吗?」 旺财这时赶忙拉了拉刘管家,小声说道:「刘管家,就由小公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八岁左右的小孩子,刘管家却觉得小公子此时看自己的眼神异常凶狠,胸中那股一切为了小公子着想的忠仆热血顿时就灭了下去,最终是妥协,没有反驳。 小公子见状,这才满意地笑道:「我就知道,刘管家不是那种背后告状的小人。」 小公子玩累了要睡觉,就将旺财和刘管家一同打发了出去。 等到旺财关上屋门,刘管家拉着旺财走远了一些,便问旺财柳先生的事。 旺财听刘管家问起柳先生,神色立刻不自然起来,只是支支吾吾地表示,小公子非要在大雪天出去玩,柳先生不许,硬是要让他在屋子里做功课,小公子就不乐意了,教训了一下柳先生,至于是怎么教训的,旺财没有详细说。 刘管家听在耳中,心里更加确定,这柳先生就是小公子一时失手给弄死的了。 刘管家心思百转之时,旺财就趁机赶紧溜之大吉了。 待刘管家反应过来,还想要再问些什么时,旺财早就不见了人影,看来这家伙也知道事情闹大了没什么好果子,所以才不愿多提及。 县衙后院里,熊县令在屋内架起了火炉,摆了一桌子酒菜招待几位上官,众人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七倒八歪地在那里胡言乱语起来。 王少卿和于县尉来的时候,并没有喝多少酒,也就没怎么上头,坐在那里一边吃菜,一边看着院子里飘扬的大雪。 熊县令举起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还想要再碰杯,王少卿见对方连站都站不稳了,就在熊县令快要倒地前扶了一把。 这下熊县令找到了「靠山」,就倚在王少卿的身上,说道:「我告诉你,王少卿,我们青石县,那,那几乎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大案,就算是他,嗝~发生了,那也绝对不超过一个月,就破了,嗝~破了。」 几个酒嗝熏得王少卿下意识皱起眉,但面上却并不见生气,只是扶着熊县令,让他在椅子上坐稳。 于县尉见状,连忙上前去帮手,「大人您就别说了!人家王少卿是京都里来巡查的,咱们上报的案子,人家能没看过吗!」 熊县令红着脸,眼神迷离,「那,那王少卿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都看上一遍。」说着又拉起王少卿的手,说道:「王少卿,你可一定得在今年的考评上给我评个优!这青石县在我的治理之下,那不说是路不拾遗,也是,嗝!也是安居乐业,我怎么就不能得个优了!」 眼看着熊县令越说越来劲,于县尉连忙向王少卿说了声抱歉,抓紧时间扶着熊县令去了内室休息,过了一会才出来,这时候,酒桌上的其他人都陆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于县尉提起酒壶往杯子里倒了杯酒,朝着王少卿举起杯道:「王少卿,刚才还没来得及敬你一杯,这杯酒一定要给我个面子。」 王少卿见于县尉如此认真,也不好拒绝,便也倒了小半杯酒,「我酒量不好,还请于县尉海涵。」 于县尉忙道:「哪里哪里!王少卿肯给我这个面子,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说罢就仰头一饮而尽。 王少卿见状也仰起头,喝了下去,酒刚入喉,还有些辣辣的。 于县尉看到王少卿的样子,便笑道:「看来王少卿没有诳我,酒量当真是不行!」 王少卿倒也不在意,只是笑道:「是。」其实多年以前,自己也很喜欢喝酒,只是因为有人不喜欢自己满身都是酒味的样子,便慢慢戒了,后来养成了习惯,也就真的不怎么喝了。 第二天早上,已经下了多日的大雪竟然停了,天气也放起晴来,暖洋洋的太阳照下来,着实是温暖不少。 王少卿和于县尉因为昨日并未喝太多酒,早早就醒了,王少卿想要在青石县四处转转,于县尉作为本地官员,便自然而然要做个东道主,为王少卿引路了。 路上,王少卿向于县尉打听起林姑娘的事,于县尉便打开了话匣子,将这些日子以来林姑娘帮助自己破案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王少卿听的入神,仿佛自己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一样,突然于县尉停了下来,看着王少卿,问了一句:「少卿怎么忽然打听起林姑娘来了?」 王少卿闻言笑了笑,解释道:「我听你昨日提起,才知道这里还有个如此精通破案的女子,一时好奇,便想问问。」 原来是一时好奇啊!这也难怪,像林姑娘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不多见。 正在二人在路上闲聊之际,忽然听到一堵墙内传来了一声尖叫声,于县尉和王少卿互相看了眼对方,又抬头朝着墙头看去。 于县尉认出了这是刘员外的府邸,一时担心墙内的情况,便跳上墙头翻了过去,王少卿见状左右看了一圈,也没见有什么人,便跟着一跃而起,跳了进去。 王少卿刚在院子里落脚,就见于县尉呆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王少卿顺着于县尉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雪地里竟然伸出了一个人头,旁边还有一个被吓倒的家丁。 王少卿很快就淡定下来,走上前,将手放在雪人的鼻下探了下呼吸,转头向于县尉道:「人已经没气了,你去衙门叫仵作来验尸。」 于县尉这才反应过来,这……这光天化日的竟然发生了人命案?还被来巡查的京都上官给看见了!熊县令要是知道,必然免不了一番着急上火。 于县尉正想转头去衙门叫人,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着王少卿问道:「少卿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少卿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眼神瞄了瞄墙头,并没有回话。 于县尉心领神会,原来京都来的大官也会翻墙头啊!顿时觉得自己和他们也没有什么距离感了,有些高兴地回去衙门叫人了。 于县尉走后,王少卿的一时尴尬才消失,世家公子怎会翻墙头呢?还不是因为……算了,往事已矣,又何必多想。 第58章 先生 第58章 先生 第58章:先生 王少卿向那个被吓着的家丁简单说明了自己是官府中人的身份,让他先帮忙将尸体上面的雪给清理一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声音,「到底是谁!一大清早的耽误我睡觉!再给我叫唤,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拔了!」 家丁听到这声音,立刻被吓的头更低了,王少卿还在纳闷是谁家的小孩这么大脾气,结果下一秒就来了人专门给他解释。 旺财大老远就听到了尖叫声,估摸着声音是从小公子院里传来的,就急匆匆跑过来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刚进院门,就听到了小公子的嚎叫声,立刻跑到院子里指着那个家丁骂道:「你不知道小公子还在睡觉吗!?一大早的在这鬼哭狼嚎什么!还想不想要你舌头了!」 王少卿就站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切,等到旺财终于骂累了,这才发现院子里还站着个人呢!「你是在哪个地方干活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那个被骂的家丁听到旺财误以为这位官爷是府里干活的,张口正要解释一番,忽然想起这小公子和旺财刚才不都要自己安静点吗?便又闭上嘴巴,决定不说话了。 旺财见王少卿不回话,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顿时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起来,但又不知为何,竟然有种被压迫的感觉,「你,你不是我们府里的人吧?」 王少卿看了旺财一会,然后开口道:「你不觉得这里除了我们三个人以外,还有其他人在吗?」 旺财随便四下看了一下后说道:「哪有什么其他……啊!」顿时跌倒在地,脸色立刻被吓得煞白!张着嘴巴,眼神惊恐地盯着那个雪人,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王少卿看着旺财的反映,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都说了我要睡觉!怎么还在这里嚎!今天我非把你们舌头都给割了不可!」小公子衣服都没穿好就从屋里赤着脚跑了出来。 等到旺财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公子已经从后面骑在他头上,将他坐倒在地上,一边口吐芬芳,一边用手不住地捶打旺财的头。 旺财下意识伸出双手捂着自己的头,发出一声声嚎叫。 眼看着这是越来越闹,直叫的王少卿脑壳儿痛,便不得不出手,一把将小公子从旺财头上拎了起来,将他悬在半空中。 小公子突然被人揪了起来,立刻就蹦跶着一双小腿在空中踢来踢去,可是都没什么章法,再加上王少卿长得人高马大,任小公子怎么踢打,都打不到实处。 小公子踢打了没一会,就被王少卿给一把扔在了厚厚的积雪中,一旁的旺财和家丁都看呆了。 小公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发现自己陷在了积雪中的时候,才试图走出来,可惜却并不顺利,而且因为刚才着急出来,压根没有穿外衣,沾了雪以后,身体上立刻就传来了一阵冰凉,冻的一个哆嗦打了出来。 旺财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要去把小公子给拉出来,可是柳先生还挡在前面,旺财一见到柳公子苍白的脸,就吓得不敢上前了! 小公子见状又开始嚎叫起来,「旺财你在干什么!还不赶快把我给拉出来!」 旺财支支吾吾道:「小公子,这……这前面,有个人呐……」 小公子呸了一声,还用手使劲拍打了一下柳先生的头道:「有个人怎么了!不就是个死人嘛!看你这点出息!他活着你都不怕,死了有什么好怕的!又不能动!赶紧把我给拉出来!」 从刚才到现在,小公子的一举一动都刷新了王少卿的认知下限,王少卿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八岁孩童。 好在这个时候,于县尉带着张三李四赶了过来,见积雪里竟然有两个人,还有一个活着的小孩,都傻眼了,不是说只有一个尸体在雪里吗? 于县尉见张三等人看向自己,也看了王少卿一眼,见对方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只好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都给我弄出来!」 张三等人这才开始上前去挖雪,把柳先生的尸体和小公子都从雪里给拉了出来。 小公子刚被拉出来,就跑到王少卿跟前踢了他一脚,但王少卿好歹也是出身世家,自幼文武兼修,并非是纯粹的文官,自然是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小公子见没得逞还想再抬脚,被于县尉一把拉走,扔到旺财怀里,「这你们家的小公子吧?好好看着!别让他到处乱跑。」 旺财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说道:「是,是。」还不忘紧紧拉着小公子,不让他挣脱开,小公子还想再骂人,旺财忙低头对小公子说道:「公子,他们都是官府的人,想抓谁去坐大牢就抓谁去坐大牢,咱们可惹不起。」 小公子闻言,这才渐渐安定了下来,忍不住抬头朝王少卿看去,正巧看到对方也在看自己,顿时有些心虚地偏开了头,让旺财带自己回屋去烤火了。 看着小公子和旺财回屋的身影,王少卿的眼神晦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三等人将柳先生的尸体摆放整齐,于县尉就让老宋来先验验死因,然后走到王少卿面前,见对方还在看着旺财和那个小公子离去的方向,便也跟着看了过去,「怎么了?少卿难道是怀疑那个叫旺财的家丁?」 王少卿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于县尉,然后说道:「没什么,他们应该认识这个死者。」 于县尉闻言,立刻笑了起来,「这个死者我也认识,他是刘员外给小儿子请来的教书先生。」 王少卿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于县尉的意思,「你是说,死者是刚才那个小孩的先生?」 于县尉道:「是啊,刚才那个小孩就是刘员外的小儿子,那个叫旺财的,是他的贴身小厮。说起来,这刘员外本来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之前在龙湖书院就读,听说是学问不错,只是可惜……」 王少卿问道:「可惜什么?」 于县尉看了看王少卿,低声说道:「他之前牵扯进一桩案子,后来就病死了,听说这刘员外因为大儿子的死备受打击,已经卧床有一段时间了,估计这小儿子也是顾不上了吧。」 怪不得这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都不见这府上的主人出面,原来是卧病在床。 第59章 细微 第59章 细微 第59章:细微 王少卿又问道:「那这府上就没有管事的吗?」 于县尉想了想后说道:「应该有吧。」接着便转身去问刚才那个家丁,「你们府上现在管家的是谁?让他过来一趟。」 家丁说是刘管家,不过今天早上就没有看到他了,于县尉就让张三跟着家丁去找人。 老宋这边验完尸后表示,死者是死于窒息,但目前还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窒息死亡,但是从死者的鼻子里发现了一些纸质纤维。 王少卿闻言,便凑过去瞧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是桑皮纸的纤维,脑中立刻涌现出一种猜测,这猜测实在是太过惊人,简直不敢相信,在青石县这么个小地方,难道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于县尉见王少卿神色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王少卿,难道是这纤维有什么不妥?」 王少卿看了一眼于县尉,见对方并不知情的样子,也没打算详细说明,只是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一种刑罚,不过那种刑罚通常是在宫里才有,应该不可能的。」 听见王少卿的话,老宋脸色一沉,缓缓道:「难道少卿说的是贴加官?」 于县尉立刻问道:「什么是贴加官?」 王少卿没想到老宋竟然知道贴加官的事,便点了点头,于县尉见两人都神情凝重,顿时觉得有一堵墙搁在了自己与王少卿和老宋之间,心中便有些烦躁,到底什么是贴加官啊!能不能给解释清楚! 于县尉并没有烦躁多久,张三就回来了,见张三一个人回来的,于县尉脸色不悦道:「不是让你把管事的带来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那个家丁呢?」 也不知道于县尉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好像吃了炮仗一样,张三也不敢反驳,只是回答道:「那个刘管家他病了,这会儿正在床上躺着呢,和那刘员外一样,都连床都下不了了。」 于县尉皱起眉,「病了?怎么这么巧,管家的都病了?」刘家大公子刚去世没多久,刘员外受不了打击病倒了就算了,这又来一个刘管家,也病倒了,还在院子里发现了府上教书先生的尸体,这刘府该不会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想到这里,于县尉顿时感到后面脖颈处一凉,难道还真见了鬼了? 这时耳边传来王少卿的声音,「于县尉?于县尉?」 于县尉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到王少卿正看着自己,愣了愣,「怎么了?」 张三在一旁解释道:「县尉,下雪了,少卿都喊了您好几声了,咱们要不要去走廊处避避啊?」 于县尉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看,果然是又下雪了,这不是今天早上刚放晴吗?怎么这么快就又下起来了?便笑着点点头,然后问道:「哦!对了,那个尸体……」 王少卿道:「尸体我已经让他们先搬到走廊下面去了。」 于县尉这才跟着王少卿一同去了走廊处。 一行人在这里避雪,张三和老宋他们感慨今年雪天格外的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多放些晴。 王少卿则注意到走廊尽头的一处窗户,那上面似乎夹着什么东西,风吹之下,来回地摆动着,一时好奇便走到窗户前,将那片小东西取了下来,原来竟是一小片深棕色的布料。 王少卿拿着布料在手中端详,于县尉见状也跟了过来,瞧见了布料,又看了看窗台,便道:「应该是小公子平日里翻窗户,被扯到的衣服上的布料吧。」 王少卿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像。」给小孩子做的衣服很少会用这么老成厚重的布料,而且这块布料质地并不好,刚才那小公子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绸缎,和这块布料是相差甚远。 于县尉便又说道:「也说不定是院子里哪个家丁,翻窗进来偷东西,所以才留下的吧。」 家丁的衣服?也许吧。 王少卿将这块小布料收了起来,又瞥见角落里掉落着一个坏掉的门锁,便上前蹲下身,捡了起来,于县尉见状忍不住调侃道:「王少卿你这是来破案来了,还是来捡破烂来了?」 王少卿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十分在意,只是说道:「这些细小的事物,很有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于县尉听了这话,才重视起来,从王少卿手中拿过锁头,「这是破案的关键?」 王少卿笑道:「只是说有可能,我们在勘察现场的时候,任何细微的线索都不能放过,说不定哪一个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于县尉盯着锁头看了半天,虽然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王少卿说的,总是有一定道理,便默默记在了心里。 几个人在这里等着雪停,左右也没什么事,王少卿就把旺财叫了过来问话,「这几日可有其他人来过你们院子?」 旺财回忆道:「也就是一些打扫的仆役,平时小公子的院子就很少有其他人过来,老爷最近又卧病在床,就没什么人来看小公子了。哦,对了!昨天我和小公子回来的时候,看到刘管家他站在院子里淋了一身的雪,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王少卿立刻抓住了重点,「刘管家?他平日里经常来你们这个院子吗?」 旺财摇摇头,「刘管家忙着处理府里的事,一向都不怎么过来的。」 于县尉也听出了些门道,便接着问道:「那他昨天来这干嘛?有没有和你说过?」 旺财继续摇摇头,「没有,我们回来的时候,只是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是淋了一身的雪,估计就是昨天淋了雪今天才病了吧。」 于县尉和王少卿对视一眼,看来这个刘管家嫌疑很大。 王少卿指着地上的柳先生又问道:「躺在那里的死者你可认识?」 旺财低着头撇了一眼柳先生就立刻收回了视线,刚要摇头,忽然又改了口,「不……认识,认识。」 于县尉不耐烦道:「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旺财吓得赶紧道:「认识,认识。他是我们老爷给小公子请来的教书先生,我在小公子身边见过。」 王少卿接着问道:「这个柳先生为人怎么样?与府里的人关系可好?」 旺财低着头不敢直视,「这,柳先生是读书人,和我也不怎么熟,就没说过什么话,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第60章 寻人 第60章 寻人 第60章:寻人 于县尉还想要再问,被王少卿拦住了,于县尉见王少卿轻轻摇了摇头,便挥手让旺财先下去了,「少卿,他明显是在隐瞒什么事情,你干嘛不让我继续问啊?」 王少卿道:「我知道。」 于县尉奇道:「你知道?你知道,那你还……」 王少卿道:「看他的样子,柳先生的死,他就算不是凶手,也必然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你现在在这里问他,他什么也不会和你说的。」 于县尉想了想,王少卿这话也有些道理,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到时候把人带到衙门一审,看他还敢不敢隐瞒。 没过一会儿,空中飘飘洒洒的小雪也渐渐停了,于县尉让张三和老宋等人先带着死者尸体回县衙,自己则和王少卿一同去了刘管家的房间。 刘管家房里并没有其他人,于县尉推门进去,就看见刘管家一个人正躺在床上呻吟,走近了去瞧,才发现对方还在昏睡着,看样子像是着凉了。 于县尉拍了拍刘管家,试图问话,但刘管家唧唧哼哼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尝试了几次便放弃了,还是等他清醒的时候再来吧。 于县尉转头正要叫王少卿,只见王少卿正站在一个架子前盯着刘管家的外衣看,于县尉有些好奇就也跟着看过去,看了一会才发现这好像有些眼熟,紧接着忽然想起来了,一拍大腿道:「这,这衣服,不就是……」 王少卿从怀里将刚才从窗台取下的那块小布料拿了出来,冲于县尉点了点头,「不错,这布料,就是从刘管家的衣服上被挂下来的。」 于县尉看了看王少卿,又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刘管家,「旺财说过,他和小公子昨天回来的时候,看见刘管家站在院子里,还淋了一身的雪,现在这刘管家的衣服又被小公子房屋的窗台给挂下了一小块布料,也就是说,这个刘管家昨天去小公子的院子,还翻过小公子房间的窗户。」 王少卿笑道:「于县尉也想到了?」 于县尉道:「这么明显的事情,当然能想到了!可是这刘管家为什么要翻窗进去小公子的房间呢?难道是去偷东西的?可是他后来又在院子里淋了一身的雪,这又是怎么回事?」接着忽然想到些什么,「难道说刘管家他去院子里不是专门去淋雪的,而是去埋尸的!?就是他把柳先生的尸体埋在了雪里,打算先藏起来,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天放晴了,来打扫积雪的家丁,才发现了藏在雪里的尸体。」 王少卿看着于县尉,深觉孺子可教,「他也许是想先把尸体藏在雪里,等到天黑以后,再把尸体运出去,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么大的年纪,还在院子里淋了那么久的雪,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事?所以他来不及处理尸体,尸体就被第二天来打扫的家丁发现了。」 于县尉也觉得有道理,「但是他一个年老体衰的人,又是怎么杀死正值壮年的柳先生呢?柳先生就算是个读书人,也不至于连个老人家都打不过吧?」 王少卿看着床上昏睡的刘管家,说道:「他不是凶手。」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于县尉连忙跟了出来,「少卿也觉得他没有能力杀死柳先生?可人既然不是他杀的,他又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处理尸体呢?难道是为了包庇什么人?」 王少卿停下脚步,看着于县尉笑了笑,「这就是于县尉你要调查清楚的事情了。」说罢就大步离开了。 于县尉见状懵了下,然后朝着王少卿离去的方向大喊道:「那你去哪啊!」 王少卿头也没回道:「寻人。」 寻人?寻什么人?不是来地方巡查的京官吗?难道王少卿在青石县这么个偏远的小县还有认识的人? 王少卿昨晚睡觉之前,从李四那里将林姑娘的事情都问的差不多了,得知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待在青石县,而且还帮助衙门破获了很多案子,王少卿忽然觉得以前的那个京都少女,还在。 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身份生活。 人还是那个人,却也不是那个人。 在看到青石县卷宗的那个时候,王少卿心里就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待。本来这次到蜀地巡查的事情还轮不到自己,但还是极力争取来了这次来巡查的机会,只是为着心里那份微弱的期待。 如今期待被证实,人也真的被自己找到了,可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怅然,往日种种涌上心头,也颇感物是人非,终究是回不去了。 王少卿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到林姑娘住的院子门前,抬起头看向门前贴的门神和春联之时,才有些真实感,觉得脚下踩着实地。 王少卿在门前站了许久,都没有上前去敲门。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在我家门口站着干嘛?想闹事啊?」 王少卿转头看去,见那人眉眼间似乎与阿青有些相像,瞬间便想到眼前这位姑娘可能就是阿青的妹妹,拱手行礼,笑了笑,「我是来寻人的。」 林玉本来以为是有什么县里的小子来家门前守着闹事,却不曾想对方转过头来,竟是一副儒雅的读书人模样,刚才涌上的气势瞬间就灭了下去,看着对方眨了眨眼,然后连忙说道:「啊!刚才失礼了,这里常有一些来闹事的,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谁知那人却并没有生气,只是问道:「经常会有一些人来你们这闹事吗?」 林玉见那人竟然关心起自己来了,赶忙笑着解释道:「其实也没有很多啦!只是做生意嘛,总会有一些小事,倒也不打紧的!」 王少卿恍然大悟道:「也是,在这里开酒楼,应该不容易。」 林玉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开酒楼的?」看着眉清目秀的,可别是对家派来打听消息的吧? 王少卿见林玉忽然如此警惕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便笑了笑,「姑娘身上的酒味,很是浓郁,还掺杂着些烟火气,我便斗胆猜测姑娘是刚从酒楼出来。」 林玉这才笑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还挺会察言观色的嘛!」 正在两人谈话间,院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是林玉吗?你在门口和谁聊天呢?」 第61章 放手 第61章 放手 第61章:放手 王少卿听到声音,转头看去,与林姑娘的视线相交,两人俱是一愣,林玉见林姑娘出来给自己开门,忙笑着上前揽着林姑娘的手臂说道:「阿姐!我刚才正和这位公子聊天呢。对了,公子,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 王少卿看着林姑娘,缓缓说道:「在下王济之。」 林玉听后想了想,王济之?这名字倒好像是有些耳熟,不过济世安民,倒是个好名字,正要和林姑娘说,却发现林姑娘正看着王公子,顺着视线看去,王公子也正在看着林姑娘,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王公子是旧相识? 过了一会,林姑娘咽了口水,低下了头,让林玉先进去,自己有话要和这位公子说。 林玉看林姑娘神情不对劲,便直觉眼前这位王公子一定不是寻常人,但林姑娘既然这么说了,纵然是满肚子疑问,也只得进了院子把门给关上了。 但林玉到底还是好奇,便贴着耳朵在门后,想要听到一些两人谈话的内容,可是林姑娘却没有给她这个偷听的机会。 林姑娘直接让王公子跟着自己去了江边,林姑娘望着江面,开口道:「你……」 王少卿也异口同声地说道:「你……」 林姑娘回头和王少卿互相对视了一下,竟不自觉笑了,王少卿见状也笑了起来,林姑娘从怀里将那枚戴了许多年在身上的玉佩轻轻拿了出来,递给王少卿道,「这枚玉佩,早就应该还给你了。」 王少卿看着眼前的玉佩,鼻尖一酸,眼眶竟有些湿润了,过了一会,接过了玉佩仔细看去,还和自己当初送出去的一样,与自己留在家中那枚正是一对,想不到曾经送出去的东西,会又回到自己手中。曾经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林姑娘见王少卿看着玉佩,好似就要哭出来一样,打趣道:「我记得你以前是个爱笑的少年,那时候京都不少女子都将你当做他们的梦中郎君,不知她们若是看见你今日哭鼻子的模样,会作何感想。」 王少卿吸了吸鼻子,「谁说我哭鼻子了,只是这风太冷,鼻子有些被冻到了而已。」说罢还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林姑娘见状笑了笑,「连下多日大雪,天气确实是冷了些。这里的冷不比京都,湿寒入体便不好了,你还是早些回衙门去吧。」 王少卿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衙门?」 林姑娘笑道:「你不是来地方巡查的京官吗?听说熊大人把来巡查的京官都安排了衙门后院住,你不回衙门,要回哪去?我记得你可不喜欢住客栈。」 王少卿看着林姑娘,说道:「人也是会变的,就好像你,以前从来不喜欢喝没有味道的茶水。」 林姑娘闻言,眼神有一丝波澜,很快恢复如初,「说的也是。」 过了一会,王少卿说道:「我要成亲了,婚期就在今年三月。」 林姑娘闻言呆滞片刻后,笑着说道:「是吗?那我要恭喜你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样幸运,能得你这样一位郎君。只可惜,我没有办法去喝你的喜酒了,就在这里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吧。」 王少卿低下头,说道:「是素素。」 林姑娘怔了怔,好似是没听清,「什么?」 王少卿抬起头看着林姑娘又说了一遍,「我要迎娶的新妇,是素素,方素素。」 素素,原来是她。林姑娘笑着看向王少卿,「素素为人和善,做事又总是很细心周到,是个好姑娘。」 希望你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真心的。 王少卿自然知道素素是个好姑娘,这些年以来,自己心里的事情只有她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也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就像是春风拂面一般,默默守在身边。 任谁遇到素素这样的好姑娘,都不可能一直无动于衷,而且自己也是个正常男子,早就已经过了适婚年纪,如今仕途已经步入正轨,也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 林姑娘和王少卿都是通透的人,纵然曾经有再多牵挂,如今物是人非,也是时候该向前看。 也许等到以后再回首之时,便会发现今日片刻的怅然不过是人生中一丝小小的点缀,而两人却会因为彼此成全和潇洒放手,让曾经年少时的情谊变得更加温馨美好。 于县尉在刘府里问了一圈,也没发现太多的线索,这个柳先生似乎和刘府的人都没有闹过什么大的矛盾,最多不过是因着一些读书人的讲究起过些口角之争,但仅仅因此就要杀人灭口,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于县尉觉得嫌疑最大的还是刘管家,按王少卿的说法,这刘管家很可能只是帮凶,并非是真正的凶手,那刘府里的什么人能让他来帮忙善后呢? 刘员外?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也没有什么杀人动机。 刘小公子?可他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童,再怎么样骄纵,也不过就是欺辱一下,总不可能杀人吧? 那在这刘府里,还有谁能值得刘管家费这么大力气、冒这么大风险去处理尸体呢? 刚才在刘府里问了这么多家丁,也没听见谁说这刘管家有什么儿子或者女儿在刘府做事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于县尉急的直挠头! 正在于县尉从刘府出来,一路抓耳挠腮就是想不通事情真相的时候,偶然间竟然瞥见林姑娘站在江边,正要举起头打招呼,话还没喊出口,就注意到林姑娘身边还有个人。 看身形,那可不是流川,再仔细瞧去,才发现那人竟然是王少卿! 于县尉立刻惊地瞪大了眼睛,王少卿怎么会和林姑娘在一起?王少卿刚才不是说去寻人吗?难道林姑娘就是王少卿要寻的人?王少卿不是从京都来的官吗?怎么会认识林姑娘呢?该不会……林姑娘也是从京都来的吧? 于县尉被自己的这个猜想吓了一大跳,但随后仔细想想,像林姑娘这样性格不同于常人、脑子又那么好使的人,怎么也不像是小地方的人,倒更像是有身份的人。 啊!难道说林姑娘,她是王少卿安排在青石县的手下,专门往京都传递消息的? 第62章 冰皮 第62章 冰皮 第62章:冰皮 就在于县尉越想越偏的时候,小环突然出现在身后,顺着于县尉的视线看过去,「原来于县尉在看林姐姐啊!」 于县尉被小环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小环姑娘?你怎么在这?」 小环仰着头看了看于县尉,又朝对岸看了看林姑娘,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于县尉见小环这么盯着自己,浑身都不舒服,「你怎么看着我干嘛?」 小环哈哈大笑起来,「我笑于县尉啊!破案的时候走路都带风,等到追姑娘的时候,却胆小的像只缩头的乌龟。」 于县尉立刻站定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县尉什么时候像个乌龟了?」 小环扬起脸说道:「就刚才啊!你弯着腰偷看林姐姐的时候,那脖子,伸的可长了!可是一听到我的声音,就立马吓得缩了回来,可不是像乌龟吗?」 于县尉正了正嗓子,「我那是被你给吓得,谁后面突然蹦出来个大活人不害怕啊!」 小环「切~」了一声,并不相信于县尉这套说辞。 于县尉看了看小环,也镇定下来,便问道:「你不在江府好好做事,跑出来干什么?」 小环举起手,给于县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糕点盒,「谁说我是自己跑出来的,是小姐想要吃归林居新出的糕点,我特意出来给小姐买糕点的。」 见于县尉凑过来正要看糕点,小环忙将糕点盒又收了回来,接着说道:「倒是回来的路上,在路边突然看见有个痴汉,竟然伸长了脖子在看对面的姑娘,还以为是哪个傻乎乎的毛头小子呢!结果我走过来一瞧,没想到竟然是于县尉你啊!」 于县尉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嗯,那个,既然你是给你家小姐出来买糕点的,那就赶快回去吧。」 小环偏头道:「怎么?于县尉这是要赶我走啊?」 于县尉笑道:「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怕你在外面逗留时间久了会着凉,再说这糕点,也是热乎乎的才好吃啊,冷了可就不好了。」 小环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归林居新出的糕点是冰皮包裹的,就是要冷着吃才好吃呢!」 于县尉还从来没听说过,糕点竟然还有冰皮的,以为小环是在诳他,便直接问道:「你不会是在诳我吧?我看起来像那么好诓的人?」 小环转身笑盈盈道:「不信啊,不信您就去问问林姐姐,看看是不是有冰皮的糕点~于县尉,近水楼台先得月,您再不抓紧点时间,人可就跟着被人走了。」 于县尉看着小环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想,这小丫头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的这些词?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再转头朝对岸看过去时,林姑娘和王少卿都已经不见了身影,看来是回去了。 于县尉便也转身回了衙门,刚到衙门后院,就看到王少卿站在院子里的树前,低着头,也不知是在干什么,便走近了去,想和王少卿说几句话。 刚走到王少卿身旁,就从后面看到王少卿手里拿着一枚玉佩,于县尉顿时愣住了,这玉佩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林姑娘!那日林姑娘不慎落水时,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枚玉佩,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林姑娘的玉佩怎么会在王少卿的手上,难道是林姑娘送给他的?还是说这玉佩是一对? 正在于县尉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少卿转过头看到于县尉,见对方正盯着自己手上的玉佩发呆,连忙将玉佩收了起来,问道:「于县尉?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于县尉这才回过神来,「啊……那个,我找少卿有事说。」 王少卿站定,看着于县尉,于县尉看了看王少卿,这才明白过来,连忙道:「那个,关于柳先生的案子,我还有一些想不明白的,想要请教少卿。」 王少卿道:「于县尉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于县尉想了想,然后问道:「关于刘管家为真凶遮掩一事,我始终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刘管家早年是有一个儿子,但是好像和他关系不好,早早就跟着母亲离开了青石县,父子两人也已经多年没有来往,按理说,在这刘府里,并没有什么人值得刘管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处理尸体,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王少卿沉思了片刻后说道:「这个也是我唯一没有想明白的一点。」总不能刘小公子就是刘管家的私生子吧?虽然有一定可能,可是这两人看起来完全没有相像的地方,实在不像是父子。 于县尉并不知道王少卿心中所想,只是捕捉到了「唯一」二字,便惊讶地说道:「难道少卿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王少卿十分淡定地看了一眼于县尉,「是啊,莫非于县尉还没有想到?」 于县尉感觉自己的智商仿佛受到了轻视,便硬着嘴皮子说道:「谁说我没有想到?我当然想到了,只是想看看少卿和我想的一样不一样。」 王少卿只看了于县尉一眼,就知道他这是碍于面子不好承认,便也不说破,只是笑道:「我也没什么证据,既然于县尉已经想到了凶手是谁,就尽快找到证据,将真凶绳之以法吧。」说罢转身就要走了。 于县尉见状连忙问道:「少卿难道不打算帮忙一起找找证据吗?毕竟少卿比较注重把握细节嘛!一定很擅长找证据。」 王少卿笑了笑,「我是来巡查的京官,还是不参与地方事务的好。」说罢就转身走了。 于县尉看着王少卿离去的方向,心想,不帮就不帮,我自己也能找到证据、抓住凶手!接着便转身出了后院,去大堂一旁的停尸房找老宋去了。 于县尉过来的时候,老宋还正在后面验尸,于县尉便在外面等着,坐下来倒了杯热茶喝,见桌上放着一盘糕点,便拿起来一块放进了嘴里吃起来,这时忽然想起来小环刚才说的冰皮糕点。 不由得开始想象起来,这冰皮糕点吃起来是个什么味道?总不能像是含了个冰块在嘴里吧?要真是这样,还能有人喜欢吃? 于县尉正想着,老宋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桌上少了块糕点,又见于县尉嘴角沾着的糕点粉,就知道被于县尉吃了,就坐在于县尉跟前面不改色地说道:「这糕点我刚才都摸过了。」 第63章 审问 第63章 审问 第63章:审问 于县尉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老宋这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才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翻涌起来。 老宋瞥了一眼于县尉,提醒道:「屋外边有桶。」 于县尉一听就立刻跑了出去,对着门外的桶好一番乱吐,过了许久才进来,对着老宋半天说不出话来,「你……」 老宋却坐在屋子里吃着桌上的糕点,撇了眼于县尉,偷笑了一声,「于县尉是来问柳先生死因的吧?」 于县尉这才想起来正事,便走进屋来,「死因到底是什么?他是因何窒息而死的?」 老宋手里递过来一个木盒,让于县尉打开,于县尉打开看到是一些木屑,便问道:「这是什么?」 老宋道:「这是从柳先生指甲缝里取出来的,看样子像是木屑,应该来自桌椅之类的家具,柳先生鼻子里残留的碎屑确实是一种宣纸,这种宣纸薄而紧致,沾了水以后往人脸上这么一敷……」 于县尉急忙问道:「接着说啊!往人脸上那么一敷就怎么了?」 老宋看了看于县尉,问道:「于县尉可曾听说过皇宫里有一种刑罚,叫做贴加官?」 于县尉茫然地摇了摇头,「贴加官是什么?」 老宋犹豫了一会,见于县尉如此恳切地看着自己,也就索性说了,「贴加官是一种刑罚,就是将宣纸浸了水一张张往人的脸上敷去,将人脸与空气隔开,以致无法呼吸,最后慢慢窒息而亡。」 于县尉听后愣了半晌,「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残忍的刑罚。」 老宋道:「这世上残忍的刑罚又何止这一种,说起来这人心还真是奇怪,既能柔软的一塌糊涂,又能残忍的令人发指,真是让人搞不懂啊。」 老宋的话给了于县尉提示,联想到此前王少卿的种种表现,再加上刘管家的行为,于县尉忽然想到一种令人十分难以相信的可能性。 该不会,刘管家是在为他善后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于县尉再次出发去了刘府,这次是直奔刘小公子的房间而去,刚推门而入就去窗前检查桌椅。 刘小公子正在屋子里乱涂乱画,见于县尉不打招呼就闯进来,还胆敢四处查看自己的东西,顿时恼了火,「别以为你是官府的人,本公子就怕你,官差也不能私闯民宅吧!」 于县尉并未听进去小公子的话,只是专心在查看桌椅上是否有被人指甲划破或者抠掉的痕迹,果然在书桌前的一个椅子腿上发现了踪迹,这里缺失的一小块很像是抓痕,而且和柳先生指甲缝里的很像!看来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刘小公子哪里于县尉发现了些什么,见他并不搭理自己,还不听自己的话,就不知死活地踢向于县尉,于县尉下意识躲过去,小公子见踢不到又要扑上去咬人,结果被于县尉一个眼神给震慑住,愣在了当场。 于县尉也不想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八岁的孩童能做出来的事情。 于县尉眼中又是恼怒又是惊恐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公子,到底还是沉声问出了那句话,「柳先生是不是你杀的?」 小公子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片刻后就满不在意地说道:「管你什么事!我爹都管不了我,你难道还想来管我?」 于县尉简直不敢相信,难道人名在他的眼中就这么无足轻重?只当是玩闹一般随意吗?便上前抓住了小公子的肩膀怒斥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心肠就如此歹毒?人命关天的事可不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 小公子见于县尉竟敢教训自己,仰着头倔强地说道:「能有什么严重的!不就是教训了一下他嘛!谁让他老是逼着我在家读书做功课的!他不让我出去玩,就活该被教训!」 于县尉和眼前这个小公子简直说不通,一气之下就把小公子拎了起来,带回了衙门。 张三等人见于县尉气势汹汹地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个小孩,以为是哪家小孩玩闹呢,结果走近了一瞧,竟然是刘府的那个小公子,被拎着的小公子还正在奋力挣扎,挥舞着手脚乱踢一通,就连忙上前提醒道:「县尉,您把他带回来干嘛啊!」这可算是青石县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脾气坏得很,动不动就喊打喊骂的。 于县尉说了句「审问」就径直去了大牢。 张三其他人闻言都是一懵,审问?一个小孩子能审出些什么?难道这个刘家小公子看到凶手杀人了?可是看刚才这架势,这小公子怕也不会乖乖受审吧? 张三等人既好奇又有些担心,便连忙跟着于县尉去了大牢。 于县尉走到大牢里的审问室,才将刘小公子一把扔在了地上,接着便坐上了台上的椅子。 刘小公子猛然被扔在地上,一时磕碰,便发出了一声哀嚎,声音尖锐刺耳,跟进来的张三听了都忍不住捂住耳朵,所以说就不要去招惹小孩子嘛!光是给你嚎两嗓子,耳朵就嗡嗡直响,直震的脑壳儿疼。 于县尉却是面不改色地坐在台上,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发出响亮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小公子的注意力。 县衙大牢的审讯室本来光线就有些暗,再加上后面摆放了不少刑具,一般人进来也会被这种氛围给震慑住,心中产生一种压迫感,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于县尉见刘小公子停止了哭闹,便问道:「刘家小儿,本官问你,在你家教书的柳先生,是不是被你用浸湿的宣纸糊住脸给闷死的?」 张三等人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反映了半晌才跑到于县尉旁边,小声提醒道:「县尉,你是不是搞错了?这,这刘家的小儿子不过才是个八岁幼童,怎么会做出杀人这种事呢?」 于县尉却并未回话,只是盯着刘小公子继续说道:「还不回话!」边说还边用力拍了下惊堂木。 小公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但仍旧不肯服软,「是又怎么样!我只是让旺财教训一下他而已,不就往脸上糊了几张纸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让他罚我抄书的!」 第64章 醒酒 第64章 醒酒 第64章:醒酒 刘小公子的话一出,张三等人这下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都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刚才到底是听到了什么?是幻觉吧? 于县尉眼神凌厉地盯着小公子,大声说道,「张三何在!犯人都已经招供了,你还不赶快让他给本官签字画押!」 张三看了看于县尉,又看了看刘家小公子,最后都不知道是以一种什么心态完成这整个笔录过程的,只记得刘家小公子无所谓地说了句:「就算人真是我杀的,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于县尉盯着手里的供词看了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让张三去刘府把旺财也给带回来,仔细审问清楚以后,再让他签字画押,安排好一切以后,就拿着供词去了衙门后院。 于县尉刚到后院,就看到熊县令已经在和王少卿说话了,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想了想以后,还是朝两人走了过去。 熊县令昨日喝了太多的酒,醉的厉害,今日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一直到傍晚时才醒过来,刚起身出来就见王少卿正坐在堂前喝茶,便走过来打招呼,问起王少卿的家世和京都的一些事,又称赞了些对方年少有成前途不可限量云云。 接着话锋一转又说到了自己的年终考评,熊县令谄笑着给王少卿倒了杯茶水,递到王少卿跟前,说道:「王少卿,您也来了青石县有些日子了,觉得这里如何啊?」 王少卿微微笑着接过了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青石县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也挺热闹的,这里的人,看起来也都很不错。」 熊县令闻言,立刻笑开了花,「王少卿能如此说,那就是对青石县最大的褒奖了!实不相瞒,自从本官来了青石县上任,那是日日殚精竭虑,唯恐在公务上有所疏漏,这才得以让青石百姓有个安居之所,不说是人人安居乐业,那也是路不拾遗……」 熊县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于县尉给打断了,「咳咳,熊大人,下官有事要禀报。」 熊县令刚说的兴起就被人打断,情绪自然不悦,「哎呀!你就不能待会再说嘛!那个王少卿啊,你听下官接着说,这……」 于县尉实在不忍看熊县令继续说下去,便再次打断道:「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下官必须现在禀报。」 王少卿也示意熊县令先去处理公务,熊县令只得对王少卿笑着说了声「抱歉」,扭头就将于县尉拉到一边,立刻变脸道:「于县尉!你有什么事不能稍后再说嘛!你没看见我与王少卿正说着话呢吗?」 于县尉虚心地说道:「是,是下官冒昧了,只是这刘府小公子杀害府上教书先生一事……」 熊县令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别管他到底是刘府还是什么孙府小公子的,什么事都……等等!你说什么?刘家的小公子杀了府上的教书先生?」 于县尉点了点头,将供词交给了熊县令,「此案已经都审清楚了,大人请看供词。」 熊县令接过供词埋怨道:「发生了人命案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啊!」 于县尉低头道:「大人昨晚喝的尽兴,我看大人迟迟未醒,案件又还没侦破,便没有来打扰,现在是都已经审问清楚了,所以才来向大人禀告。」 熊县令草草看过一遍供词后,脸都快要皱成了一团,「这……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呢!」 于县尉闻言说道:「大人是不是担心被王少卿知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您大可不必担心。」 熊县令闻言,还以为于县尉这人会办事,以为此事一直瞒着呢,正想要夸奖几句,结果就听到于县尉急着说道:「因为王少卿他已经知道了,死者的尸体还是我与王少卿今天一大早出去溜达的时候一起发现的,王少卿一点上官的架子都没有,在此案中还帮了不少忙呢。」 熊县令听完于县尉的话,抬头呆呆地看向于县尉,却迟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来了句,「于县尉,你真是……令人意外啊!」 人家王少卿一大早出去溜达了一下就能碰到这种凶杀案,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啊!自己刚才还和对方说青石县如何如何的好,正要为自己的评优做铺垫,结果人家早就看过了凶杀案,这真是……太丢人了啊! 但熊县令可不是一般的人,虽然出了这种纰漏被打了脸,也绝不会觉得无颜面对王少卿,而是整理了一下心绪,拿着于县尉递过来的供词,再次转身去和王少卿聊了起来,「王少卿啊,你看要不是于县尉告诉我,本官还不知道少卿这一大早的竟然还帮本官处理这人命案呢!这大恩大德,何以为报啊!今晚必须咱们必须得再喝一杯!」 王少卿正想起身拒绝,熊县令伸手又让王少卿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少卿您别看这青石县最近发生的人命案多了些,这都是个别情况,其实我们这的民风一向都很淳朴,百姓们也都以和为贵的。而且您看这人命案今天早上才发生,结果还不到晚上呢,于县尉就已经把这案子给破了,当然,这也离不开少卿您的指点和帮助,但是主要还是本官嘛,管理有方,这……」 王少卿早就已经听出了熊县令话里的意思,便打断道:「熊大人,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这趟巡查,评优一事是由户部的张李二位大人负责的,本官只是从旁协助而已。」 熊县令闻言愣了眼,感情自己一直搞错对象了?这王少卿该不会是在搪塞自己吧? 王少卿看出了熊县令的疑惑,便凑到熊县令耳边低声说道:「熊大人也知道,官员考评一事向来是由户部官员负责,本官是大理寺的少卿,此次前来,主要是为核查地方案件的。」 熊县令这么一想,倒也没错!是自己此前被这乱花迷了眼了,王少卿官职最高,又颇为那张李二位官员敬重,自然而然就以为此次巡查是以王少卿为主导,现在看来,是自己会错了意了。 熊县令谢过王少卿提醒,便要走了,于县尉见状连忙追上去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熊县令边走边说道:「去煮醒酒汤。」 于县尉愣了愣,又问道:「那这刘府的案子?」 第65章 道理 第65章 道理 第65章:道理 熊县令扭头看了眼于县尉,将供词又还给了于县尉,「这案子不是都审问清楚了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再说这刑狱之事本来就是于县尉你该管的事嘛!」说罢就急匆匆走了。 于县尉看熊县令这离开的方向,心想极有可能是要去厨房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到黄昏了,现在煮什么醒酒汤呢?实在是搞不明白,这熊县令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县尉拿着供词又看了看,这时王少卿走了过来,也看到了于县尉手里的供词,便问道:「于县尉这是打算要结案了?」 于县尉道:「既然案子都审问清楚了,自然是要结案。」 王少卿又问道:「那于县尉打算如何处置这刘家小公子呢?」 于县尉道:「当然是先将凶手收押,据实上报,秉公处理了。」 王少卿闻言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于县尉见状便道:「少卿有话不妨直说。」 见于县尉这么说了,王少卿便说道:「这刘家小儿不过是八岁孩童,还未成年,就算是真的一时失手,害了一条人命,也是没有律法可以用来量刑的。」 于县尉大吃了一惊,「这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怎么会没有律法可依呢?少卿你不会是在说笑吧?」 王少卿看着于县尉说道:「于县尉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说笑吗?难道于县尉上任这么久,就不曾将本朝律法都铭记于心?」 于县尉见王少卿如此认真,还真不像是在说笑,「这……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一看到书就头疼,要不然也不会走武举入仕了,这律法上当真没有写如何量刑?」 王少卿道:「若是成年男女,杀人罪行自然可依律量刑,但像这么小的孩童,念及年幼无知,通常是以教化为主,并没有律法规定可以用来量刑,最多不过是对其父母略作惩罚,让其带回去多加管教。」 于县尉闻言,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难道就因为他还是个孩童,就可以随意犯下如此大罪,而不受到任何刑罚吗?做错事却不用承担任何后果,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于县尉实在是气不过,告辞了王少卿,就去找熊县令理论,熊县令忙着照看醒酒汤,也没有时间和于县尉谈论这些事,便让于县尉全权做主,尽可由心上报即可。 说起来,熊县令这个人虽然不喜做事,惯会将烫手山芋丢出去,但做人方面绝对没话说,身为上司,也很懂得放权,给了于县尉很大的自主权。 得了熊县令的首肯,于县尉便去找陆县丞研究这上报的案情该如何写才好了。 王少卿知道于县尉执意如此,不让他去试一试,总是心有不甘,便也由他尽管去写,反正案卷最终是上呈到刑部,到时候自有刑部的人负责审定。 林姑娘将戴在身上多年的玉佩还回去以后,心里便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感觉好似缺了些什么,可又说不上来,回来以后便坐在院子里发呆。 林玉难得有了半日空闲,本想拉着林姑娘帮自己试试最新的冰皮口味,谁知来了个不速之客,林姑娘和那人出去了一会,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顿时也没了研制糕点的心思。 林玉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刚才院门口站的那位公子多半是从京都来的,听名字也觉得有些耳熟,或许就是阿姐昔日在京都的旧相识,但若是一般的同窗好友,阿姐又怎么会是这般神情,难道,那个人和阿姐的关系不一般? 林玉忽然想起那时阿姐好像有一段时间经常出去,说是学院布置的课外功课,但好像每次出门总有一个人在大门口等着她,该不会那个人就是今天来的这个人吧? 林玉思来想去,不搞清楚这件事情,实在是不能安心,索性就走到院子里,坐在林姑娘面前的小凳子上,直接问道:「阿姐,刚才来的那个人是谁?你是不是认识他?」 林姑娘这才回过神来,眼神闪了闪,然后说道:「他不是自报姓名了吗?」 林玉双手按住林姑娘的肩膀,看着林姑娘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想要听阿姐你说。」 林姑娘看了看林玉,缓缓说道:「他是我以前在京都认识的人,算是,旧相识吧。」 反正话头已经起了,林玉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接着问道:「什么样的旧相识?是你以前的小跟班,还是书院里的一般同窗?」 林姑娘闻言,也不知道自己与他如今算是什么关系,便没有回话,林玉见林姑娘没说话,就料定了林姑娘与那人关系不一般,说道:「阿姐,你时常戴在身上的那块玉佩,是不是就是他送的?」 林姑娘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补充道:「那块玉佩,我刚才已经还给他了,以后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了。」 林玉这下彻底确定,那人就是阿姐曾经心悦之人,一时心疼便抱住了林姑娘,带了些许哭腔地喊了一声「阿姐!」 林姑娘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以后便拍了拍林玉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我都没有要哭,怎么反倒是你先哭起来了呢?」 林玉呜咽着说道:「我是替阿姐不值!如果当年家里没有出变故,阿姐你才是京都第一位女状元,女皇这么喜欢你,入朝为官也是迟早的事,你还能和心上人在一起,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那样的生活该有多好!不知多少人会羡慕,可是现在……」 听着林玉的哭腔,林姑娘也不禁湿了眼眶,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有多少人羡慕的生活,就会招惹多少人的嫉恨,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再说了,就算是家中没有变故,你又怎么能确定阿姐若能留在京都,就一定会像你想的那样光鲜呢?」 林玉松开手,吸了吸鼻子,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林姑娘说道:「我当然能确定,我的阿姐是世上最厉害的人,连谢公都亲自登门要来收为入室弟子的,怎么会不光鲜。」 林姑娘看着林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摸了摸林玉的头,「你啊。」哪有什么厉害的人,不过都是些普通人罢了。年少时的种种已然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光荣了,往后余生,皆为平常。 第66章 遗愿 第66章 遗愿 第66章:遗愿 任谁由一个天之娇女,瞬间跌落至泥潭,都很难接受,林姑娘用了十年的时光,试图去麻痹自己的内心,想要忘了曾经的自己有多么耀眼,想要忘了那段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被迫要结束的爱慕,可是好不容易淡忘的记忆,总是这么轻易地被人唤醒。 林姑娘抬头望向天空,不由得想起了流川,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不过大概不会像自己一样正望着天发呆吧? 当天夜里,王少卿处理完公文,揉了揉眼睛,听着窗外呼啸的冷风,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便起身来到窗前,想要将窗户关严一些,抬头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今夜似乎格外的圆,便不由得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在樱桃宴上,那时自己跟随世伯进宫,恰好遇到女皇在御花园举办第一次樱桃宴,当时女皇刚登记不久,却威严甚重,席上众人皆有所忌惮,唯有她能面带笑容侃侃而谈,从那个时候起,对她就不仅入了眼,更上了心。 当天宴会散席之时,天上挂的月亮也是像今天一样又大又圆,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她,她还笑着对自己说不碍事的。 后来一同入学院读书,见她书掉落在地,帮她捡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冲着自己笑,虽然好像已经忘记了之前在宫里遇见过,但是只要能看到她对自己笑,心里就总是开心的,尤其是在放榜前一天,她收下这枚玉佩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子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这种种往事,再回想起来,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原来时间当真是如白驹过隙一般,稍不留神便溜了过去,如今再看着手中这枚玉佩,业已物是人非。 王少卿收起玉佩,暗暗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这些回忆就只会被自己深深埋在心中的一个角落里,再不会拿出来。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素素。或许,她也是这样想的吧? 林姑娘从来不会失眠,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因为只有睡足了,才有精神迎接第二天早上的晨光。 当天夜里,林姑娘一如既往地早早上床,很快便睡了,却在睡梦中见到了许多以前的人,梦里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二岁,看着娘亲做针线,和妹妹在院子里斗鸡玩,同书院的先生们斗智斗勇,还有一帮可爱的同窗好友,还有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姑娘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呆滞了好一会,等到起来洗漱的时候,梦中发生的一切都已不记得了,又是新的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林姑娘去了墨香书屋找叶思雨,正好她被叶父拘在家里,定不下来亲事就不准她出门,林姑娘便陪叶思雨一同待在书屋后的小院子里,两人一起说说话,说累了便各自忙自己的事。 叶思雨拿起一本医术啃起来,林姑娘则拿起笔,铺开竹简,一边想一边写,尽量将自己所能想到的都记录下来。 几年前,叶思雨第一次见林姑娘在这里提笔书写的时候,就凑上来问过,这是在写什么,处了文字,还有图画,甚至还有些看不太懂的字符,林姑娘便回答道:「这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一位恩师生前的心愿。」 叶思雨闻言,没有再多问,因为当时林姑娘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自己却感觉到了她身上浓烈的悲痛,便只是拿了一本书,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这些年以来,林姑娘写好的竹简已经有好几大摞,其中有些被删减了,有些被修改了,还有一些又添加了一些新的注释,林姑娘写完最后一个字,停下笔,看着身后堆积成小山的竹简,不仅有些感慨,也不知道今生能否完成恩师的遗愿。 说来也好笑,当初恩师上赶着要收自己做入室弟子,让自己日日拘在他身边研究这些时,自己总是相处各种法子溜出去玩,如今恩师不在了,再没有人督促着自己做这些,反倒是很想要早点完成。 所以说,人啊,总是会变的吧? 在青石县逗留了没几日,王少卿等人便要起身离开了,于县尉这两日忙着刘府小公子的案件,一时不能分心,等到王少卿要走了,自己站在江边为其一行人送行的时候,才忽然想起那日见到林姑娘和王少卿站在江边说话一事,便叫住了王少卿,跑到王少卿跟前,耳语道:「少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和林姑娘,以前认识吗?」 王少卿闻言,愣了片刻,接着神情坦然地笑了笑:「认识。」说罢就转身上船了。 于县尉见王少卿的神情如此坦然,反倒是觉得自己妄加揣度了,实在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为,不免有些懊悔。 王少卿等人乘坐的船渐行渐远时,熊县令问于县尉道:「刚才你和王少卿说什么了?」 于县尉道:「没什么,我就是问一下柳先生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可能判刑。」 熊县令闻言,不以为意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人家王少卿不是说了嘛,本朝律法就没有对未成年孩童量刑的,你怎么还是不死心呢?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何苦要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呢?等待会回去啊,你就赶紧给我把那刘家的小公子给放了啊!为着这事,刘员外可来找了我和陆县丞好几趟了,我是给你挡不住了。」说罢就走了。 陆县丞也拍了拍于县尉的肩膀,让他想开点,别那么钻牛角尖,跟着熊县令一起回衙门去了,这春节过后,修路的事也要提上日程了,陆县丞心系此事,脚步都快了不少。 于县尉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不禁心想,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不该如此坚持为难一个小孩儿?叹了口气,也抬脚慢慢回去了。 一个月之后,于县尉收到了刑部传来的公文批复,刘府一案最终并未定刑,于县尉拿到公文的时候,刘小公子早就被放回家了。 于县尉看着公文,心中堵得慌,便将公文丢到一旁,出了衙门,沿着江边慢慢走,想要散散心,刚走到归林居不远处,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有不少人都朝自己身后跑过去,好像是要看什么热闹。 第67章 殿下 第67章 殿下 第67章:殿下 于县尉一时好奇,就转身朝刚才来的方向走回去,走到县衙不远处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附近的一处空地起了火,那处空地上的雪被铲走了以后,住在附近的人家都将一些干草柴火堆放在此处,如今不知怎的竟起了大火。 于县尉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路上好像在人群中瞥见了柳大夫的身影,一时也没当回事。等到于县尉赶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是刘小公子在这里点着干草玩,结果不小心引发了大火。 这里对方的干草堆都是一坨连着一坨的,天气又很干燥,便很快烧成了火场,等到周围的人看到并且发现大火里有人的时候,刘小公子已经丧生火海了。 于县尉站在大火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提着水桶浇水,耳边隐约听见有人在谈论,刘小公子非要在这里玩火结果惹火上身的事,愣在当场,脸上映照着火光,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上巳节前一天,流川回到了青石县,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林姑娘,而是来了白云寺。 流川来到白云寺后山,没过一会儿,智明和尚也来了,走到流川身旁,笑着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公子身手不凡,没想到竟然是殿下。倒是贫僧有眼不识泰山了。」 流川冷声道:「这里没有什么殿下,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管他想要干什么,都不要再打我和我身边人的主意,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智明和尚闻言,笑了笑,「殿下说话还真是一点不留情面,其实我们也不想来打扰殿下,只是有件事情必须要殿下来做才行,就算殿下不为了死去的隆盛太子,也要考虑考虑自己身边的人,这件事,还请殿下能好好考虑一下。」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流川回过头,双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 林玉刚从归林居回来,就看到林姑娘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便和她说起明日上巳节要去江边参加祭礼之事,林姑娘举起双手撑在脸上,透过指缝眯着眼睛看向太阳,懒洋洋地说道:「你要去便去吧。」 林玉走到林姑娘跟前,将阳光挡了个全,「我当然要去啦!我是想要阿姐也和我一起去。」 林姑娘将手叠放在胸前,看着林玉道:「我不想去。」 林玉便蹲下身,拉起林姑娘撒娇道:「阿姐!我们来青石县这么多年了,你连一次上巳节的祭礼都没去看过,当真是一点也不好奇吗?祭礼现场很热闹的!还可以洗濯去垢、消除不祥,多好啊!」 林姑娘道:「你去吧,我真的不想去。」 林玉试图说服林姑娘了好一会,都没能成功,最后只得作罢,临走前忍不住忧心地看了眼林姑娘,虽然阿姐心里不说,但那毕竟是曾经的心上人,如今就要另娶新妇,阿姐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这样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去书屋,真的好吗? 林玉叹了一口气,出了院子,正巧在归林居门口遇见了流川,立刻跑上前喊道:「流川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阿姐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流川见是林玉,便笑着说道:「今日刚到,这就要去找她了。」 林玉拉着流川走到街边,小声叮嘱道:「流川大哥,你能不能约我阿姐明日去上巳节看祭礼啊?」 流川闻言看了眼林玉,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你阿姐她怎么了?」 林玉便将王少卿来青石县一事都告诉了流川,「那块玉佩,从离开京都的时候,阿姐就一直戴在身上,王少卿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可是眼下……我实在是担心阿姐,她有什么事总是不喜欢主动对人说,除了流川大哥你以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能说动阿姐的人了。」 流川听过事情经过以后,便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林玉走后,林姑娘闭着眼睛斜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没过一会就感觉到有人过来,空气中也隐隐散发着熟悉的味道,一睁眼就看到流川,正站在树下看着自己。 林姑娘和流川就这么安静地互相看着对方,过了一会,林姑娘冲着流川笑了起来,「你回来了?」 流川也笑着走了过来,「是,刚回来。」 林姑娘坐起身,接着问道:「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流川怔了怔,最后笑道:「嗯。」 林姑娘看了眼流川,笑着说道:「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你很不擅长说谎。因为你每次心口不一的时候,眼睛都会不自觉瞥向左下方。」见流川并未反驳自己,便接着说道:「看来事情很棘手,是和以前的旧人有关吗?」 过了片刻,流川转头看向林姑娘,问道:「以前,你从来不会问这些。」 林姑娘闻言愣了愣,忽然笑道:「是啊,也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了。」 流川忽然抓住了林姑娘的手,林姑娘下意识想要挣脱,却被流川死死握在手里,最后不得已抬头看向流川,流川的眼神却是那么坚定,「他要成亲了?」 林姑娘当然知道,流川说的那个「他」是指谁,「是,他前些日子来青石县巡查,我们遇见了,便告诉我说,他要迎娶素素了,婚期就定在三月份。」 流川这才松开手,一把抱住了林姑娘,「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林姑娘闻言不知为何,鼻子忽然酸了,眼眶也开始有些湿润,缓缓伸出右手,放在了流川的后背上,「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流川道:「但你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是他,如今他要成亲了,我担心你……」 林姑娘松开手,看着流川说道:「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会感情用事的人吗?」 流川摇了摇头,但心里还是不敢确定林姑娘此时心中到底是作何感想。 林姑娘双手扶住流川的双肩,看着流川的眼睛说道:「我是有些放不下过去,那是因为过去有我太多生命中的美好,并不只是因为他一个人。在我知道他就要成亲的那一刻起,心里是有些怅然和难过,可是很快就被释然取代了,或许我一直留着那枚玉佩,不是因为他,只是因为过去那段美好的回忆,当我把玉佩还给他的时候,就决心要彻底放下过去了,只是那段过去压在我身上太久,忽然就要把它搬走,我有些不太适应。」 第68章 喜愁 第68章 喜愁 第68章:喜愁 流川回握住林姑娘的手,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在你身边保护你,永远不会离开,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眼泪从林姑娘脸上划过,林姑娘笑着看向流川,其实老天,于我,也算是厚待吧? 林姑娘到底还是没去上巳节,但是却和流川一同趁着初春天气回暖,去山上踏青了,林玉知道以后,自然是大力支持,甚至还为林姑娘和流川两人制作了专门的小点心放在食盒里,让林姑娘随身带着。 林姑娘和流川这边要去山上踏青,林玉虽然满心欢喜,小环和李四却是愁的不行,小环只要一想起上巳节前一天去林姑娘家找林玉时看到的情形,心中就为于县尉可惜,这于县尉也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趁着那个流川不在时好好表现呢?这下子,林姐姐的心恐怕是彻底飞了。 李四实在不明白小环为何要对于县尉的事情如此上心,「县尉做事当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你管这么多干嘛啊?」 小环瞪了李四一眼,「你懂什么!于县尉要真有他自己的考量,就不会任由林姐姐被人给抢走了!亏你还是他的手下呢,怎么对于县尉的事这么不上心啊?」 李四心想,你倒是比我上心,「什么叫抢啊,那个流川从林姑娘来青石县的时候就一直在林姑娘身边,人家感情那么深,县尉哪里插得进去啊?」 小环一本正经道:「这可不一定!谁说在身边最久的人,就一定能走到一起了?说不定就因为太熟悉了,才没感觉呢!我看那个流川啊,之前和林姐姐的关系倒没有这么近,不过就是认识了比较久的朋友,彼此也比较信任对方而已,于县尉本来很有机会的!可是现在嘛,就难说了,像林姐姐这样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就很难再变,她和那个流川恐怕已经迈出去那一步了。」 李四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小环的这些心思,「流川不是也挺好的吗?你为什么那么想要撮合林姑娘和于县尉啊?林姑娘可比于县尉大了不少呢。」 小环白了一眼李四,「当然是因为顺眼啊!虽然那个流川长得也不算什么歪瓜裂枣,可哪里比得上于县尉年少倜傥。」 李四这下明白了,小环这纯属是看脸!心中越发的不好受,自己和于县尉比起来,可不算有什么优势。 小环想来想去,还是要帮于县尉最后一把,这次要还是不行,那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管这件事了,便直奔衙门而去,要将林姑娘和流川一同去山上踏青的事告诉他,但是等小环跑到衙门的时候,于县尉已经出了门,而且也是去山上,难道于县尉的榆木脑袋想通了? 于县尉确实是上了山,但是并非是像小环想的那样榆木脑袋开了窍,而是听说柳大夫默默地将儿子的尸首从衙门领回去以后埋在了山上,前几日在上巳节看到祭礼,一时有感,便想要来看看柳先生。 于县尉上山去找柳先生墓碑时,无意间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头戴帷帽,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正匆匆下山而去。 此前在青石县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子,于县尉便下意识多看了几眼,这是刚来的吗?看起来像是江湖中人。 等待那女子的身影消失以后,于县尉顺着刚才那女子来的方向一路走过去,发现在树林深处,竟然立着多座墓碑,便上前去查看了一番,这些墓碑上的人名都是以宋字开头,看来这里应该是宋家的墓碑群,只是自己来青石县这么久,好像没听说过有什么姓宋的人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墓碑呢? 于县尉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最后只得不了了之,沿着刚才的小路走了出去,正要去找柳先生的墓碑,却看见了远处的林姑娘和流川。 林姑娘和流川正坐在树下看着远山、吹着微风,看起来好不和谐,两人一边笑一边说着话,流川还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块点心递给林姑娘吃,林姑娘笑着接下了。 不知为何,这样一番美好的场景落在眼中,于县尉心里却仿佛是有些堵得慌,驻足了半晌后,还是转头离去了。 就在此时,柳先生的墓碑前,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老人,在树枝间撑起了一根绳,踢翻了脚下的小凳子。 等到于县尉兜兜转转找到柳先生墓碑的时候,正看到柳大夫的头被悬在绳上,急忙上前用刀隔断了绳子,将柳大夫救了下来,可还是为时已晚,柳大夫已然咽了气。 于县尉着急地按着柳大夫的胸前,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可还是没能救回柳大夫,最后瘫坐在地,转头看了眼柳先生的墓碑,顿时感到喉咙间一阵腥味,低头竟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于县尉从小就不爱读书,一看到书就头疼,自从知道女皇登基后开了武举,便日日起早贪黑地练功,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步入仕途,保护一方百姓,做一番事业出来。 可是现在自己连杀人的凶手都无法惩治,还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位老父亲死在自己面前,所有积攒的难受、不甘等情绪在此时此刻就都涌上了心口,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没用吗? 于县尉将柳大夫埋在了柳先生的旁边,希望他们父子在地下能够重逢,站起身,看了眼远处的天空,竟然是那么清澈湛蓝。 林姑娘自从和流川踏青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感觉也没有以前那么清冷疏离了,作为身边最亲近的人,林玉自然是感受最深的。 对于林姑娘这番变化,林玉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不由得暗暗为阿姐开心,当然也为流川大哥高兴。 若是在从前,阿姐是决计不会喜欢上像流川大哥这样的人的,倒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好,只是不像王少卿那般春风和煦,也不如于县尉那般意气风发,可缘分这种事,哪里说得准呢?有时候,就算是再喜欢的人,如果不是在合适的时机遇到,终究也是有缘无分,正因为是在此时此刻,阿姐才能和流川大哥走到一起吧? 世人的悲喜总是并不相通,一家欢喜一家忧更是常态,比方说于县尉,此时就坐在街边的酒铺喝着闷酒。 第69章 县志 第69章 县志 第69章:县志 于县尉一直喝到很晚,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最后还是酒铺的老板因为实在太晚要关门了,才不得不请于县尉行个方便。 于县尉眯着眼看了看老板,提起一壶酒就起了身,嘴里还念叨着:「就连喝酒都不让本县尉喝个痛快!」 于县尉拎着个酒壶,边走边喝,摇摇晃晃的,身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抬眼看去,却是个行色匆匆的女子,立刻呵声道:「站住!」 谁知那女子闻言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是加快了脚步,于县尉更觉得此人形迹可疑,便将酒壶往路边一摔,提着刀就追了上去。 那女子见于县尉提着刀追来,也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长剑,两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打了起来,许是于县尉喝的太多,身形有些踉跄,竟是打不过那女子。 眼见人就要跑了,于县尉一时情急便十分无赖地抓住了对方的腰带,那女子没想到于县尉竟然会使出这么下贱的招数,一时间没防备,竟还真被对方扯下了腰带,外衣有些松散,但此刻也顾不上了,便趁着夜色还是先走了,走之前,还回头望了一眼于县尉。 打了这么半天,于县尉的酒也醒了不少,看着手中的腰带,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扯了人家姑娘的衣服,心中也有些懊悔,低头正看见地上掉落着一个平安符,便顺手捡了起来。 这应该是刚才那个姑娘落下的吧?转过身看到街道上空无一人,那姑娘刚来来的方向好像就是前面吧?只是这街上住的人也不少,恐怕很难确定具体是哪一家。 于县尉揉了揉又涨又痛的脑袋,决定还是先回家去休息,等到第二天一早再调查清楚此事。 林玉一大早就调制了乳茶,请林姑娘品尝,「这可是我刚从货商那高价买来的牛乳,据说是比一般的牛乳味道更加浓郁,阿姐你快尝尝,到底怎么样?」 林姑娘笑着接过,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转头看着林玉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便把一大杯都喝完了。 林玉看林姑娘如此给面子,心中也十分高兴,「太好了!连阿姐都喜欢喝,那一定可以卖出去!对了,阿姐,我发现你最近的口味,好像是变了不少。」 林姑娘愣了片刻,然后笑着问道:「有吗?」 林玉笑道:「有!当然有了!不信你自己仔细回想一下,最近一次去茶楼喝白开水,是什么时候了?」 林姑娘还真就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去茶楼确实都让掌柜的给上了茶,可那是因为流川喜欢喝茶啊!自己只是没什么讲究而已。 林玉仿佛猜到了林姑娘的心思,抢先说道:「你可不要把什么都推到流川大哥身上,他以前也常陪你去茶楼听说书的,那时候可没见你也一起跟着喝茶。」 林姑娘也不在意,只是反问道:「我们的事,你倒是比我还要清楚?」 林玉拉着林姑娘的手说道:「那当然了!你可是我唯一的阿姐!自然是要多关注一些的!」 姐妹二人正在谈笑,就见流川推开院门,带着个身穿黑衣的姑娘进来了,林玉见状脸上的笑立刻就消失了,「流川大哥该不会是要现在变心吧?」 林姑娘拍了一下林玉的脑袋,「你在胡说什么呢!」刚说完就出了屋门去院子里,看了眼这位姑娘,又冲流川笑道:「这位是?」 还没等流川回答,那姑娘就抢先回道:「你就是林姑娘吧?常听师兄提起你,我叫明玉,他是我师兄,我和师兄小时候就认识了。」 明玉此番话只是想说明自己和流川关系不错,那和林姑娘也算是亲近,但落在林玉的耳朵里,就好似成了示威,小时候就认识又怎么样?能比得过我阿姐吗?「我倒是不知道,流川大哥竟然还有个师妹呢!」 林姑娘却不似林玉想那么多,之前也听流川提起过,曾有个一起习武的师妹,便笑道点头示意道:「明玉姑娘,她是我妹妹林玉,一向口无遮拦的,不过并无恶意,还请你不要介意。」 林玉见林姑娘这般说话,还有些生气,倒是明玉不计较道:「林姐姐放心,我才不会介意这个呢!再说了,我就喜欢像林玉姑娘这样心直口快的人!」 林玉撇了一眼明玉,并未承情,只是说归林居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林玉走后,流川说起了明玉来青石县的缘由,「清明将至,师妹她想回来给家里人烧柱香,刚才在街上遇到我,我才知道这件事,所以就想先让她在你这里住下。」 林姑娘笑道:「好啊,正好有间空的客房可以住。不过,既然是清明节要回来扫墓,为何以前都不见明玉姑娘呢?」 流川看了看明玉,明玉默了片刻后说道:「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父母都葬在青石县,所以这次是第一次回来祭拜他们。」 原来如此,他人私事,也不便多加干涉,林姑娘就没有再问,只是带明玉进了屋去看房间。 于县尉昨晚喝了太多酒,早上起来头还隐隐有些疼,但对于昨晚的事情还有些印象,那个和自己交手的女子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而且看身形很像是那天在山上遇到的人。 于县尉揉着脑袋,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去找陆县丞一趟。 可惜于县尉来的并不凑巧,陆县丞一大早就去监工了,年前上报的修路事项已经获批,如今正在开工中,陆县丞对此事一直都很重视,当然事无巨细。 于县尉扑了空,正打算离开,但转头一想,来都来了,又怎能空手而归,便问李四青石县历年的县志都在何处?有没有一个姓宋的大户人家。 李四并未听说过青石县有什么姓宋的大户人家,但是县志这些文书资料一直都是放在陆县丞办公处后面的书架上,便和于县尉一同去找了。 只是这书架太多,摆放的书也是层层叠叠如高山,一本本翻找起来,属实是太费力气,更何况于县尉本来就不爱读书,一看到字就头疼,还没找一会,宿醉加上这密密麻麻的文字,于县尉的头都要疼的裂开了。 「不行!不能再这么找下去了!太耽误时间!」于县尉将手中的书丢在地上说道。 第70章 明抢 第70章 明抢 第70章:明抢 李四闻言停下了手,「不这么找要怎么找啊?要不我去把陆县丞叫回来?县志的事他最清楚了。」 于县尉摆摆手道:「不必,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耽误陆县丞的事了。」接着便认真思考起来,那日在山上看到的墓碑有那么多,宋家肯定是个大户人家没错,但是看墓碑周围长满了将近人高的杂草,一定是很多年都没有人来了,而且连李四都不知道县里还有这么一户人家,说明这宋家人至少在十年前就消失了。 想到这里,于县尉仿佛打开了思路,便对李四说道:「你去把衙门里有的人都叫来,重点翻找十年以前的县志,找找有没有一户姓宋的人家。」 吩咐完后,于县尉就独自一人出了衙门,往昨晚喝酒的地方走去。 于县尉来到酒铺前却并没有进去,因为他今天不是来喝酒的,顺着一些模糊的印象,于县尉隐隐有记起昨晚那个姑娘来的方向,就顺着酒铺前这条路沿着江边朝西走去。 刚走没多远,就走到了于府的大门前,于府对岸就是县衙大牢,那个姑娘应该不至于是来县衙劫狱的,再说,自从上次梅花大盗越狱以后,就加强了县衙大牢的守卫,而且也没听见牢里有丢失什么犯人。 于县尉抬头看向于府门前牌匾,不禁思索起来,难道那姑娘是从于府出来的? 正在于县尉思考之际,正好遇上于夫人和蝶衣手挽着手要一同出门,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于县尉在自家门口前站着,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于夫人和蝶衣互相对视了一眼,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林姑娘既然当日不会将真相说出去,现在也不会,再说官府也没有什么证据,这于县尉,应该不是为了那事来的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于县尉都亲自来了,不去打个招呼好像也说不过去,于夫人松开蝶衣的手,走上前笑着说道:「于县尉?您这是?要来府上做客?」 听到于夫人的话,于县尉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不不,夫人误会了,我只是顺路经过而已,并没有什么事。」 于夫人闻言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不叨扰大人了。」说罢转身就要和蝶衣离开。 于县尉又忽然叫住了于夫人,走上前问道:「不知昨夜府上可有发生什么事?或是看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于夫人闻言,瞬间握紧的手又松弛了下来,笑着说道:「原来于县尉昨夜是遇到什么贼人了啊!看这样子是被那贼人给逃了?」 于县尉见于夫人说话如此不留颜面,便有些不舒服,「也不是什么贼人,只是看着形迹比较可疑,于夫人昨晚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于夫人笑道:「昨夜我与蝶衣都早早地就睡了,并未看到什么形迹可疑之人,而且府上也没发现丢失了什么东西,想必是于县尉多虑了。」 见问不出什么来,于县尉便草草结束问话,转身走了。 于县尉边走边想,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其实仔细想起来,那姑娘也不过是看起来有些神秘而已,也不一定就是什么贼人。 于县尉又转了一圈,便回了县衙,刚到县衙就听到了张三的好消息,说是找到了一户姓宋的人家,「这个宋家是十五年前青石县上的大户,当时青石县里的很多生意都是他们家的,包括现在刘府的铁器铺和于府的成衣铺,据说来青石县以前是做镖局生意的。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宋家人就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有说是被以前的仇家给灭门了,也有说是他们府上撞了邪,这才在一夜之间消失,反正是说什么的都有,当时好像还挺轰动的,后来嘛,时间久了,就没什么人记得了。」 又是于府?仔细回想起来,那条路沿着于府走下去,依次就会经过刘府和江府,莫非这宋家人消失有什么蹊跷?于县尉便问道:「县志上可有记载,这宋家的老屋是在哪里?」 张三道:「有,就在现在江府的对面,也就是那个废院子,有一处院墙塌陷以后,和外面连成了一片空地,被周围的人家都用来堆放柴火干草了。」 空地?于县尉连忙问道:「就是刘家的小公子被烧死的那处空地?」 张三道:「对,就是那处空地。」 十五年前,宋家消失以后,他们家的生意就被刘家和于家抢了。十五年后,先是刘府的大公子因病去世,再是于老板莫名其妙被杀,凶手至今未知,接着刘府的小儿子也被烧死在了宋家原先的院子里,难道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 在山上去祭拜宋家人的那个姑娘一定和宋家有关系,看来这件事情必须要搞清楚才行! 翻找了一早上的县志,张三和李四等人肚子都饿的咕噜咕噜直响了,正好于县尉也有些饿了,便带着众人去归林居吃饭,刚进归林居,李四就看见了林姑娘正和流川等人上了二楼,便指着林姑娘的方面对于县尉喊了句「是林姑娘」。 于县尉听见立刻就抬头看去,见去了二楼一处雅间的那人果真是林姑娘,而且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黑衣的人,流川当然也不陌生,但另一个人的身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于县尉忽然想了起来,那不就是自己昨晚遇到的那个姑娘嘛!那个和宋家人有密切联系的人!慌忙就跑上二楼找了过去。 李四和张三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心想县尉这么上赶着也太明显了吧?而且早干嘛去了!现在明显是没希望了啊! 于县尉一路冲上二楼,没打招呼就推开了雅间的房门,林姑娘和流川、明玉朝门口处看去,和于县尉静静对视片刻以后,房间里就传出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楼下的众衙役听到动静都吓了一大跳,这于县尉该不会是和流川打起来了吧?难道自知没有希望,这是准备明抢了?不能吧!连忙也跑上楼去打算拦上一拦。 坐在雅间里的林姑娘和流川也是一脸懵,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明玉怎么和于县尉刚见面就一言不合打起来了?他们之前难道认识吗? 眼见着于县尉就要招架不住,流川怕明玉真伤了人,连忙上前去拉架,挡在了两人中间,对明玉说道:「师妹,有事好好说。」 第71章 问题 第71章 问题 第71章:问题 明玉瞪着于县尉,怒道:「师兄你放开,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流川只得提醒道:「师妹,他是县尉……」 话还没说完就被明玉打断道:「县尉怎么了?县尉就可以随意扯姑娘衣带吗?师兄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这个无耻之徒!」 林姑娘和流川闻言都看向于县尉,无耻之徒?正巧此时张三李四等人也赶到了楼上,本打算要拉着于县尉别动手,结果没想到竟然就听到了这句「无耻之徒」,也齐刷刷看向于县尉,想不到县尉你竟然是这种人啊! 于县尉见状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无耻之徒!这是个误会,误会啊!」 明玉喊了句「误会!?」就要再动手,被流川拦了下来,「师妹,我看于县尉不是这种人,也许这其中真的是有误会。」 林姑娘也起身上前劝说道:「是啊,明玉姑娘,还是先听听于县尉他怎么说吧,若他真是欺负了你,就算你不动手,流川也会帮你动手的。」 明玉看了看流川,见对方坚定地点了点头,便放下了手中的剑,撇了一眼于县尉道:「好,你说,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扯掉了我的腰带。」 众人都将目光望向了于县尉,于县尉咽了咽口水,说道:「昨天晚上我确实不小心扯下了你的腰带……」 明玉刚听到就指着于县尉冲流川喊道:「师兄!你看!他都承认了!」 于县尉连忙又接着说道:「但那是有原因的!昨天晚上我看你一身黑衣又形迹可疑,想要上前盘问,结果你非但不理会,还要和我动手,我那是情急之下才不小心扯到了你的腰带,并非是成心的。但这件事到底是我做的不错,我在这里先向姑娘你赔礼了。」说罢就拱手行了个礼。 明玉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赔罪了,要是一直不依不饶的,反而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了。 林姑娘见状,便笑着说道:「既然是个误会,于县尉也已经赔罪了,不如就看在你师兄的面子上,原谅于县尉这一回吧?」 明玉将剑收进剑鞘,仰着头说道:「好,那我就看在师兄和林姐姐的面子上,不再计较你扯我腰带这件事了。但是!」 于县尉刚松一口气,心就又被这个「但是」给提了起来,怎么还有但是呢! 明玉走到于县尉面前,朝着于县尉伸出右手,接着说道:「你得把我的平安符还给我。」 于县尉先是愣了愣,接着很快反映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平安符问道:「你说的平安符可是这个?」 明玉见状立刻将平安符从于县尉手中夺了过来,高兴地说道:「对!就是它!我就知道一定是昨天晚上和你交手的时候弄丢的,能找回来真是太好了!」 于县尉道:「这个平安符确实是我昨天晚上和姑娘交过手以后,在地上捡的,当时我就猜它可能是姑娘的,想要还给姑娘,只可惜一直没找到宋姑娘。」 明玉闻言立刻警惕地看向于县尉,走近了一些附到于县尉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宋?」 于县尉见这姑娘如此谨慎,便知道此事恐怕连流川这个师兄都还不知道,也低声说道:「宋姑娘要是想知道我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就请今日午后到昨晚那个小酒铺里见。」说罢就转身带着张三李四等人去了另一个二楼的雅间用膳。 明玉望向于县尉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个于县尉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 林姑娘见明玉和于县尉刚才好像说了些什么,便朝流川使了个眼色,流川开口问道:「你方才,和于县尉说了些什么?」 明玉闻言立刻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于县尉说要请我喝酒。」说罢就上前挽住林姑娘的胳膊说道:「什么时候上菜呀!我这都饿得不行了。」 林姑娘和流川互相看了一眼,既然明玉不想说,也就不再问了,还是先吃饭要紧。 午后,林姑娘和流川去了茶楼听书,明玉便去赴于县尉的约,到的时候,于县尉已经坐在了酒铺里,正倒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明玉走近酒铺,径直走到于县尉面前坐下,将剑放在了桌子上,看着于县尉开口道:「说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找我来,又有什么目的?」 于县尉抬眼看向明玉,笑道:「宋姑娘别着急嘛,我看宋姑娘的身手不错,不知酒量如何?」 要是搁在以前,于县尉绝对不会对一个女子说出这番话,毕竟在于县尉的眼里,女子就都应该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温柔似水、端庄持家,而不是像林姑娘这样在衙门案件里搅合或者是像明玉这般舞刀弄剑。 但是不知为何,也许是和明玉的相识过程不同凡响,或者是昨晚和刚才都没打过他,作为的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便总想把明玉当做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来看待,既然是男人之间见面,打都打过了,又怎么能不拼一下酒量呢? 明玉并不知道于县尉的这些想法,只是看了看于县尉,便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片刻时间就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现在可以说了吧?」 于县尉被明玉这一番的举动都惊呆了,看来把她当做男子来看还真对了,海量啊!「是这样,其实昨天晚上之前,我也曾经见过你一面。」 明玉问道:「什么时候?」 于县尉接着说道:「大概是昨天白天的时候吧,我原本要去山上祭拜一个人,但是偶然间撞见你从一处树林里出来,我一时好奇就顺着那条路走了进去,结果发现那里都是宋家人的墓碑,所以我就猜想,你应该是专门去祭拜他们的。」 明玉道:「就算是我去祭拜宋家人,也不能说明我就是宋家的人吧?」 于县尉笑道:「是啊,所以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结果我猜对了。」 明玉还以为他是查到了些什么,原来只是偶然间撞到过自己去上香,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拿起桌上的剑就要走。 于县尉伸出手按住了剑鞘,「宋姑娘,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还没说呢。」 明玉见状便只得继续坐了回去,不耐烦地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第72章 报仇 第72章 报仇 第72章:报仇 于县尉缓缓说道:「我看过县志,十五年前,这里确实有一户姓宋的人家,而且也算是县里的大户,可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宋家人在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了,当时县里的人对此众说纷坛,始终是个谜。当初宋家消失以后,刘员外家的铁器铺和于老板的成衣铺就顺势做了起来,巧合的是,于老板最近刚刚被人所害,凶手至今没找到,刘府的两个儿子也接连丧命,其中刘小公子被烧死的地方就在你们宋家以前的院子,这么多的巧合接连发生,就不得不引人怀疑……」 明玉直接打断道:「你是怀疑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于县尉闻言怔了怔,接着笑道:「宋姑娘倒是爽快。不错,我是有这个怀疑,所以特意来问一下宋姑娘,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明玉看了于县尉半晌,忽然笑了起来,「于县尉,你一定没有追到过姑娘吧?」 于县尉闻言愣了愣,这和追姑娘有什么关系? 明玉接着笑道:「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像于县尉这样不会说话的人,恐怕只有瞎了眼的姑娘才能看得上,也难怪林姐姐会选我师兄,而不选你了。」 于县尉满脸震惊地看向明玉,「你在胡说些什么!」 明玉看着于县尉笑道:「我有没有胡说,于县尉心里清楚。既然于县尉刚才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也礼尚往来,为于县尉解惑一二,不管你信不信,那些人的死和我没有关系。虽然我也很想亲手杀了他们,可惜就是这么不凑巧,等我要去杀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说罢就拿起桌上的剑,十分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明玉走后,于县尉拿起刚才被明玉喝的那个酒壶,倒过来在空中甩了甩,是空的,那这个宋明玉,刚才应该不是在说谎,难道真的是个巧合,那些人的死真的与她无关? 等等!她刚才是不是说「虽然她也很想杀了他们」?于家现在只剩下两个女人,但是刘员外还在啊!她该不会要对刘员外动手吧? 想到这里,于县尉连喝酒的心情都没了,立刻起身去了刘府。 自从刘家小公子意外被烧死以后,刘府就彻底没了生气,接连痛失两个儿子,对于早就丧妻多年的刘员外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病情一日重过一日,现在就连床都下不了了。 刘府中大部分的仆役都被遣散了,只留下了一个门房和来福,来福平日里主要负责照顾刘员外,于县尉来到刘员外房间的时候,来福正在给刘员外喂药喝,见是于县尉来了,连忙过来行礼。 于县尉看了眼刘员外,只见对方多日不见,神情更加萎靡不振了,脸色苍白,头发好似也白了大半,明明未到不惑之年,看着却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和当日在县衙大牢里嚣张的样子截然不同,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于县尉让来福先下去,自己则坐在了刘员外的床边,问道:「刘员外,我是于县尉,你还认识我吗?」 刘员外闻言缓缓抬头看向于县尉,哑着嗓子说道:「于县尉,你怎么又来了?我这两个儿子都不在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于县尉道:「关于令郎的事,我也很难过,还请刘员外节哀。」 刘员外看着于县尉,眼神空洞,「节哀?呵呵……」 过了一会,于县尉接着问道:「这次我来,是想要问问刘员外,关于十五年前宋家的事。不知刘员外可有印象?」 谁知刘员外一听到宋家,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前方,「宋家?宋家怎么了?宋家人不是都消失了吗?」 于县尉看刘员外的神情,就知道宋家的事,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便接着说道:「大家都以为宋家的人莫名其妙消失了,就连县志上也没有过多记载。但是我这两天恰好认识了一位宋姑娘,听她的意思,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仇……」 于县尉话还没说完,刘员外就慌忙打断道:「报仇?报什么仇?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来找我!来福!来福!快进来!赶快给我把于县尉请出去!」 来福听见刘员外的声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见刘员外情绪如此激动,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于县尉也不想为难人,便嘱托来福好好照顾刘员外,接着便自行离开了。 于县尉离开以后,刘员外看着来福喃喃道:「难道这就是报应?是报应啊是报应,是宋家的人来索命了……」 来福听着刘员外一直在说什么「报应」、「索命」之类的,还当是刘员外又被刺激到了在胡言乱语,也没当回事。 都说是清明时节雨纷纷,但今年的清明节当天却并没有下雨,而是阴天,远处山上的云雾弥漫,连天空都多了一层朦胧感。 林姑娘和林玉在院子里烧了些纸,又点了三支香供在坛子里,朝着坛子拜了几拜,林玉一边摆一边闭着眼睛祈祷:「爹娘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白他下一年能够金榜题名。」 是的没错,林白此次进京赶考并未高中,话本子里的少年状元郎到底是话本子里的,这世上能够十几岁高中的人都屈指可数,更别说状元郎了,有的人甚至考到五六十岁才能榜上有名。 林姑娘明白科举的难度有多高,自然是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担心林白年轻还轻,又意气风发地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恐怕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好在流川恰巧要去京都一趟,便答应林姑娘去看看林白,如果他真是想不开,一定会好好劝解一番,林姑娘这才放下心来,临走前还将明玉托付给林姑娘照顾,林姑娘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林玉一开始并不看好明玉,但自从上次有客人在归林居闹事被明玉教训了一番后,林玉对明玉的态度就彻底改观了,两人现在称兄道弟的,看起来比林姑娘还要亲厚许多。 林姑娘和林玉在院子里烧纸祭拜,明玉则是一大早就提着一大筐纸钱上山祭拜去了。 明玉来到父母的墓碑前,将框子里的纸钱一沓一沓地拿出来烧掉,「爹,娘,是女儿不孝,这么久才回来看你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让那些害死你们的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73章 惊恐 第73章 惊恐 第73章:惊恐 刘府里,刘员外让来福给自己拿来了火盆和纸钱,就将人支走了,自己一个人拄着床边的拐杖下了床,蹲坐在地上,开始烧起纸来,一边烧还一边念叨着:「别来找我,千万别来找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不是我干的……」 也许是窗户有哪一处没关好,不知从哪里透进来一阵冷风,将地上烧着的纸钱都吹了起来,刘员外见状顿时裹紧了披在身上的外衣,身体不住地发抖,警惕四下张望,屋子里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忽然听到吱呀一声响起来,惊地刘员外立刻循声望了过去,这才发现是窗户被吹开了一个缝隙。 刘员外这才呼出一口气,拿起地上的拐杖,艰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窗户的方向走过去,刚走到窗边,散乱的头发就被冷风吹的满脸都是,刘员外伸出手将窗户关紧了以后,风才渐渐消失。 这个来福真是的,连个窗户都关不好,明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正在刘员外关好窗户,转身打算走去屋子中间时,忽然一阵冷风又从后面吹了进来,冻得刘员外一哆嗦,手中的拐杖都掉落在地上。 刘员外颤抖着身体想要去把拐杖捡起来,拐杖却在冷风中被吹的更远了一些,刘员外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寒意,后背直发凉,难道真的是遇到鬼了?胸前起伏不定,过了一会等风势渐渐变小以后,才敢回过头去看,刚回头就瞳孔一缩,瞪着眼睛,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于县尉一接到报案就来了刘员外的房间,看着屋子里满地狼藉,到处是飘扬着的烟灰,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将来福叫过来问道:「是你报的案?」 来福赶忙点了点头,「是,大人,我早上来给老爷送吃的,结果一开门就发现老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上前一看才发现,身体都僵了,就立刻去报了案。」 于县尉望了一眼屋子内部,看到窗户都关的好好的,便问道:「你进来的时候,门窗都是关好的吗?」 来福低头想了想,「应该是关好的,我来的时候,门关着,但是并没有从里面上锁,窗户也没动过。」 于县尉指着屋子里翻到的火盆和飘的到处都是的烟灰问道:「那这些是怎么回事?」 来福顺着于县尉指的方向看去,说道:「哦,那是昨天老爷让我给他送来的。昨天不是清明节嘛,老爷说想在屋子里给两位公子烧点纸钱,我就给他送来了火盆和一些纸钱,大人,这个真的和我没关系。」 于县尉看了一眼来福,然后说道:「我说和你有关了吗?看着火盆都翻了,烟灰被吹的到处都是,如果门窗都是关好的,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来福闻言立刻就被吓得跪了下来,「大人我冤枉啊!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我昨天送火盆和纸钱来的时候,老爷还好好的,今天早上来的时候,门窗确实都关的好好的!真的不管我的事啊!」 于县尉嫌弃地看了看来福,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能杀人的样,就说道:「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吧。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在刘府里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来福不敢起来,仔细回想昨天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我从老爷屋里出来,就回去睡觉了,中间也出来上过一次茅厕,但是昨晚上风大,实在是太冷了,我又着急回被窝,就没怎么留意。」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于县尉摆摆手就让来福先出去了,自己则走到尸体旁,向老宋问道:「怎么样?他是怎么死的?」 老宋又检查了一番尸体,然后说道:「死者表情惊恐,也没有明显外伤,初步判断应该是被吓死的,其他还要等我把尸体带回衙门,仔细解剖之后才能确定。」 吓死的?这世上还真能有被活活吓死的人?于县尉低头看了一眼刘员外的尸体,见他脸上表情狰狞,两只眼睛还瞪着,便忍不住想,这刘员外在死之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怎么就能被活活吓死呢? 于县尉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窗台上也没有人为破坏或者有人翻爬的痕迹,站在窗边朝外看时,发现这里正对着刘员外的书房,想了片刻后,便决定去刘员外的书房看一看。 于县尉来到刘员外的书房,检查书架的时候,发现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有些存放许久的书,底下的灰尘都被擦到了一些,于县尉便在书房里仔细检查了一番,但由于不知刘员外都在书房里放了些什么,也无法判断到底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丢失了什么东西。 于县尉查找了一番以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就从书房出来,走到石子路上的时候,忽然瞥到院子里一棵树下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便走上前去,弯腰捡了起来,是一根木簪子,上面还挂着一颗用玉石做成的青白色的弯月,这簪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灵光一闪之间,于县尉立刻就想了起来,这不就是明玉头上戴着的那支木簪子嘛!当时并没有仔细留意,只是大概有个印象,但确实很像是明玉的东西。 刘家的小公子就是被烧死在宋家以前的院子里,如今刘员外被人活活吓死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外面的院子里就掉落着宋明玉头上的簪子,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于县尉越想越觉得明玉就是凶手,她这次回来一定就是为了给十五年前的宋家人报仇!于县尉立刻吩咐张三等人在刘府里看好案发现场,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自己则冲去了归林居。 说来也巧,于县尉来到归林居的时候,正好林姑娘和明玉就在二楼雅间吃饭,于县尉随便问了个伙计,就知道了明玉的位置,便上二楼去找人。 林姑娘正吃着饭,雅间的门再次被人给推开了,林姑娘和明玉闻声齐刷刷都朝门口看去,发现又是于县尉,明玉懒得理会,便转过头继续吃自己的。 林姑娘见状只好笑着问道:「于县尉这次又是不敲门就进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于县尉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走进来指着正低头吃饭的明玉说道:「我这次来,是找她的。」 第74章 清白 第74章 清白 第74章:清白 明玉听到以后却并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埋头吃自己的饭,话说这林玉做的羊肉汤味道就是鲜!最适合天气冷的时候吃了! 别看现在已经入春,这几天的温度可是不高。 林姑娘见明玉愣是没搭理于县尉,毕竟认识这么久了,也不忍心看着于县尉被人晾着,便只好笑着问于县尉找明玉是有什么事。 于县尉冷声说道:「今天早上,刘员外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我刚才去检查现场的时候,在窗外的院子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便将那个捡来的木簪子拿了出来。 林姑娘就认出那支簪子是明玉的,只因为明玉来林姑娘家住的第一天晚上,不小心被自己碰掉过一次,当时上面被磕碰出了一个小裂口,林姑娘心中有愧当即就提出要赔明玉一个新的,但明玉只是接过簪子笑着说了句「没事」。 这只簪子的边缘仔细看过去,就有一处是那个小裂口,林姑娘看着簪子愣了片刻,没有说话。 明玉还好奇于县尉是发现了什么,让林姑娘如此惊讶,便转过头去看,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被吓了一大跳,那不是自己的簪子吗? 明玉下意识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发间,发现自己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没了簪子,糟糕!难道是昨晚去刘府的时候落下的? 正在明玉暗自心急之时,于县尉上前将明玉一把抓起,说道:「看来这只簪子果真是宋姑娘所有!既然如此,就跟本县尉回一趟衙门吧!」 明玉急忙说道:「就算这簪子是我的又怎样!我凭什么要跟你回衙门!」说罢就用力挣脱了起来。 于县尉一时反应不及,竟真被明玉给挣脱了,这姑娘的力气还真是大!「这只簪子是我在案发现场不远处发现的,刘员外又是你们宋家的仇人,你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报仇,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明玉气极,「就算是那姓刘的和我有仇,就算是我的簪子掉在了刘府,也不能说明我就是凶手,总之,我不会跟你去衙门的!有本事你就来抓我,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抓得住我!」 「你!」于县尉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说落,恼怒不已,立刻就要抽出刀来和明玉比划几下,林姑娘见势不妙,连忙上前笑道:「这话儿,我刚才听了半天也明白了,大概意思就是,明玉她和那刘员外有仇,结果在刘员外死亡现场的不远处又发现了明玉的簪子,所以于县尉你就觉得凶手是明玉,要来抓她回衙门,是吗?」 于县尉看着林姑娘,面色柔和了许多,轻轻点了点头。 明玉连忙拉着林姑娘说道:「林姐姐,凶手不是我。」 林姑娘拍了拍明玉拉着自己的手,微微笑道:「我知道。」然后便转向于县尉说道:「仅凭一个簪子和所谓的往日恩怨,并不能断定明玉就是凶手,但既然明玉的簪子就掉落在现场不远处,那自然是有嫌疑,她可以跟于县尉回衙门,但是于县尉必须要保证秉公审理,如果要是最后查出来明玉不是凶手……」 于县尉打断道:「如果最后查出来她不是凶手,本县尉到时候一定亲自向她赔罪!」 林姑娘道了声「好」便转头看向明玉,「既然你不是凶手,自然也不怕跟他走这一趟,你说呢?」 明玉想了想后仰着头说道:「好!反正我不是凶手,跟你走这一趟又如何!别到时候来赔罪的时候,放不下你这县尉的身价!」 明玉、林姑娘就这么跟着于县尉回了衙门,于县尉将明玉当做是嫌疑人押进了大牢审问,把林姑娘则留在了大堂等候。 林姑娘来到停尸房,见老宋正在解剖尸体,便没有打扰,只是坐在外堂等着,好在没有等一会,老宋就从内室出来了,林姑娘给老宋倒了杯茶递上去,看了内室上的尸体一眼然后问道:「那具尸体可是刘员外的?」 老宋喝了口茶说道:「是,今儿早上刚从刘府拉回来的。」说着还展示了一番沾满了血迹的手套,「你看我这不是刚解剖完吗?」 林姑娘见状面不改色道:「死因是什么?」 老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说道:「心脏麻痹,内脏有出血症状。」 林姑娘低头说道:「这么说来,果真就是被吓死的?」 老宋坐下来又倒了一杯茶,便倒便说道:「那可不嘛!你可是没看见他刚才的神情,活像是见了什么鬼一样,眼球都快凸出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看见了什么,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我看啊,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不然能给吓成这样?」 林姑娘想了想,还是应该去刘府走一趟,只有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才能真正还明玉一个清白,转身就走了出去,临走前还对老宋说道:「有什么不舒服还是去找个大夫看一下,别喝那么多茶了。」 老宋闻言,愣了愣,半晌以后,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如今的刘府早已不似以前那般光鲜,到处都透出着一股萧条落败感,连门房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林姑娘很轻易地就进了大门,也没见什么人拦着。 林姑娘一路来到刘员外的房间,见李四正守在门外,便上前去打招呼,李四一见林姑娘来了,立刻喜笑颜开道:「林姑娘,你怎么来了?是于县尉请你来帮忙查案的吗?」 林姑娘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找个借口进屋去瞧瞧,李四这就把理由给送了过来,那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林姑娘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指着刘员外的房间问道:「尸体就是在那个屋子里被发现的吗?」 李四点点头,「于县尉让我们在这守着,别让人进去破坏了现场,尸体已经被老宋拉回衙门去解剖了。」边说边带着林姑娘进屋去查看。 林姑娘跟着李四进去,听李四描述着尸体被发现时的样子,还将来福也叫了来,来福又将刚才和于县尉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姑娘听后问道:「你昨天晚上起过一次夜?就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吗?」 来福又仔细回想了一遍,说道:「因为昨天晚上风太大了,有些冷,我方便完就赶紧回屋去睡觉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 第75章 铜镜 第75章 铜镜 第75章:铜镜 林姑娘看着来福,接着说道:「你再仔细想想,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来福见林姑娘这么认真地盯着自己,也只得又仔细回想了一遍,「要真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倒也不是。好像我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有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当时我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了下,好像是看见老爷的书房里有什么光,但是很快就没了,我想可能是我眼花,那声音估计也是因为风太大,所以把什么东西给吹掉了吧。」 林姑娘听后,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些什么,但一时又不能确定,恰好在转头时发现,这刘员外房间里的窗户竟然是正对书房的窗户,立刻就出了房间去书房。 林姑娘来到书房查看之时,也发现屋里的东西有被别人翻动的迹象,回想起昨天晚上明玉房间的动静,想必明玉昨晚确实来这里找过什么东西。 就在林姑娘思索明玉到底在找什么之时,忽然瞥见了离窗户不远处的位置,摆放着一扇硕大的铜镜,便走上前去查看,透过铜镜,林姑娘竟然看到了刘员外房间的布置,瞬间灵光一闪,想通了案发经过。 可即便知道了案发时的情况,没有更加直接的证据,又怎么能够说服于县尉相信呢?这倒是个问题。 县衙大牢里,于县尉和明玉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于县尉不开口,明玉就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着审讯室里的刑具。 这些刑具看起来吓人,实则基本都没有动用过,有些上面都生了铁锈,明玉忍不住心中偷笑,看来这于县尉也是一只纸老虎,表面上吓人,实际上并不是喜欢滥用刑罚的人。 于县尉盯着明玉看了许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审了,说是威逼吧?除了那根木簪,好像自己手上也没什么能威胁到明玉的,要利诱呢?明玉的目的是报仇,自己身为县尉,当然也根本不可能帮她去杀人,再说这用刑,要真交起手来,恐怕自己还不是她的对手。 尤其是看着明玉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坐在那里,却要自己在这里发愁,心里实在是憋屈的难受!这到底谁是官谁是民啊!怎么感觉自己一点主导权都没有呢! 于县尉想了半天,最后开口问道:「你真的什么也不打算说?」 明玉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于县尉,说道:「凶手不是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于县尉看了眼桌子上的簪子说道:「可是你的簪子确实就掉在案发现场外的院子里。」 明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簪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凶器,你能因此就断定我是凶手吗?不能吧?」接着话锋一转,冷着眼说道:「像他那样的人,本来就死有余辜,不管谁是凶手,都算为民除害,我倒是希望自己就是那个替天行道的人,可惜我不是。」 于县尉道:「就算他再怎么罪大恶极,也应该交给律法来处置,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报私仇,那这世界还不早就乱套了。」 明玉看了于县尉片刻,见对方说这些话的神情很是认真,不由得愣了愣,「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如果碰到那些可以逃脱律法惩治的人呢?又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逍遥法外吗?」 于县尉听到明玉的话,不由得想起来柳先生,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明玉见状便哼了一声。 周遭再次变得安静了起来,于县尉心里闷得慌,就起身出去走一走,走到院子里正撞见老宋从茅房里出来,便抓着老宋问道:「刘员外的尸体,你验的怎么样了?」 老宋道:「早就已经验好了,应该就是惊恐过度,被吓死的。」 于县尉又确认了一下,「你仔细检查过了吗?身上就没有其他可能致命的伤口?或者说是中毒迹象?」 老宋闻言,脸色有些不悦地看向于县尉,你这是在质疑我身为仵作的能力? 于县尉见状便不再多言,让老宋回去了,自己则忍不住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这刘员外就是被什么给吓死的?可就算是被吓死的,那也得有个原因吧?一个大活人好好的,哪那么容易被吓死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宋明玉的簪子掉在院子里,就说明她一定去过刘府,就算她不是凶手,那也很有可能就是在书房里翻找东西的人,想到这里,于县尉心中不免又振奋许多,决定要回去好好问问宋明玉昨天晚上偷偷溜进刘府的书房,到底是要去偷什么东西。 正在于县尉转身要再次前往大牢时,就碰见了林姑娘从外面进来,林姑娘看到于县尉,便向于县尉走了过来,「看于县尉的样子,想必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吧?」 于县尉被问的一时有些难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林姑娘看着于县尉说道:「我刚才去了一趟刘府,案发当时的情况,我大致已经想出来了,若是于县尉信得过,不如由我去问明玉,或许她能说点什么。」 于县尉一听林姑娘已经想到了案发情况,立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案发情况的?」不对,我不是明明让张三他们把房间看好,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吗?竟然敢阳奉阴违!看我待会不好好收拾他一番! 张三这次可真是被冤枉了,林姑娘去的时候,他恰好出去买饭,是李四把人林姑娘给领进来的。 林姑娘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只要于县尉信得过我,让我去问明玉,今天晚上我就能将昨晚案发时的情况重现。」 于县尉想了想,反正自己刚才也没问出来什么,或许由林姑娘去问,真的会对案件侦破有帮助,便同意了。 林姑娘笑着谢过于县尉,就去了大牢找明玉。 明玉见于县尉出去以后,回来的是林姑娘,一时欣喜便跳起来,抓住了林姑娘的手问道:「林姐姐,你怎么来了?」说罢好朝林姑娘身后望了望,「那个姓于的呢?」 林姑娘笑了笑,「于县尉虽然看起来不好说话,但是人挺好的,就是他同意让我进来看你的。」 明玉看了眼林姑娘,撇了撇嘴道:「我看啊,是他问不出什么,所以才不得不让你来当说客的吧?林姐姐,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我师兄知道吗?」 第76章 找人 第76章 找人 第76章:找人 对于明玉的这番阴阳怪气,林姑娘并不介意,只是笑着说道:「虽然一根簪子并不能就证明你是凶手,但你昨天晚上确实去过刘府翻找东西,于县尉若是抓住这一点不放,恐怕你就要在这大牢里呆上一阵子。当然了,你是习武之人,受点苦并不算什么,但是你师兄走之前托我要照顾好你,要是知道你被关在大牢里好几天,恐怕要怪我了。」 一听到要被关好几天,明玉心里立刻警惕起来,要真是在这里耽误几天,恐怕会误了大事,便连忙笑着拉过林姑娘的胳膊说道:「林姐姐,那你就算看在师兄的面子上,也要帮我啊!而且刚才要不是为了你,我根本就不会跟他来这县衙大牢的。」 林姑娘笑道:「我当然会帮你的,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 明玉迟疑了片刻后说道:「什么隐瞒啊。」 林姑娘问道:「昨天晚上你去刘府,到底是在找什么?还有,你和刘员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明玉见林姑娘问的这么直接,不由得苦笑道:「林姐姐,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林姑娘表情严肃地看着明玉说道:「这都出人命了,委婉不了。」 这么大的事,明玉实在是不想要拉林姑娘下水,便只是模糊两可地表示:「我昨天晚上去刘员外的书房,确实是为了找一样东西,那件东西很重要,可是我把书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所以我猜东西应该不在刘府。至于恩怨,确实是有的,而且还不小,这点我想于县尉也查到了,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我身上,所以告诉你也无妨。」 「我从小跟着师傅行走江湖,并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直到一个多月以前,师傅与故人有约,担心一去不回,就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他说我原本姓宋,在青石县出生,父母都是当地的大户,当年生意做的很大,我父亲就是在一次外出谈生意时遇见的师傅。生意做的太好了,总免不了招人嫉恨,生意上被使绊子又是常事,我父母就从来没放在心上过。可是十五年前的一天,我师傅来青石县拜访我爹时,发现我们全家都被杀了,地上到处都是血,当时我还小,并不记事,因为贪玩躲在床底下,反倒幸免于难,被师傅带走了。师傅说,第二天的时候,等他再回去我家看,就发现院子里里外外都被打扫的一干二净,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自此县上关于宋家人一夜之间莫名消失的流言就传了起来。师傅后来回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背后下手的人一定不简单,才可以将所有证据在一夜之间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以前为了不让我有负担,就一直没说,现在既然我长大了,也应该知道真相,所以他就告诉了我,希望我能自己决定到底要不要回来报仇。」 林姑娘此前便猜想过,明玉这次回来应该是有事情瞒着流川,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桩多年前的血海深仇,林姑娘也曾经历过全家都被下狱的时候,不由得对明玉多了丝怜惜,便伸出手拉着林玉的手说道:「事情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明玉看了林姑娘半晌,忽然笑了,「其实我自己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记忆,一开始的时候,心里也谈不上有多深的仇恨,可是当我上山看到父母家人的墓碑时,我就觉得,作为唯一幸存的宋家人,我应该要做点什么,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葬在荒郊野岭无动于衷,我也不能明明知道真相却不为他们报仇雪恨,林姐姐,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林姑娘看了明玉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我只是希望你能真的做自己想做的。」林姑娘看的出来,明玉虽然有时嘴上不饶人,但却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并不像是被仇恨蒙蔽双眼之人,相信她自己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明玉闻言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一把抱住了林姑娘,轻轻抽泣起来。 林姑娘艰难地拍了拍明玉的后背,以安抚对方的情绪,但明玉到底是习武之人,手上也是没轻没重的,实在是勒得慌,差点不能呼吸,最后只好说道:「好了好了,先松开吧。」 明玉并未注意到林姑娘的不适,但也依言松了开手,对林姑娘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林姑娘终于可以好好呼吸一番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放心吧,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明玉闻言心中一阵欢喜,激动地抱着林姑娘在原地转起了圈圈,林姑娘大惊失色,喊了好几次,明玉才停下脚步将林姑娘放了下来。 林姑娘抚着胸前起伏不定,不由得再次感慨,明玉真不愧是从小习武之人呐!自己当初没能勤奋一些和王济之一同习武真是可惜了! 林姑娘刚从大牢里出来,早已等在外面的于县尉就立刻跑了过来,「怎么样?她说了什么?」 林姑娘道:「和于县尉查到的一样,明玉是宋家遗孤,与刘员外之间有血海深仇。」 于县尉立刻道:「我就知道!」接着迟疑了片刻又问道:「那刘员外,还真是被她给吓死的?」 林姑娘闻言,没有回答是,但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明玉昨天晚上潜入刘府,是为了找一件重要的东西,所以书房里才会有被人翻找的痕迹,但是她并没有想要杀死刘员外。」 这点于县尉也想到了,但若真是如此,明玉便不是凶手,可刘员外也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被人给吓死吧?「那刘员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被活活给吓死呢?」 林姑娘道:「关于宋家人的记载,于县尉是在县志上看到的吧?」 于县尉闻言点了点头,「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姑娘摇了摇头,「问题倒是没有,我只是想要问问,这县志上可有记载宋老爷和宋夫人的相貌?」 于县尉抬头想了一会儿后说道:「这倒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姑娘并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于县尉说道:「想要知道刘员外到底是被什么给吓死的,还得麻烦于县尉帮我找几个人。」 于县尉问道:「没问题,你想要找什么人?」 第77章 还原 第77章 还原 第77章:还原 林姑娘仰头说道:「和宋家相熟之人。」 于县尉虽然不知道林姑娘为什么要找和宋家相熟的人,但也觉得这应该和破案有关,便按照林姑娘的意思,安排张三去找人,张三领了命出发之前,还被于县尉特意抓过来叮嘱了一句:「以后我安排的事情,对任何人都没有例外,包括林姑娘。」 张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一脸懵,这是什么意思?自己难道哪里有没听于县尉的安排吗?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青石县是个小地方,闲居在家的中老年人不少,张三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打听到了人选,那就是济生堂的王大夫,以前经常去宋家给宋夫人把脉,对宋家人自然是相当熟悉。 张三得了信儿就立刻赶到济生堂去请王大夫,可是最近刚刚入春,不少人就迫不及待地出去踏青,因此感染了风寒,济生堂里是人满为患,再加上柳大夫刚去世,叶思雨刚当学徒没多久,也还没办法坐堂,济生堂看诊的事情就全压在了王大夫一人身上,忙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哪里有空搭理张三呢? 张三见实在是插不上嘴,王大夫也确实是忙得很,便找了另一位卖早点的摊主去衙门回话。 林姑娘看到摊主时也是一惊讶,不就是自己常去光顾的那一家嘛! 摊主见到林姑娘,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林姑娘,这是又帮衙门查案呢?」 站在一旁的于县尉闻言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了,说的好像衙门的人多没本事一样。 林姑娘倒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笑着问道:「您认识十五年前的宋老爷和宋夫人?」 摊主偏着头一边回想一边说道:「是有见过几面,别看那宋老爷是个生意人,印象中,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儒雅的读书人,他那个夫人啊,也是个心善的人,时常光顾我们这些小摊,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林姑娘疑道:「县志上只是记载,宋家的人在一夜之间莫名消失了,并未说过什么人命案子,您怎么知道他们就是死了呢?」 摊主道:「好端端的几十口人就都消失不见了?总不可能是撞邪了吧?那肯定是不知道被什么仇家给杀了啊!我记得当时还有谁曾经说过,在半夜里听到有人哭喊求救的声音,肯定啊是被人给杀了。」 林姑娘接着说道:「可是第二天的时候,宋家上下都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和被杀的痕迹。」 摊主不以为意地说道:「这还不简单,肯定是被那凶手给处理干净了!别看宋家那么大一个院子,只要找的人够多,什么线索都能给你处理了。」 林姑娘和于县尉对视一眼,这摊主的糙话倒是理不糙,「那您可还记得,当年这宋夫人,可有生下什么孩子?」 摊主道:「有!不过记不太清楚是儿子还是女儿了,那宋老爷宝贝的很,从来没让外人见过,不过那济生堂的王大夫肯定见过,当年就是他给宋夫人看的脉,也是他帮忙找的接生婆。」 林姑娘闻言转头看向了张三,眼神中似乎就在质疑他为何没有将王大夫带来,于县尉也跟着一同看了过去,张三见状忙说道:「不是我不带王大夫他过来,实在是因为最近感染风寒的人太多,把济生堂给挤的水泄不通的,王大夫他实在是抽不开时间啊!」 林姑娘只好继续问摊主道:「那,若是让您见到当年宋夫人的那个孩子,您还能认得出来吗?」 摊主为难地笑了笑,「这,这可就是为难我了,我又没有见过那孩子,这……这怎么去任啊。」说罢又接着问道:「所以说,那宋夫人的孩子还在世?」 林姑娘闻言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便让人送摊主回去了。 等到人走以后,林姑娘看了于县尉一眼,于县尉心领神会,瞪了张三一眼,对林姑娘保证道:「今天晚上,我一定让王大夫出现在刘员外的房间。」 这于县尉倒是长进不少,或许还真是个好苗子,林姑娘颇为赞许地看了眼于县尉。 当天晚上,林姑娘就让于县尉把明玉和王大夫都带到了刘府,林姑娘在书房里附在明玉耳边说了几句话,明玉点了点头,接着便在书房门口等着。 林姑娘安排好明玉这边,又将书房里那个铜镜的位置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确定没有问题以后,便走出书房,来到了刘员外的房间,此时于县尉和王大夫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多时。 林姑娘让王大夫站在了那天晚上刘员外烧纸的地方,忽然一阵风将刘员外房间的窗户给吹出了一条缝,冷风透过缝隙进来,在场众人都一阵激灵。 林姑娘吩咐李四去告诉明玉可以行动了,接着便对王大夫说道:「王大夫,风把窗户都吹开了,您去帮忙关一下吧。」 王大夫有些茫然地看了眼于县尉,见对方点头,便咽了口水。走到窗边来将窗户关紧,谁知刚关紧,就不知道是谁在外面把窗户给推开了,王大夫下意识转过头朝窗外看去,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当场给吓晕过去,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嘴中喊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于县尉见情况不对,连忙走上前查看,见是明玉在对面的书房,确切地说,是明玉的脸在对面书房的铜镜中,还泛着白光,猛然看去还真是有些吓人,但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吧? 于县尉便抓着王大夫问道:「王大夫,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王大夫指着对面的明玉说道:「那,你看那,那是宋夫人啊!她早在十五年前就消失不见了,怎么会在刘府出现呢?而且身上还惨白惨白的,难道是她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于县尉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不认识宋夫人,而且明玉只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自然想不到是十五年前已经的消失的人又回来了,但是刘员外和王大夫不一样,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比起刚来青石县不久的明玉,肯定是对宋夫人更为熟悉,一时认错也是难免。 这么看来,明玉果然就是宋家的遗孤,而且长相与宋夫人颇为相似,所以才会让刘员外和王大夫认错人。 第78章 闭关 第78章 闭关 第78章:闭关 可即便是消失多年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该被吓死才是,就像是王大夫,虽然看起来很是惊恐,但连被吓晕都没有,那刘员外竟然能被吓死,难道真的是做了亏心事?和宋家几十口的人命有关,才会如此做贼心虚? 林姑娘这时走到王大夫和于县尉的身后,对王大夫解释道:「王大夫,那位不是宋夫人,她是宋夫人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 王大夫闻言恍然大悟,忽然转头朝着窗户外又看了过去,这时眼中的惊恐都已经消失不见,而是充满了怜惜,太好了,原来宋夫人的女儿还活着。 林姑娘让张三送王大夫回去,王大夫临走前坚持要见明玉一面,林姑娘觉得也没什么不妥,便同意了,送走王大夫后,林姑娘站到窗前,看着窗外对于县尉说道:「真相,我已经还原了,明玉,是不是可以跟我走了?」 于县尉垂下眼,许久后说道:「本县尉言而有信,人你可以带走。」 林姑娘轻轻笑了,临走前问道:「不知这十五年前的旧案,于县尉可愿意查上一查?」 于县尉转头看向林姑娘,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林姑娘便已经走了出去。 明玉没想到林姑娘只去了一趟现场,就还原了刘员外之死的真相,正大光明地替自己洗刷了冤屈、带出了大牢,顿时就对林姑娘充满了仰慕,「以前听师兄讲的时候我还不信,只当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今日亲眼见了才知道,林姐姐你竟然真的有这么厉害!刚才那个姓于的见我们走,连屁都没放一个!我真的太崇拜你了!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姑娘闻言停住脚步,回过头,面色平静地看着明玉说道:「于县尉是个好人,也是一个想为百姓主持公道的好官,你这样一口一个姓于的叫他,是不是不太好?」 明玉当即被自己「最好的姐妹」泼了一头冷水,不自觉就低下头,嘟囔着:「姓于的本来就没一个好人。」 林姑娘耐心说道:「你会这样觉得,是因为于老板吧?但是于县尉和于老板虽是同姓,却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就算是他们有什么关系,于老板犯下的错也不该让于县尉连坐,你不是最喜欢那些惩奸除恶、行侠仗义的话本子吗?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可不是只嘴上说说就行的,最起码得先明辨是非吧?」 明玉也是直爽的性子,便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叫他姓于的了,叫他于县尉可以了吧?对了,今日难得心情好,咱们一块去归林居吃顿大餐吧!」 林姑娘见状也拿明玉没办法,便和明玉一同去了归林居,林玉本来都要关门了,见是林姑娘和明玉来了,便又重新生起了灶火。 趁着林玉在厨房里忙活的功夫,林姑娘问明玉道:「你去刘员外书房要找的东西,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明玉端着茶杯的手瞬间停在了半空中,过了片刻后,将另一个茶杯推给林姑娘,又冲着林姑娘笑道:「林姐姐,今日你也辛苦了,赶快先喝点茶润润吧!」说罢就开始低头喝起茶来。 林姑娘知道明玉有顾虑,既然她现在还不想告诉自己,那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便也不多强求,只是笑着表示,明玉以后若是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她。 当天晚上,明玉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兴致,拉着林玉喝起了酒,但明玉是个千杯不醉的体质,林玉不是,没喝几杯,就醉的不行,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甚至说起了小时候在京都的事。 林姑娘眼见林玉越发口无遮拦起来,连忙拉走了林玉,费了好大功夫才捂住她的嘴,哄着她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林姑娘平素最不喜喝酒,明玉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见林姑娘只是在喝汤,便道:「挂不得师兄从来不喝酒,原来是因为林姑娘啊。」 这句话确实也没说错,林姑娘不仅自己不喜欢,对于喜欢喝酒的人也一向是敬而远之,因为醉酒的人身上总有一股酒臭味,林姑娘的鼻子又比较敏感,闻不了这些味道,便只好避着点。 但是流川不喝酒,不全是因为林姑娘不喜欢,实在是他自己也不懂那些爱酒之人的乐趣。 林姑娘喝完了汤,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林玉直发愁,眉头都要皱到天上去了,林玉的身子可比自己强壮多了,无论如何也是背不动她的,要是将她叫醒,又未免有些不人道。 明玉将杯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看林姑娘盯着林玉还一脸愁容的样子,略微思索了片刻就猜到了林姑娘的烦恼,拍着胸脯豪气干云的表示,林玉我来背回去,林姐姐你不用发愁。 林姑娘知道学武之人身体强壮,却没想到明玉竟然如此孔武有力,轻轻松松就将林玉扛了起来,不仅如此,肩上扛着个人,还不影响她走路脚下有风,林姑娘跟在后面属实是开了眼界,再次懊悔自己当年怎么就没去跟着习点武傍身呢! 白云寺的智明和尚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闭关,不少小娘子见看不到智明和尚讲经,有些失望,就都暂时不去白云寺上香了,寺院里倒是难得落得片刻清闲。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太过喧嚣,一下子安静下来,倒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林姑娘今日是被林玉拉着来上香的,说是最近香客少,绝对不会人挤人,正是林姑娘来上香的好时候,而且归林居开业以来,还没有来寺里上过香,总是有些不太安心。 林姑娘自然不信这些,只是林玉是个开门做生意的人,甭管有用没用,哪路的神佛都不能得罪,这样才好保佑自己财源广进。 只是来上香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智明和尚闭关的时间,林姑娘忽然想到流川离开的时间也是那个时候,难道流川说的有事要处理,是和智明和尚有关?可是智明和尚他不是从京都被赶出来的吗?流川怎么会和他搅在一起? 林姑娘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决定还是等流川回来以后,亲自问一问他。 江府里,福贵拎着个修理箱来到书房,正撞见老爷和大公子争吵,江老爷窝的一肚子火,见到福贵进来便强压了下去:「你来干什么?」 第79章 盒子 第79章 盒子 第79章:盒子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不能让这些奴才知道了以后再在背后嚼舌头根子。 福贵弯着腰说道:「老爷,是江管家说书房里的桌子腿有些松动,让我来修一修。」 江老爷怒道:「修什么修!没看见我现在正忙着呢吗!」 福贵闻言连忙道歉,将修理箱放在了桌子上就赶紧出去了,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还是等明天再来修吧。 福贵走后,江老爷冲着江公子又是一番训斥,无非也就是说他不学无术、一事无成不说,还欠了一屁股赌债,只会给江家丢人,还不如一条狗有出息。 江公子实在是受不了了,丢下几句狠话,就自己跑了出去。 江老爷冲着江公子的背影大喊道:「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也别用江家一分钱,我看你能在外面待在什么时候!」 等到江公子的身影消失以后,江老爷气的站在原地大喘气,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不住地吸气又呼气,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才关上书房的门,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当天夜里,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翻进了江府的院子,来回转了几个回合以后,打开书房的门,探了进去。 借着月光,还能看出这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而且虽然蒙着脸,但上半张脸却看起来很是眼熟,竟是明玉! 明玉在江老爷书房的书架上来回翻找着东西,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连忙隐了身形在书架后面。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人提着灯笼从外面走进来,来人竟是江老爷,原来江老爷回到房间以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担心那个逆子会再回来偷东西,便起身来书房亲自查看一番。 明玉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书架前面看去,见来的人是江老爷,又看见他好像是将手放到了书桌上的花瓶上,拧动了一番,墙上就出来了一个小格子,格子里放着一只檀木盒子。 江老爷将檀木盒子取了出来,见里面的东西都还在,这才放下心来,正打算将盒子再放回去,忽然觉得不妥,万一放回去以后再被那逆子给偷了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江老爷觉得今晚还是先抱着盒子睡觉比较稳妥,正在江老爷转身要走的时候,灯笼里的火忽然被一阵风给吹灭了,江老爷手里拿着盒子,正要去找火石把灯笼里的火再点上,谁知却被绊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见一个东西砸在了自己脑袋上,顿时失去了知觉。 明玉藏在书架后面,听到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听到动静,便大着胆子从书架后走了出来,一边掏出了打火石,一边小心翼翼地照着书桌的方向。 等到明玉借着火光走到跟前的时候,才看到江老爷倒在地上,头上还被砸出了一个洞,血一直流到了地上,身边散落着一地的工具。 明玉一眼就注意到了江老爷手里紧紧握着的那个檀木盒子,心想既然被放在如此隐秘的地方,里面一定是装了重要的东西,便踮起脚尖,悄悄上前将盒子从江老爷的手里掰了出来。 明玉打开檀木盒子,果然看到里面除了一些黄金和银票以外,还有一本账簿,赶忙拿出来翻看,翻了几页以后,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功夫不负有心人! 明玉将账簿揣进怀里,把盒子合上以后又弯下腰将盒子放回了江老爷的手里,然后便悄悄溜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福贵去书房修理桌子的时候,刚打开门就看见江老爷躺在地上,头上和地上流的血都凝固了,立刻惊叫出声,被吓地踉跄了两步,倒在地上。 江管家老远听到有声音就提着老腿跑了过来,看到福贵跌坐在书房门前,连忙上前问怎么回事,福贵也不说话,只是张大了嘴巴,右手颤巍巍地指着书房里面。 江管家顺着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江老爷躺在地上,周围都是已经有些凝固的血,连忙进书房去查看,一探鼻息发现江老爷已经没了气,顿时大惊失色,回过神以后,连忙让福贵去报官。 小环去厨房拿好食盒正要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于县尉带着一群衙役急匆匆朝着江老爷的书房方向去了,一开始还以为是老爷书房里丢了什么要紧东西,就找于县尉来查。 等到因为好奇一路跟到书房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江老爷死在了书房里,惊的连手中的食盒都掉落在地上,连忙转身朝江小姐的院子跑过去。 江小姐这段时间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怎么睡也睡不够,小环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江小姐还没有醒,小环扶着门框,喘了几口气,立刻跑到江小姐床边,将江小姐摇醒了,「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爷他出事了!」 江小姐迷迷糊糊地看着小环,显然还没有睡醒,「我爹他怎么了?」 小环道:「老爷,老爷他死在书房了!」 一听到这话,恍如晴天霹雳一般立刻将江小姐的神志给劈醒了过来,「你刚才说什么?我爹他死了?不,这不可能,我爹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他明明身体一直很好啊!」 小环拉着江小姐,让她不要晃动,看着江小姐的眼睛说道:「小姐,是真的,我刚才亲眼看见的,于县尉都带着仵作来验尸了。」 江小姐看着小环认真凝重的神情,猛然意识到,小环并没有说谎,而且她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说谎,难道爹爹真的死了?可是……怎么会,怎么会呢?爹爹昨天还好好的啊! 江小姐颤抖着身子,挣扎着要起身,小环连忙扶着江小姐,帮江小姐将衣服拿了过来,江小姐穿好衣服以后,就在小环的搀扶下,赶去了江老爷的书房。 于县尉让老宋先验尸,其余人都在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破坏现场,自己则在书房里仔细勘察起来,江老爷身边不远处掉落着一个修理箱,箱子的一角沾染了血迹,里面的工具都散落在地,书房里到处都有被人翻动的痕迹,江老爷的双手紧紧攥着,可是却并没有什么东西。 于县尉猜测,一定是有人来江老爷的书房找什么东西,结果没想到被半夜来书房的江老爷给撞见了,于是那人便一不做二不休,拿起这个修理箱就砸死了江老爷。 第80章 听书 第80章 听书 第80章:听书 想到这里,于县尉脑中瞬间就闪过明玉的身影,难道江老爷也和当年宋家的案子有关?明玉曾经去刘员外的书房翻找过东西,那时候显然是没找到东西,所以又来江老爷的书房找,到底她要找什么东西?如今竟然还惹出了人命案,绝对不能再放任她这么下去了! 老宋刚简单检查完尸体,江小姐就和小环一起跑来了现场,见江老爷的尸体果然就躺在地上,江小姐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环见状,慌忙扶着江小姐,叫人来帮忙,江管家也赶忙让福贵去济生堂请大夫! 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好在江管家和小环很快就将江小姐给扶到了旁边的房间,并没有在书房这里停留太久。 像江小姐这样养在深闺的小姐,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就躺在自己面前,难免是有些接受不了,于县尉虽然能理解,但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事情,好在李四主动提出要去跟着照看,于县尉便应允了。 看着江小姐昏迷的背影,于县尉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林姑娘,若是林姑娘碰到了这种事,肯定不会像江小姐这般被吓晕过去,也许会很冷静地检查尸体也说不定。 等到人都走了以后,老宋才走到于县尉身边说道:「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夜子时到丑事之间,致命伤就在头上,只是头上的伤口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不像是一次造成的。」 于县尉低下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江老爷至少被人砸了两次头才死的?」 老宋道:「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而且这两次的伤口都在同一位置,只是伤痕不太一致,所以除了掉落在现场的修理箱以外,应该还有其他凶器。」 于县尉闻言皱起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明玉也太过狠毒了吧?就算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人砸死才算吗? 于县尉越想越觉得不能姑息,便让张三留在这里看好现场,自己则一个人去了归林居,只是这次,于县尉并没有在归林居找到人,别说明玉了,连林姑娘都不在这里。 正在于县尉纠结要不要去林姑娘的住处找人时,林玉走到了于县尉面前,仰头看着于县尉说道:「于县尉这是又遇到难题了?」 于县尉见是林玉,便道:「你可知道宋明玉在何处?」 林玉闻言略微吃了一惊,竟然不是来找阿姐帮忙的,而且明玉什么时候和于县尉走的这么近了,便问道:「你找明玉有什么事?」 于县尉郑重其事地说道:「很重要的事,你要是希望明玉安全,就赶紧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 林玉难得见于县尉如此认真,也没了作弄为难他的心思,便道:「她可能还没有睡醒吧,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 于县尉闻言转身就要走,结果刚走两步就又折步返了过来,问林玉道:「她是住在你家吗?」 林玉闻言,一脸看白痴的神情看着于县尉,「那当然是住我家了!难不成还住你家?」 于县尉急着找人,并没有在意林玉的话,转身就急匆匆去了林姑娘的住所,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四下张望看到周围没有什么人后,便一跺脚,跳上院墙翻了过来,于县尉刚落地就朝屋子里走去,每间房间都检查了一遍,也没找到人。 看来林姑娘和明玉都不在此处,难道是一起出门了?那能去哪呢?想到这里,于县尉忽然灵光一闪,明玉去哪不知道,但是林姑娘一定是去了那个地方,于是便急匆匆往回赶。 等于县尉来到茶楼的时候,果然看到林姑娘就坐在二楼听书,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还坐在以前的位置上,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于县尉心想,来都来了,不如就去和林姑娘聊一聊,也许她知道些什么,便上了二楼,坐在了林姑娘对面的椅子上,一如当初第一次来找林姑娘一般。 林姑娘依旧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说书先生说书,并未在意于县尉坐在对面,于县尉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倒了一杯茶喝,茶水刚入口,眼中便有一丝惊讶闪过,这茶水,竟然有味道。 于县尉将茶杯放下,看向了林姑娘,林姑娘脸上的神情明明看起来还和当初一样,可是却又感觉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此时台上的说书先生正在讲一位名叫公孙九娘的故事,话说公孙九娘的父亲乃是某县一个镖局的总镖头,公孙九娘虽为女儿身,却自小习武,性情豪爽,酒量更是千杯不醉,比之男儿也不遑多让。 这公孙九娘和一个姓唐的读书人从小便有婚约,两家原是世交,只要等到唐公子高中,就会迎娶公孙九娘过门。 可就在唐公子进京赶考以后没几天,当地的县官便和另一个镖局的总镖头勾结,给公孙九娘的父亲安了个私藏兵器、谋反的罪名,当即就判了满门抄斩。 公孙九娘和一个师兄拼死逃了出来,自那以后就一边躲避官府的追兵一边伺机刺杀县官和那个总镖头,虽然从未被抓到过,可是自从第一次刺杀失败以后就一直都没有近身的机会。 一个月以后,唐公子高中榜首,骑着大马胸带红花地回来要迎娶公孙九娘过门,这才知道公孙九娘全家都被斩首了。 唐公子来到九娘家原先的镖局,独自对景思人,恍惚间却好似看到了公孙九娘的身影,再定神看去,果真是看见公孙九娘正朝自己走来,九娘向唐公子哭诉了县官与总镖头勾结陷害他们的事情,请唐公子为自己主持公道,说罢还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交给了唐公子。 唐公子听到心爱的九娘竟然遭遇如此冤屈,自然是满口答应,一定要为九娘洗刷冤屈,当即就决定要去告御状,还请九娘与自己同行。 没想到九娘闻言却犹豫了,这时师兄出来连忙喊九娘快走,唐公子便顺势抓住了九娘问道:「九娘,你为何不和我走?」 眼见师兄催得急,九娘也顾不得犹豫,只得告诉了唐公子真相,原来九娘和师兄在第一次刺杀县官的时候就死了,如今不过是一缕魂魄因着冤屈迟迟不肯离去,师兄之所以要催着自己赶快走,就是因为来抓他们的鬼差就在附近。 第81章 喜脉 第81章 喜脉 第81章:喜脉 唐公子一时不能接受自己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的事实,便没有松开手,谁知这么一耽误,鬼差就赶到了,和师兄顿时打了起来,师兄自然不是鬼差的对手,九娘见状连忙甩开唐公子的手,也上前去帮忙,最后两人都被鬼差给抓住了。 在被鬼差带走以前,九娘告诉唐公子,自己和师兄的尸体就在城外的乱石岗,恳请唐公子一定要替自己和师兄将尸首寻回、安葬入土。 唐公子含泪答应,当天夜里就带人去了城外的乱石岗,找到了公孙九娘和师兄的尸体,将他们安葬入土后,决心要去状告县官。 这唐公子究竟能否成功为九娘一家伸冤、将县官和那总镖头按律惩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于县尉正听到激动处,还想要知道这唐公子究竟有没有为九娘伸冤成功,结果说书先生拍了木板以后就下台离开了。 林姑娘这时回过头来看着想要起身的于县尉问道:「于县尉来找我有什么事?」 于县尉闻言,这才按捺住心中的急迫,说道:「我来,是想问问林姑娘,可知道宋姑娘的去处?」 林姑娘瞧着于县尉的神情就知道不简单,便试探性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于县尉觉得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况且告诉林姑娘这件事的严重性,才能让她帮自己把宋明玉找回来,便将江老爷昨夜被人砸死在书房的事一五一十地给说了出来,还特意强调了书房里同样是被人翻找过,而且江老爷还被人在同一地方连续砸了两次。 林姑娘听过以后,直觉认为明玉昨晚一定是去了江府找那件东西,但依明玉的性格,要杀人没有必要选择用东西砸,还连续砸了两次,这不符合她的出事风格,要真想杀了江老爷,大可以一剑封喉,反正不管怎么样,于县尉都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于县尉见林姑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迟没有说话,便着急道:「林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人在何处?」 林姑娘这才抬头看向于县尉,「若是不在家,想必就是去找人了,于县尉如果相信我的判断,明玉她绝不是杀人凶手。」 于县尉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目前她的嫌疑是最大的,我必须把她带回来审问,林姑娘可知道她去找什么人了?」 林姑娘想了想后说道:「她自从回到青石县,就一直在找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不在于府,也不 在刘府,现在看来应该是在江府。于县尉现在既然找不到她,就说明东西,她一定是找到了,那自然是要把东西交给某个人。」 于县尉急道:「那到底是要交给哪个人?」 林姑娘顿了顿,忽而问道:「于县尉可还记得,我在刘府时,曾经问过你,十五年前的旧案,可否愿意一查?我想明玉要找的这件东西一定就是那桩旧案的关键线索,她一心要找线索,必然是想要告官伸冤,根本不可能杀人,她现在要去找的人,一定就是能够为她做主的人。」 于县尉闻言仔细想了想,要伸冤为何不直接来找自己?难道是觉得自己没能力帮她伸冤?那也可以去找熊,不,熊县令还是算了吧。「莫非是,那桩旧案的幕后真凶身份不一般?」 林姑娘点点头,「想要伸冤却不来找你这堂堂的县尉,自然是因为这件事就连你也管不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她一定是去了西山了。」 西山?那里不是驻军所在吗?难道她要找的人在军中? 林姑娘见于县尉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便接着说道:「听说,近日新来了一个都尉,是从京都调来的。」 于县尉此前并未关注驻军的信息,倒是不知道军中新来了都尉,想不到林姑娘看似每日喝茶听书,消息倒是灵通。 其实于县尉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只顾着在大街上巡逻,不知这茶肆酒楼之处,才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于县尉起身便要去西山看看,忽然想起些什么,又转头向林姑娘作揖行礼道:「多谢林姑娘指点。不知林姑娘可愿再帮我一个忙?」 于县尉去了西山,林姑娘则来到了江府大门前,看着门前熟悉的石狮子,真是想不到短短数月,江老爷就已经惨遭不幸了。 林姑娘叹了一口气,真是世事无常啊!正打算抬脚进去,就看见张三领着叶思雨出来,两人见到林姑娘俱是一惊,叶思雨连忙走过来,问林姑娘道:「你怎么来了?难道是于县尉找你来帮忙查案的?」 看来不少人都觉得于县尉要查案就一定会找林姑娘帮忙。 林姑娘笑了笑,算是默认了,看叶思雨提着医箱,便问道:「是江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叶思雨闻言却是一愣,颇有些顾忌地看了看张三,张三见状倒也识趣,便笑道:「你们先聊,我那个,转转去。」 见张三走远了,叶思雨又四下查看一番,确定没有什么人,便凑到林姑娘耳边轻轻说道:「江小姐,她有喜了。」 林姑娘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思雨惊道:「你说什么!?」见叶思雨挤眉弄眼地让自己小点声,林姑娘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道:「什么时候的事?」 叶思雨道:「就刚刚,张衙役来济生堂说江家小姐晕倒了,师傅忙不过来,便让我过来看一看,结果我一把脉,就发现了。」 林姑娘接着问道:「那江小姐人,现在不要紧吧?」 叶思雨道:「没事,我刚刚都看过了,只是受到了惊吓而已,歇一歇便没事了,只是……这喜脉……」 林姑娘见叶思雨越说越为难,也明白她的担忧,江小姐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管怎么说,被诊出喜脉,都不能说是件好事,而且这孩子的父亲…… 林姑娘不愿意再深究下去,便问道:「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吧?」 叶思雨道:「没有,我只告诉了江小姐一个人,就连小环都不知道。」 这么说来,江小姐人已经醒了,刚刚没了父亲,现下又多了个孩子,也不知江小姐心中会有何感受,但总归都是不容易接受的吧? 叶思雨说完以后,便和林姑娘告别,要回去济生堂了,临走前林姑娘特意又嘱托了几句,这种事情,叶思雨当然也是不会往外说的。 第82章 解决 第82章 解决 第82章:解决 张三远远站着,一看到叶思雨离开了,就立刻跑到林姑娘跟前问道:「林姑娘,叶姑娘刚才和你说什么了?怎么神秘兮兮的?」 林姑娘抬头看了眼张三,丢下一句「姑娘家的悄悄话,不好对外人说」就抬脚进了江府,径直朝着江老爷的书房去了。 张三闻言便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确实也不该对姑娘家的悄悄话感兴趣,便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将江老爷的事情讲了一遍。 刚走到书房门前,林姑娘便停下了脚步,见江老爷还躺在书房的地板上,便转头问张三道:「老宋没有把尸体带回衙门?」 张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哦,是江管家执意不肯,再加上江小姐又晕倒了,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就没顾上。」 原来是这样,林姑娘正要抬脚进书房检查一番,小环就从旁边不远处的房间走出来了,见到林姑娘,连忙跑上前来挽着林姑娘的胳膊说道:「林姐姐!你来了!」说着说着就有了哭腔,「林姐姐,老爷他,他死了,小姐现在连话都不说了,怎么办啊!」 林姑娘最见不得小姑娘哭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干巴巴地说道:「你别担心,江小姐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小环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姑娘,问道:「真的吗?」 林姑娘也只得说道:「真的,但是越是在这种艰难的时刻,你就越要陪在你家小姐身边,至少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小环吸了吸鼻子,说道:「对!林姐姐说得对!我这就回去陪我们家小姐去!」 林姑娘这才送走了小环,让张三在门口守着,自己进去书房查看,书房里看起来很是凌乱,不止是到处都有被人翻找的痕迹,地上也是掉落了不少东西,看起来大部分都是用来修理的工具。 林姑娘注意到江老爷就躺在书桌不远处,而书桌的一条腿已经断掉了,书桌此时就倾斜着倒向一边,看着倾倒的方向,倒和掉落在地修理箱挺吻合的。 林姑娘脑中不由得有了个猜想,或许江老爷被修理箱砸到,只是个意外,当时或许还没有丧命,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后来的一击才是他致死的原因。 正在林姑娘看着江老爷的头部思考时,忽然注意到江老爷的双手似乎是紧紧握着,仿佛之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般,可现在明显空无一物,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就是被明玉拿走的那本账簿?可是一本账簿也用不着双手这样握着吧?看手间的缝隙,应当是更大一些的物件才对。 林姑娘又在书房里走了一圈,仔细检查房间里还有没有什么机关,像江老爷这样的人,一定会在书房里设置些机关暗门之类的,来存放重要的东西。 林姑娘在墙上敲敲打打了一圈,终于发现书桌上的墙壁就有一段是空心的,便在周围摸索了一番,不小心触动花瓶时,墙上便出现了一个小格子。 林姑娘听到声响,抬头看向墙上的小格子,看到这里四周都落有灰尘,唯独留下一个干净的方形痕迹,便猜测这里之前一定是放了个盒子,而这个盒子很可能就是江老爷死前手中紧紧抱着的东西。 检查的也差不多了,林姑娘便从书房出来,打算让张三帮自己去把江管家叫来,却不想江管家此时就站在书房外等着。 倒是省了事了,林姑娘心想,便直接朝江管家走了过去。 江管家见林姑娘出来,连忙问道:「林姑娘!我们家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姑娘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书房里那个修理箱,是谁拿过去的?」 江管家闻言愣了愣,然后说道:「修理箱?是,是福贵吧?对,是福贵!昨天我见老爷书房里的书桌有一处桌脚不太结实了,便让福贵找时间去给修一修,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姑娘还没回答,张三抢先说道:「有什么问题?我告诉你,那问题可大了!你知道你们家老爷头上那么大一伤口怎么弄得吗?那就是被书房里那个修理箱给砸的!」 江管家闻言,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 林姑娘见状,便让江管家先冷静一下,「江老爷的头确实是被修理箱砸到过,但那应该不是致命伤,我想江老爷是夜里不小心碰到松动的桌脚,导致放在书桌上的修理箱掉了下来,才会砸到江老爷的头,但是当时,江老爷应该只是被砸晕了过去,后来应该又有什么人来过,给了江老爷致命一击。」 江管家听过后,顿时悔恨不已,「要是当时老爷给书桌建高台时,我能拦着点,要是昨天福贵不把修理箱放在书桌上,或许老爷他,他就不会死了。」 林姑娘看了眼江管家,安慰道:「人各有命,这或许就是江老爷的命。逝者已矣,还请节哀。」接着又说道:「但是最后给了江老爷致命一击的那个凶手,还没有找到,我想江老爷在天之灵,也不会瞑目的。」 江管家闻言立刻问道:「到底是谁,想要置我家老爷于死地?」 林姑娘看着江管家说道:「目前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就在江老爷的头上。」 江管家愣了愣,说道:「林姑娘的意思是,要把我家老爷的尸首带回衙门?」 林姑娘道:「这也是为了找到杀害江老爷的凶手,你也不希望看到江老爷含冤而死,而凶手却逍遥法外吧?」 江管家低下头,还有些犹豫,忽然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江叔,让他们把我爹带回衙门吧。」 林姑娘和江管家闻言都转过头看去,见是江小姐。此时江小姐脸色苍白,看着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一般,被小环搀扶着缓缓走过来。 江小姐走到林姑娘面前,向林姑娘点头示意了一下,又看向江管家,「江叔,我爹不能这样白白被人给害死,我们一定要找到真凶,为他报仇。」 江管家见江小姐都这么说了,就算是再忌讳,也只得答应了。 张三眼带钦佩地看向林姑娘,真是忍不住要为林姑娘竖起大拇指啊!这要带江老爷的尸首回衙门的事这就解决了?得赶紧去告诉老宋啊! 第83章 微光 第83章 微光 第83章:微光 于县尉一路追来西山,刚到驻军营前就被拦了下来,于县尉上前说明身份,并问对方是否有见一位个子高高、身穿黑衣的女子来过这里,守门之人说没有,见于县尉只是个小小县尉,也不当回事,便毫不客气地将人轰走了。 于县尉心中再有气,也不敢和军队的人起冲突,只得先行离开。 刚走没多远,于县尉的脑子便动起来了,自己一个小小县尉都进不去军营,何况是明玉这么一个姑娘,她一定就在附近,正找机会要偷偷溜进去。 想到这里,于县尉便开始绕着军营四周查探,果然在后方不远处发现了明玉的踪迹,见明玉正要溜进去,就上前一把将其拉了回来。 明玉突然被人给拉走,自然是下意识反抗,刚要动手,看到是于县尉,很是吃惊,「于县尉?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县尉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才将明玉往后拉去了一些,开口说道:「是林姑娘告诉我的,说是你有可能在西山。」 明玉闻言一开始还有些懵,后来反应过来,林姐姐这么聪明,一定是猜到了自己的行动,只是为何要告诉于县尉呢?便问道:「林姐姐让你来找我的?」 于县尉道:「是我自己要来找你,我知道当年宋家确有冤情,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贸贸然跑来军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又要闹出人命的。」 明玉道:「我不过是来伸冤,能闹出什么人命?我看是于县尉你想太多了吧?」 于县尉道:「要伸冤可以去衙门,你来驻军处干什么?还嫌你惹出的麻烦不够多吗?」 明玉不以为然地看了看于县尉,「我要真去衙门伸冤,恐怕你们熊县令都管不了,再说了,我惹什么麻烦了?还不都是你纠缠不休的。」 简直不可理喻!什么叫我纠缠不休?于县尉道:「难道你不知道昨晚你去过江府以后,江老爷就死在书房了吗?」 明玉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我走的时候,江老爷明明只是被砸晕了而已,根本就没死。」 于县尉打断道:「你说什么?你走的时候江老爷被砸晕了?」 明玉连忙解释道:「可不是我砸晕的啊!是江老爷他自己不小心,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东西,霹雳乒乓的落下来,就把自己给砸晕了,和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县尉盯着明玉瞧了半晌,见对方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便道:「这么说来,江老爷的死果然与你无关?」 明玉仰脸道:「这是当然!我虽然想为宋家人报仇,但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亲手杀死他们,他们作恶多端,要是这么干脆地死在我手里,不是便宜他们了?我当然是要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了。」 想不到明玉一介江湖女子,竟然有这等胸襟,于县尉还以为混江湖的都是整日里喊着打打杀杀呢!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所以,你去江老爷的书房,是为了找证据?」 见明玉没有回答,于县尉就当做是默认了,接着说道:「那你现在来西山,看来是证据已经拿到了,有了这个证据,你就能伸冤成功吗?」 明玉闻言,垂下眼帘,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新上任的雷都尉是从京都被调来的,师傅曾经说过,京都的人都与旁人不一样,或许,他能为我做主。」 于县尉闻言,想了想后说道:「我帮你。」 明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向于县尉,问道:「你愿意帮我?你知道我要告的是谁吗?」 于县尉坚定地点点头,「不管你要告的是谁,只要他真的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就应该受到惩罚。」 明玉看着于县尉目光坚定,心中一时有些感触,过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林姐姐说的没错。」我是不该叫你姓于的,你和于老板那种人不一样。 于县尉问道:「林姑娘说了什么?」 明玉只是笑笑没回答,转而问道:「那不知于县尉,要怎么帮我呢?」说罢还指了指戒备森严的军营,这里可不好溜进去。 于县尉看着军营,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等着看就是。」 明玉也猜不出于县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跟着于县尉来到熊县令门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你的办法,就是来找你们这个姓熊的县令?」 可真不是明玉看不起熊县令,这但凡是来过青石县又稍微留点心的都能看出来,这熊县令就是干挂名不办事的,刑狱治安有于县尉,其余诸项事务则都是陆县丞在处理,这熊县令能干什么? 谁知于县尉却说道:「你不要小看了熊大人,要正大光明地见到雷都尉,还真少不了熊大人的帮忙。」 明玉自然是不信,但来都来了,听于县尉的试一试也无妨。 结果熊县令一听于县尉说起雷都尉的事,便立刻殷勤起来,「这新任都尉来青石县了?怎么没有人和本官说一声呢?这都尉虽说是军中的,平时与我们干系也不大,但到底是同僚,人家来了这青石县,那咱们就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嘛!你等一下啊,我看看这哪天合适,设宴款待一下这个雷都尉。」说罢就要去看黄历。 明玉站在一旁见好像还真有戏,便补充道:「大人,那您可要抓紧了,听说这雷都尉来青石县只待几天,很快就要走了。」 熊县令道:「这么快?」见于县尉也点了头,方知道此事不假,当即就决定明日设宴。 熊县令的请帖送过去,很快便有了回应,雷都尉答应了,明玉不由得高兴地看向于县尉,看来这熊县令还真是有点用处。 当天晚上,于县尉送明玉回去的路上,明玉为了表示感谢,十分坦诚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并在最后感谢于县尉的帮忙。 于县尉听完以后,胸中翻涌不止,想不到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发生,看着明玉真诚的眼神,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会尽自己所能,还百姓一片安居之地。 明玉回来的时候,见林姑娘正坐在院中抬头望天,便忍不住也跟着一同抬头看去,但今晚并没有月亮,只有微弱的几颗星光在若有若无地闪烁着。 第84章 喜欢 第84章 喜欢 第84章:喜欢 明玉便走到林姑娘跟前,问道:「林姐姐,你在看什么?」 林姑娘依旧抬头看着天空,缓缓说道:「我在看星星。」 明玉便又太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然后说道:「可是今晚的星星并不亮啊,有什么好看的?」 林姑娘这才低下了头,转头看向明玉,笑着说道:「是啊,今晚的星星或许并不是很亮,但只要天上还有星星,总有一天会出现耀眼的亮光。」 明玉似乎有些明白林姑娘话中的意思,挨着林姑娘坐了下来,开口问道:「林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西山,又为什么要让于县尉去西山找我呢?」 林姑娘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等你们见到雷都尉,呈上诉状和证据,一切就可以尘埃落定了。」 明玉疑道:「林姐姐怎么知道我们要见雷都尉?又怎么这么确定雷都尉就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呢?」 林姑娘道:「雷都尉不是从京都来的吗?京都来的人,自然都是不一样的,一定会秉公办理。」 明玉好奇地看向林姑娘,真是奇怪,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好像和师傅的语气差不多,难道林姑娘认识师傅? 林姑娘会这样说,当然并不是因为认识明玉的师傅,而是因为认识新上任的都尉——雷宇。他以前就是爱打抱不平、锄强扶弱的人,虽然过了十来年,但人的秉性想来是不会变的。 林姑娘并没有说错,雷都尉在听完明玉的陈词、拿到明玉上呈的账簿以后,当即就将校尉高斌给收押了,在场诸位大人都没想到,一场接风款待的宴饮竟会以高校尉收受贿赂、草菅人命且克扣军饷结束,又见雷都尉行事如此直接,一时间都战战兢兢,唯恐说错了话,看来这是来了个不好糊弄的都尉啊! 端午节的时候,明玉终于可以光明长大地上山为双亲上坟,明玉跪在父母的墓碑之前,眼中含泪,一边烧着纸,一边笑着说道:「爹,娘,你们终于可以安息了。我们宋家的院子,雷都尉已经还给了我们,等修缮好以后,就可以重新住人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也遇到了待我很好的朋友,还有,还有了一个心上人。」说到这里,明玉的脸上有了些绯红,「他长得高大威猛,很是好看,而且还有一颗赤诚之心,你们肯定会喜欢的。虽然他现在心里的人还不是我,但是等着瞧吧,等到重阳节的时候,我一定会带他过来给你们上香。」 自从上次帮了明玉以后,于县尉就发现,不管自己走到哪,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早上刚起床出来,就看到明玉手里提着一盒早点在衙门后院里站着,笑眼盈盈地看着自己,于县尉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汤包下肚的一瞬间,才确定这不是幻觉。 带着张三李四等人去街上巡逻,也能看到明玉,她不是在街上买扇子,就是在吃着蜜饯,甚至自己刚在路边坐下要歇一歇,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对面,还帮自己倒了杯茶。 倒不是说明玉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只是以于县尉有限的脑子,实在是想不通明玉到底是想干什么?直到李四一语点醒,「这还不明显吗?明玉姑娘很显然是看上县尉你了啊!」 于县尉心里立刻惊起千涛骇浪,指着自己说道:「看上我了!?不可能吧?」 李四道:「怎么不可能?要是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无意,那干嘛要天天跟在这个男子身后呢?就像是我喜欢小环,就会想要每天都跟在她后面。」说着便憧憬般傻笑起来。 于县尉冲着李四这白痴一样的神情,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转身走开了,不知不觉就沿着江边走到了宋家的院子。 这里原本是一处荒废的院子,不久前宋家沉冤得雪,明玉就找人将这里修缮了一番,如今看起来还真有些高门大户的感觉。 宋家的对面就是江家,两家正好隔江相望,说起来,明玉也算是个潇洒大度之人,罪魁祸首死后,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追究,毕竟于老板留下的一妻一妾和江小姐是无辜的,但江小姐有江公子这么一位赌徒哥哥,往后的日子怕是并不好过,至于刘府,早就已经没有人在了。 遥想起当日来江府保护夜明珠不被梅花大盗拿走之时,江府还是一片热闹盛况,想不到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真是可叹啊! 不知过了多久,明玉竟出现在于县尉的身后,笑着调侃道:「于县尉要是想来找我,直说就是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在这里犹豫半天呢?这么扭捏可不像是男子所为哦。」 于县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来找你,我只是……」 明玉也不听于县尉解释,直接打断道:「不用解释了,既然来了,就来喝杯茶坐一会儿嘛!」说着不由于县尉拒绝就拉着于县尉进去了。 等到于县尉和明玉面对面坐下,看着眼前的茶杯时,不由得感慨,明玉的手劲可真大啊!自己一个男子,胳膊都被拽的生疼,这要是林姑娘,肯定是没什么感觉的。 明玉将茶杯递到于县尉面前,笑着说道:「喝茶啊!这可是上好的红茶,是师兄专门给林姐姐带回来的,我也是央求了好一会儿才给了我一包,听说味道不错,你快尝尝怎么样?」 一听到是流川给林姑娘带回来的茶,于县尉神色便有些不自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声道:「味道也不怎么样嘛。」 明玉看着于县尉的样子,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县尉这么个男子汉大丈夫,吃起味来也是一样的小性子啊! 于县尉见状,咽了口水,不自觉转了下头,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师兄回来了?」 明玉笑道:「是啊,昨天刚回来。」 昨天回来的?怪不得昨天没有见明玉,原来是去给流川接风洗尘了。 明玉盯着于县尉瞧了半晌,于县尉才发现,有些尴尬地问道:「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明玉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挺奇怪的。」 于县尉问道:「哪里奇怪?」 明玉笑了笑,然后说道:「感情事上奇怪。听小环说,你很早以前就喜欢林姐姐了……」 第85章 教训 第85章 教训 第85章:教训 于县尉闻言立刻打断道:「你可不要乱说!」 明玉看了眼于县尉,依旧是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看看你,男子汉大丈夫的,敢做不敢认啊?别说小环了,连我都能看出来你喜欢林姐姐,可是你喜欢林姐姐,又不说,又不表现,什么都不做,现在林姐姐跟了我师兄了,你又知道吃味了,早干嘛去了?」 一番话将于县尉呛的说不出话来,于县尉也很想问问,既然你都知道我喜欢林姑娘了,那你还整日跟着自己干什么?但到底是没问出口。 倒是明玉主动说道:「所以说你啊,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喜欢就直说嘛,你看看我,我喜欢你,就日日跟着你,让你不管在干什么都能看到我,这多明显啊!日久天长的,以后真要是看不见我了,说不定你还不习惯呢!」 于县尉惊得瞪大了嘴巴,「你,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喜欢我?」 明玉很是坦然地表示:「是啊,我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于县尉哑了哑,「可是……」 明玉打断道:「没有可是,我知道你现在喜欢的是林姐姐,但是我不在乎,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只要你以后满心满意喜欢的都是我就行了,再说了,你能喜欢林姐姐这样厉害的人,就说明你是个有眼光的人,至少不会以貌取人,那也就说明我没看错人!」 于县尉实在搞不清楚明玉的这套逻辑,见她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明玉倒也体谅,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也不急着要你的答复,只是告诉你一声,让你有点心理准备,省的胡思乱想,影响你破案。」 说起破案,青石县最近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虽说对于县尉来说,是清闲无聊了些,但对于百姓来说,却是一件好事,经历过这么多案子以后,于县尉的想法也有了一些变化,如果一定要在自己的事业功绩和百姓的安居乐业之间做选择,那倒宁愿自己一事无成些。 流川这次回来,一直都心事重重的,这点林姑娘早就看出来了,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想等到流川自己开口。 林玉去了归林居,明玉也回了宋家修葺院子,院子里只有流川和林姑娘两个人,流川看着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林姑娘,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最终还是走到林姑娘跟前,打算告诉林姑娘。 林姑娘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就知道是流川,便睁开了眼睛,一双漆黑的杏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流川,等他开口。 流川看着林姑娘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明天我还要离开一阵子。」 林姑娘没有说话,等着流川继续说,流川气氛有些沉默,便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我,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可能,可能不会回来了……」 这次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姑娘打断了,「是不是和桑冲有关系?」 流川愣了愣,「你都知道了?」 林姑娘站起来,仰脸看向流川,「我不知道,但是外面的动静闹得那么大,我也不可能什么都想不到。我就知道,他来青石县化名智明和尚,躲在白云寺里,一定是有目的的,只是没想到京都那次的教训,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变本加厉了。」 流川伸出手握住林姑娘的肩膀,「我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如果这次能活着回来……」 林姑娘打断道:「你一定能活着回来!当年那么大的变故,你都能幸免于难,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 看着林姑娘坚定的眼神,流川的心里仿佛也吃下了定心丸,瞬间就平静了下来,「你说的对,我会安全回来的。」 明玉刚送走了于县尉,便心情愉快地来找林姑娘,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这副离别场景,脸上的笑也渐渐凝固,迟疑地走上前问道:「师兄,你要去哪?」 林姑娘和流川闻言,立刻转过头来,这才注意到明玉来了,林姑娘看了眼流川,流川便自己走过去,和明玉说了几句话。 过了会儿,明玉跑来林姑娘跟前,拉着林姑娘的书郑重其事地说道:「林姐姐,我要去帮师兄,于县尉就麻烦你帮我看着,千万不能让他在我回来以前,和别的姑娘搅合在一起!」 林姑娘还以为明玉要说些什么,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担心于县尉和别的姑娘搅合在一起的事,看来明玉一定是很喜欢于县尉吧。 林姑娘点了点头答应了,嘱托明玉一定要多加小心,明玉笑着应下了。 看着明玉和流川离去的背影,林姑娘的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大把握,毕竟这是天大的事,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希望他们能够安全回来。 明玉和流川走后,白云寺的智明和尚据说也外出讲经去了,日子就在一众姑娘的抱怨声中渐渐回归平静。 东山下有很大一片是农田,去年九月的泥石流早就被清理干净,正值芒种,不少农户都在忙着种植晚稻。 阿庆婶和阿庆叔就住在农田不远处的村庄里,阿庆叔走出门来,拿起门口的农具,就要去农田干活,阿庆婶出来将饭盒递给阿庆叔,阿庆叔冷眼看了看阿庆婶,临走前让她在家老实点。 阿庆婶低着头没说话,直到阿庆叔走远了,才敢抬起头,眼睛四周都布满了青紫色的伤痕,明明还不在而立之年,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脸上的苍老。 阿庆叔一手扛着农具,一手提着饭盒,周围的村民见了都在背后议论纷纷,就算听不到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阿庆叔也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无非就是家里那个不安分,整日里给自己招蜂引蝶,一想到这里,阿庆叔心中就升起一团怒火,就是欠收拾!看自己今天回去不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不知廉耻! 阿庆婶刚关上院门,正要转身回去收拾屋里的碗筷,就听到有人来叫门,打开门一看,是住在附近的陆文清,立刻就要关门,结果被陆文清给拦住了。 陆文清看着阿庆婶脸上的伤痕,愤怒地问道:「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阿庆婶低下头,用散乱的头发尽量遮住脸上的伤痕,「没事,你别管了,以后也别来找我了。」说着趁陆文清不备就将院门给关上了。 第86章 里正 第86章 里正 第86章:里正 陆文清再想拦门时也来不及了,在院门外叫了好一会儿,见阿庆婶都没有再回话,也没有要开门的动静,便不再喊叫,但心中的怒火无论如何也是忍不下去,徐庆这个杂种竟然敢打小梅,这次自己决不能再放过他! 于是陆文清便怒气冲冲地转身朝着农田方向走去,打算好好教训阿庆叔一番。 陆文清刚走,就有几个村里的女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开始就这次陆文清敢不敢去打徐庆一顿打赌。 阿庆叔走到自家的农田处,见别人和自己打招呼,也没有搭理,将东西都放在小路边,拿起水壶打算先喝口水再干活,结果一转头就见陆文清那孙子怒气冲冲地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好啊!正愁心里这火没处发呢!你这个孙子就找过来了,阿庆叔二话没说,将水壶扔在地上就和陆文清打了起来,陆文清原本是个读书人,自然是打不过去阿庆叔这种庄稼汉,瞬间就成了被揣在地上单方面挨打的那个人。 周围人见势不好,都急忙跑过来拉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阿庆叔拉到一边去,好言相劝,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要伤和气呢? 阿庆叔打的兴起,正上头呢,哪里听得进去这些,顺带着连劝架的那些人也给打了起来,闹到最后大家都打成了一团,反倒是陆文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偷偷跑的没影了。 有了这么一番不愉快,阿庆叔和众人的梁子算是又添一桩。 于县尉带着张三在大街上巡逻,却是心不在焉的,等张三注意到的时候,于县尉已经落在自己身后好几米了,连忙转头跑过来问道:「县尉,你没事吧?」 之前自己走到哪明玉跟到哪的时候,于县尉还觉得有些不习惯,现在几天见不到明玉的影子,反倒是成了不习惯,于县尉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一定是明玉做得不对,哪有人刚向别人表明心意,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这不是耍人玩呢吗? 被张三这么一问,于县尉就忍不住将自己的心声给说了出来,「你说她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这不是耍人呢吗?」 张三闻言还愣了片刻,随后立刻想到于县尉这说的是明玉姑娘!便宽慰道:「县尉,这明玉姑娘天天跟着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嫌烦呢吗?现在不跟了,那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林姑娘不是来说过了嘛,明玉姑娘是有正事要办,才这么着急就走的,也不是存心不和你打招呼。」 于县尉正要辩驳,张三又接着说道:「而且这明玉姑娘到底是个女儿家,县尉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好和她这样的小女子计较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于县尉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张三的这番话给憋了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张三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看的张三都有些心里发毛了,忍不住咽了口水问道:「县尉,您这么看着我干嘛啊?」 于县尉又盯了半天,最后来一句,「以前没发现,你这口才不错。」 张三闻言,立刻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吗?其实也还行吧,不过以前熊……哎!县尉,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于县尉刚走没几步就被气喘吁吁的李四给追上了,李四猛地吸了几口气,对于县尉说道:「县尉,大事不好了!东山下的农田发现死人了。」 于县尉闻言立刻就让李四带路,张三刚跟过来也跟着一起去了。 农田离附近的村庄并不远,一听说是死了人,家家户户都跑出来看热闹,围的那是一个水泄不通,好在这村里的里正懂些官府办案的流程,一听说有命案就带人来把现场给围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于县尉到的时候,外面围了不少人,但尸体周围因为被里正的人守着,并没什么外人在,于县尉颇为意外地看了眼里正,想不到这村子的里正倒还懂点。 里正见县里的县尉来了,连忙让人让出了个道,将于县尉和张三李四等人带到了尸体的位置,向于县尉讲自己知道的情况,「死了的这个是我们村的徐庆,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从来没有出去过村子,平时喜欢喝点酒,脾气也有些暴躁,有时候急了还打人,就在今天不久之前,听说就和我们村的陆文清打了一架,甚至连周围劝架的人都给打了,平日里也都没什么人敢招惹他。」 于县尉看了眼尸体,嘴唇发紫,很像是毒发身亡,又撇了眼尸体周围散落的饭盒,不由得皱起眉,问里正道:「这个徐庆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在?」 里正回道:「有,有一个娘子在,三年前嫁给徐庆,我们都叫他阿庆婶。」 于县尉转过头问道:「只有一个娘子在?」 里正回道:「是,他娘难产,刚生下他就走了,他阿爹去年犯了病没治好也走了,现在家里边就只剩这么一个娘子了。」 于县尉见里正似乎面有难色,便问道:「怎么了?他娘子,有什么不妥?」 里正忙摆手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阿庆婶和他关系一向不太好,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大家都知道的。」 于县尉接着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里正犹豫了一会儿,又于县尉执意要问,也没办法,只得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个阿庆婶本来和我们村那个陆文清是一对的,但阿庆嫂她娘嫌弃那陆文清读书读了几年都没什么结果,又连农活都不会干,连自己的生计都维持不了,就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执意将她许给了徐庆,这阿庆叔本来就喜欢喝些酒,一喝多了就爱打人,再加上那陆文清整日来找阿庆嫂,在村子里传的是沸沸扬扬,这徐庆听了哪能乐意,自然是……那个,县尉您也明白的,这夫妻之间关上门以后的事,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管。」 于县尉这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忽然想到刚才里正说的话,便问道:「刚才你说,徐庆今天和陆文清打过一架?可是因为阿庆婶?」 村里发生这种事,里正面上多少有些难堪,但也只得点了点头,「因为阿庆婶的缘故,他们一直都不怎么和,但要说真打起来,好像也就今天这次。」 第87章 水缸 第87章 水缸 第87章:水缸 于县尉让张三回衙门去多叫些人来,然后吩咐里正去把阿庆婶和陆文清都给叫过来问话,里正立刻答应,连忙让人去喊。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阿庆婶就跑着来到了现场,一看到阿庆叔的尸体就吓得倒在了地上,多亏身边有人扶着,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尸体旁边又确认了一遍,见躺在地上的果真是阿庆叔,这才瘫坐在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于县尉见阿庆婶虽是被吓得不轻,眼中也隐有泪花,但看起来却并不十分悲痛,便知刚才里正说的没错,这夫妻二人之间感情确实不睦。 于县尉蹲下身,问阿庆婶道:「你可认识死者?」 阿庆婶轻轻点了点头,「认识,他是我家郎君,今天早上我还送他出门。」 于县尉道:「那你可认识一个叫陆文清的?」 阿庆婶闻言转头看了眼里正,见里正很是自觉地转过头去,便知道这事难以隐瞒,索性直接坦白了,「认识,我与他自幼一同长大,但是自从我嫁给徐郎以后,与他就没有什么来往了。」 于县尉看了阿庆婶片刻,转头瞥见四周有不少人都在指着阿庆婶指指点点,便不打算在这里继续问下去,正在这时,里正派去找陆文清的人也回来了,说是没有找到陆文清,也许是他杀完人以后逃跑了。 阿庆婶闻言立刻转过头来喊道:「不可能!陆文清他不会杀人的!他平时胆子小的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呢!」 那人见阿庆婶这般喊,便回呛道:「陆文清的为人怎么样,你倒是清楚的很。」 阿庆婶知道他是拿自己和陆文清的事说道,便也住了口,不再说话。 于县尉见状,便对里正说道:「案子还没有查清楚,凶手也还不知道是谁,本县尉不想再听见这些妄自揣测的话,明白吗?」 里正闻言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但别说是乡野之间,就算是放眼全天下,想要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又谈何容易,于县尉将人都带回衙门以后,村中的流言蜚语便传的沸沸扬扬。 陆文清今天早上刚被阿庆叔打了个半死,十分狼狈地回到家以后,还没坐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便弓着身子贴近门口想要听听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知道阿庆叔死在农田之事,顿时被吓得魂飞了一半。 陆文清踉跄着回到屋里,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结果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来敲自己家的门,口口声声喊着本县县尉要见自己,这陆文清哪能不怕? 自己今天不久之前还和阿庆叔打了一架,村子里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会儿阿庆叔死了县尉派人来找自己了,不就是怀疑自己是凶手吗? 虽然说自己和阿庆叔打那一架完全是被阿庆叔单方面殴打,但是毕竟自己曾经扬言说要好好教训他,哪怕是自己离开的时候,阿庆叔还活着,那也不能就此洗脱自己的嫌疑,万一县尉听信村里其他人的说法,那自己不就妥妥的要成杀人犯了? 想到这里,陆文清心中一颤,几乎是一瞬间就决定要藏起来,眼见外面敲门那人就要冲进来,陆文清四下环顾,情急之下就躲进了自己家院中的水缸中躲了起来。 院门外那人见叫喊了许久也没有人来应,便以为陆文清不在家中,但转念一想,万一是在家故意躲起来怎么办呢?为了万无一失,那人就用力将院门撞开,进了院子,来到屋里,一边找一边喊着陆文清的名字,见四处都找不到人,才相信陆文清是真不在家,也不知道这是跑哪去了。 临走之前,那人看见院子里水缸上的木板有些偏移,树叶都落在了水缸里,便出于好心,来到水缸前将木板盖好,为了保险,甚至从旁边捡起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上面,这样水里就不会落上叶子了。 等到那人走后,陆文清听到外面关上门后就没了动静,便想要从水缸里出来,结果却发现怎么也顶不动头顶的木盖,还以为是自己在水里泡的久了,没用上力气,便又用力推了一遍,谁知还是没有推动,这才觉得不对劲。 接下来,陆文清又在水里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水缸上的木板给推开,筋疲力尽以后也只得放弃了,为了能够呼吸,陆文清只得在水缸里佝偻着身子,在水面上仰着头吸气。 于县尉和张三等一干人等将阿庆叔尸体和阿庆婶、里正等人带回衙门以后,就让老宋先给阿庆叔验尸,看看死因是什么。 于县尉安排好以后,就让众人来一个个做笔录,等到只剩下阿庆婶和里正时,于县尉便问李四道:「陆文清还是没有找到吗?」 李四便道:「村里和县里我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里正在一旁说道:「说不准他就是害怕被抓住,所以跑了。」 阿庆婶却是不信,「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出去过,就算是逃跑又能跑去哪呢?」 里正撇了眼阿庆婶,没有再说话。 于县尉倒是忍不住思索起来,陆文清从来没出过门,这种情况下也不太可能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逃跑,既然外面找不到陆文清的踪迹,那他人就一定还在家中。 想到这里,于县尉立刻就让里正带路立刻去了陆文清的家中,刚一脚撞开院门,于县尉走进院子没一会儿,就听到水缸里传来了动静,于县尉耳尖,立刻就来到院子中的水缸前,将放置在上面的石头挪走,将木板揭开,果然在水缸里发现了被泡着的陆文清。 木板刚被移开,陆文清瞬间就觉得自己得到了重生,连忙往水缸外爬去,张大着口呼吸。 于县尉撇了眼一旁的里正,里正见陆文清竟然真在自己家里没有出去,自己刚才派来的人却没有找到,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便尴尬地笑道:「这……这谁能想到他会躲在自己家的水缸里啊!」 于县尉并未多说,让张三将陆文清架着回了衙门,一路上都有人驻足观看,于县尉倒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并不在意,但陆文清面子薄,还不住地低着头试图用衣袖遮掩自己的脸。 回到衙门以后,于县尉就正式开始审问,陆文清跪在大牢的审讯室里,浑身湿漉漉的,竟有些冷意,蜷缩着身子,不敢抬头。 第88章 眼睛 第88章 眼睛 第88章:眼睛 于县尉问道:「陆文清,你可知道本官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陆文清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眼于县尉,立刻就收回了视线,「不,不知道。」 于县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大胆陆文清!你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害徐庆!又意图逃脱,还不赶快认罪!」 陆文清闻言立刻激动地大声喊道:「冤枉啊大人!我没有杀人!徐庆他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我离开的时候,他明明还活着,这……这有好多人都看见了啊!」 陆文清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文清看了半晌,见对方的反映不像是在说谎,便向张三使了个眼色,张三见状就将阿庆婶带了过来。 陆文清一见到阿庆婶,立刻就上前抓住她的手,神情激动地问道:「小梅!你怎么会在这里?哦,对!一定是徐庆死了,大人叫你来问话的。你放心,有我在,谁都不会伤害到你的。」 阿庆婶闻言有些感动,但看到旁边还有人,便只得轻轻将陆文清推开,来到于县尉的桌子前跪了下来。 陆文清还欲再上前,被于县尉一个眼神给吓得跪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于县尉问阿庆婶道:「韩小梅,你与死者徐庆成亲以来,他日日酗酒,动辄对你拳打脚踢,是也不是?」 阿庆婶还没说话,陆文清反倒是坐不住了,「那个徐庆,他就是个混账!小梅这样好的姑娘,嫁给他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他还不知珍惜,简直死有余辜!」 于县尉瞪了一眼陆文清,「本官问你了吗!?在本官让你说话之前,都不准说话!否则的话,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看你这小身板,恐怕是受不了多久。」 陆文清闻言,立刻就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 就在这时,李四跑了过来,在于县尉耳边言语了几句,于县尉便接着看向阿庆婶问道:「韩小梅,刚才本官所说,是否属实?」 阿庆婶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说道:「是。」 于县尉接着说道:「所以你就心存怨恨,趁其不备,在给他的饭食里下了毒,想要将他毒死,就此得到解脱,是不是!?」 阿庆婶闻言立刻震惊地看向于县尉,大声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很痛恨他,但我没有在他的饭食里下毒,大人明鉴啊!」 于县尉看着阿庆婶,又看了眼陆文清,说道:「不是你下的毒,那就是陆文清,他为了你能脱离徐庆的暴虐,所以就在和他打架时趁其不备在他的饭食里下了毒。」 阿庆婶和陆文清闻言都立刻反驳,一个不相信,一个大喊冤枉。 问来问去,也无非就是些「不是我」「不可能是他\/她」「不相信」之类的说辞,于县尉实在是听烦了,便起身出去打算透口气。 于县尉走出大牢,来到县衙院子里,正看到老宋从停尸房出来,便走上前问道:「老宋,这徐庆到底是死于什么毒,能确定吗?」 老宋摇了摇头,「目前只能确定,毒是被下在死者携带的饭食里,具体是什么毒,我能力有限,实在是无法确认。」 于县尉眉头紧蹙,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证据,既然是中毒而死,那就一定能找到毒药,于县尉当即决定要重新去一趟东山脚下的村子,亲自去死者和陆文清的家中仔细搜查一番,残余的毒药一定就被藏在某个地方! 与此同时,于县尉派张三去济生堂和县里所有的药铺都去问一遍,看阿庆婶和陆文清是否有去购买过毒药之类。 林姑娘在茶肆二楼听书,端起茶杯喝茶时,正好瞥见于县尉带着人急冲冲地从衙门里出来,朝着东边去了。 若是在以前,林姑娘自然不会管这些闲事,但是明玉冒着生命危险跟着流川去了,临走之前唯一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帮她看好于县尉,那于县尉的事自然要上心一些。 看于县尉的神情,或许是遇到了棘手的案子,奇怪,难道今日有发生什么凶杀案吗? 林姑娘心中有疑虑,便顾不上听书了,起身从二楼下来,径直往对面的县衙走去。 林姑娘来的时候,正看到在停尸房前洗手的老宋,心想竟还真有凶杀案发生,便朝老宋走了过去。 老宋隔着老远儿就看到了林姑娘,等到林姑娘走到跟前时,老宋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不待林姑娘开口就说道:「死者是东山下村里的一个农户,名叫徐庆,死因是中毒,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他家中的娘子和一个叫做陆文清的读书人,他们现在都在县衙大牢里呢。」 林姑娘一听就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缘由,看来这死者和他娘子关系应该不好,至于那个陆文清,或许和死者的娘子有些关联,便道了声谢,往大牢的方向走去。 张三被于县尉派去医馆问话了,此时在大牢门口守着的就是李四,李四见林姑娘来了,自然是一路敞开,林姑娘就这么顺利地进了大牢。 但林姑娘却只是问了下阿庆婶和陆文清的位置,远远瞧了眼两人,并没有进去见他们,也没有问什么话,就转身离开了。 李四见状忙追着过去问林姑娘道:「林姑娘,你不进去问个话吗?」 林姑娘边走边摇头道:「不必,他们不是凶手。」 李四立刻向林姑娘投去钦佩的目光,真不愧是林姑娘啊!只看了一眼就断定他们不是凶手,「林姑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怎么就能断定他们不是凶手?」 林姑娘走到大牢门口,停住脚步,看了李四一眼,说道:「因为他们的眼睛。」 李四疑道:「眼睛?」 林姑娘道:「眼睛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阿庆婶和陆文清的眼睛都喜欢朝下看,说他们是逆来顺受的人也好,是胆小怯懦的人也好,但肯定不是能主动给人下毒的人。 但徐庆中的毒又确实是被下在饭食里的,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药,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毒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 这么一来,所有可能接触到饭食的人都有嫌疑,阿庆婶自然首当其冲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是如果真是阿庆婶做的,那岂不是也太明显了? 林姑娘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看来只有亲自去一趟现场,才能找到答案了。 第89章 秘诀 第89章 秘诀 第89章:秘诀 林姑娘向李四问清了地址,便一个人走着过去,反正也不着急,正好也许久没有来东山那边走走了。 烈日当头,走得久了还是忍不住出了一身的汗,林姑娘走到树下面擦了擦汗,抬眼看到不远处的农户正在田中插秧,不由得心情平静了许多。 林姑娘继续朝阿庆叔的院子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院门开着,走进去一瞧,就见于县尉站在院子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姑娘走进来好一会儿,于县尉都没注意到。 还是张三看见林姑娘来了,才喊了一声,于县尉这才注意到林姑娘就站在自己身边,「林姑娘?你怎么来了?」 林姑娘道:「我在茶楼听书,看到你急匆匆地往这边来,李四说有案子,我就过来看看。」 李四他还真是多嘴!难道我自己就不能破案了? 林姑娘一看于县尉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便道:「明玉临走前托我要多看着你点,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而已,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罢还真的就走了。 于县尉没想到林姑娘竟然就这么走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追了过去,「林姑娘……」 林姑娘转头笑了笑,「于县尉,我认识路,你不用特意来送我。」 于县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姑娘道:「那是,案子需要我帮忙?」 于县尉看林姑娘的眼神如此清澈,反而有些惭愧,自己刚才还真是想多了,便道:「是。」说罢就将这件案子的情况向林姑娘简单说明了一下。 这和李四说的也差不了多少,林姑娘听后便问道:「听起来,这件案子好像很清楚,那于县尉,是在纠结什么呢?」 于县尉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过顺理成章,所有人都知道阿庆婶和陆文清的事,也都知道陆文清和死者关系不好,甚至死者在死之前还和陆文清打过一架,如果真是他们其中一人动手下的毒,那这……未免也太明显了。」 林姑娘看着于县尉,颇有一种欣慰的感觉,「于县尉,你变了。」 于县尉愣了愣,仿佛是没听见,「什么?」 林姑娘笑道:「我说,于县尉你变了。变得更加稳重成熟了。我还记得你刚来青石县的时候,那时候因为一张饼,还和我打了赌,查案时也总是横冲直撞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你变得会思考了,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县尉。」 于县尉从来也没听林姑娘说过这么多话,还都是夸自己的话,一时都不知道是惊讶多些还是高兴多些,最后也只是低着头偷偷笑了。 林姑娘紧接着说道:「我觉得你没有说错,这件案子就是太顺理成章了,不管是杀人动机,还是下毒的机会,阿庆婶的嫌疑都是最大的,可她并不是凶手。」 于县尉疑道:「你也觉得她不是凶手?」 林姑娘道:「我在大牢里见过阿庆婶,她看起来不像是能下毒的人。」 于县尉这下更疑惑了,但随即反应过来,一定又是李四!「可是刚才,我们在屋里找到了砒霜,就放在灶台不远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如果再没有其他能证明阿庆婶无辜的线索,她就要被指控为凶手了。」 林姑娘没想到于县尉他们竟然找到了砒霜,这下阿庆婶的嫌疑不是更重了嘛!「砒霜是谁买的?阿庆婶吗?她为什么要买砒霜?」 于县尉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已经派张三去问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但是我担心……」 林姑娘道:「你担心,砒霜真的是阿庆婶买的?她用来给死者下毒了?」 于县尉闻言没有回话,但看样子是默认了。 林姑娘接着问道:「于县尉,你知道我破案的秘诀是什么吗?」 于县尉怔了怔,眨了眨眼睛,问道:「是什么?」 林姑娘笑道:「自信。」 于县尉疑道:「自信?」显然是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林姑娘转头看向远处的东山,笑着说道:「没错,就是自信。只要所有的判断都有合理的依据,就要始终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我很喜欢去茶楼听书,因为书里的故事能给我启发,能够让我了解更多事,当你看到足够多的人和事,就会有自己看待事物的一套逻辑,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就会去做什么样的事,有了判断以后,就去找能作证判断的证据,先假设,再验证,这就是我破案的秘诀。」 于县尉听的似懂非懂,「也就是说,你破案都是靠猜测?」 林姑娘闻言,转头看着于县尉,愣了愣,然后笑道:「也算是吧。」 于县尉道:「那怎么行呢?破案是要讲究证据的,万一猜测出错了怎么办?不就会有冤假错案吗?」 林姑娘笑着反问道:「那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阿庆婶,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去将她当做凶手给抓了呢?」见于县尉不再说话,又接着补充道:「只要掌握的信息足够多,判断是不会出错的。」 于县尉这才问道:「那你都掌握什么了?」 林姑娘道:「我第一眼看到阿庆婶,就想到了绝望,那种对生活毫无指望的感觉,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她这样的人,就算是真的买了砒霜,也一定是给自己准备的,绝对不会是给别人下毒。」 于县尉想不到林姑娘竟然是这么看的,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自己为什么在人证物证都俱在的情况下还有所犹豫,仔细回想起来,不就是第一次见阿庆婶时,被她的眼神所影响吗? 她当时见到徐庆的尸体,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好像什么事情都和她无关一样,但又说不上是冷血,现在看来,就是绝望。 正在于县尉和林姑娘二人陷入沉思之际,张三跑了回来,「县尉,我问到了,砒霜是阿庆婶去买的,她买的时候说是为了毒杀家里的老鼠。」 于县尉和林姑娘闻言都看向对方,最后不约而同都沉下了脸,张三见状便不解道:「县尉,这不是件好事吗?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凶手就是阿庆婶,我们可以结案了啊!」 第90章 蛇毒 第90章 蛇毒 第90章:蛇毒 于县尉没有回话,只是问林姑娘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林姑娘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们去山上走走吧。」说罢就转身朝山上走去,于县尉见状虽面有不解,但还是吩咐张三让人先把东西都带回衙门,就小跑着跟过去了。 于县尉边走边问道:「去山上干什么?难道山上有什么线索吗?」 林姑娘道:「曾经有一个人和我说,当你思考问题的时候,像是被困在一个陷阱里,怎么也想不通走不出来的时候,就要做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这样,或许思路就会在不经意间打开。」 于县尉心想这是什么道理,便问道:「是谁说的?这样有用吗?」 林姑娘停下脚步,看着于县尉说道:「是我老师告诉我的,我以前想不通问题的时候,就会出去走一走,让自己放轻松一些,最后就真的能想到解决办法了。」 好吧,既然林姑娘说有用,那就姑且一试呗!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于县尉便跟着林姑娘一同在东山上走着。 于县尉虽然来青石县上任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也来过东山,但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在山间散步过,也从来没发现东山上的风景竟然这样美。 天边有云雾缭绕,映着湛蓝的天空,林间还有鸟叫溪流,静下心来感受的时候,果真是能平静许多。 当林姑娘和于县尉一同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正巧看到在东山上采药的叶思雨,眼见叶思雨就快要从山上滑落,林姑娘立刻喊了一声,于县尉见状连忙上前去将叶思雨给救了下来。 林姑娘连忙跑上前去抓住叶思雨查看了一番,语气关切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叶思雨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到于县尉和林姑娘在这里,便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山上发生了什么案子吗?」 林姑娘看了眼于县尉,于县尉道:「没有,我们只是闲来无事,来山上走走而已。」 叶思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于县尉,又看了看林姑娘,一看这神情就是想歪了,林姑娘见状也不便解释,便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采药了?」 叶思雨这才说道:「哦,我来是因为要找一味药材,这位药只在夏季时才会生长旺盛,就喜欢长在这边的山坡上。」说着还从背后的竹篓子里那处一株草药递给林姑娘看。 林姑娘一时好奇心起,便问道:「这位药有什么特殊的吗?」 这可是问到叶思雨的点上了,便连忙解释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味药,它虽然长得看起来就像是杂草,但是能解蛇毒,尤其是斑驳蛇的毒,用它最有效了!」 林姑娘闻言忽然灵光一闪,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便抓住叶思雨问道:「这位药能解蛇毒?」 叶思雨被抓的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啊,它就长在斑驳蛇生长的附近,能克制蛇毒,怎么了吗?」 林姑娘看向于县尉,问道:「你知道了吗?」 于县尉愣了愣,林姑娘见于县尉一脸茫然的样子,便急忙将叶思雨手中的药草拿到于县尉面前,问道:「你看看这位草药,不觉得眼熟吗?」 于县尉盯着瞧了半晌,这才忽然发现有些眼熟,好像就在哪里见过,对了!就在刚才阿庆婶的院子里,不就长着这种药草嘛!自己当时还当是杂草,并没怎么在意。 林姑娘见于县尉似乎是想起来了,便和于县尉一同急匆匆地往回赶,叶思雨见两人就这么跑了,一时也有些懵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等等!我好不容易采到的药啊! 林姑娘和于县尉一路跑到阿庆婶家的院子,林姑娘顾不上喘气,就拿着刚刚从叶思雨那里拿来的草药开始和院子里的「那处杂草」比对,果然是长得一模一样! 林姑娘惊喜地看向于县尉,于县尉见状也不由得高兴起来,「死者家的院子里有斑驳蛇!」 这时候,叶思雨也一路追赶着进了院子,一边扶着院门喘气一边大声喊道:「林……林姑娘!我的草药!」 林姑娘见叶思雨来了,看了于县尉一眼,便起身来到叶思雨面前,将草药原物奉还,问叶思雨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引出斑驳蛇?」 叶思雨刚接过草药,一听到林姑娘的话,瞬间就愣了半晌,「你引斑驳蛇出来干什么啊?斑驳蛇毒性很大的,要是一个不小心,那可就没命了!」 林姑娘却好似并不在意,只是坚持问道:「到底有没有办法?」 叶思雨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有。」 不久以后,林姑娘、于县尉和叶思雨三个人都蹲在院子里那处药草旁边,看着院中慢慢烧起来的火堆,于县尉不由得问道:「这真的有用吗?」 话音刚出,叶思雨就立刻竖起手指在嘴边,示意于县尉不要出声,于县尉见状也只好闭嘴,就静静地趴在这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日头越来越大,三人的额头都忍不住渗出汗水来,就在这时,果然从灶房的角落里爬出了一条斑驳蛇,浑身都是黄蓝相间的条纹,吐着蛇信,尾巴还在朝着上方不住的摇动着,看起来就十分的显眼。 林姑娘朝着于县尉使了个眼色,于县尉得了信就迅速起身,在叶思雨和林姑娘还没有看清楚之前,于县尉的手就已经捏在了那条斑驳蛇的七寸上,那条蛇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颤动着,过了一会儿,就没有再动了。 叶思雨和林姑娘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叶思雨眼冒金光地看着于县尉手中的这条斑驳蛇,激动地说道:「于县尉,可真有你的!这条蛇,能不能送给我啊?」 于县尉闻言看了眼林姑娘,林姑娘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要等我们将蛇毒取出来以后再说。」 叶思雨得意地扬起了嘴角,「这还不简单!看我的!」说着就从于县尉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斑驳蛇,然后让林姑娘去灶房帮自己拿一只碗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叶思雨就让斑驳蛇吐了毒液出来,将碗递给了林姑娘,并嘱托道:「你可一定要小心!别看就这么一点点蛇毒,毒死几十个人都没问题!」 第91章 无能 第91章 无能 第91章:无能 林姑娘自然知道蛇毒的厉害,便很是小心地将碗拿到了灶台上,于县尉则一个人跑回衙门叫老宋过来。 叶思雨见衙门的人都来了,便捏着已经不再动弹的斑驳蛇向林姑娘告辞,先回济生堂去了。 老宋听过斑驳蛇的事情以后,便让张三去捉了一只兔子来,戴上手套,从囊里掏出一根银针,沾了毒液以后,就往兔子口中送去,结果没过一会兔子就浑身抽搐倒在地上,兔唇处呈绛紫色,老宋仔细检查了一番兔子的尸体,最后才下结论道:「和胡庆的死状相似。」 于县尉欣喜地看了眼林姑娘,接着便让老宋在灶台附近找找线索,看看是不是有斑驳蛇毒液的痕迹。 林姑娘则注意到灶台上方的屋檐,看这个结构,很适合蛇类爬行,灶台附近温度偏高,又有食物,便会吸引来些蝇虫。 林姑娘抬头看着屋檐上飞来飞去的蝇虫,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或许正是这条斑驳蛇在捕食蝇虫的时候,毒液不小心从上方落到了灶台上的饭食里。 果不其然,老宋在灶台下的角落里也发现了斑驳蛇毒液的痕迹,不过已经凝固多时,此案到现在算是彻底水落石出,徐庆并非是阿庆婶投毒所害,而是意外误食了掺在饭食里的斑驳蛇毒液才会中毒身亡。 于县尉命人将证据都收集好带回衙门,打算公开宣布此案内情,临走前还向林姑娘道了声谢。 林姑娘看着于县尉离开的身影,心中无限宽慰,青石县能得这样一位心怀百姓的县尉,当真是天大的福气。 待于县尉等人走后,林姑娘便在阿庆婶的院子里转了转,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被摔碎的碗碟,仔细看去,上面还沾染了一些血迹,林姑娘看着这些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林姑娘从院子里出来,发现了聚在外面看热闹的村民,那些村民见官府的人走了以后,林姑娘又从里面出来,便以为林姑娘也是官府的人,一个个都跑上前去问道:「阿庆叔是不是被阿庆婶给下毒害死了?还是她那个相好的陆文清干的?」 林姑娘看了她们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越过她们走过去了,谁知便听到她们在后面的议论声,「我就知道是阿庆婶干的!那天我还看见她去了药铺,回来以后,手里就提着一包药,我看那肯定是砒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你说说好歹也是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她怎么下得去手呦!我就干不了这种事!」 「哎呀,咱们哪能和阿庆婶比呢!人家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的嘛,还是个读书人这阿庆叔又老是喜欢喝完酒就打人,这阿庆婶想杀了他跟着那个读书人走,也不稀罕。」 「呸!什么读书人,考了这么多年了,两个乡试都没考中过,也算是读书人?我看啊,也就比我们多识两个字罢了,这有什么用!连活都干不了,阿庆婶也是猪油蒙瞎了眼了,跟着他走,那不铁定要喝西北风嘛!」 这些人你一眼我一语地在那里议论着阿庆婶的不幸,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全然不顾阿庆婶不过是和她们一样的乡野妇人,只是比她们更惨,遇到了一个喜爱酗酒打人的郎君,才会生出这诸多不幸,而她们谈论着阿庆婶,却只是当做闲来无事的谈资,不时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判着阿庆婶如何如何不守妇德,又如何如何心肠狠毒竟然敢毒杀自己的丈夫。 林姑娘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刺耳,一刻也不想要多待,便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出了村子以后,林姑娘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这个坐落在东山脚小的小村子,看起来是那么宁静祥和,不远处郁郁葱葱、山雾缭绕,耳边有鸟叫蝉鸣声传来,这样美好的地方,却发生那样的事,即便如今是盛夏时分,林姑娘心中却依然涌起了一股寒意。 于县尉有时办起事来,确实也是雷厉风行,绝不墨迹,当即就将案件真相张贴了出去,并将阿庆婶和陆文清都放了出去,林姑娘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阿庆婶和陆文清。 路上,陆文清不住地想要靠近阿庆婶,阿庆婶却低着头,一直想要躲开,还时不时地偷偷向四下张望,唯恐有人在说三道四,陆文清却好似浑然不知一样,只顾着「关心」阿庆婶。 林姑娘看着两人从身边走过,不由得转头看去,或许阿庆婶买的那包砒霜,真的是给自己准备的,一个女子,不能得见良人,便是如此境遇吗? 几日以后,林姑娘从林玉那里听说了阿庆婶在家中服食砒霜的消息,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听说刚发现阿庆婶尸体时,陆文清还哭喊着要陪他的「小梅」一道去了,但是最终也不过是酒铺多了个整日喝酒沉醉的破落子。 这样的结局,林姑娘早已料到,可是自己一介弱女子,又能做得了什么呢?许久都没有出现的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了心头,林姑娘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江面。 流川,你在哪里?一切可还安好?你知道我现在很想你吗? 林姑娘这时注意到,江边有一个人影看起来很是熟悉,便走近了去看,果然是叶思雨,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很不好受,就伸出手拍了拍叶思雨的肩膀。 叶思雨这时才回过头来,看到是林姑娘,说了声「谢谢」。 林姑娘在叶思雨旁边坐了下来,望着江面,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叶思雨开口说道:「小米死了,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是能早一点发现,或者我的医术更高明一些,也许他就不会死去……」边说边忍不住抽泣起来。 林姑娘转头看着低头轻轻哭泣的叶思雨,伸出手抱住了她,「这不是你的错,人各有命,许多事情都是我们不能左右的。」 叶思雨这时仰起头,眼中含泪地看着林姑娘问道:「可我是一个大夫,如果连自己的病人都救不了,那我又算是什么大夫呢?」 林姑娘看着叶思雨的眼睛,忍不住眼眶也有些湿润,「你是一个大夫,但也是一个人,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情都非人力所能改变,不要对自己这么苛刻。」 第92章 采花 第92章 采花 第92章:采花 叶思雨看了林姑娘一会儿,低下头,眼泪落在衣袖上,「我从很久以前就特别想要成为一个大夫,因为当时觉得能够救死扶伤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所以不管我爹多么不喜欢多么反对,我都会偷溜出去瞒着他学,可是现在我爹好不容易妥协了,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我没有能力救下所有的人,尤其是当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承受病痛折磨、甚至最后丢掉性命的时候,我真的……真的特别难受,觉得自己好没用!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学医,就不该妄想成为一个好大夫?」 林姑娘抱紧叶思雨,安慰道:「我们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力所不能及之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相信你以后还会做的更好。」 叶思雨满脸是泪地看了眼林姑娘,就抱住林姑娘大哭起来,林姑娘轻轻抚着对方的后背,任由她发泄,也许哭出来,就会好受许多。 入夜时分,一个女子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发簪和耳上的坠子都取了下来,放进梳妆盒里,对着铜镜打理了一番,就起身将房内的灯给吹灭了,去床上休息。 夜色渐黑,一个黑影从窗户口翻了进来,窗户便松开了一条缝,隐隐有风吹了进来,虽是夏季,但到了夜里还是有些凉意,女子身着薄衣,便觉得有些冷,想要起身去关窗,结果迷迷糊糊间看见自己房间里竟然有一个人影,立刻就惊叫出声。 那个黑影听到声音立刻上前捂住了女子的嘴,女子拼命挣扎,抓伤了黑影的手臂,黑影一时吃痛就松开了手,女子便趁机跑了出去。 于县尉还在睡觉就被张三给摇醒了,「县尉,县尉!快醒醒,有人来报案!」 于县尉一听有人要报案,立刻就清醒过来,「什么人报案?」 张三便领着于县尉一起去了案发地点——春暖阁,于县尉来到春暖阁门口,顿了顿脚步,怎么是这里?于县尉这边还有些犹豫,春姐就从里面哭着跑了出来,「于县尉!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春姐一上来就哭哭啼啼的,于县尉别扭地转过头去,皱起眉头,春姐身上的香粉味还是一如既往的浓郁啊!立刻就向张三使了个眼色。 张三见状连忙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两人之间,「有什么事好好说,我们县尉既然来了,就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春姐这才站直了身子,噘着嘴哭诉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溜进来,要不是我警觉性高,半夜醒了过来,这说不定……说不定就要吃亏了呀!」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于县尉皱着眉看了眼梨花带雨的春姐,虽是颇有一番风情,但在于县尉眼中看来却是另一番感受,真的会有人来爬春姐的窗户吗? 脑中刚出现这个想法,于县尉就立刻觉得不对,连忙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甩出脑外,问春姐道:「你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春姐皱着眉埋怨道:「当时屋里黑漆麻黑的,他又上来就捂住了我的嘴,我光顾着挣扎了,哪顾得上看他长什么样子啊!对了!他长得应该很高,力气还很大,一定是个男人!」 于县尉又问了一圈春暖阁里的其他人,确定没有更多线索以后,便做了笔录以后,带着张三回去补觉了,打算明天一早叫林姑娘来这里帮忙先画个画像贴出去。 林姑娘一早刚起床,就听到有人来敲门,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张三,知道了昨天晚上春暖阁的事情以后,就豪爽地答应了,回屋里拿了画具就跟着张三去了春暖阁。 说起来,林姑娘之前几乎从来没有来过春暖阁,这次也是多亏了张三,才有机会到里面好好欣赏一番,和都城比起来自然是逊色不少,但也别有一番风味,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来这消遣。 林姑娘将画卷展开,春姐第一次见衙门里的画师,刚开始还挺好奇,便一直往林姑娘身上贴,后来发现林姑娘这人简直冷冰冰的不像个姑娘家,实在是难亲近的很,就慢慢老实下来开始描述她昨晚上看到的人影。 春姐的视角是从下往上看的,林姑娘先根据春姐的描述画了一副原始画出来,接着再将视角转换过后,重新画了一幅画出来,让春姐确认。 春姐一看就指着画说道:「对!是他!就是他!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他!」 林姑娘便将画交给了张三,让张三拿去张贴,接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以后,就打算离开。 春姐这时又追了过来,谄笑着说道:「林姑娘,是吧?是叫林姑娘吗?」还没等林姑娘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早就听说衙门里的画师是个姑娘,当时我还想呢,能去衙门里做事的姑娘呀,一定是个极了不起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姑娘打断道:「你有什么事?」 春姐忽然被打断了话头,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立刻笑道:「我看林姑娘的画工了得,不知可否有时间来给我们这的姑娘画上一画啊?这价钱嘛,自然是好商量的!」 林姑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见春姐还欲纠缠,便道:「我的画都是给衙门去抓人的。」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春姐也不便再多勉强,就任由林姑娘走了。 本以为有了画像,找人会轻松许多,谁知画像张贴出去几日,这犯人的消息是一点没有,反倒是听说有更多女子的闺房被人给闯了,都说这青石县来了个采花贼,专爱爬窗进女子闺房,来无影去无踪的,连官府都抓不住。 于县尉听说以后气的直跺脚,简直是太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了!我一定要把这个采花贼给抓住!可是话说回来,这青石县虽小,有女子的人家却不少,县衙里就那么几个人,压根就不够守株待兔用的,着实是不好抓! 最让于县尉郁闷且想不通的是,这采花贼一晚上要爬那么多女子的窗台,怎么就一次都碰不上呢! 正在于县尉着急上火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就出现在于县尉面前,竟然是明玉! 第93章 乞巧 第93章 乞巧 第93章:乞巧 明玉笑着看向于县尉,还扔了一包药给于县尉,调侃道:「听说我离开这段时间,你可是着急的直上火,这不,我一回来就专门去济生堂给你抓了一副下火的药,怎么样?够意思吧?」 许久不见明玉,如今忽然见到,于县尉又惊又喜,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下意识接住了明玉扔过来的药包。 明玉见于县尉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便上前盯着于县尉的脸看了半天,一边看还一边嘀咕道:「这是怎么了?突然见到我,高兴傻了?」 于县尉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你胡说什么!」 明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就对了嘛!我说于县尉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变傻的人嘛!」 于县尉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玉笑道:「就刚刚啊!我一下船就直接来衙门找你了!没想到就看到你气急败坏的样子,怎么了?是又发生什么案子了?」 于县尉便将县上最近来了个专爱爬女子闺房窗台的采花贼的事告诉了明玉,「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精力,一晚上竟然能爬那么多窗户,而且一次都没被撞到过,真是奇了怪了。」 明玉想了会儿,问道:「那他闯进那些女子的闺房,可有做些什么?」 于县尉道:「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不过可能是被那些女子发现了,着急逃跑,这才没有下手吧。」 明玉道:「这倒是奇怪了,听刚才你的说法,他一晚上要爬好几个闺房的窗户,这要真是去采花的,未免精力也太过剩了吧!我就问你,这要是你,能受得了吗?」 于县尉闻言脸上甚是尴尬,「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又不会做这种事!」 明玉看见于县尉的反映,偷偷笑起来,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嘛!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就事论事啊,我就不相信什么采花贼能有这么多精力。」 于县尉忽然觉得明玉说的话也有道理,也许自己一开始只是对春姐的说辞先入为主了,这才没有注意到细节,那些受害的女子不管是什么时候发觉的,好像都没有受到过实质性的伤害,「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他其实不是采花贼,他爬这么多女子的窗户,或许只是为了进去找什么东西?」 明玉点点头,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找什么人。」 张三这时走过来听见了两人的谈话,便道:「找什么也不能爬那么多姑娘的窗户啊!这些姑娘的名声不就全被毁了吗?县尉,咱们可不能饶了这小子!」 于县尉道:「这是自然,等我们抓到了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明玉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啊!连人家人影都没看到一个呢!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说要好好教训人家!这大话说的是不是也太早了?」 于县尉闻言立刻道:「你别这么小看我们,赶明儿我就去把人抓回来让你看看!」 明玉笑道:「好好好,我不小看你们,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说罢就转身离开了,边走边打了个哈欠,这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好,现在还真是困得不行,明玉从县衙出来,就直接回家去补觉了。 林姑娘刚从书屋回来,就看到流川站在院门前,一开始还以为是看错了,直到走近了才发现真的是流川回来了,连忙跑上前去看,见流川身上并没有什么事,便高兴道:「我就知道,你答应我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流川笑着看向林姑娘,此时站在这里就已经胜过万语千言。 林姑娘转身开了门,流川跟着一同进来,和林姑娘说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虽是寥寥数语,且已平安归来,听在耳中,依旧不免激起惊涛骇浪。 林姑娘坐下来,问流川道:「这么说来,邢德鑫和桑冲都已经死了?」 流川点点头,又补充道:「李川也已经死了,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什么隆盛太子的遗孤了。」 林姑娘看着流川,握住了对方的手,微微笑道:「也好,这样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流川看着林姑娘,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双目流转之间,无比令人心安。 转眼就要到七夕节,青石县里年轻男女的心都开始荡漾起来,准备着乞巧节那天去庙会向倾慕之人表明心意,往年这样的盛事都是在白云寺前办的,今年因着智明和尚外出不在且归期不定,便将地点顺着江往西挪了一些,更加靠近衙门的位置,也方便衙门的人来现场维持秩序。 今年的乞巧节依旧是准备了诸多表演节目,且有女子绣荷包交换信物的环节,林玉一直都想凑这个热闹,去乞巧节上偶遇个心仪儿郎,奈何这青石县屁大个地方,自己又是开门做生意的,哪家有什么儿郎早就已经熟知,就算参加了,也没什么新鲜的,便索性不去参加了,承办起当日的酒席宴饮,也是个不错的进项。 林玉忙不过来,林姑娘和流川也就一起来帮手了,倒是明玉第一次见到乞巧节,便早早就在家绣了荷包,要来参与一下。 于县尉一连几日都没抓到采花贼,现场又有公务在身,自然是没法同明玉一同玩闹,明玉倒也不在意,只是丢下一句「不来就不来,反正想要我荷包的人多了去了」便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于县尉闻言只纠结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朝着明玉的方向追过去了,林姑娘和流川在一旁见状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乞巧节上热闹非凡,青石县上的男男女女都在这里互表心意,江府里却是一片惨淡,稀稀落落挂着的红绸更显萧条。 江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小环站在身后为江小姐梳发,铜镜中一身红色喜服的江小姐,脸上却是一丝喜悦也没有。 小环为江小姐梳好了发,为江小姐插上最后一根簪子,看了看镜子中的江小姐,笑着说道:「小姐,你真好看。要是许公子在这,一定会看呆的。」 听到许公子,便想到他那春风和煦般的笑脸,江小姐这才展露一丝笑颜,但很快也就消失了,「可惜他现在看不到。」 第94章 被劫 第94章 被劫 第94章:被劫 小环蹲下身,望着江小姐安慰道:「小姐,许公子一定有机会看到的!」 对!一定有机会的!江小姐让小环将红盖头拿过来给自己戴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就让小环牵着自己走了出去。 江府的院子里,江大公子已经等待多时,见江小姐出来了,这才上前说道:「好妹妹!还是你对哥哥好!这次就拜托你了!」 小环白了江大公子一眼,就偏过头去,不肯再看。 江小姐蒙着红盖头说道:「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江大公子连忙道:「好好好,只要过了这次,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小环在心中呸了江大公子无数遍,要真能戒了这赌了,那才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自从老爷死后,整日里赌的倾家荡产也就罢了,如今连小姐都给赌进去了! 要不是江小姐拦着,再加上自己没什么武功,小环恐怕早就把江大公子这样的赌徒给扒皮抽筋碎尸万段了!管它什么衙门律法,这样的人存活于世最大的用处就是祸害身边的人了!简直死不足惜! 小环越想心潮越是澎湃,恨不得现在就把江大公子给打成个猪头,好在身边还有江小姐在,小环这才忍了下来,也罢,反正小姐马上就要脱离这个火海,往后大公子爱怎样怎样吧!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善终的!要不然真是没天理了。 江小姐拉了拉小环,小环便对江大公子冷着脸说道:「公子,吉时快到了,还是赶快送小姐上轿吧。要不然误了吉时,那边郭老板怪罪下来,咱们府里可是担待不起。」 江大公子闻言立刻道:「对对对!快到吉时了,赶快把小姐送上喜轿。」 小环绕过江大公子,将江小姐送上喜轿的时候,往江小姐手里塞了个东西,江小姐不动声色地接过顺手放到了衣袖里,就上了喜轿。 乞巧节那边,到了交换信物的环节,于县尉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什么信物过来,眼看着明玉将她亲手绣的荷包放进了盘子里,于县尉一时情急便想要叫李四来帮自己去拿个信物过来,谁知刚才还看到就在附近的李四却不见了身影,正在四下张望之时,就见来收盘子的人,将一枚玉佩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于县尉看见众人放进盘子的玉佩正是自己的,下意识看向了明玉,见明玉正冲着自己狡黠地笑,便知道这一定是明玉的安排,心中不由得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把玉佩拿走的? 西山脚下,几个人一路吹锣打鼓护送着新娘子出嫁,刚走到半道,就被一个带刀的蒙面人给拦住了路,护送喜轿的几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才有一个人大着胆子上前喊道:「这可是千金坊郭老板的新娘子!你可别乱来!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那蒙面人不听郭老板还好,一听是郭老板,今儿就更要劫人了!更是扬言自己和郭老板有仇,劫的就是他郭老板的人!让他有本事来西山找他单挑! 护送喜轿的人见对方好像并不好惹,一时踌躇着也不敢上前,但要是就这么放下新娘子自己落荒而逃了,回去也不好和郭老板,心一横就大着胆子冲上去了。 蒙面人也是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敢真的冲过来,一个不小心手里朝前伸出的刀尖就刺伤了为首的一个人,其他人见状,纷纷都转头跑了,那个为首被刺伤的人抽身以后也是赶忙跟着一起跑了,还不忘捂着自己的伤口。 这倒是给蒙面人整不会了,过了一会儿见那些人都跑了个干净,这才意识到自己成功了,便赶忙跑到喜轿面前,掀开了帘子。 郭老板还在自己家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地等着迎接新娘子,谁知派去接新娘子的那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后头还跟了个带红的,顿时就变了脸,「怎么回事?新娘子呢!」 回来的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大喊饶命,「老板,真不怪我们,是,是西山的一个蒙面人,拿着刀把新娘子给劫走了,我们,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啊!老二,老二他还被对方打伤了!」 郭老板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难道没告诉他这是我郭宇均的新娘子吗!」 手下人连忙道:「我们说了!可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把刀给拔了出来,说劫的就是老板您的新娘子,他,他还说……」 郭老板怒道:「他还说什么!」 手下人颤颤巍巍道:「他还说,他是老板您的仇人,让老板您有本事就去西山找他,这新娘子他是不会送回来的。」 郭老板闻言大怒,一掌拍在了手边的桌子上,好好的桌子就这么被拍散了!在场众人见状无一不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郭老板立刻带了人就往西山赶去,可等赶到那里的时候,现场就只剩了个空的喜轿,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手下人遍搜寻无果,便请示道:「老板,怎么办?」 郭老板望了一眼西山,眼神幽暗,过了一会儿,说道:「搜山。」 手下人闻言有些犹豫,迟疑道:「老板,这西山,可是驻军的地盘,咱们要是就这么去搜山,会不会……」 郭老板瞪了这人一眼,沉声道:「你是觉得我不敢吗?」 手下人忙道:「不不不,属下绝不是这个意思!」 郭老板转过头又望了一眼西山,「不过你提醒的也有道理,犯不着为了个女人,和驻军起冲突。」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个亏,也不能让我平白吃。」说罢就让手下人附耳过去,安排了几句话,便领着众人回去了。 林姑娘和流川一直在帮林玉照看着吃食,便没有留意到于县尉那边的动静,正在明玉和于县尉气氛正浓之时,张三终于拔过层层人群,来到了于县尉面前,喊出了那句话,「县尉!不好了!」 于县尉和明玉闻言都可以转头看向张三,只不过于县尉是问张三到底出了什么事,而明玉则是一副要把张三生吞活剥了的表情。 张三看着明玉凶神恶煞的眼神,不自觉地咽了口水,「那个……江小姐在出嫁的时候被西山的贼人劫走了」 第95章 不妥 第95章 不妥 第95章:不妥 于县尉一边让张三带自己过去现场一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玉自然是也跟着一同去了,张三便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江公子在千金坊赌输了钱,就答应把自己的妹妹嫁过去抵债,结果江小姐刚才出嫁的喜娇刚到西山脚下,就被一个蒙着面的贼人给劫走了,那贼人自称是郭老板的仇人,就是冲着郭老板来的,郭老板带人赶到的时候,江小姐人已经不见了,这才派人来报案。」 于县尉急急忙忙从人群中冲出来,想了想以后,决定先去江府,本来是不想让明玉跟着过来的,担心扰了她兴致,但明玉坚持要跟着,还保证绝不会添乱,只会帮忙,于县尉便同意了。 三人来到江府的时候,江大公子正着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前转了一圈又一圈,眼见于县尉来了,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了上来,「于县尉!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要是找不到我妹妹,郭老板一定会要了我的命的!」 明玉最是看不惯江大公子这种赌徒,便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江大公子见明玉看自己不顺眼,倒也识相,并不上赶着去招惹,只是一味地和于县尉诉苦,于县尉看着眼前的江大公子在这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别扭的很,不由得偏过了些头去,问道:「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你慢慢说。」 江大公子哭诉了半天,也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无非就是让于县尉赶快找到人,于县尉只得让张三先安抚住江大公子,来到一旁的小环面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家小姐为何要今日出嫁?好端端地又怎么会被人劫走了呢?」 小环低下头道:「这,这都是因为大公子他在千金坊欠了不少赌债,江家的家产都被变卖的差不多了,实在是还不上,那郭老板就说要大公子拿我家小姐去抵债。」说着说着便开始哭了起来。 明玉听到这,更是怒火难忍,尖锐的眼神看向江大公子,那江大公子见状连忙低下头,也不敢乱说话,这个姑娘怎么看起来那么凶啊!一点也不如自家的妹妹性情温婉。 于县尉安抚小环继续说,小环擦了把眼泪,就接着说起来,「那郭老板扬言,大公子再还不上债,就要跺了大公子的双手双脚,让他再也不能出门,小姐心善,为了大公子便答应下了这门亲事。小姐说,这门亲事非她所愿,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便特意选在乞巧节这天,想趁着大家都去江边参加宴会之时,悄悄地上了花轿嫁过去。谁知道,谁知道小姐她刚走没多久,就有人回来说花轿被西山的贼人给劫走了,我,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早上送小姐出门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呢?小姐,小姐她真是命太苦了。」 眼见小环哭的越来越凶,于县尉身为一个男子,也不好做些什么,便看向明玉,明玉自然心领神会,况且她本来就看不起这种事,便走了两步,将小环揽进自己怀中,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别担心,于县尉他一定会帮你把你们家小姐找回来的!」 小环闻言,顿了顿,然后立刻扬起满脸是泪的脸,殷切地看向于县尉,问道:「真的吗?」 于县尉见状也只得点了点头,表示应了,小环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 明玉见小环这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顿时心生好感,又安抚了几句,便和于县尉一同去西山丢失新娘的现场查看,于县尉将张三留在江府,以防贼人回来。 随着庆典活动的进行,男男女女们在交换荷包以后,都去了江边约会,林姑娘和流川这才得了会空闲,林姑娘四下望去,却没看见明玉的身影,便对流川笑着说道:「我看要不了多久啊,你就会多个妹夫了。」 流川初闻言时还有些茫然,但很快反映过来,这是林姑娘在戏谑呢!便道:「那倒也不一定吧,他们认识毕竟还没有多久。」 林姑娘仰头道:「你可别不信,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都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肯定是情到浓时正相会呢。」 倒是难得见林姑娘关心调侃起身边的人来,流川虽不忍拂面,但还是低头笑了笑后,说道:「我刚才看见张三急匆匆冲到台上去,把于县尉喊走了,明玉也跟着一同去了,现在说不定是在哪个苦主家呢。」 林姑娘闻言怔了怔,噘着嘴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呀!我怎么没瞧见?」 流川笑了笑,「你当时忙着递点心,才没看见吧。」 林姑娘想了想,方才人多,确实一直低着头在干活,也没注意周遭的情况,不过在这么多人中间站着,也只有像流川这样的高个子才能看的清楚些吧。 不过今日正是乞巧佳节,年轻男女们都在这边游玩,能有什么案子发生呢? 正在林姑娘纳闷间,抬头便看到李四不知从哪里慌慌张张跑了回来,站定以后还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官服,一边四下张望,奇怪,他不是应该一直都在这里吗?怎么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赶回来似的? 不过奇怪归奇怪,林姑娘并不打算去深究,或许是适才李四家中出了什么事,他才匆忙跑回去的吧。 于县尉和明玉从江府出来,一路向南走来,刚到西山脚下没多久,就看到了喜轿,两人对视一眼,就走上前去查看,掀开轿帘以后,里面空空荡荡,别说是人了,连根毛都没有。 于县尉和明玉在附近查探了一番,只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了一个掉落的玉佩,看上面红色的穗络。便猜测应该是从江小姐身上掉落的。 于县尉手中拿着玉佩,抬头向西山望去,该不会江小姐就被劫到了这西山上吧? 明玉走到于县尉身旁,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又顺着于县尉的视线向西山望去,「你该不会,是想上西山去找江小姐吧?」 于县尉转头看着明玉反问道:「有什么不可吗?」 明玉仔细想了想,其实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贸然行动,总觉得有些不妥。 第96章 讨债 第96章 讨债 第96章:讨债 片刻以后,明玉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西山是驻军所在,上次我要进去,你不还拦着我吗?虽说高校尉已经被雷都尉带走处置了,但是这新任的校尉,我们谁都不认识,说不好是个什么人呢。」 于县尉看了眼明玉,颇有些意外,「你这是在担心?」真是稀奇,在于县尉的印象中,仿佛还没有什么是值得明玉担心的。 明玉看了看于县尉,直截了当地说道:「是,我担心,我担心你这个小小县尉,惹不起人家驻军校尉,丢了这小官还好说,要是一不下心丢了性命,那我可就赔大发了。」 于县尉见明玉越说越离谱,索性不再说话了,不过这明玉担心的也有道理,驻军所在一向是外人禁入,即便自己是个县尉,也不能任意进出,可万一这贼人真就是西山上的,那江小姐不就危险了吗? 明玉看得出来于县尉这是担心江小姐的安慰,便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西山上的驻军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劫别人家的新娘子,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江家小姐真被劫去西山了,这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该发生的也早就发生了,你就算是担心也没用啊。」 这话说的,于县尉一开始听着还好,越听越担心,真不知道明玉这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意有所指。 明玉看了眼于县尉,又忍不住道:「好了,算是我不会说话了。你放心,江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趁着现在还不晚,我们回去找我师兄问一问这新来的校尉什么来头不就得了!」 于县尉疑道:「你师兄?流川?他认识新来的校尉?」 明玉道:「这倒也不能说就是认识吧,但是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于县尉本不想去麻烦流川,但是熊县令眼下又不在县里,便只好先听明玉的,去找流川帮忙了。 等到于县尉和明玉再次回到江边时,林姑娘和流川正在帮林玉收拾东西,明玉走到跟前就很自然地帮忙,林姑娘看了眼跟来的于县尉眉头紧锁,心中便有了猜测,问明玉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明玉一听就连忙将江家小姐喜轿被劫的事情,简单向林姑娘说明了一番。 林姑娘听后便知道了明玉和于县尉此行的目的,「所以,你是想知道西山上那位新任校尉的底细?」 明玉闻言连连点头,一旁的于县尉也凑了过来,三人便都齐刷刷看向了流川,流川见状一脸茫然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了解。 明玉见状惊的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一伸手就扯住了流川脖颈处的衣领,不相信道:「怎么可能!你可是……」话刚说出一半,忽然意识到这里的场合,便硬生生改了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怎么连一个校尉的底细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连于县尉都有些无语了,江湖上的侠客,为什么就一定要知道校尉的底细?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林姑娘见状连忙道:「其实这江小姐也不一定就是被西山上的人给劫走的。」 明玉和于县尉闻言又转头看向林姑娘,「什么意思?难道林姐姐你知道是谁劫走了江小姐?」 林姑娘本来就不打算隐瞒,便道:「实不相瞒,刚才我和流川还在这看到了小环。」 明玉和于县尉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明白,这小环出现在这,和江小姐被劫有什么关系? 林姑娘见两人还未想通,便提醒道:「小环从小在江府长大,与江小姐情同姐妹,她们之间的感情如何深厚,想必于县尉也是知道的。」 于县尉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江小姐真的被贼人给劫走了,不管是西山上的驻军也好,郭老板的仇敌也好,处境都必然十分危险,小环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出来乱跑的。」 明玉此时也想到了,「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一激动,手上就扯的更紧了,差点把流川给勒断了气,还是林姑娘眼疾手快,拉着明玉松开了手。 明玉见流川咳了几声,连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啊师兄!不一小心没注意。」 流川当然知道明玉的秉性,便没有放在心上。 于县尉这时转身就要走,明玉连忙追问道:「你去哪啊!」 于县尉头也不回地说道:「江府!」 明玉闻言看向林姑娘,无辜的眼睛中带了丝乞求,林姑娘看了看流川,最后只得两个人都跟着明玉一同去追于县尉了。 流川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道:「女大不中留啊!」 其实明玉担心的也有道理,小环毕竟是个姑娘,自己和她又不太熟,这么隐秘的大事,要是自己和于县尉去问,恐怕大概率是不会实话实说,但林姑娘就不同了,她和小环关系好啊!小环一定会听她的话,带着林姑娘来总没错的。 四人来到江府门口,刚要去找小环,结果就发现江府的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问才知道,江公子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这会儿债主上了门,都等着江公子出面呢。 于县尉见状也来不及去找小环,就被江府的下人们当成了救命稻草,于县尉身为他们口中的「父母官」,便不得不先出面将这些债主安抚下来,让他们明天早上再来江府,那些人见是县尉出面,也没敢说什么,便都先走了,临走还顺道搬走了江府的一些家具和摆放的物件儿。 林姑娘望着这群人离去的身影,不由得犯起嘀咕来,按理说今日乞巧节盛会,就算是讨债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上门,为何他们就偏要在这个时候一同上门呢? 流川似乎看出了林姑娘的疑虑,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问了其中一人几句话,接着便走回来告诉林姑娘道:「据他们所说,好像是有人看到了江公子被郭老板的人带走,他们担心来晚了会讨不到钱,这才先赶着来江府闹一闹,拿些东西。」 于县尉和明玉在一旁也听到了,明玉便问道:「这郭老板在这个时候带走江公子,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于县尉道:「不好说,看来我必须要去千金坊一趟。」 明玉闻言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言毕还没等于县尉开口,林姑娘便道:「郭老板并不是个好应付的人,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小环这边,我和流川去找。」 第97章 点数 第97章 点数 第97章:点数 于县尉便和明玉一同去了千金坊,或许是因为今日有盛会,也或许是因为千金坊的郭老板今日娶亲出了变故,千金坊倒是难得早早就关了门。 明玉来到门前,就上前去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来叫门的是个女子,便没当回事,「今日不开张,明日再来吧。」说罢就要关门。 明玉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手,硬是闯了进来,那人没想到明玉一介女流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便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有人来砸场子了!」 坊里顿时冲出来一群大汉将明玉团团围住,明玉将刚才开门那人一脚踢了出去,于县尉这时也从门外进来了,还不忘顺手将门给又关上了。 眼看明玉就要和这些人打起来,郭老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了于县尉,便举起手示意,让众人不要轻举妄动,「于县尉,我这税金可是一分也没少交过,您这是何意啊?」 于县尉走到明玉身前,让明玉收起武器,对郭老板说道:「郭老板放心,我这次来,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问几句话。」 郭老板抬抬手,让众人先都退到了身后,自己则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要问什么话,就直说吧。」 于县尉也来到桌子前面,坐到了郭老板对面,说道:「是关于江家大公子的事,不知郭老板可否相告。」 郭老板又抿了口茶,便将茶杯递回给手下人,说道:「江家大公子?我不是报案说江小姐被人给劫走了吗?怎么又扯到江家大公子身上了?」 于县尉看着郭老板,对方一脸淡定,便接着问道:「难道郭老板不知道?就在刚刚,江家大公子也失踪了,江府里还来了不少债主,据说,是有人看到江大公子被郭老板的人给带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郭老板闻言猛地拍了一下桌面,桌子瞬间就倒了下去,倒的地上一片狼藉,「于县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认为江公子是被我的人给带走了?」 于县尉倒也面不改色,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只是听到有人说看到了,所以就来问问郭老板,郭老板又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呢?难不成,是被说中了?」 郭老板气地站了起来,狠狠盯着于县尉说道:「于县尉,我敬你是官府中人,才对你多有礼让,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明玉闻言立刻就不乐意了,赶忙上前说道:「郭老板,你最好注意下自己的身份,于县尉只是例行问话而已,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又何必如此心虚呢?」 郭老板看了眼明玉,过了一会儿,转头和一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这才转过头来,说道:「于县尉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但是你们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明玉立刻问道:「什么条件?」 郭老板道:「三日之内,你们必须要把江小姐找到并且原原本本地带到我面前来。」 明玉转头看了一眼于县尉,于县尉站起身,说道:「江小姐我们自然是要找的,至于找到以后的事情,请恕我不能保证。」 郭老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玉见状忙道:「于县尉的意思是说,江小姐现在生死未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没有把握的事情,又怎么能答应呢?」见郭老板神情不悦,明玉又紧接着说道:「不过,这千金坊是郭老板的地盘,今日我和于县尉既来了,郭老板难道不尽个地主之谊吗?」 郭老板道:「什么意思?」 明玉走到旁边一个桌子前停下,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来了千金坊,今日咱们不妨就赌一场,我若赢了,郭老板就回答于县尉的问题。」 郭老板挑起眉头,似乎有了些兴趣,便问道:「那若是我赢了呢?」 明玉笑道:「那自然是让于县尉答应你的条件。」 于县尉闻言立刻看向明玉,眼神中满是质问,明玉却用眼神示意于县尉不要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郭老板听过以后,也有些心动,便问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江小姐现在生死未卜,要是于县尉答应了我的条件,三日以后不是很可能变成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明玉仰头笑道:「那就是于县尉的事了,郭老板又何必替他担心呢?」 郭老板看了眼于县尉,见对方并没有开口反对的意思,便觉此言不虚,既然当事人在这里都没有意见,自己又有什么好在意的,便一口答应了,「好!怎么赌?」 明玉拿起桌子上的骰子,笑着说道:「我们就赌大小。」 郭老板闻言弯起嘴角,心想这小丫头不知深浅,竟敢来和自己赌大小,也罢,就当是给年轻人个教训,便走到明玉面前,笑着说道:「好,就赌大小。」 明玉从桌子上拿过两筒骰子,递到郭老板面前一筒,说道:「这里面分别有六个骰子,谁掷出的点数最小,就算谁赢。」 郭老板笑着应下了,拿起手中的竹筒开始摇起来,「小姑娘,待会儿输了可别不认账。」 明玉笑道:「就算是我不认账,于县尉还在这呢,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没过一会儿,郭老板就停下了手,将盖在桌面上的竹筒取走,众人一看,六只骰子竟然叠成了一堆,最上方的骰子赫然是一个红点。 郭老板得意地看了看点数,没有说话,但早已胜券在握,六只骰子一个点,还能有比这个更低的点数吗? 就连于县尉见了,都忍不住心中一沉,担忧地看向了明玉,就算是明玉也侥幸能和郭老板一样掷出一点,那也只是个平手啊! 于县尉和明玉走后,林姑娘想也没想就对流川说道:「去西山。」 流川便和林姑娘一同往西山走去,路上边走边问道:「小环会在西山吗?」 林姑娘道:「一定在。江小姐就是在西山被劫走的,若我猜的没错,这次劫人事件只是江小姐和小环计划来逃避婚事的,那县里人多眼杂,难免不会被人撞见,为了不使计划败露,江小姐就一定还躲在西山上某个地方,小环这时候不见,肯定是去找江小姐的。」 第98章 味道 第98章 味道 第98章:味道 流川也赞同林姑娘的想法,「你觉得,假装郭老板仇敌劫走江小姐的那个人,是李四?」 林姑娘看了看流川,笑着说道:「你也想到了?」 流川点了点头,这么明显的事情要是也想不到,那自己可真是够迟钝了,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李四是官府的衙役,怎么会答应来做劫人新娘子的事情呢? 林姑娘似乎是猜到了流川的疑虑,便说道:「喜欢一个人,总是会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的吧。」 流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林姑娘这是在说李四,想了想也有些道理,要是为了林姑娘,恐怕自己也会不管什么事情都去做的。 林姑娘的猜想没有错,两人刚到西山脚下不久,就撞见了从山上下来的小环和李四,却不像预料中一般看见江小姐,而且小环满脸焦急的样子,让林姑娘心中也隐隐有了些不安。 小环看见林姑娘和流川,连忙跑上前来抓住林姑娘的胳膊说道:「林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小姐她,她不见了!」 林姑娘和流川互相对视一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小环满是焦急地看了看林姑娘,又看了看于县尉,最后一咬牙就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大体上和林姑娘的推测是一致的,李四「劫走」江小姐后,让她先躲在西山半山腰上的一处岩洞里,打算等到天色暗下来以后再来将江小姐接走。 结果当小环和李四来到这里找人的时候,却不见江小姐的踪影,两人在山上找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江小姐的人影,这才开始着急起来,江小姐或许是真的出事了。 林姑娘见小环急的就要哭出来,连忙安抚道:「你别担心,也许是天有些暗了,你们没有看清楚呢?」 小环带着哭腔看向林姑娘说道:「不是的,我和李四都找了好一会儿了,把几乎能找的岩洞都去看过了,压根就没有小姐的身影。」 「林姐姐,你说,你说小姐不会真出事了吧?以前我就听说过西山这里闹鬼,还有个什么鬼母专门去偷别人家小孩,小姐,小姐不会也被那些鬼给抓走了吧?」 林姑娘伸出手,轻轻擦掉小环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道:「不会的,就算真有什么鬼母,那也是偷小孩的鬼,江小姐是新娘子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也被抓走呢?」见小环又欲开口,林姑娘紧接着说道:「再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小环看了看李四和于县尉,还是不能放心,「那,那会不会西山上真有什么贼人,是贼人把小姐给劫走了?都怪我,要不是我怂恿小姐逃婚,小姐也不会……」 林姑娘连忙抱住小环,安慰道:「江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要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江小姐。」 小环闻言抬头看向林姑娘,这时站在一旁的李四也帮腔道:「是啊,小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找到江小姐。」 小环便赶忙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说道:「对!林姐姐说的对,一定要尽快找到小姐!可是,可是山上我们都找遍了,根本就没看到小姐的身影啊!」 林姑娘想了想,最后开口问李四道:「你最后一次见到江小姐,是在哪里?」 李四愣了愣,小环见状连忙拉着李四说道:「你快说话啊!」 李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指着身后一个方向说道:「就,就在半山腰上的一个岩洞,我看那里位置隐蔽,就让江小姐先躲在那里,等我们天黑以后再来找她。」 小环这时也补充道:「那个岩洞我们刚才也去找过了,小姐根本就不在里面。」说罢又揪着李四问道:「是不是你记错地方了啊!小姐不是在那个岩洞里,而是在其他哪个岩洞里?」 李四赶忙道:「我不可能记错的,那外面有棵树上面还被我用刀划了痕标记,再说那附近的洞口,刚才也都找过了。」 小环还欲再说些什么,被林姑娘抢过了话头,「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去那个岩洞看看。」 李四闻言连忙走在了前面带路,林姑娘、小环和流川则跟在后面,李四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将周围的杂草都拔了过去,流川则捡起地上的木棍生了个火把,举起来照光。 四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岩洞里,这里位置确实比较隐蔽,不是跟着李四特意来找,恐怕也得费些眼力才能发现,李四在前面将挡在洞口的草丛扒开,林姑娘和小环顺着流川手里的火把照着的光小心翼翼地进了岩洞。 刚一进岩洞,林姑娘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在洞里呆的越久,这味道就是浓郁,便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李四和小环刚才只顾着找人了,压根就没注意到这洞里有什么味道,这时被林姑娘提醒,才使劲用鼻子嗅了嗅,果然是闻到了一股味道,好像是香粉的味道。 李四这时忙说:「我就说我没有记错!这香粉的味道肯定是江小姐身上的,江小姐一定来过这里。」 小环仔细闻了闻,摇头道:「不对,这好像是小姐身上的香粉味,又好像不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李四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呢?」 小环道:「小姐喜欢味道清淡的香粉,这里的味道初闻时是有点像,可是仔细闻去,就会觉得味道浓郁许多,一定不是小姐身上的。」 味道浓郁!是了!林姑娘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哪里闻到过这股味道了,和流川异口同声道:「是春暖阁!」 这句话刚说出口,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李四和小环也忍不住看向二人,这么有默契的吗? 但林姑娘和流川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有一丝疑惑,都在好奇对方是怎么会去春暖阁这种地方的呢?看来回去以后,两人还有不少话要说,但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林姑娘和流川很快回过神来,也没有多加解释,只道这洞里的香粉是春暖阁的姑娘最爱用的,便出了洞口,想要去春暖阁一探究竟。 小环和李四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很识趣的没有开口再问,只是跟着林姑娘和流川一道去了春暖阁。 第99章 内人 第99章 内人 第99章:内人 千金坊内,明玉摇动着手中的竹筒,郭老板则胜券在握地坐了下来,唯有于县尉一人紧紧盯着明玉手中的竹筒,骰子转动的声音接连传来,急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明玉倒是颇为淡定,也不知是真淡定还是假淡定,最后一锤定音,竹筒盖在了桌子上,郭老板见状便道:「开吧。」 明玉则笑着慢悠悠地说道:「先等等,我再确认一遍,要是我的点数比你小,你就要老老实实回答于县尉的问题。」 郭老板道:「不错,但要是我的点数更小,你们就要答应三日之内把江小姐毫发无损地带到我面前来。」 明玉见双方已经达成一致,便狡黠地扬起嘴角,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竹筒,众人围观一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出一阵惊呼声,「这……这怎么可能?」就连于县尉都看呆了,忍不住看向明玉。 明玉笑着坐在了郭老板对面,并翘起了二郎腿,歪着头示意郭老板自己去看,郭老板见众人反应不对,慌忙伸出头看去,只见这碗里的五只骰子都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唯独最上方的第六只骰子以金鸡独立之姿站在了第五只骰子之上,不仅正好遮住了第五只的一个点数,且自身六个面的点数分别朝向四周,唯独没有点数朝上。 也就是说,明玉掷出的点数,是零! 郭老板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又揉了一遍想要再凑近去瞧,被明玉用剑柄拦住了,「哎!郭老板,你可看仔细了,我的骰子没有一点是朝上的!可别一不小心碰倒了,又说我耍赖皮!」 郭老板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明玉,真是看不出来,眼前这小丫头竟然有这种本事,自己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骰子掷成这样的,此前还真是小瞧她了。 明玉也笑着看向郭老板,仰头说道:「怎么样,郭老板?愿赌服输吧。」 郭老板盯着明玉看了许久,见对方都没有什么异样,便重新坐了下来,笑道:「自然,愿赌服输,于县尉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我一定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于县尉看了明玉一眼,见对方也点了点头,便决定先问话,待之后再问明玉关于这骰子一事,「江大公子的失踪,当真与你无关?」 郭老板道:「那是自然,我做的都是正经生意,绝不会让自己牵扯上人命,最多也不过就是派人去教训一下那些欠钱不还又耍赖的人而已。」 于县尉接着问道:「那江大公子可是这类人?你今天有没有派人去教训他?」 郭老板倒也坦诚,索性合盘脱出道:「那个姓江的,在我这输了何止千两,要不是看在他一片诚心要将妹妹嫁给我的份上,我早就派人收拾他了,谁知在今天这种大喜之日,都能出了岔子,如今我是人财两失,拍几个手下去教训一下他,又有什么不可?」 看来那些上门讨债的债主没有说谎,郭老板果然是派人抓走了江大公子,明玉接过话头问道:「那你是怎么让人教训他的?」 郭老板看了一眼身后的手下人,指着说道:「喏,就是他,我让他带几个手下去把姓江的教训一番,但不要伤了性命,具体情况你问他就行。」 于县尉便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教训江大公子的?」 那人闻言看了看郭老板,见对方点头同意了,便和盘托出,「我们是在春暖阁附近找到江大公子的,当时他正在街上闲逛,我们几个人就用麻袋将他的手蒙住,拖进巷子里打了一顿,然后就走了。我们下手的时候都有分寸,保证江公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绝对没什么大碍!」 那人刚说完,身边另外一个人也赶忙附和道:「对对对!我们走的时候,我还回头看了一眼,那江公子正把麻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当时绝对还是好好的,至于后来怎么样,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于县尉闻言与明玉互相对视一眼,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再说这郭老板刚才并未对他们作出过什么暗示,应该可信。 于县尉便接着问道:「那江小姐,可是自愿嫁过来的?」 郭老板闻言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我强抢良家妇女?这桩婚事可是江公子主动提出来的,我去下聘礼的时候,那江小姐分明也收下了,这不是同意是什么?」 明玉白了郭老板一眼,这江小姐倒是想不答应,问题是,江公子答应吗? 于县尉又问了几句话,郭老板都一一回答过后,便带着明玉一同离开了千金坊,临走前,郭老板还打算招揽明玉来千金坊做事,但不管开出了多大的价码,都被明玉一口回绝了。 出来的路上,于县尉才开口问道:「那骰子……」 明玉早就猜到于县尉要问,便直接说道:「这可是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一个高人教给我的,我当时答应过他,绝对不会把这个诀窍告诉别人。」 于县尉闻言便很识相的住了嘴,明玉见状反而用肩膀撞了于县尉一下,面带狡黠地说道:「不过,我只是答应他不告诉别人,可没有说不能告诉内人。」 于县尉脸上忽然一抹红晕,咽了口水,假装没有听到,脚下却走的更快了。 明玉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忙追了上去,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的县尉,竟还会脸红呢! 林姑娘等四人刚进来春暖阁,春姐就笑着迎了过来,「呦~林姑娘~您这是想通了?愿意给姑娘们画美人图了?」 林姑娘闻言,尴尬地看了眼流川,正巧流川也正在看她,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还是小环眼疾手快,将李四推了出去,李四便道:「那个,春姐,近日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士进出?」 春姐瞄了眼林姑娘和流川,就大致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冲着李四笑道:「瞧官爷您这话说的,那可疑人士,我不是前段时间刚报过官吗?可也没见官府把这人给抓着啊!」 见流川听后面有疑惑,林姑娘便将前段时间县里来了个专爱翻女子窗台的采花贼的事情告诉了流川,「我当时来这里给那个采花贼画过一幅画像。」 第100章 有理 第100章 有理 第100章:有理 一听到画像,春姐便又打开了话匣子,「可不是嘛!林姑娘的画功当真是了得!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从未见过的人画的那样惟妙惟肖的,简直就和我见到的一模一样。」边说还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墙面说道:「您瞧儿,我特意从衙门要了一张那采花贼的画像来,给挂在那墙上了,只要是来我这的人啊,都能看到,将来准保能有人碰见他。」 谁知流川顺着春姐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自觉便走近了,这画像上的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林姑娘见流川反应奇怪,便跟着走了过去,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流川,问道:「怎么了?这画像上的人,你认识?」 话刚出,还没等流川回答,身后就传来了明玉的声音,「林姐姐!你们怎么在这?」 林姑娘刚转过头,就见明玉已经冲到了跟前,差点就要站不稳。 明玉一把揽住林姑娘,看起来很是高兴,正要再说话就看到了一旁站着的小环,「小环,你怎么在这里?」刚说完又看到了李四,惊地张大了嘴巴,「难道……难道说,李四他诱骗你来逛妓院!?」 小环和李四一听,急忙道:「明玉姑娘,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明玉道:「正事?什么正事?总不会是江小姐躲在这里吧?」 林姑娘道:「这件事我们待会再说,你们是怎么会来这里的?」 于县尉道:「我们是从郭老板那里知道,他派人到春暖阁附近打过江公子一顿,所以就来这里看看,有没有江公子的踪迹。」 一旁的春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走到于县尉跟前说道:「原来于县尉是来这找江公子啊!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的呢!」 明玉听出不对劲,瞪了于县尉一眼,又看向春姐,见对方不仅语气轻佻,就连动作都轻浮的很,还一个劲地往于县尉身上贴,便立刻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还顺道抱起了剑柄,语气不善道:「那江公子到底来没来过你这?」 春姐见状,一手掐腰,一手挥起手中的蒲扇,盯着明玉问于县尉道:「呦~这是谁啊?于县尉不同我介绍介绍吗?」 明玉闻言抬起脚猛踩向于县尉,于县尉一时吃痛,忙道:「女侠,她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明玉女侠,平生最爱行侠仗义了。」 春姐见状忍不住扇面遮脸偷偷笑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于县尉也是惧内的主儿呢? 林姑娘走到春姐跟前问道:「春姐,那江公子今日是否来过这春暖阁?」 春姐见林姑娘难得主动找自己说话,神情又如何认真,便不忍拒绝,「来过,不过他呢,也没有待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于县尉又接着问道:「江公子来的时候,可有找人作陪?」 春姐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这倒是没有特意找谁,我看他满脸乌青,像是刚被人给打了一顿,来这也就是要了一壶酒,之后我就没留意了。」 就在这时,站在身后一直盯着那幅画像的流川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日在酒楼没钱结账的人!」 众人闻言都齐刷刷转过头去看向流川,明玉这时才注意到流川跟前的画像,一眼就认了出来,连忙走到流川旁边,指着墙上的画像说道:「这……这不就是……」 流川点了点头道:「对,就是那日我们在酒楼遇到的人,当时他说自己钱包被偷,没钱结账,被店小二拦着不让走,最后还是你帮他结的账。」 明玉附和道:「对对对!就是他!不过师兄你的眼力还真是厉害啊,当时你都没有看到他正面,竟然也能认得出来。」 这下林姑娘和于县尉听出来了,感情于县尉一直在找的采花贼,流川和明玉早在回程路上的酒楼就见到过。 明玉看着画像上写的通缉信息,疑惑道:「不过,他怎么成了被通缉的采花贼了呢?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采花贼啊!」 于县尉闻言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便道:「人不可貌相,他在青石县可是爬了不少女子的窗台,不是采花贼是什么?」 明玉没听出于县尉话中的语气,只是摇头道:「不,我还是觉得他不像是采花贼,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于县尉却问道:「你怎么确定他不是采花贼?」 明玉道:「直觉。」 于县尉闻言顿感无语,「直觉?这算是什么证据!」 眼见两人对话越来越不对劲,林姑娘忙道:「我们还是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再慢慢说吧。」说着向流川使了个眼色,流川心领神会赶忙在两人中间附和。 见两人都同意了,林姑娘又问春姐道:「春姐,可否给我们安排一个雅间,费用照付,不必找姑娘来作陪。」 春姐闻言自然是满口答应,将众人带到了二楼一处位置偏僻的雅间,点燃了熏香以后便笑着退出去了。 春姐走后,小环急忙问道:「林姐姐!那现在我们家小姐到底是在何处啊?」 林姑娘将已经掌握的信息做了一遍整理,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小姐目前应当是安全的。」紧接着便解释道:「西山上的岩洞里有江小姐身上的香味,就说明江小姐曾经在那里待过,后来不见了,我想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人,虽不知具体情景如何,但现在和江小姐在一起的人应该是画像上的那个采花贼。」 明玉纠正道:「他不是采花贼。」 于县尉闻言也要纠正,却被林姑娘抢了先说道:「我知道他不是采花贼,从一开始那些报案女子的证词来看,那个采花贼只是爬过窗台进去她们的房间,但不管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她们察觉的,那人似乎都没有要对她们做些什么,因此我想,他进入那些女子的闺房,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且,对于那些被惊动的女子,他即使被抓破了手臂也并未对那些女子出手伤害她们,既然他不是采花贼,也不会伤害那些女子,那么江小姐应该也是安全的。」 明玉听后连连点头,「对!我觉得林姐姐说的有理!」接着便转头看向于县尉,你看,连林姐姐都这么说,说明我的想法没有错。 第101章 找到 第101章 找到 第101章:找到 于县尉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坚持认为那贼人必定是心怀不轨,即便是没有伤害那些女子,他的行为也依然是贼人行径。 明玉不能认同于县尉的说法,两人便争论起来,林姑娘和流川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小环最后人实在是忍不住了,跳出来说道:「现在我们家小姐生死未卜,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先找到我家小姐吗?你们这样争吵下去,难道不是在耽误时间吗?」 两人闻言立刻就住了嘴,江小姐的安危确实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想到这里于县尉心中不禁一阵惭愧,明玉毕竟是江湖中人,自己才是官府的人,查案找人原本就该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如今还要旁人提醒,实在是失职。 小环见两人不再争辩,便来到林姑娘跟前,问道:「林姐姐,现在怎么办?要真是那个采花贼带走了小姐,那小姐会在哪呢?」 林姑娘想了一会儿后问明玉道:「你们当初在酒楼碰到那个人时,他可有说自己要去哪?」 明玉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他当时好像并没有说具体要去哪,只说是离家游玩,一路南下,走到哪里算哪里。」 竟还有这般闲情逸致,看来此人出身应该不差,林姑娘又问道:「那他可知道你们是来青石县?」 明玉闻言愣了愣,流川回道:「应该是知道。」 明玉瞬间明白过来,问道:「难道,他是跟着我们来青石县的?」 林姑娘见明玉的神情,心中便已有些猜测,「也许他爬那些女子的窗台,就是来找人的。」 于县尉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来找明玉的?」 明玉闻言愣了愣,「这……他当时确实有问过我去哪,也有意要和我们同路,但是我并没有答应,而且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啊。」 林姑娘道:「正是如此,他才不知道你具体住在青石县哪里,也许他也试着问过旁人,但是你刚回青石县不久,县上认识你的人也并不多,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将青石县上所有女子的闺房都进一遍,那么总有一个会是你的房间。」 明玉简直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等行事之人,但到底是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约束,便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是于县尉闻言怒不可遏道:「他如此行事,未免太过离谱!这让那些被陌生男子闯进过闺房的女子情何以堪,她们的名声又当如何?就算是退一万步讲,他真的通过此法找到了明玉的房间,那也只能说明他是个轻佻怠慢之人,似乎没有将女子家的清誉放在心上,这样的人绝不可信。」 小环和李四也表示赞同,连忙问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林姑娘看了看明玉,明玉听过以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没有再反驳,这人到底是自己招来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那自己当然也要负责,便当即表示:「事情既然是我惹出来的,我就应该负责解决,林姐姐,你说吧,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林姑娘便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人,既然是冲着明玉来的,那只要让他知道明玉的所在,他自然就会找过来了。」 明玉看了看林姑娘,又看了看于县尉,于县尉便道:「烦请林姑娘画一幅画像。」 看来于县尉长进了不少,林姑娘欣慰地笑了笑,没一会儿的功夫,流川便取了纸和笔,林姑娘端坐下来,低头开始画起来。 明玉和小环好奇地围上来看了看,只见林姑娘寥寥数笔之后,一个女子的面部轮廓便显现出来,小环一见就看向了明玉,明玉也惊道:「这,这画的是我?」 于县尉便道:「当然是你。前段时间来青石县的采花贼,经过官府查证以后,证实是一男一女团伙作案,现已根据目击证人的证言,将二人的画像皆已画出,若有见此二人者,速到官府报案,另外,根据可靠消息,女贼就藏匿在西山上,为保安全,附近百姓都尽量不要去西山。」 明玉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要拿自己当饵,把那人给钓出来啊!「可是,这样有用吗?万一,他不是冲着我来呢?」 于县尉道:「有用没用,要试过以后才知道。」 小环拉过明玉的手说道:「明玉姑娘,这次就拜托你了,小姐她真的不可以有事的!」 明玉见状便道:「放心吧,若他真是冲我来的,那我就当这一回贼人也无妨,一定会将你家小姐救出来的。」说罢又朝于县尉说道:「但是等事情过后,你必须要再让衙门张贴一份告示出去,向县上百姓解释前因后果,我可不能在江湖上留下贼人的名声!」 于县尉还以为明玉不在乎这些呢,看来还是在意的,心中隐隐有些窃喜,一口答应了下来。 告示张贴出去,接下来就要看明玉的了,明玉在西山脚下看了众人一眼,便转身上山去了。 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林姑娘便想让小环先回去休息,只留于县尉和李四在暗处跟着明玉即可,一有消息就会派人来通知大家的,但小环担心江小姐,实在是放心不下,执意要跟着李四和于县尉一起,并保证自己绝对不添乱,林姑娘便也没有再勉强,和流川一同回去休息了。 翌日,天都还没亮,就有人敲开了林姑娘的院门,林玉眯着眼睛去开门,见是李四,便知是来找林姑娘的,「阿姐还没醒呢,你再等一会儿吧。」 李四便道:「那等林姑娘醒了,烦请转告一声,江小姐和江公子都找到了,若是林姑娘醒了,让她去春暖阁找我们。」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听的林玉一阵懵,找到就找到了,去春暖阁干嘛?莫名其妙!打了个哈欠以后就打算直接梳洗去了,反正看这时辰也睡不了多久了,等到赚的钱再多一些,一定要再雇些人来!不然这一天天的,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身体怕是要吃不消。 林玉洗漱的时候,林姑娘隐隐听到些动静,今日似乎起来的早了些,等到林玉要出门的时候,林姑娘便醒了过来。 林玉见林姑娘醒了,就将李四刚才的话原原本本转告了一番,还说他真是没头没脑的,找到人了不带回衙门去结案,去春暖阁干嘛,说罢也没看见林姑娘什么反应就去归林居了。 第102章 唐籍 第102章 唐籍 第102章:唐籍 林姑娘一听到春暖阁就觉得不对劲,难道江小姐出事了?也顾不上洗漱就去了春暖阁,流川刚端来热水,就见林姑娘迎面跑了出去,便立刻放下了水盆,跟着林姑娘一同出去了。 流川直觉事情不妙,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和林姑娘一同赶到春暖阁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真的出事了,但出事的并非是江小姐,而是江公子。 林姑娘看着掩面哭泣的江小姐和在旁边扶着她的小环,才安心下来,顺着她们的视线,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江公子。 只见江公子浑身湿漉漉的,衣着凌乱地躺在那里,脸色惨白,看起来是已经断气了,顺着地上的水痕,林姑娘注意到于县尉正站在院子里的一口水井旁四处查看,难道是从水井里被打捞上来的? 正在林姑娘思索之际,耳边传来了明玉的声音,「我都说让你别跟着我了!你还跟着我干嘛!」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你别生气嘛!我已经道过歉了,我不是故意要爬窗的,谁让你不告诉我你住哪里嘛,我就只好出此下策一个个找喽。」 林姑娘和流川闻声转过头去看,只见明玉一脸怒意地冲着身边一个少年说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那少年赶忙解释道:「不不不,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爬窗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明玉看着眼前的少年,见对方可怜兮兮的模样,再多话也都说不出口了,怎么就偏偏是这个喜欢装乖的德行呢?让自己实在是说不出口狠话来。 正在明玉百般纠结之际,正好看见了林姑娘,便赶忙跑了过来,「林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少年也跟着跑了过来,不知为何,一见到林姑娘就下意识带了丝畏惧之感,默默站到了明玉身后,小声问道:「明玉,这位姐姐是谁啊?」 明玉见状忽然心上一计,搂着林姑娘说道:「你没听到我刚才叫她林姐姐吗?她是我师姐,你要是想跟着我也行,但必须要征得她的同意才行。」说罢就朝林姑娘使了个眼色,将少年留在了原地,去找于县尉了。 林姑娘看了流川一眼,又看向少年,见对方低着头不敢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你是?」 谁知少年听后立刻就自报家门道:「我叫唐籍,是京都人士,家中有三个姐姐,我排第四,京中人都叫我唐四少,今年十五,身高六尺,而且还在长身体,身上并未有婚约,没有不良嗜好,喜欢喝茶听书……」 听着少年滔滔不绝地自报家门,林姑娘赶忙打断道:「停!」话刚出,少年就真的住了嘴,又回到刚才低头不语的样子。 林姑娘见对方一副听人训话的小孩儿模样,心中哭笑不得,原来爬了那么多女子窗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只是他为何这么害怕自己呢? 林姑娘抬头看向流川,眼中似乎在问,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流川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谁知道他怎么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平心而论,林姑娘的姿色虽说不上是上乘,但也算是周正清丽,真不至于将人吓成这个样子,主要还是林姑娘这十多年来见多了刑狱案件,身上自带清冷疏离之感,原本清澈的眼睛看人时也多有探究之意,仿佛能勘破人心,自然便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也罢,只是个童心未泯的少年罢了,林姑娘也不想多做为难,只是叮嘱道:「唐公子,往后出门在外,做任何事之前,还都望能三思。」便转身走开了。 于县尉在井边发现了一截布料,和江公子身上的衣服如出一辙,比对后确认就是来自江公子身上,老宋也已经验过尸,确认江公子是溺毙,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日酉时左右。 那个时间,江公子的债主们都在江府讨债,其余大多数人,也刚从江边散去,谁会来这里对江公子下手呢? 于县尉蹲下身,仔细嗅了嗅,满身的酒味,不由得皱起眉。 结合刚才众人口供来看,并没有可疑人士出没,而且和昨日郭老板、春姐所说也对得上,江公子应该就是昨日被郭老板的人打了以后,来到春暖阁要了壶酒独自买醉,之后不久便摔到井里去了,又没有被人发现,就这么被淹死在井水里了,早上小厮来打水,才发现井中的尸体。 春姐在一旁用蒲扇掩面道:「于县尉,您可要查仔细了,这人虽然是死在我们春暖阁,但真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 周边的姑娘们也附和道:「是啊,于县尉,您闻闻这江公子身上酒味多重啊!指不定就是他自己喝醉了,一时没留意就掉到了井里淹死了,真是晦气!」 明玉走到小环和江小姐面前,安慰道:「你们也别太难过了,江公子他是死有余辜,往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可以来找我和于县尉。」 江小姐闻言礼貌地向明玉说道:「多谢明玉姑娘。」 小环也掏出手帕为江小姐擦了擦眼泪,说道:「小姐,明玉姑娘说得对,公子他是死有余辜,就算是为了许公子和,和孩子着想,你也要想开一点,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孩子?明玉这时才注意到江小姐虽然身着衣服十分宽松,但依旧能看得出来腹部是微微隆起的,难道这江小姐未婚先孕? 这时林姑娘走了过来,看了眼江小姐,又看了看小环,说道:「先带你家小姐回去吧,案子查清以后,于县尉自会登门相告的。」小环点了点头,便劝说江小姐先回家去了。 明玉见林姑娘什么也没问就连忙跟了过去,小声问道:「林姐姐,那江小姐……」 林姑娘道:「旁人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明玉闻言便没有再问,只是转头深深看向江小姐离去的身影,女子未婚先孕,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唐籍走过来,顺着明玉的视线看过去,「明玉,你在看什么啊?」 明玉闻言面色不悦地看了眼唐籍,「你才多大一点,明玉是你能叫的吗?叫姐姐!」 唐籍十分委屈地低下头嘟囔道:「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第103章 鬼母 第103章 鬼母 第103章:鬼母 林姑娘看了一圈,走到于县尉身边蹲下问道:「是意外?」 于县尉面色微沉,「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是意外。」 林姑娘听后便没有再说话,起身和流川一同出了春暖阁,路上流川问道:「真的是意外?」 林姑娘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 流川颇为意外地看了眼林姑娘,很快就明白过来林姑娘在担心些什么,要不是意外,能是谁下的手? 流川悄悄牵起了林姑娘的手,林姑娘停住脚,抬头看向流川,没有说话,两人对望许久,流川才开口道:「你还没有洗漱。」 林姑娘这时忽然反应过来,顿觉尴尬,慌忙转过头去,窘迫地挤了挤眼,加快了脚步回家去。 流川握着林姑娘的手,嘴角轻轻上扬。 林姑娘其实只是担心江小姐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要是放在往常,林姑娘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可是江小姐毕竟怀有身孕,常言说的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许真能做出些什么事。 后来从唐籍那里了解到,江小姐一直待在西山并未离开过,当时是偶然看到江小姐被山中陌生男子调戏,唐籍才出手相救,带着江小姐换了地方,为了避免暴露,便嘱托江小姐不要出去,唐籍则一个人出去找小环,结果就看到了明玉的通缉令,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虽然江小姐并没有下手的机会,但林姑娘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对于于夫人和蝶衣,林姑娘并未有多少感情,所以对她们做了些什么,并不十分在意。 可是对于江小姐和小环,与她们是有些情分在的,林姑娘打从心底里希望她们不要做错事,不然定会成为心里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将来很可能深受其害。 林姑娘悄悄试探了小环一次,见对方并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勉强放下心来,也许江公子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是自己想多了。 一天晌午,江边围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林姑娘和流川刚从茶楼出去,本打算去归林居吃饭,看到大家都往江边跑去,一时好奇便也跟着过去瞧了回热闹。 结果竟然就看到唐籍站在船头,不时地朝着四周鞠躬,船上还挂着个硕大的横幅,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大字:「少不更事,翻人窗台,特此赔罪。」 林姑娘和流川互相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流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林姑娘和流川都知道,唐籍这个小子这些天日日缠着明玉,可谓是脸皮厚的像城墙,行为粘人似,把一向倒头就睡的明玉都给整的夜不能寐,今日这出又是闹的什么? 林姑娘和流川顿时觉得饭晚些吃也没关系,但这戏还是得看到最后。 唐籍这么大张旗鼓地出丑,于县尉自然也看到了,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扭头去巡街了,让张三带人在江边维护好治安,避免有人因为看热闹看的太激动而掉进江里去,话里坏外都在暗指这唐籍做事可真会给人找麻烦。 张三望着于县尉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暗自脑补起来,咱们这县尉的感情路怎么就这么坎坷呢?先是流川,后又来了个唐籍,唉! 为于县尉惋惜完以后,张三就老老实实地带着两个人去江边看着了,结果没过一会儿,就被于县尉说中了,还真有探着头瞧热闹瞧的太过专注结果一不小心给掉进江里的,还好现在是八月份,权当是洗了个凉水澡了吧! 几个落水的人,有的会水,有的不会水也被张三等人及时救了上来,便没有出什么事。 船从东边开始一路向西开到了宋府门前,真是托唐籍的福,明玉不仅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一大早还能看到这么让人难以言状的表白。 唐籍站在船上,朝着明玉大声喊道:「明玉!你看,我都已经为我的错误行为道歉了,待会也会挨家上门去给她们赔罪,这样算不算是有诚意、有担当?你就答应我吧!」 明玉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唐籍,这么多围观群众仿佛是在看耍猴一样看自己,心里简直是有火也无处发!这唐籍到底是个什么人间极品!早知道当时就让他被店小二给狠狠打一顿算了,多管的什么闲事呦!真是给自己找事儿。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玉也不好发作,便狠狠握紧了拳头,冲着唐籍笑了笑,转头就回屋去歇着了。 唐籍远远瞧见明玉冲自己笑了,还以为是明玉对自己的行为颇为赞赏和认同,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丢点人算什么?只要能证明自己是个有担当的真男人,让明玉对自己刮目相看,那一切就都值了! 林姑娘和流川现场围观了一切,看着唐籍傻乐的表情,便想他肯定是会错了意了,互相看向对方,这要不要去提醒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还是先去吃饭,他们自己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几天以后,唐籍再一次跟着明玉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街边有一个妇人正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说他要是再哭闹,就让鬼母婆婆把他给带走,吓得小孩子立马就不敢哭了,只敢张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那妇人。 唐籍一时好奇便问道:「这鬼母婆婆是谁?怎么小孩子那么害怕她?」 明玉闻言,顿时心上一计,便道:「鬼母婆婆你都不知道啊?她是这里有名的女鬼!传闻她在很久以前被自己的丈夫抛弃又丢了唯一的儿子,打那以后就疯疯癫癫的,后来有一次发疯的时候就在西山上摔死了,从此以后就成了西山上的厉鬼,专门趁着深夜出来掳别人家的孩子,掳走以后就百般折磨,等折磨够了,就再把那孩子咔哧一下给生吃了。」 唐籍听后吓得咽了口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不会有鬼的,不会有鬼的。」 明玉看着唐籍被吓白了的小脸,阴森森地笑道:「那是孔夫子他没见过,要是见过了,就知道这鬼,是真的了。」 唐籍忙道:「就算她是真的,也只是掳走那些小孩子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好怕的。」 明玉边走边说道:「这可就不一定了,一来呢,你还未及冠,当然不能算是大人,二来呢,鬼母婆婆一向最痛恨那些不听话又没有孝心的人。」 第104章 白影 第104章 白影 第104章:白影 明玉看着唐籍有了些心虚,便添柴加火道:「你再仔细想想,你这都出门多久了?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有没有想过要回去看看你母亲?连这点孝心都尽不到,鬼母婆婆不抓你抓谁?」 果然听的唐籍一激灵,「那,那我是不是要……」 明玉急忙道:「回家一趟?对!你就是要赶快回家一趟,去你母亲面前好好尽个孝心!这样才是男子汉应该做的事啊!」 唐籍有些迟疑地看向明玉,见对方十分坚定地冲着自己点头,又想到自己确实离家不少时日了,便决定今天就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回京都。 见终于搞定了唐籍这个烦人精,明玉心情顿时一片大好,甚至还破天荒地第一次对唐籍有了好脸色,请他去归林居吃了一顿饭,当做是践行。 吃饭的时候,正好碰到林姑娘和流川,林姑娘想着林白一个人在京都过中秋,必然也会有些孤寂,让唐籍一个人回去,又有些不放心,两边这么一说和,便最终决定,让流川和唐籍一同上路,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亲眼送走了唐籍,明玉站在江边,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只,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拦着林姑娘笑道:「可算是把他给送走了,这下子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林姑娘看了看明玉,见她脸上真心是既放松又开心,不由得也笑了,真不知是什么样的父母能养出唐籍这样的孩子,可真是,让人又怜又烦啊! 夜里,林姑娘正坐在房间里提笔写字,窗外风吹着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猫叫,林姑娘便起身将窗户关上,房间里这才安静了一些。 与此同时,同样传来猫叫声的还有西山脚下,几个小孩子听到猫叫声被吓得一激灵,为首的一人听清是猫叫以后,便指责同来的伙伴们胆小,不过是几声猫叫,就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几个小孩子就这么互相不认怂地壮着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动着。 其中一个小孩子看着四周都阴森森的,便忍不住问道:「这里真有鬼母婆婆吗?万一要是真碰到了,会不会被她给抓走啊?」 为首的那人立刻道:「你要是害怕就回家去!胆小鬼!」 那人犹豫了半晌,正打算要转身回去,忽然注意到身后似乎有个白影飘过,立刻吓得一个激灵大叫了出来,前面的人听见立刻转头来看,结果什么也没看见。 那人被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小伙伴委屈又害怕地说道:「真的,真的有鬼,刚刚她,就在后面,一个白的人影,嗖的一下就飘过去了。」 几人闻言又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白影,便说那人是个胆小鬼,那人急的想要辩解,就在这时,白色的人影果然出现在眼前,那人被吓得立刻转头就跑。 几个人见状还大声笑了起来,结果一回头就都「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于县尉就接到了报案,说是几个小孩子昨天晚上去西山玩耍,结果都失踪了,说是被鬼母婆婆给抓走了,于县尉一听,下意识就觉得是胡扯,这世上哪有什么鬼,不过就是用来骗小孩子,便问过张三以后就来了大堂。 来报案的有四家人,众人一见于县尉就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于县尉听的脑子乱嗡嗡的,便让他们一个一个慢慢说。 过了一会儿,于县尉才听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四家的小孩子昨天晚上一起去西山玩耍,结果撞上了一个白影,其中一个小孩子吓得当即就跑回了家,也没和家里人说过此事,结果今天早上醒来才发现其他三个小伙伴都没有回过家,这才跟着大人们一起来衙门报案。 于县尉看了看堂下的那个小孩子,小小年纪还知道要来衙门报案,不错!便起身来到那个小孩子面前轻声问道:「你们昨天去西山做什么啊?」 小孩子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大人,见对方点头,这才开口说道:「我们是去寻宝的。」 于县尉心想小孩子之间玩些游戏也是正常,便继续问道:「那你可有看清楚那个白影的样子?」 小孩子闻言吓得攥紧了手,「没,没看清,但是她头发很长,在空中嗖的一下就没了,肯定是鬼母婆婆!我阿娘说,鬼母婆婆最喜欢抓不听话的小孩子了!」 于县尉便握着小孩子的手,笑着问道:「那你听话吗?」 小孩子看了于县尉一眼,点了点头,于县尉便摸了一下对方的头说道:「你肯定很听话,所以才没被抓走,那你想不想要救你的小伙伴出来呢?」 小孩子迟疑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于县尉便道:「好,那你就带我去昨晚你们玩的地方看一看,我就会把你的小伙伴都带回家的。」 小孩子仰头问道:「真的?」 于县尉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孩子便在大人的陪同下,将于县尉带到了昨晚玩寻宝游戏的地方,于县尉确认好地点以后,就让他们先回家去了,临行前约定一定会把那三个孩子都找回来的。 等他们离开以后,于县尉就在附近仔细探查起来,如果昨晚上那个白影是人假扮的,现场就一定会留下些线索,果不其然,于县尉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一小块被挂在树枝上的白色布条,看样子布料还是全新的。 于县尉留下两个人在原地看守,不许任何人过来破坏现场,自己则先去了成衣铺,想要从那里问到些关于布料的线索,正好在经过江府门口的时候,被明玉叫住了。 明玉从对岸小跑过来,拍了下于县尉的肩膀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 于县尉也没有隐瞒,便直接说道:「去成衣铺。」 明玉也跟着一同边走边问道:「成衣铺?你要买新衣啊?正好,我听说成衣铺上新了几款衣服不错,就一起去看看吧。」 于县尉停下脚步说道:「我是去查案的。」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没有时间陪明玉试看新衣服,明玉倒也并不在意,笑道:「那你就查啊,就当是我顺道买几件新衣好了。」 于县尉便没有再言语,带着明玉一同去了成衣铺。 第105章 白衣 第105章 白衣 第105章:白衣 两人刚到成衣铺门前,于县尉正要冲进去,就被明玉拦了下来,问道:「我问你啊,你就打算这么冲进去,问他们这布条的事?」 于县尉看着手里的白布条,疑道:「有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明玉颇为无奈地看了眼于县尉,说道:「什么问题?问题可大了我的县尉大人,你这么凶神恶煞地冲进去,上来就问人家这布条的事,是个人都得被吓着,万一给吓坏了,露了点什么线索没说,怎么办?」 于县尉便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明玉从于县尉手中拿过布条,得意地笑道:「你就看我的吧。」说罢就拉着于县尉的胳膊进去了。 店里的伙计见有客人进门,立刻就迎了上来,「客官,你要看点什么?我们这刚出了最新的款式,要不要看看?」 明玉笑着一口答应,「好啊!就带我看看你们这最新的款式。」 店小二便将明玉领了进去,一一介绍起这些新款衣服,明玉看着很是喜欢,当场就决定要把这些新款都买下来,店小二都听的乐开了花,连忙去库房查看存货。 店小二走后,于县尉才走近了低声问道:「你买这么多衣服干嘛?」 明玉道:「多吗?不多啊!两件给我,两件给林姐姐,还有两件是给林玉的,刚好够换着穿的。」 好吧,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于县尉便指了指布条,明玉当然明白于县尉的意思,便道:「放心吧。」说罢就在店里又逛了起来。 店小二从库房出来,就来到明玉身边道:「客官,真不好意思啊,那件绯红色的现在店里没有存货了,您看是先把其他几件包起来给您送过去呢?还是等到货了以后再一同送过去。」 明玉外头想了想,绯红色的啊?自己穿的晚几天倒也无妨,便道:「那你就先把其他几件给我包起来吧,等那件到货了就给我送到宋府去,知道宋府在哪吧?」 店小二笑道:「那哪能不知道啊!就在江府对面。」 明玉笑道:「没错。」见店小二转身正要去包衣服,便又叫住了对方,问道:「对了,你们这店里怎么没看见有颜色浅一些的衣服啊?」 店小二转身问道:「颜色浅一点的?」 明玉提醒道:「就是偏白一些的。」说着拿出了那块白色的布条,继续说道:「就像是这种布料,我摸着感觉还挺轻薄的,穿上身一定很凉爽吧?」 店小二接过手看了一眼,说道:「这种啊,这是夏款,已经没有存货了。」 明玉闻言看了于县尉一眼,又接着问道:「真的一件都没了?我前几天还看到有人穿呢,那样子看起来就是新布料啊。」 店小二笑道:「真的没有了,您看到的可能就是店里卖出去的最后一件,就在三天前卖出去的,当时来买衣服的那个人穿着身黑衣服还戴着帷帽,我看她那样子竟然点名要买白色的衣服,还觉得奇怪,所以印象很深刻。」 于县尉闻言立刻便问道:「你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店小二回想了一下说道:「这,她当时戴着帷帽,我也没看清,就只知道她个子挺高的,就和姑娘你差不多一般高,不不不,可能再高一点点吧。哦对了!他拿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他右手虎口处有老茧,还挺奇怪的。」 明玉的身高在女子当中可算是很高了,就连林姑娘站在旁边都要矮上半个头呢,比明玉又要高上一点点的,很有可能是个男子。 明玉又问道:「那你可有注意,她出门以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店小二道:「这倒是没注意。不过你们问这个干嘛啊?你们不是来买衣服的吗?难道是那个人她犯了什么事?」 明玉立刻道:「哎呀!没有的事!就是我突然特别想要买一身白色衣服来穿,结果在这里逛了一圈也没发现,你那最后一件不是三天前刚卖出去吗?我寻思着要是能找到那个人,说不定还可以和她商量一下,把衣服给买过来。」 店小二闻言倒也没有多做怀疑,「虽说刚卖出去不久,但到底是被别人穿过了,再买回来穿,总是不太好,要是客官真的喜欢,我就和我们掌柜的说一声,大不了多出点钱,给您重做一件,您看如何?」 明玉立刻喜道:「那感情好啊!就这么说定了!」说罢就朝于县尉伸出了手。 于县尉愣了愣,这该不会是想……明玉眨了眨眼睛,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是的,没错,就是要你给钱。 见于县尉愣在当场没反应,明玉直接从于县尉腰间取来了钱袋子,交给了店小二,「这是买衣服的钱,不用找了。」 店小二拿过钱袋子打开一看,很是欢喜,便去库房里拿衣服去了。 店小二走后,于县尉才低声问道:「你买衣服,怎么用我的钱?」 明玉理所当然道:「我刚才出门着急,没有带钱袋子,当然只好先用你的了,毕竟,要不是为了帮你,我也不会来这里买衣服嘛。」 一番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于县尉心想左右也算是问到了线索,便没有再多计较,反正自己虽然奉银不多,但也根本就不差钱。 明玉拿着衣服欢欢喜喜地出了门,问于县尉道:「你打算去哪里?」 于县尉想了片刻后,说道:「目前只知道对方应该是个身高一般的男子,右手虎口处有老茧,很可能是长期握刀所致,我猜,他应该是习武之人,或者很可能就来自军中。」 明玉心想这也有些道理,便问道:「那你该不会就打算去西山军营挨个查找吧?」 于县尉道:「只要推测没错,那就一定能在西山找到那身白色衣服。」 明玉提醒道:「西山是驻军所在,你可不要冲动。」 于县尉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可惜熊大人有事去州里了,等事情结束又刚好到了中秋节,他走之前就说过,会从州里直接回江南探亲,要等他回来,恐怕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明玉看着于县尉替他不值道:「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休沐日是一天都不落下,倒是你,明明这节假日的休沐时间都不短,怎么我就感觉你好像从来都没休息过呢?」 第106章 机灵 第106章 机灵 第106章:机灵 于县尉对此倒不是很在意,自己还年轻,正是做事的时候,再说,县衙有休假,案件却不会也跟着休,只要发生了,就总是需要有人管的。 见于县尉没吭声,明玉便也就不再继续,只是提议道:「正好我要给林姐姐送衣服去,要不你就跟我一起去吧,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再说林姐姐可比臭皮匠强多了,总能想到办法的。」 于县尉想了会儿,觉得也不是不行,便跟着明玉一同去了。 林姑娘今日也是早早就起来洗漱了,不过并没有出门的打算,想要趁着昨晚的那股劲,将剩下的几章也都整理完。 正在搬动竹简时,就听到有人在敲门,便将手中的竹简放下,先出去开门,结果见到是明玉和于县尉,便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明玉递上手中的新衣,笑着说道:「来给林姐姐送礼物的。」 林姑娘接过打开一看,竟是成衣铺的那几件新衣。 说来也是巧了,林姑娘昨日才刚被林玉拉着去成衣铺看过,当时林姑娘就看中了黄绿色的这套,只不过归林居临时有点事,林玉还没看一会儿就被叫了回去,这才没有当即买下。 早上还听到林玉念叨说,今天忙完就要去买回来,没想到明玉竟然就送回来了。 林姑娘颇为惊喜地看了眼明玉,打开院门将二人迎了进来,「你怎么想到要送新衣?」 明玉边走边笑道:「我刚刚去成衣铺看衣服,一眼就看到这几件,觉得你和林玉穿正合适,所以就买下了,正好也没什么事,便亲自来你这走一遭。」 林姑娘笑着将衣服收好,放到了屋里,给于县尉和明玉倒了两杯清茶,看了眼于县尉又看向明玉,说道:「恐怕也不是没什么事吧?」 明玉和于县尉互相对视一眼,开口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林姐姐,实不相瞒,这次来,也有件事情想请林姐姐帮忙。」 林姑娘笑道:「既然都收了你的礼,当然这个忙也要忙了。」 明玉笑了笑,便将事情的经过和林姑娘说了一遍,林姑娘听后皱起眉头,「最近确实听说有小孩子去西山玩什么寻宝游戏,结果没回来的事情,这些孩子要是找不回来,他们的父母一定会寝食难安。」 明玉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林姐姐你是没看到那些丢了孩子的大人,在衙门里哭的那是一个惊天动地啊!实在是太惨了,看都看不下去。」 于县尉闻言震惊地看了眼明玉,她又不在衙门里,怎么知道那些大人的反应?哭闹是不假,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明玉说的情真意切,再加上她本就喜欢去衙门找于县尉,林姑娘便没有多想,「所以,你们是想去西山寻找证据?」 明玉立刻点头道:「是啊!那些孩子都是在西山丢的,成衣铺的伙计又说有人三日前买过白衣,刚好对得上案发时间,那人右手虎口有老茧,不正是军中人长期佩刀所致吗?我们猜测,掳走那些孩子的凶犯,一定就藏在西山军营里,说不定那些孩子也是被关在西山军营,所以才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人。」 林姑娘思索片刻后说道:「新来的校尉只听说是姓陈,我们并不熟悉,贸然找上门去,且不说对方让不让进,就算是让进,搜不到证据,恐怕也不好收场。」 于县尉这时开口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林姑娘又想了一会儿后,抬头说道:「既然我们不好进去,那就将对方引出来。」 于县尉和明玉闻言对视一眼后,问道:「怎么引出来?」 林姑娘示意二人低头附耳过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于县尉和明玉听后都觉得可以一试,只是这用来做饵的人选,该找谁好呢? 正好在这个时候,小环就找上了门,说是江小姐在家闲着无事,养了些秋菊,晒干以后给林姑娘送些过来泡茶喝。 小环见于县尉和明玉也在,很是惊讶,但转念就想到了些什么,脱口而出道:「于县尉?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案子,来找林姐姐帮忙啊?」 于县尉闻言心中也是颇为纳闷,难道自己来找林姑娘就一定是为了找她帮忙查案?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好像从行为和结果上来说,确实也是这样的。 明玉笑着起身帮林姑娘接过干菊,顺便回答道:「是啊,还不是县里丢孩子的事嘛,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那些孩子给掳走了,于县尉正在发愁怎么找人呢。」 小环一听是丢孩子的事,立刻就来了劲,「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真不知道那个凶犯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对小孩子下手,实在是罪无可赦!于县尉你可一定要把他给抓住,好好惩治!」 有刘家小少爷的事在前,于县尉倒是不像小环这么激愤了,但也依旧是点头保证,一定会把人给抓到,不管是谁,只要是做了违法之事,就都应该受到惩罚。 明玉将干菊递给林姑娘,问小环道:「你家小姐最近怎么样啊?」 小环闻言便笑道:「多亏林姐姐送了大黄来,小姐现在每日养养花遛遛狗,过得可开心了。对了,前几日,我们府上来了位小表少爷,鬼灵精怪的很,有他在啊,府上热闹多了,比往日还多些生气呢,等到小姐把小公子生下来,一定会更热闹的。」 林姑娘、于县尉和明玉三人从刚才听到「小表少爷」开始,就没有再听小环后面的话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明玉先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小环听到立刻问道:「什么想到一块去了?」 看着小环无辜的大眼睛,林姑娘和于县尉都不知要如何开口,倒是明玉见两人不好开口,便替他们说了,「是这样,其实呢,我和于县尉已经发现了劫走那些小孩子的凶犯线索。」 小环闻言立刻道:「真的?什么线索?那赶快去抓人啊!」 明玉顿了顿后说道:「说的就是啊,我们也想赶紧抓人,但是他藏的地方着实有点难为人,实在是不好进去抓人,所以……」 小环凑到跟前问道:「所以什么?」 明玉索性就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所以我们需要找个机灵的小孩子,把这凶犯给引出来,但是这件事有些危险,不过你放心,我和于县尉一定会在暗处保护,绝不会让那凶犯再逃脱。」 越到后面越难写o(╥﹏╥)o…… 第107章 诱敌 第107章 诱敌 第107章:诱敌 小环这才明白明玉的意思,便试探性地问道:「明玉姑娘,你该不会是想让小表少爷去把凶犯给引出来吧?」 明玉顿了顿,也试探性地问道:「可以吗?」 于县尉和林姑娘此时也凝神看向了小环,就等她是何反应,谁知小环直接道:「可以啊!能有如此壮举,小表少爷肯定能嘚瑟好一阵子了!」 这回答别说是明玉了,就是林姑娘和于县尉都始料未及,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于县尉问道:「你就不担心他小小年纪就做如此危险之事,会出什么意外吗?」 小环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不是有于县尉和明玉姑娘在吗?你们肯定会保护好他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不知这小环是真的心大,还是真的就这么相信于县尉,总之此事也算是有了转机,但于县尉还是要和那位小表少爷见一面,才好定夺。 小环听了自然是无甚疑问,当即便领着三人回了江府,这江府来了也不止一次了,只是每次来都有不同体会,如今府里人虽然是不多,但却不似之前那么冷清,倒也挺好。 三人刚进江府没多久,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动静,林姑娘看向明玉,这……好像是狗叫声中又夹杂着几声鸡叫? 小环见状忙笑着解释道:「一定是小表少爷又在逗着大黄追那群小鸡玩了。」 三人走近了一瞧,果然见有个小孩子手里用竹竿吊着一块骨头置于一群小鸡之中,那大黄追着骨头跑,便闯进鸡群里,惊得小鸡们叽叽喳喳地边叫边做四散状。 小鸡们在哪里又聚在了一起,那小孩子就将骨头又移动过去,大黄也便就又冲过去,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三人看的不禁一阵失笑,那小孩子听见笑声,下意识回过头,结果一个不留神,骨头就被大黄给咬掉了,小孩儿便丢下竹竿,跑了过来,稚声道:「你们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小环蹲下身,先是指着于县尉介绍道:「这位啊,是咱们青石县的于县尉。」接着又分别指着于县尉右边的林姑娘和左边的明玉说道:「她们是林姐姐和明玉姐姐,快去找个招呼把。」 看样子眼前这个小孩子就是小环口中的小表少爷了,小表少爷盯着三人看了会儿,忽然开口问道:「那你们,是来找本少爷帮忙的?」 话刚落,三人就愣住了,片刻后,于县尉来到小表少爷跟前蹲下身,语气平和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你帮忙的呢?」 小表少爷闻言得意地仰起头说道:「这还不简单,你是县尉,不忙着查案,却有闲工夫来看我一个小孩子,不是有求于人又能为何?」 林姑娘和明玉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小孩子呀!可看你这样子真活像个小大人。 于县尉也失笑道:「你说得对,本县尉就是来找你帮忙的。」 小表少爷闻言头仰的更高了,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 于县尉便又问道:「那你再说说,我们是因为何事来找你帮忙的?」 小表少爷闻言看了于县尉一眼,说道:「我要是说对了,有奖赏吗?」 明玉闻言笑道:「那是自然!你可别小瞧了这位于县尉,他可是出身江南富庶之家,就算是你要天上的月亮,说不定都能给你摘回来呢!」 小表少爷一脸小大人模样,一本正经道:「我又不是猴子,才不要什么水中月。」 这小表少爷年纪虽小,知道的倒还不少,于县尉便笑道:「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是能用钱买到的,本县尉都能答应你。」 小表少爷闻言才道:「好!君子一诺千金,我就看在小环姐姐的面子上,相信你一回。」 林姑娘和明玉闻言又忍不住偷笑起来,原来于县尉的信用竟是如此。 明玉也蹲下身,冲着小表少爷笑道:「小少爷,于县尉说话自然是算数的,但是你也要答对才有奖赏哦!」 小表少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因为那几个失踪的小孩子嘛!我想于大人一定是想要效仿笑笑生笔下的小神童,也找个像我一样机灵的小孩子,深入敌后,把那背后的凶犯给揪出来!」 林姑娘闻言面色微变,倒是于县尉和明玉颇为好奇,这笑笑生是谁?他笔下的小神童又是谁? 小环便解释道:「笑笑生啊,就是个写话本的人,最爱写些探案缉凶的故事,小表少爷最喜欢看这些,每天爱不释手的,也常在我和小姐面前讲。」 于县尉还以为这话本里都是些才子佳人、狐妖精怪或恩怨纠葛之类,不曾想还有这种话本,便笑道:「还有这种话本?有机会,我也找来看看。」 小表少爷闻言便道:「这可不是哪里都能买到的,不过看在你是县尉的份上,要真是想看,我的可以借给你,但是你一定要记得还回来。」 于县尉笑着答应,接着问道:「那话本里的小神童,也做过这诱敌之事?」 小表少爷见于县尉问起小神童,便一脸崇拜道:「那是!小神童有勇有谋,只身潜入那人贩子的老巢,帮官府破了大案呢!」 于县尉笑着摸了摸小表少爷的头,对方立刻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于县尉手停在空中略有些尴尬,只咳了一声道:「看来这小神童是你心中崇拜之人,这次抓捕凶犯也好全仰仗你帮忙了。」 小表少爷闻言不禁心生骄傲,刚才的警惕也烟消云散。 按照计划,于县尉先是让县里的人家都不要让自家孩子出门,当晚打更声过,朝小表少爷使了个手势,小表少爷就背着自己的小布包,趁着夜色偷偷溜了出去,径直往西山而去。 于县尉和明玉等人守在暗处,一直紧跟在小表少爷身后,眼睛不敢移开半分,唯恐一个不注意,就看不到小表少爷身影。 小表少爷来到之前那几个孩子失踪的地方,拿出手中的小铲子,就开始在地上挖起来,一边挖还一边说,「不是说有宝物吗?怎么找不着啊,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就在这时,树上突然飘下来一个白色人影,长发披散着遮住了脸,直愣愣从上而下落在了小表少爷的正上方。 第108章 椭圆 第108章 椭圆 第108章:椭圆 小表少爷察觉到不对劲,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满脸都是头发的白衣女鬼正在自己眼前,被吓得跌倒在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女鬼,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惊魂未定之时,连一双小腿都有些软了,于县尉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吧?想到这里,小表少爷突然冷静了不少,结果就发现那女鬼从刚才到现在,好像就一直都没怎么动弹,便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想要把对方的头发拨开,看看到底是何模样。 躲在暗处的于县尉等人看到这里简直要被惊掉下巴,这小表少爷胆子也忒大了吧!可真是,初生犊牛不怕虎啊!于县尉不禁对此孩童又多了几分喜爱。 就在小表少爷即将要摸到对方头发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疯婆子,也是身穿白衣,不过衣服很是破旧凌乱,口中咿咿呀呀地也不知是在喊着些什么,就把那白衣女鬼给惊到了,对方嗖的一下就飞走了。 于县尉见状立刻冲了出来,循着那白衣女鬼飞去的方向赶忙追过去,明玉则跑过来将疯婆子当即抓住,林姑娘和小环也在这时慢慢从草丛后出来。 小环来到小表少爷身旁,将他扶起来,一边帮他拍打着衣上的灰尘,一边问道:「小表少爷,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着?」 小表少爷道:「本少爷才没那么容易被吓着呢!」说罢就要过来看明玉擒下的疯婆子,谁知小腿一软差点没跌倒,多亏有小环在一旁扶着。 明玉见状转过头去偷笑起来,小小年纪,惯会逞强,赶明儿可一定要找小环好好请教一下,这小表少爷的父母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场就被打脸的滋味当然是不好受,好在没有被人发现吧?小表少爷强装镇定,走到疯婆子面前,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掳走那些小孩子的人,不是她。」 明玉笑道:「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是一伙的呢?」 小表少爷摇了摇头,「不像,这位婆婆虽然看上去神志不清,但是她的眼神看起来和外祖母很像,肯定不会伤害我的,而且刚才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她刚才出来吓跑了那个女鬼,就是为了救我。」 明玉闻言看了看林姑娘,两人眼中都颇有些赞赏之意,手下便松了些力气,「想不到你小小年纪,遇到刚才那样的险境,不仅没有被吓得尿裤子,还能注意到这么多线索。」 小表少爷闻言噘着嘴道:「我才不会被吓得尿裤子呢!再说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那个女鬼肯定也是人假扮的。」 林姑娘闻言,忽然问道:「这句话,也是小神童说的?」 小表少爷得意道:「那是当然!小神童最厉害了,肯定说什么都是对的!」 明玉看这小孩肯定是看话本看入迷了,便道:「你呀,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说什么话都是对的,要真有啊,那就不是人了。」 小表少爷倒是不以为意,反觉得是明玉不懂。 这时,于县尉沉着脸从远处走回来了,明玉一看到这样子就知道人没追到,偏就小表少爷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话都不藏着掖着,脱口而出道:「是不是让那个女鬼给跑了?」 于县尉见小表少爷一脸失望加嫌弃的表情,心中竟然涌上一股羞愧之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小表少爷见状,脸上难掩失望,「这么说,是没抓住那凶犯,看来我离小神童还是差得远啊。」然后便耷拉着脑袋回去了,小环见状也只得赶忙和众人告别跟着小表少爷回去了。 现场便只剩下于县尉、明玉和林姑娘三人,以及这位口中不知在叨叨些什么的疯婆婆。 林姑娘这时开口问道:「人虽然跑了,但也不是空手而归吧?」 于县尉看了眼林姑娘,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林姑娘。」 明玉见状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刚才见于县尉没抓到人,脸上更多的是担忧,而不是沮丧,林姑娘便心有猜测,等到于县尉说出实情后,便更确定了。 明玉听后惊道:「这么说,掳走那些孩子的凶犯果真是藏身于西山军营之中?」 于县尉点点头,「刚才我亲眼所见,那女鬼闪身进了军营驻扎处,我等了半天都没见有什么动静传出。」 西山军营日夜皆有人看守,且守卫森严,上次明玉要擅闯时也是差点被发现,这人竟能顺利潜入而不被任何人发现,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必然对军营内的守卫情况十分熟悉,这才能够绕过守卫不引起骚动。 这么一来,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难点,人在西山军营,既不知其身份,又不知其藏身之地,经过今晚,此人行事必然会更加谨慎,那要如何把人给找出来呢? 明玉道:「难道我们就不能直接找上新来的校尉,告诉他军营中有贼人混入,请他协查吗?」 于县尉皱眉道:「虽是我亲眼所见,但我们手上的线索毕竟有限,况且也不知这新任校尉底细,贸然找过去,恐怕不妥。」 明玉道:「那我们就自己偷偷溜进去,把贼人给找出来!」 于县尉闻言又摇了摇头,「我们并不熟悉军营中的情况,擅自闯入,万一被发现,也是大罪。」 明玉气的直跺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于县尉闻言反倒是没了话,林姑娘这时注意到蹲在明玉身旁的疯婆婆,好像一直拿着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划着什么东西,便忍不住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 只见疯婆婆用树枝不停地在地上划出的形状好像是一个椭圆,待椭圆的轮廓出来以后,她用树枝在椭圆的内部戳了几个洞。 明玉和于县尉注意到林姑娘一直盯着疯婆婆在地上划的图案看,便也蹲下身去看,但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到底是在画什么。 明玉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在画什么啊?」 疯婆婆好似没有听到明玉的话,口中还是喃喃不停,但就是听不明白在讲些什么,明玉只好又问林姑娘道:「林姐姐,这画,是有什么蹊跷吗?」 林姑娘轻轻摇了摇头,正要说自己也没想出来,忽然灵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便抬头问于县尉道:「你之前在西山上搜查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洞口或者是入口?」 第109章 墓室 第109章 墓室 第109章:墓室 见于县尉一脸茫然,林姑娘又补充道:「可能它看上去不太像是个洞口,也许是有块大石头堵在前面,那块石头上很可能就有这种类似椭圆的图案。」 明玉这时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之前引唐籍出来,找到江小姐的时候,我记得那附近就有一个洞口,洞里面有块很大的石头,上面好像就有这种图案,当时我还以为是石头上的裂痕,就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很是可疑!」 江小姐?对了,之前唐籍不就是偶然间看到江小姐被人欺辱才忍不住出手帮忙的吗?虽然后来也让大家一通好找,但当时那个欺辱江小姐的人,好像一直都没有找到。 林姑娘便道:「明玉,你可还记得那个洞口的位置,快带我们过去。」 明玉道了声「好」就转身带路,于县尉看了看蹲在地上还在不停划着的疯婆婆,觉得也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便带着一同跟去了。 几人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洞口,明玉指着那块一人高的大石头喊道:「就是这里!你看这上面的图案是不是很像?」 林姑娘走近了来瞧,见上面的图案果然像是个椭圆形状,椭圆内部还零落着几个孔洞,似乎是可以向里推动的。 于县尉见状忍不住伸出手指按了一下,林姑娘来不及阻拦,只喊了声「小心!」 就在于县尉按下去的一瞬间,斜前方不知何处竟飞出了几只袖箭,好在于县尉和明玉反应快,挡住了大部分,但还是有一支擦到了林姑娘的右肩,衣服上立刻破出了一个口,鲜血正一丝丝往外渗出来,疯婆婆也被吓得哇呀一声跑的没影了。 明玉见林姑娘受伤,立刻上前来查看,「还好,箭上没毒,只是擦伤。」接着便从身上扯下一个布条,给林姑娘简单包扎了一下。 于县尉见自己一时妄动反而惹得林姑娘受伤,心中懊悔,连忙低头向林姑娘作揖赔罪,「刚才是我鲁莽了,还请林姑娘原谅。」 林姑娘道:「没事,也是怪我没有提醒,想不到这里竟还有个机关,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 于县尉和明玉听罢也觉有理,如果不是因为这后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何须如此费事在这里造个机关出来防人呢? 明玉盯着眼前的巨石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蹊跷,「可是,破解不了机关,我们也进不去啊。」 林姑娘这时说道:「其实从刚才看到这个图案开始,我就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不知是否正确。」 明玉道:「既然已经有了猜测,那赶紧试试啊!管它对不对的,总比我们现在干着急强!」 林姑娘看向明玉,似有犹豫,于县尉便道:「林姑娘不必担心,你只管去试,这些暗箭就交给我和明玉。」 明玉这才明白林姑娘的顾虑,也拍着胸脯保证道:「对!林姐姐,你就按你的想法去试,就算是错了,我保证,也不会有暗箭再伤到你。」 林姑娘看了看信心满满的于县尉和明玉,也有了些底气,其实小伤倒无所谓,但万一触动的哪个机关射出的是毒箭,那可就不知道以叶思雨现在的医术能不能将大家救回来了,不过有于县尉和明玉作保,那些被抓走的孩童还急等着救援,林姑娘也只能映着头皮一试了。 林姑娘将头上的丝带取下,又在地上拿了两根细薄一点的树枝,用左手将两根树枝先放在中间的两个痕洞处,然后用丝带将这两根树枝围起来,再将右手手指置于外围椭圆上,把丝带拉紧,接着便沿着椭圆的边缘移动手指。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尝试了两三次,在没有触动机关的情况下,林姑娘终于确认了两个痕洞的位置,看了明玉和于县尉一眼。 见两人都坚定地朝自己点了头,林姑娘便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同时按了下去,就在林姑娘按下去的一瞬间,于县尉和明玉万分警惕,结果并没有引发机关,反而是从巨石后面传来了移动的声响,眼前的巨石竟前后旋转起来,最终显现出一条一人肩宽的小道。 明玉见状激动地抓住林姑娘说道:「开了开了!林姐姐,你真厉害!竟然连这么复杂的机关都能破!」 林姑娘只微微笑道:「快些进去看看吧。」 明玉忙点了头,冲在了最前面,林姑娘紧随其后,于县尉则是走在最后面。 三人沿着小道走了没一会儿,前方便豁然开朗起来,一直走到小道前的另一个洞口,才发现这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明玉看着眼前硕大的空间,惊道:「天啊!这里面竟然还藏着如此大的空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于县尉走到前面查看了一番,说道:「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很大的墓室,只是不知道是给谁修建的,以前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在西山建造墓室的啊。」 林姑娘提醒道:「但凡是墓室,总难免会有机关,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接着又补充道:「而且这里隐藏着那么大的空间,或许那些丢失的孩子,就被人藏在这里也不一定。」 明玉忙道:「对对对!还是找人要紧!不过,这里有两条路,我们往哪边走好啊?」 于县尉想了半晌后说道:「我们分头行动,先去探探情况,要是遇到贼人,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明玉一口答应,和林姑娘一道走了右边,于县尉则一个人去了左边那条路。 刚才林姑娘一心扑在破解机关上,倒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和明玉一同走在暗道里,倒是更清楚地感受从肩膀处传来的疼痛了,便伸出左右按在了右边肩膀上,希望以此减轻点疼痛。 好在这个墓室的通道并没有很长,两人走了没一会就到了一个墓室,明玉让林姑娘站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查看情况,过了一会儿出来,说里面并没有什么人,两人便又继续朝前面走过去。 谁知这一路看到的墓室里面都没人,走到头了也没发现一个人影,明玉垂头丧气道:「不会这么点背吧?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林姑娘心想,通道总共就两个,右边这条道什么都没有,那想必人就是在左边那条道上了,便和明玉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人又照原路返回。 第110章 守株 第110章 守株 第110章:守株 林姑娘和明玉两人回到刚才和于县尉分开的路口,都不禁有些犯了难,到底是要走左边那条路去找于县尉呢?还是就先站在原地等着呢? 就在两人发愁之际,就见于县尉满身是伤的回来了!明玉见状连忙冲了上去,仔细检查了一番才确定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这是怎么了?难道你碰上凶犯了?可是怎么看起来像是被野猪拱了一样狼狈。」 于县尉闻言脸色铁青,林姑娘拉着明玉,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明玉喃喃道:「总不能真被野猪给拱了吧?」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耳边传来了猪叫声,声音还越来越近,明玉不禁看向林姑娘问道:「我该不会是幻听了吧?怎么好像听到了猪叫声?」 林姑娘表示,你可能没有幻听,因为我也听到了。 两人齐刷刷朝于县尉身后望去,果然见一只野猪正朝着她们走过来,两人又齐刷刷看向于县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解释一下啊!怎么墓室里会有野猪呢! 于县尉耸了耸肩,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至于刚才被它给拱了吗?「你们不必担心,这只猪已经被我制服,不会再胡乱攻击人的。」 林姑娘和明玉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于县尉这一趟应该是有不少收获,至少这么大一只猪,可够衙门里吃一个月了。 于县尉将野猪安抚好,来到林姑娘和明玉面前,将刚才在墓室中的发现简单说了一遍,「那些失踪的孩童果然就被藏在这里面,他们被蒙着眼还被捆了手脚,根据其中一个孩子的说法,那些人每天会来给他们送吃食,但因为这里没什么光,所以也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明玉道:「那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赶紧进去把人先救出来再说啊!」 见于县尉没说话,林姑娘便道:「于县尉是想等到他们来送饭时抓个现行吧?」 于县尉点头道:「不错,眼下我们手上并没有证据,就算是找到了失踪的孩童,也很难指认凶犯,将他正法,况且,现在看来,凶犯可能还不止一人,我怀疑,他们是团伙作案。」 明玉这时也开始冷静下来,「那他们掳走这么多小孩子是要干嘛?又不杀他们,把他们藏在这墓室里,还每天都来送吃食给养着,这到底是图什么啊?」 于县尉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又过了一会儿,林姑娘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些孩子被关的位置,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是再等等,那些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如就等到明日,带人来抓个现行,你们觉得如何?」 于县尉闻言立刻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玉看了看两人,便也道:「既然你们都是这么想的,那就这么办吧。明日一早多带些人来,咱们就在外面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三人商议定,便沿着刚才的小路返回了,于县尉出来时还牵着一只猪,林姑娘和明玉一看到衣服有些破乱的于县尉和跟在他身后的这只野猪,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再想想,这只野猪也许等到了年关,就会被当做年货给吃掉,便也不好继续笑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于县尉就带着张三等人来到洞口附近设伏,打算来个守株待兔,抓那伙人一个现行。 明玉也想要看看劫走孩子的那伙人到底是什么人,便跟着一同过来了,只不过草丛中藏不下,就藏在了大树上。 众人在原地等了三个时辰,身上都快被蚊子咬的没有一处好皮了,也没等来一个人影,正在于县尉等人在草丛中奋力抓痒之时,明玉倒是在树上躺的自在,看着下面这些人抓痒的情形,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便朝于县尉扔下了一个小瓷瓶。 于县尉接过小瓷瓶,指着小瓷瓶看向明玉,似乎是在问:「这是什么?」 明玉也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手做出擦拭状,于县尉立时就明白了明玉的意思,这是用来涂抹在身上的,便打开瓷瓶,用手沾了些抹在身上,冰冰凉凉的果然舒服不少,将身上能涂的地方都涂完后,于县尉便将瓷瓶传给张三,让大家都抹上一些。 张三接过瓷瓶,一边抹一边低声问道:「县尉,这伙贼人到底还来不来了?这都蹲了一上午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啊!」 于县尉刚想说再等等,接过余光就瞥见远处有个人影朝这里走过来,立刻示意张三噤声,张三顺着于县尉视线看过去,果然见有个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待走近了一些后,才看清楚对方手里还提着两个大食盒,看来这应该就是来给那群孩童送饭的。 那人刚打开洞门,于县尉便挥手带着大家冲了出去,那人许是也没想到忽然会冒出来这么多人,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要按动什么机关,被明玉一颗小石子就给打中了手背,疼的刺啦一声叫出来。 于县尉很轻松地就将人给拿下了,只是有些可惜,怎么就一个人来呢? 按理来说,掳过来这么多的小孩,就算是藏在了鲜为人知的山中墓室,也不至于一个看守的都不留下,现在来送个饭都只有一个人,这伙人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连于县尉都有些搞不明白了。 张三刚拿下此人,于县尉便检查了一番他的口腔和携带的东西,确定无法自戕以后,才开始问道:「你的同伙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谁知那人见自己被抓了,初时确实有些受到了惊吓,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管于县尉怎么问就是一声不吭。 于县尉气极,「不管你再怎么嘴硬,本县尉也有办法撬开你的嘴!张三!把他先给我押回衙门去好好看管着!」 张三领了命就让身后两个人押着那人回去了,明玉这时走过来问道:「现在怎么办?只抓到一个人能审得出来吗?」 于县尉心里也有些没底,但仍道:「是人就总能开口。」说罢就带着几个人进洞去了,不管怎么说,先把那些孩童给接回衙门,再让丢孩子的人家来认领。 见来的人够多,明玉就没跟着一起进去,而是选择守在洞口等他们出来,就在这时,明玉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树后好像有个白影很是可疑,就连忙冲过去把人给揪了出来。 第111章 活口 第111章 活口 第111章:活口 明玉看到对方的脸,还有些惊讶,「疯婆婆,怎么是你?你那天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疯婆婆依旧是神神叨叨的摇头晃脑,也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正在明玉歪着头皱着眉时,疯婆婆干脆直接拉起明玉的手就跑。 明玉被吓了一大跳,但没有挣脱开手,只是一边跟着一边问道:「疯婆婆,你要带我去哪啊!」 明玉就这么被疯婆婆拉着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脚步,明玉抬头看去,四周都是杂草,前面有个洞口,明玉看了看,指着问道:「你是要我从这进去?」 疯婆婆连忙直点头,明玉见对方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心想这疯婆婆也不像是要害自己的样子,便一狠心,弯腰进洞去了。 结果进洞以后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有一条窄窄的小道,也不知是通往哪的,正在明玉边沿着小道走一边狐疑时,迎面就来了几个手里拿着刀的汉子,后面还跟着一群小孩。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明玉,双方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举着刀冲过来,明玉眼疾手快,快速闪身躲过攻击后就抬脚将对方的武器给卸了。 后面几个人见明玉似乎不好对付,就一同冲了上来,明玉借着刚才那个人作掩护,三下五除二就将后面这几个也撂倒了,末了还用大拇指擦了下鼻尖,就这点三脚猫功夫,还好意思出来混? 这几人见打不过明玉,倒也干脆,直接跪倒在地直呼「女侠饶命」,正在明玉得意之时,不知从哪忽然飞出一个石子,正打在明玉的正前方,明玉定眼望去,洞岩上竟有一根细针扎进去,立刻反应过来,当即就卸了眼前这人的两只胳膊,「竟然在姑奶奶我面前使暗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于县尉这时才带着人走过来,喊道:「留活口。」 明玉双手环抱在胸前,「知道,只是卸了两胳膊,不影响你审问。」接着又补充道:「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了。」 于县尉一边收缴这群人的兵器,一边检查是否还有其他暗器或者毒药,问道:「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玉道:「外面什么事都没有,倒是这,要不是我来了,他们说不定就跑了。」 于县尉道:「是我昨日没检查仔细,想不到里面还有个暗道能通向外面,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玉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是疯婆婆带我来的。」 于县尉愣了愣,「疯婆婆?她竟然知道密道的事?」 明玉道:「也许,疯婆婆,不疯呢?」 是了,那个疯婆婆似乎从出现开始,就总是有意无意地给我们提供线索,再联系之前的传言,看来这疯婆婆并不是什么偷小孩的鬼母,而是知道这里有掳小孩的贼人,想要通过吓唬那些小孩离开来保护他们。 不过眼下并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把这些人带回衙门,仔细审问一番,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于县尉命张三等人绑了这伙人,跟着明玉一路走了出来,但是出来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疯婆婆的身影,明玉说要去找疯婆婆问问她是如何知道这里的,于县尉便由她去了,带着众人赶回了衙门。 叶思雨从济生堂出来给人送药时,正好看到于县尉等人押着一伙人回了衙门,后面还跟着不少小孩子,大家见状都纷纷围了上去瞧,看来这是把孩子都找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这掳走小孩的贼人竟然有这么多人。 叶思雨也跟着凑着热闹,挤过人群去进了县衙大门,拉着张三问道:「这是团伙作案?怎么抓回来这么多人啊?」 张三又离县衙大门走远了一些悄声说道:「这个还得等大人审完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思雨「切」了一声,「反正早晚都要贴公告出去的,有什么好保密的?」 张三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正要接着说时就被于县尉催着去大牢了,只好赶忙转身跟着过去,临了还不忘冲叶思雨喊道:「对了,那个林姑娘昨天受伤了,你记得去看看啊!」 叶思雨一听林姑娘受伤了,立刻就要问严不严重,可是那张三话还没说完时就跑了没影儿了,叶思雨索性也不在这耽搁时间,赶忙出了县衙大门,往林姑娘家赶去。 林姑娘昨天睡的晚了些,再加上喝了些汤药便睡的沉了些,比之往常起来的也有些晚,明玉一早就去了归林居,林姑娘看了眼床头,正放着一瓶金疮药,便伸手拿了过来,打算自己给自己上药。 林姑娘解开衣衫,看了下伤口,血早已经被止住,只是还没有完全结痂,伤口处红肿一块很是显眼,林姑娘仔细瞧了一会儿,确定伤口没有化脓后,便放下心来,打开瓶子,打算将金疮药先涂在左手上,再往右肩涂抹。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林姑娘还有些纳闷,是谁进来了?正要合上衣衫去看,结果就见叶思雨已经冲进了自己屋子里。 林姑娘看到叶思雨一时有些呆滞,连衣衫都还没有合上,叶思雨一眼就看见了林姑娘右肩上的伤口,慌忙上前关切道:「这,这怎么受伤了啊!那个于县尉,他找你帮忙,就不知道保护一下你吗?」 林姑娘这时才回过神来,安慰道:「没事,这只是些皮外伤而已,等结了痂再养几天就好了,不打紧的。」 叶思雨委屈地看着林姑娘道:「你啊!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怎么就这么不在意呢?要是结了痂留下疤痕,多难看啊。」 林姑娘笑道:「这又不是伤在脸上,平日里都看不到的,有什么难看不难看的。」 叶思雨道:「外人是看不到,那流川呢?你就一点不担心?」 林姑娘这才听出叶思雨话里的意思,脸上显现一抹红晕,眼神闪了闪,「你又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真是不害臊!」 叶思雨难得见林姑娘害羞,便忍不住笑道:「看来还是在意的嘛,你们早晚也是要成亲的,有什么不好说的。」边说边从林姑娘手中拿过金疮药,先是闻了闻,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帮林姑娘涂抹起来。 第112章 帮忙 第112章 帮忙 第112章:帮忙 林姑娘不动声色地忍住了疼痛,也借着说话转移注意力,「这事还没有定呢。」 叶思雨便抹边说道:「那也是早晚的事了,说起来,这流川还真是放心,总是把你一个人丢家里,这要是成亲以后还这样,那可不行,你得记得说说他,就算是再怎么样,也要顾些家的。」 林姑娘笑了笑,「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男女之事只会影响自己学医,人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要为自己的理想努力,如今倒变成再怎么样也要顾家了?」 叶思雨涂好药后,扯过纱布给林姑娘重新包扎好,看着林姑娘道:「此一时,彼一时。人要学会变通啊!在什么时候就要做什么事不是?那既然都成亲了,肯定还是要顾点家的吧。」 林姑娘轻轻穿好衣衫,笑道:「你说的有理。那你觉得,你现在应该要做什么事?」 叶思雨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我?我当然是要继续学医了!等我什么时候医术有成,再去寻觅良人也不迟。」 林姑娘看着叶思雨噗嗤一声笑出声,然后指着她刚才放下的药包说道:「难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不是去给人送药吗?」 叶思雨这才想起来,连忙站起身拿起了药包,「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得赶紧走了,你自己注意伤口,千万不要沾水!」说罢就慌忙夺门而出了。 叶思雨来的出乎意料,走的也是脚下生风,林姑娘倒是一时有些晃神,开始有些怀疑她刚才到底有没有来过了。 林姑娘笑着摇了摇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还不知道于县尉和明玉他们到底有没有把人给抓住。 现在右肩受伤,怕是没办法提笔写字了,林姑娘看着屋子里堆积成山的手稿竹简,不由得叹口气,也不知道重阳节之前能不能把这些都整理出来,若是不能…… 林姑娘闭上眼睛,烦心也无用,还是先将伤养好吧。 左右写不了字,在家待着也是无事,林姑娘便穿好了外衣,打算去衙门瞧瞧,看看案子怎么样了。 于县尉看着审讯室里跪着的一众贼人,大声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在我青石县内绑架幼童!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有没有人指使?绑走这么多孩子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吭声,于县尉见状便向张三使了个眼色,张三立刻让人将刑具搬了过来,「再不说!就让你们尝尝这些刑具的滋味!」 谁知那些贼人竟然不受唬,看起来根本就不害怕这些刑具的厉害,难道是因为不知道用途?于县尉便想当着他们的面示范一番,看他们还能不能如此镇定。 于县尉起身上前拿过一个火钳子,在火盆里便烤便说道:「你们知道本县尉最喜欢吃什么吗?」也不等人回答就继续自说自话道:「烤羊肉!知道本官为什么喜欢吃烤羊肉吗?」 那些人压根就没搭理于县尉,任由他继续说,于县尉便也不在意地接着说道:「因为烤羊肉的时候,听着那肉在火的烘烤下咔呲咔呲地响,再看着那呲呲冒出来的油水,那感觉,别提多爽了!」说罢就举起了烤红的火钳子,伸到其中一人脸前,「你说着火钳子要是烙在你们身上,那又会是个什么滋味啊?」 那人看着近在咫尺的火钳子,果然有些沉不住气了,紧张地咽了口水,眼看就要开口招供了,旁边却有人打破了于县尉的好算盘,「他不敢用刑!我朝律法严禁屈打成招,别被他给唬了。」 眼瞧着快要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于县尉心里那叫一个气啊!真恨不得当即就将那人的舌头给拧下来,可偏偏他没说错,律法有规定,审讯不可用刑! 就在于县尉急的直攥拳头,强忍住踹人的冲动之时,李四从外面跑了过来,附在于县尉耳边说道:「县尉,林姑娘来了。」 于县尉闻言,思索片刻,或许此时可找林姑娘帮忙,左右都找过她帮忙了,也不差这一件了,就抬脚出去找林姑娘了。 林姑娘本只是想问问人抓到没有,从李四那得知人已经被抓住,于县尉正在大牢里审问时,就打算要走了,谁知偏被老宋叫住了。 老宋招呼林姑娘进了停尸房,林姑娘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什么尸体要让她观摩,结果老宋从后面掏出一本账册,递给林姑娘,为难道:「林姑娘,我家夫人说此事找你帮忙最好。」 林姑娘狐疑地接过账册,打开一看,竟是密密麻麻的账目,所有条目都写的歪歪斜斜,上面沾染了油渍,林姑娘翻了几页,便心下了然,「这些都是要收的账?」 老宋道:「是啊,我家夫人不通文墨,你也知道,只会简单的记账,这时间短了还好些,时间一长,就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懂记了些什么了,这一条条的账目我看着就头疼,要是整理起来,肯定要花上不少时间,所以……」 林姑娘接着老宋的话继续说道:「所以,就来找我帮你们算账?」 老宋忙道:「是,林姑娘不是精通算术嘛!要是你来算,那肯定不出两日就能整理好了,就当是帮我个忙。」 林姑娘将账册放在桌上,说道:「你以前也帮过我不少忙,这次我就帮你一回。」 老宋立刻笑道:「太好了!有林姑娘帮忙一定很快就能算好!」 林姑娘道:「两日之内,必出结果。但是,我有个要求。」 老宋道:「你说,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林姑娘缓缓道:「我右肩受伤,这几日不便提笔写字,你得给我找个代笔人来。」 老宋闻言忙道:「林姑娘受伤了?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严不严重?」 林姑娘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时不察,受了些皮外伤,过几日便好了,只是你这账册,应该是耽误不得了。」 老宋心想,那可不是,要能拖上个几天,自己也不用来找林姑娘帮忙了,「好,我这就去找个代笔人来,此番,就有劳林姑娘了!」说着还站起来,弯腰向林姑娘行了个礼。 林姑娘忙起身道:「不过是件小事,不必如此。」 老宋还欲说些什么,于县尉就找上了门,见到林姑娘就直呼要请她帮个忙。 第113章 独立 第113章 独立 第113章:独立 林姑娘看了看于县尉,又看了看老宋,难道今日是什么不得了的黄历?出门时没注意到?怎么个个都来找自己帮忙呢? 于县尉将情况大致和林姑娘说了一遍,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些人似乎真的出自军营,比之一般人要难开口的很。 林姑娘想了片刻后问道:「你刚才拿火钳子吓唬其中一个人的时候,他是不是有要松口的迹象?」 于县尉点头道:「是,但是他旁边那个人一开口,就又不肯说了。」 林姑娘道:「这就好办了。」 于县尉疑道:「好办?」 林姑娘解释道:「既然这两人对待审讯的态度都有所不同,更不要说是好几个人了,一起审审不出什么来,分开来审,或许能成。」 于县尉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分开审问,去诈他们的口供,总有一两个人会受不住说出实话?」 林姑娘欣慰地看向于县尉点了点头,真是孺子可教啊! 于县尉得了办法立刻就要跑过去审问,林姑娘见对方转身就要离开,连忙问道:「明玉呢?」 于县尉转头又道:「她去找那个疯婆婆了,今日要不是受她指点,或许这伙人就从密道跑了。」 还有密道,林姑娘灵光一闪,提醒于县尉道:「或许那个疯婆婆就知道些什么,她一直装疯卖傻可能是在隐藏自己。」 于县尉一听,对啊!这不就来了一个可以炸人口供的事条可用嘛!欢欢喜喜地去了县衙大牢。 除了军营不能擅入以外,明玉翻遍了整个西山,都没见疯婆婆的踪影,忍不住着急的直跺脚!到底是藏到哪里去了! 正在这时,明玉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便去西山附近的摊铺那买了只烧鸡,打开油纸,用手使劲扇动着,还时不时低头去闻,便闻便闭上眼感叹道:「嗯~这烧鸡可真香啊!」 就这么在原地停留了没一会儿,明玉忽然瞥见某处有个人影,立刻就跳过去将人给揪住了,果然是疯婆婆! 明玉笑着说道:「婆婆,是不是很久没吃烧鸡了,肚子有点饿啊?」 疯婆婆依旧是歪斜着脑袋,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眼睛却时不时盯着那烧鸡看,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明玉倒也大方,直接把烧鸡递到了疯婆婆面前,豪爽地表示,尽管吃吧!算我请客。 疯婆婆见状也不多做推脱,拿起烧鸡就啃起来,明玉忙提醒道:「你慢点,小心噎着!」 人之在世,吃喝二字,果然这口腹之欲是大多人都忍不了的。 等到疯婆婆吃完烧鸡,吮吸手指的时候,明玉开口问道:「婆婆,你既不疯也不傻吧?相反,对于那伙掳走小孩的贼人,肯定是很清楚他们的底细,对不对?」 见疯婆婆仍旧有些迟疑,明玉便继续说道:「我看你之所以躲在西山吓唬人,也是想要保护那些孩子,既然你有如此善心,何不将你所知道的尽数相告?于县尉是个好官,他一定会将这些贼人全部缉拿归案,彻底解决此事,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如此劳心劳力了。」 治标不治本,终不是长久之计,自己如今年岁已大,保不齐哪天就被老天带走了,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疯婆婆想了想后,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正常人能听懂的话,「我是知道他们的底细,但是仅凭一个小小县尉,恐怕很难将他们都拿下。」 明玉一听就知这事背后的人不简单,心中略有猜测,便试探性地问道:「莫非这幕后之人,当真是来自军中?」 疯婆婆看了明玉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明玉继续问道:「该不会是那新来的校尉吧?」 疯婆婆闻言反笑道:「县里孩童失踪早已有之,只是近日人数多了些,才引起这么大动静,那校尉才来上任几日,怎么会有牵扯?」 明玉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在县里的驻军,校尉不就是最大的,只要将此事禀报给校尉,由他出面惩治不就行了?」 疯婆婆摇摇头,「丫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且不论那新来的校尉敢不敢接下此事,就算是敢,也未必能斗得过手底下这一群勾搭成奸的人啊。」 明玉道:「这么说来,此事牵扯到的人不少,那他们掳走这些孩子,关起来还每日送饭,到底是为了什么?」 疯婆婆盯着明玉看了半晌,然后问道:「你还未出阁吧?」 如此直接,饶是明玉江湖之人,脸上也不免稍稍有些红晕,嗔道:「婆婆!我们在说正事呢!你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啊!」 疯婆婆道:「你还未出阁,自然就不知道孩子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若是出嫁以后不能为夫家生个一男半女,那么她在夫家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明玉不解道:「既然难过,何不干脆和离,自去过逍遥日子?」 疯婆婆看了眼明玉,笑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如你这般,自己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她们大多都没有谋生技能,只能倚靠夫家生活,要是离了夫家,连吃饭都是问题,又哪里来的逍遥日子呢?」 明玉低头思索了片刻,确实有些难以想象,回想起自己走江湖之时,也见过不少在外谋生的穷苦人家,自然也不乏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来到青石县认识的林姐姐和林玉,也全然无此烦忧,就连叶姑娘都不顾父亲反对一心求医,将来有医术在身,必定也无须如此。 这么一看,好像就只有江小姐与婆婆口中所说之人有些相像,但江小姐还未出阁就已有身孕,所谓夫君都不知在何处,不是一样还活的好好的? 明玉便摇头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只要她自己想要独立生活,就一定可以找到出路,所谓没有出路,不过是自己舍不得眼前看似安定有保障的日子,不愿意去冒险罢了。」 疯婆婆倒是没想到明玉会这般说,看向明玉时眼神中也带了些赞赏之意,「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吧。但对这些不愿意去冒险的女子来说,有个一男半女就是她们此生最大的追求。」 明玉还是想不明白,「但这又和那些被掳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第114章 低落 第114章 低落 第114章:低落 疯婆婆看着明玉说道:「你仔细想一想,要是她们进门多年,但就是生不出来,又当如何?」 明玉恍然大悟,「啊!自己生不出来,就去抢别人的?」 疯婆婆道:「差不多了,她们深闺女子,抢是说不上,但有些银钱在身,出个大价钱来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明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伙贼人是人贩子,他们掳来这些孩子,管吃管喝,是为了能卖个好价钱。」 这下子事情可闹大了,原本只是个失踪案,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买卖人口这样的大案,还有驻军中人牵扯在内,于闲不过是个小小县尉,恐怕真没法办这么大的案子。 此时和明玉一同发愁的,还有县衙里久久不能平静的于县尉,买卖人口历朝历代都是大案,涉案人员无论主犯从犯,一律都是死刑,如今这案子不仅牵扯驻军,还有颇多官绅家眷牵扯在内,这案子可怎么继续办下去? 林姑娘拿了老宋的账册,打算等老宋找来代笔人后,就先回家去将账本给理一理,在停尸房坐了许久也有些无趣,便想要出来走一走,结果刚出门就看见了情绪低落的于县尉。 林姑娘还以为是案子出了什么纰漏,便走上前去问道:「可是案子还没审出来?」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于县尉闻言抬眼看向林姑娘,眼神中颇有无奈,「案子审出来了。」 林姑娘听罢便更疑惑了,既然审出来了,不该高兴吗?怎么这副表情,难道…… 还没等林姑娘问出口,于县尉主动说道:「是人口买卖。」 林姑娘一听就愣住了,人口买卖?这可是大案,看于县尉的神情,多半牵连之人甚广,恐怕就算审出来,也很难继续办下去,默了会儿后才说道:「于县尉,此事,还是等熊大人回来再说吧。」 于县尉看向林姑娘道:「要是交由熊大人顶多,此案多半也是不了了之,那我要如何面对被掳幼童的父母?」 林姑娘当然知道熊县令的做事风格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这种大案,不是于闲一个小小县尉能够碰的,就算是刑部侍郎也一样得受牵连,当下无事,将来也会被翻旧账,爹爹不就是…… 算了,往事不可追,眼前事才最重要。 林姑娘神情淡漠地看着于县尉,认真道:「你初入官场,人情世故都还不通,要是为了功绩来抢这种大案,反倒是得不偿失,丢官事小,丢了性命事大,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父母家人想一想。」 于县尉反问道:「我要办这个案子,难道就只是为了抢功绩?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功利之人吗?」 林姑娘继续道:「若你不为功利,真有一颗赤子之心,是为了公道,那就更不应该管,如果你因此丢掉性命,青石县再来一个如熊大人般尸位素餐的县尉,到时又有谁能给这里的百姓一个公道?」 于县尉闻言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不死心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林姑娘道:「有。」 于县尉听后又重燃起希望看向林姑娘,「什么办法?」 林姑娘道:「等。」见于县尉不明白,又解释道:「等熊大人回来,先交由熊大人定夺,若不行,再去州里上诉,若还是不行,就去道里上诉,一层一层上诉,总能找到能审这件案子的人。」 但那个人不管是谁,此时此刻都不能是你于县尉。 见于县尉似乎听进去了,林姑娘便道:「我的话,你再好好想想,人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但若是人都没了,那就什么公道什么指望都成云烟了。」 就在这时,明玉来了,看到林姑娘和于县尉就立刻上前说道:「我找到疯婆婆了!她说那些被掳来的孩子原本是打算卖出去的。」 见林姑娘和于县尉听后一点都不惊讶,明玉便道:「莫非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林姑娘点点头,「抓来的那伙人都已经招供了。」 明玉面色忧虑地看向于县尉,问道:「人口买卖不是小事,你打算怎么办?」 半晌后,于县尉说了句「等。」就转身走开了。 明玉看着于县尉的身影,不由得纳闷道:「等?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姑娘解释道:「先等熊大人回来,再做定夺吧。」 明玉这才明白过来,「也是,这么大的案子,哪是他一个小县尉能办的,可是熊大人不过也是个县令,恐怕也不敢接吧?」 林姑娘没有回答,只是提醒道:「于县尉现在心情应该很不好。」 明玉立刻明白了林姑娘的意思,转身就追于县尉去了。 林姑娘站在原地滞了好一会儿,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县尉情绪低落,走的也不快,明玉很快就追了过来,见对方无精打采,连要撞上人了都不知道,赶忙将他拉至一旁,「再怎么样,走路也得看人啊!」 于县尉抬头看了看明玉,没有说话,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这样感到失落和无能为力过,着实有些无所适从。 明玉知道于县尉是在烦恼案子的事,也不想多提,只是转移话题道:「哎!你看那边有个卖手工品的!我们快过去看看!」说罢也不管于县尉如何,就拉着对方去了。 明玉看着造型多样又活灵活现的各式手工品,欢喜的不行,拉着于县尉非要对方买下来,于县尉见明玉这么喜欢,也不忍拒绝,便直接掏出了钱袋子递给明玉,意思也很明显了,钱都给你,想怎么买就怎么买吧。 明玉见状也没有接过钱袋子,只是从摊子上将自己看着喜欢的动物造型都拿了下来,双手满满都是小动物,伸到于县尉面前笑着说道:「没手了,你帮我付钱。」 于县尉只好掏出钱袋子,问摊主多少钱,将这些手工品的钱给付了。 明玉将一只蹲着的小老虎伸到了于县尉面前,笑道:「这只小老虎给你。」 于县尉看着眼前的小老虎愣了愣,这只小老虎是用木头雕刻而成的,体型比较小,还有些幼态,应该是只还未成年的老虎,看上去不仅没有威慑力,还有些讨人喜欢。 明玉见于县尉没接,佯装生气道:「怎么?你不喜欢我送的这只小老虎啊?」 第115章 初心 第115章 初心 第115章:初心 于县尉知道明玉是好心,便忙道了句「没有」就伸手接过了小老虎。 明玉见状笑道:「这就对了嘛!你不觉得这只小老虎和你很像吗?」 于县尉疑惑地看向明玉,「和我很像?」自己这长得人高马大的,要说是像成年的老虎倒还有些可信,怎么会像这么一只小老虎? 就听明玉解释道:「当然啦!你看这小老虎,眼睛都睁不开呢,就想要站起来,虽然他现在是站不起来,但早晚有一天能站得起来,等到它能站起来了,长大了,那一定是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老虎。」 于县尉听出来了,这是明玉想要安慰自己呢,便真的拿起这只木雕的小老虎,仔细端详起来,竟还真看出些努力站起来的意思,苦笑道:「可惜再怎么努力,它现在还是站不起来。」 明玉道:「谁说站不起来了!你又不知道它到底多大,说不定它下一秒就站起来了呢?」 于县尉有些诧异地看向明玉,「林姑娘说,这件案子不是我能管的,她建议我等到熊大人回来交由熊大人定夺。」 明玉道:「这话说的不错啊。」 于县尉又道:「可是你刚刚……」 明玉道:「我刚刚说的,与此也并不冲突。你也知道熊大人的做事风格,就算他真同意了,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于县尉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你难道支持我当这个出头鸟?」 明玉看了看于县尉,叹了口气,「我当然是不希望你有事,但是如果因为害怕惹火上身,就放任此事不管,那就一定不是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不管你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于县尉闻言心中一暖,第一次对明玉有了深切而异样的感觉,是啊!就算明知前路危险重重,但若就此止步,一定会成为自己心中永远的遗憾。 于县尉此时便下定了决心,不管熊大人如何定夺,自己都一定要将此案上诉,彻查到底。 林姑娘这两天都在帮老宋理账,好在老宋找来的代笔人是个脑袋机灵的小姑娘,没有费多大功夫,她就听清楚了记账原则,这才能提前半天完成。 林姑娘在去衙门给老宋还账册的时候,就见衙门里的人个个愁容满面,气氛也有些不对劲,心中犯起了嘀咕,将账册递给老宋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衙门是出了什么事?」 老宋看了眼林姑娘,也不多做隐瞒,直接说道:「还不是那件孩童失踪的案子,不是最后被于县尉给查出来是人口买卖吗?如此大案,熊大人半路得了信就连夜赶回来了,这时候正在后院朝于县尉训话呢。」 林姑娘闻言垂下眼皱起眉,看来这被牵扯之人定然是提前去向熊县令施了压,于县尉这番,恐怕是不能如意了。 出了停尸房,林姑娘仍是放心不下,便走到后院去,想要找于县尉,结果刚进后院就听到房里传来了熊县令和于县尉的争辩声。 「于县尉!本官同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件事牵扯甚大,别说你一个区区县尉,就算是我这个县令,那也是无能为力啊!你怎么就不听劝,执意如此呢!」 「熊大人,下官知道你是好言相劝,但请恕我不能苟同。既为父母官,就该为百姓计,如此大案,若不彻查到底,将来家家户户出门都要担忧自家孩子是否会被掳走,长期以往,哪里还有安居之地?岂非是人人自危?」 「于老弟,此次乃是意外,是那个叫余峰的擅作主张,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只要将他收监,秋后问斩,这案子不就结了?往后定然不会再出现这么大动静了。」 「难道熊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失踪的孩童不多,或是无人关注,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你这是什么话!你是不是铁了心不听劝?」 「好,你要是不听劝,将来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本官没提醒过你!」 「下官多谢熊大人好意提醒,只是此案,必须要一查到底,若是出了什么事,也由下官一力承担!」 接着屋里便传来了摔碎茶杯的声音。 林姑娘抬头看去,只见于县尉面色凝重地从房里走了出来。 于县尉看到林姑娘,也停了停脚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出了县衙,来到县衙后面的江边。 于县尉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心中不知为何竟然平静了许多,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林姑娘也是来劝我的?」 林姑娘也望着江面,闻言默了会儿后才回道:「我劝,你就会听吗?」 于县尉看向林姑娘,「我知道,林姑娘要劝我,也是因为不想看到我出事,可是林姑娘,如果这次我因为明哲保身选择了退让,那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呢?继续退让?退让到最后,我会不会就此失了初心,变得像熊大人那般尸位素餐?若是到了那一步,我还是我吗?」 林姑娘看着于县尉,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的一些影子,是啊!若是人人都只想独善其身,那还有谁能为百姓出头做事呢? 林姑娘和于县尉对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没有熊大人出具的文书,就算是去了州里恐怕也是上诉无门,既然要一查到底,地方上牵连甚广,不妨直接去京都告御状,大理寺的王少卿,或许能帮得上忙。」 于县尉愣了愣,林姑娘这是在给自己出主意?「你,你让我去找王少卿帮忙?」 林姑娘道:「不然呢?京都里的人,除了王少卿,你还有认识的吗?」 于县尉低下了头,说的倒是,除了王少卿,一个都不认识,到了京都,说不定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林姑娘接着道:「既然决定了要告御状,此去路途遥远,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将需要的东西都先准备好,等过几日再出发。」这样应该还可以赶得上重阳节。 于县尉立刻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整理供词和相关证据。」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林姑娘看着于县尉离开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这路上所需银钱和干粮,还得要交给明玉准备,不过倒也不急在一时,眼下还是要先把那本书整理出来才是,这样交给于县尉带去京都,或许也能帮得上他一个大忙。 第116章 释怀 第116章 释怀 第116章:释怀 林姑娘肩上的伤虽还未好全,但也不妨碍提笔写字,为了能尽快将书整理好,林姑娘闭门不出,并谢绝了所有访客,每日天刚微亮就起来洗漱,开始整理,到了晌午才将就着吃一餐,接着一直忙到夜里才会歇息。 就这么过了几日,总算是提前将书都整理好了,林姑娘找来工具将纸张都集结成册,最后在封面上提笔写上了四个字——经算全书。 就这么一本书,耗费了林姑娘十几年的心血,如今总算是完成,心头的一颗大石也落了下来。 老师,学生总算是不负所托,只可惜,您不能亲眼看到这本书,但若是将此书交给谢瑶,她定会找到合适的人来完成您的遗愿,您就算在九泉之下,一定也可以瞑目了。 想到这里,林姑娘不禁湿了眼眶,合上书后,伸手拭去,便将这本书收在了一个锦盒之中。 听林玉说,这两日于县尉和明玉都来找过自己,看起来颇为心急,应当是等下去了吧?事情总是宜早不宜迟,虽说嘱托过他们小心行事,令幕后之人以为此事已过、放松警惕,但到底纸包不住火,不知何日就会出岔子,如今书已经完成,也是时候该出发了。 林姑娘拿着锦盒就去了宋府,正巧于县尉也在这里,倒是省事了。 明玉和于县尉看到林姑娘来了,便知她是准备妥当了,忙追问着何时才能出发去京都。 林姑娘将锦盒递给于县尉,郑重地嘱托道:「这锦盒里的东西很重要,你们到了京都以后,务必将此物转交给感业寺一位姓谢的施主。」 于县尉接过锦盒,并没有打开,只是问道:「那位姓谢的施主是何人?他是住在感业寺?」 林姑娘道:「她并非住在感业寺,只是有亲人的牌位供奉于寺中,应该会定期前去祭拜。」 明玉听后问道:「那要是我们去的时候不赶巧,碰不上他怎么办呢?」 林姑娘道:「若你们脚程快些,能在重阳节前赶到,重阳节当日,她一定会去感业寺的。」 明玉想了想后说道:「先走水路出州,再快马加鞭,应该能够赶得上。」 于县尉也道:「那我们现在就准备出发。」 林姑娘也未再说些什么,只是嘱托他们路上多加小心,万不可对任何人泄露此次行踪。 于县尉向熊县令告了假,只说是上任以来过于操劳,想要将之前未休过的假都补回来,与明玉用出去走走。 熊县令自然也知道于县尉的情况,只当他是一时心思郁结,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说不定就想开了,便很是轻松地就答应了他的告假,还让他趁着重阳节的休沐,在外面多玩些时日。 于县尉谢过熊县令后,就和明玉一道离开了。 送走了于县尉和明玉以后,林姑娘才觉得一阵头晕,险些站不住,便闭上眼用手抚着头,站在原地静了片刻,这才恢复过来。 看来是这段时间操劳过度,该要好好休息一番才行。 于县尉不在的这段日子,青石县倒是没再出什么大案子,无非是丢鸡丢鸭或邻里纠纷一类的小案子,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于县尉和明玉刚走没几天,流川就回来了,路上竟也没有碰到,听林姑娘说起才知道此事。 既然林姑娘都帮他们想好了,想来应该无碍,天大的事自有上面的人顶着,再说,以明玉和于县尉的武功,想要动他们恐怕也不容易,流川便也不再多言,只是说起林白在京都一切都好。 林姑娘听到颇为欣慰,还以为他春闱落榜,大受打击,定会再消沉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了,是件好事,值得高兴。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说到了重阳节,林姑娘难得提出要去登山望高,流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很快就议定了行程。 林玉雇到了一个酒楼掌柜,不似之前那般忙碌,这次重阳节,也总算是可以好好游玩一番,便计划着要多做些茶点带上,只是偶尔说起白云寺的智明和尚,还有些遗憾,那么绝美的人,今后就这么看不着了,真是人生一大损失! 林姑娘和流川听罢只是淡笑不语。 自孩童失踪案结了以后,西山上就安分了许多,疯婆婆也不整日在山中游荡了,而是一次偶然机会遇到了小表少爷,闹了一番误会后,被江小姐收留在了江府。 正好江小姐如今已有八个月左右的身孕,行动很是不便,小环一个小姑娘并未经历过这种事,小表少爷一个小孩子更不用说,正缺一个老妇照看,疯婆婆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如今见了怀有身孕的江小姐,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她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照顾。 重阳节那天,衙门要休沐一个月,张三趁机回了老家去探亲,李四家离得不远,便留在了青石县,整日里往江府跑。 宋夫人也难得没有对老宋和颜悦色了一次,带着老宋一同回老家去上坟了。 林姑娘、林玉和流川三人则提着一大篮子东西上了山,一路爬到了最高处,看着眼前树海云雾翻腾,仿若置身仙境。 林玉放下篮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壶酒,打开酒塞,望着天朝山下洒去,山风阵阵,连酒水都被吹起了弧度。 林玉和林姑娘对着天弯腰行了祭拜礼,当日事发突然,甚至连个衣冠冢都没有,如今祭拜也只能如此以尽心意,想来父母在天之灵,也不会在意那些虚礼。 在飘漂泊十数年,林玉和林姑娘早已不似之前那般遇到忌日就伤春悲秋一番,久久不能释怀,心中也都明白,过往种种皆不可追,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过好当下的每时每刻,才是对逝去亲人的最大慰藉。 祭拜完以后,林玉便又拿起地上的篮子,冲着林姑娘笑道:「这山上的风景当真是百看不厌,每日见到都令人心旷神怡。阿姐,现在拜也拜完了,我们不妨去那边的小亭子,尝尝我做的茶点如何?」 林姑娘笑道:「好啊。」 临走前,林姑娘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山边的云雾,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诸多场景,一家人围坐在院中吃枣,因逃学而被父亲追打,还有弘文馆里学堂上的欢声笑语……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释怀的笑容,过去那么久了,也是时候该有个新的开始了。 第117章 番外之春闱乱1 第117章 番外之春闱乱1 第117章:番外之春闱乱1 林木萧瑟之际,岩间青苔如初,不时有阵阵寒风在山间呼啸而过,天空中似有鹅毛飘落,纷纷扬扬,仿若柳絮随风而起。 净业寺东侧的客堂里,一位身着粉衣的少女,正满眼惊奇地看向窗外,兴奋地朝侍女喊道:「绿柳!你快来看!下雪了。」 那名唤作绿柳的侍女闻言忙端着热汤走到窗台前,往外一看,果然是下雪了!且看这样子,应是越下越大的趋势吧? 绿柳将热汤递给少女,关切道:「小姐,天还冷着,还是先喝完热汤暖暖身子吧,要是冻着了,回去老爷肯定饶不了我。」 少女娇笑着接过热汤,慢慢饮下去,过了一会儿,将喝空的汤碗又放了回去,说道:「放心吧,爹爹只是嘴上那么说而已,其实最是心软,不用太过担心。」 绿柳笑道:「怪不得外面人都传着说老爷嘴上的功夫可是一流呢,就连陛下有时候都不敢吭声呢。」 少女道:「这话可不要在外面说,要是被有心人给听去了,无端端招惹事端。」 绿柳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妥了,连忙道歉,少女倒也并不抓着不放,只是面带愁容道:「爹爹到底是在御史台做事,纠百官之错乃是本职,可也难免得罪人,往后,我们还是要再谨言慎行一些。」 绿柳闻言忙应了是,便端着汤碗出去了。 原来这少女乃是御史中丞崔大人的独女,名叫崔莺,此番来净业寺乃是为母祈福,因赶上母亲忌日,便在寺中多住了一些时日。 东侧这边的客堂只有崔莺主仆二人在住,很是幽静,又见到今年的第一场雪,崔莺不免心生欢喜,一时兴起便趁绿柳不在,围了披风,来到院中赏雪。 少女粉面娇俏,一双玉手更是白皙,有雪落在掌心,慢慢融化成水,心生欢喜之际,忍不住在院中翩翩起舞,挥手扬足之间,尽显少女灵动姿态。 不知又过了多久,雪越下越大,院中的青苔上也覆了一层白装,崔莺这才停下,定眼望去,却是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男子不知何时竟驻足在院墙外,也没有戴上斗笠围着披风,此时头上和身上都落满了雪,若是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个雪人。 崔莺仔细瞧了瞧,方才发现这是个活人,便挥了挥手,谁知那人见状竟好似被吓了一跳,立时就向后摔了过去。 崔莺心下大惊,连忙来到墙头查看,却见那人正十分狼狈地哀嚎着,一抬头看见崔莺,又立刻不喊了,只是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傻笑。 崔莺见状,掩面笑了笑,原来是个呆子。 就在这时,绿柳回来了,一见崔莺竟在雪中站着,连忙上前道:「小姐!刚才不还说要您注意别着凉了嘛!怎么这会儿就跑出来淋雪了呢!这要是真病了,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崔莺闻言连忙转过身走至院中,任由绿柳拉着自己进了屋,并不忘安抚道:「哪里就那么容易病了,我这不是穿着披风呢吗?」 绿柳拉着崔莺进了屋,将她身上的披风取下,又连忙用手将身上的积雪都一一拍落,担忧道:「穿了也不行,小姐要是想看雪,在这窗台看不是也一样吗?」说着还将火盆端近了一些。 崔莺在窗台前坐下,并未回话,耳边听着绿柳的唠叨,眼睛却瞥向了墙头,也不知那个呆子怎么样了,一想到那副落汤鸡似的憨傻模样,崔莺便觉好笑。 绿柳见自己说了许久,自家小姐却好似都没听见一样,如今还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便委屈道:「好了,算是我白操心,等到您什么时候真病了,就该知道多难受了!」 林白和流川已经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尤其是近几日,一直在走山路,而且前几日还下了一场大雪,这又累又冷的,饶是再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那也有些吃不消。 林白实在是走不动了,看着前面依旧健步如飞的流川,大喊道:「流川大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不行了,我得在这歇歇再走,不然脚都要磨废了。」说罢就找了一处岩石,挨着坐了下来。 流川闻言,看了看林白,又看了看前面的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处就是净业寺,反正天色还早,歇一歇再去寺中投宿,应当也无碍,就朝着林白走过来,将水囊递给了他,「先喝点水歇一小会,前面不远处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天黑前应该可以赶到。」 林白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伸出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问道:「不远处是有多远?」 实在是这一路上听了流川说太多次「不远」,结果每次都远的要命!林白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流川和自己对「远近」的理解完全不同。 流川闻言,想了想,「大概两三里地,脚程快些,不到两刻钟就能到。」 林白听后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盯着流川又问道:「你确定?」见流川点了头,就立刻起身朝前走去,「既然如此,那就等到了寺里再好好歇歇吧!」 流川转头问道:「你不是走不动了吗?」而且脚都要磨废了,这要是让林姑娘知道自己唯一的弟弟因为赶路成了跛子,那可不得了。 林白头也不回道:「两刻钟还是能再坚持一下的!」 流川便快步跟了上去,时不时地看向林白的脚,见他走路与平常相比也没什么异样后,才放下心来。 这次流川果然没有骗人,走了没一会儿,林白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山腰上果然有个寺庙。 林白兴奋地正要上山,就见旁边不远处的河边,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赤脚在河里,也不知是在干什么,便冲那人喊道:「兄台,这大冷天的,你赤脚下河作什么?不怕着了风寒吗?」 谁知那人却好似没听到一般,林白一时好奇,便走近了去瞧,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杈,先是静止不动,眼睛一直盯着河面,忽然朝着某处叉了过去。 林白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位兄台是在抓鱼吃啊!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打赤脚来河里抓鱼,未免也有些不合时宜吧?而且看了他连续几次都抓了个空,颇有些于心不忍,便招手唤来了流川,想让流川帮个忙。 第118章 番外之春闱乱2 第118章 番外之春闱乱2 第118章:番外之春闱乱2 流川听罢,也是利索,随地捡起一根树枝就往河中叉去,一击而中,那人见状,慌忙上前拾起,转头来到流川和林白面前问道:「这是你们的?」 林白挑眉指着流川说道:「这是他的。」 那人见状便将鱼和树枝都双手奉上,弯腰行礼道:「公子当真是厉害,我都在这里抓了好一会儿了,一条也没抓到,不知这抓鱼可有什么窍门,能否传授一二?」 流川闻言看了眼林白,林白忙道:「兄台,我看你还是先赶快上来穿好鞋袜,小心着凉。至于这窍门嘛,待会再说也不迟。」 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般怕是有些失礼了,且经林白一提醒才渐渐感觉到下肢处传来的寒冷,忙一边道歉一边上岸来穿好鞋袜,「在下张珙,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称呼?」 林白闻言立刻拱手道:「在下林……陆林柏。」又指着身旁的流川介绍道:「他叫流川。」 张珙便笑着打招呼道:「陆兄,流川兄,刚才失礼了,还请见谅。」 林白笑道:「哪里。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为何张兄却要赤脚下河去捉鱼呢?」 张珙道:「这,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是幽州前来应试的举子,因负担不起城中租金,这才借居于寺中,今日忽然有些想要喝鱼汤了,便来这河里,想要自己抓一条来煮汤,谁知……」说到这里略有些羞愧神色,「谁知,就让两位仁兄看笑话了。」 林白倒是挺喜欢张珙这般随性而为,便道:「无妨,我也是来上京应试的举子,赶了多日的山路,正好也想要在寺中借宿,不若我们就一道吧。」 张珙一听林白也是来应试的,顿感亲切不少,两人一路说笑着就上了山,林白和流川也就和张珙住在了一处,当夜熬了鱼汤来,便一边喝汤一边谈论诗词文章。 流川见二人聊的投机,喝完汤后,便悄悄出了屋,到外面赏夜景去了。 第二天一早,流川就收拾好了行装,只等林白出发,直到了晌午时分,林白才起床洗漱。 临出发前林白还邀请张珙同行,但被张珙婉言谢绝了,两人昨夜畅谈许久,自然也知张珙心中另有牵挂,便不再强求,只说是进城应试之时,若无落脚之处,尽可以去宣平坊找他。 宣平坊的住处其实是流川早前就写信托京都里的朋友给租下来的,林白倒是没费什么功夫,就有了可以安心备考的居所。 这里毗邻东市,出了院子走不了几步就处处都是热闹场合,院子里种了一排翠竹,一旦进了院子,便另有一番幽静,可谓是闹中取静,不仅生活便利,温书也适宜。 流川安顿好林白以后,便立刻启程回青石县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白就整日里在院子里读书学习,甚少与外人接触,只是偶尔会出去闲逛,结识些应试举子,遇上了投缘的,便多说几句。 不少人都在将自己的诗文集结成册,谈论着要将自己的文章送到哪位大人府上以求青睐。 林白初来京都,倒是多亏他们才知道了一些消息,譬如张相去了江南平叛,吏部尚书身体抱恙,今年的科举乃是改由礼部主办、礼部尚书易三思担任主考官之类。 不过这易三思乃是陛下亲侄,虽正如日中天,但还有不少文人对他颇为不屑,即便是今年科举的主考官,依旧有很多人不愿上门造访。 京都事繁,林白初来乍到,既不想也不知该去拜访哪位大人,索性就先想着把该读的书都读完,至于其他,日后再议,若是文章真写得好,总会有伯乐赏识的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抽签号的时候,林白刚抽好转头就看到了张珙,忙打招呼道:「张兄!」 张珙转头看到林白也忙笑着打招呼道:「陆兄!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 林白道:「是啊,上次一别,已有两月,张兄一直都在净业寺吗?」 张珙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上个月进城来的。」 林白疑道:「那张兄现在住在何处?为何不来寻我呢?」 张珙苦笑道:「我原本也是要来寻陆兄的,只是去宣平坊问了一番,也没人知道陆兄的住处,索性就先找了一个客栈住下了。」 林白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确实也不常出门,周边颇多人都不认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便不再多做追究,只是问道:「不知张兄现在是住在哪个客栈,若是位置不好,可来与我同住。」 张珙身上本就银钱不多,住的客栈自然也是偏僻简陋之地,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林白如此真诚,也就据实相告,最后挨不住林白几番邀请,就从客栈搬出,去了林白的住处。 两人许久未见,如今一见自然免不了又一番彻夜长谈,往后几天,则都是谈论文章的多了。 转眼间就到了科举当日,两人早早就拿着考签去了考场,所有应试的考生都在考场外等候,由考官们一一查验全身及所带物件后,方才入内。 考试连续三日进行,在此期间,众人也都是在考试院中作答,中途不得离开。 林白所在的考场是丁字房,这三天里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交卷以后就在考官的指引下,挨个出去了。 林白出来的时候,张珙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到林白初来立刻向他招手,林白便快步朝张珙走去,问他考的如何,张珙便道还行,也问起林白考的如何,林白便有些惭愧。 来京都以前,林白自觉读书科举并未有什么难的,来了京都一趟,才知道这里遍地都是才高八斗之人,大街上随便拎一个读书人出来,或许都是哪位大文豪,属实是不敢居高。 张珙闻言倒也颇为看得开,只道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如今我们年岁还小,多在这京都长些见识,将来总有一天能登科的。 两人越说越有难兄难弟之意,便相约要买了酒菜回去一同喝酒,来个一醉解千愁。 宿醉的二人第二日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头疼欲裂,两人一直缓到了傍晚时分,才有些好转,正巧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林白便提议要请张珙去酒楼吃饭。 两人刚踏进酒楼,就听到二楼传来了争吵声,听声音还有些耳熟,便忍不住都朝二楼望去。 第119章 番外之春闱乱3 第119章 番外之春闱乱3 第119章:番外之春闱乱3 只见几位应试举子正在和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争执,言语间皆为恃宠而骄、仗势欺人之类,听他们言语间,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是这些举子考后相约于此,结果这锦衣少年一来,不问缘由就要将二楼包场,命掌柜的清人,虽是给了银钱,但对于这些应试的举子而言,此举无异于硕大的羞辱,双方便就此争执起来。 看起来那锦衣少年似乎出身不凡,林白便好奇道:「那人是何人,竟有这么大的气派?」 可巧张珙有一次与崔小姐相约时,就见过此人,便将崔小姐所言尽数告知,「他可是当今陛下亲侄,现任礼部尚书易大人就是他的哥哥,此等出身,想不气派都难吧。」 这也难怪,只是见对方如此嚣张跋扈,林白下意识地就不怎么喜欢,两人也不愿意多惹是非,就在一楼靠窗处寻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了。 过了没一会儿,二楼上那群举子竟都被易少爷的家丁给半打半撵了出来,脸上隐有乌青,朝着二楼大骂道:「尔等仗势欺人之宵小!要也能登科,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白和张珙两人闻言看向对方,都没吭声,这易公子要真有真才实干,将来登科,仕途一飞冲天,也未可知啊! 因遇见了此事,两人心中皆存了些郁结,因而也没吃多少就起身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礼部南墙贴出了春榜,林白和张珙一听说就立刻跑了过去围看,到的时候,现场已有不少读书人在此挤着看榜。 张珙没有跟众人一同去挤,转眼瞥到后面有几处石阶,便跳到了上面,眯着眼睛去瞧,林白见状也走了过来,问可否上榜。 张珙从第一个名字一路扫到最后一个,都没发现二人的姓名,仍是不甘心,就这么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终于死心,耷拉着脑袋道:「还是等来年吧。」 林白闻言便知两人的名字都不在榜上,但还是忍不住在人群有些疏散时上前去看了看,结果看了两遍都没有发现自己和张珙的名字,方才死心。 张珙拍了拍林白的肩膀,安慰道:「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这一时。」 林白心里虽然明白,但仍不免失落,尤其是瞥到「易五常」这个名字时,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说不出的难受。 两人心情皆不佳,便不约而同地去了酒楼喝酒,两杯黄酒下肚,情绪也渐渐上涌,「张兄,你说,为何我们这般努力读书,都还是上不了榜,易少爷那样好的出身,还有这般才干,上天真是不公!」 张珙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好事都跑到他一个人身上去了,人家风光无限,你我就只能在此借酒消愁。」 两人的言语吸引来了其他落榜举子,也一同聚了过来,开始诉说起心中的愤懑与委屈,喝到兴起,众人出了酒楼,竟又拎着酒壶去了曲江。 在曲江边喝酒消愁之际,不知是谁提了句运势,说是当下种种,皆时也命也。也不怎的就说到了考场座号之事,有人说起那易少爷抽到的是甲字2号房,今年又是庚寅年,五行利木,易少爷的考场位置正是大盛,那必然是金榜题名啊! 此人话刚说完,张珙手中的酒瓶却忽然掉落,他转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那易少爷抽到的是甲字2号房?」 那人闻言,打了个酒嗝,晃头晃脑道:「不错!他就在我前面抽到的签,我看的,一清二楚!就是甲字2号房!就差一点,差一点,那就是我的座位了……」 那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张珙都没有听到,脑子里只一直不停地回响着「甲字2号房」,因为张珙记的清清楚楚,自己抽到的是甲字19号房,那甲字2号房就在自己隔壁,而自己隔壁那个座位,自始至终都是空的,根本就没人来应试! 当时还以为是哪个举子温书不佳心态又不好,索性放弃了考试,颇有些感慨,可那竟然是易少爷的座位号! 也就是说,易少爷压根就没有来应试!既然从未来考试过,那又是怎么交的试卷?没有试卷又是如何能金榜题名? 张珙越想越觉心底生寒,脑子也在江边冷风的吹拂下更加清醒,不行!决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那易少爷的考卷一定有问题! 张珙连忙拉起旁边醉倒在地的林白,拖着他一同回了院子,一到屋里,林白倒地就要睡起来。 张珙忙上前拉起林白,神色焦急道:「陆兄!我发现一个大秘密,那易少爷的考卷一定是有问题,当日考试,我与他的座位紧挨,虽然隔着一堵墙看不见,但是我能肯定,隔壁房间绝对没人!」 林白迷瞪着眼睛,似张似闭地看着张珙,意识还未清醒过来,话也说不清楚。 张珙见林白着实是醉的不成样子,便放弃和他继续对话了,任由林白躺在地上睡了过去,正要独自出门之际,忽然想到些什么,便急忙转头来到案头,提笔写了一封信,并拿着这封信走到林白面前说道:「陆兄,我在这封信里说明了一切,你一定要好好保管!」说罢就将信藏到了墙上一幅画的后面,又来到林白面前,使劲摇了摇对方,指着墙上那副画叮嘱道:「信我放在画的后面了,你一定要记得!」 见林白迷瞪着眼睛点了点头,张珙才将对方拖到了床上去睡觉,并在走前给他盖上了被子。 崔大人这几日都在忙着参易三思的本,指责他仗势欺人,权压百姓,搞得京都人心惶惶,连酒楼里易少爷将应试举子打出去的事情都揪着不放,听的陛下一阵头疼,又无可辩驳,最后便小惩大诫,命易三思以后要谨言慎行。 易少爷从自己哥哥那里得知以后,便对崔大人怀恨在心,带着几个家丁就在埋伏在崔大人回家的路上,一看到他的轿子,就给人拦住了,上前不问青红皂白就让人把轿夫给打了一顿。 轿子里的崔大人察觉不对,立刻掀开轿帘查看,结果就见一群蒙着脸的人对自己家的轿夫一阵狂打,立刻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当街殴打!你可知本官是谁?还不赶快给本官住手!」 第120章 番外之春闱乱4 第120章 番外之春闱乱4 第120章:番外之春闱乱4 这些蒙面人对崔大人的话充耳不闻,直到崔大人气的从轿子里冲出来要和他们拼命,他们这才住了手扬长而去。 崔大人看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气地直跺脚,要不是顾忌自己的颜面,恨不得破口大骂,虽说这御史台的差事本就是个得罪人的,但天子脚下竟敢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也未免太过分!明日上朝一定要向陛下再参上一本! 晚上喝了太多酒,林白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时分才醒过来,从床上坐起后就忍不住伸手按着太阳穴轻揉,以后还是不能再喝太多酒了,头真是疼得厉害。 过了会儿觉得舒服一些后,林白就起身去洗漱,这才发现没有见到张珙的身影,刚开始以为他也喝多了还没起来,就没当回事,一直到要出门去吃些东西、推开张珙的房门时才发现房间里没人。 心下便觉得疑惑,奇怪,张兄不在房里,难道是昨晚喝的太醉没有回来?不对啊,自己隐约记得就是张兄扶着自己回来的,好像还和自己说了些什么。 林白摇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头依旧是有些痛,不大能想得起来他当时说了些什么了,好像是提到了什么信?算了,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也许张兄过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林白关上院门,正要去街上买点东西吃,就看见一群人都往曲江边跑去,嘴中谈论着说是有个应试的举子溺毙在曲江里了。 林白闻言顿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昨晚我们不就是在曲江边喝酒吗?该不会溺毙的就是当时哪位仁兄吧?匆匆付过钱拿了个胡饼就跟着人群一同去了曲江边。 刑部的人最早收到消息来到现场,第一时间就把案发现场给围了起来,围观的众人也只能被挡在外围,朝河边张望。 刑部侍郎高大人,此时正心烦意乱地站在曲江边,早上上朝时御史台的崔大人还就昨晚轿夫被打一时向陛下启奏,说是京都治安不佳,当时还没牵扯上自己,结果这刚下朝没多久,就有人淹死在了曲江里,甚至还是进京应试的举子! 这曲江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要给此届科举入仕的官员举办曲江宴的地方!这下可好,举子在这里给淹死了,这要再是个凶杀案,那可就不好收拾了,只希望他是一时失足吧。 仵作验完了尸体,来到高大人面前禀告道:「启禀大人,初步判断死者是溺毙,只是……」 高大人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仵作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只是他身上颇有些挣扎的迹象,应当,应当是生前与人发生过冲突。」 高大人听后心里就凉了半截,有挣扎迹象?这什么意思?难道是他杀?这,这还得了!天子脚下,应试的举子被人给杀了不说,还给扔到曲江里来了,这不是往陛下脸上扇巴掌吗? 高大人思前想后,觉得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就不好收拾了,便让仵作靠近了些安排道:「这样,你先把人带回去仔细验尸,若果真是被淹死的,只写死因便可,至于其他的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了,若他不是被淹死的,那就到时候再来禀告本官,期间不要告诉任何人。」 仵作闻言抬头看了眼高大人,便应下了,转身让人先把尸体抬回刑部。 围观的人实在太多,林白挤也挤不进去,便只能站在外面远远看着,但离的太远,再加上尸体被白布盖住了,实在是看不清楚,只能从露出的衣袖和鞋子判断出,应该是位读书人。 周边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因科举未能上榜而自寻短见的,也有说是夜里醉酒一时不差跌进曲江的,但都没往凶杀案上联想,毕竟是天子脚下,谁敢如此枉为?再说,为了一个小小举子,也犯不着。 直到官府的人抬着死者尸体经过的时候,林白才猛然认出了死者手上所带的佛珠,那明明是张兄所有!该不会,该不会那架子上躺着的,就是张兄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林白就遍体生寒,怎么会?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就算是之前经历过胡兄之事,再次遇到张兄遭遇不测,林白也还是难以接受,便忍不住冲了出去,将那白布给扯了下来,见露出的那张苍白的脸,果然是张兄,林白顿时愣在了当场。 官府的人见状,上前将林白推开,又重新将白布盖了回去,呵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阻碍官府办案?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说罢就将林白推倒在地。 林白此时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惊之中,完全没注意到周遭的情况,倒是高大人见林白自看到死者的脸以后就失魂落魄的,心下顿觉有疑,看来此人多半是认识死者,便吩咐人将林白一同先带回刑部再行审问。 林白直到被官差押回刑部,都还在回想发生的事,可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和昨晚张兄对自己说的话有关?当时张兄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林白强迫自己仔细回想起来,隐约记起些「大事」「信」之类的字眼,可究竟到底说了些什么,仍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着急之时,也觉得那封信应该是关键,可是张兄到底是把信给放哪了呢?明明记得他好像指给自己看过的啊! 就在林白纠结回忆之际,高大人早已从官差那里得知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名为张珙,乃是来应试的举子,据说是生活拮据,此前曾常借居于城外的净业寺,一个多月以前进城,与一名叫陆林柏的举子住在宣平坊,昨天见榜上无名,便与几个举子一同去了曲江边喝酒,这个很多人都看到了。 高大人听后,想了想,便吩咐手下人去将那几名与张珙一同喝酒的人都请过来问话,同时也派人去催了仵作的验尸进度。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加上这人的尸体从曲江浮上来,不少京都百姓都看见了,城中现在也是议论纷纷,不消一个时辰,恐怕连话本子都要安排上了,要是不能尽快结案给个说法,还不定能传出什么来呢! 高大人焦急地在堂下走了一圈,忽然想起,这刚才一并带回来的不是还有个人吗?就连忙让人把刚才那个押回来的人,带上来审问。 第121章 番外之春闱乱5 第121章 番外之春闱乱5 第121章:番外之春闱乱5 直到上了刑部的公堂,听到那一声惊堂木,林白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公堂之上,便连忙弯腰朝着高大人行了个礼。 高大人端坐在堂上,朗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林白回道:「启禀大人,小人乃前来应试的举子,陆林柏。」 高大人闻言当即心口一震,陆林柏?不就是与张珙同住的那名举子吗?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便接着问道:「陆林柏,本官且问你,你与那死者张珙是何关系?」 林白实话实说道:「小人与张兄前不久在城外的净业寺结识。前些时候,在抽考场签号时遇见,小人知张兄一向手中拮据,便邀张兄同住。」 目前看来,和了解到的情况几无二致,高大人接续问道:「昨天晚上,有人看见死者张珙与一众举子去了曲江边喝酒,你可知道此事?」 林白道:「知道,小人当时就在现场。」 高大人道:「当时可曾注意到死者有什么异常?那之后又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林白想了想后,回答道:「当时并未见张兄有什么异常,我们都是这次没能上榜的人,心中烦闷才一同相约喝酒,当时小人喝了不少酒,隐约记得还是张兄把小人扶回去的,具体发生了什么就都记不太清楚了。」 高大人略微思索片刻后开口道:「你再仔细想想,当时还有没有听到些什么,或者是看到些什么。」 林白低头道:「其实小人有些印象,张兄他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事,貌似是和考场的座位号有关,回到住所后也好像是提到过一封信,只不过小人实在是想不太起来了。」 高大人闻言心中一沉,这该不会真是另有隐情吧?要是这隐情还和此次科举有关,那可就不得了了!忙问道:「什么座位号?那封信又是什么回事?」 林白道:「小人当时喝了太多,醉的厉害,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正在这时,仵作过来了,高大人挥手示意他过来说,仵作便上前走到高大人身旁,小声说了几句话,高大人闻言立刻皱起眉头,挥挥手让仵作先下去了,并安排对方此事不得对旁人提起。 这回事情还真麻烦了,怎么这案子就偏偏被报到了刑部呢!早知道应该让万年县接下,就不用趟这个浑水了。 高大人想了想,还是要先把案子问清楚,才好做进一步的定夺,便继续问林白道:「陆林柏,你可知,这死者张珙抽到的签号是多少?」 林白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甲字房,十……19号!对,是甲字19号房,当时张兄还调侃说这个数字看起来不怎么吉利呢。」 甲字房?莫非是这甲字房有什么问题?眼下线索还是太少,正好这时候手下人把昨晚同张珙一同喝酒的那群举子都带了过来,高大人就命林白先下去,仔细想想那封信的事。 高大人又命人将那群举子一个个带上来,逐一审问,以免有串供互相影响之嫌,其中一名举子在回忆昨晚内容时提到了一件事。 当时他说易少爷抽到了甲字2号房,正是庚寅年利木的大盛之势,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就金榜题名,结果张珙听后神情大变,看起来很是震惊的样子,还反复确认了这件事,接着就去一旁拉着陆林柏离开了。 这件事另外一个举子也有印象,应该是实情,问完话以后,高大人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案子该不会和易大人有关吧?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易家权势日盛,朝中虽有颇多大臣对此不满,但也都是敢怒不敢言,也就御史台那些人整日里弹劾来弹劾去的,但陛下多数也只是小惩大诫,并未动过真格的,想来心还是向着娘家的。 本次科举的主考官就是易大人,榜上有名的易公子又和死者张珙同在甲字房,这个案子说不定真和易大人有关,将来要是闹到台面上去了,恐怕不好收拾,不如先去易大人那里探个口风,再做定夺。 正好刑部和礼部的办公位置也离得不远,没一会儿的功夫,高大人就找来了礼部,只是易大人被陛下叫去议事了,高大人索性就坐在这里先等着,无聊之际便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看起来。 刚翻了几页,易大人就回来了,看到高大人便上前道:「高大人,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这礼部来了?」 高大人闻言连忙起身道:「见过易大人。实不相瞒,下官此次来,是因为一个案子。」 易大人听后愣了愣,立刻笑道:「哦?那本官就好奇了,不知道是什么案子,竟要劳烦高大人亲自走一趟?」说罢就坐了下来。 高大人也跟着坐了下来,看了周围的官员一眼,没有开口。 易大人见状,便让众人先都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高大人才开口道:「听闻易公子今科高中,下官还未来得及到府上祝贺。」 易大人摆摆手道:「场面话就不必多说了,还是说说那件案子的事吧。」 高大人闻言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今天刑部接到报案,一名应试的举子浮尸于曲江边,不知此事,大人可有耳闻?」 易大人道:「此事本官倒是略有耳闻,怎么?不是那举子因未上榜而心灰意冷,才投江而死的吗?」 高大人道:「此事往年倒也不少见,只是经仵作验尸,死者身上有挣扎痕迹,且有多处指痕,很有可能是被人强行按至水中溺毙。」 易大人微微皱眉,「这么说来,是有人胆敢在天子脚下公然行凶?」 高大人道:「究竟是自杀,还是意外,或是有人行凶,目前尚未有定论。只是下官通过审问得知,此人在考场的座位乃是甲字19号房。」 易大人正端起桌上的茶杯往嘴边送,听到这立刻就停住了,甲字19号房,这不就是…… 今次科举的主考官就是易大人,且一应科考事项都由礼部安排,没有人比易大人更清楚,这考场的座位号了。 易大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沉思了半晌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的连掉根针都听得到。 高大人见状便知是事有蹊跷,立刻屏住了呼吸,颇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第122章 番外之春闱乱6 第122章 番外之春闱乱6 第122章:番外之春闱乱6 又过了一会儿,易大人开口道:「高大人,依本官所看,这无非又是哪一个举子,因为没有上榜而意志消沉,一时想不开才投了曲江了。今天上朝的时候,你也都听见那群御史台的话了,说什么天子脚下肆意妄为,要是再让他们逮着机会参上一本,恐怕陛下又要头疼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高大人自然应承,「易大人说的是,下官本来就觉得不是什么大案子,要不是听那个叫陆林柏的举子提到说死者写过一封什么信,也不会来叨扰大人。」 易大人看向高大人问道:「信?什么信?」 高大人笑道:「这下官也不清楚,那陆林柏自己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信,想是昨晚喝的太多,记不真切给记岔了也说不定,下官这就回去把案子给结了。」说罢就起身离开了。 这个高济辅话里有话啊!易三思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亲自问一问,急匆匆就回了府,让人赶紧把易五常叫回来问话。 易五常在平康坊喝的正到兴头上,看到有家丁来请,本是不客气地要给打发走,一听是大哥有事要找自己,连忙起身匆匆回去了,路上还问那家丁知不知道是何事,家丁自然不知其中缘由,便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易五常就回到了易府,进书房前还特意修整了一番衣冠,才抬脚进去,一进去就看见易三思面色沉重地坐在那,心里也打起了鼓,仍上前笑着说道:「大哥,您找我?」 易三思看了易五常几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问你,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昨晚的事?莫非是说教训那个崔大人的事?易五常便道:「大哥,我这也是替您出气,谁让那个崔大人老是有事没事就参上您一本,我不过就是给他个教训,再说,我也没动他啊。」 不料易三思却怒道:「谁问他了!我问的是昨晚那个举子淹死在曲江里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易五常闻言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一个没上榜的举子被淹死了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每年都有那么几个想不开的嘛。」 易三思盯着易五常看了一会儿,倒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他的事,果真与你无关?」 易五常道:「他不过是个小小举人,是死是活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啊。」 易三思这才些微放下一点心来,没关系就好,只是这人的死确实是有些蹊跷,听高大人的口气,好像是他杀,「我问你,科考那天,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尤其是隔壁,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易五常闻言顿时心一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易三思看出了心虚,「怎么?科考那日果真是有什么事?」 易五常只好道:「大哥,反正这试卷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我就……」 易三思道:「你怎么了!快说啊!」 易五常索性也不再隐瞒,低着头小声道:「我就没去参加考试,反正这事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易三思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气的站了起来,抄起桌边的镇纸就向易五常扔了过去,「你!你可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啊!不就是一场考试吗!你就只需要在那里老老实实待个三天再出来,这进士就是你的了,你就连这个都做不到!?」 易五常一时躲闪不及,脑袋上被砸出了一道血痕,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朝着易三思跪了下来,直求饶道:「大哥!我,我也不是故意的,那,那考试的房子有多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那待个三天,我睡都睡不好,再说了,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这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易三思看着易五常的脸,心中无限悲愤,指着易五常道:「我,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弟弟呢!」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怪不得那个高济辅话里话外地试探自己,原来是在这等着呢!考试院里都是礼部的人,自然不敢说什么,一般的考生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可那个死了的举子偏偏就坐在易五常的座位旁边,他一定是发现了旁边没人,知道这春榜的名单有蹊跷,可既然易五常对此既然毫不知情,那到底是谁下的手呢?又是谁把案子给报到刑部去的? 易五常看着易三思的脸上阴晴不定,便知这次是惹了大事了,大气都不敢出,一直等到易三思让他滚出去的时候,便十分麻溜地滚了。 易五常离开以后,易三思连忙叫人去打听,那举子死在曲江里的案子,到底是谁给报到刑部去的,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信,说是右金吾卫的人在巡查之时发现尸体,因刚放榜不久,再加上近日京都治安上又颇为不太平,便直接给报到了刑部。 易三思坐了下来,仔细思索起来,右金吾卫的人,那不就是公主殿下的人吗?莫非是公主殿下在针对自己?想要借题发挥,将视线都引到科举上来? 若是易五常老老实实去参加了科考,事情处理起来还容易些,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此事,还有那封信,那个死了的举子一定是把自己的发现写在了信里,要是被公主的人先找到那封信,那可就大大不妙。 想到这里,易三思连忙叫管家进来,嘱托了几句。 林白在刑部见到了昨晚一同喝酒的那些人,众人皆开始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张珙不像是能自杀的人,可他要真是被人所杀,那凶手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结合起对昨晚仅存的一些印象,都觉得一定是和科举的座位号有关,可是一个座位号能说明什么呢?更犯不着杀人吧? 林白忽然问道:「你们可知道张兄抽到的签号是什么吗?」 几人摇了摇头,齐齐看向林白,林白便道:「是甲字19号房。」 众人一时没明白过来,甲字19号房又怎么了?忽然灵光一闪,异口同声道:「莫非就是易少爷的邻房?」 林白道:「不错,考场分布乃是以十个一组,呈s型排列,甲字2号房就在甲字19号房隔壁。」 第123章 番外之春闱乱7 第123章 番外之春闱乱7 第123章:番外之春闱乱7 众人便忍不住猜想起来,难道张兄的死和易少爷有关? 正在这时,刑部的人来把关押着他们的牢房打开,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问道:「这案子审完了?」 官差道:「让你们走就赶紧走,问这么多干嘛?怎么?难道你们不想走?还想在这牢房里多待几天?」 众人忙道:「不不不,我们马上就走。」 众人出刑部大门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女子在门口询问张珙之事,央求着要进去看一眼张珙的尸体,但门房却并未同意。 其余人见状议论了几句,被那女子身旁的一个小丫头看见给呛了几句便离开了,唯有林白独自上前问道:「姑娘可是崔小姐?」 绿柳连忙护在崔小姐面前问道:「哪里来的小子?竟然敢攀扯我们家小姐?」 林白拱手道:「在下陆林柏,乃是张兄的好友。」 崔小姐闻言忙拉开绿柳,向林白也见了礼,问道:「陆公子刚从刑部出来,一定是知道张公子的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就……」 林白看了下四周,小声道:「崔小姐,这里说话不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 崔小姐看了眼绿柳,道了声「好」,两人便跟着林白来了附近的一个小茶铺,特意寻了处偏僻的角落坐下了。 林白见四下没什么人,才低下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张兄曾经多次和我提过崔小姐,我想这件事也只有崔小姐能帮忙了。」 崔小姐思索片刻后问道:「这么说来,公子怀疑张公子的死另有蹊跷,可是刑部的高大人却有意要将此案以自杀结案?」 林白点点头,「若是高大人有意将案子当做凶杀案来办,在凶手还未找到之前,必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放我们离开,而且他问完话以后,隔了好一会才有人放我们出去,这期间肯定是去见了什么人。」 崔小姐平日里在家也有听父亲提起过朝中之事,当然也不是个傻子,如今这张公子的死明摆着就是和易家人有关,父亲在朝上一向与易三思不和,昨夜轿夫还被人给打了,决不能袖手旁观,便问道:「不知公子刚才说的那封信,可能想起来到底放在何处?」 林白摇了摇头,「那封信一定是很重要的证物,可惜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张兄将它放在何处了。」 崔小姐想了想后说道:「既然是张公子将你扶回去的,那封信也是在回去以后告诉你的,我想那封信一定就在你们住的地方。」 林白眼睛一亮,「对啊!那我现在就回去把所有的地方都翻找一遍,肯定能够找到!」说罢起身就要回去。 崔小姐也跟着一同站起了身,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绿柳见状忙拦着崔小姐道:「不行!小姐,且不说这件事关系重大,您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去他这个男子住的地方,要是传了出去,于名声上也不好啊!」 林白闻言也劝崔小姐还是在这里等着为好,但崔小姐坚持要去,「张公子待我情深义重,如今他被奸人所害,我自然要出一份力。再说了,陛下都登基多少年了,如今女子都能和男子一样入朝为官,我去一趟别人住处又算什么。」 林白和绿柳都劝不住崔小姐,也只得依了她,崔小姐担心人多引起注意,且需要人在外望风,便让绿柳先在外面等着,一旦发现不对劲,就立刻去找人帮忙。 林白和崔小姐一回到屋子,就开始翻找起来,把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可就是没找到那封信,奇怪,张兄到底将信放在了何处呢? 两人沮丧地蹲坐在地上,都有些焦急,这时崔小姐忽然说道:「你可还记得张公子与你说那封信时的情形?」 林白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我记得,当时张兄把我扶到床榻,拉着我起来说他把信放在了……」想到这里,林白立刻起身,坐在了床榻上,再顺着记忆中的影像,抬头看向了前方,只见那里正挂着一副山水画。 林白恍然大悟,指着那副山水画惊喜道:「是画!那封信就藏在那幅画后面!」 崔小姐闻言赶忙冲到那副山水画前面,将画掀开,果然见画卷后面粘着一封信,惊喜地转过头看向林白,「真的有封信。」 崔小姐将信取出,拿出来简单看了下内容,说的果然就是科举之事,「果然是科举之事,只要把这封信交给我爹,就一定能让陛下重审此案。」 就在两人欢喜之时,屋子的门忽然被人给撞开,只见一个蒙着脸的人手里拿着刀,径直冲二人而来,林白见状连忙将崔小姐护在身后。 蒙面人举起刀就要朝林白砍去,林白猛地冲上去抓住了那人握着刀的手,大声喊道:「崔小姐!你快走!我把他先给拖住!」 林白此前虽然没有向流川系统地学过武术,但还是懂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力气也不比一般人小,竟真能与这蒙面人扭打起来。 崔小姐见状慌忙从旁边跑了出去,那蒙面人见崔小姐手中拿着信,便一心要去追崔小姐,可偏被林白拽着不放,便存了杀心,要先将林白给处理掉。 就在刀即将要朝着林白砍下来的关键时刻,蒙面人却忽然被人从背后砸了后脑勺,当即就有些懵了,过了一会儿伸出手朝脑袋后面后摸了摸,竟出了血。 原来是崔小姐刚才并未一个人逃跑,而是抄起院中的一个花盆,又折返回来给了蒙面人一下,趁着蒙面人晃神之际,就拉着林白一同跑了出去。 蒙面人反应过来,立刻就冲出去追二人,崔小姐见绿柳并不在外面,就知道一定是搬救兵去了,又转头看到蒙面人追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着林白往朱雀大街上跑。 崔小姐虽是闺阁小姐,但却并不养尊处优,跑起来速度还是不慢的,两人一直跑过一个坊的距离,才被蒙面人给追上。 林白只得停下脚转身去和蒙面人继续打起来,奈何身手不好根本就打不过对方,就在林白即将要再次丧命于蒙面人刀下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把长枪从后面飞出,正将蒙面人手中的刀打落在地。 第124章 番外之春闱乱8 第124章 番外之春闱乱8 第124章:番外之春闱乱8 林白和崔小姐都齐齐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深红色戎装的女子骑在马上,正朝他们看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小队兵和绿柳。 绿柳见到崔小姐就立刻跑到对方跟前,看对方有无受伤。 蒙面人见状拔腿就要跑,却被那马上的女子射出一只箭,就给拦住了,女子朝后挥挥手,后面跟着的士兵就上前将人给拿下了。 右金吾卫经常巡视京都治安,崔小姐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云麾将军李玥,便上前去向李玥道谢。 李玥从马上下来,只是笑了笑,紧接着便看向从地上起来的林白,走到他跟前,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问道:「你,是不是姓赵?」 林白闻言心中一震,有些诧异地看向李玥,崔小姐在一旁解释道:「李将军,你怕是认错人了吧?这位是陆林柏,陆公子,并不姓赵。」 李玥闻言看了看崔小姐,又看向林白,「你真的不姓赵?」 林白道:「是,在下陆林柏,是从南州来的举子。」 李玥又看了林白几眼,五官上确实是很相像,刚才下意识竟然就想到了那人,想来只是人有相像罢了,便没有再多在意,「看来是本将军认错人了。」接着又转向崔小姐道:「崔小姐,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在大街上被人给追赶呢?」 崔小姐立刻道:「李将军!此人不知是受到谁的指派,竟然持刀要来杀我们二人,刚才你也都看见了,请务必要仔细审问,抓住幕后黑手。」 李玥闻言点点头,「这个自然,天子脚下,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凶,还有王法吗?」说着便走到蒙面人面前,将对方脸上的面巾揭了下来。 只是面巾下的这张脸,其他或许是第一次见,但李玥却分明记得清楚,这就是上次从自己手上逃走的那个人,易三思果然是坐不住了。 李玥几不可察地扬起了嘴角,命人将他带回金吾卫好生看管,明日一早就要押到陛下面前,又转过头对崔小姐道:「这幕后之人尚未查出,我想两位恐怕还有性命之忧,不如随我一同回金吾卫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说,你看如何?」 崔小姐看了林白一眼,笑着回道:「这倒不必了,我爹爹还在家中等着我回去,若是就这么去了金吾卫,反倒惹他老人家担心。我看不如这样吧,李将军可否护送我先回府?至于陆公子,他是我的朋友,发生了这种事,自然还是先住在我的府上为好,等到明日一早,我们便去金吾卫录口供,你看如何?」 李玥想了一会儿,便也不再多言,笑道:「这样也可,那我便亲自护送你们回府吧。」 崔小姐见李玥答应了,忙笑道:「如此,就有劳李将军了。」林白见状也忙道谢。 将崔小姐等人送回去以后,李玥就去了公主府,公主斜靠在软榻上,听完李玥的禀告后,便道:「既然有人要来当这个前锋,那本宫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呢?你好好盯着易三思,适当的时候给他再加把火。」 林白刚到崔府就问道:「崔小姐为何要拒绝刚才那个李将军的提议?」 崔小姐道:「那个李玥是公主的人,公主和易三思一向不对付,要是这封信落在了李玥的手里,恐怕公主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到时候恐会牵连更多无辜之人。」 林白有些不明白,「既然公主和易大人不对付,易大人又很可能是幕后的真凶,那把信交给公主的人来处理,不是更容易将易大人拉下来吗?」 崔小姐看了眼林白,回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看似有道理,实则不然。俗话说,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公主的手段你没见识过,她一定会不惜代价地出手,届时一定会牵连无辜。而且公主与易三思积怨已久,双方手上恐怕都有对方的把柄,万一他们最后又达成了和解,那易大人很可能还会再一次全身而退,这样一来,我们便什么公道都讨不到了。」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讲究,真是还好有崔小姐在,不然自己恐怕一不小心就行差踏错了,但是照这样说的话,那张兄的死真就是易三思做的吗?他是本次的主考官,考生要是出事了,难道大家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他身上去吗? 正在林白思索之际,崔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崔小姐就立刻上前关切道:「莺儿,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说罢不等崔小姐回答就看着一边的绿柳苛责道:「你也是的!怎么不多看着点小姐啊!」 绿柳闻言心中自然委屈,我倒是想看着点小姐,那也得小姐听我的才好啊!但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下头,任由崔大人斥责。 崔小姐见状忙道:「爹,我这不是没事嘛!而且我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崔大人看着自己的女儿问道:「大事?你能有什么大事?」说罢才注意到崔小姐身旁还有一个人,便问道:「这这这,他是谁啊?」就说不能让女儿出去乱跑,这下子难不成把小情郎都给带回家来了?这还得了!成何体统啊! 林白自觉没有得罪过崔大人,可崔大人这满怀恶意的眼神是什么情况?看的林白一阵惊悚,好在崔小姐及时解了围,「爹,这位是陆公子,他是从南州来的举子,张公子死前就和他住在一起。」 崔大人闻言立刻收回了视线,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看向崔小姐问道:「张公子?是那个被发现淹死在曲江里边的举子?」 崔小姐点点头,「爹,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去屋里说。」 崔大人道了声「好」便进了屋,绿柳见老爷和小姐要议事,很自觉地将门关上就在门口守着,崔小姐这才将藏在怀里的信取了出来,递给了崔大人,「爹,你先看完这封信再说。」 崔大人接过信打开仔细看起来,过了一会儿,气的直拍桌子,「这易三思未免也太过嚣张!竟连科举这等国家大事上做手脚,我看他是把朝廷当自己家了!简直无法无天!」 崔小姐上前一边为崔大人抚着背顺气,一边说道:「爹,那个易三思仗着有陛下的宠爱就肆无忌惮,这等欺上瞒下之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如今倒好,不仅把科举搞得乌烟瘴气,连人命都闹出来了,您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第125章 番外之春闱乱9 第125章 番外之春闱乱9 第125章:番外之春闱乱9 崔大人道:「你说得对,这件事绝不能放任不管。对了,你今日回来这么晚就是去拿这封信了?」 崔小姐本也不打算隐瞒,如今既然父亲问了,就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听的崔大人那是一个胆战心惊!自己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险些就天人永别了啊! 崔大人确认女儿没事以后,才气愤道:「这个易三思实在太过分!我这次一定要让陛下看清他的真面目治他的罪不可!」 崔小姐提醒道:「爹,派来杀害我和陆公子的人如今被李玥押回了金吾卫。」 崔大人闻言,沉思了片刻,「看来公主也不想要放过这个机会。」 这就有点麻烦了,要是明日御史台和右金吾卫都参上这易三思一本,陛下难免不会起疑,认为这是御史台和公主合谋在针对易三思,一旦陛下认定此事为党争,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反而就不重要了。 就在崔大人为难之时,林白开口道:「崔大人,今日在街上,是李将军救了学生和崔小姐,她本想将我们一并带回金吾卫,但见崔小姐执意要回来,就一路护送我们回来的,这期间并未提及过任何张兄和这封信的事。」 崔大人这时才注意到屋子里还站着个林白,便看向林白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李将军有意让莺儿将信带回来给我?」 林白点头道:「这朝堂上的事情,学生并不了解,但方才听崔小姐说到,李将军乃是公主的人,就在蒙面人来追杀我与崔小姐,那李将军就正好赶到,救了我们,要是再晚上一步,恐怕学生这会儿早就去见了阎王了。」 崔大人略一思索,便不难明白,公主想必是知道这件事的,且很有可能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也说不定,这张珙之死,怕是不简单。 崔大人想了想,忽然看向林白问道:「依你之见,明日本官当如何启奏陛下?」 林白没想到崔大人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呆愣了片刻后立刻反应过来,说道:「学生惶恐,依学生愚见,大人明日不妨就实话实说,只道是京都治安不佳,有人欲当街行凶,至于这封信,还是先不要提交的好。」 崔大人闻言也颇为赞同,看向林白的时候便不由得带了丝赞赏之意,这年轻人倒是够机敏,他日若能金榜题名,也必会有一番事业。 经崔小姐提醒,崔大人才发觉自己一直盯着林白看了许久,有些失态,便叫绿柳进来,先带林白下去歇息了。 林白走后,崔大人忽然问崔小姐道:「莺儿,你觉得方才这位陆公子如何?」 崔小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很好啊,方才被蒙面人追杀时,他不懂武艺却还不忘保护女儿,可见是个有担当的男儿。」话音刚落才觉出些不对劲,立刻看向崔大人,一脸的欣慰老父模样,「爹,您该不会是以为……我与陆公子今日才刚刚见面,您可不要瞎想!免得到时胡言乱语,净惹得女儿一身笑话!」 崔大人道:「你看看你,爹只是问问而已,你要是没想法,那就算了嘛,干嘛这么激动!」 崔小姐道:「您知道就好,这种事可不能瞎想。」况且张公子尸骨未寒,死的也不明不白,崔小姐实在是没心情想其他的。 第二天早朝刚开始,崔大人就站出来指责金吾卫护卫皇城不利,前有自己家的轿夫无端端被打,后竟有歹人欲当街行凶!自己的女儿差点命丧当场!这简直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若还只是小惩大诫,不严加惩治的话,不足以平民愤! 天子听闻竟有人敢当街行凶,且要杀的对象还是当朝三品大员的女儿!那还得了!当即雷霆大怒,就将李玥宣进来问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玥进来时看了一眼崔大人,走进殿内站定,低头拱手行礼道:「启禀陛下,昨夜确有歹人当街行凶,末将在巡街时正好遇见,此为末将失职,甘愿受罚!不过那欲要行凶的歹人现在已被末将拿下,就关在金吾卫,随时可供陛下审问。」 天子听闻那歹人已经抓住,才平息了一些怒火,开口问李玥道:「那歹人可有招供,昨夜为何要当街持刀行凶?」 李玥道:「末将无能,不管怎么审问,那人就是不开口。」 天子道:「好个嘴硬之人,将他给朕带上来。」 李玥便让人将昨夜那蒙面人给带了上来,那人自入大殿以来就一直低头不语,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死扛到底。 天子从龙椅上站起,朝大殿下方走来,站定在那人面前,开口道:「抬起头来。」 天子威严之震慑力自然非同凡响,那人不由自主地就感觉到头顶上有一股气压下来,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鬼使神差般竟就缓缓抬起了头。 天子端详着那人,很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要是放在大街上,恐怕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这么一个人竟然敢持刀当街行凶?这可是天子脚下,难道是对自己这个天子有什么不满? 那人努力不去看陛下的眼,却一个不小心偏就看到了,不知为何,犹如坠入深渊一般,下意识就咽了口水,不由自主地朝着易三思所在的方向撇了一眼。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也没能逃过天子的眼睛,天子缓步走到易三思面前,开口道:「三思,你可认识这个人啊?」 易三思低着头,闻言便立刻跪倒在地,「陛下明鉴!此人与微臣没有任何关系啊!」 天子蹲下身,将易三思扶起,看着易三思的眼睛问道:「当真?」 易三思不由得眨了下眼,咽了口水,「微臣……」 还没等易三思说完,天子便早已转身去了龙椅处,「李玥,既然这人是你抓的,那你就给朕好好的审,务必要揪出幕后指使之人,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行刺朝廷大臣之女。」 李玥正要领命,崔大人站出来说道:「陛下!要说这冲锋陷阵,李将军自然是不在话下,但要论起办案,恐怕就有些为难人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审了一夜,什么也没问出来了。」 断电了……Σ(⊙▽⊙a! 第126章 番外之春闱乱10 第126章 番外之春闱乱10 第126章:番外之春闱乱10 李玥和易三思闻言都看向崔大人,这老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片刻以后,天子开口道:「那以崔大人之见,该当如何呢?」 崔大人道:「以老臣之见,此案应交由大理寺审问,相信不日就能水落石出。」 虽有些搞不懂崔大人的算盘,但交给大理寺审总比交给金吾卫要好,易三思忙附和道:「是啊陛下,李将军毕竟不擅查案,不如就交给大理寺来审。」 天子便道:「也好,这案子就交给大理寺,那个王济之不是很会查案吗?就交给他来查,三日之内,必须要给朕个结果。」 王少卿新婚刚过,本是特意请休了几日要在家里陪自己的妻子方素素,谁知两人正要一同出门去踏青,就在门口被拦住了,一问才知道是陛下亲自指定自己来查案,再一问案情,就更郁闷了,不仅这青踏不了了,还平白接了个烫手山芋,这算是个什么事? 方素素一看王少卿的样子就知道这案子恐怕棘手,便安慰道:「踏青也不急于一时,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你还是先去处理公务吧。」 王少卿很是愧疚地看向方素素,拉着她的手说道:「委屈你了。」 方素素倒是并不在意,温和地笑道:「我的夫君是大理寺的断案能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委屈?再说了,我本来也有些放心不下医馆的事,正好你去查案,我也能去医馆看看,已不是两全其美?」 这都能算是两全其美,也真难为方素素能想得到,王少卿笑道:「夫人说的极是,想要吃些什么?我今日回来时买。」 方素素仰头认真想了想,「那就酒酿丸子吧,平康坊那条街尽头的那家。」 王少卿闻言愣了片刻,很快就又笑道:「好。」 李玥将人移交到大理寺就要走,反被赶来的王少卿在门口给拦住了,「李将军,有些日子没见,不多留一会?也好叙上一叙。」 李玥撇了眼王少卿,冷哼道:「王少卿刚成亲没几天吧?不去陪着自己的夫人,反倒跑来大理寺和本将军叙旧,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看来这朝秦暮楚的功夫是一点没落下啊。」 王少卿心里清楚这是因为过去的事情,李玥对自己有些误会才会出口相激,倒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陛下亲命,不得不从。这犯人既然是李将军抓到的,总还是要交接一下的。」 李玥毫不客气道:「人,我已经交出去了,情况也都写在交接文书里了,王少卿不是文章好吗?就自己去慢慢看吧,本将军事务繁忙,就不多留了。」说罢转身就走了。 王少卿望着李玥的身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啊! 王少卿结果卷宗和交接文书,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又吩咐人先去查了一些信息,最后才来到关押犯人的牢房审问,「听说你在金吾卫什么也不肯说,今日在陛下面前也是不吐半句,看来是个忠仆,这点倒是颇令本官钦佩。」 那人闻言依旧是不发一言,王少卿也不在意,只是接着自说自话道:「只是不知道你这份忠心,你背后的主子看不看得到。」 那人闻言眼神稍有闪烁,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王少卿的话继续在耳边响起:「不知道你拿着刀要去杀崔小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的父亲就这么一个女儿,听闻崔小姐母亲早亡,崔大人独自一人将女儿带大,这其中的艰辛,恐怕不是亲身经历过都很难想象得到吧。」 眼见那人有些松动,王少卿继续说道:「崔大人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不论是谁出了事,对另一个来说,恐怕都是不能承受的痛苦。其实崔小姐看起来倒还好,至少四肢健全、身体康健,如若是个眼盲之人,又再失了父亲,那才真是不得了了,你说是吗?」 王少卿边说边紧紧盯着那人的眼睛不放,那人看向王少卿终于开口道:「我并不想要杀崔小姐,只是那封信恰好在她身上。」 王少卿忙问道:「什么信?你拿到手了吗?」 那人低下头道:「大人要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崔小姐。」 王少卿这下子就明白过来了,看来那封信还在崔小姐手里,只是这封信要真如此重要,为何崔大人上朝时不直接呈给陛下呢? 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想,倒不如直接去崔小姐,王少卿想通以后就转身打算离开,身后却传来了那人的声音,「大人,小曦她……」 王少卿停下脚步,转头道:「你放心,本官会好好照顾她,绝对不会让她出事。」说罢才快步离开,去了崔府。 那人闻言才松了一口气,任务没有完成,事情早晚都要查到大人头上,自己这条命必然是保不住的,只希望小曦能平安无事,下辈子投胎别再投到自己这里当女儿了。 王少卿递拜贴的时候,崔大人就猜到了他的来意,命人将他请到了书房,二话不说就直接将那封信给了王少卿。 王少卿接过信的时候都还有些懵,直到打开看了以后才知道这个案子有多么棘手,怪不得崔大人上朝时不直接将信呈给陛下,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王少卿看向崔大人苦笑道:「崔大人,倒真是看得起下官。」 崔大人道:「王少卿可是大理寺的断案能手,曾经多次为陛下解忧,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王少卿并未理会这些恭维话,只是说道:「据下官所知,这张珙的案子,刑部那边刚刚以自杀结案,如今又牵扯进这桩当街行凶案里来了,下官要是将这封信给呈了上去,这不是在打刑部的脸吗?」 崔大人走到王少卿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王少卿,你还年轻,不像本官年老体弱的,就连这脑子都不大好使了,本官相信你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一番话说的王少卿当真无言以对,看来崔大人这里是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了,王少卿拿了信便告辞离开了。 王少卿走后,崔小姐端着茶来了书房,问崔大人道:「爹,这王少卿,会把信呈上去吗?」 崔大人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他会的。」 第127章 番外之春闱乱11 第127章 番外之春闱乱11 第127章:番外之春闱乱11 王济之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凭的可不完全是那一手的好文章和出色的断案能力,更重要的,是因为举荐他的那个人,是陛下最为信任倚重的。 王少卿刚出崔府,林白就从后面追了过来,王少卿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回头去看,这一看不打紧,看着林白渐行渐近的脸,一时间竟有些晃了神。 林白对此倒是并未察觉,一心想要知道案情进展,一跑到王少卿面前就焦急地问道:「王少卿,不知张兄的案子可还有翻案的可能?」 王少卿呆愣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你是?」 林白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了,连忙自我介绍道:「学生陆林柏,乃是张兄的好友,听说刑部将张兄的案子以自杀结案了,可是张兄他绝非是自杀。」 王少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陆林柏就是收留张珙之人,本打算先去一趟刑部再来找他,现在既然送上门来了,便索性直接问道:「你为何觉得张珙他不是自杀?」 林白道:「刑部说,张兄是因为榜上无名而致意志消沉,一时想不开才投了曲江,可那是他们不了解张兄,张兄为人洒脱,凡事皆顺其自然,虽然此次未能登科,确实也有些失意,但他绝不至于就此想不开,更何况……」 王少卿问道:「更何况什么?」 林白犹豫了一下,只模糊地说道:「更何况,张兄已有心仪之人,那日我们一同喝酒时,他就说一定会努力备考,争取下一次金榜题名,这样就能登门求亲。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自杀的。」 王少卿也曾经历年少,自然明白林白的意思,此刻看着林白,心中也颇有些感慨,便道:「本官知道了。」说罢转身就要走,忽然想起些什么,便又提醒道:「那封信,应该是你和崔小姐一同找到的吧?近日就不要出门了。」 林白见王少卿要走,连忙追上去问道:「那张兄的案子……」 王少卿打断道:「本官自会秉公办理。」 林白闻言又提醒道:「学生觉得杀害张兄的凶手可能不是易大人。」 王少卿闻言倒是有些吃惊,回头看了林白一眼,此生竟有如此觉悟?倒与那人颇有些相似,便不自觉问道:「你是从青石县来的吧?」 林白闻言愣了愣,迟疑着点了点头,王少卿为何会这样问? 就在林白想不明白王少卿为何如此问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冲出来一辆马车,正朝着林白撞去,等林白注意到的时候为时已晚,压根就来不及反应,只能愣在了当场。 就在林白以为自己就要被撞上的时候,一个红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快速冲了出来,抱住林白堪堪避开了。 林白抬头看去,竟然是李将军!待两人站定以后,林白忙抽身冲着李玥低头行了一礼,「多谢李将军出手相救。」 李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林白近日最好就待在崔大人府上,不要轻易外出,林白听后颇有些疑惑,这么一会儿功夫竟有两个人对自己这么说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抬头问道:「是易大人,还是公主?」 李玥闻言很是惊讶,盯着林白看了半晌,竟笑了出来,「若非你是男子,我还真以为是她回来了。」 林白疑道:「他?什么意思?」 李玥看着林白,脸上挂了丝笑意,「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和你这般,遇事总能想到最关键的地方,若论起脑力,恐怕很少有人能比得过她。」 林白有些不明白,但既然是别人的私事,也不愿多加提问,便只是继续问刚才自己差点被撞之事,「是公主吗?方才李将军能及时挺身而出,此刻看起来又面色潮红呼吸紧促,想必也是知道了些什么才匆匆赶来救我。」见李玥并未反驳,就继续说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李将军不是公主的人吗?为何又要救我?」 李玥笑了笑,「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能活着就是最大的价值,我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就没了自己活着的价值。」 林白还欲再问,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李玥听见看了看林白的肚子,忍不住笑出来,转身叫林白道:「走吧,本将军带你去吃些东西。」 林白霎时间红了脸,只得低着头从后面跟了上去,两人来到一家小店,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店主是个妇人,带着一位约五六岁的小男孩,看起来好像没有男人在,小男孩在店里的一个角落里写字,妇人则面带微笑地在店里忙活,虽身着朴素,但举手投足之间总觉得与一般人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就不免多看了两眼。 李玥见林白似乎在看店主,便调侃道:「她可比你大了有一轮,而且还带着孩子。」 林白闻言立刻红了耳根子,收回了视线,辩解道:「女子年岁大带着孩子又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 店主听到两人的谈话,倒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位公子人还不错,竟会为自己说话,便来到林白和李玥这一桌,看向李玥笑着问道:「这次想吃些什么?」说罢又看了眼林白,一看也有些微愣,这人……便又看向李玥。 李玥反倒看着林白笑道:「既然你这么为她说话,现在人家来到跟前了,不说句话?」也不怪李玥恶趣味,只是林白太容易被姑娘逗着了,尤其是那副被逗了以后窘迫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有趣。 林白强自镇定道:「既然是李将军常来的地方,不如就请将军推荐一二吧。」 果然机敏,李玥便道:「也好,就来两碗面吧。」 待店主走后,林白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李玥,一杯自己慢慢喝着,味道甜了些,李玥伸手端起了茶杯,问道:「你可知这店主是什么人?」 林白抬眼看向李玥,满是疑惑地摇了摇头。 李玥接着说道:「她原本是平康坊的一个妓子,好在得遇良人,才能在这里开间小店清清白白过日子。」 林白放下茶杯,感慨道:「怪不得见她举止与旁人颇为不同。不管怎么说,她能够觅得良人终成眷属,都不失为一桩美谈。」 第128章 番外之春闱乱12 第128章 番外之春闱乱12 第128章:番外之春闱乱12 李玥闻言却笑了起来,林白见状颇为不解,便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李玥喝了一口茶道:「她的良人不是男子,是个姑娘。」又看向坐在角落里写字的孩子说道:「那孩子也不是她的,而是个孤儿,她见对方同自己一样孤苦无依,便抱回来养了。」 林白转过头去看了眼那孩子,又转过头来问道:「她所遇的良人就是李将军的那位好朋友吧?」 李玥笑道:「你脑子转的很快。」 联想起之前的种种,林白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为何李将军见自己第一面就问自己是不是姓赵,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和王少卿一般奇怪,为何刚才店主见到自己时也有一瞬间的晃神,这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 从记事以来,林白就曾经听不少人说起过,自己和大姐很像,虽然两人差了好几岁,细看起来,五官并不相同,就连脸部轮廓都不一样,可就是莫名的看起来很像。 也正因为如此,到了青石县以后,大姐从来不会和自己同时出现在外面,就是担心被人看到,以致留下什么隐患。 想起京都里的这些人,林白忽然有些明白大姐心中的感受了。 她也曾是天之娇女,也曾心怀大志,可是现在……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或许自己不该和她争吵,不该对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不该…… 见林白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也很是黯然,李玥便敲了下林白眼下的桌子,问道:「你怎么了?」 林白回过神来看向李玥,终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王少卿来到刑部,正巧高大人也在,便问起张珙的案子来,高大人自然是公事公办,将相关卷宗都派人拿来呈给了王少卿。 王少卿简单看过以后,便开门见山道:「当时验尸的仵作何在?」 高大人便命人将仵作也请了来,「这便是给张珙验尸的仵作,这位是大理寺少卿王大人,你就将验尸情况如实说来即可。」 仵作看了眼高大人,便道:「死者口鼻及腹腔中都有积水和泥沙,可以确定是溺死无疑。」 王少卿道:「就算张珙是溺水而亡,也未必就一定是自杀投江吧?死者身上除了这些溺亡的特征以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疑点了吗?」 仵作闻言不自觉瞥向高大人,高大人见状忙道:「王大人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即可,看着本官做什么!」 一句话吓得仵作反倒是支支吾吾着不敢说了,王少卿见状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仵作是无可奈何,便也不多为难,只是向高大人说道:「高大人,本官新近成亲,你也是知道的,偏偏都告了假了,陛下还亲命本官来查案,勒令三日之内必要有结果,你说,这本官能不着急嘛。」 高大人忙道:「是是是,这要搁在本官头上,本官也得着急啊。」 王少卿又接着道:「偏偏陛下要彻查的这个案子,它牵扯到张珙,这张珙的案子本是刑部已经结了的案,可现下却不得不再插上一脚,高大人,你不会怪本官吧?」 高大人忙道:「王大人乃是替陛下分忧,本官支持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你看,真是说笑了,说笑了。」 王少卿道:「既然如此,高大人就将这张珙的尸首移交给本官吧,本官要将他带回大理寺重新验尸。」 高大人闻言当即就愣了,反应过来后忙道:「王大人,这……你要把张珙带回大理寺重新验尸?难道是不相信我们刑部?」 王少卿忙道:「高大人这是哪里话!只是陛下重视,本官也不得不谨慎行事,这万一要是耽误了查案,陛下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高大人就算是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敢留下违抗陛下意愿的把柄,便只得无奈同意了王少卿的请求,让人将张珙的尸体运回了大理寺。 验尸之前,王少卿就已经确定这张珙的死并不是自杀了,如今看到验尸结果,更加佐证了自己的判断,现下这案子已经很清楚了。 张珙是因为发现了易公子科举舞弊才被人灭口,而那个当街对陆林柏和崔小姐当街行凶的人则是被派去取这封信的。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易三思,可王少卿却隐隐觉得陆林柏的判断没有错,那个当街行凶之人是易三思派去的,但真正下手杀了张珙的,恐怕另有其人,至于这人是谁,也不难猜到。 可问题就在于这案子到底要怎么结才能让陛下满意?王少卿还有些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绕过了刑部和金吾卫,偏偏指定大理寺来查,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可惜老师如今在千里之外,不能为自己指点一二,王少卿就只得硬着头皮自己想。 李玥和林白吃碗面从小店里出来,就要送林白回崔府,林白则道:「这里离崔府并不远,我可以一个人回去,李将军适才救了我,又耽误这么多时间,当真不碍事吗?」 李玥看了眼林白,倒还懂得知恩图报,不枉费自己一番好心,便道:「无妨,反正事情已经做下了,有什么后果,本将军一力承担就是。再说了,公主也不会真把我怎么样的。」 看李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林白便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看到前方酒楼处一阵骚乱,李玥见状便冲过人群上去查看情况,却见是易公子和一群学子起了冲突。 原来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风声,说易少爷并未参加科考竟然都能拔得头筹,背后一定是少不了他那个哥哥徇私舞弊,这番猜测在学子之间引起轩然大波,纷纷将之视为读书人的耻辱。 这不,两拨人在酒楼遇上了,言语揶揄之间就起了冲突。 易公子看着眼前这群人,大怒道:「不过是小小进士而已,本公子想考还考不上?你们以为本公子真的在乎?今日本公子就把话放在这了,这进士的虚名本公子还就不要了!殿试也不会去参加。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拼命要去考的虚名,本公子压根就不在乎!」 林白在一旁听到,心中顿生怒火,这易少爷真不愧是颠倒黑白之徒!一番强词夺理,把自己说成是不屑于与众人争名夺利的高尚之人,就是不肯正视问题的核心重点,乃是他科举舞弊! 家里电线坏了,还是提前更了吧 第129章 番外之春闱乱13 第129章 番外之春闱乱13 第129章:番外之春闱乱13 要不是他身边有那么多人围着,林白真想冲上去给他一拳,当初读书时要是肯多花点时间练武,就不会这般有心无力了。 一群人在嘴皮子功夫上你来我往多少回,都抵不过李玥一杆长枪有威慑力,易公子见是金吾卫的李玥,也不敢再叫嚣,很快就各自散去了。 此刻在林白眼里,李玥虽是女子,却看起来比男子还要魁梧,不由得心生敬佩。 就在王少卿在书房里苦思冥想之际,府外递来了易大人的拜帖,王少卿看着拜帖正在想如何找个借口拒绝,不一会儿公主府的拜帖也递了上来。 王少卿将两份拜帖并列放在书桌上,忽然就想到了些什么,只是一个举子被杀案和当街行凶案,还犯不上这两个人先后递拜贴,在陛下眼里,关乎国家未来的科举舞弊远远要更重要得多! 想通了这一点,王少卿当即便决定要进宫面圣,将两份拜帖都退了回去,提笔写了一封奏折,并将案件的相关证据都一并夹在了里面。 王少卿的猜测在谢瑶这里也得到了印证,陛下前天去国子监时确实听到了一些言语,王少卿谢过谢瑶的提醒后,便跟着她进殿面圣去了。 天子此时虽着常服端坐在案前批改奏折,威严却丝毫不减,王少卿低着头细细汇报查到的线索,说完以后,便将折子递上。 谢瑶从王少卿手中接过折子,呈给天子,天子接过折子,看过之后问道:「这么说来,果真存在科举舞弊之事?」 王少卿咽了口水,低头道:「下官重新查验了科举那三日的考生记录,易公子所在的甲字2号房并未饮食和茅房记录,于常理不合,进而证实张珙在信中所写无误。易公子,确实不曾在考场参加考试。」 天子阴沉着脸,将奏折扔到了地上,谢瑶见状,悄悄将奏折又捡了回来,放在案上。 过了好一会儿,天子站起来转过身道:「既然案情都查明了,那就秉公处理吧。」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那个张珙,既然刑部都结案了,就这样吧。」 王少卿抬头看向天子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天子身旁的谢瑶,见谢瑶点了点头,王少卿道了声「是」便下去了。 易三思往日里再嚣张跋扈,天子都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从未真正惩戒过,可一旦是伤及到治国根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只可惜了张珙…… 这世上多的是人命如草芥,又哪能个个都讨得到公道呢?忽而想到了陆林柏,不知道他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又会如何?王少卿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宫里就传来了圣旨,易五常因科举舞弊被剥夺进士身份,且永世不得再参加科举,判流放三千里,无皇命不得进京。 易三思作为此次的主考官,公然徇私枉法,着即免去其礼部尚书一职,下放至洛州,其余相关涉案人员,一律官降两品,扣三年俸禄。 告示一出,举子们纷纷拍手称好,打呼天子英明。 王少卿路过时看到那些年轻人脸上的兴奋与激昂,一时有些恍惚,耳边忽然传来林白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王少卿不是大理寺的断案能手吗?难道就看不出来张兄并非自杀,而是被人所害?」 王少卿转过头看到身旁的林白,还是一副倔强的少年模样,过了会儿说道:「本官就算是断案能手,也不能还尽这世间所有的公道。」 林白不明白,「要是大人都不能,那谁能?刑部的高大人吗?你们这些人拿着朝廷俸禄,却不为百姓做主,对得起自己这身官服吗?」 王少卿无奈地笑了笑,「你还年轻,等你以后入朝为官就会知道,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许多事情也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林白闻言愣了愣,正欲再开口,李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少卿可真是心大,自己新过门的夫人在医馆里被人追着打,自己倒是有闲情逸致来这城门口和人闲聊,莫不是转了性了?」 王少卿转过身,只见李玥正骑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满的轻视和嘲讽,便也不想自讨没趣,只是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说。 李玥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并未妄言之人,想来是真有什么人去医馆闹事,一想到素素一介女流不好应对,便急匆匆朝着医馆的方向去了。 李玥从马上翻身而下,问林白道:「你和这种薄情寡义之人有什么好聊的。」 林白闻言略有些吃惊,「薄情寡义?」 李玥道:「都是过去的旧事了,我也不想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总之你以后和他少来往,免得变成一丘之貉。」 林白认真道:「不会。」 李玥看着林白,只见他眼神坚定道:「我绝不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李玥笑道:「好啊!就冲你这个觉悟,今天这顿饭本将军请了!」 林白看向李玥,开口问道:「还是去吃面?」 李玥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吃面?」不等林白回答,又接着问道:「那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只要是你想得到的,本将军都请得起。」 林白忙道:「不是,我喜欢吃面,我们就去吃面吧。」 李玥左手牵着马,笑道:「好,走吧。对了,我听说你从崔大人那里搬出来了,怎么?在那里住的不舒服?」 林白边走边说道:「这倒不是,崔大人招待的很好,只是我觉得自己到底是外男,若是久住,恐会影响崔小姐声誉。再说,我自己也有地方,租金一直交着,要是不回去住,反倒是吃亏了。」 李玥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一个男子竟还抠抠搜搜的。」 林白道:「李将军出身显赫,又身居高位,自然是不了解我们这些百姓疾苦的。」 林白话中多少有些无奈和怨怼,李玥倒是并未在意,只是道:「之前见你舍了性命也要保护崔小姐,我还以为你看上她了呢!住进崔府,岂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白忙道:「李将军可不要乱说,我对崔小姐并无此意,她是张兄的心仪之人,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当时那种情况,我身为男子,自然要挺身而出,总不能让让崔小姐一介弱女子来保护我吧。」 李玥看向林白道:「想不到你还挺有担当,不过,就是武功差了点,有机会我教你几手。」 第130章 番外之往事1 第130章 番外之往事1 第130章:番外之往事1 街上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之处,几乎没人注意到有个小女孩似乎是和家人走散了,她一边迈着小小的脚步,缓慢地走着,一边抬着头四处张望,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慌无措。 这时一个老妇人走到小女孩面前拦住了对方的路,蹲下身和蔼地笑了笑,用十分温柔的语气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啊?你父母呢?」 小女孩看着老妇人有些迟疑和胆怯,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却被老妇人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小胳膊,另一只手则从身后拿出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小女孩,温和道:「别怕,婆婆只是见你走了一路了,肯定是有些饿了,来,拿着这串糖葫芦,快吃吧。」 小女孩望着老妇人,看到对方因微笑而越加明显的皱纹,相当地慈眉善目,便有些放松了警惕,缓缓伸出小手,接过了糖葫芦。 老妇人见状,脸上笑容更甚,「小姑娘,你是和你阿爹阿娘走散了吧?」 小女孩张开小嘴咬了口糖葫芦,没咬下来,沾的嘴边都是糖稀也没发觉,对着老妇人点了点头。 老妇人一边伸出手帮小女孩抹去嘴边的糖稀,一边安慰道:「别担心,婆婆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对这里的情况熟悉的很,你啊,跟着婆婆走,肯定能找到你阿爹阿娘的。」 小女孩没说话,便由着老妇人牵着自己的手,跟着对方走了,没一会儿的功夫,街上就不见了这两人的身影。 此时,一直躲在不远处一个茶楼观察着大街上情形的赵小六转过头焦急地问道:「老爷,小姐被她带进巷子里了,要不要现在就跟过去?」 坐在赵小六对面的人,便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赵大人,赵大人慢条斯理地喝了杯茶道:「不急,再等一等。」 赵小六焦急地看向已经没有小女孩身影的大街上,实在是有些等不了,「老爷,要是耽误的时间太久跟不上了,那小姐可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大人一个眼神给制止了,赵大人开口解释道:「放心,你仔细看看刚才小姐走过的地方。」 赵小六闻言有些迷糊,顺着赵大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便道:「老爷,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谁知赵大人却道:「没看见就对了,现在天还没黑,等天黑了,你就能看见了。」 赵小六闻言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那您刚才让我去看个什么劲呐!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只剩下零星几个,这时赵小六才注意到方才小姐走过的地方都隐隐有些泛蓝光,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连忙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去,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 赵大人放下茶杯站起身说道:「是时候了,你就跟着小姐留下的记号,一路去找到他们的老巢。」 赵小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老爷一点也不担心小姐的安危,是因为早有安排,那今天上午院子里的动静,一定就是和这些记号有关吧? 赵小六忙道了一声「好」,紧接着又问道:「老爷,您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赵大人却道:「谁说我要跟着一起去了,你先去探探情况,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报。」说罢转身就快步朝外走去。 赵小六见状很是不解,既然要跟在后面,那这么着急出门干嘛呢? 赵大人也很是无奈啊,都怪赵小六这个人做事实在是太认真,眼睛不眨地盯着大街看,压根就不懂得聊天解闷,害的赵大人只能拼命灌茶,这喝了一下午的茶水,能不急嘛! 下午在街上出现的那个老妇人,就是这阵子搞得京都城有小孩的人家惶惶不安的罪魁祸首——梅婆婆,专门逮着那些落单的小孩子下手。 赵大人刚刚从地方被调上来做刑部侍郎,就碰到了这件案子,经过多方查探和尝试,才终于钓上了这条大鱼,今晚就是收鱼的时候。 被梅婆婆带走的那个小女孩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她就是赵大人的长女——青云,别看今年才五岁,跟着赵大人破案久了,胆识远超常人,这次便是主动提出要做诱饵。 当然,这么危险的事情,正怀着身孕的赵夫人是不知道的,只当是老爷带着长女出去玩了,此前在地方上,父女两人也常一起出去,便没有生疑。 青云被梅婆婆牵着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处染坊的后门处,梅婆婆这时低头看青云手上的糖葫芦已经只剩下两颗,不由得弯起嘴角,低下身看着青云问道:「小姑娘,走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啊?」 青云迷瞪着眼睛,像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皮,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倒向了梅婆婆,手中的糖葫芦也掉落在地。 梅婆婆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遍布的皱纹此时却显得有些恐怖,抱起了青云,就快步朝染坊里走去。 青云眯着眼睛,隐约看到这院子里摆满了大染缸和挂着布料的木架子,听到梅婆婆和人说了几句话,大意是今天的收成不错,那人闻言便看向梅婆婆怀里抱着的青云,也道这娃娃长得不错。 梅婆婆补充道:「睁开眼睛的时候更好看,你可是没看见她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有多招人喜欢,主家见了肯定会喜欢的。」只要主家喜欢,那这价钱,自然也就好说嘛。 那人也不废话,让梅婆婆将青云带去里面先关好,省的一个不留意再给跑了。 等到周围没什么动静的时候,青云便眯着眼通过缝隙看到梅婆婆等人果然都不在,这才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仔细观察这里的情况。 小小的一间房,只有最上面留了个小窗户透气,还能看得到挂在天上的月亮,从刚才走来的方位判断,这里应该离皇城不远,这群人胆子还真大,竟然敢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正在青云心中愤愤之时,忽然有种被别人盯着看的感觉,立刻警觉起来,一转头果然就见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虽是在夜里,两个人的眼睛都显得十分明亮,毕竟都是小孩子嘛! 两个小孩就这么互相呆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青云率先开口问道:「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第131章 番外之往事2 第131章 番外之往事2 第131章:番外之往事2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对方回答,青云就走近了,来到那人面前,弯腰看了对方好一会,最后嘀咕了一句:「长得倒是白白胖胖的,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结果青云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弱弱的声音,「我会说话。」 青云闻言立刻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看那小胖孩,眨了眨大眼睛,说道:「原来你会说话啊!」紧接着立刻来到对方身边蹲下来,看着对方问道:「你被抓来这里多久了?」 对方看着青云无比明亮的大眼睛,一时有些怔住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青云盯着对方看了许久,见他一直不回答,便伸出手揪了下他的耳朵,然后看着他再次开口问道:「是刚才没听清吗?」 小胖孩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将青云的小手推开,缩了下肩膀,低下头小声道:「能,能听清。」 能听清干嘛不回答啊!青云顿时觉得这小孩可真是麻烦,连个话都不会好好说,「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普通老百姓,怎么会被他们抓到这来啊?」 确实,和青云这一身衣服相比,小胖孩穿的可算是锦衣华服了,既然家世不错,怎么出门的时候连个跟着的下人都没有呢?愣是被人贩子给抓到这来了。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小胖孩说出个所以然来,青云便索性放弃了,到底还是小孩子!根本和自己比不了,话都还不会说呢! 其实小胖孩今年也有三四岁了,只比青云小上三岁而已,不过在青云眼里,对方就是不如自己像个大人。 青云起身,使劲拉开了门缝,试图通过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况,只是这门外一片黑暗,压根就没什么光亮和人影,这群人怎么这么放心?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这样也好,阿爹很快就会顺着自己留下的记号找过来,到时候也许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把这群人贩子一举拿下了。 正在青云站在门缝前幻想阿爹来抓人的激动场景时,背后的小胖孩开口了,「他们,他们很快就来了。」 青云转过头看向小胖孩,疑道:「你怎么知道?」 小胖孩压低了脑袋,将头埋在了双腿之间,弱弱道:「之前他们也都是这时候来的,然后那些小孩就都被带走了。」 青云还欲再问,忽然记起刚才从街上似乎是传来过打更声,紧接着就听到了门外慢慢逼近的脚步声,立刻跑到草堆中间趴了下去装睡。 没过一会儿,果然有人推门而入,走在前面的就是梅婆婆,后面跟着刚才的接头人,两人见青云还在昏睡,便有些疑惑,「怎么还没醒?」 梅婆婆一边走上前查看,一边说道:「可能是小姑娘体质不同,所以睡的久一些吧。」 就在梅婆婆伸出手靠近青云的那一刻,青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正和梅婆婆的视线撞到一起。 梅婆婆见状脸上立刻就挂上了和蔼的笑容,「小姑娘,你醒了。」 青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问道:「我这是在哪呢?」 梅婆婆回头看了眼接头人,又转过头笑着说道:「你呀,是因为走的太累了,所以就睡了一会儿,现在睡醒了,就跟着婆婆出去吧。」说着便拉起青云的手,牵着往外走。 青云刚醒过来,似乎还有些懵,便跟着梅婆婆一同走了出去,小胖孩见状欲要说些什么,但终是没说出口。 梅婆婆带着青云来到了一间厢房,里面早就已经坐了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男子正在喝茶,女子见到青云,眼睛一亮,慌忙上前抓住了青云的手,一边看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云愣了愣,梅婆婆抢道:「夫人莫急,这刚见面还有些认生,等以后熟了,就和自己女儿一般亲了。」 女子闻言倒也觉得有理,越看青云越是喜欢,拉着青云去一旁说话,梅婆婆和接头人便与男子谈起价钱来。 正在这时,屋外忽然进来一个人,在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男子便立刻起身,说有急事,等明日再来,拉着女子便往外走去。 梅婆婆和接头人见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到底是谁介绍来的? 两人谈论了半天,就当是给那人一个面子,明日就明日吧,反正也不急,便哄骗着青云又回去了刚才的房间。 小胖孩本以为青云会和其他小孩一样就此消失,谁知没过一会儿,青云竟然又被送回来了。 等到梅婆婆两人将门锁上走后,小胖孩难得起身提着一双小腿跑到了青云身边,眼睛里满是惊讶和欣喜。 这种小屁孩的想法,青云一看就知道了,便仰起头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啊?」 小胖孩仰着小脑袋,猛地点了点头,青云见状很是满意,便摸了摸小胖孩的头,说道:「这就对了!我告诉你,这群人早晚都要被我阿爹给抓紧大牢,等到我阿爹来了,你呢,就跟着我走,保管能把你麻溜儿地送回家!」 小胖孩不由得露出了崇拜的眼神,第一次重燃起回家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青云刚睁开眼睛,就注意到了窗户外飘着的风筝,是红色的!是阿爹放的的!青云立刻摇醒了小胖孩,让他装病,见对方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青云急忙解释道:「待会等他们送饭来,你吃完以后就撞肚子疼,肚子疼知道吧?就疼的满头冒汗,在地上打滚,明白吗?」 小胖孩表示听懂了,可显得相当为难,毕竟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实在是有失礼数,父王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青云见小胖孩这么犹豫,便按住他的双肩,看着对方郑重其事地问道:「你还想不想回家了?想不想见你的阿爹阿娘了?」 见小胖孩点头,青云又接着说道:「想就要听我的!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今天就能回家,不然你就得一辈子被关在这个小屋子里,你想一直被关在这里吗?」 小胖孩闻言又摇了摇头,在青云一番劝说之下,对方终于是同意装病了。 等到那个接头人送饭来的时候,青云给小胖孩使了个眼色,小胖孩见状,用力咬了几口胡饼就倒在地上,嚷嚷着自己肚子疼。 第132章 番外之往事3 第132章 番外之往事3 第132章:番外之往事3 青云也慌忙围在小胖孩身旁,焦急地大喊道:「你没事吧!真的很疼吗?再忍一忍,我马上叫人来给你请郎中!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要死人了!」 梅婆婆等人听到动静立刻就赶了过来,青云一见到梅婆婆就立刻扑上去拉着梅婆婆,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婆婆,你快救救他吧!他吃了胡饼以后就一直嚷嚷着肚子疼,疼的可厉害了!」 梅婆婆上前本想查看下情况,但小胖孩疼的死去活来的,小腿也一直踢个不停,压根就看不出什么,便走到一旁和接头人商量,两人都觉得这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便决定先把小胖孩抬去了另外一间房,再找人来看看。 青云见状也要跟过去看着,梅婆婆见青云自来以后都还算是听话,又没闲心管她,就由着她一起跟了过去。 等到梅婆婆出去以后,青云嘱托躺在躺床嚎叫着的小胖孩在这里等着自己,千万不要乱跑,就悄悄溜了出去,循着昨晚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堆放柴火堆的地方,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火石就点燃了柴火堆。 接着又跑到挂着染布的地方,将每个木架都点了一把,之后便躲在隐蔽处等着火势越烧越大。 眼见院子里冒出了浓烟,守在附近的赵大人便立刻确认了具体位置,带人将院子先给包围了起来,一声令下就冲了进去。 原来昨晚在洒夜光粉的时候,为了避免被发现,青云的记号都是隔一段洒一点在路口,并未在染坊前留下痕迹。 院子里的人见走水了,都忙着去灭火,尤其是这么多处地方,光是运水灭火都得一段时间,趁着他们手忙脚乱之时,青云又快步朝刚才小胖孩所在的房间跑过去。 青云身形小,跑的又快,如今院子里乱作一团,本就不容易被发现的青云更是很轻松地就跑了回来,青云进屋以后,连忙将房门从里面拴上。 小胖孩刚才听到外面有动静的时候就很想出去瞧瞧,但是因为答应了青云就一直在屋里等着,此时见青云回来了,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问青云道:「外面怎么了?」 青云一边拉着小胖孩往外走一边说着「跟我走!」,结果还没出去,就看到那个接头人不知何时竟然回来了,慌忙之下,就拉着小胖孩爬进了床板下,还示意小胖孩不要出声。 两个小孩子趴在床底下屏住呼吸,一声也不敢出,眼前一双脚走来走去,忽然停住了,似乎是在想人到底去了哪,正在两人要被发现了的关键时刻,屋外传来了一阵叫喊声,「官府的人来了!」 青云听到一下子就安心了,肯定是阿爹来救他们了!开心地看向小胖孩。 染坊里的人并不多,赵大人并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人都给拿下了,至于那个梅婆婆,早在刚出去没多久的时候就被第一个抓了。 青云带着小胖孩跑到院子里,冲着赵大人喊了一声清脆的「阿爹」就蹦跶着小腿扑了上去。 赵大人赶忙接住女儿,看着女儿灰呼呼的小脸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青云得意地仰起头,「没有!而且我还救了个小胖子呢!」 小胖子?赵大人闻言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满身是灰但明显出身不一般的小胖孩,不由得怔了怔,这该不会就是…… 还没等赵大人上前去问,后面来的人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们和赵大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将小胖孩给带走了。 小胖孩被带走的时候,还转过头看了青云好一会儿,青云有些疑惑地看着小胖孩离去的方向,问赵大人道:「怎么小胖子的家人是和阿爹一起来的?」 赵大人摸着青云的头笑了笑,并未回答,只是说青云这次帮了他大忙,回去以后她想吃什么都尽管说,只要买得起,都给她买回家来。 到底是小孩子,只是听到赵大人这般承诺,青云便已经沉浸在对美食的憧憬之中,瞬间就将小胖孩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大人刚到京都上任不久,就连所住的府邸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就带着长女破获了这桩拐卖幼童的大案,自然是受到了天子的嘉奖,当即便赏赐了几十匹布。 等到宫里的人走后,青云和妹妹玉盘连忙起身跑过去看那些布匹,「阿爹你快来看,这些布不仅看着好看,摸起来也好舒服啊!我要用这个做身新衣裳!」 赵大人扶着夫人起身,两人走近了伸手一摸,果然如此,宫里的东西肯定比外面好上千倍,这些布匹恐怕就算是有钱也很难买得到吧? 赵夫人挺着大肚子,脸上洋溢着笑,摸了摸青云的头说道:「既然你们喜欢,阿娘就用这些布给你们一人做件新衣裳!」 青云和玉盘闻言都开心地要蹦起来,过了一会儿,青云又伸出小手摸着赵夫人的肚子仰头道:「也要给肚子里的小弟弟做一件。」 赵夫人闻言笑了笑,「都还没生出来呢,你怎么就知道是个小弟弟呀?」 青云仰头道:「我就知道,这回肯定是个小弟弟。」 赵大人这一支只剩自己一个,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赵夫人又已连生两个女儿,所以心里也很希望这一胎能是个儿子,这样儿女双全,也便不会有遗憾了。 转眼三年过去了,当初还在赵夫人肚子里的小儿子,如今也已经能走路会读书了,赵夫人便待在家里亲自教养着读些书,赵大人在刑部做事是越发地得心应手。 青云则自从不知从哪得了本算学的书后,整日不是喜欢在家里研究些算学问题,就是跟着赵大人一同去案发现场涨涨见识,玉盘则喜欢跑去西市搜集些热闹玩意,有时候甚至还能通过转卖获利一二,一家人的日子过的倒是还挺怡然自乐。 这日,青云一个人刚从刑部回来,正要回家,就看见街上不远处的一个地方挤满了人,便也上前去凑个热闹,想要瞧瞧是什么事。 等到青云借着身体的优势,钻过人群挤到最前面的时候,才发现这竟是个算学大赛! 一旁的柱子上张贴着着本次比赛的几道算术题,几个人都坐在台前拿着算筹聚精会神地验算着答案,一个胡子有些花白的老人则时不时走到他们身旁观看验算情况。 第133章 番外之往事4 第133章 番外之往事4 第133章:番外之往事4 青云见到是算术大赛,便来了兴趣,径直走到题目前,还没看一会儿,就有人来让她不要捣乱,青云不以为意,聚精会神地盯着题目看,开口说了个数字。 就在这时,那个胡子花白的老人立刻转过头来看向青云所在的位置,那人还欲赶青云走,却被老人给拦住了,青云又接着说了第二个数字,快速看向下一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将五道题的答案都说了出来。 老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青云,弯腰拉着她问道:「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青云愣了愣,「就是直接算的啊!」说罢还转头看了下这些题目,问道:「这些题都是你出的?」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你觉得如何?」 青云仰着头想了想,然后说道:「看起来是复杂了一些,但只要掌握规律,还是能很快算出来的。」 老人道:「哦?你看出了什么规律?」 青云指着其中一道题说道:「就比方说这道题吧,有买米者,第一日买米两斗,此后每日皆为前一日的两倍,问十日之后,总共买了多少米。要是按照一般的算法,将这十日的数都先算出来,再来求和,过程比较复杂,可要是将这些数字一开始就加起来,通过观察就不难看出,它们之间都是两倍关系,要是整体乘上一个二的话,你就会发现中间这些数字都是一样的,这时候再作差,不就没有了?最后就会只剩下两个数字了,那不就简单很多吗?」 老人捋着胡子,不住地点头,眼中满是欣赏之意,又接着问道:「即便如此,这么多个二乘在一起,要计算出来也需要时间吧?」 青云闻言得意地笑了笑,「别人或许要用上一段时间算出来,但是我不用。」 老人疑道:「这又是为何?」 青云咧着嘴道:「因为我刚好都记过这些数字!」 老人闻言略微有些吃惊,便问道:「你记这些数字做什么?」 青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因为我喜欢啊!我觉得,没有什么是比算学更有趣的了。」 老人听后心中更是乐开了花,自己之所以在坊间办这一场算术比赛,就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找到有算学天赋的人,青云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绝佳人选,当即便问道:「那你可想更深入地了解算学呢?」 青云眨了眨眼,问道:「难道你知道更多?」 老人笑道:「老夫虽是水平有限,但到底比你这个小娃娃多吃了几十年的饭,难道知道的不会比你多些吗?」 青云道:「那可不一定吧!有很多我知道的,我阿娘就不知道啊!」 老人闻言当即有些尴尬,这小娃娃可不好哄啊,便转而问道:「这样吧,老夫请你吃饭,咱们一边吃一边聊,正好比一比是谁知道的多,如何?」 原本以为小孩子再怎么样都不会拒绝美食的诱惑,谁知青云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她想了半天后竟然拒绝了,理由是阿娘已经在家做好了饭正等着她回去呢。 老人再怎么劝说也无用,便只得问了青云的姓名,家住何处,想要日后登门拜访,青云心想宣平坊那里住的朝廷官员也不少,就算是这老人家有歹心,应该也不敢上门挑衅,便实话实说道:「宣平坊。」 老人还欲再多问,青云却小腿一拔就跑的没影儿了,转头吩咐道:「这次的比赛可以结束了,你去打听打听,宣平坊里住着的哪一家,有个八岁左右的女儿。」 几天以后,赶上赵大人休沐,一家人正打算去城外游玩,结果正要出门,就收到门外递过来的帖子,赵大人还听纳闷,这时候谁会来拜会呢?接过帖子一看,顿时吃了一大惊,急忙起身就要出去迎接。 赵夫人见状便问道:「是谁啊?让你这么紧张?」 赵大人来不及解释,只说了句「谢公」便急匆匆出去迎接了。 谢公?莫非是那个名满天下、连陛下都颇为尊崇的谢大学士?那可是多少人想见都被挡在门外的人物,怎么会来这呢? 赵大人和赵夫人都怀着不解和忐忑的心情亲自到了门口来迎接,谢公见状反倒是笑道:「老夫未打招呼就登门拜访,实在是给赵大人添麻烦了。」 赵大人忙道:「哪里哪里,谢公能来,蓬荜生辉,岂有麻烦之理,您快请进。」 谢公进了府,还没等赵大人开口,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赵大人可有一女,精通算学?」 赵大人和赵夫人闻言都愣了愣,互相对视一眼,青云平日里倒是喜欢在家里算来算去的,可是在谢公面前,能称得上是精通算学吗? 没等二人回答,青云便已跑到了跟前,看着谢公满是惊讶,「你……你还真找过来了?」 赵大人和赵夫人闻言俱是心中一惊,怎么看起来好像青云这孩子和谢公认识呢? 二人想的没错,就是认识!谢公见到青云就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笑道:「那日你只说是住在宣平坊,倒是费了老夫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呢!」 青云仰头问道:「你非要来找我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要出题给我算?」 赵大人闻言便急忙道:「谢公,小女年纪尚幼,说话不懂分寸,还请不要见怪。」 谢公摆摆手,笑道:「无妨,老夫正值耳顺之年,又怎会和小童计较呢?再说了,令爱性情率真,直言不讳,老夫很是喜欢。」 喜欢?看来这谢公找上门来,应当是好事吧?赵大人便有些放下心来. 谢公蹲下身,将青云拉过来,问道:「那日你说自己很喜欢算学,那你可愿跟着我学习算术?」 赵大人和赵夫人听了都傻眼了,谢公可是多少人想要拜师都见不到一面的,现在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要收自己的女儿做学生,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和赵大人与赵夫人不同,青云毕竟还是个孩童,并不知道谢公是何人物,只当是个喜欢出算术题的老人家,便想了想后问道:「那你得证明自己比我厉害,不然的话,我干嘛要跟着你学呢?」 赵大人和赵夫人听见女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都颇有些懊悔,平日里真是太惯着她了!正要开口劝说,却被谢公抢先道:「好啊!那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呢?」 第134章 番外之往事5 第134章 番外之往事5 第134章:番外之往事5 赵大人和赵夫人见了,顿觉谢公真不愧是当世称颂的大家,竟有如此心胸,要是青云真能拜谢公为师,日后就算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定能寻个好人家。 青云自然不知道阿爹阿娘此时心中所想,只是想起前几天自己所遇到的一个难题,便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划了几下,便向谢公问道:「你能算出这个图形的面积吗?」 谢公和赵大人夫妇皆走上前去看了看,赵大人一看就责备道:「胡闹!如此不规则的图形,你计算它的面积作甚?」 谁知谢公却笑着说道:「能,只是这长度还需做个规定。」说罢就从青云手中拿过那根树枝,在上面比划了一段道:「就以这么长作为一个单位,不消半刻钟,我就能将面积给你算出来。」 赵大人夫妇互相看向对方,都不禁有些好奇谢公要如何计算,青云则紧紧盯着谢公,见对方先是在地上划了几道线,标注了些东西,然后才开始计算。此时玉盘和留白也跑过来凑热闹,纷纷站在了赵夫人身后。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谢公果然计算出了一个面积的数字出来,青云将信将疑地将地上的图形做了切割,计算一遍以后竟与谢公所说的数字相差无几。 青云忙问谢公道:「你刚才这种算法,是怎么想到的?」 谢公捋着胡子,笑道:「此算法名为推步聚鼎之术,不管是形状多么不规则的图形,都可以很快算出来结果。」 青云忙道:「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如何计算?」 谢公不紧不慢地再次看向青云,笑着问道:「现在,你可愿跟着我学习算术了?」 青云闻言先是愣了愣,接着便立刻跪了下去,朝着谢公磕头道:「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就这么,青云成为了谢公年纪最下的学生,而谢公收了个八岁孩童为关门亲传弟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随着消息越传越广,青云的身份也很快就被人给查到了,自此以后算学小神童的名声就此算是传开了。 偶尔有些时候,青云走到街上还能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但她一心跟着谢公钻研算学,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等到人们习惯以后,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关注了。 青云自从拜师以后,一心想着要学习,每日都要去谢府,相处时间最久的也是谢公,连刑部有了什么案子都很少去看了,这样的生活倒是充实而有趣。 可唯独有一件事,让青云心中颇为郁闷,那就是谢公府上还住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便是谢公的外孙女——谢瑶。 刚开始的时候,青云还会主动和对方说话,觉得能在谢府多个玩伴也是很不错的,谁知谢瑶却并不喜欢青云,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将敌意挂在了脸上,对青云不理不睬,时不时还冷嘲热讽地说她耽误外祖父正事了。 久而久之,青云每次去谢府,都会刻意避开谢瑶,尽量不和她见面,哪怕每日晌午多跑一趟回家去吃饭,也不接受谢公的邀请在谢府吃饭。 即便如此,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人还是会偶尔遇到,难免有些不愉快。 一开始,青云还会秉承着「吾日三省吾身」的原则反思己身,可有做什么令谢瑶不快的事,后来就慢慢感觉到谢瑶对自己的不满,恐怕是因为自己夺走了谢公更多的关注。 尤其是过了几年以后,青云慢慢长大,更加明白了其中道理,谢瑶自幼双亲皆失,谢公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惜不管谢瑶的才女之名有多响亮,却唯独在谢公最喜欢的算术上不明就里。 这么一想,青云便觉得谢瑶虽然在外人看来很是光鲜,其实也很可怜,尤其是自己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抢走」了她唯一的亲人,便有些心存愧疚,对她的那些小心思,也就不忍计较了。 春日宴上,京都里有些名气的才子佳人都在吟诗作对,谢瑶毫无疑问地又是惊艳众人,言语里当然也不忘对青云一番挤兑,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被谢瑶借着写文章挖苦自己了,青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能苦中作乐了,就连看向谢瑶的眼神里都能多些赞赏崇拜之意。 青云心里想的是,谢瑶可真有文采,不仅文章写得好,而且每次挖苦自己的手法还都不同,一次更比一次精妙,真不愧是谢公的外孙女啊! 而被青云用一副崇拜赞赏眼神望着的谢瑶,却显然并不这么想,自己都那么暗讽她了,她怎么不仅不气恼,还……还装作不知道一般地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这个赵青云的脑子该不会学算术学傻了吧? 其实像这种宴会,青云一向是不想来的,可耐不住阿爹阿娘百般劝说,再加上谢瑶每次来都务必要带上她这么个累赘,便只得硬着头皮来参加。 不过参加了几次以后,青云也找到了一些乐趣,比方说他们这些人借着写文章作诗词明里暗里较劲的样子,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忒像是一场大戏!慢慢的,青云甚至因此都喜欢上看戏听书了!一个个对号入座地上演着故事,颇有一番趣味。 等青云到了十二岁以后,赵大人和赵夫人便开始想要将她的亲事提上日程了,开始到处打听京都里优秀的少年郎。 而青云则在想另一件事,那就是读书的事,这些年自己一直跟着谢公学算术,虽说在谢瑶日复一日的熏陶下,文章也没怎么落下,但到底是不成系统。 谢公现在是弘文馆的大学士,主管弘文馆一应招生教学任务,前几日提出让青云和谢瑶一同去弘文馆读书,可是那里面的学子不是皇亲贵胄,就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子女,以阿爹的身份是绝不够格的。 正因为有谢公的关系,青云才能进去读书,虽然有些不想去,但国子监并不招收女子入学,除了弘文馆,貌似也没什么选择。 赵大人和赵夫人听说后,自然是十分欢喜,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既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又能结识更多的人,只是要去入了学,恐怕亲事就要往后延一延了。 第135章 番外之往事6 第135章 番外之往事6 第135章:番外之往事6 青云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靠着谢公的关系和谢瑶在一处读书,多少有些不情愿,但一听说阿爹阿娘发愁的是亲事,当即便决定要去!并对他们好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去弘文馆读书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中元节前一天,谢公在去参加祭祀大典前,给青云留了个功课,让她做一盏固定承重的河灯出来。 青云先是去找了一家卖河灯的铺子,特意向店主学了制河灯的手艺,接着便回家用水缸来一遍遍试,忙活了两天才在中元节那天做出来。 中元节当天,官员们集体休沐一天,除了礼部的人还要忙着祭祀等相关事项外,赵大人所在的刑部早早就散了。 赵大人难得空闲,便想要带着一家人一同出去游玩,只是青云一门心思扑在河灯上,便在送祖结束以后,一个人先拿着河灯去曲江了。 谢公来的早一些,已经和谢瑶在曲江边放完了河灯,同行的还有个名叫方素素的少女,乃是谢瑶当初为排挤青云而装病时认识的好友。 方素素也是自幼失去双亲,跟着外祖父生活,这点上倒与谢瑶同病相怜,且因为自小跟着外祖父悬壶济世,性情颇为柔和,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谢公对她也很是喜欢。 这次也是因为方素素的外祖父被人请去看病了,没法一同出来,谢瑶才提出要一同出行的。 青云双手抱着自己做的河灯一路狂奔而来,到了曲江以后还循着河边找了一会儿才看到谢公他们的身影,连忙大喊了一声「老师」就朝桥下跑去。 青云刚跑下来,就捧着自己做的河灯,递给谢公看,「老师,我做出来了。」 谢公没有接过河灯,只是看了看,还挺像个样子,便从怀里拿出一个铁块,一边递给青云一边说道:「那就一起来看看这盏灯到底行不行吧。」 谢瑶和方素素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谢瑶,心中十分疑惑,外祖父出门干嘛要带个铁块在身上?不嫌沉吗?但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青云结果铁块,还颇有些重量,意外地看了看谢公,此时心中所想与谢瑶倒有些相像,老师出门还随身带着铁块的?但不管怎么样吧,还是尽快检验为好! 青云走到河边,蹲下身将河灯小心翼翼地放到曲江里,正要将铁块放上去看结果,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众人都被声音吸引,刚回过头去看,就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正骑着马朝他们冲过来,脸上又惊又急,还大喊着「快让开!」 就在那匹马腾空越过来的一瞬间,谢公下意识将离自己最近的青云拉到了一边,青云则下意识地拉住了站在自己右边的谢瑶,眼看那匹马就要撞到愣在当地的方素素,不知从哪冲过来一个少年,硬生生拉住了那匹马的缰绳,三人连同马一起落在了曲江边,好在是有惊无险,除了浑身被淋湿以外,都没受什么伤。 就在三人落水的那一瞬间,溅起来的水滴落在脸上,谢瑶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紧紧拉住自己左手的青云,一时情绪复杂,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亲生的外祖父在关键时刻选择救了她,自己应该生气,可是下意识救了自己的也是她。 就在谢瑶心情复杂之时,青云率先松开了抓着谢瑶的手,焦急地朝着落水的三人看去,「你们没事吧?」见三人陆续从河边站起来没什么事以后,便看向了自己那耗费了两天心血做出来的河灯,此时的它已经是奄奄一息,恐怕这结果,是很难看到了。 谢瑶上前拉起了方素素,语气不善地对骑马的红衣少女说道:「中元节乃是祭祖敬祖的大日子,你竟然敢当街纵马,还险些撞到人,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有多危险!」 红衣少女自知理亏,便说了声「对不起」,谁知谢瑶却不依不饶,定要对方一个说法。 自己也是被人给算计了,如今又要受这么气,红衣少女哪肯甘心,便回呛道:「不就是差点撞到人嘛!又没有撞到你!再说了,被撞的人都没说什么呢,你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嘛!」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时,谢公这位老人家只要出口干预道,「瑶儿,注意礼仪,莫要得理不饶人。」 方素素此时也拉着谢瑶,冲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不必与人争执,谢瑶到底是有涵养、讲礼数之人,就是心中再气,也只得收起脾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岸边上传来了少年的嘲笑声,「哈哈哈!李玥,你还说你自己骑术好!还不是一样驯服不了,这下可好,成了落汤鸡了!啊哈哈哈哈……」 李玥便是方才骑马的红衣少女,闻言更是怒不可遏,这个千刀万剐的易三思!算计她不说,竟然还敢这么嘲笑自己!是可忍不孰不可忍! 就在李玥撸起袖子怒气冲冲地要去找易三思算账时,一个人影忽然挡在了她身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青云。 李玥怒道:「让开!」 青云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李玥看,就是不说话,也不让开半步,李玥往左她也往左,李玥往右她就也往右去,气的李玥大怒道:「你到底让不让开!要是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瑶虽和青云关系一般,但毕竟打过这么久的交道,对她还算是了解,大多数时间她都不怎么会生气,可一旦要是真惹到了,那就是现在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来这事是没法善了了。 谢公一眼瞥到青云的那盏河灯,立刻就想通了,这时候可真是不好劝了。 李玥这边气的脸红脖子粗,青云却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淡模样,就在李玥第三次问青云到底要干嘛的时候,青云伸出手指向河边一盏已经伤痕累累的河灯。 李玥顺着青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青云才终于开口道:「那盏河灯,我做了两天。」 李玥张大了嘴巴道:「啊?所以呢?你想要我赔钱?那我赔你就是了,一盏河灯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么看着自己吗?那种阴森森的眼神,感觉还怪渗人的。 第136章 番外之往事7 第136章 番外之往事7 第136章:番外之往事7 青云眼也不眨地直盯着李玥看,慢慢向她走近,李玥不自觉就后退了两步,一脚踩到河里才停下来,咽口水道:「你到底要干嘛!你再这么样,我,我真动手了啊!」 谢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李玥此时在青云面前竟然显得有些胆怯?难道是因为青云看起来比李玥要高一些?可是自己明明比青云还要高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其实李玥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莫名地有些心虚和害怕,明明眼前就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啊!有什么好怕的呢?可自从看了她的眼神,就是莫名的会有些没底气,这该不会,是妖术吧? 青云又重复了一遍,「这盏灯,我做了整整两天。」 李玥紧张地眨了眨眼,咽口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你做了两天嘛,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青云道:「道歉。」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包括李玥在内,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青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竟然就只是让道歉? 李玥迟疑地问了句,「你就只是想让我道歉?」 青云的脸上忽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怎么可能?你不仅要诚心向我们道歉,而且还要亲自动手,做一盏同样的河灯赔给我。」 李玥闻言简直要被惊掉了下巴,但是青云的笑容仿佛是有魔力一般,再加上她那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让人实在是无法拒绝,便只得答应了。 谢公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我就知道,自己的学生还是有分寸的。 就在青云捞起河灯,向李玥细说自己是怎么花了两天时间把这盏河灯做出来的时候,方素素正要去向刚才那位少年道谢,却被谢瑶叫住,这才想起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便跟着谢瑶一同先去马车上换衣服了。 谢公也叫那名少年去换身干净的衣服,那名少年临走时朝河边看了一眼才跟着谢公去了附近的一处成衣铺子。 等到青云注意到其他人都走了的时候,才忽然看着李玥道:「对啊!你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呢!要不然去我家换一身吧。」 李玥闻言有些迟疑,其实公主的马车就在附近,车上肯定是有换洗衣物的,只是李玥并不想很想以这个样子回去,便最终同意了青云的提议,随青云一同回了赵府。 青云从街上一处摊贩那借来了一件外衫,一边给李玥披上一边说道:「还好现在是盛夏,天气热,不然你这么折腾,肯定是要生病的。」 李玥道:「我自幼习武,身体好得很,从来都没有生过病。」 青云闻言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你从来都没有生过病?」 李玥终于找回了点面子,很是得意地说道:「那当然!就算是大冬天里骑马狩猎,也不在话下。」 与李玥不同,青云自小既有些体弱,所以一直都很注意养生,也很羡慕像李玥这般身体强健之人,便一直问个不停,两人就这么边聊边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赵府。 现在时间还早,阿爹阿娘和弟弟妹妹都还没有回来,青云便带着李玥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将衣柜打开,让李玥随便挑一件,接着便去厨房叫人烧热水了。 李玥看着青云的衣柜,里面塞的满满当当都是,且多是黄绿之类的颜色,没有一件是自己喜欢的,便随便拿了一件出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热水就送来了,李玥洗好后换了衣服,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青云正坐在院子里抬头望月,李玥见状便也抬头看去,今晚的月亮还真是又大又圆。 青云听到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了李玥,便仰脸看向对方,一边伸出手一边笑道:「我姓赵,叫青云,你呢?」 李玥低下头看向青云,上前一步握住青云的手道:「李玥。」 青云闻言想了片刻,抬头望月道:「是天上那个月吗?」 李玥笑了笑,「不是,是传说中上天赐予有德圣皇的那颗神珠。」 这还真是奇怪,哪有人给自己女儿取这种名字的?青云便问道:「你该不会是公主吧?」 李玥闻言愣了愣,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那你呢?是天上的青云吗?」 青云笑道:「那当然了!阿爹说过,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李玥闻言笑了笑,在李玥对面坐下,说道:「这听上去,可不像是女子的姓名。」 青云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阿爹的孩子。」 当初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赵大人和赵夫人都以为怀的是个儿子,等到青云出生的时候才知道是个女儿,为了省事,便索性直接用了这个名字。 青云偶然间也听阿娘提起过这件事,但并未放在心上,这可能是因为赵大人夫妇虽然很想要个儿子,但对待儿女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缘故,尤其是对青云,可能还更偏心一些。 是以青云从未觉得儿子和女儿有什么不同,真要说的话,也就是女子不能入学参加科举这一件事,比较让人耿耿于怀吧。 李玥虽是公主的伴读,自小就在宫里长大,但到底不是公主,就算是有几日不回宫,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宫里哪有宫外好玩,便索性在赵府住了几天,专门和青云一同做河灯。 动过手才知道,这河灯看着是又简单又好看的,做起来却很是费事,尤其是谢公还有额外要求,两人折腾了两天才又做出了两盏出来。 只可惜拿去曲江做检验的时候,并没有成功,谢公看着两只渐渐沉底的小船,脸上竟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静静地看向青云,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容。 青云低头想了一会儿,就立刻找到了原因,「是河水!老师,请在给我两天时间,这次一定能成功!」 谢公点了点头,摸了摸青云的脑袋就离开了,李玥问道:「河水怎么了?」 青云解释道:「我们在家做试验时用的水缸里的水,和曲江里的水不同,所以结果就不一样了。」 原来如此,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不都是水吗? 与其从曲江取水,不如直接就在曲江边做试验,这样反倒是更省事一些,便索性直接在曲江边架了个桌子。 第137章 番外之往事8 第137章 番外之往事8 第137章:番外之往事8 两天以后,试验终于成功了,青云和李玥都开心的不行,李玥赶忙去谢府叫谢公来看,青云则拿起桌上的笔开始画起来。 正在青云忙着画图纸的时候,一个少年不知何时站到了青云的身旁,一直等到青云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才意识到身旁有人,便拿着毛笔问道:「你是谁啊?干嘛站我旁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少年微微笑着弯腰拱手行了个礼,「是我唐突了,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青云看着眼前这少年和自己年轻相仿,却举手投足之间也都温和有礼,便觉得对方不是登徒子之辈,「算了,你以后多注意些就是。」说罢就转过头去继续看自己的图纸。 青云明显对桌子上的图纸更感兴趣,可少年却并未离去,继续道:「姑娘不认识我了?」 青云闻言转过身,围着少年转了一圈,最后道:「不认识,我应该认识你吗?」 少年闻言脸上一时有些尴尬,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主动想要靠近一个姑娘,结果人家压根没把自己放心上,不由得生了些挫败感,却仍谦和道:「姑娘许是没注意,前两日中元节……」 青云忽然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 少年温和提醒道:「那个落水的人。」 青云忙道:「对对对!要不是你呀,还不知道那马会怎么样呢!」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来找我有事吗?」 少年愣了愣,青云接着说道:「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肯离去,难道不就是来找我的吗?」 少年笑了笑,「是,那日我换完衣服回来,发现姑娘早就已经离开了,今日刚好又在河边看到,便想要上前来打个招呼。」 青云道:「那现在既然招呼也打完了,是不是也该走了?」 少年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正要说些什么,就见青云又开始聚精会神地看她的图纸了。 少年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悻悻然走开了,就在有些失落之际,竟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过头才发现是方素素。 方素素手里提着药包,走到少年身旁,浅浅一笑道:「王公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少年名叫王济之,乃是跟随舅舅从并州来京都求学的,刚来京都不久,本想在中元节好好游玩一番,结果就碰到了李玥当街纵马且那匹马还失控了,眼看就要撞上人了,才一时情急跳了出来,结果就成了方素素的救命恩人。 刚刚被青云无视加拒绝,此时见到方素素,倒刚好给了王济之一丝安慰,便笑着问道:「方姑娘,你这是要?」 方素素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药包,回答道:「我自幼跟随外祖父行医,这是要给病人送去的。」 王济之心下立刻了然,便道:「既如此,方姑娘就快去送药吧,要是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方素素眼中一丝黯然闪过,面上仍温和笑了笑,道了声「好」便离开了。 谢公对青云的图纸很是满意,青云和李玥一高兴就相约要去酒楼吃饭,结果好巧不巧地就碰上了易三思,李玥本想正面硬刚,但青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人索性就换了家小店去吃饭。 转眼就到了入学的日子,听闻国子监这批录取的考生中有位叫做王济之的少年夺得了榜首,赵大人在家直呼后生可畏。 青云只是遗憾自己不能去国子监读书,弘文馆虽然也有入学考试,但其实也只是走个过程,毕竟要入学的这些学子,个个出身都不凡,就算是弘文馆里的大学士也惹不起。 去弘文馆的第一天,赵大人送了青云一整套的笔墨纸砚,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银子,一路上都在叮嘱青云去了弘文馆以后,要好好跟着大学士读书。 青云背着自己的书包到弘文馆的时候还早,只有谢瑶和几个自己不太认识的人,青云索性就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里先待着。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走了进来,青云定眼望去,见对方正是不久前在岸上说李玥成了落汤鸡的易三思,不由得纳闷起来。 这易三思是什么来头,怎么也能来弘文馆读书? 没等青云想出个眉头,李玥和公主就到了,这还是青云第一次见到公主,虽同是少女,却自带威严,青云心想,光这通身的气派就能震慑不少人,皇家的人都是这般吗? 就在青云思绪纷飞之际,那边李玥就和易三思起了争执,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在两人之间蔓延至四周,众人见状皆不敢出声,毕竟公主都还没开口呢,哪轮得到其他人说话? 正当青云在一旁看热闹时,谢瑶不知何时站到了青云身后,陡然开口道:「这一个是易贵妃的女儿,一个是易贵妃的侄子,不知是哪边更亲一些呢?」 谢瑶忽然开口惊的青云一个激灵,连忙转过头将头向后移了一些,并用带着诧异的眼神看向谢瑶,谢瑶见状便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青云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太适应。」 谢瑶闻言当即就瞪了青云一眼,说了句「就当我没说」便转身就走。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阴晴不定的?自己有哪里又得罪她了吗?青云百思不得其解,很快就又跑到了脑后,专心看起易三思和李玥来。 本以为两人这般定是要打上一架,谁知谢公不知何时来了,三言两语就让两方都消停了下来,众人这才一个个进去登记姓名。 等到众人都登记好,就都忙着去抢座位了,青云倒是无所谓会坐在哪里,反正就这么些人,坐在哪里听讲都是一样的,便慢条斯理地走在最后面,半点也不着急。 谢瑶本想选个最靠前的位置,但碍于公主在场,不便与之争夺,就占了第二排靠窗的两个位置,本以为易三思也会抢着第一排坐,谁知竟看上了谢瑶里面的那个靠窗位置,硬是走到谢瑶跟前让她让位。 谢瑶见状便有些犹豫,里面这个位置本是给青云留的,可现在青云却似毫不知情般正慢慢走过来,还四下看了一圈,正在想要坐在哪里。 第138章 番外之往事9 第138章 番外之往事9 第138章:番外之往事9 谢瑶见状一生气就要起身把座位让出去,却在站起来之前,李玥就走了过来,对易三思说道:「这弘文馆又不是你家的,你凭什么让人家把位置让给你?」 易三思哼了一声道:「我就喜欢这个靠窗的位置怎么了?难不成你要和我抢?」 李玥仰头道:「我就和你抢了又怎么样?」 两人越吵越激烈,甚至都动起手来,连带着屋子里的书桌都遭了殃,此事毕竟也算是因谢瑶而起,谢瑶还想要上前去劝解一二,谁知转头一看,就见青云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后面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饶有兴致地在看热闹。 谢瑶顿时一阵火大,转身对青云道:「他们都打起来了,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看热闹呢?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你也有责任?」 青云闻言很是茫然地看向谢瑶,指着自己问道:「我也有责任?我有什么责任?」 谢瑶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说了个「你!」字就顿住了,就应该随便她坐哪!转头就要去将李玥和易三思拉开。 可是年轻人动起手来哪有轻重,谢瑶过去的时候,易三思手里正举着一个桌子就要朝李玥砸过去,李玥也不堪示弱,顺手也抄起个桌子与易三思互怼起来。 就在两人掐架之时,谢瑶冷不丁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误伤了,青云见状忙大喊了一声「小心!」就冲了过去想要拉住谢瑶,可还是晚了一步,桌脚正撞到谢瑶的腹部,疼的谢瑶叫出声来,顿时倒在地上。 青云见状慌忙上前扶起谢瑶,「你没事吧?疼不疼?」 谢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不善地回道:「你说呢?要不你被撞一下试试?」 青云看着谢瑶痛苦的表情,小声嘀咕道:「都疼成这样了,还不忘要挖苦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谢瑶听见青云在小声嘀咕着什么,就知道她没说自己什么好话,立刻瞪向青云,这时李玥见谢瑶受伤,也冲易三思大喊道:「你看你做的好事!要是谢小姐有什么好歹,你担得起这责任嘛!」 易三思却无所谓道:「不就是被桌子撞一下嘛,能出什么事?」 「你说什么!?」众人听身后传来了谢公年迈的声音,忙回过头去看,只见对方阴沉着脸,顿时感觉周围的气压都降低了不少,个个都噤了声,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刚才在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纷纷让开了路,就连公主都主动给谢公让了道,谢公缓缓走到李玥和易三思中间,看了眼两人,又走到谢瑶身边,见谢瑶疼的一直在吸气,连忙命人去请郎中来,接着转身朝公主道:「公主殿下,这里既是弘文馆的课堂,便没有君臣之分,只有老师和学生,想必来此之前,陛下也曾告诫过您吧?」 公主开口道:「是,本宫临行前,父皇曾特意叮嘱,既来了弘文馆,就要跟着大学士,好生研习学问,弘文馆内一切事项,都由谢学士说了算。」 谢公道:「多谢公主体谅。」接着转过身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有公主开口在前,众人都纷纷不敢说话,唯有青云站起来回道:「回禀老师,方才谢瑶先进来坐在了这边第二排的位置,易三思偏要让谢瑶把位置让出来,李玥见不得易三思这么欺负人,就为谢瑶出头和他起了争执,谢瑶想要从中劝解,谁知却被误伤,接着您就来了。」 一番话说的责任全在易三思,易三思顿时就跳了起来,「你胡说!明明是李玥她先动手的!是她先……」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公打断了,「易三思,刚才你与李玥在这里动手,是否属实?」 易三思咽了口水,道:「是,可……」 谢公又问李玥道:「这里的书桌皆是因你二人动手才遭损坏,且还伤到了谢瑶,是否属实?」 李玥倒是承认的干脆,「是,谢瑶受伤皆因我与易三思打斗而起,我愿意承担责任。」 易三思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玥,你承担就承担,非要拉上我干什么! 谢公便道:「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便当是你们的第一课。易三思,这些被损坏的书桌,就由你负责修缮好,不准其他人帮忙。李玥,你就负责照顾谢瑶,直到她伤愈为止。至于其他人,眼见同窗斗殴,却不加以制止,一律罚抄论语一百遍。」 易三思不满道:「凭什么李玥可以去照顾谢小姐,我就只能修桌子,这不公平!」 谢公瞪了易三思一眼,对方立刻不敢说话,「难道你想要和李玥换?」 易三思小声嘟囔着,「有什么不可以」却一见谢公那副要杀人的眼神就吓得低下头不敢言语了。 李玥见状冷哼了一声,和我交换?想的倒是美,那置谢瑶的声誉于何地?真是个棒槌,说话前都不过脑子的吗? 就这么,在入学的第一天,众人就以谢瑶受伤、其余人全体受罚的结果,深深记住了这极具纪念意义的一天。 易贵妃日头渐盛,听说陛下卧病期间就连批改奏折的事情都交给她办,朝中不少大臣对此颇有微词,御史台更是弹劾多次,但都被陛下给压下了。 也正因为易贵妃的得势,易三思在弘文馆里更是横着走,除了谢公和公主以外,谁都不放在眼里,尤其是对李玥,更是逮着机会就找她麻烦。 李玥和青云有好几次逃课出去看戏听书,就是被易三思给告到了谢公面前,结果入学还没几个月呢,就已经把《九经》给背的滚瓜烂熟了,因为实在是抄了太多遍了! 饶是李玥一个习武之人,胳膊都酸的抬不起来了,两人因此还试图练习过左右书法,奈何写出来的字实在是不敢恭维,便最后放弃了。 不过自从上次谢瑶受伤,她与青云和李玥的关系就更近了一步,很多时候还会帮她们抄书,为她们补习逃课落下的功课,俨然成了二人的逃课后援。 有一次青云和李玥将各自抄好的书交给谢公检查之时,易三思突然跳出来说她们的书都不是自己抄的,是谢瑶帮忙抄的。 李玥立刻反驳道:「易三思!你可不要空口白牙冤枉人!这些书明明就是我们亲手抄的,我胳膊到现在都还酸的不行呢!」 第139章 番外之往事10 第139章 番外之往事10 第139章:番外之往事10 可易三思却言之凿凿,一口咬定这书就是谢瑶帮忙抄的,「我昨日亲眼所见,谢瑶把她抄好的书拿给你们,要是你们自己抄的,那怎么是谢瑶拿给你们?」 李玥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青云忽然开口道:「我们三个人的笔迹是不一样的,既然你非说这书是谢瑶帮我们抄的,那就眼见为实,你自己来亲眼看看,这上面的字迹到底是谁的。」 易三思道了句「看就看!」就上前去翻开一页页检查,结果全部都看完一遍了,就是只有两种字迹,喃喃道:「这不可能啊。」 李玥这才放下心来,「看好了吧?这上面除了我们两个字迹,可没有第三人的字迹!」 谢公闻言也拿过一本来检查,刚打开一页就看向了谢瑶,谢瑶见状忙转过头去看窗外。 其实这里面有一半的书都是谢瑶抄的,她为了防止被人看出破绽,特意提前找青云要了两人抄写过一遍的书临摹的,易三思对书法并不精通,自然看不出来,但在谢公这种书法大家的眼里,就无所遁形了。 正在易三思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谢瑶模仿你们的字迹抄写的!谢公是书法大家,谢瑶的书法也是一流,临摹些许字迹,肯定不在话下!」 李玥忙道:「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是没有!」 正在二人争执之时,谢公放下手中的手抄书,开口道:「好了,不要吵了。老夫之所以让你们抄书,也是因为你们屡次逃课,担心你们因此落下功课,才希望你们用这种方式把这些书籍上的内容都记住,只要能够证明,这些书籍上的内容都记住了,那抄书的事就可以不做计较。」 易三思也道:「谢公说得对!」既然不是她们自己抄的,那内容肯定也记不住。 李玥闻言看了看青云,只见青云不慌不忙道:「学生也觉得老师说的有理。只是,学生还有个请求,希望老师能够应允。」 谢公问道:「什么请求?」 青云道:「实不相瞒,其实学生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只有堂堂课都不缺席的学生才能学有所成吗?我们难道只有坐在课堂上,一遍遍地研读这些枯燥文章,才能成才吗?从出生,到成年,我们所经过的任何事都可以看做是一个经验或教训,这些事情也能教会我们很多事,那么为什么不可以把这间屋子以外的地方也看作是一个课堂呢?只不过是大了一些而已啊。」 易三思听到青云这不着调的言语,顿时笑开了花,「那照你这么说,已不是人人都能随意逃课,个个都能考科举了?」 青云道:「哎!这可不一样,我只是说,学习可以发生在任何场合,并不应该局限于课堂,至于到底是否成才有用,那还是需要考验一番的。」 易三思哼了一声,直道青云是胡说八道。 谁知谢公却道:「那你的请求是什么?」 青云向谢公弯腰行了个礼道:「老师,学生想要证明,就算是我和李玥逃课多次,也丝毫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功课,若是能证明,就请老师以后不再对我们逃课做惩罚。」 易三思简直要被青云的话给笑死,什么?你想要逃课,还不想要受惩罚,那怎么可能?谢公肯定不会同意的,要不然人人都随意逃课,哪里还有大学士的面子? 却怎么也想不到谢公竟然答应了,还问青云要如何证明。 青云笑着看了被震惊地目瞪口呆的易三思一眼,说道:「学生听闻,易三思每次来听课都是早到晚退,功课完成的也很好,一直都是甲上,所以学生想要和他比一场,只要学生赢了,就能证明哪怕是逃课,也不会影响功课。」 谢公想了想后,竟然答应了,「好。只是这比赛的内容……」 青云道:「何谓人才?学生以为,首先,需能熟读经史子集,不仅可用于明理,亦是为人处世之准则来源,这想必也是老师会让我们抄书的原因吧?其次,当以德为先、导人向善,如此才不至于辜负这一番学识。最后,便是要能经世济民、匡扶天下,以已之力,使经济繁荣、百姓安居,这才是贤才存在之本,不知老师是否认同?」 本以为青云你只是算术天赋了得,却不想还有如此见识,谢公深感欣慰,心中也有些许了然,便点头道:「你的话,老夫听明白了,若说要经世济民,于你们而言还有些早,依老夫来看,这比试就分两场,一比学识,二比德行。学识就以九经为出题范围,答出最多者胜出。至于这德行嘛,就比导人向善,谁能在一个月之内帮助一人从良,就算谁胜。你们觉得如何?」 青云立刻道了声「好」,易三思见状也只得答应了下来,不就是九经嘛!都背下来不就行了,至于导人向善,随便去刑部要个人过来让他改正,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易三思越想越觉得青云他们这次输定了,便又补充道:「谢公,既然她们胜了可以随意逃课,那若是学生赢了……」 李玥抢先道:「你也想逃课?」 易三思道:「学生想来尊师重教,怎么会做出逃课这种事来,学生只是想说,要是学生赢了,可否请求逐李玥和赵青云二人出弘文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易三思真是好毒的心思!李玥立刻朝青云看去,两人互相对视,点了点头,便道:「好!要是我们输了,我们自请退学!」 谢公见状也只得应允了,见青云一副颇有把握的样子,应该不会输吧? 散学以后,青云将书本都装进包里,谢瑶转过身问道:「你们有把握赢吗?」 李玥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后面的青云,两人异口不同声道:「有」「不知道」。 听的谢瑶一阵着急,「退学可不是小事!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玥满脸疑惑地看着青云问道:「你刚才不是点头了吗?难道不是因为胜券在握才点头的吗?」 青云无辜道:「没有啊,我是觉得可以答应才点头的。」 李玥看了眼谢瑶,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第140章 番外之往事11 第140章 番外之往事11 第140章:番外之往事11 青云道:「当然有了,所谓胜券在握,是有绝对的把握一定会赢,那肯定是事先被人做了手脚的。可以答应,只是说可以一试,结果尚且未知,两者在概率上就是不同的。」 李玥听不懂这些,只知道青云并非是有绝对的把握,一开始是有些着急,但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要在易三思面前认怂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既然话都说出来了,便拍着青云的肩膀道:「不管怎样,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青云闻言看向李玥,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输的可不一定就是我们!」 这倒也是,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谢瑶看着两人如此心大,竟有些无言以对,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至少还是要在书籍上帮她们一把,不然真有可能比不过易三思。 要知道易三思这人虽然有些跋扈,但是在功课和文章上,还是有些水平的,并非是纨绔子弟。 三人收拾好书包,刚从弘文馆出来,就撞上了王济之,对方刚走过来,李玥就率先开口道:「王公子不是国子监的吗?怎么总是往我们弘文馆转悠?难不成,你不想在国子监读书,想要来我们弘文馆?」 王济之笑道:「李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在下还有有些自知之明的,再说,国子监的老师们也都讲的很好。」 李玥哼了一声道:「我看王公子时常来这,还以为是心有所属呢,那看来,这都是巧合了?」 王济之闻言,面上有些难堪,便只是笑着不知如何回答,还是谢瑶转移话题,对着青云说道:「你们休息,你们去我家温书吧?」 谢瑶可是京都里出了名的才女,自小熟读各类典籍,要是有她主动帮忙,那赢下学识这一关还不是易如反掌?青云和李玥当即便答应了。 与二人分开后,青云便回家去,王济之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一旁,青云便忍不住问道:「王公子,你这样一直跟着我,就不觉得无趣吗?」 王济之笑着摇摇头,回答道:「怎么会?能与赵小姐同行,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有意思?青云实在是不明白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和他又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么不言不语地走在一起,怎么会有意思呢? 可是看着王济之如此有分寸又相当和善的一张脸,青云实在也是说不出狠话来,便转而问道:「其实,我一直都有个问题想不通,想要请教一下王公子。」 王济之闻言忙道:「什么问题?小姐但问无妨。」 青云便道,「听闻王公子是以榜首之姿考入国子监的,那想必学识一定很好吧?」 王济之闻言心中顿时有些雀跃,自谦道:「侥幸,侥幸而已。」 青云道:「那我就想不通了,既然这是侥幸,就说明王公子在学业上还有不少有待精进之处,就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在读书上,为何还要特意抽出时间来弘文馆守着,再一路跟着我呢?」 王济之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便道:「就算是要读书,也并非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总得要有些间歇,不然,不就成学痴了吗?」 青云本想是要刁难对方,却不想对方的回答暗合自己的想法,便不由得态度缓和了些,一边走一边主动和王济之说起话来,「听说,你有个表哥,六岁能文,九岁作卷指瑕十卷,十六岁就科试及第了,是真的吗?」 王济之自小便一直生活在神童表哥的阴影之下,再加上太原王氏的名声渐微,重振家门的厚望就压在自己身上,为此承担了很大的心理负担,此时听到青云主动提及,眼神便黯了黯,过了会儿道:「是,原来赵小姐也听说过。」 青云道:「你那个表哥神童的名气那样响亮,我就算是想不知道也难啊!」说起来,有神童美誉的并不止他一人,可十六岁就科试及第的,那可真是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自然印象深刻。 说到这里,青云忽然想到些什么,便问道:「你那个表哥,他现在是不是在贤王府做事?而且,好像还是掌管王府典籍的?」 王济之闻言略有迟疑,「没想到赵小姐连这都知道。」 青云听了顿时欣喜万分,激动地拉住王济之问道:「那能不能摆脱你表哥帮个小忙?」 等到青云手里捧着一个包裹到谢府的时候,谢瑶和李玥都有些好奇,便上前来看看青云到底拿来了什么宝贝,谁知打开,竟是几册旧书。 李玥便道:「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几本破书啊!」 谢瑶却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旧书都是历朝大家的孤本,便惊道:「这些书,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见谢瑶如此,李玥才意识到这些旧书好像价值不菲,也疑惑地看向青云,青云便道:「这些书不是我买的,是找人借来的。」说罢就将自己找王济之借书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李玥听后便道:「你想要这些书,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干嘛要找他啊!」 李玥虽非皇家人,但其父是为国捐躯,其母得知后亦追随而去,因陛下宽厚,自幼便被接进宫中,与公主一同长大,自然也和那些个王爷熟络得很。 但青云却道:「我知道你肯定也能借来,但要是由你开口,那易三思不就知道了吗?」 谢瑶和李玥两人都有些不明白,「外祖父不是说过,学识考察范围是九经吗?就算是你能借来这些孤本,又有什么用呢?」 青云看着两人,颇为得意地笑了笑,「谁说有了考察范围,我们就只能局限于此了?」 谢瑶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要加论吧?」 青云笑道:「知我者,谢瑶也!」 见两人说话像在打哑谜一样,李玥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是加论啊?」 谢瑶解释道:「所为加论,便是在与考官对论后,由考生再提出的论题,若是应对外祖父之论,你们与易三思相差无几,便可通过加论,扳回一局。」 原来是这个意思,李玥拿起一册翻了一页,便叫苦不迭,「这些孤本,我连看都看不懂,怎么加论啊?」 青云便道:「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你只需要将九经的内容都熟记于心,其他的尽可都交给我。」说完便看向谢瑶,两人视线正好相遇,谢瑶立刻便明白了青云的想法。 感觉写的有些长了,要调整好状态尽快完结 第141章 番外之往事12 第141章 番外之往事12 第141章:番外之往事12 青云虽然精通算学,文章也比一般人要好一些,但在熟记典籍上,却不如李玥擅长,由李玥来熟记典籍内容,青云则负责应答和加论,那是再合适不过。 好在两人之前就因逃课抄过不少遍书,再加上谢瑶的从旁协助,很快就将学识这第一回合准备好了,现在最发愁的便是第二回合比德行了。 李玥认为德行在于行侠仗义,既然赵大人就在刑部办案,她们两人可以去帮赵大人破案,抓住真凶,这样可以避免更多的人受害,便算是救人于危难。 谢瑶认为真正高远的德行并不在于能否破案抓到真凶,而是要为百姓谋福祉,她们应该写篇策论献上去,若能改善百姓生活,才算是真正的助人。 两人争执不下,这个说那个想法过于简单,那个说这个看法不切实际,谁也说服不了谁,便一齐看向青云,问青云到底听谁的。 青云正在喝茶,见四只眼睛都望着自己,便将茶水咽了放下茶杯,笑了笑,「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挺有道理的。」 两人异口同声道:「只能选一个!」 青云吸了一口气,道:「那就听听我的吧。」没等二人回答便继续说道:「抓捕凶犯也好,国计民生也好,这些事呢,说到底都有负责的人在做了,我们作为弘文馆的学子,更应该做的,是从个人出发,导人向善,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别人。当然呢,帮助别人,也是有讲究的,常言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从根本上帮助别人。」 谢瑶和李玥闻言互相对视一眼,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青云笑道:「我要说的是,我们只要能帮助平康坊的一个姐姐,从此过上自给自足的清白日子,那就算是成功导人向善了!」 李玥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谢瑶却并不怎么认同,「说的倒是轻松,他们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进了平康坊,都很难摆脱妓子身份,再说,你想让那些依靠男子追捧过日子的人过清白日子,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李玥急道:「她们也是女子,沦落至此又不全是自己愿意的,怎么就不能过清白日子了?我看你呀,就是看不起人!」 谢瑶也不气,只是解释道:「我并没有看不起她们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她们平日里多受文人追捧,吃穿用度皆比常人好上不少,这对她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好的生活。再说了,你让她们离开平康坊,那又让她们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以后如何生活呢?」 一番话说的李玥哑口无言,这,这好像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啊! 片刻以后,青云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可是这样看似还不错的生活,背地里又有多少心酸?年轻貌美时还可靠卖笑营生,那年老色衰以后呢?纵然说是仰慕才艺而去,可到底也图个赏心悦目,不是吗?」 见谢瑶没言语,青云继续说道:「导人向善,因人而异,本就会有难易之分,刚才谢瑶所说,正证明此事难为,既如此,若我们能够做到,那不就更能说明,我们比易三思强吗?」 像易三思那种人,就算是知道了她们的计划,最多也只是为人家姑娘赎身而已,决计想不了这么远。 李玥闻言便拍了拍青云的肩膀道:「你说得对!那就这么定了!」 见李玥也同意了,谢瑶也不再多言,毕竟这说到底都是她们二人的事,与自己又有何干? 三天以后,学识比赛正式开始,本次比赛由谢公担任考官,一共分为三个环节,先是由双方默写指定篇章,再随机抽选篇目依次回答,最后便是由双方就「礼」这一议题展开讨论。 在谢瑶的指导下,李玥不仅将九经所有内容都烂熟于心,甚至于书法上都颇有进步,这第一个环节自然是胜出了。 在第二环节,两人虽都回答不错,但易三思抽到的篇目较之李玥更难一些,谢公便判了易三思胜出,李玥虽心有不甘,也只得在私底下嘀咕,这易三思怎么那么好运气! 等到了第三个环节,青云提出的观点是「礼者,所以行谨敬。其根本在于教化于心,以身作则,并不在于那些繁文缛节。」 易三思则认为:「礼者,若不重节,便是没了规矩,否则人人皆不依礼行事,那还需要礼部做什么?」 青云反驳道:「可若是一味偏重繁文缛节,而失了教化之根本,甚至到了令人叫苦不迭的地步,人们心中便只会想着逃避,就算是表面上再恭敬,那也算不得是真正的守礼!」 易三思闻言立刻道:「那照你所说,人人都不守法规礼仪,那就没了规矩,国家岂不是要乱成一团?那时才真的是让人叫苦不迭!」 两人争论愈盛,甚至都红了脸,还是谢公叫停,才让两人都住了口,冷静些许。 谢公看了一眼二人,站起身说道:「礼者,安国之大事,不可废。」易三思得意了片刻就马上听到谢公又接着说道:「但也并非是要一味约束百姓,甚至形过于行,本色使然,道者胜也。」 李玥闻言便问道:「那这样,算是谁赢了?」 谢公分别看向青云和易三思,「无人胜出,为平。」 李玥一听就不能接受,「不行!我们今天一定要分个输赢出来!」接着便看向青云。 青云和李玥对视一眼,便拱手道:「学生想要加论。」 易三思闻言立刻反对道:「学生反对!」 李玥冲到易三思跟前急道:「你有什么好反对的!」 易三思便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对李玥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从贤王那里借走孤本的事。」眼神中大有「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之意。 李玥听到当即愣了愣,这事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是王济之给说出去的?就知道那个小白脸不靠谱! 这还真是李玥冤枉王济之了,这件事他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只是易三思平日里常和贤王他们玩斗鸡,有次在宴会上聊起典籍之事,贤王便说自己府上有些孤本,连谢公都没有,这才顺道知道了李玥她们借书之事。 第142章 番外之往事13 第142章 番外之往事13 第142章:番外之往事13 不管青云她们如何坚持,易三思坚决就是不同意加论,认为此举对从未有任何准备的自己来说很不公平,既然有一方不能认同,谢公自然也无法应允。 青云只觉自己这些天的恶补,都算是白费了,心都在滴血,那可是整整两天一夜啊! 双方在学识上的比赛结果为平手,以一个月为期,由双方各自通过导人向善,来证明自己的德行。 当天散学后,谢瑶因为要去公主府便提前离开了,李玥和易三思又言语问候了一番才作罢。 易三思走后,青云看着对方的背影,说道:「这一次,一定要让他输地好看!」一旁的李玥狠狠赞同! 两人刚出弘文馆,就不出意外地又看见了王济之,因着刚才的事,李玥对他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上来就问道:「那孤本的事,是不是你告诉易三思的!我就知道!越是长得白净的人,就越是不可信!以后,我们还是少来往为妙!」 王济之听的一头雾水,茫然地摇着头,见李玥不信,急忙看向青云解释道:「真的不是我。」 与李玥的言之凿凿不同,青云却选择相信王济之,一句「我相信你」惹得王济之感动的差点要哭出来。 李玥惊道:「那孤本就是找他借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青云便道:「孤本是我找他借的没错,可也是他的表哥从贤王府拿出来的,这中间的知情人,可不止他一人。」 李玥想了想,这话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转头冲王济之道:「难不成,是你那个神童表哥说出去的?」反正是不管怎样,就是认定了是他们王家人所为了。 王济之虽从小生活在表哥的阴影之下,但到底是同宗同族,且表哥为人不至于此,便急忙道:「子安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李玥便道:「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会?」 不等王济之回答,青云忽然说了句「平康坊」。 还没等李玥和王济之回过神来,青云拉着李玥道:「我们得赶快去平康坊啊!老师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要是没办法导人向善,那我们可就要输给易三思了!」 没有什么是比输给易三思更能引起李玥重视的事了,李玥当即就把孤本的事给忘到了一边,撒腿就跑去了平康坊。 青云看着李玥一骑绝尘的身影,眼神中颇有羡慕之意,这身姿,还真是矫健! 王济之一头雾水道:「导人向善,是怎么回事?」 反正左右是追不上李玥了,青云便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和王济之说起这打赌之事。 王济之得知青云和李玥两人是以自请退学为代价与易三思打赌,很是诧异。 弘文馆可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地方,李玥自幼在宫中陪公主一起长大,又一向只喜欢舞刀弄枪的,不在意就算了,怎么青云也…… 青云似乎猜到了王济之的心思,眼睛虽是看向前方,话却是对着王济之说的,「你肯定觉得我是不识好歹吧?有这么好的机会能进弘文馆,不仅不懂得珍惜,还因为逃课看戏听书的事来和易三思打赌。」 王济之嘴上说着没有,心里其实还是很好奇的。 青云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说道:「人总是要坚持一些东西的。」 等到两人到平康坊的时候,李玥已经在这里叫了好几轮姑娘了,走到一个姑娘面前就问对方想不想从良,连假母都看不下去了,还以为她是来砸场子的。 之所以这都没被赶出去,还能坐在包间里叫姑娘,那是因为李玥随身带着小金鱼,且通身气派非常人所能比,假母便收了小金鱼,笑脸相迎,只是提醒道这里的女子想要从良,光有钱是不行的。 李玥自然是没放在心上,这里的姑娘都入了教坊司的妓籍,当然是不能只靠银钱赎身,还得要有官府文书放行,可那对李玥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些想要从良的人,不然要是人家心里压根就没这个想法,那岂不是费多大力气怎么做都没用吗? 青云找到李玥的时候,李玥正耷拉着头趴在桌子上,见青云来了,才坐直身子埋怨道:「谢瑶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些人里根本就没有想要从良的。照这么下去,我们肯定要输给那个易三思了!要不然,我们还是换个方向,去刑部或者大理寺查案抓凶手吧?」 青云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便连连称赞,「这里的茶还挺好喝的,你尝尝?」 李玥苦着一张脸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啊?」 青云笑着将茶杯推到李玥跟前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会输给易三思。但是!事还没开始做呢,咱们可不能上来就被自己灭了志气啊!」 李玥闻言重振旗鼓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能灭自己威风!我再去让假母多叫几个姑娘过来,好好问问,肯定能找到愿意从良的!」 青云忙站起身拉住李玥道:「哎呀!你别这么着急嘛!先坐下喝杯茶好不好?」 李玥回头看了眼青云,道:「我着急啊!你不是说一个月时间很短吗?」 青云扬着笑容看向李玥,眼神清澈,「一个月的时间是很短,可是只要我们先计划好,事情一定会顺利进行的!再说了,你找那些想要从良的人,又怎么能体现出我们的感化能力呢?」 每当青云这样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时,李玥就招架不住,仿佛有魔力一般,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听她的话,而且立刻就不着急了。 李玥被青云拉回来坐下,看着青云问道:「你说,你是不是会什么妖法?」 此言一出,坐在一旁的王济之都有些愣住了,这是哪跟哪啊? 青云愣了愣,很快便笑道:「你在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妖怪啊!我这么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哪里像妖怪了?」 李玥皱起眉,颇为认真地看着青云道:「那我怎么感觉好像被你给蛊惑了一样,只要你一像刚才那样对着我笑,我就感觉你好像在发光一样,什么都想听你的。」 青云听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自己问道:「你说我?会发光?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嘛!我又不是太阳,怎么会发光啊!」 第143章 番外之往事14 第143章 番外之往事14 第143章:番外之往事14 就在李玥坚持说自己说的都是真话的时候,王济之忍不住看向了对面笑的前俯后仰的青云,嘴角不自觉上扬。李玥说的,也没错啊。 青云觉得包间不如下面大堂敞亮,便拉着李玥要一同下去,王济之自然也就跟了上去,谁知冤家路窄,刚下楼就撞上了易三思带着一帮人来这里喝酒,与舞姬暗送秋波。 李玥看见直想呕,易三思见到李玥后却笑着搂过了舞姬的腰身,说道:「李玥,听说你们要来平康坊劝人从良啊?」 话音刚落,周遭一阵哄笑之声,李玥便走上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说罢还忍不住回头望向王济之,显然又怀疑是他说出去的。 王济之见状连忙摊开双手道:「我冤枉啊!我也是刚刚才跟着你们来的平康坊,在此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啊!」 青云倒好似并不感到意外,找了个座位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就马上又吐了出来,直皱眉道:「好辣啊!」 易三思笑道:「这酒嘛,当然是要辣一点才够味啊。」说着便举起书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李玥走到青云身旁坐下,气鼓鼓道:「我们的计划都被他给知道了,你怎么还这么气定神闲的。」 王济之笑道:「我想赵姑娘一定是有她的想法。」 青云笑了笑,拉过李玥道:「这世上嘛,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稀奇,反正最后赢的是我们不就得了?」 李玥闻言不禁心生疑惑,你确定,我们真的能赢? 要是在刚才之前,青云自然也是没什么把握,可现在,易三思肯定是输定了。 青云话刚落,易三思便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赵小姐,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听说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要从良的姑娘,我这可是,已经赎了一个了。」说着将身旁的舞姬搂地更紧了一些。 李玥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坐在易三思身上的那个舞姬媚眼一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啊!易公子,已经为奴家赎了身,奴家以后便是良人了。」 就在李玥被气的要发火之时,青云忽然拦住了她,对着易三思笑道:「易公子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能让人从良啊?看来是胜券在握了,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易公子在此尽兴了。」说罢就拉着李玥和王济之出了平康坊,不小心撞到一个舞姬,两人连忙道歉,好在那舞姬并未在意,轻轻一笑便过去了。 刚出平康坊没多久,李玥就松开了青云的手,问道:「你拉我出来干嘛啊?」 青云道:「那不然还待在里面干嘛?看着易三思生气?还是和他在这里再打一架?」说着捧起李玥的脸,认真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因为这种人眉头紧锁的,多不划算啊!来,笑一个嘛。」 李玥很是无语,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真是服了你了!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青云笑道:「李小姐还是很聪明的嘛!我们现在就回去写话本,找些人来排排戏。」 李玥和王济之都一脸懵,写话本?排戏?这是什么计划? 很快两人便明白了青云的用意,因为青云要写的话本子里讲的都是些才子佳人,只不过这些才子佳人之间的故事并不是像之前所写的那般美好,应该说前面的风花雪月有多美好,后面的佳人晚生就有多凄惨。 这并非是青云一时兴起的杜撰,而是多年来和李玥看戏听书所注意到的事情,那些平康坊的妓子看上去风光,可一旦年老色衰,晚年的生活都是相当凄惨。 为此,青云甚至还为那些晚景凄惨的妓子特意在平康坊对面支了个摊子,日日请她们来唠嗑,讲述自己当年多么风光,钱嘛,自然是李玥来出。 青云和王济之去戏班自荐话本时,因名气不足,还以为会被班主刁难一番,没想到这些班主竟好似都提前被人打了招呼一样,对青云写的话本子一顿猛夸,直言未来一个月都只唱这些戏。 两人回去的路上,青云还忍不住看向了王济之,问道:「这该不会是你背后安排的吧?」还没等王济之回答,又转过头继续说道:「不对,你也是家道中落,怎么有能力安排这些呢,一定是李玥事先打好了招呼。」 王济之闻言不禁一阵心酸苦楚,虽然这话说的也没错…… 做好了凄惨的前景暗示,下一步,就是要展示美好的另一种选择! 这多亏了玉盘平日里混迹市集时的经验,青云和王济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些合适的人选,恰到好处地让他们出现在平康坊前的这条路上,尤其是那些姑娘外出的时候。 半个月以后,当青云和李玥再去平康坊暗访时,就发现有不少姑娘的口风已经有些松动,不免担忧起自己以后的生活,但苦于没有其他营生,也就只能徒增伤悲。 青云和李玥在窗外听到以后,互相拍手,差点偷笑出声。 接下来,就是最重磅的环节了!李玥以公主的名义贴了一张榜文,说是公主府会组建一个女子学习会,专门招收女子进府学习医术、厨艺、手工等技艺,学成以后,女子也可倚靠自己的能力生活,且不论是何出身,只要愿意,皆可报名。 最后还特意标注了一句,教坊司女子学成后,还可助其脱离奴籍。 榜文一出,瞬间就在京都里引起了掀然大波,朝堂上自然也少不了一番议论,听说那群御史台的人天天写奏折斥责公主行事不端,但陛下病重,皆被暂代朝政的易贵妃给驳了回去。 也多亏如此,青云她们的计划才得以推行,公主府一连几日都是门庭若市。 等到青云和李玥夜里整理登记册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但青云翻开看了几页便有些不解,为何这平康坊的姑娘没有几个来报名的呢? 按理来说,此时正水到渠成,她们不应该是兴致冲冲地来报名吗?怎么却寥寥无几呢? 李玥见青云拿着册子看了好一会儿,面上又无喜色,便问道:「怎么了?这册子,有什么问题吗?」不是挺多人报名的吗?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吧? 第144章 番外之往事15 第144章 番外之往事15 第144章:番外之往事15 青云将册子递给李玥,说道:「你仔细看看,这些报名的人里,有多少是平康坊的女子?」 李玥狐疑着打开册子,翻了几页却只看到了两个名字,「对哦,怎么只有这两个人,难道她们真像谢瑶说的那样,宁愿以色侍人,也不愿意靠自己去过清白日子?」 青云也有些想不明白,那日在平康坊明明听到她们的对话里还是很羡慕那些良家女子的,怎么如今给了她们机会,却又都不把握呢? 青云看着册子上的一个名字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李玥心想也是,两人当夜便去了平康坊,作为京都里唯一的红灯区,即便是已经到了入夜时分,平康坊依旧是灯火通明。 两人一进来便点名要见一位名叫住住的舞姬,假母之前见过李玥,知道她出手阔绰,接过小金鱼后便立刻笑着去叫住住了。 没过一会儿,住住就穿着一身红色异域风格的衣服来了,李玥见状差点没喷出水来,这这这……也穿的太凉快了一些吧! 倒是青云还比较淡定,但眼睛也不由自主去瞟向对方某些部位,原来白天来平康坊和夜里来区别这么大的啊!忍不住咽口水看向李玥,这假母该不会是误会了些什么吧? 李玥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个,你就是住住?」 住住弯了腰笑道:「是,不知两位姑娘想要如何侍候?」 一言惊得李玥差点没从桌子上背过身去,青云连忙起身道:「那个,我们不用侍候,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问住住姑娘几个问题。」说罢还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拿下,为住住披了上去。 住住略微迟疑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拢紧了些披风,向青云道:「多谢。」 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等到住住在对面坐下,青云便开口问道:「公主府贴的榜文,想必住住姑娘是看过了。」 住住闻言忙起身跪下道:「住住自知身份低微,若是公主不愿,奴家这便不去了。」 李玥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说道:「别啊!公主很乐意看到你去的!」 住住疑道:「那你们这次来是?」 青云解释道:「住住姑娘别误会,我们来只是因为去公主府报名登记的册子上,并未看到多少平康坊的人,便想来问问姑娘,这到底是何缘由,还请姑娘解惑。」 原来是这样,住住便重新坐了下来,说道:「两位姑娘,是想要知道为何平康坊的其他人不愿意报名?」 李玥和青云都不约而同地点头道:「是啊,这对你们来说,不是一次很好的从良机会吗?彻底摆脱以色侍人的生活,不好吗?」 住住轻轻笑了笑,反问道:「虽是以色侍人,却也是各凭本事,莫非两位姑娘觉得,这样便为人所不齿吗?」 李玥闻言连忙摇头,青云则道:「我们并没有看轻你们的意思,只是心有疑惑。」 住住道:「奴家看的出来,你们两位都是良善之人,只是以己度人,难免一叶障目,在世人眼中,以色侍人便是下贱女子,可又有谁是一开始便自甘下贱呢?只是入了这一行,便有了诸多身不由己,一开始或许还抱有一丝希望,但久而久之,便被身边风气所染,能存本心者尚是少数,更何况做惯了容易营生,想要一朝放弃重新开始,又谈何容易?」 青云沉思片刻后问道:「那你又为何要去报名呢?」 住住笑道:「奴家来教坊司时已经记事,心中一直记着娘亲教诲,不管现在有多少人为自己一掷千金,一朝老去,都不会有人会多看半眼。这些道理,我懂,有些姐妹不懂,有些姐妹就算是也懂,也放不下这一身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和旁人的追捧,所以她们不愿意,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这番话从住住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听起来就比谢瑶所言要可信许多,实则二人所说相差无几,李玥难得没有反驳。 青云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救赎,也并不是所有坠崖之人在面对别人递过来的绳索时都会选择紧紧握住。 或许有些人就只想要继续沉浸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哪怕那里遍布沼泽,反而是一味想要拯救她们的自己,显得异常可笑。 正在青云垂着头正要离开时,被住住叫住,青云转过头去看向对方,住住朝青云笑了笑,「就算是她们不愿意,至少还有奴家愿意,所以多谢姑娘。」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 青云看着住住脸上的笑意,也笑了笑,至少这自作多情的拯救行动,还是有人需要的。 因着这一番壮举,青云和李玥顺理成章地在德行上赢了易三思,李玥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连几日都心情愉悦。 元宵节之前,谢瑶约了青云去看灯会,途中遇上王济之,便一同来了,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才发现,方素素也跟着谢瑶一同来了。 四人闲逛之际,又碰到了公主的马车,李玥自然也在其侧,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就在众人跟着公主一同去二楼赏灯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爆炸声,众人循声望去,不知从哪里竟然飘来了一个硕大的孔明灯,顶上许是碰到烟花,已经着了火。 仔细望去,孔明灯上竟然有一颗凤头,红宝石镶嵌的眼珠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熠熠生辉。 公主当即就脸色大变,急匆匆回了宫,李玥也赶忙跟了上去,青云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谢瑶仰着头看向孔明灯的方向,面色沉重道:「再过不久就是易贵妃的生辰,工部特意为她造了只凤凰贺寿,前几日却突然不见了凤头。」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今陛下病重,朝政都掌握在易贵妃手中,就连太子都好像被她给软禁了,如今凤头丢失,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爆炸了,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刚过新年不久,朝廷就彻底变了天,好在弘文馆有谢公坐镇,并未收到影响,无非就是易三思更加目中无人了些,但到底是修学问的地方,不似朝中那般波涛暗涌。 说起来,朝廷变天也不全是坏事。因为,国子监可以招收女学生了,且新开了武举。 两人散学后常去光顾一家面馆,也是在那得知,当初被易三思赎身了的那个舞姬,过了没多久又重新回了平康坊。 两人听后只是埋头吃面,莫论他人事。 第145章 尾声 第145章 尾声 第145章:尾声 林姑娘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林玉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回来,拉着林姑娘激动道:「中了!中了!」一边说还一边抓着林姑娘的胳膊使劲摇晃着。 林姑娘哪里受得了这阵仗,被林玉晃的直晕乎,连忙说道:「停!你先松手,慢慢说。」 林玉闻言便老实松开了手,不好意思道:「呀!我忘了阿姐现在有身孕在身了,都怪我刚才太高兴了!阿姐你不知道!林白他考中了今科进士,很快就要面圣了!」 林姑娘刚扶额冷静了会儿,一听到林玉的话顿时就又不冷静了,连忙抓住林玉确认道:「真的?」 林玉猛地点头:「真的!是真的!我刚从明玉那回来,是于县尉亲口说的!绝不会有错!」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林姑娘还以为要再等几年才能等来好消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林白还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们赵家人!也不枉费自己和林玉这么多年苦心扶持。 林姑娘一边笑,一边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圈,又温柔地笑了笑,孩子啊!等到你舅舅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出生了吧?到时候就能够见到舅舅了。 没过一会儿,流川提着一篮子菜就从外面回来了,林玉当即站起身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姐夫」,流川听了也很是高兴,和林姑娘相视一笑。林玉当晚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两天以后,林姑娘挺着大肚子和流川去山上烧完纸,便说起了给孩子取名的事。 流川虽已经不再是那边人,但终究是不忍心舍弃自己的本姓。林白早前改了名,林姑娘就想着能保留住阿爹阿娘留下的名字,没想到流川听后当即便答应了,孩子的姓名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两人在回家的路上,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开始林姑娘还有些不敢相信,走近了去看才敢确定,那人竟是多年未见的许公子! 许公子见到林姑娘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毕竟林姑娘如今身怀六甲,颇为圆润了些,和当年那瘦弱的模样相去甚远,想要一眼认出还是有些困难的。 两人在街上寒暄了几句,林姑娘就说起江家大小姐这些年独自一人抚养孩子的事,许公子听后一阵羞愧,耳根子都有些红了,说自己这次回来就是找江小姐的,一定会给她个交代。 林姑娘听后和流川对视片刻,便让许公子赶紧去江府,两人看着许公子的背影,都发自内心地为江小姐感到高兴,总算是苦尽甘来。 林姑娘握着流川的手,看着街道上热闹的人群,心中无比安定。 年少时觉得自己是天纵奇才、未来一片光明,以至于后来跌落泥潭时,看似默默承受了一切,心里却始终有不甘,所过的每一天都是压抑而痛苦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林姑娘发现,真正从心里认同自己也是个普通人,就如同这条街上的所有人,无权无势,为生计奔波忙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