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假千金回村后,她赚疯了》 第1章 穿书 冬末春初,乍暖还寒,忠勇侯府的灯火在夜色中如同启明星一般照亮整个宅院。 忠勇侯府最大的院子此刻灯火通明。 正堂外面,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面颊含红,眼眸若月,肌肤如雪,乌发如瀑,最好的是,步履匆匆,发间的步摇依旧稳稳的垂下。 “小姐,这次听说是真的,怎么办呀。”丫鬟流朱面色担忧。 “慌什么,下面那些小人乱嚼舌根,让父亲信了我不是亲生的,那么长时间了,也没个真的送过来?早晚我要把那些人发卖出府。”云清音冷冷道。话虽这样说,她还是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有种预感,这一次,候府真正的小姐要回来了,果然,听到流朱说。 “这次过来的人跟我们夫人有六七分成像呢。”流朱急道。 云清音一听,皱紧了眉,立即提起裙摆往正堂而去。 云清音来到正堂屋的时候,一家三口已经认了亲,候府夫人许氏和一个少女抱在一起,哭的伤心。 忠勇侯对少女说,“回来了就好,以后你就在这府里安心住下。” 其他旁枝叔婶则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 “我一见这孩子,就知道是我们家的孩子,这气质和我们夫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像那个假的。” “既然南韵已经回来了,那丫头……” 正堂里陡然静就下来,也有人发现了出现在门口的云清音。 云清音作为忠勇侯府的唯一嫡出小姐,那可是全家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溺爱之下,养出了些刁蛮的性子。 几年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因为害怕事情暴露,情绪变得更加反复无常。 也私下里去沈家坝找过她的亲生母亲,但是却发现,沈南韵的养母却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等她回过头来,不让沈南韵进府时,千算万算,却还是让真正的侯府千金找上了门。 云清音在门口站了一会,周围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好像扯掉了她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看着母女情深的母女两个,她攥紧了手,咬着唇,眼眶蓦然红了红了,看着让人心生不忍。 “音儿,你怎么……”许氏看到生气的云清音过来,才想到还有这个女儿在身边,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云清音看到沈南韵之后,就确定了她确实是侯府的千金,因为她和许氏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云清音心知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强烈的排斥着这个外来的人。 沈南韵会抢走她的宠爱,父亲和母亲以后都会站在她的那一边,这样的想法让云清音再也不能冷静下来。 她有些激进的,指着沈南韵说,“容貌可以伪造,胎记也可以假造,你是不是知道了侯府要找千金的事情,所以故意伪装这些,你就不怕被揭穿吗?” 沈南蕴迎着云清音的目光,毫不示弱,一字一顿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滴血认亲,若是再不行,去报官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最后被抓走的人是谁了。” 云清音被她的目光吓到,一个踉跄后退,流朱担忧的搀扶着她。 云清音孤立无援的站了一会,求助的看向许氏,许氏为难的别过脸,她又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当众宣布,“这个姑娘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她便是如假包换的侯府的嫡女,本候的女儿。” 云清音身子摇晃了一下,整张脸上面都写着委屈,脆弱,她不相信,却也容不得她不相信。 “父亲,母亲……你们要赶女儿离开了吗?”云清音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目光悲切。 许氏面露出不忍,抹了抹眼睛,云清音是在她身边养大的,这么多年,也就得过这一个女儿,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她踌躇着开口,想将云清音留下来,但是刚要开口,亲生女儿瘦削的身体闯入眼帘。 亲生女儿穿着破烂的麻布,手指粗糙,听说是从小干农活,而再看云清音,从小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强烈的对比,任何一个母亲都受不了。 若不是云清音的亲生母亲害的她们骨肉分离,她的亲生女儿也不会受了这十多年的苦,心下一狠,别过脸。 云清音眼见无望,又看向忠勇侯。 忠勇侯叹气一声。 沈南韵却是主动走上前,握住云清音的手,懂事的说,“父亲,母亲,我和清音姐姐一见如故,自然是期望她留下来的,但是我想姐姐心中定然是十分愧疚这么多年占据了我的身份,也无脸再在侯府留下了吧。” 云清音心中恨极,却又舍不得日后的绫罗绸缎穿不尽,珍馐美食吃不完的生活,冷漠的抽回手。 “父亲母亲不要女儿了,那女儿在这个世上也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既然如此,女儿活着还有什么盼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当即从头上拔下一枚钗子,锋利的一面刺向自己腹部。 沈南韵冷冰冰的盯着云清音,上一世的时候,她自卑自己学识浅薄,因此常常唯唯诺诺,而云清音却变本加厉,差点将自己害死。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就是看不惯云清音太过猖狂,这一次,她一定要云清音付出代价。 沈南韵记得,上一世就是云清音使了这出苦肉计,让许氏心疼的不行,伤好之后也没再提过让云清音离开的事情。 从那以后,云清音便想尽了法子让她出丑,让她和父亲母亲离心。 沈南韵冷笑一笑,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个贱人得逞,她瞅准了时机,扑了上去。 云清音在心中算好了钗子刺的位置,特意避开了心肺这些重要的地方,让伤看着重,却不至于会流血。 只是,距离她不远的沈南韵像是突然被绊了一下,直直的朝她扑了过来,手好巧不巧的压在云清音握着钗子的手上,迫使她刺向腹前正中。 云清音重重落地,两眼一黑,彻底的晕了过去。 “快叫大夫!” 忠勇侯和许氏两个人心疼的不行,急急的走过去将云清音扶了起来。 着急忙乱的一众人却没有发现,在场的一个下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云清音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疼,特别是肚子那里,像是刺了一刀一样,再看四周,古色古香的古代的房间的布置。 与此同时,一股记忆涌进她的脑海之中。 她穿书了,穿成了一本名叫【真千金归来后杀疯了】中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侯府假千金。 云清音嘴角抽了抽,却还是凝集精神,在心中默默的把剧情梳理了一遍。 书中真千金重生回到侯府,假千金故技重施,一番苦肉计之后,成功的留在了侯府,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次的真千金再也不是上一世任她拿捏的傻子了,真千金第一世死后,魂魄到了另外一个大陆,学了不少的东西,重生归来,见招拆招,各种打脸假千金,假千金最后落得一个被赶出府,流落街头,最终冻死在冬日的下场。 好惨。 云清音一个激灵回神,心里唾骂自己,你还同情别人,她的下场就是来日你的下场! 真千金自带女主气运,和她过招讨不得好,况且,也确实是她这具身子的原主占据了别人的身份,既然如此,她便让一切都归到正途上。 打定了主意,云清音便一刻不耽搁的准备去找忠勇侯和许氏说清楚。 流朱端着汤药过来,见她起身,急声阻止,“小姐,你伤还没好,你这是去做什么?” “我已经不是这侯府的小姐了,你以后也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云清音因为起的急,扯到了伤口,疼的皱眉。 流朱急道,“小姐快别这么说,侯爷和夫人已经答应让小姐留下了,以后小姐还是侯府的千金……” 云清音摆摆手,“我意已决,你莫要再劝了,扶我过去见侯爷夫人。” 流朱知道云清音不喜欢旁人过问她的事情,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侯府真千金归来的缘故,她明显的感觉到云清音变了一些。 不过,作为丫鬟,云清音嚣张跋扈的脾气给她的阴影太深,她还是不敢太放肆。 只能听从云清音的命令,扶着云清音前往正堂。 云清音昏迷的这几天,许氏已经为沈南韵重新布置出来了一个又大又豪华的院落,完全把她受伤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若是以往的云清音,恐怕要闹的整个侯府鸡犬不宁了,但是现在的云清音来自现代,知道自己站不住脚,因此平静咽下这些,毫无委屈。 忠勇侯和许氏听见外面人传报云清音过来时,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 虽然已经同意这个女儿留下来了,但是许氏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 “不会是知道了我给南韵布置的院子,她心里不高兴,过来闹的吧?” 许氏一脸的担忧,同时也不太想见她。 第2章 厨艺 “不会是知道了我给南韵布置的院子,她心里不高兴,过来闹的吧?” 许氏一脸的担忧,同时也不太想见她。 忠勇侯也是皱紧了眉,脸色不太好。 亲女儿和不亲的女儿,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况且,云清音在侯府的时候他也没有亏待过她,如果云清音真的敢这个时候闹这些的话,他绝对容不得她。 “她敢。”忠勇侯让云清音留下来就是已经格外开恩了,如果她再不知好歹,他绝对不会任由她胡闹。 虽有几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的尴尬,许氏念着以往的母女感情,倒也点了头让人过来。 云清音过来之后。 许氏走过去,关心道,“你身上还有伤,怎的又乱跑了?” 忠勇侯也说,“我和你母亲既然已经答应让你留下来了,你就莫要胡思乱想了,安心养伤便是。” 云清音松开流朱,让人退到一边,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给忠勇侯和许氏两个人磕了三个头,“这三首是感谢父亲母亲这么多年来对女儿的养育之恩,清音一刻也不敢忘记。” 许氏心中惊讶,看向忠勇侯,对方也是有些意外,显然没有想到云清音变得如此懂事,神情有些多想的尴尬。 许氏面上的神情真诚了几分,连忙扶她起来,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你这孩子,以后都是一家人,如今好生生的说这些做什么?” 云清音拉住欲要转过身的许氏,同时看向忠勇侯。 “父亲,母亲,女儿已经想好了,女儿想离开侯府。” “胡闹!”忠勇侯刚觉得这个女儿总算懂事了不少,现下又气红了脸,“这件事已经出了结果,便是尘埃落定了,以后你院子的份额和南韵的一样,我和你母亲绝对不会亏待你。” 云清音冷静的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我知道父亲母亲疼爱,不想我出府受苦,但是我既在这府里,你们一家便不能真正做到坦诚相待,我离开这里,对我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还望父亲母亲成全。” 许氏痛心不已,一面是养在自己身边那么长时间的女儿,一面是已经找回来的亲生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想着让两姐妹好好相处的。 “音儿,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里又没有什么人了,离了府之后,该怎么生活啊?” “母亲不必挂念,生活多磨砺,做什么不是生疏到熟练,我意已决。” 许氏求助的看向忠勇侯,希望他能劝女儿留下来。 但是忠勇侯只定定的看了南清音许久,“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我也不再拦你了,我给你一个宅子,你再带几个仆人走,也算你从府里离开带走的东西,但是记得,这侯府永远是你的家,你过的不好了,随时可以回来。” 云清音感动的应了一声,行了拜礼,“多谢父亲,不过仆人就不用带了。” . 云清音坐上马车,颠簸了近一个时辰才到了沈家坝上,绿油油的麦苗一望无际,时下村民都在地里除草。 马车走在乡间小路上,云清音的心境倒是难得的平静,看向自从出了府,再没说过几句话的丫头。 “你可以留在府里的,让妈妈再给你找个别的差事。” 流朱泄气说,“南韵小姐不喜欢小姐,奴婢留在府里也不会有好差事……”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又偷偷的打量了一番云清音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 其实她是不明白云清音的做法的,明明侯爷和夫人都已经点头让她留下了,以后她还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小姐,为什么要来到这样穷乡僻野的地方。 侯爷和夫人说着是以后可以回去,但是流朱再不聪明也知道,那只不过是场面话,侯爷和夫人的心已经不在自家小姐这边了,就连小姐出府,也没见人出来送送,这要是放在以前,小姐就是出去府外逛一会,夫人只怕也是担心的让家丁仔细看着。 现在这情况,只怕回去是不可能了。 “你都清楚她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劝我留下?”云清音轻笑着说。 流朱看着云清音笑起来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 云清音察觉到她的目光,“怎么了?” “小姐笑起来真好看。” 云清音一愣,片刻后笑容愈发的大,“你这丫头,都被发配到这种地方了,竟然还没心没肺的。” 流朱发现现在的小姐好相处了不少,心情也跟着变的轻快了几分,“奴婢本来就是出身穷苦人家,完全可以适应这些,奴婢就怕小姐会适应不了。” “不会。” 马车停下,车夫喊了声,“到了。” 云清音扶着马车边缘,跳了下来,又有些扯到了伤口,清风一吹,送来家家的饭香,眉眼舒展开,云清音抬头打量这院子的地理位置。 方才一路走来,云清音就看着外面的景象。 发现这院子正在大路边,往北就是去市集的路,而往南就是沈家坝。 “这个地方好。”云清音提起裙摆,让车夫帮着把马车上的东西抬了下来。 流朱跺了跺脚,“小姐还能笑的出来。” “既来之则安之。” 云清音穿过来之前是在小饭馆做后厨的,厨艺不错。 这处宅子就在路边,她就想重操旧业,干起来老本行。 流朱一个人提起衣箱,有点重,累的她气喘吁吁,也不敢要云清音帮忙。 但是下一刻,手中的重量就轻了许多。 云清音接了过去。 流朱受宠若惊,“小姐,奴婢来吧。” “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 流朱心里暖暖的,她一个下人,是家里没钱了卖她入府做奴婢的,那个时候,侯府的庶出小姐没有一个挑中她的,就只有云清音点头让她留下来了。 她母亲去世的时候,云清音还扔给了她四十两银子,让她回去安置老人家。 从那个时候开始,流朱就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跟着云清音,不过,被云清音欺负了的时候,她也会在心里想,要是小姐的脾气再好一些就更完美了。 现在也算……实现愿望了吧。 “小姐,我帮你吧!” 主仆两个,一起合力打扫了两间屋子,清扫干净了灰尘,累的瘫坐下来。 流朱叹气,“小姐,咱们从府里没带什么银钱,这宅子只有一些田地,旁的什么也没有,我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啊。” “别担心啊。”云清音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神秘的说,“土地就是最好的东西。” 流朱不解,跟在云清音的身后。 云清音转了一圈,只找到一些小青菜。 “流朱,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柴米油盐,今天我就给你好好露一手。” 流朱苦着脸,“小姐,还是不要了吧。” 云清音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能会做什么饭啊,能不做出毒死人的东西就不错了。 “啰嗦什么,快去。” 小丫头迫于威胁,赶紧小跑着过去了。 云清音把青菜拿到井边,打出一些水,把青菜择干净之后洗泡起来,流朱也跑回来了,脸色微红,“小姐,油盐酱醋倒是有,但是不多了。” “米呢?” “米也只有一点了。” “那就够了。” 云清音端起盆子,径直往厨房,流朱跟在她的身后。 云清音让她烧锅,她自己也是撸起来袖子,来回忙活,流朱其实真的没有期待云清音能做出来什么好吃的,心里已经打算着云清音把最后这点东西浪费完,她今晚跟着饿肚子了,直到香味飘到她的鼻息。 流朱鼻息嗅了嗅了。 好香啊。 流朱咽了咽唾沫,“小姐,还要多久啊。” “一会。” 云清音盛出香喷喷的大米饭,而加了她独制料汁的爆炒青菜也出锅了,光是闻味道,流朱就馋的不行,吃到嘴里,愣是有一种即便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山珍海味也不给换的想法。 “怎么样?” “好吃!”流朱已经没空说话了,低头专注干饭。 云清音虽想好了要开小饭馆的主意,但是这个饭馆打什么招牌更能吸引顾客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夕阳西下,从北边麦苗地里回来的几个大娘说着话,突然嗅到了一股饭香的味道。 “这谁家做的饭啊,这么香,让人一闻,就有胃口。” 其中一个胖婶隔着篱笆,眼尖的瞅到正蹲在门口吃饭的两个丫头,拉着人走近,“丫头啊,我怎么看着你们面生,才来的吧?” “对,我们姐妹两个才搬过来,以后都是邻居了,还请几位婶子照顾,婶子刚从田里回来,还没有吃饭吧,我们锅里还有些饭,你们要不要用一些。” 云清音的热情好客一下子抓住了田园纯朴村民的心,几个人怜惜这两个丫头那么大点年纪就独自养活自己了。 “不用了,不用了。” 胖婶热情的说,“我就住你们斜对面,以后缺什么了,少什么了,就过去找我。” 她心里只当这两个丫头丧了亲人才到此处。 云清音记着了门,笑着说,“我记下了,婶子。” 几个人又说着话离开。 “春天一到,春困也跟着来了,我家里那个读书的,一到这个时候就闹困,胃口也不好了。” 看着人走远,云清音的眼睛一亮,她方才还忧愁没什么好招牌呢,现下不就有人递过来了。 流朱按照云清音的意思,跑到沈家坝几个村里唯一的一家学堂门口,蹲了一上午,然后跑回去把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云清音听。 “学堂里大多是外村的学子,因夫子抓的严,时间紧迫,大多都来不及回家用饭,多是自带干粮,奴婢守在那里,听见不少人都抱怨吃的干粮太多,把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呢。” 流朱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就着云清音新鲜出炉的腌菜,她的那双手好像有魔力一般,简单的蔬菜到了她的手里就能变出不少花样出来。 云清音沉吟着,“我让你打听的另外一件事呢?” 第3章 哥哥 流朱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就着云清音新鲜出炉的腌菜,她的那双手好像有魔力一般,简单的蔬菜到了她的手里就能变出不少花样出来。 云清音沉吟着,“我让你打听的另外一件事呢?” 流朱赶紧放下碗,擦了擦嘴角,从袖子中掏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小姐,品学皆优,又家中贫苦的学子还不少,奴婢按照小姐的意思,请人把名字都誊抄下来了。” 云清音接过去。 最上面一个人,名叫沈岸秋。 也姓沈? “这个人是沈家坝的吗?” 余下的几个名字都是其他的姓氏。 流朱看到后说,“这个人,我远远的听见学子们夸赞了他好几次呢,不过听说他家里没什么人了,只在村里有两间茅屋度日,过的很是艰苦。” 云清音心中确定,那就先从这个人开始吧。 所谓打出招牌,自然要天时地利人和。 . 胖婶怜惜两个丫头,几次送来新鲜果蔬,云清音心中过意不去,这天天气有了变热的迹象,便带着流朱一同前去拜访。 胖婶很是热情,却对云清音带的东西拒绝接受。 “你看你这丫头,来婶子家做客怎么还带东西了呢,这婶子可不能收。” 云清音也是坚持,“婶子为我们姐妹两个忙前忙后,我们心里本就过意不去,婶子收了,就当安我们的心。” 胖婶见推脱不掉,便也接受了,心中却是越发的觉得这两个姑娘懂事,将那小盒子接过去,便感到手里凉凉的,不禁好奇里面是一些什么东西。 “天气炎热了。”云清音见状说道,“这是我们自己做的一些降暑的果蔬,用的还是婶子送过去的东西呢,还希望婶子不要嫌弃才好。” “哪里的话。” 胖婶只觉得云清音心灵手巧。 “我儿子可是最怕热了,天气一热,就不愿意温习书,正好他回来了我让他尝尝。” 两个人正说着话,便听到院里传来脚步声,胖婶一脸笑意的站了起来,“应该是我儿子回来了。” 片刻,便见外面进来了两个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长相朴实,和胖婶有几分相像,应该就是胖婶的儿子。 流朱连忙凑到云清音的身边,小声道,“小姐,他就是沈岸秋。” 另一位,也就是沈岸秋,身形瘦削却不显得羸弱,面相清淡,气质卓然,云清音看着,不由得点点头。 知人看相,确实是个好苗子。 沈岸秋如有所感,目光望了过来,对上云清音看着他像是看到宝藏一样的眼神微微愣了片刻。 胖婶有些尴尬的把儿子叫到一边,小声,“你也没早递过来话,我只做了两个人的饭,眼下也没办法留人吃饭了。” 院里不大,即便声音再小,从母子两个人的神情上也能猜出来。 沈岸秋轻咳一声,面上露出不好意思,“东东,家中锅里已经有熬好的粥,我回去后添把火就成了,不好再打扰了,我先告辞。” 沈东东:“放了一天了,哪里还能吃,只怕都要馊了。” 沈岸秋笑了笑,转身正要离开。 云清音忽然开口道,“我家里还有些饭菜,即便粗陋,但也都是热乎的,不若这位公子就随我一道过去?” 沈东东已经从胖婶的口中知道了对面那座空宅子搬离开了两个人,这次还是第一次见人,看到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其中一位笑意盈盈,明艳若桃李,不禁面色微红了一瞬。 “你们就是才搬过来的妹妹呀?” “是啊。”云清音微微一礼,文雅规矩,“以后还请两位兄长多多照顾。” 沈东东挠了挠头,“一定一定。”他还记得沈岸秋没有用饭的事情,便对沈岸秋说,“这两位妹妹就住我们家对面,你不如……” 沈岸秋却道不合规矩,向云清音颔首示意之后,便要转身离开。 “我们用不了多少饭菜,现下锅里还剩不少,今晚不吃,放到明天只怕也是要扔了,我明白公子的顾忌,但是我们既然以兄妹相称,又有婶子在侧,便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胖婶也帮着搭话,“既然如此,岸秋,你便过去吧,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后下田收成多多帮忙就是了,都是邻居。” 云清音轻声道,“公子随我来吧。” 沈东东推了一下沈岸秋。 沈岸秋抿紧了唇,跟在云清音主仆身后。 沈东东进了屋子,看见桌子上的小盒子,打开后发现是吃的,以为是他娘买给他的,当即吃了两口。 “娘,这是什么啊,又甜又凉,好吃!” 胖婶说,“这是那两个丫头送过来的,小小年纪,就又懂事又知规矩,都是个好孩子。” …… 云清音把米饭和饭菜端到沈岸秋的面前,“公子快用吧。” 沈岸秋再次道了谢,低头用起了饭菜。 云清音暗暗的打量着他,用饭动作不疾不徐,脊背挺直,又很好学,长的又好看。 沈岸秋察觉到云清音一直在看他,动作僵硬的机械吃着饭,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便听到身后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联想前后,沈岸秋瞬间明白了,“姑娘,你还未用饭……” 离了侯府之后,一切都得省着用,家里的存银不多,云清音也没有料想到正好会在胖婶家里碰到沈岸秋。 只是这肚子叫的好巧不巧,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抬头,惊奇的发现沈岸秋的耳朵都是红的。 沈岸秋连忙笑起来,起身拜她,“抱歉,我……” “没事。”云清音摆了摆手,“家里还有些糕点,总归是饿不着肚子,公子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否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沈岸秋立即道,“若是姑娘能够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云清音觉得这人好生有趣。 “不让你做这样大的事情,你只需要经常来我这里吃顿饭就好了。” “啊?”这倒是让沈岸秋懵了。 云清音,“你不会连这样的事情也做不到吧?” “我今天已经如此失礼了,怎可再做这样的事情?” “以后我做三个人的饭便是。” 沈岸秋涨红了脸,“此事还是不妥……” “你刚刚还答应我呢,此刻就做不到了?”云清音不是单纯的古代人,对男女之见没有那么大的抵触,不过想了一下,也明白沈岸秋的顾虑。 人家是个好男儿,倒是不能让流言蜚语连累了他。 便道,“我无父无母,你家里也无人了,不如我们对外便以兄妹相称,这样公子不必多受掣肘,解决了餐饮之困,公子也能专心备考,争取争的头名?” 在云清音的一环套一环的逼近下,沈岸秋终是点了头,临走时,在桌上将自己身上唯一的银两留了下来,“如此,便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 云清音原本没有想收银子,奈何她进一步沈岸秋退十步,好像她要将他怎么着了似的,便也只能无奈收下了。 小管家婆流朱收起银子,“小姐你把自己的饭让出去,就换来了这么一些银两啊。” 云清音揉了揉她的头,“目光放长远点,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 翌日下学后,沈岸秋踌躇半日,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踏进了云清音的宅子,却见云清音欢快的朝他招手,“哥哥快过来,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哥哥。” 沈岸秋:“……” 第4章 梦境 四人坐下来用饭时,云清音明显的察觉到沈岸秋不太高兴,饭后,让流朱将才认的二哥哥送走,云清音关心的看向沈岸秋,“你不高兴啊?” “没有。”沈岸秋主动的收拾起了残羹剩饭,到井边打水把碗洗了,于是,不知不觉的,沈岸秋的形象分在云清音的心里又高了一个台阶。 云清音可不想丢了西瓜捡芝麻,因小失大,她还是非常重视沈岸秋的,赶紧凑过去向他解释,不听也要解释。 “刚刚那个叫李安杰,也是你们学堂的学子,听说住的地方距离你们学堂太远了,路上要耽误好长时间呢,我就想着把他一道请来。” 沈岸秋忽然问,“你请那么多人来你家里吃饭做什么?” 云清音简直要为他拍掌欢呼了,果然不愧是她选中的最有望拔得头筹的苗苗,就是聪明,一问就问到了关键的问题上面。 “你也看到了,我们姐妹两个孤苦无依的,现在虽然有点小积蓄,但是总不能坐吃山空,也要想办法赚点银子啊。” 云清音笑眯眯的说,“所以我就想开个小饭馆嘛,家里有个男人,我们的生意也多一层保障。” 沈岸秋的目光深深落在她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云清音都以为他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只是点点头,这次离开前,他照例又留下了银子。 云清音也不推辞,让流朱收起来了,送沈岸秋到门口,“你哪里来的钱?” “替人写书信。” . 晚上睡觉的时候,云清音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天亮了之后她和胖婶一起去镇上的集市,中途要经过一座桥,那座桥年久失修,承受不住重量,她和胖婶过去了之后,正好有一辆马车要过桥,结果桥塌了,马车翻进了河里。 若是年轻人掉进去顶多就是冻一点,但问题是马车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年逾七十的老太太,这一摔,人直接就去了。 “小姐。”流朱在喊她。 云清音猛的坐了起来,揉揉眼睛。 天破晓了。 云清音坐着想了一会那个梦,就起身了。 清晨的空气中还挂着一丝雾气。 云清音收拾好之后,拉着流朱一起出了门。 “婶子。” 胖婶挪了一下牛车上面的东西,让两个丫头坐下。 “丫头啊,你那天送过去的东西是怎么做的啊,我家里那个吃了之后,也不念叨热了,晚上吃过饭之后坐在案前又看了好一会书呢。” “那个做起来也简单,回头婶子一学就会了。” 胖婶哎了一声。 今天她们要去市集上,家里的米缸和面缸都空了,趁着这次胖婶要去镇上买东西,就一起认认路。 快到镇上的时候,云清音看清楚前面,忽然坐直了身体。 前面几步远,横着一座小桥。 “婶子,前面那个桥看着有些年代了……” 胖婶说,“可不是,东东他奶奶过来时就有了,不得不说,还挺结实的,硬是挺过去了那么多年。” 牛车过桥的时候,云清音就听到木头之间嵌顿晃动的声音,她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不会是真的吧? 等牛车过去了,云清音果不其然的看到一辆马车准备过桥,下意识的,云清音就喊出了声音,“等等!” 云清音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小跑过去,拦住了那辆马车。 赶车的小厮面露不解,“请问这位姑娘,有事吗?” 云清音是嘴比脑子快,直接喊了出来,直到站在了这里,她倒是没理由说了,总不能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家马车过桥的时候,桥会塌,她发誓,别说别人了,如果有人到她面前这么胡言乱语,也会给她赶走的。 桥是出现在这里了,但会不会塌还不确定。 不过,云清音记得,梦里,老太太的这辆马车掉下去之后,后面跟着的还有一个推着独轮车的青年,与老太太的马车就是一前一后的距离。 当时,老太太的马车掉了进去,那青年刚到桥边。 云清音一边四周寻着,一边脑子转的飞快,“我远远看见你家马车这边似是有祥瑞之兆,不知道是否是家里有喜事?” 梦境中,马车里的老太太正是回家见自己刚出生的小重孙的。 话落,一双手拨开马车帘子,“丫头,你当真是看出来了?” 老太太面色慈祥的望过来。 云清音点点头。 小厮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云清音,知道自家老太太心善,耳根子又软,一个路人的几句话她就信了,但是他可不信。 小厮压低了声音说,“老夫人,她说不定就是骗子,你别信,我这就将她赶走。” 小厮正要过去,老太太叫住了他。 这时,云清音的视线锁定在一个人身上,一位青壮年推着一辆独轮车过来,上面装着几袋粮食,见老太太的马车挡着路,还有几分不耐烦,“让开!” 云清音心中有一种“他妈的我的梦真的成真了的诡异感”,她看着对方有些凶,小声提醒,“你要不要先卸下来一些再过桥?” “小丫头片子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是!” 青壮年瞥了她一眼,果断的推着独轮车上了桥,下一刻,只听见木头断裂的声音。 推着独轮车的青壮年连人带车子掉了进去。 周围的人大呼一声,都有些愣。 怕云清音的胡言乱语惹恼了别人的胖婶准备伸手将云清音拉回来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最后默默的收了回来, 方才有些不耐烦的小厮这次特别感激的看了云清音一眼。 老太太后怕的说,“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出声,恐怕掉进去的就是我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这般折腾,小姑娘,谢谢你啊。” 老太太让小厮拿出了一个装了银子的小袋交给云清音,当作酬谢。 云清音说,“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老太太板起脸,“你要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我老人家。” 云清音失笑,倒是收下了。 老太太让小厮绕了另外一条路离开,看热闹的人这才散去。 云清音和胖婶分开。 云清音带着流朱去买米面,经过一个小巷子时,听见响动,下意识的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一抹惊讶出现。 第5章 贵人 清晨的小巷子灰蒙蒙的,与大街上叫卖声不断截然相反,巷子里几乎没有人走动,最里面,隐约躺着一个人。 如果不是云清音听到了声音,也无法确定那里有一个人——对方应该倚着拐角的棱角处,身形大部分被遮住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距离那么远,她是怎么听见那老头喘息的声音的。 “小姐,怎么了?” 流朱见云清音盯着一个地方不动。 云清音指着那,问,“你听见那里有个老头在骂人吗?” 骂的还很难听。 流朱摇了摇头,定神看了一会,才发现巷子深处有个东西在动,验证性的盯了一会,才发现是人。 “小姐,那里确实躺着一个人,但是那么远,即便他大声说话也听不见吧。” “说的是啊。”云清音挠了挠头。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只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身份,但是现在云清音就仿佛窥见冰山一角一般激动的眨了眨眼睛,难不成书里还有什么隐藏剧情线不成? 云清音走过去,对方的骂声戛然而止,云清音挑了挑眉,“要起来吗?” 老头语气不快,“还不赶紧来扶我!” 云清音转身就准备走。 “哎哎哎。”老头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小丫头片子怎么气性那么大,我请你扶我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云清音走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老头疼的哇哇叫,“我脚崴了,你想疼死我哇!” “就是有点红肿而已,哪里崴了。” “怎么没有……哎?”老头左脚在地上动了动,发现确实还能走,就是有点疼而已,“真没有崴啊。” “心理因素而已。” 云清音上下看了他一眼,走了两步,把一个书袋捡起来递给老头,“你是夫子?” 老头接过去,拍了拍上面的土,鼻子出气哼了一声,“后悔不该那么对我了吧?” 云清音转身,边走边扬手,“以后自己小心点吧,下次可不一定会遇见我这么乐于助人的人了。” 老头骂了一句,“臭丫头。”然后一瘸一拐的顺着巷子走到尽头,拐了弯,学子们的读书声变得清晰了。 . 买好了米面之后,云清音和流朱便去和胖婶会和,再一起坐牛车回去。 云清音到胖婶家教会了胖婶做水果捞,便去绕着村子转了一圈,熟悉熟悉,在南边的村头,看到了一间简陋的屋子。 屋子前横着一根竹竿,上面晾晒的是一件洗到发白的外衣,沈岸秋去她那里吃饭时穿的就是这件。 屋子已经很破败了,屋顶还有枯草,还有瓦片滑落,云清音只从胖婶的口中知道了些末情况,却没有想到他住的地方这样糟糕。 云清音回去后,立马让流朱将空着的东边的厢房收拾了出来。 太阳落了山,云清音从锅里把蒸好的热馒头拿出来,见沈东东扶着沈岸秋进来,连忙把馒头放下,“怎么了这是?” “今天我和沈兄去学堂的路上,沈兄磕到了膝盖,到学堂门口,正好看到夫子也瘸着腿过来,看到我们之后,便说沈兄是在嘲笑他,就罚沈兄一直站着。” 沈东东提起学堂的夫子那是十足的怨气。 云清音心想不会吧,“你们夫子今天瘸的左脚?那么高的个,”比划了一下,“还拿着一个书袋子?” 沈东东:“对,你怎么知道?” 云清音嘴角抽了一下,扶着沈岸秋坐下,“我今早见过他,他一直这样吗?” 沈东东如倒苦水一般,“他对别的人是挺好的,但是对沈兄,那就跟后爹对待继子一样。” “越说越没边了。”沈岸秋看了他一眼。 沈东东也知道沈岸秋的性格,他不太喜欢在背后对人说三道四,沈东东也知道这样做不对。 “总之,我怀疑他就是对沈兄有意见,才会这样针对他的。” “好的,我知道了。”云清音笑着说,“正好我们做好饭了,你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沈东东摆摆手,“不用了,我娘也应该做好了,我先走了。” 看云清音和流朱两个人忙前忙后的,沈岸秋也想站起来帮忙,被云清音一下子按了下来,“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沈岸秋:“我可以帮忙。” “吃饭了。” 饭后,沈岸秋照例留下银子,准备离开,云清音喊住他,“你这样子也没法回去,要不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沈岸秋看着云清音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愣了一下,几秒后仓皇躲开,耳垂有些微红,“不,不用了。” 云清音觉得有趣,故意逗他,“怎么不行,难不成你还怕我欺负你啊?” 沈岸秋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看着云清音,用非常认真的态度说,“你是好人。” “……” 云清音还从来没有在这种情况之下被发过好人卡,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沈岸秋脸色微红,“对你们影响不好。” “大哥,你不觉得比起这个,只有我们两个小姑娘住家里更危险吗?再说了,你住进来,对外就说我是来投奔你的远方表妹,又有胖婶作证,还有谁会怀疑?” 沈岸秋:“那就打扰了。” 云清音笑着摆摆手,“不打扰不打扰。”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 镇上最豪华的一家客栈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男子面如冠玉,一身月牙白锦袍,气质尊贵出尘,身却有羸弱之态,咳嗽了两声,掌柜的才回神,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推开刚凑上前还没开口的小二,下意识尊敬的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男子止住咳嗽,笑容如冰雪融化一般,声音更是奇迹般地好听,“住店,请问还有房间吗?” “有有有。”掌柜化身为店小二,特别狗腿的说,“我们这里有全镇最好的上房,客官您跟我来。” 将男子领进房间,掌柜的刚要介绍一番客栈的特色,以期给客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谁知道对方却直接将门关上了,掌柜摸了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子,“贵人,有点脾气也正常。” 第6章 夫子 男子走到窗边,神情淡漠的看着窗外,周身像是渡了一层冰一般,人还是那个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十分疏离。 没过多久。 房门被打开,一个婆子被带了进来。 她的衣服破烂不堪,头发凌乱,眼睛无神的耷拉着,若是云清音在这里,怕是能认出来,这个婆子是她被揭穿身份那天,出现在侯府的一个下人。 男子缓缓转过来身,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像是叹气,“你女儿是雪姨娘院里伺候的,听说已经得了雪姨娘的点头,过段时间就抬了身份?” 此前还无动于衷的婆子猛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男子,片刻后终于面如死灰的垂下眸,声音嘶哑,“世子,我说。” . 早起突然下起了大雨。 云清音把馒头和饼子用纸包好,放进沈岸秋的书袋里,“路上你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沈岸秋温润的笑了笑,“外面凉,你赶快回去吧。” 云清音走了两步,又不放心,“你腿还伤着,没事吧?” 沈岸秋无奈道,“就是磕到了一些,早已经没事了。” “沈兄。” 隔着厚重的雨幕,沈东东在门口朝他招手。 看着小姑娘有点担心的眼神,沈岸秋心口热热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送走沈岸秋之后,云清音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一次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下了一天的大雨之后,学堂的夫子的屋子塌了,他的脚本就有些不利索,在屋子塌下来之前没有跑出来,被压在了屋子下面,第二天天晴后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云清音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洗了把脸。 大雨转为毛毛细雨,沈岸秋刚一出学堂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云清音,对方兴奋的朝他招了招手,沈东东立马拉着沈岸秋过去,“清清,你怎么来了?” 沈东东听了两次他娘这么喊云清音之后,也跟着如此叫了。 沈岸秋看了他一眼。 “我来接你们下学啊。”云清音往两人身后看了看,纳闷,“你们夫子呢?” 沈东东说,“他早就走过了。” 一场大雨将地浇透了,路面泥泞不堪,十分难走。在和韩夫子家隔了还有半条巷子的时候,云清音终于看到正一瘸一拐走着的韩夫子了,加快步子追上去。 韩夫子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他瞅也不瞅沈岸秋和沈东东两个人,似乎深恶痛绝。 沈岸秋拱手,“夫子好。” 沈东东不情愿的也道了声好。 韩夫子看向云清音,“臭丫头,你这是干什么?” 云清音额前的碎发被打湿,她抹了一把脸,说,“夫子,昨天你为什么让沈岸秋站着?” 韩夫子剔看了一眼沈岸秋,“他对上不尊,我罚他有什么错?” “尊重本来就是相互的,为师者,更应该起带头作用,方才他们两个人向你打招呼,他却连瞥一眼都没有,彻底的无视,这难道就是夫子的尊重?再说昨天,你自己瘸着走路看到沈岸秋也瘸着便因此罚他,不觉得理由太牵强了吗?” 韩夫子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我想罚就罚,他要是受不了,可以趁早混蛋!” “夫子。”沈岸秋把云清音拉到自己的身后,沉声说,“清音没有恶意,我们这就离开。” 韩夫子把书袋往沈岸秋头上砸,“我告诉你,你在我的学堂里待不了一个月我就让你走人!品行败坏的学生,我绝对不收!” “你敢打他?” 云清音要扑过去抓韩夫子,被沈岸秋握住了手。沈东东平常都是嘻嘻哈哈的,也怕韩夫子,这会也认真的说,“夫子,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一直对沈兄有偏见,但是我可以保证,他人品绝对没问题。” “哼,你也是一丘之貉。” “夫子若是看我不顺眼,只针对我就行,没必要牵连东东,以后学堂我就不去了。 沈岸秋说完,便拉着云清音准备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云清音算着估计韩夫子家里已经塌了,也不再停留。 沈东东还是有些担心,“沈兄,你以后真的不去学堂了?” “我自己在家也可以温习功课。” 云清音有些愧疚的说,“我态度好一些就不会这样了。” 沈岸秋笑了一下,“和你无关,还要谢谢你替我出头呢。” “嘿,真的吗?” 云清音又有些乐。 “嗯。” 回去的路上,三人有说有笑,氛围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 入了夜,沈岸秋刚点上灯,就听见有人敲了两下门。 “进来。” 云清音走了进来,“那个,我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要看书啊?” “嗯。”沈岸秋把油灯往中间移动了一下,“我这还有书,你要看吗?” “我不看。”云清音在沈岸秋对面坐了下来,用委婉,又不伤到他自尊心的方式说,“其实我懂的应该还不少,如果,你看书有不懂的,可以问我哦,说不定我真的会。” 云清音回去自己屋之后,左思右想,觉得对今天害沈岸秋没学上的事情十分愧疚,便想着来陪陪他。 “好。”沈岸秋勾了勾唇。 云清音像是被他的笑容鼓励了一般,兴奋的从他的手里拿过书,打算在他的面前表现一番,视线触及到书页上的字,笑容僵住,两秒后,又原位置放在了他的手里,不失尴尬的说,“你好好看吧。” 沈岸秋挑眉。 云清音顾左右而言他,“对了,我准备开饭馆,还没有名字呢,你有时间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沈岸秋笑的后仰,“好。” 云清音瞪了他一眼,愤怒的走了。 . 云清音到镇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开饭馆,转了一圈,有了大致范围之后,又进了镇上最大的客栈。 “客官,你跟小的来。” 云清音:“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 “哎呦,客官你来我们这可算是来对地方了,任何一道菜,保准你吃了回味无穷。” 云清音踏进了门,一抬头,便看到二楼柱子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他也同时望了下来,漆黑的眸子幽深暗静,云清音愣了一下。 第7章 作弊 云清音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她有些疑惑的转开视线,但是二楼的那个人对她有非常大的吸引力,没过一会,下意识的又抬头看过去,却发现男子还在看她。 小二的手在云清音的面前晃动了下,“客官?” 云清音点头笑了笑,带着疑惑到了一张空桌子那里坐下,按着小二的推荐,点了几道店里的特色菜。 等待时,对面的空座被人占了去。 是那二楼的男子,坐下时掩唇咳嗽了下,云清音才发现他面色有些虚弱的白,但是他眼神坚定有力,看人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压在人的身上。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云清音倚上了背后的柱子,不和病人一般计较,“你已经坐在这里了。” “呵。”他笑起来时也像一块冰,带着不散的冷意,“我叫凤景云。” “姓凤?” 云清音喃喃,“这个姓,该不会是出了两任皇后的那个凤家吧?” 京城势力盘根错节,定南王府却是屹立不倒,不仅出过两任皇后,如今的定南王手里更是握有兵权,但是如今的定南王却是风流成性,府里姨娘没有二十八也有十八。 凤景云不在意云清音心里如何想的,“我介绍过自己了,是不是该你了?” “我发现你这人特别擅长给别人铺路,让人家顺着你的路走。” 凤景云愕然了片刻,笑了出来,“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 云清音摊手,熟知套路一般,“不会是这么和你说话的人已经死了吧。” 他竟然煞有介事的点头,“确实。” 云清音莫名打了个寒噤,觉得和这人坐在一起就像和毒蛇面对面一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吐出蛇信子就喷出了毒液。 小二把装好的饭菜送了过来,云清音接过,也没和凤景云说话,就往外走。 凤景云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云清音,缓缓收起了笑容,自言自语道。 “云清音么?” . 天晴了,云清音和流朱把屋里发潮的东西拿出来晒晒,流朱出门一趟,回来时对云清音说,“小姐,我总感觉咱们门外有人。” 云清音手里的动作一顿,第一个想法会不会是那个叫凤景云的,但是转眼间又否定了。 云清音把东西放下,走到门口抄起了扫把。 “小姐,会不会是人贩子啊?”流朱紧紧的抱住云清音的胳膊,“要不我们等沈公子回来吧?” 沈岸秋虽没有去学堂,但是却是一直在给人抄书,眼下去书店了。 “别怕。”云清音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去屋里,等我叫你再出来。” “不行,我还是和你一块去吧。” 她明明害怕,又毫不退缩的样子,云清音知道她是担心。 两个小姑娘缓缓的打开了门,流朱指了指大门口的干草堆,意思是她就是在那里看到的。 突然,云清音听到了轻微的响动,流朱揪紧了云清音的衣服。 云清音抬起扫把砸了下去,一个老头捂着头滚了出来,“谁砸的我!” “呦——”云清音一手掐着腰,“原来是夫子啊,我当是哪个贼人呢,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流朱一见云清音和人认识,终于拍了拍胸口,放下了心。 韩夫子尴尬的揉着脑袋,没吭声。 “你来干什么?沈岸秋都已经不去学堂了,你不会还要找他的事情吧?” 韩夫子顿时更是涨红了脸,但要他说什么好话,他此刻也拉不下脸,只能生硬的说,“我这人从来不稀罕欠谁的,你们救我一命,我也不赊着,他可以继续去学堂。” “不去学堂的是沈岸秋,你和他说去。” 云清音拿着扫把就走。 韩夫子跟在他后边,“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歹呢,让你传个话怎么了?” “屡次被你挑刺的是沈岸秋,你对不起的人是他,我从来没有见过道歉还能找人代受的。” 韩夫子反驳,“谁说我要向他道歉了。” 云清音走到门边,“没有就算了。”示意流朱进来,正要关门, 韩夫子眼疾手快的把脚卡在那,憋了半晌才说,“我不会向品行败坏的学生道歉。” 他这话里有退一步的意思。 云清音放弃了关门,倚在门边,“你一直在说沈岸秋品行败坏,他做什么了?” 韩夫子厌恶至极的说,“他考试作弊。” . 沈岸秋回来时正值太阳落山,踩着一地的余晖踏进了门,看到云清音刚从井边打了一桶水,立马从她手里接过,云清音不和他客气这些,说着,“今天韩夫子来了,是请你去学堂的,不过他好像对一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沈岸秋摇了摇头,“我没有作弊。” 云清音在院里站着,“所以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沈岸秋站在厨房里,看了她一会,云清音已经哼着歌走了。 晚饭后,家里来了位稀客。 沈南韵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挑剔的打量着眼前这座还没有她的院子大的房子,隐露几分嫌弃,但是心中想到那件事,她便忍了下来,重新带上了笑容,进了门。 院里,云清音正被沈岸秋锢着识字。 “姐姐,沈公子也在?”沈南韵目光热烈的落在沈岸秋的身上,她没有想到云清音已经勾搭上了沈岸秋,危机感顿起,看来这个云清音和上一世相比确实变了很多。 云清音站了起来,蹙眉,“你怎么来了?” 沈南韵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柔柔开口,“沈家坝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想回来看看,母亲担心你在这里不能适应,本想陪着我一起过来的,但是……出了那样的事情,母亲心里有个结,所以便让我趁着回来看看你。” 不论许夫人是不是真的这样想的,云清音都没有怨恨,她以前对自己的疼爱不是假的,对许夫人,云清音始终心存感激。 “麻烦了。”云清音淡淡说。 沈南韵点了点头,又说,“我能在这里住几天吗?” “西边还有一间房子空着。” “好。”沈南韵这时又对沈岸秋说,“沈公子,我来时听说你现在没在学堂,我和韩夫子还算熟悉,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会同意你去的。” 第8章 玉佩 沈岸秋态度冷淡的拒绝,“不用了。” 沈南韵似有些受伤,勉强的笑了笑,估计是察觉到了这两人的不喜,她看向了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流朱,“你帮我拿一下东西吧。” 沈南韵说是小住,拿的东西却很多,流朱里里外外帮她跑了五趟才将最后一个装着首饰的匣子拿进屋。 “南韵小姐,东西都拿完了,我就先出去了。” 沈南韵热情的拉着她坐下,“不急。”说着从首饰匣子里拿出来一个以黄金为托,上面镶嵌着宝石的钗子递给流朱,“这个你收着。” 流朱推拒,“不用了,我平常帮着小姐干活,也戴不着这样的钗子。” 流朱出了门,沈南韵笑容落下,垂下的眸暗了暗,她扭头,从匣子里拿了一块玉,放在手里慢慢摩挲着 . 忠勇侯和许氏到底还是因为担心女儿一个人回到乡下,没过两天,也跟着寻了过来。 沈南韵听到声音,高兴的跑过去迎接,扑进许氏的怀里,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忠勇侯没好气的说,“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一声不吭的就跑出府成什么样子。” 许氏嗔怪,“好了,韵儿还是孩子,你语气那么严厉做什么。” 沈南韵也不怕忠勇侯,撒娇说,“总闷在府里也太无趣了,我从小就在乡野间长大,回到这里就如同回到我自己的家一样。” “父亲,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姐姐在侯府那么娇养着,到了此处依旧可以自力更生,我又为什么不行?” “你们两个怎么能比?”忠勇侯不悦道。 许氏见父女两个斗嘴上瘾了,也笑了,“音儿呢?” “不知道,自我醒来,我就没见她了,可能是不想见到我吧。” 沈南韵勉强的抿唇笑了笑。 忠勇侯皱眉,“那孩子……” 印象中,云清音在侯府的时候就非常嚣张,谁的面子也不给,南韵的性子又柔弱,说不定还真会被她欺负。 “估计是有事忙去了。”还是许氏率先走进院子,“音儿的身边就有一个流朱陪着,两个姑娘家,衣食住行都得自己忙活,哪能时刻在家里守着。” 沈南韵不自在的接话,“也是,是我多想了。” “那她也不能将你一个人扔在家里。” 忠勇侯说。 云清音和流朱说着话从外面回来,太阳下,一辆黑色的马车在大门口停着。 两人进了院子。 流朱给忠勇侯和许氏行了礼。 忠勇侯的脸上有些薄怒,若是以前他望着云清音的眼神里还有些慈爱,无血缘关系,和一段时间的亲情冷却,已经让他对面前的这个人无任何情分可顾虑了。 “你偷了韵儿的玉佩?” 一道质问砸下来,像是冷不丁的冰块。 云清音没说话,看了一眼沈南韵。 沈南韵的声音冷了几分,隐隐带着质问,“姐姐,我愿意拿我首饰盒里其他的任何首饰和你换,就算那些首饰都给你也行,你能不能把那块玉佩给我,它真的对我很重要。” “我没有拿你的玉佩。” 云清音忍耐着。 许氏站起身,“韵儿,你确定房间里的哪个角落都找了?有没有可能丢在了路上?音儿从在我的身边长大,她不是会偷东西的人。” 沈南韵急的都要哭了,“娘,不会掉在路上的,我住进来那天还有,房间里我也都找一遍了,根本就没有找到,我也不想冤枉姐姐,只是姐姐在府里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不习惯眼下的粗茶淡饭,想拿玉佩去镇上换些吃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姐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南韵小姐的玉佩?” 流朱没想到沈南韵能这么含血喷人,亏她还帮沈南韵搬那么多东西, 忠勇侯怒斥,“这里哪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 云清音上前一步:“你脚下这块地就是流朱的家,她为什么没有说话权!侯爷,你亲眼看到我偷玉佩了吗,若是没有,你凭什么冤枉我?” 忠勇侯怒不可遏,“家里除了南韵就是你了,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不知道,她自己忘哪里难道就没有可能?” 云清音指着大门口,“现在我们家不欢迎你,出去!” “你!” 忠勇侯气的发抖,“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长辈也不该随意冤枉人。” 云清音见他没动,直接上手去拉。 忠勇候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在云清音靠近时,他下意识的去拧云清音的胳膊,等发现时,已经晚了,许氏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要去阻止,“侯爷!” 沈南韵抓住许氏,“娘,危险。” 然而一瞬间,云清音就躲了过去,退开之后,两个人都愣了,忠勇侯面前难看,甩了甩衣袖,“我自己走。” 云清音感叹了一下,这具身体莫不是真的另有玄机。 许氏挣脱开了沈南韵,急忙走近云清音,“音儿,你没事吧?” “没事。” 许氏一阵后怕,“没事就好。” “……夫人。”云清音犹豫了一会,“今天不能留你久坐了。” “不碍事。”许氏也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侯爷他就是那个性子,回头我再和他说说。” 沈南韵送许氏出去。 忠勇侯在马车边站着,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 沈南韵充满愧疚的苦笑,“都是我,若不是因为我的玉佩,父亲和姐姐也不会闹成这样。” “我没有她这个女儿。”忠勇侯气冲冲的说,“你也跟我们回去,省的她欺负你。” 沈南韵摇了摇头,“玉佩还没有找到。” 许氏问,“韵儿,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娘,那块玉佩我平常都是仔细的放在匣子里,真的不可能掉在哪里。” “肯定是那个臭丫头拿了,我去找她!” 忠勇侯刚走一步,就被许氏拉住了,“音儿以前性子是骄纵了些,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谎,她说没拿就是没拿!” “不是她还能是谁!” 沈南韵说,“可能真的不是姐姐拿的吧。” 这时候,一条狗从几人面前经过,嘴里咬着一块玉佩。 第9章 身份 狗怕人,不费事就从它的口里拿到了玉佩,沈南韵点头,正是她丢失的那一块。 叫嚣最厉害的忠勇候这时候也没什么话说了。 许氏想带着两个人去给云清音道歉,忠勇侯抹不下面子,一头进了马车里不下来,沈南韵则是主动的认了错,“娘,是我错怪姐姐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许氏也不好过多责怪。 “下次切不可再如此了,音儿是个好孩子,等你与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没什么坏心思。” “我知道了。” 送走两人,沈南韵走进院子,对云清音说了声抱歉,红着眼睛进屋了。 云清音狠狠的皱了皱眉,真想把她扔出去。 入了夏后,天气闷热,知了挂在枝头叫个不停,正是麦收的季节。但是云清音和沈岸秋两人都没有地,也不用忙农活,只帮着胖婶家把小麦割了。 因为人多,胖婶家早早的就干完了活,把小麦从地里运了回来,堆在了麦场。 云清音累的在院里的树荫下坐着,沈岸秋倒了杯水给她,“别坐地上了。” “热死了。”云清音并不想起来,但是沈岸秋一再的有耐心的注视着她,云清音只得投降。 门口有个脑袋探来探去,这个月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云清音把喝完水的空茶杯塞到沈岸秋的手里,大步走向门口,把人揪出来。 韩夫子的脸皱在一块,“疼疼疼,臭丫头,你轻点。” 沈岸秋惊讶后,请人坐下。 韩夫子有些拘谨,面皮子烫,没话找话,“都在家啊?” 云清音抱臂看着他。 韩夫子只得先开口,底气不足,“我去找了县官,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你没有作弊。” 本朝有完整的科举考试制度,县试便是第一场重要的考试,沈岸秋在县试中上了榜,但是却没有接着参加当年四月份的府试,缘由便是出在县试的一场作弊风波。 学堂里私下都在传,韩夫子信以为真,便开始对沈岸秋心生不喜。 云清音没有惊讶,沈岸秋学习那么好的人,没有必要作弊,更重要的是,她觉得沈岸秋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呢?” 沈岸秋一直没开口,韩夫子也摸不准他的意思,讪讪开口,“今年的府试快到了。” 他一抬头,吓了一大跳,这臭丫头的眼神怎么那么吓人? 云清音瞪了他一眼,又回头对沈岸秋说,声音温柔的简直不像话,“虽然说这老头做事是挺不靠谱的,但是这次考试倒是挺重要的。” 韩夫子决定忍她一会,眼神期待的看向沈岸秋。 沈岸秋不论是天赋,还是后天努力,都是很好的,他之前那么对他,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会考虑的。” “好!” 韩夫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若是因此真的埋没了沈岸秋,就是他的大罪过了。 “你好好准备,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我。” 韩夫子走后,云清音碰了碰沈岸秋的肩膀,“你早就开始准备了吧?” 沈岸秋侧头看了下,嗯了一声,唇角勾了一下,“不是说已经选好了开饭馆的位置了吗,要我帮你去看看吗?” “你还是先准备考试吧。”云清音说,“开饭馆的事情先不急。” 不过,吃过午饭之后,云清音还是去了镇上,上次去,没看到那的主人,只是,这次去了,人家也恰好不在。 云清音是真喜欢这个地,恋恋不舍的离开,经过客栈时,一个貌美的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看到这家客栈,云清音就想到凤景云,那个看着柔弱,却像是吐着蛇芯子的毒蛇一般的男人。 云清音直接走过。 出了镇子,过了新修的桥,赫然看到了凤景云。 “好巧。”凤景云温润的笑了笑。 云清音……阴魂不散啊。 “你和忠勇候府以前的云清音很不同。”凤景云说,“你不是她,她好像也带着一副面具,好奇怪啊。” 云清音的眉拧成麻花,“凤世子,你真的没什么事可做吗?” “我在找人。” “谁?”没听说定南王府丢什么人啊,还要出动定南王府的世子找。 “我妹妹。”凤景云的眉眼蓦然变得十分柔软,风吹过来,他忽然喉咙有些痒,不舒服的咳了两下,才微哑着音道,“我很想她。” 云清音看了他一会,发现有些顺眼了,“你妹妹……应该就是王府的小郡主吧,怎么会丢?” “我母亲生产时被人钻了空子……咳咳咳……” 因为剧烈的咳嗽,他的脸色比往常还有些红。 云清音不忍说,“你赶快回去吧,外面风太大了。” 凤景云眼睛里满是诚恳,“你可以送我吗?” 这……好像有点拒绝不了。 云清音将他送到客栈,“对了,你刚才说的,我和忠勇候府的云清音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凤景云的不舒适缓解了很多,“你们是同一个人,但是又不像同一个人。” 云清音的心跳露了半拍,古代人都那么聪明吗? “你,确切的说是她,很早就知道她不是忠勇侯府真正的郡主了,她似乎,也在寻找她的亲生父母,换言之,就是你在找。” “什么我,她的,我们就是一个人,不同阶段的一个人,明白吗?” 凤景云稍愣着,点了头,有点呆萌。 云清音也感觉自己语气有些冲了,“我和沈南韵互换身份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你知道这些也正常,按理来说,沈南韵死去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云清音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凤景云从一个匣子里拿出来了一张画像,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只能算长的清秀,云清音隐隐猜到点什么。 “这是沈南韵的养母,名义上应该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但是两个人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云清音咋舌,“据我所知,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吧,你是怎么拿到她的画像的?” 凤景云瞥了她一眼,“仵作。” 第10章 驱蚊 云清音蹭的站了起来,“你把她的坟挖了?” 凤景云还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笑道,“怎么了?” 无动于衷,不觉得愧疚。 “仵作看过后,尸体你怎么处理的?” “我不知道,他们处理的。” 应该是他的那些手下。 凤景云眉间隐了几分不耐,“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云清音冷淡的说,“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凤景云在桌边坐了一会,手边茶杯里的茶蒸汽消散,之前去请坐清音的那个婢女走了进来,“主子,忠勇侯府并未有任何异样。”清儿行了礼。 “再查,那个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放一个婆子在忠勇侯府。”凤景云微微眯起眸子。 “是,主子,还有件事,王爷寿辰快到了,兰姨娘传信过来,请你尽快回去。” “收拾东西吧。”凤景云顿了片刻,看向窗外,“在沈家坝找处好风水,把那具尸骨葬了吧。” “……是。”清儿思索了一会,才知道主子指的是从坟地里挖出来的尸骨,现在估计在乱葬岗。 几天以后,一个修葺规整的坟堆在沈家坝引起了不小的讨论,直到沈南韵前去祭拜时,她才意识到那是谁的坟地。 提起来沈南韵,自从玉佩事件之后,好像沉寂了不少,只要她不搞事情,云清音就懒的理她。 云清音出门去镇上和她看中的那块地方的老板商谈租价。 没发现身后,沈南韵的房门打开,出了门,然后径直去敲了沈岸秋的屋门。 屋门打开,看着沈岸秋,沈南韵自信的说,“这次府试,我可以让你考第一。” …… 到了府试的前一天,一大早,云清音就起来了,这次府试要一连考四天。 府试考试分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考试除了考引之外,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 但是夏天蚊虫多,晚上睡不好,又影响考试,所以云清音在两三天前就去镇上买了蜂蜡,摘了薄荷叶,用蒸馏法提取了精油,然后放入蜂蜡中隔水加热至融化,最后冷却。 云清音拿这些薄荷膏把沈岸秋的衣服全都洗了一遍,胖婶也照着方法给沈东东洗了几件。 衣服昨天晒干了之后收了起来,如今一起放进包袱里面,又塞了一些饼子。 和沈东东汇合,几人一起到村口。 韩夫子过来送行,同他过来的还有两个年轻人,经介绍,一个叫秦平,是学堂里表现不错的,还有一个李安杰。 某人的二哥哥。 云清音明显感觉到沈岸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幽怨。 她想了一圈也没有想明白,是因为自己昨天调戏他的事情? 沈东东一看到秦平,就一脸嫌弃,“他不会要跟我们一起吧?” 云清音正色询问,“他怎么了?” “最先说沈兄作弊的人就是他。” 以往韩夫子不待见沈岸秋,而秦平又是韩夫子的爱徒,两个人平素没有交往,今天倒是凑一块了。 韩夫子照例对几个人叮嘱。 秦平自信满满,“夫子,你就放心吧,这一次我一定给你考一个第一回来。” 说完,又充满敌意的看沈岸秋。 韩夫子难得严厉的说,“这次考试不是儿戏,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坐上了出镇子的车,三个时辰后到了府里,几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晚饭后,客栈里的学子门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抓紧时间温书,楼下厅里满满当当做的都是人,沈岸秋三人来到一处角落里坐下,和另外一个男子拼桌。 “秦平呢?” 李安杰和秦平一个房间,沈东东虽然不喜这人,却也不会故意不待见他,大家的目的都是过这一场考试。 李安杰说,“我下来时他就不在了。” 说着,就听到门口有了一些动静。 秦平带着些酒气,摇摇晃晃的进来,然后来到了沈岸秋几人的面前。 秦平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看书呢?韩夫子说你天赋好,比我强,我都不看书,你还看什么?” 沈岸秋淡淡道,“你醉了。”看向李安杰,“麻烦你送他回去吧。” “滚开!” 秦平一把挥开李安杰,指着沈岸秋,“你等着,这次我一定超过你!” 沈岸秋平静,却以极大的力道压下他的手,微露锋芒,“好。” 休息一夜之后,一早来到考场。 李安杰没找见秦平,“也不知道他在哪。” “不管他了,给你的衣服别忘了穿。” “……好。”其实李安杰也不明白为什么沈东东非要他穿,他比沈东东还高一些,沈东东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就显得有些小,李安杰嫌弃不好看,收在了包袱里,并没穿在身上。 第一场考帖经,要求通三经以上,《孝经》和《论语》为必选,其他再从大、中、小经中选,指定段落默写,还是比较容易的。 一时间,考场里面落笔沙沙的声音清晰可闻。 渐渐的,就有人坐不住了,开始上挠下抓,身上一会一个被蚊虫叮咬的疙瘩,监考官一个劲的强调,不需乱动,然而他自己也是挠了上边挠下边。 在这些人群中,沈岸秋和沈东东就是个异类,稳坐钓鱼台一般,专心致志的默写。 李安杰也中了招,却还是强忍着。 秦平看到默写的段落之后,眼睛蓦然发亮,提笔快速写了起来,写了一半也是被蚊子咬的不行。 中午,吃了饭之后,继续。 黄昏时分,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交了卷,到了过夜处,李安杰刚睡一会,就被咬的不行,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听着同样被蚊子咬醒的人的谩骂声,鬼使神差的拿起了沈东东给他的那件衣服。 衣服上有一种他不曾闻过的奇怪的味道,摸起来也凉凉的。 翌日,他穿出去,倒是引来不少人的侧母,李安杰脸微微红,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却半天再没有蚊子过来咬他了。 李安杰集中注意力答卷。 到了第三场的时候,李安杰已经能平静接受那些暗嘲他的目光了。 看什么,你们的衣服可以驱蚊吗? 第11章 水车 四天考试结束,走出考场的时候,有的人腿脚都是软的。 沈岸秋和李安杰,还有沈东东三人汇合,一起回了客栈,正好在客栈门口遇到了秦平,他的眼底下有些乌黑。 路上三人商量了,今天就走。 李安杰问,“你什么时候离开?” 秦平莫名的气盛,“你们不等放榜了?” 虽说三天以后也会通知到县里,秦平一点都不想耽搁。 沈东东无语,“早晚知道,在这住着不要钱呐?” 秦平嗤笑一声。 “你们走吧,我在这等着。”他这次一定是第一。 沈岸秋淡淡道,“我们走吧。” 半夜时几人才到家,沈岸秋进了门,发现院里多了一条黄色毛发的狗,冲他亲近的摇着尾巴,应该是他走的这几天才养的,但狗应该不认识他啊? 再仔细一看,狗窝里铺的是他的一件旧衣服。 沈岸秋……这丫头。 悄声进了门,点了油灯,脱下外衬,衣服刚脱了一半,身后有人进来了,“清……”却见她绕过他,走向床边,躺下拉被子一气呵成。 沈岸秋闭了嘴,走近看,人一点没有醒。 这是……梦游? 流朱早起去敲门,却见云清音从沈岸秋的房间里出来,“小姐……” 云清音镇定道,“我来找沈岸秋谈点事。” “什么事啊?” “大事,你不懂。” 流朱想到早起时,一向情绪很淡的沈公子笑着和她点头,此刻总算是明白了一些缘由。 沈南韵的西厢门打开,云清音没看她,进了厨房,却发现饭已经做好了,煮的粥,还有热腾腾的馒头。 云清音拿了一个馒头,牵上大黄出去了。 沈南韵问流朱,“沈公子回来了吗?” “是啊。”流朱回。 得到了回答,沈南韵也出了门。 沈岸秋是和沈东东一起去韩夫子那里了,县学这个秋季就开始招生了,韩夫子和他们说的就是这件事,让几个人好好准备。 三天后,府试放榜,第一的赫然是秦平,居府案首,直接获得了秀才功名,也不必参加院试了,沈岸秋在甲等,沈东东和李安杰也都在榜上。 韩夫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沈岸秋过了府试,云清音这边,租下房子也是进行的很顺利。 天气愈发的燥热。 早上,云清音牵着大黄出了门,路过地头的时候,看到村里的老伯还在挑着水浇地。 古代居民的聚集区本就靠近沿水区,沈家坝的北面就有一条小河,村里的田地全靠着它,但是灌溉的效率极其低下,只靠人工,因此下半年的田地产量几乎没有。 “丫头,上镇上啊?” “嗯,老伯起那么早啊。” 老伯的笑声响亮,“是啊,早点浇完,就不用顶着太阳了。” 云清音到了镇上,把还未成型的饭馆收拾干净,去木匠铺订一些桌子板凳之类的,云清音牵着大黄,没往里面去,就站在门口,学徒过来把账单递给云清音。 “这么多?”有二十两了,比云清音估计的要多一半了。 学徒说,“我家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虽然比别家的贵一些,但是我师傅做的又耐用又漂亮,在外面可找不出来第二家。” 言语之间,颇有些自豪。 云清音看他虎头虎脑的样子,“这么说你师傅什么都会做了?” “那当然,再复杂的图纸,就没有我师傅不会看的,我师傅说了,要是有人谁能拿出难住他的图纸出来,那人的工费分文不收!” 大黄走到云清音的身边摆摆尾巴,云清音说,“那你帮我拿张纸过来。” 云清音画了一个水车的图纸,交给学徒,“让你师傅把这个一道做了吧,一起算在工费里面。” 学徒接过去,走近了铺子。 云清音牵着大黄没走多远,就又被叫住了,学徒擦了擦额角的汗,“姑娘,我师傅说你的工钱不用给了。” 云清音笑道,“这个可难不住你师傅吧?” “我师傅可以做。”学徒眼睛异常的亮,“他说,这张图纸可以抵工钱,如果姑娘觉得不够的话,可以再加。” “不用了。”能抵工钱就是意外之喜了,“这本来就是属于你们的智慧。” 等云清音走远了,学徒才挠挠头,没明白云清音的意思。 到了交货这一日,沈岸秋帮着云清音一起把桌子椅子搬到饭馆里放下,至于那个小型水车,云清音雇了一辆马车,把它拉了回去,安置在了水边。 木匠铺的老师傅特地过来一趟,帮着老伯打造渡槽,延伸到农田里,看到小半个月都浇不了的地,半个时辰就全部得到了灌溉,这一举动当天就让木匠铺的订单爆满。 老师傅也不抬高价,甚至还降了一些,二两银子就可以做一个小型的,后来大燕朝各地推行水车,老师傅受到工部礼待,赚的盆满钵满,这已经是后话了。 比起云清音这边的事事顺利,沈南韵却是异常焦躁,那天她找到沈岸秋,表示可以让他拿到第一,但是对方直接关上了门。 气急之下,沈南韵把考题透露给了秦平。 而果不其然,秦平考了第一。 现在她手里还有院试,乡试,甚至是会试的考题,只等着沈岸秋来找她。 但是对方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沈南韵揪紧了手里的帕子,站在窗边,她在这里住的一点都不舒服,舍弃侯府豪华的院落,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沈岸秋。 她知道沈岸秋以后会高中状元,甚至官拜内阁首辅,所以才愿意帮助他,既然他不识好歹,她培养秦平,让秦平取代沈岸秋,成为新科状元,也不是不可能。 离开这里前,沈南韵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沈岸秋一定会后悔的,而她,以后不仅是侯府千金,更是一位引得天下学子钦慕的才女。 …… 清晨醒来,云清音睁开眼睛,看了房间一圈之后,叹着气,又梦游了,而且还有点腰酸背痛的。 她也没在意,掀开被子下了床,打算趁着沈岸秋不在,悄悄的溜走,手还没有摸上门,屋门从外面打开了。 第12章 姐夫 云清音飞快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在留下来随便想一些理由搪塞过去和离开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后一种,只是左脚还没有跨出去,屋门就关上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发侧,像春天的风。 “你就这样出去?” “怎……怎么了?” “先去把衣服换了。” 云清音这才看到沈岸秋臂弯里拿的是她的衣服,突然某种意识慢慢的爬进她的大脑里,回头看去,床单上一朵朵花瓣盛开。 轰隆—— 云清音整个人都傻了。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脸面上像是染了红霞一样,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狠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沈岸秋倒是没有再逗她,“把衣服换了吧,我到外面去。” 云清音翻开衣服,里面一个月事带在里面藏着,云清音…… 云清音用最短的时间把衣服换了下来,团成一团抱在怀里,余光看到沈岸秋换下来的外衫也遭殃了,干脆团到了一起,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 沈岸秋恰好转过身来,伸手,“给我吧。” 云清音抱紧。 沈岸秋看着小姑娘警惕的退后一步,不由得失笑,“你现在不能碰凉水。” “这是夏天。” “夏天也不行。” “……小姐?” 流朱打开屋门,伸懒腰伸了一半,惊讶的看着两人。 云清音连忙把一团衣服给沈岸秋了,心虚的说,“我去遛狗了。” 镇上的一家医馆,云清音把大黄栓好,去里面找坐诊大夫。 老大夫摸了摸胡子,说,“姑娘不必担心,只不过是正常的月事而已。” “……我想看的是梦游症。” 她以前没有过,是来了这边才有的。 “你说迷症啊。”老大夫说,“我给你开一些有助于睡眠的方子,你回去后照着仔细服用即可。” 云清音拿了药离开,老大夫低声说,“说起来,此症我也只在定南王府那位世子身上见到过。” …… 云清音月事这几天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但是沈岸秋处处顺着她,倒没有引起什么争吵,可就是有不怕死的撞上来了。 饭馆里面的桌椅都已经齐备了,就是有些小地方需要修一下,沈岸秋在楼上打扫灰尘,云清音无所事事的坐在一楼看着外面。 沈岸秋什么也不让她干。 饭馆的位置面向街道,地段流量不错。 六七个小混混进来了,其中为首的是一个胖子,嘻嘻哈哈,流里流气。 “小娘子就你一个人啊?”说着就要上手摸云清音的脸。 云清音反手拽着他的胳膊来了一个过肩摔,胖子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在即将要嚎出声时,云清音踩住了他的嘴,问那些因为忌惮而后退的人,“你们来干什么?” 其中一个人狠了狠声,“她一个丫头片子你们怕什么!给我上!” 剩下的几个人一起冲上来。 云清音抓起手边的板凳就砸中正中一个人的脑袋,那股狠劲令人望而生畏,其他人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云清音横扫撂倒了。 沈岸秋听到声响下楼的时候,正看到云清音热情的招待着一帮鼻青脸肿的人喝茶,小混混们见到沈岸秋过来,“姐,这是姐夫吧?” 云清音……就,算吧? 沈岸秋把云清音拉到身边,“怎么回事?” 云清音无辜的说,“他们是快知道我们的饭馆要开业了,提前给我们过来庆祝的。” 小混混们忙不迭点头,心里却都在流泪,他们这是违背了祖业啊。 沈岸秋看着这些人,不太像是好相处的,“你一会跟我上去。” 小混混们挤眉弄眼,小声说,“她害怕了!” 云清音看过去,小混混们立刻坐板正。 沈岸秋淡淡对那些小混混们说,“你们先回去吧,等饭馆开了,再请你们过来。” “好好好……姐夫再见!” 小混混们一溜烟没影了。 云清音怕沈岸秋再追着她问方才发生了什么,推着他走,“楼上打扫好了吗,我帮你一起吧。” “嗯。” 这是……不太高兴?“你县学复习的怎么样了?” “还行。” 云清音拉了拉沈岸秋的袖子,“你别生气嘛。” 沈岸秋叹了口气,蹙着眉低头看她,“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帮人?” 云清音说,“也……不太熟。” 沈岸秋皱眉舒展了几分,但还是叮嘱道,“他们人多,有矛盾了受欺负的是你,私下里和他们少接触点。” “嗯嗯。” 沈岸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她这般乖巧的样子,倒是舍不得责备了。 云清音提到的县学考试很快来到了。 燕朝重视教育,府,州,县都设立学院,收纳生员,为接下来的院试做准备,但是入学前还是有一场考试的,结合府试的成绩为学子们分班。 这次的考场没有府试的时候远,沈岸秋和沈东东是考试当天早上出发的,太阳落山之后就回来了。 考试的成绩出来的也快,两天的时间就出了。 县学录取的学生有200人,分甲乙丙丁四个班,沈岸秋和秦平都在甲班,沈东东和李安杰在乙班。 分了班之后,就正式开了学。 第一节课,陈夫子简单的讲了一下入学考试的试题,其中特别提到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有沈岸秋,但是听到最后,秦平也没有听见自己的名字。 下了学。 秦平找到陈夫子。 “夫子,我能看一下我入学考试时候的答卷吗?” 陈夫子像是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你们的答卷都是夫子批改好之后再交由院长过目一遍,确定没问题之后才算数,考过的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应该集中精力,好好准备乡试,不能因为在一个高台阶,就懈怠才是。” 秦平满脸阴翳的走出陈夫子的房间,握紧了手,沈岸秋怎么可能会比他考的好!说不定他就是提前拿到了考试的题目才会超过自己。 想到以后,学院里的学子都知道,他一个秀才功名的人,入学考试还没有沈岸秋考的好,恐怕都要在暗地里嘲笑他了。 秦平看到了几个站在一起的学子,走了上去。 第13章 诬陷 云清音在饭馆里忙活,顺便等着沈岸秋下学,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县学在酉时便下学了,从学院到饭馆大约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云清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平常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回家里了。 云清音有些担心。 又过了一刻钟,沈岸秋才出现在门口。 云清音走上前去,“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路上耽搁了。”沈岸秋锁上了门,对云清音说,“走吧。” 这天夜里,云清音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事情和沈岸秋晚回来有关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院里流传着一个谣言,沈岸秋入学时的考试成绩是假的,他考的那么好,是因为他提前拿到了考题。 如若不是这样的话,府试的时候,考的那么好的秦平怎么可能会考的没有他好。 他白天晚回来,是被学院里几个学子拦住,问他是怎么拿到考题的,这才耽误了时间。 梦里作弊事件持续发酵,最后惊动了夫子和院长,学子们的反对之声太大,徐院长不得不暂停县学的授课,让学子们回去。 一同下学的还有县学里的蒙学,小孩子们正是好玩的时候,好不容易不上课了,并没有听从学子们的嘱咐,而是偷偷的跑到外面玩耍。 凤安安小朋友天黑以后依旧在外面野。 问题就出现在这了。 凤安安没有回去,他的母亲动了怒,诘问县学,县学的夫子这才知道凤安安是定南王府的小公子,一时间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夫子找不到凤安安,又惧怕定南王府的人问责,就把沈岸秋带到定南王府的人面前,差点让他丢了命。 血溅下来时,云清音惊醒了。 沈岸秋套上外衣,“天还早,再睡会吧,我先去学院了。” “好。” 外面还灰蒙蒙的,云清音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还没走近饭馆,就看到之前那几个小混混在饭馆门口探头探脑的,云清音拍了一下胖子,“干什么的?” “姐!”胖子惊喜的看着云清音,又有些局促的说,“我可以和你借点银子吗?” 估计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安的红着脸,露出捉襟见肘的尴尬感,几秒钟后,他后面一个人丧气的说,“走吧,虎哥。” “慢着。”云清音叫住他们,“借钱可以,但是你们得帮我办一件事。” …… 沈岸秋和沈东东分开,他刚走到甲班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义愤填膺的声音。 “沈岸秋那样的败类凭什么坐在这里,我们去找夫子,让他退学!” “没想到他看着道貌岸然的,竟然能做出偷考题的事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大家都气消一点。”是秦平的声音,“我知道大家对这样的事情都很愤怒,但是还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冤枉人了,免得又和他县试的时候一样。” “他县试时怎么了?” “他县试的时候也被诬陷作弊,后来才知道是误会。” “误会个屁,他县试肯定也是抄的,估计府试也抄,我看啊,他这个人就是抄惯了!这样的人留在学院,肯定会影响我们学院的名声!让他滚出学院!” “都安静一点。”陈夫子出现在学堂里。 学子们依旧愤愤不平。 “夫子,如果沈岸秋不走,我们大家就不在县学读了!” “好了。”陈夫子严肃的说,“这件事学院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今天不上课了,不想回去的,可以留在学院温习功课。” 几个小混混守在县学的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瞧见凤安安的身影。 胖子,也就是小虎问另外两个人,“小四,小五,你们看到了人了吗?” 两人俱是摇头。 “先回去找姐。” 几个人又到了饭馆,把这一情况和云清音说了。 云清音拧眉,人没在,保不准凤安安今天根本就没有去蒙学,但是定南王府的人又都以为凤安安在蒙学。 快到晌午了。还有半天的时间。 小虎说,“姐,要不我们分头去找吧。” “分头找范围太大了。”云清音说,“我们去找蒙学的学生。” 蒙学里肯定有和凤安安玩的好的,从他们的嘴里应该能知道一些线索。 好在蒙学的小学子们大都是县学附近的,云清音找了几家,好不容易有一家的小学子乖乖的回来了,小虎几个人往那里一站,小学子哇一声就哭了。 云清音:“……” “看我干什么,哄啊!” 让这几个人抢东西还行,但是哄孩子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好在经过几个人的不懈努力,小学子终于不哭了。 云清音笑眯眯的问,“小朋友,你认识凤安安吗?” “他很捣蛋。” “……那你和他熟吗?” 小学子:“不熟。” 云清音……好抓狂啊。 又继续找了一家,这一次孩子没有哭,云清音提前问清楚了他和凤安安熟不熟。 “还算熟吧。”小家伙认真的说。 云清音问,“那你知道他下学之后会去哪里玩吗?” 小家伙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她,“我说的熟,是他不会告诉我去哪里玩的那种熟。” “……” 经过几人的不懈努力,云清音终于从一个很酷的小学子那里得知凤安安喜欢去饭馆买吃的,但是具体去哪一家,小学子不知道。 此时已经是午后了。 云清音让小虎几人去各家饭馆找,找到后就把他带来县学。 云清音则是去县学,准备找出幕后传播谣言的黑手。 迎面走过来两个学子,云清音把两个人叫到角落里,“想挣钱吗?” …… 太阳落山之后,凤安安还没有找到,定南王府的马车却已经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长相清秀,但是气质温婉的妇人,她神色略有些忧心的到了县学,县学里负责外交的宋夫子得知来人是定南王王府的兰夫人时,人都吓傻了。 宋夫人急忙过来迎接。 兰姨娘怒问,“听说蒙学早已经下学了,为何安安还没有回去?” “兰夫人,这……”宋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兰姨娘说,“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半个时辰之后,我还没有见到安安,仔细你的脑袋!” 宋夫子连忙跑出去,命人去外面找。 “夫子,去哪里找啊?” “我怎么知道!”宋夫子挺直了腰,“沈岸秋呢,把他带过来!” 定南王府的人也惊动了徐院长,跑腿的人过来找沈岸秋的时候,他正在徐院长的院子里,“院长,我找到了造谣的人。” 徐院长说,“那你跟我一起去见定南王府的人吧。” 到了客堂,宋夫子迎见了徐院长,接着对兰姨娘说,“兰夫人,这是沈岸秋,此次令郎走丢的事情就是因为他。” 徐院长不赞同道,“蒙学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人了。” “但那也是因为他!”宋夫子说,“如果不是他,我们学院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兰姨娘皱紧了眉。 “夫子,现在重要的事情不是指谁作弊,而是先找到孩子。”客堂外,女孩懒懒的倚着柱子。 宋夫子没好气的说,“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找到孩子的人啊。”云清音把身后的小萝卜头扯出来,兰姨娘猛的站了起来,却在看清楚云清音的容颜之后,神情又是一震。 第14章 银子 天色暗下来,客堂里的视野受到限制,等走的近了,兰姨娘才真正看清楚云清音的面容,发现和那个人并不是很相像。 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人,那个女子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她跟在她的身边那么多年,从没有见过她发火一次,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笑起来的样子有朝气极了。 兰姨娘笑看着云清音,向她道了谢之后,带着凤安安走了。 宋夫子见躲过了一劫,又把矛头对准沈岸秋,指责的说,“院长,如果不是沈岸秋,今天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出现,这次是幸运,下次呢,定南王府的人能是好惹的?” 云清音说,“夫子怕不是本末倒置了吧,沈岸秋作弊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就急着逼他认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拿钱替人办事呢?” “臭丫头,你说什么呢!” 宋夫子气的暴跳如雷。 沈岸秋站在云清音的身前,“夫子身为老师的职责不只是传道授业解惑,更要在面对是非时秉公处理,夫子你做到了吗?” “别和我将这些有的没的。”宋夫子不耐烦道,“秦平在府试的时候考了第一,县学的试题和府试的难度不相上下,你怎么可能越过他去?”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夫子莫不是连这样的道理也不知吧?” 云清音从沈岸秋的腰侧探出脑袋。 宋夫子脸色分外难看。 “他以前便有作弊的前科,若是真的清白,怎么每次都和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 云清音笑,“如果他真的没有作弊呢?” 宋夫子撂话,“算我冤枉他。” “哦,你嘴皮子上下一碰,倒是说的轻松,合着沈岸秋的精神损失就是他自作自受呗?” “……你想怎么办?” 云清音眯了眯眼,“简单啊,你从此离开学院,并且在离开前在所有的学子面前道歉你冤枉了沈岸秋。” 宋夫子勇气冲脑,“好!” 徐院长想阻止都没有来得及,他看了现场一会,轻咳了一声,对沈岸秋说,“你方才说已经查到了造谣的人。” 沈岸秋也找到了啊……嘿嘿,她看中的人就是聪明。 云清音老老实实的站在一侧,看着沈岸秋去了外面一趟,叫了几个人进来。 前面两个学子,面露愧色。 后面两个学子的容貌怎么那么熟悉呢? 沈岸秋重新走到云清音的身边,淡淡的看着他们,“你们自己和院长说吧。” “院长,我们……我们是受了秦平的指使才如此说的,没想到传的大家都知道了。”那个学子说着说着就突然哭起来了,“我本来就是过过嘴瘾,真的没想冤枉沈岸秋,院长,能不能别让我们退学?” 徐院长瞪眼……他什么时候让他们退学了? 烦躁的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 徐院长说,“之前陈夫子就和我说过,秦平想找他查试卷,没想到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宋夫子,你去哪里?” 云清音走上前,像看到小红帽的大灰狼,“宋夫子,是不是该兑现诺言了?” 宋夫子一僵,求助的看向徐院长。 徐院长叹气,他能有什么办法。 云清音抱着臂,慢悠悠的说,“考虑到夫子是个体面人,好面子,不想离开县学也行。” 宋夫子抬头。 “50两,一口价。”云清音伸出五个指头。 宋夫子气的险些闷头栽地,“你怎么不去抢!” 云清音说,“一百……” “成交!” 云清音拿着刚到手的五十两银子和沈岸秋一起走出了客堂,愉悦的哼着歌,“对了,还没有问你,你是怎么让那两个学子为你传话的?” 她找的散播消息的学子也是后面的那两个学子,想不到沈岸秋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真正传播谣言的人心里肯定很恐慌,若是他们知道徐院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且还会让他们退学,这个后果太严重了。 为了坦白从宽,让两个人主动站出来承担错误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岸秋看向门边。 月光下,在门口等待多时的两个学子走向沈岸秋,“沈学子,你看,什么时候可以把账结一下?” 沈岸秋身上可没钱,他看向云清音,有些不好意思。 …… 忠勇侯府。 忠勇侯从外面回府。 许夫人接过他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忠勇侯到桌边坐下,“韵儿是不是该议亲了?” “京中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也是有的,定南王府的小姐也都没有呢。”许氏倒了杯茶给他。 忠勇侯端起,想了想又放下了,“定南王府的小姐是要入宫的,现在几位皇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日后怕是……现在能为韵儿早早定下,也是好事。” “我回头问问她。” 许氏传了厨房送饭,“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 “皇上和工部的人议事,我就耽搁了些。” “韵儿这几天在干什么?”忠勇侯想到自从沈南韵从沈家坝回来就闷闷不乐的,难不成又被欺负了? 想到上一次冤枉云清音的事情,忠勇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像在画什么图,说是能排水灌溉的。”许氏苦恼的说,“我也不太懂。” 忠勇侯定住,再次确认,“画的是不是水车?” …… 一切准备就绪,饭馆开张。 云清音把面粉倒在案板上,打上鸡蛋后揉面,成为面团之后,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面皮,然后折成一指宽左右的长条,切成细长丁,拉长,接下来把细长条的面条均匀的铺在一个方形容器内,上笼蒸一下,后用文火慢炸,块状的方便面就做好了, 再用八角,大蒜干,茴香,胡椒,孜然混合碾碎。 豆油牛油混合融化,放入辣椒花椒,随后捞出,再放入洋葱沫,蒜沫,姜沫,肉馅,以及秘制调味品后一起起锅冷凝。 小虎他们听说今天饭馆开张,都跑来问有什么帮忙的。 “正好有。” “流朱,把方纸拿给他们。” 云清音把碾好的粉末搁在他们的面前,“你们洗好手把这些均匀的用纸包好。” 云清音教他们怎么包,等几个人都点头表示会了之后才去后厨房继续忙。 临近中午时,饭馆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只是来人行色匆匆,不停的看着外面的天色。 汤面还在锅里的时候,男子却站起来要走。 流朱拦住他,“你不吃饭了?” “让开!” 云清音从厨房里走出来,“你要的面一会就好了。” “我不吃了,饭钱放在桌子上了。” 他神色匆匆,身上隐透出一些肃杀之气。 “那你等一下,很快。”云清音去了厨房,包了一块方便面和两包佐料包一起给他,“这个你路上吃吧。” 那人朝云清音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门。 第15章 你能吗 日落以后,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云清音让流朱先回去,她得等沈岸秋。 这镇上也是有夜市的,人流量也很大,以后开业的时间可以长一点。 不过今天云清音想要买一些布,家里人的衣服都已经很旧了。 流朱的就不用说了,从侯府里出来的时候就带两件衣服,沈岸秋衣服本来就少,她还拿了一套给大黄。 没走多远,就有一家卖布的店,云清音选了三种布料,付了钱之后,从店家手里接过包好的布料出了门。 就在这时,街道上出现了一批家丁,粗鲁的把街道上的人往路两边推搡,路边的摊子也被推倒,云清音在路内侧走着,突然一道鞭子打到她的面前,鞭锋裹着力道,竟差点甩在她的脸上。 “县主出行,没长眼吗,还不赶快滚一边去!” 云清音面色一冷,拽着鞭子,稍一用力就把高马上的人拽了下来,那人头着地,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从地上爬起来,“哪来的刁民!竟然妨碍公务!” “持鞭当街伤人,这是哪门子的公务?” 街道的中央,一辆马车缓缓过来,随后停下。 车帘卷了起来,沈南韵笑吟吟的说,“怎么了?” 马鞭男立即走至马车前,抱拳,“回县主,这个刁民当众闹事。” 沈南韵还没有说话,她旁边一个带着月牙额饰的女子就骄横的说,“闹事者处理了就是,还不赶快疏通道路!” “是。”马鞭男正要走。 “慢着。”沈南韵已经看到了云清音,她笑了笑对身旁的女子说,“那是我姐姐,我下去和她打个招呼。” 沈南韵下了马车,走到云清音的面前,月牙额饰的女子也一起下来了,下巴微抬,略有些嫌弃的说,“云清音,你也有这一天。” 京城中一起玩的姑娘也有圈子,就比如以前的云清音,她是侯府嫡女,所交往的自然也是各大家族的嫡女,和庶出的就没什么来往了。 但是在各家族嫡女中,云清音又以嚣张跋扈出名,嫡女们也不爱和她玩,一般她就自己玩,或者欺负欺负侯府的其他姐妹。 额饰女子乃是当今的安宁公主,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她觉得和云清音臭味相投,就主动向云清音投过橄榄枝,谁知道云清音压根不稀罕,这可把安宁公主气的够呛,两个人的梁子也算结下了。 云清音想到这一桩事的也是嘴角抽了一下。 “风水轮流转嘛,今天转我家,明天转她家。”云清音说,“说不定以后还会转回来呢。” 安宁公主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想做白日梦吧。” 沈南韵歉意的说,“对不起姐姐,我刚刚也不知道是你,他没有伤到你吧?” “我要回去了,可以让开吗?” “云清音,你搞清楚你是在和谁说话,南韵不计较这些,不代表你真的可以无法无天。” 沈南韵嘴唇抿了下,让开了。 安宁公主看不得沈南韵对云清音卑躬屈膝的样子,“她就是一个村姑,你对她那么好做什么,如果不是她,你不用现在才回侯府。” 沈南韵笑了笑,“不管怎么样,她毕竟在侯府生活那么多年,和我母亲关系亲近,而我,虽是亲生的,和父亲母亲相处却总是觉得有隔阂,我不想再因为姐姐让母亲对我疏远。” 安宁公主吐槽,想那么多做什么,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走吧,县学怕是快要下学了。” 沈南韵今天来县学是为了秦平的事情。 她既然决定了好好的培养秦平,自然不能让他出任何事情。 可是最近她却听说秦平因为陷害沈岸秋被休学在家,这可怎么成。 徐院长听说新封的县主来了县学,还有些奇怪。 宋夫子说,“院长何不趁此机会让县主给学子们上一课,也好弥补一下学子们这方面的不足。” 燕朝还是比较开放的,男女之别止于礼,各地女夫子也不是没有。 徐院长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便去见了沈南韵。 沈南韵说明来意,“徐院长,冒昧前来,打扰了,我是为秦平一事过来的,他可能是因为入学考试的时候发挥失常才过度焦虑了,但他毕竟府试第一,如今又有秀才功名,让他退学,岂不是可惜了?” “确实是可惜。”徐院长点点头。 宋夫子说,“我们学院还是非常惜才的,但是县主,你也知道,他的那件事影响太大了,甚至还牵扯到了定南王府的小公子,我们也不敢贸然让他回来啊。” 沈南韵有些失望,“如果有困难,就当我没提过吧。” 宋夫子怕人真的走了,赶紧说,“不过,若是县主可以为学子们讲一讲如何设置水车的,定南王府的小公子受益匪浅,学子们也能学到东西,我们借着这个机会,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让秦平回来,你看可以吗?” 沈南韵说,“当然可以。” 云清音在饭馆没等到沈岸秋,便直接来县学找他,一打听才知道,沈岸秋竟然被宋夫子留下加班。 云清音一进门,就看到宋夫子在怡然自得的喝茶,而沈岸秋在干活,俨然一个被无良主管压榨的职场菜鸟,云清音气冲冲的走过去,“宋夫子,你又欺负我们家沈岸秋。” 沈岸秋写字的手一停,片刻后又继续。 宋夫子慢慢的放下茶杯,“我这是锻炼他,别人还不一定有机会呢。” “我不管,反正干活就要给他钱。” “你们两个真是掉钱眼子了。” 宋夫子恨铁不成钢。 云清音一听就知道沈岸秋是要了钱的,问他,“你和他要多少?” 沈岸秋笑,“一两。” “一两怎么行!” “臭丫头你别太过分!” 最后还是沈岸秋私下里拉了拉她的手,云清音才没有加价,“算了,今天就便宜你一次,下一次至少也要二两。” 云清音坐在沈岸秋旁边帮沈岸秋一起。 宋夫子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就不能学学人家沈县主,人家这个年纪就已经设计出了水车,得了皇上的嘉奖,册封为县主,你能吗?” 第16章 长寿面 “知足常乐嘛,和天比高,和地比厚,人就永远有达不到的欲望。”云清音眉眼清浅,眼睛弯弯,“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人陪,千金不换,是吧沈岸秋?” 沈岸秋勾唇,极低的应了一声,“嗯。” 宋夫子……他怎么会想不开在这看这两个人。 宋夫子起身,“批改好了放在这里就好了,我出去一趟。” 他是去找人,县学请沈南韵过来讲课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定了,但是徐院长怕人家姑娘的力气有限,一些力气重的活没办法做,便让他去请一位老木匠。 想了想,宋夫子去了镇上的那家有名的木匠铺。 听说第一个水车就是由他制作的。 公开讲课的时间安排在了三天后,甲乙丙丁四个班级的学子都很期待,就连蒙学班的小学子们也很兴奋,无比期待的等待着三天后。 自从出了凤安安下学后不回家的事情之后,兰姨娘对他盯的很紧,若是没时间,就让身边的丫鬟跑来接他,若是得空,便亲自过来。 凤安安下了学,看到自家的马车,高兴的跑了过去。 “娘。” 兰姨娘拿帕子替他擦了擦汗,“今天在学堂怎么样?” “没遇到漂亮姐姐。” “……”兰姨娘不由得好笑,“我是问你学的怎么样?” 凤安安认真的想了一会,特别实诚的说,“我困了,然后就睡觉了。” 兰姨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打死这孩子的冲动,收回手,母子情分断了,“上一边去。” 凤安安委屈的撅起嘴巴,慢吞吞的挪了下屁股,“娘你怎么那么凶。” “你爹不凶,找他去。” “才不去,爹爹就是笑面虎。” 兰姨娘嘴角抽了抽。 “娘,我们后日有讲课哎,我有预感,这一次我一定能遇到漂亮姐姐。” “你们后日还上什么课?” “是沈县主讲水车的,而且还是和大哥哥们一起上课哎。” 兰姨娘摸了摸他的头,“后日是小姐的忌日,恐怕我不能过来接你了。” “没事啊,我有漂亮姐姐。” “那你一定要听她的话。” “好。” 兰姨娘吩咐了马夫赶车。 …… 忠勇候府。 沈南韵把要去讲课的事情告诉了忠勇侯和许氏。 忠勇侯高兴的说,“这才是侯府女儿的样子。” 许氏说,“后天还是你的生辰呢。” 沈南韵满心想着县学讲课那一日的事情,想象着自己会收到学子们的敬仰,有些心不在焉的说,“是吗?” 许氏见她没太在意,也不再提了。 到了讲课这一日,沈南韵就准备去县学。 “你早些回来,我给你做碗长寿面。” 还没等许氏说完,沈南韵就摆了摆手说,“面什么时候都能吃,我先去县学了。” 许氏叹气一声,到了晌午,她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做了两碗的长寿面,又等了一会,眼看着面都要坨了,许氏也不再等了,把其中一碗面放到了食盒里,出了门。 云清音的饭馆生意有些冷清,今天所有的人应该都在县学了。 流朱唉声叹气,“小姐,今天估计一个客人都不会来了。” “给我来两碗长寿面。”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即便是一身寻常的衣服,也掩盖不了身上那种常年处于高位的气势,只是这人又生的特别好看,一双丹凤眼生的极为漂亮,瞧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 流朱愣了一片,跑进了厨房,“小姐,来客人了。” “我听见了。” 云清音把刚做好的一碗面给流朱,“你先吃饭吧。” “小姐你先吃吧。” “我和客人的一起做,赶紧吃,一会帮我端。” “好。” 云清音做的面条弹性有嚼劲,流朱一直都吃不腻,面条吃完,把汤汁也喝了,正好锅里的面条也好了。 云清音分了两碗,锅里还有一点,打算一会她自己吃。 云清音和流朱一人端一碗,放在了客人的面前。 流朱看他始终一个人,“你一个人吃两碗啊?” 男子抬起头,一瞬间,有无数个画面从云清音的脑海中极速的掠过,但是又化为一片空白。 他微笑着说,“一时说快了,小丫头。”他又看向云清音,“你吃了吗,不如坐下陪我吃点?” “坐下吧,吃不完也浪费,就当我请你。” 云清音坐下时,闻到了从他的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檀香的味道,而且不知怎的,她有一种错觉,好像在很久以前,她就和一个人这么坐着过。 “你今天生辰吗?” “不是我。” 云清音以为是他想纪念的人,也没有再多问。 男子的胃口很好,没几口就把一碗面捞完了,但是他吃饭的动作又不会给人粗鲁的感觉,反而可以用优雅来形容。 男子抬起头,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还不吃?” 云清音有些囧,“是你吃太快了。” 云清音吃面条的时候,男子就一直在他对面坐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云清音喝了一口汤,放下面碗,只听见他说,“把手伸过来。” 云清音不明所以,照做。 男子给她把脉,眉头一会皱在一起,一会舒展,弄的像是她有什么大病一样。 “游症虽不是大碍,但还是要好好吃药调理,平常也不要多思,多休息。” “……好。” 安宁公主站在饭馆的门口,看着一个方向陷入沉思,那个人的背影看着怎么那么像定南王啊? 定南王怎么会来这。 安宁公主摇了摇头,应该看错了。 “云清音!” 云清音把桌子收拾了,安宁公主见她无视自己,非常不高兴,“你信不信我让你蹲大牢。” “公主高风亮节,不会跟我一个升斗小民一般见识的。” 安宁公主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带你长长见识啊。”安宁公主抓起她的头,“跟我去县学。” 云清音无奈道,“我还要看着饭馆呢。” “你那个丫头看就行了,就你这破店,连个客人都没有,给我我都不稀罕要。” 云清音……好想打死她。 县学这边,来听课的人不仅有县学的学子,甚至还有外面的人,都是闻名过来的。 小的学堂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宋夫子特地把学院里最大的地方腾了出来,绕是如此,依旧非常拥挤。 沈南韵在前面讲,学子们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宋夫子看到云清音也过来了,“怎么了,这是终于想通了,想上进了?” 谢谢,并不想。 安宁公主把她拉到这,自个儿就跑了,云清音没找到沈岸秋,也不准备待在这里了。 但是就在这时,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喧闹。 “是王大师哎,听说沈县主画的水车就是他做出来的。” “可是王大师再厉害,没有沈县主的图纸,他也做不出来水车啊。” 第17章 真相(1) 本来两个人只是拌嘴,但不想气性上头,竟非要争出个高下来,与两人交好的朋友也参与进来了,你一言我一语,场面比起集市上的热闹竟然丝毫不逊色。 给王大师带路的是宋夫子的小徒弟,“王大师,这边请。” 前头人头攒动,台上的沈南韵被学子们围着问问题,小徒弟企图拨开人群给王大师找一条路出来,回头却见王大师朝着学堂后头去了。 他去拉王大师,“老先生,你要到台上去,沈县主在那里。” “什么沈县主,今天要见的不是给我图纸的那丫头吗?” “对啊。”小徒弟挠了挠头,“可是沈县主就是啊。” 宋夫子眼见着学堂里闹起来,又看到王大师没有去台上,而是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他快步上前,身子微弯,“王大师。” 没想到王大师却越过他,直接走向了云清音,笑呵呵的说,“丫头,我后来在你给我的那份图纸上修改了一下,但做出来的水车就不太能提水了。” “我看看图纸。” 王大师小心的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帕子,左右拨开后,下面又有一层。 云清音……倒也不必如此。 连包了两层,图纸才露出来庐山真面目,纸张有着被长时间研思的痕迹,边缘破了一些还被小心的用面糊在了一起,云清音伸手去接。 王大师小心翼翼的递到她的手里。 云清音看了一会,她图画的不精细,只标注了轮辐,轮轴,以及竹筒的尺寸,具体的各结构之间的嵌合并没有详细的给出。 而这样一个简单的图纸,王大师还能制造出来一个成品,就连云清音也不得不感叹,这些古人有一种对工艺天生的敏感性。 “竹筒的方向有变动吗?”云清音问。 王大师说,“这次和上一次用的是同一批竹筒,但就是比之前的短一点,我在圆轮那里固定竹筒的时候就没有按照之前那样了。” “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了,竹筒充当叶轮,在水力下转动圆轮,下面的竹筒灌入了水,当水车转过一定角度的时候,竹筒口的位置要低于底部,但是如果竹筒放置的角度不对,就没办法倾倒。” 王大师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水车转的慢,那是不是可以再多加一些竹筒?” “加一些面积大的竹板就行,竹筒多了,虽然总体上受水部分多了,但是总的取水量也多了,水车转动的速度也提不上去。” “对对对。”王大师忙不迭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问题得到了解答,解决了疑惑,王大师心情极好的对宋夫子说,“丫头也是你们学院的学子吗,有这么个行家,竟然还谦虚。” “不,她不是……”宋夫子已经彻底迷乱了。 “什么她不是,我今天就是过来见这丫头的,难不成你们让我见的是其他人?” 宋夫子:“也不是……” 他娘的,到底是谁画的图纸啊 …… 沈南韵向最后一个学子解释了水车的原理之后,笑着看着他离开,神色略有些疲惫。 “宋夫子,不是说的还请了一位老木匠过来吗,怎么我一直没有见到他过来?” 她其实看到宋夫子的小徒弟领着一个老头过来了,但是那老头并没有走向台上,而是去了学堂的后面,应该是听过她讲水车的原理之后,受益匪浅,打算坐在后面好好听吧。 也是,她的这些知识,对这个时代来说,确实是非常先进了。 宋夫子说,“王大师的铺子里出了点事,他就提前回去了。” “这样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宋夫子对她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既然如此,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县主。” 宋夫子快步走在前,替她引路,等出了书院,沈南韵才发觉这和她想的有些不一样,除了宋夫子,也没有人过来送她。 难道是讲的不行? 沈南韵垂下了眸,忠勇侯过来问她的时候,她确实是在画水车的设计图,她从住在沈家坝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所以听说沈家坝有水车出现了之后,以为是沈家坝的木匠按照她丢掉的那些废图纸制造出了水车,随后她去看了那些水车,一些不懂的地方也迎刃而解了。 她的这些知识是书上都没有的,所以不会出现这些古代人不感兴趣的可能。 沈南韵皱了眉,百思不得其解。 宋夫子看着沈南韵上了马车之后,去了徐院长的院子。 徐院长在原地来回走了一会,缓解了激动的心情,才战略性咳嗽两声,尽量平静的说,“王大师说以后一个月都可以过来给学子们讲一次课。” “真的?” 宋夫子震惊。 要知道像王大师这样的人,多的是有人想请他去讲课,听说工部的大人都特地拜访上门,想要请他进工部的但是被他拒绝了。 “这件事我能扯谎?” 宋夫子想想也是,这么大的事情,只是宋夫子还没有来得及高兴。 徐院长又说,“但是如果那丫头不在的话,王大师来不来就不一定了,所以——你懂该怎么做吧。” 徐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背上手慢悠悠的走了。 …… 云清音和沈岸秋回到家的时间和平常比还算早。 许氏听见声音,忙擦了擦手,赶紧从厨房里出来,“回来了。” 云清音有些意外,走过去,“夫人,您怎么来了?” 许氏嗔道,“你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云清音察觉到沈岸秋的目光,冲他笑了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 不过,今天是她的生辰吗? 不知道为什么,云清音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今天饭馆的那个男人,晌午阴差阳错的吃了一碗长寿面,也算是……过生辰了吧。 “快坐下吧,我给你煮了面。” 许氏没在这里待多长时间,看着云清音吃完了面就离开了,云清音送马车到村口,正准备转身,突然听到小河边扑腾扑腾的水声。 第18章 真相(2) 水边的水车在水流的作用下,慢慢的转动着。 云清音走近,便看到安宁公主极其狼狈的陷进泥泞里面,脸上左一道右一道,就像是小花猫一样,抬头看见她,先是极其高兴,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丢人了,羞愤的说,“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过来拉我!” “那我不看了。”云清音转身要走。 “云清音!”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你要是真走了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云清音从旁边找了根小木棍,把她拉了出来,安宁公主眼眶红红的,揪着裙子,别扭的,小声说了谢谢。 “什么?我没有听见哎。” “云清音,你别太过分。” 云清音也不逗她了,“你一个公主,身边也没有跟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水车啊。” “你没事看水车干什么?” 安宁公主撇撇嘴,“你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 过了会,安宁公主又补充说,“今天你救了我,我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看在你舍不得我死的份上,我可以和你当朋友。” “……并没有。”她哪里看出她有舍不得的。 “若不是这样,你刚刚怎么会救我。” “我是怕你真变成厉鬼了,揪着我不放。” 安宁公主一点都不信,云清音就是因为舍不得她,就像以前,她被人欺负了,云清音也会保护她一样。 云清音走向回家的方向。 “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回去,就不怕你家人担心你?” 安宁公主丧气的说,“我母后才不会关心我去哪里,她关心的只有定南王府的那个小白莲。” …… 云清音再回来后,沈岸秋本来想说你跟我来一下房间,就看到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云清音把安宁公主带回了房间,拿出旧衣裙给她。 “新衣服还没有做,先迁就一下吧。” 安宁公主拿着衣服跑去了屏风后。 晚上睡觉的时候,安宁拉着云清音滔滔不绝,大致意思是我知道你当年拒绝和我当朋友肯定不是真心的,说不定是下人传错了话,既然我们现在和好了,就是互明心意了,绝对不能再闹矛盾了。 过了很久,云清音的耳朵终于清净了下来。 房门被轻轻的扣响。 云清音披衣走了出去。 月光下,沈岸秋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他转过身来,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个打造精致的小簪子,“生辰快乐。” …… 处于和云清音和好的极大快乐中,安宁公主在饭馆和云清音分开后,一路哼着歌回了宫。 宫门口,沈南韵叫住了她。 “公主。” 安宁公主好心情的,“你怎么来了?” “最近工部要制造一些大型的水车,工部的大人便请我过来。”沈南韵突然顿住,盯着她的衣服,“你昨天穿的好像不是这件……” “这是云清音的。”安宁公主说,“我的衣服脏了。” 沈南韵抿了抿唇,“姐姐的衣服应该是干净的,但是你是公主,她怎么说也应该给你准备一件新的。” 安宁公主收了笑,态度冷淡了些,“公主也是人,没有什么穿不得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 安宁公主皱紧了眉,没有和她讲话的心情了,“既然工部要你过去,你就赶快去吧。” 宫里有沈南韵,她不太想回去了,想了一圈,还是决定去找云清音。 饭馆门口,安宁公主和王大师一前一后的进去,安宁公主认出来了王大师,“你不就是那天县学请的那位大师吗,你来这里是吃饭的吗?” “不是,我找音丫头有些事。” 云清音收拾了一下桌子,先请王大师坐下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安宁公主摊在椅子上,“沈南韵要去工部帮忙制造水车,我在宫门口碰见她了,不想见她就回来了。”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王大师再次将那包了两块帕子的图纸拿出来,又问了几个问题,云清音都一一解答。 从云清音开始讲的时候,安宁公主就坐直了身体,仔细的听着,经过她这么简单的一说,安宁公主陡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云清音,我怎么感觉你比沈南韵讲的还好呢?” “在我这里,对水车的了解,音丫头认第二,就没有人敢任第一。”王大师好奇,“你说的沈南韵又是谁?” 安宁公主奇怪的说,“你的图纸不就是她给你的吗,你怎么会不认识她?” “图纸是音丫头给我的。”王大师说,“我从来都不认识什么沈南韵。” 安宁公主站了起来,“我明白了。” …… 工部。 “安宁公主到。” 正和工部的一位大人说话的沈南韵停了下来。 安宁公主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对沈南韵说,“你跟我出来。” 沈南韵不明所以,歉意的看一眼那位大人,然后跟着安宁公主出了门,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我问你,水车的图纸真的是你设计的吗?” 沈南韵笑了笑,“公主,这件事哪里还能有假。” “最初水车是由沈家坝的王大师制造出来的,所以你的意思是王大师手里的图纸是你给他的?” 沈南韵慢慢的收起了笑容,“公主,我从小就想设计一些对百姓的生活有帮助的东西,水车的设计图我画过很多份,沈家坝的人就是根据我的图纸制造出来的水车,若是公主还是怀疑,可以找人来对质。”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冒认就是错误的做法。” 安宁公主有些失望的看着她。 沈南韵甚至听到了自己的笑声,不屑的,“我就是第一个画出水车设计图的人,我还能冒认谁的?” “我只知道,王大师制造出来的第一架水车是根据一张完整的设计图纸,工部也是看到了这个才上报我父皇,而我父皇为了嘉奖设计出图纸的人册封她为县主,但现在关键是,给王大师图纸的另有其人。” 从安宁公主说出完整的设计图纸的时候,沈南韵的心就忽然紧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给王大师图纸的人是谁,不会是我姐姐吧?” 见安宁公主默认。 沈南韵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我在她那里住过一段时间,走之前,有些图纸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处理掉,被她拿了,也不奇怪。” 安宁公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云清音才不是这样的人。” “公主已经完全向着她了,不论我说什么,公主都不会信的,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第19章 真相(3) 出了宫回到侯府之后,沈南韵坐不住,越想越觉得忧心。 她想起安宁公主说的王大师,决定去木匠铺看一看。 王大师的铺子很有名,沈南韵稍一打听就找到了。 接待她的是王大师的小徒弟,见沈南韵拐弯抹角的打听图纸的事情,以为她和之前来的那些人一样,是想问图纸能不能卖,毕竟第一架水车的图纸,也是有收藏价值的。 便说,“姑娘,我师傅说了,这张图纸很珍贵,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沈南韵仍不死心,“你师傅的手里真的有完整的图纸?” “那还能有假,这图纸就是由我亲自交到师傅手里的。” 沈南韵咬了咬唇,转身走了。 而一个人与她错身往木匠铺走,“沈县主……”却见对方似乎是忧心忡忡,没有听到,他再准备叫时,沈南韵已经走远了。 小徒弟看着来人,“你也是要来看图纸的?” 那人笑了笑,说,“你就对你师傅说,这次只要他出山帮忙指导,我就拿最好的梨花酿孝敬他。” 小徒弟:“你稍等。” 另一边,回了府之后,沈南韵因为害怕云清音真的会把水车的事情捅出来而食不下咽。 看了看外面的天热,沈南韵问丫鬟,“我父亲回来了吗?” “侯爷刚回府,估计刚准备用膳呢。” 沈南韵起身,往侯府的主院去。 忠勇侯最近的脸上都是笑容,在宫里走动,各位大人遇见了,都要道一声恭喜,甚至也有不少人问沈南韵定亲的事情。 一家有女百家求,身为父亲,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父亲,母亲。” “韵儿来了,快坐下。” 忠勇候关心的问,“最近去工部累不累?” “不累。”沈南韵笑着说,“工部的大人们都是能工巧匠,我这点东西在他们的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 “嗯,懂得谦虚是好事,不过宫里走动,还是要万分小心,遇到了皇子公主,一定不要与他们争执。” 沈南韵笑容微敛,“父亲听说我和安宁公主的事情了吗?” 忠勇侯点头,“宫里是藏不住风的地方,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传出来了,安宁公主从小骄纵,她和太子毕竟同出一胞,你谨慎一些总是没错,不过,若真是她的错,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南韵微微颔首,“其实,今天安宁公主找我是为了说一件事。” …… 县学请沈南韵讲课后不久,就有小消息传着,说画出水车的图纸的人根本不是沈南韵,而是另有其人。 这些消息只在小范围的传播着,并没有惊动朝堂及宫中之人,但是竟不知怎的,传到了忠勇侯的耳朵里。 忠勇侯想到沈南韵对自己说的,安宁公主和云清音走的近,云清音撺掇安宁公主要把水车的功劳让给她。 忠勇侯到了饭馆,看到云清音之后,开口就是质问,“外面的那些谣言是你传的?” 云清音说,“什么谣言?” 安宁公主从外面走进来,“那本来就不是谣言,而是真的,给王大师水车图纸的人就是云清音。” “安宁公主。”忠勇侯压着怒气,“我知道你和她交好,替她说话,但是也得分得清楚是非。” 云清音眉眼转冷,她之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什么所谓的谣言,但是这时候也明白了。 “忠勇侯,公主的是非可比你分得清楚,你听到谣言之后,确定过吗?找人求证过吗?”云清音淡淡道。 “你还不承认!”忠勇侯对她失望到了极点,“这件事的前后我比你清楚,我是亲眼看着韵儿画出图纸的。” “哦?”云清音懒笑,她是坐着的,眼睛弯弯,可是抬头看忠勇侯的时候,眼底分明是冷意,“第一张图纸是你看着她画的吗?” “我……”忠勇侯恼羞成怒,“你不要在这强词夺理!韵儿已经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影响,你必须跟我回去向她道歉。” 安宁公主比云清音还气,“忠勇侯,你怎么能这样?” 忠勇侯说,“公主,这是我的家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安宁公主愤怒的看着她。 云清音的手臂压在了桌面上,拉着安宁公主坐了下来,对忠勇侯说,“你去那帮我拿个木棍。” 云清音指了指饭馆大堂的一个角落。 忠勇侯不解,“拿棍子做什么?” “哦,有点用。” 忠勇侯说,“你一会跟我回去。” 忠勇侯往云清音说的地方走了过去。 安宁公主问,“你让他去那干嘛?” “啊——”独属于忠勇侯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云清音伸了个懒腰,“前几天饭馆里出现了几只老鼠,我在那里放了几个老鼠夹子。” 安宁公主默默松开了握着云清音的手,并且退开了一些距离。 云清音起身走了过去。 忠勇侯一只脚被夹了一个老鼠夹子,狼狈不堪,他气急败坏的怒吼,“云清音!” 云清音从他的手里把木棍拿了出来,握着在另一只手掌心里上下抬起试了两下力道,“你刚才问,我拿棍子干什么,现在——” 云清音笑了笑,“回答你了。”扬起木棍,一把打在了忠勇侯的颈后。 忠勇侯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忠勇侯是三个时辰之后醒来,睁开眼,脚就疼的直抽,还有脖子后面,想到昏过去之前云清音对他做的事情,忠勇侯怒不可遏。 “我要把云清音绑起来,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许氏端过来汤药,“你不是去音儿的饭馆里帮着捉老鼠才摔倒的吗?” 忠勇侯震惊到脸变形,在许氏疑惑的目光的注视下,他面色几度转变,最后以一个吃了一口大便的表情点头,“是,我是去捉老鼠了……” 要是在夫人面前讲出他堂堂忠勇侯被一个臭丫头耍成这样的脸都丢进了。 许氏喂他喝了一些药,“不过,你怎么想起来去看音儿了?” 忠勇侯态度冷了下来,“你知道她做了什么混账事!” 说完,他等着喝药,却见许氏倒了药碗。 忠勇侯:“……” “夫人……” 许氏站起身,“侯爷可还记得上次冤枉音儿的事情?” “我知道。”忠勇侯讪讪道,“但是这次不一样,水车这么大的事情能是闹的玩的?” 忠勇侯把事情的经过同许氏讲了一遍。 “既然如此,就找人来对证好了,图纸在王大师手里,问问王大师不就好了。” 忠勇侯不愿,“王大师说不定也会被人买通,韵儿画水车的事情是你我亲眼看到的,这事怎么可能做的了假?夫人,这件事你就别管,交给我。” 休息了几天后,忠勇侯终于能下地走路了,他送沈南韵到宫门口,“谣言的事情我一定让她给你个交代。” 沈南韵点了点头,“可能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还请父亲不要过分责罚她。” “若是她及时认错,我自然不会过分追究。” 宫门口,一辆马车停下,从马车里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王大师,一个是工部的大人。 第20章 刺杀 两个人走过来。 忠勇侯认出来了工部的那位大人正是工部的文大人,负责这次水车的督造。 “下官见过侯爷。” “文大人不必多礼。”忠勇侯看向王大师,“这位是?” “这位就是王大师。”文大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沈县主应该认识啊,据说王大师做水车的图纸就是由沈县主提供的。” 沈南韵从听见文大人介绍那老头就是王大师的时候就暗道不好,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阻止,文大人就已经说出图纸的事情了。 王大师高冷的说,“给过我图纸的只有一个小丫头,但那不是这个姑娘。” 文大人皱眉。 忠勇侯刚要细问,沈南韵忽然喊了一声,身体难受的晕倒了。 文大人关心的说,“侯爷还是先送沈县主回去吧。” “那今天还需要小女进宫吗?” “水车基本上已经完全造出来了,今天就是为了让水车下水,我和王老先生都会在。” 忠勇侯知道不会有影响,就赶快带着沈南韵回去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沈南韵“转醒” 忠勇侯严肃的看着她,“韵儿,你和王大师没有见过吗?” 沈南韵一愣,随即受伤的说,“父亲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只凭他的一面之词父亲就要怀疑我了吗?” 面对女儿的声声质问,忠勇侯立即后悔了。 “我知道了。”估计就是那个老头说谎了,“今天你不用去宫里,既然身子弱,就好好休息吧。” 忠勇侯出了门,却见一个小厮匆匆的跑了过来。 “禀侯爷,宫里水车出事了,徐大人要县主赶快过去。” 工部里专门拓出来一个大的池子,就是为了实验水车,但是当宫人们合力把水车放进水里面,水车并没有动。 期待到顶点,却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 文大人沉着脸。 沈南韵匆匆过来,鼻尖上出现了一些汗。 “麻烦沈县主跑一趟了,只是水车的事情非小事,皇上那边也要有交代。” “我明白。”沈南韵绕着水车走了一圈,提出了问题,“会不会是水流太小了,水车太大了?” 文大人让人加大了水流,水车只稍微动了一下,还没有等沈南韵高兴,就又不动了。 本来今天她就十分倒霉碰到王大师,图纸的事情差点暴露,没想到这会又有水车不转动的问题,周围聚集了不少人。 沈南韵心中越来越急,提了好几个可能,她也有点六神无主了,“文大人,会不会是制作的过程出了问题?” 负责监工的人就在旁边站着,“沈县主,我们可都是按照你的图纸造的,若是你觉得有问题,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着急,但是我的图纸就是水车的图纸,万一你们哪个结构没有处理好,水车不转也是有可能的。”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沈南韵挺直了腰身。 文大人皱了皱眉,让人去请在工部制造房的王大师。 王大师过来,“我刚才转了一圈,你们的图纸有问题。” 沈南韵不高兴的说,“你凭什么说我的图纸有问题?” 王大师没理她,让人拿了笔,在纸上画了几个结构,写了水车圆轮及其他各结构的尺寸,“这水车最重要的就是各结构之间的配合,多大的圆轮就要配多粗的轮轴和木辐条。” 王大师给了几个比例。 其他的,不用王大师说,文大人也明白了。 沈南韵的图纸上面,各数据严重失衡,也难怪水车转不起来了。 沈南韵急切的说,“文大人,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被人收买了!” “就连我父皇都对王大师青睐有加,你张嘴就说他被人收买了。”安宁公主从工部外面进来,“哪里来的勇气?” 沈南韵东怨西怒,“安宁公主,云清音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这么护着她?” 安宁公主说,“我之前就给过你机会,是你执意如此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工部一场闹剧很快传遍了整个宫里。 宫里很快传来了圣旨。 收回沈南韵的县主封号,令其闭门在家思过。 沈南韵回了侯府后就晕倒了,忠勇侯和许氏代她接了圣旨。 许氏叹气,“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 忠勇侯捶了捶桌子,“这次的事情错在我,如果我没有先入为主的问韵儿水车的图纸是不是她画的,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阴差阳错的发生了。” 在忠勇侯看来,沈南韵本质不坏。 还有云清音那个丫头,她不早站出来承认,非得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错了就是错了,你这样惯着她,造谣会出事的。”许氏不赞同的说。 忠勇侯说,“哪里会出问题。” ……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饭馆最近来了不少客人,还有一个文大人,每次吃完面之后就问两个关于水车的问题,看他这么照顾她的生意,云清音很给面子的全部解答。 文大人如获至宝,高兴离去。 晚上送走最后一波客人。 云清音累的直接在门边坐下了。 流朱早早的回去喂大黄去了。 沈岸秋把最后一张桌子收拾好,到池边洗了洗手,拿了帕子擦干,走到门边和云清音一起坐下,“现在客人多了些,要不要再请些人?” “我也有这个想法。”云清音动了动身体,扯到肩膀的时候,有些酸痛。 沈岸秋看到了,“坐过来一些。” 云清音往他那挪了挪。 沈岸秋力道不轻不重的替她揉着肩膀,酸痛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沈岸秋,你真是个大宝贝。” 沈岸秋忍俊不禁,“不要乱用词。” “才没有。” 两人休息好,一起回家。 烟火气很重的小镇笼罩在一片夜色中,叫卖声逐渐远去,乡野的暖风吹来,云清音耳朵一动,脚步停住了。 “怎么了?” 一道箭矢自夜色中破空而来,云清音猛的用力将沈岸秋推开后自己也后退,堪堪躲过,箭刺向地面,足又一尺深。 她稳住身体,眯眼看向某处。 第21章 厨师(1) 因为刺杀的事情,云清音心里迷云重重。 那道箭刺向的方向是沈岸秋。 沈岸秋平常县学家里两点一线,在县学里也很低调,所交往的不过是一帮学子,就算闹出矛盾,恐怕也是和秦平那样,真闹出了人命,他们更怕。 几个月过去,云清音大致摸索出来一些自己这具身体的秘密,应该是有些身手的,普通人的气势和非普通人的气息她已经能分辨的清楚。 今晚的这个人,怕是来者不善。 心里怀着顾虑,夜里睡的极不踏实。 沈岸秋一早起来,替她溜完大黄,见云清音的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没事。” 到了镇上,云清音和沈岸秋分开,去了饭馆。 路上想着招人的事情,冷不丁就被脚下拌了一下,云清音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地上躺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之后,又闭上。 他的前面放着一个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大字“大厨” 云清音来了兴趣,蹲了下来,“你是厨师?” 男子指了指不远处这镇上唯一的一家豪华酒楼,似乎带着一种怀念和不甘,“我曾经是醉仙楼里最受欢迎的厨师。” “要不你来我饭馆吧,正好我那里在招人。” “不可能的。”男子并没有一点兴奋,无力的颤抖着,“这镇上不会有任何一家饭馆敢用我,除非是和醉仙楼作对,但是和他们作对,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他很颓废,好像已经接受了这样命运的安排。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云清音笑着说,“你不是也心存侥幸,会遇见一个敢收你的人吗?” 回到饭馆。 云清音对赵平说,“这就是我的饭馆,怎么样,工作环境还不错吧?” 赵良已经换了一套装扮,身上干干净净的,骨相清俊,只不过身上无精打采的,“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你只管做菜。” 赵良最终点头,却仍没真的相信云清音能护着他。 生意飘零的小饭馆和客人云集的醉仙楼相比,实在小的不值一提。 除此之外,醉仙楼的靠山是一位大人,他们这种平民,哪里惹的起。 快到晌午,饭馆里就陆陆续续来了客人。 赵良从消极怠工变成暂时忙的把担惊受怕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文大人今日照常过来,要了一碗面。 云清音不用耗在厨房之后,就有了更多的时间被文大人拉着探讨水车的事情。 文大人问题问完,云清音拿出从箭矢上卸下来的铁片,“文大人,你知道这种箭的来源都有哪些吗?” 燕朝的冶铁技术一直很落后,铁矿的开采权都掌握在官府手里,私人几乎很难接触到,像箭矢这样比起普通的农田器具还算精巧一些的武器来说,管制还是比较大的。 文大人将铁片接过去,细细打量。 “这确实像是兵部制造的箭头,京中各府也都会储备。” 从门外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长相有些精明的老人,云清音之前见过几次,是醉仙楼的几把手忘了,都喊他张老。 张老走到中间,环顾一周,“这里的老板是谁?” 云清音让文大人先坐,走了过去,“我就是,请问你有什么事?” 张老颐指气使,“听说你收了赵良做厨子?看来你这个饭馆是不想干了。” 云清音想过会有人上门找事,只是没有想到来的那么快。 她淡淡的笑了笑,挺冷,“张老,醉仙楼生意红火,但没有必要和我这个小饭馆过不去,我们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 “哈哈,小丫头片子,你还是不懂规矩,醉仙楼想要封的人,还从来没有谁能安然无恙的,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我没有看到赵良,我就把你这里砸了。” 云清音笑意浅浅,眼神冰冷,“在我这里闹事的,还从来没有人能安然无恙走出去的。” 张老神色转阴,“看来你是不准备交人了,给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就掠过一道残影,整个人被钉在门上,云清音和之前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掐着他的脖子,微微用力,目光凌厉的扫着其他人,“敢动一下,就抬着他的尸体回去。” 张老有气进,没气出,面色发灰,“你敢……” 云清音手微一用力,张老的气息都没了几分。 文大人走过来,“别真闹出人命。” 云清音松了手。 张老因为失去了支撑,滑落下来,剧烈的咳嗽着,跟着他来的那些人赶紧去察看他,张老声音嘶哑,“你给我等着,不出三天,我就要这家饭馆荡然无存。” 那些人带着他离开。 赵良听说了这里的事情,从后厨走了出来。 客人已经走光,地面有些狼藉,流朱在收拾。 知道云清音因为自己和醉仙楼的人起了冲突,赵良很感激,他从醉仙楼出来后,也有不少饭馆不信邪,把他请了回去,可是无一例外,这些人都被醉仙楼威胁,然后辞退了他,甚至骂他晦气,和请他的时候是两个嘴脸。 云清音能护着他,赵良很感激了。 “我一会收拾收拾东西就走,就不连累你了。” “你留下。”云清音说,“我既然聘你做厨师,就没怕麻烦。” 望着赵良,补充,“而且你的厨艺真的不错,这是我请你的唯一原因。” …… 没过三天,张老一伙人就又过来了。 这次跟张老并排走着的还有一个人,张老称他为大人,态度极为恭敬,“大人,就是她,态度十分嚣张,我们醉仙楼就是个做生意的,仰仗你的鼻息生活,她欺侮醉仙楼的人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她瞧不起你啊。” 大人鼻孔朝天,眼神轻蔑的望了云清音一眼,“既然如此,饭馆也不用开了。” 张老忙点头,“那这地方。” 大人极为不屑他这种贪小便宜的行径,“是你们醉仙楼的。” 云清音:“敢问这位大人,我的饭馆犯了燕朝的哪一条国法,你说取缔就取缔?” 大人十分嚣张,“本大人就是法,本大人的话就是天。” 角落里,文大人站了起来。 第22章 厨师(2) 文大人钻研工艺,不喜与朝堂中的人有过多的来往。 他平常为人低调,爱好也少,也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面会多投入一些精力,其他的事情上面是不太过问的,因此他走出来时,张老以及那位大人依旧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是哪位大人?” 文大人打量了对方一会,并没有从脑海里面找出来这个人,遂放弃了。 “是你惹不起的人。”大人蹙眉,以为文大人是云清音家里的哪位长辈,“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立马关了饭馆然后走人,否则,要你们好看。” 文大人淡淡道,“燕朝里律条有明文规定,不得随意干扰商户的正常生意运营。” 那些大人愈发的不快,“我给你脸你还蹬着上来了是吗,你以为本大人是来和你们商量的?来人——给本大人把这个抓起来。” 只是他手还没有扬起来,云清音抬起腿一脚将他踢了出去,笨重的身体咣的一声摔在地上,张老几乎要跳起来,“你敢以下犯上!” 云清音跨出门,嚣张的说,“以下犯上的人是你们!” 张老带着人把那些大人扶起来,大人长年累月吃好喝好,快走几步都要喘气,眼下这么一摔,只觉得全身都要疼。 张老怕真的出了事情,打发人去请大夫和县令,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毛丫头。 文大人反倒气定神闲的坐了回去喝茶,听着门口杀猪一样的哀嚎声。 云清音客气的送走客人。 赵良洗了手,走出后厨,找到云清音。 云清音在他开口之前抬手压下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醉仙楼的人来了两次,文大人都在,现在他又有意管,你只管谢他就是了。” 赵良诧异的看了一眼坐在桌子上慢慢喝着茶的人。 这个人几乎每天都要来饭馆一趟,照例点一碗面,坐上半个时辰,然后离去。 没想到是位大人。 到此刻,他惶恐不安的心终于沉定了下来,仿佛浮萍终于有了扎根的地方。 大夫先来了,为那位大人处理了伤情。 张老不停的往外看,听到闲漫的脚步声,正要迎上去,那人抬起头,张老才又停了下来。 流朱在门口小声的说,“今天不卖了。”似乎也认出来他来了,那个点了两碗长寿面,最后分一碗给云清音的人。 定南王还是抬脚走了进来,他看到了文大人,“这不是有人?” 文大人听着声音熟悉,抬头一看,站了起来,正要拜。 定南王淡淡的瞥了他,示意不必,在文大人对面坐了下来。 “小丫头,也给我泡壶茶吧。” 云清音嘀咕着我这是饭馆,还是去泡了一壶,放在了定南王的面前。 县令终于姗姗来迟,一看到地上摔的不成样子的大人直呼,“太猖狂了,真是太猖狂了,那小丫头片子在哪,还不赶紧把人给本县令抓起来严刑拷打。” 文大人搁了茶杯,走到门边。 方才还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县令腿脚蓦地就软了下来,“大、大人……” 张老还犹自不明白,“县令大人,你跪错方向了。” 县令直接给了他一个大比兜,打的张老晕头转向,耳鸣头晕,终于听清楚那个他以为是平民百姓的人冷声说,“天子脚下,何县令好威风啊。” 何县令来时哪里知道这里还坐着一位工部的大姥,现在肠子都毁青了,“文大人,下官也是一时受蒙蔽。” 唯一庆幸的是,这位文大人是工部的人,而且不怎么多问事。 “我看你方才那架势,可不像是单单受蒙蔽那么简单。”文大人拧着眉,“一个酒楼的商人一句话就请的动县令,难道何县令就不解释一句吗?” “下官,下官是听说了这边有人出了事才来的那么快。” “你来时说的话可不像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定南王慢悠悠的出现在门口,“还是说,何县令非得先断个手少个胳膊才会说实话?”语气随意的像是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何县令看到定南王也出现在这里,差点晕过去。 这是什么饭馆啊,一个两个都在这。 何县令面如死灰。 张老还想再说什么,定南王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处理好这些,何县令可以告老还乡了。” 至于地上那个胖子,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牢里了。 文大人工部还有事,没在这里多待,赵良感念他,得云清音提醒,送他出门。 人都走了,饭馆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定南王把流朱支去给他下面条了,然后看了云清音一会,说,“你以前郡主的身份,好歹还能为所欲为一些。” “我现在还不至于受欺负。” 过了一会,云清音说,“我们以前见过吗?” “怎么会这么问?”他神色不变,依旧淡淡的笑着,像是天生多情的人,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不像是看爱人,是更复杂的情绪。 云清音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觉得你有些熟悉。”云清音努力的想着,“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是我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你来这里也是来找女儿的吗?” 定南王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为什么这么问?” “凤世子也来过。”云清音说到这里,解释了一下,“上次你来过之后,我其实打听过你的身份,然后今天看文大人对你的态度,我就确定了。” “没事,你早晚会知道。”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时间上的早晚,还是其他。 流朱把做好的面端了出来,许是看出来两个人有话要说,她上了楼。 定南王吃了一口面条后,才说,“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说起来,你那个时候还偷偷的跟着我学过一段时间的拳脚。” 云清音完全没这段印象了。 定南王说,“许是你磕到头的缘故,多休养自然会恢复。” 云清音想问问他为什么两个人以前会见面,只是还没问,沈岸秋过来了。 定南王也看了过去。 第23章 身份(1) 本来定南王只是把他当个陌生人随意瞅了一会,正要收回视线,云清音过去了,定南王才眯起了眼睛。 “你今天下学怎么那么早?” “明日有考试。” “那宋夫子最近没有欺负你吧?” 沈岸秋笑了笑,说没有。 他把书袋放下,和定南王打了个招呼,去了后厨把今日的厨余垃圾处理掉,云清音跟在他后面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定南王茶杯递到了唇边,没喝,“他干活你跟着进去干什么?” “我帮他。”云清音发现定南王的脸色有些难看。 好在他并没有再说什么,把茶杯搁下就走了。 定南王回了王府,凉亭里,凤景云在一个人下棋,在定南王经过的时候出声,“父亲若无急事,过来陪我下一盘如何?” “不下。” 定南王脚步不停。 一枚棋子裹着劲风带着杀气朝他而来,定南王一挥衣袖,黑棋击地,地面一道长长的裂纹。 定南王冷哼一声,进了凉亭。 凤景云闷咳了下,落了棋子,平静的注视着棋盘,“到父亲了。” “有事说事。” 定南王没好气的说,谁家的儿子敢对老子动手。 “你去哪了?” 定南王扬眉,“凤景云,你看清楚你面前坐的是谁,别一副审犯人的语气。” “若是你想当犯人,也可以。”凤景云凉凉的说。 凉亭送来丝丝秋风,吹起凤景云颈边的衣角,颈边一道红丝若隐若现。 定南王火气陡然散了个干净,“我去吃面了。” “你一向喜欢雪姨娘做面的手艺,何至于到外面,若是她知道外面的面比她做的好吃,怕是要不高兴。” “不会。”定南王语气冷了几分。 “呵……你的话有几分可信。”凤景云嘲弄的笑了笑,“当年你也信誓旦旦能护着母亲和妹妹,可结果呢?” 定南王握紧了手,“这一次不会。” 凤景云也没了下棋的兴致,乱了棋盘,慢慢的站了起来,衣袂翻飞,他看着亭外,“妹妹还活着对吧。” 没等定南王点头,凤景云就以迅不可挡之势将他逼至圆柱,钳制着他的脖子,狠厉的压迫着气管。 “凤景云,你别发疯。” 两具极具压迫的身体对抗着,父子两人如出一辙的狠色,定南王要把他逼退,然而在看到凤景云染红的眼眶后到底放下了手。 “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她。” “她回来了,然后呢?”定南王声线嘶哑,“被宫墙束缚一生?” “那也好过她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 一道热风冲进候腔,凤景云难受的退后两步,不停的咳嗽着,定南王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长子的背,“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府里乌烟瘴气的,她回来也不一定高兴。” 凤景云冷笑,“你也知道乌烟瘴气,我娘在地下,怕是都要气活了。” “有空去看看你妹妹吧,别以后人还没有回来,都要嫁出去了。” 定南王负手离开。 …… 云清音除了招了赵良之外,又找了两个跑腿的伙计,就是之前的小四小五还有小虎他们。 三个人第一次跑腿,因为外貌的狂野,还差点把客人吓跑,被云清音送去改造一番,才有了正式的样。 沈岸秋把在县学挣得的银子给了云清音。 云清音美滋滋的收在钱袋里,和他小声说,“让他们过来跑腿,你没生气吧?” “若是他们改邪归正,我自然没话说。” “我看着呢。”云清音说,“还有,以后你和东东中午也要过来吃饭,总啃干粮也不好。” “县学有一顿午饭。” “我知道啊,但大锅饭总比不上这里的,而且你以为我特地把饭馆开在距离县学那么近的地方做什么?” 沈岸秋轻笑,“好,我以后帮你揽客。” “……怎么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云清音小声嘀咕,“我这可是正经饭馆子。” 沈岸秋揉揉了她的脑袋,“我知道,对了,宋夫子找我问你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能找我什么事。” “我问他也不说。” “那我在你下学前去县学一趟。”云清音推着他,“好了好了,你赶快回去吧。” 两人十分亲密的走到门边,就看到凤景云一个人站在门口,眼神十分有怨气的盯着云清音推着沈岸秋胳膊的手。 云清音……怎么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 “应该是来吃面的。”云清音对沈岸秋说,“你赶快去县学吧。” “好。” 凤景云看着沈岸秋的背影,“他是谁?” “我哥……” 凤景云的脸色蓦然沉了下去,堪比寒冬凛风。 云清音搓了搓胳膊,心想:这父子两个是不是和沈岸秋有仇啊,一个两个见到他怎么都一副浑身竖起刺的样子。 云清音伸手将他往里请,“你要吃什么?” 凤景云睨了饭馆一眼,“他都在这吃过什么面,给我一样来一碗。” 说罢,走到里处坐下。 结果云清音搁在他面前的只有一碗。 凤景云皱眉。 “沈岸秋的面里面放了辣椒的,你本就咳嗽,不能吃那个,吃这个吧,这我们新做的,还没有开始卖。” 凤景云脸色稍霁,“这叫什么面?” 云清音:“虽然叫番茄味的麻辣烫,但是一点都不辛辣,你尝尝。” 凤景云吃饭不太快,和定南王相比又是另外一个风格,这样安静下来的时候,似乎所有冷漠的气息都消失殆尽,看他时刻咳嗽不舒服的样子,云清音竟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你身体没办法治吗?” “我从小就如此,拿药吊着罢了,以前我想着,在我死之前能找到妹妹就已经是上天垂帘了。”凤景云搁下了筷子。 云清音说,“也不能这样想,要是你妹妹才和你团聚,就要和你分开,她恐怕会很伤心吧。” 凤景云忽然问,“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云清音开口道,“我们之前闹过不愉快哎,你觉得我会说真心话呢?” “你说假话我也不会杀你。” “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云清音看到门口来了客人,正要去迎,一个帕子包着的东西从袖口里掉了出来。 云清音去捡。 凤景云提前一步。 见流朱已经把人请进来坐下了,云清音又回到原位,凤景云盯着那块箭矢的铁片,忽然想到凤景云是定南王府的,应该要比文大人了解的要多一些。 凤景云问,“这铁片你哪来的?” 云清音避而不答,“你认识?” 凤景云说,“你可以相信我。” 第24章 身份(2) 两人无声的对峙了片刻,云清音把她的怀疑对凤景云说了。 “之前文大人也看过这铁片,只说很可能是由兵部制造的,京城各府也会有储备。” “确实如此。”凤景云把铁片放在了的桌子上,“但是这种品质的箭头也不是普通的府邸能够拥有的,你说对方是朝沈岸秋而去,他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云清音说,“我问过他,他表示没有,能到买凶杀人的地步,如果是沈岸秋得罪的人的话,两个人不可能没有正面冲突。” “那就要往别的地方想了。” 凤景云离开后,云清音又在饭馆待了一会,等人不多了的时候,她才去了县学。 云清音打算先去找沈岸秋的。 学子们的学堂和蒙学的学堂中间就是学子们休息的地方,云清音要去找沈岸秋,要先经过蒙学,这时正值小学子们下学前,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冲出学堂。 凤安安挎着小书袋,走路迷迷糊糊的,一头撞到云清音的身上,“对不起。” “走路小心点啊。” 凤安安抬头,惊喜的说,“漂亮姐姐!” 云清音弯眉笑了笑,“怎么看着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不是,我在想题。”凤安安抓住她的手,“漂亮姐姐,我不会做的题目可以问你吗?”这次可不能让漂亮姐姐跑了。 “当然了,要是不多的话,我可以帮你看一下。” 一大一小走到石桌旁,凤安安从书袋里掏出课本,里面夹着一张活页,上面是一道算术题,看了一会,“你们蒙学的内容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是新来的女先生给我布置的。”凤安安心思全然没在题目上,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清音。 云清音一边写过程,一边问,“女先生?” “嗯,就是上次县学请来讲水车的那个县主,但是我听说那个水车其实不是她设计的,学堂里的夫子却不让我们乱说话。” 云清音没想到沈南韵在县学里教蒙学。 云清音只写了大致的步骤,并没有计算结果,把解题思路给凤安安讲了一遍,“你现在学这些还是有点太难了,了解一下思路拓宽一下视野就行了,不必过多深究。” 凤安安乖乖的点点头,把书收好,“那我以后还可以问你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不常来这里。” “那我去饭馆找你。” 云清音摸了摸他的头,“那你别忘了和你娘亲说一声,上一次你娘亲找你找的很急。” “嗯嗯。” 凤安安跑到县学门口的时候,兰姨娘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停了一会了。 兰姨娘正和沈南韵说着话,看到他过来,“今天怎么出来的有点晚。” “我在问漂亮姐姐问题。” 沈南韵笑着说,“安安平常学习很认真的,不仅能把课后的课业完成的很好,而且对我布置的其他作业也能及时完成呢。” 至于凤安安说的漂亮姐姐,她则没上心,以为是县学里哪个女先生。 兰姨娘一听就知道这话水分极大,不过也不好意思揭穿,“多谢沈姑娘了。” “是我应该做的。”沈南韵对凤安安说,“安安,上次给你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吗?” 凤安安把书本给她,沈南韵翻到折起来的那一页,正要检查,却被夹在书页当中的一张纸牵走了注意力。 上面那道题已经做出来了。 蒙学的启蒙书上面的题目都比较简单,沈南韵便去找徐院长借了几本,她给凤安安找题目的时候,把徐院长给她出的一道题目夹在这里面忘记拿出来了,她还打算抽空好好研究研究呢,没想到竟然做出来了。 “安安,这是你做出来的吗?” “不是,是漂亮姐姐教我的。” 兰姨娘说,“沈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带着安安回去了。” 沈南韵笑着点头,待马车离开后,看着那道算术题陷入了沉思。 …… 云清音没在学堂找到沈岸秋,又去了宋夫子那里,果不其然,沈岸秋又被宋夫子留着干活了。 宋夫子抢先一步说,“我可使了银子的。” “呦,终于变良心了。” 宋夫子趁机说,“那你要不要来我们县学,只要你想,可以不用考试,直接进来。” “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宋夫子坐下来,打算好好说,“这还能算小事?要知道我们县学的女先生可都是一女百家求,在夫家也是极其受礼待的,日后教出来的学子荣登榜首,那是一辈子的荣誉了。” 云清音看了一下沈岸秋抄写的一体,眼冒星星,“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啊。” “所以你还犹豫什么?” 宋夫子也不催促。 “但你突然拿这么好的事情给我,我觉得你不怀好意啊。” “……”宋夫子破罐子破摔,“好了,我也不瞒你了,王大师答应每个月来一次我们县学,条件是你也要在。” “哦……”云清音拉长尾调。 宋夫子说,“到底你怎么样才打算来?” 云清音想了一会,“我还要忙饭馆那边。” 宋夫子割肉一般的说,“我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你只需要在王大师来那一天过来就行。” 云清音说,“五两。” “三两,不能再多了。”宋夫子看了看沈岸秋,“你别忘记了,他也在这呢,如今工部重水利,在大肆修建水车,接下来的院试难保不会涉及到这方面的时政。” 云清音:“那好吧。” 宋夫子完成了徐院长交代给他的重任,整个人也都轻松了。 “我刚才说的进县学的事情你也可以好好的想一想,温饱之外,也可以提高一下思想意识嘛,做一个受学子们敬重的人不比开饭馆更好吗?” 云清音指出,“你这是职业歧视。” 宋夫子摊摊手,“这是事实啊,若是有一天你的饭馆真的能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当我没说。” 沈岸秋帮宋夫子抄写完了之后,云清音和沈岸秋一起离开。 两人并肩而行,云清音问,“你也和宋夫子想的一样吗?” 沈岸秋摇摇头,“在任何一个行业做出成就的人都值得敬佩。” 云清音伸了个懒腰,畅想着未来,“那以后你到哪里任官,我就把饭馆开到哪里好不好?” 微风徐徐吹来,沈岸秋温柔的笑了笑,“好。” 经过夜市的时候,沈岸秋在一家卖香纸的店门口停了下来,“你在这等我一会。” 再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把香,和一叠黄纸。 “再过几天,就是我爹娘他们的忌日。” 云清音看他,“好像很少听你说起过他们。” “他们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他们的印象其实并不多。” …… 很快到了沈岸秋爹娘忌日这一天。 云清音陪沈岸秋一起过去,他们到地方的时候,竟然在那里看到韩夫子。 沈岸秋拜了他一下。 韩夫子叹气了一声,“如果他们知道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清音也烧了纸,沈岸秋在除杂草的时候,云清音坐在一边和韩夫子说话,“沈岸秋没有其他的叔伯婶娘了吗?” “没有了,他们这一门,本就人脉单薄,到了他爹娘这一代,更是早早的就去了,连个血脉也没有留下来。” 云清音不解,“沈岸秋不是吗?” 韩夫子看了看不远处的沈岸秋,深深地叹息,“他并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 云清音愣住。 回去时,云清音就把这件事和沈岸秋说了,他也很惊讶。 “我从小就是在沈家坝长大的,没想到……”好在沈岸秋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对找亲生父母的事情也没有太大的执着。 “也别想太多。”云清音安慰他,“若是有缘分,一定可以再见到他们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然后我呢,就好好开饭馆,我们要,顶峰相见。” 沈岸秋摸了摸她的头。 …… 许久没做梦了,在沈岸秋快要院试的时候,云清音又做了一个梦。 不过梦到的不是沈岸秋倒霉,而是许氏。 许氏去寺庙上香祈福,在去烧香的路上,遇到劫匪,马车摔下了悬崖,整个人差点去了半条命。 想到那个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妇人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云清音就有点揪心。 这天正好是王大师讲课,云清音安排好饭馆的事情以后,去了县学。 县学门口,停着一辆忠勇侯府的马车。 第25章 院试(1) 忠勇侯看到云清音,想到许氏的嘱托,有点不情愿的说,“水车的事情确实是个误会,韵儿也不是故意的,你别与她计较。” 沈南韵站在忠勇侯的身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若是想要道歉,可以自己开口,没必要劳烦你。” 忠勇侯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云清音皱了皱眉,“这就是你们道歉的诚意?若是不愿,可以不必开这个口,说了又拉不下脸,既荼毒我的耳朵又恶心你们自己,何必呢?” 沈南韵的眼眶已经完全红了,忠勇侯还想再说什么,沈南韵走了过来,低低的说,“父亲,姐姐说的没有错,我道歉就是了,若是姐姐能消气,不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云清音看着他们,“接下来半个月你们一家不要出门,做到这个就行了。” 云清音进了县学的门。 忠勇侯拍了拍沈南韵,安慰她说,“你别听她的,过几天你娘还要去寺庙上香为你祈福,你们一起去?” 沈南韵犹豫了片刻,咬着唇,“姐姐说不让我们出门。” 许氏去上香是为她求姻缘的,这可是关乎她一生的大事。 “她说了不算。” 沈南韵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觉得需要听云清音的安排。 和忠勇侯分开以后,沈南韵拿着书去见了徐院长。 “院长,这是解好的题目,你看一下。” 沈南韵拿回去之后仔细研究,发现思路其实也很简单。 徐院长接过去看看,“这可不容易,这么快?” 沈南韵浅浅的笑了笑,“其实,这不是我做出来的,而是由定南王府的小公子解出。” …… 云清音从县学回来之后就回了饭馆。 晌午沈岸秋过来用饭,一起跟来的还有几个学子。 听沈东东说,本来有不少的学子都想跟着沈岸秋一起过来的,但是半路被秦平劫过去了。 涉及到饭馆未来的招牌,云清音十分上心,“秦平经常做这些事吗?” “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秦平老实了不少,但是他府试的成绩毕竟摆在那里,不少人都向他请教过院试的技巧,因为他和沈兄,学堂里的学子们隐隐分成两队,都在暗中较劲呢,可是秦平公然放话说能确保那些学子们顺利过院试,于是跟着沈兄的一半人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除了沈东东和李安杰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学子。 云清音小脸怨气横生,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甲班里的学子有近五十个学子吧。 “那你们对府试有信心吗?” 沈东东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所以过来找沈兄画范围。” “那你们在这好好学。” 看着沈岸秋认真的脸庞,一股自豪的感觉出现在云清音的心底。 虽然八月不特别热了,但是还是有些燥的,云清音特地让厨房给他们做了一些降燥的小甜品,单独隔出来两张桌子让他们温习。 沈岸秋本来只是给他们画了大范围,但是几个人哀嚎的不行。 “沈兄,再细画一下吧,求求啦。” 看着几个有志的青年化身狗腿,云清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来古往今来,面对考试,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嘛。 沈岸秋听着女孩儿的笑声,耳朵微微泛红,翻到一页,指着一段文章,“那你们把这一篇好好看一下。” “会考这篇吗?这篇好难啊。” “我研究过往年的院试考题,这篇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另外两个学子把书页折下来了,沈岸秋又帮他们画了几个,其中一个有些胖的学子有些腼腆的说,“云姑娘,关于水车,我还有几个地方不懂,可以再问你一下吗?” 云清音说可以。 云清音说的时候,沈岸秋几个人就在旁边听着,不时出声询问,云清音回答了问题之后继续说,口干舌燥时,想去找点水喝,侧边沈岸秋把茶杯端给她。 云清音接过去喝了,继续讲。 几个人听的也很认真,胖学子则是认真的记着笔记。 最后几个人说到水车的其他应用的方面。 云清音坐了下来,“也不算少啊,你们看啊,水车是通过水流的带动,把水提到高处,然后通过木槽运向农田,但是这只是局限在灌溉田地,若是我们不是要把水提到高处,而是要拉磨,要冶铁,也都可以实现。” 几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冶铁也可以吗?” “是啊。”云清音去拿了笔,她拿毛笔的姿势有些不太对,不过现下几个人的注意点也不在这上面。 云清音画了一个水排的示意图,“水流使水车转动,而水车的转动又通过齿轮的啮合传出去按压气囊,这样就代替了人工。” 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亮,胖学子连忙把这个想法记了下来。 一下午的时光过去了。几个学子收拾东西离开,沈岸秋合上书本,开始打扫饭馆的卫生,倒掉厨余垃圾,云清音在算账,发现麻辣烫卖的很不错,还有之前的方便面销量也很高。 关上了饭馆,两人一起回家。 …… 这一边,胖学子回了家,见弟弟也在家里。 他们兄弟两个从小便胖,人送外号,大胖小胖,哥哥是大胖,弟弟就是小胖。 大胖把今天在饭馆里做的笔记拿了出来,交给他,“你今天没有跟着我们去,这是我做的笔记,你看一下。” 小胖没有看一眼,“不用了,秦学子今天也给我们画了范围,而且他说一定会考的。” “时政方面的论述也要看一下,今天云姑娘和我们说了水车,你……” “秦学子也和我们说了。”小胖不耐烦道,“哥,我知道你现在向沈岸秋请教,可是秦学子也不差,他在府试的时候就是第一,现在已经是秀才功名了。” “我知道。”大胖说,“但是秦学子这一次不参加院试,他对院试考题的研究不一定有沈学子的深。” 大胖把笔记搁下,“我给你放在这里了,你有空看一下。” 小胖含糊的应了一声,却没打算看。 院试前,负责教学的宋夫子特地组织了一场考前突击辅导。 让秦平和沈岸秋给学子们巩固一下重点——圈考点 秦平先讲的,学子们坐的满满当当,而等到沈岸秋的时候,留下来的学子就少了。 小胖也想走,但是被大胖拉着留下了。 宋夫子听了一会,对留下来的学子们说,“沈学子提到的这几篇文章你们回去之后都好好看一看,我们平常讲课的时候确实对这些文章有些忽略,而且听说这次院试考题有些小小的革新,你们是第一批参加的,多下点功夫总不会吃亏。” 有人不以为意,有人认真记下。 回去路上,大胖说,“这次宋夫子都强调了,你一定要好好看知道吗。” 小胖烦躁的皱眉。 第26章 院试(2) 小胖有些不以为意,并且把大胖给他的笔记压在了书本下,集中注意力在秦平给他们画的那些范围上面,一直学习到深夜,才睡下去。 院试在府里举行,准备参加院试的学子们提前几天到了府里,找家客栈住下。 沈岸秋一行五人,寻了几家客栈都被告知人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和秦平他们遇到。 沈东东嘀咕,“秦平不是不用考试吗?” 李安杰说,“我听那些人说,是秦平担心他们,特地过来给他们鼓气的。” 大胖也在那些人里面看到了小胖。 秦平远远的往这边看了一下,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锋芒。 客栈掌柜的听说了秦平的事迹之后,面对秦平和沈岸秋等人也是两副不同的嘴脸。 学子们在看书时,客栈掌柜不时给秦平那边送些瓜果甜点之类的,而反观沈岸秋这边,就冷清许多了。 不过,这毕竟是客栈掌柜自掏腰包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五个人围在桌子旁,皆是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书。 客栈掌柜的慢悠悠的喝着茶,随后把小二招到跟前,“你去拿十两银子到对面下注。” 小二看了看客栈里的两方人,“要给谁?” 客栈掌柜毫不犹豫的说,“这有什么好选的,那些学子都是由秦学子负责的,秦学子的学问那是不用怀疑,选谁不是一目了然?” 小二其实想说,学习状态还是十分重要的,比起秦学子那帮人好似已经考上生员的优越做派,他更欣赏沈学子等人那种认真下沉的心态。 不过看客栈掌柜催促他,小二快步跑着去了。 到了下注的地方,帮客栈掌柜下好之后,小二摸了摸以及袖带里的二两银子。 “小哥还要下注吗,赔率可是1:10呢。” 小二摸出银子,“帮我压沈岸秋吧。” “沈岸秋?没有这个人啊?榜上前几个都是大热人选,你压一个无名之辈就不怕赔了吗。” 小二犹豫了片刻,“你帮我压吧。” 别的人他不知道,可是我比起秦平负责的那些学子,小二倒宁愿选择低调沉稳的沈岸秋等人。 而小二走后不久,下注的摊子前又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女,两人皆着华衣,男子意气风发,眉宇之间敛着几分威严,女子则是一袭浅绿色的长裙,明眸皓齿,眼眸含笑,温柔贤惠。 “两位可是要下注?” 摊主一看就知道这两人非富即贵,因此十分热情。 男子把榜上前几个名字记下,对摊主说,“压这三位学子。”随后给了摊主十片金叶。 离开摊子,凤千雪柔声道,“殿下宽厚待人,必定会让无数学子甘心追随。” “但是好马也需要伯乐慧眼。”赵倾寒手背在身后,“我要在府里耽搁几天,怕是没办法送你回府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已经告知了母亲,母亲也是知晓的。”凤千雪轻声说。 赵倾寒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 院试由各省学政监考,一般以监察御史,各部侍郎中进士出身充任。需要经历两次考试。若是考中,则为生员,即俗称的秀才。 而秀才仍然需要参加每三年一次的岁试,而如果想要参加下一级的乡试,只获得秀才功名是不够的,还要参加科试,科试是属于甄别形式的考试,从已经获得生员资格的学子中再筛选优秀的学子,分六等,科试于乡试之年的七月举行。 不过目前压在学子们头顶上的是院试。 院试考两场,分为正场,覆试,一共三天。 正场为《四书》一文,经题一道,五言六韵诗一首。覆试为《四书》文一道,五言六韵诗一首,默写《圣谕广训》一二百字,论题一道。 考试这一日,学子们按照顺序进去考场,到达考棚。 今日负责监考的是是工部的一位有资历的侍郎,他点完名字之后,在考棚里巡视,经过沈岸秋时停了一下,发觉对方的样貌有几分熟悉,不过没等他深想,就有别的事情出现需要他去解决。 一切就绪后,学子们拿到考题,上百人的考棚异常的安静。 对考题上的内容熟悉的学子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拿起笔开始作答。 沈东东看了一遍,发现大部分都是之前重点看的,小部分也都有印象。 到黄昏时开始陆续有人交卷,副考官带着人把考生的名字籍贯等基本信息糊上。 第二场覆试,关于策论的那道题是为了了解考生对时政要闻的关注,果不其然重点在水车,论述关于水车在农田灌溉其他方面的应用。 在饭馆花了半天的时间讨论的五人则是思路清晰的开始作答。 小胖坐在考棚的边角,他正场考的顺利,秦平几乎将考题全部压对了,交卷之后信心满满,然而覆试一场有几处陌生之处,特别在看到那道论题时,几乎没什么思路。 如果是关于水车的构造,他还能写出一些,偏偏是应用。 这时小胖想到了他哥之前的那本笔记。 进考场之前,他哥还提醒他要看,而他为了应付,随意翻了两页,里面字迹明显的写着水车的应用几个字,下面紧接着列了四五点。 他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时间很快,有学子答好之后交卷。 短短的三天时间给学子们往日的挑灯夜读画下一个完整的句号。 回到客栈,沈岸秋,沈东东和李安杰三人一起准备去用饭,叫了大胖一下,大胖担心弟弟,先去房间找他。 打开门,小胖在桌边坐着,手里拿着大胖给他的那个本子。 “先去吃饭吧。” 小胖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可是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晚上的时候,客栈里十分热闹,学子们将秦平围成一团。 “秦学子,你压中好多题目,我全都答上了,其他的就有点偏了,还有最后的那道论题不知道该怎么写。” 秦平温声说,“只是几道小题目而已,不会对整体的成绩产生影响。” “这样我就放心了。” 笑容出现在这些人的脸上。 第27章 院试(3) 院试结束,沈岸秋在第二天一早赶回了沈家坝。 县学要明天才正式上课,因此一天的时间沈岸秋都留在饭馆帮忙。 现在饭馆一天都有个二三十的客人,多的时候能有四十人,云清音和沈岸秋商量了一下,又招了两个人。 现在云清音可以闲下来,完全当一个老板娘了。 至于为什么是老板娘,不是老板,主要是由于小虎那三个人。 鉴于之前三个人被云清音教训一顿之后彻底成了云清音的小迷弟,一口一个姐喊的那叫一个溜,而对于沈岸秋,他们就喊姐夫。 喊的多了,常来饭馆的客人就都知道了,要是想要喊人点单,只要沈岸秋在,就一口一个老板的喊。 在凤世子进门之前,饭馆里的氛围其乐融融,而在凤世子进门之后,空中的威压陡然就升上来了,喊老板的那个客人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是爬着一条冰凉的蛇。 “漂亮姐姐。”凤安安噔噔噔的跑进了门,像是小动物一样亲昵的凑到云清音的身边。 云清音捏了捏他婴儿肥的小脸蛋,“你有题不会啊,这么用功?” 凤景云往这边看了一眼,说,“他在学堂里从来都是睡觉的。” “……” 凤安安腮帮子气的鼓鼓的,怎么可以这样子说他嘛。 云清音忍俊不禁。 沈岸秋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账本,“给我吧。”让她去招待两个人。 云清音顺手给他了。 凤景云看着两人之间自然的相处,面色有些不太愉快。 因为凤景云经常过来,他又不喜欢坐陌生人坐过的位置,所以他在饭馆大厅南角有独属于他自己的一张桌子。 待坐下来之后,面色才好了一些。 凤安安在他的斜对角坐下,开心的从书袋里拿出来题目,能不能学会解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经常和漂亮姐姐待在一起啊。 云清音拿到题目之后,看了一下,又都是很难的题目,凤安安还是半大点的小孩子,其实没有必要做这些非常难的题目。 可是触到小家伙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时,以为他对这些题目感兴趣,云清音也没有打击他的信心,而是尽量拆解思路,以一种一步一步递进的方式讲解。 凤安安一副听的十分认真的模样,眼神专注的看着云清音,心想:漂亮姐姐真好看,要是他的亲姐姐就更好了。 凤景云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云清音才发觉不知不觉一个时辰都要过去了,正好题目也差不多讲完了。 云清音送他们出门,看到凤景云因为方才咳嗽而有些发红的面旁,“你夜间也如此咳嗽吗?” 凤景云说,“夜间会有些喘不过来气。” 云清音点头,大致了解了,他这种情况有些像支气管炎,哮喘之类的,她之前在做厨师的时候,和这样的客人接触过,所以记得他们用的药。 但是她不确定能不能做出来,不管怎么,她决定试试。 送走凤景云和凤安安,云清音回到饭馆的时候还一直在想这件事,因为想的入神,没有注意脚下差点被绊倒。 沈岸秋及时扶住她,手掌落在纤细的腰际,女孩的体温透过柔软的薄层衣料传至掌面皮肤,沈岸秋明显的愣了一下。 云清音站好,沈岸秋对她说,“小心一点。” 他的声音莫名的有些低沉,眼睛专注的落在她的身上,深深的,像是可以把人吸进去。 云清音的心莫名的跳快了一秒,面色有些烫。 到晚上的时候,云清音的脑海里一直循环着白天的那一幕,做事情都没有心思了。 其他人都离开了,沈岸秋把饭馆里其他的地方整理干净,洗了手,才吹了楼上的油灯下楼。 云清音坐在饭馆门口的桌子旁,托着下颌角一动不动的盯着外面的一处,连沈岸秋走近了也没发现,叫了她好几声。 沈岸秋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云清音才如梦惊醒,猛的站了起来,“你,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没多久。”沈岸秋把手里拿着的笔盒给她。 “什么啊?” 云清音打开,里面是一支笔,不过不是毛笔,笔尖是一种硬质的,就和铅笔差不多。 “你什么时候买的?” “院试后和他们去外面逛了一下,在书铺看到的。”沈岸秋之前就发现云清音用不惯毛笔,觉得这样的硬笔更适合她。 云清音爱不释手。 见她真的喜欢,沈岸秋也很高兴。 转眼来到院试出成绩这一天,因为县学是官学,可以直接与州府有联系,县学的学子的院试成绩一早便到了县学。 四个班的夫子聚到一起,宋夫子也都在。 宋夫子笑呵呵的说,“陈夫子觉得学院里这次能有多少人可以合格?” 陈夫子是深入教学一线的,对这批学子也是了解比较深入的,心中有几分成算,“恐怕不足10人。” 宋夫子皱眉,“这太少了吧,由秦平指导的就有四十多了。” 他没提跟着沈岸秋的,那太少了,不是觉得跟着沈岸秋的那几位学子无法通过院试,而是人在面对多数和少数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偏向多数。 秦平的过往成绩毕竟摆在那里,而宋夫子也听不少学子说,秦平帮他们压中了大部分的题目,这就不是一般的水平了。 陈夫子道,“今年我们这个县参加院试的总共有二百人左右,按照往年的录取人数,多的时候能有二十多,我们县学能占十人,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徐院长过来了,几位夫子都同时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他手里的名单。 宋夫子问,“院长,有多少人?” 徐院长说,“9人。”语气已经隐隐的有些激动,一个县学里,这个人数已经算是极少有的了。 今年特殊,水车是从他们这边出去的,他们学院的学子对水车了解的都比较多,而这次院试,听说关于水车的那道题目的分量还是十分重的。 正因为如此,才能有九人。 宋夫子心想,这9人只怕大多数都是由秦平指导的那些学子。 院试合格的名单慢慢的展开,几位夫子围了上来,同时看向名单上的九人。 第28章 马匪(1) 最先出现在榜上的是沈岸秋。 这一点几个人都没有任何意外,随着卷轴慢慢的铺开,紧接着出现在第二位的是李安杰。 宋夫子有些诧异。 这确实是个黑马。 学院的风头几乎都在秦平和沈岸秋两个人的身上,其他几位在县学的入学考试中表现比较突出的也都因为后续怠于学业而开始退出学霸行列。 可以说,秦平和沈岸秋两人之后的人与两人之间有很大的一部分差距。 而李安杰这个人就是处于这些人中,属于中等。 没想到这次竟然成为第二个在院试兄合格的人。 陈夫子笑着说,“他在学习上用功,又很踏实。” 宋夫子说,“总共六个人,沈岸秋这边已经占两个了。” 接下来的第三个,第四个,也都是沈岸秋这边的人,直到第五个,才出现一个由秦平指导的,后一个也是跟在秦平身后的人,后面三个,有一个是属于秦平那边的,另外两个都是甲班之外的学子,这两个人,也是那天少数的听了沈岸秋课的人。 这个结果是宋夫子没有想到的。 九个人中只有三个是由秦平指导的,宋夫子知道,这三人能通过院试,除了有秦平的指导,他们自身的努力也占很大一部分。 而跟着沈岸秋的几位学子几乎无一遗漏的通过院试,这足以说明沈岸秋在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秦平这边就太不够看了。 上课时,陈夫子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学堂里的学子,并且嘱咐他们,已经通过院试的也要不停的学习以能顺利参加岁试和科试,好为三年后的乡试做准备,而未通过院试的院子也不要灰心,还有下次机会。 学堂里的学子们一大半都有些心不在焉,看向沈岸秋的方向。 晌午下了学,沈岸秋收拾好书本,沈东东和李安杰两个人已经等在甲班的门口了,两人也是通过院试的9人之一,这会都有些兴奋。 沈岸秋和他们点了点头,一起往外走。 大胖拉着小胖等在几人前面,见他们走近,大胖走上前说,“沈学子,我弟弟也想和你们一起,可以吗?” 沈岸秋说可以。 沈东东热情的说,“大家都是同窗,有什么不可以的。” 没有被拒绝,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小胖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这次没有通过院试,不过,他已经调整好心态了,下一次他会更加努力的。 然而几人没走几步,又有两个学子迎了上来,问可不可以跟着他们一起。 几人从学堂门口走到县学门口这短短的距离,一行人已经从原来的五六个,变成了十几个,当沈岸秋带着这十几个人出现在饭馆门口的时候,云清音都惊呆了。 这一大批人进来,其他的客人从他们身上的衣服知道他们是县学的学子,好奇,“今天怎么那么多学子过来啊?” 一楼留给其他客人,云清音让沈东东带着他们去楼上,那里安静,吃过了饭也能看一会书再回县学。 学子们上楼,云清音站在楼梯口,拦着沈岸秋,“所以是今天院试的成绩出来了?你考中了?” “嗯。”沈岸秋弯了弯唇角,“接下来的课业可能会轻松一些,我可以多帮你一些。” 云清音嘴角微抽,合着他高兴的点就是可以多帮她干活。 “你快些上去吧,我不拦你了。” 不得不说,学子们的名人效应还是非常有用的,又因为院试的榜贴了出来,今天来饭馆用饭的有六七个秀才,这消息一出,饭馆的人流量简直暴增。 连云清音这个平常闲下来的人都要忙的团团转。 沈岸秋从楼上下来,也加入到了招待客人的行列中,他加入的后果就是有更多的人过来吃饭,云清音简直哭笑不得。 最后的场面就是县学的学子都下来了,然后开始端碗的端碗,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 李安杰把刚出锅的麻辣烫放在一位老客人跟前,老客人笑的几乎眼睛都成一条缝了,“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吃一碗秀才给我端的面。” 端端几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镇上有家饭馆,在这里吃过饭的人都能考中秀才。 云清音听着越传越邪乎的传言,不由得叹息,虽然有失偏颇,但好歹……也有一两分真。 这天生意依旧火爆,云清音又雇佣了几个人,才勉强能抽身。 身后一个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是安宁公主,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家伙,赫然就是凤安安。 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遇到一块的。 “漂亮姐姐。”凤安安甜甜的笑着。 安宁公主说,“你这弄得不错嘛。” 云清音幽幽的说,“之前谁说这破饭馆给她,她都不稀罕的。” “……”安宁公主莫名被噎了一下。 云清音问,“你们两个怎么一块来了?” “我是闻名过来吃饭的,我……”安宁公主压低了些声音,“我母后老是嫌弃我笨,说不定我在这多吃一些就能变聪明了,还有可能让她刮目相看呢。” 云清音:“……” 果然传言误人了。 “他。”安宁公主抱着臂,“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外面磨磨蹭蹭的。” 云清音蹲了下来,看着凤安安,“是你自己来的?” 凤安安点点头,“我让奶娘送我过来的。” 云清音点头,还知道不一个人出来,“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凤安安搅动着手指,有些心虚,“我没有题目要问,还可以过来找你吗?” 云清音失笑,“这有什么不可以,但是千万不能一个人出来,知道吗?” 凤安安立即满血复活了。 云清音让厨房那边加快给两个人各做了一碗汤面,流朱帮着云清音端了出来。 云清音又把一份新鲜的水果捞甜品放在了凤安安的面前,“一会吃完了面之后吃。” “这什么?”安宁公主凑过来。 “水果捞。”云清音解释说,“其实也就是把各种水果切成块,然后浇上一些乳酪。” 安宁公主尝了尝,蓦然坐直了身体,然后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云清音,“可以也给我一份吗?” 于是云清音又去重新做了一份。 她也有打算把这个大量做出来,只是现在还没有腾出来空。 凤安安吃的很香。 云清音觉得有些奇怪,问他,“你往日都有题目,这一次为什么没有了?” 凤安安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回答云清音的话,“因为那个沈姐姐没有给我布置,她请假了,我听见她和夫子说要去上香祈福,就在山那边的那座庙。” 云清音想到之前的梦,皱紧了眉,“安安,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去的吗?” “就是今天呀。” 她记得梦里许氏是午后才遇到劫匪的,现在刚到午时初刻。 云清音快速起身,“我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出去一趟。” 安宁公主看她面色,也不敢耽误她,表示让她去做。 云清音交代了一声流朱,然后出了门。 庙距离饭馆的距离大约要走一个时辰,云清音雇了辆马车,说了地点,车夫便赶了马。 云清音到达山下的时候是午时正刻,太阳就在头顶上悬着。 忠勇侯在山下的棚子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等许氏母女,远远的瞧见云清音从马车上下来,立即站了起来,云清音往山的入口这边走。 第29章 马匪(2) 忠勇侯下意识的觉得这丫头是知道了母女两个来寺庙里上香,他面上还有些燥热,觉得不自然,毕竟是答应她再先,因此与她讲话的语气都好了几分,“你怎么还专门来一趟?” 云清音直接无视他,往山上去。 忠勇侯被下了面子,“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云清音瞥了一眼跟上来的人,带着火气问,“我记得你们答应过我未来的半个月不会出门,若是做不到何必来道歉。” “我知道,可是……” 云清音扭头,加快脚步。 忠勇候落后云清音许多,他望着云清音走远的身影,害怕云清音与沈南韵起争执,快步跟了上去。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忠勇侯的马车停在路边,而不远处,母女两人被几个山匪团团围住,云清音看过去时,山匪不知为何突然暴怒,举起手里的刀就朝着母女两人砍了过去。 沈南韵彻底吓傻,呆立在原地。 许氏则是下意识的把沈南韵护到了自己的怀里,闭紧了双眼,大刀骤然落下,在距离许氏不足半寸时被一脚踢开。 忠勇侯上来时,看到了令他浑身震惊的一幕 ——云清音几下把山匪们踢趴在地,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此时被踢开的刀才将将落地,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云清音抽出一把刀,面无表情的挑断那个拿刀砍许氏的人的手筋,速度快到血液都还没有来得及染红手腕。 山匪凄惨的叫起来,惊飞一林的鸟。 一位方丈从山上下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门净地,还望小施主留他们一命。” 云清音扔了刀,说,“佛门净地,却贪欲横行,因此看,这里并不净。” 忠勇侯终于回神,走过去扶起许氏,走到那位大师面前拜了拜,又转头对云清音说,“休要乱讲,你和韵儿可都是在这寺里出生的。” 了空大师笑呵呵说,“无碍,老衲知道小施主并无恶意,既然几位是要上香,便随老衲来吧。” 他转身往山上走。 沈南韵的手还是抖的,可见吓的不轻,小步走到许氏的身边,关心的询问,“娘,你没有事吧?” 许氏摇了摇头,“多亏了音儿。” 沈南韵抿了抿唇,看向云清音,“多谢姐姐。” 云清音却是扬起手打了她两巴掌,力道大到沈南韵几乎耳朵轰鸣,忠勇侯眉头皱了皱,却没有直接上前阻止。 沈南韵先是看向忠勇侯和许氏,眼睛都要红了,捂着脸哽咽着说,“此次出事也不是我愿意的,姐姐生气,也不能如此对我。” 云清音冷笑,“沈南韵,你既然做不到,又为何满口应下半个月不出府,说是开口道歉,又有几分诚心悔过,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倒是玩的好。” 沈南韵脸色一寸一寸变白,犹如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揭开,将她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许氏握了握云清音的手,“走吧,先去庙里。” 沈南韵委屈着站在原地,望向忠勇侯。 忠勇侯叹气一声,他想到,如果这次他们听了那丫头的话,恐怕也不会今天这样的事情了,而今天,若是那丫头没有过来,山匪的那一刀砍下去,忠勇侯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忠勇侯说,“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那丫头说的没有错,这次我也做的不对,不该劝你陪着你娘过来,但是错了就要改。” 忠勇侯抬步上山。 沈南韵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抬起眸子,望着前方的人,手指的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清源寺坐落在半山腰,因为出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一直香火不断,甚至不少各府的夫人小姐也都经常过来。 了空大师的院子宁静清凉,院子中央有一棵高大的树木,底下摆着一方石桌。 许氏和忠勇侯落座,了空大师说,“两位可是为问姻缘而来?” “大师有先见之明,确实是为小女的婚事而来。” 了空大师静默良久,说,“两位小施主皆有良缘,不过能否修成正果,还要看自身的造化。” 许氏和忠勇侯从了空大师的院子中出来,云清音和沈南韵各站一边。 忠勇侯说,“去前边佛堂吧。” 云清音走上前,将一个药瓶给许氏,“脚腕还是先抹一下药吧。” 忠勇侯惊讶的看着许氏,“你脚受伤了?”他竟一直没有发现,顿时有些自责,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一直忽略了。 许氏温声说,“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有些扭到了。”连她自己也是放松下来之后才发觉的,她不想再让孩子担心,走路的时候尽量完全落地,没想到还是让音儿发现了。 许氏接了药,对忠勇侯说,“我就不去前面了,侯爷你陪着韵儿去一趟吧。” 忠勇侯也知道沈南韵留在这里不自在,主要是沈南韵在这,云清音和许氏也不好说些体己话,便带着沈南韵去前面佛堂了。 云清音扶着许氏,许氏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 两人回到了空大师的院子,许氏询问了空大师有没有休息的厢房,了空大师让小和尚带她们去了另外一处院落。 出了门,小和尚带着两人往另外一座院子去。 这座院子也很安静,比了空大师的院子又多一分生气,大概是来这里上香的香客想要留宿时就歇在这里。 “两位施主请到这边来。”小和尚为许氏和云清音引路。 云清音注意到,这座东西走向的院子打扫的十分干净,分为内外两进,洒扫的人也比外面多一些,而且院子内部中间有将大院子分成两个小院子的一道墙。 这时,东边那侧的屋门打开,走在前头的是两个年轻的少女,其中一个少女步态羸弱,带着面纱,发间别着一道珠花。而旁边的那个少女则是一袭绿色长裙,头发梳成时下受欢迎的凌云发髻,精致的发簪耀眼夺目。她们的后面则跟着不少婢女。 两方人遇到,都愣了一下。 第30章 凤家小姐(1) 小和尚怕怠慢了两方贵人,便压低了声音对许氏和云清音解释,“那边是定南侯府的两位小姐,凤景熙和凤千雪。” 凤千雪扶着凤景熙过来,微微福身,“夫人好。” 许氏笑着说,“都是好孩子,你们也是过来上香的吗?” 凤千雪回,“前段时间是母亲的忌日,妹妹的心情不太好,便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今日我们正打算回去。” “那你们赶快回去吧,我就不耽搁你们了。” 凤千雪对凤景熙说,“我们走吧。” 凤景熙轻轻的点了点头,拜别了许氏,又朝云清音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去。 定南王府的婢子跟在主子们的身后,也非常有规矩的离开了院子,许氏收回视线,示意小和尚送到这里就行了。 小和尚退了下去。 许氏和云清音边往里走,边说,“这些姑娘们可是都到了要结亲的年龄了,音儿,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云清音很少想这方面的事情。 两人进了屋。 屋子里布置简洁,却干净敞亮,两人就坐。 云清音要帮许氏抹药,许氏拉着她的手,“一会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许氏揶揄的看着她。 云清音脸红,“这有什么好想的。” “怎么不能想,依我看,那个沈岸秋就不错。” “他……”云清音浑身跟过了电一样猛的站了起来,砰的一声膝盖撞在了桌子上,疼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许氏急忙查看,“你看看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碰到哪里了,我看看。” 云清音摇摇头,“没事,不太疼。” “那赶紧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许氏提到沈岸秋的原因,云清音这会的脑海中就怎么也将他撇不去。 许氏声音温柔,“你日后总要考虑这些的,现在多想一些总没有坏处,只是那沈岸秋以后怕是要入官途,他来日高升,会不会给你委屈受?” 云清音小声说,“我又没有想过这些。” “那今日我与你说过之后你好好想一想。”许氏把她的想法一并说了,“你现在沈家坝那边也没有亲人了,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出嫁就从侯府里走,你的那一份嫁妆我一直给你留着。” 这样安排,不论是以后云清音嫁的人是沈岸秋,还是其他人,有忠勇侯府在前面,她的夫家总也不会太过苛待她。 云清音心中涌过暖流,“谢谢夫人。” 上了药之后,忠勇侯和沈南韵两个人还没有回来,云清音便陪着许氏在庙里逛了一下。 走到一处凉亭处,许氏看着那里,“这里以前也是一排院子,那时我怀着孕过来上香,却差点跌倒,孩子也提前出生了,当时手忙脚乱的,谁也没有注意孩子的问题。” “是我……娘将我们两个换的吗?” 提起这段往事,许氏已经很释然了,她说,“你和韵儿的身份错换的事情出来后,侯爷便派人来了一趟清远寺,只是已经十多年过去了,记得那事的人太少了,只知道当时你娘是在清远寺外面生产的,但是生出的孩子没了气息,她便连夜抱着孩子来了清远寺,想要佛祖保佑,至于这其中兜兜转转,她如何将你们两人替换,就不得而知了,或许真是受了佛祖的保佑,你小的时候身体一直很好。” 许氏的目光移向云清音,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女子柔弱,为母则刚,她犯下的错随着她的故去便不用再提,你也不用自责,至于韵儿,我和侯爷则会加倍补偿她。” 云清音轻轻的嗯了一声,胸腔顿觉轻松。 不多久,忠勇侯和沈南韵回来。 一行几人下山。 了空大师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充满禅意的双眼炯炯有神,他送几人到寺庙门口,分别时,对云清音说,“小施主与老衲有缘,以后若是有不解之处,可来寻老衲。” 云清音不明白他指什么,便也没有多想。 云清音在山下和忠勇侯许氏分开,回了饭馆。 到饭馆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沈岸秋见到她后,一脸担忧,“流朱说你中午就匆匆出去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云清音面对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许氏说的话,因此就有点别扭,尽量镇定的解释,“夫人今天去寺庙里上香,我就过去看了一下。” 沈岸秋皱在一起的眉展开。 云清音还是有些怵他严肃的样子的,“你不要板着一张脸嘛,你这样好让人害怕。” 小虎和小四小五偷偷的从角落里探出头,云清音一个眼刀射过去,三人立即躲到了后边, 沈岸秋缓了态度,“吃饭了吗?” “没有啊,你给我做吧。” “嗯。” 赵良一副磕到了糖的表情慢悠悠从厨房出来了,指了指里面,“你没在的时候,饭馆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就我这后厨的一毛三分地幸免了。” 云清音唔了一声,“有那么夸张吗?” 赵良说,“你可以问小虎他们。” 云清音看过去。 小虎三人忙不迭点头。 要知道,平常的时候,沈岸秋在他们三个人面前的形象那就是拯救他们于水火——云清音之中的救星啊,今天,他比云清音还可怕。 身后出现了脚步声,小虎三人蹿逃而去,赵良随后跟着。 留在原地的云清音…… 沈岸秋端着碗出来,搁在桌子上,把筷子也给她准备好了,如此贴心,云清音心想:哪里有那么可怕。 饭馆的生意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过去而变得惨淡,反而远近闻名,不少人都过来吃饭,甚至饭馆里那天沈岸秋和沈东东他们五人看了一下午书的地方还成了打卡圣地。 云清音每天数钱数到手酸软。 她心中还记得为凤景云制药的事情,所以数钱的空余就扒扒医书,遇到不懂的地方再去医馆请教老大夫。 她从医馆出来,准备再回饭馆数钱,却见到饭馆门口站着一对主仆。 那位衣服华丽的少女她在清远寺见过,正是小和尚告诉她的定南王府的两位小姐其中一位,凤千雪。 “是你?”对方显然也认出来云清音了。 她当然知道云清音了,忠勇侯府以前的那个跋扈千金。只不过是个占据别人身份的人而已。 云清音说,“凤小姐怎么来这里了?” 凤千雪面露不喜,显然不想和这样的人搭话,“我到哪里需要同你说?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她身后的小丫鬟不客气的说,“还不赶快让开!我们小姐是来找这饭馆的老板的。” 云清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第31章 凤家小姐(2) “你们来找她做什么?” 凤千雪皱眉,“和你没有关。” 直接绕过她走进饭馆,小虎热情的迎上来,“你好,你想吃点什么?” 凤千雪说,“我想找你们这的老板,她现在在饭馆吗?” 小虎满脸不解,“我们老板就在门口啊,你方才还与她说话了呢。” 凤千雪微微一愣,顿时有些懊恼,回头看向云清音,倒是有礼貌多了,“方才多有得罪了,还请云姑娘见谅。” “可是我不想承你这个请字。” 凤千雪说,“云姑娘怎么样才能消气?” “凤姑娘向来都是看菜下碟么?”云清音神情疏离。 凤千雪何时被人这么直白的说过,见过她的人向来都夸她知书达礼,接人待物落落大方,就连宫中皇后也是对她赞词有家。 小丫鬟为自家小姐抱不平,“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我们家小姐是凤家小姐,将来可是要……” 凤千雪忽然厉声喝止,“闭嘴!” 小丫鬟瞬间噤声。 凤千雪歉意的对云清音笑了笑,“是我管教无方,还请云姑娘见谅,我这次过来,是有事想要请云姑娘帮忙。” 云清音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凤千雪显然早有所准备,“若是事成,自然少不了谢礼。” “你能给我什么?” 凤千雪略迟疑了片刻,“只要我能做到的。”她有点怕对方想要借助她重回以往侯府千金的身份,但她这一次是替太子走一趟,若是能替太子招纳贤才,助他登上至高之位,以后云清音的这个请求也不是不可为。 但也得看她能不能给自己相同的价值了。 云清音笑了笑,淡漠的拒绝,“这个打动不了我,凤小姐请回吧。” 凤千雪喊住她,似乎没有想到她这样油盐不进,“云姑娘,只不过是想请你引荐一个人,那么容易的事情就能让你以后富贵不断,到底值不值得,我相信云姑娘的心中自由定论。” “引荐谁?沈岸秋?”云清音乐了,倚在门边,日光的光线打在她的身上,衬的她像一只慵懒的猫,唇边挂着笑意,“这就有意思了,你不去找他本人,反倒来找我,所以你是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 凤千雪不言,算是默认。 云清音看向街道上的行人,沈岸秋自远处缓缓走过来,优越的身材和长相,让他在人群中分外夺目,收回视线,云清音说,“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让他改变想法,即便有,为点锦衣玉食便让他违背心意,也不是我所愿。” 凤千雪最终带着丫鬟离开了。 沈岸秋走近,云清音心情很好的和他打招呼,“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早?”还没有到晌午呢。 沈岸秋说,“这几天我一直来的很早,是你泡在医馆里回来的晚。” 云清音想了想,好像也是。 沈岸秋默了一会,说,“你说的话我都会听。” 云清音眼睛眨了眨,沈岸秋叹息一声,揉了揉她的头,“算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等你再大一些吧。” 他进了门,干活去了。 云清音摸摸被他揉过的地方,吐槽:她又不是傻子 另外一边,离开饭馆的凤千雪主仆坐上回府的马车。 凤千雪看了看她的丫鬟,“以后在外面说话过过脑子。” 丫鬟颔首,却也知道小姐并没有真的生气,“奴婢知错了,可是小姐,云清音不肯帮忙,我们找沈岸秋的事情怎么办?” “我们也不是一定要找她。” 凤千雪思索片刻,“沈岸秋是在县学读书的,县学院长和夫子的话他不会不听,但是今天怕是没有时间了。” 小丫鬟知晓是为何事,“奴婢觉得小姐不必过多担忧,皇后娘娘明显是偏向小姐的,而且即便景熙小姐入了宫,她的身体也无法孕育子嗣,这样的事情放在寻常侯府王府也是犯了七出之罪的,何况是皇家,凭借着小姐与太子的情谊,小姐进宫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吗?” 凤千雪不悦,“你要我位于那个病秧子之下?我娘给人当了一辈子的妾室,王妃在的时候,她就受屈,王妃去后,就连她身边的一个丫鬟也敢三番两次和她作对,我绝对不会像她那样。” 可是庶出的身份,成为太子妃,又何尝容易。 这话小丫鬟没敢讲出来,想了片刻,斟酌开口,“其实这件事还是在太子殿下,今日他来府,若是见到了景熙小姐病怏怏的,只怕更加不喜了。” 凤千雪闭上眼睛,“凤景熙内定太子妃的身份一日不除,我就不安心。” “小姐要不去见见安宁公主?安宁公主是太子胞妹,而且她向来不喜欢病秧子,若是怂恿她闹一闹……” 凤千雪暼了她一眼,“安宁公主与我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宫里出来的哪个人不是鬼精,我设计她,就算皇后喜欢我,也不会偏帮我。” “奴婢愚钝了。” 凤千雪不愿再多说了,“你是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 到了一月一次为县学的学子讲解水车知识的日子,沈岸秋本来是想和云清音一起去县学的,但是饭馆里忽然有些事需要她处理,便耽搁了,云清音让沈岸秋先过去。 云清音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赶到县学,一个学子匆匆过来,“云姑娘,徐院长请你过去一趟。” 云清音正准备去徐院长的院子,早已蹲守多时的凤安安冒出来,“漂亮姐姐,你要去哪?” “我要去徐院长那。” “我也要去。” 凤安安蹦蹦跳跳的跟上。 云清音说,“你这时候怎么没有上课?” “我们幼学才不会像大学子们那样要整天看书呢,我们今天练箭,我是第一个完成的哦。” 云清音倒是第一次听见他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一件事。 此时徐院长的院子正如当初接待沈南韵一样的情景,宋夫子这个专业的外交人员陪伴在侧,凭借他高超的说话技巧,很快让凤千雪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宋夫子不动声色的和徐院长对视一眼,随后圆滑的说,“凤小姐,我们县学是专注教学的,对学子们其他的事情不好过多插手。” 凤千雪显然没有想到到在这里还能吃个闭门羹,“徐院长,能成为太子府的门生是普通人一辈子也不敢想的事情,沈岸秋虽优秀,但也是在一个小小的府区域内,若是来日乡试,贤才云集,他在其中怕也只是滴水入海,没有丝毫的优势,若他投到太子门下,太子必定为他请最好的老师。” 然而凤千雪说了那么多,徐院长和宋夫子都还是那句话,他们只管教学,对于别的,一概不问,气的凤千雪差点憋出内伤。 屡次三番的吃了闭门羹,凤千雪夹杂着火气,“徐院长如此油盐不进,难道就不怕得罪定南王府?” 凤安安迈着小短腿跟着云清音进门时,就听到这样一句话,他起初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他印象中的那个人并不会这样强硬的说话。 可是待走近,仔细一看,还真是凤千雪。 “大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第32章 外送(1) 凤千雪寻声看向门口。 进来之后,凤安安也并没有到凤千雪的身边去,而是乖乖的站在云清音的身边,他感到奇怪,“大姐姐为什么要和院长爷爷开那样的玩笑啊,把院长爷爷吓到了,我以后就不能来县学上学了。” 徐院长和宋夫子本来还觉得这事有些棘手,没想到云清音把凤安安带过来了。 于是云清音莫名的接受了两人以眼睛传达的谢意。 凤千雪只得硬生生的转了话题,“安安,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 凤安安在这里,她怕这孩子回府以后乱讲话,再被兰姨娘抓住了把柄就不好了,也不想再这里多待了,“我说的事情,院长还是不要太早下定论,好好考虑一下。” 宋夫子起身,“我送凤小姐离开。” 凤千雪经过云清音身边时,似笑非笑,“倒是哪里都有云姑娘,安安年纪还小,正是要好好教导的时候,我回去得告诉父亲一声,免得他被一些人带坏了。” 云清音淡声道,“安安确实还小,正是学人的时候,凤小姐这个做姐姐的,在他的面前以后要多带张面具了,我可听过面具带时间久了把人憋疯的事例,凤小姐可要当心。” 凤千雪面色转冷,“那我们就走着瞧,看到底谁会笑到最后。”说完怒而离去。 宋夫子和凤千雪离开后,徐院长一脸担忧,“她毕竟是凤家的小姐,你倒也不必和她直接对上。” “她过来是想要你们劝沈岸秋投靠太子的?” 徐院长:“你已经知道了?” “她之前就找过我,已经接连在我和沈岸秋那里碰了钉子了。”云清音感激的对徐院长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直接拒绝定南王府的。 “你这丫头,还客气什么。”徐院长转而说,“不过,我这还真有一个需要你感谢的机会。” 云清音:“……” 徐院长说,“我找你过来也是有事要你帮忙的,我听说最近中午学子们都去你那吃饭?” 云清音笑了一下,“怎么啊,我的饭馆影响到你县学的厨房了?” “我又不是追究这个,反倒是想请你给县学的学子们供餐。”徐院长头疼道,“学院里的厨子是老人了,最近生了病,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的人,只能找你救急了。” “这倒是没问题,回头让宋夫子和饭馆的小虎对接,多少人,吃什么,什么时候送,定好了我们按时给你们送过来。” 徐院长觉得意外,“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难道还要讨论个大半天?” “你那饭馆发展的还有模有样的。” “是喽。” 云清音看了看凤安安,“你不是要来找院长吗?” 徐院长哦了一声,“他过来是找我拿书的。”说着去拿了一本习题册过来,“这是沈姑娘单独给他布置的,拿去吧。” 云清音简单翻了一下后交给凤安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院长,这些题目对他来说是不是过于难了?” 徐院长点点头,“对一般的孩子确实是难,但是这小家伙每次都做的非常好。”他高兴的说,“说不定以后我们学院还能出个小神童呢。” 云清音拧眉,凤安安经常来找她问问题,看来是真的对这些题目感兴趣,也不好直接掐灭他的兴趣爱好。 正好宋夫子也回来了,云清音就领着凤安安离开了。 宋夫子看了一下离开的两人,“供餐的事情呢,还没有说吗?” 徐院长惬意的喝着茶,“说了啊。” “怎么就这一会?她不答应?” 宋夫子是压根没有想到云清音已经答应了,并且已经将全部的事情商量好了。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外送绝对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就连醉仙楼那样各方面都齐全的酒楼都没办法同时做到上百人的配送。 因为就算一碗简单的汤面,从厨子开始做到出锅少数也得半炷香的功夫,若是加上外送,一碗面的时间成本就更大了。 再者,外送是短期利益的活,接了外送,饭馆里的厨子厨娘都要丢开饭馆里的客人,引起客人们的不瞒,以后的生意难以为继,因此大多数饭馆是不敢这样冒风险的。 “答应了。”说着,徐院长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不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嘛,哪里有那么麻烦,瞧你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 宋夫子脚步有些虚的扶着桌子坐下,“你让我缓会。” 而出了徐院长院子的云清音把凤安安送到蒙学门口,准备再赶去找王大师。 “好了,你赶快找其他的小伙伴玩去吧。” “好的,漂亮姐姐再见。” 凤安安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看着云清音离开,他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凤安安,你又拿题回来了哇,沈姐姐说你好聪明,以后我不会的题目可以问你吗?” 凤安安说,“我也不会呀,我都是问漂亮姐姐的。” 小学子失望的说,“不想告诉我就直接说啊,为什么还找借口。” 凤安安哼一声,“我本来就不会啊,我又没有说谎。” “你不会的话,沈姐姐为什么要夸你聪明?” 凤安安撅起嘴巴,“我怎么知道。”怎么周围的人都以为他很聪明的样子,搞的他压力好大。 …… 当天宋夫子便去了一趟饭馆,和小虎说了一声。 小虎说,“姐已经告诉我们了,你们需要什么时候送?” “在下学前就行。”宋夫子还有些怀疑,“但是你们必须保证学子们在未时之前吃完饭。” 小虎说明天他们会准时送过去。 而到了第二天,距离午时还有大约一刻的时候,赵良便带着小虎三人过来了。 现在饭馆客人多了以后,赵平一个人在后厨忙不过来,云清音又雇了另外两个厨子。 赵平作为总厨师长,云清音肯定是不会把他外派的,今天是第一天,比较特殊,所以由赵平带着小虎他们三个人过来,以后就是由小虎领着了。 宋夫子把他们带到学院厨房那里,看了一圈,“你们就来四个人?” 小虎把一个木制的大箱子放下,“以后赵厨师不来,就我们三个来。” “这怎么成啊,我们可是有二百个学子,而且你们也没有提前做好。” “面放时间长了就坨了不好吃了。”小虎推着宋夫子出去,“哎呀,夫子,你就放心吧,我们绝对会在半个时辰内让学院的学子吃上饭的。” 第33章 外送(2) 宋夫子本来的想法只是把饭馆的人带过来,然后叮嘱几句,打算去忙自己的事情去,然而现在,他直接在这蹲守了。 他要亲眼看看这四个人是怎么在半个小时内为那么多学子提供饭的。 只见几个人配合,把一个长长的,里面可以烧炭的沟槽摆了上来,上面紧邻着有十数个圆圆的下凹陷的口。 宋夫子奇怪这是做什么的,等把炭烧红以后,便见到三个人从箱子里拿出来了小锅挨个归位,然后加水开煮。 “你们不赶紧去做面条吗?”宋夫子看到三个人都不动,一个人大约管理着自己面前的三口锅,这样速度确实能提快,可是水是煮开了,面呢? 赵良就更闲了,连动手都没有。 “夫子,面我们已经做好了。” 宋夫子将信将疑。 而这个时候,学子们也已经下学了,开始三五成群的往这边过来了。 很快,水就煮开了。 小虎搬来一个大箱子,打开上面的盖子,然后再打开里面的几层防潮措施,成块的面就出现了,宋夫子勾着头往里面看。 赵良走过来,指导几人把面下锅,然后加入佐料,回头见宋夫子掰开一块面吃了一口,见赵良看过来,又若无其事的转头看向别的地方,把面拿在手里。 把面煮开,放入调料,再打入一个鸡蛋,一碗简单的汤面出锅,所花费的时间短到来不及喝完一杯茶。 学子们来到后,有序排队,基本上轮到哪一个学子不用等就能端到一碗面。 等给全部的学子做完,所花费的时间前后也不过才半个时辰。 宋夫子彻底惊呆了,还能这样? 不过这干面怎么做的,还挺好吃。 饭馆供应了几天饭之后,学院的老厨子也回来了。 云清音到徐院长那边找他结算饭钱,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徐院长叹着气对宋夫子说,“那位凤小姐只怕没有善罢甘休,她令人从暗中截拨给学院的,这是铁了心要我们学院给她一个态度。” “我们的钱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月没问题,若是月底还没到,下个月就不行了。” 宋夫子冷哼,“普天之下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就算天家想要人才,也得讲究章法。” “几位皇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且都是人中龙凤,太子只占了身份的优势,皇上夸过七皇子聪慧,夸过五皇子勇谋,却只字未提太子如何。”徐院长对时事有极度的敏感,“你说这种情况下,太子会坐以待毙?” “可是沈岸秋现在才是一个秀才,天下的秀才何其多。”宋夫子不解,“也没有必要非要选择他。” “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选择别的人?”徐院长说,“他在挑优剔劣,你信不信,若是沈岸秋进了太子府,将来乡试失手,他就会被直接从太子府中踢出来。” 宋夫子良久没有说话。 云清音没有进去,回了饭馆。 午时下学后,沈岸秋从县学回来,云清音趴在桌子那,拿着之前沈岸秋送她的笔画东西。 他走过去,“宋夫子还问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学院拿钱。” 沈岸秋把钱袋放在桌子上。 “他让你带回了。” “嗯。”沈岸秋说,“他打算亲自送过来的。” 云清音拿着那个钱袋,也没了数钱的兴趣。 沈岸秋看她病怏怏的,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昨晚大黄叫的太厉害了,没睡好。”云清音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 沈岸秋笑了笑,“我在下面看着,你上楼睡一会。” “好叭。” 云清音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一楼的人各司其职,文大人在一楼角落里,云清音走了过去,“大人来多久了?” “刚来不久。” 文大人照例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问题,云清音坐下和他讨论了一会,很快结束。 云清音送他到门口,犹豫了一下,“文大人,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 过了几天,宋夫子满面春光的走进了饭馆,要了一碗面,要多肉。 云清音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要赊账吧?” 昨日和沈岸秋一起回去时,沈岸秋抱回来一只小兔子,云清音问了一下,才知道那是宋夫子抵沈岸秋帮他干活的费用的。 那只兔子全身毛绒绒的,特别可爱。 “……”宋夫子瞪了她一眼,“一碗面我还能付不起?拿你们这里最贵的。” 末了,他又拿出一个钱袋,“这是你到县学的助教费。” 云清音拿在手里,“比之前说的多了。” “多了你就收着吧。”宋夫子秘密似的和她说,“最近学院的银子突然就拨下来了,在原数上面又多加了两成,哎呀,我总感觉冥冥之中,我们县学也是有庇佑的——你那是什么表情?” 云清音淡声说,“我很正常啊。” 宋夫子小声嘀咕,“本来就有。” “对了,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和你说。” …… 云清音在看医书的时候,安宁公主气冲冲的从外面走过来,“云清音,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啊?” 云清音惊讶的抬起头,“怎么了?” “你被定南王府那个小白莲欺负怎么不告诉我,我还是从工部的文大人那里知道的。” 安宁公主气鼓鼓的,对这件事特别的不能接受。 云清音合上书,身体前倾,像捏凤安安一样点了点她的脸颊,“别气了,下次我一遇到难题就找你。” “这还差不多,不过这一次我也帮你了哦,我和文大人把何县令狠狠地吓了一顿。” 云清音算是明白为什么宋夫子说拨下来的银子比原本的还多两成了。 安宁公主骄傲的说,“我够意思吧,还不赶快请我吃碗面。” “好。” 云清音让厨房做了两碗。 安宁公主边吃边嫌弃的说,“那个小白莲最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偏偏所有人都夸她温柔贤惠,就连我母后也是,都向着她。” “那你这次和凤千雪对上,你母后那边知道怎么办?” “这么小的事情凤千雪应该不好意思专门进宫去告状的。” 第34章 太后(1) “而且她要维持她温柔聪慧的形象,外人在的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从小到大,每次我和她产生了矛盾,我母后总是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每次都是我不懂事一样。” 提到凤千雪,安宁公主就有诸多不喜。 这种不喜欢是自己的母后重复性的将她与凤千雪比较并且最终给出她不如凤千雪的评价,一次两次也是只是想要激励她更加努力一些。 次数多了,就连安宁公主也有点相信,就算她和凤千雪在同一水平上,她母后也总会从各方面挑到她的不足以衬托凤千雪的优秀。 就像小的时候有一次,她第一次得了太傅甲等批红的画作,高兴的拿着找母后看,而凤千雪也在拿着一幅画找她母后看。 明明两幅画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她母后愣是把她的画批的一无是处。她委屈的解释说太傅都夸过她画的好,很有想法。 她母后只是冷冷一句:如果你不是公主,你觉得你能得一个甲吗? 从那以后,安宁公主再也没有画过画了。 云清音感觉到萦绕在安宁公主身上的难过,轻轻的拍了拍她。 安宁公主抓住她的手,像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云清音,你说,一个人怎么能偏心呢。” 似乎她也没有要什么答案,就只是问自己而已。 “安宁,你做自己就行,不要把别人的错认为是自己的,这样你会少很多负担。” “我就是想不明白……” “在你的周围,还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啊。” “那你喜欢我吗?”安宁公主忽然问。 云清音:“……” 见她不回答,安宁公主双手捂着脸,悲痛不已,“呜呜呜,连你都不喜欢我,更不会有喜欢我的人了。” 云清音:“我也没说不喜欢你啊。” 安宁公主笑颜顿现,高兴的抱着云清音,说,“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云清音,我也喜欢你。” 从饭馆回宫,安宁哼着歌,正打算回自己宫殿,便看到皇后身边的孙嬷嬷匆匆过来,“公主你可回来了,皇后正找你呢,快随奴婢过去吧。” “母后找我干什么?” 孙嬷嬷一声叹息,只管带着人过去。 到了皇后宫里,安宁公主正要问安,皇后就从凤座上走了下来,扬起手一巴掌扇在安宁公主的脸上,有那么一刻,安宁公主都是懵的。 孙嬷嬷站在一旁,“娘娘,与公主好好说就行,哪里能这样动手。” 安宁强忍着泪水,“凤千雪那个小白莲找母后告状了?” “就算你做错了事情,千雪都是替你瞒着,她怎么会告状,若不是今天雪夫人进宫,本宫都还被蒙在鼓里,竟然不知道你和一个市井村妇混在一起,还插手县学之事。” 皇后满眼失望的看着她。 安宁公主冷笑,“从来都是这样,每次我和她牵在同一件事里面,你都是问也不问原因便把错怪在我的身上。” “哪次不是因为你无理取闹?”皇后只觉得她冥顽不灵,“千雪帮着你哥哥招揽贤才,你乱凑什么热闹!” “她就是通过威胁人的手段招揽人才的?”安宁公主讽刺的说,“人家沈岸秋本就无意进太子府,凤千雪被他拒绝后恼羞成怒,又转而示意人截了县学的下拨银子,想让县学屈服使他就犯,这些母后都知道吗?” 皇后沉着脸,“即便手段不光彩,那也是为了你哥哥好,本宫看你是在外面和市井混混待在一起,野惯了连规矩也不知道了,回宫闭门思过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再出宫。” 孙嬷嬷走过去扶着安宁公主,“公主快回去吧。” 安宁公主挥开她的手,对皇后说,“母后闭目塞听久了,恐怕不会知道雪姨娘编排的所谓的市井混混,就是设计出水车的姑娘吧,她每日出入的是官制县学,来往的是工部大人,她的忘年友是工部三番两次想请其入朝为官却都被拒绝的王大师,若是这样的人是雪姨娘口中的混混,御书房里父皇的桌案前的烛灯也不会夜夜长燃!” 安宁公主转身离去,出了皇后宫里,一直忍着的泪水才如雨点一般落下。 …… 云清音照常去了医馆,但是往日总是早早的就等着她的老大夫却火急火燎的背着药箱出门,见她来了,招呼她,“你跟我走?” “去哪?” “别问那么多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有专门的马车在医馆的门口接他,而且看着非常急的样子,一路疾奔到了清远寺,走的是平常不对外开放的小门。 云清音敏感的感受到今天的清远寺暗中多了不少人。 再往里走,侍卫就出现在了明处。 在一处院子门口,一个老嬷嬷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了他们,就连忙过来,“齐大夫,你可来了。” “太后现下怎么样了?” 崔嬷嬷先是看了一眼云清音,想到太后现在的情况,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太好,先前还有几分清醒,现在却是怎么也叫不醒了,了空大师也不在。” 齐大夫快步进门,云清音跟上。 只见屋里塌上躺着一个老太太,只是此时的她双眼紧闭,嘴唇发紫,齐大夫心里一个咯噔,就知道这是垂死之象。 却见云清音快步走了过去,把老太太的身体平放在了地上。 “大胆,太后千金之躯,岂能躺在地上。” 崔嬷嬷厉喝。 云清音迅速的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查了一下脉搏和呼吸,都没有之后便跪了下来,拨开老太太身前的饰品,在胸骨中下三分之一交界处两手掌根部交叠依靠自身重力开始按压。 “你若是想要她活,就尽快去找些冰块过来。” 许是她的话无形之中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崔嬷嬷下意识的跑着去了。 “齐大夫,我之前做的简易呼吸器带了吗?” “带了!” 齐大夫当机立断,从药箱里面把呼吸器拿了出来。 “你把面罩扣在她的口鼻处。” “29……30……压气囊通气!” 齐大夫立刻照做。 云清音每做30次心脏按压,就让齐大夫给老太太进行两次通气。 心肺复苏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不论是膝盖处,还是精神上,都是极大的折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云清音做到第10个按压呼吸周期的时候,崔嬷嬷拿着冰块回来了。 汗水浸进眼睛里,云清音努力睁大眼睛,“你把冰块放在她四周,然后用帕子帮她擦皮肤,范围越大越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清音精疲力尽,就连崔嬷嬷都要不抱希望的时候,她拿着帕子给太后擦手,忽然惊道,“动了,我刚刚看到太后的手动了。” 第35章 太后(2) 太后的呼吸和心跳恢复正常以后,又过了两个多时辰才完全清醒。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崔嬷嬷把熬好的药端给太后,太后喝完把碗给她,问,“那孩子呢?” 崔嬷嬷说,“你一醒她就到院子里去了,当时情况那么凶险,奴婢都要吓死了,那小丫头倒是异常的冷静。” 太后拢紧衣服,“一个普通人怕是少有这份冷静。” “去查她身份的人回来了,我问过才知道她就是忠勇侯府被抱错了的那个孩子,如今离了侯府,就在京城下辖的镇上开饭馆,听说还设计出了水车,依奴婢看,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呢。” 太后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喜欢她。” 崔嬷嬷笑了笑,“这样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行了,你去叫她进来,哀家见见。” “哎。” 崔嬷嬷带着云清音进来的那一刻,光影交错时,太后一阵恍惚,仿佛隔着几十年的岁月,看到了定南王府老夫人年轻的时候。 睿智的打量落在云清音的身上,隐有几分凌厉。 却又忽然想到方才崔嬷嬷说她是忠勇侯府被抱错的那个孩子。 “见过太后。” 云清音不卑不亢的说。 太后看着她,“你救了哀家,想要什么奖赏?” …… 自从云清音到外面跑回来一圈之后变成了小瘸子,沈岸秋就向县学告了假,专门盯着她,不让她乱跑了。 云清音又过上了衣来伸口饭来张口的生活,没过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但是经过几天的巨婴生活,生活的画风就变成了—— “沈岸秋,我的画笔你帮我收在哪里了?” “沈岸秋,我那件漂亮的新衣服怎么不见了?” “沈岸秋,我的蜜饯呢?” 沈大管家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过来,云清音的眉头以可见的速度挤在一起,刚拔腿要跑,就被沈岸秋提着衣领拉到了桌子边坐下。 “画笔在你笔盒里,新衣服我洗了,你的蜜饯被大黄刁走了。” 云清音立即控诉的看了一眼趴在角落里睡觉的大黄,“我决定明天不带它来饭馆了。” “不要转移话题,把药喝了。” 云清音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你忍心看我的味蕾被苦药折磨吗?” 沈岸秋冷酷无情,“忍心。”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喝了,我一会去给你买蜜饯。” “我现在就要。” “你先喝。” 两人对峙一会,沈岸秋败下阵来,走前对她说,“不许偷偷倒掉一半。” 云清音:“……” “云清音!云清音!”安宁公主咋咋呼呼的从外面跑进来,吓得云清音摸向药碗的手连忙收了回来,正色的咳嗽了一声,毫无心虚之态,“怎么了?” 安宁公主处于一种既振奋又担心的状态,“我把凤千雪打了,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我母后会不会为了替她出气打死我?” 云清音问,“你母后有敬畏的人吗?” “我父皇算一个。”安宁公主说,“太后也超级威严,而且我感觉太后不太喜欢母后和我们。” 她小声补充,“因为我母后是定南王府的女儿,他们都很忌惮我这个舅舅。” 云清音拉着她,“你跟我走。” “去哪啊?” “清源寺。” 清源寺山下,太后的仪仗队正往山下走。 安宁公主惊异地指着那,“太太太后!她不是在别宫休养吗?” 云清音拉着安宁公主到了太后銮驾前, “何人惊驾!” 安宁公主反应过来后脸都白了,把云清音拉到自己的身后,明明害怕的不行,却还是强行镇定地说,“我……我是安宁公主,知道皇祖母要回宫,特地过来的。” 太后掀开帘帐,精气神极好,却是不怒自威,“你可知道扰了哀家的仪仗,该当何罪,就算你是公主也不例外,更何况你身后那个小丫头可不是什么公主。” “她,是孙儿臣拉着她过来的。”安宁公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还请皇祖母网开一面。” “……”她跪的太突然,云清音去拉她,被她挥开了。 太后自然看到了她们的小动作,越发的严肃,“哦,她若是被迫来的,你就要受双份罪,你可愿意?” “只要皇祖母能饶过她,无论孙儿臣受何种惩罚都愿意。” 安宁公主充满悲伤的对云清音说,“反正我回宫以后也要活受一场罪,还不如救你一命呢,你快回去吧。” 云清音拉她起来,“我带你过来可不是让你死的。” “你别安慰我了。” 云清音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干脆对太后说,“先前太后做的那个承诺可还作数?” “当然。”太后笑着说,“你可要想好。” “我想好了,我想让您护着安宁,直到她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出嫁。” 安宁公主坐上太后的仪仗銮驾的时候还都感觉在做梦,她努力坐在距离太后远一点的地方,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目光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去看太后。 这个在权利最巅峰的时候选择了退居深宫的女人,她不是先帝的正宫皇后,却凭借自己的手段一步步走到太后的位置上。 安国策,平叛乱,燕国的安定皆有这位太后的手笔。 只是自从定南王府的老夫人去世以后,她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就连自己都很少见到这位皇祖母,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她的母后对太后极为恭敬。 安宁公主想到这,莫名的有些乐,乐着乐着就笑出声,等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的时候赶紧捂住了嘴。 太后和崔嬷嬷果然在看她。 马车平稳行进,崔嬷嬷倒了一杯果茶给她,“公主想到什么事情了,这么开心?” 她总不能说她可以借着太后的威压在宫里横着走了。 安宁公主好奇的问,“皇祖母,您和云清音是怎么认识的啊?” “她救了哀家。” “哇,她也太厉害了吧。”安宁公主兴奋的说,“而且她还会设计水车,工部的文大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呢。” 说起来云清音,安宁公主就小嘴叭叭的,对太后也不害怕了。 太后感觉有点吵,但想到对云清音的承诺,还是忍了下来。 到了太后的寿康宫,早已接到消息的雪姨娘正在一侧站着,打算在太后的面前状告安宁公主。 第36章 太后(3) 雪姨娘原是太后身边的人,定南王妃去世以后,太后念他身边无人照顾,便赐她过去,皇上那边也赐了些人。 没想到定南王照收不误,还特地进宫谢恩,端的是君臣和谐的画面,所有的波涛汹涌都被压在了暗地里。 雪姨娘虽为侍妾,但是曾是寿康宫的人,也因此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各宫娘娘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都会给其三分薄面。 也正因为此,安宁公主在她女儿进宫时堵着把人打了,雪姨娘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崔嬷嬷扶着太后下了车驾,雪姨娘低头行礼,“奴婢参见太后。” 她一直延续着在寿康宫时对太后的称呼,以此表示对太后的忠贞不二。 “你怎么来了?” 太后闲淡地看了她一眼,安宁公主也从车上下来了,这会老老实实地站在太后的身后,太后和崔嬷嬷站在她的前侧,雪姨娘也不敢抬头乱看,一时倒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奴婢得知太后从别宫回来,便过来拜见。” “你早已经离了宫,不必顾忌这些规矩。” “但是在奴婢的心中,奴婢依旧是寿康宫的人。” 太后说,“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雪姨娘起身,见太后走动,立即有眼色地搭手过去,接替崔嬷嬷扶着太后,崔嬷嬷则是自觉后退,走到了安宁公主的稍后侧。 安宁公主走的慢了下来,转头对崔嬷嬷小声说,“你信不信她是来告状的?” 崔嬷嬷刚回宫,只知道安宁公主把人给打了,但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公主不必担心,太后会护着你的。” 前头,雪姨娘陪太后说着话,看铺垫的差不多了,便开口,“其实这次奴婢进宫,还有一件事情想请太后做主。” 太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令雪姨娘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她立即走到太后的面前跪下,声泪俱下。 “奴婢的女儿一直循规蹈矩,待人和气,和安宁公主相处时更是处处谨慎,不敢惹怒她分毫,谁知道今早她进宫时竟被安宁公主打的昏迷了过去,现下还未醒来,请太后为奴婢的女儿讨一个说法。” 太后慢悠悠地说,“你想要什么说法?” “安宁公主平常就跋扈张扬,如今又随着其性子无故打人,若是不加以束缚,日后恐怕更是变本加厉,奴婢想,不如太后令崔嬷嬷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日后也能少出一些乱子。” 皇后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刚一走近就听到雪姨娘的这番话,她向太后行了礼,便说,“安宁如何,自有臣妾教导,太后喜欢清静,雪姨娘难道连这也不知道?” 孙嬷嬷看到安宁公主,示意她到皇后身边来。 安宁没动,移开了目光。 雪姨娘说,“臣妾是担心皇后料理后宫诸事难以抽身,不想再让皇后烦心。” “不过是教个孩子而已,这点时间本宫还是有的。” 雪姨娘不愿,看向太后。 一直不说话的太后威严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淡淡道,“安宁随哀家回去。” 雪姨娘一喜。 皇后态度少见的强硬,“太后,安宁她生性爱闹,您老人家喜静,她过去怕是会给您带来不便。” 安宁公主不解的看着皇后,不明白为什么她母后要过来,而且她母后的心中清楚,按照她们和太后的关系,太后不可能对她手下留情的,她母后如果想为凤千雪出气,完全可以让太后代劳。 还是说,只是想亲眼看到她受惩才行。 “皇后是要忤逆哀家?” 皇后沉下了脸,知晓今日太后一定要插手此事了,若是安宁真的被太后带进了寿康宫,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不敢想。 “臣妾不敢。” 看着太后带着一众人离开,皇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雪姨娘对皇后说,“皇后也不必担心,太后对安宁公主不过是小惩大诫让她长一个记性而已,想必不会对她下重手。” 皇后冷看了她一眼后带着孙嬷嬷离开。 雪姨娘站在原地,同时她心里也有点疑问,平常皇后根本不会护着安宁公主,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回王府的马车上,雪姨娘的贴身丫鬟担忧说,“夫人,我们这样做,你说皇后会不会因为安宁公主而不喜欢我们小姐啊?” “不会的,皇家和定南王府的婚约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就有的。”雪姨娘疲惫的靠着马车的壁,“而且海棠苑的那位的身子又不好。” 良久,她叹息一声,“而且在太后的面前,我也必须和定南王府划清界限。” …… 安宁公主再出现在饭馆时时春风得意,恨不得成为一个螃蟹横着走。 云清音忙着清点东西,没空搭理她。 “怎么打包了这么多东西?你们要搬新地方?” “不是,明天我们要去隔壁的云县为那里的县学做饭。” 云清音点完东西后又去让小虎找马车。 看到她那么忙,安宁公主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没一会文大人也来了,安宁公主欢快的朝他招手。 鉴于上一次共同作战的革命友谊,私下里两个人的关系走近了不少。 文大人笑呵呵地说,“没少胳膊少腿啊?” “怎么可能。”安宁公主切了一声,“而且皇祖母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相处。” 她说完,就情绪不高地趴在桌子上,平常的时候,她绝对是一只鸟,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文大人被她吵惯了,现下倒有些不适应了,关心的问,“既然太后对你不错,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我想不通一件事,我母后明明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表现出很担心我的样子。”那天回了寿康宫以后,她躺在床上,越想这件事越睡不着。 “也许她有自己的苦衷。”文大人笑着说,“行了,别皱着眉头了,给你这个。” 文大人递给她一个盒子。 “什么啊?” 安宁公主打开,里面平放着一支画笔。 饭馆门口,小虎气喘呼呼的跑了回来,云清音看到他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第37章 车行(1) “是醉仙楼的人。” 小虎抹了一把眼睛,“我去找马车时,遇到了醉仙楼的人,他们好像也要去云县的县学,似乎是对这次的合作势在必得,明明是我先去订的马车,醉仙楼的人一过去,出租马车的人立马就变了态度,我同他们理论,他们就把我打了出来。” 那天宋夫子把这件事情告诉云清音的时候,就说过,云县的县学还没有定下最终选择哪一家饭馆,所以会同时请几家过去。 也就是竞标那种形式。 按理来说,云清音这种饭馆的规格是没有达到云县县学的入选标准的,但是他们已经交出来了一张完美的答卷,又有宋夫子从中推荐,算是破格入选。 而醉仙楼能通过入选,是因为他们的名声摆在那里。 云县的经济比他们县要好不少,出过几个状元,所以入选云县对饭馆的名声提升是非常大的,这也是连醉仙楼都感兴趣的原因。 而且醉仙楼也很眼馋云清音饭馆上一次成功给学子们做饭的事情,他们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到。 云清音说,“他们有几个人?” 小虎想了一下,“大约有十个。” “你去把小四小五喊过来,再另外叫几个年轻的人,谁打你的打回去。” 小虎本来就是忍着的,就是为了不给饭馆惹麻烦,这会云清音发话了,还忍什么。 “好!” 一帮人抄家伙浩浩荡荡出了饭馆。 赵良从后厨里出来,“你这样做,久了他们会有血性的,这是要养一群狼。” “那也总比成为任人欺负的阿猫阿狗好。” “他们这一去闹,租马车怎么办?” 云清音说,“我记得县东头有家。” “那家……”赵良想了想,“都快要倒闭了吧。” 不到半个时辰后,小虎他们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些赔偿银——当然是抢回来的。 “姐,我们回来了。”小虎脸上也挂了彩,但是一想到车行的那些人比他们更狼狈就高兴。 “嗯,银子你们分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要占理,不必忍着,尽管去讨回来,咱们饭馆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云清音这些话是对饭馆的所有人说的。 饭馆里跑腿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望向云清音,胸腔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激动,在这个饭馆里,他们不只是一个月拿着些工钱干活的工人,而更像是回到了家。 因为只有家里的人才会关心自己会不会被欺负。 云清音又私下给了小虎十两银子。 “姐,这我不能要。”小虎平常跑堂的工钱就比其他人高,今天又分了银子,已经不少了。 “这才是给你治伤的,方才分得的那些是你带着兄弟们应该得的,你家里还有老娘和妹妹,拿着吧。” 小虎热泪盈眶,“谢谢姐!” 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云清音终于有点空歇脚了,坐到安宁公主和文大人的那桌。 文大人在给安宁公主剥瓜子,安宁公主在画画。 云清音吹了声口哨,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饶有趣味的说,“你们俩关系不错嘛。” “看我的新画笔。”安宁公主炫耀的说,脸上都是笑容,可见是真开心,“文大人送的。” “哦。”云清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文大人可有妻妾?” 文大人猛烈的咳嗽了几下,脸都咳红了。 “云清音,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安宁公主问。 “没事,问问而已。” 晚上送走两人,沈岸秋才县学回来。 云清音关心的问,“怎么样,还能跟的上吧?” 为了她膝盖那点伤,沈岸秋足足请了七天假。 沈岸秋用一种你在怀疑我的智商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云清音服气,“好了我不问了。” 送走全部客人,沈岸秋牵着大黄站在门口。 云清音锁上了门,“我们先去东街一趟。” 沈岸秋:“去那做什么?” “租马车。”云清音伸手,“把绳子给我吧。” …… 东街的马车行的主家姓安,是个有历史的马车行了,只是就像一山难容二虎一样,新的竞争者出现,老车行就有些没落了,并且被打压的喘不过来气。 云清音和沈岸秋过去的时候,正遇见两个人趾高气扬的站在安家马车行门口,“安老头,你这马车行再苟延残喘下去也没什么收入了,不如就卖给我们大东家,趁着我们大东家现在有耐心,还能多给你一点银子。” 安老先生气的胡子直翘,“你们做梦,我绝对不会把车行卖给你们这种人!” “哎呀,说这话就没有意思了吧,一百两银子也不少了,够你们家那个混小子祸败两天了。” “滚出去!”安老爷子怒吼。 两个人嘻嘻哈哈还想再火上浇油两句,毕竟谁不知道安家的那个少东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要不然安老头一把年纪了还抓着车行不放? 但是没落了就是没落了,还不如识时务的早点把马车行卖给他们傲世车行呢。 “他让你们走,你们的耳朵没有听到吗?” 夜色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牵着一只威猛高大的大黄狗慢慢走过来,那只狼狗足有大人膝盖那么高,犬齿锋利,像是一只徐徐图之的虎狼,却偏偏温顺的跟在她的身边。 而少女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面若冠玉,翩翩少年。 两人的气质相得益彰,走路的步伐都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默契。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傲世车行的事情……”两个人中的一个人不耐烦的说。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他旁边的那个男的就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提醒他,“她是云家饭馆的云清音!” “云清音是什么人!”不屑的语气。 “今天让人砸我们车行的人。” “……” 那人彻底闭嘴了。 他们车行的十多个兄弟无一幸免于伤,他们两个是因为在外面跑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们大东家本来是想报官的,然而何县令接到状纸之后多问了一句云清音为什么指使人打他们,见傲世车行的人答不出来,一刻都没有犹豫的就把人轰走了。 第38章 车行(2) 自此,云清音的大名便在他们傲世车行传开了,甚至有人把云清音描述成一个腰肥如桶,面大如盘的泼妇,谁知道竟然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两个人避瘟神一般逃走了。 安老爷子走了过来,感激地对两个人说,“多谢两位了。” “家里没有护卫吗?”云清音问。 “本来是有的,但是生意不景气以后养不起了。” “安家车行也算是有根基的老车行了。”沈岸秋询问安老爷子,“怎么会衰败的如此厉害?” 安老爷子把地上倒的凳子扶起来,用袖口擦干净之后给两个人坐,他则叹气一声,“傲世车行的人在我们马车上动手脚,租马车的人用我们的马车出了事,渐渐的就不愿意来了。” 他有心想改变这种情况,但是生意不好,护卫也养不住,更没办法和日益壮大的傲世车行相对抗,如此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那你们现在还做生意吗?” 安老爷子突然抬头,就看到云清音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们要用马车?” “对,明天我们要去云县一趟,可能三辆就够了。” 安老爷子说,“感谢你还信任我们,你们今天帮了车行,明天的费用我就不收你们的。” “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 安老爷子:“小丫头,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我说不收就不收。” 云清音看向沈岸秋,沈岸秋说,“这样吧,我们按一半来给,毕竟车行也不能没有收入。” “也罢。” 等沈岸秋和云清音离开之后,安老爷子亲自去检查了三辆上好的马车,确保无误之后才回屋里。 看到安平坐在那就抄起鸡毛掸子要打他,安平一下子跳了起来,“爹,你打我干什么!” 安老夫人也不拦,算是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了。 “你说我打你干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跟着你那帮狐朋狗友混在烟花柳巷,你是要把我和你娘气死才甘心是不是!” “我那不是混,我有正事!” “在那地方能是什么正经事。”安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安平横着不快的表情,“和你说了你也不信,打吧打吧。” 安老爷子到底没有下去手,“明天你跟着云家饭馆去云县,路上盯好马车,若是再让傲世车行的人钻了孔子看我不打死你。” 安平震惊,“我们车行现在还没有死透?” 安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安平做求饶状,同时又有点好奇,是谁眼光这么差啊? 看着两个老人互相扶着走入夜色中的背影,安平嘴里咬着一根草,年纪大了就早点享受生活嘛,干什么还非得那么累,他又不是养不起他们。 安平踢了踢脚边的凳子,忽然想到小时候尚还年轻的父亲扶着幼小的他站在这上面,在他快要歪倒的时候赶紧抱着他,发出爽朗的笑声。 也是那一刻,改变了他对父亲的认知,原来父亲并不意味着高高在上。 “啧,看在你们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姑且去吧。” …… 太阳初升,饭馆门口,小虎让人把东西搬到门口。 傲世车行的车队载着醉仙楼的人,张老是这次醉仙楼的主要带队人,自从出了上一次的事情,醉仙楼倒是没有主动找饭馆的事情了,但是生意竞争上面,张老是和云清音杠上了。 对于云清音为县学的学子提供午饭赚足了名声的事情眼馋极了,所以这一次云县的县学也要找一家饭馆提供饭的时候,张老立马投了帖子。 云县里的一位夫子是醉仙楼的老主顾,张老早就给他送了礼,对方表示会打点好上下,所谓的几家比试只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他笑着说,“东西准备的这么充分啊,别到时候白跑一趟,还要费力气运回来,麻烦啊。” 云清音淡淡道,“看来你们醉仙楼倒是势在必得了。” “在我们醉仙楼面前,你们饭馆还是有些不够看的。”张老忽然想起了件事,“我听昨天回来的人说,你们昨天也去傲世车行租车了,结果被人轰出来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醉仙楼可是傲世车行的贵客,免不了要为了我们怠慢你们了。” “不碍事。”云清音瞅了一眼坐在他旁边驾车的人,“人总要为做的错事付出点代价,就比如脸上带点伤,再损失点银子什么的。” 傲世车行的车夫慢慢的别开了脸。 “呦,好热闹啊。”少年坐在马车前驾上,眉峰处嚣张的挂着点血迹,衣袖挽起来,手臂上有一道指那么粗的青痕,看向像是用棍棒打的。 见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安平随意一笑,“刚去打了场架,我没来晚吧?” 众人:“……” 他笑地眯起来眼睛,单纯无害似的,从一张张面孔上掠过去,最终将视线定在了人群中的少女身上,安平的笑容忽然僵住。 他盯着云清音看了良久。 小虎跑过来问,“公子可是安家车行的人?” “我是。”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你们让人装车吧。” 安平走近云清音,心里某个可能浮现,但是又不确定。 而且云清音在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说话,他就没有过去。 之前都是沈岸秋离开,这还是云清音第一次出远门,想了一会认真叮嘱。 “你别忘了喂大黄。” “嗯。” “还有我的兔子,晚上你别忘记把笼子搬到廊檐下,也不要让大黄接近它。” 沈岸秋无奈失笑,“都不关心人的么?” “那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云清音说完立马拜拜,“我走啦。” 小姑娘跳上了马车,朝他招了招手。 路上,安平以后面的马车没有他的位置了为由挪到了云清音坐的马车那,他把车夫撵去赶后面的马车,他拉起缰绳,微微侧身。 “你就是云清音?” 云清音本来侧着身坐在马车前,看着路上的风景,听到他搭话,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同样的语气,“你是安家车行的少东家?” “少东家当不起,哎,你姓云吗?” 第39章 云县(1) “你这不是废话吗?” 云清音看他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安平嘻嘻笑了笑,“就聊聊天嘛,你不知道,昨天你走了之后,我家老头子说了好多你的好话。” “说起来这个。”云清音看了看他身上的伤,也没处理,“傲世车行的人又给你家下绊子了?”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偷偷摸摸的在马车旁边蹲着。”安平哼了一声,“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我看他们也走不长久。” “你既然有能力问车行的事情,为什么还由得傲世车行使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抢生意?” 安平倒是话无禁忌,“他们两个都年纪大了嘛,我就想让他们安享晚年,接他们到别处生活,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平时我也没有太关注车行里的事。” “老一辈的人对自己经手的事情都有执念。”风迎面吹来,云清音说,“有时候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反而更好。” “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想通了。”安平沉思,“但是怎么把生意抢回来是个问题。” “名声是第一位的,但是仅有名声好了恐怕还不够,现在傲世车行已成气候,当地人一想到租马车,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傲世,所以你得另辟蹊径。” 安平看了她一会,笑了,“你这样子像是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啊。” 云清音以手盖住眼睛,挡住了迎面射来的光,“你让我想想。” 马车走上了官道,两侧多了林木,云清音把手放下,“年后……我想做外送,你如果能培养出来一批敏捷,马术好的人,我们便能和车行合作。” 安平有些兴趣,“怎么分账呢?” “二八。”云清音悠闲的说。 “你这也太狠了吧。”安平叫嚣着,“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合着我们就是跑腿的呗,再高点。” “看来你对能培养出来这样一批人胸有成竹。”云清音笑着说。 安平还想说点什么,云清音已经移开了目光,“37分,不能再高了。” “好,那说定了。”安平答的极快,似乎是怕她反悔。 “三个月,我一定让你看到这样一批人,只是……” 云清音看他。 安平狗腿的说,“能不能先预支点资金啊?” …… 当天傍晚赶到了云县的县学,县学特地派来一个姓刘的夫子给他们安排地方,刘夫子带他们到县学外面一个比较宽阔的地方。 “你们就在这摆吧。” “这么小的地方怎么摆。” “凭什么醉仙楼的地方那么大啊。” 其他几家饭馆抱怨着。 云清音和安平下了马车,他们这边,不用云清音去盯,就已经各就各位,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小虎在旁边看着。 云家饭馆和醉仙楼的位置挨着,张老送走了刘夫子,怡然自得的喝着茶,逛到云家饭馆前的摊子了。 “年轻人不听劝,非要碰一碰壁才甘心。” 云清音意有所指道,“看来你是有老友相助。” “来我们醉仙楼别的不多,就是达官贵人多。” 张老说,“你们饭馆倒也不是全无长处,汤面的汤汁调的不错,若是你肯把配料抄一份给我们,我给你们介绍几位贵客。” 云清音淡道,“你忘了上一次的教训了?” “自然没忘,不过我也没有逼你啊,就算那些大人也找不到我们醉仙楼的错处。” 张老说,“而且,那几位大人虽经常到你的饭馆吃饭,但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就会照顾着你的饭馆吧,我给你介绍的这几位客人才是实打实的大老板,都是京城各大酒楼有名的人物。” “不用。” 张老气哼,“你别不识好歹。” 云清音暼了他一眼,“你骨头痒了?” 张老悻悻回了醉仙楼的地方。 这时,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的读书人走了过来,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终于鼓足勇气的走近一家饭馆的摊子前。 “请问……” 他话还没有说出口就遭到了驱逐,“去去去,要饭去别家,没看到我们现在正忙着呢。” 读书人叹了一口气,只得去别家,这一次还没有开口就被轰走了,“我们是给县学的学子供饭的,可不是给你这个叫花子,还不赶快一边去!” 读书人来到醉仙楼的摊子前,果不其然的也遭到了驱逐,“去去去,一边去。” 在后面坐着喝茶的张老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还真是什么人都往他们这边凑,他们这可是高档酒楼。 读书人无奈,只得去了醉仙楼旁边的云家饭馆,一连几次遭到拒绝,他踌躇不决的站在云家饭馆的摊子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虎看到了,迎了上来,“你要吃面?” 读书人面皮有些烫,“你们面多少钱一碗?我要半碗就行。” 小虎笑着说,“正好我们做了一些自己吃的,给你盛一碗,不要钱。” “这怎么可以?” 读书人慌忙的从衣带里拿出几文钱,“这些够吗?” 云清音站在棚下,“小虎,收了吧。” 小虎只得收了钱,把人请到棚下的一张桌子那里坐下。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搁在了读书人的面前,读书人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搅动翻起了面条,只见几块切的厚实的牛肉在面下埋着。 读书人抬头,看到方才接待他的那个小伙子在吩咐人搬东西,而之前的那个小姑娘在一个角落里和人交代着什么,这棚子里东西虽多,但是什么该放在什么地方,都有一定的章法,不至于凌乱。 几个小伙子也都是粗中有细,脚步勤快,没有一个偷奸耍滑的。 读书人暗中点了点头。 吃完了面,读书人道了谢,离开了摊子。 他走向了县学的大门,扣响不久,便有人过来开门了,守门人同他说话,“院长怎么这么晚来学院了?” 读书人笑着说,“我来看看。” “院长吃过饭了吗,如果没吃的话,我让外面的醉仙楼给您下一碗面。” 读书人收起了笑,“不用了。” 第40章 云县(2) 张老本以为第二天事情就会有些进展,但是过了两天,依旧没有人过来和他们说什么进程。 张老再次请了刘夫子,让厨子做些硬菜,拿出好酒招待,酒过一巡后。 “县学里究竟是个什么章法,比试要等到什么时候?” 刘夫子喝的醉悠悠的,“这次我们院长也在,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你们醉仙楼的规模毕竟摆在这,我们院长也清楚,不可能弃优选劣,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是这么个意思,但是我们来了两天了,也没有点动静。” “快了快了,明天就开始了,你把你们醉仙楼的看家本事使出来,其他的交给我。” 张老点了点头。 很快到了第二天,县学的大门打开,将学子们放出来,让他们自行选择吃饭的地方。 五六个摊位,数醉仙楼的摊位最豪华,而这次醉仙楼给的优惠也特别的吸引人,因此大部分学子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们那里。 但是醉仙楼再优惠,对一些学子来说还是有些昂贵的,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别的饭馆。 看大致情况,除了去醉仙楼的学子数最多之外,其他的几家的人数都比较均衡。 当然第一天呢,都是吃个味道,能不能留住人,还要看接下来几天。 所以各家都卯足了劲满足这些学子们的要求,几乎是无一不应。 到了傍晚,云家饭馆这边的回头客占了九成。 小虎热情地招待着这些人。 “你们先坐啊,一会饭就上来了。” “没事,我晌午在这吃的时候你们就上的很快。” 学子们觉得时间已经缩短很多了。 等待的空隙,这些学子们还不忘讨论一些学业上的话题,能够看的出来学风很好。 小虎带着人把煮好的面放在他们的面前,听了一耳朵他们的话,适时的问,“你们是在讨论水车吗?” 其中一个学子说,“是啊,你也知道这个?” “那当然了。”小虎神采奕奕,“你别忘了水车可就是从我们那的沈家坝传出来的。” 他也没有太炫耀,只是觉得这种技术上的自豪感确实油然而生。 学子们立即肃然起敬,“倒是忘记这个了,哎,小兄弟,我们正有几个问题不明白,能不能问问你?” 小虎嘿嘿笑了笑,“你问吧,我不懂的,我姐肯定懂。” 学子们提了几个问题,小虎把能解答的都说了,其他的不懂得,就带着问题去问云清音,云清音虽然来了这边盯着,但是全程是不需要她多上心的,只是为了确保这边不出大乱子,所以她余出时间用来画一个过滤器的图纸,用来提取药物,她那么多次去找齐大夫,也主要是为了这件事。 当小虎带着问题过来的时候,云清音顺手拿了旁边一张图纸,画出了一个水车的剖面图,简单的点了几句,小虎豁然开朗,又拿着图纸给那些学子们看。 学子们已经深入研究了水车,现在他们只是卡在那个前后断层的点上,云清音简单的一笔就将断点连上了,给他们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甚至有学子激动地站起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其他学子的脸上也都洋溢着神采,甚至立刻搁下饭钱就奔回学堂。 “哎,你们的面还没有吃啊。” “下次再来!” 而第二天,云家饭馆来的学子更多了,更夸张的是有人直接拿着一个小本子,小虎挠了挠头,求助的看向云清音。 云清音说,“分两列,吃饭的到左边,有问题的到右边。” 然后所有人排到了右边的那一排,但是所有问题得到解决的学子都会坐下吃一碗面才走。 醉仙楼今天的客人虽然没有减少太多,但是比起云家饭馆,就有点稍逊色了。 张老站起来,看过去,“他们那排一排是干什么呢?” 一个跑腿的人说,“听说是问水车的知识的,真是的,不赶紧留住学子,搞这些故弄玄虚。” 张老沉了沉眉,“去那里的学子不少。” “二当家,你就放心吧,我们醉仙楼的底蕴到底摆在这里,又有刘夫子从中周旋,到最后能够留下来的一定是我们醉仙楼。” 听见这样的话之后,张老安心了些,但他还是去找了刘夫子一趟。 刘夫子说,“这是第二项比试,占据不了多少分量,最重要的还是最后一轮,到时候我们院长也在。” 刘夫子离开后,张老才反应过来,第一项比试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抬头,刘夫子已经走远了。 张老的担忧并没有缓解,这种情况到了第三天更严重了。 到醉仙楼这边的人减少的一大半,其他的饭馆也是,而离开的这些学子无一例外都去了云家饭馆,甚至因为学子太多,云家饭馆那边的棚子下都站不下,要在太阳下站着,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担惊受怕的三天过去,终于到了第三轮比试。 这一轮是面试,评委席位上坐着县学的几位重要人物,除了有院长,刘夫子之外,还有一些从县学结束学业,已经考中进士的优秀学子,以及某些渠道联系到的贵人。 他们对县学有物资方面的资助,所以学院内有大事时都会递份帖子过去,多数时候,贵人一般不会亲自过来,或派个亲近的人过来露个面。 但是今日不同,所有人都屏息敛眉,时不时微微侧眸看向坐在院长身边的矜贵少年,却在对方视线扫过时赶紧低下头。 但是他几乎没开口,只是坐在一旁,颇有些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佛珠。 院长看了一眼刘夫子,刘夫子点了点头。 面试中,即便再苛刻的章法中也不可避免的有可操作的空间,刘夫子深知劣会衬托优秀的道理,所以他把醉仙楼排在了靠后一些位置。 先进来的一家酒楼,是他们本县的,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几位评委打了分,然后叫了下一家,云家饭馆排在了第三,由小虎出面。 小虎走到场地的中央,看到坐在那的一位赫然是不久前才在他们那里吃过面的读书人。 第41章 神童(1) 小虎在外面没有待多久就出来了,云清音在外面等着他。 “怎么样?” 小虎说,“还行吧,问的一些问题我都答上来了,姐,你猜猜这里的院长是谁?” “谁啊?” 两人一起走远。 矜贵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无聊的倚在柱子边,视线却是一直盯着走远的云清音和小虎两个人,善今从一旁凑过来,“主子,看什么呢?” 善今伸长脑袋看过去,只看到一截衣裙的残角。 “唔!主子不会是思春了吧?” 公子抬脚就要踹他,“敢猜到你主子头上了。” 善今一笑跳开了,“那今日主子为何过来?” 那人把手里的珠子砸到他的头上,笑骂,“罚你去参加今年皇祖母的赏菊宴。” 善今顿时垮了脸,一到这时候,各家公子小姐聚在一块,叽叽喳喳的像进了鸟笼,说些他不懂的鸟语,他不想进鸟笼哇。 “主子……主子,你等等我啊!” 而里面,赵墨清离开后,所有人都莫名松了一口气,刘夫子看了看名单,对院长说,“下一家是醉仙楼,这家酒楼的历史不短了,在当地的招牌也是非常好的。” 院长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让他进来吧。” 张老满怀希望的走进来,当抬头看到评委台上,被称呼为院长的人之后,顿时愣在了原地。 三轮比试结束,最终留下来的是云家饭馆的人,醉仙楼的人收拾好东西之后狼狈离开。 这边顺利结束了之后,云清音也没有在这里待着,交代了小虎之后,就坐马车离开了。 路上遇到醉仙楼的人,对方倒也没好意思再开口和他们讲话。 安平架着马车,在超过醉仙楼的马车的时候,他吹了口哨,引得张老的脸在原来的基础上又黑了一个度。 安平把云清音送到饭馆那里就离开了。 云清音站在饭馆的门口,见饭馆内一切井然有序便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去了王大师的铺子一趟,把过滤器的图纸给了他。 从铺子回来时,路过县学的侧门口。 一个人凤安安坐在花坛边的台阶那,不住的揉眼睛,倒也没有哭出来,但是小男子汉到这个份上了,不哭的时候分明比哭更委屈。 “谁欺负小安安了啊?” 云清音蹲在他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 凤安安抬起头,看到是云清音之后,本来还算平静的情绪忽然就忍不住了,嘴巴扁了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漂亮姐姐,我为什么去饭馆找你,你都不在啊?” “我去云县了,流朱姐姐没有告诉你吗?” 凤安安吸了吸鼻子,记忆中好像流朱这么告诉他了,但是他那会不高兴的很,一听到云清音不在,后面流朱再说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云清音用帕子帮他擦了擦眼泪,“别哭了,姐姐带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小河边,水流从上游慢慢的流动下来,秋风一吹,泛黄的落叶从空中飘扬而下,落在水面上,被送到远处。 云清音带着凤安安来到小河边,她弯腰在地上捡了一个瓦片,在手里掂了一下,然后用力掷了出去,瓦片接连在水面上掠过,四五个水花迸溅起来。 “哇,漂亮姐姐好厉害!” 凤安安欢快地拍着手,“我也要学!” “那你捡一些瓦片来,我教你。” 凤安安的力气小,扔的距离有限,大多数时候瓦片落到水面上一下子就沉下去了,打击的他一点自信心也没有了。 “不玩了不玩了。” 云清音笑着说,“那就歇歇。” 凤安安在草地上坐了下来,额头上出了些汗,咬了一颗大大的山楂,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只小松鼠。 云清音随地坐下,“现在可以说说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凤安安撅起嘴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谎,为什么其他的小朋友总是说我爱说谎话,明明是他们先做错了事情冤枉我,为什么还要怪我,他们说不想和我玩,我还不稀罕和他们玩呢。” 话虽如此说,但是小家伙的心情明显是非常低落的。 云清音说,“把事情的经过和我讲一下。” …… 凤安安背着书袋进了学堂,闹作一团的小学子们像是全然没有看到他一样,三三两两的玩在一起,凤安安顿时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他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拿出课本后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为什么不看书?学习好的学子都要看书的,他不看书是不想我们看到他看书吗?” “应该是吧,他总是说不会题目,我们问他也不告诉我们,但夫子都夸他好多次,他却总是说不会。” 凤安安忽然坐了起来,愤怒的朝他们喊,“我本来就不会啊,到底需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相信。” “我们才不要和说谎的人说话。” 其中一个小学子气呼呼地说。 “就是,我们不要和不诚实的小孩子说话!” 凤安安握紧了手,眼眶里面噙满了泪花,在刚冒出把他们打一顿就好了的想法的时候,云清音的身影出现了。 凤安安委屈的看着她。 云清音走过去,牵着他的手,蹲了下来,看着最先说凤安安说谎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吗,你以前箭术不好,安安因为要帮你练习而划伤了手。” 她又看向后来加入说凤安安说谎话的那个孩子,“你之前有一道算术题不会,问了安安,但是安安也不会,他记下来了之后又问了我,你后来看到那道题的解题过程了吗?” 小学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那个不知道是谁搁在他桌子上的解好的题目是凤安安放的。 云清音又看向其他的小学子,“你们仔细的想一想,除了你们问题目的时候,安安说不会,你们问他那些你们确定是安安擅长的事情的时候,安安有说过不帮你们吗?” 其他的小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没有找到。 云清音笑着说,“这不就是了,你们都是安安的同窗,他能做到的事情不会视而不见的。” “可是……夫子和沈姐姐都夸他……” 第42章 神童(2) 凤安安课上总是睡觉多,可绕是如此,夫子和沈南韵都会夸他。 小孩子们不知道权贵阶级的差距,他们只是单纯的认为是凤安安做的好才会得到夸奖。 但是凤安安却否定他自己做的好,因此在小孩子们的心中他是不诚实的。 “夫子们夸他是因为他做了好事啊。”云清音特意避开了题目的讨论,而是说,“安安帮同窗练箭,帮同窗问问题,这些夫子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啊,同样的,你们如果帮助了自己的小伙伴,夫子们也是会夸你们的啊。” 经过云清音的一番游说,小学子们都认识到了不该因为凤安安被夫子夸的多就疏离他,别别扭扭地道了歉,凤安安倒也给面子的嗯了一声。 “我不和你们计较。” 趴在桌子上睡觉时却又偷偷开心。 云清音摸了摸他的脑袋,承诺下学了会过来接他,让他在学堂里乖乖的。 凤安安点了点头,“我们后面会有射箭课,我会在那的哦。” 云清音笑了笑,“好。” 又看到凤安安胳膊下压着的习题册,“这个就不做了,以后你想找我可以随时过来。” “嗯嗯。” 云清音拿着习题册离开。 凤安安望着他的背影,旁边有小学子凑过来,“凤安安,你姐姐好温柔哇,对你好好。” “是吧。”凤安安骄傲的说,“漂亮姐姐还会做好多好吃的哦,她有一家超级大的饭馆。” “真的吗?” 其他的小学子也凑了过来。 “当然了,她还会做好多小玩具。” “哇,凤安安,我们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她的饭馆玩吗?” “那你们保证不要和我抢漂亮姐姐。” 小学子们一致答道,“我们不会的!” 云清音记着时间,距离下学还有段时间的时候去了县学。 蒙学的小学子们都在外面玩,云清音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凤安安。 “云姐姐,你来找凤安安的吗,他刚刚被沈姐姐喊走了。” 云清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们去了哪里?” 小学子指了一个方向。 云清音快步过去。 沈南韵发现凤安安突然不听她的话了。 “我给你找的那些题目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做完?” 凤安安撅起嘴巴,“我不想做那样的题目,而且那也不是我现在学的,其他的小朋友都没有做。” 沈南韵有些偏激的说,“你怎么自甘堕落要和其他的小学子比,他们都是些农家出身的孩子,目光不长远,可你不一样,你是定南王府的公子啊。” “可是我娘亲和漂亮姐姐都说他们身上也有我可以学习的地方啊,而且我也没觉得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沈南韵低头看着他,尽量耐心地说,“安安,你是好孩子,但是只是这样,并不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你要变成一个优秀的人,聪明的人,你如果坚持做题,而这些题目别的小朋友都做不出来,那你就是一个小神童了,所有人都喜欢小神童的。” 沈南韵拉着他,“以后像射箭这样的就不要出来玩了,你应该多把心思放在题目上,到时候参加国子监的入学考试才能更加顺利。” 凤安安使劲地抽出了手,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沈南韵。 沈南韵回头看他,面上阴沉转瞬即逝,怎么这么不听话。 有那么一瞬间,凤安安甚至觉得她都要打自己了,而是沈南韵又硬生生地挤出了笑容,“安安,你和我说,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沈南韵盯着他,那种眼神令凤安安十分的不舒服。 “安安,不论别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你能做出来那些题目,就证明你是比别人聪明的,就连徐院长也是夸你的,只要你再肯下一点功夫,就能成为人人夸奖的小神童了。” 凤安安不安的咬紧了唇,他听到响动,抬头看到了过来的云清音,立刻跑了过去。 云清音摸着孩子冰凉的手,不悦地望向沈南韵,“他不愿意你没有看到吗?” 沈南韵看到云清音的那一刻,忽然就什么都明白,“我本来还想不通一直听话的安安怎么突然变得叛逆了,原来是姐姐撺掇他的啊,姐姐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要和我争一下。” 云清音让凤安安先去找其他的小学子玩,他离开了,云清音才沉声说。 “沈南韵,不是安安变得叛逆了,是他本就不喜欢那些题目。” 沈南韵疾言厉色,“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他之前一直都做的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出现,他就不喜欢了?” “你作为他的老师,难道不认识他的字迹?那些题目是他能力之内可以独立完成的吗?你所谓的做得好是不在意谁帮他解出来,只要是由他交上来的就可以拿着做好的题目到徐院长面前炫耀一番?” 沈南韵仿佛有一种自己在她的眼里就是跳梁小丑的错觉,这种想法不停的折磨着她的神经。 “我不和你说这些,你也并不是凤安安的什么人,我怎么教凤安安还由不得你插手。” 沈南韵毕竟还占着凤安安老师的身份。 云清音淡淡道,“你忘了,我是县学请的协助王大师给学子们上水车知识的人,这些学子里是包括蒙学的,算起来我也是他的老师,我今天就是问了你又能如何?” 沈南韵信誓旦旦,“那我倒要看看,他真正的家人来了会怎么选择。” 沈南韵坚信,没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优秀。 而且,凤安安虽是定南王的幼子,却身体康健,凤景云虽为长子出身,身体却不好,定南王军三十万,她不信兰姨娘一点想法都没有。 沈南韵一点也不耽搁,离开了县学便去了定南王府拜访。 报了名讳,没有多久,就有人带着她入府了。 婆子对她说,“雪夫人出了府,海棠院的景熙小姐不见外客,奴婢带姑娘去千雪小姐的惜雨轩。” 沈南韵点头,“有劳了。” 心中却想,定南王府王妃已逝,以兰夫人与雪夫人分庭抗礼,可这婆子只字不提兰夫人,分明是雪夫人更得宠。 第43章 神童(3) 惜雨轩坐落在王府的西侧,院落很大,进去之后那种扑面而来的华贵感令沈南韵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忠勇侯府虽也不差,但是和定南王府这种真正经历了数代朝堂更迭的王府相比还是稍逊色一些。 婢女们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婆子带着她穿过一道长长的廊檐便进了阁楼,进了里面,沈南韵便看到层层书架,而凤千雪就在里侧的窗边桌旁倚着看书。 她听见声响,抬起头,先是看了一会沈南韵,然后笑着说,“我身体最近有些不适,就不起身相迎了,沈小姐请坐。” 婆子把人送到就离开了。 “凤小姐不必客气。” 沈南韵走到凤千雪对面坐下,走近了,才看到她脸上有道长长的红痕,虽然有些浅,但是她肌肤白皙,倒显得分外明显。 凤千雪搁下书,见沈南韵一直盯着,倒也没有不悦,摸了摸脸颊,叹气,“想必前些日子我和安宁公主闹的不愉快的事情你也听说了。” 沈南韵为她打抱不平,“那安宁公主也太娇狂了些,竟没有人阻止她么。” 凤千雪自嘲,“她是中宫所出的公主,我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罢了,只怕在那些人眼里,只要安宁公主开心了就好。” 沈南韵抿唇。 凤千雪忽然反应过来,“你看,我平常没个朋友,你一来,我就拉着你诉起委屈来了,希望你不要见怪,你这次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南韵直说,“我过来是为了安安读书一事。” 沈南韵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 凤千雪却是为难道,“安安虽是我弟弟,但是我和他却不是同母所出,也不怕你笑话,这后院的关系就是这么冷情,更不用说这次又牵连到云清音,安宁公主与她交好,如果我再冒然插手,恐怕安宁公主更加不会放过我了。” “这是为安安好的事情。”沈南韵说,“你若是为他考虑,将来他心中也必定会感谢你,如今我和姐姐同为他的老师,姐姐那边坚决不同意我再给安安补习,我也是没有办法,而你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只要你拿定了主意,我们身为外人,也不好多加干涉了。” 凤千雪想到先前她在云清音那里吃的亏,倒是有心找个场子回来。 沈南韵继续说,“这是学业上的事情,安宁公主即便是有心捣乱,也得顾忌许多,这一次若是她再欺负凤小姐,我可作证人,必不会再让凤小姐受委屈。” “我倒也不是担心这个。”凤千雪说,“问安安的事情还有兰夫人在前,我也不好越过她去,这样吧,一会我让婆子带你去兰夫人那边,得了她同意,事情便能顺利许多。” 沈南韵点头,说劳烦了。 凤千雪站了起来,“你先不要急着走。” 她绕了书架,到了对面的桌子上拿了张帖子过来,“你可知道太后的赏菊宴?” 沈南韵摇了摇头。 “太后虽深居简出,但是基本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办个宴席热闹热闹,体面的世家公子小姐都会过去,你去那云清音……” 凤千雪一顿,却叹,“罢了,这些往事就不提了,总之,今年是你回侯府的第一年,能在这样的宴席多露露面不是坏事,我这里还有张帖子,就给你吧。” 沈南韵拿着那张帖子,手心烫的有些厉害。 临走前,沈南韵问,“我听说凤小姐去县学找过沈岸秋?” …… 云清音去了一趟县学,不仅将凤安安接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一群蒙学的小学子。 而这群小学子们和大学子们就在饭馆的门口遇到了,一时间双方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令人不禁失笑。 云清音干脆让他们一个大学子看着一个小朋友,带着搭伙进饭馆里面玩去,然后让小虎去找后厨的厨娘,单独再给这些小朋友们做一些甜品。 凤安安跟在云清音的身后,“漂亮姐姐,我可以让他们玩我的玩具吗?” “当然可以呀。”云清音嘱咐他,“不过安安,你既然邀请他们过来了,就一定要处理好每个人之间的关系。” 小家伙乖乖的点点头,欢快的去拿自己的玩具去了。 安宁公主进门了之后又退了出去,确定没有走错才敢走进来。 “你这里什么时候那么多小孩子了?” “学院里蒙学的,你那么长时间没出来,不会又被禁足了吧?” 安宁公主抱着臂,神采飞扬,“怎么可能,我现在住在寿康宫别提有多舒服了,而且我今天过来是有正事的,喏。” 安宁公主拿出来两份烫金的帖子,“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你和沈岸秋都有。” 云清音对这个帖子自然是不陌生,但是以前她臭名远扬,去了一次也没有人和她玩,渐渐的也就没去过了。 安宁公主低声说,“皇祖母最初办这赏菊宴也不只是让公侯伯爵府的公子少爷参加的,只是后来发帖的人起了私心才慢慢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过据我所知,今年的宴帖要比往年多一倍,京中各官级县府乡学都有一到两个名额,因为皇祖母特地请了丛大人过来讲一节课,他是负责科考的。” 云清音接了帖子,“我回头问问他。” “你也去呗,我一个人在宴席上肯定无聊,而且每到这个时候,那些女的就聚在一起讨论诗歌词赋,叽叽喳喳的,好像鸟对话,我是听得头疼,正好你去了也能和我做伴,要是谁敢欺负你,我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云清音失笑,“我看你现在很像螃蟹。” “是吧?”安宁公主反以为荣,“不是每个人都能抱到皇祖母的金大腿的,这不还得感谢你!而且我还听崔嬷嬷说,这次的头彩都是好东西呢,天山雪莲可遇不可求,还有一匹价值千金的蜀锦……哎。” 安宁公主叹气,“都是好东西啊。”她真的很想偷回来,如果皇祖母不打断她的腿的话。 云清音忽然问,“天山雪莲也有?” 第44章 女红(1) “有的。”安宁公主说,“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这种只出现在传闻中的东西,这一次皇祖母竟然拿了出来做头彩,不知道最后要落到谁手里了。” 云清音若有所思。 “你方才说这是头彩,今年的比试也是和往年一样吗?” 无非就是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当然,这是女子之间的比试,但是这头彩不可能只对女子而设,应该是男女皆可夺。 天山雪莲必定会引来许多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人物,宴帖数量的增加和门槛的降低更加扩大了参加的人数。 “前面的比试应该差不多,但是今年又另外增加了两场,一场是武功比试,一场是女红。”安宁公主还挺期待的,“这两场是男子与女子都要参加的,只有那些在男子与女子各自的比试中胜出的人才具有资格,一场是男子占优势,一场是女子占优势,也算公平了,只有最后胜出者才能得到头彩。” 云清音听后感叹果然没有那么好得。 男子在女红方面处于弱势,女子的体力短处让她们在武功比试中处于下风,而在这之前,还要在各自所在的比试中杀出重围。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事,你那天就去呗。” 云清音收下了帖子,“还有多久?” “半个月吧。”安宁公主高兴的说,“你答应了!” “嗯。”云清音认真的说,“最近没事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呀?” 云清音说,“闭关。” …… 沈南韵得了凤千雪的提醒去找兰姨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每次去的时候兰姨娘都不在。 而经过几天的相处,凤千雪和沈南韵走得近了许多,凤千雪便也不多此一举,亲自和沈南韵一起来饭馆找云清音,表示让她不要再插手凤安安的事情了。 此时正值午后,用饭高峰刚过去。 云清音刚拿出自己绣的歪歪扭扭的针织女红,正头疼的时候,凤千雪和沈南韵两个人进来了。 凤千雪说,“云姑娘,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安安这么听你的话,但是身为他的姐姐,我不希望外人过多的插手他的教育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他继续做一些困难的题目?” “他是定南王府的小公子,自然是不同于一般人,早接触这些对他没有坏处,这一点上,我和沈小姐的意见是一致的。” 沈南韵笑了笑,颇有些得意的看向云清音,有一种终于将她绊倒一次的快意,“既然凤小姐都如此说了,姐姐若是再坚持,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姐姐接近安安是别有所图了。” “你们要做什么选择,我无权置喙,但我身为老师,也有权利阻止在学院见到的对孩子不利的事情,并且通知他的家人。” 云清音看向饭馆外面,定南王府的马车在门口缓缓停了下来,一个温婉的妇人搭着丫鬟的手走了下来。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最有权利对安安的事情下决定的人好像不是凤小姐吧。” “话虽如此,但是这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凤千雪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兰夫人还没有对这件事表达过什么意见。而退后一步讲,即便兰夫人知道了这件事,兰夫人没有道理因为一个外人而和她作对。 “多谢大小姐特地为安安的事情走一趟了。” 兰姨娘双手放在身前,缓缓走了进来,对上凤千雪的时候,隐隐有几分敌对的气势,“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烦大小姐了,我与云姑娘说就是了。” 凤千雪淡笑,似有几分不悦,“我们本是一家人,兰夫人特地过来一趟就是为了打我的脸,倒是要让外人看笑话了。” “大小姐哪里的话,你关心安安,我感激还来不及,不过我教养安安一向以他自在为主,于读书一事并不强求。” “父亲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凤千雪暗含针对,搬出了定南王。 兰姨娘说,“我自会禀告王爷。” “既然如此。”凤千雪退后了,“那我就不插手此事了,只盼着兰夫人同父亲说起这件事时,可不要将我说成一个一心虐待弟弟的姐姐才好。” 凤千雪和沈南韵两个人离开。 兰姨娘不好意思的看向云清音,“我才知道这件事,就连忙从别院赶回来了,我听安安说这几天也是你一直在照顾他,多谢姑娘了。” “安安很听话,也不会太麻烦。” 兰姨娘瞅到一旁放着的针线,绣样针线乱套,仿佛能看出一对鸳鸯的原型,但又似乎被生生拆散,面部都横生了几分怨气。 兰姨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手艺倒是和我家小姐挺像的。” 云清音脸烫的要收起来。 “你想学这个?”兰姨娘没有继续再打趣她。 云清音挠了挠头,“练习练习。” “我教你吧。”兰姨娘说,“不过可能要等两天了,我一会还要回别院。” 云清音送她到门口,“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比起看着那个令人头疼的小家伙,我觉得还是教这个轻松。” 凤安安现在已经不用云清音去县学接他了,他下了学之后,会自己跑到沈岸秋的学堂门口蹲守,等沈岸秋下学了,跟着沈岸秋一起回来。 沈东东和李安杰两个人都调侃沈岸秋还没成婚,后面就已经跟了个小尾巴,沈岸秋只笑笑不说话,牵着凤安安走。 到了饭馆,凤安安凭借自己的雷达系统自动找到云清音,“漂亮姐姐,我又来了!” 云清音小心的把针线收起来,朝他走过去,“你今天想吃些什么?” “我吃少一点吧,我最近胖了许多,等娘亲和世子哥哥回来了,世子哥哥要笑我胖了。” “他们最近都不在府里吗?”云清音心中起了疑,现在正值秋季,怕是凤景云最近身体不舒服。 “嗯,世子哥哥的病又重了,便去了别院休养。” 看来她需要加快一些速度了,王大师也该把过滤器做好了,等她拿到了天山雪莲,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第45章 女红(2) “我知道了。”云清音说,“你自己先去玩吧,等饭做好了我喊你。” “好的。” 小家伙跑着去拿自己的玩具去了。 云清音叹气。 但是想要拿到赏菊宴的头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女红,武功……都是障碍。 而对于武功,云清音已有几分心得。 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之后,云清音发现她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有点让她意外,她猜测这种情况大概是和定南王以前教过她有关系。 只不过是因为她刚过来时,还无法完全掌控,所以那时候只具备一些灵敏的感知,比如听觉,但是肌肉仍然有记忆,在她有意识的调动力量时,那种记忆便慢慢的苏醒了。 所以现在最急迫的是女红。 云清音几乎一有时间就拿起针线扎两针,但是速度比乌龟还慢。 饭馆的后面,云清音单独劈出来一个院子,收拾的安静舒适,云清音最近常在这里练习针线,沈岸秋忙完了外面的事情,也来了这里。 一进来看到的就是她纠结的样子,站在她的身后看了一会,见她拿着针落下去又拿起来,如此反复,沈岸秋看不下去了。 “你刺下去不就行了?” 云清音小脸皱在一起,“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丝线的密度要掌握好,不然就是一片旱田,一片涝地,绣出来的样子要难看死了。” 云清音看向沈岸秋,“不然你来试试?” 沈岸秋坐了下来,还真绣了几针,让云清音羡慕嫉妒恨的是,他绣的这几针确实有模有样的。 “你会啊?”云清音像是要把他盯一个洞出来,似乎他只要敢点个头,她就要扑过去咬他一样。 “不会。”沈岸秋失笑,“是你顾虑太多了。” 沈岸秋这几针完全就是歪打正着再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 云清音泄气地托着下颌,“怎么那么难。” “你以前胜负心可不那么重。”沈岸秋随口一问,“怎么这一次那么坚持?” 云清音说,“比试的头彩挺吸引人的。” 沈岸秋顿了片刻,“那些东西虽是罕有,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云清音察觉到沈岸秋探究的目光,眼神飘移了一会,就知道糊弄不过去他,“好吧,我想要那独一份的天山雪莲。” “你要那个做什么?” …… 兰夫人如约过来了,不止她过来了,凤景云也来了。 流朱直接带着他们穿过饭馆的前堂到后面去,院里沈岸秋和云清音都在,两个年轻男子看到对方的那一刻都不约而同的黑了脸,彼此嫌弃。 凤安安人小还不懂得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兰姨娘跟人精一样看了看两人,轻咳了一声,问云清音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云清音立即去把一个盛着各色丝线的小篮子拿了出来,里面还有新的花样,买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看是什么图案。 凤景云慢悠悠地抿了口果茶,颇有几分矜持的索要,“那个海棠的花样不错,我最近正好少个荷包。” 沈岸秋暼了一眼,也不看书了,“清清帮我绣一个并蒂莲吧。” 凤景云凌厉地看向他,“沈公子看着清心寡欲的,不像是喜欢这样花样的人?” 沈岸秋迎视而笑,“凤世子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一时之间,两人针锋相对,这后院赫然成了无烟的战场。 云清音则是直接摆烂,“行,只要你们带出去不怕丢人,我一人给你们绣一个,现在都闭嘴!” 两个人的头同时扭开。 云清音期待满满的看向兰夫人。 兰夫人把刺绣时的一些手法和注意要点仔细的讲了一遍,她讲得很细致,如果哪里有些繁琐,单纯依靠言语没有办法说的很清楚的时候,她就会做一个示范,然后云清音也会跟着做一遍。 花了三天的时间,云清音终于把一个海棠花的图样和一个并蒂莲的图样做了出来,虽不十分精致,但是比起之前是进步许多了。 凤景云收到这荷包的第二天就带在了身上,定南王府的人都在猜测究竟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了一向待人冷漠的世子的眼,竟然有荷包出现在他的身上。 私下里有人讨论那荷包绣的还没府里大小姐好,不明白世子是怎么看上的,然而没过多久,说这话的人就被打了个半死扔出了府,所有人顿时噤声。 世子还是那个狠厉的世子,不会因为离府几天而有所改变。 惜雨轩。 雪姨娘和凤千雪母女两个坐在一起说话。 凤千雪也在练习女红,雪姨娘笑着说,“你的绣技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哪里还需要再练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指不定就有人要趁着这次机会一鸣惊人了。” 雪姨娘抚平衣袖的褶皱,“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样样都是出彩的,这次女子中你必定是第一。” 凤千雪也是有这个信心的,“只是今年的头彩要和男子一起比试,获胜者才能拿到,不然女儿定要一搏,为娘赢到价值千金的蜀锦。” 雪姨娘高兴的笑了出来。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不过蜀锦虽是难得,那天山雪莲才是弥足珍贵,太后这次拿它出来,倒是让我有些看不懂她的意图了。” 雪姨娘疑惑不解,“这天山雪莲对旁人而言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但是对咱们府里的那位却是续命的药物,当年府里老夫人曾为凤景云向太后求过药,然而最后闹的不欢而散,此事也算是断了两人的闺中情谊,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天山雪莲又再次出现了。” 凤千雪问,“太后连娘也没有说吗?” 雪姨娘说,“我到底只是她身边一个伺候人的婢子而已,她怎么会特意告诉我这些。” “对不起,娘,我不该提起这个。”凤千雪愧疚的说。 “傻孩子,我的身份就摆在那里。”雪姨娘缓缓道,“就是可怜了你的出身,若是你是嫡出的身份,如今诸多事情也不会受到掣肘了。” 第46章 徐家(1) 但是人生没有假设,凤千雪也曾在心中恨过,怨过,为什么她样样好,却唯独身份不如那个病秧子。 但是后来她就想通了,她能得到什么东西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她不相信命运。 “娘不必如此说,我选择不了出身不是你的错。” 雪姨娘有点心疼女儿的这份懂事,“好在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娘只盼着你能嫁给心中的如意郎君。” 凤千雪羞涩地低下头。 雪姨娘拍拍她的手背,“我知你心中所想,也会竭尽所能让你达成心愿。” 凤千雪柔声说,“娘要常在宫里走动,在太后的面前要与定南王府划清界限,我的选择,会不会引来太后对娘的不喜?” 她想嫁给太子,而太子是中宫所出,皇后却是出自定南王府,注定和定南王府划不清界限,但是定南王府已经处在权利的漩涡。 赵家重用定南王府,却也在暗自忌惮,从太后拒绝赐药,到王府后院形形色色的女人,这些都是来自皇室的恶意。 “你不需要担心这些,太后那里自有我来处理,你只需要等着你心愿达成的那一天。”雪姨娘的眼中闪过坚定,带着某种偏执,“我会不计代价去促成这件事,因为这不只是你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后面的话雪姨娘没有再继续说了,凤千雪自动理解成了也是她自己的愿望,因为没有母亲会不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 县学里,下了学之后,陈夫子特地把沈岸秋叫到跟前,恳切的对他说,“太后大办赏菊宴,给一些府学县学都发了宴帖,但是咱们县学的规模太小,并没有拿到宴帖,就连隔壁云县那样出过状元的县学才勉强得到一个,所以,你明白吧?” 沈岸秋:“……” 陈夫子把他叫住说这番话毫无预兆,两人对视了片刻,陈夫子说的更明白了些,“秦平手里的宴帖不是学院私下给他的。” 沈岸秋点了点头,“我知道,夫子。” 陈夫子放心了,“你明白就好。” 最近各学院都在讨论赏菊宴的事情,他们学院也不例外,所以秦平一拿出宴帖,就引来了各学子的眼热,秦平也因此再次回到了注意力的中央。 这件事引起的轰动不小,就怕沈岸秋觉得学院偏心,徐院长特意授意他过来向沈岸秋解释一下,陈夫子见他确实没有受影响,也就将担忧搁下了。 “夫子,我其实……” “我明白。”陈夫子以为他是想表达自己不会太在意这件事,语重心长的说,“去的人听了丛大人的课,也不一定就会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这话陈夫子自己说的都不自信,好歹见沈岸秋听进去了,这让陈夫子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赶快回去吧。” 沈岸秋离开。 陈夫子去了徐院长的办公处,宋夫子也在,两个人正愁眉苦脸的想法子搞两张帖子,好歹也将他们学院的人送进去两个。 “怎么样,和他说了没有?” 徐院长对学子的身心健康还是非常关心的。 陈夫子坐下,“我说了,我看着他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说了就好。”徐院长点点头,忧声道,“现在的重点不是沈岸秋受不受影响,而是别人有机会听一听丛大人的课而他没有机会,我怕会对他将来科考有影响。” 一旁的宋夫子说,“秦平的宴帖是谁给他的?” 徐院长沉思片刻,说,“应该是沈家小姐,先前秦平出事,便是她特地过来,这宴帖极其难得,她能给秦平一张,也算是对他不错了,恐怕再没有多余的了。” 宋夫子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他们县学尴尬就尴尬在没有多少人脉可以用,以至于到这个时候连求个人都不知道求谁。 “那怎么办?” 陈夫子说,“还有十多天的时间就是赏菊宴了,今年的宴帖都已经陆陆续续下发了,头彩的吸引,丛大人的课,这些对一些人而言都是诱惑,这宴帖怕是不好得。” “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没到最后就还有机会。”徐院长的眉头皱成了“山”字,他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 商量到最后也无头绪,徐院长便让他们各自散了。 晚上徐院长回到家,下人忙走过来,“老爷,有客人来了,是徐家那边的。” 徐院长脚步一顿,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下人退了下去。 徐院长进了正厅,那里正坐着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书生相,徐家的家主虽然还没有彻底交权,但是大部分事物已经交给了自己的大儿子。 而眼前这个人已经是徐家名副其实的当家人了,徐奎,也是他的大哥。 徐院长冷淡的说,“你来干什么?” 徐奎直明来意,“我听说你最近在四处求人弄张赏菊宴的帖子,我可以帮你拿到,但是作为交换,你不要再回徐家了。” 徐家的子孙不少,但是嫡系这一代也就徐止一个,可惜徐家的家主宠妾灭妻,徐家的主母早逝,后院姨娘当家做主,徐老太太想护住徐止也是有心无力。 徐家太冷漠,但是徐止知道,老太太一直在等他回去。 “我回不回徐家不是你能决定的。”徐止开口赶人,“你可以走了。” “二弟,老太太快不行了,你真以为没了她你还能在徐家立足?” 父亲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纵然他是一个男子,姨娘和庶兄联起手来也能把他逼得走投无路,而徐家除了一个渐渐没有话语权的老太太,谁也不会帮他出头。 徐止握紧了手。 徐奎站了起来,笑着压了压他的肩膀,“我现在可是在宣平侯府做事,在小侯爷面前露过脸,拿到一两张宴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若是认得清楚形势,就拿了帖子从此离开徐家,若是一意孤行,凭借宣平侯府的权利,除掉你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必呢?” “你好好想想吧。” 徐奎笑着离去。 第47章 徐家 (2) 自徐奎找过来以后,接下来的两天,县学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乱子,徐院长知道这是徐奎在逼他。 他的心中一直在挣扎。 有个妥协的声音告诉他,不如就识相地拿了帖子离开徐家吧,即便他回去,那个家里也不会有人喜欢他。 但是那个护他半生的老太太的身影一直出现在他的眼前,她拖着病体与他父亲抗争,努力的想要为他在徐家争一个位置。 徐院长倏然握紧了手,不,他不能就那么认输! 徐院长找来了宋夫子。 宋夫子刚把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乱子处理掉,“院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针对我们学院,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事。” 徐院长解释,“是徐家那边的,让你受累了。” 宋夫子对徐院长家里的事情知道一些,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抱怨了,“那你先处理家里的事情吧,宴帖的事情我再仔细想想。” “这不急。”徐院长说,“你去打听打听有没有谁愿意出售宴帖,价格高一点也没关系。” 宋夫子立刻去了。 这一打听,还真打听出来一个渠道。 专门管理赏菊宴的宴帖的人没有把所有的宴帖都发出去,专门留下了一些以牟暴利,宋夫子打听到的就是这个渠道,但是物以稀为贵,这宴帖现在是紧缺,价格自然不会低。 徐院长把自己的所有储蓄都拿了出来,宋夫子见状也忍痛贡献了自己私房钱的一大半,但是数了一下之后,发现还差一点。 徐院长看向宋夫子。 宋夫子要哭了,“我还想吃面的时候多加点肉。” “以后我请你吃。” 宋夫子拿出最后一点私房钱的时候心都碎了。 终于将钱凑够了,宋夫子和徐院长一起去了一家表面是做生意的铺子,私下里却是卖宴帖的地方。 卖宴帖的人瞧了他们一眼,“银子可带来了?” 宋夫子看了看周围,屋内的光线很暗淡,他们进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人也很谨慎,便知道这生意是没有摆到明面上的。 “带来了。” “把银子给我吧。” 徐院长疑问,“帖子呢?” 卖宴帖的人不耐烦道,“我们这里是先看到钱再给帖子,想要就快点,你不要多的是有人买。” 徐院长脸沉了沉,但是主动权在对方的手里,遂对宋夫子说,“把银子给他吧。” 那人拿了银子满意地点头,“一会帖子就来,你们等着吧。” 卖宴帖的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徐院长和宋夫子两个人。 宋夫子心中有些不安,“院长,这帖子到底能不能买到?” 徐院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等一等吧。” 宋夫子走到门口,逮住了一个人,圆滑地打听,但是对方非常警惕,“哎呀不知道不知道,你们等着吧。” 然后不等宋夫子再说话就赶紧溜走了。 过了很久,拿走他们银子的人终于再次回来了,把一个包装完好的东西给了他们。 宋夫子打开,乍看之下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若是对帖子不熟悉的人可能还真看不出来真假,但是宋夫子在秦平的手里见过真的宴帖,所以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假的!” 那人有些意外,没想到被认出来了,但是态度很恶劣,“帖子你们已经拿到了,赶紧走吧。” “这是假的,我们怎么可能走?” 徐院长走了过来,把帖子拿过去检查了一下。 “这帖子我们不要了,把银子还给我们。” 那人冷笑,“这帖子已经到了你们手里,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调换,走走走,不然我就找人把你们轰出去!” 宋夫子怒道,“你给我们的就是假的!快把银子还给我们!” 那人见这两人铁了心要闹事,就把打手喊了过来。 徐院长和宋夫子虽然是正值壮年的男子,但是毕竟是长年读书的文人,哪里能是虎背熊腰的打手的对手,基本上就是挨打的份。 卖宴帖的人让打手把鼻青脸肿的徐院长和宋夫子丢到外面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要怪就怪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下次聪明点吧。” 宋夫子搀扶着徐院长起来,“院长,你没事吧?” 徐院长挨了几脚踢,膝盖已经完全肿起来了,“不大碍事,你呢?” 宋夫子揉了揉了青肿的脸,“死不了,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是徐奎搞的鬼。”徐院长肯定地说,但同时一种无力感又缠绕着他,纵然他恨极了对方,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对付徐奎。 牵扯到宣平侯府,就算是报官也没用。 宋夫子的心沉了沉。 齐大夫的医馆里人来人往,云清音一走近就听到一个熟悉的鬼哭狼嚎的声音,待进了医馆内,云清音发现自己还真的没有听错。 她看到了徐院长和宋夫子。 齐大夫给宋夫子的手臂接了骨,让小徒弟给他上夹板。 云清音走过去,“你们这是怎么了?” 宋夫子本来还没有觉得委屈,觉得他一个男子汉被打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被这个臭丫头一问的时候,眼睛忽然就有点湿润了。 不过真哭了就太丢脸了。 宋夫子拼命忍了忍,轻松地说,“没事,就是和人打了一场架。” 齐大夫还不忘补刀,“我看着像是被单方面的殴打。” 徐院长和宋夫子同时尴尬的咳嗽出声。 在云清音的逼问之下,宋夫子才勉强把这件丢脸的事情说出口。 云清音说,“沈岸秋有张宴帖啊,他没有和你们说吗?” 徐院长看向宋夫子,宋夫子也是一脸不解,“我不知道啊,陈夫子去问的。” 徐院长难得地笑了笑,“他有帖子就好了。” “对对对。”宋夫子一笑,又扯到脸上的青肿,疼的倒吸气,但还是笑的咧开了嘴,“总不枉费我们挨一顿打。” 云清音眼中凝聚起冷意,“但是总得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 徐院长担忧说,“这背后还牵扯到宣平侯府,他们不是我们能得罪起的。” “宣平侯府与私售宴帖有了关系,岂不是更有意思。” 第48章 徐家(3) 在徐院长不知道叹气了多少次之后,宋夫子以右手扶着自己左手的姿势悠闲地走到徐院长的跟前,“你不要再叹气了,听得我耳朵疼。” “我只是担心那丫头。” 徐院长不是被欺负了不会报仇的人,但是现在他们处于弱势,若是贸然回击只怕会使结果更糟糕。 “那丫头什么时候吃过亏。”宋夫子说,“你就别担心了。” 两个人正是说话的时候,外面出现了嘈杂的声音,徐奎不顾看门人的阻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院长,我实在拦不住他。”看门人一脸的无奈。 宋夫子对他说,“行了,你出去吧。” 看门人一脸的感激,退下去了。 徐院长铁青着脸,“你来干什么,看笑话吗?” 徐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得意洋洋的嘴脸一览无余,“二弟,我早就说过,你和我作对不会有好下场,怎么样,吃了这次亏也该想通了吧,赏菊宴就要到了,有了宴帖,你这学院的学生才有可能见到丛大人,将来科考也能取得一些成绩,你也能扬眉吐气不是?” 徐院长冷笑,“你会那么好心,真会把帖子给我?” 自从出了一次真假宴帖的事情,徐院长就留个心眼了,或许徐奎就是抓住他急切的想要得到宴帖的心理才会如此戏弄他。 “我自然是不想给你往上爬的机会,只不过对于现在而言,你不回徐家于我更有利而已。” “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真的宴帖。” 宋夫子淡道,“若是你早来一会,或许我们还真会答应,可惜啊,我们现在不需要了。” 徐奎笑道,“怎么会不需要,除了我这里,我就不信你们还能从哪里拿到宴帖不成。” 宴帖早已经发放完毕,就连专门管理宴帖的人的手里恐怕也大部分都被卖出去了,他看了看徐院长和宋夫子两个人身上带有补丁的衣服,心中更加确定,即便还有帖子,徐止也买不起了。 宋夫子去了书房一趟,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东西,带着一种老子早已经见惯了大江大河谁还会稀罕你那点雨露的表情,说,“我和院长也是才知道,我们学院的学子得太后看重,特意命人送了宴帖过来,那孩子也真是的,那么大的事情竟然不知道告诉我们一声。” 徐奎暼见那帖子,上面的印章证明了它的真实性,且这帖子比普通的宴帖更高级,是只有少数部分人才有,小侯爷手里有几张宴帖是不假,但都是普通的,也是后来通过走动关系才好不容易拿到一张。 徐奎收了笑容,站了起来,“这帖子你们哪里来的?” 宋夫子翻了个白眼,“都说是太后让人送过来的了,你耳朵聋了吗?” 徐奎沉默了一会。 而就在这时,徐奎的车夫从外面匆匆跑进来,“家主,不好了,铺子里起火了!” “什么!” 徐奎大步往外走。 宋夫子则是立即让人去外面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一会跑腿的人就回来了。 “院长,夫子,是镇上有家铺子莫名起了大火,过去扑火的人在里面发现了不少赏菊宴的帖子,这事情一出,民众们都去哄抢,不仅惊动了县令,连京兆伊的人都来了呢。” 宋夫子让人下去,忧愁压住了报仇的喜悦,“那丫头闹那么大的动静,不会出事吧?” 徐院长没好气地说,“我之前担心你还笑话我。” 宋夫子摸了摸鼻子。 然而过了几天,京兆伊那边调查的结果出来,铺子起火乃是天灾,且这铺子私自制造大量假的赏菊宴的宴帖,甚至惊动了太后,太后下令严查此事,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出了以宣平侯为首的各家势力,宣平侯及宣平侯府的小侯爷被太后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令其面壁思过去了。 宋夫子和徐院长两个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宋夫子的所有伤都好全了,大仇又得报,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我就说没问题的。” 徐院长没好奇地揭穿他,“是谁这几天都担心的睡不着觉的。” 宋夫子:“……” 能不能给他留点面子。 看门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少年走了进来,“院长,这位公子要见你。” 来的是一个面容十分俊的少年,带着几分混不吝的气息,神色很正经,见了面,笑嘻嘻地自我介绍,“我是安平,是云清音让我来的。” 闻言徐院长客气了许多,“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安平没说话,而是吹了一个口哨,不一会便有两个腿脚麻利的小厮抬着一个扁担进来了,扁担落地发出重物落地的闷声。 宋夫子好奇,走过去掀开上面的布,排列整齐的一筐银子顿时显现了出来,宋夫子震惊不已,“院长……” 徐院长走上来。 安平说,“她的意思是,这些银子一部分就当是赔偿两位前些日子受的苦了,至于另外一部分,快入冬了,好好休憩一下学院的屋舍,不义之财最终用到正途上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安平走后,徐院长和宋夫子两个人久久没有说出话。 …… 安平出了县学,便径直去了饭馆。 在饭馆的外面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云清音,逮住了一个小丫头问了一下才知道云清音在后院。 “谢了。” 小丫头的面红扑扑的,“不,不谢……”人已经走远了。 后院里,云清音躺在竹椅上,把帕子盖在脸上,安平走过去一下子就揭开了。 云清音睁开眼睛,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 “我忙前忙后的为你跑腿,你竟然在这里睡觉!” “你没拿银子?”云清音反问。 安平没话说了,无聊地看着手里云清音绣了一半的青竹,顿时赞赏不已,“你还有这手艺?” “你才知道。”云清音抢了回来,“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哦,那是我眼拙了,外面都传定南王府的凤世子身上的荷包丑的不像话,可我怎么看着,你的手艺也不错啊。” 云清音把帕子搁一边,“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绣的?” 安平也拉了椅子躺下来,“想知道就知道喽。” “喂,你也给我绣一个呗。” “没空。” 第49章 徐家(4) 安平就不高兴了,云清音这明显是敷衍他呢。 “凭什么其他人都有,就我没有。” “总共就他们两个,谁还有了?” “两个也不少了,你也给我绣一个,我也不要别的花样了,就这个竹子吧。” 云清音被吵的也睡不着了,说,“这是我用来练熟练度的,没仔细绣,你也要?” 安平点头,“要。” “好吧。”云清音摆了摆手,重新躺了下来,“等我绣好了再给你。” 安平这次满意了,又打听,“你和凤家的人为什么走得那么近?” 云清音瞄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呗。”安平吊儿郎当地说,“凤景云阴晴不定的,听说极不好相与,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他接近你,肯定没什么好事,你别被他骗了。” “你怎么那么多话。” “我是担心你。” 云清音笑了笑,“嗯,谢了。” 安平轻哼了一声,有些傲娇。 云清音想了想,问,“你是怎么避过京兆伊的搜查的?” 云清音对安平这个人的认识是逐层增加的,起初他以为对方只是一个车行的少东家,但是现在她却不那么认为了。 能让手下的人放火却百无一漏的避过京兆伊的调查,这不是普通的人能够做到的。 安平说,“不是你提议可以在宴帖上下文章吗,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宴帖上了,对其他的事情自然不那么上心了。” 话虽如此,但是京兆伊管理京城治安,自然不是随便可以被糊弄过去的人,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他不愿意详说,云清音也就没有再问了。 赏菊宴快要到了,她得再多练练才是。 …… 宴帖的事情告一段落,徐院长没了后顾之忧,想到徐奎说的老太太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所以徐院长安排好学院的事情,回了一趟徐家。 知道经过宴帖一事,徐奎肯定会有所收敛,但是徐院长发现,这件事带来的益处远不止于此。 徐院长刚一进门,下人就远远地迎了过来。 “二少爷回来了。” “嗯。” 徐院长淡淡的应了一声,可以说,这些下人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徐院长径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还没走近,就听到老人家的咳嗽声,徐院长快步进了屋里,徐老太太似有所感,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徐院长走上前,跪了下去,泪如雨下,“祖母,我回来了。” 徐老太太拉着他的手,眼睛湿润,“回来就好。” 屋里的人情绪都有些感伤,退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了祖孙两个。 徐老太太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到底是我拖累了你,还要再让你回来,被这府里的腌臜事牵绊着。” 徐院长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祖母相护,我也不会活到现在,我现在只盼着祖母的身体能快些好起来。” 徐老太太叹气,“我的身体我清楚,慢慢熬着,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是不是那对母子又威胁你了?” 徐老太太想为孙儿做主,但是她一个老妇人,儿子又不孝顺,在这后院也没什么话语权,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祖母不必担心,以后他们不敢再找我的麻烦了。” 徐老太太惊讶,“当真?” 徐院长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徐老太太眉间的忧愁散去了不少,“看来这位云姑娘是我们的贵人啊,你找个时间,让我见一见她,我想当面谢谢她。” “那也得等您的身体好全之后。”徐院长说,“您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要担心,好好养着身体,我明天请大夫给您看看。” 徐老太太笑着说,“我听你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对这老人家也一样。 有了孙子陪在身边,用饭时,老太太的胃口都好了不少,屋里的人都跟着高兴。 徐院长陪着老人家用了饭,又留下许多银子才离去。 …… 赏菊宴在即,京城的百姓也不免都带了点兴奋。 云家饭馆门前接连停下两辆马车。 许氏下马车时,看到停在她们前面的马车上也下来了一个清秀的妇人,两人对视,对方朝她略微点头示意,便牵着一个小孩子进门了。 许氏认得对方,那是定南王府的人。 沈南韵说,“娘,他们好像也是来找姐姐的,我们还进去吗?” 许氏说,“应该是有事找音儿,我们在这等一等吧。” 饭馆后院,兰姨娘带着凤安安准时来到,云清音早已经等着了。 “漂亮姐姐。”凤安安每次见到云清音都极其亲近,这一次却是有点小委屈。 云清音捏了捏他的脸颊,“怎么眼睛那么红?” 凤安安低下头。 兰姨娘说,“太后的赏菊宴要到了,他就闹着要去,刚被他爹爹训了一顿。” “府里没有人要去吗?” “世子和景熙小姐的身体都不太好,我要跟着看着,哪里还能顾得上他?” 云清音说,“那让他跟着我吧,到时候我和安宁一起看着他。” 兰姨娘在来的路上已经被他哭哭啼啼闹的不行了,“那就麻烦你了。” 凤安安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可以吗?” 云清音摸了摸他的头,“嗯。” “好哎。” 兰姨娘跟着笑了笑,“对了,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忠勇侯夫人和那位沈小姐在饭馆门口。” 云清音出了饭馆门口,便见到许氏和沈南韵站在路的一旁,她快步走过去,“怎么来了也不进去?” 许氏温柔地说,“怕你忙。” “走吧,进去再说。” 许氏摇了摇头,“你还有客人,我就不进去了,我听韵儿说太后的赏菊宴你也过去,你多年没去过了,韵儿也是第一次过去,我和侯爷的意思是让你们两个一起,到了宫里也能相互照应。” 云清音说,“就怕是照应不成,她要故意找事。” 沈南韵气不过,“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许氏看了她一眼,沈南韵有几分不服气,但到底闭了嘴。 “我在家里已经仔细叮嘱过她了,而且这次她和定南王府的姑娘一起过去,你们一起,我和侯爷就不那么担心了。” 第50章 赏菊宴(1)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让许氏为难,云清音也就点头同意了。 许氏笑着点了点头,她过来就是为了这一件事,事情办完了也就带着沈南韵回去了。 云清音回到饭馆后院。 兰姨娘在理丝线,听了云清音说许氏来的目的,兰姨娘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但是她是个好母亲无疑。” “她对我一直很好,就算是顾念这份情谊,我和沈南韵都不能闹的太僵。”云清音坐了下来,“这其中分寸我会把握好。” 兰姨娘担忧地说,“但是我瞧着那沈姑娘怕是不会满足于现状,先前你们闹的水车那一桩事我也听说了,以后难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候夫人挂念着你,却又要弥补亲生女儿,可是一碗水哪能时时刻刻端平呢。” 云清音沉默不语。 “我说这些也不是让你彻底和忠勇侯府断绝来往,毕竟侯夫人是挂念你的,你也不能做那冷心的人,只是以后来往时要多注意几分,多上点心总不会是坏事。” 云清音说是。 …… 到了进宫这一天,饭馆照常营业。 云清音和沈岸秋不是一起进宫,沈岸秋要先和府学的学子会和,他们会直接去拜见丛大人,而女子们则是先入宫拜见太后。 忠勇侯府的马车先来了饭馆,接上云清音才去定南王府。 马车里云清音闭目养神,沈南韵也难得的没有找茬,一路上相安无事,很快到了定南王府。 沈南韵说,“我早就和凤小姐约定好一起进宫,如果不是娘非得记挂着你,我才不稀罕和你一起去。” 云清音睁开眼睛,“你觉得她那么做只是因为担心我?” “不是吗,明明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却总是向着你。” “是沈小姐到了吗?” 定南王府的婆子站在马车一侧。 沈南韵不再和云清音说了,抚开帘子,露出笑容,“是我,嬷嬷。” 婆子恭敬道,“大小姐知道姑娘要来,早让我在这里候着了,不过稍后殿下还要过来接景熙小姐,大小姐便吩咐我先请姑娘过府歇息,等殿下来了再一起入宫。” 沈南韵惊讶,“太子殿下要亲自过来吗?” 婆子:“是。” 沈南韵下了马车,婆子眼尖地瞅到了后下来的云清音,“这位姑娘可要一起去见大小姐?” “不用啦。” 凤安安噔噔噔的从门口跑了出来,脸上红彤彤的,拉住云清音的手,“漂亮姐姐是来接我的。” 凤景云缓缓走过来,“凤安安你脸皮怎么那么厚。” 凤安安仰起小脸,肉嘟嘟的,“才没有呢,我早就和漂亮姐姐说好了,不信你问漂亮姐姐。” 婆子福身行礼,“奴婢参见世子。” 凤景云对云清音说,“你们关系倒是好。” 云清音无语,“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两辆来自宫里的马车停了下来,前面马车,赵倾寒弯腰从马车里出来,而后辆马车,赵墨清则是径直跳了下来,人还未到,笑声先来,“这里好热闹啊,宫里都要无聊死了,还好我跟着三哥过来了。” 这两位皆是人中龙凤,赵倾寒身着墨色锦袍,周身凝聚着威严,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而赵墨清则是平易近人不少,但是身上尊贵的气质也让人不可忽略。 “参见太子,参见七殿下。” 一众人行了礼。 赵倾寒抬手,“起来吧。” 凤景云神色清淡,“景熙身体才有不舒服,可能要劳烦太子殿下稍等片刻了。” 赵倾寒说,“她的身体一向不好,母后也是十分挂念,让她慢慢来,不必着急。” 凤景云颔首,“那先随我入府吧。” 凤景云和赵倾寒走在最前侧,本该随后跟上的赵墨清却是没动,抱着臂看着云清音,婆子低声唤了声沈南韵,沈南韵回神,跟上婆子也进了宫。 云清音牵着凤安安的手,要绕过赵墨清走,但是刚往右挪动一步,赵墨清就跟着往右边走了,等到云清音再往左走的时候,赵墨清也跟着过来,摆明了是要堵她,云清音无奈地看着他,“敢问七殿下,这是为何?” “怎么离开了侯府反倒收敛了不少,以前跟我打架的气势去哪里了?” 赵墨清盯着她。 云清音仔细地想了想,还真想出来一点模糊的残影,“七殿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怕是我现在要再敢同你打架,你一只手就能捏死我了。” 赵墨清说,“那你可说错了,兴许我不会呢。” 凤安安在两个人之间抬起头,“七哥哥你也认识漂亮姐姐吗?” 赵墨清摸了摸他的头,“是啊,不止认识,你这姐姐以前还打过我呢。” 凤安安顿时崇拜地看着她。 云清音一阵无语。 赵墨清说,“你不会也要参加赏菊宴吧?” 云清音回,“太后没有规定普通人不可以参加吧。” “这倒没有。” “七殿下可以让开了吗?” 赵墨清吐槽,“你这人怎么回事,别人都恨不得被本殿下拦着说话,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要遭你嫌弃了。” “那殿下可以去拦别人。” 赵墨清一副受伤的表情,摇头叹气,“女人呢,果真是善变。” 凤安安小大人似的说,“漂亮姐姐才不善变呢。” 兰姨娘从海棠苑赶到门口,笑着出声,“府里可以坐着说话,怎么都站在这里了,快入府吧。” 赵墨清自然也没法再拦着云清音了,不禁幽怨的看了兰姨娘一眼,“兰夫人怎么老是打断我的好事,以后我要是讨不到媳妇了可就要赖在定南王府不走了。” 兰姨娘失笑,“七殿下英明神武,又生的如此俊俏,京城各府姑娘哪个不是暗中倾心,若是听见七殿下那么说,她们可都是要伤心了。” “还是兰夫人这番话中听,不然我总是在某人那里碰壁,都要怀疑我这副样貌不讨人喜欢了。” 兰姨娘淡淡笑了笑,不再接话了,“先进府歇息片刻,一会要入宫了。” 第51章 赏菊宴(2) 厅堂里,凤景云和赵倾寒坐在首位,两人虽是表兄弟,但是明显不太亲近,赵倾寒为表储君仁量,还是会尽量不让场面冷下来,但是凤景云就显得有些冷淡了。 好在一旁有管家搭腔,说完了王爷还在军营,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其实根本没有通知,又说府里的菊花开了也很好看,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直到海棠苑那边来人说景熙小姐准备妥当了,两个人都在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一个是世子不理人他得积极找话以维系场面不至于太过尴尬的老管家,一个是觉得这老管家的话怎么那么多的赵倾寒。 不多久,凤景熙和凤千雪两个人就过来了,沈南韵则是跟在后头。 凤景熙依旧戴着面纱,一走一停皆是大家的规矩,但是美人再美,却终究萦绕着病态,让人不自觉地想把目光放到她身边盛装打扮的少女身上。 凤千雪今日一身粉红的襦裙,妆容靓丽,脸上始终挂着如三月桃花般令人心悦的笑颜,令人移不开目光,赵倾寒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但是望见寡淡的凤景熙,就有点意兴阑珊了,不过碍于情面,还是违心地说了句,“景熙妹妹的病不是一直养得好好的吗,怎么又忽然严重了。” “是我前几日贪凉吃了些冰食,这才又严重了,让大家担心了。” 赵墨清说,“景熙妹妹这点就和我很像,我生病时母妃总是不让碰许多东西,但我都是偷偷吃的。” 赵倾寒看了他一眼,“景熙妹妹是女子,身体本就虚弱,如何能和你比。” “不过是女儿家贪嘴吃了些东西,若是你们两个为此事吵了起来,她只怕心里更要想不开了。”凤景云淡淡道,“走吧,再不入宫时间就来不及了。” 凤景云对凤景熙说,“你和清音坐我的那辆马车。” 赵倾寒微微惊讶,赵墨清笑意更深了一些。 凤千雪微蹙眉,沈南韵捏紧了帕子。 厅堂里各人心思。 不过凤景云只当看不到,“走吧。” 凤千雪落在后面,和沈南韵并排走在了一起。 七辆马车缓缓启东,离开定南王府门口。 赵倾寒的马车在最前头,第二辆应是坐着赵墨清,不过此时马车里是空的,赵墨清觉得一个人无聊,去凤景云的马车上找他下棋去了。 凤景云原先的马车自然是极其宽敞舒适的,且是由极其珍贵的沉香木打造,不过那辆马车被他让了出去,兰夫人只能临时找了平时定南王出行的马车。 定南王虽是个风雅人,但是骨子里到底是个军人,于享受一时上父子两个人的风格那是大相径庭。 所以当赵墨清进了马车,露出嫌弃的表情,凤景云十分理解他。 “景熙妹妹的马车自然也是极其舒适的,你干什么非要让她坐那你辆马车?” 凤景熙作为定南王府的嫡女,肯定是有自己的马车的,就连庶出的凤千雪都有一辆雪夫人花重金为她打造的马车。 “我愿意,你有意见?”凤景云暼了他一眼。 赵墨清抬手做出求饶的动作,“你的东西你有权做主。” 赵墨清一屁股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拿了茶杯倒了一杯凤景云上好的茶,一口抿过,“还是你这里才有好茶。” 凤景云撑着头看书,“七皇子不会只是为了一杯茶才过来吧。” “你这人,只会雅,不会俗。”赵墨清颇为头疼地说,“方才厅里的场面都冷成什么样子了,你就算是做做表面功夫也要拉着他说个几句话啊。” 赵墨清当时看着都替那老管家担心,就怕赵倾寒突然发怒。 “太子已经是一个会辨别是非的人了,不会因为我对他多恭敬就偏向我,也不会因为我疏于巴结就冷落我。” “你惯会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赵墨清搁下茶杯,“承你这杯茶,那我也同你讲一件事,这次赏菊宴的头彩虽然有天山雪莲,但是太后不会让它落到定南王府的手里。” 凤景熙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事情。 赵墨清伸直了腿,倚在壁侧,“你心里有数就好。” “多谢提醒了。”凤景云说。 …… 而凤景云的马车上坐着凤景熙和云清音,凤安安依赖的倚在云清音的身边,又好奇的打量着凤景熙,他虽常在王府里跑,但是凤景熙身体多病,并不常出海棠苑,因此很少见到凤景熙。 在马车里,凤景熙摘了面纱,面色有些白,五官有几分僵硬,云清音只好奇地看了一眼,但是很快就礼貌地收回了视线。 凤景熙笑了笑,“清音小姐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同?” 云清音说,“确实有一些不同。” “清音小姐怕是早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了。”凤景熙温声说,“上次在清源寺见到清音小姐之后我就一直想要邀请你过府,但是碍于种种事,一直到现在才见到,不过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到的。” 云清音笑了笑,“有缘的人肯定会再见的。” “那只是缘分,缘分虚无缥缈,不抵人为,有时候两个能再相见是另外一个人暗中付出了许多的结果。”凤景熙摸了摸凤安安的头,看着他懵懂的表情,转而笑着对云清音说,“不过这些以后清音小姐会明白的。” 云清音肘边压在桌案上,看向摆置中央的那道甜点,她记得凤景云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点心,“之前有人用这辆马车吗?” 凤景熙摇头,“世子的这辆马车是从来都不外借的,说起来我今天还是沾了清音小姐的光。” 云清音被她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叫的有些头疼,“要不你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吧。” 凤景熙却是异常坚持,“礼不可废。” 凤安安不解地问,“二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说呀?” 凤景熙说,“安安长大了就明白了。” …… 相比于凤景熙和云清音所在的马车的相处融洽,沈南韵和凤千雪所在的那辆马车气氛就有些冷凝了,凤千雪语气不太好地说,“云清音不是已经离开忠勇侯了吗?怎么你还带着她一起过来?” “我本就没想和她一起,是我娘担心她落单,非得让我和她一起,真是搞不懂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对于这件事沈南韵一直很介意,她总认为许氏太过于偏心云清音,不像忠勇侯一样时刻站在她的那一侧。 “她也算手段好,离开了侯府还能让候夫人念着,现在竟然也搭上了定南王府。” 想起在府里的那场面,凤千雪就隐隐有些不舒服。 云清音一个定南王府的外人倒是鸠占鹊巢一般坐上了连她都没有坐过的马车,凤安安也围着她转,一个被忠勇侯府抱错的小姐离开了侯府之后不知道夹起尾巴做人,反倒三番两次冒头。 沈南韵隐有几分嫉妒,“我看着世子待她极好。” 凤千雪哼了一声,“不过是沾了凤景熙的光罢了,凤景熙可是世子一母同胞的妹妹,她才又身体不适,世子将马车让给凤景熙也算是合情,至于云清音,世子怎么可能会特地因为她将马车让出来。” 沈南韵想想也是,她自从回到忠勇侯府,就听到过京城各家公子的不少传闻,自然知道定南王府的世子就是生人勿近的主,连接见皇子也是随心所欲,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景熙小姐似乎从来没有将面纱摘下来过?” 提到了凤景熙,沈南韵就不免得开始关注起这个人了。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定南王府的这位嫡出小姐,她的头上带着命定皇后这四个字足以让她分外惹人注目,沈南韵十分好奇,到底从小就被内定为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位置的人选的女子到底会有一副怎么样绝色的面容。 但是待亲眼见到之后,不得不说,确实是有几分失望了。 一副面纱挡住了全部的容颜,虽勾起了人的好奇心,但到底有几分失望。 凤千雪理了理挽纱,“她的病不能见风,平常就是窝在海棠苑里不出来,估计除了父亲,世子,兰夫人他们,其他的人都没有见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沈南韵吃惊,“连你也没有见过?” “我们并不十分亲近,她在我面前也从不摘下。” 沈南韵觉得不可思议,“那这样岂不是谁都可以替代她成为凤景熙了。” “你想多了。”凤千雪简短解释,“海棠苑外布着暗卫,几乎要把那里围的密不透风,寻常人怕是还没有靠近就被射成筛子了,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代她。” 沈南韵的胸腔有一种莫名的震撼,没想到有人可以受宠到如此地步,即便是为一个病秧子也会费那么多的力气。 马车行驶了良久,终于进了宫,而宫门口早已停着各府的马车,看到这一列长长的马车队伍,都不免驻足伸长脑袋观看。 而从马车上下来的这一行少男少女又是引起一阵激烈地讨论。 第52章 赏菊宴(2) 宴席就摆在皇宫南侧的一处小广场,地方大,视野也宽阔,且嫔妃们也不必担心撞见外男。 皇上忙于政事,并没有来亲自参加这样的宴会。 丛大人乃是内阁首辅,学识渊博,以赵倾寒和凤景云为首的男子便先去拜见他。 女子们则是隐隐以凤景熙为首去太后的寿康宫。 而此时寿康宫里,安宁公主早已经坐不住了,走来走去,一听到外面的声响,立刻就像是燕子一样飞了出去,在迷人眼的乱花人群中精准找到云清音。 各府贵女正要行礼,“参加公主……” “免了。” 安宁公主跑到云清音的身边,“你来得好晚。” “路上耽搁了些。” 凤千雪说,“太后宫里,公主还是安静些吧。” 安宁则是直接怼回去,“你也知道这是太后宫里,怎么还越俎代庖替她老人家管起规矩来了。” 凤千雪忍着怒气说,“我只不过是好言相劝,公主何必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 崔嬷嬷适时出现,“太后喜静,诸位小姐还是安静些罢。” 凤千雪行了一礼,“多谢嬷嬷教诲,是千雪不懂规矩了。” 崔嬷嬷笑着点头,“太后在偏殿备了果茶,诸位小姐请随我过去吧。” 安宁公主拉着云清音走在最后,“她们进去之后免不得又要说上个半个时辰的衣服首饰,最烦这些了,我已经同皇祖母说了,我们不用去请安了,要不我们去凉亭那边坐着吧。” 那些小姐们以前都和她见过,云清音也不想进去和她们面对面,干脆点了头。 兰姨娘扶着凤景熙,在人群中看到云清音和凤安安的身边跟着的安宁公主遂也放心了,陪着凤景熙一起进了寿康宫。 安宁公主带路,看了眼凤安安,“他怎么没有跟着去男子那边?” 云清音低头,让他自己回答。 凤安安懂事地说,“世子哥哥还要照顾自己,不能照顾我。” 云清音噗嗤一声乐了,“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自己是小男子汉了,不需要大人照顾了吗?” “那是因为我觉得我可以照顾自己了,但是娘亲还总是说不可以,我也很忧愁的。” 他深沉的叹气的样子引得云清音和安宁公主又是一阵笑。 到了凉亭里,安宁公主还让人送来了瓜果甜点,然后挥退所有宫婢,“快尝尝,我特意让人为你准备的,吃你的那么多次,我这次也可以让你尝尝宫里的东西。” 有四五碟,每碟都很精致,看着更像是一个艺术品,而不是一道食物。 云清音尝了一个,发现味道都还不错,她拿给凤安安一些。 安宁公主吃了个果子,“比试要先比才艺,你准备了什么吗?” “会点画画。” 云清音看凤安安吃的满嘴都是,替他擦了擦嘴角。 “方才那些人中就有几位是擅长画画的,这个才艺也不算独一无二,你想要凸出,估计得要画得很好,不过你擅长作诗,我觉得那些小姐们都没有你作得好,作诗是单独列出来进行比试的,这一局你肯定能占上风。” 安宁公主真的是为云清音操碎了心,既然云清音想要通过比试,她就想各种方法为她从太后那里打听题目,但是效果甚微,对此安宁公主也很郁闷。 没能切实际地帮到云清音,安宁公主犹如患上了考试前焦虑综合征一般十分紧张。 云清音倒是显得很从容,不过听到安宁公主的话,吃惊,“我作的诗你都知道?” 云清音更想问她还作过诗,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换了一个问法,可是她的脑海中却丝毫没有这件事的记忆。 “是啊。”安宁公主说,“我还特意让人裱起来放在我宫里了呢,说起来这个,我还想起来件事,我方才从寿康宫里出来之前,看到了宣平候府的林霜霜,她也从小就有才女的名号,自从你作出那首诗,惹得京里人一阵讨论之后,她就记恨上你了,前几年你都没有参加过赏菊宴,怕是不知道她憋了多大的怨气。” 云清音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她和安宁公主刚说到这林霜霜,那边她就过来了。 “云清音,你几年都没有参加过赏菊宴了,莫不是做了亏心事,故意躲着我吧?” 林霜霜踏进凉亭,盛气凌人地盯着云清音。 “我只不过是觉得无聊而已,可不是因为你不来。” 林霜霜说,“是吗,不过今天我正等着你呢,就怕你不来,等着吧,今天就是你身败名裂的时候。” 安宁公主站了起来,“林霜霜,你哥哥才因为宴帖的事情被太后训斥,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找事再惹太后不喜吗?” “我只不过是拨乱反正,太后平日里最厌恶冒名顶替的人,对我做这件事一定喜闻乐见。” 云清音见她言之凿凿,不禁起了疑问,“你口口声声说要拨乱反正,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怨恨?” “哼,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中清楚。” 林霜霜对身边的婢女说,“我们走!” “我看她是要揪着你作诗的事情不放了。”安宁公主吐槽。 “见招拆招吧。” 云清音重新坐了下来。 …… 此时宫门口,小虎走来走去,他看了看守卫森严的皇宫,不禁有些紧张。 “小虎哥,这位主顾给的位置错了吧,怎么能是皇宫呢?” 云家饭馆不久前来了一个订甜品的人,要的量很大,后厨做好了之后,小虎便带着人一起给主顾送过来,但是带路的人竟然把他们带到了皇宫这里,而且带路的人说进去请示嬷嬷,人就不见了。 “先别急。”小虎勉强镇定,这时,他看到一个太监从侧门里出来。 那太监嗓音极细,“你们是云家饭馆的人?” “是。”小虎说,“不知道是宫里哪位贵人定了甜品。” 太监说,“是宫里几位厨娘突然闹了肚子,宴席的甜品上不及时,我们得了人指点,知道你们饭馆得甜品做的不错,快随我进来吧。” …… 拜见了太后之后,女子们便一起去了宴席上,此刻男子们都还在听丛大人讲课,所以宴席间只走动着一些宫婢。 相互交好的世家贵女坐到一起。 兰姨娘和凤景熙走到了云清音那里,凤千雪和沈南韵也过来了,待坐下后,宫婢们鱼贯而入,上了宴席的甜点,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这道甜品倒是别致,看着不像是宫里的式样。” 她这一声惊呼,把其他人的视线也引了过去。 凤千雪看到后便道,“这不是云姑娘的饭馆里卖的甜品吗,我平日里只听说云姑娘离开忠勇侯府以后自己开了饭馆,日子也得也是不错,不成想竟然能够做到给宫里宴席供应甜品了。” 她话中虽是夸赞,但是这番话却吐出了两个事实,一个是云清音的身份已经不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了,这件事忠勇侯府虽然没有特地隐瞒下来,但是也不至于大肆宣扬,有些人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而第二个事便是云清音是开饭馆的。 这开饭馆,说起来好听,却不过是个商女,还是让人瞧不起的。 所以经过凤千雪这一“好心解释”,顿时就有不少世家贵女掩唇笑了起来,她们笑着,倒也不是当面地嘲笑,就是那笑声里面总是带着几分嘲弄。 更是有不少人刚拿起那造型别致的甜品想要尝一下,听说了是宫外的东西之后直接嫌弃地丢了出去,连忙用帕子擦手,好像沾染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而这些人中,又数林霜霜最看不顺眼云清音,直接把手里的糯米糕丢在了地上,语气尖锐,“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小作坊里做出来的东西,也好意思放在这里滥竽充数!” 她这话听着像是含沙射影,语意直指云清音,暗指今天来的都是一众贵女,再不济也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云清音一个曾经霸占他人身份的人有什么脸面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 安宁公主当即看不下去了要站起来同她理论,凤景熙也站了起来,云清音示意她们坐着即可,她自己站了起来,走到宴席空地上,把那块糯米糕用帕子包着捡了起来。 “粮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技艺好的厨子也罢,技艺不好的厨子也罢,做的不合林小姐的胃口你不吃就是了,没必要将它丢在地上。” 林霜霜扬起下巴,“我就是丢了你又能怎么着,你那饭馆本就上不得台面,谁知道会不会吃坏肚子。” “我们饭馆的每一道制作程序都是经过严格处理的,所选食材也都是绝对保证新鲜,至少从饭馆开业到现在,没出过一例客人吃坏肚子的事情,林小姐张口便言无根据之事,就不怕站不住脚?” “哎呀,霜霜你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又有一个贵女走了出来,应该是和林霜霜亲近的人,拉着林霜霜的手,“她的饭馆她肯定说好啊,但是这些平民百姓吃的东西却进了宫里,还摆在宴席上,就有点不妥当了吧。” 第53章 赏菊宴(3) 云清音看着她们,“哪里有不合适,既然大家都在,不妨一起说一说?” 那女子略嫌弃地说,“反正我是不会吃。” “是吗?”云清音冷道,“我看你方才已经用过一块糕点,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那块糕点也是由宫外供应的吧,所以你不是歧视宫外的糕点,只是歧视云家饭馆的糕点?” 林霜霜为自己的朋友说话,“你的饭馆怎么能和别家比?” “为什么不能比?”云清音声音清冷,目光仿佛有实质一般逼视着林霜霜,“宴席上是有专人负责这些糕点的安全问题的吧,既然这些人将云家饭馆的糕点选了进来,那就证明安全上至少是无害的,没了这个担忧,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比?” 云清音环视一周,世家贵女们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散去,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人对在底层苦苦挣扎的人的同情和看笑话一般的心态。 云清音平静接受这种目光,面对林霜霜和她的那位朋友虽不知道拿什么话回答但是依旧不屑的表情,淡淡出声,“我这饭馆里的东西,平民百姓吃得,你这食其税收的人怎么吃不得?见你嫌弃他们吃的东西,怎么不见你嫌弃身上的绫罗绸缎呢?” “哈哈哈,这小丫头说的话我爱听。” 宴席的入口处,站着一个道风仙骨的老人,他身边站着赵倾寒和凤景云,后面跟着的则是各府的学子,云清音心中想,这应该就是安宁公主口中的那位丛大人。 丛大人的贤名倾朝野,能得他指点一下,可谓是获益匪浅,众女同时起身,行了礼,各家规矩皆是挑不出来一丝错。 丛大人让人落座,叫云清音来跟前,“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有些事情倒是看得通透,你是自己开饭馆的?” 云清音落落大方承认,“是。” 后面的学子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云清音在人群中看到了沈岸秋。 “嗯,不错。”丛大人眼露赞赏,不止是为她的坦然大方,还因为她眼中的坚毅,“哪种甜品是你的饭馆做的,拿来我尝尝。” 安宁公主比宫婢腿脚还快,从桌子上端了一碟糕点就走了过去,“丛大人请尝。” “安宁妹妹可别厚此薄彼呀。”赵墨清笑吟吟道。 安宁公主又把碟子递过去。 赵墨清捏了一块,“这造型还挺好看。” 凤景云也拿了一块。 见这三人都开始吃了,其他的学子们也都自发的自己去取,见这场面,先前因为点莫须有的理由便露出极大的嫌弃的表情的各世家贵女都不免有些尴尬,甚至有些连最适宜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丛大人把那块糯米糕吃完了,又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如何?” 赵倾寒说,“糯而不腻,可比御厨。” 赵墨清则是简短的一句,“好吃!” 这两人皆是天家子孙,又是在文学大儒丛大人的跟前,必然不会说谎话,而其他学子的反响也都是好吃。 丛大人说,“既然如此,接下来论诗,便以此为题吧。” 众人又皆是一惊,知晓这是丛大人在为云清音撑腰了,贵女们不情愿吃的东西,却是男子们费尽心思赞美之物,这岂不是狠狠打了众女子的脸。 丛大人带着众学子离开,去论诗的地方。 凤景云落后一步,招来负责宴席的总管太监,“把云家饭馆的这些糕点往各宫娘娘那里送一份,御书房那里也送一碟,就说景云请皇上品尝一份民间吃食。” 总管太监称是。 凤景云又对安宁公主说,“听说公主极其钟爱墨宝斋的画笔,改日我让人给公主送过去。” “好好好。”安宁公主点头去捣蒜,“表哥慢走!” 天知道她馋墨宝斋的镇斋画笔馋多久了。 凤景云离去,那种萦绕在贵女们头顶的压力陡然减轻。 安宁公主挽着云清音特别趾高气扬地走到林霜霜和她的那位朋友面前,“怎么不说话了呀,你们看不上的糕点,可是连父皇和各宫娘娘都要吃了,难不成你们的嘴比父皇和各宫娘娘还金贵不成?” 林霜霜勉强挤出笑容,“公主说笑了。” 然后被她的那位朋友拉着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一震撼果然有用,再没有人敢上前找云清音的事情了。 安宁公主和云清音回到兰姨娘坐着的地方,重新坐下来,安宁公主不悦地看向凤千雪,“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你故意说出那些糕点是云家饭馆的,她们根本就不会知道!” 凤千雪露出无辜的表情,“安宁公主,我只不过是好心解释而已,我也没有预知能力,怎么会知道会有人拿着这些事情给云姑娘下软刀子,若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说的。” “哼哼,你肯定就是故意的。” 可是凤千雪不承认,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沈南韵说,“安宁公主,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凤千雪笑着道,“还是南韵明事理。” 云清音淡淡道,“凤小姐知道那些躲在暗处的臭虫是什么样的吗?” 凤千雪看她。 “它们畏光却又想咬人,只能在黑夜的时候偷偷摸摸地露出头来卑劣地咬人一口然后又迅速地回到阴沟里,从始至终都畏惧光明,凤小姐觉得这样的臭虫恶心吗?” 云清音笑吟吟地看她。 凤千雪掩唇笑了笑,谁都听出来了云清音是在内涵她,但是她不但不能生气,还得跟着骂,“确实恶心,不过我们周围的环境都是比较好的,怕是见不到呢。” “确实见不到真正的臭虫。”云清音转着面前的杯子,指尖点了点杯沿,“不过有些人也和臭虫一样令人厌恶不是吗,特别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安宁公主看出凤千雪有隐隐崩溃的表现,心里都要笑死了,这小白莲平日里最会装腔作势,这下踢到硬板了吧。 在凤千雪快要维持不住笑容的时候,太监的一声唱和,太后到了。 凤千雪蓦然松了一口气,一会就要比试了,到那个时候旁人只会看到她的优秀。 第54章 赏菊宴 (4) 崔嬷嬷扶着太后在宴席的正前方主座上坐了下来,太后威严的目光掠过,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下,待她收回视线,众女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崔嬷嬷得了太后吩咐,走至场中,高声说,“太后为今日的赏菊宴花了不少心思,也很期待诸位姑娘们的才艺,不过今日比试第二,情谊在前,花有百样红,也也有百样出彩,只要表现得好,太后都有赏。” “臣女谨记。” 崔嬷嬷说,“稍后有抽签,按照次序先后比试,要参加第一轮才艺比试的姑娘们请做好准备。” 崔嬷嬷说完就让人下去准备了。 抽签的时候,安宁公主抓住云清音的胳膊,“怎么办呀,我好紧张。” 安宁公主本来没打算参加,但是她画画也不错,同时也觉得好玩,最隐晦的愿望,她也想证明自己,就临时决定报名参加了。 云清音说,“别紧张,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行,其他的交给评画的那些人了。” 安宁公主拍了拍胸口,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不紧张,等到抽签的时候,手还有抖,翻开签子,她是第一个。 云清音也抽出来了,第四个。 抽好了次序之后,崔嬷嬷统计好前后,报了一下名字,安宁公主在第一位,凤千雪在第二,第三位是一个别府的千金,第四位则是云清音,第六位是沈南韵,后面还有数十个人。 安宁公主有点担心,“怎么和她挨着。” 她没有想到和凤千雪挨在一起,以前就是因为她和凤千雪都会画画,她母后总会夸凤千雪,自己心里一直格外自卑,现在好不容易想要重新拿起画笔了,没想到又和凤千雪撞到一起。 云清音说,“我刚才看了一下才艺名单,她也是画画。” 安宁公主顿时泄气了,“加上你,都有三个画画了,我输给你倒没什么,就是不想输给她。” 说起来,还是因为童年阴影。 云清音问,“她擅长画什么?” “花鸟鱼吧。”安宁公主说。 “你呢?” “我会画动物,我会画马。” 云清音一锤定音,“你们擅长的不一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只管大胆去画,就画你最擅长的马,不过意境上要拔高。” 经过云清音的一番开导和临时补习,坐在画桌前的时候安宁公主已经很平静了,拿着之前文大人送她的那支画笔。 “崔嬷嬷,我准备好了。” 崔嬷嬷点头,“以沙漏为准,时间到了奴婢会提醒公主。” 凤千雪摸着抽到的签子,第二个上倒是好事,这安宁最近倒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趁着这次用画画教训她一次也是好事。 她不止擅长画画,也擅长琴棋书,只不过是知道了云清音要表演画画,她才临时改的,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打败对方才是最直接的方式不是吗,不然在其他方面赢了她也不能提现自己的能力。 安宁公主沉浸在画画之中之后就把别的事情忘到脑后了,她画画只是因为她喜欢画画,不是为了要得到她母后的喜爱而拿起画笔,甚至最初的时候她从画画那里得到了不少的欢乐。 一匹骏马一气呵成,安宁公主满意地看着这副画,正好崔嬷嬷也提醒她时间到了。 有人把她的画拿到了几位评委那里,其中一位就是她幼年时教导过她的太傅,老太傅拿着她的话,仔细欣赏,看过之后不住地点头。 “公主小时候的画就很有灵性,只是后来再没有见过公主画画了,我时常觉得很可惜,多年失练,这副画能看得出来公主的画技是生疏不少的。” 安宁认真地听着,同时又有些失望。 “不过——”老太傅话音一转,“公主的这副画却让我看到了另外一面,一匹孤傲却满身伤痕的马冲进战场把自己战死的主人驮回家,公主缪缪数笔就把尸横遍野的战场的残酷画就出来,然而马的有情又和战争的无情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我感到十分的震撼,这种着墨点很新颖,所以我给公主的这副画是甲等。” 安宁公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大声说,“谢谢太傅!” 老太傅笑呵呵地说,“这是公主应得的,以后还请公主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公主必定能更进一步。” “我会的。” 画交给其他的评委,无一例外都得到了好评,但是也都点出画技生疏的缺点,甚至有人说,若是画技再好一些,这副画足以称得上是大师水平了。 最后画作传到太后那里,太后看过之后也是难得地露出赞赏的表情,“确实不错。” 要知道太后见过无数名画,能让她点头说不错的画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 “谢谢皇祖母!” 太后对崔嬷嬷说,“拿到丛大人那边,让众学子看看吧。” 安宁公主心里美滋滋地回到座位上,一坐下就抱住了云清音,“云清音,我做到了,谢谢你!” 云清音也很替她高兴,“这不是做到了吗,所以别再说自己不行了。” 安宁公主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本来就因为长时间没有拿过画笔而生疏不少,这次能得到好评还是因为你建议我另辟蹊径,不过我以后会更勤加练习画技的,争取成为一代大画家!” 皇后宫里的孙嬷嬷站在外面,看完了全程之后又悄悄地离开了。 皇后宫里,皇后走来走去。 她已经知道了安宁公主参加赏菊宴的事情,还知道她是第一个参加比试的,因此担忧不已。 去打听消息的孙嬷嬷从宫外回来,皇后看到她,立即走过去,“怎么样,比试开始了吗?” 孙嬷嬷说,“已经开始了,奴婢回来时,公主已经画好了。” 皇后忧心说,“这孩子多长时间没有画过画了,千雪却是日日勤加练习,偏偏比试开始,她还在千雪的前面,两幅画拿到一起对比岂不是高下立见,到时候难受的还不是她自个儿。” 皇后忧心忡忡。 孙嬷嬷笑着。 第55章 作画(1) “和娘娘想的正相反,公主画的画反而得到了太傅和太后的赞赏,太傅可能会顾忌公主的身份而对公主的画多加赞扬,但是太后可不会,连她都点头了,就证明公主的画定然是极好的。” 听过之后,皇后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你确定没有看错?” 孙嬷嬷说,“奴婢亲眼看到的,公主画了一副骏马图,太傅说公主的画技虽然有些生疏,但是意境极好,因此给了甲等,现下公主的画都要传到丛大人和学子们那里去了呢。” 皇后坐了下来,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她小的时候总是想和千雪比,可是她不知道,她和千雪是不一样的。” 孙嬷嬷轻声说,“奴婢知道娘娘的担忧,可是娘娘也看到了,公主这么些年真的快乐吗,她是一直想得到你的认可的。” 皇后颓然地对孙嬷嬷说,“但是她越优秀,她就越可能被选中和亲,宫里和她一般大的公主不止有一个,但是其他几位公主都有她们的母妃可以仪仗,本宫却只能让她更被皇上所不喜。” 有谁能明白,她从来都不求安宁能够嫁给一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孩子,就算是嫁入一个寻常百姓家也好,只要她过得快乐。 对于这样的事情,孙嬷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后重新打起精神,“不想这些了,你去宴席外守着,等结束了让她回来一趟,本宫给她做一些吃的。” 孙嬷嬷笑着福身,“奴婢这就去。” …… 宴席上,轮到了凤千雪上场。 她画的也是一幅画,画的是她擅长的花,而且为了应景,画的是菊花,时间到了之后,有人将画收走,交到几位太傅那里。 最初给了安宁公主甲等的那位太傅仔细地看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在评纸上面写下了一个乙等,而其他的太傅批的则是次甲。 凤千雪咬了咬唇,走上前,“请问太傅,我的这副画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她的画见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前面这个太傅才给了安宁公主甲等,转头就给她一个乙等,这不是硬生生打她的脸吗。 太傅说,“姑娘的画技十分娴熟,可见平日里是下了功夫的,但是意境方面太空乏,画的画不止要形似,更要神似,简单说就是要有魂。” 凤千雪虚心接受,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一把年纪了有什么资格评价她的画,她在这副画上可是拿出了十成的心思,怎么可能不好。 画传到太后那里,她有些期待太后接下来的表扬,但是令她失望的是,太后只是略显淡漠地看了一眼,就让人拿下去了。 凤千雪心情不太好的回到座位上。 接下来上去的是第三位,表演的是一首创新的曲子,得到的评价也都是一致的不错。 云清音是第四个上去的,安宁握起来拳头,小声说,“加油!” 兰姨娘和凤景熙也都笑着看着她。 云清音走到场地的中央,总管太监非常狗腿地带着人把云清音提前吩咐宫婢准备的东西搬上去,一张长桌子和一个透明的类似玻璃样式的板子,还有一个陶盆,里面装满了沙子。 长桌子摆在了评委坐的位置前,方便他们观看。 “云清音在做什么?” 有人好奇。 “谁知道呢,故弄玄虚。” 林霜霜坐在一侧,心里憋着火气。 “霜霜,这个云清音也太可恨了,也不看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村姑还敢挑衅你。” “哼,待会有她好看的。” 林霜霜愤怒地说。 云清音抓了一把沙子铺在透明板上,没有拿画笔,只是以手指为笔,以沙为墨,勾勾画画,起初的时候,太傅们还是一脸懵,不知道云清音要干什么。 但是随着那由沙子的浅深堆积造成的视觉效果显现出来,一个个鲜活的人出现在板上,那只手像是一个赋予沙人灵魂的源泉,所到之处,那些沙人开始了嘶吼,开始了冲刺,开始了混战,开始了一鼓作气的与敌人厮杀。 一副画完成,云清音移到一旁,太傅们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他们好奇接下来的战局,这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地战士最后活下来了吗,他们是赢了,还是败了? 战士们的命运深深地牵动着他们的心。 为了不影响视线,太傅们直接站了起来,站在云清音的一侧。 云清音又捧起沙子,撒下,渐渐的,一个悲凉,震撼,尸横遍野的战场出来,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液,那些沙子仿佛成为了鲜红的血,烧灼着人们的眼睛。 在这一望无际的战场上,一个士兵慢慢的从人堆中爬了出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勉强站了起来,固执着朝着旗帜立着的方向走,忽然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 ——随着云清音的手动,街区上,百姓们安居乐业,孩童们在奔跑玩耍,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祥和平静的生活氛围 士兵的脸上慢慢的出现了笑容,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缓缓的倒了下去。 云清音捧起最后一捧沙子,顿了良久,最终还是放了下去,拍了拍手。 人群中安静了良久,太傅眼神微微湿润,哑声哽咽道,“好!” 崔嬷嬷扶着太后走了过来,人群让开。 太后看着由几幅沙画组成了一副画,不曾做评价,便转身回了座位上。 但是评委们几乎给了一致的高评。 当宫婢们要把桌子抬下去的时候,太傅则是十分宝贝的对那些人说,“这个不许拿下去,就放在我后边,抬的时候轻点。” 接下来上去的表演的是摆的一局古棋阵,不过众人还沉浸在方才沙画所带来的震撼之中,因此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沈南韵上场的时候。 沈南韵才回忠勇侯府,众人对她都不太熟悉,本来以为她在乡下生活那么多年,哪里能有什么才艺,但是表演的一支曲子却是十分出彩。 接下来的人就是陆陆续续上了,但是有了前面的太过精彩,后面的就有些略显乏味了。 而晋级进去第二轮的有八位。 第56章 作画(2) 第一名毫无疑问的是云清音,第二名是凤千雪,第三名是表演琴音的沈南韵,安宁公主排在了第六位。 对于这个结果,安宁公主是乐呵呵的,她本来都没希望还能晋级。 不过第二轮她就彻底摆烂了,她对作诗一窍不通。 第二轮的比试要重新开始抽签,而且还要休息一下,才会开始。 女子们这边准备第二轮比试的时候,男子那边也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论诗。 学子们踊跃表现是为了在丛大人的面前多露个脸,而世家贵族们的公子们则是为了搏一搏头彩。 第一轮晋级的有二十多人。 两轮的间期,男子们也都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讨论着安宁公主的那副画。 被派去打听消息的善今跑了回来。 “主子,安宁公主之后,凤大小姐又画了一副菊花,别的姑娘展现的大多是琴艺,棋局,沈姑娘的琴曲反响也很好,云姑娘也是画了一副画。” 他欢快的话几乎没有掩饰,因此其他人都听见了。 赵墨清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会让人去打听也不奇怪。 凤景熙侧首听着。 赵倾寒也在听。 众人听了略显失望,琴艺无非就是那些,估计也弹不了多出彩,而棋局也估计是中规中矩,画画能出了安宁公主那样一副意境出彩的已经算是不错了,恐怕再很难有超过安宁公主那副画的了。 有人好奇说,“听说凤小姐十分擅长画花鸟鱼,这次画的花想必也是精品中的精品。” 善今说,“凤大小姐画的是菊花,我远远的看了一眼,确实是不错的。” 赵倾寒说,“我们大家在这坐着也无事,不如麻烦你再跑腿一趟,把那幅画取回来,让我们传着看看。” 善今先看向赵墨清。 赵墨清摆了摆手,让他去,“把云清音的画也带回来。” “好嘞!” 善今跑腿去了。 坐在后头,本来对这些贵公子们讨论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的沈岸秋抬起头,看向前方。 赵倾寒笑着说,“七弟难不成还记挂着小时候的那件糗事,要把云姑娘的画拿出来和安宁公主,凤小姐一比高下?” 本来两个人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赵墨清一个男子被一个毛丫头压着揍还是十分丢脸的,因此有一段时间,他们兄弟几个人之间都会拿着这件事取消赵墨清。 再后来,两人都长大了,忠勇侯府云清音的恶名又远扬,各府里夫人都暗自叮嘱自家的女儿不要和云清音有来往,以免被带坏了名声。 而云清音估计也知道了自己不被待见,渐渐的也不怎么出府和别人玩了,什么踏青赏花的宴会,作诗的宴席基本上都见不到她的身影,只在自家府里横,这件事也就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线了。 而七皇子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是皇子,在他面前说话也要慎重了,因此几乎没人提这件事了。 赵墨清笑嘻嘻地说,“三哥怎么肯定她画的一定不比凤大小姐呢。” 可是这不是明摆着呢,凤千雪本来就才名远扬,京城人中无人不知凤千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其风头一度盖过定南王府的嫡出小姐凤景熙。 但是赵倾寒如此说恐怕就太不给人家姑娘面子了,遂委婉地说,“以前没听说过云姑娘还擅长作画。” “我也没听过她擅长作诗,她之前做的那首诗三哥不是也一直很赞赏吗。” 赵倾寒说,“等画拿过来再看吧。” 不愿意再多说了。 实际上他心里对云清音的话也没有多上心,想看得还是凤千雪作的画。 等待着,终于听到善奇的脚步声了,所有人都不自主的伸长脑袋看向善今手里的画,他拿着要先让赵墨清看,但是赵墨清抬手推开,“给三哥吧。” 赵倾寒接过画,站了起来,在桌子上平铺开,不少学子们都围了上来,看着赵倾寒手中的那幅画慢慢的展开。 一副菊花图出现。 很精美,很华丽,有种雍容大方的美。 “凤小姐画的画果然不错,我以前也见过许多画菊花的画,但是他们画的菊花都没有凤小姐的这副画好。” “我家里姐姐都极其喜欢凤小姐的画呢,收藏了很多她的画的仿品,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拥有一副凤小姐画的画,估计等这副画流传出去,她肯定会很高兴。” “是啊是啊,我娘也喜欢凤小姐的画。” 学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赵倾寒看着,丛大人背着手走了过来。 “丛老觉得这副画如何?” 丛大人看了片刻,“太过追求形式美了。” 赵倾寒说,“我倒是这副画极好。” 赵墨清把善今提溜过来,提着领子把他转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嫌弃地松了手,“云清音的画呢?” 出神的凤景熙眼神有了聚焦,看向善今。 坐在后头的沈岸秋也望向他。 善今顿时感觉自己被三道仿佛有实质的目光扎着,甚至其中还有某种幽怨,善今顿时垮下脸,“我没有找到云姑娘的画。” “怎么可能?”赵墨清说,“你再去找找。” 赵倾寒坐了回来,也听见了他们说的事,“姑娘们画的优秀的画都要会有人及时的收起来,然后集中放在一个地方,若是云姑娘的画没有收到那里去,自然就找不到了,你再让他跑腿也无用。” 他近乎有些淡漠地说着这件事。 想着估计是被随着废物一起收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然后集中处理掉的。 沈岸秋说,“清清准备的是沙画,不是纸卷。” 赵墨清看了沈岸秋一眼,回头再对善今说,“去找。” 赵倾寒有几分不耐,“一会要开始作诗了,你也不必非得把她的画取回来。” 起码凤千雪的画已经摆在那里了,多的是人说好,足以证明这一次凤千雪依旧没有辱没她才女的名头,再把云清音的画取回来,除了让她自取其辱,赵倾寒想不到其他的任何可能。 一幅画,安宁公主是意境美,凤千雪是形式美,在两种形式上已经各自达到了一个高度,不可能再有超越她们的画了。 第57章 作诗(1) 但是赵墨清却是十分坚持。 而善今自然是遵从自家主子的话,应了一声拔腿就去了。 赵倾寒无意为了这一件事与赵墨清闹得太僵,他既然想将画取回来就让他取吧,反正他也已经劝过了。 赵倾寒起身,继续去看凤千雪的那副菊花图,免得一会云清音的画取回来后他看到眼疼。 而有了沈岸秋的提醒,这一次善今终于成功地将云清音的画带了回来,免了再被赵墨清骂一顿。 丛大人本来在位置上坐着,抬头却见到本该在女子那边当评委的老太傅来了这边,他站了起来。 “太傅,你怎么过来了?” 老太傅笑呵呵地说,“我听说七皇子要看小姑娘的画,怕拿画的人不小心碰坏了,就过来看看。” 丛大人纳闷,一幅画有那金贵? 赵倾寒听到这话,便走了过来,“太傅不必担心,等学子们看好了菊花图之后,我亲自送过去。” 老太傅纳闷,“什么菊花图?” 赵倾寒说,“是方才善今取来的凤小姐的那副菊花图。” 老太傅听了之后摆摆手,“我说的不是那个。” 正好善今带着人抬着桌子过来了。老太傅也没空和赵倾寒说话了,连忙走过去,嘴里不停地说着小心点小心点,那架势仿佛只要抬桌子的人一个颠簸就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 待桌子终于平安落地,老太傅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别人的画都是一副画纸,但是善今却是抬来了一张桌子,这让学子们不禁好奇地看了过去。 沈岸秋站了起来。 凤景云忍了忍候腔的痒意,站了起来,赵墨清已经走了过去。 丛大人背着手走过去,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画能够让老太傅那么宝贝,老太傅十分骄傲地站在一侧,“丛大人觉得这副画如何?” 丛大人先是随意暼一眼,然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慢慢地走到桌子的正前方,按照先后次序从那一幅幅画面上看过去。 良久,丛大人才深深地长叹一声,“可为传世之作。” 赵倾寒不以为意,想着哪里能得到丛大人那么高的评价,然而当他看过那副沙画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 作诗开始。 云清音的次序在第三个,安宁公主是第二个,第一位姑娘在规定的时间内作出了一首律诗,合辙押韵,也算不错,作为一个开头彩,各位评委们给出的评价都不错。 安宁公主直接弃权了。 崔嬷嬷笑了笑,也不意外,“那接下来就轮到云姑娘了。” 今日论诗的主题就是菊花,也算是应了赏菊宴的名头,云清音想了片刻,捏笔在纸上写下了一首画菊 在诗中赞美了菊花不与百花同流合污的美德,大有一种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气势。 誊抄诗句的宫婢把这首诗写了下来,然后交给早已经等在一边的善今。 云清音写的诗也被交到评委台上。 太后为了办好这次赏菊宴,每一轮比试的评委都是在该领域有作为的大家,第二轮作诗,坐在首位的是一位颇有名望的诗人。 他看过云清音的诗句之后,放了下来,问的第一句是,“这是你自己写的?” “是。”本来云清音也想图省事直接写一篇的,但是想到大家都是自己作的,她也息了这个心思,干脆构思了一首。 都说学会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所以有样学样还是不困难的。 老评委审视着她,“我听说你以前也写过诗,那首《钱塘湖春行》也是你自己作的?” 云清音隐隐吃惊,竟然是这首诗,她坦然说,“这不是我作的,是我的一位老师作的。” “一派胡言!” “这首诗明明是我多年前一次游湖时所作,怎么可能是你的老师所作!小小年纪就谎话连篇,我看这首诗的来处怕也是可疑。” 云清音确信历史上没有燕朝这个朝代,这个时代是完全架空的,和她以前生活过的那个时间是完全平行的,也就是作过这些诗的人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至于云清音所说的这个老师自然也不会存在。 想到宴席开始之前,林霜霜信誓旦旦会让她身败名裂,云清音很快想通了这其中的算计。 “你说是你作的诗,你有什么证据吗?” “哼,就怕你不承认,我早就准备好了。”老评委拿出来一本很旧的书册,翻到一页,“你看!” 崔嬷嬷走上前查看,“纸张确实是旧物了。” “几年前,我听说她拿这首诗邀赏时,念她年幼,并未与她计较,没想到如今她依旧不知悔改。”老评委显然是痛心疾首。 崔嬷嬷秉持公正,“云姑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云清音看着那书册,再次问,“你确定这首诗是你所作?” 这位所谓的诗文大家冷哼一声,“你这是承认了?靠抄我一首诗搏得了这么多年的才名,怎么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你作出其他的诗,只怕是作不出来了吧?” 云清音说,“看来你是坚持认为《钱塘湖春行》是你的诗了。” 林霜霜从宴席中站了起来,“云清音,证据已经确凿,你竟然还不承认,还杜撰什么所谓的老师,以为提到一位根本就不存在的老师就能洗脱污名了吗,恐怕你也没有想到能遇到诗的真正主人吧,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位老师,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写的诗?” 而坐在宴席中的凤千雪心里的怒气终于散了不少。 心里想,看云清音这次还怎么翻身。 太后请来的这些评委都是诗坛德高望重的人物,他们绝不可能为了污蔑云清音而搭上自己的名声,所以云清音抄别人的诗的事情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这一次她就算是请来各路神仙恐怕也没有办法翻身了。 看来是老天都看不下了,要教训她一次。 凤千雪旁边坐着的沈南韵说,“我只知道姐姐以前性子不太好,没想到竟然也做这样的事情。” “哼,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的那位老师怕也是抄的我的,不然就像林姑娘说的那样,我博览群诗,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诗?”那位老评委说。 第58章 作诗(2) 云清音淡淡道,“他不在乎虚名,自然也没有必要特意广而告之,不过若是你非要想要他指导一番,不必请他出山,我倒是可以代替他老人让你开开眼界。” 云清音重新取了笔,拿了纸,几乎没有间隔便将一首首流传后世的古诗写了出来,并且一首比一首绝,一首更比一首气势磅礴。 其他的评委们则是伸长了脑袋要看,有的人甚至等不及宫婢把云清音写好的诗句拿过去,干脆从自己的位置上起来看。 古代诗人作出的诗句何止千万,能够流传下来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所有的在遣词造句上面花费的努力,以及这些诗句背后付出的所有心血最终只汇聚成一个名字,这是这些诗句属于他们的唯一的印证。 百余首诗句一气呵成写下来,云清音写下最后一个名字,搁下笔时,周围落针可闻。 云清音重新拿起那本书册,随意地翻看了两页,抬起眼皮略有几分讽意地说,“我倒不知道了,谁家的旧纸还留着新痕迹。” 老评委身形一晃。 这一反转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为云清音担忧的人松了一口气,而幸灾乐祸的人则是没有想到了都这样了云清音竟然还能绝地生还。 崔嬷嬷则是仔细看了看那本书册。 安宁公主走过来,一把夺过那书册子,义愤填膺地说。 “皇祖母,这个人准备这些就是为了陷害云清音,自己倒没有做过几首优秀的诗篇,反倒觍着脸冒认别人的,不就是仗着自己德高望重,没有人敢反驳他吗,若不是云清音发现了这其中的漏洞,恐怕她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哀家眼里见不得腌臜的事。”太后严厉地看着那老评委,“还不从实招来。” 那老评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纵横,诉说自己是一时糊涂了才会如此。 他年轻的时候作过几首惊艳的诗,也一路支撑着他走到了现在,但是江郎才尽的噩耗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没有新的诗出来,他的地位受到威胁,才一时间想不通做了错事。 安宁公主质问,“你没有受人指使?” 老评委一口咬死,说没有。 太后不愿再深究,“既然如此,你就自己从诗坛除名,为今日之事公开道歉。” 老评委面如死灰一般闭上了眼睛。 经过这一番风波,后面参加的人也就没有心思作诗了,就算作又能怎么样,云清音变态到一个人作了上百首,她们再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所以第二轮结束时,云清音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第二轮只晋级四个人。 另外三个分别是凤千雪,沈南韵,另外一个是世家的姑娘。 接下来就是和男子那边第二轮晋级的一起再比两场,分别是女红和武功。 歇息了之后,男子和女子们便聚集在了一起。 燕朝男女之礼不那么苛刻,适宜年龄的男男女女一起出去踏青游玩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今天这场宴席并未设置屏风,而是分席而坐。 显然男子那边也听说了这边作诗的事情,因此不少学子都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云清音,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写出这些惊彩艳艳的诗篇,以及她的那些老师们究竟是什么样的隐士高人。 赵倾寒也不禁往那边看过去,赵墨清说,“一会要比女红了,不会大家都不上场吧?” 男子这边晋级的人多一些,经过作诗和论诗两轮比试,赵墨清和赵倾寒的排名都在前面,凤景云则是没有参加。 坐在他们周围的学子和赵墨清接触下来,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遂笑着答他的话,“七皇子参不参加?” 要是让他们在场上施展施展拳脚还行,但是拿根绣花针就有点太为难人了,而且还感觉非常的难为情,太后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比试规则下面特地补充可以让旁人代替,但是只能得到这个人一成的评分。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是代替别人出场的,他取得了第一名,但是最后算被他代替的那个人的成绩的时候,只能按照第十名计算。 但是也只能是男子代替。 “我去啊。”赵墨清翘起腿,“我可是自己练了好几天呢。” 众人:“……” 赵倾寒是绝对不肯做这样有违身份的事情的,所以他让自己的随从上,随从则是一脸羡慕地看善今,为什么七殿下就是自己上的,太子殿下却让他去。 “你呢,沈岸秋?” 赵墨清又扭头看沈岸秋。 自从沙画的事情,赵墨清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人,一番打听,更是知道这人和云清音走得极近,因此赵墨清便开始上心了这个人。 而两轮比试下来,沈岸秋这个人的表现不显山不露水,却稳稳的在前五名之内,也毫无疑问的晋级了。 沈岸秋淡淡说,“打算去。” 赵墨清拍了拍他,“这才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读得书卷,拿得绣花针的人。” 力道有些重,带着一些故意的意味。 沈岸秋冷淡地挥开他的手,“七殿下才是我应该学子的。” 赵墨清笑了笑,拿开了手。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崔嬷嬷便站出来说,“现在请要参加女红比试的人都到场中间来吧。” 男男女女都有起身的,男子中,有的人一脸红彤彤,比如那些被自家主子推出来挡刀的人,有的则是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比如赵墨清和沈岸秋等人。 林霜霜接连经历了打击,本来准备起身向太后辞行回宣平侯府,但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扫过场中,看到了那个和七皇子走在一起的少年的时候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霜霜,你怎么了?”林霜霜旁边的那个女子询问着她。 林霜霜指了指,“那个人是谁?” 女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面颊微微红了红,“霜霜,那是七皇子啊,你怎么连七皇子也不认识了。” “不是,是他旁边的那个人。” 第59章 比武(1) 林霜霜指的那边都是男子们在的位置,女子也不好一个劲地盯着那边看,过了好一会才明白林霜霜问的人是谁。 七皇子身边的那个男子神色淡薄,样貌却是生得极其好看,且气质出尘,若说七皇子是尊贵中带着一丝潇洒和风流,他旁边的那个男子则是于清冷中多几分孤傲。 京城各世家中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物了? 林霜霜久没有等到回答,回头却看到女子正痴痴地盯着那边,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又重新坐了下来。 女子回神,掩饰性的尴尬地笑了笑,“他应该是那那来听丛大人的课的学子吧。” 今日来的男子不全部是来自京城各大府邸,从各府学来的学子们也占据一大部分。 想通了沈岸秋的身份,女子便熄了心思。 就算长相再出众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贫寒学子,哪里能配得上她。 “不过,霜霜,你问他干什么?” 女子心中好奇,这林霜霜一向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从小凭借着作诗得了一个才名,却始终被凤千雪压一头。 凤千雪是真有学问,更是被从小夸到大的人物,又是出自定南王府,即便是个庶出的女子,但是她的母亲却是个人物,背靠太后,林霜霜只能识相地忍下来。 但是云清音那时候却因为一首诗一时有压过她的迹象,过了几年,林霜霜却依旧记恨,足可见其有多小心眼。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一个贫寒的学子。 林霜霜冷淡地说,“和你无关。” 女子悻悻地闭了嘴。 整个女红比试的时候,林霜霜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一会看一看场中,一会低下头,像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一般非常的困扰。 没有人知道,现在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并不是她的亲哥哥,她的亲哥哥早已经在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她母亲为了巩固地位,才从别处抱来一个孩子。 这件事林霜霜是意外得知的,当时她的母亲非常严肃地告诉她,她绝对要守住这个秘密,不然她们母女便在宣平侯府没了依靠,后院的那些不见刀剑的算计会把她们吞没的。 但是今天,她却见到了一个和她的父亲有几分相似的人,那个冷漠无情的人。 没有人知道林霜霜的心路如何?其他的人的关注点都在宴席中央的女红比赛上。 若是单纯的女子参加女红比赛,倒没有什么看头,偏偏这其中多了男子。 看着这些男子们为了把针线穿好,各种滑稽地拿针线的动作,以及为了绣出一朵花而各种绞尽脑汁,愁眉不展,场外在观看的人都不禁发出笑声。 太后看着场中此时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单纯的欢乐,一直皱着的眉终于舒展开了。 崔嬷嬷也觉得十分高兴,“宫里倒是少有这样真正欢乐的时候。” 平常的时候哪一刻不是充满无形的刀光剑影,处处都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也枉哀家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太后慢慢的饮着茶,“你觉得今天这些人中,谁最有可能拿到头彩?” 崔嬷嬷看向场中坐着的,专心致志绣画的少女,说,“到目前为止,云姑娘的得分是最高的。” 第一轮,第二轮的比试,云清音的表现都十分的出彩,自然成为了女子队伍中突出的,而男女在一起比试的第一局又是女红,就算云清音不十分擅长,比起各种搞怪动作频出的男子们还是略胜一筹,所以总的来说,云清音在前三局是领先的。 不过,想到了什么,崔嬷嬷又说,“还有第四局呢,那是男子们擅长的领域。” 太后淡淡道,“你没有发现她今天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拿到头彩吗。” 崔嬷嬷笑着。 “她拿头彩是为什么呢?” 崔嬷嬷道,“云姑娘今日过来时好像是和定南王府的人一起过来的,是不是为了……” 崔嬷嬷的目光移动到宴席男子侧,坐在前面,正闭目养神的男子。 “她和定南王府走的倒是近。”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很淡,听不出是不悦还是其他。 “听说云清音在县学里教水车的知识,定南王府的小公子偏恰巧在那县学的蒙学读书,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这小公子十分喜欢云姑娘。” 太后暼了她一眼,“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听说。” 崔嬷嬷声音温和,“太后也不是不知道,安宁公主总是有很多话要说,在宫里她只要无聊的时候,就拉着奴婢说这些。” “安宁也亲近她。” 太后抚了抚眉心,“哀家倒是十分好奇,这个云清音的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 崔嬷嬷淡笑不语。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沙漏计时到了,崔嬷嬷便走了过去,让众人停下来。 女子们看着自己绣好的花满意不已,男子们则是像是终于得到了解救一般扔了针线,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宫婢把男子和女子绣好的绣品收起来送到评委那里,各位评委将所有的绣品评好分以后,最终的排名也出来了。 云清音在第一位,第二位是沈岸秋,接下来就是赵墨清,凤千雪在第四,沈南韵在第五,第六是世家的那位姑娘,再然后是赵倾寒。 赵墨清反复拿着沈岸秋的绣品,怎么都不相信这是沈岸秋绣出来的,就这个绣品,放在女子之中怕也是中等了。 赵墨清没有回自己的座位,而是一下子在沈岸秋身边坐了下来,“你练过?” “没有。”主要是云清音经常练习,然后沈岸秋就在一旁陪着她,云清音累了的时候,就把绣了一半的帕子丢给沈岸秋。 或者云清音练到怀疑人生的时候,就会逼着沈岸秋绣,所以在云清音时不时的折磨之下,倒是让沈岸秋对这一项技艺掌握得越来越熟练了。 赵墨清心中那个羡慕嫉妒恨,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可以擅长这个。 “对了,待会比武你要不要上场?” 赵墨清终于又找回了一些自信来了。 第60章 比武(2) 他不擅长女红,但是他武功不错啊,而沈岸秋就是一个学子而已,平日里做的事情就是读书,哪里会擅长武功。 沈岸秋说,“都走到这一轮了,若是不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话虽如此,我这不是担心你呢。”赵墨清话音一转,“云清音不会也要上吧?” 赵墨清笑眯眯地看着沈岸秋,似乎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东西,沈岸秋略有几分不悦,“殿下若是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 赵墨清的笑容越发的深了。 “大家都看着呢,我也不好直接过去,不过你和云清音不是很熟悉吗,这个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吧。” “殿下派身边的人过去不就行了。” 赵墨清见沈岸秋是打定主意不说了,认真地说,“你好像对我有些敌意。” 沈岸秋淡声,“殿下想多了。” 赵墨清在座位上坐正,拍了拍袖子,“但愿吧。” 武功比试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太后身子也乏了,要回宫午休,崔嬷嬷便笑着让各位姑娘公子自便,待一个时辰之后再继续开始。 御膳房的人则是准时把午膳送了过来。 …… 孙嬷嬷等了老半天,见到安宁公主终于迎了上去。 孙嬷嬷福身行礼。 安宁公主挽着云清音的胳膊正准备去用饭,一看到孙嬷嬷,脸色都变了,“嬷嬷怎么过来了?” 孙嬷嬷说,“娘娘知道公主今日定是累了,便亲自下厨做了一些公主爱吃的菜。” 安宁公主没有惊讶是不可能的,但是很快,又狠心的别过了脸,“不用了,我在这里用饭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孙嬷嬷劝道,“公主……” “我意已决,嬷嬷回去吧。” 安宁公主拉着云清音走。 将孙嬷嬷撇在后面,云清音才说,“你心中是想回去的?” 安宁公主吸了吸鼻子,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叫我回去又是把我训斥一顿吗,她总是做这种打个巴掌给个枣的事情,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变过,可是她不知道,我也总不是她对我释放一些善意就我就要巴巴地走向她。” 皇后宫里。 孙嬷嬷担忧地看着坐在桌子旁的皇后。 桌面上还摆了一桌子的菜,自从皇后看到孙嬷嬷并没有带来安宁公主就知道安宁公主不过来了,皇后一个人孤寂地坐着。 孙嬷嬷心疼她,“奴婢看着公主是想过来的,估计过些日子就想通了。” 皇后说,“本宫了解她的性子,那一巴掌怕是在她的心里过不去了。” 孙嬷嬷眼睛有些酸涩,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皇后起身,“把这些菜撤下去吧。” …… 用过膳食之后,女子和男子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安宁公主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几个女子围在一块说笑的时候。 凤景云走了过来。 兰姨娘赶紧让宫婢又搬了个凳子过来。 “方才我看到世子在咳嗽,可需要我去吩咐人端药?”这半天的时间,兰姨娘虽没有参加比试,但是一刻都没有放松。 先是凤景熙又有点不舒服,她照顾好了凤景熙这边,凤景云那边又是一阵阵的咳嗽,碍着许多人,她才忍着没有过去,只等到了现在。 凤景云摆了摆手,说不用,又转头看向云清音,“下一场比试还上场?” 凤千雪纳闷,坐在这里的,参加下一场比试的有三个人,只有她才是他的亲妹妹,他不关心亲近的人,关心一个外人? 沈南韵则是十分不解,同样不是定南王府的人,就算是为了表达关心,怎么总是在意云清音,却没有问过她一句? “嗯。”云清音替凤安安擦干净爪子。 “上场的人都不允许带刀剑,你自己小心一点,量力而行即可,即便拿不到头彩也没有关系——”凤景云睨向一脸乖乖表情的小家伙,“凤安安你是自己没有长手吗?” 凤安安被训,委屈巴巴的要收回手。 云清音笑说,“小孩子而已。” 凤安安立即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往云清音那边移动了一下。 “臭小子。”兰姨娘笑骂了一句。 凤景云问兰姨娘,“我记得府里库房里还有匹蜀锦吧。” 兰姨娘回,“有的。” 安宁公主暗地里激动地戳戳云清音的胳膊,蜀锦哎!表哥太大方了吧。 凤景熙说,“等回府了把它取出来吧,到时候让清音带走,别等她拿不到头彩哭鼻子。” 兰姨娘应下。 云清音:“……” 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相信她会赢。 一阵秋风吹来,凤景云又难受地咳嗽起来,颈脉因用力而变得明显,眼尾染上红晕,云清音倒了杯水给他,“这里风大,你还是先去歇一会去吧。” 兰姨娘也说,“是啊,世子,等开始了再过来也一样。” 见凤景云点头,兰姨娘立马起身让告知七皇子一声,让凤景云去他的宫殿休息。 得到消息的赵墨清和沈岸秋一同走了过来。 赵墨清担忧说,“我带他过去吧。” “不用了,我过来就是为了照顾他的。”兰姨娘进退有度,“世子到了宫殿估计要歇息会,殿下去了也无聊。” “也好。” 兰姨娘陪着凤景云离开,留下来的几个人便都有些惆怅,凤安安叹气,“真的没有药可以治世子哥哥的病吗?” 别的不敢说,但是天山雪莲听说是有效用的,只是没人告诉他。 云清音摸了摸他的头,“一切都会好的。”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所有人又都聚在了一块。 在开始之前,崔嬷嬷特意提前讲了话,不允许带刀器,不可恶意伤人,在不互伤的情况之下,谁最先从划定的圈子出去便是败者。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决定参加比试的人便开始了抽签。 女子中只有世家的那位姑娘放弃了,凤千雪和沈南韵都参加,云清音本来就是为了拿到头彩而来,更是不会退缩。 因为是男女一起打乱混抽,所以女子和男子都可能抽到女子或者男子作为比武对象,这就是运气占上风了。 比赛是一轮一轮打,直到最后两个人分出胜负。 现在参加比试的一共有十个人。 第61章 比试(3) 总共十个人,其中女子三人,男子七人。 第一轮抽签的时候,云清音、沈南韵、凤千雪三人抽到的对手都是男子,这让尚且还心存侥幸的沈南韵和凤千雪顿时泄气了。 凤千雪上台,对面是个清秀的学子,她心思又峰回路转一番地想,对方会不会看在她是女子的份上放她一马,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说话,她就被推到了圈外。 对方说,“凤小姐,得罪了。” 凤千雪狠一甩衣袖,“哼!” 学子挠了挠头,他尽量做到不得罪她了啊。 赵倾寒的对手是沈岸秋。 “你没有武功,我与你打对你也不公平,不如我们来下盘棋如何,输了的人自动走到圈外。” 沈岸秋点头。 虽是比武,但是两个人对这种决出胜负的时候都没有异议,太后自然也是默许的。 两刻钟后,赵倾寒眉头紧锁地注视着棋盘,最后终于放弃了,把白子放回原位,笑道,“是我输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圈外。 对于这一结果,不少人都倍感意外。 赵倾寒的棋艺鲜有敌手,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名号的人赢了,这还真是活久见。 不少女子见沈岸秋面容英俊,又不少女子红了脸。 云清音看了看周围,鼻子不满的哼了哼。 赵墨清的对手是男子,对方见到是他,干脆直接走到了场外,赵墨清没有费一丝力气没有便成功晋级。 他欠揍地表示,“我也想打,奈何人家不给机会。” 但是凤千雪和沈南韵两个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对面的都是些学子,但是男子的力量始终是占上风的,于是两个人也毫无疑问地被淘汰了。 云清音的对手是一个身形偏瘦的学子,特别的有礼貌,他拱起手先是对云清音拜了拜,随后客气地说,“云姑娘,不如我们也来下一局棋如何?” 他一个男人,对女人动手也不合时宜。 云清音想也没有想便拒绝了,“那个太麻烦了,直接打吧。” 学子却道,“动手有辱斯文,我也不想伤了姑娘。” 云清音说,“我伤了又不要你负责,到底打不打?” 学子气愤不已,“我这是为你着想,你这姑娘怎么就不识好歹呢。” 云清音气笑了,“你自己的决定,我不同意,关我识不识好歹有什么关系。” “方才太子殿下和那位沈学子不就是如此?” “那是他们两人都同意了,我偏不想下棋,不行吗?”云清音说,“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下去!” 赵墨清高声说,“是男人,就别婆婆妈妈的!” 学子站在台上,左右为难,脸又是涨得通红,咬牙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得罪了。” 他挽起袖子,做准备工作,突然一股力道从肩膀处出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到了圈外。 云清音摊摊手,“我也没有想到你毫无反抗啊。” 那学子差点气吐血,“你怎么能趁着我做准备的时候推我?” 云清音都想要骂人了。 “请问你上战场的时候敌人会等你准备好吗?” “从我们两个站在场上的那一刻,我们就可以随时对对方出手,这点,崔嬷嬷也没有异议吧?” 崔嬷嬷走出来,宣布,“这一轮,云姑娘胜。” 一轮结束,晋级的总共有五个人。 崔嬷嬷再次拿来抽签桶,“这五个纸团中有一个人是轮空的,剩下的四个人则是继续比试。” 云清音随意摸了一个,打开,上面“轮空”两个字特别的显眼。 赵墨清和沈岸秋同时看过去。 云清音大大方方地显现出来,“没办法嘛。” 几人:“……” 合理怀疑你是在炫耀。 接下来四个人抽签,赵墨清和沈岸秋仍然没有对到一起。 赵墨清一脚把人温柔地踢到圈外,再次进入下一轮,沈岸秋的对手已经见识到了沈岸秋的棋艺了,哪里还会傻到再去比这个。 他看着沈岸秋清瘦清瘦的,十分有自信地选择了比武,他不会拳脚,沈岸秋也未必会,至少他的力气肯定比他更胜你筹,然而不到半刻钟,他就身处圈外。 学子一脸的懵,还是没有想明白他不过就是想趁机偷袭一下沈岸秋,怎么就到了圈外了。 最后就剩三个人了,三个人两场,最后决出最终胜利的那一个。 依旧是抽签。 不过这一次云清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要打两场,第一场和沈岸秋对,第二场对上赵墨清。 不过当她和沈岸秋一起站在场上的时候,众人不禁好奇,这一局到底是谁胜利。 前两场,云清音像是踩了狗屎运一样,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真本事,能晋级简直完全是运气,而沈岸秋则是一局依靠棋艺,一局靠智取,也算是展现出真实才能了。 所以两个人对上,如果单纯依靠纯本事,自然是沈岸秋赢,但是关键是云清音给人的感觉太不靠谱了,谁知道会不会 台上,云清音看着沈岸秋,笑说,“你想怎么来?” …… 七皇子宫中。 凤景云经过一个时辰的歇息,缓和了不少,他按了按额头,接过兰姨娘递过来的药碗,将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面色毫无变化,对旁人而言喝一口就苦不堪言的药汁,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一般。 起初还觉得苦,觉得抗拒,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兰姨娘心中则是不住地叹息,这药到底要服到什么时候。 “已经开始了么?” 兰姨娘接过空碗,说,“开始有一段时间了,估计现在云姑娘在和沈学子对打,世子身体不舒服,还要过去吗?” 凤景云披上衣服,“过去看看吧。” 兰姨娘吩咐人把宫殿收拾成原先的样子,所有的东西也都归位,才快步跟在凤景云的身后,和凤景云一起去了举行比试的广场。 他们走到的时候正看到云清音和沈岸秋站在台上。 兰姨娘望过去,说,“云姑娘和沈学子都是好容貌,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都十分养眼。” 第62章 比试(4) 凤景云声音越发的冷,“年纪都还小着,考虑这些做什么?” “……”兰姨娘说,“如果我没有记错,过了年云姑娘就该十六了吧。” “才十六,急什么。” 凤景云抬步过去。 兰姨娘觉得自己有些迷惑,“十六,不应该急一点了吗?” 凤景云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赵墨清侧身过来,“怎么样,好了点没有?” “好多了。” “你这身体……哎!”赵墨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倾寒出声,“我听说南边有种售卖的可以治疗此疾的药物,等回了府我便派人去寻找。” “生来如此,就不必麻烦太子了。” 赵倾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此时台上,云清音同沈岸秋说话,可以说是非常的好脾气,大有一种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完全顺着他的意思。 这时候,坐在下面的,那个在第一轮的时候被云清音推下去的学子就不满意了,他跳出来,非常不服气地说,“凭什么我想下棋的时候你不同意,换成他,你就同意了?” 云清音说,“那可能是因为我刚才心情不太好,我现在心情好,自然随他喽。” 那个学子气愤不已,被他旁边的人拉着重新坐下来了。 云清音重新看回沈岸秋。 “不急,你慢慢想。” 如此宽宏大量,对比自己受到的催促待遇,学子又是一个吐血。 沈岸秋笑了笑,如沐春风,“什么都可以吗?” 云清音眼尾染上笑意,“当然啦。” “那我选择弃权。” 在一片惊呼声中,沈岸秋主动走离圈子。 唔……这苗苗真懂事。 接下来就是云清音和赵墨清对上了,站在台上的时候,两个人都严肃了不少,小打小闹过去,云清音知道,直到这一场,她才迎来真正的对手。 赵墨清说,“小丫头,我记得你以前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吧,你确定真的要和我打?” “我的目的一开始就很明确,倒是七皇子看似是来玩的,却也坚持到了最后,这让人不得不好奇你的目的了。” 赵墨清毫不掩饰,“听说那天山雪莲万分难得,皇祖母又是难得大方,我自然想拿到手里好好看看,你若是也同样好奇,等我拿到了也分你看,你就不用那么费力了吧。” 云清音笑,“七皇子就那么肯定我赢不了你?” “我并没有这么说。”赵墨清的俊容上面带着一丝很淡的笑容,“但是从很多方面考虑,显然是我赢的概率比你赢的概率大。” “虽然困难,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你怎么那么固执。”赵墨清略有几分焦躁,“你不可能……” “别废话了,开始吧。” 赵墨清无奈地看着她,小丫头,皇祖母是不可能让天山雪莲落在你的手里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但是看着云清音坚定的眼神,赵墨清又有几分莫名的触动。 赵墨清身形闪动,快速朝着攻击云清音的方向而去,但是他把握好了力道,保证在不会伤到她的情况下把她推到圈外。 坐在下面看着的人也都认为今天这场比试毫无悬念,赵墨清的武功是上佳,在一众皇子中数他的武功最好,就连太子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区区一个云清音。 凤景云始终看着台上。 沈岸秋也在看着。 太后抬眸望着那处。 然后今天的令众人意外的第一件事出现了,云清音身影躲闪,轻巧地夺过了攻击,赵墨清的眼底闪过惊讶,这丫头的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 不等赵墨清多想,云清音已经转防为攻,甚至和赵墨清交手了四五招还没有分出胜负。 赵倾寒不禁认真地看了起来,“这位云姑娘还真是处处让人惊喜,她这是什么功夫,短时间内连七弟都奈何不了她。” 沈岸秋说,“视觉盲区,她说过,人的眼睛能够看到的视野是有限的,而能够做到时刻处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便是隐形了。” 赵倾寒微惊,“若是按照这样想,只要那个人的手脚再足够轻,便是隐形隐息,这怕是连一般的顶级高手都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场上的比试还在继续,渐渐的,云清音开始有了体力不支的迹象,在一次攻击赵墨清后的退后的躲闪时慢了一步,而赵墨清的攻势则是已经追了上来。 一拳头眼看就要砸在云清音肩头,可是她却没有半分要躲的意思,赵墨清的力量释放出去,即便已经及时收回,却还是精准的打在她的前肩。 台下凤景云和沈岸秋同时面色微变。 “你……”赵墨清刚要说话,逐渐力气枯竭的云清音却突然身形变得极为灵活,借着巧劲将赵墨清逼到了圈外,两人力量持平时,赵墨清的两只脚已经站在了圈子的外面。 云清音笑容明艳,“我赢了!” 赵墨清收回手,“你故意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时收回四成力道,你的整个肩骨都得碎掉!” 根本一番交手下来,那一拳,云清音可以躲开,但是为此她要付出的代价就是退到圈外,正常人在保命和退后之间选择哪一个根本想都不用想。 但是云清音偏偏迎难而上。 云清音揉了揉肩膀,“这不是没碎吗。” 赵墨清敛着的眉有几分怒气。 “好了,大不了等我拿到了天山雪莲让你看一眼。” 云清音看向台下太后那边,“太后,胜负已分。” 太后看着崔嬷嬷。 崔嬷嬷点了点头,离开了宴席,不久便又过来了。 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婢女,婢女们的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的是这次的头彩。 第一个婢女手里的托盘上有一个非常古老,雕刻精美的木匣,崔嬷嬷说,“云姑娘,这便是今日的头彩,匣子里是天山雪莲。” 云清音点头,视线落在那个匣子上,努力了这么多日,就为了这么一朵花,她的手伸过去,打开木匣的盖子。 “小心!” 突然,赵墨清的神色骤变。 第63章 制药 在木匣子被打开的那一刻忽然从里面射出来一道箭矢直朝着云清音的面门而去,云清音迅速躲开,赵墨清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还没有完全下去,就看到云清音的身影开始晃动。 与此同时,他自己的眼前也像是出现了一团白色的云雾一般,视野开始模糊,他能听到周围人的惊呼,还有“七皇子”“云清音”的乱叫声,但是紧接着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这一状况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凤景云从台下过来,扶住了即将要摔倒的云清音。赵倾寒则是扶住了赵墨清。 这两个人皆是眼睛紧闭,呼之不应。 凤景云脸色铁青,“快传太医!” 崔嬷嬷扶着太后过来,太后的脸色也是非常的难看,“去把刑部的人都叫过来,给哀家好好的查这件事!” 因为这一突发状况,赏菊宴的人便匆忙出了宫。 而昏迷不醒的云清音和赵墨清则是被安置在了宫殿里,太医院过来的几个太医给两个人查看了一番之后,给出的结论是中毒,而且这种毒物极为罕见,平时只有在书上才见到过。 太后神色不太好,“有法子解毒吗?” 太医愁眉不展,“倒是有一法子,只是那药引……得是天山雪莲。” 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个人的神色都不约而同地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怎么偏偏在云清音快要拿到天山雪莲的时候中毒了,怎么中的毒偏偏就是天山雪莲。 甚至就连赵倾寒的心中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都是太后为了不想要凤景云通过云清音得到天山雪莲治疗旧疾,但是太后即便再狠心,也不该把七皇子也算计进去。 要知道,他们兄弟几个中,太后最喜欢的就是他。 凤景云说,“有天山雪莲,你尽快下去配药吧。” 太医颔首,快步回了太医院。 兰姨娘出了门,在宫殿外面拦住了一个太医,问道,“太医,必须用掉一整个天山雪莲吗,能不能余下一些?” 这么多年,才有这么一朵,要是真的用掉了,凤景云的病恐怕就再也没有办法了,小姐已经去世了,要是她再眼睁睁地看着凤景云的后半生受尽折磨,待到了地下,她又该怎么面对她。 太医无奈地摇摇头,“若是只有一个人中毒,我是可以余下一些,但现在有两个人,即便用的时候再节省些,余留下来的恐怕对世子也是无益。” 兰姨娘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太医也是知道凤景云的情况的,但是对此也只能摇头。 “麻烦你了。” “兰夫人不必客气。” 太医匆匆赶回了太医院。 出了这一桩事,太后精神不好,提早回了宫,各宫里也都来了人,皇上和皇后都过来了。 宸妃看到儿子昏迷不醒的样子当即就红了眼睛,皇上安慰着她,吩咐太医院要不计代价救治两人。 太医院自然不敢怠慢,加快速度熬好了两碗药,给两个人灌了下去,虽然没有立刻醒过来,但是两个人脸上的青紫都退了下去,体温也在慢慢恢复。 这让众人担忧的心都落了下来。 凤景云问,“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太医把了脉,回,“现下毒已经解了,但是具体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确定,最快的话三天就能醒过来。” 皇上笑说,“倒是少能在景云的身上看到他如此担忧一个女子。” 凤景云咳了一下,“她是随着定南王府一起进宫的,我自然该多上心些。” “说起来这孩子,就是画出水车设计图的那个人吧?” 皇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安宁一眼,说,“就是云姑娘。” “朕还没有想好怎么赏她,没想到就出了中毒的事。”皇上说,“等查清楚了中毒这件事,一并再赏吧。” 皇上和皇后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很快就走了,宸妃担心儿子留了下来。 …… 三日后,云清音终于醒了过来。 沈岸秋走进屋,把药碗放下,见云清音醒过来了,立马走过去,“你醒了。” 云清音直觉得头十分得沉,像是有什么重物藏在里面一样,连抬头都有些困难,缓了一会,云清音问,“我睡了几天?” “三天了。”沈岸秋把药碗端过来,“先喝药吧。” 云清音这会不想喝,“等会吧,我的天山雪莲呢?” 沈岸秋便把她昏睡过去之后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云清音愤怒不已,“那刑部查的结果呢?” “现在只说还在查。” 云清音一拳头砸在墙上,“背后之人怕就是算好了的,依我看,不是太后就是皇上,只是没想到他们狠心到连七皇子也不顾。” 沈岸秋皱了皱眉,拿帕子把她的手包起来,“王大师已经让人把你之前在他那里做的过滤器送过来了,还有齐大夫送来了一些医书,我翻着看了一下,或许有种药草能代替天山雪莲。” 云清音看向他。 …… 云清音拿上东西去了齐大夫的医馆,沈岸秋全揽了饭馆里的算账工作,他处理好一切事情之后,洗了把手,拿上书袋准备去县学。 刚一出门,就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门口。 对方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沈岸秋的眼中下意识地闪过一抹不悦。 林霜霜的心中却更加坚信了沈岸秋的身份,自从回去之后,她偷偷从母亲身边的贴身嬷嬷那里打听,得知当年那个孩子确实已经死了,但是经过她的询问,贴身嬷嬷又说了一件事,确认那个孩子没了声息之后母亲就令嬷嬷找地方埋了。 但是那天下着雨,嬷嬷一个人到了野林子里面,嫌弃麻烦,就干脆把孩子丢在那里匆匆回了府。 这让林霜霜更加地相信,也许当时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死亡,嬷嬷将他丢在那里之后,那个孩子被人救下了。 看着沈岸秋走远,林霜霜问身边的丫鬟,“打听清楚他的身份了吗?” 丫鬟说,“沈公子家是沈家坝的,就在县学读书,今年才刚考中了进士,而且沈公子家里还有一个妹妹。” 妹妹也不是亲生的,没必要在意。 丫鬟问,“小姐,要奴婢制造一个机会吗?” 她以为进霜霜是看上了沈岸秋才会亲自找到这里。 “不急。” 一个秀才学子而已,还不值得她付出那么多,至少也要等到沈岸秋高中状元再说,当然,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自己自然也就没有认回他的必要了。 …… 云清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把药材提取好了,齐大夫看着那一小瓶透明颜色的液体,有些好奇这样的药物真能治好咳证。 面对齐大夫的疑问,云清音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我们人是正常呼吸的,就比如我们体内有一个管子是能正常把气体运到我们体内的,但是咳痰喘的人的这个管子已经瘪掉了,这个药是让这个瘪掉的管子重新复原的。” 齐大夫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云清音收拾好东西准备赶去定南王府的时候,齐大夫拉住她,嘿嘿笑了笑,“丫头,这个药能不能做出来放在我的医馆里卖。” “行,到时候我把药方准备出来给你。” “好好好。” 齐大夫亲自把云清音送到门口。 云清音赶到定南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让人去通报,在门口等着的时候。 估计是冤家路窄,正好和准备出门的凤千雪和雪姨娘母女两个人撞上了。 凤千雪一看到她就十分生气,“云清音,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有什么不敢的。” 凤千雪冷笑,“如果不是你中毒,世子把天山雪莲用给你解毒,他也不会至今昏迷不醒!世子对你那么好,而你又是怎么报答他的?” 云清音收起了笑,一言不发地准备往里走。 凤千雪上前抓住她,“你干什么去?难不成还想进府让世子的病变得更重是不是?” 云清音冷道,“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这些。” 凤千雪拦住她,“今天只要有我在,你就进不了定南王府。” 雪姨娘站在一旁,看着云清音,想到赏菊宴上自己女儿的风头全被这个人抢走了,她就一阵心塞,今天定要借这个机会给云清音一个教训。 雪姨娘把府里的侍卫喊过来,“敢在定南王府的门口闹事,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把她拿下!” 雪姨娘平时在府里就比较有话语权,此刻只听她一声令下,那些侍卫就全都朝着云清音冲了上去。 定南王府的侍卫那都是从军中挑选的,可不比起和府里花拳绣腿一般,只要出手,那就是真刀实枪。 侍卫们站成一排,警惕地看着云清音。 “慢着!” 去县学接凤安安的马车停了下来,兰姨娘甚至来不及等马夫把凳子拿过来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了过去,凤安安则是慢吞吞的往下怕。 母子两个同仇敌忾地对上雪姨娘。 “雪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雪姨娘看到兰姨娘,就笑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今天我就是想教训一下擅闯王府的的人。” 兰姨娘心中知道雪姨娘这是故意的,“云姑娘不是擅自闯府,是我命人请她过来的。” 凤千雪却道,“如果真是你请过来的,她怎么不提前说,而且若不是因为她,世子的病也不会突然加重,兰夫人你不是一向感念先王妃对你的恩情,怎么现在与一个伤害世子的人为伍。” “这件事不需要你来评价!”兰姨娘冷冷说,“天山雪莲本就是云姑娘费尽千辛万苦才从赏菊宴上拿到的头彩,如何处理,她自然有话语权,况且,连世子对这件事都没有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越俎代庖过问了。” 在府里的时候,雪姨娘和兰姨娘两个人一向是水火不容,但是想这样公开撕破脸皮的事情还是非常少的。 雪姨娘在府里后院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容得下此时兰姨娘跳到她的头上,“这管家之权在我的手里,我自然有权过问这府里的事情,倒是你们母子两个,若是再不让开,等会若是伤了,可就与我无关!” “你!”兰姨娘怒气不止。 云清音拉着她,“我自己进去。” 雪姨娘厉喝,“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侍卫们便一拥而上。 兰姨娘拉着凤安安退到后边,心中焦急不已,王爷还在军中,即便此刻去请,恐怕也来不及,世子还在昏迷。 兰姨娘抓住凤安安的手,“安安,去海棠苑找景熙姐姐,请她尽快过来。” 府里的人都知道凤景熙身体不好,所以定南王府里只有凤景熙在的时候,即便下人知道了府里府外发生的事情也不会跑去海棠苑。 凤安安郑重地点头,迈起小腿就开始往府里跑,雪姨娘瞅到了他,当即吩咐,“把小公子给我拦住,免得刀光剑影伤了他。” 一个侍卫飞身过去,直接把凤安安抱了起来,凤安安小胳膊小腿乱蹬,力气特别的大,“你放开我!” 兰姨娘怒气说,“雪夫人,你就不怕王爷回来责怪于你!” 云清音的身体本就才恢复,又是一对多,因此一时之间竟然也无法将那些侍卫全部打倒。 兰姨娘喝止那些侍卫,但是没一个听她的,她只能搬出定南王,期望雪姨娘此刻还有一些忌惮。 但是雪姨娘却是一副关心的口吻,“我只是担心你儿子被刀剑伤了,怎么还担心出问题了?” 府里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兰夫人,不好了,世子他……” 兰姨娘急问,“世子怎么了?” 小厮一脸的泪,“世子的手突然变得十分冰凉,而且摸着似乎已经,已经……” 雪姨娘和凤千雪对视了一眼。 云清音愣了一秒,攻势变得更加凌厉,将侍卫的团团包围撕开一个裂空。 雪姨娘快步进府,进去前冷声说,“若不是这个云清音,世子也不会有今日,还不赶快给我将她拿下!” 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 第64章 徒弟(1) 定南王自马上下来,手中马鞭登时落下,他抬脚将一个侍卫踢出去,“都住手!” 侍卫们停手,立刻跪下。 云清音往府里冲,再没有人敢拦着,兰姨娘忙跟在云清音的身后进府,凤安安从地上爬起来,“爹爹,他们说世子哥哥出事了,你快去看看他吧。” 定南王一把将他抱起来,雪姨娘刚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定南王经过她时,冷冷说,“都在这跪着,若是云儿出了事情,我决饶不了你们!” 雪姨娘的脸色一寸寸变白。 凤千雪抓住她的胳膊,“娘。” 雪姨娘垂下眼睛,没了之前的神气,“跪着吧。” 那些侍卫没了定南王的命令也没有人敢起来。 云清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凤景云的院子,几个大夫都在,对凤景云的病情却全部都是束手无策,愁眉不展。 云清音拿出袖带里的药瓶,拔掉塞子,用一个制造很粗糙的注射器样的东西把药液打入他的静脉,很快凤景云脖颈处因为极度的呼气困难而产生的凹陷就消失了,全身的肌肉也不那么紧绷,甚至能够看到他的胸廓开始有了起伏。 紧绷的神经放松,云清音的腿脚一下子软了下来。 “这是……”大夫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活了,世子还活着?” 兰姨娘跑得头上的首饰都掉了不少,听到这好消息才扶着门边大喘气,定南王把凤安安放下,跨步进了屋子。 大夫们立即退后,让开位置。 定南王走过去,将云清音拉起来,“还能站着吗?” 云清音点了点头。 定南王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时间不早了,就别回去了,一会让兰儿收拾出来一个院子,你在府里歇下。” 云清音刚要拒绝。 定南王就不容拒绝地说,“听话,也是考虑到云儿的身体,不然依靠着这帮庸医,云儿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大夫们:“……” 过了会,定南王才皱眉说,“饭馆那里,我会让人去告知一声。” 云清音点了头。 兰姨娘带着云清音去歇息的地方,等到了地方,云清音才知道那地方是海棠苑。 “这不是……” 兰姨娘推开了门,“进来再说吧。” 院子里种了不少珍贵的花树,在院子一侧,种着一株大大的海棠树,也算是应了海棠苑的名头,廊檐下摆着玉石桌凳,待进了屋内才觉这里面的奢华——琴棋书画皆是名品,就连桌子上随意摆着的一个插花的花瓶都是出自大师之手。 兰姨娘看了看这屋子,“云姑娘是第一个住进这里面的人。” 兰姨娘拉着她坐下,“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县学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云清音了然,“是定南王妃?” “嗯。”兰姨娘很怀念那个女子,“但是我知道,你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后来,我也没有再往这方面想,只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一直要找的人就在身边。” 云清音忽然有一种拨开了云雾的感觉,为什么她会觉得定南王熟悉,为什么她有时总感觉和凤景云之间有一种羁绊,为什么她看到凤景云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会觉得心痛。 现在这一刻,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那景熙又是怎么回事?” 兰姨娘说,“真正的凤景熙只有你一个,但是定南王府又要维系和皇室的婚约,就只能找人代替。” “我之前听世子说,凤景熙是从出生就被人抱走了,是王妃生产的时候。” 兰姨娘恨极了,“当时王爷遭皇家猜忌,被陷害通敌,小姐怀着身孕想去清源寺给王爷求个福签,我本想跟着一起去,但是世子的身体又变得不好,我只能留在府里,谁知道还没到清远寺小姐就出事了,动手的暗卫几乎没有留下一丝线索,小姐身亡,就连刚出生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后来王爷洗清冤屈,一直在找这个孩子,世子记事以后,也开始找,但是世子的心中一直是怨恨王爷的,父子两个的关系一度僵至几乎见面就是冷脸。” “刺杀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楚吗?” 凭借定南王府在京城扎根那么长时间,除非是妖魔鬼怪动的手,一寸一寸的查,总是能查到一些东西的。 兰姨娘缓缓道,“王爷和世子掌握的消息应该更多一些,我就不太清楚了,与皇室的婚事,最终的态度还是取决于你,不管怎么样,只要有王爷和世子在,总不会违背你心意让你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即便是那皇室牢笼,也不例外。” 凤景云是一个时辰之后醒的。 定南王和凤景云两个人出现在海棠苑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是十分一致的难看。 ——定南王勉为其难地伸出一只手提着凤景云,估计是怕他摔倒,凤景云则是极度避讳与他接触,但奈何身体虚弱,不是其对手。 到了海棠苑,凤景云冷冷地说,“可以松手了吗?” 定南王收回手,一脸嫌弃地说,“你当老子愿意扶你?” “我求你了?” 定南王没好气地说,“你爹我上赶着!” 听到声音,在收拾床被的兰姨娘和云清音从屋里出来,凤景云和定南王立刻恢复表面相处还算融洽的模样,定南王抬步上台阶,边问云清音,“兰儿都和你说了?” “说了一些。” 兰姨娘也不打扰他们三人叙话,出了海棠苑去照看凤安安去了。 进了门,三个人在外面屋里坐了下来。 凤景云脸色还有些白,自从坐下也没开口,定南王说,“之前没与你相认,是因为那时候觉得你在忠勇侯府也挺好的,却不想出了后来的事情,王候门庭,无数人想踏进来,可又有谁知道,也有人想出去,你还未出生的时候,你母亲就同我说,这一胎若是个女孩,她不愿她的孩子进宫,如今她已不在世,现在我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回不回府,进不进宫,你都是自由的,即便你以定南王府的小姐的身份站在世人的面前,也可以随心选择,我和你哥哥就算是拼上定南王府,反了赵家,也在所不惜。” 云清音听着这番话,心中着实五味杂陈,喜的是在这个世界她还有家人,忧的是定南王看似随意说出的这些,背后却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清音,不用觉得有任何为难。”凤景云出声,“我们是一家人,父亲与你坦诚说这些,不是希望让你感到为难的,你能跟随本心做出心中最喜欢的选择,对我和父亲来说,才是最好的安慰。” 云清音说,“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 “我知道了。”这在定南王的意料之内,“对了,那个沈岸秋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人,凤景云和定南王都十分上心,一同看着云清音,这架势倒是和大理寺的三堂会审有得一拼。 云清音小声说,“也没怎么回事。” 怎么有一种小学生偷偷谈恋爱被家长抓包的既视感。 “哦,没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非亲非故的人同进同出?你回不回府都改变不了你是定南王府的人,过不了我和你哥哥点头这一关,他想娶你就是做梦!” “我们两个现在可清白了,根本就没有的事,你们别乱想了!” 云清音又好气又好笑。 定南王冷哼一声,“我看那小子也不敢乱来。” 好在定南王还有许多积压的事情要处理,没有在这里多待,云清音滴汗将人送走,回来看到凤景云正在喝茶。 “若是缺什么了直接吩咐外院的婢子,让她们去帮你准备。” “我看了一下,都齐全。” 凤景云点了点头,“那药,你是怎么来的?” 他的身体的病时而加重,府里大夫想尽了法子,虽是暂时控制住了,但是很少有那么快见效的,随着时间一长,那些药对他越来越不管用,每次用都要比前一次加大药量。 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药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我和齐大夫查了一些医书,用药草提炼的,本来我是想拿天山雪莲做药引的,谁知道天山雪莲被算计没了,要不是沈岸秋发现了可以代替的药草,恐怕就不能提炼成功了。” “那看来我要好好谢谢他。”凤景云不怎么热络地说着。 云清音摆摆手,“也不用啦,就是现在的这个效用有点差,如果是天山雪莲的话,可能会更好,不过能收到这样的效果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宫里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凤景云面色冷了冷,“吏部查了几天,什么东西也没有查出来,竟然也不怕笑话。” “背后之人既然敢在宫里动手,自然是有仪仗的。”云清音的秀眉蹙在一起,“但是牵扯到七皇子,那帮人也敢懈怠吗?” “总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这件事过去的,没了天山雪莲,也得让太后拿出一个同等价值的东西来赔,不过这些你暂且不用过问,明日父亲会进宫。” “好吧。” 凤景云起身,“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过几天我再去亲自感谢沈公子。” 云清音送他到门口,“那个,其实不用……” “你和他什么关系,你替他做主?” 云清音摸了摸鼻子,悻悻闭嘴,“好吧,你慢走。” …… 云清音回到饭馆的时候快到午时了,沈岸秋也在,她发现饭馆里的客人比平时少了许多,“怎么回事啊?” 沈岸秋搁下算盘,“醉仙楼请了京城那边的名厨,且大出血降价,客人都去那边了。” 客人不多,赵良就从后厨里出来了。 小虎把打听出来的消息一并说了,“好像是那位大厨想找个徒弟学手艺,听说醉仙楼的掌勺首厨的厨艺非常不错,就去了那边。” 赵良忽然问,“那位大厨可是京城厨艺协会的于会长?” 小虎挠了挠头,“好像是,我听张老他们都喊那个人会长。” 云清音扭头看他,“你认识?” “不认识,听说过。”赵良进了后厨。 云清音对小虎说,“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就成,没客人就歇着。” “好嘞。” 云清音就仿佛是这饭馆里的定海神针,只要她不乱,下面的人心中总有一根支柱。 云清音和沈岸秋去了后院。 沈岸秋说,“醉仙楼的价钱拉到了底线,怕是用的食材有问题。” 云清音笑了一声,“这一点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所以才不急嘛,让他们慢慢消耗得了。” “嗯。” “怎么了?”云清音看着他像是有些愁绪,“你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 “没事。”沈岸秋起身,“我去前边看看。” 云清音直接绕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来让我猜猜是因为什么事情。” 没等她猜,沈岸秋便妥协一般地说道,“昨天定南王府的人来传话。” “这个啊,我昨天不是去定南王府给凤景云送药吗,时间晚了他们就让我留下了,真的没有什么,你别胡思乱想。” 等眉间舒展的沈岸秋离开,云清音又奇怪,我怎么知道他胡思乱想了。 拍了拍头,云清音也不想了,拿上笔出了饭馆,直奔齐大夫的医馆。 医馆的小徒弟见到她连忙跑过来,跟看到救命恩人一样,“云姑娘,还好你来了,我们这边来了一个病人,要见齐大夫,但是齐大夫刚出外诊去了。” 云清音摊手,“我也不会看病啊。” 小徒弟说,“他就是那种有时候呼吸很困难的,齐大夫说他就是凤世子的那种病,还约好了他过来拿药。” 云清音惊讶,“这么快就有客人了吗?” “是啊。”小徒弟说。 “那好吧,你帮我打下手吧,我正好要再制一些。” “好的!”小徒弟自然是十分情愿的。 他跑去对那个病人说,“你稍等片刻,我立马为你拿药。” 那人态度还算不错,“不是说齐大夫没在吗?” “云姑娘在,她可以制药。” 那人点点头。 云清音很快制好,小徒弟立马把药给那人送过去,收了钱,美滋滋地说,“谁说做厨子的发不了家,那是没做到人家于会长这个程度上。” 云清音眼神一动,“他姓于?” 第65章 徒弟(2) “是啊。”小徒弟说,“他是京城厨艺协会的,以前就有这样的病症,不过没有凤世子重,他找到齐大夫,那时候齐大夫也是没有办法,姑娘的药一出来,齐大夫就连忙通知他了。” 云清音把剩下的药分瓶装好,小徒弟也不贪心,自己留了一些赏钱,剩下的给云清音。 “你拿着吧。” “谢谢云姑娘。” 云清音出了门。 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小徒弟口中的那位于会长正和马夫说着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看。 见是一个小姑娘,又从医馆里出来,知道他便是那位制药的姑娘,心中诧异对方这么年轻,但又想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少年成材也不是没有。 他朝她点头示意。 云清音略一颔首,回了饭馆。 …… 秋风微吹,枝叶泛黄,地面上小马驹调皮地跟在母马的身后,再不时的与其他的小马驹打闹,欢欢乐乐。 安平抱着臂,倚在木桩上,“怎么样,这马场可是我找了不少关系拿下来的,用来驯马最合适了。” 云清音忽然问,“京城还没有专门的跑马场吧?” “富人有专门建来玩的,但是普通人就不可能了,你是想对外开放?” “嗯,先试试水,看情况怎么样。” 安平说,“我立刻去办,马场里各种东西都齐备,有人来了只不过再添些桌椅板凳罢了,这些费不了多少的功夫,最快三天就能开放。” 接触下来,云清音发现安平这人办事非常的利落,典型地给他指一个点,他就能自己画出一个圆出来,而且能将关系处理的游刃有余。 安平提,“那这钱?” “你自己去饭馆拿吧。” “行。” 三天后,马场开张,就连安宁公主都听说了,从宫里跑了出来,去饭馆找云清音,想和她一起去这马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在宫里,宫外的事情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云清音好奇,安平到底是怎么宣传的,但是不得不说,这力度确实不错。 “那当然了,这京城周边好吃的好喝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云清音搁下笔,“我就不去了,我和齐大夫约好了要去商量制药的事情。” “那好吧。” 安宁公主说,“等我回来再和你分享,要是真的好玩,我们就下次一起去,下次你不能再和别人走了。” 云清音失笑,“好。” …… 因为药需要大一些规模制造,云清音和齐大夫碰了个面,顺便把王大师也请过来,商量如何改进过滤工具,提高效率。 一个时辰过去,王大师拿着一个更有挑战性的图纸离开。 云清音和齐大夫回神时才看到站在一旁的于会长,齐大夫站了起来,“我们几个说得太入神了,竟然没有察觉到你过来。” “是我没好意思打扰你们。” “快坐。” 云清音帮于会长倒了杯茶。 于会长一向对后辈都非常的赏识,对云清音这个小姑娘,两次接触下来,发现对方不骄不躁,更是让他十分喜欢。 “你会制药,你也会画图纸?” 云清音说,“也只会用手里这支笔画而已。” 沈岸秋送她的笔,她一直用着,本来就不太擅长用毛笔,用惯了硬笔,更不喜欢毛笔了,好在平时还没有需要她非得用毛笔的时候。 齐大夫才不信她的胡话,“这丫头肚子里的墨水多着呢。” 他又问于会长,“你是来拿药的?” “对,上次拿的用完了,因为家里老人也有些这样的症状,便打算多买一些。” 主要是这药实在好用,齐大夫这里又供不应求,他想多买点备着。 齐大夫起身去拿了。 云清音看到于会长面前的茶杯空了,又为他续了一杯,“听说于会长这次过来是来招徒弟的?” 于会长说,“你有推荐的人?直接让他去厨艺协会去找我,我亲自带他。” 云清音知道于会长这是拿出了极大的诚意。 京城的厨艺协会本来就是汇聚天下名厨之地,里面随便一个人物单拎出来都是在厨坛享有圣誉的大厨,于会长徒弟的徒弟都是在宫里当御厨的,更不用说这直系徒弟的分量了。 但是对方给这么重的诚意,她却不能真收。 “不用,您给他一个竞争的名额就行,若是他有能力,自然能通过考验。” 云清音这么说,于会长就不高兴了,“小丫头,你这是瞧不起我了?” 云清音笑着赔罪,“您别气,我心里自然是恨不得将他打包送到送到您的面前的,情况是我的这位朋友正处于人生的低谷,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恩赏一般的让他从此平步青云,而是一个公平的,能够毫无顾虑大显身手的机会。” “我有数了,我会安排。”于会长由衷地感叹。 云清音回到饭馆,没多久,安宁公主也跟着进来了,叽叽喳喳十分兴奋,“马场好多人的,你下次一定要和我一起去!” 云清音还挺意外,“行,那下次一起去。” …… 又过了几天,秋风中有了一些冷意。 安平来饭馆报告战绩,云清音快速看了下出入银的流水,“行啊,几天就回本了。” 安平闲散地看着桌边,“怎么样,要不要再买进一些买?” “没动训练的马吧。” “自然没有,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安平的办事能力自然没得说。 “再买一些吧,另外从明天开始马场开始限人,还有,在马场入口处再圈块地出来,养一些性子温顺的小马驹,雇人看着,这地弄好了给孩子们玩,不必收费,任何人都可以。” 安平在心中一一记下,“好,我立马去办。” 说完事,安平也没立即走,赖在饭馆里蹭吃的,顺便再调戏调戏人家小姑娘,奈何这家伙长了一张吃香的脸,竟没有人打他。 凤景云进门,看了看大堂里客人稀疏,倒是打闹得厉害。 流朱看到凤景云,也没了最初的拘谨了,“小姐在后面。” 凤景云点了点头,抬步往里走。 安平倚在桌边,朝流朱勾了勾手。 流朱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过来。” 流朱慢吞吞过去。 “我问你,他怎么老是来找云清音?” 流朱奇怪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对凤世子有怨气啊?” “有吗?”安平支着下颌,“别讲有的没的,我不来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经常过来找云清音?” “也不太频繁吧,之前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来。” 安平眯了眯眼,看向通向后院的门,漫意地哦了一声。 后院。 凤景云把一个匣子搁在桌上。 云清音心有余悸,“这哪里来的?” 凤景云拢了拢袖口,面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打开看看。” 云清音是秉持着凤景云绝对不会伤害亲妹妹的意念打开盒子的,里面放着一把匕首,刀刃一出鞘,寒光顿现,杀势甚至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由万年玄铁打造的削铁如泥的宝物?” 云清音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凤景云还真的点了点头。 “……”她只是胡诌的啊。 “宫里库房也就这把匕首值点钱了,你留着防身用。” 云清音确实喜欢这把匕首,正好她手里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就收下了,“现下宫里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现在给出的结果是寿康宫里的一个太监想要独吞天山雪莲才想的毒计,但是这是糊弄人的,七皇子和父亲都不信,吏部没有办法,只得再查,从毒物入手,零零散散的牵扯出来几个人,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是到目前为止,太后确实没有嫌疑。” 云清音把玩着那柄匕首,“为什么这么说?” “根据七皇子醒来之后所说,在赏菊宴之前,太后曾授意过他,要他夺了天山雪莲,而七皇子似乎一向是广结善缘,这么些年,也曾为我的病出过力,若是他拿到天山雪莲,势必会转赠给我,这份情谊不能说不重,可这么重的情谊,定南王府又给拿什么偿还呢。” 凤景云也不避讳与她说这些。 云清音一下子就明白了。 皇上的身体还算可以,起码对外而言,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隐疾,而除了太子,已经成年的五皇子和七皇子之外,加上底下还有一茬没有长起来的皇子。 十数个人中,太子赵倾寒到底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恐怕还真的是不能确定。 只要还没有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底下的这些人就都有机会。 而曾被皇上公开夸过的勇谋的五皇子,聪慧的七皇子,显然是太子的有力竞争者。 那个位置,万人之上,大权在握,谁会没点想法呢。 “太后不是不喜欢定南王府?既然如何,她又为何费力为七皇子拉拢定南王府?” 云清音搁下匕首。 凤景云缓缓说,“太后不是不喜欢定南王府,她只是忌惮父亲还有父亲手中的三十万兵马,但是作为曾经和祖母来往密切的好友,她同时也知道我们凤家最不屑于的便是欠别人的情,一旦我从七皇子的手里拿过天山雪莲,这就是无形的盟约。” 云清音不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好在现在这世上再没有第二株天山雪莲。”凤景云眉间都是冷意,似乎是在嘲弄,天生的救命的药草,竟被世人掺和了那么多的算计。 “哎,天天生活在那么多算计里,岂不是得累死。” 云清音没骨头地趴在桌子上。 “说起来你在忠勇侯府自然也不难遇见这样的事情,你到现在还有这份心性,足以证明忠勇侯府的侯爷和夫人确实把你保护的很好。” 对于这一点,凤景云是感激忠勇侯府的。 “嗯,夫人对我还是挺好的。” …… 云清音在县学的课改为了一月两次,对于这件事,凤安安最为高兴,因为那样他在上课的时候就可以见到漂亮姐姐了。 因为天渐渐的冷了,蒙学的孩子就不被允许再去外面玩了,但是学堂里面能做的事情又很少,云清音就教他们学折纸。 让小朋友们围成一圈,云清音先示范了一遍怎么折纸鹤,然后带着他们建议了三四遍之后,便开始让他们自己折。 大部分小朋友都折得挺好,凤安安学这些更是如有神助,第一个做好,拿到云清音的面前,“看,漂亮姐姐,我做好了。” “我看看。” “我们也做好了!” 其他的小朋友争前恐后地拿着纸鹤让云清音看,得到了云清音的夸奖的小朋友神气的回到座位上,却看到小邻桌笨拙的到现在也没有折出来。 “你还没有折出来呀?你好笨哦。” “我才没有。” “你就有!” 小邻桌吵不过他,嘴一瘪,就立即哭出了声。 云清音忙过去查看,“怎么了?” 小邻桌泪眼朦胧地看着云清音,“云姐姐,我折不出来纸鹤,他就说我笨。” “小荟不哭。”云清音揉了揉她的头,看向旁边的那个小学子。 小学子低下头,“云姐姐,我错了。” 其实小女孩哭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没想惹哭她的。 小学子道了歉之后,小女孩还是有些难过,因为其他的人都会折纸鹤了,只有她不会。 云清音在她面前坐了下来,“那小荟平时喜欢做什么呢?” “我会画画” “好,那我们来画画。” 蒙学下了学,小女孩出了县学,在门口左右瞅了瞅,看到一个妇人的身影之后快步跑了过去,“娘!” 妇人拉着她的手,“今天在学堂怎么样?” “今天云姐姐教我们折纸鹤,但是只有我折不出来。” 妇人刚要安慰她,就听见小女孩说,“但是云姐姐单独教我画画了,和娘画的那些一样漂亮呢。” 小女孩拿出画纸,迫不及待地拿给妇人看,妇人接过去,只见上面有三幅图,看了一会,忽然眸光一亮。 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她是簪娘,自然知道一个创意得来有多么不容易,更何况这是三个完全不同于当下的新样式。 第66章 诬陷(1) 虽然画得不太复杂,但是线条之间的搭配足以令人耳目一新,让她不禁豁然开朗,原来还可以这么画。 这几日,她正为铺里的生意惨淡而发愁,原因便是她设计的首饰的样式都太过陈旧,客人看一眼就走了。 妇人如获至宝地收下那画纸,“小荟,你口中的那位云姐姐现在还在县学吗?” “在的,大哥哥们都还没有下学,云姐姐要等到大哥哥下学了之后再一起回去。” 于是妇人又牵着小荟回了县学。 云清音等沈岸秋的时候,一般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所以小荟和妇人到了那处的时候,果然看到云清音在那里。 妇人走上前,同云清音说明了来意,大概意思是她可不可以把云清音画的这些造型都给做出来放在铺子里售卖。 “云姑娘请放心,售卖的记录我都会让账房记录在册,到时候分给云姑娘七成的收入。” 云清音逗了逗小荟,笑着对那妇人说,“本来就是给孩子画的玩的,若是你能做出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钱就不用给了。” “不不。”妇人坚持,“钱是一定要给的,而且云姑娘画的这些,我真的觉得很喜欢,而且造型也很新颖,而且我心里也有意能和云姑娘长期合作。” 画几幅画,对云清音来说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并不为难,“这样吧,你先做出来,看看卖的情况怎么样,若是反响不错,我们再说后面的事情。” 妇人连连应下,“是我考虑欠妥当了,我这就回去抓紧把它们做出来。” 妇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荟,和云姐姐说再见。” 小女孩朝云清音摆了摆手,“云姐姐,再见。” “再见。” 云清音笑看着母女两个离开。 身后的脚步声慢慢走近,沈岸秋走了过来。 “以后天冷了,就不用等我了。” “知道了。” …… 于会长派人送过来了帖子,厨艺的比试将在三天后在醉仙楼举行。 云清音把帖子给了赵良。 赵良打开帖子,看着上面属于京城厨艺协会的印章怔了下。 “虽然是在醉仙楼,但是于会长既然在,想必会保证比试的公平性,查帖的人都是于会长这边的,所以也不必担心进不去比试的地方,就是可能会遇到醉仙楼的那些人,到了那天我让小虎跟着你去。” 赵良攥紧那帖子,一个大男人几乎要落了泪,“不用,我自己可以去,比起那些不痛不痒的奚落,能有资格参加比试才是我最不敢奢望的。” “谢谢。” 他郑重地说。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想说的不只是这两个字,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是豁出去了这条命,他也会报答云清音。 “能不能过,还要靠你自己。”云清音说,“饭馆这边你也不用担心,还有别的厨子顶着,你好好准备比试吧。” 赵良抹了一把脸,“好。” …… 到了比试这一天,赵良特意换了一身衣服,站在醉仙楼的门口,愣了许久,才走进去。 他明显的感觉到,他进去的那一刻,醉仙楼里的氛围就变得特别奇怪起来了。 那些客人自然不知道赵良与醉仙楼的渊源,没有异样的表现,但是那些跑堂的小二都认识赵良,也自然清楚赵良和现在醉仙楼的大厨之间的恩怨。 因此都相互传眼色,好奇他还来醉仙楼干什么。 赵良无视那些看笑话一样的眼神,看了看角落里比试的指示牌子,按照提示,上了三楼。 今天三楼是专门用来比试的,因此没有进客人,显得很安静。 醉仙楼内部是个回字形的阁楼,赵良站在楼梯口,看到对面就是比试的入口处了,他摸了摸袖带里的帖子,抬步过去。 “赵哥?还真是你啊?”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良对这道声音的主人恨之入骨,当即握紧了拳头,但是对方似乎早已经忘却过往隔阂,仍然是笑脸同他打招呼。 赵良缓缓的转过身,看着那个人。 来人和他差不多一般大的年纪,面白唇红,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此人名叫张成,是张老的儿子。 张成说,“我还在厨房就听他们说你过来了,我还不信,没想到出来一看,还真是你,你是听说我和禾儿要大婚了才过来的吗?” 听到张成口中提到的名字,赵良的脸色又是一冷,“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来干什么?”张成奇怪,“你总不会是来参加比试的吧?” 他甚至觉得那是个笑话。 赵良被驱逐出去,本以为他会从此一蹶不振,谁知道他竟然还踩了狗屎运被云家饭馆捡了回去,他爹去云家饭馆拿人,还鲜见的空手而归。 不过这些,张成都不会在意,就让赵良在那小破饭馆里待一辈子吧。 “和你没关系。” 赵良转身要走。 张成走上前,拦住他,“赵哥,你听我一句劝,先不说你在比试中能不能胜过我了,恐怕你进那道门都成问题,预选比试早已经过了。” 张成拍着他的肩膀,“不过也没事,等我成了于会长的徒弟,也自然会带你进去的,你在那云家小饭馆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不如还回来醉仙楼吧。” 赵良不无讽刺地说,“怎么,是做的菜又让客人出了问题,让我回来顶罪吗?” 张成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赵哥,你讲话要凭良心,我可从来没有陷害过你。” “呵……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也不用假惺惺,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比我清楚。” 张成干脆说,“既然你心里已经是这样想了,不论我怎么解释,你也不会相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赵良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径直去了对面。 为了比试,特意开放了两间房间,今天所有来参加的人要先到其中一间屋里等待,然后由检查帖子的人检查过帖子之后,再进入另外一间,这一间便是品尝菜色的地方。 赵良到的早,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他便坐着闭目养神。 过了会,屋里又进来一个人,赵良以为是同样来参加比试的厨子,睁开一看,却是小禾。 …… 云清音在医馆遇到于会长,知道今天赵良要在醉仙楼比试,干脆和于会长一起去了醉仙楼。 听到于会长到了的消息,张老连忙带着儿子出门迎接,却看到云清音也在。 张老顿时皱眉,“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去找她的事情就不错了,她还送上门来了。 于会长并不清楚云清音和醉仙楼的矛盾,但对张老的态度有点不悦,“这丫头是跟着我过来看看比试,你们醉仙楼不允许这个吗?” 张老诧异,但是于会长是他好不容易请过来的人,自然不能说拒绝,“怎么会,我就是太惊讶了,会长快请。” 张老直接带着他们到休息的地方。 距离正式开始比试还要一段时间,云清音便从屋里出来透透气,站在阁楼内的廊檐下,看着醉仙楼内部大气的装饰,也不得不感叹,她那小饭馆和醉仙楼确实还有差距。 忽然听到争吵声,云清音走了过去,站在门口时,和里面的人对上,都愣了一下。 赵良直接扯开小禾拉着他的手,绕过她往门口走,对于在这里见到云清音十分惊讶,“你……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云清音看了看他身后,没看人,而是看地上的东西,走过去弯腰准备捡起来,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制止她,“别动!” 云清音动作未停的捡起帖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女子疾步走过去,步摇摆动,发出声响,“还给我!” 云清音放在手里,“这是你的?” “自然。”女子的眉狠狠地拧着,“这帖子极其珍贵,快还给我!” 她说着,就要动手抢。 赵良喝止她,“小禾,住手!” 赵良把她拉到一边去。 云清音淡淡道,“你还是先看看你的袖带里还有没有帖子再说吧。” 那个名叫小禾的女子愣了一下,摸了摸左手的袖带,发现还在。 云清音把帖子在一旁桌子上搁下了,对赵良说,“别再掉了,半个时辰之后比试会开始。” 赵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云清音回了休息室。 屋子里陆陆续续也有其他要参加比试的厨子进来了。 赵良把帖子收进袖带里,率先走了出去。 小禾随后跟上。 到了一处少人处,小禾才咬着唇,问,“你怎么会有帖子?” “清音姑娘给我的。” “就是刚才那个女的吗?” 听出她语气中的冲劲,赵良沉声道,“她是我的恩人,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站在这里的我,你若是还记着过去的情分,就对她客气点!” 小禾瞬间委屈涌上心头,“是,都是我的错,她最好,行了吧,我就不该给你送帖子!” 赵良沉默了片刻,“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和张成也已经修成正果,我们以后就别来往了。” 小禾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你心里还怨我帮着张成陷害你,我做的事我认,如今你也不需要帖子了,我连赎罪都没有办法,看来上天是铁定要惩罚我了。” 赵良停了片刻,回了等候的屋子。 检查帖子之后,参加比试的人依次进入。 云清音在低头看菜单,身边一个人坐下。 “这些可都是我们醉仙楼厨子的拿手好菜,你还没有吃过吧?” 语气中自带一股轻视。 云清音抬眸,暼了她两眼,再次回到菜单上,“你没有必要把我当敌人。” 小禾看了看场中的赵良,“我知道是你帮助了他,但是他不可能只留在一个小饭馆里一辈子,我已经帮他找好了师傅,虽然不是于会长,但也是厨艺十分好的老师,他以后也会过的更好的。” 云清音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今天是来参加于会长的收徒比试的。” 小禾眼神黯了黯,“他不可能通过比试的。” 云清音没搭话,小禾也没有再说了,比试开始的时候,云清音才知道,这小禾,是这醉仙楼东家的小姐。 云清音的脑中盘旋着醉仙楼内部好大一盘情感大戏,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参加比试的厨子不多,只有六位,按照号码牌依次做菜。 只有于会长他们是评委,云清音在一旁只管动筷子。 赵良是第四位,但是等到第四份菜上来的时候,一位评委率先夹了一筷子,刚咽下,就疼地捂住了肚子,“这菜,这菜有问题!” “怎么可能?” 张老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我们今天为比试的人提供的人提供的食材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怎么还会出事,这第四道菜是谁做的?” 有人说,“是四号的赵良。” 于会长把那盘菜端到自己的面前,仔细的查看,他尝了多年的菜,对各种食材如何搭配不会出错了然于胸。 只片刻,他就得出评价,“和食材没有关系,是做菜的人把其中两种相冲的食材用在了一起,这才导致了人肚子痛。” 张老明显松了一口气。 叫了大夫过来,先给那位吃坏肚子的评委医治。 然后又对于会长说,“还是于会长慧眼,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食材的问题,既然食材没问题,那就是厨子的问题了。” 张老气势吓人,“赵良,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厨子竟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当初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怎么到了现在了还一点记性都不长?” “我做的菜根本就没有问题。”赵良握紧了手,他没有想到今天再一次遇见了这样的诬陷,偏偏除了否认,他却无法反驳,因为第四道菜确实是他做的。 “你到现在还撒谎!证据确凿了还不承认,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做厨师,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张老说话都不带喘气的。 “慢着。” 云清音懒洋洋地坐在座位上,“他做的菜没有丝毫问题。” 第67章 醉酒 离开他给我赶出去!”张老说话都不带喘气的。 “慢着。” 云清音懒洋洋地坐在座位上,“他做的菜没有丝毫问题。” 张老一早就做好了反驳云清音的准备了,因此比试听见她出声,不由得觉得十分地好笑,“云清音,我知道赵良是你那饭馆的人,但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出自他手的菜出了问题,你还觉得不是他的原因,难不成还是我们醉仙楼非要陷害他,把他的菜换掉了不成?” “呦,不错哦。”云清音给面子地拍了拍手,“就你最后那句话最中听。” 张老差点气吐血。 “云清音,你这是胡搅蛮缠!” 云清音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那盘菜的面前看了一眼,“张老,赵良在我的饭馆里待了不足两月,连我都知道他做菜的习惯,他在醉仙楼待了那么久,你不会不知道。” 云清音把门边站着检查帖子的小厮招到跟前,翻开他手里的册子,“若是方才我说的那些不足以证明赵良的清白,那这个呢?” 张老不屑道,“不就是一个帖子记录,这有什么好看的。” 云清音翻到一页,指着上面的白纸黑字,“你眼睛总不瞎,能看到这上面二级帖子的标注吧。” 张老猛一愣,把册子抓过去,低头看,满脸不可置信。 二级帖子意味着赵良不必参加第一轮比试。 可以直接和晋级第二轮的比试的厨子再一起比。 也就是说这一轮的菜里面根本就没有赵良做的。 云清音倚着桌子,“聪明反被聪明误,同样的招数使了一次还不改,还妄想使用第二次,人呢,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设计会天衣无缝的呢。” 于会长此刻盯着张老,“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解释。” 张老捏着册子的手微微发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于会长,我立即让人去查。” “查什么?”云清音冷笑,“方才你信誓旦旦的气势哪里去了,既然能红口白牙地指责别人,为什的不能以同样的气魄谴责自己?赵良的菜压根就没有端上评委桌,我就奇了怪了,什么样的人能在醉仙楼,在你的地盘凭空变出一盘菜出来!” 小禾出声,“云姑娘,你可有证据证明这道菜确实是我们醉仙楼的人提供的,若是无证据,你此举岂不是和方才张叔的做法一模一样了。” “既然禾姑娘都这么说了,看来我不往下查查就站不住脚了。” 云清音看向场中,“方才把这道菜送来的是谁?” 一个人站了出来,“回姑娘,是我。” “你是从谁里接过这道菜的?” 他说,“我是从厨房里直接拿的,几位参加比试的厨子的菜是一起放的,我看到第四道菜是赵厨子的,便直接拿了上来。” “你端的菜是什么?” “就是赵厨子的这道。”他说。 “漏洞百出。”云清音沉声打断他,“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天的比试是匿名的,在评委们品试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是不会揭明哪道菜是由谁做的,因此为了使菜品和厨子对上,于会长特意安排了人记录端菜的人端走的的菜的名字。” 厨房记录的人给云清音送来了记录册。 “这上面记录你端的是另外一道菜。” 那人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云清音冷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换掉原先的菜?” “我……” 小禾忽然道,“这人是这个月才过来的,之前也有过几次手脚不干净,怕是偷惯了,把他交给我就行了,不必劳烦云姑娘了。” “那换掉的菜呢?” “自然就不算了。”张成出现在门口,“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让他重新去做,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 云清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们醉仙楼是东家,自然你们说了算。” 张成在小禾身旁坐了下来。 小禾想同他说匿名的事情。 但是张成的心思压根没听,小禾便也闭嘴了。 比试继续。 很快三轮比试结束。 于会长综合比试的结果,比对后厨记录的册子,最后宣布收赵良为徒弟。 张成不接受这个结果,“这怎么可能,会不会出错了?” 于会长说,“我们几人的评分都记录在册,若是你不信,可以查。” 张成自然不信,把那册子拿过来,快速地翻看着,如同终于抓住了一个漏洞一样指着一处,“第一轮的比试我的评分为什么是零。” 他算了一下,完全是第一轮比试拉低了平均分,若非如此,赵良绝对不可能超过他。 云清音说,“那道食材相冲的菜可是你自己作废的,不会张大厨这时候要反悔了吧,落到别人身上就秉公处理,到了自己身上就要一查到底?” 张成被堵了一个哑口无言,可是若是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今天可是于会长收徒,就算是面临被打脸,他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于会长,那道菜是被换过的。” 现在他已经没心思去计较出尔反尔会不会丢脸的事情,他们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把于会长请过来,总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张老对于会长赔着笑,“于会长,都是我小老儿御下不良,让人钻了空子,但是成儿的厨艺不能被埋没,您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 于会长这次毕竟也是受醉仙楼邀请过来的,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你和赵良都拜我为师吧。”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张成纵然不想让于会长不收赵良为徒弟,但不能是现在闹事。 “多谢会长。” 于会长看着赵良和张成两人,“你们两人以后要更加勤练习厨艺,不能荒废。” “是。” 赵良到现在都还不相信他真的成功地拜于会长为师了。 云清音笑说,“这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赵良浅浅地笑了笑,“方才于会长说一天只有一半的时间上课,所以还有半天我可以来饭馆,不会耽误生意的。” 他说得极为认真,好像是怕云清音趁着这个机会把他炒了。 “现在可不是你慌的时候,你可是于会长的直属弟子,以后饭馆能不能发扬光大还要靠你呢。” 云清音余光暼见小禾,便说,“行了,不多说了,我先回去了,你处理事情吧。” “好。” 赵良也看到小禾过来了,面露笑容送云清音离开。 小禾走到他面前,便见他一丝笑容也没有了,叹气道,“你现在竟然是连一面也不愿意见我吗?” 赵良淡淡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被诬陷的时候,我不是不想为你说话。”小禾急道,“我也有自己的难处,我要考虑醉仙楼的名声,我还要……” “那都和我无关了。” 他的眼神淡漠到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一样,小禾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接受不了,张了张嘴,眼神黯淡下来。 赵良转身离开。 小禾站在了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对她百依百顺的赵良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冷漠,难不成是那个云清音……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去会一会这个云清音到底有什么能耐。 …… 听说赵良成了于会长的弟子,饭馆的人都十分的高兴,要为赵良庆祝,一棒子人打打闹闹的,云清音被喊得头疼,干脆拉了沈岸秋到后院躲着。 过来的同时,手里还顺了一坛酒。 “你要不要喝一点?” 夜里已经变凉了,沈岸秋把披风给她披上,也同她一样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你刚才已经喝了那么多。” 小虎那些人胆子大,挨个向云清音敬酒,云清音很给面子的每个人都喝,虽然是度数不高的酒,一圈下来也足够晕人了。 “没事。” 云清音看着撒了一地的月光,“今天高兴,我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沈岸秋看着她,月下的女孩,面容惊艳,眼睛亮亮的,眸子里面藏着细碎的笑意,让人移不开目光,沈岸秋失神,片刻后也跟着笑起来。 云清音把最后一口酒喝完,摇摇晃晃地想要笑起来,却感觉到身子歪得不行,站立不稳,不一会就要倒。 沈岸秋握住她的胳膊,“你醉了,先上楼休息会吧。” “不,我没有醉。” 云清音的话说得都有些不利索,典型的我还可以再喝三大坛的大脑兴奋状态,“你……你刚才笑什么?” 被抓了包,沈岸秋微微有些懊恼,云清音一个踉跄,又差点跌倒,沈岸秋赶紧揽着她的腰把她扶稳,云清音的身体也被带着撞进了他的怀里。 饭馆楼上有间可以休息的屋子,沈岸秋扶着她上楼,好不容易把她按到了床上,沈岸秋一个转身倒茶的功夫,云清音就又爬了起来,眼神迷茫的看了看周围,“这是哪里?” 沈岸秋刚要讲话,云清音的脚踩到裙摆,径直朝地上栽,沈岸秋连忙去拉,屋里板凳茶杯一顿乱摔,噼里啪啦的声响持续了一会。 云清音手压在沈岸秋胸口,眨了眨眼睛,盯着他唇,方才那里好软啊。 沈岸秋躺在地面上,手还扶在她的肩头,两人靠得极近。 “你先起来。” “我不。”云清音期待地说,“我还要亲。” “……”沈岸秋太阳穴爆跳,“先起来。” 周围都是碎瓷片,沈岸秋不顾继续固执以躺着的姿势要亲亲的云清音的抗议,带着她站了起来,屋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沈岸秋把云清音塞进被窝里,“在这好好躺着。” 被子刚盖下,云清音的头就从里面钻了出来,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要黏在沈岸秋的身上一样,沈岸秋刚走了一步,她就掀开了被子要跟着下来。 沈岸秋说,“我先把地扫了。” 云清音:“我帮你。” 下一刻,她身子又往一边倒。 站都站不住了,还想着帮人? 沈岸秋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在这坐着,我一会就过来。” 云清音一番权衡利弊之后,终于点了头。 沈岸秋去拿扫帚把地扫了,又重新拿了一套差距,等一切都收拾好,再回去的时候,见小丫头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沈岸秋轻声笑了笑,走过去给她盖好杯子,目光触及女孩的唇瓣,眼神微沉。 起身离开。 …… 安平过来找云清音商量马场的其他的安排。 “我才买的马要明天才能送过来,另外,你说的在门口养小马驹的事情也差不多要好了……” 云清音察觉到安平的目光,抬头看他,“怎么不继续说了?” 安平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盯到了某处,忽然眯了眯眼睛,“你昨晚做坏事了?” 云清音瞪了他一眼。 安平摊手,“你不信看你唇角。” 云清音去拿了面铜镜,照着看了一会,还真看到了一个小伤口,不太明显,怪不得一大早起来嘴边就有点疼。 安平十分感兴趣,“谁啊,我最爱听这样的故事了。” 云清音作势要打他,安平敏捷地跳开。 云清音没好气地说,“你什么眼睛,这都能看出来?” “天赋异禀,没办法。”安平干脆撂了账本,凑了过去,一脸欠揍的表情,“是不是沈岸秋?” 云清音推开他,头疼地说,“你先回去吧,马场的事情你看着办。” 大的方向早已经拿定了,赶紧早点结束让这家伙赶紧离开。 安平坐着不动,“云清音,你这就不义气了,我的事我都和你说了,怎么一到你这边就藏着掖着,到底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云清音算是见识到这家伙的死皮赖脸了,最后无奈,只能说,“昨晚为了庆祝赵良拜师,喝了点酒,估计是不小心磕到哪里了。” “噗——”安平睁大眼睛看着她,“云清音,你看我脸上写着好糊弄几个大字吗?还是你觉得与我讲理由连我的智商也不用考虑?” “爱信不信,不信一边去!”云清音恼羞成怒。 安平知道从她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但是也没走,他就坐着,等沈岸秋下学。 第68章 赛马 今天沈岸秋回来的有点晚,要不是最后还是等到了他,安平都要怀疑沈岸秋是提前知道他在这里,故意躲着了。 沈岸秋进了门,明显地感觉到一束打量的目光,抬头看向安平,没说话,又很冷淡地收回视线,去了水池边洗手。 安平本打算问他喝酒的事,却被他身上的血腥气转移了注意力,“你和人打架了?” 沈岸秋拿旁边架子上的布帕擦了擦手,“遇见个重伤的人,你有事找我?” “我过来时正看到宣平侯府的侍卫们到处要抓贼,你救的不会是这个人吧?” “不是。”沈岸秋准备上楼,却见安平还跟在他身后,回头对他说,“我去换件衣服。” 安平退后一步,“哦,那你去。” 等沈岸秋上了楼,安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到底是要问沈岸秋什么事,顿时一阵懊恼。 云清音从后院出来,“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安平快速往楼上看了一眼,“这就走。” 云清音也往楼上看了下,又进了后院。 …… 沈岸秋推开一扇门。 “谁!”里面的人警惕出声。 “是我。” 沈岸秋进来之后又把门关上,屋里再次恢复了静谧,往里走,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正松了一口气地把手里的刀放下。 沈岸秋把一包吃的和一瓶药从书袋里拿出来。 青年接过去,撕开食物外面的纸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就啃完了,开始上药。 他看到沈岸秋的书袋,“你是读书人?” “嗯。” 那青年顿了一会,“你父母还在世吗?” “你想问什么?” 好敏锐。 “我只是觉得你像一个人。” 药粉倒了下来,青年疼的皱起眉头,却因为竭力忍着,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重新把纱布缠好,青年倚在墙角大喘着气。 沈岸秋面无表情地看着,说,“宣平侯府的人都像你那么多话吗?” 青年笑,“看来你是听见外面的风声了,你要把我交出去吗?” “将你交出去,我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以后还会被你报复。”沈岸秋的面容掩在暗淡的光线中,显得越发的清冷,“反倒是举手之劳救你一命,才于我有益。” “你这样,实在不是一个读书人的心思。”青年略微皱了皱眉。 沈岸秋不愿再多说,“你好好养伤吧。” 在他转身时,青年忽然叫住他,“不管怎么样,你都救我一命,为了报答你,我便告诉你一件事,你长得和宣平侯府的侯爷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像,旁人不仔细注意,怕是认不出来,两个人相像,可不是巧合。” 沈岸秋听过之后也没什么惊讶,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反应慢,“旁人都看不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宣平侯身边的人?” 青年实在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好心多说两句话就让人把他的老底都掀了,“我确实是侯爷身边的人,但是我也只能告诉你那么多了,侯爷年轻的时候遭过难,真正的样貌外人见得少,我也是觉得你与他有几分相似,侯府嫡庶一脉都没丢过什么子嗣,倒是有一枝旁枝有个孩子自一出生就夭折了,不过你若是想查清楚身份真相,我可以委托人帮你查一查。” “不用了。”沈岸秋拒绝。 “别啊,我这人可是最不情愿欠人的人情了,要是你实在不愿意查什么,这样吧,我手里还有几间铺子,反正我以后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就给你吧。” 沈岸秋看他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你既然是宣平侯身边的人,怎么还会被宣平侯府的人追杀?” “自然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呗。”他这次回府后,还能不能活着就不知道了,把铺子都给了这个人也好,就算他死了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青年打定了主意,把塞在胸口成一团的地契一股脑的拿了过去,十分不舍地说,“拿去吧。” “不用了。” “拿去!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机会了。” 沈岸秋见他坚持,接了过去,然后便去了县学。 接下来几日,他过来时,都会给青年带些吃的和药,到第四天,他过来的人,青年已经走了。 沈岸秋猜测他应该是回宣平侯府了。 又过了几天,在沈岸秋快把这件事忘掉的时候,青年又一脸笑嘻嘻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彼时沈岸秋正牵着凤安安从县学往饭馆去,青年突然跳出来,吓了凤安安一大跳。 青年不好意思地冲小孩子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略显拘谨的对沈岸秋说,“那个……沈公子,我的铺子能不能再还给我一个?” 沈岸秋:“……” 青年,也就是墨枫,一脸讨好地看着沈岸秋。 沈岸秋想了想,从书袋角落里,把被书籍压成一团的地契都给他,墨枫嘴角狠狠抽了抽,那是地契!不是废纸,心好痛。 墨枫把自己毕生积蓄攒下的地契展好,只拿了其中一份,其他的又都还给沈岸秋,“我说给你,就是给你的,要不是我连个酒钱都没有了,送出去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要回来的。” “……不用。” 墨枫知道沈岸秋是真的想拒绝,毕竟没有人会把这么值钱的地契随意塞成一团,但是他既然答应给沈岸秋了,要回去一张已经很伤自尊了,可不能全部都要。 墨枫执意要给他,沈岸秋已经了解到了他的窘境,说什么也不要,两人你来我往了一会,身后云清音使劲咳嗽了两声。 打断了两人。 墨枫回头。 云清音趣味地看着两人,“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 沈岸秋无奈地一笑。 凤安安跑到云清音的面前,拉上她的手,“那个哥哥好像非要给沈哥哥地契。” 云清音拉长尾调,意味深长,“哦。” 沈岸秋说,“我之前碰巧帮过他,他非要感谢我才会如此。” 墨枫敏感地嗅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怕真的给恩公惹来了不该有的麻烦,把地契塞给沈岸秋,一溜烟就走了。 云清音看着他敏捷的动作,“他身手倒是不错。” 沈岸秋也望过去,“他是宣平侯府的人。” “宣平侯府?”云清音觉得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着实有些多了。 看到沈岸秋拿着地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云清音顿时起了逗他的心思,“既然他给你,你就收着吧,保不准以后娶媳妇可以用到——嘶!” 云清音恨不得咬断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抬头,便看到沈岸秋在笑,“那晚……” “忘了忘了!” 云清音羞恼地牵着凤安安赶快走。 身后传来沈岸秋的笑声。 云清音走得更快了。 凤安安都快要跟不上她了,“漂亮姐姐……” 云清音才想到自己忽略了这小家伙,立刻走慢下来,“我给你拿着书袋吧。” “我自己可以的。”凤安安仰起小脸,“对了,小荟知道我过来找你,还特意拜托我帮她捎封信。” 小家伙从书袋里拿出一封信,“她说这是她娘给你的。” “好,谢谢安安。” 回到饭馆,给凤安安弄好了吃的,云清音便坐在他旁边,拆开了信,小荟的娘亲的字写的很漂亮,簪花小楷,云清音读下来。 大致意思是那三款小孩子的童饰卖得很不错,她整整写了三大页描述自己的心情,在最后一页才提到写信的来意,想请云清音再画一些首饰图,还表示两个人再见一面,商量细节,她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看云清音的安排。 云清音让凤安安带话,告诉小荟的娘亲,明天她会在蒙学下学的时候在县学门口等她们。 凤安安点了点头,“我记得了。” 云清音把信折起来,“嗯,好好吃饭吧,一会再去午睡一下。” 凤安安吃饱了,云清音带着他上楼去休息。 楼上的房屋有限,暂时腾不出来多的房间再给凤安安睡了,所以只有让他睡沈岸秋的屋子。 云清音站在楼梯口,就不往里走了,“你自己去。” 凤安安还挺奇怪,以往漂亮姐姐都是把他送到沈哥哥的屋子里的。 凤安安迈着步子进了门。 云清音转身准备下楼,结果一转身和沈岸秋来了个四目相对,吓得她魂都要出鞘了,靠着木制楼梯,缓着劲,“你走路怎么没声。” 沈岸秋说,“我喊了你。” 那她怎么没有听见? 沈岸秋往楼下看了看,拉着云清音往一间用来办公务的屋里去。 沈岸秋关上门,看着云清音,过了一会才说,“第二天你无异样,我以为你是因为醉酒忘记了才没与你提,但你记着,我便也和你说开,那天虽是意外,却是我心中一直向往的,清清,我喜欢你。” …… 云清音从饭馆里跑了出来,脸还有些烧烧的,想到沈岸秋望着她的眼神,胸前小鹿又是一阵乱撞。 定南王点了点她的头,一脸奇怪地盯着她,“干什么呢,在大街上傻笑?” 云清音回头,又吓了一大跳,“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定南王作为过来人,稍一想,哪还能不明白,笑着骂,“臭丫头!” 倒也没多加责怪。 他招了招手,让身后牵着马的人过来,“你跟着这丫头去一趟饭馆,把东西放下再去军营。” 那人抱拳,铁骨铮铮,“是,王爷!” 云清音没注意定南王说的东西,而是好奇地盯着马,“这是什么马?” 通体漂亮,虽带了马鞍,且仍有几分野性,从眼神看就不一样。 定南王问,“喜欢?” 这丫头,喜好倒是和他出奇的一致。 云清音点点头。 那人本是站在一旁,等着云清音带路,眼下见云清音没动,他便也恭敬地等候在一侧,“这是王爷的坐骑千里雪,是从战场上救下的一匹幼马。” 定南王拍了拍云清音的肩,“出了城就有一片平地,到那去,我教你。” 云清音骄傲地说,“我会骑。” 定南王大笑,“好,上马,我们来比一圈。” 定南王把两匹马的缰绳从那人手里接过去,“你先把东西送去饭馆吧。” 那人抱了抱拳,快步去了。 “小丫头,想骑哪一匹?” 云清音毫不犹豫地选千里雪,“当然是它。” “上马!” 城门口,守城的人远远瞧见定南王,就丝毫不敢耽搁的开了城门,两匹马一前一后疾速通过城门楼,等守门人再去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出了城,就丝毫不用顾忌城内的摊子,人,野性的千里雪似乎是感觉到了大自然的召唤,奔驰得越发的卖力。 定南王起初只跟在云清音身后,担心千里雪伤了她,后来见到这丫头的马术确实娴熟,便也放心了。 长子身子虚弱,且与他不亲近,女儿自幼不在府里,定南王鲜少有与子女这样痛快赛马的机会,今日倒是只觉得胸中十分畅快。 “小丫头,看到那处塔了吗,谁先到那里,谁便赢!” 云清音看向远方,十里地外的高塔立在那里,心中胜负欲上来,“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我赢了,你到时候可不要耍赖。” “笑话!”定南王一扬马鞭,骏马便往前冲。 云清音也丝毫不示弱,然而比起长年马上行的定南王,马术方面还是稍欠火候,占了千里雪这匹良驹的优势,一时倒是和定南王跑了个不相上下。 但是想要赢,还是不可能。 最后三里地,眼看着定南王要超过她,云清音死马当活马医,“千里雪?你跑过他,赶明儿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准备什么。” 似乎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骏马跑得更快了,不一会就超过了定南王。 终点,云清音倚在马身上,看着定南王骑着马缓缓过来,看来是知道自己赢不了了,干脆摆烂。 定南王今日是舒畅了,天色还早,“这附近就是西山大营了,到那边歇会,等风萧回来了让他送你回去。” 风萧就是去饭馆送东西的那个人。 风和凤,倒是颇有渊源。 云清音跟随定南王进了西山大营,将士们同定南王打招呼,“王爷!” 同时也注意到一旁的云清音。 第69章 门票(1) 这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进入这军营,那就跟羊入虎口一样,一窝子糙汉子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定南王随意指了几个人,“都杵在这干什么呢,滚去训练!” 一群人苦大怨仇,寻思着这是王爷的哪位宝贝女儿,不然怎么那么护犊子。 不过,王爷的女儿真好看,像小仙女一样。 有人过来要牵马,定南王把马鞭丢了过去,士兵接住,把千里雪牵走去吃干草去了。 “去伙房里拿点吃得送过来!” “我去!”一个大高个说着就跑着去了。 定南王带着云清音进了营房。 这里面极其简陋,沙盘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再就是角落里一张简陋的床,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再别无他物。 “你就睡这样的地方?” “王爷说他有王府可以住,营房就不用再添置东西了,这样还可以省下一点银子。”大高个端着一些奶酪和果子进来,“但是比起王府,王爷还是歇在这里多。” 定南王瞅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大高个只笑了笑,对云清音说,“伙房里还没有供饭,只有这么些,姑娘别嫌弃。” “多谢。”云清音拿了个果子,“上面拨的银子是不够吗?” 提到这个,大高个就愁眉不展的,“户部那些人惯是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在那边咱们又没有能说的上话的人,他们推来推去,能少给就少给,为此事王爷每年都要和他们吵的不可开交,这几年若不是世子暗中给了些补给,只怕早就撑不住了,这还是在休战期,若是在战时怕是会更难过。” “行了。”定南王打断他,“把东西搁下出去吧,风萧回来了让他过来见我。” 大高个抱拳,“是。” 他退了出去。 定南王缓了缓脸色,“还没有到维持不下去的地步,你莫要担心。” 云清音也没了吃果子的心情,“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在皇城边上,总不会让他们饿死,战时他们更不敢拖延,别皱着眉了,先去坐着歇一会。” 定南王有一堆公务要处理,等风萧过来了,定南王便让风萧送云清音回去。 出了营房,云清音听到从校场上传来的有力量的吼声,勇往直前,没有退缩,心情也如同散了云雾一般好了不少。 “那是什么?” 一座小台子搁在了太阳底下,上面堆起了小山丘的沙子。 风萧说,“是姑娘在赏菊宴上画的沙画。” 云清音走了过去。 “将士们都很喜欢,王爷便让人拓了下来放在这里。” 云清音特别注意到,在画的最后还专门空出来能再画一幅的空间,似乎那里还有个结局等着人去补充。 得知此战后百姓安居乐业,从此不再经受战争的折磨,士兵终于笑着闭上了眼睛,沙画的结局停在这里,是皆大欢喜,但是不该忘记埋骨沙场的英雄。 云清音无声地叹息一声,取了一捧沙,把那天在赏菊宴没有画完的结局补完,最后一副,此战虽胜也败,十万将士,无一生还,百姓们为他们收尸下葬,朝堂为他们加功进爵,赡养后代。 人们立碑纪念此战,数年后,小儿们依旧永记历史。 风萧望着云清音,眼神湿润,肃然起敬。 云清音拍了拍手,“走吧。” 回去时就不能骑千里雪了,云清音和凤萧骑马一前一后出了西山大营,云清音让他送到城门口就行了。 “不行,王爷让我将你送到饭馆。” 云清音无奈,“好吧。” 一直到饭馆,看着她进去,凤萧才牵马出城。 太阳已经落山,云清音进了饭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饭馆里客人虽有些回温,但是比起巅峰的时候,还是少。 云清音想,得想办法让饭馆的客人量上去。 本来就是个不怎么大的小县,醉仙楼由来已久,又是大酒楼,信誉自然是不用说,云清音的饭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出出来,已经算不错了。 但是云清音显然对此不满意。 云清音正想着事情,站在门边没怎么动。 流朱望见了,“小姐,你怎么不进来?” 云清音按了按额,抬步往里走。 “对了,小姐,中午你走后不久,定南王府的人送来了东西,我搁在你房间了。” “好。”云清音想到最近要降温了,“流朱,你让小虎取些银子把冬衣备齐,你把这半年的账算一下拿给我。” “好。” 云清音上了楼,进了屋子。 风萧拿过来的一个包裹正在桌上搁着,云清音打开,是一件白色的披风,且是由最为珍贵的狐裘所制,冬日还未到,定南王便给她送来了御寒的衣物,想到他自己简陋的营房,云清音心里不是滋味。 流朱进来。 “小姐,算好了。” 饭馆每个月的账都是由云清音和沈岸秋完成的,云清音也教流朱,现在流朱已经能算下来,前面的账记得好,她自然也算得快。 云清音看了眼,除了饭馆收入所得外,沈岸秋和云清音平时得的那些银子也都记录在册,云清音特意看了沈岸秋那一栏,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小百两了。 云清音失笑,果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留下两个月给饭馆里发的工钱,剩下的你都帮我换成银票。” 流朱应下,“好的小姐。” 说完了正事,流朱就说起了旁的,“小姐,听说镇上才开了家马场,一票难求呢,你想不想去?” “我就不去了,你们要是想去,就去找安平拿票。” 流朱听到前面那句话还有些小失望,以为去不成了,听见后面的话又高兴起来,“谢谢小姐!” …… 晚上云清音加工又画了几幅图。 沈岸秋敲门,云清音笔尖一划动,想起今天白天她被告白之后逃跑的事情了,这会十分窘迫,慢吞吞跑去打开了门。 沈岸秋没提白天的事情,“还没睡?” “嗯,画个东西。” 沈岸秋往里看了一眼,“夜里画画本就熬眼,明天再画吧,早点睡。” “好。”云清音乖乖地应下。 “沈岸秋,白天的事情……” 云清音想来有些小后悔,再怎么说,她也不应该直接就逃掉啊,这样多伤人自尊。 沈岸秋本来准备走,闻言又停了下来,“你有别的喜欢的人?” “当然没有!” 云清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沈岸秋又问,“那你讨厌我?” 云清音:“怎么可能!” 沈岸秋笑了笑,“这就足够了,至于我白天说的话,你不要太有负担,也不用觉得有困扰,慢慢来。” 等沈岸秋离开,云清音就什么困扰也没有了,抓紧时间把最后一点画完,然后爬上床睡觉,很快进入了梦乡。 另外一边,沈岸秋回到房间,就看到墨枫正坐在窗边,沈岸秋说,“你平时就是这么闲的?” 墨枫从窗台上跳下来,说,“才不是,我这不是担心你又把我的地契丢到一边,万一不知道塞到哪个角落里找不到了岂不是亏大了。” “没有,地契我收下了,我要两间铺子就行,别的你拿回去。” 沈岸秋把剩下的铺子的地契给他。 墨枫捏了捏纸边,“好吧,不过你的身世我会帮你查清楚的,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完,他就闪没了影。 …… 第二天,云清音带着画好的图纸在县学门口等着,下了学,小荟的娘亲过来接小荟,看到云清音之后就连忙拉着小荟过去了。 “云姑娘,等着急了吧。” “没事。”云清音把画好的图纸给她,“我又画了一些,你看看行不行。” 妇人接过去,只看了前面两张,就觉得分外惊艳,首饰最重要的是各配饰之间的搭配,这需要许多巧思,涉及美学,力学,甚至是视觉效果都要达到完美,云清音给她的这些,无一不精美。 “真的很好看!” 妇人把一包银子拿给云清音,“这是到目前为止,之前那三种饰品的收入,云姑娘点一下。” 云清音说,“以后按月给我就行,按五成。” “那怎么行,五成太低了。” 她按照图纸做个簪饰出来完全不费多少心思,倒是云清音画图需要考虑得多,千金难买一个好的想法,要知道那些给大的铺子提供画纸的人拿的虽然也是七成,但是铺子大了,更赚钱。 她这小铺子能得到这么好的首饰图已经占了极大的便宜了。 但是云清音坚持,妇人最后只得妥协,但是在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多卖一些,给云姑娘多分一些钱。 妇人带着小荟离开。 沈岸秋也差不多要下学了,云清音干脆在门口等着他们。 不一会,就听到沈东东唉声叹气的声音,有力无气的,几人连同凤安安也出现在了县学门口,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云清音。 沈东东说,“清清,你怎么来了?” “刚好到这边有点事。”云清音见他愁眉不展的,说,“最近也没有考试啊,怎么还愁云惨淡的。” 科试还要等两年,即便是三年一次的,考察秀才学问的岁试也是明年,到年前,除了年终考试,这帮学子可没有什么大考试了。 “不是考试的事,他眼馋秦平手里的门票。” 一旁的李安杰开口说,他性子沉稳,平时话不多,三人中,沈岸秋比他还要沉默一些。 “什么门票?” “马场的,我就是有点眼馋而已,没有就没有呗,他至于一副除了我你们谁也不配有的表情?”沈东东到这会还记着秦平的嘴脸,“你不知道秦平最近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说是得了太子看重,这个名头可让学堂里许多人都拥护他呢,这就算了,丛大人请沈兄过府,他竟然也死乞白赖的跟着去,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经赏菊宴一事,丛大人注意到了几个确实不错的学子,偶尔会请他们去自己府里,讲讲时事什么的,秦平那时也得了帖子,可惜在第一轮的时候就被刷了下来,连个脸也没露着,还嘴硬说自己是没怎么认真对待。 现在又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太子那条线,天天耀武扬威的,不过没怎么闹到明面上就是了。 云清音很容易就想通了怕是沈南韵帮秦平搭上了太子的线,沈南韵和凤千雪有了交情,帮秦平引荐一下也不足为奇。 沈东东说得义愤填膺,看来是对秦平颇有怨言了。 云清音牵着凤安安走在一侧,问沈岸秋和李安杰,“你们也想去马场?” 她也不晓得安平那里还没有票。 他们要看的,估计是月底的马术表演。 云清音和安平商量了马场的经营模式之后,除了固定每天的限量门票,每个月月底还有一些技艺表演。 这个月底虽然是第一次,但是之前马场生意的火爆确实扩大了知名度,普通人花点钱可以跑一场马,而马场规格上来了,于那些富人而言,也是争面子的事情,这次马术表演门票对外又是限量,价高者得,大有赶上当初赏菊宴的宴帖的趋势。 李安杰先是看了看沈岸秋,摸了摸鼻子,又说,“也不是太想去。” 沈岸秋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看了眼云清音。 沈东东愁,“主要是门票。” 这可不是想去就去的。 回了饭馆,云清音叫来流朱,问她拿了票没有。 流朱十分期待即将到来的马术表演,“拿了,安小公子给了我六张,其余三张我给小虎了,这两张是安小公子嘱咐我带给小姐你和沈公子的。” 云清音收下,“好。” 找了个时间,云清音又去找了安平一趟,问他还有没有多余的票。 “没了。”安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一早就抢光了,流朱那丫头拿走的五张还是我特地给你们留下的,不够吗?” “还差一张。” 李安杰,沈岸秋,沈东东。 安平说,“我再让人加点位置,到时候得了票再给你送过去。” “好。” …… 云清音去送门票,发现之前和沈岸秋一起参加院试的大胖和小胖也在。 云清音先把门票给了李安杰和沈东东,大胖和小胖虽然眼馋,但也没有说什么。 第70章 门票(2) 云清音慢慢挪到沈岸秋的身旁,悄声对他说,“等我再有了门票再给你。” 沈岸秋笑着嗯了一声。 云清音纳闷,怎么感觉他像是早知道似的。 李安杰和沈东东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留下一张门票,“这门票本来就不易得,你和沈兄都没有,我们要一张就行了。” “你们拿着吧。”云清音走离沈岸秋一些,“再等几天估计还有门票。” 闻言,沈东东和李安杰也不坚持了。 云清音把门票送到了就离开了。 沈东东看了看大胖和小胖兄弟,知道他们也想去,可是眼下没有这么多票了,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没事,我带你们进去,到时候我们把你们俩偷偷带进去。” 大胖憨厚地说,“谢谢。” 几人一起回学堂。 …… 午时下了学,陈夫子给学子们布置完题目就从前门离开,沈岸秋把书往书袋里装。 学堂里忽然喧闹起来,秦平把桌上的书全部翻了一遍,“我门票怎么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你会不会是忘记搁哪里了?” 几个人自发地帮他找。 沈岸秋出了学堂,看到在学堂门口蹲着的凤安安,朝他招了招手,凤安安从地上站起来,小短腿跑向沈岸秋。 摸了摸他的手,有点凉,“下次你到夫子那屋里等着,不然外面太冷了。” “不用啦。”凤安安蹦蹦跳跳地说,“漂亮姐姐说以后她会提前来接我的!” 沈岸秋:“……” 李安杰和沈东东也从学堂里出来了,几个人会和,便一起准备去饭馆。 “沈哥哥,他们说的马术表演是什么啊?” 凤安安在蒙学里坐着的时候,听见周围的小朋友都在讨论这个,听着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沈岸秋说,“是月底马场的表演,你想去看吗?” 凤安安说想。 沈东东把门票拿出来,“喏,到时候让你家里人带着你一起去看。” 凤安安好奇地接过门票,“有这个就可以看了吗?” “对啊。” 凤安安高兴地说,“谢谢。” …… 清晨起来,地面上下了一层薄霜,一下子冷了许多。 云清音惦记着凤安安比沈岸秋早下学,怕他在外面等着挨冻,就准备在蒙学下学前去了县学,把安平才送过来的门票也拿上,出了门。 而县学这边,蒙学还没有下学,凤安安就被沈南韵叫了出来。 而旁边,还站着秦平等人,秦平一脸的阴翳,看到凤安安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门票?” 凤安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 “还说谎?”秦平指人进学堂把他的桌里的门票拿了出来,“没有偷,这是什么!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怪不得是跟着那几个人!” 凤安安变了脸色,即便他年纪小,也能听出来秦平话语中的讽刺,“不许你这么说沈哥哥他们!” 秦平说,“我就说,怎么了,谁叫你手脚不干净!” “我才没有偷,那门票是东东哥哥给我的,才不是偷你的,就算你给我,我也不稀罕!” “臭小子!”秦平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行了。”沈南韵顾忌着凤安安的身份,对秦平说,“别闹得太过,把门票找到就行了。” 秦平一松手,凤安安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仍然愤怒地盯着秦平,沈南韵蹲在了他面前,笑得温柔,“安安,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偷别人的东西可是不对的,你给哥哥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也不告诉你娘亲好不好。” 凤安安一字一顿地强调,“我没有偷!你们为什么听不懂我的话。” 他的手触着冰凉的地面,却感觉不到冷,委屈极了。 “算了,他的话能听?他一个小孩子哪里弄来这样珍贵的门票,肯定就是偷的,我昨天还见他去学堂门口等沈岸秋,沈东东他们有多羡慕我有门票你是没有看到,这小兔崽子天天跟他们一伙,他偷了也不足为奇!” 凤安安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朝着秦平撞去,秦平冷不防被这么猛撞了一下,差点滑倒。 凤安安红了眼睛,握紧拳头,“才不是你说的那样,谁稀罕你的票!” 秦平的脸上染上怒气,“你还敢蹬鼻子上脸!你信不信我今天让你在县学待不下去。” “秦平,到此为止,既然拿回了门票,就回去吧。” 秦平不知道凤安安的身份,沈南韵可知道,今天这件事虽然错在凤安安,但是他毕竟是定南王府的人,出了事,她也没有办法给他收拾烂摊子。 谁知道秦平被凤安安惹恼了,一点顾忌都没有,当即就狠狠踢了他一脚,下一刻,就被沈南韵喝止,“住手!” 凤安安疼得难受,但是仍然没有哭,“我说没有偷就没有偷,我会去找夫子和沈哥哥,让他们作证。” 沈南韵心一慌,连忙拉住凤安安,怕他真的惊动了县学的人,“安安,你听我说,这件事闹大了对你也不好,我只当你是因为好奇才拿了门票,也不多加责怪了,这件事咱们就当过去了好吗?” …… 另一边,甲班,这一节课是自习。 但是陈夫子进来时却发现学堂里空了好几个位置,沉了沉脸,“秦平这几个人呢?” 越来越不像话了。 平常的时候跟秦平走在一起的学子说,“他丢了一张门票,听说在蒙学那边,就去拿了。” 沈岸秋的笔尖一停,搁下,“他的门票为什么在蒙学那边?” 那人本来就不是沈岸秋这一队的,不屑于回答沈岸秋的问题,但是陈夫子就在台上,他只能说,“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经常来甲班门口的那个小孩子偷的呗,你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颇具有讽刺的意味。 他这话一出,学堂里的人都不禁看向沈岸秋。 从昨天秦平的门票丢了开始,大家就都在找,现在门票却在经常跟在沈岸秋后面的那个小孩身上找到了,这难道能是巧合? 沈岸秋没空理这些,放下笔就出了门。 “这……” 学子们互相看着。 沈岸秋出了门,听说了门票事情的沈东东和李安杰也从乙班出来了。 沈岸秋沉声说,“先去蒙学那边。” 沈南韵和秦平选的位置比较隐蔽,三个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沈岸秋走近,就看到秦平正要打凤安安的那一幕。 “住手!” 秦平手一抖。 沈岸秋把凤安安从地上抱起来,握着他冰凉的手,“秦平,你丧心病狂打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 秦平擦了擦手,“正好你来了,说不准他偷东西就是你们教唆的,小孩子手脚不干净,教训一顿也就罢了,但是大人么,怕是就不止付出那么轻的代价了。” 凤安安搂紧了沈岸秋的脖子,“我没有偷他的门票,谁见过他的,那门票是昨天东东哥哥给我的,我真的没有偷他的。” 沈东东算是听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秦平,你还是个人吗,就为了一张破门票打一个孩子?” 沈南韵不想让事情上升到这个程度,要是提到打这个词语,就不那么好听了,“安安拿门票在先,秦平也只是为了小小的教训他一下,你放心,我们不会追究下去的。” 沈岸秋冷说,“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你们也别想息事宁人。” “别以为我怕了你们。”秦平仰起脸,“他手脚不干净,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指不定就是你们教唆的,烂人一堆,在这充什么无辜!” 沈东东气性大,指着秦平,“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就说就怎么了!” 沈东东一拳砸在了秦平的脸上。 “秦哥!” 秦平身边跟着的那几个学子哪里能看到秦平被打,当即拉起袖子加入了,李安杰也加入进去,沈岸秋把凤安安放在一侧,也加入了。 这帮学子都是不会武功,比的就是蛮力,别看沈岸秋平常稳的不像话,打起架来连沈东东都看呆了,那股狠劲愣是没有几个人敢和沈岸秋对上。 经过混战,沈岸秋这边略占了上风。 秦平擦了擦嘴角的血,撂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这一次他不让沈岸秋退学,他就不是秦平。 “等着什么?” 云清音见蒙学下了学,在门口左右没有等到凤安安,还是在门口等她娘亲的小荟告诉她,还没有下学的时候凤安安就被沈南韵叫走了。 云清音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这里,却不想看到的是这一幕。 凤安安的眼睛有些肿肿的,委屈地看着云清音,“漂亮姐姐……” 云清音走过去,把拿过来御寒的衣物给他披上,看了看他身上的脚印,神色蓦然冷了下来,“谁踹的?” “是他。”凤安安指着秦平,“他非说是我偷了他的门票。” 秦平本来准备走,云清音来了他又停住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敢对他做什么。 云清音二话没说,当胸一脚将秦平踢到地上,没等秦平有所反应,密集的拳头就落了下来,没几下秦平就不省人事了。 沈南韵吓得花容失色,“住……住手!云清音!” 真要出人命了。 沈岸秋攥住云清音的手腕,“为了他,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云清音这才停了下来,从沈岸秋的手里接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目光一一掠过那些学子的脸上,“放心,今天这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等云清音和沈岸秋等人离开,沈南韵才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大夫啊!” …… 事情发酵的快,县学里出了一桩私斗的事情很快就被有板有眼地描绘一番传了出去。 宋夫子命人压住评论,去看了秦平。 幸好大夫来的及时,秦平捡回一条命,秦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扬言一定要将她儿子害成这个样子的人绳之以法。 她儿子是秀才,就算是见了县令大人也可不跪,哪个人竟然狠了心要她儿子的命啊。 沈南韵说,“他不过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能活一命都是上天眷顾了,大夫说,即便他醒来,恐怕也会留下后遗症,以后怕是不能继续读书了。” 这个消息对秦母来说更是晴天霹雳,她就指望着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秦母痛哭流涕地拉着沈南韵的手,“沈姑娘,我知道你如今是忠勇侯府的小姐,你神通广大,求求你一定要为我们母子做主啊。” 沈南韵拉起她,“秦婶,你先起来,这件事我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但是——” “但是什么。”秦母抓紧沈南韵的手,“只要能为我儿子讨回公道,我什么都会做。” 她是农妇,常年劳作,手粗糙得不行,沈南韵嫌弃的抽回手,淡淡的提醒,“他打的那个孩子是定南王府的人,即便秦平占着理由,恐怕定南王府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除非你能请来能镇得住定南王府的人。” …… 云清音给凤安安检查了一番,确定他全身没有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凤安安说,“漂亮姐姐,我真的没有偷他的帖子。” 云清音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知道,你的那个帖子我看过了,是我给沈东东的,是那个叫秦平的冤枉了你,我会让他给你道歉的。” 云清音给他拉上被子,“睡一会吧,下午我送你去县学。” “嗯。” 云清音从屋里出来,门外,沈岸秋,沈东东,李安杰三个人坐的坐,站的站,一个个的脸上都挂了彩。 “安安没事吧?” “睡下了。”云清音拿出伤药,“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沈岸秋接过药,“午饭我们就不吃了,夫子应该已经知道了动手的事情,我们先回县学。” 出了事,不能不处理。 秦平秀才的身份是受到特殊照顾的,又是在天子脚下,不能不谨慎着来。 “好,我下午再过去。” 出了饭馆。 “东东,等回了县学,你先去找跟在秦平身边的那些人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让他们画押,若是他们不说,就告诉他们安安的身份。” 沈岸秋又看向李安杰,“安杰,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第71章 亲家(1) 两日后,秦平终于醒了过来,秦母喜极而泣,“儿子,你感觉怎么样了?” 秦平眼里都是恨意,“娘,我一定要沈岸秋和云清音付出代价!” 秦母擦了擦眼泪,“我知道,我已经请了沈姑娘帮忙,并且写了诉状,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绝对不能让打你的那些人好过!” “不行,只一个何县令不一定能让他们两个认罪,娘,你去找太子,我已经拜在他的门下,只要他出面,一定能将云清音和沈岸秋绳之以法。” 秦母看着儿子狰狞的脸,只觉得他受了太多的罪,心中也恨极了那些人,“你放心吧,沈姑娘已经帮我们去找了,你现在要赶快好起来。” 秦平握紧了拳头。 秦母一纸诉状状告云清音和沈岸秋打人的事情,何县令亲自跑了一趟县学。 宋夫子把云清音和沈岸秋都叫了过来。 徐院长让了让茶,问何县令,“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何县令说,“这件事惊动了上头,肯定是要严办的,麻烦就麻烦在云姑娘将人打得太重了,且秦平又是秀才的身份,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揭过。” “他是秀才,难道不是更应该严于律己,刻守礼法?”云清音冷笑,“他们四五个人把一个孩子带到无人处又是逼问又是脚踢的,这算什么?” 何县令显然不知道还有这回事,“那秦氏呈上来的状纸上面并未提到这件事。” “提了不就相当于自揭短处了吗。”沈岸秋把记着沈东东从跟着秦平的那些人口中问出的事情经过的纸卷打开,交给何县令,“你过目。” 何县令把茶杯放下,接过仔细看。 “他打的是定南王府的小公子?” 沈岸秋坐下,“打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为学子打骂一个孩子,这也是触了大燕刑法的,清清虽是动了手,但是情势如此,气性上头也是难免,而且我听说秦平早已经醒了过来,我问过大夫,他的伤对他以后也造不成影响。” 何县令心中想,谁说打的是谁不重要,这可太重要了。 “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有了这个口供就好办许多了,那秦平寻滋挑事在先,又隐瞒实情在后,确实不容易站得住脚。” 何县令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赶快回去准备,过几天升堂时还需要你们两人再过去一趟。” “这好说。” 沈岸秋起身,“我送大人。” 沈岸秋和何县令出了门。 宋夫子捧着小茶壶,呼出了一口寒气。 云清音倚在桌边,“沈南韵还要留在县学?先前安安就因为她和蒙学的其他孩子产生过一次矛盾了,这侧面就反应了她是一个激进,急于求成的人,不适合教导这些孩子。” “还有这一次,也是她发现了安安的帖子之后,作为老师,没有采取任何验证措施,就把秦平等人叫了过去逼问一个孩子,她的职责是教导保护孩子,但是她却没有做到这一点。” 徐院长说,“她确实不适合再留在县学了,我会找个时间和她说。” 宋夫子担忧,“只怕是忠勇侯府那边不好交代。” “我会去说。” …… 几日后升堂,安宁公主特地从宫里跑了出来。 “皇兄那边看样子是要站在秦平这一边了,这次是那个何县令主审?我上次看他就是不太靠谱的样子,他不会徇私舞弊吧?” 安宁公主满脸都是担心。 云清音惊讶,“太子也要来?” 赵倾寒那么重视秦平,倒是云清音没有想到的,本因为就算赵倾寒为秦平出头,也会顾忌着许多,不会亲自出面,而是派一个身边的人过来。 “是啊。”安宁公主生气地说,“我出宫前刚同他吵了一架,他却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反倒听那个小白莲的话,到底谁才是她亲妹。” “这凤千雪倒是肯为沈南韵下心思。” 云清音淡淡道。 “本来就是一路人,自然能走在一起,之前我还以为那沈南韵也是个可交的,谁知道看走了眼,不过我觉得凤千雪肯下那么大心思撺掇皇兄来为秦平主事,多半是为了找你麻烦。” 安宁公主边说边把玩着手边的挽纱,“她和她娘因为你又是被罚跪又是被禁足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雪姨娘进宫在太后跟前哭了一通,啧啧,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可惜太后不吃她这套,随意敷衍了两句就让人走了,倒是解了她的禁足,没想到刚沉寂了两天,这凤千雪又开始蹦跶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他是太子,恐怕也要有所顾忌。” 云清音并不太担心。 “可是就怕这其中有什么小心思,不过,秦平能请人,我们也能。”安宁公主提议说,“不如我们去请文大人吧,他最是秉公处理,有个朝官在,皇兄是不敢那么放肆的。” 太子储君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而文大人就是一面能够照着赵倾寒的镜子。 “文大人最近好像没有在京城吧?” 因为要推广水车,文大人前段时间便带人下到各处了,还是因为那段时间他没有过来饭馆,云清音才知道的。 “才回来的,我去帮你找他。” 云清音揶揄,“你似乎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安宁公主的脸一下子就爆红了,“你说什么呢,他进宫向父皇禀告事情,我只不过是恰好遇到了而已,你别乱想。” “我可一句话都没说。”云清音笑着,“反倒是你自己,有一些不打自招的意思。” “云清音,你再乱猜,我要生气了。”安宁公主故意板起脸色。 云清音求饶,“不说了,那请文大人的事情就由你代劳了。” 安宁公主傲娇地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走一趟吧。” …… 很快到了升堂这一日,秦母扶着秦平,坐在县衙的大堂里,泪如雨下,何县令问她,“你诉状上面写得可都属实?” “自然属实,民妇绝不敢有半分作假。” “你呢,秦平,对此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秦平握紧了拳头,“云清音和沈岸秋将我打至重伤,我要让他们下到大牢里去。” 何县令再问,“据我了解,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你和沈姑娘逼问凤安安偷你的门票的事情?” “确实不错,那个小孩儿是跟在沈岸秋身后的,手脚极其不干净,偷了东西还不承认。” 何县令皱眉,“你打了他?” 秦母听着这问话,顿时不高兴了,“何大人,你问这些无关的干什么,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贱种偷了我儿子的门票,教训他一顿怎么了,我儿子可是秀才,就算是打死他,那也是教他如何做人,是该他感恩戴德的事情。” 秦平对这话也没有反驳的样子,似乎丝毫没有认识到错误。 何县令的态度冷了下来。 本来他还可怜秦平有这学问不能毁了,想办法为他辩驳一二,哪怕云清音那边占着优势,但是秦平受伤了也是不争的事实,是能酌情轻判的,但是眼下这母子却是这么个态度。 “秦氏,这里是公堂,注意你的措辞。” 秦母不以为然,“我说的也没有错,实话和你说了吧,何大人,我儿子可是已经得了贵人看重,将来可是会高中状元的,今天这桩案子,你怎么审,可是要掂量掂量。” 何县令微微一笑,“我自会好好审办。” 不多久,公堂外面就来了一男两女,正事赵倾寒和沈南韵,还有凤千雪。 何县令拜过。 秦母忙去拜,“民妇参见太子。” 赵倾寒本不欲参与这样的小事,但是凤千雪难得有事情求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过来了。 对于这秦平,他是没有太多印象的。 上次院试,他在榜上看了几个有潜力的人,压了他们的桩,最后却全赔,后来却听说那一届院试拔得头筹的是一个叫沈岸秋的人,便想把他招到门下。 谁知道,雪儿几次为他奔波,那沈岸秋竟都拒绝了。 赵倾寒自然不会勉强他沈岸秋一个,后来雪儿又为了提了秦平这个人。 从微末的记忆中想起这个人物,赵倾寒看了看脸上还未彻底消肿的秦平,移开了目光,淡淡对眼前的妇人说,“你起来吧,既然是升堂审办,自然会秉公办理。” 秦母站了起来,“是,有殿下和两位姑娘在,民妇自然不会担心会冤枉了民妇的儿子,只是那云清音和沈岸秋两个人实在猖狂,竟将民妇的儿子殴打至此,绝对不能轻易的放过他们。” 凤千雪温声同她说,“你不必太过担心,殿下来了,就一定会为他做主。” “多谢凤姑娘。” 几人正说话时,文大人也过来了。 文大人见到赵倾寒也在,急忙过来,“见过殿下。” 赵倾寒的眸中闪过一道光芒,“文大人怎么来了?” 看来今天他更要注意言行才是,不然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到了父皇耳边,恐怕就不好了。 文大人说得周当,“我是听说了云丫头和秦学子的事情才赶过来的,不过殿下也在,我便知道今天的案子审办必定会按照规矩来。” 凤千雪稍显不悦,这文大人的话分明就是给殿下戴高帽子,她知道这人和云清音走得近,看来今天是来帮云清音他们的。 何县令纳闷,他记得这位文大人,但是他明明派人去请的是定南王,他看向门外,这定南王怎么还没有来? 县衙外面。 定南王从马上下来,县衙外面站着的人立刻有眼色的把马牵走了,定南王还没有进去,便又见街道上马蹄声由远及近。 定南王望过去。 墨枫从马背上跳下来,“见过王爷。” 定南王要笑不笑,“宣平侯不好好在府里闭门思过,哪股邪风把你刮到这里来了。” 宣平侯的面上闪过一抹不悦,“凤萧!” 墨枫叹气,这两个人见面必掐架,怎么地方那么小,来一趟县衙这两个人都能凑到一块去,免得让这两个在这里闹腾起来,墨枫发挥自己的协调剂作用。 “王爷,侯爷今天是来替属下的一个朋友问点事。”言下之意,就是为着正事来的,可不是邪风吹来的。 “难得。” “你!” 定南王的两个字又差点引燃火线,墨枫的眼皮子跳得厉害,不住的赔笑,好不容易看到定南王背过身,准备往里走了,墨枫一口气还没有全部呼出,只见定南王又转过身来。 “你来这里问事,问什么事?” 宣平侯不想和他说话,指了指墨枫,“你说。” 墨枫说,“是为了云姑娘,沈学子,以及秦学子他们三人的事情。” 定南王顿时皱紧了眉。 宣平侯府突然想到凤萧这个混不吝的也出现在这,“你也是为着这事来的?” 定南王冷笑,“依我看,那个姓秦的就是该打,你今天若是过来为他撑腰的,我劝你赶紧滚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凤萧,你说话最好给我注意一点,我今天还就是为了那个叫什么秦的过来的,今天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动他一根毫毛!” 定南王和宣平侯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退后。 “错了,错了,侯爷……”墨枫想插个嘴,解释他们不是为了秦平过来的,但是宣平侯现在在气头上,哪里能听进去他的话。 “退一边去!我倒要看看他姓凤的敢做什么!” “姓林的,你别以为老子不敢动你!”定南王也是个烂脾气,惹急了在皇上面前也敢骂,不过平时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将他惹到这个份上,都当他是个风雅人。 毕竟凤世子那样出众温雅的人物,他的父亲自然也不会粗鲁到哪里去。 “来啊!” 宣平侯也不退一步,“干脆我们都别进去了,就在这外面一决胜负。” “来啊,谁怕谁。” 墨枫无奈望天,我的老天爷啊,来个人快把他们劝住吧。 说曹操曹操到,墨枫眼尖的看到了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云清音和沈岸秋两个人,“沈公子,云姑娘,这里有人打架!” 第72章 亲家(2) 定南王见到他的宝贝女儿过来了,立即恢复了极有涵养的样子,端上一副老父亲特有的慈祥的表情,“没有的事,别听他乱说。” 宣平侯也不想在小辈面前丢脸,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袖子,才朝着过来的两人看去,过来的小姑娘不过十五上下的年纪,已经出落得十分的好看。 对这丫头,他有印象,是忠勇侯所出,行事肆意,这点倒是令他有几分欣赏。 但是听说入夏那会查出了身份的事,已经离开了忠勇侯府。 再看她旁边的那个男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墨枫一丝都不放过地盯着宣平侯府的表情。 他说要帮沈岸秋查清楚身份,那只是暗地里查,真的没有想将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来,不然牵扯到侯府私事,他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李安杰跑去宣平侯府找他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侯爷也在,他又不好避着侯爷问李安杰是什么事。 谁知道侯爷听了个大概,便当即决定要过来一趟。 来了就来了。 墨枫正好也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看看,侯爷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跟沈岸秋有关的事。 宣平侯自己留下什么风流韵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令他可惜的是,宣平侯府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可疑,看了一眼,又平淡地移开,似乎方才看到的人不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而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难道侯爷真的再没什么孩子? 沈岸秋向定南王问了声好。 定南王鼻子哼了一声。 云清音轻咳了一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自从那天跑过马,千里雪就不怎么吃草料了,我回来带它看看,刚好听说了这里的事,就过来了。” 定南王倒是不怎么担心云清音受欺负,他的女儿,自有他的本事,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去,哪怕她捅破天,也有他在背后给她撑腰。 听到这里,云清音的眼中莫名滑过一丝心虚。 定南王倏然眯了眯眼睛,不过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墨枫打着圆场,“时间差不多了,也不能都在这里站着,不如就进去吧?” 宣平侯当即走在了前面,大有一点边都不想和定南王沾上的意思,定南王切了一声,表示不屑,走在前头的墨枫在心里求他,求您别再挑事了好不好,不然回去了,这侯爷的气都是朝他撒啊。 几步路走的墨枫愣是心惊胆战,宣平侯进了公堂,却发现里面竟然太子和文大人都在,定南王慢后一步,也瞅见了公堂里坐着的几人。 何县令盼天盼地终于把定南王给盼过来了,抬头又瞅见宣平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这公堂今日到底是得了什么佛光照,怎么一个两个都来了。 凤千雪心中一紧,父亲怎么来了这里。 文大人起身,“见过王爷,见过侯爷。” “文大人不必多礼。”定南王对其极其和颜悦色,但是对待太子的态度就不同了,显得十分冷淡,“殿下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和秦学子有过几面之缘,听说他出了事,便过来看看。”赵倾寒说,“舅舅怎么也来了?” “今天这事,云丫头和那姓秦的谁占理,谁都能看得出来,我过来,只是杜绝某些人想让她受委屈地心思而已。”定南王坐下,话说得不重,但是意思也明显。 赵倾寒的眸色变了变。 凤千雪攥紧衣袖,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竟是要明摆着护着云清音? 何县令暗自揣摩着各方人的心思。 宣平侯见定南王在左边坐了下来,他便径直去右边坐,墨枫小声说,“侯爷,你应该坐那边。” 坐右边不就是和太子成一伙了。 宣平侯脸一横:不去 直接在右边坐了下来。 文大人坐在定南王的下首。 两方人泾渭分明,立场完全不一样,偏偏混进了一个宣平侯。 等传了秦平母子上场,看着秦平眼神躲闪,畏畏缩缩的样,宣平侯府皱眉,“这就是你朋友?” 墨枫有点佩服自家侯爷的后知后觉,他指着对面,“沈岸秋才是。” 宣平侯终于明白,“我今天是来为他撑腰的?” “是呢,侯爷,所以我们坐到那边去吧。” 宣平侯:“就坐在这。” 好吧,墨枫放弃了,心中安慰自己,虽然侯爷的身体在这边,但是他的心是在对面的,这就足够了。 开始审问,何县令照例问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秦平叙述的断断续续,明显因为公堂两边坐着的其他人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这表现,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凤千雪都有点觉得小家子气,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表现得畏手畏脚。 她看了沈南韵一眼。 沈南韵知道那眼神里面的含义,是不高兴,秦平是她推荐过去的,但是此时她已经无心考虑这些,而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过来为云清音撑腰。 “所以你是认为那凤安安偷了你的门票,你才把他叫出去?” “是……” “你当时有证据证明凤安安偷了的你门票吗?” 秦平的心开始无意识地慌了,“我的门票丢了,然后,他手里又有。” “所以你便以此为根据断定他拿了你的门票?” “我……”秦平嘴唇发干,“那门票很难得,他一个小孩,不可能有。” “对此,那凤安安可有辩解?” “他说,那是别人给他的。” 何县令再问,“你信了,还是没信,对这个理由,你查证了吗,还是一心认定就是凤安安偷了你的门票?” 凤千雪看着场中,何县令抓着门票的事情不放,显然是要抬高云清音那边的站理,再这么下去,秦平别说扳倒云清音和沈岸秋了,恐怕就连他自己都得折进去。 但是眼下父亲在这里,自己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就开口为秦平说话,便暗中踢了踢沈南韵。 沈南韵回神,在凤千雪极度不悦地瞪视下才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她跑神的这一会,秦平已经变成了满头大汗,几乎要坚持不下去了。 在何县令再次问下去之前,沈南韵打断了他的话,“何大人,你为何只问前面的事情,不问后面的?” 何县令停了问话,神色严肃地对沈南韵说,“沈姑娘,这里是公堂,问话自然是要按照先后来的,后面的事情当然也会问,今日太子,定南王,宣平侯,以及文大人都在,就算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胡来。” 沈南韵的大脑轰的震了一下,只觉得分外丢脸,她此时开口,没有显得她的话多么有水准,反倒有对这桩案子指手画脚的嫌疑。 有那几位在,哪里轮得到她出口。 这会她又有点怨凤千雪了,她自己不开口,为什么要她开口。 秦母也渐渐地意识到这么再任由何县令问下去恐怕会对她儿子不利,急说,“大人,我儿子脸上的这些伤都还没有完全好,他不过是找那个偷他门票的小野种要回门票就被打了一顿,这可冤死了。” 定南王当即沉下了脸。 太子也微微变了脸色。 而秦平母子还压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何县令沉声问,“秦平,对此,你可觉得错在你?” 秦平自然是不认的,“大人,那个孩子偷我的门票在前,我只不过是找他索要,那云清音和沈岸秋便动手打了我,所以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哼。”何县令道,“你只说那凤安安偷你门票,却从未查证他是否真的偷你的,这门票既然是可购入所得,你可以有,他自然也可以有,再者,对于那孩子的辩解还言语辱骂,甚至动脚踢他,当时若不是沈岸秋和沈东东等人及时赶到,那孩子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对于这两点你可认?” 秦平慌了,他完全忘记了无缘无故虐打孩子也是为燕朝律法所不准。 “大人,云清音她打我也是事实,若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就死了!” “云清音和那凤安安关系甚好,她看到凤安安被打便还手,这是符合情理的。” 这确实不是何县令胡说,而是燕朝律法特意标注的一条,上面提到,一男子母亲遭人凌辱,男子为母报仇杀死仇人,官府以律法为先,把情理考虑在内,最后只判男子蹲了数月大牢便放了出来。 有此律法在前,就算是太子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秦平这下彻底慌了,求助地看向赵倾寒这边,但是赵倾寒这会对他失望到了极点,甚至后悔今日来了这一趟。 何县令最后因秦平母子肆意辱骂孩童判秦平二十大板。 秦平没想到会这样,“大人……” 定南王冷笑,“既然还有力气叫,那就再加二十打扮。” 秦平母子再不敢说一句话,颓败地瘫坐在地上。 …… 云清音早从县衙出来一会,找到千里雪所在之处,左右看了看,快步走了过去。 千里雪显然还记得她,怨气十足,她还没有走近,就要尥蹶子。 云清音赶紧摸了摸它滑顺的鬃毛,“别气了别气了,我怎么会把这件事忘了呢,就只是还没有腾出时间去军营找你。” 千里雪果然乖顺了。 云清音越发的欢喜了,解开了缰绳,“你回去后好好吃饭,等我下次去军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定南王和沈岸秋走出县衙,沈岸秋没看到云清音。 定南王说,“别瞅了,那丫头定然是去给我牵马去了。” 定南王眯眼看着沈岸秋,身形板实,虽瘦却不至于羸弱,这小子确实一副好样貌,“你家里还有几口人?” 沈岸秋虽不明白定南王问这个干什么,但是他既然是云清音尊敬的人,沈岸秋自然也不会冷漠对待,“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也无姊妹。” “嗯,在县学里好好读书,不要松懈,也别想着怎么整天娶媳妇儿,有本事的人才能娶媳妇儿,知道了吗?” 沈岸秋:“嗯。” 云清音牵着千里雪,远远地看着定南王和沈岸秋站在一起,有问有答的,好奇两个人会谈些什么话题,待走近了,就听见娶媳妇儿的话题。 云清音:…… 定南王接过缰绳,敲了一下云清音的头,“你别整天想着怎么嫁人,给我老实点。” 云清音幽怨地揉揉了头,“知道了。” 定南王便不再停留,骑上马又赶回军营。 云清音怕定南王真把沈岸秋吓住了,“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吓唬吓唬你,不会真怎么样的。” 沈岸秋朝她笑了笑,“王爷说的话还是十分中肯的,我以后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娶媳妇儿,是时候准备攒聘礼了。” 云清音:“……” …… 秦平一事落幕,秦平也没脸再在县学待下去,据说转去了其他的县学。 而那些与秦平一起的几个学子也都陆陆续续转走了。 徐院长把沈南韵叫去,说了要她离开的事情。 “是不是云清音让你这么做的?” 沈南韵质问徐院长。 云清音进了门,专门过来找沈南韵的。 “是又怎么样。”云清音凉凉道,“当然,你也可以不走,徐院长也没有办法强迫你,但是你在县学做的这些事传回了忠勇侯府,你有脸面对他们吗?” 沈南韵犹如被掐住了命脉,忠勇侯她倒是不担心,但是许氏却是容不得沙子,更不用说许氏的心里本就偏心着云清音,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怕是更不会站在这里了。 沈南韵笑,“正好,我也不稀罕待在这里了,我回去照可以做我的忠勇侯府小姐,你么,就注定是个商女罢了。” 沈南韵甩袖离开。 宋夫子抱着小茶壶过来,乐呵呵地安慰她,“你别在意她说的话,自己挣的银子自己花,不比王公贵族后院那些小姐们依靠月例过日子强得多。” 云清音翻开旧账,“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说我开饭馆不务正业来着。” “呵呵,有吗?”宋夫子瞅向徐院长,“哎,对了,我之前放在你那的茶叶怎么不见了。” 云清音去了学堂处等沈岸秋,碰见沈东东他们。 “清清,沈兄被陈夫子叫走了,他让你先别等他了。” 第73章 书肆(1) “我知道了。” 云清音也不急着回去饭馆,到饭点了,想着陈夫子总不会一直留着沈岸秋,便准备再和凤安安等一等。 但是沈东东见云清音没动,“走吧,我们去你饭馆里吃饭。” 云清音也不好再等下去了,便和他们一起回去。 “东东哥哥。”凤安安肉乎乎的小手捏着门票,“这个门票很难得的,给我了你就不能去看马了,还给你吧。” 因为这张门票还惹出这么多事,害得沈岸秋,沈东东,李安杰都受了伤,小家伙的心里还是非常过意不去的。 沈东东把门票放进他的书袋里,“给了你,就是你的了,我们还有一张。” “可是安杰哥哥还没有。” 云清音说,“安平已经把门票给我送过来了,这两天在县衙走动就忙忘了,一会到了饭馆再拿给你们,比预计的要多几张,你们拿回去在学堂里分一分吧。” 沈东东和李安杰都觉得不可思议。 “清清,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门票?” 从秦平那么宝贝他的那一张门票就能看得出来,这门票极其难得,可云清音不仅已经拿出了两张,眼下手里还有。 云清音神秘地说,“秘密。” 沈东东还想再问,云清音已经和凤安安越过他们走了。 沈东东问李安杰,“你觉得她为什么会有?” 李安杰一副欠揍的表情,“不知道。” …… 而另一边,被陈夫子叫走的沈岸秋来了陈夫子这里之后,却发现并不是陈夫子要见他,而是宣平侯。 估计是得了宣平侯的指使,陈夫子特意出了门给两个人腾出了空间,堂里只坐着沈岸秋和宣平侯两个人。 宣平侯此前与他并无交集,唯一能让沈岸秋想到的事情也就只有墨枫提到的他与宣平侯年轻的时候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事情了。 但是沈岸秋无意再去认什么亲,宣平侯不主动提,他也会专门说起这件事。 “不知道侯爷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宣平侯淡淡地打量了他片刻,问,“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没有了,父母都已经去世。” “我林家有一脉眼下正无子嗣,若是你同意,我可以让他们收你为义子,将你写林家族谱,一应所需都和林家的孩子一般无二,日后你就是那一脉的掌事人。” 沈岸秋摇摇头,“多谢侯爷抬爱,我并无此意。” 宣平侯也不强人所难,“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宣平侯起身离开,墨枫随后进来,“侯爷和你怎么说的?” 沈岸秋抬眸,“他想让我进林家旁枝。” 墨枫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来侯爷怀疑你就是林家的人了,侯爷所说的那一脉和宣平侯府关系也不算远,而是侯爷的堂哥那一脉,大老爷和二老爷分家之后,大老爷那一脉就逐渐败落了,如今只靠着侯爷这边接济,侯爷感念那边大伯母对他的照顾,对他们一直很是宽厚,现在那边没个能顶事的,让你过去也不奇怪,你怎么回的?” “我进去势必会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没有顶事的人不是没有人,我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沈岸秋淡淡道。 “话虽如此,可是朝中有友才好办事,如今京城世家盘横交错,贫寒学子想要出头那得付出多大的努力,你若是进了林家,于你日后仕途也有帮助。” 墨枫难得正经地劝了沈岸秋几句,连沈岸秋都意外地看了他好几眼,不过没一会墨枫就原形毕露了,“主要你若是林家人,我也好光明正大地辅佐你,待你掌了林家旁枝那一脉,日后我也算是有靠山了啊。” 沈岸秋眉间舒展,“你既然是宣平侯身边的侍卫,若是有冤屈,为何不找他申诉?” “自然是上面有比我更得侯爷信任的人。”墨枫没形地靠在圈椅里,“他把我放在侯爷跟前,就是摆明了警告我,即便我能时时见到侯爷又能怎么样,照样奈何他不得,因为只要我动了一点告状的念头,他就会找各种机会除掉我。” “上次你受伤便是因为他?” 墨枫冷声说,“上次趁着侯爷不在,他以侯府出了小偷的名义命人追杀我,只是我命大,没能死成,不过早晚有一天,我会除掉他的!” 墨枫的眼里闪过恨意。 只一会,墨枫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不过你若不想去就算了,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沈岸秋忽然问,“你一会还急着回侯府吗?” “今天不该我当值,怎么了?” 沈岸秋起身,“去看看铺子吧。” 墨枫没有多少经商头脑,但还算有点存钱的念头,这么几年,倒是存下来了几间铺子。 他平时也不问,都是交给手下的人打理,没钱了就去拿点,其他的时候根本不过去,所以也没有查过账。 他手里的这几间铺子都比较杂,卖玩物的,修补画卷的,其他的便是书局。 沈岸秋先去了他留下来的那两间铺子。 一间是修补书画,一间是书肆。 沈岸秋和墨枫到的时候,书肆里几个伙计正聚在一块打牌,听见有人进来了也没有抬头,“买书的吗,往里面走,自己选啊。” 墨枫皱了皱眉,“你们这的掌柜呢?” 其中一个人不耐烦道,“掌柜的自然有事要忙,你要是想买书就自己去里面选,不想买就出去。” 沈岸秋压住墨枫的胳膊,往里面走,到书架前去选书,但是墨枫可就没有他那么心平气和了,“我说怎么每个月没多少盈利呢,这样做生意的,谁会买,你拦着我干什么?干脆让我过去把他们腿都打断!” “你打他们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上行下效,走了他们这一批还有下一批。” 墨枫闭嘴了,“那怎么办?” 沈岸秋看了看外面,那些人还在打牌,甚至是在兴头上,又两个学子在门外看了看,本来想进来,但是没有个接待的人又赶紧走了。 “我在这选几本书,你去想办法把这书肆的账本拿过来,尽量别惊动他们。” 墨枫照办,他身手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了过来,他武人一个,看不得这些东西,直接塞给了沈岸秋。 沈岸秋快速地翻看了最上面的两册,又合上,“还回去吧?” “你也不会看?”墨枫看着他,心说不像啊。 “这方面清清擅长。” “那这个我们不带回去?” 沈岸秋说,“把最近几个月的留下,其他的带走,别让他们察觉。” “那最近的……” 沈岸秋瞅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刚刚翻着那些干什么?” “你……你都记下来了!?” 墨枫简直要怀疑人生,这么变态吗? 沈岸秋嗯了一声。 墨枫说,“那你怎么不干脆全部记下来,这样我们就一本都不用拿了。” 沈岸秋跟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神仙。” 墨枫摸了摸鼻子,心说能不到一刻钟记下两册账本的也不是人能做的事情。 墨枫又潜回去把最近几个月的账本送过去,特意又恢复原样,再回来时,沈岸秋已经把要买的书选好了,墨枫看了一眼。 都是些话本子。 “你要看啊?” “清清喜欢看。” “……” 清清清清清清! 沈岸秋拿着书去外面,“这几本怎么卖?” “哦。”其中一个人随意看了一眼,“五两银子。” 墨枫震惊,“五两!你怎么不去大街上抢啊?” “我们这里的书都是这个价。” 墨枫直接从沈岸秋手里拿过话本子撂下,“我看到这附近也有书肆,我们去别家买!” “站住!” 还没等他们走,几个伙计就站了起来,面部凶神恶煞,不像是书肆里卖书的伙计,更像是大街上闹事的人。 “今天这书你们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墨枫冷笑,“我们若是不买呢。” “那你们就出不了这个门。” “呵……”墨枫撸起了袖子,“哥哥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像你们这样强买强卖的商家,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还就偏不买了,你能耐我何!” 兴许是被墨枫的样子吓到了,几个伙计的气焰弱了几分,但还是威胁说,“我们东家可是宣平侯府的人,惹了我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我好怕怕哦。”墨枫挤出一丝油腻的表情,“我最近正皮痒呢,你快点去把他请过来吧。” “别和他废话,等掌柜回来了我们禀告掌柜,等把东家请来了,看他还敢不敢那么嚣张!”那人大声说,“小子,你有种就把名号留下。” “沈岸秋。” 沈岸秋淡淡道,“不必劳烦你们去找我们,两日后我们自会过来。” 沈岸秋重新拿起那几本话本子,搁下银子,“这是五两。” 其中一个伙计飞快去拿。 沈岸秋压了压的胳膊,伙计不管怎么样用力,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沈岸秋睨着他,淡淡地笑了笑,“好好拿着。” 沈岸秋松了手。 伙计抓紧了银子,不知怎的,方才被沈岸秋那般看着,竟有几分心悸,手掌一摊开,手心处出了许多的汗。 沈岸秋和墨枫出了书肆。 同时,一个中年人进了书肆,他只觉得方才出去的人有几分熟悉,回过头去看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他收回视线,走进书肆,见几个伙计都站在门口的,顿时皱了皱眉,“都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掌柜,刚刚有人来我们这里闹事,还说两天会再过来,真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那中年人冷哼一声,“看来是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了,那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厉害!后天都给我在这里候着,我去请东家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继续闹事!” …… 和墨枫分开后,沈岸秋就回了饭馆。 沈东东和李安杰拿上门票之后就赶紧回了县学了,表示要第一时间把有门票的事情告诉其他的人,毕竟那些人最近因为不能去马场都要无心学习了。 凤安安在沈岸秋屋里午睡,云清音便在书房画首饰图,之前她画的那些据小荟的娘亲反馈,卖得都很好,正好趁着现在有时间,她就准备再多画几张,刚画好一份,听见脚步声进来,抬起头。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着,看着沈岸秋从外面进来。 “陈夫子怎么留你那么晚,你吃饭了吗?” 云清音搁下笔,要去楼下把午饭端过来。 “没在陈夫子哪里待太久,我又和墨枫去了他的书肆看了一下,饭刚在楼下吃了,你坐下。” 云清音看到他手里的账本,“你怀疑他们的账有问题?” 在记那两本账册的时候,沈岸秋就大致看了一下,发现了有几处漏洞,“现在还不确定,要从头到尾看一遍才知道。” “这么多账本你看得完吗,要不要我帮你?” 沈岸秋把账本在桌上放下,“这些你比我擅长,不过先不用急,等我把它们整理好了再拿给你看。”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的。” 云清音翻了翻那些账册,知道沈岸秋只是想先捋一遍,不让她那么累。 “那先看这个。” 沈岸秋从账册中把话本子拿出来,云清音的眼睛蓦然一亮,高兴地抱了抱他,“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话本子这回事!沈岸秋,你怎么那么好!” 沈岸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娇人,唇边漾出几分笑意,“几本话本子就高兴成这样?” “哎呀,你不懂,女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云清音往后退了一些,忽然发现了什么,踮起脚跟,抬起手比划了一下,“我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我都要仰起头才能看你了。” 沈岸秋还真没有那么注意,“有吗?” “有!”云清音说,“我怎么不长啊?” 沈岸秋失笑,“你平时多吃点,等年后开春,估计就长得快了。” “真的假的?” 云清音半信半疑。 “你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云清音还真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想着从今天开始就多吃一点,争取多长高点。 第74章 书肆(2) 接下来一天,云清音帮着沈岸秋一起把那些账本过了一遍,整理出了对不上的部分,等最后一份账本看完,云清音伸了个懒腰,把记录好的册子给他。 “这掌柜的可真是个人精,假账做得还真是不错,墨枫能把这样的人找过来给他看书肆,真不知道是该怪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沈岸秋把所有的册子都归在一起,“心思不正,即便再有能力也不行。” “这话确实不错。” 有才能不用在正事上,有时候反而更坏事。 沈岸秋收拾好东西,回头看她,“正好这会没事,要不要出去转转?” “不想去。” 入了冬了,云清音就不怎么喜欢往外跑了,比起在外面呼吸寒冷的空气,她倒更宁愿缩在屋子里。 “你去外面干什么?” “也没什么。”沈岸秋见她不愿意去也就算了。 云清音狐疑地盯了他一会,沈岸秋可不像是会没事拉她出去的人。 晚上安宁公主过来,兴奋地问她要不要去冬龙大街上玩。 云清音记得东龙大街就是一条吃喝玩乐聚集的地方,夜里也有摊子,就相当于夜市一样,但是因为物价比较贵,去的都是些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以及各家公子哥儿,平民百姓感兴趣的也会转一转。 “那里不是每日都有吗,你怎么今天特意过来?” “今晚那里有拍卖会,凤千雪可是一早就约了皇兄过去,就连我七哥,身体还没有好全都过去了,还有我五哥,我哪里还能坐得住。” “等等。”云清音起疑,“七皇子身体还没有好全是什么意思?” 安宁公主不解,“还是上次在赏菊宴上中毒的事情啊,说来也奇怪,你和他同时中毒,喝下的也是同样的解药,他却足足比你晚了五天才醒过来,宸妃娘娘那些天担心得嘴角上火。” “不应该啊,论体质,他肯定比我更好。” 安宁公主也觉得奇怪,“但是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宸妃还担心是因为解药不够才会如此,可是只此一株的天山雪莲已经用没了,当时甚至有太医提议要不要取你的一些血入药,五天后,七哥醒来了,这事才作罢。” “那这也太奇怪了。” “可能那毒物就是因为男子和女子的体质不同才会如此吧。” 提起来这个,云清音问,“下毒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吗?” 安宁公主说,“又查出了后宫的两个嫔妃,她们交代,以为这天山雪莲会到七皇子的手里,而她们先前又和宸妃生过一些龌龊才一时动了心思,父皇知道后大怒,直接把她们打入冷宫了,牵连到后宫,吏部的人估计是怕了,就想草草结了案,那时定南王入宫面见父皇,再出来时,定南王便也松了口,吏部就匆忙结案了。” 云清音想,安宁公主说的定南王入宫应该就是她给凤景云送药第二日,就时不知道皇上怎么和定南王说的,让定南王松口了不再继续查下去。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快别想了,你到底去不去嘛,我可是特地从宫里出来找你的,你总不能再让我白跑一趟。” 安宁公主撒娇地晃着云清音的胳膊。 “去去去。” “还是你最好啦!” 云清音在心中默默同沈岸秋说了声对不起,毕竟刚刚才拒绝了沈岸秋,这下又和安宁公主一起出去,怎么想都有点不厚道。 希望别在外面遇见沈岸秋。 云清音知道外面冷,特意多穿了一点。 定南王送来的那件狐裘是御寒的好物,但是现在连大雪都还没有下,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一起下楼。 “流朱,我们要去东龙大街,你去不去?” 流朱忙搁下了笔,“去。” 云清音说,“再去拿件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好。” 三人乘坐马车去了东龙大街,在街口下来,安宁公主吩咐马夫在这里等着她们就行,三个人便往里面走。 街道的两边灯笼高挂,摆满了摊子,其热闹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集市,三人先是在外面转了一圈,买了点吃才转去拍卖会。 拍卖会门口人满为患,安宁公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牌,顺利地进去。 到了里面,人就少了许多,且更为雅静。 “我们去楼上吧。” “怎么样,这里真不错吧,比起外面那些,这里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嗯,确实。” 云清音脚下一绊,差点跌倒。 正在吃东西的流朱惊叫,“小……” 刚喊出一个字,就被云清音捂住了嘴巴,正好旁边有道柱子挡住了她们,云清音心惊胆颤,眼皮狠跳,“我没事,吃你的,别出声,乖。” 流朱愣愣地点头。 安宁公主说,“那不是沈岸秋吗,我们过去找他吧。” “不用!”云清音镇定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去打扰他们男人之间的相处,不是要上楼吗,走吧。” 察觉到墨枫和沈岸秋已经去了另外一边,云清音才猛地松了一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沈岸秋来这里干什么?买东西? 安宁公主没怀疑她的胡话,从一侧楼梯上了三楼,一进长廊,便有侍女过来,看了看安宁公主手里的帖子,神色更加恭敬了几分,“几位公子都已经在天子号包厢了,几位请随我来。” “不用了,给我们安排一间空房间就行。” 安宁公主可不想跟赵倾寒他们凑一块。 “那几位请随我过来。” 侍女给她们安排了一间赵倾寒旁边的位置,安宁公主有点不满,但是也没有发作,摆了摆手,让人出去了。 云清音发现,一楼二楼都是卖东西的,这就跟商场的品牌入驻一样,比起外面的衣服首饰铺子,这里显然又是一个档次。 而三楼,就是拍卖所在的地方。 门从外面敲了敲,云清音距离门口最近,随手打开了。 门外站着赵墨清,他旁边也有一个气势和他不相上下的男子,云清音曾经进宫时偶然见过一次,是皇上夸过其有勇有谋的五皇子。 赵墨清一身墨色锦袍,身形比之前消瘦了几分,却依旧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风流公子,“旁边空间大,大家都在,你们怎么不去那?” “这里也好,清静。” 旁边五皇子噗嗤一笑,“看来凤世子说得不错,你铁定要吃闭门羹。” 赵墨清摸了摸鼻子,白了他一眼,随后对云清音说,“我也觉得他们闹极了,干脆和你们在这边吧。” 善今从后面露出头,“云姑娘,凤世子说你们三个女孩子家独自在这里,一会想买什么东西也没人商量,便让我请你们过去。” 云清音惊讶,“凤世子也在?” 善今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对。” 安宁公主从里面走出来,云清音回头看她。 安宁公主说,“我陪你去。” 云清音便带着流朱和安宁公主一起去胳膊,赵墨清抬脚要踹善今,“谁是你主子!” 善今灵活躲开,表情要哭了,“殿下过来不也是请公主和云姑娘过去的吗?” 五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家殿下刚改了主意,要和她们待在这里的,你这一来,岂不是扰了他好事。” 赵墨清冷哼一声,“凤景云肯定是故意的!” 气冲冲回去找凤景云去算账去了,五皇子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进去。 云清音一进去,就发现这包厢的人来的比赏菊宴的时候还要齐,除了凤景云,赵倾寒和刚才的赵墨清以及五皇子赵倾煜之外,还有凤千雪,沈南韵,林霜霜,丛大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公主,尚且年幼的皇子,其他各府的公子小姐,竟然有一二十人。 凤景云正和一个看着比他大几岁的男人下棋,见云清音进来,“这里刚好空了三个位置,过来坐吧。” 对于他口中的刚好,众人不置可否。 待三个人坐了下去,那些若有若无落在云清音身上的视线才渐渐消失,流朱也不敢吃东西,小声和云清音说,“小姐,我怎么感觉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啊?” 云清音拍了拍她的头,“没事,安心坐着。” 云清音从侯府嫡女一着跌为凡间泥,她们自然好奇。 不过云清音并不在意那些或打量,或好奇,或同情,或者是带着怜悯的视线。 房间里又恢复了原先的其乐融融。 赵墨清气势冲冲地进来,“凤景云,你是不是故意的。” 凤景云落下一子,“我只是为你着想,你和姑娘家单独共处一室,怕是会影响她的清誉,免得你日后的皇子妃吃醋。” 赵墨清没好气说,“安宁和流朱都在,怎么就单独共处一室了?” 一旁的赵倾寒笑说,“凤世子可没有提是谁。” 赵墨清一阵懊恼,“你们可真行!” 他飞快往云清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找地方坐下,看了会棋盘,“周焕山,你平时下棋的本事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是下不过凤景云。” 那被叫做周焕山的男子笑了笑,“凤世子如今苦尽甘来,似乎就连棋艺也高了不少,殿下若是想报仇,可亲自来。” 赵墨清闭嘴了。 一盘棋下完,是平局。 凤景云回头看了看,见她们三个叠罗汉一样相互靠着坐着,也不和其他的贵女们一起玩,“若是觉得无聊,就下去逛逛。” 云清音是不想动,再加上对沈岸秋心生愧疚,这会害怕见到他,“还是不去了。” 安宁公主说,“还是不了吧,那下边的东西都贵死人。” 虽然她身为公主,每月的月银自然不会少,可还是没有财大气粗到那种程度。 “我毕竟是你们哥哥,既然出来了,哪里还有让你们出钱的道理。”凤景云声线温和,“下去看看吧,若是看中了什么,只管拿着。” “呦呦呦,凤表哥今天可是要大出血啊,她们是妹妹,我们还是弟弟呢,怎么也没有见表哥对我们那么大方。” 三位已经成年的皇子不好说,其他的年纪小一些的皇子就跟着起哄了,安宁公主是凤景云正儿八经的表妹,云清音又是跟着安宁公主一起来的,因此谁也没有多想凤景云的自为哥哥到底是对谁。 凤景云笑骂,“你们几个每次过来从我这里顺走的东西还不少?” 几位皇子顿时蔫了。 安宁公主兴奋,拉着云清音和流朱就去,云清音也不好抚了她的热情,干脆起身了。 沈南韵和凤千雪一起坐着,见云清音一过来便可以坐在男子们那边,眼下还得了凤世子的开口承诺,眼热不已,顿时也坐不住了,拉着凤千雪一起出去外面逛,“千雪,你哥哥对安宁公主和云清音也太好了吧,安宁公主也就算了,云清音凭什么。” 凤千雪淡淡道,“可能是她救了世子一命的原因吧。” “她救凤世子?”沈南韵嘲弄地说,“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会医术。” “事实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凤千雪最近对沈南韵是意见颇多,“不过是许几件东西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你的目光得放长远一点。” 沈南韵悻悻闭嘴。 “那秦平怎么样了?” 秦平离开了县学,但是他曾经取得的成绩毕竟摆在那里,加之沈南韵又大力担保秦平一定会在乡试中取得好成绩,凤千雪还是挺上心这件事的。 沈南韵说,“在邻县的县学。” 沈南韵并没有因此放弃秦平,如果将来秦平能够高中状元,她也会跟着扬眉吐气,在培养凤安安成为神童的想法没了之后,沈南韵便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秦平的身上。 “告诉他,让他好好学习,将来在乡试的时候一鸣惊人才能让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沈南韵也豁然开朗,是啊,她注意力放在云清音能不能得到一点财物上面干什么,她要的是以后的名扬天下。 “我会叮嘱他的。” 一到了楼下,云清音就借口在这站一会和安宁公主分开,流朱要跟着她,也被云清音推走了。 “那小姐你一定不要走远啊。” “知道了。” 等她们离开了,云清音才左右看了看,想着沈岸秋在哪里。 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拍她。 第75章 书肆(3) 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拍她。 云清音转过头来。 墨枫抱臂,倚着柱子看她,抬了抬下巴,“你干什么呢,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云清音发现不是沈岸秋,连最后一丝心虚也没有了,没好气地说,“我哪里有,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这里的,自然是过来买东西的,难道你不是?” 他一直东拉西扯的讲一些有的没的,也不主动提起沈岸秋,反倒是云清音自己先沉不住气了,直接开口问,“沈岸秋呢?” “哦,他啊,给他心上人买衣服呢。”墨枫笑得一脸奸诈。 云清音自动忽略他眼中调侃的意味,“这里衣服也太贵了,怎么来这里买了。” 墨枫耸了耸肩,“不知道,你要是好奇,自己去问他喽,他就在对面,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先不去。”云清音提醒他,“你别同他说我也在。” 墨枫嘴上应,“知道了。” 心里却在笑,刚一进门的时候沈岸秋就看到你了,赶紧跑去认错才是万事大吉,这会还想着继续瞒着——墨枫拍了拍脑袋,人家小情侣的情趣而已,别瞎掺和。 不多久,安宁公主和流朱两个人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云清音,快点帮我拿着,要抱不动了。” 云清音帮她接过来一些,发现安宁公主挑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笔和画纸,“你审美能再正常一点吗?” 安宁公主却是说,“你懂什么,这些东西才是最独特的,出了这里,别处可是想买都买不到。” 手里拿着那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再继续逛下去了,干脆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包厢里的人没有那么多了,大多数人也都觉得无聊,下楼逛去了。 而二楼,林霜霜和林佑走在一起,兄妹两个虽走在一起,但话说得也不多。 而另一边,沈岸秋和墨枫从一家店里出来。 墨枫痛心疾首地还在说,“五十两!你知道五十两能买给我买多少酒吗……” “墨枫?” 林霜霜惊讶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墨枫身旁的人身上,看到沈岸秋的那一刻,林霜霜的呼吸倏然一停,注意力移到了身侧。 林佑盯着沈岸秋,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阴翳。 …… 楼上包厢,在拍卖的时间快要到了之前,外出逛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安宁公主和云清音还有流朱三人坐了一张桌子,摆弄她拿回来的那些玩意,有画纸,有墨,有画笔,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周焕山瞧见了,便笑着道,“太后赏菊宴时,我还在京外,没有亲眼见过安宁公主画的那副连丛阁老都赞不绝口的骏马图,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机会看到。” “哪有。”安宁公主说,“那是云清音帮我立的意,现在让我画我可画不出来了?” “哦?看来云姑娘颇通此道。” 周焕山笑吟吟地看向云清音。 他的眸子太过清明,以至于被他看着的时候,会有一种真的被人欣赏的感觉,云清音记得此人,他也是状元出身,从底层一点点的往上爬,如今已经是内阁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能在短短五年内走到这样的高位,足以说明此人的谋略和城府,且他又与七皇子走的近,倒是有那么一些教导七皇子的意思,与七皇子也是亦师亦友。 云清音说,“略有涉及而已。” “能让丛阁老大家赞赏的画,可不仅是略有涉及。”周焕山说,“众人只知忠勇侯府小姐生性跋扈,又有多少人知道你其实擅长作画,身手亦是灵敏,云姑娘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们大家不知道的?” 这一句话把在包厢里的所有人的视线再次拉到了云清音的身上,云清音对上周焕山平静似深空的眼神,勾唇一笑,“周大人娶妻了吗?” 周焕山似有一愣,随后缓缓笑道,“这和这个问题有什么关系?” 云清音把玩着手边的玩意儿,“若是周大人娶妻了也就罢了,若是周大人还未娶妻,你这么好奇我的事情也怪让我难为情的。” 凤景云靠着圈椅,听着,搭话道,“既然如此,周大人还是莫问她了,她毕竟一个姑娘家,周大人还是多讲心思放在为皇上分忧解难上面吧。” 周焕山缓缓笑了笑,“是我唐突了,我向云姑娘道歉。” 云清音也不拂其面子,“好说。” 赵墨清从门外进来,就发现包厢里的气氛有些莫名,“怎么了,你们的表情怎么都那么怪?” 五皇子赵倾煜身子往后仰了仰,“我们在讨论周大人的人生大事呢,说起来周大人可算是你的半个老师,他自己不上心,你这个学生怎么也不为老师上心点。” “我的人生大事还一点人影都没有呢,我还操心别人?” 赵墨清丝毫不觉得脸皮厚,说起来这件事可是一点害臊都没有。 “看来七哥哥是恨娶了,我回宫就告诉宸娘娘,让她赶快为你选个皇子妃。”安宁公主笑着说。 “去去去,小丫头懂什么!” 赵墨清说,“二哥还比我大呢,你们怎么不催他呢?” 赵倾寒正好也回来了,“说我什么?” 门外几人,赵倾寒和凤千雪,还有沈南韵一同回来,后面还有林霜霜和林佑兄妹。 “自然是婚事。”有好事者问,“说起来太子殿下和定南王府的景熙小姐的婚事是一早就定下的,太子殿下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大婚啊?” 门边,凤千雪的手指忽然紧了紧。 赵倾寒是已经到了年纪了,就连皇上,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在比赵倾寒年纪还小的时候都已经当父亲了。 赵倾寒神色未变,“景熙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恐怕还得两年。” 听到这样的回答,凤千雪是有喜有忧,喜得是还有两年凤景熙和赵倾寒的婚事才会正式提上日程,忧得是她还要再等待两年。 众人听了,心思百转千弯。 凤景熙可以不嫁,但是却不能耽误皇家开枝散叶。 如今皇室一个皇孙都还没有,这怕是等不得两年。 凤景熙嫁过去是太子妃不假,但是太子府也不会只有她一个,本来按照惯例,也算是尊重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在她嫁过去之前,太子府不会有别的女人,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恐怕又要另外一番说法了。 这事在众人心中落下了一个痕迹,特别是在那些本就有意愿进宫的贵女心里,则更是犹如抓住了一个机会一般。 “拍卖要开始了。”凤景云提醒。 众人便停了心思,放在了拍卖的物品上。 …… 拍卖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安宁公主本来要准备先送云清音和流朱回去的,凤景云让安宁公主跟着几位皇子回宫,他会送云清音和流朱。 上马车的时候,云清音特意注意了一下周围,心想也不知道沈岸秋回去没有。 凤景云温声道,“找沈岸秋?” 云清音摸了摸鼻子,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让他回去了。” 那就是在等她了,云清音这会也没空担心沈岸秋会不会生气了,“你在哪看到他的?” 凤景云冷哼一声,“你倒是担心他。” “这么晚了,他回去了我也就放心了嘛。” 凤景云知道今晚沈岸秋是过来给云清音买抵御寒冷的衣物的,冰冷的神色便也有所缓和,“他和那个小侍卫应该还在侧门口,告诉他,下次别让他那么固执。” 云清音心中一喜,“我知道了,谢谢哥!” “流朱,你让凤世子送你回去吧。” “好的,小姐。” 流朱有几分不解,小姐为什么喊凤世子哥哥啊,不过?她也没有多想。 云清音下了马车,凤景云吩咐车夫赶车。 云清音小跑着到了侧门口,就看到沈岸秋还在寒风中站着,她跑过去,“沈岸秋,你都不知道找个避风的地方啊。” 沈岸秋说,“这里视野好一点,幸好我又多等了一会,不然你来了就看不到我了。” “凤景云让你回去,你怎么不回去?”云清音摸了摸他被冷风吹的冰凉的手,眼睛都要红了。 “你不也没有坐着他的马车回去。”沈岸秋指腹在她眼角擦了擦,拿出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走吧,一起回去。” 云清音牵着他的手,想把那里暖热一点,“我本来就要坐马车回去了,还不是担心你,不过也怨我,我不该来了这里之后还避着你的,沈岸秋,你骂我吧。” “为什么要骂你?” “我拒绝了和你出来,然后又和安宁一起出来玩,知道你来了这里还避着你,害你在冷风中吹了那么久。” 云清音越想越愧疚。 “情况又不一样,我没有要求你非要和我一起出来,安宁公主特地出宫找你的事情你事先也不知道,这和你没关系,而且我也没在这里等太久,凤世子派人过来告诉我,让我先回去,我也准备回去了。” “你撒谎。”云清音知道他,“你肯定还要等。”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过来。” 云清音说,“那我要是没过来呢?” 沈岸秋把披风的帽子给她盖上,“所以你来了啊。” 云清音鼻子有些发酸。 沈岸秋叫她的名字,带着一丝莫名的缱绻,“清清。” “嗯?” “你不喜欢凤景云吧,我说的是那种喜欢。”有一种不怎么容易察觉的忐忑。 云清音扒掉帽子,看着沈岸秋,“没有,我喜欢他,但是那是一种妹妹对哥哥的感觉,我很清楚。” 沈岸秋轻轻的嗯了一声,又把帽子给她重新盖上,顶着风赶回了饭馆。 …… 两日之期已到。 沈岸秋把已经理好的账本交给墨枫,那上面写得非常清楚,就连墨枫这种外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收支明细有问题。 墨枫气死了,“他们还真敢。” 过了一会,“反正现在铺子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怕就怕,其他的铺子也存在一样的问题。” 墨枫一脸凝重,想到他每次过去拿钱时,那些掌柜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实在拖不下去了才一脸为难的说着最近生意不好做,东家体谅的话。 “怕是还真有可能。”墨枫说,“沈公子,那就再请你把我其他的铺子的账再查一下吧,但是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你先顾着自己的那两间铺子就行。” “先把眼前事情处理了吧。” 墨枫冷笑,“是啊,还得找书肆的人算账呢,这些人,还有脸去宣平侯府找我,今天我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他们东家!” 两个人到了书肆。 几个伙计听了掌柜的安排,早已经在书肆里坐着等着了,此时见了沈岸秋和墨枫,更加洋洋得意不知收敛,尽显讽刺,“你们还真敢来,看来是一点都不怕死。” 墨枫冷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岂有不算数的,你们掌柜呢,怕不是不敢出来了吧。” “哼,我们掌柜去宣平侯府请我们东家了,一会就过来,你们有种就在这里坐着等着,等我们东家来了看不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 “呵呵,那我还真是期待。” 伙计眼尖的瞅到门外,“掌柜回来了。” 几个伙计连忙出去迎接,“掌柜,东家呢?”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他们说东家不在,那两个人来了吗?” “来了,正在里面坐着呢,看样子嚣张得不行,但是东家没来怎么办?”其中一个人有些担心,还是惧怕里面那两个人的气势的。 中年人不悦道,“怕什么,我已经送了信给东家,出了事,东家势必会过来,你们留下两个人在门口等着,其他人跟我进去,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敢在书肆闹事。” 中年男人进了里面,本来气势汹汹的,身后两个伙计更是趾高气扬。 见到了两个人,中年男人认出墨枫,大喜道,“您是早就到了,怪不得我去宣平侯府没见着你……” 两个伙计目瞪口呆,“掌柜,他是……” “闭嘴!” 第76章 首饰(1) 中年男人严厉地瞪视两个伙计,真是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东家来了也不知道准备茶水,就让人这么干坐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上好的茶叶拿过来砌上。” 一个伙计哆嗦着腿忙跑着去了,另外一个伙计几次想插话,却都在看到中年男人对墨枫极尽讨好之意时闭嘴了。 等把茶水上来了,中年男人才有时间问伙计,“你说的那两个闹事的人呢,眼下东家在这里,还不赶快把他们两个找过来,免得耽误东家的时间。” 伙计努了努嘴,“掌柜,他们就是……” 中年男人本来准备落座了,闻言一个没坐稳,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狠狠摔了一下。 伙计吓得连忙过去扶他,“掌柜,你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暴怒,抬手给伙计就是一个大巴掌,“废物东西,不知道早提醒我!” 伙计也很委屈啊,我们明明想说,是掌柜你自己没有给我们开口的机会。 讹人讹到了大东家身上,伙计们眼下也不敢乱放肆了,只得夹着尾巴做人,跟原来的趾高气扬完全成了两个样子。 墨枫放下茶,冷笑,“什么样,下面就是什么样,你也别怨他们,应该从你自个儿的身上找原因。” 中年男人赔着笑,“都是我的错,没想到我一时没在书肆盯着,就让他们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几个过来,还不赶紧给东家和东家的朋友道歉!” 墨枫淡声道,“罢了。” 中年男人以为墨枫这是不再追究了,刚放下心,便听到墨枫说,“我今天过来,就为了一件事,带你们见见这书肆以后的新东家,这位是沈岸秋,以后你们有什么事直接同他说就是了。” 中年男人的心又瞬间悬了起来。 他作为一个商人,自然是有识人的本事的,他能一眼就看出墨枫的心思如此,就算他生气,自己也能及时做出策略,安抚墨枫,从而顺利地将他糊弄过去。 但是眼下东家带来的这个年轻人却叫他看不懂,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茶,却给人一种不可轻视之感。 “东家,怎么会突然就把书肆转手了,近一个月,书肆的生意还是不错的。” 比起沈岸秋,中年男人自然还是想跟着墨枫的。 “跟着谁不是跟,总不耽误你们赚钱。” 中年男人也知道这件事已经成板上钉钉了,暗想以后要再多注意一点,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也不能再和以前糊弄墨枫那样糊弄眼前这个年轻人。 沈岸秋把茶杯放下,对那中年男人说,“你是跟着墨枫的老人了,他重用你,我自然也不会多挑毛病,但是我既然揽了这桩事,按照惯例,是要查一查账的。” “这是应该的。” 中年男人忙去把账本拿了过来,“东家请看。” 墨枫也装模作样地拿了一册,看了片刻,“”我怎么看着这里有点对不上呢?” 中年男人对自己做的账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而且一般不是做账出身的男子粗心大意,更不会注意这些。 所以这些账本他以前都是随便墨枫看的,墨枫一次也没有看出错,他最担心的还是沈岸秋。 只是,沈岸秋还没挑出错误,一旁的墨枫就出声了。 中年男人心里一个咯噔,拿过账本一看,还真是有一处,不算什么大漏洞,中年男人解释说,“这可能是我记账的时候记累了,一不小心就写错了,还请东家见谅,稍后我就更改过来。” “那这呢,这……”墨枫又一连指出几处不合理,那些都是掩藏在支出里面的,用于购进书籍所需的花费,却比市价足足高出一倍还多,这账本上肯定是没有记录那么多的,能看出来,必须得了解市价。 中年男人不住地擦着额头冒出的汗,他注意到坐在墨枫身旁的年轻人始终未发一言,面色沉静。 墨枫直接没耐心再看下去了,一扬手把账本往中年男人身上砸,“以为我看不出来,就如此糊弄!哼,有人能治你们!” 中年男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还想再挣扎一番,“还请东家明查,这账本我是做了一些手脚,但是也只是近日手头实在紧的原因,请东家放心,我必定会尽快把漏洞补上。” 沈岸秋合上账本,撂到了桌子上,淡淡地看着他,不怒自威,“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中年男人只觉得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侵上他的背,令他不得不卑躬屈膝,所有挣扎逃罪的话都再说不出来,因为这个人的眼神告诉他,不论他怎么样辩解,都逃不过这事迹败露的下场。 中年男人憋红了脸,最终只得妥协,“我说……” 中年男人把他什么时候开始动心思做假账,自己拿着第一次做的假账让墨枫检查时,侥幸逃脱的心理让他开始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以至于到现在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样能把假账做得像是真的一样。 “你现在可知错?” 中年男人眼下更不敢小瞧沈岸秋了,“知道了,等我把欠的银子都补上之后,我会离开,还请东家不要报官,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把账补齐,把书肆的收益翻两翻,若是你做到了,便留下来,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若是没有做到,利落走人,但是这三个月的工钱书肆就扣下了,你接受吗?” 中年男人恍如绝境逢生,重重点头,“我接受。” …… 出了书肆,墨枫不解地问,“直接让他走就是个,他犯了一次,难保不会犯第二次。” “眼下能找到既会做账,又了解书肆生意的人吗?” “一日找不到,可以两日,总能找到。” 沈岸秋说,“我倒情愿用他,一来他既然已经诚恳认错,没道理不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二是能把书肆的收益翻两翻,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商人么,他能带来让我满意的价值,我又为何要赶走他。” 墨枫没话说了,半晌,只得总结一句,“你这是天生弄权的脑子。” 沈岸秋摇了摇头,“只是你太过刚直,这没什么不好,我们思索事情的方式不同,自然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不同。” 墨枫却是更加信服他了。 横竖书肆都已经给了沈岸秋,他怎么经营,墨枫是不会过问的,他还要沈岸秋带着他赚钱呢,不再讨论有关书肆的事情,说起了昨天。 “昨日你和小侯爷撞上,我看他瞧你的眼神不对劲,你们以前认识?” 沈岸秋淡淡道,“不认识。” “那就奇了怪了。” 沈岸秋看了看天色,“走吧。” …… 月底一场马术表演,彻底让云清音赚得盆满钵满,安平把马场这一个月的入账拿给她的时候,云清音都惊呆了。 “这么多?” 安宁朗声道,“现在咱们这马场可是独一份,自然吃香,不过就怕有人眼热了也想分一杯羹。” “重要的点是专业和出彩,旁人能模仿外在,却不知内核,这才是我们能致胜所在,重点是在马技杂耍上,要挖空心思想节目,不断出新,才能留住客人,告知表演的那帮子人,一个月只一次的表演,其他时候我任他们做什么,表演的收入可以让他们抽成,但是前提是得做得好。” 安平记下,“行,我回头告诉他们,还有,我听说你现在要用钱,所以只留下维持马场一个月的运转的银子,其他的都换成了银票。” 安平把银票给她。 “行。” 不止马场的收入,首饰铺那里,还有齐大夫医馆那里,都在月底给她结了分成,派人送了过来,再加上饭馆这小半年的收入,云清音瞬间从离开侯府时的一贫如洗变成现在这样拥有万贯家财的富人。 哎,云清音看着小匣里的一叠银票,都有个用它们铺成床睡在上面的想法了,但是还是忍住了。 进入了十一月,云清音还记得上次对千里雪的承诺,早上起来,买了上好的草料,揣上银子去了一趟城外的军营。 军营门口的士兵还记得她,见云清音过来,马上进去通报去了。 不多时风萧骑马过来,“云姑娘,王爷还在校场上,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让他忙吧,千里雪在哪里?” 风萧纳闷,不来看人,来看马?但愿王爷知道了不会发怒,“云姑娘跟我过来。” 风萧怕马棚那里味道太重,指了个人去把定南王的千里雪牵了过来,先前云清音来军营时争着去给她拿东西吃的大高个正好瞧见了,热情无比,这次又争着去了。 云清音好奇,就连风萧都像是才从校场上下来,那个大个子怎么没有去训练。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风萧说,“他是管钱的。” “有点意外吧。”风萧浅笑,“他看着像是个头脑简单的。” “风萧,别以为离得远我就听不见了。”大高个牵着马过来,怨气冲天地看向风萧,待转向云清音时,又换上了堪称和蔼的笑容,“云姑娘,我把千里雪给你牵过来了。” 不用云清音过去,大高个松了缰绳之后,千里雪就自动寻了过来,用马蹄拨了拨云清音手里的东西,然后开始吃起了云清音买的草料。 大高个稀奇,“方才那喂马的士兵还说王爷的马最近挑食得很呢,这不是一点也不挑吗?” 对此,云清音只能呵呵笑。 “风将军,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千里雪的,也没有什么事,别耽误你训练,你赶快回去吧。” “云姑娘真不去见见王爷?” 这还是真不打算见了? “不去了,你赶快回去吧。” 风萧抱拳,“那我先回去了。” 风萧离开。 大高个不用训练,却是一直守着,打算等千里雪吃饱了再把它牵回去,“云姑娘,沙盘最后一副画是你补齐的吗?” “我上次过来,看到就补齐了,不过谁让你们留下最后一块空白的?” “是王爷,风萧也说那后面还有,没想到还真的有。” 云清音点点头,千里雪吃饱了,看着剩下的草料移不开眼睛,云清音嘴角抽了抽,想不到这威武霸气的千里雪的心里还藏着这么一颗少女心。 “本来就是带给它的,你把这些草料也一并给它带回去吧。” “好。” 大高个说,“我先送云姑娘吧。” “不用了。”离开前,云清音拍了拍千里雪的头,“回去后要好好吃东西,别再挑食了,等我下次再过来看你。” 大高个看着云清音离开,才抱上剩下的草料,牵着千里雪回马棚,千里雪是有单独的马棚的,把缰绳栓好,大高个准备离开,却被千里雪咬住了衣襟。 大高个拍了它一下,“你不是吃过了,怎么还要吃?” 但是千里雪就是不松口,并且将他往草料那里拽。 大高个可不敢虐待它,“好好好,给你吃。” 他弯腰把地上的草料拿出来一些,拨开草料,便瞧见了里面的东西。 …… 风萧刚回到校场上没多久,就被过来的大高个叫走了。 他在那里上跳下窜的,风萧瞅了瞅定南王,趁着他还没有注意过来下了校场,“怎么了,是不是云姑娘出什么事情了?” 大高个拉着他回了营帐,把从草料拿出来的银票亮出来,“你看。” 风萧查了一下,足够购置军营将士一冬的冬衣了。 “云姑娘给的?” “嗯,她放在了那草料里,若不是千里雪回马棚了还非要吃草料,我根本就不会发现,这怎么办,要不给她送回去吧。” 风萧沉思片刻,“云姑娘既然送过来,就收下吧,这部分不用记在明账上,想必云姑娘放在草料里,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还有,王爷那营帐也该好好收拾了,别让人家姑娘心疼。” 大高个都记下了,“我回去就准备。” …… 云清音回城时天色还早,正好路过小荟娘亲的那家首饰图,想到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首饰图的成品是什么样,便抬步进去。 “两位姑娘,你们看这套首饰怎么样?” “这套还不错。” 沈南韵和凤千雪竟然也在。 第77章 首饰(2) 云清音走进去,只是随意地看一看,正好手边就是她不久前才画出的一个首饰图,她设计的时候为了凸出美感,还特意花了一番心思,没想到做出来的样品这么好看。 云清音的手还没有伸过去拿 “你不要碰!” 站在凤千雪和沈南韵的身边,热情为她们两个介绍首饰的女工此刻正不悦地盯着云清音的方向,她这一出声,也把沈南韵和凤千雪以及店里其他客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女工歉意的向其他人笑了笑,走到云清音的面前,语速又快又烦,“这些可都是才上的新品,你要是不买,就不要乱碰,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你们店里有说只要摸了碰了就得买,不买就不能看不能碰?” 云清音问。 其他客人都在选看,有的人甚至会戴在头上试一试,女工说,“自然不是。”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碰?” 女工不耐烦道,“我这还不是为你考虑。” 她从衣服上面的料子就能看得出来云清音和方才那两位姑娘不是一路人,那才是真正的大家小姐。 “这还真不用。”云清音神色微冷,“若是真坏了,我也不会赖着不赔。” “怎么了这是。”一个女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我还在选首饰,就听到这里吵起来了。” 那位女工对来人说,“禾姑娘,没什么大事,你还是继续看新出的首饰吧。” 小禾看到是云清音,“原来是云姑娘啊,既然是熟人,我就更不可能冷眼旁观了。” 她以玲珑心思,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嫣然一笑,对那女工嗔怪道,“云姑娘自己经营的饭馆一日可是能赚不少呢,你这没眼力见儿的丫头,这可是把财主往外赶呢,还不赶快去把最好的首饰拿过来给云姑娘挑。” 原来是个开饭馆的,女工并未露出多震惊的表情,只说,“最好的那套首饰我拿给沈姑娘和凤姑娘了。” 但她也没有准备去拿的意思,开个饭馆的,恐怕还买不起那么贵重的首饰。 这时,沈南韵和凤千雪才走了过来,沈南韵歉意道,“对不起啊,姐姐,我和千雪刚好都喜欢这套首饰呢,恐怕不能让给你了。” 小禾在一旁左右为难,“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云清音似笑非笑地说,“能怎么办呢,禾姑娘这么上心我能不能买到首饰,不如直接买来送我吧,醉仙楼都是禾姑娘当家了,以禾姑娘比我更富有的本事,想必拿下这套首饰也不在话下,还是说,禾姑娘买不起?” 小禾没想到自己就是吃个瓜,搅动搅动浑水,还能惹祸上身,“云姑娘哪里的话,那两位姑娘既然已经看中了,我又怎好夺人他爱。” “既然如此,禾姑娘就买了这套首饰送给我如何?”云清音指着手边,她刚才准备要碰,却被制止的首饰,本来她也没打算买,现在么,她改变主意了。 小禾显然已经笑不出来了,“这……” 那套首饰也不便宜。 女工看不下去了,“你自己买不起,为什么还让别人帮你买?禾姑娘又不是冤大头。” “没办法啊,我今天身上着实没一两银子,正好禾姑娘又如此热情,我不承她的情她肯定是要伤心了,刚才你没听到吗,她还要买来你们店里最贵的那套头面送给我呢,可巧前面已经有人看中了,不然她岂不是更要花大钱?” 云清音笑吟吟地说,“禾姑娘的好意我就心领了,禾姑娘这么大方,我也不能真的就要禾姑娘掏那么多钱,随便买个意思意思就行,就这套吧,麻烦你们给我包起来。” 店里没个人动。 小荟的娘亲就是出去带着小荟买个糖葫芦的功夫,不成想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小荟欣喜地跑到云清音的面前,“云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云清音想说不是,但是怕打击到小孩子的心灵,便说,“正好我从城外回来,路过这里,便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娘亲给我买了糖葫芦,姐姐要吃吗?” “不吃啦,你自己吃吧。” 小荟的娘亲已经问清楚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她心中是有些生气的,不过暂且忍下了,不悦地看向那女工,“没听见云姑娘要首饰吗,还不赶紧给她包好。” 女工犹豫,“可是……” “这就是你对待客人的态度?”不得不说,她一个温婉的妇人,严厉起来还是挺有气场的,“要是不想干,立马给我走人!” “阿瑶,给云姑娘把首饰包好。” 小荟的娘亲指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叫阿瑶的女工手脚麻利的把首饰放在首饰盒里,交到云清音的手里,又考虑非常周全的对小禾说,“禾姑娘,这套首饰二十两,你是记账还是现银?” “二十两?”小禾脸色难看,“怎么会那么贵?” 小荟的娘亲说,“这里也有便宜的,五两也能买不少。” 云清音幽幽道,“禾姑娘,依着你方才为我出头的情谊,你送的礼不至于这么寒碜吧。” 小禾咬紧银牙,“现银!” 云清音笑容灿烂,“多谢禾姑娘,阿瑶啊,把二十两银子给我就是了,这首饰就放在店里卖。” 小禾的脸瞬间更是黑到了底,眼睁睁看着云清音动动嘴皮子就从她这里顺走了二十两银子,并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她还得说一句云姑娘收下吧,不要客气? 早知道她就不多那句嘴了! 小禾的心里现在是悔透了。 沈南韵为小禾抱不平,“姐姐,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你要是实在缺这些,等我回了府,直接让人给你送一些过去。” “你既然上赶着送,我自然是没有不收的道理,不过送之前记得写好声明,你确实是心甘情愿送的,可别到了其它人的面前又是另一副态度,那可就不好了。” 小荟奶声奶气地说,“为什么非要等到回府,我娘亲这里有好多首饰哦,何必舍近求远呢。” 云清音大乐。 沈南韵咬着唇,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又多付了几十两,然后看着那银子到了云清音的手里,她现在经历了和小禾一样的心路历程,暗恨自己怎么就多那句嘴。 凤千雪见前面两个人已经吃了亏,决计不再开口,倒是逃过了一劫。 两个人买下看中的那套首饰,匆匆离开了,小禾也没好意思再待下去。 小荟的娘亲邀请云清音到后面。 “对不住了云姑娘,我没有想到就出去陪着小荟买个糖葫芦的功夫就出了那么多事。” “没事。”云清音奇怪,“怎么有那么多人过来?” 小荟娘亲说,“我也觉得奇怪,上个月月底那会生意虽然也不错,但是还是没办法跟这会比,我听那些姑娘讨论,好像是宫里什么人喜欢,我最近又招了四五个簪娘晚上加工做,才勉强够买。” 宫里娘娘的喜好绝对是宫外衣服首饰的一个风向标,一般哪种头面,妆饰在宫里流传开了,不出两日,宫外大街小巷各种仿制品也都会出现,不过没有宫里那样的奢贵好看就是了。 云清音笑着说,“那我可算是躺着赚钱了。” 小荟娘亲也笑,“还是那样的式样才得了那么多客人的喜欢,这是云姑娘带着我赚钱才对,姑娘最近又画了图样吗?” “我那里还有两个,等润好了再给你送过来。” “好。” 小荟娘亲送云清音出去。 到了门口,小荟娘亲把先前制止云清音的那个女工叫了出来,“以后云姑娘过来就是贵客,念在你是头一次犯错,云姑娘又不计较,我也不多罚你,好好给云姑娘道个歉。” 那女工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到底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云清音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小荟娘亲对那女工的态度有点不满,“阿莲,别总是以外在断人,你再继续这样,以后铁定要吃亏。” “姐,我记得了,我以后不会那么做了。” “那以后云姑娘过来了,你多上心点,不要慢待她。” 小荟娘亲也有心帮她。 但是叫阿莲的这个女工一脸的为难,推辞说,“姐,这就不用了吧,我这边又加了沈姑娘和凤姑娘两个贵客,而且你方才也看到了,她们并不是一起的,甚至还可能不合,若是日后她们三人同时过来,我总要先顾着沈姑娘和凤姑娘。”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以后即便是她们三人一同过来,你也要先顾着云姑娘,听我的话,总不会让你吃亏。” 阿莲不以为然,看了眼不远处给客人介绍首饰的阿瑶,“姐,不如你让阿瑶负责那云姑娘吧,我就不上前凑了。” 云清音不过是一个开饭馆的,头上戴的首饰也就是一个只缀了些碎宝石的簪子而已,她真不明白这个云清音有多来历不凡。 那位沈姑娘和那位凤姑娘身上华贵的衣饰一看就知道是手里有钱的,而沈南韵一出手就买走了店里最贵的那套头面更证明了她的猜想,她为什么还要守着一个只靠开饭馆赚钱的人呢。 小荟的娘亲叹气,但是也不逼她,只把阿瑶叫了过来,把对阿莲说的事情也同她说了一遍,“你若是不愿意,我再问别人。” 小荟的娘亲是不想再出现一次今天这样的事情了,不然有伤人心的嫌疑。 “姐,我愿意,我看着那位姑娘也挺好相处的。” “你愿意就好。”小荟的娘亲又交代了她几句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阿莲冲阿瑶一笑,“好好干啊,姐说那云姑娘可是一位贵客呢,说不定你还真能因为她多赚一点呢。” 虽是如此说,但是她的语气里都是看笑话的心态,是在嘲笑她傻。 阿瑶只说,“我只是做好本分工作而已。” 阿莲的脸上更多了分漠不关心。 …… 云清音外出转悠一圈,又给沈岸秋买了件加厚的外衣,再回饭馆时已经到了午后, 她回饭馆时,沈岸秋还在。 “你没去县学啊?” “明日有一场考试,陈夫子便停了一节课,其他人都在学堂里温书,我坐着也没事,就回来看看。” “……” 云清音心中吐槽,果然是从古至今大学霸的专属操作——丝毫不知道考前焦虑为何物。 “你这一大早就出门,到现在才回来,吃饭了吗?” “我在路上吃了点。”云清音把衣服从布袋里拿出来,“你试试这个。” 沈岸秋忍俊不禁,“怎么还买了衣服?” 这种感觉很奇怪,自己买,再怎么贵,也就是稀松平常的一件衣服而已,但是旁人买来送,心境又是不一样的。 “你只顾着给我买,怎么也没见你添一件冬衣,你快试试,若是合适了,我就不用拿去换了,一会还要把银子给人家送去。” “你出门没带银子?” 沈岸秋接过冬衣,穿上。 “路上讹了点,但是我回来时看到那里有个乞讨的,就把那些讹来的银子都给他了,而且我也不能拿讹来的银子给你买衣服啊。” 沈岸秋好奇,“怎么讹来的?” 云清音吐槽,“一个是想抬高我,然后看着我摔下来,一个是又装小白花,上赶着给我送钱,我不要都对不起她们。” “嗯。”沈岸秋认真地点头,“确实是该要。” 云清音乐了,“下次要是她们再如此,我可就不会像今天那么手软只要几十两银子了,不过就是怕那沈南韵回去又哭唧唧找她爹,烦都要烦死了。” “那我以后就去刑部,专门替你审这案子。” 云清音笑得肚子疼,“你这是还没当官,就想着以权谋私了。” “这有什么,谁让他们欺负你。” “那我可等着。” 过一会,云清音又说,“不过你还是去户部吧,户部管钱,到时候定南王府就有自己人了。” 沈岸秋试的衣服很合身,坐了下来,“两个都去吧,刑部确实不错。” 若是旁人说这话,肯定会让人觉得有自大的感觉,但是偏偏他以如此平淡地语气说出来,仿佛那只不过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得到,但是云清音莫名信他。 第78章 选妃(1) 信他真的能做到。 倒不是说他一定多有天赋,或者比别人多聪慧,而是沈岸秋的身上有一种特质,那就是他想做到什么,便会全力以赴。 这是云清音与他长时间相处下来,一个最初这样认为,随着时间推移,经历了各种事情之后,依旧不曾被推翻,且被多次验证过的事实。 沈岸秋回了县学后,云清音便又把剩下的首饰图画完。 进入了冬季,白天就变得短了,天擦黑时,沈岸秋才下学。 白天还是晴天,傍晚就飘起了雪花,铺在地面上薄薄的一层,云清音让饭馆里的其他人提早回去添衣去了。 听见鞋面踩在地上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云清音看去,见沈岸秋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萝卜头,“安安怎么没有回家去?” 凤安安中午大多会来这里,晚上就回定南王府了。 凤安安歪了歪头,“娘亲和世子哥哥说要过来,就让我跟着沈哥哥来这里等着了。” “他们有说是什么事吗?” 云清音也没有提前得到消息,本打算只和沈岸秋吃了晚饭就各自歇息了,他们两个的饭怎么随意都可以,人一多就得多准备一些了。 凤安安挠了挠头,“我忘记问了。” 云清音笑了起来,挽起袖子,“没事,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好哎,我想吃小金鱼。” 所谓的小金鱼就是炸的面团罢了。 “好。” 云清音进了后厨。 沈岸秋把书袋放下,叮嘱凤安安自己玩,也跟着进去帮忙了。 “他们其他人呢?” “晚上降温了,我就让他们提前回去了,也不知道等会凤景云和兰姨吃过饭没有,总之先备着吧。” 云清音想到一个准备时间最短,也最能满足所有人喜好的方式,那就是火锅。 “沈岸秋,你帮我把那个炉子搬到外面,一会咱们就围着炉子吃。” 沈岸秋挽起袖子,“好。” “你小心烫啊。” “嗯。” 定南王府的马车在饭馆门口缓缓停下,兰姨娘先从马车里出来,凤安安冲了出去,“娘亲,世子哥哥,你们来啦!” 凤安安是放下零食过来的,嘴巴都还没有擦, 兰姨娘看到了,笑骂,“臭小子,吃得满脸都是。” 凤安安赶紧擦了擦嘴巴。 凤景云拂掉落在肩臂上的雪花,“进去吧。” 到了屋里就暖和了,凤景云把披风摘掉,搭在架子上。 沈岸秋把洗好的菜端来放在了桌子上。 “你们用饭了吗?” “还没呢。”兰姨娘说,“我们赶着这个时候来就是为了蹭这顿饭的,你们做的这是什么?” 看着菜都是生的,还有那炉子上,水已经烧开了,中间用一个弯曲的铁板隔开,一边是清汤,一边是微辣汤,兰姨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云清音从厨房里出来,把调好的料加进去。 “才知道你们过来,也没准备什么菜,你们看喜欢吃什么,就直接往里面加就行,烫熟了就能吃了。” 几个人都觉得很稀奇。 其实也就是变个法子吃东西而已,照着云清音那般做,很快就上手了。 凤景云的咳嗽虽是控制住了,但是还是不宜吃太刺激性的食物,所以云清音又专门为他准备了清汤。 四个人加上一个小家伙围在小炉子前,任由外面北风呼啸,他们这里都是暖烘烘的。 沈岸秋帮云清音烫了一块肉,云清音弯了弯眉眼,“你也吃。” 凤景云搁下杯子的力道猛的一种,吓得认真吃饭的凤安安一大跳,扭头想要去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兰姨娘把他的头转过来,“吃你的。” 凤安安:“哦。” 凤景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沈岸秋沈上,“沈公子身上这套衣服不错。” 沈岸秋淡淡地笑了笑,“我也觉得不错。”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启针尖对麦芒的相处模式,云清音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们今天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凤景云说,“就是吃顿饭而已。” 兰姨娘补了一句,“这不是今天第一天下雪吗,我和世子就过来看看,也没别的什么大事。” 饭至中途,兰姨娘提议要不要喝点果酒,这个提议首先得到了凤安安的双手赞同,但是他的手刚举起来就被镇压下去了。 沈岸秋起身,“我去地窖取。” 凤景云淡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凤安安也闹着要去。 三个人离开,兰姨娘才说,“其实还有件事,上次王爷进宫,是奔着要把赏菊宴的案子查透的想法去的,但是后面牵扯到了宫里的两个嫔妃,刑部就更加畏手畏脚了,不想继续查下去,皇上也不想丑事外扬,也不想让刑部再查了,王爷便提出让定南王府和太子的婚事晚两年再办,我们过来主要是想说这件事。” 特地过来告诉她一声也是为了不让云清音太过担心。 云清音之前听赵倾寒如此说是便有这个猜测,眼下也算证实了。 “婚约延后两年,太子也不娶吗?” “自然不可能不娶。”兰姨娘说,“即便是太子妃,乃至未来皇后也不能耽误皇室传宗接代的事情,更何况太子已经等了咱们定南王府的女儿那么多年,再推两年不娶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便同皇上建议先封太子侧妃,眼下各家名单都已经由礼部择选递给皇后了,立侧妃就是年前的事情。” 云清音明白了,“怪不得最近突然买首饰的人那么多。” “什么首饰?” “没什么。”云清音说。 兰姨娘也未继续深问。 “还有件事,听说七皇子回宫后又病了,说来也奇怪,自从赏菊宴之后,他的身子倒是隔三差五的就不好。” 云清音说,“我前几天见到他,看着他精神还不错呢,怎么会突然又病了。” “不清楚。”兰姨娘缓缓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次皇上本来要为他和太子一起各选一个侧妃的,他病了,皇上也没有继续提这件事了。” 这时沈岸秋和凤景云也回来了,别看凤安安人小,酒坛子只有他一个人抱着了,云清音真想谴责那两个大一点的“虐待”孩子。 对此,沈岸秋和凤景云难得的统一战线,给出的原因是凤安安非要抱着,想着对于去取酒,多付出一些力气的话就能换来一些酒喝。 兰姨娘对他打的什么主意心知肚明,说,“只能喝一小杯,不能再多喝了。” 凤安安小鸡捣米似的点头,兰姨娘给他倒了一杯之后,他非常宝贵的抱在手里,一点点的抿着。 兰姨娘没碰,云清音和沈岸秋还有凤景云都喝了点。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菜消耗得差不多了。 云清音问,“都吃饱了吗,要不要我再去准备点?” 凤景云已经吃饱了,他看向兰姨娘。 兰姨娘说,“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云清音和沈岸秋送他们到门口,外面地面上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雪,寒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割,凤景云披上披风,对云清音说,“外面冷,快进去吧。” “嗯。” 马车缓缓离开。 沈岸秋去把碗筷收拾了,云清音帮着他一起,瞅准了时机才对他说,“兰姨不是要故意支开你的,就是有些事情她可能需要更谨慎一些。” “嗯,我知道。” 听着他的语气,云清音也没有摸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她本也不想瞒着他,只是涉及到定南王府,她也不敢随意对待,但如果沈岸秋想知道,云清音是可以说的。 “我……” 沈岸秋在水下洗了手,转过来身,止住了她要说的话,“我本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你和他们走得近我便也多分一些心思,所以他们怎么样,我不在乎,你明白吗?” 云清音仰头瞧着他,片刻后点头,渐渐的注意力就没在这件事了上了。 “沈岸秋。” 沈岸秋拿帕子将手擦干,“嗯?” 云清音舔了舔嘴唇,发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我想亲你。” 沈岸秋擦帕子的手一滞。 在门边,两个人站着,时间仿佛静止。 云清音等不及他回答,踮起脚,快速的在他唇侧碰了一下,果酒的味道在两个人唇间蔓延,云清音就要退开,下一刻,又被沈岸秋重新捞了回去,压着她吻了下来。 比浅尝辄止更深,直到云清音都要喘不过来气。 …… 躺在床上时,云清音没有一丝困意,大脑十分的活跃,翻来覆去,不时再发出一阵奸笑,怕被听到了,又赶紧捂紧了嘴,蹲在被窝里笑个不停。 而隔壁,墨枫再次翻窗进来,也鲜见地得到沈岸秋某种还算得上有温度的暼视,“呦,穿新衣服了,哪里来的?” 沈岸秋不理,只把整理好的账册给他,“这是剩下铺子的。” 墨枫接过去看,大致翻看了一下,虽然不至于像书肆和古玩店那样大幅的假账,但还是足够让人生气。 “谢了,改天请你吃酒。” “嗯。” 墨枫并没有立即走,“你真的和小侯爷以前没有见过面,或者之前就认识吗?” 沈岸秋说,“那天我确实是第一次见他,他是宣平侯府的人,和我没有交集不应该是正常的事情吗?” “说是这样说,但是那天小侯爷的情绪就是不对,连着霜霜小姐的表情也不太对,这让我总感觉忽视了什么东西。” 沈岸秋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不感兴趣,墨枫也就没有接着查了,但是眼下这些凑到一起弄的他心痒痒。 沈岸秋若是真的就是大老爷那一脉那个据说一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侯爷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让沈岸秋回林家,既然侯爷没有坚持,就说明沈岸秋不是。 他既然不是,和侯爷长得像,又能是谁,总不能是侯爷亲儿子? 这么想着,墨枫便又继续往下推。 这么些年,他一直跟在侯爷身边,知道后院除了候夫人之外,是还有几位受宠的夫人的,但是她们的孩子也都在,没听说有哪位夫人的孩子丢了。 难不成是侯爷养了外室? 沈岸秋察觉到墨枫落在他脸上的眼神变来变去,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叹息,同情。 “……?”沈岸秋忍了忍,“你还不走吗?” “你现在又不看书,我多待会怎么了。” 沈岸秋:“我不是在看吗?” 墨枫怪异地看了他一会,手朝着书皮指了指,“你没有发觉吗,你的书拿反了?反着的书也可以看?” 沈岸秋神情微滞。 墨枫忽然一拍脑袋,惊呼,“我明白了,你不仅会速记,你还会倒着看书!失敬失敬。” “闭嘴!” 沈岸秋合上了书,稍有几分恼怒地说道。 墨枫再不敢乱说话了。 …… 第二日,云清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下楼的时候还打着哈欠。 流朱已经牵着大黄溜了好几圈了,“小姐,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云清音能说她是因为太兴奋到了半夜还没有闭上眼睛吗?当然不能!“嗯,昨晚看账看的有点晚。” 流朱顿时十分心疼她,“我知道小姐是担心饭馆的生意,但是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变好的,不和醉仙楼比,我们饭馆能在半年的时间内就在这里站住脚,还有那么多回头客,说实话,这是我以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云清音被她说的有那么点心虚,摸了摸鼻子,“嗯嗯,我倒也没有那么忧思……” “小姐你就别瞒着我了,你要是不愁怎么会夜里睡不着。”小丫头也跟着愁眉苦脸起来。 “……” 正好小虎出来,把流朱叫去记账去了,云清音才得缓了空。 想到火锅的事情,云清音把赵良找过来,和他把这种方式说了一下,赵良便带着后厨的几个人准备做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准备齐全,中午有客人过来时就被这样的吃法吸引住。 围着炉子边吃边烫,又暖和菜品又多,很快就吸引来了很多人,下午的客人更多了一些。 云清音准备再去补个觉,便见到安宁公主从外面疾奔过来。 “云清音,大事不好了!” 第79章 选妃(2) 安宁公主神色焦急,却也顾忌接下来要说的话,拉着云清音到了后院,确保周围没有人了才语速飞快地说,“你进礼部给皇兄选侧妃的名单了!” 昨天兰姨娘才同她说了这件事,不想今天自己就成事中人了? 云清音满脸疑惑,“即便是太子侧妃,对女子的出身也有要求吧,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忠勇侯府,即便被选,也不应该是我。” “都知道是这样,可是这次做主把你添进去的是父皇。”安宁公主苦着个脸,没觉得能进候选名单是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礼部那边最初是没有你的名字的,皇兄侧妃一般由我母后拿主意,在太后那里过一眼就成,但是这次父皇却插手了,打的所有人始料不及。” 安宁公主担忧得不行,抬眼却见云清音一脸的平静,“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你要是真进了宫,就要和沈岸秋分开了。” 云清音拉着她坐下。 “稍安勿躁,不说现在我出现在名单上合不合规矩,即便我进宫,也只是一个候选而已,前面那么多排着想进宫的人,怎么就一定能选定我。” “说得不错。” 兰姨娘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公主也不必急,这消息刚出来,我们肯定不能乱,当务之急是要弄明白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安宁公主根本就琢磨不透皇上的想法,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父皇,从小到大,她和那个人一起父女相处的次数都能用两只手数过来。 兰姨娘说,“皇上先前也没有注意过清音,是从那上赏菊宴之后,再加上中毒的事情,才让他注意到了清音的存在。” 一听又是赏菊宴,安宁公主头都要大了。 “往年皇祖母办的赏菊宴哪里出过这么多事,怎么今年就一件接着一件,到现在七皇兄的身体还没有大好,接着云清音又要进宫。” “公主。”兰姨娘侧面打听,“七皇子那里,太医有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没有。”安宁公主说,“只说是感了风寒,还是上次中毒遗留下来的,得要休养,我去看他时,发现他除了有些咳嗽,其他还都好,说到这个……” 安宁公主的眼神一亮,“七皇兄这次本来也要选妃的,但是他病了,就不了了之了,云清音,不如你也装病吧,这样你就不用进宫了。” 兰姨娘也说,“这虽然是个老办法,但也并非无用。” “圣旨已下,圣命不可违。” 赵墨清和凤景云走了过来,赵墨清说,“即便她病重,宫里也得来人请她入宫,查不出来还好,一旦真的查出来,那就是杀头的大罪,你们谁替她担着?” 安宁公主泄气,“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怎么办。” 凤景云沉声说,“沈岸秋呢?” 云清音说,“他现在在县学,还不知道这件事。” 赵墨清面色还有些白,但是精神不错,知晓凤景云打的主意,便道,“父皇先前已经派人去了一趟忠勇侯府,打听清楚了云清音并无婚配,而据我所知,云清音和沈岸秋平时也是以兄妹相称,这点沈家坝的人都是知晓的,礼部在选定一个人进入名单之前是有一番调查的,父皇亲指,礼部更是不敢懈怠,恐怕已经调查一遍了。” “又不是真的兄妹。”云清音小声说,“难道就不允许人家变一变……哎!” 说还没有说完,头上就被重重打了一下,云清音抬头,恼怒地瞪着凤景云,“你干什么?” 凤景云没看她,而是对兰姨娘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规矩,到时间了进宫,她的装扮就麻烦你了,至于后续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她怎么进去,我自然会让她怎么出来。” 安宁公主闻言也不担心了。 凤景云还要回府同定南王商量,没多待就回去了,兰姨娘也跟着回去,安宁公主则是再回宫去打听消息去了。 赵墨清倒是一直没走,“你也别太担心,估计就是赏菊宴上你表现得太出彩了,让父皇记住了你,才会把你加进来,等过段时间,他将你淡忘了,自然就不会提了。” 云清音其实并不太担心,一来是争那个位置的人有那么多,她都不一定排得上号,再者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介农女,皇后和太后总不至于略过那些各府的小姐而选她。 但是赵墨清安慰她,云清音还是说了声谢谢,“对了,你身体怎么样了,怎么老是病,别是落下病根了。” “没事,等开春就好了。” 赵墨清的确也不是重病之态,若是真的非常严重,恐怕宸妃也不会让他出来乱跑了。 云清音便也放心了。 晚上沈岸秋回来,知道这件事,沉默了良久。 云清音握了握他的手,“别担心,我们现在先依靠凤景云嘛,等你将来当了大官,我就可以依赖你了呀。” 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喜欢的人陷入困境,而自己想帮助却无力。 沈岸秋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拥到怀里,自责不已,“对不起。” 他的眼中闪过刺痛,心口的难受几乎要将他吞没,他只恨自己现在只是一介白衣,什么也做不了。 云清音拍了拍他的背,靠在他的怀里,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这样无声的鼓励着他。 沈岸秋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眼底闪过某种异常的坚定,以往他从来没有觉得往上爬对他来说是势在必得,但是从现在开始,权利就成了他必须得到的东西。 云清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其实她也可以选择先瞒着,沈岸秋也不会关心太子选妃的事情,但是最终,云清音还是决定告诉他。 不为别的,就怕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之后会更难过。 “我没事。”沈岸秋替她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我一会去见凤世子,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云清音冲他笑了笑,“好。” 沈岸秋出了门,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去定南王府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宣平侯府。 …… 确定沈岸秋真的没有受太大影响之后,云清音就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了。 既然老皇帝非得把她加进去,那她不趁着这个机会发点财就对不起他了。 兰姨娘从定南王府带来了不少的首饰和衣服,要把云清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云清音简直成了一个被摆弄的布娃娃,配合着被折腾了两天,终于把进宫的造型弄好了。 试的时候那是怎么漂亮怎么整,但是最后定下来的时候还是一趟中规中矩的衣裙,至于那些漂亮的衣服,则是凤景云私下里给云清音准备的,让兰姨娘一并带过来了。 云清音得到解放之后,先去了一趟小荟娘亲的首饰铺子,准备挑个得力的丫头和她一起进宫。 阿瑶一早就得了小荟娘亲的嘱咐,好好招待云清音,所以云清音一过来,阿瑶就连忙把手边带着的客人交给了其他人,她走到云清音的面前。 “云姑娘,你要挑首饰吗?” “嗯,我先看看。” 阿瑶说,“那我给你介绍。” 铺子就那么大,云清音进来时,阿莲自己也看到了,见阿瑶还真听话的对云清音毕恭毕敬,她就更觉得好笑了,真当云清音能买多少首饰吗? 阿瑶也非常尽心,几乎对于云清音上心的每一款首饰都介绍了一下,包括适合多大年龄的姑娘,以及衣服搭配,都讲得很详细,连云清音这个之前对这一行业不怎么了解的人都清晰了不少。 “姑娘对这些有兴趣吗?” 云清音问,“就这些了,还有别的吗?” 阿瑶说,“有,我去拿。” 阿莲跟在阿瑶的后面,“你还真当她是块宝啊,我看她就只是过来溜溜你而已,阿瑶,别说我不劝你,趁早把这项苦差事交出去,不然以后有得你烦的。” 阿莲动作很小心的把那些价值昂贵的首饰从匣子里取出来,放在匣子里。 “云姑娘就是看看首饰而已,也没什么出格的行为,招待其他的客人也是招待,招待她也是一样,甚至云姑娘过来时,我只需要跟着她就好,这对我来说还清闲了不少。” 阿莲只想笑,“清闲?你是来挣钱的,跟在她后头半天,你是清闲了,你能卖出去多少呢,有本事她能让你清闲的同时还把钱赚了那才是她的好。” 阿瑶说,“只有看过才会买,不然谁知道好坏,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阿瑶把首饰拿了出去。 外面,云清音正在喝茶。 “云姑娘久等了,看看这几款,因为比较贵重,所以就没有摆出来,品质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价格方面可能有些贵,这些本是姐做出来专门卖给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的,但是以前生意不怎么好就收起来了。” 阿瑶把这些首饰的来历都解释的清清楚楚。 云清音看了一会,说,“确实太过华丽了一些。” 呵…… 阿莲在心中冷笑,买不起就说买不起,装模作样干什么,沈姑娘和凤姑娘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挑剔。 “对,有点不太适合日常戴,若是姑娘只是想买些首饰平日戴的话,我建议还是姑娘方才看的那几件。” “行吧。”云清音搁下茶杯,又在那些摆放首饰的架子前看了一会,指了几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阿莲本来还以为云清音这次真的是大手笔而有点后悔呢,结果接下来听她来了一句,“我指的这几个都不要!” 阿莲瞬间对阿瑶感到同情了,看到没有,劝你还不听,白被人家牵着溜了那么久,她正要转身,却又听到云清音说,“其他的都给我包起来!” 阿瑶震惊,“云姑娘,这起码有几十套了,你若是自己戴的话,实在不用买那么多。” 云清音浅笑,“自然不是我一个戴,行了,去算账吧。” “好的!”阿瑶嘴角的笑容都一直没有下来,小跑着去了,路过阿莲时,看到对方想上前却又顾忌着什么的表情。 铺子里其他的女工也都听说了此事,震惊不已。 “不会吧,那云清音真把外面所有的首饰都买下来了?她不是就一个开饭馆的?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 “她那饭馆生意还是不错的,镇上除了禾姑娘的那家醉仙楼,别的也没什么能和她比了,而且这两天她那里的生意爆棚,去一趟都得排老长时间才有位置,我昨天还去她那里吃火锅了呢,超级好吃,推荐你下次也去。” “是吗,等得空了我也去尝尝。”暼到站在那的阿莲,又赶紧压低了声音,“我们也就是有点羡慕阿瑶,但是阿莲就不一样了,那位云姑娘,可是她亲手推出去的,指不定这会心里怎么呕血呢。” 阿莲这会的心里确实是十分后悔,如果她答应接待云清音,那么现在所有的额外所得就都是她的了,她现在只恨自己能插上翅膀飞到过去。 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阿莲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云清音再怎么大手笔,恐怕也就今天这一次就把她的家底掏光了,在沈姑娘和凤姑娘这样家里底蕴深厚的人面前,恐怕云清音还得靠后站。 这么一想,阿莲又没那么嫉妒了。 一次和无数次,她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阿瑶算好了账,把单子交到云清音的手里,“云姑娘,你看一下。” 云清音只是瞟了一眼,“把这些装好之后送到云家饭馆,到那里找流朱拿钱就行,另外,你想不想跟着我出去几天?” 阿莲倏然竖起了耳朵。 “云姑娘,出去是做什么?” “也没别的事情,就是如果有别人问到这些首饰,你介绍介绍就行,到时候我另结工钱给你。” 阿莲瞬间不感兴趣了,不就是换个地方干活,说不定赚的还没有铺子里多了,暗自笑了笑,自己也真是的,还真相信云清音能给阿瑶多少钱? 阿瑶说,“我自然是可以,就是姐那里……” “我来同她说,两天后,到时候我过来找你。” 第80章 选妃(3) “好的。” 没有了后顾之忧,阿瑶也欣然同意。 云清音走后,其他的几个女工都围了上来,说着各种羡慕的话,只恨不得跟在云清音身后的那个人是自己。 阿瑶都笑着应对。 “阿瑶,虽然这云姑娘让你挣了那么大一笔钱,但是跟着她出去恐怕就挣不了那么多了,平摊下来,也就跟你守在铺子里的时候差不多,你还不如不出去呢。” “我已经答应云姑娘了。”阿瑶说,“即便云姑娘不说给我工钱,我也会跟着她一起出去。” “你呀,傻啊,小心你被她带去做苦工。” 阿莲听了一会也没怎么听了,她的想法和其他的女工是一样的,但是她可没有劝诫阿瑶的必要,栽跟头了才好呢。 …… 这两日,对于其他各府的小姐来说,都是异常煎熬又充满期待的两天,但是对于云清音来说,那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两天很快过去。 因为候选的这些人要先进宫去给太后请安,然后才能往皇后宫里去,还是要耽搁不少时间的,所以天还未彻底亮的时候兰姨娘就带着丫鬟婆子来了饭馆。 云清音被从睡梦中捞出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的暴躁状态,吓的那些给云清音梳妆打扮的婆子和婢女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折腾到了天亮,云清音都要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兰姨娘看着上好妆的云清音,惊艳不已,这丫头平时就是个难得一见的好颜色,如今经过简单一收拾,越发的勾人了,媚眼如丝,眼若秋波……算了,兰姨娘看着她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无奈地笑了笑。 “行了,让她睡会吧,等马车过来了再叫她。” 婆子和婢女跟着兰姨娘准备出去,余光暼见云清音的头直往桌上栽, 婢女五官扭曲,“不要啊!” 然而刚盘好的发已经散乱了,而“罪魁祸首”已经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可以看得出婢女心痛的程度,若不是顾忌着这位云姑娘得世子看重,说不定她都要跑上前去直接把人拉起来了。 兰姨娘安抚地拍了拍她,“一会重新编个简单点的,她今天不能太过出众。” “想要她不出众,还不如让她换张脸呢。”婢女说。 一旁的婆子也道,“这位姑娘确实……只浅上些胭脂,就立马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气质完全就不一样了,总觉得她看你一眼就像是要……”要勾人一样。 但是看到云清音毫无规矩可言的睡姿,婆子怎么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对于这事,兰姨娘也头疼,毕竟是要进宫的,不能太过敷衍,一点胭脂水粉不沾是不可能的。 “等她醒来,你在她脸上多扑些粉,让她显得虚弱一些。” “是,夫人。” 云清音没睡多久,就被喊醒了,这会好歹有了几分精神,还记得让流朱去首饰铺把阿瑶找过来,上马车的时候提着一个大大的包裹。 兰姨娘也没看里面是什么玩意。 云清音睡觉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等上了马车,兰姨娘便吩咐马夫快些赶到宫门口。 阿瑶看了好几次云清音,不过都没敢开口。 云清音被她看得不自在,“我脸上长花了?” 阿瑶才一下子没那么紧张了,“我刚刚上来的时候都没敢认姑娘,实在是姑娘和平时很不一样。” 云清音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比平时白一点也没有什么吧。” “不说这个了。”云清音直接坐了下来,打开包裹,里面哗啦啦是各种各样的首饰,阿瑶认出这些就是云清音那天从铺子里买的首饰,不过好像又不完全一样了。 就拿最上面的那个钗子来说,什么点缀都没变,但就是变动了一下位置,看着就赏心悦目不少,其他的也同样都是如此。 阿瑶惊讶不已,“姑娘还懂这些吗?” “就照着想法改了一下,好看吗?” 阿瑶:“好看!” 云清音放心了,“那就好。” 马车顺利入了宫,安宁公主早早就在今天要入宫的各府小姐聚集的地方等着了,等看到云清音过来之后立马迎了上去,见她一脸苍白,又忙问,“你不舒服?” “没……”又立马想到兰姨娘的千叮咛万嘱咐,“嗯!昨晚睡得有点晚。” 说完,云清音又朝她眨了眨眼睛,安宁公主会意,顺着说,“那我带着你去皇祖母那里休息一会。” 阿瑶已经惊呆了,云姑娘不是说只是来个地方吗,为什么来的地方是皇宫! 安宁公主带着云清音去了寿康宫,太后身边的崔嬷嬷是记得云清音的,对云清音也很热情,瞅到她的面色,同样关心道,“云姑娘身子不舒服吗?” “可能是因为突然变冷有点不适应吧,昨天睡的也有点晚。” 崔嬷嬷点头,“这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还是要重视,其他的人都还没有过来,我就先不带你们去拜见太后了,公主和姑娘随我来偏殿休息吧。” “多谢嬷嬷。”云清音十分客气,从阿瑶手里拿过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匣子,“这是我在宫外看到的一件首饰,觉得特别适合太后,还请太后不要不要嫌弃。” 崔嬷嬷连忙接过去,“云姑娘客气了,我一定转交给太后。” 云清音又拿出一个,“这是为嬷嬷准备的,适合嬷嬷平常戴一戴。” 崔嬷嬷更是笑得不见眼睛了,把几人安置好之后便去了太后的寝宫,崔嬷嬷尽心的把云清音送给太后的首饰带到。 太后打开看了一眼,“确实是下了几分心思。” 崔嬷嬷说,“这云姑娘确实是个懂进退的,安宁公主同她往来,也是变得更加沉稳了些。” 太后暼了她一眼,“她拿什么贿赂你了?” “瞒不过太后。”崔嬷嬷也不瞒,“云姑娘也送了奴婢一件,样式奴婢倒是十分喜欢。” 太后合上匣子,“这丫头倒是懂你。” “主要是她是个有心人,有心的人谁不喜欢?”崔嬷嬷给太后揉着肩膀,“说起来这姑娘也可怜,好不容易长大了,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一下子被告知爹不是亲爹,娘不是亲娘,就带了一个身边的婢女身无分文的出了侯府,自己又开饭馆才走到现在,她现在无家世无背景,进了宫怕是不好过。” 太后冷哼,“她还没有进宫,你倒是担心上了。” “奴婢这也不是杞人忧天,云姑娘容貌出众,太子难保不会动了心思。” “太子终归是太子,他再有心思也不会选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做他的侧妃,即便他一时无顾忌被美色迷了眼睛,你觉得皇后会同意?” 这就是云清音绝对不可能入选的意思了,崔嬷嬷替云清音松了一口气,“多谢太后指点。” “时辰差不多了,让她们过来吧。” 崔嬷嬷扶着太后起身,太后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匣子,“把这首饰给哀家戴上吧。” …… 安宁公主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首饰,听见太后驾到的唱和,她抬头望过去,发现太后果然也戴上了那首饰,安宁胳膊肘碰了碰云清音,“你怎么确定皇祖母会戴?” 云清音说,“崔嬷嬷是一方面原因,但是最重要的是,当然是那首饰适合她啊。” “知道皇祖母的喜好可不容易,你怎么做到的?” 云清音神秘地说,“这是秘密。” 安宁公主还想再问,云清音就一副尽职尽责当一个身体不舒服的病人,不再开口了,看着病怏怏的,苍白的脸色看着安宁公主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一声皇后驾到,满场都安静了下来,安宁公主也把头低了下去,若不是担心云清音,有皇后出现的场合她是肯定不会来的。 随着一身威仪的皇后和一身明黄锦袍的太子出现,世家贵女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那人的身上,然后又含羞带怯地收回。 皇后往安宁公主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对方只低着头,无声地叹息一声,先向太后行了礼,随后走到了凤座上坐下,赵倾寒则是坐在皇后的左手边。 太后对赵倾寒淡淡道,“今日来的都是各家出众的姑娘,礼部和哀家都已经过了一遍,既是你选侧妃,自然是按你的心意来。” 赵倾寒起身,“让皇祖母为此事受累了,能担太子侧妃者,必定是贤良淑德,容貌尚在其次,孙儿臣心中尚无人选,全凭皇祖母做主。” 太后脸色稍缓,但也没有插手这件事。 “哀家年纪大了,选的不一定得你心意,皇后做主吧。” 皇后笑道,“既如此,臣妾就不推脱了。” 面上的功夫过完了,便进入了比试,各府小姐要比试的才艺都已经通过礼部交到了皇后那里,眼下皇后看着,赵倾寒忽然说,“那位云姑娘也在,怎么没有她的?” 云清音画的那幅画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而今天过来时,他注意到她和平时倒有几分不同。 安静的坐在那,竟然莫名的赏心悦目,为什么他以前没有注意到过。 太后身边的崔嬷嬷便笑着道,“云姑娘身子不大爽快。” 赵倾寒点了点头。 比试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云清音看得昏昏欲睡,终于挨到了中间休息的时候,孙嬷嬷过来请安宁公主的时候,安宁公主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 “不用了,我坐在这挺好的,你回去吧。” 孙嬷嬷只怕这母女两个的心结是解不开了,苦劝,“公主,你去一趟到娘娘跟前行了礼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母后今日忙着皇兄的侧妃事宜,我还是不去打扰了。” 安宁公主帮着云清音整理那些首饰,头也不抬,孙嬷嬷见她是铁了心了,只能满脸愁绪的回去,正要走时,安宁公主叫住她。 “公主,你愿意去了?” 安宁公主给了她两个首饰,“这个你带回去吧,母后愿意戴就戴,不愿意就算了。” “哎!” 孙嬷嬷笑着接过去,如同捧着宝物一般拿在手里,“娘娘一定非常喜欢。” 到了下半场,那首饰已经出现在了皇后的发间,安宁公主随手拿的一件,竟然也与皇后今日的宫装相得益彰。 那些个世家贵女们看着皇后太后的头上那些首饰,不知道是不是多了层滤镜的原因,觉得它们特别的好看,让身边的丫鬟去打听,是由宫里哪位能工巧匠制作的,一打听才知道都是云清音送的。 对首饰的喜爱实在是超过了各种不和,况且今日云清音连上场都没有,更谈不上是她们的对手,便派身边的丫鬟去问还有没有别的首饰。 “有,不过今天没有带那么多。” “那可以给我们家小姐看看吗?” “挺贵的,你家小姐……” “钱不是问题!” “好嘞!” 云清音等的就是这句话,其他人见云清音这边开了张,也都纷纷来问,云清音直接推出阿瑶去应付,顺便把宫外首饰铺子的名号也打响。 带来的那些首饰很快卖完,云清音数了数,瞧见一旁目瞪口呆的安宁公主,忍痛地分了一半给她,安宁公主立马收在了自己的荷包里。 她们这边的动静自然没有瞒过坐在主位上的几个人,但是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后如今想要求得女儿的原谅,自然不可能多加责怪,而赵倾寒毕竟是男子,对这些事情更不好直接出声说什么。 所以一时之间倒真没人来阻止云清音。 直到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 皇后微微皱了皱眉,起身迎接皇上。 各人拜见,那道威严的身影站在场中,出声,“都平身吧。” “朕方才看到许多人都聚在云丫头那里,是做什么呢?” 云清音心里想骂人,怎么场中那么多人都不看,单看她呢,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卖首饰。” “哦?”皇上似乎是觉得稀奇,“朕的太子选妃的场合,你在这里卖首饰?” 这一质问,就让人心惊肉跳了。 皇后走出来,“皇上……” 皇上抬了抬手制止她,“皇后不必担忧,朕只是问问她而已。” 第81章 选妃(4) 云清音也不惧,落落大方,淡声道,“皇上此言是否觉得民女如此做略有不妥?” 皇上笑道,“朕倒也不是如此说,而是今日毕竟是有正事在的,你不想着如何表现出彩一些,倒是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面,怕是有些不合适。” “民女做这些才是合适的事情。” 云清音此言引得皇上不由得好奇,“说来听听?” 云清音看了看场中,“皇上可知道民女今日与众位姑娘有什么不同?” 皇上注意到她脸色白皙,是病态之相,“因为你今日是带病之身?” “不是这个。”云清音摇了摇头,“民女与她们最大的不同便是民女如今的身份,民女自知身份,所以也从未感肖想能够成为太子侧妃,但是皇上旨意已下,断然不能更改,民女既要进宫,少不得就要花费大把银两,衣服,首饰,都要花销,但是民女只经营一个小小的饭馆,何以能负担得起这些?” 皇上略有不悦,“你这是在怪朕让你入宫?” “岂敢。”云清音不卑不亢,“皇上能记得民女,并且给民女如此大的殊荣,民女自然感激不尽,但是商人经商,武夫压镖,最好的莫过于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这要是放在半年前,民女身后有忠勇侯府可依靠,今日这太子侧妃民女定是要争一争的,但是如今,民女若是不识相的还要争着上前,只怕是要闹笑话了。” 云清音虽未言明对皇上擅自做主把她的名字添进名单上,但是字字句句表达出来的意思都是如此,可以说是非常不留情面的。 她说的那么直接,就连安宁公主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皇上听后不怒反笑,心情非常好,“你这丫头,在忠勇侯府的时候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没想到如今离了忠勇侯府依旧如此,当真是受不得一点委屈。” 见皇上没生气,安宁公主也松了一口气。 皇后等人则是暗暗松开收紧的手。 “如今民女与各色人等来往,自然不能任由他们拿捏,以前是性情所在,如今只不过是迫于生计而已。” 云清音说着,神色也黯淡了下来,她面色白,瘦瘦弱弱的站在风中,听着她的话,众人再想到她如今的情势,便也不由得多了一分同情。 一朝从侯府嫡女变为乡野之女,任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吧。 皇上面色复杂,似乎也被她低落的情绪感染了一些。 “你也别太伤心,朕让你进宫,也是为了能让你有个好归宿,当日你设计出水车之事,朕一直说要赏赐你,但是朝事繁忙,便也一直耽搁了,前些日子,太子侧妃的事情提上来,朕觉得你年纪尚佳,太子也是醇厚之人,定会善待于你,便把你添了进来。” 云清音暗暗心惊,皇上竟然是已经定下了她的身份了,心不由的沉了几分。 其他贵女闻言也纷纷震惊,合着今日闹的这一出都是为云清音作配? “你若是进宫,便是太子侧妃,日后也不会受生活所累,忠勇侯和侯夫人知道了恐怕也会非常高兴。” 云清音直接跪了下来。 皇上沉脸,“你这是做什么?” 云清音掷地有声,“民女不愿!” 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好了,云清音此举无疑是公然违抗他,而皇上是九五至尊,坐在高位惯了,哪里会容人公然违抗。 “云清音,你这是要抗旨不成?” 云清音仰起脸,坚定十分,“皇上是明君,想必也不会做逼迫人的事情,皇上说是为了水车之事赏赐民女,金银珠宝样样皆可,却独独不能是婚事。” “婚事为何就不成了?”皇上冷声说,“朕的太子乃是人中龙凤,你做他的侧妃有哪里亏了你?” “纵然太子有千般好,但是在民女的眼里也不如心上人好。” 这一句话如同炸开了锅,引得几个人变了脸色。 能够入选太子侧妃的候选人的人,自然是要身家清白,且心思纯正的,且也是对太子一心一意的,云清音却说已经有了心上人。 皇上微怒,“你小小年纪便大谈喜欢与不喜欢,也不怕丢了脸面。” “就当民女年幼说些狂话吧,从半年前,民女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占据别人的那一刻,民女就知道以后民女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天一亮睁开眼睛,就要为一天的生计发愁,脸面什么的早都已经丢到了九霄云外。” 皇上面沉如水,皇后这时出声,“皇上,你让云姑娘入宫,也是为了她考虑,但是不成想云姑娘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依臣妾看,此事便罢了吧,不如就去云姑娘所言,赏赐她些银两,也算是帮衬她。” 皇后也算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了,“就如皇后所言。” 皇上面色仍然不虞,“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罚你跪着呢。” 云清音跪的太久,一脚站起来时还差点摔倒,安宁公主赶紧上前扶着她,担忧不已,云清音拍了拍她的手。 “多谢皇上。” 皇上说,“你也不用在朕的面前卖惨,据朕所知,你身上的这些都是定南王府所出,还由得你掏钱?” 这个时候提起定南王府,云清音想,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至于天天听这些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由此可见,皇上对定南王府的关注确实非同一般。 云清音心下更加小心了。 “民女只不过是因着教导定南王府小公子,得兰夫人看重,她得知民女要进宫,才拿出来自己的私房为民女添妆,民女就算再脸皮厚,也不能舔着脸用人家现成的吧。” 皇上不说话了,似乎是没话可言。 好在此时太后出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到了正事上,选妃一事才继续。 云清音心下已定,再无担忧,便也装下去的耐心也没有了,干脆起身告退。 太后道,“既然病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多谢太后。”云清音俯身行礼,因着刚才在石路上跪了不短的时间,云清音又虚弱了几分,看着倒更像是真的病了。 安宁公主不放心她,“我陪着你一起回去。” 云清音握着她的手,“不用了,我和阿瑶一起回去就行,我如今身体不太好,怕是拿不了皇上的赏赐,公主便先替我收着。” 她这一提醒,就算皇上不想赏赐也得赏赐了。 安宁公主应下,“你放心,我一定分为不少的交给你。” 皇上:“……” 当着他的面便谈这些真的好吗? …… 云清音带着阿瑶出了宫,而定南王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口,见她出来了,连忙把她迎了上去。 里头坐着的是沈岸秋。 云清音看到是他,顿时就委屈出声了,“沈岸秋,我好疼。” 沈岸秋心疼不已,扶着她进了马车,温声对阿瑶说,“后面还有辆马车。” 阿瑶连忙点头。 马车离开皇宫门口,云清音窝在沈岸秋的怀里,特别的依赖他,沈岸秋不发一言,只把她抱得很紧,眸光却很冷。 待回了饭馆,齐大夫已经来了,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是弄的云清音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是膝盖有些伤,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了。” 凤景云和兰姨娘也过来了。 沈岸秋知晓他们有话要说,便提出送齐大夫出门。 待两人离开,兰姨娘才说,“没有这一跪,世子也不必让你入宫,白让你遭了这一番罪。” 凤景云已经暗中知会了定南王府方的人,即便云清音要进宫的事情板上钉钉,也能来个群臣进谏,那些都是早些年受过王爷和世子恩惠的人,自然靠得住。 “这不碍事。”其实也就是在沈岸秋那里觉得疼一些,云清音说,“我总觉得皇上此番把我牵进来,不是单纯的一时兴起。” 凤景云看向她,“你发现了什么?” “他今日特意提起定南王府,以我作桥梁,怕是怀疑我与定南王府的关系。” 凤景云淡淡道,“这也不奇怪,“景熙”和太子的婚事一拖再拖,他自然也不是傻子任由我们糊弄,只不过是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凤景云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是云清音知道,皇上这些年一直在找定南王府的错处,他的不喜简直已经摆在了明年上,否则户部也不会敢不顾定南王的面子而对军费一扣再扣。 若是皇上查清楚了这事,只怕会给定南王府扣上一个不敬天家的罪名。 “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那雪姨娘就是太后宫里的,这些年,她传消息于太后,连她亲眼盯着都找不出错,太后和皇上母子也不会发现什么。” 凤景云缓缓了脸色,对云清音说。 云清音嗯了一声,“那雪姨娘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海棠苑的事情吗?” 兰姨娘冷声道,“她自然会好奇,但是她也是心虚的,更何况,如今她和定南王府早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会清楚。” 云清音以为她说的心虚只是因为雪姨娘既嫁入了定南王府,却替太后传着定南王府的消息,也没有多想。 亲眼见到云清音无事,凤景云便回府告知定南王去了,兰姨娘又说了许多宽她心的话,云清音都一一应下。 待兰姨娘也离开,沈岸秋才进来。 云清音朝他伸出手,两手相握。 “你不离开也没什么,不想瞒你。” 云清音心疼他。 沈岸秋在她身边坐下,“我送齐大夫出门,正好在外面又看到你喜欢吃的糖炒栗子,便等了会,回来时正好见到他们已经走了。” “你买栗子了?”云清音语气欢快,“快拿给我。” “还很烫,我帮你剥。” 沈岸秋陪着云清音坐了许久,直到把那些栗子都吃了一大半,云清音再吃不下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等她睡了,沈岸秋才回了房间。 墨枫已经等着了,“云姑娘没事吧?” “无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墨枫正色起来,“我按照你说的时间,把府里的暗卫当值记录查了一遍,发现八月那会有个暗卫当晚缺了值,并从库房支了东西。” 沈岸秋把从云清音那里拿来的箭矢亮出来,“这个东西,清清曾拜托工部的文大人看过,文大人说这确实是由兵部所造,京城各府库房里也都有,不是什么特殊东西,但是我莫名就和宣平侯府联系起来了。” 墨枫接过去,“这是怎么来的?” “那晚我和清清从饭馆回去,有人放的暗箭,被清清挡了下来。” “那就是刺杀。”墨枫说,“这么说来,只怕你的身份不简单,若是这刺杀之人真的是来自宣平侯府,而你又和侯爷有几分像,这些连起来,你十有八九就是宣平侯府的人了,而且还已经威胁到了对方。” 墨枫握紧了那箭矢,“这件事扰的我睡不着觉,我势必要查清楚不成。” …… 云清音前一天醒的早,又进宫一趟遭了一些罪,所以第二天也没有人打扰她,就连安宁公主过来送赏赐的银两,也都是放下就离开了。 云清音舒服睡了一觉,拿到赏赐的银两,一万两。 也太小气了点吧。 她喊过来安平。 “怎么了,马场现在可是蒸蒸日上,我可是一点都不敢懈怠。” 云清音把银票悉数给他,“替我挑些练武的苗子,除了武功,在其他方面有特殊天赋的人也可以,十四五岁的吧,从小培养时间太长了。” 简而言之,她要一批速成的人。 安平也不问原因,“培养人才,这些可不够。” “我知道,你只管替我挑就行,后面的银子我自然会想办法。” 安平想说他手里就有一支现成的,转而想到多一些人可用也不是坏事,便没提,拿着银子离开饭馆了。 又过了小半月,云清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首饰铺子的事情,特意去看了一眼看看效果怎么样,却见到首饰铺子外面排满了队。 阿瑶见到她,立即从里面挤了出来,带她进去。 “云姑娘,咱们赚翻了!” 第82章 游玩(1) 阿瑶高兴的说,“姐说我们下个月就要在东龙大街上再开一间铺子,眼下已经在相看铺子了,云姑娘,这是这个月的账本,你看一下。” 阿瑶也是才知道铺子里的那些首饰的设计图纸都是云姑娘画的,顿时对她更加的敬佩,同时也非常庆幸姐问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好。” 云清音大致看了一下,其实每个月小荟的娘亲都会整理出来一个月的账本,就算她不看,也会送过去。 “姐还有后头忙,我去请她过来吧?” “不用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东龙大街的铺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找呢。”阿瑶说,“那里人流量大,但是租金也比较贵,而且还容易欺负外来的商家,就怕短时间站稳不了脚跟。” “这不用担心。”云清音翻了翻那些账本就放下了,说,“我最近也在那边找,小虎在看着,再多找一间也无妨。” “真的吗,最近姐都要为这件事愁死了,那边没有认识的人,还真是挤不进去,若是有云姑娘的饭馆在,以后也能互相帮忙,我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去。” “好。”云清音也准备离开,“到时候找好了我再告诉你们。” “我送云姑娘。” 云清音又从首饰铺子里挤出来,出了门,当即就被灌了一口的冷风,吹的嗓子疼,云清音裹紧的披风,回了饭馆。 饭馆的生意也不见萧条,反而更加的红火。 赵良在京城厨师协会学厨艺的消息传开以后,慕名而来的客人也有不少,当然吃到这样红利的不止云家饭馆,还有醉仙楼。 两家饭店的生意都有变好,隐隐约约有暗中打擂台的意思,就连食材的供应商贩都自动的划分成了两派势力一番,见上了就要互怼一次,颇有些水火不容的味道。 小虎把这事讲给云清音听时,云清音笑了笑,也未理会。 小虎见云清音从外面回来,“姐,今天下午的食材怕是要断。” “怎么回事?” “给咱们提供食材的苏大爷和醉仙楼那边的起了争执,被人打伤了,眼下在齐大夫饭馆那里救治。” 云清音闻言停住,“人没大碍吧?” 小虎摇了摇头,“伤到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怕是要养一段时间了。” “你再去找其他的商贩,我去医馆看看。” 云清音只得又出了门。 冬日里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刮风,又冷又刺人,连呼的气都是冷冰冰的,云清音艰难地走到齐家饭馆,抖了抖身上的雪才抬步进去。 医馆外有不少病人。 云清音瞅了一圈,看到一处,顿了顿,拾步走过去,齐大夫刚给苏大爷把腿切好,眼下小徒弟正给苏大爷绑绷带。 “云姑娘,你来了,师傅在里面。” 云清音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去,苏大爷见了她之后,抱歉地对云清音说,“对不住了,云姑娘,我今天是要去给饭馆摘菜的,那些个恶心人的玩意就冲上来撞我。” “养伤重要,我听小虎说,是和醉仙楼那边起了争执,不知是何原因?” “我原先就是给醉仙楼供食材的,但是他们那的管事忒挑剔,说我的菜太贵,不肯出价钱,一个劲儿的压价,我那些菜种的就那么些成本,到了冬日,大棚,人工,都要算上,也挣不了几个钱,一气之下我就走了,后面我就一直给云家饭馆这边供应了,姑娘善心,从来都是按照当日的价钱给结账,云家饭馆生意越好,我们也就卖的也多,但是醉仙楼那边就不高兴了,非说我给他们高价,反而给你们低价,而给醉仙楼那边供食材的,也嫉妒我们卖的多,夜里就去我们大棚糟蹋那些菜,今天我去棚里早,当即就逮到了他们,这才起了争执,可是他们几个年轻小伙子,我一把年纪了也打不过。” 苏大爷气的心口直疼,想到那些被糟蹋的菜直觉得心里在滴血,他种一辈子菜了,那些菜就跟他的孩子一样,一年接一年的收成,让他怎么能忍得了。 但是他就是个普通的菜农,谁都能踩一脚,连报官都没了心思,报了这一次,以后呢,只怕更要变本加厉了。 “我现在别的不担心,就害怕断了食材,耽搁你们那的生意。” “我已经让小虎即刻去找了,苏大爷安心养伤便是,至于那些糟蹋菜的人,若是苏大爷放心,交给我处理如何?” 苏大爷叹气,“我知道云姑娘心善,但是我也不愿意你一个小姑娘家涉危险,那些都是大年轻小伙子,又背靠醉仙楼,怕是不那么容易收拾,姑娘以后还要开门做生意,和那醉仙楼也是一行的,只怕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云家饭馆和醉仙楼本就是竞争关系,这次他们挑衅大爷你,也是间接在打我的脸,我若是忍了,才是助长他们的气焰,他们那是年轻人,我这边也有不少,对上总不至于吃亏,大爷莫要担心,若是无把握的事情,我也不会揽下来。” 苏大爷听见她如此说,放心了几分,“云姑娘,那就麻烦你为我出这一口恶气。” 云清音颔首,确定苏大爷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便可以行动自如之后,她便又顶着风出了医馆,往县学而去。 她到时,凤安安正好下学。 他戴着一个带着动物耳朵的帽子,一身毛茸茸的冬衣,看着就像是一个雪团子一样,云清音接上他,鼻音有点重,“你们快要放假了吧?” 她听到宋夫子提了一嘴,今年比往年要冷,大雪也是一场接着一场,云清音只恨不得窝在屋里不出来了。 凤安安手里抱着一个小暖炉,仰起脸,努力看清楚路,“快了,夫子说我们要比沈哥哥他们还要早一些,可是还要几天呢。” 已经进入十二月了,凤安安的语气有些雀跃,“漂亮姐姐,这么大的雪,我们可以去滑雪了。” 云清音敬而远之,“还是不要了吧,冷。” 尽管全身上下裹满了衣服,没有一丝裸露的皮肤露在外面,云清音还是决定冷,连回饭馆的步子都比之前快了许多。 凤安安却不惧严寒,依旧兴高采烈,“要,滑雪很好玩的。” 云清音带着他回到饭馆,进了屋里,才觉得手脚回暖了,打发凤安安自己去玩,云清音把小虎叫了过来。 小虎以为她是要问供应食材商贩的人,便道,“姐,我找了几家,已经在商量了。” “是另外一件,苏大爷那事是对方蓄意做的,找个时间给他们送份礼过去。” 小虎一听又要搞事情,放下血都沸腾起来,“好!” 云清音眸色微冷,“大黄最近好吃懒做,见天气冷了,是越发的不愿意动了,记得带上它。” 小虎知道云清音养的那条大黄狗,确切的说,不是大黄狗,而是一只纯种狼犬,可惜它堕落到只知道吃喝。 “我知道了。” 说完,云清音就上了楼,她房间里搁着盆炭火,一进去,暖和不少,云清音皱着的眉总算舒展了几分,就连被风吹的不快都散了几分。 凤安安噔噔噔的跑进来,还要缠着她去滑雪,云清音只觉得头疼,“等你放假了再说。” “放假了咱们就去么?” 云清音头一次觉得小孩子好难缠,“放假了让沈哥哥带你去。” “不要吧,最近沈哥哥好像很忙的样子,有好多人找他。” “哦。”云清音倒是没听说,“什么人?” 凤安安依在她身侧,和她一样看那画本子,云清音怕带坏了小孩子,镇定的换了本少儿皆宜的话本,没再专注看了,反倒凤安安看得津津有味。 “好像都是些商家,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他们不是找沈哥哥事情的。” “应该是你沈哥哥铺子那边的人。” 凤安安敬佩地说,“那沈哥哥好厉害啊,能赚钱,还能考第一。” 看来是那次沈岸秋早回来,也没有耽搁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安安也好厉害啊,射箭也是第一。” 凤安安童眸闪过神采,还有被夸的不好意思,“姐姐最厉害。” 云清音捏了捏他脸颊。 “所以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云清音闭眼睛:神啊,放过她吧 吸了吸鼻子,“放假了陪你去。” “好耶!” …… 云清音要找店面的事情提上日程,正好第二天是个晴天,云清音便带上流朱去了东龙大街,即便是寒冷时节,东龙大街也很热闹。 逛了一圈,云清音才去办正事。 因着这条街异常的繁华,开在这里的铺子几乎没有无人问津的可能,最少的收入也能挣到寻常小商四五日才能挣到的钱,因此因为干不下去而主动挪窝的人极少。 而有出租的铺子,云清音看了看,也不太合适,就走了。 这时,一个小厮走到云清音和流朱的跟前,“请问可是云姑娘?” “正是。” “我家主子知道云姑娘在找铺子,正好自家里有两间铺子要出,两位姑娘请跟我来。” 小厮在前面带路,云清音问,“你家主人是哪位?” “主子说当日云姑娘行善没有留下名号,他报恩也不必留下名号,正好我们是要迁往京城十街,这边便空下了。” 若说东龙大街是比云清音所在的那条镇上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地方,而京城十街便是比东龙大街更加繁华之处,那里才是真正的销金窟,寸土寸金的地段,每日要保证日进斗金才能回本的地。 甚至有不少商家能以有生之年在那里开一间铺子为志向,虽有夸张的成分外,但也足以说明那里的奢华了。 云清音和流朱跟着小厮去了空出来的铺子,空间都很大,而且是三层楼的,连着是两间,正好她需要两间。 云清音纳闷,那么巧? 而且她也不记得帮过什么人。 似乎是看出了云清音的疑惑,那小厮笑着道,“这租价我家主人主人说了,云姑娘给一半就成,若是云姑娘满意,现在就可以签下协议。” “我再看看。” 云清音带着流朱在楼上楼下赚了一圈,桌椅板凳全都齐全,有些物什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都爱护的很好,足以看出其主人绝对是个雅人。 云清音看过协议,也没有问题,当即就拍板签了。 “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银两,要不你在这里等一等,我让流朱回去取?” 那小厮把协议收好,“这不碍事,云姑娘可以先用着这地,等有时间了我再来取一趟便是,不是不等,等下主人还要离京,只怕现在已经等着了,我不能再耽搁了。” 云清音抱歉说,“不好意思,你赶快去吧。” 那小厮点了点头,出了门,骑上马走了。 “流朱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 “哎,小姐。” 眼前已经没了云清音的身影。 云清音追到城门口,盘查又耽搁了会,出了城门,车队早已经走远了。 而城门几里地外,小厮看着不久前才被寻回府的主人,挠了挠头,“主子何不见见那位云姑娘,我看云姑娘也很奇怪,似乎不记得什么时候帮过主子。” 男子儒雅笑了一下,话却很调皮,“见了,她不就知道我当过乞丐了吗,我也是要面子的。” 小厮莫名噎了一下,自家这位主子被找回时虽然是个乞丐,但是那样貌,行事手段,是一点也不像乞丐的。 云清音自然不知道她当初随手给的银子竟然阴差阳错的帮助一个流落在外的人找到了家族,她在城门口站了站,又赶回了饭馆。 找铺子的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云清音也是没想到,晚上就和沈岸秋说起了这事。 沈岸秋抱着她,“兴许真是你哪次帮了人,人家回来报恩了吧。” 云清音闷在他胸口,“可是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了。” “那说明你行善事太多了。” 云清音仰起小脸,精致绝美,沈岸秋心下意动,已经低头吻了上去,云清音退一下,他便跟着进。 直到喘息声起,云清音气鼓鼓地瞪着他,眸光潋滟,沈岸秋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额头与她相抵,“怎么手还是那么凉。” 第83章 游玩(2) 云清音幽怨堆上眉梢,“我穿的比你多一倍,为什么我的手还是这么凉?” 沈岸秋握了握她的手,柔若无骨的小手似乎怎么暖也暖不热,“改日请齐大夫看看,会不会是体质的原因?” “我以前也没那么凉,但只是手凉,身子并不觉得冷,应该就是体质的原因吧。”云清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你什么时候放假?” “再有五日,安安说你要带他去滑雪,怕是他闹出来的?” 否则云清音那么怕冷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往外跑。 “小孩子。”云清音这会是在暖中不知冷,也不觉得寒意有多可怕了,“去玩玩也无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若是怕冷就别去了,到时候我带着他去,东东和安杰也说等放假了好好玩一玩。” 云清音顿时不干了,“那也不能你们都去玩,就我缩在屋里吧。” 沈岸秋无奈失笑,“要不我留下来陪你,让他们带着安安?” “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我肯定是要去的。”云清音态度更加坚定了,沈岸秋自然依她。 很快到了沈岸秋放假第二天。 凤安安一大早就出现在了饭馆门口,此时门外一片雪白,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 云清音起得晚,又不愿小孩子笑话她,不肯多耽误一刻,丢三落四的往楼下跑,沈岸秋下楼比她慢一刻,把手臂里的披风披在云清音身上,系好带子。 “就你自己来的吗?”沈岸秋问凤安安。 “不是,世子哥哥在马车上,七哥哥也在哦。” 沈岸秋眸光微动,又把暖炉塞到云清音的手里,上下看了一下她,确定没什么落下来,才叮嘱了小虎几句,和云清音出了门。 凤安安拉着云清音出门。 恰巧此时定南王府的那辆马车掀开了帘子,露出赵墨清祸害人的容颜,他朗声道,“小丫头,这里还有空,你要去哪里?” “沈岸秋租了马车。”云清音站在雪中,白色的披风几乎与她融为一体,那张已经慢慢长开的容颜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目光,她指了一处,“就在那。” 赵墨清自是看到了,“那辆马车不如这辆宽敞,你若是不愿,后面还有辆。” 沈岸秋走下台阶。 云清音摇了摇头,“租都租了,不好再退回去了,让后面那辆马车的车夫把马车赶回定南王府吧,兴许谁有急用。” 凤景云出声,是对那马夫说的,“既如此,你便回去吧。” 后面马夫应了一声,“是,世子。” 云清音和沈岸秋上了马车,凤安安也爬了上去,定南王府的马夫早已得了吩咐,这会驾着马车往滑冰场去。 赵墨清放下帘子,坐回桌前,继续和凤景云下棋。 赵墨清思考时,凤景云喝了口茶水,“你身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赵墨清说,“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风寒而已,要不是母妃总是拘着我,我早跑出来了。” “宸妃娘娘也是担心,毕竟那毒霸道,太医都险些束手无策。”凤景云转着手里的瓷杯,“说是后宫两个嫔妃做的事情,她们到底也没有交代是怎么拿到那样罕见的毒物的。” 赵墨清落了子,“你是怀疑这里面有蹊跷?” “本来就是无疾而终的案子,再查也查不出来什么,我只是最近有点疑问而已。” “别想了,我现在对赏菊宴这三个字可是心怕得很,明年说什么也不去了。” 去了一趟差点就把命交代在那里,谁还有心情去。 “说起来这事还有点对不住那丫头,她在赏菊宴上一鸣惊人夺得头名,怕是那下毒之人也没有想到,算起来反倒是我连累的她。” 赵墨清面露愧疚之色。 凤景云搁下茶杯,说起了别事,“太子侧妃算是定下了,接下来了就该你们兄弟几个了,若不是恰好你生病躲过了选妃,说不定这会你也该娶妻了。” 赵墨清不明他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漫笑道,“我么,还真不急,等老五娶了再说吧。” 凤景云看着他,心思流转。 赵墨清垂眸,掩了眼底几分情绪,再抬头时,已经无丝毫异样,“景云,该你下了。” 马车在滑冰场门口停下,凤安安要从马车里跳下来,被沈岸秋在半空中逮到,将他慢慢放在地上,云清音弯腰出了马车,扶着沈岸秋的手慢慢下了马车,一抬头,才看到对面那一群人。 云清音嘀咕,“这怎么都能遇到?” 对面那些人正是约好一起出来玩的各府公子小姐,其中就有太子赵倾寒,而站在他身侧的除了凤千雪之外,还有一个貌美的女子,便是赵倾寒明年二月要娶的侧妃。 赵墨清和凤景云也下了马车,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而那边以赵倾寒为首的一群人已经走了过来。 各自见了礼。 “想不到那么巧,怎么都凑在今天了?” 赵墨清灿然一笑,引的不少世家贵女红了脸,不敢再看他,倒是站在赵倾寒身旁的那位姑娘微微红了脸,“回七皇子,是我想出来走走,便约了殿下出来。” 至于其他的人,有的是凑巧,有的是执意要跟上来的。 凤千雪听说莫府小姐约了太子殿下外出赏雪,当即就坐不住了,叫上沈南韵便跟了过来,而在来的路上,又遇见了宣平侯府和丛府的小姐,便相约一起,然后就成了浩浩荡荡的那么一个队伍。 “原来如此。”赵墨清说,“都别站在这风口了,快进去吧。” 云清音和沈岸秋走在中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莫名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落在了他们这边,等云清音抬头去看时,那些目光已经没有了。 看到有这么多的贵客过来,滑冰场的管事笑得合不拢嘴,把人请进了最大的暖阁里,绕是如此,还差点有些坐不下,“快去把最好的茶叶拿过来给各位贵人沏上!” “各位贵人先喝着茶,我这就去让人去清理场地。” 凤安安坐在云清音和沈岸秋中间,他穿的厚,圆滚滚的一团,靠着云清音坐着,脸被遮了一小半,不容易辨别年龄,有个面生的姑娘看了云清音这边几眼,终究是没忍住小声问,“这是你们的孩子吗?” 噗—— 有人刚接到了茶,喝了一口,闻言直接喷了出来。 就算她问的再小声,也足够暖阁里的众人听到了,特别是坐在前面的那几个男子,耳力更是敏锐。 现场安静了一瞬,云清音勾唇一笑,“这可不是,他是凤世子的弟弟。” 那位姑娘顿时脸色爆红,“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方才在外面看着你们从一辆马车上下来,还有这个孩子就……对不起!” 云清音淡笑,“无事。” 凤安安抱着云清音的手臂,“这是我姐姐。” “若是我记得不错,凤小公子只有两位姐姐吧,一位是千雪小姐,便在这里,一位是景熙小姐,再没有听说他还有别的姐姐。” 云清音扭头望去,说话的人是个穿着粉红衣裙的姑娘,正目光不善地瞧着这边,那怒目而视的样子像是云清音做了得罪她的事情。 云清音只瞧着她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这人姓甚名谁,正要开口反驳。 “不过是小孩子的一种称呼。” 沈岸秋淡淡出声。 “沈公子帮她说话,看来是和云姑娘认识?” 她一言道出沈岸秋的身份,云清音的笑容越发的深,对那位姑娘越来越好奇。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丛玲儿压下几分嫉妒,微有些不甘地说,“若是认识也就算了,若是不认识,你是男子,何必掺和进我们女子之间的叙话?” 云清音歪着头,听了一会,轻笑,“我们认识呢。” 丛玲儿又转向看她,目光越发的锐利,“太子选妃宴上,云姑娘曾当众承认已有心上人,不知道这位心上人可就是沈公子?” 赵墨清忽然出声,“丛小姐,这就是人家的私事了吧,你如此当众过问就有点不合适了。” 丛玲儿回,“不过是女儿家好奇而已,我们以前和云姑娘都是在一起玩过的人,问一问算不得过分吧。” 云清音笑容越发的艳,原来是丛府的,赏菊宴之后,丛大人赏识沈岸秋,便时常邀他过府,次数多了,可不就引得人芳心暗许了。 云清音嘴角带笑,却是死死地瞪向沈岸秋,似乎在咬牙切齿的说,看你干的好事! 沈岸秋脸也有些沉。 凤景云看向那还在上茶的小厮,“冰鞋还没准备好吗?” 正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小厮冷不防被点到,赶紧回话,“小的这就去催。” 等回去再和他算账,云清音转回头,面对众多好奇的目光,落落大方地承认,“是呀,我喜欢他,丛小姐对这个答案可满意?” 丛玲儿没想到她真的敢当众承认,就丝毫顾忌都没有,咬着唇,颇有几分不满地望着云清音,“沈公子以后是要入朝为官的,如今的你一介商女,如何能配得上沈公子?” 其他的人恨不得眼睛放光,本来只是看凤千雪和莫府小姐为争太子而吃醋的场面的,没想到先吃了一个丛玲儿和云清音的瓜。 不虚此行。 云清音懒懒地靠着桌子,“我配不上,看来丛小姐是觉得自己配得上喽?” 丛玲儿面色轰然一红,“我只是让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而已。” “丛小姐,这是沈某的事情,和任何人无关,在我心中,谁也不及她半分!”沈岸秋冷冷道。 丛玲儿气的脸色转青,“我爹爹说你有才气又肯认真学习,未来科考定是榜上有名,将来仕途顺利,娶什么样的女子不比娶她好。” 沈岸秋还想再开口,云清音笑吟吟地看了沈岸秋一眼,沈岸秋闭嘴了。 看到沈岸秋那么听云清音的话,丛玲儿顿时更加气了,在丛府,她几次想拦着他说句话,沈岸秋对她根本就看都不看一眼,即便她爹爹在侧,也对她爱搭不理的,云清音凭什么! “说起来,对于我们的事情,我也时常惶恐能不能顺利走到最后呢,毕竟如你所说,他将来入朝拜官,我还是在商人圈里打滚呢,但是被丛小姐这么一闹,他当众许诺,日后只怕更加不能毁诺了,多谢丛小姐相助,解了我心头大患。” “你!”丛玲儿气的头发晕,“云清音,你还要不要脸,你这是逼婚!” 云清音脸色淡了下来,“丛小姐今日此举,又要了几分脸面?我好歹已是平民百姓一个,脸皮少点没关系,但是丛小姐乃是闺阁女子典范,这样的事情不也是做的信手拈来。” 丛玲儿面色僵硬了一瞬,回想方才说的那些话,再看到周围那些各种看笑话的眼神,顿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一番。 握紧了手,若不是今日看到沈岸秋和云清音如此亲密,她也不会一时失了理智,竟然当众和她吵了起来。 凤景云眉间凝聚几分怒意,“丛大人为内阁之首,统领百官,教出来的女儿便是如此吗?” 丛玲儿脸色一瞬间白到了底,“我……” 赵倾寒淡淡笑了笑,“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凤世子如此说便有几分重了。” 丛玲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凤景云冷哼一声,“看来殿下是十分欣赏她的做派,以后怕是与景熙说不到一起。” 赵倾寒面色微变,不再吭声了。 在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时候,滑冰场管事终于回来禀告冰鞋都已经准备好。 赵墨清拍了拍凤景云的肩膀,打破了僵局,“走吧,出来就是为了散心的,别伤了和气,人家当事人可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云清音已经拉着沈岸秋和凤安安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凤景云抬步出了门。 赵墨清拍了拍赵倾寒的肩膀,也跟着走了。 凤千雪顿了一会,和沈南韵一起出去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走。 不一会就剩下了莫府的小姐和赵倾寒。 “殿下……” 赵倾寒面沉如水,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走吧。” 外面,云清音抱着臂冷笑,“要不是某些人的桃花债找上门,我还蒙在鼓里呢?” 第84章 看中 沈岸秋刚要说什么,后面的人也从里面出来了,云清音可不会在这让沈岸秋丢面子,看那小厮,“带路吧。” “哎。” 不和再和那些人凑到一块,云清音是真正过来玩的,干脆离那些人远远的,沈岸秋几次想和她说话,都被她堵回去了,表示现在没心情听他解释。 “你先带着安安玩去吧。” “你呢?” “我坐一会。” 沈岸秋看了看在一旁等待着的安安,只能先带着他去了。 云清音裹紧披风,绝对不允许一丝风露出来,听着凤安安玩得高兴的雀跃声,郁闷之气也散了许多。 她看着场中的男子,容颜如玉,长身而立,除一个出身外,比其那些世家公子也毫不逊色,云清音今日这烦闷不是对他,也不是对丛玲儿。 如她所说,她担心不能和沈岸秋走到最后,这不是随便胡诌。 云清音可以毫无顾忌的嫁一个人,但是凤景熙不行,她的父兄为她铺了一条毫无荆棘的路,但是这条路能守多长时间却无法确定。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还能和沈岸秋在一起吗? 好在现在才开始,彼此感情都不深…… “你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沈岸秋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云清音抿了抿唇,“没什么。” 沈岸秋承诺,“我以后不去丛府了,你别气。” 云清音:“我就是一时没别过弯而已,我能看到你的好,不代表别人看不到,是我迁怒你了,能成为丛大人的门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你别为这点小事耽搁学业。” 沈岸秋握着她的手,“我有分寸。” 摸着她还是有些凉的手,“去里面坐吧,我在这看着安安。” “嗯。” 云清音起身。 一个小厮端着托盘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在云清音身上,沈岸秋揽着云清音的腰身把她带向一边,那小厮手下不稳,托盘里的茶杯摔下。 云清音刚要关心小厮有没有事,就见沈岸秋脸色异常难看地看着地面。 茶水洒在地上,腐蚀着地面。 云清音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 一众人再次回了暖阁。 赵墨清疾步进来,“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下毒?” 沈岸秋神色微沉,看向那地上跪着的小厮,“是他端来的茶,中间没有经手任何人,但是他说不是他下的毒。” 赵墨清冷声道,“即便是他下的恐怕也不会承认,直接交了官,到了牢里,自然有百样法子让他承认。” “茶叶,温水,杯子……这里面可动手的地方就多了。” 凤景云说,“岸秋说的不错,暂且先让人把滑冰场控制起来吧,喊人来仔细查。” 今日就是过来玩的,身边没带着能用的人,只能喊了人过来。 沈岸秋作为证人留下了,云清音带着凤安安先回了饭馆,快入夜时沈岸秋才赶回来。 云清音询问,“查出什么了吗?” “查到一个小管事,只说有个人给了他钱让他下毒教训一个人,只不过那个小厮端错了,把本应该送给另外一个人的茶送到了我们那里。” “那这也太巧合了。” 云清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沈岸秋揉了揉她的头,“别想太糟糕。” 云清音点了点头,凤景云还有赵墨清都在,想必查案子的人也不敢糊弄,必定拿出了十分的本事。 沈岸秋和云清音分开,回了房间,在窗边站了好久一会才吹了灯睡觉。 …… 邻近年前,街上买年货的人就多了起来,街上热闹,云家饭馆的生意也是彻底好到了爆。 沈岸秋起时,云清音还在睡觉。 他下了楼,见小虎几次往楼上张望,“怎么了?” 小虎挠了挠头,“之前苏大爷受了伤,姐帮他讨回了一个理,眼下老人家带了点农货过来,非要留下,姐说过不要乱收别人的东西,我们就没收,但我们不收,苏大爷就不走。” 沈岸秋想了想说,“留一些,剩下的别惊动他,给他装在车上,你再去后厨里挑几样老人家爱吃的,一并给他带上。” 小虎忙点头,去办了。 沈岸秋出了门,往东龙大街去了。 走过几条街,进了一家修补古画的店。 店里的掌柜姓董,也是才被敲打过,见沈岸秋过来,忙放下账本,“公子快请坐。” 沈岸秋嗯了一声,“才搬来这里,打好名气最重要,最重要的是留住客人。” “是,我都交代下去了,不会让他们对客人无礼的,就是这地方不在街的中央,我本来看中了另外一个地方,谁知道竟被另外一个人捷足先登了,要开饭馆呢。” 沈岸秋靠着桌沿,神色漫不经心,“街上能修古画的行家少之又少,只要做的好,在哪里都一样,以后客人多了,再开别家,也是一样。” “就是这个意思。” 董掌柜犹豫了几分。 沈岸秋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事情?” “书肆那边没能搬来这边,他怕是心里不大高兴。” 但是不高兴也不会捅到沈岸秋这,只会私底下把气撒到董掌柜的身上,沈岸秋淡淡道,“早晚要搬,等他能留下再说。” 董掌柜也听说三个月内把书肆的收益翻两番的事情了,只能在心里同情对方,明明搬来这里才能更快的实现这个目标,但是显然公子要的是他的真本事,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等到了年后二月初,做不到就走人,他走了之后书肆又搬来东龙大街上,那书肆掌柜岂不是要气疯。 所以想要搬来东龙大街,他就是死熬,也得熬出两倍的收益出来。 “我一定鼓励他,不让他半途而废。”董掌柜保证地说。 沈岸秋嗯了一声。 “公子。”董掌柜对另外一个地方心痒痒,“若是这边生意好了,再开别的铺子,不如就盘下我看中的那家店面吧。” “这点小事你自己做主就成。”沈岸秋看着他,“唯一的一条,若是再生了别的心思,我会让他悔不当初。” 董掌柜心底一寒,忙应,“公子请放心,再不会有下次。” …… 云清音深了个懒腰,洗了一把脸之后才出了屋子,外面走廊的窗户只开了一个缝隙,云清音样外面看了一眼,嚯,太阳都快升到正中了。 云清音反思了一会每天睡到这么晚才起床真的好吗,反思出来的结果是超!级!好! 云清音蹦跳着下楼,准备去找点吃的填肚子,然后就看到沈岸秋从外面进来。 “烤红薯?” 云清音嗅着味道过去。 沈岸秋把用纸包着的红薯给她,“小心点,烫。” “知道啦。” 云清音和他一起上楼,“我们下午去买年货吧?” “其实这会去也可以,太阳下去又该冷了。” 冬天就是这个样,有太阳的时候和没太阳的时候就是完全两个极端,云清音太怕冷了,以至于沈岸秋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现在人少,不热闹,哪有人大中午去的。” 沈岸秋也不勉强,“那下午你穿厚点,正好再去齐大夫的医馆看一下。” 云清音不解,“去医馆干什么?” 两人进了书房,沈岸秋说,“你这样怕冷,不让齐大夫瞧一瞧,我不太放心。” 云清音吃着暖烘烘的红薯,“估计也没什么事。” 但是下午,云清音还是听话的跟着沈岸秋去了一趟医馆。 因为进入了冬日,感风寒的人也很多,都是过来抓药的,沈岸秋和云清音进去等了一会,齐大夫才过来。 听说了云清音的情况,帮云清音把了把脉。 “这样的情况确实少见,应该是和你上次中的毒有关。” 齐大夫拿了笔,写了一个方子,“你先按着这个方子吃半个月,看看情况怎么样。” 云清音垮下脸,“要吃药啊?” 沈岸秋说,“那毒到底是个什么毒物,清清醒来后没什么异样,本来也就放心了,这会她怕冷又和这个有关系,七皇子那边中了毒之后也是隔三差五的病,两人表现虽不一样,但似乎都有后遗症。” “我没把他们两人那时的脉相,也说不太准,但是据太医院那边的说法,是极为罕见的毒物?” “是。”沈岸秋点头。 “我这会看着她的脉相没什么大问题,总之你别太担心,后面我再仔细找找医书。” 沈岸秋:“麻烦你了。” 出了医馆沈岸秋还愁眉不展的,云清音则是幽怨地盯着那些药。 沈岸秋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怨气,“一会多买点蜜饯回去,调理好了,你不那么怕冷了不就可以多出去走走?” “好吧。” 云清音总算不盯着药了。 街上的人果然很多,商品也是琳琅满目,什么都有有,两个人先准备买年画。 镇上的饭馆,还有沈家坝的住宅,云清音算了一下,大约有十多间呢,不过该选什么样的年画,云清音还真的不太清楚这边的习俗,干脆全权交给了沈岸秋。 沈岸秋做这样的事情很得心应手,云清音在一边看着,忽然有些感慨,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选好了年画,付了钱,云清音抱着它们。 “以前是东东他们和你一起来选年画的吗?” 沈岸秋顿了一下,片刻后说,“我以前不过年。” 这样的节日对沈岸秋没什么意义,大年初一和一年中任何一个日子一样,稀松平常,没什么好庆祝的。 云清音顿时一阵心疼,一股使命感涌上来,“你放心,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孤独的!” 沈岸秋笑开,“好。” 云清音看呆了一会,收回视线,暗自吐槽,怎么越长越勾人。 “沈岸秋,你以后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像刚才那么笑。” “为什么?” 云清音斩钉截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准那么笑!” 沈岸秋失笑,“知道了。” 云清音气愤,“你还这样笑!” 沈岸秋一脸无辜,“你又不是外人。” “也是。”云清音这下满意了。 两人又去买了许多东西,直到快要拿不下了才回饭馆。 晚上云清音在楼下时,小虎把白天的事情同云清音说了。 “嗯,按他说的做就行。” 云清音还想在年前把东龙大街那边布置好,“明天你带两个人跟我去东龙大街那边,先把桌子抬一抬,摆好位置。” …… 第二日云清音起床比往常还要早一些,带上小虎出门。 到了东龙大街的店铺。 而古画修补店铺的董掌柜一早就派人盯着了,等那边铺子有人了过来告诉他。 所以盯着的伙计见开了门,连忙跑去告诉董掌柜。 董掌柜吩咐伙计,“去把我准备的礼品拿过来。” 云清音正看着大堂里的布置,董掌柜进来,“小姑娘,你们东家今天过来了吗?” 云清音转身,只见一个长相十分精明的中年人进了门,来人面容带笑,是个十足的商人范,“我就是,你是?” 董掌柜暗自惊讶,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闻言更加客气了几分,“我姓董,见你们刚盘下这里,我们的铺子也刚搬过来,以后都是邻居,免不了要多照应,便过来看看,这是一点小心意,还望笑纳。” “董掌柜不必客气。”云清音收下了礼品,说着,“我们也是刚到这里,能多个认识的人是再好不过了,董掌柜请坐。” 董掌柜见云清音年纪虽小,但是行事自有一套,顿时不敢轻视,“我过来时见旁边也是空着的,你一下子盘下了两间铺子吗?” “隔壁是要卖首饰,我一个朋友的铺子。” 云清音没听到他过来的真正用意,对方没有明确的说出来,她也不问。 “那还不错。” 董掌柜斟酌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开口,坐了一会,就走了,倒像是真的如他所言,只是过来看一看。 小虎来到云清音身边,“姐,我看他过来像是有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说。” “咱们这间铺子的地段不错,他的铺子又是才搬过来的,只怕是有点不满意铺子的位置。” 小虎一听就不高兴了,“合着是跟我们抢铺子来了?” 第85章 两年 “好的铺子自然人人都喜欢。”云清音看了看董掌柜送过来的礼品,“别人以礼相待,我们自然也不能冷脸相迎,以后都是一条街上做生意的,关系的维系还是重要的。” 小虎记下,“若是他真打算抢铺子了怎么办?” “那我们也不必客气。” 云清音又去楼上看了一下。 用了一上午,把铺子收拾好,云清音便又和小虎一起回去。 饭馆门口,凤安安抱起一团雪堆在另一堆雪上,一个小雪人的雏形便出现了,“漂亮姐姐,你看我堆的雪人!” “要把头磨圆一些。” 凤安安照做。 小虎他们进饭馆了,云清音在门口停了下来,本想上前去帮他的,手刚从袖口里露出来,触到外面的冷气又缩回去了。 “谁和你一起来的?” “娘亲在里面。” “小心不要把袖口弄湿了。” 云清音抬步进去,后院里,沈岸秋正招待着兰姨娘。 兰姨娘笑吟吟地看向她,“府里今日才采买了年货,王爷和世子都嘱咐要送过来一些,方才我和岸秋说了,除夕夜想请你们到府里用饭,岸秋的意思是看你。” “那感情好啊,我们自个儿不用忙了。”云清音在沈岸秋身边坐了下来,“到时候就麻烦兰姨多添些筷子了。” “这不碍事,人多才热闹。”兰姨娘又说,“我过来时,看到岸秋再熬药,他说是你的,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就是有些怕寒,这本也不是什么症状,他不放心,我们就去了医馆抓了些药。” 兰姨娘闻言也放心了,“身体最重要,还是要好好调理。” 兰姨娘说着站了起来,“府里还有得忙,我就不多呆着了,安安来时说要在这里玩,我就不带他回去了。” 云清音和沈岸秋起身,送她出去。 凤安安果然已经把一个雪人的头打磨得更圆了。 兰姨娘拍了拍他的头,“晚上我来接你。” “知道啦,娘亲。” 兰姨娘乘坐马车离开。 云清音打算陪着凤安安一起堆雪人,沈岸秋在门口站了站,“一会看着要下雪,安安,进来把手擦一擦。” 瞅见小家伙失落的神色,云清音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见沈岸秋对她说,“药也熬好了,进来喝药吧。” 云清音顿时笑不出来了,一大一小垂头丧气地跟在沈岸秋的身后,惹来饭馆其他的人的好奇的目光。 …… 邻近年关,忠勇侯府那边也送来了不少年货,云清音又亲自送回一些,许氏拉着她的手让她留下来吃顿饭。 云清音说要急着赶回去,许氏虽有失望,但还是笑着将她送到门口。 很快到了除夕这一天。 一入夜,天空中就烟花不断,灿烂夺目,点亮了整个夜空,向来沉寂的定南王府都比往日更加热闹了几分。 惜雨轩内,凤千雪坐在梳妆台前,由婢子替她装扮头发,雪姨娘坐在一旁看着,愁眉不展的秀眉也多了一分欣慰,“雪儿越发的漂亮了。” 凤千雪笑着道,“依我看,娘才是最好看的美人。” 雪姨娘:“你就嘴甜。” 上好了妆,凤千雪便挥手让那些婢子下去,她走到雪姨娘的身边,拉住她的手,“我知道娘心里有气,这掌家之权一直就是在娘手里的,父亲说交给那边就交给那边了,当真是一点情分都不顾念。” 雪姨娘面容有几分憔悴之色,“这次牵涉到世子,王爷大怒也不奇怪。” “娘……你不怪父亲?”凤千雪有点没想到。 她以为娘一直都是怨恨父亲的,王妃去世那么多年,父亲从不曾提过将她娘扶正,而且后院莺莺燕燕,她娘掌家时,那些个女人每日都要给她找些麻烦, 哪个女人会甘心这样过一生。 在凤千雪的心中,她是敬佩父亲的,但是敬佩的同时,也有不满,更何况她娘这样一个在他身边那么久的女人。 但是现在,雪姨娘却告诉她不是。 “你还小,不懂这些。”雪姨娘不愿再多说。 “夫人,小姐,该去正院了。” 雪姨娘看了看沙漏,“时辰不是还早?” 婢子说道,“今日兰夫人说请了客人过来,府里人都要早些过去。” “客人?”凤千雪皱眉,“除夕夜这样的日子,能有什么客人?” 她心下已喜,“可是太子殿下?” “回小姐,是云姑娘和沈公子。” 凤千雪笑容敛下,“知道了,你退下吧。” 凤千雪腾的站了起来,“今天这样的日子,兰姨娘请云清音过来干什么?” 雪姨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异样,“到了那边,你别太出头,对那云清音也客气几分。” 凤千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娘,你要我对云清音客气?在外面也就算了,可是这是在我家,我是主,她是客,凭什么要我对她忍让!” “雪儿。”雪姨娘语气加重几分,“你若是想以后能顺利嫁入太子府,就必须忍,而且这样的日子,你以为请他们过来是兰氏能做的了主的?” 凤千雪也瞬间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父亲那边点了头的?可是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她救了世子?” 雪姨娘说,“世子和王爷虽面上不和,但到底是亲生父子,如今世子苦尽甘来,王爷心里最高兴,请云清音过来吃顿饭算什么,总之这个当口,你莫要触你父亲的眉头。” 凤千雪忍了忍,“知道了,我自然是不会主动找她的事情的。” “你先过去吧,我稍后就去。” 凤千雪急着去看看云清音到底要干什么,也没有注意到雪姨娘的不对劲,匆忙去了。 雪姨娘抓紧了桌角,神色几变,先前一直不明白的事情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解答,那个孩子……就是云清音吗? …… 主院,雪姨娘过来的时候人差不多已经齐了。 定南王坐在主位上,他的左右两侧坐的是凤景云和云清音,凤景云身边坐着的才是凤景熙,而云清音的另一边坐着的是沈岸秋,再就是兰姨娘和凤安安,凤千雪挨着兰姨娘而坐,左手边的位置是空着的,那是留给雪姨娘的。 雪姨娘看到那位置安排,心中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时候,忠勇侯府的这个云清音竟然真的就是当年那个据说已经死掉的孩子。 “妾身给王爷请安。” 定南王摆了摆手,“坐吧。” 雪姨娘在凤千雪身侧坐了下来。先是看了看云清音和沈岸秋,心中明了,笑容更加艳了些,“想必这位就是沈公子了,想不到如此俊朗,可有喜欢的人了?” 凤千雪不明白她娘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太子的选妃宴她虽然没有去,但是也听说云清音当众有承认喜欢人的事情,且那日滑冰场云清音早已经当众承认,两人同进同出,互相倾心是肯定的。 但是她可看不上沈岸秋的出身,她娘也知道她心系太子,打听沈岸秋这些干什么? 沈岸秋回道,“已有。” 定南王莫名哼了一声,雪姨娘笑了笑,“看来就是云姑娘了,你们两个人郎才女貌,看着倒是极其般配呢。” 凤安安靠在兰姨娘怀里,“漂亮姐姐和沈哥哥以后会大婚吗,他们会一起穿那种全红的衣服吗?” 雪姨娘语气都不由得温柔了几分,“是啊,以后安安会见到的。” 凤千雪感觉场面有几分怪异,娘上心这些做什么? 定南王说,“急什么。” 他看向沈岸秋,“你明年不下场吧?” 凤景云敛起眸子,“我记得是后年。” 乡试三年一次,而今年正好是第一年。 沈岸秋笑了笑,“还得两年。” 雪姨娘点了点头,“这么算起来,云姑娘那会也正是好年华,沈公子若是榜上有名,那就是双喜临门的事情。” 雪姨娘说话的时候是暗中观察着几人的神色的,见凤景云和定南王虽面色都有些不快,但也没否定之语,心中更加确定了他们对于云清音的安排,连最后一丝担心也无了。 桌上吃饭的时候一直围绕着云清音和沈岸秋的事情,兰姨娘和雪姨娘也没有剑拔弩张,定南王和凤景云时不时都会说几句话,这在以往是从不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这一顿饭吃的倒也是顺利。 饭后,雪姨娘就聪明的没有再多留,带着凤千雪就出了正院,去了凤千雪的惜雨轩。 凤千雪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娘你为何一直上心云清音和那沈岸秋的事情,就算他们是父亲请来做客的,也不必如此给他们面子。” 雪姨娘喝了一口茶,笑容更多了几分,“我不是抬举他们,只是眼下云清音若是能顺利嫁给沈岸秋,对你的好处只多不少。” “他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雪姨娘不想把身世都捅出来,便道,“你以往可见过王爷和世子心平气和的坐在一桌上过?” 凤千雪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没有,就算以前年夜饭这样的时候,凤景云根本不会出现,就是定南王也只是坐着吃顿饭而已。 “父亲也太给云清音面子了。”凤千雪有几分不甘。 雪姨娘道,“她救了世子是事实,而云清音又离开了忠勇侯府,身旁没有个长辈,王爷既记挂着她,对于她的以后肯定是要着手安排的,指不定以后她还要从府里出嫁。” “什么!” 凤千雪坐不住了,“她凭什么!” 雪姨娘看了她一眼,凤千雪不甘心的再次坐下。 “就凭世子是这定南王府的长子,未来这王府的主人,也凭她让世子和王爷暂时维系了父子之情,雪儿,我教导过你多少次,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凤千雪低下头,“娘,我知道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雪姨娘也不忍心过分责怪她,“不过是个名头而已,她如何,横竖影响不到你,你又何必在意。” 凤千雪听了进去,“可是她又和我能不能嫁入太子府有什么关系?” “原因我以后自然会告诉你,你只管记着,以后不必招惹这云清音,忍过这两年,等咱们府和太子的婚事重提,我自然会让你得偿所愿。” 凤千雪心下高兴,“多谢娘,我听娘的。” …… 定南王府的马车送云清音和沈岸秋回去,云清音吃着酸果干压压腻味,同时打量着沈岸秋,沈岸秋手拿一卷书,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修长白皙,神色平静,唇面挺薄,眼眸垂着,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目光寻了过来。 和云清音对了个正着。 云清音干脆抱着果盒坐在他身侧,“凤景云和王爷对你说了什么?” 饭后不久,雪姨娘和凤千雪离开之后,兰姨娘便带着她去别处逛逛去了,她还念着沈岸秋,回头看他去哪里,直接被定南王一眼给瞪了回去,云清音摸了摸鼻子,赶紧跟着兰姨娘离开了。 云清音突然看到沈岸秋的耳垂似乎有些红,他视线有些躲闪,“没什么。” “怎么可能,快说!” 沈岸秋放下书,“你真的要听?” 云清音捏了一块果肉,“别磨蹭。” “不可与你过分亲密。” “……” 刚送进嘴边一块果肉,云清音下意识的一咬,疼的叫了一声,捂着一侧脸,沈岸秋扶上她的肩,担忧地说,“是不是咬到舌头了?” 云清音疼得眼眶蓄泪,幽怨地嗯了一声,沈岸秋懊悔不已,不该在她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些,“先别吃了,缓一缓。” 过了一会,云清音不那么疼了,沈岸秋把果茶递给她,云清音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然后拍了拍沈岸秋的肩膀,笑着说,“那你好好听他们的话。” 沈岸秋嘴角噙着一抹笑,含着警告,“不过两年而已,等得起。” …… 两年后。 春三月送来暖风阵阵,云清音从县学回来,流朱焦急地站在饭馆门口张望着,待看到一个容颜绝色的女子缓缓走过来时,连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荟娘亲那边的铺子出事了,要请你过去。” 第86章 成婚 云清音点了点头,便和流朱一起前往东龙大街。 首饰铺子早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小作坊,反而越做越大,门前停放着不少马车,都是各府夫人小姐前来挑选首饰的。 云清音进门时,注意到地上散乱的首饰还有打翻的匣子,丛玲儿正嚣张地放话,“不就是碎了几件首饰而已,值得那么大惊小怪,你可知道我是谁?” 阿瑶据理力争,“就算你是官家小姐,也不能撞碎了这些便走啊,我们都是小本生意,你拿着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要小心一点。” 林霜霜冷笑,“她可是丛府的小姐,别说今天就是摔你们一件首饰,惹她生气,就算今天取缔了你们的铺子也不为过。” 阿瑶面色顿时煞白,踌躇着说不出话。 小荟娘亲及时出来解围,“原来是丛姑娘,恕我眼拙,阿瑶,给丛姑娘和这位姑娘道歉。” 阿瑶愤怒,“明明是她们摔碎了首饰……” 丛玲儿抱着臂,高高在上,“你一个下贱的婢子还敢在我面前摆脸,哪来的胆子?月娘子,我话放在这里了,今天这件事还真不能这么过去,她不给我跪下道歉,今天这件事没完!” 小荟娘亲为难道,“丛姑娘,我会让她道歉,但是跪下就免了吧。” 小荟娘亲左右看着,望见了云清音过来,眼睛蓦然一亮。 “不跪可以。”丛玲儿冷笑,“你们这家店明日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我们走!” “干什么去?”云清音适时出声,“摔了东西就想跑?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丛玲儿转头,看到云清音。 这两年,她看着云清音出落的越发的好看,气质如菊般淡雅,眉眼又如清晨的冰霜带着不散的冷意,容颜绝色,艳若桃李。 狐媚子! 丛玲儿握紧了手,“干你什么事,云清音,你最好让开!” 云清音看向那些在一旁站着的伙计,“去,在门口守着,另外两个人跑腿去丛府和宣平侯府,告知丛夫人和侯夫人,各拿两千五百两银子来接人,不然今日两位姑娘可就要留在这里了。” 两个伙计跑着去了,同时其他的几个伙计挡住了门。 看到这一幕,丛玲儿冷笑,“云清音,你敢!” 林霜霜也说,“云清音,你凭什么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 “你们付了钱,自然没有人拦着你们。”云清音走至圈椅旁坐了下来,立即有人送来了上好的果茶,“不过对于在店里闹事的,我也自然不会让她好过,流朱,上一个拿了东西想赖账的人下场如何了?” 流朱笑嘻嘻地说,“回小姐,腿断了呢,听说到现在还没有好。” “命还留着,倒是便宜她了。” “咱们这可是按照律法来的,若是再重点,就不好了。” 云清音有几分可惜地摇头,“今天是五千两银子,还不算因为影响店里生意而损失的银子,只有这么多,这两个人会如何?” 流朱叹气,“才五千两,怕是买不了一条腿,但是一只手总是够的。” 云清音抬眸,笑容明艳,“两位可听到了,一只手呢。” 被云清音这么看着,丛玲儿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天子脚下,你敢这么胡作非为!简直目无王法!” “既如此,咱们不若报了官,请大人来断此案好了,在站各位都是证人,相信大人必不会徇私枉法。” 林霜霜面色稍变,拉住了丛玲儿,兴许也知道自己理亏在前,丛玲儿忍了片刻,“我今日没带那么多银子,把身上的给你就是了。” “这好办,让你贴身丫鬟带着店里的伙计去取。” “云清音,你别太过分!” “那就再等等吧。”云清音轻声笑了笑,“多不过一个时辰,相信两位夫人就过来了。” 丛夫人和侯夫人果然来的很快,毕竟是事关女儿声誉的事情,不能不上心,两辆马车停下,婢子扶着,两位夫人匆忙在店门口点了头,便抬步进去了。 丛玲儿看到丛夫人,还没有来得及欣喜,丛夫人便道,“若是叫你爹爹知道了今日这事,你就等着挨罚吧。” 说完也不再看丛玲儿,只管朝云清音赔礼,“这丫头在家里叫我惯坏了,给姑娘添麻烦了,这是三千两,还请姑娘收下,待回去之后,我必定好好教导她。” 云清音笑说,“夫人这样豁达,倒让我觉得钦佩,今日请夫人走一趟,自知不合适,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哪里的话,是这丫头胡闹。” 丛夫人再不多说,带上丛玲儿离开,待进了马车,丛玲儿便委屈的扑进她的怀里,“娘为何要顾忌那云清音,给她许多面子,我就是看不惯她!” 丛夫人严厉地看着女儿,“她比你还小上一些年岁,你怎么处事就不如她好看,今日你闹的这些事本就不占理,你还指望我为你讨回脸面不成?” 丛玲儿顿时噤声,委屈地低下头。 丛夫人怒气少了几分,“这两年你也没少招惹她,处处都没有讨到好处,何苦来哉?” “我……我只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她整日与商贩为伍,接触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早已经丢了名门闺秀的风范,可你是丛府的掌上明珠,犯得着拉低身份?你年岁也不小了,再拖下去真的要成老姑娘了,我已经同你爹爹说了,婚事势必要定下,回府后你就在闺阁里好好刺绣,等着嫁人。” “娘!”丛玲儿哪里愿意,“我喜欢的是沈岸秋,除非娶我的人是他,否则我谁也不嫁!” 丛夫人叹气,“那是个好孩子,今年金秋便是他的好时候,你爹爹也曾探过他的口风,但奈何他心中已经有人,你又何必只等着他一个,京都大好的男儿多得是,宫里有风声传来,今年五殿下和七殿下都要娶妻,凭你爹爹的地位,皇子妃你也是做得。” 丛玲儿却是极其抗拒,“我不愿,我就喜欢沈岸秋,那个云清音有什么好,根本配不上他!沈岸秋是爹爹的门生,未来入朝能有爹爹提拔他必定顺风顺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娘也觉得他很好不是吗,为何不肯为女儿争取?” “哎。”丛夫人愁绪不散,“我是喜欢那个孩子,但是他不松口,我也总不能逼他。” “娘若是不想以后女儿以泪洗面,与夫君不和,最好还是不要觉得是为我好就随便定一个人。” 丛夫人也犹豫了,她身为母亲,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得好的,眼下见女儿决心如此之大,一时之间也不敢逼她。 “等回去我与你爹爹再商量商量。” 丛玲儿立即笑出来,“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林霜霜这边,母女也在说云清音。 宣平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我教过你多少,你怎么连一个乡野丫头都对付不了。” “是丛玲儿那个蠢的,摔坏了首饰还要逃,关我什么事。” 宣平侯夫人:“你和她一起的,外人可不知道真相,到最后笑话的还是你,这点你就不如你哥哥聪明。” 林霜霜心中过不去这一个坎,想着该怎么报复回去,“哥哥今年是不是也要参加科考,父亲似乎是有意让他进户部。” 宣平侯夫人说到这事也是为难,“佑儿一心想进刑部,若是他一意孤行,怕是又会惹了侯爷不高兴。” “娘。”林霜霜试探地说,“我之前见到父亲和县学的一个学子走得近,言语之间,似乎也是很喜欢他。” “你父亲对府里的几个孩子都颇为严厉,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喜欢?” 林霜霜说,“他叫沈岸秋,是这次将要参加秋闱的学子中声望比较大的人。” “沈岸秋?没听说过。”宣平侯夫人也没在意,“你怎么突然关注起了一个普通的学子?” “没什么。” 林霜霜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 首饰铺子这边,小荟娘亲让人把坏掉的东西收拾好,“多亏我让流朱去请你过来了,不然到最后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万不能软弱,在这京城的,哪个不好点脸面,若是被她们唬住了,才是闷声吃大亏。” “行,以后我就态度强硬点,正好你过来了,把这个月的盈余一并带走吧,我听安小公子说你最近正缺钱呢。” 小荟娘亲揶揄笑着。 云清音捂着脸,“别听他乱说。” 拿了钱,云清音回了云家饭馆,把银票给了流朱,“记在账上吧。” 流朱接钱时没有一点欣喜,“小姐你最近是不是被追债了啊,咱们的账都快填不平了。” 云清音倚在高桌边,也是头疼,“不是,我最近在拿下一个铺子,有个对手一直跟价。” “什么样的铺子几十万两啊。”而且好像还没有到头,流朱真怕投进去的这些全部都打了水漂。 “自然是好位置。”云清音说,“放心,我心里有数,你看着吧,我上去睡一会。” …… 古玩店内,几位掌柜的坐在一块,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董掌柜推门进来,笑着道,“怎么了,都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天塌下来还有公子扛着呢?” 杜掌柜暼了他一眼,“你那铺子生意好,日进斗金自然是不必担心,眼下我们刚看中了一个位置,想要拿下,谁知道暗中一直有人跟我们较劲。” 董掌柜坐下来,“我记得,你之前同我说过,若是我记得不错,你前前后后投了几十万进去了吧,还没拿下呢?” “对方咬得紧。” 董掌柜唏嘘,“查出是什么人了吗,让公子去谈一谈?” “那地方正是公子看中的,发了话要拿下的,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我怎么敢去公子跟前,这不是找骂吗?” 董掌柜喝着茶,心想公子的脾气最近越发的不好了,连他这个老人接触下来都有点怵,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杜掌柜愁眉不展,“你们别光听着笑啊,我找你们过来是给我拿主意的,可不是来让你们看笑话的。” 有人道,“既然是公子要的,那自然是要拿下,对方紧咬着不放,想必也是看中了,现在么,就是比谁有钱,你手里还有多少预算?” “不多了。”杜掌柜说,“不到十万两,我不敢加得太快,怕对方察觉。” 这时候,就是打心理战的时候,若是露了怯,把底牌露出来了,那自然也不必玩了。 “十万两,加上你投进去的这些,那个铺子也算是天价了,乐观点吧,说不定对方还没有你多呢。” 杜掌柜愁啊,“不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自然说的轻巧,万一真大意丢了铺子,你们替我去公子跟前谢罪?” 其他人顿时不说话了,笑话,这挨骂的事情,谁去。 “老董,你有法子没有?” 董掌柜搁下茶杯,说道,“别那么灰心,你手里有那么多的预算,对方也不一定有更多,现在就是心理战,慢慢耗着,公子没给你限定时间吧?” 杜掌柜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 董掌柜笑着说,“你若是能拖到八月,即使拿不下铺子,说不定还真能安然无恙。” 杜掌柜瞬间坐直了身子,谦虚地请教,“怎么说?” “老董,你可别是诓他,最后拿不到铺子,还投了那么多钱进去,还指望着公子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轻拿轻放?” 其他人都觉得不可能,杜掌柜刚有点激动的心也有点被浇灭了。 董掌柜敲了敲桌子,“一群什么也不懂的东西,若是猜准了公子的心思,没什么不可能。” 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人说,“八月?是乡试吧,依照公子的才气,必定是榜上有名的,到时候这是大喜的事情,公子高兴,杜掌柜能躲过,兴许真的有可能。” “可不只是科举而已。”董掌柜神秘地说,“这次乡试对公子来说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我要和你们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其他人闻言都不禁好奇,“还能有什么喜事比科考还要重要?” 第87章 赐婚(1) 董掌柜敲了敲桌子,“一群什么也不懂的东西,若是猜准了公子的心思,没什么不可能。” 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人说,“八月?是乡试吧,依照公子的才气,必定是榜上有名的,到时候这是大喜的事情,公子高兴,杜掌柜能躲过,兴许真的有可能。” “可不只是科举而已。”董掌柜神秘地说,“这次乡试对公子来说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我要和你们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其他人闻言都不禁好奇,“还能有什么喜事比科考还要重要?” 要知道多少人准备多年,就是为了这一次考试,结果董掌柜却说公子不会在意。 “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对公子来说,这金榜题名可没有前面来的重要。” 董掌柜意味深长地说。 杜掌柜像是受到了什么棍棒敲击一般被点拨的醍醐灌顶,“对啊!若是能见到公子的心上人,请她给公子递个话,不就什么都迎刃而解了!” 有人好奇,“公子有心上人么?” “有啊,去年也是八九月份,公子还让我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一打听才知道,是那位姑娘要过生辰。” “我们怎么不知道?” 一群人懊悔不已,只觉得错过了抱主母大腿的机会。 董掌柜提醒,“这也是万不得已的法子,还是要慎重。” 即便这个法子好用,但也不能多来,若是日后谁都寻得了这个法子,完不成的事情就去找人说情,即便公子不说什么,恐怕自个儿也待不长久。 “好在是给我缓了个气。”杜掌柜说,“知道最坏的结果如此,我便也全力以赴去拿下铺子,这个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又有人说,“方才老董说八月是大喜之月,和科考无关,难不成咱们公子八月要大婚?” 最主要的事情商量完了,一群人便暴露出来了真面目,开始插科打诨的闲谈。 董掌柜说,“大婚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应该是先订了婚约。” “哎,老董,咱们公子这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护的那么很,也从来没有见过。” “我也没有见过。”董掌柜摇头。 “以后大家都上心点,能在主母面前露脸那可是极好的事情,知道了人,也能多叮嘱下面的人,免得哪个不长眼冲撞了。” 几个人都点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回去之后也吩咐底下的人,让他们都仔细着些。 这一天,董掌柜出去送修好的古画,回来时正看到一个年轻的少女拿着一幅画,问店里的伙计能不能修好。 伙计接过去,看画的时候,董掌柜也看到那画上的内容了,认出了这是自己送到公子手里的,走了过去。 “姑娘,这副画你是从哪里来的?” 丛玲儿拧着眉,“这是别人送给我爹爹的。” 董掌柜的笑容深了几分,“把画给我吧。” 伙计下去。 丛玲儿怀疑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修好?这副画对我很重要。” “姑娘请放心,进入我们这里的东西哪怕是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我也能让它完好如初。” 丛玲儿也跑了几家了,眼下董掌柜这么说了,她便也点了头,“那就放在这里吧,三天的时间能修好吗?” “一天时间足够。” 董掌柜亲自将丛玲儿送出了府,再次回来之后,伙计有点不解地问,“掌柜,咱们店里的师傅都已经排到下月了,怕是短时间修不了,而且这画也不是需要我们修的吧。” 伙计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画是被人拿剪刀割开的,而他们这里是修古画的。 “不用送到师傅们那里了,你去给我准备工具。” 伙计意外。 但还是去取了东西。 董掌柜修好了画,想着什么时候送回去,但是想到最近正焦急担忧的杜掌柜,笑了笑,拿上画,便出了门。 …… 云清音先是感觉到脸上痒痒的,有什么在游走,她下意识的去抓,但是那玩意儿实在灵敏,云清音扑了一个空,待过了一会,又开始作妖了,引得云清音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沈岸秋眼中,女孩侧躺着,睫毛弯弯,吹弹可破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小脑袋枕在一只手臂上,正睡的熟。 他有心逗她,便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女孩的秀眉皱了皱,嘴巴里模糊出声“不要闹”,翻了个身,又要睡过去了。 沈岸秋轻轻笑了笑,打算给她拨了落在额前的发,不设防她突然醒了过来,云清音愤怒地看着他,“沈岸秋!” “醒了?”沈岸秋把她捞过去,“看你睡得好,没想打扰你的。” 云清音鼻子哼了哼,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还早。” 沈岸秋理了理她的头发,陪着她靠了一会缓缓刚睡醒的情绪,沈岸秋摊开手掌,里面有一个木牌样的东西。 “这个给你。” 云清音拿过去,看了一会,“这是钱庄的牌子吧。” 钱庄的牌子分成三六九等,上面分别以红黄蓝表示等级,沈岸秋给她的这个牌子上便是标着红色,这是最高的等级,预示着只要是拿出这个牌子,便可以在京城的大小钱庄取银子,上不封顶的那种。 不过这也只是传闻,应该有顶,只不过没取那么多而已。 “你突然给我这个做什么?” 沈岸秋蹭了蹭她的面颊,“你最近不是要用钱?” 云清音忍了忍,“谁同你说的?” 到底是谁散播谣言啊,她不就是那么急需了一点吗。 “我的就是你的,本来就打算给你的。”沈岸秋说。 云清音自然是不会和他客气,收了起来,“你就不好奇我要这些钱做什么?” 饭馆,以及首饰铺子还有包括马场以及其他方面的收入沈岸秋从来都没有问过她,全凭云清音随意支配了,按理来说,这两年这些产业挣得钱也足够云清音挥霍个几十年了,但是拿出账面一看,确确实实,云清音还算个穷光蛋。 这两年挣的那些,都被她又花出去了,流朱都要念叨她败家了,沈岸秋就从来没有问过一句,反而时常拿自己的贴补她,起初还只是千两,后来多达万两,这下好了,干脆直接把这牌子给她了。 有了这牌子,不仅意味着沈岸秋所有身价都在她这里了,还表示以后沈岸秋手底下那些铺子所有的收入都被预支在这里头了。 “不好奇。” 沈岸秋本来还只是蹭,再然后,就开始亲她面颊,云清音痒得不行,笑着推他,又假怒,“我同你说正事呢,你正经些。” 沈岸秋眼神沉了几分,已经听不进去她的话了,云清音都快被他气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云清音才整理好衣服下了楼,生气地对沈岸秋说,“你现在不准跟着我!” 说完就转身走了。 沈岸秋揉了揉额面,倒是听话的没下楼。 回了房间,墨枫笑着道,“先祝公子好事将近了。” 沈岸秋坐了下来,已经恢复了冷静,“可查清楚了?” 墨枫便也不嬉皮笑脸,从胸口掏出书信,“我亲自去找了夫人身边以前的嬷嬷,我透露了一些你的身份,那嬷嬷大惊,静坐了许久,才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我本想带她一起回来,但是那嬷嬷拒绝,而我又需要急着赶回来,便只带回来了她的书信。” 沈岸秋接过去,拆开来看,不过须臾,便搁下了,“你被骗了。” 墨枫不信,“怎么可能?” 他拿过去信,仔细查看,“这上面是她画了押的,证明公子才是侯府的小侯爷,我没看出哪里有错。” 沈岸秋面色沉了沉,“她只说了当年侯夫人难产一时,却并没有提到死胎,也没有否认现在的林佑的身份,怕是这个嬷嬷早已经被林佑收买了。” “我找她去!” 沈岸秋叫住墨枫,“只怕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墨枫只得停下,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又被他躲过了,公子,何不直接告诉侯爷,你才是他的亲生血脉,相信侯爷知道了,也不会不管的。” 沈岸秋冷淡地说,“那林佑虽是旁枝,但到底也是宣平侯府的血脉,而这样的事情一旦闹出来,丢脸的就是宣平侯府,他不会管的。” 墨枫不说话了,他是跟在宣平侯府身边的人,也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必着急,总有机会的,比起我,要坐不住的是他才对。” 墨枫点头,“他早已经坐不住了,公子越在京城露面多,他心里便越慌,从前还只是想暗地里下毒除掉公子,如今只怕被逼着坐不住,我调来一些暗卫放在公子这边吧。” “让他们在暗里守着便成。”沈岸秋说,“多放些人在清清身边,我怕他狗急跳墙。” “公子放心。” …… 楼下。 云清音回头看了看楼上,沈岸秋还真没有下来,那么听话?云清音又扭回头,该听的时候不听,这会倒是听了。 云清音暗中扶了扶腰。 流朱过来,云清音又连忙站直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流朱指了指一处,“小姐,安宁公主来了好一会了,一个人在那里喝酒呢。” 云清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安宁公主一个人在借酒浇愁。 云清音走了过去。 安宁公主看到她,“云清音,陪我喝酒!” 桌面上摆着两个空瓶子,而她已经开始喝第三坛了。 云清音从她手里夺过酒碗,“你喝的已经够多了,一会还怎么回宫。” “回宫?”安宁公主醉的一塌糊涂,咯咯笑了出来,“是了,我还要回宫,可是我不想回到那里……” 安宁公主面露悲伤之色,难受不已,这个样子看得云清音也不好受了,安宁公主向来都是小太阳一枚,嘻嘻哈哈的,什么时候看到她这样难过过。 云清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出什么事情了?说出来,兴许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 安宁公主红了眼眶,“云清音,他要娶妻了。” 云清音犹豫了片刻,“文大人?” 文大人勤勉工事,如今早已经成为工部主事,他为人谦和,后院主位空虚,如今官职提上来,自然有大把的人盯着文夫人的位置,宫里也不时传来要赐婚的消息。 那时见安宁公主也无悲伤之色,依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云清音都要以为她的猜测出错了,合着是反应慢呢。 “我去找他,想见他一面,他却避而不见,只打发了人来告知我以后不必再去找他了,我以前只觉得和他玩在一起很好,为什么听见他要娶妻了,我心里就那么难受,明明我以后还是能见到他……” “……” 云清音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喜欢上人家还不自知啊姑娘。 云清音头疼地扶着额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安宁公主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他如此态度,成了婚之后肯定是不会继续和我来往了。” 云清音真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你现在只想着玩吗?文大人不是那种会无聊到陪一个人玩的性格,他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做。” 安宁公主张了张嘴,眼神黯淡下来,“他要是喜欢我……他,他怎么会喜欢我?” 能让他点头说娶的人才是他喜欢的人吧,她没什么好的。 “那你就打算看着他娶妻?” 安宁公主又难过起来,“父皇已经赐了婚事。” 云清音皱眉,这倒是难办了,抗旨可是要杀头的事情,不过太后那边还压着一个承诺。 “先弄清楚文大人的心意要紧,我陪你去找他!” 云清音拉着安宁公主,但是安宁公主很抗拒。 “他不见我。” “又不是你去见他,是我。” 安宁公主终于点了头。 到了文府,小厮熟悉云清音和安宁公主两个人,便跑着再次去通传了,不想请来的不是文大人,而是伯爵府的小姐,也是这次赐婚的女主角。 柳依依。 她一身华服,带着几个婢子出现在门口,“公主来了正好,我在命人收拾府里的东西,这些好像都是公主的,我看都是好东西呢,丢了也可惜了,公主不妨带回去吧。” 第88章 赐婚(2) 看着那些东西,安宁公主心中刺痛,抬手去接,婢子的手却是突然一松,一箱子的物件洒落在了地上,脆弱的东西直接摔得粉碎。 好像现在她和文大人直接的关系,再没有任何东西维持。 “哎呀,对不起,都是奴婢没有拿稳,奴婢替公主捡起来。” 安宁公主握紧了手,用极大的意志力忍着,“不用了。” “捡。” 云清音冷看着那婢子,“主子的东西都拿不稳,我看你这双手也不想要了。” 婢子先看向柳依依,没有收到任何指示,便只能蹲下身子去捡碎片。 云清音笑看着柳依依,“这样的婢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还能跟在柳姑娘的身边近身照顾,想必是极其得柳姑娘喜欢的,但是越亲近的人,就越可能给主子带来灾祸,柳姑娘还是不要那么纵容为好。” 柳依依微微打量了她一瞬,片刻后轻笑,“多谢云姑娘提醒,以后我自然会好好教导她的,听说云姑娘快要议亲事了,守了那么长时间,总算是苦尽甘来,不过,京中可是有不少人爱慕沈公子,云姑娘可要小心些,家世不出彩,若是再失了沈公子的心,只怕要惨了。” 云清音灿烂一笑,“多谢柳姐姐提醒,得你的祝福,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届时一定给你下婚帖,请你来吃酒。” “那我就好好等着。”柳依依回道,“别让我空等了才好。” 婢子的手被割破,终于把东西捡好了。 安宁公主抱着箱子,眼眶微红。 柳依依摆出女主人的架子,“公主,我知道你以前和大人来往甚密,但是现在文大人将要娶妻,若是公主还知礼义廉耻,以后还是少与大人来往,免得被人说了闲话去。” “这是文大人的意思?”云清音问。 柳依依点头,“自然是。” 云清音越过她,看向跟着小厮过来的文大人,“文大人,我们都到这门口了,你不会连门也不让我们进去吧?” 柳依依身子一僵,不敢回头看。 文大人看了看低着头的安宁公主,无声的叹息一声,“进来吧。” 来到厅堂,几人落座。 云清音以要和文大人商量水车之事去了书房,柳依依就算想跟上去也没有办法。 书房内,云清音直截了当地问,“你对安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是真的不喜欢她,又何必陪着她胡闹这两年?” 文大人落寞地坐了下来,身上笼罩着散不开的难过情绪,“我和她没有可能,以后就请你多照看着她一些吧。” “为什么不可能,你是户部主事,尚公主也够资格了,况且在你们两个人的面前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阻碍,安宁的心意相信你也清楚。” 文大人沉默了良久,“你不常在宫里走动,不知道朝中已经有和亲的提议了。” 燕朝之外还有西岐,南梁以及其他小国,其中西岐和南梁已经多年不纳供。 年前南梁王已经上了折子,为其太子求娶公主,搁置了两个月,如今终于摆在了明面上。 “眼下宫里适龄的公主有四位,安宁公主便是其中一个,且是嫡出公主,她不是提议最多的那一个,但是皇上心中有这个想法。” 文大人眼睛酸涩,“但凡能有一丝可能,我根本不可能将她推出去。” 云清音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你们此时定亲不才是最有可能阻止这件事的办法吗?” 文大人闭了闭眼睛,“我也想,可是内侍那边说皇上已经拟订了安宁公主,准备月底便公布,而伯爵府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云清音不可思议,“所以你答应娶柳依依的原因就是这个?她父亲能替你说服皇上不让安宁和亲?” “是。”文大人在朝中虽不至于独来独往,但也少有亲近的好友,他凭借自己的本事坐到工部这个位置上全凭他自己努力,但是这也预示着他对除了工部之外的事情没有任何话语权,“她不去和亲,在京城,有皇后为她张罗,总不至于让她嫁一个委屈她的人家。” “你糊涂。” 云清音看着他,“皇上会选安宁和亲只是因为顾忌定南王府,也算一个敲打,伯爵侯府就算再有话语权,涉及到威胁他皇位的事情,老皇帝也决不会只听柳依依父亲几句话便改变主意,结局不改变,你还将自己的婚事搭进去,这不是糊涂是什么,还是说她父亲确定答应你会办到这件事?” 文大人神色木然,张了张口。 看他这样子,云清音就知道肯定没有了。 “文大人,那柳姑娘是你要娶的人,我一个外人不做评价,但是你娶了亲,你和安宁才真的一丝机会都没有了,你若是真的喜欢那柳姑娘,就当我今天的话没说,但若是不喜欢,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文大人猛的站了起来,“我即刻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 …… 文大人进宫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对于退婚的事情,皇上自然不同意,圣旨已下,岂能说收回就收回,皇上在御书房大发雷霆震,把他骂了一顿。 结果这次文大人铁了心,皇上不同意,他便直接在御书房跪了下来。 安宁公主听说之后焦急不已。 云清音对她说,“你别跟着他一起跪,也不要去求你父皇,让文大人把这件事只局限在他不同意和柳依依的婚事上。” “可是……” “没有可是。”云清音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镇定下来,“你若是去了才是火上浇油。” 安宁公主咬紧了唇,“我听你的。” “最近太后在做什么?” 安宁公主说,“皇祖母在佛堂静修,吩咐了崔嬷嬷,不许人打扰,我在寿康宫都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 云清音心里骂,果然是在宫里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实在懂得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过,既然答应了照顾安宁到底,她可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失言。 难就难在她也无法进宫。 “你最近多去她跟前晃一晃,能见一面最好见一面。” 安宁公主有些不太抱希望,“皇祖母不问这样的事情的。” 太后能看在当初云清音救命之恩的份上护着她年已经很难得了,安宁公主可不觉得太后会为她做更多。 云清音说,“她答应了的。” 安宁公主眼睛一亮,“你还叫她答应过这个?,那个时候你都已经想到现在的事情了吗?” “你忘了,我当初求她好好照顾你,直到你嫁一个如意郎君,谁说不包括如今这些事情了。” 安宁公主抱着云清音的手臂,“是啊,我差点忘记了这个,云清音,等我们大婚时,一定给你送大礼!我现在就回宫!” 安宁公主风一般跑回去。 云清音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想到连叽叽喳喳的安宁如今都快要嫁人了,云清音也不禁有些感慨。 晚上一起吃饭时,看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的人,云清音不禁失了神。 沈岸秋注意到了她的情绪,“还在为安宁公主的事情担心?” 云清音搁下筷子,“我是在想,今年再过一个生辰,我都要十七了。” 沈岸秋低笑,摸了摸她的头,“我已经在叫人准备了,你的生辰那日,我们便会定亲。” 云清音笑靥如花,“沈哥哥,不能再早一些吗?” 柳依依的话终究还是在她心里滚了一圈,不知为何,云清音总有些担忧,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 沈岸秋被她一声软糯勾人的沈哥哥叫得心尖发烫,若不是极大的克制力在,只怕早已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你现在倒是大胆了,不怕了?” 想到沈岸秋那如岩浆一样能把她熔得渣都不剩的眼神,云清音莫名肩膀颤抖了一下,果断改口,“还是不要了,我觉得九月还是太早了,能再往后推推么?” 沈岸秋冷酷一笑,“你说呢?” 云清音闭嘴了。 …… 接下来几日,云清音便一边听着宫里的消息,一边继续投钱拿铺子,有了沈岸秋给的木牌,云清音确信自己能拿下铺子了,但是她反而不那么急了,和对方一样,一点一点的加,她觉得对方肯定没有多少预算了,陪着对方玩了那么长,云清音反倒不想那么早就结束了。 而比起她的胸有成竹,杜掌柜那边就差要哭了,直到董掌柜上门,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董掌柜把一副山水画图放在他的面前。 杜掌柜不明所以。 董掌柜说,“这可不是一副普通的画。” “我知道,这是已故大画家的成名作。” “非也。”董掌柜也不兜圈子,“这副画是经了我的手送到公子那里的,想必是公子送了出去,可是拿着这副画过来的却是一个十六七的年轻姑娘,我派人跟去,才知道她是丛首辅的千金,你也知道,那丛首辅与咱们公子算是有师生情谊。” 杜掌柜瞬间明白了,“老董,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董掌柜笑说,“都是在公子手下做事的人,快别这么说,丛姑娘拿来修画,你就亲自给人送去,也算是提前见个面。” 杜掌柜便屁颠屁颠的去了。 又过了几日,杜掌柜请来沈岸秋,向他禀告商铺之事的进程,不过在说事之前,杜掌柜先把他提前搜罗的玩意儿摆出来。 “公子,这些都是时下姑娘们正喜欢的东西,我想着那位姑娘可能也喜欢,便买了一些。” 沈岸秋拿起一个小铃铛,那是小红绳穿着的一个,轻晃一下,便有悦耳的声音响起,想到云清音带着这个一步一响的样子,沈岸秋有了几分笑意。 “让你费心了。” 杜掌柜心里那个喜啊,若不是沈岸秋还在,他能一蹦三尺高,“不费心,不费心,姑娘喜欢就好,公子,之前那个商铺遇到了些麻烦,对方似乎也非常想要……” 杜掌柜斟酌着开口,沈岸秋听到之后,笑容也没有散,“那是个好位置,自然有人盯着,你也不必急,若是银子不够了,便去别处再调一些。” “多谢公子。” 恭恭敬敬的把人送走,杜掌柜长舒了一口气,这就是抱到大腿的感觉吗! “来人,备份厚礼送去丛府。” 杜掌柜手里有了银子,腰板就挺得直了,反馈到云清音这里就成了对方加银子变大方了。 那商铺的持有人就像是个中间商,由着云清音和杜掌柜竞价,杜掌柜加了价之后,中间商便把价格报到云清音这里等着她出。 看着才送过来的价格,云清音难得的有了几分火气。 这还真是杠上了。 好,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身家! 确定了加价,云清音便把标价板扔进了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四月大热,太阳炙烤大地,买铺子的钱又双双投进去五万。 董掌柜在东龙大街的云家饭馆里吃饭,远远的便听到清脆的铃铛声,一步一响,实在好听,董掌柜不由得看向门口,但是遗憾的是,那人并没有进来。 云清音收了伞,进了隔壁首饰铺子,小荟娘亲听着那铃铛声,“进来我这的姑娘可都说你家那位也太冷漠了,谁能想到他还送你铃铛玩儿。” 云清音好烦,“最近惦记沈岸秋的人怎么那么多。” 小荟娘亲请她到后头喝茶,“翩翩公子,谁人不求,如今这些人更多是在观望,若是他乡试名声大盛,那时你岂不是更加头疼。” 云清音捂脸,“都怪他那张脸太招人了。” 小荟娘亲看了看云清音的样子,“你与他站在一起也是毫不逊色,能看着你们这样般配的玉人走在一起也算是视觉享受了,定亲的日子定了吗?” 云清音懒懒地靠着桌子,“沈岸秋说是在九月。” 小荟娘亲说,“九月退了暑气,也不寒凉,那时他功名也出来了,确实是个好时候,前些日子我和其他的人碰了个头,都替你准备着嫁妆呢。” 这些人都知道云清音如今无父无母,虽说沈岸秋那边不会笑话,但是她们这些年长云清音一些的人还是为她做了一些打算。 第89章 寿宴(1) 这些人都知道云清音如今无父无母,虽说沈岸秋那边不会笑话,但是她们这些年长云清音一些的人还是为她做了一些打算。 “嫁妆,我自己倒是存了一些,不过是给外面的人看的而已,不用那么多。” 小荟娘亲却是不赞同,“嫁妆才是你在夫家的底气,多一些总归没有坏处,都是我们的一些心意。” “好吧。” 云清音见她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董掌柜伸头往外看了许久,再没有听到那铃铛声了,云清音摘掉了手腕上的铃铛,拿帕子包了起来,才进了饭馆,正好看到董掌柜。 “董掌柜又来吃饭啊?” 董掌柜起身迎她坐下,“姑娘这里的厨子手艺好,让人吃了还想来,听说厨子是于大师的徒弟?” “正是他,董掌柜也莫要谦虚,你那铺子也是生意不断,在这条街上可是独独有名。” “云清音。” 丛玲儿带着婢子出现在了饭馆,不再是往日那样见到她便一脸的愤恨,反而一反常态的心情很好,“我听说你快要定亲事了,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云清音也不是傻子,丛玲儿这么说,心里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水。 这两年,丛玲儿没在她手里讨到一次好处,这样坚持不懈的努力,连她都有点佩服了。 “你过来就是恭喜我?” 丛玲儿说,“是啊,恭喜你,到时候我必定是要备一份厚礼的,就怕送不出去呢。” 云清音敛了笑容,“我最近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呢,来人,把她给我扔出去!” 不等董掌柜出声,便有一道人影出现,下一刻,丛玲儿便被扔了出去。 董掌柜慌忙跟出去,云清音询问,“董掌柜与她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 董掌柜出了门,婢子已经把丛玲儿从地上扶起来,丛玲儿低头看着手面上的擦伤,云清音,你给我等着,你笑不了太久了。 “丛姑娘,你和云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不是胡来的人。” 丛玲儿自然也认出了董掌柜,对方一向对她恭敬,且送来的那些物件儿都极得她心意,因此对董掌柜还算客气,“她不是胡来的人难道我就是?你若是再为她说话以后也不必来丛府了。” 虽然不知道董掌柜为何巴结她,但是丛玲儿感觉到董掌柜对她很恭敬,且时常送来一些好东西,那些东西连她也只能偶尔才得一些,丛玲儿还是不想断了和董掌柜的来往的。 如此说,也不过是威胁而已。 董掌柜为难了一瞬,“丛姑娘不要生气,手上的伤要紧,还是快去医馆看看吧。” 看着丛玲儿离开,董掌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若是之前,这样能为未来主母做事的机会他定然不会放过,他该亲自陪着她去医馆,打点好一切,但是此时,董掌柜却有点不想去了。 这位丛姑娘,比他想象中还要骄纵些。 看来他还得多提醒老杜几句,与她接触要多注意几分,别弄巧成拙了。 …… 云清音从东龙大街回了镇上。 安宁公主在门口走来走去。 “什么时候来的?” 云清音收了遮阳伞,安宁公主说,“刚过来的,一个月了,父皇终于松了口,云清音,谢谢你。” 两人进了后院,在阴凉处坐了下来。 云清音看了看安宁公主,“他已经是自由身了,你怎么看着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安宁公主叹气,“我很高兴,但是他此举却是惹了伯爵府了,柳家那边怕是不会放过他,我担心以后他在朝堂上寸步难行。” 云清音笑,“这是还没有嫁进去,就开始为他担心了?” 安宁公主被云清音打趣的不好意思,不过经历了这一件事,她也算看清楚自己的心了,脸皮更厚了一些,“你就别笑话我了,我都没有笑你和沈岸秋。” “见到太后了吗?” 说起这个,安宁公主就泄气,“这一个月我天天过去,却都被崔嬷嬷找理由打发了回来,看来皇祖母是打定主意不认账了。” “免得夜长梦多,你们的事情还是要早定下。” 估计是文大人执意要取消和柳家婚事的事情惹了老皇帝,让他气得忘记提和亲的事情,而在这件事提到明面上之前,安宁公主必须先定了亲事。 “可是皇祖母不见我。” 安宁公主也有点着急了。 “最近各府可有什么盛事?” 安宁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国公府的老夫人这个月月底要过寿辰,老国公也算功勋无数,很得人敬佩,月底老夫人的寿辰是要大办的,皇祖母和那老夫人也算是闺中相识,她一定会去的,就这一次机会了。” “我怕是不会去,里面就没有办法帮你了,不过我会在外面守着,若是见到了太后銮驾,定为你拦住。” 若是云清音还在忠勇侯府,她肯定能收到帖子,但是那国公府该请的是沈南韵。 不过出乎意料的,两日后,云清音竟然收到了国公府的宴帖。 前来送信的人是国公府一个小管事,对方恭恭敬敬好,态度极好,“我家老夫人还记得姑娘水车的事情,这样利国利民的措施,老夫人说就算是她恐怕也做不出来,她多年不出府了,借着这次机会,也想见见姑娘。” 云清音搁下帖子,“烦请你替我回禀老夫人,到时候我一定准时过去。” 不止她这里有,沈岸秋那边也收到了,不过是国公府年轻一辈的公子给他下的帖子。 云清音好奇,“你和国公府还有来往?” 沈岸秋摇了摇头,“接触过几次。” 抚了抚她的发,那么柔顺,沈岸秋想象着她盛装的样子,该是何等好看,“有些首饰已经打造好了,正好这次可以试一试。” 那些云清音一介商女配不上他的谣言,沈岸秋不是没有听说,但在他的心中,谁也不及她半分。 流言蜚语伤人,想到日后,若是他回宣平侯府,流言只怕更甚。 云清音可不想顶着一头的金银珠宝,“不要吧,我那里还有好多,而且戴着那些坐半天,只怕脖子都要酸了。” “我特意吩咐了他们尽量减轻重量,比一般的要轻一半还不止。”沈岸秋捏了捏她脸颊,“这样好看,就是要他们看看才是,你争点气,坐实我配不上你的实闻。” “……” 云清音服气,“你这样想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沈岸秋执了她的手,迷恋地亲了亲,“从来都是我高攀。” 他永远记得,那天他跟着沈东东从学堂回来在沈东东家里见到她的样子,她和胖婶坐在一起笑着说话,脸上的笑容温柔明媚,几乎一瞬间就扰乱了他的心, …… 沈岸秋所说的那些首饰衣服很快送了过来,云清音百无聊赖地挑选着,果然如沈岸秋所说,质地很轻,但是样式又是极其出彩,手工非常精巧,小荟娘亲正好过来,看到之后惊呼出声。 “这些可都是巧活啊,我们那铺子里只怕也只能挑出来一两个能做这样精细手工的,没有十年功夫下不来,但是这样的人又恃才傲物,十分难请,即便请来了,做工也很慢。” 做工慢,便意味着不能聘请这些人成为铺里的簪娘,不然成本太高了,一般的铺子还真养不住。 小荟娘亲那个羡慕啊,“这些,只怕要四五个簪娘做几个月吧?” 云清音惊讶,“那么久?” 小荟娘亲点了点她的头,“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样的首饰,放在市面上只怕要疯抢了。” 看着她真的震惊的样子,小荟娘亲是确定她是真的不清楚了,心里感叹这丫头算是嫁对了人,寻常男子皆持君子远包厨之说,觉得沾了女子衣服首饰这些东西就像是耽误了他立业一样惹别人笑话。 但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又岂会在意这些。 云清音捧起一支金钗,“沈岸秋说这只是前头的,还有一些没有打造好。” 小荟娘亲已经不想说话了。 “也罢,他都为你打点好了,我便也不用操心了。” “说什么呢?”兰姨娘掀开帘子进来,笑容温柔,“远远的就听着你叹气了。” 小荟娘亲常在云清音身边走动,自然熟悉兰姨娘,笑着说,“我是羡慕这丫头眼光好,给自己挑了个好夫郎。” “可不兴如此说。”兰姨娘坐了下来,“还没有嫁人呢。” 她看到桌上摆的首饰,“好巧,这是哪里来的,有了这些,看来我带来的是用不上了。” 小荟娘亲说,“我来时也带了些,哪里知道沈公子早已经准备妥当,我看着都是下了心思的,足见他对这丫头的珍重,以后成了婚,能有这么个人照顾她,也让人放心。” “是这个意思。”兰姨娘点点头,见云清音难得的红了脸,打趣,“这是不好意思了?是谁当初还大方的承认我喜欢的人是那谁谁谁。” 云清音几乎要跺脚了,“兰姨。” “好了,不逗你了。”兰姨娘正色了几分,“这次是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京城各府都会给这个面子,去的人也不少,你到时候是跟着我们一起还是忠勇侯府那边?” “沈岸秋也去,我同他一起便可。”不知是不是今天被打趣多了,念着这个名字云清音都觉得有些烫嘴,“到了国公府还有安宁和我一起,兰姨照顾好王府那边便好。” “也成。”横竖都是在一个府里,届时都在,坐不坐一起倒不那么重要了。 小荟娘亲又坐了会才走。 兰姨娘把人送到门口,两个人都是性子温柔的人,脾性相投,能说到一起,不过,送走她之后,兰姨娘并没有离开。 云清音便知她还有话要说。 兰姨娘问,“你可听说了宫里要给五皇子和七皇子选妃的事情。” “不会这人就是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吧?” “正是,那老夫人的小孙女乃是天香国色,而老国公又是戎马一生,能得到这样的殊荣也不奇怪。” 国公府为国尽忠,但是定南王府也不差,从没有听说过国公府受猜忌,反而只有定南王府被架在火架子上。 云清音语气幽冷,“同样是功臣,为何待遇相差那么大。” “王爷心中也是寒心的,但好在朝里老臣都十分明理,丛大人也多次暗中施压户部,帮着解决军饷之事,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大人的事情,你不必太过操心。” “我知道。”云清音问出心中疑问,“国公府虽不掌兵马,但是曾经的功勋摆在那里,这桩婚事看似随意,仔细想想,却又像是极好的安排。” “你和世子想到一块去了。”兰姨娘赞赏地看着她。 “我也是突然想到这个,七皇子本身就极得民心,在朝中,文有周焕山,武有国公府,就连太子都不及他这个待遇,皇上莫不是……” 兰姨娘摇了摇头,“太子策立多年,虽无大功绩,但也无甚错误,无理由废太子便是动摇国本。” 云清音不太相信,“难不成这样的安排真的是无心的?” “老国公夫人的那孙女据说从小爱慕七皇子。” “原来如此。” 兰姨娘坐着陪云清音说了许久才起身离开,兰姨娘走前对她说,“我能看得出来,王爷虽然表面对岸秋那孩子很挑剔,但是心里是满意的,世子和王爷都已把他当作了自己人,你身世一事并非有意瞒他,让他别太介怀,你找个机会告诉他也成。” “好。” …… 寿宴这一日。 因为要到午时才会开宴,云清音倒不着急,自己边欣赏着那些首饰边上妆,流朱在一旁都看不下去,“小姐,你要是再玩下去,沈公子就该来催了。” “他今日也去,他洗漱好了吗?” “公子半个时辰前就梳洗好了,就等你了。” “稍安勿躁,我这不是手生吗?沈岸秋今日打扮得怎么样?” 流朱坏笑一下,“小姐不会是不好意思见沈公子了吧。” 云清音一眼射过去,“你想找打?” 流朱吐了吐舌头,“依我说,小姐你完全不用担心,就你这张脸往那里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要吸引过来了,当然也包括沈公子。” 两人说着话时,有人敲了敲门。 “是沈公子。” 流朱去开了门,请人进来,自己非常懂事的把空间留给两个人了。 第90章 寿宴(2) 沈岸秋走了进来,绕是心里已经有了铺垫,看到沈岸秋这身装扮时还是被惊艳到了,锦袍玉带,少年公子,眉宇之间挂着一层淡淡的书卷气,又有些高位主事积聚而成的杀伐果断。 两种似乎矛盾而又一体的气质出现在他的身上。 云清音久久没有移开眼睛。 沈岸秋的笑声令她回神,云清音一阵懊恼,拿了帕子要给他遮上,“不想你今天去国公府了怎么办,本来上心你的人就够多了,还要往那脂粉堆里扎。” 沈岸秋握着她的手腕,“我送你过去就回来?” 云清音还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还是算了,你在男子那边。” 沈岸秋被她气鼓鼓的小表情逗笑,“我心思都在谁那里你不知。” 云清音轻哼一声,重新坐下来加快了速度,沈岸秋坐在一旁,一边耐心地等着,一边那些一根簪子玩。 不到半个时辰,流朱便见云清音和沈岸秋一前一后出来了。 马车早已经在饭馆门口停着,待两人进了马车,车夫便赶往国公府。 国公府挂起红绸,门口客人不断,安宁公主在门口张望了一会,见到云清音的马车过来,便跑了过去和云清音会和。 云清音对沈岸秋说,“你快进去吧,我和安宁在这等一会。” “这外面热,到里面等也一样。” 云清音和安宁是要等太后銮驾,自然不能这个时候进去,不然到了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我知道了。”云清音轻轻推了推他,“我们会在阴凉里的。” 国公府的公子也看到沈岸秋,已经过来相迎了,沈岸秋跟着他进了府。 安宁公主挽着云清音的胳膊,“你不知道最近那些女人惦记你家这位惦记的紧么,还敢把他带回来?” 云清音摊摊手,“他以后是要入朝的,我总不能铸造一个笼子把他关起来吧。” “……” 安宁公主也不知说什么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赵墨清下了马车,便见到这两个人站在人家国公府的门口也不进去。 “我们在等皇祖母。”安宁公主也听说了赵墨清未来的皇子妃就是国公府老夫人孙女的事情,“七哥,恭喜哦。” “那个啊。”赵墨清有些无所谓地说,“还没准呢,不过你们在这里等皇祖母,难不成是有事找她?” 安宁公主面上染上几分羞怯,“是有一件事。” “……” 赵墨清站了一会,看着府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那你们还不知道,我出宫前,皇祖母半道被父皇请去了御书房,只怕开宴前是来不及了。” “那太后会过来吗?” 赵墨清看了她一眼,“过来是肯定会过来。” 太后可以晚点来,但是她们作为小辈却不能迟到,误了老夫人寿宴的及时。 赵墨清走在前面,“先进去吧。” 七皇子丰容俊美,为人又十分容易相处,且又到了适婚年龄,宫中已有消息传开要为他选妃,眼下见他出现在国公府,又是一番热闹的讨论。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国公府内布置优美,进了门,就由府里的小厮领着几人到年轻人聚集的园中去,而男子们在桂园,而女子们则在更里处的桃花园内。 桂园内站着不少年轻公子,七皇子过来时,桂园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见他身后又跟着安宁公主和云清音时不由得都有些趣味。 沈岸秋看到了云清音,她是在等七皇子? 赵墨清对云清音和安宁公主说,“你们跟着小厮去桃园吧。” 安宁公主便挽着云清音过去。 四月芳菲尽,然后桃园却还开着花,年轻的姑娘们皆是盛装出席,或坐或站在一起讨论着时下流行的首饰和妆容。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寻了处坐下。 兴许是这两年云清音恶名在外,丛玲儿在她手里两年都没有讨到过好处,前段时间还生生被她坑了五千两银子,而安宁公主又不是个好惹的,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敢上前招惹两人。 在两人的左前方,丛玲儿,林霜霜,还有一些世家贵族小姐坐在一起。 “玲儿,你这些首饰的样式倒是好看的很,哪里打造的,等我回府了也让我娘给我打造一些。” 丛玲儿抚了抚发间的首饰,“我也不知道,这是别人送的,说是感谢我帮他的忙,弄得我也一头雾水的,但是这些首饰确实还算好看,市面上可没有呢。” “这样啊,肯定是玲儿你平时心善,帮了人又不计回报,如今人家有了能力就报答你了。” 安宁公主无意地暼了一眼,也有些被那样精美的首饰吸引了,但是回头,望了望云清音发间的精美之物,顿时只觉得丛玲儿头上的那些是在荼毒她的眼睛。 “云清音,你这些首饰是在哪里打造的?” 刚在门口的时候安宁公主就看到了,不过那时候她记挂着等太后,便也没有问。 “你喜欢?” “宫里的首饰式样都太老土,有的还没有月夫人那首饰铺里的样子新鲜,你头上的这些怕是手工比宫里的还精细些呢。” “噗嗤——” 一道女笑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说话,“公主,你还真看得上眼啊,她那首饰还能哪里来的,不过是她前些日子从玲儿和霜霜这里帮着月夫人的首饰铺子挽回了一些损失,月夫人感激她才赠予她罢了。” 云清音说冷眼暼去,看着那挑事的女子,“你买这身衣裙和一套头面的银子付清了吗?” 那女子顿时愣住,随即面色涨红,“云清音,你敢偷看月夫人首饰铺的账本?” 云清音淡淡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她主动让我看的?” “呵。”那女子冷笑,“不过是你云家饭馆和那首饰铺子挨得近罢了,月夫人铺子里一套首饰能卖出天价,抵得过你那饭馆干一天了,就这收益,还真当那首饰铺子是你的?” 云清音冷声说,“你若是不想此时月夫人派人来找你追欠债,我劝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坐下。” “你!” 周围人已经开始看好戏了,那女子看了看左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是为了今日来参加国公府不至于穿得寒碜才去月夫人的铺子买衣服和首饰的。 坐在一起,谁都光鲜亮丽,谁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拮据,毕竟都是要脸面的人。 “你不服气什么呢,就因为我找她丛玲儿和林霜霜要了五千两银子?既然如此,也该她们当事人来发难,你这情况都没有摸清就上赶着出头还真是挺丢人现眼的,被人拿了枪使反倒还沾沾自喜。” 丛玲儿见不得云清音这么挑拨离间,注意到女子看过来的眼神时,她只想骂蠢货一个,“云清音,她不过是为我和霜霜说几句话而已,你至于如此让她下不来台吧。” 安宁公主出声,“我们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先阴阳怪气的难道还要不允许我们反驳了。” “各位姐姐妹妹可不要吵起来了。”一直不曾言语的国公府老夫人的孙女,也就是这国公府的小姐笑吟吟地开口,“今日是祖母的寿辰,可不许伤了和气,不然祖母可是要训诫我了。” 那国公府小姐走到云清音的面前,“时间差不多了,祖母那边也应该收拾好了,我带云姑娘过去。” 什么过去。 安宁公主疑惑地看向云清音,云清音低声说,“我先去见了老夫人再过来。” 离开了桃园,喧哗都落在了身后,云清音打量着这位国公府小姐,面上挂着淡淡而又得体的笑容,看人的目光也很轻柔。 “丛姑娘和林姑娘都在云姑娘手里吃过了亏,如今不出出气恐怕也是憋着,云姑娘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惹了我就要付出代价。”云清音轻笑,“你是在为她们说话?” 国公府小姐走的很慢,像是散步,“外面都说云姑娘经一大难,变了很多,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没有变,和在忠勇侯府的时候一样,就是不知道云姑娘如今凭靠的是什么。” 云清音轻嗤,“能是什么,自然是一个理字。” “可这里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讲理,你以往在忠勇侯府打打闹闹自然有忠勇侯府的人为你擦屁股,但是如今也不过是一乡野之人,平民百姓的理能有多大的力量呢。” 云清音盯着她的侧脸,“我怎么觉得今天不是你祖母要见我,反倒是你有许多话同我说,我们直接几乎没过来往吧。” 国公府小姐淡淡笑了笑,“自然是祖母要见你,但是这一路上,我们还是有话可以说的。” “我不觉得堂堂国公府小姐会关心一个已经退出你们那个圈子的人。” “是根本不会。”她似乎极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和七皇子之间没有一些传言的话。” 云清音几乎立刻就皱起了眉,到了国公府老夫人常在的六安堂,许是老夫人早已经吩咐过了,一一路进去也没有什么通报,站在门口的老嬷嬷见了人,“我带云姑娘进去。” 云清音看了看国公府小姐,想要问她那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已经浅笑着看向那嬷嬷,“嬷嬷,前面还需要我看着,我过去了。” “小姐慢走。” 云清音跟着嬷嬷进去了里面,见到了华服的慈祥老太太,云清音行了礼,“见过老夫人。” “快起来吧。”她见到云清音便伸出了手,“小丫头,到我跟前来让我仔细瞧瞧。” 云清音听话地走上前。 老夫人慈眉善目,笑着道,“倒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云清音也笑,“是吗,那比起您孙女如何?” 国公老夫人一愣,片刻后摇头失笑,“你这丫头,方才我那孙女送你过来,她比你如何,你不是心中有数?” 云清音回,“在老太太面前,我可不敢说那些猖狂的话。” “你呀,怪不得离了侯府之后也不曾吃半点亏。”老夫人靠着软枕坐着,“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立足,我家那老头就常夸你,设计水车,开铺子,样样都做的很好,我很少见他这么欣赏一个小辈。” “也许老国公只是有几分同情在,他老人家戎马一生,最是见不得弱小了。” 国公老夫人摇了摇头,“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若不是你早与岸秋那孩子有情,老国公恐怕还十分属意你做我们家的孙媳妇。” 云清音顿住,见老夫人神情不像作假。 不过她可不记得和国公府的公子有过什么来往。 还有,岸秋? 沈岸秋倒是和国公府来往甚密。 “国公府一门荣耀,国公府公子也是风度翩翩,配我,有些糟蹋了。” “哪有这么贬低自己的。”国公老夫人说,“我们国公府为不需要姻亲来巩固位置,所以不在意女方出身,不过,这是老国公之前的想法,他喜欢岸秋那孩子,自然也看重你,怎么样,要不要认了国公府作义亲?” 云清音听到自己问,“老夫人要见我便是为这件事?” 国公府老夫人始终看着她,“主要也是想要见见你,不过你这丫头实在讨喜,之前我还有犹豫,如今乐见其成。” 云清音:“我能问问您,这是谁的想法?” …… 云清音回了桃园,问安宁公主,“太后来了吗?” 安宁公主摇了摇头,“老夫人为什么要见你啊?” 一阵风吹来,云清音嗅到了阵阵桃花香,低头,“她想认我作孙女。” “啊?” 安宁公主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们一个端着送水的婢子忽然脚被绊了一下,手里的托盘脱手,直朝着云清音和安宁公主而来, 云清音听到声响,迅速拉着安宁公主起身,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泼了一些,安宁公主痛呼一声,云清音捏着她的手背,已经红一片了。 国公府小姐立即站了起来,训斥那婢子,“毛毛躁躁,你是怎么做事的?” 看着安宁公主皱在一起的脸,云清音冷声问,“哪里有水池?” 第91章 催情(1) 国公府小姐神情担忧地看过来,“就在不远处,你们快随我过来吧。”又吩咐那婢子快去请大夫。 云清音把安宁公主的手放在水下冲了一会,大夫过来上了药,包扎好,确认不会留疤之后才让那大夫离去。 “万幸安宁公主的手没有伤太重,不然我今天就要成罪人了。”国公府小姐一脸的歉意,她又转向看云清音,“云姑娘虽然没有烫到,身上也溅了一些茶水,不如随我去换件衣服吧。” 云清音不太习惯穿别人的衣服,而且她及时躲开,身上是溅到了一些,但不多,因此摇摇头。 安宁公主还记挂着要等太后的事情,“今日府里多,难免下面的婢子忙乱了些,你不必太过自责,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三个人回去时,听其他人说,太后已经过来了,她让其它人不必拘礼,免了跪拜,由国公府夫人和老夫人接见,眼下已经去了六安堂。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对视一眼,便起了身,离开了桃园,云清音已经去过一次六安堂了,也不用让人带路。 很快来到了六安堂外,云清音正打算和安宁公主一起进去,视野内扫到沈岸秋的背影,步子也有些凌乱,她顿了片刻,略微犹豫,“你先去向太后请安吧。” “你呢?” “我有点事。” 安宁公主点头,进了六安堂。 云清音跟上那道身影,来到一处走廊,寻找着那一晃而过的背影。 府里下人都在前院招待客人,这里几乎没有走动的人,云清音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立马确定了方向,来到一排屋子前。 屏息静听。 喘息声似有若无,云清音眉间染上焦急之色,沈岸秋是不是遇到什么了什么事情,她快步走上台阶,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天翻地转的眩晕。 云清音忍着不适,推开了门,“沈岸秋?” 并没有人应声,而那喘息声确实越来越重,云清音走进里面,赵墨清正颓废地坐在地上,面色潮红,“小丫头……” 赵墨清! 再定睛细看,他在极力地忍着什么,额头上缀着豆大的汗珠,脖间青筋明显,云清音面色微变,“我去给你找大夫。” 刚要准备离开,她眼前却是一晃,身体内像是装着一个巨大的火炉,不断的释放的热量,云清音狠一咬唇,意识清醒了几分,迈着软到几乎走不成路的步子,手搭上门。 “那贼人一定就在附近,赶快给我仔细找,一处都不准放过!若是他伤了今日府里的贵人,你们就别指望着见明日的太阳了!” 来人中气十足,他一吩咐,小厮们便开始一间接一间的寻找。 云清音果断转回身,打量着屋内的布局,床底柜子几乎都不可以藏人,后窗倒是关着,云清音刚开一条缝,就听到赵墨清沙哑的声音,“那里也有人。” 云清音听着他的喘息声,心底越发的燥热,沉声说,“去房梁上!” 云清音刚在房梁上藏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几个小厮进来一处一处的搜着,那中年人也进来了,目光敏锐地搜寻着任一处。 云清音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下一瞬间几乎要栽下去,赵墨清及时拉着她,同时用力掐了她一下,云清音才清醒。 时间似乎非常慢,云清音感觉像是过了半个时辰那么久,可是下面才搜到一半。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云清音忍耐到极点的那一刻,终于听到那中年人罢手,“此处没有,去别处看看!” 云清音倏然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像是有什么滑落,直到那耳坠的残影进入视线内,云清音瞳孔皱缩。 “什么声音!” 云清音闭上了眼睛。 中年人再次转身,严肃地盯着屋内,重新走了进来,一处处掠过去。 他的人早已经将这里翻了一个遍,可是方才他分明听到有声音,那个人到底会藏在哪里? 他缓缓地抬头,那一瞬间,云清音绷紧了神经,甚至不敢呼气。 在快要望见房梁的时候。 “管家,人找的如何了?” 沈岸秋抬步走过来,中年男人连忙抱拳,“见过沈公子,暂时还没有找到,我分明看他往这边跑了,可是到了这边就不见人影了。” 沈岸秋沉思片刻,“别处找过了吗?” “东边还没有找,方才我们把这里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人,可是我刚才听到了这里有声响,就准备再仔细查查。” 沈岸秋嗓音淡淡道,“既然检查过了,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再去东边看看吧。” 中年人回头看了看,“可是……” 触到沈岸秋冷硬的神情时,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那我带着他们去东边。” “跟我走!” 中年人带着下人们离开。 沈岸秋在门口站了一会,走了进来,他进了里屋,打量着屋子里的布置,没看到什么,转身准备离开,眸光忽一滞。 抬步过去,捡起地上的耳坠。 云清音张口准备叫他。 “沈公子,公子请你过去。” 沈岸秋淡淡出声,“知道了。” 沈岸秋出了屋子,同时把屋门带上,“走吧。” 云清音和赵墨清从房梁上下来,陡一落地,云清音膝盖一软,差点站不住,赵墨清用力握着她的手腕,贪着那微末的凉意,想要更多。 云清音用了力,“七殿下……” 赵墨清意识清醒了几分,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呼吸略重。 云清音抽回手,踉跄着步子走到桌边,想要灌口水,里面早已经空了。 赵墨清扶着柱子,“我喝完了。” “……” 云清音打算去找沈岸秋。 “你确定你要现在这个样子去找他?现在那些人要找到我们,势必会在附近盯着。” “不出去我们怎么找大夫?” 云清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迈着凌乱的步子走到方才她的耳坠掉落的地方,弯下腰来找着什么。 “你不是在桂园吗,怎么会中催情药?” 他们两个都是练武的,意志力自然要比寻常人强大一些,但还是险些抵不住那样一轮接着一轮的情潮,每一次涌过来,云清音都有几秒的意识模糊,而等她逼迫自己恢复意识时,和赵墨清靠得很近。 她又疏离的退开。 “被人暗算了。”赵墨清感觉到催情药的药效已经开始下落了,但还是非常难受,他下意识的追寻着那道倩影,“你在找什么?” 云清音不答,“沈岸秋知道你中药吗?” 云清音觉得她跟过来时看到的人影没有错,那就是沈岸秋,但是跟过来了这里,跟丢了人,却误打误撞和赵墨清进了一个屋子。 “知道,我离席时,他就在我身边,而且他可能也中了。” “找到了!” 云清音在柜子底下拿到了一个小瓶子,赵墨清走过来,“这是什么?” “这是沈岸秋留给我们的解药。” 赵墨清蹙眉,“他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怎么会留下来药。” 云清音打开塞子,用鼻子嗅了嗅,开心极了,“就是他留下来的。” 云清音闻到了那上面属于他的,淡淡的香气,云清音时常靠着他,与他亲近,这样的味道自然不会闻错。 又一股情潮涌上来,云清音不等赵墨清阻止,便直接倒出一颗药丸,生吞了下去。 赵墨清见她脸色变得难看,“错了?” 云清音把脸皱在一起,“太苦了。” “……” 云清音感觉着服药后的身体变化,那种难以难受的热潮退去,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许多,四肢渐渐恢复力量,“是解药,里面还有一颗。” 赵墨清照着云清音的样子吞了。 云清音走到窗边,看了一会,确定左右无人之后,“我先走了。” 说完便跳出了窗。 回到六安堂外,一个小婢子看到她,惊喜不已,“云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安宁公主方才正找你呢,太后和老夫人也已经去了前院,你快随我过去吧。” “你带路。” 云清音摘掉只剩下一只的耳坠,跟在那婢子的身后,同时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她什么时候中的毒,她和安宁一直不曾分开,安宁碰的东西她也碰了,但是现在安宁似乎没有中毒。 六安堂? 国公老太太会给她下药吗? 云清音能感觉到,国公老太太是真心想要收她作孙女的,没理由会给她下这个,再者就是安宁进了六安堂以后了,她看到酷似沈岸秋的背影,可是这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什么人。 云清音脑中乱成一团麻。 安宁公主走过来挽着她,“你去哪里了,我出来没有见到你?” “是啊,云丫头,方才府里糟了贼人,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国公老夫人朝她招手,“快过来我瞧瞧,伤着没有。” 云清音走过去,国公老夫人握住她的袖子,“哎呀,这袖子怎么湿了,虽然这时候也不冷,但是怎么也不能穿着件湿衣袖子的衣服啊?” 国公府小姐说,“回祖母,我们在桃园时,端茶的婢子不小心冲撞了安宁公主的时候,茶水也溅到云姑娘袖子上一些。” “既然如此,怎么也没有带云丫头去换件衣服?” 云清音便回,“是我不想麻烦了,就只是一小截袖子而已,吹吹风就干了。” 说到袖子,好像她和安宁同时被那茶水泼到,安宁烫到了手,由大夫涂了药,而她并没有沾药,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怎算是麻烦,以后这府里你还要常来,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国公老夫人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人都有些异样,就连太后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谈到了别的话题。 云清音坐在安宁公主的身边,在下面拉了拉安宁公主的衣服,安宁公主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 另外一边,赵墨清回了宴席,几人见他回来,不禁调侃,“方一开席,七殿下就跑的没有影了,不会是帮着捉贼去了吧?” 今天能过来的都是国公府的座上宾,不分贫寒贵贱,大家都是坐一起的,少年人,也不计较太多,只要说得来,都能坐在一起。 而赵墨清坐的这一桌有凤景云,沈岸秋,还有另外几个公子哥儿,都是活脱性子,一时倒也不至于冷场。 赵墨清身边就是沈岸秋。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一直灌我喝酒水,我能狼狈地跑去茅厕?此仇不报非君子,今儿个你也得给我喝回来!” 那人立即求饶,“哎呦,七殿下,你就饶过我吧,方才真是闹着玩的,沈兄,你也别光看着啊,快来劝劝七殿下。” 沈岸秋眉头微皱,随即开口,“今日宴席上的酒水醉不了人,多喝也不会出洋相,既然七殿下拉你喝酒,不如就陪着喝两杯。” “可是会喝撑啊。”那人垮着脸,又求助地看向凤景云,“凤世子,你不会和沈兄一样狠心吧?” 凤景云低眸,“我和做不了七殿下的主,当心你再求下去,惹恼了七殿下,只怕要喝更多了。” “好吧。”他只得苦着一张脸,“殿下,我下次再也不敢灌你酒了,这次真的不能少点吗?” 赵墨清横眉怒目,“不能!” …… 宴席还未结束,太后便以身子乏了为由提前退场。 安宁公主受到云清音的指使,走上前,替过崔嬷嬷,“孙儿臣送皇祖母到銮驾上吧。” 太后早知她心思,避了这么多次,到底还是避不过去,“你送哀家出去吧。” 太后离场低调,国公府的几位掌事人把她送到门口,銮驾起,安宁公主看着威严的太后,直接跪了下来,“请皇祖母为孙儿臣赐婚。” 太后淡声道,“你的婚事自有你父皇母后做主,何需求到哀家这里?” 安宁公主仰起脸,“孙儿臣如今教养在皇祖母身边,婚事自然是由皇祖母做主。” “南梁的太子过段时间会来京,听说他从小便以储君的标准培养,一言一行皆是风雅,其太子妃之位尚且虚位以待,你是燕朝唯一的嫡出公主,嫁过去也不算委屈。” 第92章 催情(2) 绕是早已经知道父皇的想法,但是现在真的从太后的口中听到,安宁公主还是有了白了脸色。 就像,不到最后一刻,人总是不会彻底的死心。 也许,她的父皇真的不会对她那么狠心呢? 安宁公主咬了咬唇,坚强地仰起头,“孙儿臣不想嫁去南梁,孙儿臣心中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哦?”太后像是有些意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是想求哀家为你赐婚?” “是。”安宁公主不安的握紧手指,她不确定太后会点头,也根本没有把握太后会答应,现在能跪在这里,支持她的,完全来自云清音。 不然依照太后对和定南王府沾上边的人都不喜的态度,她只怕是早已经被轰出去。 銮驾突然停下,太后从安宁公主的身上收回视线,崔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太后,是云姑娘。” 慢悠悠的调子恰时传进来,“太后,早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情,您老人家不会反悔吧?” 崔嬷嬷看着拦在路中央的云清音,像是已经等候多时了,这些日子,安宁公主坚持不懈地要给太后请安,太后也早已经知道她所求之事。 之所以避而不见就是想拖着,拖到南梁的太子进京。 今天也知道这两个丫头势必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但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大胆。 “云清音,你当真以为哀家不会治罪于你?” 太后威严的声音传出。 “我过来,不过是想请太后兑现承诺而已,当众阻拦銮驾是为罪过,若是能得太后点头应允曾经因救命之恩而答应过的事情,我认罪。” 云清音转而一笑,“不过我听说太后一向吃斋念佛,有和菩萨一般的善良心思,总不会真的置我于死地吧。” 太后冷笑一声,“崔嬷嬷。” 崔嬷嬷明白意思,“起驾。” 云清音退到一边,看着太后的銮驾离开。 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 是文大人。 他刚从国公府的席上过来,“安宁呢?” 云清音抬了抬下巴,“坐太后的銮驾走了。” 文大人顿时担忧,“若是实在不行,我去请皇上赐婚。” “你能退婚成功都让我觉得惊讶,还没过一个月,再去求赐婚,只会适得其反。” “那……” 云清音低眸,“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好像很亲近?” 文大人喝了些酒,迎面吹了吹风,“是,他们是亲生母子,皇上也很听太后的话,以前太后还插手政事,皇上有能力之后,她直接就松手了,没有过母子因为权利的事情而心生隔阂,现在皇上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也会请教太后。”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好担心的了。” 云清音指尖触到手腕处的湿润,略微顿了一下。 文大人担忧,“太后会答应吗?” 云清音说,“安宁跟在她身边两年,总有点感情的,而且安宁磨人的本事……一般人还是经受不住的。” 文大人默了一瞬,“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向我撒过娇?” “大概……”云清音侧了侧身,“还没有等到她撒娇,你就答应她的任何要求了?” “……” 文大人别开了脸。 …… 云清音溜达回国公府,抬眸,突然就停住了。 前方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还都是认识的人,云清音笑容艳了几分,缓缓走了过去,“丛玲儿,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再缠着我的人一次,我就废了你这双胳膊。” 丛玲儿面色一白,收回了拽着沈岸秋衣袖的手。 似乎是觉得没面子,丛玲儿又讽刺地看着云清音,“云清音,你和沈公子还没有定婚,你和我一样,又凭什么管那么宽?” 云清音似笑非笑地看向沈岸秋。 沈岸秋冷淡地说,“我和清清再过段时间就会定婚,我的心中也只有她一个人,以后丛姑娘不必再来找我。” 沈岸秋拉着云清音的手,从丛玲儿的面前离开,但是回到了马车上之后他就松开了手,态度也明显的冷淡下来了。 云清音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抬眸,“对刚才的事情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在等你,她过来,突然拉住了我的袖子,我正要收回来,你就过来了。” 对于他这样的解释,云清音直接笑了出来,“所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恰好冤枉了你,丛玲儿一直属意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沈岸秋也望了过来,墨眸幽深,“所以我要时时刻刻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你是不应该,下一次你应该等她拉上你的手,或者跌你怀里,你再问一句丛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推开她。” 沈岸秋的眼神蓦然一冷,云清音坐那么远,都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冷意,不过,沈岸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云清音心里气得够呛,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 马车到了云家饭馆门口,云清音率先下去。 听见身后沈岸秋的声音,“去东龙大街。” 云清音握紧了手,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流朱看了看她身后,跟上来,“小姐,沈公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谁知道!” 流朱脖子一缩,这是……两人闹脾气了? 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如胶似漆,怎么去国公府一趟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云清音进了书房,本来打算画图的,拿起笔坐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干成。 云清音拧眉,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才把注意力专注投入到画图上,一副首饰图大致有了雏形时,云清音才放下了笔。 准备起身时,却是一个恍惚。 同时,她感觉到身子有些热了起来。 云清音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低眸,瞧着袖子上那处曾被泼了些茶水,但是已经变干了的地方。 “该死!” 云清音迅速回了房间,换了一套衣裙,又灌了许多凉茶才把心底那股制造痒感的热意给压下去,黑着脸坐在桌旁。 她本没打算直接回来的,还想再查一查催情药的事情,结果撞见沈岸秋和丛玲儿,哪里还有心思查那个,连回来换一套衣服都忘了。 不过…… 云清音转头,看了看角落里的衣裙,拿剪刀把那一块沾了茶水的一部分裁剪下来,拿上它去了齐大夫的医馆。 “云丫头,你怎么过来了?” 云清音把那块布拿出来,“你看看这个。” 齐大夫把那块布料放在手里端详,又拿近嗅了一会,“这被泼上了茶水?” 云清音追问,“没有别的了吗?” 齐大夫见她如此,便又重新检查了一遍,“都是茶水的味道,不过还有一种淡淡的药草的味道,这也并非罕见,也有人喜欢这样的口味。” 云清音伸出手。 齐大夫会意,便帮她把了一下脉,惊道,“你怎么中了催情药?不过不太重。” 云清音收回手,“我以为是这被泼上茶水的衣料,但是我换下之后,催情药的药效也没有再加重,可是你刚才说和茶水无关。” “是这样没错,但是我刚才的话并没有说完,那茶水并没有问题,但茶水中加的那些药草,若是和某些特定的味道混合,是能够产生催情药的效果的。” “原来如此。” 只是她想不到,今天谁会对她下药。 沈岸秋手里有解药,他应该知道一些,不过,一想到她现在还和沈岸秋生着气,根本就没有要问他的念头,赵墨清呢? 云清音顾忌到今日两人共处一室的事情,又有点犹豫。 “麻烦齐大夫了,我先回去了。” 云清音又重新回了饭馆,问流朱,“沈岸秋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流朱说。 云清音点了点头,上了楼,一直到天色转黑,再没有下来。 自从云清音问过,流朱便一直注意着门口,但是一直没有看到沈岸秋,而云清音,下来了一趟,让人送了些凉水上去,也没有再问。 流朱这下十分确定,两人真的是闹矛盾了。 云清音从浴桶里出来,披上衣服,那种冷到骨头里的寒意总算散了许多,坐了一会,确定没有再起热,云清音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没有听到脚步声。 又坐了许久,云清音终于不耐了。 爱回不回,她管他! 云清音上了床,直接躺下闭上了眼睛。 在困意袭来,意识逐渐抽离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也许是做梦,云清音分不清了,下一刻,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那脚步的主人在她房门口停了许久才离开。 …… 沈岸秋回了房间。 墨枫起身,“公子,今日云姑娘除了由国公府的小姐带着去一趟老夫人的六安堂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一直和安宁公主在一起的,两人动的茶水和点心也大致差不多,再有就是有个婢子差点绊倒,手里的托盘却丢了出去,茶水溅在了云姑娘和安宁公主的身上。” 沈岸秋面色微变。 “公子不必担心,云姑娘没有烫到,就是被泼了些茶水在袖子上,安宁公主的手被烫到了一些。” 沈岸秋脸色稍缓,“那茶水可有问题?” “茶水里没有发现催情药的成分。” 沈岸秋低眸,“问题肯定还是出现在茶水上面,只怕背后之人花了巧心思,除了清清和赵墨清,今日还有谁中了催情吗?” 墨枫看了看沈岸秋。 “再除了我。” “没有其他人了,而且丛姑娘那边似乎也有点异常,但是因为没有分出人手去关注她,所以知道的也不太多,公子,是不是丛姑娘下的?” 沈岸秋淡淡看她,“你觉得她有这个手段能把赵墨清也算计进去?” 墨枫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了。 “其他的人呢,太子,五皇子。” “他们和国公府的人坐在一起,全程没有独自离开过。” “不离开不代表他们下边的人没有动作。”沈岸秋眸色冷了几分,“不管是他们之间的谁,要怎么样斗,敢算计清清,就要付出代价。” “五皇子最近要选妃了,先给他送个人吧。” …… 过了一日,安宁公主从宫里出来找云清音。 见云清音无精打采的,不由得关心,“你怎么了?” 云清音吸了吸鼻子,有些不通气,“没事,昨晚着凉了。” “这热的天还能着凉?” “体质问题吧。”云清音偏头看她,“你呢,昨晚战绩怎么样?” 安宁公主低下头,“皇祖母说,只要我能说服南梁的太子不娶我,她就可以答应我不让我嫁去南梁。” “言则,即便你说服南梁太子,她也没有直接答应给你和文大人赐婚?” 安宁公主叹息,“好像是这个样子。” “那就继续缠她,崔嬷嬷那里也多接触,她这是典型的能糊弄就糊弄,那南梁太子你压根就没有见过,让他答应,岂不是他一进京你就要与他接触,然而这样的接触,落到其他人眼里是什么?” 安宁公主恍然大悟,一拍桌子,“皇祖母怎么这个样子!亏我还那么尊敬她。” 与南梁太子接触,在其他人的眼里不就是培养感情嘛,到时候可就是由不得她不嫁了。 “那要是还不行,怎么办?” 云清音眯了眯眼睛,“自然有那时候的办法。” 云清音按了按有些疼的额头,“今日一大早外面怎么闹哄哄的,都在说五皇子娶亲的事情,五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了么?” 安宁公主说,“好像是五哥在烟花柳巷宿了一宿,结果陪他的那女子也是个刚烈的,说一女不侍二夫,便要求嫁给五哥,五哥自然不肯,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就闹到了父皇跟前,今日几个御史还上了折子,把父皇气得不轻。” 云清音好奇,“既然是那地方,怎会出现一女侍二夫的说法?” “好像那姑娘只是在那里卖艺,是五哥醉了酒强要了她才会如此,这件事闹得大,父皇把五哥骂了一顿,令他闭门思过,一个月后迎亲。” 知道了大概,云清音也不好奇继续问下去了。 安宁公主走了之后,云清音又睡了一会,却发现醒过来之后头更沉了,连跟着心情也差了几分,晚上独自吃完饭,牵着大黄出门散步,正遇到沈岸秋从外面回来,她看也不看,直接走过去。 第93章 孙女 沈岸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眼底染上一层散不来的云翳,连带着身上也多了一层冷漠至极的戾气。 流朱抱着算盘,见到沈岸秋沉着脸进来。 “她吃晚饭了吗?” “小姐吃了一些。” 沈岸秋没再问,上楼去了,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又出了门。 云清音牵着大黄漫无目的的走着,中途有人见她一个人走着想过来搭讪,被大黄的血盆大口一吓,再没有胆子上前了。 云清音在湖边的草地上坐下,凉风徐徐,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云清音抬头看向皎洁的月亮,下一瞬间,箭矢划破长空,直朝她而来。 云清音在草地上一个翻滚,再回头,她方才坐着的地方已经被刺了两道,箭雨持续了一会,见都被云清音躲开。 数十个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一同出现,带着肃杀之气,为首之人冷硬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抓活的!” 云清音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迎了上去,那柄匕首在她的手里仿佛与她融为一体,意随心动,微微一扬,一个黑衣人便被抹了脖子,匕首刀刃上血红的一点。 大黄瞅准时机,扑过去就咬住了一个人的腿,那人尖叫一声,狠色顿现,“畜牲找死!”他举起手里的刀便刺了下去。 云清音利落击杀两人,在那人的刀即将刺入大黄身上时,她面色一凛,转动手里的匕首,下一瞬间,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背后和左右裹着寒意的刀风涌来。 云清音能同时解决左右,却无法顾忌背后,刀刃划过背上一瞬,便听得一阵闷哼,瞬息之间,湖边又多了两三个人。 献血顺着手背流下,云清音握紧了手里的匕首,看清场中局势,却又是一松。 很快,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黑衣人被捉住。 月光下,湖光荡漾,丝丝血腥之气充斥着鼻息,云清音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借着月光,看向两个站着,一个因为受伤坐着的人。 云清音走过去,大黄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云姑娘。” 云清音微微点头,这些日子她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安平之前也提过往她身边放人的事情,云清音那时没觉得会有人刺杀她——直到现在也不觉得 她那时拒绝了,这应该是沈岸秋的人。 云清音站定,低头看向那最后一个活命的黑衣人,没打算问什么,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抬头,“你们带去审问吧。” 那为首之人行了礼,带着人下去了。 云清音听到身后的声响,男人把衣服披在了她的肩膀上,随后负手与她并肩而战,望着那湖面,“还不回去,站在这是要做什么?” 云清音揭掉身上的衣服,扔给他,转头就走。 沈岸秋拽住她的手腕,带了点火气,“清清,你不用为了与我闹气,连自己的家也不回。” 云清音用力抽,但是沈岸秋的力道比她更大。 “我只是想在外面多透透气而已。” 沈岸秋冷笑,“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在充满血腥气的地方散步?”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云清音冷冷道,“松手!” 沈岸秋非但没有松手,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又大了许多,月光下,男子的神情冷冷沉沉。 片刻后,他收回手,“齐大夫已经在医馆了,回去吧。” 云清音手上最后一丝热气也被风刮散了。 回到医馆,其他的人都已经睡了,齐大夫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医女,帮云清音看了看肩胛骨处的伤之后,低声和齐大夫回,齐大夫开了药。 沈岸秋坐在一旁,“再给她开一副治风寒的药吧。” “不要!”云清音想也不想便拒绝,“齐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过两天就没事了。” 两人僵持,最后还是医女解释说,今日过来并没有带治风寒的药,因为是被临时叫过来的,只带了一些治伤的药。 沈岸秋也没说什么。 齐大夫把药放下。 沈岸秋起身送他们两个出门,一直看着齐大夫和那医女上了马车。 再回来,大厅里已经没了云清音的身影,沈岸秋眉眼平静,抬步上楼。 云清音一直听着那脚步声,没走近,反而越来越远,最后彻底听不见,云清音神色一冷,将手里的药摔了出去,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然后囫囵躺在床上,闭眼。 另一边,沈岸秋看向墨枫,“能审出来吗?” “怕是不容易,这些人都是林佑私自圈养的,林佑捏着他们的家人,不会那么容易交代的。” 沈岸秋再没有继续追问,眉间凝聚凌厉,“清清那里再多放几个人,今日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墨枫神色一紧,“古阳说是有人将他们引走,他们知道被骗之后立马就赶了回去。” “我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清清的安全。” 墨枫再不解释。 夜色如水,光辉皎洁,房门被轻轻地从外面推开,沈岸秋看了看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人儿,低头,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楚了地上碎裂的药瓶,他眉心拧紧。 抬步走了过去。 女孩侧身躺着,呼吸均匀,侧肩衣服上血迹已经干涸,沈岸秋去拿了剪刀过来,沿着衣领处往下剪开一些,充分暴露出那道大约有一指长的伤口。 沈岸秋处理好伤口附近,又撒上药粉,拿帕子裹好,才低头看着尚在熟睡的女孩,目光含着宠溺和无边的温柔。 良久,才起身。 第二日,云清音醒过来,发现身上的外衣已经不见了,连挽发的簪子也好好的放在一旁,走到铜镜前,肩膀处伤口已经结痂。 云清音打着哈欠下楼。 “沈岸秋呢?” “沈公子去县学了,小姐,门外好像是国公府的马车。” 云清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出了门,门口侧边停着一辆马车,不过并没有人下来,她站了一会,转身准备回去,马车的马夫才小跑过来。 “云姑娘,我家小姐请你过去。” 云清音闲步过去。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国公府小姐那张美丽的容颜,“云姑娘,坐上来吧。” “有事吗?这样说就行。” 国公府小姐浅浅地笑了笑,“是祖母要见你,所以上来吧。” 云清音坐上马车。 国公府小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云清音不耐的神色出现,她才缓缓地移开,“祖母似乎真的很喜欢你,我爹爹和娘亲也都知道她和祖父想收你为孙女的事情,傍上了国公府,只怕云姑娘以后可以更加横行无忌了。” 云清音听着她话语中的刺人,抿唇笑了笑,“若是你可以说服不让他们认我,那是你本事。” “长辈决定的事情怎么会是我想改变就改变的呢。”国公府小姐笑容微收,“七殿下说暂时没有要娶亲的打算,你心里应该很高兴吧?” “……”云清音随意坐着,“我和七殿下并无多少交情,不知道你这句话从何而来?” “空穴怎会来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云姑娘该谨慎些,别到最后七殿下没有扒上,连那位沈公子也被人抢走了。” 云清音冷睨了她一眼,不同于沈南韵和凤千雪时刻装柔扮弱的招数,这位国公府小姐从小长大养在深闺,学的全是些绵里带针的话术。 “似乎不管我怎么说,你都认定了你和七殿下定不成的亲事和我有关。” “难道不是吗?”她诧异地笑了笑,“你和他共处一室,不是在打情骂俏,难不成是在商量什么大事吗?” 云清音一顿。 国公府小姐慢悠悠道,“你和安宁公主离开桃园时,恰好被我身边的婢子看到,她看到你和七殿下一前一后进了一间屋子,那天宴席后,七殿下便歉意的对我爹爹说,暂时没有娶亲的打算,云清音,你说我该不该怨你呢?” “这么听着,是该怨。” “何止是该啊。”国公府小姐笑着说,“我现在可是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呢。” 云清音莫名的打了个冷战,那不像是玩笑般的话,也不像是一个常年在深闺里的女子会说的话,违和感很重,就像一个温顺的小动物突然暴露出毒牙。 “不过你还算聪明,没有得寸进尺,不是每个人都会幸运是能让五皇子认栽的人物。” 国公府小姐动作优雅地倒着茶。 云清音执了一杯,吹了吹热气,“我真好奇,你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心是什么样的,真想剖开看看。” “看来云姑娘是一点也不怕和七殿下共处一室的事情人尽皆知。” “那样的话,似乎是你的七皇子妃之路更加受阻。” 国公府小姐微微一笑,尽是讽刺,“云姑娘倒是心气儿高,一介商女,还妄想皇子正妃?” “那倒没有,我的心可都在我们家沈岸秋身上,不过我这人最不怕威胁了,惹恼了我,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届时,你当不成七皇子妃是肯定的。” 国公府小姐冷笑,“你觉得这事由你说了算?” “算不算,只有试过才知道。”云清音无所谓地笑了笑,“皇家儿媳,最重要的是名声吧。” …… 六安堂。 只有国公府老夫人和云清音坐着。 “丫头,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云清音手指动了动,“老夫人,我能问一下,沈岸秋出了什么代价,才让我能高攀到你们国公府?” 上一次老夫人寿宴时,她问老夫人为什么要收她为孙女。 老夫人笑着说是眼缘。 云清音摇摇头,说不信。 老夫人这才道出是沈岸秋通过国公府公子说服了国公府老夫人,认孙女一句话的事情,但是这背后花的功夫就多了。 国公府老夫人并不答,“他既然为你考虑,你何不应下,他想你知道,自然会告诉你,你若是想知道,也可以直接问他。” “老夫人便在我跟前,何必让我再麻烦一趟。” “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还是由他告诉你更为妥当。”国公府老夫人笑着道。 云清音离开国公府,便去了东龙大街,路过街边董掌柜那间修画的铺子。 “这些都是什么破东西,就没有更好的了吗,我的几个朋友今天都在,你们今日就拿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糊弄我?” 丛玲儿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骄纵,董掌柜挥了挥手,“再去准备一批。” 云清音去了首饰铺子,和小荟娘亲说着话,丛玲儿带着刚搜罗到的一些好东西和几个小姐妹便过来了。 小荟娘亲笑脸不打客人,“几位今日想买点什么?” 丛玲儿抱着臂,“我看你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了,还比不上下面的人送我的。” 小荟娘亲看了一下丛玲儿带过来的那些东西,“确实都是上品。” “也就那样吧。”丛玲儿高傲地仰起下巴,“也就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是好东西而已。” 丛玲儿哪里是来买东西的,就是过来炫耀的,炫耀完了,便趾高气扬的走了。 小荟娘亲将这些人送走,回来再陪着云清音坐下。 “人家都炫耀到你跟前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些死物而已。”云清音在想别的。 “可不能这样说,有时候这也是争面子的事情。”小荟娘亲看了看她随意固定的头发,说,“沈公子给你准备的那些,比这好多了,你要是戴出来,早就打她们的脸了,还由得她们在这捧着那点东西吹嘘。” “那些收起来了,那是喜物,没必要为了这个目的拿出来。”云清音按了按眉心。 “怎么了,有烦心事?” “铺子的事情,你若是得了空,帮我查一查究竟是谁在和我抢。” 之前云清音和人出价,对方分明是手里没钱了还想拖着,但是现在看,似乎对方手里还有钱,大有和她耗到底的意思。 小荟娘亲一阵唏嘘,“你这前前后后都投了多少进去了,还没有拿下,若说查人,那之前想要咱们铺子的董掌柜上面的公子倒是算一个,听说也是年轻的公子,财力雄厚,要不找个时间我去试试?” 第94章 揭穿(1) 小荟娘亲一阵唏嘘,“你这前前后后都投了多少进去了,还没有拿下,若说查人,那之前想要咱们铺子的董掌柜上面的公子倒是算一个,听说也是年轻的公子,财力雄厚,要不找个时间我去试试?” “嗯,能探出来就探。” 云清音的那点好奇心也没有到非知道对方是谁的地步,就是最近心里不痛快。 云清音去了隔壁饭馆,这边云清音不常来,聘了个管事,对方很是尽心尽力,把饭馆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个月饭馆的情况都会汇成文字告诉她。 云清音过去的时候,管事正和两个人一起坐着,其中一个便是董掌柜,见了她过来,起身打了招呼。 “不必客气,坐吧。” 管事给云清音让出了位置,同时低声告诉云清音这两个人过来的目的——需要借饭馆的两个厨子几天。 云清音看过去。 董掌柜解释,“有几位外地来的商人过来,接下来几日要住下,我听他们提起之前吃过你们饭馆的饭菜,这会还念着。”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什么时候需要,让管事安排了。” 事情谈好之后,董掌柜和杜掌柜便一起起身离开,出了门,杜掌柜终究没有忍住好奇心地问,“这位姑娘看着好年轻,但是行事却给人一种很老练的感觉,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董掌柜说,“这位云姑娘挺低调,云家饭馆这两年也是遍地开花了,听说已经开到京外去了,那些富贵的公子哥儿常去玩耍的马场也是她手底下的。” 杜掌柜意外地唏嘘一声,“看着才十六七,我刚才看那饭馆里的管事对她十分恭敬,便知她治人有一套,行事却没有泼辣之感,反而令人如沐春风,若不是公子早有心上人,我豁出老脸也要为他们牵线搭桥了。” 莫名的,杜掌柜觉得这样的两个人肯定能说到一块去。 但是遗憾的是,现在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 董掌柜心思微动,“你最近和那位丛姑娘走动了吗?” “去我那拿过东西。”杜掌柜看着他,“怎么了?” 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丛玲儿。 董掌柜犹豫片刻,抬步进了铺子,里面有些凌乱,伙计还在收拾东西,杜掌柜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伙计神色略有些不满,“还不是那位丛姑娘,领着几个朋友堂而皇之的过来,打劫了不少东西。” 杜掌柜看董掌柜。 董掌柜让那些伙计下去,和杜掌柜一同坐了下来。 “你这里有什么东西比公子的还要好?” 杜掌柜是真的好奇,他毕竟不是最初跟着沈岸秋那一班子的人,也是近一年才走进亲信的圈子,帮沈岸秋做事,连溜须拍马屁这样的事情都不敢太过出格,能搜罗一些玩意亲自让沈岸秋挑一挑算是最明显的手段了。 私下里送未来主母东西的事情他除了之前那次派人去丛府送礼,再没有做过其他。 “我也奇怪。” 这正是董掌柜不解的地方,愁眉不展,“我担心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他手里的东西比起沈岸秋请那些有名的簪娘打造出来的没什么出彩,而今日那丛玲儿看到之后分明是十分喜爱,董掌柜察言观色久了,还是能够辩别出来那是看到一种非常美好的东西的时候的喜欢。 杜掌柜上了几分心,“你的意思是……” 虽未言明,但是两个人经常往来,都能明白对方的未言之意。 董掌柜罕见的有了几分凝重,“我也不确定,她手里的那幅画是真的,况且,这位丛姑娘确实是丛府的千金,而公子算是丛大人的学生,两人相处久了……” 董掌柜想说,暗生情愫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不知为什么,这时候他想到了在饭馆遇到的云清音。 杜掌柜想起了什么,“前段时间,我搜罗了一些东西送到公子面前,公子别的没要,只拿了一串红绳穿着的铃铛,你可见那姑娘戴过?” 董掌柜摇了摇头。 “可能是没戴,也可能是你说的那个可能。” 杜掌柜犯了愁,“这可不能马虎,得查清楚。” 但是怎么查,总不能直接到丛玲儿的面前问,那样的话,万一她的身份真是公子的心上人,只怕事情就闹大了。 “我和她接触的多,我来查吧。” …… 云清音快到晌午才回饭馆,沈岸秋和沈东东,李安杰他们在后院里坐着,凤安安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漂亮姐姐,你和沈哥哥是不是吵架了啊?” “……有那么明显吗?” 凤安安煞有介事地点头,云清音哭笑不得,“别乱想,问问他们吃不吃瓜果,我去切。” 云清音没有特地压低声音,沈东东笑声传来,“清清多准备一些!” “知道了。” 云清音让凤安安先去玩,她去了冷藏室,挑了一个大西瓜还有几个小瓜,打算分两趟过来拿,沈岸秋已经从她手里把那个大西瓜接了过去。 他走到门口,见她没跟上来,“风寒才好,还想继续病怏怏的?” 冷藏室里四周放了冰。 云清音抿了抿唇,抱起几个小瓜跟在沈岸秋的身后。 单间厨房里,沈岸秋拿刀切了西瓜,每一块都大小相同,红壤的果肉看着特别让人有食欲,云清音在他身后站了一会,沈岸秋处理好了西瓜,又朝她伸手。 云清音把手里的小瓜递过去一个。 沈东东的脑袋伸进来,在两个人之间看了一圈,“切好了?我先端过去啊,早就忍不住了!” 端上之后就非常有眼色的离开。 云清音把最后一个小瓜给他,低眸,见他的胳膊又出现在视野里,下意识地说,“没了……” 却在看到他递过来的削了皮,鲜嫩的瓜瓤时闭了嘴,过了会,接了过去,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 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好吃吗?” 云清音想着,“挺甜。” 沈岸秋在水池边洗了手,“是吗?” 紧接着,她的下颌便被抬高,沈岸秋一只手沉稳地托着她的后脑勺,然后低头吻了下来,片刻后,他稍退开,认真评价,“确实挺甜。” “……”云清音沾染上果浆的手动了动,看到沈岸秋身上那件她缝制的衣服,忍了忍,终于没有将魔爪伸过去。 “你最近不是懒得和我多说什么吗?” “清清。”对她,沈岸秋向来有耐心,“不想理我的人是你。” 看了她一会,沈岸秋问,“你有没有什么话和我说?” 云清音迷茫地站了一会,想必根本不明白沈岸秋的话是什么意思,男人的唇角弧度浅了些,眼眸越发的令人捉摸不透。 云清音仰起小脸,“你是说国公府认我作孙女的事情?” 尽管心里有些失望,沈岸秋并没有表现出来,“这件事我没提前和你说,是想等你见过国公府的老夫人之后再作打算,国公府门楣虽高,但也不是跨不过去,最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思。” 沈岸秋知道云清音和忠勇侯府还有定南王府的关系都好,前者是以前的家,后者是当朋友处的,但是这两家与云清音现在的关系都算不上实质。 “你出了什么代价让他们答应?” 国公府这样的清贵之家,和商人的界限应该是泾渭分明的。 “我和国公府公子有过生意上的往来,有他从中牵线,说服国公府的人不是难事。” 沈岸秋并没有说太多,但是云清音知道,那代价一定不小,琢磨了一会,云清音也想通了他这样安排的目的,无非是想回击那些她配不上他的传闻。 沈岸秋始终盯着她的神色,见她犹豫,了然一般询问,“不太愿意?” 云清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怕让他为难,说出实情,“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成为国公府的人就要相应的参与到国公府后院的关系中去,我不觉得这样的麻烦比被人说两句来得轻。” 沈岸秋摸了摸她的头,“我怕你难过。” 他不想那些人说她。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恶意让自己难受。”云清音微微一笑,“你不要担心。” 看着两人又如胶似漆地一起过来,沈东东朝李安杰飞快地眨了眨眼睛,说我猜的准吧,李安杰移开目光。 …… 入夜。 和好后,云清音就迫不及待地问寿宴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沈岸秋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很关心七殿下?” “也没有啊。”云清音一脸的正色,是那种坦荡到极致的自然,“这不是那天他也中药了吗,给他下也就算了,说明有人想阻止国公府成为他的助力,但是给我下是为什么?” 云清音唯一想到的就是有人想毁她清白,她想过丛玲儿,也想过其他人,但是因为那是在国公府的地盘上,她只是过去做客的,离开后也不好再继续查了。 心里一直憋着疑问。 沈岸秋怔了片刻,电石火光之间突然明白为什么始终没有等来云清音对于那天的解释,她是从头至尾压根没有把自己和赵墨清放在男女身份上,没有这个前提,自然也就不会有所谓的暧昧。 几乎就像是,你是一个小孩,我也是一个小孩的心态,小孩和小孩在一起,能有什么呢。 对于这样的认知,沈岸秋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云清音瞅到他的表情,“你怎么了?” “没事。”沈岸秋说,“你有没有想过给你和赵墨清下毒,还是在国公府,若是被人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七殿下和国公府的这桩婚事多半要不行,而七殿下失去这一助力,最有助于谁?” “我?”云清音吃惊,“我和赵墨清八竿子打不着,宴席上那么多姑娘,怎么偏偏选中我?而且,你也中药了,说实话,我之前一直怀疑是丛玲儿为了拆开你我,才下的药。” 所以看到她还拉着沈岸秋的袖子那一幕,可真是隔应死了。 “但是后来想想,在国公府的宴席上,她恐怕还做不到这种程度,而照你刚才那么说,下药的人是那些敌对赵墨清的人?” 沈岸秋缓缓道,“朝中局势已成三足鼎立之势力,太子赵倾寒,五皇子赵倾煜,七皇子赵墨清,太子为中宫嫡出,身份优势便拉他们一大截,但是帝王心思,又确实难以捉摸,底下的这两个儿子也是他纵容的,甚至,对七皇子格外偏爱,其他人欲争圣宠,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抹黑赵墨清。” 云清音听完,感叹了两声,“那这么说,赵墨清面临的状况还挺复杂的,但是我看着他又不像是有重心思的人。” 沈岸秋眼神晦暗不明,盯了她一瞬,“皇室出身的人,哪里时看表面就能猜透的人,你以后不要与他单独出去。” 云姑娘应下,“那是肯定的,听你这意思,他身边现在就是活靶子,我才不往他跟前凑。” 话锋一转,云清音突然想到,“昨天那些黑衣人不会就是那些要害赵墨清的人派过来的吧,那个被捉的人审问了吗?” “墨枫还在审,他们不是七皇子的对家。” 云清音以为还没有审出来,便也没有继续问。 沈岸秋去拿了药过来,示意她脱衣服。 云清音见他气定神闲地摆弄那些药瓶,不由得好笑,“你是如何面不改色的对一个少女说出脱衣服三个字的?” 沈岸秋瞥了她一眼,视线温和带着淡淡的宠溺,“结合前后情景,我说的意思应该就是让你暴露出受伤的后背,当然,你若是想到更深的一步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是我们以后势必会做的事情。” “……”云清音心里骂了一万声,但还是很乖巧地让沈岸秋上完了药。 药一上完,云清音就逃之夭夭了。 …… 几天后,小荟娘亲递来消息,说是查到了一些眉目,云清音便过去了一趟。 小荟娘亲说,“我又见了董掌柜几次,知道他家公子尚还婚娶,但是已经有心上人,他说他们公子也在争一个铺子,不过就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了。” 第95章 揭穿 听到这话,云清音立刻就笑了,心想着总不会这么巧,但还是找了个时间去见了一趟董掌柜。 董掌柜正忙着招待之前说的那些商人。 是从南边过来的,卖的都是北方少见的东西,董掌柜有意和他们合作,因此对招待他们的事情也特别上心。 云清音见他忙,没直接问。 董掌柜笑着说,“这是不放心,过来看看?” “这些厨子拉到外面都能独当一面,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那就是有事?”董掌柜看了看还在忙着的伙计,说,“一起吧,边走边说,正好我也给你介绍一下今天过来的人。” “好。” 索性云清音也没什么事。 到了见面的地方,云清音才知道董掌柜是真的没藏私,今天来的应该是他们这个行业的领头人,那些脸她多多少少也都见过。 董掌柜带着她见了几个人,对方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笑着说,“老董,这是把家里小辈带过来了?” 有人认出云清音。 “这不是云丫头吗?怎么跟着老董过来了?” 云清音点头,“慕叔好,我正好找董掌柜有点事。” 其他人都向那个被叫做慕叔的人打听云清音的身份,那中年男人笑着说,“你刚才还说着要把人家挖过去,怎么这会就不认识了?” “我刚刚只说今天的饭菜做得好吃……”他卡了壳,瞬间明白过来了,看向云清音,惊讶不已,“那东龙大街的饭馆是你的?” 他这才认真打量了这丫头几眼,年纪不大,若不是今日这几个人都说明白,他是怎么也不会将眼前这个笑吟吟的女孩和云家饭馆背后的主人联系到一起。 毕竟生意越大,越需要能镇得住场子的人,这时候主事人的管人的本事就体现出来了,能压的住还好,压不住,生意也就到头了。 “都是下面人管着,若是吃得惯,以后多过去,你是慕叔的朋友,你吃饭不要钱。” “哈哈哈……”几个人顿时大笑,“你这丫头,真去你那饭馆,我们几个还能觍着脸白吃白喝不成?” 云清音乖巧地抿唇一笑,“你们都是长辈,又是生意场上的前辈,能给我机会请你们吃饭自然是提携,哪里真的能算钱。” 慕叔笑着和几个老朋友说,“这丫头虽是鬼精,但是难处也不少,家里就她一个了,以后能多照顾就照顾着点。” 其他人见云清音讨喜,而且今日那饭菜也着实不错,本来就是顺手人情的事情,当即点头,云清音跟着董掌柜转一圈,倒是为自家饭馆揽了不少生意, 董掌柜本想向人介绍,哪知道人家自己认识,不免有些挫败。 他知道云清音找自己是有事,趁着不忙的时候,便和云清音坐下。 “你过来过来什么事?” 云清音搁下茶杯,开门见山地问,“你家公子最近也在拿锦绣屋那间铺子?” 董掌柜心想不会吧,不会吧,“和老杜一直竞争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云清音看他的样子就觉得是十有八九了,抿唇笑了笑,“如果你们想要的也是锦绣屋那间铺子,那就是了。” 还真没有想到是董掌柜这边, 转念一想,他们也有这个财力,怪不得一直坚持到现在, 不过,哪怕现在捅破了,云清音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董掌柜这会十分头疼,他自己之前就动过心思抢云清音的铺子,如今云清音和公子又恰巧看中同一间铺子,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巧合了。 “既然清楚了。”云清音好奇,“你们那还有多少预算,能不能透个底?” 董掌柜立马出现警惕,“这可不能乱说。” 朋友是朋友,但是生意就是生意,董掌柜分得清。 云清音略微有些失望,也没有真的打算能从董掌柜这里问出来。 “好吧,你别一惊一乍的。”云清音说,“谁能拿到那间铺子,自然就是各凭本事。” 云清音和董掌柜说完了事,准备离开。 出口这时传来一阵闹乱,云清音看过去。 董掌柜自然也看到来人了,丛玲儿,她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鉴于她现在身份未明,董掌柜还是前去迎接,云清音要离开,去出口的方向和董掌柜是一样的。 一进来的时候,丛玲儿就看到云清音了。 董掌柜走过去,“丛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丛玲儿冷看了云清音一眼,问董掌柜,“我听说今天在这里做到的厨子是从云清音那里借来的?” 董掌柜:“确实是。” 他不明白丛玲儿问这个做什么,紧接着听她说,“我不喜欢她,你把厨子换掉?” “……”这事别说云清音,董掌柜都觉得无理取闹,别说现在他不确定丛玲儿的身份到底是不是自家公子的心上人,即便是,他也不会做这样的把人换掉的事情,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丛姑娘,云姑娘这里的厨子没有任何问题,我也没有换掉他们的理由。” 云清音本来要走,见到这样,便在一边站着。 丛玲儿态度坚决,“你到底换不换!” 她已经从伙计那里知道了董掌柜为什么对她那么殷勤了,大抵就是董掌柜上面的公子心悦她,对于这样的事情,丛玲儿肯定是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就算再有钱,那也是个商人,哪里能配得上她。 但是对方只授意手底下的人时不时送一些东西给她,也没有打扰过她,而那些东西她也十分喜欢,便放任了,并且更加的心安理得。 今天她本来只是照常去董掌柜的铺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听伙计的闲谈便知道了这件事。 别的事情她管不了,但是觉得换掉云家饭馆的厨子还是能做到的。 董掌柜皱了皱眉,越发的觉得对方就是胡搅蛮缠,“这事不可能,这里不是丛姑娘过来的地方,我让人送丛姑娘回去。” 丛玲儿一把甩开那些人,指着董掌柜,“我知道你为什么巴结我,你这么做,就不怕我找他告状吗?” 董掌柜本来就怀疑,眼下见她承认,一时之间也有些为难。 他们这一闹,屋里坐着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董掌柜犹豫片刻,出声,“送丛姑娘回去!” 丛玲儿不敢相信,她都已经这样说了,董掌柜竟然还执意要送她出去,她剧烈地挣扎着,但是女子的力道在男子面前还是不太够看,因此没一会,丛玲儿就被送出去了。 云清音听了一会,也不想董掌柜为难,“不过两个厨子,做了晌午的饭让他们回去也行。” 董掌柜面色缓了些,“我知道云姑娘的担心,但是生意场上哪有这样出尔反尔的事情,等我回去了便去找公子请罪。” 他既是这样说,云清音便也不多嘴了,出了门。 丛玲儿在门口没有立即离开,就等着云清音出来。 “云清音,你别得意,你给我等着!” 云清音倒是十分平静,“怎么,给我下药不成,这会又想着让董掌柜拒绝云家饭馆?” 下药的事情,云清音也不确定,只是随意一问。 没想到丛玲儿还真承认了,“你别以为躲过这一次还能躲过下一次,下一次你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能恰好不喝那药了。” 云清音眼珠一动,丛玲儿不知道她中药的事情,思及此,她也再没心情继续和她纠缠下去,但是丛玲儿却是突然抓住她不让她走。 云清音心理升起一股烦躁,掰开了她的手,快步离开,丛玲儿还要追她,“你站住!”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小陡坡,直接被绊到了脚倒了下去,身体滚了半圈,而与此同时,两匹发了疯的马带着马车冲了过去。 尽管云清音反应及时,将丛玲儿拖到了一旁,她的腿还是被马车车轮碾压了过去,跟着丛玲儿过来的丫鬟已经吓傻了,颤抖着手指指着云清音,“是你!害死了小姐!” 云清音的手被马车车辕撞到,垂下的指尖微微发抖,指尖缀着血珠。 门口的喧闹很快惊动了董掌柜等人,他出来时看到眼前一幕,呆立在原地。 云清音走过去,在丫鬟的谩骂中试了试丛玲儿的脉搏,还有心跳,她抬起头,看向周围围上来的人群,声音沙哑,“先去请大夫。” 话是对董掌柜说的。 董掌柜反应过来,立即去让一个伙计去。 …… 来的先是于大夫,后面丛家收到消息,带着宫里的大夫也过来了,丛夫人气势冲冲过来,一巴掌就甩到了云清音的脸上,几个人都在担心屋里的丛玲儿,倒是没有预料到丛夫人突然发难。 云清音眼神冷了冷。 丛夫人愤恨地看着她,“我女儿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伤害她,我女儿要是有一点好歹,我让你给她偿命!” “这一巴掌,念在你担心女儿,我受着,但是要我给你女儿偿命,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丛夫人还要再打,中途被人拦住,云清音抬头。 是沈岸秋。 他拦人时还在两步之外,云清音看他时,他已经站在了云清音的身前,对丛夫人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问清楚,错不在清清,丛夫人应该也知道。” 丛夫人愤怒地甩开手,更是迁怒沈岸秋,“你别忘了,你的学业是我家老爷处处提携,如今你是要吃里扒外向着一个被赶出侯府的女人?” 沈岸秋眉眼沉静,“丛大人的提点之恩,我从来没有忘记,以后我自然会找机会报答,但是这和今天的事情无关。” 见他铁了心要护着那个小贱人,丛夫人气得发抖。 这时候丛大人走了过来,冷斥,“女儿还在里面,你还有空找事?” 丛夫人再次冷看了云清音一眼,“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不会让你好过!” 丛夫人进屋。 丛大人也进去,没有看曾经的得意学生一眼。 沈岸秋没在意他人,低头抚了抚云清音稍微有些肿的脸,凤景云和兰姨娘是随后来的。 沈岸秋拉着云清音离开,错身时对凤景云说,“这边先麻烦你了。” 凤景云嗯了一声。 到了外面马车上,董掌柜早就带着大夫候着,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拉着个人出来,再然后,他看到是云清音。 大夫帮云清音看了看脸上的伤,拿了药。 沈岸秋提醒,“陆大夫,再帮清清看看手。” 沈岸秋把她袖子撸了上去,暴露出小臂处被擦伤的手臂,有些血肿,看着很吓人。 陆大夫帮她处理了一下,又包好,才提着药箱离开。 董掌柜送他。 陆大夫说,“那位姑娘就是公子身边的人?” 董掌柜说,“说实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他今天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先是怀疑丛玲儿的身份,然后又被丛玲儿亲口“证实”,结果公子亲自将人带了过来。 好奇了那么久,谁知道人一直就在眼前。 “云姑娘好,不是那个丛姑娘,我心里都高兴。” 陆大夫可没他这么乐观,“那位丛姑娘的伤只怕是不轻,听说小腿还被马车压了一下,搞不好后半辈子得坐轮椅,而且丛大人,那可是内阁首辅,未来几年都没有退的可能,公子……” 沈岸秋八月乡试,然后再参加第二年的会试,再然后进入朝堂,本是再顺利不过的事情。 但是出了这事,只怕是难了。 董掌柜说,“但现在事情已经出了,便没有假设,我们做好份内之事便可。” 陆大夫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马车里,沈岸秋揽着云清音的细肩,“先回去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晚会可能还会有刑部的人过来,养好了精神才能应对。” 云清音眼前还有那血红的一幕,反复在她眼前跳动,闭上眼睛时还有。 “你不问我吗?” “刑部的人不是已经问过了?她拉着你不让你走,你抽回手走,她还要跟,结果绊倒了,被发疯的马拉着的马车压到了腿。” 云清音垂眸。 沈岸秋握着她发凉的手,云清音抬头,“对不起,害你和丛大人生了隔阂。” 沈岸秋摸了摸她的头,“错不在你,不要自责。” 到了云家饭馆,沈岸秋看着云清音睡下,才下楼。 刑部的人已经过来了。 第96章 报答(1) 到了云家饭馆,沈岸秋看着云清音睡下,才下楼。 刑部的人已经过来了。 来的人姓贺,叫贺亭,和沈岸秋有过往来,他让跟着过来的那些人在外面站着等着,进了饭馆,和沈岸秋一起坐下。 “刑部那边凤世子已经打过招呼,我也会叮嘱下面的人,不会让她受私刑,但是明面上的这些审问肯定是要走的。” “审讯的事情急吗?” 贺亭说,“自然是能不耽搁就不耽搁,毕竟丛大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丛府的女儿出事,底下的人是万不敢懈怠的,你家那位……” “她受了点惊吓。”沈岸秋嗓音和煦,“即便现在过去,估计也无法回忆清当时发生的事情。” 贺亭是聪明人,“那我便等上一等,天黑之前能带人回去就行。” “这桩案子,根本现场的那些人的口供,贺大人觉得责任到底在谁?” 贺亭知道这案子棘手,搞不好要得罪人,因此刑部的那些老滑头个个推三阻四,最终落到了才刚出头的贺亭身上。 但是贺亭也不是傻子,事情一出,定南王府和忠勇侯府那边都来打过招呼,国公府也派人来问过情况,有前面这些,他自然不会无知到充当丛府为女儿报仇的跳板。 “现场的那些人叙述事情大都颠三倒四的,但是也基本上还原了当时的事情经过,是丛姑娘先和云姑娘起了争执,麻烦就麻烦在,丛姑娘身边跟着的那个丫鬟咬死了是云姑娘要害丛姑娘。” 贺亭停了一会,才继续说,“我朝律法崇尚惩恶扬善,但是在惩罚中,也偏向受罪的一方,丛姑娘现在昏迷不醒是事实,比起她,云姑娘还是好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岸秋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冷到了底,但是他开口时还是那般温润的声调,“偏向受罪的一方是没错,但也得根据实情来,清清在导致丛玲儿受伤的过程中只充当一个被动的角色,若是判了她的罪,这和买凶杀人反遭杀手反噬结果却把罪定在被杀之人身上有什么区别?” 贺亭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沈岸秋却并未有逼迫的神色,只是像说常事一样说着,“贺大人来时应该看过供词,那马车疾奔过来时,若不是清清及时制住了马车,只怕那马车轮子要从丛玲儿的身上压过去,为此,清清也受了伤。” 贺亭确实不知这个,“云姑娘也受伤了?那丫鬟没有说这一点。” “只能说关注的重点不同,他们那边自然关心丛玲儿。” 贺亭心里琢磨着,沈岸秋这意思是要自己完全把云清音摘出来,但是如果这么做,就等于得罪了丛府及其门生。 丛大人在朝堂几十年,学生自然不少,远的不说,贺亭的直属领导就是丛大人的一位学生。 若是照沈岸秋说的做,只怕以后自己没有好日子过。 抬头,暗中打量了沈岸秋一瞬,若是不做,又怕以后沈岸秋进了朝堂,风水轮流转时,又要被对方穿小鞋,而更让他担心的是定南王府的态度。 他想到一向不好相处的定南王,眉心狠狠抽了抽。 果然是个难办的差事。 沈岸秋陪着贺亭坐了很久,直到贺亭喝茶喝到撑,楼梯上,云清音终于缓缓走了下来。 沈岸秋搁下茶杯,笑着看向她,“怎么不再多睡会?” “……”贺亭当作没听到。 “先去刑部吧。” 沈岸秋也没再拦着,“马车在外面,贺大人熟人,如果害怕,可以找他说说话,晚会我去接你。” 贺亭头皮发麻,囚车不坐就算了,还给她找个陪聊的,然后再转一圈回来?那进的是刑部,不是游玩的地方啊! 但是触到沈岸秋的视线,贺亭只得把这些吐槽咽在肚子里。 很快到了刑部。 刑部不是贺亭的一言堂,他就算有心护着云清音,但是免不了有要向丛府递投名状的人拿云清音开刀先给她来一个下马威。 贺亭带着云清音还没有走到审讯的地方,就有人拦住了。 “这不是害得丛姑娘至今还没有醒的人吗,看着年纪不大,怎么人就这么狠心呢,人家丛姑娘招你惹你了,竟然下那么狠的手。” “估计是看丛姑娘出身好吧,听说这女的以前也是侯府的,但是鸠占鹊巢,被忠勇侯府给赶出来了,心里自然不平衡。” 一个猥琐的人笑了笑,“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他上前一步,露骨的目光打量着云清音,最后落在她胸脯,猥琐地笑了笑,“原来以前还是侯府千金呢,倒是个美人,不过进了这里,恐怕就没人会怜香惜玉了。” 他油腻的手伸出来,“小美人,不如跟了爷怎么样,保你在这里面也是吃香的喝辣的的——啊!”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发出猪叫声,肥脸扭到一块。 云清音扔开他的手,嫌弃地拿帕子擦了擦,挺淡的眼神扫过众人,“还有谁想来试试?” 实在是她太漫不经心,不像是即将被审的犯人,倒像是来视察的,这错觉,其他的人都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待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懊恼,不就是一个即将处死的小丫头片子,他们怕她干什么! 那个被拧断手的人阴鸷地看着云清音,“好啊,既然你这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就别怪爷心狠手辣了,来人,把她衣服给我扒了!” 几个拿着铁棍的人出现,冲向云清音。 贺亭喝止,“这桩案子没审之前,谁也不准动私刑!” “贺大人。”那猥琐地人冷笑,“不过是换个衣服而已,哪里就是私刑了,倒是我想问问贺大人,去押个人,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又如此护着这贱人,不会是她脱光了给你睡吧。” 贺亭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这小贱人长得一副勾人的样,别说你没睡……” 云清音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贺亭看得胆战心惊,压低了声音,“云姑娘,若是在这里动了手,才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云清音忽然笑了,转头看向那猥琐的人,“谁授意你的?还是你自己做的主?自作聪明的以为让我出了丑你便能得到好处么。” 云清音慢慢走过去,她太过平静,以至于给人一种莫名的深不可测之感,云清音看着他,“你信不信,我即便今天在这杀了你,照样能全身而退?” 那人脊背出现一抹冷意,片刻后又恼羞成怒,“我看你是疯了不成!” “那你觉得那姓贺的为什么对我那么客气?他不知道对我客气一分便是得罪丛大人一分?”云清音讥诮地说,“连背后关系都没有搞清楚,就跳出来当跳梁小丑,看来是嫌死得不够快!” “你!”那人骂声到嘴边,又动摇了,那贺亭是最会找风向的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办这样的大案子,今天这案子,即便是人人都知道的烫手山芋,但是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有资格接的。 而现在距离丛玲儿出事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若是真的毫无背景之人,早在发现丛玲儿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把云清音扔到大牢去了,现在贺亭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才把人带过来,上面还没有一个人出面过问,足以说明某些问题。 那人吓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手疼了,冷着脸吩咐那些拿铁棒的人离开。 云清音顺利跟着贺亭到了审讯的地方。 没人动私刑,问的还是白天问的那些问题,云清音又重新说了一遍。 “她为什么要拉住你?” 云清音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喜欢沈岸秋,而沈岸秋喜欢我,所以她就找我的事,从两年前便开始如此,估计你们不明白那种从身到心都厌恶一个人的程度,再说了,我和她非亲非故,她拉我,我还能任她纠缠?” 这件事问话的人确实已经知道,稍微打听一下就能辨别真假。 “丛姑娘身边的丫鬟说是你要害丛姑娘,对此你怎么解释?” 云清音:“当时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她绊倒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我能提前预料她走到哪里绊倒,估计这会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接下来这些人又问了几个问题。 “来人,先带她去牢房。” 贺亭还没有上前,便有一个守卫从外面匆匆过来,在审问官耳边低语片刻,那审问官看了一眼云清音,对贺亭说,“你带她出去吧。” 有一辆马车停在外面,贺亭说,“既然沈公子过来了,我就不过去了。” 云清音点点头,“今日之事多谢贺大人了。” “早已经有人安排好,我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贺亭这会也十分好奇云清音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能让她在刑部毫发无伤。 云清音上了马车,沈岸秋放下书卷,把她抱进了怀里,“里面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有个人骂我。” “回头替你收拾。” 云清音问,“你什么时候和刑部的人有来往?” “既然要进刑部,自然要早做打算。”沈岸秋摸了摸她的脸,“还疼吗?” 丛夫人那一巴掌,是用了力道的。 “有点,丛玲儿怎么样了?” “失血有点多,腿以后可能也会留下一点问题,但是命保住了。” 云清音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愧疚,似乎有点,后悔,好像也有,她的心也不是冰做的,也想过,若是她没有与丛玲儿争执,便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但是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 沈岸秋握着她的手,似乎读懂她的心中所想,“那马车是有人故意为之,你想若是没有与她争执,便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但是也该想,若是今天她不主动找你,便也不会有争执,别太往深处想。” 云清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岸秋将云清音送回住处,又陪了她会,看着人睡着,离开饭馆,去了一趟丛府。 丛大人看见他便开骂,“你来若是想护着她,就滚出去!从此我再没有你这个学生,只要我在朝堂上一日,就不会有你的出头之日!” “在这件事里面,有责任的,最不该是云清音,大人明理,应该清楚,就连我的责任都要盖过云清音。” 沈岸秋现在厅堂门口,身后是无尽的黑夜。 丛大人握紧了拳头,“是,我的女儿不该喜欢你,她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以至于让自己落到了现在这个模样,反倒成全你们的情意,现在你满意了?” 沈岸秋淡淡道,“说实话,并没有。” “你!” 丛大人气得差点背过去。 丛夫人由婆子扶着走过来,“玲儿还未好,老爷再把自己气病了,这不是要生生逼死我,去扶着老爷坐下。” 丛夫人已经恢复了冷静,“沈公子也坐吧,不管玲儿是不是自作自受,她是因为你才遭这样的大难,大夫说她的腿以后即便是能正常行走,但也会遗留问题,对此,沈公子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丛夫人,丛小姐的腿伤我会寻大夫替她医治,但是以后也请两位好好约束丛小姐,不要让她再去招惹别人。” “放肆!”丛夫人大怒,“沈岸秋,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区区一个秀才之身而已,若不是我家老爷赏识你,你今日能坐在这里讲话?” 沈岸秋神色不变,淡声道,“丛夫人不必生气,我今日过来也是为了说此事,接下来的日子我想好好准备乡试,恐怕就没有时间过来了,以往所受提携,日后自会报答。” 他起身,准备告辞。 “你站住!”丛夫人冷笑道,“凭你说的报答,恐怕也帮不上我家老爷什么,今日我给你一个机会,和那个女人一刀两断,若是玲儿还愿意接受你,你就入赘丛府,日后有我家老爷的提携,自然有你的时运,若是你答应,我们也不再追究那女人的事情。” 沈岸秋冷淡地拒绝,“恕我不能接受。” 丛夫人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沈岸秋竟然一点妥协的态度都没有。 第97章 报答(2) 丛夫人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沈岸秋竟然一点妥协的态度都没有。 片刻后,她气笑了,心中却是怨恨到了极致,她不该怨恨吗,她的女儿至今还昏迷不醒,而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却连半分心思都不曾放在她的身上。 她现在庆幸,没有让女儿看到这一幕。 “好,你不愿,我女儿也不是非嫁你不可,但是你说要报答我家老爷,你说说,你现在能拿出什么?” 丛夫人的脸色是冷的,丛大人也不曾出腔,似乎是默认。 沈岸秋抿唇一会,他背后是浓稠的夜色,就像是是他眼底的情绪一样,“丛夫人打算要我怎么做?” 丛夫人唇边多了一些刻薄,“我听说你们九月要定婚,在玲儿的腿伤彻底恢复之前,这件事就暂且推后吧。” 沈岸秋回去时,已经是深夜,他先去了云清音的房间,女孩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沈岸秋指腹落下,轻轻舒展她的眉心,良久,在她的额头落下轻如蝉翼的一吻。 女孩的眉心慢慢舒展开。 “好梦,清清。” 沈岸秋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回到房间。 墨枫已经在等候。 “西岐有位擅长腿伤的名医。”沈岸秋淡淡出声,“你即刻启程,带人把他接回来。” 墨枫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咽了下去,只低低的应了一声。 …… 丛玲儿的事情闹得不算小,所有人都以为京城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是令人意外地,不过三四天,这件事就被五皇子即将大婚迎娶侧妃的事情掩盖了。 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事情转了向,有了更稀奇的茶余饭后的话题,谁会关心一个受伤的人。 安宁公主从宫里匆匆出来,抱着云清音,“云清音,你没事吧?” 云清音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视线落在自己手里的茶杯上,“我能有什么事?” 安宁公主不说话了,她指的是她的心里,相处下来,安宁公主了解云清音,丛玲儿出事虽然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但是毕竟牵扯到了云清音。 安宁公主怕她心里自责。 云清音很淡地笑了一下,“我没事,宫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见她转了话题,安宁公主也聪明地没有再提起,“还是老样子,不过皇祖母总算不避着见我了,我会继续说服她的。” 云清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安宁公主走后,云清音也出了门,不过是出城。 最先发现云清音的是风萧,这两年来,云清音偶尔会过来,有的时候是来送银子,有的时候只是来坐坐。 次数多了,风萧便也没有再问过要不要去请定南王,但是这一次,是定南王自己发现了人。 定南王对风萧说,“去让人做顿饭,晌午这丫头留在这里吃饭。” 云清音跟在定南王身后进了营帐,这营帐比起两年前的荒芜,如今总算是有了一个住处的样子,基本的桌椅板凳也都配齐了。 定南王看着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和那小子吵架了?” 云清音:“没有。” “那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别说是他为了让丛家人消气和你一刀两断了。” 云清音无声地看了定南王片刻,后者做了一个求饶的表情,正好这时有份公务送过来,定南王处理好午饭也送过来了。 父女两个这样同桌吃饭的时候以往也有,不过那时候云清音不像现在这样寡言,定南王心里担忧着女儿,“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说说。” 云清音慢慢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今年八月乡试是无数学子期待了很久的,沈岸秋也不例外,他经年苦学就为了这一刻,男子应该都是有抱负的,但他还没入朝便已经得罪了内阁首辅。” 定南王隐隐有几分不悦,“说到底,那是他招来的麻烦,你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而且丛府任由女儿纠缠外男,他们做的就对?” 云清音缓缓地叹气一声,“现在再追究谁的责任已经没什么用了,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他。” 暼到定南王担忧的神色。 “他没有怪我,从始至终他都相信我。” 定南王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芥蒂的,景云虽和刑部打了招呼,但是那小子在背后也出了不少力,若不是这次,我还不知道他已经和刑部走得那样近,刑部的一把手都能说得上话,他有本事,何须你担心,丛家纵然是内阁首辅,我看他也不一定怕。” 云清音的忧虑少了一些,“您似乎对他有些不满?” 兰姨娘曾告诉她,定南王和凤景云虽然对沈岸秋都有几分挑剔,但确实是满意的,而事实上,云清音也从这两人对待沈岸秋的态度上窥见了他们的满意。 但是这会,听着定南王的话,云清音又不确定了。 她今天过来,只是想被父亲开导开导,不是来抹黑沈岸秋的。 定南王看着女儿,她还太年轻,漆黑的眼睛透着坚定和纯洁,纵然在生意场上摸打滚打,始终保持一颗未被污浊的心。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们若是走到一起,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往,他只当沈岸秋是一个普通的学子,即便天资聪颖,那也是秉持着一颗出人头地的单纯心思,但是一个城府不深的人怎么可能在还是一介白身时便已经能将手伸进朝堂之中。 这样算计,心思重的人当真适合这丫头吗。 “……”云清音反倒开始劝他了,“你刚才也说,那是他的本事。” 定南王说,“你们这样好的时候,他处处顺着你,自然没什么,但是以后若是生嫌隙,或者不如他的意,和他对上,你能占到多少便宜?” 见女儿不愿意再听了,定南王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吃饭吧,一会我陪你去跑马。” 骑着马感受着暖风吹的时候,云清音彻底放松了下来,耳边只有风声,头顶是太阳,但是因为是跑起来,似乎丝毫感觉不到晒。 跑了一个时辰,云清音便背着身朝定南王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 望着那个抛弃他的丫头,定南王气得肝疼! 云清音骑马回了城,刚回到饭馆,东龙大街那边便过来请人了,是董掌柜铺子里的伙计。 云清音身上出了一身的汗,粘腻得不行,她点点头,表示知道,让那伙计等了会,上楼简单的沐浴一番,重新换了一套衣裙才跟着伙计去。 而董掌柜处,杜掌柜自从得知这么些日子他一直在和未来主母抢铺子,焦急的坐不住,在董掌柜面前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你坐一会吧,晃的我眼疼。” 杜掌柜劈头盖脸,“你瞅瞅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人都搞错!” 董掌柜说,“我和你说,你不也信了,怎么我帮了你,你还反倒来怨我?” “若不是你说得信誓旦旦,又拿出那幅画,我怎么会相信,这下不仅巴结错了人,还讨好了纠缠公子的女人,你说云姑娘不会……” 董掌柜打断了他的话,“比起云姑娘知道,你更应该担心公子知道了会如何?” 杜掌柜闻言脸上血色全无,董掌柜咯噔一下,也知道这个玩笑开大了,“你莫要着急,云姑娘不是会为难人的人,既然云姑娘要那间铺子,你一会拱手相让,再赔礼道歉便可。” 杜掌柜定了定神,知道眼下是要先让云清音满意。 坐立不安的等待中,伙计带着云清音过来了,几乎看到董掌柜和杜掌柜的时候,云清音就猜到了他们要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原来兜兜转转,和她抢铺子的人是沈岸秋。 只是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杜掌柜一见到云清音,便行了一个大礼,倒是吓了云清音一跳,她淡淡莞尔,“快请起。” 杜掌柜站了起来,还是有点拘谨,“若不是老董告诉我,我还一直都不知道,若是早知道是云姑娘要那间铺子,我说什么也不敢同你抢。” 云清音打趣道,“若是不抢,只怕杜掌柜要遭殃。” 杜掌柜顿时萎靡,沈岸秋发了话,必须要拿到,所以他全力以赴。 见他实在怕了,云清音轻笑,“你为主家尽心,这不是过错,况且不知者无罪,我和他一向不过问彼此的生意,铺子的事情实属意外,这和你没关系。” 杜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云清音。“多谢云姑娘体谅,那间铺子等我拿到之后,便亲自给云姑娘送过去。” 云清音也没有拒绝,“那就麻烦杜掌柜了。” 云清音离开之后,杜掌柜像是经历一场生死劫一样坐在了地上,许久,他的手还是颤抖的,抬头,见董掌柜还在笑。 “你还笑?” 董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争铺子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杜掌柜这才像是刚回神,是啊,那个折磨得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铺子大任终于被卸下了,直到这一刻,他还有几分不确定之感。 “那位云姑娘……” 董掌柜收了笑,“我也觉得有些不真实,但是仔细想想,或许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让公子动心。” …… 几日后,云清音手里收到一封来自西岐的飞鸽传书,寥寥数语,却把沈岸秋要找治腿的名医的事情告诉了她。 果然,有了这伤,便把沈岸秋和丛玲儿绑在了一起,那日,丛夫人的话还在耳边,她说不会让她好过,所以如今便开始挟恩要报了吗? 云清音忽然轻笑了一声。 沈岸秋从县学回来,一连几日都没有遇见云清音,似乎是“恰好”错过了。 这一日,云清音起身时,感觉到小腹有些不适,算算日子,是月事来了。 云清音重新换好衣裙,便听得房门被重重敲了敲,力道有些重,就像来人是带着怒气的。 云清音打开门。 沈岸秋还没说话,先注意到了她的脸色,很白,眉头微皱,在忍着什么。 沈岸秋又重新下了楼,再上楼时,手里端着一碗红糖水。 待云清音喝完,沈岸秋又把她拥进怀里,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腹部,“既然不舒服,就不要出去了,下午在屋里休息会,嗯?” 最后一个尾音,透露着与她商量的意思。 沈岸秋心中有火气,为她的避而不见,也知她可能知道他答应了丛夫人什么。 云清音清冷的眉间挂着一抹烦躁,很淡,腹部被他温厚的手掌覆盖着,锐痛缓解了许多。 “丛府要你拿什么报答?” 沈岸秋没立即回答。 云清音靠着他,“不能说吗?” 沈岸秋似乎叹气了一声,说,“治好丛玲儿的腿伤。” 云清音看了他一瞬,“没别的了?” 沈岸秋无奈地笑了笑,“还能有什么,我也不是傻子。” 云清音轻笑,“丛夫人就没有要求你和我分开,然后娶她的女儿?” 沈岸秋抚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发,“是有,但是被我拒绝了。” 云清音唇角勾了勾,“这还差不多。” 沈岸秋温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又瘦了些,这几天只知道避着我,难道就不知道好好吃饭吗?” 他训斥人的样子像是一个长辈。 几日来,两人难得有这样温情的时候,云清音仍旧强词夺理,“再吃就胖了,我这样刚刚好。” 沈岸秋微有不悦,“抱着都没几两肉,别和其他人学。” 那语气,竟像是旁人带坏了她。 云清音愉悦地笑出声,连带着声调也是欢快的,“你懂什么,我问你,之前刑部的那个人调戏我,你有没有帮我报仇?” 沈岸秋皱眉,“他还调戏你?” “嗯。” 沈岸秋摸了摸她的头,只说,“我知道了。” 后面,云清音竟然在沈岸秋的怀里睡着了,再醒来,夜空中已经满是星星。 云清音出了门,在书房找到看书的沈岸秋。 他的坐姿端正,手里拿着书卷,仿佛周围一切都是他的陪衬,云清音就那么看了一会,沈岸秋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 同时,放下书卷,朝她伸了伸手,“过来。” 云清音一走近,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第98章 打压(1) 他的坐姿端正,手里拿着书卷,仿佛周围一切都是他的陪衬,云清音就那么看了一会,沈岸秋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 同时,放下书卷,朝她伸了伸手,“过来。” 云清音一走近,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独属于他的味道萦绕在鼻息,连焦躁的心都被安抚了,细白的胳膊环着他的脖颈,“你为什么想要锦绣屋那间铺子?” “也没什么,觉得你会喜欢。” “……那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你同我抢,我早就拿到了。” 沈岸秋似有意外,然后又笑,“怪不得杜掌柜整日愁眉不展,输给你,倒也不算他没本事,拿下了吗,或者我让杜掌柜整理好地契给你送过来?”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云清音没有揪住不放。 沈岸秋看了看她脖颈的伤,还有手臂上的,都已经结痂,脖颈上的恢复的更好,突然叹了口气,“最近麻烦事不少,去一趟清远寺吧,拜拜佛,去去霉气。” “那明天吧。” 沈岸秋歪头看她,云清音说,“我今天有事,你以为我是单纯不想见你才避着你的吗,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见她一副傲娇的样子,沈岸秋不由得失笑,“好,你忙,等你有空了再过来临幸我。” “……”好像也是这么个意思。 云清音从他身上下来,“不打扰你看书了,我先走了。” 女孩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视野内,沈岸秋嘴边的笑容才淡了下去,他目光沉静的坐了一会,并没有继续看书,走到窗边,不一会,那道倩影出现在街上,往东龙大街去了。 东龙大街,街边一处独立的院落,云清音走进去,正在商量事情的人都停了下来,小虎嘿嘿一笑,“姐,你过来了。” 赵良温和的目光也投向她。 云清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于醉仙楼的事情可讨论出什么结果了?”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云家饭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比如醉仙楼的客人日渐减少,风水轮流转,到了此刻,醉仙楼已经成为了云清音的囊中之物。 小虎摸了摸头,“赵哥去谈的,但是和那位小禾姑娘似乎闹得不太愉快,张老倒是很满意我们出的价钱。” 云清音看向赵良。 赵良有几分挣扎,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隐藏在话语中的祈求,“醉仙楼是小禾父亲留给她的,但是张老有鸠占鹊巢的意思,她说,她可以同意把醉仙楼卖给我们,但是我们要帮她除掉张老父子。” 云清音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如果我记得没有错,她和那个姓张的已经成婚了吧,在一起两年,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早干嘛去了。” 对于那个叫小禾的姑娘,云清音一向不怎么能与她说到一起,这两年,她也几次找过赵良,光是云清音碰见的就有四五次,但这是赵良的私事,她没道理过问。 若是牵扯到了正事,云清音也不会当作没看见的。 小虎调侃地说,“赵哥,不会那个女人还想跟着你吧?” 赵良的脸上出现尴尬,算是默认。 “那个女人,心思多得很,现在是看你混的好了,才又改变了心思……” 云清音及时喊住了小虎,然后又对赵良说,“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会插手,我们是要拿下醉仙楼,它在谁手里我们便和谁谈,最迟五月中旬,若是半个月内,她没本事处理好张家的人,我们便也只能和张家父子谈了。” 赵良知道,云清音这已经算是放宽时间了,他道了谢,便去醉仙楼了。 又有几个其他铺子的掌柜向云清音禀了事。 “丛家那边让人暗中拦了咱们不少生意,而那些和丛家交好的人也都纷纷避嫌,选择放弃咱们这边。” “有几家铺子受影响了?” 掌柜们把铺子名说了,不多,只四五家而已。 基本上明面上的,知道云清音是背后主家的铺子都受到了影响,但是那些没有暴露出来的才占据大多数,云清音在京城扎的根远比其他人想象的要深。 “你们和其他的管事同个气儿,他们怎么抢我们的,就怎么抢回来,不必太高调,但是态度要强硬。” “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办得漂亮。” 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掌柜们便都离去,小虎见人都走光了,才说,“姐,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你难道不怕那个女的迷惑住赵哥?” “那是赵良自己的事情,不管那个女人怎么样,你当着他的面谈论他的女人那就是打他的脸,这是顾忌到赵良的脸面,即便是一起共事,有些雷池也是不能逾越的。” 小虎挠了挠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就是粗人一个,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口,但是在他的心里,云清音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那我下次不说了。” “对了,姐,丛家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云清音吩咐小虎,“锦绣屋那边的铺子已经拿下了,你带人去收拾一下,下个月那里便开业,你亲自管着,多雇些打手。” …… 丛府。 丛夫人带着丫鬟去看女儿,刚一进屋,便看到女儿正流着泪捶着自己的腿,丛夫人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一样,疾步走过去,拦下她,“你这是做什么?” “娘,我为什么这么疼,我是不是以后都走不了路了。”丛玲儿哭得十分伤心,看到女儿如此,丛夫人心中便越发的记恨云清音,如果不是她,她的玲儿怎么会如此。 丛夫人坐了下来,安慰着她,“你现在只是还没恢复好,宫里御医都说了,不出一个月,你便能下地走路。” “真的吗?” “娘还能骗你不成。”丛夫人给她擦了擦眼泪,“快别哭了。” 丛玲儿想到了将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脸上布上恶毒,“都是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受那么大的罪,娘,我要她给我偿命!” 丛夫人还没有告诉女儿云清音连在刑部待一个时辰都没有就被释放出来的事情,“我和你爹爹自然不会让她好过的,先喝药吧。” 丛玲儿喝了药,“还有,她那些铺子,我看着碍眼。” 丛夫人说,“这你放心,我早已经吩咐下去了,不出两日,她的那些铺子就干不下去。” 丛玲儿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又突然想到一个人,“娘,这次那个贱人将我害成这样,沈公子抛弃她没有?” 想到云清音铺子也没有了,喜欢她的人也抛弃她了,丛玲儿想想就觉得痛快,但是暼到丛夫人的神色,她脸色蓦的冷了下来。 “他们还在一起?他们怎么能还在一起!” “玲儿,你冷静一些。” 丛夫人抱着她,企图让女儿冷静下来,“那个沈岸秋有什么好,京城比他好的少年大有人在,你值得更好的。” “娘!”丛玲儿抓住丛夫人的手,“我谁也不要,我就要他,你答应帮我的,爹爹是内阁首辅,这样的事情只要他肯做就一定能做到,我求求你帮我好不好?” 女儿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在耳边,丛夫人疼的心里仿佛在滴血,面对女儿一声一声的祈求,她没有办法拒绝,这是她的女儿啊。 丛夫人抱着她,“等你养好了伤。” 丛玲儿见她答应,变得高兴起来,又开始黏着她,“我受伤这几日他过来看我了吗,娘,我能不能见见他?” 丛夫人心里无声地叹息一声,“过几日他会过来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丛玲儿才老实地躺了下来,丛夫人离开了屋里。 “夫人。” 见是府外铺子的管事过来了,想到云清音,丛夫人的眼睛又冷了冷,“怎么样,可办好了?” “夫人放心,不过是四五间小铺子,我们的人一过去,那些和他们有生意往来的人就立刻倒戈了,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力气。” 丛夫人唇边溢出冷笑,“哼,我还当她有什么本事,原来也不过是一戳就破,就这样的人,也配和我女儿抢人。” “那云清音本来就没有什么仪仗,虽然偶尔和忠勇侯府也有走动,但是毕竟是鸠占鹊巢的女儿,人家自然没有放着亲生女儿不疼的道理,没了外援,只怕经此一难,再没有办法起来了。” “那也是她活该!”丛夫人缓了怒气,“你再派人去盯着沈岸秋的那几间铺子,若是有暗中帮助那小贱人的,便过来告诉我。” “是,夫人。” …… 云清音回了饭馆,进了后院,见许氏正坐在那,大黄摇着尾巴围着她转圈,极其亲密。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许氏回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回去递个话。” 许氏刚从娘家回来,知道了这件事,立刻就赶过来了。 云清音走过去,“有沈岸秋在,丛府也没有太追究,就没有过去。” 许氏拉着她的手,知道母女之间终究是再回不去以往的毫无隔阂的时候了,“还有铺子的事情,那位丛夫人不是个善茬,只怕是非要替她女儿出了这一口恶气,这个是我陪嫁的几间铺子,你先拿着,算是暂时应应急。” 云清音温婉地笑了笑,“我也自不会任由旁人欺负,那几间铺子,只不过是摆在了明面上成了靶子,我自有应对之策,这些东西你快些收回去。” 许氏收回手,不愿意再要了。 “你离开侯府时便什么也没有带,如今我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总归是我的一片心,你要是不收,我可就不高兴了。” 许氏佯装生气,云清音没办法,只得收在手里。 “夫人留下吃饭吧,正好也到时辰了。” “好。” 沈岸秋也下学回来了,见到许氏,“夫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没有多久。” 云清音去前面让人准备饭菜去了,沈岸秋便坐下陪着许氏一起说话,“你和清音相互扶持了两年,可有意定下来?” 沈岸秋温润地笑了笑,“等乡试结束,九月的时候我们会先定亲,清清的身边没多少长辈,到时候给您下帖子的时候希望您也能过来。” “这是自然,这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小的时候特别调皮,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但是她也很少有朋友,都嫌她性子不好,她也不跟其他的人玩,后面出了那件事,她也算是糟了罪,在我心里,她也是我的女儿,我希望她能过得好。” 云清音过来时,两人正相处的融洽,饭菜送来,有长辈在一侧,云清音和沈岸秋都老实规矩许多,许氏看着两人,只觉得十分般配。 吃过饭,许氏便离开了。 云清音把许氏送她铺子的事情和沈岸秋说了。 “既然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就收下吧。” “丛府给你使绊子的事情若是觉得头疼,便去找董掌柜和杜掌柜。” “知道了。” 沈岸秋低头,在她嘴角啄了啄,“我可能要离开两日,墨枫去找大夫,半路被人拦住了,我过去看看,你照顾好自己。” 云清音笑容淡了一瞬,但很快又自己调整好,低头闷闷地嗯了一声,沈岸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不快,指腹轻轻刮过她的面颊,“我不去了,在家里陪着你好不好?” “别了,你还是去吧,赶快把她的腿治好,不然恐怕我们都没有办法好好成婚。” 云清音眼眶有些酸,此时说的也不是违心话,早和丛家一刀两断早好,只要丛玲儿安然无恙,以后她再也没有理由缠着他们。 沈岸秋的心狠缩了一下,轻轻把她抱进怀里,“我已经和丛大人说清楚,只要她的腿伤恢复好,以后我和丛府再无瓜葛,等九月我们便定亲。” “那说话算话。” 沈岸秋握着她的手,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沈岸秋离开的第一夜,云清音就被外面的雨声吵醒了,再闭上眼睛,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会。 到了首饰铺子,小荟娘亲笑话她,“怎么像是一夜没睡?” 云清音不愿说话。 丛夫人和宣平侯府夫人一同进来的时候,见到云清音,停了下来。 小荟娘亲收了笑,过去迎客,丛夫人冷声说,“月娘子,我看首饰的时候不希望有闲杂人等在这里。” 第99章 打压(2) 听到那句闲杂人等,云清音的眼珠动了动,她没想和对方起冲突,但是并不代表,对别人的主动挑衅她会一声不吭的忍受。 “这里是卖首饰的地方,任何一个客人都有权利来这里,丛夫人若是不喜欢有旁人在场,可以拿钱清场,一个时辰大约一千两银子?” 小荟娘亲态度很好,招待着丛夫人和宣平侯府的夫人,“云姑娘说得不错,我们这里确实有这个规矩。” 丛夫人秀眉皱了皱,闻言又是冷笑一声,“月娘子,所以你今日是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了?” 宣平侯府夫人拉上小荟娘亲的手,压低了声音同她说,“孰轻孰重你总能分得清楚,为了那样一个人值得你得罪首辅夫人?除非你以后不想开门做生意了。” 小荟娘亲温柔地笑了笑,收回手,有些为难,但是态度却很坚定地说,“两位夫人,我们这里也是有这个规矩的,云姑娘也是这里的客人,且比你们先来,我没有办法将她赶走。” 况且,这首饰铺子还有一半是云清音的呢。 丛夫人憋着火气,“好,那你们这里,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了!” 丛夫人甩袖离开,宣平侯府夫人随后跟上,出了门之后,便径直去了对面的首饰铺子,似乎是为了给小荟娘亲看,她专门买了不少首饰,似乎是有让小荟娘亲后悔的念头。 丛夫人选好首饰,让人打包好,送到丛府,便和宣平侯夫人一起回去。 路上,宣平侯夫人劝着丛夫人,“往常我看着那月娘子是个聪明人,没想到遇到正事的时候也这样分不清轻重。” “既然她愿意护着那个小贱人,就让她护着算了,我倒要看看,她那生意还能坚持几日。”丛夫人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明日没什么事,你也过府来赏荷花吧,我再请一些其他的人。” 宣平侯夫人知道,丛夫人这是也要其他各府的夫人不买月娘子首饰铺子里的首饰了,没了客源,也蹦跶不了几日。 “好。” 宣平侯夫人点头应下,她以后也不准备再去那里买了。 很快过了两日,云清音收到信,沈岸秋晚上就会回来。 下午安宁来了一趟,要置办一些首饰。 “你有什么想要的样子吗,宫里的老师傅个个都是好手艺,外面可不及。” 安宁公主说,“你可别自谦,上次国公府宴席的时候,你戴的那些我看就不错,你快些帮帮我吧,我还要用它们来讨好皇祖母呢。” 云清音笑了笑,站了起来,“那些制作起来有些麻烦,你要是不急着要,我倒是可以让人给你打造一些。” “不急。”安宁公主算了算时间,“赶在五哥大婚之前就行。” “还有大半个月呢,赶赶时间,差不多。” 云清音便带着安宁公主去了小荟娘亲的首饰铺子。 比起往日,铺子里的生意确实冷清了很多,趁着安宁公主看首饰的时候,小荟娘亲走到云清音的身边,“那丛夫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今日好多定好过来拿首饰的人都找了借口不来了。” “故技重施罢了。” 云清音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见安宁公主叫她。 “云清音,这些首饰都卖么?” “卖啊。” “好,那这些我都要了。”安宁公主大手一挥,没有丝毫眨眼,小荟娘亲没有上头,还想劝她理智一些,“你买这么也戴不了。” “我送人。” 云清音对小荟娘亲说,“给她装好吧,让人跟着送过去,按手工价来。” 安宁公主高兴地抱着云清音的胳膊,“这就是抱到金大腿的感觉吗。” 云清音哭笑不得地拉下她的胳膊,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省不了你多少钱,倒是你,不是说月银根本就不够花,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安宁公主有点不好意思,“文大人他给我的。” “……” 云清音又见了许多簪娘,把安宁公主要的那些式样和簪娘们说了,好在铺子里没什么客人,簪娘们也能闲暇下来做这些精致的东西。 一切都吩咐妥当后,云清音和安宁公主又在外面吃了一顿饭,安宁公主便回宫继续到寿康宫献殷勤去了。 云清音回到住处,忙新铺子的事情,一时忘了神,天黑了许久才察觉。 沈岸秋风尘仆仆地归来,沐浴一番,便和云清音在二楼用晚饭。 “人带回来了吗?” 沈岸秋说,“墨枫已经和那位大夫去了丛府。” 看着她眉间疲惫的神态,沈岸秋不禁放柔了声音,“夜里没睡好?” “忙新铺子的事情,休息的少。” “那也不能这样拼命,身体最重要,之前说好去清远寺也耽搁了,不如明日去,正好你也散散心?” 云清音:“好。” …… 晨曦洒在绿油油的树木上,山林间,鸟叫声断断续续,云清音和沈岸秋在清晨的撞钟声敲响了清远寺的山门。 清远寺香火旺盛,每日来上香的人都很多,云清音和沈岸秋拜了佛之后便躲去了幽静处。 “你这么一连几日不去县学真的可以吗?” 沈岸秋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林间,“前两日那是请了假的,今日是休沐,明天才需要过去。” “想不到云姑娘和沈公子也有这么好的好意致,我以为只有我和七殿下才会不喜欢前面的喧闹呢?” 盈盈笑意的女声从左前方传了过来,云清音抬头望去,便见到并肩而行的赵墨清和国公府的那位小姐阮语。 赵墨清的视线落在两人的身上,国公宴之后,又有几天没见面了,云清音感觉到牵着她手的力道紧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多想。 赵墨清和国公府小姐已经走了过来。 “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吧?”阮语亲密地挽上云清音的胳膊,“虽说我们没成姐妹,但是我一直很喜欢你,云姑娘不会拒绝吧?” 云清音皮笑肉不笑,对这位国公府小姐,她没有多喜欢,但也没有多讨厌,然而没有亲密到需要挽手臂的地步,云清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我们正打算找一些野味,你们要是吃的惯,可以一起。” 赵墨清说,“我正好也饿了,一起吧。” 阮语清浅地笑了笑,“方才殿下可没有那么积极,看来还是云姑娘有面子,沈公子,你可要把云姑娘看牢一些哦。” 云清音眉头微蹙,沈岸秋牵住她的手,走在了前面,“走吧,一会还要去抓野味,在这说再多的话也填饱不了肚子。” 赵墨清随后跟上。 阮语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的口粮变成四个人的口粮,要抓的野味就多了,阮语是个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没人指望她去抓,沈岸秋和赵墨清两个男子肯定是要动手的。 沈岸秋要云清音留下。 云清音不想和阮语待在一起,“多个人能缩短点时间,一起去吧。” 沈岸秋也没有坚持,进了山上,便各自分开了,云清音很快逮到一只活蹦乱跳的野鸡,摸到它身上的肉,满意了,握住它的两只翅膀,准备再去找找。 突然听到西边一声女子的尖叫,云清音听出来是阮语的,怕她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情愿地朝着那边去。 阮语崴到了脚,沈岸秋正扶着她,阮语半个身子都靠在沈岸秋怀里了,要多亲密有多亲密,阮语正红着眼睛,楚楚动人地道着着。 沈岸秋正打算退开,抬头就看到了云清音。 看到这一幕,云清音都气炸了,走过去,把鸡塞给沈岸秋,“抱着!” 沈岸秋听话地接了过去。 云清音接替他扶着阮语,不免夹杂火气,“阮姑娘不在原地好好待着,乱跑什么。” 阮语只是低下头,忍不住辩解,“你们都去找吃的了,我一个人坐着也不好意思,就也想帮帮忙。” “帮什么忙,倒忙吗?” 阮语咬紧了唇,目光投向沈岸秋,却见对方没有看她一眼。 赵墨清从另外一条路过来了,他捉了两只鸡,加上沈岸秋和云清音各捉的那一只,够四个人吃了。 赵墨清看了一下阮语的脚,“怎么了?” 云清音没好气地说,“没看到吗,崴脚了。” 赵墨清失笑,“小丫头,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 阮语说,“都是我,云姑娘你不要生沈公子的气。” “我生不生他的气用不着你来说。”云清音瞪赵墨清一眼,“过来扶着她!” 赵墨清微一勾唇,十分听话地扶上了阮语,云清音抱着两只鸡快步走,沈岸秋一声不吭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走远,赵墨清笑容也淡了,“走吧。” 到了汇合地,已经不见云清音的身影了,沈岸秋说,“我和清清去把这些野味处理了,生火的事情就麻烦两位了。” 沈岸秋走到水池边,云清音脚边躺着两只野味的尸体,已经放了血,她正捏着石子百无聊赖地往河里扔,瞅见沈岸秋过来。 “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了。” 沈岸秋便脱了外衣,见他不问一句照做,云清音的怒气总算消了一点,“让你的人给你送一件衣服吧,反正这件不能穿了。” 暗中人影得了吩咐后离开。 沈岸秋蹲了下来,“我刚捉了一只,准备去找你,就听见她崴脚的声音,我毕竟是男子,和她兄长也算认识,便上前去扶了她一把。” “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可都快将她扶到怀里去了。”想到那一幕,云清音心里就闷得慌,就像那里刺进了一个带着棱角的石子,稍微一动,就磨得血肉模糊。 沈岸秋捏了捏她的手,“以后我带个人在身边,这样的事情我绝不插手,我回去就洗澡,什么时候洗干净你说了算。” 云清音抽回手,唇角却有了些笑意,“你就会说这些话哄我,以后等你当了大官,还不知道有多少年轻漂亮的女子投怀送抱呢。” 她知道自己是苛刻了些,就算是这个朝代,男女之防也没有那样严重,但是阮语给她的感觉太不好,今日这气来得莫名其妙。 “我谁也不要,只要清清。” “哼,花言巧语!”云清音指使他,“你把这四只都处理了我就原谅你。” 沈岸秋笑,“你自己说的。” 沈岸秋和云清音再回来时,沈岸秋已经换了一件在意,赵墨清看到了,却没有说什么,阮语看到后,捏着火棍的手蓦然紧了许多。 沈岸秋用木棍插进野鸡的胸膛,开始放在火上烤,四个人手里各有一只。 赵墨清伸长腿坐着,姿势很散漫,“小丫头,五哥大婚的时候,你去不去观礼?” “他又不请我,我去干什么?” 赵墨清又看向沈岸秋,“沈公子呢,你应该会去吧?” 他这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沈岸秋只是声音淡漠地说,“我和五殿下并没有多少来往,” “是吗?”赵墨清似乎笑了一瞬,“听说五哥的这位侧妃虽然出身不好,但也是刚烈的女子,五哥向来来去自由,不像想倒是被她绊住了脚。” 云清音给烤鸡翻了个面,“不是说是五皇子自己醉酒强迫了人家吗,他自己做的孽,如今负责也不算委屈他吧?” “但要是有人背后算计呢?” “那他可真倒霉,娶个不喜欢的女子。” 赵墨清看着姿态闲适云清音,即便身处乡野,也丝毫没有影响到身上那种洒脱随性的气质,淡颜更是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小丫头,若是以后你的身边人是个处心积虑算计别人的人,你会怎么办?” 云清音不解,“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赵墨清正要开口。 沈岸秋出声,“你的鸡肉要烤焦了。” 云清音惊呼一声,赶紧翻了个面,过了会,又觉得不满意,笑嘻嘻地看向沈岸秋,沈岸秋一脸无奈,“换一下吧。” “你最好啦!” 阮语抿唇看着,沈岸秋虽然是无奈,但是行为上却宠溺地纵容着云清音,又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碰了他一下,他就嫌弃地换了一身衣服,这和直接打她的脸无异。 第100章 挑拨(1) 这样的对待何止天地之差。 可是比起王侯国公之女的她,云清音算什么。 然而比起皇室尊贵的血脉,沈岸秋又算什么。 阮语忽视那种若有若无的嫉妒之意,把它归因于只是因为被赵墨清拒婚令她心生不快,然而最终她会嫁给赵墨清的,这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四个人中,只有沈岸秋一个是在认真的烤鸡,所以他手里的那个是最先熟的,云清音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暗中咽了咽口水。 沈岸秋把拷好的给云清音,“把你的那只给我,先吃没有烤焦的那一面,若是不够,一会这一只也给你。” 云清音接过去,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大胃王。” 赵墨清手里的也烤好了,“阮姑娘,我们也换一下吧。” “多谢殿下。” 阮语接过去之后,并没有立即吃。云清音正让沈岸秋帮她拿着,她用匕首划开,挑出来又嫩又香的一块,“快点尝尝,要烫死了。” 沈岸秋腾不出来手,俯身咬住,云清音问,“怎么样,好吃吗?” 沈岸秋尝着味道,“还行。” 云清音与有荣焉,“我烤的!” 沈岸秋抿唇笑了一下,“算你的。” 云清音边吃边说,“怎么能只是算,我拷它的时间要占一大半呢。” 这话听起来是强词夺理,阮语听着都觉得有点不喜,她看沈岸秋,对方却没有半分厌恶的样子,相反的,还十分纵容。 阮语慢条斯理地开始吃着,她的动作太拘谨,放不开,若是坐在宽敞明亮的餐桌旁,这样的用餐礼仪是赏心悦目的,但是处在乡野之间,若是不入乡随俗,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赵墨清移开了目光,还是看着云清音吃东西有食欲,他手里的也烤熟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很快四个人填饱了肚子。 赵墨清不想分开,“小丫头,后面山上还有许多桃花,要不要去看看?” “这时候还有桃花?” “可能是地势高的原因,那里气温低,桃花败的也比往常晚许多吧。” “下次有机会吧。”云清音说,“我那些铺子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丛府暗中给你找麻烦了?” 云清音叹气,“没办法,谁让他们宝贝女儿受伤了呢。” 赵墨清说,“那本来就和你没关系,就连刑部都没有判你的罪,丛府敢私下里找你的麻烦,也太不把刑部放在眼里了,回头我替你敲打一下丛府。” “可别。”云清音阻止他,“丛大人和丛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身份敏感,再掺和进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事情,再说了,找回场子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自己做更有成就感。” “那好吧。”赵墨清还有点遗憾,“如果有需要,一定要提前说。” 到了寺庙门口,四个人分开,云清音和沈岸秋一起下山,走远了,云清音才感叹一句,“赵墨清这人还不错,说实话,他和阮语还真不一定能谈心。” 沈岸秋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我看你们倒是能说到一起。” “那也没有像你和阮语那样靠得近。” 云清音也不要他牵着了,快走了两步,沈岸秋追上来,重新握着她的手,“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我以后不会了。” “哼,我可记在心里了。” 云清音下了山,本打算一个人直接去东龙大街的,但是沈岸秋回饭馆也没事,便陪着她一起去了。 先去了董掌柜的铺子。 董掌柜这是第一次见两个人一起过来,十分欢喜,“公子,云姑娘,快请坐,正好这两日来了个外地的厨子,不如晚上就在这用饭吧。” 沈岸秋看向云清音,意思是听她的。 董掌柜立即转了风向,知道决定权在云清音这里。 “别处的也吃腻了,尝尝鲜也行,董掌柜你看着安排吧。” “好!” 云清音起身,她不能在这里多待,还要去那边,“你在这里等着我吧,我处理好了那边的事情就过来。” 沈岸秋:“好。” 董掌柜看着云清音离开。 沈岸秋重新坐下,“说吧,看你刚才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董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说,“就在一个时辰前,墨枫公子让人过来传话,丛府那边似乎闹了起来,那位丛姑娘耍性子砸了不少东西,不让大夫看诊。” 沈岸秋的语气冷了不少,“所以一夜过去了,大夫连她的腿伤的情况也没有摸清楚?” 董掌柜更加恭敬了几分,“大夫看过了伤,说马车轮子正好压过了小腿的前面,治起来有些麻烦,恐怕……” “我让他过来不是听他说这些的,丛玲儿的那条腿我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不能和这次的事情有半分联系。” “是。”董掌柜说,“若是治的久一些,恢复如初也不是问题,就是那位丛姑娘要闹着见公子,那意思是若是公子不过去,即便药端到她跟前,她也不会喝的。” …… 首饰铺子。 云清音正看着才打造的首饰样子,这批是给安宁公主的,听说月娘子这边可以制造精品的首饰,又有两个夫人过来问。 反正都打算为安宁公主做了,云清音干脆都接了下来,因为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云清音怕出了问题,便过来盯着。 小荟娘亲从外面回来,把采买的东西归置好,“你家那位今日没去县学?” 云清音抬头,“他今日休沐,正在董掌柜那,怎么了?” 小荟娘亲挣扎了片刻,说,“我方才看到他往丛府那边去了。” “哦。”云清音听了也没有什么反应,“丛玲儿这腿伤的太不合适,但是沈岸秋毕竟得丛大人教导了两年,不管他教多少东西,师生这个身份跑不了,沈岸秋想要和丛府断了来往,有些东西还是要还的。” 小荟娘亲却是不瞧得起这样的行为。 “好歹是那么高的身份,怎么处理起事情,也如此小家子气,那位丛夫人也是。”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云清音转了话题,“你看看,这些首饰做的都不错,虽然效率慢了下来,但是质量上来了。” 小荟娘亲拿在手里,“确实不错。” 云清音和小荟又说了会话,然后便去了临街的院子,几位前几日才见过的唉声叹气的掌柜,此刻都喜笑颜开,“云姑娘,那些给我们使绊子的丛府的铺子都被我们教训了一顿,他们损失的可是我们的三倍之多,只怕这次再不敢找我们的麻烦了。” “若是他们就此收手,你们也不必再打压下去了。” 几位掌柜都点头,“这是自然,若不是他们先欺辱到我们的头上,我们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经过云清音考察的,对于他们的脾性都十分熟悉。 “最近戚家那边似乎要商家合作,你们和其他的掌柜都听着点消息。” 听到戚家这个字眼,几位掌柜都不由得激动起来,如果说经商也分高低贵贱的话,很显然,这戚家就是商人中的最高等。 京城十街是所有商家最想拥有一块地的地方,而戚家是所有商户最想搭上线的地方,因为戚家不仅是皇商,更是天下之商。 更有人夸张地说,在天下任意一条街市上随意捡起来一个东西问价,这个东西,十有八成是由戚家所制造,剩下两成,便是由和戚家有生意往来的商家所制造。 民间曾流传,宁为戚家子,不为皇家人。 足可见戚家的地位之高,而且这话语权不仅仅只在生意场上。 “姑娘放心,我们一定时刻守着。” “嗯,尽力便可,比起那些古老世家,我们算是初来乍到,我原来属意是明年再递拜帖,这一次就当是先摸摸情况了。” 掌柜说,“姑娘莫要谦虚,那醉仙楼扎根京城也是十几年了,现在溃败之势已定,最根本的原因是它的主子贪图眼前蝇头小利,没有长远目光,平白败了名声,姑娘年纪虽小,却眼光独到,严管手下人,家业已立,俨然自成一体,这和戚家的理念本就一致,我们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云清音笑,“最终还是要看你们,我等你们好消息。” 掌柜们离开之后,云清音一个人坐了一会,去董掌柜那里的心思淡了些,沈岸秋不在那,她一个人去吃也没什么意思。 干脆回了饭馆。 入夜时,沈岸秋才回来。 “董掌柜说你没有过去?” 云清音刚沐浴过,头发还是半湿的,她拿帕子擦着,“下午忙的久,就在饭馆那边吃了,你带的这是什么?” 沈岸秋拿回来一个饭盒。 “是那位厨子做的饭菜,看着还不错,我就带回来一些,要不要尝尝?” 云清音说,“我现在还不太饿哎。” “那等饿了再吃吧。” 沈岸秋接过云清音手里的帕子,替她擦着头发,“过几日,董掌柜他们可能要去一趟戚家,到时候你那边可能也要过去,让他们下面的人碰个头,到时候也有照应。” 云清音笑着仰头,“丛府如今正盯你盯的紧,你不怕董掌柜他们与我走的近,回头找你的事情啊。” 沈岸秋俯身似乎是惩罚一般亲了亲她的唇,“还不至于担心这个,况且我早已经与他们说清楚了,还是说你非得我现在就让董掌柜直接出面帮你才算我说的话不假?” 云清音赶紧摆手,“可别,铺子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好了,而且你的全部身家都在我手里了,我可不会没事找事担心这个。” 沈岸秋手指摸了摸她散落的长发,觉得差不多了才停止擦拭的动作,“一会我将这些菜拿到楼下,若是你想吃了,就让厨房帮你热一下。” “别放下去了。” 沈岸秋回头,云清音闲适地坐着,长发披在肩侧,未桌粉黛,盈盈笑意,却像是落入尘世间的妖精。 “我现在又想吃了。” 沈岸秋似乎无奈地笑了一下,重新把食盒打开,把几盘散发着香味的特色菜拿了出来,筷子也准备好。“若是喜欢吃,让董掌柜把人送过来几日。” “若是我直接霸着不让他走呢?” 沈岸秋摸了摸她的头,“不过是一个厨子,你真想留着也没什么。” 云清音低下头,开始专心吃饭。 沈岸秋没动筷子,只是陪着她,时不时帮她夹一些。 等云清音吃完了,沈岸秋便收拾好,把食盒送楼下去了。 …… 休沐结束,沈岸秋便去了县学,后日是云清音每月两次的去县学教学的日子,她为了把后日的时间腾出来,便提前去了一趟锦绣坊那边。 新开的铺子,卖的都是最稀奇的东西,当然,价格也是十分的惊人,可以说,在这里,身上没有五百两以上,拿不走任何一件东西。 小虎当时还纳闷,姐为什么特意嘱咐让他多雇一些打手,现在知道了,更加谨慎了些。 东西即便十分贵,但是地段好,而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差钱的人,因此客人很多,有的是真的来买东西的,而有的是来凑热闹的,后者比如林霜霜,以及她身边的那些姐妹。 这些人都是和丛玲儿有来往的人,此刻见了她这么个“罪魁祸首”,不免得要当面嘲讽几句。 “有些人啊,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厚脸皮,把人害的差点去了半条命,竟然还能当个没事人似的,当真是没有心!” “我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倒是你们,好姐妹受了伤,没见你们有半分伤心,还有闲情逸致过来闲逛。” 那位被云清音堵了口的姑娘气愤不已,当即就要呛回来,林霜霜伸手拦住,看向云清音。 “云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你向来看不惯丛姑娘,自然觉得她此番是罪有应得,不过,我觉得沈公子倒不是那么想的,不然他也不会比丛大人和丛夫人还上心地照顾丛姑娘,云姑娘还不知道吧,昨天西岐来的名医为丛姑娘治腿,沈公子便一直守候在侧,直到入夜才离开,据说那位名医还是沈公子专门为丛姑娘请来的,路上遇到劫匪,沈公子亲自过去接的人,为此还受了伤呢。” 第101章 挑拨(2) 林霜霜说完,便紧盯着云清音的脸,企图从上面发现一丝愤慨不满的怨怼表情,但是令她失望的是,没有,那个女子反而笑了起来。 云清音知道林霜霜在等着她伤心,难过,而事实上,此刻她的心口早已经绞成一团,钝痛难忍,但是她不能给这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看。 真发了脾气,才是丢人丢大了。 “多谢林姑娘提醒,我回去会陪着他好好养伤的,林姑娘还有别的话吗?” 林霜霜心中存着疑问,一方面她不觉得云清音真的那么大方任何一个女子知道自己的男人为别的女子受伤都会吃醋难过,但是偏偏云清音的表现找不出一丝破绽。 “云清音,你不要得意太早。”林霜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和沈岸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只要沈岸秋想回宣平侯府,她娘就不会允许沈岸秋娶一个普通的商女。 而据她所知,沈岸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暗中已经和林佑打过几次交道了。 “是吗?”这样的话听了太多,从柳柔柔,到丛玲儿,再到如今的林霜霜都对她如此说,一开始云清音还有心情反驳,现在已经习惯了,习惯忽略那层恶意的诅咒。 林霜霜和那些女子离开。 云清音在锦绣坊待了大半日,不过并没有现于人前,确保这里无事之后便又离开,回了饭馆。 中午凤安安跟着沈岸秋一起回来。 小家伙身高高了不少,脸上婴儿肥退去了一些,但是依旧很可爱,黏着云清音,“漂亮姐姐,下午我们夫子告了假,我可以不用去蒙学了。” 云清音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娘亲知道吗?” “沈哥哥已经让人去定南王府了,而且娘亲最近要为景熙姐姐准备出嫁的东西,也没空跟我玩。” 云清音忽然想到,凤景熙和赵倾寒的婚事一拖再拖,到如今,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莫府小姐虽然已经为赵倾寒生下一个孩子,但是毕竟不算嫡出,如今两年之期已到,确实到了婚事要提上日程的时候了。 “那下午你待在我这,我想想带你玩什么。” 凤安安突然兴奋道,“要不我们去军营找爹爹吧,今日那些大哥哥好像有比武,还有射箭,我早就想去看了,但是爹爹一直不让我去。” 云清音好笑,“他不让你去,你觉得我就会让你去了?” “去嘛去嘛,风萧哥哥也会上场。” 云清音拍了拍他的头,“先去午睡,等你醒过来再说。” “那你一定要答应哦。” 凤安安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云清音好笑不已,想到林霜霜说的那些话,云清音又按了按眉心,往沈岸秋书房去了。 沈岸秋见她过来,放下了书,圈着她的腰,让人坐了下来,好像只要没有外人的时候,云清音就没有坐到过凳子上。 “安安睡着了?” “嗯,还闹着要去军营玩。”云清音停了一会,果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的味道,不过被沈岸秋身上好闻的气味掩盖住了。 “沈岸秋,你那日去接大夫的时候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沈岸秋笑着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就问问嘛,你不想说就算了。” 沈岸秋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路上遇到了一些要钱的劫匪,墨枫当时去的急,没带多少银子,我把银子送过去,那些劫匪自然也就放行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钱,本来也不是什么光正正大的行径,他们更害怕闹大。” 云清音见他始终没有想要说出受伤之事的打算,知道他不说出来,也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云清音心中微微一叹,罢了,就当作不知道吧。 “大夫看过之后,丛玲儿的腿伤怎么说?” “能恢复好,就是需要的时间可能长一些。”沈岸秋温柔地说,“她的腿能完全恢复好,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了。” “嗯。” 沈岸秋执起她的手,十指交握,“绣娘已经开始准备婚服了,绣样你想要什么样的?” “按习俗就成。”云清音惊奇道,“不用量尺寸吗?” 沈岸秋放在她腰侧的手摩挲着,“你说呢?” 云清音忽然明白了,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沈岸秋,准备离开,男人却是霸道地禁锢着她的腰身,俯身吻了下来。 湿热的气息打在脖颈,云清音迷乱了一瞬,再恢复清醒时肩处微凉。 云清音攀着沈岸秋的手臂有些无力,候腔里的气体全部被剥夺,像是无根浮萍一样只能依靠着沈岸秋,气喘吁吁。 沈岸秋眸色又沉又暗,细密的吻落在女孩的脖颈,性感的锁骨上,低低呢喃,“清清……” 他们身体靠的很近,体温相传。 只是一个单纯的亲吻,云清音却感觉像是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经历了情感中的悲欢离合,沈岸秋予她喜怒哀乐,同时和她一起沉浸其中。 沈岸秋的手情不自禁地落在女孩的衣带上,手指勾缠,活结即将散开时,沈岸秋用极大的意志力止了接下来的动作,然后更加用力的亲吻着怀里的人儿。 像是惩罚一般,又像是在索取补偿。 过了良久,沈岸秋才平复下来,动作温柔地为云清音理好衣服。 云清音手指抚着很痛的唇瓣,“都说不要你亲啦,这下肯定肿了。” 沈岸秋的笑容简直要把她腻在糖浆里,“涂一下药,不出一个时辰就消下去了。” “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云清音推开他。 沈岸秋好心道,“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不用!”结果下一刻就出丑了,脚一接触到地面,就像是用不上劲一般软绵绵的,差点跌倒,要不是沈岸秋及时搂住她的腰把人扶住,云清音说不定就真的栽地上去了。 偏偏沈岸秋还一副叹气的模样,“我就说你不要逞能。” 云清音咬牙切齿,“我可以自己走!” 沈岸秋宠溺地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云清音再不想和他说一句话了,站了起来,赶紧离开了,沈岸秋无奈失笑,坐了一会,才起身走到书架旁的一排格子前,打开其中一个,拿出里面的伤药。 衣服褪下,男子精瘦的腰身一侧,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缝线的密度规整好看,不像是粗糙的男子的手法。 方才一番情事,让沈岸秋完全忘记了还有伤,感觉到伤口又有要出血的迹象,沈岸秋不禁苦笑,她在身边的时候,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其他。 重新上了药,又包扎好,沈岸秋换了一套衣服,处理好染了血的衣服,掩盖好身上的味道,刚出了门。 云清音就跑到他身边,看了他一眼,又绕着他转了一圈,似乎在确定什么。 沈岸秋捉住她的手,“药在我手里,现在要抹吗?” 提到这个,其他的事情便也被云清音抛到九霄云外了,从他手里接过药,“我自己可以!不用你!” …… 凤安安睡醒之后还没忘要去军营的事情,这个年纪的孩子简直就是狗嫌人烦,而且精力旺盛,云清音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见时间还早,干脆顺了他的意。 云清音牵着凤安安出门,一辆马车正好停下,年轻的男子跳下来,抱拳,“云姑娘,请上马车。” 云清音认出此人是她遇刺那夜出现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古阳。” 云清音记下,和凤安安一起上了马车。 古阳便赶着马车往城外去了。 到了军营外,士兵通报后,风萧很快出来接两个人,“姑娘和小公子来的正巧,今日正有比武,如果不想要王爷打脸的话,姑娘只怕也要下场了?” “嗯?” 想到了趣事,风萧也笑起来,“大家伙不好好训练的时候,王爷便一顿狗血喷头的骂,随后又说堂堂男子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兄弟们自然受刺激,于是越发尽力地训练,现在大家伙对你可是又敬又畏,今天姑娘过来,只怕是不容易回去。” 云清音登时站住,低头看向凤安安,“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凤安安:“啊?” 随后:“姐姐最厉害,把他们全都打趴下!” “……”盲目的崇拜是不可取的。 只是,还没等云清音离开,从校场的方向那边就跑过来一群人,边跑边喊,“兄弟们,把大门堵死了,今儿个云姑娘搁谁那里走掉,三天不准吃饭!” “要是云姑娘把我打伤了再走,我能吃饭吗?” “人都走了,吃个屁!” 云清音脸都黑了。 直觉来这一场就是个陷阱。 风萧忍俊不禁,“今日他们连王爷的话都不一定会听,所以,你还真没有那么容易走掉。” 有两个人走近,“云姑娘,王爷和大家伙还在等着,快过去吧!” 云清音只能硬着头皮去校场。 校场上站满了人,虽然今日可以不那么在意军纪,但那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即便无约束,也丝毫不显得散漫,窥见这冰山一角,便知道定南王平日带兵的严厉。 都说什么样的人带出来什么样的兵,定南王骂起人来不给人一点面子,但是毕竟是堂堂王爷,耳睹目染,若是真要讲究起来礼法规矩,也能换上一副儒雅人的做派。 士兵们对他既敬佩又畏惧,训练时半分情分不讲,但是私下里也敢在定南王跟前嬉皮笑脸,就比如今日,这样的比武是枯燥乏味的训练生活里唯一的乐趣,这样的日子,就如风萧所说,定南王的话也不管用。 定南王见收拾不了这帮混小子,便把希望放在女儿身上,拍拍她的肩膀,“光练不实战没意思,今日便放开腿脚,输赢不论!” 都这份上,云清音也没有必要再推脱,“怎么打?” 定南王指了指不远处,“看到那几个台子没有,那叫守擂台,下面的所有人都可以上去挑战,直到把守擂台的人打败,然后成为新的守擂台的人,再循环下去,守到下面的人全部都挑战完便算赢。” “这不就是车轮战吗,守到最后,只怕是没什么力气了。” 定南王说,“战场上,没人管你有多累,只要敌人来了,就要厮杀,直到最后一刻。” 风萧看了她一会,“云姑娘这一身只怕是没法上去。” 定南王说,“你先带她去换身衣服,我去让人准备,凤安安,跟我过来。” “姐姐,我先去爹爹那了。” 凤安安迈着小短腿跟在定南王身后。 风萧带着云清音去了他的营帐,“军营里没女子的衣服,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先换上我的便衣吧,都是洗干净的。” “那麻烦了。” 云清音只把碍事的衣裙换成了利落的男装,取掉发间的首饰,扎成一个马尾,把有些长的袖子挽起来,收拾好之后,云清音出了营帐。 风萧正背手站着,听见声响,转过来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云清音看了看自己,“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很合适。” 风萧带路,“那边该准备好了。” “我听安安说,你今日也要上场,你们以前这样打过吗?” 风萧:“上一次我正好外出,不在军营里,两年前打过一次,那时候世子病刚好,和王爷还有七殿下一起过来,两个人都上了场,七殿下守到最后了,但是世子没守到最后就下来了,我当时就在世子后面的擂台上,知道世子若是真的想守,是能守到最后的。” “守到最后的这些人也是要分出个胜负的,所以你和七皇子交手了没有?” 风萧摇了摇头,“和七殿下交手的是另外一个人,姑娘在赏菊宴上也和七殿下过招过,觉得七殿下的路子如何?” “说不出来。”云清音无奈道,“我那时也是半吊子。” 两人很快来到了校场上,总共开五个擂台,今日只守擂台,全部打完之后就结束,底下有大约五千个人,也就是说平均一个人要打掉一千个人。 定南王说,“开始吧,打完了吃饭!” 云清音站在台上,第一个上来的人看着像是一个文弱书生,“向姑娘讨教了。” 随后出手,掌风却是十分凌厉。 第102章 锦瑟(1) 云清音不敢有丝毫大意,迎上去接招。 定南王坐在下面看着,身边围了不少人,见云清音轻巧地躲过一击,随后很快开始转防为攻,在她的密集进攻下,那个书生样的人很快落败。 云清音点到即止,收回手。 换了第二个人上来。 “王爷,云姑娘这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平时看着就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出的招式这么凌厉呢,我们在下面看着都揪心。” “没见的时候你们闹腾着,如今见了还不满意?”定南王当即就一脚踹过去,“也就这小丫头没脾气。” 被踢的人狗腿说,“知道王爷您心疼姑娘,不过您也说了,云姑娘多一些实战,对她以后也有好处,累也有累点的好处。” “她能有自保的本事就够了。”定南王说,“又不是真的要上阵杀敌。” 几个近卫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说,“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说话的这一会,又有十多个人下来,风萧就在云清音左边的擂台上,两个人现在都显得游刃有余。 半个时辰后,五个人的擂台依旧守得稳。 两个时辰之后,有两个擂台换了新的人,上场的人将近一半了。 入了夜,伙房的人早已经做好了饭,却没有一个人过来,校场上依旧人群密集,谁也不提离开,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上面。 若是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对云清音还有点怀疑的话,到此刻,早已经被由心底生出的敬佩取代了。 等打败最后一个人,云清音已经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扶着擂台边的柱子,定南王拾级上来,“别坐下,慢慢地走走,今晚就别回去了,我让风萧给你收拾出来一个营帐。” 云清音口干舌燥,“有水吗?” 定南王看向台下,“风萧。” 风萧把一个水袋扔了上来,定南王拔掉上面的塞子,递到云清音的嘴边。 喝了几口水,云清音才感觉到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似乎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云清音反倒感觉不到饿了,身体的疲惫不堪,到了营帐,立刻躺在床上睡死过去了。 风萧带着大夫过来的时候,在外面叫了两声,没听见回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定南王,定南王掀开一侧营帐,往里面看了一眼。 “让她睡吧。” 风萧担忧说,“云姑娘今日算是撑到了极限,若是不疏通一下血脉,明日只怕要腿疼的走不了路。” 定南王手背在身后,还没说话。 “报王爷,军营外有位姓沈的公子过来接云姑娘。” “带他过来吧。” 等沈岸秋过来之后,定南王说,“云丫头今日宿在这里,你要是不离开,再隔壁宿下就是,你一会进去的时候,让大夫帮那丫头好好看。” 沈岸秋闻言露出担心,“清清怎么了?” “没什么伤,你和大夫过去吧。” 沈岸秋带着军医去了营帐。 定南王则和风萧去了主账,风安安已经歪到床上睡着了。 风萧跟在定南王身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王爷是有意让云姑娘收服这些人吗?” “这些人亲近她,以后她遇到了难事也有人可依。”定南王走到床边,把凤安安往里面挪一下。 “王爷,世子身体虽然已经有所好转,但是上次我私下问过世子的意思,世子并无意掌军权,而王爷之下,定南王军需要新的信仰。” 定南王回首,定定看了风萧一眼。 “你今日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风萧坚持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妥协道,“属下告退。” 营帐内,即便沈岸秋和军医走进去,云清音也睡的无知无觉,沈岸秋坐在床边,见到她身上的属于男子的服饰,眸光微冷。 “清清身上并无伤痕,就不牢军医亲自相看了,你把怎么做会让她恢复更快一点的法子告诉我就成。” 军医在军营里待的时间很久,不看也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问题,告诉沈岸秋要尽量让下肢血脉通畅,不能瘀滞,最好的法子便是长时间的按摩,疏通血流。 沈岸秋将军医送走之后,便按照军医的法子做。 云清音实在睡的沉,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第二日,凤安安从床上一下子跳起来,看清楚这里是哪里之后,还觉得不可思议,爹爹竟然让他睡在他这里! 凤安安跑去找云清音,遇到沈岸秋。 “沈哥哥,漂亮姐姐醒了吗?” “她还在睡着,你今日还要去蒙学,一会随我一起回去。” “可是漂亮姐姐今日也需要去县学啊,我们不等她了吗?” 沈岸秋方才出来,云清音还没有一丝要醒的意思,他问过军医,军医说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太累了,恐怕还要再睡半天。 沈岸秋说,“她今天需要休息。” 对此事,沈岸秋的心中是有些火气的,他觉得定南王一个常年行军打仗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让云清音做的事情会带来什么后果,他却没有阻止。 所以定南王过来时,他的态度多了强硬,“以后还请王爷不要让清清做这样的事情了。” “沈家小子,这丫头还没有嫁给你,你就管的那么宽了?” 沈岸秋的态度已经算是不敬了,但是定南王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他是长辈,没心思和他计较。 “我和清清以后会成婚,我知道她心里尊敬王爷,若只是适度的切磋也没什么,但是昨日那已经是将她逼到极限了,弊大于利,王爷不应该不清楚。” 沈岸秋一拜,“我稍后还要去县学,就不打扰王爷了。” 凤安安看了看自己的爹爹,扭头迈着小短腿跟在沈岸秋的身后。 去了县学,沈岸秋先去了宋夫子那里说了一下云清音的事情才回学堂。 下午兰姨娘将凤安安接走,沈岸秋回了饭馆带上云清音的衣服,又去了军营。 定南王带人出了军营,临走前交代了侍卫若是沈岸秋来了不用拦着,所以沈岸秋顺利去了云清音住的营帐。 云清音换了个姿势睡着,人还没有醒,早上离开前,沈岸秋只喂了她一些水。 又把军医叫过来一趟,军医看过之后说,“云姑娘身子无大碍,沈公子不必过多担心。” “我可以带她走吗?” 军医:“是可以挪动的。” “好,麻烦你跑一趟了。” 沈岸秋给云清音换好衣服之后,让古阳把马车赶过来,然后将云清音抱进马车里。 云家饭馆门口不少客人进进出出,这其中还有一个丛府的丫鬟往里面张望着,但是不敢进去。 “绕到后门去,不必惊动前面的人。” 古阳转了个方向,赶着马车在后院的侧门停下。 “去把陆大夫叫过来。” 沈岸秋抱着云清音下了马车,吩咐古阳一声,上了二楼,没有惊动任何人。 陆大夫跟着古阳很快过来,给云清音把了脉之后,退到一侧,“云姑娘这是超强度的消耗体力之后陷入沉睡的症状,身体没有大碍,只需要好好休息便可。” “需要多久才会醒过来?” 陆大夫说,“这个没有办法说。” 沈岸秋也不为难他,“清清现在也喂不进去食物,你可有法子?” “可用些滋补的药材熬成汤汁喂姑娘服下,短时间不仅无坏处,也有助于休养。” “嗯。”沈岸秋看向房里的另外一个人,“古阳,你带陆大夫下楼找流朱,让流朱跟着陆大夫去拿药。” 流朱把上好的药材拿了过来,“沈公子,现在就要熬吗?” “放那里就行。” 流朱知道他这是要自己熬,点了点头。 云清音一共喝了三天,醒过来的时候,嘴里都是苦的,那样子好比吞了不少黄连,见沈岸秋进来,有气无力地瞧着他,“你是不是喂我吃什么毒物了?” 沈岸秋却是松了一口气,“是,毒死你算了!” 沈岸秋走到床边,云清音抬起手臂,环着他的腰身,把脸颊贴在他的身前,“还能见到你,真好。” “说什么傻话。” 沈岸秋手掌落在她乌黑的发上,“军营那边少去点,下次再让我见到你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等着挨收拾吧。” 知道这次让他担心了,云清音也乖乖的,不反驳,突然惊叫一声,“呀,我是不是耽搁了去县学那里?” “请过假了,你再休息几日。” “其实我现在就感觉很有力量。” “……” 云清音一怂,好、好吧。 又过了三日,云清音才彻底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脸庞红润红润的,连走路都感觉轻盈了不少,过度透支体力虽然让云清音在床上躺了数日,但是也绝非半分好处没有,她睡的昏昏沉沉时,那些杂乱的招式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转,就好像亲身练过数千遍一样。 凤景云过来时,陆大夫正在给云清音把脉。 见有客人来了,陆大夫便收拾东西离开,去见沈岸秋。 凤景云看着陆大夫走远,才收回视线。 云清音好奇,“你看什么呢?” “方才那位大夫可是古老世家里不入世的陆家人,没想到倒是跟在沈岸秋身边。” 云清音张大嘴巴,“古老世家,来头大吗?” “连朝廷都使唤不动,你说呢?” 云清音摸了摸鼻子,“那沈岸秋是挺厉害的。” “感觉怎么样了?他这次虽然是胡闹了一些,但也不是任性而为,听说还被你那心上人说了一顿。”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定南王,云清音稀奇,“沈岸秋还说爹爹了?什么时候?” “你睡着了怎么会知道。” “也是,我当时在台上也没有觉得多难坚持,一停下就感觉身体累的都要散了,不过还好,我感觉现在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 凤景云见云清音精神确实不错,便知道沈岸秋养的用心,“人被逼到绝境的潜力总是无穷的,你现在只是拥有了这份力量而已,若是能彻底稳定下来,武功便会更上一层。” “我也感觉到了,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不打算出门了。” 凤景云说,“那你可要失望了,半月后五皇子大婚,可是有请你的帖子。” 云清音的眉头顿时皱成一团,“怎么哪里都要找我?” “听说是宸妃娘娘提的,礼部就加上去了。” “宸妃不是赵墨清的母妃吗?她插手这个做什么。” 凤景云摇头,“不知道。” 楼上书房,陆大夫站在中间,“云姑娘的身体已无大碍,脉相似乎还比往日有力许多,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若是她受不住,于我就是劫难了。” 沈岸秋搁下书卷,“这几天辛苦你。” “都是我的份内之事,公子不必客气,还有一件事。”陆大夫说出心中的疑惑,“云姑娘的体内似乎还有毒素的残留,盘绕在心脉一侧,这样的情况,我也从未见过。” 沈岸秋下颌绷紧,“清清是中过毒,距今也早已经有两年了,怎么会还有残毒?” “按理来说也不该如此,只是我现在也想不出是为什么,好在云姑娘的脉相是康健之象,想来是体质问题。” “她冬日就素来怕寒,也喝过一段时间的药,那时候大夫也说和这毒有关。”沈岸秋的忧虑堆聚的越来越多,“她当时在宫里中这毒时,就没有个确切的说法,如今又牵扯出来,我这心里总不放心,你回去后再好好查查。” “公子请放心,陆家收集天下医书,但凡存在于世间的奇毒皆有记载,我即刻启程回去一趟。” “你传信给陆家,让他们把相关的医书送过来吧。” 若是以后清清出了事,也能及时照料到,陆大夫想到了沈岸秋的顾虑,便也点了头,赶紧回去写信去了。 沈岸秋下了楼,在饭馆外守了多日的丛府的丫鬟一见到他,眼睛一亮,她喊了一声,“沈公子。” 饭馆里的伙计可是一点都不待见丛府的人,当即就要驱赶她,沈岸秋抬手制止,走到门口,“什么事?” 丫鬟朝那伙计得意地看了一眼,又对沈岸秋恭敬地说,“小姐一直没见你过去,便让奴婢来请,而且锦瑟姑娘说,沈公子的伤线也该拆了。” 第103章 锦瑟(2) “我知道了。” 沈岸秋听后没给什么反应,便转身走了,丫鬟站在原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想再问问,可是饭馆里的伙计始终盯着她。 丫鬟狠狠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回到丛府去见了丛玲儿。 丛玲儿没看到沈岸秋,含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你不是去找他了呢,他怎么没有跟着你过来?” “小姐,奴婢见到了沈公子,但是沈公子就说知道了,也不知道那意思是来还是不来。” 丛玲儿拿着手里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废物!” 小丫鬟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一旁坐着一个清秀的姑娘,伸手拦了一下丛玲儿,“丛姑娘,可能沈公子是有事吧,若是他有时间了,肯定会来看丛姑娘的。” 丛玲儿撇了撇嘴,“锦瑟姐姐,沈公子有时间了自然会过来看我,但是他身边那个女人就不一样了,简直讨厌死人,你要是见了她,肯定也不喜欢她。” 锦瑟笑容顿了一下,试探地问,“沈公子已经有心上人了?” 丛玲儿知道她是跟着给她看腿的老大夫,从西岐过来的,不知道京城的事情是正常的,“谁知道沈公子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她就缠着沈公子,不过他最近常来看我,说不定等时间一长,他就将那个女人忘记了。” “是啊,沈公子还是十分关心丛姑娘的。” 锦瑟笑着说。 丛玲儿依赖地挽着锦瑟,“那就借锦瑟姐姐的吉言了,等我以后真的嫁给了他,一定会好好谢谢锦瑟姐姐的。” “丛姑娘客气了。”锦瑟说,“先喝药吧,师傅说了,姑娘的腿只要好好修养,不过三个月就可以下床走路了,然后再好好复健,不会留下一点病根的。” “那我去小厨房端药。” 锦瑟起身,经过那个小丫鬟的身边时说,“你也出来吧。” 丛玲儿瞪了她一眼,“还不滚出去!” “多谢小姐。” 小丫鬟跟在锦瑟身后出去,到了外面,锦瑟才亲近地拉着她的手,察看了一下她额角上的伤势,“丛姑娘只是小孩子脾性,你一会到我那里拿些伤药。” “多谢锦瑟姑娘。”小丫鬟平常跟在丛玲儿的身边就已经习惯了被她打骂,此刻有人能帮她自然感激不尽。 “谢什么,大家都是靠手艺吃饭的。”锦瑟客套了几句,便问,“你见到沈公子时可同他说要拆伤线的事情了?” “说了,但是沈公子并未说什么,而且当时云家饭馆的人拦着我,我也没有办法进去,如果不是沈公子进来,我连见沈公子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兴许是锦瑟方才的帮助让小丫鬟觉得亲近,她也没有什么隐瞒的。 锦瑟不经意地问,“是那位沈公子的心上人拦着吗?” 小丫鬟说,“我并没有见到云姑娘,但是饭馆那里的伙计平日就最听她的话,是她私下授意的也有可能。” “我知道了。”锦瑟轻声道,“我先照顾丛姑娘喝了药,一会你随我去拿药。” …… 云清音休息好之后,就去了县学把请的假销了,陪着孩子们玩了大半天。 快入夜时,东龙大街那边传来消息,明天戚家就会开宴。 第二天一早,云清音就过去了。 董掌柜和杜掌柜已经提前得了沈岸秋的吩咐,过来和云清音等人汇合。 云清音问董掌柜,“你们公子怎么想的,这次要不要争取?” “公子没提这件事,我们这次过去算是和姑娘一起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争取,跟着云清音一起过去就是纯帮忙,撑场子,云清音自然是感谢这份情意,“那就让你们多跑一趟了,等结束了我在醉仙楼宴请诸位。” 董掌柜哪能应这份谢,“姑娘客气,姑娘的事情,公子是最上心的。” 董掌柜是聪明人,这样为自家公子提升好感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云清音失笑,“放心,自然会谢他,也谢你们。” 戚家作为生意场上的领头人,所在的地方是京城最繁华一条街上的一处占地广阔的宅子,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不少人。 云清音或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都在这里见到了。 进去了里面之后,云清音这一行人就找到帖子上的位置落座。 距离开宴的时间还早,现在是各家下面的人联络人情的时候,坐在一起喝喝茶,谈笑间,就能将下半年的单子谈好。 她这边的几位掌柜见到了熟悉的商友也都自发的过去了。 云清音坐了一会,看到了熟悉的人,就是那天在董掌柜宴请外地来的客商时见到的慕叔,云清音作为晚辈过去见礼。 “好丫头。”慕叔哈哈大笑,“一会跟着我去见几个叔叔伯伯。” 慕叔手里的产业也有一家很大的酒楼,有一次酒楼接了一个外包的单子,但是过去的厨师却是突然身体不适,而一时之间也无法换个别的厨师过来。 云清音便让赵良过去,最后宾客尽欢,慕叔十分感激云清音,对这个后辈很是提携。 跟着慕叔转了一圈,认了不少人,董掌柜跟着云清音回到安静处,“看来这位慕先生是真的有意提携姑娘啊,听说他和戚家家主的关系十分不错,这次姑娘心中所愿,只怕十有八九要成了。” “若是能成,自然是好的。” 云清音已经摸清楚了今日想要和戚家搭上线的商家,其中一家就是丛府的管事,刚才错身时,对方冷哼一声,怕是对之前被打压之事颇为不满。 杜掌柜和其他的掌柜一起回来,坐下喝了口茶,“方才看到你们和那位慕先生走的近,许多对我们爱搭不理的人都过来和我们打招呼,我算是发现了,这人啊,变起脸来那是比翻书还快。” 董掌柜说,“今日这些人,怕是不少都得了丛府暗中的提醒,有意冷落我们,能和戚家搭上线,虽然决定权在戚家家主的手里,但是其他铺子管事的评价还是有参考意义的,怕就怕他们连起手来抹黑我们。” 果然,没过一会,就听到其他人的议论声了,大多说的都是云清音行事肆无忌惮,平时里就不给人留情面,且还是个女儿家,成不了什么本事,只会依靠一些泼辣的手段,这样的人,最是目光短浅。 “我看她那饭馆也没什么发展,一个月两千两到头了,我听说东龙大街地理位置最好的那间铺子锦绣坊才开没几日吧,短短几天挣的比她那破饭馆两年都多吧,就这,也好意思来戚家跟前班门弄斧。” “锦绣坊啊,那确实是暴利,听说东西都是搜罗来的奇珍异宝,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件相同的,那样的盘子在京城还真是头一家,真想见见如此大手笔的人是谁。” “谁说不是呢,咱们也只能看着眼馋了。” “咱们虽然比不上锦绣坊,但是比起某人的饭馆可是强多了,今日在这里的哪一个掌柜手里的铺子不比她的好,她今天要是能入选,我把头扭下来给她当球踢!” “哈哈哈,老兄,何必跟一个毛丫头一般见识。” 杜掌柜一拍桌子,怒道,“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别说锦绣坊了,姑娘的一个马场就够让他们望尘莫及了。” 别人不知道,杜掌柜可是清楚的很,那锦绣坊的铺子就是云清音的,这群自以为是的人,连消息都不准,还好意思嘲笑别人。 “那就他们打个脸。”云清音微微一笑,“今日这戚家的入选名额,我还真是要定了!” 她看向手下的几个掌柜。 掌柜们立刻会意,起身过去把报上去的铺子重新换了两个。 很快,到了匿名评价铺子的时候。 今日来的大多都是各铺子的掌柜,对街上各家铺子的生意情况十分清楚,所谓评价,就是从环境,客流量,所售卖之物的品质等各方面给予一个评价,供给戚家以供参考。 写好之后,由戚家的下人收走,统一誊录,然后把评价的铺子的语录总结好之后放在相应的报名的铺子下方。 不出意外的,那些明面上,和云清音这个名字挂在一起的铺子基本上都遭受到了满满的恶意评价,但是即便如此,戚府也不会深究,因为戚府的家主认为,能够让同行的人都说好的铺子,那才是真的好的铺子。 若是恶意诬陷,那也只能认栽,戚家没有必要趟浑水,毕竟有大把的好的铺子给他们挑,何必选择一个惹了众怒的铺子呢。 丛府的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就这点本事,还敢来戚家,真是不自量力! 戚府的下人按照铺子评价的排名先后择了十家进去,云清音和丛府的名号分别排在第十和第九。 接下来便是退五进五,而且是相邻的两家作比较。 戚府的管家笑吟吟地上台,按照他们家主的指使,“接下来,还请各家亮出自己的底牌来,既然是合作,那就是双赢,我们也需要看看各家的实力。” 丛府的掌柜把一对对牌交给管家,“这是我们丛府的凭证,丛府名下有铺子无数,日后有需要,都可以统一调度,我今日是奉我家夫人之命过来的,请老先生仔细校对。” “好。”老管家笑了笑,准备走向云清音。 丛府的那掌柜不客气地说,“老先生,他们的就不必看了吧,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呢。” 老先生却是温和的笑了笑,“今日所有的章程都是过在明路的,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这是家主的意思。” 丛府的掌柜便笑了笑,“我知道戚家主一向讲公正,但是云家饭馆什么进账,大家伙都清楚,我如此说也只是不想让老先生再多费功夫。” “不碍事,这样的事情我做惯了。” 油盐不进的老东西。 见他丝毫不给面子,丛府的掌柜脸沉了下来,也不再说了,即便他接了云清音的牌子又能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为他丛家铺路。 老管家走到云清音面前,云清音把早已准备好的凭证给他,老管家笑呵呵接下,又说,“等一会结束了,云姑娘也不要急着离开,我家家主准备了些东西,想送给你。” 云清音:“嗯?” 董掌柜立即警惕地看过去。 杜掌柜竖起耳朵,刺探敌情。 老管家笑了笑,说,“先前铺子的钱,云姑娘令人送过去,家主看过之后便说多了不少,总想补给姑娘。” 云清音瞬间明白了,没想到卖给她东龙大街上那两间铺子的人竟然是戚家的家主。 “我还要忙其他的,就不招待姑娘了。” “老先生慢走。” 董掌柜轻声咳了咳,“这戚家听说才换了新家主,还是从外面找回来的,别是个糟老头子吧?” 杜掌柜深以为然,认真点头,“我们公子很年轻。” 云清音:“……” 丛府的掌柜走过来,“云清音,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灰溜溜地滚出去,不然一会出了丑,那才是丢人丢尽了脸。” 董掌柜冷声道,“胜负还没分,你们便如此迫不及待了,难不成是怕输给我们?” “我呸!输给她?那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丛府随便拎出来一个铺子都能碾压她,还真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大笑,“是啊,你们对上丛家,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别说戚家会选丛家,恐怕就是个傻子都知道选哪一个吧,哈哈哈!” 云清音也不生气,淡淡莞尔,“刚刚好像还有位叔伯说,如果我们云家的铺子能入选戚家的名额,就把头拧下来给我们当球踢,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立即就有人出声,“是我说的怎么了?你一个黄毛丫头,不在家里伺候男人,跑出来抛头露面,还想学男人的本事?” 周围顿起此起彼伏的笑意,都是看笑话的。 董掌柜上前一步,云清音抬了抬手,他又停下了。 云清音笑意不减,“我年纪尚浅,自然是比不了各位叔伯有本事,不过做生意赚钱,没人规定这行饭女人不能吃,各位叔伯既然瞧不起我一个小丫头,若是连我也不如,怕不是更加贻笑大方了吧。”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入选,若是没入选,赶紧滚回家去!” 云清音:“若是入选了呢?” “随你提条件!” 第104章 喜欢(1) “好啊,我也不提别的,若是云家的铺子入了戚家的名额,你就把今日报上去的两家铺子转给我如何?”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今日为了能够得戚家青睐,报上去的自然都是手边最有潜力股,也最挣钱的铺子,云清音狮子大开口就要人家的两间铺子。 “怎么?”云清音叹气,“是还没有开始赌就怕了是吗,若是我,我肯定会应下的,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连我都知道守诺的重要性,不过,若是你为刚才的事情向我道歉,并且跪下说三遍我错了,今日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怎么样?” “黄毛丫头!你别欺人太甚!”那个掌柜气的脸红脖子粗,偏偏此时又下不来台,他刚刚在众人面前确实如此说了,大家伙都看着,若是反悔,那不就是丢尽了脸面。 “即便你是长辈,也不能说一套就是一套,条件是你提出来的,如今又反悔,还都把错推到我的身上,各位叔伯,你们可评评理,他自己怕了又不敢承认,反倒诬陷我,心胸如此狭窄。” 云清音说着摇头,“这样的人,我以后可不敢和他合作。” “好!”那个掌柜气性上头,“难道我还怕你一个小丫头不成,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笑到最后!” “掌柜大气。”云清音说,“不过口头的话当不得真,立个字据吧。” 云清音赶在那掌柜开口之前说,“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说话做事最讲究凭证,不然出了这个门,你不认了怎么办?” “好,写就写。” 云清音抬手,“去请戚府管事过来,毕竟是在戚家,当然要请主家过来。” 戚府的管事很快过来。 云清音又看向丛府的那位掌柜,“丛掌柜不如也一起吧,毕竟你好像也很想我离开。” “哼,只一句离开恐怕太便宜你了,你若是输了,你名下的那些铺子也都归入我们丛府。” “可以。”云清音说,“但是同样的,若是输了,你们丛家报上去的那两间铺子也要归入云家。” “好!” 戚府的老管事作为公证方,立刻让人拟订好三份协议,三个人签了字。 这时,铺子交上去的凭证都已经做好了评定,下人拿着最后的结果过来交到老管事的手里的,老管事展开,看了一眼。 “接下来,我来宣布今日入选的铺子。” “看来有些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喽。” “赶紧把铺子交出来滚吧!” “我早就看这个云清音不顺眼了,赶紧将她赶走!” 戚府的老管事开口,“今日入选的有云姑娘的马场……” “什么!云清音真的入选了?” “马场竟然是她的,这怎么可能?” 丛府的掌柜瞬间反应过来,“你个死丫头,你竟然给我下套!” 他的手扬起来,还没有碰到云清音的时候就被攥住,云清音露出仿佛不谙世事的笑容,“丛掌柜,签字吧。” “是你耍诈,你一早就设计好了,我绝不可能答应!” “不答应?”云清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那可由不得你!小虎!” 小虎立刻上前,拿出转让铺子的协议,放在丛掌柜的面前,“签字!” “想要我签字,不可能!”丛掌柜这会是翻脸不认人了,他害怕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洋洋得意起来,“就凭你一个云清音,还想和丛家斗!” “既然他不愿意,小虎你帮他。” 小虎哎了一声,抓住他的手。 “云清音,你敢!” 小虎捏紧了他的手,待签好了字,看了看协议,“姐,签好了。” 云清音又看向之前嚷嚷的最厉害的那个掌柜,“是你自己签,还是让我帮你?” “你你你!”那个掌柜指着云清音,“你简直太放肆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戚家,由得你胡闹!” “胡闹不胡闹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戚家可是最重视承诺,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守信都做不到,恐怕这样的人也不配和戚家合作,你说呢,老管家?” 戚家的老管事点头,“云姑娘说得是,方才的打赌是众人都见证着的,若是此时反悔,只怕我家家主也会不喜的。” 最后没办法,那个掌柜只能被迫在转让协议上面签字,签完之后就灰溜溜地回去,想办法到主顾跟前负荆请罪去了。 “恭喜云姑娘啊,今日可是收获颇丰啊。” “恭喜云姑娘。” “多谢诸位,三日后我在醉仙楼设宴,还请诸位赏脸过去。” “一定一定。” 戚府的老管事走到云清音的身边,“云姑娘。” 董掌柜不着痕迹地走过去,“云姑娘,公子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非常为姑娘高兴的,我们要不要赶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公子?” 杜掌柜也说,“是啊,云姑娘,我们快些回去吧。” 老管事一听就不愿意了,“我早已经和云姑娘说好了,你们那什么公子晚点见不行吗,我们家主还在等着呢。” “你们家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么神秘,谁知道是在想什么,见个面就遮遮掩掩的,一看就心虚。” 戚府的老管事:“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云清音看向董掌柜和杜掌柜,“你们在这等我一下吧,我和老先生去去去就来。” 董掌柜见拦不住,“那我们在这里等着。” 戚府的老管事带着云清音去了一处庭院,但是到了那里,并没有见到人,只见到了一个小厮。 小厮解释,“家主临时有事,急需要他处理,只来得及把这个交给人就走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交到云清音的手里。 云清音推拒,“无功不受禄,我已经受了你们戚先生的恩惠了,怎可再受其他的?” 小厮坚持,“家主说这是云姑娘多给的那些银子,云姑娘要是不收,我也没有办法交差,还请云姑娘收下吧。” “好吧。” 老管事往某个地方看了一眼,又带着云清音离开。 小厮看着重新出现的人,“家主,云姑娘都过来了,你为什么不见她?” “若是她知道我以前做过乞丐怎么办?” 小厮挠了挠头,“我觉得过去怎么样不要紧,家主现在掌柜着戚家,是很有能力的人。” “罢了,还不到时候。” …… 董掌柜和杜掌柜见到云清音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回去。 赵良得知三日之期之后,来见云清音。 云清音坐在圈椅里,身体微微斜靠在一侧椅臂上,“你别告诉我,三天你拿不下醉仙楼。” 赵良点头,“我能。” “好,三日后,既是宴请客人,也是庆贺醉仙楼易主之喜,我等你的好消息。” 云清音回到饭馆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沈岸秋正在后院给大黄洗澡。 天热了以后,大黄身上厚重的毛发便成了蒸笼一般蓄着热,冬日里的时候云清音喜欢抱它,但是夏日就不情愿了,太热。 沈岸秋把大黄身上的泡沫冲干净。 云清音预知了它接下来要做什么,赶紧制止,“你不要甩!不要动!” 但是大黄完全不听,使劲一抖身体,积在毛发里的水分全部都被甩出来了,尽管沈岸秋及时将她拥在了怀里,才不至让那些水分溅到脸上,但是裙摆却是湿了不少。 气的云清音牙痒痒,指着大黄,“你给我等着!” 她左右看了看,终于找到了一个趁手的武器,刚抓起来,大黄就往沈岸秋的身上一印狗爪,汪汪汪地叫着,好像在说:还不看好你女人,它都要打我了。 沈岸秋失笑,“小孩子脾气,别和它闹了,先去楼上换衣服。” 云清音低头看了看裙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大黄,上楼去了。 云清音沐浴了一番,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今日去戚家还顺利吗?” “你觉得呢?”云清音没好气地说,显然对他刚刚护着大黄的事情不高兴。 “自然是顺利至极。”沈岸秋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水珠,“庆功宴都要开上了,听说宴请不少人,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去给云姑娘贺喜?” 云清音嘀咕,“嘴贫!” 沈岸秋低声笑了笑,顺着她的眉眼吻下来,“今日董掌柜同我转述戚家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我才知道,清清还有这样的一面,可惜没有亲眼看到。” 他语气还颇为遗憾。 云清音被他亲的痒,“是你自己不去的。” “怪我。”沈岸秋从善如流的认错,“婚服样式送过来了,要不要先试试?” “已经做好了?” 沈岸秋拉着她的手,“还没有,只是大致裁剪出来一个尺寸出来,但也能上身了,我想早一点看到你穿嫁衣的样子。” 云清音看到那一团红的耀眼的衣料,此时才切身地体会到即将要成婚的喜悦,她拿起那件婚服,正如沈岸秋所说,绣样都还没有完全,只是一套素服,甚至不及寻常的一件红色的衣裙。 但是因为它背后代表的意义,云清音拿在手里,都仿佛有了重量一般。 “真的要成婚了。”云清音喃喃道。 沈岸秋摸着她的头,“怎么听着你这语气还挺不愿?” 云清音开玩笑,“要是我突然反悔怎么办?” 沈岸秋说,“那就把你抓回来,绑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云清音当即就捶了他一拳,“我怎么以前没有看出来你这人占有欲那么强。” 沈岸秋握着她的手,“快去屏风后换上试试。” 半炷香之后,沈岸秋催促的声音传来,“好了没有。” 云清音专心和衣带做斗争,“快了快了。” 哪里知道心里越急,手里的结就打的越死,特别沈岸秋还每隔一会就催她,云清音吼他,“这才多长时间,你就不会多等一会嘛!” 外面终于安静了。 云清音再次把注意力放在衣带的结上,沈岸秋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背后传来,“你别告诉我,那么长时间你连一个衣带都没有解开?” 云清音吓了一跳,回头看他。 沈岸秋倚着屏风,过了一会,轻笑,“你是紧张?” “你胡说什么,才不是!” 沈岸秋蹲下来,也不揭穿她的嘴硬,伸出手指勾缠,没有一会,云清音就感觉到腰间一松,在衣服散落的时候,云清音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 沈岸秋接过她的手,在上面亲了亲,“清清,你再不换我可就不忍了。” 云清音赶紧拢上衣服,使劲推他,“你赶紧出去。” “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 云清音摸了摸有些热的脸颊,怕沈岸秋再进来,赶紧把衣服换上了,走了出去。 沈岸秋失神地看了一会,随后拉着她坐下,“看来以后可以让绣娘多给你做几件红色的衣物。” “这样大红的颜色哪里能当常服穿,太扎眼了。” “那是别人的想法,你肤色白,最衬纯色的衣物,平日你最喜蓝色,偏爱那一种,偶尔换一换也可以。” “好吧,你做主就成。” 云清音倚在他怀里,沈岸秋注意到了她眉间的疲惫之色,手落在她的背上,“不闹你了。” 沈岸秋抱起她,送她回房间。 给云清音盖好被子,注视着闭上眼睛的人,点了点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东西。” 云清音含糊说,“我听见了,你骂我。” 沈岸秋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我今晚宿在这里好不好?”实在不想回去了。 云清音往里面翻了半圈,给他留出来一些空。 沈岸秋去关了门,吹了灯,才躺下来。 但是很快,他就觉得,比起同床共眠所带来的折磨,那边甜蜜简直不值得一提,沈岸秋闭了闭眼,想着干脆去冲凉水算了。 见怀里的人睡的香甜,又怕起身将她吵醒。 算了,沈岸秋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拿足了甜头才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早上起来的时候,沈岸秋已经不在了,云清音迷迷糊糊地下楼。 流朱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看到她便笑,“这都什么时辰了,小丫头,你别说你到这会才醒?” 第105章 喜欢(2) “怎么,不行啊。” 云清音盯着他,那架势似乎他敢质疑一句,就立刻将他赶出去,赵墨清摸了摸鼻子,“咳,我又没说不行,你至于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么。” 流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赵墨清跟着云清音到了后院,拿出一个封面精致的喜帖,“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云清音接过去,打开,是五皇子赵倾煜的喜帖,之前凤景云就告诉过她了,“我现在也不在侯府了,怎么还请我?” “当时礼部去向母后禀告宴请宾客事宜,我母妃正好也在,两年前那次皇祖母的赏菊宴上,母妃记得你,就提了一句,反正多你一个也不多,那里热热闹闹的,就过去呗。” “……什么叫多我一个不多,合着就是拉我凑数的?” “我错了,我应该是我郑重的请云姑娘参加我五哥的喜宴。” “这还差不多。”云清音看向赵墨清,“辛苦了,还让你亲自跑一趟,让个跑腿的送过来就行了。” “这有什么,跑这一趟又掉不了几两肉。” “我更担心的是那位阮小姐,她喜欢你,你知道吧?” 云清音去拿了自制的用来解馋的冰激淋来招待他,赵墨清显然没有见过,正好奇地尝了一口,听见她的话又一呛,“我和她又没什么,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云清音拿着扇子扇风,“是你偶尔来找我一次,再被她撞见了,她怕是多想。” 赵墨清也不吃了,急问,“她针对你了?” “那倒没有,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因为沈岸秋,我在京中就已经竖了不少敌了,可不想再多你一个。” 赵墨清情绪似乎变了一些,他笑了笑,“你放心,必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和国公府的婚事是我母妃提的,接触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并不合适,我母妃也不逼我。” “那你母妃真好。” 云清音说这话是感慨而来的,她以前见过的,多少宠妃都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对他有助力的人家,而不管儿子喜不喜欢。 “是,她确实很好。” 赵墨清顿了一下,又问,“你和沈岸秋年前就成婚了吗?” “不是,九月先定亲吧,成婚估计要明年了。” “哦。” 云清音也不知道他这个哦是不感兴趣这个话题的意思,还是表示知道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赵墨清便拿起手里的小杯子,“我刚就想问了,这个是什么,吃一口感觉全身都凉下来了。” “类似奶酪里面加一些碾碎的冰,我自己做来解馋的,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些。” 赵墨清笑开,“我母妃应该很喜欢,我带一些给她吧。” “行,我去帮你拿。” 赵墨清放下杯子,“我和你一起去。” 云清音也没有做太多,就放在冷藏室里了,“若是吃不完,可以先用冰块镇着,我这也没有多少,可能也给你拿不了那么多。” “没事,以后我再过来拿。” “……你可真不客气。” 赵墨清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多少年的交情了,还不值这点东西?” 云清音想想也是。 拿出来之后,云清音去找了一个食盒给他装着,里面再放上一些冰块,不至于到宫里之后就化完。 “对了,锦绣坊那间铺子是你的吧?” 云清音惊讶,“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了,我之前也看中了那里,没想到被你先拿去了,我母妃快要过生辰了,我一直没想好要准备什么生辰礼物给她,你那有什么适合她的,推荐推荐呗。” 云清音本来也打算去一趟那边的,“边走边说吧,你母妃平时喜欢什么?” “比较偏爱丹青墨宝,当然有其他的合适的也可以。” 因为还不算太热,距离东龙大街也不算太远,两个人干脆步行过去了。 经过一家生意十分好的医药铺子,云清音本来也没怎么在意,直到看到沈岸秋从里面出来,身后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女子跟在他身后三步远。 “沈公子,药我拿到了,谢谢你。” “怎么没有带把伞?”沈岸秋声音温和。 锦瑟以为沈岸秋是和她说话,声音还那么温柔,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就听到一阵笑声,“沈公子这是陪美人出来闲逛?” 赵墨清眯眼看了一会,忽然笑了。 锦瑟这才看到在他们的面前站着一男一女,男子锦衣玉带,风流倜傥,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周身隐隐的尊贵气质却不容人忽略。 而那位女子则是一身素色罗裙,发间着一步摇,面容艳丽而神色淡淡,突然,锦瑟明白,沈岸秋方才是在和谁说话。 沈岸秋走了过去。 云清音抬头,轻笑了一下,“这会还不算热,就没有带,怎么没去县学?” “云姑娘,沈公子去了趟丛府,我师傅那里的药用完了,所以沈公子才带着我来陆大夫这里拿药,你别误会。” 赵墨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对云清音说,“小丫头,咱们也快些去吧,不然人多了就不好选了。” 云清音看向沈岸秋。 沈岸秋说,“你们去吧。” 沈岸秋看着云清音和赵墨清并肩走远,锦瑟走到沈岸秋的身边,天真好奇地问,“沈公子,那位便是云姑娘吗,她好漂亮啊。” 沈岸秋淡淡开口,“以后你直接来陆大夫这里拿药便可,我还要去县学,就不送锦瑟姑娘了。” 锦瑟急道,“沈公子,伤处的针线也该拆了,若是不拆,伤口是没有办法完全愈合的。” “已经拆过了。” 锦瑟心中有些失望,“那就好,要不要我向云姑娘解释一下啊,看到你陪我来这里拿药,我怕云姑娘会误会。” “不用。” 沈岸秋抬步离开。 锦瑟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往云清音和赵墨清离开的方向去了。 而云清音和赵墨清这边。 赵墨清开玩笑道,“早就听说丛府来了一位漂亮的医女,还是西岐名医的徒弟,西岐多少王公贵族都想请她看诊,没想到却是心甘情愿的来丛府为丛玲儿治腿伤。” “看来你很欣赏她,不若请旨娶了她。” 赵墨清大叫,“喂,小丫头,你自己生气也不能将我往火坑里推吧,我可不想要心眼那么多的女人。” “我怎么生气了?” 赵墨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发现还真没有,“沈岸秋和她一起去医馆,而且是瞒着你,这事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可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况且我知道沈岸秋有分寸。” 赵墨清忽然叹气一声,“你这样,连我都想娶你了。” 云清音踢了他一脚,“滚!” 两人到了锦绣坊,小虎迎过来 “没事,我们自己看看的。” “好的,姐。” 小虎让人准备好了点心和茶,就去忙事去了。 云清音坐着喝茶吃东西,让赵墨清自己选。 “这是你的地方,你就不能尽尽地主之谊?” “我又不知道你母妃的喜好,你选好了,我给你便宜两成,行了吧。” “四成!” “……算你狠。” 赵墨清满意了,自己指了个人,让对方给他介绍。 锦瑟在门外站了一会,见云清音正坐着喝茶,而刚才和她在一起的那位公子则是在看东西。 犹豫了一会,锦瑟走了过去,盈盈一拜,“云姑娘。” 云清音请她坐下,“是你啊,方才也没有来得及说句话,不知道姑娘该怎么称呼?” 锦瑟在一旁坐下,“云姑娘叫我锦瑟就好。” “锦瑟姑娘。” 锦瑟说明来意,“其实今天是丛小姐又闹着不喝药,丛夫人没有办法,才去了县学请沈公子过去,师傅要为丛姑娘准备复健的方子,而陆大夫这边又有药,我不知道地方,沈公子才陪着我来了一趟,你是沈公子的心上人,我不想让你们为此生闷气,才过来一趟,以往没给云姑娘添麻烦。” “自然不会,锦瑟姑娘有心了。” 锦瑟笑笑,“不碍事的,沈公子为了救我而受伤,我为他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云清音捏着杯子的手一紧。 “当时那劫匪凶神恶煞,握着刀就砍了下来,沈公子伤到了腰,当时我手里也没齐全的东西,就草乱用线帮他缝上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 锦瑟自叹气地说着。 “选好了!”赵墨清走过来,“哎,你不是那个小医女吗,什么时候来的?” 锦瑟一惊,站起来。 云清音笑着说,“这位是七皇子。” 锦瑟连忙行礼,“参见七皇子。” 赵墨清抬手,“起来吧,问你呢,怎么来这里了?” 云清音替她说了,“怕我误会,特地过来解释的,你选好了吗?” “嗯。”赵墨清把一副丹青画和一只笔拿过来,“就这个吧,说好的六成。” 他又看向锦瑟,“你算是白跑一趟了,这丫头刚才还和我说沈岸秋是个有分寸的人,即便有什么,那也是找沈岸秋的事,小丫头明事理,不会怪罪在你身上的。” 锦瑟笑容有些僵,整个人在赵墨清的面前仿佛无所遁形,“那是我多想了,既然如此,七殿下,云姑娘,我先告退了。” 云清音说,“慢走。” 赵墨清小声说,“我看她是来挑衅你的,她只和你解释刚才的事情了?” “还能有什么,挑好了就走吧。” 赵墨清只拿了那幅画,“这支笔送给你吧。” 两样东西他都已经付过钱了。 云清音失笑,“你送我的这支笔可完全高过我给你便宜的那四成了。” “你是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真的让你吃亏。” 云清音也不推辞,送他出门。 赵墨清一手拿着字画,一手提着食盒,“还是来找你觉得心情好,胸口都不那么闷了。” 云清音:“真的假的?” 赵墨清强调,“当然是真的,你肯定以为我在胡说。” 云清音没好气道,“事实就是如此。” 她又不是药,难不成还能治病。 赵墨清摇头叹气,“真话都没人信。” 云清音站在廊檐下,看着赵墨清走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赵墨清离开,她胸口也闷闷的,方才还没有这样感觉。 云清音摇头笑了笑,真是被赵墨清拐到错弯上去了,不再想此事,云清音又进去,看了一个时辰的账本才回云家饭馆。 凤安安跟着沈岸秋回来,趁着沈岸秋上楼的间隙,凤安安的小身子挪到云清音的身边,压低声音软软地说,“我感觉今天沈哥哥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云清音拍了拍他的头,好笑不已,“你倒是观察的仔细,快去吃饭。” “是真的,东东哥哥和李哥哥都拒绝和沈哥哥一起过来了,回来的路上,沈哥哥真的一句话都没说,我连大喘气都不敢。”小家伙拉着云清音的手,“漂亮姐姐,要不下午你送我去县学吧?” “……”云清音哭笑不得,“知道了,我送你,赶紧去吃饭。” 凤安安终于如释重负一般跑着去了。 吃完饭,凤安安连午睡也不敢在沈岸秋那里了,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跑来云清音这里,先是从门边露出一个头,然后慢慢地走进来。 云清音把那件婚服收起来,就看到小家伙站在那,再看他手里的小枕头。 云清音无奈道,“你沈哥哥知道你过来睡吗?” “要不姐姐和沈哥哥说吧?” “……”云清音微微叹气,“你自己睡吧,我去和他说一声。” 云清音在沈岸秋的书房里找到了他,他并没有在看书,只是坐在那,眉头微皱着,盯着窗外,见她过来,转向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清清。” 低低地呢喃,又像是在表达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叫着她的名字。 云清音没准备过去,“安安睡我那里了。” 她过来,也只是告诉沈岸秋这个。 转身离开时,云清音听到他说,“和赵墨清在一起的时候,你好像很开心。” 云清音重新面对他,“沈岸秋,你什么意思?” 第106章 不安 “清清,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沈岸秋眸光漆黑,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却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明显是笑着的,可是云清音却感觉到他此刻并不想笑,“我只是单纯的说明事实而已,也许连你自己都不清楚。” 云清音冷笑一声,她被人上门挑衅的时候可都没有找他算账,他倒是先倒打一耙了。 “沈岸秋,你要是怀疑,就拿出证据,别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我与赵墨清认识的时间比你还长,若是有喜欢之情早就有了,会拖到现在?” 沈岸秋漫笑着,眼睛微眯,“我并没有这样说,你虽不至于喜欢他,但是至少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和旁人不同。” “所以呢?” 沈岸秋收起笑意,眼底凝聚着未成形的凌厉,“所以你承认了?” 云清音倚在门边,“沈岸秋,我虽然喜欢你,但是不代表我会和其他人断绝一切的来往,我觉得,这个认知,我们是共识的。” 云清音的手放在门上,准备离开。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他想娶你,你会嫁给他吗?” 云清音背对着他,“说不定,至少我不讨厌他。” 云清音抬步出去,就听到身后砸东西的声音。 下午沈岸秋并没有出书房,云清音送凤安安去了县学,再回来就遇见找沈岸秋禀告事情的董掌柜,董掌柜同云清音打了招呼,上了楼。 没过多久,擦着额头的汗下来,去后院见云清音。 “云姑娘,你和公子是不是吵架了?” 云清音勾唇,“没有啊,他心情不好啊?” 董掌柜:“没有就好,何止是心情不好,我还有事去处理,就不打扰姑娘了。” “慢走。” 董掌柜走之后,云清音就睡了一会,最后是被雨淋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下了雨,云清音从藤椅上起身,想着下次得把藤椅放在廊檐下,皱眉看着身上快要湿透的衣服,准备去换一身。 没注意前面突然多了一物,急停下来,云清音反射性地往后一躲,沈岸秋以为她是连和他走近都不想了,怒气上来,攥住她的手腕,就把人抵在了墙壁与身体之间。 背后是大雨落下的哗哗声,前面大堂是客人感叹这场雨怎么下的那么急的声音,天色稍暗,在连接后院与大堂的走廊上,云清音尝试抽回手,但是失败了。 干脆放弃,“沈岸秋,你干什么?” 沈岸秋冷笑,“你就算不想看到我,也没必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宁愿在这淋雨,也不愿意上去,她就这么厌恶他了? “……那你真是多想了。”身上的衣服湿答答的粘在身上,特别不舒服,云清音眉间不禁多了一股烦躁,“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先放开我。” 沈岸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俯下身用力地亲着她,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算是亲了,而是咬。 云清音几乎喘不过气来,使劲地推着他,“沈岸秋!” 然而却换来他的肆无忌惮的攻城掠地,云清音却始终担心着这过道上有人过来,“沈……” 下一刻,却又被堵住了嘴巴。 他就像是野狼一样,要把捕捉到的这个猎物撕咬入腹。 天地翻转之间,云清音已经躺在了柔软的锦被上。 她胸前的衣服开了大半。 沈岸秋的手掌落下,恍惚之间,云清音看到了他的眼神,又冷又沉,里面仿佛像是无底洞。 “就算这个时候,你也要走神吗?” 听见他略带讽刺的话,云清音的眼神变得清明,又觉得她默许他要她真是可笑,“沈岸秋,你给我滚!” 沈岸秋唇角弧度消失,眼底的情1欲未散,他声音喑哑地说,“清清。” 他眼底的痛苦之色让云清音为之动容,连火气也莫名的熄灭了。 云清音推开他,敛好衣服,“沈岸秋,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你才会相信,只是一个赵墨清而已,怎么会让你这么忌惮?” 沈岸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面对他的时候,那样发自内心的笑容。” 云清音眉头拧起,想起她和赵墨清在一起时确实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连铺子那些烦心事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沈岸秋有时候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云清音对丛玲儿,锦瑟等人或明显或不着痕迹的挑衅丝毫不在乎,不是因为她不在乎沈岸秋,相反的,她讨厌这些觊觎他的人,但是因为沈岸秋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他根本没有将她们放在心上。 所以云清音根本没有必要和她们一般见识。 赵墨清之于她,对沈岸秋来说,本应该是丛玲儿之于他一样的身份,沈岸秋本可以不必理会,但是他可能是敏感地感觉到了她对赵墨清那种特殊的不同,所以开始不安,开始慌乱,而通过刺她,让她保证不会离开他,这样心里的荒芜才会抚平一些。 云清音最后一丝怒气也没有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即便再特殊,也只是止步于朋友,沈岸秋,你在学业上游刃有余,甚至官场上也能从容,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多一些信心,我是真的喜欢你。” 沈岸秋环着她,“清清,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你,我只是……” “沈岸秋,要不……” 沈岸秋瞳孔一震。 云清音低头,说,“反正是早晚的事,如果这样能让你确定一点。” 沈岸秋怜惜地亲了亲她,“我不想因为这个原因就破坏这样的美好的事情,等我们大婚的时候。” 送上门都不要,面子往哪搁,云清音也生气了,“哼,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往后你再拿赵墨清的事情惹我生气,你给我等着!” 沈岸秋也笑,“不会了,都是我的错,不过,虽不至于做到最后一步,能不能先提前讨点别的?” “……”云清音气笑,“你做梦!” 云清音挪到床边,脚还没有挨地,就又被捉了回去,云清音愤怒地看着他,沈岸秋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同时放下了床帘。 “沈岸秋,你亲哪里!” “……” 啊——好想杀人!杀沈岸秋! …… 很快来到了开宴的这一日。 古阳拉了拉缰绳,停下马车,“云姑娘,到醉仙楼了。” 云清音带上面纱,确保不会暴露任何旖旎痕迹之后,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过来迎接的是张老父子,看到他们,云清音便知道小禾没能把醉仙楼抢到手。 “云姑娘大喜,我已经为云姑娘布置出了一间处理公事的房间,阿成,快带云姑娘过去!” 张老笑着吩咐自己的儿子。 张成伸手,“云姑娘,请随我过来。” 醉仙楼内已经来了不少人,看到云清音过来,都起身与她打招呼,若问如今这京城生意场里风头最盛的人是谁,非云清音莫属。 她名下铺子无数,三天前又与戚家答成合作,甚至还搓了丛府的锐气,这风头实在是独一份的,谁也不敢上前触她的眉头。 但是偏偏有人就看不惯。 丛府的掌柜回去告诉丛夫人在戚府发生的事情,丛夫人气得差点晕过去,戚府一行,丛府不仅半点好处没有捞到,没有教训成云清音,反而还搭进去两间她最赚钱的铺子,丛夫人差点气死,若是云清音在她跟前,她一定捏死她。 这样的哑巴亏说什么也不能吃,丛夫人打定了主意不松手那两间铺子的地契,她倒要看看云清音能使什么法子拿走铺子。 但是没想到云清音直接不按常理出牌,派人去把那两间铺子的掌柜和伙计全部重新换一遍,挂上云家的牌子,丛府的过去,就直接被打走。 云清音养的那些伙计就跟混子一样,一点不按着他们的心意来就打人。 但是丛夫人自知理亏,想要丛大人出手相帮,但是丛大人问清楚事情缘由之后,告诉她,让她认,但是丛夫人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马车还没有停稳,丛夫人就由婢子扶着匆匆下马车,见到云清音之后就扬起了手,“你这个贱人,敢抢我们丛府的铺子……” 还没等她靠近,就被古阳隔开,连衣服边也没有捞到。 云清音停下和张成一起往里走的脚步,回过头来,看清楚是谁之后就笑了,“原来是丛夫人,丛夫人是来送贺礼的吗,那多不好意思啊,毕竟我已经收了你家掌柜送的两间铺子。” 这话更是扎的丛夫人心梗,“云清音,你不要脸,害了我女儿还不够,还要抢我们的铺子!” 云清音敛起笑意,“丛夫人,你好歹也是首辅夫人,怎么做起了当街骂人的泼妇做派,也不嫌丢人。” 丛夫人实在是气昏了头,才控制不住地骂了起来,眼下被云清音点了一下,倒也收敛了许多,“看来到如今了,你一点悔意都没有,把我女儿害成那样,你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这件事是吏部亲审,连吏部都判我无罪,丛夫人却是当街叫冤,难不成是公然质疑吏部,质疑皇上的英明?” “你!”丛夫人脸都气歪了,“我什么时候如此说了?” “既然没有,你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件事?若是为铺子之事来的,那就更没有必要了,在戚家,我与你们丛府的掌柜打赌,那是众人面前,又有协议为证,可是半分不假,难不成丛府还想出尔反尔不成?” 丛夫人没想到云清音如此伶牙俐齿,眼看着半分理都不占了,丛夫人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自然不是。” “那丛夫人过来是……” 丛夫人咬着牙说,“自然是来恭喜你的。” 云清音哦了一声,又说,“我看丛夫人两手空空,倒不像是来祝贺我的,哎呀,也不是两手空空,你手上的羊脂玉手镯就不错。” “小虎,丛夫人带着那么贵重的贺礼过来,还不赶紧接下。” “是。”小虎上前。 “放肆!”丛夫人恶狠狠地盯着云清音。 “哦,我忘了,丛夫人是女人,自然不能是男子来。”云清音说,“流朱,你来接吧。” 流朱嘻嘻一笑,上前,就压着丛夫人的手腕把那羊脂玉手镯摘下来了,丛夫人疼的脸都皱在一块了,丛府的婢子大叫,“你们大胆,这么对待我们夫人,就不怕我们老爷怪罪?” 云清音笑意盈盈,“这说的是什么话,丛夫人过来就是给我送个贺礼,你家老爷还管这些小事?” 丛夫人心里憋到出血,“我们走!” 云清音看了眼流朱,“拿到丛府的当铺那里当了,记得,多要点。” “小姐,放心。” 等云清音和张成上了楼,底下的这些人才敢大喘一口气,“宁肯得罪官老爷,也不要得罪云清音啊。” 张成带着云清音到了一间布置宽敞大气的屋子,能看得出来,父子两个确实是用了心思的,“不错,我很喜欢。” “云姑娘喜欢就好。” 张成看着那双盈盈水波的眼睛,不免有些痴迷,待云清音看过来时,又连忙低下头。 “云姑娘,还有件事,赵哥本来是想和禾姑娘谈的,但是她一个姑娘家,这两年早已经不问酒楼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酒楼是什么行情,本就不应该攥着酒楼不松手了,但是今日过后,我怕赵哥可能不太高兴。” 小禾没了张成,又能和赵良搭上线,从当初收徒弟一时,张成就知道云清音是护着自己人的,而自己和父亲与云清音的关系,到底不如赵良那么亲近。 他担心,若是私下赵良找云清音说了什么,云清音直接将他们父子两个赶走,那样的话,他们才真的是一无所有。 “他不高兴肯定是有的。”云清音话音一转,“你也跟着于会长学了两年的厨艺了,可觉得有什么收获?” 张成回,“于会长于厨艺上造诣颇深,这两年我确实学到很多东西。” “醉仙楼也算是有年代的酒楼了,那些回头客固然喜欢云家饭馆的稀奇菜色,但是永远不会忘记醉仙楼,因为可能他们赚的第一笔钱,和家人一起庆祝时,吃的最好的一顿饭就是醉仙楼的厨子做的,这是招牌给的优待,你莫要把它丢了。” 云清音看向张成,“我只看酒楼在谁手里发扬光大,简而言之,我要的是那个能为我带来利益的人。” 张成心中一喜,“多谢姑娘。” 第107章 喝醉 云清音看向张成,“我只看酒楼在谁手里发扬光大,简而言之,我要的是那个能为我带来利益的人。” 张成心中一喜,“多谢姑娘。” 张成下楼后,走到张老身边,同他低语了几句,张老脸上喜色顿现,更加尽心的为云清音招待客人,拿出好酒好菜,今日可谓是宾客尽欢。 董掌柜带着贺礼过来,“恭喜姑娘,这是公子让我准备的贺礼。” “让你跑一趟了。”云清音笑着说,“请里面坐。” “姑娘今日怎么带面纱了,是不舒服吗?” “……是有些不舒服,起了些……疹子。” 董掌柜连忙局促地点头,后悔多问这一句了,前天公子气压那么低,肯定是和云姑娘生了矛盾才对,眼下,应该已经和好了。 “云姑娘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 “好。” 不多时,沈岸秋也过来了,醉仙楼有张老父子尽心招待着,云清音拉着沈岸秋上了马车。 “我刚来,还没吃口饭就走?”沈岸秋笑着说。 “这里的饭菜不好吃,我请你吃别的。”云清音对外面的古阳说,“去东龙大街的宅子。” 那处地方是云清音常用来谈事的宅子,但是买的时候却不是随便买的,首先是临街,能看到街上的繁荣,但是却不至于吵闹。 里面很静,也没有请下人,就厨房里养着两位厨娘。 若是谈过事情之后,不想回去,便吩咐厨娘做了饭。 “两位厨娘的手艺都非常不错,你一会可以尝尝。” “嗯。” 这马车是沈岸秋特地让人打造的,中间放一矮桌,两侧是可以容纳一个人躺下休息的软塌,用厚厚的芦苇席子垫底,上面铺上柔软的锦绣缎。 沈岸秋低眸,看了一眼两人之间足能坐下两人的距离,不禁无奈,“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云清音解释,“一会就到了,这里距离门口近。” 沈岸秋随她去了。 很快到了地方。 云清音带着沈岸秋进门,先去了小厨房让厨娘准备着饭,然后带着沈岸秋上楼。 二楼比云家饭馆那边宽敞许多,但是布局基本上一致,云清音带着他转了一圈,介绍地方,沈岸秋似笑非笑地捉住她的小手,慢慢地摩挲着,“为什么我和你的屋子距离那么远?” 一个在最西边,一个在最东边,不是故意的他都不相信。 云清音无比坦荡,“当然是因为这两个屋子采光最好,最适合做卧房啊,人家建造屋子的时候构造就是这个样子,我总不能拆了重建吧。” “这一间,我看着也不错。”沈岸秋指了一间,和云清音的屋子挨着。 云清音说,“这是我用来做书房的。” 沈岸秋指第二间,挑眉看她。 云清音心虚道,“这间你可以做书房。” “我看做卧房就很好。” “你这人怎么这样嘛,我想让你睡一个好一些的屋子你还不领情。” 沈岸秋下最后通牒,“反正这里也不常来,要不干脆别布置我的那间屋子了,偶尔过来的时候我就宿在你这里。” 云清音咬牙切齿。 “知道了,我给你重新布置就是了。” 沈岸秋满意了,“乖,婚后我们就住婚房。” “……” 云清音搓了搓胳膊,表示受不住这么肉麻。 沈岸秋抬手,拂开她的面纱,看到还未消下去的痕迹,眸子暗沉下来,“抹了药,怎么还没消?” 云清音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今日董掌柜肯定就看出来了,你羞不羞啊!” 沈岸秋笑出声,“这印子是在谁身上的?” “我不管,反正弄的人不是我。”云清音心里可乐观了。 “好,是我。”沈岸秋倒不推辞,“董掌柜是过来人,什么没有经历过,咱们这些在他面前估计就是小打小闹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叮嘱他的,不让他乱说。” 云清音瞬间炸毛了,“沈岸秋,你敢提试试!” 沈岸秋见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带着几分恼羞成怒地娇韵,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好,不提。” 小姑娘再嘴硬,到底是害羞的。 沈岸秋眸色深了深,他也是忘记了云清音还要来赴宴,也没想到一时情不自禁弄出这般多的爱痕两天都没有消下去。 男子的眉间多了一些懊恼。 下午没别的事情,沈岸秋就陪着云清音在这里打扫这座宅子,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云清音指挥沈岸秋挪挪桌椅,搬搬东西。 沈岸秋下楼,把杂乱的东西归到一起,门口站着的墨枫见他下来,快步上前,“公子,吏部主事今日在十街那里设宴,请你也过去,一个时辰前就把话送过来了。” 沈岸秋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还有谁?” “还有凤世子。” “我知道了,去帮我取套衣服送来这里。” 沈岸秋上了楼。 云清音正窝在软塌里看话本,沈岸秋在她跟前蹲了下来,“一会我需要去十街那边一趟,你想回去了,就让古阳送你回去。” “好吧,你要先吃饭吗?” “在那边吃。” 云清音和沈岸秋下楼的时候,墨枫已经带着衣服过来了。 沈岸秋上楼换衣服。 云清音在门口站着,“墨枫,你离开宣平侯府了?” “侯爷和公子很谈得来,见他身边也没有个能用的人,就让我跟着公子了。” 云清音点点头,“上次刺杀的人查出来了吗?” 墨枫说,“他们是想杀公子的,接连在公子那边接连受挫,才想着从姑娘这里入手,不过姑娘请放心,古阳他们是公子身边身手最好的侍卫,一定会保护姑娘的安全的。” 云清音倒不担心这个。 “他们为什么要杀沈岸秋啊?” 云清音又想到两年前也有一次,但是那次也没什么线索,到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因为公子挡了别人的路。” 沈岸秋下来了,一身暗色系的袍子,由他穿来仿佛暗帝降临,云清音一直觉得这两年沈岸秋有了一下变化,此时才明白,他变得更深沉了一些,介于少年和掌权者之间,眉峰已经初露上位者的老道狠厉。 沈岸秋走过来,自然地握上她的手,“现在就走吗?” “你不在这,我一个人在这也无趣。” 墨枫自动走到门外等着去了。 沈岸秋搁着面纱亲了亲她,“抱歉,下次再陪你,” 沈岸秋翻身上马,和墨枫一前一后离开,孤寂的夕阳下,云清音直看到他的背挺的很直。 古阳站在马车边,“云姑娘,要回去吗?” 沈岸秋是快到深夜时才回来,一身的酒气。 墨枫帮着云清音把他扶上楼。 沈岸秋的屋子在左侧,云清音的屋子在右侧,上了楼,墨枫扶着沈岸秋往左边走,但是沈岸秋清醒了一瞬,不愿意往那,反而要去右侧。 云清音暗中掐了他一把,“把他扶到我那去吧。” 墨枫并未进里屋,只怕沈岸秋送到外侧就退出去了,云清音和他一起出去。 “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 “有位大人是北方的,酒量很好,执意要敬酒,一圈人全部都喝得差不多了。” 到了楼下,墨枫离开,云清音去厨房,让人做一碗解酒汤,等了一会,才上楼。 云清音把醒酒汤放下,打开窗户散去屋里的酒气,走到沈岸秋跟前,弯腰拍了拍他的脸,“沈岸秋?” 沈岸秋并没有醉的彻底,还知道认人,“清清。” 云清音把他的胳膊搭到脖子上,“你使点劲站起来,别把所有的重量都压给我,我扶你到床边躺着。” “好。”他一张口,酒气就扑面而来了,云清音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手动把他脸转过去,一阵兵荒马乱,终于把沈岸秋扶到了床边。 云清音后背出了不少汗,觉得那点降温的冰块也没什么存在感了,把解酒汤端过来,为了降温快,云清音投了一些冰块进去,尝尝已经不怎么热了,递到沈岸秋的嘴边。 不用她说,沈岸秋就自己喝了几口。 “好了,你睡吧。” 云清音打算先把碗送楼下去,转身时,被沈岸秋扣住手腕。 “清清,我想沐浴。” “……”云清音糊弄着他,“天这么晚了,该休息了,你明日再洗也一样。” 但是沈岸秋的手还没松,“出了不少汗,你的床是香的。” “……我下去让人给你抬水,但是你要自己洗。” “好。” 云清音让守夜的人抬了水送到沐浴间,她则去沈岸秋的屋里替他拿了套衣服,看到沈岸秋屋里的桌上搁着不少医书,奇谈杂事,云清音随意翻了一页。 沈岸秋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 回了屋子,沈岸秋睁开眼睛,自己扶着床边站了起来,到底是没有摔倒,云清音过去扶着他,吐槽,“下次就不要喝那么多了,人家要你喝,你还真实诚地喝啊。” 听着女孩的嘀咕,沈岸秋温柔地应了一声。 到了沐浴间,把沈岸秋送到木桶边,她把衣服搭在屏风的架子上,准备到外面等着去。 “你在这里。” “你刚说自己洗的!” “我的意思是你不也要洗,让人再送水上来,你在隔壁洗。” 云清音听他口齿清晰,忽的转身,想要一探究竟,“沈岸秋,你不会没醉吧……”然后就看到男子光着上身,劲瘦的腰身,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在烛光下,张扬的炫耀着迷人的光泽,云清音张大了嘴巴。 “满意吗?” 云清音合上下巴,“就……那样吧?” 沈岸秋眼睛危险地眯起,“就那样?” 云清音兔子一般提起裙子就跑了,“赶紧洗你的澡吧!” “呵。” 沈岸秋醉酒的眼神清明了些。 云清音到了外面,抚了抚砰砰砰跳的心脏,又拍了拍脸颊,才让人重新送些水上来,快速地沐浴一番,套上衣裙。 沈岸秋回来的时候,云清音已经在擦头发了。 “你动作倒是快。”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缘故,沈岸秋脸上的棱角显得柔软了些,云清音把手里的布帕扔下他,“你骗我!” 沈岸秋接着,开始慢慢为她擦拭长发,“真醉了,我现在头还晕着,这会能站住还要多亏清清的解酒汤。” “哼。”云清音可不领情。 默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云清音伸手去扒他的衣服,沈岸秋笑着道,“这么热情。” 云清音手摸到他腰一侧的和旁处截然不同的磨面,即便没有看到,云清音也知道那道伤口有多重,想到这是为救锦瑟受的伤,云清音心里更赌气了。 “这么严重的伤,怎么也没见你提过?” 沈岸秋不在意道,“已经好了,不想让你担心。” 沈岸秋抱起她,往床榻而去,“凤世子说,五皇子大婚给你送了帖子?” “嗯,赵墨清过来就是送这个的,你什么时候见的凤景云?” “今晚。” 云清音瞬间明白了,“今晚是和吏部的人吃的饭?” 她和丛玲儿的事情,若是没有沈岸秋和凤景云在背后与吏部周旋,即便错不在她,恐怕吏部也要表个态度出来给丛大人看。 毕竟那是内阁首辅,吏部有多大的仪仗才敢得罪他。 沈岸秋摸了摸她的头,“清清真聪明。” 云清音钻进锦被下,侧身看着同样躺下来的男子,“你许了吏部主事什么好处,人家才肯答应保我的?” 沈岸秋的手落在她的背上,慢慢的抚着,“首先是丛玲儿本不占着理,丛大人是百官之首,行事本就奉行不偏不依,自然他女儿的事情上也是如此,而且凤世子在里面帮的多,找个时间向他道声谢吧。” “看你时间,我都行,其实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沈岸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更有件事情要同你说,五皇子大婚那日,少和赵墨清接触,如今赵倾寒虽然是太子,但是底下这些皇子都已经有了算计,难保不把你当靶子。” “你别告诉我,上次在国公府就是因为我成了一些人的活靶子?” 沈岸秋低头,“你以为呢?” “你知道是谁?” “没直接证据。” 第108章 报仇 云清音还想再问,沈岸秋拂灭了蜡烛,“好了,该睡觉了,我明日还要赶着上早课。” 云清音噗嗤一笑,“你今天是不是逃学来着?” “嗯,估计明天宋夫子要骂死我了。” 云清音枕在他身上,闭上眼睛,“我看你可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你年纪才多大,逃学喝酒全都干完了,要是我是你夫子,我不被气死就不错了。” 说着声音弱了下去,随后传来女孩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沈岸秋唇角弧度微勾,调整了一下姿势,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早上,天光大亮。 云清音感觉到脸上有些痒,她挠了挠,翻了个身体继续睡。 安宁公主俯在她耳边,“云清音,你再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啦!” 云清音困倦地睁开眼睛,一把盖住耳朵,“吵!” 安宁公主坐在床边,“你快点起来,我找你有事情要说。” “有人要抢你的沈岸秋。” 云清音瞬间清醒了。 安宁公主嘟起嘴巴,“果然是爱男色大于友情啊。” 云清音皱眉,“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之前同你说的五哥要娶的那名女子你知道吧,现在传出她本就心系沈岸秋,结果我五哥耍酒疯强迫了她。” 云清音只觉得稀奇,“要嫁给五皇子不是她自己请的吗,若是那时候她不愿,恐怕如今也不会有这婚事,她依旧可以守着自己的心啊。” “也许是那时刚烈的性子冲上来便逼嫁,现在又后悔了吧?” 云清音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可是现在事已成定局,她即便后悔也没有办法,喜欢沈岸秋的人多了去了,差她一个?” 安宁公主犹豫了片刻,“似乎是她和沈岸秋本就有些渊源。” 云清音看向她。 …… 五皇子大婚前一日,搞了个类似纪念结束最后一天单身的小宴会,同龄的男子和相熟的女子都接到了邀请。 云清音没打算去。 但是凤景云来接她了。 沈岸秋被宋夫子拉去搞什么讲课去了,云清音一直没和他碰见,也没办法问沈岸秋去不去。 上了马车,凤景云把放在桌上的几本书推过来,“这些都是有助于你归整招式的书籍,父亲挑的,你要是感兴趣就看看。” 都是一些武功方面的书,最下面还有一本兵书。 “爹爹不在京吗,好几日没见到他了?” “南梁太子要来京,父亲一日前已经出发去接人了。” “这样啊,他已经到燕朝京都了吗?” 凤景云挥了挥衣袖,淡淡笑了笑,“还没出发呢。” 云清音不解道,“那去那么早干什么?南梁太子又不是没有护卫队,即便是为了表示重视,在京城隆重接一下就行了,总不至于跑到南梁去吧。” 凤景云温柔的声音响起,“娘亲出身在南梁。” “娘亲去世后,南梁王就一直很怨恨父亲,所以和南梁的往来上,父亲几乎不怎么插手,而南梁那边态度也很冷淡,去年年底时,南梁王上书提到为其太子议亲的事情,南梁太子选择在这个时候入京,估计也有在景熙出嫁前见见她的打算。” “那燕朝的人知道娘亲的身份吗?” 凤景云摇了摇头,“娘亲是南梁皇室最小的公主,也是现任南梁王的胞妹,当时老南梁王在时就说过,王位能者居之,但是不准伤及无辜,所以当时夺位之乱虽然惨烈,但是没有波及到当时在宫外住着的娘亲,南梁王继位以后,本想把她接回宫,但那时娘亲不愿受约束,再后来和父亲相识,就连父亲也是在我出生之后才知道娘亲的身份。” 云清音心想,幸亏燕朝的人不知道娘亲的身份,若是定南王府再加上一个南梁,只怕老皇帝想要铲除定南王府的心一刻都忍不了。 “和太子的大婚就是今年吗?”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礼部已经在准备了。” 凤景云见云清音在无聊地翻着兵书,“到地方估计还得一会,若是觉得无事做,不如先看看这些打发时间。” 云清音起初是没兴趣的,看到最后,也入了迷,到地方了都不知道,还是凤景云喊她。 云清音合上书,出了马车,就见到了几张微变的脸,心里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云清音怎么从凤世子的马车里出来? 云清音立在马车边,凤景云从马车里出来,身姿挺拔,步履闲雅,白衣墨发,面上的神情淡淡,但是不损他的一丝俊美。 那几位姑娘含羞带怯地同凤景云打招呼,凤景云淡淡地应了一声,回头看还站着不动的云清音,“还不快跟上?” “哦!” 云清音提起裙摆,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和凤景云并肩进了酒楼。 “凤世子来了?” “呦,云姑娘最近可是大忙人,京城的生意场如今就数你最拔尖,以后可要多照顾照顾我们其他人啊。” 云清音笑:“那好啊,我有事也找你们帮忙啊。” “云姑娘有什么事是能求到我们身上的,不过,若是开口啊,一定照办就是了。” 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常场面话,说过也就忘了。 赵倾煜和赵墨清一群人正围着一张桌子玩骰子,周焕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文大人也在,云清音没凑上去,干脆去找文大人说话了。 “安宁公主没过来吗?” “我也有小半个月没看到她了。”文大人说,“坐。” 云清音找了个位置,“我知道那天你也往醉仙楼送礼了,谢谢。” “你帮过我们那么多,应该的。” 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阵争吵,连玩着骰子的几个人也被惊动了,赵墨清皱了皱眉,打发善今去看 “殿下,是丛姑娘在门口和人吵起来了。” “丛玲儿?” 赵倾煜脸色挺不好看的出去,再回来时,身边跟着个曼妙的女子,而锦瑟和坐在轮椅上的丛玲儿也进来了,很显然,方才的争吵,就是这三个人引起的。 文大人同她说,“站在五皇子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明日与五皇子大婚的人,听说是叫涟漪。” 云清音看过去,恰好对方也看过来,不过也就是一刻的对视,那人就扭开了目光,仿佛不甚在意。 “她家里祖上也是有人做官的,不过到她这一代就没落了,后院里妾室争宠,她是被波及才被卖到那种地方,阴差阳错嫁给五皇子,也算是好造化吧。” 文大人显然没有安宁公主消息那么灵通,不知道这位涟漪姑娘心中有人,还在感叹她能有个好归宿。 云清音捏了块面前的肉酥饼,低头吃着。 丛玲儿看到云清音也在这里,恨意上来,“云清音,你还敢出现!” 锦瑟替她推着轮椅,来到她和文大人跟前。 云清音暼了她一眼没准备搭话。 文大人劝着,“丛姑娘,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何必再揪着不放了。” “那当然了,断的不是她的腿,在我这里,这件事永远过不去,以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她就不能出现。” 片刻,她又洋洋得意,“不过还要多亏你,才让沈公子多次过府来看我,总有一天,他是我的!” 云清音冷淡地说,“等到了那一天再说,你要是再在我跟前狗叫,我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丛玲儿有恃无恐,“你敢!” 今日这么多人都在这,她就不信云清音敢这么做! 云清音淡淡喊着人,“古阳。” 立在门外的高大身影推门而去,提起丛玲儿就往外走,丛玲儿的脸变得煞白,锦瑟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云姑娘,你已经将丛姑娘害成这样了,难道还不知收敛吗?” “你难道是没长眼睛,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难不成我云清音的脸上写着任人欺负四个大字?求仁得仁,她犯贱,我成全她就是了。” 锦瑟狠一跺脚,出去追人了。 过了会,又有婢子红着眼睛过来推轮椅,人是不会再来了。 后面再没人敢挑衅云清音,林霜霜那帮人虽然看不惯云清音的做法,但是也真怕云清音疯起来连她们也扔。 到了后半场,婢子和那位涟漪姑娘走过来,文大人不参与她们之间的话题,起身走了。 对方的态度有些违和的高高在上,“我明日出嫁,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请云姑娘做我的守门人?” 也就是喜房里陪着待嫁的姑娘的人,出嫁的姑娘出嫁时也会请闺中好友过来,燕朝是有这个习俗的。 云清音不感兴趣,“不好意思,我起的比较晚。” 涟漪说,“你可以晚点过来。” 云清音一笑,“这是个拒绝的理由而已,非要我说出来?” 涟漪脸沉了些,“云姑娘行事一向都那么不收敛吗?” “大约是这样。” “云姑娘以前的事情我大约也知道一些,但是离了侯府,再这么做事怕是要给人带来麻烦了,那位丛姑娘是丛府的人,你这么得罪她,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 “……你是我哪门子亲戚管我?”云清音径直站了起来,“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使到我身上,也得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享受好处。” 云清音走到凤景云身边,“这里没意思,我要先回去了。” 凤景云起身,“我送你。” “小丫头脸色那么难看,谁又惹你了?” “没谁。” 云清音跟着凤景云出门,到这会她也没想明白凤景云为何要带她过来。 马车缓缓动起来。 云清音拿起书,凤景云说,“那位姑娘你也见过了,她算是沈岸秋的人,即便是当初逼婚也是沈岸秋授意的,赵倾煜忍不下这口气的。” 云清音猛的起身。 凤景云说:“要是出事早就出事了,你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不如回去等着。” “哥。” 凤景云沉声道,“清音,他要往上走,就势必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后的刀光剑影比起现在只多不少。” 看到她难看的脸色,凤景云又说,“眼下五皇子要爱惜羽毛,他不会将事情闹大的,顶多是私下里的争斗,沈岸秋这点还是能应付的。” 云清音脸色缓了一些。 “他算计五皇子的婚事,大概是因为国公府那次五皇子企图利用我破坏七皇子和国公府婚事的事情。” 凤景云缓缓道,“我知道这件事,今日让你过来,本就不是让你躲祸,而是有别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云清音也没有问,她的心里记挂着沈岸秋。 到了饭馆,云清音就匆匆下去了。 马车内,凤景云微微叹气,“傻丫头,你和赵墨清有了割不断的牵扯,以后和沈岸秋只怕有得磨了。” …… 楼上,陆大夫正提着药箱从屋里出来。 “云姑娘。” “他怎么样了?” 陆大夫说,“公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云清音点头,绕开陆大夫进去了。 沈岸秋披上衣服,见她过来,“怎么回来那么早?” 因为失血,沈岸秋的脸色有些白,看着更像虚弱的美人了,云清音微微红了眼眶,“对不起。” 为因为她,才让沈岸秋遭这番罪,也为他出事的时候,她没有在身边。 “傻丫头。”沈岸秋指腹落在她的眼尾,替她楷去那抹湿润,“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惹你落泪,可是比这伤要痛一万倍。” 云清音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伸手去揭他衣服,“我看看。” 沈岸秋捉住她的手,叹气,“你现在看到我的身子是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 “男女之情,天经地义,我多想想怎么了?” 云清音好一会没说出话,“那我上次给你,你还不要呢,半斤八两,我都没说你什么。” “那怎么一样,我是强忍着才拒绝的,其实我心里很想的,你若是再同我说一次,说不定我就等不到新婚夜了。” 沈岸秋圈上她的腰,“明日你就别去参加五皇子的大婚了,我们去马场跑马吧。” 云清音怀疑地看着他,“我是可以,不过你的伤可以吗?” 第109章 离京(1) 话落,屋里就诡异地静谧了一会。 云清音忽然感觉到有个魔爪在她腰侧掐了一把,那明显是带着怨气的。 “清清若是怀疑,不妨亲自试试。” 云清音讨好地朝他笑笑,“不用了,你最厉害!” 云清音在沈岸秋这边睡了一夜,一夜好眠。 用过早膳之后,云清音和沈岸秋出门去马场。 沈岸秋兑换承诺好好陪她,两个人一整天的时间都泡在这里,上午跑了一上午,出了一身汗,云清音舒服的筋骨都是酥的,但是也累到不想动。 沈岸秋上手帮她按了几下,酸爽非常。 “沈岸秋,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上次和军医学的。”沈岸秋拍了拍她的屁股,“躺好。” “哦哦。” 玩一天,到了晚饭时间,云清音才一脸意犹未尽,沈岸秋牵着她的手,“下次再过来也一样。” “嗯嗯。”云清音已经看到等在门口的墨枫和董掌柜等人了,知道他有事要做,“让古阳送我回去就行了,你也早点回去。” “好。” 看着她上了马车,古阳驾着离开,墨枫才走上前,“五皇子暗中拉帮结派的证据已经送了出去,明早朝堂上他们就会弹劾五皇子。” 沈岸秋淡淡地嗯了一声。 赵倾煜送他一份礼,他自然也要回报一份。 “那传言怎么来的?” 墨枫一愣,随即明白了,“是涟漪姑娘家里的人找了过来,和涟漪姑娘争吵的时候说的话被有心人偷听了去。” 沈岸秋神色微冷,“今日之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传言。” “是。” 董掌柜走上前,有些犹疑地说,“公子,锦瑟姑娘想见你。” 锦瑟昨日就来过了,但当时她扑了空,此时由董掌柜领着见到了沈岸秋,锦瑟简直热泪盈眶,“沈公子,请你去看看丛姑娘吧。” “她又怎么了?” 锦瑟抹了抹眼睛,把昨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丛姑娘本就因为腿伤的事情而心情郁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门散散心,云姑娘不仅不避着她,反而令人把她扔出去,回府后丛姑娘就又病倒了,到现在滴米未尽。” “我又不是大夫,叫我过去也没用。” “……沈公子,我说的是若不是那云清音太过狂妄,丛姑娘也不会如此。”这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沈公子!为什么沈公子就是不明白! 沈岸秋不悦道,“你的职责就是治好丛玲儿的腿,别的事情不是你该关心的,我还有事。” 锦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岸秋离开。 可恶,那个贱人到底给沈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样相信她? 不过—— 九月之前治好丛玲儿的腿吗?若是治不好,沈公子和云清音的婚事就会作罢吧。 …… 云清音回到饭馆后不久,凤景云也过来了,他把书放下。 “你昨天走的急,把这些也落下了。” “谢谢哥。” “嗯,清音。”凤景云沉吟片刻,冷静的眸子落在女孩的身上,“如果有一天,你和沈岸秋不得不分开,你会很难过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云清音嘻嘻一笑,“不会你和爹爹还要考验他吧?” “只要你喜欢,我们自然不会阻止。” “那就好。” 云清音心中放心,“那我和他肯定会好好扶持走到最后的呀,他还说过以后入朝了就去户部,到时候爹爹的王军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凤景云想,可能情况也不至于太糟糕,等南梁的人进京后,他再去见见,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云清音显然不知道凤景云心中的担忧,她现在的日子就是悠闲着睡到自然醒,然后再开始拓展自己的商业版图。 现在她手里的铺子毫不夸张地说已经涉及到各行各业,而和戚家合作的那两间铺子的逼格瞬间就上来了,这两日上门寻求合作的人数不胜数。 彼时这些寻求合作的人已经由安平筛选了一遍,把最终的名单送到云清音的手里,她看那些人的背景的时候,安平就说着五皇子大婚上的事情。 “几位宫妃过去,头上戴的都是月夫人那里打造的首饰,丛夫人那群人在婚宴上使劲败坏你的名声,说月夫人铺子的首饰不好,结果安宁公主笑眯眯一句,今日几位娘娘身上的首饰都是出自月夫人的首饰。” 说到这个点,安平大乐,“丛夫人那些人难看地脸色你是没有看到,又红又绿的。” 云清音眯了眯眼,“那是可惜了,没亲眼看到。” “首饰铺子那边的生意彻底反弹,丛家是压不住了,接连在你这里没有捞到好处,就怕会想别的办法。” 安平又看向名单。 “对这些人,你是什么看法?” “如今京城的这些铺子,百花齐放,除了戚家之外,便是各大世家贵族的商铺盘踞,相互扶持,互惠往来,同时排斥着从底层起的商铺,我们便是那被排斥的,云家饭馆到如今,算是已经顶头了,没有巨大的财力支持,有朝一日,是很难抗衡被打击的。” 丛府并不算十分有钱,首先丛大人是科考入朝,并非世家举荐,背后没有家族支持,是真正贫寒出身,而丛大人为官清廉,丛府的那些铺子还是丛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 一代积累的财富不至于让云清音处于被动地位,但是京城多的是世家大族,百年底蕴,数辈的财富积累自然不是云清音这种类似暴发式的崛起能比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人家还在蒸蒸日上。 云清音已经站在动世家利益的边缘了,想要再往前走,就要有足够的力量对抗可能到来的打压,而现在,云清音还不具备。 “你想做什么?” “交好世家,起码不站在他们的敌对面。”可是好难。 安平说,“这可不怎么好办。” 那些都是难啃的骨头,且永远高高在上,他们那样的人,看不起贩夫走卒,而云清音等人,在他们眼里估计也与贩夫走卒没什么差别。 云清音摊开燕朝境内图,落笔在南北一条线上,“那就让他们找上来,南北商道的打通虽然费力许多,但是一旦打通,只要想赚钱的人就会感兴趣。” 商量诸事后,到了饭点。 云清音应邀去见想要寻求合作的人,吃饭的地点在一处和醉仙楼规格差不多的酒楼,古阳跟到门口便停住了,守在外面,云清音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人,见云清音过来,立即起身,“云姑娘。” 马场背后的主人是云清音的消息出来以后,不少人都盯着给云清音的马场供良马的合作,中年人通过董掌柜的关系安排了今日这顿饭,心中对促成这桩合作是有极大的把握的。 “请坐。” 云清音注意到了中年人旁边的那个少年,不过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家中的小辈,跟出来见见世面的。 “没想到云姑娘那么年轻,郊区马场的生意如今可是人人艳羡。” “都是底下人打理的好。”云清音也不跟他绕弯子,“我听董掌柜说,你自己是养马的?” “对,我祖上便是牧民出身,我从小便学了这里面的门道,其实之前就一直想联系马场那边,但那时候不知道是云姑娘你的产业。” “如今知道了也不晚,你是董掌柜介绍过来的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们选马匹自有一套标准,毕竟是要保证客人的安全,你若是有打算售卖,我回头便让人过去相看,若是合格,我们就收下。” 中年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养的马能不能合格,那马场的要求着实太高了些,不然他也不会想要私下见一见云清音,“多谢云姑娘通融,小硕,待会你就跟着云姑娘,等云姑娘有时间了,你便带她去验马。” 那少年极快地瞅了云清音一眼,又红着脸低下头,“是。” 云清音就……一脸问号。 终于明白那股违和感是什么了。 云清音呛了一声,仓惶起身,“那什么,我明日让人去找你,人就不必跟着我了。” 中年人却是坚持,“云姑娘,你们是同龄人,肯定有许多话要说。” 云清音板起脸,人家也没有说明白,云清音也不好捅破,毕竟若是真的不是,那才是丢脸丢大了,但万一呢。 “马匹方面,我也不十分懂,专业的事情自然交给专业的人做,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留步。” 云清音快步出了屋子。 回头看了一眼古阳。 古阳在门外守着,自然也听清楚了屋里的事,低下头,“云姑娘请放心,我不会同公子说的。” “……”本来也没什么。 …… 打通商道的事情,依照云清音目前的财力有些吃力,好在这两年她在南梁西岐沿途有些产业,可以帮的上忙, 大把的钱投进去,效果没有立竿见影,反倒是让云清音手头紧了不少。 沈岸秋给她的那些钱也用上了,可是一条路的花销就像是一个无底洞,逼的云清音几乎都要省吃俭用,好在沈岸秋从旁接济,然后沈岸秋发现每次云清音看到他就像是看到美味的食物一般,眼睛亮亮的。 沈岸秋觉得那种感觉很不错,越发喜欢这样的日子了,甚至私心里觉得以后云清音可以多些缺银子的时候。 商道的打通需要经过各地,要过官府的明路,云清音便需要亲自过去,刚定好了出京的日子。 安宁公主的喜讯就踩着五月的尾巴进了云清音的耳朵,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磨了太后这么长时间,终于得了太后的点头。 安宁公主第一时间找云清音报喜,激动地泪都流出来了,云清音也为她高兴。 为了庆祝,安宁公主要和云清音喝酒,一边喝,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以前的事情,到了最后,竟然哭了起来。 最后安宁公主喝的大醉,又抓着云清音的胳膊不放,云清音没有办法,只得赶在宫门口关闭前送她回去。 按理来说,无诏她不能入宫,但是到了宫门口,安宁公主依旧霸着云清音不松手。 估计是她们的僵持惊动了宫里的人,皇后身边的孙嬷嬷带着皇后的口谕过来,把两人带了进去。 到了皇后宫里。 皇后还没有走近,就闻到极大的酒味,倒也没有训斥,“孙嬷嬷,快扶公主去休息。” 有了几个人帮助,终于把两人分开了,云清音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皇后的态度不似从前,她和安宁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也愈发喜欢云清音 “安宁婚事的事情,谢谢你。” “是公主自己求了太后,民女也为她高兴。” 皇后叹气一声,“我知道,能让太后护着她,是你背后相助,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留下吃顿饭吧。” 不过云清音没有吃成,因为宸妃听说云清音进宫了,派人过来请她过去。 “你和宸妃认识?” 皇后让人进宫的,自然也得负责将云清音完好的送出宫,如今别的人横插一脚,让她不得不多上心。 “就两年前在太后的赏菊宴上见过一次。” 皇后担忧,“别是还记着你让七皇子中毒的事情,那和你无关。” 说实话,云清音也纳闷。 “算了,我陪你走一趟。” 宸妃似乎还很惊讶皇后过来,见了礼之后,便又让人多添了双筷子,竟然真的只是用一顿饭而已。 吃饭时,宸妃只是问云清音一些近况,说起小时候和赵墨清的渊源,又感叹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人都那么大了。 到离开时,云清音都不明白宸妃怎么突然要请她吃饭。 皇后说,“可能真的没有什么事吧,我让孙嬷嬷送你出宫。” …… 沈岸秋知道云清音要离京的事情之后,心里自然是不想的,毕竟两个人自从认识几乎没怎么分开过,况且这一次云清音离京的时间还不短,最快也要八月才能回了。 但是却不能阻止,只能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并且让董掌柜和古阳随行,每三天要写一封信回来,云清音都点头答应。 第110章 离京(2) 刚分别时还没觉得难过,离开京城在客栈入睡的第一夜云清音就觉得入睡分外困难,调整了两日才有了些精神。 董掌柜懂的很多,就一套与地方官打交道的注意事项他也能说出许多门道出来。 云清音感叹,“看来沈岸秋是早知道我需要你。” 董掌柜看着作男扮女装的云清音,笑呵呵地道,“我只不过是比姑娘多长了一些年纪,多点阅历罢了。” “董叔莫要谦虚。” 回了客栈,古阳拿着信件回来,交给云清音。 厚厚的一叠,云清音服气沈岸秋每次都能写那么多。 只是今日的写信人明显带着不高兴,连笔下的字都仿佛感知主人的怨气。 沈岸秋先是说了京中的近况,大抵是安宁公主知道她离开后伤心地走了,然后又说她估计也没有多伤心,因为沈岸秋看到安宁公主和文大人高高兴兴地来饭馆吃饭。 云清音:“……” 云清音翻到下一页,这里的更加有怨气了,沈岸秋问她有没有收那个小倌,还特别威胁她,要是敢收,回去后他定是要生气的! 云清音笑的肚子疼。 沈岸秋所提到的小倌是在上个地方的时候,云清音请府里的通判出去吃酒,路上遇到个十分热情的人,非说他那里有好酒好菜,云清音也只得跟着一块去,结果到了一家十分华丽的宴楼里。 是正经的吃饭,但是那人许是有事请通判帮忙,因此十分讨好,期间还叫来了许多伺候的人,云清音真是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了,还被人泼了一身茶水。 不烫,但是得换衣服。 那通判喝了酒,大着舌头说,“云公子身上的这套衣服可不便宜,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那个小公子当时脸色都白了,却倔强的问云清音要赔多少。 云清音没有跟他计较,和通判说了声便准备离开了。 但是那个小公子十分坚持,董掌柜笑着说一句,“不要你赔了,赶快回去吧。” 谁知道小公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想要跟着云清音伺候,云清音自然没答应,但是那小公子也是个有毅力的,便每日去等云清音,吓得云清音拿到了官府的凭证之后连夜带着董掌柜和古阳就退了客栈离开了。 最后一页说南梁太子要进京了,最近凤安安异常的不老实,总是看不进去书,京中的人也都等着南梁的太子进京,想要看一看南梁太子究竟长什么样子。 云清音提笔回信,存了要哄他的心思,云清音也写了五大张,先交代了沈岸秋没有收人——估计董掌柜早就告诉他了,云清音也不嫌弃麻烦,郑重再同他说一次。 然后又在信里告诉他,好好准备科考,她可是要做状元娘子的,想着,又觉得自己像是望夫成龙的心态有点逼迫人,便又划掉,让沈岸秋好好学习就成。 最后告诉他,自己会在他考试前回去的。 写好,把信装进信封里,下楼交给古阳。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云清音只挪过两个地方,因为自从半月前就开始下起了暴雨,不良于行,听说有的地方都被洪水冲了。 云清音走的路线和回京的方向相反,沿途听到当地的百姓谈论着南梁太子的事情, 她所在的地方是个富裕的府区,工部推行的水车也都实行的很好,并没有发生洪水,但是临府出了个贪官,这一次洪水,害了不少人。 董掌柜站在廊檐下,抖抖蓑衣,“这一场大雨,也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云清音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临府那边现在有人主事吗?” “好像是南梁太子一行人被困在那里了,一面向京中送了书信,一面坐堂问起了事情,短短半天时间,就稳住了百姓。”董掌柜笑着说,“这位南梁太子传闻有定国之材,看来不是虚言。” 南梁太子在那,她爹爹应该也在。 不过估计都在忙着,回京后早晚也要见,云清音就没过去。 到了半夜,又听到阵阵很响的雨声,云清音摸了摸身上有些发潮的被子,翻了个身,继续闭上眼睛,忽然听到外面几道脚步声。 听着熟悉,云清音神经一绷。 外面人已经推开了门,暴雨声拔高了一瞬,随着门合上又变成沉闷的鼓音,见到沈岸秋的那一刻,云清音几乎没有思考就掀开被子扑了过去。 高兴地抱着他,“你怎么会来?那么大的雨,不应该来的。” 这话说的云清音都唾弃自己,明明那么高兴。 离开沈岸秋这一个多月,云清音算是身体力行的验证了为什么总是说失去了才知道想念,哎,才分开一个半月呀。 沈岸秋身上还有些湿,放她下来,屋里并未点灯,只能黑灯瞎火地对着,“这么到了这会还没睡着?” 云清音拉着他的手到床边,“外面雨大嘛,而且我刚好睡了一小会,醒过来就见你,这不是做梦吧。” “不是做梦。”沈岸秋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全部都是思念,“我想你,董掌柜说你们在这停了有半个月了,干脆就过来了。” “那么大的雨,路上出事了怎么办?” 沈岸秋亲近着她,“清清的水车救了很多人,我一路过来没看到多少水淹的地方。”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云清音一直睡到自然醒。 早上,外面还淅淅沥沥地嘀嗒着小雨,沈岸秋披着蓑衣从外面回来,把吃的拿给她,董掌柜叹气,“昨夜又下了一夜的暴雨,外面的水都快要淹没小腿了。” 就连客栈里也进了不少水,是伙计们舀出去的。 “朝廷的救济的人没有来吗?” 云清音喝着粥。 “来了,听说是五皇子和七皇子,各负责东西两边,到咱们这边,恐怕还得两日。” 外面那样的路况,人本来就走不快,更何况是带着物资的大部队,但是云清音担心得还有另外一件事,还没到中午,她的担忧便出现了。 在一处民窟里发现了染了疫病的百姓。 水流无处不到,联通犄角旮旯,一些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具有传染性的病异常凶猛的流传开来,云清音所在地的知府张贴告示,悬赏有能之人救治疫病。 云清音虽不懂医,但是却记得一些驱疫的方子。 危难面前,人皆有责。 云清音揭了榜,拿出药方。 那知府也不自大,没有因为云清音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便心生轻视,而是立刻让人去配药熬制,一天以后,喝了药的人病情都有所好转,知府因此对云清音更加的恭敬。 沈岸秋则是带人防控这次疫病。 等五皇子带人过来时,已经是四日后。 赵倾煜落塌知府的府邸,当日便知道了云清音和沈岸秋做的事情,也知这两人攒了不少名望,但是他如今和赵墨清算是暗中比较了,他因为拉帮结派的事情得了父皇斥责,这次差事办的漂亮,也能扳回一局,自然不允许旁人插手。 赵倾煜看向知府,“他们既然是揭榜来的,付了他们银子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不必我教你了吧。” 知府心里虽有些腹诽,但到底不敢直接得罪赵倾煜,哈哈点头应下。 两日后,雨停了,百姓在朝廷救济人员的帮助下开始重建家园,赵倾煜来了以后,沈岸秋就没出去了,专心陪着云清音。 但是再粘腻,两个人也得分开,云清音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沈岸秋也得赶回京城备考。 沈岸秋回京那日,云清音送他到城外五里亭,同时,亭里还站着一个男子,云清音正跟沈岸秋依依不舍,抱着不准备松手的时候,云清音听到那人提醒一般咳嗽几声。 是定南王。 云清音拉着沈岸秋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老父亲定南王的眉间还有连日来抢险的疲惫,“知道你们在这边,就过来看看。” 他看向沈岸秋,“你要回去?” 沈岸秋点头,“嗯。” “早点回去也好,这次的大雨来的突然,淹了不少百姓和村庄,你这一路过来,有什么想法?” “清清的水车本就是利民的设施,若是各地做好了朝廷交代下来的事情,今日便不会有如此多的百姓流离失所,表面的繁荣一旦揭下遮羞布,被虫蛀的地方便也显现出来了,暴露出朝廷管理监察体系的早就存在的弊端。” 定南王拍拍他的肩膀,“这一次过后,只怕各地都要人人自危了,但表现好的回去后定是要论功行赏的,你在科考前能为灾民出一份力,这与你只有好处,但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的,别光死读书。” “多谢王爷指点。” 时间到了,再不出发就在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一个投宿的客栈了,看着沈岸秋离开,云清音唉声叹气的,定南王看她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气到了。 “早晚的事,以后有你们分不开的时候,你呀,现在给我收着点。”天还没有彻底晴,阴沉沉的像是又要下一场雨,“随我回去用饭还是你自己回去?” 跟着他回去就要跑到临府区,太远,云清音不想去。 定南王看她一眼,就知道她的想法了,胡乱地揉了揉她的头,“算了,就在这地方吃吧。” “你不用回去陪着那什么南梁太子?” “我陪他干什么,规矩一大堆!” 云清音来时是坐了马车的,眼下古阳和马车就在不远处,但是定南王嫌弃那个太慢,手放在唇边,哨声响起,自己跑去吃草的千里雪就哒哒跑回来了,亲昵地凑到云清音的面前。 定南王利落翻身上马,“上来。” “哦。” 云清音被他带着上了马,千里雪兴奋地打了响鸣,在原地转了一圈,定南王解了披风裹在云清音头上,鞭子一扬,千里雪就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云清音从披风中露出头,身后是父亲宽厚的胸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这是云清音不曾体验过的情感过程。 进了城之后,千里雪在一家酒楼门口停下。 云清音从马上下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善今。 定南王说,“那小子也在?” 善今小跑过来,“王爷,云姑娘,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你们。” 定南王捏着马鞭往里走,“你家殿下不去和南梁的人用饭,跑来这里做什么?” 赵倾煜和赵墨清负责一东一西,这府区显然是赵倾煜的负责范围。 善今挠了挠头,“殿下知道云姑娘在这里,觉得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就过来了,就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 善今好奇,云姑娘怎么会和定南王在一块。 赵墨清走过来,“舅舅。” “嗯。”定南王的长辈范显然不怎么重,他坐下,“你们两个也坐下吧,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 小二为三人送上早膳。 “舅舅怎么和小丫头一块回来啊?”赵墨清好奇。 定南王随意说,“散步散着就遇到了。” 赵墨清苦瓜脸,“舅舅,你就算不想告诉我,也不用那么敷衍吧。” 定南王暼了他一眼,“墨清,太子和五皇子虽然正妃都还没立,但是府里也都有一个侧妃主事,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赵墨清耸肩,“娶不了喜欢的人,随便娶一个有什么意思,反正我现在没打算。” 定南王嫌弃地评价,“小孩子想法。” “舅舅,你别说我啊,景云也该娶妻了,怎么也没见你为他张罗?” “他不喜欢我插手他的事情,我也懒的管,但是你清楚,你们不一样,他的事谈不上是国事。” 赵墨清:“我也不会让我的婚事任人拿捏,父皇答应过我,我的婚事自己做主。” 定南王也不意外,依照宸妃的受宠程度,确实有可能,就连那个位置,到最后能不能落到太子手里还两说。 “小丫头,你饿死鬼投胎啊。” 赵墨清和定南王说话的这一会,云清音自己一个人已经干掉了一笼包子。 云清音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白了他一眼,“我这个年纪还在长个子好不好,吃多点怎么了?” 第111章 起热(1) “好吧,你长身体你最大。”赵墨清嘴角上扬,“一会吃完饭,你干脆和我们回去呗,住什么客栈啊,知府里的房间多的是。” “我暂时不回京,还有别的事。” “行吧。” 吃完饭之后,定南王将云清音送到她住的客栈外面,就和赵墨清一起回去了。 云清音去见了董掌柜,说了明日便启程的事情。 大路已经疏通,但是路边还是可以见到灾民,还有路上匆匆赶路进京赶考的学子,这场大雨持续将近二十天,对于京外的学子来说,时间就变得非常紧张了。 一路上瞧见了不少愁眉苦脸的学子。 赶在入夜前进了新城,古阳去处理住宿的事情,董掌柜则按照分工去打听新城知府的脾气秉性,然后对症下药,尽快拿到商路的许可证。 云清音没立即进客栈。 夜色朦胧的街上,一道单薄的身影正和一个马夫理论着。 “这位公子,我也实话告诉你,月底之前是到达不了京城的,你既是赶考,就该早点出发。” “家里母亲有些事情耽搁,出发时我也是算好日子的,甚至还想着有余出的时间,哪能想到这破老天一连下了半月。” 听着幽怨的吐槽,云清音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那位学子似乎也没有想到一时恼怒的话被站在客栈门口的少年听了去。 他摆摆手,“行了,来不及就来不及吧,大不了再等三年。” 等对方走过来,云清音说,“你既有功名在身,何不去求知府帮忙?” 能参加乡试的,自然都是秀才,这算是上了编制的。 “去过,被赶了回来。”学子皱死了眉,“那老匹夫忙着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一门心思想着给停留在前面府区的南梁仪仗队送礼,哪有心思管我们。” 这地区的受损情况比云清音过来时的那块地区受损严重,但是灾民却不算多,也就是掌管着这地的知府良心只丢了一半,不至于将朝廷拨下来用于修建水利的银两全部贪完。 两人正站着,打听消息的董掌柜也回来了,“公子,知府的府宅如今闭门不见客。” “你们是当官的?”学子打量了一眼两人,站他身边的这个有些瘦气,小白脸一样,不过年纪也跟他差不多嘛,指不定是什么被娇惯坏的少爷。 他又看向董掌柜,直觉对方更靠谱一些。 “不是,我们是求见知府的。” “哦。” 学子也没兴趣了,绕过云清音进屋。 云清音并没进去,“人还在府宅吗?” “在是在,但估计是担心上面降罪的事情,没心情理会咱们,即便是求见,恐怕也只能吃个闭门羹。” “他不算罪无可恕,现在若是能将功补过,倒不一定会被降罪,我们没办法一直等下去,只要他人还在,就一定会出府,想个办法见到他。” …… 等了一日,董掌柜打听到知府有个相好的是青楼的人,并且今晚会过去见她。 云清音便带古阳过去。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董掌柜从最初的坚决反对,到如今已经麻木了。 古阳很好用,人高马大生人勿近,会盯梢,也能帮云清音拦人,他不管拦的那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只要云清音一句话,他就照做。 这样的事情两个人已经配合的十分好了。 “呦,两位爷来了,快往里面请。” 刚走到门口,一个脸上扑满脂粉,穿着大红衣裙的妖艳妇人的帕子就扑了过来,云清音鼻子一痒,当即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古阳面色一寒,攥住那妈妈的胳膊。 “哎呀——疼疼疼!你想掐死老娘啊!” 云清音捂着鼻子,拍了拍古阳的胳膊,古阳松了手。 “我就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想来我这找乐子,还敢得罪我,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万妈妈的名号能是好惹的!” 云清音拿了片金叶塞到她手里,“万妈妈不要气,哪里能坏了你的规矩,实在是我们初到此地,就听说万妈妈这里有许多漂亮的姑娘,这才慕名过来。” 万妈妈满意地收回金叶子,“还算懂事,随我进来吧。” 云清音一身锦袍玉树临风,一进去就引来不少姑娘的招揽,而古阳冷着一张脸,虽然周身弥漫着冷意,但是也照样有人吃他这一款。 那些姑娘沸腾起来,不断的抛着眉眼。 万妈妈带着他们上了二楼,没了那些火热的视线,云清音蓦然松了一口气,果然,好看也是负担啊。 “说吧,你们想做什么?” 云清音露出些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化为吹捧,“妈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像你这样又漂亮又聪慧的人我可是就见过你一个。” 万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行了行了,别夸了。” 云清音这才说正事,“我们想要见知府大人,还麻烦妈妈为我们引荐。” “你们要见那位大人?”万妈妈多了些心眼,“你们见他做什么?” 知府毕竟是这一区的最大官,关于他的消息还是要保密的,万妈妈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她的青楼的生意都要依靠知府,怎么着也不会为了个无名无姓的人得罪对方。 云清音心中她的警惕,便笑着说,“我们只是一介商人,想要得到大人的同意通一商路。” 一听是这事,万妈妈为不那么绷着了,她说,“小兄弟,你们还是回去吧,大人这几日是不会处理这些事情的,你们要是实在想见,就等一等,若是急着,那也没有办法了。” 万妈妈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云清音拉上她的胳膊,“妈妈良言相劝,我们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样吧,我们不进去,就劳烦妈妈为我们向大人带句话,我们可以为他排忧解难,而作为交换的,是一件他只需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情。” “那好吧,不过我只管带话,不保证大人会不会见你。” 万妈妈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倒是你们的好时运,大人答应见你们了,随我过来吧。” 万妈妈带他们去一个雅间,把人送到地方之后就离开了。 雅间里坐着一个五十上下的人——果然是学子口中的老匹夫,长相有些精明,眼神有力,他先是看了两人一会,才慢慢嘬一口茶,“少年人,开口便言能为我排忧解难,口气倒是不小。” 云清音莞尔,“大人也信了,由此可见,大人心中是欣赏的。” “哼,耍嘴皮子有什么用,若是你说不出个花样来,只怕今日没那么容易离开。” 云清音浅笑,“大人心中担忧之事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但是通过南梁太子是行不通的,一来南梁的人乐不乐意插手此事还不知道,二来即便人家可以插手,大人给出的交换物却不一定入得了那位南梁太子的眼。” 知府的心境发生了些变化,“继续说。” “为今之计,大人想要安然躲过这次灾祸,便是将功折罪。” 知府冷道,“你说的容易,如今两位皇子都被皇上派了下来,天大的功劳也是他们的,即便我跟在他们后边东奔西跑,该罚时谁也不看救灾的功劳。” “我说的功是那些学子。” 知府一顿。 云清音淡声道,“这场暴雨来的突然,尽管许多学子提前出发,但是被困在客栈半个月,在乡试前赶到京城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知府肯出手相助,这些学子中,但凡有一个在乡试中得了好功名,届时大人还愁没功劳?” 知府沉默许久,“话虽如此,但是这一路上只怕不好走。” 大雨刚过,就算是官道,也要维修,路上的驿站也都受到了冲击,这都是耽误时间的地方。 “这便是我要与大人说的第二件事了。” 云清音从古阳的手里接过一份文书,交到大人的手里,“大人请看。” 知府连忙放下茶杯,接过去,看罢,态度完全变了,“若是走这条路真的能让学子们及时赶到京城,我替他们谢谢你。” 这就把功劳揽过去了? 云清音勾唇,“那就先恭喜大人了。” 出了青楼,一向话少的古阳难得开口,“我们又要出钱,又要出力,把这些人全部送去京城,那个老东西就只需要拿着他的大印盖个章就行了,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不不不。”云清音伸开双臂,舒展了一下筋骨,“他负责把散落的这些学子召集起来,我们送人,看似是我们亏了,但是送的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是天下英才,这等于为我们的商道做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宣传,况且,学子们又不傻,路上谁供他们吃,供他们住,他们心中清楚,再有知府之前的态度做对比,这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 云清音放下胳膊,笑了笑,“与这些学子交好,大的益处还在后边呢。” 古阳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知府到没有先扣着不给云清音盖章,而是十分爽快,倒不至于他多相信云清音能不能将人准时送到京城,而是云清音一手打造的商道就经过他这里,若是云清音真的卷上包袱逃了,他也不怕找不到她。 云清音只在这地方呆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赶路去了,这地方距离下一个府区比较远,路上走了将近两天,夜间露宿一天,才赶到。 但是这一露宿,也成功的把云清音逼到感染风寒了,一觉醒来,腰酸背痛不说,头也沉的里面像是装满了铅。 对于云清音这情况,董掌柜干脆让云清音舍了骑马,改为乘坐马车,进了城以后,便去了医馆。 云清音自己去的,没让董掌柜跟着。 大夫诊断过后,“先喝点药吧。” 云清音问,“是受寒导致的吗?” “感觉不像,也可能是疫病,具体情况需要观察几天,先看看夜里有没有高热不退的情况。” 当天夜里,云清音就起了热,身上像是桑拿房里裹着个毛毯一样,睡一觉醒来,全身上下都是汗。 云清音撑着沉重的身体起来,喝一口水也磨的嗓子疼,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云清音便认命的拿起睡前熬好没喝的黑乎乎的药汁灌了下去。 然后什么也不想,又爬到床边睡了过去。 董掌柜是在天亮两个时辰以后才发现云清音昏睡过去的事情,当时他和古阳在楼下吃饭,久等云清音不到。 过了云清音一般起床的那个点,古阳便上去敲门,他是习武之人,耳目比一般人好用,明显的感觉到屋内传来的粗重的呼吸,也顾不得别的,便推门进去。 云清音面色通红,双眼紧闭,额头上一层薄薄的汗,整个人昏睡不醒。 董掌柜随后跟过来,“这……我先去请大夫。” 古阳抿唇,拦腰把云清音抱了起来,“直接去!” 还是昨日为云清音看诊的大夫,见两个人闯进来,他正要斥责,古阳把云清音放下,抓住大夫的手,“给她看!” 他手劲极大,大夫气焰压根嚣张不起来,“你,你先把我手松了!” 力大如牛,自己用了多少力气,没点谱吗? 古阳这才松了手,但如鹰隼一般的黑眸还是盯着大夫,大夫把了脉,过了一会,还在摸脉。 古阳没耐心,“你到底行不行?” “……你行你来?” 董掌柜拍拍古阳,古阳抿直了唇,走开。 董掌柜笑着道,“他也是着急,大夫你别介意,你先慢慢看。” 大夫脸色缓了不少,说,“她什么情况,说实话,我也说不准。” 走开的那个男子的眼神陡然转冷,下了大夫一大跳,董掌柜说,“大夫你继续说。” 要不是我强大的悬壶济世的节操,早把你们敢出去了,当然这话大夫也只敢在心里哔哔赖赖:“但能确定她不是染了疫病,疫病的病症我经手过,不是她这样的,至于病因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她身体的脉相如今一团糟,只能先降热。” 董掌柜含蓄地问,“一天能降下来热吗?” 寻常人哪能高热一天呢。 其实董掌柜更想问,你能不能治好? 第112章 乡试(1) 若是这个大夫治不好,他们自然不能在这耽搁。 大夫显然猜到了他的想法,鼻子哼了哼,“也不是我小老儿吹牛,方圆十里以内,能找到比我医术更好的人算你们能耐!” “那就麻烦大夫了。”董掌柜很快的分析出利弊,“人年纪还小,我们也是一时情急,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夫不要怪罪,大夫开药吧。” 给云清音灌了两碗药,到夜里,确定云清音的热退下去了,几个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大夫显然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些,报复一般指使古阳做这做那,但是古阳老实听话的快把他的医馆都打扫一遍了,也没有发一次飙,大夫这才满意。 云清音第二日才醒,只感觉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量,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董掌柜说,“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再不醒,我和古阳都打算去求王爷和南梁太子了。” 云清音浑身没劲,“让你们担心了。” “这倒是没什么,身体最重要,可还有哪里不适?” 大夫幽幽出声,“一个姑娘家,身边也不跟着个女子,带着两个男人怎么着也不方便。” 即便云清音女扮男装再逼真,也不可能瞒得过大夫。 云清音本身着男装也是为了方便,不为其他,眼下也没有再隐瞒的意思,“出来办事人少也方便些,多谢大夫费心了。” “虽然退了热,但也不要掉以轻心,你这病来的莫名其妙,不过估计也和你连日来的奔波有关系。”大夫看云清音顺眼,乐的多嘱咐她几句。 云清音点头,表示都会记住。 结了账后,几人回到客栈。 考虑到云清音身体的原因,没打算急着去下一个地方,便在客栈多住了几日才去求见官府。 因为之前的耽搁,再加上因为生病多耽误的几日,云清音原本定的在沈岸秋科考前赶回京城是作不了数了。 怕沈岸秋生气,云清音言辞诚恳的在信中道歉,并表示会尽快回去,又写了许多哄他的话,才让古阳送出去。 …… 而京城,邻近秋试,学子们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客栈爆满。 而此时,一批被困在路上多日的学子终于赶到京城,甚至还有可以温习功课的时间,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转而向那个接待他们的人道谢。 安平摆了摆手,“我们家姑娘也不是不忍看到你们这些国家的未来栋梁之才错过这次科考,虽然多花了点银子,但是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们姑娘心里就很高兴。” “安兄,我们这连日来所吃所住竟然都是你家姑娘提供的吗?能不能让我们见见她,我们也想当面道谢?”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当下你们还是好好准备考试吧,你们考的好,才是对她的报答。” “对对对,安兄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姑娘失望。” 学子们拜别了安平,各自去找投宿的客栈。 安平正要走,一个学子叫住他。 “你们的人和乐平府的知府的认识?” 不知为什么,少年莫名想起了那日在客栈门口遇到的那个小白脸样的公子,当时对方还问他为什么不去找知府帮忙来着,而且那个人似乎是要见知府。 结果没隔多久,知府就通知到他们,会统一送他们进京,态度完全来了一个大翻转。 少年想,总不至于是那老匹夫突然良心发现了。 安平停住脚步,对方一身洗到发白的袍子,但是贵在干净,眼神也没有自卑感,眉间有股莫名的烦躁,这样的人,哪里像一个读书的文人,颇像小刺头。 安平忽然一笑。 少年皱眉,心想这个人是不是傻子,听不懂他的话? “认识说不上,总之这是我们姑娘吩咐的事。” “你们姑娘在乐平府?” 安平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有没有和云清音遇上,但是看他这意思,像是没有,“也许,她最近不在京城。” 少年沉默了一会,坚定地说,“我以后会报答她的。” 他不喜欢欠别人。 “等你有能力了再说吧。” 安平慢悠悠离开。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没和其他人一样去立即投宿,而是原路返回,那些送他们到京城的马车还没有离开,少年干脆逮了其中一个马夫问,“你们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们是直接由安小公子管的,对上面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太清楚。” 少年松开他。 想了想,又快步跟上安平,就不远不近的跟着,安平早已经发现了他,没在意,转身进了云家饭馆。 少年摸了摸肚子,也进去了,进去后就发现这里面人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学子。 “公子。” 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个气质卓然的清冷男子,身边还跟着个孩子,外面的人显然就是叫他。 少年退到一边,听到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快看!是沈岸秋!” “沈岸秋?谁啊?” “连京城外的人都知道他,你一个本省的人竟然不知道?他可是今年最有望成为解元的人,听说曾经可是丛首辅的学生。” “为什么说曾经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 少年抿了抿唇。 看到那个被叫做沈岸秋的男子身边的小孩快步向后跑去,问刚才叫他们的人,“是漂亮姐姐的信到了吗?” “是啊,这次云姑娘写的多。”那人一笑,“安小公子也在,还有给你的信。” 少年心神一动,把云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沈岸秋沉着脸拿到信,上楼去了。 到了书房,低头看着那封信,拆开后读完,捏着纸边的力道收紧。 说话不算话! …… 少年这几日每日都来云家饭馆吃饭,也渐渐知道云家饭馆还有学子幸运地的美名,说是在这里吃过饭的学子都能考中。 少年压根不信,他只相信自己,但是不可否认,他吃饭吃的更香了。 临到考试,县学停课,沈岸秋和沈东东,李安杰三人便大都聚集在饭馆,而百日里,其他的学子也会过来。 几天时间,少年便已经可以和他们说的上话了。 “宁枫,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哎,你不紧张吗?” 沈东东特别佩服他们这样心理素质很好的人,他自己就不行,一到考前就紧张,最严重的时候甚至睡不着觉。 少年,也就是宁枫,说,“紧张是因为学的少。” 沈东东被打击到,“那你平均每天学多长时间?” 宁枫:“五个时辰打底吧,有时候要忙别的,就不学。” 白天总共就六个时辰,除去一日三餐的时间,基本上全部用来学习了。 沈东东不由得佩服。 饭馆外忽然聚起了不少人,高声叫着沈岸秋的名字,沈岸秋放下书,起身出去。 沈东东和李安杰连忙跟过去。 不少学子都好奇探头。 竟然是两年没有过消息的秦平找来了,随着他出现,两年前的往事也被翻出来。 秦平身边围绕着不少人,都拥护着秦平。 “久仰沈学子大名了,不过,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你敢不敢接受我们秦学子的战帖,就以这次乡试成绩为比试,若是输的那个人从此离开京城。” 秦平一脸自信,他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了这个一朝翻身的日子,沈岸秋欠他的,他都通通要报复回去! 沈岸秋冷冷说,“只离开京城岂不是太轻了?” 秦平哈哈大笑,“果然那么久不见,你爽快不少,既然如此,你想怎么比?” “输的那个人自断双腿。” 不少人惊呼出声,成了瘸子便意味着从此再和入朝无关了,不仅如此,这对于像秦平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彻底沦为一个废人,那可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沈东东暗中往李安杰那边站了下,“我怎么感觉今日沈兄有些不同?” 不是那种往常和云清音生气,或者是闹矛盾时,沈岸秋身上散不尽的冷意,今天的沈岸秋,则是让沈东东有片刻的陌生,似乎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记忆中的沈岸秋,是含蓄的,内敛的。 过了一会,李安杰才说,“清清没有及时赶回来,他心里不痛快吧,秦平又撞枪口上。” 秦平没有立刻答应,沈岸秋冷笑,“怎么,怕了?” 秦平却有一种异常的自信,“我是怕你后悔,不过,既然你非要玩这么大的,我就奉陪到底,在场的众人都是见证,桂榜出日,便是你我比试见分晓之日。” 说完,秦平又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去。 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 重新落座后,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沈岸秋和秦平的这场定下的比试很快传开,有人觉得沈岸秋太过自信,也有人觉得沈岸秋太过狂妄,那考试场上瞬息万变,除非提前拿到试题,否则谁有那么把握夺得头名。 纵然沈岸秋真的是有那个才能,但是此时便妄下断语,总给人一种夜郎自大之感。 当天,丛大人就将沈岸秋叫过去,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说,“你是有望今年的头名没错,但你还没成桂榜之首,应下这比试就是愚蠢之举,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输了怎么办?” 他现在对沈岸秋的感情很复杂,作为内阁首辅,他不想看着沈岸秋这么好的苗子就这么毁了,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又怨恨沈岸秋对自己的女儿那么冷情,他女儿有什么不好。 但是人的情感总是复杂的,今日这两件事失去平衡,沈岸秋荒唐自己的前程这件事显然更让他生气。 “你回去,找秦平说开,撤了比试。” “没可能。”沈岸秋立在那,一尊石像一般,“既然已经定下了,那就要比下去。” “你糊涂啊!”丛大人恨铁不成钢,“你以为听了两年的夸奖,你能够考第一,你就一定是了吗?我作为监考官那么多年,在京城看到过自大,然而到最后考的一塌糊涂只能灰溜溜离开的例子,乡试本就是全省的学子一起考试,哪里没可能有深藏学问的人,你非得被绊一脚才悔悟是不是?” “那秦平本就是有备而来,他沉寂两年,却在此刻突然出现,大人以为即便我不答应他便会善罢甘休?与其被他纠缠,倒不如直接答应来的痛快。” “你是痛快了。”丛大人冷笑,“你这是拿着你的前程走在悬崖边上!我看你是疯了!” “吵吵嚷嚷什么呢?” 丛夫人进了厅内,先是看了沈岸秋一眼,又去替丛大人顺气,“老爷不是早就说过不会管他的事情了吗,此时又何苦再把他叫来,人家领不领情还不一定呢?” 沈岸秋自己自毁前程也好,从此京城没了这个人,说不定她的玲儿真的能慢慢好起来。 想到玲儿的腿,丛夫人目光冷了冷,现在玲儿虽然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但是明显还是瘸着的,若是到时候她的女儿的腿真的无法痊愈好,她是不会看着沈岸秋和云清音定亲的。 她的女儿忍受着苦难,他们却是喜事成双,那是做梦! 比起丛大人,丛夫人是完完全全的恨,恨云清音,也恨沈岸秋。 “哼,我是怕他丢尽我的脸!” 沈岸秋淡淡道,“多谢大人担心,不论结果怎么样,都是我自己走的路,不打扰两位了。” 沈岸秋转身离开。 丛大人自然是气得不轻,放话,“我倒要看看,他能考个什么东西出来!” 丛夫人落座,“老爷觉得,今年的解元谁最有名望?可不一定就是沈岸秋,京城人才济济,可不是就只有他一个沈岸秋,那个叫秦平的,当面和他同一场考试,拿第一的那个人可不叫沈岸秋。” 反正她是乐的见沈岸秋摔大跟头的,最好和那个贱人一起滚出京城! 丛大人此刻也拿不准,“且看着吧。” 在万人期待中,到了初六这一日,两件大事彻底让京城的人沸腾起来了。 一是乡试的帷幕揭开,由中央委派的正副主考官入闱,举行入帘上马宴,内外帘官都要赴宴。 二是在路上行走多月的南梁仪仗队终于慢悠悠进京了。 第113章 乡试(1) 所有百姓都走到街道上去看南梁的太子。 不过对方坐在华丽宽大的马车里,车帘落下,看不透里面的景象,马车的四周挂着具有南梁风格的装饰物宝石,随着辘辘的马车,昂贵精美的帘子晃动,可以看到里面人的华美衣袍。 南梁太子并未露面,这让百姓们失望地同时又更加的好奇。 听说南梁的太子是南梁第一的美人,女子在他面前也要自叹不如,甚至南梁的太子跟随南梁王听政事的时候,引得一个上前回话的大臣愣是看呆了。 天下传闻越久,人也就越好奇。 长长的仪仗队行向行宫的方向。 定南王把人送到行宫,就骑马回了定南王府,连和南绍渊打个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仪仗队在行宫停下,礼部的大人下了马,上前请太子下来。 那大人正心里腹诽——听了一路的南梁太子好看,他倒要看看,一个大男人能好看到哪里去了,吹有什么用,抬头,礼部大人像是目睹天塌下来一般瞪大眼睛。 “就送到这里吧,回复你们皇上,明日再去拜见。”声音醇厚好听,却有一股不怒自威。 华丽的衣袍由人拥着进了行宫,礼部的大人回神后。 娘哎,还真好看! …… 热闹过后,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沈岸秋又去了一趟县学。 宋夫子非得叫他过去。 到了徐院长那,宋夫子二话不说塞给他许多东西,都是许愿符样的东西。 “好好收着,别乱丢!我们县学能不能风光一次,就靠你了!” 沈岸秋也没有看出门道来,总归是一些好意。 “让你们费心了。” 宋夫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如果我和院长知道.秦平要和你比试,要是在场,说什么也会拦住你,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倒不是说宋夫子和徐院长不相信沈岸秋,不论是从个人角度,还是从县学的角度,他们都十分希望沈岸秋能拔得头筹。 然而期望和现实又不是一回事。 即便心里再相信,那也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只要没有发生,就有变数。 他们总想着,即便到时候沈岸秋真的没有拿到第一,但是只要考中,就能继续往下走,参加会试,又不是非得要那个第一名。 但是现在呢,他还真得成解元,不然他以后是别想进朝堂了。 “我会努力,不会让两位失望。” 徐院长倒是没将这件事看得太负面,“你心里有把握就成,既然已经接下了,就好好准备吧,但也别太给自己压力。” 沈岸秋一拜,然后离去。 初七,南绍渊入宫,皇上设宴款待。 而宫外,住在各处客栈的学子又是忙碌的学子的一天,想着明日就要上场,三年准备,在此一举,其中复杂心情,只有自己知道。 初八清晨,学子们便早早起来到贡院外,按序入场,为防止考生的身上藏有夹带,要进行严格的搜身,然后进入考棚的号房内。 接下来几日,便要一直待在里面,吃喝拉撒睡皆在里面解决,直到考试结束,才能出来。 初九是第一场,试以《论语》一文,《中庸》和《大学》选作一文,《孟子》一文,经义四首,五言八韵诗一首。 第一场的三道四书题每道都要写200字以上,经义题则许多多100字,这一场最重要,通过对经书微旨的延伸,可以阅见一个考生心中所想。 答题除有对内容的要求外,对形式也有许多规定,而且不许出现越幅和涂改太多的情况,违者便不准参加后面的考试。 各种条条框框一大堆,考的不仅是学子们的学识,更是心理素质。 第一场结束,就要不少学子因为太过紧张而违反考试规定,不得参加接下来的时候,三年的努力付之东流,让人不禁有些叹息。 十二日为第二场,试以五经一道,作议论文。 十五日则开始最后一场,为时务策论。 以经学理论,对燕朝的时事政务表达自己的见解,这一场,也是展现学子个人风格最明显的一场,对同一件事,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不同的看法,或含蓄内敛,或笔风辛辣,每次考试落幕,都会出几篇让人拍案叫绝的文章。 十日在考场内的学子沙沙答卷中度过,第三场的答卷交上,走出考棚,像是卸掉了一个重担一般。 贡院的大门重开,考场外等候的人涌上前,找到自己的哥哥或弟弟,儿子或者父亲,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则是预感到上不了榜,唉声叹气。 贡院门口,沈岸秋慢慢走着,然后像是有所感一般,寻着望过去。 女孩正百无聊赖地倚着马身,淡雅的衣裙不时被风吹起边角,棕红色的大马正在低头吃着地面上的草,许是知道有人倚着它,只管伸长脖子去够鲜草,发现够不到,打了一个响鼻。 云清音摸摸它,准备换个姿势,然后就看到了沈岸秋。 其他的学子都有人接,就他一个孤单影只,看着怪可怜的,他的眼神好像更可怜。 云清音笑着,张开手臂,“抱抱吧。” 沈岸秋没动。 “快点,我胳膊都要酸了。” 沈岸秋冷着脸,抱了她。 云清音心中好笑,哪有人做这样有温情的动作还冷着一张脸的,到底是愧疚没有在他进考场的时候赶回来,云清音自知理亏,因此同他说话的时候都硬气不起来。 “你困不困,我们回去睡觉吧?” 沈岸秋低头,在她有些风尘仆仆的小脸上看了一会,手上用力,搓了搓她的脸,“多久没睡了?”声音有些沙哑。 云清音说,“一夜吧,从昨天早晨就开始赶路了。” 还能说什么呢。 沈岸秋牵着她的手,上了早已经等候在侧的马车。 古阳和董掌柜还在处理剩下的事情,没跟着回来,今日赶车的是另外一个马夫。 两人上了马车,云清音便自动在沈岸秋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她是真困了,本来身子就因为葵水而不舒服,还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几乎马车刚走动时便睡沉了。 沈岸秋压低了声音,“把车赶慢点,去东龙大街。” “是,公子。” 穿过热闹的街市,低调的马车最终在一处宅院门口停下。 沈岸秋抱起云清音进了门,去了楼上云清音的房间,把人轻轻地放进床铺里。 女孩睡的沉,沈岸秋知道,若不是累极了,这一路上来也不至于一下都没有醒过来,她的手下意识的捂着肚子。 沈岸秋的手掌放过去,男子的手总是热一些,睡梦中的云清音便如冬夜里触到一抹奢侈的温暖一般抱紧了他。 从夕阳西下,到深夜打更。 沈岸秋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云清音始终没醒。 门外有脚步声走近,紧接着是敲门声,“沈公子,外面有人在找你?” 来人是这里的厨娘。 实际上,自从下了考场,就有不少人等着见沈岸秋,徐院长和宋夫子想先听听他有多少把握,丛大人也是想问问他答的怎么样,沈东东和李安杰结束之后也没有回去,而是去了云家饭馆。 但是沈岸秋压根没有回云家饭馆。 他能去哪里? 这些人自然不知道云清音回来的事情,甚至猜想是不是沈岸秋考砸了才偷偷躲起来,外面的人找沈岸秋都要找疯了。 还是流朱提醒了他们一句,说她小姐在东龙大街这边有处宅子,沈岸秋也爱来这里。 于是沈东东和李安杰连忙寻来了。 沈岸秋下了楼。 见到真正的大活人,沈东东抚着胸口,“沈兄,我和安杰可是吓了一身汗,走吧,徐院长和宋夫子都在等着。” “天色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我明早去县学。” “岸秋,你……”李安杰看着他。 沈岸秋说,“清清在上面。” 李安杰放心了,和沈东东离开。 …… 第二日沈岸秋起的早,云清音还在睡。 沈岸秋先去了一趟县学,见了徐院长和宋夫子,把他答题的经过大致的说了一遍。 考试结束后,就有小渠道的流传着考题的答案,徐院长和宋夫子也早已经拿到了手,眼下仔细的对照一番,心里有了谱,才放心的让沈岸秋离开。 徐院长顿时觉得精神都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不说一定第一,前三总是有的,这小子,就是天生读书的料。” 宋夫子说,“他现在是必须拿到头名。” 徐院长坐了一会,“方才我只是谦虚谦虚,你觉得他有多大的可能不拿到第一?没多少,但是即便是这一点可能,也不能出现,我得去拜访个人。” 宋夫子跟着他起身,“你是想,即便沈岸秋错失第一名,也不能让那个比试继续。” “肯定不能继续,即便是个第二名,他也有大好的前程,怎么能因为一个秦平就毁了!” “这个时候,谁能问这样的事情?” 徐院长停了下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对于学子们私下斗争的事情还是有人能管一管的,就是不知道人家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亲自去一趟。” …… 秦平从出了考场就异常的兴奋,不为别的,就为真的中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即便是严格到此种程度的考试,沈南韵也真的能提前拿到考题,他在考场中,一边经历因为知道所有的答案,自己对解元唾手可得中的兴奋感,一边又害怕那些考官们查到考题泄露继而查到他的头上。 然而他安然无恙的通过了考试。 走出贡院的那一刻,秦平就知道,这一次,沈岸秋输定了! 一想到等桂榜出来之后沈岸秋便要沦为废人,而且从此离开京城,他这身体的血液就沸腾了起来。 沈南韵昨日没能出府,今日便早早的寻了过来。 秦平等这一刻等了两年,她也同样等了两年,她终将成为那个京城最有学识的女子,让所有的男子都钦慕她,所有的女子都羡慕她,她所求,可不是云清音那种一个商女,自甘堕落的人所能达到的境界。 “怎么样?这一次可有把握?” 秦平不意外她过来,这两年,沈南韵总是会偶尔过来。 秦平忍下激动,“沈姑娘放心,这一次的考题全部中了,考之前,我便拆开试题请教许多大儒,早已经将答案倒背如流,这一次第一名一定是我的!等我成了解元,我便会公布是你在背后帮助我!” 沈南韵的眸子里尽是高兴。 “沈岸秋出了考场之后就不见了人影,许多人找他都找不到,看来是知道自己考的不好。”沈南韵说,“这两年,最大的风头就是他,只要盖过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接下来会试我会再准备答题给你,状元,一定是你的!” 看,即便沈岸秋注定成为状元,然而有她帮助的那个人才是最后的状元! 沈岸秋一定会后悔的吧。 沈南韵回了府,许氏便见她十分高兴,就问了一句。 沈南韵走过去,“母亲,乡试结束了,现在结果虽然还没有出来,但是对自己考的如何,恐怕沈公子已经知道了,他昨日出场后便躲了起来,会不会是考的不好?” 许氏面上浮现愁绪。 “这考试本来就存着变数。” “虽说如此,但是姐姐肯定对他的期望很大,如今沈公子考的不好,姐姐怕是那个最难过的人,不如我们去看看姐姐吧。” 她要亲眼去看看云清音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这两年,她忍着,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够在云清音面前扬眉吐气。 云清音能设计出水车算什么,她可是培养出状元的人。 “好,我也许久没有去看她了。”许氏叮嘱,“切记,到了那里,不准提起考试的事情。” “母亲你就放心吧。” 母女两人乘坐马车,到了云家饭馆,已经是午时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猜测沈岸秋考的不好的影响,今日饭馆的生意没那么好。 云清音睡了长长的一觉,又沐浴一番,舒服了。 坐在楼下门口边吃着面。 “姐姐,你现在就吃这个啊?” 第114章 赏赐(1) 云清音面前的是一碗清汤挂面,一个煎的微黄,中间是蛋黄的煎蛋,上面飘着几许葱花,浓郁的油散发着让人胃口大开的香气。 空了近两天的肚子吃点清淡的,胃都是舒服的。 沈南韵一来就坏她胃口。 云清音白了她一眼,和她没话说,而是直接看向许氏,“夫人用饭了吗,我要是没有的话,我让厨房给你下一碗。” “好。”许氏已经闻到香气了,她以前也喜欢这样的面,偶尔吃一次,便会念着很久。 “那夫人先坐。” 云清音起身去厨房。 沈南韵撇嘴,“这有什么好吃的?她这里的怎么可能有府里的好吃,母亲,不如我们回去再吃吧?” 这话许氏也想怼她。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沈南韵跺了跺脚,她是来看云清音笑话的,而不是看她们母女情深的。 给许氏的那一碗面很快下好,云清音端了过来,放在了许氏的面前,然后又让伙计送来了一碟肉松糕点。 “这个味道也是咸的,不至于串味,夫人可以尝尝。” “好。” 沈南韵则是打定了注意不吃,她看了看饭馆的其他人,“姐姐,今日怎么没有看到沈公子啊?即便考差了也至于躲起来啊。” 云清音:“闭嘴!” 许氏瞪了她一眼:“闭嘴!” 沈南韵身子一缩,许氏说她也就算了,云清音凭什么说她! 许氏神色严厉,“你要是不吃东西,就回去。” 沈南韵已经认定了云清音现在难过到只能埋头吃面,而沈岸秋不出现,则更加印证了这一点,她巴不得多看点云清音狼狈丢脸的时候,怎么可能走。 只能先暂时认错。 云清音和许氏很能说得来,沈南韵在一旁坐着,面的香味和肉松糕点的迷人气息蹿进她的鼻子,沈南韵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一番。 但是她瞧不上这些东西,她在府里吃的都是从一品坊拿过来的,那都是最好的糕点师傅制造的,怎么可能咽得下这些。 许氏尝了一口肉松糕点,出乎意料的好味道,“这是由什么人制造的,一品坊那里也有这样的糕点,但是总觉得还没有这个好吃。” 云清音说,“是厨娘自己做的,若是夫人喜欢吃,就多吃点。” “好。” 许氏早就听见沈南韵饿肚子的声音了,“你要是饿了,就吃点这些。” “我才不吃!我只吃一品坊的糕点!” 嫌弃地意味很明显。 这时,一个妇人恰巧从三人身边经过往外走,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东西,走了过来,她是看向沈南韵的,“姑娘,你刚才说想吃一品坊的糕点?” 她指了指沈南韵面前的那碟方才又许氏推过来的肉松糕点,“我这里正好有一品坊的糕点,不如同你换这一碟肉松糕点?” 沈南韵皱眉,“你竟然用一品坊的东西换这个?”还是已经被吃掉一些的。 脑子进水了吧,这人。 那位妇人看沈南韵的眼神也觉得沈南韵脑子进水了,“你若是同意,我们便换。” 糕点是在沈南韵面前的,她便以为是沈南韵的。 她今日不过就是起晚了一些,谁知道云家饭馆的肉松糕点就卖完了,早知道她就先来这里了。 沈南韵没那么在乎,“你要是想要就拿去。” 许氏生气地看了沈南韵一眼,这孩子,怎么那么不着调,她又笑着看向那妇人,“不好意思啊,我们先不换了。” 妇人还有些不死心,“那换三个总行吧,两个也行啊?” 最后妇人用四块一品坊的糕点换了两块肉松糕点,满意离去。 沈南韵仍还记得那妇人离去时,看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沈南韵拿起一品坊的糕点,吃的津津有味,明明脑子有病的是她们,那么好吃的糕点竟然都不喜欢。 四块糕点,不一会就吃完了。 云清音带许氏去看她的婚服。 沈南韵坐在楼下,听着周围的谈论声,左边那个说,沈岸秋可是两天没有出现了,肯定就是之前觉得自己能考第一,结果没把握了,才不好意思出来,没看到这饭馆的生意都差了一点。 右边那个说,我看啊,这次沈岸秋和秦平的比试,秦平赢定了,从考场出来后,秦平那才是春风得意,考的好不好,自己心里清楚,从脸上就表现出来了。 沈南韵更加放心。 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突然意识到一品坊的糕点她已经吃完了,自己这块自然是云家饭馆的,顿时心生抗拒,正要吐出来,但是突然,她就顿住了。 尽管不想承认,口里这些糕点她吐不出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许氏和云清音才一道从楼上下来,许氏本来就是看看云清音心情怎么样的,见她没有受影响,便也放心了。 又和沈南韵一起离开。 云清音回到楼上,把散落的婚服叠好,望着那耀眼的红色,她的心中一阵滚烫,再过不久便要定亲,真到了这一刻,反倒莫名有了几分怯意。 微微一叹。 便听到来意沈岸秋的声音,“许夫人来过了?” 云清音停下动作。 沈岸秋走了进来,神色却还冷着,云清音心中的伤感也散了几分,自然地亲近他,“刚走,对不起嘛,大雨耽误了好久,我也想早些回来的。” “我不是气这个。”沈岸秋握着她的手,“你身子怎么样了?” 云清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很好啊。” “……我是说葵水的事情,不是这个时候。” 云清音挠了挠头,提起这些女子的事情还是有一些羞涩,“可能因为太过忙,就变了些日子,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 “身体不舒服还赶那么久的路,你这是赌我不气这个?” 云清音仰起头,看着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的男子的沉静面容,让人莫名有一种安定之感,“反正我已经回来了,你要气便气吧。” 那语气,大有任屋外风雨大盛,我自孑然不动的意思。 沈岸秋竟生生被气笑了。 直接低头,逮着她亲了下去,虽不能打,倒不是没别的法子收拾人,果然没一会,云清音就颤巍巍的拽紧沈岸秋的衣角,低声求饶。 “受着。” 两人厮磨了好久一会,在云清音一声又一声的保证下次不会了,沈岸秋才算放过她,但是此时两人都已经有些衣衫不整,若是有人过来,看到两人着装,只怕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云清音羞涩地把脸埋在沈岸秋的怀里,不敢出来见人,沈岸秋心中郁气散尽,心中却还有一件担心的事情,“待会陆大夫过来,再让他你把一下脉。” “葵水的事情就不用了吧?这也是正常的。” 沈岸秋慢慢的抚着她的头发,“已经让他过来了。” 云清音也不好再叫人回去,只是自己这样肯定是没有办法见人的,只能重新整理一番衣发,刚整理好,陆大夫便也过来了。 陆大夫给云清音把了脉,却没有立刻说是什么情况。 云清音没觉得什么有什么问题,也没问,陆大夫提着药箱,去书房回沈岸秋。 云清音把婚服整理好,便抬步出了屋子。 “云姑娘的身子没大碍,但连日来的奔波导致有些亏空,接下来需要好好养才是。” “嗯。”沈岸秋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道,“丛玲儿的腿伤最近怎么样了?” 陆大夫不是治腿伤的行家,所以沈岸秋才要千里迢迢从西岐请来名医为她医治,许久没问过了,如今已是八月中旬,他和清清的定亲宴便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云清音听到陆大夫的话传出,“三日前丛府的那位锦瑟姑娘刚从我那里拿了药,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还没有好全。” “还没有好全?”再开口时,沈岸秋已经有了些冷意。 云清音在楼下坐着时,还想着方才的事情,沈岸秋不是无名小卒,因他走到如今,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背信弃义这样的名声不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若是届时丛玲儿的腿伤真的无法完全恢复,她和沈岸秋怕是不能按照之前定好的日子定亲了,一时间,云清音心中思绪万千。 不过,商道的事情还有一大堆等着她,容不得她想那么多。 此前由商道送进京城的那些学子已经在不经意间为商道作了许多宣传,眼下道路初成,只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在三天后便出现了。 原是京城一位商人需要急着运一丝绸出京,然而之前早就定好的车队却因为对方临时加价,商人一气之下就辞了对方,然而一时之间又走不到替代的车队。 安平便是此时找了上去。 两个有所求的人,很快谈拢,当天便运货出京。 很快,商人便收到了买家的书信,在信中提到,他的货物比原定还早到一日,爽快地付了剩下的银子,商人也是尝到了好处,便主动找上安平,谈定了接下来的合作,新商道便是从此时开始一炮而红。 而沈岸秋这边,也有件事。 此前天降暴雨,紧接着又是乡试的事情,便耽搁了论功行赏的事情,如今各事皆告一段落,朝中有人提起封赏的事情,皇上也觉得这是应该的,便把两个最大的功臣赏了一番。 当然,还有南绍渊。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随着赏赐而结束,没过多长时间,便又有一些有功劳而未得到赏赐的名字被提了出来,达不到天听,便没有人管,但是接下来几天,倒是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且既然有论功行赏,便有因为渎职而被罚,皇上雷霆震怒,当即要降下圣旨,所有犯错的人一刀割,罚去官职,不日“便有其他人代替。 但是对这样的安排,丛大人提出了异议,他是内阁首辅,很多底下的折子是需要送到他这里的,所以丛大人也知道有些人并未真的泯灭良知。 比如乐平府的知府。 人水至清则无鱼,人会犯错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最重要的是知错能改,一下子换掉那么多官员,替补的不一定能在那个位置上作为,况且,只看到错处,不看到弥补,也会寒了官员的心。 御书房,丛大人拜了下去,将此情况说明。 “据臣所知,乐平府这次虽也遭受暴雨,但是治下内比起其他的地方,少有流民,而且出事之后,乐平府的知府也是将功补过,不仅为那些流民提供居所,还将滞留在那里的学子送到京城,如此也算功过相抵。” 龙椅上,老皇帝揉着眉头,他的精神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丛爱卿,你此言合理,是朕没有考虑周全。” 丛大人道,“皇上日理万机,此等小事便是老臣的职责。” “嗯,这件事朕让太子从旁协助爱卿。” 此举丛大人也不例外,皇上已经用了七皇子和五皇子赈灾,那么太子自然也要给他找些事情要做,不然朝堂上一片两位皇子的呼声,反而不见太子的,这不仅太子丢脸,连皇上的脸上也没有光。 赵倾寒见了丛大人之后,便将一份重新整理出来的名单,交由丛大人过目。 丛大人看过之后,放下名单,“殿下。” “大人请讲。” “殿下对朝中那些坚持封赏有功的百姓持什么态度?” 官员再多,也多不过民,此次大雨中,受影响最严重的是百姓,但是付出最多的也是百姓,有些热心的人自从暴雨开始便帮助邻里重建家园,然而这次统计名单时这些人却都被忽略了。 对于到底封不封,朝中有两个不同的态度。 皇上把此事交给赵倾寒,丛大人便拿出来同赵倾寒商量。 赵倾寒则是想也没有想,“不用,那么多人,哪里赏的过来,百姓作为乃是百姓之本分,若是封赏,他们因此而生骄恐怕会生事。”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批人,便是今年参加乡试的学子,被暴雨困住的时候也做了不少的事情,等桂榜出来,这些人都是要进国子监的,算是一脚踏进朝堂了,这些人却不能不赏。” 第115章 赏赐(2) “但即便以后是,现在也还是无官职之身。”赵倾寒略沉吟半晌,做了决定,“这也要赏,那也要赏,有多少东西可赏?” 皇上虽是让丛大人和赵倾寒两个人商量着来,但是两个人的身份就预示着赵倾寒占据主导。 丛大人的出身摆在那,他和贫寒学子能共情,因此在朝中持的也是赏的态度,不论多少东西,只要朝廷摆出来一个赞赏的意思,那也是鼓励。 可是赵倾寒却觉得不合规矩,丛大人试了几下他的态度,见他坚持,也不好说什么了。 商量那么久,唯一成的也只是那些被冤枉的官员可以功过相抵。 无官职在身的人是一点都不赏的。 圣旨下来以后,自然又是一片皇恩浩荡的声音。 沈岸秋坐在书房里,下面坐着徐院长和宋夫子,两个人已经知晓沈岸秋也是帮助赈灾的人之一,作为学子,若是额外再得了封赏,将来入朝的时候便能有几分优待。 只是皇上不赏,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这件事是由太子和丛大人办的,按理来说,丛大人本就是坚持都赏的,如今下来的旨意,只可能是太子的意思,秦平算是太子府的人,太子此举,难保不是有为秦平的意思。” 秦平没功劳,而其他的学子有,封赏出来,秦平的脸面便显得有点不好看。 宋夫子说,“其中这些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最重要的还是乡试,再过段时间,就该贴榜了。” 徐院长点点头,只是想到他去求见的人避而不见,京城最近又是流言四起,不免就有些愁眉不展。 沈岸秋作为当事人,心情则平和很多,只是一连几日不见云清音的人,心中便越发的不得劲,然而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忙,定亲宴的宅子要选,不能是云家饭馆,客人来来往往,也不能是云清音东龙大街的那处宅子。 便只能另择一处。 董掌柜一回京就被叫去办这事了,他顾忌到以后沈岸秋要去京城中心,选位置的时候便留心许多,最终圈定几个合适的大院子。 那宅子宽宏大气,又是近两年新建,不曾有半分破败,而且其间假山流水,亭台轩榭,皆是出自大家之首,当然,景色好看,价格也好看。 不过现在银子在沈岸秋跟前已经算不得什么了,等沈岸秋点了头,董掌柜当天便付了银子,拿到了地契,然后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添进丫鬟婢子,装扮宅院。 当日,云清音议了事出来,途经此处,便问,“这地方我前两天路过时还未住人。” “听说是才易了主,下月就有喜事呢。” 云清音:“真好。” 同她一起的是有意用她商道的人,两人才说罢事,自然是相谈甚欢,那人说,“云姑娘的好事不也是下月,怎么还羡慕起了别人的事情?” “不是羡慕。”云清音不舍的移开目光,“这宅子我看了一会,本来便要买下的,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不欲再多说,自从回来以后,便忙着商路,云清音心里起了波动,便迫不及待地想见沈岸秋了,与人说了再见,一夹马腹,如风一般冲进了秋风之中。 未到饭馆,便在半道与沈岸秋相遇,清冷的男子以手拨开车帘,神色似有几分不愉的落在高坐在马背上的曼妙身姿,“云姑娘好忙啊,在京城也见不了几日。” 云清音摸了摸鼻子。 “还不过来。” 云清音当即下了马,入了马车。 屁股还没挨到一旁的软座,便被沈岸秋抱了去,带着几分火气的亲她,云清音慢慢的回应,温软而绵密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沈岸秋的心中软的一塌糊涂,抱着怀里的娇人,尽兴了才停下。 酸软的情愫充斥在心间,沈岸秋微微一叹,“即便忙着也要顾身子,别仗着年纪小就不当回事。” 云清音胸腔里涨满了满足的情绪,想看他,又不好意思看他,自从她回来后,两人亲近的次数竟然和见面的次数一样多,又加之定亲在即,令她总有一种恍惚之感。 “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听你这意思,婚后岂不是什么都不许我做了。” 他以前还没管的那么紧。 沈岸秋见她潋滟的眸子实在耐不住,自然又是一番欺负,“我没那么说,只要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连几天见不到人就好。” 想到连日来的忙碌,确实是忽略沈岸秋了。 云清音心生几分愧疚,“也是商路的事情才步上正轨,以后就不会那么忙了,不过,你这不是回去的方向,我们去哪?” “去看看以后住的地方。” 马车在方才云清音才看过的宅子前停下,云清音由沈岸秋牵着手,下了马车才惊呼的叫了一声,笑容倒映在沈岸秋的眼里,“我刚还遗憾这里被人买走了。” 两人进了门,得到消息的丫鬟婆子过来见礼,这是第一次见未来的主子主母,一时都有些紧张,不过见到是一对年轻貌美的男女,且只是问了他们名字便让他们下去了,不免又有些放松。 看来未来的主子和主母都好相处。 比起其他各处还在修缮整理,主院则是第一天就整理好了,重新换上新的装饰物,内室里更是从里到外换了个遍,免得沈岸秋和云清音介意。 内室是正儿八经的卧房和云家饭馆或者是东龙大街的那处宅子不同,这里的布置是按照夫妻的卧房来安排的,因此,床宽许多,房间也大很多,窗边则是随风摇动的绿植。 因着这处的特殊意义,云清音心下一动,转而就亲了亲沈岸秋唇角,表达着她的高兴,好喜欢这里,亲过便准备退去,哪知沈岸秋禁锢着她,把这个吻加深,从唇边到锁骨处,他把能品尝的地方里里外外的尝了一个遍,云清音实在是后悔招惹他了。 晚饭自然是在这地方用的。 云清音捏着筷子,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 “丛玲儿的腿好不全,是不是定亲的日子就要往后推了?” “不会。” 沈岸秋说的肯定,云清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沈岸秋也没有解释太多,她心里的愁绪散了不少,因此吃饭的胃口也好了不少,被她影响着,沈岸秋也比平日吃的多一些。 美食总是叫人心情好。 吃罢,云清音舒坦地躺在宽敞的床面上,拨着上头的穗子,婢子们手脚麻利的把饭菜撤下去,又送上解腻的茶水。 忙里偷闲后,云清音忽的坐了起来,含有深意的视线落在沈岸秋的身上,装作不经意地提醒他,“我的生辰好像要到了哎。” 她具体哪一天生辰不太清楚,所以就一直按照着她在忠勇侯府的那一日庆生。 “嗯,你想怎么办?”沈岸秋也没有被提醒的无措,反倒是顺着她的话讲,那意思,竟是要她自己想。 “办个乔迁之喜吧,正好也让人认认门。” 不然下了喜帖后,客人寻不到地方,岂不是尴尬。 “那由你来办吧。” “这怎么能行?”云清音点点他,像是他总是提醒他那样,“哪有自己给自己庆祝生辰。” 沈岸秋顺势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乔迁宴不该是你来办?你可以请一些女性长辈过来。” 云清音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好吧,那我的生辰……” 她还念着。 沈岸秋捏了捏她的脸颊,“补给你。” 云清音满意了,连跟着眼里都灌满了笑意,“你放心,等你生辰的时候我也会好好操办的。” …… 云清音第一次写帖子,心情很紧张,她拿笔的姿势虽然改过来了,但是字写的还是不行,写了几份后,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坐在桌案前。 最后还是求助地望向沈岸秋。 “贵在心诚。”沈岸秋说。 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不帮她,云清音也有骨气,愣着逼了自己一把,静下心来练习,但也因此,和沈岸秋几乎形影不离。 又过了几日,狗爬的字有了样子,云清音一口气写了数十份,交由人送到各府上去,然后便开始准备采买。 毕竟是第一次宴客,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心生紧张,唯恐出了差错,好歹管事的婆子是个有条理的,把事情一件件的吩咐下去,云清音都没怎么多问,只管数着日子。 …… 忠勇侯府。 许氏接到帖子,让人去把沈南韵请过来。 云清音的生辰和沈南韵的生辰是同一天的,所以许氏叫沈南韵过来,是想问问她怎么过。 若是以前的时候,她肯定就直接动手操办了,但是沈南韵自己的生辰很少在府里过,多是出去和别人一起,久而久之,许氏也没了心思。 “音儿如今要在新府宴客,你要是想去就跟我一起。” 沈南韵听后也没有埋怨许氏不陪着她过,因为这一次她也不在府里,“不用了,她那里能有什么好的,这一次可是千雪要为我办生辰宴,而且千雪和宫里的关系很好,说不定皇后也会过去呢。” 自己的生辰宴能有皇后参加,那将是多么有脸面的事情啊,沈南韵对许氏说,“母亲,要不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许氏还是略微犹豫了一番,“我就不去了。” 她不愿意,沈南韵也不勉强,而是十分期待即将到来的生辰宴,那一天,一定会有好多人羡慕她的。 …… 很快来到了开宴这一日,兰姨娘和凤安安早早的就到了。 云清音带着兰姨娘看看新家,兰姨娘感叹道,“你即便是嫁了人,也没有小姑子婆婆,以后只要和岸秋好好的,日子总会越过越舒心。” “雪姨娘又给你气受了?” 不然云清音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发出这样的感慨。 “可不是,隔个几天就要闹一番,这个家管的是真糟心。” 云清音眉头微皱,“就不能想个法子敲打一下她?” 兰姨娘轻轻一笑,“她老实不了,太子大婚的事情就在年底了,最迟也不到明年六月,横竖就是这半年的事情,她那个女儿又一向心高气傲,打定了注意要嫁太子,她定是要为女儿筹谋的。” “可是看着太子对凤千雪的样子,也不像是单单凤千雪单方面的。” 兰姨娘说,“但是情爱再重要,太子也分得清楚轻重,定南王府既然肯有一个女儿嫁过去,王爷就不允许再有第二个女儿嫁过去。” 即便天家再尊贵,定南王府的女儿也不差,怎么可能共侍一夫。 “这些有我烦心就好了。”兰姨娘不想拿后院的事情让云清音也跟着不快,“你生辰一过,就该准备定亲的事情了,等过几天,我让人将准备好的那些嫁礼都送过来。” “成亲恐怕也要年后,其实不用那么早的,而且,平时我与你们走的近,外人也只道是我救了凤景云,若是再送嫁礼,只怕是引人猜忌。” 兰姨娘摇了摇头,“王爷说不必顾忌,该怎么来就怎么来,王爷都如此说了,你也不要担心。” 婢子来报,其他的女眷也都过来了。 兰姨娘也知道是两人说话说的太久了,“赶快过去吧。” 云清音同龄的好友很少,算起来好像也就只有安宁公主一个,所以今日来的都是一些长辈,譬如兰姨娘,许氏,还有和她有密切生意往来的掌柜家里的夫人。 云清音接到人后,又有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安宁公主从马车上上跳了下来,却是没有立刻走向云清音,而是小声喊了一声母后。 其他几位夫人皆是脸色微变,神色略拘谨的走到门外,依次站好,车帘掀起,孙嬷嬷伸出手,扶着皇后从马车上下来。 皇后穿着常服,但是作为后宫之主,威严自成一体,几位夫人欲要行礼。 “今日是私行,不必拘礼,还是进去再说吧。” 到底是在府门口,来来往往的。 云清音虽是小辈,但却是今日的主家,自然不能再向往日一样和安宁公主手挽着手走在最后面,而是落落大方的走在前面,带着客人到花厅里坐下。 第116章 定亲(1) 虽然有皇后这个意料之外的人过来,但是云清音之前就同她打过交道,因此也不显得特别紧张,而兰姨娘和许氏都是和宫里的人接触很多的,更不会不安,其他的夫人除了最开始有些拘谨外,见皇后确实不摆架子,也都放松下来了。 这些夫人们聚到一起本就是为了贺喜的事情,而云清音最大的喜事便是九月定亲,家里都是有儿女的人,很容易就说到一起。 婚服选什么料子,当天用哪家的厨子摆酒宴,安宁公主的婚事虽然还没有彻底定下来,但是已经得了太后那里点头,皇后也是开始准备了,因此对这个话题就更加的感兴趣。 知道今日过来的夫人中,有几位的夫君做的生意就是大婚上能用到的,皇后便笑着道,“等回头我和负责采买的官员说一声,让他们先看看你们的。” 几位夫人受容若惊,忙起身一拜,心中的高兴哪里还能掩藏的住,“多谢娘娘。” 公主大婚用他们卖的东西,这招牌光说出去就是脸上有光,背后带来的利益效应更是不用说,没想到今日来参加云姑娘的乔迁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但是她们心中清楚,皇后如此说,也只怕是给云姑娘面子,心中对云清音又是一阵感激,想不到她竟然和皇后都有交情。 一上午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度过,到了用膳时间,管事婆子走到云清音身边,低声道宴席已经摆好。 众人过去时,对所看到的情景都有些惊讶。 厅里的空间很大,中间桌上则是垒成了长长的一个环形的形状,长桌的两侧放着软垫,婢女在前方倒入水,各式各样的菜品菜则是顺着水流缓缓漂着,意境的雅感体现的淋漓尽致。 “云丫头,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这样的用饭,我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呢。” “是啊。” “娘娘,各位夫人快请坐吧。”云清音笑着道,“今日我们人多,做的菜品势必要多一些,可是每个人跟前的地方有限,我今天请来的可都是大厨,是存了心思要让你们夸我的,怎么能不让你们都尝一遍,这个法子正好。” “还是这丫头聪明,那盘子转一圈,可不就是在每个人跟前都停一下。” 一众人落座。 安宁终于逮到机会能和云清音坐在一块了,她们挨着,身边紧接着就是皇后,许氏,兰姨娘。 皇后动了筷子,其他人也都迫不及待了。 拿起筷子,从漂到她们面前的盘子里夹了菜,然后放进自己面前的碗里,尝了一口,顿时好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想想她们也不是没吃过好吃的东西的妇人,但是今天在这里尝到的确实出乎她们的意料。 “云丫头,你这厨子哪里找来的?我可是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饭菜!我方才吃的这一块肉,明明是又甜又咸的,但就是觉得好吃。” 云清音笑道,“厨子还是那些厨子,若是夫人喜欢,待会我给你介绍。” “那就说定了,放心,这厨子我可是不白请!” 云清音叹气一声,“这年头,不谈银子就无法维系感情了嘛,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今天只往外花银子的,你可不能打破我今日的誓言。” 那位夫人哪里还不知道云清音的意思,当即笑道,“那感情好,我可不和你客气。” 兰姨娘说,“都别光说话了,赶紧吃菜吧。” 饭桌上其乐融融。 安宁公主和云清音碰杯,“你最近可真忙,是不是忙定亲的事情?” “也不是,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饭后,云清音又让丝竹乐人弹着小曲,各位夫人一边听着,一边品尝着饭后的甜品,又是一番赞不绝口。 “在这待一天,吃的也好,玩的也好,我都不想回去了。”一位夫人如此道。 其实,何止她心中是如此想的,其他的夫人也皆是如此。 宫里还有事,皇后也不能多待,带着安宁公主一起走了。 许氏和兰姨娘都留了下来,主要是云清音有事请教她们。 然而一时之间,云清音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许氏笑了笑,“你是不是想知道定亲那日需要做些什么?” 兰姨娘看了一眼云清音,“看来是了,傻丫头,岸秋学习的时候没有带着你一起吗?” 云清音:“啊?” 兰姨娘和许氏对视一眼,又是一笑,还是许氏开口说了,“定亲倒是没有那么劳累,主要是两方的家人和媒婆,岸秋之前就找过我和兰夫人,所以你这边是我们出面,岸秋那边,估计是请县学的徐院长和宋夫子。” 如今云清音和沈岸秋是两人凑不出一对完整的父母,便也只能如此。 云清音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找的你们啊?” “那可有段时间了,人家连求亲的人都找好了,你还在这打转呢。”兰姨娘不禁揶揄道。 云清音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她……也没有那么不上心好不好,主要是她看到沈岸秋的时候他总是在看书,也没有什么定亲的急迫,云清音自然也被他感染着,觉得没有那么急,谁知道沈岸秋早已经安排好了。 许氏缓缓道,“纳彩那日,我和兰夫人都会住进来,等走完过程才会离开,正常的定亲,也是家里长辈出面,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沈岸秋是天快黑才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专门掐着时间点,许氏和兰姨娘刚离开。 门外响起行礼的声音,没过一会,沈岸秋便进屋来了。 “怎么还躺着,走吧。” 云清音坐起身,一时有些茫然,“干嘛去?” 沈岸秋笑,“陪你生辰。” “哦!” 云清音兴奋地跳起来。 一匹载着两人的骏马赶在城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出了车,云清音从沈岸秋胸前冒出头,夜灯吹着她的发丝,她凑近沈岸秋耳边,大声说,“我们回不来了怎么办?” 城门关了。 沈岸秋一手扶稳她,一手拉着缰绳,看向夜里的路,“找家客栈投宿便是,明日再回也一样,抓稳了。” 云清音赶紧靠紧沈岸秋。 打马走了许久,来到一处黑漆漆的宽敞地,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有,“沈岸秋,你就是来带我看看城外的夜有多黑?” 跑了许久,沈岸秋干脆让马儿慢慢走,他揉了揉怀里女孩的头,“耐心点。” 微风吹来,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天空嘭的一声,五颜六色的烟花在浓稠的夜空中炸开,点亮了天边,这仿佛是个开始的信号,受到了它的鼓舞,嘭嘭嘭的声音便接连响起,以天空为幕布,呈现出一场视觉盛宴。 在东南角,璀璨的烟花连成一片,美丽的像是一片花海。 云清音和沈岸秋去就近的客栈投宿的时候,还听到客栈里的人在激烈地讨论外面的烟花表演,猜测着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是什么别的大日子云清音不知道,但今天是她生辰。 云清音今天很开心,于是奖励了沈岸秋一个大大的吻,也叫他感受一下她的高兴,但是只这样沈岸秋怎么能满足,又追着她亲了一会,直到罗裙散落才肯罢休。 平静下来后,沈岸秋帮她理着衣服,云清音就……挺佩服他的。 挺能忍。 她明明感觉到了。 “今天夫人和兰姨都和我说了,你请她们作为我的长辈。” “嗯。”沈岸秋说,“过几天你便先搬到新宅去,她们也会过去住两天,等媒人过去提亲。” “还真一步步走啊?” “我看人家都是这样的。” 沈岸秋顿了顿,说,“时间又不急,省那么多步骤干什么,一辈子的事呢,总不能留下遗憾。” “也是。” 云清音靠在他怀里,“听说纳彩要送大雁的,大雁不好捉吧?” “总能找到。”沈岸秋放下床帘,“睡吧。” …… 是夜。 沈南韵高兴地回了侯府,对面丫鬟匆匆过来,“小姐,那位要定亲事,奴婢见夫人也是准备了嫁妆的。” “当真?” 平时送点东西接济也就罢了,真给云清音拿了嫁妆,那不就相当于云清音还是从侯府里出嫁了吗,沈南韵快步往主院去。 主院此时灯火通明,正屋里许氏和忠勇侯正对面而坐,沈南韵行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忠勇侯一脸欣慰,“快起来,今日是凤家那位小姐为你操办的生辰?” 沈南韵点点头,“正是,千雪还特地请了不少人作陪,还有一位公主在呢,她们都送了我生辰礼。” 自然不是安宁公主。 沈南韵还有些可惜的是,皇后没有过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别人羡慕的了。 “我见到了。”生辰礼拿回来的时候,忠勇侯正好见到,他也是意外什么时候沈南韵和京城的贵女关系这么好了。 早知道以前的时候,那些人对云清音可是避之不及,见了面连厌恶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与她交好。 或许这就是沈南韵的优秀。 略一比较,忠勇侯对沈南韵这个女儿就更加的满意,心里的话就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你处事比那丫头稳妥多了。” “多谢父亲夸奖。”沈南韵眼眸一动,存了比较的心思,“说起来今日母亲也去参加了姐姐的生辰宴,我没有过去真的很抱歉,想必一定很热闹吧,毕竟姐姐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许氏说,“是啊,很热闹。” 忠勇侯哼一声,“她整日里接触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能有什么好,你母亲就是狠不下心拒绝。” “父亲也别怪母亲,母亲心肠软,自然是没有办法拒绝姐姐的请求,毕竟姐姐也是要面子的。” 许氏张了张口。 沈南韵拉上她的手,热情地说,“母亲,明日千雪为我操办生辰宴的事情传出去,再有姐姐的生辰被拉出来做比较,姐姐心中一定很难过,不如找个时间我陪着你去看一看姐姐吧。” 许氏略一犹豫,“你姐姐的生辰宴也办的很好。” 但是沈南韵只以为是许氏不忍将话说的太直白,云清音能办什么好,一场宴席好不好,无非是从宴席的规格和参加宴席的人员两方面来评价。 参加她的生辰宴的是凤千雪那个圈子的人,相当于是京城的所有贵女了,除了她母亲,云清音还能请到什么更尊贵的人,一圈子商人? “既然母亲说好就姑且算吧。”沈南韵没必要在一件既成事实的事情上面多费口舌,“对了,母亲,姐姐要定亲,你是不是要准备给她出一份嫁妆?” 说着,沈南韵看着忠勇侯的神色。 她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云清音,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音儿的这些嫁妆本来就是一早就备下的,如今给她也是应该的。” 许氏准备这些的时候也没有瞒着忠勇侯,所以忠勇侯也知道,沈南韵见忠勇侯压根没有反对的意思。 她也不能直接拦着。 就只能笑笑说好。 沈南韵离开。 忠勇侯说,“给韵儿准备嫁妆的时候应该再多一成。” “在我心中,她们都一样,没有偏着谁之说。” “夫人。”忠勇侯皱眉,“毕竟韵儿才是我们的亲女儿。” 许氏:“没有哪家亲女儿会抬出来父亲对付她母亲!” 许氏性子虽不强硬,但是不代表看不透那些心思算计,沈南韵在她跟前还是不太够看,她暗中针对音儿的事情,她姑且就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时候她何尝没有考虑到母女情深。 但是显然,沈南韵总是让她失望。 “比起韵儿,音儿虽然不再喊我母亲,但是她心中却依旧尊敬着我,人心都是肉长的,玉佩一事,水车一事,按照音儿的性格,她定是要讨个公道的,但是她忍下了,还不是考虑到我与韵儿母女亲情?” “侯爷,你一味的偏心她,总有一日会让她误入歧途的。” 忠勇侯声音绷着,“韵儿和其他人的关系那样好,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比那丫头强,不然有谁给那丫头办生辰宴吗?还不是请你去撑场子。” 第117章 定亲(2) 许氏抬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音儿拉我撑什么场子?” 忠勇侯说,“你是侯府的夫人,她离开了侯府后,交往的都是一些商妇,那都是些钻进钱眼里的铜臭商人。” “……不说兰夫人和皇后娘娘都去了,那些商妇也个个都是蕙质兰心的妇人,谈吐优雅,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不好。” “再高雅能高雅到哪里去……”忠勇侯想也不想便反驳,过了一会,他又突然顿住,“你方才说还有谁去了?” “皇后娘娘和兰夫人啊。” “……” 忠勇侯不死心又问,“你确定不是安宁公主,而是皇后娘娘?” 若是安宁公主也就罢了,她一向和云清音交好,但要是皇后娘娘的分量那就重了。 试问京城谁家女儿的生辰宴是能请到皇后的。 还有兰夫人。 定南王府没有女主人,兰夫人现在可是管着王府上下,比起太后那边出去的那位,兰夫人显然更得定南王看重。 许氏没好气地说,“我还没有老眼昏花。” 忠勇侯赶紧赔礼道歉,“夫人,我又没有这样想你,我只是觉得奇怪。” “你当然想不通,在你眼里,你也只能看到韵儿,我不是说你这点不好,但是你偏心也得辨别是非,我不求你将两个孩子平等看待,但你也别就一棒子打死音儿,她们两个牵扯进一件事情的时候,你能有心查清楚真相再指责我就满意了。” 忠勇侯被许氏说的尴尬不已,只能连连点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将嫁妆给她送去。” “现在才是定亲,不用太急,后日我先搬过去住。” 忠勇侯一惊,吓坏了,“夫人,你总不能还生我气!” “我就是过去住两天,等音儿定了亲事就回来而已,你想什么呢?” 忠勇侯尴尬了一脸,想明白之后仍然心有余惊,“没有就好,要和那丫头定亲的是那个姓沈的小子?今年也参加了乡试。” “是啊。”提起这个,许氏便有些愁,“但我怕等桂榜出来后,那孩子会受打击。” 忠勇侯本来就没多高看沈岸秋,眼下也只是觉得果然如此,“他是小村里出来的,乡试竞争又最大,他能考中就算不错了,考不中也不要存有妄想,本来他能得了丛大人指导是天助,可惜他自己舍掉了。” 和丛府闹成那个样子,即便以后真进了朝堂,在丛大人手下也没有出头之日。 “他能考中。”许氏异常坚定地说,她和云清音来往的多,自然知道沈岸秋的本事,眼下也听不得忠勇侯这么埋汰沈岸秋。 忠勇侯说,“那你还担心什么,不就是害怕他考不中?” 许氏的白眼已经翻累了,“谁说我担心的是这个,我担心的是他拿不了头名。” 忠勇侯……忠勇侯脸差点裂开。 偏偏许氏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令人震惊,“考试前,那孩子和一个姓秦的说好要比试,只有那个考中第一名的人才算赢,而输的那个人不仅要离开京城,还要自断双腿,你说我能不担心?” 忠勇侯心里想的是——我到底错过多少事情,那个乡下来的已经有本事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考到第一名了?我竟然还觉得他在底层苦苦挣扎? 然而面上忠勇侯始终很平静的样子,轻描淡写道,“哦,他既然敢应下,就要敢兑现,横竖那是他自己答应的。” 许氏叹气:“真是什么也指望不上你。” 忠勇侯:“……” 他怎么了,就要被夫人嫌弃。 …… 第二天天一亮,沈南韵便让身边的丫鬟出去打听打听,外面有什么传闻。 京城每日都有新的谈资,以往是以凤千雪为中心,但是这两年凤千雪行事低调了许多,再加上皇子们年纪渐长,大家都在讨论他们的婚事。 当然也讨论一些新鲜的事情。 沈南韵很乐意成为他们话题中的人物,因为被讨论,便意味着被羡慕,她相信,再不久的将来,沈南韵这个名字就会和天下第一才女挂钩。 现在,她倒可以先适应一番。 丫鬟很快回来,“百姓们讨论最多的是凤世子和南梁太子下一天棋的事情,听说还立了赌约,再者就是……云姑娘新府乔迁宴的事情和城外的烟花。” 沈南韵笑容顿住,“没有别的了?” 丫鬟摇了摇头。 “不可能!”沈南韵猛的站了起来,“我昨日的生辰宴那么大的排场,怎么会没有人羡慕,他们讨论云清音什么?” 南梁太子和凤世子也就罢了,还有那什么烟花暂且不提,云清音有什么好讨论的。 “说是曲水流觞席的事情,云姑娘昨日宴客的时候摆了这个,皇后娘娘与身边的人一提,就很快从宫里传出来了。” “关皇后娘娘什么事?” 丫鬟低下头,“好像昨日云姑娘的乔迁宴,皇后娘娘也在。” 沈南韵已经说不出话来,甚至昨天的时候她还在母亲面前内涵云清音生辰过的寒碜的事情,那时候母亲心中在想什么。 沈南韵觉得脸都丢尽了! …… 越来越多的人找上门开打听商路的事情,有的人尚且犹豫,但是有的人则是看到了便利,当即便签订了合作的协议。 一切步上正轨,云清音便把所有的事情丢给安平,开始美滋滋做自己的准新人,若是往日云清音敢这么丢,安平肯定就炸了,但是谁让定亲的人最大呢。 新府更名为云府。 头一天云府内外便热闹起来,红色的绸缎飘扬在风中,全府上下弥漫着喜庆的气息,人人面上带笑,就连满院子跑的大黄身上都被系了一根红带。 沈东东和李安杰都来帮忙,还有县学的一些学子,帮着搬重物。 董掌柜进来,身后跟了一群的伙计,云府内负责管事的婆子迎上来,她知道董掌柜是男方那边的人,客气的将人请进来,“怎么这会送东西呢?” “这是日常用的,新府自然是要添东西的,公子看过一遍以后,便写了单子,让我把该添的添齐。” “那快进来。” 过了会,又有花匠过来,管事婆子又来接。 这会移栽不了花木,所以选的都是一些小型的花树,还有成盆的花,有几株开的极好的桂树,一运进来,桂花的淡淡香气就弥漫散开。 安宁公主正陪着云清音,妆娘在给云清音试妆。 “我好像闻到桂花香了。” 云清音也闻见了,“我记得府里没有桂花啊。” 安宁公主放下首饰匣子,“我出去看看。” 云清音也想去,可惜她没法动。 妆娘笑了笑,“姑娘暂且忍耐一会,很快就好了。” 安宁公主很快回来,“有桂花,才运过来的,这时节本来就不怎么能栽活树,难为那些人要把那么重的一棵树抬到土坑里,就是这一颠簸,那些开的极好的花就散落一地。” “这还不好办,让人把干净的那些收集起来,送到厨房做桂花糯米藕吃。” 安宁公主眼睛一亮,正要去。 正好云清音这边也好了,“我和你一起。” 云清音喊了两个丫头,让她们帮着一起。 花园里男男女女一群人,见她过去,大声说,“云姑娘,晚上我们可是要留下用饭的,就弄那个什么流水曲觞席!” “放心,必定让你们尽兴!” 李安杰笑着说,“我知道岸秋可是藏了不少好酒,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口福?” 云清音让小丫鬟去把把桂花收集起来,安宁公主干脆去那些还没有立起来的树上摘去了。 “沈岸秋还藏了酒?” 沈东东跑过来,“是啊,清清,你给我们要来一些呗。” “等我见到他了问问。” 沈岸秋从昨天开始就没见人。 云清音回头,找到安宁公主,见她正和文大人说着话,非常有眼色的没有凑上去,先去了一趟厨房那边看看,然后才去前院。 正好碰到董掌柜,就叫住了他,问他沈岸秋的人哪里去了。 董掌柜说,“公子应该是被叫去喝酒了,从昨日开始,就被灌了不少,今天天一亮就又被叫过去了,就在十街那边,今晚估计也要很晚才散,姑娘有什么事吗?” 云清音知道这都是联络感情的事情,特别是他以后步入官途,一切都要靠自己,这方面的关系更要谨慎。 “就是想问问他的酒放在哪里了。” 董掌柜说,“就在姑娘东龙大街的那处宅子,我就让人去取。” “一会我让小虎去就行了。”云清音说,“他那边我也不好过去,你若是能和他说上话,就劝着点,让他多吃点菜垫肚子。” 眼下不让他喝是不可能的。 董掌柜哎了一声,“姑娘放心,公子惦记着明日的好日子呢,不会不顾这个。” 云清音点头,让他忙去了。 等众人都忙活完了,饭菜也做好了,简单的洗漱过后,众人都在桌前坐下,好酒热菜,塞外名吃烤全羊一上来众人就不禁胃口大开。 推杯换盏,今日又是热闹的一夜。 那些男客由沈东东和李安杰两人作陪了,云清音和安宁公主,还有许氏,兰姨娘在花厅吃,吃到一半就听见外面的婢子禀告,说是凤世子过来了。 到了前堂,才知道来的不止凤景云一人,还有一个同样玉颜如雪的人。 凤景云介绍,“这位是南梁的太子,南绍渊。” 兰姨娘行了大礼,南绍渊亲自扶起她,“以后不必如此。” 男子的嗓音温润,又看向云清音,“我是和凤世子打了赌,输了的人便要请赢了的人吃一顿他认为最好吃的饭菜,然后他就带我到这里来了,希望没有打扰。” 云清音先是看了一眼凤景云,“自然不会,正好今日大厨刚热了手,我这便让他们做。” 于是花厅外又摆一桌,凤景云作陪,这两个人倒像是真的来吃一顿饭一样,边吃边说着话。 晚些时候,沈岸秋回来,作为主家,又陪着凤景云和南绍渊坐了许久,直到夜深了,凤景云和南绍渊才起身离开。 云清音和沈岸秋送他们到门口。 一路上,云清音就看到沈岸秋脚步虚浮,陪着南绍渊和凤景云坐的时候,他也几乎没有再碰杯子,说话时倒还思路清晰,但是一送走人,估计是真撑不住了,沈岸秋就在刚入府门的花坛边上坐下来。 云清音好笑地看着他,“你今日喝了多少?还认得这是几吗?” 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岸秋将她的手拽过去,不禁轻笑,“还没到那种程度。” “酒量好啊。”她还以为他要醉的认不清楚五指了呢,“今天回来的早,那些人怎么肯放过你了?” 照董掌柜那意思,今日岂不是更得喝到半夜。 沈岸秋说,“我装醉来着,在那里就吐了,他们便不敢拉着我喝了。” 云清音咯咯笑了起来。 坐了会,便开始催促他,“快点回去洗澡,不然明日都要臭了。” 夜空下,两道慢的像是乌龟一样的身影缓缓往主院挪动,主院里婢女进去,直到月上中梢才渐渐归于平静。 …… 云清音刚一醒来,就听见流朱说,“小姐快起来,沈公子已经带着媒人来了。” “……”云清音心里寻思沈岸秋不是昨日就住在府里吗,哪里知道天未亮沈岸秋就出了府,重新装作没来过这里的样子,请上徐院长和宋夫子,还有媒人,带上聘雁就登府门了。 “我不能往前面去吧。”说着,云清音还是起了身,今天穿的是新衣服,妆娘过来替云清音上妆。 “但是沈公子请了有画师啊,要画画的。” 今日不宴宾客,但是要有陪客陪着男方那边过来的人,总想着大家都认识,今日便要以不一样的身份说话做事,搞的心里都有些别扭。 安宁公主从前院跑过来,“你是没看到,方才他们那一群人见礼像一群木头一样僵硬,认识了还要自我介绍,笑死我了!” “难为他们了。”云清音也能想象到那画面,“现在他们在干什么?” “许夫人和兰夫人正陪徐院长和宋夫子坐着,沈岸秋带来的那个媒人真是好口才,我已经和文大人说好了,到时候他提亲我也要用她。” 第118章 桂榜(1) “许夫人和兰夫人正陪徐院长和宋夫子坐着,沈岸秋带来的那个媒人真是好口才,我已经和文大人说好了,到时候他提亲我也要用她。” “你们说好什么时候定吗?” “还没呢,不过年底或者是明年前半年可能是皇兄大婚,我的估计还要往后推。” 云清音正要说话,外面传话的婢子进来,“云姑娘,府外来了几个人,扬言要见沈公子。” 如今沈岸秋那些人都在前厅里坐着,婢子也是有眼色,没去打扰他们,直接报到云清音这里来了。 问了话,听婢子的描述,府外的人便是丛玲儿。 安宁公主没想到她们还真的敢来。 “先过去看看。”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刚出了门,又有一个小厮跑了过来,“云姑娘,沈公子说人已经打发了,让你不必理会。” 此时,府外,古阳带着人拦住了丛玲儿和锦瑟。 锦瑟站在丛玲儿的身边,冷冷地说,“怎么,既然已经答应了,如果丛姑娘的腿没有好全,便不会定亲,所以你们公子打算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古阳冷漠站着,“公子已经让人去请丛大人和丛夫人了,有什么事情会与他们谈,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闹!” 丛玲儿可不管这些,“你去通报了吗,我现在就要见到沈岸秋!今日他和云清音不能定亲!这是他早就答应的!” 古阳不再说话,但是不准丛玲儿和锦瑟进府门一步。 这一喧闹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云府的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周围的人都好奇着,此刻看见了人来闹事,都好奇地围了上来,周围的人越多,丛玲儿更加的有底气。 她今日就要闹的云清音和沈岸秋定不成亲事,凭什么她的腿还没有好全,云清音却成了众人艳羡的新人,听着丫鬟在她耳边说沈岸秋为了求亲为云清音做多少事情,她就嫉妒的要死! 周围人低声讨论着。 “我今日站丛府这里,毕竟当初是沈岸秋应下了承诺,如今没有做到,难道还不允许人家过来闹吗?这样背信弃义的人怎么还能理所当然的定亲!” “就是,到现在还没个人出来,看来也是自知理亏,本来云清音和沈岸秋两个人定亲,我还挺看好的,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瞎了眼了才觉得他们好!” “以后还是别去云家饭馆吃饭了,这样黑心的人,就不该让他们挣钱!” “丛姑娘太可怜了,人家还是丛大人的掌上明珠呢,是那沈岸秋命里没福,放着这么好的人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商女,商女有什么好!” “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有人如此断言。 丛玲儿心中十分得意,锦瑟绷紧的唇角也放松下来了。 辘辘的车轮在云府门口停下,丛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她大步走到丛玲儿和锦瑟面前,对着锦瑟就是一巴掌,又怒眉看着丛玲儿,“还不嫌丢人现眼,跟我回去!” “娘!” 丛玲儿不敢相信,她有什么错!她娘难道不应该去阻止云清音和沈岸秋讨要说法吗? 丛夫人再没有一丝耐心,“来人,扶小姐上马车!” 丛夫人来的匆匆,离开的也快,几乎没有给吃瓜群众更多的谈资,周围的人看得意犹未尽。 丛府里,丛大人也在,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去沈岸秋那去闹,一见到丛玲儿,当即就要打她,丛夫人拦着。 “行了!你是要打死她吗,是不是连着我也要跟着我一块认错!” “你看她办的这是什么事,把我们丛府的脸都丢尽了!” 丛大人现在走到外面都挺抬不起来头。 丛夫人悲愤难掩,“那也该怨沈岸秋背信弃义,是他犯错在先。” 想到这个,丛大人神色冷了冷,今日的事情,沈岸秋明明可以有更迂回的处理办法,就算是先将丛玲儿请进府里也好,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拦到门外。 “锦瑟呢,叫她过来,我有话问她。” 丛夫人:“被我打了,哪里来的下贱丫头,也敢教唆我女儿!” 拖着日子,借口没有养好伤,以此来阻止沈岸秋和云清音定亲,这件事真说出去了他们丛府也不必出去见人了。 丛夫人就是为此事生气。 丛玲儿诸多不满,再听到丛夫人这句话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了下来,不敢说话了。 回来时只能步行的锦瑟进了府之后,丛夫人就让她跪下。 锦瑟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包子,“丛夫人,敢问我做错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这般对待我?” 丛夫人冷笑,“你那点心思我心里门儿清,敢拿我女儿当刀使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福分!区区一个医女,竟然也敢同我叫板!” 锦瑟也不怕事情暴露,“你女儿喜欢沈公子的事情人尽皆知,丢脸的事情她做的也不是这一次了,还怕多这一件?” 丛夫人大怒:“好一张嘴啊!来人,把她给我打出府去!” “丛夫人,我照顾你女儿那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女儿的恩人的?” “你和你师父是沈岸秋找来的,他本来就欠我们沈府的,要说法,你可以找他!” 锦瑟说,“沈公子找的是我师父,让我留下来当时是你提议的,若不是看在沈公子的面上,你以为我会照顾一个废物!” “你!” 丛夫人顿时哑口无言,她那时只想着女儿快点好起来,哪里能想到请进府里的是一个毒蝎子。 “好啊。”丛夫人气得发抖,“你口口声声提到沈岸秋,只怕也是爱慕他才会想要阻止他定亲,可惜啊,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是你教唆玲儿装病?” 看到锦瑟说不出来话,丛夫人终于舒心了一点。 丛大人适时出声,“既然玲儿的腿伤已经大好,锦瑟姑娘也离府吧,我会让人准备好答谢的礼金。” 锦瑟的师父早已经回了西岐,若是没有装病这一出,丛玲儿的腿伤好全,锦瑟也早该回去了,何至于拖到现在? 纵然锦瑟心理再强大,被丛大人这和直接赶她无异的话一刺,狼狈横生,偏偏她又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在西岐的时候,就是王公贵族对她也是十分礼待,人被捧高惯了,稍微被怠慢一点就觉得不适。 锦瑟挺直腰,“教训别人之前,最好先弄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货色,装病的事情丛玲儿要是不同意,我还能逼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会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完,转身离去。 …… 云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直热闹了老半天。 比起忙碌的众人,云清音就显得事情很少了,兰姨娘从前院回来,把一个装着珍奇草药的匣子搁到桌子上。 “这是太子殿下让人送过来的。”自然是指南绍渊,“殿下听说你冬日有体寒的毛病,吃了这个可能会有些改善。” 凤景云已经告诉过她,南梁和定南王府的渊源,恐怕昨日也是南绍渊借着赢了打赌的名义过来看看,纵然之前没有见过,隔着定南王妃这一层关系,总会相互照应。 “替我多谢他,他要一直在京城住着么?” “他这次入京就是为了婚事的事情,本来定下的是安宁公主,但是安宁公主得了太后那边点头,已经提前许给了文大人,眼下皇上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说法,怕是不会那么快离开。” 兰姨娘送完东西就去前院了。 今日总共过了两道礼,纳彩和问名一起了。 晚间,沈岸秋又是醉醺醺,云清音一边喂他醒酒汤一边说,“若是日后你总这么一身酒气,我是铁定不要你进我房门的。” 沈岸秋蹭了蹭她,算作解释,“这几日特殊,以后就不会了。” 主要是沈岸秋也高兴,不会他不会这么喝,这几天酒量都练出来了。 沈岸秋今日算是喝的少了,至少眼睛还是清明的,正经坐着,如果不是那明显的酒气,谁也不会觉得他此刻是醉酒的状态。 今日这日子特殊,沈岸秋是性格内敛的人,但在此事,也不免得心中犹如裹上一层蜜一般,不待云清音坐下,便已经亲上她。 他稍显得急切,也不满足浅尝辄止,便使了劲用别的法子缠着云清音。 他们还不曾经历过真正的情事,但是总能有法子让对方快乐。 面对沈岸秋的过分热情,云清音有时候是真的无法招架,每次她都感觉到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当青丝凌乱散在绵软的被褥上,云清音的手臂便失了力道,连沈岸秋的脖颈也圈不住,只能被高举过头顶,同时仰起身子。 衣衫褪尽,雪白的肌肤吸引着人采撷。 沈岸秋目光沉迷地望着她,抚摸着她的长发,他的额角筋脉欲张,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根本没有温柔的动作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 他又进了一步,云清音稍有些难受的弓起了腰,但很快,男子充满安抚意味的亲吻密集落下,女孩小猫儿似的哼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愉悦的过了头。 云清音情动的那一刻,忽然感觉到来自心脏处的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双手生生攥住那处一样,令她薄弱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缩作一团,染红的面颊都成了可怜的白色。 沈岸秋的忧色浮了上来,再没继续下去,只是把人抱在怀里,“是不舒服吗?” 对刚才,云清音还心有余悸,她清楚那不是幻觉。 她歉意地亲了亲沈岸秋的唇角,沈岸秋回吻她,一吻结束,便抱紧了她,两人的距离更接近,“没事,慢慢来,现在还有不舒服吗?” 云清音闷声道,“没了。” 她脸色还白着,但比刚才那一瞬显然多了一抹红晕,然而方才那一眼却令沈岸秋的心揪着,他拿衣服给云清音披上,抱着她去浴房。 这一遭,两人的身上都出了不少汗。 沐浴罢,沈岸秋要让人请大夫。 “时间很晚了,明日吧。” 沈岸秋坚持,很快陆大夫就过来,把了脉,摇了摇头。 沈岸秋让云清音先去休息,他则跟着陆大夫到外面。 陆大夫说,“云姑娘的身体还是那余毒的问题,其他的没什么。” 沈岸秋按了按眉心,“她方才突然痛到面上一瞬间煞白。” 陆大夫突然福如心至,“是不是……” 后面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沈岸秋摇了摇头,对这等两人的房事不欲多说,但是表明了意思。 陆大夫闻言也愁眉不展。 “恐怕还是出在那些毒物上,这段时间我诸多事情缠身,倒是一直把医书搁那了,到底那么多,一时间看不完,你多送过来一点,接下来半月也没什么事。” “是,我回去也好好看。” 沈岸秋也考虑到天色的问题,没让陆大夫再赶着离开,让人带他去安置,沈岸秋回了房。 见云清音还有些闷闷不乐的。 沈岸秋走过去环着她,刚沐浴过的女孩身上散发着一股清香,沈岸秋咬了咬她的耳朵,“怎么还不高兴呢?” “我没有。”云清音觉得这事是挺对不起沈岸秋的,本来水到渠成的事情,现在被她打断。 沈岸秋知道她心中所想,笑了,“既然没有还皱着眉干什么。” 云清音看了看他,欲言又止,这样的话说出来总是叫人难为情,她小声说,“我是想的,要不……”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岸秋堵住了后半句。 “不急在这一时片刻,清清这样想,我就很高兴,我们互明心意最重要,其他的就到大婚的时候再说好吗?” “要是大婚的时候还这样呢?” 不怪云清音这样担心,其实她心里也没底,那阵痛来的莫名其妙。 “大婚自然有大婚那时候的解决办法。” 被沈岸秋连抱带哄,云清音也渐渐散去担忧,睡了过去。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云清音和沈岸秋照常亲亲抱抱,别的时间就是各忙自己的事情,时间一久,云清音也不再芥蒂这件事了,只当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时间飞快,到了桂榜揭开的前一日。 有消息说,这次的解元头名是秦平。 第119章 (2)桂榜 这消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从宫里那边传来的,几乎已经算是盖戳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有人觉得意外,有人等着看沈岸秋倒大霉。 云府里,云清音自然也知道了这些,她推了推沈岸秋,不让他继续亲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沈岸秋的手掌落在她的背上,并未回她的话,“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云清音摇了摇头,除了那一夜,就真的没有任何不适了,有几次他们差点做到最后一步,云清音也都没有不舒服,但是沈岸秋却有所顾忌。 像是把她当作瓷娃娃。 云清音面上染着红霞,都是被欺负的,红唇娇艳欲滴,水眸泛着说不出的风情,沈岸秋眸光暗了一些,“清清。” 云清音赶紧制止,“不要再亲了!” 沈岸秋说,“可以用别的。” 一番情事过后,云清音几乎不敢再直视自己的双手,气愤地捶了沈岸秋一把。 沈岸秋心情极好,圈着她的身子。 “我告诉你,我可是要做举人娘子的!” 沈岸秋声音含笑,“还是做状元娘子吧。” “哼,现在举人娘子都快要坐不上了。” 云清音也不是不相信他,这会气闷嘛,就想拿他撒撒气。 沈岸秋拨了拨她的鼻子,“你放心,你的位子,谁也抢不走。” …… 京城十街的酒楼。 沈岸秋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吃上了。 “岸秋来晚了,可是要自罚三杯的。” 沈岸秋落座,左边这人正要给他倒酒,沈岸秋抬手拦了拦,“可不敢再喝了,我现在是看到酒就想吐了。” “那怪可怜的。”刑部的大人一笑,“不喝就不喝,明日是你的好日子,那秦平是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就跳出来了?” 沈岸秋说,“乡试第一的名号他算是坐定了,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了吗?” “当然。”刑部的大人说,“比试一事,你输不了。” 沈岸秋笑笑:“可别是歪门邪道。” “你不相信我们,还不相信你自己吗?” 沈岸秋端起茶杯,“我只是还没见过哪一年是两个人并列头名的。” “这事情也不算罕见了,燕朝开国以来还是有的,批改考卷的时候都是匿名的,最后归到一起,誊抄排名时才发现两个名次一样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大家伙都知道你的本事,那秦平竟然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当真是稀奇。” 沈岸秋淡笑,“他是太子府的人,有能人异士在背后指点也不是没可能。” 他搁下茶杯。 刑部的大人看他,“这就要走了?” “嗯,还有事。” 等人没了影,才有人过来,“大人,他不过就是一个毫无仪仗的学子,即便能高中,那也不过能得个一官半职,比起大人,简直不值一提,大人为什么对他有诸多优待。” “优待么。”那刑部的大人笑了笑,“他能替我办到的事情,你能吗?” …… 沈岸秋已经提前得知了结果,心中更加的平静,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只觉得这一次沈岸秋怕是没有办法再在京城出现了。 秦平更是公然邀请沈岸秋明日一同去看榜,打定了注意要让沈岸秋更丢脸。 沈岸秋自然应允。 秦平冷笑一声,看来是死到临头,还觉得自己有能耐呢。 忠勇侯府。 自从秦平是第一的消息传来,许氏就没有再笑过。 相反,沈南韵的心情却是特别好。 一想到明日她的名字就会传遍大街小巷,沈南韵便高兴。 “母亲,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科考的事情哪里能是那么肯定的,沈公子即便考不上,依他之能,只怕也不会让姐姐受苦的。” 许氏叹气,“我倒是不执念他能不能拿到头名,而是他和秦平的比试。” 这才是最令许氏担心的。 今年不行,好在沈岸秋年轻,完全可以等三年再来,但是比试的承诺要是一应验,岂不是没有丝毫可能了。 “以前我在县学的时候,和那秦平有过接触,知道他不是什么坏心思的人,若是沈公子肯向他诚心诚意的求饶,我想,秦平不会揪住不放的,就怕那秦平性子倔,不如这样吧,明天我们先去姐姐那里看看情况再说?” 许氏点头,“也好。” …… 沈岸秋出去替云清音打听她明日能不能坐举人娘子的位置去了,云清音也没有闲着,想着好几日没有去看铺子的情况了,便出了云府。 到了议事堂便见小虎正和一个掌柜吵的脸红脖子粗。 “怎么了?” 瞧见云清音过来,小虎说,“还不是这个给我们供应货品的掌柜临时反悔,本来都已经谈好了。” 云清音见那管事低着头,一副不敢面对她的样子。 “我们是签了协议的,你这个时候反悔,没有充足的理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中年人咬了咬牙,干脆直说,“我本来是以为那沈岸秋是真的能考上举人,才在别家和你们之间选了你家,谁知道他最后考不上!” “……”云清音缓缓道,“明日桂榜才出,今日便说这些未免言之过早,况且,你的东西在我们这里卖,我们给你的价格不低。” “是不低了,可是云姑娘,我们是商人,图眼前利,更图以后的利润,云姑娘有胆识,从一无所有经营到如今,有这么大的产业,也算是女中少有了,但如果我所猜不错,你的生意如今也算到头了,不可能再有更大的盘子,若是那位沈公子能中举,明年再中了会试,他日为官,说不定连带着你能在京城也能站稳脚跟,再往上走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如今沈公子怕是不行了,不瞒你,不止我,其他人的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 云清音沉默良久,“只交易完今天这一桩如何?以后合不合作也只看缘分。” “云姑娘,我心意已定,赔金我准备好,会让人送过来。” 中年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清音待的小半天,陆陆续续又有人来辞,有的人说的委婉,有的人则是和刚合作的时候换了一副态度,极尽嘲讽。 “我还当那沈岸秋真能考中呢,亏我还在他身上压了那么大的宝,结果让我输的一塌糊涂!我看我们的合作也到此为止吧。” “好。”云清音没准备继续留,“解除合作可以,赔金要付。” “赔金?”那人冷笑,“你们让我赔了那么多,还想要赔金?真是笑话,我不给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打断你一条腿而已。” 最后挨了小虎几脚,那人才求饶般的答应给赔金。 京城的商人本来就有一个小圈子,云清音这边的事情很快被传的沸沸扬扬,传到丛府,丛夫人难得的开怀大笑,只觉得老天有眼,终于让云清音栽了跟头。 她当即叫来丛掌柜,“我要你去给其他的商贩递个话,不许他们给云清音供货,这一次,我要云清音再无翻身的可能!” “夫人放心。”丛掌柜停了一下,又道,“夫人,最近有一条南北的商路很是受欢迎,许多的商家都加入进去了,我们要不要也跟上?” 丛夫人现在无心过问这些,“你先看着吧。” 丛掌柜心里有了计较,回去之后,便让伙计跑着去各家递了话,很快,每一家都回了消息,说不会供货给云清音。 至于个体户,他没有去理会,一来个体户太多,不可能人人都归丛家管,二来丛掌柜也是托大,即便云清音可以从他们的手里收货品,又能坚持多久。 云清音现在缺的不是一种东西,是只要丛家能拦下的都断了,云家饭馆的米面蔬菜没了来源,布衣铺子没了布料,首饰铺子没了原材料,他就不信她能撑下去。 所以他丝毫不担心。 他现在上心的是加入商道的事情,先递了拜帖。 云清音这边可算是冰火两重天了。 手底下一个一个的掌柜过来报忧,安平这边却是给她送过来不少喜事。 看着那一摞的表达想要加入商路的帖子,其中不乏那些刚从她这里退出去的商家,甚至可笑的是,有一个和她合作许久的布商过来解约时给的理由是手里没有库存的布料了,而给她的帖子上面立马变出大几千匹。 “果然是世态炎凉啊。”云清音搁下帖子,“他们人人都以为我以沈岸秋为仪仗,所以便想着在我这里赌一把,如今见大树快要倒了,个个都赶紧逃难去了。” 安平说,“这些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早些清除出去也不是坏事,你何必心里不快,只怕等他们知道他们挤破脑袋想进去的商路是你的,该要后悔死了。” “人往高处走,这也无可厚非,不过,允许他们的货物入商路南下售卖,价格上比京中的要低吧?” 云清音一提,安平就明白了。 既然这些人不卖高价,想卖低价,那就成全他们嘛。 对于那些商家来说,入了商路,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极其强大的销路,薄利多销,价格低一些他们也能接受,毕竟怎么样都是挣,他们不在乎数量卖的多少。 对于云清音来说,有更加的商家入驻,只会让她的商路更繁荣,而她京城这边的铺子也可以以更低的价格购进原料,所以这一波不仅亏不了,反而赚了个巨大的差价。 云清音处理完这些事情天已经黑了,回到云府。 沈岸秋见她回来,便让人摆饭。 “说说吧,我举人娘子的位置能不能坐住?” 沈岸秋捏了捏她的手腕,拉着人坐下,“会让你坐不住?你不妨往后想想,做状元娘子。” 云清音眼珠一转,“你和秦平并列第一?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呀。” “我就不行?” 云清音笑,“你行,你最行!” 圈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云清音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今日可算是亲身体验了一遭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你这座靠山还没完全倒呢,就有许多人过来推我了。” 婢子们鱼贯而入,见两人亲近着,更不敢抬头,把饭菜放下便低头匆匆出去了。 沈岸秋笑说,“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你能有今日靠的从来不是我。” “胡说。”云清音皱眉,“你是我心灵的靠山!” 沈岸秋最终没绷住,开怀大笑。 “我倒是不知道了,你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甜。” “那说明你对我关心不够。” 沈岸秋笑意不减,“那我以后再多关心你点,到时候你可别又抱怨我总是圈着你就是了。” 云清音想了想,说,“那还是算了吧。” “晚了。” 沈岸秋拿起筷子,“吃饭。” …… 今日要谈事情。 云清音起晚了,但是她刚醒,就看到流朱愁眉不展地站在一边。 “小姐,沈公子去看榜了,好多人都去了,要是沈公子真的败了怎么办?” “不会败。” 流朱相信云清音,听到这话后立刻喜笑颜开,“小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好了,想出去看就赶快去看吧。” 今日这么热闹的事情,听说还有榜下捉婿的美谈,流朱哪里能忍得住,守到这时候只是因为担心罢了,此时得了好消息,哪里还能忍得住。 云清音洗漱罢,用饭时,管事的婆子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公子走时奴婢就问过可需备赏银,公子说看着办,奴婢先恭喜姑娘大喜。” 云清音喝了粥,“你倒是机灵,若是有好消息了,你就都赏了吧。” “哎!”能在这样的府邸里做事那可是莫大的殊荣,“姑娘,还有一事,忠勇侯夫人和那位沈小姐登门了,方才坐下。” 云清音起身,“怎么不早说?快过去看看。” 管事婆子跟上,“侯夫人是真真切切的担着心,但是那位沈姑娘只怕心里憋着坏。” “我和她不对付也久了,暂且不管她,夫人为我和沈岸秋的事情忙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有正式谢她,记住,她是她,沈南韵是沈南韵,即便她们是母女,在我这里也是两个人,以后不要怠慢。” 管事婆子应下。 到了前厅。 沈南韵以为自己瞧见的是云清音一副憔悴的模样。 第120章 博弈(1) 然而不是,云清音依旧面色饱满红润,气色很好。 她一定在拼命忍着,肯定是这样! 云清音走过来陪着许氏坐下,瞧见她的担心,便笑着解释,“今日过后,比试也就结束了,沈岸秋会继续参加明年的会试。” 许氏正踌躇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怕伤了云清音的心,听到她这话,沉重的心情都变好了,“可是已经提前得了消息?” “早知道没多久。”云清音说,“夫人来了,晌午就在这里用饭吧。” 许氏高兴地点头。 沈南韵却是在听到云清音说沈岸秋根本就不会输的时候就坐不住了,她借口还有事,匆匆走了,她要去亲自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沈南韵走罢,许氏叹气,“以前我总想着你们两个能好好相处,她做些错事,我也只当她以前没有人教导的缘故,哪成想这孩子从来没有过有和你好好相处的心思。” “不是一路的人不用强求,夫人也不要有这个执念,反倒哭了自己。” 许氏看开了许多。 “罢了,她怎么样闹我也不管了,侯爷最近已经打算为她选婚事了,等嫁出去后就会好点了。” …… 张贴桂榜的地方,一早就有不少学子守着。 秦平和沈岸秋过来时,不少学子们自发的为两人让路,显然都认出了两个人。 “看,是沈岸秋和秦平!一个月前,这两个人定下比试,如今到了定输赢的时候了,可是从昨天开始传沈岸秋这次输定了,秦平拿了第一,不会今日就要看到沈岸秋的下场了吧!” 秦平听着那声音,掩藏不住的得意,攒了两年的低沉一扫而光,今日,他要沈岸秋名声扫地! “沈岸秋,如果你能跪下求求我,兴许我还能绕过你一次!” 沈岸秋淡淡移开目光。 他的这番态度激怒了秦平。 “很好,既然你这么有骨气,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让开,让开!官府的人过来了!” 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把榜贴好,刚离开,学子们就围了上去,秦平压根都没打算看,早已经知道,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看沈岸秋的狼狈样的。 人群中忽然抽了一口气。 “秦平真的是第一!” 秦平怡然自得起来了,“沈……” “沈岸秋也是第一!” 周围的惊呼声拦住了秦平即将说出口的话,他怀疑自己幻听了,抬头望去,密密麻麻的名字中,他的名字并不难找,在最上面。 因为名单是单行竖排,所有第一排并列的那两个名字才会特别显着,并且因为这样的情况实在少见,还特地有一行小字标注。 沈岸秋冷淡地收回视线,退出了人群。 外侧,墨枫佩刀站着。 沈岸秋走过,他立刻跟上,到了马车旁。 墨枫说,“宣平侯府的人刚还在附近转悠,之前公子和秦平的比试倒是让小侯爷作壁观望了,可是如今公子算是已经站稳了脚跟,他估计也坐不住了。” “坐不住才有错处可抓。” 墨枫问,“公子何不就趁着这个机会入府?” “你想的太简单了,他背后是整个侯府,他现在之所以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手除掉我,只不过是因为暴露的风险更大他选择了隐忍而已,一旦他的身份受到更大的威胁,你觉得他的反击我们能接下多少?” 沈岸秋看了看眼人群中,和沈东东他们站在一起的宁枫,片刻后,冷淡的目光收回,“况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岸秋上了马车,“去陆大夫的医馆。” 沈南韵站在榜下,无法相信怎么会这样。 秦平是几乎把所有考题的答案提前背了下来,才拿到了这个第一名,但是沈岸秋又凭什么,还真有那个本事?一个贫寒出身的人? 秦平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沈南韵沉着脸,“回去再说。” 云府也有小厮看榜,得到了好消息之后,立刻跑回府报喜去了,真切的听到,许氏总算是放心了。 云府上下得了赏银,一片喜气。 用过饭,许氏就回去了。 云清音还有一堆事处理,便也出了府,去了东龙大街的宅子,却连院子里站了不少人,都是熟面孔了,毕竟昨天才见过的。 昨日把话说得绝,今日就又上门来了。 这些人不尴尬是假的。 但是想着如今沈岸秋高中,云清音也跟着水涨船高,而且看沈岸秋这势头,直怕是冲一冲状元也不是没可能,他们昨日真是昏了头。 今天厚着脸皮也得再和云清音搭上。 “今日赶巧,怎么都一起过来了?”云清音态度不变,仿佛昨日的事情不曾发生过,“坐吧,有什么事情先喝口茶再说。” 云清音越这样客气,他们心中越是没底气。 若是云清音对昨日的事情表达不难,他们还能顺着说下去,先道声歉,再提重新重新合作的事情也是顺理成章。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掌柜沉不住气,“云姑娘,昨日是我有人不识泰山,看低沈公子,还望云姑娘不要同我计较。” “人为利往,这没什么,掌柜不必觉得抱歉,只是昨日赔金也给过了,今日又过来,可是有别的事情?” 知道云清音是打定主意不会重新提起来了,他们也只能厚着脸皮伏低做小,“不瞒云姑娘,我们今日过来……是为了重新合作一事。” 云清音叹了口气,“任何行业都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就算再好说话也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在为我奔波,昨日你们断了供应之后,为找新的货源,他们只差跑断腿了,这会你再让我告诉他们和新货商说拜拜,不论从哪方面都不合适。” 这是拒绝,大家伙都听得出来。 本来他们就因为拉不下一张老脸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觉得尴尬,如今云清音的拒绝让一些人当即坐不住,甩袖离去。 云清音也不拦,倒是有人拦。 “你走了可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况且,云姑娘说的也再理。” “在理个屁!我倒要看看她能找到什么样的供布商。”这人就是昨天终止合作时说没有库存的布,结果在拜帖上又有库存布的商人,“京城我能合作的人不止她一个,何需要死皮白赖的求她!一个小丫头而已,还真当这京城的生意场是她说了算了。” 云清音无奈地摊手,“我可没有那么说,你自己恼羞成怒怪谁,既然有本事,为何还要放低态度来求我一个晚辈?求人又没有求人的态度,当真是什么好处都想独占。” “小儿莫猖狂!”布商当即气了个半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凡心理素质差一点只怕都要羞份至死了,“你以为我们就非你一家不可了?” “那你大可以出门去。” 云清音甚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布商气不可遏,“好,我本来还看你是个女娃娃,又被丛家打压,才念着旧情回来找你,没想到你丝毫不领情,就这样践踏大家的情意,像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吃到骨头!我且等着看!” 布商愤怒离去。 有几个人跟着追了回去,“你现在闹什么脾气呢,她正为昨天的事情生气,气过了也就好了。” “老哥,我就是看不得她那么作践人,商路那边也不是没可能,我等等就是了。” “商路……之前是无人问津,现在是想进都进不去,耽搁一日便少一日的挣钱,现在我们可以一面等着商路那边的答复,一面先跟她周旋着,哄着她把手里这批先收掉,至于后面合不合作,那不就认我们拿捏了。” “我之前问过其他的人,商路那边短时间下不来的。” “没有啊。”布商说,“有好几家昨天就回复了,说来也巧,入商路的那几家手里的商品还正是云清音最缺的,我都差点以为那商路背后的主人是她了。” “怎么可能。”同布商说话的中年人不信,“要真的是她,她会这么沉得住气不说出来?再说,她才多大的年纪,能有这样的眼光?” 率先开辟出一条商路出来,不仅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还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一旦这条商路无人问津,那前期的所有投入就全部是打水漂了。 中年人觉得,凭云清音现在的财力,根本就不可能支撑起维持这么一条商路维持的花销。 “我也只是一说而已,要是你真的觉得是她,我反而不相信。”布商又想到云清音那态度,“反正我是不准备回去了,再被她奚落吗,昨天还低三下四的挽留呢,如今沈岸秋高中了,她就又换了一副嘴脸,我可不想和这样的人合作,老兄,我劝你也别坚持了,女人心最毒,没有男人那么豁达,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当心她给你穿小鞋。” 布商愤怒离开。 留下中年人。 他也叹气,不说商路那边到现在还没有给答复,即便是同意了,他听说,那里的价格给的也比云清音低许多。 唯一的利处就是薄利多销,但是他现在手里急用钱,手里短时间又没有那么大量的商品。 所以他只能回去。 里面的氛围还是十分的尴尬,布商这个先出头的人下场是什么他们都看到了,就怕自己站起来后又招云清音的嘲讽。 他们是多大年纪的人了,云清音才多大。 心里对这点,是不满意的,然而他们有求于人,又不能不低头。 中年人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了,包括云清音,她还是笑吟吟的,“请坐吧。” 中年人没有立即坐,都到这个份上了,干脆顺势开口,“云姑娘,我知道昨日毁约这事是我做的不地道,这样吧,你要是可以收,我可以按照原价降一些,那些差价就算是我做为昨日的事情道歉。” 中年人说完,有些无措的站着,等着云清音的下文。 他现在可以说是把态度放的很低了。 到这个地步,他也清楚,若不是当初自己看人低,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就算他自己换到云清音的情况,有人觉得有更好的去处了,就把他一脚踢开,等发现更好的去处暂时去不了,又跑回来找他,他恐怕也会十分生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中年人都已经没了希望的时候,听到云清音说,“昨日那样的事情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中年人猛然抬起头,等反应过来云清音这是同意了,连忙点头,“云姑娘,我一定!多……多谢云姑娘。”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送上诚意。 云清音倒是没有再为难他们。 让人重新写了一份条约。 有的是真的觉得绝处逢生,想着这次云清音不计较他们昨天的事情,以后也要想办法报答她,以后的商品就按照低一些的价格给她。 但是有的人心中则是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云清音笼络他们的手段,再次找云清音合作只不过是暂时之计,等商路那边的答复下来了,他们就会一脚把云清音踢开,再不济,也得恢复原来的价格——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了谈判的筹码,云清音不答应,他们可以随时再一次终止合作。 等送走这些人,小虎把所有的协议收好,“姐,我觉得你就不该心软答应,我看他们就是拿我们当备胎呢,看商路那边暂时进不去,就先来我们这边,估计真入了商路,就要把我们一脚踢开。” “能维持原样最好,起码你们可以慢慢从商路那边对接。” 和今天这些商人的合作本来就是一早定好的,他们一夜全部毁约,纵然有商路那边的商品作供应,但还是需要全部重新对接,这需要时间,从云清音只同意了几家最急迫的供货商就可以看的出来。 现在回到原处,一切都可以维持原样。 那些人的想法她不是不清楚,但是下一次她也不需要了,毕竟有更便宜的。 小虎知道云清音还是因为担心他们,心中有些感动。 “对了,姐,丛家那边好像也想加入商路。” 第121章 博弈(2) “拒了。” 一般想要加入商路的人都会先由小虎和安平过一遍,主要是筛查过往有没有什么不良史,觉得没什么问题,才会送到云清音这里。 但是丛家,云清音可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云清音在东龙大街这边一直待到天黑。 刚出了门,就看到沈岸秋和墨枫站在门口说话,想来是已经有一会了。 墨枫见她出来,便抱了抱拳,翻身上马离开。 马夫立刻撩开帘子,等云清音和沈岸秋上了马车,扬起鞭子,马车缓缓走动,朝向云府的方向。 “你早上起的太早了,好可惜,没和你一起过去看秦平的脸色。” 沈岸秋使了坏,故意问,“你看他做什么,他有我好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非要曲解。 沈岸秋看着女孩美丽的面孔,脑中闪现了今日在医馆的医书上看到的东西,世代避世的古老家族里有一种秘药,专门是为了保证后代血脉的纯正而制,最初服药的两个人都会进入2到4年不等的潜伏期,在潜伏期期间,服药的双方会出现一些非特异性的症状。 沈岸秋的心无端的沉了沉,揽着云清音的力道也大了些。 云清音瞅着他突然不高兴的表情,“你怎么了?” 沈岸秋敛起眸底的情绪,亲了亲她的额角,“没事,别打听秦平。” 云清音无语了片刻,“所以你刚就是为了秦平不高兴?” 沈岸秋挑眉看她。 云清音以为他是默认,开始自我检讨是不是她真的忽视他太多了,才能让他觉得任何阿猫阿狗都可以和他相提并论,正想着该怎么哄哄他的时候,头上就被轻拍了下。 “胡思乱想什么呢,只是觉得没事不要提起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哦,你要是不这么说,我都要好好哄你了。”云清音给了他一个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眼神,靠着沈岸秋坐下来,“我想好好请许夫人和兰姨吃个饭,算是感谢她们为我们的事情忙活,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样才算诚意。” 只吃饭的话,上次就吃过了,今天她还留许氏吃一顿饭呢,总不能正式感谢,还要如此做。 “那就不请吃饭,改送东西也成,只要用心了,就都是诚意了,再过不久,估计就该降温了,你可以从冬衣上想想法子。” 云清音坐直身体,从她的肢体语言上就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提议很心动,“我怎么没有想到!徐院长和宋夫子那里是不是也要送?” “嗯,我记着这个呢,你忙冬衣的事情吧。” …… 忠勇侯府。 时隔两年,云清音再次站到这里,恍如隔世。 不多时,门里小厮飞快地跑过来,停下后气喘吁吁,“云姑娘,夫人正和我们小姐在说话,让我带你过去。” “多谢了。” 云清音进了门,后面跟着的婢女怀里抱着一件雪白毛皮的衣服,质量上乘,就连小厮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想这样好的衣服得要多少块毛皮才能做好。 还没走近,云清音就听到许氏和沈南韵的笑声,母女两个显然是在说什么笑话。 沈南韵先看到了的她,起身,“姐姐。” 许氏并未起身,招呼着云清音,“快坐,怎么想着今日过来了?” 云清音让婢子把那件御寒的衣物放下,“之前让夫人为我们定亲的事情忙活,还没有好好谢谢夫人,正好偶得一些毛皮,让人做了一件大氅,夫人看看喜不喜欢。” 许氏一看到就知道那是极难得的白狐的皮毛,京中贵妇攒个几年也不见得能有这样做一件成衣的量。 “你这孩子,怎么还客气来了,我答应前去也是想看到你和岸秋好好的,况且这是喜事,谁听了不答应。” “不是客气,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许氏还能说什么,自是收了。 她又想留下云清音用饭。 云清音看沈南韵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摇了摇头,笑着拒绝了,说回去还有事,许氏便送她到门口。 “韵儿的亲事也差不多有谱了,本来侯爷是想从世家里挑出来一个合适的,然后走动走动,但是宫里不知道怎么就得到了消息,皇上倒是有心过问起了韵儿的婚事,看样子是想赐婚。” 这对忠勇侯府来说是殊荣,本来沈南韵就是半道被寻回来,若是能有赐婚做保证,嫁出去后也不会有人拿她以前的事情做文章。 但是云清音刚从许氏这里得了消息,没过几天,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竟是将沈南韵赐婚给了五皇子为正妃,同时还有一道太子大婚的圣旨,婚期是在明年六月。 本来云清音还猜是今年年底,之前听兰姨娘说,也以为是年底,不想一下子推了将近半年。 这两件事情在京城又是讨论好一阵子。 平静的过了半个月,南梁太子被宣平侯府的小姐缠上的事情成了笑谈。 云清音咸鱼躺半个月,同时兢兢业业地认真记着沈岸秋最近多嘱咐她的话—不要和赵墨清多来往,虽然不知道为何沈岸秋又突然忌惮起了这个人,但是作为伴侣,云清音觉得有必要给对方以安全感,所以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虽然她平时也不怎么会遇见赵墨清。 然而这世界上是有名为不要随便念叨人的玄乎定律的,半个月后,她为接待一个从外地来的商友不得不出府,对方对寺庙文化颇为推崇,云清音便陪他去了清远寺,在那里,好巧不巧遇见了赵墨清。 云清音见到赵墨清的那一刻,身子一直,克制住想逃的冲动,心里后悔的念叨着早知道就把古阳也带来了,起码可以是个证人。 赵墨清也早看见了她,“小丫头。” 商友借口自己想要逛一逛这寺庙,便把谈话的空间让给了两个人,他做决定之快,连云清音都没有来得及阻止。 云清音局促了一会,打招呼,“好久没见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母妃身体病了,就替她过来上一炷香。”赵墨清看着清瘦了不少,往日的朝气也少了几分,“你定亲时没送贺礼,你没有不高兴吧。” “没有没有。”云清音想尽快结束话题走人。 “你好像并不想见到我。”赵墨清看了她一会,移开目光,“是因为沈岸秋?” 沈岸秋已经和她挑明赵墨清可能有喜欢她的念头,并且为此已经不止吃过一次醋,而且云清音也有些隐约的感觉到赵墨清有时候看着她的时候那种很深沉的眼神。 “也没有,你不要多想,就是今天突然在这里你见到有些意外。” “是啊,距离上次见面都已经是两个月前了。”赵墨清看了看山门口,“先上去吧,边走边说。”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空中弥漫着一层雨前的雾气,上山的时候,两人刚进了寺庙,大雨就紧跟着落下了,香客忧愁地站在廊檐下,看着外面的雨幕,在忧愁该如何回去。 云清音先去找到了那位商友,对方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并不想冒雨前行,山阶布满青苔,路滑难走,云清音若是执意要走反倒不好了,便只能跟着一起留下来,心里期许这场雨能快点结束。 一场秋雨一场寒,伴随大雨而来的是山间的冷风π_。 夜幕降临,不少人都打算留宿了,甚至开始为了抢一间厢房而大打出手,清远寺的禅房一时间变得十分紧缺。 索性云清音和赵墨清与这里的大师私底下都有交情,留得两间屋子,那位商友也是幸运抢来一间。 隔着厚重的雨幕,云清音回了房间,桌上摆着素斋,但是她没有心思用,一心只想着这场雨什么时候停,想到最后,心口竟然闷闷作痛起来,密密麻麻如同蚁啃食。 不是那短时的钻心的疼,而是一种钝痛,游走在全身,云清音意识恍惚了一瞬,断了心中念着的事情才觉得那点痛减轻了。 好像那痛出现就是为了阻止她胡思乱想来着。 …… 清远寺山下,一道绵延的商业街上,沈岸秋坐在二楼的书房里,面前的古老医书上是晦涩难懂的字符,看了一会,沈岸秋的脸色竟然是微微难看起来。 窗在闪电之光一掠而过,照亮了朦胧的夜空。 陆大夫进来掌灯,“公子也不必着急,那译人怕是路上被大雨绊住脚了。” 一个时辰前,沈岸秋看着医书上的某一点面露不解,陆大夫便让人去请了译者,若不是这场大雨,人恐怕早就该到了。 沈岸秋面色晦暗不明,蜡烛的烛光左右摇曳。 “这是最后一本记录秘药的书籍了,陆家那边还没有找到补充的吗?” “几日前我就已经写信回去,能不能找到恐怕也就这两天有信了,公子再等一等。” 从浩瀚的书海中找到一段关于秘药的描述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关于已经避世多年的古老家族的东西,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沈岸秋找到了。 只是,毕竟是秘而不宣的东西,采用的是繁杂的特殊字符记录,这些是属于自创的字了,专门记录这些设计家族秘辛的东西,沈岸秋即便聪明,遇到不愿意教的老师也是一筹莫展。 只能根据原本和已经译过的译文对照,抽丝剥茧发现其中的规律,久等译者不到,沈岸秋便自己尝试看那一段令他迷惑的,却直觉感觉是含着十分重要讯息的字符。 瑰丽的字符线条停留在纸面上,沈岸秋又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雨幕中有人匆匆而至,“那位老先生半路马车翻了,只怕是赶不及过来了。” 沈岸秋沉声道,“人怎么样?” “头磕到了,倒是没有其他大碍。” 陆大夫知道沈岸秋的心急,眼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岸秋摆了摆手,“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合上书籍,拿在手里,沈岸秋回到云府身上也湿了不少,他进屋换了袍子,总觉得今日府里安静的过分了,过了一会,才喊来婢子,“云姑娘呢?” “云姑娘用过饭后早早就出门了。” 沈岸秋想着午膳时云清音还和他说今天有个人来京,要带着他逛一逛京城,但是此刻天都已经黑了,想到马车翻了的译者,沈岸秋再坐不住。 想了想,还是喊了守卫,“可有办法联系到古阳?” 他们这些作守卫的是自有一套联络的方式的,即便是外面大雨,也没有影响,然而是联系到了古阳,沈岸秋却得知古阳并没有被允许跟着一块去。 一时之间,古籍上鬼画的字符似乎逐渐聚拢出四个不甚清晰的文字,创造机会,中药者会有下意识的行为。 沈岸秋不知为何,就是坚信那些字符是这个意思。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沈岸秋神色晦暗不明地坐着,身体里有一股立刻夺门而出去见那译者的冲动,好在被他压下了。 “她可有说今日要去哪里?” 古阳想了片刻,“那位商友似乎是喜欢寺庙的,云姑娘应该带他去了。” “备车上山。” 冒雨出行必然是困难重重,更何况上山还有那么一段难走的路,但是看了看沈岸秋的脸色,古阳劝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门外董掌柜匆匆过来,也不顾被雨水淋湿的半个肩膀,只急着说,“公子呢?” 沈岸秋正准备出门,抬头,“何事?” 董掌柜放下雨伞,“刑部那边送过来了信,说是现在请公子过去一趟。” 古阳停下,等待着沈岸秋的下文。 说实话,公子这么急着要去清远寺,除了必要的担心之外,似乎还掺杂着很多别的情绪,云姑娘只可能是因为被雨拦着暂时无法下山,而比起公子是因为担心要过去,古阳更觉得他像是去找她吵架。 片刻后,沈岸秋终于出声了,“备车吧。” 古阳没立即动,是去清远寺,还是去见刑部的人,同样是准备马车。 暗处的光影里,男子的神情越发的沉,“去十街。” 古阳松了口气。 “古阳不用跟去了,上山去找她。” 第122章 刺杀(1) 眼前光影快闪,云清音只觉得意识混沌,耳边只传来模糊的喊她名字的声音,但是她分辨不出来那是谁,大脑乱成一团,更加深深地睡了过去。 屋外大雨磅礴,昏暗的寺庙厢房里,赵墨清抿直了唇,看向还在给云清音把脉的了空大师,“没有起热,也没有别的病症,看着就像是突然梦魇一样。” 了空大师笑了笑,“老衲觉得,七殿下应该更善于处理这样的病症。” 赵墨清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我让人下山去给她抓药。” 赵墨清转身离开,了空大师在外面站了一会,另外一个,小和尚打着雨伞,拔高音量,对刚过来的古阳说,“云姑娘就住在那间屋子,哎,那是了空大师吗?” 古阳抬头望去。 笑眯眯的了空大师也看了过来,古阳收起雨伞,快步走过去。 “云小友在屋里,不过情况可能有些不好。” 了空大师交代完人就走了。 古阳推门进屋,站在外侧时已经听到了云清音比平时要重的呼吸声,和出京那次一样。 古阳并没有进去,而是守在了门口,一面听着屋里的动静,一边等着沈岸秋。 赵墨清过来时,就看到多了个人。 古阳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赵墨清却是一笑,“别那么紧张,有人守着她我也就放心了,熬好的药待会小和尚会送来,你让她服下,睡一夜就会好了。” 古阳顿了片刻,出声,“多谢殿下。” 过了会又说,“我家公子一会就过来了。” 赵墨清哦了一声,神色也没有变化,话带到就去睡觉了,隔两间的屋子的地方就是他的住处。 赵墨清回去后,并没有立刻睡下,在窗边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以雨声为背景的交谈声才转身走向床边。 隔壁的隔壁。 沈岸秋衣衫湿了大半,古阳快步过来,递上帕子,又说了云清音现在的情况,沈岸秋看向站在门口,端着汤药的小和尚,“麻烦小师傅把药给我吧。” “哦好好。”小和尚说,“这药要趁热喝才有效。” 沈岸秋微一颔首,进了屋,把药碗搁在桌子上,走向床边,伸手将昏睡着的人捞了起来,他知道她身体没有任何病症,只不过是那秘药作祟,为两人创造的亲近的机会罢了。 即便还不知道那秘药的全貌,沈岸秋几乎已经能想象出来如果它是一个人,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尽心尽力的媒人,能通过创造各种机会将两个陌生的人变得亲密,将不应该亲近的两个人棒打鸳鸯。 如果他没有猜错,中药之人和非中药之人的结合便是秘药的底线之一,正如那晚他和云清音亲近到最后一步时,它跑出来作怪,希望以此来守住对另外一个人的忠贞。 沈岸秋冷笑了一瞬。 落在女孩额头上的手却是轻的不能再轻,确定没有高烧,倒是松了一口气,视线落在桌上那碗药,盯了一会,沈岸秋挥灭了蜡烛,脱下湿掉的外衣,躺在云清音身边睡了过去。 …… “信上说不日就会有人护送着那些书进京,半个月内一定会到达的……云姑娘,你醒了?” 陆大夫停下和沈岸秋说话,识趣地告了退。 沈岸秋走过去,“早就让你加衣服了还不听,上一趟山还能让自己感了风寒。” 云清音下意识反驳,“谁这会就穿的像是一个臃肿的大鹅到处走,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是在清远寺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里赫然是云府啊。 “看来是记起来了,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话啊?” 云清音脸色变了变,决定先发制人,“我都憋在府里半个月了,谁知道一出府就能遇到赵墨清啊,反正你不能因为这事而恼我,不然我和你没完!” 沈岸秋轻笑,“既然不怪你,那就算了。” 云清音顿时一笑,认真地叮嘱他,“就是啊,你要相信,就像你是我的一样,我是你的,两个人就是要彼此信任才能携手走下去,就算有朝一日我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要先跑来问问我有什么隐情……啊!” 还没说完,脑袋就被拍了一下,云清音控诉地看着他,“你打我!” 沈岸秋暼了她一眼,“越说越没边了,鉴于你这隔三差五就病倒的身子,我建议你到了冬日也不要裹着棉衣缩在屋子里,为了锻炼身体,我给你找了一个老师。” 云清音:“?” 从病弱的美人到一脸精神,云清音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沈岸秋上下看了她一会,云清音怡然自得,“是不是突然发现我很好看?”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沈岸秋,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站住!” 云清音追上沈岸秋,不由分说的就拽住他,把人怼到门框上,虽然他高她低,但是这不妨碍云姑娘的气势,怒目圆睁,气势冲冲,“你敢不敢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沈岸秋仿佛是被云清音摧残的小白花,分外无辜,“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 “嘭——咣——”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云清音机械转头,正看到几个婢子们正捂着嘴巴看着他们,那眼睛里面闪烁着奇异的光,好像在说,原来沈公子和云姑娘私下里相处就是这个样子吗。 云清音倏然松开他,踌躇站了一会,悲愤转身,沈岸秋整理了一下被抓的有些皱巴巴的衣服,摆了摆手,恢复淡漠的语气,“下去做事吧。” 沈岸秋抬步进去,迎头就获赠一个枕头,抬手接下,女孩正气鼓鼓地背对着他,那架势显然不准备再和他说一句话。 把枕头放好,再转身,屋里哪还有人,云清音已经跑出去了。 叫来府里的管事。 管事说,“云姑娘刚出府了,古阳跟着呢,花厅等着的那位武术老师该如何安排?” 沈岸秋说,“先给她安排个住处吧。” 云清音没去别处,而是来了云家饭馆。 此时云家饭馆侧门人挤人,排成长长的一条队伍,却不是来吃饭的,前面有伙计招呼着,高声吆喝着,“不要插队,一个个来,画完了下一个啊!” 云清音抓了个伙计问是怎么回事。 伙计一看是云清音,“云姑娘,你这些天没有过来,不知道咱们这已经成了学子们的打卡圣地了,乡试前有许多人闻名过来,并且许下了愿望,如今这些人都是来还愿的。” 云清音点点头,正要走,伙计又赶紧叫住她,指了指一个方向,小声说,“那边坐着的那个公子,是今年乡试的第二,几乎每天都来咱们这里,也不说话,吃碗面就走,云姑娘,你说他是不是过来找事的?” 找事的人已经吃完了面,照例把面钱搁下,转步往外走,云清音认出是乐平府的那个挺不好惹的少年,考了第二,仅次于沈岸秋了,云清音挺意外的,但同时还挺佩服,在乐平府的时候他那语气,即便不考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的想法对于一个学渣可能正常,但是对一个学霸,那么看得开,就有些难得了。 云清音倒不认为对方是来找茬的,毕竟一个找茬的人会吃过饭就老老实实把饭钱搁下吗?比起这个,她更相信他也是来蹭一蹭饭馆的幸运值,保证会试亮绿灯。 那少年本来只是打他们身边路过,不知为何,又突然停了下来,转向他们这边,伙计警惕之心立起,舍身取义站在云清音前面。 云清音:“……” 然而人家并不是朝她来,而是看向古阳,“是你?” 古阳没有说话。 少年也不是态度多热络的人,只是在隔那么久之后,他想要找的人终于有了点眉目,唇角有了一些弧度,“你身边的那个公子呢,你怎么没有陪着他?” 古阳淡淡道,“有事?” 宁枫露出一些让古阳传话的意思,“我知道乐平府的知府突然改变主意送我们进京是他在背后帮的忙,虽然他是听从云姑娘的吩咐办的事,但是我感谢云姑娘,也感谢他。” 云清音:“……?” 云姑娘在这啊。 “要是他有时间的话,我想见一见他,但是我接下来几天要准备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了,可能没办法天天过来了,要是有消息,你可以先告诉这里的伙计,我过来时,他们会告诉我的。” 说完,宁枫就走了,依旧一身有些旧的衣服,背很直。 云清音张口要说话,古阳就道,“还是别解释了,我怕公子会气死。” “……他想见的是男版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他可都没有认出来我。” “他是心里压根没有这个念头,所以才没有想到,总之你要是说了,这件事我不会帮你瞒着公子的。”古阳板着一张脸。 云清音忍了一会,“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毕竟古阳是连上次商人打算往她身边塞人企图拿下合作的事情都答应保密了。 古阳默了片刻,“身处泥泞而自强不息,依旧乐观不惧危难,你不觉得这人设很熟悉?” 像谁? 像沈岸秋啊。 云清音无语片刻。 “我对你家公子的喜欢是那么肤浅的吗?” “虽然不是,但是总要有具体的事件做支撑。” 云清音意外看了古阳一眼,平常寡言少语的三棍子打不出来一句话,今天像是换芯了。 最终也没有追上宁枫解释身份的事情,主要是云清音本身就没有这样打算,绝不承认是受了古阳威胁的“缘故” 云清音又去了东龙大街,各地都转了一圈,天色竟然还很早,她又不想回去,只能看向古阳。 古阳说,“上次我和董掌柜晚回来时,在城外不远处一家客栈露宿,发现那里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酒楼。” “那就去。” 云清音一夹马腹,骏马奔驰。 古阳随后赶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城,没注意到城门口的停着的一辆马车,林佑掀开帘子,看向云清音和古阳离开的方向,内心的焦灼在这一刻平和的散了,眼底狠辣快速闪过。 这可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回府。” 很快到了古阳说的那家酒楼,折腾了半天,云清音肚子也饿了,这会还不是饭点,所以他们点过菜之后很快就上来了。 云清音一尝味道,确实意外,主要是新鲜,人吃久了同一种饭菜总是会有些腻味的,而今天这家酒楼厨子的水平又不错。 总之,云清音酒足饭饱,舒服地眯了眯眼。 不同来时的疾奔快马,回去时,因为要消食,就走的慢。 古阳本来跟在她身后,忽然就和她马头并着,云清音凝神静听,也感觉到了前方的暗流涌动。 他们正身处一片林子,四周都是林木,轻风呼呼,前面郁郁青青的绿叶中登时就现出数十个黑衣人,直朝两人而来。 隐在暗处的两个人及时出现,云清音和古阳高坐马上,都没有立刻动,看了一会,云清音说,“好像还是上次那批人?” “他们为何三番两次的要对付沈岸秋,沈岸秋挡了他们什么路?” 古阳还没有回答,就脚尖一蹬马背跃了出去,利索的解决了一个迎面而来的黑衣人,随即加入了刀光剑影中。 可这次像是有备而来,数十个人将古阳他们几个人缠住,其他的黑衣人,刀锋一转,朝着云清音而来。 云清音手握匕首,快速解决了几个人,和古阳他们退到中央,被黑衣人团团围住,古阳沉声说,“一会我们会拖住这些人,你趁机离开。” 云清音盯着那些黑衣人,“你给沈岸秋递消息了吗?” “嗯。” “坚持到救援来就行了,我一个人落单了下场更不好!” 古阳眯了眯眼,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眼底的杀气遮盖了那一抹心底的隐忧,云清音在军营的车轮战之后还没怎么试过实战,此刻可谓是让她彻底放开手脚,除了累一点,其他倒还游刃有余。 手起刀落,刀刀毙命。 不远处,林霜霜惊慌地跑回去。 一个侍卫问,“林姑娘,你怎么了?” 林霜霜没回答,而是看向那个冰雪一样的人,南绍渊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看向一个方向。 “殿下,那边好像有动静。” 林霜霜忽然说,“我刚从那边回来,不过是一群官兵在围剿劫匪罢了。” …… 第123章 刺杀(2) 南绍渊没看她,对侍卫说,“去看看。” 林霜霜咬紧了唇。 “林小姐若是没什么事情还是回去吧。” 林霜霜以前从来都没有动过心,但是她真的很喜欢南绍渊,而且这一次南绍渊进京就是为了婚事而来,她的身份也不算拿不出手,为什么他要屡次拒绝。 “殿下也是初到京城,恐怕对京城有诸多不了解,我可以……” “不用。”南绍渊态度冷漠,“林姑娘,再耽搁天色就晚了。” 林霜霜只得离开,不过她并没有径直往回城的方向,而是去了云清音那,等在半道,大约过了半刻,那个打听事情回来的侍卫恰巧经过。 “林姑娘。” “那边声音那么乱,到底怎么回事?” 侍卫:“有两方人动了手,林姑娘怎么来这里了?” 林霜霜说,“我方才有个手镯掉在这里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 “这……”侍卫面露犹豫。 “殿下和他们无缘无故,要是因为帮其中一波人而得罪了另一波,你担当的起吗?” 侍卫便开始找镯子。 云清音一脚踢向想要偷袭她的一个黑衣人的腹部,紧跟着手里的刀刃落下,那人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闭上了眼睛。 古阳解决掉这一批的最后一个,几个人退到一起,借着力站着,看向已经又出现的不知道第多少波黑衣人,云清音转了转有些发麻的胳膊,“心里想,沈岸秋要是再不过来晚上就等着跪在搓衣板上看她睡觉吧! 马蹄声由远及近。 救援的人对上那些黑衣人,顷刻间便占据了绝对优势。 沈岸秋翻身下马,踏过遍地的尸体,快步来到云清音的身边,语气焦急,“有没有哪里受伤?” 云清音靠着他,“累。” 沈岸秋擦了擦她脸颊上溅到的血,打横抱起云清音,对古阳说,“留几个活的。” 回了云府,云清音嫌弃身上的血腥味,一刻都没有耽搁就换了衣服。 沈岸秋还要跟着进去,被云清音瞪住了,“我换衣服你跟进来干吗?” 沈岸秋哪里还想到这个,冷静下来,“你先去换。” 他在门外站着。 云清音简单的沐浴一下,又换了衣服,等满意了,才心情很好的出来,下一刻,被沈岸秋后怕的抱在怀里,喟叹一声,“没事就好。” 云清音也拍拍他的背,“算了,我就不和你计较说我不好看的事情了。” 沈岸秋揉了揉她的头,“还有心情开玩笑,没吓着?” 还真没有。 想到什么,云清音又推开他一点,微仰起头,“我是受害者,古阳说他们是想对付你的,所以作为赔偿,我觉得你应该做点什么,鉴于我们之前的关系,我也不要别的。” 话音一转,不由得提醒,“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 沈岸秋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执念突然这么在意美貌这个东西了,他今天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哪里知道她这么大的气性。 云清音满意的从沈岸秋的口中听到那一句“清清最好看的话”,神情都跟着愉悦了几分,也不吝啬和他讲话了,“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啊?” “他们是林佑的人。” “宣平侯府?”云清音不解道,“你也没做得罪他们的事情呢,怎么他们就要三番两次杀你呢?” “和我的身世有关。” 沈岸秋只差不多讲了他和林佑互换身份的事情,云清音握紧拳头,义愤填膺,“他也太嚣张了,在京城就敢动手,我们再不还手,他只怕还以为我们怕了他呢。” “看来清清是有主意?” 云清音说,“不过把他拉下来得等到你会试之后,所以你就安心的准备国子监的考试和会试吧,其他的交给我。” 沈岸秋起了些笑容,“那就先辛苦清清了,清清是怎么知道国子监考试的?” “……乡试考的好的不是都要参加嘛,你也知道,去云家饭馆那里还愿的,考的不错的可多了,我今天过去听到的。” “哦。”沈岸秋看了看她说谎时下意识的手指的动作,眼神意味深长,倒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云清音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轻轻舒了一口气。 古阳过来时,云清音已经呼呼大睡了,沈岸秋好笑地看着嚷嚷着要等到古阳过来问那些黑衣人下场的云清音,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去。 夜晚凉如水。 “公子,活捉了四人,不过没问出来什么。” “过去看看。” 沈岸秋知道林佑既然敢派出来这些人,就不怕被问出来什么,但是人么,总有害怕和恐惧的东西,“去刑部那边说一声,向他们借个人。” 古阳没把人安置在云府,怕脏了宅子,而是一个废弃的院子,四周几乎没人住了,也不怕惊扰了其他人。 沈岸秋和古阳到的时候,刑部的人也来了。 是人见愁的鬼面,他最擅长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酷刑,就连最常见的剥骨抽筋都能玩出花样来,进了刑部,就没有能在他手下不吐一字的犯人。 鬼面嘶哑的声音响起,“沈公子。” 仿佛如毒舌吐芯,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古阳对这样的人都有点恐惧,周身笼罩着一股死气。 到了屋里,四个人已经被吊了起来,挨过一通鞭子,见沈岸秋一过来,守在那里的人便拿水泼醒四个人。 沈岸秋在旁边坐下,“或许林佑给你们的东西足够多,你们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但你们现在既死不成,也回不去,落入这里,不管什么苦,什么痛,就只能挨着,可是就那么能容易挨过去?” 沈岸秋看着几人,“天亮之前你们还能忍住不说,我放你们离开。” 几个人顿时心中一喜。 鬼面把随身携带的刑具一一摊开,没什么大东西,最长的也不过只和成人手掌那么长,但是那形状,千奇百怪,若是从吃饭的角度看,就是切勾插拨全齐活了。 鬼面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那和打量畜牲一样思考该从哪个人下手的眼神终于让他们开始慌了。 眼神一定,鬼面看中了中间的那个人。 他挑了个趁手的小刻刀,来到中间那人面前,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有什么动作,便先看到了中间那个人身体剧烈抽搐了起来,却始终叫不出来声音,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来这个人是因为疼才会如此。 剧烈的疼。 随着鬼面移开,古阳倒抽了一口气。 因为速度过快,过了好一会,才有血液从中渗出来。 一面是因失血而白到极致,一面是因为汩汩血液而充满血红,极致的对比,古阳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他看向沈岸秋。 沈岸秋没什么反应,似乎对这样的场景早已经经历了无数遍。 鬼面放下小刻刀,换了个可以握持的小刀, 但是鬼面显然不是,古阳只是看他下刀的手势就知道他是知道如何操作的古阳甚至发现他为躲避鬼面而没有丝毫意识到腿骨断裂的声音。 根本不值一提。 守着的几个人和古阳都吐了几次,脸色比被绑的那四个人还要白。 鬼面似乎轻嘲的笑了一声,诡异地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和刮木头的声音一样难听, “呕……”其中一个人再也忍不住了,啊啊的发出声音,表示想说。 沈岸秋出声,“古阳,带他下去。” 下半夜,四个人都招了,并且签了字,画了押,被古阳让人看着分别关压了起来。 鬼面似乎意犹未尽的收起工具,进入了夜里。 古阳来到沈岸秋的身后,“公子,此人手段实在是狠辣。” 沈岸秋不置可否,“看好那几个人,让墨枫找个时间给林佑送过去,另外,送过去之前,别让清清见他们。” “他们招的那些要散出去吗?” 沈岸秋说,“各誊抄一份送给宣平侯府的庶出子,秘密的送便可。” 不足以完全捅穿林佑的身份,又让那些恨林佑入骨的人手里有了林佑的把柄,平常他们被林佑欺压着,手里多了这个,就看他们如何利用了。 …… “古阳,昨日你们抓的那些人关在哪里了?” 云清音刚从书房送温暖出来,殷切嘱咐沈岸秋要专心学习,不要被旁的事情干扰了心智,努力让她做状元娘子,出了书房的门,招来古阳。 古阳垂首,“他们招了一些东西,但是趁守着他们的人不备,直接就咬舌自尽了。” “那怪可惜的。”云清音想了想,“把那些招的东西拿给我。” 拿上那些东西,带上古阳出了府。 不知道林佑是如何得知她昨天出城的,但是对方按捺住那么多天不出手,非得寻着这么一个机会,就说明林佑还是有所顾忌天子脚下,不然只要刺杀两个字一传开,绝对可以查他祖宗十八代。 宣平侯府内一处院子,林佑正寒着脸,看向跪在下侧的一个人,面上阴鸷,“连一个人都抓不了,一群废物!” 林佑仓惶坐下,只怕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下次不知道再要何年何月了。 他早出手就好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若是等沈岸秋会试高中,声名大噪,他那时只怕是更没有机会将沈岸秋怎么样。 林佑正悔恨着,外面就有人通报,有个叫云清音的人要见他。 “现在是阿猫阿狗的人都能见我了吗,叫她滚。” 小厮犹豫了一瞬,“那位姑娘说,她手里有些东西,说你会感兴趣……” 林佑想到被沈岸秋活捉的那四人,坐立不安此时达道了顶峰,“让她进来。” 云清音悠闲地走进这院子,上下打量,“这院子好是好,可惜住着一个假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正主抹灭了,你说是不是古阳?” 林佑冷笑,“你也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两年前才被忠勇侯府赶出来?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可是我有自知之明啊,你看我知道错了事情之后,立刻就麻溜的让位了啊。”云清音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小侯爷却是死死抓住富贵,啧,也不怕吃相难看。” “从来都是胜者为王,他没本事坐这个位子,就派你来嘲讽嘲讽?” 林佑反倒心平气和了,要是那几个人真交代出来什么东西,恐怕来的就不是云清音,而是沈岸秋了。 云清音轻嗤一声,“你这个位置是什么香饽饽不成?谁都稀罕来坐一坐?不过说大话嘛,谁不会呀,你先看看这个吧,希望你还能笑得出来。” 林佑看过之后,果然脸僵了一瞬,估计没有想到他明明掐住手下暗卫的命脉了,为什么他们还是招了。 “这些东西不足以证明什么,否则也不是你出现在这里看对吗?” 林佑好歹时在宣平侯府生活那么多年,下面那些庶出的哪一个不想除掉他取而代之,但是谁也没有成功做到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也足够让你脱层皮了不是?你说要是这些落到侯爷政敌的手里,凭你和宣平侯这微弱的父子情,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付你?” 林佑冷笑,“云清音,到底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这里,在这侯府里,我杀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外面又有人来报,“云姑娘,安宁公主问你还要多久,她一会还要去看衣服。” 云清音故作叹气,“没什么底气啊,就是告诉安宁公主,我要是死了,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就是凶手。”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林佑冷着脸。 第124章 优待(1)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云清音伸手,古阳把册子交给她,“小侯爷连着让我遭了两次罪,总得拿点东西作赔偿,我也不要多。” 啪的把册子拍在桌子上,云清音指着最上面五家铺子,“我就要这五家,你爽快给了,我立刻就走!” 林佑看清楚了,那册子上列举的名字,全是他手里的现有的产业,册子完全展开估计有两臂那么长,估计是写全了。 “……” 云清音忽悠着,“五家铺子对你来说不过是在进账上多一个数字,却能换来你以后的安稳,这笔买卖是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云清音,你最好说到做到!” “当然当然!” 云清音愉快地拿上五家铺子的地契出了宣平侯府,从中抽出两张,塞给古阳,“这里也有你们的份。” 古阳拿着那两张地契,“我们有公子给的银子。” “那可以当每个月的花销,这可以存起来啊,你们以后都不娶媳妇吗?” “……” 这还真没想过。 安宁公主百无聊赖地靠在马车边上,“你怎么突然来宣平侯府了?” “秘密。” 云清音也塞给她两张地契,“这个给你。” 安宁公主摊开一看,赫然是两家在京城能数的上的铺子,就这么给她了? 安宁公主无功不受禄,自然不接受,但是云清音说,算是给她当嫁妆。 安宁公主也就不跟她客气了,但出宫一趟就被砸了两间京城黄金地段的铺子,回宫时还晕晕乎乎的。 皇后之前是为安宁公主的婚事担心,才让母女之间的情分越来越淡,如今既没有了这个担忧,安宁公主又亲近了她不少。 虽然偶尔安宁公主还去寿康宫那边用饭,但是大多数时候是陪着皇后,有了安宁公主这个中间桥梁,皇后和太后偶尔也会有些走动,关系不似从前那样僵硬。 而后宫的那些女人见太后都不对皇后摆脸色了,她们也不敢得罪皇后一点,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比如儿女婚事。 宫里适龄的公主有四位,安宁公主算是已经定下了,皇后便开始为她操心嫁妆的事情,除了公主规制的那一份嫁妆,皇后也可以再出一份。 然而她手里的大多都是宫里的东西,让安宁带走也没什么用,最好是能给铺子,但是她入宫时手里哪里有铺子。 倒是可以拉下脸向定南王府求助。 皇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定南王府以前是雪姨娘管家,她是太后跟前的,没有这个交情可以让对方给铺子,而现在是兰姨娘管家,以前自己却时常召凤千雪入宫,和兰姨娘根本就没有接触过。 想了一番,没有一个可行的,不由得叹了口气。 “母后,你叹气什么呢?” 皇后说,“四公主也快要出嫁,嫁妆添了一箱又一箱,不过这些都是给外人看的,你嫁出宫以后是要过日子的,有个来钱的源头才能过的好,四公主外家就托人送过来不少商铺的地契。” 安宁公主愣愣说,“可是我也有啊。” 她把手里的地契递给皇后,然后又跑进寝店,抱出来一个匣子,从里面陆陆续续拿出来一叠的地契,皇后看了其中一张,东龙大街的一家布店,她记得今日四公主的母妃低调的炫耀时说她给四公主添的嫁妆里有一间卖布料的铺子,月收入在东龙大街排第二,排第一的是哪家来着?皇后一瞟,好像就是这是她手里的这一家。 又拿起一张,是京城十街第十街上的一家首饰铺子,四公主的嫁妆里好像有两家,但是两家比不上这一家。 皇后又拿起一叠,忽然陷入了沉思。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铺子?” “哦。”安宁公主挠了挠头,“云清音给了我好多,凤表哥也给了我一些,还有一些是……文大人给我的……” 皇后:“……” 安宁公主看了看自家母后的神色,不太好,是她不该收好朋友送的铺子?还是不能收凤表哥的?难道是不能收文大人的? “母后……”安宁公主咽了咽口水,“你没有生气吧?” 皇后看着自己这傻女儿,亏她还为铺子的事情头疼了那么久,差点就打算让孙嬷嬷拿着她手里的银子干脆去外面买铺子算了,哪里知道这丫头手里竟然攥着这么多。 当真是闷声干大事了。 “我没有气,怎么会气,今天东边那宫里还过来明里暗里和我炫耀四公主有多少好嫁妆,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些我就糊她脸上去了,看她还敢不敢得瑟。” 安宁公主放心了,“下次她再来时糊吧。” 母女两个顿时笑开。 皇后看着那些地契,一点一点为她收好,“你凤表哥和文大人那边的也就罢了,那丫头自己赚的也不容易,也不能收人家那么多,不过她既然送了,自然不能再送回去,免得让人家伤心,我就从别的地方多帮帮她吧。” 上次去云府乔迁宴时,接触的那几个夫人都不错,皇后便叫来了采买部的女官,让他们对这几家的铺子多上心点。 这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质量上没什么问题,谁能得了宫里采买部女官的青睐,那自然就是抱住了金大腿,所以皇后这边一吩咐,女官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逛了不少地方才回了云府,见沈岸秋还坐在书房,心疼之意顿起,“先歇会吧,我给你带了凉糕哦。” 这会正直秋季,天气干燥,坐久了也会有一丝燥气,背书要用嗓子,云清音专门去找的滑嫩润喉的甜品。 虽然沈岸秋从来都不背书。 不过这不是重点啦。 重点是四四方方的糯米块,内外温凉,糯米皮肉柔软滑腻,就着红糖水,光想想就觉得是一种享受。 云清音把勺子给他,比自己吃还要期待,“快尝尝。” 沈岸秋接过勺子的那一刻,明显的从这姑娘眼里看到了一抹不舍:“……” 莫名的幽怨缠在他身上。 沈岸秋还真没敢多吃,就一勺,还没敢挖多。 “好吃吗?” “嗯。” 你要吃吗,还没问出口,就听见云清音颇为遗憾地叹一口气,“我也觉得好吃,可是我吃不下了。”说着就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 沈岸秋失笑,把勺子放下,将人拉到怀里,“在这陪我看会书。” “那你快把这个吃完吧。” 沈岸秋笑着问,“不需要给你留?” “本来就是给你带的,怎么还能进我的肚子?”云清音义正言辞。 沈岸秋便把剩下的那些吃完了,云清音依偎在他怀里,变戏法一样拿出来最后那张地契,“你猜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林佑那?” “……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云清音还打算给他一些提示呢。 说是留她陪着看书,沈岸秋也没看,只是和她说着话,“不过就一张吗?” “当然不是,五张。”云清音说,“这个数目正好,再多了,就超过林佑的心理承受预期了,但是低了,我也看不上啊,另外四张我送给安宁和古阳了。” “送给安宁公主算是嫁妆,你送给古阳干什么?” “让他攒着娶媳妇啊。”云清音道,“而且这里面本来也有他的份的,总不能让人家风里来雨里去的,还都攒不下一点积蓄吧?” 沈岸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对暗卫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不过现在古阳也不算是暗卫了。 但不管是什么,这个身份就意味着他的所有权是属于沈岸秋的,相当于沈岸秋负责他的一切用度,然后他的工作就是陪着云清音和保护她。 “给了就给了呀。”云清音看着他。 沈岸秋败下阵来。 “别为外人那么看我,我又没有和你计较这事。”沈岸秋捧着她的脸亲了亲,“正好今日有时间,一会练字吧。” 虽说云清音的字在经过写宴帖的时候有了进步,但是和沈岸秋的字相比还是一个天上地下,当时沈岸秋名为拒绝教她实则是想把她圈在身边老老实实待几天这件事在云清音的眼里就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云清音自然是有点小傲气,从那之后偶尔会关起门来自己练,沈岸秋便只能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主动提及,虽然好几次都被云清音拒绝。 果然,这一次,云清音也不为所动,“还是不要了,我可不勉强你做事。” 看来还在意。 沈岸秋笑意盈盈,“怎么会,自从上次拒绝你的请求之后,我就深刻反思了不该这么做,怎么能拒绝我们清清的任何一个求助呢,实在是不该,所以恳切的请求清清能给我一个重新补过的机会。” 云清音像是一只被求偶的雌孔雀,勉为其难地开口,“那好吧。” 沈岸秋便拿了一个笔给她,“你之前那样拿笔的手法不对,就像盖房子之前要打地基一样,用笔姿势也关乎能不能写好。” 云清音虚心学习,由着沈岸秋帮她纠正拿笔的姿势,起初是有点陌生的抗拒感,毕竟她从小到大都不是这么拿的,人对自己熟悉的东西总是格外向往,于是她时不时就会变回自己熟悉的拿笔的手法。 沈岸秋每隔一会就要帮她纠正,盯着她写字。 “写什么?” 沈岸秋说,“沈岸秋。” 云清音表示知道了,拿起笔,写的歪歪扭扭,真尽她所能了。 沈岸秋扶额。 “不瞒你说,名字真的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成品了,不然看其他字,我怕你是要气死。” “比上次写宴帖的时候还不如?” 平时沈岸秋都是看她画线条来着,云清音为了不献丑,能不用毛笔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用。 云清音一脸羞涩,“听说过学习如逆水乘舟,不进则退吗?大概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上次写宴帖,那是头上悬着名为丢人的刀,当然你的冷漠拒绝也在其中发挥了一定作用,人在极致的困境下是能激发巨大的潜能的。” “我没有冷漠拒绝。” “啊……没事,我没生气。” “我只是很温柔的拒绝了。” “……”所以这难道是两个意思? 沈岸秋一脸遗憾,“这次我也想拒绝了,温柔的,对不起,我觉得我不堪此大任。” 云清音一听大怒,魔爪拽着他的衣领,大声咆哮,“姓沈的,你玩我呢,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教也得教!” 于是沈学子只能迫于女魔头的淫威含泪答应了,这一练,便足足练了一个时辰,女魔头看看比先前狗爬的好了不知道多少的字满意地放下笔,要去玩一会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在心底完成从被欺压到心甘情愿转变的沈学子委婉的劝告,“时辰尚早,可以再练一会。” “不,我饿了。” 女魔头的肚子最大,沈侍臣也只能放人离去。 外面响起对话声,“古阳,你怎么在这站着呢?” “有点事找公子。” “哦哦,他在里面,你快去吧。” 敲门声响起。 沈岸秋:“进来吧。” 古阳走进来,把那两张地契交出,“这是云姑娘今天给我的,” “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她今天说的话我也想过,你们不是死气沉沉的死士,以后也可以成家立业,存点积蓄在手里以后能用就用了,但是古阳……” 沈岸秋敲了敲桌面,含着警告,“我希望你记得你需要做什么,以及效忠的人是谁,清清的事情不必事无巨细的告诉我,我和她之间也没到监视的地步,但是有些事我需要知道,你也是个男子,该告诉我什么,你自己斟酌。” “是。” “没什么要说的?” 古阳抬头看了沈岸秋一眼,又低下头,“没有。” “我知道了,出去吧。” 云清音又拿了两包零食过来,正面遇见古阳出去,“你别是给沈岸秋送地契去了吧?” 古阳站定,让她看那两张地契,说,“我一直带着。” “这还差不多。”云清音把其中一包零食塞给他,“糖冬瓜,吃吧,我走了。” 云清音跑进书房里。 第125章 优待(2) 不得不说,逆反心理确实比直接性的逼迫的效果要好的多,像云清音这种学习到一半就逃跑后还能主动送上门来要求继续学习的认真态度,绝对是沈岸秋请辞又被镇压后意料之外的结果。 沈岸秋算是摸清楚了,他要是直接就答应了云清音或者由自己提出要陪她练字,这孩子不一定能有那么好的耐心。 可怜云清音还觉得她这么做是在“报复”沈岸秋方才不愿意教她,从而感觉心中着实爽到了。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努力了几个时辰之后,云清音狗爬的字体终于有了质的飞跃。 云清音满意地赏了沈岸秋一根糖冬瓜条,同时拍着他的肩膀,语言鼓励,“明日再接再厉,今日辛苦了。” “呵。”沈岸秋抓住她的手,“我陪你练了那么久,就给这一点奖励也太寒碜了吧。” 云清音忍痛的把手里的纸盒往前送了送,“你拿吧。” 沈岸秋却把整个盒子都提走了,放到了桌子上,云清音视线跟着追过去,却被沈岸秋板正了脸,捧着亲了下来。 “我的……” “你老实一点,我一点不碰。” 于是接下来云清音表现出了极高的配合度,包括但不限于平日里沈岸秋要磨破嘴皮子云清音才勉强松口会做的事情这会都进行的异常顺利。 桌案太硬,沈岸秋便抱着云清音去了里侧的塌上,自然是好一番亲热。 窗还开着,甚至能听到外面婢子的走动声,虽然知道她们不会随意进沈岸秋的房间,云清音还是有些紧张,沈岸秋扶着她的背,把人亲顺了,女孩儿又舒服地眯了眯眼,忘记了别的。 只是,没道理只享受不付出的,沈岸秋也要得到快乐,低声诱哄着说出想要云清音做的事情,这时候云清音最乖,迷迷糊糊的,要什么都给。 夜幕降临时,夜空繁星点点,廊下守着的婢子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屋里的人要用饭了,转而想到云姑娘也在,公子一向不会无故推后用膳,至于这会还没出来…… 婢子也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打开,沈岸秋修长的身影侧身站着,“让人把饭菜这里,你们也不必守在这里了。” 云清音是被饿醒的,菜香扑鼻,她先是坐了起来,有些迷茫地想了想这是在哪,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明,脑中的记忆便如泉水般涌现,想到此,云清音咬牙切齿地抚着胸口的位置,只觉得那里还痛。 恐怕都要破皮了。 “醒了?”沈岸秋倒是一副人模狗样,神清气爽,“先吃了饭再沐浴吧。” 沈岸秋自动免疫云清音的怒气,抱着她去了外面,书房里空间大,多张桌子也不会显得碍事,桌上摆满了飘香的饭菜,自然都是云清音爱吃的。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云清音不会和肚子过不去,在沈岸秋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饭后又泡了舒服的温泉,舒服的骨头都要酥了。 云清音裹上里衣钻进被褥里,正要悄悄地给自己胸前有些疼的地方抹一点清凉油,刚扒开衣服,就看到沈岸秋黑眸正看着她。 准确地说,是盯着她胸口。 云清音惊了一下,刷的裹紧衣服,脸红滴血,“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岸秋心虚地笑了一下缓和尴尬,事实上,他也没有想到那么巧。 “我来送药。” 云清音见他耳垂都红了,自己反倒自在起来了,“放那吧。” 沈岸秋似乎还有点期待,“不需要我帮你?” 云清音想也没想,“不需要!” “好吧。” 这失落的语气。 云清音呵呵。 …… 第二天,云清音倒是没有练成字,因为云府来了几个拜访的夫人,她们带了不少礼物,都是来感谢云清音的。 被感谢的对象,云清音倒是一脸懵。 “宫里采买部的女官已经和我家老爷商量好了生意,这样天大的喜事可是托云姑娘才有的福气,昨天我家那口子就催着我过来,我看天色晚了就没好意思来,今日可就赶早过来了。” “我家也是,本来我家老爷正愁刚被对家使下作手段抢了生意,好多人暗地里都等着看我家的笑话呢,结果宫里女官就过来了,当时那些人脸上的表情我倒这会都还记得。” 云清音笑着说,“那还是说明你们有那个能力,皇后也是记着上次和你们说好的事情才会让女官过来,我只不过是提供了个地方而已。” “云姑娘可别这么说,我家有此机遇,这大功臣你是当定了,我什么也不认,就认你。”其中一个夫人颇为豪情,“士农工商,商在最末,这不算是高身份的,我们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是在那些官夫人眼里依旧上不得台面,更何况是和皇室做生意的事情,没有你,我家那是半辈子也接触不到这一层权贵了。”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她们是真心过来送谢礼的,一同带过来的,还有一些合作的意向,云清音听了,觉得那些和直接把钱捧到她跟前没什么两样。 云清音没打算收,但是这些个夫人一人一句,那架势,几乎要把云清音围攻起来,大有云清音不收就是不想和她们往来的意思。 云清音无奈,只能含泪收下天降上万两的雪花银,并且表示,抱大腿真的很爽。 送走了客人后,云清音没忘要感谢皇后。 可是她的身份又不能随意入宫,只能等着皇后召见,等安宁公主出宫后,云清音把这件事和她说了,安宁公主直接就带着她入宫。 皇后自然是十分热情,还特地感谢她给安宁公主那些铺子的事情,三人一起用了饭。 临出宫时,却见有宫人过来。 “见过公主,今日忠勇侯府的姑娘进宫陪我家娘娘用饭,我家娘娘知道云姑娘也在这里,便特地着奴婢来请云姑娘过去坐一会,稍后再一起出宫。” 云清音自然不想和沈南韵一起,安宁公主心领意会,对那婢子说,“回去禀告你家娘娘,我们出宫还有事要办,就不过去坐了。” 那婢子似有些为难,转身走了。 出了宫门口,安宁挽着云清音的胳膊走向停在一边的马车,“以前也没觉得沈南韵和我五哥哪里有夫妻向,现在两个人却是绑到一起了。” “你怎么还感慨上了?” 安宁公主说,“感觉像我们这样出身的,没多少东西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林霜霜最近追南梁太子追的紧,但是我看她能成为南梁太子妃这事悬,由不得她做主的。” 云清音心神一动,“有说要给南梁太子选谁为妻吗?” 安宁摇了摇头,“眼下喜事太多了,五哥的大婚就在年底,还有皇兄的明年六月的大婚,我也没听到什么消息。” “姐姐怎么不等等我。” 沈南韵还是追来了。 云清音挺讨厌她的,当真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她。 但是沈南韵跟没有看到一样,“我找姐姐是有些事情要说,毕竟事关母亲,姐姐就算不想面对我,也为母亲忍一忍吧。” 云清音对安宁公主说,“就送到这里吧。” 安宁公主也不怕沈南韵吃亏了,便点了点头,回宫去。 沈南韵笑着说,“看来姐姐也的确尊敬母亲,不枉费母亲平时那么偏疼你,即便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你就是为了说这些?” 沈南韵笑容淡了些,“既然姐姐等不及,我就直接说了,先前姐姐送回去给母亲的大氅,母亲当时不忍拒绝,就没说,实际母亲是不喜欢的,不想糟蹋掉,便让我找个时间给你送过去,既然遇到了,姐姐不如就随我去一趟忠勇侯府吧。” 云清音自然不相信,那天许氏虽然像往常一样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说话,但是对那件衣服肯定是喜欢的,“这是谁的意思?” “还能是谁的?”沈南韵笑出声,仿佛在嘲笑,“自然是母亲的,你那天也看到了,我们母女感情很好,母亲也觉得以前太偏心着你从而忽略了我,所以想要和你少来往点,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来肯定是伤你的心,便由我来说。” “走吧。” 沈南韵率先转身,上了马车。 到了忠勇侯府,忠勇侯也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让人把冬衣交给云清音,“以后若是无事就不要过来了。” 态度有点异常的冷漠。 古阳替她接了,云清音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时却又想不出来什么,“我能见见夫人吗?” 忠勇侯冷下脸来,“不可能,以后你也不要私下里见她了,她以前对你好歹不错,你也为她考虑点。” 忠勇侯府的大门猛然关上。 云清音却在想:什么叫为许氏考虑? 或许是白天一直想这件事,晚上睡觉时就做了梦,那是半月后,一次夫人们聚会的宴席上,她远远的看到许氏的脸色很苍白,甚至可以用瘦弱来形容,绝对不是健康的身体。 而又过不久,京城一场大雪落下,压塌了不少房屋,也堵塞了管沟,冰雪融化后,管沟上涨,疫病横起,许氏本来不好的身子成了这一次感染的第一批人,因为疫病起病急骤,太医院还没有来得及研究出治病的方子许氏就因为连日来高热陷入了昏睡,最终一睡不起。 这一场疫病死了很多人,京城随处可见尸体,凄惨景象更是十年少见。 梦里情景快速闪现,光影变动,云清音缓缓睁开了眼睛,便见到沈岸秋正担心的看着她,床帘层层落下,透过依稀可辨的光线,云清音才知道这会天还未大量。 沈岸秋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额头上,确认无碍,才收回手,“做噩梦了?” 云清音才发现她正死死地揪住沈岸秋的衣角,想来是这个动作把他也吵醒了,“嗯。” 云清音闷声说,“梦里下了大雪。” 沈岸秋把她拥进怀里,“大雪怎么也怕。” 如此说着,但是落在她肩侧的手却是轻轻的有规律的拍着,就像最原始的,哄睡孩子那样的做法,在这种安静柔和的氛围中云清音闭上了眼睛,重新聚起了困意。 …… “什么!云姑娘你要跟着我学习医术?还要头弦梁锥刺骨?” 陆大夫的医馆,云清音只差一步就要捂上陆大夫的嘴巴,听见那咆哮声吼遍正和医馆,连整条街都为之震了一下,云清音讪讪的笑了笑,放下僵硬的手,“也没有那么用功。” 陆大夫却仿佛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说,“云姑娘,学习此术要来回奔波,甚至还有可能与患者和患者的家属起争执,这牢心费力的事情交给我做就行了。” “不行!”云清音通情达理地说,“既然如此,我等晚辈更有责任为传承医术而发扬光大,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便打算先从看书开始,陆大夫家里那么多藏书足够让我获益匪浅了。” 陆大夫面容空白,脑子从“我为什么感觉到她今日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我陆家的藏书”到“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做,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云姑娘……” “好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云清音走出医馆时,心情却没有方才那么轻松,她许久没有做梦了,但是每次做梦都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一个预示。 闭上眼睛,尸横遍野的景象陡然出现,耳边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再注意听,那声音赫然只是呼啸而至的风声。 云清音眼睛重新睁开,昨晚再次入睡后就没有梦到那么恐怖的事情了,只出现了一个画面,太医院无数太医焦头烂额地坐在一起,说着在云清音听来晦涩难懂的草药名字,却因为最后几味药而困住手脚,最终也没凑出一张完整的药方出来,可是时间不等人,宫外已经开始有大片的百姓感病。 陆家藏医书的数量天下少有,若是真有记载疫病的方子,在陆家这里一定能找到,然而距离梦中的大雪,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第126章 考题(1) “怎么突然对学医感兴趣了?” 云清音要跟陆大夫学医术这事没有避着沈岸秋,因为她把一摞书籍搬回来,重重的落在沈岸秋书房的桌子上,她决定了,接下来她要在这里废寝忘食! 沈岸秋自然不打击她的自信心,只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商路不那么忙了,我也要找点事情给自己做啊,话说回来,我这身子时不时的病倒一下,如果陆大夫没有拍着胸口保证我没问题,我都以为得什么绝症了。” 云清音低着头开始翻书,没有沈岸秋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沈岸秋起身,拿起其中一本书看了看,又看了下其他的,“都是和疫病有关的。” “嗯,这类的最多了。”云清音突然有些苦恼起来,“两个人的话,这个书案有点小了。” “回头我让人换。” “谢谢!”云清音提起裙摆,“我外面还有好多书,你帮我一起去搬吧。” 婢子们看到了要帮忙,云清音摆手让她们走了。 快要搬完的时候,管事过来送帖子。 云清音看了一眼。 沈岸秋乡试高中,算是一波三起,但是如今也算尘埃落定了,榜下捉婿没由头的人自然开始摆大大小小的宴席,算是交好,这种想法从某种意义上和云清音当初开饭馆时养树苗的心理是一样的,而如今沈岸秋这颗幼苗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开始为她遮风挡雨,这也是下帖之人的想法。 对这样的宴帖自从桂榜出了之后,往云府送的不少,但是沈岸秋基本都推了。 但是云清音听到管事说,这是刑部的人送过来。 沈岸秋便收了。 最后一摞书有五本,沈岸秋拿着,两人回书房。 云清音又练了会字,沈岸秋看着天色差不多,便先陪云清音吃饭,然后才去赴宴。 刑部大人的席请的一般都是相熟的人,但是今日都是生面孔,沈岸秋看到了秦平也在。 “岸秋,你终于来了,这位是秦平,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接着他又指着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公子,“他叫宁枫,就比你和秦平差一点,你们三个站一块,谁敢信是第一第二啊,别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会试你们还是要拿第一的!” 不论是秦平,还是沈岸秋,亦或者宁枫,这三个人的身份没一个能打的,今年爆了冷,乡试前十名,这种低出身的竟然占七八成。 不服气的人多的是。 “来喝酒!” “拿第一,你们一窝人在这倒是好大的口气?” 和这边一群贫寒学子扎堆不同,厢房门被咣当推开,以林佑为首的公子哥儿睥睨地站在门口,言语恶毒,“你一个正三品的刑部官员倒是成天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也不怕丢脸。” 自然是对那刑部大人说的,可是他丝毫不气,反而脸上堆满笑容,“这是那阵风把小侯爷吹来了?” 林佑大踏步进来,他早就看到了沈岸秋,心里憋着的那股气瞬间升到了顶,上前一把攥住沈岸秋的衣领,眼眶睁裂,语气森森,“你算什么狗屁身份,也敢在我跟前叫嚣!” 沈岸秋叫墨枫将那些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几个人扔他院子里,这还不算,他那几个庶出兄弟像是约了似的天天来堵他,林佑过的可谓是水深火热。 沈岸秋眼神讥诮地看着他,毫不费事的掰开那手指,“这才哪到哪,好好享受你作为这个身份的最后时光吧。” 林佑眼底凝聚起狂风暴雨。 刑部大人打着圆场,“哎呀,怎么好好的就动起手来了,大家以后都是要一起共事的,何必闹的那么不愉快?” 林佑冷笑,“共事?他沈岸秋早就得罪了丛大人,能不能穿上那身官服还两说呢,你也不怕巴结错了人!” “小侯爷,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丛大人和岸秋的事情那是私怨,我相信丛大人会公正对待的。” 沈岸秋拉开椅子坐下,“林佑,在理上,你已经输了,除非我放弃,否则你只有一个下场。” 林佑当然知道,他现在只有两个法子阻止身份真相被挑开的那一天的到来,要么在这之前杀了沈岸秋,要么拿捏住沈岸秋让他自己放弃。 前者风险太大,沈岸秋现在受的关注太多,杀掉他便是惹火烧身,所以他只能从后者着手,屡次抓云清音也是这个目的,但这条路同样难。 刑部大人的目光转来转去,“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呢,我怎么听不懂?” 林佑甩袖离去,那一帮公子哥也跟着走远了,刑部的大人和沈岸秋坐一起,“岸秋,你可不许有事情瞒着我,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 “自然没有。” 刑部大人摸了摸下巴,“林佑那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他是不足为惧,但是他老子难缠啊,整个户部在手里抓的死死地,我连个人都塞不进去。” 沈岸秋心中起了些异样,“你往户部放人干什么。” 他可不认为放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若只是一些虾兵蟹将,宣平侯根本不会在意。 “探听消息嘛,消息网好用,才能保命。” “其实将来你去户部也可以,我在刑部也能照应。” 沈岸秋想起了云清音的意愿,说,“到时候先是轮值吧,各个地方都要转一圈熬资历,我还不清楚丛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刑部的大人低声说,“我相信你,岸秋,你有自己的门路,入官场,对别人家来说可能是如履薄冰,但是对你,那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净说些没用的,没一句承诺办事的,可见是不会为了他得罪丛大人。 沈岸秋想,若是他真在丛大人手里熬不出头,这个人恐怕就要立马翻脸了。 整个后半场,又陆陆续续来了人,这才是真心想结交学子的,刑部的大人是为他们搭建了平台,沈岸秋出去透口气。 身后有人走近,沈岸秋回头看了看,走廊暗淡的光影里,是那个叫宁枫的公子,有了考试前在云家饭馆算是勉强认识的情谊,宁枫说,“你好久没去云家饭馆了。” 沈岸秋倚着木栏,“以前我和清清是住在那里,才会经常出入,如今搬到了外面的宅子。” “他们口中的云姑娘?” 说来也巧,宁枫听这个名字听了不少,沈东东和李安杰他们经常在他耳边提,宁枫竟然一次也没有见过,不过他不好奇,他只是记着她的恩,也记着乐平府那个小公子的,他又去过云家饭馆,不过那个面瘫脸好像并没有帮他传话。 “嗯。”沈岸秋低声笑了笑,“云姑娘。” 宁枫觉得他的笑容有些不太能让他理解,顿了顿,说,“那你的云姑娘手底下有个长的很好看的公子吗?大概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瘦瘦的。” “我没办法给你确定答案。”沈岸秋态度闲适,“你可以直接问她。” “还是不了。” 宁枫觉得,他现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报答云清音,那人横竖是云清音手底下的,早晚会见到,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考试。 沈岸秋看他有要走的意思,“不准备待了?” 宁枫抿了抿唇,抬起眸,“在里面坐着被人观赏问话,刑部的那位大人还乐于在其中牵线,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好像是拉皮条的,而我就是那个受害者。” 沈岸秋:“……” 宁枫摆了摆手,“走了。” 少年肆意随性,似乎永远无忧。 刑部的大人喝多了酒,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岸秋,刚才里面,有件事没说,这不快要会试了,有人托我问你压压题。” 沈岸秋挑眉。 刑部的大人大着舌头,脑子还挺清楚,“这是个暴利,你有题目,我有门路,你放心,这账咱们五五分。” “是辅导还是只要题目?” “当然是题目,那些人那里是会有上进心努力学的人,不过是向家里交差罢了,你就出一套完整的题目,我手里有销路。” 沈岸秋并未对这个提议有多感兴趣。 “我无法保证能压中多少,因为就连我也不确定,若是辅导,我还能带一带,压题的话就算了吧。” “岸秋。”刑部的大人有些不高兴,“你过科考次次顺利,你站在那里就是一个证明,只要我说肯定能压中,自然有大把的人买。” 沈岸秋平静道,“后果你想过没有?若是压不中,这些公子哥以后只怕容不得我,我不是一个人,我身侧还有清清,我一朝成了这些世家公子的公敌倒不怕,我自己撑着,但是清清也要受累,退一步讲,压中了,那么多人突然脱颖而出,朝廷自然是要查的。” “可是岸秋,自古挣钱的路子哪个不带点风险,你以为你现在就不是那些世家子的公敌了,他们现在一样恨你。” 沈岸秋的优秀反倒衬托了他们的无能。 他们有最顶级的学习资源,最齐全的参考书籍,最渊博的夫子,然而沈岸秋只有县学那个程度的梯子。 沈岸秋并没有被迷惑,虽然正如刑部的大人所说,他现在一样被人讨厌着,但是这种厌恶的程度只达到在见到他的时候突然想这个人竟然考的比我好的程度,见不到他,那些人哪里还能记得沈岸秋这三个字。 但是一旦有了利益牵扯,甚至为了能把压题卖出去,就不可避免的提供一些虚假信息,比如百分之百能压中,那些人的高期待以后就会变成割沈岸秋血肉的最锋利的刀刃。 沈岸秋站在光影中,“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刑部大人看着他走掉后,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大约这是沈岸秋第一次和他意见相悖,一向顺从的棋子突然起了反骨,这可不是好事情。 刑部的大人缓缓转身,走入厢房,看到了人群中被团团围住的秦平,忽然记起,这个人也是货真价实的第一名。 …… 秦平主动找了沈南韵,问她有没有会试的题目,沈南韵当然有,但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沈岸秋始终压提早知道所有答案的秦平一头。 “太好了!”秦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刑部的大人手里有了极快的来钱的路子,那个沈岸秋胆小不敢做,我要那位大人知道,他绝对不会后悔放弃沈岸秋而选我这个决定,你放心,这个钱也会分你一份。” “刑部的大人?”沈南韵沉思着,她以前和凤千雪来往,算是站队太子那一党了,而自从她被赐婚后,凤千雪再也没有找过她,甚至有时候遇到了,凤千雪也像没有看到她似的,连带那些跟在凤千雪的世家小姐对她的态度也冷淡许多。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和她们打成一片,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沈南韵心里都要呕死了,同时一股强烈的自尊心笼罩着她。 她要凤千雪后悔对她视而不见,她也要声名大噪。 而与此同时,沈南韵突然想起,上一世的记忆中,老皇帝归天后,最后坐上皇位的根本不是当今的太子,而是另外一个皇子,但是她却确切的想不出来是谁了。 然而不是太子坐皇位,这一条讯息就够沈南韵兴奋了,以后有凤千雪和她那群小姐妹后悔的时候,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确定谁会坐上那个位置,然后辅佐他。 沈南韵最后选定五皇子,记忆中最后坐上皇位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五皇子沈南韵不确定,但是沈南韵坚信,她的存在一定可以让这个世界产生蝴蝶效应般的变化,有了她暗中相助,五皇子一定可以顺利的脱颖而出,就像秦平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在她的帮助下也能在科考中次次顺利。 而最近就有一件事可以帮五皇子收拢民心。 但在这之前,她先要五皇子和他那位高傲的母妃对她刮目相看。 “是啊,他亲自找的我。”秦平受宠若惊般地说。 “压考题可以,你要他来见我,并且你可以告诉他,我的题目可以百分之百压中。” 秦平一愣,随后问,“你要直接参与进来?” 第127章 考题(2) “如果不是你又输给了沈岸秋,这次桂榜出来后,我本来就会要求你把一部分真相说出来,谁知道你那么没用,提前知道答案也考不过沈岸秋。” 秦平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如同被直接甩了一巴掌。 沈南韵警告地对他说,“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想法,没有我,你根本就走不到现在,老老实实替我传话,我会给你题目的。” 秦平呼出憋着的那口气,“你这些题目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和你无关。” “和那位大人说好了再过来找我。” …… 接下来两天,沈岸秋和云清音两个人都待在府里没出去,书房里,宽大的书桌上,云清音占据一半空间,学习的态度比沈岸秋这个即将要考试的人还要好,令沈岸秋都不好意思打扰她。 他自己并非是完全为接下来的国子监入学考试做准备,还要看那些古籍,云清音不认识那些字符,见沈岸秋在看,就好奇问了一句,沈岸秋随便说了一个用处,云清音也就没再上心了。 随着对那秘药了解的多一些,沈岸秋也在找解决办法,但是没一点头绪,只能等着陆家把新的一批医书送过来。 沈岸秋合上书,坐在椅子里,放空大脑半刻,看向还在兢兢业业啃书的云清音,过了一会,忽然问,“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好好的突然对医术感兴趣也就罢了,但是也太执着了。 “没有,你不要乱猜,坚定地信我!”云清音头也不抬地说,同时又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 沈岸秋起身,走到她那里,“不管怎么样,也不要一直看,去外面走走?” “我下午去东龙大街那边,会走的,你要想去玩就自己先去吧。” “……”沈岸秋视线落在抓走云清音全部注意力的医书上面,甚至有了想撕掉它们的想法,还好忍住了,回头让陆大夫出面劝一劝。 其实云清音脑子里记的有方子,要她现在写也能写出来,但是一个月后那场疫病很凄惨,她现在就想临时抱佛脚,多懂点比只会写一个方子要好。 但同时,她也在储备物资。 今天把手下的这些掌柜叫过去,也是为了说此事。 好在这些掌柜一向听她拿主意,云清音有这样的吩咐,他们表示会仔细办,也不多问什么。 把主要的事情说完后,云清音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茶,又有几个掌柜过来,是之前那些以为沈岸秋和秦平的比试输定了的时候,来找云清音解除合作的掌柜。 他们和云清音定的本来就是单次合作,如今这一次已经完成,是商量重新签订长期的合作还是就此算了就看接下来商谈的结果了。 有几位掌柜顾念云清音上次相帮的情分,这一次承诺依旧按照较低的价格和云清音重新签了一份长期的合作,签完这些人就走了。 还剩几个人坐着没动,面露犹豫之色,又不敢率先开口,僵坐了片刻,茶杯托底重重落在厚实的木桌上,犹如在几人心间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有什么话直说。” “云姑娘,上一次那种情况,我们心中也很感激,也想报答你,但是我们也要考虑现实情况,不能一点都不挣,你看价格上能不能上升一点。” 云清音慵懒地靠着桌子,“现在的这个价格你们也不算不挣,况且,没有人弃低价而选择高价,你们想高一点是人之常情,我要低价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云姑娘,看来今日这合作我们是没办法签了。” “嗯,我也不勉强。” “云姑娘,你真的不再考虑吗?” 云清音微笑着摇头,“不了。” 几个掌柜便只得起身离开了,其中一个人忍不住说,“不瞒云姑娘,商路那边已经通过了我们的合作请求,我们也是顾念情谊才先来问问你,你不愿意给价钱,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另一个人则是叹息,“果然还是年轻人,眼光太浅,为眼前这点蝇头小利,没有商路主人那样的气魄,却也想要低价。” 云清音说,“我给的价格可是比商路还高一些,自认不会让你们做赔本的买卖,各位掌柜,做人也不要太贪心。” “哼,人家给的价格是低了些,但是商路的销路大,总的利润也是不低的,而且大家都是如此,照样有不少商家挤破了头想加入商路,但是人家商路的主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的!” 云清音有些好笑,她这是被内涵了吗。 “据我所知,云姑娘手底下的铺子没一个加入商路,是不想,还是暗中递了帖子却被商路那边退回来了?” 云清音向后靠了靠,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那是个全身放松的姿势,“商路虽有很大的益处,但也不是任何一家铺子都适合通过商路外销,首先要先投放商品例样,看看客人喜不喜欢,然后商路再根据购买比例确定是否接受这一样商品,所以,不是没加入商路就意味着商铺经营不善。” “说了一大堆,你也只是在给自己找理由而已。”不过他们心中却是好奇,云清音为什么知道商路的经营模式,没等他们深想。 云清音没心思和他们东拉西扯这些,但是对这几个人也确实心生腻烦,“你们出了这,一会便要去商路的议事处?” “当然,我们早已经递了帖子。” 云清音微微一笑,“那么,待会见吧。” 话落,她缓缓起身,准备上楼。 “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送诸位了。” 出了门口,几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我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怎么一会还要见,难不成她后悔了,要拦着不让我们加入商路?” “她休想,除非她按照之前的价格,不对,比之前的价格再高一点求我,我才可能考虑考虑。” “我不求那么多,原价就行。” 几个人幻想着,结伴赶去商路那边的议事处,在外面等着被传进里面商量合作,按照云清音说的商路的运营模式,应该是他们的商品在商路上被投放以后,反馈的购买比例很好,所以商路这边才同意他们加入。 而今天,便是过来签合约的。 很快叫到了他们的名字,进去里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的构造完全不同于他们认知里的房间布置。 这间房间很长,中间摆着一个红漆木桌,两旁依次摆放着配套的椅子,在长桌尽头摆放着一张宽椅,此刻正空着,侧下首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着面前的册子,准确无误的叫出了掌柜的名字。 其中一个掌柜连忙拘谨地应了一声。 便听见那人说,“商品名,红茶茶叶,七十文一斤,投资回收比在四成左右,算是盈利商品,我们从中抽一成佣金,若是觉得可以接受,便可以直接签合约。” 掌柜忙一点头,“可以。” 其他几个掌柜所售商品的详细情况也依次过了一遍,全部都确定好了之后,坐在那的两个人的其中一个人便把准备好的合约拿出,在上面签了字,再依次递给几位掌柜。 掌柜们趴在桌子上,低头签字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方才为他们介绍情况的两人都同时站了起来,紧跟着是两道异口同声的云姑娘。 啪嗒—— 一个掌柜手不稳,直接把手里的毛笔掰断了。 长桌空着的那处宽大的椅子处已经坐了一个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签好了吗?” 掌柜们:“!!” 几个人进来时胸口充满自信,仿佛脚下踩的是一条康光大道,心中想的是云清音不肯答应他们的合作,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但是再后悔也没有,他们已经投入了更大的怀抱。 但是出去时,却像是霜打的茄子,恨不得撕个时空隧道穿回半个时辰前那个在云清音跟前耀武扬威的自己,丢人丢到大佬跟前了! 他们怎么也得想不到,这商路竟然真的是云清音一手所创,而面对那么多的嘲笑声,云清音竟然也真的从头忍到尾。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对云清音的震惊和羞愧,再没有脸继续多待下去。 …… 云清音离开东龙大街这边后,并没有立刻回府,她想起梦中许氏的样子,又不由得揪心,她可以肯定的是,许氏病了。 从她出府,许氏便一直对她伸一援手,云清音不是冷心的人,别人怎么样拿心对待她,她便会以同样甚至更多的付出回报回去。 所以想了想,还是让古阳转了方向,去忠勇侯府。 估计沈南韵并不在,禀话的人把她想要见许氏的事情报告给了忠勇侯,再带回来的话,即便小厮极力润色了一番,也明显带着独属于忠勇侯的口吻。 “云姑娘,我家侯爷说了,从此以后都不许你再见夫人了,你既然已经离开了侯府,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 “你再去。”云清音说,“我想见你家侯爷。” 这一次很顺利的,云清音被请了进去。 忠勇侯面色微冷,“你还来干什么?” “我知道你关心夫人的身体,同样,我也关心,我只是想知道她怎么样,仅此而已。” “她很好,只要不见到你!” 忠勇侯似乎极为讨厌她,但是这种讨厌又不同于以往夹杂着名为失望的情绪,反而是一种痛心疾首,就好比云清音是导致这次许氏身体不好的病因。 是了,也就这么个原因能解释得通忠勇侯为什么说只要不见到她,许氏身体才会好。 “侯爷,你是天家臣,病是大夫治的,应该不会愚昧到认为见一面就能导致夫人病重吧?” 默了良久。 忠勇侯不再讽刺,而是变成了绝对的冷漠,突然一句,“好像你每次和南韵闹矛盾,她都是站在你那里。” “夫人是帮理的人,你这个好像的前提是每次都是那位沈姑娘无理取闹而已,无论是玉佩被偷,还是水车事件,夫人站的从来都不是我这一边,她没有偏心,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即便真相大白,许氏痛心,心疼她,但是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她也没有对沈南韵多加苛责。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像这种被情感左右的态度在云清音看来可以理解,所以她从没怨过,她更喜欢的是许氏在大事上的不含糊。 “但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没有对她使用什么下作的手段用来离间她和南韵的母女感情?”忠勇是咬着牙说这件事的。 云清音惊了一瞬,紧接着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沈南韵告诉你的?” 忠勇侯却是不愿意再说,摆了摆手,“你走吧,只要不见到你,她的身体会慢慢好的,你要是真的从心里敬着她,就不要再来打扰她,还有她给你准备的嫁妆,等你大婚时,我会让人送过去。” “侯爷,如果是沈南韵这么告诉你,或者是府里大夫如此断言,我希望你能再请个别的大夫给夫人看看,毕竟人也有一叶障目的时候,而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买通全京城所有的大夫。” 云清音走出府门口,上了马车,却是拨着帘子看着本壁,古阳姿势随意地坐在车辕上,没立刻赶车,“还是没见到?” “我怀疑是沈南韵搞的怪,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简直是丧心病狂了。”云清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冷然,看向忠勇侯府的牌匾,“走吧。” 夜色浓稠如墨,忠勇侯府雄伟的高墙上,一道灵活的身影轻松攀了上去,没有惊动任何人,随后那道身影往主院而去。 “父亲,母亲刚喝了药,身子已经好很多了,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彻底恢复。” 忠勇侯疲惫地点头,“辛苦你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沈南韵看着他,“我听说今日姐姐又过来了?父亲,姐姐平常只是讨厌我也就罢了,但是她这次甚至拉母亲下水,为了不让母亲喜欢我,不惜给母亲下药,以为只怕更过分的事情都做的出。” 第128章 治病(1) 沈南韵一心抹黑云清音,倒是没注意到忠勇侯有些异样的神色,但是自从许氏生病之后,忠勇侯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多想。 照例在忠勇侯面前说完这些话之后离开。 忠勇侯看着沈南韵离开的背影,神情复杂,他在挣扎,他不想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而且许氏是她的亲生母亲,沈南韵怎么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也许只是云清音在妖言惑众? 但是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个怀疑的种子落地发芽,时刻地占据大脑,就怎么也挥不来,忠勇侯把给许氏看诊的大夫叫过来,“夫人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何时能好?” “回侯爷,夫人这是忧思过度才会如此,只要好好修养,不要多思,心情放宽松,自然会很快好的。” “很快是什么时候?” “这……”大夫面露难色,“这我也说不准,夫人这病算是和心病有关,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心里高兴了,自然就好的快了。” 到底也没有说出来一个所以然来了。 忠勇侯烦躁地摆了摆手。 “下去吧。” 云清音看到大夫出来,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掩入了夜色中,大夫出了主院的门口,鬼鬼祟祟的走向了一条小路。 在路的尽头,沈南韵站着。 “父亲可问你什么了?” “侯爷问了一些夫人的事情,不过小姐请放心,我什么都没有说。” “嗯。”沈南韵低声说,“你不必觉得担忧,我不会害我亲生母亲,只是想要她不要见不该见的人,希望云清音在府里的时候,也没少欺负你们吧?” 大夫低着头,“她一向嚣张跋扈,不比小姐善解人意。” “哼,也算是她自己坏事做多了。”沈南韵抬了抬下巴,“你回去吧,没事别来找我。” 云清音悄无声息地转了身,想到忠勇侯还守在主院,云清音便出了府,回到云府,换掉黑色的衣服,把束在一起的头发解了。 许氏的身子必须尽快好,不好真等疫病到来,她身体那么虚弱,即便有治病的方子给她,梦中的悲剧也势必会重演。 现在就看忠勇侯怎么想了,云清音手里没证据指向是沈南韵作的怪,更怕即便她拿出证据,反而会让忠勇侯和以前一样,更加坚定地护着沈南韵,到那个时候,她估计很难再见到许氏。 云清音忽然想到了接下来的宴会。 如果忠勇侯真的因为相信沈南韵而不给许氏找别的大夫的话,唯一可以揭穿事情真相的就只有那个宴会了。 …… 现在正是菊花盛开的时节,后院夫人平时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最多的就是拟个由头邀请交好的妇人过府闲话。 太子侧妃出身的莫府的夫人操心完了儿女的婚事,便有闲情逸致办这些活动,她给交好的妇人发了帖子,这帖子便有一封送到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担心许氏真的闷坏了,而且这几日许氏的精神真的比之前好了许多,他便建议许氏出去走走。 许氏提不起来精神,但也不想再闷屋子里了,便点了头。 忠勇侯说,“让南韵陪着你。” 他怕那个丫头跟着过去。 许氏最近只觉得心里不由自主的亲近沈南韵,但是知道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很快到了赴宴这一日。 马车缓缓在莫府门口停下,沈南韵扶着许氏下了马车,进了莫府,莫夫人和许氏的私交要好一点,一听说许氏过来,就走出院子相迎。 莫夫人握着她的手,“怎么几天不见,就瘦成这个样子,快要入冬了,更得仔细着一点身子才是。” 许氏面色虚白,“我记着了,今天还算精神好一点,就出来走走。” “病还是不能拖着,给你看病的是什么大夫,牢不牢靠?” 莫夫人的问话突然让沈南韵慌了一瞬。 许氏倒没有怀疑什么,“是自家的大夫,好几年了,一直用着,知根知底。” 沈南韵挽着许氏,“大夫说了,母亲的病就是慢病,急不得,外面风大,莫姨,我们还是赶快进去里面说话吧。” 莫夫人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也是着急了,竟然把你们拦在风口就说话了,快进去。” 沈南韵心生了怀疑,因此更加片刻不离的守在许氏的身边。 “侯夫人,你这个女儿也真是黏你,哪像我家里的那个,那是恨不得离我十万八千里远啊,栓都栓不住。” “那是你们天天看,都要看腻了,侯夫人家里这个,还新鲜着呢。” 这些夫人们聚在一起说话喝茶,谈着儿女婚事。 莫夫人找了个出去看看新做的点心好了没有的由头出去了一下,转过长长的回廊,推开一道门走了进去,对跟在身旁的婢子说,“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莫夫人关上门,对上云清音的视线,摇了摇头。 “那姑娘一直守在侯夫人的身边,我方才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下要不要找个别的大夫,那姑娘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瞪着我一样,若是我固执的非要找大夫,只怕侯夫人也不会愿意的。” 云清音没想到沈南韵这么警觉,更棘手的是,这件事反而不能闹大,不然就和狼来了的谎话一样,到最后没人信。 皱眉想了一会,云清音忽然说,“我有办法了,你现在就回去,说有人还没有来齐,一会还有位夫人要来,安排位置的时候你把新来的这位安排在夫人的身边,不管怎么样,先把了脉,才能对症下药养好身体。” “好,我这就过去。” 莫夫人和许氏交好,也是极其关心她的,两个人时常有来往,许氏和莫夫人见面的时候,时常提到的反而不是亲生女儿沈南韵,而是云清音, 莫夫人看人也很准,她相信云清音不会害许氏,而今天见到了许氏病弱的样子,莫夫人心里对云清音更相信了几分,因为她从云清音的眼里看到了她对许氏的关心,反倒是那个亲生女儿没有。 莫夫人出去后,云清音也抓紧时间出了莫府,跑去陆大夫的医馆,陆大夫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见云清音里里外外把医馆看了一遍,连他藏着的私房钱都差点被翻出来。 “云,云姑娘?” 云清音跑的出了一身汗,“你这里有女大夫吗,最好是已经成婚的妇人。” “没,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云清音就已经如一阵风跑出去了,陆大夫反应过来,连忙再去把私房钱重新藏了一个地方。 云清音一连跑了几家医馆,都被告知没有。 妇人很少有学医的,就连医馆里的小徒弟是女子的也很少。 云清音看了看快到晌午的天色,她要在摆午膳之前找到人,等用过午膳之后宴席就该散了。 附近都没有找到,云清音只得去十街那边找,距离虽然远一点,算了算路程,也能赶得及,就是回来时,那位妇人不会骑马的话可能要遭点罪。 云清音骑了快马过去。 到了十街,又找了几家医馆,但是无一例外,都失望而归,云清音心中唉声叹气,早知道她也早点学医术了,会摸脉相也比这样瞎跑强啊。 “云清音?” 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云清音回头,认出来是周焕山,只以前偶尔碰到过几次,还有一次为了安宁公主画的一幅画闹过些许不快,不过那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 “周大人,好巧啊,怎么在这遇见你?” 周焕山指了指前面的酒楼,“过来吃饭。” 云清音点了点头,正想告辞,周焕山又说,“你干嘛呢,看你出了这家医馆去那家。” “……说实话,你看到多久了?” “也没多久,正好看到你跑了三家医馆而已。”周焕山说,“急着找大夫?还是这些医馆都没有的,女大夫?” 半晌,云清音佩服地恭维,“……周大人你真是神人。” 周焕山估计也是被这样夸多了,丝毫没有觉得得意,“女大夫确实少,我认识的倒有一个,我让她随你过去,也免得你再跑了。” 他偏头吩咐了一声跟在身边的小厮,那小厮便来领着云清音过去。 云清音直觉这是个情分,但是都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不好,云清音便匆忙道了谢,跟着小厮去了。 莫夫人看了看沙漏,心中只觉得焦急不已,再有一刻就要开宴了,云清音还没有带人过来。 其他夫人都已经知道还有位客人要来,不禁都有点好奇,同时又有点不满,哪里有到人家家里做客,还这样迟到的。 “莫夫人,不如我们就不等她了吧,有事耽搁了也不让人过来传一句话,让我们这么多人白白等着她。” 莫夫人捏紧了帕子,“这位夫人……家里……有点事绊住脚了吧。” “再怎么绊住脚,也不能如此无礼啊。” “就是啊。” 眼看着不能再推下去了,沈南韵的目光落在莫夫人的脸上,让莫夫人心中更家惊惧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叹气一声,不准备等了,正要开口,便听到一道柔柔的笑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只见一个穿着墨色衣裙的妇人过来,很年轻,梳着时下正流行的发髻,鬓边的首饰样式独特,不禁让人眼前一亮,随着她过来,一种很好闻的味道传进鼻间,却有点叫不出名字。 “夫人再有事情耽搁,也不能如此不顾礼数呀。” 妇人笑了笑,懂事地歉声说,“不好意思,我确实来晚了,因为我是第一次赴莫夫人的宴席,心里便有点紧张,便向她打听了各位夫人的一点喜好,准备了一些礼物,我是早早就出发去取礼物了,谁知道马车坏在了半路,这才耽搁了许久,快把礼物送给各位夫人。” 几位夫人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心说谁稀罕你的什么礼物。 那位妇人身后跟着的婢子便依次走到各位夫人的面前,几位夫人略微给了几分面子施舍地看了一眼,然而下一刻就再也转不开目光了,精细地捧着属于自己的礼物,“这……这是锦绣坊的墨绿手镯?” 锦绣坊号称从来不卖两样同样的商品,因为每件物品都有自己独特的标志,平时里,因为它们高昂的价格,让不少人望而却步,只能欣赏地看着它们被放在摆放的橱窗里,这墨绿手镯也是早不知道被多少人眼馋了。 此刻夫人惊呼出声,其他人都不免得心生羡慕,但是看到送到自己手里的礼物后,那羡慕瞬间被抛到脑后了,因为她们的,更好!是更合心意。 她们是欣赏那墨绿镯子,但不是每个人都最喜欢镯子。 而妇人送给她们的,自然都是最贴合她们心意的。 这些没人怀疑妇人刚才说的话的真假了,连忙热情的拉着她入座。 莫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去让人摆饭。 因为席上,数许氏和莫夫人的身份更尊贵一些,交情也深厚一些,因此坐的近,而那位妇人阔绰的送那么多礼物,一下子得了其他夫人的喜爱,也就顺理成章的把更好一些的位置让给她。 这个位置正是和许氏挨着。 这倒是不用莫夫人再想别的理由了。 这一顿饭吃的都很尽兴,饭后夫人们离去,许氏和沈南韵也提了离开,莫夫人拉着她,“你这身子,也不能总闷在府里,以后还是多出来走走,我也没个人说话,你多来陪陪我也好。” 把了脉,还要喝药治病。 莫夫人也是叹气,怎么给人看个病,还要躲躲藏藏的。 “好。”许氏精神已经有些不济,勉强笑道。 莫夫人找到云清音时,便见她手里多了一张药方。 “尽量三四天喝一次吧,当然间隔的时间短一些更好。”云清音把药方给她,同时又交给莫夫人一个匣子,“这个是给夫人你的。” 莫夫人接过去,失笑,“我也有?” 打开,里面躺着一由珠翠和金银制成的发钗,颜色造型甚是别致,莫夫人一见就喜欢上了。 “你这孩子,那些人的喜好你是怎么才猜出来的?” 第129章 治病(2) “人喜欢的事物其实会通过自己的衣物,搭配,甚至是身上带的一件配饰反应出来,只要不是刻意掩饰,基本上都可猜个差不多。” 莫夫人只觉得稀奇,虽然听她说着简单,但是莫夫人也知道不是任何人都有这样的本事。 “谢谢你这份礼,我很喜欢,我会经常过来请侯夫人过来坐坐,喝药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 莫夫人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 距离大雪的时间还有半个多月,云清音又做了许多准备,沈岸秋顺利通过了国子监的考试,其实这场考试是不刷人的,因为能报名的也是那些在乡试中成绩优秀的学子。 这次考试只是为了进入国子监以后排名分班。 随着成绩出来,除了是沈岸秋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之外,还有一件稀奇的事情,就是秦平的成绩惨遭滑铁卢,降的很惨,据说在这批参加考试的学子中连一个中等都评不上。 要知道国子监的入学考试,自然比不上乡试的难度,秦平考成这样,不知道是一时失手了,还是别的原因。 “他自然是失手了。”沈南韵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刑部大人,“秦平几次大考都考的不错,偶尔的小考试也没有必要在意,其实这也和我有关,这段时间我母亲生病,我得盯着,没有时间帮他猜题才会如此。” 刑部大人心念一动,“猜题?” “是啊,也不瞒着大人,我小时候也非常想参加科考,一展宏图,但是奈何我是个女儿身,便只能做一个指点学子的背后之人。” “这么说,乡试的时候秦平能考那么好,是有你背后相助了?” “自然。” 刑部大人面露惊讶,不过,他到底不算是轻视女子的人,如果沈南韵所说是谎话,她给不出来压题的时候这个谎话自然会被揭穿。 “原来沈姑娘还是个才女,真是失敬,姑娘有如此大才,可比京城其他那些作一首诗就拿出来洋洋自得的人强多了。” 沈南韵所求根本就不是那样小家子气的东西,随便得两句话夸奖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大诗人了。 “我和她们所追求的自然不一样,所以今天过来,也是想借借大人的东风,秦平说你想卖压题,在会试之前,我会把题目整理好,到时候交给你。” 刑部的大人笑着说,“那感情好。” “就是,这钱……” “我不要,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 十街。 沈南韵和五皇子赵倾煜一起走进一家酒楼。 赵倾煜心里是有些烦的,他并不想陪沈南韵吃什么饭,但是这个女人现在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一脸烦躁,进了厢房。 沈南韵知道赵倾煜反感赐婚的事情,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而且最后赵倾煜真的坐上那个位置的话,她就是你母仪天下的皇后,云清音拿什么和她比。 待门关上,沈南韵便直接开口问,“殿下可甘心一生就一直被人压一头?” 赵倾煜神色一凛,斥道,“你一个女人关心这些做什么?” 沈南韵自顾自地说,“五殿下和你同是皇子,但是享受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你和五殿下虽然一长一幼,但是按年龄来说也差不了太多,皇上也大可以给五殿下赐婚,先前皇上不就有过这个想法?但是五殿下不想成亲,装一场病就过去了,皇上却没有半分责怪,对此,你就没有一点触动?” 赵倾煜不语。 这是个好迹象,起码被自己猜中了。 “我知道殿下可能没有想过和我成婚,但是以后殿下会知道,我会是殿下最好的贤内助,我父亲虽然不掌兵权,但是现在无战时期,兵权在手反倒是个烫手山芋,太子殿下不就是最后的例子吗。” “而且父亲疼爱我,以后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殿下这一侧,而且,我还要为殿下介绍一个人。” 赵倾煜面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谁?” 沈南韵出去了一趟,再过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臣,刑部主事,见过殿下。” “大人快快请起。” 赵倾煜没想到沈南韵竟然还能和刑部的大人搭上关系,立刻就对她另眼相待了,刑部大人答应肯走这一趟,释放的是什么意思很清楚,大家都是聪明人,赵倾煜和刑部大人相谈甚欢,一直吃饱喝足之后,刑部大人才离开。 赵倾煜也喝了一些酒,看着沈南韵的眼中带着赞赏,主动拉上她的手,“南韵,我没有想到你竟然那么肯帮我,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我的后位一定是你的。” 沈南韵说,“你我就快要成亲,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殿下好,我以后的日子也会过的更好,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急迫的事情要做。” “什么?” 沈南韵沉声说,“我算到再过不久,京城就会下一场大雪,这场大雪过后又迅速天晴,导致短时间内雪水根本排不出去,而且京城几条街道的官沟年久失修,因为这次大雪,污水上涨,淹了不少百姓,疫病也随之涌来,但是太医院却短时间想不出方子,如果我们拿出一张可以驱疫的方子,到时候百姓们的心中只怕更尊敬殿下。” 赵倾煜想到那种可能,一下子坐了起来,手因为兴奋而发抖,“若是能得了民心,朝中的那些大人也会审时度势,到时候我也不怕没有底气和他们两个人叫板。” “正是这样。” “南韵,你真是我的智慧星。”赵倾煜大笑起来,“你竟然还会推演?” 沈南韵说,“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跟着一个隐世高人学过一点。” 其实是因为她突然记起了这么一件事,前世也是这样一场大雪,但那个时候, 不过,说推演出来的,能在赵倾煜多一些筹码。 赵倾煜高兴的上头,过了一会,又有些愁,“可是照你所说,连太医院都没有想出来方子,我们又去哪里去寻这个方子。” 沈南韵笑了笑,“殿下,你有我啊。” 赵倾煜一惊,“聪慧,推演,医术,南韵,你究竟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现在他一点也不觉得父皇薄待他了,试问谁能比得上这样拥有众多才能的女子,京城那些小姐们天天就知道吟诗作对,而一对比,沈南韵是和他们如此的不同。 “自然要保密。”沈南韵说,“再过段时间,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殿下。” 赵倾煜更加期待了,看着沈南韵,酒劲上来,情不自禁地吻了过去。 …… 沈东东和李安杰结伴来云府吃饭,明日他们就要一起去国子监读书,所以今天小聚一下。 “清清呢,怎么没见她?” 沈东东看了一圈也没有人。 沈岸秋说,“最近一直在废寝忘食的看书。” 厨娘走过来,把一个食盒交给沈岸秋。 “我先把饭给她送过去,你们先吃。” “没事,我们等你。” 沈岸秋回来的也快。 “你家这饭菜真的是香,我和安杰还寻思着你要是多陪清清待一会,我们等不及就自己吃了。” “不行了,那丫头手里的香饽饽已经不是我了。”沈岸秋笑着坐下,“我现在多和她说会话,她都要嫌我吵。” 李安杰笑得很仰了下,“不可能吧,在清清那里绝对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你。” “就是,是不是你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啊?” “……”沈岸秋看着这两个损友,气得想立即走人了,但好歹还有一丝身为男主人的涵养,“吃饭!” 沈东东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你是不是和那位刑部的大人闹掰了?我和安杰过来的时候见他和秦平同进同出的,分明是很好的样子。”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也不存在闹掰之说。” “可是这世上本就不可能有两全的事情,想交好你,又想交好秦平。” 沈岸秋却并没有在意,陪着两人用完了饭。 …… 匆匆又是七八日,天气越来越冷,趋近傍晚时,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云清音来莫府问一下莫夫人有关许氏身体的事情,得知好了很多之后,拜别了莫夫人。 走出莫府大门,一阵寒风迎面掠来,云清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古阳把伞递过来,“下雪了。” 云清音搓了搓手,钻进马车,“先去齐大夫的医馆。” 今天夜里也只是开始下,还要连着几天,雪停之后便是皱晴,那时候正是疫病开始传播的时候,这时候的医疗条件本来就差,不能等到真染上病了才开始治,至少可以预防。 她在几天前就和齐大夫见过面,说服他做一些类似于走访的工作,让京城住在低洼街区处的那些民户早些把管沟通一通,但是这些工作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因为是京城街区的大片官沟出了问题,只处理一个点是不可能得到根治的。 而且都察院的人真的不知道这些情况吗,他们知道,但是没人问,非得出一个天大的篓子才肯幡然悔悟。 云清音叹气地想着,马车在医馆门口停下,云清音下了马车,对古阳说,“你进屋里等吧。” 古阳点点头。 云清音见到齐大夫,“我今天过来,是想请您办件事的。” …… 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还是还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各官学都停了学,沈岸秋也回来的早,尽管是打着伞,肩膀上还是落了一层雪花。 云清音替他掸掉,“你吃饭了吗?” 沈岸秋握住了她的手,“我就不吃了,回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一会还要走,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东龙大街隔壁的那条街已经有污水漫上来了,想来是那下面结了冰,走不动了才会如此,现在冷着,地下结了冰会出事,若是等雪停了只怕情况更糟糕,我们要先去见见都察院的人,看看他们那边有解决的办法没有。” 云清音不知梦中全境,自然也不知道还有这先兆,但是能阻止脏水蔓延,便能避免一场浩劫,这是好事。 “那也不能不吃饭,你一会带走些糕点,填填肚子也行。” “好。” 沈岸秋重新打开伞,“外面冷,赶紧进屋。” “那你别忘了去厨房拿点吃的。” “知道了。” 沈岸秋又重新走入雪中。 夜里古阳带话回来,“公子,以及其他国子监的一些学子在挖管沟,要挖出来一条到城外那么长的,五皇子也带了不少人,公子说夜里就不回来了。” “我知道了。” 云清音很晚才睡下,又过了一夜,大雪依旧未停,已经连着下了两天了,而且从昨夜后半夜开始,听说已经有了感染疫病的人出现,这事本来是被都察院的人死死压住的,但是齐大夫一早就听了云清音的提醒,在关注这件事,所以知道的早。 齐大夫刚从疫区那边过来,“我已经让人在那边设置了棚子,专门熬提高身体抵抗力和防疫的药,但是这样做,需要大量的药材供养,我方才过来,得到消息,有人私下里在大批收购药材,京城的几家医馆都是如此。” “这时候收购,总不会是想借难生财吧?”云清音一捶桌子,片刻后说,“药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京城没有,就从京城周边,周边没有,就再往外走。” 齐大夫离开之后,云清音便让人去打听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抢药材的。 …… 与此同时,五皇子府。 赵倾煜看完手里的账册,满意地大笑,然后对侯在下首的掌柜说,“做的不错,继续多囤一点药材,记住,这件事要做的隐晦点。” 掌柜出去之后,沈南韵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南韵,听说现在已经有疫病出现了。” 沈南韵说,“现在还不急,等到人多了,那时候我们拿出药方,殿下才能收服更多的民心。” 赵倾煜还有点怕中间出了叉子,“太医院那边要是有了药方怎么办?” “他们不会的。”沈南韵十分肯定地说,“殿下放心就好了。” 第130章 药方(1) 然而疫病还是没有控制出传播开了,都察院没压住,因为是五皇子带着人连夜挖官沟的时候发现的,起病的是一个学子。 这根本瞒不住。 第二天早朝,皇上震怒,下旨让太医院出面控制疫病,同时都察院巡城御史的官位暂且不摘,让他将功折罪,事后再算账。 并下旨由太子赵倾寒坐镇,七皇子赵墨清和五皇子赵倾煜从旁协助。 下朝后,巡城御史一脸菜色。 虽然之后等此事过去了,等着自己的命运很大可能被罢官,巡城御史也不敢再有丝毫含蓄,毕竟小命还留着,下了朝之后提着袍子跟上走在前面赵墨清,“殿下,五殿下,你等等我……” 赵墨清回头看他,“你叫魂呢。” 巡城御史的胖身子停下,气喘吁吁,“殿下说笑了,我是被下面的人蒙了眼,哎,也多亏殿下提早发现了。” 赵墨清冷声说,“你原本有机会避免这一切,最先发现污水上涨的是沈岸秋,他让人往你那都察院递话,但你那里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硬生生把人推走了。” “沈岸秋?就是最近名声大盛的那位沈学子?” “是他。” 巡城御史一个大大的叹气,又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说疏通官沟,我即刻去调人,一起协助殿下。” 挖官沟的人多了,可以大大缩短工程的时间,但是疫病却是以一种不可阻挡的速度迅速蔓延开,云清音明显的从这种情况中嗅到了不同寻常。 但是眼下情况紧迫,云清音没时间想那么多,染病的人越多,所需要的药材就越多,她得盯着商路那边。 预防的方子这会已经没用了,只能换成对症的方子,齐大夫按照药方配置出来药,用大锅煮,分给东龙大街这边的一个疫区。 这个疫区小,又没有几户人家,官府直接放弃了,只在门上贴了封条,不让他们出来,生死不管。 其中一户人家,母子两个生活,母亲染病之后,儿子偷偷翻墙出来找齐大夫来看的。 陆陆续续又有其他染病,齐大夫干脆让人在附近搭了棚子。 齐大夫尝试过让其他疫区的人也用这药,但是没人肯信他,那些太医还没有写出来药方呢。 疫病出现之后,京城的管控就迅速由官兵守卫,并且划成不同的疫区,实行严格管理制度,在太医院的药方未出现之前,患上疫病的人都会被统一关押,进入关押的地方后,若是没有对症的药方,也预示着已经离死不远了。 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太医们的手里就没有停下过翻书。 此时距离早朝过了三个时辰,最新统计出来的发病者已经达上百例,这个数字不可谓不惊人,太医们的心中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想法,这次的病情恐怕没那么容易控制。 大雪深数尺,连道路都挡了,也就商路勉强能通,第一批药材赶在天黑前运了进来,云清音让安平先送去医馆。 摸了摸饿的有点难受的肚子,云清音正准备找点吃的填肚子,齐大夫急步过来,“刚才打听到的,东边街区又有几百人同时病倒了,那一整个街区都是。” 云清音忍着开始叫嚣的胃部,“怎么会这么快?” “我也不知道,我去送药方,压根没人理,他们管的很死。” 云清音舒了一口气,“已经喝过药的那些人情况怎么样?” “略有好转了,止了腹泻,证明是有用的。” 齐大夫插手不了其他疫区的事情,送礼都没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网开一面通融。 云清音当即道,“你先在小疫区守着,我去找人。” 各处都有染疫,云清音走了没多久就被拦了下来,她只能换了道路,有些地方大雪还没铲,一脚踩下去能盖过膝盖。 云清音找到沈岸秋的时候脚都已经快要冻麻木了,李安杰直起腰把泥土送到地面上,看到云清音过来,当即拍了拍前面的人,“岸秋。” 沈岸秋先看向李安杰,又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周围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看过去,云清音是挤着搭的两个帐篷中间的缝过来的,因为根本没其他路可走,而且她也不知道沈岸秋具体在哪个方位,这是她跑的第三个地方,刚一露头就被李安杰瞅到了。 云清音打算只是看一眼这一段挖官沟的人中有没有沈岸秋,没有的话她再退回去。 所以沈岸秋等人看过来时,她还维持着前倾的姿势。 沈岸秋立即走过来了,云清音也从缝里钻出来。 看到几乎湿了一大半的衣裙,沈岸秋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身后的人低着声音打听那是谁。 这几日他们都和沈岸秋混熟了,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纯纯读书人,情爱那方面还没有开窍呢。 主要是沈岸秋那样一张冷淡地脸也不像有喜欢的人啊。 转眼就看到有女子过来找他。 他们都很震惊。 沈东东锤了锤弯的太久的腰,“他们快要成婚了。” 果然一众学子十分震惊,大抵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沈岸秋带云清音去了他在这边暂时住的地方,一间很简陋的帐篷。 沈岸秋摸了摸她的衣服,潮的很,裙裾就更不用说了,湿了一个透,“即便有急事,让古阳送个话过来就好了,怎么还跑来了?” 沈岸秋让她把鞋子脱了,先去被子里坐着,他又倒了热水,这里没有暖手的皮子,只能把杯子塞云清音手里让她握着。 “我来找七皇子,他在这里吗?” 沈岸秋倒没有想多,“估计在另一边,怎么了?” 云清音看着他去翻找东西。 “治疫病的方子,我这里有,齐大夫也已经给人用过,确实有用,所以我现在想让他尽管令疫区下按照此方子用药。” 沈岸秋也知道此事刻不容缓,走过来,接过方子,把手里的干衣服给云清音,“先换上这个,我去送方子。” 沈岸秋不过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两只手里都有东西,排掉身上的雪,走进里面,把棉靴放下,搬了桌子放在床边。 云清音在闻到香味之后,肚子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你带饭回来了?” “吃完我再给你算账!” 沈岸秋一个油纸包着的肉夹馍递过去,提起茶壶倒了茶,放在云清音的面前,自己坐下来,又倒了一杯,自己喝了。 云清音披着被子,坐在床边吃的狼吞虎咽,可见是饿坏了。 沈岸秋就这么看着她,“慢点,喝点茶。” 云清音咽下一大口,“你吃了吗?” “刚入夜那会吃了。” 云清音把剩下的一大半吃完,两杯茶灌下去,彻底舒坦了,躺在床上缓解腹胀。 沈岸秋捡起云清音换下来的潮湿的衣物,“这里没有地方烤,现在也没有办法让人送进来衣裙,我让古阳明早过来接你。” “那馍夹肉是怎么来的?” 沈岸秋看了她一眼,“不能是我让人跑腿去买的?” 云清音露出解惑的表情,不过信不信就不知道了,但她也没打算离开啊,冬日里她一个人睡觉手脚都是冰冷的,虽然喝了药调理后,不像两年前那么怕冷了,但是谁不喜欢冬天里挨着一个火炉睡觉! 但是沈岸秋没办法立刻睡觉,他还要去挖官沟,走前嘱咐云清音先休息。 云清音又不能不让他去,“好吧。” 沈岸秋揉了揉她头。 出了帐篷。 “沈公子留步。” 赵墨清身边的善今跑过来,“我家殿下有些有关药方的事情要问云姑娘。” “她睡下了。”沈岸秋说,“那药方已经在别处用过,可治病,五皇子若是心有存虑,可先让少数人用药。” 善今说,“我家殿下也不是不相信云姑娘……” 沈岸秋问,“他还有别的事情?” 善今被那冷漠的眼神一看,惊了一下,赶紧低头,“没,没了。” 沈岸秋抬步离开。 善今赶紧拍了拍胸口,妈呀,这人也太可怕了。 …… 雪停日出,赵墨清一夜未睡的神色却是更沉了,因为更坏的情况要出现了。 “善今,官沟距离城外还有多远?” 必须尽快让这条引导污水的新官沟通了。 “还有十几里地。” “嗯。”赵墨清说,“你去协助齐大夫给病人送药。” 赵墨清准备继续去挖。 “殿下,五皇子那里好像也在施药。” 赵墨清头也没回,“只要是救人,多一个不多。” …… 相隔不远的帐篷里。 沈岸秋醒来,先摸了摸云清音的额头,片刻后,哼笑一声,“再敢发热就揍你。” 云清音睡的熟,没有被吵醒,就是有点热源离开的不满。 沈岸秋穿戴好,出去把早饭拿回来,顺便去马车上把云清音的衣服拿回来,路上遇到赵墨清,后者在他手里的东西上停留了一秒。 “她一会走?” “嗯。” 赵墨清没再说话。 沈岸秋回了帐篷,把云清音叫醒,但是云清音也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这会正睡的好呢,谁打扰都要被埋怨。 沈岸秋把人抱过来,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帮她醒觉,沈东东和李安杰在外面喊了他一次,没听到声音后就走了。 又过了好一会,云清音才勉强睁开眼睛。 云清音全身都是不高兴的劲,脸埋在沈岸秋的怀里,“什么时候官沟能挖好啊?” 沈岸秋腾出来一只手,把床头的衣裙拿过来,“就这两天了,外面天晴了。” 云清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天晴以为着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那些冻结的冰全部化开,情况要比现在更糟糕。 云清音也不耽搁他了,缩到被子里换上衣服,又吃了一个包子,就被沈岸秋送走了,古阳在门口接人。 …… 同时,另一个疫区,赵倾煜低调过来,疫区的负责人连忙过来拜见,赵倾煜抬手,“不用多礼了,如今疫病最重要,太医可有治病的良方了?” “药方还未有,我会催他们的。” 赵倾煜说,“我这里已经有药方了,事不宜迟,你尽快让人拿着药方去配药。” “五殿下,这是真的?”负责人接药方的手都是抖的。 赵倾煜微有不悦,“我还会拿这件事开玩笑不成。” “那这是大喜的事情,我这就去禀告……” “不用,百姓的安危最重要。” 负责人心中越发觉得五皇子是一个仁心柔肠的人,一刻也不敢耽搁,只是很快他又走回来,“殿下,城中的药材突然短缺了,没药材我们怎么办?” 赵倾煜说,“你先去搭棚,我来想办法。” 负责人拿着药方急步出去,一个部将也在这时冲了过来撞到了一起,两张药方都被丢了出去。 负责人从地上捡起药方呵斥道,“干什么呢,毛毛躁躁的!” “大人,七殿下那里送来了药方,让立即搭棚施药。”部将把药方递过去。 负责人接过去,两张叠一起,也没看,“知道了。” 七皇子和五皇子在这打擂台呢,一张药方还分两次送。 回到了议事的地方,负责人立即叫来两个大夫,两张药方一人一张,“等药材一到,按照药方抓药熬制!” 施药的棚很快搭起来,赵倾煜送的药也到了,沈南韵对那负责人说,“不知道是谁想借着这个时候发难民财,把大大小小的药材都收走了,这些药材还是五殿下废了不少的劲从城外让人运来的。” 她的话没有压低。 周围那些被招呼来的百姓全部都听到了,顿时山呼五皇子真是善心,跪倒在地。 有人领了一碗热汤药,匆匆端回去送到被隔离的染了疫病的人那里。 “娘,快来喝药!” 瘦黑的少年隔着木桩,喊着破败屋子里的母亲,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咳的几乎无力的枯槁妇人走过来,“快回去,免得染上你。” 少年激动地说,“这是五皇子命人熬制的汤药,娘,你喝了就会好了!” 妇人顿时泪如雨下,抹了抹眼睛,把碗接过去,“我知道了,你赶快回去,不能连你也染上了。” 少年看着她喝完才跑开。 他心中燃起希望,所以一天三次都去蹲药,但是他太瘦小了,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拿药,少年虽然总是来的很早,但是被推搡着,他就到了后面,怎么挤也挤不进去。 一个壮汉一手把他推开,“滚!小屁孩!” 第131章 药方(2) “我要给我娘拿药!” “拿什么药!我手里倒是有药,一两银子一碗要不要?” 少年攥紧手,老实的排着队,但是还没有轮到他,药就没了,壮汉对他说,“我手里有,要不要,命可不等人。” 少年只能把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那点东西换了汤药,但是还没送到他娘的面前,就有两个人过来抢他的药。 两个身体壮硕的人了拦了他的去路,凶神恶煞,提着他的衣领,“小子,把药交过来!” 少年把碗护在身前,“不给!” 中年人一手轻而易举的将他提起来,抢走了药再狠狠甩开,少年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上去,中年人吃痛,大力甩开他。 药碗啪的落地,药液流了一地。 中年人勃然大怒,“小兔崽子,我抽死你!” 另一个人拉住他,“行了,今天倒霉,再去别处看看。” 等到人走了,少年也没回神,呆呆地盯着地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收拾好心情跑去母亲那,只是这次不管他如何叫喊,都没有见到母亲从屋里出来,巨大的不安笼罩了少年,他踩着一个木材堆爬到了墙上,一跃而下,冲进屋里。 一个妇人正躺在草席上昏迷不醒,瘦骨嶙峋,少年扑上前跪下,大力摇着她,声音撕裂地叫喊,“娘,娘你醒醒!” 少年手下的温度滚烫,片刻后,他用袖子擦了擦脸,再次爬墙跳出去,去了疫区负责人那里,然而还没见到人就被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臭小子,赶紧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求求你能不能帮我娘请个大夫,我怎么也叫不醒她。” “染了疫病的人都这样,你按时去领五皇子的药就行了,哪个人都想要大夫,哪里有那么多大夫!” “还不赶紧走?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少年大声说,“我给我娘喝了,但是不管用!” “你胡说什么!”守卫一把将他推一边,“别人喝了都有用,怎么就你娘没用!再在这胡言乱语就把你关大牢里去!” 沈南韵听到这边动静,走过来,“怎么回事?” 守卫立即恭敬地说,“这个小孩的娘染了疫病,却说喝了药没用。” 沈南韵看向那少年,“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我的药方不可能适合没一个人,至少大部分人都起效了。” 施药两天,疫区内大部分人都有所好转,虽然有一小部分加重了,但也证明药方还是有用的。 “可能是你娘的身体素质的原因,不要再这里胡闹了,赶紧离开吧。” 沈南韵转身离开。 少年绝不接受,握着拳头站在原地。 齐大夫和云清音站在不远处。 “自从药起效后,基本上都呈好转的趋势,只有五殿下所辖疫区内一部分人的病情越来越重,而且新感染的病例都是从这个疫区出来的。” “喝过了药之后,传染性也降低了不少。”这是云清音根据那些喝过药之后,照顾他们的人几乎很少染病得出来的认知。 “是啊。”齐大夫说,“所以可能是这边的药出了问题。” 云清音问,“这里用的也是七殿下送过来的药方?” “好像不是,是五殿下手里的。” 云清音看着不远处那个还固执的站着不走的少年,“古阳,把他叫过来吧,先去看看他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领着三个人去见他娘,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是他们是大夫。 到了破院外,古阳把门撞开,齐大夫和云清音蒙住鼻子,走了进去,齐大夫一见到那个妇人的样子就抬手拦了云清音的路。 云清音看向他。 齐大夫说,“那看着已经是重病之象了,你还没有感染过,就别过去了,我有那个……”他想了一会。 云清音说,“抗体。” “对对对。” 齐大夫也染上了,不过疫病还没有发起来就被压的死死的,云清音就笑着说他对这疫病有了免疫力,齐大夫立即虚心请教,并且把云清音的话记在了家传医书上。 云清音站在门口,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那个身上都是伤的少年,对方也看过来,嘴唇干涩,“我娘会没事吧?” “她喝几天药了。” 少年立即说,“从施药那天我就一直有领药,就今天一次没喝。” 齐大夫走出来,刚才也听到了少年的话,“若是喝药了,病情怎么也不可能那么快。” 少年急问,“那我娘还有救吗?” “先加大药量试试吧。”齐大夫拍拍这个少年,像是给他鼓励,“你也要喝,先预防着。” 下午便在这小院里架了炉子,少年自己熬的,云清音和齐大夫又去看了几家同样是这样情况人,结果都是如此,齐大夫干脆借了一户人家的厨房,搁大锅里熬,少年自告奋勇帮忙送药,他人勤快,跑起来也很有劲。 第二天晌午,云清音正看着炉子,少年就噔噔噔从屋里跑出来,“云姐姐,我娘醒了!” 齐大夫本来在挑药材,闻言也起身,进了屋,再次把起脉。 妇人身子还很虚弱,但是精神却是清明的,想要起来谢谢齐大夫,齐大夫赶紧说,“你身体还没好全,先躺着吧,夫人,你有个好孩子啊。” 妇人眼眶湿润地点点头。 齐大夫说,“好多了,只要再按时服几天的药就差不多了,你们母子先说话吧。” “这药是有用的,之前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齐大夫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能是这些病没好的人正好摊上一批假药材,那批真的被底下人私吞了,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具体原因就要细查了。” 云清音顿住了,“我突然在想,五皇子的药材是从哪里来的?” 前几日暴雪落地,阻了不少路,好多商人都无法进出京城,直到天晴了两天,又有不少官兵扫洒街道,才恢复正常进出。 云清音能拿到药材,是因为她手里商路勉强能通,而且京城周边的药材铺子几乎被她搜罗了一个遍了,赵倾煜想要药材,就只能再往京城更外面找,而且运进京城,走她的商路是最快的。 但是对方没走她的商路,并且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运来了药材。 之前她让人去打听过谁在大量收购药材,只是还没来得及再问结果,眼下却已经有了猜测。 齐大夫坐下来,说,“不会之前收购药材的人就是五皇子吧?” “不是没可能。” “这次算是笼络民心的好机会。” …… 终于赶在冰化完之前挖通了官沟,污水涌向城外,年轻人们一夜未眠,迎着早晨的曦光互相笑着。 沈岸秋回了帐篷收拾东西。 沈东东喊上李安杰和宁枫以及其他的国子监学子要去大吃一顿,犒劳自己的胃,“岸秋你去不去?” 沈岸秋说,“我先回去一趟,你们去哪里?” 赵墨清走过来,“去十街那边吧,我请你们。” 李安杰笑着说,“五殿下,这时候我们可是谁都敢宰。” 赵墨清也笑,“怕你们啊,你们先过去。” 年轻人一片欢呼,互相扶着去了。 李安杰知道赵墨清有话和沈岸秋说,便示意沈东东和宁枫先走。 差不多离远了,宁枫才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觉得五殿下和沈岸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怪?” 沈东东惊讶,“我都看出来了,你还不知道?” 宁枫一脸迷茫。 沈东东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五殿下喜欢清清。” 众人都走后,赵墨清才说,“药方的事情这次肯定是要上报请赏的,不过肯定要过段时间了,你和国子监学子们付出的肯定不会向上次暴雨那样。” 沈岸秋淡淡道,“多谢殿下,我替他们谢谢你。” 赵墨清嗯了一声,“回去后尽快过去吧,那边都是男子,也不好叫她过去,下次有机会再请她。” 沈岸秋点头,便准备走。 “沈公子。”赵墨清眯了眯被冷风吹的眼睛,片刻后才说,“我喜欢她,但是我更希望她能过的快乐,你若是能做到,我永远不会做让她为难的事情。” 沈岸秋淡淡道,“但是你的承诺解决不了所有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那个执掌天下的人为什么要选中清清,然而总有一天,我要教他知道,他可以决定天下人的生死,却分不开我和清清,那个位置是你的,而我,会成为辅佐你的权臣。” 赵墨清站在原地良久,明白他为何想成为那样的人,当手里权利至高无上,自然能护身边人无恙,连帝王也不能窥伺。 …… 云府。 沈岸秋进屋的时候,下意识放松了脚步,内侍里,云清音还睡着,沈岸秋便拿套衣服退了出去,往温泉池去了。 云清音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一会,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洗漱好准备出门,人都走到院门外了,又忽然折身往回走。 先去了书房,空荡荡的,压根没人。 云清音又跑去厨房,也没有。 她在院里站了一会,抬步去了温泉池那里。 沈岸秋刚穿好衣服,就听到一声叹息,只见女孩倚着屏风,一脸只恨没有早来点的遗憾,沈岸秋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领,“往日叫你看,你又不敢了。” 云清音走过来,伸手抱着他,“那又不一样,你总算回来了。” 沈岸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抱起来,低头亲上她,到了门口才分开,回了房间后,沈岸秋便如同进去安全领地一般不再忍耐。 他的眼神变得侵略,黑沉到了极致,呼吸的热气尽数洒在云清音的皮肤上,云清音只得被迫扬起脖颈,把最薄弱娇嫩的肌肤暴露出来,也趁着这个机会大口的呼气。 但是显然沈岸秋并没有给她太长的时间,不过几息,他便又寻了过来,吻上她的唇瓣。 云清音小动物一般呜咽了一声,但是很快被吞没了。 过了许久,喘息声渐消,沈岸秋和云清音额头相抵,嗓音沙哑,“清清,等我们大婚。” 云清音已经无力回答他了,她怕她真到了那一天真的会死。 云清音释放双手,用头靠在他身侧,有气无力,“沈岸秋,为什么被亲也会累啊,我已经尽量不让自己使劲了。” “……”沈岸秋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脑勺,“那说明你专心了,用脑力也算。” “……” 云清音谁也不服,就服沈岸秋。 缓了片刻,沈岸秋离开床榻,又去拿了外袍,在屋里换了,云清音几乎以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望着他,“你还要出去?” “五殿下在十街那边设宴请人。”沈岸秋慢条斯理地系好腰带,又去给云清音拿衣服,两人之前的衣服都脏了,“你也别在府里吃了。” 云清音说,“那里都是些男子吧?” 不是她怕自个儿不自在,是怕那些人不自在。 沈岸秋走过来,“自然不是要你去那里,你在马车等我,我过去和五殿下说一声,咱们去别处吃。” 云清音换了衣服,收拾妥当,沈岸秋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十街繁华一如既往,不曾受任何影响,马车缓缓在这条繁荣街上最豪华的酒楼前停下,沈岸秋下去,他显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那门口的小厮一见到他就笑着迎过来,“沈公子快里面请,五殿下早就吩咐了,沈公子来了就请去三楼。” 云清音倚着车壁,和古阳说话,“你家公子越来越有范了。” 古阳以为她在担心两人之间的距离,刚要说句宽慰她的话,便听到云清音花痴式发言,“好喜欢!” 古阳只得把到嘴边的—云姑娘放心,公子的心里只有你—以及不论公子在外面怎么样,但是在你的面前他永远不会变等诸如此类的话咽了下去。 过了会,沈岸秋从酒楼里出来,上了马车,把包装精美的糕点盒给云清音,“先垫垫肚子。” 沈岸秋对古阳说,“去隔壁街吧。” …… 因为官沟的及时挖通,没有造成更多的人的感染,而最初患病的那些人也在陆陆续续的痊愈,还有少部分人被集中隔离治疗。 这件事办的漂亮,早朝时已经有人在上折子请赏了。 太子派说这次能安全度过,全靠赵倾寒调度有方,平衡资源,才不至于局面混乱。 第132章 交代(1) 太子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没人敢直接反驳他的功劳,不然心思不就昭然若揭了。 然而这次是三位殿下一同防疫,即便是因为身份不同,也不该厚此薄彼,几位言官在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同为太子和两位皇子争封赏,实则各有偏重。 皇上只当没听出不当的地方,离开龙椅前,一句七皇子带人连夜挖通官道可谓大功让不少人变了脸色。 前朝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宫,宸妃心疼儿子一连几日吃不好也睡不好,吩咐御膳房多做一些补身体的给他。 “外面有那么多染了疫病的百姓,我想想就怕。”宸妃极轻地叹气一声,“你父皇有意要赏你,你有什么想法?” 赵墨清还吃着饭,没立即说。 “能赏什么?” “你想要什么?”宸妃反问他。 其实皇上早就向他承诺过,那时皇家深深忌惮定南王府,皇上和太后母子两个根本没有过要太子坐皇位的意思。 宸妃受宠多年,算是皇后下面的最尊贵的了,皇上在她这里的诺言不是只听听的,作为枕边人,宸妃心里清楚,皇上是真有这个想法的。 就是她儿子。 宸妃目光复杂的望着赵墨清。 “母妃,我会走向那个位置的,你们在云清音的身上下秘药的时候,要的不也是这个效果吗?” 宸妃脸色一白,摇着头,“不,我们当时不是这样的想法,我没有想到你会喜欢上那个丫头,因为她是……” “她是什么?”赵墨清自嘲地笑笑,“因为你们给她下了药,我便无法堂堂正正地追求她,我早该察觉的,早一年,起码那药还能解。” 宸妃的眼睫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动,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药无解的,时间一到,她若是对你没有心意,她会死的,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总不会叫她死的,她会喜欢上你的。”宸妃像是在强调着什么,“心甘情愿的。” 赵墨清的呼吸忽然重了一瞬,手臂青筋因为极力压着情绪而狰狞的凸起,他重重闭上眼睛,“母妃,那药是外公那边拿来的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可能的,这种药本来就是为了保证血脉纯正而研制的,万无一失不是虚言,至少我还没有看到过服过药的两人离心过。” “我不信。” 赵墨清霍然起身,大步出了宫门。 宸妃张了张嘴,良久,苦笑了一下,喃喃道,“不可能的,除非她能忍过那样的痛,但是怎么可能呢……” …… 三日后,天大晴。 京城各街道施药的棚子撤去,只把还未痊愈的病人集中一个区,其他的点都撤去管制,阴霾了半月的京城终于再次繁华起来。 圣旨下到国子监,金银玉器,豪华府邸,田庄地契,种种封赏如同雪花一般落下,那些连轴转挖官沟的学子们此刻也笑着迎收别人的恭喜。 与此同时,各有两道圣旨分别送至云府和忠勇侯府,皆是嘉奖两人研出药方。 忠勇侯大喜,命人摆宴席,宫里听说后几位娘娘都送来了赏赐,宫外各府贵妇看清楚情况之后,也纷纷效仿往忠勇侯府送贺礼,而沈南韵的事迹更是被人编成话本,在京城各大茶楼说书。 一时之间,沈南韵俨然成为了仙女一般的人物。 而对比之下,云清音那边就显得过于冷清。 沈南韵特意让人去打听了,前去云清音那里拜贺的不过就是一些商妇而已,比起她差远了。 丛夫人和其他一众夫人过来赴宴,见着了沈南韵就夸,“忠勇侯府小姐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有些人就算是模仿,但在你这个正主面前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这话在场的人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看来丛府和那个云清音水火不容的事情果然不是假的。 沈南韵作小辈姿态,“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宣平侯夫人连连赞叹,“南韵姑娘莫要谦虚,你做的事情,外面百姓广为传颂,现在连小孩都知道忠勇侯府出了一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一张方子便救了无数人,我们可是都自叹不如。” 许氏站在几人身后,“各位夫人先坐吧,韵儿随我过来。” 沈南韵跟在许氏身后,离了喧闹处。 “母亲,叫我是有事吗?” “一会有娘娘过来,内侍特意吩咐不必劳师动众,你父亲已经在门口了,你也过去接驾。” 沈南韵面上一喜,“宫里竟然也来人了吗?” “你如今是五皇子的未婚妻,娘娘自然是要来的的。” 原来是赵倾煜的母妃,沈南韵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不管怎么样,宫里能来人,就相当于又怕她的身份抬高了一个等次。 到了门口,忠勇侯笑容满面,各处传来恭喜的声音,这都是因为他女儿争气得来的,他的腰越发的挺的直。 快到晌午,客人们都已经到了,门口的人便少了,但是宫里的车驾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忠勇侯便走向母女两个。 沈南韵见礼,“见过父亲。” “快起来吧。”忠勇侯看向沈南韵的目光极为满意,又像是证明什么似的看向许氏,“我早就说过,韵儿聪慧,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你还总是怪我宠她。” 许氏极为难言的别开眼,这样的好日子,她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想起离府的那个丫头。 马车辘辘驶进,沈南韵快速看去,却又失望了。 来的马车挂的是莫府的牌子。 马车停下之后,莫夫人由婢子扶着下了马车,“不要在这等了,我过来时正遇到宫里来传话的内侍,皇上去了那位娘娘那里用饭,一时半会来不了了。” 沈南韵有种被戏弄的烦闷,当即说,“父亲,母亲,那我先回去了。” 忠勇侯说,“娘娘只是耽搁了,用罢饭还是会过来的,你先回去吧。” 莫夫人只觉得稀奇,等沈南韵走了,她才说,“云清音那个丫头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好歹在你跟前养那么多年,你见了她从没一个好脸色,即便提到她也是贬低之语,对这个女儿倒是宽容不少。” 忠勇侯淡淡道,“那丫头越发地桀骜,对我也从来没有尊敬可言,甚至还利用……” 他又顿住了,不想再说。 许氏在一旁劝说,“音儿从来没有不敬你,只是你对她的标准和韵儿不一样。” “她见我时哪里恭恭敬敬的行过一次礼。”忠勇侯皱眉说,“她害得你生病,你怎么又为她说话了?” 莫夫人实在忍不住了,说,“侯爷,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眼睛也会骗人,云姑娘到底是从小在忠勇侯府长大,她是什么脾性的人你真的不清楚吗,还是说,她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就对你天天行礼,而你也纠结这个?” 莫夫人只能点到即止,剩下的需要忠勇侯自己想通了。 许氏陪着莫夫人往府里走,“我的身体好了许多了,我知道你每次喊我过去,要么我吃的糕点里,要么我用的饭是用药材熬制的,让你费心思了。” “我可不贪这功劳,我只能告诉你,做这一切的人不是我。”莫夫人笑道。 许氏的眼睛微微睁大。 莫夫人却是没有再多说,一来是沈南韵和许氏还有忠勇侯的关系正缓和着,她作为外人,也没有办法过问忠勇侯府内的事情,二来背后编排一个小辈也非她会做的事情。 有些真相,只能靠自己去发现。 许氏和莫夫人来到了宴厅,看到沈南韵被众位夫人团团围住,犹如众星拱月一般,而沈南韵也很享受这一切。 围在沈南韵周围的夫人大多是夸赞她蕙质兰心,用医术救了那么多人,但同时,每个人还都要拉踩一番云清音。 许氏脸色微变。 她之前是没有听到这些踩云清音的话,立即去看沈南韵的神色,似乎习以为常,又带着几分不屑,言笑晏晏地和那些夫人说话,却没有为云清音辩论一句。 许氏心中五味杂陈,有时候人在局外,才能看得更清楚,沈南韵那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几乎不加以掩饰的得意让她有点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莫夫人冷笑,“这些人中,最不喜欢那丫头的是丛家的,还有宣平侯府的,但也不想想自家先做了什么事情,也好意思和一个小辈闹的满城风雨,还在背后说人家,怎么有脸。” 莫夫人直接过去了。 依照她的战斗力自然是把所有人都怼一遍。 许氏却没有过去。 她离了这里,回了主院,想了想,还是让身边的婢子去请大夫过来。 忠勇侯大步走进门,刚好听见她的吩咐,不可抑制地皱了皱眉,明显不快,沉脸让守在屋里的人全都退出去。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你难不成真的怀疑韵儿?” 对忠勇侯来说,现在许氏的身体已经大好,而沈南韵又做出了一件那么让他有脸面的事情,同僚之间见了他都是先恭喜,说他养了那么好的女儿,忠勇侯面上不显,但是心里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初那点怀疑早就烟消云散了,在面对沈南韵的时候又时常生出一些隐约的愧疚,怎么能听信云清音的话就用那么大的恶意猜测他的女儿呢。 看许氏听了莫夫人的挑拨,又开始怀疑沈南韵,忠勇侯当即不高兴了。 但是许氏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令忠勇侯卡住了嗓子,“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我要是请大夫只是过来再给我把一下脉呢?” 忠勇侯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许氏却笑,“你方才那么说,看来也早怀疑了,侯爷,你可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 遇到事情之时,她不求忠勇侯能对云清音多信任,但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冤枉她。 “自然记得,但是她害得你……” “我便是要查到底是谁害我。”许氏重重一拍桌子,生的火气令忠勇侯暗暗心惊,“这半个多月,我言行多有变化,侯爷就一点没怀疑什么吗?” 忠勇侯似乎言语停滞。 “也是。”许氏深深地叹气一声,“这两年你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阻止我和那孩子来往,这半个月我的表现确实是不待见音儿,你自然高兴,可是侯爷,我的反常你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许氏越发地疾言厉色地逼问,“还是说,对音儿的不喜已经让你到了连我也顾及不到的地步?你大概是怀疑我为什么突然那样,不想见音儿,把她送过来御寒的冬衣再给她送回去,但是也仅仅只是起疑一瞬而已,很快又觉得这样的发展正好,我永远会把音儿推的远远的。” 忠勇侯艰涩地辩解,“不,我怀疑过,但是大夫说你只是思绪过度,只要避免见一些人就会好的,而你现在不就好了吗?” “我现在好了是因为莫夫人每次请我去莫府的时候,想尽办法让我吃药,在别府里不过吃三四次药就好的病,咱们府里的大夫愣是半个月没有给我瞧好,我倒要看看这背后是谁搞的鬼!” 许氏冷淡地说着。 “你要是也想知道,就留下,要是不想知道,也别阻止我,我不能被人算计了一道还当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很快过来,他注意到主院内没人候着,只有夫人和侯爷在主位上坐着,心里一个咯噔,走上前,先跪了下去。 “参见侯爷。” 许氏缓缓搁下茶杯,重重的闷声让大夫的心一下子绷紧,“我前些日子不适,是你一直在为我调理,可能说清楚是什么病症?” 大夫不自觉地紧了紧手,把先前对忠勇侯讲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许氏当即发作,“放肆!看来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宽松,才让你们随便遍一套不上心的话糊弄我,我早已经找外面的大夫看过,找你过来,也是念在你在府里这么多年才想再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 大夫慌了,赶紧磕头,“夫人饶命,我说……” 第133章 交代(2) 忠勇侯府内欢笑声不时响起,盛装出席的夫人们皆是面带笑容,围着沈南韵,都想靠近这近日风头最盛的人。 四皇子在朝堂风光,难保日后不会……总之这会谁也不会触她的风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内侍过来传话,娘娘到了。 “宫里娘娘竟然也来了?” “看来这位沈姑娘是真真受欢迎了。” 此起彼伏的谈论声拥着沈南韵往府门口去,忠勇侯和许氏已经在那里了,沈南韵上前喊了人,许氏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而忠勇侯则是面露复杂之色,没有顾得上看她一眼。 但是心里很高兴的沈南韵很快移开了视线去看宫里奢贵迷眼的车鸾,流露出得意的神态出来,并没有注意两个人的异样。 宫里来的娘娘是四皇子的母妃,在宫里虽然是四妃之一,但到底没有宸妃受宠,然而这个位置,对宫外的人来说却是站在高山尖上的人物了。 一片参见娘娘的齐声拜下去,嬷嬷拨开帘子,容颜貌美的女人正端坐在车内,柔声说,“请起吧,南韵过来。” 沈南韵感觉到她的态度也变了不少,她进宫那次也是拜见这位娘娘,但是对方却是高高在上,如今倒是完全换了一副嘴脸。 沈南韵不禁有些冷笑。 恭敬地走上前。 娘娘递出来一物,嬷嬷接到手里,锦帕上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嬷嬷把那镯子送到沈南韵的面前,只听那娘娘说,“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本就该给我未来的儿媳妇的,上次你来的匆忙,这才忘了。” 这就是当众承认沈南韵的身份了。 皇上下圣旨赐婚是一回事,但是获得未来婆婆的认可又是一回事,在场的人不由得都羡慕沈南韵,未来的婆婆不会难为她,四皇子念她今日功劳,也定然不会不敬她,她的好日子只在后头呢。 沈南韵接过那镯子,却没有多高兴,这还没有莫夫人府里那个最后出现的女人送的镯子成色好呢,“多谢娘娘。” 嬷嬷又把贺礼送上,宫里的车驾这才离开,众人又是拥上前恭喜声。 …… 与此同时,云府也很热闹。 一场宴忙下来,云清音只觉得腰酸背痛,客人都走了之后,云清音躲在暖阁里清闲,小虎和安平都在,齐大夫也在。 还是小虎最先沉不住气,“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云清音累的头昏脑胀,这会只想赶快去睡觉。 齐大夫开口说了,“我和云姑娘都有点担心这病还会再起,但是有药方在手就多一点保障,不过餐饮上你们要多注意一点,食材一定要新鲜,起码我们这边先不能出差错。” 小虎当即点头,“老先生放心,我们的食材一直都是过几遍检查的。” “嗯。”齐大夫又看向安平,“进出京城的商品现在走的大多是商道,所以城内外的检查就麻烦小公子了。” 安平也说,“你放心。” 沈南韵起身,“也不一定就会再发,但还是做好万一,你们也累了一天了,赶快回去吧。” 云清音回了主院,送完男客的沈岸秋也恰好回来。 云清音看他从门口缓缓走来,身形已经不复少年的纤细,反而宽厚有力量起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浑身散发着这个年纪的魅力。 哎,真叫人喜欢。 云清音在他走过来时,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蹭了蹭,“累了,你抱我回去吧。” 沈岸秋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走上长长的游廊,路上不时遇到婢子,都一脸掩笑着行礼,等两人走后,又羡慕地感叹:云姑娘和沈公子的感情真好啊 两人的内院一向少人伺候,平时只有打扫的人过来,也不留人守夜,虽然云清音一时脑热提了要求,但是见到人了之后她就要求要下路自己走了,沈岸秋并未将她放下,一路稳稳的,将她抱回了屋。 竟然还脸不红气不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样的臂力,怎么说云清音也有那么重了。 把人放下,云清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扶着脸和他接了一个充满着淡淡酒味的吻,分开时,云清音的脸粉红粉红的,尝尝嘴边的味道,惊奇道,“这好甜啊,这是什么酒?” 女方这边自然是云清音招待的,喝的酒自然不那么烈,而是后劲柔和一些的,男方那边的酒她还没真没怎么注意,要是不想早知道味道这么好,她就搬来一坛了。 沈岸秋笑着捏了捏她粉扑扑的脸颊,“这是后边的甜,刚喝时是苦的,怎么说也都是烈酒,别打它的主意了。” “那你还要勾我,也可以你先喝了再喂我呀。” “还有精神?”沈岸秋伸手把她发间的钗子步摇一并摘了,虽然手法快,却没有扯到头发,一看就是做惯了的,没了固定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身侧,衬的女孩越发的纤瘦。 “快点睡吧,等睡醒了还能赶上晚饭。” 云清音揪住他的袖子,“你要陪我吗?” “我一会要出去见个人。” “那好吧。” 云清音躺下,一直等她睡着沈岸秋才出门。 约着见他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赵墨清。 见他过来,赵墨清直接开门见山,“我打算出京一趟,那秘药未必没有解药。” “那就麻烦殿下了,殿下这时候离京,不算是好时候,但是我不会阻拦,不过也请殿下放心,我既然决定站在殿下这一侧就一定会竭尽全力。” 赵墨清起身离开,手放在门上。 顿了片刻,“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要拉拢你。” 说罢,开门离去。 当天傍晚,沈岸秋便接到消息,各方对赵墨清这时候离开的反应各不一致,五皇子一派自然是高兴,而其他的人则是心思各异。 云清音醒来,来书房寻沈岸秋。 手还没推门,周焕山从离开拉开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还是周焕山先走了出来。 “周大人怎么过来了?” “找沈公子有些事,现在说完了,你进去吧。” “好。”云清音想到什么,“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周焕山几乎都快忘了,很快他又一笑,“那不妨请我吃顿饭吧,外面人都说云姑娘手里的厨子都是一绝的。” 云清音莞尔,“好。” 她进了屋,关上门。 沈岸秋正坐在桌案后,见云清音过来,便朝她伸了伸手,云清音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圈着腰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遇见周焕山了?” “嗯,上次他帮了我的忙,我要请他吃饭,他怎么过来找你了?” 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沈岸秋说,“大概是看我入朝无比艰难,特地过来给我指条路。” “突然这么好心?”云清音可不觉得这些在官场上成了老油条的人会突然对一个还没入朝的人伸出援手,除非是想拉拢,周焕山……大概是赵墨清那一派的吧。 “再要回报那也是入朝后的事情了,各部各司攀的就是交情,大家难保不会有一日就要一起办差事,没有往怨,自然都是朋友。” 云清音双手捧着他的脸,“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徐院长说你天生适合入官场了,你可真是越来越滑了。” 沈岸秋顺着在她掌心亲了亲,笑问,“我滑吗?” 捕捉到他揶揄的神色,云清音就知道他说的话已经变味了,不知道想到什么,那自然是不滑的……云清音反应过来后瞬间一股热冲上大脑,把她砸的眼冒金星,“你你你……” 云清音结巴着说不出来话。 沈岸秋握着她的手,笑着后仰,“可怜见的。” 那是个极其放松的姿态,连一向沉着的眉积的凌厉都散尽了,只留下愉悦。 云清音赌气,不想和他说话了。 沈岸秋捏了捏她的手骨,“不如我继续教你练字吧。” “才不要,我要自己看医书呢。” 云清音气哼哼地推开他,坐在离沈岸秋老远老远的地方,沈岸秋无奈扶额。 “那你想好是在那里请周大人了吗?” “……” “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些周大人的口味?既然是请人吃饭,自然是要按照人家的喜好来是不是?” “……” 沈岸秋失笑,看来是真气着了。 …… 忠勇侯府,主院。 要不是忠勇侯拦着,许氏早就把沈南韵叫过来了。 眼下客人都走光了,她也不怕闹起来了。 被拦下,许氏气的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全部砸了才舒服一点,“我自认这两年对她不错,也为她委屈过音儿,但是她回报我的是什么!是给我下药啊,侯爷!” 许氏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她一向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但是今天府里大夫的话,几乎让她觉得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了。 “小姐让我在夫人的汤水里下一些让人没有精神的药,但是夫人放心,那药对身体一点害处都没有,只要停止服药,身体就会大好……” 许氏只觉得讽刺,怎么,杀人还管你永远什么刀? 忠勇侯也是觉得痛心,但是他又怕许氏见了沈南韵真会做出来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便只能拦着她,“夫人,韵儿她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若不是你过分偏爱……” 许氏猛的抬头看着他,似乎是觉得陌生,“我过分偏爱?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到底是偏着谁的你不清楚吗?即便是韵儿做错了事,我也只是嘴上说了她几句,但她呢!” 许氏颤抖着手扶在桌旁,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花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现在只觉得累,无力,片刻后终于想通了一般的妥协。 “罢了,罢了,我不追究,她是我亲生的,我还能怎么追究,我只是难过。”许氏无力地笑了笑,“这几天我会去音儿那里住,侯爷去别处歇息吧。” 忠勇侯神色一僵,“夫人!” 许氏已经背过了身,不愿意再说话了。 她回了屋,立即让人收拾东西,一刻也不想多待。 忠勇侯终于感觉到了心慌,追上她想要拉住她,但是被许氏推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氏上了马车。 沈南韵匆匆过来,“父亲,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忠勇侯勉强笑了笑,“你外祖父家里出了点事情,你母亲要过去住几天,你也累了一天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好。” 沈南韵走了两步。 忠勇侯见她没有多关心一句许氏,也不免心里有些失望。 “对了,父亲。” 沈南韵又回过头,忠勇侯松了一口气。 “今日各府夫人都给你我下了拜帖,邀请我过府,所以接下来几天我就不能时时来向父亲请安了。” 忠勇侯叹气一声,“没事,你忙自己的事情吧。” 忠勇侯背过手,迈着步子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沈南韵都错觉,她忽然觉得父亲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很多,但又想到母亲匆匆回外祖父家,应该是外祖父家出了什么事情,父亲也跟着担心才会如此吧。 …… 云清音刚被哄好,终于肯和沈岸秋说句话了,外面人来报,说忠勇侯府的马车过来了。 云清音忙起身,大步出去,“快请人进来。” 管事婆子边跟着云清音往外走边说,“那位夫人还带了衣物过来,应该是……” “那就是要留宿,你快让人把东边最大的院子收拾出来。” “好,我这就去。” 云清音在府门口接到许氏。 许氏的脸色不太好,这是自从许氏避开她不见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许氏拉住她的手,“音儿,过去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我实在对不住你。” “快别说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夫人都先在这里住下,你身体还没好全,还是要好好养着。” 许氏点了点头。 沈岸秋也过来了,笑着说,“清清前些日子和我说夫人病了,便和我商量着想接夫人过来住一段时间,不如今日夫人就在府里住下吧,正好我和清清大婚的事情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想请教夫人。” 许氏只觉得眼眶湿润,“好。” 她知道沈岸秋只是抬高了她的脸面。 第134章 再起(1) 云府内的院落平时就有人定是打扫,重新收拾也只不过是添点人气而已,花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云清音和许氏走到院子的时候,管事婆子已经笑着出来了。 “都收拾好了。” 云清音点头,带着许氏进去。 沈岸秋一直等在外面,云清音出来时,他说,“我再让厨房多准备一些,一会你陪着夫人用饭。” 差不多也到饭点了。 “嗯。” 沈岸秋走后,云清音没立即进去,既然许氏要在这里常住,她也不想让许氏住的不开心,怕府里的人用不惯,便打发人去忠勇侯府请平时伺候许氏的人。 忠勇侯再不待见她,但是不会为了此事多加为难,除非他不想许氏好过。 但那是不可能的。 忠勇侯别的优点没多少,至少对许氏是真心的。 云清音又把管事婆子叫过来,叮嘱她,等忠勇侯府的人来了不许为难,管事婆子笑着应是,便下去做事去了。 沈岸秋和云清音陪着许氏用了饭,然后便去了书房,留了两人说话。 忠勇侯府的人还没有过来,云清音怕许氏一个人坐着不自在,便陪着她说话,大多讲的都是自己这两年的事情,挑了有趣的来讲,许氏被逗的笑。 等夜深了,许氏才催云清音离开。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没事的,在这里很好,你快些回去吧。” “好,那你早点休息。” 云清音出门,门外管事婆子正和忠勇侯府几个婢子友好地说着话,那些婢子见了她,规矩的行了礼,到底是许氏跟前的,没有受忠勇侯的影响,对云清音一直都很恭敬。 “平时不必行礼了,夫人要休息了,你们进去伺候吧。” 说完,云清音便抬步出了院子,管事婆子又对她们说在这里就只管当作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只管找她就好了才跟在云清音的身后出门。 婢子们进了屋。 许氏以为是云清音又回来,刚要问怎么了,就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大丫鬟走过去,“是云姑娘请奴婢们过来的,怕夫人身边没人可用。” 许氏今日得到的慰藉已经够多了,没想到,没想到那丫头还要给她惊喜。 大丫鬟也跟着高兴,“奴婢看着,姑娘是真心对夫人好,夫人也对姑娘好,本来就是以心换心的事情,真心相待的两个人可能一辈子也遇见不了一个呢,夫人应该高兴才是。” “是。” 云清音这边回了屋,沈岸秋没在书房,也在屋里坐着。 云清音走过去,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亲。 沈岸秋眼角带笑,“难得啊。” 平时多是沈岸秋亲她,倒不是云清音不主动,而是沈岸秋太主动,所以云清音就显得有些被动了,所以难得献吻一次,沈岸秋这心境可不就是受宠若惊。 云清音往他脖颈一贴,“这是奖励。” 许氏在府里住下,如果沈岸秋不表态度,难保许氏不会胡思乱想。 沈岸秋的手扶着她的腰,“那也不能白被你夸一次,明日我让董掌柜把以后大婚要拿主意的事情去请教夫人。” 云清音笑眯了眼睛,乐的点头,手指在沈岸秋的脸上画圈圈,“你今天说要告诉我周大人的喜好?” 沈岸秋止住她作乱的手,“迟了,我现在不想说了。” “……”云清音也瞬间变脸,当即要走,然而沈岸秋大力锢着她的腰,直接在她脖颈那亲了下去。 夜里又闹了会。 早上云清音还惦记着要陪许氏用饭,破天荒的一大早就爬起来,可就算是这样,沈岸秋也早就起了,云清音顿时觉得,有沈岸秋这么个早起的标杆在这里,也挽留不了她想堕落——赖床的心。 “夫人,昨晚睡的好吗?” 云清音走进院子,笑着问。 许氏说,“都好。” “没有不适就好,我还有件事要拜托夫人,咱们边吃边说吧。” 云清音把拜托许氏慢慢定大婚细节的事情一说,许氏就眼睛一亮,连忙答应,她正为自己不能做些什么事情而发愁,况且,为孩子操办这些喜事,本来就是许氏喜欢的事情,哪里还有不同意。 所以许氏一接手这事,就忙了起来。 还担心许氏憋闷,打算好好陪她几天的云清音:“……??” 不担心许氏之后,云清音便找了个日子,正式给周焕山下了帖子。 最终还是没从沈岸秋那里套来周焕山喜欢什么,那人一贯在莫名的事情上有让云清音想把他打死的执着,沈岸秋不说也没事,她从别处打听,还真打听了一点。 周焕山喜欢吃辣的。 云清音便定了一家十街有名的擅长做辣菜的酒楼。 马车缓缓在酒楼门口停下,马车里的人没立即出来,古阳不知看到了前方什么,登时绷直了眼神,同时面不改色的对马车里说,“你还没缓好吗?” 云清音正摸着有点发撑的肚子,闻言,下意识问,“怎么了?” 古阳绷着的声调传来,“那姓周的来了。” 云清音当即坐直,然后深吸一口气,挑开帘子,下了马车,在马车边等了一会,周府的马车缓缓停下,周焕山那挺括的身形下了马车。 “云姑娘在等我?” “是啊。”云清音真是说起谎来不打草稿,“我也才刚到,不过吩咐了他们早做饭,进去了就可以直接让他们上菜了,周大人里面请。” 周焕山沉稳地应了一声。 云清音跟在他身后,心说怎么会有人喜欢一桌子都是辣菜,反正她是吃不下去,幸亏她先提前填饱了肚子,就是一时不察,有点吃撑到了,刚才就是在缓一缓而已。 果然是高级酒楼,上菜很麻利,吩咐后没多久,菜就上齐了,看到一桌子的辣菜,周焕山莫名地挑了挑眉。 “云姑娘喜欢吃辣?” 云清音含糊地说,“也不排斥。” 周焕山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动起了筷子,然后云清音看着他面不改色地把那完全被辣椒染成了红色的一块肉咽了下去,云清音都有点替他觉得嗓子疼,顺手递上茶杯,“凉的。” 周焕山接过去,“你也吃。” “……好。” 云清音觉得筷子似有千斤重,但是也不能不吃,一副就义的模样。 这顿饭吃的并不快,周焕山很有时间,他不急,兴许是官场上上常年与人打交道所带来的影响,尽管只有两个人,也没有让场子冷下来。 多半是他在说事,云清音回话。 听到某些独特见解的时候,云清音又不免多想一点,片刻后,又想明白,周焕山到底跟他们不是同一辈的人,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不一样。 门外敲了敲门,天知道,云清音看到沈岸秋的那一刻是真的把他当救星了,没人能对着一桌全是辣菜的菜吃的下去。 周焕山也看到他了,“怎么,还不放心,过来看看?” “正好下学。”沈岸秋看了一眼一桌的菜,“吃的如何了?” 云清音说,“差不多了,你……”看着一桌子红彤彤的,怎么也说不出你要不要吃一点。 周焕山喝了最后一杯茶,“既然如此,今日就到这里吧。” 说完,他便起身了。 云清音和沈岸秋送他到门口,等人走远了,沈岸秋拉着云清音问,“怎么准备了一桌辣菜?” 云清音一愣,“我让人去打听的啊。” 沈岸秋皱眉,“跟谁?” “周府的人,就之前那个帮夫人把脉的那个医女,她告诉我的。”云清音的神色突然有些悲惨,“不会周焕山不喜欢吃辣菜吧?” “不是,他喜欢。”但那是以前了。 沈岸秋说,“别担心,他不是吃完了吗,你也算还人情了。” “好吧。”云清音总算有点安慰了,不然要真是请人吃饭还真请出事来,她还真是得上门负荆请罪。 然而没想到,这还真让她乌鸦嘴说中了。 …… 周焕山回了府,就感觉到肚子闹的有点厉害,起初他也没怎么在意,到书房处理完了事情之后,便觉得肚子绞痛不止,还是管家看着不对劲,赶紧去请了女大夫过来。 女大夫替他把过脉,开了药,“还说要吃辣,到底是吃出来不舒服了,全辣宴,你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我就不该替你告诉那姑娘!” 周焕山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平静,“改掉了这么多年,偶尔吃一次也没事。” 女大夫也没什么话可说。 “又得好好养一阵子了,按时喝药吧。” 可是没过一天,管家又匆匆过来找,说这一次周大人发了热,整个人烧的昏迷不醒,女大夫急着往周府敢,“他就是胃的毛病,怎么会突然烧的这么厉害,可还有别的症状?” 管家突然惊道,“疹子,大人脖颈上起了疹子!” 女大夫心陡然一凉,当即立断,“快去云府请云姑娘,你家大人怕是染了疫病!” 云府,等云清音听要周府管家的话,头都变成两个大了,请吃饭还真请出事了! 云清音一边让古阳去接齐大夫,一边马不停蹄地往周府跑,路上还飞快的想着铁定是那顿饭不干净,然后她又想到,究竟有多少人在那家酒楼吃过饭! 古阳和齐大夫因为是马车,耽搁了一会才到,女大夫看过周焕山的情况之后基本上确定了他就是染了疫病。 齐大夫来之前就准备了药,还是根本药方配好的,直接让周府的下人拿去熬药,熬好了之后给周焕山灌下去。 但同时,酒楼那边得告知一声,也得排查那些到过酒楼的人。 …… 与此同时,京城一座豪华的大官员府邸,正举行着热闹非凡的宴会,悦耳的琴音仿佛令人置于美妙的大自然之中,婢子们不时送上鲜美的水果和可口的果酒,到处可听见欢声笑语。 而今日宴席的主人正站在沈南韵的身侧,表达着自己对她的喜欢。 这场宴会正是沈南韵收到的邀请她过府赴宴的众多府邸中的一种,很多人都是不请自到,就是为了结交沈南韵,那些够不上给忠勇侯府下帖子的人又想在沈南韵的跟前混一个眼熟,就要抓住像今天这样的机会。 宴席女主人看到沈南韵被其他的妇人团团围住,不由得有点气恼,这宴会是她举办的,人也是她请到的,这些人倒真的是会占便宜。 她刚要重新挤上去,就见管事匆匆过来,将她请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十街的一家酒楼来人了,说是咱们的订菜的酒楼有了事,让咱们府里的人都不要再随便乱走,等会会有官府的人过来。” 女主人脸色微变,“出事是什么意思?” 管事说,“好像是和疫病有关系。” 女主人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疫病也不怕,不是有药方吗,而且那药方的主人不就在这里。 宴席中央,其他的人似乎也听说了酒楼的饭菜出问题的事情,各种担忧恐慌的声音响了起来,再不复方才的欢声笑语。 沈南韵本来还好奇出了什么事,就看到那些人以更加热情的态度围着她。 “沈姑娘,是酒楼的菜出了问题,现在我们大家可能都吃了染了疫病的饭菜,不过我们大家不要怕,沈姑娘还在这里呢,有她在,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对对对。”人群中有人蓦然松了一口气,“沈姑娘还在呢,沈姑娘妙手回春,一定能保证我们平安无事的。” 众人对沈南韵的期望和信任在此刻到了顶峰,沈南韵感受着那种被赋予重任的目光,不由得心生骄傲起来。 “大家听我说。” 她一出声。 周围的人就不由得全部都安静下来了。 “有我在,一定不会让大家有事的,现在大家不要乱走动,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我这边命人熬药,即便已经感染上,只要服了药就会无事。” 听她这么说,众人都不觉得安定下来。 沈南韵快速写下药方,交给那女主人。 但是此时,府门外官府的人匆匆下马,跑进府邸里,抓住一个下人,急声问,“你们管事的在哪里?” 管事马上将人带到女主人跟前,送上药方。 第135章 再起(2) 听她这么说,众人都不由觉得安定下来。 沈南韵快速写下药方,交给那女主人。 但是此时,府门外官府的人匆匆下马,跑进府邸里,抓住一个下人,急声问,“你们管事的在哪里?” 管事马上将人带到女主人跟前,送上药方。 女管事还没问出这药方是哪里来的,沈南韵就看到来人了,走了过来,问那官兵,“这药方是哪里送来的?” 官兵大声说,“周大人从云姑娘那里拿的方子!” 又是云清音! 沈南韵当即沉下了脸。 女主人知道云清音是谁,以前的忠勇侯府小姐,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侯府血脉,从这次两个人同时拿出治病的药方,但是一个完全被人忘到脑后,一个受尽追捧这样天壤之别的境遇就可以看的出来,沈南韵才是当下应该巴结的对象。 况且,她还愁没有机会做一件令沈南韵满意的事情呢。 于是,推开那位官兵送过来的方子,坚决地说,“不用了,我们这边已经有方子了,是沈姑娘亲自给我们的。”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和云清音划清界限。 果然看到沈南韵的脸色好了一些,女主人心中也是猛的一松,知道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 其他的人更是为了表明立场,又说了不少的话,更有甚者连死也不会用云清音的药方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像此府邸里发生的事情一样,其他各府也被通知到了。 这次疫病的反扑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并且几乎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速度,不过比起上次,这一次人们心中的恐慌因为有了药方而消失很多。 丛府。 丛夫人命人按照药方熬药,让全府的人都喝。 丛大人回来时,丛夫人还在他跟前说,“也真是好笑,这次云清音还想和沈南韵打擂台不成,也不看看她的背后站着什么人,人家有整个忠勇侯府和宫里娘娘为造势,她当拿个药方就能和人家比了?” “不管怎么样,那姑娘也算是立功了。”丛大人说。 “可是也得有人认啊。”丛夫人冷冰冰地笑,“我等着她栽跟头。” 同时,宣平侯府也在说这件事。 宣平侯难得来宣平侯夫人这里。 宣平侯夫人也想做些什么讨他的欢心,只是,夫妻这么多年,她对他的喜好却是一直摸不太准,想到林霜霜以前说过侯爷挺欣赏那个叫沈岸秋的,想了想,便拿他做了突破口,这一提前沈岸秋,就不得不提起云清音。 宣平侯夫人正说着。 一旁没怎么开口的宣平侯却是突然开口,“别小瞧那丫头。” 宣平侯夫人觉得惊奇,“侯爷是说云清音?” 宣平侯嗯了一声。 “侯爷,你是与她接触的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前段时间疫病,她和忠勇侯府的那个同时拿出药方子,宫里虽说不偏不倚的同时嘉奖了她们两个,但是你看,京城众人最喜欢的是谁?一个人不喜欢云清音可以说是有可能,但是那么多人都不喜欢,难道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她和丛家那事我听说过,怪不得她,丛家那妇人在背后埋汰人你也跟着?” 宣平侯很少有说重话的时候,宣平侯夫人的脸色一时间不怎么好看,也知道再继续将这个话题说下去只会更惹恼宣平侯,干脆说起了儿子林佑。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最近像是遇到了麻烦事,我一个妇人也不好问他,侯爷你找个时间和他谈谈?” “我谈了他就能考中会试?”宣平侯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狠,“叫他进户部他不听,自己想进刑部,有本事他就自己去。” “户部已经是侯爷管着了,他想去外面闯闯不也是孩子心性,到底是自家人。” 宣平侯不欲多说此事,“看看再说吧。” …… 大范围的蔓延是从第二天早上开始的,最初先是从招待沈南韵的那处府邸,从天微微亮开始,女主人就发现昨日留在府里未走的那些夫人们好多都起了疹子,而且上吐下泻的,有的严重的甚至陷入了昏迷。 女主人慌了,六神无主,只能去找沈南韵。 昨天官府的人过来了,就在门口守着,也是等府里的这些人都服过药之后,确定没有染上疫病的才会放这些人回去。 本来只不过是等一夜的事情,谁知道还没有过渡到第二天就开始有人发作了。 沈南韵心里也是一团疑云,按理来说喝了药不该再染上了才是,难不成是药浓度的问题?“你再让人去熬药,按照双倍的药材熬制。” 周府这边。 早上的时候周焕山就醒了。 女大夫忧心忡忡的神色终于退去,“你要是再不醒,我看云姑娘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周焕山淡淡道,“沈岸秋会拦着她的。” 女大夫:“……” “外面疫病的情况控制的怎么样?” 她还没有告诉周焕山染疫病的事情吧?估计这人是猜的,顺便把他自个儿因为什么染上疫病都想明白了,人啊,果然是不公平的。 “云姑娘和齐大夫知道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官府,让人控制了接触过那酒楼饭菜的人,只要他们服过药,就不会被传染上了。” 周焕山目光微冷,“因为上一次疫病,另一张方子就让五皇子得了不少民心,眼下七皇子又不在京城。” 女大夫说,“可是这次送去的是云姑娘的方子啊?” “云清音和沈南韵同时有破解之法,但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沈南韵瞬间成了被无数人追捧,大街小巷争相传唱的神医。” 女大夫哑言。 周焕山起身,“去找沈岸秋。” 到天亮,一个挨着一个的噩耗传向督察远。 “西街又发现染了疫病的百姓数十名!” “昨日一位姓李的府邸办宴席,定的酒菜全部是十街上出问题的那家酒楼,如今全府将近一半已经染了疫病!” “大人,咱们派去巡查的守卫也有两名病倒了!” 巡城御史的脸都变形了,“还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请沈姑娘!” 只要有沈南韵坐镇,就不怕了。 巡城御史这么想,其他的人也这么想,都去忠勇侯府找沈南韵,然而打听了一圈,才知道,沈南韵还在李府困着呢,据说李府的人就是为了宴请沈南韵才从酒楼定了饭菜。 但是再一琢磨,不对啊,沈南韵就在李府的话,为什么李府还会有那么多人染了疫病? 巡城御史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一个所以然出来,但是他不敢耽搁,亲自去李府看看情况,却只看到李府已经被层层围了起来,外面还守了不少人。 “我们夫人还在里面,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你知道我们家夫人是谁吗?” “里面出了疫病,不论是谁,都不准进去!” “不是早就喝药了吗,怎么还会出疫病!” 官兵也被问住,说不出来话。 谁都知道,喝了药就不会再被染上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巡城御史没办法进去里面。 …… 喝了药也会被染病的骇闻像风一样传遍各个角落,百姓们压抑许久的恐慌终于像是干燥的棉絮遇到丁点火星一样疯狂的肆虐起来。 药怎么会不管用呢,沈南韵不是神医吗,如今她为什么没有办法了。 人们心中越来越害怕,可是那疫病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们,百姓们一个接一个的病倒,食物也不敢再随便乱吃,即便饿的饥肠辘辘,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群人正在云家饭馆狼吞虎咽。 他们吃饱喝足走出饭馆,就被门口饿的前胸贴肚皮的人拉住,满脸怀疑,“你们怎么还敢乱吃东西,难道就不怕被染上疫病吗?” “不,这里的染不上。” “怎么可能?” “反正在这吃的都没有染上过,这里的老板在里面放了避疫病的药材!” “药方都不管用了,怎么还相信放一点药材就能避疫病呢!” “爱信不信,不吃你就饿着吧!” 犹豫了半晌,肚子又开始抗议一般叫了起来,牙一咬,闷头进去了,吃的饭里面果然有种淡淡的药味,而且还很美味。 下午这饭馆又涌进许多人。 在别处饭馆吃过饭的人又有好多染了疫病的,独独这一家,但是人太多了,光排队就要许久,而且这时候食材短缺,好多别家饭馆都断供了,他们怕这里也没有饭,因此争先恐后的想蹿前面去。 “这是谁家的饭馆?” “没看到那牌子上面写着云家饭馆四个大字吗?” 张老老身在在的将手背在后边,对排队的人说,“去醉仙楼也行,醉仙楼和云家饭馆一个东家。” 那些人半信半疑,毕竟这时候可不敢随便乱吃东西。 直到云家饭馆的伙计从里面走出来,对外面的人说,“醉仙楼确实是和我们一家的,那里供应的饭菜和这里一样,同样的,还有东龙大街上的云家饭馆……” 小伙计又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 其他的人听说之后,拔腿就往距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去跑。 一时之间,云清音饭馆生意直接爆火。 避疫病的说辞越传越广,同时云清音这个名字也越来越响亮。 云府,周焕山还在带病和沈岸秋商量对策,外面的情况隔半个时辰就要报过来一次,染上疫病的人数简直是在以可见的速度上升。 周焕山敲着桌子,沉思半刻,“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岸秋对守在外面的人过来,“去请清清过来。” “不用了。” 云清音和齐大夫已经进了门。 齐大夫把两张方子拿出来,这其实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从出现疫病到现在,不论是医术高绝的太医,还是那些负责熬制药材的大夫,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把两张药方完整的拿出来对比一下发现其中的不同。 还是今早知道李府的人喝了药也有将近一半的人染上疫病,而沈南韵又在李府,给这些人用的方子肯定是她手里的,云清音才提议把两张方子拿出来对一对。 齐大夫沉声说,“这是另外一张方子,李府的人用的也是这张方子,包括其他喝过药之后却依旧染上疫病的地方用的也都是这张方子,而对比下来,用我们方子的地方都控制的很好。” “那就是沈南韵的方子根本没用!”周焕山说,“这件事早该发现了,上一次疫病的时候也是这般,混在一起,七皇子是让人挨个疫区送了,但那时五皇子手能伸到的地方肯定用沈南韵的方子,都以为是同样的一张,竟然也没有人发现!” 周焕山起身,“我先进宫,没有皇上的旨意,有些人是不会换药方的。” 其实这情况是最好的了,压根没五皇子什么事,甚至之前七皇子因为沈南韵手里的药方所获的好处这次都要吐出来。 周焕山走了两步,对齐大夫说,“你也跟我一起进宫。” 齐大夫犹豫。 周焕山说,“这是争好处的事情,她亲自去撕不好看,而且除了她之外,你最了解药方,不用你多声情并茂,把事情说清楚就行,剩下的就没你什么事情了。” 齐大夫犹如承担了什么使命一般,郑重地跟了上去。 人一走光,云清音就没骨头似的窝在沈岸秋的身边,沈岸秋抱起她,“先去休息会。” 云清音平常都睡的早,但是这两天被疫病反复的事情困住,好好的作息习惯愣是成了晚睡早起了,沈岸秋刚刚已经看到她眼皮子在打架了。 …… 李府。 外面的消息传进来。 沈南韵进厨房去看熬的药。 墙角厨娘正拉着从外面送菜进来的人,“官府现在是不管我们了吗,为什么还没有人过来?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很多人喝了药都没用,把你们这些人放出去,只会让更多的人染疫病!” “可是这里已经是全是染了疫病的人了,再不出去,我也会染上的!我到了外面才能活!那个沈南韵根本不会治疫病,她会把所有人都害死的!” 第136章 再起(3) 女主人见沈南韵从厨房回来后,脸色不太好,“沈姑娘,你是不是累着了?” “没事。” 女主人又忧上心头,“沈姑娘,一个时辰前又病倒两个人,药方……” 沈南韵突然爆发,“药方有没有用你之前不是知道吗,本来就有一些人不适合这药方,我也想知道怎么就好巧不巧来你府里的人全部都不管用!若是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会接你家的帖子!” 女主人顿时血色全无。 “沈姑娘,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是下面的人嚼舌根,我听说之后直接就罚他们了,若是不相信沈姑娘,我又怎么会费尽心思请沈姑娘屈尊降贵到府里来做客呢。” 沈南韵闻言脸色稍晴,“你不这么想,不代表其他人这么想,李夫人,医术的事情本来就是玄妙至极的东西,我也实话告诉你,我这药方对绝大多数人有用,但就是对一些特定的人群没用,可能是他们的身上有一些共同的特质,至今连我也不知道。” 女主人顿时一惊,“沈姑娘的意思是府里的这些人会一直病下去?这,这怎么行呢,若是来的这些人在我府上出了事,我家大人以后可怎么办呢,沈姑娘,求求你,再施医术,救救这些人吧!” “报!” 传话的下人急跑过来,“夫人,忠勇侯在府外等候,要接沈姑娘出去!” 沈南韵起身。 女主人几乎绝望地拉住她,“沈姑娘,你不能就这么走啊,你走了,我们剩下的人怎么办?” “你们死了与我何干!”沈南韵一把甩开她,“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掺和上这样晦气的事情,你们连累我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 女主人眼睁睁看着沈南韵离去,眼眶涨的充血,却无济于事。 “夫人,又有三个人病倒了!” 女主人一听,几乎站不稳,感觉到天翻地转,耳边传来小厮和丫鬟的担忧声,“夫人!快去请大夫!” 女主人只能听到耳边进进出出的脚步声。 “大夫,我们夫人怎么样了?” “哎,终究躲不掉,疫病啊!” “疫病!” 女主人心如死灰,这样死了也好,死了就不怕见到自家老爷谴责的眼神,和那些因为她而丧命的人了。 …… 李府外。 沈南韵走出李府时几乎有些恨不得赶快离开这里的心态。 忠勇侯担忧地走上前,“韵儿,你没事吧?” “父亲,我没事,李府不是已经封了吗,父亲是如何让我出来的?” 忠勇侯心生骄傲,“你是救人的大功臣,这时候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怎么能困住你。” 是啊,沈南韵最后一丝焦虑也没有了,她胡思乱想什么,她本来就是百姓们的救命恩人,然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今只不过是她的药方出了一点小问题,她为什么要怀疑自己。 “你快随我进宫。” 沈南韵跟着忠勇侯坐进马车,“这时候进宫做什么?” “宫里有位太妃也染了疫病,皇后命人压了下来,五皇子的母妃便推荐了你。” 沈南韵却并没有露出高兴,相反的,却有点担心。 “父亲,姐姐的手里不是也有药方吗,要不就让姐姐去吧,而且同样是拿出药方,我得到的赞誉已经够多了,也该轮到姐姐了,姐姐也很厉害的,如今只不过是需要一个机会而已,如果姐姐能治好太妃,相信很多人都会对姐姐改观的。” 忠勇侯想到还在云府的许氏。 “可是太妃那边已经知道是你过去。” 沈南韵笑道,“那我就陪姐姐一道过去,这是对姐姐好的事情,相信母亲知道了也会答应的。” “好吧。”忠勇侯吩咐马车掉头,“你跟着我也更放心一些,太妃先前已经病过一次了,这次又染上一次,倒是折腾的不轻,给她治病的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等等!”沈南韵突然出声,“父亲刚才说太妃上一次也染了疫病?” “对,说起来也极为不幸运。” 沈南韵忽说,“父亲,我方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染两次疫病对身体的危害是极大的,病情更不能耽搁,要不我们还是赶快进宫吧。” 忠勇侯本来也不怎么情愿去找云清音,是考虑到许氏,还有沈南韵主动提,他才愿意去的,眼下沈南韵答应自己去给太妃治病,是再好不过了。 马车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点头,忠勇侯再吩咐一声,马车便直接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 与此同时,御书房。 皇上听完周焕山的话震惊地直接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周焕山低声道,“此事非小事,臣绝不敢信口雌黄,上一次疫病时,乃是太子殿下调配,七皇子和五皇子共同坐镇监督,而两位皇子手中则是同时有了分别由云姑娘和沈姑娘递上来的药方。 其中云姑娘递上来药方之前,已经和民间一位姓齐的大夫在一家医馆里救过感染疫病的百姓,皆是取得好的效果,这才往上送,至于沈姑娘那边,臣不确定有没有先小范围内使用,但是不论是上一次疫病,还是这一次疫病,沈姑娘的药方使用之处,确实都存在很多解释不通的问题。 这一次最为明显的便是李府,在确定酒楼出事之后,臣已经第一时间上报都察院,请巡城御史协助限制接触酒楼的人家,并且把云姑娘的药方送到各府上。 但是过了一夜,在所有接触过酒楼菜色的府邸中,一部分没有感染疫病,一部分则是如同李府一般染疫病的人在不断的增加,这两部分人感染不感染疫病的区别就在于用的药方不同,这也是臣推测的根源。” 龙椅上的皇帝沉吟片刻,“来人,去请周大人带过来的那位齐大夫,再去把太医院的人给朕叫过来,还有——算了,先就这么多。” 周焕山不确定眼前这个帝王在突然决定不喊五皇子过来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那么多人盯着,未来的五皇子妃却递上来一个没用,甚至还延误了病情的药方,这样的罪过得有人承担。 …… 一个时辰之后,周焕山和齐大夫走出宫门口,齐大夫怀疑自己有点幻听,“周大人,刚刚皇上说的没有错吧,以后我可以随时进宫?” “前提是你控制住目前的状况。”周焕山说,“你然你进宫是去送人头。” “可是这是云姑娘的药方,皇上怎么从头至尾没有提云姑娘的事情?” “若是人人都能猜透皇上的想法,那他也就不是皇上了,我们就是办事的,做好该做的事情就行,放心,事后,该云清音的,一点不会少。” 太妃宫中,沈南韵伺候太妃喝了药,就等着出奇迹了,她现在急切的需要扳回一局,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只要她能治好太妃,那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然而太妃喝下药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突然剧烈的吐起来。 剧烈的呕吐导致失水过多,太妃整个人的脸的皮肤都变得皱了起来,皮肤干燥毫无光泽,嘴唇发干,面色晦暗,不知道是谁哆嗦着说了一句她奶奶死前就是这样的。 沈南韵猛的看过去。 突然,太妃就没动静了,这时候在太后跟前的人哆嗦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半晌没有感觉到,当即吓瘫在了原地。 “太妃……去了。” 沈南韵:“不可能!” “太妃死了。”这四个字几乎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在场宫婢的耳朵里面,她们恐慌,害怕,像是看到魔鬼一样看着沈南韵,“是你,是你害死了太妃!我要去禀告皇上!” “不准去!” 沈南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大力的拽住了那个想要往外走的宫婢,然而她的力气太大,竟然直接拽的那婢子往递上一磕,碰到了头,血111竟然太傻逼黄河故事液流在地上,刺激的其他人大声尖叫。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沈南韵从宫殿里跑出来,忠勇侯在外面等着,却见到她一脸煞白。 “韵儿,出什么事情了?” 沈南韵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迫切的抓住忠勇侯的手,说话断断续续,“父亲,太妃……她……死了。” 忠勇侯的心里一个咯噔,紧接着又是气愤,“肯定是底下的人见你风光,想害你,才在明知道太妃的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让你过来治病,真是太歹毒了。” “可是父亲,那怎么办,我会不会被抓走?”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心里恨死了里面那个已经咽气的老太婆了,为什么早不咽气,晚不咽气,非得等到她过来的时候再咽气,这不是明摆着把污水往她的身上泼吗。 忠勇侯保证道,“不会的,我先让人送你出宫,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沈南韵慌不择路,匆匆出宫了。 忠勇侯露出担忧的表情,往太医院那里去了。 宫里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很快就传到各宫,以及皇上那里。 皇上震怒,“还真是没有冤枉她,来人——” “禀皇上,忠勇侯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 忠勇侯这次还带来一个太医。 “臣参加皇上。” 皇上并没有立刻让他起来,“忠勇侯,你可知罪?” “皇上,小女确实不该没有没有皇上的旨意就给太后治病,但是小女确实是奉了传召入宫。” 言下之意,也不是自己的女儿非要过来的,是你们请她过来的。 皇上冷笑,“但是太妃因你们而死是事实!” 忠勇侯头磕地,“皇上,小女确实是一心想要救人,况且臣今日带来了太妃一贯用的太医,仔细询问过太妃的身体情况,才知道太妃早已经……时日无多。” 忠勇侯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话说完。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奉宫里娘娘的传召入宫,皇上,这是一个陷阱啊,是要把太妃的死按在小女的身上,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还小女一个清白!” “一派胡言,朕才接到消息,沈南韵手里的药方根本就没用!” 忠勇侯顿时如同遭到雷击,“这怎么可能?” 韵儿的药方怎么可能没用,她救了那么多的人,可是种种疑惑接踵而至,这几天听到的消息,以及太妃的突然死去,终究是让他的心上萌生了一点怀疑的种子。 “皇上。”忠勇侯老泪纵横,“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小女也是因为救人心切啊……” “如果不是朕念在她到底是救人心切,她早就被抓进牢狱了,如果朕没记错,你这个女儿,上一次就闹过一次这样的笑话了吧?” 忠勇侯面色灰暗。 皇上到底没有深究,令沈南韵在家闭门思过,倒是将忠勇侯罚的很重,这个中年人,出宫的那一刻,总让人感觉到脊背老了不少。 …… 周焕山带着皇上的旨意出宫,强制令各个府邸换了药方。 起初很多地方并不愿意换,甚至怀疑这是云清音的把戏,就是为了要和沈南韵比,这些人中,以丛府和宣平侯府为最。 丛府内,丛夫人对着过来送方子的人说,“谁叫你送的!是云清音吧,我告诉你,我们丛家是不可能用姓云的方子的,我们只用沈姑娘的!” “夫人,这是圣旨,所有的人都必须换掉之前的方子!若是丛夫人实在不愿意换,也不要为难小的们,只要等大人过来的时候,丛夫人承认是自己不想换的就好!” 丛夫人只觉得可笑,“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那云清音倒是敢随便胡诌,还圣旨,也不怕真把圣旨招过来,到时候我看她怎么圆!” 官兵并没有再多浪费时间,慌忙奔赴下一个地方去了,他们的时间很紧,必须在一个时辰的时间内把药方全部送过去。 经过了几家好说话的,又到了宣平候府家,遇到了和在丛家的时候一样的事情。 宣平候夫人说,“就说是我说的,不换!” 而丛府,官兵走后不久,丛夫人就发现府里有人感染了疫病! 第137章 再起(4) 宣平候夫人说,“就说是我说的,不换!” 而丛府,官兵走后不久,丛夫人就发现府里有人感染了疫病! “怎么可能?”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因为来回跑而出的汗,“我听外面的人说是沈姑娘的方子出了问题。” 丛夫人的步子陡然停住。 管家硬着头皮往下说,“之前那些喝了药还有人感染疫病的府邸,就是因为用的是沈姑娘的药方。” 丛夫人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丛大人身边的小厮跑过来。 “夫人,大人请你去书房一趟。” 书房里,丛夫人刚进门,丛大人就对她冷声道,“看你办的事!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说你什么!为了芝麻大点的恩怨,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如今竟然连圣旨也敢不尊,你是觉得我每天的烦心事还不够多吗?” 丛夫人仍要辩解,声声泣血,“老爷,那云清音害得玲儿如此,你要我怎么甘心用她的东西!” “你现在不用就等着死!”丛大人走到她的面前,“我只知道你厌恶云清音,但我没想到你竟然厌恶到这种程度,可是夫人,现在由不得你选择了,之前用的药方没有用,这次必须得换,你必须得低头!” 最后丛府也换了药方,圣旨在前,无数条命在后,别说丛夫人,就连丛大人也担当不起不换的后果。 但是即便药方换的及时,疫病还是不可避免的传播开来,现在要做的就只能大量的投入人力物力,一方面减少新感染的人数,一方面提高治愈的人数,一点一点把染疫病的人数降下来。 这个时候,云清音之前让人囤的食物和其他的东西就派上了用场,外面在市场上流动的商品,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携带疫原,没人敢买,百姓们只去一家买,那就是云清音名下的那些铺子。 等药方的真相出来以后,那些尚且还在观望的人更是一股脑涌到云清音名下的那些铺子中去买东西,盛况空前。 云清音这三个字仿佛成了百姓们的定海神针,任何东西,只要和云清音这三个字有关联,都会得到百姓们百分之百的相信。 而那些原先一直拥护沈南韵的那些人,比如还在李府困着的那些夫人们,在得知沈南韵放弃治疗她们之后,夫人们悔不当初。 “我早该看清楚她的真面目的,如果我没有非得想要搭上沈南韵就不会来李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染上疫病却没有治疗的办法。” 小丫鬟守在她的身边,泣不成声,“不会的,夫人你不要放弃,一定有办法的。” “没办法了,李府已经全是染了疫病的人了,谁还会过来。”夫人干涩的眼睛发湿,看着小丫鬟,“也连累你了,你现在病的还轻,如果能逃出去你就逃走吧,去求外面的人,若是幸运,你会得救的。” 小丫鬟紧紧地抓住夫人的手,“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会丢下夫人离开的!” “你走!陪我死在这里没有用!” “夫人!” “走啊!” 小丫鬟被推的倒在地上,而她面前的女人也因为用完最后一丝力气而彻底失去了意识。 小丫鬟抹了抹眼泪,跑了出去。 李府的人早已经自顾不暇了,这里人人都染上了疫病,府邸外有层层护卫把守,把整个李府围的密不透风。 但是小丫鬟听到了来自前院的声音,她拼着最后一口气跑到府门口,见到那里有施粥和施药的人。 这药有用吗? 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眼神中充满着迷茫的怀疑。 “既然已经病了,喝了药总有个念头,有没有用,不如就喝了试一试,没用也不亏不是吗?” 一道好听的女声传来,小丫鬟寻声望去,见到层层守卫外面,一辆马车旁,正倚着一个里面穿着浅绿色衣裙,外面披着一个白色的披风的少女,对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美,像是一束温暖的光,让小丫鬟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话。 她伸出手,对那个施药的人说,“可以给我两碗吗?” “姑娘,喝一碗就够了,你晚上再来取。” 小丫鬟说,“我家夫人还病着。” “原来如此。”施药的人先给她盛了一碗,“那你先喝一碗吧,然后再端一碗给你家夫人送过去。” 小丫鬟仰头喝完,苦涩的味道遍布口腔,她捧着一碗热乎乎的药汁,鬼使神差的又回头去看府门口那个少女,对方正一脸苦色的和旁面的冷面男人说话。 她的目光还没移开,对方已经察觉到看了过来,并且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赶快端药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小丫鬟点点头,看着她上了马车,才有点怅然的离开。 马车上,云清音掀开帘子,“古阳,你不会骗我吧,沈岸秋说他今天回来的会晚一点,这还没到天黑呢?” 古阳拉着缰绳,准备转个方向,“你要是想继续在李府外面待着也行。” “别!”云清音说,“还是赶快回去吧。” 沈岸秋不让她这时候乱跑,更别说靠近染病人数最多的李府了,她今天也只算是恰巧路过这,就让古阳停了马车,问了一下施药的人李府的情况,这便准备走了,遇到那个迷茫的小丫鬟,觉得她和流朱一样,忍不住开了口。 谁知道古阳就告诉她,沈岸秋快回府了。 云清音心里有点小怀疑,但是行动上却很干脆,直接上了马车,说是怕沈岸秋,倒不如说是不想让他担心。 云清音回到云府,刚沐浴一番,就听到外面的人说公子回来了。 长身如玉的俊雅公子进了主院,一边解着身上披风的系带,一边还在和人交代事情,到了门口,他才摆了摆手,“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你们先去做这些吧。” 沈岸秋把衣服交给婢子,抬步进了屋里。 屋里和屋外是两个天地,外面是天寒地冻,里面就是温暖如春,云清音装着才知道他刚回来的样子,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绒的暖手的抱枕,长发垂落,雾眼惺忪,像是刚睡醒,“你回来了。” 沈岸秋洗了手,又换了身衣服,把沾染外面空气的袍子搁到外面才走到云清音那里,握着她的手,“吃饭了吗?” “还没呢。”说完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我还可以陪夫人吃饭,但是她现在真的是一心扑在大婚的事情上面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她。” “没事,我陪你吃。” 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云清音吃着饭,好奇地问,“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沈岸秋笑看了她一眼,“还好,这次调的人多。” 云清音总觉得他那笑容里已经看穿了她的把戏,只不过是给面子似的没有拆穿罢了,但是云清音可不会自投罗网,“听着情况还好,你也要顾好自己,能帮助别人的前提,是自己的身体也不出任何差错。” “好。”他温柔地应着。 云清音喜欢他的温柔,而且还是她的专属,她看过他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冷冰冰的,和现在一点也不一样。 “沈岸秋我们以后会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大约是的,可能还会有孩子。” “孩子啊。”云清音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之前一直被成婚的事情占据脑海,哪里想过别的,“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孩子的事情的?” 沈岸秋的神情陡然变得十分的柔软。 “刚刚。” 云清音十分认真地说,“请不要这么糊弄我,谢谢。” “真的,你年纪才多大,我以前也没想过这些,就是刚刚冒出来的想法。” 云清音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岸秋,若是说假话的话,是没有办法那么坦然的面对云清音的,可是沈岸秋不仅看得十分坦荡,还伸手替云清音整理了一下因为动作而有些外露的衣服。 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屋子里又十分热,云清音并没有规矩的层层叠叠穿好每一件衣服,反正一会还要脱,但是这一偷懒,衣服就没有办法裹好所有的身体部分。 云清音的注意力是放在与沈岸秋说话上面了,并没有关注衣服如何,直到沈岸秋的手伸过来,她才反应过来。 沈岸秋低着头,替她把衣服整理好,侧脸白皙,神色沉静,犹如神圣不可侵犯的佛子,云清音愧疚连连,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怀疑他说假话,一丝怀疑都是亵渎。 “沈岸秋。” “嗯?” “我永远相信你。” 沈岸秋手里的动作没停下,不紧不慢的把衣服规整好,才抬头,“你相信什么?” “相信你喜欢我啊,还有相信你说的每一件事,所以,沈岸秋,你以后别骗我,因为你骗我的话,我也会当真的。” 沈岸秋道,“相信第一句话就够了,我永远喜欢你。” “嗷,你这意思是,你以后会有别的事情骗我?” “清清。”他低低喊着她的名字,吻上她的眼睛,“我永远爱你。” 云清音的眼睛被他亲的有些痒,反射性地要闭上,手胡乱的抓了出去,声音带着独属于女孩的娇性,“沈岸秋,你不要胡乱遮掩过去,你自己以前说的,不论什么事情都要坐下来好好谈才行,一个人想总会钻牛角尖。” “嗯,我知道。” “清清。” 云清音躲着那热气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你专心一点。” 沈岸秋显然是不满她一心二用。 云清音明显的感觉到,今夜的沈岸秋似乎存了心思要折磨她。 亲吻是热的磨人的。 湿热的气息洒下来,娇嫩的肌肤上起了层层战栗。 在那层层叠叠的亲吻中,借着微弱摇曳的烛光,云清音的眼睛只能看到男人脖颈处几乎要爆裂的血管。 沈岸秋的长发还湿着,未擦干的长发的发梢的水滴啪嗒一声落下。 滴到云清音的脖颈处,水珠在锁骨窝来回滚动,然后破开,湿润了一片皮肤。 到最后,云清音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能靠着沈岸秋,依托他承受她所有的力量。 ... 两人又重新简单地沐浴了一番。 云清音犹如被派到长城边上搬了一天砖,还没给吃饭的难民一般,这会能够挨到睡觉的时间就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了。 所以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沈岸秋看着她疲惫地神色,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点愧疚,下去拿来干帕子,把云清音刚才沐浴时落到水里的那一束头发裹住,慢慢的浸干,把这一切全部都做完之后,沈岸秋才重新躺下,睡了过去。 天还微亮的时候,云清音就朦胧地听见耳边有说话的声音,但是那声音被压的很低,没一会就听不见了,云清音睡着前心里嘀咕的一个想法是同样是一起睡的,为什么每天沈岸秋都起那么早,最关键的是他白天还一点都不困! 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没有了,云清音又睡着了。 门外,周焕山站在台阶下,像是一夜未睡,“七皇子为什么突然离开京城?” “你一直没有问过,我以为你知道。” 周焕山看着沈岸秋,片刻后又移开目光,“外面传的我和七皇子的师生情谊也不是假的,以前都是七皇子主动告诉我,他拿不定的事情也会过来找我拿主意,但是这一次没有,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我才知道,本来我也没有好奇。” “他既然没有告诉你,那我也没法说,或者你等他回来吧。” 周焕山没再追问,“外面的情况好了很多,再过半个月便能全部控制住,我听宫里那边传来消息,可能要册封她为郡主。” 沈岸秋的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郡主?” 那是公侯伯的女儿才有的待遇,若是实打实的按照云清音的功劳算,是不可能直接到这个身份上的。 周焕山说,“我也觉得奇怪,但是兴许是避着之前沈南韵县主的那个身份,才给高了一些。” 沈岸秋却没有周焕山那么乐观,有些事情周焕山并不知道。 第138章 封赏(1) 那日沈岸秋和周焕山谈论过封赏后不久,圣旨就下来了。 那圣旨一路送到云府,几乎顷刻之间,整个京城都知道云清音封为郡主的事情。 此时疫病已经基本控制,百姓们欢歌载舞,都涌到云府门口祝贺,热闹的不行。 云清音接了圣旨,让管事婆子招待那些上门送礼的人。 安宁公主送上贺礼,“恭喜啊!” 云清音看了看那明黄色的帛书,封地在京外,她也不用过去,只照日子收钱就行。 “昌平郡虽然有点远,但是我听母后说,那里风景秀美,是个很好的地方呢。”安宁公主是真为她高兴。 “那看来你父皇没有随便选个地方给我。” 云清音躺下来,心里却在想着老皇帝这么做的用意。 有些时候,对于那个掌握着天下的人的一些做法,云清音甚至怀疑他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若是真知道了,定南王府就该大祸临头了。 云府摆了几天席面,安宁公主陪她住了两天才回宫。 宴席最后一天,客人离去。 云府的门口,缓缓停下一辆马车。 忠勇侯神色复杂的望着这座府邸。 云府门口的小厮这些日子见惯了贵人,京城中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都能认出来,此刻看到忠勇侯,便一个人跑回府去禀告管事,一个人上前迎着忠勇侯,把人请进去。 但是今日恰巧云清音不在府里,沈岸秋接待了忠勇侯。 “侯爷稍等片刻,我已经让人去请夫人了。” 忠勇侯苦涩的哎了一声,“我就是来看看她过的怎么样。” 其实不来他也知道,在这里,许氏过得很好。 许氏离开的第一天,云清音就派人去了忠勇侯请那些跟在许氏身边照顾的人,让那些婢子去了云府后,忠勇侯想了很多,他甚至假设,如果换成是沈南韵,她会为许氏考虑那么多吗? 不会。 忠勇侯不知怎的,就很确定是这个答案。 自从宫里太妃出了事之后,沈南韵被药方没用的事情打击到,已经好几天不曾出府,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估计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许氏已经多日不在府里了。 有时候,忠勇侯坐在主院里,婢子小厮来来往往,但是他却感觉到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女儿面对药方无用时表现出来的怨天尤人,却从来没有没有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表现终于深深地刺痛了他。 也许他真的是错了。 然后鬼使神差地来了云府。 云府内依旧充斥着喜悦的气氛,沈岸秋坐在椅子上,神色沉静,一举一动皆和他印象中这个人应该是彷徨的不同,他就坐在那边,便让忠勇侯想到成熟稳重四个字。 不多时,许氏过来了,气色很好。 沈岸秋适时起身,把空间让给了两个人。 沈岸秋走到门外,管事婆子在不远处侯着,“以后不必拿太多的事情去打扰侯夫人了,折去一半,你把这一半整理好,搁到我书房。” 里面。 忠勇侯心中有许多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许氏叹气道,“侯爷,你瘦了。” “府里的杂事有些多,你走后,我怕他们处理不好,就自己问着。” 忠勇侯说,“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要是不愿意回去也没事……” “这么说,侯爷是不希望我回去?” “……”忠勇侯赶紧摆摆手,“怎么可能!夫人,我是怕你不想回去……你愿意回去,我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许氏淡淡道,“若是我回去,还是要管教韵儿呢?” 忠勇侯保证,“我绝对不会再过多插手,以后她和那个丫头闹矛盾了,我就先交给夫人处理,绝对不多嘴一句!” 许氏看了他一眼。 忠勇侯以为是自己哪里没让许氏满意,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忐忑地看着许氏。 “自己说的话,就好好记住,不过我可以回府,但是还会时不时来音儿这边,我没别的能帮音儿的,只能好好将她和岸秋的大婚办好。” 忠勇侯哪里敢有反对之语,“这是应该的。” “走吧。” “哎!” 忠勇侯连忙跟上,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样。 沈岸秋还在外面站着,听说许氏要离开,便道,“夫人以后也要常过来,我和清清大婚的事情还要劳烦你。” 许氏温柔地笑了笑,“好,我就不等音儿了,她回来后你同她说一声。” 沈岸秋点头,送两人出了门。 管事婆子觉得惊奇,“公子怎么会知道侯夫人这次会回去?” “五皇子和忠勇侯府的婚事快要到了,虽说礼部会包揽,但是夫人到底是忠勇侯府的女主人,这个时候她不能不在。” 管事婆子恍然大悟,“那位忠勇侯遇事拎不清,但是侯夫人却很通透,这次回去却也没有跟云姑娘说上一句话……” “夫人对清清是有关心的,不必在意这些小事,什么都有轻重缓急,凡事不必琢磨那么透,非要比个谁重要出来。” 管事婆子表示记下了。 晚上云清音回来,听说许氏离开,还有些难过。 “不过,我知道夫人肯定是要回去的,就是不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过来。” 几十年的母女情分不是假的,在渐渐的相处中,云清音也早已对这个温婉的妇人心生依赖,她柔弱,却也坚强,果断,云清音很喜欢她。 “会。” 云清音喜悦漫上来,“她同你说了?” “嗯。”沈岸秋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明日要不要与我一起去国子监?” 云清音说,“我去那里干什么?” “大家都想见你,老师也托了我问问云郡主,能不能赏光驾临国子监,指导指导学子们如何造水车。” 云清音的胳膊环着他的脖子,笑开,“所以他们是找了你当说客?要是我真的不去怎么办?” 沈岸秋思索片刻,一脸正色,“估计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觉得我的枕边风吹的不好。” 云清音差点笑死。 “那好吧,为了杜绝这种传言,我会去的。” …… 国子监是有早课的,但是并不是人人都必须上,而有这项特殊权利的人是需要在月末考试的时候达到班级排名的前三名。 毫无疑问,沈岸秋就是不用上早课的人。 甚至国子监的先生们在教了他两个月之后,觉得他白天的课其实也不必上。 沈岸秋和云清音是早课结束后来的。 按理来说,云清音现在的身份,出行是可以有随行官婢的,但是那些人都被她打发走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出入只有一个古阳跟在身边。 到了国子监,云清音和沈岸秋先去了国子监监丞处,两个人走过,身后一群人围上去,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那个就是云郡主?也太漂亮了吧!简直比凤姑娘还好看!” “云郡主可是不仅造出了水车,这次还救了全城的人,真是人美心善啊!” 谈论声不绝。 监丞是个五十左右的小老头,见了云清音,先是一拜,随后笑眯眯地说,“我们也是沾了岸秋的光,让云郡主跑一趟了。” “能为学子们做点事情是应该的。”云清音还是有点不太适应郡主这个称号。 监丞说,“那郡主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去看看前面安排的怎么样了。” “好。” 监丞离开前,拍拍沈岸秋的肩膀,那就是要他好好照顾云清音的意思。 国子监是集全国的优秀学子的地方,可以说明年的会试榜首肯定是从这里出,站在这里,不禁让人升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云清音忽然有一个好奇地问题,“你们所有的学生都是同年级的吗,就是学的东西都一样的那种?” 沈岸秋大致明白她的意思,说,“新考进来的大都是准备明年的会试,但是还有一些京城本地的学生,他们要参加的是乡试。” “那你们参加会试的全部学生有多少?” “有两千多人吧。” 两千多人,精英中的精英。 “那你排第几?” 云清音就好奇这个,“你也不用告诉我具体的名次,你知道的,我不是很逼迫别人学习的那种人。” “大约在前十。” “……”打扰了。 “大约是?” 监丞从外面走进来,“就拿上个月月底的考试来说吧,要组织一场上千人的考试的准备工作量是非常巨大的,就算是提前通知过不许学生以任何理由不参加考试,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人突然身体不舒服,上个月月底考试时,有八个人没有参加考试,然后你家沈岸秋是总排名第一。” 云清音张大了嘴巴,“那么牛!” “那当然。”监丞笑着说,“不过云郡主作为家属,也要对他勤加叮嘱,因为他后边紧跟着的是宁枫,李安杰等也同样优秀的学子,最终如何还要看会试那一场,在此之前,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监丞放心,全部都包在我的身上!” 云清音笑的如同一只小狐狸的样子,沈岸秋失笑。 “全部都安排好了,还请云郡主随我过去吧。” 水车已经推行了那么长时间,学子们也早已经了解了很多,所以这次云清音过来,也不只是单纯的把水车如何制作讲一遍,更多的是两方人讨论。 学子们很热情,而且想法很多,都是提前做过功课的,提问的问题虽然不刁钻,但是有一定的难度,让人随便对待不得。 不过今天沈岸秋是站在云清音这里的,当云清音说的口干舌燥,视线随意飘动开始找水喝的时候,他已经将茶杯放在了她的面前。 云清音看他,沈岸秋在和别的人说话,仿佛刚才的事情只不过是顺便,云清音笑着喝了水,继续回答问题。 本来这场讨论只安排了一个半时辰,但是因为学子们的过分热情,最终两个时辰才结束,时间已经来到晌午了。 监丞说,“郡主不如就在这里用饭吧?” 云清音倒也没有十分抗拒,先看向沈岸秋。 沈岸秋说,“想留下就留下。” 于是监丞便连忙去打点。 他没有让云清音去饭堂吃,而是重新准备了一桌饭菜摆在暖阁里,让沈岸秋作陪,监丞本来也想坐下的,但是被另外一个教学的先生拉走了,“人家小两口坐在一起吃饭,你过去掺和什么。” “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慢待?” “你坐在那才让人小姑娘心里不自在。” 监丞便没有过去。 暖阁里,沈岸秋想着刚才国子监的先生嘱咐自己的话,不禁笑出声,云清音抬头看他,“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吃饭。” 沈岸秋把鱼刺挑好,将鲜美柔软的鱼肉块放在云清音的碗里,云清音便享受的吃了起来。 下午云清音也没有离开,而是由沈岸秋陪着逛国子监。 不得不说,国子监作为全国性的大学堂,里面的构造和风景也是由匠人精心打磨的,连一座回廊都有着很好的寓意。 沈岸秋便成为向导,为云清音介绍,他的嗓音缓缓传进云清音的耳朵里,言语之间也不乏风趣的典故,云清音听得高兴。 晚上的时候监丞还想留饭,但是沈岸秋替她拒了。 临走前,有不少学子都跑过来送她,有的人还准备礼物,但是看到沈岸秋在她的身边站着,踌躇犹豫不敢上前,云清音隔空瞅了沈岸秋一眼,嗯,除了有点明显不太高兴地情绪,倒也没阻止。 为免某人醋性大发,回去再折腾她,云清音便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份礼物,其他的都没有再要,然后便和沈岸秋一起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云清音拆礼物前,先亲了亲沈岸秋。 沈岸秋明白她的用意之后,当即笑了,“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既然当时没有阻止,事后自然也不会无故生气的。” “好吧。” 云清音便开始拆礼物,但是拆开以后才知道这里面并不只是一个人的礼物,而是很多人想要送她的东西会聚到了一起。 云清音先笑,“我也没有想到是这样。” 沈岸秋看着那五花八门的信,突然,有一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第139章 封赏(2) 云清音先笑,“我也没有想到是这样。” 沈岸秋看着那五花八门的信,突然,有一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封信的外面和其他的信没什么不同,字体也是规整的,没什么特别,只是这字,他昨天才见过,是宁枫的字。 沈岸秋捏起信,看着上面郡主亲启几个字,微微眯了眯眼睛。 云清音俯身过来,“写信的人你认识?” 主要是沈岸秋的表现不像不认识的样子。 “给你的,你看吧。” 云清音接过去,暼了一眼沈岸秋,快速把信拆了,从头看到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怎么还记着?” 沈岸秋说过,不会过多询问这件事,便只问,“怎么了?” 云清音把信给他看了,那上面不过四句话,有三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还有一句是保证,他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这都过去那么久了,他竟然还没有放弃。” “之前暴雨的事情你知道吧,正好那时候我走到乐平府,这些学子被困在那里,知府为了将功补过,我为了得到商路的准许,我们便合作,将滞留的学子送进京城了,这个叫宁枫的就是其中之一,他那时候就说要报答我,没想到到如今还没忘。” 沈岸秋随手拿了另外一封信给她,“你帮助的人多了去了,他们要报答是他们的事情,不必觉得有负担。” 云清音嗯嗯地点头,也不拆穿他,顺从地继续看下一封信。 信上大多都是仰慕夸奖之语,一行行的字看过去,都是好的评价,总是叫人十分高兴的。 进入了十一月后,京城即将迎来五皇子大婚的事情,喜事冲刷了疫病所带来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对皇子大婚的期待,百姓们又开始了寻常而平静的正常生活。 沈岸秋照常去国子监。 这天,凤安安不用去县学,云清音便带他去城外的军营。 在那里待了一天,天黑才回去。 云清音把凤安安送回定南王府,回去时绕道去了国子监,接上沈岸秋。 李安杰沈东东他们离家远了,都住在宿舍,当时董掌柜买下云府的时候,就有考虑到沈岸秋到国子监的事情,所以两地距离还算近,沈岸秋一直是晚上回去住。 马车离开国子监,行驶向云府的方向。 云清音把热茶递给他,“我明日要跟着王爷离京一趟。” 沈岸秋把茶杯放在手心,“往哪走?” “我也不知道,他没有说。” 沈岸秋点了点头,“路上照顾好自己。” “好。” 两天后,云清音跟着定南王带着一小队人出了京,一路南下,骑的是快马,赶了一天的路才遇见一个投宿的客栈。 云清音扮作小兵,跟在定南王的身后。 进了厢房,定南王把从楼下顺来的热水袋扔给云清音,云清音抱在手里,冻的通红的手总算有知觉了,“我们还要继续这么走下去走多久?” “再走三天。” 定南王加了炭火,“先烤着,我去让他们送饭。” 这里客栈简陋,热乎的饭菜都是奢侈的,小二把饭菜送过来的时候,还端来一碗糖水,定南王坐下,“喝这个吧,喝了暖和。” 云清音捧着碗,小口的喝着。 吃完饭便早早的睡下,第二天依旧是赶了一天路,不过由她自己骑马,变成了由定南王护着。 又整整赶了三天路,在第三天入了夜之后来到了一个大大的庄园外,敲了门,递了拜帖之后,很快有人过来,请他们进去。 “王爷来了,快里面请。” 不多时,又有一位年长一些的老人和一个老夫人过来,看着云清音的目光有些热切,“这位就是……” “是我女儿。”定南王说。 老夫人感叹道,“原来都已经那么大了,我记得她哥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怎么样了?” “也好多了。” 老人开口,“要说话,以后时间有的是,先请客人去休息吧。” 云清音安顿下来之后,就把古阳叫来了。 “这里的守卫很严,却又不像是官府的样子,应该是江湖上的人家。”古阳抱着剑,“我刚刚过来时,看到了一个特殊的标记,那一般是隐世家族的象征,定南王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云清音摊摊手,“我现在比你还摸瞎。” 定南王把云清音带到这里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这期间,只有那老夫人过来看过,会时常问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看到她摇头之后总会莫名地松一口气,云清音只觉得奇怪。 到第四天,云清音在屋里百无聊赖,突然感觉到外面一阵混乱,古阳打听消息回来,“王爷一身伤,在前院晕倒了,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昏迷不醒的人。” 云清音看向古阳,只听见他说,“是七皇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不过,云清音来不及多想,就跑到了前院。 两个重伤的人已经被安置好。 赵墨清无意识地躺在那里,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 定南王的脸色比赵墨清的还要白,眼睛紧闭,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两个大夫有条不紊地快速处理着,云清音问那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拉着她坐下,看着赵墨清,叹气道,“这孩子一回来就非说要闯阵,那生死阵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阵法,就连他外公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我们不想让他进去,但是拦不住,我们没办法,只得往京城递了消息。” “那我爹爹……”云清音担忧地看着定南王。 “你放心,刚才大夫已经看过了,王爷没有伤到心脉,只要好好养着,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我们会为他用最好的药材。” 接下来的日子,云清音便守在定南王的身边,她给凤景云和沈岸秋分别写了信,三日后,云清音又同时收到两封信。 凤景云在信中说,让定南王在这里修养,过几天他也会过来,对于云清音问的问题则是选择避而不答。 沈岸秋的信中大多是鼓励她的话,也说过几天会过来。 云清音空荡荡的心总算有了点填充物,她心里有点莫名地害怕,以往都是沈岸秋在她的身边,往往她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沈岸秋就已经察觉到,并且安抚她了。 但是在这里,除了古阳,她没有认识的人,这倒不是说软弱,而是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些宽慰和支持。 云清音掰着指头数日子,数到第四天的时候,沈岸秋和凤景云同时风尘仆仆的抵达上官家,云清音在门口等他们,沈岸秋一从马背上下来,云清音就扑过去了。 沈岸秋紧紧地抱着她,“没事了。” 上官老爷子和老夫人接待了两人,云清音能感觉到,有她在,他们几个人说话仿佛都避着什么,还是沈岸秋先提出,“我先带清清去吃点东西。” 云清音不想走,因为她有预感,接下来他们要说的话可能就和她一直以来的疑惑有关,为什么赵墨清会突然要求闯阵,为什么爹爹又要突然带她过来。 凤景云看着云清音,“去吧。” 出了院子,云清音才紧紧抓住沈岸秋的手,“你有没有感觉到,他们有什么瞒着我。” 沈岸秋反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慰,“别想太多,他们可能只是说一下病情,这上官家毕竟是五皇子的外家,和皇家有关,有些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也正常。” 云清音却觉得不是这样,但是她也想不出来别的可能。 只能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好在凤景云和沈岸秋两个人来了之后,她安心很多,没有担心的事情,胃口都变好了,沈岸秋看着才半月不到就瘦的明显的女孩,有点心疼地看着她。 “现在他们还不能挪动,我暂且先不回京,陪你在这里。” 云清音说,“国子监那里可以吗?” 想了想,“你年后就要考试了,还是不要请那么多假了,我在这里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岸秋却道,“没事,我已经和先生请了假,后边基本上就是温习了,我在哪里看都一样。” 云清音知道他不是说大话的人,说出口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胸有成竹了,因此也不多说什么了,实际上,她心里也很希望他留下来的。 吃完饭回去。 上官老爷子和老夫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凤景云还坐在厅堂里。 “父亲伤的要比我想的重,短时间是没办法醒过来的。” “我和沈岸秋会在这里守着的,你处理好京城那边的事情就行。” 凤景云点头,“你们说好了就行,五皇子受伤的事情也要先瞒着,我回去还需要进宫一趟,就不在这里多待了。” 云清音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要走,“不歇一夜吗?” 凤景云目光柔和,“不用了,我回去时坐马车,在路上休息就成。” 于是云清音又得送凤景云离开。 看着马车走远,云清音挠了挠沈岸秋的手心,“其实,有件事我之前就想告诉你的,凤景云其实是我大哥。” “……”沈岸秋低头看她。 云清音郁闷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刚猜到。”沈岸秋笑了笑,“你那是什么眼神?凤世子没有避着我,来的路上我们总有话要说,他虽然没有言明,但是也没有特地掩饰,我要是再猜不出来,岂不是成傻子了。” “好吧。”云清音踢了踢地上的雪块。 接下来,有沈岸秋陪着的日子过得快了很多。 又过了一段时间,快到十二月时,定南王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但是真正第一个醒过来的还是赵墨清,负责给他治病的大夫看到赵墨清睁开眼睛之后,欣喜的去禀告上官老爷子了。 紧接着,第二件喜事也来临了,定南王也醒了过来。 云清音看过赵墨清之后,就去定南王的身边守着。 赵墨清攥紧的手动了动,眼睛紧紧地盯着沈岸秋,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门外激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岸秋上前一步,拿到了赵墨清手里握着的东西。 屋门推开,老夫人最先走了过来,简直热泪盈眶,“好孩子,终于醒了。” ……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的!”云清音板着脸教训定南王,定南王无所适从的轻咳了一声,把责任推到旁边人的身上。 “其实是岸秋拉着我喝的。” 一旁的沈岸秋无辜躺枪:“……?” 云清音斩钉截铁:“不可能!沈岸秋很听我的话的,他不会偷偷拉着你喝酒的!” “……” 定南王沉默两秒,狠狠瞪了一眼沈岸秋之后,赶紧逃了。 云清音嘴角微抽。 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个时候赶回京城,还在在那里过年,但是赵墨清不是跟着他们一起走,他还要晚几天。 吃过饭后,沈岸秋问,“你要和我一起去他那里道别一下吗?” 云清音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我下午与他说过了,你自己去吧。” 沈岸秋说好,他到赵墨清那里的时候,赵墨清正披着衣服坐在灯下看书,经此一难之后,他瘦了很多,见沈岸秋过来,便把书放一边了,“那上面的字你看懂了吗?” “还在查,只读懂了前半部分。”沈岸秋缓缓道,“大概是有办法解掉。” “太好了。”赵墨清的脸总算有了些血色,“总算没有白费。” “你不一起回京吗?” 赵墨清摇头,“不了,我破坏了生死阵,那些叔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只是外公帮我拦着罢了,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好,到京城再见吧。” 翌日一早,北风呼啸,马鸣声响彻云霄,云清音进了马车后继续睡觉。 沈岸秋和定南王下棋的声音很小,没有打扰到她。 因为是马车,比来时慢了很多,足足走了七八天才到京城。 京城刚经历了一场喜事,喜韵犹存,还有不少事情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点,云清音睡了一路,在进城的时候终于醒了,听着外面的声音,忽然竖起了耳朵。 第140章 权势(1) 倒也不是别的事情,只是丛玲儿和林佑不知怎么就看对眼了,如今林佑正闹着要娶丛玲儿,两家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而丛玲儿蹉跎了那么长时间,如今能定下来,丛家也不会反对,外面讨论的云清音听了一个遍,大概意思,两个人是要定下。 但是丛家对林佑后院有不少女人还是颇有微词的。 云清音听了一路。 进了城后,定南王就骑着马溜达着走了。 到了云府,由沈岸秋扶着下马车,进了府宅,才拉着沈岸秋悄悄说,“你以后要回宣平侯府,她还要到跟前,咱们这辈子是不是甩不掉她了?” 云清音知道沈岸秋现在没打算立即回去,起码要等拿到功名入朝以后,但是最后一定会回啊。 丛玲儿嫁谁不好,偏偏要嫁给林佑。 沈岸秋沉声说,“即便是,以后我们也不会住在一起,这里我们可以一直住。” 云清音高兴,“不用再搬就好了,那个宣平侯夫人不喜欢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可是自古婆婆媳妇之间的关系是个解不开的结。 “不喜欢就不必上前去,到那时也和现在一样。”沈岸秋认不认无所谓,“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可别,你按照自己心里计划的就行。” 云清音伸了伸肢体,坐了几天的马车了,腰酸背痛。 下一刻,脚离了地,沈岸秋打横抱起了她。 云清音乐的省事,靠在他肩头,“你如果不回去,这两家一旦结了亲,你在朝里就举步维艰。” “疫病的事情已经积了很多封赏了。”进了主院,婢子接连行礼,沈岸秋目不斜视,抱着人回了屋,一进去就把人压在了塌上,勾着她的下颌亲了起来。 退开的间隙,慢条斯理地动她的衣服。 云清音还要说话,就被堵住了嘴巴。 外面的婢子还要来问膳食,听见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就赶紧退下去了,没人再敢靠近。 折腾到半夜,沈岸秋抱着昏昏欲睡的云清音重新要水洗了澡,然后才睡去。 越到年底,沈岸秋越忙,虽说他还没有真正穿那身官服,但是如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同辈的聚会,长辈伸出来的橄榄枝要不要接,怎么接,这都是问题。 所以沈岸秋起的很早,云清音比他起的晚了一个时辰还要多。 管事婆子早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云清音离府这么多天,府里的很多事情还是要等云清音拿主意的。 云清音两胳膊酸软,抬不起来,那是昨晚坐位带来的后遗症,虽说总是没有到最后,但是现在云清音感觉就已经有点受不住了。 穿衣服都费劲,干脆把管事婆子叫进来,一边穿一边听事情吧。 管事婆子进来时,没进内室,只在外面站着,但是还是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只觉得箱子柜子和印象中相比都移了位置,如今还没有来得及复位。 云清音长发垂在身后,身姿绰约,没有束缚的里衣也没有掩盖她的好身材,但是她姿态随性,倒是给人一种慵懒的美。 云清音头疼的选了衣服。 “姑娘不在的时候,侯夫人来了两次,我依着公子走前的吩咐回了,另外,周大人府上也派人来过一次,倒也没说是什么事情,还有后院,那几株梅花……” 再往后大都是府里的琐事了,云清音听罢,一一给了她回复,说完,人也已经穿戴整齐,走出内间,往外走。 管事婆子连忙跟在身后。 “还有最后一件,有个婢子打扫公子书房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一只笔,我看了,不是公子常用的,但是那丫头却是固执,非要当面向沈岸秋请罪。” 云清音脚步不停,“按照府里规矩处理即可。” 沈岸秋有事情要处理,她手里也积着一大堆,商路的,底下铺子的,好在她手底下的那些人知道她一贯是那个时间点议事,因此都不会去太早。 东龙大街上,云清音坐着听完下面的人的回话,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丛玲儿?” 掌柜点头,“对,丛家和宣平侯府的事情已经定下了,丛夫人便把要给丛玲儿带走的铺子都交给她打理,这丛玲儿手里攥着那么多铺子,想全部入咱们的商路,但是姑娘也知道,每一家铺子有没有资格,我们都是要审查的,按照正常程序走了,确实有几家达不到要求,那丛玲儿就闹了起来。” 云清音冷笑,“求人办事还不知道低头,真是蠢到家了,只要她闹,就把她打走,不必多理会。” “好的,另外,这是几家府邸还有皇商戚家送来的帖子,都是年底的宴席。” 戚家肯定要去,她的铺子有和戚家来往,皇商这条路以后还要靠戚家带,至于其他府邸的帖子,云清音看到一个熟悉的,李府的。 见云清音云清音在那上面停留了许久,掌柜便解释,“这家的夫人亲自过来送的帖子,先去了云府那边,又找到我们,诚意十足,老样子是真心想请姑娘过去。” “那就李府吧,其他的府邸再随机选两家,剩下的你就备一份厚礼给人回帖子,能合作的就合作,合作不了也不必强求——什么时辰了?” 掌柜说,“快午时了。” 云清音道,“那就摆饭,边吃边说。” 这一忙,又是几天。 等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风萧又上门,说军营里有比试,定南王让她过去。 这差不多成惯例了,每次军营有演练或者大动作,定南王都会叫她过去看,顺便再考验她兵书上的东西,好在云清音自己也感兴趣,倒不觉得很难。 和沈岸秋说了,可惜,沈岸秋没办法陪她过去。 在军营待两天,是沈岸秋来接的她。 一回府,云清音就扎进了水池里,沈岸秋给她拿衣服过来,看到云清音肩膀上有大大小小的淤青,想来是摔的,沈岸秋想着定南王的用意,一时出了神。 “沈岸秋?”云清音叫了他两声,才让人视线聚焦,“你想什么呢?” “没事。”沈岸秋声音温和,“一会我拿药给你推一下那些青紫的地方。” “好。” 沈岸秋出去拿药,云清音快速洗好,擦了身体,知道一会还要擦药,便只穿了单薄的里衣,好在屋里也不算冷。 她去暖阁里坐着等着,只是过了一会,沈岸秋还没有过来,云清音坐着也无聊,索性就再套上一件厚衣服出了门。 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人,主要是那婢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太响亮了,云清音想不发现都难。 青石板路上,婢子面对她跪着,沈岸秋则是背对着云清音站着,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婢子先发现了她,脸色有些异样的僵硬,随后重重磕了两下,“对不起姑娘,奴婢不是故意要拦着公子的,只是……只是想向公子赔礼道歉而已,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云清音就感觉,这顶帽子好重。 慢悠悠地走过去,低头看着她,“你是那个弄坏了毛笔的婢子?” 现在看来,是不是故意的都有待考究了。 “是奴婢,管事已经罚过奴婢了,奴婢也知道错了。” 云清音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会有意把侧脸对着沈岸秋的方向,哭的时候也是恰到好处,多一分便显得难看,少一分则是不够可怜。 “既然知错了又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奴婢想当面对公子道歉。” “不用。”沈岸秋淡淡道,“你回去后找管事领三个月的例银,离府去吧。” 婢子脸色一变,“公子!” 见沈岸秋不答,那婢子又给云清音磕头,“云姑娘,奴婢真的没有二心,就是觉得心里愧疚想要向公子道歉而已,还请云姑娘不要怪罪!” 云清音笑着道,“让你走的人又不是我,你求错了。” 婢子摇摇头,“公子喜欢的是姑娘,自然不愿意姑娘受委屈,只要姑娘消气,公子自然也不会生气了。” 云清音只觉得有趣,笑了笑,但是只能很遗憾地告诉她,“你说我生气,我就生气吧,不过你的事,我爱莫能助,毕竟我生气呢。” 沈岸秋也不再停留,牵着云清音的手回去。 这件事对两人都没什么影响,沈岸秋拿药给云清音活络了一下筋脉,云清音感觉舒服了很多,夜里入睡也很快。 第二天,管事婆子知道昨夜的事情后,特地来一趟找云清音告罪。 “不是你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云清音不是牵连无辜的人。 管事婆子伺候的人不少,但是少遇见像云清音这么通透的,她早已经在心中把云清音当作了真正的主子,便避着男主人,说了几句提醒的话。 “那婢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做的事情一旦被发现,肯定在府里立不了,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因为她在赌,赌公子不忍心,万一赌赢了,那就是一朝飞上枝头了,等以后公子入朝了,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姑娘也要多注意才是。” 云清音明白她的意思,甜头太大,尽管很多人知道后果,但是谁心里都有一个侥幸,万一呢。 权势是个迷人的东西,同样迷人的还有那个掌握权势的男人,而沈岸秋正在这一条路上, 云清音往后靠了靠,“我可以处理掉一个人,但是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人,换个位置想,昨天的事沈岸秋处理的没有让我不顺心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由你出面了,这第一个人我可以轻拿轻放,但是第二个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离开了,我希望你可以让府里的人有这个认知。” “姑娘请放心。”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云清音过多关注,还有些话,云清音没有对管事婆子说,越往上走,面对的诱惑就越多,能不能拒绝得了,其实是看个人,毕竟一个真想偷腥的人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云清音相信沈岸秋,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假设真有那么糟糕的一天,她想,她即便是剜肉般痛苦,也不会委屈自己。 …… 国子监到腊月中旬就放假了,沈岸秋的忙碌并没有因此减少,大多是早出晚归,云清音也各处赴宴。 李府的人异常热情,李夫人几乎要以她马首是瞻,弄的云清音哭笑不得。 “云姑娘,你是我们李府的大恩人,以后只要你能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好吧。” 云清音今天喝了些酒,实在是李夫人太热情,架不住只能喝了些。 今天过来赴宴的还有宣平侯府的林霜霜和丛玲儿,往常这两个人就一起,如今关系拉近,两个人更是形影不离。 云清音喝得有些多,坐着休息。 林霜霜和丛玲儿便过来了。 “云清音,你看着好像瘦了不少,是不是愁的?”丛玲儿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云清音暼了她一眼,不想和她说话。 但是丛玲儿在她这里碰钉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估计受虐的接触程度都高了不少,“我知道你在烦什么,沈岸秋要入朝,但是上面有宣平侯府和丛府压着,是没那么容易的,他只能从别处找关系,但是人家帮他的忙,他总也要有东西回报回去,这关系的建立,最稳妥的不就是送女人吗,你觉得沈岸秋会不会收呢?” 云清音撑着身子坐着,“这问题你可以去问他,我回答不了你。” “他会收,而且已经收了。”丛玲儿笑容更大了,“你还不知道吧,当然,他现在正稀罕你,怎么可能把人带到你跟前,自然是找别处安置了。” 丛玲儿的心态,云清音再清楚不过,大概是我得不到的人,你也别想守的安稳。 云清音和疯子没话可说,但是今天的事情也确实恶心到她了,回去后,云清音便叫来小虎,让他把丛府的铺子全部撤出商路。 小虎什么也不问,照办。 丛玲儿知道后,大怒,去找商路要说法。 看到云清音出现在那,又不免一顿讽刺,“你来干什么?这商路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第141章 权势(2) 看到云清音出现在那,又不免一顿讽刺,“你来干什么?这商路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云清音笑吟吟地看着她,“确实不好进,所以你们丛家的铺子一家都没有进去。” 丛玲儿仿佛被踩到了痛处,冷笑,“我们丛家进不了,你的铺子就能进去吗,别说笑了,我可早就打听过,你的那些铺子没有一家加入商路的。”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丛玲儿认出来那是负责商路的人,刚要准备上前攀谈,却见到那中年人直接越过她走向了云清音,而且态度非常恭敬地说,“云姑娘,你来了。” “嗯。”云清音点头。 “把人打发走,再处理不好,你也收拾东西走人!” 云清音抬步往里走。 中年人这会才看到丛玲儿,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还在这,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丛家的铺子不符合我们的标准,所以没有办法加入商路!” 丛玲儿却像是才刚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的声音,“云清音,那个女人凭什么能进去?” 中年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那是我们东家,整个商路都是她的,她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丛玲儿神情大震,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京城中的商家追捧那么久的商路背后的主人竟然是云清音! 她想到诸如宣平侯府,还有丛府,以及更多的府邸,一边骂着瞧不起云清音,一边对商路趋之若鹜。 丛玲儿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对她来说,云清音就是再能耐,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商女,翻不起什么浪花,但是现在告诉她,云清音已经成为了掌握京城命脉的那一拨人中的一个,这个事实几乎瞬间将她击垮。 丛玲儿回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丛夫人担心女儿,但是丛玲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什么也问不出来,丛夫人便只能问跟着丛玲儿的丫鬟。 丫鬟说,“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就是今天小姐去找商路的人理论的时候,在那里遇见了那个叫云清音的。” 丛夫人握紧了手,又是云清音! 不过云清音出现在商路那里,想必也是想加入商路的,她不会让她得逞的! …… 李府发生的事情并未对云清音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也不可否认,在听到丛玲儿说出送人给沈岸秋一事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糟糕。 虽然知道不可能,这里面有误会,云清音还是没忍住让人去查了一下。 结果也不出所料。 是一个想要拉拢沈岸秋的人送了人,不过没有直接见到沈岸秋,反倒是送到了沈岸秋下面的人手上,那手下又一时摸不清楚沈岸秋的态度,便擅自做主先把送过来的人安置在一处院子里。 这本不是沈岸秋授意,甚至他是不知情的,但是有时候,他下面的人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他的意思,丛玲儿查不到更深的东西,有这个误解也不是没可能。 拿到结果后,云清音就独自坐了良久,深深地谴责自己怎么能怀疑沈岸秋,因为有这个心虚,所以晚上沈岸秋回府之后,云清音总想做点什么弥补他一点。 沈岸秋似乎没察觉她的异常,只是问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心情那么好。 被云清音给囫囵敷衍过去了。 “我先去洗澡,你先慢慢吃吧。” “好。” 沈岸秋眯了眯眼看她的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片刻后,他把古阳叫进来。 他大概能理解云清音需要他的信任和满足她私人空间的需求,所以平时很少再通过古阳打探云清音平日做的事情了,只是在必要的时候问。 古阳都是斟酌后答的,沈岸秋能看出来,不过他已经没那份与古阳计较的气性了。 沈岸秋听罢,只点了点头,当时也没有表示什么。 还是临近年关,府里置办年货,云清音和董掌柜遇到,才知道两日前,沈岸秋罚了不少人,还有两个人差点送命,都是胡乱收人收出来的下场。 这事不是瞒着的事情,也有叫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看的意思,起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威慑作用。 起码,这一罚,底下的人是得老实一段时间了。 云清音是挺高兴,当然,这喜悦就传给了沈岸秋。 沈岸秋拿着书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就怕你自个儿琢磨出问题,我也才知道这件事,你也不说。” 云清音摸了摸鼻子,“这事怎么好说,而且我也相信你的。” 沈岸秋意味不明地笑笑,“是吗?” 云清音怕他拿她拿到调查结果才觉心虚的事情说事,赶紧顺着他说,“当然了,而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保不准觊觎你的女人有多少,我天天防着根本不可能,所以源头还是在你这里,只要你身正心清,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这事以后没可能了,倒是清清,也有不少人惦记着呢。” “……” 云清音眼皮狠跳,她就说今天回来的时候就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合着今天就是坐在一起互相讨论情敌呗。 好在沈岸秋确实不是武断的人,他能听得进去解释,至于信不信,两说。 “这就和漂亮的东西大家都喜欢一样,你也别辖琢磨。” “嗯,我信清清。” …… 很快到除夕夜,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开,今年的年夜饭还是云清音和沈岸秋两个人一起吃,两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凤安安跑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凤景云。 “姐姐,我们一会一起去捡烟花筒吧?” “好,不过先得找个灯笼。”不然黑灯瞎火的,只怕要绊倒。 管事婆子听到,立马下去准备了。 饭桌撤去之后,立马换上了牌桌。 南绍渊和定南王也过来了,男人们干脆就在厅里玩牌了,正好四个人凑一桌。 云清音被凤安安拉着出了府,婢子挑着灯,凤安安看到地上放完之后的烟花筒,就跑过去捡了起来,抱在怀里,不一会就捡了不少。 又找了一个地方,凤安安看到一堆烟花筒,眼睛一亮,跑了过去,但是对面也同样跑来一个孩子,和凤安安撞到了一起。 “大胆!你是谁家的孩子,竟然撞我们小公子!” 凤安安刚站起来,又差点被那颐指气使的婢子推倒,不服气地说,“我们撞到一起的,谁都不是故意的。” “你还强词夺理!”那婢子扬起手,但是还没落下就被拦住了,云清音松开她的手,“没有灯光看不到路,两个孩子又都是过来捡东西的,撞到一起也只是意外,你犯不着对孩子动手吧。” 因为天色黑,烟花一阵一阵掀开,所以对面那婢女只能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看到自己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尚且还年轻的女子,其他的也认不出来。 但是刚刚听到云清音说他们在捡东西,顿时露出鄙夷,“你以为我们和你们一样需要靠捡东西为生?你们这样的人给我们家小公子提鞋都不配!” 云清音一巴掌甩过去,她淡淡道,“再说一次。” 婢子睁大了眼睛,“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云清音噙着笑,“你怎么不说我是什么人,而非得拉着别人呢?你自己有本事靠自己不就好了,既然是做奴婢的,就要有做奴婢的样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说我。”婢子拉着那小公子的手,“你给我等着,小公子出了事情,我家公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婢女气冲冲的拉着那小公子走了。 云清音把落在地上的那些烟花筒重新捡起来,对凤安安说,“这些我先帮你抱着,你再捡一些吧。” 凤安安:“好的。” 没过多久,那婢子就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空中烟花炸开了一瞬,借着那道光亮,云清音看清楚了来人,是宣平侯府那一大家子。 宣平侯夫人的怒声响起,“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人敢对我的孙子动手!” 婢子的声音尖锐的说,“是这个女人!” 又是嘭嘭嘭几束烟花,周围都是出来看烟花的人,热热闹闹的,没人注意这边,在火光亮的那一瞬间,宣平侯夫人看清楚了云清音的脸。 云清音淡淡道,“这就是宣平侯府的规矩吗,见了人,就大呼小叫,连礼也不知道行。” 一瞬间,宣平侯夫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云清音,她没有忘记云清音如今的身份是什么,瞧不起是一回事,面上的功夫又是一回事。 宣平侯夫人半晌后硬是挤出一些笑,“云郡主怎么在这里?” 什么云郡主?之前那个丫鬟已经傻眼了,片刻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瞬间变得恐惧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磕绊绊道,“拜见云郡主……奴婢,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云郡主不要怪罪。” 云清音只看着宣平侯夫人,“外面热闹,就带着孩子过来看看,谁知道好巧不巧,两个孩子撞到了一起,倒是你家这婢子,是个护住的,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宣平侯夫人却是快速的想着,云清音哪里有什么孩子,那她带出来的孩子是谁的,在那飞速的一秒钟,她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站在云清音身边的那个孩子的脸,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定南王府的小公子。 意识到是凤安安之后,宣平侯夫人哪里还有找事的念头,苛待孩子的名头出去,她的名声只怕也别想要了。 “云郡主哪里的话,是这贱婢太紧张了,为了给云郡主和凤小公子赔罪,我就让她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你们消气了什么时候起来。” 云清音笑着摆手,“那是你们府里的事情,我可管不着,我们还想去别的地方逛一逛,就不陪你了。” 说完,便牵着凤安安的手离开了。 跪在地上的婢子心惊胆战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夫人,“……” 然而还没说完话,脸上就被甩了一巴掌,和之前云清音打的那一巴掌重叠,婢子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狗仗人势的东西,再让你将孩子带下去,指不定要带成什么样子!” 婢子一惊,“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也是真心为小公子的啊。” 跟在小公子的身边油水是最多的,同时婢子的地位也是最高的,不然也不会养成她这样目中无人的性子,谁知道今天突然就踢到了铁板。 宣平侯夫人的心中也憋着一口气,没心情搭理她,“自己在这里好好跪着,明日自己去找管事重新分地方。”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婢子心如死灰地跪在原地。 云清音和凤安安又捡了一会烟花筒,等觉得差不多了,才打道回府。 正厅旁边的暖阁里这会热闹,府里的婢子们大多手头都没活可干,得主家的点头,他们今天也是可以过新年的,出去玩,或者在府里都可以,留下来的这些是懒的出去的,就扎堆站在这里看四个人打牌。 甚至还自发的开始押起了谁会赢,都是小钱,玩的很尽兴。 云清音听着那热闹的声音,知道一时半会散不了,叫来管事婆子,给那边送点瓜子糖果,茶水也不要断,又看向凤安安,“你还不困吗?” “不困!以前都是要守岁的,所以不困。” 守岁比现在熬的还要晚。 “那好吧,你捡这些烟花筒有别的用处吗,如果没有,咱们就做火炬。” 凤安安不解,“什么是火炬?” “就是那种可以举着的火把。” “好,我们一起做火把吧。”凤安安显得跃跃欲试。 屋里又传出来一阵欢呼声,想来是压中了赢的人赢了钱,云清音笑笑,去让人准备东西。 因为他们捡的东西多,就在厅里摊开了,一大一小开始专心的做起了手工,管事婆子闲着没事,也陪着他们一起搭把手,很快,处理好了烟花筒的头部之后,在那里倒了一些油之后,就可以点着了。 啪嗒一声,火苗跳出来了。 凤安安欢呼着。 云清音这才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沈岸秋。 第142章 新年(1) 啪嗒一声,火苗跳出来了。 凤安安欢呼着。 云清音这才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沈岸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你们不是在玩牌吗?” “他们还在玩。”沈岸秋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晚上出去别穿那么薄。” “哪有。”云清音指了指旁边的衣架,“我回来后才把外面的披风摘下的,这里热。” 凤安安捧着火炬在玩,对沈岸秋说,“沈哥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安安。” 沈岸秋点头,走了过来,手里有两个红包,凤安安和云清音一人一个。 凤安安美滋滋地收在手里,“谢谢沈哥哥!” 空中新的一轮的烟花炸开,绚烂的颜色映照在每个人的身上。 云清音把红包拿在手里,看了看左右,趁着他们都抬头看烟花的时候,飞快地在沈岸秋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退开,低头开始数钱。 沈岸秋笑了笑,站起身,“你们继续玩吧。” 沈岸秋又进了暖阁,凤安安探头过来,“姐姐,你那有多少钱?” “好多,我还没数呢。” 凤安安说,“一起数。” 沈岸秋回到暖阁的时候,新的一轮的牌局正开始,他重新坐了下来,拿起自己面前的牌,定南王暼过来一眼,又收回,“就说让你不要乱跑,没运气了吧。” 沈岸秋这次牌不能算好。 凤景云说,“哪里有看别人牌的道理。” 定南王皱眉,“我们三个本来就是一起的,凭什么不能看,你说是不是,绍渊。” 南绍渊和稀泥,“你们这边的规矩我还不太清楚。” 定南王心里骂小兔崽子,在他跟前玩什么心眼。 凤景云直觉依照定南王耍无赖的心理,认真下去只怕玩不成了,干脆不追究了,“出牌!” 定南王看着混蛋儿子的眼神终于好了一点,把手里早就算好的牌扔了出去。 他的下家就是沈岸秋,沈岸秋没要,紧跟着是南绍渊,也没要,都为定南王打掩护,轮到凤景云的时候,他盯着手里的牌看了一会,然后盖在了桌面上,“你出。” 定南王又把一个连数扔了出去,手里已经没几张牌了,不得不说,这一次定南王赢的无比顺利,把最后两张牌丢出去。 “哈哈,快点把银子都交上来!” 外面,云清音和凤安安也各自数了自己红包里的钱,数完之后,两个人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并且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继续抱沈岸秋的大腿,这种一次就给一年的零花钱的大佬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凤安安往云清音身边坐了坐,非常真诚地说,“漂亮姐姐,我明年还会来给沈哥哥拜年的。” 云清音郑重说,“我也是。” 几个男人玩到什么时候,云清音不记得了,她根本没有挨到那时候,就和凤安安一起和衣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大年初一,鞭炮声震耳欲聋,外面还乌黑,却早已经热闹起来了。 云清音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才发现床边还放着三个红包。 沈岸秋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红色的披风,特别喜庆,“一会穿这个吧,应景。” 云清音穿上鞋子,下了床,“你们玩到什么时候?” “下半夜他们三个就回去了。”沈岸秋说,“那红包是他们留下的,王爷赢的最多,凤世子和南太子手里的就没剩多少了。” 云清音无言以对片刻。 一会吃过饭之后就该去拜年,大街小巷的转,云清音是有几个地方去的。 沈岸秋也有地方要去,他要去给老师夫子们拜,还有以前提携他的大人,总之还是挺忙的。 沈岸秋把披风的系带给云清音系好,低头在云清音地额头上印下一吻,“新年快乐,清清。” 云清音仰起头,露出大大的笑容,“新年快乐,沈岸秋!” 外面的烟花的声音远远近近,鞭炮声除岁,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沈岸秋抱着云清音仔细的品尝一番,才着手帮她把首饰固定好,这才叫了人进来。 各自梳洗打扮,然后吃过饺子之后,再出府去拜年。 一家一家的走,又被塞了不少糖果。 等差不多拜完,云清音云差不多都要累瘫了,但是收到的红包也不少——对于这一点,云清音是真没有想收,怎么着她现在也算是成年了,而且亲事都订了,但是人家长辈硬塞,云清音真再推拒就显得冷情了。 大大小小的红包,拿在手里有一小摞。 云清音正望着红包兴叹的时候,马车停下,沈岸秋掀开帘子进来,他坐下时,就顺手把云清音捞了过去,这两天两人亲近的时间很少,几乎时间都碰不到一起,一会他还要去。 “你拜完了吗?” 云清音感觉到手里又多了几个红包,他塞给她的。 沈岸秋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还有几个人那里要过去。手不凉,看来起得早出来跑一跑是有用的。” 云清音靠着他,“哪里能每天起那么早,我这会还困呢,等我回去就补觉。” 反正大年初一除了拜年也没什么事情,她和沈岸秋现在都没有什么亲戚,也不用走,所以还算轻松。 初二以后除了一些有来往的府邸需要送礼,但也没几家。 总之,正月里,最忙的也就是今天,后面有大把的时间。 沈岸秋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回去睡吧,我晌午可能不回去,和东东他们要在夫子家用饭。” “好。” 沈岸秋在路口就下马车了,有人牵着马侯在一侧,他跑的地方多,自然不能乘马车,不然时间来不及。 没别的事情,云清音便回了府,闷头睡了一觉。 下午安宁来找她玩,云清音高高兴兴地招待她,不然下午她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了,过年就是这样,最忙的时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热闹劲过了,反而觉得没什么年味了。 安宁公主这会也是一身鲜艳的衣物,看着特别亮眼,她脸上都是笑意,先给云清音拜了年,然后又把皇后给云清音准备的红包拿出来,里面也是厚厚的,不少。 “你别不要,总之,情谊都在里面了。” 云清音说,“我知道,改天我去宫里谢谢娘娘。” 安宁公主挽着她的胳膊,“那我母后肯定很高兴,走吧,我们出府玩。” 拜完了年之后,同龄的人,有时候会牵头举办大大小小的宴席,其实也就是差不多大的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打牌,玩,都是打发时间。 街上随处可见一群一群的人,很是浩浩荡荡,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互相打招呼。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都不情愿往京城贵女那个圈子里凑,她们两个自己玩,路上就跟男人们那一群遇到。 还都是熟人。 凤景云,南绍渊,沈岸秋,林佑,赵墨清,赵倾寒,周焕山,赵倾煜…… 一眼望去,没一个陌生的。 这一群人可谓是贵气逼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当然,安宁公主和云清音也没想跟他们一起,嘻嘻笑笑地打了招呼之后,赵倾寒问妹妹,“你和云郡主准备去哪玩?” 安宁公主说,“别的也没什么可玩的地方了,我和云清音打算去马场,那里还有射箭,骑马,秋千,玩的可多了。” 马场就是云清音的那一家,现在已经成了过年的时候男子女子常去的地方了,生意不可谓不火爆。 “正好我们也准备去,一起吧。” 这时候,又有几个姑娘结伴过来,不止是姑娘,还有梳着妇人发髻的太子侧妃,沈南韵,姑娘中就有凤千雪,国公府的小姐阮语,丛玲儿,林霜霜…… 其他的倒是叫不上名字了。 不过今天过年,开心,安宁公主也不觉得这些人碍事了。 一群人便一起去了马场。 安宁公主和云清音就两个人一起,和其他的女子也不搭伴,男人中间倒是没那么好恶分明,就像沈岸秋和林佑,两个人不知道暗中针对多少次,有几次又直接撕破脸皮,但是至少在明面上,两个人依旧有说有笑的,一点令人违和的地方都没有。 安宁公主玩了一会射箭,累的手酸,准备歇一会? “请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云清音寻声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个挺俊俏的小姑娘,有几分眼熟,但是云清音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倒是这姑娘自己自我介绍了,“我姓李,我母亲说,如果有不懂的,可以请教云郡主。” 这么一说,云清音倒是清楚她和谁长得像了,和李府的夫人很像。 “过来坐吧。” “多谢云郡主。”李姑娘坐下时很拘谨,但是看着云清音的眼神里有很多崇拜,“母亲说,如果不是云郡主,可能我们整个李府都没有办法活下来,我母亲一直很感激云郡主,我也是。” “我只不过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那我也觉得云郡主真的很优秀,比那五皇子妃强多了。” 云清音淡淡道,“李姑娘还是慎言为好。” 李夫人是个爽朗,容易让人亲近的性子,但是接触的这一会,这个李府的姑娘倒是不怎么光明磊落,云清音也没了那交朋友的心思。 李姑娘讪讪点头,收住了话头,“多谢云郡主提醒,我也是一时口快才多说了些,你们在玩什么,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接触了一会,趁着李姑娘在玩射箭,安宁公主跑过来偷偷和云清音说话,“我怎么感觉她好做作,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她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就是她的性子好像一点都不像。” 云清音也感觉到了。 “反正以后也没什么交集。” “也是。”安宁公主说,“不过,要是她以后敢弄什么幺蛾子,我一定捏死她。” 这李姑娘倒是没有弄什么幺蛾子,只是想借云清音作为跳板而已。 玩了半晌后,赵墨清正好拿东西路过,和云清音还有安宁公主说了几句话,那李姑娘便羞羞答答地走上前,也不管有没有打扰别人,“你们要去骑马吗,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赵墨清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到怪异,反正忍住了,“安宁和云郡主也一起去,到时候你可以跟着她们。” 李姑娘雀跃道,“多谢七皇子。”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赵墨清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马场那边准备好,所有人都过去。 马场里的马都是经过层层筛查的,因为定的标准要求很敢,所以马的质量也好,个个膘肥体壮,特别有精神,当然,也有适合女子骑的温顺的马,各自挑选了合适的马匹之后,便跃跃欲试了。 云清音并没有上场,她就在一旁坐着,李姑娘也没去,倒是有些羡慕地望着那里,“云郡主,这么大的马场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吗,你会医术,又把马场经营的那么好,好像什么都会,我就不一样了。” “没么人天生就会很多东西的,只要肯学。” 李姑娘说,“那我可以跟着云郡主学吗?” 云清音淡淡道,“我不太教人,李姑娘如果真的想学,估计想教你的人也有大把,我就不献丑了。” 李姑娘咬了咬唇,也没有气馁,“那我以后有不会的东西可以过来问云郡主吗,因为我母亲一直让我像云郡主学子,我也是……” “你想问什么?”云清音打断她的话,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她说话的那种调调,好像是委屈,谁欠她。 李姑娘以为云清音答应了,高兴地说,“我想和云郡主学做生意,想成为像云郡主一样的人,受到那么多的喜欢。” “让人喜欢不应该成为你任何追求的目的,你首先要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找我,我知道了会告诉你的。” 李姑娘欣喜不已,“多谢云郡主!” 云清音起身,去挑了匹马,马背上姿态闲适中又带着飒爽,令人羡慕不已,她的眼中浮现羡慕,转而又有点淡淡的嫉妒。 “说那么多,不就是不想教我!” 第143章 新年(2) 李姑娘欣喜不已,“多谢云郡主!” 云清音起身,去挑了匹马,马背上姿态闲适中又带着飒爽,令人羡慕不已,李姑娘的眼中浮现羡慕,转而又有点淡淡的嫉妒。 “说那么多,不就是不想教我!” 云清音跑了没多久就下来了,天气太冷,冷风直往嗓子里灌,跑不下去了,直接裹上衣服躲到一边去。 安宁公主不怕冷,玩到很久。 到了饭点,也没去别处,就在马场里用了,吃玩一体,又是另外一项赚钱的路子。 吃饭的时候,女方一桌,男方一桌。 李姑娘似乎有些对这样的安排失望,但是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她也没有办法表达不满意。 马场里的厨子也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手艺自然不错,因此这一顿饭没有人不满意。 饭后,李姑娘又在云清音身边待了一会,没有见到想见的人,才不甘心的离开。 人都散去之后,安平把今天的账本送到云清音手里,云清音翻了几页,看得都没办法保持心情平静了。 “你确定没有抄错小数点?” 安平白了她一眼,“还嫌钱多?” 沈岸秋拿上衣服,“清清,走了。” “好!”云清音应了一声,又飞快地把账本塞进安平手里,“继续保持啊,元宵节那天开大宴,我请你们吃饭!” 安平在她身后说,“你记得!” “知道了。” 云清音小跑到沈岸秋跟前,同他一起往外走,“你知道今天一天马场赚了多少吗?” 不等沈岸秋说,云清音就迫不及待地分享,“能买五座咱们那样的宅子!沈岸秋,我以后会养你的!” 听着女孩悦耳的声音,沈岸秋不禁笑开,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我等着。” …… 过了年后,就算是新的一年了,今年二月就是会试的日子,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国子监开学也比较早,还没有过正月十五就开始上学了。 但是云清音还算清闲。 年底还没有查的账查一下,再者,就是盯着进账。 马场的生意一直很好,到了十五,云清音兑现承诺,给所有人放假,摆了宴席,请马场的人吃饭,又准备了不少的奖金,人人有份。 马场的人都非常高兴。 云清音没有待到最后,早早的回了云府。 李姑娘在正月十六就上门了,李夫人亲自陪着过来的,言语之间有要云清音多多提携她的意思,语言多恳切,姿态放的很低。 云清音虽然点了头,但是话也说的明白,生意上面的事情她能帮到的地方就帮,至于其他方面,她不会插手。 李夫人自然感激不尽。 就这样,李姑娘倒是成了云府的常客。 开始几天,也老老实实的看账本,处理问题,没搞出什么幺蛾子,云清音便也放心了一些,她要去东龙大街那边商量事情,李姑娘自告奋勇也跟了过去。 云清音问她,“之前让你看的那些账本看的怎么样了?” 李姑娘说,“我都有努力在看,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说说看,你都学到了什么?” 云清音倚着桌边,看等着她的下文,然而李姑娘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什么了。 云清音就笑了,“不是说看出来门道了吗?不说这个,我昨天教你的记账的方法你学的怎么样了?” “……” 一问三不知。 云清音现在大概理解了气死的老师是什么心情了,她也教了,也用心了,但是对方不学,云清音也没办法,尝试了一番,也算给了李夫人一个交代。 打算等今天的事情结束之后就传话给李夫人,让李姑娘回去,心思不在这上面,她也没有办法强迫人家。 但是转机却突然出现了,因为云清音又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长,也颠倒很多云清音的认知。 梦境中,燕国的百姓正在经历战火,而她是其中一个领军人,但是很快,画面一转,她身穿将军服,于两军对垒时站在了燕国的敌对面,燕国那边站着的赫然是一身月白衣服的寒门新贵沈岸秋。 没等云清音认真捋清事情,画面再次变幻,是大婚前的云府,然而却冷清的很,没有客人,也没有喜悦。 随后又是一个画面弹出,背景不是云清音熟悉的云府,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沈岸秋站在屋里,而她则是抱臂随意地倚在门框上,两人对望着,却都没有说话。 这一次没有再画面突转,而是如看无声的电影一般持续发展,云清音看不清楚自己那时的表情,像是蒙着一层纱一般,但是那样绝望压抑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痛苦,难过的情绪,紧接着是一些旖旎的画面,啪一声,画面再次转走,是她独自离开的背影,而背后的府邸的大匾额上赫然写着宣平侯府四个大字。 在梦中,云清音也看到了李姑娘的身影,她发现李姑娘离开云府之后做了很多的事情,其中一件事似乎后果很严重,但是当云清音想要看清楚具体是什么的时候,云清音猛的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沈岸秋布满担忧的面容。 男人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湿润,有力量且如果热源一般的手臂抱着她,驱散了云清音身上的冷意,沈岸秋下颌贴了贴云清音地额角,“做了什么梦,怎么哭成这样?” 云清音还有一种不是身处现实的错觉,紧紧地抱住沈岸秋的腰身,“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对吧。” “嗯。”沈岸秋说,“永远不会。” 云清音冷静下来,开始想那梦中的片段,因为是片段,没有前因后果,就当不成真,就像之前丛玲儿告诉她沈岸秋收了人这件事一样,只看一个结果,似乎是不好的事情,但是再细查结果背后的事情经过,就会发现,根本不是所呈现出来的那样。 这次梦里也应该是一样。 云清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先要尽量搞清楚事情。 沈岸秋担忧地看着她,“清清?” 云清音闷闷地说,“就是做了噩梦,你别担心。” 沈岸秋抚了一下她的长发,“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不确定的事情一定告诉我,我们两个人一起商量,千万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嗯。”云清音不开心地说,“我梦到你回了宣平侯府以后就把我一脚踹开了,走之前还睡了我一次,简直就是混蛋做派!” 即便梦中的事情模糊的不行,云清音也知道那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睡,是真正有了夫妻之实的,云清音苦中作乐的想,她好在还是全手全脚离开的,没有之前她一定会被沈岸秋在床上弄死的害怕了。 但是这会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沈岸秋抱着她的手臂一瞬间收紧,却是肯定地说,“不会,我保证。” 云清音自然相信,而且这也是她推演梦里发生的事情的前提,但是有一件事情是不能做了,那就是不再教导李姑娘。 不管怎么样,告知李夫人不让李姑娘再来她这里的事情是暂且搁置了。 在李姑娘的视角,是还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云清音忽然变得事情多了起来,且总是在看书。 这对李姑娘来说没什么,她过来本来也不是认真学的,但是一连那么多天,都没有在云清音这里见到赵墨清,不免让她有点失望,不是说赵墨清和云清音关系很好吗,现在看着也不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云清音没管李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她在仔细想那天做梦的事情。 …… 这天,沈岸秋从国子监出来以后,并没有立刻回云府,而是去了十街,进了一家酒楼,上了楼之后熟悉的右拐,进入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但是屋子里最多的是书,见他过来,赵墨清烦躁把书扔了出去,“这都是什么破符号,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外公没有拦着我把那东西拿回来了,他是不是确定我们一定看不懂。” 沈岸秋坐下来,“那是已经失传的字符,似乎连有关的记载也被人刻意抹去了,那秘药既然是上官家的东西,你外祖父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如何解?” 赵墨清摊手,“我已经逼问了他不知道多少次,我外公现在已经一副躺尸的模样,大概就是就算杀了他,他也不知道,估计是真的不知情吧。”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了,本来还觉得峰回路转,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谁知道却是个烟雾弹,虚晃一枪,仿佛饥饿的人守着一块香喷喷的蛋糕,但是那蛋糕却是用一把锁锁住,告诉人,只要翻译出来一句话就可以吃到,但是事实是,这句话根本翻译不出来。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 沈岸秋拿起那张抄写着神秘而又晦涩难懂的字符的纸,五句话,如今能确定意思的大概也只能拼凑成一句话。 死亡,忘记,记忆……这些甚至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沈岸秋抬起头,“能找到以前服用过这些药的人吗?” “我不知道。”赵墨清变得有些急躁了,因为长时间做不成一件事的无力感萦绕着他,“我能感觉到,那种药已经快要开始发作了。” 沈岸秋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云清音近日做梦的事情,抿直了唇,说,“不会那么快的。” 赵墨清惊讶,“你怎么知道?” 沈岸秋没看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字符,如果云清音的梦境是真的,那起码还有一段时间,因为云清音说他们分开是在他回宣平侯府之后,而他计划中,回宣平侯府的事情还在几个月之后。 梦,总是有预兆的。 沈岸秋回到云府,云清音也刚从外面回来。 “那秦平又找你打赌了?” 节日的气氛还没有散去,马场的生意还是很好,云清音看了一天的进账,低落的心情才好了许多,和平常一样把有些冷的手放在沈岸秋的手心里让他帮忙取暖。 沈岸秋握着她的手,回答她的话,“没有。” “那我回来的时候怎么看到有赌坊又在打赌,说什么会试比试的,这秦平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粘上就拽不掉了。” “可能是押题的事情。”沈岸秋简单的把之前刑部大人找他要押题的事情说了一下。 云清音气愤道,“我看这个刑部的主事也不行,他两边来往,只看利益,早晚会把你卖了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卖我的。”沈岸秋低笑了一下,“今天都做了什么?” “就是看账本啊,而且有些商户知道你快要会试了,又有好多人主动找上来,不过看着也没有多少真心合作的。” 沈岸秋见她没有被昨晚的梦扰到,心中也放心了很多。 “这些人直接打发其他人去谈就是了,不必自己再多费心力,要是得用的人不够,我让董掌柜,杜掌柜他们过去帮你。” “嗯,我直接和他们直接说就行了,你还是忙会试的事情吧。”云清音终于有了一点身为即将参加国家型重大考试的学子的家属的意识,酝酿了许久,说,“考试的时候也不要紧张,和平常心一样。” 沈岸秋好笑道,“要做状元娘子的人应该更有信心才对。” “我这是佛系好吗,我这种心态很好了,起码最后做不成状元娘子也不会打死你。” “看来以后孩子不用头疼学业,你心这么软,他们不想写,只需要朝你撒一撒娇就好了。” “……”云清音当即道,“你想的倒是远,第一个都还没影呢,你已经想到第二个了吗?” 然后她看到一向沉稳的沈岸秋的身上出现了窘迫感,云清音没绷住大声笑了出来,沈岸秋捂着她的嘴巴,威胁道,“不要笑!” “我不!” 两个人在庭院里闹开。 随着会试的日子越来越近,赌坊的赌局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沈南韵自从把刑部大人介绍给了五皇子赵倾煜以后,刑部大人就成了赵倾煜眼前的红人,这次会试压题,也有为赵倾煜暗中拉拢学子的目的。 第144章 管事(1) 沈南韵自从把刑部大人介绍给了五皇子赵倾煜以后,刑部大人就成了赵倾煜眼前的红人,这次会试压题,也有为赵倾煜暗中拉拢学子的目的。 刑部大人也过来找沈岸秋,对方语重心长地说,“岸秋啊,你有没有想过结交五皇子,我可以从中牵线搭桥,你心里应该清楚,有了五皇子在朝堂为你走动打点,你以后入朝也会顺利很多。” 这是距那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个人头一次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 沈岸秋并未立即拒绝,这也让刑部大人看到了希望,“若是你想,我这就可以带你去见五皇子,以你的能力,很快就可以在五皇子身边站稳脚跟。” “天下学子都要拜皇帝,这选择五皇子又有什么涵义?” 沈岸秋抬手缓缓地给自己倒茶,动作有说不出的好看。 刑部大人犹豫了一番,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不瞒你说,依照现在的形势,最后坐在那个位置的不一定是东宫那位,皇上已经很忌惮定南王府了,而太子竟然一直试图与定南王府搭建关系,这早已经惹了皇上的不喜。” “而且——”刑部大人更加神秘地说,“宫里已经传来消息,皇上已经在看太医了,也就是身体恐怕出了问题。” “哦?”沈岸秋意外了一下,片刻后又重新蹙起眉,“可是怎么就确定五皇子一定能成功坐上那个位置,如今有优势的七皇子也有可能。” “岸秋,你是看不明白吗,这半年来,一直风头正盛的是五皇子。” “还是不了。” 沈岸秋摇头拒绝,“我入朝也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小官就知足了,五皇子那里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也烦请大人替我告知五皇子。” 刑部大人沉下了脸,“岸秋,你是在担心什么,你可不是这么瞻前顾后的人。” 唯一的解释是,沈岸秋不想。 这是刑部大人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沈岸秋说,“那说明大人还不够了解我,我还是更喜欢按部就班,麻烦大人走一趟了。” 沈岸秋起身,准备离开。 刑部大人突然说,“岸秋,我今天真是过来诚心请你的,我们毕竟有这几年的交情,如今再一起共事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拒绝?” 沈岸秋再没说话,推门出去了。 屏风后,五皇子赵倾煜走了出来,脸沉如水。 刑部大人起身一拜,“殿下,既然他不知好歹就算了吧,今年这些学子之中,诸如秦平,宁枫……优秀的学子不止他一个,而且他入朝,丛大人那边一定会出手,他再不知道想办法调节,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你还没想到?他如今立了那么多功劳,丛大人也不会明着给他苦头吃,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刚被册封为郡主的云清音,即便不能把沈岸秋拉拢过来,也不能让他投奔七弟,不然就是个巨大的隐患。” 赵倾煜不喜欢被人忤逆,沈岸秋这般不给他面子,如今也确实没了把他拉拢过来的想法。 “可是让他出不了头,这还不是容易的事情?” 赵倾煜看向刑部大人。 对方露出自信的笑容,“这沈岸秋本来就和秦平不和,如果这次秦平押题发挥的好,那秦平的名声就可以成为超越沈岸秋的存在,到时候再过了殿试,分派六部,由秦平就可以出面解决掉沈岸秋了。” “这次秦平有几分把握?” 刑部大人说了一个数字,赵倾煜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那我就等着,如果情况真的和你说的一样,你们就是最大的功臣。” …… 秦平和沈岸秋这一次的头名之争也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云清音这边。 云清音照例去商路,却在那里见到了丛夫人。 丛夫人不冷不笑地打招呼,“云郡主今非昔比了,怎么还自降身价来这里呢?” “丛夫人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哼。”丛夫人得意洋洋起来,“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我刚才打听过了,你的铺子没有一个入商路的,怎么,这是来拿身份压人来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云清音极度无语,不理她,直接进去。 等她处理好了事情出来后,丛府的马车还没走,不仅如此,连沈南韵也来了,而且看样子,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熟悉起来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见云清音出来,都抬起头。 如今沈南韵梳着妇人的发髻,一身的绫罗绸缎,富态感一览无余。 云清音不理她们,直接走。 “姐姐留步。”沈南韵快步走过来,“三日后我在五皇子府设了宴,姐姐也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沈南韵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帮助姐姐而已,到时候可以给姐姐介绍一个人,一定能解决姐姐目前的困境的,而且李姑娘也去,她已经接了帖,还说到时候姐姐也一定会去。” 云清音突然想到姓李的身上还有问题,梦境中,也没有具有指明意义的东西表明李姑娘是做了什么事情才造成严重后果的,这次的梦大都是片段性的,需要云清音自己去想。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云清音离开后,丛夫人才走上前,不赞同地说,“五皇子妃不是一向和这个女人不和吗,为什么要帮她?” 沈南韵说,“谁说邀请她过去就是帮她,我知道你们正愁想入商路没有门路,这次我花了大价钱才请到商路的一个小管事,到时候见了,你和他好好谈谈,再送点礼,这事不是没可能,至于云清音,我只是要她看着而已,我说会介绍他们认识,但是不保证那管事一定会理云清音啊。” 丛夫人恍然大悟,笑了起来,“还是五皇子妃高明!” 沈南韵轻叹气,“我只是看不下去玲儿每次都被云清音欺负而已,她即便如今是个郡主的身份,但是我们都知道那郡主身份是怎么来的,也怪我自己没本事,才让她出了风头,处处压着玲儿一头。” 丛夫人冷道,“说到底还是改不了商女的身份,按理来说,册封了以后,宫里也是要召她进宫的,礼部那里也有程序要走,但是你看,这事没人提,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她。” “估计是忘记了吧。” 只有无关紧要的人才会被忘记。 …… 很快来到要去五皇子府赴宴的这一天。 李姑娘盛装打扮,她以前还没资格来这样的宴席,刚一收到帖子的时候还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因此一到五皇子府以后,她就一刻没敢耽搁去了沈南韵跟前刷存在感。 安宁公主今日也来了,陪着云清音坐着,自然也看到了李姑娘的殷勤,“她不知道你和沈南韵本来就不交好?知道还不懂得避嫌?” “人各有志。” 云清音没把李姑娘认为是朋友,也自然不会拿朋友的标准要求她。 今日来的人很多,宣平候府的人,丛府的人,大概和云清音不对盘的人都在沈南韵的这场宴席上谈笑风生,这就造成了一个结果,那就是过来跟云清音搭话的人很少。 “五皇子妃,谢谢你邀请我过来。”李姑娘紧张不已,“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的!” 沈南韵正被一众夫人围着说话,这样一道突兀的声音出现,沈南韵的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不喜,不过很快,又面带笑容。 “原来是李姑娘,李姑娘快别这么说,我也就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云郡主如今可是红人,她能办到的事情我可不一定能办到。” 李姑娘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五皇子妃别谦虚了,以后我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 沈南韵又被其它人围了起来。 李姑娘被挤了下来,但是她还是为刚才沈南韵答应她的事情而高兴,因为她看到和沈南韵接触的这些人都是一家高门贵妇,对比之下,云清音那里就冷情很多。 她娘为什么嘱咐她不要和沈南韵来往,反而要多亲近云清音乐真是搞不明白。 沈南韵应付着这些人,然后像是刚想起来忽略了云清音似的,赶紧走过去,对云清音说,“姐姐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实在太忙了,就没有看到你,你不要见怪,我要给你介绍的那个人还没有过来,还需要你再等一会。” “五皇子妃,你要给云郡主介绍什么人?” “是商路的一位管事。” 周围人:“哇,五皇子妃,我可听说商路背后的东家的规矩可是非常重,下了严要求,不允许底下的人收受贿赂,五皇子妃是怎么请到的?” 另一个人便道,“你这是什么话,五皇子妃能是普通人?商路背后的东家的生意做的再大,但也只是个平民百姓,召他过来,不是还得巴巴的赶过来。” 沈南韵谦虚道,“我也只是提了一句而已,让那位管事过来走一趟,管事也没有多推拒就答应了。” “那看来还是五皇子妃的面子大,只不过,五皇子妃这样为某些人打算,某人可是一点都不领情。” 云清音似笑非笑,“宣平候夫人,在场都是明白人,你说的某人是谁呢,不如说的更明白一点。” 宣平候夫人也不怕她一个小小的郡主,“云郡主,看来你是非得要丢这个脸了,大家谁不知道,你自己的铺子入不了商路,各种找关系,如今五皇子妃帮你把人请过来了,你反倒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云清音才不需要她帮忙。”安宁公主是知道商路就是云清音的,所以感觉这些人都是笑话,“你有空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你们自家的铺子吧。” 林霜霜说,“安宁,这云清音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护着她。” 安宁公主冷了脸,“林霜霜,谁给你的倚仗敢直呼我父皇亲封的郡主的名讳。” 本来名字嘛,就是大家叫的,燕朝对这方面也没什么特别严厉的束缚,但是真追究起来,还是有章可循的,卑敬尊,这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林霜霜果然脸色变幻了一下,不说话了。 宣平候夫人见到自己女儿受委屈,冷冷道,“不过都是同样年纪的女孩子,公主又何必这么挑剔,这么关心云郡主,不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帮她加入商路吗?” 云清音淡淡道,“这就不劳侯夫人关心了。” 丛夫人突然出声,“也是,商路的标准那么严苛,连我家的许多铺子都达不到标准,云郡主的手里虽说有许多经营不错的铺子,但是想入商路,恐怕还差点意思。” 云清音真诚地看向丛夫人,“令千金回去之后真的没有给丛夫人提个醒吗?” 不然为什么丛玲儿知道商路是她的,丛夫人还一副无知的样子。 “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今天来的管事姓什么?” 沈南韵以为云清音是动心了,说道,“好像是姓钟呢,我将他请过来还费了点功夫,但是人家毕竟是生意人,咱们也不好拿身份压人,我能请过来安排姐姐和他见一面就已经是尽力了,至于其它的事情,就需要靠姐姐自己了。” 云清音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个人,好像商路那边的负责人是有一个姓钟的,不过那是个坐在长桌最后一排的管事,连向云清音汇报工作都轮不到他,云清音能记得,纯粹是自己记忆力好。 如果今天来的真的是这个姓钟的,他在商路也待不到明天了。 商路的一些规矩,正如之前这些人说的这样,是云清音一早就定死的,钟管事私下过来了那就是违反了云清音的要求。 沈南韵让人去将钟管事请过来。 不一会,就有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人过来,他一出现,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就连矜持如丛夫人也拉下了脸,过去同他攀谈。 安宁公主看了看来人,又与云清音说,“不会真是你的人吧?” 见到人之前,云清音也以为是。 第145章 管事(2) 但是这个人出现了,陌生的面孔,云清音完全没有一丝熟悉感,又觉得不是了,那个坐在长桌最末的姓钟的管事,她虽然没有记住他的面容,但也绝对不是此时这个人。 那边的攀谈还在继续,很多人都围着那个人。 那中年人也一副所有事情包在我身上的意思,“我手里还是有一些名额的,你们要是实在想加入,可以过几天去我们那里找我,我想办法给你们办了。” 周围又是一阵恭维。 “谢谢钟管事。” “谢谢。” 沈南韵适时出声,“钟管事,我还有给你介绍一个人,她是我的姐姐,也是做生意的,你看,能不能一起把她的铺子也加进去?” 钟管事一脸的为难。 “对不住了,五皇子妃,我手里的名额也是有限的,再多的就需要向上面请示了。” 沈南韵听了,又一丝失望,看向云清音,“姐姐,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云清音挺冷淡地嗯了一声。 其他的人则是纷纷安慰沈南韵,“五皇子妃,你也替她问过来,钟管事说不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心里还是别自责了。”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去了离远一点的地方,直到听不到她们的声音。 “回去吗?” 云清音看了看始终想往人群里挤的李姑娘,“等会吧。” “对了。”云清音说,“安宁,以后要是你看到李家那个姑娘出现在你能看到的地方,帮我注意一下她做的事情。” “她有什么问题吗?” 云清音道,“是一些小事。” 安宁公主更担心了,“她和沈岸秋……” 云清音按眉,“不是。” 安宁公主绞手指,“可是我听说最近想要拉拢沈岸秋的人还有很多,你知道吗,我才知道,文大人也是个香饽饽,想往他后院塞人的,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次了。” 云清音之前完全没听说过这事,但是想来也不会少了。 “文大人怎么处理的?” “自然是不同意,说已经订下了,但是不死心的人还是有很多。” “这事你需要和文大人商量着来。” “嗯,我知道。” 沈南韵达到了奚落云清音的目的之后,就把她边缘化了,索性云清音过来的目的主要是盯着李家姑娘而已。 宴席将散,沈南韵亲自送那个姓钟的管事出去,后面也跟着那一群的夫人。 沈南韵又问了一遍钟管事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再加几个名额了吗,“我姐姐那里……” 钟管事也有点不耐烦了,直接冲着云清音说,“这本来就是一步一步按照标准来的,若是每个人都想横插一脚,我们商路岂不是乱套了,入商路自然是好事情,人人都想碰,但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丛夫人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是钟管事的话说的对,没本事的人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可是不对啊,云郡主之前的铺子还有两间是和戚家有合作的,没道理入了戚家,还入不了商路的筛选。” 钟管事突然想起自己最近听说的八卦,谨慎地说,“那也没有办法,有可能是她得罪了我们背后的东家,才让我们东家下了命令,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也不敢给她名额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瞬间明白了。 云清音没有争着去送钟管事,就和安宁公主走在最后面,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人,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更加怪异了,都纷纷离她远一点。 丛夫人和宣平侯夫人更是大声表示,他们和云清音的很差,问那管事,“这不会也有影响吧?” 丛夫人是怎么都不相信丛家的铺子入不了商路的,如今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恐怕商路背后的东家把丛家和云清音认成是一起的了。 于是赶紧问出心中的担忧。 钟管事说,“也有可能,我回去也可以帮您打听打听。” “多谢钟管事了。” 临了各自上马车前,那个所谓姓钟的管事还有点替沈南韵打抱不平一般地对云清音说,“五皇子妃为了你的事情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我怎么瞧着你却是一点都不感激,做人可不能这样。” “那钟管事不妨说说她都做了什么才让你点的头过来,据我所知,商路那边可没有什么所谓的名额。” 钟管事不悦道,“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情,你懂什么!丛家的铺子我早就评估过,是有几家符合标准的,你那铺子的情况五皇子妃一早就和我说了,我一听就不太行,年轻人,还得再努力啊。” “麻烦钟管事了。”云清音语气又一变,“对了,钟响是你什么人?” 钟响就是那个坐在长桌最末尾的人,也是云清音以为今天会来的人。 钟管事抬起下巴,“那是我大哥,他比我更有本事,其他人的铺子能不能留下来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丛夫人不免又热情了一些,“令兄还有这样的本事,真是没想到。” 云清音算是确定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在上马车前,她淡淡道,“即日起,你被解雇了,至于钟响,若是知情今天的事情,他也得被牵连,具体的通知会有人给你们送过去的。” 云清音上了马车,古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留,冷漠地赶着马车回去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中终于发出一阵短促地嘲笑,“云清音刚才的那话我没听错吧,还解雇,她知道她在和谁说话吗,还以为是训自己手里的伙计呢?” “可能是她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我听说是有这种病症的,人越缺什么,就会幻想自己有什么。” 听着七嘴八舌地讨论,沈南韵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代姐姐的事情向大家道歉,还有钟管事。” 钟管事晦气地摆手,“五皇子妃,我今天来这里,与你们说这么说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有想到你这个所谓的姐姐这么不识好歹。” 丛夫人说,“钟管事有所不知,那个女的和五皇子妃压根不是真正的姐妹,五皇子妃才是真正的明珠,只不过被那臭丫头占住了身份罢了。” “怪不得,我总觉得她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至于具体上不得台面什么样子,钟管事也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心里就是愤怒,厌恶云清音,也不看看自己求人的嘴角多难看,还对他指手画脚。 沈南韵派人亲自把钟管事送回去,她倒要看看钟管事会不会被解雇。 然后又将其他的夫人送走,最后还有李姑娘,人少了,沈南韵才有心情看她。 李姑娘反而不觉得自己受冷待。 沈南韵说,“你不是最近和姐姐走的近,怎么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去?” “那是我娘要的,我根本就不想,在我心里,我还是想跟着五皇子妃这样有本事的人。” 沈南韵的笑容多了一丝真实,但是略为难的说,“你这样说也不对。姐姐还是非常有能力的,毕竟之前的药方,我们是有过一些误会。” 李姑娘其实对药方的事情了解的不太清楚,只说,“可是李府出事的那天,一直守在李家的就是你呀,我记得的。” 见她不记得之后的事情,沈南韵更高兴了。 “是吗?” “当然,没有你,我们李家不知道要损失多少。”所以她心里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她娘非要把她塞到云清音那里去,之前她心里也只有一些小反抗,虽然不满,但是还是会照着李夫人的吩咐做,但是现在,她已经见识过沈南韵在这些高门夫人中的受欢迎的程度,自然觉得沈南韵更好了。 “多谢李姑娘信任,我本来一个人也无聊,如果可以,你也可以经常过来找我?” 李姑娘意外地笑,“多谢五皇子妃!” 她没有想到沈南韵那么好说话,她再也不会去云清音那里,回去后,她就和李夫人说了。 李夫人气的不轻,“那沈南韵有什么好,之前丢下我们全府离开,要不是云郡主,我们所有人都活不成,包括你!”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云清音,她每天除了问我问题,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事情!还没有五皇子妃风光!” “风光?风光有什么用,那是给别人看的,你以为人家云郡主愿意教你?是我求人家的,你别不给我不识好歹!云郡主教你看账本,安排生意,那都是她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别人想学都没地方学,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夫人简直恨铁不成钢。 李姑娘也摆烂,“反正我就是不愿意学,你打死我吧,府里不是还有一个你女儿,你让她学去啊!” 那是李府的庶出的女儿,母亲是个姨娘出身,只不过在她还没十岁的时候就撒手去了,李夫人不是磋磨后院姑娘的主母,拨人照顾她的衣食住行,但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上心的也不多。 李夫人被气的没有办法,心里又担心云清音那边好不同意答应了,再因为自己女儿的不懂事而让人家心里不高兴。 她也只得暂时先把这个庶出的女儿送过去,至于自己的女儿,她再劝劝。 去云府递话的人很快回来。 “云郡主答应了。” 李夫人松了一口气,“去把二小姐请过来。” 李府的二小姐才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名叫李茹,本来就是庶出,再没有生母护着,在府里的情况可想而知,能全手全脚的长这么大,不仅是幸运,也和李夫人这个当家主母的良善有关系。 所以李茹心里一直很感激。 过来后,行了礼,“母亲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夫人叹着气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李茹明白她的意思,大概是先替嫡女安抚好云郡主那边,等李姑娘愿意学了,她就没用了,不过李茹还是很高兴,毕竟以前她也没有这样能接触打理生意的事情,而她的年纪,也该嫁人了,什么都不懂才叫婆家笑话。 “女儿会仔细听云郡主教导的。” 李夫人总算欣慰了一些,“你比你姐姐懂事多了,云郡主是个好相处的人,你去了那里,好好跟着她学。” “多谢母亲。” “嗯,你回去吧。” 李茹出了院子,李姑娘就跟了过来,经过她的时候,还故意绊倒她,李茹一时不察,整个人狼狈地趴到了地上。 李姑娘就笑,“你也就是捡我不要的东西!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她说完,心情很好的离去,打算明天就去找沈南韵。 李茹在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侍女瘪嘴,“今天的事情分明就是夫人不好善后了才拉小姐过去。” 李茹却是云淡风轻地说,“云郡主算是白手起家,她日后的夫君是才冠京城的沈岸秋,假以时日,这对夫妻才是李府攀不上的人家,母亲是巴不得将姐姐绑去的,送我过去也是无可奈何了,但是这是我能抓住的最好的机会了。” 李茹感觉呼吸都畅快了几分,“所以我觉得我很幸运,姐姐她,永远不知道她推开的是什么。” …… 云府。 沈岸秋下学回来,饭也摆上来。 两人腻歪着吃了饭。 沈岸秋就抱着云清音去洗澡,路上接了一个绵长的吻,云清音舒舒服服地闭眼靠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像是飘到温泉里。 褪了外衣,云清音穿着里衣泡,沈岸秋就在一旁陪着她,水面上除了有花瓣之外,还有沈岸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药草,因为好闻云清音才没有那么抗拒。 云清音在水面上捉了一根草,问,“这个泡了真能丰……” 沈岸秋莫名看了一眼她胸口,随后确定地说,“大抵是的。” 云清音也低头看了看,然后威胁看向沈岸秋,“我还不够大吗?” 这一年长了好多呢。 沈岸秋轻咳了一声,有点后悔拿这个做借口了,这药草实际是有可能压制秘药的东西,定南王郑重地拍着未来女婿的肩膀,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沈岸秋。 沈岸秋当时还没有办法,正好云清音随口抱怨了一句感觉自己的最近一个月没有长大。 第146章 会试(1) 沈岸秋当时还没有办法,正好云清音随口抱怨了一句感觉自己的最近一个月没有长大。 然后他就顺势说了,顺便定好了今日陪她泡澡。 对于女孩抛过来的问题,沈岸秋斟酌了一会,说,“很大。” 云清音愤怒:“你还想了一会!你竟然想!” 这难道不是直接回答的吗? 沈岸秋:“……” 云清音哼了一声,背对着他。 男人拨了拨水,水面浮动,笑声响起,“所以是谁先提起的?” “那也不行。”云清音气闷,“你都准备好药了,说明还是你先想到的,你应该还没想好怎么和我说,正好我一提,你就逮住机会了,不过,这泡澡真的有用吗,还不如喝木瓜汤有效吧?还有,我真的小吗?” 话题又转回来了。 沈岸秋扶额,水面浮动,打湿了他的衣衫,片刻后,男人深深地叹气,“我错了。” “嗯?” 沈岸秋绷着脸,“这药草其实不是这个效用。” 云清音微微张大嘴巴。 沈岸秋正色说,“其实是有助于调理女子体质的,有助于……” 云清音看着他纠结的脸色,艰难地说,“受孕?” 沈岸秋松了一口气,“对!” 云清音上下打量他一下,“受孕的关键不应该是在你身上吗,要知道,我们那样到世界末日也孵不出来崽子的!” 水声响起,沈岸秋也下来了,同时云清音感觉到唇上一凉,人已经被捞进了男人的怀里,仰起头承受这个吻。 待让云清音喘息的时候,沈岸秋抵着她的额头,沙哑的声音特别性感,“你年纪还小,孩子先不急,先调身体,乖。” 云清音还要问。 然而估计沈岸秋是怕她再问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问题让他招架不住,干脆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感觉她不会被憋死了,又抱着她换了个位置。 直到泡够时间了,沈岸秋才抱着云清音出了水面,此时云清音已经懒的不想动了,沈岸秋从衣架上拿过来衣服,把怀里的人裹好,回了屋子。 躺到柔软的床面上,云清音自动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 沈岸秋动作轻柔地替她擦着长发,头发干燥了之后,沈岸秋才挨着她躺了下来。 云清音小动物一般拱到他怀里,咕哝道,“以后是不是还是要泡?” “嗯。” 云清音嘀咕着什么,沈岸秋俯身去听,“我还是觉得那是有助于发育的,你就是嫌弃我小……” 沈岸秋感受着怀里的触感,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往日你看我像是不喜欢它们的样子?很好看,清清的一切都很好看。” “这还差不多。” 沈岸秋拍了拍她,“睡吧。” …… 也是当天,送钟管事回去的五皇子府的下人跌跌撞撞地回了五皇子府,一进门,没有丝毫耽搁,就去禀告沈南韵。 “五皇子妃,小的送那钟管事回去时,发现那钟管事被解雇了。” “什么!” 沈南韵因为震惊差点将手里的杯子扔出去。 她立刻想到云清音说的那些话,但是又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那太荒谬了。 而这样的事情也同样的发生在其他各府,都震惊如同沈南韵一般。 丛夫人嘲笑云清音嘲笑的最狠,此刻哪里会相信云清音有那么大的本事,也许是巧合呢。 丛玲儿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府了,见母亲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 “玲儿,你知道云清音和商路是什么关系吗?” 丛玲儿罕见地沉默了一会。 “娘,那商路就是云清音的。” 这几日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忽略心里的挫败感,但是这个事实却是再真不过了。 丛夫人的反应比当日丛玲儿刚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还大,“这不可能!那商路怎么可能是她的,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丛夫人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 丛玲儿甚至没有了反驳的力量,“我最初也不相信,但是那是事实,母亲。” “你那日失魂落魄的回来,是因为知道了商路是云清音的才会如此?” 丛玲儿闭了闭眼,“是。” 她有优越的出身,她的父亲是当朝首辅,她的母亲是世家贵女,她该是有无数人追捧的千金小姐,但是听到名冠京城的商路是云清音的那一刻,她一直绷着的弦就好像突然断了。 丛夫人诧异地看着女儿,片刻后,又踉跄着坐了下来,手因为死死地扶着椅臂才没有继续颤抖,母女两个,一坐一站,其中心情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 会试在即,国子监放假。 云府倒是一直热闹,学子们来来往往。 刚买下这里的时候,云清音就让董掌柜单独留出来几间屋子,打通之后做了大书房,其余空间全部摆上桌子,算是一个大的自习室。 考试前的这几天,这地便成了学子们的学子之地。 云清音也让人在云家饭馆空出来不少位置,这些位置不接客,就提供给那些在客栈里没有位置学子的学子。 云家饭馆最好的名声是学子们打起的,云清音此番也算是反哺。 学子们对此感激不已。 而云府的这些学子除了不住在云府,其他时间恨不得一刻都不离开这里。 这里的膳食简直是人间美味,而且每天不重样的做,几乎都是各地的特色菜,简直是坐云府之中,便能尝遍天下的美味。 不仅是膳食,就连饭后甜品也是花样百出,滑而不腻的奶酪,清凉沁脾的水果甜点,每一道都别出心裁,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就算这些学子们不耽于口腹之欲,也觉得要是日子过得再慢点,在云府待的时间再长点就好了。 但是再不愿意,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来到了会试前一日。 此时正是二月初,草长莺飞,柳枝飘绿,一派欣欣向荣之感。 云清音迫不及待地换掉厚厚的冬衣,穿上了轻薄的纱裙,在镜子前来回转了一圈,发现这个不太行,又去翻出来一套别的颜色的。 浅红色为底,搭配墨色的装饰的高腰襦裙,内里是浅红色系的对襟衫衣,试着看一下,还算满意,云清音就去内室换上了。 沈岸秋从外面进来,云清音在绑头发,他就在一旁桌边坐下了,“现在就换,会不会太冷,出门再罩一件衣服。” “好的,你们吃过饭了吗?” “刚吃过。” 云清音嗷了一声,快速把最后一束头发绑好,“那你赶快午休吧,我先去外面吃点东西。” 她也不是这会才起,而是知道今天没事,就做什么事情都很慢,又花了时间挑衣服,到这会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沈岸秋说,“把饭送进来吧,我陪你吃。” 云清音还在看首饰,随便挑了一个,“你还是休息吧,你未来的娘子不能拖后腿。” “现在是要有来自未来娘子的鼓励。” “……” 云清音回头看他,随意挑的那一个首饰也扔了,噔噔噔跑过去,一屁股坐在沈岸秋面前,上身扑到他的怀里嗷嗷叫,“只陪吃真的可以吗?我要是只幸运物就好了,你上考场的时候就能变回本体挂在你身上保护你。” 沈岸秋被她逗笑,“你现在也是,先吃饭。” 食物很快送过来。 主要这会云清音还是第一餐,没有太油腻的食物,先用卷饼填了五分饱,又喝一小碗肉粥,算是饱了。 撤去碗碟之后,云清音就催着沈岸秋赶紧睡觉,她自己当然也是跟着睡,睡前还念叨着沈岸秋不要紧张,她不困,但是老老实实的陪着他,一点都不动。 等沈岸秋睡着了,才慢慢爬起来一点,拿纸趴在床上画东西。 沈岸秋睡醒时,云清音还在画,他看过去她都没有发现。 因为通篇黑色,看不出衣服的色彩,但是云清音简单勾画,有人有马还有花,画的是什么,不难看出来了,云清音满意地收笔,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怎么不再画一个你?” 云清音嘟起嘴巴,指着马上的人怀里。 沈岸秋这才注意到,骑马的人的怀里还抱着一只小鸟样的东西,“……这是你?” 云清音笑着说,“是呀,我是幸运物!” 沈岸秋俯身下来,把女孩困在咫尺之间,“是幸运物的话,是不是要有关联,总得有一个东西把你我联系在一起?” “抱着不行吗?” “我去了考场也没办法抱啊,得有个时时刻刻能陪在我身边的东西。” 云清音眨了眨眼睛,他靠的太近,她以为他要亲她,但是他只是在说话,然后把热气呼到她的脸上,痒的不行。 云清音微微撇开一些,又被沈岸秋纠正过去,“别动,你还没回答我。” “痒死了,而且我想不出来。” 沈岸秋唇角勾起,“我教你。” 然后低头,拨开衣衫,在云清音颈侧轻咬出来一个痕迹,有点麻,又有点疼,过了一会,听到他说好了。 男人又把她的衣服整理好,因为肩膀处的纱衣,可以看到雪白的肌肤上那一朵鲜艳的花,在浅红色的映照下,仿佛是一朵绽开的红梅,令人移不开目光。 “现在该换清清了。” 沈岸秋侧躺下来。 云清音跃跃欲试,扒开他的衣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了!” 云清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沈岸秋到镜子前才看全面,整整齐齐的六朵小花,除了第一朵业务不熟练之外,剩下的五朵都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沈岸秋满意了,动作不急不缓地整理好衣服。 大书房内,学子们午睡陆陆续续醒了,沈东东看着沈岸秋也过来了,忙拿着之前不确定的题目过去问,得到答案之后才小声问他,“沈兄,你紧不紧张?” 沈岸秋的旁边坐着的就是李安杰,“你看他像是紧张的样子吗?” 沈东东苦着脸坐下来,“我也复习了很多遍,明明题目都会了,感觉还是紧张,你们都是怎么不紧张的啊?” 李安杰说,“我没有不紧张。” 沈东东又看沈岸秋。 沈岸秋想了一会,说,“大概是,我有幸运物。” “幸运物,那是什么东西,可以给我一个吗?” 然后沈东东就感觉到沈岸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不可以!” 沈东东一缩脖子,“不可以就不可以嘛,你怎么那么凶,我问宁枫去。”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云清音就跟着起来了,她让府里的婢子把准备好的每个人一个的书袋样的东西给沈岸秋几人带着,让他们分给其他学子。 其他学子直接去考场那边了,昨夜宿在云府的只有沈东东和李安杰。 云清音看着他们三人,“先祝你们考试顺利,在考场里也要照顾好自己。” “谢谢清清,我们会的。” 李安杰和沈东东先去了门外。 沈岸秋说,“你快点回去睡吧,这几天也不要贸然减衣服,免得受寒。” “知道了,你真的说了很多遍了。” 沈岸秋敲她的头,“我说再多遍,你也得记住一次啊。” 云清音揉揉自己的头,怕他再说,赶紧推着他走了。 这次会试和乡试一样,也是九天,三天一场,总共三场,什么都要自己准备好,光是吃的就是个头疼的问题,而且现在天渐渐的热了,食物放久了还会变质,所以只能选择带一些干硬的饼,馒头,就着水吃。 但是在云府和云家饭馆待过的学子们手里都收到了一个书袋,里面装满了食物。 “你们带那么少,就不怕不够吃吗?到时候饿着肚子可考不好。” 其中一个学子说,“这是云郡主给我们准备的压缩饼干,吃一小块就可以挡一天的那种。” “哈哈,你就听她忽悠吗,这时候应该准备肉干,吃了那才有力气呢。” “云郡主说不能带肉干了,这几天天气不好,吃肉干会拉肚子的!” 秦平冷笑了一声,“恐怕是她觉得费钱,才拿这些借口搪塞的吧。” 云家饭馆如今准备的送考袋不是一个两个,真要考虑花销,那自然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才不是……” 一旁的沈岸秋淡淡出声,“门开了,该进去了。” 第147章 会试(2) 刚一开始考试时,天气反复,没多久,一些学子的食物就发霉了。 但是那些用云家的书袋盛食物的人却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会试是天下学子会集于京师参加考试,也是科考生涯最后一场大考了,意义还是非常重大的,当然,题目也会更难,刷下来的人也会更多。 但是却是有不少学子在拿到考题的时候激动不已,因为这些考题,他们在考试前就见过。 九天的时间,三场考试,每一场考试前,这些学子们的心中都有些焦躁不安和隐隐的期待,拿到考卷之后,看到卷子上面的考题又露出雀跃的心情。 九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紧闭的考场大门重新打开,经历了一场身心俱疲的考试的学子们疲惫地走出考场,各自被家里人接走了。 沈岸秋寻了寻人群中,然后目光停在了一处。 云清音坐在马车前,朝他招了招手,然后跳了下来,跑上前,“你现在饿不饿?我们快回去吧!” “儿子,你考的怎么样?有把握考的上吗?” 旁边走过去的一对母子说着话。 沈岸秋停下,让开路,让他们过去,才牵着云清音的手,心情莫名的好,“你怎么不问我考的怎么样?” “反正已经交卷了,听天由命吧。”云清音说,“今天不回府,我在酒楼订了位置,是给你庆祝哦,终于不用上学啦!” 云清音有一种自己养的苗苗终于要冲出去独当一面的感觉,因此这会心情很激动。 快乐是会传染的,沈岸秋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喜悦:“谢谢清清。” 云清音订的位置是在十街那边,还特地嘱咐老板把酒水也拿上来。 两个人坐在安静的厢房里,云清音看了一会这有些奇怪的画面,自己就乐了。 沈岸秋温润的眸子过来,“笑什么?” “当然是觉得好奇怪,我们走的路是什么样子的,好像是既定的轨道,但是偏偏我们的一个选择不同就会导致我们以后的走向不同,感觉有点神奇,我就是突然想到,如果当时在沈东东家里,我没有问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 沈岸秋却道,“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也是。” 这一天,云清音有心为沈岸秋庆祝,而她心里也真高兴,这一高兴,酒就喝的不少,沈岸秋也被她拉着喝了一些。 一顿饭吃的很慢,边吃边说话,回忆起以前的很多事情。 多是云清音在说,沈岸秋在听。 两个人相伴走来,如今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从陌生疏离到相濡以沫,每一步沈岸秋都记得很清楚。 最后云清音有些醉了,沈岸秋便抱她去了就近的东龙大街的宅子安顿,只是夜里的时候,云清音又有些起热,却不似之前那样明显。 可沈岸秋的好心情还是被败坏的差不多。 云清音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肚子里的食物经过一夜的消化,已经完全没了,只有饥肠辘辘。 云清音便打着哈欠下楼去找吃的,同时也看到了在楼下坐着的沈岸秋和赵墨清。 沈岸秋起身,探了探她的额头,“可还有别的不适?” “没了,就是还有些难受。”云清音感觉头沉沉的,精神也有些萎靡,感觉提不起来劲,“我昨天怎么了?” “喝那么多酒,怎么不难受,先去吃饭吧,喝点暖胃的粥。” 云清音赶紧点头,又看向七皇子,“你吃了吗?要是没吃的话一起?” “我就不打扰了。”赵墨清起身告辞。 沈岸秋对云清音说,“你先去吃饭,我送七皇子。” 云清音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两人的友好关系有点奇怪,肚子的咕咕叫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游,云清音不再思考,去往小厨房了。 沈岸秋送赵墨清出门,赵墨清说,“南太子的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秘药毕竟是起源于南梁,如果她跟着去南梁的话,说不定有解决的办法。” “请南梁的大夫来京也一样,不一定要清清去那里。” 赵墨清说,“反正是你们两个商量,她还不知道秘药的事情吧?” “还没告诉她,王爷和凤世子也都是这个做法。” 赵墨清点头,不告诉,也是为了留下最后一个退路。 云清音左右没等到沈岸秋回来,正要去门口找他,就看到俊雅的男人往这边走,沈岸秋抬头,看到了她。 “在门口说了点事,等急了?” 沈岸秋揽着她坐下。 “就是准备出去看看你怎么还没过来,我昨晚又起热了吧?” 沈岸秋拿碗盛粥,“只有一点,没有之前厉害,还是喝酒喝的。” 云清音心头有些没抓住的疑惑,“我这身体怎么起热那么频繁?” “可是哪次不是事出有因?这一次是因为喝酒,你昨天又在外面吹了风才导致如此,别多想了。” 沈岸秋把一碗粥递给她。 云清音回想几次不舒服的情况,好像都是和受寒或者下雨天有关,也有点纳闷了,按理来说,习武之人的体质不该这么虚弱才对,一时没头绪,云清音也懒的想了。 “好吧,我以后听你的话,不随便增减衣服了。” …… 与此同时,五皇子府,五皇子赵倾煜正拿着两张考卷比对,震惊的差点整个人跳起来,不为其他,而是这两张试卷的考题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略微的差别。 赵倾煜不知道的是,这略微的差别,也是沈南韵特异更改的,不然就是一模一样了。 赵倾煜到这会还不敢相信,“韵儿,这真的是你押的考题吗?” 沈南韵有点不满意,“到这会了,殿下还不相信我吗?” 赵倾煜根本不是,他只是高兴地快要傻掉了,若是沈南韵真的把考题押的那么准,在学子之中可是会引起极大的轰动,那样的话,他哪里还需要愁拉拢不了学子。 “韵儿,快别这样说了,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太震惊,怎么能压的那么准,韵儿,你不会是神女吗?” 科考的考题是由几位当代大儒写出的,其过程是严格保密的,根本没有可能泄露,所以绝对不会有沈南韵是从别处得知考题的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沈南韵自己押中了考题。 赵倾煜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激动来解释了。 而沈南韵,听到了那样的夸奖之后一阵羞涩,“殿下过奖了,只不过是因为我用功的多一些罢了。” 赵倾煜恍然大悟,“对对对,韵儿的本事一向比大部分男儿还高,能压出这道题想必也是花费了极大的心力的。”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沈南韵,“韵儿,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多谢殿下夸奖。” 赵倾煜没忍住亲了亲她,“韵儿,我现在有点事情需要出府一趟,晚上我来你这里。” 说完,赵倾煜就匆匆出门了。 身边的婢子高兴不已,因为殿下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自从药方那件事之后,殿下大多时候是宿在涟漪那个小贱人那里。 明明自家小姐才是尊贵的五皇子妃。 …… 赵倾煜出门是去见秦平,他需要知道这次秦平有多少把握。 而秦平早已经把自己的作答誊写了出来,赵倾煜一过来,就拿给他看了。 其实只要题目确定,上考场前有所准备,除非是故意把考卷撕了,否则成绩都不会太差。 “殿下,我这次一定能超过沈岸秋,拿到第一名!” “好,那我就等着,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要掉以轻心,后面还有殿试。” 这些话秦平没听进去太多,只要成了贡士,接下来的殿试就不会再往下刷人了,只是为了排名而已,但是会试的成绩还是占据大多数的。 也就是说,他只要是会试第一,殿试根本不再话下。 这次会试的考题是有些难的,一出考场,很多考生都愁眉苦脸的。 秦平也听见沈东东和李安杰说难了,所以他这次更加有信心能拿第一名。 榜还没有出来,秦家的家里就已经被媒婆踏破门槛了,秦母笑得合不拢嘴,“我早就说过我们家秦平是个状元的料子!” 丫鬟高兴地说,“等到了揭榜那天,还会有宫里的赏赐呢,老夫人,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好好好,秦平呢,让他过来见我。” 秦平正好走过来,也看到了满院的贺礼了。 秦母拉着儿子的手,“那都是金子,我看到了!” 秦平说,“这算什么,以后只会更多。” 秦母骄傲地看着自己儿子,“我们被欺负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走,今天我们就去那个姓沈的家里,让官大人把他们家给封了!” 秦母还记恨着三年前沈岸秋和云清音把她的儿子逼出县学的事情,她忍了那么长时间,就为了这一刻。 秦平说,“不急,等榜出来了再去岂不是更痛快!” “也是。”秦母继续道,“但是你的婚事再不能耽搁了,现在你快要是大人了,普通出身的女人配不上你,只有官小姐才行,我给你看了几家。” 秦平现在对这些不感兴趣,“娘,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母也不觉得被敷衍了,看着各家姑娘的画像,秦平离开前,看到一个李字。 …… 云清音和沈岸秋在外面待了一夜,进门的时候才突然一拍脑袋。 沈岸秋也跟着一停,“怎么了?” “我昨天去接你,没说不回来,也不知道李家那个二姑娘会不会等你了。” 云清音快走了两步,“你先回院子,我去那边看看。” 正院也不好待外客,云清音便把李茹安置在一处安静小院的书房里,这姑娘比她姐姐要让云清音省心的多,虽然刚来那会于管家上面几乎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但是她能沉的下心来请教,这一点就足够让人不讨厌了。 云清音过去的时候,李茹也没有闲着,在对账。 “云郡主,你过来了,今天早上安小公子和秦平送来的东西我帮你接了,都在这里。” “好,你坐。”云清音坐下,“我昨晚有些事,就没回来,也忘记跟你说一声了,不好意思。” “没事的。”李茹放松下来,“我又把前几天郡主批改过的记账重新看了一遍,又明白好多东西,但是就是还有一些想不通。” 云清音问是哪里。 李茹早已经记在了本子上,便递了过去。 李茹虽然不懂如何管家,但是李夫人也是请了先生教导她写字的,这一手端正的小楷看着就赏心悦目。 云清音看了一下,帮着她把每个问题都解释了一遍,语速不快,言语简洁却是直击要害,一言点的李茹醍醐灌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对云清音更加的敬佩。 “谢谢云郡主,我明白了!” 教学相长,云清音在解释的时候也有一些收获,“以后有不懂的都可以像这样记下来,还有,算算你学的也有几天了,只有理论不行,也要有实践,回头让李夫人挑出来一间铺子给你,你按照铺子的实际经营情况做出来一套经营的方案,到时候拿给我。” 云清音顿了一下,说,“李夫人那边我会打招呼的,选的铺子也要适合你现在的情况,我会和她商量一下。” 李茹更加感激,她有点意外云清音连这点都想到了,并且不动声色的帮她避免了尴尬。 “多谢郡主!” “嗯,今天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先准备一下接手铺子的事情,就这两天。” 云清音交代完就拿上东西离开了。 李茹身边的小丫鬟一开始就在忍着激动,现在云清音一走,她的喜悦就表现在了脸上,“恭喜小姐也可以管铺子了。” 李府不算特别富裕,李夫人就算再好,毕竟不是李茹的生母,她会教自己的姑娘如何管家沈南韵,但是却不会去管李茹的事。 本来李茹觉得能跟着云清音学一些东西就知足了,没想到还可以管一家铺子,她此时也是激动的不行,心中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云清音。 第148章 真假(1) 安平和小虎送到云府的除了有上个月的账本,还有一个游园会的建议,云清音看着不错,就让人安排着办了,这一忙又是几天。 说了要给李茹找铺子的事情,找了个时间,云清音便去了李府一趟。 李夫人自然不能拒绝,因为是她送李茹过去的,但是她也不会给李茹太好的铺子的,那些她还要留给自己的女儿,只找了一家上个月几乎没有盈收的铺子。 即便如此,李茹拿到牌子之后也很高兴,甚至握着牌子的手都是颤抖的。 李夫人温声嘱咐,“既然云郡主那么上心教你,你就仔细学着,万不要辜负云郡主的教诲。” “女儿都记在心里了。”李茹顿了顿,又说,“女儿也会谨记母亲的教导,” 李夫人看她那么懂事,最后一点不快也没有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 李夫人私下里劝了自己的女儿几次,奈何对方一点都听不进去,昨天又嚷嚷着要跟着五皇子妃去参加什么游园会。 她头疼的不行。 对比之下,又觉得这个不是自己亲生才够听话。 “行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李茹休息一天,吃过早饭后,准备出门。 李姑娘也到门口了,她嫌弃地看了李茹一眼,又仰着下巴,说,“听说你从我娘那里扣出来一间破铺子?” 李茹抿唇,“是母亲给我的一间。” “估计也就你把它当成宝。”李姑娘冷笑,“好好供着吧。” 她又等了一会,知道看到被她打发回去拿东西的婢子回来才不耐烦道,“怎么让你取个东西还耽搁那么长时间?” 婢子赶紧赔罪,“奴婢一开始没找到。” “把帖子给我。”李姑娘看到递过来的帖子皱了一个角,当即大怒,“废物!你知不知道这张帖子有多珍贵,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奴婢吓的赶紧跪了下来,磕头认错。 “哼,要不是我今天有事,有你好果子吃!” 李姑娘不再耽搁,抓紧时间上了马车。 李茹有点感激那张帖子,如果不是她,恐怕今天李姑娘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凌辱她的机会。 婢子说,“小姐,我们也快走吧。” 她们可没有马车,得步行去,好在李府距离云府也不远。 “好。” 一路上,主仆两个人说着话,“小姐,你看清楚大小姐手里的是什么帖子了吗?” “不论是什么,那都和我们无关了。”李茹并不好奇,她现在最在意的只有管理铺子的事情。 婢子说,“我听说是锦绣坊的背后主人举办的,锦绣坊里卖的东西都是天价,这次游园会算是一个观赏性质的踏春宴,去了还能抽奖呢。” 李茹惊讶,“抽奖?” 婢子点头,“好像是这样说的,昨天大小姐院里的丫头在水池边说话,我恰好听到了,抽到了奖就能不花一分钱得到那个奖品。” 说话的时候不免有些艳羡,奖品都是锦绣坊的东西,自然是价值千金,光是这样一个噱头,就有不少人慕名而去。 两人说着话,到了云府。 李茹没敢耽搁,直接去了小院书房,云清音已经在了。 “你来的正好,我刚把昨天你记的账批好,你抽空看一下。” 李茹恭敬接过去,“多谢郡主。” 云清音嗯了一声,笑着问,“可拿到铺子了?” 李茹说,“母亲给了一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 铺子挣不挣钱,除了和地段有关,卖的东西质量,稀有程度等等都会影响,胭脂水粉,实在不算是冒尖的。 云清音点头,“是卖女儿家的东西,你学起来也会快一点,先从记铺子里的商品名和价格开始吧,然后用最短的时间弄清楚铺子的近一个月的销售情况,但在这之前,你还需要学会如何与其他商家打交道。” 云清音把放在桌上的两张帖子拿给李茹主仆,“这正好有个机会,刚才那些任务你自己安排时间完成就行,今天先去这个地方。” 云清音递过来的是一个烫金的帖子,制作精良,而最重要的是,不久前李茹主仆才见过。 据说是十分珍贵的。 婢子咽了口水,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云郡主,我,我也可以去吗?” 云清音笑着说,“这是两张,你们一人一张,那里晌午会供饭,你们可以待一天,基本上过去的都是商家,他们肯定会相互交流,你可以在一旁看一看。” 李茹还算镇定,“郡主会过去吗?” “我看时间,府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忙。” 直到云清音离开,李茹主仆把两张帖子拿到手里,还有一股不真实感。 婢子激动地说,“小姐,云郡主是哪里来的帖子,还是两张!” 而且还就这么随意地送给她们了,如果不是在李府门口看到大姑娘有多么宝贝那张帖子,她们都不敢相信这帖子会那么贵重。 “郡主自然有自己的来路吧。” 婢子想想也是,再不好奇了,赶紧和李茹一起过去。 …… 云清音说有事情也不是托辞,而是接待客人。 再过不久就是会试揭榜的日子,有些府邸提前送来了贺礼。 云清音需要陪着这些客人。 今天来的是位女客,云清音没有和她打过交道,但是对方介绍说,她家的老爷经常邀请沈岸秋过府。 这个经常掺和的多少水分云清音没有深究,秉持着来者是客,云清音也尽心招待了。 女客由云清音陪着坐了一会,才说,“沈学子今日不在府里了?” 云清音道,“他最近忙的事情多,今日是国子监的老师找他,他一早就过去了。” “原来如此。” 女客接下来又和云清音聊了一会,没什么重点内容,如此又过了一会,女客才终于坐不住了。“既然礼已经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云清音礼节周到,“我送你。” 府门口,送女客上了马车,跟着过来的管事婆子一头雾水,“这位夫人坐着时就好像不自在似的,好像有什么要说。” 云清音转过身,慢慢往府里走,“你没感觉错,她大抵是来,说媒的。” “说媒!”管事婆子当即拔高音量,气的脸都绿了,“这些人是不是疯了,当着您的面都敢过来,但凡要点脸的人家也不会如此。” 云清音和沈岸秋定亲的事情是一道规矩都没省,今年等沈岸秋入了朝后就该大婚了,两个人整日如胶似漆,一点不和的风向都没有,哪能想到外面的人竟然还有人有这些心思。 “你一会把她送过来的礼找出来,再给人原样送过去。” 对方既然没有撕破脸皮,云清音处理事情也自然会保留双方颜面,不会让那女客下不来台,她若是见好就收就好,但对方若是一意孤行,云清音自然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又陆陆续续有几位夫人过来,这些夫人是真诚过来送礼的,坐下说一会话就离开了。 就这么忙着到了晌午,云清音想去游园会的事情也推到了下午。 …… 同一时间,举办游园会的地方乃是一个漂亮的院子,曲折的游廊,造型别致的小厅,初盛开的桃花,还有随风飘荡的垂柳,一眼望去,都是新生命出现的迹象。 花园里,摆放的长桌上放满了勾人味蕾的食物,旁边是取餐的夹子,到了饭点,人们都自发的聚拢过来,享受着美食。 李茹主仆也过来了,为了避免和李大姑娘遇到途生事端,李茹特意过了高峰用餐的时间点才和身边的婢子一起过去,没想到还是撞上了。 李姑娘跟在沈南韵的身侧,讨好地笑着说着什么。 李茹脚步一停,当即要转身。 “站住!”身后是沈南韵的声音,“你是不是也是李家的?” 她这么一说,李姑娘也看了过去,这一看不得了了,竟然是李茹,她立刻气势冲冲地走过去,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而且李茹身边那个下贱的婢子也进来了,她想带丫鬟都没被允许,而且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带婢子的,那么贵重的帖子就算是送朋友换交情也不会浪费在一个低贱的丫鬟身上啊。 既然被发现了,李茹大方的一拜,“见过姐姐,我们也是过来参加游园会的。” 李姑娘的脸型扭曲了一瞬,“你哪里来的帖子?”忽然,她又一笑,“你不会买的假的帖子混进来的吧?” 沈南韵也过来了,“我听说市面上是有人专门做这样伪造的事情好从中谋利,几年前太后的赏菊宴不就是如此,当时太后震怒,为此发作了不少人,此后再没有什么人敢做这样的事情了。” “果然如此!” 但凡李姑娘有点脑子,这会都不会和外人一起联合起来作践自家姐妹,但是她没有,她只知道自己逮到了李茹的把柄,迫不及待地要落井下石。 “你在这简直就是丢我们李家的脸面,还不赶紧走!” 沈南韵却道,“还是把她们两个过来时拿的帖子检查一下吧,免得冤枉了人。” 这时候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 “检查一遍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我就不信她们两个拿的帖子是真的!” 李姑娘已经在心中认定了李茹不会有帖子,一张就极其难得了,更何况两张,所以真实的情况应该就是李茹见她来了游园会自己也动心了,才去花钱买了两张,却不知道这帖子珍贵,她竟然还把丫鬟带进来了,这不是等着让人揭穿吗。 蠢货一个。 “我们进来时是有专人查过帖子的。”李茹还算镇定,“就在入园门时旁边的花厅里。” “呵,这就更新鲜了,我们的帖子都是在门口的时候就查了,怎么轮到你就变成了在花厅里查了,胡诌之前也要打听清楚情况。” 李姑娘招来一个人,“你们管事的在哪里,请他过来一趟,这里有人拿假帖子混进来。” 那伙计一听,这是大事,赶紧去了。 周围人听了纷纷道,“看着是不错的,怎么就拿假帖子了,也不怕被戳穿后丢脸。” “今天可是有抽奖的,若是中了那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多的是人想进来呢。” 李姑娘听着这些讨论声,心中冷笑,等管事过来,揭穿了李茹,看她还有什么脸待在这里。 婢子紧紧地揪住李茹的袖子,紧张地问,“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她们,那帖子是云郡主给我们的。” 没有人会怀疑云郡主的。 但是李茹却不那样想,她看了一眼沈南韵, 沈南韵和云清音不和是众所周知的,李茹这会不想将云清音牵扯进来,等管事来了,确认帖子的真实,李姑娘和沈南韵恐怕也没有办法揪着自己不放了。 李茹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却不想,管事来了之后,却说没有找到李茹主仆的帖子。 李茹看着这个陌生的人,“查看我们帖子的人不是你,另外一个人呢?” 管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姑娘就开始嘲讽,“我们的帖子就是他查的,你竟然说不是他,你就算是知道自己暴露了也不用这样胡言乱语吧。” 婢子急着说,“不是的,大小姐,查我们帖子的人就是一个胖胖的阿叔,他还把我们带到花厅吃东西了呢。” 管事面色稍变,刚要张口。 沈南韵淡淡道,“错了就是错了,不要再找借口了,趁着主人家还没有惊动,赶紧离开吧。” 李姑娘冷声道,“还不赶紧滚!” 婢子委屈不已,却听着李茹的话没有说出云清音的名字,她这会也明白了,若是再把云清音牵扯进来,只会更多一个人受谴责。 但是帖子怎么就是假的。 云郡主不会骗她们的,也没有必要。 然而婢子怎么想都想不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李茹知道再继续待下去也不好,只能先离开这里,正准备带着婢子离开。 “等等。” 一旁的管事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这位姑娘,你说查你们帖子的人是一个长的有些胖的人,那他是不是说话还有些北方的口音?” 第149章 真假(2) 管事描述完,小丫鬟的眼睛蓦然一亮,“对,就是他!” “那就没错了,那个人是我们的总管事,如果是他查了你们的帖子,估计收上来的帖子放在另外一个地方了,我这就让人去取。” 峰回路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 李姑娘最不能接受,怀疑地说,“确定没有错吧?” 她还是相信不了李茹能拿到帖子,早知道她的这一张还是沈南韵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才拿到的,沈南韵给她的时候还强调说多难得,现在,李茹随随便便就有了? 沈南韵的脸色一时也有些不好看,问道,“既然如此,她们的帖子又为什么不是和我们的帖子放在一起?” 管事解释道,“五皇子妃有所不知,我们游园会的帖子是制作了两种的,这两位姑娘拿的帖子便是另外一种。” 很快,拿帖子的人过来了。 管事检验过之后确定了这两张帖子完全没有问题。 随着这两张帖子拿过来,人群中窃窃私语。 “我怎么觉得这两张帖子要比我们之前拿到的那些制作还精美一些。” “看错了吧,我怎么感觉都一样。” 真相大白之后,李姑娘纵然心中不服气,也没有别的理由赶走李茹了。 用过午饭之后,休息片刻,就是抽奖的环节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李茹观察了不少人,正如云清音所说,游园会是一个平台,各铺子的掌柜们见了面寒暄了两句之后便开始谈起了生意,李茹观察了一上午,心中有了更多的认识。 而到了抽奖的环节,散落的人聚到了一起,李茹才发现,这里的人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而且她还认出来好多管着京城十分赚钱的铺子的掌柜。 待落座之后,她左边和前边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李茹都有点紧张了。 右手边传来动静,原来是李姑娘和沈南韵也落座了。 婢子压低声音和李茹说,“她们怎么坐这里,别的地方又不是没有空位。” 李茹拍了拍她的手,“不要再说了,这位置是空着的,谁都可以坐。” 云清音到的时候,台上正有人在介绍抽奖的奖品,无一例外都是曾经摆在锦绣坊里面的东西,总共有五件,这也预示着现场的人总共有五个人可以得到一件奖品。 因为是公平的,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 因此现场的人十分热情。 云清音过来时没有惊动人,在最后一排坐下。 安平得到消息之后也过来了,在云清音旁边的空位上落座。 “你要是再来早一点,还能看一出戏。” 云清音说,“谁又闹事了?” “你给了李家那对主仆两张帖子,结果有人冤枉她们拿的是假的。”安平看着前方,“不过那对主仆倒是宁愿被诬陷,也没提你的名字。” “接触下来,感觉李府的这个二姑娘还不错。”云清音顿了片刻,说,“他们看到东西后是什么反应?” 游园会自然不是白白办的,而是请人来合作的。 云清音利用技术做出来一批钻,但是这些东西以往完全没有市场,云清音便想借着这次机会做一个宣传。 安平说,“反响还不错,但是当场签约的人少,都有顾虑。” “这正常,我还害怕一个动心的都没有呢,这结果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了。” 云清音这次是打算走高端路线的,成本价是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锦绣坊的这批商品卖的是精致,奢侈,对准的也是更高一层次的顾客。 前方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来是第一个抽奖的人选已经揭晓了,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正好奖品是一个精致的手串,倒也匹配,其他的人则是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她,心里盼望着下一个是自己。 接下来又抽了四场,把剩下的四个奖品都送出去了。 有人高兴,有人失望。 李茹看了看身边的小丫鬟,见她一脸失望,不禁有些好笑,“该走了。” 小丫鬟一脸叹气,“还以为能抽到一个呢。” 李姑娘冷笑,“就你们还想抽到,痴心妄想吧!” 这时候管事来到她们的面前,对李茹主仆说,“两位不必失望,你们离开的时候我们也是礼物赠送的。” 李姑娘不禁好奇,“是什么啊?” 管事却是一脸遗憾,“不好意思,你们没有。” “……”李姑娘的脸色变幻了几下,她听出来了,不仅她没有,沈南韵也没有,“为什么?” 管事说,“因为这两位拿的帖子是贵宾才有的。” 李姑娘蓦然攥紧了手。 沈南韵也有些皱眉。 “小姐,是云郡主!” 小丫鬟惊喜地指着一个方向。 这会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了,坐在最后面和安平说事的云清音就成了中心,还没走的几个商铺的掌柜都过去和她打了招呼。 李茹和自己的丫鬟走过去,“云郡主。” 李姑娘再见到云清音却是和沈南韵站在一块,她并没有明面上和云清音撕破脸皮,但是这会,碍着沈南韵在一旁,更不好过去和云清音打招呼。 毕竟在李姑娘的心理,沈南韵是更重要的,她没有必要为了云清音得罪沈南韵。 沈南韵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李姑娘快步跟上去。 “之前你母亲是让姐姐教导你吧,你怎么没有过去打个招呼?” 李姑娘不以为然说,“我跟了她几天,她只让我看账本,也没有教我其他的东西,所以我就跟我娘说我不去了,还是跟着五皇子妃能学到的东西多一些,如果不是五皇子妃,我也没有机会参加今天这样的游园会。” 跟着云清音的时候,一次都没有出去参加过。 而即便云清音会让她参加,手里估计也没有能让她来今天这样的游园会的本事。 锦绣坊的背后可是个大财主呢,从今天的大手笔就可见一斑,只有沈南韵才能结交这样的人脉,说到底,云清音的根基还是太浅。 李姑娘一番话把沈南韵哄的很高兴,她觉得李姑娘是识相,被无脑追捧满足了沈南韵的虚荣心,难得的没有再去找云清音的事。 “刚刚看到的那些饰品不错,我们过去看看。” 李姑娘赶紧跟上,说不定沈南韵心情好了还会送她一小块。 云清音这边,和安平说完了事情,便问了问李茹,来这一趟有没有什么收获。 李茹把自己的所见所想通通说了,然后便等着云清音点评,但是云清音却没有说什么,只道,“有收获就算是好事,你也可以试着把今天见到的,听到的,用到你日后同其他商家打交道上面,先比着葫芦画瓢,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一遍,才知道哪里有不足,就算是改正,也能有的放矢。” “好的!” “你们继续玩吧。” 云清音离开游园会,便去了东龙大街的宅子那边。 搬进云府之后,云清音来这里就变得少了,但是每日也都有专人打扫,一尘不染,供两人随时来住。 这里的书房多是云清音在用。 云清音走过去,拉开一个暗格,把装订成册的本子拿出来,搁在桌子上,随即坐了下来。 视线落在册子上的时间图。 自那日做梦之后,有时间云清音就会独自过来,在这纸上写写画画,尽量将那夜梦里发生的事情按照先后顺序记录下来。 战事在最后,云清音从碎片化的梦境中获悉那是大婚后的事情,而她和沈岸秋大婚的事情就在今年,即便再推只能是明年。 这个时候,云清音反倒没有那夜的仿徨了,大概是觉得她和沈岸秋再闹也不会分开,她这会的心态就是单纯好奇,对,是好奇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让她和沈岸秋闹到了要分开的地步。 云清音又把记录下来的事情过了一遍,最后落到纸上角落里的李姑娘的名字上,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和以后的事情有关系。 良久,云清音重新合上册子,往后仰靠在椅子里。 不管往后风雨如何,她和沈岸秋都会相携着走过,这还没有盖棺定论的预兆算什么。 书房门被敲了敲。 “云姑娘,沈公子过来了。” 云清音把盖在眼睛上的手挪开,适应了一会明亮的光线,“我知道了。” 下了楼,沈岸秋朝她招手,“今天也不议事,怎么来这里了。” “刚从园会上回来,就来这里睡一会,回去吗?” “嗯,回去陪你泡澡。” “……你好积极。” 沈岸秋看了她一眼,“大婚的具体时间你想定在什么时候?” 云清音想了想,“你刚入朝的话会不会特别忙?” “前三年就待在翰林院了,朝廷有实缺了才会调任,估计都是些抄抄写写的活,忙是忙,但是大婚还是不会耽搁的,而且也确实到时间了。” 沈岸秋舒了一口气,从说正事上过渡到提私事上,话语中多了一些哭笑不得的自我调侃,“再忍下去人都要疯了。” 云清音乐道,“反正我都行。” “那就先让人看着吉日,在下半年找一个时间。” 大致时间一定下来,云清音才有即将大婚的急迫感,想到以前自己知道的别人婚后各种鸡毛乱飞的生活,云清音抓了抓沈岸秋的手,“成婚后我们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大概,但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沈岸秋回握她的手,“是不是紧张了?” 云清音点头,“有一点,还有宣平侯府那边,要是以后你回去,我可能和那里的人相处不好。” 宣平侯夫人那个性子也不行,和丛夫人有的一拼,两个人还经常一起狼狈为奸,即便知道她是沈岸秋的亲生母亲以后云清音也没有想过要讨好她,但是以后总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 儿媳和婆婆的相处本来就是矛盾重重。 沈岸秋也没有说让她试试,直接道,“即便回那里,咱们也不会搬过去,还住在我们自己的地方,你以后见了宣平侯府的人也只和现在这样就行,想理就理。” “只要她们不找我的事情,我是不会和她们生矛盾的,但是我也只能保证那么多。” 云清音的这些心思是从来不会在沈岸秋的面前掩藏的,会全部的摊开给他看,也不会觉得这样近乎冷淡的表示会让沈岸秋不喜。 “嗯,总之一条,别让自己受到伤害就行。” …… 随着会试揭榜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再冷静的学子们也都有些心浮气躁了。 京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都能看到还逗留在京城的学子,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游玩一下京城,三五成队的出现在各个景区。 而很多早已经胸有成竹的学子也开始往京城一些官邸递拜帖,这不算结党,反而是燕朝盛行的一种文化,在入朝之前拜一个能够领着自己的老师,早些熟知朝堂上的一些规矩,避免踩坑。 当代大儒以内阁为最多,内阁首辅丛大人算是最受欢迎,也是推崇最高的,但是还有一位苏大人,知道他的人很少,不仅因为他为人深居简出,还有传闻他性格孤僻,性格阴晴不定,难以相处,因此往往没人敢给他递帖子。 沈岸秋没打算递,一方面是因为他铺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入朝之后也不会走的太困难,另一方面也是选择给谁递是个问题。 干脆就不选了。 周焕山却建议他还是选一个。 “翰林院里捧高踩低是惯常的事情,有个老师在,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更简单,丛大人不行,你可以从内阁里选一个其他的人,苏大人是个最好的人选。” 沈岸秋听过这个苏大人的一些事迹,最后还是写了帖子。 锦绣坊。 云清音在后院悠闲地喂大黄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叫她。 “姑娘,前面来了一个极其难缠的老头,看着也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好几个人都差点被他骂哭,你快去看看吧。” 云清音拍拍大黄狗的脑袋让它自己找一个地方玩去,起身过去,路上和小伙计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 第150章 苏府(1) 云清音拍拍大黄狗的脑袋让它自己找一个地方玩去,起身过去,路上和小伙计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 了解了一些过来砸场子的老头的基本情况之后,云清音便见到了折磨的几个年轻人差点哭了的老头,见到本人,云清音觉得对方实在不像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老人家的身上甚至有种书卷气,云清音对拥有这种气质的人都格外优待。 因此瞬间把要和老人家说理,如果说不同就打算态度强硬一点的想法抛之脑后了,反而热情的走过去。 “老爷爷,你有哪些喜欢的东西,若是看中了都可以一起带走哦,价格可以给您便宜一些。” “哼,别想用这些花言巧语迷惑我,我可不是那些一句话就能被你们哄的团团转的老头。” 云清音道,“您一看就是明白人,我哄骗谁也不会哄骗您啊,这不是看您面善,我才想要献宝。” 老人家终于正眼看了云清音一眼,脸色总算比刚才好了一些,“这倒是还像样,比刚才的那几个会说话多了。” 云清音心想,之前那几个被打击,估计也不是这个原因,估计是他们不敢擅自做主给您降价! “这里这么多东西,也就这副画还像个样子。” 云清音抬头,看到在一个展柜里面摆放着的一幅画,那实际是云清音自己临摹的名家的钓鱼图,纯粹是画着玩的,画魂风韵一概没有,摆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问价的,老人家还是第一个。 能欣赏自己画作的人,云清音态度更好了,不过还是实话实说,“这不是什么名画,其实是我自己画的完的,真的不能算有收藏价值,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你倒是诚实。”老人家坚持,“我家里真画一大堆,就想买一副假的拿回去,找了这么久,就你这一副临摹的让我最满意。” 云清音顿时心生一些骄傲,看出来眼前的老人是个中行家,好奇道,“难不成是这副画果真有些灵气?” “不。”老人家很不给情面地说,“你这副画最烂。” 云清音也要哭了。 “老爷子,您当着我的面就这么毫不留情的评价我的画,小心我不卖给您。” “年轻人,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而且还说便宜出给我。” “那是我说的玩笑话。” 老人家也耍赖皮,“反正我已经当真了,你要是不卖给我,我就闹的你做不成生意,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 云清音真是被刷新认知了,最后只能恭恭敬敬地将这老人家送走,老人家很满意云清音的上道,并且表示以后云清音画了画之后还可以找他卖。 “不。”云清音冷漠地拒绝,“我更希望它们永远孕育在襁褓之中。”最好不用诞生。 老人家打着商量,“为什么不画,你画的虽然不好,但是胜在真诚。” “……您确定有您这么夸人的?” 这要不是顾忌着老人家身上那点书卷气,云清音早就暴走了。 老人家说,“我从不夸人,你是第一个。” 云清音呵呵,“那谢谢您老了。” 老人家继续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若是再画,我不仅可以原价买,而且还可以许愿你一个愿望。” 云清音来了兴趣。 “愿望?做什么都行?” “那当然。” 云清音笑了一会,也没当真。 “那好吧,以后再画了会卖给你的。” 这话听着就不像是真的,不过是一个商家和一个买家,连互问名字都没有,就算云清音想找,也不是上哪户人家啊。 所以云清音也没有在意这件事。 在锦绣坊待到天黑,云清音才带上大黄回去,到了府里,大黄就自己找自己睡的地方去了。 春末时节的夜里已经没那么凉了,微风吹散身上少许热意。 灯光处,沈岸秋正负手站着,云清音快步过去,“你怎么出来了?” “过来接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今天这么高兴?” “这么明显吗?” 云清音纳闷,就这一会沈岸秋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走路的步子要比往常快,而且你刚刚的表情很轻松,而你现在的反应也是验证了。” 云清音感叹,“沈岸秋,我期望以后真的不会有事情需要瞒着你,不然那绝对是个困难程度十级的变态级难题——其实今天也不算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有一件,我之前不是心血来潮临摹了一副画嘛,今天竟然有一个老人家花钱买走了。” “临摹的很像?” “是一点都不像。” 云清音和沈岸秋踏进院门,掌灯的婢子退了下去,沈岸秋打横抱起云清音,上了台阶。 云清音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叭叭叭。 “所以我才奇怪呀,他究竟看上了哪一点,虽然想不明白,但是有人欣赏,这本来就是一件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沈岸秋说嗯,边走边说,“别人看到的点可能和我们看到的点并不一样,所以可能是他发现了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的闪光点。” “感觉是。”云清音看着沈岸秋抱着她去的方向,“今天还要泡吗?” 沈岸秋问,“不想泡?” 之前就那么商量好了,也没有再问过她愿不愿意泡,好像每一次泡澡之前这丫头都要问一问。 “就是你在我旁边待着的时候,我好想把你也拉下来,又有点担心那药材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不会,我陪你一起。” …… 同一时间,五皇子府,沈南韵和赵倾煜也在想拜的老师。 赵倾煜道,“丛大人虽好,但是丛大人已经不单独收学生了,只是指导一下,这一点不算太好,倒是有一个人挺适合。” 沈南韵询问是谁。 “是苏大人,但是他不太好相处,递到他府上的帖子也都无一例外被拒绝了。” 赵倾煜没抱希望,但是沈南韵却把这件事揽了下来,“殿下,这件事交给我,我有办法见到苏大人的。” “果真?”赵倾煜也见识过沈南韵的几次风采了,有好有坏,但是她确实是个有主意的人没有错,这也是为什么赵倾煜喜欢拿事情和她商量的原因。 “当然。”沈南韵自信一笑,“殿下难不成忘记了,我还有一张王牌呢。” 沈南韵帮众多学子压题的事情还没有透露出来,是要等到会试揭榜以后,但是她不介意现在就给苏大人提一下,在沈南韵的印象中,这样的人应该都是喜欢有才能的女子,而自己这样的应该更讨人喜欢才是。 赵倾煜恍然大悟,说,“我差点把这一件事给忘记了,好,那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韵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赵倾煜的忧愁瞬间没有了,因为药方的事情而生的那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毕竟,谁没有一点犯错的时候呢。 沈南韵答应下来这件事之后就开始准备了。 她先写了帖子。 送到苏府的帖子十有八九的会被拒绝,但是沈南韵写的这张拜帖不一样,里面还夹了自己押题的事情,所以她自信苏大人看到之后不会像退其他人的帖子一样也退掉她的。 李姑娘听说沈南韵要拜访苏大人之后,也有点不确定地说,“我听我父亲说,这个苏大人一向不见外客,也不会收学生,五皇子妃,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 沈南韵有点不高兴李姑娘不相信她的能力,而越是如此,沈南韵就越是想要证明。 李姑娘说,“应该是有才能的人,这样孤僻的人,恐怕得非常高的学识才能打动他。” 沈南韵口吻不算好,“那你觉得压中会试题目这样的才能算不算大才呢?” 李姑娘睁大了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震惊而又充满崇拜地说,“五皇子妃,我没有听错吧,你的意思是一直在传的压中会试题目的人竟然是你?” 若是之前李姑娘对沈南韵还有身份的崇拜,到了这会,已经完全变成了对她本人的崇拜了,压中会试题目啊,那需要多渊博的知识才能做到啊,苦学那么多年的学子都不一定能做出来呢。 但是这一次,据说押题的人竟然压中了会试百分之九十的题目。 这样的人,李姑娘觉得那就是坐在云端的人物,却没想到,这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霎时看着沈南韵的目光也变得十分火热了。 沈南韵很受用李姑娘的这种转变,等到她把这个事情公开之后,这样的反应会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到那个时候,她会成为天下学子都敬佩的人。 沈南韵已经等待了那么久,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 不过她和李姑娘说话的时候却是淡然的语气,好像这只不过是她做的一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当时只不过是刑部的大人找到我,提了这一件事,我觉得能够帮到学子们也就做了。” “那也太了不起了,五皇子妃,这样大的事情我怎么没有人知道是你做的,你也太谦虚了吧。” 沈南韵淡淡道“只不过是不想让这件事传的到处都是,我做这些本来也不是为了得到名声,你别随便往外传。” 实际情况是还没有到时间。 “我知道。”李姑娘保证道,“但是我想把这件事告诉我娘,因为她一直觉得那个云清音比你强,还老是让我跟着她学东西,如果我娘知道了你做的这件事的话,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沈南韵没拦着,“你想告诉她也行。” 写好了帖子之后,沈南韵就让人送了过去。 而李姑娘回府之后,便把这件事同李夫人说了。 “压题?”李夫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是五皇子妃亲自告诉我的,娘,你也觉得不敢相信吧,好多学子学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本事,外面的人都在传,会试前有一个人押题,押中了好多,我之前从没有想过这个人会就在自己的身边。” 押题的事情,李夫人也有耳闻。 这也不是新鲜事,但是一般只有当世极其受推崇的人才会如此做,不然就是贻笑大方,这也是为什么一般押题的人都会等到揭榜之后才会公开这件事,主要就是看看形式,如果用了自己押的题考的不错,说出来面上也有光,如果根本没有押中,那自然是能捂多严实就捂多严实。 而沈南韵,年纪才多大。 但是这会李夫人却再没有轻视的理由。 李姑娘挽着李夫人的胳膊,“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只要我跟着好的人学,跟着谁不是一样,再说了,五皇子妃显然比云清音更有优势一点,你如果担心对云清音那里没有交代,让李茹一直跟着她不就行了。” 其实李姑娘一直想不通李夫人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沈南韵,她也问过,但是李夫人很是讳莫如深。 “我总觉得这个沈南韵不太靠谱,云郡主也很好,你妹妹之前根本不懂管理铺子的事情,但是现在才几天,她就可以独立管好了,我给她的那间铺子已经是最不好的了,这两天竟然还有进账。” “那只是娘你自己的想法。”李姑娘说,“反正我跟着她是学不到东西,娘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再过去。” “罢了,你要是想跟着五皇子妃就跟着她吧。” 李姑娘高兴了,“还是娘最好了,而且五皇子妃刚给苏府递了帖子,苏府你知道吧,父亲不是一直想请教苏大人吗,等我这次跟着五皇子妃见到了苏大人之后,我一定替父亲给苏大人带话。” 最后这一句话完全说服了李夫人,再没有什么比能帮助自家老爷的官途的忙更好的关系了,如果能通过沈南韵搭上苏府这条线,最好不过了。 …… 隔天,李茹跟着云清音查了半月的账之后,有了一些不懂的问题准备问,但是有人过来了,李茹便有眼色的没有过去打扰。 云清音认出来来人,是买她画的老头,这才两天不到,对方已经找过来了,怕不是退画的吧。 第151章 苏府(2) 事实上,云清音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这老头是自己还想再买画所以才找过来的。 听说不是来退画,云清音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没有再画别的,要不你再去别的地方问问?” 但是这老人家却是很固执,“到目前为止,也就你这丫头临摹的还算有几分心意,别的我看不上眼,女娃娃,你怎么样才会再画一副?我那天说的愿望当然也算数。” 当时云清音真的只是随便一听,没有当真,却不想这老人家当真了。 “这样吧,我半个月内再想办法画一副,你到时间再过来。” “半个月。”老人家觉得时间有点太久了,“不能再快点吗?” “呃……” 云清音现在就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业务的爱好也要定时定量批量生产了。 “主要我现在手头没有得用的笔,临摹垂钓图的时候的笔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云清音说这些也不是推脱,要是再画,颜料,用笔,都得重新买。 “这不算难事,我家里都有,你可以去我那画。” 云清音犹豫,“不用了吧,我还是自己买吧。” 老人家非常热情,“外面买的哪里有我收藏的好,我有好多珍藏的笔,你要是有用的习惯的我就送你一只,我家离这里也不远,就在隔壁那条街上,姓苏,你要是摸不到,我领着你认认路也行。” 云清音怀疑自己听错了,“姓什么?” “苏。”老人家指指自己,“你可以喊我苏爷爷。” …… 送走传说中阴晴不定,深居简出,脾气古怪,难以相处的苏大人之后,云清音和李茹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会,还是李茹先沉不住气了。 “云郡主,刚刚那个真的是苏大人?” 云清音心里吐槽自己这牛逼发了的运气,“应该是吧。” 外面多少人都想搭上苏府这条线,却又惧怕苏大人那令人退避三舍的脾气,又有多少人知道真实的苏大人就是一个噬画入迷的小老头。 “今天这件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往外传他的身份。” 李茹点头,“云郡主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 云清音拿起账本,重新看了起来。 李茹回了李府以后,就听到李府的下人在讨论什么苏府的事情。 一路去了主院,李茹给李夫人和李大人请安。 李夫人的心情很好,“才从云郡主那边回来?快坐下一块吃饭吧。” 李茹说犹豫了一会,李大人说,“既然你母亲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吧。” “这两个女儿,如今一个跟着五皇子妃,一个跟着云郡主,能调教好,我也就放心了,老爷你不是一直想拜见苏大人吗?说不定这一次还真能得偿所愿。” 李大人哦了一声,“夫人可是有办法?” 李夫人笑道,“不是我有办法,而是我们的女儿。” 李大人看向李茹。 李姑娘不悦道,“父亲,是我,你看她做什么?” 李大人这才看向自己的大女儿,目光也比方才多了一些温度,“你见到苏大人了?” “不是我,是五皇子妃,她给苏府写了拜帖,现在就等着苏府接了。” 李大人觉得希望渺茫,“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往苏府递拜帖,但是几乎都被退了回来,更何况五皇子妃一个女人家,别说区区一个皇子妃,就连皇子去了,想不想见,也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呢。” “父亲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这一次苏大人一定会见我们的。” 李姑娘语气里的自信让李大人有些惊讶。 “老爷,你就信她一次吧。”李夫人的态度也是一反常态。 李大人觉得这母女两个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是如果真的能够见到苏大人,那自然是好事一桩。 “好,那我就等着,如果你真的能够让我见到私下和苏大人见一面,你想提什么要求尽管提!”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李茹几乎都插不上话,而她也习惯了这样被冷待。 自从自己的亲生母亲去世以后,她和自己的父亲就没有说过几句话。 李茹提了离开,李夫人嘱咐了两句,就放她走了。 走出主院的门,阖家欢乐都在身后,李茹抬了抬头,看向远处。 小丫鬟宽慰着她,“小姐,你别难过,等以后出嫁了就好了。” “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如果我娘还在世的话,我也会过她那样的生活吧。”有父亲母亲在侧,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就算是闯了祸,也有人为自己处理。 “小姐……” 李茹不再说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两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发现里面好多的东西都坏了,花盆被打烂了,屋里的好多东西也都碎了。 “怎么回事?” 李茹冷下了脸,问她这院里的两个洒扫丫鬟。 洒扫丫鬟也没有多恭敬,“今天大小姐过来找小姐,小姐没在,大小姐就有点不高兴,所以就砸了一点东西。” 又开始了。 她以前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她那个姐姐总是隔三差五的过来欺负她一下,从小到大,日子就是这么过来的。 也就是她出府跟着云郡主学东西,情况才好转一点,但是如今,一切仿佛又都回到原来的样子。 洒扫丫鬟敷衍地行礼,“我们能打扫的也都打扫过了,如果小姐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下去了。” 不怪连下人的态度也不好,李茹知道她们是受李姑娘的指使。 这府里,最没有人撑腰的就是她。 小丫鬟愤怒地握紧了手,“小姐,大小姐怎么总是这样,你什么也没有做,她还故意来找你的事情,趁着老爷现在还在府里,不如我们去求老爷做主吧。” “求了又能怎么样?母亲还在那里,真把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我们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李夫人对她好的前提也是她足够听话,而一旦她没有这个优势了,她在府里的最后一丝仪仗也就没有了。 小丫鬟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去求云郡主也不行吗?” 在她的心中,云郡主是很好的人,而且自家夫人也愿意听云郡主的话,有云郡主出面,小姐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一点。 “这毕竟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把云郡主牵扯进来也不好,再忍忍吧。” 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李茹弯下腰,把一个碎成两半的钗子捡了起来,小丫鬟也学着她的样子去打扫屋子,主仆两个人一时无话。 …… 入夜,云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云清音捡起书桌上的回帖,看了一下,是苏府回复的,明日请沈岸秋过府。 书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沈岸秋进来,他换了一身家居的浅色衣物,随着他走近,沐浴的清香也在房间内散开了。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云清音也刚沐浴过,她只比沈岸秋快一点。 “你帮我擦。” 沈岸秋去里侧拿布帕,云清音捧着一本书跟过来,在他面前端端正正坐好,“你打算拜苏大人为老师吗?” “之前也只是试试,没想到他真的能回,听说这次他接了好几个帖子,都准备明日一起宴请,想来是有考察的意思。” 沈岸秋捧起云清音的长发,用布帕包着,慢慢等水分渗干,一只手落在她的颈侧固定着人不要乱动。 “外面人都传苏大人极其不好相处,你会担心吗?” “成或不成都可,明天先过去见了人。” “我觉得这个苏大人应该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漠。”云清音说,“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买过画的老人家吧,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就是苏大人,他还邀请我去苏府画画呢。” 沈岸秋换到另外一边,“你答应了?” “就点头了,他今天又过来找我的,主要是我看他一个老人家,又那么欣赏我那根本没水平的临摹手艺,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沈岸秋吃味地说,“你画的画他已经买走一副了,如今还要,怎么也没有见你给我画一副。” “我要是真的画的好,二话不说,肯定给你画啊,关键是我不行啊,我也就对沙画拿手一点。”云清音打着商量,“不然我把爱意都寄托在沙子上给你。” “……”沈岸秋想想那种场面,还是摇了头,咬着她的耳朵说,“我宁愿你画我身上,上次的幸运物已经完全消下去了。” 云清音抓住他乱摸的手——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沈岸秋已经停止了擦拭头发,并且手落在她的衣带上,云清音紧紧握着下一刻就要作乱的手指,坐怀不乱一般,“幸运物是要有寄托的,而现在你没有需要祈福的事情。” “怎么没有,明天不就是吗。”沈岸秋把她的脸掰过来吻住她,语气蛊惑,“明天我也需要幸运。” 云清音水眸雾蒙蒙的,带着被欺负过的可怜,“你刚才还说随缘呢,怎么现在就完全变了。” “清清给不给。” 沈岸秋避而不答,反而把选择权交给云清音,这是一种耍无赖的方式,此时的问题完全上升到了两人的感情层面。 云清音终于拜下阵来,但是还有底线,“作画你就别想了,反正我就只给一个幸运物。” 沈岸秋说,“地方随我选?” 云清音冷笑地捏着他的脸,“你想什么呢?当然除外**,**……这些地方!” 沈岸秋环着她的身子,笑声充满愉悦,“**,**……这些是什么地方?” 云清音翻了个白眼,不和他说话了。 …… 苏府的正堂,坐着几个穿着明显非常得体的年轻人,沈岸秋是踩点过来的,几个年轻人听到这脚步声还以为是传说中的苏大人过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却只见到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打量一番,穿着一般,顿时把这人排除在竞争者之外了。 苏大人久不过来,苏府的管事便代为传话,“我家老爷有事耽搁了,几位公子请再稍坐片刻,若是无聊,也可以看看这些画打发时间。” 其中一个年轻人指着一幅画,“这副画看着很是不同,是苏大人画的吗?” 年轻人指的是一副垂钓图,和其他的画挂在一起,与众不同的,只有这副画的画风不一样,所以才会被人最先注意到。 管事看了一下,摇头说,“这些画作都是我家老爷收集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好的,麻烦你了。” 管事离开之后,年轻人就小声讨论起来了。 有的人说那一定是大家作品,不然怎么会被苏大人摆在这里,也有的人说,这画风和其他的画作完全不一样,说不定就是苏大人自己画的,但是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只要吹捧,那就对了。 赞美人家的东西才会让人家高兴啊。 过了一会,又有几个人过来。 “是秦平!” 自从会试结束之后,秦平就一直很活跃,京城的学子没有人不认识他的,却都没有想到能在苏府见到他。 “秦学子,你也来了。” 年轻人们纷纷过去同秦平打招呼,其中有一个走的慢,但是一看,还有一个人比他还慢,不对,是压根没有动。 他不禁走过去,低声提醒他,“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怎么不去同秦学子打招呼,他说不定就是今年的第一了,同他打招呼总没有错的。” 沈岸秋只说,“我就不去了。” 年轻人觉得他脑子死板,有机会也抓不住。 他劝过了,既然对方不领情,他也没有办法了,也凑到那一群人周围去了。 秦平享受着这种众人追捧的优越感。 “秦学子快来这里坐——你是谁,还不赶紧一边去,把位置给秦学子让出来!” 沈岸秋坐的位置最靠近厅堂的外面,当然也距离秦平最近,此时一个想要讨好秦平的学子换了一副嘴角催促着沈岸秋,心里骂这人没眼色。 秦平当然认出来了沈岸秋,但是他并不做声。 沈岸秋眉眼淡淡,“这里位置那么多,为什么非得坐一个有主的位置?” “让你让你就让,哪里那么多废话!” 第152章 苏府(2) “让你让你就让,哪里那么多废话!” 所有人都看着沈岸秋,充满愤怒,好像他不让这个位置,就是罪大恶极。 “快点,你到底让不让!” 沈岸秋笑着,眼神转冷,“我若是不让,你又会如何?” “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嚣张的人,好好的和你说,你答应了也就算了,但你既然非得尝点苦头才肯妥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年轻学子脸上一狠,去抓沈岸秋的衣服,就在手快要接触到的时候,从旁过来一个人,一把将他击开了,年轻学子被震的退后几步。 墨枫抱着剑身,对身后的人说,“公子,这点你真该和云姑娘好好学学,现在都没有人敢不长眼睛挑衅她了,古阳上次还和我抱怨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失业了。” “你在说一心向善的清清令人害怕?” “!”墨枫可不想还没有抱到未来主母的大腿就被判死刑了,“公子,你听错了,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年轻学子被当众这么一推,只觉得被下了面子,又想在秦平的面前表现一番,硬着脖子上,“你是来管他的事的,我告诉你,识相的,最好赶快离开,不然我让人后悔!” 这时候,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提醒,“还是别了,我总感觉这个人看着有些熟悉。” 年轻学子轻嗤一声,“有什么好熟悉的,难不成这个人还是沈岸秋不成……” “还别说,我还真觉得他是。” 年轻学子的脸色一变,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秦平突然笑了起来,“沈岸秋,看来你平日还是太低调了,弄的这些人只知道你的名字,却和你本人对不上。” 秦平这一句话算是坐实了沈岸秋的身份,再看刚才的那个学子已经吓傻了,手脚因为恐惧而变得酸软,几乎站不住。 他没有想到这个不嫌山不露水的年轻人竟然真的就是沈岸秋,沈岸秋啊,哪个学子不敬佩的人,若要真的论名气,秦平在他的面前也得甘拜下风,而他竟然那么对待他。 年轻人顿时面如死灰。 其他人也很震惊,同时庆幸自己没有成为那个抢先出头的人,不然为了秦平得罪沈岸秋,那怕是死的不够快了。 沈岸秋淡淡道,“不比你高调。” 秦平在另外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你今天过来也是想拜苏大人的?想拜苏大人可不会那么容易。” 他像是真的为沈岸秋考虑,好像两人以前的不和都不存在一样。 “不过一试罢了。” “我也是过来试试,不过若是苏大人不成,我便去丛大人那边,你不若和我一起,瞧我这脑子,险些忘记了你和丛府的那些旧事,看来你也只有拜苏大人一个路子可走了。” 听见秦平的话,一些人露出八卦的神情,都想知道沈岸秋和丛府还有什么旧事,而他旁边的一个学子则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件事在京城闹的那么大,你竟然不知道。 沈岸秋没搭话,秦平再自说自话也没了意思。 “苏大人还没有过来吗?”他今天是带着会试的考题过来的,他相信,只要自己把押题的事情说出来,苏大人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到时候他拜苏大人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至于沈岸秋,没了丛大人和苏大人,他倒要看看,他还能拿什么和他斗。 沈岸秋和秦平虽然不分伯仲,但是在场的人还是有很大一部分选择站在秦平那里的,一部分原因也就像刚才秦平所说的那样,好多人知道沈岸秋的名字,但是和他本人对不上号。 而相反的,秦平热衷于给自己提高名声,京城大大小小的宴席,只要有够规格请他的,秦平几乎都会去。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只根据名声而言,在一些人眼里,秦平是比沈岸秋更优秀的。 因此选择站在秦平这边的人赶紧回话道,“秦学子你过来之前,苏府的管事来了一趟,说苏大人是有些事耽搁了,便让我们在这里先坐着,也可以赏画。” “赏画?” 秦平可不会像这群蠢货一样,真的相信苏大人把他们晾在这里就是单纯的让他们在这里赏话,这一定是一个考验,秦平心想。 “画呢?” 立即便有人为他指出来。 秦平端详片刻,说,“咱们既然都是过来拜苏大人的,那便是相互竞争的,但你们既然给我秦平这个面子,我也不瞒着大家,苏大人可不仅是让我们坐在这里赏画,这更像是一个考验?” 众学子:“考验?” 秦平:“对,那么多人都想拜苏大人,苏大人总要想个办法给我们评一个优劣出来,说不定自从我们入苏府的那一刻,就有人暗中观察着我们的一言一行,然后禀告给苏大人,苏大人会根据我们的言行评判我们。”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散漫的学子们瞬间变得紧张,如临大敌,坐的端正,就怕暗中有双眼睛盯着他们。 秦平又指了指那些画,“这些很可能也是考验之一。” 学子虚心请教,“秦学子,依你高见,你觉得苏大人是想让我们看这些画的什么?” “无非是评鉴一些画作,真假如何……你们要想让苏大人点头,最好还是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些画。” 众学子得了方向,都对秦平感激不尽,然后一人守着一幅画抓紧时间研究了,就怕苏大人让自己发表一下观画感想的时候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平又道,“这副画和其他的画明显不同,就不要看了,没什么价值。” “墨枫。” 沈岸秋淡淡出声。 拿着垂钓图的学子只觉得眼前一飘动,手里的画已经被人拿走了,他见到是那个叫墨枫的侍卫取走的,想到秦学子的话,撇撇嘴,不过是一副什么也不值的画罢了,秦学子说没用,竟然还有人上赶着。 算了,赶紧去找其他的。 墨枫把画拿到沈岸秋的手边。 这时候坐在沈岸秋身边的几个学子也围了过来,他们这些人自然就是被划在沈岸秋这边的学子,其中一个是宁枫。 “沈学子,你可看出什么了?” 沈岸秋淡淡道,“我懂得不多,你们可看出什么了?” 对画作一事上的欣赏程度,沈岸秋毕竟不是从小就接触到,只能粗糙地看出好坏,具体赏鉴,不算是行家,之所以让墨枫取过来,也是因为知道这副画是云清音画的。 沈岸秋不是看出这是云清音的画技,毕竟那丫头是真的没什么画画的手上功夫,至少现在没有,他是看出这副画的作画线条的勾勒是那丫头的手法,他熟悉云清音的用笔方式。 沈岸秋面前的宁枫看了一会说,“我觉得,这副画不是原作,而是临摹的。” “临摹?”其他的学子不免有些惊讶,“苏大人竟然也会收临摹的画作。” 宁枫说,“反过来讲,也没听说过苏大人不会不收。” 沈岸秋:“还有呢?” 宁枫继续道,“而且这副画的主人……应该不怎么擅长画画。” “不会吧,就算临摹的画能到苏大人的手里,可是就算是临摹的那个人,怎么也得一个画中好手,不然既不是名家,又不擅长画画,苏大人为什么又要收藏他的话。” 宁枫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可能苏大人和临摹画的主人认识,也可能只是觉得单纯的欣赏罢了。” 他抬头看了沈岸秋一眼,“沈学子应该有感想吧。” 他说的那些,沈岸秋都没有反对,而且他直觉,沈岸秋应该认识这副画的主人。 沈岸秋笑了笑,“她确实不太擅长。” 宁枫莫名地从那语气里面听出来一丝宠溺,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苏大人过来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被人传的冷漠到不近人情的苏大人在没有见过他的人的脑海中构造出来的形象应该是一个黑面煞神,让人一看就望而生畏的那一种。 但是真实的苏大人却只是一个看着有点不好接近的老头而已,笑容还是有的,他背着手走进来,身体硬朗,精神很好,说话的声音也中气十足。 “都坐吧,你们的来意我也明白,但是我今年只打算收两个学生,所以你们中大部分人可能要失望而归了。” 虽然知道苏大人接了他们的帖子就表面他有意愿要收学生了,但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心情激动,这就和天下第一学府开始学生了一样。 秦平当即说,“既然如此,苏大人,我们那么多人,可是需要比试?” 苏大人摆摆手,“比试就不用了,麻烦,你们简单的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看看谁合适,当然谁不合适,我就不当众说理由了,实在想知道,可以私下来找我。” 今天的学子中,最初来的有五人,后面来的包括秦平又有六七个人,总共也就十几个人。 比起进丛府的成十上百,这还算少的了,但是这不代表苏大人逊色于丛大人,来的人少,只是因为知道苏大人开始招收学生的人少罢了? 虽说不用比试,可是却没有多少人高兴,因为比试的话,他们的把握还会大一点,像现在这样反倒没有了可以操作的空间。 秦平来时想,他打算私下里找苏大人说会试押题的事情,但是现在,算是断了这条路了,除非他当众说出自己押题的事情。 想到这里,秦平警惕地看了一眼沈岸秋。 别的人他丝毫不忌惮,就怕沈岸秋。 厅堂里鸦雀无声,苏大人等了一会也没有人自告奋勇当第一个,管事说,“大人,你就别为难这帮孩子了,还是指一件具体的事情让他们做,然后打分,这样他们也知道怎么做。” 苏大人接受了。 “既然如此,你们就说画吧。” 众人只觉得精神一震,果然如此,苏大人让他们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用画来考验他们的,秦学子真的是料事如神啊。 既然是说话,就有人自信了,抢在第一个说,他把自己手里的画点评一番,心中自信满满,因为他的这番点评算是从专业的角度。 但是等他说完,却没有如期的从苏大人的脸上看到满意地笑容,“下一个。” 第一个说的学子心中不服气,“苏大人对我刚才说的可是有不同意见?” 苏大人说,“我刚才说过了,想知道理由可以私下里找我。而且我想找的不是只会点评画的人。” 其他人立即吃一堑长一智,也看清楚了情况,越到最后的人会得到的提示越多,所以都不抢着出头了,等着别人给自己铺路。 “下一个人呢?” 苏大人看了一圈,还是没有人出来。 宁枫举了举手,“大人,那我先来吧。” “嗯。” 宁枫并没有去讲画,而是先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又说了自己所来的目的,“你为什么想入朝?” “这是我从小走的路,以前我只知道遵从我娘的希望,好好读书,做一个出人头地的人,但是直到经历了一些事,我想要入朝的渴望就变得强烈了。” 苏大人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报恩。” 宁枫说,“我想让帮助过我的人知道他们没有帮错人。” “心怀感恩是好事。”苏大人道,“既然如此,以后你就过来帮我的忙吧。” 还等着宁枫和第一个学子一样被随便打发的学子们:“……?” 苏大人总共就收两个学生,现在已经占掉一个名额了。 “第三个人是谁?” 这会又有人争了,笑话,虽然等到最后是好事,能获得更多的提示,但是如果在自己开始说之前,苏大人已经收满了学生,那等到最后还有什么意义。 “是我。” 秦平也按耐不住了。 一见是他,其他的学子也不敢说话了,纷纷退后,对这些人的识相秦平还是满意。 秦平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便等着苏大人的下话。 他没有把押题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言语中有隐晦地透露出这个意思。他相信,苏大人会追问下去的。 第153章 反抗(1) 他没有把押题的事情说出来,但是言语中有隐晦地透露出这个意思。他相信,苏大人会追问下去的。 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第二个留下的学生。 苏大人等了一会,问,“你说完了?” 秦平一拜,“学生说完了,还请大人指导。” “既然说完了,那就下一个。” 秦平不可置信地抬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敢问大人……学生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你很好,但是我不适合当你的老师。”苏大人虽然在外人眼里经常足不出户,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府外发生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秦平这个人的。 秦平这个人功利性太强,好高骛远,而苏大人并不喜欢这样的人。 秦平怎么也想不到苏大人拒绝的那么直白,一句不适合,包含的理由太多了,让他根本找不出来辩驳的理由。 苏大人说,“下一个谁来?” 秦平并没有离去,他要等到最后,打算问一问苏大人真正的原因。 接下来又有几个学子站出来说了,但是无一例外,得到的都是苏大人的摇头,终于在一个学子即将站出来之前,苏大人看向坐在下首的那个年轻人,“你为什么不说?” 沈岸秋起身,礼数很足,“我在最后说。” 苏大人皱眉,“你就不怕我提前挑够了两个学生?” 沈岸秋道,“那只说明我和苏大人没有这段师生情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岸秋说,“是一副垂钓图。” 苏大人又问,“你可看出什么了?” 沈岸秋勾唇,“画画的人应该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内心纯善,画技虽有不足,但剩在真诚,线条临摹十分用心,当然,苏大人能发现这位姑娘的优点,也说明大人心境明朗。” 苏大人煞有介事地点头,“我挺喜欢这副画的,你既然能通过一幅画就推断出来那么多东西,想必也能和画的主人谈的来,以后催促她画画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沈岸秋轻笑,“老师放心。” 从称呼为大人到称呼为老师,两个字的转变也预示着沈岸秋成为了苏大人的第二个学生,很多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了,就这样完了? 逮着苏大人收藏的一幅画狠夸就完事了? “好了,两个学生也收完了,剩下的人也不必听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京城中有才能的人还有很多,你们拜其他的老师也是一样的。” 学子们也只得叹息而归。 秦平等到最后,追上苏大人,“大人,刚才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其实这次……” 苏大人抬手制止他,“秦平啊,所有事情中,做学问最是急不得,拜老师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修心,一颗安定下来的心剩过无数个老师。” 苏大人言尽于此,对他说,“回去吧。” 秦平站在原地,阴沉着脸,把拳头握的咯吱响。 片刻后,他大步离开。 既然这个苏大人没眼光,外面有的是人争着要他。 丛大人也不比苏大人差。 沈岸秋和宁枫走至门口,宁枫忽然问,“那副垂钓图是云姑娘画的吗?” 沈岸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枫心说是你的表情太反常了,“没什么,随便猜的。” …… 云清音打发走最后一个商家,屋里就只有自己时,终于没骨头的在桌子上趴了下来,肚子饥肠辘辘,但是又懒得去找东西吃,突然,有什么味道飘过来,云清音忽的坐起,下一刻,笑容就出现了,“沈岸秋!” 门被推开,人也进来了,沈岸秋随手带上门。 “你鼻子倒是挺灵。” 他把用纸包着的鸡腿递过去,云清音撕开外面的油纸,满足地咬了一口,“谁让我正好饿了,你来的真巧!” 沈岸秋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坐下翻起了桌面上摆着的几本账,“一天都在看这个?” “怎么可能,天天对着这个那才是要疯了,我上午跟着爹爹去军营转了一圈,用过午饭才回来的。”云清音吃了几口肉,肚子总算不那么饿了,“你去苏府怎么样?” “比想象中顺利。”沈岸秋笑着道,“清清的幸运物功劳第一。” 云清音嘴里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应,“嗯?” 沈岸秋抬手擦了擦她唇角的油渍,“多亏了清清的那副垂钓图。” 云清音小声说,“我还以为是另外一个幸运物呢。” “清清说什么?” “没有!” 沈岸秋也不揭穿她,转了话题,“这些还都要看吗?” “需要把有错处的挑出来。” 沈岸秋点了点头,也不用云清音教,自己就能上手了,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有一个学霸级加体贴温柔加善良美丽的未婚夫的好处了。 什么都能做,还一教就会,赚钱养家和貌美如花并存,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有了沈岸秋帮忙,今天的任务完成的非常早,云清音也得以快乐的回府划水了。 沈岸秋拜入苏府以后,没几天苏大人就让人过来找他。 云清音则是去脂粉铺子。 李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里,前期打好了基础,后期上手也非常快,脂粉铺子已经从最初接手的时候亏损,变成了现在有盈余了。 只是,她过去时,却没有想到会见到两姐妹闹不和的场景。 李姑娘趾高气扬的从脂粉铺子里出来,旁若无人,没人敢拦,她甚至没有看到云清音,就直接走出去了。 云清音走进铺子,就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小丫鬟抹了抹眼睛,一脸委屈,却还要忍着想把地上碎的不成样子的脂粉盒子捡起来。 察觉到来人,小丫鬟抬起头,“云郡主。” “怎么回事?” 小丫鬟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大姑娘以前就一直欺负我家小姐,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稍微一有点不顺心就过来找我家小姐的茬,今天就是因为她去见苏大人的事情不成了,在老爷面前没脸,就又过来找事。” “这种事情你们夫人和你们老爷是什么态度?” 小丫鬟吸了吸鼻子,“夫人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爷是不管后院的事情的,小姐平常的时候也只能忍着,唯一的盼头就是能早点找户人家嫁出去,但是刚才大姑娘放话,不会让小姐嫁的顺心。” 唯一的指望也快要没了,小丫鬟已经能预见未来的日子难过了。 云清音拍了拍她,“你家小姐呢?” “在里面,刚刚大姑娘过来时毁了好多东西,把客人订做的也弄坏了不少,小姐还在想办法补救。” “行,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哭了。” 云清音去了里面,李茹本来也在偷偷抹眼泪,见她过来,赶紧擦干,“郡主快请坐。” 云清音问,“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李茹脸上出现一抹苦涩的笑容,“现在她就是一时不快,或许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知道吗,她能欺负你,不单单只是因为她强你弱,还有她心里已经认定了即便欺负你,你也不会反抗,人一旦没有了威慑力,只会助长别人对你的歧视,出身不是你的错,但是你要学会借着外力来保证自己的威慑力,一味的忍耐永远不会换来坏人的仁慈。” “你如果一直这样想,谁也帮不了你。” “你再好好想想吧,接下来需要怎么做。” 云清音还没有出脂粉铺子时,就被叫住,李茹追了上来,“云郡主,我想耽搁几天不去云府了,等我处理好府里的事情再过去。” “行。” 小丫鬟高兴地说,“小姐,你终于知道为自己打算了。” “姐姐已经放话要插手我未来的婚事了,只怕夫人也不会拦着,这唯一的指望没有了,我们以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艰难,我还那么年轻。”李茹喃喃道,“再不想办法,就真的要一生后悔了。” 小丫鬟高兴了一会,又愁闷起来,“可是我们要怎么做?” “总有办法的。”李茹说,“我们先回府,我问清楚夫人是怎么打算我的婚事的。” 云清音去了东龙大街那边,处理了一些琐事,临到晌午,古阳从外面进来,“公子在临街酒楼,问你要不要一块去吃饭?” “他不是应该去苏府吗?” 苏大人把人喊了过去,既然是认了学生,应该就是教些东西之类的,怎么还跑到酒楼去了? “据说苏大人和丛大人定下了比试,要举行诗会,但是苏大人这边就两个人,所以苏大人便打算请公子和宁公子吃饭。” 云清音稀奇,“这和请吃饭有什么关系?” 古阳说,“苏大人大概是觉得吃了他的饭,再让他输给丛大人了,公子和宁公子心里的负罪感更重一点,为了避免这一条,在比试的时候就会更加努力。” “……”云清音算是长见识了,竟然还能有这操作。 但是她过去的时候却没有看到苏大人在,宁枫也不在,两人是单独的包厢。 “不是说苏大人请你和宁枫吃饭,人呢?” “在另外一个包厢。” 沈岸秋把筷子洗好了。 “这里的鱼做的很好吃,你尝尝。” 云清音从他手里接过筷子,“好像我每次饿了你都能准时找我过来吃东西,快说,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了什么东西?” 沈岸秋看着她,“难道不是每次我叫你的时候都恰好是饭点?” 云清音:“好像是哎。” 期间,苏大人过来敲了一次门,沈岸秋和他站在门口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会话,云清音恍惚有一种感觉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谈恋爱的感觉,不过,想到有一件事。 门外,沈岸秋倒是泰然自若,苏大人就有点不自在,说完了正事,拐着问了一句,“那丫头在里面?” 别看他面上镇定严肃,但是心里慌的一批,谁能告诉他对待学生的未婚妻应该是什么态度?关键是他之前和那丫头也见过,之前相处多自在。 “嗯,等吃完饭我再送她回去。” 苏大人点头,“画的事你还没提吧?” “还没有。” 苏大人手背在身后,“我知道了,回去吧。” “苏爷爷。” 苏大人先是停了一下,然后机械地转过身体,强迫自己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小丫头啊,最近有画画吗?” 笑总没有错吧。 “打算画,不知道苏爷爷之前说的那一个愿望现在还作不作数?” 苏大人一听,眉开眼笑,也顾不得尴尬了,说,“当然作数,你想要什么?” …… 同一时间,五皇子府。 沈南韵自从拿到苏府送回来的拒绝的帖子以后心里就一直不太痛快,看什么都不顺眼,心情不好,连带着过来找她的李姑娘都被她骂了一顿。 “姐姐这是何必呢?” 沈南韵抬头一看,是身子柔弱似柳的涟漪,她还没入府的时候,赵倾煜就已经纳了涟漪为侧妃,为此还出过一些笑话。 她为五皇子妃,涟漪自然骑不到她的头上,但是一次两次的问题,已经让赵倾煜对她产生的怀疑,也没有像之前那么信任她了,这就导致赵倾煜去涟漪那里的日子多了一些。 这深宅里,最忌讳的就是女人不受宠,风向就和墙头草一样。 沈南韵心中冷笑,“你过来干什么?” 涟漪盈盈一拜,笑声轻灵,“自然是为姐姐排忧解难来了,我知道姐姐的好强,不想做后院的女子,但是女人啊,又哪里能轻易摆脱这样一道枷锁,就算云郡主这般,婚后恐怕也不会再抛头露面了。”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就甘愿做一个一生附庸男人的人?”沈南韵冷笑,“别以为殿下宠爱了你两日你就记不清楚尊卑了。” “但是姐姐得到的下场是什么?是殿下甘愿到我这里来也不愿意去见你那张脸?” 沈南韵一巴掌甩过去,“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别忘了你以前的那些事,怎么,是在沈岸秋那里找不到存在感了,便打定主意抱稳殿下这颗大树了吗?” 涟漪的脸色白了一瞬,“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第154章 反抗 (2) 沈南韵居高临下地看着涟漪,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你别忘了,殿下他到底是一个男人,只要以前的那些事情再翻出来,你觉得你的日子还能好过?” 涟漪脸色难看,因为沈南韵确实踩到她的痛脚了。 她是被算计嫁给赵倾煜的女人,现在赵倾煜宠爱她,只是时间粉饰了旧事,一旦赵倾煜再次重提,她的日子会变得很不好过。 想到这里,涟漪硬挤出来一丝笑容,“姐姐,你别气,我今天真的是来投诚的,在这后院,我再得宠也越不过你去,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的价值是什么?” 涟漪一笑道,“听说沈公子现在是苏大人的学生,我以前毕竟跟过沈公子,就算顾及旧情,我若是求他一些事情,沈公子也不会拒绝的,所以我的诚意便是帮姐姐见到苏大人。” 沈南韵怀疑地看着她,“你会那么好心?” 涟漪道,“我以后还要在你的手底下讨生活,怎么敢欺骗你呢。” 沈南韵心底的警惕放松了,晾她也不敢。 “好,如果你真的能帮我办到这件事,以后我也不难为你。” 说不定这个贱人还真的能帮她呢。 沈南韵打算先暂且看看情况。 涟漪隔天便通过以前的人脉联系到了一个人,那便是董掌柜。 她去见了董掌柜。 “你说的这件事,我办不到。” 涟漪想过会被拒绝,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干脆。 “董叔,为了公子,我失去了身子,甚至现在还要忍受后院主母的折磨,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吗?” 涟漪流着眼泪,哭诉着。 只听遭遇,她的这个请求当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 董掌柜却还是摇摇头,“你想办什么事,我帮你办,就算我做不到,还可以动用公子的人脉。” 涟漪的指尖渗进肉里,“董叔,你这么推脱,是在担心我会破坏公子和那个女人的感情吗?那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若是我真有这个本事,我当初就不会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妾室!” 男人但凡对她有半点怜惜,总不会两年来不闻不问。 董掌柜从她的身上看出了恨意,心中一惊。 “掌柜,云姑娘过来了。” “好……” 董掌柜刚应一声,涟漪忽然往跑外,想到她要做什么,董掌柜脸色微变,“站住!” 但是涟漪已经打开门冲出去了。 云清音刚坐下,就有一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云清音把端的茶杯放下,“涟漪?是这个名字吧?” 涟漪抬起头,坚强的小脸上是让人惊艳的颜色。 “云姑娘果然贵人好记性,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郡主了。” 云清音打量了她片刻,笑了,“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跪着?” “怎么,怕被别人看到了,说你欺负我。” 涟漪忍不住刺她,却并没有如料想的那样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到慌张的表情。 “我也罚人。”云清音才看到董掌柜,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跪一两个时辰不算什么,就算真的是我让你跪,谁又能奈我何?” 涟漪咬着牙,“你就不怕公子误会?” 云清音只是同情地看她一眼,“你把自己放在弱势博取同情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我不该吗,因为他我失去了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我难道不应该得到一些报酬吗?他以后要走上高路了,我和他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说到最后涟漪有些癫狂了。 “涟漪,我以为你嫁入五皇子府的时候就想通了,知道自己最好的定位是什么。” “是,从我替公子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时候我真的是一心一意想为公子做事的,我以为这样至少……” “至少什么?”云清音淡漠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以为沈岸秋会因此对你另眼相看?所以现在发现沈岸秋对你不闻不问,你觉得心里不平?” 涟漪握紧了手,她讨厌这个女人可以肆无忌惮称呼那个男人的名字的样子,听到云清音的话之后,心尖狠狠一麻,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被云清音点出。 “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所以你不平什么呢?我不信沈岸秋会逼迫你们,既然做了选择,享受了待遇,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天底下没有兼得的好事。” 涟漪嘶叫,“可是我是因为喜欢公子才为他做事的!” 所以沈岸秋就该欠她的。 云清音冷笑,“沈岸秋缺你的喜欢?别道德绑架,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些废话吗?” 涟漪不假思索,“那是因为你想看到我这样卑躬屈膝的样子。” “你错了,不过原因你也没有必要知道。” 当初赵倾煜在国公府算计她和赵墨清,沈岸秋显然记了仇,才会做出这件事。 涟漪虽是自愿,但是总有点自己的缘故在里面,所以云清音愿意多给这份宽容,但也仅一点而已。 “你选择嫁给赵倾煜,即便他娶你的时候不情愿,但是成婚后也因为你救他一次而对你改观,所以只要你不作死,你的后半生一直都会是荣华富贵,这是在你做出当初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定好的路,可你非要隔三差五弄点幺蛾子。” 云清音看着她,“你想过这次你过来找沈岸秋的事情被赵倾煜知道了,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女人给自己丢脸吧。 “我只是过来求公子一件事。”涟漪说,“云郡主这么拦着,难不成还怕公子喜欢上我不成?” 云清音轻描淡写,“你觉得呢?” 涟漪仿佛被打了一巴掌,她这样的叫嚣只会徒增笑料。 云清音转头看过董掌柜,“沈岸秋那边怎么说?” 董掌柜忙道,“倒也不需要通知公子,涟漪姑娘的事情通过我办了也行。” “你能办得到吗?”涟漪嘲讽地说,“我想见苏大人。” 董掌柜为难,这件事还真得通过公子那边。 “两日后,李府。” 云清音淡淡道,“苏大人会过去。” 涟漪愕然,下一瞬却又冷冷道,“你说的我不信,除非让我见到公子。” “那你去见他啊。” 云清音无语,“有人拦着你吗?” “清清。” 沈岸秋出现在门口。 涟漪没想到沈岸秋真的出现了,欣喜地看着他。 但是男人的眼中只有云清音,看都没有看她这个跪着的人。 沈岸秋握上云清音有些凉的手,“不是要找董掌柜谈货品的事?” 言下之意,问的就是怎么处理起了这些。 “来到这里见到的。”云清音看向董掌柜,“你来说吧。” 董掌柜心里已经快要觉得这是修罗场了,赶紧把涟漪来的目的说一遍。 涟漪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而沈岸秋过来时,她似乎变得更加可怜了几分。 沈岸秋眉头微皱,“我说过,这桩交易在定下的那一天就结束了,当初应该有这个人告诉过你吧。” 在涟漪和赵倾煜在一起之前,沈岸秋没见过涟漪,就算是现在,他脑子中也只是装着算计赵倾煜这件事,而不是记得涟漪。 他当时也只是吩咐一句,自然会有人传达他的意思。 涟漪咬死了唇,想说没有,但是沈岸秋已经缓了口吻对云清音说话了,“既然今天谈不成了,就早点回府吧。” 云清音叹气,“已经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再偷懒成吗?” “过会让董掌柜去云府就是了。”沈岸秋说,“我们先回去。” “好吧。” 沈岸秋和云清音两个人离开了。 涟漪接受不了沈岸秋会那么冷淡地处理这件事,是的,就像是对待一件死物一样,好像她的存在不值一提,甚至在那两个人的对话中都没有出现她。 难道沈岸秋就不问问云清音为什么自己是跪着的吗?还是说,即便云清音罚她跪着,沈岸秋依旧视而不见? 董掌柜叹息一声,看着面如死灰的涟漪,“涟漪姑娘,你如今所求也达到了,即便请来公子也不一定会帮你。” 但是云清音还是帮她了,所以自己便要对她心存感激是吗? 她不信要是她求沈公子的话,沈公子不会帮她。 她不信! …… 回云府的马车上,云清音就枕在沈岸秋的腿上,打了个哈欠,“最近我总是感觉睡不够,也幸亏有那个叫涟漪的过来闹一闹,不然谈事的时候只怕更困了。” 沈岸秋笑着问,“那你有没有恶心?” 云清音翻了个白眼,“你是想说我怀孕吗?你觉得可能吗?我怀空气?” 沈岸秋的眸子落在她的腹部,云清音看到之后,推了一下他,“你还真想啊!” 沈岸秋顺势抓住他的手,“大婚的日子算出来了。” “什么时候?”云清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前段,那是大婚前一夜的云府,可惜,冷清的很,她还记得周围树枝刚抽新芽,所以是…… 沈岸秋的唇落在她的额部,“在年后,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 云清音问,“我还以为是今年,怎么又推到明年去了?” 沈岸秋低笑,“清清也等不及了?” 云清音拍他的手,恼怒,“是谁天天臆想我怀孕的?” 沈岸秋亲了亲她的手指,他总爱做这些。 “是我。”承认的毫不犹豫,“一年,足够我处理好宣平侯府了。” 云清音闭了闭眼,还真是什么都和那场梦一样。 那一夜之后,云清音曾尝试再一次做梦,但是没成功,她那个梳理梦境的小册子上记录着几件大事,大婚前夜,宣平侯府她对他的质问和沈岸秋的醉酒然后是疯狂的一夜,以及第二天她独自的离开。 那宣告着他们的分开。 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云清音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沈岸秋俯下身,指腹落在她眉心,“怎么了?” “沈岸秋,你有一天会不喜欢我吗?” 沈岸秋看着她的眼睛,肯定地说,“不会。” “你自己说的啊,这话我记得一辈子,你要是失言了,就一辈子娶不到我,当然,也不能娶别人。” 沈岸秋说好。 …… “我找到一个人。” 沈岸秋盯着纸上那句话看的时候,赵墨清大力推门进来,样子有些狼狈。 沈岸秋却没有激动。 赵墨清走过去,也看到了纸上的那句话,当即就皱眉了,“这是你弄清楚的那句话的意思?” 沈岸秋眼底还有血丝,昨晚又看完一本孤本后,随手拿起一个有些破败的古籍,而那些鬼画字符在这本破旧的古籍上现了踪迹。 “也许吧。” 赵墨清沉默良久,“你想让她离开你?” 沈岸秋却问,“潜伏期是不是快结束了?” 秘药的潜伏期一旦结束,随之而来的就是无休止的发作,而发作的程度和两个人有关,一个是怀有同样秘药的另一个人,一个是心爱的人,如果这两个人为同一人,则所谓的发作期不过是助兴而已,但若不是同一人,对秘药外的人动情的人则会承受噬骨剐心之痛。 而赵墨清找到的所谓的解法,弄清楚的意思也只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要对秘药外的人动情的人可以熬过三次大发作,就会自动解除。 但要是真那么容易熬过去,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被分开的怨偶了。 沈岸秋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找到了什么人?” 赵墨清声音发涩,“一个试图熬过发作的男子,没两个月就死了。” 沈岸秋淡漠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我的清清不会死。” “七殿下,你需要夺位了。” …… 最近京城讨论的有三件大事,一件是丛大人和苏大人的诗会比试,一件是五天后的会试揭榜,一件是三月后的太子大婚。 其实还有一件隐秘的事情,那就是皇上的身体从年后就一直不好。 军营中一直有动作。 不过这都不是老百姓会关心的事情,他们关心的就是会试揭榜。 在这种紧张的期待下,各府也在观望要交好哪位年轻学子。 而李府今日洒扫干净,迎接苏大人。 李姑娘得意洋洋,“父亲,我说的没有错吧,我说过我会请来苏大人的。” 第155章 打脸(1) 李姑娘得意洋洋,“父亲,我说的没有错吧,我说过我会请来苏大人的!” 她这会心里还挺崇拜沈南韵,没想到沈南韵真的能将苏大人请过来,而且还是直接来苏府。 父亲不会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只会觉得她有能力。 想到此,李姑娘的下巴抬的更高了。 她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李茹,不禁嘲笑,跟着云清音又能怎么样,那么久了也没见云清音帮她引荐过什么人,还好自己早早的离开了。 果然跟着沈南韵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几日后就是会试揭榜的日子,到时候登榜的学子一起去感谢押题的沈南韵,这件事公开,沈南韵的身份只会比现在更尊贵,届时,她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连带着李府都会跨越一个阶级,而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 “没想到你这孩子真的能做到。” 李大人这会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容,苏大人亲自来府上,放在以前,这可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没想到今天让他的女儿做到了。 “多谢父亲夸奖,女儿现在长大了,也想为父亲分忧。” “听到没有,茹儿,以后要向你姐姐学学,你母亲真的把她教的很好,你也要好好听你母亲的话。” 李茹的心中凉了半截,“我知道了,父亲。” 父亲这么一说,李茹就知道父亲为她做主的事情不会再提了。 那天她回府,从母亲的口中探知母亲确实已经在为她择夫家了,是和李府差不多等级的府邸不错,不过嫁过去是续弦,而且是家中不问事的纨绔男子,上了年纪的。 母亲一句年纪大会疼人打发了她,并且说她和看中的几家已经有拜帖往来了,这就是再没有更改的可能的意思。 母亲以前委婉地问过她的意思,她不求所嫁之人多富贵,平淡的人家就行,当时母亲也答应了,如今却一改往日的意思。 李茹知道李姑娘的那句威胁之语不是空穴来风。 她六神无主之下改求了父亲。 父亲也是才知道此事,虽没有多上心,但还是承诺会问问她母亲。 但是现在,李茹知道不可能了。 李姑娘不经意道,“父亲,等你见了苏大人之后,要不先把妹妹的婚事定下吧,母亲已经有了人选,正好也算咱们府里又一桩喜事了。” “这些事情你和你母亲说就行了。” 李姑娘笑,“好。” 她又剜了李茹一眼,还敢到父亲的跟前告状,看来是她平日对她太好了。 也真敢幻想父亲会帮忙,也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庶出的下贱的贱人而已。 李大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再不耽搁,赶紧去门口等着去了。 而妇人和姑娘则是待在后院。 李大人一走,李姑娘就变本加厉,当着李夫人的面前就把李茹推到了,“你不是喜欢告状吗,继续去告啊?怎么,觉得我娘对你不好了,你要去父亲的面前编排她!亏我娘还对你那么好!” “行了。”李夫人到底还是开口阻止了女儿,“你不是还要等着五皇子妃过来,还不赶紧跟着你父亲去前院。” “我知道了,娘。” 李姑娘狠狠瞪了李茹一眼,“你给我等着!” 李姑娘走后,李夫人则是叹气一声,“你姐姐就是那样的脾气,你别太和她计较,等你出嫁时,你娘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我都会让人给你带上,我和你父亲也会再给你添一点东西,绝对不会让你走的寒碜。” 李茹直接跪了下来。 李夫人惊讶,“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能够让我跟着云郡主学东西,这件事我也一直会铭记在心,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是我的亲生母亲一样,能有如今这样的生活,我真的不敢不知足,但是出嫁的事情,我仔细想过很多次,女儿只想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不想入高门。” 李夫人想要扶她的手也伸回去了,“你真的想好了?” 李茹说,“是。” “那我就再帮你一次,算是全你的心愿,但是茹儿,你要知道,庶出孩子的主母难当,我也要有诸多考虑,就像你的婚事,我本来已经和人家说明意思了,如今反悔就是咱们李府的错,我得费力去周旋,我不怕辛苦,只求你们姐妹能和睦相处,你姐姐被我和她父亲惯坏了,有时候做事情欠妥考虑,你也不要太与她计较。” 这是一桩交易,李茹听懂了。 但是她还是很感激李夫人,偏心自己的女儿是人之常情,而李茹所要的,永远都不多。 “我会记得的,母亲。” “嗯,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多留你了。” 前院。 有丫鬟匆匆穿过小路,跑到前院找到沈南韵,对她耳语一番,沈南韵的脸当即拉下来,“母亲怎么又改变主意了!还真是小看她了!你在这替我守着,五皇子妃过来后立即告诉我。” 沈南韵快步去了后院。 而李茹主仆都难得的有了些笑意,心上也感觉轻松很多,“虽然嫁到普通的人家,每日要为柴米油盐担心,但是我觉得那样的日子很充实,就是要辛苦你也跟着我一起受累了。” 小丫鬟摇摇头,“小姐快别这样说,只要是跟着小姐,我就觉得是最幸福的事情,如今夫人答应了,小姐还是要夫人尽快为小姐定下亲事才是。” 就怕时间拖长了,大姑娘又要横插一脚。 但是主仆两个谁也没有想到,李姑娘会来的那么快。 “想什么好事呢,以为求了我娘我就没办法了?”李姑娘阴狠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两个人一大跳。 李茹看到李姑娘过来,刚要行礼,就被她甩了一巴掌,“贱人,我告诉你,想得偿所愿?只怕要下辈子吧!” 小丫鬟赶紧抱住李茹,“大姑娘,我们小姐真的没有要对你不敬的意思,求求你放过她这一次吧!” “哪来的贱婢也敢在我面前撒野!滚一边去。” 李姑娘直接上脚,踢的小丫鬟痛苦的捂着肚子,身体摇摇欲坠,李茹扶着她,声音慌张,“珠儿,你怎么了?” 小丫鬟冷汗直冒,直觉得肚子那处的肉绞到一块,恨不得死过去,“小姐,我疼……” 李姑娘退后两步,底气不足道,“你吓谁呢,还敢装病吓唬我!我就不信踢你一脚你就能死了,贱人,还敢装?” 李姑娘为了表示自己不害怕,准备再踢她一脚。 李茹手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姐姐闹够了没有!” 李姑娘没站稳,身子倒在了地上,手掌被尖锐的瓦砾刺到,疼痛让她彻底面部狰狞着,“你这个贱人,你算什么东西敢推我!” 附近的婢子见状不对,赶紧跑去禀告李夫人。 李夫人得知此事,立即带人过来,见自己的女儿一身狼狈,当即大怒,“还不赶紧将欺负大小姐的人都推开!” 等把她们拉开后,李夫人才看到脸色煞白晕过去的丫鬟,不过她并没有上心,而是焦急的把自己女儿拉到面前,仔细检查一番,“有没有受伤?” 李姑娘见了李夫人,委屈顿时上来了,“娘,她们两个贱人欺负我!” 李茹抓着珠儿的手,再也没有了忍下去的想法了,她跪直身体,“母亲,我从主院里回来没多久,姐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你松口婚事的事情,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们动手,母亲觉得这都是我的错吗?” 李姑娘大骂,“贱人!也不看看你什么下贱的身份,如果不是我娘可怜你给你点饭吃,你哪里有今天。” “姐姐……” “够了!” 李夫人面色阴沉,“来人,把二小姐和那个丫鬟带回去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们踏出院子一步。” 李茹不可置信,这明明不是她的错? 李姑娘得意洋洋。 婆子上前拖人,李茹想到什么,看向李夫人,“母亲,我会回去院子不出来,珠儿现在昏迷不醒,母亲能不能给她请个大夫?” “请大夫?我看你是疯了吧?她一个下贱的婢子难道还想用府里的大夫不成,贱名一条,既然活不成,趁早拉出去,别在这里晦气人!” 李姑娘看那婆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们给我拖走!” 李茹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小丫鬟不松手,声嘶力吼,“母亲,求求你了,求求你救她一命吧……” “夫人,大姑娘,苏大人和五皇子妃到了,大人请你们赶快过去!” 李夫人和李姑娘一听,这可是大事,顿时也顾不得眼前的事情了,赶紧去前院了。 婆子也跟着走了。 不一会,呼啦啦的一群人就只剩下李茹和小丫鬟了。 李茹泪流满面,李府里没大夫,这会,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找云清音。 “对,找云郡主……”李茹擦干眼泪,费力把小丫鬟背起来,往云府去了。 云府的小厮远远地看到李茹背着人过来,跑过去,“李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把人给我们吧。” 李茹的胳膊因为过度压着而有些麻木,神情恍惚,声音干涩,“谢谢,能为她找个大夫吗?” “我们府里就有,先进去吧。” 安置下来之后,没过一会就有大夫过来了。 小厮给李茹倒了杯茶,“你先喝点茶杯,已经让人出府去请我们姑娘了。” 李茹突然想哭,不知道说什么,“谢谢……” 云清音是一刻钟之后回来的。 她先问了大夫那小丫鬟的病情,得知稳定下来之后点点头,又看向李茹。 “你那小丫鬟送来的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先让她留在这里,你现在回府。” 李茹面色茫然。 云清音说,“去要你想要的,苏大人在。” 李茹嘴唇翕动,片刻后,径直跪了下来,声音哽咽,“谢谢姑娘。” …… 李府。 几辆奢华的马车在李府的门口停下,左邻右舍都忍不住地出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今天是苏大人和五皇子妃过来,又不免一阵羡慕。 “听说这苏大人是李府的大女儿请过来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李府果真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真希望我女儿也能像李府的大女儿一样优秀。” 李夫人带着重新梳妆过后的李姑娘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这些赞美之词,心中不禁更加的骄傲了。 前头的马车帘子掀开,苏大人下了马车。 李大人连忙上前,“下官见过苏大人。” 李大人是连朝堂的门槛都踏不进去的人,而苏大人却是金銮殿上和丛大人并排站着的人,这样的差距也就预示着苏大人能来李府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 苏大人道,“不必多礼。” 沈南韵也下了马车,李夫人则是恭敬地上前相迎。 沈南韵到了苏大人的跟前,“见过苏大人。” “嗯。” 苏大人只是颔首,沈南韵虽有些不快,但没有发作,今天能见到就是一个好兆头,接下来她有信心能让苏大人欣赏自己。 李大人让出路,“苏大人快请进府坐吧。” 一群人拥着苏大人和沈南韵走在前头,连李夫人的位置都跟着往后排了,李姑娘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了李茹,赶紧拉了拉李夫人的袖子。 李夫人看到李茹,皱了皱眉,怕李茹这会闹出什么事情,惊扰了贵客,示意婆子先把她带走,等她把客人送走之后再收拾她。 一行人到了正堂,落座之后,李大人赶紧把自己的大女儿推了出来,他想的是,既然苏大人是看在大女儿的面子上才来的李府,那便应该是欣赏这个女儿的意思,有大女儿在,苏大人也能多说一点话。 李姑娘心情紧张的拜见了苏大人。 苏大人的态度果然好了一些,问了好几个问题,李姑娘都一一答了,一时之间,气氛很是融洽,李大人心中对这个女儿也是越发的满意,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女儿竟然和苏大人认识。 苏大人问完了话,又左右看了看。 李大人问,“大人是在找谁?” “你们家另外一个女儿呢?” 正甜蜜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的李姑娘的笑容顿时一凝,手指收紧,苏大人怎么会这个时候提及那个贱人? 李大人看李夫人一眼。 李夫人也是满脑子的疑惑,不过,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好心的让李茹过来沾沾光,但是自从见到她竟然欺负她的女儿之后,李夫人已经对李茹产生了很大的不喜。 便起身,温声道,“劳烦大人惦记她,茹儿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便让她去休息了。” 苏大人顿时皱眉,“我前段时间见她的时候她的身体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可请了大夫看。” 李大人闻言心惊,怎么回事,他那二女儿怎么也和苏大人认识。 李夫人则是有些皱眉,问,“大人可是和茹儿见过?” 苏大人却道,“就是那丫头和我说她的父亲想要见见我,我便和她说了今天过来,怎么,她没有和你们说吗?” 李大人震惊。 李夫人怀疑哪里出错了,“什么!” 李姑娘则是直接站起来,“苏大人,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是看在那个贱人……” “住嘴!” 李大人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了,自己的大女儿什么本事他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认识苏大人,之前是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才忽略了。 他早就听说自己的大女儿跟五皇子妃走的近,而要是大女儿是得了五皇子妃的照顾才能请来苏大人,那今日五皇子妃就不会巴巴过来了。 他倒是想到另外一件事,沈岸秋如今已经拜在苏大人门下,而那云郡主和沈岸秋是未婚关系,而自己的二女儿如今又跟着云郡主学东西,若是云郡主从中牵线搭桥,苏大人也不是不可能不给李府这个面子。 李大人心中飞快地想了那么多,见大女儿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冷喝道,“还不赶紧滚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又对李夫人说,“夫人,快去请茹儿过来。” 事情翻转的离开,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请来苏大人的竟然是二小姐,可是在不久前,二小姐才…… 李夫人被卡的不上不下的,看到女儿委屈,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李大人怒道,“还不赶紧去!” 李夫人只得匆匆拉着李姑娘出了正堂,让身边最得力的婆子去请李茹,李夫人叮嘱她,“态度恭敬点……” 婆子也是没脸,“是,夫人。” 李姑娘抓住李夫人的手,“娘,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苏大人怎么可能是那个贱人请过来的,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李夫人却是厉声叮嘱,“以后万不可在你父亲跟前这么提她。” “凭什么?” “就凭她现在认识苏大人!” 李夫人也想通了,叹气,“沈岸秋如今是苏大人的学生,所以这苏大人肯定是云郡主介绍给你妹妹的,哎,要是跟着云郡主学子的是你,这样的事情怎么还会落到她的头上,我就不该同意你跟着五皇子妃!” 第156章 打脸(2) 李夫人现在是一万个后悔。 “你现在想的怎么样了?云郡主那里我一开始就没有说死你不回去的事情,你要是想回去,我今天就去问问她的意思。” 李姑娘撇撇嘴,“我才不去。” “娘,即便这次是云清音介绍的苏大人又能怎么样,她这次只不过是仗着沈岸秋才能结交苏大人,你觉得以后她次次都能有这样的本事?” “还有,娘,你别忘记了,五皇子妃还是押题的人呢,再过三天,会试就该揭榜了,到时候五皇子妃才是大家都迫不及待想结交的人,你让我这个时候离开,三天后即便想凑过去也不可能了。” 李夫人又有些犹豫了。 另外一边。 李茹被重新换了一身衣裳,又梳了头,然后跟着婆子去了正堂。 苏大人的态度又比之前好很多。 李大人也一副这是我爱女的样子。 苏大人谨记云清音的叮嘱,东拉西扯了一会,终于扯到了婚事上,他问,“你这二女儿可是定人家了?” 其实李夫人已经在为李茹相看了,但是李大人开口的时候却道,“还没有定下,我们做父母的也想给孩子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但是又一时难找,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不求多高的门第,只要不让这孩子嫁过去受委屈。” 不知道苏大人有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若是真的能请苏大人保媒,他就算真正和苏大人挨上边了。 “我倒是有几个人选。”苏大人说,“但还是要这丫头看看,我可不想弄一对痴男怨女出来,丫头,你的想法呢?” 李茹心中暖暖的,“多谢苏大人。” 她又看向李大人,“父亲,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 说完了私事,李大人又请苏大人到书房坐,请教许久。 一个多时辰之后,李大人亲自送苏大人离开。 人都走了,李大人脸上的笑容还还都久久不散,显然对这次见到苏大人的事情非常满意。 李姑娘过来,“父亲,你竟然要把府外的那处院子给那个贱人?” 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恨不得跑去撕了李茹,那院子她娘宝贵的不行,是留给她做嫁妆的,是她最喜欢的一处院子,现在却到了那个贱人的手里,让她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李大人不悦道,“她是你妹妹,你再这样不成体统,就回去给我面壁思过!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我……” 李姑娘心里还是畏惧李大人,“可是那是给我做嫁妆的,凭什么给她?她只是一个庶出而已。” “现在是苏大人要给她保媒,她要个院子也不算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闹出来的事情,我现在不和你计较,院子我已经答应给她了,你要是有本事能把苏大人请来府里,别说区区一座院子了,再值钱的嫁妆我也甘愿出。” 李大人失望地看着这个女儿。 “我告诉你,这段时间你最好收敛一点,再让我知道你私下找茹儿的事情,我打断你的腿!” 李姑娘吓得后腿一步,李大人离开。 李夫人走过来,看到女儿的样子,不由得心疼。 “娘,父亲怎么能这样?他怎么那么护着那个贱人。” 李夫人叹气,“你就听你父亲的话,这段时间你就别去私下找你妹妹了,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李府好,若是你父亲的官职能再升一升,你择婿的门槛能更高一点。” 话虽如此,但是李姑娘的心中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算了,我就暂且忍一忍。” 等父亲升了官职之后,她再出这口恶气也不晚。 …… 云府。 李茹过来之后就去看小丫鬟了。 云清音说,“你要是不想回去,这两天就先住在这里。” 李茹感激不尽,“多谢郡主,以后我和珠儿会从李府搬出来住。” “这是好事,你奔波了一天了,先休息吧。” 云清音出了这处院子,溜达回主院。 大黄看到她,扭着尾巴跑过来。 云清音摸了摸它的头,“走吧,给你去拿吃的。” 喂大黄的事情没交给旁人,一直都是沈岸秋和云清音两人来,在饭点的时候谁在家谁喂,不过早上遛狗,大多是沈岸秋了。 云清音把小肉块倒在碗里,看着它吃完。 云清音进屋去给它拿喝的,再出来,就看到沈岸秋在台阶那坐着,大黄围着他转来转去。 “它是不是又重了?” 沈岸秋拍了一下大黄的头,“晚上不能再喂它那么多了。” 大黄似乎是听懂了,嗷嗷嗷的不满地叫起来,冲着两人,连尾巴也不愿意摆动了。 云清音说,“这也是为你好,谁让你不愿意跑。” 大黄的耳朵耸拉下来。 云清音蹲下来,抓了一下它的耳朵,“你早晨多跑几圈,减了重之后就能继续吃了。” 大黄似乎听懂了,又兴奋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汪汪地又叫了两声,跑出去了。 沈岸秋和云清音吃过饭之后便一起去了温泉屋。 婢子已经把药材和花瓣撒进去了,水面上腾起热雾,花瓣飘在水面上,随波而动。 云清音脱掉鞋子,踩着台阶下水,直到水面漫到肩侧。 沈岸秋坐在池子边,水漫湿了他的衣衫他也不在意,低头看着女孩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容颜,询问,“泡过之后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吧,我感觉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云清音拨了拨水面,“这个还需要泡多久啊?” “再泡两天吧。” “两天后就是揭榜的日子了。”云清音好奇,“这有什么关联吗?” 沈岸秋说,“两天后你月事差不多就来了,不适合再泡了,正好也能停了。” 云清音道,“好吧。” 水面晃动了一下,女孩凹凸有致的身材一晃而过,又再次掩在五颜六色的花瓣之下,沈岸秋喉结滚动,慢慢移开目光,“换的衣服还没拿吧?” “还没有,你帮我去拿吧,我要穿那件红色的。” “好。”沈岸秋起身,“你一会出来先去里面屋里待着,别穿着湿衣服。” 云清音点头。 沈岸秋走后,云清音又泡了一会,等到时间了才从水里出来。 等云清音用薄毯裹好自己,沈岸秋也回来了。 云清音提到的红色的衣服是一件大红的宽袖大衫,里面也是同色调的裙装,这是绣娘用婚服剩下的面料根据书籍上快要失传的样式做的,据说是以前的婚服,但是没有拖尾,和现在的裙装差不多,完全可以当作常服来穿,就是穿脱比较麻烦。 云清音之前还没有研究过。 沈岸秋把衣服拿过来,云清音就催着他赶快去沐浴。 沈岸秋道,“不用我帮你换?” 云清音抱着衣服,红色的面料映在她的面颊上,衬的越发的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其他,“你想得美,还不赶紧去!” 沈岸秋离开时还有些遗憾。 云清音看到门关上才开始研究。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传来声音,“还没弄明白?” 云清音正在和一排暗扣打交道,闻言抬头,“你怎么洗的那么快?” “我又不用泡澡,而且过去的时间也不短了。” 但是他走的时候云清音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依旧裹着一个毯子。 “用不用我帮你?” 云清音怀疑,“你确定对这个有把握?” 沈岸秋:“衣服的样式记载来源于我书房里的书。” “……真是冒犯了。” 云清音把弄乱的一团都推给他,只见沈岸秋的那双手像是有魔力一样,没几下就把被她弄乱的衣服理顺,把扭在一起的系带解开,里外几层一层一层分开。 云清音几次欲言又止。 沈岸秋收回手,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你坐着的缘故,没办法理好衣服。” “……” 云清音因为身为女人却把一件衣服搞得一团糟而生出来的那点指甲那么大的羞愧诡异般的因为沈岸秋的这句话被抚平了。 “自己换?” “嗯!” 沈岸秋起身,“我先去书房。” 夜色浓稠,墨枫抱着剑立在廊檐下,见到沈岸秋走过来,立即站直身体,跟在他的身后,“公子,林佑请了老夫人住在侯府里,在老夫人的面前,林佑比侯爷还要得宠,如今她在,揭穿林佑的身份怕是没那么容易了,而且最近林佑和五皇子还有丛大人走的都很近,看样子是不想让公子在入朝以后过得容易。” “血脉的事情,林家族人的态度才最重要,你以前说过,每年十月,林家都会开一次祠堂,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沈岸秋走至书房的书架前,漫不经心地挑着书,“而十月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林佑误以为我现在就要揭穿他的身份,宣平侯如今可在京中?” 墨枫说,“侯爷在。” “好,等会试揭榜后,你就替我往宣平侯府送一份拜帖,就说我有事单独求见侯爷,宣平侯府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该是侯爷。” 墨枫抱拳,“公子放心,我一定办的妥当,那我这几日可还要明着跟着你?” 不用沈岸秋多说,墨枫就知道沈岸秋想要宣平侯知道身份的办法并不是真的到宣平侯府告诉宣平侯,而是林佑自己露出马脚,毕竟自己说的并没有别人说的来的可信。 一旦林佑见到了拜帖,恐怕就会坐不住了,狗急跳墙,才会慌不择路。 这个时候,他选择铤而走险的可能性很大。 “不用。” …… 云清音来书房时,墨枫已经走了,沈岸秋在看书,但是仔细看,他的视线却没有在书上,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出现在书房门口的人。 红色太夺眼了,在素色的书房里更是一抹不可能被忽视的存在,女孩迈着小步子跑进来时,就像是一团火红色的云团一样朝他扑过来,义无反顾,沈岸秋伸手接着,眼底就全映成了明艳。 宽袖的大罩衫套在女孩纤细的曼妙身姿下,越发的显出一种慵懒的媚态,像是一朵最鲜艳的玫瑰。 云清音环着他的脖子,“好不好看?” 沈岸秋蹭了蹭她的额头,笑声勾人,“我刚刚一直在想,清清穿上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云清音催促,“然后呢?” 沈岸秋说,“然后没想出来。” 云清音等了一会,只听他又说,“清清出现的时候,我又想描述清清有多美,然后发现找不出来一个能够形容出来清清的美丽的词语。” 形容不出来的美有多美,比他之前见过的都要美了。 “沈岸秋,你真是……” 云清音笑声一直没停,“那我等着,等我穿嫁衣的时候看你还怎么夸。” 沈岸秋低头吻她,动作温柔,“清清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 在众人焦急等待中,终于来到了会试揭榜的这一天。 沈南韵从前一天晚上,就因为激动没有睡着,而到了这一天,她又早早起来,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在妆发和换衣服上面,而李姑娘也早早的来找她。 婢子给沈南韵梳着头,李姑娘就在一旁恭喜。 沈南韵今天心情很好,“还没到揭榜的那一刻呢,这会说恭喜恐怕还太早了。” 话虽如此说,但是沈南韵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下来。 李姑娘哪里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便道,“也不差这一会了,我就是想提前恭喜一下五皇子妃,真等会试揭榜了,那时候想要向五皇子妃道喜的人那么多,哪里还能轮到我。” “你倒是会说话。”沈南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露出笑容,“我听说你府里那个庶妹仗着有苏大人撑腰了,对你很是不敬?” “别说了,她现在连我娘都不放在眼里,和你别说我了,而且我父亲还护着她。” 沈南韵道,“李大人之所以护着她,不过是想借着她和苏大人有来往而已,所求也不过是升官职,可是这件事又不一定只有苏大人能办,到时候我替你在殿下面前提一句,让你父亲升职,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李姑娘欣喜不已,“多谢五皇子妃。” 第157章 追捧(1) 护着她,不过是想借着她和苏大人有来往而已,所求也不过是升官职,可是这件事又不一定只有丛大人能办,到时候我替你在殿下面前提一句,让你父亲升职,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李姑娘欣喜不已,“多谢五皇子妃!” 她倒要看看,等没有了苏大人做仪仗,李茹还敢不敢像现在这么嚣张。 沈南韵终于满意后,才坐着马车去了贴榜的地方。 这个时候那附近已经围满了人,沈南韵则是直接去了附近的酒楼。 酒楼高三楼,越往上,视野越好,但是需要的钱也越多。 今日酒楼光是算账的人就有四五个,算盘拨的噼里啪啦作响,这京城里头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主,三楼的位置是卖的最好的。 沈南韵身边的丫鬟拍出钱,“给我们一个三楼的位置。” “好嘞,你们是要靠左边的位置还是靠右边的位置?” 丫鬟看了沈南韵一下,又扭头说,“我们家夫人当然是要最好的!” 账房便把开好的房间号递过去,“请拿好。” 李茹跟着云清音进来,“郡主,今日沈公子一定能拿一个好名次。” 云清音道,“谢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这会云清音反而有些紧张了,比她自己以前等待大考成绩的时候还紧张。 云清音准备上楼。 沈南韵叫住她,“姐姐也是过来等结果的吗?” “当然。” 人逢喜事心情好这个说法果然是没错的,这会见到沈南韵,云清音都不觉得讨厌了,说话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从沈南韵的表情看,她显然对云清音这么好的态度有些意外。 不过她很快又调整好态度,“既然姐姐也是等结果,不去就去我刚开的房间怎么样,这样若是沈公子拿到好名次,我也能第一时间恭喜你。” “这就不用了吧,依照我们的关系,坐一起也没话可说吧。” “云清音,你不会是怕了吧。” 林霜霜也来了,不用考虑,她站的位置就是和沈南韵一拨的,“现在外面传秦平拿第一的呼声可比沈岸秋还高,而且一下考场,秦平就把作答的答卷重新默写出来了,京城不少大儒看过之后都说这次秦平绝对是第一名,你不和我们坐一起,难不成是真怕了?” 账房先生忽然摆了摆手,然后举起手里的册子,那上面三楼的房间没几间了,多卖一间是一间嘛。 云清音收回目光,对几人说,“既然你们这么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几人上楼。 李姑娘专门落后几步,狠瞪了李茹一眼,“你别得意,很快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她再放狠话,却终究没有再敢对李茹动手。 李茹淡淡道,“我等着。” 三楼的房间很奢华,瓜果鲜蔬应有尽有,茶叶珍贵,茶点飘香,房间里装饰从屏风到摆件无一不精巧,处处透露着奢侈。 林霜霜看了一圈,“这屋子还算值这个价,但是要我拿出上千两就为了在这里坐一会,我可不舍得,还是五皇子妃豪气,说要就要了。” 沈南韵说,“不过是不是自己挣的钱不心疼罢了,殿下虽然不能时时给我奇珍异宝,但是银子这一方面倒从来没有限制过我。” “真羡慕五皇子妃啊,出嫁前有侯爷和侯夫人宠着,嫁人之后又有五皇子宠着,完全不用处理烦心的事情,真希望我以后也能有这样的日子。” 李姑娘语气里的羡慕一点都不作假。 沈南韵心下高兴,“你父亲和你母亲也宠你,这有什么好比的。” 林霜霜接话,“她是羡慕你不用自己费力打理铺子就有人帮你做好了,我娘要我跟着她学如何管理铺子,我学两天就觉得学不下去了,太头疼了,要是这么多铺子全部亲自管理下来,只怕要累个半死,反正即便我出嫁之后,我也不会亲自管,全部交给其他人,坐等着收钱就是了。”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双簧似的,话里行间就差点吧云清音想花钱还得累死累活自己挣几个字大声说出来了。 李茹好奇地问,“林姑娘,你出嫁时打算带多少间铺子啊?” 林霜霜洋洋得意,“少数也有二十间吧,而且每一间铺子月收入都在千两以上,这么多铺子管理起来只怕累都要累死了,不过,五皇子府的铺子如今应该都是五皇子妃管着,数量应该更多吧?” 沈南韵没说话,她身边的丫鬟接了。 “我们府里的铺子光是排的上号的就有四十多间呢,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李姑娘震惊,“这也太多了吧,我以为我娘给我十间铺子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十间也不少了呢。”林霜霜说。 “确实不少。”李茹笑意盈盈,“云郡主手里也管着不少铺子,但是我平时见郡主还算有闲,不知道郡主平时是怎么管铺子的?” “层级汇报吧,感觉还行。” 李姑娘没忍住问,“云郡主手里的铺子有多少?” 在她看来,肯定没有五皇子妃的多,再不济,五皇子府也是皇子府,云清音的生意就算做的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沈南韵啊。 云清音摆摆手,一脸谦虚,“不多。” 李姑娘更加确定啊,“不多是多少?云郡主不妨说出来一个具体的数字?” 林霜霜也道,“是啊,要是少了也没有丢人的,大家就是坐在一起闲聊而已。” 云清音再次谦虚,“大概五十多间吧。” “不对吧。”李茹说,“七日前我就听安小公子说目前经营好的铺子都有六十多间了呢,而且几天你和安小公子商量着不是又买了一些铺子吗。” “对,是我记叉了,那应该是六十多间。” 李茹再次说,“是经营好的铺子六十多间,安小公子说还有一些铺子月收入不到千两,打算取缔呢。” 打算取笑云清音的李姑娘:“……” 三十多家月收入过千两的铺子的林霜霜:“……” 林霜霜面部凝滞了一瞬,“假的吧,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铺子?” 可是说的却没有底气。 本来还在云清音的面前因为炫耀而得来的那点优越感也彻底消失了。 沈南韵烦闷地看向窗外,远远地看到官兵过来,正在疏通民众,立刻坐直了身体,“官府的人过来了。” 一听这话,李姑娘和林霜霜哪里还有心情找云清音的事,都迫不及待地趴在窗边看过去,官府的人把榜贴好之后,人群中接连爆发出兴奋的声音。 云清音在上面找到了沈岸秋的名字,位置高悬,并排着的还是秦平,紧接着下面就是宁枫,然后依次是其他人,前几名和乡试的时候的排名差不多,让云清音有一种这是不是拿错了乡试的榜来贴。 云清音也在下面找到了沈东东和李安杰的名字。 确定三人都在榜,云清音的紧张也消失了。 李茹笑道,“恭喜云郡主。” 云清音笑着应了一声。 李姑娘也道,“五皇子妃,秦平也是第一呢。” 这和沈南韵想的还是有点不同,她以为这一次秦平至少能压沈岸秋一头,没想到还是平排名,但是接下来她又在榜上陆陆续续看到好多买了她的押题的富家公子都上榜了,而且名次都还不错,不禁松了一口气。 沈南韵示意丫鬟。 丫鬟立即会意,出门去散播消息去了。 实际根本就不用沈南韵自己暴出来,因为跟着那些富家公子过来看榜的还有家里的人,他们本来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几斤几两,因此都没抱考上的打算,等到在榜上看到名单的那一刻,当即就呆住了,反应过来后便是大笑,因为激动而语不成句地说,“考上了,我儿子考上了!是五皇子妃帮我们压的题啊……” “我也是买的五皇子妃的押题,五皇子妃真是神人……” 这些人恨不得奔走相告。 而其他的人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则是扼腕叹息,“当时我也听说了有押题,但是每年不都是那么回事,不过是一些噱头而已,哪年有押准的,今年竟然押准了,不过押中的话也押不了多少吧?” “谁说的,几乎都中了。”其中一个学子指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纨绔公子,说,“那个人是什么本事我再清楚不过了,根本就没有去过学堂,即便去了在学堂里也是聚众玩耍,连夫子都放弃了的地步,每次考试交的卷子都是空白,但是这一次他竟然考中了!” 说到最后语气不免变得酸起来,但是即便如此,学子也只是在心中不平了一会,毕竟押题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当日他也想买,但是被答卷的价格吓到了,随即也得知,那根本就不是卖给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的。 “也就是说,你说的那个人什么也不会,然后就因为买了一张押题的卷子就中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是啊,不过也是人家命好吧。” “不过这次我是真佩服五皇子妃,多少大才之人都尝试过押题,但是你看有多少人押中一道题,能有这样的本事,起码得熟读儒家书籍,同时又有广博的学识才行啊,这样的不可及的程度,男子尚且难以做到,更何况五皇子妃一个女子。” 丫鬟听了好一会,然后赶紧跑回酒楼,把学子们之间相传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林霜霜就很震惊,“原来外面一直传的押题的人就是你啊,连我娘都赞不绝口,说一个是一个有大才的人。” “不过是多下了一点功夫,你们如果想要做,也未必做不成。” 沈南韵敢这样说,林霜霜可没有真觉得自己行,“你就别谦虚了,我大哥天天被我娘盯着看书,这一次虽然上榜了,但也是吊车尾,我连他都比不上,更不用说你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林霜霜说完,李姑娘又接着夸。 沈南韵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她随意看了云清音一眼,见对方还是一脸淡淡的神色,但是她确定云清音的心里肯定没有这么淡定。 “还没有恭喜姐姐,这次沈公子是头名,以后沈公子也算前途无量了。” 云清音冲她笑了笑,“谢谢。” 别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沈南韵这句夸奖她算是听了。 沈南韵现在可没空多跟云清音掰扯,她要进去出去,学子们还要谢她呢。 丫鬟适时说,“夫人,刚刚奴婢上来时,有位学子向奴婢打听你是不是在这里,奴婢便回了,那位学子便说想见你一面,当面道谢。” “你这丫头,怎么就私下应下了。”沈南韵嗔怪道。 丫鬟自责地低下头,“奴婢知错,也是那位学子坚持,非要见夫人,奴婢想着不过是道个谢,便点头了。” 林霜霜打着圆场,“五皇子妃,就不要责怪这个小丫头了,那些学子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如今得了你的帮助高中,想要感谢你一番的心情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就是下去见一见。” 沈南韵勉强点头,“好吧。” 于是林霜霜和李姑娘便都跟在沈南韵的身后。 酒楼的大堂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 “不是说今天五皇子妃会来这里吗,为什么还没有出现?这次要不是五皇子妃,我肯定考不上!” “再等等吧,五皇子妃肯定一会就下来了。” “看,是五皇子妃,她下来了!” 沈南韵一出现在楼梯口,学子们的心情就变得异常激动,看着沈南韵的眼神灼热,就像是看到神仙一样。 酒楼大堂人满为患,所有人都在疯狂的喊着沈南韵,喊着五皇子妃。 李姑娘站在沈南韵的身后,也莫名的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她跟着云清音的时候完全得不到这些,但是跟着沈南韵轻而易举就能受到学子们的追捧。 沈南韵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身边的丫鬟大声说,“都安静一点,五皇子妃要讲话了!” 所有人都听话地不出声了,目光崇拜地望着沈南韵,似乎接下来聆听的是仙音。 第158章 追捧(2) 沈南韵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身边的丫鬟大声说,“都安静一点,五皇子妃要讲话了!” 所有人都听话地不出声了,目光崇拜地望着沈南韵,似乎接下来聆听的是仙音。 “首先,很感谢大家的喜欢,我也很高兴我做的事情能帮助到你们,只要能看到你们考的好,我付出再多努力都是值得的,你们的心意我感受到了,现在还是赶快回家去告诉自己的家人吧。” 沈南韵说完,就转身上楼去了。 学子们目送她离开,然后都听话地陆陆续续出了酒楼。 这一幕落在对面酒楼里坐着的周焕山的眼里,“在学子中能有这样的号召力的人,京城中恐怕只有她一个人。” 站在周焕山身后的小厮说,“云郡主的云家饭馆也算是有名望的吧,刚才也有好多人结伴去云家饭馆还愿呢。” “云家饭馆依靠地更多是玄学。但是沈南韵却是实打实的压中了考题,这在一些人眼里,那是天壤之别。” 周焕山说,“但是就看沈南韵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了,她要是聪明点,这个时候就该避风头。” 小厮好奇,“大人觉得这五皇子妃会怎么走?” 周焕山没答,而是问,“你觉得这样的事情落在云郡主身上,她会怎么做?” “那肯定是避其锋芒啊,云郡主很聪明。” 小厮说完就明白周焕山的意思了,“五皇子妃不会那么愚蠢吧?” “愚蠢这个词语还是太绝对了。”周焕山关上窗,“她属于平常被压的太狠,如今一朝处于上风,就免不了有些得意过头。” 沈南韵等人回到三楼房间里。 云清音觉得楼下的人应该走的差不多了,“我们也回去吧。” “姐姐且慢,刚才听姐姐说又买了一些新铺子,我可以问一下这些铺子是做什么的吗?” 云清音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南韵感觉到云清音像是看出来了自己的目的。 “可以啊,有书肆,茶楼,位置就在东龙大街,很靠近国子监,这几间铺子的客源定向就是学子哦,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姐姐。” 云清音摇头,“不用客气,还有,估计后天就开业了。” 云清音说完,就出了房门。 李茹跟在她身后,“郡主,你既然看出来了五皇子妃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还要告诉她那么详细。” 云清音却是一脸神秘地说,“我是不是与你说过一间铺子能不能经营好,除了洞悉市场,能够琢磨清楚客人的喜好之外,还有天时地利人和,借别人的东风有时候也是打响铺子名声的一个方法。” 李茹一脸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清音下了楼,大堂的账房先生立即狗腿地凑上来,“姑娘,酒楼今天所有的房间全部爆满!就这还有好多人没订到三楼的房间呢。” 云清音简单地翻了一下账册,十分遗憾,“可惜就这么一天。” “姑娘莫要气馁,咱们酒楼平时的日销也是非常可观的。” “嗯,知足常乐。” 云清音放下账册,“今天辛苦了,酒楼的每个人都可以放假三天,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费用公出。” 账房先生大喜,“多谢姑娘!” 云清音说,“具体如何调休,你们自己商量。” 直到走出酒楼,李茹因为震惊而有些变形的面部才有所缓和,“郡主,这,这家酒楼是你的?” 能让林霜霜露出羡慕,甚至坦言自己都没有办法像沈南韵一样一下子拿出来上千两的银子就为了定下这家酒楼的一间包厢,足以证明,这家酒楼在沈南韵她们那个圈子里也是顶尖的存在。 但是谁能想到,这家酒楼的主人是云清音。 若是沈南韵和林霜霜知道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脸在云清音的面前炫耀。 云清音说,“之前还不是,这是才买下的铺子之一。” 李茹的心里已经完全是膜拜了,她以后奋斗一辈子,要是能够有这么一家酒楼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云清音鼓励说,“一步一步来,你以后也可以,现在你的那间脂粉铺子不就是在慢慢变好?” 李茹信心十足,“我会努力的。” “而且父亲已经答应把那间铺子给我了,还有苏大人的事情。”自从她和云清音接触以来,好像一直都在得到来自云清音的帮助,李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了,“我知道也是郡主拜托了苏大人。” 云清音说,“不用客气。” 李茹把这恩情记在了心间。 …… 与此同时,酒楼三楼。 沈南韵回想着云清音走前的那个态度,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难不成云清音真看出来了她的打算? 沈南韵也是刚想到的,现在那些学子对她那么推崇,不论她让他们做什么都会做的,而如果自己趁机开一间铺子的话,学子们肯定也都会过来捧场。 云清音经营一间铺子累死累活,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但是自己几乎不费力就能做到,这一对比,高下立见。 想着想着,沈南韵再也坐不住了,“你们两个回去吧,我还有事。” 沈南韵匆匆回了五皇子府,让管家去东龙大街上买一间铺子,最合适的就是书肆。 “不论多少银子,尽快买下,两天内时间做好准备工作,我要它能在两天后开门。” 管家去办了。 沈南韵又对身边的丫鬟说,“你这两天就把这件事传出去,让那些学子知道这间铺子,这样他们就会过来支持我了。” 婢子心里纳闷,认为沈南韵是说一套做一套,在酒楼的时候当众说不要学子们的办法,讲的那么冠冕堂皇,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 但是转眼又开始利用这些学子为自己铺路。 然而婢子的心中即便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而是恭恭敬敬地点头,然后去办事。 …… 云清音和李茹分开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去。 今天一天,沈岸秋估计很忙。 云清音也要盯着东龙大街新开业铺子的事情。 但也只是盯着而已,云清音做生意那么久,底下的管理层早已经自成体系,什么人该做什么事情,自然是有一套规矩的,现在的情况也就是他们拿不定的主意问一问云清音而已。 新买的一批铺子,位置多在国子监附近,卖的多是书籍,纸张,笔,还有就是诸如茶楼这种听说书的地方,楼上则是一切设施都齐全的安静学习的地方,就如云清音说的那样,这些铺子对准的就是学子这类人群。 安平拿着宣传的方案给云清音看。 “如果要是没有要改的地方,今天就可以布置下去,明天宣传一天,后天就可以开门了。” “附近有没有其他的类似的铺子?” 在生意上,有一个词语叫做保护距离,一般是做连锁的人为了保证加盟商的客源量而会特别注意不让方圆一定公里里出现多加商铺。 云清音集中买几间铺子也是考虑这个问题。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安平把另外一份记录拿出来,“有一间铺子一直没有谈下来,是个体经营,扬言绝对不会把铺子卖给我们,我过会再去和他商量商量。” 云清音意外,“这家掌柜为什么说这么绝对?你们谈的时候产生矛盾了?” “倒也没有,我第一天上门的时候这老人家就很不待见,他问我是谁,我如实说了之后,他又问你,言语之间颇有些不满的样子,本来有些松动的态度在知道我们的身份之后又坚决改了主意,说什么也不卖。” 云清音扶额,“看来是老天都在帮沈南韵啊。” 安平搁了笔,斜靠着椅背,“沈南韵?” “这两天你就知道了。”云清音思索了几秒,“下午要是没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再去看看沈南韵的人会不会去买他的铺子。” 安平想了一会,“最近一直传的厉害的押题的人就是她吧,今天正好是会试放榜,看你意思,是她真的押中了?” “据说全中。”忽略以前过节,单看这件事,沈南韵能够做到这件事,确实算是前无来者了。 “你信?”安平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反正我是不信,比起她能押全中,我更宁愿相信她是提前知道了会试的答卷。” “这不可能。”云清音想也没想,便否定说,“会试是什么等级的考试你我都清楚,会试的考题更是严密守着,不到开考的那一刻,就连监考的老师都看不到考卷的内容,客观来说,沈南韵还没有那个本事能提前看到考卷。” “但是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安平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哪里的事情他没有搞清楚。 “也许。”这件事到此为止,云清音没有继续再讨论下去的想法了。 安平也收住话,具体什么情况,等他过去之后就了解了,“那这些铺子的宣传方案怎么做?” 云清音道,“让人准备着吧,说不定这一次不用我们自费做宣传了。” 晌午就在这宅子里用了饭,安平又去那间铺子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 “那老人家已经把铺子卖给沈南韵了,脸上全程带笑,可没有一点不情愿。” 云清音听完事情经过,“我现在确定这老人家只是不待见我们了,我不记得和什么老人家有过什么直接矛盾,你可还听他说什么了?” 安平坐下来。 “这和你没关系,我问铺子里的伙计,是这老人家欣赏有才学的女子,你在他眼里就是铜臭商人,而沈南韵这不是刚被传出来是押题全中的有才之人,刚好沈南韵的人又过去买铺子。” 说到了趣处,安平感叹了一下,“你没在现场不知道,他知道买铺子的人是沈南韵的人之后,直接要把铺子送出去呢,一分钱不要的话都说出口了。” “那是他们的事情了,不用再意。” 然而却没有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 云清音准备回去时,东龙大街上负责那几家将要开业的铺子的掌柜匆匆过来,“姑娘,我们那一直有一个老人闹事,劝好几次了都劝不走,扬言非要见到你。” 云清音看了看安平,安平直接问,“这人可认识?” 掌柜惭愧说,“就是那家书肆的老板,我和几个人轮流和他谈,他就一句话,要见云姑娘,我想让伙计轰他出去,他就直接躺在地上,大喊我们打他,实在是无赖至极。” “直接轰出去,不用管他,他想闹就让他一直闹。” 若是这老人还算以礼相待,云清音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但是现在这么闹,完全就是逼迫了,谁给他脸。 掌柜犹豫,“他若是装死……” “报官!” …… 云清音沐浴后,换了衣服,沈岸秋从身后环着她的腰,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沈岸秋抱着她亲了亲,“晚上吃的很少?” “没你陪着我吃饭,我吃不下。”云清音简直娇而不自知,“而且你今天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怎么可能。”沈岸秋哄着,“路上耽搁了一会,我陪你再吃一点吧。” 云清音不想再吃了。 “要不用点点心?今天刚尝过,味道还不错,想着你喜欢,就让人打包了一些。” “好吧。” 不多时厨房送过来一份精致的拼盘,里面放着五块小巧的食团,外面裹着一层肉松,云清音尝了一下,味道很惊艳,里面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和外层的有嚼劲的米饭搭配在一起简直能让人吃上瘾。 食团很小,一口就能一个。 沈岸秋说,“喝点茶。” 云清音喝了一大口。 沈岸秋把茶杯搁下,侧身坐着,温柔地看着女孩吃东西的样子。 “你在东龙大街那边是不是有几间新铺子?” 云清音没法说话,就点头。 沈岸秋便道,“我回来时,就看到一队官兵押了一个老人离开,这个人是在你那闹事?” 云清音又喝了口茶,“对,他有什么特殊吗?” 如果没特殊情况,沈岸秋也不会特地问。 第159章 坏心(1) 云清音又喝了口茶,“对,他有什么特殊吗?” 如果没特殊情况,沈岸秋也不会特地问。 “我见到那老人家的时候,就觉得他的面孔有一点熟悉,才想到有一次我见到他是和刑部的人一起出现,所以他应该有点官府的关系,如果是报官带走他的话,恐怕不出两天,他就会被放出来。” 云清音确实有点惊讶。 “那这件事情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沈岸秋说,“所以……” 没等沈岸秋说完,云清音就接了话,“所以事情我会重新考虑。” 沈岸秋笑了笑,“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要。”云清音一脸苦恼,“现在多少人盯着你,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你出面。” “谁说的,将来等我进了刑部,就拿我当靠山的,如今却又那么懂事。” 沈岸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很多时候,这丫头都是嘴上说的好听,真是临到事情出现了,她又总是自己扛起来。 云清音表示自己真的是认真想过的,“我只是觉得不能以暴制暴,而且他去新铺子闹事,肯定是心里有主意的,防着才是治标不治本,将他放出来也好解决,多不过就是这两天,不行我再让你帮忙嘛。” 云清音拉着沈岸秋的袖子,又是卖萌又是撒娇,让沈岸秋也没有办法执意帮忙。 “可以按你自己的想法来,但是清清,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以后是夫妻,这两个字本来就代表着相互扶持,坦诚相待,所以你不要觉得让我做事我就会觉得是一种负担,你不是我,又何尝知道你的需要对我来说实际是一种甜蜜。” 沈岸秋抱着云清音,缓和如春风般的声调娓娓道来。 云清音点头,“我都记着呢。” “你光说我的事情了,你现在岂不是更忙,是不是还要准备殿试?” 沈岸秋说,“苏大人有经验,所以没有手忙脚乱。” “那秦平呢?” 今天安平的话也在云清音的心中留下了痕迹,好像每次大考前,秦平都是异常的有信心,达到了一种胜券在握的地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结果还没有出来而他早已经知道了。 通常这种情况只可能有两个解释。 一个是在考试前对知识的掌握达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考什么会什么,完全没有死角,然而从人类认识的层面上讲,这种天才应该是凤毛麟角,而秦平若真是这样的人,早就一路通关入朝了。 另外一种解释就是早已经提前得知了考题,所以考试后才会那么有把握。 但是这种情况也有点不太现实。 云清音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说起这件事,自从揭榜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怎么可能?” 按照以前秦平的习惯,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跳出来耀武扬威一番,同时继续挑战殿试吗? 沈岸秋眼睛眯了眯,“你很关心他?” “……你想什么呢,我这是关心你好不好?问秦平只是顺带的。” 沈岸秋被抚顺,继续说,“他拜苏大人没有成功之后,又去找了丛大人,顺利拜他为师了,丛大人又和苏大人定了诗会的时间,就是苏大人请吃饭那天,那时候秦平还出现过,但是从那天一直到今天我都没有见过他。” “这就奇了怪了,按照秦平的性格,他这次考了那么好的名次,不应该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到诗会那一天应该就出现了。” “嗯。” 反正云清音也不在意秦平出不出现,她唯一关心的就是秦平会不会影响到沈岸秋。 一向聒噪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这怎么也不算是好兆头。 …… 清晨外面传来雨声,沈岸秋已经穿戴好了,云清音睁开眼睛。 沈岸秋走回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昨晚又踢被子,也不知道着凉没有,今天出去的话,就多穿一件。” 云清音含糊地应了一声。 沈岸秋还是不放心,“你说句话我听听。” “干嘛?” 说话的声音确实有点哑了。 沈岸秋连出门的想法也熄了,让人去请陆大夫。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脑子有点沉。” 沈岸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没有起热,就是嗓子有了些不适,昨夜他发现时就及时给她盖好被子了,但之前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多久。 陆大夫很快来到,把了脉,开了药。 “没有起热就不用担心,吃点润嗓子的药就行了。” 沈岸秋到外面去,陆大夫也跟过来,“时间越近,就越可能是到了发作期,虽然已经用过推迟发作的药,平时还是要注意一些。” “我知道,解药的事还要请你父亲出面了,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陆家拜访老爷子。” 陆家是医学世家,陆老爷子可以算的上是一方人物了,医学造诣非常深。 陆大夫道,“公子不必这么客气,如果真的能研制出来这等禁药的解药,那也是功德一件,而且看样子之前那药是有用的,这已经算是个好开头了。” “好。” 沈岸秋送陆大夫离开,陆大夫准备走时,沈岸秋忽然问,“一年的时间能成功吗?” 沈岸秋回屋子时,云清音已经起来了。 “今天要去那边盯铺子?” “用不了多长时间,而且我也是坐在屋里。” 沈岸秋眉头微皱,“让董掌柜跟你一起。” 云清音无奈,“董掌柜现在都快要天天为我办事了,他手里还有不少铺子要打理呢。” 她现在算是感受到了甜蜜的负担了,沈岸秋总是很担心她,让她有一种自己就是瓷娃娃的感觉,不能磕着,不能碰着。 “还有杜掌柜问事。”沈岸秋说,“你要是有得用的人就不说了,你现在缺人就先让董掌柜跟你,他和安平比起来更擅长和人打交道。” 安平和董掌柜两个人确实是各有优点。 安平有董掌柜没有的灵活,思维活跃,有时候一些想法和处理办法都带着年轻人独特的色彩,常常和云清音的观点不谋而合。 但是董掌柜也有安平没有的圆滑老道,上了年纪的人已经不会因为一时不平而意气用事了,这也是由于丰富的商场经验的积累。 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 云清音也一直想找一个。 沈岸秋都这么说了,云清音自然不会和他客气。 “那一会我和古阳去找他就行,你赶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沈岸秋又拿了件厚一点的外衫,看着她身上那件,“换上这一件。” 云清音无声抗议一会,最终投降,慢腾腾地换好。 “好了吧。”语气很幽怨。 沈岸秋失笑,“什么脾气,也不看看等病了难受的是谁,现在雨还大,先去吃饭吧,看吃完饭能不能小一点。” 事实证明,沈岸秋还真说准了,饭后的雨急速减下,变成了滴答滴答的下了。 云清音坐马车从云府离开,路上和董掌柜会和。 董掌柜把铺子里的事情交代好便和云清音一起去国子监附近的新铺子。 路上的时候,云清音好奇地问,“你家公子到底是怎么和你交代的?你整天要来我这里帮忙,你自己的活干不完了他不会再骂你吧?” 董掌柜说,“这倒不会,我还从没有见过公子骂人。” 云清音弯唇笑了笑,“确实,我也没见过。” 她有点想象不出来沈岸秋骂人的样子。 “姑娘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会和杜掌柜交接。” “那就好。”云清音想了想,“我这边也不能让你白白干活,所有的待遇就按照你现在拿的。” 到了新铺子那。 有一个老人家正在地上躺着,嘴里还嚷嚷着,“你们东家要是不来,我今日就躺在这里不走了,你们报官也没用,我还会出来,你们也可以就看着不理,但是我的身体要是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摊上大事了!” 古阳把马车停下。 云清音挑开帘子看了一会。 董掌柜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人,当即哼道,“对付这种人,你越惯着,他就越得寸进尺。” 云清音招来新铺子掌柜,问他,“他什么事情再来的?” 新铺子掌柜回道,“一大早就来了,我昨日明明看着他被官府的人带走了,云姑娘,现在我们可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这里闹。” “去问问,他的目的。” 云清音又补充,“你再告诉他,要是他不说,就一直躺着吧,毕竟身体是他自己的。” 新铺子掌柜一点头,跑到那老头跟前,说了好一会。 老头起初是抗拒,不知道掌柜又说了什么,那老头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掌柜跑过来,“云姑娘,他说五皇子妃的书肆要开了,我们的铺子就不能开,我们要是执意开门,他以后就天天来闹。” 云清音摆了摆手,掌柜退下去了。 董掌柜奇怪,“这话又从何说起?” “沈南韵最近人气正旺,她要开铺子和我打擂台,这个老人家的出现确实是意外。” 但是云清音能被这点小事难住她就不是云清音了。 董掌柜准备过去。 “一起吧。” 云清音跳下马车,“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去之前,云清音给了古阳一个眼神,古阳点点头,离开了。 云清音和董掌柜走过去,新铺子的掌柜赶紧介绍,“老人家,这位就是我们云姑娘,她来见你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和她说。” 老人家立马从地上起来了,语气很不好,“你就是云清音?” 云清音说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里面吧。” 铺子还没有正式开业,书肆的大堂里很宽敞,也很干净,空气中漫着淡淡的提神的香气。 云清音拉开椅子坐下。 老人家也落座,他直截了当地说,“你的铺子明日不能开。”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说实话,这样的人,云清音还是第一次遇到。 “老人家,我想问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提出这个要求的?平白无故跑到我面前告诉我不能开铺子,我脾气但凡差点,可以直接让人将你赶出去。” 老人家冷笑一声,“你不是已经让人报过官了吗?如果有用的话,你恐怕也不会过来了吧,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侄子就在刑部,你就是报官抓我一百次我也能出来,只要你的铺子一日不关,我就来闹一日,看我们到底谁耗的过谁。” 这完全就是耍无赖了。 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孑然一身,过来闹闹不损失什么,而云清音这边,有人闹事会影响书肆的名声,而且这书肆又给学子提供安静的看书场所,这老头过来闹,也同样会造成喧闹,久而久之,恐怕就没有学子过来了。 老人家看到云清音久久不说话,就以为她是怕了,不免得意起来。 “你做别的生意我不管,但是像你这样没有才学,只知道赚钱的人想赚学子的钱我就是不答应,只有像五皇子妃那样有大才的人才有资格。” 董掌柜在一旁说,“你这老人家,之前疫病,你没用我们家姑娘的方子?田里的水车可也是我们姑娘设计的,皇上还为此封姑娘为郡主。” “那又怎么样。”老人家却是一点都不领情,“你出去问问学子们,在他们心中,他们最仰慕谁?古来今晚,有多少人能押中考题?而且还不止一道?你们别和我废话,就说你们关不关。” 云清音平静说,“那没得谈了,请你离开。” 老人家愤怒地站起来,“你们现在识相的话,还能少损失点钱,既然你们一意孤行,那我们就走着瞧!” 他出了门之后,就往家的方向走,打算回家拿点东西,就在这附近找一家客栈住下,他一天三次来闹。 走着走着,突然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了头着地。 老人家稳住身体之后,也不敢走那么快了,他还是非常惜命的。 “老人家,且慢。”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算命的打扮的人,“你叫我干什么?” 算命的说,“我看你印堂发黑,可是大祸临头之兆啊,最近可有做什么亏心事?” 第160章 坏心(2) 算命的说,“我看你印堂发黑,可是大祸临头之兆啊,最近可有做什么亏心事?” 老头眼睛一瞪,一脸不快地埋怨,“你才大祸临头,赶紧滚,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哪里来的骗子,说不定就是想从他这里骗钱。他可不会上当。 “你不信我可以,但是万事小心总没错,这几天你最好小心一点。” 算命的叮嘱好之后就转身走了,老人家撇了撇嘴,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他还没回到家,在路上就被人撞了。 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年轻人没看路,老人家也反应慢,谁知道就这一会不看着,就撞倒了人。 年轻人心里害怕,没去察看老人的伤势就赶紧推着独轮车跑了。 老人家并没有伤太重,但是崴到了脚。 有一瞬间,他想到了那个算命的话,难不成自己最近真的有灾? 很快,他又把这种想法抛去,那个算命的说的前提是他做了亏心事,但是他可没没有做,所以只认为是碰巧。 于是便一瘸一拐回家去了。 …… 那老头的事过不了几天就能解决,明日铺子就要开业,云清音现在还得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应对明天的状况,沈南韵现在的学子号召力很高,明日去她那里捧场的人很多,云清音也不想自己这边冷场。 索性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会就体现出了董掌柜的作用了,很多事情,他可以处理的很好,云清音每日需要做的事情又分走一半,所以便早早的把事情处理完。 古阳意外云清音今天会走那么早。 “直接回去吗?” “不,先去买点东西。”云清音上了马车,“去菜场。” 她今天可是有求沈岸秋,打算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这样明天就能把沈岸秋拐过来给她镇场,来那么多学子有什么用,叠一块有沈岸秋一个人考的好吗! 很快到了地方。 云清音先去了买荤菜的地方,指着那生牛肉,比划了一下,“老板,这个给我照这里切一下。” “好嘞!” 那老板手起刀落,功夫很娴熟,切的地方和云清音比划的分毫不差,然后动作利落的包好,“您拿好。” 云清音接过去,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两人。 古阳递了银子过去。 云清音看向买蔬菜的地方,“再去那边看看。” 丛玲儿从云清音的身上收回视线,她现在已经是妇人打扮了,丛府和宣平侯府的联合虽然也是大事,但是在会试和即将到来的储君大时期,再大的婚事也得简办。 本来以丛夫人对女儿的宝贝程度,断然是不可能那么委屈她的,但是丛大人看到女儿好不容易不对沈岸秋那么执着了,怕拖下去再起波澜,就促成了这桩婚事。 婚后,丛玲儿和林佑两个人也还算不错,但是林佑的秉性在那里,在丛玲儿进府前,他的后院就有不少女人,在丛玲儿刚嫁进来之后老实了一段时间,又很快原形毕露了。 最近林佑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事,脾气更是差,丛玲儿也不是甘愿受委屈的人,两人吵了一大架,才有这会林霜霜陪丛玲儿出来走走。 林霜霜自然也看到了云清音,忽然说,“大嫂,明天你要不要去看好戏?” 丛玲儿最近没出府,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林霜霜卖了个关子,“你明日就知道了,绝对能看云清音的笑话。” 丛玲儿点了点头。 云清音这边,陆陆续续买了不少东西,直到快要拿不下了两人才准备回去。 回了云府后,云清音就一头扎进厨房,把厨娘全部都赶到外面。 管事婆子不放心,“郡主,你小心点那油,可别溅身上了。” “我知道。” 云清音挽起袖子,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做过饭了,拿起锅铲时忽然就想到了她刚离开侯府到沈家坝那天,流朱那丫头知道她准备做饭时,一脸不信却不敢说的表情,但是等饭做出来,那丫头却是吃的最多的。 沈岸秋回府时就看到云清音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步履非常快,沈岸秋接过去盘子,“这么烫也不知道用托盘?” 云清音甩了甩手,“这是最后一个了。” 沈岸秋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拉过云清音的手看了一下,除了有些发红之外没有其他的伤处,但是他还是带着她到水边冲了冲。 “今日怎么想起做饭了?” 流水冲过,手上最后一丝不适也没有了,抬头,才发现沈岸秋一直看着她。 云清音拉着他的手,“那当然是我想为你做了。” 沈岸秋也没再说什么,又低头看了看她的手,“还疼不疼?” “真不疼。”云清音把手摊到他面前,“你看,一点红肿的地方都没有。” 沈岸秋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回到房间,在桌边坐下,两人开始吃饭。 云清音的眼神时不时偷看沈岸秋,然后又赶紧低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殊不知沈岸秋早已经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等吃的差不多,婢子们把饭菜撤去,重新送上熬的清粥,沈岸秋把调羹放下,“说吧,今天怎么这么献殷勤?” “哪有,你要是想吃,我以后可以天天做呀。” 沈岸秋看着她,目光带着笑意,云清音被看的不好意思,终于承认,“好吧,我是有点事,但是我保证,求事真的是次要的。” 沈岸秋语气微重,“要是主要的我倒要好好反省了。” 云清音吐了吐舌头,赶紧在他脸上啄了一天,撒娇说,“我就是觉得偶尔做饭也是增进感情的做法之一嘛,你也给我做过呀。” 沈岸秋捏了捏她的手腕,“我知道,所以我很高兴。” 云清音便顺着杆子往上爬,“那你明天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沈岸秋抱起她,往温泉走去,“说。” “就是我那铺子明日要开了,沈南韵那边肯定有好多学子去,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是你去了就能秒杀他们所有人。” “就这个?” “对呀。”云清音说,“你明天有没有空?” 沈岸秋:“有空。” 今日他们是一起洗的,但是刚洗到一半云清音就完全被沈岸秋扣在怀里亲了,热气蒸腾,气氛暧昧,男人压抑的沉沉的呼吸声久久不散。 第161章 奖赏(1) 云清音的背靠在发凉的温泉壁上,长发凌乱的披在身后,头微微扬起,垂下的视线只能看到沈岸秋乌黑的发,她的手只有勾住沈岸秋的脖子才不至于滑下去。 沈岸秋换了另一边。 云清音抓他的背,“疼!”沈岸秋眉头都没皱,松开不咬了,转而密吻落在她的脖颈。 亲了一会,沈岸秋拍着她提醒,“抱着我。” 温池里的水是活水,有源源不断的新水进来,完全不用担心水变凉,但是泡久了对皮肤还是不好,云清音眼神迷离了一会,却是信赖的照做。 沈岸秋抱着她出了温泉,从衣架上拿柔软舒适的衣服盖在云清音的身上,直接回了内室。 屋里的窗开了一条缝,晚风吹进来,云清音的身子抖了一下,沈岸秋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手掌隔着毯子轻轻的拍了她两下,来到床边,云清音钻进了被褥下。 沈岸秋帮她擦干头发,才拥着她睡过去。 一夜好眠。 …… 沈南韵今日的铺子开业,她早早的就去了东龙大街。 还未开门的铺子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学子们看到沈南韵之后更是一个比一个激动,沈南韵在一片欢呼声中走进铺子里,一道门隔绝了外面的沸腾。 跟在沈南韵身边的丫鬟忍不住的笑,“夫人,云郡主那边今天也开业,但是奴婢刚刚特地看了,那里可没什么人,哪里像咱们这里这么热闹。” “姐姐那边应该还没有来人吧。” 沈南韵随便寻了一个理由,但是心中也已经认定了今日云清音比不过她。 “对了,我让你去找秦平,你找到他了吗?” 丫鬟摇头,“奴婢跑到了秦学子的家里,只见到了他娘,问她也不知道秦学子去哪里了。” 沈南韵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样找不到人的事情之前可从来没有过。 “夫人,秦学子现在拜了丛大人为师,说不定是丛大人要他好好为接下来的殿试做准备,不允许他出来吧。” “五皇子妃,恭喜啊!” 林霜霜和丛玲儿过来,还带着贺礼。 沈南韵也不再关注秦平怎么样了,笑着请人进来,“多谢来捧场,快过来坐吧。” 接着又有不少人陆陆续续送来贺礼。 沈南韵并没有特意通知这些人,但是依她如今的号召力,其他人就得涌上来巴结,毕竟可不都是谁能让这么多的学子甘愿过来的。 而且这些学子都是未来的朝中人才候选,这也就意味着再过几年,等这些年轻人在朝中站稳脚跟,作为他们恩人的沈南韵。那就是赤手可热的人物。 谁都看到了以后沈南韵的风光,所以赶紧来混个脸熟了。 沈南韵这边有多热闹,云清音那边就有多冷清。 新铺子掌柜看着门外寥寥几人,愁眉不展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云姑娘还没有过来吗?” 再这样下去,他们岂不是还没有开业就要输的一塌糊涂了。 虽然云清音昨日说有解决办法,但是到现在还没有过来,掌柜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了。 “还没呢。”小厮说,“掌柜,要不和云姑娘商量商量,我们开业的时间往后推两天吧,不然和那五皇子妃的铺子的开业时间撞上,恐怕都要丢脸死了。” 被掌柜瞪了一眼,小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 “这时间是一早定好的,而且你没看出来?五皇子妃专门挑这个时间开铺子,就是为了和我们抢客人,我们不接这个挑战才是主动认输。” 掌柜拍拍他的肩膀,鼓励说。“云姑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我们只要等着就可以了。” “说的好!” 云清音从外面走进来,“放心吧,我们不会输的,都去各做各的事情。” 铺子里的伙计们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安定下来了。掌柜的和云清音打过不少交道,但是这传说中他们东家的未婚夫,京城的盛名学子,还真是第一次见,难免有些拘谨。 云清音笑看着沈岸秋,“吉祥物,自己找地方坐啊。” 沈岸秋笑了笑,也没说话,安静找地方看书去了。 掌柜的拘谨少了一些,“云姑娘,沈学子来了就抵他们一百个,咱们人虽然不多,但是质量高啊。” “谁说咱们人不多的。” 董掌柜:“啊?” 接下来半个时辰,他就见识到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没过多久,沈东东和李安杰也都过来了,“清清,我们来了!” 掌柜抬头看了看两人,从云清音那里打听出来名字,然后在会试上榜名单上找到两人的名字,今年会试录取和三年前录取人数差不多,全国成为贡士的大约三百人,而沈东东和李安杰在一个在三十五,一个在四十。 因为有了超级第一名在,董掌柜在沈东东和李安杰的名字后打勾的时候手没有那么抖了。 过了会,又来了一个年轻的学子。 沈东东朝他招手,“宁枫,这里!” 少年学子便朝着几人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董掌柜看了看他,低头继续找,第二名! 他勉强淡定地喝了口水。 又过了一会,来了一群人,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学子在大堂里瞅了一圈,看到了熟人,不满起来,“宁枫,你找到当初帮我们的恩人了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们几个一直蹲守在商路那边!” 掌柜招了个伙计过来,“你去问问云姑娘他们叫什么名字。” 伙计看了一眼那摊开的会试榜,还有名字后打的那些勾,心脏狠抖几下,脚步发软的去了,又很快跑过来,“云姑娘说她也不知道。” 这会,又来了一群人。 掌柜觉得再耽搁时间人就越来越多了,于是便拿着会试榜,尽量不打击这些学子们的自信心问,“你好,这位学子,你可以说一下你会试的时候的排名吗?” “我吗?我考的不好,你把这个给我,我自己找吧。” 学子找到自己的名字,在后面打了个勾。 董掌柜把榜递过去,安慰说,“考的不好也没事……”然后看到学子在第三十名后面打了一个勾,董掌柜嘴角肌肉绷着,那一瞬间想摔笔走人的想法都有了,三十名还叫不好?这叫那些科举考试第一场都考不上的情何以堪! 学子把笔和榜还给了董掌柜,腼腆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他们几个考的都比我好。” 董掌柜心累地说,“你谦虚了。” 问了一圈之后,董掌柜扶着桌边,在椅子上坐好,看着五十名以内后面几乎全部打了勾的榜,不禁陷入了沉思。 另外一家铺子。 “五皇子妃,我们刚才数了一下,今年会试总共录取了三百人左右,如今大约有一百五十名都在我们这里了,而且我去隔壁那铺子看了一眼,他们那边才五十多人,比我们这里差远了。” 过来拜贺的人一听,顿时又是一番恭维,“那边的铺子非得挑这个时间,看来是真不怕丢脸了。” “你们不知道,那边铺子就是那个云郡主开的,说起来和咱们五皇子妃还有点渊源呢,估计是故意和咱们五皇子撞上时间的,以为五皇子妃是第一次开铺子,肯定没有人过来,却不想是打自己脸了。”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是自讨苦吃了。” 此时东龙大街上,李府的马车缓缓停下。 李大人知道今日茶楼书肆开业,会有很多学子过来,便和女儿一起来结交几个人。 但是两个女儿,一个去云郡主那里,一个去五皇子妃那里,他去哪边就要选了。 来的路上,李大人肯定是选择跟着二女儿李茹一起,但是等到了地方,来到两家铺子外面的排队状况他就有点犹豫了。 只见沈南韵的铺子外面排起了大长队,一看就是十分热闹的,但是对比之下,云清音那边的茶楼外面就显得非常冷清,只是偶尔才会有人进出,傻子都知道哪里受欢迎了。 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结交学子,当然不可能去人少地方。 李姑娘说,“父亲我们快过去吧,今天过来给五皇子妃拜贺的人一定很多,若是去晚了,就会没有位置了。” 李大人不再犹豫,对大女儿说,“我们快过去吧。” 去了沈南韵那边,发现里面早已经有许多过来拜贺的人,李大人庆幸自己真的来对了。 而李茹则去了云清音那边。 这里聚集了那么多的学子,很快也惊动了一些京官。 这些官员干脆出了题目,命府中人送到两家,并留下话,两家的学子谁能做出来,以后自己府里的笔墨纸砚就全部从谁的书肆买了。 此言一出,学子们的积极性全部被调动起来了。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在这些大人的面前露脸的好机会,抬高自己的同时,还能踩低其他人,谁能不激动。 沈南韵也极其重视这件事,赢了就有彩头,一年的笔墨纸砚就是四季不断的生意,而且还能用宣扬铺子的名声,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而且她这边学子那么多,想要赢完全没有悬念。 怕就怕云清音那边不敢比了。 沈南韵状似有些为难地对前来传话的人说。“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是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但是就怕姐姐那边不同意。” 毕竟谁输谁赢,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五皇子妃也说了,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玩一玩而已,想来云郡主应该也不会较真!”其中一个学子迫不及待地想借着这个机会出一出风头,他绝对不允许这件事推进不了,站起来对其他学子说,“不如我们大家一起给那边下一个挑战书,这样他们即便不想应也不可能了。” “好!就这么办!”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沈南韵也不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反正她又输不了。 很快,云清音那边同意的答复由人传来了。 林霜霜冷笑,“这云清音还真是不自量力。” 丛玲儿坐着,慢慢的喝着茶,她等着看好戏。 很多人这时候都是这样的心态,云清音这次赢不了,一百五十多人对上五十人,还有输赢的悬念吗? 得到云清音答应的消息,沈南韵也放心了一点,坐下来之后,和丫鬟说,“我若是姐姐,这个时候就算担个胆子小的名声也不会应下这场比试,这样不至于输的彻底。” “夫人,云郡主自不量力想要以卵击石,你又何必为她担心呢。” 沈南韵笑了笑。 官员府里的人见两家都决定参与答题了,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题目拿出来,一式两份,送往两家。 “答题在半个时辰内写下答案即可,以你们两家整体为单位,学子们可以互相商谈,但是同时我家大人也让小的我给各位提个醒,因为是集众人智慧,题目会很难,所以有个心理准备,若是准备好了,计时就可以开始了。” 两方学子同时拿到了题目,计时沙漏同时开启,学子们便聚在一起商讨了。 与此同时,其他各府的大人听说此事后,也都参与进来,纷纷写了题目,雪花一样往东龙大街上送。 而宫里,老皇帝喝了药,听说此事后,不由得来了点兴趣,“云丫头那边不可能输吧?” 太监张全说,“沈学子肯定在云郡主那,而且奴才还听说,前五十名的学子都去了云郡主那边,五皇子妃那里到现在还没有知道消息,只以为是五十个人,但是估计不会想到,后一百五十人和前五十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老皇帝眯了眯眼,“老五的这个媳妇说是压中了题目?” “是,这也是好多学子很推崇五皇子妃的原因。” 但是张全却敏感地察觉到,皇上对此事有些不喜,张全把头压的更低。 良久,头顶上传来威严地声音,“既然外面这么热闹,去让丛大人和苏大人各出一题,能解出来,朕也有赏。” 一道口谕被快马加鞭送出了宫。 东龙大街上响起宣旨的声音,“众学子听旨,传皇上口谕,今有丛大人和苏大人各出一题,两方学子能解出者,重重有赏!” 第162章 奖赏(2) 东龙大街上响起宣旨的声音,“众学子听旨,传皇上口谕,今有丛大人和苏大人各出一题,两方学子能解出者,重重有赏!” 圣旨下到,云清音那边的学子都还算冷静,沈南韵这边的学子个个激动不已。 那可是皇上啊,就算皇上不给赏赐,只要自己的名字能在皇上跟前滚一圈,那也是千金难买的事情啊。 到了此时,没有一个人不全力以赴了。 这些学子们都聚在一块,认真答题。 但是前面还有各位府邸的大人送来的题目,得一道一道来。 不到半个时辰,学子中就把第一位大人送来的题目答出来了,此时半个时辰还没到。 “那边可传来消息了?”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好奇地问。 “没有。”有专门在两家书肆跑的打探消息的小厮,学子的问话一出,立刻就有学子接了,“小的刚从那边回来,他们一群人分成几拨,都在伏案研究问题,没有一丁点兴奋的表情,看来是第一道题到现在还没有解出来呢。” 学子们一听,更加放心了那边的学子就是中看不中用的人,和他们的学识根本比不上,于是他们继续答第二位大人送来的题目,这一道题目显然比之前的难了一点,用时也比上一道题多,但是好在还是在半个时辰完成了。 接下来第三道题的难度陡然升高,学子们由最初的游刃有余,变得凝重了,最后也做出来了,不过多一炷香的时间。 这算是超时了,不过很快有人传话过来,是第三位大人派的人,“我们家大人说了,他出的这道题确实是难,所以不限制时间了,只要做出来就行了。” 学子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边到现在有什么动静?” 探消息的小厮回话,“说来也奇怪,那边的学子一直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我过去好几次,他们那些人就一直聚在一块,看着还是在研究题目。” “难不成他们的第一题还没有做出来?” 学子们面面相觑。 另外一个学子说,“应该是,如果他们真的已经做出来了,怎么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我们都已经做出来三道题目,他们第一道题都还没有做出来,知道他们弱,没想到弱成这个样子。” 嘲笑的声音出来,在座的学子们的心情也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紧张了,继续这样下去,最后他们赢定了。 沈南韵也听说了这件事。 李姑娘说话,“五皇子妃,那边到现在一道题都没有解出来,就这本事,还好意思和咱们比,我看他们现在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呢。” “是啊,看以后那云郡主还好意思在五皇子妃面前耀武扬威。” 沈南韵笑道,“胜败是常事,我也是占了学子多的优势,即便赢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五皇子妃,可不能这么说,本来就是学子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他们相信你,才来你的书肆,谁让那云郡主没有让学子去她那里的本事呢,这怪不得别人,所以即便赢了,五皇子妃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她。” 说话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欢呼声。 又有一道题目做出来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时辰,就能把所有的府邸的大人出的题目做完,然后可以开始做丛大人和苏大人出的题目了。 一想到一旦他们做出来那些题目之后,皇上的赏赐就会下来,这些人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他们休息一会,打算过一会再做题。 一群学子放松下来。 “那边到现在还没有做出来一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那里,要真的是考中贡士的学子,就这本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和他们是同一年的了,平白的拉低咱们的水平。” “谁说不是呢,前三位大人出的题目根本就不难,也就后面的这几位大人出的题目酸稍微难一点,到这会已经过去快要过去一个半时辰了吧,他们第一道都还没有做出来,等到做接下来的题目的时候可怎么办,不得再做几个时辰啊。” “哈哈哈,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干脆做到明天了!” 笑声里面不乏轻视,恶意,嘲讽,还有势在必得。 就在这时,探消息的小厮跑回来了。 “那边做出来第一道题了,现在那些学子们都在喝茶呢,看着还一点都不急,恐怕都不知道我们这边已经做出四道题目了。” 其中一个学子轻视地说,“这么放松,估计是觉得咱们这边没本事呢。” “反正又不是一路人,和他们比才是掉价,好了,我们也开始继续吧,接下来可能会难一点了。” 第五道题目,他们花了足足一个时辰,到了饭点,也只是匆匆的吃了饭,食不知味。 但是小厮说,“那边的饭菜非常丰盛,而且他们还在喝酒。” “……疯了吧,他们。” 这时候喝酒?难不成是觉得已经赢不了了,干脆放弃? 于是越发的瞧不起他们。 “算了,别管他们了,我们赶紧吃饭吧,吃完还要继续做。” 第六道题目…… 第七道题目…… 最后终于来到丛大人和苏大人出的题目。 此时外面太阳已经下去了,天在一点点的变黑,学子们的大脑高度运转了一整天,都有点疲劳了,可是却没有人放弃,只要做完这最后两题,他们就胜利了。 书肆的伙计们点上了烛灯,看客们也都等待着最后那急激动人心的时刻,没有人提离开。 又不知不觉地过了两个时辰,在看客们等的都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学子们那边突然迸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做出来了! 沈南韵强压着跳动的心脏,“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宫里来的张公公!” 真的做出来了。 等宫里赏赐的圣旨一下,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沈南韵的名字。到时候什么云清音,什么凤千雪都不值一提,任何人提起才女这两个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名字。 全天下的女子都会以能够成为她这样的人为荣。 沈南韵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以至于手都有些微微发抖,冷静下来之后,沈南韵才忘了她还没有通知云清音那边。 不过,她打算亲自去,她这个胜利者当然要好好的看一看失败者的样子。 “姐姐那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大家过去一趟吧,既然我们这边已经做出来了,就不应该让他们那边再被难题折磨了。” “五皇子妃考虑的是,我们快过去吧。” 一路上,沈南韵想象的云清音这边的学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并没有看到,而是所有人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在玩游戏。 估计是不想让人看到他们失败的样子才故意这么做的。 沈南韵想出理由,看到云清音,就不由自主地带上一份优越感,“姐姐,题目我们都已经做出来完了,我已经让人去告诉张公公了,所以今天的比试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好。”云清音点头,“那就先等张公公过来,看他怎么说吧,你们先随意坐。” “还以为云郡主输了,能看到云郡主不一样的表情呢,看来还是失望了。” 丛玲儿站在沈南韵的身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云清音皱眉,“输?谁告诉你,我们输了。” 书肆外面。 李茹刚出了门,就被李姑娘拦住了。 “怎么见到我就跑啊,之前仗着苏大人不是挺神气的。” 李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今天父亲也在,姐姐就不怕再惹怒父亲?” 李姑娘忍了这么久的怨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直接伸手要打她,“你还敢提父亲,你以为现在父亲还会护着你吗?” 李茹拦住她的手,李姑娘大怒,“你还敢反抗?” “父亲。” 李茹看到来人,恭敬地喊了一声。 李姑娘非但没有收手,反而趁着李茹不注意,那一巴掌直接落到了她的脸上,一侧脸颊当即就红肿起来。 “哼,今天就暂且饶过你,下次见到我最好夹着尾巴,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李茹看到李大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阻拦的意思,不免有些心寒,“父亲,今日无缘无故,姐姐就过来打我,父亲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茹儿,以后别惹你姐姐生气。” 别惹你姐姐生气…… 呵。 李茹心中突然一个刺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父亲。” 李茹绕过两人离开。 李姑娘很高兴自己的父亲终于不再护着那个贱人了。 “父亲,张公公应该快过来了,我们快进去吧。” 李大人点了点头,,“你别忘了和五皇子妃说咱们李府的事情。” “父亲你就放心吧,等皇上的赏赐下来之后,在这京城之中,五皇子妃就是赤手可热的人物,到时候别人想搭关系都搭不上呢,要不就说我聪明呢,早早的就和她交好了,还好没有听母亲的话去那个云郡主身边。” 李大人说,“这一点,你母亲确实没有你做的好。” 张公公过来时,还把皇上的赏赐一同带来了,数十个宫人排成一排,托盘李放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金银首饰,珍贵锦缎,名家笔墨砚池,皆是千金难买之物,更何况打上御赐的名号,就算再如同也有大把的人争着抢着要。 沈南韵一见到那些东西就很喜欢,特别是那些首饰,只有宫里的手艺师傅才能做的出来的,想到日后带着它们进宫,所有人都会想到她今日的这番犹豫。 “姐姐,你刚才是不是说气话了,题目我们都已经做出来了,不是我们赢还能是你们赢吗?” “就是,云郡主,这时候可别扯什么你们人少,我们人多的理由,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答应啊,既然答应了,就要认输。” “反正我们就是赢了,而且你们这副散漫的样子活该赢不了!” 这边的学子听了,心中不悦,沈东东听不惯他们的话,“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你们怎么还攻击人呢。” “我刚才有说错吗?题目再难也应该做到最后啊,像你们这样提前放弃不就是懦夫?”学子撇撇嘴,“和你们这样的的人同一年考试,想想就晦气!” 李安杰也有点不高兴了,“那像你这样不问清楚事情就随便乱评价人,又该怎么说?” “你!”学子被怼了个哑口无言,片刻后又得意洋洋,“就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和我比,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别以为考上了贡士就觉得本事了,贡士和贡士还是有天大的差别的。” “确实,所以我们是天,你这样的人就是地,算了,还是别侮辱地了。”宁枫冷声道。 沈东东暗中给宁枫竖了一个大拇指。 学子勃然大怒,“你说谁?你再说一遍试试!” 沈东东说,“再说一遍怎么了,我们可没有像你一样满口喷粪,惹人厌恶,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行了,都别吵了。”最后将丛大人和苏大人出的题目做出来的那个学子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他现在俨然已经成了这些学子们之中的领头人,所以他一开口,和沈东东吵的那个学子瞬间闭嘴了。 领头人看了沈东东和李安杰他们一会,平淡地收回视线,“你和他们是一路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吵,也不怕丢身份?” “就是,他们也不知道祖坟冒多大的青烟才考上的,估计这时候连姓什么都忘了,以后入朝了有机会收拾他们,何必这会吵闹。” 言语之间皆是对沈东东这些人的鄙夷。 沈东东气都气炸了。 沈南韵看到这一幕,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不好意思啊,姐姐,你也知道,他们这些考的好的人都有点傲气,我也没有办法拘束他们。” “考得好?” 正在一旁听着的掌柜一个机灵,一手拿起会试榜,一手拿起毛笔,走到跟着沈南韵过来的这批学子们面前,摆出聆听的姿态,询问,“请问这位学子,你考了多少名?” 那学子极其高傲地抬起下巴,以轻视的姿态,说,“第一百名,才第一次考而已。” 第163章 设局(1) 那学子极其高傲地抬起下巴,以轻视的姿态,说,“第一百名,才第一次考而已。” 说完,就等着掌柜露出震惊的表情。 毕竟能考中会试的人本就是凤毛麟角了,更何况他在考中会试的三百人中排前一百名。 但是却看到掌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怎么不写?” 学子见他没有动,直接把那榜夺了过去。 沈南韵也走了过来,把心中的猜想说出,“应该是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吧,毕竟一百名也算不错了……” 然后她看到那张榜上密密麻麻的勾号,总共有五十多个人,最差的一个人的名次是六十名, 沈南韵的笑容僵在脸上。 抢榜的那个学子仿佛被当众甩了一巴掌。 掌柜觉得怪尴尬的,赶紧把那榜收回来了,真诚地安慰,“其实你也考的挺好的。” 但是那学子却觉得掌柜在嘲讽他,一百名在前五十名面前算什么。 “怎么不写了?”另外一个不知状况的学子还在笑,“是不是没有找到名字?也是,那榜顶多就能写六十个人,咱们这边考得好的都进前一百了,怎么可能能在那上面找到。” 第一百名学子提醒他,“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我说的又没有错,他们就是没有我们考得好。” 第一百名学子忍不住爆发,“他们中考的最差的是会试中排名第六十,会试前六十名中有将近九成的人都在了,现在还说比他们考的好吗?” 现场鸦雀无声。 方才还在嘲笑的学子脸形僵住,想到刚才他们还在这些人面前耀武扬威,此时脸烧的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会试前六十名都在了。 其他人也都是震惊不已。 什么时候云清音有这样的本事了。 沈南韵虽然押中了题目,但是用她押的题目的人学习差的人多一些,这些人虽然考中了,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冲到前面去,所以大多都聚集在后一百名那里。 而前五十名这些学子也不同,他们则是实打实地靠自己的真本事考的,这贡士的质量可不一样,通过使用押中的题目考中的人基本上也就止步于会试了,至于进殿试,那就纯属是丢人。 沈南韵只在意去她那里的学子人数很多,但是她忘记了,追捧她的学子的真本事还是有待深究的。 现场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张公公出声打破安静。 “各位先听咱家说,你们做的答案已经送至各府批改过了,皇上看到答案之后,龙颜大喜,命咱家带来许多赏赐。” 提到这个,沈南韵的尴尬退去,云清音这里来的学子是在前五十名不假,但是今天的比试是她赢了啊。 但是接下来张公公的话却让她傻眼了。 “云郡主,快过来领赏吧。” 沈南韵的一只脚都已经迈出去,听见张公公的话之后又生生扎在原地,“张公公,今天不是我们赢了吗?” “五皇子妃,你们这边的答案送至各府后,经由各位大人批改过,但是很遗憾,总共九道题,你们做错了五道。” “云郡主这边不仅全对,而且在午饭时就已经把所有题目的答案都做出来了。” “啊……”人群中发出不可置信地惊呼,“那时候就……这怎么可能,才多长时间?”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但是转而又想到说这话的是皇上身边的张公公,他不可能帮着云清音说谎,又不得不相信。 只是这个消息实在让人太过震惊,以至于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出来话。 张公公又道,“咱家出宫前,得皇上的口谕,还有一件事需要请五皇子妃协助。” 不知道为什么,沈南韵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日诸位大人出的题目,除了丛大人和苏大人出的,其他的和当日会试的题目算是有异曲同工,经历了会试的学子就算不会也绝不可能错那么多,更何况今天的比试是集众人智慧,所以皇上对今日的事情很生气,又知晓最近京城流传甚广的押题一事,还请五皇子妃随咱家走一趟。” 沈南韵声音发紧,“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她提前知道题目的事情暴露了? 不,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得知会试题目的,而且她根本不是通过偷得到题目的,所以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指证她。 想到这里,沈南韵慌乱的心安稳了一些。 “公公难不成是怀疑我偷题目?会试的考题把关的有多严公公应该最清楚。” 张公公道,“咱家只是传皇上旨意,五皇子妃若是真的和这件事没什么关联,皇上也绝对不会为难你和秦学子的。” 听到秦平的名字,沈南韵终于觉得有什么事情失控了。 皇上是早已经注意到秦平了吗,这些天秦平一直没有消息,难道不是跟着丛大人学习去了,而是被皇上的人暗中带走了? 他会不会说什么? 沈南韵相信她没有做过的事情,没有人能找到证据,但是秦平知道她的那么多事情,从最初院试她就给他题目,万一秦平把这些统统都供出来…… 巨大的恐惧从沈南韵的心底一圈一圈的绕开,她的手心开始出汗,身体开始紧张。 张公公让开了路,“五皇子妃,请吧。” 沈南韵被带走的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张公公说是押题的事情,不会是押题出问题了吧?” “普通的人能押中一道题就不得了了,而五皇子妃押的题目可是全中,可是这样的事情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其实仔细想想,不是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提前看到了考题。 这个想法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人们的心中,用了沈南韵的押题的学子才过了会试的学子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会这样,万一真有问题了,我们岂不是要重考。” 好不容易摸到了贡士的边,若是一朝再被打回原形,这种落差谁能受得了。 渐渐的,学子们开始怨恨沈南韵了,如果她一个人把他们所有人拖下水,可就成罪人了。 学子们再不复先前的耀武扬威,灰溜溜地离开了云清音的书肆,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离开。 “父亲。” 李姑娘有些不敢看李大人的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一场出尽风头的事情最后却演变成这个样子? 李大人失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再去寻找自己的二女儿。 “茹儿,我……” “父亲不要再说了。”李茹淡淡道,“我还事,先离开了。” 李茹态度冷淡,李大人看着她脸上还没有消下去的巴掌印,只觉得自己真的昏了头了才没有拦住大女儿。 现在五皇子那里走不通,出了今天的事情,秦平会试第一名的身份恐怕也岌岌可危,到时候沈岸秋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入朝后只怕是风光无限了。 李大人这会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偏偏李姑娘还不以为然,“父亲,五皇子妃不过是被请过去问个话而已先,张公公都说没有事情了。” 李大人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打了她一巴掌,“混账东西!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有谁能全押中题目!我告诉你,以后不准再去五皇子妃,要是让我发现你再和她暗中有来往,连累了李府,以后你就别说是李府的人。” 李姑娘捂着脸,愣愣的好久没有反应过来,“父亲……” 李大人一甩袖离开。 …… 书肆里还有学子没走,大堂里伙计走来走去。 墨枫站在外面的马车旁,对沈岸秋说,“帖子已经送过去了,侯爷说后日见面。” “嗯,其他的你安排吧。” 沈岸秋进了书肆,逮住还要往楼上跑的云清音,把她手里的东西给了一个刚好经过的伙计,“该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我不要。” 云清音还要往楼上跑,沈岸秋用了力道,不让她走,温和的视线看了她一会,加重语气,“听话。” “那你答应我回去分房睡。” 刚走过来要和云清音说事情的掌柜一听,当即转了身,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跑得远远的。 “你确定要在这里讨论这些问题?” 云清音看了看周围,她和沈岸秋在这拉拉扯扯,已经有好几个人往这边看,虽然她脸皮是有些厚,但是也架不住被人这么看啊。 于是只能跟着沈岸秋先去了马车上,在路上也没好意思说,古阳还在,他是练武之人,就算再压低声音,他也能听见。 一直到回了府。 沈岸秋有继续避而不谈分房事宜的意思,但是云清音怎么能让他这么糊弄过去,再次提出。 沈岸秋的眉拧的很紧,“理由。” 云清音说的羞耻,“谁让你咬我。” 沈岸秋眼底聚了些郁气,过会才低声道,“我下次注意,别提分房的事情了。” 他走过来,“伤了吗?” 伤倒是没伤,就是有点疼,但是这叫云清音怎么说,她不想理沈岸秋。 沈岸秋看她这样子怪可爱,心里为云清音抗拒他而产生的那点不快也散了,看了她胸前一眼,说,“以后里衣换种料子做。” 末了,他又加一句,“殿试快到了,你也不想我这个时候分心吧。” “……” “你那么聪明。”云清音气不过,又嘀咕一句。 沈岸秋失笑,“倒是谢谢清清的肯定了。” “但我再聪明也是个男人啊,你这时候与我分房睡,你叫我心里怎么想。” 云清音气呼呼的,知道分开睡可能不太容易,但是一点翻身的可能都没有就让人有点泄气了。 沈岸秋主动承诺,“我保证在你好全之前规规矩矩的什么也不做,好不好?” 云清音总算有点满意了,“你自己说的啊。” “是我说的。” 安抚好了云清音,沈岸秋便让她先去沐浴了。 …… 苏大人也得知了秦平的事情,让沈岸秋去苏府一趟。 这坐下一谈,就是小半天,结束后已经快要到晌午了。 “就别走了,在府里用饭吧。” “不用了。”沈岸秋起身告辞,“我还要赶回去。” 苏大人也知道这是有家室的人,遂摆摆手,“回吧,别忘了替我催催那丫头,画到现在都还没影。” 沈岸秋:“好。” 沈岸秋离开之后,苏老夫人笑道,“我见过他们小两口,看起来感情一直都不错,岸秋也愿意听那丫头的话。” 苏大人坐下,“谁把谁吃的死死的还不一定呢。” 云府的马车停在苏府的门口不远处的阴凉地,今日赶车的小厮是临时补的,但是沈岸秋出来时,却没有看到本该在车前等他的人。 这处有些异常的安静。 沈岸秋等了一会,没等到人,打算先去车上,伸手去掀车帘,就在这一瞬间,车内一道寒光闪现,一把长匕首直接刺入他的胸膛,鲜血晕染开来,布料鲜红一片,刺的人眼睛发红。 沈岸秋身子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背抵到墙上才勉强站稳,面色发白,眼前眩晕,车帘被掀开,一个冷面男子从马车里出来。 “你是谁?” “你活不成了。”冷面男子说,“这把刀上我下了剧毒。” 沈岸秋低头,果然见那流出来的血液开始发黑。 “啪啪——”林佑拍着巴掌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沈岸秋,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沈岸秋的面色越来越白,声音发颤,似乎说一句话都耗费全身的力气,“林佑!你就不怕惊动官府。” “你知道吗,秦平疯了。” 林佑笑着,“你们同样是贡士,同样寒窗苦读十几年,眼看着终于要熬出头了,但是只有他被怀疑作弊,还要被取消科考的资格,因为这件事,他开始恨你,所以发疯杀了你,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岸秋,怪只怪,你时运不济,就算你是宣平侯府的世子那又如何,但是现在,拥有这个身份的人是我,下辈子记得投个好人家。” 林佑冷酷一笑,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一句怒喝。 “混账!” 宣平侯大步走过来。 墨枫快跑过来,扶起沈岸秋,“公子。” 林佑脸色变得难看,“父亲,你怎么过来了?” 第164章 设局(2) 宣平侯压下怒气,“墨枫,先带他你家公子去看大夫。” 墨枫扶着沈岸秋上了马车。 因为失血过多,沈岸秋已经有些昏迷,那毒药也是真的。 到了陆大夫的医馆,陆大夫把毒清干净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墨枫迎上来,“公子怎么样了?” “还没醒。”陆大夫忍不住问,“怎么就假戏真做?” 那毒药着实霸道,若是再送晚过来一会,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解掉了。 想想就让人后怕。 “我也不清楚,公子没有召隐在暗处的人,否则也不会受伤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也差点搭进去半条命。” 陆大夫没好气地说,“云姑娘现在知道吗?” 墨枫说,“还是等公子醒过来再定夺吧。” 宣平侯过来看望沈岸秋,问,“他怎么样了?” “勉强捡回一条命。” 墨枫终于忍不住问,“侯爷,你明知道公子他是……” 就算最开始不知道,但是林佑这么多的小动作,宣平侯也早该察觉了,墨枫不信他不知道。 宣平侯却是不答反问,“他和那丫头什么时候大婚?” 墨枫意外他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公子让人看好了日子,定在了明年的开春。” “怎么又推一年?他今年初入朝,也不算忙,难道还不能把大婚办了?” 墨枫态度犹豫,这毕竟是沈岸秋的事情,他也不是那么清楚,好在宣平侯也没有继续问。 两人正说话时,里间传来响动,是沈岸秋醒了。 宣平侯推门进去。 沈岸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花费了他很多的力气,缓了一会,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林佑?” 宣平侯说,“他也是林家的人。” “但是我不会放过他,他的命要不要留下,在你。” 宣平侯狠狠地拧了拧眉头,“你这是在逼我。” “就当是了。”沈岸秋闭上眼睛,“最迟十月,我就会回去。” 看着这个自己血缘上的儿子,宣平侯回想起刚得知这孩子身份的时候,心中却是喜悦居多,比起林佑,很显然沈岸秋才更像他的血脉。 但是接不接沈岸秋回府,宣平侯却是犹豫不定。 林佑还需要宣平侯府为他铺路,但是沈岸秋早已经能独当一面,他入朝以后,宣平侯府也会为他扫清障碍,可以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但是现在沈岸秋不满意这个做法。 “我知道了。” 宣平侯离开后,墨枫随后进来,望着沈岸秋脸上疲惫的神情,“公子,可要去请云姑娘过来?” “不用了,我直接过去,接下来几天,一直到殿试前我和清清都住在东龙大街那边。” …… 云清音频频走神,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墨枫过来,云清音就问,“沈岸秋在哪?” “公子现在在这边宅子。” 云清音和人交代一声,直接过去。 上了楼,陆大夫念念叨叨的声音传来,“你这伤刚止住血,这一挪动,又裂开了,若是云姑娘知道了,指不定要多心疼……” 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那就别告诉她。” “别告诉我什么。” 云清音进了屋里。 陆大夫收好了药箱,交代了注意事项之后就把门带上出去了。 云清音眼眶红红的,“来的路上墨枫说你们原本商量的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突然改了,为什么不喊人,宣平侯府回不回对我们也没影响,你为什么……” “清清。”沈岸秋虚弱道,“我胸口疼。” 云清音哪里还能顾得上再问他,连忙上前察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陆大夫应该还没有走远,我去叫他。” 却在起身时被沈岸秋拉住了手腕,“有你在,我就不疼了。” “……”云清音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了,怒瞪了他一会,才没好气地说,“等你好了我再和你算账!” 沈岸秋冲她笑了笑,“好。” 云清音看了下他左肩处缠着的绷带,又觉得心疼。 沈岸秋抬起另外一只手,“别哭,这伤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深。” “你别动了。”云清音握着他的手,“你现在好好休息。” “清清陪我。” 云清音现在根据就拒绝不了他的请求,“好。” …… “他现在不能吃辛辣的,以后做的菜尽量清淡点,每天再熬一碗滋补的汤……” 云清音交代完厨娘,从厨房出来,一转身,看到了站在廊檐下的周焕山。 “他睡下了,我就出来走走。”周焕山解释道。 “周大人,你们是不是在商量什么?” 沈岸秋好像突然就和周焕山走的近了,而周焕山又是赵墨清那边的,就算云清音鲜少涉及朝堂的事情,也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要是想知道就问他吧。”周焕山只是笑笑,却并不愿意多说。 “他是宣平侯府出身,这件事你知道吧。” “嗯。” 周焕山道,“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他入朝后会先在翰林院熬着,等有资历了,还要看朝中的官职有没有空缺,这其中需要经历多少年不得而知,但是以他的才学,可能花不到三年的时间,然而如果他有宣平侯府小侯爷这个身份,进入内阁中枢所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更短。” 云清音询问,“你告诉我这些,是怕我影响他?” “那你会阻止他吗?” 云清音莞尔,“沈岸秋的身体最重要,你也说了,即便没有宣平侯府小侯爷这个身份,他的官途也比一般人更顺利。” “但是这对他还不够。” 云清音顺着问,“为什么?”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周焕山微笑了一下,“你可以问他。” 云清音歪了歪头,“你对这件事这么讳莫如深,让我越发好奇了。” 周焕山又站了会,提了离开。 “周大人,没有你这样抛出来一个问题,却不说答案的。” 周焕山看着倔强的云清音,知道自己今天不说,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离开了,他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沈岸秋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掌握更多的权利。” “为什么?” 周焕山无奈,“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 “好吧,再见。” 云清音转身离开。 看她翻脸无情的样子,周焕山摇头失笑。 …… 婢女为难的从屋里出来,云清音看到。 “一点都没吃?” 婢女点头。 云清音接过去,“你先下去吧。” 沈岸秋在看书,听见人走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有抬的说,“拿下去。” “还说爱我,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云清音充满怨气地说。 沈岸秋诧异抬头。 云清音把托盘搁下,端起那碗粥,“到饭点了就该好好吃饭,自己说过的事情自己都做不到,以后也别指望我听。” 沈岸秋解释道,“我是因为清清不在才没有胃口的。” 眼下之意不是不吃饭。 一句话哄的云清音心花怒放。 “算你识相。”云清音把碗给他,“吃吧。” “清清喂我。” “娇气。”云清音嘴里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停下,舀了一勺子,小心的吹了吹,喂到沈岸秋的嘴边。 云清音喂一勺,沈岸秋吃一口,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 云清音把碗放回去,“别的还要再吃点吗?” 沈岸秋觉得自己好像从云清音的声音中听到了继续投喂的跃跃欲试,“陆大夫说受伤的人也不能吃太多。” “好像有这个。”云清音颇为遗憾。 “再喝点茶吧。” 云清音把茶杯递给他,坐在床边,旁敲侧击地打听,“今天周大人过来了,你什么时候和周大人的关系那么好了?” 沈岸秋说,“以后大家同朝为官,难免接触的多一些。” 云清音撇嘴,心想才不是,沈岸秋就是不愿意说,但是她现在也不想逼他,生气也不利于养伤,受伤的人最大。 “你现在把事情和宣平侯府摊开讲了,住到这里,是不想宣平侯府的人找上来?” “主要是这边距离陆大夫的医馆近,我的伤又不能乱动。” 云清音幽怨道,“说的跟不听医嘱的人不是你一样。” 沈岸秋看向他,温柔的眼波,简直让云清音没有抵抗之力,哼一声,云清音起身把空碗送下去。 沈岸秋在她背后道,“一会过来陪我好不好?” “知道啦。” …… 有云清音每天盯着沈岸秋吃药,吃饭,沈岸秋的伤恢复的很快,第三天就可以正常行走了,但是他在云清音身边,还是习惯性装弱。 宁枫和沈东东,李安杰过来看他,云清音在的时候,沈岸秋脸色惨白如纸,虚弱到似乎一离开人就会晕倒一样,但是云清音一离开,沈岸秋是这也不疼了,那也没有不舒服了,立刻下床奔走十公里气都不带喘的。 沈东东觉得自己对沈岸秋的佩服又多了一个方面。 “沈兄,后日就是殿试了。” “好。” 殿试作为科举考试的最高级一场考试,主要是将学子逐次排名,由读卷官阅考生试卷,再选出优秀的试卷递送到皇上的面前,以钦定鼎甲排名。 殿试考一天,当日就阅卷,结果出的也很快。 这场考试结束,等着的就是荣耀加身,衣锦还乡了。 “还有件事,秦平应该彻底参加不了科考了,听说他自己承认了,之前府试,乡试,会试的时候,他的考题都是沈南韵给他的,但是沈南韵却否认没有这件事,负责这次审问的人又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沈南韵偷考卷,所以沈南韵无罪释放,秦平因为受的打击太大,也有点疯疯癫癫的。” 沈东东说的唏嘘不已。 李安杰说,“你们就不好奇,沈南韵的考题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宁枫沉声道,“官府拿不出证明沈南韵偷考题的证据,也许事实是沈南韵真的没有偷,但是她从另外一个渠道拿到了考题。” “但是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却没有人能解答。 不管怎么样,想想以后没有那个讨厌的人天天来找茬了,几个人都感觉轻松很多。 …… 四月二十一,殿试在保和殿进行,由皇帝亲自主持,下设读卷官和受卷官,弥封,收掌等协助殿试的正常进行。 仪式过后,皇帝颁赐策题,由侍官传送,礼部官员分发试题,考生行礼过后开始答题。 沙沙落笔声在殿内响起。 张全立在皇上的身侧,在皇上侧身时,张全立即俯身,不着痕迹地指了指下首一个在答卷的年轻人,“那位就是沈岸秋,会试榜首。” 老皇帝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他半晌。 一上午的时间在答题中不紧不慢的过去,考试到中午,由光禄寺提供午餐,用过之后继续答题,一直到下午结束。 考生依次离开之后,受卷官汇总所有考生的答卷,再送到弥封官处进行弥封,然后由掌阅官直接送至读卷官处阅卷。 通过一套繁琐的评阅试卷流程之后,先将二三甲考生的信息籍贯填写在黄榜之上。传胪则是由皇帝亲自主持,宣布殿试考生排名情况。 结果也没什么悬念,沈岸秋名列榜首,乃是一甲进士,赐进士及第,宁枫紧随其后。 望着星环笼罩的沈岸秋,宣平侯不由得笑了笑,炫耀的语气和旁边的人说话,“这沈岸秋不错吧,那么年轻的状元,开国以来也没几个。” 定南王鼻子哼了哼,十分鄙夷,“人家再优秀,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再有能耐也不是你的种,别想了。” “我还就想了怎么着!”宣平侯畅想,“等他在翰林院待一段时间,我就把他放在户部,到时候再立几个功劳,升官太容易了。” “你如意算盘打错了。”一旁的苏大人幽幽道,“他以后要留在内阁。” “你们确定?”定南王十分淡定而又藐视地瞟了两人一眼,“他将来去刑部。” 苏大人宣平侯同时:“怎么可能?” “他自己说的。” 定南王一句话堵的两人没话说。 宣平侯恨恨地想,我是他老子,他回了宣平侯府,还能不听我的话? 第165章 婆媳(1) 定南王一句话堵的两人没话说。 宣平侯恨恨地想,我是他老子,他回了宣平侯府,还能不听我的话? 三个人暗中慢慢较着劲。 传胪次日,乃是进士恩荣宴,宴席丰盛,诸位大人作陪,丛大人作为内阁首辅自然也在。 若是以往,其他大人则是会先起哄让新科状元拜丛大人,但是在场的不少人都知道沈岸秋和丛大人的过往不和,不约而同的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沈岸秋和宁枫因为在苏大人名下,便当众拜了他。 苏大人那里年年冷清,今年算是狠狠风光了一把,从头笑到尾。 宴席的整个过程,沈岸秋是被敬酒最多的人,若是礼数做足,便是人家喝一杯,沈岸秋便要陪着喝一杯。 但是某人在早上狠狠发话了,若是沈岸秋今日再醉醺醺的回去,他未来几日都别想进房门了。 殿试前沈岸秋就已经规矩了几日,殿试相关事情又陆续持续几天,若是等殿试结束之后还要几日抱不到人,沈岸秋估计要疯。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喝。 好在也没人敢逼他,即便心有不满也只敢在心里吡吡,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眉头。 恩荣宴结束后,又有一大堆人想结交沈岸秋,但是沈岸秋可没这个心思,敷衍了几句就借机离开了。 “哎,沈学子……” “哎什么!”定南王怒目横视,“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没有眼色,陪你们一群老头半天了还不够?就不能给人家年轻人一点私人时间?” 一群老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奈何人家是手握兵马大权的定南王,亲妹妹是当今皇后,愣是没一个人敢出声反驳。 但是害怕定南王的人不包括宣平侯。 这两人一向互相看不惯。 “姓凤的,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要什么私人空间,他把这么多前辈丢下提前离开,这一点都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个屁!”定南王冷笑,“宴席都结束了,他想走就走,干什么要顾忌别人。” 宣平侯怒道,“这是最基本的为人之道,你不懂就别带坏别人!” “狗屁!” 定南王到底是个兵痞,在军营里真被惹怒了骂人一炷香都不需要换词,“你所谓的为官之道就是一群人在这虚与委蛇打太极?若是战场上的士兵和你们一样磨磨唧唧,燕朝早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他是文官,你懂不懂什么叫文官!别用你武夫那一套要求他,他要想走稳这条路,就得适应这些!” “你还真敢说!自己被规矩磨的没生气了,还要年轻人经历你们当初那一套,姓林的,你的心是不是黑的。” “凤萧!” 宣平侯恨不得直接一拳头捶上去。 “王爷,侯爷。”刑部的一位年轻大人贺亭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赶紧跑到两人中间,语气跟教训自家孩子一样,“我说两位爷啊,人家沈学子的好日子呢,你们两位真要这时候伤了和气,以后沈学子可就得背黑锅了。” “我刚刚听了一会,两位既然都是关心沈学子的,只不过方法不同而已,何不坐下来好好说呢。” “谁要和他坐一起!” 宣平侯没好气地说。 定南王想说的话被宣平侯提前说了,他更是愤怒,“你以为我想!” 宣平侯:“我更不想!” 众人:“……” 能不能不要像孩子一样吵了。 贺亭扶额,无能为力地走到苏大人的跟前,无奈的摊摊手,表示自己真的尽力了。 “让他们吵吧。” 苏大人看向贺亭,“我听岸秋提过你,他可对你说过,是真的有意进刑部?” 贺亭委婉解释了一句,“沈学子应该是有这个想法吧,不过我也只在云郡主和丛府那边起隔阂的时候和沈学子有过接触,所以对沈学子的想法不算太了解。” 当初丛玲儿受伤的事情发生以后,丛大人和丛夫人咽不下这口气,报官想抓云清音,刑部负责审问云清音的就是贺亭。 而后来云清音平安出来,沈岸秋承了贺亭这个情。 苏大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实。”贺亭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大人若是真的想让沈学子入中枢,与其直接找沈学子说这件事,倒不如先去见见云郡主。” 很多人都是这个想法,沈岸秋会听云清音的话,并且这样的想法也在以往各种事情的佐证中被证实,以至于没有人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 宫外。 云清音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边。 今天古阳没跟过来,据说要相亲,云清音听说后,很愉快地给他放了假。 她一个人等的实在无聊,在打了第三个哈欠之后,终于在宫门口看到了沈岸秋的身影。 等他走近,云清音没闻到酒味,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还不忘补充一句,“我这是为你好,听说喝酒伤某方面功能。” “某方面?”沈岸秋坐上马车,马儿自动走起来。 云清音靠着他的背坐着,煞有介事地点头,“嗯。” 沈岸秋回头看她,“看来清清对这方面了解的很多嘛。” “没你多,我一说你就明白。”想到了什么,云清音忽然坐端正,严肃地问,“沈岸秋,你是不是学了?” “嗯?” 马儿很有灵性,到了少人的街道之后,沈岸秋就干脆抱着云清音进了马车,帘子落下,急切地抱着云清音亲了好一会,退开,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沈岸秋蹭了蹭女孩的鼻尖,声音低低的,“学什么?” 云清音的语调颤的不成样子,忍不住问,“你这些都是在哪里学的?” 勾人一套一套的。 此时云清音眼中的沈岸秋是极其性感的,用这个词语形容这个男人一点也不为过,他的眼睛充满浓浓的情意,里面缠绵的东西像是要把云清音勾进去。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喉结滚动,颈部流畅的线条是优美而有力量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魅力。 呼吸之间,气息交缠, 沈岸秋的眸子越发的沉了沉,“清清不知道?” 马车缓缓在东龙大街的宅子门口前缓缓停下,车上的两人还无知无觉,随着时间缓缓流淌,车厢里逐渐升温,连平常觉得宽敞的马车这会也显得逼仄起来了。 云清音的脸颊越发的滚烫。 沈岸秋又问,“清清真的不知道吗?” “夫人,马车上是不是没人,怎么还没有人下来?”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 云清音赶紧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沈岸秋,低头整理衣服,沈岸秋的衣服还算整齐,等云清音收拾好了,他才掀开帘子,看到了在宅子门口站着的宣平侯夫人。 …… 宣平侯夫人坐在椅子上,还想着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就在马车里搂搂抱抱,又衣衫不整,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云清音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待客,“夫人等久了吧,不如先喝点茶。” “不用了。”宣平侯夫人冷淡地说,“你的茶,我可喝不起。” “既然如此,你们就把茶水端下去吧。” 云清音吩咐立在一旁的婢女。 宣平侯夫人不悦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云清音稀奇,“你不喝,还不允许我自行处理了?” 宣平侯夫人越发不喜她的态度,一拍桌子,“放肆!你现在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却没有一丝规矩可言,将来如何进的了林家的门?” “不会啊。”云清音声音软软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进林家的门啊,我在我自己家生活的好好的。” 宣平侯夫人一愣,“你还不知道岸秋的身份?” “他什么身份?他不是从小就被亲生母亲抛弃的小可怜吗?”云清音叹气,“夫人,不瞒一说,我家沈岸秋啊,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那个当初抛弃他的女人了,不过,我听他说,他的家人现在打算认他了。” 云清音忧愁地晃了晃小脑袋,“但是我一听这件事,就感觉压力山大,毕竟从古至今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关系,更不用说我这还没过门呢,于是我开始寝食难安,沈岸秋看到之后,都要心疼死了,承诺我说,他最喜欢我,以后要是谁为难我,就让我直接把人打走,剩下的他会解决。” 宣平侯夫人腾的站起来,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的,红的黄的都有,“他真这么说?” “当然了,这件事我也没有必要骗骗人呀,对了,还没问夫人过来干什么呢?” “哎呀!”云清音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夫人刚刚说我进林家的门,不会沈岸秋的家人就是夫人你吧?” 宣平侯夫人当即摆出当家主母的派头,“他确实是林家的人,至于你,你也说自己还没过门,你还不是林家的人,而他到底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他的正妻怎么着也决不能是一个商女!” 宣平侯夫人等着云清音露出求饶的表情。 但是云清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吸了吸鼻子,“本来我还想着,等沈岸秋和亲人团聚,只要那个抛弃沈岸秋的人不主动找我事,我自然也能和她好好相处的,现在看来,算是彻底搞砸了,夫人,我可事先说好了,你要是惹了我,我真的会让人打你的。” 宣平侯夫人指着她,“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就这样,你还想进林家的门,我告诉你,痴心妄想!” 云清音掩了掩耳朵,“夫人,你说话真吵!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去!” “你敢!” 下一刻,宣平侯夫人已经被扔到了门外,大门嘭的关上,差点撞到她的鼻子,宣平侯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气的脸都快歪了。 “没有王法了,真是一点王法都没有了!” 婢女忍不住说,“夫人,云郡主这样嚣张,眼里一点都不尊敬你,以后真入府了以后她还不得骑在你的头上?” 宣平侯夫人越想越气,“来之前我还想着,只要这丫头懂事,我自然会同意让岸秋的身边给她腾出来一个位置,但既然她这么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们走!” “慢着。” 墨枫出现,“侯夫人,我们公子还要见你。” …… 教训完了人,云清音心情很好的跑去书房。 沈岸秋在画画。 “沈岸秋,你不去看真是可惜了,她脸上的表情就像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的。” 沈岸秋拉她坐下,“下次可以不用和她那么多废话,直接轰出去就是了。” 云清音有点担忧,“那样我不成母老虎了?” 沈岸秋想了想,“还是别让她来烦你了。” “你答应苏大人的画今天一并画了吧。” “好吧。”云清音说,“可是我还没想好临摹什么哎?” “我让墨枫送来了几副,我去取过来。” 云清音说,“那你快点啊。” 沈岸秋下了楼。 墨枫抱着画站在一边,宣平侯夫人看到出现沈岸秋出现,直接告状,“岸秋,你可出现了,你不知道刚才那丫头……” 沈岸秋打断她的话,“你今天过来找我,应该是打算放弃林佑了,既然如此,最好别说让我不高兴的话。” 宣平侯夫人息了声,发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如此冷漠。 “别再想着私下去找清清,我们的事情也从来不是你能做主的,如果还想要以后坐稳你侯夫人的位置,你最好照做。” 说完,沈岸秋丝毫未停留,从墨枫那里拿了画之后又去了楼上。 宣平侯夫人咬牙切齿,她没有想到沈岸秋当真那么护着云清音。 “夫人,看来小侯爷是铁了心要站在云郡主那边了,而云郡主又对你那个态度……” “哼,他们两个不过是现在感情好才会如此,但是就一定能好一辈子?” 宣平侯夫人可不信,“我且等着那一天。” “可是夫人,我们现在就眼睁睁地看着云郡主得意吗?” “自然不是。” 宣平侯夫人自信一笑,“小侯爷刚回府,身边哪里能少了伺候的人。” 第166章 婆媳(2) 沈岸秋把画拿过来之后,云清音挑了一副合眼缘的,就开始画了。 只是那画技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我就很好奇,苏大人到底喜欢我的画什么?” 沈岸秋也在拿笔画,闻言停了下来,说,“真正的喜欢不需要理由。” 云清音莞尔,“这样的话,我以后都不逼着你说喜欢我的理由了。” 沈岸秋笑,“我们的情况和这又不一样。” 云清音嘀咕,“哪里不一样了。” “你还不赶紧画。” “哦哦。” 恩荣宴两日后,是一个授职仪式,按照燕朝以往的惯例,一甲的前三名都是直接授予官职,而不需要参加接下来的朝考。 其中,作为一甲第一名的沈岸秋直接定为翰林院修撰,二三名则是编修。 至此,沈岸秋算是正式进入朝堂了。 授予官职的第二日,沈岸秋代表所有进士向皇上呈一份谢恩表。 张全笑眯眯地来请人,“沈大人大喜,皇上接到了沈大人的谢恩表,还有些话想和大人说。” 沈岸秋礼数周全,“公公前面带路。” 沈岸秋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了,但是却是第一次单独被皇上召见,张全见过很多第一次面见圣颜的人,他们大多都紧张地打听皇上的忌讳以免触怒天子,但是沈岸秋从始至终都显得很平静,似乎这不是去见那个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人。 穿过几道宫门,来到了御书房。 张全先去里面禀告,不多时出来请沈岸秋进去。 御书房里,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坐在龙椅后,威仪无双,令人不敢直视,他那双威严的眼睛沉沉的望着进来的年轻人。 “臣,参见皇上。” 沈岸秋不卑不亢地行礼。 良久,皇上摆了摆手,“起吧。” “你现在还未娶妻吧?” 皇上似是闲聊,随意提起这件事,沈岸秋道,“臣已有未婚妻,婚期在明年。” “是那丫头吧,朕有印象。”皇上也不生气,“但你马上入朝了,身边也不能没有伺候的人——凌香,进来吧。” 一个穿着墨绿色宫服的女子走进来,容貌姣好,身姿婀娜,聘聘婷婷,如一枝在细雨中左右摇摆的莲花一般水嫩,开口的声音更是如黄鹂一般清脆悦耳,“奴婢见过沈大人。” 皇上笑着道,“此女名为凌香,也算识得几个字,平时心高气傲,可没有几个人能让她看在眼里,沈爱卿才名远扬,倒是能压压她的傲气。” “皇上谬赞了。”沈岸秋微抬起头,“只是臣一向不喜外人近身,实在不敢耽搁凌香姑娘,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却是大笑,“凌香啊凌香,以往都是你瞧不上别人,如今却是人家瞧不上你了,看来今天你的心愿是成不了了。” 那叫凌香的宫婢盈盈一行礼,“沈大人确实是光风霁月般的人物,奴婢只不过是伺候人的,万不敢高攀。” 只是言语之中,皆是淡淡的愁绪,让人感觉到,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豁达。 但是皇上今天好像颇有心情,非要促成这一桩事似的。 “沈爱卿,凌香这孩子一向听话,她也就这么个心愿?你当真不愿意满足她?” 沈岸秋:“臣不过贫寒出身,实在有愧凌香姑娘的厚爱。” “若是朕执意如此,你还要抗旨不成?”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渐渐没了笑意。 沈岸秋跪了下来。 御书房内的气氛陡然绷直,皇上沉脸片刻,又忽然朗声道,“快起来吧,还真当朕是昏君不成?本来朕也只是想促成一件好事,哪里知道你这么抗拒,你不想带人回去,是怕那丫头和你生气吧?” 沈岸秋起身,还未开口,皇上又说,“但是你来之前,朕已经答应了凌香会让她出宫,朕是一国之主,倒也不能失信与她,不如这样吧,让她跟着你出宫,随便你怎么安置她,这样你不用担心那丫头生气,朕对凌香也有个交代,你觉得如何?”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沈岸秋再推卸就是不识好歹,况且,这个掌握天下大权的人能容忍他一次抗旨,还能容忍他次次抗旨? 沈岸秋抿唇,“臣领旨。” …… 宫门口,背着一个简单行李的凌香向沈岸秋行了礼,“今日的事情让大人为难了,大人放心,奴婢在宫里的时候跟着宫人学过一些手艺,也算有一个挣钱的法子,必定不会麻烦大人的。” “既然如此,便就此别过吧。”沈岸秋淡淡道,“依着皇上对凌香姑娘的重视,想必在皇上那里也算是有点身份的人,日后若是遇到了麻烦,往宫里递个话,往日的熟人也定不会袖手旁观。” 沈岸秋的这番话算是堵了凌香日后有事没事找他帮忙的可能。 凌香只道,“主子的恩宠再多,也不会给一个一心想离开的人,这一次恩典足够大,奴婢哪里还敢再厚着脸皮去求。” “宫外再凶险也不比宫里,姑娘保重吧。” 沈岸秋上马离开。 凌香捏紧了袖口。 婢子担心地道,“姑娘……” 凌香收回视线,“走吧,先去找个地方安身。” 婢子道,“姑娘,不如我们再去求求沈大人吧,你在宫外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即便我们带了一点钱,但是总有一天也是会花完的啊。” 凌香语气加重,“我说什么你没有听到吗!你要是觉得跟着我会吃苦,不如趁早离去!” 婢子再不敢多话了。 …… 接下来几日,人们讨论的事情已经由逐渐落幕的科考变成了太子大婚的事情。 定南王府和太子的婚事是早就已经定下来的,只不过是因为定南王府小姐的身体才拖至今日。 作为国之储君的迎娶太子妃的仪式,那自然是不同于一般皇子娶亲,各地蕃国都是要来人的。 南梁太子一直在京城,而西岐来的据说是西岐国最受宠的一位皇子,还有西岐最年轻的丞相。 其他各小国的仪仗队也都陆陆续续进京。 沉寂的京城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而京城这么热闹,最受益的就是云清音。 她的很多铺子卖的都是稀奇的玩意,就连吃的东西也都非常特殊,这些京外的人一进京,就被吸引了目光。 李茹跟着云清音进出,一时之间,也成了名人。 很多想给云清音送礼,但是凑不到云清音跟前的,就会想办法找到李茹。 李大人看着李茹短短半个时辰就送走了四五个平常的时候他都见不到的人,这心里是越发的后悔,趁着李茹这会没有和人说话,李大人连忙过去。 “茹儿……” 李茹的态度很冷淡,“父亲有事吗?” “茹儿,我已经警告过你姐姐了,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等以后她嫁出去了,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你看,你什么时候回府一趟,让你母亲也好好为你操办婚事。” 李茹看着如今在她的面前卑躬屈膝的人,心里却没有一点成功报仇的畅快,只觉得讽刺。 绕是知道人的本性就是捧高踩低,但是这样的事情由自己的亲人做出来,李茹还是觉得有点不能接受。 “你回去吧。” 李大人一急,“那回去的事情……” 李茹说,“我有空会回去的。” 李大人再不敢逼她,又叮嘱了她几句,就赶紧离开了。 小丫鬟看到李大人如今的态度,也难免感慨风水轮流转,“小姐,咱们真的要回去吗?” 李茹问,“你想回去吗?” 小丫鬟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不想,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下人,但是一想到那日我差点死掉的时候,夫人那么冷漠地态度,我就很抵触见到她,也不想回府。” 以前李夫人在她心里的印象虽然不太好,但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主母,至少没有太过苛待李茹。 但是经历了那样一件事之后,小丫鬟才恍知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看出来李夫人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过。 她是小人物,但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命,她对她的家人来说也是全部。 “那就不回去了,我打算出京。” 李茹如是说。 小丫鬟吃惊,“小姐,你出京干什么?” “云郡主在京外有一些铺子,我想过去那边好好学学,云郡主已经答应了,你要是不想离开京城,我自己去也行。” 小丫鬟赶紧搂住李茹,“小姐不要丢下我,而且这是为云郡主做事,云郡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更不能推脱了。” 李茹笑道,“那我们先收拾好东西,晚会向云郡主辞行。” …… 云府。 云清音看着前来辞行的主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你们了,到了地方,会有人带你们,先祝你们一切顺利。” “也提前祝郡主和沈大人新婚快乐。” 李茹说。 云清音轻笑,“这还早着呢,到那时候你回来了也说不一定,走吧,我送你们出城。” 送人后,回城时,云清音的马车正和一个进城的仪仗队遇上,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进京。 百姓们自发的围拢过去。 “这是哪国的人啊,仪仗队看着这么有气势。” “这你都看不出来,西岐国啊,据说这次西岐国来的丞相和皇子都是极其俊美之人呢。” “能比南太子还好看?” “倒也不是,各有千秋罢了。” 古阳把马车靠在路边,让出位置让仪仗队先行通过。 周围那些人的讨论自然也都一句不落的进入了云清音的耳朵。 云清音歪了歪头,好奇道,“这西岐的人当真那么好看?” 古阳点头,“据说是,以前还有人闲来无事专门罗列过天下的美男榜,西岐的人就在前列。” “什么时候的美男榜,沈岸秋在上面吗?” “好多年了。” “那应该不在了,沈岸秋还没发光发热呢。”云清音靠着车壁,过了好一会了,仪仗队才勉强过了一半,还得继续等,“要是现在再弄这样一个美男榜,沈岸秋绝对要名列前茅。” 古阳看了看云.沈岸秋脑残粉.清音,顿了顿,说,“这一次跟着西岐的人来的还有一个人。” 云清音好奇,“谁?” “锦瑟。” …… 西岐的仪仗队在行宫停下,锦瑟下了轿子。 看着京城的繁盛景象,她说过,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而当她回来的这一天,所有欠她的人,她都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来人,先去打听打听云清音和丛玲儿,看看她们最近在做什么。” 当初她在京城受的最多的侮辱就是这两个人给她的,如今,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人。 去打听消息的人很快回来。 只带回了丛玲儿的消息,而打听云清音的事情的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那就先解决这个蠢货。” 丛玲儿,你欠我的也该还了。 锦瑟冷笑一声,吩咐道,“替我往宣平侯府送个帖子,就说故人想要请小侯夫人出来见个面。” …… 丛玲儿如今在宣平侯府的身份可谓是尴尬至极。 她就算没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但是她现在的夫君好歹也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她出去时,谁不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一声小侯夫人。 但是现在却听说林佑并不是宣平侯府的真小侯爷,真正的小侯爷另有其人。 她去见侯夫人,想要问清楚此事,但是对方却是避而不见。 正焦急间,一道帖子送过来。 “这是哪里来的?” “门口接帖子的人说好像是行宫那边过来的人。” 行宫? 丛玲儿知道行宫住的都是其他小国的使臣,太子大婚在即,各国皇子都陆陆续续进京了,住的地方就是行宫。 但是关键是,她不记得自己和这些小国的人认识啊。 丛玲儿拆开信,上面只提到一个地址,并无其他。 “送信的人可有说什么?” 小厮回,“对方只说下帖子的人是夫人的故人。” 丛玲儿心中烦闷更增,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到了信上时间那一日,丛玲儿好好打扮一番去了信上的地址。 那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云清音盘下的,在会试揭榜那日赚的盆满钵满的酒楼。 第167章 算计(1) 那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云清音盘下的,在会试揭榜那日赚的盆满钵满的酒楼。 丛玲儿到的时候,恰好是晌午。 酒楼里却显得有些冷清。 丛玲儿站在酒楼的门口,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是丛姑娘吗?” 一个穿着有些异域特色的服装的婢女走出来,“我家姑娘在酒楼里面等你,丛姑娘请跟我进来吧。” 酒楼大堂里已经被清场了,在大堂的正中央坐着一个女子,丛玲儿走近,认出来了那人,“锦瑟!” 锦瑟冷傲的目光暼过来,“丛姑娘,不,应该是小侯夫人了,好久不见了。” 丛玲儿的脸色有些难看,当即要走。 “是老朋友了,小侯夫人不留下来坐一会再走吗?” 丛玲儿停在原地,“你找我什么事?” 她不信锦瑟会这么无聊约她到这里。 丛玲儿想起了当初锦瑟离开的时候的话,不由得担忧起来,难不成这一次锦瑟回来是来找她算账的? 但是她区区一个医女…… 丛玲儿坐了下来。 “锦瑟,当初我是也拿你当过朋友的,后面闹成那样也不是我愿意的,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嫁入了宣平侯府,我想要的终究是没有得到。” 但是丛玲儿的这副样子在锦瑟的眼里是要多虚伪有多虚伪,“那是因为你败给了云清音,是你没有本事!你以为这样就能将当初算计我的事情揭过去?” “你以为云清音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被挑起了心中的伤心事,丛玲儿的情绪也起了波动,“锦瑟,我承认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敢摸着良心说,你那时候没有拿我当过跳板?” 锦瑟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意外,这么长时间不见,丛玲儿倒是变聪明一点了。 看到锦瑟的微表情,丛玲儿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心底不由得冷笑,谁又比谁高贵,不过都是一个爱而不得的人罢了。 “我现在已经嫁了人,和沈岸秋再没有可能了,也不会再成为你的威胁,锦瑟,你真正的敌人是云清音,不是我。” “我有一个办法能帮到你。” 楼上。 古阳绘声绘色地把这一段话描述给云清音听。 云清音听完就笑了,“在我的地盘商量算计我?” 古阳问,“要不要把她们扔出去?” 云清音抬手制止,“不用,既然她们送上门,那我们自然也不用客气。” 古阳跟在云清音的身边时间长了,两人之间早已经建立起了默契,有时候对方一个动作就知道要干什么,所以没等云清音说出来,古阳就点点头,说,“我去办。” …… 书肆,古阳回来,说,“已经找好人了。” “嗯。” “她们现在还没走吗?” “我过来的时候刚走。”古阳想了想,又说,“还是手挽手走的,假的不行。” “噗——” 云清音忍住笑,夸奖,“不错嘛,这都能看出来,话说,你相亲的对象怎么样?” 古阳的脸色有些怪异,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半晌,才绷着脸说,“没成。” “没成?”云清音大为惊奇,“对方这条件得高成什么样?” 古阳看了她一眼,默默垂下眼睛。 云清音还想再问问细节,被外面的老头吸引住视线了,站了起来。 古阳也看到了,恢复了原本冷淡的样子,走过去。 外面这老人家正是当初拥护沈南韵的掌柜,扬言决不允许云清音开茶楼书肆的那一个人。自从沈南韵被带走之后,他也几天没出现了。 此时这老人头上和胳膊上都绑了绷带,走起路来还一瘸一瘸的,目光只在书肆里停留了一瞬,就准备离开了,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劲。 书肆掌柜看到了他,下意识就要让人将他劝走,那老头自己先开口说了,“我不是来闹的。” “那你来干什么?” 书肆掌柜并不相信他,毕竟做过坏事的人一下子从良,总会给人一种这么做只是为了骗取信任而已。 老人家讪讪地笑了笑,有点尴尬,“我只是……想来道个歉……” 书肆掌柜像是看鬼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我知道我之前的无理取闹给云郡主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也知道错了……”老人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书肆掌柜说,“我会替你向姑娘转达的,你回去吧。” 老人家点点头,离开了。 书肆掌柜走进大堂,刚要开口。 云清音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走吧,看看你家沈大人什么时候有空。” …… 沈大人初入翰林院,各方大人几番打听,知晓这位如今赤手可热的朝中新贵早已经有了未婚妻,不免觉得大为遗憾。 但是还有一坨人压根不死心,下了值之后还拦着沈岸秋问,“沈小弟啊,你真不考虑考虑我妹妹?我告诉你,我妹妹年芳十八,正是最好的年华,多少媒婆踏破我家门槛我都没点头同意呢,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 “不用了。” “沈小弟,你是不是担心你那位未婚妻啊,我告诉你啊,这女人就不能惯着,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若是她连这点度量都没有……” 说着说着他就看到沈岸秋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冰冷像是淬了冰碴子,“说够了吗?” “我……” “大人与其关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好好想着怎么把你妹妹嫁出去吧。” 沈岸秋转身离开。 到了马车边,墨枫给沈岸秋示意了一下马车。 沈岸秋意识到什么,云清音就拿着扇子掀开了帘子,“惊不惊喜!” 沈岸秋怒容消散,抬步上了马车,从她的手中接过扇子,慢慢地扇着风,“下次去附近的置凉处等,马车里热。” “我也刚过来了,沈岸秋,你们什么时候休沐啊?” “还得几天,怎么了?” 云清音撅起嘴巴,“当然是因为你惹的桃花债啊,有人想和你生米煮成熟饭呢,我还没煮呢,怎么可能便宜别人!” 想想就好气! 沈岸秋失笑,“生的熟的都是你的。”捏了捏女孩的手骨,“你打算怎么做?” 估计这就是少年夫妻的好处,你的一句话我就知道你的意思。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想算计别人之前,最好也得做好被别人算计的准备。” 沈岸秋亲了亲她,“那要我做诱饵?” “怎么可能!”云清音紧紧地抱着他,“最多让她们知道你哪天休沐罢了,再不能多了。” 沈岸秋感受到了小姑娘对他强烈的占有欲,唇角勾起笑意,“小鬼精。” “我后天休沐。” …… “打听到了。”前去打听沈岸秋的事情的婢子回来,禀告坐在主位上的丛玲儿和锦瑟,“沈大人后日休沐。” “那就后日,我想办法给沈大人下拜帖。”丛玲儿说,“到时候只要锦瑟姑娘你抓住机会,你的愿望未必实现不了。” 锦瑟虽然跃跃欲试,但是到底有一分冷静在,“沈岸秋最讨厌的人中恐怕就有你,你怎么肯定她就一定会赴你的帖子?” “这就不需要你担心了,你只需要等着就行了。” 丛玲儿很自信。 这件事即便不成,对锦瑟也没有任何影响,所以锦瑟点了头。 很快来到了后日这一天。 由宣平侯府送出来的帖子到了云府。 沈岸秋是半个时辰之后出的府。 很快有人把沈岸秋出府的事情告诉了丛玲儿和沈岸秋。 锦瑟不由得好奇,“你到底在信中说了什么?” 她可不觉得丛玲儿还能拿丛府对沈岸秋的恩情相要挟,至于其他能让沈岸秋言听计从的本事,锦瑟并不认为丛玲儿有。 丛玲儿只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因为她们要进行的事情,在未到最后一步之前,需要足够的保密,所以丛玲儿选的位置是比较偏僻的一家酒楼。 丛玲儿带着锦瑟过去。 这处酒楼位置虽然有些偏僻,但是胜在环境清幽,而且听说这里最近来了一位极其擅长音律的女子,弹的一手好琴,吸引来了不少客人,酒楼的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 丛玲儿和锦瑟寻了一处空位置坐下。 悦耳的丝竹声传进耳朵里,丛玲儿欣赏片刻,问道,“锦瑟姑娘觉得这琴音如何?” 锦瑟擅长医术,对丝竹之音只能算得上是略有涉及,勉强分辨的出来好坏,听了一会,诚恳的评价,“还算可以。” “自然是不错的,毕竟以前这是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听到的。” 锦瑟的耳朵略过这么一句话,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到丛玲儿道,“沈大人到了。” 一楼大堂里,悦耳的丝竹之音变得越发的缠绵和情意绵绵,凌香心中想着刚才那个一晃而过的身影,心上的愁绪越发的纠结在一起,手随心动,弹出来的曲子更加绵长。 锦瑟没有关注弹琴的凌香,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岸秋的身上。 沈岸秋真的过来了。 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锦瑟勉强镇定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有些外露。 …… 云府。 云清音找了一圈没找到沈岸秋,人呢? 管事说,“公子好像出去了一趟。” “去哪了,你知道吗?” 女管事摇摇头。 “郡主,你和公子不是商量好要一起出门的吗?会不会是公子先过去了?” 云清音和沈岸秋一起去的是丛玲儿下的帖子上面的地址,但是沈岸秋是不会独自去赴约的,可就这一会她找不到沈岸秋去哪里了。 “应该不会。” “要是他回来了,你让他去找我就行了,他知道我去哪里。” 女管事说,“好的。” 云清音赶去了地方。 这处酒楼比她想象中的要热闹一些,而且酒楼大厅里一架琴旁坐着一个貌美的女子,虽然是卖艺,身上却丝毫没有风尘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 “这位凌香姑娘长的那么貌美,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说话的人猥琐地嘿嘿笑了几声,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你就敢觊觎?” “能是什么人,要真的是什么大来头,还能坐在这里供人观赏?” “她可是宫里出来的,总之,你最好收起你那色心,不然真踢到了铁板了,你亲爹来了都救不了你。” “真的假的?”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云清音也不由得好奇地看了一会。 楼下大堂,有个小厮对掌柜的耳语了一番之后,掌柜便急匆匆地走到凌香的面前,“凌香姑娘快别弹了,有人想要见你一面。” 这样的事情自从凌香来到这里,每日数不胜数。 凌香心底早已经厌烦了。 “掌柜替我回了吧,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谈一个琴,不想再见什么人。” 希望她都是这么说的,掌柜的听了之后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是顾忌到她的身份还是不敢逼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回绝一个个难缠的客人。 但是这一次掌柜却没有离开。 “凌香姑娘,这次是你想见的人。” 凌香止住琴弦,抬起头,看向掌柜。 掌柜道,“是那位大人亲自说的,本来那位大人只是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转赠给姑娘,并不打算见姑娘,但是不知为什么,又突然改了注意。” 凌香起身,“掌柜带我过去吧。” …… 云清音找了个好位置坐下,得益于她敏锐的听力,听见了楼下一层的对话。 “凌香姑娘怎么不弹了?难道是掌柜要带她去见人?” “不会吧,凌香姑娘从来不私下见客人的,据说她只见她心里的那个人。” “那不就得了吗,凌香姑娘今日反常的举动,自然说明她想见的那个人今日过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男人能有这份福气,能被凌香这样的姑娘爱慕着。” “听说……”说话的人忽然压低了声音,“是那个新状元,姓沈,这凌香姑娘就是皇上赐给他的,但是这沈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把人带回去,凌香姑娘估计就生气了,跑来这里弹琴,这不,兴许那位沈大人又后悔了,赶紧过来哄人了。” “不会吧?”有人不相信。 第168章 算计(2) “听说……”说话的人忽然压低了声音,“是那个新状元,姓沈,这凌香姑娘就是皇上赐给他的,但是这沈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把人带回去,凌香姑娘估计就生气了,跑来这里弹琴,这不,兴许那位沈大人又后悔了,赶紧过来哄人了。” “不会吧?”有人不相信。 “怎么不会,凌香姑娘那是天香国色了,哪个男人见到这样的女人不喜欢。” 云清音端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地品尝一下里面的茶水,味道有些淡淡的发涩。 身边有人坐下。 云清音也没去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面前的桌子被敲了敲。 沈岸秋看着她,“怎么了,不开心?” 云清音看到是他,有点不开心地问,“你去哪里了,我在府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你。” “翰林院的一些事情,我那时看你还在睡就没喊你。”沈岸秋诚恳道,“对不起。” 云清音解释,“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就是……” 沈岸秋揽着人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知道,是我忙忘了。” 云清音知道自己有些敏感了,可能是随着日子一点点逼近梦里的场景,她的不安越来越重了。 “那个凌香是怎么回事?” “不值一提的事,我就没和你说。”沈岸秋道,“是上表那日,皇上召我进宫发生的事情。” 云清音顿生不满,“那个人没事老掺和别人的家事做什么啊,烦透了。” 她抱着沈岸秋,有些急切,“沈岸秋,我们快些成婚吧。” 沈岸秋揉了揉她的头,“好,都依清清。” 云清音小声说,“那我们回去吧。” “不等着看结果了吗?” “是预料之中的下场,看不看都一样。” 沈岸秋见她实在不想待了,就带她离开了。 但还是让人关注着酒楼里发生的事情。 锦瑟自从知道沈岸秋准时赴约的消息之后心情就一直平静不下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丛玲儿告诉她一切都安排好之后。 锦瑟起身,去了丛玲儿告诉她的房间的位置。 她先敲了敲门,很久都没有人回答,无奈之下,她只能轻轻地推开了门,屋里的光线有些暗,勉强能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锦瑟今天刚远远地看过沈岸秋的背影,而此时床上躺着的人的外形和她今天见到的一模一样。 不断有酒气传进鼻子里面,预示着床上的人现在处于醉酒状态。 丛玲儿告诉她,她已经在酒里下了催情药。 锦瑟慢慢走近,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地走近,“沈公子。” 她眼神灼热地看着这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昏暗的视线让她看不清楚沈岸秋的脸,但是因为知道是这个人,所以每靠近他一步,胸腔的兴奋都多一点。 锦瑟主动勾住了男人的脖子,低语道,“沈公子,你轻点……” …… 日光洒进窗侧,锦瑟悠悠转醒,身体上的痛感让她记忆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甜蜜地笑了起来,察觉到到身边的人有醒过来的迹象,笑容出现在在她的脸上,“沈……” 一个字刚从嘴里出来,她看清楚身边躺着的男人的脸的时候,脸色就变了,“你,你是谁!沈岸秋呢?” 男人也才刚醒,听着陌生的名字,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沈岸秋,美人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呢,来,再亲一个。” 锦瑟像是被当头泼了一桶凉水一样,厌恶地将要扑过来的恶心男人推开,身上更是觉得有无数条肮脏的臭虫在爬。 为什么不是沈岸秋,沈岸秋去哪里了? “美人,你怎么了?” 锦瑟尖声叫道,“你滚开啊!” 男人被这么下了面子,也有点挂不住了,“昨晚不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吗,还矜持什么,你昨晚的样子可比现在讨喜很多。” “闭嘴!” 锦瑟胡乱缠上衣服,慌不择言,“我告诉你,我是跟着西岐的皇子一起来的,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那男人也确实被吓住了,再没敢纠缠。 锦瑟开门出去,在游廊上遇到了在等消息的丛玲儿,“怎么样,锦瑟姑娘是不是心想事成了……” “啪!” 锦瑟抬手就是一巴掌,“怎么,觉得你得不到他,就丧心病狂的也要让我失去这个资格?我告诉你,丛玲儿,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丛玲儿忍着怒气,“为了你这件事,我跑前跑后,你现在这是想过河拆桥?” 锦瑟冷笑,“我不信你不知道里面的人不是沈岸秋,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必要扯那些有的没的吗。” 丛玲儿愣了一会,随即说,“不可能!” “你想啊,我现在得罪你完全没有任何好处,我本来就有云清音那么一个敌人了,怎么可能还不识好歹的再给自己惹一个大麻烦。 从我答应帮你开始,我就没有生出任何异心。” 丛玲儿怕她不相信,特地说,“今天酒楼那个弹琴的女人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吧,我告诉你,她叫凌香,是皇上赐给沈岸秋的人,但是她出宫之后,沈岸秋就不管她了,不过这女人也傲气,宁愿在酒楼里卖艺也不愿意去求沈岸秋,我就是用她当借口约沈岸秋出来的,我想着她毕竟是因为沈岸秋才出宫的凌香出了事的话,沈岸秋肯定不会见死不救,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沈岸秋来了。” “而且我也确定,是把他灌醉送进了房间,至于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沈岸秋,我真的不知情。” 锦瑟冷静下来,回想事情的经过,“在让沈岸秋喝酒之前,那时候你确定来的就是沈岸秋吗?”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 丛玲儿说,“我是让下面的人办这件事的。” “所以今天来酒楼的到底是不是沈岸秋你都不确定?”锦瑟已经不准备指望丛玲儿了,她叫来酒楼的小二,问他今天酒楼来了哪些特殊的人物。 小二还真想到了,“今天云郡主和沈大人都来了,两人还在那楼上待了一会呢。” 沈岸秋和云清音都算是京城的名人了,而云清音是生意场上能问一方事的人,酒楼里的小二对她并不算陌生。 锦瑟握紧了手,“你是被云清音算计了!” 丛玲儿震惊,“她,怎么可能?” 锦瑟冷笑,“我倒是小瞧她了,不过,就是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我倒要看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招数。” …… 云府收到了一张从行宫送来的帖子,以西岐的名义送的,说是三天后在京中最大的酒楼有一个宴席,写帖子的人言早就钦慕云郡主已久,所以想要宴请云郡主前往,还说帖子也送往京城其他各府小姐了,到时候会有很多人过来。 安宁公主正好出宫来找她,两个人就说好,一起过去。 “听说这次我皇兄和凤表姐也会一块过去,真好奇这个锦瑟究竟什么来头,能有这么大的脸面。” “倒不是她有多大的来头,而是她的这个提议确实是让很多人省了事。” 这些各小国的皇子们初来乍到,正需要一个机会了解京城的形势,没有什么比京城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这样的场合更好的平台了。 “反正我对她喜欢不来,听说她和那个丛玲儿走得很近,要不是这次我母后让我要和进京的这些公主皇子打好交道,我才不想去。” 安宁公主是信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 而且她见过锦瑟一面,总觉得那个人不太好相处。 “到时候咱们一起。”安宁公主说。 云清音说好。 …… “七殿下已经感觉到发作的迹象了,现在云姑娘之所以还没有症状,是因为之前的压制秘药的药起了作用。” 陆大夫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棘手的问题了,“但是我父亲现在还在试方子阶段。” 也就是一时半会根本弄不出来方子。 沈岸秋沉默良久,才道,“清清最近睡眠有些浅,你先替我写个方子吧。” 陆大夫就提笔写了一个方子给他。 沈岸秋拿到方子之后,在手里停了一会,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事情。 出了陆大夫的医馆之后,沈岸秋出了城,往军营去了。 “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我想见一下王爷。” ……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一起去赴宴,路上安宁公主十分好奇地问,“现在沈岸秋那么忙,平常会不会没有时间陪你啊?” “他回家挺早的,一般天黑之前就到家了。” 云清音面对亲近的同龄人,终于也有了点心事吐槽,“你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就是他现在入朝,肯定也需要和上头的大人打点好关系之类的,偶尔一起出去吃饭什么的肯定不可避免。” 安宁公主挠了挠头,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我感觉这件事问文大人会更好,等下次我带你去见他?” 云清音哪里好意思到处去问这个,“不用了吧,我回头和沈岸秋委婉的提一下就行。” “但是沈岸秋肯定会说没事啊,你不用担心之类的话。”安宁公主一言道破真相,“结果还是没什么改变。” 云清音:“我再想想。” 到了酒楼,两人下了马车。 整间酒楼都已经被包下来了,进入里面,放眼望去,大多数都是些陌生的脸孔,安宁公主凭着服饰的特色认出来几个小国的皇子。 南梁作为燕朝下面第一大属国,南绍渊今日并没有过来,西岐就成了今日宴请的主要人物。 赵倾寒今日是和凤景熙一起过来的,大家见了他们,自然是一番恭喜。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远离漩涡中心。 “怎么没见五殿下和七殿下过来?” 安宁公主挽着云清音的胳膊,听了只摇了摇头,然后掩着声音说,“他们已经闹很久了,五哥他……”安宁公主组织了一下语言,“沈南韵不是出了泄考题的事情嘛,连带着我五哥也被父皇骂的狗血喷头,现在还在府里禁足呢。” 沈南韵泄露考题一事因证据不足,确实无法定沈南韵的惩罚,但是她一连几次给秦平押题,且全都中的事情早已经被秦平抖搂出来了,所以沈南韵的名声一落千丈,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 而五皇子,从去年入冬的疫病,到今年的科考,次次都表现的不行,再加上他的目的昭然若揭,早已经惹了皇上不喜,基本上是被长期禁足了。 “至于七哥,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东西,父皇总是会派他做一些事情,导致他三天两头的不在宫里。” 安宁公主的神情有些莫名地悲伤,她不知道是不是皇族出身的孩子之间长大之后就永远不会再有真挚的情感了,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算计。 父皇派七哥做很多事情,她就听到有流言说父皇对她皇兄不满意,总有一天会废太子的。 有一次她从皇兄的书房外经过,恰巧听到皇兄的僚属进言,“这肯定是七皇子做的!现在就只有他才是殿下最大的竞争者,他肯定巴不得殿下将太子之位让出来!” 紧接着是一道愤怒的声音,“他想的倒好!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安宁公主没有把僚属进言的陷害七皇子的话听完就失魂落魄的走了,这件事她一直憋在心里,直到今天,才敢稍微提一点。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在这边躲着说话,终于被发现了。 丛玲儿和锦瑟一起过来,锦瑟友好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听说你现在已经是郡主了,恭喜啊。” “谢谢。” 锦瑟随意提起,“如今沈大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日后前途无量,和云郡主的婚事是不是也是快要到了,不会还要再拖下去吧。”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 锦瑟道,“云郡主别生气呀,我也只是关心云郡主而已,毕竟女人的年华等不得,等一年就老一岁了,拖到最后,男方再反悔,到时候云郡主岂不是得不偿失?。” “锦瑟姑娘年岁比我还大一些,都还没有成婚,论年老,我哪敢在你面前托大啊。” 第169章 收拾(1) “锦瑟姑娘年岁比我还大一些,都还没有成婚,论年老,我哪敢在你面前托大啊。” 云清音并不是容易吃亏的人,几句话就踩到了锦瑟的痛脚。 “哼,郡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看郡主这样子是一点都不害怕事情暴露了。” 云清音慢慢露出一些笑意,“不知道锦瑟姑娘是指什么?” 锦瑟正要说什么,看到了楼梯那的人,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此时一群人下了楼,为首的是赵倾寒和另外一位气质出尘的男子,两人边说话边下楼,看到今日最尊贵的人过来了,其它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说话,一道浅浅的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皇子。” 西岐二皇子西明朗笑道,“早就听说燕朝京都尽是绝色佳人,如今一见,果然并不虚传。” 一句话,把在场的女子都夸了一个遍,引得女子都红了脸。 锦瑟走了过来,盈盈一道礼,“见过二皇子。” 西明朗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自从来了京都,锦瑟姑娘就一直不在行宫,看来是去拜访故人了。” “哦?”赵倾寒好奇,“这位姑娘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回太子殿下的话,锦瑟以前来过这里。”锦瑟又对西明朗说,“二皇子方才夸奖众姐妹,但其实锦瑟还认识一位更美的女子呢。” 西明朗不由得露出好奇,“这么说,我真得见见了。” 别说西明朗了,在场的人谁不好奇,特别是女子,听到有人比自己还漂亮,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 锦瑟高兴地看着其他女人恨的牙痒痒的表情,笑着道,“锦瑟要说的这个人就是云郡主,二皇子觉得这位云郡主可能担的起这个名头?” 这无疑是把云清音推到众女子的对立面。 果然,锦瑟的话一出,云清音就明显的感觉到射到她身上的敌意视线多了起来。 西明朗更是大笑,“云郡主,你可赞同锦瑟姑娘的这个说法?” 所有人都同时看向那个面容清丽的女子,只见她懒懒地笑了笑,说,“夸我的啊,我为什么不赞成,别说京城最好看的人了,就是说我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我也不推辞啊,不过令我意外的是,我和锦瑟姑娘并没有接触过多少,锦瑟姑娘就给我这么高的评价,让我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云清音应的毫不扭捏,并无让人不喜之态,反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云郡主心思玲珑,本来就是天下难得一见的人,所以云郡主此言,倒也不算张狂。”西明朗笑道,“我和锦瑟姑娘倒是有一样的看法。” 锦瑟却是不解,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没有按照她的剧本走。 西明朗最不喜欢的便是自高自大之人,她抬高云清音,就是为了让西明朗对云清音心生不喜,从而给云清音难堪。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正在飞快地想着接下来如何应对时,便听到云清音毫不客气的声音,“看来二皇子是和锦瑟姑娘拥有一样的好眼光呢,本来我还犹豫今日来不来呢,现在我可是一点都不后悔了,能在这里遇见你们两位这么夸我的人,作为回报,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锦瑟姑娘。” 云清音慢悠悠地目光一抬,立即有人送上一张纸卷。 西明朗却道,“只有她的,没有我的吗?” “不好意思啊,我只来得及给锦瑟姑娘准备了。”云清音充满歉意地说,“毕竟她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人。” 西明朗颇为遗憾,“这样吧,听说云郡主招揽了不少好厨子,不如云郡主找个时间请我吃饭,就算是感谢我这么欣赏云郡主了怎么样?” 云清音轻微皱眉,这人怎么还上赶着,不过也只能赶鸭子上架,点头答应了。 反正人家是二皇子,什么没吃过,总不至于真惦记她的一顿饭。 云清音把画卷送到锦瑟的面前,好心提醒,“锦瑟姑娘打开看看吧,一定是一份惊喜。” 锦瑟姑娘不想接。 “既然是云郡主感谢你的,就收了吧。” 西明朗都开话了,锦瑟只能接过去,屈辱道,“多谢云郡主。” 云清音狡黠地笑了笑,“不用客气,锦瑟姑娘不看看吗,我觉得锦瑟姑娘应该会非常喜欢这份谢礼的?” “不用了,当众打开礼物,有点不合礼数。”锦瑟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事。”安宁公主看了云清音一眼,“你和云清音接触的不多,不知道她的性格,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个,而且她出手一向阔绰,有时候随手送的一份礼物都价值万金呢,这份礼物既然是专门给锦瑟姑娘准备的,肯定心意更重,我还真想开开眼。” 锦瑟是骑虎难下。 手里的画卷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一样,她恨不得直接扔出去。 她现在有点后悔招惹云清音了。 若是她多沉住一会气,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她看了看西明朗,本以为对方会帮自己,但是没有。 赵倾寒开口,“既然大家都好好奇,锦瑟姑娘不如就打开画卷,让众人一观吧。” 西明朗没有开口,那就是默认的意思。 锦瑟只能被迫打开那副画卷,只见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个人的画像,很陌生,根本就不认识,锦瑟却是一下子白了脸色。 她脸色难看地盯着云清音,恨不得捅穿她,“云清音……” 云清音倚着桌子,闲适地站着,面对锦瑟恨不得撕了她的眼神,有点小失望地说,“怎么,锦瑟姑娘不喜欢这份礼物吗,这可是锦瑟姑娘以后的终身大事,别说万金,就是十万金也值啊。” “什么终身大事?” “这个人是谁啊?” 其他人小声讨论着。 而聪明的人从锦瑟的反应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楼上,一处开着的窗正对这里。 两个人正在棋盘上对弈着,良久,坐在周焕山对面的一个年轻的俊雅男人把手里的棋子放下,扶额笑道,“是我输了。” 周焕山道,“是你心思不在这上面。” 那年轻男子站了起来,负手而立,走到床边,垂眸望着底下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的不太规矩,却平白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女子。 “那是云郡主?” 周焕山还在摆棋,“她的名号已经传到西岐了?” “水车,药方,还有天下学子向往的云家饭馆。”年轻人温柔地笑了笑,“哪一件不足够让人记着她,而且西岐也有她的产业。” 年轻人重新落座,“你们燕朝,总也算出了有意思的人。” 周焕山抬眸,“一起共事,会更有意思。” 年轻人哦了一声,没太上心,像只是随便一答,“她选择拥护七殿下?” “是她未婚夫。”周焕山漫不经心道,“夫妻一体,难不成两人还有分别?” 年轻人缓缓道,“据我所知,他们两人还未成婚吧?” “婚期在明年三月。” “天大的事情不到已成定局的那一刻,都有可能变化。” 楼下。 锦瑟心乱如麻。 这是涉及到西岐的事情了,赵倾寒聪明地不开口。 西明朗皱眉问,“怎么回事?” 锦瑟恐惧中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浮萍,跪在地上,“二皇子,还请二皇子为锦瑟做主,云郡主她……”锦瑟咬住唇,“她污我清白!” 众人顿时心思各异。 云清音意外锦瑟敢破釜沉舟,不过,这样就能把自己摘出来了吗? “锦瑟姑娘,你说话可要讲证据,我好心为你找到你的心上人,你却倒打一耙,真是让人伤心。” “云郡主,你别再假惺惺了!”锦瑟没想到云清音的脸皮能厚到睁眼说瞎话,心里气到死,“明明就是你陷害我,给我下了迷药!二皇子,若是我口中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你确定是我给你下迷药,而不是你心甘情愿?”云清音笑意浅浅,从始至终,都不慌不忙的,“锦瑟姑娘,小心老天爷听多了谎话,有那么一天,真把你给劈了。” 锦瑟那一刻的脸色变化并没有逃脱在场人的眼睛,西明朗直接道,“来之前,你师父就托付过我你的终身大事,如今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合心意的人,就把婚事办了吧,我回去后对你师父也能有个交代了。” 西明朗说完就对赵倾寒说,“再去别处看看吧。” 赵倾寒作为东道主,今日主要的任务就是招待好这些人,自然是不想节外生枝,便点了头,“这边请。” 锦瑟彻底瘫软在地,目光呆愣无神,“怎么会这样?” 丛玲儿一直在人群中看着,她此刻看到了云清音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锦瑟解决了,越发的不敢在云清音的面前晃悠了,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提前回去了。 …… 锦瑟的婚事办的潦草,又是在京城,她连家人都没有,只摆了几桌席。 婚事过后她就没有再出现过了,也不知道是跟着她嫁的那个人一起回去了,还是回了西岐。 而云清音早已经不关心这回事,她愁的是沈岸秋看到了西明朗给她写的信,美名其曰云郡主亲启,结果她还没启开,那封信就到了沈岸秋的手里。 沈岸秋放在手里掂了掂,低头看怀里的人,如实评价,“挺重,看来写的不少。” 那信封都鼓起来了,傻子都能看出来里面很可能塞了一本缩小版的书。 云清音压根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又怕西明朗真写了什么东西。 “应该没什么吧,毕竟我们不熟。” “不熟,他为什么要给你写信?” 云清音也反问,“这我怎么知道,你不能像是审犯人一样审我,我都没有细问你关于凌香的事情。” “你可以问。”沈岸秋一副与她坐下来好好谈的姿态,“我知无不言,问吧。” “……” 云清音屁股动了两下,揪了揪他的袖子,“我相信你啊,你也要相信我。” “当然。” 云清音控诉,“那你还生气。” “这是两件事。”沈岸秋换了一种更温和的语气道,“我相信你,和我过问这件事并不冲突。” “好吧。”云清音说,“你可以拆开看,但是你得保证,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能迁怒我,因为我是无辜的。” 云清音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沈岸秋点头,拆了信。 里面那么厚的不是书信,而是一本食谱,真正的信只有一张,潇洒的几个大字——云清音请他吃饭时,让厨子做菜谱上面的菜。 沈岸秋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信和食谱。 云清音慢吞吞地想从他怀里离开,沈岸秋的手臂环在她腰间,阻止了她的想法。 “你说好不生气的。” “我没有。”沈岸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清清,以后少与他接触。” 云清音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不好,以为是因为西明朗这个人,赶紧保证道,“你放心好了,我最喜欢的是沈岸秋啊。” 沈岸秋摸着她的脸,眼睛里藏着一层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过了一会,才慢慢散开,换上温柔地眸光,“乖清清。” …… 云清音正考虑在哪里请西明朗吃饭的时候,风萧来云府,请她去军营。 “又有训练了?” “边蛮最近不安分,朝中有意要出兵,此刻还没有定下,但先通知了王爷做准备。” 云清音只好放下手头的事情,跟风萧一块过去。 军营里的人都非常热情的和云清音打招呼,进入这里,云清音感觉到就像是回了家一样。 定南王今日穿了软甲,看样子是才从校场上下来。 “去换衣服。” “好。” 父女两个简单的对话,却带着无尽的默契度。 云清音今天打的要比往常时间长,但是也比之前累,从场上下来的时候,就直接想坐在地上了。 定南王提着她的肩膀把她拉起来,“别坐着,走走才会好一点。” 云清音真的一步都不想走了,但是也知道这会坐下,明天的腿肯定肿的不行。 过了一会,适应了这种感觉,云清音才有心情说话,“打边蛮要你带兵去?” 第170章 收拾(2) “还不至于。” 定南王见她能走稳了,便慢慢地松了手,面对女儿时,他在外人眼里的那点冷劲也没有了,“起码现在还没到朝廷出兵的时候。” 定南王告诉她,边蛮只是在边境小规模的偷袭,主要的还是试探燕朝的态度,再者,燕朝皇帝身体状况下降的事情也有了点风声,今年进京的各小国的皇子皇孙,未必没有一探虚实的意思。 云清音离开军营前,定南王说可能接下来半个月要云清音多过来几次。 纸上知道的再多,到底比不上实战。 云清音很乐意过来,唯一的一个顾虑就是沈岸秋那边。 但是当她拿这件事和沈岸秋商量的时候,沈岸秋却是一反常态,很赞成。 “怎么这么看着我?”沈岸秋微微笑起来,即便现在入朝了,云清音想象中的两个人的相处会因为身份的转变而有些不同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而是和以前一样。 云清音诚实说出心中的想法,“我以为你会不同意……” 之前不就是她从军营回来,沈岸秋发生她身上多了好多伤,腿还肿的不行,沈岸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云清音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以前是我想错了。”沈岸秋道,“你能多一点自保的能力不是坏事,只要劳逸结合,多练一练,不是坏事。” “嗯。”沈岸秋能答应,云清音也没什么好担心地了。 接下来半个月,云清音总共去了军营三次,差不多是去一次歇几天,恢复好了再过去。 日子慢慢靠近六月,国之储君大婚的日子也快要到了。 天气变热,云清音就没再去军营,在自家的凉亭里乘凉,手边是各府送来的邀请她过府的帖子。 云清音现在是一跃成为朝官内眷,进了另外一个圈子,哪怕她无心与这些人来往,不少有心人还是想与她交好。 云清音只挑了几个顺眼的留下来,其他的全部回绝——其实按照沈岸秋的意思,她不想完全不用去,云清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清音自然不是那种委屈自己,不想给沈岸秋找麻烦的人,她也知道,沈岸秋并不喜欢那样,她去,是因为生意场上的事情。 到了日子,换了一身衣服,前去赴宴。 举办宴席的夫人很是热情,而且性子也好。 云清音不与她周旋,三两句话敲定了一桩合作。 那夫人也非常满意。 又有新客人过来,她笑着去招待,嘱咐云清音好好玩,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你去忙。”云清音笑着道。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那夫人离开后不久,云清音独自坐了一会,打算起身离开,身后冷不防的出现一道声音,看到脸,云清音了然了。 “当然。” 云清音起了身,准备走了。 谁知道声音的主人却是不依不饶的,“我一过来,云郡主就要离开,云郡主是不待见我吗?” 云清音停了下来,打量着这位据说从小生活在宫里,又被皇上赐给新科状元,最后却不被待见的女子。 按理来说,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便不怨天尤人,也绝对是愁绪满面,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似淡菊,好像没什么能让她上心。 “若是不待见,又如何呢?” 凌香抿了抿唇,低垂的眉眼带着一股子倔强,然后抬头,对云清音说,“你没有理由怨恨我,那是圣旨。” “嗯。”云清音敷衍的道,“你坐吧。” 凌香又叫住她,“云郡主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云清音这回连转身都没有,背着她扬了扬手,表示不想知道。 “凌香,我让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你,你去哪里了?” 宣平侯夫人见到凌香独自在这里,很高兴地迎了上来。 凌香低声道,“夫人。” “我说了,你不用那么拘谨,喊我伯母就好。”宣平侯夫人很是热情,握着她的手,“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面生活怎么能行,要我说,你就在侯府里住下。” 凌香不知道宣平侯夫人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在意,但是理由无非是那么些,她有些厌烦,生硬的解释道,“伯母,其实我……我以后都嫁不了人了。” 皇上既然金口玉言把她赐给了沈岸秋,即便沈岸秋不要她,以后也没有人敢娶她。 “我知道。” 宣平侯夫人却是一点都不气馁,“你是皇上赐给岸秋那孩子的,是他不懂事才把你往外赶,他现在啊,就是被那个女人迷惑住了心智,不知道你的好,等时间长了,他就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了。” 凌香敏感地从宣平侯夫人的这些话中品出了一些东西。 但是鉴于她知道的有限,怎么也不会想到沈岸秋的真实身份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的事情。 宣平侯夫人更加热情地邀请她住在侯府。 出宫的这一段时间,凌香却确实尝到了人情冷暖,又一时拒绝不了,便点头答应啊。 宣平侯夫人大喜,“这才对,你住的地方我早已经让人给收拾好了,你今天就能搬过去住。” …… 太子大婚前夜,京城戒备森严,但是百姓们却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中。 在这一片欢乐,笼罩在森严之中的五皇子府就显得越发的冷清。 书房内。 赵倾煜拿着一瓶酒,狼狈地坐在地上,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看着已经有几天没有打理了。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一个黑影走了进来。 “大人让我告诉你一声,如果你还想东山再起,今晚是你最好的机会。” 说完,黑影便闭嘴站在原地,等着赵倾煜的答案。 赵倾煜仰头喝了一口酒。 “外祖父有多少把握?” “是看殿下有多少决心。” “边蛮势力虽小,但是集结起来也是一批不小的力量,是否能够收服这些人,就看殿下愿不愿意放下如今的身份了。” 赵倾煜抬起头,酒意侵蚀着他的大脑,脑子中有两个声音在不断的挣扎,一个声音告诉他,离开吧,父皇已经彻底对他失望了,如果他不为自己打算,等来日新皇继位,怎么可能容忍下一个曾经觊觎过皇位的人。 到那个时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放弃皇子的身份,如果叛逃出京之后,在边境立不住脚,他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赵倾煜的头开始剧烈痛起来。 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赵倾煜抱着酒瓶在书房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蒙蒙亮,甚至还隐隐约约听见鞭炮的声音。 今天是太子大婚的日子。 而他还在禁足。 …… 定南王府一早就热闹起来了。 特别是海棠苑,更是装扮的异常喜庆。 凤景熙穿着大红的嫁衣,光彩照人。 凤千雪立在一边,有些嫉妒地看着她。 雪姨娘把女儿拉出房间,身后的声音都逐渐远去。 凤千雪终于忍不了了,一把甩开她,“娘,我已经听你的话,等了两年了。” “我知道。” 雪姨娘安慰着女儿,“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凤千雪不解地看着她。 礼部迎娶的队伍来到,一群年轻孩子热热闹闹地进了王府。 赵倾寒春光满面地走在最前面,红色的婚服穿在他的身上异常的般配,风度翩翩,又因为从小就被封为太子,身上的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 凤千雪远远地看着,一想到自己想了那么久的男人就要娶别人了,心里的不甘被无限放大,恨不得直接冲上去阻止这一切。 雪姨娘说,“雪儿,你跟我过来。” 雪姨娘带凤千雪进了海棠苑,推开门,进了一间屋子。 “娘,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凤千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一件被摆的整整齐齐的红色嫁衣,凤千雪见到过凤景熙身上穿的那件,所以此刻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件嫁衣和凤景熙的那件一模一样。 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涌上心头。 凤千雪捂着嘴,“娘,你不会是想……” 雪姨娘慈爱地看着她,“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凤千雪还有点害怕,“可是娘,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而且万一父亲发现了。” 凤千雪不敢想那种后果。 一路上有那么多道规矩,任何一个步骤出了差错,只怕她们母子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雪姨娘异常肯定地说,“只要你顺利嫁到东宫了,到时候即便反悔,你也已经是太子妃了,雪儿,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凤千雪知道。 所以她犹豫了。 她盼望了那么久,就是有一天能够嫁给赵倾寒。 现在这个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 就像是一个赌徒的心态,明知道输的后果她和她娘都承担不起,但还是抱着一个想法,万一呢,万一真的成了呢? 长久的渴望一件事是会变得偏执的。 所以凤千雪重重点头,“娘,我听你的。” 雪姨娘笑了笑,竟然有些如释重负一样,“我替你梳头。” …… 梳妆完毕,红色的盖头盖上。 丫头们扶起凤景熙,送她出阁。 在此之前,要先去拜别父母。 定南王妃早已经去世多年,所以主座上只坐着定南王一个人。 丫鬟扶着凤景熙行了礼。 定南王又照规矩叮嘱了几句,就由人送凤景熙出门了。 但是在让新郎新娘见面之前,还是有一些步骤要走的,所谓的拦门便是这个时候。 但门外来的人毕竟是太子殿下,也没人敢拦他的路,所以便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文明的法子,问答。 凤景熙由丫鬟扶着,到了临时休息的屋子。 兰姨娘操办今日的婚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做主,所以守门的时候只有几个婆子丫鬟守在凤景熙的身边,几个人很有深意地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老一点的婆子说,“姑娘,殿下进来怕是还要好一会呢,姑娘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盖头下的人点了点头。 婆子便吩咐人送来了点心,让凤景熙吃。 凤景熙只吃了一块,就感觉到头有些晕,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快去请夫人和大小姐。” …… 赵倾寒答完题目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心,拦门的人说了一声得罪了,连忙把位置让了出来。 屋门打开。 丫头们扶着同样一身婚服的凤景熙走出房门,赵倾寒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红色的盖头下的容颜。 赵倾寒知道她身子虚弱,伸出手扶着她,低声问她,“累不累?” 凤景熙摇了摇头,垂珠微响。 人群中有人大声说太子殿下真温柔啊。 一对新人慢慢往外面走,一个外围的小厮从人群里面出来,跑去找定南王和凤景云,把事情说了。 定南王挥了挥手。 响乐吹吹打打绕了半个京城,太子娶妃,王府嫁女,这样的喜事难得一遇,百姓们把街道围的水泄不通,连在府里躲着偷闲的云清音都感觉到了外面的热闹。 凤安安小朋友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偷看云清音之后终于惹来了云清音的侧目。 “想问什么?” “你和沈哥哥什么时候大婚啊?” 云清音把书盖在脸上,躺了下来,“明年吧。” 凤安安追问,“你为什么好像也不确定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当了甩头掌柜呀,都是你沈哥哥在安排。” 结果凤安安还真去问了,估计是得到了满意地答案,回来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沈哥哥说是明年三月,他邀请我当花童。” 云清音心想,可不就是花,小家伙的婴儿肥不那么重了,人也长高了一些,眉目之间有了些父亲和凤景云的样子。 捏了捏他的脸,“好啊,到时候让你沈哥哥给你封红包。” …… 年轻人都在东宫等着喝喜酒。 他们即便不是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大婚,平常的时候像这种经历估计也不多,所以此刻难得放下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放声大笑,开怀畅饮,不熟悉的人也能勾肩搭背亲近几分。 喜悦拉近了人们的距离。 第171章 大婚(1) 喜悦拉近了人们的距离,暂时性的握手言和。 新娘下轿,跨火盆,由喜婆扶着走进东宫的正门。 年轻人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倾寒与新娘一起到正堂。 正殿主位上坐着皇上和皇后。 皇后此时是真开心,儿子大婚,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母亲身上,都是一生难得经历一次的事情。 她此刻的脸上笑容满面,笑容是由心底发出的。 皇上也掩去帝王的冷酷,面带微笑的看着这对新人。 从一拜天地,到送入洞房,短短的一会时间,却让凤千雪绷着的心弦彻底地放松下来了,直到有婢子过来扶她回去,凤千雪轻轻把手搭在上面。 老皇帝目送新人远去,随后眯眼看了看凤景云,“妹妹都要嫁人了,你的婚事还要一直拖着?” 凤景云的态度不论是对上还是对下,从来都是一样,“还没遇到合眼缘的。” “依朕看,是你的要求太高了。”仔细算算,老皇帝的身份还是凤景云的舅舅,此刻他把自己的身份摆的也正是这么个位置,问起外甥的婚事理所当然,“前几年你还可以有理由不娶亲,如今病也算好了,再拖下去还成什么样子。” 凤景云未答话。 老皇帝转头看向皇后,“你看看,一点不如他意,都敢给朕摆脸色了。” 皇后浅笑,“景云以往病痛缠身,如今好不容易身体好一些,你又逼他娶亲,他当然不高兴了。” “合着都是朕的错了?” 老皇帝气笑,掩唇咳嗽了两声,又喝了一口茶才罢,“算了,朕不讨这个嫌了,安宁的婚事也耽搁那么久了,也确实不能再拖了,皇后你多上点心。” 说罢,皇上便起驾了。 皇后倒是没有立即走 “你父亲今日怎么没有过来?” 定南王和已逝的定南王妃是极其恩爱的,所以对两人的女儿也是极其疼爱,但是今日女儿大婚,却没有见到他在场。 “景熙出阁,他心里不好受。” 皇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着叹气,“他这些年身边也没有个人,府里也没有个像样的女主人,难不成就准备一辈子这样下去?” 凤景云作为儿子不好评价老子的的做法,府里如何冷脸,出了门,就是谁也不抖谁的底,“父亲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皇后点到为止,准备离开了,但是就在这时,前院匆匆来人,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皇后娘娘,出大事了!” …… 迎接凤驾的人跪倒一片,皇后的目光越过一众人头,落在穿着鲜艳婚服的凤千雪的身上。 事情发生在小半个时辰前。 新娘子送入洞房,新郎则去前院招待客人。 屋里的陪婚丫头一半是从礼部拨来的人,考虑周到,就恭敬询问新娘要不要先用点东西垫垫肚子,凤千雪只摆手,并不出声,但是不知道是她的行为让宫婢会错了意,还是她本身的表达有问题,总之结果就是宫婢去从一侧掀开一角凤千雪的盖头了。 凤千雪做贼心虚,自乱阵脚,一见有人要掀开她的盖头,当即就慌了,表现的也有点心虚。 宫里来的人哪里看不出异常,当即就把这件事往上报,最后更有话语权的人过来,发现竟然有人胆大到将太子妃掉包,这可是欺君大罪,谁还站的住,马不停蹄禀告了赵倾寒,和皇后。 皇后匆匆过来,看到凤千雪那张熟悉的面孔的时候,身体踉跄了一下,孙嬷嬷赶紧扶紧。 一群人跪到在地,皇后看了看,发现除了一些宫婢和定南王府过来的陪嫁丫鬟之外,并没有宾客,陡然松了一口气。 赵倾寒的脸色已经铁青了,他固然欣赏凤千雪,甚至与其有那么点还没有捅破的情意在,但是一个凤千雪,一个凤景熙,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一个是庶出,选谁不言而喻。 再者,庶女成了他的太子妃,也不知道是在打谁的脸。 “千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的脑子中飞快地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没有一个能完美解释现在的事情。 凤千雪从被发现的那一刻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少了,她知道这一刻早晚会来临。 “如果你被发现了,就咬死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是在婚轿上了,之后又不敢出声。”红色的盖头将要落下来时,雪姨娘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这些话,雪姨娘的语气里似乎有一种决绝,“雪儿,你记住了吗?” 当时凤千雪沉浸在即将嫁给赵倾寒的喜悦之中,固然知道最后总会被发现的,但是有喜事在前,再大的顾虑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能把人轰疯的激动过去,留下来的都是心惊胆战。 凤千雪手心里都是汗水,她开始想这件事的后果,无限放大,突然整个人都被恐惧包围了。 死路一条。 欺瞒皇室,藐视威严。 她和她娘活不成的。 凤千雪忽然闭上眼睛,身上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一般,她颓废地坐在地上,“是我娘……” …… 定南王府。 雪姨娘交代完最后一个婢子,打发她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定南王送的首饰。 那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簪子,但是雪姨娘却仿佛爱不释手一般,捧在手心里,视如珍宝。 定南王走进来,拉开椅子坐下。 雪姨娘只专注在自己手里的东西上,“王爷还记得我第一日来府里的时候吗?” 定南王没有搭话,但是雪姨娘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她的记忆回到那一天,“你不知道,太后告诉我,让我以后都跟在王爷身边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但是随后太后又告诉我,到了王府后,我要把王府的近况递回宫里,那时候,我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抗拒,我不想那么做。” “然而来了王府之后,我发现,我到底还是不敢违逆太后,她太知道怎么捏着我的七寸了,于是我不得不妥协,隔一个月便往宫里送一次消息,但是都是些小事,第一次送信过去,我唯恐太后不满意,因此一整天寝食难安,过了几天,一直没什么事情发生,我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渐渐的胆子也大了,送的消息越发的敷衍。” “我一直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管理着后院别有用心的女人,打理着府里上下,世子虽然对我不待见,但也只是无视而已,但是王爷开始扶持先王妃身边的一个婢女,由着她与我作对,我便开始不平,甚至报复性的往宫里递过好几次消息,我那时想将府里根本就没有凤景熙这个人的事情说出来。” 定南王看着她。 那种眼神太过陌生,像是凛冽的风,割着雪姨娘的眼睛。 雪姨娘心中又是一痛。 比起他的心中数年如一日的爱着那个女人,那么多年,她在他的心里仍然没有一席之地这件事更让她无力。 雪姨娘苦笑一声,“但是我又改了主意,我知道,如果我那样做的话,你一定会不高兴,知道你暗地里在找那个孩子,我也让人去找,就是想为了帮你达成心愿。这么多年,我自认对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雪儿也是你的女儿,她就这么一个愿望,不知道能不能求王爷允了这一件事。” 定南王看了她一会,“你想好了?即便我不追究什么,你能保证宫里会任由这件事错了而不纠正?” 雪姨娘的眼睛湿润了,“只要王爷先点头,至于宫里,不拼一拼,怎么知道没有可能。” “我会当作不知道。” 他应的很容易。 雪姨娘一早就知道定南王实际不希望凤景熙嫁入东宫。但是他应的那么容易,还是让雪姨娘有些意外了,他对她,还是有一些情意的吧。 雪姨娘的时间算的刚刚好,定南王一答应,宫里请他进宫的人就来了。 皇家的儿媳妇弄错,这本来就是没有脸面的事情,谁也不敢声张,只是在拨乱反正之前,还要找出来一个人为这件事负责。 定南王进宫,在宫里待了近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一道降罪的圣旨送出宫。 未免损害皇家颜面,圣旨中只道定南王府凤景熙身体虚弱,无法为皇家繁衍子嗣,先帝在时,也没有料到这一种情况,为顾以后周全,由定南王府凤千雪替其嫁入东宫。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惩戒雪姨娘和凤千雪的事需要避人耳目,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又有太后那边的人出面,母女两个到底都留了一条命。 雪姨娘受了重罚后,就只待在自己院子里养伤,连和兰姨娘斗法的事情也不做了。 这峰回路转的婚事让百姓们挂在嘴边将近一个月,随着各小国的人陆陆续续离京,又有新的热点覆盖旧闻。 凤千雪代替凤景熙嫁入了东宫,这凤景熙的婚事就空出来了。 虽说凤景熙一直身体虚弱,但是定南王实在是高门大户,把人娶回去摆在家里当一个花瓶供着也是有不少人心甘情愿的。 第一个月没人敢上门。 第二个月就渐渐的有人了,甚至私底下还有不少人开了赌局猜测凤景熙这朵随时可能会败的花最终落至谁家。 云清音也被问到了这样的问题。 在送西岐的二皇子西明朗离开时,对方一脸的对离开燕朝京城这么好玩的地方的不情愿,一面又饶有趣味的问着云清音这个问题。 他说,“你们燕朝真有意思,那明明就是凤千雪偷偷代替凤景熙嫁入了东宫,结果却变成了皇上主动换的人了。” 然后他又话音一转,回到这件事的女主角上,“说起来,我来京城这么时间,竟然还从来没有见一面这位传说中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凤景熙小姐,这么一个娇弱的人儿只怕嫁不了普通人了,普通的人家哪里能养好她,云郡主觉得呢?” 西明朗自觉得一顿饭的情意,自此就和云清音是一路人了,因此时不时上云府拜访,对沈大人的冷眼也只管一笑置之,厚脸皮厚到只要沈大人不让人开口轰他出去,他就能一直在云府待一整天。 云清音还惦记着回去哄沈沈岸秋呢,可没空在这里陪他聊这些话题,“再金贵的人家也得让人家景熙小姐心里愿意啊,你突然对她这么好奇,难不成是也有心思?” 西明朗笑道,“这么明显吗?” 承认的很大方,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他说,“我来之前,母后就催着我娶正妻了,但是我感觉那些女人都没什么意思,好不容易觉得云郡主不错,可惜有人捷足先登了,我无意做那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云清音无话可说,“祝你得偿所愿。” 西明朗点点头,照单全收了,“我回去的这段时间,你帮我好好盯着,万一景熙小姐真要和人成了,你就帮我搅黄了。” “……” “你那是什么眼神?”西明朗理由挺多,“要不我回去问问沈岸秋?估计他挺乐意干这事,能解决掉我这么一个大麻烦,多好。” “你自己留点人在这里不就好了,干什么还非得让我给你盯着?”云清音觉得这是个麻烦。 “我相信你啊。”西明朗灿烂一笑,“你放心,我若是真能抱得美人归,自然不会少你的好处的,作为交换,我可以先替你照顾着西岐那边的生意。” 云清音不为所动,“你还没有见过凤景熙,就知道她是美人?” “这还用怀疑吗,凤世子容貌无可挑剔,定南王也是好看的,父亲和哥哥都好看,没道理妹妹就见不得人了。” 西岐的年轻丞相已经在催了,西明朗便飞快地说,“云郡主,那就拜托你了。” 西明朗翻身上马,潇洒的挥了挥手,往仪仗队的方向去了。 云清音回了云府,从管事婆子那里问到沈岸秋在哪里,便径直过去了。 琴音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调子时高时低,缓急交替,平白的给人一种疾风骤雨之后陡然转慢的感觉。 第172章 大婚(2) 琴音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调子时高时低,缓急交替,平白的给人一种疾风骤雨之后陡然转慢的感觉。 拐了一个弯之后,视野开阔,琴音的来源也看到了。 云清音快步走过去,在沈岸秋旁边的软垫上坐下。 沈岸秋的手臂从她身后环过,带着她一起弹,“人送走了?” “嗯。”云清音的心思并不在弹琴上,“他走前拜托了我一件事。” “你不要插手。”沈岸秋没问就已经猜到了,“免得日后麻烦。” 云清音说,“我也没想插手,就是奇怪,西明朗明明都没有见过人,怎么就突然对凤景熙好奇了?” 说着话,云清音的目光被沈岸秋修长好看的手指所吸引,一直盯在上面。 “凤景熙是定南王府的女儿,只是这个身份,就足够不少人前赴后继了,西明朗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动心。” 云清音听出来点男人对西明朗的轻视,这种情况并不常出现,因为她家的沈大人一向对别人以及别人的事情根本不在乎,之所以如此,大抵还是对她去送人的事情有意见,不过是出于尊重才没有说出来罢了。 不由得失笑。 “怎么?”沈岸秋看她,“你觉得我说的有问题?” 云清音不理会他的故意,微仰起头,在他嘴角亲了亲。 沈岸秋嘴上说着,“亲也没用。” 但琴音已经戛然而止,手掌扶在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周围静静,不时有风吹枝叶的声音。 云清音听到附近出现了婢子的声音,赶紧推了推沈岸秋。 沈岸秋皱了皱眉,略有不满,但到底松开了她。 云清音坐正身体,脸部还有些烧烧的。 婢子走近,朝着两人行了礼,“见过公子,姑娘,安宁公主派人来传话,约姑娘明日一起选料子。” “我知道了。” 皇上已经亲口问了安宁公主的婚事,自然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和文大人的婚事估计今年就能办掉。 想到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还打打闹闹,如今都要各自嫁人了,云清音心情有点变差了,往后靠在沈岸秋的怀里。 沈岸秋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以后都在京城,又不是见不到了。” “我就是有点感慨而已,时间过得好快。”云清音很快又苦了脸,“但是我们的婚期感觉还好长。” 云清音想要它快点来,又怕它真的来到。 沈岸秋只是揉了揉她的头,也没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抱在一起,直到怀里传来绵长的呼吸的浅声,沈岸秋才意识到云清音睡着了。 他低头,温柔的目光落在女孩令人惊艳的五官上,良久,轻轻地叹气一声。 沈岸秋抱着云清音回了房间。 “公子。” 暗卫悄无声息出现,“五皇子逃了。” 沈岸秋拿掉云清音发间的首饰,淡淡道,“我知道了。” …… 朝堂上因为五皇子叛逃出京一事再次炸开,皇上震怒,当即命人带兵前去捉拿,但是一连三天都没什么进展,更是连人影也没有找到,不由得让人怀疑五皇子叛逃出京这件事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五皇子逃是逃了,但是和五皇子有牵连的人,比如忠勇侯府顿时就成了众矢之的。 跟着五皇子赵倾煜一起不见的还有五皇子妃沈南韵,这一下把忠勇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少大臣都上折子要求先捉拿忠勇侯府中人。 忠勇侯和忠勇侯夫人是沈南韵的父亲和母亲,如果沈南韵还记挂着她的父母,就一定会露面,到时候找到五皇子踪迹就容易了。 大殿之上,忠勇侯跪了下来,“皇上,那逆女做出此等事情是老臣管教无方,此事臣愿一力承担,和其他人无关,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一个一向与忠勇侯不对付的老臣说,“若是以后哪个府里犯了事,都可以由一个人担着,只怕燕朝的律法要乱套了。皇上,沈南韵跟随叛犯出京,已然犯下重罪,若是对忠勇侯府轻拿轻放,以后怕是人人效仿。” “寒大人此言差矣。”苏大人缓缓道,“先不说沈姑娘跟着出京是被迫还是主动跟随,她已经嫁入了五皇子府,又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她所犯之事若是要怪到忠勇侯府头上,寒大人是不是觉得连皇上也要自罚?” 寒大人完全忘记这回事了,惊的脸色大变,“皇上,臣……臣绝没有这个意思。” “你刚才不就是这么个意思?”苏大人不依不饶。 皇上锐利的目光落下,始终没有出声,任由下面的朝臣各持己见。 “苏大人,我觉得寒大人说的也没错……” “燕朝什么时候有连坐罪了。”定南王懒洋洋出声,“我说你们是不是年纪大了该辞官回乡了?不然怎么一个个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知道?” 寒大人在苏大人摆明态度的时候就打了退堂鼓,如今见一向在朝堂上谁也不搭理的定南王也站在忠勇侯那一边,更是恨不得自己从没说过治忠勇侯府罪的话。 奇了怪了,苏大人一向保持中立,定南王也不见得会是多么热心的人,怎么一个个今天都开始帮着忠勇侯府了。 忠勇侯还跪着。 皇上终于出声,“忠勇侯起来吧,就像苏大人说的那样,两人的婚事还是朕当初允的,若是如今治你们的罪,岂不是连朕也算里头。” 忠勇侯松了一口气,“多谢皇上开恩。” “但是他们出逃在外,一日抓不住,朕就一日安不了心,忠勇侯,朕就把这件事交给你,由你带一对人马出京负责将他们带回。” 忠勇侯拱手,“臣一定不负皇上期望。” …… 出了大殿之后,忠勇侯向苏大人和定南王道谢。 苏大人摆摆手,让他不用在意。 定南王的态度就更敷衍了,传说中的帮人忙全靠心情。 宣平侯奇怪地问,“你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 定南王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说起来这还真和我有关系。”宣平侯道,“如果你们今天不出面,我就开口为他求情了。” 第173章 起火(1) “说起来这还真和我有关系。”宣平侯道,“如果你们今天不出面,我就开口为他求情了。” 说这话的时候,宣平侯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定南王的身上移开,要知道,定南王平常用黑心黑肺形容都算轻的了,他怎么会突然好心帮忙。 要说没有点图谋,宣平侯还真不信。 “你又为什么帮?” 定南王好奇问。 宣平侯讳莫如深的态度,却是不肯详细解释了,只说了一句,“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的。” 然后就慢悠悠地走了。 定南王沉思一会,看向同样一脸迷惑的苏大人。 …… 忠勇侯即刻要带兵出发了,离开京城前,他亲自来了一趟云府。 在门口踌躇犹豫了好一会,才进门。 见到云清音之后,也多有不自在。 云清音说,“我明天去请夫人过来小住,即便她不过来,我也会经常过去。” 忠勇侯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都没有说出口的话,就这么直接被云清音答应了,那一刻,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想到自己以前的态度那么不好,这丫头竟然还愿意——“你不要想多。” 云清音冷淡地暼了他一眼,“我是觉得你走之后没有人陪夫人说话了而已。” 忠勇侯笑了笑,不和她呛声,回想起以前的幼稚,不由得叹息一声,“以后就麻烦你了。” 沈岸秋恰巧回来,送忠勇侯离开。 男人之间能说的话总是多一些,忠勇侯对着云清音不好意思流露出来的感情在沈岸秋面前就不再掩饰了,“过去是我一直觉得音儿做的不对,让她受了不少委屈,没想到她现在还愿意帮我这个忙。” “清清是念情的人,你们扶养她长大,她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都记得。”沈岸秋送忠勇侯到门口,“侯爷如今能想清楚,也不是坏事,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忠勇侯觉得心上轻松了些。 “我年长你们那么多,到底是钻了牛角尖了。” 忠勇侯上马之前,“时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好。”沈岸秋道,“侯爷南下,不妨往边蛮的方向走走,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忠勇侯愣了一下,正打算再详细问一问,已经有副官过来询问何时出发了。 “现在。” …… 再过不到半月就是中秋了。 中秋节前,云清音跟着沈岸秋回了一趟沈家坝祭拜沈父沈母。 沈家坝的乡亲们听说沈岸秋回来,全部都早早的等在村口,热情迎接,但是真要论熟悉,沈岸秋能叫的出名字的也没有几家。 热闹散去后,只在胖婶家摆了一桌吃饭。 纵然有人不满接待状元的好差事让胖婶得了,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胖婶的儿子如今也是朝廷官员了呢。 沈东东虽然也在翰林院待着了,大小是个官,但是在胖婶跟前,就还跟个孩子一样。 坐下吃饭时,胖婶看着般配的云清音和沈岸秋,又叹气,“家里也来了几个媒人了,介绍的都是好姑娘,我家这小子却是一个都看不上,也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 听到自家老娘又在念叨婚事,还是在自己兄弟跟前,沈东东顿时不好意思了,“娘,现在还早呢,你怎么又说了。” 胖婶笑骂,“你就拖着吧。” 也不再理儿子了,转头和云清音说着话。 胖婶如今将家里的地租了出去,跟着云清音学做生意,也开了一间铺子,就是卖甜品,收入还不错。 胖婶问了云清音几个在和商家打交道的时候遇到的问题。 云清音认真解释了。 胖婶的脸上露出解惑的表情,“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自个儿想了半个月的时间也没有想明白。” “以后婶子有想不通的,可以直接让东东写在信上再带给我。” 胖婶说,“这样也行。” 饭后,云清音和沈岸秋要去祭拜,胖婶把自己准备的一份祭品也让两人带上。 “等结束了再回去就晚了,不如就在这里住一夜?家里最近又盖了屋子,足够人住了。” 胖婶和他们一起出门。 沈岸秋说,“不麻烦婶子了,我们那家里也都是收拾好的。” “你们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了,那屋里哪里能住人。”胖婶一脸不赞同道,“就听我的,还回来住这里,被褥都是新的,房间也通过风。” 胖婶盛情邀请,沈岸秋却一直没有点头,还是想回去住。 沈东东都要开口说算了,他们两人想回去住就回去住吧。 只听得胖婶又说,“你们就放心吧,我不给你们安排两间屋子的。” 沈岸秋:“……” 云清音:“……” 话都到这份上了,再推辞下去就有点不好了。 沈岸秋无奈答应。 出了村之后,云清音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应该再坚持一下的。” 胖婶那么一说,沈岸秋就答应了,倒显得沈岸秋之前一直不答应住进胖婶家里就是因为顾虑会分房睡,实际真不是这样。 “没事,婶子不会多想。”沈岸秋说的坦然。 云清音郁闷了一会。 八月初的空气中还流淌着难耐热气,去祭拜这一路来回,身上就出了不少汗。 云清音和沈岸秋从墓地回去,先回了他们自己家,沐浴过后,才去了胖婶家,正好蹭上晚饭。 “一会吃过饭之后,就让东东带你们过去,被褥就在柜子里,别看着这会热就不拿被子了,夜里还是会冷的。” “好的,谢谢婶子。” 晚饭结束,沈东东带着两人过去。 胖婶给安排的地方是一栋小楼,里面的房间又大又宽敞,是打算给沈东东娶媳妇用的,但是不想,沈东东争气,一下子考中入朝了,这房子平时胖婶也舍不得住。 可以说,云清音和沈岸秋是前两个住进这里的人。 沈东东离开之后,沈岸秋从柜子里抱出来被褥,上面还残存着阳光的气息。 云清音在床边站着,突然惊奇道,“这里视野也太好了,能看到整个村子。” “村里的其他房子大多都是低矮的。”沈岸秋把被子放下,铺开。 云清音正打算关上窗子离开,忽然看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第174章 起火(2) 云清音正打算关上窗子离开,忽然看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沈岸秋。” 云清音回头。 沈岸秋已经铺好了床铺,察觉到云清音的脸色不太对,他来到了窗边,看到了那一团火光,而起火的地方正是两人今晚本打算住的宅子。 火势很大,这个时节什么都是干燥的,沾到丁点火星就一下子烧起来。 隔着那么远,云清音都能感觉到火气的灼热。 夜里还在外面乘凉的村民发现了大火,不由得呼喊起来。 起火的原因有很多,可能就是随意一点火种落下就引起来的,但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沈岸秋就和云清音早早的赶回去了。 马车在云府门口停下,沈岸秋提前下了车。 “我去一趟苏府,晌午要是来不及回来,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吃饭,去忠勇侯府也行,等结束了我去接你。” “好。” 云清音昨天因为想事情睡得晚,眼皮有些沉沉的,努力睁大眼睛回应着他。 沈岸秋后退了两步,看着马车进去才往苏府的方向走。 云清音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困意消了一些,叫来管事婆子,“之前夫人住的那处院子你再盯着好好收拾收拾,缺什么都补上。” “姑娘放心吧,那处我一直让人打扫着。”管事婆子做事周到,闻言云清音点了点头。 回去重新换了一套衣服,才去了忠勇侯府,却不想半路就遇到了许氏。 古阳先看到的,直接停了马车,告诉云清音一声。“夫人在那里。” 一间首饰铺子门口,站着好几位衣着光鲜亮丽的夫人,从几个人站的位置看,隐隐成一条线,倒把许氏孤立出来了。 云清音走近,听到丛夫人说,“这套首饰原是适合年轻女孩的,你家女儿早已经跟着叛逃的五皇子离开了,你买下也没有用了,不如就让出来?” 原来是许氏今天来拿早就订好的一套收拾,却不想撞上几个相约好一起出来逛逛的丛夫人等人,两方人就这么撞上了。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面子上都要过得去,但是丛夫人今日也不知道着了哪门子的疯,刁难起了许氏,要买下她订下的那套首饰,而且还不肯出高价。 存了心想看许氏出丑。 许氏哪里愿意,就成了云清音过来时僵持的这个样子。 许氏冷淡地拒绝,“你若是想要,大可以再让人做一套。” “还要等那么长时间,那多麻烦,反正你这一套也没人戴了,不如就转卖给我。” “什么时候丛夫人变成了喜欢从别人手里抢东西了?” 云清音慢慢走近,站在许氏的身边,冷冷地看着丛夫人。 “原来是云郡主啊。”丛夫人神色冷淡许多,一点都不待见她,“云郡主不忙着送礼疏通关系,怎么有闲心来这里?” 其他几位夫人的夫君的官职最低也是三品的,所以沈岸秋的这个六品翰林院修撰在这几个人面前就有点不太够看了,丛夫人就是明晃晃的嘲笑。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贵妇圈里也是有些绝对严格的阶级的。 以前她们看不上云清音一介商女,而云清音成了半路册封的郡主,她们依旧看不上。 “有真本事便不需要走这些小路,一个人仕途如何,自有造化。而我么,每天最多的就是空闲时间呢,刚才听到丛夫人要和我们抢首饰,卖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丛夫人能出多少银子呢?” 丛夫人意外,“你真打算卖?” 许氏订这套首饰本来就是为了送给云清音的,所以不可能转卖给丛夫人。 但是或许是以往的母女情分,让两个人心有灵犀。 许氏听出来云清音话中的意思,倒是一改方才的态度。 “就听音儿的,我可以卖,你能出多少银子?” 丛夫人满意了,算这两个人识时务,知道不和她硬碰硬。 她根本就不缺首饰,也看不上这点东西,和许氏强,纯粹就是故意找事。 她女儿刚又在云清音那里吃了亏,她没有遇见云清音,还不允许她在许氏的身上撒撒气了? 若是以往,丛夫人可能还不敢那么直接找许氏的事情。 但是现在忠勇侯府都快要出事了,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你若是诚心卖,我也不让你赔太多,我出一半的价格怎么样?”丛夫人还一副我给出这个价格你就是赚了的表情,“反正你拿回去也是放着,而且时间长了,样式变得不受欢迎了,可能连我给的这个价都值不了了。” “可以。” 没想到云清音一口答应,而许氏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直到丛夫人拿到首饰的时候,还将信将疑。 云清音会那么容易答应? 可能是丛夫人在云清音这里吃了太多次的亏了,猛然一下子觉得自己占了极大的便宜还有点不适应。 云清音笑吟吟道,“夫人若是想要,便在这票据上签字吧,然后付了钱之后就可以直接拿着这套首饰离开了。” 首饰铺子的伙计立刻过来。 丛夫人签了字,才想起来要去看价格,两千两银子。 丛夫人松了口气,一半的话,才一千两,不算多,而且能值两千两银子的首饰她一千两就买下来了,还白白的赚一千两呢。 于是当即让丫鬟付了钱,然后顺利的拿到了一套首饰。 那些夫人们都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的赞美着。 丛夫人心中得意,嘴里却可惜道,“这套首饰好看是好看,但是我突然这么拿近一看,又觉得这样式不适合我女儿了,掌柜的,把这套首饰给我退了吧。” 这无疑是故意戏弄许氏和云清音了。 但是云清音一点也不恼,而是耐心的对许氏说,“夫人,以后还是不要买这种做工贵又没回收价值的首饰了。” 许氏适时的露出不解的神情。 云清音笑着眨眼,“你不知道吗,这种首饰一经出手,回收价能给三分之一都不错了,虽说这种观赏性质的东西,也不用太在意价值,但一进一出差大几百两银子,那是什么傻子才会买。” 第175章 起火(3) 丛夫人听出来了不对。 掌柜也走了过来,“丛夫人,你打算退了这套首饰?” “那是当然了。” 丛夫人暂且把心中的疑惑压下去,“这套首饰价值两千两吧,这样,你给我一千五百两就行,多的我也不要。” 掌柜道,“是这样的,丛夫人,我们店里是有云郡主说的这个规矩,所以,如果你实在想出的话,我只能出五百两。” “什么!” 丛夫人一口血已经差点喷出来,刚才付账的丫鬟又说,“夫人,其实我们刚才付的不是一千两,而是两千两,今天出府带的银子都垫付上了。” 丛夫人已经彻底混乱了,“不是总共两千两吗,一半不就是一千两?” 掌柜解释,“那是折过一半后的价钱。” 丛夫人的脸都绿了。 云清音捂着嘴,惊讶道,“呀!刚刚丛夫人给钱给的那么爽快,我还以为今天丛夫人不差钱呢,要知道夫人出门只带了两千两银子的话,我就不答应卖了。” 丛夫人有点下不来台。 虽说两千两银子不算是一笔小钱了,这放在普通人家,就是几十年也赚不到,但是对于丛夫人这个身份的人来说,就算不得上大钱了。 加之丛夫人又刚在自己的这群姐妹面前炫耀过她手里根本就不缺钱,所以也只能把这台戏唱完。 “云郡主说笑了,不过是两千两银子而已,是今天出门出的急,带的少了。” “原来是这样啊。”云清音状似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这家铺子确实有这样的规矩,毕竟是订做的首饰,退回来店家也不好售卖,所以才把回收价定的那么低,但是我刚才看夫人这么喜欢这套首饰,若是不适合你女儿,你自己留着佩戴也是一样的,我看着是很适合你的。” 云清音挽上许氏的胳膊,“夫人,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丛夫人的那张脸已经不能单单用难看来重形容了。 出了门之后,许氏就笑着说,“估计回去之后她能气地一天吃不下去饭。” “吃不下去正好。”云清音极其看不上这些人的做派,“好歹也是一府夫人了,心里还是连一点小事都容不下,夫人,你以后要是遇见了她们,不用和她们废话,直接走就行,这样的人,你越是理她们,她们越是得意。” 许氏笑着点头。 云清音来之前,就怕沈南韵的事情会打击到许氏,但是看到她还好,也放了一些心。 “侯爷走之前,特地去了云府一趟,我和沈岸秋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侯府里,不如夫人还是搬过去住吧。” 许氏还有些犹豫,“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云清音不高兴地说,“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等许氏点头,云清音就又说,“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走吧,我陪你一起回去收拾些东西。” …… 起火的事情查出一点眉目。 赵墨清听完下属的回话,摆摆手,让人下去。 周焕山和沈岸秋走进来,各自找地方坐下。 “看来太子也是坐不住了,想必也是听到了风声。”周焕山的脸上出现一丝嘲讽。 赵墨清看向沈岸秋,“就怕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总之你们最近多注意一点。” “殿下放心。” 沈岸秋颔首。 周焕山道,“但是我们就那么坐以待毙?” 他看着赵墨清,“定南王如今有不少媒人进出吧?” 沈岸秋抬头。 赵墨清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明白,如果能拉拢到定南王府这一股大势力,对他来说,将会是如虎添翼。 周焕山继续道,“你和凤世子关系一向不错,比起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其他的人,你这个知根知底的反而更可信。”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一道来自赵墨清,一道来自沈岸秋。 说完,两个人都同时愣了一下。 周焕山的目光落在两人之间,换了一个姿势坐,“理由。” 沈岸秋先说了,“皇上本来就对定南王府心有忌惮了,眼下既然皇上有意让七殿下接位,如果七殿下和定南王府走得近,反而是给皇上添堵。” “殿下的想法呢?” 周焕山听了不置可否,只觉得沈岸秋的这个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又转头询问赵墨清。 赵墨清的回答就更敷衍了,“我不想让我的婚事是因为算计得来的。” “既然如此,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眼下的情况是,虽然皇上有意传位于赵墨清,但是赵倾寒还是正儿八经的太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他在那个位置上,如果没有犯大错,是不会废太子的。 沈岸秋思考了一会。 “这么些年,太子没有过错,但是也没有多大的建树,他想要获得认可,比我们更渴望机会。”沈岸秋淡淡道,“这次的秋狩,是个好机会,往年皇上都会设彩头?” 周焕山点头,“确实有这个惯例,但是每年也都是些小奖品而已,今年……”说着顿了一下。 沈岸秋接着他的话道,“今年当然是不同的。” 老皇帝的身体就是从今年开始出现问题的,作为天下的掌权者,他能表现出来身体状况不好,就说明已经瞒不住了,可能实际的身体情况要比他所表现出来的还要糟糕。 那么,他肯定会有所准备。 周焕山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这次秋狩的名单还没有彻底定下,翰林院每年也有名额,你这次要随行过去吗?” “我就不去了。” 秋狩的时间正好是九月中旬出发,而林家祭拜祠堂的时间也是这个时候。 赵墨清嘀咕,“又不会去多久。” 显然是以为沈岸秋不愿意和云清音分开了。 “那好吧,你留在朝堂也算有个照应。” …… 外面天气热,从侯府搬完东西回来,云清音跑去洗了一下澡才彻底活过来。 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吃着冰镇西瓜。 “姑娘,今天你刚走过后不久,宣平侯府那边就来人了。” 第176章 泥人(1) “姑娘,今天你刚走过后不久,宣平侯府那边就来人了。” 女管事过来,告诉云清音宣平侯府来人的事情。 “说什么了?” “来人说马上就要过节了,想请公子去宣平侯府用一顿饭。” 这在女管事看来,宣平侯府的这个要求完全是无厘头的,宣平侯府的夫人和她家姑娘一向是不和的,没道理会突然示好。 云清音听了之后也没有反应。 “我知道了。” 沈岸秋在晚饭前准时回来了,两人一起陪着许氏用了饭,然后手牵手散步回去。 “中秋节,宣平侯府那边可能想让你过去。” 对于这件事,云清音不反对,既然沈岸秋决定要回去了,和宣平侯府那边肯定是要走动的,逢年过节回去吃一顿饭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这样的日子,她也想和沈岸秋一起。 “嗯。” “嗯?”云清音抽回手,“这是什么意思啊?去还是不去?” 沈岸秋停下,低头看她,也不回,只笑了笑,问,“生气了?” 不让牵手这个行为本就是表达气性的一种方式,其实在沈岸秋的眼里,云清音很懂事了,会处理好很多事情,会为他考虑甚至连他自己偶尔也会忽略的事情,但是这本身就不正常了。 有时候太独立也不是一件好事。 云清音只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镯子,闷闷道,“你想去就去吧。” 沈岸秋伸手去捞她,倒被这小姑娘躲了一下,手抓了一个空,这下沈岸秋是彻底笑了,“我说去了?” 云清音仔细琢磨了一下沈岸秋从始至终的态度,确实是她先入为主了,“那你说嗯。” 她说那个字的时候尾调特意抬高,知道她是想强调最后那个字,但是却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无意识的撒娇。 沈岸秋无奈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 “我又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低着头,看着怪可怜的。 沈岸秋顺毛一般手掌落在她的发顶,“你只要永远记住,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事情能重过你就行。” …… 中秋节当天,凤景云来云府送东西,顺便留下吃了一顿饭。 但是之后,凤景云却是没有立刻走。 云清音坐在位置上,不时出神,在凤景云第三次发现之后终于出声,“一会还有事情?” “没有啊。”云清音在凤景云的注视中慢慢弱了气焰,“好吧,是我和沈岸秋今天约好了要一起出门的。” 今天中秋节,外面街上一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哥哥,你一会没事做吗?” 云清音就差把你怎么还不走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凤景云没好气地说,“现在时辰还早。” 云清音看了看还没有落下去的太阳,到底把“不早了”几个字咽了下去,她怕凤景云捏死他。 “我今天过来,除了送东西,还有一件事。” 云清音作出聆听的姿态。 凤景云问,“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焦虑?” 云清音:“?” “没有啊,这是有很大的压力的人才会有的表现吧,现在手底下的铺子都经营很好,我也没什么烦心事,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睡了,怎么会焦虑。” 或许是云清音自己当局者迷的缘故,也或许是她想掩饰,凤景云看出来点,“没有就好,今天我和岸秋见面时,他和我提了一下,也是担心你,怕你因为大婚的事情有压力。” 云清音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是真的想多了。” 把凤景云送走后,没过多久,墨枫过来接云清音去沈岸秋那里。 沈岸秋手边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好,便让墨枫先接云清音过去,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去街市上。 云清音去换了一身衣服,又和许氏说了一声,才跟着墨枫过去。 宫门口,马车缓缓停下,墨枫回头,对云清音说,“公子最多一刻钟就能处理好了。” 云清音点点头。 一刻钟后,沈岸秋果然准时过来。 墨枫驾着马车把两人送到入街的门口就功成身退了。 云清音一下子就看到了街口摆着几张桌子的一个捏泥人的游戏,兴趣盎然,“我们去玩那个吧。” 玩这个的大多都是情侣,但是像云清音和沈岸秋这么容貌打眼的一对还真是少见,老板笑眯眯地迎上来,“两位快请坐,我们这里啊,正好有比赛,捏的最好的可是有奖励的。” 云清音一听还有奖励,血液里的好胜因子顿时活跃起来,“什么奖励?” 老板神秘兮兮地说,“看到那个大娃娃没有,若是赢了,可以直接将它带走哦。” 云清音兴奋地说,“我一定能带走它!” 沈岸秋付了钱,找位置坐下。 老板给他们拿来了捏泥人所用的材料,还有画像。 沈岸秋留下材料,画像退回去了。 老板说,“没有实物看着,捏的可不容易像。” 云清音还在低头研究怎么捏,沈岸秋目光落下,说,“这不有一个。” 老板恍然大悟,也不打扰两个人了。 云清音研究了一会,发现这泥土和橡皮泥差不多,况且她还知道一些构图原理,知道人体什么比例最好看,当即就要开始捏了。 看了看别人桌上都有画像,实物,他们这里却没有。 云清音起身,刚站起来一点,沈岸秋拉她坐下,“你捏我。” “……??”过了一会,云清音明白了,试探着问,“那是带衣服的还是不带衣服的?” 沈岸秋说,“我捏你。” 云清音连连点头,“带衣服的,带衣服的,我这就开始了,你坐好。”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摊子这里的客人有走的有来的,云清音和沈岸秋坐在里侧的桌子前,一个姿势累了就换另一个姿势继续。 云清音时而托着下巴看沈岸秋,时而仔细的打量他,然后低头捏自己手里的小人,当然,状况出的也不少,比如一不小心力气用的大了之后就把好不容易做好的胳膊给捏扁了,再比如,精雕细琢脸上的时候,因为可施展的空间太小,把鼻子碰没了。 第177章 泥人(2) 当然,状况出的也不少,比如一不小心力气用的大了之后就把好不容易做好的胳膊给捏扁了,再比如,精雕细琢脸上的时候,因为可施展的空间太小,把鼻子碰没了。 每当这个时候,云清音就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在沈大人的灼热目光中赶紧把缺了的胳膊和扁掉的鼻子给捏好。 沈岸秋捏的泥人是按照云清音的样子来的,但是外面的衣服并不是她今日穿的这身,认真看了一会,才发现是她只穿过一次的婚服。 那衣服的细节连云清音都有些记不清楚了,但是在沈岸秋的手下,却一点一点地神气地显现了出来。 因为他捏的泥人唯妙唯俏的,连老板都被吸引过来看了。 最后给两个小泥人上了色,变得更加逼真了。 老板看后连连赞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捏的这么像的泥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比着云清音看,“公子好手艺啊!” 云清音手掌里也有一个小人,和今日的沈岸秋一模一样,“我的也很像啊。” 老板自然是有一颗玲珑心,又夸了云清音好几句。 “那奖励……”云清音早已经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个大娃娃上面。 老板露出难以割爱的神情,“你们带走吧!” 云清音抱着一个大娃娃走在街上,回头率超高,不少小姑娘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主要是她怀里那娃娃毛绒绒的,样子又是极其可爱的,很容易勾起少女心。 甚至有人想出高价买下。 被云清音严词拒绝了。 沈岸秋就跟在她身后,小姑娘的喜悦无差异的感染周围很多人,他低头看着那一对被安放在盒子里的泥人,无声的笑了。 回到云府已经是下半夜。 沈岸秋沐浴过后,披上衣服进屋。 两人的床中央正被一个大娃娃侵占着,显然,有人打算晚上抱着它睡觉。 云清音哼着小曲从温泉池那边跑回来,踢掉鞋子跑到床上,一把抱着娃娃,然后看到沈岸秋沉沉的脸色,他说,“白天再抱着它。” “我不!”云清音抱着它翻了个圈,拒绝的特别干净利落。 沈岸秋欣慰片刻终于等到自家姑娘的叛逆期了,他把屋门关了,闭了窗子,才走到床边。 云清音抱着娃娃,警惕的往床里侧挪了几下,空出来床外侧一大片空间,无声地和男人对视着,好像在提醒他,你看,这么大的空够你睡的。 “你晚上睡觉还要翻身,而且夜里我还要给你盖被子,这么大个东西放在这里,你觉得不占空间?” 沈岸秋伸出手,“我帮你放在衣柜那边。” “我可以拿它当枕头!” “太大了,你会落枕。” 沈岸秋不赞同道,“好了,快把它给我,再晚睡觉,你明早又起不来。” 现下许氏住在府里,云清音怕她一个人孤单,所以早晨是要早起陪她起来用早饭的,但是她自己早起困难,便和沈岸秋说好,让他在他出府前叫醒她。 云清音只得不情不愿地交出去。 沈岸秋把娃娃放好回来,灭了灯之后躺下。 “睡吧。” …… 接下来几日,云清音除了必要的出去办事的时间之外,其他的时候都待在府里,陪完许氏之后,就自己一个人靠着那个大娃娃看话本。 安宁公主大婚在即,还是时不时跑来找云清音玩。 云清音问婚期定了什么时候,听到安宁公主说,就在半个月之后,不免有些惊讶。 “怎么这么快?” 安宁公主现在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铜臭味,“不早了,其实礼部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等父皇点头而已,而且父皇再过不久要去东苑狩猎,几年一次,已然成一种惯例了,所以父皇和母后提时,就问是想要狩猎之后再办还是之前办,母后就帮我选了现在的日子。” 皇后也是早知道女儿等不及了,索性之前慢慢地各种东西都在置办,一个月的时间,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云清音说,“能来得及就好。” 她笑着打趣,“你们婚宴上是不是得好好敬我一杯酒。” “放心放心。”安宁公主拍拍胸膛,“等我们大婚那日,一定让你坐主桌。” “主桌就算了,你父皇和你母后都在呢,我可不愿意到他们跟前去凑合。” 云清音摆摆手,一副抗拒的模样。 安宁公主说,“单独给你摆嘛,对了,我父皇给你家沈岸秋赐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云清音也没心思看话本了,扔开后,捏着娃娃的一只手盖在眼睛上,唉声叹气,“我怎么知道他老人家的想法,天子心思最是想一出是一出了。” 毕竟是自己父皇做的孽,安宁公主安慰说,“不过我听说,你家沈大人可是严词拒绝了,但是我父皇又碍于金口玉言,答应了让凌香出宫,于是退一步,只放了凌香出宫,不再逼着沈岸秋带她回府,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内情呢。” 云清音拨开娃娃毛绒绒的手,“出宫狩猎的名单定了吗?” “差不多了,今年还额外加了几位内阁的大人。” 云清音明显的从安宁公主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看来,今年这场狩猎确实是老皇帝专门安排的一场比试了。 那个位置最终会落到谁的手里,相信等狩猎之后就会尘埃落定了。 赵倾寒虽是太子,背后有定南王府,但是定南王府树大招风,赵墨清虽然外祖父家只是一个隐世的古老家族,但是宸妃受宠。 虽说帝王的承诺不值一提,但起码到目前为止,老皇帝还是信守承诺准备把皇位交给赵墨清,不然也不会费心思安排一场狩猎。 很快,安宁公主又调整好心情,“不说这些了,你那还有什么话本,给我看一本。” …… 沈岸秋从苏府出来就遇到了宣平侯府的人。 下人恭恭敬敬道,“沈大人,我家夫人请你过府商议祭祀的事情。” 沈岸秋问,“还有一个多月吧?” “是。”下人说,“这次的祭祀非常重要,不能出差错,所以才提前准备。” 第178章 煽动(1) 那人等了一会,见沈岸秋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心里急了。 “公子,其实夫人这次请你过去,还有别的事情。”下人自认为身为男人,对纳妾的事情定然十分热衷,便全都说了,“是选人的事情,都是些良家的姑娘。” 宣平侯夫人的想法是好的,想着先慢慢缓和与沈岸秋的母子关系,等之后沈岸秋站在自己这边了,怎么处理云清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这样的做法也许放在别人的身上可以成,但是对象换成沈岸秋就悬念横生了。 下人把事情和盘托出,却听到沈岸秋不容置疑的拒绝。 “回去吧。” “公子……” 沈岸秋已经转身离开了。 下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沈岸秋为什么会拒绝。 又怕耽搁了回话府里的主子治罪,赶紧回去了。 接连碰壁,宣平侯夫人有些气馁了。 “去找云清音不行,给他送人也不行,我就想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母子连心的可能性在宣平侯夫人这里完全没有,从她在以为沈岸秋出生时就死亡以后便冷静地让人寻找一个孩子代替沈岸秋从而稳住自己的地位就说明她不是一个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的母亲。 能够给她带来实际利益的东西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林佑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母子两人也算相伴那么长时间,然而该到舍弃的时候,宣平侯夫人一点都不心疼。 有丫鬟进来禀告,说丛玲儿来了。 宣平侯夫人现在不想见她,摆摆手,“就说我歇息了。” “母亲。” 谁知道丛玲儿竟然不顾礼数闯了进来。 宣平侯夫人也没有谎言被直接拆穿的尴尬,皱眉问,“怎么了?” 丛玲儿走过来,行了礼,“母亲,再过不久就是祠堂祭拜的日子了,我左右闲着也无事,能否跟着母亲一起学习操办祭祀之事?” 丛玲儿嫁进来的时间也不短了,以前她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一来是觉得府中掌家之权之权早晚会到自己的手里,她现在有吃有穿,干什么非要劳累去养活府里那么一大群人。 二来是觉得学会看账本,打理府宅确实是一件难事,她也不想学。 但是在娘家为掌上明珠,在婆家为人儿媳,两个不同的身份,日子过得却是天差地别,丛夫人私下提点,自己亲身经历的感悟,凌香到来的威胁,种种因素,推着丛玲儿来了这里。 宣平侯夫人惊讶,“你想学我自然没有不教的道理,就是怕你累着。” “我不怕累,而且我也想找一些事情做。” “那好吧。” 丛玲儿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宣平侯夫人没有可拒绝的话。 “谢谢母亲。” …… 转眼又是一个月。 安宁公主大婚的日子近在眼前,文府早已经张灯结彩,前来送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文大人在工部的名声一向很好,又是工部的管事,不管老的少的,都让人送来了贺礼,此外今年才去翰林院的年轻人也送,这京城大大小小是个圈,不管是不是自己能说的上话的大人,送礼讨好总没错,以后遇见了搭话也能说一句恭贺大人新婚,婚宴喜酒不错啊,万一大人看顺眼了,那就等着好处吧。 文大人平常是绝不会乱收礼的,但是今时又不一样,新婚的贺礼退不得,只要不是送的太离谱的,他都让人登记在册了。 大婚前一天,为了感谢为他和安宁公主的婚事忙前忙后的人,文大人特地去云清音那里借了厨子,在酒楼摆了几十桌宴席,请人吃饭。 酒楼一楼是帮工,二楼多是年轻公子,三楼是替安宁公主招待的送她贺礼的女子所在之处。 安宁公主今日没来,只由文府的一些有资历的妇人作陪。 林霜霜陪着丛玲儿过来赴宴,她们和安宁公主都有过不和,但是到底是公主大婚呢,那点小打小闹就显得不重要了。 丛玲儿自从坐在这里,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林霜霜被人拉去说话了,凌香端着一杯果酒过来,“夫人,今天多谢你能点头带我一起出府?” 丛玲儿的不悦的源头正是凌香,因此也不理她。 凌香自己把酒喝了,同时坐了下来,“其实夫人不必把我看作敌人,不知道夫人可听过外面的传言?” 丛玲儿心念一动,说,“你真是皇上赐给沈岸秋的?” 周围人声吵杂,两人的话就夹在其中,离的远了根本就听不清楚。 “是。”凌香落寞的低下头。 丛玲儿对凌香也由之前的敌意转为同情了,她之前以为凌香是宣平侯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要给林佑作妾的女人,自然对她没好脸色。 “那你可没好日子过了。”丛玲儿说,“锦瑟之前的下场有多惨你知道吧,她还是有西岐皇子撑腰的人呢,而你呢,虽说是从宫里出来的,但那么久过去了,也不见沈岸秋接你进府。” 凌香尴尬地笑了笑,“是我自己想出宫的,我现在这样就很好,今天执意要跟着出府,就是为了想向你当面说清楚这件事,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奢求了。” 丛玲儿是在云清音的手底下吃过许多亏的人,所以推己及人,此时对凌香的遭遇很是感同身受,但是紧接着,她又想到一个疑问。 “为什么我母亲会让你来宣平侯府?” “可能是看我可怜吧。” 凌香也不怕揭短,勉强笑着说了宣平侯夫人对自己的帮助,至于真正的原因,则隐瞒了下来。 人总是同情比自己弱小,并且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人的。 丛玲儿此时便是如此。 “我现在也管府里一部分事,如果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可以来找我。” 不止丛玲儿错认凌香是宣平侯夫人带在身边打算给林佑做妾室的人,林佑的其他妾室也这么认为,暗中欺负过凌香不少次。 “至于沈岸秋那里。”丛玲儿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我帮不了你。” “凌香,其实你比我当初幸运多了。” 丛玲儿怀着恶意煽动她,“起码,你是名正言顺的。” 第179章 煽动(2) 云清音在吃东西时,丛玲儿又晃悠过来。 若是往常,丛玲儿估计又是冷嘲热讽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然而今天,她却是态度好到诡异。 “云郡主真是好福气,能遇到沈大人这么好的人。” 云清音淡淡暼了她一眼,懒得和她说话。 丛玲儿热脸贴人冷屁股,偏偏对方还一点脸色都不给,心中更是不悦。 凌香那副样子显然是心中有不平,她倒要看看,云清音这一次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在这之前,她决定要给云清音一点教训。 ……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女客这边不喝酒,菜上完之后就是坐在一起说话唠嗑,云清音则出去透气。 酒楼三层,设计很是雅致,从屋里喧杂的环境脱离出来,云清音的耳朵都舒服不少。 她在栏杆旁站了一会,低头去看二楼那边,想着试试能不能找到沈岸秋,这一找,还真找到了。 年轻的男子立于一众人之间,清冷卓绝的气质格外出众,他手里正端着一杯酒,似乎是有人来找他敬酒,从云清音的方向看不到对方是谁,只能看到沈岸秋与人说话的姿态,随意中又透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笑容很浅,带着不与人交心的疏离。 云清音一对比平时看到的沈岸秋的笑容,忽然觉得沈大人在外面好高冷。 正想着。 沈岸秋突然抬起头看过来。 他抬头抬的突然,又准确无误的寻到云清音,不像是突然察觉,反倒是有人提醒。 果然,沈岸秋搁下酒杯,和身边的周焕山说了一句,出了门。 他做了一个让云清音到楼梯那的手势。 云清音在二楼许多人的打趣目光中跑往两楼层间的楼梯口那里去了。 上菜已经结束了,这会是留给男子喝酒,女子说话的时间,楼梯间也没什么人。 “吃好了?” 云清音从楼梯上下来,踩在距离沈岸秋两层阶梯的时候,隐隐高过他一些,这对云清音来说新鲜感很大,正打算就这样站着和他说话——往日都是她仰头看沈岸秋。 沈岸秋伸出手,云清音只好又跳了一阶,同时,“嗯。” 沈岸秋想她估计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上面,“一会别回去了,墨枫在楼下等着,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和他们说一声,咱们回去。” “这么早走好不好?” 文大人作为主家还没走呢,说到底,今日准新郎官最大。 云清音知道沈岸秋是怕自己无聊,但是也不想过分限制他,“二楼应该还有空房间,我在那等着你就是了,你陪他们喝完酒后,我们再回去也一样。” 沈岸秋点头,去找了店家,重新开了一间屋子,将云清音送过去,又陪她待了一会才离开。 沈岸秋重新回到宴客厅,四周打趣的声音接二连三,有些是单纯调侃两句,有些则是不乏嘲笑的恶意,混在开玩笑的笑声中,眼见着沈岸秋的脸色冷下来,才打哈哈地说起其他的事情。 “喝酒,喝酒。” 周焕山走过来,和沈岸秋碰了碰杯。 “酒意上头,你也不要太在意了,这个圈子里,还从来没有过一两句话就坏了关系的。” 周焕山是深知云清音对沈岸秋的重要程度,才特意说这么一句,但是有时候关心则乱,也不算是好事。 沈岸秋则是转了话题,“今日七皇子没过来?” “要准备狩猎的事。”周焕山见他不愿意谈,也不提了,转而问,“你也在翰林院待几个月了,朝中是有几个空下来的位置,这次秋狩于你而言是个好机会,你为什么不去?” “有别的事。”沈岸秋随意答着。 “能有什么事比这个还重要?”周焕山年长沈岸秋几岁,也早入朝几年,他是有资历且有资格提点沈岸秋这个后辈的,“你刚才是想直接和那丫头一起走?岸秋,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今天云郡主考虑的就比你全。” 沈岸秋只说,“我心中有数。” 周焕山看了看他,忍住了说重话。 又喝了一轮酒,文大人再次道了谢之后,这场酒席才算结束。 墨枫见云清音和沈岸秋过来,赶紧掀开马车的帘子,待两人坐好,才缓缓赶起马车。 …… 第二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云清音陪在安宁公主的身边,忙忙碌碌又是一整天,等大婚宴席结尾,文府开始送客的时候,喝了些酒的云清音拒绝了安宁公主派人送她回去的提议。 “你行吗?”安宁公主见她走路都有些晃悠了,“要不我还是去前院找一下沈岸秋吧,让他送你回去。” “不用,古阳就在外面等着我。”云清音知道自己是清醒的,“我先走了。” 云清音态度坚持,安宁公主只能让人送她到门口,看着古阳接她离开才放心。 云清音吹了吹风,头脑清醒了一些,“去东龙大街。” 早在今天白天,那边的掌柜就告诉她,又有人搞小动作。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云清音那里又碰了冷脸的丛玲儿,云清音当时还纳闷这人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本来彻底让丛玲儿以后见了她都绕道应该是沈岸秋回宣平侯府以后的事情,但既然对方这么迫不及待地送上门,她自然也要好好招待一番。 东龙大街,知道要商议事情,有几位掌柜已经在等着了。 云清音散了会酒气,才进去坐下。 “宣平侯府买走我们几家铺子了?” “已经有五间了。” 说是买,还是太委婉了。 丛玲儿是利用宣平侯府的权势直接逼迫这些掌柜们出售手里的铺子,虽然是给了钱了,但是给的钱和铺子实际的价值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换句话说,丛玲儿就是在抢云清音的铺子。 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 这要是旁人,兴许就得忍气吞声了,为了几间铺子得罪宣平侯府,实在没有必要。 但是云清音可不是吃亏的性子。 “我今日教你们一招。”云清音缓缓道,“怎么好好做一场套钱的戏。” 第180章 公开(1) 丛玲儿正为轻而易举拿到云清音的铺子而沾沾自喜,心想这会云清音一定气急败坏却又没办法能把她怎么样。 心情很好,连看不喜欢的东西都觉得顺眼许多了。 宣平侯夫人忙着祭祀的事情,所以对于府里铺子上的事情,放了很大的权给她,一时间也没精力盯着,丛玲儿只觉得管铺子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不还是挺简单。 府里管事来向她回话。 “夫人,才收进来的那几间铺子要如何处理?” “那些铺子生意都不错,你就直接整顿好,到时候直接交给我就行了。” 丛玲儿可不傻,这么大个香饽饽自然不会并到宣平侯府公用的财产里面,是要放在她自个儿手里的。 这是丛玲儿自己弄来的,管事也觉得这样没有错。 “可是我看了那几间铺子的账之后,发现还有几账钱款没付。” 丛玲儿经验不足,经提醒才想起这一茬,“这铺子转的急,有些钱没付是正常的。” 她想着这些铺子都是生意很好的,云清音可没少拿它们吹嘘,如今到自己手里了,肯定不会亏。 “需要多少,你只管找我的丫鬟拿,尽快把账结清。” 管事对于这铺子的来历不太清楚,加上丛玲儿是刚接触掌家之事,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没有道理,他就算有觉得不合适的地方,也得等到她把这三把火烧完再说。 “好,我这就去办。” 又过了几日,管事通知丛玲儿一切都办好了。 丛玲儿便迫不及待,坐了马车出府前去巡视。 她买下的铺子有三家是连着的,往日打这里经过,皆是客人满堂,丛玲儿来之前也设想了这样一副画面,但是来到之后,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有很多人,可是这些人都是过来要账的。 丛玲儿刚开始没有摸清楚状况,直接就下去了,心里还挺得意这铺子这么多人,状况却是很乱,还逮着这里的掌柜骂,“你就是这么看铺子的,来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好好招待,要是不想做,就趁早走!” 她也是才想到铺子里的这些人都是云清音留下的旧人,如今这里的东家既然换成她了,这些人也不能再留! 那掌柜青着脸解释,“他们根本就不是客人。” “行了,别说了!”丛玲儿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带出什么样的下人,一样没规矩!” 她又转身,笑着和面前的这群人道歉,“我是这里的东家,这间铺子才换了人,底下的伙计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大家都不要站在这里了,快里面请……” 她话还没有说完,那些气势冲冲的人就朝向了她,“你是这的东家?既然如此,你欠我们的钱是不是一起还了?” 丛玲儿愣住,“什……什么钱!” “什么什么钱!你们三天前才从我家主子那里拿了一丝上好的蚕丝,价值万金,说好的昨天就应该给了,却拖到今天!” “什么!” 丛玲儿经手的生意还没有那么大的金钱往来的,又因为不清楚状况,一时间嘴巴卡壳,下意识的否认,“我不知道这回事,这不是我订的!” 一声嗤笑。 “你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这铺子是你的你却说不是你订的,怎么,是觉得我们主子好欺负,打算赖这笔账了吗?” 丛玲儿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下子就心慌了。 却偏偏见掌柜等人我站在一边看热闹,根本不上前帮助她。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这些贱民,是等着看她的笑话吗。 “夫人,我们已经决定跟着云姑娘离开了,你好自为之。” “你们……”丛玲儿气的说不出口话,而今天,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发生几天这样的事情,所以没带多少人。 最终只能忍痛带着人去宣平侯府取了银两才算作罢,却还不敢声张,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她心里憋着火气叫来管事,质问他,“你不是已经把账都填上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欠的账?” 管事十分意外,解释道,“之前那几笔账都是记在明账上的,如果真的像夫人说的那样,还有人过来要账,应当是铺子本身就欠了不少外债?” 丛玲儿吃惊道,“我买的都是生意很好的铺子。” “可能是那卖给夫人铺子的人狡猾,才埋下这么个隐患。” 丛玲儿直接跌坐进椅子里。 接下来一连几天,她从云清音那里得来的铺子都被催债了,丛玲儿毕竟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得到这些铺子的,不敢把事情闹大,只得咬牙填补窟窿,谁知道短短几天,就差点把她的私房钱都掏空了。 忍无可忍,丛玲儿终于找上了门。 “云清音,你给我出来!” “我家姑娘这会在休息,不见客,还请夫人回去。” 门口的人拦着丛玲儿。 丛玲儿不管,她大喊,“云清音,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你给我出来!” 云清音打着哈欠走出屋,一副才从梦中睡醒的模样。 “干什么!” 丛玲儿已经被催债的折磨的两天睡不着了,云清音倒好,竟然还在午睡,气得她恨不得手撕了云清音。 “是不是你干的!” 云清音耸耸肩,“是我又怎么样,怎么样,抢别人的东西好受吗?” 丛玲儿气红了眼,“我撕了你!” 只是还没有靠近就被古阳隔开了,丛玲儿根本半点近不得云清音。只能阴狠狠的放狠话,“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好好想哦,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了。”云清音露出迷人的笑容,“慢走不送。” 古阳有点担心丛玲儿真的被刺激疯掉。 “你怎么知道会很快见面?” 云清音转身,准备继续去睡回笼觉,“你家公子在宣平侯府祭拜祠堂那日带我一起去。” …… 丛玲儿回了侯府之后,想着怎么报仇,却被告知祭祀那日女眷中三主位之一的人没有自己,顿时也顾不得云清音的事情了,问婢女,“这是怎么回事?” 第181章 公开(2) 丛玲儿回了侯府之后,想着怎么报仇,却被告知祭祀那日女眷中三主位之一的人没有自己,顿时也顾不得云清音的事情了,问婢女,“这是怎么回事?” 婢女吞吞吐吐,“大家都说,那日除了老夫人和夫人之外,另外一个人是凌香姑娘。” 丛玲儿却说,“不可能!凌香根本就没有身份出现在那里,在这侯府里,除了母亲和老夫人,最尊贵的女眷就是我了,就连林霜霜都要往后站,你再去打听打听。” 说不定是错了也有可能。 要不然,丛玲儿怎么也想不到第三个人除了自己还可能是谁。 与此同时。 另外一处院子里,林霜霜和宣平侯夫人在一处。 “娘,那第三个人不是大嫂,难不成还是云清音不成?” 宣平侯夫人把手里的册子摔了,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想,这件事是沈岸秋直接越过我和你父亲讲的,你父亲已经点头了。” 林霜霜面色十分不好看,“云清音本来就十分猖狂,见了我一次好脸色都没有,她还没入府就给她那么大的脸面,以后这侯府还不得全是她说了算,娘,你快想想办法啊。” 别人家的新媳妇不管是进门前还是进门后哪个不是得在未来小姑子和婆母跟前伏低做小,云清音倒好,完全反过来了。 “你以为我想。” 宣平侯夫人按着头疼的太阳穴,“沈岸秋护着她,我只不过是上门想敲打她一次,沈岸秋就要威胁我。” “难不成我们就要坐以待毙吗?” “我之前想的是先往他身边送几个人,时间一长,再浓的感情也要淡下来,但是不知道沈岸秋是真不感兴趣,还是云清音暗中拦了,总之,短时间是没法子了。” 宣平侯夫人淡淡道,“不过,她早晚会嫁进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娘,你还真想让她嫁进来啊?”林霜霜撇嘴道,“她不过是一个商女,嫁入侯门为妾都算是抬举了,你不会还想让她为我哥的正妻吧?” “有订婚文书在。”宣平侯夫人越发堵心了,“退不掉。” 林霜霜咬牙,这还奈何不了云清音了。 宣平侯夫人现在是一想到云清音就烦,再想下去就该吃不下饭了,赶紧换换心情,“凌香最近如何了?” “能干什么,种种花,弹弹琴。”林霜霜恨铁不成钢,“她长那样都没能让沈岸秋多看几眼,我都怀疑是不是云清音给他下了蛊。” “你在她面前脾气收敛点,以后能不能收拾的了云清音就看她了。” 林霜霜面露不解,“靠她?我看她不争不抢的,自从出宫之后,沈岸秋也没有主动看过她一次,她一点筹码都没有,怎么靠她?” 宣平侯夫人笑道,“她的出身就是最大的仪仗,就算沈岸秋对她不闻不问,但是她真出了事,你觉得沈岸秋能置身事外?况且。” 话音一转,宣平侯夫人淡了语气,“我可没见过,能在皇宫那种地方生活下来的人一点心计都没有。” …… 金秋十月,帝王銮驾浩浩荡荡出宫前往西苑狩猎,皇子宫妃随行。 隔天,百姓们还在对昨天的皇家仪仗队津津乐道,一道消息炸翻了京城——新科状元沈岸秋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宣平侯府流落在外的小侯爷,而现在的侯府的小侯爷是宣平侯府旁枝的孩子。 原来是当年在宣平侯夫人生产时,宣平侯发现生下来的孩子没了气息,怕宣平侯夫人伤心,便谎称孩子平安无事,从旁枝抱来一个孩子养在膝下,而那个本没了气息的孩子在被送出侯府之后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被沈家坝一家姓沈的夫妇收养,养育成人。 宣平侯见到长大后的沈岸秋之后,便发觉他与自己有缘,几次试探之下,发现他就是自己的血脉,当即大喜,特地在祭拜祠堂之日让人认祖归宗。 这消息可谓惊了不少人,就连云清音那里,都来了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一时间上门的人比当初沈岸秋刚中了状元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府正门前被围的水泄不通,一辆马车从侧门慢悠悠出来。 云清音把还没有玩厌的娃娃搁在自己与车壁之间,舒服地靠着,拨开帘子,看到马车即将拐入热闹的街道,又钻进里面去。 “去东龙大街。” 街道上百姓们激烈讨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如今沈岸秋又是状元,又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转眼之间成为人上人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娶那云清音?” “我觉得不会了,宣平侯府那是什么样的门楣,哪里是商门小户可以巴结上的,不说别的,宣平侯夫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商女啊。” 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可是云清音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啊,而且你又不是人家沈大人,怎么就知道人家肯定不会娶,当初两人定亲时,沈大人还特意请了忠勇侯夫人和定南王府的莲夫人来当云郡主的娘家人呢,一早就表明云郡主嫁与他是下嫁,如此心意,怎会一朝一夕能改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沈岸秋说这些话的时候又不知道他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如今他都可以娶公主了……” 才不是。 云清音不满足地哼了一下。 沈岸秋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不去东龙大街了。” 马车停下,云清音翻了个身,“出城。” …… 祭祀当日,天将亮。 沈岸秋起得早,听到女管事说,许夫人过来了。 “您找我?” 沈岸秋许氏的对面坐下,笑着道。 许氏点了点头,温声问道,“你们一会要去宣平侯府?” “是,过去和他们正式见一面之后就回来。” 听见沈岸秋如此说,许氏的担忧少了一些。 “音儿以前在忠勇侯府时,就与那些官家女子玩不到一块去,原本想着离开侯府了,你们走到一起,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也算不错,她不踏入那个圈子里,行事也可以自由些。” 第182章 公开(3) “音儿以前在忠勇侯府时,就与那些官家女子玩不到一块去,原本想着离开侯府了,你们走到一起,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也算不错,她不踏入那个圈子里,行事也可以自由些。” “却不想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要回来。” 沈岸秋听许氏说完,全程没有一点不耐心。 “夫人放心,我和清清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宣平侯府那里,夫人不必担心。” 许氏:“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 云清音在马车上就有点情绪不高。 “怎么,是听不得外面那些谣言,干脆来这里躲清闲了。” “才不是。” 定南王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你是我女儿,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心里烦躁,是觉得那小子以后会变?” “当然不是。” 云清音完全不觉得有这个可能。 “那是因为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最近沈岸秋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他好像在特意地带我经历一些事情,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和他快要分开了,他极力地想要留下一些我们的回忆一样。” 定南王半晌后才缓缓道,“你想多了。” 云清音闭上眼睛,真的想多了吗? “想什么呢?一张脸都快要哭出来了。” 云清音睁开眼睛,沈岸秋正一瞬不移地看着她。 云清音慢慢挪到他怀里,依赖地圈着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前。 沈岸秋低头,“怎么了这是,自从上了马车,也没见你说一句话,不想去宣平侯府?” “不是。” “那是什么?” “说了也没用。” 沈岸秋的手掌落在她的颈侧,“不愿说便罢,快要入冬了,从宣平侯府回来之后,我陪你去选几件冬衣。” “我不想去。” 云清音往沈岸秋怀里缩了缩。 沈岸秋终于认真地盯了一会怀里的人,这也不愿,那也不想,这样的情况好像还是第一次。 “清清,你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情?是因为外面那些人说的?” “不是。”这次云清音很快摇头了,看她神情,不像是作假,沈岸秋手摸了摸她的脸,“那就是别的,和我说说好吗?” 云清音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她犹豫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会离开我,外面那些人传的不算什么,但是我听了之后会感觉心神不宁,是因为,我心底在害怕。” 准确的说,自从那个梦开始。 现在距离他们婚期不过五个月。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婚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但是云清音的心却是一日比一日绷紧了。 “你会离开我吗?” 沈岸秋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云清音轻轻地嗯了一声,重新将脸埋进沈岸秋的怀里,他说的是陪着,可是对她的问题的最直接的回答是“不会”才对。 想到此,云清音搂着沈岸秋的手越发的紧。 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沈岸秋温柔地安抚着。 …… 宣平侯府。 当丛玲儿看到云清音出现在祭祀祠堂典礼上的那一刻,大脑都是空的,电光火石之间,她竟然生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今天的第三个女眷是你?” 宣平侯和族内叔伯都还没有过来,云清音被祭祀的负责人带来这里,做好准备。 宣平侯夫人和老夫人都在了。 丛玲儿已经被告知她不能参加今日的祭祀,但是却没有阻止她来这里观礼。 丛玲儿就是想亲眼看看今日那个替代她的人到底是谁。 侯府的所有人都猜了一个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是云清音。 怎么会是云清音呢? 云清音笑容满面,“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丛玲儿死死地瞪着她,“所以沈岸秋就是宣平侯府那个真正的小侯爷是吗?” “这难道不是你们府内人的共识了吗?” 丛玲儿冷笑,“云清音,你是不是很得意?” 云清音无所谓地表示,“没有,相反的,还有点麻烦,我听沈岸秋说,林佑要回到旁枝那,看来你也要跟着过去了。” 丛玲儿一想到日后云清音就是高高在上的侯府的女主人,而她以后都要靠着云清音的施舍过生活,她就要发疯,看到云清音身后一个巨大的火盆。 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面目狰狞,“你去死吧!” 然而在她的手刚要接触到云清音的身体时,云清音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丛玲儿被迫退了两步,脖子被人死死地掐着,一丝空气都进不了喉腔,难受的要命。 “找死吗?我成全你。” 丛玲儿这才感觉到恐惧,断断续续发声,“救……救我……” “云郡主,快放手!” 宣平侯夫人怒喝,“云清音,还不赶快松手!” 真是反了天了。 宣平侯夫人身边的凌香柔声劝道,“云郡主,还是快快松手吧,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慢慢说。” 云清音一把将丛玲儿甩到地上,一群人一拥而上,把丛玲儿扶起来,关心着,“怎么样了?” 云清音往后退了两步,冷眼看着。 直到发凉的手被牵着。 云清音抬头,看到了。 “怎么回事?” 宣平侯和一众族里的老人出现。 宣平侯夫人尤不怕事大,“侯爷,这云清音方才竟是要掐死玲儿,这样心思歹毒,日后如何能主理府中的事情。” 云清音淡淡道,“夫人不妨先听清楚真相再发落也不迟,也许我刚才就是在自保呢?” “到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半点悔改的样子!”宣平侯夫人不掩厌恶,“你的自保就是掐死玲儿?” “方才都是谁在场,站出来。”沈岸秋冷淡打断宣平侯夫人的话,看向众人。 今日在场的婢子和伙计早已经知道了沈岸秋的身份,所以他一发话,乌泱泱地跪倒一片。 沈岸秋指了一个最近的人,问,“你来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回公子的话,方才是少夫人想把云郡主往火坑里推,云郡主为了躲避才反击掐住了少夫人的脖子。” 宣平侯夫人瞪眼,“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语气里不乏威胁。 云清音凉凉发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 “好了。” 一旁的宣平侯道,“事情既然清楚了,就不要杵在这里了。” 第183章 公开(4) 宣平侯夫人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云清音的,让她别以为自己能嫁入侯府就不重规矩了,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宣平侯就就打断了。 所以宣平侯夫人只得暂时忍下。 待其他人都散去,宣平侯带着关心的声音询问云清音,“没有伤着吧?” 云清音的手还被沈岸秋握着,她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宣平侯说,“以后玲儿会和林佑一起到你堂伯家生活,等祭祀结束了,让她禁足几个月,若是再有下次,就让你母亲送她回去。” 宣平侯夫人差点咬到舌头。 “侯爷,玲儿毕竟是我们侯府明媒正娶的……”送回去,那就是直接打丛玲儿的脸了,更甚至连丛府也得罪了,就为了给云清音出气? 宣平侯声音微沉,“在众目睽睽之前她都敢将人往火坑里推,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呢,你既然为她说话,以后就好好管教。” 宣平侯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丫头你呢?” 宣平侯又看云清音。 云清音勉强答应,“好吧,那我就看在您的面子上这一次暂且不和她计较了。” 沈岸秋摸摸她的头,“也就觉得你好欺负。” 云清音抬头冲他笑了笑。 “臭小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宣平侯虽然时常以这个儿子为傲,但有的时候也着实头疼,从小不在身边长大,连在外面多说一句责怪的话都要考虑给他留点脸面。 祭祀开始。 宣读族规,跪拜,上香…… 就算云清音有不懂的,旁边也有婆子耐心指点。 没了丛玲儿闹事,祭拜进行的很顺利。 沈岸秋改过的名字林,单字一个深,被记在了林家的族谱上。 云清音还没有正式嫁给沈岸秋,所以她的名字并没有写上去,但是她看到了族谱上,林深两个字的旁边空出能写下一个名字的地方。 宣平侯笑着对两个小辈说,“等你们成婚那日,再把云丫头的名字记上。” 祭拜过后就是家宴。 宣平侯府后代子孙不算十分繁茂,往上数从沈岸秋曾祖父开始单枝繁荣,到如今也不过是宣平侯这一枝的本家和大老爷那一脉。 家宴上,出席的多是本家的人,云清音跟着转了一圈,认了不少婶子大娘,不管亲的还是不亲的,一股脑儿叫下来,等到坐下时吃饭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往椅子上一坐,埋头苦吃。 她旁边坐着的该叫婶子,和宣平侯夫人说着话,渐渐地把话题转移到了云清音的身上,“我早就听说云郡主的事迹了,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成了一家人,这还真是缘分啊。” 今天与云清音搭话的很多人的开口都是这么一句,大都各怀心思。 但是这位婶子在开口寒暄了几句过后,便道,“云郡主和岸秋是在沈家坝认识的?自从岸秋中了状元之后,京城关于他的事情都被编成了大大小小的传奇故事,说的有模有样的,这其中还有云郡主呢。” “我?”云清音倒是没听过这个,“说我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云郡主几次救助百姓,他们自然是说云郡主是仙子下凡,而岸秋便是那文曲星的转世,仙子和神仙可不就是一对。” 宣平侯夫人嘴角抽了几次,觉得这个老三家的媳妇儿着实能编,也不看看有没有信。 “那这么说,仙子和文曲星是怎么认识的?” 同桌的另外一个人问。 宣平侯特地看了她一眼,怕不是傻子吧,这都相信? 事实上,不止她一个人相信,其他人也都被这个话题吸引过来了,纷纷催促云清音讲一讲她和沈岸秋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好让她们解释了仙子和文曲星是如何走到一起的这个问题。 云清音突然有一种吃瓜的人成了造瓜的人的错觉。 古往今来,大娘婶子们的八卦能力绝对是一脉相承。 “也没什么特殊的故事。” 在十多双眼睛注视下,云清音这个当事人对仙子和文曲星的初见娓娓道来,“就是那天,我到邻居婶子家做客,然后他和同窗一块下学回来,而那个同窗就是邻居婶子的儿子,然后便遇到了。” 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果然命定之人的相遇都是必然啊。” 云清音:“……” 她怀疑这些人看话本。 “那然后呢?你们是怎么进一步发展的?” 十几个已婚妇人露出期待接下来剧情发展的表情,云清音犹如被群围的可怜小白菜,她看了看还在被敬酒的沈岸秋,放弃了寻找盟友就她的想法了。 “我那天做饭做多了嘛,然后邻居婶子家的饭做的又不够。” “所以你们是因为饭菜结缘?” “云郡主最开始便是开饭馆起家,就现在云家饭馆的名声都快响彻京城,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饭馆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吧,真的是太有意义了!” 云清音听着,也不禁莞尔一笑。 有这些对她和沈岸秋的爱情故事感兴趣的婶子大娘们,云清音的一边回忆以前的事一边吃饭,从头至尾心情都是愉悦的。 就连宣平侯夫人都没有找到机会找云清音的事,因为她一开口就被其他的人打断了,催促云清音继续讲故事,暼到宣平侯夫人憋的脸红脖子粗的表情,云清音忍不住笑。 等听完了整个故事,妇人们终于心满意足。 云清音一刻都待不了了,起身去找沈岸秋。 沈岸秋今日喝了不少酒,有一大半都是和宣平侯这个老子喝的,分开那么多年的父子两人平常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血浓于水的感情却是什么也割不断的。 宣平侯和儿子喝完酒以后又和族里的其他人喝。 沈岸秋在一旁坐着。 云清音慢慢走近,想吓他,下一刻,沈岸秋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握着了她的手腕。 云清音计划夭折,凑近沈岸秋,“你不是喝醉了吗?” 沈岸秋说,“没有。”然后又问,“听说是清清当初英雄救美,然后让我对清清芳心暗许?” 云清音:“……” 第184章 公开(5) 沈岸秋说,“没有。”然后又问,“听说是清清当初英雄救美,然后我对清清芳心暗许?” 云清音:“……” 装鸵鸟装了一会,秉持着我不尴尬就没事的原则,云清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胡诌,“你不懂,有时候对真实故事的适当的艺术处理也是一种必要的措施。” “嗯。” 沈岸秋的这句回应充满调侃的意味,显然不怎么相信。 云清音装作没听到。 家宴结束,宣平侯夫人走过来客气地请沈岸秋住下,从她的语气能听出来,她还是非常希望沈岸秋能搬回侯府的。 不过沈岸秋一贯还是拒绝。 云清音能感受到宣平侯夫人那幽怨的目光,大约在她的眼里,自己就是缠着沈岸秋乐不思蜀的狐狸精。 可是实在貌美又不是她的错呀。 …… 西苑狩猎场。 主行宫。 老皇帝接到京城的线报,看着窗外的红枫叶好一会。 一阵风从开着的窗吹进来,老皇帝忍不住咳嗽起来。 张全赶紧去把窗关了。 “皇上,奴才还是去请太医过来吧。” “不用了。”老皇帝止了咳嗽,视线再次落在那封信件上,“没想到啊。” 谁也没有想到清贫出身的沈岸秋竟然是宣平侯侯府的嫡出公子。 沈岸秋中了状元,在京城一时风头无两,但是总有一些人,比如那些世家的人,仍就看不上沈岸秋。 究其原因,无外乎寒门不入世家眼,有些人的出身决定成就的上限,而有些人的出身则决定其官途的起点,并不是所有的寒门学子都能走到丛大人那个高度,至少在身份反转之前,没有人认为沈岸秋能。 然而时移世易,如今沈岸秋成了他们仰望的人。 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张全都不由得感慨一句,“这还真是玄乎。” 老皇帝从椅子上起身,慢慢地在屋子里踱步,“你觉得沈岸秋成了宣平侯府的小侯爷,他和云清音的婚事还会继续吗?” 张全笑容微凝,“奴才……” “恕你无罪,只管说就是了。” 张全俯下身,“沈大人和云郡主算是少年相识,经历过风雨,又有感情在。” “若是宣平侯府不同意这门婚事呢?云清音与沈岸秋再情投意合,那是过去的事情,宣平侯夫人可不见得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 张全认真想了片刻,再道,“若是今日的沈大人换成是林佑公子,怕是会屈服于宣平侯夫人的要求,但是奴才认为沈大人不会,他如今的一切从不是依靠宣平侯府获得的,面对宣平侯府的时候有更多的底气,只要他自己想娶,恐怕宣平侯府也奈何不得他了。” 老皇帝大声笑了一会,“你看得比朕清楚。” 张全低头,“皇上日理万机,奴才也只不过就有琢磨这点小事的本事罢了。” 老皇帝走到窗边,“朕其实非常好奇,他们到底能不能大婚。” “朕的那些皇子们现在都在何处?” “太子殿下带着人进林子了,七殿下应该在……睡觉。” 老皇帝回头,“睡觉?” 张全忍笑,“是,七殿下昨夜里在林子里趴了一夜逮狐狸,今天清早的时候还真抱回来一只通体火红的火狐,可宝贵着呢,连几位公主想要他都没给。” 老皇帝皱了皱眉,“不务正业。” 可张全听着,皇上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 宸妃处。 到了晌午,才见赵墨清的面。 饭桌旁,赵墨清一坐下就是狼吞虎咽。 “慢点。”宸妃的怨气渐渐地被好笑取代了,“你几天没吃饭了,饿成这个样,看下次还做不做这样的事情了。” 听说儿子在干草地上趴一夜,宸妃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母妃你就别气了,回头让人把那只狐狸抱过来让你玩玩。” 赵墨清嬉皮笑脸的。 “那可算了,万一那狐狸真讨喜,我想留下了,你心里又怨我。” 赵墨清讨好地笑了笑,“母妃,你怎么能这样想。” 宸妃瞪了他一眼,“我问你,沈岸秋是宣平侯小侯爷的事情你之前知道吗?” 赵墨清说,“之前没听说过。” “你与他走得近也不知道?” “当时京城又没什么风声,况且这是宣平侯府内院的秘事,自然能瞒着就瞒着了,沈岸秋也不会主动说这些。” 宸妃一听,也接受了,“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才与他走得近,他选择和你往来,必然是决定辅佐你的意思,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个态度了。” 宸妃又忧上心头。 赵墨清开导她,“母妃,你每天就好好赏赏花,刺刺绣,别的事情就别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吗?”宸妃叹气,“你说说,那秘药发作几次了?” 赵墨清身形僵硬了一瞬,但也没逃过宸妃的眼睛,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怨恨老皇帝了,就算想要给她儿子指一个助力,也不该让她的孩子受这样的苦楚。 赵墨清故作轻松的道,“我早就问外公取了药喝了,即便发作了也不会太难受。” 然而赵墨清越是这样说,宸妃的心中就越是自责。 即便为了拉到定南王府的助力,从而让儿子能顺利登上皇位也不该这么做,那个位置真的有她儿子的身体重要吗? “现在是你痛,以后是她痛,我算是明白了,云清音和沈岸秋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她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那个人,怪我早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想着……” 宸妃不说了,神情也是隐隐的苦楚。 赵墨清却是明白,他母妃没有说出口的话才是父皇非要把他和云清音绑在一起的关键,想着错过这个机会就很难再遇到好时机了,赵墨清出口问。 “母妃,父皇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是要为我指一个人,可是京城有那么多的女子,怎么就偏偏是云清音?” “你父皇自有考量。” 宸妃却是不愿意多说。 “母妃。”赵墨清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连我都不能说吗?” 第185章 昏迷(1) “母妃。”赵墨清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连我都不能说吗?” 宸妃挣扎片刻,最终妥协一般准备开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婢子的声音,“七殿下,皇上传你过去。” 赵墨清到了皇上的宫殿,在这不仅看到了赵倾寒,还看到了负责狩猎安危的一个将军,此时几人脸上都是愁云惨淡。 “怎么了父皇?” “太子妃和侧妃在狩猎时和护卫队走散了,已经没我在两个时辰没有音讯,太子已经带人去找了,你也带一队人马过去,早点把人找回来。” 赵墨清领命,带了另外一队人马进了园林。 这园林虽然是皇家狩猎场,却是天然园林围的,园林中有许多猛兽都是未除野性的,不过这样的野兽大多是在内围。 善今看着赵墨清是往里面去,不禁说,“殿下,太子妃和侧妃应该不会往这里面去吧?” 他们一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人提前和他们说过这园林的规矩,没有人会傻到往野兽嘴里送吧。 “如果她们在这里面迷了路,哪里还能分得清楚东南西北,更不会知道往哪里走了。” 善今苦脸,“可是这里那么大,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这不还有它吗。” 赵墨清含笑的目光落在跳跃奔来火红影子上,伸手手臂,那火红影子从树枝上一跃而下跳到了赵墨清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赵墨清的脸颊,慵懒地叫了一声。 善今大喜,“对啊,这火狐本来就是极通灵性的,而且是这里的小霸王。” 善今伸出手,也想摸摸这小家伙,不想刚才还一副温顺到如小猫一般的狐狸瞬间露出凶相,吓得善今赶紧缩回收,直言惹不起。 赵墨清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头,又把它放到地上。 小狐狸在原地转了一圈之后,便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赵墨清说,“跟上它。” 火红的影子如入无人之地一般带领着赵墨清,很快找到了凤千雪和太子侧妃莫家的姑娘,两个人都受了伤,不远处伫立着一个凶猛的野兽。 看到有一队人马过来,那野兽才不得不离去。 凤千雪和太子侧妃看到赵墨清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位受惊了,善今,把衣物给太子妃和太子侧妃送过去。” “多谢七殿下。” 凤千雪和太子侧妃各自披上衣服,遮着有些破烂的地方,上了马,一行人又沿原路返回,却不想半道的时候,突然一阵雨箭从竹林深处射出。 接连几声闷哼,没有准备的侍卫中箭之后从马上摔了下来,凤千雪和太子侧妃吓得花容失色,连马的缰绳都都握不住了,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赵墨清拿起兵器挡了雨箭。 “善今,带着太子妃和侧妃先离开!” “是殿下!” 善今和几个人护卫着凤千雪和太子侧妃,但是凤千雪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走了两步,脚下忽然一软,猝不及防的身体歪到了保护圈之外,如雨一般的箭当即射向她。 赵墨清冷眉一拧,只得转身去拽她。 把人交到善今手里,“赶紧走!” 善今的瞳孔骤然缩紧,“殿下小心!” 噗一声箭入血肉的声音。 赵墨清咬牙说,“走!” …… 宸妃步履匆匆往皇上主殿去。 “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 老皇帝难耐地咳嗽几声,由张全扶着坐下了,“太医在里面为墨清诊治。” 宸妃握紧了颤抖的手,“皇上,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臣妾以后可怎么办……” “胡说。”老皇帝道,“朕的儿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宸妃擦了擦眼泪,“臣妾只求他能好好的,到底是挡了谁的路,竟然狠心到要了他的命。” 又有一声唱和,皇后娘娘过来了。 皇后行了礼,问了一番情况,才坐下耐心等着。 “妹妹也不要太担心,七皇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臣妾的儿子自然要平安无事,不然不就是遂了某些人的愿了。” 宸妃少见的冷脸。 她在宫中独得盛宠,性格却很好,和皇后之间也没什么大仇大恨,连算计都几乎没有。 但是今天,她唯一的儿子因为太子遭了大难,宸妃已经没有维护表面和平的心思了。 皇后自然听出了宸妃的埋怨,这也不是没有根据,谣言早起,皇上没有让太子顺利继位的想法,而皇上真正属意的那个人就在五皇子和七皇子之间,而今五皇子已经叛逃离京,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七皇子了。 所以太子有理由对七皇子动手。 不管皇后知不知情,她这会是不能应这句话的? 皇后转而看向老皇帝,“皇上,皇子遇刺的事情非同小可,更何况还是在重重护卫的园林之中,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还会有潜在的危险。” “皇后考虑周当,此事朕已经命人着手排查了。” 老皇帝看了一圈,“太子呢,他弟弟为了太子妃和侧妃深陷危险,他连人影也不露?” 态度已经颇为不满了。 这种态度放在寻常百姓家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放在君王和太子之间,就要考虑到太子的尊荣问题,一般即便皇上要训斥太子,也不会如此直接,总不能令太子失了危仪。 但是这会,老皇帝已经顾不得这个了。 皇后心中对有些事也能确定了,她起身,放低姿态,“这次七皇子受伤毕竟是因他而起,五百年灵芝有奇效,来之前,臣妾便让他回京去取了。” 老皇帝说,“皇后有心了。” …… 云府。 云清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到胸口顿疼起来,起初还能忍受,渐渐地这种痛处却是越来越严重,额头上沁了一层冷汗。 婢子看到了,连忙放下东西过来搀扶云清音,“姑娘,你怎么了?” 云清音疼到变音,“先去请大夫。” 女管事得知此事,快速请来府里的大夫,又让人去给沈岸秋送信。 沈岸秋很快回来,并带过来了陆大夫。 第186章 昏迷(2) 女管事得知此事,快速请来府里的大夫,又让人去给沈岸秋送信。 沈岸秋很快回来,并带过来了陆大夫。 “公子回来了!” 其他人看到了沈岸秋如同看到了主心骨。 府里的大夫让出位置,陆大夫上前诊了脉。 “我现在开一副方子,抓了药马上熬制。” 喝了药之后,云清音的情况好了很多。 陆大夫心中紧着的弦松了一点,“父亲送来了新的药方,如今来看是有用的,只是姑娘体内的毒素自从控制好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发作,这次怎么会突然加重?” 沈岸秋寒声道,“清清的身体情况会因为七皇子而变化,应该是七皇子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现在的心情很烦躁,心中的不悦在极力忍耐,但眉间依旧透露出一丝暴戾。 “清清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沈岸秋闭了闭眼睛,“你按方子配药吧。” 陆老爷子不愧是世间的医术大家,在费心钻研秘药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但是事无两全,这解药也不尽是好处,解药是通过抑制体内毒素而发挥效用的。 古书上记载,即使没有任何救治,这秘药也是有可能解掉的,只要中秘药的人能够忍受三次生不如死的痛苦。 但是大部分人都因为这个过程太过痛苦而忍不到最后,只有极少部分的人能抗下。 而陆老爷子解药的作用便是在不改变这种秘药自然历程的情况下减轻发作时的痛苦,这样就可以更容易熬过三次大发作,直到秘药自动解除。 但同时带来的不好作用就是这解药会抹杀人的记忆,抹杀多少,最后会不会恢复,都没有确切的定论。 “公子,要不要再等等,说不定父亲还能再想一个更好的方子。” “先配出来吧。” …… 又过了一个时辰,云清音醒过来。 她摸了摸胸口,发觉不疼了,翻了个身,看到沈岸秋,信赖地伸出手。 沈岸秋放下书,走到床边抱她。 云清音心有余悸地说,“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不会,清清是要长命百岁的。” 云清音把玩着沈岸秋腰间挂着的配饰,好奇地问,“大夫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没查出病因。”沈岸秋环着她,“你平时可有不舒服?” 云清音摇头,“没有,就今天突然就跟一把刀插进来一样。” 直到这会,云清音还都有些怀疑那是不是错觉。 这症状倒是和心脏的疾病的发作很像。 但她这个年纪有心脏疾病的倾向的可能性较小。 “陆大夫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吗?” “他也说没什么异样,不过他写了信给陆老爷子,年前边陆老爷子进京,顺便让她给你瞧瞧。” 云清音坐起来。 “会不会太麻烦了,让老人家跑那么远就为了给我诊个脉。” 沈岸秋说,“年前这段时间我走不开那么长时间。” 若是去陆家,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二十多天,这还是在道路顺畅的的情况下。 “我可以自己去啊。” 对上沈岸秋的目光,云清音伸出的自告奋勇的手也落下来了,“我这不是担心老人家路上受苦吗?” “你就同意嘛。”云清音双手抱着沈岸秋的胳膊来回晃,“冬日本就是老人的受难日,再给人路上折腾病了,你说,我们怎么对得起陆大夫?” 沈岸秋皱着的眉一直没有舒展,“那你快去快回,路上照顾好自己。” “好!” …… 一辆马车低调出京,古阳赶的车又稳又快,在天黑之前进了一座城,在城里的一家客栈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继续赶路。 一路上领略各地风土人情,听着各种奇谈。 所听到最多的无外乎是皇位之争,宣平侯府新世子等大事。 五天后,来到昌平郡地界。 这里是她被封为郡主赐下的封地,一次都还没有来过呢。 “今天就在郡内歇息吧。” 本来还有时间赶到下一个城。 古阳点头,“正好公子的信今晚也该送到这里了。” 云清音疑惑,“我都好几天没给他写信了,他怎么那么清楚我今天会走到哪?” 想到什么,云清音说,“你是不是给他偷偷写信了?” 古阳赶着马车。 “这路上本就路过昌平郡,况且咱们赶路的行程又是固定不变的,公子猜到岂不是很正常?” 云清音趴在马车的窗那里,欣赏着外面的风景,“我就是觉得他可以知道他想知道的所有东西,可是一个人同时想太多是会累的。” “公子记着姑娘的事情不会觉得累。”古阳如是说。 “站住!” 忽然一群人从路两边冒了出来,手里拿着斧头,长刀,各式各样的武器,凶神恶煞的拦在路的中央,说出了那句经典的抢劫台词—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 云清音从窗户那退出来,掀开车帘抬头望去,“抢劫的?” 劫匪莫名的从云清音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兴奋。 不可能吧?哪家娇滴滴的小姐见了他们还能笑得出来。 “原来是个小美人,把钱财都留下,今日就让你平平安安的过去,要不然……” “不然就怎么样?”云清音扬声问。 见云清音玩性正浓,古阳也放弃了出手的打算。 绑匪几个人对视一笑,恶狠狠地说,“不然就把你虏到山上做压寨夫人!” “这可是昌平郡内管辖,你们这么肆无忌惮,难道就不怕引来昌平郡郡守吗?” “哈哈哈……大哥,你听见没有,她还想拿当官的压我们呢,这昌平郡的人谁不知道,咱们青龙帮最不怕的就是官府了,别说一个区区郡守了,就算是这昌平郡的主人,云郡主来了,也照样不可能拿我们怎么样!” 云清音十分震惊,“想不到你们青龙帮那么有名啊?” 几个绑匪就以为她怕了,哈哈大笑,“那当然了。”转眼又脸一变,“还废什么话,还不赶紧把钱财统统都交上来!” 云清音从马车上跳下来,“说起来,我这辈子还没有进过土匪窝呢。” 第187章 出京(1) 云清音从马车上跳下来,“说起来,我这辈子还没有进过土匪窝呢。” 土匪们皆是觉得意外,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小娘子,你怕不是吓到了开始说胡话了吧,土匪窝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赶紧把钱财留下,我就放你们二人速速离去。” “直接抢劫的土匪我倒是见过不少,这么苦口婆心劝人的土匪我还是第一次见。”云清音直觉得稀奇,“古阳,你见过没有?” 古阳抱着剑,“我也没有见过。”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一趟看看。” 云清音对那些土匪说,“带路吧。” 土匪们:“……” “这小娘子确定不是脑子有毛病?” “看着是挺聪明的,怎么做的事情一点都不聪明?” “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到底走不走?” 土匪:“走走走,正好我们大当家还没有娶妻,这么貌美的小娘子,正好送给我们大当家当压寨夫人!” 一群人便一起往山上走。 “大哥,我们要不要把他们绑起来,万一他们半路跑了怎么办?” “不用,你没有看到赶都赶不走。”被称作大哥的男人摆摆手。 小兵回头看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心里直道怪哉。 山路崎岖,到了半路马车就走不了了。云清音下了马车,和他们一起步行。 路上和这帮人搭几句话,云清音了解到这座山叫落樱山,原先是生长着会开很漂亮的花的树,但是一帮男人来到这里定居之后,就基本上砍的差不多了,名还是叫这么个名,但是样子已经完全变了。 走了半个时辰,土匪们原以为云清音会因为受不了而停下不走,他们甚至都想到绝对不会搭理她的无礼要求,但是让他们意外地是,从头至尾,云清音都没有喊一个不字,真的跟着他们走到了山顶。 山顶上是个破落的山寨,和传说中的一样,在寨子的门口放着两个巨大的火盆,旁边站着守卫的人,见到人回来,“罗哥,今天可逮着什么肥羊了?” 那个被叫作罗哥的人就是云清音今天遇见的这帮人领头的,他指着那个守卫的人说,“肥羊虽然没有遇到,不过咱们青龙帮快有喜事了,大当家在寨子里吗?” “罗哥你忘记了,昌平郡的郡守老头设宴,咱们大当家去赴宴了,得两天回不来呢。” 当官的人请土匪吃饭,这还真是新鲜事。 云清音觉得这青龙帮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罗哥一拍脑袋,“对对,我把这件事忘了,既然如此,你们就暂且住下吧,我告诉你们,可别想着逃跑,不然接下来没你们好日子过。” 罗哥随意指了一个人,让他带云清音和古阳找间屋子住。 这古老的山寨陡然来了云清音这么一个妙龄美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山寨都知道他们大当家要娶妻的事情了。 所以两天后,青龙帮的大当家罗仲回来之后,看着挂满红绸的寨子,难得的陷入了怀疑。 罗哥听到罗仲回来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他。 “大当家,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你的事先放一放,寨子是怎么回事?” 罗仲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皱眉问。 罗哥说,“我要和你提的就是这件事,那天我带着兄弟们下山……” 罗哥把事情说完,罗仲就问,“那姑娘人呢?” “在训练场射箭呢。” 罗仲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大步往训练场走去,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一阵欢呼声,其中还夹杂着兴奋的声音。 训练场中央,云清音被团团包围着,其他人则是像迷弟一样请教如何射箭。 外围的人怎么也挤不进去,见到罗仲,赶紧喊了一声大当家,兴奋地说,“大当家你不知道,云姑娘射箭的技术可好了,几乎是百发百中,多远都能射中,还能射中活靶子呢。”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当家来了!” 兴奋的声音这才小了一点。 云清音也终于见到了这位青龙帮的大当家,不是想象中的粗犷,反而有一身书生气得儒雅,在一帮五大三粗的人中间,确实算得上异类。 但偏偏,青龙帮的其他人都十分推崇这位大当家,光是云清音在这的两天,遇到的人没有一个不提到他们的大当家的。 一个字,那就是好。 云清音也是经过两天的相处才知道这些人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 到了寨子内唯一一处还算能待客的地方, 罗仲抱拳,“是下面的人唐突姑娘了,姑娘放心,我这就安排人送姑娘下山。” 云清音没接这个话茬,“这寨子里的红绸……” 罗仲轻咳了一声,“我会让人撤掉,还请姑娘不要在意。” 云清音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不准备大婚吗?你如果想让郡守帮你让青龙帮走上正路,那郡守就势必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罗仲露出惊讶,片刻后又敬佩地说,“姑娘聪慧,只是我一介莽夫实在配不上郡守千金。” “你就不怕对方恼羞成怒,把你这寨子给灭了?” 罗仲自信地说,“落樱山易守难攻,况且昌平郡守只重享受不重兵防,如果能攻下落樱山,青龙帮早就不存在了。” “时间不早了,我这就派人送姑娘下山。” “麻烦了。” 还是罗哥送云清音和古阳下山。 对于云清音不能成为他们青龙帮的压寨夫人这件事,罗哥深为遗憾。 古阳轻飘飘地暼了他一眼,“你还是不要有这个念头了,免得我家公子把你们青龙帮踏成平地。” 云清音噗嗤一笑。 罗哥大为惊讶,“云姑娘已经有夫家了?” 云清音笑着点头,“不过别听古阳乱说,他家公子还是很好的。” 罗哥把云清音的马车完好停放在山脚了。 到了山脚,和罗哥分开后,古阳赶着马车进了城。 寻了家客栈,云清音沐浴一番,换了身衣服。 古阳把耽搁了两天的信件拿过来。 “既然有意招收青龙帮的人,为什么不留下,他们现在恐怕正因为昌平郡守而头疼吧?” 第188章 出京(2) “既然有意招收青龙帮的人,为什么不留下,他们现在恐怕正因为昌平郡守而头疼吧?” 古阳问。 纵然罗仲说不怕郡守派兵剿匪,但是若是昌平郡守铁了心要和青龙帮耗,青龙帮也讨不到好处。 “我们现在只接触过青龙帮,容易造成偏信,在这里再待两天,看看这里的郡守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清音拆了信件,一目十行的看。 看完之后便提笔给沈岸秋回。 写好装进信封,再由古阳送走。 入了夜之后,临街河道彻底地热闹起来了。 云清音和古阳住的客栈又是紧挨着繁华的河道的,从窗户看过去,河面上画舫明珠绚丽,歌舞升平,丝竹之音不断。 云清音觉得来这里一趟不去逛逛真可惜了,便和古阳一起出了门。 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玩意儿都有,就连一个灯笼都有无数花样。 云清音逛到走不动了才不舍的回去。 在昌平郡待的两天,云清音逛遍了各处玩乐场所,也打听到了关于昌平郡守的为人处世风格。 人虽然贪一点小便宜,但是勤政爱民,总的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官。 酒肆处,云清音把酒杯搁下。 古阳说,“已经耽搁四天了,公子和陆家有书信往来,咱们耽搁那么长时间,公子肯定会知道的。” 离京之前,沈岸秋要云清音快去快回。 “明日启程吧。” “青龙帮的人呢?” 云清音也愁,“等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突然,一群官兵冲了过来,将云清音和古阳围住,古阳刚要拔剑,云清音示意他,“先看看情况。” 走过来一个记事官样的人,瞧着云清音,“你两天前可是才从落樱山上下来?” “是啊,怎么了?” 那人只道,“郡守大人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里身处闹市,百姓们都好奇地围过来,低声讨论着? 云清音和古阳跟着这些人到了郡守府。 郡守大人出现,先是问了和记事官一样的问题,又说,“那落樱山上的青龙贼子乃是为祸百姓之辈,你们二人既是从落樱山上逃下来的,应该知道如何上落樱山吧?” “来人,给他们拿纸和笔。” 郡守大人说,“把上山的密道画下来。” “我们不知道上山的密道。”云清音说。 “胡说八道!”郡守大人冷笑,“你们才刚从那山上下来,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若是执意隐瞒,就是通匪的罪名,只怕你们担待不起!” 云清音说,“大人既然查到我们二人上了落樱山,就应该知道我们是被他们抢劫拦住的,我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从山上跑下来,慌乱之中哪里还会记着什么密道。”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来人,去请刑官过来。” 云清音:“私下用刑可是违反律法的事情,你们就不怕上面怪罪吗?” “在这郡守府的事情,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郡守大人喝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188章 出京(3) 郡守府门口,快马停下,罗仲只身一人赶来,下了马之后便大步往郡守府走。 府门口的小厮觍着脸迎上来,“罗大当家来了,我家大人说了,若是罗大当家来了,就让我带你过去。” 罗仲寒着脸,“带路!” 郡守府内,郡守大人见云清音冥顽不灵,准备让人上邢。 罗仲大步走过来。 “大人。” 郡守大人举起的手又放下,意外地看着罗仲,罗大当家不是说过绝不再踏进郡守府一步吗?这又是做什么?” 罗仲看了云清音和古阳一眼,又移开目光,抱拳,“大人有什么直接冲我罗某人来就行了,不必牵扯无辜之人。” “他们可不无辜,上了你的落樱山还能安然无恙下来的人,指不定就是你们青龙帮贼子。”郡守话音一转,“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 罗仲说,“我答应大人之前提的事情。” 郡守大人满意地笑了,“罗大当家早这么识抬举不就好了。” 出了郡守府,罗仲歉意地抱拳,“是青龙帮连累了两位,还请两位见谅。” 云清音说,“今天多亏罗当家出面,我们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我们还要感谢罗当家呢。” 罗仲谦虚说,“不敢当,上次匆匆一别,还没问,两位是途经此地?” “对,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了。” 云清音顿了顿,说,“既然此地郡守品行不良,为何不另觅他处?” 罗仲解释道,“青龙帮的人大都是从小生活在郡内,有些是孤儿,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定了家。” “那往府里递名帖呢?” 罗仲道,“我也试过,但是处处都要钱,一层层到府大人跟前,少说也得上万两打点。” 古阳走过来,提醒说话的两人,“快要变天了,该回去了。” 罗仲忙道,“那就不耽搁两位了,明日我再送两位出城。” “不必了。” 但是罗仲坚持,云清音也不好说什么了。 回客栈的路上,古阳又说一遍,他们耽搁的时间够久了。 云清音说,“我回头会与沈岸秋好好解释的。” 看了看天色,真的要变天了。 云清音和古阳加快脚步回了客栈。 …… 夜里下起了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云清音自觉的加了件衣服。 因为急着赶路,便也不打算等罗仲了,云清音把写好的信交到客栈掌柜那里,古阳便赶了马车离开。 不多久,罗仲和罗哥出现在客栈。 罗哥愁眉不展,“大当家,你真的要娶郡守千金啊?那郡守大人明显是憋着坏呢,指不定是让你帮他做什么黑心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 罗仲望了望客栈地匾额,确定是这家客栈之后便抬步进去,走过去问客栈,“这里可有一位姓云的姑娘和姓古的公子?” “他们刚退房不久。” 罗仲有些遗憾没能送他们,刚要走。 客栈掌柜叫住他,“你可是姓罗?” “是。” 客栈掌柜一笑,把云清音留下的信拿出来,“那位姑娘走之前,嘱咐我如果有一位姓罗的公子过来,便把这封信交给你。” 出了客栈之后,罗哥便迫不及待地催促罗仲打开。 “快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罗仲拆了信,读完之后,眉头都舒展了不少。 “大当家,这上面写了什么好事?” 罗哥是个武夫,并不识字,但是他看罗仲在读完信之后心情都好了几分,愈发好奇了。 罗仲小心地把信又折好,“有了这封信,我就不用娶郡守千金了。” 罗哥大喜,“当真?” 罗仲笑着说,“不止如此,我们还可以去见昌平府大人。” 罗哥这下直接震惊地说不出话了,一个郡守大人就够麻烦的了,更别说一府之长了,现如今一封信就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大当家,那云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拿着她的一封信就能见到府大人?” “原先我还不确定。”罗仲说,“她应该就是这昌平郡的主人,云郡主。” 罗哥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好半晌,罗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我们打劫了云郡主?” 他顿时一阵后怕,仔细回想了一番云清音在山上的两天,青龙帮的人有没有做什么得罪云郡主的事情,想了一圈之后,发现把云郡主劫上山是做的最得罪云郡主的事情。 罗仲却道,“你不是说是云郡主自愿跟着你们上山的吗?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太担心,云郡主既然留下这封信帮助我们青龙帮度过难关,就表示她没有在意之前的事情。” 罗哥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对对对,在山上的时候,云郡主还教兄弟们射箭,很好相处。” 这么一想之后,罗哥便放心了。 …… 云清音和古阳说了昌平地界之后,为了按照约定好的日子到陆家,干脆加快马力,快速赶路,紧赶慢赶,终于把耽搁的四天缩短到耽搁两天。 陆家的人早就之后云清音要来的消息,陆家的女眷接待了云清音。 休息一晚。 第二天,云清音就见到了名冠天下的医术大家陆老爷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精神很好。 云清音俯身见礼,“晚辈见过陆老先生。” “不必多礼。” 陆老爷子道,“岸秋已经把事情在信中和我说了,你除了感觉到疼痛之外,可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云清音说,“也确实有一些,但不知道算不算,我之前有一阵冬天特别怕冷,喝了药之后,这两年好很多了,除此之外,我好像还特别容易感风寒,有时候天气没有变化,就无缘无故的起热,好的也莫名其妙。” 陆老爷子示意她伸出手。 云清音把手递过去。 陆老爷子把了一会脉,眉头紧锁。 “老先生,可是什么疑难杂症?” “疑难杂症算不上,你说的这些,也和你的身体本身有关,同样的人,有的人几年不生一次病,有的人却是隔三差五就得请大夫,你就是后一种。” 陆老爷子说,“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回去之后按着方子吃两三个月,另外平时再多注意及时添衣,便不会有大碍。” 第189章 出京(4) 陆老爷子说,“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回去之后按着方子吃两三个月,另外平时再多注意及时添衣,便不会有大碍。” “老先生,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云清音是相信身体的某些早发症状有时候是一些疾病的预兆的。 但是任何一位给她看诊的大夫却都说无事。 “丫头啊,身体无大碍不是好事吗。”陆老先生态度和蔼,“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我这次从从京城跑那么远过来,本以为能查出点什么,结果是失望大于期望,药我也喝了不少了,可是都没什么用。” 云清音叹了一口气。 过了会,又捂了捂嘴巴,补充道,“我不是说您医术不好。” 陆老先生看她如同看自家晚辈一般的,笑道,“无碍,但是我可以保证,你这次喝了药之后以后就什么病痛都没有了?” 云清音自然欣喜,“果真?” 陆老先生道,“我可不骗人。” 千里迢迢来看一次病,却没花半个时辰就看诊结束了。 陆老先生离开之后,云清音倚在门边看着外面,越想越不对劲。 古阳拿着沈岸秋的信回来了。 “陆老先生已经走了?” “你也觉得奇怪对不对?”云清音终于回味回来,“而且我感觉沈岸秋根本就没有那么不愿意我走这一趟。” 平时沈岸秋看着是好说话,但是他真正不想点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云清音撒两句娇就能让他改变主意的。 更何况这次出来,沈岸秋很容易就点头了。 古阳说,“回去后你可以问问公子。” 云清音直接在门边坐下来,托着下巴叹气,“他实在不想说的事情我要怎么问啊?” “而且我几次生病,陆大夫给我看过诊之后,都会再避开我再和沈岸秋说情况,当时我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想,早就有迹可循了。” 云清音愁眉苦脸地坐了一会,忽然直起身,“我打算在陆家多住几天。” 古阳把信递给她,“你要不要先看看公子的信再说。” 云清音接过去,边拆信边说,“不论他说什么我都要多待几天,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呢。” 古阳等了一会。 “公子信上说了什么?” “定南王要带兵去镇压边蛮。” 古阳有点想不通什么沈岸秋为什么特地把这件事告诉云清音,问,“那我们要回去吗?” “王爷的军队会在四天后经过这里,他让我在这里等着。” 于是云清音就在陆家住了下来。 陆家是医学世家,子孙后代靠着这一技之长受到世人的尊重,前来寻医问药的人不计其数,但是陆家男子众多,宗族里嫡系里陆大夫那这次只有两个女儿,皆都已经出嫁,再小一辈的皆是男孩,所以连个和云清音同龄的人都没有。 平时就是陆老夫人陪着云清音。 但是云清音不好意思让老人家劳累来陪她,就时常往书房里跑。 陆老先生见她喜欢看书,直接给了她一块自由进出藏书室的牌子,云清音更能自得其乐了。 外面光线变幻,一阵风吹进来,云清音感觉到后颈一凉,一下子醒了过来。 揉了揉眼睛,竟然看书看着看着睡着了,脚也有些麻了。 云清音把书搁一边,伸直腿,歇了一会,手扶着书架慢慢地起来。 走到外面,伸了个懒腰。 四天的日子一晃而过。 知道征战的士兵要路过这里,陆家早就准备好了一批伤药要送过去,正好云清音要去见定南王,便和陆家送药的队伍一起了。 军队短暂驻扎的地方在十公里之外,早晨车队就出发,正好午饭的时候赶到。 前来接药的人正是风萧。 “王爷在主营帐。”风萧说。 云清音点点头,跑着去了。 应该是知道云清音要过来,这会定南王的营帐内没有议事的将军。 定南王还是一身常服,儒雅的不像一个上战场杀敌的将军。 “做的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云清音一进来,就闻到味道了,独自里的馋虫立刻被勾了出来,坐下刚要动筷子。 定南王敲了一下她的手,“去洗手。” 云清音幽怨地望了一眼满桌的丰盛饭菜,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手,跑回来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起来了。 “最近也没听说边蛮有什么大动静,怎么就要你过去了。” 定南王也慢慢地吃着饭,“忠勇侯在边蛮地附近发现了五皇子的踪迹,皇上怀疑五皇子已经集结了边蛮的力量。” “派别的人去镇压也可以啊。” 定南王说,“你离京的时候七皇子刚在狩猎场受了伤,具体的情况瞒得紧没传出来,七皇子受伤和太子不无关系,现如今,京城已经隐隐分成了两个队伍。” 云清音说,“定南王府这个时候应该是太子最大的仪仗,皇上却偏偏下旨让你去镇压边蛮,也太偏心了吧。” 定南王笑了笑,“你想谁坐那个位置?” “谁都可以啊,若是可能,我当然希望是太子,但是看爹爹这意思,是谁都不帮了?” 定南王说,“谁有本事凭借自己走到那个位置上,谁最后才能守得住,这不是我能帮的了的。” “也对。”云清音深觉得有理。 “你怎么突然跑这来了?” 云清音顾左右而言他,“有点事。” 见她不愿意说,定南王也不问了。 风萧进来,问,“王爷,郡主,陆家的伤药是治伤的上等药品,京城不一定有,要不要让郡主回去时带点?” 云清音不解,“我带伤药干什么?” “沈公子他……” 风萧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清音的脸色就变了,“沈岸秋怎么了?” 定南王接着他的话说,“受了点伤,我以为你知道。” 云清音问,“严重吗?” 定南王说,“死不了。” 云清音对风萧说,“那麻烦你给我分出来一点吧,我一会带走。” 风萧便出去准备了。 云清音如同泄气的皮球,“他在信里面一点都没提,我却还想着在这里多待几天。” “这个时候你回去,未必会让他心安。” 第190章 出京(5) 云清音如同泄气的皮球,“他在信里面一点都没提,我却还想着在这里多待几天。” “这个时候你回去,未必会让他心安。” “可是我也不能一直躲在他身后吧。”云清音说,“我打算回去。” 定南王只说,“照顾好自己。” 对于这些事情,定南王向来不干涉自己子女,就像凤景云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他作为父亲也很少过问一样。 “嗯,爹爹你也小心。” 大军休整一夜之后便要继续出发了。 云清音回到陆家,向陆老夫人和陆老爷子辞行。 陆老夫人是很喜欢云清音的,一听她要走,顿时有些不舍,“不是说要多住段时间吗,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云清音说,“京城那边突然出了点事情,我需要急着赶回去,我也很喜欢这里,只要老夫人不嫌烦,下次有时间我还过来。” 陆老夫人笑着道,“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诓骗我。” “一定。” 云清音拿出藏书室的牌子,交还给陆老爷子,“这几天我在藏书室看书,学到很多东西,谢谢老先生。” 陆老爷子道,“难得有你这么好学的女娃娃,木牌你就收着吧,下次过来时你还可以进去。” 云清音也不和人客气了。 “谢谢老先生。” “另外我这里为你准备了几本书,你路上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 云清音从陆家离开时,带了不少东西,东西多到她都不好意思了。 回去的马车上都堆的满满当当的。 云清音就在马车狭小的空间里看完了陆老先生给她的那本书。 这书上记载的东西倒是少见,话说这世间有一种药,以蛊制成,一母一子,能够让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变得相爱。 云清音看过之后,置之一笑,只当野记看看便罢了。 回京就快了。 到京城时太阳初升,地上薄薄的一层霜。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上穿行,云清音听了一路的八卦,其中最多的当然是关于沈岸秋的事情。 沈岸秋现如今已经是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又是状元出身,在翰林院也历练五六个月了,这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才是漫长的历练期限中短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对诸多光环加身的沈岸秋来说已经足够了。 于是老皇帝从西苑狩猎场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旨让沈岸秋负责调查狩猎场刺客的事情,这可是好差事,毕竟查出来之后又是功劳一件,再擢升官职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刺杀皇子,这本就是杀头的重罪,一般人可不敢做。 而敢做的人只怕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事情。 所以到底能不能查出来还不一定呢,许于是羡慕嫉妒恨又开始转为看笑话的心态。 云清音听得津津有味,直到马车停下。 回了云府,沈岸秋却不在府内。 云清音彻底生气了,受伤了还乱跑,到底是谁不会照顾自己啊,沈岸秋还好意思说她! 女管事过来见云清音。 “他呢?” “公子今日去了西苑。”女管事道,“公子走之前算到郡主日落才会进城,怎么会……” 云清音冷笑,“他这么会算,怎么没算到我提前回来了。” 女管事闭嘴了,这毕竟是小两口的事情,她可不掺和。 云清音只得又往西苑跑。 西苑是皇家园林,又出了刺杀的事情,正是戒备森严的时候,没有特殊腰牌是不允许,云清音就被拦在了外面,看守的侍卫认出了云清音。 “云郡主,实在对不住,这也是上面的吩咐。” “我知道,我不进去,他们进去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侍卫看了看天色,“这马上就要到晌午了,沈大人他们应该快出来了。” “那我等一等吧。” 云清音去找了个地方坐着。 看守的侍卫合计一番,决定还是找个人跑腿去告诉沈大人一声。 沈岸秋现在是红人,云郡主也是皇上亲封的,规矩是死的,但是人却是活的,不懂得变通,万一到时候沈大人怪罪下来,受苦的不还是他们。 云清音坐了没多久,沈岸秋就从西苑的守卫那里出来了。 他并未着官服,只是寻常的墨色衣衫,却依旧难以让人忽略他身上那种日渐成形的上位者的气势,甚至因为它更多的来自后天养成,如同经历了风雨后绽开的罂粟花,反而越发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沈岸秋在云清音面前停下气息有些不稳,朝坐着云清音的伸出手,“夜里赶路了?不在家好好补觉,怎么跑这来了?” 云清音站起来之后,立马把手从沈岸秋那里收回来,看看他身上,“伤在哪里?” 云清音想起马车路过街上的时候,听到一个百姓讨论沈岸秋是中了箭伤,好像是在胸口的位置,于是伸出手,然而还没有挨到沈岸秋的衣角就被他握住了手。 “回去给你看。” 沈岸秋回头看看那些看守的侍卫,正好盯到几个正探头探脑的侍卫。 云清音也是急了,这会又是恼又是怒,“你总是说我,不要我生病,不要我受伤,但你自己却一条都做不到!” 沈岸秋低笑,“我知错了。” 看在他态度还算好的份上,云清音决定不和他计较,“你还有多久结束,我带来了陆家的伤药,据说对箭伤很有用。” “也差不多结束了,我过来之前已经和其他人说过了。” “看,我就说他们还没有走吧!” 沈东东跑过来,云清音这才知道,这次查案子的人都是今年才进的新人,包括沈岸秋,如果能将凶手揪出来,恐怕这些人都要委以重任。 沈东东关心道,“清清,听说你生病了,你现在身体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也不知道沈岸秋是怎么和他们说的,云清音笑着点头,“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今天是带着抓到的人过来认现场的,但是这些人也是受人指使,彻底查清楚只怕还要一段时间。” 云清音点点头。 沈岸秋对他们说,“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和清清先回去了。” “好嘞!” 第191章 调查(1) 回到了云府,沈岸秋看着独自生闷气的小姑娘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说了,不禁有些头疼。 “你刚才还说不气了。” 云清音说,“那是因为是在外面,你现在办差事肯定不能伤脸面,我是给你面子而已。” “……”沈岸秋失笑,“你倒是挺懂。” “那当然了,不像某些人,自己做一套,还要求别人一套。” 云清音回房间拿出来从陆家带回来的伤药,指了个位置让沈岸秋坐下,“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那语气,十分像强抢民男的土匪头子。 沈岸秋听话的坐下,解开了衣带。 随着衣边散开,胸前的肌肉一点点暴露出来。 沈岸秋虽不是习武之人,但也不是羸弱男子,该有的都有,精劲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完好的身形完全掩盖在华衣之下。 云清音看入迷了一会,实在懊恼,赶紧把目光转开了。 别以为引诱她,她就能不计较了。 “好了,你把眼睛睁开吧。” 云清音不期然对上他打趣的目光,越发挺直胸膛,“你笑什么,我不能看么?” 沈岸秋也怕再逗下去真将人惹恼了,不与她争这些,很顺着她,“你看。” 云清音满意了,才看向他身上的伤,包扎的绷带还没有去掉,云清音找到固定绷带的地方,解开之后看到了伤口。 一个有些狰狞的裂口,周围长好了一些,但还红肿着,想想也知道伤口多深了。 云清音的眼眶一下子蓄满了泪水。 沈岸秋的心也跟着疼。 拉着她的手把人带到怀里,亲吻着她眼边的湿润,“不让你看你要闹,让你看了还掉金豆子,云清音,你好会折磨人啊。” 云清音声音哽咽,很不满地看着他,“明明是你要惹我伤心,还怪我。” 沈岸秋抬手,指腹在她红红的眼尾轻轻擦了擦,“也就是看着吓人罢了,其实里面真不深。” 云清音一点都不信他的鬼话,她之前研究治疗疫病的方子的时候,恶补过一段时间的医书,知道沈岸秋的这种伤,箭头势必已经快到捅穿胸膛了,也就是沈岸秋幸运,还能避开心脏。 她这会想想就后怕。 云清音恨极了那个人,“到底是谁要害你,林佑吗?” 沈岸秋怕说出来,云清音要去和人拼命。 握着她的手,“林佑如今禁足在侧府,手边也没有可用的人了,想杀我也没有那个本事。” “那是谁?” 云清音问不到不甘心。 沈岸秋说,“我胸口有些疼了,不是要给我上药吗,陆大夫也提过他本家治疗箭伤的药极好,只不过他手边没有药材,配不了,正好你拿回来了。” 听见他喊疼,云清音也顾不得什么了。 赶紧坐到一边,替他上药。 上好之后又小心地帮他用绷带固定住。 至于对沈岸秋动手的人,沈岸秋不说,她就自己查。 回府的第二天,云清音便约了安宁公主见面。 如今安宁公主嫁了人,住在文府,和云清音来往方便多了。 安宁公主准时过来,梳着妇人发饰,眉间含春,整个人和姑娘时期真的大不一样了。 云清音好奇,“成个婚真的变化那么大吗?” 安宁公主不觉得哪里有变化,“没有啊,我感觉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啊,就是住的地方不一样了,文大人他对我很好的。” 云清音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可不是来听你们甜蜜地婚后生活的,我有事要找你打听。” 安宁公主:“你说。” “沈岸秋受伤的事情你知道吧?但是你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吗?是谁下的手?” 安宁公主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这段时间,京城各方势力涌动,明面上不显,暗地里却是斗到你死我活,连我母后都叮嘱我老实点。” 第192章 调查(2) 云清音没问到答案,有些失望,“你也不知道。” “实在不行你问沈岸秋啊。” 云清音叹气,“我问他也不会说。” 其实云清音有怀疑的人,但是又想着不要弄错,才过来问问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犹豫了一下,“若是你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要他付出代价。”沈岸秋的伤自然不能白受。 安宁公主咬着唇,“若是,若是真的是我皇兄……” 云清音笑了笑,“若真是他,你该担心我能不能全身而退了,毕竟是太子,我可不敢要他的命。” 安宁公主握住云清音的手,“如果真的是我皇兄让沈岸秋受伤的,你找他报仇也没错,只要能让他留一条命。” 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了。 云清音反过来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吧,沈岸秋还好好的,我自然不会要他一命尝一命,顶多让他受点伤而已,再退一步讲,我能不能伤到他还两说呢。” 安宁公主心安了些,嘟起嘴巴,“我母后说你是一个想办一件事就一定能办到的人,所以我一点都不怀疑。” 云清音捏了捏她的脸。 “我会查清楚的,绝对不会冤枉人。”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那个人是太子。 …… 京城迎来了今年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是从夜里开始下的,静悄悄地落了一夜,清晨一推开房门,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安平踩着雪过来,把伞收了,放在廊檐下。 云清音觉得外面冷极了,“用早饭了吗?” “这不是专门来蹭饭呢。” 云清音笑了笑,“去暖阁吃吧。” 进了屋里,云清音才觉得活过来。 安平好奇问,“你还是非常怕冷?” 云清音坐下喝了一杯热茶,“那早就好了,我现在就是单纯觉得这天冷,给城外的银两送过去了?” “送了。”安平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沈岸秋不是已经和户部那边谈过了,估计年后该补王爷的银子都能下来了,你也不用自掏腰包了。” “那都是公账,花一笔记一笔。”云清音顿了顿,“不过户部能按时拨款是最好不过了,如今定南王在边区,边蛮的事情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指不定就要在那边过年了,边区山穷水恶,处处都少不得银子。” 婢子上了饭菜就下去。 安平拿起筷子,“就咱们两个吗?你家沈大人没在?” “早出门了。”云清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你男人能耐,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太子的暗卫有一半折在他手里了,那可都是训练多年的,只怕现在太子要恨死他了。” 云清音意外,“这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安平吃惊地说,“稍微打听一下都知道啊,自从入了十月,生意上的事情你都少出面了,别说你就真和外面传的一样,大婚后就彻底不管生意了?” “我十月初出京了一趟,你又不是不知道。” “回来之后你也没见你问,全都丢给我了。” “那是因为沈岸秋受伤了,我要陪他养伤。” 安平无语了好久,“他伤后三天就能下床走路了,在外面和人查案子也没见有半点不舒服,我记得你回来的时候都是他伤后五六天了吧。” 云清音说,“那怎么能一样,他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我还能不记挂着。” 安平恨铁不成钢,“你这么惯着他迟早惯出事来。” 云清音不和他贫,“你刚才说的暗卫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意思啊,看着他挺温润无害的,谁知道能不费吹灰之力就重创了太子,他就是要帮七皇子了。”安平担忧道,“皇上如今没废太子,他就这么公然帮七皇子,难道不怕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见云清音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安平问,“你到底清楚沈岸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变就好了。” 云清音搁下筷子,“如今七皇子和太子分庭抗礼,其他人选择跟随谁也未免不是赌的心态,你也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最后真是七皇子坐皇位,沈岸秋不也是新朝重臣。” “但是二选一,总有五成的失误,万一……”安平语气微沉,“到时候你们要怎么办?” 安平离开之后,云清音就去了书房看书。 从陆家带回来的几本书云清音陆陆续续都看了,现在还剩最后一本,她歪在软塌里,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 看着看着又想起了别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云清音回神,沈岸秋解了披风,挂在衣架上,迈步走了过来。 云清音搁下书,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事情结束了就早点回来了。”沈岸秋在炭火前烤了烤手,手温恢复正常之后才走向云清音,暼了一眼旁边的书,“还是从陆家带回来的?” “最后一本了,就想着看完。” 沈岸秋嗯了一声,在一边坐下,摸了摸云清音的脸,低声问,“想我没有?” 云清音脸红,“才分开多长时间。” 说的跟多久没见似的。 沈岸秋手指往下,托起她的脸,温情地亲着,“可是我很想了,连公务也不想处理。” 吻一点点落下,室内迅速升温。 云清音推了推他,“你正经一点。” 沈岸秋手指勾开了她腰间的衣带,完全没有把云清音的话听进去,急切地像是一个毛头小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间的温度才慢慢降下。 云清音靠在沈岸秋的怀里。 两个人都缓了一会,沈岸秋带云清音去洗了澡。 这一番胡闹,完美的错过了晌午饭的饭点,现在婢子们知道两个人在一块时,只要两人不唤她们,没人会主动往两人跟前凑了。 重新收拾了一番,沈岸秋才让人传了饭。 云清音实在累,加之早上又吃得晚,只草草用了几口鸡蛋羹就睡下了。 沈岸秋在床边坐了一会,才起身出去。 女管事过来回话,沈岸秋将书放下。 “对面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女管事道,“都按公子的吩咐打扫出来了。” 第192章 住处(1) “对面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女管事道,“都按公子的吩咐打扫出来了。” “我知道了。” 沈岸秋回了房间,女管事纳闷。 怎么好好的公子让收拾一座院子出来,而且看样子公子是要自己搬进去住。 她自从来到这府里,可没有见过姑娘和公子因为矛盾而分开住过,而且最近两人也没闹什么不愉快。 实在想不通,女管事惦记着手边的事,便去忙了。 云清音这一觉睡足了,刚醒过来的时候,大脑有些空,渐渐回神,想到某人的折腾,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 走到外面,听到谈话声。 沈岸秋正陪许氏坐着。 云清音决定等一会再和沈岸秋算账,便走过去,“夫人怎么过来了?” 许氏笑着道,“有些你们大婚还用的东西,我过来问问岸秋样式,本来也想问问你的意思,岸秋说你睡了一会,是身体不舒服吗?” 云清音面容短暂的懊恼了一瞬,要不是沈岸秋,她怎么会睡觉,偏偏这些理由还真没有办法在长辈面前提。 “没有不舒服,早上起得早了些。” 沈岸秋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想问,她起得早? 云清音眼刀子扫了他一眼,沈岸秋笑笑,没说话。 “没事就好。” 许氏起身,“你还没用晚饭,让岸秋陪你吃一点,我便先回去了。” “好,夫人小心点。” 云清音送许氏出了门,看着人走远,打发其他人出去,转身往屋里走。 沈岸秋也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左侧一道劲风突至,沈岸秋脚刚踏进来,就被云清音抵到了门板上,她的个子不算矮,但是在沈岸秋跟前就得仰头看着他,因此这个压人的姿势不那么有气势。 云清音一手扶在门板上,一手拽着沈岸秋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都要说要停了!” 沈岸秋无辜地看着她,“我也想停下的,可是清清实在太美味了。” “……” 他低垂着眉眼,委屈巴巴地补充一句,“我下次会注意的。” 云清音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能屈能伸了,“你敢打包票你说的是真的?” 反正都算老夫老妻了,云清音也不是非要算那么清楚的,但是她得让沈岸秋知道,她也是有脾气的,不然以后在床上岂不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了。 只要他能点头,并且保证下次一定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云清音决定,这次就可以直接掀篇了。 但是沈岸秋说,“我不能。” 云清音:“?” 沈岸秋说,“我现在怎么说,也决定不了以后会怎么做,毕竟那个时候我控制不了不亲近你。” “……”云清音强忍了一会,最后发现忍无可忍,气到暴走。 “你刚刚还说下次会注意!” 沈岸秋手臂轻易的就环着她的腰身,啄了啄她的唇角,含糊地粉饰太平,“嗯,你还没用饭呢,我陪你吃点吧。” “沈岸秋,你不要转移话题!” “怎么办,清清,我胸口又有点疼了?” “你别找借口……”云清音看到沈岸秋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对劲了,也顾不得和他算账了,担忧地说,“是不是我刚才压到你伤口了?” 第193章 住处(2) “你别找借口……”云清音看到沈岸秋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对劲了,也顾不得和他算账了,担忧地说,“是不是我刚才压到你伤口了?” 云清音拨开他的衣服要检查一下。 沈岸秋顺势搂着她的身子,“现在好多了。” 云清音都要气笑了。 “沈岸秋,我现在真想咬死你信不信!” 沈岸秋好看的眼尾一挑,侧了侧脖颈,噙着笑,“乐意之至。” 云清音无力的扶了扶额头,她还不想沈岸秋真的顶着一脖子的牙印出去,沈岸秋好意思,她可不好意思。 沈岸秋略有些失望,“那只有下次了。” 又过了半月。 西苑刺杀的事情三堂会审后,真相大白。 刺客虽然没和太子扯上关系,但是也让太子损失了一个助力。 关键时刻弃车保帅,太子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反而沈岸秋等人,因为破案严谨,被破格拔为刑部总清吏司主事,掌刑狱之事。 虽是正六品,只比在翰林院时提升一个品阶,但是谁都知道,这才是刚开始封,沈岸秋的官途顺畅还在后头。 因此沈岸秋在翰林院最后一日,不少人都来道喜。 在沈岸秋回云府后,府邸又陆陆续续收到不少贺礼。 云清音让女管事都记了账,到时候再给人回一份礼回去。 云清音现在也没闲着,她让人去查沈岸秋遇刺的事情,而且因为之前答应安平了,总不能再当甩手掌柜了,云清音每日还要看账本。 闲了一段时间,再重新捡起来,云清音潜意识里当真是一万个抗拒。 于是这复工的第一天,放在以往两三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事情,今天却是一直拖到晚饭的饭点才回府。 又一阵冷风吹进衣领里,云清音加快了脚步往主院走,在进门前,随意看了一眼对面的院子,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云府买的时候占地面积就极光的,府内的院子大大小小搁一块是六七座了,当时只好好收拾了主院,其他的院子也就许氏住的那边仔细打扫了,别的院子只是隔断时间着人除一下灰尘,不会特意派人去守着,也因此少了几分人气。 但是刚才云清音看那座院子,像是有人进出了。 沈岸秋见她回来,才传饭菜。 “怎么今日回来那么晚?” 云清音解掉披风,沈岸秋自然的接过去,帮她挂好,又塞了个暖手炉给她。 云清音把暖炉抱在怀里,“第一天只想懒着,什么也不想做。” 待饭菜上好,两人坐下,云清音看到送来的有热酒,鼻子可爱的嗅了嗅,眉开眼笑,“今日难得啊,沈大人。” 沈岸秋只给她倒了一小杯,“不许多喝。” 云清音说,“管人精!”迫不及待地捧起酒杯,闻了闻,酒香扑鼻,再也忍不住,一饮而尽了。 喝完了,云清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眼神装作随意的偷暼装酒的瓶子,却都被沈岸秋当场逮到,他无奈道,“暖身子的酒喝一小杯便罢了,哪里有大晚上的便喝得醉醺醺的。” 云清音也听话,直到今天是没指望了才开始捏着筷子吃饭。 “好吧。” 想到什么,云清音又赶紧给沈岸秋倒了一杯,“这杯敬你升官之喜。” 沈岸秋:“谢谢。” 执起酒杯喝了。 云清音等到望眼欲穿也没见他想到要她也陪喝一杯,气呼呼地低头继续吃饭。 沈岸秋把酒壶从桌面上拿下去,免得有人看着再眼馋。 饭后,云清音舒服地躺在软椅上。 任由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温暖如春,酒足饭饱,云清音舒服地眯起眼睛,连头发丝似乎都带着主人的欢悦。 沈岸秋从里屋里拿出两人换洗的衣物。 云清音说,“对面的院子怎么收拾了?” “想着以后有人住,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沈岸秋把衣服放下,“先消消食,过会再去沐浴。” “嗯。”云清音现在一点都不想动,但是只这么躺着又没事做,云清音爬起来回屋拿了本话本出来。 沈岸秋手里就有本书,云清音看书皮,是正史,很厚的一本,还都是文言,又因为史官的种种限制,多用借喻来写,看得让人头疼。 对此,云清音很是佩服沈岸秋,能看得下去这么晦涩难懂的东西。 她只看话本就好了。 一时间房间里很净,只有两人偶尔翻书的声音,纸页相互摩擦,让人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云清音看完结局,意料之中。 沈岸秋也放下书了,“去沐浴吧。” 在水里,两人又缠到一块去了。 接吻,亲昵,拥抱。 暧昧的喘息渐渐平静之后,沈岸秋才抱着云清音出了温池。 白日时,沈岸秋去刑部,云清音则去巡视铺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是距离大婚的日子却是一天天的近了。 因为有意关心朝堂的事情,云清音也听到了不少的八卦。 目前京城的百姓讨论最热的莫过于储君的人选了,而这种讨论,在老皇帝在早朝的时候昏倒之后更甚。 皇上的身体出问题的传言就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开始传了,但那个时候宫里瞒得紧,谁也不敢明面上讨论,但是这次皇上直接在金銮殿上就晕倒,百官面前,那种场面混乱可想而知了。 后宫如同上了一根弦,嫔妃们更是都一起到皇上的寝宫外守着。 太医进进出出,时间越久,嫔妃们的心被揪的越紧。 终于,宫殿的门再次打开,皇后由嬷嬷扶着走了出来。 嫔妃们恭敬见礼,“皇上喝了一些药之后已经睡下了,冬日寒气重,你们也赶快回去吧,免得冻伤了身子。” 皇后在寝宫里守了一夜,这会也是强撑着精神,回到皇后宫里。 安宁公主担忧地询问,“母后,父皇怎么样了?” 皇后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想到他的身体亏损的那般厉害。” 给皇上看诊的太医早些年得过她的恩惠,悄悄把皇上的真实病况和她说了,外面的人都以为皇上是年初才有身体不适,其实早两年就已经有症状了,只是皇上瞒得紧而已。 安宁公主有些不安,就算那个身为她父亲的人没有给过她多少温暖,但是作为子女,安宁公主还是不想她出事。 第194章 劝解(1) 安宁公主有些不安,就算那个身为她父亲的人没有给过她多少温暖,但是作为子女,安宁公主还是不想他出事。 “母后。” 皇后对安宁公主说,“一切都会好好的,你也在这里守一天了,快回去吧。” 安宁公主走后,皇后站在空旷的寝殿里,良久,才吩咐孙嬷嬷去取笔墨。 她要给哥哥写一封信。 写好之后,把信交给孙嬷嬷,“你避着些人,把这封信送出去。” 定南王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会帮太子夺位,但是皇后毕竟还是定南王府的女儿,这宫里还是有些能用的人的。 这也算定南王府为凤家的姑娘预备的紧急时候的仪仗。 皇后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有用过他们。 今天还是第一次。 皇后从皇上的寝殿出来的时候,皇上已经恢复了意识,他开口让宸妃留下来,皇后只得出来。 说实话,夫妻多年,走到这一步,皇后也不知道该怪谁。 不久之后,孙嬷嬷回来了。 “信已经送出去了,只是眼下王爷并不在京城,这信也只能送到世子手里了。” 皇后闭了闭眼,“景云能回了信也好,总比我一个人胡思乱想来得强。” 孙嬷嬷压低了声音,“娘娘,是不是皇上那边……” 自从从西苑狩猎场回来之后,废太子的传言一日比一日响,孙嬷嬷作为自己人,清楚的知道这不只是传言,而是皇上已经有那个心思了。 然而太子若真的被废,皇后只怕要沦为笑柄了。 皇后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我早就知道皇上有这个想法了,哥哥也给我提过醒,而且哥哥没有支持太子的想法,我能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我心里也怨过,为什么他不肯帮自己的外甥,但是后来我明白了。” 皇后苦笑了一番,“皇上在所有人都以为未来的继承人一定是太子的时候就有了废太子的想法,周焕山在中枢身居要职,却与七皇子师生相称,七皇子与国公府的婚事虽然没成,可却也没翻脸,有许多步棋,皇上早就走过了。” 孙嬷嬷听得胆战心惊,突然想到一个词语,大势已去。 王爷怕也是看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才会毫不犹豫领旨去了边境吧。 “但是殿下那里,只怕接受不了。” 孙嬷嬷担忧地说。 赵倾寒从小就被封为太子,衣食住行,无不再提醒着他身为储君的事实,但是现在突然告诉他,这一切都不属于他,要他拱手让出来,怎么可能毫无怨念。 “我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写信回去,我不便出面,如果景云能好好劝劝倾寒,解了他的心结,让他坦然接受,也是好事一桩。” 皇后心中忧愁不已,希望景云那孩子真的能劝得了倾寒吧,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东宫。 赵倾寒自从听说皇上醒来根本就没有留下他母后侍疾之后就一脸阴沉的坐着,他不说话,底下的人也不敢吭声,一个个都不敢大声呼吸。 第195章 劝解(2) 这种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一个得赵倾寒看重的幕僚求见。 “都下去吧。” 赵倾寒挥退众人,宣了幕僚进来。 “见过殿下。” 赵倾寒问,“可查出什么了?” 幕僚恭敬地回,“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那沈岸秋不遗余力地帮助七殿下是事出有因。” 赵倾寒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对他来说,能找到赵墨清的把柄,情势就是有利的,“快说!” 幕僚道,“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在云郡主身上。” …… 云府。 云清音连着咳嗽了几声,感觉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沈岸秋端着熬好的药过来,“叫你多穿件衣服还不听,非得病上身才能长点记性。” 昨日铺子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时间还早,天色还早时飘起了小雪,回来的路上看到一片梅林,云清音看着实在喜欢就让古阳停了马车,跑下去折了一些回来,谁知道这下车一会,人就病了。 早上一醒,头昏脑胀的。 沈岸秋干脆告了假,留在府里照顾她。 自从沈岸秋入了朝之后,白天就很好有长时间在家的时候的,他没去刑部,云清音还因为能和他在一起一整天而高兴,但是渐渐地被沈岸秋念叨成了鹌鹑。 云清音就着他的手喝了药,苦的小脸皱在一起,有气无力地趴在枕头上,求饶,“我下次肯定听话。” “张嘴。” 云清音听话照做,嘴里进来一个甜滋滋的果脯,舌根处最后一丝苦味也驱散了。 云清音扬起明媚的笑脸,“沈岸秋,你真好。” 沈岸秋把药碗放下,淡淡的暼了一眼女孩,“刚刚不是还嫌弃我唠叨?” “……你冤枉了,我真的没有,我是被沈大人的谆谆教导感动了。” 沈岸秋挑眉。 云清音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八爪鱼似的缠到沈岸秋身上,让他看不成书,“你这么请假真的没事吗?刑部其他的主事会不会给你穿小鞋?” 沈岸秋坐的就是个单人的软椅,搁不下两个人,云清音整个人都坐他身上了,怕她掉下去,沈岸秋干脆手掌箍着她的腰身。 “他们会给沈岸秋穿,但是不会给忠勇侯府世子穿。” “我差点忘记这个了。” 云清音瞬间不担心了。 沈岸秋说,“刚喝了药,睡会吧。” 沈岸秋听着她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云清音摇摇头,“我睡不着嘛。” 沈岸秋抱着她起身,“那去书房练字吧,” 云清音立即抱头,“我突然感觉有些头疼怎么办?” 沈岸秋看穿了她的把戏,“你好好练,晚上带你出去。” 云清音怕他反悔,赶紧答应下来,“说话算话!” 本来她生病,外面又下雪,得两天不让她出去。 为了让沈岸秋感觉到他带她出去玩是对的,云清音乖乖地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字。 沈岸秋拿起一张刚写好的,横平竖直,一撇一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沈大人甚感欣慰。 “进步不少。” “那是!”云清音得意地扬起眉,她现在拿笔的姿势都是极其标准的,还不忘嘴甜地补一句,“当然,主要是沈大人教的好。” 第196章 劝解(3) “那是!”云清音得意地扬起眉,她现在拿笔的姿势都是极其标准的,还不忘嘴甜地补一句,“当然,主要是沈大人教的好。” 沈岸秋笑了笑,“嘴真甜。” 云清音心痒痒,“那你要不要尝尝?” 沈岸秋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当真在她唇上咬了一下,惩罚似的说,“认真点。” 到底谁不认真啊。 我们云清音撅起嘴巴,继续写。 她的字是跟着沈岸秋练的,沈岸秋写的不是正楷字,所以云清音的字形字魂压根也跟小楷不沾边,反而是像极了沈岸秋那带着几分随性的风格。 这种极具个人色彩的东西另外一个人不容易学。 云清音能学到精髓完全是耳濡目染,再加上沈岸秋的勤加陪练。 终于挨到了天黑,吃完饭之后,云清音穿的厚厚的,就跟着沈岸秋一起出府了。 外面这么冷也挡不住人们向往热闹的心情,晚上出来玩的人不少,特别是东龙大街上,灯火依旧通明。 云清音在街上买了不少吃的,最后走累了,才就近进了一家酒楼歇歇脚。 坐在一楼大厅里,云清音把头上的帽子拨到脑后,搓了搓手,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各种好吃的,先从哪一个开始呢? 沈岸秋和小二交代了声,让他送壶热茶过来。 小二再回来时,把茶放下了,却没立刻走。 “沈大人,凤世子在楼上,请你过去。” 云清音耳朵动了动,她嘴巴里已经咬着一块肉干了。 沈岸秋看向她。 云清音摆摆手,表示不去。 沈岸秋点了点头,又嘱咐,“你嗓子还没好全,别吃太干的东西。” “知道啦。” 云清音吸了吸鼻子。 沈岸秋上了楼。 凤景云正在楼梯口站着,自然也看到了底下的情景,落在云清音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温和。 “进去坐坐吧。” 凤景云转身进了屋里,沈岸秋抬步进去。 房间里酒气才散,显然不久前凤景云在这里和人吃了饭。 凤景云落座,“不妨猜猜我方才请了谁。” 沈岸秋说,“太子。” 是肯定的语气。 凤景云笑了笑,“我有时候真担心那丫头能不能在你手里占半点便宜。” “我所有的,都是清清所有。” 凤景云眸色转温。 “你既然能猜到是太子,想必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今天这场谈话并不算愉快,你选择谁我不会过问,但是希望你别让那丫头受伤。” 赵倾寒既然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没有定南王府的帮助也要和七皇子争一次,那么作为帮助七皇子重创过赵倾寒的沈岸秋就是赵倾寒的眼中钉,肉中刺。 难保最后赵倾寒不会鱼死网破,拉几个垫背的。 沈岸秋是朝廷官员,出入皆有护卫,云清音倒像是个活靶子。 “我知道。” 云清音吃的撑了些。正想着要不要上楼去找沈岸秋的时候,便看到他下来了。 回去路上,云清音好奇打听,“哥哥叫你过去干什么?” 沈岸秋道,“皇上病重,太子坐不住,皇后看大势已去,又知道太子不甘心将皇位拱手相让,便让凤世子从中说和,不过应该没成,世子怕太子病急乱投医找到你这里,让我看紧你。” 云清音悲愤的唉了一声,“我又不能出去了。” “正好待在府里养病,等病好了也能出去,古阳跟着,还有暗卫,不过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沈岸秋见她一副苦大冤愁模样,不由得点了点她的头,“我以后会会早点回来陪你。” 云清音受伤的心终于有了一点安慰。 云清音一直闭门不出,这让暗地里想找机会接近云清音的赵倾寒的算盘落空。 幕僚提议,“殿下不用急,云郡主如今打理着手里的铺子,每隔半月,她必要见一面底下的掌柜的,而再过两天,就是这个日子了。” 于是赵倾寒耐心等了两天。 两天后,云清音病好,又才接到一份刚到的消息。 欲置沈岸秋于死地的人便是太子。 云清音捏着那封信,眼神冰冷。 “姑娘,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云清音拿上衣服,抬步出了门,马车缓缓往东龙大街而去。 各处掌柜早在屋里等候,见云清音过来,一同起身见了礼。 半月一次的谈事是各处掌柜把过去半个月的铺子情况简单的陈述一下,然后再由云清音考虑接下来半个月铺子需要哪些改进。 一上午便在这种汇报与给出建议中过去。 晌午简单吃了饭,又过了一个时辰,今天的汇报才算结束。 云清音按了按额头,古阳走过来。 云清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那蹲守多时的赵倾寒忍不住,自动现身了。 “云郡主果真是忙人。” 云清音露出意外地表情,随后谦虚道,“殿下过奖了,我这比起殿下,实在不值一提,只是不知道今日殿下怎么来我这里了?” 赵倾寒左右看了看,然后坐下,撩了下衣袍。 “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云郡主说。” 古阳并未动。 云清音犹豫片刻,对古阳说,“你到外面等我吧。” 赵倾寒看着古阳的背影,忽然意味深长地说,“如此好的侍卫,沈大人竟然没留着,倒是放在了你身边。” “这不是想着我是姑娘家,又常与人打交道,能有个人保护我求个心安吗。” 云清音说话滴水不漏。 赵倾寒突然道。 “我看不见得吧,别是专门防我的吧。” 云清音笑着摇头,“殿下这是什么话,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怎么可能对我做些什么。” “可能是我最近与沈大人有些隔阂,才让他对我产生了误会。”赵倾寒话语顿了片刻,紧接着道,“不过若是沈大人知道了我们的的关系,恐怕就不会如此想了。” 云清音笑容不减,“殿下这话的意思是?” 赵倾寒盯着云清音,“云郡主是打算装傻到底了?” 他那道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在云清音的脸上,他不信云清音对自己的身世一点都不知情,不过这没关系,他手里有证据。 第197章 劝解(4) 云清音面露不解,她的样貌天生带着能把人的注意力从正在思考的事情中转移走的能力,赵倾寒懊恼着别开了脸。 “云郡主的真实身份是定南王府的小郡主。” 云清音笑了,“殿下莫要信口开河。” 赵倾寒早就料到她不会承认,便道,“雪姨娘便是人证。” 云清音抿唇。 静了片刻,赵倾寒继续道,“云郡主,我与你明人不说暗话,你有这层身份,说起来便是我的妹妹,你若是能说服沈岸秋转过来帮我,这个秘密我便会当作不知道。” 他转过来身,话语中带着威胁,“如果定南王府小郡主偷梁换柱的事情捅出来,整个定南王府便要背上藐视天家的罪名,父皇正愁抓不到定南王府的错处,你觉得他会放过这个机会?” 云清音脸色冷沉一片。 “殿下,你别忘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定南王府真倒了,殿下只怕更加举步维艰吧。” 赵倾寒冷哼一声,“舅舅本就没有帮我的意思,他既然不维护我,我又何须替他担心。” “可是殿下为何不拿着这个把柄去定南王府呢,王爷不在京城,凤世子倒是在的,你手握这么大一个秘密,凤世子能给你的东西或许更多。” 云清音微微叹气一声,“找我这么一个空有郡主名号的人,实在算不上明智之举。” 赵倾寒耐心耗尽,“云郡主,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后我没有见到沈岸秋的投诚,不仅你的身份秘密会天下皆知,你,也会死。” 云清音听着前半部分话的时候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没什么担心一般摆烂的心态,但是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微变了些脸色,说话时都不由得声调颤抖。 “会死是什么意思?” 赵倾寒自信一笑,“你刚才已经中了我的毒,如果三天内没有服下解药,就会暴毙而亡。” 云清音一下子站了起来。 赵倾寒说,“你也不必找人解毒,这毒乃是我找人专门研制,除了制毒的人,没人能解。” 说完,赵倾寒便自信离去。 云清音收起惶恐,悠闲坐下。 古阳走进来,问,“你真没事?” 赵倾寒刚刚的话他听到了,毒不是小事情,赵倾寒说的那么肯定,不免让人有些担心。 “陆爷爷给我的解毒药对付这些东西完全就是小意思。”云清音勾唇,“不过我给他下的毒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解了。” 云清音仔细想过,若是让赵倾寒也挨一箭以偿还沈岸秋受的苦,虽然不是办不到,但是代价太大了,而且刺杀太子的罪名也容易惊动朝廷,到时候追查下来只怕没那么容易掩盖。 若是不想闹的那么大,思来想去,暂时便只有下毒一个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 她给赵倾寒下的毒,不至于让赵倾寒毙命,但却能让他受好一番罪。 云清音心情很好的回了云府。 见到沈岸秋平时坐的马车,看来人已经回来了。 云清音不由得加快脚步。 沈大人说话算话,所以这些天都回来的特别早,云清音这个本应该好好待在府里的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第198章 大捷(1) 沈大人说话算话,所以这些天都回来的特别早,云清音这个本应该好好待在府里的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所以云清音找到沈岸秋之后,拍着胸口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让沈岸秋回府后见不到她了。 沈岸秋关心的不是这个,“今日太子找你了?” 云清音今日出府,只要是稍微打听一下云清音平常日程的人都知道。 云清音闭门不出多日,太子只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嗯,不知道他怎么查到我的身份的事情了,拿着这个威胁我,抓着这么大个把柄,不去找定南王府的人,偏偏来找我,当我不知道他除了能威胁我之外别无他法了。” 沈岸秋检查了她一下。 “那你有没有受伤?” “你也太小看我了,不说有古阳在,我自个儿也不能让赵倾寒对我动了手好吧。” 云清音挽着沈岸秋的胳膊,十分嘴甜道,“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小小的忙要请沈大人帮了。” 沈岸秋示意她说。 “是这样的,赵倾寒让我三天内帮他做一件事,否则他就公开我的身世,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但是也不能让他真捅出来身世的秘密,所以就拜托你见了哥哥和他说一声,让他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凤景云肯定是有办法不让赵倾寒将事情捅出来的。 最重要的,赵倾寒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敢和定南王府鱼死网破。 “上朝时见了他,我会和他说。” 沈岸秋捏了捏女孩纤细的手腕,“一会让陆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云清音神情迷茫地看他。 “没有伤想必是太子用了别的法子逼你就范,用些毒物也有可能。”沈岸秋微不赞同地说,“别不当回事。” “就是下了些毒,不过我早就解掉了,陆爷爷给我带回来很多解药呢。” 尽管如此,沈岸秋还是不放心,让陆大夫跑了一趟。 听到确实没什么事情,沈岸秋才放了心。 赵倾寒回了府之后,便等着沈岸秋上门。 等了两天,却连半点人影都没有见到,反而是他身上浑身不自在起来了,直到最后忍无可忍,找了大夫过来,却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废物!” 赵倾寒只觉得身上奇痒无比,就好像有无数条虫子在爬一样,可是不论他怎么挠,都缓解不了,那根源处似乎是在血肉的深处。 大夫惶恐跪地,“殿下,小老儿实在是才疏学浅,识不得此症。” 赵倾寒不住的抓着皮肤,一块块的溃烂出现,他不仅没有感觉到半分痛苦,反而觉得抓破了以后,反而舒服了一些。 痛感让他的意识恢复,待眼神恢复清明,赵倾寒更加的暴躁,“滚出去!” “再去给我找别的太医过来!” 几波太医进进出出东宫,惊动了不少人。 太子突发恶疾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前有皇上病重,后有太子离奇发病,不少人心中打鼓,这赵氏皇族是不是招惹上哪路神仙了。 朝堂混乱之际,太后出面稳住了超纲,并且下了懿旨,谁若是再私下讨论鬼神之说,处以仗弊之刑,同时又命太医院太医合力为太子医治。 宫里的愁云惨淡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十一月底的时候,边境传来捷报,才冲淡了一些沉重的气氛。 皇上已经能理朝事,但是太子的病疾反复,一直不见彻底好转。 朝堂上原本支持赵倾寒的官员也开始左右摇摆。 皇上不理朝事的这一个多月,太子又病重,忙前忙后打理朝政的可都是七殿下,若是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明白,他们恐怕也不用混了。 与此同时,宫里传出消息,为了为定南王庆功,也为了让沉寂多日的宫廷热闹一下,将在三天后举办宴席。 太后特意让人传话,让凤景熙前来参加。 这个刚淡出人们视线不久的凤家小姐再次被人提起。 “我看啊,太后这意思八成是要为景熙小姐择婿了,定南王刚打了胜仗,自然是要赏的,但是定南王府什么也不缺,什么又能比得上给景熙小姐择一个如意郎君呢。” “依我看也是,就是不知道最后这景熙小姐到底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大街小巷都在猜测。 京城里三品官员以上,家里有未成婚青年的名字皆被提及。 “你们怎么都不猜周大人,我看周大人也是青年才俊,比那些官家公子可差不了多少。” 周焕山忽然感觉身上蓦然一凉,对面的人将茶杯重重放下,他不由得从外面的讨论声上收回注意力。 第199章 大捷(2) 周焕山忽然感觉身上蓦然一凉,对面的人将茶杯重重放下,他不由得从外面的讨论声上收回注意力。 只见沈岸秋脸色沉的像是能滴出水。 “谁又得罪你了,把你气成这样?” 沈岸秋走到站起来,打开了窗,冷风肆无忌惮地吹进来,良久,才说,“七皇子和国公府的婚事重提,你是什么想法?” 外面的人只知道太后要为定南王府的小姐办宴席的事情,却不知道这次的宴席还特地请了一个人,那就是国公府的小姐阮语。 先前国公府就和赵墨清不那么正式的议过亲。 最后不了了之。 这一次重提,太后似乎有过问这件事的意思。 “殿下的婚事殿下做主,这是皇上开过金口的。” 周焕山倒了杯酒,慢慢品着。 沈岸秋转过身,目光平静,淡淡道,“七皇子已经逆过皇上的心意一次了,你觉得他还能再违逆一次皇上和太后的心意?” 沈岸秋再次看向窗外,负手而立,“这个节点上,不宜再节外生枝。” 周焕山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赵墨清再次抗旨,国公府二次送女未果将颜面尽失不说,连皇上和太后那里也没办法交代,届时百官心生不满,对赵墨清夺储将大大不利。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七殿下不想娶啊。” 周焕山看着沈岸秋的身影,忽然感兴趣道,“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能理解他啊,自从你回了宣平侯府,侯夫人不也是每天想方设法往你身边送人,可你看也不看,就守着云郡主。” 沈岸秋没再搭话。 …… 宫里摆宴那日正好是沈岸秋休沐的日子。 云清音喜欢这样一觉醒来还能看到沈岸秋的身影的日子。 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她在床上躺了一会才慢慢爬起来。 穿戴整齐,坐下吃饭。 “也不知道今天宫里会发生什么?” 沈岸秋缓缓道,“今天凤景熙的婚事一定会定下来的,不管是为了安抚定南王军,还是为了给定南王府一个迟来的交代。” 云清音瞅了瞅沈岸秋。 “你不高兴呀?” “没有。” 云清音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你都没有半点笑意,还说没有不高兴,其实,凤景熙是凤景熙,我是我,我以后也不一定真的会换回那个身份。” “终究是瞒不了一辈子的,况且,王爷有让你接管定南王军的打算。” 云清音软软哄道,“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嘛。” 沈岸秋笑了一瞬,揉了揉她的头,“吃饭吧。” 饭后,云清音去了许氏的院子。 墨枫把宫里最新的消息送来。 “主子,七殿下求娶了凤小姐。” 沈岸秋撩起眼皮,“太后答应了?” “太后还没有答应,西岐使者的奏请就送到了皇上那。” 沈岸秋翻书的手一顿,“为西明朗?” “是,听说太子大婚那会,就传出过这位西岐的皇子有意求娶凤小姐的传闻,没想到这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沈岸秋把书丢到桌面上,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结果呢?” 墨枫道,“一方是七皇子,一方是他国皇子,太后也犯了难,询问凤小姐的意思,凤小姐说,她只嫁心仪之人,所以最后太后便道,让西明朗进京,七皇子和西明朗谁能让凤小姐点头,她便为谁做主定下婚事。” 沈岸秋摆了摆手,墨枫退出去。 一个人坐了许久,沈岸秋才起身,往许氏的院子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女孩欢快的笑声。 沈岸秋推门进去,“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云清音笑得肚子疼,“我和夫人在看故事书呢,你的事情处理完了?” 第200章 求娶(1) 云清音笑得肚子疼,“我和夫人在看故事书呢,你的事情处理完了?” 沈岸秋沉郁的心情好了不少,坐下来,笑着对许氏说,“定南王这次大捷,便是重创了边蛮,一时半会恐怕是掀不起风浪了,战报中说侯爷已经接到了沈姑娘,不日家书也会到,夫人可以放心些。” 许氏眉间最后一丝忧虑也没有了。 “这都到腊月了,他们还会回来过年吗?” 沈岸秋说,“王爷还要在边境坐镇,侯爷应该会回来。” 云清音看了一下许氏,问,“沈南韵定罪的事情怎么算的?” 许氏闻言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沈岸秋道,“五皇子判罪已定,皇上病前废五皇子的圣旨都已经写好了,如果只不过是还没有颁布而已,沈姑娘是五皇子妃,按照我朝律法,定罪是肯定的。” 许氏神色有些忧伤。 云清音揪了揪沈岸秋的袖子。 沈岸秋轻笑,“不过——” 云清音读出了沈岸秋的意思,神色一喜,抢在沈岸秋前面,高兴地对许氏说,“夫人你别难过了,她不会有事的!” 沈岸秋宠溺地刮了一下云清音的鼻子,对上许氏期待的眼神,点头,“侯爷此去本来就有戴罪立功的功劳,而且沈姑娘和五皇子已经和离了,所以就像清清说的那样,沈姑娘不会有事。” “让你们费心了。”许氏用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从许氏的院子出来,沈岸秋温暖的手掌牵着云清音。 云清音好奇的问,“既然是大捷,为什么没有抓到赵倾煜?” 沈岸秋说,“你以为那封和离书怎么来的?” “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赵倾煜是终于有点良心发现了,打算不连累沈南韵了。” 回到主院,快到晌午,但因为之前那一顿吃的早,这会两人都不怎么饿,便也没传饭,直接去了书房。 云清音直奔书架,在摆满天文地理,古文词典的架子上,有一排五颜六色,与之格格不入的民间趣事书籍和话本,这是属于云清音的。 她挑了几本,抱着走到桌子旁坐下,“也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 沈岸秋看着她打开书的前一刻还眉头紧锁,打开书之后便美滋滋地看了起来,眸光柔软的锁在她的身上,片刻后,移开。 “七皇子求娶了凤景熙。” 云清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连甜蜜的爱情故事都不看了,十分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沈岸秋朝她伸了伸手。 云清音提起裙摆,绕过书桌,走过去,在距离沈岸秋还有三两步的时候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带进了怀里,胸背相依,沈岸秋下巴挨在云清音的颈窝,这是个极其亲近又不显得涩情的姿势。 “他也可以选择娶国公府的小姐,只不过现在他做了另外一个选择。” “皇上呢,也答应了?” 沈岸秋亲了亲她的耳垂,说没有。 云清音因为耳朵的痒笑起来,“你不要亲那里嘛。” “那亲哪里?” “我和你说正事呢。”云清音抓住他不老实的手,“那后来呢?” 沈岸秋却嘴巴闭着不说话了。 云清音等了一会没等到他开口,以为是这男人不满了,想转过来身哄哄他,却被沈岸秋按住肩膀,声音有几分哑,“别乱动。” “你……” 云清音感觉到了什么,脸上轰隆一下彻底烧起来,“你往日不都是很……” 沈岸秋在她颈窝里静了片刻,云清音全身都僵着,一点都不敢再撩拨他了,颈窝里,有沈岸秋的气息,微喘,隔着咫尺距离打在云清音颈侧细弱的血管上。 沈岸秋握着她的手,“别害怕。” 云清音红着脸,“不是,我……要不,你……” 沈岸秋打断她,“你刚才说我往常什么?” 云清音声若蚊蝇,“很能忍啊。” 沈岸秋笑出声。 “你还笑!” 云清音恼羞成怒地瞪他。 “好,不笑了。”沈岸秋继续说刚才的话题,“皇上并没有答应,因为西明朗也参与了进来,估计再过半月西明朗就要进京了。” 云清音吐槽,“这凤景熙还真是个香饽饽。” “不过哥哥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云清音见过沈岸秋低落的样子,而且她也没有心思去招惹别人,赵墨清和西明朗追求的只是凤景熙,他们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凤景熙,但是凤景云知道啊,为了她和沈岸秋的以后,凤景云怎么着也不该再为凤景熙定下婚事。 沈岸秋说,“可是又能拖多久,凤景熙的年龄摆在那了。” 云清音一听,也觉得是,一时想不出来更好的解决办法,不由得低下脑袋。 “爹爹也没有说一定要我换回身份,等他回来我再问问他吧,你不要担心了,而且,”云清音严肃地说,“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担心,就表明越是对我不信任。” 沈岸秋神色微动。 云清音傲娇地扭过头,“反正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怕?” 沈岸秋眼底笑意慢慢浮现,出声解释,“我没有怕,只是觉得他们碍事,以前不知道凤景熙是你便罢了,现在知道了,就有点不喜欢这个名字和别人的名字放在一起。” 所以其他人拿周焕山和凤景熙牵线搭桥时,那一刻他看周焕山极其不顺眼。 如今只是两个名字被提到他就十分烦躁,以后凤景熙那个名字和另外一个男子绑在一起,他只怕要发疯了。 “不过,今天能得到清清的赞美也是意外之喜了。”沈岸秋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光。 云清音还沉浸在被沈岸秋难过的情绪感染中,“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怪的了,除非我一辈子都不成为凤景熙,否则就得想个办法彻底解决身份的事情,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的凤景熙是没有成婚的,她肯定要嫁人,要是凤景熙嫁了人以后,身份真相又突然被爆出来,那岂不是很麻烦。” 云清音想了一会,“要想避免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好像就只有揭露身份了。” 但是身份一旦揭开,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麻烦,定南王府也会陷入困境。 第201章 求娶(2) 想来想去,怎么着都是个死结。 云清音苦恼极了。 “不行,我得找个时间问问凤景云。” 云清音拉着沈岸秋的手,“你放心吧,我一定可以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沈岸秋笑着点头。 西明朗进京和忠勇侯回京撞到了一块。 已经临近年关,过节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 忠勇侯先带着沈南韵进宫请罪,不出沈岸秋所料,皇上虽然一顿斥责,却并没有再给沈南韵定罪,只是罚她闭门思过,然后便把这对父女打发出了宫。 忠勇侯出了宫门之后,重新站在京城的街道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看向这一路吃了不少苦的女儿,“走吧,先去接你母亲。” 早已经接到消息的许氏在门口接到两人。 沈南韵垂下头,拘谨地不敢走向前。 许氏握着她的手,最终只说出一句,“回来就好。” 看着许氏一如既往,没有不待见她的笑容,沈南韵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痛哭出声。 忠勇侯别过脸去。 许氏拍着沈南韵的肩膀,安慰着她。 “音儿知道你们今天过来,特意吩咐了厨房,一会就在这里用饭吧。” 忠勇侯有点抹不开脸,估计还在因为以前的事情而心生尴尬。 云清音既不想像过去一样和他吵起来,但是一时与他也没什么话可说,好在沈岸秋对处理这种事情游刃有余,有他从中调和,很大的缓解了场面的尴尬。 沈岸秋作陪,和忠勇侯说的大多都是自他离开京城以后发生的事情,有简有略,再添以自己的想法,忠勇侯听着,频频露出赞许的神色,渐渐的也放松下来了。 “想不到你那么年轻,就对朝中的局势把握那么准,就算是我,在朝中几十年,也不见得有这样的见地。” 想到自己以前对沈岸秋有诸多轻视,还曾因为他出身低微而出言嘲讽,忠勇侯不免觉得有些羞愧。 “各司其职,各主其事,我与侯爷本就在不同的位置上,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侯爷不必过分谦虚。” 沈岸秋为他斟酒,“今天这顿饭,是清清为侯爷与沈姑娘而设,过去诸多不快,今日一并消散,这一杯酒,我敬侯爷。” 忠勇侯神色动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饭至中途。 忠勇侯就已经有些醉了,他摇摇晃晃的起来,端着手里的酒杯,“音儿。” 云清音略吃惊的抬头,听到这个称呼,不免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因为自从她离开侯府以后,就再没听到这个曾经是她父亲的人这么叫她了。 “以前很多事,是我错怪你了,也是我太想弥补对韵儿的亏欠,所以总觉得对你严苛一些,就好像能填平心中对韵儿的愧疚,却不想是一错再错。” “我若是能早些听你娘的话,也不至于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些道理。” 云清音习惯了忠勇侯另外一个样子,对他这副煽情的模样总觉得有些接受不了,“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忠勇侯又问,“那你原谅我了吗?” 云清音:“……嗯。” 忠勇侯笑了下,叫着,“岸秋!我们继续喝!” 不出意外,忠勇侯喝醉了。 许氏又好气又好笑,“一回来就喝的大醉。” 沈岸秋道,“侯爷今日是高兴,若是不想回府,在这里住下也可以。” “不了,我也那么长时间没有回去了。”许氏道,“好在也不远。” 云清音说,“那我让人送你们。” 由云府的下人赶着马车,马车临走前,一直沉默寡言的沈南韵看向云清音,小声说,“谢谢。” 云清音挑眉。 马车已经走了。 云清音忽然感觉到肩膀上有些重,沈岸秋有一小半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了,忠勇侯喝的多,沈岸秋喝的也不少,亏他刚刚站在这里送客跟没事人似的,云清音还真以为他没醉呢。 云清音扶着他往府里走,“你要是在外面喝成这样,给我惹了风流事,你就等着吧。” “不会。” 沈岸秋嗅着熟悉的气息,语气坚定。 “怎么不会,你都喝成这样了,还知道谁和谁。” 第202章 求娶2) “不会。” 沈岸秋嗅着熟悉的气息,语气坚定。 “怎么不会,你都喝成这样了,还知道谁和谁。” 云清音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哪里有这样恶意揣度的,要是换成沈岸秋这样说她,她肯定要生气了。 果然,见沈岸秋的脸色有些不好。 云清音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想你。” 沈岸秋本就有些头晕,是那种喝多了酒,又吹了一会凉风导致的,但是这些都比不上胸腔中生出的那份怒气来的严重。 “没事。”他扯了扯嘴角,“可能确实是我喝太多了。” 云清音心中更堵了。 夜里,云清音躺在床上干瞪眼半个时辰还没有睡着,一点都不困,反而越来越清醒。 沈岸秋侧身躺着,面朝床外。 云清音小幅度的翻了一下身体,换一个姿势,看看能不能睡着,翻到一半,沈岸秋的手伸过来,云清音小声说,“我吵醒你了?” 沈岸秋转过来身,伸出手臂,让她靠过来。 云清音习惯性的在他的怀里找到舒适的姿势躺下来,沈岸秋依旧闭着眼,轻轻地拍了拍她,“睡吧。” 一觉到天亮。 云清音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她躺在床上,眼神无神的望着垂幔,唉声叹气了一会,想着这次可能真的踩到沈岸秋的底线了。 许氏回了忠勇侯府,云清音也没有非得早起的理由了,一直在被窝里赖了好久。 直到安宁公主杀上门来。 “云清音,这都什么时辰了,你竟然还没起?” 云清音有气无力,“有什么事吗?” 安宁公主可是很少见到这样无精打采的模样,关心道,“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 安宁公主越发觉得她这样子可疑,伸手在她的额头试了试,“也没有起热啊,那还能是什么原因,总不可能和你家沈大人闹矛盾了吧。” “怎么可能。”云清音自然不好将私下的事情讲出来,当即转移了话题,“我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到冬天就隔三差五的病,我都快习惯了?” “可是你今年不是去了陆家特地找陆老先生看过了吗?” “药是在吃了,不过肯定没有那么快。” 安宁公主也不再担心了,“那就好。” 云清音坐起来,“你过来找我是想问你皇兄的事情?” “不是,我母后为我皇兄的事情与父皇闹得很不愉快,我最近都不敢回去了,孙嬷嬷特地出宫告诉我,让我不要插手皇兄的事情。” “你母后是对的。”云清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厦将倾,赵倾寒上位的优势越来越不明显,似乎所有人都在劝赵倾寒放弃,而只有他还在坚持。 “我知道他只是不甘心。”安宁公主语气难过,“其实,我心里也很不平,可是那个人又是我七哥,我好像也怨不起来他,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怨谁。” 明明大家以前都好好的,还能在一起喝酒。 安宁公主又笑了笑,“还是别说这些了,越说越难受,你快起来吧,今日定南王府要设宴招待西岐皇子,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云清音和安宁公主,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公主,就算没有邀请函,定南王府的人也不好拦着,所以两人很顺利的混了进去。 但是云清音却发现安宁这丫头的心思并不在看人培养感情上,她叹了口气,看着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低下头,“其实我今天是来见表哥的,我想问问他……” 安宁公主到底没到没心没肺不管她皇兄的死活的程度上,皇后劝她不要管赵倾寒,文大人也说这是太子和七皇子之间的事情,然而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妹,她真的没有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我刚问了府里的管家,凤世子这会在西暖阁招待客人。” 安宁公主闻言一喜,“你怎么知道的?” 云清音说,“还不快去?” 安宁公主晃了晃她的胳膊,“你陪我去吧,我还是不敢一个人见表哥。” 云清音见她实在可怜,索性就点了头。 到了暖阁外,让下人传了话,云清音坚决不陪着她进去了,“我去对面等你,既然决定问了,就问清楚,相信凤世子会告诉你缘由的。” 第203章 求娶(3) 看着安宁公主进去过后,云清音便打算找个地方歇着。 这时,从西暖阁里出来一个婢子,恭敬地朝云清音行了礼。 “云郡主,请随奴婢过来。” 应该是凤景云知道她和安宁公主过来了,便打发人安置她的。 “你给我随便找个地方等着安宁公主就行。” “是。” 路上,云清音打听,“你们世子现在还在见客吗?” “现在是沈大人在陪着西岐皇子,世子在见安宁公主。” “沈……大人也在?” “是的。” 云清音还在犹豫要不要打听清楚现在沈岸秋在哪里然后偷偷去找他,然后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便看到西明朗那张带笑颜的脸,背对着她坐的是沈岸秋? 那么冷的天这两人竟然在外面下棋。 婢子示意云清音,“云郡主,你歇息的地方便在这里。” “不用了。” 云清音抬步过去。 西明朗最先看到云清音,抬手冲她打招呼,“我刚刚还在和沈大人打赌,说今天这么热闹的场合你来不来呢,结果转眼你就出现了。” 他得意地看了沈岸秋一眼,“沈大人,我赢了吧!” 云清音坐下,“我是陪着安宁公主来的。” 要是她自己,就不会过来了。 “反正结果是来了不就行了,正好你们年后大婚,不如提前请我吃一顿饭怎么样?” 云清音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这你得问沈岸秋,我可不单独请男子吃饭的。” 西明朗十分鄙夷她这种行为,“这还没成婚呢,你就怕他怕那么狠。” 云清音笑着,去看沈岸秋的脸色有没有好一点。 身上忽然多了件带着暖意的披风,上面还残留着属于沈岸秋的气息,有些发凉的手渐渐暖和起来了。 云清音再去看沈岸秋,还是那副冷淡地神色,专心的投注于下棋上,好像前一刻给她披衣服的人不是他似的。 西明朗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忘记了下棋,过了一会,沈岸秋淡淡出声,“该你了。” 西明朗落下一子,“所以你们到底请不请啊?云郡主,你别看沈大人啊,沈大人和我打赌打输了,他欠我这顿饭呢。” “那你让他请你不就得了。” 西明朗:“两个人吃多没意思。” 云清音也不是扭捏之人,干脆点了头。 一盘棋结束,是平局。 西明朗招来定南王府的下人,交代一声,他不在王府用饭了,就跟着沈岸秋和云清音一起出去了。 到了酒楼,点了菜,西明朗嚷嚷着要热点酒喝,又怕小二给他拿的酒不正宗,就自己下楼挑酒了,留下云清音和沈岸秋坐着。 云清音正想着找什么话题和沈岸秋说话呢,他自己开口了,“你知道西明朗非得要你一起是因为什么吗?” 云清音疑惑,“不是请他吃饭吗?” 看沈岸秋这脸色,好像不太像,云清音诚恳请教,“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他想请你教他如何让凤景熙点头。” 又得罪沈岸秋了。 在知道西明朗非要让她请他吃饭的目的之后,云清音的心中突然就蹦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这怪我吗?”云清音目光控诉地看着他,“你不提醒我。” 她也很委屈啊,本来就是怕再惹他生气,答应个吃饭还怕他不高兴,想前想后结果还是精准踩坑。 西明朗回来时就莫名觉得房间里火药味有些重,不过他知道这两人的感情一向很好,倒也没有深想,“我挑了一种喝起来不那么辛辣的酒,一会热好就送上来了,咱们先吃东西吧。” 云清音拿起筷子。 第204章 求娶(4) 她只埋头一心吃饭,话都很少说了,和西明朗印象中的她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 西明朗无声询问沈岸秋怎么回事。 沈岸秋给云清音夹了一片蒸的很入味的牛肉,放下筷子,开始倒茶,边倒边说,“明朗殿下当真喜欢凤姑娘?” 西明朗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挠挠头,“我见过凤小姐,第一印象就是不讨厌,正好我父皇也要我娶妻,与其娶一个我讨厌的女子,还不如娶一个能与我处得来的。” “可是你的妻子势必要随你回西岐,京都与西岐相隔万里,定南王爱女心切,恐怕很难同意。” 西明朗却并没有被打击到,“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再说了,你说王爷不一定同意凤小姐外嫁,但是就一定会同意她再与皇族结亲吗?” 沈岸秋笑着说,“明朗殿下,你也是皇族。” “我们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西明朗也没说。 沈岸秋也没有深问的意思,转头看了看云清音面前的小碟子,那片牛肉依旧好好的维持着沈岸秋送它到这里的姿势,显然,它面前的主人压根就没有动过它。 “你喜欢吃这个。”沈岸秋道。 云清音赌气说,“刚刚不喜欢了。” 西明朗绕是再迟钝,也明白两个人这是闹矛盾了,想问的事情也只得暂时不提。 沈岸秋声音温和,“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 …… 一壶热酒下肚,西明朗微有醉意,和两人道了别之后,离开酒楼。 沈岸秋返回用饭的房间,小二已经收拾干净,并且送上了饭后的点心。 云清音身体坐的很直,先是暼了他一眼,见沈岸秋进来之后目光又随意的移向别处,过了一会,才像是看够了风景似的,终于慢悠悠地注意到沈岸秋,“你刚刚,是在跟我道歉?” 她问得挺镇定,实际心虚的一批。 沈岸秋坐下来,“是。” 云清音努力装作淡漠的样子,“好吧,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沈岸秋:“现在是不是该说说昨天的事情了?” 云清音有气势的形象瞬间化作乌有,弱弱道,“我知道错了,我也向你道歉了,我以后都不会这样想你了。” 见沈岸秋不说话,她心里打鼓,又有点后悔刚才那么快接受沈岸秋的道歉,不然这会挨训的人就该换成沈岸秋了。 过了好一会,沈岸秋才道,“我倒不是为你一句话生多大的气。” 云清音的脸上肉眼可见的轻松起来,拍了拍胸口,劫后余生一般,“你没生那么大的气还那么吓人。” 沈岸秋道,“我看你刚才使唤我给你夹菜的时候倒一点都没有害怕。” “……那是你在给我道歉嘛。” 云清音挪动椅子往他那边移动了一下,两人的矛盾解除,又变得自然亲近起来,半点隔阂都没有,“你给西明朗分析利弊,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只是让他多和七皇子争一争,别让七皇子那么容易和定南王府定亲罢了。” 第205章 知道(1) 若是非要在赵墨清和西明朗两个人之间选一个的话,云清音觉得还是西明朗更好,起码真有一天要退婚的时候,西明朗这边不会太难。 而赵墨清就不行了,谁知道他到时候到底是皇子还是王爷,更甚至是帝王。 从酒楼出来之后,云清音没有和沈岸秋一起回去,而是去找安宁公主了。 到了王府才知道,安宁公主已经走了。 接待云清音的还是之前那个婢子,“你们世子现在在忙吗?” 云清音也有些事想问凤景云。 “云郡主稍等片刻,奴婢去禀告世子。” 婢子不多时回来,请云清音到一处暖阁坐下。 半盏茶的时间,凤景云便到了,这屋里没外人,两人相处也随性些,云清音目光灼灼地看着凤景云,“哥哥,你们到底怎么打算的,不会真要选婿吧?” 凤景云显然没有被这句哥哥喊昏头脑,“沈岸秋让你来当说客?” 毕竟真给凤景熙定下婚约了,以后沈岸秋可就有麻烦了。 “才不是,是我自己想问的,而且这也怪不到沈岸秋头上吧,是我自己的身份问题,本来就不应该让他解决。” 云清音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 凤景云道,“想替你解决这个麻烦的人有的是,我看七皇子就不错。” “哥。”云清音一听就不对劲了,“你之前就已经接纳沈岸秋了,现在怎么又变了一副态度?” 凤景云像只是随意提起,云清音不喜欢听,他也不继续说了。 “我也只是提一句,你要是不想那就算了,给景熙选婿这件事推脱不了,即便没有七皇子和西明朗也会有别人。” 云清音不免有些失望,“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她胳膊蜷着,下颌枕在上面,情绪很不好。 凤景云终于忍不住问,“沈岸秋没与你说什么?” 云清音茫然地抬起头,“说什么?” 见她一点都不知情,凤景云的眉心拧在了一起,还是云清音明显感觉到了不对,“是不是沈岸秋瞒我什么了?” …… 从定南王府回来,云清音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沈岸秋入夜回府,女管事担忧的把这件事禀告给了沈岸秋。 沈岸秋进了房间,各处都没人,最后视线落在床榻上,柔软的被褥不规矩的拢起一团,迈步走过去,轻轻在床边坐下。 彼此的熟悉让沈岸秋知道云清音根本就没有睡着。 “怎么了?管事说你一回来就把自己关了起来,是和安宁公主闹了不愉快?” 云清音本不想理他,但是又一想那样实在没礼貌,还很容易伤人心,说到底,沈岸秋瞒着那些事也是为她好,她不该如此无理取闹的。 推开被子坐起来,云清音湿润的眼眶一下子扯疼了沈岸秋的心,他抬起手指,指腹擦拭掉女孩眼周的泪珠,声音越发的柔软下来,“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我们清清那么难过?” 云清音扑进他的怀里,伤心问道,“沈岸秋,我们真的会分开吗?” 沈岸秋安慰她的手停顿了片刻,又轻轻地落在她的背上,“不会。” 第206章 知道(2) 沈岸秋从不对她许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他既然说不会分开就一定不会分开。 到如今云清音也没有搞明白之前那个梦中出现的会让她和沈岸秋分开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是现在云清音确定,沈岸秋是知道的,并且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沈岸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这不是重点。”云清音仰起头,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认真,“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那么我不问,但是我有几个问题。” 沈岸秋:“你说。” “它会阻止我们大婚对吗?” “嗯。” “现在你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沈岸秋说,“是。” 云清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解决这件事会让你很为难吗?我想听实话。” 沈岸秋扶着她的肩膀,以同样认真地神色看着她,说,“不是很麻烦,我们的大婚会如期举行,到时候谁都知道,我们夫妻一体。” “那你让人将对面那院子腾出来……” 云清音并不是愚笨的人,有些疑点没在意只是因为没有深究,很多时候,一个点铺开,连起来就是一个广阔的面,什么都能联想到一起了。 沈岸秋也不意外她能将院子和今天的事情联想到一起,他点头,“让人腾院子的时候我确实有住进去的打算,但只是顾忌到婚后我们万一闹矛盾了我能有个地方落脚。” 云清音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你这也想太多了吧,婚前和婚后也没什么不一样啊,现在我都没有赶过你,婚后我又不会变。” 为着沈岸秋的这个担忧,云清音觉得这是对她人品的怀疑。 沈岸秋却笑,“到底是不一样的。” 云清音一时也没想通这里面有何不同,直到沈岸秋的手不老实的捏了她两下,云清音才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想明白之后脸又是一通红,拍开沈岸秋的手。 沈岸秋手是收回去了,整个人却是压向云清音,嘴边噙着笑意,“看来清清是知道了。” 云清音越发的觉得脸烧的慌,而且沈岸秋的身体有一小半的力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不重,就是能让她明显的感觉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和她肌肤相帖,这种直观传达出来的感觉总是能让她神经紧绷。 而且不知道是她以前没有注意到,还是最近沈岸秋真的有变化了,云清音总觉得现在的沈岸秋比以前的沈岸秋勾人很多。 就像现在,明明是和过去一样的脸,但是她总觉得那笑容莫名带着些魅惑的引诱。 云清音发觉自己越想越偏,赶紧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企图这样阻止自己的邪恶想法。 沈岸秋还不知道她这会很想扒他的衣服,循循善诱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和我们往常一样。” 云清音的手还没有拿开,“不行,你这些话应该留到新婚那天再和我说。” 沈岸秋拨开她的手,牵着她的手往下,“我们来提前试一下吧。” …… 沐浴过后,沈岸秋帮云清音换好衣服,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女孩,片刻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第207章 知道(3) 书房里香炉的香气缓缓飘升,一阵稳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停下,敲门声起,门外想起府里管家的声音,“世子,沈大人来了。” 沈岸秋虽然回了宣平侯府,可也没有拿着这身份做什么,就连如今的官职都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升上来的,是以人们见了沈岸秋,还是称为沈大人。 凤景云倚在书案后,缓缓睁开眼,“让他过来吧。” 少顷,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沈大人,老奴就送你到这里。” “多谢。” 沈岸秋道了谢,推开书房的门。 “坐吧。”凤景云面上有些疲惫之色,按了按眉心,“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你告诉了清清蛊毒的事情?” 凤景云放下手,面对沈岸秋相当于质问的语气,没有任何的不愉,“没有。” 沈岸秋紧绷的神色舒展些许,“凤世子既然已经决定瞒下这些事,又为何忽然对清清提起?” 凤景云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往常他以兄长的身份,评价沈岸秋时总是少一分客观,此时跳出身份的束缚,便觉得他确实符合京城一众父母亲为家中女儿择婿的任何一个标准。 凤景云的心境有了变化,连态度也有了不同。 “京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年后大婚,恐怕连你也深信不疑,你们以为做好了万全之策,可有考虑过变故?” 沈岸秋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担心,道,“清清喝了药之后可能会失去记忆,但那时已经是婚后,她若是忘了,我会陪她从头再来,若是她暂时排斥我,我也不会让她为难。” 谁知道凤景云却只是摇了摇头,“沈岸秋啊沈岸秋,你聪明一世,怎么却忽略了最重要的,皇上既然早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想到的时候就用秘蛊绑住了那丫头和七皇子,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看着你们顺利大婚。” “还有,你的盟友或许并不一定牢靠。” …… 越接近年底,年味越浓,到处都可听见孩童放炮竹的声音。 自那日和沈岸秋一起宴请过西明朗以后,西明朗就自来熟的登云府拜访了,第一次是来送贺礼的,西岐的特色珍珠。 “这个打磨一下,做成耳饰项链都行,反正我想着你手底下能工巧匠那么多,别的又什么都不缺,我便也只能送个中规中矩的了。” 云清音把匣子合上,让流朱收起来了,“其实到那一天前给也一样。” “这不是想着你们才请我吃过饭,我便赶紧送来了么。” 西明朗摸了摸垫在椅子上的柔软料子,“忽然说,你知道你们这里哪里有狐狸可狩吗?” 云清音道,“也就西苑的狩猎场吧,不过都这时节了,真不一定容易找。” 转念一想,云清音笑了,“怎么,想着拿这个俘获美人心啊?” “是啊。”西明朗似乎是遇到了极难的事情,说,“七皇子手里有一只特别好看的红色的狐狸,要是把它送给凤小姐了,我没得送,岂不是先输了一局。” 云清音还真听说过这个,说是入秋那会在西苑守了一夜才得。 第208章 知道(4) 亲自抓的狐狸,再加上这份情意,若是西明朗没有同样一份重的礼物相送,确实要落下一局了。 但是云清音只能爱莫能助,“没有狐狸可送,你选其他的也一样。” 西明朗说,“也只能这样了。” …… 刑部。 到了下值时间,贺亭合上最后一份文书,站起身,挑开帘子对还在理案子细节的沈岸秋说,“沈大人,该回去了。” 两人出了刑部,贺亭搓了搓手,“今年的天气确实比往年冷的不是一点,可怜还在边区守着的战士,今早我还在听户部的那些人私下不满你插手他们拨银子的事情,也不想想,他们待在暖和的屋子里的时候,边区的那些士兵面对的是什么。” 沈岸秋虽不在户部,但是宣平侯是户部的人,知会了宣平侯后往内阁呈了奏折,几位老臣商议过后又送到皇上和太子病重期间代为处理朝政的七皇子手里,顺顺利利的就准了,提前拨了一批军饷和粮草。 这事上面的人没有拦着,但是底下的人颇有微词,一大堆理由和不满,说到底是讲这不合规矩。 但是他们不敢埋怨其他人,倒是敢私下提沈岸秋的名字,认为沈岸秋身为刑部的人却仗着户部的老子就插手户部的事情,这岂不是乱套。 “他们想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吧。” 贺亭便也不提了,又说起一件事,“东宫最近沉寂得厉害,有半个月没听到消息了。” 沈岸秋望着暗下来的天色,无端的心情有些不好,“说不定这只是爆发前的迹象。”收回视线,“皇上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皇上的病情再严防死守却也做不到一点都不透露,更何况如今正值帝位更迭时期,任何关键的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了有心人的眼。 贺亭在刑部那么些年,还是有些知道的门路的。 “虽然好了,但也没好透,听说已经断断续续的开始咳血了,宸妃娘娘一直侍候在侧,皇后也经常去看望,可是看皇上那个意思,还是更看重宸妃娘娘啊。” 更看重宸妃,便代表重视赵墨清,这个时候,皇上这么做,谁还能看不出来皇上的意图。 只是贺亭到底有些唏嘘。 定南王还在边区为燕朝守国土,可是皇上却还在猜忌着定南王府,就算是做点表面功夫,也不应该这个时候那么冷落皇后和太子。 “皇上此举,难道就不怕定南王寒心?还是觉得许了下一任皇后还是出自定南王府就能够安抚了定南王?” 贺亭越想越觉得这皇家太冷心,“有这前车之鉴,即便下一任皇后还是出自定南王府,难保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一次重演。” 沈岸秋好奇,“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吗?” 贺亭年长沈岸秋一些,见得多了,经历多了,说话做事不免带些悲观色彩,“若是七皇子一直是现在这个性子,那自然是不可能,但是那龙椅位置太高了,坐在那里的人俯视一切,杀伐大权尽在手中,待久了,就不想走下来了。” 第206章 知道 (4) 贺亭说着说着,忽然一停,奇怪地看了沈岸秋一眼,“你平常都不与我们讨论这个,怎么今天反倒感兴趣起来了?” “只是突然想问问。” 贺亭知道,如果沈岸秋不想说的事情,他就算再问,也问不出来,干脆不好奇了。 到了路口,两人分开。 一晃几日而过,到了数着手指头等新年的时候了,云府的小厮和婢女开始装点院落,连枯枝的桂花树都挂上了剪纸。 云清音读完定南王的书信,折起来收好,抬头看也同样看完一封信的沈岸秋,“爹爹和你说了什么?” “提到粮草的事情。” “爹爹也和我说了。”云清音忍不住骄傲,“以前定南王军想要户部的那帮人拨款,没有几个月根本下不来,这次能那么快,多亏了你从中帮忙。” 云清音握住他的手,“我能瞧得出来,爹爹是真开心。” 沈岸秋反握着她的手,“不过是自家人,你要写信回去吗?” 云清音点头,“写,我要问问年后爹爹能不能回来呢。” 沈岸秋拉开椅子,让她坐过来,云清音提起笔,沈岸秋在她身后看着,却在想随着信一同从边区送回来的那些药材。 送到驿站的东西是先送到定南王府,凤景云看了之后把给沈岸秋和云清音两人的信单独拿了出来,剩下的东西便是那些药材了。 沈岸秋想,定南王府无人生病,而唯一一个能得定南王送药材的人便只有宫里那位了。 贺亭才担心皇上如此苛待定南王府恐怕会引起定南王的不满,没过几天,定南王的不满便到了。 珍贵的药材由定南王府呈送进宫,太医院的太医检查过后再送到皇上的面前,年老的太医激动地说,“皇上,这些都是长于极寒之地的奇药,对皇上的身体大有裨益啊!” 可是他没没有想到,这不仅没有让皇上高兴一点,反而是令皇上本就因为病痛而发暗的脸色更加的阴沉,冷笑一声。 “朕看他是怕朕撑不过三个月吧。” 年老的太医脸色一变,跪了下来。 皇上怒气翻涌,又是一阵忍不住剧咳起来,张全眼疾手快地递送上帕子,刚挨到皇上的嘴边,就看到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来,张全面色大骇,“皇上……” 宸妃恰巧进来,见到这一幕,慌忙走上前去替皇上顺着背,“还不赶紧去给皇上端药!” 喝了一碗药之后,皇上终于缓过来了一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宸妃就让张全把那些药材全部都拿下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皇上面色灰暗,心口堵着那口气,恨恨道,“这些逆臣的眼里哪里还有一点朕这个皇帝,若是有一天朕真不在了,他们还不得反了!” 宸妃劝道,“皇上,你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皇上闭了闭眼,说,“凤啸什么性子朕知道,朕一定要给我们的七皇子安排好一条路,一定要死死地掐住凤啸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第210章 变故(1) 皇上再等不了一刻,即刻让张全宣丛大人进宫。 张全应是,转身出去。 “慢着。” 苏大人在朝中是一股清流,和各皇子也没有走动,是最让皇上放心的人,然而他的学生的是沈岸秋这一点到底让皇上有所忽略了。 良久,皇上沉声道,“宣苏大人。” 宸妃宫中,从皇上那里回来后,她心中略有不安,让人去把赵墨清喊过来。 赵墨清诸事压身,睡眠严重不足,还要抽出时间去定南王府刷存在感,能剩下来的睡觉的时间少之又少,宸妃心疼儿子,一般没什么事情不会喊他进宫。 所以赵墨清一过来,便问是什么事情。 “定南王给你父皇送了药材,惹得你父皇大怒,他现在只怕心里恨极了定南王府,你若是见到他,别在他面前提有关定南王府的事情。” 宸妃想了想,又补充说,“定南王府那边能少去就少去,这一桩求娶说到底不过是你一时兴起,不必太过认真。” 她真怕她儿子和定南王府走得近了,彻底触到皇上的底线,在这最后的时候惹来什么变故。 “母妃,是父皇太敏感了。” 宸妃不赞同地说,“我和你父皇想的一样,宫里什么药材没有,定南王身在边区,却还让人专门送药材,明摆着就是怕国丧让他女儿嫁不了人,你父皇说得没有错,这定南王实在太猖狂了,他如今敢这么对你父皇,日后就敢这么对你。” 赵墨清蹙眉道,“舅舅不是那样的人,而且父皇连起日来的举动确实有失偏颇,定南王府一退再退,甚至舅舅已经表明不会支持太子,且现在还在边区为燕朝守国土,父皇的做法只怕是让他寒心了。” “他算你哪门子的舅舅!” 宸妃急道,“清儿,不到最后那一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定南王……即便不能除去定南王,也得捏住他的命脉,不然,三十万定南王军,怎么能放心得了。” 赵墨清心中不喜这样的算计,连带着眉心多了几分不快,宸妃沉浸在定南王可能会威胁她儿子皇位的恐惧里,一时没有注意到赵墨清的神色。 过了会,她又自我安慰道,“好在还有蛊毒在,定南王偏爱云清音,而只要云清音爱上你,就不怕定南王有不臣之心,届时你再寻个由头,把军权收回来……” “母妃!” 赵墨清冷声一喝。 宸妃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之后又冷下脸,“你不为自己筹谋好难道要等到别人坐到那个位置时再与他抢吗?还是说你喜欢云清音喜欢到可以容忍定南王府的存在?” 赵墨清心中没由来的烦躁。 “母妃,你这段时间照顾父皇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我扶你去休息吧。” 宸妃挥开他的手,“我知道你天天忙着查医书想替云清音解蛊,我告诉你,别想了,那种蛊毒一旦种下,根本就没有解开的可能!” 赵墨清的脸色蓦然变了。 看到他这样,宸妃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 第211章 变故(2) 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却向着一个外人,再没有什么比这个认知更让宸妃痛心和失望。 赵墨清再开口时带了些歉意,“母妃,是我说话不对,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先休息吧。” 出了宫门,善今一下子发现赵墨清甚是不快,他拐着弯问了一句,赵墨清什么也没说,只吩咐去定南王府。 除夕夜爆竹声声,吃过饭之后,便是串门的时间。 安宁公主还是第一次在宫外过新年,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由文大人护着在人挤人的街道上闲逛了一圈之后,在文大人的第五次劝说之下安宁公主终于给面子的点头不往人多的地方钻了。 文大人见她不想回府,便想着陪她去少一点人的地方逛逛。 安宁公主忽然想到一个去处。 文府的马车在云府门口停下,今日得了主家很厚一份赏钱的小厮笑着迎上来,“见过公主,文大人,你们来得巧了,我们姑娘和公子在和人玩牌呢,里面可热闹了。” 安宁公主的脸上露出鲜活的表情,“看,我就说这里肯定有好玩的。” 文大人点头,“这里比外面人少。” 夫妻两个还没走到前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有大叹气和欢呼的声音。听着就十分热闹,安宁公主不由得加快脚步,文大人拉紧她的手,让她慢慢走,“一会就到了。” 云清音刚赢了钱,抬头看到这俩人过来,便让沈岸秋先帮她打着,“刚刚我们还提到你们呢,没想到这就到了。” 文大人见到凤景云和西明朗都在,就去见礼了,安宁公主便赶紧凑到云清音的跟前,“还是你这里热闹。” 凤安安从云清音身后露出小脑袋,“安宁姐姐新年好!” 安宁公主揉了揉他的头,“安安,新年好。” 她暗中揪了揪云清音的袖子,云清音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红封,安宁公主顿时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把红封给凤安安。 她出门倒是没有想到这个。 凤安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收下,“谢谢安宁姐姐。” 安宁公主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婢子又送来几个软座,待都坐下,牌桌上新的一局已经开始了,云清音坐在沈岸秋的身侧,凤安安靠着她,云清音歪头,看沈岸秋手里的牌,不由得嘀咕,“明明上一轮牌挺好的,怎么这一次这么烂。” 西明朗是沈岸秋的对家,听见云清音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总不能让你们次次都好牌吧,我都输了不知道多少局了,要是这一局还赢不了,你们其中一个得和我换个位置,我倒要看看,是我今天人倒霉,还是就这个位置倒霉。” “我们总共也没赢几局,凤景云赢得多,你找他换位置。” 凤景云凉凉地瞅她一眼,云清音赶紧往沈岸秋那边靠了靠,还不忘把凤安安捞过去一点,再加上沈岸秋。一家三口一样。 这一局,到底让西明朗扳回来一局。 第212章 变故(3) 到了后半场,云清音都要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沈岸秋只感觉到臂弯里一沉,云清音头靠在了上面,连数银子都没有兴趣了,沈岸秋低声同她说,“要是困就先回去。” 安安都已经睡着,被暂时送到房间里睡觉去了。 云清音打了个哈欠,含糊应了一声,人却是没有动,沈岸秋估计她是已经快要睡着了。 “今天就到这吧,府上房间也多,你们若是不想再多跑一趟,在这歇下也是一样的,我先送清清回去。”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朋友了,没有那么多礼节,沈岸秋让他们自便,将云清音送回房间,再过来时,其他人都散了,唯独西明朗和凤景云还没走。 西明朗说,“我回去也是一个人,明日是大年初一,我一个人更冷清了,就不回去了。” 沈岸秋点头,看向管事的,管事道,“按照公子的吩咐,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 西明朗起身,由人带着下去歇息了。 凤景云开口,“安安睡下了就不带他回去了,我也告辞。” 沈岸秋送他到门口。 将人送走,回了府中,沈岸秋先是去看了一下睡着的凤安安,然后才回卧房。 天不亮时外面就开始传来咚咚咚的炮竹声,烟花声,云清音就算是再困也睡不着了,揉揉眼睛,坐起来。 室内光影暗淡,红烛闪烁着,屋外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不过一会,声音又没有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流朱进来查看云清音醒没醒,见云清音已经坐起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也恢复了,“小姐快起吧,一会还要去拜年呢。” 今年因为沈岸秋已入仕,有些迎来送往还是需要云清音出面的,特别是过年这样的时节,更要走动拜访。 云清音全身都写着困,但还是打起精神换好衣服,洗漱一下,收拾妥当,往前厅去了。 凤安安和西明朗正在前厅坐着吃饺子。 凤安安指着旁着一碗盛着十几个形状很漂亮的饺子的碗说,“漂亮姐姐,这是你的!” “谢谢安安。”云清音拿起筷子,问西明朗,“你来那么早?” “我昨天没回去,就在府里睡下了,不过你家饺子还挺好吃,和我以前吃的都不一样。” “那当然了,这是我们自己调的馅。” 云清音又放下筷子,“沈岸秋呢?” “刚还在这呢。” 西明朗也瞅了一圈,没找到人,“怎么一会就没人影了。” “估计在厨房那边,我去看看。” 府里的人有一大半都回家过年去了,留下来的大都像流朱这样,要么家里早已经没人了,要么是离家太远,又觉得过年这几天的例钱要比平常多很多干脆不回去了。 但这些人这时候也都在吃饭了,所以云清音去厨房的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云清音看到沈岸秋就在厨房前的空地处站着,时暗时亮的光线照在他的身上,却好似都驱散不尽他周身笼罩的凉意。 云清音走近,摸了摸他衣袖外的手,很凉,“怎么一直站在这,也不进去吃饺子?” 第213章 变故(4) 沈岸秋眸底的寒凉散开,微微弯了弯唇,“在想一些事情,外面冷,回去吧。” 两人一起去了前厅,有西明朗和凤安安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在,热热闹闹地吃完饺子。 天微亮,沈岸秋就和几个同僚出门给人拜年去了,云清音也得出门,凤安安就由西明朗送回定南王府了。 各府转一圈拜完年之后,云清音终于有喘口气的机会了,委婉拒绝了其他夫人邀请云清音去逛庙集的提议,和安宁公主一起回府里窝着了。 云清音灌了一杯茶,有气无力地靠在桌边,“大家昨天都有守夜,怎么她们都不困?” 安宁公主说,“怎么可能不困,不过是必须做到在外面不能失了体面罢了,我母后总说,嫁作妇人后再不能像姑娘那会随性了,要考虑婆家,要顾全大局。” 云清音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便笑了,“你家既没有不好相处的婆婆,也没有不懂事的小姑子,连妯娌都没有,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感悟。” 安宁公主叹气一声,“我不是说我,是其他人,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幸运的嫁给一个疼爱自己,还不用劳心家里的琐事的男人的,我成婚后,有与我家文大人交好的大人家里的夫人给我下帖子,想来是他们男子之间有来往,我们妇人之间也要有交际,所以我便接了几次帖子,只是没几次,我就不想去了,但是那后宅院的事情却是不可避免的知道一些,今天又见到她们,说笑是说笑,好似心头上没有一点难过,我便觉得好像每个人都有好几面。” 看似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心底苦笑哀愁尽有。 “你别想太多了。”云清音开解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嗯。”安宁公主也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就是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想这些,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吧。” “……”好半晌,云清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安宁公主还有些不好意思,说,“才没多久,文大人说还不到三个月,不让我乱说的。” 云清音:“确实,前三个月是关键期。” 想到什么,云清音又道,“你怀孕了昨天你还那么晚睡,这对孩子不好知不知道,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了,你还是赶紧补觉去吧。” 云清音离开文府,直接回去了,她虽然没怀孕,回去之后也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察觉到身边有人,熟悉的气息笼罩下,让云清音没有睁开眼睛就知道是谁了。 云清音透过床帘往外看,“已经天黑了吗?” 沈岸秋用钩子把床帘收拢起来,“刚黑没多久。” 云清音忽然神秘地拉着沈岸秋在床边坐下,“我和你说一件事。” 沈岸秋顺势坐下,示意她说。 “安宁怀孕了。” 云清音自己反倒很高兴,“是不是感觉很神奇,再过不久,就有一个小娃娃呱呱落地,是和安宁和文大人两个人都有关系的小家伙。” 第214章 秘辛(1) 她说起来这件事,眼睛里都是光芒,能看得出来她的喜欢,沈岸秋一直静静地听她说着,并没有接话。 云清音停下,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难道你不喜欢孩子吗?” “没有。” 沈岸秋朝她笑了笑。 云清音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安宁怀孕,我们需不需要往文府送礼啊?” 两人都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对于这些事情上面的礼节和忌讳了解有限,沈岸秋建议,“找个时间问问夫人或者兰姨,她们知道的多一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云清音打定主意,“我明天就去!明天你也没事,要不和我一起吧?” 沈岸秋说,“我明天有点事,先让流朱陪着你好吗?” “好吧。”云清音略有些失望,肉眼可见,在沈岸秋的面前,她一向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而在很多事情上,沈岸秋一贯都会顺着她,倒鲜少有拒绝的时候。 沈岸秋柔声解释,“是公事上面的事情,年前就安排好的,我明天争取早点回来,你问到了,再决定我们去不去文府送礼,到那时候我陪你一起。” 云清音又高兴起来,乖乖点头,“好。” …… “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夫人,是小侯爷回来了,眼下正在书房和侯爷说话呢。” 宣平侯夫人喜不自胜,难道是沈岸秋终于回心转意,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了?还是说已经厌恶了云清音那个女人。 “快随我去前厅看看。”宣平侯夫人急匆匆地走了两句,又改了主意,吩咐管家,“你赶紧让人去把小侯爷的院子收拾出来。” 吩咐完之后,宣平侯夫人便去了书房。 书房里,父子两个相对而坐。 “谁让你打听皇上的暗卫的?七皇子?” 宣平侯的脸上布满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赞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现在老皇帝缠绵病榻,死前的反扑也足够这些后生招架了。 “左右没有多少时日了,而皇上偏向七皇子的意向还很明显,废太子只是早晚的事情,你们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 沈岸秋淡淡道,“和七皇子没有关系。皇上一直很忌惮定南王府,可以说已经成了他一个心病了,他传位于七皇子时势必叮嘱七皇子提防定南王府,但是疑心病重的皇上可能又会担心七皇子对定南王府有所宽容,所以他势必会在他死后留下一些人,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帝脉的暗卫了。” “没错,皇室确实有那么一支暗卫,他们只听命于皇上一个人,而他们的上一任主子死后,这支暗卫能不能由下一任帝王接任要看情况,上一任帝王亲手把暗卫令交给下一任帝王或者暗卫令暂时交给暗首,等下一任帝王完成他们原主留下的任务后,暗首便会把暗卫令交给新帝王。” 老一辈的人对这些皇室秘辛都有些了解,宣平侯知道的更多一些。 第215章 秘辛(2) “既然和七皇子没有关系,那就是你想问了。” 宣平侯严肃地说,“这支暗卫来历成迷,他们效忠的只有帝王一个人,即便是新帝也不能全然得罪他们,你别想着去得罪这些人。” 宣平侯连问都不问沈岸秋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打听暗卫的事情,因为无论再严重的事情,都不及得罪这支暗卫之后所带来的麻烦令人棘手。 沈岸秋充耳不闻,问,“这些暗卫什么样的时候会现身。” 见他压根没有听进去一点,宣平侯的眉拧的更紧,不愿意说,但是沈岸秋就那么看着他,父子两个僵持了片刻,宣平侯叹口气。 “国丧时。” 忠勇侯夫人还特意叫来还在府上住着的凌香,带上她一起来书房,“今日小侯爷主动回府,这个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能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就看你的表现了。” 凌香点点头,“多谢夫人提点。” 两人来到书房外,守在外面不允许人靠近书房的小厮小跑到忠勇侯夫人的面前,恭敬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小侯爷回来了,便过来看看,他可在里面?” 小厮道,“小侯爷在书房里和侯爷议事,吩咐了不准人打扰。” 宣平侯夫人不悦道,“连我也不能见?” “这……”正当小厮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书房的门由里面打开了,最先出来的是沈岸秋,宣平侯夫人立即换上慈祥的得体笑容,走过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家里用顿饭吧。” “不用了。”沈岸秋淡淡的拒绝。 宣平侯夫人殷切道,“你平常不回来也就罢了,这新年这么大的日子也不走动走动哪里像样子,年夜饭过去了,今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也是好的,侯爷觉得怎么样?” 宣平侯夫人看向沈岸秋身后的宣平侯。 宣平侯:“就按照你母亲的意思在家里吃顿饭吧,把那丫头也叫过来,正好也说说你们的婚事。” 宣平侯夫人笑容就淡了些,但是她又不能反驳宣平侯。 好在沈岸秋同意留下来了,宣平侯夫人也不想碍事的云清音了,而是带着凌香先去让厨房的人准备饭菜,路上,宣平侯夫人对凌香说,“以前他可从没松过口,今日能同意留下吃一顿饭,来日就会点头搬回来住,你也别气馁,等时间长了,他对那云清音的心思淡了,你的机会就来了。” 凌香柔声细语,“我会记着的。”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丝毫不小家子气,沉得住心,宣平侯夫人心想,古人说的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果然有道理。 对比云清音对她从来没有恭敬而言,凌香的懂事听话就越发让人喜欢。而且凌香的身份,将来做个她儿子的妾室在她手底下听教,可比一个商女做儿媳妇来得体面。 云清音是直接从忠勇侯府赶过来的,进府的时候还带不少礼物,宣平侯夫人态度冷淡,宣平侯却很是和颜悦色,问了问云清音手底下的生意,又让管家取来一个匣子。 “这个镯子就当给你的见面礼。” 看到那淡青色中缠绕着紫色的手镯,宣平侯夫人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第216章 秘辛(3) 看到那淡青色中缠绕着紫色的手镯,宣平侯夫人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玉镯并不十分珍贵,但是一只品质上乘的镯子还是难得一见的,宣平侯拿出来的这个镯子更是少见,宣平侯夫人自己有一只只带一些紫的镯子就宝贝的不行,连林霜霜几次羡慕她都没有舍得给,然而她的镯子拿到宣平侯为云清音准备的这个镯子面前,瞬间黯然失色了。 “多谢侯爷。” 既是见面礼,自然也没有推辞的必要,云清音便收了。 宣平侯夫人指觉得心里在滴血,好像那个镯子给了云清音就是割她的肉一样。 一顿饭下来,除了宣平侯夫人时不时冷冷的暼下来,其他一切都很愉快。 回去的马车上,云清音把那只镯子拿出来,试戴了一下,结果发现圈口有点小,“戴不进去啊。” 沈岸秋接过手镯,拉过她的手,“身上带帕子了吗?” 云清音找了找,找到了一块,递给沈岸秋。 沈岸秋把那帕子围绕云清音的手腕一圈,盖住她的手,然后拿着镯子一边旋转一边往里套,很顺利的就进去了,云清音抬起手,温凉的镯面从手腕上往下滑,细腻的材质很衬皮肤。 云清音在沈岸秋眼前晃晃了手,像是炫耀自己才得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沈岸秋轻笑,“很好看,以后就戴着吧。” “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就是容易碎,我就怕一不小心磕到了。” 若是自己的东西还好,但这是宣平侯送的见面礼,摔碎了总归不好。 沈岸秋看着她的手腕,这只镯子戴在那里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是个物件,本来就是观赏性的东西,好坏随缘,总不能觉得它会坏就一直不用它了。” 云清音想想也是,于是就戴着了,主要她也很喜欢。 “对了,我问了夫人,她说我们送不送礼倒是没有强制要求,就是分娩那时候送一份礼就行了。” “好。” …… 新年过去,重新开始上朝。 太子病愈,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下朝后,老皇帝混浊的双眼定了定神,由张全扶着站起身之后,如同往常那般点几个人的名字,“丛爱卿,苏爱卿,七皇子留下。” 赵倾寒倏然握紧了手,在其他朝臣都陆续退出去之后,他再也忍不住,抬起头,“父皇,儿臣能否一起留下。” 老皇帝沉沉地望了他一眼,说道,“你大病初愈,不必太过劳累。”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职责。” “罢了,你想来就来吧。” 几人往御书房去。 皇上和两位大人有话说,赵墨清和赵倾寒便跟在后面,并排一起走着,赵倾寒不禁冷哼一声,“七弟最近可是深得父皇宠爱啊,连处理朝政这样的事情都要你插手,不过,现在我回来了,就不需要你帮忙做这些了,免得有心人以此做文章离间我们兄弟。” 赵墨清只回一句,“那就多谢皇兄了。” 赵倾寒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憋着一口气。 到了御书房,皇上说,“既然太子已经病愈,以后下朝后都来这边看奏折吧。” 第217章 陷阱(1) 赵倾寒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拼命压下心中的高兴才没有表现在明面上,他急忙表明决心,“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懈怠。” 他看了看一旁的赵墨清,又有点试探地问,“七弟比儿臣接触得多一点,以后儿臣有不懂的地方是不是可以请教他?” 皇上似有几分不悦,“不过是几封奏折,还没有着手就担心做不好了,你平常做事就是这样瞻前顾后的?” 赵倾寒脸色微变,他不过是想探探父皇的意思,以后还会不会让赵墨清一起来处理朝政,谁能想到反倒惹火上身,反倒让父皇怀疑他的能力。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能做好。” “行了,你们两个都先回去。” 皇上留下丛大人和苏大人继续议事。 赵倾寒出了御书房之后,就直接回了东宫。 幕僚见多了赵倾寒愁眉不展的样子,这一次见他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略一猜测,跟在赵倾寒的身后进了书房,期待地问,“殿下可是遇到好消息了?” 赵倾寒身体放松,“父皇让我从明天开始便去御书房处理朝政。” 幕僚:“恭喜殿下,那我们准备的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幕僚不由得降低了声调。 赵倾寒沉吟片刻,“还是准备着,以防万一。” 幕僚点点头,“既然皇上让殿下接触朝政了,那七皇子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甘心放手。” “说来也奇怪。”赵倾寒回忆着赵墨清的态度,说,“从始至终他都没什么不高兴,我的这个七弟,变得有点让我越来越不认识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让人暗中看着他都做些什么。” 幕僚应下。 赵倾寒的眼神变得阴狠,“接下来也时候找人算算账了。” …… 元宵佳节,太子妃给不少人下了帖子,邀请同在闺阁时来往比较多的女子,收到帖子的大多都是已婚的年轻妇人,但是也有林霜霜,凌香这样还未嫁人的女子,云清音自然也收到了。 不过她之前就和凤千雪不太对付,这一次自然也懒得去。 接到帖子之后,安宁公主特意过来问问她要不要去,听到云清音说不去,她也有点不想去了。 很快到了赴约的这一日,云清音早已经随便找了个借口,着人告知太子府的人她不去了,所以这一天醒来后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处理完今天该看的账本,云清音又看一会书。 女管事匆匆走进来,“姑娘,太子府来人了。” 云清音放下书,“就说我病了,无法过去。” 女管事:“我这样同她说了,但是那婢子态度非常坚决,一定要见姑娘,还说不见她姑娘会后悔的。” 云清音挑眉。 “让她过来吧。” 过来的婢子是凤千雪身边的,以前跟在身为姑娘的凤千雪身边,这婢子与云清音也是起过争执的,相隔那么长时间,又再次对上。 婢子随意行了一礼,见到云清音面庞红润,姿态随意闲适,哪里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当即就忍不住了,“这就是云郡主生病的样子吗?” 第218章 陷阱(2) 云清音淡淡暼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快说。” 婢子不甘心的忍下,传达凤千雪的话,“我家太子妃请云郡主赴宴,正好今日有太医为安宁公主请平安脉,云郡主若是有不舒服,也可顺道让太医一起瞧瞧。” 云清音虽不清楚不打算去赴宴的安宁公主怎么最后又去了,但是她实在对这样的一群人坐在一起你来我往的试探算计无感。 “不用了,我已经让大夫瞧过了,现在正吃着药呢,大夫说了,我这病最好不要吹风。” 婢子知道云清音这是睁眼说瞎话,横竖就是不想去,心里十分恼火云清音这样目中无人的样子,即便是郡主又怎么样,她家小姐还是太子妃呢。 云清音已经准备让女管事赶人了,突然听到婢子说,“云郡主,你应该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云清音看向她。 婢子与她对视,缓缓笑道,“安宁公主才刚怀了身子,听说胎象还不稳呢,我家太子妃也是担心安宁公主的身体才特地为她请了大夫,云郡主同安宁公主那么要好,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云清音眯起眼睛,片刻后,忽然笑了笑,绕过长长的桌子走至那婢子的跟前,婢子不知为何,在云清音的注视之下,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下意识地想倒退一步,可就在她身形微动之时,云清音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喉骨被死死压住,一点气都喘不过来,脸上憋的通红。 “你想清楚再说。” 婢子的手乱挣扎着想去掰开云清音的手,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她这时候彻底害怕了,断断续续地说,“这都是太子妃……让我说的,安……安宁公主……本来……也没有去,是……太子妃让人请她……” 婢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站在一旁的女管事不由得出声提醒一句,云清音才松了手,那婢子便如获新生一般大口喘着气,看着云清音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云清音:“继续说。” 婢子撑着身子半跪在地上,“太子妃亲自让人请了安宁公主,安宁公主才去的,给安宁公主把脉的太医是……是太子信任的……” 一旁的女管事听后,只觉得心里一片惊涛骇浪,太子当真禽兽不如,难不成还要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吗?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啊! 云清音冷冷道,“滚吧。” 婢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临走前,犹豫地张了张口。 “我会去。” 婢子离开之后,女管事担忧道,“这件事可要通知公子?” 云清音说,“他今日出城办事了,还不确定能何时回来,你现在派人去城外找他,再往定南王府送个消息。” 云清音拧紧了眉,又头疼道,“真出了什么事,他们男子恐怕也不好直接闯。” 毕竟是一群女人摆宴的地方,男子哪里好过去。 “算了,你先传消息吧,等我到了那里再随机应变。” 只要让沈岸秋知道她在里面遇到困难了,就肯定会想办法,到时候她再找个由头让沈岸秋进去找她,顺利把安宁带出来就好了。 第219章 陷阱(3) 云府的马车在举办聚会的别苑停下,门口早已经等候在侧的下人笑脸相迎,把云清音带去一众人所在的阁楼。 进了两道门,才听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传来的欢声笑语,有人提前跑去把云清音过来的事情告知了里面的人,所以云清音跨过最后一道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众人脸上对她的到来表现的很热情的样子。 各个与她寒暄。 一眼望去,云清音熟悉的人没几个,但也有几位初一各家拜年那会见过几面的年轻夫人。 凤千雪作为主家的派头很足,高挽的发髻,搭配时下最受欢迎的一套玛瑙宝石头面,气势也变得有些逼人起来,只是说话一如既往的令人不喜。 “云郡主终于来了,可叫我们好等。” 云清音没有看到安宁,直接问,“安宁公主呢?” 凤千雪道,“公主是刚怀了身子的人,坐了一会便困了,我让人带她下去休息了,知道云郡主这会也在病重,我特意让宫里的太医留下了,顺道也给云郡主看看吧。” 说完,她就要让人去请太医。 云清音找了个空位坐下,冷淡道,“不过是起了一些热而已,还多亏了太子妃让人去请我,让我出来吹一吹冷风,早就降热了,就不值当太医费工夫了。” 凤千雪笑容微僵,云清音这话不就是在说,她丝毫不近人情,就连云清音生病了也非得让人家过来? 云清音到底生没生病她心里清楚,但偏偏此刻还没有办法发作出来,硬挤出一丝笑容,“云郡主病好了就是好事。”又对身边候着的人说,“既然人都到齐了,你便让厨房那边把元宵送过来吧。” “今日很高兴你们都能过来,大家都是姐妹,平常时候也少有能聚在一起说说话,时间长了怕是都要生分了。” “我们倒是清闲,也想偶尔找太子妃说说话费的,就是怕太子妃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多,腾不出来空。” 周围顿起各种恭维声。 云清音自从坐下就不怎么想说话了,几个婢女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依次把托盘里的盛着元宵的碗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这元宵可是殿下亲自寻的厨子做的,味道别具一格,你们尝尝,要是喜欢,就多吃一点。” “多谢太子妃。” 夫人们道了谢之后,便端起了碗。 云清音没动,凤千雪注意到了,特地问,“云郡主怎么不尝尝?” 云清音:“没胃口。” “……”凤千雪勉强找补,“病中的人大都胃口不好,不过,尽量还是要多吃一点。” 云清音态度敷衍。 有人看不下去云清音这么嚣张,但是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到底还记得云清音不只是云清音,背后还有位在朝中日渐掌权的沈大人,以及太子不怎么乐观的以后。 凤千雪在云清音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留下人招待着那些夫人,她借口出来看看厨房准备的饭菜怎么样了,一出门,还笑着的脸就冷下来了,“云清音她算什么东西!敢给我摆脸色。” “太子妃,你就暂且忍忍,以后还不是多的是时候收拾她。” 第220章 陷阱(4) “那就暂时不和她计较。” 凤千雪知道云清音得罪了殿下,这次聚会便是专门为针对云清音而设,就是不知道殿下打算用什么办法收拾这个女人。 “你去按照殿下的吩咐准备东西吧。” 凤千雪再回来的时候,就有婢子告诉她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这屋里每个人做的事情,其中重点提到了云清音,让她意外的是,云清音竟然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丝毫担忧的样子,难不成还真觉得殿下会因为忌惮区区一个侯府世子就不敢对她动手吗? 到了吃饭时,最先提到安宁公主怎么还没有出现的人也不是云清音,而是另外一位夫人,凤千雪就先指了个人让她去看看安宁公主这会醒没有,没过一会,那人回来,当着众人的面摇了摇头。 凤千雪道,“孕期本来就嗜睡一点,公主也算是到了自己家,就让她多睡一会吧,我们先吃饭。” 饭后,不想在屋里坐着,云清音便出了门透气,没走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人跟上来,几乎是强硬的语气,“云郡主不熟悉这府里的布局,还是不要乱走了,免得迷路了。” 云清音只当没听见,她停下的地方正好是一个院子,奇怪的是,自家院子,还有一波人守着,想着,云清音便准备进去看看。 “云郡主!” 云清音没停下,直到那些护卫集结起来。 “云郡主,这里不是你可以进的地方,还请随我速速回去。” 凤千雪匆匆赶过来,作势训斥那些人,“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云郡主是贵客,难不成你们要对云郡主动手不成!” “实在抱歉。”凤千雪又转过来对云清音道歉,“是这些不懂事的冲撞了你。” “无事。”云清音神色有些疲乏地说,“只不过刚好走到这里,觉得头有些晕,想这个地方歇歇罢了。” 闻言凤千雪露出关心的表情,“是不是病没有好透,你也真是的,怎么还忍着不说,还不赶快去给云郡主请太医。” 有人跑着走了。 凤千雪说,“这院子久没有人住,你进去了也休息不好,我送你到隔壁那院子吧,那里都收拾好了。” 云清音点了点头,“多谢。” 于是一行人进了隔壁院子,云清音进到屋里之后,精神似乎更差了,寻了处坐下,没一会就闭上了眼睛,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情况的婢子见她合上了眼睛,轻声唤了她几声,没得到回复,便走到外间,“太子妃,云郡主好像睡过去了。” 凤千雪专门进去一趟,确定云清音确实昏睡过去了,伪装的和善也完全消失了,“以为不动府里的吃食就没事了?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快去通知殿下吧。” 赵倾寒出现在院中,凤千雪走过去行礼,“殿下,她已经在里面了,不知道殿下想怎么处理她?” 赵倾寒摆摆手,“我自有打算,你先带着人出去吧。” 凤千雪想了想,说,“殿下,不如将人交给妾身吧,妾身一定让她后悔算计殿下。” “不用。” 赵倾寒已经大步进屋了。 第221章 被废(1) 赵倾寒进到屋里的时候,就看到歪在桌子旁的云清音,就算他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云清音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好看的。 所以当父皇下旨让她入宫参加选太子侧妃,赵倾寒的心中竟然有种莫名地高兴,他甚至有弃莫家女子而选择云清音的念头。 但是云清音却不识好歹,当众在父皇面前承认她喜欢的人是沈岸秋,而最后父皇竟然也没有惩罚她。 或许是越得不到的才觉得越好,这么久了,赵倾寒就一直念着,可是她却敢算计他,让他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现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太子无端生了一场怪病,这就是上天的旨意,不想让他登尊位。 想到这里,赵倾寒的眼神突然变得狠辣起来,云清音的真实身份是定南王府的女儿,如果她成了自己的女人,那么,定南王府就是不想支持自己恐怕也不成了。 原本他也不想做那么绝的,好歹还会先给云清音一个身份,是她自己推开的,那就怪不得他了。 走近云清音,距离她越来越近时,赵倾寒的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激动,是为自己终于要得到这个女人了,也为终于能把定南王府这股势力拉到自己的阵营了,就在赵倾寒想着,若是以后云清音还算听话,看在定南王府的面子上,等他登基以后会给云清音封个妃位的时候,本应该昏迷过去的人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 赵倾寒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睛,一愣,“你……” 云清音已经抓起桌上的水壶往赵倾寒的头上砸下去。 赵倾寒没有防备,直接被砸了个彻底,从额前流下一道血流,但毕竟是身体健壮的男子,反应很快,又被疼痛刺激到,瞬时变得凶狠起来,咬牙切齿,“你没有中迷药?” 云清音冷笑,“就你那手段,还想迷倒我,做梦吧!” 赵倾寒:“我倒是忘了,我之前中毒就是你下的,怎么还会觉得普通的迷药能迷倒你,不过醒着更好。” 说着,便开始上手。 …… 府外。 两拨人形成了对立之势,为首的管家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上,态度客气而又强硬,“古侍卫,我们主家今日不见外客,至于你说的云郡主,早已经离府了,根本不在我们府里,这里是太子别院,敢在这里撒野,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辆马车停下,沈岸秋刚从城外回来,古阳见到沈岸秋,立刻走过去。 沈岸秋神色沉静,径直往里走,“我有要事禀告太子,谁若敢阻拦,格杀勿论!” 有人不知是无畏,还是想要搏一搏能替太子拦下沈岸秋的风头,阻拦沈岸秋的手臂还没有完全伸展开,就被得了命令的古阳抬剑砍断了胳膊,断臂在空中起了一个高度,最后落到地上。 凄惨的尖叫声让人听了不由得头皮发麻,任由管家如何喝令,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岸秋带着人闯入府里。 “分开去找人!” 第222章 被废(2) 堂堂太子别院,守着的侍卫必然不会少,管家立即把在宅院各处的侍卫召过来,企图拦下沈岸秋。 但是今日古阳带过来的都是颇有身手的,而且不似太子别院的侍卫那般瞻前顾后,一旦有人敢阻拦他们找人,手起刀落,丝毫不犹豫。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府里已经见了两桩血事。 就在管家越来越急,沈岸秋脸色越来越沉的时候,没有在明面上跟着一起进府的墨枫出现,走近沈岸秋耳语一番,沈岸秋绷紧的唇角才微微舒缓了一些弧度。 管家怕沈岸秋的人再这么找下去真的打扰到了殿下的好事,便严词吩咐那些侍卫动手,今日就算是拼死也要拦下沈岸秋。 或许是终于见到他们的强硬态度,让沈岸秋心生了退意,“古阳,把人都召回来吧。” 管家的脸色有所缓和,但还是极其不满地说,“沈大人到底有什么严重的事情要禀告我家殿下,不如先告知老奴,否则若是殿下问起沈大人为何擅闯府门,老奴只怕不好交代。” “改日自会奉上。” 沈岸秋转身,“我们走。” 马车接到从别院侧门出来的云清音之后,太子别院又迅速戒严起来了,谁也没有发现,趁着别院的所有人都聚到前院阻拦沈岸秋时,从侧门带着安宁公主离开的云清音。 沈岸秋让人把受到惊吓的安宁公主送回文府。 马车内,沈岸秋摸着云清音有些发烫的脸,小丫头已经有些意识不清,想到赵倾寒竟然敢这么对她,沈岸秋眸底的温度越来越低。 陆大夫带着药箱匆匆进了云府,给云清音仔细检查一番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说,“公子放心,姑娘只是毒素残留所引发的一些发热罢了,中的迷药早已经解过了。” “嗯。”沈岸秋送他出去,在门口停下,“我让人跟你回去去取药。” 这取的药自然不是治疗云清音现在这点起热的。 陆大夫想想,距离大婚不过两个多月了,也确实到时候喝那药了,“公子,不是有消息说,那种秘蛊无法解吗?” “去年刚入秋那时,清清去了一趟你府上拜访老爷子,后来老爷子给我写过信回来,详细说了药的效果,有他的医术在,还是能保证一部分,顶多是无法彻底解掉,但至少会减轻清清发作时的痛苦。”沈岸秋看向皇宫的方向,“这最后的解药,我会亲自替她寻来。” “公子有安排就好。”陆大夫离开了云府。 凤景云走过来,“那解药只怕是在只听命于皇上的那批暗卫手里,别说从这些人手里抢到东西的可能性有多大了,只怕见到他们都难。” 沈岸秋说,“国丧时他们会现身。” “还是要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那些人就是死卫,只要是威胁到帝王利益的人就是他们的敌人,而且因为是帝脉的暗卫,和皇权沾边,从来都是杀人无禁忌的。 “父亲会赶在你们大婚前回来。”凤景云拍拍他的肩膀,“他虽然很多时候挺不着调,但是对这丫头的事情一向上心。” 第223章 被废(3) “多谢世子。” 沈岸秋并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而且面对的对手是皇室的暗卫,即便他已经有万全之策,涉及到云清音的事情,他也不敢赌那个千分之一的失败的可能。 定南王和皇室打交道最多,沈岸秋自然是乐意向他请教的。 “不用谢,总归是一家人。”凤景云说,“既然那丫头没事,我就不进去看她了,太子之位早该废了,既然皇上病重抽不出来手,我不介意帮他一把。” 凤景云离开。 沈岸秋也不会放过赵倾寒,不过,只让他失去一个本应该会失去的太子尊位就太便宜他了,人往往在距离梦寐以求的东西咫尺之距之时却只能看着它擦肩而过的时候最痛苦。 赵倾寒既然想要那个皇位,他便助他一臂之力。沈岸秋立在廊檐之下,周身的气势又冷又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跟着陆大夫去拿药的古阳回来。 沈岸秋看向他,“让厨房煎了,和晚膳一道送过来。” 沈岸秋转身进了屋。 云清音还在睡,脸旁因为发热红扑扑的,手也无意识的揪着衣服。 屋里是热烘烘的,她自己又热,自然就想扒开衣服,可是不得法,解不来结,只能越缠越紧,睡着的时候,眉头还皱在一起,似乎在表达不满。 沈岸秋眸光温和许多,走过去坐下,替她解了厚厚的外衣,云清音皱在一起的眉渐渐舒缓开了,但是过了一会,又拧在一起了——因为沈岸秋把她塞进了被褥下。 云清音这会不清醒,自然不知道这一遭,但是她热,所以趋冷的潜意识是在的,推开被褥比解开繁琐的衣结要容易得多,然而依旧没成功。 沈岸秋捏着了她的手,“不想完全盖住就盖一半,你现在在退热,过一会就凉了,不盖着会着凉。” 云清音只听着有声音,沉沉地意识让她无法分辨说的是什么,只是她让自己试了好几次推开被褥都失败了之后,也就泄气的任由那被褥搭在身侧了。 沈岸秋见她终于听话了,也不拦着她的手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云清音额头的热全部退去,沈岸秋给她把被褥往上面拉了一下,盖住了上身,这次睡着的人倒是没有把被褥推开。 沈岸秋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从天还大亮到窗外渐渐暗下来。 厨房那边送来了晚膳。 沈岸秋叫醒了云清音,“吃点东西再睡。” 云清音脑袋很沉,睁开眼睛后人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但却是很依赖地靠着沈岸秋,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沈岸秋知道她这会精神不好,也不催促。 云清音从沈岸秋那里汲取了力量之后,才像是满血复活一般意识清晰了很多,沈岸秋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想吃点东西吗?” “嗯。” 沈岸秋抱起她,来到桌边,饭菜放了这么一会,也不太凉,怕她吃不下别的,沈岸秋就先给她盛了一碗甜粥。 但是也只是喝了小半碗,云清音就不愿意再喝了,“我等会再吃,你先吃吧。” 第224章 被废(4) 其他时候,沈岸秋还能再劝她多吃一点,但是今天怕是那迷药的作用让她实在没有胃口,把碗放下,腾出来手,沈岸秋快速地吃了点东西。 外面人进来,请示熬好的药要不要送来。 云清音面上浮现抗拒的表情,沈岸秋说,“端过来吧。” “不想喝药。”云清音靠在沈岸秋的怀里,“迷药早解了,我现在也退热了,顶多再休息一晚就能好彻底了。” 沈岸秋低头看她。“这是补身体的药,陆大夫说这种迷药的后劲太大,对身体也不好,免得留下后遗症,让你喝两天的药,也就两天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云清音勉强点头。 女婢把药送过来,黑乎乎的小半碗,还冒着热气,云清音嫌弃不已,沈岸秋端起来,用汤勺舀了一些试试温度,确定不烫之后,便要喂她。 云清音接过去,“我自己喝吧。” 不然一勺子一勺子的喝,折磨更大。 沈岸秋把药碗给她,云清音双手捧着,强忍着喝完了,全部咽下去,嘴巴里全是苦味,刚要吐槽,沈岸秋的吻就落了下来。 一吻结束,沈岸秋往她嘴里塞了颗糖果,“先含着,别咽。” 果然不苦了。 云清音认真地建议,“你应该先给我糖再亲我。” 沈岸秋反问她,“我给你的糖更甜?” “……”直觉这是个陷阱,云清音赶紧摇头,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了,你最甜!” 沈岸秋满意她的上道,没有再为难她了,云清音稍微松了一口气,心想沈大人现在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我明天得去文府看看安宁,安宁好像猜到了赵倾寒想利用她将我引过去,她意识到这个之后就想离开,那些守着的人自然不会让她离开,争执间好像动了胎气。” 饭后,沈岸秋也没有去书房处理公务,而是陪着云清音看她的话本,云清音翻了一会,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自从从太子别院出来以后,因为那迷药的作用,她就一直晕晕乎乎的,直到吃过饭,喝了药之后,慢慢地恢复过来,才想起这件事。 “等你好全,她也稳定下来再去也一样。”沈岸秋说,“她刚知道事情真相,恐怕打击很大,再者胎象不稳,也不好见人,你去了,她又会想着怎么招待你,反而不利于养胎。” “好吧。”云清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 两天的药喝完之后,云清音又窝在府里两天,她还没有去文府,倒是安宁让人请她过去了。 云清音进到安宁住的院子,里面药味很重,她担忧地走进去,发现安宁的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其他都还好。 “孩子还好吧?” 安宁公主点了点头,“勉强保住了。” 她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云清音的眼睛,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开口,“我没有想到皇兄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是想皇位想疯了才会想着通过你把沈大人拉到他的阵营去,我一直想见你,但是又怕你连我也不想见了。” 第225章 被废(5) 这两天,安宁公主一直在胡思乱想,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脸再见云清音,云清音和沈岸秋期待了那么久的大婚,眼看着还只有两个月了,却差点因为他们兄妹而毁掉。 安宁公主既痛心她的兄长能狠心至此,又对云清音充满愧疚和不安,种种低落情绪,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云清音安慰她,“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是你,赵倾寒是赵倾寒,我从来没有把你们两个人牵扯到一块,而且那天的事情也不怪你,想做坏事的人会千方百计的找到机会,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安宁,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云清音认真地看着她,说,“作为妹妹,你为赵倾寒能做到的都已经做了,你不欠他什么了,而且如果赵倾寒一直这么执着于皇位,他和赵墨清之间势必要经历一场生死之战,你要学会心变得更冷一些才能不让自己受伤。” 安宁公主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我知道,从我猜到皇兄的目的的那一刻我就对他不抱希望了,也不会因为他再难过。” 从小到大,因为她和母后关系不太好的缘故,她和赵倾寒不算十分亲近,对方没有为她做过多少一个兄长应该做的事情,她也没有为他做过多少一个妹妹应该为兄长做的事情,皇家亲情向来淡泊,在他们身上算是一个很好的印证。 只是有一母同胞的血亲在,又是兄妹,不存在竞争,在有些事情上,总比别的兄妹多了一些照应,所以在知道赵倾寒夺嫡没有优势的时候,安宁也心急,替他去见定南王府的人。 然而,这些本就不多的热心肠也终于因为赵倾寒的所作所为而凉下来了。 “你能想开就好。” 安宁公主有了些笑意,“云清音,谢谢你。” 和云清音说开之后,最大的心事放下,安宁公主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云清音留下陪着安宁公主用了顿午饭,等安宁公主睡下之后才离开,正好在门口遇到回来的文大人。 文大人十分感激云清音将安宁公主从太子别院带出来,“我听沈大人说,郡主也受了些伤,如今可是好全了?” 有关女子清白,沈岸秋也不会随便说中催情药的事情,只提到云清音和侍卫动手的时候伤到了一些,云清音顺着话道,“都是小伤,已经好多了,安宁已经睡下了。” “多谢郡主来陪她。”文大人说。 “文大人不用客气。” 云清音坐上了马车,离开文府,因为刚吃过饭,也不急着回去。 想到这会古阳应该还没有吃,“就在最近的酒楼停下吧,你先去吃饭,我在外面等你。” 古阳说,“我回去吃就行了。” “顺便了,我正好想点事情。” 古阳便也点了头。 到了一家酒楼停下,古阳停好马车,进了酒楼。 云清音没有进去,马车里也不冷,她就坐着等着,脑袋放空的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思绪万千,理不清楚 第226章 被废(6) 她很久没有仔细地想一想大婚那时候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的抗拒,也可能是因为沈岸秋说的那样的肯定,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在朝着梦中的那个方向。 从文府到酒楼的路上,云清音听到了不少的谈论,都在谈论今早的事情,太子被废的圣旨已下被废,理由是在太子府里发现了一件还没有做好的龙袍。 皇上知道后大怒,不顾群臣的央求,毅然决然地废了太子。 这一做法,也让近些日子的传言成了真,皇上心中真正属意的人并不是皇后所出的赵倾寒,而是宸妃所出的赵墨清。 这和她梦中最终成为新帝的那个人是赵墨清的发展是一致的,那么梦中所见的大婚的景象应该也是不假,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云清音有些头疼地想,她和沈岸秋的大婚不会顺利的,变故还有,就是不知道沈岸秋有没有意识到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云清音百思不得其解。 外面的风吹着马车的帘子,盯着晃动的垂穗,云清音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皇上的身体越发的衰败,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日子了,而国丧期间自然不宜嫁娶的,她和沈岸秋的婚事若是遇上国丧,自然是没办法办了。 但是很快,云清音又否定了这个可能,国丧只是会推迟他们的大婚而已,又不是不办,而她做的那个梦分明是压抑而又痛苦的,好像是因为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阻止她和沈岸秋在一起。 云清音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出来,反而头越发的疼了,没有办法,她只能停止思考。 正好古阳也回来了。 回了云府。 直到入夜,沈岸秋才回来,他用过饭之后,又要处理因为前几天陪她而耽搁下来的公务,云清音也就不好意思再耽搁他的时间,遂放弃了向他打听他是不是知道那个可能让他们的大婚无法顺利进行的原因。 到了一月下旬,日子就慢慢地暖和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那么多日的铺垫,太子被废的时间居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百姓们热闹地讨论一阵之后又被其他的事情转移走了注意力。 云清音倒是从西明朗那里知道如今赵倾寒被囚禁于一座别院,自从被废的圣旨下来以后,赵倾寒像是早知道这个结果一样,不哭不闹地接了圣旨,如今老老实实地待在别院,一点乱子都没有闹出来,给人一种已经认命的感觉。 “反正我是不相信他就这么甘心被囚禁。”西明朗磕着瓜子,肯定地说,“我猜他肯定在憋着什么坏!” 西明朗在京中待了那么久,认识的朋友也不少了,但是就爱往云府跑,甚至都比去定南王府去得勤了。 云清音把书从眼前拿开,“他是不是在计划着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和赵墨清的比试已经落下风了。” 西明朗完全没有危机,“我是想到,最终拍板凤小姐婚事的人还是定南王,据说定南王快要回京了,我打算等他回京就去拜见他。” 第227章 针对(1) 西明朗担心物极必反,年前他在凤小姐的跟前刷了那么多次的存在感,也该停一段时间了,等定南王回来了之后,他再去多拜访拜访,最后成不成,就听天命了。 他的心中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因为他确信定南王应该不太希望自己自己的女儿嫁进皇宫了。 而只要定南王的想法不变,他胜出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那祝你好运。” 云清音给不了他太多建议,而且教他追如何追凤景熙,让沈岸秋知道了她就死定了,云清音可是一点都不想在男人的独占欲方面招惹沈岸秋。 西明朗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去,沈岸秋还没有回府,云清音却感觉有些困倦。 不知道是不是春天来了的缘故,她的身子有时候会疲乏的厉害,好像怎么睡都睡不醒一样,云清音尝试给给自己把了一下脉。 她摸过不少医书,如今也能慢慢地诊脉了,但是从脉象来看,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心想只是春困的缘故,就没有太在意了,基本上就是困了就睡一会,睡过之后恢复过来,什么不舒服都没有,渐渐地云清音也不怎么担心了。 今天照例,她回屋睡了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新醒过来。 烛光小幅度地跳动着,长长的影子投射在窗面上,云清音拨开垂在身侧的长发,这才发现,她睡前没有拆掉的发饰悉数都被整齐地放在梳妆台上了。 想到沈岸秋替她取下头饰的样子,云清音不禁笑了笑。 穿上鞋子,下了地面。 屋里的响动传到了外面,沈岸秋听到声音就进来了。 “我睡了多久了?” 云清音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沈岸秋走到她身后,只简单的帮她固定了散落的长发,“一个多时辰。” 云清音秀眉微微皱起,“我明明夜里睡的也很多,怎么还老是困。” 沈岸秋笑着道,“春天了,都有这个阶段,安安不是还说一直在课堂上打瞌睡吗?” 云清音的眉舒展开,但还是有些小小的不解,“怎么你都不困啊?” 沈岸秋一天要做的事情可比她多很多,可是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对比下来,她简直就是躺平了好不好,可是没办法。白天还会时不时的疲惫。 “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沈岸秋把发簪插入发中,固定好头发,“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明后天我都不用去刑部,听说清源山那边的桃花开了,明天我陪你去看看。” 云清音瞬间把烦恼抛到脑后了,转过身来,手臂抱着沈岸秋的腰身,吐槽道,“自从你进入刑部之后就越来越忙了。” 沈岸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以后会多抽出来时间的,怕就怕到时候你又觉得我老是拘着你了。” “才不会。” 云清音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就开始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和收拾了,毕竟谁不想美美的去郊游呢。 一直到睡前,云清音的心情都是十分激动地,但是到了清源山,才发现今天来的人不止她和沈岸秋。 第228章 针对(2) 林霜霜和凌香一起来清源山这里看桃花,而且听说这里许愿特别的灵,便打算一起去求个愿,谁知道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云清音和沈岸秋。 沈岸秋回了宣平侯府之后也很少出现在府里,所以在两个人兄妹的关系抬到明面上以后,两个人竟然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一时间,林霜霜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岸秋打招呼,犹豫良久,还是喊了声,“大哥。” 沈岸秋冷淡地点了下头,就绕过两人,和云清音一起往山上走了。 林霜霜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有点不满地说,“也不知道云清音究竟有什么好,竟然将我哥迷的神魂颠倒,宁愿和母亲作对也要娶她。” 或许以前林霜霜还看不上沈岸秋,所以即便知道对方是她的兄长她也没有想要认他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那时候的沈岸秋还不够资格让她一个堂堂宣平侯府的小姐叫一声哥。 但是沈岸秋考中功名,入了朝堂,接连办了案子,还未到一年的时间,已然成了许多世家公子也要避其锋芒的存在,林霜霜又开始骄傲起来,这样的人才是她的兄长。 她准备认真与沈岸秋相交了,决定扮演一个知心的妹妹,但是沈岸秋却从不回宣平侯府,即便认祖归宗了,依旧住在外面。 别说母亲因为这件事气疯,她也觉得沈岸秋回了宣平侯府之后依旧住在府外不合规矩,说到底,还是因为云清音。 从始至终,她都会云清音喜欢不起来。 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凌香才收回视线,“你们之间有割不断的亲情,只要有这段关系在,就不会真正离心,毕竟从小没有生活在宣平侯府,小侯爷可能还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相处吧。” 凌香的话让林霜霜不满的心情好了一些,她挽着凌香的胳膊,很亲密无间的样子,“但愿吧,不过,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在,也许大哥早就回侯府住了,而且要论的话,云清音的身份根本就不够进侯府,因为大哥的坚持,母亲和父亲点了头,这要换作常人,不早该到我母亲跟前尽孝心,可是云清音呢,依旧我行我素,恐怕现在不少人都等着看我母亲的笑话。” “小侯爷以后会理解你们的。”凌香道,“夫人处处为小侯爷打算,总有一天,小侯爷也会明白。” “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我出来前还听母亲说在侯府为他们办大婚,父亲竟然还说不必顾忌花销,若是预算不够,从他的私账走都行。” 凌香的神色一怔。 林霜霜忽然惊呼一声,抽出了胳膊,“你掐我干什么?” 凌香回神,赶紧道,“我刚才想到了别的事情,就走神了,你没事吧。” 林霜霜揉了揉,埋怨着说,“这都能走神。” 凌香也顾不得讨好她的大小姐脾气了,不经意地问,“若是在侯府办了大婚的典礼,那日后云郡主是住在侯府还是住在府外啊?” 第229章 造反(1) 林霜霜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侯府啊,嫁进了宣平侯府之后还住在外面像什么样子,外面的人还指不定怎么嘲笑我们宣平侯府新妇如何没规矩。” 凌香抿了抿唇。 林霜霜想到什么,反过来安慰她,“你是担心她来了不会给你好脸色吧,你放心吧,她要是真住在府里了,我母亲不会任由她还和在外面住的时候一样散漫的,肯定会很给她立规矩,而且,大婚后,我大哥也一起回来住,到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林霜霜朝着凌香眨了眨眼睛,真要说,她有多么希望凌香和沈岸秋在一起也不尽然,只不过,比起云清音,凌香显然更好一点。 “嗯。”凌香看起来并没有多少高兴,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和云清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另外一边,云清音和沈岸秋到了桃林的入口。 绯红的花瓣挂在枝头,一阵风吹来,芳香扑鼻。 云清音伸出手,接过一片落下的花瓣,细腻的触觉柔柔的落在手心,“这里果然很好看,你怎么知道的?” “问了人。”沈岸秋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那边还有一片梨树,等开花的时候我们再过来。” “不要了吧。”云清音说,“梨也太不吉利了。” 沈岸秋看了看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相信这些?”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反正就是不能看,而且你以后也不能随便陪着人看花,特别是这种桃花,本来就寓意风花雪月,最容易寓意点什么了。” “除了你,我还能陪着谁,别胡想。” 沈岸秋敲了敲她的脑袋。 云清音揉了揉,心想道我这不是怕以后真要分开一段时间了,有些人会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嘛。 不过,她也乐观,只要他们两个心里有彼此,不论什么样的困难都会度过的,看着这满目的桃花,云清音提议道,“不如我们多采些回去酿酒吧?” 沈岸秋点头,又说,“我不会,你会吗?” 云清音已经兴致冲冲了,“不会学啊,书上肯定有。” 于是沈岸秋公休的两天,除了陪着云清音出了一趟门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待在府里查找酿酒的方子了,然后按照方子点点的实验,一连两天都和满堆的桃花待在一起,导致去刑部的时候,同僚一开始都纳闷地说,“哪里来的香气?” 询问一圈无果之后,给沈大人送册子的官员从屋里出来之后,召了几个同僚到跟前,非常小声地揭开了困扰他们大半天的事情,“那香气就是从沈大人的身上传出来的。” 其他人一副吃瓜的表情,似乎没想到不苟言笑的沈大人竟然能和桃花香这种一听就和风流之事有关的事情牵扯到一起。 贺亭走进来,其他人道了声大人之后又赶紧散开做自己的事去了,贺亭看了他们一眼,进去找沈岸秋。 “你和云郡主一起去清源山了?” 沈岸秋抬头,“你怎么知道?” “外面都讨论呢,你身上沾了不少花瓣的香气。”贺亭笑道,坐下后,开玩笑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了,“废太子怕是要反了。” 第230章 造反(2) 沈岸秋听后也没有惊讶,似乎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消息有多少人知道了?” “应该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废太子的传闻早已经铺垫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圣旨下来,没引起多大的反响,讨论一阵也就回去了,俗话说,成王败寇,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目前最有可能的七皇子身上,谁还会关心一个已经没有丝毫竞争力的废太子,我也是因为偶然才得知的,废太子之前就有想联合一些势力夺位的想法,但是估计是因为皇上突然重用他,才让他搁置了这个计划,谁能想到,没多久,就从东宫发现龙袍了。” 突然的废黜给了一个赵倾寒措手不及,如今的他只怕是要孤注一掷了。 贺亭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想法不是上报,而是来找沈岸秋以想一个万全之策。 “这个消息肯定是真的,但我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往上报的话又怕打草惊蛇,让废太子那边有了防备,到时候我反倒要落一个罪名了。” “皇上掌控天下,京城的任何风吹草动恐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们觉得隐秘的事情,到他那里可就不一样了。” 是啊。 贺亭突然明白,废太子造反可不是小事,那可是关乎国体的,他都知道了的事情,皇上那边没道理得不到消息。 想明白之后,贺亭总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皇上准备怎么治罪废太子,横竖已经废了太子尊位了,眼下定南王即将回京,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要他一条命,可是不治罪,造反这么大的事情,自古以来,哪里有得善终的。” 几天后,一场小雨冲刷尽了残冬的冷气,定南王带着人进了京,百姓们夹道欢迎,一直送到定南王府门口热闹的人群才逐渐散去。 换下戎装,穿回常服,定南王便进了宫述职。 贺亭猜测,皇上只怕要就废太子的事情和定南王长谈了,但是让他意外地是,定南王进宫没多久就从宫里出来了。 贺亭纳闷,“不会那么快就谈好废太子的去路了吧?” 沈岸秋起身,“你怎么不猜他们根本没有谈。” “怎么可能,这可不是小事。”贺亭见他是准备往外走的,惊讶道,“沈大人,这个时候,你要出去吗?” “嗯,也到下职的时间了。” “你平常也没那么准时啊。”贺亭跟上他,“你等等我。” 出了刑部,沈岸秋贺亭和一方人遇上,正是才回京的定南王和宣平侯,这两个人遇到一块一贯没什么好事情,话不投机半句多。 果然,沈岸秋刚走近就听到两个人又吵起来,大抵的意思沈岸秋听了两句就明白了,然后就有掉头想走的冲动——两个人,一人是掌管三十万兵马的王爷,一个是掌管有经济之仓的户部的宣平侯,凑到一块,不谈点国事大事,就因为一个婚帖也能红起来脸。 “你为什么不给我下请帖?” “我儿子结婚,我想给谁下就给谁下!你管不着!” 第231章 造反(3) 宣平侯没有从定南王的脸上看到不占优势的不自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第一次由衷的觉得终于能在定南王的跟前挺直腰杆,任由定南王权势滔天,国事上总能被他横插一脚,但是这是他儿子成婚! 你定南王再不要脸也不能插手别人的家事吧。 但是定南王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抬头看向走向他们的沈岸秋,问,“岸秋,你觉得呢?” 宣平侯才知道沈岸秋也过来了,不过他很自信,他儿子自然和他站在一块。 宣平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等着定南王最后一丝期望破灭。 “王爷能在百忙之中参加我和清清的大婚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届时,第一份请帖一定先送到王府。” 定南王大笑,拍拍沈岸秋的肩膀,“好,我等着!” 宣平侯的脸挂不住了,绷着脸任由定南王嘲笑了好一会,等定南王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离开之后,宣平侯才不高兴地看着自己儿子,“你到底和谁一伙的,谁才是你老子?”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沈岸秋对他那么恭敬,平常这小子能好好地听他把话讲完他就受宠若惊了,一想到沈岸秋刚才对定南王的态度,宣平侯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这到底谁儿子啊。 宣平侯没有从定南王的脸上看到不占优势的不自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第一次由衷的觉得终于能在定南王的跟前挺直腰杆,任由定南王权势滔天,国事上总能被他横插一脚,但是这是他儿子成婚! 你定南王再不要脸也不能插手别人的家事吧。 但是定南王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抬头看向走向他们的沈岸秋,问,“岸秋,你觉得呢?” 宣平侯才知道沈岸秋也过来了,不过他很自信,他儿子自然和他站在一块。 宣平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等着定南王最后一丝期望破灭。 “王爷能在百忙之中参加我和清清的大婚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届时,第一份请帖一定先送到王府。” 定南王大笑,拍拍沈岸秋的肩膀,“好,我等着!” 宣平侯的脸挂不住了,绷着脸任由定南王嘲笑了好一会,等定南王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离开之后,宣平侯才不高兴地看着自己儿子,“你到底和谁一伙的,谁才是你老子?”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沈岸秋对他那么恭敬,平常这小子能好好地听他把话讲完他就受宠若惊了,一想到沈岸秋刚才对定南王的态度,宣平侯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这到底谁儿子啊。 ,等定南王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离开之后,宣平侯才不高兴地看着自己儿子,“你到底和谁一伙的,谁才是你老子?”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沈岸秋对他那么恭敬,平常这小子能好好地听他把话讲完他就受宠若惊了,一想到沈岸秋刚才对定南王的态度,宣平侯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这到底谁儿子啊。 能好好地听他把话讲完他就受宠若惊了,一想到沈岸秋刚才对定南王的态度,宣平侯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这到底谁儿子啊。 第232章 造反(4) 沈岸秋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对云清音像是讨夸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捏了捏她脸上这一个月养出来的肉,“晚上王爷过来,不用跑一趟了。” “爹爹要过来?”云清音的语气有些欢快,朝外面看了看,苦恼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能让厨房多准备点菜?” 云清音准备起身去。 沈岸秋拉住她重新坐下,“早已经和厨房那边说过了,王爷估计还要过些时候,你先写。” 大约云清音又写了五份,禀告的人过来,说定南王到了。 云清音便和沈岸秋一起出去,只定南王一个人过来的。 待三人落座,摆上桌的饭菜偏向家常,云清音和定南王坐一块,沈岸秋去取酒的空,云清音从定南王那里听到了很多京外的事情,特别是边区那里。 她出京的次数也不多,而且即便出京,也都有要事,真正好好玩过的次数却没有多少,因此听到定南王说边区有一望无际的山脉,雄伟壮观,可以肆意的纵马驰骋,不免得就有点向往。 沈岸秋把酒酿放下,看出了她的向往,开口打击,她,“极北之地气候恶劣,那里不适合居住,你若是想到更宽阔的地方跑马,不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就是想一下。”云清音也没有纠结,转而看到他刚拿过来的酒,闻到了桃花香气,“这是我们那天酿的吗?” “嗯。” 沈岸秋先给定南王倒了些,云清音也眼巴巴地举起杯子等着,见沈岸秋看过来,非常理直气壮地横他一眼,那意思就好像就在说我爹爹在这里,而且这是我酿的酒,我尝一些怎么了。 沈岸秋还真给她倒了一些,“你还在养身体,不能喝太多。” “知道了知道了。”云清音盯着杯子里的酒,才倒半杯沈岸秋就停住了,她顿时有点不满,“就这么点,还不够舔两口呢。” 沈岸秋作势要收回,“干脆你别喝了。” 云清音赶紧捧住杯子,生怕半杯也没了,“好了我不要了。” 定南王看着两人,笑骂女儿,“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被人吃得死死的,婚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沈岸秋温声解释,“大夫说清清的身体还是要忌讳些吃食。” 定南王不知想到了什么,难得的没有究根问底下去,云清音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同,只觉得是因为她和沈岸秋快要大婚了,所以爹爹才终于不声讨沈岸秋了。 沈岸秋和定南王喝了些酒,云清音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人几乎将一坛子酒喝完,关键沈岸秋还几乎没有醉意,说话反应都与未喝酒时一般无异样,酒量好到云清音都震惊了。 直到最后送走走路都有些晃的定南王,云清音回去去看沈岸秋,发现他的脸上除了有些发红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同。 然而不久,云清音就觉得她被沈岸秋的假象迷惑了,什么根本没醉,相反的,他醉得彻彻底底,云清音随便问一句话都能套出不少话来。 第233章 造反(5) 趁着这会沈岸秋醉酒,估计意识不太清楚,云清音憋了许久的疑问终于有了机会,她像是即将要做亏心事一般扶着沈岸秋回了房间。 把门关好,转过身看着靠着靠枕闭目休息的男子,果然是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好看,即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姿势,由他做出来,就特别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云清音见到他忽的难受地皱了皱眉,连忙倒了被茶,喂他喝了些,把茶杯放下,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喝了那么多酒,不难受才怪,现在好点了吗?” 沈岸秋浅浅地应了一声,云清音知道他这会不是知道有人在问他什么问题而回答,而是知道有人在和他说话而下意识地回应。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会应该是最好打听点什么。 云清音试探着叫了两遍他的名字,“沈岸秋?” 到第二遍的时候,沈岸秋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如果不是云清音确信她是亲眼看着他喝那么多酒,而又确定他已经醉了的,看到这会的沈岸秋,绝对不会想到他已经醉了。 云清音伸出手指,问他,“这是几?” 沈岸秋皱了皱眉,没说话。 云清音催促他,“快说。” “五。”他有点不情愿地开口,难得的无奈口吻。 云清音放下手,开始诱哄,“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对不对,那我问你一些比较难的,你能不能回答我?” 沈岸秋看着她,云清音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了起来,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怀疑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片刻后,沈岸秋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莫名有些委屈的意味,“我想睡觉。” 听见他软糯糯的话语,云清音的心都要化了,沈岸秋绝对醉了!她像沈岸秋总是那样揉她的头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点头,“好好好,睡觉,你回答完一个问题就让你睡觉好不好?” 沈岸秋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 云清音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大婚?” 云清音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回答。 就在她有些泄气的想,也许根本问不出来的时候却听见他用低落的语气,“如果我们真的无法成婚,清清是不是会生气?” 云清音的心脏忽然一紧。 握着他的手的力道也用力了一些,安慰着他,“不会的,这些事你应该告诉我的,不用一个人都憋在心里。” 沈岸秋摇了摇头,说,“我会处理好的。” 大概是觉得多一个知道对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沈岸秋不想让她跟着一起担心,如果他能处理好,那么她和他的大婚会顺利的进行,就算最后没有处理好,他也会做好其他的准备。 云清音没有被欺瞒的愤怒,反而是心疼多一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她比谁都了解沈岸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多时候,在他们这段感情中,始终是沈岸秋付出多一点,就像她和宣平侯夫人不和,他便从不打算回宣平侯府住一样,他想顺着她的心意,她也不想装懂事硬逼自己和宣平侯夫人好好相处。 第234章 造反(6) 有时候云清音也能听到外面有人说她不懂事,或者说沈岸秋不孝顺,作为晚辈,难道不应该尊重长辈,敬奉长辈吗。 但是对这些话,云清音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论外人怎么说,他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关起门来的相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也无法替另外一个人经历。 然而就像沈岸秋处处为她考虑一样,她也不想让沈岸秋一个人承担所有事。 云清音脸颊凑过去,贴在他的胸前,说,“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不论最后结果是什么样,我们都会一起承担。” 平静地缓了一会,云清音起身,对上沈岸秋的目光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她以为沈岸秋一直没再说话应该已经睡了,她还打算去把床边几盏蜡烛吹灭呢。 沈岸秋抬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发。 这样一个动作,让云清音跟着笑了笑,“我没有不开心。” 顿了片刻,云清音好奇,“你真的醉了吗?” 还知道照顾她的心情。 不过,都套出来那话了,应该是醉了吧,要知道沈岸秋估计是不准备告诉她的。 沈岸秋没再说话,云清音好奇地问,“谁不想让我们成婚?是皇上吗,是因为我的身份的事情,还是别的原因,比如……我的身体?” 说完,云清音盯着沈岸秋。 沈岸秋也同样看着她,视线不甚清明,犹如隔着一层云雾一般,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打算开口了,但是下一刻,云清音感觉到唇上一热,紧跟着便是淡淡的酒气传来。 云清音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他带着无法思考了。 炽热的气息缠绕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似乎成了最好的催化剂,直到云清音要喘不过来气,使劲地捶了沈岸秋几下之后,沈岸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但是目光依旧留恋在她的脸上,“清清……” 声音又低又哑,目光也炽热的可怕,那里面蕴含的意思是什么,云清音再清楚不过了,她突然想到,清醒时候的沈岸秋虽然会各种欺负她,但是始终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虽然偶尔她也想吧,但是心理已经接受了在大婚前沈岸秋不会任由那一步发生的,所以在心理建设上还是有一个安全时间期限的。 可是现在,喝醉酒的沈岸秋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认知。 就在云清音犹疑的一会,觉得还是离开一会让像是狼看到猎物一样看着她的沈岸秋冷静一下为好,然而她身形刚动一下,沈岸秋的身体就靠过来了。 云清音被扑倒的时候还在想,看来是没有了。 墨发铺开,女孩躺在绵软的锦被上,如花一样的娇颜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沈岸秋俯下身,密密的吻落下,低沉的声调,重重的呼吸声,“清清,别紧张。” 云清音本来就没怎么做好准备,听见他开口,更紧张了,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要不……” 下一刻,就被沈岸秋堵住了嘴巴,再没有给她一丝后悔的机会。 第235章 亲近(1) 两人歇下的时辰比平常还早一些,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的烛火又亮了一些,沈岸秋扯了张毯子,裹在云清音的身上,抱着她去了一趟温室简单的洗了一下澡才就近找了间屋子睡下。 云清音的脸颊还是红红的,湿漉漉的睫毛可怜的垂下,像是它的主人才受过极大的委屈,沈岸秋理顺怀里人过长的柔发,借着摇晃的微光打量着熟睡的女子。 许久,轻轻地叹息一声。 总是那么敏感。 随后灭了灯,拥着她睡过去。 云清音醒得挺早,可以说是进入冬日以来,在外面特别的事情发生的情况下,自然状态时,云清音第一次在沈岸秋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但是一察觉到沈岸秋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她就没再动了,然后就开始胡思乱想,昨晚……云清音还能感觉到身上残留的感觉,最开始是痛,但是后面就舒服了,但是只有一次,她记得还抓伤了沈岸秋的背。 云清音又发现这房间不是他们平时住的,猜想到是沈岸秋带她沐浴过之后就在这里睡下了。 她天马行空的随便想,脑袋动来动去。沈岸秋闭着眼睛,拍了拍她的头,“不睡觉干什么呢。” 云清音立即老实,和他说,又有点幸灾乐祸,“昨晚你没忍住……” 沈岸秋睁开眼睛,惩罚地掐了一把她的腰,“还有心情笑话我,看来你昨晚的讨饶都是假的。” 云清音赶紧把自己往沈岸秋怀里钻了钻,好像看不到他的脸就能当作看不到沈岸秋一样,实际却是掩耳盗铃,“哪有。” 沈岸秋亲了亲她有些发红的耳垂,“再睡一会。” 云清音现在是兴奋居多,她又想到,“我们的屋子是不是还没有收拾?” 没有人知道他们半夜来这里住,而且院内虽然没有守夜的人,但是到了时间点了,也会有人过去见云清音,到时候进屋了发现他们没在,反而看到乱成一团的床铺。 云清音哪里好意思,慌忙坐起来准备去收拾。 沈岸秋按着她躺下,“你睡。我去收拾。” 云清音刚要拒绝,暼到他背上被抓的几道红痕,耳朵睡觉红到底,很乖的又在被窝里重新躺下了,沈岸秋穿好衣服,出去了。 再回来时,云清音正昏昏欲睡,闻到熟悉的气息,意识放空,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洗漱好,吃饭时,云清音忽然想到,“你今天不用去刑部吗?” “下午查案子才出去。”沈岸秋似乎很小心宝贝她,“今天要是不愿意出去就别出去了,我看外面起了点风。” 云清音喝着粥,“我又不是纸片人,你别担心。” 知道知道沈岸秋平时在刑部很忙,今天半天却都待在府里陪她,云清音都要怀疑沈岸秋是不是因为过于担心她才会特意请了假了。 不至于就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吧,云清音想。 可是沈岸秋的眉头还是没有完全舒展,尽管神情还是温和的,云清音只好说,“好了,我不会出去吹风的。” 第236章 亲近(2) 听见她如此说了,沈岸秋才放心的点头,只是离府前还是又仔细叮嘱云清音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让人立即去请陆大夫看诊,千万不能耽搁,他会很快回来。 云清音见他几次强调,实在哭笑不得,满口应下,才推着他出了门。 等沈岸秋离开之后,云清音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感觉不是错觉,看来,不能大婚的最终的根源还是在她的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会让沈岸秋这么担心她的身体,就连一次情事,都能让他那么忌惮? 云清音想了许久,漫无边际,又头疼地按了按额头,心想着要不要想办法再灌醉沈岸秋一次,从他的口中再套出点什么,但也只是想想,就把这个想法放下了,因为她首先要能碰到酒,然后才能哄他喝下吧。 而沈岸秋现在根本不可能让她碰酒。 算了。 云清音出了一趟府,把积攒的铺子的事情处理完,看完最后一本账册,起身猛得些,竟然有些头晕,缓了好一会。 古阳抱着一摞书从外面进来,见她如此,急声道,“公子走前吩咐了,可是要请陆大夫?” 云清音摆摆手,“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就是突然站起来而已。” “现在什么时辰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沈岸秋说会早回来,正好这里事情也处理完了,云清音便准备回去。 时间点掐的刚刚好,两人正好在门口遇上,这就有点尴尬了,云清音刚满嘴答应沈岸秋不出去的,结果他走后没多久,她就出门,回来时还刚好被人逮个正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沈岸秋进了屋之后,就把外面披的衣服给解了,挂在衣架上,整个过程一言不发的,倒是让云清音的心七上八下的。 云清音瞅了瞅沈岸秋的脸色,似乎也没有那么发沉,于是就大胆走了过去,从后面抱着沈岸秋,声音软绵绵地喊他,“沈岸秋。” 沈岸秋捏着她的手腕,转过身看着她,最终也只是说,“可有不舒服?” 云清音摇了摇头。 沈岸秋几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他怕,之前有次和云清音亲近,就让她如心悸发作一般痛苦,虽然后来他们亲密,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是沈岸秋一直心有存忧。 昨晚的事情到底是超出控制了。 他担忧了一整天,到此时,才算稍微放心,回想记忆,昨晚到底没有做过火,他在云清音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才问,“昨晚疼不疼?” 平时他都忍着,不想到最后一步,谁成想竟然是醉酒误事,昨日他有五分清醒,却也不敢保证这五分清醒让她不会受伤。 云清音才不要回答那么害羞的问题,于是转过身不想理他。 男子低声笑了笑,不再追着问。 用过饭后,两人在书房各安一处,云清音写她的帖子,沈岸秋处理他的公文。 …… 转眼又过多日,到了二月中旬,天气已经彻底暖洋洋了。 下了值,贺亭和沈岸秋说着才得的消息,皇上的身体似乎好了很多。 第237章 亲近(3) “天暖起来,总是对病情有些好处的。”沈岸秋随意说着。 贺亭觉得也是,看到沈岸秋转的方向并不是回云府的方向,“你不回去?” “我去侯府一趟。” 贺亭知道沈岸秋大婚要在宣平侯府办,也就下个月了,越到婚前肯定要忙的事情越多,因此也不再耽搁他的时间了。 沈岸秋去了宣平侯府。 宣平侯正坐在书房,等他进来,严肃地问他,“岸秋,你老实告诉我,那丫头是不是定南王府的人?” 沈岸秋说是。 宣平侯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我说呢,怎么皇上对咱们宣平侯府越发的猜疑了,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现在总算明白了。” 和定南王府沾上边有什么好处。 “你之前打听皇上的暗卫是不是也在计划着什么?”宣平侯锐利的目光看着他,“定南王府一家就够皇上忌惮了,他怎么可能看着宣平侯府再和定南王府亲上加亲,所以你早就知道皇上不会顺利让你们大婚,想从皇上暗卫那里下手?” “你想多了,你也说了那些死卫惹上了就甩不掉了,我以后还想和清清好好过日子,不会没脑子到主动招惹他们。” 宣平侯府的脸色有些缓和,“算你还有点理智。” “要是我早知道那丫头的身份,我绝对不允许你们两个在一起。”他和定南王不和了大半辈子,如今一下子成了亲家,光是想想宣平侯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但是眼前最棘手的事情便是你们这次大婚恐怕不会顺利。”宣平侯愁眉不展,“皇上已经到大限了,越到这个时候只怕是人越偏执,再加上定南王先前还送了药过去,明摆着就是让他吊着命死在你们大婚后面,这无疑是往皇上心窝里扎,皇上那边怕是恨不得食其肉,在大限前肯定留有后手。” 宣平侯想了想,“实在不行,你们大婚再选个日子也行。” 沈岸秋只说,“早就挑好的吉日,没道理再更改。” “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能想到会撞到这跟前。” 沈岸秋横竖是不同意。 “罢了。” 宣平侯见说不动他,也只能妥协了,他头疼的不行,这会一点都不想看到沈岸秋,“你母亲那有些事情要你拿主意,你过去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上重新临朝第一天就下了册封太子的圣旨,赫然就是近来最热门的人选,七皇子赵墨清。 祝贺声一片,没有任何人反对,就连当初太子党也是一片恭贺。 散了朝,贺亭和沈岸秋往外面走,早就等着的张全见了两人,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沈大人留步,皇上有请。” 沈岸秋询问,“公公可知道皇上所为何事?” 张公公道,“这老奴也不知道,沈大人走一趟便知道了。” 从大殿到御书房的距离不长,很快就到了,张全进去禀告过之后就对沈岸秋说,“皇上在里面等着沈大人,沈大人自己进去便可。” “多谢张公公。” 第238章 亲近(4) 御书房乃历代帝王处理政务场所,也是帝王之气最重的地方,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进入这个地方,而有些人即便能进入,也会因所谓的天家威严而心生恐惧。 老皇帝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他记得,一年前沈岸秋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没有从这个年轻人的眼里见到过他在其他人眼中见到的惶恐。 “参见皇上。” 皇上倚着椅背,道,“这里没有外人,爱卿不必多礼,坐吧。” 沈岸秋照做。 “沈爱卿可知道朕找你所为何事?” “臣不知。” 皇上笑道,“沈爱卿不妨猜一猜。” 沈岸秋停顿片刻,道,“臣与云郡主的婚事快要到了,不知道皇上是否是为了这件事?” 皇上朗声笑,点头,“不错,你也知道,朕这把身子骨从年后开始就一直断断续续好不了,再能坚持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楚,朕知道爱卿与云郡主也算是苦尽甘来,等了那么久才等到这次大婚,若是再因为朕的身后事耽搁了,朕心难安,五日后也是一个黄道吉日,沈爱卿可想在五日后大婚?” 沈岸秋起身,谨声道,“皇上洪福齐天,得上天护佑,” 御书房乃历代帝王处理政务场所,也是帝王之气最重的地方,有些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进入这个地方,而有些人即便能进入,也会因所谓的天家威严而心生恐惧。 老皇帝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他记得,一年前沈岸秋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没有从这个年轻人的眼里见到过他在其他人眼中见到的惶恐。 “参见皇上。” 皇上倚着椅背,道,“这里没有外人,爱卿不必多礼,坐吧。” 沈岸秋照做。 “沈爱卿可知道朕找你所为何事?” “臣不知。” 皇上笑道,“沈爱卿不妨猜一猜。” 沈岸秋停顿片刻,道,“臣与云郡主的婚事快要到了,不知道皇上是否是为了这件事?” 皇上朗声笑,点头,“不错,你也知道,朕这把身子骨从年后开始就一直断断续续好不了,再能坚持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楚,朕知道爱卿与云郡主也算是苦尽甘来,等了那么久才等到这次大婚,若是再因为朕的身后事耽搁了,朕心难安,五日后也是一个黄道吉日,沈爱卿可想在五日后大婚?” 沈岸秋起身,谨声道,“皇上洪福齐天,得上天护佑,”沈岸秋停顿片刻,道,“臣与云郡主的婚事快要到了,不知道皇上是否是为了这件事?” 皇上朗声笑,点头,“不错,你也知道,朕这把身子骨从年后开始就一直断断续续好不了,再能坚持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楚,朕知道爱卿与云郡主也算是苦尽甘来,等了那么久才等到这次大婚,若是再因为朕的身后事耽搁了,朕心难安,五日后也是一个黄道吉日,沈爱卿可想在五日后大婚?” 沈岸秋起身,谨声道,“皇上洪福齐天,得上天护佑,” 第239章 入局(1) 沈岸秋闭了闭眼睛,一向对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的他鲜少地露出一些烦闷的情绪,再次睁开眼睛,给出了一个令宣平侯都有些惊讶的回答,“我不知道。” 突然的婚事提前,心怀叵测的皇上,还有云清音已经喝下的解药,在婚事提前到五天后的时候,所有的问题都涌到了一起。 宣平侯也能理解他,“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我会找个时间去见见定南王商量一下,不管怎么样,总会让你们两个的婚事办好,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及这件事。” 云清音也是圣旨下来之后才知道婚事提前的事情,她在云府等到沈岸秋回来,明明在没有见到沈岸秋的时候有许多话想问他,但是等见到了忍,她却什么也不想问了。 就只是吐槽,“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古以来哪个皇帝插手臣子的婚期的。” 沈岸秋歉意地说,“没有提前和你商量,会不会觉得太赶了?” 云清音摇头,“你道歉做什么,这又和你没关系。” 云清音抱了抱他,说,“反正早晚都要大婚,早点也没什么不好,大婚的东西早就准备着了,也不怕赶不及,就是现在那些帖子还没有写好。” 本来时间充足,云清音还能慢慢写,现在一下子提前那么长时间,云清音就不得不抓紧时间了。 沈岸秋说,“我帮你一起写。” 两个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写好婚帖,又送出去。 到第三天,云府和宣平侯府就挂上了红绸红灯笼,府内府外装扮一新,到婚期前一天,云府门口已经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了。 虽然是在宣平侯府迎娶,云府也搭了戏台子,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一整个白天前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来的人大致可分为三类。 一类是商场上的朋友,一类是沈岸秋那边官场的大人家里的夫人送来的礼物,其他的就是两人的亲朋好友了。 正院内,安宁公主早早的就过来了,陪着云清音看看衣服首饰什么的,“我刚刚从前面过来,怎么没有见你家沈大人?” 云清音说,“估计是出府了。” 安宁公主点点头,开始把目光放在那些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首饰上面,样式繁多,且都是十分好看,其精致程度更是连宫里的师傅都望尘莫及,安宁公主笑着说,“早就听说沈大人很早就让人准备你们大婚用的东西,如今一看,果然不俗。” 此时,宫里,同样是御书房,里面的一应摆设和四天前沈岸秋过来时一模一样,但是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空气中多了一股浓重的药味,沈岸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沈爱卿,你来了。” 皇上的声音像是一夜之间变得苍老了很多,就连人也变得枯瘦起来,往常一向合身的龙袍此时松松垮垮的穿在他的身上,所谓的身体好转,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身体透支了,真实的病情自然也就无所遁形了。 沈岸秋平静地出声,带着不解,“皇上的身体怎会如此?” 第240章 入局(2) 皇上混浊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落在他的身上,其中的打量和审视即便在他身处病弱之时,也让一般人招架不了,普通人很可能就会在这种锐利的目光下露出怯意,但是沈岸秋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皇上收回目光,悠长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其实朕最不想看到你和云清音在一起,她是什么身份都可以,怎么偏偏就是那样一个身份呢。”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老皇帝笑了笑,“你若是真的不明白,又怎么会频繁和医学世家陆家来往,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了吧,即便有陆家在,也不能完全解了秘蛊,倒不是陆家没有那样的本事,而是那秘蛊本就有特制的解药,这是任何解药都代替不了的。” 沈岸秋缓缓抬起头,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冷,“皇上和臣说这些做什么?” “沈爱卿,朕知道你心里此刻定然是恨极了朕,但是这也是朕没有办法的事情,定南王府的存在太让朕不放心了。” 或许是想到极其让老皇帝厌恶的事情,他的脸色都变得沉了,仿佛提到的定南王府是多么令人嫉恨的存在。 “朕刚知道那丫头身份的时候,一个人坐了一下午,然后吩咐了人寻来早已经绝迹的秘蛊,一只母蛊,一只子蛊,在太后举报的赏菊宴上,顺利给朕的七皇子和那丫头种下,其实那个时候,朕已经属意七皇子成为太子了,朕给他们两个下蛊,从来就没有想要他们的性命,甚至朕还不计前嫌地同意定南王府的女儿继续坐着以后皇后的尊位。” 老皇帝一副他对定南王府多宽容的样子。 沈岸秋听了之后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看来定南王府还要谢谢皇上了。” 老皇帝冷哼一声,“朕对定南王府的宽容何止一两次,反倒是定南王府次次得寸进尺,也越来越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这些年,若不是朕提前察觉,定南王府只怕是早就反了。” 沈岸秋不语。 老皇帝又继续说了许多,大都是他对定南王府的猜忌,等说完,才又回到蛊毒的事情上面,“沈爱卿,朕下蛊毒,也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若是定南王府真的要反,也好有个牵制,只要你答应,未来两年内帮助朕的太子振兴朝纲,坐稳皇位,到时间了,自然会有人把解药送到你的手里。” “皇上所言,臣岂有不遵之理。”沈岸秋慢慢地笑着,“若是太子殿下知道,皇上这么为他考虑,相信他一定会感激皇上的,不过,臣有些好奇,皇上对太子殿下的期许就只是稳定朝纲而已吗?” “沈爱卿。”老皇帝冷冷警告,“你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就好了,至于其它的,不需要你考虑。” “是吗?”沈岸秋却道,“皇上让臣辅佐太子,却不肯将实情告知,实在是没有拖孤的诚意,臣即便想竭尽全力,恐怕有时候也是有心而无力啊。” 老皇帝眯起眼睛,“看来沈爱卿是觉得解药不值得这份诚意了。” 第241章 入局(3) 沈岸秋的神情冷了一瞬,只是很快,那股冷意又完全的退下去,他表现得无害,像是一个最忠诚的臣子,“既然如此,那么希望皇上真的能说话算数。” 他直视帝王,微微笑着,“否则,臣也不知道最后会做出什么,不过,作为皇上的保证,臣想先见到解药。” 老皇帝怒火攻心,看来狼子野心连掩饰都不愿意掩饰了!“沈爱卿,解药只有一份。” “可是臣听说,解药有三份,只有三份彻底服下,才能保证彻底解掉蛊毒。” “皇上,边境尚且有被废黜的五皇子虎视眈眈,废太子也早已集结兵马,即便太子殿下文韬武略,可初登基之时,也招架不住内忧外患。” 老皇帝寒声逼人,“你在威胁朕?” 沈岸秋道,“臣只不过是想提前拿到一份解药而已,若是皇上一再推托,倒是让臣不放心,待皇上殡天后,臣可以可以顺利拿到解药。” “佞臣!”陡然听到那个大不敬的词语,老皇帝气血攻心,下一刻恨不得直接将他赐死,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在帝王面前讨论帝王生死,那可是诛九族的罪,毕竟,即便他们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肉体凡胎,早晚有一天会死去,但是每天被称万岁的时候,也会期待真的长命与天齐。 但是沈岸秋却将这个事实无情地道出。 沈岸秋淡淡道,“气大伤身,皇上还是顾好龙体,明日是臣大婚,皇上不便出宫,着人把解药送过来便可。” 沈岸秋走后,老皇帝几乎把手边能够到的东西砸了一个遍,一遍遍地喊着狼子野心,所有人都是狼子野心! 他们就是恨不得他去死! 等发泄完了,老皇帝才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张全,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传朕旨意,让礼部的人动手吧。” 张全去宣平侯府颁布圣旨的时候,一同过去的还有几位从礼部拨过去帮宣平侯府筹备婚事的人,这些人自然不是被无缘无故派过去的。 “是。”张全转身,准备出去。 “你明日把第一份解药送去云府。” 张全低下头,应了声,出去了。 …… 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在燕朝是有的,不过,这一条沈岸秋就直接让人省了,即便明天他要一早过去宣平侯府,但今天,他还是回了云府歇息。 他们平时的卧房也布满了红色,和新房一模一样,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温婉女子,让沈岸秋有一种今日便是她和他的大婚的错觉。 走上前去,沈岸秋环着她纤细的腰身,贴着云清音的面颊,两人一起看着铜镜中女子绝美的容颜,“清清真美。” 云清音幽怨地暼了他一眼,“既然那么美,怎么沈大人一晚上不见人影。” 云清音的鼻子忽然嗅了嗅,酒味很淡,她还是闻出来,“还喝酒。” 沈岸秋打横将她抱起来,动作间,正好扯动了衣领,微微撩开,从沈岸秋莫视角,恰好能一览无余,几乎一瞬间,他的呼吸声就重了。 第242章 入局(4) 他们距离得实在近,所有几乎沈岸秋有什么反应,云清音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顿时也不敢乱刺激他了,所以闭口不说话。 到了床边,沈岸秋将她放下,顺势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等了一会,云清音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就只是坐着平息呼吸而已,朝他身上看了看,不可思议,“你还要忍?” 沈岸秋看向她。 云清音好奇,“你是神龟吗?” 沈岸秋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从云清音的语气,也大致能推测出来那是个什么意思,他低低出声,“清清,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这个时候挑衅我。” 云清音脖子一缩,但还是有点不服气,“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以前说要等到新婚夜,但是已经破了,而且明日就要大婚了,也不差这一天了,说不定明日,过后,她连和他同床共枕都做不到了,难道今晚不能做点亲密的事情吗? “那显然是你的错觉。” “……哼。”云清音转过身去,“自己去冲凉水吧!” 可恶!你才错觉。 沈岸秋还真去洗了凉水才冷静下来,云清音虽然睡前气呼呼的,但是今天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加起来要她拿主意的比半个月还多,自然是累了,因此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沈岸秋躺下,搂着她,也睡了过去。 不过两个多时辰,他又睁开眼睛。 夜色还笼罩还黑夜中,云府却已经灯火通明,下人里外进出。 沈岸秋出了门,吩咐在门口等着要为云清音上妆的娘子再等半个时辰再进去梳妆。 妆娘点头,主家给的银两多,几乎是市面上的两倍,除此之外,她们在府里的住处吃食也没有受到丝毫怠慢,最重要的,这对新人并不难伺候,所以坐着多等一会也都没有怨气。 等过了半个时辰后,流朱将云清音叫醒,妆娘和婆子便鱼贯而入,为云清音打理妆发,昨天已经粗略的试过,所以今天上手就很快了。 就是新妇有些没精神。 宣平候府,沈岸秋换了红衣,墨枫见到沈岸秋换上新郎的红衣,这样艳红的颜色,由他穿上,反而没有压住他眉间那分淡淡的清隽,而是两者结合下来,展现出来另外一种极致的美感。 男人也是可以诠释这个词语的。 墨枫笑着道,“公子,你穿着这一身,云郡主只怕又要从你的身上移不开目光了。” 至于为什么是又,当然是云清音有前科了。 沈岸秋自动忽略他的嘴贫,而是道,“让人盯紧废太子那边,适时制造个机会,另外,替我传话给定南王。” 墨枫正色起来,“是。” 有人过来请沈岸秋。 张全一见到沈岸秋,便拱手拜贺,“祝沈大人新婚大喜。” “多谢张公公。”沈岸秋伸出手,“公公若是不急着回去,不如随我去喝杯茶。” 张全过来的目的两人心知肚明,所以张全便也没有推脱,到了书房,张全便把东西奉上,“沈大人,皇上让老奴传话,希望沈大人能信守承诺。” 第243章 入局(5) “这是自然。” 沈岸秋接过解药,随意问道,“张公公觉得,我能否相信这份解药的真实性?” 张全笑了笑,说,“沈大人,皇上以后还需要倚仗大人,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动什么心思,况且,皇上也真的喜欢云郡主,如果不是为了……” 张公公收了话,沈岸秋点头,“多谢公公解惑。” 张公公来的这一遭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毕竟大家都知道,沈岸秋和云清音这次的婚事提前也是皇上下的圣旨,并且皇上还派了礼部的人过来,所以此时看到张公公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惊讶的。 反而是觉得皇上果然重视这次两人的大婚。 迎亲的事情准备好了之后,到了时辰就准备出发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足有十几米长,绕了大半个京城,而且迎亲路上,皆是红毯铺地,以显对新妇的爱重,而且沿途皆有喜娘分发喜钱,更让场面热闹了许多。 迎亲队伍在云府门口停下,然而就在此时,墨枫突然现身,走至沈岸秋身边,低声告知了他什么事,他听后未语。 陆陆续续亦有其他人接到消息。 “皇上驾崩了!” “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国丧期间可是不许办婚事,这么说,沈大人和云郡主这婚事怕是……” 哪里还能进行下去,没过多久,宫里就来人,宣各位大人入宫。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着沈岸秋,沈岸秋道,“事关国事,耽搁不得,各位大人先行一步。” 其他的大人也都能理解,平心而论,谁也不想在自己的大喜之日遇到这样的事情,沈岸秋还要交代一番,于是和沈岸秋告辞之后,便皆往皇宫去了。 沈岸秋进了府,只见流朱跌跌撞撞跑来,见到沈岸秋之后,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公子,小姐她突然浑身痛起来了!” 一瞬间,沈岸秋的脸色沉到了底,大步往主院而去。 主院内,沈岸秋听到女人痛苦的声音,脸沉如水,掠过站在门口的几人,她们都是陪在新房的人,云清音突然这样,她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之间只觉得惶恐得很。 沈岸秋踏进房门,看到因为疼痛而蜷缩着一团的人,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了一样,他快步走过去,把云清音抱在怀里,不允许她再自残,“流朱,倒杯水给我。” 沈岸秋拿出解药。 这解药他早已经拿给陆大夫看过,确认确实是秘蛊的解药,把药丸塞进云清音的嘴里,然后接过流朱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低头吻住云清音的唇瓣。 云清音被病痛折磨着,牙关紧咬,沈岸秋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药丸喂下去,又过了一会,兴许是药起到作用了,云清音渐渐安静下来。 沈岸秋抱着云清音把她放在床上,确认她不会有什么事情之后,才对流朱道,“你时刻守在清清身边,若是她有任何不适便让古阳通知我。” 流朱点头。 沈岸秋出了府,墨枫一脸凝重,“公子,废太子已经举兵。” 第244章 入局(6) 赵倾寒举兵的声势很大,而且很有章法,在皇上驾崩的一个时辰之内,就强占了京周的一座城作为大本营。 而与此同时,云清音的真实身份的消息也像是插上了翅膀一样满天飞,随之而来的便是对定南王府的议论纷纷,几位大臣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向代处理朝政的赵墨清进言,定南王府竟然以假乱真,戏弄皇家,此乃大不敬之罪。 对这些话,赵墨清只淡淡道,“国丧之事最重,其他搁后。” 老皇帝的病拖拖塔塔了那么长的时间,礼部的人早是有准备的,所以皇上突然驾崩,礼部筹备起来国丧事宜倒没有太忙乱。 今日,把诸位大臣召进宫,先商量了一些皇陵之事,就让人散了。 赵墨清叫住沈岸秋,问他,“……她怎么样了?” 一个似乎承载着少年心事的小丫头的称呼到了嘴边又停了,只问了这么一句。 沈岸秋从进宫的时候心情就不太好,“还好。” “剩下的解药……” “我会想办法的。” 赵墨清点了点头。 沈岸秋出了宫,没有立即回云府,正巧父子两个在宫门口遇见,因要商量事情,便一道回了宣平侯府。 到宣平侯府时,时辰也不早了,沈岸秋看了看府里还没有来得及拆掉的红绸,眼底的浓墨深的怎么也化不开,宣平侯府说,“你们这算成还是没成?” 国丧期间是要守孝的,至少未来一年京城不会大兴喜事了。 看到而已略有些发沉的脸色,宣平侯又觉得哪壶不开提哪壶,默了声,“明天带人回来吃顿饭吧,不能宴待宾客,别的还是可以完成的。” “再说吧。” 沈岸秋说罢,去了一座院子,若是没有国丧之事,这里便是他们第一晚在宣平侯府住下的时候休息的地方。 这院子是才布置的,几乎算得上是由沈岸秋一点一点安排的,很大的风格都和云府的主院差不多,这里本来是今天最热闹的地方,但是此刻,却是冷清的让人发寒。 “小侯爷。” 身后有道细柔的声音,沈岸秋只当没听见,跨进了门,往里面去了。 凌香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 云清音醒来后独自坐了一会,也没问流朱沈岸秋去哪里了,她身体还带着些痛苦过后的虚脱,撑着身体起来,换了套衣裙,没有叫古阳,自己往宣平侯府去了。 她没有想要惊动人,凭借着记忆,来到一处院子前,轻轻地推开了门。 进了屋,看到独自喝酒的沈岸秋,他就那么坐着,没有醉酒的样子,但是根据云清音的经验判断,他其实已经醉了。 云清音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沈岸秋也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会,云清音忽然凑上去亲他,沈岸秋回应了她,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温情的纠缠了许久,但是更近一步,沈岸秋却是要停下来。 云清音偏不,她紧紧的搂住沈岸秋,一点也不松,眼睛倔强的望着沈岸秋,沈岸秋似有无奈,说,“你会疼。” 云清音却问,“我明天还会记得你吗?” 沈岸秋抿唇。 云清音便就那么瞧着他,也不催促,沈岸秋再次吻上她,力道比方才要重,带着一股恨不得把云清音揉进骨血的劲。 第245章 分离(1) 云清音是被疼醒的,全身像是火烧一样,拼命忍着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沈岸秋昨晚喝醉了,这会还睡着,云清音没有要打搅他的意思,忍着身体的疼痛下了床,她本打算直接回去,但是在离开前还是去了一趟这座院子的书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一折叠的纸。 云清音走出忠勇侯府,回头看了看,这一幕,完美和梦中贴合。 云清音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脸色略显苍白,身体的疼痛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终于,一股新的发作如排山倒海一般涌现,喉头出现一股腥味,下一瞬间,鲜血的血液从她口中溢出,身体也摇晃着要倒下。 身后一只手臂及时扶住她。 凤景云弯腰抱起昏过去云清音,上了马车,“回府。” 沈岸秋醒来时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他的头还有些疼,见他醒来,低声哭泣的人也抬起了头看她,是凌香,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是几乎衣不蔽体,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面的痕迹无声的说着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岸秋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凌香说话,宣平侯夫人就带着人进来了,看到是这个场景,瞬间明白了什么。 “岸秋,既然如此,找个好日子就让凌香过门吧。” 沈岸秋冷嘲着往这暼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 赵墨清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所以帝位空缺以后,很快有人便把新皇登基的事情提了出来,其他人也都没有意义。 国丧期间,又正值废太子造反,势如破竹的攻下了几个城池,听说边境也不稳定,所以登基的典礼并没有隆重的办。 新皇继位以后,连下了几道圣旨,任命朝中一位武将为大将军,点十万兵马擒拿叛贼。 定南王也上书,边境不稳,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赵墨清准了,并且特地设了宴为他践行。 定南王归京时只带了一堆人马,但走时,却有几辆马车。 城楼上,沈岸秋站在明黄的身影旁,只听到旁边的人说,“即便是顾忌到你们现在不能待到一块,也没必要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北境适合跑马。” 待那对人马的影子看不清楚,沈岸秋淡漠地转身。 云清音不在云府,沈岸秋也是照常回去,只不过今天回去的路上,堵了他几天的宣平侯府的小厮老远的就追上来,“小侯爷,夫人让你回去一趟。” 沈岸秋眼神冰冷,“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 小厮也是一脸苦楚,“小侯爷……” 沈岸秋已经转身离开。 小厮没有办法,只得回去禀告。 宣宣平侯夫人自然气得不行,又看了一眼一旁红着眼睛的凌香,“你放心吧,即便那个女人是那样的身份,我也会让他给你一个身份的,你仔细养着身子吧,等到日子了找大夫给你号个脉,如果能怀上是最好。” …… 马蹄声由近及远,云清音终究睡得不舒服,醒了过来,流朱是最先发现她的,惊喜道,“小姐,你醒了!” 第246章 分离(2) 云清音按着额头,总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久,“什么时辰了?” 流朱脱口出,“已经入秋了。” 云清音看了她一眼,笑着要打她,“别闹。我还能不知道入秋了么,我问你什么时辰了?” 流朱才想到世子交代的话,她家姑娘是定南王府的小郡主,自从三月离了京之后,不知得了什么病症,一觉睡了几个月,醒来后,忘了许多事,前些个跟着王爷去打猎,摔了一下,又磕到了脑袋。 小声着说了时辰,见云清音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穿好了衣服,刚一下床,云清音莫名晕了一下,流朱小心扶着才没有跌倒,云清音撇了撇嘴,嘀咕道,“我这身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我还想去骑马呢。” 云清音醒过来的事情,很快报给了定南王和凤景云,父子两个一块过来的,云清音见到定南王,“爹爹,你是不是又自己偷偷去打猎了,也不喊上我。” 定南王哼笑,“再让你从马上摔下来?” 云清音心虚了一瞬,又怪怪跑到凤景云那里求安慰,凤景云摸了摸她的头,“等身子养好一些再去打,现在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云清音坐下,“什么事?” “你的婚事。” 定南王接过凤景云的话,说,“和你说过了,和宣平侯府定的一门亲事,若不是国丧的事情,你们早该过礼了,现下虽然没办法大婚,但是该来往还是得来往,再过段时间就是宣平侯五十大寿了,那边来信让你过去一趟,途路遥远,怕你一个人,那小子过几日到平州办事,顺便接你。” “那这么说我可以出去了?”云清音一听,眼睛蓦地亮起来,至于未婚夫什么的,完全没在意,毕竟她爹之前任由她如何求都没有松口她往外跑。 定南王看着不大愿意,挺不情愿地点了头。 云清音差点一蹦三尺高,笑嘻嘻,“谢谢爹爹!” 凤景云笑着说,“见了人,若是欺负你,别自己忍着,写信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云清音笑嘻嘻,“我能是受委屈的人么。” 定南王可指望着这次把这丫头被沈岸秋管的死死的臭毛病给改掉,“要我说,不用怕他,要是他敢欺负你,自有定南王府给你撑腰。” 云清音只管点头,回去后,让流朱立马收拾东西。 收拾妥当,第二天一早马车就晃悠悠离开了边境。 走了一天,云清音看路两边的树,“还是南边热一点,还踩着夏日的尾巴呢。” 流朱点头,“要是在京城,这会还暖着呢。” 云清音拖着腮帮,“也不知道我那位未婚夫是个什么样的真性情,听说他是后回侯府的,性子很冷,怕是不好相处。” 流朱说,“等小姐见了人就知道了。” “也是。” 云清音放下帘子,闭眼躺下。 晚上找了处客栈,白天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三天到了平州。这里是彻底离了边境的地界了,暖烘烘的热起来,云清音的眉眼都跟着欢快几分。 一路上来往通着信,云清音记得信上那未婚夫的落脚处。 第247章 分离(3) 按着地址寻到那处,是一座两进的宅子,但是外面挂着锁,敲了门也没有人应,马夫走过来回话,“姑娘,要不我去隔壁那里打听打听?” 云清音睡了一路,此时精神很好,而且来的路上,她看到隔壁那条街十分热闹,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你们在这等一等吧,我先去买点吃的,再给你们带点。” 也没让流朱跟着。 云清音自己晃悠到了隔壁那条街,在马车上的感觉和置身其中的感觉又十分不一样,听着沿途叫卖的声音,恍惚间,云清音恍惚自己以前也曾像这样走在这样热闹的街道上,旁边还有亲近的人陪着,可当仔细去想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随便找了处酒楼用了饭,听邻桌的几位年轻人讨论此地最近的大事,听说此地李府丞要为自家的宝贝女儿择一良婿,因为极其爱护这唯一的女儿,不愿意她远嫁,所以这女婿必定是入赘的。 但尽管如此,不少人还是挤破了脑袋想要得一个机会,成了李府的乘龙快婿,何愁没有顺畅的官途? 云清音听完,独自也饱了,不忘给流朱和车夫两人打包蛋白,她溜达着回去时,未婚夫家的院门依旧没开,倒是流朱的旁边站着几人,见云清音过来,都不同程度的张大了嘴巴,震惊不已。 不等云清音询问,就有一个妇人眉开眼笑地说,“想不到沈公子家的老夫人竟然这么年轻!” 云清音:“……” 她什么时候成老夫人了? 云清音看向流朱,流朱一脸解释了麻木的样子。 那妇人没瞧出流淌在空气中尴尬,犹自滔滔不绝地说,“你们要不去我家坐坐吧,沈公子今日有事出去了,得要日落才回呢。” 流朱抓住了机会,“其实,我们不是……” “好!”云清音突然出声,十分热情道,“那就打扰你了。” 那妇人十分高兴,热络道,“这有什么,你们快随我进来吧,歇歇脚。” 流朱要说什么,云清音把打包的吃食塞给她,“你们先吃了东西吧。” 妇人很热情,拉着云清音说了不少话,也委婉的表达疑问,“云清音这么年轻,怎么成了沈公子的继母。” 云清音只用一言难尽敷衍了,妇人自己脑补了不少,看着云清音的眼神变得越发的疼惜。 隔壁院子终于开了门,沈岸秋进了门,却是倏然停住,转过身,古阳看到那辆突然出现的马车,惊喜道,“是不是云姑娘来了!” 沈岸秋说,“去隔壁看看。” 恰巧这会,隔壁也听到了动静,出了门。 停住脚步,四目相对,望着那样深沉的眉眼,云清音的心没由来的有些揪紧,妇人笑着说,“幸好你今日回来得早,才没有让人多等。” 沈岸秋笑容温和,道了谢,“麻烦了。” 云清音的手脚忽然有些不听使唤一般动不了,沈岸秋的目光虚虚实实地落在她的身上,笑着问,“怎么不走?” 云清音没头脑到地说,“行李。” 沈岸秋竟然也听懂了,让古阳去拿,他带着云清音进了院子,流朱跑去帮着古阳。 第248章 分离(4) 沈岸秋竟然也听懂了,让古阳去拿,他带着云清音进了院子,流朱跑去帮着古阳。 古阳抱重的,流朱抱轻的。 “公子算着你们昨日就该到了,是在路上耽搁了吗?” 流朱说,“姑娘来之前才养好身体,马车走的慢了些。” 古阳点点头。 流朱想到什么,问,“侯夫人也来了吗?” “没有啊,怎么问起这个?” “……我听她们说老夫人……” 古阳就笑了,“那是公子唬她们的,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假装就行了。” 回头看流朱一脸崩溃的表情,古阳问,“怎么了?” 啦把云清音安置好,沈岸秋就出来了,到书房里,捡起看了一半的书,怎么也看不下去,古阳过来时,沈岸秋便也把书顺势放下了,“可都安排好了?” 古阳点点。 “嗯。”沈岸秋想了想说,“你再去找个心思玲珑的妇人,让她在外面走动,探探李府的消息。” 古阳面露为难,“公子,其实……应该不用找了……” 沈岸秋抬眼,“嗯?” 古阳一鼓作气,“隔壁那妇人好像认为云姑娘就是老夫人,而且云姑娘……好像没有否认。” 一瞬间,沈岸秋的脸上出现好几种表情,最终,都归为寂无。 晚间用饭时,终于坐到一张桌子上,云清音好几次想提起白天的事情,却都被沈岸秋以好好吃饭,有什么事情用过饭之后再说给挡了回去。 云清音只能点头。 她吃得也不多,可能是旁边坐了个陌生男子的缘故,她的坐姿都比平日里规矩不少,连话也好少,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捧着杯子喝茶,只听得男子极其好听的嗓音响起,“你不想嫁我?” 云清音喝了一口茶,闻言差点呛到,喉咙发痒,咳嗽了起来,视野内出现一块洁白的帕子,云清音接了,擦着嘴角的水渍。 抬头,瞧见对面人戏谑的目光,云清音顿生郁气,直截了当地承认,“嗯!” 她故意认领假老夫人的身份,心里便是这个心思,却没想到这个沈岸秋如此敏锐,一下子就猜到了。 沈岸秋却露出像是听了孩子言一样的神情,似乎不在意,只是道,“这婚事是两家一早定下的,若不是国丧的事情我们早已完婚,你不想嫁我,是心里有人了?” 这次云清音没立即点头,犹犹豫豫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说,“若是大人能点头停了这门婚事,以后若是需要我帮忙的,我绝不推辞。” 沈岸秋笑了一下,仿佛冰雪融化一般的笑容,不怒反笑,叫云清音有点摸不清楚他的脾气。 “在谈退婚事之前,我想先见见小郡主的心上人,若是我自愧不如,必定也如小郡主所愿退掉婚事。” 沈岸秋起身,“你可以先写信让他过来,我们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沈岸秋离开了。 流朱推开门进来,她听见方才这两个人的话,急都要急死了,“小姐,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了?” 云清音撇撇嘴,“就有,你不知道。” 第249章 退亲(1) 然而流朱却不记得云清音去边境之后和什么陌生的男子接触过,这个凭空出现的喜欢的人她从来都没有听云清音说起过,但是云清音坚持说有。 流朱已经做好了会被沈岸秋叫去问话的准备,可是一连两天沈岸秋都没有找她,即便见了面,沈岸秋也多是问问她关于云清音的情况。 这几天沈岸秋有些忙,等第二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是三天后了,云清音对眼前的人的脾性不再是一摸黑什么也不知道,起码就目前看来,这个人还是非常好相处的。 吃饭间,云清音好奇地问,“你在打听李府的事情?” 李府要为掌上明珠招婿的事情这几天已经在城内讨论的热火朝天了,即便云清音不总是出门,也能听到一些。 “嗯,再过几天不太忙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沈岸秋以为她是坐不住了。 云清音赶紧摇摇头,毛遂自荐道,“我知道你要找一个妇人假扮老夫人是为了更方便探听李府的消息,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我了,何不将计就计,我帮你去李府打听消息。” 沈岸秋放下筷子,似笑非笑,“作为交换,我取消婚约?” 云清音莫名的有些心虚,像是自己想要退掉婚事的这个想法非常的让他伤心了,所以她没敢直接看沈岸秋。 沈岸秋倒也没有揪住这件事不放,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拘谨坐着,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的云清音,缓缓开口,“你可给他写信了?” “谁……”云清音很快反应过来,又否认,“没有。” “为什么不写?” 云清音捏着筷子,鼓起勇气,迎上沈岸秋的目光,说,“这是我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再跑一趟了。” 沈岸秋道,“不见到人,退婚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 云清音没应声,不接受的意思。 她这样的表现在沈岸秋那里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若是以前的云清音还会隐藏一下情绪,现在的云清音就是把什么都翻开给沈岸秋看。 至于心上人么…… 沈岸秋扯了扯唇,有没有都不一定。 云清音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出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是假的,就连心上人也是编出来骗你的?” 沈岸秋挑眉,“我并没有这样说。” “但你就是这样认为的。”云清音无比肯定,莫名的笃信,“可是不是的,真的有这个人。” “那你可以请他过来。” 云清音说,“是我一个人喜欢他。” 沈岸秋笑着看了她片刻,随后道,“没法请他过来,总可以说他的名字吧,也许我知道这个人,说不定还能给你提一些建议,还是说名字也不能说?” “你就说需要我做什么才能答应退掉婚事。” 云清音避而不答,好似为了保护那个人竟然连他的名字也不愿意透露出现,不管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终归是让沈岸秋起了些怒气。 沈岸秋收了笑,平白的多了一些冷酷,直白地告诉她,“云小郡主,这门亲事退不了。” 第250章 退亲(2) 自从沈岸秋明确地说了婚事退不了之后,云清音就不太想打理他了,心中决定要是沈岸秋再想要她同桌吃饭,她绝对不答应。 但是接下来几天,沈岸秋也没有再出现。 云清音总是待在屋里,确实闷得慌,这一天吃过饭之后便打算去外面逛逛,流朱已经打听好了去处,这城内有一个很大的湖,湖上画舫的歌舞则是一绝,于是趁着入了夜,两人弄了张帖子混了上去。 “听说今日李府小姐也会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听她弹一曲了。” “那你可要失望了,这李小姐的曲子啊,是只给有缘人听得,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弹。” 云清音听着,好奇,“听过这李府小姐好多次了,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李府小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旁边人听了,笑着说,“姑娘你不是我们本地的吧,在平州城没人不知道李大人的掌上明珠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琴艺更是绝妙无双,这一手好琴艺可是传自以前宫里的一位娘娘。” 突然画舫内躁动起来,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朝着一个方向去。 “是李府姑娘,李府姑娘今日竟然要表演琴曲!” 云清音和流朱被挤到了后边,前面人群攒动,也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倒是通过人群间的空隙,云清音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 拉了拉流朱,“你看那里坐着的人是不是沈岸秋?” 流朱踮起脚跟,勉强晃了一眼,发现还真是。 那个位置,是李府小姐在的位置,沈岸秋出现在那里,想必是早就见过李府小姐了,怪不得刚刚这些人还纳闷为什么不轻易表演琴艺的人为什么今天就突然要弹琴了。 仔细想想,沈岸秋那副样貌,确实会让闺中小姐青睐有加。 “让他退婚还说不退,自己倒跑到这里来会佳人。” 流朱犹豫说,“兴许沈公子是有什么事情也不一定。” 云清音眼见着挤不进去,干脆退到了外面,微风吹来,衣裙微微旋了一个涡,“这位沈公子从出生到入官途都是在京城,和平州城的人能有什么联系。” 流朱想说话,但是又没什么能说的。 琴音一点点出来,偌大的画舫奇迹般的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这仿佛天籁之音一般的乐曲,就连附近的画舫里都有不少人闻乐而出,如痴如醉地欣赏着。 琴音以一个婉转的音阶停下,丝丝爱慕之情就算云清音这个局外人都能听得分明,这哪里是表演琴曲,分明是示爱。 当众之下,这李府小姐的做法倒是让云清音有些佩服。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掌声落下,女子柔美的笑声传出来,“多谢大家捧场,让大家见笑了,今天聚在这里,就是切磋切磋琴艺,有谁想要试一下的也可以上来弹一曲,简单做个比试,不论输赢,都有奖品相送,不知道可有谁想要试一试?” 一时间跃跃欲试的人不少,但是李小姐越过人群,看到了最后面。 第251章 退亲(3) 云清音随意抬头时,就和这位李姑娘对上了视线,她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时候,果然就听到这位李姑娘言笑晏晏地开口,“不如这第一个人就先随机选择一位吧,站在门侧的那位姑娘可愿意上来试一试?” 刷一下数道目光回头。 云清音和流朱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特别显眼。 流朱小声说,“小姐,要不咱们拒了吧。” 要云清音耍枪骑马还行,琴艺这东西确实有些勉强。 云清音点点头,只是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只听得那李姑娘又道,“还是说姑娘有什么顾虑?”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姑娘不必担心,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今天弹琴不比琴艺高低,只是哄大家一笑罢了。” “是啊,李姑娘都这样说了,这还有什么好推辞的,而且人家李姑娘又不会亏待你,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犹豫地。” “要是我,我就上去了,即便输给李姑娘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毕竟真能比得上李姑娘琴艺的人又有多少。”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云清音又改了注意,往里走,方才那李姑娘与她说话的时候,中间早就自发的让出来一条过道,不过云清音可不会认为这是给她走的,只不过那李姑娘一直站在台上没下来而已。 走近了,李姑娘才看清楚云清音的容貌,不免觉得惊讶,平州城内容貌这般出色的女子着实找不出第二个。 她笑了笑,声音极其好听,“不知道这位姑娘该如何称呼?” 流朱答,“李姑娘称呼我们姑娘为清姑娘即可。” “好,清姑娘,这里有两个位置,你可以随便选择一个,也可以随意选择一首曲子。” 其实位置是三个,只不过这第三个位置是在沈岸秋的旁边,李姑娘同云清音交代完之后就走到那里坐下了。 云清音选择了其中一个落座之后,先是拨了拨琴弦,李姑娘一直看着她,笑道,“看来清姑娘也是个董琴之人啊。” “不敢在李姑娘面前班门弄斧,弹什么都行吗?” 李姑娘说,“是的,弹什么都可以,结束之后会由沈公子点评。” 她笑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不过你放心,沈公子肯定不会太严厉的。” 沈岸秋始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身子坐正,手指先是灵活地拨了两下,然后便弹出了第一个音节,紧跟着是流畅的乐音出来,曲子是欢快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徜徉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吹着微风的感觉。 陡然停滞后,还没等众人回神,潺潺流水一般的音阶又跳出来,好似在水边嬉戏。 最后这受曲子在众人的意犹未尽中结束,好久一会安静之后,稀稀落落的掌声出现,最后掌声越来越响。 李姑娘也鼓掌,笑着道,“没想到清姑娘能弹出来这么有意境的曲子,只怕连我也是自叹不如,沈公子觉得怎么样?” 李姑娘转向看沈岸秋。 沈岸秋却问了一个和琴艺无关的问题,“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第252章 退亲(4) “方才说今日只讲曲子的。”云清音说,言下之意,涉及到曲子之外的其他东西就不要问了。 李姑娘适时出声,“确实是这样,沈公子,既然清姑娘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好多问,就这首曲子而言,沈公子觉得怎么样?” 沈岸秋收回视线,说,“很好。” 李姑娘点头,“我也觉得很好,我说过,今日弹琴的人都会得到一份礼品,清姑娘请稍等片刻。” 沈岸秋已经起了身,“李姑娘,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 李姑娘也不关心礼品的事情了,吩咐身边的婢女等礼品拿过来了再交给云清音,她全幅身心都放在了沈岸秋的身上。 画舫靠岸之后,云清音和流朱也下去了,流朱手里捧着李姑娘的婢女送过来的匣子,想到刚才那婢女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流朱特地打开匣子看了看是什么东西。 两支缀满珍珠的钗子。 云清音也看了一眼,“不算俗气。” 流朱合上匣子,“小姐,你还笑得出来,人家明显把我们当成打秋风的了,你是没看到那婢女的眼神,根本就是瞧不起人。” 云清音拍拍她,安慰道,“我们以后又不和这些人打交道,在意她们做什么。” “怎么会不打交道,我看那李姑娘一颗心都扑在沈公子身上了,明显就是想要沈公子做夫婿,小姐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流朱想到什么,问,“我也想问了,小姐,你弹的那首曲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流朱注意到沈岸秋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想到了什么不言而喻。 可是流朱是一直跟在云清音身边的,云清音醒来之后,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什么男子啊,还是说连她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云清音认识了什么人? 云清音一脸奇怪地说,“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问,我学一首曲子很难吗?” “倒也不是。”最关键的是这首曲子是谁教的。 “那不得了。”云清音想到沈岸秋的反应,很是不能接受,“沈岸秋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很好两个字的,我想,我弹的也没有那么差吧,不想给赞赏就不给嘛,干嘛一副那么勉强的样子。” 流朱:“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沈公子是以为这曲子是别的男子教的才会生气?” “他生气?” 云清音余光暼到巷子里一闪而过的人影,有些熟悉,比起意识,身体先做出了选择,推着流朱走了两步,“等回去再问你,我有点事,先不回了。” “哎。”流朱看着云清音跑远的身影,不禁有些泄气。 云清音进了巷子,热闹的叫卖声慢慢远离,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看来她没有感觉错,这里确实来了一拨身手高强的人。 隐匿气息,云清音追踪了几条巷子,终于看到了不久前才在画舫上看到的身影,而在他的不远处,似乎才经历过一场厮杀,浓稠的血腥气散在空气中。 古阳和墨枫处理好现场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沈岸秋站了一会,出声,“出来吧。” 第253章 退亲(5) 跟踪人还被当面抓到,云清音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慢慢地走过去,看着沈岸秋身上的血迹。 沈岸秋转过身,“你怎么来这里来了?” “你先处理伤口吧。”他身前的伤比背后的伤害要重,无端的,云清音有点不想看到这样的他,受伤的,落魄的,孤独的。 “小伤。”沈岸秋说,“先回去吧。” 被他浑不在意的态度刺激道,云清音忽然伸手,强硬地拽住沈岸秋往医馆走,嘴里不赞同地说,“别觉得是小伤就不当回事,处理不好也是会死人的。” 沈岸秋没再挣脱,跟着她走,“你也这样拉过他吗?” 这次云清音一下子就听明白他问的是谁了。 “没有。” “那曲子是他教你的?” “算吧。” “算?” 穿过一条巷子,云清音看到一家医馆,拉着沈岸秋过去,到了医馆门口,一边往里走一边对沈岸秋说,“你要是把对我的事的好奇心放一半在你的伤上就好了。” 医馆的小徒弟热情地迎上来,云清音简单的把情况和他说了,小徒弟说,“那你们先在这里坐着等着,我去准备伤药。” 很快,小徒弟拿东西过来,准备动手解沈岸秋的衣服,却被他一眼逼退,那眼神冷冰冰的,好像只要他再敢往前一步就是他的死期一样。 小徒弟赔笑,“这位公子,看不到伤口也没法上药啊。” 沈岸秋不理他,对云清音说,“你来给我上药。” 云清音说,“人家小药师处理得很熟练的……” 沈岸秋直接站起来,往外走。 云清音咬牙,“回来。” 沈岸秋加了银子,让小徒弟找一间独立的屋子。云清音洗了手,摸起包扎伤口的东西也不陌生,抬眼看到沈岸秋已经褪去了上衣,那劲瘦的背上一道道的伤痕,新旧都有,看得云清音直皱眉。 “你一个侯府公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伤?” 沈岸秋淡淡道,“有时会遇到一些埋伏。” “今天那些人可不像是普通的刺客。” 云清音仔细地清理了伤口,撒上药粉,再用纱布慢慢裹缠好,处理好了后面,还有身前,面对面时,绕是云清音再镇定,也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红着耳朵快速处理好。 云清音走到水盆边吸收,身后传来穿衣服的声音。 “我帮你处理伤口,你总要告诉我一个准信,退亲的事情到底能不能成?” 沈岸秋系腰带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面无表情地说,“不可能。” 云清音擦干手,走到桌子旁坐下,十分无奈地看着慢慢喝茶的沈岸秋,“沈大人,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吗?” 沈岸秋慢悠悠地抬眸,“也许之前有。” 云清音:“?” 沈岸秋好奇,“云小郡主看别人身子都不提负责的吗?” 云清音的脸一下子红到底,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明明是你让我帮你上药的!” 沈岸秋搁下茶杯,“我们是未婚夫妻,我才想让你帮我上药,你想退亲,说到底也只是觉得我们之前没有过接触,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急,适不适合,相处一段时间才知道。” 第254章 退亲(6) 见云清音不说话,沈岸秋不禁放软了声调,“清清,要不要试一试?” 云清音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沈岸秋已经和她离得很近了,而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瞬间像是被踩才尾巴一般站了起来,结巴着说,“谁让你叫我清清了?” 她爹爹和大哥都没有这么喊过她呢。 而且谁像他喊得这么暧昧! 沈岸秋笑着道,“你没否认,我就当你答应了。” 想要否认,也早已经失了先机,云清音闷声说,“要是相处过还觉得不合适呢?” 沈岸秋说,“那便退亲。” 说开了以后,云清音也没什么顾虑了,反正她总是要嫁人的,不是沈岸秋也有别人,倒不如就像他说的那样,试一试。 见到两个人又回到以前那样子,最高兴的就是流朱,但是让流朱恨铁不成钢的是,云清音竟然对沈岸秋出去找李姑娘的事情无动于衷。 “小姐,你真的不去看看吗?那李姑娘的眼睛都要粘在沈公子的身上了,两个人单独相处,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是你的抢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即便守住也会失去的。”云清音一副看透人生的模样。 “可是不抢是一定不会有的。”流朱说,“小姐,咱们就去看看吧。” 流朱简直为两个人操碎了心。 云清音被她嚷的没有办法,无奈起身,流朱赶紧说,“我早就打听到了,今日那李姑娘约了沈公子在望春楼吃饭。” 两个人很快到了望春楼,不过云清音没有打算去找沈岸秋,她直接在大堂里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流朱已经没空管她了,往楼上看着,搜索着房间,突然,她赶紧拉了拉云清音。 云清音抬头,恰好看到了李姑娘不小心崴脚的一幕,好巧不巧地跌进沈岸秋的怀里,从她的这个方向看,两个人都要抱在一起了。 流朱义愤填膺,“沈公子怎么这样?明知道和小姐有婚约还要留在这个地方和这个李姑娘见面。” 云清音喝茶,“也许是有事吧。” 她再抬头看时,两个人已经分开了,但是云清音在心中浅浅算了算,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长远超正常的一个人差点跌倒,另一个人顺手扶起来的接触的时长。 流朱气呼呼地,“可是也不能这样啊,小姐,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清姑娘?” 李姑娘从楼梯那边走下来,看到云清音在这里,快步走过来打招呼,“你们今天也在这里吃饭吗?” 李姑娘今日换了一身浅色的裙子,妆容也是十分的好看,一看就是下过心思的,像是一朵盛开牡丹花,且此时,她粉腮微红,面色红润,还带着未退的几分羞涩。 沈岸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云清音笑了笑,“是啊,这里的饭菜还不错。” 李姑娘点头,“这里的大厨是京城那边过来的,清姑娘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有机会一定会。” “清姑娘应该还没有吃,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李姑娘说,“沈公子,我们先回去吧。” 第255章 目的(1) 这个时候,酒楼的小二把云清音点的东西送过来了,除了几样招牌菜,还有云清音根据自己的口味点的两道有些辣的菜。 云清音尝了一口就被辣到了。 沈岸秋走过去,把倒好的茶水放在她手边,“这道菜做的比一般的要辣,你少吃点。” 李姑娘久没有等来沈岸秋的点头,却等到沈岸秋主动去关心云清音,这让她不由得有些皱眉,这两个人应该不认识吧。 “沈公子……”李姑娘想要提醒一下他。 沈岸秋抬头,脸上挂满温柔却没几分真心的笑容,缓缓道,“我看到你家里的小厮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就陪李姑娘过去了。” “……好。”李姑娘有些失望,走了两步,又忍不住问,“沈公子和清姑娘认识吗?” “嗯。”沈岸秋别的没有再多说。 得到了答案,李姑娘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了,坐车离开。 云清音瞅着那恋恋不舍的身影,又看了看已经在她旁边坐下来的人,“我可告诉你,要是她因此而针对我,我绝对跟你没完。” “知道了。” 沈岸秋似乎宠溺地叹息一声,在她第二次动筷子想要夹那道辣菜之前提前把盘子往远处放了放,“觉得辣就不要吃了,免得又要闹肚子。” “我好好的吃了怎么会闹肚子。” 流朱本来在埋头扒饭,想到什么,小声提醒,“小姐,你最近还是不要吃辣了。” 一提醒,云清音也想到了她月事估计就在这几天,想想每个月都疼的死去活来的日子,云清音最终还是作罢了,只不过,她还是特地暼了沈岸秋一眼,他怎么像是知道她会不舒服一样? 回去的路上,云清音就迂回试探了一下,沈岸秋像是看透了她一般,说,“我看你吃第一口就被辣的受不了,猜测你应该不能吃辣。” 云清音半信半疑,却也没有深究。 第二天,果然收到了李姑娘的邀请,请云清音过府做客,来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很是祝贺了云清音一番,说她真是踩到泼天的幸运了,能登李府的门。 云清音随意翻着书,总觉得这婆子实在聒噪了些,“李姑娘以往没有请过人到李府做客吗?” “那可没有,李家那可是深府豪门,寻常人哪里能进去,所以才说姑娘你的好运来了,能和这样的人交朋友,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如意,姑娘可记好时间了,明日记得要准时过去。” 流朱送来果茶和点心,站着听了一会,直讲,“我们姑娘和李姑娘拢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本就不熟悉,哪里能她想叫我们过去就过去的。” 婆子瞪圆眼睛,“我说姑娘啊,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她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这个时候还计较起这个来了,开罪了李府这样的府邸,你们能有好果子吃?” 流朱听了拧眉道,“合着你们这不是请人了,而是绑人了,我们不去还不行了。” “哪里能这么讲话,寻常人家只怕梦寐以求都想到得到这样的机会呢,去一趟,别说什么都赔不了,反而还能得到赏赐,这有什么好推辞的。” 第256章 目的(2) 眼看着这婆子越说越离谱,流朱也没好脸色了,这李府再权贵也只是平州城的一个地方官员罢了,怎么门槛比京城侯门还要高。 兴许是欺软怕硬惯了,婆子瞅见流朱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也收敛一些,觉得相比流朱,云清音似乎更好说话,便转向她,“姑娘,老婆子我也就是个传话的,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不要怪罪,李姑娘也诚意想请姑娘,才特地让我走一趟,姑娘若是想要去,我这就回去回话。” 云清音把书合上,说,“去回吧。” 婆子喜出望外,“哎,我这就回去。” 说完便扭着水桶腰走了。 流朱跺了跺脚,“小姐,人家明显就是想来示威的,你还真要去啊。” “再没点事我都要发霉了。”云清音支着脑袋,“也不知道沈岸秋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待那么长时间,我问他也不说,你不是和古阳经常待一块吗,找个时间你问问他。” 流朱泄气,“沈公子不告诉你,我恐怕也从古阳那里问不出来。” “算了。” 云清音不指望了。 另外一边,婆子回李府回话,堆着笑脸回说已经把事情给姑娘办妥当了,那位清姑娘明日回准时过来的。 李姑娘手拿着绣绷姿态优雅地绣着花,轻声细语道,“麻烦妈妈了。” 旁边有婢子立刻递了赏赐。 婆子眉开眼笑,忙收拢起来放进衣袖里,“多谢姑娘。” “妈妈去见那位清姑娘时,可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刚收了赏,婆子此时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她一开始倒没什么大反应,反而是她的那个婢子诸多微词,并不想来。” 一旁李姑娘的婢女当即就不愿意了,“我们小姐愿意见她们是她们的福气,哪里还容得她们瞧不上。” “就是这个意思。”婆子跟着附和,“可能心里很欢喜,但又表面上假装矜持吧,所以一听我说要回来禀告姑娘结果的时候,那清姑娘立即就点头答应了。” 李姑娘笑着落了几针,唇角明显嘲讽的扯了一下。 婆子想了想,说,“姑娘,还有件事。” 李姑娘抬头,“妈妈请说。” 婆子道,“那清姑娘住的地方好像就是沈公子住的地方。” 李姑娘手里绣针猛地顿了一下,婢女惊呼,“小姐,你的手出血了!” 婢女当即拿出帕子止血,李姑娘回过神,说,“无事。” 晚上,给沈岸秋上完药。云清音把要去李府的事情和他说了。 “想去就去,带上古阳。” “嗯。” 沈岸秋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这虽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无半分旖旎之色,就连云清音面对男人半裸半露的诱惑都心如止水了。 主要是沈岸秋一脸冷淡地神色,真的激情不起来。 云清音把药瓶捣鼓好,合上药箱,放回原位,拍了拍手,“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啊?” 宣平侯的大寿虽然还有段时间,但是她也不想一直待外这里啊。 “再过段时间。” 好在有点盼头了,云清音准备回去,“那我先回去了。” 沈岸秋忽然拉住她的手,云清音疑惑地看着他,沈岸秋没说话,低着头,视线落在云清音的脸上。 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 第257章 目的(3) 等了一会,见他还是什么话都不说,云清音忍不住问了,“你要是还一句话都不说我可走了?” 突然被拉住,云清音也很莫名其妙。 沈岸秋拉着云清音的手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像是情人之间故意使坏的那种做法,听着女孩的话,他不禁笑了笑,冷淡的表情变得有温度了许多。 “清清,真的都忘记了吗?” 像是询问,又像是低低的呢喃。 云清音别过脸,想收回来手,但是没抽出来,干脆作罢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是你把我认成别的人了,我劝你趁早清醒一点。” 沈岸秋又看她片刻,才收回目光,“自然不会。” 云清音晃了晃手腕,“那还不松手?” 沈岸秋不仅没松,反而握紧了,牵着她出门,“好几天没陪你吃饭了,今天就一起吃吧。” “是我不让你陪我吃的吗,是你自己天天去陪人家李姑娘的?” 沈岸秋笑了笑,“吃醋了?” 云清音冷笑,“是啊,可醋了,只不过对象不是我罢了。” 沈岸秋听了她的挖苦也没什么感觉,“顶多再过半个月我们就回京,平州城还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你若是不熟悉,可以让古阳带着人出去逛逛。” “再说吧。” 吃过饭之后,若是像前几天那样,沈岸秋肯定又要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放任云清音自己看书或者找别的事情打发时间,但是今天他像是特别有空一样。 “说要好好相处才知道合不合适,却一直没有时间,不如就从今天开始。”沈岸秋缓缓道,“刚吃过饭就不要立即去躺着了,出去走走?” “不想去。”云清音很抗拒,“我想回去睡觉。” 沈岸秋却是不赞同,“刚入夜就睡?我可听流朱说你白天也睡了一会,你这会是真困?” 话锋里藏着的尖锐不由得让云清音皱起了眉,“我想睡就睡,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沈岸秋,别以为我们的婚事暂时没办法解除,你就真的以为永远有这道关系了。” 云清音一贯是与人笑脸相处的,很少甩脸子,但是这会对着沈岸秋却是忍不住了,她不想再和他待一块,转身准备离开。 沈岸秋攥住她的手,阻止她离开。 云清音一下子火了,“你干什么?” 沈岸秋笑了一下,“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 云清音冷冷道,“你放开我。” “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 “不去!” 沈岸秋仿佛没听见,吩咐人去拿件厚的外衣过来。 已经入秋的季节,虽然白天还是热的,但是晚上也冷的厉害。 衣服送来,沈岸秋对仍然想要挣扎的云清音说,“就算是陪我一次好吗,说不定相处过之后,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还真可能会点头同意退婚事,你想要退亲事的话,更不应该拒绝了。” “好。”云清音咬牙道,“我去。” 沈岸秋露出温和的笑意,把臂弯里的衣服给她,“外面见了风可能会冷,还是先穿上吧。” “不用,你自己穿吧!” 云清音扭头就往外走,沈岸秋拿上衣服,迈着步子跟上。 到了热闹的街上,云清音问,“你想去哪?” 沈岸秋说,“我倒是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要不清清来选?” 云清音没好气说,“不是你想出来的吗?” 沈岸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不是清清应该清楚,既然出来了,就好好散散心。” 云清音带路,“既然如此,那走吧。” 突然变得好说话了些,沈岸秋还有些惊讶,“去哪?” “如意楼啊,他们那里的曲子挺不错的。” 第258章 目的(4) 如意楼外面,不像诸如其他的桃花苑,满春园一般门口站着打扮得貌美如花的妈妈招揽客人,相反的,非常的冷清,然而走进去之后,便会发现,真正的热闹是在里面。 大堂里摆着几张桌子,看客若是不想进楼上的厢房,便可以坐在这下面,听着台上的吹拉弹唱,若是觉得人家表现得好,还可以打个赏,若是非常欣赏人家,把人叫到跟前也不是不行。 云清音只觉身边跟了一块冰山,因此在找座位的时候下意识地想往人多的地方钻,沈岸秋极快地冷笑了一声,然后强硬地拽着云清音走到最后一张,客人刚离开的桌子。 桌面上堆满坚果壳,路过的老鸨停下,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然后便带着挤出的一脸的笑容走过来,“这里吵闹,不如两位跟我到二楼,您放心,绝对是顶好的位置。” 沈岸秋淡淡道,“带路吧。” 到了二楼,老鸨问,“两位可是要听曲?不是我夸海口,我们这的四大公子的才艺在平州城那可都是排得上名字的。” 她的话是对沈岸秋说的,世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自然也不乏好男风的,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沈岸秋便是来这里寻乐子的,至于跟着的云清音,她自动认为是沈岸秋带来的幌子。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 就是,这幌子也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只是,她发现,她问完之后,这位冷的像冰块,却又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周围的气息一下子凌厉了不少。 云清音噗嗤一声笑出来,老鸨这才打量起这位风情绰约的美人,对方自有一股悠闲的随适,气质和她旁边的男子完全不同,像是另外一个极端。 然而这样矛盾的两个人坐在一起,之间却无形的萦绕着怎么也忽略不了的和谐。 云清音笑完,便解了老鸨的围,“若是他们有空,便将他们请过来吧。” 老鸨喜不自胜,又一副为云清音担忧地样子,“姑娘可是没说错,我们四位公子的出场费可是不低……” 她早就看出来这两个人穿的料子都是在平州城花钱也难买到的,知道他们是个大主顾,哪里能想到出手这么大方。 “这你自然不必担心,只管把人请过来就是了。” “好嘞!” 老鸨的嘴角绷都绷不住了,快步出去让四个人赶紧过来。 云清音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腕,软软的语气带着些明显的怨气,“你差点都把我的手腕掰断了,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沈岸秋已经归为了平静,古井无波的眼神淡淡扫过,看清楚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一道明显的红痕,她的皮肤本来就经不起折腾,以前两人在一起时,留下来的红痕大多都要好几天才消下去,那时她也总是像这样怪抱怨他用力重。 沈岸秋捉住她的手,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擦了下,语气温和了许多,“回去给你敷一下。” 云清音勉强满意,“这还差不多。” 门从外面被推开。 第259章 目的(5) 四个风格各异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气质或清冷,或温润,长相也都非常出挑,着实养眼,云清音欣赏完几人,非常有心情的和沈岸秋交流心得,“你觉得怎么样?” 沈岸秋扯了扯唇,“我觉得你还是担心下你的后果比较好。” 云清音慢慢挪远一点,不理他了。 随着几人进来,一种浓郁的香气也在房间里散开了,淡淡的香气不至于让云清音厌恶,但是太浓的话,就不太好闻了。 对此,云清音的欣赏不免少了几分,这一点上,他们四人的品味就比不上她旁边的这位了,沈大人身上的味道比他们好闻一百倍! “你们各有什么才艺?”云清音支着下巴,自有一股慵懒,她今日的行为,是有故意挑衅沈岸秋的成分在,但是此时已经进了如意楼了,欣赏一下闻名平州城的才艺也不算白来一趟。 一个年纪尚小,脸型有些可爱的男子开口,“我擅长抚琴。” 而气质清冷的男子则是擅长剑舞。 气质温润的人则是擅长作画。 云清音不好打扰第一个人的积极性,便道,“那就你先弹琴吧,我们沈公子可是很挑的,一般的琴音可是入不了他的耳朵。” 小圆脸似有几分诚恳和不服气,表示我会努力的。 被他认真地样子逗笑,云清音也确实笑出声了,但是很快,她的脸就僵了一下,低头看了沈岸秋那只在她身上作乱的手,云清音压低声音,“你在干什么?” 沈岸秋只是极其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感受到那只在她身上游走的手掌,没有人把做这种调情的事情的人和这个一脸冷淡地男人联系到一起。 琴弦调整好,其他三个人也都已经找地方坐下了。 如意楼提供给客人更好享受的体验,这屋里的设计也是非常精巧的,就比如此时,云清音和沈岸秋坐的位置是在一道半透明的帘子之后,这道帘子把房间分成里外。 这样的布置是为了方便萦绕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氛围感,但是此时却也方便了沈岸秋的侵犯之举。 眼看着沈岸秋已经不满足只是在衣服下动手,反而把心思动到了她的衣服上,云清音一把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齿,“沈岸秋!” 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外面琴音时大时小,缠绵悱恻,楼里的曲子大多都是这个风格,非要符合这种场合似的。 沈岸秋面无表情,“我继续,或者他们离开。” 云清音气笑,她当他一直没有发作,至少是要等到他们离开如意楼之后呢,没想到,他的耐心也变差了。 纵然沈岸秋真要不要脸,她还没有那么厚脸皮,带着无处发的火气打断外面的琴音,“停下吧,你们先出去吧。” 外面的人不明所以,但是对于客人的事情也不好打探太多,陆续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似乎听到门内传出衣服被撕破的声音。 “怎么了?”前面的同伴见他脸色有异样,开口询问。 “没什么。” 而一门之隔的里面,云清音面对已然有些发疯的沈岸秋,终于生出了一丝后悔,试图唤醒沈岸秋。 但是沈岸秋撕了她的衣服之后,便顺着她的脖颈噬咬起来。 第260章 目的(6) 后来的一切都超出预期了,就像云清音虽然知道她今天的做法可能会惹怒沈岸秋,却没有想到他会气到那种程度。 无论云清音怎么样喊他的名字,他都置若罔闻,他的吻落下,是烫人的。 云清音肩侧白皙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空气,下一秒就有热吻落下,缠绵至极。 上好的衣服料子在沈岸秋的手下,完全成了不堪一击的布料,寸寸失守,云清音已经不抱补救的希望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对他动手,奋力一击的反抗,若是寻常女子做不到,她会些身手,不至于难住她,但是云清音没想过用那么决绝的姿态反抗他。 一旦动手,受伤的势必是他,不两败俱伤,沈岸秋是不会罢手的。 将她拉回了现实,沈岸秋板正她的脸,轻声道,“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云清音没回答,只是有些可怜巴巴地道,“沈岸秋,我疼。” 沈岸秋不愿抱着她去这间屋子的床榻上。 于是,这第一次结束的很仓促,怎么从如意楼出来的,云清音已经不想去想了,很丢脸就是了。 回到住处,沈岸秋已经一刻不耽误地吻住她的唇瓣。 窗外轻轻的风声摇曳着树枝,在静悄悄地秋夜里格外明显。 沈岸秋拨开裹在她身上的衣服,再次吻上前不久才留下的痕迹。 直到最后,云清音累的眼皮子都抬不起来,无力地捶打着沈岸秋,握住她软绵绵地手臂,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终于大发善心地放过了她,“睡吧。” 第二日,云清音醒来,只觉得浑身没一处舒服的。 沈岸秋见她醒来,便让流朱去端饭进来,放下之后,人又被他打发走了,对于照顾,他今天也不想假他人之手。 偏偏云清音一点都不想领情。 下地到水盆边洗漱,只这一会的时间就让她有点腿软,沈岸秋想上前扶她,被她挥开了,明显地不待见。 沈岸秋置若罔闻,抱起她,几步走到桌旁坐下,云清音被他强势地禁锢在怀里。 “我想坐椅子上。”乍一开口,云清音差点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声音。 显然罪魁祸首没有半点愧疚知心,“就这样吃,吃完了喝药。” 听到喝药,云清音的眉心狠狠皱了皱。 “我不想喝药!” 沈岸秋道,“先吃饭。” 这座小院在云清音过来的当天就请了厨子,虽然花的时间短,但是请的厨子也不敷衍,手艺很不错,就算是最简单的食物,经他之手,也能做出吸引人的味道。 一碗粥,两道小菜,在沈岸秋的督促下,悉数进了云清音的肚子。 等人把碗筷收拾出去,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被送进来。 云清音当即脸色就变了,再次强调,“我不想喝药!” 沈岸秋让人放下,“出去吧。” 门再次被带上,云清音的坏情绪再也掩藏不了,一直在重复,“我不喝药!我不喝!” 沈岸秋耐心劝导着,“喝了药,身体才会好的更快。” 云清音淡淡道,“不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沈岸秋皱了皱眉,过了片刻,轻声说,“清清,听话。” 云清音看着他,“我只是怕里面会再被下药。” 沈岸秋脸色微变。 第261章 目的(7) 屋子里静了许久之后,沈岸秋才缓缓端起那碗汤药,试了试温度,“这里面只放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别的什么也没有。” 云清音的态度一点都没有软化,不喝就是不喝。 沈岸秋没有办法,只得放下,抱着她回了床上。 云清音一接触到床面,就钻进了被窝里,身体朝里,背对着沈岸秋。 沈岸秋没有立刻出去,而是握着她的手,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问问她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但是看她抗拒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停下了。 云清音本来只是假装要睡觉,但是最后却是真的睡过去,这一睡,自然错过了和李姑娘约定好的时间,李姑娘在李府久等云清音不到,又因为昨日知道了云清音住的地方就是沈岸秋住的地方,坐卧不安,最终亲自来了一趟。 云清音听到流朱说李姑娘来了还有些惊讶,不过也让人将她请进来了,见了人之后,便歉意地说,“今天突然身体有些不舒服,就没有过去,还请李姑娘不要见怪。” 李姑娘笑着道,“身体最重要,可看过大夫了?” “看过了。” 李姑娘点点头,却是心不在焉地往别处投射目光,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云清音笑意加深,但也没有直接戳破,倒是李姑娘自己忍不住,从旁打听,“我听婆子说,清姑娘现在是和沈公子住在一起,你们是认识吗?” 云清音模棱两可地说,“算认识吧。” 李姑娘笑容淡了些,又问,“清姑娘可曾有婚配?” 她这这句话,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提醒云清音,若是无婚配,便是不适合住在一起的,流朱觉得这姓李的有点管的太多了。 云清音忽略了这个问题,而是问,“听说李姑娘也要寻觅良婿,如今可是有人选了?” 提到了心上人,李姑娘羞涩地笑了笑,“不瞒清姑娘,家父倒是很满意沈公子的,如今还没有正式同他提。” “两位郎才女貌,倒也相配。” 流朱急死了,小姐在说什么? 李姑娘听后,很是愉悦,对云清音的那一点芥蒂也没有了,“让云姑娘见笑了,沈公子是个很好的人。” “是啊,很好。” 云清音对流朱说,“你去看看沈公子在不在书房,若是在的话,就让他过来一趟,李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由他这个正主待客才是礼节。” 流朱苦着脸,不想去。 云清音冷下脸,流朱只得转身。 没过多久,流朱就回来,“沈公子说他一会就过来。” 李姑娘面上带了些期待和羞涩,那明显是对即将见到心上人的紧张。 云清音适时起身,“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 回了屋里,流朱念念叨叨,“小姐,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相处啊,与公子有婚约的明明是小姐。” 云清音的态度很冷淡,流朱想告诉她以前的事情,但是念及王爷和世子叮嘱的,又不好张口,转而又想到,小姐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公子记得啊,为什么公子还要一直和那个李姑娘走得那么近? 第262章 击杀(1) 云清音并不知道流朱在想什么,她走到桌案前,拿起笔,写了一封信,待笔墨干了之后,将信纸折起来,放进信封,交给流朱。 “你把这封信送到驿站,传给大哥。” 流朱接过去,出去时,正好沈岸秋进来。 流朱简单地行了礼,沈岸秋点了点头。 屋里,云清音静静坐了一会,有一下没一下翻着面前的书,知道沈岸秋进来,也没抬眸。 沈岸秋的脸色不算太好看,自从进来就压着几分火气,此刻见她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径直忽视,那点火气更是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不和我说话吗?” “哦,我只是觉得没什么要说的,又不是故意忽略你,再说了,我们以前也有共处一室一句话都不说的时候,没有必要非找话题说吧。” 沈岸秋的脸色沉沉,似乎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对了。”云清音拍了拍脑袋,才想起什么,“我现在倒真的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你要是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回京的话,我想先和流朱回去。” “不行。”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表示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不行?你要是担心路途遥远遇到危险,边境距离这里那么远,我和流朱这么也平安过来了,而且普通的人也伤不到我,如果你实在担心。大可以派古阳跟着我们回去。” 沈岸秋皱眉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这边的事情我会尽快结束,到时候一起进京。” 云清音也也同样毫不退让,“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离开。” “随你。” 对于云清音的坚持,沈岸秋只给了这两个字。这态度有两个意思,可能是默认,也可能是不同意,只是不想再就这件事情吵下去。 但是,不管沈岸秋的态度是什么,云清音这次都是要走的。所以流朱回来以后。她别让流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流出一脸的不解,“我们要走了吗?” “嗯,我们先进京。” 流朱以为是云清音和沈岸秋两个人商量好了这件事情。所以便照做了。 但是第二天,流朱出去找马夫,回来后却是一脸为难的看着云轻音。 “找不到人了不是?” “也不是,找到人了,只是,那个马夫被沈公子扣下了。” 云清音说,“那就去外面请。”偌大的一个平洲城。总能找到人。 这次流朱离开之后又很快回来,愁眉苦脸的脸色也没有比第一次的时候好,云清音直接起身去找沈岸秋。 面对她的来意,不等云清音开口,沈岸秋淡淡的嗓音就传了过来,“顶多最后十天,我们就回去,你进京之后也是在那里呆着,在这里也是呆着,有什么不一样?” 云清音说,“自然又不一样,那里没有你。” 沈岸秋面色泛沉,警告着看着她,“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沈岸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自然也不会拿我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我是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 第263章 击杀(2) 云清音软声软语的同他说,云清音看到沈岸秋好像。终于有了松动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一直待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最晚五天可以吗?五天之后我们就回去。” 云清音一没有想到,她都那么好声好气的和他说了,沈岸秋还是一点都不退让。 “不行。我今天已经耽搁了,最晚明天我就要回去。” “你回去也没有事最多再待在这里五天。我也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你……” “我说我要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云清音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非要回去?” “我不想待在这里!” “理由呢?只是因为不想?别说因为你不想看到我。”沈岸秋审视地盯着她,相处了那么久,沈岸秋对云清音是极其了解的,他清楚的知道,云清音也不会做一件毫无目的的事情。 云清音却是笑了,“你总是要阻止我先回京,难道是京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还是说是怀孕的凌香?” 这个人不算是多么大的人物,只不过是以前的时候。总是在某个时间点出现一下,对沈岸秋和云清音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产生不了多大的阻碍。 但是此刻,云清音这么直接的将这个名字提出来。无疑是狠狠的一巴掌甩到沈安秋的脸上,是不信任,也是怀疑。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在他们的感情之间划下一道口子。 沈岸秋反问,“你呢?你弹的那首曲子又是谁教你的?既然已经恢复记忆了,我也不想再听搪塞话,你说你想要退亲,只是假装失忆的违心之言,还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的态度也没有变。如果你同意退亲的话,我可以退。” “闭嘴!”一瞬间,沈岸秋怒到极致。 “砰!”一张椅子倒地,发出巨大的声音,沈秋的面色极度的阴沉。他从来都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确切的说,是在云清音的面前,即便最生气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不和她说话。像这种直接将怒气发泄到周围的事物身上,还真是活久见的第一次。 云清音皱了皱眉,沉默良久,再次开口,也退了一步,“我到京城的第一时间,会给你写信,即便在路上,也会尽量两天一封,可以吗?” 沈岸秋没有说话,云清音走到他的身边,牵住他的手,“那曲子没有人教我,是当时离开京城,我躺在马车里,意识还不太清楚,模模糊糊地在路上听到的一首曲子,到了边境醒来后忘了很多的事情,这首曲子一直在脑海中很清楚,所以我就慢慢的会弹了。” 顿了片刻,她又慢慢开口,“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这件事情,作为交换,你就答应让我提前回去好不好?我真的是不想惹你生气,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大可以直接走,真的走不了,我也势必会闹个不停,但是我没有那么做,不是吗?” 沈岸秋脸色稍霁,低头看了看她,终于松口,“让古阳跟着你一起。” 云清音弯了眉眼,“好。” 沈岸秋问,“明日走吗?” 云清音说,“今天也可以。” 沈岸秋抱起她,往屋里走,“明日吧。” 第264章 (3) 耽误了一天之后,第二天一早,云清音便坐着马车回京了,古阳赶车,走得很慢,五天后才慢悠悠到了京城。 古阳直接驾着马车回了云府。 路上走得再慢,那也是在小小的马车里面蜷缩了五天,全身都不舒服了,所以云清音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但是外面,却因为她的回来而炸开了锅。 自从三月起,云清音就没在京城露过面,本应该艳羡旁人的新婚夫妻却好似一夜之间分开了,后来居上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那就是现在在宣平侯府里住着的凌香。 虽然还没有正式给名分,但那是早晚的事情了,毕竟偌大的宣平侯府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侯府的血脉流落在外的,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消失了那么久的云清音却突然出现了。 这怎么不让人好似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对于这些,云清音都统统不知道,一觉睡了一个天荒地老。 醒来后,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开始看凤景云给她的回信,她要的人已经到了,凤景云在信中介绍了这些人各自擅长的,并在最后问她,要这些人要做什么。 云清音没再回信,把头发挽起来,出了门。 “小姐。”流朱匆匆过来,极其不情愿地说,“凌香过来了。” 云清音挑了挑眉,直接说,“不见。” 流朱也是一点都不待见她,“那我赶她走。” 云清音独自出了门,去见了凤景云给她送过来的人,数十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见了云清音之后,便齐称郡主行礼。 “不必多礼。” 云清音看着他们,“知道你们刚到,本应该先好好招待你们一番,但是现在这件事有些急,不如便能事情结束之后,我再好好招待你们怎么样?” “小郡主不必客气,来之前世子就嘱咐我等,一切听从郡主的吩咐。” “好。” 云清音笑了笑。 云清音回到云府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候之后,流朱告诉她,“小姐你不知道,那个凌香刚走,她还怀着孕,这时候来这里,指不定是存什么心思呢。” “别理她就是了。” 流朱跟在云清音的身边,迟疑片刻,问,“小姐,她怀的孩子真的是沈公子的?” 一阵风吹来,云清音拢住身上的衣服,站在台阶底下,似笑非笑,“据说是这样的。” 流朱的脸成了苦瓜一样,“沈公子怎么这样啊,让女人怀了孩子,而且是六个月了,那不就是……” “就是什么……” 流朱还不知道云清音早已经恢复记忆了,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心里很是愁闷,“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姐你和沈公子还没有成婚就有别的孩子了,这对小姐不公平。” 云清音忽然问,“她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她说想见小姐,还问我明天小姐在不在,然后说她明天再来。” 云清音上了台阶,“明日若是她来了,你请她进来吧。” “小姐真见她啊?”流朱担忧道,“她现在怀着孕,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第265章 (4)击杀 “真出了事情又能怎么样。”云清音冷淡地说着,“不是我们动得手,我倒要看看谁能押着我为她赔罪。” 凌香真出了事,为她打抱不平的人也就只有宣平侯府,宣平侯夫人可能是出面,但是沈岸秋势必不会同意,再退一步讲,宣平侯府的人没有一个偏帮云清音,定南王府也绝对不会允许云清音受欺负。 所以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当然,前提是孩子真的没有的话。 至少现在云清音没有对凌香动手的想法,如果凌香自己生了别的心思,导致孩子出事,那也只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流朱想明白之后,也不怎么抵触了。 休整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凌香果然又来了,她本来也没怎么抱希望,令她惊讶地是,流朱告诉,云清音在等她。 凌香短暂地惊讶过后,便跟在流朱的身后去见了云清音。 她大着肚子,以前有些瘦削的脸变得圆润了许多,面色红润,能够看得出来平常被照顾的很好,见了云清音,她困难地弯下身子要行礼。 云清音打断她,说,“不必行礼,坐吧。” 凌香却是坚持,说,“礼不可废。”还是坚持行完。 流朱注意到她行的礼也有讲究,乃是妾室向主母行的礼,想表达的什么意思很清楚。 云清音只当没有看到,待她坐下,才慢慢说,“你既然有了身孕,平常还是要多顾好自己,没必要非要来见我。” 凌香轻捏着帕子,手掌落在隆起的腹部,黯然神伤的样子,“我知道郡主的意思,也不想来打扰郡主,只是……” 她咬了咬唇,有些为难地说,“自从郡主离开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小侯爷,孩子越发大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云清音淡淡地笑,“所以你的意思是?” 凌香起身,缓缓跪下,“我知道郡主不喜欢我,以后入府我也一定会恪守本分,绝对不会到郡主眼前碍眼,还请郡主看在孩子的份上,在小侯爷面前说个情。” “我们礼未成,你又有他的孩子,这怎么看都是你们近一些。”云清音并不答允,“所以你跪我也无用,我记得侯夫人挺喜欢你的,你求我倒不如求她。” “小侯爷会听郡主的话的。”凌香有些急了,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肚子的缘故,她有些难受起来,但还拼命忍着,快速说,“郡主这么说,是怨恨小侯爷在郡主离开那么久都没有去找郡主吗,其实不是这样的,郡主刚离开后不久,小侯爷就受了伤,醒来后,外面又起谣言,说郡主的真实身份乃是定南王之女,隐姓埋名那么长时间就是定南王府有狼子野心,小侯爷为了平息谣言,才一直被缠着没时间去。” “是吗?”云清音平淡地语气。 凌香说,“我没有就此事骗郡主的必要,而且郡主和小侯爷相互扶持那么多年,应该知道小侯爷并不是见异思迁的人,这个孩子……也只是意外而已。” 云清音看了她一会,淡淡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凌香急切道,“郡主!” 云清音已经离开了。 一连几天,凌香都会来云府,并且每次离开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发白,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成了是云清音故意折磨凌香了。 怎么会不折磨呢。 要知道云清音可不是多么好相与的人,凌香每日去拜见她岂不是正好撞枪口上。 有人觉得云清音这样做没错,本来她和沈岸秋好好的,凌香横插一脚,是个人都受不了,但是更多的人则是同情凌香,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而且男人三妻四妾是挺正常的事情,云清音离开那么长时间,难道还不允许沈岸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且现在凌香还怀着宣平侯府的血脉,云清音那么折磨她,就不怕宣平侯府找她算账吗? 不管外人是怎么想的,至少一连几天都没有人来打扰云清音。 而关于京城的情况,也第一时间传到了沈岸秋的手里,沈岸秋正准备结束平城的事情,打算启程回京。 见到云清音把心思放在了凌香的身上,沈岸秋倒是松了一口气。 墨枫说,“公子是担心郡主对暗卫动手?” “我之前也担心,不是最好。” 第266章 结局(1) “郡主此番回京,并没有带人,帝脉暗卫虽然已经折损过半,实力依然不可小觑,郡主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墨枫觉得云清音不太可能动手。 “传信让京中的人好好看着。”沈岸秋心中并没有完全放心,云清音走之前的态度就不太对劲,“我们也尽快回京。” 京城。 入了夜之后,云清音出了府,和凤景云派过来的人会和,隐在暗处的人早已被她想办法支开,算算时间,沈岸秋也快回来了,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郡主,我们现在便去皇陵吗?” 云清音要他们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帝脉暗卫平常不会现于人前,想要找到他们,唯一的一个地方就是皇陵了。 “去。”云清音问,“他们有多少人?” “现在守在皇陵的约有二十人,还有一部分似乎已经离开了皇陵。” 加上云清音,他们这边笼统也就不到十五人,帝脉暗卫又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势力悬殊是肯定的,云清音想了想,说,“守在暗处的人你们应该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估计他们刚离京,派一个人去截住他们,其他的人跟我进皇陵。” 这十几个人的首领便指了一个身手敏捷的人去,然后便带着剩下的人跟在云清音的身后,赶去皇陵的路上,云清音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行路途中,云清音说,“你们好像从始至终都不惊讶我要你们做的事情?” 跟在云清音身后的是这十几人的头目,接触几天,云清音也知道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听见他说,“其实来之前,世子和我们说过郡主可能要做的事情。” 云清音没想到是这样,看在凤景云在信中问她,也只不过是问问而已,心中早已经猜到了。 “你们有想退出的人吗?来之前我没有问过你们,现在也还不晚。”云清音认真想后,说,“世子那里也不会有问题。” 停下赶路,耳边只有轻轻的风声,借着微弱的月光,云清音看到的是一致的摇头,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说,“我们早就想杀那些老不死的东西了,当年要不是他们,王妃也不会遇难。” 定南王妃当年遇难的真相便是在去清远寺祈福途中遭到了皇室暗卫的劫杀,身怀六甲的女子最后尸骨无存,刚出生的云清音也流落在外,至此与父兄分离数十年。 这桩怨恨并没有随着先帝的死去而被平息。 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云清音要为母报仇,要为皇室加诸在她身上的算计讨一个公道,帝脉暗卫的消亡便是既定的命运。 云清音轻轻说,“谢谢。” …… 两天后,沈岸秋一行人赶到距离京城还有几百里的邺城,两天日夜不停地赶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墨枫给沈岸秋递上一个装着水的革囊,“照这个速度,明早我们就能入京,公子,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暂歇一晚。” 他们倒没什么,沈岸秋的身上还带着伤,如此急赶路,也不利于伤势。 沈岸秋看向北边,那是京城的方向,随后摇了摇头,“清清的信已经两天没到了。” 这个情况总是让沈岸秋往不好的方向想,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休整半个时辰之后,沈岸秋沉声说,“继续赶路。” 踏着黎明的晨雾,马匹在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入了城,墨枫得沈岸秋的吩咐,第一时间去联系守在京城的人,但是没有联系到。 沈岸秋心中沉沉,闭了闭眼,说,“我们回来这一路上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墨枫也想到了,涩声说,“那些有时候会出现的帝脉暗卫好像没有了。” 这半年,沈岸秋经历的刺杀不断,帝脉暗卫的反扑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如今已经三天没出现了,这能说明说什么。 “去皇陵!” 沈岸秋调转马,下一刻,便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皇陵里早已经是失血一片, 第267章 结局(2) “不知天高地厚。”老者冷笑一声,“皇上说得不错,定南王府的人迟早是个大隐患,你们果然没有辜负皇上的期望。” 这些人并没有认主赵墨清,口中的皇上依然是指死去的先帝,所谓人走茶凉,在先帝这里似乎并没有出现,他死后,依旧有这帮活死人念着他。 云清音讽刺一笑,“天道轮回,人在做天在看,而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老者冷冷说,“你杀不了我们,也不敢杀。”或许就是因为手里有最大的底牌,所以他们到现在也依旧不担心。 “是吗?”云清音擦了擦脸侧的血迹,淡淡道,“是因为你们手里的仪仗吗,可是怎么办呢,沈岸秋顾忌你们手里的东西,可我是恨极了它。” 缓缓举起手里的剑,“我只盼它不要再现世。” 老者的脸快速变了一下,云清音的剑锋已经逼近,气势凌厉,令人避无可避,云清音的身形极快,全身训练地完美无缺,在教场上的磨练此刻全部有了用处,即便在绝境下也能绝地反击。 然而就在刀光剑影的一瞬间,老者发现了云清音暴露出来的弱点,不动声色地使出剑,沟壑纵横的脸抖动着,近乎恶毒的诅咒,“去死吧!” 云清音勾了勾唇,肩侧刺痛传来时,她手里的那把剑已经插入了老者的心脏,老者瞪大了眼睛,似乎到死也没有明白死的那个人怎么事他。 云清音踉跄退后两步,肩膀处的血止不住的流出,瞬间再次覆盖在被已经凝固的血液污染的不成样子的布料上,随着她松开手里的脸,老者的身体没了支撑,轰然倒下,重重的一声。 云清音只感觉全身的体温都在流失,视野的人影也在晃动,最终眼前一黑。 赶到的沈岸秋及时扶住她,抱起失血过多的云清音,周身的气势已经结成了冰,对墨枫说,“处理好这里。” …… 半月后,云清音的意识才真正清醒,此时已经到十月初了,清晨的空气都是冷的,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霜,云清音站在院子的空地上,穿着单薄,沈岸秋走进来,见她如此,压抑了将近半个月的怒气终于在此时爆发,“你想死的不够快是吗?” 云清音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看到他,反倒是笑了笑,真好,她这次醒来没有失忆,她不想再像上次一样,醒来后面对是空白的记忆和大脑无休止的疼痛。 沈岸秋一言不发地抱起她,云清音能感觉到他的力道是如此的大,身上的伤口有些发疼,但是她没有提醒他。 沈岸秋把她塞进被褥里,拿帕子替她擦了擦沾了尘土的脚,就连交缠在一起的头发也被他一点点的解开,重新理顺,但是他从始至终没有再和云清音说一句话。 云清音好几次想开口,都在沈岸秋那种不含感情的眼神的注视下而不得不闭嘴,最后,在沈岸秋离开之前,云清音说,“你就一直这么打算不和我说话吗?” 沈岸秋脚步不停。 云清音幽幽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孕妇的心情是不能受影响的。” 沈岸秋猛然停住,转身看她。 云清音已经傲娇的背过身了,实际却是竖起耳朵听着身侧的动静,果然男人并没有离开,沈岸秋在床边站了许久才开口,嗓音有些莫名的哑,不知道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还是因为他拼命压抑着的情绪。 “要吃点东西吗?” 这半个月来,云清音醒醒睡睡,喝的汤药居多,这些药材再补身,也不及正儿八经的饭有营养。 他一开口,局势一下子就变了,方才是云清音求着他,现在是他求着云清音。 云清音躲在被褥下,不怎么理他。 沈岸秋则是直接动手,又将她剥出来,把衣服一件件的给她穿好,传饭进来,喂到云清音嘴里,她才不情不愿地张口,两人一个喂,一个吃,从头到尾都没有交流。 等云清音吃饱,沈岸秋才说,“一会让陆大夫过来看看。” 云清音哪能让人来呢,本来就是她胡诌的,于是说,“我听说最开始三个月是不能大肆宣扬的,嗯,对孩子不好。” 沈岸秋似笑非笑,“是吗?” 云清音认真地点点头。 沈岸秋能不清楚她心里打的什么注意,本来请陆大夫过来也不是为了看诊怀孕的,只是看她的身子的情况,不过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是没有不舒服。 “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请了。” 云清音默默松了一口气,又提要求,“我想洗澡。” 沈岸秋淡淡道,“你伤还未好全,不宜沾水,一会我让流朱过来给你擦擦身子。” 云清音撅撅嘴巴,明明以前这样的事情沈岸秋都不会假旁人之手的,现在……呵呵!云清音不满道,“那你别忘了告诉流朱我是孕妇!” 到了温泉池边,云清音也只能看不能下去,只能擦洗一下身上,沈岸秋去帮她准备换洗的衣服了,云清音脱了鞋袜,坐在台阶上,脚伸入水下,一边玩着,一边等着流朱。 人来了,却不是流朱。 云清音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却还是故意道,“怎么是你呢,流朱呢?” 沈岸秋说,“没找到她。” 云清音也没拆穿他。 褪了衣服,沈岸秋在水边蹲下来,用帕子吸了水,一点点地给她擦洗,仔细避过伤处。 一番接触下来,沈岸秋面上看着是没有什么变化,云清音却是心猿意马起来,暗戳戳地去扯沈岸秋的衣角,沈岸秋却像是一块入定的木头一样,十分冷淡地撇开她的手,然后提醒她,“孕前三个月不能同房。” “……”很好,用她的话堵她。 云清音鼓鼓的腮帮子,愤怒地看了他一会,却发现这对沈岸秋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自己也泄气了。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沈岸秋的精心照顾之下,云清音的伤渐渐好全,能跑能跳能洗澡了,沈岸秋在朝里的事情也逐渐地忙了起来。 已经一整天没有见过沈岸秋的云清音恨恨地想,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她的伤没有好全的时候,起码还能时时刻刻见到沈岸秋,哪像这样。 正当她无聊的时候,凌香上门了。 上次见面已经是半个多月前了,那么长时间过去,凌香别的大变化没有,就是肚子好像又大了点,算算时间,也有七个月了。 凌香十分担忧地看着云清音,“知道郡主受伤的时候我就想来看看郡主的,但奈何小侯爷禁止任何人过来,我就没有来,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云清音听着有意思,就说,“没什么,我们这关系吧,也没到那种你不来看我,我就要生气的地步,不过,你能有这个心意我就很高兴了,你月份渐渐的大了,以后还是不要往我这里跑了,你也知道的,外面那些传言……” 凌香说,“我知道郡主从来没有想害我的意思,是外面的人多想了,郡主若是觉得困扰,我可以去解释。” “不用,哪能为难你一个孕妇。”云清音摆摆手。 凌香见云清音是这样的态度,也有些捏不准了,“郡主和小侯爷已经和好了,不知道上次我和郡主提的事情?” 云清音装傻,“什么事情?” 凌香忍着,“我知道郡主心里不高兴,可是这个孩子确确实实是小侯爷的血脉,郡主一直压着不同意,难道就不怕招来非议吗?” 云清音挑眉,这就忍不住了,她还以为她多有耐心呢。云清音忽然不舒服抚着肚子,难受起来,十分不悦地对凌香说,“你干什么要对我那么大声的讲话,吓到我了知不知道?” 沈岸秋恰巧回来,看到她不舒服,立马走到她身边,一边吩咐人去请陆大夫,一边低下头温声道,“哪里不舒服?” 云清音可怜巴巴,“肚子疼。”她抓住他的手,一副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沈哥哥,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消失啊?” 沈岸秋的嘴角快速地抽了一下,但还是一脸淡定地配合着她,说,“不会。” 云清音这才放心,“我知道小豆芽很坚强的,不过我觉得这个时候是最重要的时候,小豆芽肯定是希望爹爹和娘亲都能陪在身边的。” 说完,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沈岸秋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了。 两个人这么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听懂对话的凌香已经呆住了,直到沈岸秋抱着云清音准备离开,她才如梦初醒,忙走上前,“小侯爷……” 沈岸秋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说,“需要我亲自去把孩子的亲生父亲带到你面前吗?” 一刹那,凌香的面上血色褪尽。 沈岸秋不再停留,抱着云清音回去。 陆大夫很快来了,云清音遮遮掩掩地不愿意陆大夫给她诊脉,沈岸秋压着她的手,无视云清音的怒火,对陆大夫说,“看吧。” 陆大夫哎了一声,诊了脉。 沈岸秋问,“孩子怎么样了?” 云清音使劲地给陆大夫使眼色,可以眼睛都抽了,也没有提醒到陆大夫。 陆大夫下意识说,“孩子?什么孩子?” 沈岸秋平淡说,“清清现在在孕期,她前段时间还受过伤,这个时候吃食上需要注意什么吗?” 陆大夫的神色诡异地变了一瞬,云清音的咳嗽声起,陆大夫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接收到云清音的提醒,哦哦啊啊了几声之后立即镇定地嘱咐饮食注意事项。 沈岸秋略微冷淡地应了一声,“她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陆大夫谨慎地说,“没有了。” “麻烦了。” 沈岸秋示意旁边的人送陆大夫出去。 最后只剩下了云清音和沈岸秋。 心上大患终于除去,云清音依赖地抱着沈岸秋的手臂,“我明天想出去吃饭,你明天能回来吗?” 沈岸秋想了想,说,“能。” 第二日,刑部刚结束了和户部合作的一桩大案,且还因此得了皇上的嘉奖,于是户部和刑部的一把手商量过后,准备去一起庆祝庆祝,特地表明,这样的场合任何人都不能缺席,谁敢缺了,立马滚蛋。 就是在这种两部尚书亲切地交谈着去哪里用饭的时候,沈岸秋起身,说,“我稍后还有事,就不去了。” 刑部尚书当即眉皱在一起,然而对着自己的得力下属,还是十分和颜悦色,但是强硬地态度,“岸秋一定要来,不能不来。” 他刚说出口的话,怎么平日这个那么机灵的孩子就不知道给他个面子呢,说完又看向户部尚书——宣平侯,示意他劝劝自己儿子。 宣平侯咳了一声,也是态度坚决,“什么大事不能往后拖拖,别再推辞了。” 然而沈岸秋坚决摇头,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进来,说京城第一大酒楼的伙计过来了,只是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刑部尚书打断了话,“正好伙计过来,你把他请进来,我问问他酒楼都有什么特色菜。” 于是自动的忽视了他们并没有去请第一大酒楼的人,怎么第一酒楼的伙计就来了。 伙计被领进来之后,刑部尚书笑眯眯地问他都有什么推荐菜色。 伙计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单子,心里一万个疑惑为什么这一群大男人定的是孕妇套餐,然而经年训练,强大的心理素质还是让他很快的镇定下来,开口介绍,“我们又孕妇营养套餐,这是专门为孕妇定制的,不仅利于大人,对孩子也是十分有好处的……” 众人傻眼了。 刑部尚书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等等!推荐别的。” 伙计以为他不满意,继续说,“我们还有别的孕妇套餐……” 刑部尚书怀疑人生,“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 伙计再次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单子,说,“我看这上面定的就是孕妇套餐啊。” 刑部尚书一脸茫然,“我们有人定吗?” 伙计反问,“你们没人定吗?” 鸦雀无声中,沈岸秋淡淡道,“我定的。” 刷一下,所有人齐齐看向他。 宣平侯猛地站起来,那反应比沈岸秋最初听云清音胡诌的时候反应还大,宣平侯笑得眯起来眼睛,“那你还待在这里,还不赶紧陪我儿媳妇去吃饭!” 于是云清音和沈岸秋一起去第一酒楼吃饭的时候,正好和刑部户部的一群人撞上,几十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云清音觉得挺毛骨悚然的。 进了包厢,才隔绝目光,云清音说,“他们都怎么了?” 沈岸秋想了想,说,“可能是羡慕我要当爹爹了。” “……”云清音终于感受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楚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沈岸秋比她还热衷于相信她怀孕这个时候,每天晚上势必要亲亲她的肚子,每当这个时候,云清音就十分想告诉他,没有小豆芽呀。 但是又不好开口了。 这会,话到嘴边,云清音终于鼓足勇气说,“其实,你知道是没有孩子的吧?” 沈岸秋冲洗碗筷的动作也没停,而是看着她,“你在怀疑我?” 云清音:“……” 云清音被问到没脾气。 不过,说出口之后,云清音就觉得轻松多了,心安理得地享受孕妇特殊照顾。 在如此浓厚的孕妇氛围笼罩之下,两个月后的某一天,云清音是真的怀孕了。 那天云清音在花园里堆雪,沈岸秋在书房处理公务,忽然就听到流朱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告诉他云清音晕倒了,沈岸秋哪里还能坐得住,快速过去,守在云清音的身边,直到陆大夫过来,检查过之后,高兴地说,“郡主这是怀孕了。” 然后沈岸秋就淡定多了,“流朱,送陆大夫出去。” 流朱眉开眼笑。 那日云府上下都收到了大额红包。 知道真的怀孕了,最高兴地莫过于云清音,她在一个时辰里和沈岸秋说了五遍,沈岸秋每次都回应她,不耐其烦地,哪怕是同一个问题。 说累了,云清音就靠在沈岸秋的怀里,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这里真的有个孩子了吗?” 沈岸秋亲亲她的嘴角,“恭喜了,小豆芽娘亲。” 云清音面带笑颜,回道,“同意,小豆芽爹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