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智将》 第一章 棉花团长 1936年6月1日，西北陕甘革命区：张家湾镇。 一个身穿粗布灰色军装不过只有十六七岁的小战士站在土坡之上，手中握着一把六七成新的盒子炮，紧紧的目视着前方，就连揣在怀里的红薯都没顾着拿出来吃。突然，这个小战士的眼前涌起了滚滚的黄烟。看着那黄烟渐渐的后撤，这个半大小子的腿肚子紧的一崩，蹿起了足足有两尺来高。 “撤了！撤了！” 嘴里面一边嚷着，将手里的枪插回腰间，一溜烟的跑下了土坡。 在这土坡之下，还隐蔽着四五个岁数差不多的战士。 “宝子，你小子嚷什么呢？！当心暴露！” 当中一个看起来年长的圆脸战士板着脸低声教训着，黢黑的面孔显得十分的严肃。在他的腰间，同样是插着一把又扁又大的二十响盒子炮。 “不是！班长！对面的撤了！撤了！” “嗯？！” 圆脸战士一听到这个叫宝子的小战士说到，当时就是一愣，随后便追问着确定到。 “你小子确定羊角台的白狗子撤了？可不敢瞎说！” 被这么一说宝子当即涨红着脸。 “班长，我哪能瞎说呀。咱着眼睛好使着呢，对面的白狗子是真的撤了！” “我去看看！” 班长没有多说，直接起身爬上了土坡，其他的几个战士也就都跟在了他的后面。这班长手搭凉棚，朝远处看了起来，在确认了宝子并没有看错之后当时就笑了起来。 “呀，这些白狗子还真的是撤了！” 班长兴奋的说着，其他的几个战士也都是面露喜色。 “宝子，你们几个继续在这盯着，我立刻回去报告团长。” 宝子立刻站直，又把盒子炮掣在了手中。班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拿出了怀里已经凉了的半块红薯，三口两口的塞进了嘴里。提了提裤子就撒开了脚往回跑。跑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翻过了一道梁子，下了一道坡。他这才回到了镇子里面。 说是镇子其实这张家湾也没有多少人家，而且也没什么太像样的房子，几乎全部都是窑洞。又上了一道梁子之后，再折返往下走见到的那个窑洞就是他的目的地。 “团长！团长！” 刚走到这个窑洞外边，他就开始喊了起来，想用最快的速度将好消息告诉里面的人。他这副样子引得一路上的人纷纷瞩目。 “团长！” 不过在走到门口之后，他反倒是停下了脚步，没有直接挑开门帘风风火火的跑进去。 “进来吧。” 在听到了里面一声不紧不慢的许可之后，他这才撩开了土布帘子走了进来。 “我说你小子喊什么喊，我在屋里坐着就听着你这个大嗓门了。赶明个把你这名儿改改，叫雷子你小子就还真是个雷子。” 雷子抿着嘴笑，他知道团长只是习惯性的骂他两句。团长只有不骂人的时候才是可怕的。 看着雷子的这位团长，年岁在二十六七岁左右。在革命的队伍里这个年纪当上团长并不稀奇。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个团长虽然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是四五十岁的做派。头发剃的简短利落，脸上的胡子刮的也是一丝不苟，衣服虽然洗的发白但也是干净整洁。此时正四平八稳的在炕上盘腿大坐，手指间夹着一根卷的不比糜子杆粗多些的烟叶子卷。一边美滋滋的抽着烟的同时还小口的吧嗒着手里的土碗。 岳斯良的这副样子雷子看着很熟悉，因为他依稀的记得自己小时候给地主老财的打长工的时候那可恶的老家伙就是这样美滋滋的坐着抽着烟喝着酒。不过岳斯良的这种做派在雷子看来却根本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团长眼下看起来好像是一副地主老财的样子，可是在上战场的时候他却和自己一样端着枪往前冲，长征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挑扁担。而且别看岳斯良此刻端着酒碗，其实他那碗里的酒不知道兑了多少的水，淡了巴几的味道和水也没什么区别。这是因为团长的酒量并不大，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喝酒的感觉和那淡淡的酒味儿，平时团长就喜欢一边喝着淡酒一边想事情。 别的团的人有时候嘴里爱说怪话，说岳斯良这就是在穷拽，忘不了摆他那大少爷出身的谱。但雷子的心里却不是这样想，在他们全团人的心中，团长是他们十七团的人样子。整个十七团的人心里都时刻记着岳斯良的那句话：仗不能打的窝囊，人也不能活的邋遢！哪怕是日子过得再苦，也得给我像个人似的！ “团长，您真神了。您说这几天羊角台的白狗子得后撤，刚才那些白狗子就真的撤出羊角台了。” “嘿，那位张少帅终究是没有打过多少硬仗的人。去年让咱们连着撅了两次他能挺到现在才后撤已经不容易了。” 岳斯良的话雷子每一个字都能听明白，可是连在一起他就有些蒙了。 “团长，您这话啥意思？” 雷子的一脸呆相让岳斯良差点让烟呛到。 “你小子咋就一点都不长进呢？去年冬天咱们在直罗镇把他们给打疼了，连一0九师师长牛元峰都死在老牛湾了。现在咱们在西边的张家湾和东边的羊泉镇把对面的都给堵住了，东西两地由咱们和兄弟部队连成一线，整条线让咱们经营的跟铁桶似的，那张、杨能不憷头？这种注定只能赔钱不能挣仗他们愿意打？对峙这么长时间也不过是防着咱们痛打落水狗而已。” “哦~~，我明白了。” 雷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岳斯良则是一副“孺子可教”的点头。却不想随后雷子就又跟了一句。 “您说过，赔钱的仗能不打就不打，这句我听明白了。” “咳咳……” 这下岳斯良是真的被呛到了，无奈的摇着头。 “你呀，我说你小子怎么就不长进呢？等政委回来还是让他给你好好的上上课吧。我是不跟你操这个心。” 前一半雷子没有在意，不过后半句倒是让他喜出望外。 “政委要回来了？！” “嗯，前几天刚下达的任命，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也就到你这儿了。正好等汉明回来也能给你们戴上小夹板儿了。这段时间你们有点让我惯得不像样子了。” 岳斯良说着，把烟头放到鞋底上蹭灭，走下了炕。他的身量不是很高，也就在一米七上下，不过走起路来倒是虎虎生风。 雷子则不禁一阵腹诽，天可怜见，他们的团长别看平时就像是一碗温吞水，可从来都没有惯过他们，他到现在也不明白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儿究竟有什么意义，平时对他们生活上的要求简直比政委还像是一个政委。 “走吧，跟我出去看看，敌人虽然后撤了，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一切都得等指挥的决定下来之后才能算是尘埃落定。” 岳斯良迈步走出了窑洞，雷子赶紧跟在了后面。看着岳斯良的背影，雷子有些欲言又止。 “团长……” “怎么了？” 岳斯良好奇的回头，同时又紧了紧上衣。尽管已经是六月了。可天并没有彻底暖起来，一早一晚的时候小山风一吹还是会有点冷飕飕的。 “团长……前两天我跟着炊事班的几个战士去集上买东西的时候，见到了几个一团的战士。他们……他们说咱们团是二白狗子团！从来不打硬仗，就知道打顺风仗。他们在前面硬抗，咱们十七团在后面捡现成！说咱们抢他们的功劳！还说您根本就不会打仗，是……” “是什么？” 岳斯良好笑的看着雷子，等着他的下文。可雷子却显得义愤填膺，后面的话根本就说不出来。看雷子的这脸色，岳斯良不禁笑了出来，风轻云淡的说到。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让他们说去，咱们能不能打不是谁说出来的。毕竟我在老总那都是挂了名的，棉花团长嘛。” …… 第二章 穿越的村官 棉花团长，在一支军队之中要是被冠以了这样一个绰号的话那绝对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儿。 不过这些怪话岳斯良本人却是真的不在意。他到底会不会打仗不是别人说了算的，而是那一颗颗敌人的脑袋说了算。 名声这种东西，说它重要吧它还真挺重要，可要是你不拿它当回事儿那这玩意就屁也不是。在这样一个动乱的年代之中，比起像名声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实力才是真正重要的。怪话就随便那些人去说，只要指挥和老总那里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岳斯良之所以能够看的这么清楚活的这么明白，和他的阅历确实是有关系的。毕竟五十岁的心理年龄已经足够他想清楚很多的事情了。 在刚刚来到1910年的时候，其实岳斯良的心里也曾经迷茫过。 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选择了下到农村基层去做村官，出色的工作成绩让他的前途看起来格外的光明。 然而在那一年的夏天一切都改变了，连下了七个昼夜的暴雨将房屋田地淹没，堤坝全部冲垮，而在救灾抢险的过程之中身为干部的他选择了冲在第一线。于是在那个七月份，出现了一位牺牲的烈士；同时在一百多年前的保定府大户之中也添了一位小少爷。 在最好的年纪将自己的热血泼洒在了工作岗位之上，轮回之后又来到了这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岳斯良曾经纠结过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样一条前方充满荆棘坎坷但注定辉煌的道路。 …… “不说这些了，怪话这东西是禁不住的。咱们团的日子过得好，其他人自然眼热，让他们说去也就是了。倒是你小子，成天不琢磨怎么把手底下的人给训练好，就知道在我这串闲话？” 岳斯良的话说的雷子脖颈一缩，讪讪的笑着。 “哪能呢，那帮小子都叫我练的虎羔子似的。只要有战斗，我保证警卫班个个一个打十个！” 听到岳斯良问起了训练，雷子当时就眉飞色舞了起来。当然他说这话也确实是有着底气的，从羊角台外的土坡上能够在半小时之内一口气跑到张家湾，这就绝非是普通的战士可以做到的。事实上对于警卫班，岳斯良在长征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去培养了。连续几次大战之后警卫班去芜存菁，留下的可以说全部都是百战之兵。 “嗯，好样的。不过还是那句话，敢打敢杀不算本事。你们以后终究是要学会在打仗之中动脑子的。我不是让你们去当敢死队的，未来我们的敌人是要比中央军和地方军阀们强得多的敌人。 就是现在，在战场上冲锋的话，假如你的对面是一群像二强子他们那样的神枪手的话你有信心从他们的点名中活下来吗？学习知识还是必不可少的。” 岳斯良的话让雷子的脸色当时就苦了起来，他不是听不懂岳斯良的话，只是岳斯良要求他们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杂了，而现在的他们能够将岳斯良给的那本小册子上面的字都认全就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始转移话题。 “团长，前两天我们买回了好几片厚实的大肥膘。炊事班的战士们把油都洘好了，洘出了不少的油渣，等中午吃饭的时候给您改善一下伙食？” 说到这里，雷子自己也不禁暗暗的咽了下口水。他们一年到头都难得吃到点荤腥，要是能吃上一口油渣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了。那咬的满口的肥油，直冲脑门的香味他只是想想就要流哈喇子了。 岳斯良并没有否定雷子的提议，淡淡的点了点头同时说道。 “行，到时候你去炊事班看看，要是够多的话就尽量让每一个战士都吃上一口。这么长时间了肚子里面也该装点油水了。还有……” 岳斯良的话刚说到一半，雷子就接了过来。 “猪油还没凝的时候往里面掺上一点盐巴能放好久。这东西是个宝贝，隔三差五的时候吃上一顿香喷喷的猪油捞小米饭打仗的时候也有劲儿。” 雷子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故作深沉的学着岳斯良说话，这也是当初在岳斯良在刚刚当上十七团长的时候说过的几句“经典语录”之一。当初岳斯良在悉心叮咛炊事班的时候可是把团里的人给惊得下巴差点就掉下来，都在想这个团长究竟是有多老抠，连一桶猪油的小事他都要过问一下。不过时间一长团里的人就都感受到了变化，岳斯良这种“算小账”的行为虽然看起来不够体面，但是真的是有效。只要能够在一个地方站住脚一定时间，他们十七团就一准是最先恢复元气的。 “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是吗。” 岳斯良笑骂在雷子的脑袋上胡噜了一下子，看着这小子捂着嘴偷笑的样子岳斯良也笑了起来。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往村子外面走去。张家湾镇说是一个镇其实也就是比一般的村子大一些，村子外面还有一道一人左右高的土墙罢了。 走出了村子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村子周围大片的农田。六月份已经开始了收拾地的日子，老乡们也都集中在地头上忙活了起来。看到这一幕岳斯良的心中不禁感慨了起来，好在是他们在去年入冬的时候连着两次重挫了敌人，让到现在为止都没再有大的冲突，没有耽误老乡们的生产。说起来他上一辈子的本职工作基本上就是以抓农业生产，他所在的那个村子人口并不多，那个村子以种植高收益的经济作物为主要经济来源。所以对于阡陌之间的这些事情他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了。 在田间地头上，除了这些老乡们的身影，同时还能够看到有他们十七团的战士的身影。这是岳斯良安排的，在这种农业零机械化的时代要想提高效率就只能最大限度的合理利用人力了。同时让战士帮助老乡生产也可以说是队伍的光荣传统。 见到岳斯良出现在地头，正在组织生产的三营长李杰当即跑步过来汇报工作。岳斯良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几句之后就挥手李杰回到岗位上，全团的工作他每天晚上的时候都会检查一下。像现在这样装模作样的检查在他看来并没什么意义。 十七团的三个营被岳斯良分成了三部分，一个营负责警戒驻防；一个营负责日常训练；还有一个营在不打乱编制的情况下进行生产。然后再以七天为一个周期来进行轮换。 在这样的安排之下，整个张家湾可以说是被岳斯良经营的水泼不进，高速的运转着。 两人把整个镇子转了一圈之后才又回到了团部里面。就在这个时候十七团的团副王双印和一营长白林已经等了岳斯良好一阵了。 岳斯良走进团部的时候两人正俯在桌案上仔细的在作战地图作画。 “团长。” 见他到了两人立刻行礼。 没有多说什么，岳斯良直接做了下来。眼睛落在了两人修改的地图上。 “团长，刚才前方的岗哨连续两次回来汇报:羊角台的敌人已经后撤了，将整个羊角台让了出来。同时在撤退过程中没有任何停滞，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应该是打算彻底撤回太白镇了。” 白林率先汇报到，在前方负责警戒巡逻的正是一营。 对此岳斯良满意的点了点头，雷子刚把情报送到不久一营的探查结果也就到了。这份反应速度已经算是达到了他的要求了。 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岳斯良转而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地图之上。现在他要从大格局来考虑事情了。 尽管在嘴里把那位张少帅说的相当不堪，但岳斯良可从来都没有轻视过敌人。张、杨二人手里的部队可算不上是鱼腩。要是敌人只是单纯被打怕了话那根本不可能会做出主动放弃羊角台这个前出位置的愚蠢行为。 他作为军事主官不能指着对面的指挥官都是傻子，这件事本身就很傻。 “看起来这位张少帅恐怕是已经开始和我们进行接触了，这次的后撤很有可能是一次示好。 算来距离那件事应该也没有几个月了，我也该早做准备了。” 看着地图上的红蓝标记，岳斯良喃喃的说到。 …… 第三章 入冬 1936年的12月11日，正是农历丙子鼠年的十月二十八，再有两天就进入冬月了。 “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应该见分晓了吧？” 岳斯良全身都裹在了大棉袄、大棉裤里，使他盘腿坐在炕上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圆乎乎的球。 此时的他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1936年12月12日，这对于我党和近代中国来说都是一个不能忘却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发生在华清池的事变，将中国带到了一个历史拐点。说这一日改变了中国都毫不为过。 之所以能够将这一天记得这么清楚，和岳斯良前一世的教育是分不开的。在那样高压高强的学习环境下，足以让人将一个日期烙在记忆之中，更何况他这个文科生。 抬手看了看腕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多，不过在冬天的时候外面已经很黑了。距离张、杨二人对那位蒋委员长施行兵谏就只剩下十二个小时多一点了。 不过随着时间渐渐的缩短，岳斯良的心情也就变得越来越紧张。作为一个并不完全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他害怕因为自己的出现会让历史发生偏差，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不大不小的蝴蝶能对历史引起多大的影响，毕竟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万一要是那场本该出现的兵谏并没有如期发生，而没有这个契机的话，那国共之间的第二次合作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成了。 如果第二次合作无法在短期内达成的话，中华民族不知又会比原本多遭受多少的伤痛。 尽管老实说，在后来被称作是“八年抗战”的战争初期，活跃与第二战区的八路军和南方战场的新四军对比全局确实起到的作用不大。 但是这次合作的政治意义其实却是远大于军事意义的。 正是因为双方达成了合作，才让持续了十年的内战暂时停止了。让所有的中国部队将枪口一致对外，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内耗。能够让早期实力更加强大的重庆方面心无旁骛的拖住日寇，为日后全国的战略反击争取了宝贵的机会。 正是因为这个代价太大，岳斯良才会如此的揪心，他赌不起。如果仅是一场什么战役，或者是一两个历史人物的话，他完全可以轻松一笑随它发展变化。 可在这种关键节点上，他是真的有些患得患失的，尽管他相信历史的必然性。 “团长，团长……” 正愣着神，耳边传来了一次大过一次的呼唤声。岳斯良脑袋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又高又壮的人。 眼前这人站在地上平顶身高在一米八五上下，这样的身高在21世纪也算得上高个子，在这个时代的亚洲人中间简直就是一个巨人。 而且他还不是那种细高。长的肩宽背厚手脚长大，加上穿了一身冬衣让他看起来比门板还要宽。这副体格放在冷兵器时代，简直就是一个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猛将兄。 但要是看他的脸却又觉得还不是那种猛张飞似的人物:这位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自带笑的一张阔口，胡子刮的干干净净，四四方方的下巴。任何人看到他所留下的第一印象估计都无外乎这四个字:“仁厚正直”。 待看清了眼前这位实在挡视线的“猛将兄”之后岳斯良才呼了一口气说到。 “啊，是汉明啊。有什么事吗？” 这位高大的人正是十七团的政委邸汉明，他和岳斯良两人从长征之前就开始搭档，也是一位老革命了。后来在长征成功之后他调离了十七团一段时间进行加强学习。在几个月前他又被调回了十七团。 “团长，你想什么呢？我都进屋半天了，你就一直都在这愣着了。” “哦，是吗……” 岳斯良还有些神游的重复了一句。 “你自己看看吧。” 邸汉明伸出手指，没好气的指给岳斯良看。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奇怪，这位一向精明的老大哥今天怎么就精神恍惚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岳斯良跟着手指低下了头，看到了夹在两只之间的烟早就着到屁股了，不过此时已经被手指给夹灭了。 岳斯良不禁好奇刚才自己怎么没感觉到烫，又一想才明白这烟卷的太细了，加之他的手这么多年拉枪栓干粗活早就布满了厚实的老茧。 “团长，你最近的状态一直都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作为政委是有义务解决全团人员思想和生活上的问题的。” 看着邸汉明那无比认真的眼神，岳斯良知道今天自己不吐出点什么这个老伙计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唉～～” 岳斯良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烟头扔掉，重新卷起了一根烟。 “又是一个冬天，去年这个时候稍早，敌人连着和我们打了两场战役。不得不防啊。 和敌人不一样，我们的物资严重缺乏。对于我们来说，冬天不好过啊。 前段时间去开会，首长说蒋光头亲自来西安督战了。要是他张、杨二人真的顶不住压力的话，那咱们就必须做好再次和东北、西北二军开战的准备了。” 岳斯良的话让邸汉明半信半疑，他认识岳斯良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可一向都是一个好战、敢战的人。不过此时他也没法多说什么，尽管是明知岳斯良可能有所保留。 “好吧，团长。或许您这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不过我觉得眼下咱们还是先做好本职工作的好。大方向上面的事情自然有我们的领袖去拿主意。” 邸汉明的话虽然不多，但真的让岳斯良稍稍安心了些。这话不假，他们的队伍该何去何从目前来说不是他一个小团长就能够觉得的。而且就算是真的如他所想那般历史发生了改变，领袖那里最后也会做出和历史上不同的正确决定，将轨迹扳到正确方向上来。 在这一点上，他选择相信领袖。因为领袖不是那记忆中的一段文字，而是活生生的这段历史上最智慧的人物之一。 想通了这些的岳斯良精神稍放松了下来，这一晚睡的也比前几日踏实了不少。 …… 第二天一早，岳斯良精神抖擞的发布了一道命令:改善伙食。 “大雪”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眼看冬至也不远了。按照古时候传下来的习俗，这个时候是要吃点好的给自己贴贴膘，冬天才不会太难熬。 改善伙食这件事是岳斯良在提前好几天就说过的。或许是心中太在意，他才特意定在了这一天。 他没有把什么东西都存到过年吃的习惯。局势瞬息万变，这个年能不能过的安稳都不一定，有养分还是立刻吸收进去的好。 大聚餐的地点选在了团部的大院里，说十七团的生活好那不是假的，为了今天十七团的炊事班竟杀了两头猪和一只羊。 猪肉倒是不稀奇，最关键的是那一只羊，羊肉可不是寻常人轻易能够吃到的。在煮羊肉的时候岳斯良更是亲自过目。 好的食材一般是并不需要繁复的烹饪的，优质的羊肉只需要放些葱、辣椒，然后白水煮就能释放出来美好的味道。 在最后快熟的时候再撒上一些盐，一锅香气扑鼻的羊汤就好了。 一大锅的羊汤看起来挺多的，不过等到分下去之后每个人也就只有一小碗，很多人还分不到正经的肉。可饶是如此战士们也还是挺开心。 吸溜的喝下一口热乎乎的羊汤，感觉就好像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一般。再撕下一口紧实绵密的羊肉，鲜香醇厚的味道在嘴里炸开直顶脑门。岳斯良的脸上露出了那种止不住的微笑。 这滋味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尝到过了。西北这里的羊肉还要比他在保定吃到的美味的多。张家湾这里虽然离贺兰山区还有不小的距离，吃不到最正宗的滩羊，但也依旧是保定那里的菜羊比的了的。 “吸溜～～呼噜～～” 和慢条斯理品着滋味岳斯良不同，雷子这家伙直接扯开大嘴唏哩呼噜三口两口的就吃光了，这会儿正舔着碗呢。 “你这个夯货，吃东西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滋味都没品出来就进肚子了。” 雷子也不说话，就是嘿嘿的看着岳斯良。 正当岳斯良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军团直属的通讯员在警卫的带领下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岳斯良咯噔一下把心揣回到肚子里了，他知道该发生的果然还是发生了。 …… 第四章 事变和新战术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凌晨五点钟，张、杨二人实行兵谏，扣押了蒋委员长和他的随行人员。 这件事情的发生可以说让各方都感到出乎意料，同时还有几分意料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优柔寡断性格极不像其父的张汉卿竟然能够做出来这样的事；意料之中的是这位少帅一向擅长的就是做一些常人想不到、做不出来的事。 1936年末发生的这件事让全世界都为之震惊，华夏大地未来将会如何又一次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 而在张家湾镇的团部之中则又是一番景象。 “团长，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看来这一场战争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点了。” 邸汉明对于事态的发展显得很乐观，在他看来在蒋被拘禁的那一刻这场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静观其变吧，不管怎么说那些‘德械师’都不会凭空消失，终究还是不能放下武备。” 岳斯良对于这件事显得冷静的多，不管大方向如何，该用军事手段解决的事情都不会改变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岳斯良将手下的三个营长和副团长都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并下达了一项命令。 “咱们团的训练内容要变更了，就按照这个练。” 说着，岳斯良啪的一声将一份足足写了几十张纸的计划书拍在了桌子上。 …… 张家湾镇外的空地上，十七团的二营正在这里训练。 “都注意了！目标三百米外山坡！开始！” 随着二营长黄克北的一声令下，一个班的战士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况下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集中朝着目标冲了过去。 大约在跑了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后，这排成一列的九个战士瞬间散开，变成了三个纵队，朝着目标踩出了一片黄尘。 “停！停！都给我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黄克北却高声的喊了起来，将这一个班的冲锋给生生叫停了。 “你这算是什么！我讲给你们的是这个鬼样子的吗！我说没说过，散开之后是要排成一个横排？你们呢？这是横排吗？！” 黄克北明显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直接走了上来口沫横飞的数落着这一个班。 “还有你！陶大龙！” 说着说着，黄克北直接一直其中一个战士。 “你刚才干嘛呢？分开没变横队也就算了，你离张强那么近想干什么？你看上他了？” 站在黄克北身后的一连长和几个排长听他这么说差点乐就出来，好在用力憋住了。 “呃……” 那个叫陶大龙的战士被黄克北这样训着当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心里其实却又不是十分服气的。 “营长，可是您亲口说的，咱们这个队伍最重要的就是紧跟上级的脚步，我当然要跟着班长走了。” 这句话差点儿没把黄克北的鼻子气歪。 “你个臭小子还有理了是吗？！你是小组长！我说没说过班组冲锋的时候各作战小组是要至少拉开三十米的距离！这句话你小子怎么就记不住？……” 黄克北嘴里的数落不停。这几个战士被他骂的跟花瓜似的，但也只能低着头听着数落。 “呦，老黄，大老远就听见你这大嗓门了，敢情在这儿骂人呢？” 就在黄克北批评这几个战士的当口，几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领头的长的瘦小精干，一双亮眼滴溜溜的转，正是三营长李杰。 “哼，你小子怎么过来了？不用训练专门来看我的笑话？” 见到李杰，黄克北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嘿，你老黄这怎么话说的？我还不行来串门了？” 李杰一边打趣着，走到了近前伸手扯黄克北的袖子。 “我这不寻思来找你说说话儿吗，训练的事儿让他们做就行了。” 说着，李杰还示意站在老黄身后的一连长。 “你们先连着，一会儿我再过来看，要是还这幅鬼样子……哼！” 黄克北没有反对李杰的建议，留下了一句话和李杰走到了训练场的边缘，一连长这才如释重负的接过了训练工作。 “老黄，看来你们这儿练的也挺艰难啊。” 走到了远处，李杰试探着问到。黄克北这才叹了一口气说。 “唉，何止是艰难？团长要三个月之内至少练出来两个连，我这都练了好几天了，一个排都没练出来！下边的臭小子太笨了，三个月？这不难为人一样吗？” 黄克北摇着头说，言语之中不乏有牢骚之意。李杰这边却是没有接他的牢骚，而是又问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练下去？你们营下边都没有意见？” “能没有意见吗，我们营的好几个干部都来跟我发表过意见。说现在训练的这个根本就不是冲锋该用的突击战术，训练这个就是在浪费时间。不过后来都让我给压下去了。” 李杰点了点头，表示三营的情况也差不多。紧接着李杰的语气突然神秘了起来。 “老黄，你跟我说实话。对于这个新战术你的心里有多大的底气？” 李杰突然这么问让黄克北面色一滞，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之后他才又说到。 “实话跟你老李说，我是真的不信这个什么‘三三制战术’，在原来的部队里军校生军官我不是没见过。就算是日本陆士毕业的军官训练士兵的时候也都是使用突击战术。” 黄克北说到这里，李杰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黄克北曾经在李烈钧的部队中做过排长，接受过比较正统的训练。现在连他都这么说那李杰的心中就更没底了。 “老黄，既然你心里没底那干嘛还这么尽力的练啊？那天开会的时候你就应该直接坚持到底。” 李杰说到这里，黄克北轻轻的眯起了眼睛。他吃不准对方此刻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呵，你小子到底安的什么心？坚持？咱们团究竟谁说了算啊？跟团长坚持？你不要命了？ 不管怎么说团长的命令都是不能违抗的，我现在只能期望新战术能有点作用。” 李杰见黄克北把话锋给扳了过来也不再多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也是，不过幸好团长还是给咱们留了缝子。三个连中不是还剩一个连吗。大不了以后要是打仗的话就用这剩下的一个连冲锋。估计等打了几仗之后吃上点亏，团长也就能想明白了。” 说着，李杰拍了拍黄克北的肩膀。黄克北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颇含深意的看了眼李杰。 …… 十七团的训练就在一种不轻松的气氛下进行着。而在这同时，张杨兵谏的事态也有了新的进展。 12月26日，张学良亲自陪同这位蒋委员长乘飞机前往洛阳。这次事件也算是得到了和平解决，但也意味着张少帅自此彻底退出了近代历史的核心舞台。 回到了自己地盘的大委员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押了这位心不狠手不辣的少帅。不过至此他也算是彻底看清楚了兵压西北的事不可为，现阶段两党之间终归还是要付诸于和平手段。 至此，一场长达半年多的反复拉锯谈判彻底拉开了帷幕。 …… 第五章 军事演习 谈判足足进行了半年的时间，这中间各方都动用了自己的智慧和耐力来进行博弈。 这一场博弈直到1937年的年中才发生了变化。 1937年7月7日，日军再挑战端，和驻扎在宛平城的29军发生了交火，29军军长宋哲元率部进行激烈反击。震惊世界的“卢沟桥事变”就此爆发。 …… 卢沟桥事变的爆发，对整个华夏大地来说不亚于是当头一棒。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统一战线对抗外敌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足以影响岳斯良和他的十七团。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岳斯良其实是知道下面对他的战术多有不信任的，甚至就连邸汉明对他的乾纲独断也有了意见。 然而，对于下面的反弹岳斯良没有任何的让步，在这半年多来他凭借着自己往日的威望生生的压住了所有的质疑。 不过岳斯良他终究不是一个自负的人，虽然历史已经证明过“三三制战术”是这个时代最适合中国战场的步兵战术，但作为一个军人如果仅靠想法就不切实际的将事情推行下去。在这半年中间他也反复的推敲论证新的战术究竟能够在战场取得多大的作用。 为此岳斯良和手下的干部们曾多次进行沙盘兵棋推演，最终经过多次的打磨证明了在理论上攻坚战中“三三制战术”确实是要优于“突进战术”的。不过尽管如此，岳斯良也明白这不足以彻底劝服几个营长。不过让岳斯良感到欣慰的是副团长的王双印对他的绝对拥护。 王双印是他在刚刚参加革命时就认识的战友，他是班长的时候王双印就是副班长，后来在长征初期他升任团长的时候又特意把王双印带到了自己身边做副团长。可以说岳斯良在参加革命后的整个人生轨迹王双印都是看在眼里的，对于岳斯良的决策他始终王双印是绝对拥护的，因为他眼中的岳斯良在部队建设上从来都没有过错误。 卢沟桥事变的消息渐渐的也传到了根据地。在从得华老总那里回来之后，岳斯良知道自己有必要彻底的统一一下团内的声音了，因为这一回大战是真的要来临了。 几天前，岳斯良决定进行一场团内各营之间的对抗演习，经过半年的训练团里面的部分战士都已经很好的完成了“三三制战术”的训练。不管下面几个营长的心里真实想法是什么样的，但终究还是要遵从自己的命令，在训练之上他们是不敢打折扣的。 “团长，镇子外面已经都准备好了，你看咱们现在是不是过去？” 正在岳斯良想着事情的时候，雷子走到了岳斯良的身边请示到。 “哦，都准备好了是吗。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岳斯良低声的说着，将手里的文件叠好收起来离开了桌子。在仔细紧了紧绑腿，整理了一番衣帽之后，岳斯良带着雷子两人挑帘走出院子虎虎生威的来到了演习场。 这里的位置是岳斯良特意选择的，属于是河滩地带，面前就是一条浅河。而岳斯良选择这里的原因不言而喻，这一次的演习内容并不是单纯的阵地冲锋，同时还要加上泅渡。 来到了演习场外的高坡上，政委邸汉明、副团长王双印、一营长白林、二营长黄克北和三营长李杰及众团部干部都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了。 “团长。” 见到岳斯良过来，邸汉明率先打了招呼。就他本心来说他是希望岳斯良能够在今天证明“三三制战术”的先进行的，虽然说之前岳斯良的乾纲独断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意见，可军事主官的威望终究还是要围护的，只不过从几个团长那边状态来看似乎都不是很看好今天的演习。 “政委先到了，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岳斯良点头示意着，同时眼光扫过了邸汉明身后的几个营长。 “再多的主观臆断都是不及客观事实的，新战法和传统突进战术之间究竟孰优孰劣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这半年来你们几个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有着对我的意见，不过在我看来用半年的时间来证实这样一件事情是划算的。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可以开始了。” 岳斯良语气淡然的说着，同时越过他们直接走到了观察点上。三个营长相互对视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副团长王双印这个时候则走下了高坡宣布了演习的正式开始。 演习场地为东西向，中间以浅河为界。高坡在演练场的西面，高坡的下方也就是防御阵地所在的位置。防守一方在阵地进行防守，进攻一方则是在河的对岸也就是自东往西开始进攻，这中间包括泅渡在内，进攻的距离足足有五百米。 演习规定，进攻一方人数为两个连也就是二百人；防守一方则派出一个连一百人的兵力在阵地上进行防守。在火力配置上进攻一方有60mm迫击炮一门，麦德森轻机枪五挺，余下各式步枪，手榴弹若干；防守一方拥有马克沁重机枪一挺，麦德森轻机枪两挺，余下也全部为各式步枪，同样手榴弹若干。 同时，演习也分上下两场：第一场进攻方为一营的两个连，防守方为二营的一连；第二场变换攻守方，进攻方是二营的两个连，防守方则是一营的一个连。 既然是演习，那武器是肯定不能真的开火的，所以过程中的伤亡数量和所使用火力等都是需要裁判员来一步一步进行裁判的。如此以来也就标志着演习的节奏和实战比起来终究还是有着差距的，不过在演习的过程中还是尽量保正将真实性做到最大的。比如说像迫击炮校验发射一次所用的时间是要算在里面的，决不能出现那种无限制发射的情况；同时如马克沁重机枪也是要考虑枪身状况的，都知道马克沁重机枪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枪管外套着的粗大铁质套筒，在实战中，这个套筒是需要往里面注水来起到冷却枪管作用的散热器……这些都是在演习之中必须要考虑到的问题。 当然，为了确保演习的节奏不会被反复确认这些事情所打乱，在演习过程中需要众多的裁判员也得跟着跑来跑去。仔细算来他们所奔跑的距离比参加演习的普通战士们还要长。 随着王双印传令，演习开始的发令枪响起整个演习场各处都开始运行了起来。分布与演习场各处的裁判员和记录员都开始行动了起来。高坡之上的岳斯良架着望远镜不错神的看着场上的情况，头也没回的对三位营长说到。 “好好看看吧，我把你们三个留在这里就是想让你们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的清楚些。今天的结果不管是谁胜谁负，它都会有一个莫大的好处，那就是能够让我们的战士正式上了战场之后可以有更大的几率活下来。” 对于岳斯良的话三人是似懂非懂的，不过也都认真的关注着下方的情况。 ……2 第六章 谆谆教导 演习正式开始，作为进攻方的一营吹响了冲锋号。随着嘹亮的军号声，两个连的战士在河的另一边开始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 不过一营的战士动了起来，作为守方的二营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当然不会干看着一营朝着他们进攻。立刻用步枪来进行阻击显然是不现实的，但五百米的距离对于轻重机枪来说却真的是算不了什么。 二营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当即被判定开火了，给河对面的一营当时就造成了十几人的伤亡。裁判员当即就走上前去示意一营需要让伤亡的战士退出战斗。而在裁判员说出这话的时候一营的战士们显然是发蒙的，演习才刚刚开始队形都没有排开怎么的就要减员十几人？大家不都是站在这儿活的好好的吗？一时间和对面一营的阵地之中出现了些许的混乱。 高坡之上一营长白林见到这一幕脸上浮出了一丝尴尬，而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的岳斯良则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代想要进行一场演习难度终归还是太大了，首先战士们的识字率和识字量就是最大的一份障碍。理解能力要是上不去的话想要在这一场没有真枪实弹的演习之中完全听从指挥让演习顺利完成，这当中的难度可想而知。毕竟在这个时代很多的士兵甚至连左右还分不清。 不过好在会混乱只是暂时的，在短暂的停滞之后裁判员还是将规则给解释清楚了。最后由带队的营副决定，点了十几名战士脱离了战斗，演习得以继续。 重新恢复了秩序的进攻方也开始迅速反应了过来，在营副的指挥下一营这边的战士没有立刻的选择冲锋，而是开始了队列调整。 一营这边动用了三挺麦德森轻机枪面向对方阵地做出反击。麦德森轻机枪是丹麦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期间设计并推出的一款轻机枪。虽然它并不是当前最先进的，但性能还算是可靠。最大射程可达1500m，有效射程也能达到800m，同时射击精度也比较可观。 十七团的这十几挺轻机枪是岳斯良担任团长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当，为了演习尽可能贴近实战，岳斯良拿出了近半的轻机枪。 在裁判员的判定下阵地上双方的火力此时呈现出了相对持平的局面。而一营的营副此时则命令炮手校准己方仅有的一门迫击炮。 “……” 举着望远镜正在观察阵地情况的白林心里是有些打鼓的，手心也都渗出了汗液。他们一营新战术是推行的最彻底的一个营。如果今天的演习新战术要是失败了，他们一营的脸就丢大了。 在轻机枪的火力支援下，一连的三个排顶着压力开始渡河，在齐膝深的河面上扬起了一片片大水花。而两边的裁判员也相互打着旗语进行着交流。 一连的渡河很成功，进三米宽的河面并未阻碍他们太久。过了河之后，一连迅速做到全部铺开，九个战斗小组以“三三三”编组形成三排，一个个尖锥似的三人小组星罗棋布般排列开。就这区区一百人不到，竟然在两分钟多一点的时间里就将二营防守阵地前方三百米的距离处形成了一张近五百米宽的大网并开始慢慢收拢！ “哼……” 黄克北顺着鼻孔出了一声轻哼，在他看来在实战之中这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五百米的网？你就算拉到一千米不也就还是这一个连吗？相反，才一百来人，就敢拉长到五百米。看着是挺唬人，阵型薄的跟蒜皮似的，一戳就破有什么好怕的？ 倒是三营长李杰看到这里心中一动，眉头轻轻一挑。一连刚才的这一连串动作他看出了不少门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反应，这已经不只是指挥能做到的了，这是需要战士们自己有着极强的自主意识的。 高坡之上的几位心思各异，演习场中却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连的迅速展开确实给防守的二营战士们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大片的敌人这本身就是很有视觉欺骗性的，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忽略实际数字。 这场演习最激烈碰撞也就此发生，防御阵地上的二营战士们朝着眼前所能见到的每一个敌人开枪。高坡之上的岳斯良用望远镜观察着防御阵地中的表现，嘴脸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二营的表现可以说完全在岳斯良的意料之中，这也正是“三三制”战术的关键。 将冲锋阵型散成一个个战斗小组之后可以将防守方每一个战士视野内的目标数量降到最低。这样一来能有效的减少防御方的概率杀伤。 “重机枪干嘛呢？！给我开火呀！” 黄克北看着下方的形式急得差点跳脚，他万没有想到的是一连竟然就凭着这薄薄的阵型又往前推了一百多米，并还没有损失多少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营二连的人也已经投入战斗之中了。有了一连在前方承受着压力，二连的展开非常的顺利，二营方向的反击也越来越激烈。 “不像话！不像话！重机枪干嘛去了？！裁判的不公平！” 一连最深入阵地的攻击小组此刻距防守阵地已经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了，三十米的距离已经可以使用手榴弹来进行攻击。 最后，这一场攻防演习可以说是在没有任何意外的结束了。当一营和二营进行白刃战接触的时候防守方二营还剩70人，作为进攻一方的一营这边足有140人！人数比为二比一，如果白刃战的话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作为进攻方的一营胜了，但白林和王双印他们兴奋的却不是胜负。以两倍的数量进攻要是还赢不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重要的是在这一场演习之中攻守双方判定伤亡的数量几乎相同的！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在阵地战中拿下一个阵地要是不付出比防守方多两倍以上的伤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看来，这“三三制”战术果然是更加先进的战术！ “老黄，你们营可是输了。” 李杰站在黄克北的身边嘀咕着，还不时的用手肘捅这他的胳肢窝。 “哼！我看到了！这又怎么样？！不是还有一场吗？！一会儿我们营赢的更漂亮！” 黄克北说着，发狠的摘下帽子走到岳斯良面前。 “团长，下一场换我们营进攻我想亲自带队！” 岳斯良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克北。 “你确定？不在上面看看了？” 黄克北脖子一梗，用力的点着头。岳斯良见他这幅样子心里就清楚这是不服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刘川，帮我在上面看好了！” 黄克北走下了高坡，将自己的副营长赶了上去。 “上刺刀！” 一把甩下了身上的外套，黄克北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将双手缠上布带紧握住汉阳造，锃亮的刺刀在阳光下晃的刺眼。 “二营的，都给我精神点！” 黄克北挽起袖子，眉毛都立了起来。他知道今天自己是绝不能就这样任由“三三制”战术大出风头。 “老白，你怎么看？” 高坡之上，李杰又凑到了白林的身边。 “我还能怎么看？就站这儿看。二营一向都是咱们团战斗力最强的，冲锋战中总是能取得最大的战果，想来也应该能不错吧。” 白林随口说着，他的心里没有太多斗气的想法，在他看来只要是好的战法他就欢迎。 第二场演习比起第一场就显得逊色了许多，黄克北并不是那种只知道蛮干的莽汉。在冲锋的时候他也懂得战术配合，冲锋时分成了三个纵队；后方也用轻机枪进行火力支援；迫击炮也动用起来打掉对面的重机枪。 可即便是如此，黄克北在带队冲到一营的防御阵地上的时候也足足损失了近七十人！ 且攻占阵地的时间也比一营足足长了十分钟。 “怎么可能？！” 看到了结果的黄克北自然是不服气的，跑到岳斯良的面前申诉演习过程中裁判的不公正。 对此岳斯良只是让裁判员将演习过程中的记录摆到黄克北的面前让他自己看。 这一看不要紧，裁判员哪里是裁判的不公正，简直就是在偏向他们二营。之前一营进攻的时候迫击炮打了六发炮弹才把防守阵地上的重机枪打掉。而二营进攻的时候只用了三发炮弹就做到了…… 黄克北越看越看不下去，他脾气虽臭，可还是分的清楚好坏的。此刻的他脸涨得通红，心中纵还有千般不服也不好再说什么。 岳斯良轻轻的拍着黄克北的肩膀。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还有点儿不服气。军人可以不服气，但绝不可以固执！刚刚出现后膛枪的时候美国人也曾固执过，结果就是南北战争中双方死了七十多万人的死亡！ 老黄，你要记住。你的每一次固执最后都有可能变成战场上兄弟们的无谓牺牲！” …… 第七章 整编 转机发生在八月。 八月十三号的这一天，在上海爆发了八一三事变。一时间上海危急，华夏危急。一致抗战的呼吁声也越来越大，终不是谁能阻止的了。 …… 张家湾镇，一大早岳斯良便将手里的工作都交给了邸汉明和王双印他们。只带着雷子一个人策马朝羊泉镇的方向赶去。 “敬礼。” 在羊泉镇中指挥部的院外，见到岳斯良这位团长走过来警卫当即敬礼。回了一礼之后岳斯良让雷子在外等着，自己则独自走了进去。 “喂，兄弟。你们是哪个部分的？刚才那位长官看起来好气派啊。” 雷子一听这警卫员问，当即眉头往起一挽，横打着鼻梁儿。 “那是～，刚才进去那位可是我们团长！你也不打听打听，整个军团的团长就属我们十七团岳团长最气派了。” “啊？！十七……棉……” 警卫员一看就是个新兵蛋子，楞的像根青葱似的，差点就把心里想的话给秃噜出来。好在已经开始瞪眼的雷子用他那又高又壮的身子板儿让这个小战士把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 门外所发生的事情岳斯良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接下来的这一场见面之中。他明白，这一次谈话将会对他未来的人生轨迹造成巨大的影响。 “报告指挥！十七团岳斯良报到！” 双脚一迈进指挥部的门，岳斯良就停住了。将身子站的笔直板正，大声的报到着。 “你到了，过来吧。” 指挥此时正在使用红蓝铅笔标注着作战地图，听到岳斯良的报到生他手没离开地图抬起头看了一眼才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是。” 岳斯良走到了指挥的身边，眼光平视的看着指挥。 指挥的身材并不十分壮硕，反而看起来有些瘦削。一副清水脸始终都是那么的平静很少能看到夸张的表情。但岳斯良清楚，在指挥这温润文弱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睿智的头脑。他是一位顶尖的战术家，就连岳斯良这段时间的训练也算是某种意义上享受了指挥的余惠。 顺着指挥在地图上巡游的手，岳斯良的眼光也移到了地图之上。最后，岳斯良的眼神定在了地图上的一个名字上：韩城。 “看来指挥是在想着渡黄河的事情。” 岳斯良心中念叨着，同时也开始盘算了起来指挥接下来可能和自己说的事情。 “岳斯良，你算是我的老兵了。来了就不要拘束，这次叫你过来就一件事。队伍要整编，番号已经下来了:八路军115师，你们团立刻整编，跟我先行出陕。” 指挥的这话让岳斯良心头一震，这话已经很明显了，算是亲自点将了！如果岳斯良没有记错的话，在还没出陕的时候指挥心里可能就已经盘算那一场必须胜利的第一仗了！ 队伍接受整编，来往抗日第一线那就代表必须要和日军打一场硬仗了。这个时候的中国也确实需要一场胜仗来当做强心针，也就是说这和日寇的第一仗是必须打赢的！在这个时候指挥竟亲自用话点他，岳斯良感觉胸口就像是吹了气一般涨得高高的。 “指挥，我……” “好了，多余的话不要说。” 指挥摆了摆手，止住了岳斯良刚到嘴边的话。 “响鼓不用重锤，你什么样我心里清楚。回去好好训练部队吧，硬仗有你打的。你们的编制很快就会下来，至于你的旅长，也是你的老上级。” 指挥说到这里岳斯良当时就是眼前一亮。 “难道是老营长？！” “哈哈，你呀脑子转的就是快。没错，就是他。跟着你的老营长好好干，回去准备吧！” “是！” 岳斯良双脚猛地一并，啪的敬了一个利落的军礼。 …… …… “团长！听说我们以后要和白狗子一起干了？！是不是真的？！” 回到团部之后的第三天，队伍要整编的消息在团里渐渐传开了。战士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心情各异，不过更多的还是迷茫和愤怒。 “团长！要是咱们和白狗子搞到一块去那还算是干革命吗？！” 最先跳出来的是雷子，那天他跟随岳斯良去羊泉镇一切都是保密的，现在听到了风声的他当即怒不可遏。 “喊什么？朝我喊什么？” 岳斯良面沉似水，淡淡的两句话让雷子顿时意识到了不妥，脖子一缩怯怯的看着岳斯良。 “去，把政委和双印他们请过来。我懒得和你废话！” 一句话将雷子给顶了回来，他委委屈屈的点头走了出去。见房间里面终于清净了，岳斯良这才叹了口气，继续看着手中的纸，这薄薄的一张纸上只有几十个字而已，可就像是有着什么魔力一般岳斯良怎么看都看不完。 这是昨天从指挥那里送到的，正式的番号已经下来了:【第八路军·一一五师·344旅·424团】。 …… …… 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让战士们转变观念，进行整编是迫在眉睫的。不过岳斯良他们清楚，给战士们的思想工作是必须的，同时还有给自己的。 “团长！” “团长！” …… 张家湾镇外的打谷场上，战士们整整齐齐的站成几个方队，等待着岳斯良和邸汉明的训话。见到岳斯良的到来，战士们都不禁开口，脸上写满了迷茫。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岳斯良踏上高台，丹田气十足的喊道。 “你们在想:身上的衣服变了，帽子上的徽变了！又变成了当初那种和叛徒们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局面！认为这是在退步！是不是？！” 队伍中的一些老战士们不禁低下了头，过去的峥嵘岁月深深的烙在心里，血的代价换来的教训让他们不再愿意轻易信任。 “我懂你们！我心里也痛！” 岳斯良很少如此声嘶力竭的喊，此刻他的嗓子都要破音了。 “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十多年前！没有人比咱们更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声音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鼓槌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包括邸汉明。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岳斯良，这份自信和豪气让他都为之震颤。 “衣服换了！但我们的心没有换！我们的信仰没有变！告诉我！现在的你！还是不是你自己！” 岳斯良的这个问题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愣，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岳斯良并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高声喝道追问着。 “回答我！是不是！！！” “是！” 战士们开口答道。 “大点声！！！” “是！！！” 一众山呼海啸，那气势恨不能将天给掀翻。 “那你们还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你们没有变！我们的信仰没有变！我们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变！同样是在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民族而战！！！” 岳斯良拳头高高的扬起，狠狠地在空气中挥了一记。 “你们往身后、周围好好看着。” 突然平缓下来的语气让战士们一愣，这才跟着他的话前后左右的看去。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黄土地，是一片片长势喜人的谷子、是远远的注视着他们的乡亲们。 “知道我们要调离了，老乡们舍不得。但是，我们是白走吗？！我们留下了一个大变样的张家湾！我们给老乡们留下了一个丰年！ 现在我们走了，是去干什么？是去抵抗侵略！让乡亲们能够安心的享受太平日子！让我们将来能享受太平日子！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永远的享受太平日子！现在告诉我！你们是为什么而战？！” “为了国家！” “为了民族！” “为了乡亲们！” “为了子孙！” …… 打谷场上乱哄哄的喊成了一片。看着战士们高涨的士气，岳斯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思想工作已经做完一大半了。 “记住，我们的心永远是红的，永远是热的。现在，全体都有，接受整编！” 说罢，岳斯良带头摘下军帽，珍重的叠好放入怀中，带上了新的军帽。 …… 静夜，岳斯良独坐在一颗老石之上。似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了之前脱下的八角帽，缓慢而又仔细的抚摸着那颗红星，努力将那五角的轮廓拓在心中。 十年戎马，看过太多的同志倒下，那心结如何是能够轻易消解的？ “团长……” 邸汉明面带凝重的将宽厚的手掌按在他肩上，用力的晃了晃，其意不言而喻。 “呵，汉明什么时候站过来的。我都不知道……” “团长……” “我省得的，我是一个军人。” 岳斯良长叹一口气，站了起身。手中的八角帽再一次揣回怀里。郑重的正了正头上的帽子。 “好了！该到咱们团了！过黄河！！！” …… 第八章 进灵丘 灵丘，位于大同东南。此处同时也是晋绥军三十三军的驻扎地。 随着一缕晨光打进了院套之中，一个一身藏青色军服的中尉军官走进了128团的团部。 “团座，他们到了。” 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中尉低声的对面前那位站在沙盘面前思索的军官说到。 “来的好快呀，看来他们是连夜急行军过来的，这还真是符合他们的一贯作风。只是不知道这些‘第三者’到此究竟是要做友军呢还是做恶客。” 洁白的手套按在沙盘木框上，杜兴邦面沉似水心中百转。这位128团的团长说起来和太原的阎长官是校友，同样是讲武堂毕业。藏青色的军装有棱有角的穿在身上，武装带也扎的结实利落。最引人注目的还属他那两撇经过精心休整的青须，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一种山西人特有的精明强干。 “团座，他们过来了我们要怎么办……” 中尉副官李怀珍有些试探的问到，他能作为副官在杜兴邦的身边就说明他很了解自己长官的脾气，一般在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就说明对方的心里很不平静。 “不用去想太多，就当是正常的友军进驻，在前方让开一个口子。大家都才刚刚坐下，没谁会立刻掀桌子。亏咱们是不吃的，然见面就抽刀子终不是待客之道。” 杜兴邦紧了紧袖口，顺手拎起了马鞭对着李怀珍说到。 “走，随我去看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 “雷子，咱们这是到了哪了。” 坐在马上，看着道两侧的土石，岳斯良转头问到。而雷子听到发问则忙不迭的将手里的地图摊在马鬃之上，沿着线路查找了起来。 “团长，咱们到了灵丘县了。” “嗯。” 岳斯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即便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军，岳斯良也保持着一个警觉的心态。 “进入灵丘了，那一战也不远了呀。” 岳斯良的心里并不平静，师长和旅长之前都找他谈过话。假如要是有战斗任务的话他会被安排在一个绝不轻松的位置上。这给了岳斯良不小的压力，他可是不愿意辜负大家对他的期望，同时也一定是要打出中国人的威风。 “嗯？” 就在这时，岳斯良下意识的感觉自己的额角有点痒，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什么指引着他往那个方向看去。在他扭头看向道路两侧的土坡时看到在晋绥军让开的口子处站出来了一个仪表堂堂的军官，也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相互点了一下头。 “团长，那个人刚才在看你，怕是怀着什么坏心。” 雷子也注意到了杜兴邦，看着对方那一身精神的穿戴以及意义不明的眼神，雷子下意识的就产生了敌意，防范的对岳斯良说到。 “呵，坏心倒是谈不上，不过这位老兄貌似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无妨，咱们这一次在这里要驻防一段时间。我倒是觉得我和这位晋绥军的朋友有说的上话的机会。” 土坡之上，杜兴邦和他的副官李怀珍也说了类似的话。 “刚才路过咱们面前的应该是一位团长吧。” 听到杜兴邦自言自语的发问，李怀珍在一旁分析到。 “或许是吧，看他还骑着马就应该至少是各团长。从所领部队的人数上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团长。” “哦，是这样啊。这个人我倒是真想和他接触一番。怀珍，不知道你刚才注意到了没有，他所带领的部队行走队列要较其他的部队更加的整齐有序。虽然这不能绝对的代表战斗力，但也可以说明一定问题，这个人在对部队的训练上定然不是一个孬手。而且哪怕是跟着大部队一齐行动他自己还要让身边的人看一遍地图，可见此人的警觉。如此妙人，本人倒是真想和他切磋一下带兵打仗的经验。” 杜兴邦摇着马鞭语气不定的说着。李怀珍吃不透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试探的问到。 “团座，您的意思是最近有可能和他们……” 杜兴邦马鞭一顿，随后往手心一砸。 “我只是单纯字面上的想要交流一番，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胡思乱想了。太原那边够紧张的了，急需咱们这边给缓解一下压力，这个时候是不能给长官他们添乱的。” …… 一一五师临时指挥部，刚刚安顿下来没有多久师长就立刻召开了会议。师长在所有师级以上的干部之中不说是最年轻也是差不多的了，一股冲劲和锐意可以说是无出其右。部队算是才停下脚步他就召开第一场战斗的高层会议了。 “现在太原那边日军和晋绥军打的很胶着，太原可以说是北中国的一大重镇，老西也好，日本人也好都在这上面下了力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咱们是不是可以敲敲边鼓，打一个漂亮仗。” 师长手中的红蓝铅笔重重的点着地图上，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旁副师长轻眯着眼睛看地图，似乎是在思索师长所说的可行性。 虽然似乎副师长的职务不是军事主官只是一位副手，但其实他的军事素养一点都不差，相反还可以说和师长有一时瑜亮的功力。如果说以奇取胜的师长是一把势大力沉一击致命的大关刀的话，那正阵森严的副师长就是一柄以力破巧稳扎稳打的瓮金锤。这二位一正一齐相辅相成可以说是把一一五师磨成了军中最快的一把利剑，只不过它现在只缺一个出鞘的机会。 “我觉得的可行，虽然说灵丘距离太原足足有半个山西那么远，但咱们要是在这里能打一个漂亮仗的话那绝对是够日本人受的了。” 说着话，副师长将山西地图正了正，和师长商量了起来。 山西全省版图狭长，紧挨着太行山脉，大体上像一个左低右高的平行四边形。灵丘县所处的位置正是在这个平行四边形右上角，而太原城则处在这个四边形的中心位置。 灵丘和太原，两者在地理位置上相隔的距离五六百里，要是放在往日不说老死不相往来也差不多了，但在战争时期偏偏灵丘这边的任何一个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太原。 山西省依托着太行山脉，自古太行山横断中原往来困难。由河北进山西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条能走的路，灵丘这里就是要道之一。 日本人目前在山西境内根本就没有能够补充后勤的落脚之处，所以他们眼下只能不停的从河北往山西内运送给养，而灵丘正是日本人所走的几条补给线之一，也就是说要是在这里打上一仗，绝对是能够给太原方向起到一个很好的策应。 “说干就干！” 经过几番商议决定后，副师长用力的朝着空中挥舞了一下拳头。师长这边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手指放在了一个在他心中缠绕了许久的地名上。 “平型关！” …… 第九章 利剑出鞘 部平型关，地处雁门之东。是日寇来犯晋北路线上的一道重要关隘，可以说是日军辎重部队的必经之路。而这里地形又狭长复杂，可以说是打伏击的绝佳所在。 经过了周密的计划和详实的勘察之后，八路军总部决定，由先行进入山西的一一五师一部在平型关一代对来犯之日寇进行伏击。 在山谷两侧的各高地和村庄都是伏击的好地点，不过要想既然是要布一个口袋阵那整个口袋的兵力如何部署就显得尤为的重要。一个是你的口袋要结实，别再没把敌人套牢反被对方把口袋凿穿。还有一点就是口袋的口子必须要扎紧，要是口子扎不紧导致后面的敌人源源不断的涌进来，那这个口袋阵就没有意义了。 这次设在平型关之外的口袋阵最关键的两处是老爷庙一带和西沟一带，老爷庙是平型关一带中部地区的制高点，适合居高临下打伏击。而西沟一带则可以说是口袋阵东北方向的进口，要是想让这一场伏击打的漂亮，那这个口子就必须结实。 而在西沟一带的袋子口这里到底要派谁去这一点上，师长和副师长二人出现了不同的看法。 “师长，在西沟这里你安排的是岳斯良的424团。这件事咱们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 副师长在说这话的时候措辞很谨慎，但是师长还是很清楚的在政委的表情上看出了些许的端倪。 “怎么？你信不过我的安排？对岳斯良这个人有些意见？” 师长似笑非笑的说着，他在定下岳斯良这个人选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其他人会有不同意见，毕竟这位岳大团长可是一个十足的争议人物。 “呃……” 副师长先是一愣，随即开诚布公的说到。 “对于岳斯良这位同志我本人是不熟悉的，只是我在其他的同志的口中听说了他的一些事情。貌似岳斯良的风评并不是很好，而且从他以往的履历来看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亮眼值得称道的战功。日军和曾经的白匪不一样，他们的战斗力要比白匪强悍的多，让一个没有打过太多硬仗的人守在这样一个关键的位置会不会太过于冒险了些？” 师长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老兄说话总是这么含蓄，你怕是也听过岳斯良‘棉花团长’这个雅号了吧？” 被师长这么一说，他也是有些赧然。他是一个厚道人，不愿意把这种拿不上台面的绰号套在自己同志的身上。 “嗨，岳斯良这个‘雅号’叫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可是在老总那里都挂过号的。想知道老总当初对岳斯良怎么评价的吗？” 师长的话彻底引起了副师长的兴趣，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师长将身子微微的往后一倾，学着老总的蜀地口音。 “岳斯良这个小子，看着像是一团棉花，他还真就是一团棉花。不过他这团棉花里面可还包着针呢，你要真想随便拿捏的话呀，那是会扎手的嘞。这小子打仗，硬是要嘚！” 副师长当时眉头就是一挑，老总虽然日常里平易近人。但在军事上他的要求是很高的，能够得到老总的这般赞誉，可见这岳斯良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那我听到的那些传言……” “要不怎么说岳斯良这小子鬼道呢，该他打的硬仗他一次都没少打；可不该他流的血他一滴都不流；该他好处啊你就算不给他，他也能画着圈的揣回自己兜里。如果你再仔细的看他的履历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原十七团虽战功不是最显的，可总是能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保证最少的牺牲。” 这次副师长也无奈的摇起了头，感情这位原来是属狐狸的。 “好吧，那我就不说什么了。等着这岳斯良给您这大师长传回来捷报吧。” 师长轻轻的点着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了行军帐外，看着天上惨淡月光。今夜铅云重卷，哪怕是原本还能够看到的些许淡月疏星也很快就被遮住了。 “今夜怕是有暴雨啊，不知道他们都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伏击地点。” …… 师长站在山头远眺群山，而岳斯良部此时正在跟随着旅部一同赶往伏击地点。 连着好几日山里的天气就不好，眼见天上的黑云彩越来越重，都知道是要下雨队伍也都赶紧快步前行了起来。 “哗……” 瓢泼大雨说下就下，没有一丝防备。本来就有些湿滑的山路变得更加泥泞不堪，陡峭的山路变得愈加难行了起来。过了老爷庙东的小寨之后山路更加的糟糕，队伍之中好些战士在猝不及防之下一脚踩空就滑下了山坡，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 可是大家此刻都无暇顾及那些失足的战友们，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战斗，行军的过程中没有人发出一丝的声音。 “唉……” 队伍之中的岳斯良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可是他的心分明是在滴血，多好的战士啊，他们中有多少人挺过了一次次的血战都没有倒下，却消失在了这样的一个无名雨夜之中，甚至都没有走真正的战场。 “团长，前面就是蔡家峪了。” 紧紧跟在岳斯良身后的雷子满脸雨水，顶着哗哗的雨声朝着他大声说着。 “知道了，到了蔡家峪再往前走才是咱们的地方。” 岳斯良大声的回应着，双脚奋力的在泥水里较劲。早在还没有到小寨的时候岳斯良就已经让出了马选择步行，在这样的山路上他一个人骑马没有任何的意义。 “轰！！！” 随着雨下的越来越大，岳斯良心中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暴雨引发了山洪！只是片刻之间的事，黄泥水就漫过了脚踝！泥汤子居高临下的冲下来就像是一根根大棒打在了战士们的脚踝上，让人连站稳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所有人只能将枪弹挂在胸前，手拉着手躺着泥水继续前行。 足足在泥水之中趟了一个小时，大部队终于赶到了蔡家峪，344旅的主力部队就在这里设伏。然而岳斯良和他的424团却还要继续前行。 “岳斯良，前面就靠你了，你刚参加革命的时候就是我手下的兵！可别丢我的脸！” 旅长是一个面相可亲的人，平时那一张圆脸笑的总是和弥陀一样，但现在他用无比郑重的语气和岳斯良说到。 “是！老营长！您放心，我要是丢人了提着头回来见您！” 岳斯良身子站的笔直，啪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424团！都跟我走！目标西沟！” 放下手转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领着队伍往目的地而去。 …… 9月25日凌晨，424团终于赶到了他们的伏击点，西沟。到达这里的时候整个424团都像是从泥水里面洗过一遍似的。从岳斯良这个团长算起，浑身上下都是土黄色根本就看不出衣服的本色。 “双印，让各营清点一下人数。”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岳斯良喘着粗气说到。过了一会儿，王双印回来汇报道。 “团长，在刚才的行军之中我们一共失踪了35位战士……” “竟然这么多人。” 岳斯良眼睑低垂眉头紧锁，心里堵着一口气万分的难受，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好了，开始修筑工事吧。什么事都等到打完了这一仗再说。” 抬手看了一下腕表，现在已经是25号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会太多了。尽管他们刚刚经历了一次艰难的急行军，但是时间并不让他们休息。战场之上，或许只有倒下了才算是真正的休息了。 三个营开始轮番修筑工事，湿透的衣服经山顶的风一吹，凉意恨不能渗到骨头里面去。哪怕是大家都在一锹一锹的挖土也不能让身体暖和多少，为了驱散寒意大家更加快的挖起了工事。 三个半小时过去了，在西沟这个不知名的高地上，修筑起了一套足够一个团的人使用的战斗工事。大家站在工事上面，穿着还有些湿哒哒的衣服看着站在最前方高举火把的岳斯良。 “你们都冷吗？” 岳斯良的这个问题让战士们一愣，不过424团的老兄弟们也早都熟悉了他那独特的问话方式，实话实说的回答到。 “冷！！！” “好！你们冷！我也冷！” 岳斯良大声的喊着，脖子上的筋都崩了起来。 “但是没关系！一会儿，咱们用日本鬼子的血来给咱们暖身子！这帮家伙在东北！在卢沟桥！在上海！在欺辱我们的祖国，今天他们要从咱们的眼前过！没说的！一句话，打的他们知道疼！” “打！打！打！杀！杀！杀！……” 看着士气可用，岳斯良面容坚毅抬头望天，此刻天上的乌云也都消散了大半。 “潜心铸剑整十载，及锋而试在今朝！” …… 第十章 战斗打响 9月25日，凌晨5点。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就在这个时候，远方的山坳之中突然闪出了一条由土黄色和军绿色构起的长龙。等待已久的日军终于出现了。 “团长！团长！” 一直都警醒着的雷子当即如惊觉的狼一般低声叫醒了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岳斯良。 “唔？鬼子上来了？” 岳斯良瞬间睁开了眼睛，仿佛是头上浇了一桶冷水一般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架起了望远镜沿着山坳的东北方看过去。在视野之中，大队的日军和汽车朝着这边开了过来。 “把弟兄们都叫起来吧，让他们都先不要乱动，做好隐蔽不要暴露！” 得了岳斯良的命令，几位营长和其他干部在工事中无声的动了起来。没过一会，战士们都接二连三的睁开了眼睛，养精蓄锐一个来小时的424团全部醒了过来。 “团长，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看着下方的日军，黄克北有些跃跃欲试，积极的向岳斯良请战。 “不着急，咱们的任务是封住袋子口。让进去的鬼子出不来，外面的鬼子进不去。现在刚出来这么一队鬼子就动手？那怎么行。等着吧，告诉下面的人也都给我老实待着，谁都不许露头。什么时候我说动手了再开打。” 岳斯良头也不转的说到，手中的望远镜迟迟没有放下有滋有味的看着下面的车队。 “小鬼子还真是富的流油啊，运兵用的都是汽车。看来这应该就是那个第5师团第21旅团的先头部队了。把他们都放进去，咱们要打的敌人还在后面呢。” 下面的汽车呼隆隆的开着，自打五点多出现了第一队敌人之后，日军进犯的队伍几乎就没有断过，足足两个多小时在岳斯良的眼前过去的敌人就得有将近一个联队，整整两千多的日军。 “双印，之前预设的那些火力点都安置好了吗？” “团长，您放心吧。刚才我特意检查了一边，都早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好，现在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只要主力那边一动手咱们也就得登台了。告诉下面都准备好，战斗随时都有可能打响了。” 岳斯良满意的点了点头，顺腰中掣出了二十响。在袖口来回反复蹭了蹭然后又看了看腕表。 “现在是七点整，主力那边估计已经开始动手了，咱们这边也就再有几分钟的时间。你们都注意了，只要听到蔡家峪方向枪声一响咱这边就立刻封口，掐断小鬼子的路。” “是……” 几个营长全都肃穆以待。 “好了，各自回到营里指挥吧，一切都按之前作战计划进行。” …… 几分钟的等待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的漫长。终于一声清脆的枪声传到了岳斯良的耳畔，这无疑就是他期盼已久的信号。 “哒哒哒……” 随着第一声枪响，紧接着蔡家峪方向接二连三的响起了枪声。枪声一响，这边山下面正在行进的日军当时就警觉了起来。 然而，岳斯良又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啪~~” 象征着攻击信号的第一枪是由岳斯良亲自开出的，十多年的征战让岳斯良练就了一手好枪法，这一枪直接穿透了下方卡车的挡风玻璃，正中司机的头部。 司机已死，那辆卡车当时就是一顿，站在车斗上的日本兵们被惯性弄得东倒西歪。也就在这个时候，424团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八嘎！” 一名日军佐官立刻反应过来队伍遭受了袭击，锵的一声拔出了指挥刀维持住了秩序。在经过了短暂的混乱之后下方这一个大队队的日军立刻稳定了下来，并迅速跳下了车以其为掩体做出了反击。 “砰！砰！砰！砰！……” 尽管在交火之前岳斯良就已经有过思想准备，但日军的反应速度还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下方的这个大队虽然并没有像其他甲种师大队那样按照标准配备两门79毫米步兵炮，但迫击炮的配置却是出奇的多。足足一个炮兵中队呼啦啦的下了车，动作无比流畅的就支起了十几门迫击炮。只是一瞬间，似冰雹般的炮弹就砸在了424团的阵地上。 “呸！” 岳斯良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呸干净溅到嘴里的泥沙。 “这帮日本鬼子的反应可真不慢，炮打的还挺准！必须要把这些炮兵给拔了！还有就是小心点鬼子的重机枪！他们的重机枪也不少！” 岳斯良的话音刚落日军阵地上的几个炮兵胸口就绽放出了一朵血花倒在了地上。不止是这些炮兵，有几个日军的机枪手也是刚把机枪架起来也中枪倒在了地上。 “哈哈！二强子他们的手也不慢啊！这么快就撂倒了几个鬼子！就这么打！专挑他们的炮兵和机枪手点名！” 岳斯良躲在工事之中，眼睛关注着全局。一见神枪手队发威当时就兴奋的笑了起来。 “八嘎！” 己方的炮兵和机枪手接二连三的倒下了好几个，那个日军中佐自然是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当时就判断了出来伏击他们的人中又大量狙击手的存在，下意识的就躲避到了卡车的后面，并且指挥己方的狙击手进行反击。 日军的枪法也是出名的准，因为资源的短缺日军甲种师步兵的训练标准是每一个人步兵枪法都能够达到神枪手的标准，而且日军步兵所使用的三八大盖射程和精准度也很高。很快，二强子和他的神枪手队就遇到了对手。 “啪！” 一名躲在岩石后面的神枪手胸口中了一枪，倒在了地上。 “妈的。” 神枪队长二强子啐骂了一声，424团的每一个神枪手都是岳斯良省吃俭用拿子弹喂出来的，损失一个就够他肉疼的了。 “转移射击，不要死趴在一个地方！” 低吼了一声之后，二强子压下了枪口缩身在一丛矮树之中伺机转移。 日军的各式枪炮一齐发火，尤其是在神枪手被对方的狙击手缠住之后424团就彻底失去了能够有效制约对方重武器的手段。一时间，本来靠着伏击所造成的优势被日军靠着强大的火力给生生拉平了。 不过日军的凶猛反扑也还在岳斯良预料之中，他们当前的作战任务就是要阻击这里的敌人，切断敌军大部队的行进路线，为己方主力部队争取时间，现在看来这个战略目的是达到了。更何况战斗才刚刚开始，他的底牌还没有全部拿出，有的是时间陪小鬼子玩儿。 …… 鬼子的炮兵足足攒射了近20分钟，恨不能将424团所在的山头整个犁上一遍。这份豪气可是着实把岳斯良给馋坏了，他要是像小日本这么有钱的话就犯不上费这么大劲琢磨战术了。 躲在工事之中，岳斯良愤愤不平的想着，还不忘转头跟邸汉明说话。 “看来日军的战术水准在山地战中最多也就这样了，重炮根本就带不进来，像这种小口径的炮对咱们的工事没什么威胁。等他们嚣张完了也就是咱们发威的时候了。” 对于岳斯良这份自信邸汉明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他在军事上一向中规中矩，多年的合作经验告诉他在军事上的事情尽量不要跟岳斯良抬杠。 “呦西~~” 躲在掩体之后，使用望远镜观看着山上424团阵地的佐官得意的笑了。经验告诉他中国是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撑得住这种规模的炮击，或许，现在他们就可以列队走到敌方阵地上摘桃子了。刚刚电报员收到了消息，他们旅团的先头部队在乔沟一带遭到了伏击，现在只要他们把眼前这个连钉子都算不上的阻碍拔掉就可以立刻开拔去支援了。 “踏踏……踏踏……” 炮火熄灭之后，日军开始列齐了严整的队列。亮出了明晃晃的刺刀，步调一致的朝着424团在山上的阵地压了过去。 “唉~~，真是可惜。小日本子们的队列是真漂亮，这样的队列要是放在一战以前绝对是强军的象征。只可惜啊……” 躲在工事之内的岳斯良还不忘了说着风凉话。刚才日军的炮击其实并没有给424团造成多大的伤亡。之前虽说留给他们修筑工事的时间并不长，还不足以挖出能够容纳十几人二十几人的那种大型猫耳洞，但挖出一大堆够四五个人栖身的小型猫耳洞还是没有问题的。 日军的队列此刻已经走到了半山腰，距离工事仅剩二百多米了。就在这时，岳斯良突然放下了望远镜。 “小鬼子的三板斧抡完了，现在该到咱们发威的时候了！不要心疼家当！给我狠狠的打！这一仗要是打胜了咱们就什么都有了！” 随着岳斯良的话音，在工事两边几十米之外之前被日军炮火忽视的地方，掩藏的土石被哗啦啦的推开了。土石后面分明是四条结构复杂的小型工事，它们两两一组，一组之间相隔在一百米左右。在这几个分散的工事之中，藏着的是四挺马克沁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 …… 第十一章 重压 事岳斯良之前一直都没有亮出他的家底，双方火力差距太大，之前就算拿出来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借着敌人的轻敌大意来争取战果的最大化。 “哒哒哒哒……” 四挺机枪相互成角度交叉扫射，而日军完全没有想到在经受了之前那样的炮击之下，眼前的这一支军队竟然还有骨气做出反击。而且还是这种明显早有预谋的重机枪扫射。 一丛丛血花在日军的胸口接二连三的迸开，眼前的视野顿时为之一清。之前整齐的队列瞬间就空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八嘎！！！” 日军佐官顿时气急败坏，就在刚才几十名优秀的帝国士兵以一种十分屈辱的姿态死在了对手“卑劣的手段”之下。当即手中指挥刀一指，日军的重机枪跟着开火支援前方的步兵。 “咱们的炮准备的怎么样了？” 见日军重机枪做出了反击，岳斯良一边指挥着战壕里面的战士击杀阵地前的步兵，一边转头问向了一营长白林。 “团长，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火？” “现在！给我瞄准重机枪！炸掉一挺是一挺！” “哒哒哒……” 岳斯良的话音刚落，一排重机枪弹就扫射了过来，如果不是白林及时扑倒了他，可能他们两个都得被扫成筛子，但是他们身后的几名战士却倒下了。 “轰！轰！” 两挺校验多时的迫击炮终于开火了，两发炮弹几乎是同时落在了日军的重机枪营地上。其中一挺重机枪连带着三名机枪兵当时就被炸得四散。还有一发没有那么准，但也让一挺重机枪彻底坏掉了。 两发炮弹立功之后，炮兵们没有多待，而是立刻扛着迫击炮进行了转移，岳斯良带兵最大的特点就是很少会在一个地方多待当活靶子。 “想办法再弄掉他几挺重机枪，这帮小鬼子的重机枪实在是太多了。” 岳斯良一边开着枪一边骂，面前的敌人的编制是一个大队，八百多人的样子。人数要比424团少，可在重机枪的配置上却足足是他们的三倍，十二挺之多。这样的火力差距打起来太过艰难。 “保护好我们的火力点，让战壕里的战士活起来。咱们的任务是拖住敌人，不是传统的防御战。” 岳斯良指挥着战壕之中的战士们交替着进行射击，争取用战术的来换更多的时间，毕竟他们的普通战士平均下来每人也才就十几发子弹，打完了也就没了。如果给他更多的时间的话他能把防御工事挖的像迷宫一样，可惜战场之上没有如果，当时给他的时间也就只有两个多小时。 日军佐官此时的心情极为愤怒，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似这般打仗的敌人，从遭遇开始对方几乎就没有和他们正面交手过，完全在耍一些小把戏。而这些小把戏偏偏又特别的致命，对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善于利用重机枪的指挥官，并不求正面步兵对射的战果，力保重机枪的交叉射击能够有效的杀伤。相反他们在山坳下面仰攻，重机枪因为无法全面展开，反而效果不是特别的好。 “迫击炮！迫击炮！把这支部队的重机枪打掉！” 日军的炮兵反应很迅速，立刻就找到了合适的炮位进行校验。 “啪！啪！……” 结果又是接连的几声枪响，日军的炮兵连着倒下了好几个人。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支军队的狙击手又出手了！” 佐官睚眦欲裂，这支军队的战斗方式简直就是让他眼花缭乱，同时也让他恨之入骨。正当这名佐官无处发泄的时候，一名勤务兵跑了过来。 “河田中佐，吉村大队现已到达我们后方不足十公里处，吉村大队长询问我们需不需要支援。” 这样的话听在河田的耳中更像是一种侮辱，在淞沪、在北平、在关外、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这种窝囊的战斗！现在被这样一支不知所谓的队伍牵绊住，河田中佐的愤怒可以说是到达了临界点。 “回复他，谢谢他的好意。不过我想等他赶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解决了敌人。” 河田中佐嘴硬的不愿对同僚显示自己的无力，只能指挥自己的队伍强行向着高地冲锋，密集的火舌疯狂的朝着424团的阵地喷射过去。 “轰！！！” 一连串炮弹划过天空，落在了424团的机枪阵地之中，一挺马克沁重机枪瞬间变成了四散的零件。 “鬼子怕是急了，给我们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在战壕之中负责后勤和救护的邸汉明此时也感受到了来自敌人的压力，脸上有些担忧的对岳斯良说到。 “早就想到了，作为口袋阵的门户，遭受压力是必然的。咱们受到的压力大，就说明中心的小鬼子也吃着紧呢。这才只是第一波而已，此后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岳斯良表情凝重的说到，随着战争的深入，他们和日军在装备上的差距会越来越明显。 “团长！二连那边的阵地敌人快上来了！” 一位一直在阵地左翼负责联络的团部干事满身硝烟的跑了过来，向岳斯良报告了这个不算好的消息。 “把七连填上去，绝不能让小鬼子站住脚！” 岳斯良没有迟疑的做出了这个决定，派出了手中的第一支预备队。 …… “连长！我这边没有子弹了！” 二连的一名战士打空了手里的子弹，当时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喊到。 “给我趴……” 二连长刚想提醒他注意隐蔽，结果话音还没有出口这名战士的眉心就被鬼子的三八大盖给击穿了。 “啊！！！” 二连长钢牙紧咬，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圆，奋力甩出了一颗手榴弹在阵地外的鬼子中间开了朵花。 “支援到了没有啊！” 一边说着，二连长扣动手中的汉阳造，击倒了一名敌人。 自打他们这一侧的机枪阵地受创之后，敌人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们所使用的汉阳造虽然威力不差甚至比敌人的三八大盖还强，可是在精准度、射程以及每分钟可射出的弹丸量上都输给了对方，而战场上担任主力的终究还是步兵和他们手中的步枪。在装备、后勤、兵员素质上都弱于敌人的情况下，二连正是凭着坚强的战斗意志一次次的打退了敌人。可要是再不来支援的话一会儿就只能和敌人拼刺刀了。 “连长，支援上来了，七连的弟兄们到了！” 就在二连长已经决定让全员上刺刀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一声欢呼，七连的战士们到了。 “呼……” 二连长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嘴一咧就当做是笑过了，继续一丝不苟的指挥着战斗。 这一小块阵地就这样在不断的反复拉锯之中度过了四十分钟，期间日军多次攻上来然后都被二连给打退。之前因为机枪阵地受创而被打乱节奏的战场再一次恢复了平衡，变成了有来有往的拉锯战。 岳斯良看了看腕表，又看了看战场上的态势。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只要自己能够守住西沟，给袋子里面的同志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那就是这一仗的胜利。然而他明白，这样的平衡不会保持太久，敌人肯定也会有增援到来的。 岳斯良的估计很快就变为了现实。吉村大队，和河田大队隶属于一个联队的大队，同等级的精锐部队此时已经行进到了西沟一带。 然而，还有一件让岳斯良没有想到的是：一根芒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背上！ …… 第十二章 鏖战 一　　日军的军队编制很特别，不同于一般的：班、排、连、营等单位。而是对应的用：分队、小队、中队、大队等编制。 第五板垣师团，在日陆军之中属于甲种师团，一个大队的标准编制是1100人左右。此时正在和424团对阵的河田大队人数不足一千人，尚未满编。不足一千的人数虽然和晋绥军、中央军的标准团比起来人数有着相当大的差距，可和目前的424团比起来差距并不是很大。 可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河田大队与424团是一对旗鼓相当的敌人。但就在战局已经进入岳斯良最期盼的平衡阶段之时，战场之中又出现了新的敌人！ 吉村大队和河田大队一样，而且这个大队的编制还要更加标准一些，满编的1100人。不过来到西沟战场上的还并不是吉村大队的全部兵力。 吉村大队的先头部队在之前已经从西沟进入了口袋阵之中，此刻吉村大队长身边所带的只有一个中队的兵力，但可怕的是随这一个中队进山的还有两门步兵炮，同时还有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等轻重武器！ “轰！轰！轰！轰！” 与河田不同，吉村长得淡眉细目，瘦长的脸，人中之上留着一小撮卫生胡，说起话来也总是轻飘飘的。在来到战场之后，吉村根本就没和河田碰面，只是派了一个通信兵知会了一声，然后就让炮兵朝着山坡之上424团的阵地进行炮击。 “八嘎！吉村这家伙他想要干什么？！” 掩体之中的河田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吉村没有和他打招呼就直接炮击的行为在他看来是极大的不尊重。这也让河田变得更加的急躁，要知道他和吉村两人可是向来不对付，他总觉的吉村过于阴柔，完全没有一个铁血军人该有的样子。 …… “团长！这新来的鬼子真他娘的！” 步兵炮的威力自然是迫击炮所不能比的，之前所修筑的工事被步兵炮一轰当时就塌了一个角，工事里面的战士也都被埋在了土石之下。见此雷子当时就火了，额角的青筋一蹦一蹦的，当即要和岳斯良请战。 “沉住气！有用你的时候，现在给我老实待着！” 岳斯良也忿气难消，好歹是没有意气用事，依旧在坚忍的维持着局面。压力越来越大，岳斯良只能不停的把手中的预备部队派到最前沿的阵地去，又僵持了近一个小时，他手中就只剩下二营的两个连了，不过战局终究是又恢复了平衡。 …… “哒哒哒……” 然而就在岳斯良刚刚喘上一口气的时候，阵地背后传来了一连串清脆的枪声，这声音很明显是来自于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 “哪？！哪来的枪声！” 岳斯良一听到这枪声，浑身当时就是一个激灵。在这个时候阵地的背后传来了枪声，没有比这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团长！是在我们背后！从我们背后的山坳里过来了一群鬼子！现在就在半山腰上站住脚了，四连那边正在和他们交火！” 警卫员的报告让岳斯良脑中的那一根弦嘣的一声断掉了，这其实正是他一直担心的。作为布袋口，要应付的不只是是想要撕开袋口的外部敌人，同时还有里面想要出来的敌人，被前后夹击才是最可怕的！而且还是被日军这种高水平的敌人前后夹击！ “团长，袭击咱们的是一队一百多人的日军，应该是两个小队的样子，就在咱们的十点钟方向，离咱们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 听到再次汇报的具体情况，岳斯良长出了一口气。背后的敌人只是两个小队还好对付一些，想来这应该是蔡家峪方向的敌人的分兵策略。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蔡家峪那边想来也是打的尤其激烈，导致鬼子分兵回援连一个中队都凑不齐。 “他们的火力配置怎么样？” “火力很强，简直就是在压着四连打。不过这群鬼子很奇怪，到了半山腰之后就待在那里不动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汇报的参谋奇怪的说着，岳斯良倒是有些明白了。 “他们恐怕是不想放弃火力优势来和咱们拼刺刀，而是据守一点用强大的火力来袭扰咱们，用以配合咱们面前的敌人……有意思！有意思！作风强悍的日军竟然也会有这种阴柔的打法，对面的指挥官很油啊。” 岳斯良捏着下巴思索一阵，紧接着眉毛一挽眼神都变了样子。 “黄克北！你带着五连压上去！预备队一个不留了！给你四连和五连两个连，半小时之内给我打掉这两个小队！去吧！” 二营长当即领命令带着队伍压了过去，岳斯良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的时候是不容辩驳的。 …… “大队长，松岗和中村两个小队已经到达了既定位置，您为什么没有直接下命令发动冲锋呢？” 日军后方，尉官小林不解的向吉村问到，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长官要放弃那么好的机会。 “小林君，你还没有明白吗？眼前的敌人是不能用我们以往的经验来判断的，在阵地经受了连续炮击之后还能够继续与我们作战，可见他们的作战意志并不差。和这样的队伍拼刺刀不划算，尤其是在人数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 不如合理利用我们的火力优势，不断的消磨着他们的战斗意志，优秀的帝国士兵是不应该倒在这样的地方的，打通了这条路线之后繁华的太原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吉村的这番话一说，小林当时肃然起敬，表示钦佩。同时心中也划过一个念头。 “早就听说大队长家里祖上是大阪人，这么一看果然是很精通算计。” …… 与风轻云淡游刃有余的吉村不同，河田现在的心情极为糟糕，地方阵地久攻不下，自己的队伍随时都有好儿郎倒下，同时那个和自己不对付的吉村还在一旁敲着边鼓看着热闹。 “这些统制派的混蛋……” 河田心中怨恨着吉村，手中的指挥刀自吉村到来以后就没有放下过，手下的士兵也听从他的命令一次又一次的朝着山上进行强攻，但几乎每一次都是以被打退为结局告终。 “这些鬼子都他妈疯了！” 身处最前线的一排长此时脸已经黑的看不清面目，只有在骂人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才能够找到他的嘴，手中端着汉阳造，稳稳的拉着枪栓。随着一声枪响眼前又倒下了一名鬼子，这已经是他击杀的第五名敌人了。 其实他还能杀的更多，只可惜子弹实在是不够。有的时候他心里是真的羡慕那些神枪队的战士，一人配发一百发步枪弹，比他们连长还牛。他甚至想过也加入神枪队，可他既舍不得这个排长，又不愿意让那个臭屁的二强子管着。他看不惯二强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想着想着，一排长脑子飘了一下，就这么个走神的功夫，啪的一声他肩膀就被三八大盖穿了个眼。 “咝……” 一排长倒抽一口凉气，但还真没怎么担心自己伤势。团里发的学习册上讲的很清楚：日本人的三八式步枪，口径小，射程远，精度高，打六百米之外的目标都没问题。但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穿透力事强了，威力却降下来了。一排长根本不用担心做手术取子弹什么的，子弹根本就不可能留在他身体里，肩膀上一个小眼儿不碍事。 简单包了一下，一排长再抬眼一看，鬼子已经到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了。如此近的距离，一排长的嘴角反而挂了笑容。 卡拉一声，抽出了二十响大镜面，啪啪啪啪横扫出去了十好几发子弹，面前的几个日本兵立刻就倒下了。这一轮的攻防交火，日军依旧没有占到太大便宜，最终还是退了下来。 “八嘎！！！” 见阵地久攻不下，河田大队长终于压抑不住了胸中的怒火，冲到了掩体之外愤怒的咆哮，雪亮的刀锋直指424团阵地，恨不得就这样一刀将其劈开！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来自于一把莫辛纳甘。 “扑通！” 眉心一个血洞的河田直挺挺的仰倒在地。这也是二强子今天所打出来的第一发子弹。 …… 第十三章 危矣 一　　“河田大队长……玉碎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前一秒还威风凛凛的河田大队长下一秒就被击毙了。 “嘿！二强子！” 工事之中的岳斯良放下了望远镜，兴奋的砸了一下拳头。 “团长，是时候组织一波攻击了。” 王双印也敏锐的发现了这是一个机会，当即如此建议到。 “好！” 岳斯良率先抬起了手中的枪，朝着下方开了一枪，击中了一名日本兵的大腿。随着他的这一枪阵地最前沿的战士们接二连三的朝着下方倾泻子弹。日军被424团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当时就是一蒙，失去了指挥官的茫然无措让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还击，只能被动的各自寻找掩体。 …… “大队长，河田大队长玉碎了。” 小林中尉低声的向吉村汇报着，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吉村沉吟了半晌。尽管知道对面的军队之中是有大量的狙击手的存在的，但他还是没有料到河田会如此草率的死掉。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一个合格的军人是要抓住每一个战机的，哪怕它是战友的死。 “告诉河田大队的几个中队长，越是这种情况就越不能乱了方寸！想为河田君报仇的话就拿出男儿该有的样子！愚蠢的中国人以为我们想他们一样，指挥官一死就会失去战斗力。帝国的士兵是最优秀的士兵，哪怕是独身一人我们也会继续战斗！” “哈依！” 小林热血的高喊着，吉村的这几句话让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里面灌满了斗志，转身昂首阔步的去执行着吉村的命令。 在小林走后，吉村眼睑低垂，对身边的通讯兵说到。 “向联队长汇报：行至西沟一带，遇到了强烈的阻击。大队长河田君玉碎，我部正在组织进攻，请求联队长予以空军支援。” 通讯兵在一旁记下了吉村的话，同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整个联队都知道，河田大队长是联队长的爱将，现在这员悍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太行山中，可以想象联队长会多么的愤怒，估计大队长申请的空军支援是一定会到达的。 想到这里，通讯兵的心唰的凉了下来，吉村这个人在战场上当真是冷静的可怕。 …… “哒哒哒~~” “啪！” “哒哒哒~~” …… 大大出乎了岳斯良和王双印的意料，完全没有想到在指挥官死亡的情况下，日军竟然还可以在短时间内组织有效的反击。在最初的时候424团的攻击还得到了一些便宜，可是日军的反应速度很快，紧接着就让他们碰了钉子。 “唉，日军的单兵素质，和军官素养总体水平要比我们高出不少啊。” 看着战士们略有狼狈的退回了工事，岳斯良不禁后悔自己的冒进。 “是啊，日军就算是下层军官也有很多是军校生出身，指挥素养很强，哪怕是主官战死他们也能很快稳定下来军队。” 王双印也是叹着气说，虽然对日军良好的纪律性早有耳闻，可是他们真的没有想到竟然可以这么强。 “团长，他们又要组织进攻了！咱们战士们的子弹可是要打光了！” 和他手下的排长一样，白林的肩膀也负伤了，此时刚刚打好了包扎一脸凝重的说。现在对面的日军在人数上已经不输于他们了，装备水平还要比他们高出一大截，再加上后面可能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日军增援。424团的几位指挥官的脸色现在都不是很好看。 “坚持。” 岳斯良最终面无表情的挤出了这样两个字，除了铁血他们此刻真的是一无所有，但他们就要只凭着铁血打败敌人！ 哀兵必胜，这四个字并不只是适用于我们自己。带有着强烈仇恨心态的日军在冲锋上变得比之前还不要命。在日本陆军之中有一个被奉为圭臬的战法“猪突战术”，说白了就是像凶猛的野猪一样集体不要命的直线往前冲。这样看似送死的冲锋方式在信奉武士道的日军看来是钢铁军魂的象征。 没有什么是绝对愚蠢的，猪突战术，这种放在欧洲战场上就是排队送死的战术，在此刻没有大量重武器的424团面前却变得很有效。 凭借着之前所挖掘出来的复杂工事，岳斯良真的就只是在勉强维持着局面。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和敌人打一场运动战，但是现在不行，因为这不单是424和河田、吉村两大队的战斗，更是八路军和板垣师团的战斗！他不能只为了自己。 “团长，让我们上吧！宝子！准……” 雷子急的眼睛快要冒火了，可话还没有喊到一半就让岳斯良一脚给踢倒了。 “你他妈鬼叫什么！没到你们表现的时候呢！” 浑浊的战局让岳斯良不由自主的心烦意乱了起来，脾气也变得格外的暴躁。 “团长！你冷静一点！”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了岳斯良面前，死死的按住他的肩膀。 “再高超的军事家也无法保证战局会百分之百按照他的计划走！你是团长！要冷静！” 洪亮的声音在岳斯良耳畔如春雷炸响，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刻意的放慢语气。 “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需要忍耐。雷子，再等二十分钟，到时候如果真的不行了再让你们上。” “是！” 雷子这才喜出望外，一个轱辘从地上站了起来。刚要说话，耳边传来了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当即好奇的抬头往天上看。 “啊？！……卧倒！！！” 雷子怪叫一声，半条战壕都能够听到他的声音，紧接着他奋不顾身的往前一扑，一身的蛮力实实的将岳斯良和邸汉明给拍在了地上。 “轰！！！” 连声巨响让岳斯良瞬间失聪，整个人就像是被装进了簸箕里面颠来颠去。眼前也是一黑，记忆在这一刻也彻底断片儿了。 …… “团长！团长！您怎么样了！” 当泥人一般的雷子和邸汉明将岳斯良从土里抠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翻起了白眼儿了，任凭雷子怎么摇晃也不做回应。 “老岳！！！” 邸汉明一看当时就急了，也管不了许多了，抬起蒲扇般的打手朝着岳斯良脸上就是一个大巴掌。 “啪！” 这一巴掌打了一个瓷实，岳斯良的腮帮子都肿了半寸，才又忽忽悠悠的醒了过来。 “团长，您总算是醒了。” 雷子差点急的哭出来，嘴咧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怎……怎么样了……” 岳斯良痛呼了一声，挣扎着站了起来。此时他四下望去心里就如同是在滴血。顶住了河田大队多次进攻的战斗工事此刻就像是被翻熟的田地一般，刚才日军的这一次轰炸，不知道损伤了多少的战士。再看山下，得到了空军支援的日军士气大振，一扫之前连连被424团挫败的阴霾。 “雷子，你们……做好准备，随时投入战斗。还有，汉明，保护好自己，要白刃战了……” 岳斯良的脸色铁灰，他的心里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不过因为刚清醒过来，脑子还是有些慢，一时想不起很多事情。 不过他的团部干事很快就帮他想了起来。 “团长，二营长那边还在和日军僵持着呢。那边形式也很不乐观，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 岳斯良双眼瞪圆，看了看手上的表，万幸它没有被炸坏。 “都过了一个半小时了！你和我说黄克北还僵持着呢！他想干什么！雷子！跟我过去看看！” 此时他如坠冰窖一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出来黄克北这个拧种会这个时候给他出岔子。 “团长，那这边……” 王双印一脸沉重，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双印，这边先交给你。刚才我的命令取消，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白刃战。” 说到此处，岳斯良的手用力的在他肩膀上按了按。 “希望，这不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战。” …… 第十四章 转机 一　　如果可以的话，岳斯良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黄克北生生撕碎。 一百多人的日军，就趴在他们阵地背后一公里多点的位置上磨牙，如果不把这个楔子打掉它接着就来吸你的血。 这么重要的任务岳斯良交给了黄克北，还给了他两个连二百多人。满心满许他能在半个小时内解决掉敌人。结果他足足打了一个半小时，不止没打下来不说，还伤亡了不少。 “你在干什么？！这是在打仗！” 黄克北此时的样子看着惨兮兮的，外衣已经脱下去了，浑身上下好几处缠着纱布，从嘴唇还时不时的往外渗血。 “团长……” 黄克北一件岳斯良怒气冲冲的赶过来，当时就站了起来吞吞吐吐的。 “说话呀！给我个理由！” 岳斯良抬脚踢倒了黄克北，这一脚踢的极重，周围的几个干部见状立刻上来劝到。 “团长，您别……营长他刚才带头冲锋负伤了。” “冲锋？” 几个干部的话说的岳斯良一愣。 “什么冲锋？” 一见他发问，这几个干部也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没有用三三制？！” 岳斯良这一次是真的愤怒了，如果说作战指挥不力还是情有可原的，违抗他的命令阳奉阴违这件事情已经是让他动了杀心。 “黄克北，你可以。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日军不是吴佩孚，不是孙传芳，更不是中央军！我说过你在战场上的每一次疏忽都会变成战士们无意义的牺牲！你就是死抱着北伐军的辉煌不愿放是吧？你不愿放是吧？不愿放是吧！我叫你不愿放！” 岳斯良越说眼神越冷，黄克北挣扎着站了起来。什么话都没有说，虎亩之中大颗大颗的流着悔泪。 “咔哒。” 岳斯良突然抽出了贴身的配枪。一撸套筒，死死的抵在了黄克北的额头上。 “团长……” 所有人，包括雷子都失声喊道，大家都想上来劝他，可是没有一个人敢。 冰冷的枪口抵在额前，黄克北这时却没有了任何的慌乱。反而慢慢闭上了眼睛，一脸的复杂。 岳斯良双唇紧闭，过度用力导致嘴唇上不见一丝血色。看着自己的这名爱将，当年突围的时候，就是他身先士卒不怕死，用他的一个营生生的带着整个团冲出了包围圈，战场之上亦救过自己的性命，可是今天自己就要枪毙他了。 扳机迟迟不愿扣下，岳斯良的脸上的肉颤了又颤。最终，他放下了枪。 黄克北不敢相信的睁开了眼睛，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字，就如同是破风箱里发出的声音一般。 “团……” “刘川！” 岳斯良根本没有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了二营的副营长。 “到。” 刘川一个激灵，此时的他脸上已经全都是汗。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二营营长。限你二十分钟之内，把对面的鬼子给我拿下来！用什么方法我想不用我多说。” 刘川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身体一板执行了命令。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岳斯良伸手一指黄克北。 “把他编在第一战斗小组里率先发起进攻！” 说到这，岳斯良才又看着黄克北。 “如果你这次活下来，就还给我从大头兵开始干起！如果你死了，就当……我枪毙你了。” 黄克北先是一怔，随即缓慢的行了一个军礼。 “服从……命令！” …… 站在工事之中，岳斯良看着对面的日军阵地。就是这区区一百多人，竟抵住了两个连一个多小时的进攻，可见他们的军事素养和装备水平。 被任命为营长的刘川心里是没有底气的，岳斯良只给了他二十分钟，尽管当初训练“三三制”战术的时候，他学习的一丝不苟，可他终究还是不相信能够用二十分钟拿下对面。 “按照训练时候的样子，各班组散开攻击。轻机枪注意火力掩护，抵近敌人的时候充分利用手榴弹。” 刘川不厌其烦的强调着这些注意事项，很快四连和五连就分成了一个个战斗小组，并形成了一张暗含杀机的大网朝着日军小队的阵地压了过去。 “队长，这只部队变换了战术。” “我看到了。” 一名军曹向他们的小队长进行着汇报。中村小队长脸色并不是很好，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这支军队的棘手，他很少能够见到战斗意志如此顽强的中国部队，哪怕是之前连续打退了多次，他们也依然能够有效的组织下一次进攻。而这次他们又变换了新的战术，最糟的是他们完全看不懂这种战术究竟是什么。 之前的仗打的很窝囊，二营的战士心中始终是憋着一股气的。这一次攻击战士们可以说是超常发挥，把三三制战术完成的格外漂亮，三个战术小组共二十七个人覆盖了足足超过五百米的距离，各小组之间的进攻节奏也掌握的特别好。 看着漫山遍野的战士，这两个日军小队一下就乱了方寸，依旧使用传统的防御方式根本无法覆盖如此大的面积，同时还得时刻防备着来自不同方向的轻机枪的火力袭扰。四连和五连就这样保持着一种玄妙的进攻节奏匀速接近日军的阵地。而日军则被这种新战术弄得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该防守哪一个方向。 正面方向战场之上，得意的吉村正准备彻底扫清挡在他面前的阵地，却从通讯兵那里得知了后方的两个小队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在了解到对方只是变换了战术，并没有加派部队之后吉村也略有些急躁了。他想要以快打慢，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正面战斗，省的出现意外。然而却被河田大队给拖了后腿。 日军有着“凌上”的传统，所谓凌上就是下级军官经常会选择不听从上级的命令，尤其是吉村还不是他们的直接上级。吉村想要让河田大队跟自己的战斗节奏保持一致，可他根本就无法有效的指挥河田大队。 这就导致了日军整体的节奏乱掉了，给了工事之中的王双印等人很好的一个喘息机会。 …… 424团阵地后方，战斗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第一个冲进了日军阵地的就是黄克北，满心郁结的他一心要雪耻。在跟随作战小组一同进攻的过程中，他也渐渐的进入到了那种玄妙的状态，待冲到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时，黄克北将身上的手榴弹捆成一捆，奋力一甩手抛了出去。黄克北的力气极大，这一捆手榴弹在空中划成一道舒展的弧线，径直的落到了日军的阵地之中。 “轰！！！” 一朵高高的蕈状云从日军阵地中升起，一马当先跳过了沙包，扣动手中的步枪，一枪击毙了一名军曹。紧接着刺刀猛地一递，刺中了一名日本兵的心口窝。 “啊！！！” 黄克北喊的嗓子都快哑了，刺刀被他磨得锃光瓦亮，白花花的寒光在日军阵地之中挥舞起来，接连刺死了几名日军。 “镲镲镲……” 刺刀与刺刀连连磕碰，发出刺耳的声音。日军的拼刺技术很高，在一鼓作气刺死了四名日本兵之后黄克北终于遇到了对手。 “啊~~” 一名日本兵嘶吼着，长长的刺刀似电一般的突破了黄克北的防御，扎在了他的肋侧。 “呃……” 黄克北下意识的扔掉了手里的枪，一把抓住了刺中自己的刀。 “啊~~” 日本兵奋力的往里刺，顶的黄克北连连后退，撞到了沙包之上。 “啪！” 危急之时，黄克北一只手抽出了二十响，一枪打中了这鬼子的脑门。 “八嘎！” 几名日本兵怒叫着，一齐举起刺刀朝着黄克北戳了过来。 “哒哒哒……” 一连串的麦德森轻机枪的声音响起，这一排鬼子全部倒地。正是后面的战士跟了上来。 “营长，您怎么样了？” 一名战士扶起了黄克北，结果被他抬手挣脱了。 “不碍事，还有我现在不是营长了。和你一样，大头兵！给我记住了！” 手里捂着伤口，撇下了那个一脸无措的小战士。黄克北哆嗦着往四周看去。此时日军阵地之中全部都是他们的战士，这场仗到此结果已经很明了了，无非就是大胜小胜的问题。 “我……我真的错了……我错了……” 黄克北就像是被抽了魂一般，狠狠的搧着自己的嘴巴趴在地上痛哭。 站在工事之中看着这一切的岳斯良面无表情，就在黄克北冲进日军阵地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结果，只是淡淡的和身边的干事说到。 “转告刘川，不要俘虏。简单打扫一下战场就立刻规建，还有一场更艰难的大战在等着他们。 雷子，去集合队伍吧，到了该你们发威的时候了。” …… 第十五章 血拼 一　　“八嘎！这群蠢材！” 吉村此刻可以说是出离的愤怒，本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可以趁着424团的后方被他的两个小队牵制住的机会集合全部的精锐力量，捏成一个拳头打击424团阵地的薄弱之处。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可能早就攻下了敌方的阵地。 然而就是因为那该死的“凌上”，河田大队根本就不肯听从自己的统一调配。他们的攻势凶则凶矣，但也仅仅是看起来猛烈，那种在吉村的眼中完全乱做一团的冲锋根本就没有给敌方以致命打击，反而留有了一定的喘息之机。 “大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林中尉有些茫然的问到。在今天之前，他的心中一直都是相信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是天下无敌的。可就在今天，他亲眼看到了一支中国的军队给予了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甚至两个小队全军覆没！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日本军队能够被同等数量级的中国军队成建制的消灭！ “小林君！你给我镇定下来！这里可是战场！没有给你胆怯的时间！” 吉村极少说重话，他的批评让小林当时就是一激灵。 “这场战斗进行到现在，不管如何战争节奏都要把控在我的手中了！” 吉村的眼神锋锐的如鹰鹫一般，目视着河田大队的方向说到。 …… “团长……” 见到岳斯良赶了回来，王双印没有多问后方如何了。只是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此时的他脸上被烟熏的分不清五官，双眼布满的血丝，说出话来简直就像是两块朽木摩擦的声音。 “怎么样了？！” 从王双印的样子岳斯良就可以看的出来正面阵地的艰难。 “开始还好，鬼子的冲锋虽然很猛烈，但并不是很有章法，阵地还能够坚持的住。可是渐渐的，敌人就转变了策略，集中朝着阵地的右翼冲锋，再配合炮火的压制，他们很快就在右翼撕开了一个口子……一连长牺牲了，老白他已经过去亲自带队跟鬼子拼刺刀了。” 王双印这么一说岳斯良才注意到身边没有白林，同时邸汉明也不在。 “政委呢？政委哪去了？！” 岳斯良有些着急，邸汉明不擅军事，而且个子还高，站在他们中间简直就是活靶子。他特别的担心自己这位政委遇到危险。 “政委正在照顾伤员，我们哪敢让他到前沿阵地上去。” 岳斯良长出了半口气，抬起了望远镜朝着一营方向看了过去。视野中尽是明晃晃的刺刀和喷洒的血肉，白林正带着队伍拼着刺刀！ “敌人看来是想把这次当做最后一次冲锋了，队伍几乎是全部压上了，七八百人全都朝着右翼涌过去。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如他所愿！告诉李杰！三营全体出战壕，从侧面包抄右翼的敌人，协助一营全歼敌人！” “是！” …… “营长！战士们都没弹药了！” 九连长向李杰打着报告，而后者此时正在吧嗒着烟袋。 “其他连呢？” 李杰紧锁着眉头，弹药打光了那也就是说如果不撤退的话接下来就只能拼刺刀了，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他还是难受，每损失一个战士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在身上剌肉一般。 随着他的问话，七连和八连那边也都传来了不乐观的消息。也就在这个时候，王双印带来了岳斯良的命令。 “团长还真是看得起我老李啊，把这么重的一个担子交到了我的手上。” 李杰面容肃穆，把烟袋别回腰上，把三个连长都叫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在地上画起了一副简图。 “一会咱们营呈扇形行进，包抄压向一营的敌人，合力解决阵地前的敌人！行进的时候都注意把控节奏，保证同时压上，不给敌人留下任何空隙！九连，你们的建制目前是最完整的，战士们保留的劲还足，你们的任务最重，走最外的圈儿。” 三个连长没有质疑，同时领命各自规建。李杰抽出了腰上的两把盒子炮。他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他们三营仅剩子弹的两把枪了。 “团长给了咱们营一个任务！如果这一仗打好了，应该就是今天的最后一仗了！所有人一会儿都给我拿出吃奶的劲儿！都别藏着掖着！希望你们都能活着下了战场！给我冲！” 李杰一个箭步跳出了战壕，拿出了他当年做绺子时的气概，振臂一呼所有的战士们挺着刀枪齐齐冲向了一营方向。 …… “杀~~” 一营方向早已经杀红了眼，一个战士挥着手中的大刀，锵锵的和鬼子拼着刺刀。日本兵的拼刺技术不是吹的，在加上三八大概本身就要比普通步枪长上一些，加装了刺刀后长度直逼一米七，拿在手里就像是握着一杆红缨枪。使用它进行拼刺杀人效率相当的高。 “镲！” 一刀磕开了鬼子的刺刀，雪亮的大刀直接朝着对方脑壳砍去。但小鬼子反应也不慢，架起枪挡住了砍来的大刀，顺手一泄将大刀泄到一旁，刺刀顺势刺穿了这战士的肩膀！ “呀……” 鬼子残忍的低吼着，顶着刺刀在战士的肩膀中搅动。 “呃……” 战士疼的直咧嘴，垂下的大刀奋力往上一挑斩下了小鬼握枪的胳膊！ “啊！！！” 小鬼子疼的大叫，简直就不像是人声一般，可他竟然没有就此倒下，居然伸出仅剩的一只手去抠战士的眼睛！战士将头一偏，小鬼子的手伸进了他的嘴里。小鬼子还不放弃，用尽全身力气去拽战士的腮帮子。战士则是紧紧的咬着鬼子的手！ “八嘎！” 鬼子怪叫着，脑袋往前一抢，用他头上的钢盔当当的撞着战士的头。 “小鬼子！” 战士手里的刀早已撒手，关键时刻他掰下了小鬼子的刺刀，胡乱的捅在了小鬼子的肚子上！ “小鬼子！小鬼子！……” 嘴里胡乱的喊着，手中同样机械的捅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敌人早已经死了，可手来死死的拽着他的腮帮不松开。等这战士咬断了鬼子的手指站起身来的时候，四周全部都是像他这样相互刺杀扭打的战友和敌人。 手中抓着鬼子的刺刀，战士茫然四顾，就在这个时候，一柄刺刀从他身后穿过了他的身体。战士脑子根本就没反应，直接反手把刺刀插了过去。噗嗤咣当，战士和偷袭他的鬼子双双躺下。 …… “营长！敌人太多了，战士们伤亡太大了！咱们身后怎么还没有来支援？” 手中紧握着盒子炮站在白林身边配合他的副营长说话几乎带着哭腔了，眼睛里都不知道流下的是血还是泪。 白林手中刺刀如灵蛇出洞一般，闪电之势刺死了副营长身后的一名鬼子。 “坚持住！团长肯定会支援的！咱们要做的就是坚持住！一营要是全灭了，团长再有什么安排也都没用了！” 话虽如此，可是副营长知道白林快到极限了，这么长时间白林不知道杀了多少的敌人了，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了，脸上几乎都看不到血色了。 “跟我过去！” 正当这个时候，白林大声的喊道，在远处白林发现了一个手持战刀的日军指挥官，这个佐官似乎刀法很高超，只要是出刀就必定见红，白林不能坐视这个人砍杀自己的兵，他要向这个佐官发出挑战！ “呼~呼~” 钢枪拄地，白林大口的喘着粗气。佐官已经倒在了地上，那把良刀也成了战利品，可是他的胸前也留下了一道细长的血线。他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是无力再战了。正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倒下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副营长兴奋的声音。 “营长！快看！支援来了！三营的兄弟们来了！就在鬼子的身后！” 这话就像是一剂强心针，白林头瞬间就抬了起来。 “合围敌人！还真是团长的风格，杀敌啦！” …… 日军后方高坡之上，看着424团的动向，吉村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前后夹击？优秀指挥官的做法，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可惜，这位素未谋面的中国指挥官就此要长眠太行山了。该到我们吉村大队出手了！” …… 第十六章 绝杀（求推荐） 一　　吉村很会保留自己的实力，之前战斗胶着之时看似激烈，可是付出的都是河田大队的人命。他们仅仅是进行了炮火支援等策应工作。毕竟太行山脉地形复杂，一个中队不过一百八十多人，要是真心想隐藏的话还是很那发现的。然而此刻，在河田大队和424团进行激烈的肉搏战之时，这一百八十多人对于胜利天平的影响可以说是致命的！ “大队长，咱们这一战会胜利吗？” 小林中尉有些担忧的说到，就在今天，他的观念被反复击碎。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中国竟然还能有这样一支军队，竟然每一个人都能够拼刺刀。要知道，日军的拼刺技术世界闻名，即便是人高马大的俄国人也在远东战场上输给了他们。可就在今天，他们竟遇到了一个战斗意志完全不输于他们的敌人！这支部队，和他们此前见过的所有敌人都不一样！ “小林君！这已经是你今天的第二次了！一个胆怯的人还有颜面称自己是武士吗？放在幕府时期，你一定会被削去发髻的！” “哈依！” 小林两股战战，鞠躬认错。可随后吉村就是话锋一转。 “不过，这支队伍的顽强也确实令我感到吃惊。但也仅此而已，他们的战斗意志固然值得钦佩。可小林君，你要记住，战争不是唯意志论的天下。有时候再顽强的战斗意志也不足以弥合武器装备和士兵素养所带来的差距。 1893年，在南中非洲发生了一场英国人和当地苏鲁士人的战争。苏鲁士人出动了5000人，可即便是他们再悍不畏死的冲锋，伤亡超过了九成，也终究没有敌过英国一支由50人和四挺重机枪所组成的部队！武器差距是可以制造一场让我们难以想象的大屠杀的。” 说到最后，吉村不禁唏嘘了起来，小林中尉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支军队的武器装备差的令人发指，他们现在还拿着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就已经被淘汰的武器装备。用这些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吧。现在只要我们把最完整，最精锐的一个中队投入到战场之中，他们注定就会土崩瓦解。” …… 伴随着吉村的话，一整个建制完全的精锐中队投入到了胶着的战场之中。这一百八十多人的部队整整插在了李杰的后腰眼儿上，打了正在专心对付面前敌人的三营一个猝不及防！ “营长！怎么办？这下咱们被包了饺子了！” 七连长略有慌张的说到，在这个时候遭受到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任谁都会慌乱。 “我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字！杀！” 李杰索性也是豁出去了，手中的盒子炮连连开枪，几个日本兵的胸前当时就绽开了几朵血花，倒在了地上。 “杀！！！” 仿佛回到了冷兵器时代，需要用手中的刀枪来杀死敌人，整个西沟的山头此时完全就是一座血肉磨坊，鲜血与断肢横飞。厮杀足以让人忘却时间，忘却愤怒，甚至忘却自己的性命。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掉眼前这个和自己穿着不同衣服的人！ …… “对方果真是藏了一手，真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留有预备部队。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见一见对面的指挥官，可惜这种危险人物还是直接击毙的好。” 岳斯良放下望远镜，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转身看向雷子。 “队伍集合了吗？” 听到岳斯良发问，雷子从未有过的正式。小跑了几步之后啪的一下立正，行着标准的军礼。 “报告团长！警卫排全体集合！应到三十九人！实到三十九人！报告完毕！” 岳斯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这几十名虎贲，欣慰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的前身就是雷子所带的警卫班，经营了一年多才扩充为了今天的警卫排。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练了一年多的兵，今天咱们警卫排发威的时候到了！” 岳斯良说着话，同样拿过了一把花机关，一拉枪栓站到了警卫排的中间。警卫排的装备都是与众不同的，清一色的花机关。这些冲锋枪可以说是老家当了，恨不得还是在江西的时候岳斯良就开始置办了，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攒下了这么几十把。 mp18冲锋枪，1914年9月由德国设计的冲锋枪，采用20发直弹匣或32发蜗型弹鼓供弹。 德国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败之后该枪传入中国。因其枪管外散热套整齐排布着大量的散热孔被中国人冠以“花机关”的俗名。 1926年，北洋政府的巩县兵工厂开始仿制，可以说是对中国战场有着深远影响的一款冲锋枪。 警卫排所装备的这几十支有仿制的，也有德国原厂的老古董。现在，岳斯良要用它们来改变整个战场的局势！ “团长！您也要和我们一起……” 雷子有些担忧的说，他心里是万万不想让岳斯良亲临战场的。 “废话！我不和你们一起我拿枪闲的？！” “可是团长，万一您……” “放屁！老子开始打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放挺儿呢！别磨叽！是我的警卫员一会就保护好我，别让老子死喽！” “是……” 被话卷回来的雷子委屈的服从着命令，他知道这次自己是没法肆无忌惮的冲杀了。 “咱们的任务是搅乱战场！用子弹击杀那些只能拼刺刀的敌人！半个小时之内，得在战场穿插一个来回！有没有信心！” “有！” 几十个人一齐高喊，同时拉好枪栓，霎时间卡拉拉声音不绝于耳。 “迂回穿插！遇鬼就杀！跑步走！” 岳斯良高喊口号，整四十人沿着战场边缘迂回奔袭而去。 …… “大队长！战场边缘出现了一股敌军小队！” 一直在留心着战场局势的小林惊声呼喊，此时的他神经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 “什么？！” 吉村可谓是大跌眼镜，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竟然也同样留有一张底牌。而且这一张底牌完全不输自己，所把握的时机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诸君！随我杀敌！” 吉村明白自己真的是有可能碰到了克星一般的人物，事已至此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失败，唰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名刀，指挥着身边仅剩的卫队从战场的另一端冲了过去。 “哒哒哒……” 冲入战场之中，岳斯良率先开枪，毫不犹豫的击倒了自己面前的几名日军士兵。 “不要集中在一起扫射，全员散开点射同时行进！” 杀敌的同时，岳斯良还不忘指挥。他也有自己的无奈，冲锋枪这种东西精度很差，火力虽然很足但只能概率射击，在这种环境的下的战场要是肆无忌惮的扫射的话，流弹有着极大的几率会伤到自己人。 无法物尽其用是一种遗憾，但对于当前的局势来说已经足够了。在一些交战激烈的地方使用冲锋枪辅助，无疑可以解放出更多的有生力量，此消彼长之下必定会有一场大胜！ “杀！杀！杀！” 顺风来到之时，整个战场之上都笼罩着一种特殊的气氛。424团战士们枪出如龙，哪怕是在拼刺技术上依旧比不过日军仍能迎难而上。 “八嘎！八嘎！” 吉村此刻也没有了之前的冷静沉稳，虽然他一只以儒将示人，可吉村的剑术确实相当了得，每一刀劈砍都极为致命。一时间，他的方圆十米的范围内竟空无一人。 “杀！！！” 吉村高举战刀，仿佛自己就是镰仓时代的大剑师，势要让自己手中名刀饱饮鲜血！ “啪~~” 然而他的幻想还没有结束，一颗子弹便送入了他的眉心之中。这正是二强子今天所打出的第二发子弹。 “呵，好狡猾的家伙，居然还刻意摘下了所有象征自己地位的标志。可惜，你的衣服刻意造假，但你的气度和做派造不了假。” 轻蔑的留下了几句话，二强子再一次隐身在掩体之中。战场之中的热闹仿佛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狙击手，只要一个绝杀。 …… 第十七章 揾英雄泪 “么西么西……哈依……哈依……” 通讯兵在接收到命令之后，立即准备跑到指挥部传达。可是很快他就陷入了茫然之中，因为现在没有一个人有这个资格来接收命令，一个人都没有。 河田大队长和吉村大队长全部身亡，河田大队的三名中队长也全部身亡。通讯兵现在甚至不知道跟谁说这个命令。 最后还是河田大队的一名参谋接过了这个命令，并毫不犹豫的执行了。 命令的内容很简单，放弃平型关，全军后撤。此次进军任务取消。命令来自于21旅团的指挥部，这项命令之中有一个词用的十分巧妙，那就是“取消”，日军并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 这一战结束的猝不及防，连岳斯良本人也没有想到只是一瞬之间，日军便选择了仓皇后撤。 岳斯良没有下令追击，只是淡淡的目送日军离开。这一仗是一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恶战。现在的424团可以说是真正的伤筋动骨，要想真正的恢复元气不知道要花多长的时间。 但是岳斯良明白，他们这一仗胜了！八路军，真正的在第二战区，在华北打出了名气，打出了威风！ “扑通！” 精神得到了放松的岳斯良身体一下就软了下来，一个后仰直直的躺在地上，头望着天。 “团长，您怎么样？！” 他的突然倒下把雷子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关切的问到。岳斯良无力的抬手示意雷子不要紧。 “没事儿，我就是太累了。让我一个人躺会儿，弟兄们也都歇歇吧……” 强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岳斯良便不再出声，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口里出的气都是带着腥气。岳斯良话音一落，站着的战士们也都接二连三的或坐下，或躺下。活人死人躺倒了一地。 双眼直直的看着天，时间已将近下午五点，余晖将西方的火烧云映的通红，想来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我们……赢了。” 待等到肚子里这口气喘匀实了，岳斯良才心怀无比的激动的说出了这句话。 “呼~~哗~~” 阵地之上此起彼伏的一片低呼，大家都没有力气肆意的欢呼了，只能用抬抬手，发出一些响动来表示心中的激动。 “团长，您说的对。咱们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难对付的敌人，这小鬼子可比白狗子他们难对付的多了。” 雷子这个时候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坐在了岳斯良身边。对于雷子所发出的这种感叹岳斯良并没有评价，随着战争的不断深入，战士们会自主对敌人做出评估的，一个优秀的部队是会主动成长的，这些事情单凭他一个人不厌其烦的赘述是没有用处的。 就在这个时候，阵地后方的二营也已经打扫干净了战场，在刘川这个临危受命的营长兼副营长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 “团长，我们来晚了。” 刘川在向岳斯良报告的时候脸上带着深深的愧色，不过岳斯良倒是一脸的轻松，费力的坐起了身笑着说。 “不算晚，你们很好的完成了任务，相比刚才收拾战场的时候发了一臂小财吧。一事不烦二主，接下来打扫战场的任务也交给你们二营吧，同时还要做好警戒工作，现在还不能排除敌人贼心不死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是！” 刘川郑重的点着头岳斯良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刘川的性格很谨慎，这样的扫尾工作交给他自己也很放心。 “团长，黄营长他在刚才的冲锋中负伤了，现在正在担架上躺着呢。” 犹豫了一下，刘川还是把黄克北的消息向他报告了。岳斯良沉吟了半晌才又开口说话。 “让他好好养伤，先在你们二营安心的当一段时间大头兵吧，什么时候他真的知错了，我再考虑用他。” 岳斯良并没有把话说死，给黄克北留了一个口子。刘川这才又喜出望外的去执行命令。 …… 休息了好一会儿，岳斯良才带着424团的干部们来到了战士们的中间。这一战424团的伤亡不可谓不小，足足有近二百名战士牺牲了，活着的那些也几乎有轻重不等的负伤。想到了牺牲的战士们，岳斯良的脸上分外的难看。每一个战士在他的心中都是宝贝疙瘩，尽管早已看惯了生死，可他的心中还是无比的难过。 “团长，咱们这次可是发了大财啦！” 雷子看出了岳斯良的难受，赶忙在一旁插嘴岔开话题。岳斯良虽看穿了雷子的好心，却也没有说破，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笑着摇头。 不过雷子的话说的倒是不假，这一次424团真的是发了大财。三八式步枪缴获了300余支；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也就是俗称的歪把子有六挺；九二式重机枪足足有四挺！各类武器弹药将近二十万发！至于像什么“王八盒子”十四式手枪，日本指挥刀这些边边角角的东西也有不少。 如果说之前二营全歼的那两个小队之后的缴获是发了一笔小财的话，那这次就真的是结结实实的发了一笔大财！ 战场打扫完毕，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两个小时。这次战役的中心地带老爷庙方向的消息也寂静传了过来。结果显而易见，八路军获得了一场漂亮的胜利。日军方向也只能含恨吞下这一口苦水，短时间应该是不会再犯了。 “团长！这边发现一个活口！” 就在岳斯良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远处有一名小战士发现了一个还有一丝气息的日军士兵，连忙向岳斯良报告到。 “嗯？带我过去看看！” 岳斯良心中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在之前二营全歼那两个小队的时候，他就曾下过不要俘虏的命令。因为他很清楚日军的秉性，疯狂的武士道可以说是根植在这些人的心中，很难保证在救治俘虏的时候这群人会不会做出临死反扑的事情。历史上的平型关之战最后就是竟然没有一个日军的俘虏！ “团长，您看，就在这。” 随着战士的带领，岳斯良看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个活口。这家伙此时样子格外凄惨，看起来貌似是在肉搏战的时候受的伤，胸口应该是肺部被刺刀穿了一个洞，左耳朵也被流弹擦出了一个豁口。现在正躺在那里费力的呼吸着，眼神也直愣愣的。 “团长，这个俘虏我们要还是不要？” 身边的雷子试探的问到，见识了日军的顽强之后他也不敢在小视对方，哪怕只是一个日军伤员。 “不要了，我要对战士们的安全负责，只能给他一个痛快了。” 说着，岳斯良从腰中拔出了配枪，指向这个日军的伤员。似乎是看出了岳斯良的意图，这个伤员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晴明。眼神之中当时便出现了恐惧。 “还有意识是吗？对不起，不要怪我。” 岳斯良说着话，正要扣动扳机，这个伤员突然有了动作，他奋力的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 “咔啦……” 岳斯良身边的战士们立刻都拔出了枪，要将对方击毙在当场。反倒是岳斯良有些好奇的拦住了雷子。他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个日本兵有些不同寻常。 随后，他们就看见这个日军伤员努力的弓着腿，趴在地上头一上一下的，动作看起来怪异之极。 “这？” “他这是在下跪磕头。” 岳斯良看出了一丝端倪，示意雷子去把他翻过来。此时这个日军伤员的眼神之中尽是哀求之意。看到这里，岳斯良能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伤员是真的没有了斗志。在狡猾的人亡命之人也不可能装出来如此软弱的样子。 “清理掉他身上的所有武器，搞清他的身份，抬到后面去做一下急救，如果能活下来就严加看守。” “是！” 战士们一拥而上，开始给这个伤员搜身。 “团长，找到了这个。” 发现他的那个战士将一份搜出来的军人证明交到了岳斯良手上。翻开这份带着血的证明，第一页上用汉字写着这伤员的名字：小林、光。 …… 将队伍整顿一番，岳斯良看着已经收敛好的牺牲战士的尸首。深吸一口气朝着整齐列队的战士们喊道。 “今天！我们牺牲了二百位同志！这样的损失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经历了！但！这并不是说我们打的不好！这一仗我们打的漂亮！日军在这里同样也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可以说，自对日战争开始，这样的双方伤亡比是中国战场上没有出现过的！ 我们可以说是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悍敌人！但是不要怕！因为胜利的终究是我们中国人！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你们！我岳斯良，给牺牲的、活着的弟兄们敬礼了！” 岳斯良腰板挺的笔直，认真的向全体424团战士行礼。唰的一声，战士们也都抬起了手，敬那些牺牲的人。 “队伍开拔！” 随着一声大喊，424团全部离开了这里。日军留下的尸体也都早已掩埋完毕，只留下了那一地的硝烟。 大家都没有时间流泪，因为他们把用来流泪的时间都用来流血。 平型关之战，是抗日战争开始以来，八路军对日军的第一战。这一战打出了八路军的威风，不止让日军认识到了八路军，同时也让第二战区的其他友军认识到了八路军。 …… 第十八章 大幕还未拉开 “旅长，我总算没有给咱们旅丢人。” 回到后方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岳斯良首先去旅里向旅长报告，见到旅长的第一句话就是汇报战果。旅长听后哈哈大笑，眼睛眯的如弥陀一般，重重的拍着岳斯良的肩膀。 “你呀，你这何止是没有给咱们旅丢人。你简直就是露大脸了！西沟这一仗，打的提气！诶，对了。你们那边有俘虏吗？老爷庙这边硬是一个俘虏都没抓到，小鬼子的战斗意志可不简单啊。” 听到旅长如此发问，岳斯良先是一愣，心中想到果然是如此。尽管他想把这个俘虏留在自己团里，不过想来想去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毕竟俘虏要是送到师部甚至是总指挥那里可能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嗯，我们还真抓到一个。抓到他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快死了，身上被刺刀穿了俩窟窿，肩膀还重了一弹，我们给他做了急救，现在估计还没恢复意识呢。我们团的医疗队水平不错，先放在我们团里观察几天吧。” 不过岳斯良终究还是使了一个心眼儿，在说的时候故意把俘虏的伤势说的重一些，目的就是在他们424团里面再多留一段时间，尽最大努力先撬出点有用的东西。 旅长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虽然重要，但也没有特别重要。今天岳斯良来的正好，他其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岳斯良说。旅长先是叫岳斯良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又把水壶推到了岳斯良的面前。 “部队这两天估计就又要开拔了，组织上的意思是让你们424团留在灵丘配合正面战场在敌后打游击战策应，同时开辟根据地。这可是师长亲口点的将，说你小子在张家湾的时候就把那里经营的有声有色。师长还叫我敦促你好好干，可别让他说嘴打嘴。” 说到这里，旅长又笑了起来。但是岳斯良却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打下来，按说是要休整一段时间的，可是听旅长的意思大部队是不会在灵丘这里待太长的时间。 而且旅长的话说的轻松，用到的字眼却不是一般的沉重。 在“敌后”打游击、“开辟”根据地，这些词都让岳斯良的心里咯噔一下子。需要在敌后打游击，那岂不就是说敌人已经打到了他们的身后？开辟根据地，用的是开辟而不是建设，足以说明这当中的艰难！ 但岳斯良就是这样一个迎难而上的人，风险往往都是伴随着收益而至的。敌人来的越凶狠，恰恰就验证了自己的抵抗越必要。想到这里，岳斯良的心头一动，和旅长说到。 “旅长，这一次我们团缴获了几部日军的电台，您看该怎么处理？” 旅长先是一愣，随后也有些不确定的说到。 “先交上来吧，你们团里记得留一部。不过电台着东西我不懂，也不知道鬼子的电台是不是可以拿来就用。如果咱们可以拿来用的话那确实很有利于之间的相互通讯。就是现在一时半会儿怕找不到会用的。” 岳斯良点了点头，这些技术上的事情并不需要他过分操心，从前没有电台的时候也照样可以打胜仗。 …… 回到驻地，岳斯良并没有急着把在旅里得到的任务公布出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屋，倚墙坐在炕上琢磨起来，这也是他向来都有的习惯，在做什么事情之前先在自己的肚子里腹推几次，一番推演完毕觉得没有什么大的纰漏之后才会公布出去。 正当他思考问题的时候，门外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貌似是谁和雷子说了几句话然后走了进来。 “报告。” 听到这一声，岳斯良才听出来这个人是三营长李杰。 “进来吧。” 得到了许可，李杰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你有什么事？” 岳斯良如此一发问，李杰当时脸上洋溢起了讨好的笑，笑的脸上都起了褶子，同时还来回的搓着手，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憨厚的老农。 “那个……团长，我寻死找您商量点儿事儿。” 见到李杰的这副模样，岳斯良立刻就隐约的猜到他要干什么了。故意顺着他话问到。 “哦，你有什么事儿啊？” “是这样的，您看……咱们这次在西沟的一仗打的挺艰难，各营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减员，武器装备的损耗也不小。其中，我们营的损失太大了，尤其是拼刺刀的时候很多好苗子都折了。当然补充兵员这件事咱不敢想，这次的缴获是不是先可着我们营，好几个排长都反映，几个人用一支枪……这队伍根本就没法带呀。” 岳斯良一听，眼睛当时就瞪大了，身子猛地往前一倾。 “这么严重啊！这可不是个小事儿，武器装备少了怎么行！” “是呀，团长您是开明的人，可是咱的王大管家他太抠了，说什么也不让我先挑，说得等您的命令再调配，您说这不是难为人吗？您是最疼我们三营的，苦谁也不能苦了三营啊。” 李杰可以说是捋着杆儿就能往上爬的典范，当即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岳斯良这边都快笑出来了，但还是跟着李杰一起煞有介事的说着。 “那可不能！怎么能苦了三营呢？装备的问题肯定给解决！” 李杰这而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当即就喜出望外。 “那团长，您看我什么时候去副团长那边去挑枪？” 岳斯良这时才身子往后一靠，老神在在的说到。 “嗨，日本人的枪有什么了不起的？三营能用那些烂东西？你等着，我这就给南边的蒋大委员长拍电报，命令他给你们三营调派一批最好的德械过来！清一色的冲锋枪和重炮！诶……好像不行，咱们和小鬼子一开战蒋委员长和德国的关系也不行了，要不就美国的？英国的？法国的？没事，八国联军你随便挑。” 岳斯良像个土财主似的靠在那满嘴的跑火车，却没看他李杰的脸早就跟老苦瓜一个色儿了。委委屈屈的告着饶。 “团长啊，您就饶了我吧。不给我批就直说呗，您逗我玩干什么呀。弄的咱老李白开心一场。” 岳斯良这时才嘿嘿一声，指着李杰笑骂到。 “我怎么不逗死你呢，你这个货呀心上就差没长七十二个窟窿眼儿！心眼都用这上面了！还苦了你们三营，咱们团什么时候穷过？仗打完了，还没休整利落呢你就像来先吃一口，像话吗？！ 别摆出那么个臭脸，说的好像你还挺委屈！下面三个营哪个营什么样都装我心里，你还好意思说你们营损失最大！哪个营损失大我不清楚？等开完战后总结各营肯定会补充。武器我又不存着等下崽儿，最后不还是会发到战士的手里去？短不了你们，也多不了别人！ 给我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开总结会的时候可是要你发言。咱们过不了几天消停日子！大仗有的是！把脑子都多用到正地方上！去吧！” “呃……” 李杰还想开口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臊眉耷眼的走出了房间，同时嘴里还小声的嘀咕。 “唉……，本来还想来沾点便宜，这下好，什么都没捞着还捡一堆骂回去。” “哈哈哈哈……” 李杰走出去之后，岳斯良当时就开怀大笑。心想李杰这家伙就是欠骂，一段时间不骂他一顿这小子就给你起腻。 在屋子外面站岗的雷子一脸的诧异，他不明白团长就是骂个人怎么能笑成这个样子。他哪里知道，岳斯良这是在用一种独特的方式来释放压力，要是不趁现在多笑笑的话，可能以后很长时间都不会有这样的开怀大笑了。 …… 第十九章 战后总结 424团部，岳斯良那屋此时格外的热闹。 出了团长岳斯良之外，政委邸汉明，副团长王双印以及三个营的三位营长：白林、刘川和李杰此时全都在这里。 六人围着小桌坐在炕上，同着桌子上的一张地图较劲。 “这日本人画的地图比咱们自己画的准确太多了。” 看着地图上的山脉和河流走向，清晰的等高线，精准的比例尺。王双印不禁长叹一声。 “没错，不只是这些，他们就连灵丘有多少个村子都准确的标上了，怕不是比咱们还要清楚灵丘的情况。” 白林看着地图上星罗棋布的一个个村落，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哎呦，你们看，各村之间的路是什么情况他们都分出了等级，公路和小茅道都用不同的线标记。” 李杰的心要更细一些，从这张图中他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听他们三人说的话，岳斯良轻轻叹了一口气。 “咱们这次缴获的几份地图那些咱们用不到的我都交上去了。那些地图里面有的比眼前这份还细致。这里终究还是属于边边角角，日本人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到战略意义更加重要的地方了。 在东北，九一八之前日本人为了侵占东北，甚至能做到把一个村子里面有几口井这种事情都摸清楚。日本人的侵略念头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和这样的敌人的打，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邸汉明跟着点头。 “团长说的没错，这次组织上交给咱们的任务是在敌后开辟根据地。咱们要做好和敌人在武力上和思想上的双重斗争。” 邸汉明这话岳斯良深以为然，日本人是怀着一种近乎变态的热忱来入侵中国的土地，想要赶走这样的敌人，单凭一支军队是不够的。 “诶？刘川，半天没见你说话。你也说两句，把你的想法说给我们听听。” 岳斯良看着刘川一直都坐在几人中间，只顾埋头看地图和听其他人说话。便开口提了这么一嘴。 “啊？” 被岳斯良的提问当时就弄得一惊，刘川的眼中就在一瞬之间浮现出了些许的无措。愣了片刻才又说到。 “这副地图确实有很多值得咱们研究的，既然接下来咱们要和敌人打敌后游击，那应该先在地图上画出一些觉得可以作为游击区的位置，然后再做一些相应的实地勘察。就像咱们这一次平型关阻击战，不也是提前做过多次实勘吗。” 听了刘川的发言，岳斯良心中暗暗点头，虽说他现在在这种会议上面对白林等人还有些弱，不过终究还是没忘了思考的，只是未免有些生涩。 “嗯，有道理。实地勘察这些事情等到明天再说，今天咱们首先要做的是战后总结。你们几个都准备好一会儿大会上发言了吧？” 岳斯良的话音一落，白林和李杰都下意识的点着头。他们不是第一天做营长了，对于这些事情都是习以为常的，刘川却是当时一个激灵，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黄克北的所有工作现在都要轮到他做了，包括在战后总结会上发言。但这个时候他不可能直说自己没有准备，只能跟着点头。 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岳斯良一脸轻松地说到。 “时间差不多了……雷子。” 一直守在外边的雷子快步跑了进来，他这位排长平时的主要工作还是岳斯良的警卫员兼通讯员。 “团长，下面的各连排级别的干部都已经集合了。” “咱们走吧。” 岳斯良还是很期待这一次的战后总结会的，大家这一次遇到的是新对手，对方的武器装备及战斗意志都不是曾经的那些对手能比的，和这样的对手进行了一场生死大战，岳斯良很想听听他们都能说出点什么来。 …… “开始吧。” 在院子里面随手搬了把凳子，岳斯良倚靠着墙坐下了，朝着王双印点了点头，示意总结会可以开始了。率先做出发言的是白林，这也是惯例了。 “在这一次战斗之中，我们一营负责的是在正面战场上和敌人进行堑壕战，同时负责据守机枪阵地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在作战过程中我们发现，日军的反应速度相当之快。在我们开火后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中，日军能够做到一个大队的步兵全部下车并开枪反击。迫击炮也能够对我们造成相当强的火力压制。 同时日军的装备要比我们先进很多，他们一个大队和我们的人数相差不大，但在火力配置方面却几乎是我们的三四倍，一个大队之中居然就可以配备两门七生半的步兵炮，要不是我们在修筑工事的时候准备了相当量的猫耳洞，恐怕就要吃大亏了。 面对这样的敌人，我认为咱们应该在阵地战上多下一些功夫，不然将来在对付敌人时是会吃大亏的。” 白林说完之后看向了岳斯良，见对方虽然是认真听他的发言，可脸上的表情似乎是不置可否。岳斯良没有急着做出评价，只是示意刘川再接着说。 “是，那我就说了。” 刘川还是有些迟疑，说话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们二营除了在正面阵地支援一营的六连以外，主要任务是歼灭袭扰我阵地后方的两个小队。就像刚才白营长所说的那样，日军的火力配置比我们强的太多，一百多人所形成的火力就超过了我们的一个营。 但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在攻克日军这两个小队的过程中，我们二营所使用的战术正是三三制战术。面对我们进攻时相当分散的战术小组，日军的防御往往显得很无力。而我们的九人战术小组，在合理的配合下能够有效发挥出手中武器的威力。因此，被三三制进攻战术逼的捉襟见肘的日军，只坚持了二十分钟就被我们攻下了阵地。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加强对三三制战术的训练，以期在日后的攻坚战中发挥作用。” 刘川越说越兴奋，毕竟在之前的一战，可以说只有他们二营是纯粹的全歼了敌人，虽然只是两个小队，但也足够自豪一阵子的了。 可是刘川心中的那股兴奋劲而随后就冷下来了，因为他看到岳斯良还是那一副表情，尽管听得很认真，但脸上依旧不置可否。 “得嘞，还是我老李来说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李杰站了起来。一边说着，脸上还笑着问岳斯良。 “那个……团长，我想说我自己的观点之前先点评一下老白和小刘的观点。” 岳斯良一听就明白李杰这家伙是要搞事，索性也不拦着他，轻轻的点了下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老白刚才说要在阵地战上下功夫，我觉得这是大错特错。要是这个路子对的话，北平怎么丢的？阎老西怎么输的？中央军怎么输的？他们在阵地战上下的功夫可不小啊，但你只要是没有重炮，下的功夫再多又有什么用？无非是拿战士的身子骨去当炮灰。 刘营长刚才也说了，要多训练三三制，在攻坚战中发挥作用。这话倒是没错，就是时候没选对。现在正是日本人疯狂的攻，咱们在退守和搞敌后游击的时候。鬼子们哪有那么多据守的机会给咱们攻坚啊？ 要我说，咱不来虚的，现在要练就练拼刺刀！我们三营还有一营这次都和小鬼子拼刺刀了，鬼子的拼刺技术可不弱啊，三八大盖加刺刀一米七那么长，拿手里快赶上红缨枪了！拼刺过程中一个鬼子敌咱们两个战士一点都不夸张！ 拼刺刀咱们不怕，死咱们也不怕，可就算是死好歹也死的有价值点吧？我们缺子弹，小鬼子比咱们装备好却也不是富得流油。日后，咱们和鬼子在一起拼刺刀的日子可长着呢，要是不弄出一个好的练刺刀的法子，那还不知道有多少兄弟白死呢！” …… 第二十章 耿双喜的决定 “好！” 岳斯良在心中大声的喊了一个好，并强压抑住要拍大腿的冲动。 李杰的话可以说是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面，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他得承认李杰确实是这几个营长之中最有灵气的一个，在别人都紧盯着自己做出来的成绩进行发散思维的时候，只有李杰一个人一眼看出来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抬手示意了一下王双印营长发言可以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要他说话了。 “三营长刚才说的很好，日军的装备要比我们强的太多了。之前在西沟的一战之中，我们虽然获得了一场大胜。但同样我们也需要认清的现实是，西沟那一仗我们打的是伏击战，而且伏击的敌人也以辎重部队为主。并不是日军最精锐的主力部队。 西沟一战中，日军没有出动各种的重炮部队。如果要是在平原之上进行大阵地战的话，日军只要拿出它们的100mm以上口径的重炮，我们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虽然胜了一场，可不能被成绩迷惑。阎锡山的部队为何会连连败退，主要原因就是在阵地战上输的太惨。 晋绥军的装备更胜与我们，可他们都输了，我们去和敌人打阵地战也肯定讨不来好。这种装备上的代差绝不是战术和意志就可以弥补的。 同样，三三制战术确实是比日军的集团中锋更加先进的步兵战术。然而整个战争的攻击节奏现在是把握在日军手中的，这种客观存在的问题也必须要考虑，日军在攻击，我们也想用三三制强行攻坚，这不是扯吗？我们攻哪里？像这次平型关战役这种好的机会，接下来的很长时间之中都不会再有了。 相反，李杰的话很有道理。日军向来是有着武士道的传统的，同时也因为日本资源匮乏的原因，日军很热衷于拼刺刀肉搏战。而也就只有在肉搏战的过程中，我们才能够将武器装备的差距缩到最小。 但也不是说咱们只去和敌人进行肉搏战，如何在肉搏战之中用巧妙的方法占到最大的便宜，才是咱们这次讨论的关键。 下面就这个问题大家接着畅所欲言吧。” 说完这些，岳斯良划着火柴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继续倚墙坐着听大家的发言。 424团的干部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岳斯良的开会方式，一营的副营长张驰站起来发言了。 “我就先说说吧，和敌人进行肉搏战的时候，我就待在营长的身边。日本兵的拼刺技术很强，就算是营长一对一的拼刺也很辛苦，连续击杀了几人之后营长的身上也负伤了。于是后来我就不再单独对敌，转而是协助营长对敌。 日本并貌似很少会做出有意识的配合，大多情况下会选择独自应战，也就是说我们在拼刺刀的时候可以和日军保持咱们的人数优势，两三个人配合击杀一个敌人。这样就会减少咱们的损失了。” “吁……” 张驰的话还没说完，下面的嗡的起了一片嘘声，不少人中间都开始嘁嘁喳喳的交头接耳。 “以多欺少……这种话还真好意思在大会上说……” 倒是岳斯良很认同张驰的这种观点，下面那些连排级干部的反应他也都看在眼里。心想现在424团战士心中的骄毛确实不小，连占便宜这种事情都不情不愿的。 “团长，张驰的话虽然听起来有道理，可敌人也不是傻子呀。一次两次还好，以后肯定是不愿意再和咱们进行肉搏战了。” 邸汉明经过一番认真思考之后，附在岳斯良的耳边说道。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没有谁是傻子，如果日军资源像德国那么丰富的话他们也未见会坚持必须苦练拼刺。没有什么是绝对坚持的，要是日军发现拼刺不占便宜可能真的就不会再和他们拼刺了。 “你说的没错，咱们自然是不能傻乎乎上赶着找小鬼子拼刺刀，如果引导小鬼子跟着咱们的想法走是一门艺术，这些咱们可以慢慢商量，不过眼前张驰的这个建议倒是可以先采纳。” 知道岳斯良的心中有数，邸汉明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军事上的事还是岳斯良做主，他一般只是提些建议。 “还有谁想说什么吗？” “团长，我想说说。” 三营的九连长站了起来，一脸忐忑的说着，刚才张驰的发言在干部之中并不是很做好，弄的他也有些不敢说话了。 “大方的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 “是！” 被呛了一句之后，九连长当即不卖关子。 “当时我们三营去包抄敌人的时候，全营的战士几乎都没有子弹了，基本上只有营长的枪里还有子弹。可就是在和敌人肉搏的时候，营长手里的两把镜面匣子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两把枪，一共四十发子弹，放倒了十多个敌人，还伤了几个，恨不得营长身边一个排的战士都减轻了压力。 当时我还好奇为什么，后来我才发现在拼刺刀的时候鬼子几乎不开枪。那也就是说，拼刺刀的时候鬼子不开枪咱们开枪，这是不是也算个号办法。” 九连长的话一说出来，下面当时也是一哄。不过这次是干部们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前在拼刺刀的时候他们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来才明白，原来是鬼子在拼刺刀的时候居然不开枪！ “你说的很好，这也就是我之前说的想办法在拼刺刀中占鬼子的便宜。还记得在队伍开拔之前我发给你们的手册吗？上面是什么描述鬼子的三八大盖的了？” “枪身长，精度高，射程远，穿透力强！” 二连长记性不错，当即脱口而出回答了岳斯良的问题。 “没错，三八大盖，毁就毁在这穿透力强上了。拼刺刀的时候他们要是开枪击中了面前的敌人不要紧，可子弹要是穿透敌人误伤了敌人背后的自己人就坏了。所以小鬼子规定拼刺刀的时候一律拉上保险栓，不许开枪。 这就是咱们能占便宜的地方了，小鬼子不许开枪，但咱们可以呀。他们拿刺刀对付咱们，咱们就把子弹留在拼刺刀的时候打他们身上！这就叫占便宜！” “哈哈哈……” 岳斯良说到这里，下面的干部们哈哈大笑，整个院子里的气氛格外的欢乐。接下来的发言大家也都渐渐踊跃了起来，有的人分享自己的一些经验，还有人站起来说日军拼刺时的那些动作值得借鉴，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堆。 王双印就在那里一条一条的记，这些内容最终是要整理出来放在小册子上的。424团也正是因为有着总结经验的好习惯，才能够从当初那艰难的局势中活下来。 “团长，咱们今天说的差不多了。也该宣布最后一项事情了吧。” 记了好半天，王双印才低声的问到。 “也好，今天就到这里吧。” 岳斯良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宣布了。 “好了，同志们。今天的总结会就先到这里，咱们接下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这次在西沟的战斗之中咱们有的干部牺牲了，所以是一定要进行补充的。之前经过团长和我们几个的商议决定，有这么几位同志的职务要变一变了。” 之前西沟的战斗中，424团不说伤筋动骨也差不多了。干部牺牲了不少，两位连长牺牲，连副也牺牲了两位，排长牺牲了好几位……至于班长一级则损失的更多。确实是需要补充一些干部了。 …… 一排长耿双喜很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王双印会叫到他的名字。一连的连长和副连长都牺牲了，所以在商议谁来接任连长职务的时候白林想了想便推举了耿双喜。 在被叫到名字的那一刹那，耿双喜是愣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更是面色复杂。哪怕是周围的几位排长在祝贺他时，他的脸上也丝毫看不见喜意。 “团长……我……” 犹豫了好久之后，耿双喜心中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腾楞一声就站了起来，看着岳斯良有些支支吾吾的说着。 “嗯？怎么了，我的大连长，你有什么话想说呀？不会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烧到我这来吧？” 一见是耿双喜，岳斯良先是一愣，随后便以为是对方知道升任连长后高兴坏了，索性便打趣他两句，谁想到耿双喜接下来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团长……我……我不想当这个连长。” …… 第二十一章 从军行 “什么？” 岳斯良的脸上一片茫然，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然后又确定了一遍。 “团长，我不想当这个连长。” 这次耿双喜的话说的更顺溜了，岳斯良听得也更清楚了。不过听倒是听清楚了，包括岳斯良在内的所有人心里却糊涂了。给升官都不敢，他这是要干嘛？ “喜子！说什么浑话？你给我坐下！丢人现眼的！” 白林有些急了，耿双喜是他比较看好的一个排长，可是现在对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只当是耿双喜高兴的糊涂了，嘴里说的是胡话。 “不，让他说明白，为什么不想当这个连长啊？” 岳斯良却摆手示意白林不要说话，先听听他怎么说。 耿双喜的脸涨的通红，好半天才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觉得，我当这个连长……不够格。” 他这话逗的岳斯良呵呵一声乐了，饶有兴趣的看着耿双喜说。 “呦，你还谦虚起来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队伍刚进陕的时候入的伍，直罗镇战役的时候你的表现还不错，这才当上的排长。那个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么谦虚啊，觉得自己是猎户出身枪法不错，你还和二强子比试过一次，现在怎么这么谦虚了？” 岳斯良的话说的耿双喜面上一滞，不可置信的说。 “团长，我这些事情您都记着？” “多新鲜啊，团里每个人的脸我都记着。不要岔开话题，先说你的事情，不想当这个连长，你想干什么？” 岳斯良不给耿双喜留出任何空当，直接拿话把他怼在墙角，他看的出来耿双喜心里还是有话没说出来。 “我……我想进神枪手队。” 耿双喜被岳斯良逼的每发子，最后才说出了心里话。 “哈哈哈哈……” 岳斯良抚掌大笑，指着耿双喜着说。 “我刚才还说呢，你刚入伍的时候不是还挺看不惯二强子的吗？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 这话整戳在了耿双喜的心口上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我就直说吧，战斗的时候，我们排就在最前线。鬼子的阵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拼刺刀的时候我也在，我是亲眼看着敌人的两个大队长死的不明不白的。时候我打听过，杀死两个鬼子大队长的子弹都是二强子打出来的。 整场战斗，他只发出了两发子弹，可就是这两发子弹，却发挥出了其他人打两百发、两千发都起不到的作用！这一点，我耿双喜佩服！我承认，最开始我不服气他二强子，但现在我是真心想进去神枪手队！” “啪啪啪……” 等到耿双喜说完了心里话，岳斯良给他鼓起了掌。 “好样的，打仗的时候眼睛里能看的进东西。知道别人厉害了能谦虚下来。喜子，你很不错。像蛇一样的低调，关键的时刻一发子弹能扭转战局！这就是狙击手在战场上的作用！也是为什么我这么花心血培养神枪手！ 二强子，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这个队长就没什么想说的？你要是不收他，他这个连长也没有了。那喜子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岳斯良转头看向了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的二强子，他平时向来都是沉默寡言的，抱着他那支宝贝的不行的莫辛纳甘。 听了耿双喜说的这一番话，当着这么多同志的面夸了他一通，二强子也是很不好意思。不过岳斯良这样一问，二强子还是蹩着眉头说硬邦邦的说到。 “想进神枪队，拿本事来说话，我们不收废物。” 尽管已经习惯了二强子这个性格，岳斯良还是苦笑着摇头。 “你呀……” 耿双喜这边却是一脸的自信，豪气的对二强子笑道。 “好嘞，就瞧好吧，咱的枪法肯定不让你失望！” 看到耿双喜和二强子这边达成了某种默契，白林这里反倒是一脸的晦色。 “得，现在呀不止是缺一个连长了，看来我们营还要物色一个排长。” 倒是李杰拍着他的肩膀诙谐的打趣着。 “哎呀老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这小耿能进神枪手队是好事啊，想我们营的那些个笨蛋想进还进不了呢。” 白林鼻子一噤，没给李杰好脸色。 “你小子别拿这风凉话咽我，你要是真好心，把你们三营的骨干给我调过来俩。” 李杰这才一副敬而远之，笑着摆手退却了。 …… 128团驻地，团部。 “团座，上面又来催了，叫咱们尽快开拔。” 副官李怀珍手中拿着一份电报走到了杜兴邦的身边，见他在那里看地图看的出身便小声提醒到。 “哦？上面又来催了？这次催是要咱们赶赴哪里呀？” “代县。” 李怀珍听出了杜兴邦语气的不寻常，小心的答应着。 “代县？代县！雁门关怕是守不住了吧？之前叫咱们旅赶往雁门关驰援，还没等咱们旅完全开拔就又叫咱们去代县了？！去代县干什么？跟着他们一起撤退？要我说咱们干脆直接去嵉县等他们吧！” 杜兴邦越说火气越大，气的攥紧了拳头咣咣的凿着桌子。 “团座，您不要动气……” 李怀珍连忙劝阻到，虽然说这里是128团的团部，可终究还是要防着隔墙有耳的。 “不气？我怎么不气！从阳高到大同、从大同再到怀仁、山阴、应县、雁门关，现在又到了代县！这仗大的窝囊啊！丢的可是咱们山西的土地！” 杜兴邦两道刀眉欲立，恨不得直插天仓，可见确是一肚子的火气。 “对日一战，自开战以来，咱们可以说是从南输到北。窝囊！窝囊！ 倒是咱们那位新朋友打的不错，平型关一战，他们虽有取巧之嫌，却也不负男儿气概。只是我到现在也不知守在袋子口的是八路军的哪部？一千来人，紧守西沟可以说是八风不动，漂亮！” 见杜兴邦的脸上稍显霁色，李怀珍这才开口。 “团座，属下已经查明，在西沟挡住日军并连毙两名日军大队长的是八路军424团，该部现在就在灵丘，要不属下安排一下？您看……” “算了。” 杜兴邦摆了摆手。 “双方才止干戈，这个时候想来我们是聊不来的。队伍要开拔了，大战之前闹个不欢而散不好。只是他凭着那几条破枪能打成这个样子，弱日后我二人都还活着，坐下聊聊未尝不可。现在吗……兄弟我要先行一步去拼命了！” …… 像同时期的其他部一样，128团开拔了，与很多部队一般赶赴那一场生死未卜的大战。 比起八路军，晋绥军的装备还是要好一些的，家当自然是更多。128团一共两千来人，突然开拔闹出来的动静并不算小，出灵丘的时候也惹得各方瞩目送行。 “团长，晋绥军的装备比咱们强不少啊。这些个好东西要是给咱们……” 远远的看着128团开拔，雷子眼馋的不行。单就他看到的就有好几门炮了，轻重机枪这些东西那就更不用说。 “好了，这些个话就不要说了。打败仗不是他们一两支队伍的原因。这支部队和咱们一样都是上战场打鬼子的。 你仔细看看，这支部队在行进间很有章法，不是以往所见的那种鱼腩。但愿他们能够疆场立功吧。” 岳斯良喟然长叹，堂堂中华，有多少的好儿郎倒在了战场之上。 …… 出了灵丘界，杜兴邦跃马山前，回望身后那一条藏青长龙。此别灵丘，他年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还未可知。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团座。” 正当杜兴邦感怀之时，李怀珍走了过来低声询问。 瞬间，杜兴邦一改惆怅，意气风发。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走！” …… 第二十二章 端正思想 目送128团离开了灵丘之后，岳斯良回到了团里。不知为何，他总能从128团的行军之中读出一丝悲壮。 然而，再悲壮那也只是别人的事，他终究还是有着自己的任务。这场战争现在不过是一个开端，最艰难的日子还在后面，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惆怅。 一一五师的大部队也都已经开拔，压在他们424团肩上的担子很是不轻。从师部那里传来的消息很不乐观，自28号在灵丘西面同平型关同属一线的茹越口被破开始，繁峙、代县等多地告急。要是照着这个趋势发展，太原城恐怕也保不住。 …… “还是他们晋绥军窝囊！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在西沟打的那么漂亮，凭什么晋绥军在西边就总打败仗？要我说还是晋绥军没用，要是咱们打肯定仗仗都打赢，冲锋陷阵的事就交给咱们警卫排来，那些指挥官就都交给二强子他们。” 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西线节节败退的事情很快就在团里传开了。这天岳斯良正带着雷子在团里转转，正走到警卫排的训练场这边就听到了有几个人在这悉悉索索的说着小话。 岳斯良听到这种“无忌童言”不禁白了一眼雷子，雷子这里也是很不好意思，低着头臊眉耷眼的。 “这个咱们往那边走走吧，回头我管教他们，成天不干正事在这瞎说八道的。” 看着雷子这样子，岳斯良无奈的叹着气。 “你要是能管教明白，我也就能少操点心了。” 并不理会雷子的辩白，岳斯良抬脚走了过去，一边走还咳嗽了一声。 “咳……” 这一声咳嗽可是把那帮正坐在一起说小话的战士们给吓到了，站起转身正想发作看是谁吓自己，结果就看到了岳斯良和面色不善的站在一边的雷子。 “哎呦！团长……” 几个战士当时就是一哆嗦，随后都站直了身子。 “没事，没事。我就是看你们在这聊得挺热闹，也想来听听。刚才你们说的似乎是很有道理，让我也听听你们的见地。” 几名战士一听岳斯良这么说，当即面露喜色，不过他们同时也看到了站在岳斯良身后的雷子的眼神威胁，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了。 “别管他，你们随便说。” 岳斯良头都没回就知道雷子在干嘛，当即说句话让着几个小战士安心。 “团长，我觉得吧。就是晋绥军没能耐。” 终究还是那个刚才高谈阔论的愣实一些，撇开嘴抛出了自己的高见。 “您想啊，在咱们打鬼子之前，那白狗子就不是咱们的对手。他们那点能耐咱们是再清楚不过，在西线上打败仗是一点都不意外。要我说呀，就是他们晋绥军识人不明。请您去当大元帅的话早打胜仗了。那戏文里不是都说了吗，杨六郎一出来，萧太后当时就吓得退兵了。依我说，您比那杨六郎还厉害，就是那锏打六府三州的秦叔宝，您要是当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那就天下太平了。” 他在这里口沫横飞的说着，却没看到岳斯良背后的雷子脸都要绿了。 “魏铁柱！你他娘的在这扯什么淡！给我闭嘴！” 倒是岳斯良被魏铁柱给逗的不轻，笑的手都抬不起来指着他。 “没想到啊，你小子看的东西还挺杂。你还知道杨六郎，你还知道秦叔宝……那戏文和打仗能一样吗？” 雷子这下是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在魏铁柱脑袋上结结实实给了下狠的。 “训练没见你这么用心，嘴里的废话一箩筐，老实听团长说话。” “哦……” 魏铁柱一脸的委屈，明明团长笑的这么开心排长咋还生气了呢？ “铁柱，我问你。上次守西沟你击毙了几个敌人？” 乐了半天，岳斯良才终于算是缓了过来，面色一正朝着魏铁柱问到。 “报告团长，我一共击毙了三名敌人！” 岳斯良肯定的点了点头。 “很不错，知道这次咱们团一共击毙了多少敌人吗？敌人留下了近三百具尸体。” 魏铁柱跟着点头，这个数字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不是很清楚团长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你知道日军一共有多少人吗？” 这下不只是魏铁柱不是很清楚，一旁的雷子也跟着摇起了头。 “日军只要愿意，他们能往咱们国家投放三百多万将近四百万人！” 岳斯良说出了这个数字之后，魏铁柱这边就开始数起了手指头。百他知道是多少，万他也差不多知道是多少，这百万是个什么概念他真是不清楚。 “算不明白了？那我帮你算算。咱们上次战斗给敌人造成三百多人的伤亡，日军有三百多万人不止。那也就是说，咱们每天都经历那么一场大战，且可以给咱们补充伤亡和武器的前提下，咱们要杀一万多天，也就是得杀将近三十年！” “嘶……” 魏铁柱倒抽了一口凉气，三十多年这个数字他这回是听懂了。 “你刚才说日军的指挥官就都交给二强子了，你知道日军有多少指挥官吗？足足好几万名指挥官！二强子一天狙杀两个，就算是这几万人排队让他狙杀，他也得杀上几十年！几十年后，咱们都多大岁数了？” “呃……” 魏铁柱愣的说不出话来，他这时才明白原来团长是在变着法的教训他。 “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不过年不过节，也不娶媳妇不生孩子，天天等着打仗杀鬼子，杀个几十年才杀完这几百万人？你觉得像话？漫说咱们不是铁打的，就是铁打的也得累化了。 打仗不是演戏，戏文里的那一套笑笑就得了，不要太当真。我不是秦叔宝，没他那么大本事，而且就算是秦叔宝再生他也不可能一人顶百万雄兵！你们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训练，想想今后怎么多杀鬼子吧。 咱们有本事不假，但不能随意诋毁别人，晋绥军他们也是拿着命往战场上填。像刚才那样的小话，不说也罢，以后注意。” 敲打了这几个战士一通，岳斯良转头离开了。 “你们几个臭小子……” 雷子气呼呼的挨个收拾了他们一通，末了还留下了一句。 “都给我去操场上跑二十圈！省的你们还有力气嚼舌头！” 留下了“任务”，雷子威风八面的离开了，剩下这几个小战士苦着脸去跑圈。 …… “看来西沟一战的胜利让我们的战士多少都沾上了骄气啊……” 岳斯良颇有感触的说到，雷子跟在一旁也是若有所思，岳斯良刚才计算让他也才意识到日军的强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惧怕敌人，不代表我们可以毫无底线的轻视敌人。我们需要怀着一种必胜的心态去和敌人打这场战争。 但是，在具体的战术方面，我们必须未言胜、先言负。只有这样，在每一场战斗之中，我们才能将己方犯错的概率降到最低。 这一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岳斯良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说完这话没过多久，在灵丘休整的424团就迎来了西沟之后的第一场战斗。 …… 第二十三章 刘店遭遇战 1937年9月30日，九月的最后一天。 第二十一旅团在吃了平型关的那一场败仗后的第五天，终究还是占领了灵丘。对此，在刘店驻扎的岳斯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可也只能是无可奈何。424团这一千来人，是守不住一个县城的。 日军在灵丘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们的大部队在县城那里留下了一个大队的兵力之后便开拔了。和之前离开的晋绥军一样，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一座小县城，而是山西的首府——太原。 灵丘县城，日军指挥部。 “大队长，通过可靠的情报显示，在灵丘县内，现有一股八路军部队驻扎在刘店一带。” “八路军？就是之前袭击了我们的那个军队？” 日军大队长西村有些不确定的说到，看到自己的下属点头确定之后他才有说到。 “是了，就是这支军队击毙了河田和吉村。这是一支只敢朝着辎重部队下手的软弱部队。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所在，那我就为吉村他们报仇吧。正面战场之中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 “杀！杀！杀！” 424团的训练场之上，战士们正列成几个方阵努力的训练拼刺。可站在远处的岳斯良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 “团长，怎么了？” 邸汉明看出了岳斯良似乎并不是很满意，有些好奇的问到。 “这么练下去不行啊，很多战士嘴里喊得倒是震天响，可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花架子，下盘都不稳，要是我过去的话一戳就能给戳一个跟头。这样上战场就算是和敌人遭遇也没有意义。” 邸汉明听出了他的焦急，对此邸汉明持的是相反的态度。 “团长，我并不赞同你的想法。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我们战士的单兵素质和日军比起来有着很大的差距，无论是文化程度上还是营养补充上都差很多。而且队伍之中还有很多都是新入伍的战士。指望他们在短时间内就成为拼刺高手不现实。 再说了，战士们刚刚入伍，相应的思想工作还没有做好，你现在就给他们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是会出岔子的。” 邸汉明的劝谏让岳斯良的嘴里一阵发苦。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时不我待啊……” “团长！” 岳斯良还想要再说什么，王双印从后面的一声大喊打断了他。岳斯良和邸汉明两人转过头就看见王双印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 “什么事情？慢慢说。” “团长，出事了。情报显示说，灵丘县城的敌人出来了，现在正在往咱们团这边的方向赶过来。人数大约有三个中队，五百多人的样子。再有两个小时左右应该就赶到这边了。” “来的好快！” 岳斯良眉头一挑，他刚说完时不我待日军就已经赶了过来，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政委，你去组织老乡进山躲避。双印，你去通知三个营和各团直属部队集合。接下来有一场恶仗等着我们了。” …… 此时的岳斯良心中可以说是并不轻松，与之前在西沟时不一样，那一仗尽管同样激烈，但他们都知道身边是有兄弟部队相互帮衬的。可现在不一样，这是一场遭遇战，而且在灵丘境内只有他们424团孤军奋战！ “下面开始战前会议，双印，简单说一下敌人具体情况。” 没有任何的赘言，岳斯良大马金刀一坐，摊开刘店的地图和手里的日记本，专心的听起了王双印的讲述。 “经过再次确定，这次来到这里的敌人正是驻扎在灵丘县城之中的西村大队。由大队长西村亲自带队，带领了三个中队来犯我们。火力配置除了轻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以外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敌人装备有步兵炮，且数量多余两门。” 听完了王双印的简述，岳斯良心中大体有了思路。 “很明显，敌人吃了上一次平型关的教训。这一次是想在装备上对我们进行代差压制。但我们偏偏就不能如鬼子的意。躲是肯定没法躲的了，既然要打就打的漂亮。 一连和二连，你们两个连还有神枪手队到时候就守在酸枣坡。待敌人出现便可以先行阻击。不过一定要记住，没有必要和敌人过多纠缠。 四连，你们还有警卫排在村口高门楼子处和敌人抵近交火，适当情况下可以和敌人进行肉搏。但同样不可以和敌人过多纠缠，争取把敌人往村里面引。一旦敌人被咱们引进了村子，伺机和敌人进行一场巷战。 现在咱们还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各营都做好战前动员吧！” …… “团长，你说敌人会按照咱们的计划入套吗？” 按兵于村东的李杰眼神晦明不定的说到，这一次和西沟之战不一样，他们并没有良好的地形和工事作为掩护。一个由土坯和山石搭建起来的村子根本禁不住日军的炮火。 “当战斗打响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计划就都是白纸一张，只有掌握好战场节奏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变成计划，否则，所有的计划都是假设。” “哒哒哒……” 岳斯良的话还没说完，在酸枣坡那边就传来了枪声。 “敌人已经到了。” 听着酸枣坡方向的枪声，岳斯良仿佛是在听一场音乐会一般，各种乐器所发出的优美声音让他感到陶醉。 从县城到刘店的距离没多远，还不到二十里地。不过这二十里地的路却并不是很好走，尤其是临近刘店的这一段，还有一个需要拐三道折的山路。也就是说有一个不高不矮的山坡横在了刘店和去县城的大路中间。 这个山坡并没有什么名字，只不过在山上长满了扎人的酸枣树，所以就被岳斯良给命名为酸枣坡了。此时酸枣坡之上，一连、二连还有神枪队正在对敌人进行第一重阻击。 “团长，我想不明白您为什要让一营的战士和神枪队一起行动啊？一营在上次战斗的减员最大，这次补充的新兵也最多。让一堆新兵顶在最前面，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练兵。” 岳斯良神秘一笑，只是淡淡的吐出了这两个字。什么都没问出来的李杰皱了下眉，不过却没有灰心，反而仔细思索了起来。 “不对，这枪声不对。” 李杰的耳朵很灵，他很快就从酸枣坡那边的枪声中听出了问题。那边的枪声主要分两种。一种就是日军的三八大盖，还有一种就是“水连珠”莫辛纳甘。 三八大盖是日军的枪自不必说，一营的战士们也有不少再用。不过三八大盖的枪声明显是乱成了一团，噼里啪啦打的就跟打鼓似得。李杰清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基本上都这样，打枪的时候也不太会瞄准，头一次放枪手还发紧，给他十发子弹，一准满手心汗的啼哩吐噜给你放干净喽。 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些正常现象，他听出一些不同意味的是莫辛纳甘的枪声是格外的规律。毕竟“水连珠”之所以叫“水连珠”就是因为它的枪声特别的清脆，就像是水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一般。 “团长，您是想用一营来保神枪队，用一连和二连来给神枪队打掩护？” 李杰有些不确定的问到，他的意外不无道理。让二百多人来给二十多号人打掩护，这种玩法在眼下确实太过于新鲜。李杰从前就没见过有谁这么玩过，现在的战争中，各强国都还是推崇那种大规模集团军的战斗。很少有人会真的拿小股部队作战当做一个严肃的课题来研究。 “要不怎么说就属你贼呢，一个枪声就让你听出子午卯酉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想让神枪队的人也用三八大盖，这样可能迷惑性就更强了。可惜呀，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枪感是很重要的，要是临时让他们换枪可能还会起反效果。” …… 第二十四章 刘店遭遇战（二） 岳斯良的战术李杰虽然清楚了，可他还是不明白岳斯良的目的是什么。 “团长，您将神枪队安排到那个位置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要狙杀敌人的指挥官？” 对于李杰的这个问题，岳斯良很干脆的予以否定。 “日军不同于咱们以往所见的敌人，他们的基层军官素质很高。就像咱们在西沟时，哪怕是两名佐官全部被击毙了，日军也没有出现大规模崩溃。那样反而有可能会更加激起日军的斗志和复仇心理。 对于我们来说，战场之上最需要击毙的并不是敌军的指挥官，而是那些有着不可替代性的技术兵种。他们才是真正的给我们造成损失的主力。” 李杰茅塞顿开，这种完全不同于斩首战术的打法让他可谓是耳目一新。 “轰！轰！轰！……” 就在这时，酸枣坡方向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李杰的脸色当时就是一变。 “掷弹筒！迫击炮！” “早就料到了，酸枣坡方向荆棘丛生，那种地形仰攻冲锋？小鬼子又不傻。告诉战士们准备吧，酸枣坡的阻击可以结束了。” 岳斯良倒是显得很镇定，淡淡的抛出了这样一句话。 …… “西村大队长，山坡上的敌人撤退了。” 听完汇报，西村重露出一丝自信的笑。 “雕虫小技，想用这种偷袭的方式杀伤我们的有生力量。可惜我不是河田，也不是吉村。倒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貌似很善于使用狙击手啊，把狙击手掺杂在一堆新兵之中。 七分真、三分假骗人才最厉害，这个指挥官很有想法呀。但是，再狡猾的狐狸在狮子的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前进！” 西村重显然根本就没有把岳斯良放在眼里，虽然刚才的接触让他们损失了一些炮兵和机枪手。但这在西村重的眼里，都是对方胆怯的表现。 …… “中佐，前面就是刘店了。” 日军副官一丝不苟的汇报着，刘店村口的高门楼子也进入了西村重的眼帘之中。 “进村。” 一声令下，大队的日本兵排成了整齐的队列高挑着刺刀朝着刘店的方向前进。不过西村重的排兵方式显然照河田要高明的多，在步兵队列之中还夹杂着手提掷弹筒和迫击炮的炮兵，此外还有两辆挎斗摩托及上面拉着的重机枪。 “哒哒哒……” 距离村口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四连动手了，率先开火的是麦德森轻机枪和之前缴获的歪把子轻机枪。 歪把子轻机枪的制作工艺很先进，虽然因为过分注重供弹系统导致它的可用性被大大的降低，但不可否认它还是一挺值得424团倚重的轻机枪。四挺轻机枪同时开火，喷射的火舌瞬间就形成了一道火力网朝着前方的日军扑了过去。 “哒哒哒……” 最前方的日军瞬间就倒下了一片，但更多的日军则立刻举枪进行反击。 “轰！轰！轰……” 迫击炮的反应很快，炮弹噼里啪啦的就砸了过来，将被当做掩体的沙袋炸得四散飞溅。掩体之后的战士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你他娘的！！！” 看着同自己一齐训练的战友在自己眼前牺牲，四连的战士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疯狂的扣动着扳机。正在准备第二轮炮击的日本兵被扫倒了好几个。 “哒哒哒……” 可就在这个时候，日军的重机枪开火了。第一机枪手被击毙之后，日军的副机枪手立刻补位过去，快速的调整了射击角度之后密集的火舌喷了出来。 “快撤！我们的任务不是在这里坚守！” 四连长还是很冷静的，记着岳斯良交给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在掩护之下很快就撤到了村子之中。 “中佐，对方撤退到了村子之中，我想这应该是他们的圈套。” “圈套？对付斑鸠的圈套是困不住大象的，前进，揪出这一股敌人。” 西村重很是锋锐，并没有因为副手的提醒而停顿，当即命令队伍朝着村子里面开进。 …… “敌人很狂妄啊，看起来是真的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如果要是野战的话，我还真的会有可能退避三舍，不过既然你主动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村东的一间小院之中，岳斯良站在墙头隐蔽的观察着战场。刘店村的地势东高西低，沿着半山坡依山而建，从村东观测能把整个战场看的很清楚。不过岳斯良知道，这里他待不了多长的时间，他能想到这一点敌人自然也是能够想到的。如果他是攻击的那一方的话，哪怕是为了自己安心，也一定会朝这里进行一通炮击。 “一分钟之内，全部撤出这个院子。李杰，你留下一个连到村后的山口除接应，剩下的各自成班组作战散开。不要贪多，主要朝分散的小股敌人下手。” “是。” 李杰谨慎的应到，和岳斯良两人各带一个连朝着路的两边走去。 “轰！！！” 岳斯良想的没错，他们刚刚离开村东不久，几发步兵炮弹就落在了他们之前所处的那间院子之中。 …… “排长，咱们一会儿怎么干？！” 一间小院之中，魏铁柱一脸希冀的向雷子问到。他很期待雷子一会儿带他们大干一场。 “从前怎么干，现在就怎么干。记住了，一会咱们排也散开，三人一个小组。记住，咱们要做的事情就是……” “敲闷棍！放黑枪！” 雷子的这一套警卫排的战士们显然都门清，一齐兴奋的接口说到。 “嗯，都知道就好。还有，那些拿三八大盖的小兵就交给其他战士就好了。这种小生意咱不做，要发就发大财！拎轻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的，这些都是咱们的目标！当然了，要是能弄辆摩托车更好！也让拿重机枪的小鬼子知道，进了巷子里头谁是爷！行动吧！” 小巷子里，警卫排的战士们就像一个个“幽灵”，脚步飞快的消失在了整个村子之中。 …… 小山村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刚才的几声炮响这个村子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捉迷藏……对方的指挥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等到我抓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惩治他一番。” 随压后部队行至打谷场的西村看着眼前的一间间房舍，嘴角浮出篾笑。打这种小股人的巷战，他们大日本帝国的精锐部队根本就不惧任何的敌人。不论是拼刺还是射击，日军的素质都是一顶一的，在这样的优势下他想不出有什么输的理由。 …… “哒哒哒。” “啪~~” “哒哒哒。” …… 村里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出一些零零散散的枪声，枪声每响一次，西村脸上的笑就会更浓一分，在他听来伴随这这些枪声，就有一个对方的士兵倒下。 “哒哒哒……” 就在这时，村中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西村知道这是重机枪的声音。 “哒哒！” 枪声戛然而止，西村的笑还没有绽放，刚才一个进入到村子里面的小队长便狼狈的退了出来。 “大队长！我们的士兵损失严重！敌人完全没有军人的尊严，只会在我们的背后偷袭，在拼刺的时候还两三个人对付我们一个人……” 小队长每多说一句话，西村的脸色就阴沉一重，最后他终究是忍不住了。没有等这个小队长说完就猛地甩出了一巴掌，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 “八嘎！” 小队长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等待着西村的申斥。 “卑鄙……列队！进村！肃清每一个院子！” 西村没有选择怪罪下属，而是重新发布了一项命令。 …… “团长，敌人换招了。” 村子里面，李杰再度和岳斯良汇合的时候双方都已经是战果颇丰。只不过李杰并没有被眼前的一点甜头麻痹。村里的军队全部退了出去，在村口进行列队，然后从村头的第一间院子开始搜起。 看着敌人就像是一把巨大的梳篦从村头梳理过来，李杰也忧虑了起来。有些还躲在院子里准备巷战的战士猝不及防的撞到了日军的大部队，全都遭难了。 “告诉战士们，可以撤了。全部集合过来，进山。” 敌人势大，不可力敌。岳斯良也很识时务的宣布了撤退，把眼前的这座空村留给敌人。 …… 第二十五章 刘店遭遇战（三） “大队长，这几间院子里面都没有发现敌人。” 听着下属的汇报，西村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快。其实之前的战斗之中，他们的损失并不是不可接受。但424团这种战术让他十分的憋屈，西村感觉自己完全就是受到了侮辱！ “混蛋！让我抓到这群中国人我一定要将他们砍成两段！” 西村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腰间的战刀，来回的挥舞着，似是要发泄出胸中的憋闷。 “大队长，我们在村子后面发现了他们，敌人正在往山里面行进。” “追！我要让这群不懂得荣誉的家伙知晓什么叫痛苦！” 西村唰的一声将刀收了回去，没做一丝停留的朝着村后山口冲去。 …… 然而让西村没有想到的是，424团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是落荒而逃。就在西村大队刚刚赶到村后的时候，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的424团终于发威了。 之前在村子里面岳斯良满打满算也只是投入了三个连的兵力，剩下的大半兵力都放在这里做预备队和接应之用。可以说前面的所有把戏其实只是个帽子戏法，真正的重头戏是在这里！ “哒哒哒……” 各式枪支同时开火，当时就打了日军一个猝不及防。一心追击的西村哪里会想到岳斯良居然会在山口这里进行反击。 “哈哈哈……小鬼子！尝尝你们自己的重机枪的味道！” 雷子坐在挎斗摩托上面，威风凛凛的杵在山口处朝着日军的方向扫射。仓促之间西村只好带着手下的士兵寻找掩体躲避。 “雷子！别玩了！咱们得撤了！” 守在山口一侧的高坡上，岳斯良知道今天的这一场战斗只能到此为止了。双方现在谁也奈何不得谁，当即喊住了下面疯玩的雷子。 “哦！是！” 雷子这才回过神来，准备带着警卫排的战士们一同进山。可随后他就犯了难了，座下的摩托车可是开不进山的。要是白白扔在这里他还舍不得。 “警卫排，把重机枪拆下来抬走！” 最后，雷子也只能忍痛放弃了摩托车，只要上面的重机枪。 山上的岳斯良看到雷子如此，当即点头赞同，心说雷子现在越来越像一个过日子的人了。 “不要停止射击，掩护雷子他们撤退！” 掩体之后的西村自然也看到了警卫排战士们拆机枪，当时那一副雪白的面皮涨的通红，他倒不是说心疼那一挺重机枪，而是这份羞辱让他受不了！ “给我把那群人击毙！！！” 西村拔出刀大声的喊着，可是效果甚微。以有心算无心之下，424团有着巨大的优势。就西村的大队此刻的这几百人在短时间之内根本就无力反击。 而此时，警卫排已经把重机枪拆了下来，正抬着往山上跑。雷子刚跑了两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折了回来。抽出了身上的刀噗噗的在摩托车胎上连扎了几刀。 “我们拿不走，你们也他妈的别想要。” 愤愤的骂了一句雷子这才又转身上了山。 “嘿！这小子可真是的。撤！” 岳斯良笑骂了一句，下令所有人撤退进山。 …… 424团可以说是每一个人都炼了一双铁腿，撤退的速度快的出奇。等到西村大队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山口处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只有几缕随风飘散的硝烟和那么一辆孤零零的破摩托车。 “八嘎！！！” 西村此时已经快气疯了，大皮靴用力的踹在摩托车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大队长，咱们今天还是撤退吧。旅团长和联队长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保证灵丘的后勤路线，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群游击队身上。” 西村的参谋这个时候冷静的劝到，依照他的本心并不觉得这群游击队能够对他们的任务造成威胁。从之前的交手可以看到，这只部队更善于各种取巧的战术，他们是没有胆量主动出击袭扰自己的。所以没有必要把精力放在这里，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敌人还是阎锡山的晋绥军。 “好吧……撤退！” 西村艰难的下了这样的命令，但在走之前西村下令将在已经成为空村的刘店放了一把大火。他选择了将怒气发泄在一堆死物之上。 …… “团长，咱们今天又发了一笔小财。两挺迫击炮，二十几把步枪。还有一挺重机枪！要是小鬼子总是这么给咱们送东西，咱们早晚能靠着缴获装备起一个师啊！” 和雷子的兴奋不同，岳斯良的脸上倒不是那么的轻松。挥手叫雷子下去带好队伍，自己一人走到了邸汉明和老乡代表那里。 “团长，怎么样？敌人撤了吗？” 邸汉明看出来岳斯良的没有之间似乎是有些不快，当即十分的好奇的问到。 “敌人撤了，可是……” 见岳斯良又是这般欲言又止，邸汉明和老乡代表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抱歉，刘大叔，虽然我们把日军给打退了。可是日军在撤之前放了一把大火，把村子给烧了。” “啊？！” 老乡代表刘茂源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好半天才又笑着说道。 “嗨，八路军长官您不用道歉。丘八进村抢东西烧房子是常有的事，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有满清皇帝，还留着辫子的时候丘八就已经这样了。大头兵和日本人，没什么不一样的。说起来你们八路军才是出奇，我还没见过给老百姓道歉的长官呢。” 刘老汉的这一番话说得岳斯良一阵语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最后也只能接着道歉到。 “刘大叔，您去把鬼子烧村子这件事和乡亲们通个气吧。您放心，我们决不能委屈了乡亲们。大家先在山上待一个晚上，等到时候下山我们为乡亲们重建村子！” 说罢，岳斯良朝着刘老汉深深的鞠了一躬。 “哎，哎，哎……” 岳斯良的这一躬倒让刘老汉有些手足无措，急忙站了起来双手在裤子上蹭了又蹭，然后才紧紧的拉住岳斯良的手。 “岳长官您太客气了，这是干嘛呀。行！我这就去跟大伙说去！您放心，谁要是敢有牢骚我亲自去抽他！” 嘴里胡乱的说着，粗粝的打手还紧紧的攥着岳斯良的手。说完这些刘老汉心里热乎乎的离开了树下，给岳斯良和邸汉明两人留出了说话的空间。 “唉……这样下去不行啊！” 岳斯良坐在刚才刘老汉的位置，长叹了一声。他此刻真的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邸汉明说。 “团长，您说吧。正好我最近也有些想法，想要一起交流一下。” “汉明，你是想和我说说根据地建设方面的事情吧。” 岳斯良从怀里掏出了烟，给自己点上了一颗。见岳斯良如此，邸汉明心中明了。对方每一次要长谈商量重要问题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拿出一根烟来抽。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反思。” 邸汉明身材高大，声音也同样是浑厚有力，他的第一句话就让岳斯良的心头一颤。放下嘴边的烟，脸上的愕然渐渐转变为了沉思。 “尽管团长你也多次强调不能因为西沟的胜利而自满。可扪心自问，这一阵全团上下，包括你我在内心里是不是多少有些骄傲轻敌？ 咱们不是山大王，不是说守住刘店这里咱们就可以过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平型关一战虽胜，可西线却是一路败退！首长叫我们在这里搞敌后游击和开辟根据地就是为了策应太原方向的主战场。 我虽然不擅军事，可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也读过史，读过兵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战争不是儿戏！” 邸汉明的话似黄钟大吕一般，让岳斯良振聋发聩。他猛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大团白雾才又说到。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政委你说的太好了。看来包括我在内，真的都需要反思一下了。” …… 第二十六章 下一回合 老树下的气氛一时稍冷，岳斯良与邸汉明都陷入了思考。 “在根据地建设上，这一段时间效果甚微进展缓慢。这是我的责任。” 过了许久，邸汉明这才自责的说到。岳斯良却摆了摆手，起身按在邸汉明的肩膀之上。 “不要急着自责，我们现在是在探讨。在敌后建立根据地，我们没有经验。不能像当初一样大展拳脚。因为是在敌后，我们的根据地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敌人的威胁。 这是在刘店，敌人要是出现了我们还可以让老乡上山躲避。可要是在别处呢？要是在平原地形的话，老乡们根本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今天日军为了泄愤，烧了刘店。这件事很值得我们反思。虽然烧得都是些空屋子，可对于老乡来说这是他们的遮檐栖身之地。我们开辟根据地是为了什么？是给老乡们带来希望，不是为他们带来灾祸！敌后工作，一丝一毫都不得马虎！” 邸汉明深以为然的点着头。突然，他展颜一笑，爽朗的说到。 “团长，看来我们又找回当初的感觉了。” 岳斯良轻弹一下烟灰，同样笑着说到。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当初那段最艰难的峥嵘岁月里，岳斯良和邸汉明这两个缺乏经验的年轻人，就是通过这样的互相批评指正，一同艰难前行的。此时，他们仿佛是又回到了长征路上一般。 “当初那么艰难的日子咱们都挺过来了，现在同样难不倒咱们！我们要做的无非就是转变思想，更换策略而已。” “不错，树挪死，人挪活，固守成规从来都不是我们的性格。敌后工作，我们要想出新的对策。 首长留给我们的任务是配合忻口、太原方向的正面战场，所以现阶段我们的所有工作都是要围绕着军事行动来展开。团长，接下来的战斗您打算怎么打？” 邸汉明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一下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既然是配合正面战场，那我们要做的可就不是小打小闹了。三个字，走出去！我们要走出刘店去主动和敌人打。 而且还不能是和灵丘县城的敌人打，县城里现在有一千多敌人。一个是不好打不说，和他们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就算把敌人全都消灭了也就是这一千多人而已。师长把我放到这个位置，自然不会是让我像其他的主力团一般做那种老老实实的事情。 既然要打游击，那索性就打的彻底，紧盯住灵丘县的几条要道，专打鬼子的后勤部队，劫夺他们的物资。” …… 1937年的10月9号，距西村大队上次出兵刘店已经又过去了一周的时间。按照传统来说，这一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依照旧俗，这个时候人们都穿上棉衣了。 灵丘县城中的日军开始渐渐繁忙了起来。寒露已至，士兵们也需要换上冬装。后勤方面的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这几天经过灵丘的后勤辎重部队越来越多，甚至一天就要经过好几趟。 而西村大队在这中间的工作就是护送进入灵丘界的后勤部队，同时还承担着维护保养道路的职责。 古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在前现代的封建社会尚且如此，对于一支已经现代化很完备的军队来说，后勤也就显得更为重要。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西村大队的参谋要劝谏西村不要将过分的精力放在424团的身上，毕竟对于日军来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误。 …… “大队长，刚刚后方来电。今天还会有三支后勤部队从我们这里走过，联队长需要我们做好护送工作。” 听着干部的汇报，西村依旧闭目沉思。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哈依！” 随着干部的离开，一直待在西村的身边没有说话的参谋发话了。 “大队长，您怎么了？难道还在担忧那些八路军？” 老实说，在参谋的心中他总觉得西村是有些小题大做。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好灵丘境内的公路，而不是去和一帮农民漫山遍野的捉迷藏。而且就目前来看，他觉得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胆量走出自己的藏身之地。所以只要把眼前的任务完成好，以后就有的是时间来料理那些人。 西村的嘴角动了动，牵动着胡子也一上一下。西村的胡子和其他的日本军人相比显得很罕见，既不是那种一小撮的卫生胡，也不是像很多更传统的日本人所留的那种大胡子。而是一道简简单单的一字胡。 “西尾君，你觉得我是在担忧吗？我是在愤怒。联队长让我们驻扎在灵丘，这是他对我们的信任，可就在我们执行重要任务的时候，身边潜藏着这样的一个威胁。我不能无视他们！” 听着西村的话，西尾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大队长，您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代表您已经认同了那些人是我们的对手吗？” 西村这个时候倒显得很诚恳，双手攥拳放在桌子上。 “我承认最初了时候我小瞧了他们，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完全放弃和我们的正面对抗。由此可见，对方的指挥官是一个很狡诈的人。那个人要是将他的狡诈放在袭扰我们的后勤路线上，我们一定会很苦恼的。” 对于西村的这种见解，西尾则显得是不置可否。 “在我们严密管控之下的后勤路线是安全的，他们的狡猾在那里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现在灵丘是在我们的控制下，他们根本就无法在复制一次平型关的偷袭。 我们的情报人员早就将对方的情报呈给了我，他们留在灵丘的军队一共也就只有一千人的数量。这样一支人数单薄的军队，在没有我们这样的强大后勤之下最终的结局也就只有被困至死。他们成不了气候的。” 西尾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的自信。西尾是正统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出身，在他看来一个农业国家的军队根本就无法同工业国家的军队相抗衡。像中国的中央军、晋绥军等正规军也才勉强有一丝工业国军队的影子，但在日本军队的面前也都是不堪一击的。 “西尾君，你了解八路军的前身吗？” 就在这个时候，西村突然这样说到。 “了解的不多，我只知道他们的前身是一支原本活动在中国南方的革命军队。怎么了，大队长阁下？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如此，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军队中历练的你不知道这些也无怪了。这支军队曾经活跃的中国南方，致力反抗中国的蒋。我们都知道，中国的蒋是一个强人。可就算是他即便是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来绞杀，也依然没有阻碍这支军队的壮大。 他们在正面战场一向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战绩，在和蒋的几次正面对抗都以失败告终。这也是我之前自信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意志极为坚定，甚至不输于我们的士兵。 这样的一支队伍，一旦放任他们消失在你的正面，那就会变的极其坚韧和神秘。而且他们的思想具有着极快的传播速度，即便是这一刻变得孱弱，也有可能会在下一刻壮大。 把这样的敌人放在暗处……我确实有些担忧。” “呵呵……” 西尾有些好笑的用小指刮着自己那两撇仁丹胡，眯着眼睛说道。 “大队长，我在学校的时候曾听老师给我说过一个中国的典故，叫做‘草木皆兵’。讲的是一个古中国的统帅在带兵出征的时候遭遇惨败。原本骄傲的他也因为这次失败而吓破胆。在他败退会去的路上，看着山上的树木和花草也觉得是敌人藏在那里。 大队长，现在的您是不是也有些像这位中国古代的统帅呢？” “你什么意思？！” 西村猛地站起了身，双眼瞪圆怒视着西尾。 “大队长！……” 就在他刚要发作的时候，一个通讯兵快步的跑了进来，然后就看到眼前的这样一幕，当时就吓得他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什么事，说吧。” 西村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转头看向了通讯兵。 “大队长，刚才下面发来电报……我们的辎重队……被袭击了！” 第二回合，已经开始了。 …… 第二十七章 披荆斩棘 灵丘境内，太行山中，姚家堡。 山中的一片开阔地之上，424团在这里开辟出了供战士们训练的靶场。 “啪！啪！啪！” 站在靶子外五十米处，岳斯良屏息瞄准，连连扣动扳机。三枪之后，在靶上留下了三个弹孔。 “好！” …… 周围的战士们齐声较好，很多刚刚应征入伍的新兵看到这一幕全都赞叹不已，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思文和煦的团长竟然还有这一手。 倒是那些老兵们要显得淡定的多，团长的能耐有多大他们自然是清楚的，相反他们还很诧异，因为今天岳斯良打靶的时候瞄准的时间较平时过久，而且准头也差了好多。 “……” 岳斯良，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手中的枪。 这支枪的造型有些奇怪，枪管之上并没有套筒，细细的枪管和厚实的握把搭配在一起显得比例有些失调。要是把枪管朝下，握把朝上这么看的话就像是一只鸡腿。这正是日军军官普遍佩带的一款手枪：南部十四式手枪，它还有另一个大家所熟知的俗名——王八盒子。这是因为它的枪套圆鼓鼓的，放在腰上就像是一个王八壳一样。 将王八盒子拿在手里，岳斯良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抬脚走到了靶场的边缘，将周围的战士叫到了自己的身边，而让人颇为诧异的是，在这群战士之中还夹杂着几个身穿普通衣物的百姓。 “团长，您要给我们讲什么吗？” 其中一个穿着百姓衣物的小伙子有些好奇的问着，其他众人的表情也都是颇为期待。 “大家都先做吧，今天我就给大家讲讲这个王八盒子。” 岳斯良笑着说到，一边说着也顺势就坐在了一块石头墩上。 “团长，您怎么管这个叫‘王八盒子’呀？听着还怪有意思的。” 还是那个小伙子，他长得黑黑壮壮的，一双大眼睛澄澈透亮，看起来就聪明机灵，问题也多。 “哈哈……” 岳斯良轻松的笑着，关上了枪的保险。拿起十四式手枪的木质枪套，嘎达一声的合上了枪套，随手就扔在地上，顿时大家哄堂大笑。 “还别说，这么一看还真像是个缩壳的王八，怪不得叫王八盒子。” 那黑小子讶了一声，随后又是笑。 岳斯良等着大家都笑完了，这才又继续的说。 “我叫大家过来，不是单为了给大家说个笑话，而是教大家学习枪上面的知识。咱们跟老师傅练把式，不也照样得学刀怎么耍，枪怎么耍吗。今天，我就给大家讲讲枪。 既然讲枪，咱就从这个手枪，王八盒子说起。这个王八盒子样子奇怪，枪上的毛病也很多……” 岳斯良一边说着，手中开始咔啦咔啦的摆弄，一会儿就把这王八盒子给拆成了几个零件。 “这把枪啊，不算是一把好枪。身上的毛病很是不少，枪的准确度一般，还有可能走火。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枪的击针太脆。” 说着，岳斯良从手中的一堆零件之中挑出了击针，展示给大家看。 “团长，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还是那个黑小伙子，满眼的好奇盯着那个击针，就恨不得盯成斗鸡眼了。 “枪能把子弹打出去，靠的就是这个击针。子弹上了膛后，需要我们扣扳机把子弹射出去。这扣扳机其实就是把击针往前推，让针尖顶在子弹的底火上，也就是子弹屁股上的那个小圈儿。这么一顶，子弹里面的药就着了，子弹头也就被推出去了。” “哦！我明白了！” 黑小伙恍然大悟，眼中放着光说到。 “您刚才说这个枪的击针很脆，意思就是说它的击针容易断。击针要是一断的话就顶不了那个……那个……” “底火。” 岳斯良笑着提醒，同时又投去了鼓励的眼神。 “对，底火。顶不了那个底火了，顶不了底火那子弹也就打不出去了。是这个意思吧？团长？” “哈哈……” 岳斯良欣慰大笑，指着这黑小伙说到。 “小姚很值得表扬啊，会动脑子！知道顺着我的话往下面思考！大家要多向小姚学习啊。” 被岳斯良这样当众夸奖了，小姚也腼腆的笑了起来，不过眼神之中分明又写满了自豪。 “小姚说的不错，这个王八盒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有时候打不出去。不过日本人显然也不笨，后来就渐渐的弥补了这个问题。我手中拿的这把枪是一把老枪。那个时候击针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不过在枪套之中还是多配发了一个击针，为的就是防止击针断裂之后这枪没法使用。” 说着，岳斯良打开了它的枪套。在那里面果然发现了一个备用的击针。 战士们都用钦佩的眼光看着岳斯良，赞叹这枪的身上原来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同时也赞叹岳斯良懂的事情真多。 “团长，您知道的可真多？我也能像您一样懂的这么多吗？” 小姚一脸希冀，此时的岳斯良在他的心中俨然成为了比他们村的老先生还有学问的人物。 “我这也是多年的经验不断积累的，我十五岁离家参军，多年来摸爬滚打，血里火里。到现在才算是勉强知道点东西，这世上还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不懂得的。你们现在都是在为国家流血，我能做的就是把我知道的这些尽可能的教给你们。” 岳斯良一番话说罢，周围的战士们俱是一阵沉默，没有想到现在坐在这里谈笑风生的岳团长还有着那样一段过往。 “话扯远了。小姚，我今天之所以要给你们讲这个，就是想把团里的王八盒子配给你们民兵队一些。” 小姚听到岳斯良的话，当时就是一愣。 “团长，您刚才说了，这王八盒子不是有挺多毛病的吗……” 岳斯良莞尔一笑，一脸坦诚的对小姚和其他的几个民兵代表开诚布公。 “没错，王八盒子有着不少的问题。这样的枪在正规战场上，对我们战士的帮助不大。所以我们团里留着它们也无用武之地。但你们民兵队就不一样了。你们的任务是保卫村子乡亲们的安全，以及战时的辅助工作。和敌人正面交锋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情况下是敌后的小股作战。 这些工作开枪的机会不多，但带着一把王八盒子在身上也总要比大刀长矛要强的多。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会想办法给你们一些更好的枪，但现在团里也在发展，在武器方面确实不是很充裕，还望你们民兵这边可以体谅。” 民兵代表们这才明白岳斯良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阵愧疚。他们原以为岳斯良是瞧不起他们民兵，所以才给他们不好的武器。 “嗨！是我们糊涂了。小鬼子要是来杀人放火的话，咱们就算是拿大刀不也得照样和他们拼命？团长您来了之后帮我们组建民兵队，还教我们怎么训练，现在还给我枪。这本身就是多大的恩情了，我们哪还能再挑三阻四？！” 小姚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正色，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他爹也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他爹却教过他们兄弟一个值得他们记一辈子的道理：人得有良心。 正在这边说的热闹的时候，训练场之外走过来一大群人。他们一边走着，还喜气洋洋的交谈着，正是一营的战士们和附近几个村子的民兵队。 “团长，我们回来了！咱们这次过冬的衣服可是有着落了！” 白林满脸的喜气，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头戴军帽，却身穿的寻常粗布褂子的年轻人也是满肚子的感慨，但还是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白林。 岳斯良拍着白林的肩膀以示肯定，不过眼光却放在了白林身边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看起来面相和小姚有六七分相似，不过要成熟沉稳的多。岳斯良主动过去握手，拍着这个年轻人的肩膀。 “大姚，辛苦了。感谢你们民兵队的帮助。” 姚天生激动的摇着岳斯良的手。 “团长您客气了，我们民兵说实话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在路上挖了些坑，弄了点陷阱什么的。真正杀敌的都是白营长和各位战士，我们那个时候也就是帮着喊了两嗓子。” 见姚天生说的客气，岳斯良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 “哎，要是没有你们民兵队忙前忙后的，我们也别想这么容易摸清敌人的动向。你们民兵队第一次出手就帮了我们这样一个大忙！就不要谦虚了。” “是呀哥，你可就别酸了。你不知道，刚才团长他已经说了，要给咱们民兵队发枪呢！” 小姚也凑了过来，跟着一起插科打诨。姚天生刚想呵斥自己的弟弟，但听到说岳斯良要给他们配枪也是十分意动。待得到岳斯良肯定的答复之后，姚天生背后的民兵队也跟着一齐欢呼了起来。 看着情绪高涨的战士和民兵们，岳斯良的胸中豪气顿生。 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玩法。灵丘这里究竟谁说了算，现在还未可知。 …… 第二十八章 夜谈 昏黄的油灯之下，邸汉明正专心致志的伏案工作。他的字很规矩，一个个方正的蝇头小楷出现在纸上。这是他准备呈到旅部的材料，上面详细的记录着他们近期的工作情况。 就在邸汉明的材料写到最关键之处的时候，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了，正是岳斯良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两瓶酒和一包下手的花生瓜子一类的东西。 “团长，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到我这边了？” 邸汉明有些好奇的问道，同时起身下了炕给岳斯良搬过来一把凳子。 不过岳斯良却没有理会邸汉明搬过来的凳子，反而凑到了桌子前就着灯光看了起来。 “政委，这是在给旅长写材料？也好，咱们这几天的工作确实应该汇报一下。也算是给我岳某人请个功。” 岳斯良笑着说到，同时将手里的东西也放到了炕上。 “政委，先别写了。给旅长的材料也不着急。现在大部队都还在血水里摔跤，想来旅长也没有多少时间看材料。今天晚上我老岳请客，咱们喝点。” 说着，岳斯良将酒瓶子摆在了邸汉明的眼前。 “行，既然团长你有这样的雅兴那我就陪你喝点，不过我估计咱们今天也就只是‘喝点’。” 邸汉明随即一笑，开始收拾起了手边的东西。又顺便调侃了一下岳斯良的酒量。 岳斯良莞尔一笑，随手拧开了酒瓶又顺势坐在了炕上。 “政委，这段时间我们的工作开展的很好。” 一边说道，岳斯良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岳斯良的表情倒是不见有多少喜气。 “这倒是要归功于团长你啊，我都听说了，你最近都耐心的当起了教员，给民兵们教授了不少的知识。” 邸汉明大笑着说道，拿起了酒瓶在他和岳思良的酒碗里都倒上了酒。 “你就别笑话我了，当什么教员啊。我这也就是尽自己所能教给他们些有用的东西，毕竟说实话我们究竟能在灵丘待上多长的时间我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岳思良端起了酒碗小小的抿了一口酒，不禁眼前一亮，赞叹着说道。 “这山西的汾酒还真是不错呀，就是给我喝有些糟践了。” 邸汉明这边喝起酒来看着就要比岳思良痛快的多，一大口白酒下肚之后，邸汉明有些不敢相信的说。 “团长，听你这意思，你是不打算从民兵之中招太多的人来补充部队了？” 放下了酒碗，岳思良回答的很干脆。 “嗯，我最开始也就没想招太多的人。就眼前的这一阶段来说，我们团维持现在的这个人数就可以了，最多也不能超过一千五百人。不然我在师长那里的坚持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邸汉明点了点头，这些他是知道的。之前在队伍还没有进行改编的时候，岳思良就曾在师长那里坚持过：如果师长要是想用他岳思良的话，那就希望不要改变他们十七的编制。依旧让他们维持十七团时的部队构成。 当然，也幸亏育荣师长比较看重岳思良，有着爱才之心才同意了他这个过分的请求。要是换做其他作风强硬的首长的话，断然是不会同意岳思良的任性的。 “团长，我理解你在军事上的独到见解。也确实明白以你的指挥方式，指挥目前的这个人数的部队是最合理的安排。可现实是我们要想和日军这么强大的敌人对抗的话就必须壮大自身。以目前这个人数，终究还是无法照顾到灵丘全境的。” 邸汉明没有极力和岳思良进行争辩，而是换了一个方向。岳思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一旦坚持了什么观点的话，是不会轻易的做出改变的。 “这我当然明白……” 尽管坚持己见，但岳思良不是听不进去别人的话，相反他很喜欢和别人交流。 “我们的队伍是需要壮大的，却不是盲目的壮大。这也是我为什么积极开辟根据地和训练民兵的原因。团里的主力部队不会轻易增员，但乡亲们自主组织的民兵是要鼓励的。我们要做到藏兵于民。想办法激发乡亲们全民对敌的热情。” 岳思良双目微闭，给邸汉明提供了另一个方向。 “那天，和刘茂源大叔的谈话让我很有感触。可能在很多老乡们看来。日本兵和从前军阀们的大头兵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几十年前，甲午中日战争的时期，日军打败了清军越过了鸭绿江。可是你知道日军踏上清朝的领土时，当地的乡绅们做了一件什么事情？他们居然打起了横幅欢迎日军进城！ 对于此事，我却无法做出职责。乱世之中，人们为了生存做出一些屈辱的事情不能原谅，但可以理解。而在那些欢迎日军进城的心中，你知道他们所想是什么吗？他们想的是无论谁打过来，我也不过是过自己的日子，无非是换一个人来征自己的皇粮国税。清政府和日军，哪一个来统治他们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政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个时候的人，他们心中可能国家的意识很淡薄，也没有所谓的民族观念，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一个地区的精英倒向了敌人，我们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汉奸，真正实心实意想做汉奸的又有多少？说到底这都是国家意识淡漠造成的罢了。我们要做的也正是唤醒底层大众们的这种国家观念！ 日军，是我们前所未见的一个强大敌人。对付这样的敌人，关键之处绝对不只是军队人数的多少。晋绥军、中央军……他们人数多不多？可他们为什么会接连失败？就是因为在乡亲们看来他们和日军没有什么区别。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捻钉。当兵打仗被视为一种堕落，这是不是说明在晋绥军和中央军的队伍之中存在着问题？ 工业革命开始后，战争胜利的关键就不在只是靠着人数多少来决定的了。鸦片战争的八里桥之战，僧格林沁的三万骑兵对抗八千人的英法联军。结果呢？清军伤亡一千多，英法联军不到百人！ 我们现在就算是队伍扩编其实无甚问题，可再扩编又能扩到什么程度？二千人？三千人？这对战局有何大的改变？那要是扩充到一万人呢？那样我们就得先考虑自身养不养得起了。在没有强大的群众基础之前，扩充是一定要慎重的。 比起扩军，我更加在意的是能否开辟出更多的根据地，给我们的队伍一个更大盘桓空间。” 岳思良的一番话说完，邸汉明当时就笑了。仰头喝干了碗里的酒，指着岳思良说到。 “你岳大团长说话永远都是这么有攻击性，我这才刚刚说了一句话，你就给我扔出来这么一大箩筐的话。行了，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军事上的事我也不插话了，行吧，既然你反复强调要有更大的根据地让队伍盘桓，那我就吃点亏，好好的给你服务。我还真就是一个劳碌命。” “哈哈……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跟我搭档，你就是一个劳碌命！” 邸汉明这么一笑，岳思良也跟着笑了起来，同时端起了酒碗猛地灌了下去。 “咳咳……” 结果一个猝不及防把自己给辣的够呛。 “这汾酒啊，果然不是我这个酒量能喝的，太辣了，看来我以后还得往里面兑点水……” 看着呛的眼泪直流的岳思良，邸汉明大笑着往嘴里扔了一个花生豆。 “团长，说到开辟根据地，有件事也得和你说一说了。敌人看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最近正在积极和灵丘本地的宗族豪绅们接触。有消息确认，就在明天，敌人要在灵丘城里扶持上台一个伪县长。” 岳思良磕着瓜子，点头回应着邸汉明。 “不错，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小鬼子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像在关外那样扶持一个手套来控制每一片占领的土地。中国太大了，凭他一个蕞尔小国根本就无力消化！ 敌人越是这样想，那我们就越要争取广大的群众！中国四万万同胞若是都能醒来，何愁不御外虏？！” …… 第二十九章 阴谋算计 灵丘，蔡家峪。 一队日军辎重部队此刻正行进于山谷之中。 “小队长，听说之前就在这片山谷之中，有一支中国的军队，对我们的辎重部队进行过伏击。我们今天又走这里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正在开着汽车的日军军曹在进入山谷之后就一直有些担心，9月25号那天的战斗他并没有参与到，但仅从事后听到的一些消息之中，他就能感觉的到那一战的惨烈程度。现在当他亲临此地的时候，看着两侧险峻的山崖，他不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那一日的喊杀声仿佛依旧没有散去一般，还回荡在山谷之中，以及他的耳畔。 “八嘎！如果你一直都是这么没有骨气的话，我并不介意代替宪兵队行使他们的权力！” “哈依！” 听到了坐在副驾驶之上的小队长的呵责，军曹的心里就是一突突，当即不敢再胡思乱想，老老实实的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专心的看着眼前的路。 和民用的小轿车比起来，军用的大卡车一点都不舒服，座位很硌不说，开在坎坷的山路上颠簸感十足，在这样的路上开车，对于驾驶员的体力可以说是一种极大的考验。中午的烈日也是相当的毒，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脸上时间长了都有着一种刺痛感。 军曹的头盔里已经湿透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头发一定是被汗水打湿，紧贴在了头皮之上。痒痒的滋味很不好受，但军曹没有伸手去挠，他入伍的时候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 “晶~~” 就在这个时候，军曹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他看的很清楚那是在前面路上的土石之间晃出的光芒。但他并没有在意，他觉得这很有可能是自己有些太疲惫了而出现的幻觉。 “砰！！！” “咣当！！！” 可就在他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车的下面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剧烈的颠簸。 “爆胎了。” 这是军曹心中的第一念头，对此他很奇怪。因为这太反常了，他们军队之中的整备是格外的严谨的，绝对不可能任由卡车配备着不合格的轮胎上路，怎么可能会行进到一半爆胎？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热感。热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经过胸口像着了一团火之后，军曹马上就又像是跌进了冰窖之中一般。 艰难的低下了头，在他的胸前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原来是中弹了，我这是要死了……吗……” “哒哒哒哒……” 军曹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车的外面已经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中队长已经意识到了是遭遇了袭击，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才被他申斥的军曹居然一语成谶，他们这一支辎重部队居然真的就遭到了袭击！ “怎么会这个样子？！灵丘不是已经处在皇军的控制之中了吗？！” 小队长愤怒的下了车，就在他准备指挥属下进行反击的时候，他震惊的发现，自己所带领的这一支辎重部队的所有卡车都已经抛锚。自己手下的士兵也损失了好多，而同时大量的敌人从山上冲了下来！ “这……” 小队长此时完全可以用六神无主来形容，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敌人。当中不只是有着端着各式枪支的军人，同时竟然还有举着大刀长矛的农民！没错，就是农民，是那种没有穿着任何军装的普通百姓！ “八嘎！！！” 小队长抽出身上的指挥刀，尽最大的努力来整合自己的下属。然而他这个辎重部队的小队，和真正的主力精锐部队比起来还是有些水分的。面对着众多的敌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八嘎！” 最后的骨气让他没有选择胆怯，这名日军的小队长高举着配刀，就像是他年少之时所仰慕的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一般冲向了自己的敌人。 “啪！” 没有任何犹豫，刘川抬手将这名日本小队长击毙。看着这个不知名的敌人，他未作任何评价。 “都不要吝惜子弹，能用子弹解决的敌人就不要用白刃战。” 说着，刘川和他所带的四连的战士们练练扣动扳机，不多时，日军的这一个小队就被全员消灭了。 “清查缴获，能拿的全部拿走！” 朝着战士们发布了命令之后，刘川转头看向了跟在他们身边的蔡家峪民兵队长。 “李队长，谢谢你们这次为我们提供的帮助。” “刘营长，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就是帮了点小忙，轧草刀这玩意哪儿没有啊？” 李队长口中所说的轧草刀在这次的战斗之中其实所发挥出来的作用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的小。之前使敌人辎重部队的卡车爆胎就是这些轧草刀的功效，事实上这种办法并不是424团的首创，这也是平型关战役之后，岳思良从其他兄弟部队那里学来的。当时乔沟方向的兄弟部队就是用这种办法截住了日军的那一百来辆卡车。 …… 灵丘县城之内，西村愤怒的接连摔碎了几件瓷器。西村很喜欢中国的瓷器，这些瓷器在平时都是他的掌上之宝，可现在他居然拿这些精美的器物当做泄愤的出气筒，可见他已经生气到了何种地步。 “西尾君！你现在明白了吧！他们不是可以忽视的敌人！你说他们没有走出老巢和我们正面冲突的勇气，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真的没有和我们发生过任何正面冲突，但他们把整个灵丘县的农村都变成了他们的老巢！” “西村队长，我收回我之前的傲慢，我承认我不该小看这些敌人。现在需要我们摒弃前嫌合力对付这个敌人了。” 西尾的语气很诚恳，倒让西村很意外。说实话，他在心里其实一直都是很提防和反感这位参谋的。在日军之中，参谋的地位一般都比较高，像西尾这种在基层作战部队中佐参谋的人几乎是可以确定将来一定会高升成为某支部队的军事主官的。 也正因如此，西村才会这样的反感西尾。在他看来，西尾来到西村大队完全就是在镀金，那他的部队做进身之阶。可现在西尾的这般表现倒是让西村对他有了些许的改观。 “西尾君，你能有这样的认识我很欣慰。不过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绝不是态度能够解决的。我们和敌人现在就像是身处大森林的两只动物，我们是一只老虎，敌人是一只狡猾的野鹿。 野鹿虽然只是老虎的嘴边之食但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森林之中奔跑，而老虎却只能守在自己洞穴里，不能去主动抓捕野鹿。而且老虎就算是离开洞穴去寻找野鹿也很难抓到它，毕竟对于两者来说，这一片森林都是太大了。更糟的是，野鹿在这片森林之中，它随时都可以找到食物，老虎却不能。” 西尾参谋捻着自己的仁丹胡，对西村的话表示着赞同。 “大队长，您的这个比喻我很喜欢。现在我们和这一支八路军部队的关系的确很像老虎和狡猾的野鹿。不过我倒觉得，老虎在这片森林之中，不是独自奋战的。野鹿固然很狡猾，森林之中也有弊野鹿更加狡猾且软弱的动物，比如成群结队的狐狸。 狐狸很狡猾，也很残忍。可他们畏惧老虎的威严。我想我们可以交给狐狸一些事做，我相信狐狸们是可以做的很好的。” 西尾的话让西村的眼前当时就是一亮，对方的话可以说是点醒了他。 “西尾君，你的意思是……” “没错，灵丘的事情并不是处处都需要我们动手的。我们只有一千多人，未来还很有可能调到别处。中国人的事情还是交给中国人来解决吧，车桑应该能做的很好。” “车桑…车万吉吗？这还真是一个好的人选。” …… 第三十章 阴影 随着通讯兵的指引，一个衣冠楚楚的人走进了西村的办公室。 这个人一身笔挺的西装，胸口的衣带里面还放着一只怀表，明晃晃的金链就拖在了外面。这个人生的单眉细目，脸上也很白净，还蓄着两撇整齐的八字胡。虽然有些发福，但不难看出他是一个相貌很端正的人。 车万吉单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之上的金丝眼镜，走到了西村的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 “西村大队长，我觉得您现在可能需要我的帮助。” 车万吉是一个很善于揣摩他人内心的投机者，有过留日经验的他很善于和日本人打交道。当初日军刚一进入灵丘的时候，车万吉便主动去和西村进行接触。 当然，这倒不是说他就铁了心去给日本人卖命。城头变幻大王旗，城内的人自然也就是只有随波逐流一途。他们车家在灵丘的产业相当的多，现在是日本人来了，他们自然是要想办法和日本人搞好关系，恰巧他车万吉也曾留学过日本，这样一来和日本人合作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有心的结交之下，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日语的车万吉很快就在灵丘城里的日军军官之中如履平地。这样一来，他的消息自然也就相当的灵通。在他的有心打听之下，自然也就知道了西村最近的日子不是很好过。经过灵丘的辎重部队屡屡遭到伏击，西村为此已经遭受到了上面的多次申斥。 头脑灵活的车万吉在得知了这些时候，当时就感觉到了这是送给自己的一个天赐良机。日本人并不了解灵丘的情况，治理灵丘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交给中国人的。只要他能够得到日本人的信任，他相信自己的地位就绝对不会次于范建文。 “车桑，你不愧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我们刚才正说到你，结果你就立刻出现了我的面前。确实，我们目前有些烦恼的事情需要你来给我们排忧解难。” “当然，西村阁下。日本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帮助日本朋友，我是义不容辞的。” 车万吉这个人是相当的会投其所好，他知道第五师团又叫广岛师团，其中的军官多时广岛出身。所以特地使用和广岛口音十分接近的关东口音，为的就是拉近和西村还有西尾的距离。 他的这种小心机显然是十分奏效，听了他的话之后西村十分的高兴。 “太好了，车桑。来，我们坐下说话。” 西村伸手做出了一个请车万吉坐的手势，车万吉急忙回礼并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车桑，最近我们大日本皇军遇到了麻烦，八路军总是骚扰皇军经过灵丘的辎重部队。对此我十分的苦恼，我们终究只是外来的客人，对于灵丘的事务不甚了解。所以，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说完，西村竟然十分正式的站起了身，对车万吉鞠了一躬表示感激。 “大队长，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是在正常不过的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的为皇军效力的。只是，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范县长那边多多配合。” …… 车万吉笑着说到，他口中的“范县长”就是最近刚刚走马上任的伪县长范建文。说句心里话，其实车万吉在心底是看不上范建文这样一个土财主的。这家伙连一句正经的日语都不会说，整天只知道当着日本人的面说着不伦不类的“呦西”、“瓦达西瓦”什么的，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小丑。 可惜尽管他再看不起范建文，但也无法否认范建文这家伙确实是敢于下注。日军刚刚进入灵丘的时候，这个靠卖粮起家的粮商在日军进城的时候，竟然做出了谁也想不到的手笔，他将自己这些年所积攒的一半财富全部都捐给了日军，同时又拿出了他库房之中的一半粮食。 他的这种赌博心理当时就赢得了西村和西尾的好感，果然就在前几天，他终于当上了灵丘的县长。 在范建文当上了县长的那一刹那，车万吉当时就清楚了范建文的打算。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前清的时候尚是如此，在有枪便是草头王的今天，他这个日本人钦定的县长自然捞钱更加的便利。 想来只要日本人不倒，他范建文投进去的钱不出多长时间就都能捞回来。 在想通了这些之后，车万吉的心中是很后悔的。明明比起范建文，精通日语的他更加具有优势，但只是因为晚了一步，他就丧失了这大好的机会。现在就算是他也想像范建文一样捐大量的财富，可就算他拿出比范建文更多的钱，他也永远只能是第二。 然而，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 和范建文比起来，他有着对方永远无法企及的优势。那就是和范建文这个暴发户比起来，他们车家在灵丘才是真正的树大根深。而且他的才能要比范建文强的太多，对于灵丘这块地方，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相信，只要范建文愿意和他合作的话，灵丘这片地方终究是他们的天下。 …… “这没问题，范桑那里你可以直接拿着我的命令。车桑，我想听一听你的办法。” 西村并不是一个盲目的人，他自然不会因为车万吉能说日语就无条件的信任他。 “西村阁下这个要求很合理，我当然不可能没做准备。八路军的人数并不是很多，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总共也就一千多人这件事相比不少人都知道了。 不过我要说的是，他们的一千多人虽不是很多，但终归也是一千多人。这一千多的人吃马嚼每天消耗也不小。他们的粮食供应，还有各种补给都是从哪来的？这些有心都能够猜到。八路军这支军队还很有意思，从下面的村子里面征粮还给泥腿子钱。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盯住那些村子的泥腿子经常和八路军联系，那他们流窜的区域也就可以划定出来了。一旦我们找到了八路军的藏身之地，那后面的事情对于皇军来说还是什么大问题吗？” 车万吉当着西村和西尾的面毫不露怯，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侃侃而谈，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俨然就当自己是运筹帷幄的小诸葛。 “呦西！车桑，你说的很好。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对策？” 西尾眼前一亮，说到此处他已经相信了车万吉是真的有能力帮助他们对付八路军了。 “对策自然是有的，我的主张就是从这一伙八路军的后勤入手。我们车家在灵丘没什么，无非就是地多、生意多。这一千多人无论是买粮也好，还是买布也好。他们最终也不可能彻底绕过我们车家。 而且说一句失礼的话：我们车家的佃户报告我说，此前这一伙八路军在对皇军的作战中，貌似是缴获了大量的日元。现在灵丘还没有开设可以兑换日元的银行，那些泥腿子也根本就不敢收他们的日元。 这个要是手握着大量物资的我想办法和他们联络的话，我想八路军就算是知道是我早算计他们也一定会铤而走险吃下这颗饵。一旦他们中了圈套，和我们接触上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也就一定会被我摸清。 灵丘的山里什么样，哪一条山路能走，我们车家终究是要比八路熟。只要让我们知道他们藏在哪，那就一定跑不掉，那个时候不就是任由大队长你们料理了吗？” 车万吉的计划让西村和西尾喜不自胜，对于车万吉也更加的信任。一张无形的大网就这样张开，巨大的阴影朝着424团笼罩了过去。 …… 第三十一章 范建文出招 五鼓梁，424团驻地。 自打刘店的那一场遭遇战之后，岳斯良便深刻的反思过：团驻地绝对要保证隐秘，假如真的有敌人来犯的话，他自信是不会惧怕，但驻地的乡亲们却容易遭受到无妄之灾。经过长久的分析和考虑之后，团部决定将大部队迁到这里。并从五鼓梁开始辐射周边村镇，包围县城。 “都给我认真的擦，别拿这擦枪不当回事。平时枪擦的好，到了战场上手里的家伙可是能救你一命。” 团部外面的训练场上，二营此时正在训练新兵。在灵丘这一段时间的经营，424团之前在西沟的那些减员都已经补充了回来，在那基础之上又增加了几百人。现在二营的几个排长正在训练这些新兵擦枪。 “排长，咱擦这枪到底是有什么用处啊？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其中一个小战士不解的说，在他看来枪能开就是好枪。这枪又没坏，为什么非要不厌其烦的擦它。 “你小子懂什么？这枪是一定要擦的，把枪保养的好了，用着也就顺手。一样都是拉枪栓，人家一下子就拉开了，你得拉半天才拉开。你说要是互相瞄准了的话谁先死？” 排长的话说的不多，但一下子就给这个小战士脑子讲通了。 “排长，您懂的可真多，怪不得您是排长。” 小战士憨笑着说，还下意识的想抬手用袖口抹抹鼻子。不过转念一想这新发的棉衣穿着又暖和又舒服，可舍不得用它擦鼻涕，当时把手又放了下来。 “你小子，把拍马屁的功夫都用在训练上就比什么都强了。” 排长笑骂了他一句，不过眼角还是浮现出了一丝喜色。心说团长给他们发的那个学习手册真是能学到能耐，要不是当初被命令强制学习的话，可能他就得一辈子是井里的蛤蟆。 刚才和他说话的那个小战士，一入伍的时候排长就很中意他，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材。方才那一番话，让排长的心里不由得浮想联翩，想着有朝一日这个小战士会不会像自己一样能站在这里教导着他手下的新兵。 “开伙了！开伙了！” 正在大家都专心致志的擦着枪的当口，炊事班的战士们走了过来，通知他们的排可以吃饭了。 “最后擦一下，咱们就可以去吃饭了。” 排长站了起身，打摩一下身上的土，朝着战士们大声的喊着，换来的自然就是一片欢呼之声。 到了吃饭的时候，小战士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满满当当的盛了一晚煮疙瘩，又夹了几筷子的咸菜。走到一边靠树蹲下美美的吃了起来。 要说这些新兵一天什么时候是最开心的，那自然就是吃饭的时候了。424团的伙食相当的硬实，玉米疙瘩放开了吃，要不就是谷子饭，咸菜也是管够，这几天下来吃的新兵们肚子里油水是足足的，体格也壮了不少。连胳膊都粗了一圈。 “老班长，你说咱们团的伙食咋这么硬实呢。” 一个新兵都不愿找地方蹲着了，直接就守着锅吃，吃完了一碗就再给自己盛一碗，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吃下去三碗了。 “这才哪到哪呀，原来在黄河那头儿的时候，咱们团的伙食是整个方面军最好的。隔三差五饭里浇点荤油这算常事儿。” “嚯……” 周围的战士们一阵惊呼，实在是这炊事班长话说的太满太大了。一个方面军那得是多少人，这老班长说这话居然都面不改色。 “老班长，您这话说的我都不敢相信了，这都是真的假的。” 连吃三碗的战士一脸的质疑，边说嘴里还直吧唧。 “你小子还不信我了。” 老班长抄起长勺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咱们团的伙食自然是最好的。要不你们以为为啥咱们团始终就是这一千多人？人家别的团可都是二千多人、小三千人。团长可是拿着两个人的伙食来养着你们这一个个半大小子。” 说到此处，老班长还故意瞟了一眼这小战士手中的碗。 “嘿嘿……” 这位连吃三碗正准备第四碗的好汉当时就是一愣，随即才腼腆的笑了起来。手里的碗也举落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再吃下去。 “吃吧，吃吧，团长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吃饱。” 老班长哈哈的笑着，主动的给他的碗里填满，有特意夹了一块大咸菜疙瘩。 “吃饱饱的，战场上好多杀敌人。” “哦。” 老班长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沧桑了起来，让着战士有些发愣。不过他也没敢多问，端着碗走到了一边去小声吃了起来。 “排长，这老班长是怎么了？” 走到一处石头墩，他凑到了正在埋头吃着饭的排长身边小声的问到。 “唉，这位老班长啊……我刚入伍的那年他就是排长了。” 排长咂么咂么嘴，说出了这样一个惊人的真相。没有等对方继续发问，排长就又小声的说了起来。 “这位老班长当初作战勇猛，也正是因为他的勇猛，那年突围的时候，他的肩膀被汉阳造给打穿了。后来手虽然保了下来，看着没什么事，却是再也拉不了枪栓了。再后来就只能退下来当了这样一个炊事班老班长。” 排长说到此处，不由得心内唏嘘，这一路之上究竟是倒下了多少的英雄人物，明天倒下的又会是谁？ …… 战士们吃饭的时候倒是很开心，主管后勤的王双印那里却是遇到了麻烦。 这一千多人每天人吃马嚼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自打424团到了灵丘之后，战士们的军粮都是靠着缴获还有他们后勤这里一点一点从老乡那里买来的。 灵丘县“九分山水一分田”，自古就是出产粮食的地方。虽然今天的新粮都以收获，他们在从老乡这里买粮的时候也都价钱公道。但这也还是杯水车薪，再加上这一段时间过去，424团手里的银洋和法币都已经花的差不多了。缴获的日元倒是还有不少，但这钱太烫手了，老乡们是不敢收的。 偏偏就在此时，又发生了一件可以称得上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 “这位大叔，您坐下慢慢的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今天，王双印带人去车河那边买粮食。今年车河这边收成还算不错，粮食也多少还有富余，这是王双印第二次到这边买粮。因为团里余粮不多了，所以王双印打算多买一些。他还想着和岳斯良说说过段时间在这里也开辟根据地，发展一个民兵队。结果就在他到了车河乡老的家门口时，却被车河乡老答复说不能再卖粮食给他们！ 听这话王双印心里就是一惊，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是否暴露了。为了保证隐秘，424团每次外出采粮都是便装出行，且神秘低调。王双印明明记得上次这位乡老还很热情，跟他们说村里各家粮食应该还能凑出不少，要是他们想多买还能再过来。但今天这位乡老却说出了这样不合常理的话，让王双印瞬间就警觉了起来。 他当时就想下令准备战斗，但是很快他就注意到了眼前这位老人眼中的畏惧和纠结。在确认了没有敌人在周围之后，王双印这才又和颜悦色的同这位老人交谈。 拒绝了王双印之后，陈宝贵的心里可以说是相当害怕。王双印来买粮动辄就是几十上百人，这样的阵仗他不用想就知道对方一定非凡。要是按照陈宝贵的本心，他是一千一万个乐意把粮食卖给王双印。这伙人价格公道，对他还客气。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看着王双印主动搀扶他坐了下来，陈宝贵当时就是叹了口气。 “唉……这位先生，我虽然不知道您是干嘛的。但老头子我看人看了一辈子，也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可是我这粮食是真的没法卖给您各位了。” 陈宝贵蹩着眉，嘴里也是连连的叹气。 “大叔，您慢点说。就算您不卖给我们了，好歹也和我说说原因是不是？说出来您的心里也痛快。” 王双印很有耐心，并不急着催他，只是坐在一旁洗耳恭听。 “唉……都是那天杀的……，这不是日本人进了灵丘吗。县城里面有个叫范建文的就去拜了主子，当了个县太爷。他这一当上了县长，好吗！前天您猜他下了道什么命令？要灵丘县的每个村子交上去一千斤粮！您说我们这儿今年是收成不错，可也不能这么征啊。要他这么一征，我们村子可就没余粮了，现在谁家的粮食都不愿意往出卖呀！” 陈宝贵的话说完，王副团长双眉一跳。范建文出任伪县长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位伪团长刚上任竟然就烧了这么一把火，心思机敏的他此刻已经猜到了什么。 “看来这位范县长这把火是想烧一烧我们424团啊，既然这样那就走着瞧吧。” …… 第三十二章 时局对策 “这么说来……咱们团马上就会出现粮食危机了是吗？” 424团部，岳斯良在听完王双印的汇报后沉吟半晌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就是这样，我这两天连着走访了多地。根据地周边的几个村镇都转了一趟，可以确定的是伪县长范建文确实是在全县范围发布了征粮的命令。并且我们还收集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情报：范建文打算在灵丘县成立保安团。” “呦！保安团。” 岳斯良噗嗤一乐，随后才好笑的说到。 “保安团，放在现在也算是一个稀罕玩意了。从30年到现在也都好几年没听说过保安团这个名字了。现在他范建文又把这个散了好几年的老屁给抠出来嚼一嚼，也算的上是一个人才了。” 看着岳斯良依然是如此的从容，王双印这边却有些着急。 “我的团长啊，都这个时候您就别说笑话了。咱们团现在是一千多号人等米下锅，您就体谅体谅我们后勤吧，粮食的问题要是再不解决咱们就得全团嗑炒黄豆了。” 看着王双印在这苦苦的哀求，岳斯良这次是真的笑了，朝着对方摇了摇手指。 “往日里别人和我说你王大管家抠门，我还不信，现在我是真见识了。你这一手算盘可是扒拉的山响啊，全团嗑炒黄豆这种话你都说出来了。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咱们缴获的那些日本罐头可都还在你手里捂着呢。先把那些罐头拿出来顶几天，粮食的事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果然，岳斯良一说这话，王双印的脸色当时就是一变。 “团长，现在就把罐头给拿出来？这东西能放那么长时间呢，咱以后慢慢吃不也行吗？先在库房里放着呗。” “嘿！我说你抠门抠上瘾了是吗？现在就拿出来，吃舒坦了咱们再去小鬼子那拿，别一天天的净算小账。” “是。” 王双印无奈的说到，团长这不心疼东西的性子总是这么让他头疼。 “不过粮食的事儿咱们也得尽快解决。周围的村子既然买不到粮食，咱们就冒冒险，去县城里面找粮商买。我就不信咱们手里攥着钱去做生意，他们会放着钱不去赚。团里缴获的日元大约有多少？” 岳斯良这么一说，王双印的心里赶紧盘算。 “团长，我这手上有两万日元。足够咱们买粮食的了，就是不知道咱们该找谁买。之前咱们去老乡那买粮的时候，拿出来日元老乡都不敢收。” 王双印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两万日元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在县城里面花的话实在是太扎眼睛了。 “你去联系一下民兵队，从里面选出来几个聪明伶俐的。他们都是灵丘本地的，肯定要更熟悉当地的情况。钱先不要带着，咱们就先去县城里面问问价钱。看看哪家的价钱好，合适的话咱们研究怎么交易。” 岳斯良这样说着，直到现在他其实都还没有太过于忧虑，虽然范建文的这一手很明显，是要朝着他们下手。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还真就不信这天底下有花不出去钱的事儿。 …… 代县，阳明堡。 占领了这里之后，日军于10月1号在此修建了机场。企图通过空军压制来打击阎锡山部及八路军。不过就在日军修建了该机场之后的第十九天，这里遭受了一场让日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袭击。 飞机还没来得及起飞，就被手榴弹给炸成了废铁，这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场值得载入史册的战斗。 …… 八路军115师，师部。 “师长，老总那里传来的消息。129师的兄弟部队成功突袭了阳明堡机场。” 副师长兴高采烈的将手中的电报递了过去，育荣师长立刻接到了手里，当即一目十行的浏览完毕，这才兴奋的精神一振。 “好啊，129师这一仗打的真漂亮！用一点突破的方式来给全线颓势生造出了一丝转机！对于咱们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希望接下来这位阎长官能抓得住机会呀，要是他能有这方面的默契，这一仗还有的打呀。” 育荣师长话说到后面语气声调也渐渐的落了下来，显然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说的有些过于理想了。 “谈何容易？咱们刚刚握手言和没多久，在这么大格局的战场上想有足够的默契……太难了，且不说别的，太原阎愿意相信咱们，他手下的那些人能绝对的信任咱们？几十万人的大战，没有统一调度，命令做不到上下通达……” 说到后面，副师长也说不下去了。这一场会战打到现在，他已经看明白了。不能说阎老西不尽心对敌，他出动了几十万人，各种好装备也不吝惜，可以说他是掏出了自己的家底。可惜指挥方面的无力和臃肿终究不是一个“尽心”二字就可以扭转的。 “师长，这是344旅那边呈交上来的报告，请您指示。” 就在这时，一个师部的干事走了过来，将另一份资料交到了师长的手上。 “嗯，344旅是吧。” 师长说着，拿起这份字数要较刚才多得多的材料看了起来。 “嗯，不错。各部的工作都做的不错，有几个团的根据地开辟工作尤为值得表扬……” 说到这里，师长在材料上看到了岳斯良的名字。 “岳斯良这小子可以呀，在灵丘弄的还有声有色的。不止开辟出了根据地，还打了几个漂亮的小仗，劫夺了不少日军的辎重。上次他好像是还送过来一个日军的俘虏？这应该是平型关一仗唯一的一个日军俘虏吧？” 师长嘴里夸着岳斯良，还转头问向了副师长。副师长的眉眼之间也表露出了对岳斯良的欣赏。 “不错，那名日军俘虏现正在师部接受思想教育呢。说实话，岳斯良真的是给了我相当大的惊喜。与传统的兵法主张不同，恰恰就在意一人一枪的得失。这样的战术思维看似小家子气，没有格局，相反一段时间后能够积少成多，聚沙成塔。这样的同志当真算得上是一位良将了。” “哈哈，你老兄可不经常夸人啊。不过说起来这岳斯良用着还真是顺手，可惜现在的局势是风不往咱们这吹，不然像乱中取胜、斩将夺旗这种扩大战果的事情，交给他干是最合适的。” 副师长也深以为然，在西沟之战后，他曾专门了解过原来十七团的资料。最后他才得出了结论，十七团打仗的风格就是一个字：藏。 岳斯良在战场之上把自己藏的是太深了，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完成了力量部署，然后集中力量一击翻身。当初直罗镇大克牛元峰的时候，他们十七团就是在战场之上飘忽不定，靠着兄弟部队的掩护，然后朝着牛元峰的后身来了一下狠得。也难怪兄弟部队会说他们抢功劳。 “唉，师长你也说了，现在是风不往咱们这边吹，大家都是在艰难开辟。” 副师长笑着说到，并结束了这个话题。一个师一万多人，他们算的是大帐，能在今天抽出这样一段时间聊岳斯良一个团的事情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更何况现在时局艰难，他们有更多的事情要想。 “嗯，也是。下边的事情就先让他们自己放开手脚作吧，日本人最近连连大动作，咱们这里虽不是主战场也不能松心。” …… 第三十三章 进犯蔡家峪 “队长！队长！有鬼子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上午九点一刻，蔡家峪民兵队长李桥正在和424团派到这里来的孙干事谈话，正说到关键之处，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连串的大声呼喊。 “狗娃！什么事情？鬼子来了？” 李桥虽然没有太听清楚狗娃所说的每一句话，但“鬼子”这两个字他听的是一清二楚。 “没错！大队的鬼子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一眼看过去有那么大一片。” 狗娃显然是跑了好一段路，到了李桥的身边他双手按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虽然他说的不甚明了，但一旁的孙干事此刻眼中已经出现了凝重之色。 “李队长，听狗娃的意思，这伙鬼子恐怕是来者不善。这样吧，不管他们朝着咱们这里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都先安排乡亲们避难吧。然后就先劳烦你们民兵队想办法拦住这群鬼子，我这就安排人去请队伍过来！” 孙干事是岳斯良特意点名留在蔡家峪的，他可以说是一位老兵了，跟随队伍东奔西走多年，经验特别的丰富。没有过多的废话，孙干事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好，孙干事，我听您的！您带着乡亲们这就进山里躲避，我带着民兵上去！” “不，我经验丰富一些，留在你身边可能还有些帮助。让我身边的几个战士和村长带着乡亲们进山。” 孙干事没有给李桥过多争辩的时间，飞速的做好了安排。李桥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好带着民兵队同孙干事一齐朝着鬼子来犯的方向行去。 出了村子，沿着村前的缓坡走了下去，果然在隔着一道梁子的大路上看到了扬起滚滚浓烟的鬼子兵。 “天！” 见到来犯的鬼子，孙干事当时就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鬼子竟然来了一个中队，足足一百八十来人！这么多的鬼子就凭着他身边这三十来人的民兵队根本就挡不住！ “李队长，鬼子人数太多，绝对不能硬抗。咱们就依托地形一点一点的和他们拖吧。离咱们最近的队伍在白崖台，希望咱们可以拖到白营长带着队伍过来。”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孙干事的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三十来个还用着大刀长矛的民兵，对抗一个中队的装备精良的鬼子，除非你这三十人都是高来高去，摘叶伤人的侠客。要不根本就不是对手。 “狗娃，一会儿等鬼子上来你先跑到山尖儿上放一枪，把鬼子引过去，然后我这边再放一枪。” 李桥显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相反他的脑筋还很灵活。看到敌人数量远大于自己，当时就想出了一个还不错的策略。 “好嘞。” 狗娃隐隐有些兴奋的应了一句，朝着山尖儿跑了过去。所谓的山尖儿，其实就是他们这一道山坡侧面一个往上翘的尾巴尖儿，比坡子下面要高上那么三十多米。山尖儿上地形奇特，石头都是一层层的厚石板，上下两层石板中间竟然还空出来一个能容纳下三两个人的地方，偏偏在坡子下还不见那里的空隙，是一个绝佳的打伏击的好位置。 “剩下的人，都跟我进林子。” 李桥一声令下，把剩下的所有人都带进了另一侧的林子里面。现在正是深秋时节，树上的叶子早都扑棱棱的掉光，已经变得很难藏住人了。不过李桥依旧有办法，众人一进林子就立刻分开，爬在厚实的落叶里面，一时间同样很难让人发现。 “李队长，咱们要是都进林子。不留些人在外面分散敌人注意力，很有可能拖不住敌人啊。” 孙干事有些忧心的说到，李桥的安排在他看来多少有些不妥。但这次李桥却同样表达出了不同的意见。 “我手下就这么点人，都不够鬼子一梭子的。就算分出去一些也没什么用，反而更容易暴露出来咱们力量单薄的问题。” 听到李桥这样说，孙干事也就不多言语了，毕竟李桥才是民兵队的实际领导者，他不能过多的进行干预。 …… 日军的行进速度还是很快的，没过多一会儿就从大路上面下来绕过了挡在他们前面的小丘，朝着民兵队所处的坡上走了过来。就在日军打算上坡的时候，只听日军的侧翼传来啪的一声枪响。 “当啷！” 一颗乌黑远滚的铅丸打在了一名日军头顶所戴的钢盔上，在钢盔的一侧砸出了一个手指肚大小的坑，将那名日军震得头晕目眩。 “娘的！竟然没打穿！” 藏在山尖儿的狗娃气恼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鸟枪，这个前清出生的老物件果然不中用。真是难为他这么好的枪法，用着前膛装填的鸟枪都能打中一个人，这老物件可是连膛线都没有。要是他手里拿的是一把汉阳造，那日本兵此刻早就死透了。 “！！！” 狗娃这一枪没有打死那个日本兵，却惹得所有的日本兵都朝着狗娃的方向看了过去，然而他们只看到一层一层的石头。 “在那上面应该是有敌人藏匿，你们过去检查一下。” 日军的中队长在看到遭受袭击的士兵并无大碍之后，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轻视。圆形弹丸？那个枪手用的是滑膛枪？开什么玩笑？现在是拿破仑时代吗？ 这种工业革命前夜的武器在日军中队长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甚至他都没把狗娃手里拿的东西当做武器。 “啪！啪！” 然而让中队长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派出的几人刚刚翻上断坡的时候，两声炸耳的枪声响起。其中的两名日本兵应声而倒。看着身边的两人全都倒下，仅剩的一名日本兵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咔啦一声拉开了枪栓，蹲下了身子眼神快速的扫视着四方，寻找子弹打来的方向。 “嗯？！居然还有其他的埋伏！” 中队长当时就是一惊，如果说刚才的铅弹只是愚弄了他一下的话，那现在的这两声枪响就真的是可以要命的了。 “啪！” 就在这个时候，山上的狗娃在经过了繁复的摆弄之后，也已经给鸟枪进行了重新装填。这次他吃了刚才的教训，不再瞄着日军的钢盔来打了。事实上就算是他瞄着钢盔打他也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打中，滑膛枪本身就是一种概率射击的东西，上一次能够击中已经算的上是得天之幸了。 这一次狗娃干脆就是朝着人堆里面瞄，而且还是以躯干和大腿为目标。这样居高临下的瞄准，敌人还站的那么密，他相信总会打中一个的。然而结果很出乎狗娃的意料，铅弹直接贴着一名日军的脚面，钉到了泥土里面。 “八嘎！” 这一枪算是有惊无险，不过是把那名日军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但日军中队长真的是被激怒了。然而更加让他愤怒的是直到现在，他居然连敌人究竟躲在哪里都不清楚！ “回来！” 无奈之下，中队长只好先将坡上那个依旧在四处寻找敌人的士兵叫回来。 “啐！” 那名士兵同样也是满肚子的火气，在鬼门关兜了一圈的他急需一个目标发泄愤怒来缓解刚才一瞬间带给自己的恐惧。 “啪！” 最终，这么士兵也只好愤愤的朝着林子之中放了一枪。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枪正好擦着孙干事的后背钻进了地下。 “刚才太险了……” 孙干事长出了一口气，子弹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也把他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同时在他的心里隐隐的还有着一丝忧虑，尽管眼前好像是通过李桥和狗娃两人来回打黑枪所布的迷阵把敌人给吓住了，但这终究也只是幻想而已。敌人要是一心想要进攻的话，只要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把这层纸给戳破！ “啪！” 就在这个时候，狗娃的枪再一次开火了，幸运的是这一次他终于打中了敌人。弹丸打在了一名日本兵的大腿上，钻了一个不到一指深的小洞，汨汨的往外流着血。 “医疗班！” 见有士兵受伤，中队长高喊医疗兵来进行治疗。毕竟大腿这里不同别处，即便伤口看起来不大也很危险。 “可恶！卑鄙的家伙，要是让我抓到你的话我一定要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中队长阴鸷的眼睛朝着山上不停的扫视着。突然，他的眼神一怔，紧接着脸上变得柔和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这群小老鼠……不，他们连老鼠都算不上。这堆小虫子怕不是只有这么两三把枪吧？” …… 第三十四章 卵石相击 想通了这一切的中队长一脸轻松的笑，他此前之所以会那么谨慎就是吃不准山上埋伏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 毕竟在这样的地形上，都不用别的，对方就算是只有一挺轻机枪他都不敢贸然上山坡子。想要冲破这种一夫当关的地形，其中的难度他是知晓的。大日本帝国的士兵纵然是有着坚强的战斗意志不畏战死，但也不能死的如此毫无价值。 不过现在，他已经完全清楚了山上的埋伏根本就是外强中干。让他明白了这些的契机正是山尖上的狗娃，虽然狗娃的几枪起到了很好的迷惑敌人的作用。但这日军军官终究经验要丰富的多。 对面要是纯心想要用这种过时的武器来愚弄他的话完全没有必要连续射击。狗娃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火力单薄的致命弱点，竟然连这样的鸟枪都被当做一定要建功的火力之一。可见他们是多么的弱小。 “前进。” 不带有一丝情感，中队长简单的下达了命令。成队的日军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翻过了断坡。 “这……” 敌人的决断让李桥瞬间变得有几分无措，孙干事明白事已至此以别无他法了。 “李队长，咱们必须为乡亲们争取时间。干吧！” 孙干事说着，悄悄的抬起了手中的盒子炮。李桥眯起了双眼，死死的盯着树林之外的日本兵，最终狠狠的点了下头。 “干！” “啪！啪！” 李桥和孙干事手中的枪同时响起，不过日军之中只倒下了一名日本兵。击中的那一枪是李桥打的，孙干事终究还是在文职方面工作做得多，在枪法上面水平还是要差着一些的。 “他们原来就藏在这树林里面呀。” 日军军官轻蔑的一笑，刚才的枪声他听得很清楚，只有两把枪，这种程度的抵抗他根本就不会惧怕，他随手指派了一个班走进的树林之中。 “啪！” 山尖之上的狗娃这个时候再一次打出了一枪，不过狗娃的这一发子弹再一次并不意外的没有打中人。 “那只小虫子在那！” 中队长猛地回身，手中战刀一指狗娃所藏身的山尖儿，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有看到狗娃的身影，但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使用老古董的枪手现在已经是必死无疑。 日军的炮兵迅速寻找到了一块平坦的地面，放置下了迫击炮的座钣，并调整好了角度。 “我滴个妈呀！” 躲在岩石夹层里面的狗娃一眼瞄到了正在准备迫击炮的日军，尽管没有正经上过战场，但狗娃好歹是知道这“小钢炮”要比自己手中的鸟枪厉害，这一炮下来自己藏身的石头夹缝都怕不是要碎成一地！ “这小鬼子也太狠了！” 情急之下，狗娃已经近乎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奋力一跳朝着山坡下面栽了下去，在他看来即便是摔死也比鬼子的小钢炮炸成几块强的多。 “轰！！！” 狗娃刚刚跳出了岩缝，迫击炮的炮弹就到了他的藏身之处。坚硬的砂岩被炮弹炸得四分五裂，石头块漫天的飞舞，噼里啪啦的像是冰雹一般砸在了半空中的狗娃身上。 “呃……” 冲击波和石块将狗娃震得当时就咳出了一口血，紧接着他又摔在了地上，连在山坡上滚了几个来回。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浑身都已经被草石刮得权势伤口，头上也是鼻青脸肿的，眼前一黑当时就昏了过去。 …… “狗娃！” 看着山尖被鬼子的迫击炮给轰平，李桥差点就喊出了声，不过喊声在嗓子眼儿里面转了几圈终究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面。毕竟摆在他们眼前的危机，并不比狗娃来的有多轻松。 此刻被他们引进树林之中的日军不过也才十几个人，一个班的编制。孙干事急的眼睛都快要冒火了，这与他们之前多定的的牵制住敌人大部队的目标完全不相符。鬼子留下了一个班之后，剩下的一百多人便开始整队，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停留的意思！ “呀！小鬼子！” 一个一直趴在厚厚的树叶里面的民兵战士，在日军走进他的那一瞬间，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手中的扎枪猛地往前分心一刺，捅进了敌人的胸膛。 “八嘎！” 这名民兵很幸运，他所袭杀成功的敌人正是这一个班的班长。同时也是不幸的，在这个日军班长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日本兵。身后的日本兵也是一声大喊，将刺刀扎进了这民兵的胸口。 这样的画面在这个无名小树林中的多地都在发生，虽然民兵缺少武器，但424团在训练他们的时候确实也传授了不少有价值的经验。比如说在树林这种地形复杂的环境里，日军带着长长的步枪行动并不方便。 三十多名民兵就这样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凭着两把二十响和两把王八盒子在这里苦苦的支撑着。 “这样绝对不行！” 孙干事满脸苦色，就算他们能把这一个班的日军全部消灭在树林之中，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小王，你和我出树林！” 民兵队中的战士孙干事也都认识，立刻就点出了离自己最近的战士。两个人绕过了面前的日军，穿出了树林。 “啪！啪！啪！啪！” 拨动枪身上的快慢机，孙干事连续扣动扳机，一道子弹流当时就朝着日军队列的中间倾泻过去，两名日军当时就中弹倒地。 “小王！” 开完了枪之后，孙干事猛地喊了一声他身边的小王。小王此时虽然身上并没有枪，但是带着十几颗手榴弹。听到孙干事喊他，小王双手左右开弓，接连甩出了四五颗手榴弹，扔在了日军的队伍之中，这几颗手榴弹炸出来的蕈状云带走了十来名日军。 趁着手榴弹激起来的大量烟尘，孙干事和小王两个人迅速又消失在日军的视线之中。 “什么？！竟然还有骨气来主动出击！” 中队长一脸不敢相信，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士兵以外，居然还有人有这样的敢死队精神。而且还有一点，对方这种打一枪立刻就转身藏起来的作战风格让他有一丝熟悉感。 “没错，看起来这应该就是刘店的老对手了……” …… 日军军官就仿佛是被勾起了兴趣一般，故意留下两个班和孙干事他们玩耍。但同时他的意志也无比的坚决，那就是谁也不能阻挡他进兵蔡家峪。 “啪！啪！……” 孙干事手中只有一把二十响，苦苦支撑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上所携带的子弹已经全部都打光了。 “孙干事，咱们还怎么办？” 小王他们两个人此时已经被两个班的日军逼到了树林对面的山坡之上。山坡之上除了岩缝里面丛生的杂草之外就是嶙峋的岩石。 “看来咱们两个今天也就只能这样了。” 孙干事勉强的笑了一声，他在上山的时候脚卡在了岩缝里面，脚踝这里血肉模糊成一片。胳膊也被日军的三八大盖穿了一个小洞。 “我这还有……” 小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手榴弹，又挥了挥手中的大刀。回头朝着孙干事咧开嘴笑着，露出了一口歪牙。 “……” 孙干事转头朝着山上一瘸一拐的跑了起来，而在他的背后，响起了一声巨响。 …… 第三十五章 神兵天降 “八嘎！” 树林之中最后一个日本兵被四五个民兵围在了中间，此时这名日本兵知道自己已经是生还无望，索性也就拼上一把，挺着刺刀朝着一名民兵冲了过去。 “噗嗤！” 一把红缨枪刺进了日本兵的身体之中，紧接着四五杆红缨枪同时跟了过去。 “扑通！” 最后一名日本兵倒在了地上，此时在看民兵队里面只剩下了十二个人。这一仗他们虽然消灭了树林之中的一个班日本兵，但民兵队的伤亡要更加的巨大。 “队长，小王他也……” 李桥脸色一黯，手按在了这哽咽的民兵肩膀上。 “孙干事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所有人都在摇头，没法回答他的问题。李桥也知道孙干事恐怕是生还无望，他现在心中更大的心情是憋屈。他们可以说是赢了树林中的战斗，但也可以说是惨败。 “所有人！拿上小鬼子的枪，咱们立刻去追鬼子的大部队！” …… “中队长，前面就是咱们这次的目标，蔡家峪。” “终于到了这里了……” 中队长的眼神之中布满着亢奋。 “一周多以前，我们的辎重部队就是在这里遭受了支那军队的袭击。几十名优秀的帝国士兵也全部遭难。今天，到了为他们报仇的时候了。进了这个村子，杀光一切村民，祭奠我们那些玉碎的英雄！” 中队长恨恨的说着，随着他的命令。整个中队日军都跟着欢呼了起来，眼中也放出了狠戾的光芒。军队之中的生活是很辛苦的，繁重的训练让士兵们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对于他们来说，抢劫和杀戮就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 “呦西，进村。” 看到士兵们的士气高涨，中队长十分的满意。意气风发的下令朝着村子里面进发。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尚有一丝余温的空村！ “报告，没有发现一个人！” 在经过了一番搜查之后，日军指挥官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八嘎！” 日军中队长双眼眯了起来，嘴唇翕动了一番之后抬起了望远镜。在望远镜的视野之中，半山腰中的树木之下恍恍惚的还有人影闪动，朝着山的更深处跑去。 “原来如此，这些中国人都逃到了山里面是吗？真是狡猾！那群可恶的农民！” 他所咒骂的并不只是这些逃到山上的村民，同时还有在半路阻碍他们前进的民兵，在他看来这群民兵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军人，不过是一群被破烂的武器所武装起来的农民罢了。然而正是这群他看不起的农民之前竟然阻碍了他们一个中队将近十五分钟的时间，为此他感到羞愧且愤怒。 “留下一队人！烧光这里所有的东西！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进山！张桑，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你来给我们带路了。” 一直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同样套着日军军服，但没有带武器的中年人听到了他的话当即点头哈腰的答应着。 这家伙长了一张孤拐脸，细长的下巴上垂着一缕能捻成一根细绳的胡子。他跟着这个中队一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日军带路，虽然并不是很懂日语，但他好歹知道自己姓什么，听到日军中队长发出那个古怪的“张”字，他就明白是要自己给带路了。 “好说，好说，太君您就跟我走吧。” 这个汉奸点头哈腰的说着，把他安排过来的人之前就已经告诉明白他该干些什么了。所以此刻并不需要多言，他就直接领着日军在村子后面找到了一条山路，拨开两边的矮树，朝着山里走去。 “蔡家峪，你们不是神气吗？他奶奶的，上次老子来你们竟然还敢打老子，这次看老子怎么绝你们的户，挖你们的坟！” 带路的汉奸一边领着日军进山，心里还发着狠。他之前是张大户家里的帮闲，因为东家姓张，所以他也就跟着一起姓张。从前他总来蔡家峪这边收粮，所以蔡家峪这边的路可以说是十分的熟。范建文在县城当了县长之后，在手下组建了一个保安团，这姓张的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就进了保安团。 进了保安团的第一天，他们的任务并不是做什么军事训练，而是去下面的各村子里面去征粮。 这姓张的自恃熟悉蔡家峪的路，便带着人来这里征粮。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自从424团来了以后，从蔡家峪这里征粮是实实在在的给现银，而且价格公道。姓张的带着几个穿狗皮的王八蛋过来张嘴就愣要一千斤粮食。蔡家峪的民兵队怎么可能就这么答应？最后当然是给了他们一顿好打，然后又赶出了蔡家峪。 今天他跟着日本人过来，一个是主子给他安排的任务，还有一个就是他自己要泄私愤。 在两人相互都一知半解的交流下，日军终于还是被顺利的领进了山中。灵丘的山都不是很高，但一个个小山之间的地形很复杂，如果不是有熟悉山路的人领着的话，是真的有可能在山里绕上好几天都不得其所。 “看！刁民！” 足足在山里走了近一个小时，又闪过了一个山头。这汉奸突然就是眼前一亮，指着山下晃来晃去的人影跟那日本军官邀功。 普通百姓连男带女，身上还带着东西。就算是熟悉山路脚程也不可能比职业军人快出来多少，更何况日军的中间还夹着一个带路的。 日军中队长满意的点着头，抽出了战刀指了指山沟里面正在四散奔逃的人影。 “不留一个活口！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百多人的日军中队就像是蝗虫一般朝着山下猪突水泄而至。 “啪！啪！……” 三八大盖清脆的枪声在山谷之中回响，听到了枪声的村民们更是肝胆俱裂。手里拿着的家当一时间也都顾不上了，扔下东西就撒开脚没命的跑。有的人则是听到了枪声当时就浑身发软，瘫在地上根本动都动不了。 “呜！嗷！……” 完全不同于在正面战场上集团军作战时的高效严明，在这无人知晓的山沟之中日军完全暴露出了本性。一边朝着山沟中的平民开着枪，一边兴奋的连连怪叫。 “娃他爹！你快走！” 一名中年妇女将怀里抱着的孩子扔给了自己的丈夫就不再跑了，她知道自己跑的慢，跟着一起跑完全就是在拖累自己的男人。 “啊？！” 男人双眼瞪圆，刚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怀里的孩子他什么也都说不出来，最后都化成了一声喊叫。 “啪！” 他刚想要说什么，但随后一声枪响，女人身体一乐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孩子妈！” 男人当时双眼瞪红，放下孩子不管不顾就朝着自己女人跑了过去。 “八嘎！” 男人刚想把妻子扶起来，开枪的日本兵就跑了上来，挺着手里的刺刀就朝着男人刺了过去。 “啊！” 男人一个哆嗦，下意识的腿就是一弯，日本兵的刺刀扎进了他的肩膀，十分幸运的躲过了要害的地方。 拔出了刺刀，日本兵看着软在地上的男人一脸的不屑，随后表情狰狞的朝着中枪倒地的女人走了过去。 “呦西~~” “哗楞楞哗楞楞……”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日本兵的耳畔传来了马褂銮铃声响，紧接着就是噗噜噜噗噜噜一阵马蹄纷乱。 “呀呼！！！” 日本兵震讶的转头看去，从山沟的另一端出现了一道如梦魇一般的黑影，正是一匹乌黑明亮的高头大马，驰骋于马上的是一名圆脸大眼的骑士，这骑士嘴里呼啸着，手中马鞭挥舞猛催胯下战马，正朝这日本兵疾驰而至。 “八……” 这禽兽高举刺刀，嘴里还愤怒的喝骂着。可他终究是没有想到对面的马竟然会如此的快，顷刻之间就到了他的面前。 “呼哧哧哧……” 骑士一拽嘶缰，大黑马唏溜溜暴叫一声扬踢直立。茶碗儿大小的马蹄砰的一声就踏在日本兵的脸上，马蹄一勾往回一落将这日本兵脑袋踩在下面。那日本兵的脑袋就像是碎西瓜一般烂乎乎的血花四溅。 “八嘎！” 旁边的一名日军看到这一幕当即怒不可遏，举起刺刀就要刺向大黑马。 “啪！” 一声枪响，这日本兵的脑袋也被打穿。随后一匹火炭般赤的枣红马也打马扬鞭赶到。 “雷子！动作快点，一次性解决下到山谷里的敌人。看来咱们应该是比白林他们早到了！” 岳斯良说着，将手枪装回了腰间的皮质枪套。抬起了挂在马鞍一侧的花机关。 “好嘞！团长您就瞧好吧！” 雷子大笑应是，随着又是一声呼啸，身后十几匹战马也纷至沓来。正是岳斯良拉着的一个警卫班。 “喂！看看你媳妇怎么样了？要是还能救就扶到远处去，男人就得有个男人样，刚才你的腿弯了。” 雷子面无表情的说着，那男人这才回过神来，忍着肩膀上的伤痛抬着自己还有一口气的媳妇，牵着孩子的手往沟子的深处跑去。在确定自己确实是活了下来之后，这男人才浑身虚脱的躺在了地上。不过，有两个影子就这样烙在了他的心中，正是一黑一红两匹骏马，以及那个浑身煞气的活杀神，还有那位八风不动枪法如神的威风团长！ …… 第三十六章 铁扫把 战斗不期而遇，岳斯良和日军军官都没有想到会就这样遇上对方。 今天一早起床，岳斯良的眼皮就开始不断的跳。最开始他只是觉得自己最近太累了而已，所以就只是按照前几天定好的日程带队到根据地下面巡视。 但是中午还没到，他就突然收到了从下面各村的民兵队传来的情报：日军的一个中队从灵丘县城出发，朝着蔡家峪的方向进发。 最开始岳斯良还很奇怪，因为要是有日军的辎重部队经过的话，只要一进灵丘界他就又信心可以知晓。但直到目前他都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显然这一队日军根本就不是为了护送辎重部队而调动的。 嘴里念叨着蔡家峪这个名字好久，岳斯良才终于想到恐怕日军的这次出兵目的就是蔡家峪村！他们是要进行一场报复性的进攻！ 对于日军的行事风格，岳斯良向来是都不抱着任何的幻想的。想通了这些的岳斯良，当即就派通讯员去通知驻扎在白崖台的一营，同时没有任何犹豫带着雷子他们催马加鞭赶往蔡家峪。 岳斯良他们赶到蔡家峪的时候，日军也才到达没有多久。警卫班从和日军完全相反方向的山口进入，却没有想到山路感刚刚走了一半，就遇见了敌人。 “全体都有！！！” 没有用岳斯良多说，雷子便放开嗓子高声的喊道。呼的一声，所有的战士整齐划一的调整好坐骑，并举起了手中的花机关。 “进攻！！！” 一声大喊，十几匹马就如同是飞一般的冲了出去，沿着山谷飞奔了起来。警卫班这种冲锋的行为已经彻底把日军给搞蒙了。要知道这可是在山谷之中，并没有足够宽阔的地形供骑兵冲锋，在这样的环境下冲锋简直就是活靶子一般。 当然这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战术思想，要是在纸面上理论自然是山谷地形不利于骑兵冲锋。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日军突然遭遇警卫班人马，而且之前因为要追击手无寸铁的平民在山谷之中队形变得极为分散。对于警卫班的冲锋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准备。 “射击！” 马上的雷子威风凛凛，在肩带的帮助下单手持枪，密集的火舌从花机关中喷射而出，所过之处日军无一站立。 事实上带队冲锋这绝不是雷子的意识血气之勇，他在进入山谷的第一眼就清楚的看的出来，山谷之中的日军站的格外分散，且随身还没有待任何的重装备。对于这样的敌人来说以快打慢就是最好的选择！ 尽管平日里看起来雷子像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但在战场指挥上面雷子绝对是一个直觉灵敏的人。毕竟多年跟在岳斯良的身边，耳濡目染也已经熏陶足了。 不过说起来，他们此刻并不算是按照传统的骑兵战法。传统的骑兵手中所持的是骑兵短步枪，或者是使用马刀来进行近战劈砍。而警卫排在马战的时候所使用的则是花机关这种枪身很短的冲锋枪。 冲锋枪火力十足，同时枪身重量也较轻，在肩带的辅助下单手也可以很好的控制，借助快马的速度自然就能够很迅速的清扫掉山谷里面的敌人。 “哒哒哒……” 飞蝗一般的子弹像是一条铁扫把在山谷之中从头到尾横扫一遍。山上的日军中队长看到山谷之中的这一幕当时就怒不可遏，然而他也是无可奈何，他们所带的重机枪在山上还没有彻底的架起来。之前在山谷之中忙于追击平民的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的遭遇到424团。 其实这名日军指挥官的想法倒说不上错，在出发之前他就曾经仔细的分析过424团的反应速度，按照424团缺少机动能力的部队是无法快速赶到这里的。只不过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岳斯良居然胆敢就凭这十几人便快马而至。 “轻机枪！！！” 几十秒的时间说长不长，但也能做了好多的事情。等到日军中队长终于反应过来要用轻机枪来压制警卫排的时候，警卫排已经从沟子的这头扫到了那头。等到日军们抬起来轻机枪的时候，警卫班一拽嘶缰，拨转马头如风一般的撤退了，山谷之中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这一波快攻之下日军损失了近四十人，而警卫排居然一个伤亡都没有！当他们消失在山谷之中的时候，不只是山上的日军惊呆了，就连雷子和岳斯良自己都没有想到。 本来用冲锋枪配合马战这种战术只是因为冲锋枪的在射程和精准度上都要比步枪差上很多，为了保证冲锋枪的射击有效才不得已用速度来弥补作战距离，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安排。但是现在看来居然还产生了一种奇效。 “闪电战！！！” 岳斯良的脑海之中突然闪出了这样一个词，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所想的这个“闪电战”和历史上此时期所出现的那个“闪电战”绝不是一个意思。 但他觉得刚才那一连串的进攻和撤退可能更加的适合闪电战这个名字，来去如飞、疾去疾回，狼骑兵战术在今天通过和冲锋枪这种现代武器的融合之下又焕发出了新的生命力。 “团长，刚才这一遭杀的痛快！” 退到了山谷的那边，雷子一脸的兴奋，这种仗他也可以说是第一次打。当中的畅快真的是不足为外人道。岳斯良倒是要更冷静一些，他看了看胯下不停喷着白气的马。 “刚才的冲锋对于马力的消耗太大了……” 叹了一口气之后，岳斯良跳下了马。随后十几名战士也都跟着跳了下来。山谷之中的敌人被肃清了，可是在山上以及山头的另一侧还有着一百多名日军。只有他们十几个人和手中的冲锋枪根本就不是那一百多人的对手。 如果说此刻只有他们和日军两方在场的话，岳斯良肯定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就带队先离开这里。可是此刻他们却不行，因为在这山中还有蔡家峪的所有村民，如果岳斯良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话，那这些乡亲立刻就会变成一群待宰的羔羊。 吩咐村民们继续逃跑，而警卫排的十几个人也都安顿好马匹死守在山口等待着敌人赶至，他们要为村民的逃生争取更多的时间。 “全体都有，清点子弹。” 岳斯良身先士卒，同时心中焦急白林他们怎么迟迟还不见踪影。 “列队！” 日军中队长此刻已经带着所有的日军下到了山谷之中，在山谷里面列出了一条长队，齐举手中的枪向着沟口一步步的逼近。 “上山！” 岳斯良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踩着两侧的土石，噼里啪啦的跑到了山坡之上，等待着日军的到来。 “进攻！” 日军中队长高举指挥刀，一众日本兵加快脚步冲向了沟口。 “哒哒哒！！！” 就在日军冲锋的那一瞬，他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枪声。 “团长，是捷克式的声音！” 山坡之上的雷子精神本来还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只等岳斯良的一声令下就扣动扳机。却没有想到在日军身后传来了异样的枪声。雷子很清楚，日军里面是绝没有捷克式的，日军所使用的轻机枪都是歪把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看来白林和他的一营这就到了。” 岳斯良精神一振放声大笑，白林的一营一到，他的心里就又底气了。今天日军的这一个中队注定是要留在这里的了！ …… 第三十七章 必杀！范建文！ 蔡家峪后山一战波澜不惊，西村大队下属一中队损失巨大，最后是凭着重火力突围离开。 虽然这中间一度看起来有一丝危急，但和岳斯良戎马生涯中的几场恶战比起来也就不过尔尔。 总的来说，驰援蔡家峪一战424团的收获还是很大的，后勤王双印那里又多出了不少的缴获。然而在岳斯良回到五鼓梁团部的时候，坏消息也就跟着到来了。 在团部的里间，就着昏暗的灯光，岳斯良正在听邸汉明给他念下面送上来的一条条消息。 就在日军一个中队进犯蔡家峪的同一天，从灵丘县城之中就如同是赶出来一群豺狗一般，出动了多支保安团小队。这些小队还出奇一致的扑到了根据地之中的村子里面。 保安团打出来的旗号是保境安民，肃清当地匪患。但这些小队实际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便是征粮。由于并不是日军，所以最开始各地的情报也就没有对他们提高警惕性。保安团进村的时候村子里的百姓根本就没有做出躲避。 这一次保安团继续提出了县城之中的征粮命令，根据地的百姓自然是不会答应。结果没有想到的是，保安队居然在各村中开始了抢劫和殴打！和之前范建文刚下达命令的时候不同，这次出来的征粮的保安团并不是只带了一纸命令，而是荷枪实弹的带枪下山。 …… “这么说，我们在下面各村的民兵队也损失了不少？” 回到团部，接到了这些报告之后的岳斯良脸色十分的难看，现在他绝对可以肯定，灵丘县的敌人想要勒住他们的脖子。 “没错，保安团的武器虽然五花八门，但我们的民兵队都是几乎没有热武器可以装备。有的村子民兵队损失很大，有的村子民兵队没有选择硬抗。而更多的村子民兵队还没有组建，保安团对那些村子的伤害更加巨大。就今天这一天，在我们根据地之中就有几十位乡亲遇难。” 说着，邸汉明将手中的档案夹递了过去，让岳斯良自己来看详细的情况。 “砰！” 文件上面的报告岳斯良越看越气，强忍着怒火看完之后，岳斯良砰地一声将其摔到了桌子上。 “敌人向我们挑衅了！我们偷袭了他们的辎重部队；他们就想要对蔡家峪进行报复性的屠杀、掐断我们的粮食来源、捣毁我们的根据地！看来灵丘县城之内的鬼子是很想要与我们一战啊。” 邸汉明则是眉心彻底的拧成了一个疙瘩。 “团长，我认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范建文所下的征粮命令绝不只是为了干扰我们的粮食来源。 从敌我形势来看，日军的整体实力要比我们强。但我们的优点是灵活，通过开辟根据地的的方式拓宽我们的情报渠道，在不知不觉下完成‘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思想。 现在看来，范建文的所作所为感觉目的更像是要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这一次确实是咱们的疏忽，斗争的过程中没有考虑方式方法。之前在范建文第一次征粮的时候就不应该让根据地之内都消极抵抗的。 这样一来反而是暴露了咱们的根据地都在哪里，我们的生存空间究竟有多大了。” 说至此处，岳斯良也是喟然长叹。 “范建文……咱们确实是把这个伪县长给想的简单了。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而不怠。奈何咱们现在是知己不知彼。在完全没有了解我们的对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前，就主观臆断的来矮化对手……这是我们的错误啊。” 岳斯良这里说着，旁边的邸汉明也跟着点头。在范建文就任伪县长的最初，他们确实专门收集过范建文的资料，然而所得知的情报现在想来是相当的单薄。 …… 正在二人话至此处的时候，王双印带着今天和他一同进入灵丘县城的几名战士一齐回来了。 “团长。” 王双印一回来脸色就不是很好，将头巾往下一摘，坐在凳子上就开始呼呼的喘气。 “双印，怎么了？在灵丘没找到卖主？不顺利？” 岳斯良刚一问出来，王双印便长叹了一口气。 “团长，我们失算了！县城里面根本就买不到粮！” “何出此言啊？” 岳团长眉头一挑，从王双印的语气之中他读出了一丝不简单。 “我们今天在县城里面问了一圈，小点的粮商根本就拿不出足够的粮食，咱们要的量太大了，人家根本就不敢做咱们的生意。 后来我又去县城之中最大的粮商亨记去问，好家伙！他们倒是有粮，可你猜他们开出了个什么价钱？白面30日元一石！棒子面、谷子、糜子一律20日元一石！” “这他妈的不是抢钱吗？！” 岳斯良的嘴里平时是极少往外面蹦脏字的，但他听到王双印报上来的粮价也气的跳了起来。当前日元和南京的政府所发行的法币基本上是1:1的汇率。也就是说亨记所开出来的价钱白面差不多是一石30法币左右。而正常的市场白面价格也不过是6至7元一石！他们居然是正常市价的五倍！ 王双印低着头，一脸的晦气。 “他们哪里是在抢钱，他们这根本就是不想卖给咱们。原本我还奇怪这世上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掌柜的，他这么做不是往外轰主顾吗？可后来我才打听出来，这亨记背后的大老板原来就是那范建文！” “什么？！范建文？！” 岳斯良和邸汉明相互骇然，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读出了震惊。他们在调查范建文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打探到他和亨记有什么联系，现在王双印突然说对方是县城里大粮商中的头勾，两人的心中都出现了一丝不安。 “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之前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风声。不过现在这件事在县城里面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我在县城里面听说，日军进灵丘的那一天，是范建文主动去接触了大队长西村，并且亲自从亨记的库房里搬出了半库的粮食送给日本人。也就是从那一晚，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个平日里花天酒地，钱多的想花不完的范建文就是亨记的大老板。” “……这个范建文，不简单呀……” 岳斯良半晌无语，过了许久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单就范建文隐藏幕后和迎日献粮这两件事来看，这个人的心计就不一般。平日里刻意隐藏自己的生意，虽然无法彻底瞒过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但也能给自己减去不少的麻烦。 但是在日军进城的那天，他作为一个县城里面的暴发户、土财主，敢于主动去见日军，并肯舍得金钱，来给自己换一个官身，可见这个人的胆子和气魄也都不小。可能他不会当官，不会治理地方，但这个人一定不是蠢货。 “团长，现在怎么办？我们的粮食危机还没有解决，不能再拖下去了。等缴获吃完了，我们就真的没东西可吃了。” 王双印满脸苦色，主管后勤的他知道团里这么多人每天得消耗多少粮食，再有几天的时间后勤就真的是坚持不住了。饿着肚子打仗真的是会影响战斗力的。 “根据地现在恐怕也暴露出了不小的问题，各地的民兵队虽然都在组建，但真实的战斗力究竟如何还很值得商榷。像这次蔡家峪一战，虽然民兵队奋力抵抗，但在日军的一个中队面前，就像是一个水泡，一戳就破。如果不是最后一营赶到，恐怕民兵队也很难保证村子不被烧光。而且除了蔡家峪以外，今天县城保安团进犯我根据地也暴露出了民兵队羸弱的这个问题。” 邸汉明这边也说出了自己所发现的问题， 岳斯良眉头紧锁，现在看来范建文貌似就是他们最需要铲除的一颗毒瘤，团里的粮食危机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县城里面的保安团也是这个范建文组建的。 “必须要除掉这个范建文！” 岳斯良攥紧拳头，猛地砸在了桌子上。随后，他又说出了一句让邸汉明和王双印震惊的话。 “明天，我带着警卫班的战士去灵丘看看。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个范建文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 第三十八章 探灵丘 中国饮食文化博大精深，成体系的就可以分为川、鲁、粤、苏、闽、浙、湘、徽八大菜系。和这些菜系比起来，山西菜就要显得粗糙的多，但这并不能否定山西菜的亮点。 到了灵丘城里，正阳街之上，必须要提的一个地方就是松鹤楼。 招牌上写的大号叫松鹤楼，不过当地人更愿意叫它的小名：百岁楼。一个是这是一间百年老店，打从清朝有皇上的时候起，这家店从二荤铺小馆子做起到今天的大酒楼已经足足有一百多年了，而且这里用的也还是正经一百多年的老手艺。老客们吃的也舒坦，“百岁”这个名字听着也吉祥。 山西菜面食居多，味道也是咸鲜酸爽为主。松鹤楼做的都是山西的老味道，滋味也足，价钱也公道。所以在这里出入的客人中你既能看到穿着考究的富商也能在楼下看到穿着短衣的平常人。 此刻，在楼下的大堂里有这样一桌客人。 坐在主位上的这位很难看出他是什么身份，一身月白色的长衫，上面不见有一个褶子，头发理的很短，戴着副玳瑁眼镜，一派斯斯文文的样子，就好像是哪家的大少爷公子哥一般。但在气质上偏又成熟稳重的多，更像是一个教书的先生。 坐在他左右的是四个帮闲一般的人，上身是短衬利落的黑褂子，下身是紧扎裤脚的灯笼裤，脚上是则是一双大洒鞋，腰里面还鼓鼓囊囊的。看上去这几位正是那长衫先生的保镖。 “团……先生，咱们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雷子百无聊赖的往嘴里扔着花生豆，大碗茶也喝了一碗又一碗，渐渐地就有点坐不住了，刚想问问岳斯良什么时候行动，却被对方瞪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在外面要转变称呼。 “急什么的，稳稳当当的在这坐着。来都来了，不吃点好的怎么对得起咱们这么舟车劳顿的。” 岳斯良始终都是这样慢条斯理的，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正当两人说着话的功夫，酒楼的伙计开始往上走菜了。岳斯良他们点的菜样式不多，但分量还都挺足，毕竟五个正值壮年的军旅之人，那肚量自然是不必说的。 不一会儿，桌子上便摆上了荤素四个热菜，同时端上来的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面汤。摆在最中间的则是这一餐的主角：莜面窝窝。到了松鹤楼，一定要尝的东西就是莜面窝窝。 在晋北和东西口一带，莜面窝窝是大家都喜欢的一种饭食，而松鹤楼的莜面窝窝在这其中当属上乘。上好的莜麦面烫面揉剂，推成窝窝，旺火蒸熟。出笼屉后再浇上卤汁，饭和菜成与一碗，热乎乎的吃上两大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 松鹤楼这里的窝窝不同别处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的卤汁好，这的窝窝在吃之前是要浇两遍卤的。一个是上好的羊肉臊子炝的卤汁，二一个就是老陈醋勾红糖的糊。两遍卤汁浇了下去之后，吃起来咸鲜中带着一丝甜酸。羊肉鲜肥不腻、卤汁咸而不齁、醋糊酸而冲。几个战士端起碗来就不舍得放下，啼哩吐噜的吃着，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岳斯良也是食指大动，不过他倒是没有急着动筷，而是一把扯住了那跑堂伙计的衣袖。 “小二哥，你先别着急走，我这想问你点事儿。” 那店小二被扯住衣袖当时就是一愣，听到岳斯良这么说之后眼珠转了几转，这才开口说话。 “这位爷，您看我着手上还有活呢。一会儿掌柜的说我偷懒可怎么办呀，您是从头上到脚下都金贵，那板子可就得打我身上了……” 伙计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只因岳斯良轻轻的往桌角推了一角钱。 “诶！爷您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告诉您。” 一角钱掖进袖子里，小二当时就变得好说话多了。不过他其实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灵丘是日本人说了算，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从头到脚将岳斯良打量了一遍，心说这位看起来像是一个教书的先生，估计也不会问什么掉脑袋的事儿，所以也就放心了。 “小二哥，实不相瞒，我是走口外的行商。这次路过灵丘本来是想顺便换点东西，不过我在这集市上转了一圈儿，怎么发现你们这儿的粮价这么的高啊？” 小二的眼珠又是一转，这才回答到。 “这位爷，听您的口音您是河北人吧？” 岳斯良眉头一挑，心说好一个机灵的小鬼头，点了点头算作是回答过了。 “哎呦，您是河北那边的，您都不知道这变天的事儿？日本人一过来就开始征粮，偏偏那县城里最大的粮商范建文还把库房里的粮食给拿出了一半孝敬日本人。现在整个灵丘除了日本军营哪哪都缺粮。您说就这样那粮价能不涨吗？！” 岳斯良听完这小二哥的话，心里又点了点头，这跑堂说的和王双印打听到的消息别无二致。随即又说了这么一句。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说我要是从别的地方运粮到灵丘卖是不是能大赚一笔呀？” “可别！我的爷！” 小二下意识的伸手拦岳斯良的话。 “您不要命了？那范建文现在是灵丘县长。全县有模样的粮食买卖现在全攥在他的手里，现在的灵丘城里日本人最听他和翻译官车万吉的话。您要是拉批粮来当过江龙，怕不是给范县长找不痛快吗？” 岳斯良这下是真的有些惊到了，他没有想到范建文这才当上县长几天，在县城之中就已经有如此高的淫威，恐怕他这段时间借着日本人的虎皮没少在县城里面使威风，就是不知道他这么一个一直低调的人是如何有这么大的能量的。 “那要照你这么说，这灵丘城里的所有和粮食有关的生意都归他管了？那这范建文还不是一手遮天了？” 小二一听这话当时就是一愣，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说的有点多了，不该和一个外地行商说这些的。就在他吞吞吐吐之时，岳斯良又递过去了一角钱。小二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难色，但终究是架不住这明晃晃的票子。咬咬牙接过了岳斯良的钱，他才继续说到。 “那倒也不算是，这范建文原来也不过是一条过江龙。但他厉害就厉害在和车万吉搭上线了。车万吉是车家的大少爷，车家在灵丘算是最大的地主，县城这边的地有一半都是他们车家的，而车万吉这一支又是车家最大的一股。 要说这灵丘有谁能比范建文更厉害的话那就是车家了，就连这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保安团里头也有一多半的人是跟车家有关系的。可以说没有车家，范建文的保安团根本都弄不起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岳斯良若有所思，他原本也很奇怪，范建文究竟哪变出来的这么多人，一个二三百人的保安团居然说组建就组建起来了，敢情是有灵丘大户的帮助。 那伙计见今天说的有点多，索性也就再说一些。 “范建文和车万吉两人一个对付自己人，一个应付日本人。这两个人在一起可就真的是只手遮天了。您是做生意的，在灵丘这也就别多想了，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取吧，别把自己的正经买卖给耽误喽。” 跑堂的说完，摇着头走了。在他看来，岳斯良又是一个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主，仗着有点能耐，想在这里捞一票。他自打刚能迈过门槛的岁数起就干跑堂了，这么多年想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了。看的多了，活的也就明白了，对于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过的只是自己的日子，只要别不给自己活路，日本人和阎锡山，谁当这个太爷他们还真不在乎。 看着摇头离开的跑堂，岳斯良嘴角泛起一丝笑。 跑堂怎么想的他不在意，不过他倒是听明白了很多“故事”，这小二自身格局见识都不够，自然是觉得范建文和车万吉两人合作就天下无敌了，可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亲密无间的盟友呢？在岳斯良看来，这当中是大有文章可做。 …… 第三十九章 探灵丘（二） 出了松鹤楼，岳斯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吐出了一口浊气。 “呱~呱~” 酒楼旁一株老树的枯枝上三三两两的落着几只老鸹，正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聒噪着。 “呸！晦气！” 雷子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又抬起一脚踹开了路边的野狗。他们今天来这里行动，刚在饭馆里打听完消息，出门就听见了乌鸦叫，这也确实是挺晦气的。倒是岳斯良无所谓的摇摇头，他倒算是百无禁忌，这乌鸦天天叫，整个灵丘城一天听见乌鸦叫的不知道有几百上千人，难道这么多人还能一起倒霉？ “走吧，咱们就去这亨记看看，他范建文有什么本事把持住整个灵丘的粮价。” 此时集市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热闹，日本人以来整个县城都被笼上一层阴影，商家们都摸不准日本人的脾气，做生意都不敢大张旗鼓，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毕竟好多老人都还记着当年的庚子拳乱，虽然没有见过，但也都听说过八国联军把整个四九城给分了的故事。现在灵丘来了一千多个洋人，尽管是和大家长得差不多的东洋人，那也足以在人们的心里引起恐慌了。 躲过路上没有清理的马粪，又让过时不时经过的马车，岳斯良一行人等终于来到了亨记粮行。 亨记的门楣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高大，相反看起来十分的不起眼，简简单单的木头牌匾上面的字号也都脱落的难以分辨。牌匾之下是一道寻常宽窄的门。 “你们这的人呢！” 没用岳斯良多说，雷子一马当先的迈进了亨记的门。一进门雷子的大嗓门就开始喊了起来，声音之大恨不得要把房梁之上的灰尘给震下来。 “唉！我说你小点声不行吗？吵吵嚷嚷的震耳朵！……” 亨记里的伙计显然不是什么善茬，看雷子在这大喊大叫当时就是脖子一梗顶了过来。不过当他看清楚雷子那城门一般的身板，再加上一众警卫排战士那汹汹的气势，当时说话就矮了几分。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要是想找茬奉劝你们去别家，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伙计的话刚说一半，雷子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一把手就推出了两三米远。 “边儿去！跟你说不着，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这一杵将伙计的肩膀推的火辣辣的疼，当下是明白了这位主是一个愣的。梗着脖子啐了一口转身出了后门。 “先生，您看我这样可以吗？” 雷子见伙计离开了前厅，心里多少是有些没底的。毕竟这里不同别处，要是闹大了，双方动了手让岳斯良出现什么闪失，那他可就是真的担待不起了。 “没事儿，咱们这次就不是和气生财来的，要是太讲礼数反而会让他们瞧不起咱们。” 岳斯良倒是淡定不少，闹事也是讲究分寸的。虽然看起来好像做的很冲动，但只要把握好尺寸那就是一件有惊无险的事情。 伙计离开前堂没有多长的时间，就听到后面呼噜噜的一阵人生纷乱，紧接着就从后门里面冲出来十好几号人，看穿着这些人应该都是亨记自己的伙计，手中拿的东西也多时木棍短棒，有的甚至还是抬粮时用的撬棍。 看着将自己等人围在中间的十几号人，岳斯良暗暗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亨记的掌柜倒也算是一个明白人，不会因为一个伙计就被推了一把，就惊动多高的层次，看着意思多半是想私了。 “哪来的人到我们这里闹事啊？” 跟在众多的伙计后面的，是一个穿着挺阔的掌柜，一身缎子长袍，上身还罩着一件绸子的马褂。黑亮厚实的貂皮帽子戴在头上，鼻梁之上还卡着一副眼镜，两撇小胡左右分明。站在人群后面不住的打量着雷子他们。 “请掌柜的原谅。” 就在这时，战士们两边散开，岳斯良从中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拱手一礼后不卑不亢的说到。 “刚才是我的家人不懂事，冒犯了贵店的伙计。不过俗话说的好：进门既是客。贵店既然是开门迎客，那哪里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我们远路而来把生意送上门，你们的伙计不迎客，反往外撵客是何道理？我这家人打的就是他这不说人话！ 现在，您这掌柜的不问缘由就叫这么一帮人将我们围在这里又是什么道理？难道还当我们这些外地的行商好欺负不成？没有三把神沙，不敢倒反西岐。我们虽然只是做生意的，但也绝不是好欺负的！” 岳斯良的话说的这亨记的焦掌柜当时就是一愣，他在带着伙计出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雷子。也难为雷子这一身的狂气，就算是想不让别人注意他也难。 不过当岳斯良现身的那一刻，焦掌柜就知道对面这位就是正主了。不只是衣着不同，岳斯良那一身气质是骗不了人的。而岳斯良一开口，焦掌柜当时就是一愣，对方可以说是出口成章，且软中带硬，直问了他一个哑口无言。 “呃……这位先生，是焦某失礼了……你们下去吧……” 岳斯良说的清楚，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闹事。他要是再抓着不放就好像显得自己格局太低。 在他看来，岳斯良是属于那种走南闯北有几分手段的行商，像这样的人自己没有必要得罪死了，虽然说他并不看好今天能和对方做成生意。之前老爷和他吩咐过，最近三个月就不要想着做成什么正经生意了，老爷是想用亨记给他铺平仕途，他只是一个掌柜，还是要按照东家的吩咐来干活的。 “这位先生，焦某算是为刚才的失礼赔不是了，就是不知道您来我们亨记想做什么生意啊？我跟您交代一个实底，最近我们亨记出了一点小状况，怕是不一定能做成您想要的生意。” 焦掌柜也是一个人精，三两句话就给了岳斯良一把软刀子，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岳斯良先是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随后才又开口说到。 “焦掌柜是吧，兄弟我此来不为别的。就是一个字：粮！听说您们亨记是灵丘最大的粮行，我想从您这办些粮食。只要价钱合适，我有多少要多少！” 岳斯良的话一出口，焦掌柜的脸上就犯了难色。他们亨记现在要说的话，确实是不缺粮，尽管之前库房被搬空了一半，但这几天又从下面陆续收上来了一些。库房里的粮食倒是有的是，只不过他的东家是再三吩咐过的，有多少粮食都不能胡卖。 “这位先生，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好说，鄙人姓高。” 岳斯良眼皮都不眨一下，随口说了一个假姓氏。 “哦，高先生。实不相瞒，相信现在灵丘的粮价您也知道。整个山西都在打仗，粮价是越来越高，我们亨记嘛，也没有多少存余。您要是真的想办一批的话……那这个价钱嘛……” 焦掌柜一脸意味不明的笑，范建文给他咬死的价钱有多贵他是知道的，他就不相信在他说出这样的价钱后对方还会答应。 “价钱什么的都好说，只要您给个准价，一切都好提不是吗。” 岳斯良豪爽的笑着，此时的他一嘴的生意口，俨然就是一副历练多年的儒商做派，看着一旁的雷子心中都暗挑大拇指。 “那我可就说了，本店白面30法币一石，其他杂粮20法币一石，绝不二价！其他币种另算！” 焦掌柜满眼戏谑，在他看来这位“高先生”只要一听到这个价钱绝对会转身就走。 “咝……” 岳斯良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副被气的不轻的样子。 “我总算明白亨记为什么是灵丘最大的粮行了，焦掌柜这赚钱的本事了不起啊！现在上海的粮价白面也不过是七块半一石！您这钱赚的可比股票还快呀！” 岳斯良的话一出口，焦掌柜就知道对方真的是行家。不管对方说的那个“上海价”是真是假，绝不是个“羊牯”。但还是强自说道。 “上海是上海，咱们这要是不打仗，价钱也差不了多少。全灵丘哄抬粮价的也不是我们亨记一家，高先生如果要是嫌贵那就算了，我的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别无二价！” “哈哈哈哈……” 岳斯良就好像是怒极反笑了一般，笑的声音极大。当他笑罢之后，突然目光灼灼的盯着焦掌柜。 “这个价钱我同意了，还是那句话，有多少要多少！您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看看货呀？” “什么？！” …… 第四十章 张义 焦掌柜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按照他之前所想的那般，对方在听到自己的报价之后就应该是转头离开的。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下可以说是打了焦掌柜一个措手不及。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对方要是真的同意了他的这个价钱，他该去怎么应付。 “高先生，您确定不是在跟焦某开玩笑？” 焦掌柜连着推了两下眼镜，死死的盯着岳斯良，他现在是真的吃不准眼前这位的脾气了。 “焦掌柜，我刚才说的应该很明白了吧，我同意您提出的这个价格。” “可……” 再一次确定了之后，焦掌柜当时就犯难了。之前范建文吩咐他的是把紧粮食的口子，绝对不允许有大宗的粮食交易。他之前提出的这个价格其实是压根就没有想过正经的做生意，不过是用一个高价把来人给吓走罢了。他却没有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会接受这个价格。 “高先生，这个价格……” “这个价格怎么了？” 岳斯良反倒是面色如常，朝着已经多少有些失态的焦掌柜又逼问了一句。 这下焦掌柜没话了。他怎么说？难道要和岳斯良说：我们根本就没想做这生意，就是想要拿个价钱把你们吓走？ 世上没有这么做生意的，焦掌柜吃不准“高先生”的脉络，也就不敢造次，走南闯北的行商都是有本事的，而且谁知道他们背后有着什么样的人际关系网？当着人家面胡说，留神再把对方给得罪了，无形之中就很有可能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路。 亨记连续几个月不做正经生意，这已经是范建文咬着牙下的狠心了，要是再让外人把亨记的名声搞臭了，那范建文就真的要抓狂了，不管怎么说，他心里还是不舍得丢了亨记这下蛋金鸡的。 “呃……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意外，好久没有碰到像高先生您这么有魄力的豪客了。” 焦掌柜嘴里打着哈哈糊弄过去，现在的他可以说是骑虎难下。 “您捧了，高某我没什么出奇的本事，就是敢干！我还真就看准了山西的粮价往后会越涨越高，粮食这东西我现在入手多少都不吃亏。实不相瞒，您今天开出多高的价钱我都要。只要您有价钱，有现货就一切都好说！” 焦掌柜心里一抖落手，他开始盘算今天这件事该如何解决了。听话的意思，这姓高的胃口还不小，怕是随便的几十石根本就填不饱他的肚子。但太多的粮食焦掌柜是绝对不可能卖的，因为库房里的粮食有很多已经许给日本人了。 “这单生意不能做！” 焦掌柜如此想着，就在一瞬间他的心里拿定了一个主意。 “呵呵，高先生，您这份气魄我敬佩。既然您诚心和我们亨记做生意，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生意您打算怎么做？” 想通了一切的焦掌柜倒是从容的多了，直接和岳斯良划下道来，就看对方接下来打算怎么说。 “痛快，那咱们这就看看货吧，也让我的心里有些底气。” 焦掌柜此时也已经算是习惯了岳斯良的直接，挑开后门的门帘，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库房就在后面，高先生这就随我来吧。” 岳斯良没有犹豫，抬脚便走，带着雷子等人往后院走去。看着岳斯良等人走到了前面，焦掌柜交过了一个伙计，让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一番，这才又跟上岳斯良的脚步。 走过了亨记的后院，并不是如岳斯良所想的那般直接看到了库房，而是又穿过了后院的后门，沿着深长的小巷子走了好久，这才来到了一连串的仓库一样的地方。 岳斯良抬眼一看，四周已经是几乎没有什么住户了，本来亨记所在的位置就算是县城里比较边缘的地段。这仓库的所在就更加的偏僻，可以说在这里要是发生点什么的话估计是没人能知道。 岳斯良几人简单的做了一下眼神交流，这才和焦掌柜一起进了仓库。 一进仓库之后，岳斯良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因为焦掌柜带他进来的是一个空仓库。从这件仓库的小天窗岳斯良依稀的能够看到，旁边的几个仓库里面都是有东西的，焦掌柜却偏偏带他来这件仓库，对方的意图看来是有些难以捉摸。 “焦掌柜，不是说带我来看货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岳斯良的脚步不留痕迹的往前挪了两步，将焦掌柜纳入了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 “高先生不要着急，您话虽然说得漂亮，也愿意接受我的价格。 但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带您去看货，不过各位是不是也要显示一下自己的诚意？您红口白牙一张嘴就来看货，我怎么知道您是不是真的带够了东西？您看……是不是？” 焦掌柜眯起了眼睛，微笑的搓着手指。不过岳斯良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他这时已经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了。 “怎么？高老板没有什么想表示的？难道几位今天来是耍我亨记？” 焦掌柜的话音一变，似乎是马上就要翻脸了。 “掌柜……” 就在焦掌柜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伙计匆匆的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的在焦掌柜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们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即便是岳斯良离他们只有三四米远，却也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焦掌柜的脸色突然就是大变，这岳斯良看的很清楚。 “怎么会这样！这家伙管的也太宽了吧？！” 焦掌柜一脸的气愤，看起来似乎是非常不满伙计所说的话。而伙计这边也很是委屈，表示自己只是一个传话的。 “好吧！……” 最后，焦掌柜气恼的吐出了这两个字。长出了一口气之后，转而换了一副颜色对岳斯良和颜悦色的说。 “高先生，这个真是抱歉。这该死的小厮有话不早说，鄙店那边突然出了一些小状况。我这就得赶回去，那边的事还等着我处理……您看这边……” 焦掌柜的话说到的这般地步，岳斯良哪里还不明白今天恐怕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也好，今天高某来的确实仓促。要不这样吧，咱们看看改天再约时间？” “好好好，改天再约时间，那高先生请便吧，焦某这就不送了。” 岳斯良和焦掌柜两人相互托着对方的手，一脸的笑容。等走到仓库外面的时候，岳斯良一行人和往城里面走的焦掌柜两伙人也就就此分开了。 双方背转过身去的那一刻，焦掌柜和岳斯良的脸色唰的一下都变得阴沉了起来。 “先生，那老家伙刚才是怎么一回事？我感觉在仓库里那时候他好像是没安好心？” 雷子很敏感，当即就和岳斯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哼！这老家伙当然是没安好心。刚才他怕是根本就没想让咱们走出仓库！宁杀错，不放过！这一手……我太熟悉了！” 雷子并不清楚为什么团长在说到“宁杀错，不放过”这六个字的时候是那么的咬牙切齿。他想再问些什么，眼角那里却突然闪过了几道人影。雷子当时就是一激灵，咔啦一声掏出枪来指向那边，口中一声暴叫。 “谁！出来！” 雷子这一举动把身边的几个战士也都吓了一跳，赶忙从身上也拿出了枪指向了那个方向。 “老总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良民……” 顺着雷子的大喊，从那边的矮灌木后面闪出了两个人来。前面的那个和焦掌柜一样，也是一身的长衫外罩马褂，料子看起来比焦掌柜穿的还要好，就是样式看起来有些旧。脸长得白白净净的，嘴上还挂着两撇青须。看年纪不到三十岁，和岳斯良的年纪差不多，就是有些发福。身后跟着的则是一个仆人模样的，一身青色小褂，头顶一瓜皮小帽儿。 “老总，不要开枪，我们是良民。” 这个有着些许发福的男人高举双手显示自己没有恶意，同时脚下还不停脚步，往岳斯良这边走来。 岳斯良一看那人，当时就觉得很有意思。这人姿态虽然是投降的样子，但说话时语气神态都不显慌乱，脚步走的还很稳当。 “给我站住！” 看他们走过来，雷子举枪大喊一声，让他停在那里。这位也真是听话。 “诶诶诶，站住站住，我这就站住。” 对方这样子把岳斯良给逗得一乐，抬手按在雷子的肩膀上。 “好了，雷子。把枪收起来吧，这位先生看起来应该是没有恶意。” 几个战士相视一下，这才收起了枪，不过盯着对面这两人的眼神依旧很是警惕。 “谢谢老总，谢谢老总……” 那男子见雷子收起了枪，总算松了一口气，朝着岳斯良连连作揖。 “这位先生，你可不要误会。我们可不是什么当兵的老总，我们不过是几个做生意的行商，身上带着枪也不过是防身之用。” “原来是这样啊……” 这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随后才向着岳斯良拱手一礼。 “这位先生请了，在下张义，本地张家人，现在是家中的一个管事。我看您刚才好像是从亨记那边走出的。先生是想要办粮吗？我们张家有粮不知先生有没有想法？” “嗯？” …… 第四十一章 意外收获 这个叫张义的人正式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岳斯良的心里一惊。 虽然他来灵丘的时间不长，但好歹灵丘的情况还是摸得清楚的。这里有这么几家大户，张家就是其中一家，算是灵丘一带的大地主了。按理来说，张家手中有粮是很合理的，不过这个张义能够找上自己，这就很值得警惕了。 不留痕迹的示意雷子警戒四周，岳斯良脸上挂起了笑容。 “张先生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来亨记办粮的呢？如果您说是恰巧看到的，然后又恰巧又粮能卖给我们。那我恐怕是不会相信，世界上可没有这么巧的事。” 张义先是一愣，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确实是有些冒失，急忙告罪一声。 “如此说来是在下莽撞了，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该如何称呼？” 双方一来一往，岳斯良就发现这张义还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哪怕是双方问话也绝不轻易吃亏。 “在下姓高名山，张先生称呼我的名字高山就好。” 岳斯良没有任何滞涩，平静的对张义说出了自己的化名。 “山高为岳、高山仰止，高兄真的是好名字。我看咱们两人年纪差不多，索性咱们就直接以兄弟相称吧。” 这张义分明就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先是捧了一下岳斯良的假名字，随后便顺杆爬要与岳斯良兄弟相称。 “好吧，张兄，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吧。” 岳斯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心想这么自来熟的人还真是少见。 “高兄既然看得起我，那我自然也是以诚相待。实不相瞒，我们张家在灵丘也算是高门显户，地产众多，下面也有自己的粮行。在亨记开张之前张记也算得上是灵丘第一大粮行。 可在亨记来了灵丘之后，我们张记便是江河日下。现在这亨记的老板当上了县长之后我们张记就更不是亨记的对手。 尤其是那范建文最近还仗着有日本人撑腰，强行要求我们其他粮行也跟着抬高粮价，可以说是用心险恶。亨记有着日本人撑腰还好说，我们其他粮行也跟着卖这么高的价钱就是自寻死路，偏偏他还不让我们降价，这段时间范建文的爪牙已经查封了好几家偷着降价的粮行了。 我们张家凭着这些年经营的人脉，也只敢在背地里从黑市偷偷的走货。但还是杯水车薪，粮食在库房每多放一天，就有不少的糟损。 所以这段时间，我天天都守在亨记的门口，就等着有人来亨记办粮被价钱吓走，我在出来截胡。您各位之前刚进亨记的门时，我就已经注意到了。 我诚心跟高兄你交个实底，亨记现在是没心思正经做生意，你们和亨记怕是谈不成。我看你们既然能跟着焦掌柜来到库房这里，相比也是不差钱的。现在我们张家就有大把的粮食，只是不知道高兄愿不愿意和我做这笔生意？” 张义说的很诚恳，让岳斯良反倒是迟疑了起来。对方的话似乎是没有一丝漏洞，但岳斯良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如果说对方真的是有大把粮食急着出手的话，那前天王双印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遇到这个张义？ 就在岳斯良正犹豫着要不要相信张义的话，和他继续交谈下去的时候，这张义就接着说到。 “自打日本人一来，什么事情都乱套了。原来的县长逃了，晋绥军也跟着跑了。现在就连范建文那盘狗肉都能上宴席了！ 高兄，我不知道你拿到粮食要干什么。但我也明白，这灵丘，还是没有日本人的日子好过！” 张义的话说的岳斯良当时就是头皮一阵发麻，他下意识想的就是这个张义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很快他就稳下了心神，张义只是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那就说明他心里是不叫准的，自己没有必要先乱阵脚。 “哈哈，张兄看来是很不喜欢日本人啊。我想的可没有这么多，我是一个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对于我来说赚钱就是天大的事。” 听岳斯良这么说，张义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眼中隐隐的浮现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就是不知道高兄可有与我做生意的想法？” 张义不再聊刚才的话题，转而和岳斯良谈起了生意上面的事情。 “这我自然是有意向了，张兄真是至诚君子，对我以诚相待。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和张兄你做生意我是乐意之极。你我二人各取所需，我需要贵府的货，也算是解老兄你的燃眉之急吧。” 岳斯良这话一出口，张义当时就是喜上眉梢。走上前来一把就拉住了岳斯良的手。 “高兄爽快！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看现在天也不早，那高兄不如随我到家中暂住几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张义的热情让岳斯良略感不适，不留痕迹的甩开了对方的手。岳斯良拱手一礼。 “高某在这里就谢过张兄好意了，今天就免了吧。我们这次来的过于仓促，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准备。天也确实是不早了，不如咱们约一个时间地点，择日再见？我们这就得趁着没关城门离开了。” 张义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浮现出笑意。 “高兄真会开玩笑，城门我想是拦不住您各位吧？而且你确定就各位身上带的这么多家伙日本人会让你们随意进出城门？高兄怕是说话有些不实吧？” “张兄说笑话了，走南闯北身上不免有些防身之物。正经的行商正常的出入城门有什么不妥的吗？” 岳斯良的心里一阵感叹，这张义还真是一个敏感的人。如此一个胆大心细的人，想来在灵丘城里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自己终究是要小心一些。 “高兄既然按去意已决，那我也就言尽于此。不如咱们相约三天之后晌午在松鹤楼见面，那时再详谈如何？” 张义也不强留岳斯良他们，况且他就算是想留也根本留不住。 双方拱手道别，沿着道两边背对分别。 “少爷……他们？” 这时一直守在张义身边的那个仆人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嗯，这位高先生的身份怕是不简单，我有预感我们以后可能会在别的地方见面。” 张义的话很有深意，仆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两人在这之后也就没有再做任何的交谈，径直朝着城里面走去。 “团长，您看这个姓张的先生……” 此刻众人已经是身处县城的边缘，周围人烟寥寥，放眼望去连房屋都没有几间。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刻意隐藏身份了。雷子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岳斯良，刚才两人的一番交谈之中，雷子始终都在观察着张义这个人。 “不好说啊，这位张先生胆子倒是很大，只是不知道他伸过来的这只手到底是攥着元宝还是攥着刀子。” 岳斯良没有把话说死，不过在他的心里倒是觉得可以和对方接触一下。今天来灵丘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试探一下亨记，却没有想到能遇到张义这个意外收获。不过既然他是意外收获，那也就是说岳斯良并没有把张义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几人走到了城墙根的位置，沿着土城墙走了一段路，寻到了一处只有两米来高的豁口，只不过这个豁口一般人很难发现罢了。嗖嗖几下便都翻了过去，张义的直觉不错，岳斯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走城门，因为这里的城墙对于他们来说和不设防也没有什么区别。 出了县城，和树林中看马的战士接了头。几人翻身上马赶回根据地。 “雷子，亨记仓库的位置记住了吗？” 在马上，岳斯良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问到。 “记住了，团长您打算怎么干？” “怎么办？当然是打穿城墙把粮食都掏出来！亨记的库房离城边儿这么近，老天爷给咱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啊！” 岳斯良话一出口，就看雷子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下马来。 “团长！您说什么？咱们打县城？您认真的？！” “你觉得呢？” 听着岳斯良着轻松的语气，饶是雷子这种胆大包天的人也给吓了一跳。 “好家伙！您原来是这么打算的！我看您和那亨记掌柜的还有那个张先生聊得那么投缘，我还以为您是真心买粮呢！” “屁！” 岳斯良对雷子的话嗤之以鼻。 “买个粮至于我亲自来这踩盘子吗？我压根就没打算送粮给那个汉奸！只是可惜今天没有见识到那范建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混蛋……” 说到这里，岳斯良话语一顿。 “不过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能有张家这么一个意外收获。就是不知道这个收获是惊喜还是惊吓。” …… 第四十二章 娘子关 对于寺内寿一来说，山西是一盘大棋，而这局棋胜负的关键则在太原。和整个山西比起来，灵丘这个已经被他们占领的小城实在是不值一提。 眼前的粮食短缺似乎是摆在424团的一道难关。但在灵丘南边直线距离二百多公里的娘子关那里，中国士兵所遭受的却是更加残酷的磨砺。 岳斯良带着雷子前往县城里面打探的那天是10月26号。同一天清晨，在娘子关乏驴岭发生了一场堪称惨烈的战斗。 …… 一个满脸硝烟已经看不出年纪的士兵在战壕里面茫然无措的行走着，他的头上缠着一圈圈的纱布，丝丝的血迹从纱布中渗了出来。这是之前的一场肉搏之中留下来的伤，他成功的杀掉了两名日军，他也因此瞎了一只眼睛，丢了一只耳朵。 “连长……连长……” 行走在战壕之中，这名士兵用嘶哑的声音呼唤着。最后在一个空弹药箱的旁边找到了自己的连长，而连长这个时候已经丢失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和半截小腿。 “连长……” 士兵艰难的咧开嘴呼唤了一声，看着连长的惨状，他想哭出来，却发现自己早已经没有眼泪可流。 “是你啊……我们的阵地怎么样了？还有多少人活着……” 连长气若游丝，身上的伤让他连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我不知道，就在刚才刘排长带着全排一起牺牲了……” “是这样啊……，那咱们连应该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阵地……” 连长断断续续的说着，却还心心念念的想着阵地。上级交给他们的命令是要在阵地上坚持十二个小时。可现在他们也才不过是坚持了八个小时左右。 “连长，敌人上来了。” 士兵平静的说着，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的灵魂已经麻木了。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扶我起来……” 连长伸出了手，示意士兵拉他起来。士兵赶忙过去将连长拉了起来。起身的过程之中牵动着伤口让连长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脸上唰了一下布满了汗珠，与硝烟混在一起在连长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斑驳的汗迹。 战壕之外，是被炮弹犁了一遍已经翻熟的土地，呼呼的往上冒着热气，现在要是将手掌放在地上应该会感受到滚烫的温度，所谓焦土应该就是如此吧。 连长双眼没有一丝神采，也许走神能够减轻他身上的疼痛。 隔着热浪翻滚的阵地，是一队队正朝着此处前进的日军。 “走……” 回过神的连长让士兵带着他沿着战壕行走，两人走的很慢，每走一步就在脚下的黄土地上留下一汪血洼儿。走了好久，两人才在一挺机枪前停下了脚步，他们阵地之上除了这一挺重机枪以外剩下的全部都被毁了。 推开已经没有了温度的机枪手，士兵坐在了机枪手的位置，双手握住了枪机。而连长则坐在了机枪的旁边，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拿起帆布带，给机枪换子弹。 “射击……” 望着漫山遍野蚁聚而至的日军，连长艰难的张开了嘴下达着命令。 “哒哒哒……” 密集的火舌喷射而出，正在行进的日军突然就倒下了一大片。日军的前进步伐顿时就是一滞，紧接着就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但阵地之中的士兵并没有因为日军的退却便停止射击，两根拇指依旧死死的按着枪机，子弹疯狂的在他们前方进行着扫射。现在的士兵和连长两人更像是在肆无忌惮的发泄。 在这一刻，似乎是什么东西都架不住这一挺发了疯的重机枪的扫射，即便是战斗意志坚定的日军也根本不可能顶着机枪的扫射进行冲锋。 …… “轰！！！” …… …… 井陉，“太行八陉”之一，自古便是由河北进山西的八条要道之一。 1937年10月6日，日军从河北井陉出发，踏着这条古路进入山西，兵发娘子关叩关而攻。在这一战之中，尽管各方勠力同心，然而却依旧无法弥补客观存在的指挥问题。巨大的伤亡却依旧阻挡不了日军的一步步蚕食阵地。 可以说在娘子关战役这二十天的时间里，日军每前进的一步都是被中国士兵的血染红的。在娘子关战役进行到第二十日的26日，日军推进到了距离娘子关已经不足十公里的乏驴岭。 在这里，中日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战。参战的第十七师，原本一万三千多人，在最后退出战斗的时候只剩下了三千多人。一个个连排单位都是成建制的消失。 …… 115师，师部。 “师长，乏驴岭……” 副师长的语气显得格外的低落。乏驴岭丢失，可以说事态变得相当严重了。乏驴岭一丢，娘子关完全就是朝不保夕。 对于山西这一盘大棋，娘子关的位置格外的重要。娘子关一旦被突破，太原以东这不到二百公里的土地之上根本就无险可守。想到这里副师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娘子关这一仗，本来其实没有必要输的这么惨的。 十七师伤亡何其惨重，不能说是作战不尽力。这次战败最大的原因就是指挥上的失败！ 早在之前129师捣毁了阳明堡机场，而晋绥军方面反应缓慢的时候。副师长就曾有感：山西的这一场会战，他们和日军相比最大的弱势不是装备上的差距，而是指挥上的臃肿和无力。 人数越多，指挥上的问题也就暴露的越明显，现在副师长对于这一场会战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了。 育荣师长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起手摇了摇。 深深叹息一声之后，育荣师长的面色悲戚。 “战争终究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鸦片战争之后，清人迷信我中华不如西方是武器上的差距。甲午战争之后，世人迷信我中华不如西方是制度上的差距。 可如今清帝逊位以二十余载，我中国装备虽不及日军，也没有至天壤之别。 我中华不如人说到底还是人不及日。指挥官军事素养尚不及对方，且国家积贫积弱，军人在打仗的同时脑子里还想着派系之争。 反观日本，军队之中步调一致，战场上如臂使指。娘子关一战简直就像是群羊战恶狼。 要是我中国人再不灵醒，终无战胜日军之日！” 育荣师长平日里说话都是很讲究分寸的，极少有如今天这般诉尽胸中块垒。副师长这么长时间可以说是第一次见，不过想来也是，少年得志的育荣师长英雄半生，眼看着有人在他面前打了如此窝囊的一仗，心情如何会舒畅。 “这是种、族之间的战争，中国人必须要灵醒。而且决不能只是围绕在他蒋家周围的官僚、士绅灵醒，我们要的是全中国几万万大众的灵醒。” 副师长平静的说着，他此时的思绪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澄澈。娘子关一战，让他们明白了在这第二战区中，并不是每一支友军都值得他们的信任，终究还是需要他们自强自立。 “福骈，下面的根据地建设都怎么样了？” 忽然，师长的思维跳跃到了另一个落点。被他突然问到，副师长先是一愣，随后也明白了师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各部分的根据地建设进度不一，不过整体趋向大致是向好的。现在要是就让他们放弃，恐怕同志们会有情绪啊。” 尽管心中明白师长意志的坚决，但副师长还是象征性的劝了一句。 “有情绪也全给我收起来，现在势不在我，一旦太原失守，整个晋东北我们都不可能辐射到，要那么几块鸡肋一般的飞地干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和无用之地比起来，有用之身才更重要！” …… 第四十三章 观日（没有一丝奇怪的章节名求推荐） 比起城镇，山中似乎是要醒过的更晚一些。 清晨起来，推开了房门。闻着空气之中那淡淡的草腥味，踩着脚下干硬的土石地。岳斯良登上了团部身后的高坡上。 一路之上负责岗哨的战士见到了岳斯良纷纷敬礼，岳斯良回了一礼之后没有让他们跟在自己身边，只是独自一人站在山顶上。眼前是一层层的山峦，和满地黄叶的萧索。远方的群山中间，一颗红亮的太阳正从东方冉冉的升起。 “团长还真是雅兴啊，没想到竟然一个人来这里看日出。” 正当岳斯良遥望远处思绪飘飞之时，从下面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邸汉明手扶着山路转弯处的小树，也走上了岳斯良所站的这一处平台。 “政委来了，怎么知道的我在这。” 见到邸汉明的出现，岳斯良当时就是一愣。 “站岗的同志们可都看着你在咱们的防区里晃悠，出于安全考虑，肯定是要来向我报告的。” “也是这个道理。” 岳斯良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也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是站在那里眺望这远方在思考着什么。 “团长，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师长是站在比我们更大的格局上思考问题的。我想他既然下了这个命令，那自然也是有着一番考虑的。” 邸汉明有些担忧的看着岳斯良，多年的合作让他无比的了解对方的性子。在一些特定的事情上，他有着自己的坚持。现在他们在灵丘才算是刚刚打开了一些局面，在他的心中是绝不愿意就这样臊眉耷眼的撤出灵丘县，放弃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的。 但军令如山，法不容情。尽管邸汉明自己心中也不是很好受，但他知道师长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违抗的，尤其是这一次旅长转达的师部命令，是给下面各团下的死命令！ “唉，汉明。我心中所想的何尝是这些。师部让咱们撤，那就撤。这不过是一个什么时候撤的问题。大不了，在咱们撤退之前狠狠的给小鬼子来一下。 就在三十多和小时之前，在咱们南边，娘子关那里发生了一场窝囊的战斗！日本人攻克了娘子关之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日本人就可以直指太原！太原，是山西各种意义上的中心！行政、经济、工业、地理位置…… 师部让我们提前做好转移的准备，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并不看好这一次由阎老西主导的战役！太原能够保住的几率恐怕是微乎其微。 虽然历史上又那么多军事家都说过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但这其实也是要一分为二的看，有的地、城可以不计较，有的地、城却不能不计较！ 太原和灵丘不一样，咱们可以灰头土脸的从灵丘离开。百战百胜的战将多半只存在于演义之中，我们这一仗就算是输了也无伤大雅，丢了再想办法拿回来就是了。可太原一旦丢了，那整个山西都会变得无比的艰难！” “哈哈……” 邸汉明听完岳斯良的话当时就笑了出来，惹得岳斯良好一阵异样的眼光盯着他。 “团长啊，我还想开导你呢，弄了半天原来你是在杞人忧天。这些事情，你能想到，师长、老总、领袖他们就想不到？师长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才让我们先放弃眼前的局面。这是为什么？不就是想徐图后事吗？ 您与其想这些离咱们十万八千里的事情，还不如多想想眼前的事情。咱们团现在这一千七百多人可还是在等米下锅的局面。您先想想怎么让咱们不饿肚子吧。” 和心思深重，放眼千里的岳斯良比起来，邸汉明则要豁达的多。或许他做不到将眼光放到未来，做不到通盘考虑大局。但是他比岳斯良多了一分对他人的信任。他知道自己能做好眼前的事，同时他也相信他的同志也能够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听完邸汉明的话，岳斯良的表情当时就是一愣。过了好长的时间，他才又释然的一笑。 “你说的对，可能是我着相了。与其整天想那些事情，还是先顾好自己的饭碗吧。吃穿都没有了，还想那些有什么用。” 见自己的劝说起到了作用，邸汉明这才也跟着真正笑了起来。他来这里其实是有两件事情，一个是来劝说岳斯良。还有一件事就是和对方报告一些事情。昨天旅部的命令下来之后，邸汉明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岳斯良心情的变化，而且他听雷子说，昨天晚上岳斯良好像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团长，你要是现在真的想通了的话，那我就再和你说一件事情，是和我们眼下的军粮有关的。” 邸汉明的话当时就把岳斯良的耳朵拢了过去，他这时才想起来昨天貌似对方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只不过好巧不巧的被娘子关战败的消息和师部的命令给岔过去了。 “前天晚上你们回来之后，你叫我们这边仔细调查一下张家，关于这个大户张家的事情，我们还是得到不少的资料。 有意思的是这个张家很低调，张家在灵丘的风评算不上太好，但也从来没有什么恶名。收租也很少为难佃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而且赶上灾年的时候，他们还经常周济自己的佃户。而且张家的人也是如此，尽管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恶习，不过这些年却从来没出过大奸大恶之徒。” 邸汉明说着。岳斯良同时陷入了思考。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岳斯良个这才点着头。 “要是照这么说来，这个张家还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最起码，应该是能够和咱们平等交易的对象……” 说到一半，岳斯良又停住了嘴里的话。 “也不一定，像这种低调的人或家族往往是很难说的。不好不坏，往往也代表着他们的中立，即立场不明，或者可以是毫无立场。” 岳斯良如此一说，邸汉明也跟着点头。从分析的角度上，岳斯良的思路很正确。不过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团长，我想你再听我说完接下来的内容在做判断吧…… 其实就在昨天上午，咱们在白崖台一带的根据地村民代表跟我们报告说。张家的人呃他接触过，貌似是想要了解我们。当然，对方也吃不准我们的态度，也不确定那个村民代表是否能够把信息传递过来。总之，对方格外的谨慎。但话语之中似乎是有想把粮食卖给我们的意思。” “哦？！有意思……张家居然会主动接触我们……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人家上赶着往咱们这贴，咱们得小心中间别再有什么猫腻呀。你们有没有查到张家现在有没有人在伪政府里任职，或者是直接给日本人做事的？” “这个我们还真的是着重调查了一番，这也是我刚才为什么说张家有意思。整个灵丘之中，张家好像是唯一一个没有搬进县城里面的大户。而且张家本人人丁也不多，家里貌似自始至终也就只是这一股人。可以说张家的人很好调查，总共也没有太多的人，谁是干嘛的都很清楚。” “嘿！” 岳斯良惊叹了一声，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张义这个人你们调查的怎么样？” “嗯，这个人你重点强调过。我们肯定是要着重调查的。据给张家打长工的人说，张义是张家的儿子。有的老长工对他印象还不错，说他打小就聪明，还愿意跟这些扛活的人亲近。就是有一点，不爱听话。十七八岁的那几年让张太爷不省心，给送县城里念书去了。中间有好几年都没回来。现在不是说还在念书，就是打理生意什么的……” 邸汉明说的这些，岳斯良就在心中默默的往张义的身上安排。 “张家不止门户有意思，就连人都有意思。不爱听话……有意思……” “团长，这件事您怎么看？” 岳斯良连说了几个有意思，就像是在说绕口令似的，邸汉明一时间也没听出来对方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 “这样吧，你们那边就先接触一下。当然前提是要保证我们人员的安全，如果真可以的话再听听着张家有什么打算。至于那个张义……明天就到了我们之前的三天之约了，到时候我倒要好好的会一会这位张义先生。” …… 第四十四章 试探 不管岳斯良面上看起来有多么的从容，他也依旧无法改变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几天424团的伙食真的是渐渐的差了一些。 尽管在战士们中间似乎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岳斯良和邸汉明等人都明白，这样的局面是根本不可能长久的。所以在岳斯良这里也可以说是放手一搏，让邸汉明这边去尝试着和张家接触。 要是按照往日里岳斯良那谨慎的性格，他是根本不可能随便做出这样的决定。 …… 总之，通过白崖台根据地村民代表在中间的牵线。424团这边和张家建立起了一条联络的通道，张家那边在刚得到答复的时候显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双方似乎都很犹疑，不过试探的频率却是相当的快。就在28号的这一天可以说是累坏了那位村民代表，短短一个白天的时间，他就在白崖台一营前哨和张家大院这两个地方来回奔波了两次。最后连脚下的千层底都生生磨破了一层。 所幸这位村民代表的劳累没有白费，终于张家给出了自己的态度，就在29日也就是明天，将会派出一个人来到白崖台一营的驻地之中和邸汉明派出的干部来进行接洽！ 同时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张家来人的日子与岳斯良和张义约定的日子是同一天。 …… 29日清晨，岳斯良再一次换装，带着警卫排的几个战士离开了五鼓梁，朝着县城的方向赶去。 …… 一行人来到了松鹤楼，正准备迈步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在松鹤楼的门口边站着一个熟人，正是之前张义身边所带着的那个仆人。 “几位先生，还请随我来。” 那个仆人的眼睛很尖，只是那天见过一面，他就迅速认出了岳斯良几人，并立刻就迎了上来拦住了他们走进松鹤楼。 “怎么？张先生那天和我约定的不是松鹤楼吗？为什么突然临时换地点了？” 岳斯良没有就这样跟着那仆人走，而是站在了原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还请高先生原谅，我家先生说：松鹤楼人多嘴杂，如此重要的事情并不适合在那里商量。所以一早就叮咛我守在松鹤楼门口，等您几位到此之后领到别处商议。” 对方的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但也找不到什么可以直接反驳的漏洞。和雷子做过一番简单的眼神交流之后，岳斯良决定相信这个仆人，跟他过去看看，他倒想看看这个张义究竟是怎么一个打算。 跟着这名仆人，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离着松鹤楼不远的地方，在一间小饭馆仆人就停下了脚步。和松鹤楼比起来，这间小馆子的店面看起来就要显得寒酸的多，只是简简单单的挑了一面幌子，就连正经的牌匾字号也没有，而且门口的台阶上还缝隙之中还生长了这几丛或高或矮的杂草。 “高兄勿怪，松鹤楼终归不是一个正经的谈事地方，这里虽然环境差，但好在还算安静。” 进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馆子里面，岳斯良在角落之中见到了张义。 一见到岳斯良的到来，张义首先站起了身，向岳斯良拱手道歉。 岳斯良这里就没有再说什么，相反他还很同意张义的这个想法，只不过在心中更加的谨慎，一个生意人，或者说是土财主家的少爷，能有这份心性让他多少感到意外。 “张兄，看的出来，你是有诚意的，不然也不会考虑的如此周全。我也不跟你打哑谜，我这里现在至少需要五百石粮食，价钱全由你提，只要你说的价钱合适我当时就要，钱货两清，绝不反悔。” 没有张义想象的那样，岳斯良张口就没做任何的客套，在确定了旁边没有人偷听之后，岳斯良就同张义直说了自己的需求。 “五百石……” 张义听到岳斯良嘴里的数字，瞳孔都瞬间为之一阔。深深的看了岳斯良一眼之后，张义意味深长的说。 “五百石，高兄你要的还真多……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也是高兄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张义这样一说，岳斯良的眼角一跳，两条清眉拧成了一个疙瘩。从张义所说的话中，他隐隐的感觉到对方可能是拿不出他想要的粮食。在这一刻，岳斯良下意识的就在想这个张义是不是在耍他。 “张兄何出此言啊？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我二人相谈甚欢，为何今天却如此说话？堂堂张家竟然连五百石粮食都拿不出来？张兄莫不是在耍我？” 听出了岳斯良的不悦，张义立刻连连摆手。 “高兄误会了，我是个生意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实不相瞒，如果是前几天，高兄你找我要粮食的话，那我自然是没有二话，可今天却真的是不行了。 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昨天晚上，我的家人给我传来消息，告诉我说这一段时间我不要再在县城之中寻主顾了，我的家中寻到了一家大主顾。对方在粮食的需求上不亚于高兄您。 我们张家虽然有些余粮，但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千多石粮食的，而且我们自己家里也要留些余粮来备不时之需。所以……咱们这次的生意假如要是做不成的话，就还请高兄您原谅……” 张义一脸苦色看起来十分的诚恳。而岳斯良这边脸色却突然就冷了下来，他一向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张兄，你们张家这么做怕是有些不合适了吧？如果我记得不错咱们在本月二十三那天就已经定下来了，现在你居然和我说你们张家又找了别的主顾。这是不信任高某我吗？怕高某拿不出钱来？我高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诩经得见得也不少了，货买三家这种事情倒还真是少见！” 岳斯良说的这话是半真半假，他可没有想当然的觉得张义口中的那个“主顾”就一定是424团。要是张家真的是把424团和“高山”一起耍了的话，那他们可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索性也就假装自己是在发脾气，吓一吓这个张义。 “哎呦……” 过人张义确实被岳斯良这突然的情绪变化给吓到了，慌忙之下差点把桌子上的茶杯给撞翻。 “高兄别恼我，这可真不是我的主意。而且我说白了也就不过只是家中的一个管事。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做决定。要是现在这粮食就在我手上，那我自然二话不说，立刻就把粮食卖给您老兄，可这粮食不在我手里不是吗！” “哦？照张兄的话说，那你们现在城中的粮行实际上是没什么粮食的？” 岳斯良从张义的话里听出了别的东西，急忙开口接着问道。 “可不是吗，和亨记不一样，他们是在县城里面有粮仓的，但我们张家不是。我在县城之中也不过是负责和人洽谈生意，最后真正交易的事还是得出了县城去交易。” “是这样啊，如此说来我倒是错怪张兄了。” 岳斯良没有在这上面再多说什么，从对方这里得到的讯息与他们之前调查的大抵相同。想及此处，岳斯良瞬间变换了一个试探方向。 “张兄，那现在看来我们之间的这桩生意就做不成了？” 张义没有说话，只是面露难色给了岳斯良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张兄，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张家需要给我一个说法。我们之前是已经说好的，可是现在你们又突然变卦。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最起码能不能让我知道一下究竟是谁截了我的胡？” …… 第四十五章 张诚 张义一听岳斯良这么说，脸上当时就浮现出了难色，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说到。 “这个，高兄……这貌似是有些不合规矩吧？你为什么要知道是谁呢？知道了又打算怎么样？而且知道太多对高兄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哦？” 岳斯良露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怎么？难道说强了我生意的人我还得罪不成？你们张家不会是也像范县长那样把粮食都献给日本人了吧，要是那样的话那我还真就不敢说话了，毕竟日本人可还真是不能得罪。” “高兄，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张家还是分得清的！” 张义瞬间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当时就摆出一副要翻脸的样子。但岳斯良并没有就此罢休，依旧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张义。 “……” 沉默了半晌，张义终于没有再硬撑，而是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同岳斯良说到。 “高兄，你就不要在问了，我们家是打算把粮食卖给这县城之外的一支爱国队伍……” “嗯？！你们张家真的是这么想的？！” 岳斯良当时就是一愣，手下意识的就攥成了拳头。说话声也提高了一个音调。 不过他很快就将自己的声音给压了下来，后面的话也生生的给咽回了肚子之中。 “怎么？高兄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下又轮到张义审视岳斯良了。 “呵呵，张兄说笑话了，我就是一个生意人，哪里知道什么。我只是提你们惋惜啊，我今天是特意带着诚意过来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说着岳斯良还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旁边雷子手中所提的皮箱。张义这时也顺着岳斯良的眼光注意到了雷子手中的皮箱。尽管这箱子并没有打开，但从雷子提箱子的姿势也能感觉出来这箱子有几分坠手的重量。 “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只能说这次是我对不起高兄了，看来咱们只能有机会再谈合作的事情了。” 张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不过很快他就把目光又转回到了岳斯良的身上，歉意的说着。 “那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耽误张兄的时间了。咱们就有缘再见吧，告辞。” 岳斯良没有再在这里多做耽搁，直接就告罪一声起身离开了这个小馆。 …… 看着岳斯良几人走出了小馆子，张义的那个仆人附身轻声的问到。 “少爷，您看他们……” 张义迟疑的摇了摇头。 “可能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这个高山应该只是一个生意人吧，这么长时间的功夫都白费了。” …… 白崖台，424团一营驻地。 在民兵干部的指引下，张家派来的人终于走进了洽谈的会议室。 一走进会议室之中，张诚的眼睛当时就是一晕。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面，坐着足足有五六个人，和他之前所想的只能见到一两个干部完全不同。 “你好，阁下就是张家的代表吧，请坐。” 见到张诚有些发愣，坐在中间邸汉明首先发话了。经过一番考量之后，邸汉明终于还是决定亲自来这边和张家的人来进行接洽。 “哦，哦，是，是，各位八路军长官好，我就是张家派来洽谈的代表。各位就叫我张诚就好。” 张诚的姿态放的很谦恭，按照邸汉明的吩咐坐了下来之后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邸汉明他们的发话。 看着张诚的这般表现，邸汉明的心中暗暗摇头。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畏首畏尾了，张家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过来？而且张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打算？ “张先生是吧，之前通过根据地同志的联络，你们张家的诚意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如果可以的话，有多少粮食我们都可以拿下里，而且我们肯定会按照一个合理的价钱交易，绝对不会有强买强卖的事情发生，张先生你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邸汉明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会议室里面的战士给张诚递过去一碗水。 “哦，谢谢长官。” 张诚诧异的接过水喝了一口之后，稳稳心神这才准备开口。他的心中确实还是有着很大压力的，一个是他心中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还有一个就是他们张家作为大户，对于八路军是天然有着一丝抗拒的。而此刻邸汉明又涌如此直接的说话方式，真的是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既然长官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就直说吧。我们张家现在能够提供给各位长官的有一千多石的各种粮食。不过这些粮食里有很多是谷子、高粱和玉米，白面虽然有但数量不大……” “一千石！” 听到张义这么说，邸汉明的心中当时就是一动。424团基本上一天要消耗的粮食都在二十石左右，真的要是有了张家的这一千石的话，那424团最起码还能再坚持一个多月！ “只是不知道您府上能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价钱呢？这一点还请张先生放心，灵丘县城之中现在的粮价是怎么一个情况我们也是了解的，我们是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价格的。” 邸汉明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很诚恳的，不管怎么说张家也是在他们根据地范围之中的第一大户，就当前的局势来看，他们和张家这样一个并无多少恶评的大户搞好关系还是很必要的。 张诚一听邸汉明这么说，浑身的劲当时就是一泄。 “谢谢八路军长官的诚意，县城里面的粮价究竟是什么一个原因我们心里也都清楚。其实我们按照正常的价格来交易就好。” 对于邸汉明来说，这又是一个想不到。他没有想到张家的诚意居然这么足，不止能在这个时候主动把粮食卖给他们，通水价钱还压的如此之低！ “张先生，说实话，你们张家的诚意我是真的感觉到了，不过我这个人一向都是有话直说。我真的是想不通贵府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贵府之中有人在我们的革命队伍之中？” 邸汉明问这话的时候，张诚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了一丝苦笑。 “这位长官，其实我们张家最开始是没有想过将粮食卖给贵部，当初我们张家考虑的买主是晋绥军，只不过后来……您也明白晋绥军撤出了灵丘。” 邸汉明点了点头，张诚所说的这话很合理。而且他能够听得出来，张诚是有着下文的，所以他并没有急着插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对方说完。 “实不相瞒，比起八路军来说，我们张家和晋绥军要更加熟识一些。而且不是我冒犯，我们这些大户确实对贵军不很熟悉，也不是很敢和您各位来往。如果不是那范建文在灵丘当了县长，我们可能直到现在也不会来见各位长官。奈何日本人他们不给我们活路啊！ 范建文一上台，第一件事就是在各个村子里面征粮，县里的各家大户他们也没有放过。现在他们还把县城里的粮价给抬高了。长此以往，我们灵丘的这些大户也没有办法再生存，所以我们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张诚的话，让邸汉明不禁为之侧目，他站了起来走出了自己的位子，握住了张诚的手。 “张先生，谢谢你的坦诚。以往因为一些不实的宣传，导致你们对于我军认识不足。但是我觉得我们可以以此为起点，就从今天开始相互了解，通力合作！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太高的价格我也不敢答应，你们张家的所有粮食，无论高粱还是面粉，一律十五块，我们424团包了！” 张诚腾楞一下从座位上做了起来，激动的双手抓着邸汉明的手，猛烈的上下摇晃。 然而，他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 第四十六章 倒二 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岳斯良等人回到了团部。 对于张义这个人，岳斯良的心中始终是有着若有若无的警惕，他总觉得这个人太过于神秘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一次去县城还是有收获的，那就是张家似乎真的打算和424团合作。 “团长，我今天见了张家的代表。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张家愿意把粮食卖给咱们，定下的价格是十五日元一石，他们能卖给咱们一千石。你看是不是就在这几天，让他们把粮食给运到咱们这里？” 邸汉明来见岳斯良的时候，他正坐在炕上小心翼翼的擦着自己的配枪。听到邸汉明这么说，岳斯良手中的动作当时就是一滞，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思考。 “咔哒。” 将空枪的套筒复位，放在了桌子上。岳斯良轻轻的摇了摇头。 “一千石的粮食，好几十吨重。要是全都运到这里得用多少的大车？咱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运力。而且现我们还没有办法彻底的信任张家。就近送到白崖台吧。十五元一石，一共一千多石……不要心疼钱，我们给张家一万八千日元，就让他们帮咱们凑车运粮，不过押粮的最好都是用咱们的自己人。” 邸汉明没有多说，只是跟着点了点头，这么多年，警惕性他还是有的。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岳斯良似乎是有心事。 “怎么了，团长？你今天你去县里都遇到了什么？有心事？” 岳斯良摇着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到。 “我也说不好，今天见到了张义。和上次不同，这次他直接就拒绝了我买粮的要求，就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们张家一定会和咱们团里达成交易一样，至于雷子拎的那一箱假钱，他连看都没看，完全不同于上一次的那般积极。” “竟然是这样？看来张家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与咱们合作了。” 邸汉明有些感慨的说着。 “不对！” 岳斯良突然双眼中精光一闪。 “这件事情有些顺利的不像话，不能完全指着同张家的合作！之前的那个计划不能完全放下！” 邸汉明听到岳斯良这么说，面上浮现出一阵错愕。 “团长，你不会还没放弃之前的那个计划吧？打县城这种事情太冒险了！我们团没有足够的重武器，根本就不可能攻克县城的防御，而且县城的周围全部都是平坦地带。在这种地形下，主动去接触敌人是不明智的！这件事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 邸汉明死死的盯着岳斯良，他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在这件事情上，绝无让步的余地。 空气安静了下来，岳斯良和邸汉明两人一个坐在炕上，一个站在地上。两个人就这样对峙了半天，最终还是岳斯良做出了让步。 “好吧，那这件事我在考虑考虑，也许是我多心了，我也希望我们现在能够平稳的度过眼前这道难关。不过假如要是这一次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那最后我也就只能乾纲独断执行我的计划了。” …… 白崖台，张家。 不同于其他县里的大户，张家没有住到县城之中。而是和一营一样住在了白崖台之中，只不过不同的是一营是驻扎在白崖台的山中，而张家则是守着一片良田。双方相隔几道山梁。 对于张家来说，突然进驻到这里的424团是不速之客。虽然424团的进驻是秘密的，但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世上自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得知身边住着一支正规军之后，张家可以说是每天都睡不安稳觉。他们家不禁县城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想躲开人，二十多年前的一场翻天覆地大变革让他们不给自己留后路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选择的积极的同424团合作。 张诚回到了家中，第一件事就是面见自己的父亲张老太爷。 “玛玛，我回来了。” 张老太爷此时正躺在小榻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要是按照以往的规矩的话，老太爷这个时候肯定还要抽上一袋烟。只不过自打去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老太爷就再也抽不动烟了。 “嗯嗯，去见过八路军长官了？” 随着身子越来越虚，张老太爷似乎说话也没有什么劲儿，有气无力的说到。 “是的，事情已经和他们谈妥了。无论什么粮食，一律十五日元一石。” 张老太爷微微的点着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见到那个神枪团长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听到张老太爷这么问，张诚摇着头。 “这倒是不知道，和我交谈的是一位人高马大的长官，只是说话文绉绉的，应该不是那位使大眼撸子的神枪团长。我和那位身高马大的长官也没多说，只是商量了买粮的事儿。” 张老太爷见自己的儿子这么说，轻叹了一声。 “是这样啊……我现在年纪大了，家里的事儿就依仗你了。咱们这一股人也就只剩你了，家里的事你要挑起大梁来。咱们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不得罪人，日本人也好、晋绥军也好、还是这些八路军，能和他们都搞好关系就想办法搞好关系。这次八路军要的粮食一定别出岔子。” 听着自己爹的这番话，张诚也是心有戚戚。 “玛玛，你说我弟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老太爷这时好像不怎么想聊这件事，闭起了眼睛安然养神。 “他们那一股人啊……心气太高，这次的事后，就尽量不要交的太深了。” …… 随着交易的日子越近，事情也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邸汉明派到一营那边的干事和张家始终都保持着很好的交流。对于424团所提出的一些条件，张家也都接受了，积极的为这次粮食交易准备骡马大车。 只有岳斯良的心中那种不安的直觉越来越强。这样的不安足足持续了三天，直到第二天就是粮食交易的这天晚上，岳斯良开始烦躁了起来。 范建文上台之后就开始对粮食进行绝对的管控，甚至连自己家的生意也都舍了。 岳斯良反复想了几遍那天他去亨记的时候和焦掌柜的谈话过程，对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卖给自己粮食的意图。至于带着自己去仓库那里，对方怕是没有安什么好心！可对方后来为什么突然就压下了一切的打算？ “张义！” 岳斯良的脑子里突然就闪出了这样一个名字。凭什么自己一出亨记的仓库就能碰到对方？凭什么碰上的这个人就一定是卖粮食的？而且手中还恰好有自己需要的大宗粮食？ 可着又怎么解释后来他放弃了自己？而且又怎么解释张家的态度？ 此刻的所有问题都是围绕着张义这个人所展开的，这时岳斯良才意识到，目前为止他所知道有关张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和从张家下面长工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而已！ 想到这里，岳斯良意识到自己有一个致命的疏忽。此时他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明天带着雷子他们要再去一次县城！ 他希望自己的这个疏忽最好是无意义的，但他不可能把一切都寄托于侥幸。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在这一场斗争之中，，双方都是抱着一定要铲除对方的心态。在这当中是容不得有一丝侥幸的！ 岳斯良，要三探灵丘！ …… 第四十七章 三探灵丘 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岳斯良并不是只带了雷子一个人。第三次来到县城，岳斯良将全整个警卫排都拉了过来。 当然，四十来人不可能都从前两次的那个口子进入，这一点都不现实。四十多人呼啦啦的一齐过来太过于高调，无论是从那个方向过来都一定会引起日军和保安团的关注。 警卫排被分成了几批，有的是将枪支放到了战友身上，自己正常的从城门进入，有的则是从县城的其他地方进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县城之中三百六十行，并不是所有的行当都能够摆上台面，藏在阴影之中的东西太多了。能够不惊动人进入县城的方式也不止一种。 上午八点，警卫排全体人员共计四十人人在县城中的一间废宅之中集合。 这间废宅是岳斯良他们前两次进入灵丘的收获。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的岳斯良和警卫排都低调的多，所有人一律都是寻常装束，衣物的颜色和样式也都各不相同，就算是一起出去分散着在街上行走也不会太引人的注目。而且为了能够最大几率的不让人认出来，岳斯良这次还特意给自己换了一个发型。 “团长，人都到齐了。” 当所有人齐聚之后，雷子有些兴奋的对岳斯良说着。多年跟随在岳斯良的身边征战，让他有了野兽一般的直觉。直觉告诉他，这次他们要在县城之中干一把大事了。 “很好。雷子，你和大伙先留在这里。铁柱，你带两个人跟我走。” 岳斯良没有啰嗦，直接就让魏铁柱带着两个生面孔跟自己走。他特意没有带之前跟着他的几名战士，为的就是隐藏自己，不只是隐藏他八路军团长的身份，同时还是隐藏“高山”的这个身份。 “团长，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一次直接跟着岳斯良出来行动，魏铁柱显得很兴奋。毕竟从前都是雷子在担任岳斯良“贴身侍卫”的角色，这次岳斯良点他的将就意味着，他魏铁柱也可以像雷子一样独当一面了。 “你小子找死啊！在外面要叫我掌柜的！” 岳斯良当时就是一怒，狠狠的呵斥了铁柱一声。所幸他们这才刚出门，而这一条街是县城之中很偏僻的位置，现在这里也只是一条空巷子，左右两边都没有人。 铁柱脖子一缩，后怕的眼珠乱晃。和雷子比起来他的经验相对的还是少些，平时脑子里想的更多还是战场上的事情。 “哦，是，掌柜的。” 大家的衣服变了，随之相互的称呼也得变了。岳斯良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小掌柜的，而铁柱他们就是他的伙计。 “掌柜的，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前街，张家粮行。” 岳斯良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他要到张家的粮行，去看一看张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中间他估计是不会现身，而是藏在一边静静的观察，让铁柱进去试探。 从怀中拿出了叠着的大毡帽，打开扣在自己的脑袋上，让自己显得更加低调一些。几个人将手揣在袖筒里面，缩着头，猫着腰朝着张记粮行走去。 到了前街，张记粮行就在前面几步远的时候，岳斯良和其他几个战士停下了脚步，顺腿就在旁边的一个小茶棚子那里坐下，而铁柱则按照之前他们商量好的那般手中捏着一张角票儿一个人进入到了张记粮行里面。 “掌柜的，来几碗热油茶，暖暖身子。” 岳斯良也不急着回头四下观望，就像是其他普通食客一般叫着吃食。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现在一早一晚哈气都能哈出白气。这个时候早晨就着饼子喝上一碗热乎乎的油茶面正是暖身子的好选择。把肚子填饱，一会儿做事也有力气。 正在岳斯良他们将眼前的油茶吸溜干净的时候，铁柱也已经从张记粮行之中走了出来。出来之后，铁柱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岳斯良旁边。 “掌柜，我回来了。” 岳斯良点了点头，没有急着问问题，而是又要了一碗油茶，让铁柱边喝边同自己说。 “怎么样？” “黑，真黑呀！一斤高粱米他妈的要两角钱，谷子更贵！” 铁柱骂骂咧咧的说着，他平时只管训练吃饭，团里其他的事务也都是有邸汉明和文职干部们操心。虽然也听说了军粮紧张和粮价高涨，但是他没有想到这灵丘县城之中的粮价竟然涨的如此夸张，居然是他老家的三倍！ “没问你这个！我是说除了这些以外你见到什么了？” 岳斯良苦恼的摇着头，这铁柱子和雷子比起来脑子还是有些死。 “呃，这倒没有。那里面和别的粮店也没什么不同，我进去的时候就是几个伙计在那。我问了一圈价钱之后，见我好像没多少钱，也没有要买粮的意思，也就不搭理我了。” 铁柱这么说完之后，岳斯良蹩着眉品着他的话。 “这么说，你是没有见到张记的掌柜张义了？” 岳斯良的这个问题铁柱倒是没有任何的迟疑，脑袋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一般。 “没有，没看到，里面就是那几个伙计。我在里面待了半天，也没见出来个大掌柜的样子，就一个留着挺长胡子的看着像是算账先生的人出来看了一眼。” 看着铁柱那认真的目光，岳斯良知道他说的话是绝对没有马虎的。不过这也更加让的烦躁，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甚。内心的烦躁让他不禁自言自语了起来。 “不应该呀，张义他是张记的管事，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离开店面，这没有道理呀……” “这位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忙着收拾其他两桌客人走后碗筷的茶棚老板走了过来。他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憨厚的笑着说。 “这位朋友，你怕是搞错了吧？张记粮行哪里有什么叫张义的掌柜。这里多少年了，一直都只是管账的一个陈先生在管事，那老头岁数不小了，老眼昏花，有时候账头儿还算不清楚。老主顾都不怎么愿意来这儿买粮了，听我一句，你要是真诚心买粮啊，还是去亨记买吧。” “啊？！” 这茶棚老板的话让岳斯良惊叫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张记没有一个叫张义的掌柜？” 听到岳斯良的质疑，茶棚老板当时就不乐意起来。 “你还不相信我了？我在这开了十几年的茶棚了，从来就没听说过张义有这么一个叫张义的掌柜的！从前这里有张家的儿子张诚管着，年初这张诚也离开县城回家了。你呀，怕是被人骗了吧。” 这老板的话说的并不客气，说完他就转身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铁柱见岳斯良被这老板呛声，当时就要发作，却被岳斯良拽住了。 他现在脑子里飞速的转，突然的一个霹雳让他的头都开始疼了起来。 在这里开了十几年店的茶棚老板自然是没有必要骗自己，可他又确定那个“张义”是明明白白有血有肉的人，自己总是不可能出现幻觉的！而且岳斯良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那一天，他和张义的生意谈崩之后，岳斯良并没有就这样直接带着雷子他们离开县城。 相反，那个时候的岳斯良是对对方产生了怀疑的，他特意让雷子躲藏了起来对张义进行监视，最后是明明看见了张义回到了张记粮行，并且前前后后还指使着往来的大车。 那也就是说对方绝对不是一个从张家偷身份的骗子，可以肯定是张家的人。可这个开在张记对面不远的店老板又说没有张义这个人。那么问题来了，那个“张义”他究竟是谁？如果他不是张义他为什么又要使用这个名字？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岳斯良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正在他快要想裂自己的头时。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阵鸡飞狗跳，人声纷乱。被拉回了现实的岳斯良转头看了过去，满眼之中尽是一片混乱，道路两边的行人都纷纷往两侧闪。 从街道的那一头，走过来的是列队整齐的日本兵。明晃晃的刺刀高挑着，一面面日本膏药旗随风烈烈作响；列队的日本兵中间，是三轮摩托的轰鸣声，神气的指挥官端坐在上面；压后的是日军的其他兵种，各种各样的重武器和单兵武器拿在手中。 大队的日本兵踩着让人压抑的步伐走来，厚实的皮鞋底踩在石板路面上哒哒的响，听起来就像是一柄大锤敲击在人的心房之上，让人闻而生畏。 随着日军走过来，两侧的百姓纷纷躲避。好多街面上的行人都跟着挤进这个不大的茶棚之中。被挤在众人之后，岳斯良没有声张，示意其他的几个战士悄悄的看着，不要乱动，同时又将大毡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大队的步兵从岳斯良他们的面前走了过去，岳斯良的心中咯噔一下子，看着这群鬼子的样子，他们这绝不是单纯的上街示威检阅队伍，完全就是出战的状态！ “突突突突……” 就在这个时候，几辆三轮摩托从他们的眼前驶过。 “嗯？！” 岳斯良一惊，差点把眼睛瞪出来。脖子猛地往前面探了一下，还发出了一声惊叫。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妥了，急忙把身子后撤了一步，并又把毡帽给压了压。 虽然他所发出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惊动了一个人。坐在和指挥官座驾并行的那辆摩托车上的一个军官好奇的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就又转回去了。 摩托车开走了，那名军官也随之离开了。但岳斯良的心却是冷的如同冰窖一般！因为他清楚的看到了刚才那个坐在摩托车上的军官，赫然就是让他冥思苦想，苦寻不见的张义！ …… 岳斯良1号配枪 岳斯良现用正式配枪为勃朗宁m1911式手枪，该枪为勃朗宁公司1911年研发定型。 基本参数： 口径：0.45英寸（11.43mm） 弹药：0.45英寸（11.43mm）柯尔特手枪弹，7发弹匣供弹 弹头初速250m/s 有效射程50m 枪全长219mm 枪管长127.8mm 瞄准基线长164.4mm 枪全重1.13kg 该枪应用短后座工作原理，半自动射击方式，是勃朗宁公司的一部经典手枪，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均取得不俗成绩。 岳斯良的这把手枪是他被通缉，被迫从家中逃离时所带。当时世界各国对中国施行武器禁运，但手枪不在此范围中，所以在中国可以见到各国手枪。有些身份的人都会购买手枪防身。 其中，弹匣与握把结合，便于携带的手枪在中国被冠以“撸子”的俗名。并有所谓的“一枪二马三花口，四蛇五狗张嘴蹬”的说法，指的是中国人常用的几种套筒手枪。 不过岳斯良的这把勃朗宁m1911并不在此列，因为该枪口径很大（11.43mm），所以被称作“大眼撸子”。 【出现在其他作品中的“撸子”手枪】 1.小兵张嘎里，翻译官被缴获的那把手枪为勃朗宁m1900，俗名又称“枪牌撸子”。 2.亮剑当中，楚云飞赠给李云龙的那款手枪为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 该枪以柯尔特m1903手枪（即马牌撸子）为蓝本，由比利时fn公司生产。 基本参数： 口径：6.35mm 全枪长：114mm 枪管长：53.5mm 全枪质量：350g 使用枪弹：6.35x15.5mm半底缘自动手枪弹 弹匣容弹量：6发 有效射程：30m （注）：亮剑电视剧（李幼斌版）当中该枪描述和所使用道具并不相符。 电视剧中李云龙所持的道具枪型实际为勃朗宁m1910，因为该枪在套筒口部的枪口套为正圆形环套，并有一圈漂亮的滚花，所以该枪又俗称“花口撸子”。 第四十八章 阴谋初露 前面岳斯良之所以会惊叫一声，就是因为他在日军的队伍之中看到了“张义”的身影。不过在那个时候，岳斯良心中下意识想的还是应该是自己看错了，不过随着“张义”转头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岳斯良终于可以肯定，此时那个坐在三轮摩托上的人就是“张义”！ “这家伙是日本人？！” 心中这样想着，但岳斯良并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轻轻地扯了一下站在他前面那个人的袖子。 “你这后生干嘛？” 被岳斯良扯了一下袖子的人是一位老人，此时对方正一脸不忿的看着日军队伍。 “老丈，打扰了，向您请教一件事情。” 正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岳斯良做足了礼数，这老丈也就没有怪罪，满意的抚着胸前飘洒的长髯。 “你这后生倒是会说话，问吧，不过老头子我可不一定能回答你。” 岳斯良陪着笑又施了一礼，偏过了身子将这老丈请到后面。 “老人家，刚才在日军队伍之中那个坐着摩托的军官是谁啊？” “嘁，你这个后生看着还挺伶俐的。那坐着摩托的当然是日本人了。” 这老丈嗤笑了一声，对着岳斯良嘲讽着说到。 “嗨，是我没说清楚。我说的是日军那个大军官身边的那个，他看起来不像是日本人啊，留的也不是日本胡。” 老丈这才明白过来岳斯良所问的是谁。 “哦，你说的原来是他呀。那是一个数典忘祖的小王八蛋，日本人的翻译官，车万吉，汉奸。” “车万吉！” 岳斯良的心中咯噔一声，车万吉这个名字他听得次数不多，和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搞风搞雨的范建文比起来，车万吉确实要显得低调很多。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本地大户车家的少爷怎么会突然冒充张家的人，以那种面目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他就是车万吉，他不是张家的人。” 岳斯良喃喃自语的说着，这老丈听到他这样说，抚须的手当时就是一顿，指着岳斯良说。 “诶！你这话对，但也不对。” 老丈的话让岳斯良当时就是一惊，他意识到事情可能要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急忙上手搀扶着老丈，带着铁柱几人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此时日军的队伍已经从他们的面前走了过去。街面上又渐渐恢复了秩序。 将那老人请到了一间小酒馆，给老人烫了一壶酒。 “实不相瞒，我对您老说的事情很感兴趣，还请老丈教我。难道那车万吉还可以说是张家的人？他们是表亲？” 问这话的时候他心中也有疑问，如果说张家和车家要是有这层关系的话他们在收集情报的时候不可能会遗漏的。 岳斯良做做足的礼数让这老人很满意，他笑着抿了一小口酒之后才又开口说道。 “你这后生还真是懂事，这件事情你还真就是问对人了，如果你问别人的话，满灵丘还真没有几个能给你掰扯清楚这当中的事情。这街面之上也就我胡铁嘴能说明白。” 老人这么一说，岳斯良当时就明白了这老人是做什么的了，原来是走江湖点金戗盘的卜卦先生。 “还请老先生教我。” “嗯，这灵丘啊，在十多年前还有人说这话，现在那一代的老人死的都差不多了，这老话呀也就没人提了。从前有这么一句话叫：‘姓张姓车，本是一窝’。” “您是说这张姓和车姓本是一家？” “不错，这要说呀还得从宣统四年的时候说起……” 老人一说这个年号，岳斯良当时就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 “宣统四年，大清变天。天下没有了皇上，铁杆庄稼也倒了，很多在旗的也就跟着改了姓氏。” 胡铁嘴说到这里，，岳斯良当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老丈，您是说这张家和车家……” “没错，这两家在旗的时候是一家，只不过后来分成了两股，变成了两个姓氏。也就是为什么说‘姓张姓车，本是一窝’。” 岳斯良嚯的一声就站了起来，他现在全都想明白了。 什么跟张家合作，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范建文就任后的强行征粮、日军的报复性进犯蔡家峪、保安团到根据地抢劫、亨记的哄抬物价、和张家的主动接触……这一连串的布局都只是要将424团引入一个陷阱之中！而车万吉本人就是这个计划的核心！ “不好！白崖台！” 岳斯良想通这一切之后，脑中瞬间跳出了这个计划的最后落脚点。难怪今天日军会大张旗鼓的动员士兵，因为今天正是他们和张家交易粮食的日子！日军的目标就是一营的驻扎地——白崖台！ 想到这里，岳斯良遍体生寒，同时心中又有了一丝庆幸，幸那一天他下意识的决定将交易地点定在了白崖台，而不是团部所在的五鼓梁。没有直接将团部暴露出去，但同时又可以想象，一营那边一定会受到敌人强力的打击。 “多谢老丈指点，晚辈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了！” 岳斯良一拍桌子，猛地起身，带着手下的几个人就如同一阵风一般离开了这间小馆子。 胡铁嘴稳稳当当的坐在位子上没有动，多年混迹江湖的他这些年各式的人见的多了，他并不在乎岳斯良等人究竟是干什么。眼神扫过岳斯良拍在桌角上的几块银洋，胡铁嘴满意的品着小酒。 “这先生真是一个懂规矩的人，想来也是受过苦的，那我老头子也就不去讨人嫌了。” …… 白崖台，一营驻地。 今日一早，邸汉明就亲自来到了这里，原本这种后勤方面的事情是王双印负责的，不过这当中又涉及到了和当地大户的协调问题，索性邸汉明就先接手了过来。 张家那边给了明确的答复，省的夜长梦多，这一千石的粮食一次性的运过来。对于这一批粮食，白林可以说是相当的重视，特意派了一个连的人去接应护送这一批的粮食。当然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提防，几十辆大车，要是护送装卸的人全都是张家派来的人，那二三百人都不止，让这么多人进入自己的驻防区，白林可是不放心的。 凌晨五点，太阳将出未出的时候，三连就已经下山来到了张家。 一进了张家的大里面之中，就发现张家这边也是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今天这一天，要往白崖台运送一千石的粮食，这可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张家准备了足足有四五十辆大车。先不说别的，就这些大车都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凑够的，事实上张家自己也是东拼西凑才凑出来的。 三连五点多到达张家的时候，张家的这五十辆马车的粮食就已经装了有一半了，可以想见，他们恐怕是半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装车了。 到了上午七点，经过了两个小时，另一半粮食终于也都已经装上了马车，并且用粗麻绳给结结实实的扎捆好。最后又给马喂足了草料，车夫们一扬手中的大鞭，唏溜溜的抖出了一串响亮的鞭花儿，排成了一队长龙的马车走出了张家庄，朝着白崖台深山之中424团一营的驻地走去。 为了护送这一队粮食，白林派出了三连整整150人，而张家这边一辆马车也安排了两个人，全加起来也就是整整一百人。就这样，总共250人、五十辆马车和一千石粮食，呼呼啦啦的赶往了白崖台。 一路之上，因为要时刻保持着警戒，所以三连的战士们极少和赶车的乡亲们发生交流。而赶车的乡亲们似乎也是看着这么大的阵势，有些胆怯，也从不主动和三连的战士们搭讪。就这样在山坳里行进了近两个小时，粮队终于赶到了白崖台。 营指挥部里的邸汉明和白林都已经快要等疯了，就在他们喝光了第三壶水之后，口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天的欢呼。 “成了！” 两人当时就站了起来，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 邸汉明和白林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指挥部，看着正一辆辆运进来的粮食，两人兴奋的就像是快疯了一般。跑到了车队中间，在这个车上摸一摸，在那个车上瞧一瞧，还用刺刀划开了几只麻袋，看着里面流淌出来的粮食，邸汉明兴奋的大笑了起来。 “有了这些，咱们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了！卸到库房里面吧！” 两个人喜笑颜开的看着粮队在自己眼前经过，高兴之余邸汉明又有那么一点小膈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车队当中的几个车夫总觉得他们的眉眼有些别扭，不过今天总的来说还是高兴，所以邸汉明也就把这一丝别扭给压了下去。 一营的库房之中，战士们和张家派来的车夫、力巴一同热火朝天的从车上往下卸着粮食。张家派来的力巴也不知道是哪找的，干活的时候相当的卖力气，体格也结实，而且在干活的时候，还一齐“嘿呦~~嘿呦~~”的喊着号子。 正当这些粮食快被卸完的时候，库房之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连串的震天巨响！是大炮！ 所有的战士当时下意识的就想到是日本人进攻了！正当他们准备放下手中的粮食准备出去应敌的时候，之前在他们身边的那一伙喊着号子的憨厚力巴们突然变了模样脸色，五十多名力巴脚夫的手猛地伸向了车板下方，唰啦啦的拔出了亮晃晃的战刀！ “死啦死啦地！！！” …… 第四十九章 一营之难 之前看起来老实憨厚的力巴，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挥刀斩人的武士。 跟着一起在仓库之中卸粮的二连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一大片白花花的寒光闪过，三十多名战士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伤了。 “这群王八蛋是小鬼子！” 二连的连长最先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骗局，张家派来跟车的这一百人里面竟然混进一半的日军，足足有五十人！只是刚才的那一轮偷袭，就让二连损失了一个排！ “啊！！！……” 小鬼子的刀很快，断肢、头颅……血飞溅的四处都是。其他那些脚夫看着突然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完全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脑子里面瞬间放空，开始四散奔逃了起来！ 本来就不是很宽敞的仓库，这些人又一乱跑，二连的战士就彻底猛了，他们根本就分不清周围到底谁是敌人，谁是普通百姓。 “哈哈……大日本军官敢死队在此！中国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一个之前一刀将眼前的战士斩成两段的日军双手持刀得意的笑着，看的出来他在这军官敢死队之中的地位也是很高的，他的中文说得很好，袭击的过程之中还不忘用中文来打击战士们。 “撤！！！” 二连长很清楚，现在正是壮士断腕的时候，不能再在这混乱的仓库之中耽搁下去了。不只是敌人难以分辨，还有一点就是现在二连的战士们都没有带枪，他们只是进来卸粮食的，哪里会想到有战斗任务？！ “快走！离开这里！” 守在门口的二连长情急之下拔出了身上的手枪，连开两枪击毙了一名日军，他明白要是战士们始终窝在这仓库里面的话最后很有可能这一个连都会搭在这里面。 听到了连长的指挥，战士们也都相继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手无寸铁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对付手持战刀的日军。 “八嘎！” 看到二连的战士们想要撤出仓库，那名日本军官大声叱骂了一句，随手砍倒一名在他面前跑过的普通马夫，让自己的眼前为之一清后放下了战刀，粗暴的推开了车板上的粮袋，从最底下抽出了一挺冲锋枪。正是日本从德国进口的mp28冲锋枪，在之前和424团的交锋之中，西村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敌人是很善于集中使用冲锋枪的对手，索性在这一次计划之中，日军也使用了这种战术！ “哒哒哒……” 这名日本军官的扫射很疯狂，根本不考虑概率射击有没有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一连串的子弹扫射出去之后，二连又倒下了几名战士，同时倒下的还有几名掩护他们到来的张家马夫。 “快撤！！！” 二连长高声疾呼，手中的二十响接连射击，掩护着自己的兵撤退。 日本军官的射击就像是一道命令一般，更多的日军也开始从车板上寻找掩藏起来的枪械。 战场上的事情往往只在一瞬之间，转眼之间，二连长手中的二十响已经打空，二连的战士们也都算是训练有素，趁着这个功夫也都相继的冲出了仓库，然而日军敢死队也都拿出了自己的枪！ “哒哒哒……” 几十把枪一齐开火，守在仓库门口的二连长当时就被密集的子弹给打成了筛子。看到了这一幕的副连长眼睛一红，随后一狠心转头高声组织着战士们离开仓库。 “八嘎！” 看着仓库之中已经几乎没有喊活着的八路军战士，那名日本军官愤怒的咒骂着，带着人就要冲出仓库。 “啪！啪！……” 日军敢死队刚一冲到仓库门口，门外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响。最前面的几名日军胸口砰的就被开了一个血洞，朝着后面飞出了半米远，摔在了地上。 虽然仓库中这一连串的变故总共也只有不到两分钟，但已经足够白林和邸汉明反应过来了。明白了今天的一切都是日军的阴谋之后，他们除了懊恼以外首先想到的就是该如何补救。 首先要挡住山口外面的日军，不要让他们进来，其次就是着手解决进入驻地内部的这一股敌人。留下了白林领着一连和三连的两个排守在那里抵挡日军，邸汉明和副营长张驰带着两个营去接应仓库之中的二连。 当他们到了仓库这里的时候，二连的人已经撤出了仓库。张驰毫不犹豫的下令开枪打退了追在后面的日军。 邸汉明这里则开始清点二连人数，并配发武器动员二连参加战斗。 “政委，连长他牺牲了……就在刚才……让小鬼子打成了筛子！” 二连副连长带着哭腔的和邸汉明哭诉着，邸汉明的心中也是一阵难过，但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出来，用力的摇着他的肩膀，高声的喊道。 “现在是打仗！谁死都不意外！你给我冷静下来！不是每一仗都能给咱们足够的反应时间！” 邸汉明的情绪很激动，唾沫都喷在了副连长的脸上。副连长这才冷静了下来，狠狠的擦了擦眼泪，用力的点着头。 “现在你是二连的指挥官！给我整合好队伍！熬过这一仗！” “是！” 副连长憋回了眼泪，同时心中还憋着一股气。这是他参军以来，第一次遭到敌人的偷袭。424团，算上从前的十七团，从来都是他们突袭敌人，从来没有人能算计的了他们！连长死的窝囊，他要报仇！ 经过整合清点人数，二连现在只剩下了一百人不到，超过三分之一的战士全都倒在了粮仓里面。重新拿到了枪之后，邸汉明和张驰却并没有让二连来攻击仓库里面的日军敢死队，而是让他们去替换一连的位置，顶住驻地之外的敌人。 这一决定是之前的一瞬间，白林定下来的。经过查明，这一次日军来犯是下了血本的，整个大队一千多人全部出动，同时还出动各式重武器，包括他们的那四门步兵炮。白林了解了这些之后便明白，这样的兵力绝不是自己这一个营四百多人能够战胜的。一旦山口阵地的口子被日军给攻破了，他们就只能选择转移。如此看来就一定要把打入到内部的这一股鬼子给消灭，不然揣这么一只刺猬在裤裆里面，就算是跑都没法跑快。 面对着大队的日军，白林清楚眼下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因为没有岳斯良和王双印在，他白林就是这里最高的军事主官，他要为手下的四百多人的生死负责。 “不要慌乱，没有必要和敌人硬碰硬，咱们的目的不是打退敌人！” 守在山口内的最里层环形工事之中，白林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调度，从白林的脚下一直延伸到山口之外，是一圈围绕一圈的环形工事。每一圈工事之中还划分成了几个区域，有利于防守过程中可以迅速做出分割和舍弃。 白林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尽最大力气的抵抗，同时再有节奏有规律的一点点舍弃阵地，争取出来时间为接下来的撤退做准备。他要把日军的进攻节奏慢慢纳入自己的撤退节奏之中，通过缓慢而不间断的撤退给日军造成一种幻象。这也就是岳斯良反复强度的把握住战场之上的节奏！ 作为整个424团最具战斗力和装备最精良的一个营，基本上每一圈环形工事之中白林都可以配备一个火力点，或是重机枪、或是轻机枪，在后面还有少数的迫击炮和掷弹筒来进行火力支援。可以说，每一层防御阵地都可以做到有效的反击敌人，不至于让日军感觉他们的软弱无力，同时还可以找准时机及时的撤出阵地，提供给敌人一丝喜悦感，让他们维持现有的进攻强度。 而与山口防守阵地的以慢打快不同。驻地内部，摆在张驰面前的课题是用最快的速度消灭眼前的这一股日军敢死队！ …… 第五十章 阵地战 山口防御阵地之外，西村手举着望远镜，认真的观察着战场之上的局面。 日军进攻的很猛烈，这一次西村大队全员出动可以说是抱着全歼424团的心态。包括步兵炮在内的全部轻重武器全部投入了战斗。步兵炮的每一次轰击都会扬起一立方的土石。在炮火的掩护之下，西村大队的日军组织了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车万吉一直站在西村的身旁，不错神的注意着对方的表情，从西村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车万吉能够看得出来，对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大队长阁下，看来这一次我们的胜利是十拿九稳的了，面对着强大的皇军这一伙乌合之众被全歼应该就是早晚的事了。” 车万吉是个聪明人，说话很懂得见缝插针，他并不懂军事，但从此刻战场的局势上和西村的表情上他能够感觉到此刻日军是占有优势的，于是便及时添上了这个奉承。 “不，车桑此言差矣。”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了，西村没有接受这个奉承，而是放下了望远镜，扬起他那带着白手套的手。 “车桑对我们皇军有信心让我很欣慰，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这支队伍绝对不是乌合之众。这一点从他们的防御工事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种工事从前方的山口处逐渐延伸出来，并且随着山体的高度逐渐降低，工事也分出了具有层次感的几级工事。而且各层级工事之间还互有连通，且火力配置也很合理。 这种工事的设计原理来自于一种很高明的防御工事，叫做环形工事。对方使用这种环形工事的变形不止有利于防御，同时还可以很轻易的做到分割撤离，不至于全盘溃败。 对方的指挥官很有想法，单从工事修筑上就能够看的出来他们并不是乌合之众。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这一战让我对这支队伍有所改观。不同于之前在刘店的那一战，那次的战斗中他们完全就是一群只知道打黑枪的懦夫。唉，可惜，这种景象真应该让西尾君看一看啊……” 听着西村的感慨，车万吉的心中当时就是咯噔一下子，他很怕自己之前的马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大队长阁下，那您的意思是……” 看着小心翼翼的车万吉，西村当时就是哈哈一笑。 “淡定，车桑，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在这场战争之中，中国人的一两个小亮点是没有意义的。再优秀的战术也无法掩盖他们兵员孱弱和武器落后的缺点，你没有看到他们的阵地正在一点一点的丢失吗？” 说到这里，西村突然就好像是性质大开，得意的和车万吉说着笑话。 “车桑，你吃过洋葱吗？” 车万吉当时就是一愣，不明白西村为什么会这样问，打仗和洋葱好像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是的，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知道这种蔬菜，不过山西并没有。” “是吗……” 西村的表情顿时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车桑，你知道吗，剥洋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过程。它不像其他的蔬菜，单纯用手剥洋葱的话会很费力，而且剥的过程还会有很刺鼻的气味，呛的你流出眼泪。但只要你把洋葱给剥开，放入锅中烹饪，它就会变得很美味。 眼前的八路军就是一头顽固的洋葱，看起来好像很难剥开，但它终究也就只是一头洋葱而已，结局只能成为我们的盘中餐。哈哈……”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还真是有趣。” 车万吉强笑着配合西村，说实话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西村的笑话那里好笑。 …… 日军后方西村和车万吉正在谈笑风生，一营的战士们却是切身感受到了来日军的强大压力。 尽管只有四门步兵炮在同时开火，但对于缺乏重武器的424团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70mm口径的步兵炮一炮就可以将一小截工事轰开一个口子，虽然有猫耳洞可以使士兵们免于危难，但终究还是要付出修复工事的时间。 而给一营带来压力的不止是日军的炮火，在战壕之外的阵地上，日军的冲锋十分的迅猛。 “啪！啪！啪！……” 一名战士他已经连开三枪了，但还是没有击中一次敌人。日军冲锋的速度很快，最起码这名战士可以发誓，他很少能看到有跑的这么快的人，而日军那边恨不得每一个人都是飞毛腿，别看他们的个子不高，但两条短腿倒腾的飞快，给这战士一种极为荒诞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堆土豆正飞速的往山坡下面滚。 “啪！” 开枪的是战士的班长，这是班长开的第二枪，他这两枪都成功的击中了敌人。 “班长，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为啥就打不准？” 结果他的问题却换来了班长的呛声。 “你个新兵蛋子！别他妈废话！这打着仗呢！” 被呛了的战士当时就委屈了起来，也不敢在说话。手中拿着枪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班长余光扫倒了小战士的脸色，狠狠的骂了一声，眼睛依旧在瞄准的同时分神给他解释到。 “你还真他妈是爹！我告诉你！小鬼子跑的快，你瞄准的那一喘气的功夫他们就又往前跑了一截儿，你怎么可能打中！而且有的小鬼子贼着呢，一边冲锋还猫着腰左右闪。你挑那种蠢一点的，只知道跑直线的，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瞄准就能打中了！” 班长的语气很不好，但也确实是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了小战士。小战士当时就按照班长说的来瞄准射击。 “啪！” 这一枪正打在了一个日军的胸口上，被击中的日军身子当时就是一顿，倒仰着摔在了地上。 “真是这么回事！” 小战士脸上立刻就见了笑，不过很快他就又有疑问了。 “班长，你说着小鬼子怎么就跑的这么快？我就算是想跑这么快也不行。” 本来看他击中了一个人，班长还挺高兴的，听到他这么多的问题脸当时就又垮了。再一次扣动扳机发射出了一发子弹后没好气的教训道。 “我说你是灵是傻？小鬼子的罐头吃过没有？！” “嗯。” 小战士重重的点着头，小鬼子的罐头他是吃过的，除了味道太淡以外是真不错，里面还能吃到实实在在的肉块。 “那不就得了，这帮小鬼子天天吃这东西，那体格能差吗？别看他们个子小，劲儿呀不比咱们差！低头！” 班长的话说到一半，立刻高声喊着，拽住小战士的衣服把他拉到了战壕里面的猫耳洞中。紧接着他们就感觉到头顶的一阵轰鸣巨颤，哗啦啦的震掉了一堆的土落在他们脑袋上。正是鬼子的迫击炮。 掸掉头上的土，班长和小战士将头探出了战壕，发现日军已经又往前冲锋了一大段距离。离工事最近的日军已经不足五米了！ “鬼子要上来了，准备拼刺刀吧。” 班长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他知道敌人到了这个距离之后就意味着必须要进行肉搏战了！ “板载！！！” 小鬼子口中高喊着口号，结实的小腿砰砰的踏在地面上，挺着刺刀冲向了防御工事。 “来吧！小鬼子！诶，你小子在我后面帮衬着些！” 班长眼睛死死的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一名日军，毫不犹豫的从腰间的皮鞘之中抽出了刺刀按在枪上，随时做好了和鬼子拼刺刀的准备。小战士有些发蒙，但也是糊里糊涂的跟着给枪上好了刺刀，今天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内心的紧张让他还不足以迅速适应战场上的节奏。 “锵！！！” 班长一马当先跳出了战壕，他没有给日军冲进战壕的机会，要是让小鬼子先冲到战壕边上，居高临下的朝着他们攻击的话，那会吃大亏的，班长是在两次白刃战之中都活下来的老兵，自然是能悟出这些道理的。 “班长！” 看着班长首先跳了出去，并和敌人已经交上锋了，小战士的脑门瞬间灌上了一股忿气，跟着一同跳出了战。 “锵！锵！” 小鬼的拼刺技术很强，没有太多大开大合的不必要动作，刺刀左右划拨距离也不会超过一米，始终都是一种往前直刺给对手致命一击的趋势。小战士站在班长的身后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丝胆怯，他感觉要是换成自己站在鬼子面前一定都坚持不了一个照面。而班长则要冷静的多，手中的枪跟着鬼子一同左划右划，磕开鬼子刺向自己的刺刀。 “别傻站着！动手啊！” 班长急的手心全是汗，这小鬼子的刺刀就在自己的眼前来回的晃，对方的刀比他长，个子还比他小，要是一对一的话他知道自己决然不是对手！ “啊……” 小战士茫然的答应着，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刺刀该往哪里刺。 “给我直刺！动手！” 班长再一次架开对方的刺刀，恨不得将嗓子都喊的劈掉。 “啊！！！” 小战士脑子一片空白，听着班长的喊声，手中的刺刀下意识的从班长肋下的空隙穿过，力气大的自己都没有控制住，带着整个人都从班长肋下钻了出来。 “噗嗤……” 一声刀刃入肉，小战士愣在那里，看着同样表情木然的日本兵，小战士拔出了刺刀。 一股滚烫的鲜血嗞出，溅在了小战士的脸上，杀的他眼睛猛地一闭。 “好样的，你小子还真成了。” 班长的脸色有些苍白，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和这小子都得搭在这了。 “刘华儿，你还在这干嘛呢？快回来！咱们要撤退了！” 就在此时，排长突然跑了过来，唤着班长的名字。班长这时四顾下去才发现越来越多的日军赶了过来。顾不上再问其他的问题，刘华儿班长一把手拽住小战士跟着排长撤回了阵地。 防御工事第一层，失守。 …… 第五十一章 猛豕 身处阵地后方总揽全局的白林，一边听着下面的报告，同时在望远镜中看着前线的情况。 就在刚才，第一重防御工事成功抵住了日军的三次冲锋，而且最后也按照他的命令成功的放弃了阵地，把控住了当下的战场节奏。 可是白林的心中并不满意，虽然好像是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但在具体的施行过程当中还是出现了相当多的问题。战士们不能说是不勇敢、不拼命。可恰恰就是因为战士们太过于敢拼命，而在战场上就变成了一味的凭血气之勇，反而容易忽略了对命令的执行能力。 很多刚入伍的战士在战场上杀红了眼，就很难做到能够理智的执行命令跟随策略做出转变，在战术运用的灵活性上还是距他们的预想中那样差上不少。 就像是刚才在撤出阵地的时候，刘华儿和那名小战士可以说是幸运儿，他们成功的击杀了一名冲锋的日军之中又安全的撤离了。但同时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跳出战壕应敌却没有撤回来的战士。 在战场上命令做不到快速下达和士兵无法快速反应这都是致命的事情，白林是一个稳扎稳打且善于总结经验的人。他不知道明天自己的头还在不在，甚至是自己能不能活着转移。但身为一个营长该做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做。 …… 如果说白林那边是在以慢打快，尽全力拖住敌人。那么仓库这边就是以快打快，要用最快的速度消灭这一小股日军。 为了对付这五十来个日军，白林可以说是下了血本，在前有强敌的情况下还是硬挤出了一整个连，用三倍的兵力来对付他们。 “哒哒哒……” “啪！啪！……” 仓库里外之间的战斗打的尤为激烈，虽然仓库里面的日军并没有重武器，但依托着仓库这一个绝佳掩体，同时还有冲锋枪的强大火力，一连居然就这样被他们生生堵在了门口无法攻进去。 “必须要将他们消灭在仓库里面！” 张驰此刻可以说是心急如焚，他十分清楚对于自己来说时间是有多么的紧迫，白林只给了他二十分钟，要他务必在二十分钟之内全歼日军敢死队。可摆在眼前的情况是只要对方一直守在仓库之中，凭借着麻袋堆砌成的临时掩体，想用二十分钟就攻进去，这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偏偏这群日本人也好像很聪明，也知道现在最有利于他们的就是守在这里，把粮仓当做堡垒和外面的一连进行对抗，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最不惧怕拖延时间的。 “哒哒哒……” “啪！啪！啪！……” 这一群日军很是精明，他们没有肆无忌惮的挥霍着冲锋枪的子弹，而是很有节制的进行着点射，尽管冲锋枪的准头很差，但胜在有着不错的火力压制。 “停！停！不能再这么打了！这样打下去没个时间能分出来结果！” 就这样双方来回交火僵持着将近十分钟，一直站在张驰身边的邸汉明发话了。他不精通军事，也很少在军事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但现在就算是他也能看得出来张驰的打法没有意义。 “张驰！不能这么打，这么打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纯粹只是在浪费子弹！” 听到邸汉明这样说，副营长张驰也是脸上一阵纠结。 “政委，您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现在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就这么短的距离，土工掘进什么的根本就不现实，对面有着几十挺冲锋枪，就是一轮攒射我们都受不了！咱们这一百来人都不够填的！” 邸汉明俯视着张驰，怒冲冲的点着他的胸口。 “我说让你这么干了？放火！熏烟！扔手榴弹！把他们给我逼出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堵墙”，张驰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政委……这可是咱们自己的粮仓啊，刚到手的一千多石粮食要是这么一弄可就全毁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粮食要是就这么毁了……” “砰！” 邸汉明气的一拳捣在了张驰的胸膛上。 “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还想这些？粮食没了再想办法！一个是明天死！一个是今天死！你自己选吧！” 邸汉明要是一发怒的话全团可以说是没有不怕的，尤其是他那一双大眼睛瞪圆了，简直就像是一尊怒目金刚一般。 “抱柴！” 见邸汉明都这样说了，张驰自然没有再多言的道理，直接就转头命令战士抱柴。紧接着一根根火把燃了起来，地上又笼起了一个大火堆。 “扔！！！” 张驰一声令下，一连的一个战士首先发难，拎起了一挺轻机枪猛地朝着仓库门口扣动扳机。趁着这个机会，十几个战士一同将火把朝着粮仓里面甩去。 “八嘎！” 粮仓之中的日军这时也看出来了对方显然是下定决心放弃这些粮食了，抱着要把他们烧死的决心。当即也顾不上开枪了，十几名日军当即抛下了手里的枪捡起被扔进来的火把，再把它们扔到外面。 可他们刚刚把手里的火把扔出了粮仓，紧接着就又抛进来一堆，随后被扔进来的火把越来越多。而且外面笼起的火堆上面也有填上了一堆湿柴，浓浓的黑烟瞬间升起，一连的战士们手中拿起了大笸箩没命的往粮仓里面搧着烟。 “咳……咳……八嘎！……” 内有火源，外进浓烟，粮仓之中的日军这个时候也明白了继续待在这里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活活呛死。 “八嘎！” 那名敢死队指挥官大声的叱骂着，一手拿着战刀，一手持着挎在肩上的冲锋枪。 “军官敢死队为天皇尽忠的时候到了！诸君！九段坂见！板载！” “板载！！！” …… 一众军官敢死队如山呼海啸般，奋力的踢开了面前的粮袋，所有人鱼贯而出，朝着一连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哒哒哒……” 邸汉明的张驰完全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仓库里的日军会选择最极端的一条路。四十多名赤着上半身，露出精壮体格的日军敢死队，一手持着冲锋枪疯狂的扫射，一边挥舞着战刀向着他们冲锋过来！ “哒哒哒……” 一连被敢死队的冲锋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站在最前端扔火把煽烟的那一排战士最先受到了冲击。 “唰！” 冲在最前面的指挥官一刀斩倒了手中还拿着火把的战士，肆无忌惮的朝着一连的阵地倾泻着子弹。 “啪！” 然而这敢死队长还没有再往前迈出两步，一颗子弹就贯穿了他的肩膀，手中的冲锋枪当时脱手。 再怎么样，冲锋枪的有效射程也不过是几十米，而且准头要比步枪差上很多。打中了目标肩膀的张驰遗憾的摇着头，这一枪打偏了，不然对方的脑袋直接就开了花。 废了一只胳膊的敢死队长双眼瞪大，眼白上尽是红血丝。 “板载！” 他没有放弃，依旧高举着战刀冲锋。 “板载……” 此时还剩下三十来人在呼应着他的高呼，剩下的这些敢死队依旧在朝着一连的阵地冲锋。 他们手中的战刀在阳光下看起来冷森森的，就像是锋利的獠牙，他们的表情疯狂且狰狞，就像是挣脱了笼子的野兽。这支敢死队就这样硬顶着一脸的轻机枪冲锋，没跑一步，他们中间就会有一个人倒下。 看着这样一群赤膊“兽人”不要命的朝着己方的阵地冲过来，邸汉明和张驰相互骇然。 “政委，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团长说他们的冲锋叫‘猪突战术’了。” 邸汉明摇了摇头，郑重的说到。 “不，准确的读音应该是‘豕突战术’。他们真的是一群失去理智的野猪！这是一群疯狂的敌人！” 邸汉明感慨的说到，最后眼光落在了离阵地只有一步之遥的敢死队指挥官身上。他无声的倒在了地上，一大滩鲜血将他山下的土地染红，那柄锋利的军刀还不甘的插在那里。 …… 第五十二章 攻占电报局 “轰！轰！” …… 西村大队的单兵火力比起424团要强的多，训练有素的迫击炮兵在交火激烈的战场中间总能伺机找到合适的位置，快速的架起炮管，行云流水一般的完成装弹，将一颗颗炮弹倾泻在一营的防御工事上。 一营那铁桶一般的防御工事上扬起了几朵蕈状烟，开火的节奏也为之一滞。 趁着这个机会，日军再一次组织了冲锋。大批的身穿黄绿色军装的日军如蜂拥蚁聚一般朝着防御阵地冲了过去。 “哒哒哒……” 就在这时，防御阵地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突然吐出了一连串的火舌。正是zb—26轻机枪发了威，它有一个更加耳熟能详的名字：捷克式。这是一款由捷克生产的轻机枪，在各方面性能上都要比麦德森轻机枪更加优越。在西沟大战之后，为了表彰他们，育荣师长拨给他们团八挺捷克式算作酬功。 得到了八挺捷克式之后，岳斯良没有犹豫直接就一股脑的拨给了一营四挺，这样的武器集中使用往往才能发挥它巨大的威力。 zb—26和麦德森以及歪把子比起来，综合性能更优。它有着优秀的射速、精准度；流畅的供弹系统。最重要的是它有着良好的操作性，只要士兵训练得当，很快就能上手使用，发挥出它的威力。 迅猛的子弹当时就扫倒了一连串的日军，让日军的冲锋顿时就是一滞，不敢再轻易上前。毕竟不畏死不等于无脑送死，日军在这一点上并不傻。 “八路军……这支队伍很有意思，他们的指挥官很善于布置火力点。炮兵。” 西村抬手示意，炮兵立刻动手，几个人拉动着九二式步兵炮开始进行炮位调整。九二式步兵炮的重量并不大，只有0.212吨，一共也就四百多斤，几个人拖拽就能够将其移动。 但与较轻的质量相对应的，是九二式那不错的威力，七厘米的口径保证了它所射出的炮弹具有足够的威力，对于中国战场上以土木为主的工事来说它无疑是一件利器。 “轰！” 一发炮弹打出，落在了之前轻机枪火力点前方两米左右的位置。火力点的机枪手当时就明白自己已经被敌人的炮兵给盯上了，立刻拎起了轻机枪进行转移。这也正是轻机枪的一大好处，质量较轻，能够快速的运动。 见一营的轻机枪不敢再轻易露头，西村也就放弃了炮击。他看得出来，对方的工事似乎很有门道，只要士兵在里面躲好，就算是遭到了炮弹的轰炸也能够活下来。这也让西村瞬间压下了用炮弹打步枪的念头。 “对面的鬼子军官倒是不傻，没再浪费炮弹。” 看着日军的炮火停了，白林皱着眉说到，他倒宁愿对方的指挥官是个傻子，这样他还能轻松一些，当然他也知道这并不现实。 “撒出去的通讯兵有消息了吗？” 想到这里，白林回头问营部干事，得到的回答是干事的摇头。 “也是，团部离咱们这有一段距离，就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是传不回来消息。” 白林抓了抓自己的络腮胡子，他知道自己也该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要是团部那边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的话他就得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 战场之上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节奏，双方在战场之上有来有往，不过整体的趋势是一营的阵地在一点一点的丢失。 看着己方的部队在不断取得战果，西村却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高兴。 “大队长阁下，您是在担心什么吗？” 车万吉看得出来西村此时心中并不轻松，有些好奇的问，因为在他看来完全不理解西村究竟有什么可担心的。 “车桑，你不懂。打仗是不能被眼前的得利所迷惑的，打了这么长的时间，堵在咱们面前的兵力始终也就只有这一个营。而且对方的火力配置和防御布局也都分明是按照一个营级单位来布置的。 就算是要留预备队，也不可能会在前沿阵地连连的失利的情况下按兵不动！尽管同为帝国军人，但我也不会盲目的相信凭着中川少尉带领的五十敢死队就能够拖住敌方一千人！车桑，你确定这里就是424团的大本营吗？” 说到这里，西村眼神紧紧的盯着车万吉。在他的心中其实并不十分的信任对方，尤其是在这种打仗的关头他更加要注重情报的准确。 “我很确定，大队长阁下，我的人是这么汇报我的。” 在这种时候，哪怕是心中其实并不叫准，但车万吉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说。他知道，只要找机会的回答稍有迟疑，西村就很有可能会当场杀死自己。在和日本人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教导之后，他明白眼前的这帮家伙根本就是一群喜怒无常的野兽。 “哦，是这样啊……那你的人见到了424团的最高长官了吗？” 西村依旧不死心，继续追问着。 “嗯，见到了。” 索性都这样了，车万吉也就送佛送到西，既然撒谎就撒全了，只要自己咬死不松口西村就不会怎么样自己，在灵丘他们要想坐稳位置终究还是要倚重他和范建文。 “如果这里确定是424团大本营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始终都只是让这一个营顶在这里？……难道是！” 西村的双眼突然睁大，紧紧的咬着牙，让腮帮两边的肌肉都鼓了起来。 “不好！八路军的大部队恐怕是要逃跑！这一个营只是为了拖延我们！” 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样一句话，西村的脸上写满了郁愤。 因为之前岳斯良出于安全考虑的突然决定、还有车万吉战场之上的撒谎，阴差阳错之下对西村的思维进行了误导，让他误以为白崖台就是424团的大本营，而白崖台只有一个营的实际情况也被他当做是为主力争取时间的掩护部队。 “车桑，现在该是你为皇军出力的时候了！” “我明白了，大队长阁下。” 车万吉学着日本人向西村鞠躬行礼。西村所说的要他出力的意思就是让他来给日军带路追击可能逃脱的424团大部队。这也正是今日西村叫车万吉随军的主要原因。 按照日军的要求，军队之中的随军翻译官是一定要由日本人来担任的。只有涉及到统治占领区问题上才可以任用汉奸来做翻译官，说白了日军其实并不真心信任那些汉奸，一般情况下是坚决不让他们进入军队之中。 这一次车万吉的随军主要任务就是带路，日军虽然图谋中国已久，也绘出了很多更加详细的中国地图，但终究还是做不到事无巨细，涉及到具体城市和主要道路上日军可能了解的很详细，可像白崖台这种平平无奇的遍地都是的丘陵，他们就不甚了了。山头与山头之间那种只有当地人才会走的羊肠小路，没有车家的当地人带路是根本找不到的。 车万吉带着两个家人穿着日军的军服，带着西村大队的大部队朝着石灰岭的方向走去。假如424团的大部队要是真的想要逃跑的话，那他们的逃跑方向就一定会是石灰岭方向。 而在石灰岭那里又有一条小路直通眼下一营所处的天山梁山谷，车万吉很有信心，他相信在自己的带路下，424团绝对会被包了饺子，全军覆没在这白崖台的山谷之中。 …… 灵丘县城，在得知了日本人和车万吉的阴谋之后，岳斯良是真的坐不住了。一营是424团综合战斗力最强的一个营，白林也是他最得意的爱将之一。要是一营和白林真的折在了日本人的手中，那他可就得悔死了。 “团长！咱们怎么办？！要不现在就回五鼓梁，带着部队去打小鬼子！” 回到废宅子之中，得知了这些的雷子显得很亢奋，一方面是狠小鬼子的阴谋诡计，一方面是因为又有仗打而感到兴奋。 “不可能的，咱们的脚程本身就比小鬼子慢，咱们要是再赶回五鼓梁，然后再从五鼓梁带队前往白崖台。这中间路途太远了，要是那样时间就都浪费在路上了。” 岳斯良凝重的说，这就是部队信息不畅，机动性不足的最大弊端：有时候你就算是明知道对方在拿刀砍你都躲不开！ “那咱们也不能坐这干看着呀！” 岳斯良这么一说，雷子顿时就泄气了，躁动的晃着脑袋说到，在这一刻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脑水有些不够使了。 “你个夯货，谁说干看着了。” 没好气的一脚踢在雷子的屁股上，岳斯良转头看向了警卫排中一个长相有些面生的年轻人。 “程飞，这次就看你的了。” 程飞，警卫排的第四十名战士。原本警卫排一直都是三个整编班：三十九人，雷子这个排长同时还兼着一班长。 不是说警卫排就不缺这个班长，实在是警卫排对士兵的要求太高，自打张杨兵变警卫班进行扩编之后就一直维持在三十九这个人数上。 然而程飞例外，他是最近才被收入警卫排的。较其他战士，程飞的性质要特殊一些，他是师部派到各旅，然后由元清旅长分配到他们团的。 除了自身各项素质过硬以外，程飞还有一个特殊身份，那就是师部培养出来的电报员！ “团长？您的意思是……” 程飞有些迟疑的问到，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岳斯良嘴角一扬，眼中露出了一丝疯狂的光芒。 “咱们要……攻占电报局！” …… 第五十三章 出手 灵丘县南大街，县长衙门的后身，这里就是灵丘电报局。 电报，发明与1837年，算起来时至今日已经正好是发明出来了整整一百年。而电报传到了中国的时候则是1880年，1881年光绪准李鸿章奏成立中国电报局，电报这才算是正式在中国落下了脚。 第一个电报局成立之后，全国各地也都相继接连的成立了电报局。 灵丘城的电报局在外边看起来和周围的建筑物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和旁边的那些灰砖灰瓦不同。电报局被盖成了二层小楼的格局，而且整个楼也被粉刷成了黄白二色，看起来要比左右的建筑都更亮堂一些。 “灵丘县电报局。” 站在电报局前面，岳斯良嘴里念着字号。那立匾之上的字号是用工整漂亮的楷体写成的，看起来还是特意请的当地名士所写，这字随无大家的神韵，但胜在规矩秀丽。 “掌柜的，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雷子从电报局里面走了出来，附到岳斯良的耳畔小声的说着。 “好，进去吧。” 岳斯良淡淡的说到，同时用余光淡淡的扫了站在电报局门口的两个身穿皂服的伪警察。 进入了电报局之后，岳斯良一眼将这里面的格局收在眼底。和外面看起来的气派不同，这里面就要显得寒酸小气的多，电报机只有几个，来往拍电报的人也是很稀少。 并不是如外人所想的那般有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发报机，在楼下只有靠北墙的五台发报机，一楼右侧的楼梯上来回上下走动的也就是几个电报局的人。守在发报机前面的连电报员带拍电报的算起来也就不过是十几个。 看着眼前这颇有些冷清的局面，岳斯良第一反应就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也就反应过来了，这里终究还不是想那些繁华之地，能够拍的起电报的终究还是少数，说起来电报的价格还是有些昂贵的。 “掌柜的，咱们上楼吧。” 雷子低声的说着，两人一同朝着楼上走去。 “哎！你们是干嘛的？拍电报去那边，二楼是不许外人进的。” 两人上楼梯刚刚上了一半，电报局里的一个文员立刻噔噔噔的跑了过来，紧上了几步楼梯，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兄弟，进一步说话。” 雷子没有给这人再说话的机会，一伸手就搂住了这文员的脖子，胳膊狠狠的往回收了收，勒的这文员都喘不过气来。 “你们……” 雷子的手稍微松了松之后，这文员的眼中布满了惊恐，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喘着气，但也再不敢阻碍岳斯良和雷子两人的脚步。 上了楼梯，电报局的二楼主要的工作就是将发到这里的电报翻译出来。同时还有就是电报局的管理层办公室。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上到二楼来了！” 见到岳斯良和雷子两人上来，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位置的管事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当时就站了起来大声的质问他们。这个人一身贴服利落的西装，头发抹的油光锃亮。和岳斯良他们说话的时候也自带一股傲气。 “砰！！！” 岳斯良没有和这个人废话，直接从衣服里面掏出了配枪，一枪就打中了那管事的办公桌上的台灯，各种零件和碎玻璃飞溅了一地。 “啊！！！” 枪声一响，楼下的的人瞬间就炸开了锅。未知的永远都是最恐怖的，楼上突然传来了枪声，一楼的人在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是最恐惧的。 倒是二楼的人相对来说反而要显得安静的多，也可以说是都吓得不敢出声。老老实实的抱着头弯下腰蹲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哪打枪？！谁打枪？！” 枪声一响，守在门口的两名伪警察当时就咋咋呼呼冲了进来，一边说着，将腰中的枪拔了出来举在手里四下的打量。 “噗嗤！” 正当他们打量究竟是哪里传来的枪声的时候，两条黑影就像是豹子一样突然窜了出来。手中的攮子毫不犹豫的捅在了这两个伪警察的后腰眼上。 “呃……” 两名伪警察脖子一挺，嘴里发出了微弱的哑声。 旁边一直都守在暗处的战士也掏出了匕首唰的一声抹了他们的喉，彻底解决了两个人。 “所有的人都不许乱动！” 收下了伪警察身上的枪，警卫排的战士们大声的喊着。 “……” 一楼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哄的一声又全都乱了起来。吓得开始满屋子里面找能够躲着的地方。 “啪！” 看着满屋子乱跑乱躲的人，魏铁柱没由来的就是一阵烦躁，抬手朝着天花板上的灯就是一枪。 “所有人都不许给我乱动！谁再动就开枪了！” 铁柱那一副公鸭嗓就像是碎雷似的，当时就把所有人给吓住了，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不管乱动。 “铁柱，态度好一点。” 岳斯良这个时候从二楼上显出自己的身影，不疾不徐的走下来朝两股战战的众人笑着说。 “各位不用太过惊慌，我们不是山大王，也不是绿林响马。我们这次来县城只是冲着日本人和范建文，跟各位没有任何的关系。只希望各位出去之后不要乱说，不然咱们互相之间可就都不好看了！某家在此感谢各位了。” 拱手说完了这一番先礼后兵的话之后，岳斯良抬手示意警卫排的战士们可以放他们出去了。 铁柱得了命令，当即心领神会。战士们将一楼和二楼的人都拢到了一起，看着他们没有乱动手脚，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放了出去。 将电报局里面的人放出去，岳斯良的心中是有算计的。他今天做这件事就是为了在县城里闹大，干扰鬼子的判断力，给白崖台方向解围。同时还有一点也算是岳斯良的临时起意，那就是斩掉日本人的一只爪子，除掉那个早就上了他的必杀名单的范建文！ 既然事情想要闹大，那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拘着这些人，不想把无关之人卷进来是一方面。还有一点就是岳斯良想借着这些人进行扩散。刚才他话说的是很漂亮，希望这些人出去后不要乱说话，但他心里清楚极了，这些人走出了电报局，感觉自己安全了之后绝对会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 只要这些人到时候将这里的事一传扬，那就绝对可以在县城之中刮起一阵风。到时候水只要一浑，他们也就好乱中取胜。 电报局只剩下岳斯良他们之后，战士们立刻就关上了电报局的大门，严防死守了起来。 在大门之外，此时已经聚拢过来了一群伪警察。 枪声一响，电报局周围就已经有人通风报信。不过当时伪警察得知了事情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动，直到最后电报局里面的人出来之后，提到了里面的人是针对日本人和范建文的时候，他们这才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枪击。 当然，意识到了这些之后，伪警察也就更加的不敢管了，而是直接就上报给了范建文。 得到了伪局长的上报之后，范建文当时就慌了。他在给日本人当了这个伪县长，并作出那些个事情之后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遭一些人的恨，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找他麻烦的人会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挑在了这个紧要关头之上！ 现在的县城之中可没有日本人的大部队保着他，此时县城之中的日本人就只剩下参谋西尾和他身边的二十来个日军。 他现在唯一能够指望上的，也就只有那三百来人枪还没配发齐的保安团了！ …… 占领了电报局之后，岳斯良第一件事就是叫程飞抓紧时间来给团部发电报。 程飞是师部培养出来的电报员，和他一起回到师部的还有一台之前在平型关战役之中缴获的日军电台。 “团长，发什么内容？” 程飞坐在发报机之前，简单熟悉了一下机器之后便问到。 “则月则，中全乎丁，漫模子万梁子。” “啊？” 程飞当时就是一愣，岳斯良说的这话他每一个字都知道，可连在一他就听不懂了，甚至他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啊什么啊，照着我这个发。” 岳斯良没有和程飞解释，直接又重复了一遍让程飞发了出去。他所说的话程飞听得是不明就里，但一旁的雷子是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的。他不敢相信的朝岳斯良问到。 “团长，您不是让团里去给白营长解围？！” 岳斯良呵呵一笑，眼中精光爆闪。 “围点打援是咱们擅长的，我怎么可能让自己跳进圈子里？我要做的是围魏救赵！” …… 第五十四章 猛虎出山 岳斯良在得知鬼子的阴谋之后，脑子里当时就开始飞速的旋转。 给团部发电报，让大部队去给一营解围这个思路他也曾经想过，不过很快岳斯良自己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难猜想，鬼子很明显就是被误导了。错误的判断作为粮食交易地点的白崖台就是他424团的总部了。不然的话，鬼子根本就没有必要全体出动，摆明了目标根本就不是一个一营。 想通了这些，岳斯良便彻底打消了被动救一营的念头。 这一次日本鬼子的行动就是蓄谋已久的，424团本身就已经处于了被动之中。要是这个时候大部队再去救一营的话，那在战略地位上就会处于弱势。 对于日本人来说，他们属于是攻其必救。团部要是冒冒失失的去救的话，那就会掉进被围点打援的怪圈之中。 “围点打援”这个战术还是红军时期，由总指挥发明的战术，岳斯良也曾专门研究过。他自然不可能轻易跳进这个圈子里面。 最终，他决定用“围魏救赵”的法子来破局。 会有如此的算计也是岳斯良考虑到了敌我双方的条件，424团只有两部电台，而这两部电台现在还全在团部之中，团里除了程飞以外也就只有一个刚教了几天的二把刀，现在还处于学习阶段，也没有下派到营一级的单位。 这也就是说，岳斯良他们现在占领了电报局之后，也只是能够和团部进行通讯，没有办法联系一营。 但日本人方面就不一样了，和424团的简陋比起来不同，日本人的条件就要先进的多，通讯更加的便利，在基层部队之中电台和电话也都得到普及。县城之中要是出现了变化的话，西村大队方向是一定会收到消息。 对于西村大队来说424团是威胁不假，但县城却是更为重要的。因为灵丘这里算是由河北进晋北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枢纽站，它要是不保的话，日军的后方也会变得不安稳。日军是绝对不会允许占领区的县城遭到了威胁的，比起县城的丢失，他们宁可忍受在农村藏匿着对抗武装。 岳斯良相信一旦西村大队收到了县城受到了威胁的话，就一定会动摇他对白崖台动武的决心。那样白崖台方向一营的压力自然也就能减少很多，中间自然也就多了盘桓的余地。 他这一计策可以说是拿敌方的长处来当做攻击方向，攻的就是日军的信息顺畅，明白的告诉他我们在攻击县城，并从此来动摇敌人的心智。 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在战争之中，合理使用的攻心战术往往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当然岳斯良使用这一招也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也是在赌，赌一营能够坚持足够长的时间，足够等到攻心战术发酵到最合适的时机。 毕竟不要忘了，在其次伐兵之后还有四个字是其下攻城，幸好现在的灵丘是一座兵力空虚的空城。 …… 五鼓梁，424团部。 在电报房之中，那个二把刀的电报员接收到了一句让他有些不明就里的话。 “副团长，您快来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电报员有些慌张的拿着译出来的电文跑到了王双印的身边，忐忑不安的递给他看。因为这一份是电报是用明码通电的，他并不知道这是谁发过来的，总之绝对不会是自己人通过内部电台发过来的。 “嗯？接到了一份不知道是哪里发来的电报？” 王双印将电文接到手中，有些叫不准的说着。涉及到电报这方面的事情他是不敢轻易做决定的，尤其是在这个当口。就在刚才，白林派过来了几名通讯兵，报告给了他一个让他心跌到冰窖的消息：西村大队奇袭白崖台。 就在王双印举棋不定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电文之上的内容，当时就是一惊。 “这份电报……难道是团长发过来的？” 这句在电报员眼中意义不明的电报的王双印看的倒是很明白，这电文正是岳斯良所掌握的一种密语。 其实说是密语也不尽然，只因为这种说话方式其实算是一种半公开的，只不过此时此刻王双印很确信这是岳斯良发过来的电文，因为除了岳斯良他想不出普天之下的军队之中究竟还会有哪个人使用这种密语。 “则月则，中全乎丁，漫模子万梁子。” 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 “424团，驻扎在五鼓梁的全体战斗人员，出兵进攻灵丘县城。” 这种说话方式其实在一些特定人群之中是被广泛掌握的，它的学名叫做“春点”，是跑江湖的人互相交流时为了防备被外行人听出自己行当里面秘密所使用的交流方式，说白了其实就是走江湖的说的黑话，在打把势卖艺的、卖刀伤药的、算卦的、小偷小摸的，甚至是绿林道之中广为使用。 岳斯良能够使用这种东西和他的特殊经历是分不开的，1925年，岳斯良被迫逃出了保定，那个时候他受到了军阀的通缉，被迫改成了今天的这个名字。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独自一人行走在江湖之中，身上的钱很快就花光了，要不是因为身上有着手枪防身，可能连人身安全都是问题。 在江湖闯荡了二三年，岳斯良可以说是真正的学会了在浩荡洪流之中如何活下来，当然也学了一大堆普通人可能穷其一生都接触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只有江湖上所谓“门里人”才懂的“春点”。 在进入到了革命队伍之中后，岳斯良很少提那些东西。不过在有些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是能起到大用处。不过邸汉明对于这些有些抵触，毕竟江湖之上灰色的东西太多，这种江湖习气重的东西是不可以带进来的。 相反王双印则要看的开很多，他倒是觉得“春点”这种东西确实是有些用处，最起码用这种“加密形式”传递情报，别说日本人就算是截获了看不懂，就算是他们的“老朋友”也看不懂。那些少爷绅士出身军校生怎么可能懂这种“下九流”的东西？ “这……” 虽然说是读懂了电文上的意思，可王双印却又犯了难了。 在接到这一份电文之前，王双印已经得知了一营遭到了日军的袭击。按照王双印的想法当然是要去白崖台救援。可现在却突然就接到了这样一份要二营个三营出动进攻县城的电报，如果不是用特殊方式发过来的，王双印是真的不会相信这是岳斯良的命令。 “副团长，我们要怎么办？” 看王双印一脸犯难，电报员这边倒是没有主张了，站在这里等着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能回电吗？” 听到王双印这么问，电报员当时就是一愣，随后才迟疑的点着头。 …… 县城电报局之中，警卫排和保安团正在进行一场奇怪的交火。 在电报局之外，一百多名保安团正朝着大门紧闭的电报局连续不断的开火。然而他们却迟迟没有额外的动作。 电报局之内的警卫排同样也是一副引而未发的状态，并不算是很激烈的对抗外面的保安团，都只是警戒的举着枪盯着外面。 警卫排所使用的枪是毛瑟手枪，也就是二十响盒子炮。而且警卫排所使用的是特质毛瑟手枪，可以把木质枪套装在手枪握把上当做枪托。在火力不足的东方战场，毛瑟手枪这样是可以当做冲锋枪来使用。 “啪！啪！……” 警卫排开火并不频繁，但在电报局的前方也清理出了一块空白区，让保安团的人一时间不敢轻易接近。 “团长，有回电！” 正在双方僵持过程中，岳斯良终于等到了团部的回电。 将译出来的电文拿在手中，上边只有王双印的一句问。 “留盘子，素色万如何？” 王双印是在问一营方向该怎么办。 划了一根火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顺手将王双印的回电烧掉。 “回电！” 五鼓梁，没有让王双印等待太长时间，岳斯良的回电就到了。接在手中之后，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执行命令。” …… 第五十五章 日军兵营 与电报局相隔一条街，正是范建文的宅邸。 他在当上县长之后并没有去从前的灵丘行政公署办公，在他看来那行政公署的风水却是不怎么样，日本人一来上一任的县长也就只能跟着晋绥军仓皇逃走。为此，他特意给自己置办了一间风水好的宅子，也就是现在这所。 这所宅子是有讲究的，前清的时候，灵丘的最后一任县太爷就在这里住过。想来范建文也是想以灵丘的老父母自居，特意来沾一沾这大老爷的风水。只是他倒没有想过，那位官老爷也是在这间宅子之中终结了自己的仕途。 此刻，范建文正神色紧张的来回在自己的书房中踱步。他身穿着一套贵气十足的赭色缎子员外袍，和一县之长比起来他更像是一个富家翁，美中不足的是在他那袍子胸襟之上又一团十分明显的水渍，只不过眼下他已经无暇顾及了。电报局被一伙拿着枪的人给攻占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范建文正捧着讲究的青花盖碗美滋滋的品着茶，听说了这个消息当时就吓得他手一哆嗦，茶水也都洒在了胸襟上。 范建文脸上写满了焦急，在他当了这个县长之后，已经不是第一天有人想要他的脑袋了。可今天不同以往，几十个人，几十把快枪，这种实力放在十几年前都能在一个偏远地方当一个小军阀了！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对方现在就已经攻占了电报局，而电报局距离他这里的直线距离也就只有一条街！对方是真的有能力要他的命的！ “老爷！老爷！” 就在范建文来回走的当口，一个家丁带着一个身穿黑军装的人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那伙人剿灭了吗？！” 范建文没有时间怪罪小厮的大呼小叫，而是急切的问着局势，比起无必要的礼数，还是自己的性命要更加重要一点。 “县长，这伙贼人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咱兄弟们根本就冲不进去，就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死伤了十几人了！” 保安团长夏祥一脸难色的说着，他是范建文一手提拔上来的，但现在也是正经管着三百来人的保安团长，自然是要为自己手中的权力考虑，死伤太多人的话，他也会受不了。 “贼人！屁的贼人！我看他们就是八路！一般的贼人怎么可能拿的出来几十把枪！你们保安团到底是干嘛吃的？！让这么多人带着枪混进了县城？！” 范建文现在可以说是气急败坏，后街的枪声很大，传的很远，就算是他在书房之中也能听的很清楚，枪声每响一下，他的心就跟着猛跳一下。 “县长，您别生气！我们这就想办法！” 夏祥摆着手苦求着说，小心翼翼的安抚着范建文的情绪。 “想办法！等你们想出了办法怕是我的脑袋也就掉下来了！” 夏祥有多大能力范建文是清楚的，不是他惊弓之鸟，实在是背后有几十把枪顶着的滋味不好受，当初有人雇江湖杀手来刺杀他的时候，往他房里扔的那颗血肉模糊的狗头就曾吓得他连着三天没睡好觉。 “二娃子，你带着我的信，去日本军营那里，交给西尾参谋，请他来帮忙想想办法。夏祥，电报局那里叫弟兄们勇猛一些，谁要是能杀一个，我就赏二十块大洋！” 事到如此，范建也只能使用这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法子，用明晃晃的大洋来打动保安团的心，让他们来为自己效死。同时还去求日本人来解决这个麻烦。 当然，就算是去找日本人求救，范建文也只敢让自己的小管家去送信，他现在是不敢离开自己的家的。 “对了，电报局那边就交给你的副手做！告诉他们，实在要是攻不进去，就往里面放火！最好是日本人能把炮借给咱们！夏祥，你亲自带着保安团把宅子给保护起来，千万不要让什么贼人闯进来！” 范建文终究还是信任这个自己提拔上来的保安团长，让他来亲自带队保护自己的家。 “是！” 听到了范建文这样的安排，夏祥自己的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他上第一线那就怎么都好说，这年头子弹不长眼睛，它可不管你是团长还是小兵，待在范建文的身边终归还是安全一些的。 …… 范建文的小管家范二娃领了自家主子的信之后，没有直接就去日本军营，而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并且在自己的袖子上戴一个日本旗膏药袖箍。要是不带着这东西显示自己是良民的话，随便接近日本军营可是会掉脑袋的。 戴着膏药袖箍，范二娃从宅子一侧的角门探出了头，眼睛先四处打量看一看，见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这才迈过高门槛，贴着墙根一溜小跑。 电报局那里的枪声一响，这附近的前后几条街就全安静了下来。街上的行人全都跑回了家，门窗紧闭。 县城东边，正是日本军营所在的地方，范二娃跑到这里当时就被门口站岗的日军给拦了下来，如果不是看他胳膊上的袖箍，这两名日军可能当时就开枪将他击毙了。 “太君！别开枪！太君！我是送信的！” 见两名日本兵举起了枪，范二娃吓得举起了双手，大声的解释着，同时还晃着自己袖箍，表示自己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良民”。 “……” 看着范二娃在这一脸急切的分辨着，两名日本兵估计也明白了他是没有恶意的，可他们也听不懂范二娃嘴里说的是什么，却还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将范二娃给放进去，几人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僵持着。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的响动惊动了在军营之中行走的军官。他迈步走出来质问着。 “太君！太君！” 看到这军官出来，范二娃当时喜上眉梢的喊着。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军官是什么职位，但看对方那锃亮的领章，腰间挂着的手枪，还有头上戴着的木质军帽，怎么也能明白眼前的是一位日军的大官。他心里是牢记着范建文的吩咐的，那就是日军的军官多半都是能听懂中国话的。 “你，有什么事吗？”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军官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范二娃。 “太君，太君，我是范建文县长派过来送信的，求见西尾大参谋。” 见对方果然会说中国话，范二娃几分胆怯几分激动的将范建文的吩咐就一股脑的秃噜了出来。并向对方展示着自己手里的信。 “是这样啊，那你跟我进来吧。” 日军中尉不带有一丝情感的说着，同时用日语命令两边的士兵给范二娃进行了搜身。 搜身完毕，范二娃亦步亦趋的跟着日军中尉进了军营。一个多月前，日军占领了灵丘，进驻县城之后，便选择这里作为了军营。将这附近的环境做过了一番清理之后，把这一片院子打通又重新进行了分割，建成了一个个士兵宿舍，中又清出了一个六七百平的场地来当做训练之用。 当然，眼下的军营之中不说是空营也差不多了，为了剿灭424团，西村可以说是倾尽全力，将自己手下所有的能战之兵几乎全带了出去，眼下留在兵营之中的，除了参谋西尾和他身边的几个文职人员之外，真正的战斗人员也就只有二十多人，连一个小队都不到！ 跟着日军中尉，范二娃来到了西尾办公的地方，能够分辨的出来这里从前应该是一个大户的家，窗户上的雕花和房顶上的飞檐铁马就能看得出来他曾经主人的不普通，只不过现在它变成了日本人的军营。 西尾此时正在看着报告，今天西村倾尽全力出兵白崖台其实他是并不同意的，因为在他看来山西这场战争到现在日本胜利已经成了定局，想灵丘城的这一股八路军，根本就是癣疥之疾，根本就不用急着去理会，完全可以等拿下了太原之后再慢慢的料理。 但西尾同样也能够理解西村，他的想法是站在参谋的位置上考虑的。同样，西村站在他大队长的角度上也自由一套考虑的方式，。虽然灵丘县的八路军对于全局来说并无太大威胁，但八路军在灵丘如此活跃这从某种角度上也可以说明，是西村这个大队长办事不利。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因为之前一段时间，路过灵丘的后勤部队经常会受到袭击，联队长已经多次电责西村，这让西村的面上很挂不住。 从情感上，西尾是能够理解西村的，所以他没有阻碍西村，只是在他的心里总还是有着一丝不安。也就在这个时候，中尉带着范二娃走了进来。 “石井中尉，你有什么事吗？” 放下了手中的报告，西尾平静的问到。 “参谋长阁下，这是范建文派来的信使，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哦？是吗。” 西尾稍稍愣了一下，这才把眼光投到了范二娃的身上。 “西尾参谋，您看……” 范二娃恭敬的将范建文的信递到了西尾的面前。 “这是……” 打开小笺，看着上面的内容，西尾的心咯噔了一下。 那一丝不安，终于出现了。 …… 第五十六章 快刀斩鱼腩 “啪！……啪！” 此时，半个灵丘县城家家闭门闭户。百姓们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时不时传来的枪声就足以让他们胆战心惊。 信息的传播速度是很惊人的，电报局里的那些人被放出来之后，消息就如同是细菌一般扩散开来，而在传播的过程中就不免有人往里面掺了些不实之言。可以说现在半个县城都变得人心惶惶。 “张爷，里面这帮人还真是凶啊，那子弹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咱们就在这跟他们耗？” 电报局前方大街之上，保安团拉起了一道道的拒马、铁丝网，堆起了沙袋躲在后面只敢伸出一个枪管。在最后面，一个耳朵上缠着纱布的黑皮丘八同他身边的一个身材壮实的军官问着。 “不这么耗着还能怎么办？硬攻？等咱们攻进去了，那弟兄们得折多少啊？到时候夏团长不得活撕了我！这夏团长也是，他这领了一半的人去范县长的大宅子那躲着去了，把我留在这顶包！” 被这人如此一问，张庆一脸的为难相。他是夏祥的副手，同时也算是保安团之中少有的上过战场的人，只不过张庆这个“知兵之人”其实还是有水分的，当年中原大战的时候，张庆曾跟随阎锡山的部队出去打了一仗，不过头一仗他就负伤退了下来。后来伤养好了，仗也打完了。 正说着话，一个小兵跑了过来，同时还带来了夏祥的口信，催促他想办法攻进电报局，解决里面的人。 “副团长，县长和夏团长那边说了，尽快剿灭里面的贼人，实在不行就放火烧电报局。” 听着夏祥的口信，张庆的脸色就像是吃了黄连一样，就这么一会儿，这可就是催了第三回了。 “烧电报局……说的简单，要是真那么容易的话我早就烧了，电报局里面的根本就是八路的精锐！我就不信哪个山头的土匪能有这个枪法！大门口二十米以内的范围根本就不能站人！别看现在不声不响，只要一冲，他们立刻就开枪，手榴弹都扔不进去！” 张庆发着牢骚，他也不怕这话让夏祥听了去能怎么样他，大家其实都是在日本人和范建文手底下混饭的。整个保安团好歹他是正经上过战场，自己还有着几分能力，范建文也不至于太偏向夏祥这个拐了好几道弯的妻弟。 被张庆这么一通呛，小兵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牢骚了一番，张庆这才顺顺自己的气。 “好吧，你回去和团长说一声，我们尽力。毕竟兄弟们也都想挣那二十大洋。” …… “团长，团长，黑皮狗动了！” 电报局二楼，雷子正从窗帘的缝隙之中观察着路对面。看着围在对面的保安团似乎是在蠢蠢欲动，雷子当时就向岳斯良汇报到。 “看来对面是先坐不住了，咱们这几十人、枪，一直守在这里面，就算什么都不干就够他们慌的了。” 随手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中，岳斯良淡笑着说到。 “程飞，怎么样了，还有回电没有？” 岳斯良之所以还一直带着人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回电，部队调动是一件大事，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也一定是会有回电的。 “团长！来了！来回电了！” 守在发报机前面的程飞心中也是万分的焦急，他来424团时日才不过一周，实在是有些不适应岳斯良这天马行空的做事风格，此刻他的心中除了紧张以外还有的就是激动和兴奋。 “念！” 岳斯良没有多说，只是吐出了这么一个字，同时拿起了他的勃朗宁手枪。 “是。” 程飞的语气平静之中带着几分奇怪，因为团部的回电他已经念完了。 “好，看来是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正朝着县城进发了，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就没有必要守着这活棺材了。 等队伍赶过来怎么也得一个半小时，那咱们就先把场子给热起来吧。小高，你去准备炸药包，咱们也该走了。” 岳斯良振奋的说着，紧了紧棉布腰带，朝站在他身边的小高说到。 “团长，您就说吧！外面的那群黑皮狗怎么办？！” 雷子摩拳擦掌的说着，虽然迟迟不敢交火，但保安团也成功在电报局之外远远的布上了包围圈，也就是说一会儿他们不论是想从那突破估计都会和保安团撞上，雷子把拳头攥的嘎啦啦响，随时准备把子弹打进敌人的脑壳儿。 “说话算话，既然说了要去找范建文的麻烦，那自然就是得去找他范建文的麻烦！走后门！” “好嘞！” 雷子高声应着，一双大脚就像是两个蒲扇一样噼里啪啦的下了楼梯。 “高成明！炸药包安好了没有！前面的，准备撤退，省着点子弹，不用浪费在死人身上！铁柱，上楼把周围的几颗钉子给我拔了！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就像是一头醒盹的老虎，雷子雷厉风行的做着安排，此刻他才终于拿出了一个精锐排长该有的样子。 电报局的一楼格局很简单，除了放置发报机，接待来往拍电报的顾客的大厅，也就是大厅一侧的门房和大厅尽头的一个小套间了，这个套间只有另一条通向二楼的楼梯，剩下的就是出去的后门。 “砰！” 一脚踹开了楼梯间里面的后门，第二个战斗小组弓着腰窜了出去。 电报局外面的格局也很简单，在这个二层小楼之外就是一圈砖石铁栅栏围成的小院，在小院之外就是左右的买卖家和电报局后面的住户。唯一显示电报局地位特殊的一点就是栅栏和左右的建筑有半米的空当。 “啪！啪！” 第一战斗小组刚刚走出后门，左右分开，就听到周围传来几声枪响，四人当时警觉，身子急忙躲在了栅栏间的石柱后面，后背并紧贴着墙面，随时准备还击。 “轰！轰！轰！……” 不过没让第一小组受累，外面的枪声刚一响的时候，守在二楼的铁柱带着两个战斗小组就朝着左右两边噼里啪啦的扔了一串的手榴弹。拔掉了朝第一小组开枪的几个埋伏点。 保安团并不傻，他们早就考虑到警卫排他们可能从后门逃走，所以在对峙的中间就把电报局周围的几间房子给清了出来，让保安团的人进去埋伏了起来。 可惜，警卫排没拿他们当傻子，他们却把警卫排当成了瞎子。将电报局包围起来的布置早就被雷子他们看的个明明白白，想要从后门转移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解除最近的这一圈威胁，铁柱他们守在二楼，等得就是左右两边开枪，到时候一大把手榴弹扔下去，就算是震都震死他们了。 “啪！啪！啪！……” 一连串毛瑟手枪又响又脆的枪声，没有了左右两边的威胁，第一小组开始激烈的开火反击藏在电报局后面建筑区的敌人。紧接着从后门窜出了第二战斗小组和第三战斗小组，每个人手中端着的都是装上了枪托的毛瑟手枪，一人身上配备着二百发手枪弹，火力十足。 “开火了！电报局里面的八路军想要逃！” 一听到后面的枪声和刚才两边出现的手榴弹爆炸声，张庆便明白了警卫排是想从后门脱身，当即命令守在前方的几十人攻进电报局。 有着上峰的命令，还有那二十块大洋做诱惑，当时就抵消了小兵们心中的恐惧，一个个的都朝着电报局大门攻了过去。 “啪……啪……” 这一冲锋，小兵们当时就感受到了火力与方才相比的稀薄，之前这二三十米的距离堪称是炼狱，每前进一步都要接受一连串子弹的考验。之前只是短暂的一个交锋，保安团就已经死伤了十几人，这也是张庆迟迟不愿强攻的原因。 冲到了电报局栅栏外，几十个保安团小兵立刻就做出了分流，有的沿着栅栏迂回到了两边，有的则直冲向电报局的大门。 “砰！” 一个小兵一脚就踹开了大门，一丛人风风火火的就贯了进去。 “轰！！！” 可这十几人抬起的脚还没踏上电报局大厅的地板，就听到震天一声隆响，一蓬刺眼的火光就在大门处炸开，随后就是滚滚的浓烟，伴着刺鼻的硝烟和一股熟肉的味道蔓延开。 正是之前小高安放的炸药包，在这里小高设计了一个机关，只要门一被推开，就自动拉响了引线。 “这……他们太狠了……” 张庆亲眼看着十几个人在自己的眼前被炸熟，十几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就变成了十几个黑肉骨碌惊的他两股战战，最终也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啪啪啪啪……” 从电报局两边的那三十多人同样没有得到便宜，他们刚刚一露头，一串子弹就倾泻了过来。门口的这个炸药包的威力很合适，不轻不重，炸死了十几个人，却也没有过于波及到里面。战士们只是几息的功夫就都成功的走出了电报局，那些想占便宜的保安团自然是讨不到好。 三十多人枪，硬是被压制的连头不敢冒，再一想起就刚才被炸飞的十几个弟兄，这些人都默默的退了回来。二十块大洋是好，但也得有命花！ 看着狼狈退回来的三十来人，张庆面容灰败，他并没有责怪手下的人。对于在后方设置的包围圈，张庆现在已经不指望他们能够拦得住这一伙八路了，他们的战斗力是自己前所未见的，不管是南方的中央军，还是自己曾经所在的晋绥军，亦或是冯玉祥的西北军，甚至是曾被称作是东北虎的东北军，都没有给他过这种雷厉风行的感觉！ 在这一刻，张庆甚至准备另谋出路了。 “范县长，自求多福吧……希望你能从这些人的手中活下来。” …… 第五十七章 锄奸（上） “啪！啪！……” “团长，咱们背后没有敌人了！” 打退了刚才企图从两边绕过来的敌人之后，雷子颇有些自豪的说着。 “清扫眼前的敌人，目标，范宅！” 岳斯良没有一丝情感的说到，几十人各自警戒的走进了眼前的这一片住房区。 电报局后身是这一条街的住户区，一间间低矮闭窒的小土房紧紧的排列在一起。在穿过这一段路的过程中需要警卫排格外的小心，因为他们并不清楚在这些不起眼的小房子之中究竟哪里隐藏着敌人。 然而岳斯良他们还是多心了，之前警卫排还“困”在电报局之中的时候，保安团还觉得这只是一伙像土匪一样的人，可是当警卫排冲出电报局大杀四方的时候，他们这才终于明白眼前的警卫排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见到了警卫排的战斗力，保安团的人胆怯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胆量在这里和警卫排展开巷战！ 沿着土房之间的窄道行走，这绝对是一种很糟糕的经历，本身房与房中间的路就窄，二边的住户还有的往窄巷子里倒污物脏水，一脚踩上脚底就会传来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触感。 好在此时已经是深秋，马上就要入冬了，要是在夏天的话，就算是身为精锐的警卫排也不会轻易选择这里，难闻的气味再配上哄哄乱飞的苍蝇，真的会对战斗力造成一定的影响。 拐过了刚才的那一连串窄巷，一行人只要再走一段路就能来到一条相对宽阔的路，那时只要翻过两堵墙，他们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范建文的宅子。既然确定了作战目标，那自然是一定要制定作战计划的，在警卫排对电报局出手之前，他们就已经把这里的地形全部给摸清了。 “铁柱，上墙！” 躲在了一个院子的山墙之后，警卫排没有直接冲出去。刚才在窄巷之中或许保安团不敢和他们巷战，但一旦上了大路之后，保安团是一定会在等着他们！ 单手扶在墙台之上，用脚一蹬，铁柱噌的一声就翻到了墙的另一侧，紧随着铁柱，一个战斗小组也跟着翻了过去。 “哗啦……” 铁柱的脚落在院子之中，就听到这家的房中传来一阵杂乱声。 “谁！” 铁柱立刻警惕了起来，猛地的举起了枪，指着这家的门窗。 “哗啦啦……” 紧接着又是一阵乱糟糟，随后在那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面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谁？！” 整个战斗小组都跳进来之后，齐齐的持枪指着。 “大王……饶命啊……我们家穷……是良民啊……” 僵持了好久之后，铁柱几人这才听见从这家的窗缝之中传出了这么几句颤抖的求饶声。随后又传来了小孩子的哭泣声，不过只苦了没有两声，应该是就被这家的大人给捂住了嘴。 听到屋中的人这样说，屋外的铁柱几人脸上浮出了苦笑，看来这消息散播的快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在信息传播了几次之后就会变得面目全非。没想到现在这县城之中的百姓居然将他们当成是偷城掠货的响马山贼了。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不是土匪山贼！我们这次来只是找日本人和汉奸的麻烦，你们老实待在里面，不要乱出声，咱们相安无事！” 铁柱冲里面喊了这么两句话，之后听里面再没回音，索性也就不再说话。 接着，又有两个战斗小组跳进了这家的院子，警卫排的其他战士则在院外分布两侧，等待着机会一同冲出这一片民房，到街对面去。 能看的出来，这家确实是相对殷实一些，一个是能住在靠街边的好地段，还有一个就是这家的院子面积也很大，难怪这家的主人会将警卫排当成了山大王，以为自己家是被盯上的肥羊。 钻进了这家的草垛，铁柱就像是一只地鼠一般从下面钻到了上面。并悄悄的露出了墙头，凭着干草柴火的遮挡，观察着街对面的形式。 隔着中间这么一条宽阔的街，铁柱能看的出来在对面的买卖住房中最起码藏着四五个火力点，再往远一些则或站或蹲着荷枪实弹的保安团黑衣兵。不引人注意的轻轻转一下头，在这条街两头，保安团也都设上了路卡，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游走到别的地方。 “哼，这些黑皮狗看着还挺像样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花架子！” 铁柱有些不屑的说着，慢慢的退下了草垛，拍掉了身上的草屑，从挂在腰上的战术包中拿出了纸笔，唰唰几笔在纸上画出了街对面的形式，这时其他负责观察敌情的战士也都做好了作战草图，并传递给了院外的战士们。 来回几次交流，以这个院子为中心分布在几处的警卫排战士便制定好了作战计划。 “轰！！！” 战术制定完毕，待岳斯良下达了作战指令，作战开始了。 这一战的开始信号是一颗手榴弹，随着第一颗手榴弹的炸响，在街对面保安团阵地前接二连三的炸响了一颗颗的手榴弹。 也不知道是保安团贪生怕死也好，还是保安团还有能人，保安团的阵地安排的十分要命，距离警卫排的攻击点足足有六七十米，虽然这六七十米的距离并不远，但就在眼下这个距离却很要命！ 因为受实际条件所限，警卫排所装备的是最方便携带进来的毛瑟手枪，相对于步枪，这种枪不止轻便，还能够保证比较充足的火力，不过它也依然有着一个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射程要较步枪差上很多。 而想眼前这个局面，六七十米的距离，对面拿着步枪，己方手中拿着毛瑟手枪，在精准度上是根本就不占优势的，就算是开枪也只是白白浪费子弹。 不过手榴弹就不一样了，这一轮的手榴弹投掷目的就根本不是杀伤敌人，而是为了制造烟雾来干扰敌人视线！ “啪！啪！啪！……” 果然，这一轮手榴弹在投掷出去后，保安团方向立刻就开始疯狂的射击。这也就是保安团和此时很多杂牌军一样的弱点，那就是是兵员素质太差，还没有见到敌人自己就先慌了，盲目的开枪浪费子弹。 “啪！啪！啪！……” 保安团这边一开枪，警卫排这边的枪也都开火了，只不过他们这次开火纯粹就是为了浪费子弹，跟着对方一起开火热闹热闹。 “啪！啪！啪！……” 果然，警卫排这边一开火，保安团这边的火力就更猛一些了。而且和刚才比他们也有长进了，开始朝着这边开枪的方向打过来，而不是像刚才一样乱打一气。不过他们依然是没有见到敌人，因为这只是一个战斗小组躲在墙后，只伸出了枪在朝天开火。 但这一个战斗小组的枪声也足够吸引保安团注意力了，双方就这样展开了“激烈的交火”，在交火的同时，警卫排这里还不停的在扔着手榴弹。浓浓的硝烟硬是将这场没有一个伤亡的交火弄出了惊天大战的味道。 “可以了，八、九、十战斗小组，变换行动！上！” 岳斯良一声令下，就在双方交火点之外不足二十米的地方，一直潜伏着的三个战斗小组出动了！借着硝烟的遮挡，这三个战斗小组瞬间就已经完成了战力充足，混编为了两个战斗小组，呈三三制阵型，就像是致命的夜枭一般，如一道道利箭，穿破了浓烟，冲向了保安团的阵地。 只是几秒的功夫，两个变组就已经冲出了三十米的距离！此刻，保安团的阵地已经处于他们手中枪的射程之内了！ “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响起，保安团的人瞬间就倒下了一片！那个自以为挡住了敌人的保安团队长瞬间就懵掉了，他根本就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的人就死掉了这么一大片。对方竟然有如此的战斗力！可是这些为什么上峰张庆根本就没有通知自己？ 他哪里知道，自己的上司张庆早已经开始考虑而如何另谋高就了。当然，这件事情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就在茫然的时候，攻入他们阵地的警卫排战士，已经缴获了一挺轻机枪，并疯狂的扫射了起来，而他这个一身水分的军官的尸首，则完全被忽略。在傲气的警卫排眼中，就这样的水货军官，都不好意思拿去请功。 …… 第五十八章 锄奸（中） 对于保安团的溃退，岳斯良没有任何意外。 没有先进的装备；没有优秀的兵员素质；没有死战的理由和决心，这群保安团是不可能有战斗力的，吓唬吓唬平民百姓还可以，根本就没法拉到战场上去。多年来转战南北，这样的队伍岳斯良已经见的太多了。 “团长，刚才的战斗咱们击毙击伤敌人三十余名。” 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战场，从保安团遗落下来的武器之中挑选了几件，雷子平淡的向岳斯良汇报着。 从保安团这里缴获的枪质量参差不齐，除了一挺半新的捷克式之外，也就是几把汉阳造和水连珠可以用，剩下的枪都太差了，甚至还有鸦片战争之前的德莱赛步枪。为了赶时间这些差一点的步枪就都被扔在了这里。 “好了，继续前进吧。” 队越过了这一排临街门面之后，出现在眼前的就又是一片住房。不过与刚才的不同，如果说他们先前走过的那是一片平民区甚至是贫民区的话，那以之前的院子为界，这里就进入了一片富人区。 这里看起来整体都要比那边富庶，房屋建的更高大，而且每家每户也都有自己的院子。 越往里面走，所见到的院子也就越堂皇，也就象征着房子的主人身份地位越高。毫无疑问，这里面住的都是灵丘的大户，此刻家家院门紧闭，不出任何的声音。不过岳斯良知道，在这些大院之中，不是已经人去屋空了，就是有拿着枪的护院守在里面。 对于这些人，岳斯良此时还没有兴趣理会他们，此行是为了铲除范建文，不是为了打土豪。不过这些人要是不识趣的话，他们424团也不介意扫掉几个助纣为虐的家伙。 在这一路上，只有一些零星的火力抵抗，最终也都是仓皇退走。但岳斯良很清楚，等他们到了范宅，就一定会遇到最激烈的抵抗。 不出所料，范建文确实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确切的说，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很少。他为了保护自己，让自己能够活命，他命令夏祥带着大半个保安团，将近二百号人，将自己的宅子团团围住。为的就是保自己的一条命！ 在范宅的门前，夏祥拉起了一道道的铁丝网。而且在范宅的高墙和门楼之上，则伸出了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现在的范宅，整个就像是一个抱成一团的刺猬，根本就没有下嘴之处。 “团长，这帮孙子还真是惜命。” 雷子提着捷克式，看着眼前范宅的防御，愤愤的啐了一口，对岳斯良说到。 “人之常情嘛，咱们现在要想的是该怎么攻进去。” 岳斯良倒是不慌不忙，他们这一路碾过来，在县城之中闹出来的动静可以说是相当的大了，保安团、日本人、伪行政公署、汉奸们……各方面都可以说是被他们搅得人心惶惶。哪怕是现在他们攻不下范家大院，也早就得到了岳斯良想要的效果，到时候只要大部队一过来，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正在此时，个战斗小组的组长接连赶了过来，他们之前都被雷子派了出去查看、记录敌情，现在全都回来汇报。 “团长。” 雷子将各小组的笔记收了上来，轻声示意了一声后开始了战前安排。 “各小组清点一下武器弹药。三、四、五，三个小组，攻击大院左侧；六、七、八，三个小组，攻击大院右侧；九、十，两个小组，攻击大院后门；一、二，两个小组攻击大院正门。 前后四个小组，将手枪弹匀出来一些，调拨给左右六个小组，保证每个战士手中都还能保证有一百发手枪弹。左右六个小组将后榴弹交到前后四个小组手中，步枪主要交给九、十，两个小组，轻机枪在前方保证足够火力。 各部准备完毕之后，等待我这里信号枪一响，同时攻击。到时候无论哪一方攻入大院，都要发信号弹，相邻两个方向的人立刻向该方向转移。限时二十分钟，如果二十分钟后，还没有任何一部发信号，不管如何，立刻撤出战斗！ 去准备吧！” 一边说着，雷子手中的铅笔还在草纸上写写画画。整个过程，岳斯良都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看着雷子思路明确，条理清晰的制定着作战计划，岳斯良心里很是欣慰，从前那个只知道蛮干的雷子，现在也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了。 …… 给了各小组五分钟的时间准备。五分钟之后，岳斯良举起手中的枪，朝着范宅大门楼处开了一枪。 “砰！” 这一枪并没有打中人，但是打在了“范府”匾额之上，在匾中央打穿了一个小洞。 “啊？！” “啪啪啪……” 这一枪，把守在大院之内的保安团给吓个不。电报局方向失守这件事，伪警察局长已经通过电话报告到了这里，同时还带来了副团长张庆生死不明的消息。现在整个范宅可以说都是人心惶惶，此刻一听到枪声，当时就都端起了枪，打足十二分的精神。现在他们所想的已经不是什么赏钱了，而是如何活命！ “啪啪啪……” “啪啪啪……” 正面的枪声一响，范宅的四面八方顿时一齐响起了枪声。就像是大年三十，整个县城一起放鞭炮一般，不过此刻的声音带来的却不是喜庆，而是死亡的丧钟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几十个人吗？！这枪声听起来是只有几十个人吗？！” 院子里面，夏祥的脚来回犁着青石地，现在的他可以说是焦头烂额，要是真让那些人攻进来，把范建文杀了，他也一样好不了。这一段时间特跟着范建文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他的心里是最清楚的。 “都他妈的给我使劲！外面的是什么？是八路！就是十年前的红毛匪！他们吃人肉、喝人血、熬人骨！我就明告诉你们吧！八路要是进来的话！咱们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被他们弄死！” 夏祥终究也是有血性的，没像范建文一样缩在书房之中闭门不见，他明白自己无处可躲，日本人认识范建文，可不一定能关照他这狗的狗！想明白了这些，他便开始极力的妖魔化外面的警卫排，并且拔出抢来站在士兵中间亲自督战。 “这帮黑皮狗还拼上命了，真不怪说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带着三个战斗小组攻击范家大院的右侧，铁柱有些意外的说到，他没有想到来到这里竟然会遭到保安团的激烈反抗，不像之前，一旦交上火就能感觉到对面的软弱。眼前的这一群人虽然枪法依旧差劲，而且火力配合也几乎是没有。但那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信念铁柱却是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 “乱打是吗？！那咱们就跟他们乱打！一千六百多发子弹一颗都不要留！” 铁柱也真的是拿出了那混不吝的性子，尽情的挥霍着雷子配发给他们的每人一百发手枪弹。 “他奶奶的，也不知道范建文给里面的黑皮狗灌了什么迷魂汤！反抗的这么猛！” 正面的雷子这个时候也感觉到了问题，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就退是根本不可能的。不再吝惜手中轻机枪的子弹，疯狂的朝着大院正门的高门楼上扫射。 “哒哒哒……”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正是第一战斗小组中的神枪手，将手中那支已经破旧不堪的莫辛纳甘调整的半天，他终于打出了第一发子弹。 能够进入警卫排的战士，第一个标准就是能自如的使用各种武器。警卫排的神枪手虽然还没有神枪队的队员枪法那么厉害，但在这种距离想要狙杀一个人也还是可以做到的。 高门楼之上，那个使用轻机枪的机枪手应声而倒，正面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 “冲！！！” 雷子一马当先，冲出了掩体，手中的捷克式打的对面不敢抬头。 “轰！轰！轰！” 跟随着雷子的脚步，两个战斗小组的战士手中的手榴弹没命的往前扔，目标都是只有一个，那就是炸开范宅的大门！ “所有人都还有多少子弹！” 在这个关头，雷子知道，只要他们在一鼓作气，就真的有可能冲破对面的阻碍了。 “报告排长！我还有二十发！” “排长，不到三十发！” “还有十几发！” …… “一颗都不要留，全给我打出去！就是用嘴撕，也要把大院的门给撕开！！！” 雷子哑着嗓子大喊。他没有念过书，但他心中记着团长嘴里总提的那句书文：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啪！” 神枪手开了第二枪，将想要接过轻机枪开火的黑皮并击毙。 “冲！！！” 警卫排距离大门还有几步的距离，雷子的眼眶此刻都要瞪裂了。 三步……两步……就剩一步！ “啪~~” 就在雷子精神最紧张的时刻，大院的后方，升空了一颗信号弹。 …… 第五十九章 锄奸（下）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大院后方，的九、十两个小组率先建功，成功突破了防御，攻进了范家大院。 “夏团长，后门……后门被八路打开了！” 一个小兵屁滚尿流的跑了过来，告诉了夏祥这个让他肝胆欲裂的消息。 “你们他妈的是怎么搞的！” 夏祥怒急攻心，抬手就给了这小兵一巴掌。 “我们实在是顶不住了！” 这小兵被打了一巴掌，委屈的说着。 “把他们打回去啊！” 夏祥跳着脚的喊，这时他也明白了自己再不拼命恐怕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一拉手中枪牌撸子的套筒，拽了拽腰间的武装带。 “兄弟们跟我一起冲出去！这院子里不能待了！再待在这里所有人都得死这儿，不如拼一次！” 好歹也已经当了一个多月的保安团长，夏祥还是有些手段的，平日里用银钱酒肉也笼络了十几个愿意跟着他一起突围的亲信。 “夏头儿，那咱们县长怎么办？” 其中一个亲信有些迟疑的问着，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在这里的职责是保护县长范建文。 “你还有心思管县长！大难临头各自飞！枪打了这么长时间，范建文都没出来，要不是吓瘫了，就是早他妈的跑了！咱们先想自己活命吧！” 夏祥带着自己的十几名亲信朝着宅子的花园方向跑了过去，他的脑子里还是很清楚的，后门那里被八路打开了，所以其他的八路肯定也一定会朝着后门的方向赶过去，而正门方向也已经就快要被八路给攻破了。 也就是说，前后两边都是死路。而在范宅之中，夏祥他知道一个很不容易被发现的小门，那就是在宅子侧后面的花园之中的小角门。个门当初在建的时候就安排的很隐蔽，是藏在一个几字形拐弯里面，也就是说在院子外面是几乎发现不了这个门的存在的，而在花园里面，这个门也是被挡在了两颗老杨树后面。 如果不是和宅子里面的大丫鬟偷偷摸摸，夏祥也没机会发现这个小门，他相信就算是范建文也不知道这个门的存在。 就在夏祥他们刚刚跑进了花园之中，就听到耳后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夏祥清楚，前门的八路也攻破了正门，现在整个宅子之中想必都乱成了一团。夏祥的有些心急，他带着亲信往这边走的时候很多的兵都已经看在了眼里。 一旦被那些八路知道了话，那就没有他逃跑的机会了。 “快点！快！” 一边快跑，一边催促着身边的亲信，来到了花园的墙边，拨开了层层的枯枝。就露出了那个小角门，这门看起来应该是好多年没有开过了，想必这宅子的几任房主都没有注意过这里。 费力的拉开了滞在那里的门栓，挥手扇开眼前的灰尘。拉开了这个可能十几年都没有开过的门。夏祥没有急着自己出去，而是先让自己手下出去。待走出了三四个人之后，夏祥这才跟着从门里闪了出去。 走出了几字墙，看着冷清的巷子，夏祥心中五味杂陈，想着自己就像是一个丧家之犬一般，明明统领着一个几百人的保安团，结果现在身边就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想放弃这个保安团长的位子，可现在这个样子他却又不敢去见日本人。 “夏头儿，咱们现在怎么办？” 亲信也都彷徨了起来，走出了宅子是逃了活命，可他们却看不见前路了，看遍整个灵丘，竟然不知道该往何处投身！ “他奶奶的！咱们有人有枪！怕个球！大不了就落草，我这些年也存了些钱，咱们这就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 夏祥一咬牙，狠狠的一跺脚。带着亲信们顺着巷子就要往城外的方向走。 然而他们还没有走出巷子口，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嘎啦嘎啦的拉枪栓声。 “啊！！！” 简直就好像是听到了恶鬼磨牙声一般，夏祥顿时就魂飞魄散，急忙高高举起了双手，转过身来大喊。 “别开枪！我投……” “啪！啪！啪……” 然而并没有给夏祥把话说完的机会，铁柱根本就没有兴趣听他废话。直接就一梭子过去了解了他的性命。 …… 攻占了范宅之后，将这里前前后后都搜了一遍，让岳斯良诧异的是竟然没有寻见范建文的身影。看着眼前蹲了一地的范建文家人和黑皮兵，岳斯良更加的不耐。 “你们谁知道范建文去哪了？！” 听着岳斯良发问，所有的黑皮兵都蹲着摇头，完全不敢抬头看岳斯良。虽然刚才这位八路军长官说的清楚，他们不杀俘虏，可谁知道这说的是真话假话，万一他们真的想夏祥说的那样吃人呢？ “团长，您看，我们在外面发现了十几个逃兵。” 铁柱带着他们战斗小组，四个人押着十来个走着的活着，活人中间还抬着几个死人。 将死尸放在地上，铁柱没有给其他那十几个人好脸色，斥责着叫他们都到一边蹲好了。 “铁柱，这是怎么一回事？” “团长，我一猜就知道这里面准有当逃兵的孬种。索性也就没有跟着一起攻进来，特意在外面守着，结果就碰到了这帮废物。” “我知道！我是说你击毙的这个是谁！” “诶呦！这我还真不知道！嘿嘿嘿！你们几个！这大脑袋是谁啊？！” 铁柱闹了个一问三不知，索性开始问起了被他押回来那几个人。 岳斯良无奈的摇摇头，这铁柱啊，比当初的雷子还要浑上三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报告八路军长官，这是我们保安团团长，夏祥。” “呸，这东西也配叫团长。” 铁柱嗤之以鼻，岳斯良倒是没表示出什么。只是看着那几个还活着的夏祥亲信。 “你们是怎么逃出去的？范建文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第一个问题，这几个亲信倒是回答的很完美，领着岳斯良他们直接去看了花园的那个角门。但是第二个问题，他们也都摇着头表示并不清楚。 “团长，您说这范建文是不是在咱们来之前就逃了？” 雷子有些不甘心的问，他们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杀范建文，可这一路杀来却根本没碰见正主。 不过雷子的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夏祥的一个亲信给推翻了，因为在警卫排到达的前一刻，他还跟着夏祥一起去见了范建文一面。在确定了那名小兵没有说假话之后，岳斯良不禁开始头疼了起来。 看来这个范建文应该是在他们和保安团交上火之后才逃走的，可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范建文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逃走的？ “什么人！出来！” 就在岳斯良苦想之时，那边正在进行细致检查的战士有了新的发现。他们在菜窖里发现了一个人。 “我出来！我出来！八路军长官可千万别开枪！” 当岳斯良他们都围到了菜窖那里之后，就听到从菜窖之中传来了一阵缠斗的声音，紧接着从菜窖里面钻出来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 “嗯？！居然是你！” 看着从菜窖里面钻出来的这个小老头，岳斯良诧异的说着。眼前的这个老头个子不高，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身上穿着一件蓝布棉袍。揣着手站在岳斯良的面前，除了一丝高人气质外，隐隐的还有一点猥琐。 相比岳斯良的诧异，这小老头倒是镇定的多。 “果然您这位先生是八路军的长官，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您就是那位‘神枪团长’吧。” 小老头并不因周围的枪口而怯场，淡定的同岳斯良说着话。 “呵，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胡先生。今天还要多感谢胡先生的指点，只是不明白先生您怎么会在这汉奸范建文的家中？难不成老先生你也是汉奸？！” 这个躲在菜窖之中的小老头正是之前在集市之中点拨了岳斯良的胡铁嘴，现在再一次见到这位先生，让岳斯良感到十分的意外。直觉告诉他这个滑老头肯定知道些事情，于是便吓一吓他。 “长官说笑话！山人我虽是江湖人，但也知道天地君亲、忠孝节义。怎么可能和汉奸同流合污？范建文不过是请我来给他卜上一卦，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这范建文贪生怕死的，请我这卜卦的先生也在常理之中吧？” 胡铁嘴急忙辩白，他可不想和这汉奸扯上太大的关系。汉奸最后是个什么下场他可是清楚，这也是他为什么躲进了了菜窖之中。 岳斯良心中暗笑，这胡铁嘴还真是倒驴不倒架，对方眼睛里出现的慌乱他是看的真真的，不过就算这样他还要自称“山人”。 “这么说来倒是我错怪先生了，既然先生和那汉奸没什么关系，那不妨和我说一说范建文的去处，也算是为锄奸做贡献了。您可别说不知道，这一点我对先生可是很有信心。” 岳斯良没有给胡铁嘴喘息的机会，直接开口将对方抵在了墙角之中。 胡铁嘴这下真的是嘴里发苦了，范建文去了哪里他还真就知道，只不过范建文的去处他也不想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江湖人讲究的就是片叶不沾身，少和官面当兵的来往，就算是来往也谁都不得罪。他要是真告诉了岳斯良，不管范建文今天是死是活，这灵丘他以后是都不能待了。 “怎么？难道胡先生还要包庇汉奸不成？” 岳斯良步步紧逼，根本就不容胡铁嘴说别的。 “唉~，罢了啊！看来老朽我往后要换穴了。” “哈哈！这就别上口，您还是直说吧。” 看得出来，这胡铁嘴是做好决定了，连唱戏的韵白都挤兑出来了。 “你们刚一到，范建文就已经跑了。他根本就不相信保安团能保得住他，在你们没来的时候，就有几个日本人来到了他府上。待枪声一响，范建文和那几个日本人就溜了。他们走的时候，老朽我就在偏房之中看着。” …… 第六十章 目标鬼子营 “西尾阁下，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啊！” 踏进了日本兵营，范建文瞬间就感觉到了安全，哪怕是吸以口气都觉得比外边的重上二两，就是这么的踏实。这下他可不相信那些个八路还敢追到日本兵营来追杀他。 “不用客气，范桑是我们帝国的朋友，我们有义务保障你的安全。” 西尾先给范建文让了座位，并且叫卫士给他倒了一杯茶。看着在那里一脸放松的捧着茶盏的范建文，西尾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如果要让西尾来选的话，比起心机深重的车万吉，他更器重这个看起来像是草包的范建文。或许范建文怕死一些。但西尾喜欢的就是范建文的怕死，正因为他怕死才需要皇军的庇护。贪婪不怕，只要愿意为皇军办事，那就都不是问题。 但对于车万吉其实西尾是多有提防的，因为对方有野心，有抱负。 野心，抱负，这种东西只要皇军有就可以了，其他人只需要帮助皇军来完成就是最好的奴才，有野心，有抱负的奴才在西尾看来不是好的奴才。 “石井中尉，你带着士兵做好警戒，那一伙八路军不可小视。” 西尾谨慎的说着，他可不像范建文那么放心。现在他算是真的不敢再小看八路军了，就这么几十人，竟然就敢趁着县城空虚来搅闹。而且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真的是不可小视，扪心自问，就算是相同数量的日本士兵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参谋长阁下，您看看要不要给大队长发电报，让大队长带队回来剿灭这一伙八路？” 石井试探说到，那一伙八路让他感到了威胁，本能的想要寻求帮助。 “不行！” 对于石井的建议，西尾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石井，你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吗？虽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究竟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但毫无疑问，这一小股八路在县城之中大闹的目的就是为白崖台的八路大部队解围！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是不能慌乱。 如果仅仅因为这几十个八路，就将西村队长给叫回来，从而毁了我们的计划，那我们就都是帝国的罪人了！你难道是一个会因为自身安危而毁掉帝国事业的懦夫吗？！” 西尾大声的质问着石井。 “抱歉！参谋长阁下！我感到很惭愧！” 石井当时就一脸羞愧的鞠躬认错，那副样子看的在一旁不明就里的范建文一愣一愣的。在他看来眼前的两人先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紧接着那个站着的军官就是一副老爹翘了辫子的表情。 “好了，下去吧！” 将石井呵斥了出去，西尾的脸上当时就变换了一个表情，和蔼的对范建文说到。 “让范桑看笑话了，你放心，县城之中的混乱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的。” 范建文赶紧赔笑着摇头，并下意识的坐正了身子，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西尾完全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满脸的怒气说收就收。 …… “这么说，范建文就是从这里走的喽？” 看着眼前这充满异味和斑驳黑迹的小道，岳斯良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有想到推开这大院的偏僻角门，眼前居然还有一条这样的路。 “不错，这里正是每天收粪的粪工挑粪走的路，也可以说是‘粪道’，范建文他们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胡铁嘴不由有些得意，他们吃开口饭的吃的就是这份能耐，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认识别人不认识的人！ “那胡先生你知道范建文他们可能去哪吗？” 岳斯良随口这么问到，不过问完岳斯良就觉得自己这个话问的蠢。范建文是和日本人走的，而现在的县城之中，又有哪里比他范建文的家还安全？自然就是日本人的军营了。 “叫他们收拾一下，去日本军营。” 岳斯良随口吩咐了雷子一声，抬脚便离开了这条臭烘烘的“粪道”。 “哎呦！长官！您不是闹呢吧？你们要去日本军营？” 胡铁嘴一脸的震惊，急忙快走了两步拦住了岳斯良。 “长官，那可是日本人军营，就算是日本人大部队今天都出去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攻进去的，您不再想想。” 这也是胡铁嘴刚才不愿意和岳斯良说明范建文去向的原因，在他看来，日本人的军用根本就是攻不破的。岳斯良他们要是知难而退了还好，要是冒冒失失的追去了日本军营，然后将来日本人要是再一查出来这话是从他的嘴里出来的，那断然是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笑话，汉奸可恨，但没有这些日本鬼子，哪来的范建文当汉奸？锄奸要锄根！锄的就是日本人！” 岳斯良一脸的轻松，西村大队出动的时候他特意看明了人数。鬼子在灵丘有什么家底他一清二白，现在鬼子兵营之中充其量也不过是二三十人，他就不信凭着自己自己手下的警卫排还拿不下这么一个鬼子的空兵营。 “哎呀！长官啊！您这是干嘛呀！杀个汉奸和打日本人军营轻重可不一样啊！您这不是连累我吗？！” 胡铁嘴这下也不端他的架子了，直接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跳着脚的喊，嘴里还带着哭腔。当然，他敢这么撒泼也算是看准了八路军不刁难寻常百姓，索性这才倚老卖老。 岳斯良看着他这样子，也是好笑。 “胡先生，我这倒有一个主意，让您不被我们连累。” “啊？！什么主意？” 胡铁嘴把眯缝眼瞪的溜圆，一脸希冀的看着岳斯良。 “这主意就是你直接加入我们，成为革命队伍里面的一员。这样就算是将来你被鬼子和汉奸给杀了，也不过是死得其所，何来连累之说？” 岳斯良郑重的说着，这倒不是他拿胡铁嘴逗闷子，而是他真有此意。这次发觉中了“假张义”车万吉的阴谋之后，岳斯良便深感自己手下情报系统的不足。于是便生出了想要壮大情报队伍的想法。 恰巧在这里，他又见到了胡铁嘴，这让岳斯良有了一种想团结一些想胡铁嘴这样的江湖艺人的冲动。不过岳斯良的心中也清楚，这样的人其实很难管束，而且他们也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标准。 不过正所谓完事开头难，今天他是抱定主意强拉胡铁嘴了。 “来人，带着咱们的新战友，胡铁嘴同志，一同去进攻鬼子兵营！” 此时的胡铁嘴，脸上早已是一副铁灰色，又听到岳斯良这么说，当时就吓得想要转身逃跑，但他哪里能跑得过警卫排那龙精虎猛的大小伙子，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两个小战士给拽住夹了起来。 “长官，别闹！老胡认栽了行吗？我这就离开灵丘，今生今世都不来了……” 被像小孩子一样架起来的胡铁嘴，再也不是铁嘴，说话都开始拌蒜，就差尿裤子了。 可惜，胡铁嘴的求饶是没人理会的。两个小战士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架着胡铁嘴，只要是岳斯良下的命令，就算是再荒唐，他们也会去执行。胡铁嘴这个时候也看出来岳斯良不是跟他闹着玩的了，自己是断然没法从这些虎贲中间逃出来的了。 既然这样，胡铁嘴索性也就张嘴开骂，发泄了起来。当然，他是不敢明着骂的，只能用别人听不懂的话来骂。 “瘟了磨头的臭海冷！戗儿的戗我这下是土了点了！……”（这话我不能翻译，各位意会吧。） 胡铁嘴可以说是把这大半辈子的阅“阅历”都揉到话里骂出来了，一边骂还一边得意，心想就算是在骂他们都听不出来。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抬头就看到了岳斯良的冷脸。 “念攒苍孙，甭调侃儿，门清儿！再喷粪摘你的瓢！”（臭老头，别跟我说黑话，我都懂，再说这些摘你的脑袋。） 留下一脸冷汗的胡铁嘴，岳斯良转身走了。如无必要的话，岳斯良是不愿意说这些个东西的。只是胡铁嘴这老头儿嘴实在是太臭了，自己要是不吓吓他指不说出什么更下流的话。 …… 第六十一章 西尾的坚守 看着远处那一大片的高墙，以及高墙之上的铁丝网。还有那岗楼之上来回游走的日本兵。岳斯良胸有成竹的笑着，既然打算闹，那就把事情给闹透，来一出响响亮亮的大闹天宫！ “雷子，把枪给我！看我给你们露上一手！” 岳斯良自矜的笑着，他今天要好好的秀一回枪法。 “团长，您行吗……” 雷子也是和岳斯良混得时间太长了，将莫辛纳甘交到岳斯良手中之后没大没小的说着。不过雷子说这话也不无道理，此处距离鬼子兵营的岗楼水平距离就得有一百五十多米，要是算直线距离的话那就更远了，在这个距离如果想实现一枪狙杀的话，那难度可是相当的大，别再一枪杀不死那鬼子反倒把敌人给惊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小子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笑话，岳斯良举起了枪，枪口轻轻的伸过他们所藏身的墙头，直指远处岗楼里面的鬼子。 岳斯良使了一个木匠单吊线，一只眼闭一只眼睁。岳斯良已经好久没有正经的拿着步枪瞄准敌人了，乍一上手还真的是有些不习惯，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自然是不可能再往回收的。 “啪！！！” 这一颗子弹终于是发射出去了，擦着那警戒的日本兵的肩膀射穿了他的脖子。那日本兵的脑袋当时就像是拨浪鼓一样左右摇晃着，普通一声摔下了岗楼。 “怎么样？你小子想和我比再练上个几百年吧！” 岳斯良将枪丢给了雷子，一脸不屑的说到。当然他才不会说事情的真相：他瞄的目标是日本兵的头。 “啊？！八嘎！！！” 岗楼上的日本兵中弹摔了下去，这在第一时间就引起了远处另一个岗楼里面的日本兵。 他挺起手里的三八大盖，眼睛一边四处扫视敌人来此哪里，同时还不忘要伸手去拉警报。 “嘿嘿，小鬼子，警报让爷爷来帮你拉吧！” 雷子在那边架起了捷克式，另一个岗楼离他们所在实在是太远了，凭岳斯良他们手中这几杆步枪恐怕都无法建功。而在这个距离之下，就要看雷子手中的捷克式了。瞄准了那岗楼之中的鬼子，雷子不由分说的就是一梭子过去。 凭借着捷克式的远射程和精度，这一梭子弹真的建功了，将岗楼上面的鬼子给硬生生的“撞”了下去。 雷子的话说的不错，即便是那鬼子最后也没有成功的拉响警报，但这一通枪响就已经算是帮着他拉响了警报了。 日军的训练可以说是相当有素，听到了枪声，正在军营之中休整的日军立刻就快跑到了操场之中集合，在石井中尉的指挥下，各自拿起了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突突突……” 军营的大门拉开，从里面驶出了一辆三轮挎斗摩托。在那摩托之上正是一挺九二式重机枪，驶出了军营大门之后，机枪班立刻将重机枪搬下了摩托，放在了掩体之上，同时机枪手迅速找好位置，握住机枪握把，副机枪手同样找好了自己的位置，随时准备为机枪手续弹。 这一套动作下来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放在任何国家的陆军之中都可以说相当优秀的了，然而当机枪班做完这些，准备阻击敌人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那就是在他们的眼前……并没有敌人！ 岳斯良可以说是有效的利用敌人的思维惯式，以为他们就一定会从正门进攻。然而月四郎却根本就没有从正门进攻。 警卫排他们根本就是随便挑了一截围墙，他这完全就是吃准了鬼子兵营之中空虚，不可能面面俱到，于是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找了一截围墙并从容的安放好了炸药包。 “轰！！！” 这一件炸药包的分量比之前在电报局安放的那一件要打的多，即便是日军特意加固过的围墙也没有抵挡的住这一炸。围墙当时就被炸开了一个大豁口。 “冲！！！” 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依旧是端着捷克式的雷子，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三十七名警卫排的战士，至于岳斯良则被雷子安排在了最后面。当初西沟之战，岳斯良带着全体警卫排一同冲锋，那个时候可是把雷子给吓坏了，为此，今天特意吩咐了两个战士看住了岳斯良，不要让他跟着一同冲在最前面。 当然岳斯良也没有过分执着，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场大阵仗，就今天这样攻打一个空虚的兵营，还坚持一同冲锋，这样显得太刻意太假了。岳斯良也乐得就跟在最后面，笑眯眯的和吓的涕泗横流的胡铁嘴交流。 “胡先生，你现在感觉可好啊？” 岳斯良本不想这样惊吓胡铁嘴，只不过这老头是在是太过于油滑了，要是不好好的吓一吓他，把他给镇住的话，他是不会真正归心的。 “我……好个屁！” 胡铁嘴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就看他的脸色青黄赤白黑，棕橙紫绿蓝，十种颜色来回的变，简直都赶上走马灯了。 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挣开了两个战士的手，胡铁嘴拍了拍胸口，这才缓过来不算少。不过胡铁嘴心中的惊叹却是真的，尽管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听过这么密集的枪声。但他飘荡了这么多年，见识还是有的。 虽说日本兵营现在空虚，但也不是谁说打就能打的，可眼前这个人做到了，他说打日本兵营那就打日本兵营，两个日本兵说死就死，日本兵营的墙一眨眼就给炸穿了！ 胡铁嘴被岳斯良这一手给镇住了，他不懂打仗，但是他懂眼前这位爷不怕日本鬼子，也有不怕的能耐！怪不得人家能在这灵丘站住脚，和日本人分庭抗礼。 “岳团长，您不会真是像外面传的那样，是武曲星下凡吧？要是所有当兵的都像您这样，上海何至于让人打的那么惨？” 听着胡铁嘴这一嘴的胡话，岳斯良一口啐到。 “去去去！哪那么多武曲星，恨不得是个武官就说武曲星下凡。你一个算命的自己说的那些东西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自己还不清楚？！” “是是……” 胡铁嘴讪讪的点着头，不过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想必呀，是这长官不许信鬼神，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得嘞，在这胡铁嘴心里给定了调了。岳斯良有一句话说错了，这胡铁嘴还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儿！他说的那些东西，他自己是真信！要不人家算卦怎么能那么多人信呢？他连自己都忽悠进去了！ “参谋长！八路小分队他们炸断了围墙，现在已经攻进来了！” 石井冲进了西尾的办公室，大声的汇报着。 “我听见了！！！” 西尾愤怒的拍着桌子，让这样一小股八路攻入了军营之中，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西尾阁下！是八路打来了？！” 范建文这时候也急匆匆的从客房跑了过来，一脸惊魂未定的问到。 “稍安勿躁，范桑，这件事我们会解决的。” 西尾皱着眉头说到，将范建文搪塞了过去。 “哦，哦，那就好……” 范建文扑通一下坐在了椅子上，似乎西尾给他吃的定心丸是真的有效。 “参谋长，我们通知大队长回援吧！” 石井有些焦急的说着，现在已经不是他惊弓之鸟了，而是致命的威胁就在眼前。八路军此时已经冲进了兵营里面，和他们这里现在只隔一个院子！ “不行！” 西尾拳头重重的凿在桌子上。 “你这个笨蛋！这一小股八路的进攻越猛烈，就说明他们解救自己大部队的心情越急切。这样我们就更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了！我们要坚持住！为大队长争得时间，只要大队长成功剿灭八路军主力，那这一切就不在是问题！” 石井知道西尾所说的话是对的，可直觉告诉他，就凭现在手中的这点兵力，是坚持不到大队长回来的，也就是说，西尾在要求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打一场必输的战斗！ “我明白了，参谋长，我这就带着士兵们为帝国而战！” 石井中尉的脸上写满了悲壮之气，可就在他转身欲出门之时，西尾叫住了他。 “石井君你是误会了啊，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硬拼，而是防御。集合所有的士兵在武器库。武器库的坚固程度不是墙壁可比的，只要我们能守住武器库，那我们就不算失败。而且在武器库，我们能够保证有着充足的弹药，可是我们的敌人又有多少弹药可以消耗呢？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坚持到最后！” 听完西尾的计划，石井登时佩服的五体投地。欣然的走出了西尾办公室去执行命令。西尾这个时候看向了范建文，变换成中国话说到。 “范桑，现在请随我移步吧。帝国会保护好自己的朋友的。” …… 第六十二章 进城 “西尾阁下……我们这是要去哪？” 范建文不会日本，所以刚才西尾和石井交谈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不过他本能猜到了恐怕在西尾的心里不想他表面上的这么从容。 “范桑，我们没有时间！快跟我走！” 西尾此时也没有时间再和范建文虚伪客套了，直接用着命令的口气说到。范建文当时的脖子就是一缩，不敢多说话，亦步亦趋的跟在了西尾的身后。 办公室里面此前一直就像是一尊雕塑般站在那里的卫兵，这个时候也终于有了动作。来到了西尾的办公桌前，开始收拾在桌子上的机要文件。西尾这个时候都已经走到门控了，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卫兵。 “池田，你……一会儿带上电报机吧……” “哈依！” 池田先是一愣，随后才郑重的点着头。 …… “团长，鬼子在往后撤！” 雷子带着警卫排正不断的向着鬼子施压，不过他们却并没有冒进，因为在军营最深处的院子门口，鬼子架起了一挺重机枪，没命的往外进行着扫射。完全就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 对于鬼子的这副模样，雷子完全没有办法。在机枪的面前，精锐和鱼腩没有任何的区别，一旦被弹幕扫到，就算是警卫排这样的精锐也没有活命的可能。雷子是不可能傻到拿着警卫排的人命去填面前的这个大窟窿。 然而让雷子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等他想出对付眼前局面的战术，鬼子竟然自己就开始往后退了。当时不敢自己擅作决定，立刻报告给了岳斯良。 “嗯？鬼子主动后撤了？” 岳斯良正在已经清理完毕的前院做着胡铁嘴的思想工作，听到雷子的汇报之后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寻常。 爬上墙头用望远镜看着鬼子的动向，发现仅剩的二十多名鬼子开始往一个方向运动。 “看来鬼子是打算缩到一处据守啊！将所有力量捏成一个拳头，对方的指挥官很有头脑。” 做出了这样的一句点评之后，岳斯良重新担任起了警卫排的指挥官，带着警卫排从几个方向渗透进了兵营的后院。占住了几个合理的火力安置点后，岳斯良重新观察起了一百多米之外的这个建筑。 不同于这座兵营中的其他营房，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这里的安全级别是军营中最高的。前后设置了好几道铁丝网，并且用麻包围成了一道坚固的防御工事。而且这建筑的墙壁也都要比其他的墙壁厚上两倍不止。 “这里……怕是小鬼子的武器库啊……” 岳斯良叹了一口气，正所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进攻这里之前，他考虑了很多问题，却偏偏没有想到鬼子可能躲到武器库中进行坚守。 在这一点上，岳斯良确实经验有所欠缺。领兵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能够有机会直捣黄龙，攻进敌人的兵营。在战术的制定上真的做不到全面照顾到。 “团长，怎么办？” 雷子也是大为头疼，据守在武器库之中的鬼子现在完全就是一只铁盖王八。以他们现在的兵力真的是难以对付。 “这还能怎么办，咱们又没有重武器，咱们的炸药包恐怕也炸不开这墙壁。对方守着一座金山，就算是对耗弹药咱们都耗不起。” 岳斯良必须要承认，摆在他眼前的这道难题，还真的不是现在的他能够解开的。 “岳团长，要不咱们见好就收吧。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看这武器也同样是如此。人家现在占据地利，守着一库的武器，绝不是您手下的这四十人就能够打破的。现在势不在您，何不顺天行事啊？” 胡铁嘴一见眼前遇到了难题，脑子里那根弦就又开始松动了。他现在就算是跟着岳斯良走，也绝不想再待在战场上，再待在枪林弹雨之中，他是真怕自己被活活吓死。 “怎么？胡先生觉得我们这四十人攻不破日本人这座武器库？” 岳斯良笑眯眯的说着，同时抬手看了一下自己腕表。 “这是当然，难道岳团长您还有什么好主意不成？老朽虽愚，但也知道有一个叫做‘实际情况’的词，洋人就很喜欢讲究这个‘实际情况’，做事还是要量力而行的，听老朽一句劝，咱们快快离开吧。” 胡铁嘴已经想明白了，这岳斯良怕是真的有事情要求他，索性又端起了高人的架子。 “实际情况，说得好，我喜欢这个词。先生说的不错，四十人是攻不下这武器库，但要是四百人呢？要是一千人呢？” 岳斯良自信的笑着，好像根本不把眼前的困难当回事，俨然就是一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美周郎。 “哎呀，您这不是说笑话吗？那一千来鬼子出县城就是剿灭您的大部队去了，您哪来的一千人？除非您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嗯？！你居然还能知道这些！” 岳斯良瞪圆了眼睛，这些他们谁都没有和胡铁嘴说，在日本人那里这也是机密。他已经开始怀疑起了对方。 “嘿！嘿！我这个破嘴呀！您稍安勿躁，我又不是特高科的特务。这些都是范建文亲口告诉我的，凭着老夫的手段，这事儿还用我打听吗？” 胡铁嘴急忙同岳斯良解释到，表明自己的清白。 “特高科先生也知道？！” 岳斯良这下是真的惊到了，他早就知道蛇有蛇道，江湖人有江湖道，只是他没有想到这胡铁嘴知道的事还真多，当下更觉得自己是挖到了一块宝。不过他压下了这些，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先生不是说除非我会撒豆成兵吗，那我今天就来一次这个撒豆成兵！” 胡铁嘴一脸的不信，他信自己的卜卦是真的，可那些玄而又玄的“法术”他是真不信。就在胡铁嘴刚想要开口反驳岳斯良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春雷炸响！ “轰！！！” “哎呦！” 这一声巨响吓得胡铁嘴一个屁蹲儿就摔在地上，等他狼狈的爬起来的时候正看到岳斯良那收不住的笑。 “轰！轰！” “这是……炮声？！难道您真能引来天兵天将？！” 胡铁嘴不敢相信的看岳斯良，对方在他的眼中现在是越来越神秘了。 “这些个败家子！进这么一座空城还要放炮！” 岳斯良一边笑着，嘴里还“恨铁不成钢”的骂。同时还派雷子带人去接应大部队进城。 县城之外，王双印带着五鼓梁主力赶到这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县城的空虚，当机立断直接就朝着还蒙着的城门守卫射过去了两发迫击炮。然后两个营的兵马就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县城之中。 现在的县城说是一座空城一点也不为过，除了在这里的二十多个有战斗力的日军以外，近三百人的保安团已经被他们给彻底打散了，这三百来人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手里的枪好的都被挑走了，坏的干脆就全都被砸了。之前岳斯良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他们。 在范府的那些黑皮兵都被缴了械绑了起来，但是之前在电报局的那些被打散的黑皮兵却都成了散兵游勇。 指挥官张庆已经不知所踪，没有了管束之后，这些混蛋竟然仗着手中有枪，趁乱在城里进行抢劫！ 424团一进城，这些趁火打劫的黑皮兵顿时就撞在了枪口之上。没等到和雷子接头，王双印明眼一看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拔出手枪当时就击毙了一人。这一声枪响把那几个正往衣服里塞着东西的黑皮兵都给吓的跪在了地上，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大群八路军，一句话都不敢说。 “四连长！” “到！” 四连长一声断喝站了出来，等着王双印的命令。 “带着你的人，在整个县城里检查一遍，遇到这样的直接击毙！” “是！跟我走！” 目送着一列纵队先行一步的四连，王双印根本就懒得跟他们废话，砰砰几枪便结果了他们。像这样在行为退、坏心又起的家伙死不足惜。 看着这个杀心大起的王副团长，刘川表示理解。白崖台一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遭到了算计，可以说是吉凶未卜。整个团里都积攒了一身的戾气等待发泄，索性就先拿这群不知死的家伙开刀！ “副团长！” 处决了几个黑皮兵，雷子也领着几个人迎了上来。就像是没有看见地上的几个死人一般，雷子兴奋的走到了王双印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团长现在在哪呢？” 王双印担心的说着，心里未尝对岳斯良没有责怪。一个团长，竟然带着警卫排干着敢死队的事情，要是岳斯良不甚出现意外的话，他都不知道怎么跟上级解释。 “团长正在鬼子兵营呢，整个军营都快被我们打下来了，就差一个军火库了，都等着您去给我们解决难题呢！” 看着一脸喜气的雷子，王双印一脸的不敢相信，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不信。 “全体都有！目标！鬼子兵营！” …… 第六十三章 定灵丘 武器库中的西尾，此时已经做好了坚守的准备。 对于守住这最后一关，西尾是十分有信心的。然而在西尾的心里很清楚，这次事情结束之后，他是一定要切腹的。 西村带队去剿灭八路军424团的主力，那是属于西村的荣誉。而作为留守的他，却让这么区区几十人将县城搅闹成了一锅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此时此刻他都已经成为了帝国军人之中的耻辱！自1931年以来，他是唯一一个在占领地之中如此失职的军人。而罪魁祸首竟然只是一个八路军小队！ 西尾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老师，面对自己的同学。来到西村大队的他，本来应该是踏上一条康庄仕途，然而现在看来，这个起点就已经是结束。留下了这个可以说是终生的污点，他今生怕是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尽最大的努力，让事态不要再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石井君，一定要尽全力挡住这群八路，拜托了！” 西尾话是这样说着，但他没有躲进军火库里面。而是就守在防御工事之后，趴在了两个机枪班的中间。手中的望远镜就一直没有放下过。透过从他身边发射出去的层层弹幕，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八路军的每一个火力点，一个一个的在心里计算对面的人数。 在见识了眼前这一伙八路在战术上的灵活之后，他便明白这是一伙需要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的敌人。 “中佐，八路好像要放弃了，他们已经彻底不露头了。” 石井的精神稍事放松，守在武器弹药充沛的军火库之中，他有足够的信心至少坚持八个小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退守的时间仓促，士兵的身上没有带口粮，坚守的时间会受到士兵体能的限制。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八个小时已经足够西村队长回师的了。 “不要掉以轻心！他们的战术很多变，当心他们会使用一些阴谋诡计。” 西尾严肃的告诫着石井，他总觉得石井这个人还会太过于年轻和浮躁了，在战场上台容易被情绪化所左右。不是一个好的指挥官该有的样子。 “轰！！！” 就在西尾和石井交谈的过程中，耳边突然传来了连着的两声炮响。听到这个声音西尾的精神当时就是一震，随即和石井对视了一下。 “参谋长！难道是大队长回来了！我们得救了！” 石井的眼中俱是兴奋之色，但是西尾的眼中更多的则是疑惑。 “距离大队离开县城才只有不到四个小时，如果说就这么短的时间解决了八路军424团我是不相信的，而且要真的是大队长回来的话，也绝没有开炮的理由！” 说到这里，石井的心中已经开始蒙上了一层翳。 “这一小股八路最初是落脚在了电报局……电报局……” 突然西尾的眉毛一抖，他感觉自己好像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没有想过这伙八路为什么之前要攻占电报局？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制造恐慌？要是那样的话攻占攻占警署同样也可以做到，凭借他们的战斗力这没有任何的问题！ 想到这里，西尾霍的一下站起了身。转身进入了武器库里面，径直走向了坐在里面的范建文。 “范桑！之前你手下的保安团在和八路交战的时候有没有获得过什么重要的情报？！” 西尾现在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他已经没有时间来和范建文进行客套，说话也变得直接而又生硬。 “这个……好像是没有吧……” 范建文不知道西尾为什么突然要这样问，只好实话实说，他现在脑子里面根本就是一团浆糊，哪里知道什么情报？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连一句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吗？！” 西尾紧逼着范建文问到，他现在突然意识到看来除了忠心，能力同样很重要，像保安团那样废物的部队不止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还起到了反作用。当初要是清楚保安团的战斗力会差到如此程度，也就不会在防守县城的时候将他们考虑在内，给西尾只留下这么几个可用之人了。 “呃……对了！他们在攻占电报局的时候说过，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我和太君您。想来他们攻占电报局就是因为那里离我的家更近一些吧？” 范建文有些天真的说着。 “白痴！！！” 西尾当时就气的破口大骂，一抬手就将范建文给推了个大跟头。 “他们要真的只是想刺杀你的话为什么不最开始就直接去你的府上？！反而去攻占电报局？！这部完全是画蛇添足吗？！” “电报局……电报局……他们攻占电报局一定是另有目的……” 西尾就像是发了癔症一样嘴里来回的念叨着，突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光，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但随即西尾的脸色就一下子苍白了起来，没有一丝的血色，浑身上下也都开始簌簌的颤抖了起来。 “他们……他们攻占电报局不是偶然的！他们是要给424团的主力传递消息！我们的计划败露了！” “中佐！中佐！” 就在这个时候，石井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脸上完全就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中佐，八路！是八路！……” “什么？！” 西尾眼角都要瞪裂了，再也顾不上瘫在地上的范建文，带着石井就走了出去。 隔着防御工事，西尾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远处军营的正门，正源源不断了走进来八路！只是现在他在望远镜中看到的，就已经有一个营的人数了，这些八路走进这个大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围着武器库形成了一个黑压压的包围圈，且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等这种火力齐全！ 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八路军，西尾整个人都变成了灰色的。他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这才是八路的主力……完了……我们失去了县城……” 脑子里面除了这个念头以外就什么都不剩了，西尾感觉自己头重脚轻，眼冒金星头朝后一个跟头就栽了过去。 “参谋长！” 一直跟在西尾身边的卫士池田一个箭步走了上来，一把就扶住了西尾。慢慢的将西尾放着坐了下来，给西尾做着各种的复苏。 “……” 缓缓转醒的西尾看着眼前的池田，先是一愣，随后才想到了什么。 “池田……电告大队长，请大队撤回！我们的县城已经被八路军占领了……” 池田先是一愣，随即缓慢的点了一下头，去操作起了放在一边的电报机。 西尾半倚靠在武器库的墙角，看着对面人数越来越多的八路军。他知道今天真的是自己的末日了，日本军人虽强，但也不可能以一当百。这个武器库守不住了……这段时间他们为帝国所积攒的财富也要丢失了…… “对面的日军听着……你们不要负隅抵抗……此刻你们以成败局……没必要做这种无谓的送命……” 八路军那边正举着一个铁质的大喇叭进行劝降，西尾听在耳朵里感觉很可笑。向中国人投降？这真是一个世界级的玩笑，自打1840年的鸦片战争之后，世界上还有那一个现代国家的军人会对这样一个衰老而又陈腐的国家低头？ 拿军刀当做拐杖，西尾让自己站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酸麻无力，但西尾还是用尽力气大声的喊道。 “八路军！你们听着！帝国军人！不会向支那人低头！你们的得意只是暂时的！大日本帝国必胜！！！” 听着西尾那略显生硬的中国话，岳斯良无奈的摇着头。 “还真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看来这一发炮弹是免不了要浪费的了。” 在双方对峙的战圈之外的一百米，趴在房顶之上的二强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说的真好，那就送你上路吧。” “啪！” “啪！” 两颗子弹射向了西尾，一颗子弹穿过了西尾的左胸，另一颗子弹擦着西尾的发鬓射在了武器库的门框上。 “队长，怎么样，这个佐官可是我先一步打死的。” 耿双喜喜笑颜开的说着，美滋滋的抱着自己的那杆三八大盖，尽管这款枪有着一些缺点，但他就是喜欢这枪，打的够远！ 没有成功完成击杀战争以来的第三个军官，二强子的脸上并未看出多少郁闷。只是硬邦邦的对喜子说着。 “下次记住，最好是瞄准脑袋。脑袋打穿必死，不留麻烦。” 看到西尾就这样倒下了，本来精神振奋的日本瞬间就是一愣，随后他们刚想有所动作，一颗迫击炮弹就这样划过一道弧线落了下来。 “轰！！！” 这个只是由麻包堆成的防御工事瞬间就缺了一个口子，424团的战士们一拥而入！ 全歼据守武器库的二十余名日军。 …… 第六十四章 断后 白崖台，黑山口。 指挥着一营抵抗西村大队进攻的白林此时可以说是心急如焚。 他明白要是一直这样拖下去一营这四百多人早晚都得扔在这里，眼下碍于地形优势，西村大队这一千多人无法全部参战，在正面只有一个中队在进攻。 现在这个地形对方只能投入一个中队，但日本人也不是喝泔水长大的，他们精明着呢。自然是不可能白白的浪费自己的兵力优势。 虽然己方是守在两山间的山口这样的优势地形上，可一旦日军想办法攻上左右两山，拔掉了山上一营设立的火力点并建立起自己的火力点，那一营的地形优势便不复存在。 “营长！鬼子后面的部队在进行调动！” 正在白林想寻求一个合适的脱身机会，他身边的一连长大声的汇报着。 “什么？！” 白林当时就是一惊，急忙抬起了望远镜进行观察。在他的视野之中，鬼子后方将近一半的部队在一点一点的撤出山谷，貌似是要往别的方向行进。 “不好，鬼子这是抄咱们的后路！” 放下了望远镜，白林咒骂着说，他的脑子很快。在日军出现动向的那一刻就猜到了这一点，白崖台黑山营地很隐蔽，鬼子能找到这来自然是离不开汉奸的指引，汉奸能将他们指到这里，自然也就能将鬼子带到其他地图不显的山路上。 “营长！咱们怎么办？！” 一连长没有了主张，急渴渴的问着。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想办法撤退了！鬼子的势比咱大，无意义的牺牲完全没有必要！通知下面的干部，随时准备撤退！营部里面的那一小股鬼子消灭了吗？” “已经消灭了，你这边怎么样？” 正在白林这样问着的时候，邸汉明手里拿着那把写有主人名字“中川”的战刀走了过来。 “不容乐观，鬼子估计是有汉奸给带路，我怀疑鬼子刚才的分兵应该就是想超我们的后路，将我们困在这山谷里面！” 邸汉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白林，咱们必须要撤退了，你要做出取舍！” 说到这里，邸汉明眼神十分认真的看着白林。 “我明白了，政委！” 白林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看向了一连长。 “去通知下去，十分钟后撤退。各部分逐步退出战场！一排留下掩护！” “……” 一连长听到白林的最后一句话，当时就愣住了。他当然是听明白了白林的意思，只是一排可以说是他手下最有战斗力的一个排了，现在白林却下了让他们打掩护断后的命令！一连长的心就好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执行命令！” 白林重重的说到，此时的他眼睑低垂，并没有接一连长的目光。 一排是最具战斗力的一支部队，这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一排基本上都是长征时期的老底子，培养出来过耿双喜这样的优秀干部，在耿双喜进入了神枪队之后，新任排长虎子同样很优秀，也是白林所看好关注的一名干部。 可也正因为是这样，白林才更加要留下一排断后！一场战斗，最艰难的任务绝不是攻坚，而是断后！因为断后就意味着你要孤军奋战！用自己的血肉筑成城墙来给战友争取时间！ 这种任务不是每一支队伍都能够做到的！虽然一营这段时间扩充队伍，各连排也都初具战斗力，但白林的心中清楚，他们恐怕还无法做到能够承受住这么大的压力，在这个时候不能马虎，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最放心的一排！ …… “营长，已经都通知下去了。” 几分钟之后，一连长情绪有些低落的回来，就这样留下一排，简直就是在割他的肉！ “好，张驰！你和政委带着二连和三连朝着念沟尖方向先撤，除了武器弹药和重要文件一律不许带在身上。我随后带着一连跟上！” 在这种情况下，白林的命令是不容辩驳的，耽误每一秒的时间都会犯罪。这也是岳斯良反复强调的铁律，在战斗中除了指挥官的命令，不允许有第二个声音。 看着二连和三连相继从驻地后方的山路中撤出，白林轻轻的点了点头。做下了最后的几道布置，留下了一排在这里，带着一连其他战士跟上了邸汉明他们的脚步。 …… “排长，营长他们已经撤了。” 一排的一个小战士向排长石虎子报告到。 “是吗，那就放心了。营长让咱们在这里最少坚持半个小时！我的要求是最少坚持四十分钟，一定要为营长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都有没有信心！” 石虎子大声的喊着，同时手里的轻机枪不断的朝着下方倾泻着子弹，枪口处的火舌吞吐不定。 此时的黑山口防御工事已经变得空无一人，只有被分成了两部分的一排分据在左右的两个山崖之上抵挡着下方敌人前进的步伐。 “大队长，看来八路应该是猜到了我们的意图，已经开始提前撤退了。咱们开始全面进攻吧。” 西村手下的副官见到一营渐渐撤出了黑山口，当即这样向西村建议到。 “你说的有道理，八路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咱们应该乘胜追击。” 西村淡然的说着，在他看来，八路只留下了一个小队进行断后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这么少的人数根本就无法挡住他进攻的步伐。 “哒哒哒……” “啪！啪！啪！……” 不断有日军朝着山上发动进攻，但让西村没有想到的是山上的一排竟然能有如此剧烈的反抗。而且能够看的出来，山上的这个八路军小队十分的精锐，枪法很好，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日军就已经死伤了近十人。 “大队长，这一队八路的反抗很强烈，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分队。” 西村手下的中队长有些焦急的说着，大部队已经跟随着车万吉从另一条路进山了，现在西村的身边只有一个中队。 在这个中队长看来，现在他们手中的士兵是十分宝贵的，没有必要浪费在这样一个小山坡上，一旦损失过多，就算是越过了这个山头，也难以保证在包围八路主力是握有绝对优势。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这里喽？战争没有那么多的完美！在战场上犹豫不决是犯罪！一定要攻下这个山头！要是你再有别的心思，在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会直接送你进战争法庭！” 西村硬硬的训斥着中队长，他的心里有些腻歪，手下的士兵和西尾接触多了身上都沾染了一些自大矫情的习气，这让他感到十分的不高兴。 “哈依！！！” 受到了西村的训斥，中队长冷汗津津的低头。同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着山头进攻。 “哒哒哒……” 山头之上的反抗依然激烈，但在西村的心里却不以为然，因为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下来，他的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他们的战斗意志很顽强，但同样的，他们的武器装备和后勤都很差，比起晋绥军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样的一支队伍，就算是他们再敢战，没有足够的弹药后勤，又有何意义？西村根本就不相信山上的一排能有多少子弹以供他们挥霍，在之前的阵地防御战之中，八路军的弹药消耗量就已经是相当的大了。 “八嘎！！！” 西村做出这个猜想没多久，第一个鬼子兵就已经冲上了虎子他们的环形工事之中。踏上工事外的麻包，这鬼子兵高举着刺刀就要朝下方的八路军战士刺过来。 而面对着和自己贴脸的鬼子，这个没有了子弹的战士并没有惊慌，抬手从背后甩出了大刀片，一刀下去便将这鬼子的小腿斩断，失去了小腿的鬼子当时就是一阵痛叫，滚下了山坡。 “排长，我这边没有子弹了。” 解决了眼前的这个鬼子，这战士才好整以暇的检查起了自己的武装带，在确定了身上真的是一颗子弹都没有了，才向虎子大声的报告着。 “嗯！知道了！” 虎子听到报告，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下方的鬼子。 “排长！我也没子弹了。” 不一会，在虎子的身后，就又传来了报告声。 “嗯。” 虎子又是应了一声。 “我这也没了。” “嗯。” …… 之后的一段时间中，断断续续的传来了没有子弹的报告，很快虎子就已经嗯了十几声。 虎子的心里就想是有杆尺一般，他现在直到自己这边已经没几个人有子弹了，剩下了也都剩不了多少了。 “哒哒。” 很快，虎子手中的歪把子也没有子弹了。将手里的歪把子往地上一摔，虎子抄起了放在一边的大刀片。 “准备白刃战！” …… 第六十五章 血肉城墙 “把手里的子弹匀一匀，一会儿见面先给小鬼子一个见面礼。” 虎子如是说到，他虽然叫虎子，但其实心思一点都不马虎。每次做战后总结的时候，他都听的很认真，仔细的记住每一个可能多杀小鬼子的方法。 就在这时，对面山头阵地上的枪声也停止了，虎子知道那边的战士也没有子弹了。 “看来咱们一排这次要一起进行白刃战了，那咱们就比比一会儿谁杀的鬼子多！上刺刀！” 虎子高喊着下达了命令，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浑厚。 “大队长，看来您是对的。山上的八路已经没有子弹了，正准备和我们展开白刃战。” 中队长脸上带着钦佩之色的说到，西村倒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淡淡的说到。 “消灭他们！” 看着渐渐朝阵地推进的日军，虎子的眼睛微闭，不断在对方阵列中巡视，他是在寻找合适的目标。 “呼……呼……” 鬼子越来越近，山上的战士们已经能够听到日军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够听到鬼子那粗重的呼吸声。 “啪！啪！啪！” 待鬼子上来之后，虎子他们当时就是举枪朝着鬼子射过去了一排子弹。并且成功的击中了两个鬼子。 然而虎子的心里当时就是咯噔一下，在他这边能够看到对面山头上的情况，那边此刻已经和鬼子开始了白刃战，但是在那边却没有传来枪声。虎子心里明白，看来那边是真的没有一颗子弹了。 “八嘎！！！” 虎子他们突然射击，并且击倒了两名日军，让其他的日本兵大为愤怒，举着刺刀便冲了过来。 “呀！！！” 鬼子的爆发力相当的强，就连虎子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冲的这么快，当中的一个日本兵跑的很快，几乎只是几秒之间就冲了上来，刺刀奋力的往前一挺，便刺入了一名八路军战士的胸膛之中。 那名被刺中的战士满眼的茫然，没想到这个自己之前选定的目标竟然先一步如此突然的刺中了自己。 “你奶奶的！！！” 旁边的战士们这才反应过来，一齐喝骂着，将手里的刺刀递进了这名鬼子的身体之中。 “噗嗤……” 鲜血四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里便倒下了一名八路军战士和一名日本兵。 两兵的倒下就像是吹响了号角，双方的刺刀在下一秒便纷纷的交织在了一起。 “锵！锵！锵！” 仿佛是回到了冷兵器时代，变成了刺刀与刺刀的碰撞。 虎子牢记着训练的内容，在拼白刃战的时候尽量不要与敌人进行一对一的单打独斗，要学会相互配合。 “三人一组，相互配合！” 虎子高声的喊道，他们这边立刻就变成了四个小组，共同对付眼前的敌人。 “锵！锵！锵！” …… 山上的白刃战还在继续，西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多做理会，在他看来孱弱的中国人是绝对不可能在拼刺方面战胜日本人的。在这样一场人数相当的白刃战中中国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利的。 心中这样想着，脚下西村已经迈开了步伐。 “前进，山上的士兵等清扫完毕自行汇合吧。” 淡淡的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西村指挥着手下的中队朝着前方阵地走了过去，他很想研究一下对方的战术，因为今天的这一战事实上让他感到大开眼界。 …… “锵！” 有力的双臂将长长的三八式步枪往上一撩，划开了眼前的刺刀，日本兵的心里满是轻蔑，这种招式他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已经学会如何破解了。 “砰！” 枪托再往下一压，抵挡住了从下方刺过来的攻击，日本兵心里毫不在乎。对方的枪要比他的短很多，他想要破解对方的攻击毫不费力。 “噗！” 然而，他抵挡住了两次的攻击，却抵挡不住同时攻击过来的第三把刺刀。被中间的这一刀刺穿了肚子。 “砰。” 摔在地上，发出了一个沉闷的响声。 此刻的阵地之中，已经接连不断的倒下了很多的尸体。而站着的，除了六七名日军以外，就只剩下虎子和两个战士组成的一个小组了。 除了他们，剩下的三个小组九个人已经全部都倒下了，但是在虎子的心中是很欣慰的。日军的拼刺水平有多高，在没有真正的面对他们之前是无法想象的。而现在，通过合作便能保证每一次出手都能带走一名日军。 唯一遗憾的是，日军的数量几乎是和他们相当，也就是说每一次交锋，他们带走一名日军的同时，也会让没有被盯住的日军带走一人。如果今天要是日军人数稍少一些的话，那他们几乎能保证赢得这一场白刃战！ “啊！！！” 最后的三名八路军战士再一次出手了，他们的目标是一名个子格外的小的日军，这个人比普通的日军还要再矮上一些，但这个人是一个高手，就在之前几回合的交锋，他带走了这边三条人命。 “锵！锵！” 那日军个子虽小，但力气很大，长长的三八式步枪在他手中画一个又一个的圈，就像是小王八抡大锤一样，看起来很可笑，但实际上很危险。 连续两下，磕开了一左一右两次攻击。但此时这鬼子的中门大开，整好被虎子抓住了机会，手中的大刀毫不犹豫的砍了下来。 “唰！” 这鬼子的脑袋贴着脖颈齐刷刷的被剁了下来，紧接着从颅腔子里头嗞出了一杆红血，足足有二尺高。 “八嘎！！！” 剩下的鬼子一齐怒吼，手中的刺刀也都递了出来，刺进了虎子左右两名战士的胸膛之中。 “扑通！扑通！” 连着两声，这两位战士也都永远的倒下了。此刻场上，包括对面的山头上，只剩下虎子这一个还站着的八路军！ “你奶奶！！！” 虎子大声的骂着，看着将他围成一圈的鬼子，没有任何的犹豫跳了起来砍向了一名鬼子。 “扑通！” “噗！” 成功的砍倒了一名鬼子，但虎子的后腰同时也被刺了一刀。虎子知道，自己的一只腰子被刺穿了。从后腰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浑身上下就像是骨头被抽出似的没有力气，两条手臂如同灌了铅一般，平时舞的虎虎生风的大刀现在拿在手中有千钧之重。 “噗噗噗！！！” 没有再给虎子机会，这些鬼子一齐将刺刀刺进了虎子的身体里。 “呃……” 虎子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沫，看着他面前的这个鬼子，吃力的甩起了刀，哆嗦着朝着对方的脖子砍去。 “噗嗤……” 实在是没有了力气，放在之前能把人脑袋砍下来的大刀，最后也只是划破了这鬼子的喉咙，让对方极为痛苦的死去，至死那刀还卡在鬼子的喉咙之中。 “呵……” 虎子想笑，然而他连咧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扑通！” 看着最后一名八路军倒下了，还活着的几个日军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他们都看出了惊讶。他们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此前他们遇到过不少的对手，但是能让他们在白刃战上赢的如此辛苦的敌人还是第一次遇见！ 在每一个尸体上都补了一刀之后，这些鬼子下山去和大部队汇合了。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下山之后，从死人堆之中缓慢的爬出了一个身影。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鲜血已经模糊了他的面目，身上的伤口此时还在留着血，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就这样死。 他费力的往前爬着，当他爬到了山崖的边缘时，看到了下面的日军正在他们的防御工事中看来看去，并且准备列队进入山口之中。 “……” 这名战士嘴里发着不清楚的咿唔声，一点一点的朝着里侧的山下爬去。 “扑通！” 在爬过一道小土棱子的时候，他直直的摔了下去，在充满硬枝的山坡上滚了好几个来回。趴在那里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他才又动了起来。 爬到了快到山脚的一处土沟里面，这战士从沟底的泥土中摸索出了一根引线。 这是白林他们在撤退的时候布置的，在一进山口的路上，白林他们埋下了十颗地雷。并且将引线放在了这里，就算是对鬼子的最后一道阻截。 就在这战士将引线牢牢的握在手中的时候，西村也开始带着队伍朝着山口走了进去。 “小鬼子！爷爷送你们上天！” 战士狠狠的骂了一句，胳膊上的肌肉紧紧的收缩了一下，奋力的拉开了长长的引线。 “砰！！！” 正在进山口的鬼子突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往上顶的劲儿，紧接着一颗颗地雷在他们的脚下炸开。 “哎呦！哎呦！” 这十颗地雷在鬼子的脚下炸开后，炸的鬼子东倒西歪、鼻青脸肿。白林所埋下来的这十颗土制地雷在威力上还是比较有限的，最终也只是炸断了几个日本兵的腿，破坏了日军的行进队列。 “呵……呵呵……” 不过就算是这样，引爆地雷的战士还是欣慰的笑了，他们留在这里的任务是拖延住日军，而不是击杀。 他们做到了自己要做的，用自己的血肉筑造城墙！ …… 第六十六章 遇敌 “八嘎！” 被地雷的爆炸声吓得倒在地上的西村狠狠的咒骂着。这一个小队顽强的战斗意志让他震惊同时也出现了一丝危机感甚至是恐惧感。 “这样的军队一定要予以毁灭！不然他们在山西一定会成为帝国的大敌！” 西村此时脸上明显没有了之前的那副从容。面对这样的队伍，就算是再周密的计划也有可能会出现变故。 …… 念沟尖，正是一营撤退的方向。 那里处在一营驻地白崖台的东偏北向，同时也正处于从白崖台到团部五鼓梁的中间位置。 其实在白林的心里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但他知道不管最后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应该等待团部的命令，所以他选在念沟尖的位置，那里能确保团部可以辐射的到，同时还保证了有效距离，可以确保团部不会轻易的被鬼子发现。 白林一路上都尽量选择附近没有村落的山路，一个是那样的路相对隐蔽一些，同时也还能减少附近村民遭受鬼子侵扰的风险。 由黑山口，转路玉皇岭，再从玉皇岭转到沟下，一路都尽量走隐蔽的路就是为了绕开之前神秘消失的鬼子，同时也要甩开身后的鬼子。 “呼！呼！” 十一月初的山里是相当冷的，白林的嘴里喷着一大团一大团的白气。如此的强行军，即便是他也感觉到有一丝体力不支了。 “张驰，咱们这是走到哪了？” 目视前方，白林面无表情的问着。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警戒的豹子，随时准备迎击出现在他面前的敌人。 “营长，咱们现在到了佛爷岭一带了。” 张驰迅速的报出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他手里的这一份地图是在从鬼子那里缴获的地图基础上详细勘察的山路图，这也算是424团多年来锻炼出来的能力，到了一个新地方，便用最快的速度进行区域调查，保证足够熟悉当地情况，并根据情况制定出合理的战术。 “嗯，那也就是说咱们现在的路走到一半了，告诉同志们先放慢一下速度吧，留有足够体力保证可能发生的战斗。” 白林严肃的说到，在这里他仿佛嗅到了一丝危险。 “营长！前方侦察到了有鬼子的身影！” 就在白林刚刚下达了这项命令之后，前方的侦察连就报告了发现了敌情。 “详细说明一下你们见到的情况。” “是！在前方五百米处了山谷里面发现了有几十人活动！应该是鬼子的一个小队！” 侦察员一边说着，一边在张驰手中的地图上标注出了发现敌人的位置。 看着侦察员标注出来的那个点，白林紧锁着眉头，那里距离他们眼下的位置已经很近了，只要转过这一道弯就能碰见，可以说是贴脸了。 “这小鬼子选择的点很刁钻啊！那里正是从佛爷岭通往周围几条山路的交叉点，在那里四通八达，守住几个方向！看来果然是有该死的汉奸为鬼子带路！” “白林，咱们该怎么办？” 听完白林的话，邸汉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没有办法，这一仗咱们只能打！” 白林掣出了腰间的盒子炮，将枪身放在袖子上擦了擦，又狠吹了几下。 “还真他妈的是有意思，刚才是玉皇为咱们送行，结果遇见了佛爷拦路！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和小鬼子好好的干上一仗！全体武器上膛！上刺刀！” 狠狠的啐了一口，白林一声令下，既然是遭遇战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全力肃清敌人的这个小队才是最便捷的方式。 “小刘，你一定要保护好政委，千万不要让政委受到伤害！” 仔细的叮嘱了邸汉明的警卫员小刘，白林便走向了队伍的最前面，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需要他这个营长做出表率。 “一营！跟我冲！” 如同是群狼出山一般，一营全体战士共计三百九十二人，风驰电掣的越过了眼前的这一道弯，并且就在转角遇到了正往这边探查过来的日军小队。 “！！！” 双方一见面，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展开了碰撞。 “杀！！！” 白林一马当先，手中的盒子炮连连射击，周围的战士也挺起刺刀冲向了敌人。 “各班组相互配合，不要浪费时间！尽量用子弹解决战斗！” 一边应付着眼前的敌人，白林的口中还下达着命令。 “锵！锵！啪！” 被岳斯良投入最大精力的一营，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可以说早就将“三三制”战术融入到了骨子里面，即便是在野外遭遇战中，也能够迅速的以班组为单位，进行配合作战。 三人形成一个战斗小组，死死的咬住一个目标，只要两个人用刺刀盯住了一个敌人，那第三个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将敌人击毙。在这样的配合作战下，并且具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一营的杀人效率可以说是惊人的。 “啪！” 看着一营的战士在白刃战中开枪，日军都无比的愤怒，立刻也做出开枪的行为来还以颜色。 “呃！” 三八大盖的子弹穿过了一名战士的身体，这战士当时就痛叫着倒了下去。然而在穿过了一人的身体之后，那颗子弹却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运动，从一营战士的身体穿出之后，它又在空气中翻滚了起来，最后落在了一名鬼子兵的胸前。 “砰！” 在鬼子兵的胸口当时就绽放出了一朵碗口大小的血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哼！小鬼子！” 四排长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投以一声轻蔑的笑。只有亲眼见到这些，他才会更加由衷的佩服团长的见识。这也就是鬼子在白刃混战中很少开枪的主要原因，三八大盖的子弹穿透力强，在穿透人体之后会进行翻滚，很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二次伤害，这样在混战中就容易误伤到自己人。 但同样是使用三八大盖，自己却不会顾虑这些，因为他能够更加合理的使用手中的这支枪。 四排长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了眼前的一个鬼子，不过他所瞄准的目标却并不是鬼子的胸口，而是鬼子的小腿。 “啪！” 一枪击穿了鬼子的小腿，子弹并没有到处乱飞，而是嵌入了鬼子身后的土地当中。 “啊！！！” 腿可以说是所有大中型哺乳动物的共同弱点，即便是意志再坚强的人，力学也不会允许你继续站立，被击穿小腿的鬼子当时就痛叫的仰倒在地，四排长旁边的战士立刻适时进行补刀，一击刺穿了鬼子的胸口！ “八嘎！！！” 鬼子的小队长看着己方在白刃战中渐显颓势，登时出离的愤怒，带着几个人冲到了战场的边缘，抄起了被冷落的九二式重机枪。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理会什么会不会误伤自己人了，因为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一个小队会在这里全军覆没，与其这样不如使用重机枪扫射，那样就算是只剩下自己几个人，只要能够将眼前的敌人全部杀掉，那也是皇军的胜利！ “啪！” 就在这小队长刚要按住机枪压铁进行射击的时候，一颗子弹从战场的后方射过来，穿透了日军小队长的钢盔，将他的脑盖掀开，开枪的正是邸汉明身边的警卫员小刘。作为政委的警卫员，岳斯良自然是要选择最优秀的战士了，这个小刘从前便是雷子手下的副班长，被岳斯良委派专职保护邸汉明。 “轰！！！” 就在小刘的子弹击毙日军小队长的同时，一颗迫击炮弹也落到了那挺九二式重机枪上，正是一连长安排的炮手，他自然是也注意到了重机枪的危险，只不过之前他始终怀着一丝能够缴获的侥幸心理，在见识到了鬼子的疯狂之后，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毁掉它。 “啪！啪！” 就在一营将要完全消灭眼前这个日军小队的时刻，从山的另一边接连又赶来了几支日军小队，他们一边赶过来，一边朝着这边开枪。 “果然鬼子是在分散着寻找咱们！看来咱们今天是要据守佛爷岭了！” 白林只是一瞬间就审清了眼前的局势，从身旁战士的手中接过了捷克式，朝着敌人冲过的来方向就是一阵猛烈的扫射。 “想办法上山！在山上和鬼子打一场防御战！” 经过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白林最终选择了这个看起来最愚蠢的决定。 退守山上，借着山的高度和复杂的地形，看起来在好像是占据了地利，同时还能够让敌人处于仰攻的不利地位，但这其实恰恰是将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 在想当初，后汉三国。马谡镇守街亭之时也是想到在山顶扎营，居高临下可一鼓作气大破魏军。却没有想到在山顶扎营无形之间就断掉了自己的后路。魏军在山下扎营，步步蚕食，将营寨重重围住，切断了蜀军一切的粮草和联络，这才导致后来马谡的惨败。 不过白林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他自然不是只会高谈阔论的马谡。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已经准备拼命了！ …… 第六十七章 腹背受敌 “大队长，接到报告，在佛爷岭方向遇见了正在朝东偏北方向逃窜的八路军！” 跟在西村身边的通信兵在接到了电报之后立刻向西村报告了情况，在确认了一营是被拦截住了之后，西村明显的长出了一口气。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个道理西村是很清楚的，得到了一营所在的位置后，西村当时就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尽早和大队主力汇合。 …… “轰！！！” “啪！啪！” “哒哒哒……” 刚到达了佛爷岭一带，就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密集的枪炮声。但西村却有些迟疑的偏着头仔细听了起来，在听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后，西村这才说到。 “难道我们的队伍已经剿灭了大半的八路军了吗？从他们的枪炮声听起来并没有多少人！” 西村这样说着，心里其实就已经泛起了嘀咕。因为之前在攻破了黑山口之后，在八路军驻地之中，西村就已经感觉到了，从种种迹象表明长时间活动在这里的应该也就只有几百人而已，不过西村在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 转过山路，看着眼前的佛爷岭，西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眼前的这座并不算高耸的山峰上，从半山腰开始，依着山势排出了几条密集的兵线，不断的朝着山下进行还击。 “营长，咱们身后的鬼子追上来了！” 守在阵地另一方向的警卫发现了西村所带的那一个中队之后，急忙的报告给了白林。 “现在终于是追上来了，已经等了他们半天了！给我打！” 白林下达了退守佛爷岭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身后的鬼子追上来的时候会对自己进行前后夹击，在安排兵线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的准备。 “哒哒哒……” 捷克式轻机枪和麦德森轻机枪瞬间就喷射出了子弹，刚刚到达这里的西村当时就被猛烈的子弹压得躲藏了起来。 “反击！！！” 寻找到了掩体的西村立刻下了命令，而日军的战斗素质可以说是极高，立刻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并且开火做出了反击。 “大队长，八路的火力安排和战线排布都很合理！我们那里正准备寻找合适的进攻方法，攻上这个山头。” 见西村带着中队到达，日军大队主力方向立刻派人过来和西村接触。 “八嘎！你们怎么做的！怎么能够让八路做到这种程度？！” 见到主力方向的通讯兵，西村可以说是勃然大怒。明明之前在电报之中报告说是拦截住了八路主力，可是现在看到八路竟然做好了如此程度的战术安排。哪里看的出来八路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大队长！我们在搜索八路的时候首先是一个小队接触上了八路，可是这支八路居然在拼刺过程中展现出了极高的拼刺技术，我们的小队没有超过十分钟的时间就被全歼了！等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八路军都已经撤到山上完成了防御布置！” 听着属下的汇报，西村当时就甩过去了一个巴掌。 “你们这帮废物！” 责骂完了下属，西村从掩体之后绕到了正面的位置，看着自己手下的中队长。脸上简直就如同黑铁一般。 “白痴！废物！” 来到了阵地之上，西村连着扇了几个巴掌。属下的几个中队长对此都不敢言语，只能抵着头认错。 “大队长，是我们的无能！请您再给我们一段时间，我们一定会攻下这座山，全歼山上的八路！” 看着属下的请命，西村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 “再给你们一段时间？！为什么不直接使用炮击？！对方根本就没有一个像样的防御工事，只要进行一轮炮击，就能够打破他们的阵地！” “大队长，我们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进行炮击，可是在经过了战地勘察之后，并没有发现合适的炮位，所以也就只能这样。” 这次西村并没有急着发脾气，在看了一圈周围的地形之后脸色稍稍的好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们在合围八路的时候竟然放跑了他们的主力部队，这还是你们极大的疏忽！在保证了绝对的数量优势之后，竟然还会放跑大量的八路！这次战斗结束之后，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切腹谢罪！” “哈依！” 几名中队长的脸上冷汗直冒，他们对于西村的脾气是知道的，对方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就绝对不是在说气话，他真的是认真的。 “可是，大队长。我们敢用武士的荣誉发誓！我们在行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见到有一名八路逃出我们的包围圈，我们都是严格按照那个中国人指给我们的路线行进的！” “中国人……” 西村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了问题可能是出现在哪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隐约躲在后面的车万吉。 “车万吉！！！” 听到西村已经根本不用敬语和自己交谈了，车万吉的心里当时就是一颤。 “是，西村大队长。” 车万吉见自己躲不过去，急忙走了过来。 “车万吉！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确不确认你给我们带到的这里是八路军主力的驻地？！” “这个……” 车万吉现在心里也已经不敢确认了，因为他不懂军事，他所得到的一切情报都是张家向他汇报的。 “西村大队长！您一定要相信我是心向皇军的，我的利益和皇军是一致的！我在本心上是不可能做损害皇军利益的事的！如果说情报上出现问题的话，那就一定是张家在给我的请报上初夏了问题！” “……” 西村冷冷的看着车万吉，他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希望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对方是否在说谎。 “好吧……车桑，我相信你对皇军是忠诚的，但这绝不是你办事出错的理由，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饶恕你的。” 在警告了车万吉之后，西村这才看着自己手下的几个中队长。 “这一次不是你们的过错，但我要求你们用最短的时间歼灭这一队八路！……不！” 说到这里，西村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经过一番思索之后才又开口说到。 “你们一定要进攻的猛烈一些，造成我们要和对方不死不休的假象。八路往这个方向移动，就一定是说明了八路的主力在这个方向，只要我们的进攻能够引来八路主力的话，那我们今天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西村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即便是这一场战斗和自己预想的有偏差，但也能够在策略上做出调整进行补救。 “大队长，要是八路的主力懦弱，根本就不来进行救援呢？” 一个中队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尽管畏惧西村，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对于属下的疑问西村很满意，这代表自己的属下是在带着脑子打这场战斗。 “要是那样的话，咱们就找个时机让这伙八路突围，然后让他们带着咱们去寻找八路的主力。” …… 第六十八章 转机 “营长，小鬼子都他妈的是疯了！” 佛爷岭上，张驰躲在当做掩体的土梁只后，愤愤的骂着。随着西村带着那一个中队的到来，日军的进攻越来越激烈。在山地步兵炮找不到合适的炮位，日军就使用迫击炮来进行炮火压制。十几门迫击炮连着进行了几轮炮击，让一营的损失相当严重。 “轰！轰！轰！……” 由于没有防御工事和猫耳洞的庇护，日军的每一轮炮击都会从山体之上带走十来方土，给据守在那里的战士们造成相当严重的伤亡。 “告诉战士们稳住，鬼子在山里面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逐步往山后退守，退到鬼子的炮击覆盖不到的位置。” 白林心中也是十分的焦急，但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自己就越不能乱，组织着战士们逐步朝着山顶的位置进发。 太行山属于年代十分久远的山脉，山峰的整体高度都不是很高，但岩石结构和成分都相当的复杂，在这样的地形上敌人和数量优势和机动优势都是难以发挥出来的。 “大队长，八路又开始朝着山顶退去了。” 听着属下的报告，西村朝着山上观察过去，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八路看来是抱定了一个长时间和咱们对峙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一定要阻止他们！” 西村这里下达着命令，越来越多的日军步兵也开始上山。佛爷岭可以说是一座标准的“穷山”，倒不是说这山就真的没有什么资源物产，而是指几乎没有什么人指着这座山来吃饭。这就导致了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人会来主动改造佛爷岭，上山也就只能通过一条窄窄的山路。山路的两侧还都是密密的树木，进了深秋树叶也都落了下来，树枝又干又硬，上山的速度可以说是格外的慢。 “营长，鬼子也上山了。” 看着一条黄色的“线”从山脚下延伸了上来，张驰向着白林汇报到。白林抬眼看了下去，见鬼子兵在山路之上行进的格外缓慢，就像是一条臃肿粗笨的土蛇一般，不禁笑了起来。 “不错，要的就是这样，这佛爷岭虽然高度不高，但从山下到山顶的坡度很陡，一旦咱们都上了山顶部，凭着鬼子的迫击炮是很难找到合适的角度来对咱们进行炮击。想来跟咱们一起上山进行追击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说到这里，白林的话顿了一下。 “可惜，鬼子做出这个正确选择的时间晚了一些！” 说到这里，一营已经上到了相当高的高度，佛爷岭的山势走向并不是一个标准的锥形，整个山体的横截面更像是一个西缓东陡的弧形，在山顶上还有一个相对宽阔一些的平台。 在山顶稍下方的几米，有一块横着从山体上支出四五米的大块岩石，白林能够认的出来这是一种砂岩，无比的坚固。而且这个砂岩平台可以说是天然的要塞。一个班，再加上几挺轻机枪，就能够守住下面这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 安排在这里一个机枪班，白林带着其他的战士在砂岩平台之上的几个位置又安置了火力点，随后，白林带着一营剩下的全体战士上到了山顶的平台上。 这个时候一营再一次清点了一下人数，全营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有一部分是在刚才退守山上的时候牺牲在鬼子的枪口下，更多的是在之前鬼子炮击的时候牺牲的。 守在山顶的最高处，隔着山上一片片光秃秃的树，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下方鬼子的动向，同时最重要的是因为脚下的山势走向有弧度，所以站在山顶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守在砂岩平台上的机枪班，也就是说在山顶也可以给机枪班进行有效的火力支援。 “八嘎！！！” 西村狠狠的将手中的望远镜摔了出去，他之前就已经看出了佛爷岭的山势易守难攻，一旦八路全部退到山顶上，不只是炮击的角度不够，而且就算是强攻也会有很大的损失。上山的路线十分单一，就连人数优势也显现不出来。 “这群八路根本就是疯子！难道他们完全没有想要突围的念头？！已经打算饿死在这荒山上了吗？！” “大队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实在想不到这伙八路竟然能够利用地形阻击我们。要不我们换一个攻击方向，从这座山的另一面组织进攻吧？” 面对着下属的劝慰，西村毫不领情。 “你是蠢猪吗？这座山的东面坡度更陡，连一条进攻的路都没有！” 西村气急败坏，现在他也只能期盼八路军的主力部队不会放着这一个营的兵力不管，会来援救了。只要八路会按照他的想法行动的话，他今日就不算彻底的颜面尽失，还能够挽回一丝威严。 “营长，山下的鬼子在干什么？” 张驰看着西村大队的鬼子貌似并不想尝试那种没有意义的强攻，反而是在山下开始频繁的进行人员调动和火力配置，有些好奇的问到。 白林也感到奇怪，因为小鬼子并不是那种没有骨气的军队，他们要是战斗力不强的话也不会将一营逼成这个样子。可想现在这样，遇到了阻碍就立刻停止进攻，根本就不是日军的战斗风格。除非，他们是有别的企图。 “小鬼子这恐怕是想将咱们围死在这里！” 白林很快就明白了鬼子的企图，一营现在最大的困境就是没有后勤，一个是弹药得不到补充，食物也只剩下每个战士身上带着的那一点点口粮。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连营帐都没有，要是到了天黑，被困在山顶的他们就只能面临着非战斗减员！ 明白了这些的白林并没有表露出有多担心，虽然看起来他们现在的情况比当初的马谡还要严峻。但和街亭之战比起来，他们和日军的兵力差距并没有蜀军和魏军的差距那样大。相反，除了被困在山上的自己一部，还有驻守在五鼓梁团部的主力。 “主力？！” 白林突然想到了团主力，当时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在经过一番观察山下日军的兵力布置之后，白林终于明白了日军的意图。 “好啊，我总算明白了！这他娘的小鬼子！” 白林激动的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的骂道。一旁的邸汉明见白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奇的凑了过来问到。 “你明白什么了？” “是这样的，政委，您看，山下的小鬼子摆出了一副外松内紧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死死的将咱们包围在了当中，防止咱们逃窜。同时在鬼子包围圈的外围，他们摆出了一副过分防备我们而忽略了外部的警戒。 其实不然，小鬼子在包围圈外部几个很隐蔽的位置都布置的火力点，也就是说他们是在随时提防着咱们的救援。” “鬼子是想围点打援！” 邸汉明博闻强记，一听白林的形容就明白了鬼子抱的是什么打算。 “没错！小鬼子就是想围点打援！说实话，现在想来恐怕小鬼子根本就没有瞧上这一个营的人马！他们压根就是奔着咱们团的主力去的，只不过我们一营恐怕是为咱们团部挡了刀了！汉奸和鬼子最开始应该是都以为这一千石粮食要在团部交易，却没有想到只遇到了一个营。” 邸汉明这才恍然大悟，不过随后他就担心起来了。 “既然鬼子如此狼子野心，我们该怎办？” 听到邸汉明这样问，白林也陷入了纠结，按照本心来说其实他是希望团部的主力能够来救援，可是在得知了日军的意图之后他又迟疑了起来。 “现在我们身处鬼子的包围之中，消息也根本传递不出去，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最要命的是团长今天还去了县城，也不知道副团长能不能拿定主意。” 说到这里，邸汉明和白林两人一同叹了一口气。现如今他们可以说是真正的前途未卜。 “政委！营长！你们快看！”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注意着山下动向的张驰惊叫到。 “你们快看！山下的鬼子他们……他们是在撤退？！” …… 第六十九章 白林 “电告：大队长西村敏郎。 原计划有变，八路军424团主力趁县城空虚实行进攻。范建文所部保安团战斗力低下，不足以当八路军，灵丘城破，我等陆军大队军营遭到围困。留守之部退守于武器库之中。 身为留守主官，西尾彰昏聩无能，导致县城失守，虽万死犹不辞！在此誓与军营共存亡！ 只求西村大队长疾回灵丘县城，皇国兴废，在此一举！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 参谋长西尾彰绝笔。” …… 坚守在佛爷岭上的一营自然是不会知道，就在刚才西村收到了这样一封电文。 通信兵在翻译出来这封电文之后，递给西村的时候头都是低着的，因为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西村是一种什么样的脸色，那种如野兽一般的目光绝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兵能够对视的！ “……” 结果却是出乎了通信兵的意料，西村没有像他所想的那般愤怒的大喊大叫，也没有责骂殴打任何人。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山上的一营。 “撤退。” “？？？” 西村身边的众军官当时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西村，全都不明白西村为何会下这样的一个命令。 “大队长，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被西村故意留在身边的车万吉小心翼翼的问着，西村转过头默然的看了他一眼，抬腿就是一脚将车万吉踢倒在地。 “砰！” “啊！！！” 车万吉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西村扣动了手中的王八盒子，在他的腿上留下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血窟窿。 “都是因为你的无能！才导致今天的局面！你的计划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帝国因为你遭到了巨大的损失！” 西村的突然发飙让他身边的众军官全都噤若寒蝉。 “你们都看一看吧！” 西村将手中的电文递给了军官来传阅，当这些军官们看到了县城遭到了八路军主力的攻击之后，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县城要是丢了，他们就会变成无本之木。虽然说这一次出兵，西村带上了所有的后勤部队，同时还有大量的军粮和弹药。 但要是拿不回来县城的话，就意味着西村大队将会失去大量的物资，同时也将失去灵丘这个占领地，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他们西村大队从大队长到士兵全体剖腹，也不足以弥补今日所犯下的过错！ “大队长，这一切都是张家传递情报的错误……” 车万吉不敢再多说什么，此刻他只求自己西村不会杀掉自己，现在他才算是明白和日本人打交道，要是手里面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就一切都是白搭！ “大队长，这个时候就算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快一点赶回县城吧！” 西村身边的一名参谋试探着说，西村听了这话沉吟无语，最后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好吧！回县城！” 眼睛冷冷的看了一眼车万吉，西村没有再理会他。不管怎么说，在大队刚刚进入到灵丘的时候，多亏了范建文和车家才稳定了住了灵丘当地家族的情绪。安排了两个日本兵用担架将车万吉抬了起来。 看着西村大队的包围圈渐渐的解除，一边警戒的同时进行撤退。白林的眼睛眯了起来。 “小鬼子他们这是打算干什么？怎么突然就解除了包围圈？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正在白林疑问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纷乱，惊的白林就是一个急转身。 “营……长……” 白林转身看过去之后，就看到几个战士从佛爷岭的东坡浮上来一个人，这人白林乍一看还有些愣，在看了几眼之后他才惊叫着说到。 “四儿！你怎么从那边上来了！” 这个从佛爷岭东坡爬上来八路军战士正是一营之前派出去的通讯员之一：曹小四。 白林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小四是因为曹小四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凄惨，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衣服被生生的刮成了零碎布。而且在胳膊和脖子上全都是一道道划痕。 “营长，我们从团部带着消息回来之后本来是要回白崖台跟您汇报的，在到了佛爷岭这儿的时候我们就听到了枪声，猜到了您可能带着队伍来到了这儿。所以我们也就赶了过来，可是随后就遇到了鬼子的一个小队。最后……最后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四儿说话都带着哭腔。白林和一营的其他战士都没有说话，小四在他们眼里还只是一个孩子，只是在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通信班的弟兄们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本来正常我是要从西坡这边过来的。可是那里全都是鬼子，我根本就不可能上来，所以我就只能从东坡上山，将我从团部的决定交给您。” 听到小四这么一说，白林和邸汉明都精神起来了。 “县城里的鬼子一出动副团长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后来才知道鬼子是来白崖台的。我们到了团部的时候副团长正在和团部的干部开会，商量该如何应对着见事情。 就在副团长决定进行救援的时候，团长从灵丘县城发来了命令。让副团长带着主力部队进攻灵丘县城，同时让我们一营随机应变。” “……” 白林和邸汉明两人相顾无言，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四儿竟然从团部带回来了这样的命令。 “四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团长他在灵丘县城，怎么可能将消息传到团部？！” 白林严肃的看着小四，只因为对方所说的实在太过于夸张，而且最重要的是还只有小四这一个通信员回来，不由得让他怀疑。 “营长，我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这是副团长亲自写的手令！” 小四一边说着，还从贴身的衣服里面拿出来了一份被压得皱皱巴巴的手令。看完这手令上的签字之后，白林才算是放心了，只不过他还是不明白岳斯良身在灵丘县城究竟是怎么将消息传到五鼓梁的。 最后，还是邸汉明给白林解开了这个疑问。 “团长今天早上是带着警卫排一起走的，在警卫排里面现在新招进了一个新人，叫程飞。这小子一周前师部派过来的电报员。” 白林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随后他和邸汉明就发觉哪里不对了。岳斯良看来应该是通过电报发布的命令，但以常理来想肯定也不会是风平浪静的走进电报局像普通人一样发电报。 按照岳斯良的行事风格，现在的灵丘县城恐怕早就是地覆天翻了！ “政委，咱们该怎么做？” 白林此时的心里很欣慰，他之前虽然说已经抱定和敌人拼命的念头，但要是团部真的放弃了他们，他的心里还是会有一丝遗憾的。现在看来，团里选择了一种更加巧妙同时也比直接救援更加危险的方式来给他们解围。 八路军一个团从鬼子的手里夺回了一座县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弄不好，他们将来要面对的敌人就肯定不是一个西村大队这么简单了。 “我听你的。” 邸汉明回答的干脆利落，他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会插手具体的战斗事务。 对此白林表面上只是嗯了一声，却把感激放在了心里，就算是他一个营长，邸汉明也在军事上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和尊重，难怪他能够和团长合作的如此愉快。 “张驰，地图拿过来！” 将地图滩在地上，白林眯缝起了眼睛看着。 “从佛爷岭这里要往县城赶，合适的路有两条，一条在上北洼，一条在下北洼。但无论是走哪一条路，鬼子都必须要过河！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鬼子是一定会走更近，桥也更宽的上北洼。既然这样，咱们就走上北洼的路！ 命令所有人，在原有基础上，再抛去一切辎重！放下所有的重机枪和迫击炮！用最快的速度，从泉梁绕到上北洼！配合团长和鬼子打上一场！” 白林在说这话的时候，邸汉明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白林，我只是表达一下意见。你怎么就确定鬼子在回到县城的时候团长就一定会和鬼子交战？万一团长决定撤出县城呢？你现在就下这样的命令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还有，从泉梁到上北洼要比鬼子走的路更远，这样会不会给本就消耗极大的战士造成负担？” 听到邸汉明的疑问，白林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仗团长一定会打的，我甚至能够猜到团长对付鬼子打算用什么样的战术！” …… 第七十章 半渡而击 “大队长，西尾参谋他现在……” 在往县城赶的路上，西村身边的副官小心翼翼的问着，西尾在电报上明明白白写的是绝笔。那么想见此刻西尾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西尾他做到了一个军人该做的，为皇国尽了忠。我们是一定要为西尾君报仇的！” 西村淡淡的说着，他从来都不主张着眼与悲伤的过去，对于他们来说，随时都是准备着面对死亡，西尾的绝笔对他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唯一牵动着他的神经的就是进攻县城的八路，这有关于他身份军人的荣誉！ “大队长，预计再有二十分钟，我们就能够到达上北洼了。” 听着属下的汇报，西村面无表情的盘算着接下来的战斗。对于夺回县城，他是有着十足的信心，八路军手中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重武器，县城的城门和城墙也无法抵挡的住九二式步兵炮。 日军的行军速度很快，他们在从佛爷岭撤出之后，便转到了大路之上，沿着灵丘县的公路长驱直入朝着县城行进。 到了上北洼，日军无声的从这个小村落之中穿过，将上北洼的村民吓的家家闭门闭户，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动了日军招来杀身之祸。然而日军眼下并没有任何理会他们的想法。 “哗哗……” 到了桥上，听着桥下哗哗的水声，西村眉头轻轻一皱，他感觉到有些不寻常。日军在来到灵丘的时候，也做了和424团一样的事情，那就是勘察地形，不过日军的主要勘察工作都是围绕着县城周边的区域进行的。 上北洼的这条河，西村也亲自来到这里看过。这里的河水虽说不很湍急，水位也不是很高，但平日里的距离桥底也不过一掌宽的距离，现在他偏过头朝下看过去，水位距离桥底竟然足足有一尺！ “现在就已经到了枯水期了吗？！” 西村有些不解的说着，正在他思索这当中有什么问题的时候，队伍的前面传来了几声嘈杂。 “八嘎！怎么了！不许乱！” 西村坐在摩托上怒骂了一声，走在队伍前面的军官立马就跑了过来。躬着身对西村汇报到。 “大队长……在桥的对面……我们看到了一具尸体，是我们任命的县长……范建文……” “什么？！” 西村当时就从摩托上站了起来，连忙走了下来从人群中穿过来到了桥的对面。在对面的上北洼桥头，一具绑好的尸体跪在那里，在他的胸口有一个鸡蛋大的枪洞。从血的颜色来看显然已经是死了不短了。而且在范建文的身上还挂着一条纸幅，上面用中文和日文写了两遍。 “西村大队丧命之地！” “这……这是挑衅！这群中国人竟敢！” 看着已经死透的范建文，西村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从腰间抽出了战刀，一刀将范建文的尸体斩做两段。 “轰！！！” 就在西村斩断范建文的时候，就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阵阵轰鸣之声。 “什么？！” 西村惊声的说到，这种轰鸣之声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巨大的轰鸣声就像是隆隆的鼓响一般敲击着他的耳膜，西村转头看过去在眼前是一条宽宽的水线！难怪之前他所看到的水位会较往常低一些，原来是八路军在上游截断了河流！ “水淹七军！！！” 西村的脑子里面瞬间就闪过了这样一个词，日本是很推崇关公的，关羽水淹七军的故事在西村的学生时代就耳熟能详，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如庞德于禁那般的一天！ “轰！！！” 这一拨大浪打了下来，只是一瞬间就将桥上的日军给带走了将近一半。 “哒哒哒……”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上北洼的另一个方向，冲出了刚刚赶到了一营。 白林将全营的轻机枪都集中了起来，组成了一个火力强大的尖刀班。为了保证行军的速度，一营将所有的重武器，如重机枪和迫击炮等都扔在了佛爷岭上，并从泉梁绕远进行急行军，终于赶在了这个时候到达了这里！ “哒哒哒……” “小鬼子！尝尝爷爷的厉害！” 冲在最前面的尖刀班疯狂的扫射着，嘴里还疯狂的喊着，高强度的急行军让他们的双腿就像是着了火一般，甚至有一种感觉，用针在小腿上扎一个眼儿就能嗤嗤的往出冒着热气。 一营并没有冒冒失失的朝着日军的主力部队进攻，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日军队伍最后的辎重部队和炮兵中队身上。 “轰！轰！轰！” 面对一营的突然出现，抱着轻机枪冲过来。日军在情急之下没有选择拿起枪来反击，而是扯下腰间的香瓜手雷，在头顶的钢盔上磕了一下，然后奋力的扔了出去。 尖刀班的战士面前炸开了一丛丛的土浪，滚滚的硝烟带着热气打着尖刀班战士的脸。但战士们没有退缩，依然没命的朝着日军的队伍中进行着冲锋。 …… “白林这小子！抓的时机就是这么的狠！” 岳斯良在河的上游放开了水之后，紧接着就听到了下游传来的枪声，随后一营的通信兵就来找到了他们。并向他报告了白林的想法。对此岳斯良除了这样感叹一声以外完全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 这也是他如此倚重白林的一个原因，对方从当初那个只知道拼命的桂军大头兵，到今天这个果敢利落的营长，少不了岳斯良的教导培养。而白林最了不起的优点就可以说是好学，而且学完之后也真的会动脑子。 可以说白林他在投入岳斯良的麾下之后，便上了一个名为“岳氏”的军校，并且也只有岳斯良这一个教官。所以白林在行军打仗之上战术思想可以说几乎是完全复刻了岳斯良。 他也是现今在424团之中最了解岳斯良在打仗之中的想法的，这些事为什么他能有如此信心抓准岳斯良的心理，并能配合对方打这么漂亮的一场突袭！ “白林已经唱了一个漂亮的过门儿！接下来的大戏就该咱们来唱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岳斯良的身边带着警卫排和二营的一个连，从放水的上游拔脚赶往下游。白林仗着涨水之利，才和西村大队的辎重部队打了一个平分秋色。而等在河对岸的岳斯良他们，才是一场真正的恶战！ …… “大队长！上游有八路朝着我们攻了过来！” 属下急急忙忙的报告着，西村一把推开慌乱的下属。 “这我知道！不用你来说！所有人准备好应敌！战斗已经开始了！” 刚才的一道巨浪将西村也打了一个跟头，不过好在他被属下给及时拉住，这才没有被水冲走。将驶过和对岸的两辆摩托横在前面，转过九二式重机枪的枪管。同时西村还命令属下的精锐士兵泅水渡过河流解救后勤部队。 “冲啊！！！” 然而让西村没有想到了是，除了从侧面上游攻过来的八路，就在他们的正面又赶来了大队的八路！正是王双印和李杰他们带领的二营部分和三营的全部兵力！ “突突突！！！” 雷子神气的开着三轮摩托，在车斗之上担任着机枪手的赫然就是岳斯良。 对于上手的缴获，岳斯良向来都是秉承着早用早好，前手刚从日军的兵营里面缴获了日军的摩托，后手岳斯良就将它开了出来对付鬼子。 此刻，424团的全体战斗人员都齐聚在此。岳斯良可以说是拿出了自己手中的全部力量，只要在这一战中能够彻底打败西村大队，那他们就能踏踏实实的吃成一个大个子，县城之中的我武器和物资足够424团进行一场彻底的鸟枪换炮。而这一战要是畏首畏尾，不敢应战的话，那最后就只能被臊眉耷眼的赶出县城，最后此前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 …… 第七十一章 牵一发 黄崖尖，看着日军狼狈的越过了灵丘界，进入了广灵境内。岳斯良的脸上不禁涨红了起来，胸腔也一起一伏，可见情绪是无比的激动。 什么武士道？什么不屈意志？日本人也是人，他们也懂得恐惧，他们也会逃跑！ “日军被我们赶出灵丘了。” 站在岳斯良的身边，邸汉明有些不敢相信的说着。岳斯良在一边重重的点着头，这一战实在是来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他现在还有些蒙。 “给旅长打报告，我们……攻下了灵丘城！” …… 三四四旅·旅部。 已经跟老总转战进东南，正在研究眼前局势的元清旅长接到了一份报告。 “旅长，您快看看吧，出大事了！” 听到旅干同志的汇报，元清旅长好奇的从画满红蓝铅笔线路地图前直起了腰。元清旅长有些奇怪的接过了对方送过来的电报。 “原来是崇智那里的消息。” 看着报头上424团的番号，元清旅长先是一愣，随后才又认真的看了起来。待他看完了报告上面的信息之后，旅长无声的将电报压在了桌子上，抿着嘴角开始权衡着当中的利弊。 “旅长，您是在怀疑岳斯良同志报告的真实性吗？根绝情报显示在灵丘县城可是整整的驻扎了日军一个大队呀。” 就在此时元清旅长手指猛的一叩桌面，双眼中精光迸射。 “立刻回电岳斯良部，让他将此次战斗的经过详细整理好交上来！” 不是元清旅长不相信岳斯良这一份电报的真实性，而是他感觉到了这中间的不寻常，自对日战争开始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在人数大致相等的情况下，从日军手中夺回被占领土地的先例。 但如果这个人是岳斯良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对于岳斯良，元清旅长给他一个字的评价，那就是“和”。在战场上，岳斯良正奇相辅，从来都不迷信单一战法。要是再能有一些指挥大型战役的经验的话，那假以时日，定成一员良将。 …… “师长，344旅来电！” 等到元清旅长已经弄清楚了灵丘方面的具体情况之后，并将报告打好传到了师部的时候。师长已经被发生在北边的事情给惊动了。 “这是已经弄清楚了？动作不慢啊，我正想问他们呢。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灵丘广灵一带的鬼子突然活动这么频繁？” 话里这么问着，其实师长的心里都差不多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事情发生在今天上午，驻扎在灵丘县城之中的西村大队突然出动了全部兵力，目标正是负责开辟灵丘敌后根据地的424团。然而在这一场博弈之中，日军并没有摸准424团的具体动向。 在今日中午，424团主力成功收复灵丘县城。并在下午，424团主力配合之前被西村大队围困的一营，在上北洼一带与日军进行了一场野战，成功挫败对方，前后一共击毙超过三百名日军。 西村大队残部最后只能撤出灵丘，逃窜至广灵境内。在和广灵日军汇合之后，本来是打算一同回击灵丘，但最终不知是什么原因，日军又全部撤回了广灵城。 以下是灵丘今日一战的所有详细报告。” 说完，这名干部将手中的详细报告交到了师长的手中。 “…… 好！好一个岳崇智！好一个岳斯良！” 一目十行的扫过整篇报告之后，师长振奋的称赞着，同时将手中的报告递给了身边的主任，请主任和其他干部传阅一番。 “岳斯良同志很果决啊。” 主任同样快速浏览报告完毕，说出了这样一句评语。 “哈，主任说话就是这么客气，直接就说他胆子大得了。” 育荣师长笑着说到，主任就是这样一个很严谨且敦厚的人，对于同志很少会出现恶评，但同样主任的原则性也很强。 听师长这样揶揄，主任先是莞尔一笑，随即面色一正的说到。 “师长说的不错，岳斯良同志确实是胆子大。虽然最后这一战的结果是好的，但这不能掩盖斯良同志之前擅离职守的事实。身为一团之长，军事主官。竟然像一个侠客一般带着警卫排深入敌穴。 对于这件事我是持保留态度的，但同时我还是很欣赏斯良同志这种熊心虎胆的气质的，身先士卒是我们队伍的光荣传统。在这样的时期，我们是需要这种胆子大的同志的。 像岳斯良同志的这种情况是需要一分为二的看待的，灵活的战法需要我们学习借鉴，但当中的错误也需要我们引以为戒。我希望之后岳斯良同志可以就他这件事当中的一些错误写一份检查交上来。” 说着话，主任还推了一下眼睛，表情之中写满的认真。 “主任说的不错，这个岳斯良是得敲打敲打了。堂堂一个团长，当突击队员去打县城像个什么样子。 不过灵丘县城这一战中424团使用的一些战术确实是有点意思，警卫排在县城中使用的小股精锐部队突袭战术很成熟。能够看的出来，这种战术脱胎于我们长征时期将冲锋枪和毛瑟手枪集中使用的战术，不过424团使用的更加迅疾。 以四十人的兵力短时间击溃人数超过百人的保安团，且自身几乎没有任何损伤，这战斗力不可小觑啊……” 师长在说这话的时候，周围的干部们都跟着点头并拿笔进行记录。以零伤亡换取一个保安团的大溃败，这不是每一支部队都可以做到的。 “不错，在平型关战役之中，424团的任务是坚守西沟。在那一战中424团的警卫排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花机关枪的集中精确打击十分有效。在白刃战过程中要是有这样一支奇兵的话，就一定能大幅度减少同志们的伤亡。” 师部的一名参谋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并且做出了相应的补充，这名参谋对于特种突击战法很感兴趣，平日里也都做足了功课。 “小股精锐部队特种作战确实有效，但推广的难度过大，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为了培养这个警卫排，424团的投入相当大，在十七团时期就一直着眼培养。每一名战士都配备大量的子弹，伙食规格和训练内容都大异于普通的战士。” 另一名参谋接过了刚才那位参谋的话。 “所以相比于精锐作战，我认为424团在阵地战之中所使用的战术和拼刺技巧更加的有价值，更有研究的价值。” 尽管和灵丘相隔百里，但师部的参谋说起424团来都是头头是道的。这也是比起晋绥军和中央军，八路军最大的先进所在。单以115师来说，对于下面的每一支队伍，师部都能够做到情况的准确掌握和指挥的顺畅。 “嗯，有道理。有关新的阵地战术，在还没有过黄河的时候，岳斯良就和我详细报告过。经过我批准后他可以在战场上进行试验，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可以尝试着推广一下。” 师长拍板决定之后，又偏过头和主任低声交流了几句，这才又说到。 “好了，对于战术上的分析咱们就先到这里，以后还有是时间。接下来才是正事！灵丘收复，日本人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该考虑一下怎么应对了。” “师长，424团光复灵丘，我们要不要扩大战果？就以灵丘为中心，乘势再进一步打开局面？” 一名参谋试探的说到，不过对于这个观点师长不置可否。 “咱们之前分析了424团的战术和战斗过程，可以说这一战他岳斯良根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这一战充满了偶然性，几乎是不可复制的。” “不错，在主战场方面，日军已经进兵太原。没有正面的配合，敌后战场打的再漂亮也意义不大。个人认为之前师长所定下的逐步转移的方针不宜改变。” 主任在思索了一番之中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现在太原城战火激烈，日军没有精力应付灵丘这一个县的变故。这才又退回了广灵，没有大动干戈。可一旦日军攻破太原，肯定就会回头攻打灵丘。 就现在的局面来看，我们的友军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说到这里，育荣师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山西一战，不能说晋绥军的不用命，可惜战争就是这样充满了遗憾。事到如今，太原方向恐是无力回天，大家也都只能留得青山。 “电令424团，三天之内必须做好撤出灵丘的准备！” …… 第七十二章 动全身 太行山脉，襟燕带晋、遥秦望鲁、北出塞外、南抵中原。 这里自古就被称为中国之脊柱，历朝历代这里都可以说是不可轻易丢失之地。无论是北宋灭南唐、元灭大理、后金灭南明，太行地区都担任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卢沟桥事变之后，日本人在华北地区呈现出一股鲸吞之势。为了保证太行不失，南京方面特意在淞沪组织会战，生生将日本人的侵略之势从由北往南扭转为了自东向西。借助江南地带密集的水网和西南地区的大纵深维持住了局面。 然而，这并不代表因此就可以放松警惕。此刻，老总正在晋东南一带主持局面。一旦太原方面失守，这里就会变成抵抗日军南进的第一线。 晋东北终究还是鞭长莫及，战术并不是战争的全部，424团终究不可能一直待在灵丘。 对于这些，岳斯良的心中是清楚的。所以在夺回了灵丘之后，岳斯良并没有冒失失的做任何长期经营的打算。他要做的反而是为接下来的转移做打算。 而在转移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清点缴获，打点行囊。 “团长，咱们这一次可是发了。” 进了日军的仓库，王双印整个人就像是进了城的土坷垃一般，两眼都直冒光，摸摸这边、看看那边。这一战，对于424团可以说是一场大丰收。 “单是鬼子的三八式步枪咱们就缴获了超过五百支，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放在军火库里面的新枪，歪把子轻机枪就有十挺之多，九二式重机枪还有五挺，迫击炮还有七门，最重要的是……我们还缴获了一门九二式步兵炮！” 王双印的脸上简直就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这一战对于424团来说收获实在是太丰厚了，五百支崭新的步枪，足够团里的很多战士换下手中老旧的步枪。 当然最重要的还属是那门步兵炮，有了这门轻便好用的炮，往后对于那些坚固的工事，他们就不必再用战士们的性命去填。至于弹药王双印则根本连说都懒得说。 “团长，我们回来了。” 正在岳斯良和王双印忙着安排缴获的时候，邸汉明和刘川风风火火的走了回来。 “嗯，亨记处理了？” 岳斯良淡淡的问了这样一句“废话”。赶走的日本人，岳斯良自然是不会忘了这县城之中的汉奸，当然也不会忘了亨记这个为虎作伥的粮行。 “已经查封了，里面的粮食除了咱们团里自己用的以外，其余的全部都分给了乡亲们。” 邸汉明雷厉风行的说，对于查封亨记，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负担。今日在县城里杀的每一个人，岳斯良和邸汉明都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之前在枪决范建文的时候，对方在最后关头始终都在喊自己是中国人，投靠日本人是被逼无奈的。 他却没有想过，他在指使保安团在根据地里犯下血案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中国人？亨记用高价卖着从下面抢来的昧心粮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中国人？ “对了，咱们可以再给乡亲们送一些粮食。接下来的转移咱们不可能慢悠悠的走，有些辎重没法带就分出去。小鬼子留下了不少的物资，就算是日本罐头也够咱们吃上一段时间的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 邸汉明点了点头，和王双印两人结伴走了出去。这时刘川也走上了近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就直说，别这样吞吞吐吐的。” 刘川这个人做事稳妥谨慎，这是他的优点但也是缺点。刘川细腻有余，霸气不足，就算是平时说话也是下意识的留着三分。 “团长，您看……黄营长他……” 刘川刚说一个开头，岳斯良就明白了对方又是来替黄克北求情的。之前守西沟的时候，黄克北因为延误军机被岳斯良一撸到底，直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大头兵。当然，整个二营自然是没有人敢拿他当一个大头兵那么使唤，甚至有时候刘川哪里有不懂的地方还会继续去请教黄克北。 “那你什么意思？让黄克北官复原职？你呢？” 岳斯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黄克北是一个人才，这他是清楚的。西沟之后，黄克北进行了一系列的反思。在后来的训练之中，黄克北也没有因为被一撸到底而无所事事，反而是将自己多年练出的拼刺功夫进行的梳理总结，通过刘川汇报了上来。给团里的拼刺训练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但岳斯良不可能因为如此就这样轻易的将黄克北官复原职。就像岳斯良所说的那样，黄克北重新提上来，那刘川呢？他这个临危受命的营长这段时间工作兢兢业业，现在就这样把黄克北重新提上来，他再变回副营长？这不像话。 就算是刘川认可岳斯良也不认可，一旦这样做了，刘川这个本来他很看好的干部，就有可能会彻底变成黄克北的影子，以后再想有所成长就难上加难了。 “黄克北的事，让他自己跟我说。二营长是你刘川，给我当好这个营长，要是出现差错别怪我不客气。至于老黄……我不可能让他当一辈子的大头兵。” 岳斯良想了想，最终还是漏了一丝口风，省的刘川整日脑子里面胡思乱想。 “是！团长！” 被岳斯良这么一吓，刘川下意识的浑身紧绷，不敢再多说什么。 “好了，放松一点。咱们团不可能在灵丘一直待下去。最晚不超过三天，就得动身去规建了。待会儿在会上我会正式的说，不过现在先给你交代一下，做好心理准备。 周围几个地区驻扎不少的鬼子，转移的过程中，不可能是一路平安的。今天这一战，一营的伤亡很大，到时候要是有战斗你们营肯定是主力。” “保证完成任务！” 岳斯良这么一说，刘川又是一个立正，一脸肃然的回答着。 “我都说了不用这么绷着，不是吓唬你，转移的时候一定会遇到比今天更激烈的战斗。敌人不是确定的西村大队，而是未知的。也就是说我不确定会遇到多么强大的敌人！但敌人再强大也不是我们惧怕的理由，避无可避的时候再硬的仗我们也要打！ 我现在就和你说这些，是让你现在就可以在心里盘算，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安排，到时候战士们的战前动员和思想工作可就都靠你了。” 说罢，岳斯良便没有再给刘川说什么机会，而是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 第五师团·第19联队，联队长佐佐木四六的办公室。 “联队长，旅团长来电。” 坐在太阳旗前的佐佐木四六听到了属下的汇报，当即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笔挺的军装之后，这才看着属下平静的说到。 “念吧。” “哈依！第19联队佐佐木四六，现对于灵丘一带八路做出以下决策。一旦皇军攻下太原，山西局势明朗之后，便立即出动全联队战力，对灵丘一带的八路予以坚决剿灭！完毕！随时待命！” “哈依！” 听完属下所念的电报，佐佐木四六当即对着虚无的空气鞠了一躬。旅团长的电报可以说是彻底燃起了他的斗志。 西村正是他联队的大队长，然而作为他的下属，西村却让他丢尽了脸。身为了一个大队长，指挥着一个满编大队，当中还包括一个炮兵中队。正是因为对西村的器重，佐佐木四六才会派西村驻扎灵丘。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自己寄予厚望的部队，一进入灵丘之后就状况不断！先是让皇军的辎重部队在灵丘这里连续遭受了多次的伏击，导致前方的皇军后勤遭到了不小的影响。在遭到了他的几番申斥之后，才有了些许的好转。 然而就在昨天！最让他脸上无光的事情发生了！ 西村大队，他手下的精锐部队，在灵丘城居然被八路军……一支装备和军服都得不到统一的部队给打败了！而且最后还被打的败退出了灵丘！最重要的是，这中间还损失了大队的参谋西尾，西尾是他在日本的老师特意写信要求他关照过的，然而现在对方却死在了他的部队之中。佐佐木感觉自己的脸上就像是被狠狠的抽了两耳光一般！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佐佐木本就想直接调集部队，碾压灵丘。可就在他已经集结好部队的时候，旅团长却电令他不许轻举妄动。日本是有凌上传统的，要不是旅团长用了最严厉的言辞警告他的话。424团可能在击败西村大队的随后就会遭遇一个联队了。 不过，要是佐佐木那个时候真的出兵的话，整个晋东北就很有可能会乱成了一锅粥。 日军一个大队被击败，这不是一件小事。整个山西的眼睛都盯着呢，如果那个时候佐佐木会从广灵出兵，那其他部队自然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进攻立足未稳的日军。 到那个时候，太原属谁还未可知，日军在山西的布局很有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但现在不一样了，佐佐木明白，旅团长发来这份电报就意味着，太原城十拿九稳了。 …… 第七十三章 重压 太原丢了！ 岳斯良完全没有想到，太原竟然会丢的这么快！不只是岳斯良没有想到，甚至就连育荣师长都没有想到。 之前育荣师长给了424团的三天时间，可就在师部命令到达424团的五十个小时之后。太原城失陷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华北！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岳斯良的心当时就像是被狠狠的锤了一拳，他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呦西！终于到了这一刻！我佐佐木四六要将灵丘的八路杀的一个不剩！用他们的鲜血来冲洗我勋章之上所蒙的尘！” 佐佐木四六兴奋地说到，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就连续发出了五道命令，又传出了三封电报。事到如今，他自然是不会像西村和西尾一样轻敌，他要用数倍的敌人来将424团彻底埋葬在灵丘境内！ …… 灵丘县城，岳斯良手中紧紧的握着旅长的电令，眉头紧皱着。 旅长的命令很合理，就算是让岳斯良决定他也决然想不出比眼前更好的方案。旅长的命令是让424团直接规建，就在一周之前，副师长带着师直属团和骑兵营进入到五台地区，成立了抗日军区。 也就是说，只要424团现在离开灵丘县，向南二百多公里，配合主力部队打通拦在中间的鬼子。424团就能够成功的和大部队进行汇合，并且将晋东北的抗日力量连成一片！ 看着这条命令，岳斯良能够感觉到旅长对他的爱护，希望他能够尽快的规建。可岳斯良却知道，如果日军并不那么重视他的话，那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规建。可事实上，执着凶狠的日军恐怕是不会这么放过424团这支狠狠打了日军脸的部队。在第21旅团的心中，恐怕早早就给他划入了必杀名单之中！ 重重的将电报按在了桌子上，岳斯良站了起来。他决定服从旅长的命令，作为一个军人天职是服从命令，何况这是一个正确的命令。 走出了办公室，看着等在外面的众人。 “好了，让部队集合吧。” 收到了岳斯良的命令，424团下属的各部指挥官都去聚拢部队。 在城门之外，自西沟战役结束。扩编队伍建立了根据地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将424团全体成员集合在一起。 正对着城门并列的三个方阵，正是团里的三个主力营： 一营，下属三个连，合计共273人；二营，下属三个连，合计共505人；三营，下属三个连，合计共427人。 在主力营的三个方阵左侧，是团直属队，包括30人的警卫排、24人的神枪队、80人的团部干事和20人的团医疗队。 方阵的右侧则是马夫、炊事班和后勤的100人队以及带着的13匹驮马和20匹战马。 整个424团包括团长在内，应到1502人，实到1472人。看着下方雄赳赳的战士们，岳斯良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队伍从黄河对岸拉过来，从曾经每一张脸都认识，变成了现在很多半生不熟的面孔。但这就是战争，打仗没有不死人的。 “从9月25号平型关战役之后！咱们在灵丘前前后后打了十几场大小战！咱们没输过！西村大队！正经的日军精锐！怎么样？还不是被赶出了灵丘！现在鬼子出动了比西村大队强大几倍的敌人！告诉我，你们怕么！” 站在县城的城墙之上，岳斯良大声的喊着，他的腮帮激动的鼓起了两团高高的肌肉，眼睛也瞪的很大。 “不怕！！！” 岳斯良身后的警卫班大声的回答着。 “不怕！！！” 城墙之下的一千多人齐声呼喊，那高高的声浪似乎要将整个县城都推的倒退几步。 县城之中人心各异，普通的百姓对此选择漠视。生在乱世，看着城头变幻的大王旗，他们除了漠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出发吧。” 没有激昂的宣布出动，岳斯良平静的带着警卫班和邸汉明、王双印结伴走下了城墙。归队之后就这样无声的离开了县城。 一阵微风吹过，在之前424团所站立的地方扬起了阵阵尘土。 …… “团长，广灵的鬼子出动了。” 大部队行至东镇的时候，之前被派出去的通信兵赶回来了几位。向岳斯良汇报到。 “广灵鬼子的番号应该就是第19联队吧？西粗大队就是隶属于这个联队。想来他应该是要来替西村和西尾报仇。不过，我们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岳斯良眯起了眼睛说道，广灵虽然和灵丘紧挨着，但从距离上来说，只要能按照之前计划前进，佐佐木四六就根本没有能追上他们的可能。 …… 灵丘和五台地区相隔了一个县，虽然说看起来是只隔了一个县城。但岳斯良清楚，后面的路走起来绝不容易。日军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他们过境的。而且规建的路有很长一段路是山路，和走大路的鬼子比起来自己慢了很多。 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之中走了几个小时，作为先导的通信兵又回来的三名。 “团长，在下山的路前有鬼子的一个中队拦路！” 听到了通信兵的话，岳斯良的心中顿时一沉。在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只是没有想到鬼子的居然如此的迅速。在情报和通讯方面，鬼子要比八路军现今很多，对于战机的把握和判断也不弱，只要对方的指挥官不是傻子，是很容易就推断出424团的大致运动方向的。 “团长，五台地区，副师长来电。在台怀一带我军和鬼子交上火了。” 负责电报联络的程飞及时和岳斯良汇报了来自副师长那里的情况。摊开地图一看，岳斯良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们此地所处的位置，和台怀一带相隔了一条大山涧，在大山涧之后还有一座地形相对复杂的山地环境。可最要命的是，在前两者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将近十公里的平坦地形。 “现在看起来，咱们团要是想要规建的话，直接朝着台怀一带进发就可以。但从这中间的地形来看，对我方并不是向好的。只要一进入平坦地带，可以想见是一定会遭遇到机动能力比我们更强的日军。” 岳斯良的嘴里这样说着，眼神就像是刷子一般来回的扫着地图。 现在的局势看起来很明朗，但同时也很浑浊。424团所在的位置是东镇一带的山区，在他的正西方向和西南方向皆不到五十公里的白马一带和台怀一带分别是旅长和副师长所带领的队伍能够辐射到的地区。 这两个方向，只要他在任意一个方向找到机会，穿都敌人这几十公里的封锁，最后都能够成功的规建。 但问题是，这两个方向无论他走哪一边，中间都会有一段很长的平原地带的路要走！也就是说，这两条路他走哪一边都能够遭遇到鬼子。更加严重的是，只要他在平原地带一露面，鬼子是肯定不会再给他机会让他进山！ 要是在平原地带和鬼子胶着起来的话，下一步就是被鬼子由定点目标的合围分割，到那个时候，424团恐怕就真的是再无规建的可能了。 “团长，要不我们这两个方向都不走。一直沿着太行山脉运动，行至五台山脉的时候再转向，从五台根据地的后方规建？” 王双印站在岳斯良的身边建议到，岳斯良听完之后先是点了点头，对王双印的老城之言表示肯定，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 “这个设想不错，但问题是太行山从北到南纵向延伸。更重要的是，这整条太行山脉现在并无完全在我们的辐射范围之内，而且太行山也不是完成的一条线。被太行八陉分成了几段。这样绕远有可能撞上鬼子不说，更重要的是我们身上的补给到底能够让我们坚持几天？” 听完岳斯良的分析，王双印默然无语。打下灵丘的时候，他们收缴了大量的粮食物资，但最终也只是取够不到半个月只用。就算是豹子拖着一整头牛也绝无跑赢鬣狗的可能。带着大量的粮食他们跑不快；像现在这样确实是轻便，但也跑不久。 岳斯良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地图，虽然现在他一场战斗都没有遭遇，可岳斯良的心中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重压！ …… 第七十四章 嗅觉灵敏 战争从来都是一个充满遗憾的事物，客观自然条件从来都不会因为个人的意识而转移。就像公元208年在赤壁的那一场大战，气吞如虎的曹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大军最后会输给一阵风。 眼前的地理环境对于岳斯良来说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地形不会因为说为了岳斯良的撤退，就会凭空多升出几座高山来给岳斯良打掩护。 在424团所在的东镇，西北方就是由副师长所领导的五台根据地；正西方则是被调来配合副师长的旅长。也就是按照理论来说，在岳斯良的面前有超过九十度的可选择方向。然而理论上的结论是一回事，在实际操作上就又是一回事。 前面的这几十公里看起来不远，但局势无比的复杂，中间的鬼子可以说都打好了十二分的精神，绝不可能让424团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走过去！ …… “联队长，情报显示八路已经离开了灵丘县城。具体往那个方向运动，还需要我们的进一步调查。” 听着侦察兵的报告，佐佐木四六看着地图思考了起来。 “哼，这一伙八路很狡猾，从之前他们作战记录的分析来看，对方的指挥官理智的可怕，他们几乎从不接我们主动发起的交战，就算是要进行正面交战，这个发端也一定是从他们那里开启。” 佐佐木的话可以说是说到了症结之上，岳斯良是一个很善于把控战局节奏的人。不管对方是强是弱，结局是胜是败，岳斯良要做的就是把握住战场节奏，这样无论是战是退，就都由他说了算。 “那联队长您的意思是……这一伙八路有可能不一定是逃走了，而是故意在躲避着我们。然后有可能会对我们发动突袭？” 佐佐木的辅官皱着眉头深思道，他在私底下做了不少的功课，可以说这几天的平均睡眠时间就没有超过六个小时，对于424团这个对手他有着比较全面的了解，在他看来对方在战场上的表现最大的特点就是灵活，尽管武器装备不先进，可他们很善于利用手中的武器，并且战术安排很让人难以捉摸。 “不好说，我的看法反而是他们不一定会选择和我们交战。在之前和西村交战的时候，他们的部队就胜的很辛苦，面对我们整个联队，八路军根本就不是对手。我倒更愿意相信他们这次是选择了撤退……” 说到这里，佐佐木有些生气的骂道。 “西村那个蠢货，他已经被八路军打的彻底丧失了胆气，居然连见我的勇气都没有，此刻正是他弥补过错的时候，要是让他这个熟悉情况的指挥官当做先锋的话，现在最起码不至于我们在这里进行盲目的猜测！” 辅官听着佐佐木的咒骂，也点着头说到。 “我以前也没有想到西村大队长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懦夫，好在经过及时的救治，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然，随着他的切腹，很多重要的情报也将被他带到了地狱中去。” 佐佐木摆了摆手。 “算了，我们不要说这个耻辱了。对于他和那个愚蠢的中国地主的惩罚会做的，但不是现在。与其揪着之前的错误进行纠正，还不如建立新的功绩来补救。加藤君，你认为这伙八路军会往哪个方向逃窜？” 加藤看了看地图，在白马和台怀这两个地方用铅笔点了点。 “通过旅团长和其他部分的情报来看，白马、台怀这两个地区皆有八路军的行动，并且从交战的激烈程度上看，他们的目的貌似并不像是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反而更像是在给谁打掩护。 我有理由相信，他们这样做的是为了给八路军424团来打掩护，帮助他们离开灵丘地区，进行汇合。” 加藤辅官的观点得到了佐佐木的认同。 “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八路军这只队伍很特殊。在进入山西之前，我们几乎没有和这支队伍有过任何的交战记录，从9月25日之后的交战结果来看，这支队伍无论是指挥还是战术上，都很成熟。 从他们最近的布局来看，八路军的目的很有可能是想要通过这一系列动作，让424团和他们的其他主力部队连在一起。” “联队长所说很有道理，这样看起来424团的意图应该就是想要突破我们的包围圈了，那您觉得424团此刻可能藏在哪里呢？” 听着加藤辅官的话，佐佐木自信的一笑，伸出手干脆利落的按在地图上。 “八路军很少和我们进行平原作战，他们现在就算是藏也肯定藏在山地环境之中。无外乎也就是这几个地方！” 看着佐佐木所按的区域，加藤豁然开朗。 “那联队长，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出发去追击了？” “没错，命令部队分成几个部分，形成包围圈朝着塘河山区一带搜索。记住，搜索时最小单位也得是一个中队，千万不要再犯西村所犯过的错误！” “是！” 加藤领了佐佐木的命令，下去进行安排。佐佐木的眼睛锐利的就像是老鹰一般紧紧的盯着地图。 “八路军424团，这次你们的对手换做我来了，我倒要看一看你们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 …… “团长，该做出决定了。佐佐木联队的速度很快，为了追击我们，他们这次出动了卡车，机动能力比我们要强的太多了。” 看着始终对地图较劲的岳斯良，王双印在一旁说到。他知道岳斯良有一种完美主义者的执着，作战的时候总是想要找出一种最优的方案。现在的实际情况是眼前的选择都不是很优，可也必须选择一条路来走！ “从石灰岭那边走！” 岳斯良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条路，他决定朝着白马方向进发，先和旅长汇合。 “李杰，你带着三营走在最前面做先导，刘川，你带着二营在最后面押尾，白林带着一营在中间保护团部。” 岳斯良的这个安排算是对一营的一种照顾，之前和西村大队的一场大战，一营打的最艰难，部队的减员相当严重，直接打没了一半，干部也都牺牲了不少。现在队伍进行转移，也该让一营歇一歇了。 往西走了五公里，部队已经行至了石灰岭一带，这里也正是之前一营的驻地，对于这一带的环境，424团也还是比较熟悉的。来到了黑山口，看着在山腰上的一片新坟，岳斯良和白林脱帽行礼，脸上写满了悲伤。这里埋的是石虎子的那一个排，之前为了给一营的撤退争取时间，他们这一个排当做血肉城墙，用全排的牺牲换来了拦住西村一个中队的进攻足足四十分钟！ “弟兄们，我们走了！你们在这里先睡……等着我们回来！” 岳斯良重重的行着礼，戴上了军帽转身迈着大步离开。这就是打仗，当初在平型关战役的时候，山路之中有多少的战士一转眼就被山洪冲走了，尸体最后停在哪里，哪里就是埋骨之处。 …… 由石灰岭离开，队伍继续在山路之中行进。李杰带着三营作为先导已经走到了大南背山一带，到了大南背山，也就等于是走出了灵丘境。然而就在424团出了灵丘境之后，后方的通信兵报告说鬼子也在朝着这个方向行进！ 对于日军的紧追岳斯良没有一点办法，他们是靠着一双肉腿，而日军则靠的是两对橡皮轮子。 由大南背山到目泪坨，再由目泪坨到抓髻山，再从抓髻山到由娄山。这一路上，日军始终都开着车在山外的路上行进着，尽管对方并没有进山，但却始终似乎是在咬着424团前进。 终于，等到424团从由娄山走到穆娘山，424团站住了脚步。因为一旦出了穆娘山，眼前就是一大段平原地带！ “团长，鬼子的卡车在我们身后一带活动！” 前方是危险地带，岳斯良正在纠结要不要选择出山。而后方又传来了让人不安的消息，佐佐木联队也已经出了灵丘境。 …… 第七十五章 计划凌晨突围 “团长，我们还往前走吗？” 到了穆娘山，424团站住了脚步。前方是一段平原地带，距离大约是五公里左右。可就是这五公里左右的路，却让岳斯良、王双印一众人等迟疑了。原因无他，这一片平原地带相当广阔，在纵向上不过是几公里，但在横向上却足足有将近二十公里，无论他们从穆娘山出发，走哪个方向都将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先不急，我们问一问旅长那边情况如何。” 岳斯良没有过于急躁，而是让程飞这边先向旅长做出请示。 …… “团长，这是旅部发来的消息。” 过了半个小时，程飞将旅部的消息交到了岳斯良的手中。旅长没有说太多，只是明确的说要他按照原计划执行，进行突围。 旅长在电报之中之说了让424团进行突围，可岳斯良这边却迟疑了。现在他们所在的穆娘山距离组织和日军交战的白马一带已经只有十几公里的距离了，在穆娘山这边，岳斯良就能够听到那边依稀传来的枪炮声，可以想见旅长那边的压力绝不会小。 穆娘山前的平原地带呈扇形走势，站在穆娘山之中，看山下能够看的很清楚，视野非常的广阔。在山下是一条大路横在了白马地区和424团活动区域中间，偏偏这一条大路还贯穿南北。 “团长！您看，有鬼子的部队！” 正在这时，雷子轻呼了一声，示意岳斯良往山下看。 “都注意隐蔽！” 所有人都趴在山上之后，岳斯良轻轻的探出头朝着下方看去。沿着山下的大路，一队鬼子正朝着白马一带的方向进发。 “团长，您看……” 王双印的脸色都变了，话也之说了一半。 “太原丢了，鬼子现在可以说是占住了山西的中心，也握住了山西的交通网，现在他们无论是调兵还是作战都从容了很多。带着大胜之势的日军可以说是很凶恶的，在这样的局面下……组织为了帮助咱们突围和敌人作战……” 岳斯良说到这里，不由得脸色一阵暗淡。在整体低迷的情况下，一点的胜利反而会招致更加致命的打击，现在看来，从某种意义上，自己完全是相当于给组织添了麻烦。 在刚才的电报中，旅长虽然没有明说，但岳斯良可以想到在白马一带和台怀一带，究竟会面对着什么样的压力。每分每秒，都会有兄弟部队的同志在为自己的突围而伤亡。 “程飞，向旅长汇报。我部决定在明日凌晨进行突围，请兄弟部队暂缓对敌攻击，保留实力。” …… 旅部，元清旅长在接到岳斯良的请求之后，当时就是一愣。 “这岳斯良，他的心里可真是一堆窟窿眼啊……我什么时候需要他来替我操心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元清旅长也确实是将队伍撤了下来，像现在这样硬攻也真的不是办法，索性还不如现将部队撤回来，当然在撤回队伍之前，旅长自然是和副师长做过报告，在报告完毕之后白马和台怀两地也都相继停止了交火。 “团长，您听，旅长那边确实停火了。” 王双印有些激动的说，他没有想到岳斯良和旅长说话竟然真的这么管用。他说希望凌晨突围，旅长那边很快就做出了配合。 “呵，咱和旅长可是老交情了。在这种事情上，旅长还是愿意听取的建议的。不能因为咱们这一个团，就打乱组织的战略安排。军区刚刚设立，很多事情还没有铺开，要是因为咱们这么乱七八糟的一搅，让老总他们的布局胎死腹中，那咱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听着岳斯良这无比认真的语气，邸汉明的感觉出了一丝不同的气味儿，他撞了撞岳斯良的肩膀，将他叫到了一边郑重的看着他。 “团长，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不按照旅长的命令进行突围？！” 面对邸汉明的质问，岳斯良当即抬起手示意他压低声音。 “政委，你嚷什么呀。让战士们听见该有心理压力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突围了？” 对于岳斯良这种和稀泥的说话方式，邸汉明早就已经习惯了，怎么可能会吃他这一套。 “你也别和我打马虎眼！我问的是你是不是打算违抗命令？你自己也说了，这一次帮助咱们团突围本身组织就承担着风险，这样你就更不能乱搞了。别人不知道你，我可是认识你岳斯良，一直以来你就爱替首长操心！”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岳斯良知道不能再瞒着邸汉明了。 “到目前为止，各种可能性都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抗日一战，时至今日也不过是一个开端，不能因为咱们一个团就拖累我们整个旅，甚至是整个军区。 我之所以建议旅长先停火，等待我们明日凌晨突围，就是为了能将这一场突围的损失降到最低，也算是我在执行命令的前提下的全力一搏！ 敌人不好对付，我们能想到的，鬼子同样也能够想到，计划想要成功不能寄希望于敌人是蠢货。 自打我们从灵丘出发，佐佐木联队就一直吊在后面，他们可能不知道咱们的具体位置，但只要咱们一露头，可以想见他们立刻就会咬上来！三千多鬼子的机动部队，你让咱们怎么摆脱？是用咱全团的命去填？还是用旅里其他团同志的命去填？！” 岳斯良的质问可以说是字字入耳，邸汉明的嘴动了两动，最终还是没有再反驳什么，他找不到该反驳岳斯良的话。 “如果能够按照计划以最低的损失突围，那是最好的。直到现在我还是最希望计划的成功，节外生枝谁也不想看到。” 这样说着，岳斯良拉着邸汉明回到了队伍中，看着山下渐渐退回来的鬼子。 天色已经渐渐变黑了，鬼子却并没有离去。在几公里之外，鬼子拉起了一条警戒线。而在山下的大路上，鬼子调动了摩托和卡车来回的开着车巡逻，巡逻的同时还亮起了大灯将光打的远远的，在夜空中制造出了一条条长长的光柱。 “你们都看到了吧，鬼子真的太看得起咱们团了，为了咱们这么一个团，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对于咱们团鬼子怕是势在必得。 而且鬼子很谨慎，为了防止咱们夜袭弄了这么多的探照灯。只是鬼子没有想到，咱们并不是选择夜间突围，而是选在最容易让人疲劳的凌晨。” …… 穆娘山正东方，直线距离十五公里左右，鹿阳山下，佐佐木联队临时营地。 佐佐木四六在选择部队营地位置的时候很刁钻，这里把在三条大路的交叉口上，往东是回灵丘的路，往西北和往西南的两条路都可以连接通往白马一带的那条大路之上。之前他就判断424团已经运动到了方圆十几公里的一带。守在这里就是说，只要424团一在平原地带出现，他就能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联队长，刚才我们捕捉到了一个电台讯号。通过分析几乎可以认定这是八路军在使用电台联络时所发出的讯号，而讯号所在的位置就是我们之前的怀疑范围。可惜我们并没有分析出八路军424团的具体位置。” 得到了这样的报告之后，佐佐木脸上露出了舒缓的笑，随意的坐了下去。 “这就足够了，只要证明我的推测没有错误，八路就一定跑不掉的。到现在辛苦你们了，现在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佐佐木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转头对身边的加藤辅官说到。 “八路这一路行进路线相当隐蔽，可惜他们还是被我抓住了。只是不知道下一步他们打算怎么做，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和我见面。” …… 第七十六章 突围？！ 凌晨三点，岳斯良被负责守夜的战士叫起。 待将二营和三营的战士们全部叫醒之后，一营的战士则开始休息。现在距离正式突围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 山下面的鬼子还在来回的巡逻警戒。时间还早，距离鬼子真正的疲惫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群小鬼子的鼻子还真灵，看来之前和旅长的电台联络已经让鬼子认定了我们就在这一带。” 趴在岳斯良身边，王双印小声的念叨着。 “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不过咱们身后的这个佐佐木联队倒是真的不简单，自打咱们从灵丘出来之后，他们就始终在后面吊着，现在这个佐佐木联队还驻扎在咱们东边的十几公里之外，排开了一张大网，这是摆明了想要围住咱们。” 岳斯良这样说到，心里开始反复的盘算。在他们后面的佐佐木联队这已经不是如芒刺在背了，用他们三倍的兵力组成的包围圈，简直就是一面刀墙铜网。 …… 寒夜之中，时间过的很慢，这两个多小时简直就像是两年一般。当分针指到六，时针指到五和六中间的时候，岳斯良的脑袋当时就是一个激灵。 “叫战士们都起来吧！咱们要准备突围了！” “……” 整个团顿时精神就是一振，虽然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但在穆娘山的山头上，隐隐的好似是有一种无形的气场笼罩在了上空。 天边隐隐的好像是要出来一抹亮色，正是这鬼呲牙的时候，冷风就跟小刀子一样往人的衣服里面钻。下面巡逻的鬼子也打着哈欠，马上就要换班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鬼子也开始懈怠了起来。 正开到路中间的一辆摩托车突然停了下来，上面的鬼子跳下地上，提了提裤子，紧了紧上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脑袋随意的往山上一偏。 也就在这个时候，这鬼子的耳畔隐隐的就好像是听到一阵风声，是什么打着旋、钻着风朝这边过来。 “这好像是子弹……” 这鬼子兵心里刚刚产生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他的眉心就被一颗子弹所穿透。而这颗子弹的来源，也正是他们日本的三八式步枪。 “啪！” 三八大盖的枪口初速度能达到七百多米，等到这鬼子兵被子弹穿颅而过后，枪声才传到了这里。 “警戒！” 摩托车上面的另一个鬼子听到枪声当时就呼喊了起来，然而他的呼喊已经没有了意义。伴随着这声枪响，从穆娘山上，冲下了一大片战士，正是作为先导的三营。 “哒哒哒……” 冲在最前面的是歪把子轻机枪，在县城武器库中的缴获让424团的各部结结实实的来了一次鸟枪换炮。在山下面路上的鬼子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接受正统的陆军阵地战训练的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八路竟然会选择这样一个时间段突围。 正在巡逻的鬼子打算做出反击，然而率先冲下来的先导队根本就不理会他们。依旧是勇往直前，这些巡逻的鬼子自然是有后面的战士对付。 “中队长，八路军424团露面了！” 日军某中队的临时营地内，在接到了下面的报告时，那个日军中队长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报告当时就惊醒了起来。 “八路？！他们在哪里？！” “中队长，八路就在我们的正前方，从穆娘山方向进攻过来的！” “穆娘山……穆娘山？！我们的巡逻部队呢？！” 日军中队长这时才算是真正的醒了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说到。 “巡逻部队被全歼了，八路的进攻很猛烈！” 这个日军下士大声的报告着，他的心里同样也充满了震惊，现在他才相信对方能够正面击败西村大队不是一个传闻！ …… “团长，三营往前推进了一公里，马上就要和鬼子的警戒线接触上了。如果乐观的话咱们一个小时就能从鬼子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了。一营和二营是不是也该跟上了？” 在山上手持望远镜观察着的王双印隐隐有些兴奋的说到，虽然现在还是天黑，但从日军火光中的巨大缺口上就能看的出来，三营的进攻很顺利。 …… “联队长，在穆娘山方向发现了八路军的动向，他们已经和驻守在那里的部队交上火了。而且八路的进攻很猛烈，不到十分钟，他们就已经推进了一公里！” 加藤有些激动的汇报着，同时心里也暗暗咂舌，来打中国之后，他真的是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军队，不止敢于向皇军主动进攻，而且还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他们果然在那里！这样的军队才不算是徒有虚名！” 佐佐木兴奋的说着，同时借着煤油灯的光线，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地图。 “距离他们最近的是水野大队，只有八公里的距离。命令水野大队，用最快的速度给我赶到那里！并且命令另一个方向的西田大队朝着穆娘山进发，一同合围八路军424团！” 佐佐木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命令两个大队左右开弓双线进发去合围424团。 几公里之外作为包围圈一部分的水野大队和西田大队，一接到佐佐木的命令，这两个大队长立刻就分别派出了自己的两个中队，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穆娘山方向赶过去，同时自己带着大部队快速跟进。 …… “团长，让一营和二营跟着上吧！” 王双印振奋的说到，三营的进攻现在看起来很成功，如果一营和二营要是也跟上进攻节奏的话那很有可能会一鼓作气完成突围。 “轰！！！” 然而王双印的话刚说完，在前方就传来了一阵炮响。三营的进攻当时就为之一滞。 “在前方可是驻扎着鬼子的一个大队，哪是那么容易就突围的？” 岳斯良平静的说着，同时伸手朝远处指到。 “通知三营撤回穆娘山！一营掩护三营的撤退！鬼子的增援果然到了。” 王双印往岳斯良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抹亮光唰的一下闪过。正是鬼子的卡车呼噜噜的赶了过来！ “这是？” “这是佐佐木联队的鬼子，他们早就布下的包围圈，就等着咱们露头，便立刻带人包围过来。” 岳斯良并没有因为佐佐木联队的赶到就无比的紧张，而是下达了让三营撤退的命令。同时让一营立刻开火，阻击佐佐木联队这两个中队的先头部队。 也就是这个时候，王双印这才发现，二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在山头上消失了！ “团长，二营去哪里了？” 王双印发现似乎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岳斯良竟然另有安排。 “三营撤回之后，立刻和一营交换岗位负责断后。一营和我们进行转移。三营随后也跟随我们一同往穆娘山北的沙沟一带进发。” 岳斯良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立刻就带着还有些发蒙的王双印还有邸汉明朝着山后前进，一营这里也分出了一个连跟着他们。 “团长，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突围的位置变了？这事儿多少也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吧？政委，这事儿您知道吧？！” 快步行走在山路上，王双印明显的有些不情绪。不用说，这一定是岳斯良直接就越过了他给白林和刘川下的命令，而且按照岳斯良一向的行事风格都不用就知道，白林和刘川肯定也不知道岳斯良全部的想法！ 天还黑着，王双印没有看清楚旁边邸汉明的苦笑。邸汉明心里想着：跟着岳斯良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这个人？在战场上，他有什么想法谁的管的了？ …… 第七十七章 声东击西 正在424团的团部带着一营的部分力量往沙沟方向行进的时候，在他们背后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这？！这是由娄山那边？” 王双印吃惊的说到，随即瞪圆了双眼定定的看着岳斯良。 “团长，你不会是想三线突围吧？这太不现实了，本身我们的现有兵力就落后于敌人很多，结果你现在还分兵，这不是自曝其短吗？！” 对于王双印的质问，岳斯良只是微微一笑。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蠢事。穆娘山和由娄山这边，都只是象征性的打一打，就蹭一蹭。” “可是团长，您这只是蹭蹭，万一鬼子那边不撒手，追着咱们打可怎么办啊？” 王双印没有就这样轻易的被岳斯良说服，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在他看来打仗不是玩闹，做决策的时候是不能抱有侥幸心态的。 “呵，现在几点？你觉得鬼子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跟进黑咕隆咚的山里？” 岳斯良这一句话就将王双印给问住了，虽说现在是凌晨，可离着太阳出来还早着呢。眼前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在十米之外还是一片朦胧根本就看不清东西。对于并不擅夜战的日军来说这确实是不小的挑战。 …… “联队长，八路真正的突围方向貌似不是穆娘山。西田大队的增援在行至穆娘山东南方向的由娄山时，便遭遇了八路的攻击。对方的战斗力相当强劲，西田大队和对方僵持不下。” 加藤恪尽职守的将交到他手中的报告呈给了佐佐木，佐佐木当时就是一愣。 “由娄山？” 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佐佐木很快就在地图上找到了这个地名。 “由娄山……西田大队是在行至由娄山的时候发现了正在潜行的八路，然后和他们展开交火了吗？” 加藤先是一愣，随后才回答到。 “没有，是西田大队在行进到由娄山的时候被八路军拦住了。” “嗯？！” 佐佐木四六顿时悚然一惊，眼睛狠的往上一瞟，在额头上布满了抬头纹。 “你是说八路竟然主动发起了攻击？” “没错，他们据守在由娄山上，偷袭了我们的士兵。因为天太黑，西田大队不敢随便进攻，只能先和对方僵持。八路军的火力的很猛，而且他们主要的火力来源竟然正是九二式重机枪和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全都是西村他们废物丢在灵丘的武器！本该属于我们的武器，可是现在八路竟然用他们来伤害我们的士兵。” 加藤狠狠的咒骂着西村，然而他的咒骂却被佐佐木给制止了。 “好了，先不要说这些。加藤，难道你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的不正常吗？如果说八路军424团是想在由娄山突围的话，那他们就绝不可能在发现西田大队的时候放弃自身隐蔽的优势唉主动出击，大可引而不发，放西田大队过去再做突围的打算。” 佐佐木说完这些，加藤也觉出了事情的不合理。 “联队长，您这样一说我才感觉出来。难道是由娄山这边的八路是为他们的主力争取机会，想让穆娘山那里成功突围？” 加藤的这个猜测刚一出口就被佐佐木摇着头给否决了。 “应该也不是，水野大队的报告比西田那边要早一步。报告说穆娘山一带的八路在发觉水野大队的到来之后就又退回去了。这也就是说由娄山的八路并不是为穆娘山那里争取机会。” “联队长，西田大队长刚才电报说，在由娄山所遇到的敌人十分强悍，估计是八路军424团的主力，白马部的部队已经赶来进行支援，不需要” “八嘎！！！” 佐佐木当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424团先是在穆娘山进行突围来吸引火力，随后又在由娄山一带主动出击。对方毫无疑问，正是吃准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佐佐木联队客场作战，到现在一定还没有很好的和白马地区当地的日军完成很好的统和，发现由娄山一带发生了交火，白马地区的日军一定会出兵。 白马地区的日军一旦出兵，那在其他方向的防守力量就一定会减弱！ 也就是说，穆娘山和由娄山，这两个地方很有可能都不是424团想要进行突围的真正位置！ “八路……这个八路军团长究竟是谁？！他所选择的作战时机太刁钻了！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摸清他们的真正的动向和具体人数！我一定要抓到他！” 佐佐木四六凭空感受到了压力，他的对手此时此刻正使用着一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战术和他周旋。 他在陆军大学的时候，所学习的是欧洲的正统的陆军战术。学的是步兵如何冲锋、学的是怎么布置重机枪，学的是如何使用火炮，学的是怎么挖战壕，学的是如何训练拼刺技，学的是怎么对付铁丝网。 这样一个从未出现在训练手册上的敌人，让佐佐木感受到来自未知的压力！ “必须让我们的士兵保持警惕，随时应对可能从别的方向突围的八路！绝对不能将八路放过防线那边的白马地区！” 佐佐木斩钉截铁的说着，加藤闻听此言脸上当即露出了难色。 “联队长，白马本地的部队可不归咱们统领。而且他们已经巡逻了一夜，士兵们也都很累了。” 佐佐木没有理会加藤的辩解，依旧坚定的说到。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佐佐木联队急需敌人的血来洗清耻辱！这些你难道不明白吗？！派出更多的后备队！后方部队全部再往前推十公里，把进入白马地区所有的路都给我封死！” 佐佐木的坚定让加藤明白命令是不容反驳的，只能服从命令向下面传达着佐佐木的意志。 “轰！轰！……” 西田大队感受到了来自佐佐木的高压，毫不犹豫的在这种黑夜之中进行了炮击。 受到视野的影响，第一轮的炮击出现了些许的偏离，炮弹划过二营的头顶落在了山的那一边。 “营长，鬼子已经开始打炮了，咱们准备撤退吧！” 四连长大声的对刘川说到，尽管二营现在占据了天时和地利，可此时此刻就在山下已经实打实的聚拢了近千名鬼子，要是鬼子真的不管不顾的进行强攻的话，他们根本就守不住。 “嗯，做的差不多了，可以进行转移了。” 刘川见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带领着全营开始一点一点的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大队长，山上的八路貌似火力变弱了！” 正在由娄山下，随时准备对山上发动强攻的西田大队最后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是被耍了。 “大队长，我们去追击吧！” 西田摇了摇头，没有接受属下的建议。 “我们并不熟悉山路，跟着八路一起进山的话，一旦走错了路，很有可能会延误战机，反倒放走了八路。只要八路没有成功的逃走，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成功了，当务之急是先熬过这个晚上吧，只要太阳出来，有着天照大神的帮助，八路就无所遁形了。” 西田难得是一个比较冷静的指挥官，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 “团长，佐佐木联队的后队又往前推进了十公里！” 沙沟之中，通信兵给岳斯良带来了最新的军情。 “好！” 岳斯良拳头狠狠的锤了一下掌心。 “这个佐佐木还真是没有辜负我的期盼，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对我们的突围方向有所猜测。穆娘山和由娄山两处佯攻，对小鬼子神经的刺激相当的大，这个时候只要小鬼子不蠢应该都能猜到我们想要声东击西。也因此将两线部队都往前推动了十公里……” 说到这里，岳斯良沉了一些才又接着说。 “只可惜，小鬼子终究是从蕞尔小国走出来的。天真的以为只要守住那几条路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他们恰恰忽略了这里。” 沙沟的地形很特殊，从地质学的角度来说，这里是造山运动过程中板块挤压所造成的向下凹的背斜褶皱，这里是一道距离很长的巨型褶皱。不止褶皱规模大、角度大，延伸的距离还长，而且在这个沟壑底部的岩石状况、植被情况全都相当的复杂，在正常的行军中是绝对不会走这种路线的。 然而佐佐木没有想到，424团之所以能自如到今日，靠的就是不走寻常路！沿着沙沟前进，从沙沟到海沟，从沟壑的末尾摸出来的时候。岳斯良他们已经站在了向前推进的佐佐木联队的身后！ …… 第七十八章 盘槽 “联队长，前线发来报告说在穆娘山和由娄山一带失去了八路军的行踪。” 听完加藤的话，佐佐木完全不为所动。 “八路军的故布疑阵，妄图用这种手段来迷惑我们，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不能自乱阵脚，保持包围圈不变，只要再过半个多小时天亮，我就立刻请示飞机支援，那时藏在山里的这些八路军就无所遁形了。” 佐佐木作为指挥官，尽管这个时候已经猜到了可能中了八路军的圈套，但当下之际做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维持局面不变是最稳妥的。 …… 沙沟，在连着打了两道冷枪之后，424团各部分基本上都悄悄的转移到了这里。 “团长，天马上就快要亮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一支规建的队伍是二营，刘川看着天边的亮色已经开始由一条线变成了露出了一小截太阳。一颗初日和一抹残月同在天上，这是天光即将大亮的标志。 “周围五公里之内都没有鬼子的踪迹，咱们现在已经就是绕到了鬼子的身后。在咱们正前方十公里之外就是马梁，只要咱们越过马梁，就算是进入白马地区了，那样咱们就可以成功的和旅长汇合了。” 岳斯良放下了望远镜，抬手指向了远处那一片山峦。当中有两座相对高耸陡峭一些的山头，那里也就是岳斯良口中的“马梁”。 “团长，咱们可以出发了。” 王双印协调好了各部一会突围的具体安排，便立刻走过来提醒岳斯良。他现在只盼着全团能够尽快的规建，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知道了。二营在中间前后策应，做好警戒工作，全团出发！” 军令如山，一道命令下达，全团立刻开始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马梁进发。 …… 太阳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出了大山，夜晚彻底消逝。尽管时间不长，可对于佐佐木来说却是漫长的等待。 “加藤，去向旅团长请示，请求飞机支援。” 天一亮，佐佐木便立刻打算请求空军支援，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揪出藏在大山之中的424团。 “联队长……” 然而，让佐佐木意外的是一向服从命令的加藤竟然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怎么了？” “联队长，刚刚接到报告，八路军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现在正在往白马方向逃窜……” “什么？！” 佐佐木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在我们这样的封锁下逃出包围圈，而且没有碰到任何的部队？还不快去追！” 他明白现在不是愤怒和疑惑的时候，立刻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424团终于露面了，整个白马以东的鬼子当时就像是见到了肉的群狼，一齐朝着424团扑了过去。然而他们的发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从海沟转移出来的424团本来就已经和鬼子拉开了相当的距离，而且他们发现424团的时候，岳斯良他们也已经带着队伍赶出了好远。面对着走出去了好远的424团，鬼子根本就是望尘莫及！ “团长，鬼子发现我们了。” 听着通信兵的报告，岳斯良显得很沉着冷静。 “无妨，鬼子现在已经追不上我们了，再有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能顺利的越过马梁！” 424团的行军开始加快了速度，马梁现在可以说就在眼前。越过了马梁两个山头中间的那条路，他们就能够顺利的进入到白马地区。 “前面就是马梁了。” 看着眼前的两个山头，岳斯良的心里隐隐的出现了一丝兴奋。然而，在距离马梁只有一公里的时候岳斯良却在两边的山头上发现了一批鬼子！ “哒哒哒……” 岳斯良发现了鬼子，鬼子自然也把山下的424团看的很清楚。 “隐蔽！！！” 听到了枪声，岳斯良瞬间就激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当即大喊一声并迅速的寻找掩体。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一排战士却瞬间都倒在了地上。 “这里怎么会有鬼子？！” 邸汉明躲在岳斯良的身后，看着两座山上的鬼子，大声的在岳斯良的耳边喊道。 “这里地形险要，有鬼子并不奇怪。一鼓作气打穿它！只要打穿这个关口，咱们突围就成功了！” 面对鬼子的攻击，岳斯良立刻组织作出反击。 “哒哒哒……” 马梁的两个山头很特殊，在这个三十多米宽的路两边各有一个五十多米高的山头，在这两个山头之上一共加起来也才不到一个小队，但一边有两个机枪班！四挺重机枪一齐开火，压的424团这几百人的先头部队竟然被打的很狼狈！ “团长，这一伙鬼子的火力太猛了！咱们攻不上去！” 跟着岳斯良一齐带领先头部队的白林大声的喊着，他们一营把所有的轻重机枪都拿了出来，和山上的鬼子对射。 马梁地势险要，这两个山头一左一右，就像是两匹高头大马，二马盘槽守在此处将424团生生就拦在了这里！ “团长！我们的时间可不多！身后的鬼子要是追上来咱们之前的功夫可就都白费了！” 王双印焦急的说到，他明白眼前对于424团来说是一个天赐良机。四挺重机枪不管怎么说也要比上千名鬼子的重兵防线强上许多。 “哒哒哒……” 一连串的子弹扫在岳斯良身前的巨石掩体上，在那巨石上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弹坑，在地上积上了厚厚的石粉。 “山上的鬼子不多，这个时候要相信旅长！” 岳斯良咬着牙说，这里是他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之后所选择的最好的位置。只要他们和大部队一齐发力，里应外合打穿了这里，那这一次突围就真正的成功了。 “团长，旅部给了回复，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管理着电台的程飞焦急的向岳斯良汇报。 “半个小时……” 岳斯良憋着嘴重复了一遍，没有多说什么，在他的计划中半个小时还是有些过于长了。 “轰！！！” 团里唯一的一挺步兵炮开火了，然而这第一发炮弹的效果却并不理想，这一颗炮弹的偏差足足超过了五十米！ 424团的炮兵之前一直都是负责迫击炮的，然而迫击炮和步兵炮终究还是有着一定的区别。 “打偏了！” 张驰恼怒的大喊一声，现在对于全团来说每一秒都是十分宝贵的。这一发炮弹打偏了是很严重的失误。 炮兵没有对张驰回应任何的话，立刻进行退弹壳，观测和计算等一系列操作。负责计算的炮兵爬在地上用铅笔在草纸上不停的写写算算，突然一个打挺就窜了起来。 “我算出来了！” 兴冲冲地将自己的计算结果交给了炮手，炮手看完之后立刻清理炮管，将炮弹上膛。 “老海，你可打准喽，咱们的炮弹可不多了。” 张驰在一旁紧张的说到，而炮手老海只是木木的点了一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紧紧的盯着山上，朝着山上打出了这一发炮弹。 “轰！！！” 这一发炮弹最后落在了路左山头的机枪阵地上方两米左右的位置。 “呼！！！” 机枪阵地中的鬼子被炮弹的冲击波打在后背上，脑袋里当时就是嗡的一声，眼前瞬间一黑一个跟头栽出了阵地。 “啪啦啦……” 被炮弹打烂的山石啪啦啦的碎成一大堆，倾泻了下来瞬间就将这里的机枪阵地掩埋了半边。 …… 第七十九章 归建 “团长，我们身后的鬼子追上来了，是卡车。” 突破马梁的鬼子封锁就在眼前，而这个时候被他们之前甩在身后的鬼子也终于赶了过来。 “怎么办？还有一个山头咱们没拿下来！” 邸汉明焦急的看着岳斯良，鬼子的重机枪不好对付。偏偏身后的鬼子又上来了，一旦被鬼子夹在了中间的话，那就前功尽弃了。 “不走马梁路了！左边的山头的已经拿下，直接转道往左走，进山！” 一个合格的指挥官，从来都不会刻板的完全按照之前所计划的路线来进行。面对突发情况和客观原因，一定会做出适当的调整。 “一营先走，绕过左马梁进山，过了马梁，从山路走直接就能够和旅长汇合，二营和三营断后。” …… “联队长，您觉得我们还能否成功的截住八路的逃窜？” 卡车之上，加藤有些担忧的对佐佐木说到。而佐佐木的脸色则显得更加的意味深长。 “皇军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对于其他各部，我们还是要给予一定的信任的。就拿马梁这个地方来举例，负责这里的指挥官有着很高的素养。尽管谁也不会在之前就预料到八路军竟然能够绕到我们身后，从马梁这里突围。 但这位指挥官却能够抓住这里的险要地形，占据这里，用四个机枪班帮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佐佐木一向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可这一次他难得的夸奖了他的同僚。 “联队长说的很有道理，是我狭隘了。” 加藤其实并没有猜透佐佐木的心思，不过这部妨碍他对自己上官的奉承。 …… 进山的路并不好走，第一件事就是变换队形，山口只有一米多宽，只能容许两人并排行走，而且走的还是上坡路，这就说明行军的步伐一定会慢下来。 要让一营全部进山，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二营和三营现在则全部都守在山后之外，躲在掩体之后等待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日军。 趴在一块巨大的砂岩之后，李杰曲眯着眼睛，他明白这一战他避无可避。一阵微风刮过，卷起了一团黄沙，吹在李杰的脸上。 “啊呸！” 狠狠的啐了一口嘴里的砂子，李杰端起了枪。脚下传了一丝丝震颤，日军的车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营长，打不打？！” “别急，再往近放一放。” 李杰低声的吩咐着，鬼子现在还在步枪的射程之外，现在就开枪没有任何的意义。 “呼隆隆……” 卡车在山里的速度并不快，也就在二十迈上下，但这几百米的距离也不过是转眼之前的事。一分钟不到，车队就已经开到了三营阵地前五百米的位置了。 “打！” 见已经到达了合适的攻击位置，李杰顿时低吼了一声。而在一旁早已准备妥当的三营战士们立刻朝着日军开火！ 三八大盖的射程很远，子弹就算是飞出了五百米也还能有一定的伤害。 “啪！！！” 一颗子弹磕碎了卡车的挡风玻璃，翻滚到了车内的座椅上。跟车的日军军官双腿当时就是一颤，头皮一阵发麻，额头也渗出了细细的白毛汗。 “敌袭！下车还击！” 听到了三八大盖清脆的枪声，车上的日军没有犹豫，呼噜呼噜的都跳下了车，随即以车位掩体寻找着敌人进行还击。 “啪！啪！” 鬼子的枪法很准，而且对于武器的理解自然也是比424团这一边更强一些。三营这边的枪声一响，鬼子立刻就将一排子弹倾泻了过来。 “咻！” 一颗子弹钉在了李杰面前的掩体上，崩起的石屑将他脸打的生疼。 “用力的打！鬼子的兵力没法横向排开，他们人少！” 李杰最让岳斯良欣赏的地方就是他在战场上无时无刻不在动脑子，而且他的想法在大多数情况下还很正确。李杰的心里是清楚自己的士兵素质是不如鬼子的，但眼前鬼子的人数是和己方差很多的，只要保证这样的人数优势，眼前这两辆卡车上的鬼子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联队长，我们的先导车辆遭到了袭击。” “嗯？八路军竟然还敢回头和我们交战？他们的指挥官是蠢材吗？” 佐佐木说完之后随后又摇了摇头。 “不应该，这个八路军指挥官一定是有别的想法。” 打开地图看了一遍之后，佐佐木眉头猛的一挑。 “不对，八路军应该是想转路。可有着马梁机枪阵地的牵制，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的转路？” “联队长，具体情况清楚了，马梁机枪阵地损失了一半，左马梁上的机枪阵地玉碎了。” 加藤是一个合格的辅官，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报告给了佐佐木。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告诉我们后面的部队转向，直接朝着白马方向赶过去，拦住转向的八路！至于我们前方的八路不足为虑，拦住他们的后路这些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 白马地区东部的山地此刻变成了一面棋坪，岳斯良和佐佐木这两个棋手用自己头脑在这里进行着隔空对弈。 “哒哒哒……” “啪！啪！” “轰！轰！轰！” 马梁南的山谷之中，三营和佐佐木联队先导队，正在激烈的交火，火血形成以道无形的巨犁，将这古老坚硬的土石一遍遍的翻熟。 “营长，右马梁方向的鬼子下来了，现在正朝着咱们这边进发！” 双方交火不断，李杰却接到了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右马梁的机枪鬼子下山了。在先前拿下了左马梁之后，岳斯良便做出了决定，放弃继续进攻右马梁，转而从左马梁绕路到南边，脱离出去了右马梁鬼子的射程范围。 然而此刻，这右马梁的鬼子竟然像疯狗一样又咬了上来！ “调集火力，拦住右马梁的鬼子，他们的重机枪威胁更大。” 李杰没有犹豫，直接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可是营长，把重火力调走，那眼前的鬼子该怎么办？” 七连长焦急的说，鬼子的重机枪厉害，但眼前的鬼子同样不孬，调走火力的三营还能否像现在这样压制住对方是存疑的。 “放心，守住咱们的侧翼。眼前的敌人自有别人对付，这里不止是咱们一个营。” 李杰说完这话，在山谷南侧的山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正是转移到那里的二营。五连一百多人从山坡上如下饺子一般冲了下来，直接插到了鬼子的侧翼。被鬼子引为掩体的卡车在这个方向毫无作用。 “锵锵锵！！！” 二营的拼刺能力是全团最强的，在这样的人数优势下，再加上424团所总结出来的一系列战术，在拼刺过程中鬼子根本就占不到多少的便宜。 “啪！啪！” “这伙八路竟然在拼刺中开枪，全体军官立刻用手枪还击！” 日军的这个小队长已经意识到了在拼刺中三八大盖开枪不占优势的问题，立刻拔出了随身的王八盒子手枪，连连开枪朝着五连进行反击。而他手下的几个分队长也都拔出了手枪。 “啪！啪！啪！……” “咔哒~” 手中的王八盒子连开了几枪，然而随后这名日军小队长的手枪就出现了故障，他的手枪卡壳了！ …… “团长，二营那边已经差不多解决鬼子了。” 听完下面的报告，岳斯良淡淡的点了点头。虽然表面上很淡定，其实岳斯良的心里是很吃惊的。因为在他的心里，鬼子是一定会有后援部队的，可是现在看来，鬼子后面竟然没有部队跟进？！ “团长，一营和二营一部在我们西南方向的双石山那里发现了鬼子的行踪！” 正在岳斯良思考这件事情的原因时，一营方面突然传来了报告！ “什么？！鬼子竟然也变换路线了？！” 岳斯良大惊，他没想到就算是这样，自己还是把鬼子小看了。 “全军立刻脱离战场，朝着双石山进发！” 事已至此，再空想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恐怕今天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 “团长，旅长来消息了。大部队从白马行进到了双石山一带！我们……可以归建了！” 就在行军的路上，程飞这边终于带来了今天最大的好消息。 …… 双石山，一营和二营一部正据守在一个山头之上，在他们这里的两公里之外，是佐佐木联队的大部队，鬼子这里也正在犹豫要不要进攻。 正在双方即将交战的电光石火之间，旅部派来的大部队和岳斯良带着的二营和三营都赶到了。 …… 双方的阵地之中，佐佐木和岳斯良两人遥遥相对。这一战424团和佐佐木联队双方见招拆招各显神通。 “联队长，咱们怎么办？” 风尘仆仆的加藤试探的问到，他知道现在佐佐木正处在爆发的边缘。带着联队开足马力用神兵之速形容也不为过的赶到这里，结果却换来了这样一个局面。佐佐木如何发泄自己的情绪在加藤看来都不为过。 “…… 算了 …… 撤退吧。 …… 也就这样了， …… 五台地区的八路军同样虎视眈眈。” 佐佐木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些，恨恨的望了一眼从白马地区源源不断赶过来的八路军，他决定放弃。 …… “团长，我们突围成功了。” 事到如今，王双印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狂喜，或许是因为精神遭到连续不断的高强度刺激，此刻除了疲惫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喜悦了。 “嗯，成功了。这一战……我们没赢，佐佐木没输，就这么和棋也谁都不甘心……佐佐木……我记住他了。” 说到这里，岳斯良又看了一眼准备离去的日军。 “来日方长，归建吧。” …… 第八十章 狼子野心 天津，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自对华战争开始之后，这支叫做“中国驻屯军”的军队便改作了今日的“华北方面军”。自卢沟桥事变之后，横扫整个华北的也正是这支军队。包括在山西肆虐的板垣师团，也都是隶属于这个华北方面军。 而此刻坐镇于这支军队的司令部的总司令，便是日本的陆军大将：寺内寿一。 寺内寿一端坐在办公桌前，将军帽被规整的摆在一边，一颗硕大的光头毫不在意的露在外面，唇上的一字胡打理的整整齐齐。 寺内寿一面容不带一丝表情，眼睛快速的浏览着眼前的一份份文件。他的眼神很坚毅，甚至可以用“坚硬”这个不太合适的词来形容。寺内寿一是一个意志坚定，甚至刚愎的人。 “司令，山西北部的战报已经传到这里了。” 司令部的属官腰板挺直的走了过来，一双皮靴踏在地上发出咔咔的响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属官将手中的报告放在了寺内寿一的办公桌上。 “哦，知道了。” 寺内寿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将报告拿在手里，随便的看了一眼之后就放在了一边，接着看起了其他的报告。 “大人，您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山西的那场战斗。” 华北方面军的参谋长冈部直三郎没有像寺内寿一那样漠然，而是伸长了手，将办公桌上的报告拿在了手里，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的说着。 “我对一场必胜的战斗没有任何的兴趣。” 寺内寿一的嘴角轻轻的动着，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眼睛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 “可是，司令大人。根据报告来看，这一场战斗我们可并不算全胜。第21旅团出动了将近两个联队的兵力，然而最终并没有成功的彻底剿灭那支八路军。让其成功的跑出了包围圈。对于我们皇军来说，这可是很损颜面的一件事情啊。” 冈部直三郎笑着说到，虽然嘴里说这件事很丢脸，但从表情上面可以看的出来，他本人并不是无比的在意这件事。 “呵，丢脸？我到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也正好让板垣征四郎那家伙脑子清醒一些。” 寺内寿一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墩了墩，整理了一下放在一边，面色郑重的看着冈部直三郎说到。 “板垣征四郎是我所器重的部下，我也承认他在山西的表现很好，事实上他在山西的表现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但皇国终究是不可能全民皆兵的，身为军人，我们的战斗是为了让皇国更加强大，能够统治更多的土地和臣民。攻占下一片土地，并不代表我们就能够完全的统治那里，我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让中国的土地成为滋养皇国士兵的土壤。” 寺内寿一说完这些之后，冈部直三郎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对方身为大将，却是一个很难得的政治家。寺内寿一有着冷静的头脑，他深深的明白战争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眼下对于皇军来说，确实是进攻的节奏有些过快。 “大人，您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对于山西的威胁我们也不能无视，就拿现在活跃在山西北部的八路军来说，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是不能小视的。” 冈部直三郎出于职责，以参谋长的角度考虑着问题。在山西这一战的报告中，冈部直三郎看到了一些值得他思索的东西，八路军的战斗意志和娴熟的山地作战能力都让他警惕。 “那又如何？” 寺内寿一的语气很轻松，随手将手里的报告撇在了旁边。 “我承认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这支红色队伍有一定的战斗力，在战场上要是遇到他们的时候也一定要认真对待。但这又怎么样？ 八路军也一共不过几万人而已，那支让21旅团丢脸的部队也才不过一个团而已。在这块巨大的战场上这么小的一支队伍没有多大的意义的。 华北方面军在中国有几十万人，刚刚在山西结束的这一场会战，我们的兵力不过是中国人的四分之一不到，可实际的伤亡呢？中国人在这样的人数优势上伤亡还是我们的三倍多。单单在战场上来说，我们是必胜的。” 寺内寿一的话似乎说服了冈部直三郎。 “您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是我狭隘了。在宏观的战场上，我们在来到中国之后确实没有输过。那么既然是这样，司令大人您现在在担忧什么呢？” 听到冈部直三郎这样问，寺内寿一的眼中难得的认真了起来。 “恰恰也是人口，帝国的军队比中国强大，我们能动用的职业军人也比中国多。但我们的人口和中国比起来却是很微不足道。 中国有几亿人，我们不可能将这几亿人全部杀光，所以我们必须要统治中国人。在消灭他们的军人的同时，想办法统治他们的平民。” 寺内寿一的话让冈部直三郎的眼睑猛的一抬，他是一个标准的军人，作为参谋他考虑战场上的事情更多一些，至于这些事情他所想的真的是很少。 “参谋长，你读过中国的历史吗？” 寺内寿一的问题让冈部直三郎有些奇怪，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照实回答。 “读过一些，但研究的不是很深，司令大人。” “是这样啊……中国人，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群体。” 寺内寿一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秘兮兮了起来。 “中国人，他们很有韧劲，坚强的可怕，这个民族存在了几千年都没有像欧洲的那些国家出现断层。经历了那么多的劫难反而发展成了今日这样一个人数最多的民族。 但同时，他们又很能够适应环境的变化。只要不极度的损失他们的利益，那他们就会变得没有攻击性，就可以习惯接受外族的统治。历史上的南北朝、元、清，就是这个道理。 对于那些平民，我们可以让他们明白，接受我们的统治，他们就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接受我们的统治，他们就会死！这样，他们就能够接受我们。中国人有着强烈的宗族观念，可民族观念很淡漠。” 寺内寿一在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丝疯狂甚至癫狂。 冈部直三郎震惊且敬佩的看着寺内寿一，他终于明白为何对方似乎完全不担心山西的局势了，因为对方的脑海之中所考虑的竟然是这样大的一盘棋！ “中央军也好、晋绥军也好……他们在战场上所做的事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防守，对于一群只知道防守的敌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无非就是防守的难看一些，漂亮一些罢了。我们只要在战场上打败他们的同时，拉拢到更多的中国人站在我们这一边，那这场战争我们就一定会胜利的！” 寺内寿一的话就像是毒品一般，让冈部直三郎这个年过五十的老男人心潮澎湃。 “司令大人，我们的野心一定会实现的！” 寺内寿一嘴角一抹微笑，随手端起了茶杯，小口的喝着茶水，目光投向了中国的南方，眼神变得幽暗而深邃。 “是啊，一定会实现的。” …… 第八十一章 河西村 河西村，地处于五台山脚下。 多少年来，这里都只是有不到一百户人，他们都安安静静的生活在这里，享受着单调且静谧的生活。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的交着地租，时不时感受着来自山中佛祖的教化。纵是比上不足，但也比下有余。 这样的生活说不上有多好，却也谈不上太坏。如果世界是静止的，倒无所谓。然而在日本人那里，他们是很乐意打破这一分沉寂的。 自日军进犯山西开始，三晋大地便已是人心惶惶。 五台山，为晋东北太行之咽喉，副师长亲自坐镇这里，开辟晋察冀根据地便是为了守住这一要地，为抵挡日军兵锋做打算。 …… “杀！！！” 在河西村的前的一片开阔地上，上百名八路军战士列成一个方阵，士气高涨的操练着拼刺。他们手中的刺刀先是狠狠的朝前一个直刺，随后又猛地朝斜下方割过去。 “杀！！！” 伴随着喊杀声，斜指下方的刺刀又是往上奋力的一个横挑。 “杀！！！” 做完这一招横挑，所有的战士一同后退一步，双手举起刺刀挡在胸前，随即又变成朝前的一个直刺。 “杀杀杀！！！” 战士们嘴里不停的高喊着，手中的木枪始终就是这几招来回的操练。上百人不断地重复着这种单调的动作，反倒凝聚出了一股冰冷的杀气。 “刘川呀，这个连训练的很好。不过记住不能就这样骄傲自满，还要继续练下去。” 站在训练场的边缘，眼睛扫过每一个战士的脸，看着他们表情都无比认真的练习着拼刺，岳斯良随口表扬了两句。 “是，您放心，我们不会松懈的。” 跟在岳斯良的身边，刘川点头答应着。之前在突围的时候，他们二营的任务相当的重，断后、掩护、打佯攻、救援等一系列任务都有他们二营的出力，前前后后损失的兵力不小。 在来到河西村之后，他们的队伍进行了补充和整编，而训练这些新兵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学会遵守命令和整齐划一。要想做到这一步，除了训练队列之外最能够磨练这些的就是练习拼刺了。 “训练过程中遇到过一些问题吧。” 岳斯良突然随口这么一问，刘川先是一愣便笑着回答。 “没错，最开始新兵之中有两个刺头，觉得拼刺就练这么几招没什么用，甚至还说是老兵对他们藏私。” 说到这里，刘川笑的更甚了。 “哈哈，还有这事儿？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岳斯良也是一阵好笑。 “还能怎么解决，让他们和老兵进行了一次比试，自然就明白了这几招的厉害。” 刘川这样说着，岳斯良也是深以为然。不要小看这几招拼刺，虽然看起来简单，但这可是黄克北这么多年来用一次次战场上的经验总结出来的招式。战场上的拼刺从来都不是讲究使什么花架子，招式的精妙和漂亮也比不上招式的直接有效。战场不是打擂台，没有地方让他们闪展腾挪，一切都以干脆利落为前提。 “对了，黄克北那家伙最近怎么样？” 既然说到了拼刺，岳斯良自然就想起了黄克北，也就提了这么一嘴。刘川听岳斯良这么一说当时便喜上眉梢。 “营长他现在在营里带着突击队，之前突围的时候在马梁营长亲自带队和鬼子拼刺刀，负伤之后一直在修养。” 岳斯良点了点头，没有太多意外，黄克北一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每次战斗下来他要是不受点伤那就不是他了。 “他伤的怎么样？现在好些了没？带我去看看他。” 岳斯良这么一说，刘川的脑子就开始飞速的转，思索着岳斯良是不是已经打算将黄克北官复原职了。他刘川是黄克北手把手教出来的，他自然是不希望对方一直在下面坐冷板凳，同时他也不担心自己的位置会受到影响，他知道团长一向是能考虑周全的人，断不会做出让黄克北将他的位置顶掉的事。 刘川在前面带路，领着岳斯良来到了黄克北住的屋子，这几天黄克北一直都在这里养伤。 “营长，团长来看您了。” 还没走进黄克北所在的院子，刘川就开始在门外喊了起来。这也算是二营的一个特色了，明明是一个营，却有两个营长，尽管黄克北总是纠正称呼，但在黄克北的面前，刘川也依旧是称呼他为营长。 黄克北此时正在院子里打着拳，活动着四肢，听到刘川的呼喊，当时就站直了身子等待岳斯良进院。 “黄克北，你小子的日子过得倒是挺滋润啊。” 岳斯良一进院子，眼睛便扫视了一圈，对黄克北调笑着说。对于刘川给黄克北的这些安排岳斯良心里是有数的，此时也不过是说了个笑话。 “团长，您来了。” 黄克北嗫嗫的说着，自打两个多月前岳斯良将他撤职之后，这还是岳斯良第一次来单独见他，此刻他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团长，您坐。” 刘川从墙边搬了一把椅子，放到岳斯良的身后，便站到了一边。 “嗯，你们也都搬椅子坐吧。我来就是来聊聊天，不用拘着。” 岳斯良摆了摆手，随意的坐了下来，看着黄克北。 对方此时一身土黄色的军装，左肩膀明显比右肩膀高上一些，应该就是上面还缠着绷带。不过从黄克北的脸色上来看，气色应该是不错。 “听说你负伤了，怎么不好好的在屋里待着？还出来打拳，也不怕伤口裂开。” 黄克北眼睑微垂，满不在乎的说到。 “不过是小伤，早就好了，伸伸胳膊省的身子锈住。” 岳斯良看黄克北这个样子也不坐下，当时就是哈哈一笑。 “怎么？对我的处置现在还有怨气呢？” 听到岳斯良这么说，黄克北依旧是不为所动。 “没有，团长的决策是对的，错了就是错了，我就老老实实的做我的大头兵就好，刘川这个营长做的很好，这个营长的位子就让他一直坐着吧。” “哈哈哈哈……” 岳斯良抚掌大笑，站起来在黄克北的胸口捶了一拳。 “你呀，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说你聪明吧你这脑子还不转弯，说你傻吧你还有自己的小九九。你以为我是来干嘛的？把你提回二营长？刘川干的比你好，我可都看在眼里。” 被岳斯良直接说破心思，黄克北的脸上当时就挂不住了，他虽然脑子里弯弯绕不多，但也不傻。。当初岳斯良将他一撸到底的时候他心里不是没有怨言的，可随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沉寂，他慢慢心里也想明白了，而且看着刘川越来越有一个营长的样子，黄克北的心里便开始嘀咕了起来。 他自然是不能当一辈子大头兵的，早晚还得被启用回来，只是他怕自己上来刘川这个营长的位子就又坐不稳了。 “我今天过来就是看看你小子现在怎么样，二营现在还是咱们团作战风格最强悍的一个营，我很放心。可你小子待在这一个营里就满足了？一块好钢整天就琢磨待在墙角生锈？我告诉你，不把你小子肚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你就是想死都不行。 还老老实实的当大头兵，你像吗？弄得好像你还挺委屈！” 治什么人，用什么药，和黄克北这样的人，说话就不能太客气。岳斯良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数落，把黄克北说的好一阵不好意思。 “团长，营长他没有这个意思，您就直说吧，我们都服从安排。” 还是刘川看明白了岳斯良的态度，赶忙做出了表态，没有让岳斯良再数落下去。 岳斯良欣慰的看了一眼刘川，这才说到。 “黄克北，你这就收拾东西，一会儿和我回团部当参谋去。和鬼子的斗争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头，接下来团里的训练会更紧张，到团部你给我把肚子里的好货都掏出来，待在二营里面，整天操心全团训练，打报告还得过好几遍手算怎么一回事！” “团长？！” 黄克北当时就是一怔，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岳斯良，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 “怎么？不明白？！跟我回团部当参谋！嫌官小啊？” 黄克北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那二营……” “二营长是刘川，你还有什么想法呀？” 听到岳斯良这样说，黄克北脸当时就松了下来，猛地抬手敬了一礼。 “是，坚决服从命令！” 看到黄克北这样，岳斯良这才抬手照着黄克北脖子来了一下。 “现在你脖子不硬了？” 黄克北那八斤多沉的大脑袋连连摇头，他这才明白岳斯良的用意。之前他和刘川一直都只是将眼光放在一线战斗部队当中，却没有想到岳斯良会有这样的安排。 当然岳斯良这也算是和日本人学的一招：日本人在想要培养一个干部的时候就会将那个干部调到参谋部当参谋锻炼一段时间，岳斯良现在这样做也算是给黄克北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个是黄克北可以在参谋的位置上更加名正言顺的将他的经验拿出来与全团分享，同时也让黄克北站在更高的角度来考虑一个团的问题。如此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 第八十二章 败军之将 晋西，柳林。 自太原会战失败之后，这个地处黄河东岸的镇甸便热闹了很多。不只是从晋东和晋中逃难过来的人多了起来，这里也变成了晋绥军第35军的行营。 在柳林镇中的一处军营里，李怀珍从侍卫的手中接过了食盒，挥手示意那侍卫先行退下，独自一人推门走进这间比其他地方稍宽敞一些的窑洞。 在窑洞最里面的一间卧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紧紧的裹着被子，面朝着墙躺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看着这一幕，李怀珍难过的叹了一口气，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轻声的对床上的人说到。 “团座，您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吃一些吧。” 躺在床上的杜兴邦肩膀微微的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的说了句。 “拿下去吧，我吃不下。” 他的声音就像是许久没开过的木门一样又干又涩，李怀珍面色戚戚，悲声的说着。 “团座，您还是吃些吧，再这样下去身体都撑不住了，您的身上还有伤，不管怎么样咱们还得朝前看不是？” “我吃不下，你出去吧。” 杜兴邦的语气一顿一顿的，这几个字就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 李怀珍没有走，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床上的杜兴邦。李怀珍此刻也早不复在灵丘时的精神，那个时候的李怀珍天庭饱满脸膛红润，可现在的他面色灰败，两腮瘦削，双眼之中都没有精神。 “怀珍，你出去吧，我真的吃不下。这一仗窝囊啊……忠顺、复光还躺在床上，盛武又生死不知，弟兄们死伤了大半……现在咱们团又成了没娘的娃……咱们输的太惨了……” 杜兴邦如同梦呓般的说着，李怀珍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团长变成了这副样子，更是心如刀绞。太原一战，他们128团输的实在是太惨，全团近三千人在突围后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杜兴邦手下的三员大将：池忠顺，李复光重伤，现在还在昏迷着，一营长王盛武更是失踪，生死不知。 可即便是输成这样，他们却偏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在战场上，128团不敢说比肩古今劲旅，但每个人也都是悍不畏死，却每一步都落后于日本人，从代县开始，一直到最后的退守太原，128团每一步都是在被动的挨着打。打着打着他们的人数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输的如此不明不白，杜兴邦的意志近乎被打垮，他整个人都开始迷茫了起来。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所隶属的三十三军经此一战，也彻底变成了一副空架子，剩下的这些人全部都被其他几支队伍给瓜分了，像他们128团现在则归三十五军管辖，变成了一个后娘养的孩子。 “团座，您不要太消沉，这些我们早晚都会让小鬼子还回来的，日子终究不还得过吗。” 李怀珍无力的劝说着，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苍白。 “还回来……我们真的能打败日本人吗……” 杜兴邦断断续续的说着，曾经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经过这一连串的鏖战甚至开始了自我怀疑。 “团座，太原一战之败不在我们，您一定要振作起来……” 李怀珍正这样说着，杜兴邦抬起了他的胳膊，晃了晃手腕制止了李怀珍的话。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先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 李怀珍意识语结，知道自己团长的性子，对方要是铁了心的话他就算是怎么说也没有意义的。 “团座，那我就先出去了，您记得吃些东西。” 一边说着，李怀珍轻声的退出了房间。见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杜兴邦轻叹了一声，道理他是都明白的，可是他还是走不出心里的那一道坎儿，日本人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即便是精锐的128团在日本军队的面前，也变得不堪一击，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该如何弥补？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杜兴邦心里一阵呐喊。 “怀珍，你怎么又进来了。” 李怀珍这次又进来却没有直接回答杜兴邦的问题，而是情绪有些激动的将手中的一份报告交到了杜兴邦的床头。 “团座，这是从灵丘方向传过来的军情，刚才旅座派人递过来的。” “嗯？！” 杜兴邦的心里当时就是一惊，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 “灵丘？灵丘不是已经被日军给占领了吗？怎么可能还有军情？” “团座，您看看吧。” 李怀珍的表情有些奇怪，明显能够感觉出来他的一言难尽。 杜兴邦好奇的将目光投到了这份报告上，劈头就看到了报头：八路军424团与佐佐木联队作战记录。 “八路军424团？就是那个参加过平型关战役的424团？” 看到这个有些熟悉的部队番号，杜兴邦的眼神之中呈现出了一丝神采，接着往下看了下去。 直到他看到424团在灵丘县挫败西村大队，并且在佐佐木联队的包围中突围之后，杜兴邦的脸上突然就出现神采。 “好啊！！！！” 杜兴邦大声的叫了一声好，手掌重重的在床头拍了一下。 “凭他一个团不到两千人的战斗人员，竟然能够将日本人那么多的兵力耍的团团转！真是好样的！” 说到这里，杜兴邦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 “团座……” 杜兴邦这突然的强烈反应让李怀珍有些不适，而且杜兴邦现在还事光着两只脚板站在地上，李怀珍很怕他着凉，本来身上的伤就没有好利索。 “没时间了，快过来一起吃点东西。” 杜兴邦一边说着，手里开始乱七八糟的穿起了衣服，同时手伸向了之前李怀珍拿过来的食盒，抓出了一个白面馍馍就开始啃了起来。 “团座……您要不先缓一缓？” 见杜兴邦噼哩噗噜的穿着衣服吃着东西，李怀珍的心里反而更担心了，他怕对方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 “不缓了，先吃饭，吃完和我一起去旅部。” 杜兴邦口中的旅部，其实离他们的团部也才不过两公里的距离。128团是跟着原来在三十三军的230旅一同调到三十五军的。而230旅现在说是一个旅，其实下辖的还有战斗力的部队也就只剩下128团这一个团。230旅旅长宿秉心是杜兴邦的老上级，对于他也是比较关照的。 李怀珍懵懵懂懂跟着杜兴邦嚼了一个馍，跟着他一齐来到了230旅的旅部。 宿秉心这段时间也是焦头烂额的，手下的部队差一点就被完全打空，如果现在要是十年前的话，他下野的心都有了，不过现在的局面是不容他倒下的。他长了一张圆脸，脸上白白胖胖的，看起来比杜兴邦还要年轻一些，不过实际上他的岁数是要更大一些，个子比杜兴邦要高一些。 见到杜兴邦带着李怀珍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宿秉心当时就猜到了一些。 “怎么？又活过来了？听说你都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 没等对方说话，宿秉心就开口调侃了起来。他很清楚自己这个爱将的性子，怎么都好，就是过于刚强甚至刚愎，一旦受到挫折反而变得很难走出来。 听着宿秉心的调侃，杜兴邦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直接开宗明义说到。 “旅座，能给我看看来自灵丘的所有情报吗，我想好好的研究一下。” 这也正是杜兴邦带着李怀珍来旅部的目的，他想要仔细研究一下和太原会战同时发生的这一场灵丘战役，他想要知道424团以相近的兵力在野战挫败西村大队的这个案例究竟是合理运用战术的结果或是巧合。 他急需要知道在正面战斗中，中国人究竟有没有能够战胜日本人的可能！ 对于他来说，这个结果很重要，这决定了他接下来还有没有信心当好一个军人！ …… 第八十三章 雄心 “原来是这样！” 杜兴邦从一大堆的地图和文字中抬起了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团座，您看起来有了新的收获。” 李怀珍站在一旁说到，自从在旅部拿到了这些情报之后，杜兴邦已经连着研究了好几天，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不错，在这堆东西里，我收获不小啊。” 杜兴邦双手插背伸了一个懒腰，十分用力的说到。晋绥军的情报系统工作能力很强，灵丘一战的各方面情报都做的很详细，尤其是当中的很多细节都能够摆在杜兴邦的桌前。这当然也与各方对灵丘这一战的重视是分不开的。 灵丘一战，尽管规模并不算大，但闹出的规模却是不小，八路军的一个主力团，在正面交锋中竟然能够挫败一个大队，而且还能够从日军的手中夺回县城。虽然说最后县城还是易主，被佐佐木联队再度占领，但这份战绩在第二战区也足够傲人了。 “团座，您能给卑职讲讲吗？” 看出来杜兴邦此时的心情应该是不错，李怀珍也就语气轻松的向杜兴邦请教着。 “好，那我就给你讲讲。经过我的研究，424团能够战胜西村大队，并不是偶然，而是他们在战斗力上对西村大队完成了压制。” 杜兴邦的话让李怀珍有些不敢相信。 “团座，就凭他们八路军的装备，怎么可能在战斗力上比日本人还强？” 李怀珍的话让杜兴邦连连摇头。 “不，战斗力不仅仅是体现在武器装备上，同时还体现在战术应用及战斗意志上……” 对于这个说法，李怀珍认同的点着头，随后就又听对方说到。 “在战斗意志上，八路军是很强悍的。当年在南方的时候，能和委员长斗那么多年便可见一斑。我虽然没有和他们交过手，但对他们强悍的作战风格也有所耳闻。而在战术的运用上，八路军424团在这一战中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 说着，杜兴邦哗啦的一声将一份地图摊在李怀珍的面前。 “来，你看。这是424团和西村大队主要发生交战的几处，白崖台的黑山口、佛爷岭，还有就是靠近县城的上北洼。” 杜兴邦挨个将这几个位置点了出来。 “乖乖，这可都是要命的地方啊。” 李怀珍看了这几个地名之后，赞叹了一声。他们128团原来就是灵丘当地的驻军22，对于灵丘的地形自然是无比的熟悉。 “黑山口易守难攻，八路军的一个营在这里先是守住了整个日军大队的攻击。随后这个营在撤退的过程中又在佛爷岭进行了一场遭遇战，结果是那个营据山而守，没有让日军讨到便宜。最后，在日军回救县城的时候，被八路在上北洼伏击，424团一战成功。” 杜兴邦简单的讲解了一番424团和西村的战斗，李怀珍的眼睛则跟着杜兴邦的讲解在地图上游走。 “这当中八路军所用的战术其实没有什么出奇的，每一个战术安排我们甚至都能够在兵书上看到。在自己的一个营遭到围困的时候，主力选择偷袭县城，这分明就是围魏救赵。而在上北洼伏击战之中，无非就是半渡而击而已。 真正难能可贵的是八路军内部的指挥和在战斗之中对时机的把控！ 黑山口一战和佛爷岭遭遇战，普通的队伍和日军的劲旅连着两场交战，士兵的精神一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了。假设在这当中424团那一个营的兵力要是撑不住，崩溃了。恐怕他们的主力也就根本没有时间拿下县城并准备上北洼伏击了。” 李怀珍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也难得那八路军的一个营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看来他们的战斗意志真的是很强啊。” “不止是这些，意志的坚定固然重要，但意志不能当枪用。你刚才说八路军的装备差，或许是这样，但八路对装备的利用却是高明。正因为他们的整体火力差，所以他们更讲究将火力的集中使用。 当年他们在南方突围委员长的围剿的时候，就曾经将冲锋枪和机枪集中使用当做尖刀来挣脱包围圈。在西沟一战中，貌似这个424团就组织过一个排的冲锋枪手在战场上冲杀。 而且不只是这些，我更在意是八路的白刃战。摆在这里的报告终究还是不够详细，很多细节都已经丢失了，没有办法收集。根据战斗结果和双方的动向来看，他们是一定发生过白刃战的。鬼子的拼刺如何我们都很清楚，能和鬼子拼刺可以想见他们的训练是什么样的。” 这话说的李怀珍下巴垂的老长，不可置信的看着杜兴邦。 “这……卑职还真的没有想过。团座，照您这么说，难道我们现在已经被八路军给比下去了？！” “怎么可能，我杜某人还没有妄自菲薄成这个样子。” 杜兴邦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彻底从之前的灰败样子中走了出来，恢复了从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八路军战斗力再强，也不过是那么几万人。而且想来也就只能有一个424团了。他们在兵员补充、后勤补给、通讯机动……各个方面都比我们差上许多。或许他们的战斗力很强，但现实也是残酷的，就他们那点家底，不够他们打几仗的。” 听杜兴邦这么说，李怀珍的心里反而开始犯起了嘀咕。他有了一个疑问想问出来，可要是问出来的话，他又觉得有些放肆了。 “怀珍，你现在怕是再想八路军既然比咱们差这么多，可为什么他们能打胜仗，咱们却不能呢？” 李怀珍一愣，杜兴邦的话说中了他心中所想。不过还没有等他说什么，这边就自问自答了起来。 “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解释。我们的装备、后勤……各方面都比那些泥腿子强，可凭什么人家那边能打胜仗，咱们这边就输的窝囊？！ 要是为了宽心那理由很简单，咱们晋绥军打的都是大仗，八路打的全都是小仗。确实，自打八路进了山西，最大的仗也不过是平型关一役了。 不过怀珍，有些话我也只能同你说一说了。我们输了这一仗的原因就是我们不如八路看的明白。在日本人面前，我们根本就不会打大仗！太原一战，作战司令部的那些老爷们根本就是在瞎指挥！” 杜兴邦说的李怀珍后背一阵阵发凉，这话可以说是相当犯忌讳了。要知道，太原这一战的指挥者可是谁？是山西的土皇帝，是晋绥军的老大，第二战区的总司令阎长官。身为晋绥军的军官，竟然敢非议上官！ “太原一战，我们下面的兄弟不是不尽力。可结果呢？我们打鬼子就像是打空气，拳头是挥出去了，可力气也都白费了。而日本人呢？打咱们一打一个准，就像是打儿子一般！ 为什么？还不是我们的指挥不行？作战部谋而不断，上下不齐，鼎鼐失合，且各个派系还各行其是，这样如何能做到指挥得当？一条命令下来，犹犹豫豫反反复复！再看日本人，作战时下级要对长官绝对服从，执行命令时决不可拖泥带水，这样才能够对部队如臂指使。 两者相较，我们在反应速度上根本就差了鬼子不止一筹。 上面对下面的指挥不顺畅，下面指挥弟兄们打仗的时候同样是乱打一气。 对垒之时，我们看起来挺吓人，机枪大炮一应俱全。可结果呢？咱们的炮一打，能不能打中鬼子先不说，炮阵的位置首先暴露了。结果等小鬼子的炮都打过来了，咱们的大炮还傻愣在那里打，那么好的大炮就被轰成了废铁。 相反呢？八路军的424团，在从佐佐木联队的包围中突围的时候：几十公里的奔袭，像兔子一样左右来回跳的高强度行军，硬是绕到鬼子的身后！这得是什么样的指挥才能够做到这一点？收拢一两千人做到这一步！八路军对士兵指挥比我们强太多了！” 李怀珍被杜兴邦说的呆在那里，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想到过这些。这种东西，都是他当初在军校里面所听不到的。 “强有力的指挥，稳准狠的眼光，敏锐的洞察力。并敌一向，千里杀将！岳斯良，这个人我记住了。 小鬼子，咱们来日方长！早晚有一天这些我都会还回来的！” 杜兴邦眼光深邃，此时他的心中所想的是那一张被他冷落许久了的委任状。 …… 第八十四章 引弓 时间进入十二月，山西的一场雪终于姗姗而来。清晨七点半，岳斯良推开了房门，一团白花花的风雪扑在了岳斯良的脸上。 “阿嚏！！！” 一片雪花打着旋钻进了岳斯良的鼻孔，痒的他狠狠的打了一个大喷嚏。紧了紧身上的冬装，岳斯良曲咪着眼睛朝外面看去，此刻的院子里面已经是一片的银装素裹。 身上的冬装是从灵丘县城鬼子的后勤库房里面缴获的，外面是纺的厚密的呢子，里面衬的棉布也格外的厚实，穿在身上十分的保暖。 脚上穿的同样也是从鬼子那缴获的棉鞋。双脚轻轻的踏了踏地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岳斯良的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日本的国力对比此刻的中国实在是太强大了，这一点单从身上的衣服和脚下的鞋就可见一斑。更轻便的料子和工艺，能够做到更好的保暖效果。相比之下，又厚又笨的棉袄和大棉鞋保暖效果未见能有多好，在战斗之中却相当影响战士的战斗力。 “团长早啊。” 从岳斯良房间的对门走出了邸汉明，两人各自伸展着四肢，遥望着天边的一抹亮色互相打着招呼。 “嗯，政委也早。看起来气色这么不错，想来是昨天睡了一个好觉啊。” 岳斯良显然谈兴挺高，自打来到河西村之后，424团得到了很好的休整，之前因为突围时所损失的战斗力现在也全都补充了回来。 “昨天睡得还不错，不过我刚才看团长你低头好像是有心事，在想什么呢？” 两人合作了这么多年，相互都有着很深的了解，邸汉明看着岳斯良那表情就知道他有心事。 “嗨，还能想什么，想的就是咱们俩身上穿的这鬼子冬装。见一叶而知秋，鬼子的工业水平比我们强的太多。我在想要是咱们中国的士兵也都能有鬼子这样的装备武器，怕是太原一战也就不会有如此惨败了。” 岳斯良笑着做了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假设，邸汉明听着岳斯良的“妄念”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团长你可别说笑话了，就算是有鬼子那样的装备，咱们也得有鬼子那么强大的后勤啊。像鬼子装备那么多机枪，一场仗下来咱们多少子弹够打呀。你别告诉我你这是想再掏一个鬼子的军火库。” “嘿嘿，也是。” 岳斯良不再胡思乱想，走到邸汉明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 “不是我不知足，只是你也看到了。之前在灵丘的缴获到了这，眨眼就被分没了。我不是抠门的人，咱们都吃肉了，自然也得让兄弟部队喝口汤。只是我们的队伍底子实在太薄了，那些缴获看着挺多，这一分下去连个水花儿都卷不起来。” 邸汉明这时的脸色也变的正式了起来，他有些摸不准岳斯良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说话岳斯良就接过了话头。 “不说这些了，这一段时间我们的队伍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元气。我想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队伍就又得开拔了，昨天听旅长的意思给我们的战斗任务可是不轻松啊……” 说到这里，岳斯良往院子外看了看，随后对邸汉明说到。 “那位胡先生在你那里可还行？他肚子里面还是有些东西的，利用好了能够对我们的情报系统的建立有很大的帮助。” 听岳斯良说到那从灵丘带来的胡铁嘴，邸汉明不禁一阵气苦。 “这个胡铁嘴确实不简单，俱突围时负责保护他的警卫员说，他在战场上竟然还能跟紧战士们的步伐，而且枪炮声一旦响起，他就立刻寻找掩体，可见是相当的油滑。但他这种油滑和江湖习气实在是太严重了： 我们对他做了多次的思想工作，可我还是觉得他暂时不能信任。他对我们的抗战始终都抱着一种消极的态度，而且更加严重的问题是，这个胡铁嘴他是个瘾君子！有吸食鸦片的不良习惯！说实话，我个人对他能否改造成功持保留意见。” 邸汉明话说的很不客气，胡铁嘴是岳斯良带过来的。而团长这种擅自带了这样一个人进入革命队伍，本来就让邸汉明有不小的意见，现在胡铁嘴又这个样子，邸汉明索性一股脑的就将自己的不满表达出来了。 岳斯良脸上带笑，对于邸汉明的不满照单全收。 “你说的没错，胡铁嘴这老头身上的毛病不小，而且身上还有着明显的投机分子的特征。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是要保持警惕。但同样，只要他有能力，能够给我们以帮助，那他就存在着能够争取的价值。 领袖曾经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胡铁嘴是一个标准的江湖人，且常年行走在山西河北一带，了解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事情。要是能够将他团结过来，对于我们将来工作的展开将是一大臂助。 你以上所说的这些都是在改造胡铁嘴的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既然遇到了问题，我们自然就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比如说他吸食鸦片，那就强制性的给他戒毒，这东西害人不浅，早戒早好。” 岳斯良说到这里，邸汉明开始认同的跟着点头。 “至于你说的其他的态度和思想上的问题，这需要我从长计议，我有时间亲自去找他一趟，争取在部队调动之前取得一些突破。到时候要是有战斗任务的话，总不能还带着这样一个拖油瓶，我可从来没想过让他冲锋陷阵。” 说到这里，岳斯良和邸汉明进行了一下眼神交换。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底气那我也不多说了。希望这一次你还是对的。” 邸汉明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再钻牛角尖，全团将近二千号人，每天需要处理的事务多了去了，他们不可能在胡铁嘴这一个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走出院子，两人按照惯例在营地中先巡查一圈。 在村子中以他们所在的院子为中心，驻扎着团直属的几只部队，从团部驻扎的半山腰向下延伸，在村子中呈一个巨大的扇形散开驻扎的是团主力部队。岳斯良和邸汉明走在村中的巷子之中，时不时的走进一个院子查看一番。 这个点各营的早操都已经训练完毕，现在正在以连排为单位给村子里面扫雪。 对于一支军队来说，训练战友之间、上下级之间的默契，单凭日常的出操作训是不够的，必须还要包括日常的作息劳动，就比如现在这样的扫雪，农忙时帮老乡进行生产，这些都能够训练一支队伍中，士兵之间的同进同退。只有这样一支步调一致，听从指挥的队伍，才能够打硬仗，打胜仗。 正在岳邸二人在视察之时，在424团驻地范围内一匹快马飞驰着踏雪而来。就在他刚要进村的时候，从河西村中也飞马跑出几骑，拦住了这骑手的来路。 双方敬礼完毕之后，领头的魏铁柱问到。 “你是哪个部分的？来我们424团有什么事？” 对面没有在意铁柱这牛气冲天的态度，只是平静的说到。 “我是旅部的通讯员，这是我的证明，旅长要你们424团的岳团长现在就去团部。” 结果旅部的证明，经过检查见没有假之后，铁柱这才做出了请了姿态。引着这旅部通讯员朝着村子之中行去。 进了村子，在问过了团长的行踪之后。铁柱带着旅部通讯员找到了岳斯良和邸汉明二人。 “铁柱，什么事儿啊？” 铁柱今天负责村外的岗哨警戒工作，这岳斯良是知道的，他正打算一会儿没事儿去村口看看呢，却没想到这个负责人现在就到了。 “团长，这位是旅长派过来的通讯员，说有事情要向您报告。” 铁柱难得的说话没有腻歪磨叽，直截了当的和岳斯良汇报完了情况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之中。 “岳团长好，我是旅部通讯员。旅长召您到旅部，有重要的事情通知。” 因为保密，而且岳斯良估计这通讯员也不会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他已经猜到了具体是什么事情，当下转头对邸汉明笑着说到。 “你看，我刚才还说呢。旅长还真是不禁念叨，估计是又要给咱们派任务了。” …… 第八十五章 正太铁路 坚硬的马蹄将雪粉扬的纷乱，一红一黑一棕三匹战马直奔东冶而去。 在通讯兵的带领下，岳斯良和雷子来到了旅部驻地，行至旅部前，岳斯良和雷子赶忙勒住坐下战马，一拽嘶缰唏溜溜暴叫一声，红黑两匹战马直立在当街之上。 “嘎达、嘎达……” 雄健的战马不疾不徐的踱了几步，马蹄敲击在地面铺着的石板上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好漂亮的马！” 旅部站岗的卫士心中不由得暗暗的赞叹了一声。早就有旅部的接待走上前去，将二人的马给牵过补充草料等不提。 岳斯良和雷子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朝着旅长指挥部走了过去。 “诶，这是哪个部分的长官？看起来好威风啊，这派头可真足。” 待岳斯良已经走远之后，站岗的卫士才拉过通讯员，一脸好奇的问着。 “这你都不知道？这就是424团的岳团长。” 通讯员是一个老兵了，对着这个新兵蛋子自然就有一股子傲劲儿。 “哦！这就是那个把灵丘搅的天翻地覆的岳团长啊！看起来真威风，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岳团长这样……” 这个刚入伍不久的新兵开始畅想了起来，通讯员鄙夷的看着他。 “你个新兵蛋子，一天就知道想美事儿。人家岳团长可是正经参加过长征的，当年我们在根据地的时候，这岳团长可就是风云人物了。” 通讯员煞有介事的说着，站岗的小战士顿时钦佩的看着他，脸上也带着一丝讨好的笑。 “你知道的这么多，那就给我讲讲呗。” 两边一齐跟着站岗的战士也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不自觉的就围成了一圈，这些刚入伍不久的新兵都想听一听岳斯良的事情，这下这通讯员更加牛起来了，下巴恨不得扬到天上去。 “想听啊？等我交完差回来的。” …… 且不言新兵们的闲谈，岳斯良走进旅长的指挥部时，元清旅长正和旅部的其他几个干部商量着什么事情。 “岳斯良你来了，坐吧。” 元清旅长一见他进来，笑着打了一个招呼便示意他坐下。 “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任务交给你们团。在河西村休整的怎么样了？” 元清旅长随口问到，岳斯良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 “今天早上我还说呢，估计马上就要有战斗了，看来我这嘴比五台山的法师还灵。旅长，我的队伍已经休整完毕，随时都能够投入战斗。” 岳斯良如此表态，元清旅长当时就笑了。 “我差点都忘了，你们团现在可是咱们旅的土财主啊，就属你们团富的流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元清旅长这样一说，岳斯良当时心中了然，看来接下来他们团怕是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今天特意叫你过来，就是先和你通个气，师长可是很看重你啊，记得还没有过黄河的时候，师长就曾经和我说过，你们团就是咱们旅的鱼肠剑，既然师长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用好的话岂不是暴殄天物喽。” 旅长一边说着，一边向岳斯良展示了一张地图。这是一份比例尺比较小的地图，上面所绘的是整个晋察冀的形势图。在这份地图上山西、河北、察哈尔三省呈品字形排列，而在这三省地图上，画出了三条线连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岳斯良分明的看到了这三角形的三个顶点是：太原、万全和石门。 看着这三个位置，岳斯良心中已经大体猜到了副师长和旅长的打算。 日军占领了太原，晋绥军全线撤退到晋西，而他们八路军也以和日军进行敌后游击周旋为主，暂时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日军进行正面大战。这样一来，摆在日军面前最大的问题就不在正面战场上，而是如何消化占领地。 山西在阎锡山的手中经营了这么多年，在太原城中所积攒的财富可想而知，单单一个太原兵工厂就足以让小鬼子做梦都笑醒。也就是说站在小鬼子的角度上看，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两件事，一个是想办法在山西扎稳脚跟，加强对整个山西的控制，还有一个就是打通山西与河北，让自己的占领区连成一片。 而这两件事归结到具体执行上，其实是一件事：那就是将山西的交通牢牢控制在手中。 只有掌握了交通系统，才能够更加有效的辐射周边各地。同样要想打通晋冀两省，那铁路是必须掌握在手中的。而山西的铁路，因为各种原因，轨宽要比标准轨窄上一些，这并不利于和外省的连通和交流。 所以岳斯良的脑子里面突然蹦出了一个名词：正太铁路。 这可以说是华北地区最重要的一条铁路了，而对于这条铁路，可以想象日本人是一定会追求绝对的控制。在现代战争中，对于一支军队铁路是最重要的交通形式之一，可以说铁路通到哪里，陆军才能够心无旁骛的打到哪里。 “旅长，咱们是瞄准正太铁路了吗？” 岳斯良胸有成竹的说到。旅长还没有明说，他心里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这脑子可是真不慢，我刚把这地图给你看你就知道了。” 见岳斯良能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旅长顿时大笑了起来。 “问弦声而知雅意，我是您带出来的兵，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嘛。” 岳斯良这边也是脸带笑意，两人再加上旅部的其他一些干部，气氛欢快的讨论了起来。说起来岳斯良确实是深得元清旅长的器重，当初岳斯良刚刚参加革命的时候，就是进入了元清旅长的队伍，在战场上的很多事情他都是和元清旅长所学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作战风格和元清旅长有这么几分相似之处。 “正太铁路，东起河北正定，西至山西太原。中间通过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像一条大扁担一样将晋冀两地挑起，太原这一战结束之后，鬼子在铁路沿线的阳泉、娘子关、井陉一带连续增兵。很明显是要彻底将铁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白马帮助你们突围之后，副师长就已经和我研究过了，绝对不能让小鬼子就这么简单的控制铁路！” 元清旅长在地图上作出了标注，同时还给岳斯良讲解到。岳斯良的脸色也变得郑重了起来。 正太铁路有多重要这不必细说，要是让鬼子将它控制住，河北的鬼子就能够大批大批的往山西运，同样山西的资源也能大批大批的运出去。 “没错，要是那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旅长，你就发话吧，让我们团打哪？” “根据情报显示，四天之后会有一批鬼子从正太铁路进山西，其中不只是有鬼子兵，还有一些鬼子的专家和勘探找矿的机器。他们所乘的火车到时候会在娘子关停一段时间。我们的计划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消灭这批鬼子！ 这一战我和副师长建议的是，由你们团来打这个头阵。旅里的其他主力来给你们打掩护。你有没有问题？” 旅长说话干脆直接，和岳斯良先行通气说到。他这样考虑是有道理的，424团未见是全旅最具战斗力的团，但在反应速度上却是全旅最快的，遍观岳斯良所指挥的这几场仗，很多情况下都是以快打快，往往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招法就已经落到了敌人的身上。 这样的作战风格对于伏击战来说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索性元清旅长便建议由其他兄弟部队来搭台，让424团唱上一回大角儿。 …… 第八十六章 前田五郎 正太铁路，行走于铁轨之上的机车咣当当的作响。 坐于车厢之内的人们都那样无声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样一个嘈杂的环境也确实不是一个适宜交谈的地方。 作为这一次随行军人的最高指挥官，石川少佐眼睛紧紧的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对方个子并不高，才不过一米五左右，但身上的衣着却打理的很整齐，让他显得没有那么矮。窄瘦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认真表情，鼻梁之上还卡着一副钢丝眼镜，此刻正在他那随身的小本子上写算着什么。 石川知道，这人正是自己此行所保护的最重要的人物，甚至连自己能够舒服待在这一节车厢里都要得益于借了对方的光。 前田五郎，毕业于京都帝国大学，专攻地质类的矿产勘查专业。他这次来到山西，正是受了板垣征四郎的委托，勘查山西的矿产资源。 “石川少佐，你在看我做笔记吗？” 写了一会儿之后，前田将笔记本合上，抬头看了石川一眼之后笑着说到。 “不不不，我没有窥探您的秘密的想法，而且我并不懂得地质科学。” 石川的反应很强烈，他急忙摆着手说到。他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军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些做学问的人在他看来性格或多或少都有些怪，一般情况下他都是敬而远之的。 “放轻松，石川少佐，我所写的不过都是一些寻常的资料。而且我只是一个研究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秘。” 前田看起来似乎很健谈，摘下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折叠了起来之后放到了眼镜盒里面贴身揣了起来。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之后，笑着说到。 “我们都是为帝国工作的，作为一个研究人员，我其实很敬佩你们这些军人。这一次来山西，我们其实是在合作完成一项任务。所以少佐你不要那么拘谨。” 前田的话让石川的心中顿时一阵放松，对方是板垣征四郎所看重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要交好一番的。 “原来如此，前田先生真是一个有风度的人。难怪板垣师团长会特地将您从东北调过来。” 石川所言非虚，前田在来山西之前一直都是在东北工作。其实来到山西对于他来说是有些情非得已的，他在东北的工作有很多才刚刚进行到一半，在他看来，山西的煤矿之发达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相反东北却有很多尚待他来解开的秘密。 “谢谢你的称赞，我本人对于接下来一段时间在山西的工作是持乐观态度的，我相信在这里我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前田的话让石川当时就是一愣。 “怎么？您来山西难道是来度假的吗？” “不，这只是一个比喻而已，可能我的比喻不太恰当。” 前田整整自己西装的衣领，儒雅的笑着说到。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石川的脸色立刻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前田先生，到了太原之后就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虽然中国的部队不是皇军的对手，但是在山西的这一战对于皇军来说，绝不是一场随意的军事散步。就包括现在的山西也绝没有想象的那般平静，帝国有敌人现在还潜藏在暗处。” 石川在说这话的时候，前田也不禁坐直了身子，对于山西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了一些，不过他是一个不懂军事的人，所以对此没有多做评价。 “好吧，既然少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说这些了。” 前田对此倒无所谓，优雅的喝了一口绿茶。对于他来说山西的中国人如何于他都不重要，他只是一个科学家。想到这里，前田开口说到。 “对了，我的那几个学生这次跟着我到山西一起学习，他们在学术上也都有着很深的水平。我想他们应该能为师团长做出很好的贡献。” 石川只是静静的听着对方说的话，并没敢多说什么。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前田貌似对于山西这一次旅行没有太多的期待。这倒是实话，前田这次从东北入关实在是碍于军部的面子，毕竟每年他都是要从军部那里得到一大笔经费来进行自己的研究。 不过好在，这一次他带在身边的学生不少，有些自己没有兴趣的事就可以让学生来代劳就好。反正就算是学生意外得到了什么收获，最后名义也一定会落到自己的身上。想到这里，前田觉得心情都又好了几分，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好笑，这些牢骚何必与一个下级军官说明？ 想到这里，前田转移话题说到。 “不过山西这里的气候终究还是比东北要暖和一些，在东北只要一入冬，很多的工作都被迫搁置，在那样的寒冷下，不要说人，就算是一些机器也坚持不住。” “前田先生，我们现在其实还在河北的境内，再需要往西一段时间才算是进入到山西境内。” 石川好心的提醒着，前田当时就是一愣，随后才又说到。 “是这样吗？火车现在还没有驶过井陉？这是为什么？” “山西的阎锡山在铺设山西的铁路时，所使用的是窄轨。从山西境外进入的火车在入境之前都需要作出各方面的协调，所以相当的不便。” 前田这下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车厢里面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直至机车驶入娘子关站。 …… 阳泉，日军占领军指挥部。 这几日驻守在阳泉的指挥官多少都有些心神不宁的，之前板垣征四郎特地吩咐过，就在这几天，会有一批从东北过来的专家从他这里经过，需要他做好警戒工作。而这也正是这名指挥官心神不宁的症结之处。 占领一地之后，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清查和熟悉当地情况，这当中不止包括政治、经济等，同时还包括当地的地质情况，也正是因为如此，板垣征四郎才会特意请一批地质专家前来。 但是，重要人士的经过是必然会受到敌方的关注。这几天，阳泉鬼子指挥官就一直从下面接到报告：在他们的管辖区域之中，连续几天一直都有小股八路军活动的迹象。 报告说，这些八路军人数并不多，往往也就只有三四十人，大约就是一个排。如果要是放在正面战场上，区区一个排的兵力，鬼子的指挥官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可要命的是这伙八路军根本就不主动和他们接触。反而尽是干一些打冷枪、扒铁路……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 往往这些八路军所组织的进攻，可能一次连一名日军都伤不到。然而就是这种没有力度的攻击日军也必须做出反应，每一次发现八路军，日军至少都要一个小队来应对，这样频繁的调动实在是太损伤士兵的积极性。 为此，阳泉的指挥官和周围的几个镇子的驻军都打过了招呼，要各部一齐通力挤压八路军的生存空间，那他们就不会翻起太大的浪花，地质专家们也就能平稳的度过。 “大队长，地质专家和随从的石川少佐现在已经到达了娘子关，正在娘子关火车站换乘机车。预计再有一个小时就会经过我们这里。” 听到属下的报告之后，这名指挥官才安心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到。 “一定要做好警戒工作，严防有中国的部队破坏行程。” “哈依！” 看着手下的这名尉官下去之后，这指挥官也没有再待在他的办公室里。而是亲自带队来到了阳泉火车站，做好了接车的准备。然而他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立在站台上向远方眺望的时候，一颗莫辛纳甘的准星已经悄悄的对准了他！ …… 第八十七章 阳泉车站 穿着一身鬼子军装的吕强，双手放松的握住手中的枪。这一次任务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最难的一次，然而却是最特殊的一次。以往在战场上需要他出手时候一般都是在战场胶着的情况下，由他们神枪队来狙杀对方的指挥官来进行破局。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日这一战岳斯良已经说明，要他来拉开大幕。 这可以说是给了二强一个无比巨大的难题，首先没有敌我对峙的那种环境让他斡旋，而且在敌占区之中，他们没有任何的后勤支援，要是被敌人发现了的话，最后他们要面对的就只有死亡。 这几天之中，他们神枪队的几个骨干为了能够顺利的潜伏进阳泉车站附近，不止化妆成了日军的模样，而且在主力和兄弟部队的掩护下才得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里。 阳泉的鬼子出来接站，那也就是说前方的鬼子估计已经进入到了伏击地点，吕强也明白现在该出手了。 “啪！” 一颗子弹从枪膛中旋转射出，打在了正在站台上等待的鬼子指挥官的后脑。砰的一下，这鬼子的脑袋就像是被砸烂的西瓜，红红白白的散落了一地。 “啊？！” “八嘎？！” 周围的日军当时就是一惊，眼睛开始疯狂的扫视着四周。因为在站台上站着的几乎全部都是军官，所以他们的身上都只带着了手枪，此刻只能背靠背的站在一起，用手枪茫然的指着四周。 “八嘎！警戒工作是怎么做的？！” 最高指挥官被击毙之后，日军的副官愤怒的喊着。而在铁路两边负责着警戒的日军现在也是完全不明所以，他们可以说是盯紧了铁路的两边和四周所有位置，可根本就没有发现刚才的冷枪是从哪里打过来的。 “啪！” 就在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又打过来了一记冷枪，打在了那个副官的胸口。 “八嘎！！！” 警戒的日军被连着两枪的挑衅激怒了，这两枪击毙了他们两名最高指挥官。统领机枪小队的小队长抬起了手，九二式重机枪随着小队长的指挥在周围当时就是一通无差别扫射。 “快卧倒！！！” 吕强见小鬼子的机枪开始进行无差别的扫射，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急忙全身都贴着地面，紧紧的趴在地上。躲避着鬼子乱射过来的子弹。 “快卧倒！！！” 面对着这样的弹幕，吕强无意识的喊着，然而狙击手在作战的时候大多都是分散开的，他根本不知道他的队员现在如何。 在其他位置躲避着的神枪队员也都是下意识的寻找掩体，卧倒躲避。然而人的动作终究还是快不过子弹的，那种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有的时候反而可能会撞在枪口上。 “哒哒哒……” 一名神枪队的队员在躲避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撞在了鬼子扫过来的一串子弹上面，只是一瞬间，这名战士的身上就出现了好几个枪洞，血流了一地倒在了地上。 …… “所有人！立刻搜查四周！” 站台上还活着的鬼子指挥官大声的说着，阳泉车站的鬼子立刻化成了几个分队，散在了左右的山坡上，开始搜查了起来。 “啪！” 机枪稍稍安静了一些，吕强就立刻几个闪展腾挪到了另一个方向，并且毫不犹豫的甩出了一枪。 “呃……” 二强的这一枪无比的刁钻，那个正在操控着机枪口在山坡上来回逡巡着的鬼子当时就倒在了机枪上。 “哒哒哒……” “啪！” 随着二强的这一枪，在车站之外，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发生了什么？！哪里来的枪声？！” 站台上的鬼子指挥官急忙左右看了起来。他们都站在这里，没有他们的命令部队是绝对不可能随便的开火的。 正在这个时候，从站台后的楼梯上跑过来一个鬼子兵，急急忙忙的进行着报告。 “报告，大……” 随后他就看到了脑浆四溢的大队长，当时嘴里就噎住了，来回看了两眼，他才朝着一个活着的鬼子军官报告到。 “报告中队长，在站台之外发现了大量八路军的踪迹，人数在二百人左右，正在冲击车站！” 鬼子兵的报告让这鬼子中队长当时就勃然大怒。 “怎么可能？！八路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正在这个时候，又跑过来一个通讯兵。 “前方报告，从李庄北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八路，我们在李庄的守军正在和八路交战。正在冲击车站的八路就是从李庄方向流窜过来的。” 这通讯兵说完，鬼子中队长双眼立刻就眯了起来。 “这是八路的阴谋！他们阴谋冲击火车站！我们一定要守住火车站！” “兄弟部队的反应竟然这么快！” 吕强躲避在一处掩体的后面，心里震惊的想到。他本以为这将会是一场十分艰难的战斗，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兄弟部队竟然会如此迅速的就打到了阳泉车站。 …… “师团长，阳泉一带发来报告，有大量的八路军正在朝那边运动。而且在冲击阳泉车站！” 第五师团的师团长板垣征四郎在收到报告的时候，正在细心的修剪他的盆景。当他听到阳泉出事，手中的剪子当时就是抖了一下，将一根漂亮的枝丫给剪了下来。 “八嘎！怎么搞的？八路军怎么会在阳泉？！” 对于八路军这个对手，板垣征四郎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轻视的。他始终觉得这样一个连正面对决都不敢做的敌人非他之敌。在山西他们已经打败了正规军，剩下的就只有如何统治这里了。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本以为没有了威胁的八路军，在这一段时间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这些八路军永远都是神出鬼没的打游击。尽管他们的每一次袭击可能造成的伤害都不大，但着实是让人厌烦，而且这种高频小规模袭击真的是影响对占领区的统治。 “师团长，经过我们的调查和验证，这伙八路应该就是在晋东北活动的那些八路军。” “哦？就是那一伙八路军吗？他们当中貌似还包括让我们蒙羞的344旅！” 板垣征四郎两撇八字胡耸动了一下，可见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极恨的。突然，他的神态一变，平静的说到。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的主动出击，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介意一口哦吃掉他们那所谓的根据地！” 说着话，板垣征四郎从自己的坐位前起身，没有火急火燎的直接去指挥部，而是先换下了和服，穿上了一身的军装。在将自己打理利落之后，他才来到了指挥部，站在了作战地图前。 “师团长，您看，这些八路军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阳泉境内的一样，此前沿途的各部都没有发觉有八路军的动向，这一点特别的奇怪。八路军现在主要集中在李庄一带，人数大约在三百人左右，其外还有约二百人在攻击阳泉车站。” 听到属下这样汇报，板垣征四郎轻蔑的一笑。 “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想到居然才是区区的五百人，让我白高兴了一场……诶！” 说到这里，板垣征四郎突然就是一顿，眼神开始在地图上游走。 “不对！八路军的目标是铁路，他们的目标是我们的专家！” 板垣征四郎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眼睛猛的一转。 “看来是我们的内部有八路军的间谍！不然我们的情报不可能泄露的这么快！” “师团长，我们的内部有间谍？！那我们该想办法抓住他们！” 站在板垣身边的佐官当时就厉声的这样说着，然而板垣却摇着头。 “不，当务之急并不是抓住间谍，而是去补救我们的失误。前田是优秀的学者，是帝国的瑰宝，要是他出现了意外对于帝国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 第八十八章 战斗打响 板垣征四郎不一定有多懂地质学，但是他知道帝国要是想拥有能够足以发动战争的资源，那就少不了这些地质工作者，帝国需要他们的知识来换成煤炭、铁矿和石油。 “命令周围的部队赶往娘子关，一定不要让八路伤害到我们的专家。” 从第五师团的命令一条一条的发了出去，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几地的驻军此时也都是焦头烂额的。就在这一批日军专家刚刚到达娘子关车站的时候，几地的日军也都相继遇到了麻烦，周围的公路遭到了破坏，电话线也都被剪断了！ …… 时间回到大约二十分钟之前。 “团长，旅长发来了电报。兄弟部队已经给我们搭好了台子，现在就等着咱们唱呢。” 娘子关车站以西北三公里左右的位置，424团二营一部此刻正在这里进入战备状态。在得到了旅部的通知之后，刘川当即向岳斯良进行了汇报。 “好，兄弟部队已经将路给咱们铺到这一步了，那也该咱们团露露脸了！让全营的战士们都做好准备。记住，咱们只有两个小时，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车站！” 在之前的作战会议上，就已经明确提出过。这一战的目的是拦住这一批日本专家，同时破坏日军的铁路。除此之外没有必要过分撩拨日军的神经，要把握好分寸。 也正是因为如此，旅里才没有出动太多的部队，而且各部进行的拖延和掩护也就只有两个小时，留给主攻部队的时间也就只有两个小时。这就是为什么旅长要点将岳斯良的原因，这种快战是424团所见长的。 车站之中，火车上的石川和前田并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看着两侧的几节车厢上正在上车的士兵和地质队员。 “石川少佐，咱们现在算是进入到山西境内了吧？” 正在迈步走进车厢的前田随口的问到，石川当即点着头。 “是的，前田先生。您是在期待和师团长的见面吗？” “呵呵，虽然我很期待和师团长的见面，但是我此刻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件事。之前就你所说，这里的中国部队是很凶恶的，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嘛，我们这一路走来不都是很安全？” 石川也跟着笑了起来。 “前田先生可真是幽默，山西的八路军虽然声势很大，但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冲击铁路的实力？我们这一路都是有先导的铁甲车进行护航的，而且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有护路队伍检查铁路，为的就是我们能够安全到达。” 从石川的话语的之中可以听出，他对铁路上的安全保障相当的自信。 “咻~” 就在两人交谈时候，一声锐鸣响过，一颗迫击炮弹在天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听到这个声音，石川的脸色顿时大变，对于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前田先生，快躲起来！” 石川一把手就将前田推到了车厢里面，同时自己跟着跑了进去。 就在两人冲进了车厢的下一秒，一声巨大的炮响在他们车厢的右前侧炸开。炮弹的爆炸将车厢震的狠狠的颤了颤。 “石川少佐！这是怎么一回事？！” 前田被这突然的巨大变化吓的面无血色，大声的向石川问着。 “我们这是遭到袭击了！没想到这些八路竟然还真敢动手！” 石川说着，从腰中抽出了王八盒子手枪，躲在车厢的窗口遥望着外面。此刻远处突然就出现了一大片的八路军，拉开了一条长长的战线冲了过来。 那些正在上车的士兵被424团的突然袭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损失了一些士兵之后这些日军立刻反应了过来，或是冲进了车厢里面，或是倚靠着车厢进行射击。 “团长，敌人主要分布在那四节车厢之中，看人数我们的情报没错，是一个中队的兵力。” 听着刘川的报告，岳斯良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一个中队，一百八十多人，火力配置已经不次于咱们普通的一个营了。要在两个小时之内解决他们，难度不小。” “是，我们的第一梯队已经上去了。我们的第一波进攻所取得的收效不错。” 刘川点头说到，同时举起了望远镜和岳斯良一起观察着。 二营的第一梯队为一百人，这一百人形成了一个足有三十米宽的尖锥，从列车的斜右方进行冲锋，最前方一个班的战士手中拿的都是轻机枪，组成了强大的火力朝着列成进行了冲锋。 “哒哒哒……” 轻机枪的射程要比步枪远的多，首当其冲的几个日本兵胸前当时就爆开了一朵朵血花，被打成了筛子，倒在了地上。 “冲！！！” 尽管在根据地的时候，岳斯良便已经开始对部队进行过“三三制”战术的训练，不过这并不代表传统的冲锋方式就会被立刻淘汰，尤其是二营的传统就是作战风格强悍，特别善于集群冲锋，在这种突然袭击的情况下，使用全速冲锋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八嘎！！！”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日军顿时怒不可遏，在车厢里面观察清楚了局势的石川，冒着弹雨冲出了他和前田所在的车厢，来到了队伍之中。 “立刻进行反击，对方人数没有我们多，用强大的火力进行反击。” 同时石川又看向了自己的辅官。 “立刻想办法和前方，和师团长取得联系。同时命令车长，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想办法启动火车，我们没有时间和这些八路军在这里做无意义的战斗！” “哗楞！！！” 随着石川的命令下达，一介车厢之中的大铁门猛的被拉开，在那车厢之中的正是并列摆放的两架重机枪！ “哒哒哒……” “团长，鬼子的重机枪出现了！” 看到鬼子使用了重机枪，正在远处进行观察的刘川当时大叫到。在和鬼子作战的时候，最要防备的就是鬼子的重机枪，因为这种东西是他们八路军的队伍之中最缺少的，同时它也可以说是战场上最可怕的东西之一。 岳斯良从望远镜之中看着鬼子车厢之中的重机枪，立刻下达了第二项命令 “好，进行下一阶段的作战吧。” “是！” 刘川严格的执行着命令。岳斯良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做具体的指挥事项。这也算是岳斯良对手下指挥官的一种培养。 “五连！过来！” 伴随着刘川这简短的命令，五连长立刻跑步过来。 “让你的人，分成两个部分，从火车的两侧一同朝着中间运动，严格按照‘三三制’进行进攻！” “是！” 五连长领到了命令之后，立刻去进行安排。一个连一百五十多人被分成了两个部分，沿着列车的两翼就像是两只大手一样朝着这一列火车握了过去。 而在阵地之中，四连的战士依旧在进行着集群冲锋，手中的十几挺轻机枪疯狂的和鬼子的重机枪进行着对射。几乎是每十秒，双方就会有一个士兵出现伤亡。 “哒哒。” 一名战士手中的轻机枪没有了子弹，枪口处喷涌的火舌也戛然而止，正在他准备换子弹的那一刹那，一串机枪子弹打在了他的胸前，那战士手中握着还没有换完的弹匣倒下了，而他后面的战士，依旧在进行着冲锋。 “少佐，八路军的火力很猛，他们将轻机枪集中起来使用，给我们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现在车厢之外已经几乎没有活着的士兵了。” 石川当时就是一惊，他在之前的会战之中并没有和八路军交战过，所以对于八路军的战斗力始终是存在着一丝怀疑，即便是听说了西村大队在灵丘的惨败，他也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巧合。不过此刻他已经完全端正了心态，因为眼前的424团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足以让他正视。 “车厢之外的士兵都已经玉碎了吗？既然这样……” 说到这里，石川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羞愧。 “既然这样，那我们有没有可能现在就将列车启动？前田先生的安危是更加重要的。” 石川知道，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的属下很有可能看不起他，主动从战场上脱离，这和逃兵有什么区别？进入二十世纪之后，皇军就几乎没有逃兵。 然而，就在下一秒，从前面的车厢跑过来了一个身穿列车服的日本人，慌慌张张的对他说到。 “石川少佐，给我们做先导的铁甲车被毁了，在我们前方五公里之外的铁轨也都被炸断了！” 闻听此言，石川明白了，眼前的八路军是想将他们彻底的留在这里，顿时眼神狠狠的望着车厢外。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拼死一战吧！” 他不知道的是，424团的一双大手，已经要攥紧了。 …… 第八十九章 机枪 其实此时此刻的424团还没有办法发挥出“三三制”战术的真正威力。 真正能够显现出来三三制威力的地形应该是在相对平坦地势上的阵地战，在那种环境下，三个三人战斗小组形成一个编组，然后三个编组再形成一个战斗群。 战斗群在冲锋的过程中，由一条线瞬间散成一大片，各组相互配合齐头并进，既能加快冲锋时候的效率，又能够减少战士的伤亡。不过眼下，这里还属于是山地环境，在冲锋的过程中，受复杂地形的影响，战士的配合还不是那么的完美。 而且，现在424团的装备水平也还是差一些。虽说从鬼子的手中缴获了不少的好装备，可距离“三三制”火力班组的水平还是有些遥远。 在岳斯良的预想当中，一个班组最起码也要有一个自动武器，这样才能够保证足够的火力对敌人进行压制。可是现阶段，他们的自动武器是在是太缺乏，为了组织四连的冲锋，几乎是集中了半个团的轻机枪。现在三营的好几个机枪手都空着手呢。 客观条件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岳斯良也很无奈，他只能对每班组的火力配置进行重新安排。三人小组之中，一个人手中拿着步枪，一个人手中拿着手榴弹，剩下了那个本该是拿着机枪或冲锋枪，现在也只能拿着加上肩托的毛瑟手枪当做冲锋枪使。 “中队长，在我们的左右两翼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八路军！” “什么？！八路军竟然还有预备队！” 石川这下真的是有一丝慌乱了，即便是眼前的这些八路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已经相当的强了。如果再加上人数更多的预备部队，那石川中队所承受的压力就太大了。 顺着属下的指引，石川举起了望远镜观察。在他的望远镜之中，石川看到了让他无比疑惑的景象。 他所看到了八路军按照一种毫无规律可言的队形进行着冲锋。他们的队形看起来疏松散乱，所有人简直就像是随意的排成了一条长线打横冲了过来一样。 “这算什么？这样的冲锋有战斗力吗？射击！” 石川指挥着士兵朝着正在向他们包围过来的战士们射击，然而很快石川就发现了新一波进攻的八路军冲锋方式的不一般。他们的在冲锋的时候腰都是猫着的，而且这些士兵也很少有直线冲锋，都是按照之字形行进，这样就使得他们很难瞄准。而且因为八路军冲锋时阵型排列的很稀疏，所以就算是用机枪进行点射，往往也只是击中一人，很难额外伤害到其他正在冲锋的八路军。 “八嘎！” 见到自己士兵的射击没有得到可观的成效，石川一把手推开了他身边的机枪手，亲自操控着重机枪，朝着正在包围过来的八路军射击。 石川的枪法很准，而且在开枪的时候很果决，丝毫不受外界环境所打扰，双眼只盯着准星之中看，朝着准星之处所出现的每一个目标射击，击中一个目标之后就立刻的变换方向。操控着重机枪的他简直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在石川的射击下，五连的包围阵型竟然被生生的打出了一个小缺口！ …… “团长，鬼子中有一个重机枪很难缠。” 后方的刘川看着自己的战士一名一名的倒下，当时急切的对岳斯良说到。 “我见到了！这个机枪手不太一样，他太厉害了，必须打掉他！将四连的所有预备队全部投进去！一个不留，从侧面给鬼子加大压力！” 岳斯良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充裕，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一半，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需要他来掰着手指头算。 两个小时，是在总部由众人商量出来了一个时间。不超过这个时间，打完就立刻撤退，或许鬼子还能够勉强吃下这个小亏。但要是超过两个小时，并且战斗规模不断扩大的话，难保鬼子不会调来重兵进行报复。 “加快攻击进度，迫击炮进行炮火支援，不要吝惜炮弹！重机枪给前方的火力支援也要足够！” 刘川此时越来越有一个指挥官的样子，在战场上面对各种状况越来越从容。整个二营此时完全按照刘川的指挥在运转。 可以说岳斯良是相当的大胆了，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一场作战，他还敢用来做干部培养。 在二人所在的掩体前方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机枪阵地之中。副机枪手坐在九二式重机枪的身后紧张的浑身都开始打起了哆嗦。机枪手此刻就躺在掩体之中，天灵盖被鬼子的子弹直接给打穿了。他作为副机枪手这个时候必须顶上去。 然而，看着眼前的机枪，这个年纪不大的小战士开始紧张了起来。对于重机枪的使用，他其实还没有那么熟悉，最起码还没有能够轻松的升任正机枪手这个位置。而且战友的尸体此刻就在他的身后，人对于死亡说完全没有恐惧那是假的。 “李顺儿！干嘛呢？！营长在问重机枪怎么停下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排长端着汉阳造跑了过来，一脸漆黑的对李顺儿喊叫着，然而刚刚说完这么一句完整话，排长就带着全排其他的所有战士冲了上去，因为岳斯良已经说过，不要全营不要预备队，所有的战斗人员全部投入战场。 “呼……” 机枪手李顺儿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的双眼已经被他瞪了充血了起来。看着身旁的那个岁数比他还要小的后备装弹手，李顺儿用力的说着。 “装弹吧，现在我是机枪手。” 说完，李顺儿将双手放在了握把上，一对大指虚按在压铁上。 “记住，使用重机枪的时候眼睛要紧紧的盯住了准星……” 耳畔仿佛响起了牺牲的老机枪手平时训练对他说的话。 “除了准星，你什么都不要相信。在战场上要是用重机枪乱打一气的话，那是会坏事的！” 仿佛是想起了在训练时，老班长对他的耳提面命，李顺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准星，看着准星之内的视野。 “当！当！……” 噼里啪啦的流弹打在了重机枪前面的挡板上，这声音让李顺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挡板是能够起到防护作用，但它不代表躲在挡板后面就万无一失，不然老班长也不会牺牲。可就在这个时候，老班长的话又响了起来。 “记住，作为一个机枪手，你就算是死眼睛也不能离开准星。别管外面打枪还是打炮，只要子弹没打在你的身上，眼睛就始终留在瞄准视野里面，击毙射程之内的一切敌人。” “呼……” 李顺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沉下心来了。 “开始吧。” 轻声示意了装弹手可以开始装弹了，李顺此刻就感觉自己的脑海之中一片清凉，内心之中也变得平静无比。 “哒哒哒……” 双指终于按下了压铁，枪口之中顿时窜出了一串火舌，一股铁流拉出了一道直线，直指李顺的第一个目标。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车厢之中的一名日军，此时的日军已经全部坚守在车厢之中摆出了顽抗的姿态。死守在车厢里面，只是把枪管伸出车窗进行射击。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二营没杀死一名日军都变得更加的艰难。 “当当当当……” 一连串的子弹却没有打进车窗，而是稍稍偏了一些都打在了车厢壁上，子弹撞在钢板上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 “八嘎？！” 子弹打在车厢壁上，将窗口后的日军吓得当时就是一惊。肩膀下意识的就是一晃，结果他的头部就露在了窗外。 “哒哒哒……” 结果这个日军刚刚一露头，李顺的一串子弹就立刻打了过来，将这日军的脑袋打烂。 “哒哒哒……” 李顺越操控机枪，越感到得心应手。每击杀一名敌人之后，李顺就立刻变换方向，朝着下一个目标进行射击。在他的机枪支援之下，几名日军都被击毙，步兵们的冲锋变得更加的顺利。 “团长，四连方面已经开始登车了！现在正在和车厢里面的敌人交手！” 在战场的后方，刘川向岳斯良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岳斯良听罢顿时兴奋的低喊了一声。 “好样的，我看到来了。还有，咱们这个机枪手不错嘛，以一敌二，还能给我们的战士如此的支援，真是好像的。” “不错，我简单统计了一下，刚才这个机枪手大约击毙了十名敌人，而且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刘川也交口称赞到，显然是对于李顺的表现相当满意。 李顺的表现得到了岳斯良和刘川的肯定，自然也是得到了日军阵营之中石川的注意，他这个机枪手出身的军官自然也感觉到了敌方此刻有一个很棘手的家伙。所以，他这名机枪手决定向李顺主动发出挑战！ …… 第九十章 了结 机枪手之间的比拼并不像狙击手那样传奇且精彩。 战场之上，双方的机枪手要是较上劲的话，其实也不过是想办法击毙更多对方的士兵而已，很有可能一场战斗下来，双方的机枪手都没有朝对方开过一枪。 石川的心里很清楚，此刻他们这一方要做的且只能做的就是坚定不移的防守。尽管可能以他的高度还看不太清是因为什么，但是他明白八路军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让他们如此急切的进攻。只要自己带领着士兵能够坚守住这里一段时间，那等待他们的就一定是胜利。 而作为坚守的一方，此刻他们这一节车厢之中的两挺重机枪组成的火力点可以说是防御阵型的核心。只要他们这里的火力点保证不失，捱到援救的到来，他们就算是胜利了。 他现在已经不奢求手中这还剩下的一百来号人打败眼前这支八路军的精锐部队了，没有各式火炮等重武器，他们在424团的面前就显不出什么优势了。 石川此刻要做的的就是用自己所掌握的技能来抵挡八路军进攻的锋芒。 “哒哒哒……” 石川选择目标的角度很刁钻，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一个傻子也能够看的出来八路军在冲锋的时候士兵是有着明确的分工的。所以石川的目标主要就放在了那些拿着集束手榴弹的士兵身上。 很显然，那些士兵的任务就是接近列车之后，用手榴弹对防御工事及士兵进行摧毁杀伤。可以说对列车的威胁相当的大。 而同样，作为临危受命的机枪手，李顺在这场战斗中的成长也是不可小觑的。他很敏锐的发现了在眼前这除了车头以外的五节车厢之中，只有布置了重机枪的那一节车厢才是关键，鬼子的核心力量全部都集中在了那里。其他几节车厢之中的鬼子无非是敲敲边鼓而已。 于是李顺专拣列车中部的鬼子打，他所在的这一处机枪阵地地形相当的好，在水平高度上比鬼子的车厢还要高上一些，在射击角度上他天然就有优势。 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在车厢之中进行射击的几个鬼子，从他们枪口的跳动来看，这几个鬼子在射击的时候非常的果决。 “哒哒哒……” 找准了目标之后，李顺毫不犹豫的开始射击，子弹流朝着那几名鬼子漫卷了过去。远处那几名鬼子的三八大盖顿时就哑火了，四名鬼子当中立刻就被击毙了两人，剩下的两人枪口也不像刚才那般不停的往出喷射着子弹。 …… 正面的冲锋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虽然列车中间的那一节车厢明显是一个难啃的骨头。但打仗肯定不可能是一味的头铁，就是硬往墙上撞。 别忘了五连的阵型可是双向进攻，现在除了石川所在的这一节车厢的正前方以外。在这一列火车的两端，早已经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攥住了一般。列车的两端现在都开始有战士登车了！ “中队长！前田先生所在的那一节车厢被八路军占领了！” 从前方车厢撤下来的日军士兵满脸狼狈的说到，在刚才的车厢战斗中，他的脸颊被一颗子弹给擦伤了。但现在他显然顾不上包扎这个伤口了。 “什么？！” 听到属下的汇报，石川当时就是一惊，前田那一节车厢的失守一惊让他再顾不得手中的重机枪了，当时脖子就向后一仰，发出了一声惊叹。 然而，就在石川发出这一声惊叹之时，一颗子弹从三百米之外打了过来，钉进了石川的额头之中。 石川最后的表情是错愕带着一丝疑惑的，或许是疑惑前田的那节卧铺车厢为何失守，或许也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突然的死掉。 已经开始转移寻找下一个合适的狙击位的喜子此刻心中却显得极为平静，丝毫没有击杀了这一战日军最高指挥官的那种窃喜。对于他来说，石川只是一个稍微有分量一些的目标罢了。 “中队长……” 在车厢之上，周围的日军看着倒在他们中间的石川，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难以言喻的起来。 “八嘎！！！” 石川的副官见突然愤怒的大喊了起来，端起了石川尸体前的重机枪，朝着他印象中子弹射过来的那个方向就是一顿射击。然而此刻，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耿双喜自然是不会留在那里等着鬼子的子弹招呼。 在石川被击毙之后，战场上胜利的天平便开始向424团这一边倾斜了过来。 “团长，那个顽固的火力点被喜子给拔掉了。” …… “第二节车厢也已经拿下来了。” …… “那个日本专家也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 各种各样的好消息涌了过来，岳斯良现在直到这一仗直到现在才算是见到了胜利的曙光，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自己所剩下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很充裕。 “轰！！！” 在石川被击毙之后，日军的火力点突然就闷住了足足有将近二十秒的时间。这二十秒的时间听起来好像并不长，但在战场上已经足够经验丰富了战士冲锋近一百米了！日军在内忧外困之下，他们最核心的那一节车厢终于被五连的战士们贴脸了。 “轰！轰！轰！” 一簇簇集束手榴弹噼里啪啦的往鬼子的车厢和工事里面扔，就算是没有扔进鬼子的王玉工事里面，就在外面炸响，这巨大的冲击波和弹片的飞溅也足够小鬼子受的。尽管木柄手榴弹看起来没有鬼子的香瓜手雷漂亮和破片量大，但里面的装药量却是实打实的，爆炸时候的威力绝对不可小觑。 “冲啊！！！” 一连串的集束手榴弹投掷，让最中间的这一节车厢里面的鬼子彻底哑了火。见此情形，战士们当即毫不犹豫的向前冲过去，冲在最前面的是五连的一个排长，他一个健步就冲上了车厢，紧接着他，后面的战士也都接二连三的跳上了火车。 在车厢之中，此时尚有几名活着的鬼子企图负隅抵抗。然而走在最前面，端着盒子炮假冲锋的战士当时就是一串子弹过去，将这些鬼子了结了。 …… “团长，火车之中的战斗结束了。” 一场战斗的转折到结束，不过才过去了十分钟。距离脱离战场的两小时红线，他们现在还有半个小时！ 如此迅速的结束了战斗，是岳斯良本人也没有想到的。在这一仗中其实充满了偶然。 首先，最大的偶然其实不是石川这个娴熟的机枪手，也不是李顺在战场上的顿悟。而是没有出现在这边战场上的六连。 六连一直都没有出现在这边的战场上，他们是被分配到了前方几公里之外去破坏铁路了，防止的就是鬼子狗急跳墙，不管不顾的启动火车。然而就在六连拆炸铁轨的时候，却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鬼子先导的铁甲车。 鬼子的铁甲车火力不弱，刚一碰到，就给六连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而且最重要的是六连是暴露在开阔地上破坏铁路，并没有能够保护身体的掩体。可以说刚一见面，六连就被铁甲车上的机枪给伤的不轻。 如果最后不是铁甲车好死不死的开到了先前设置的一颗炸弹的话，胜负还未可知。不过现在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这就是战争，即便是一场战斗胜利的再凑巧，再不合理。结果都将成为定局，战争没有假如。 …… 第九十一章 走马井陉 “团长。” 站在车厢外，刘川站在一侧为岳斯良引着路。 “嗯。” 岳斯良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对刘川说到。 “立刻打扫战场，告诉战士们，都别一看武器物资眼睛就定住。这些都是次要的，先搜鬼子的资料。每一个车厢都不要放过，只要带着字，别管是哪国字，就算是一个纸片也得给我搜走！” 刘川连连的点头，表示这些他之前就已经交代过好几次了。见到如此，岳斯良这才算是放心，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拽住车厢门口的钢筋扶手上到了车厢之中。 这一节车厢便是前田所在的那一节车厢，此刻他和他的几个学生正表情沉重的站在车厢的一侧，被几个战士用枪指着围在了中间。 看着这群有些无措的人，岳斯良嘴角微微一扬，这些人都是从事研究工作的技术人员，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很有用，如果要是能把他们身上的知识给挖出来的话，那对根据地和部队的发展都会大有裨益。 不过此刻，他显然并没有和这些专家交流的打算。 “可以了，把他们带走吧，注意保证他们的安全。” 岳斯良扫了这些日军专家几眼，随即抬手示意五连长把他们带走。 “等等！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们当做俘虏！你们这一次偷袭是卑鄙的！我们是做学术研究的，不是军人！” 很出乎岳斯良的意外，这个领头的日本学者竟然还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你是谁？” “在下前田五郎，是一名地质工作者。我现在要对你们的所作所为表示强烈的不满！” 正在前田五郎义愤填膺的对岳斯良表达着不满的时候，一名战士走了过来，低声的对岳斯良汇报了一些事情，并且将一把“勃朗宁1900”手枪递了过去。 岳斯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又掂了掂手中的这把手枪，这是一把拥有深厚历史底蕴的手枪，也可以说是一把划时代的手枪。正是它让勃朗宁这个名字风靡世界。不过在中国，人们更愿意称呼它为“枪牌撸子”。 “这是什么？手枪？一个一心学术的学者可不会在这种时候掏出手枪企图伤害我的士兵。” 见自己的配枪被岳斯良拿在手里，前田五郎当时就是一滞，随后又振振有词的说到。 “这部手枪只是我的防身武器，在这种时候，我拿出手枪防身是情有可原的。要知道，我的一位学生就死在你们之前的进攻中！我们是进行科学研究的工作人员，我要求你对科学保有足够的尊重，所以还请你将我们释放！” 看着眼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下巴的日本人，岳斯良选择对他的话进行还击。 “纠正阁下一点，我们是一只现代革命军队，所以我们尊重科学。但还请你弄清楚一件事情，科学是没有国界的，科学家却是有国界的。你身为一个地质学者，利用没有国界的科学，来到我们的国家窃取资源。现在还大言不惭要我尊重你们？请问你的廉耻之心呢？我们八路军是优待俘虏的，但想要我就这么放了你们……想都别想！” 怒声训斥了前田五郎一通之后，岳斯良没有再客气，直接就命令战士们将这一干人等给押了下去。这次前田是彻底蔫了下来，一个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反驳岳斯良，还有一点就是他的汉语水平有限，日常交流还好，这种程度的争辩还是有些难为他，最终也只能支支吾吾的被两名战士给推走了。 看着被押走的前田五郎，岳斯良回头又在车厢之中检查了一圈。最后在铺位的床头夹缝之中拽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日记本。简单的翻看了一下之后，岳斯良才轻蔑的一笑。 “哼，这家伙还真是狡猾，要是不小心的话还真被钻了空子。” 说着，岳斯良十分珍视的将那日记本揣在了自己的怀里，他虽然不认识上面写的日文，但是他能看懂上面的图画。在这上面，随便一翻就看到了不下三幅用铅笔画的地质图，能够猜的出来，上面记录了一些地层、岩性和煤炭储备等信息。 对于这些资料，岳斯良要重视的多。武器物资什么时候都有可能缴获，但这些是可遇不可求的。从短期来看，或许它们的作用还不如一箱手榴弹，但在长远角度上，它们更胜千军万马。 在一番打扫战场之后，岳斯良心里更确定了前田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学者，这群家伙在被俘之后就低头一句话不说，格外的死硬顽固。而且在火车上的各处都发现了他们藏匿起来的文字图纸资料，甚至在一些角落还看到了焚烧的迹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最后时间才会变的如此紧张，最后他们只是在缴获的武器之中挑挑拣拣一些没有损坏的，最后都留恋的看了一眼战场，就急急忙忙的进行了转移。要知道，要是按照团里传统的话，这里最后可是什么都剩不下。 …… 从娘子关战场脱离了之后，岳斯良没有带着队伍回五台县。这都是在总部开战前会议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队伍从五台拉出来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给鬼子闹闹痒痒就回去？虽然这一次局部战斗动用的兵力不多，各方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一个团。但拉出来的编制可是不少，几位团长可是都出动参与指挥了，当然说起来真正掌控全局的自然是旅长。 按照计划，在这一战结束之后，各部分分别从几个线路撤离，然后直接进河北，在两省交界的苍岩山一带集合。 这一次奔袭娘子关，可以说是一个契机，一个引子。司令的目的是要和鬼子就正太铁路斗上一斗，自然不可能就打这么一仗。围绕着铁路和鬼子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 队伍入冀是必然的，岳斯良还记得当时在会上忘了是哪位首长说了一句笑话。 “晋察冀晋察冀，咱们这个军区都叫了晋察冀了，在这么个五台打转转像什么话？必须要打出去！” 必须要打出去，只不过岳斯良之前没有想到过，自己的部队会是第一批入冀的队伍。 …… 苍岩山，地处井陉西南角，这里是岳斯良他们入冀的第一站，也很可能是将来他们很长时间的家。 太行山，路难行，欲通西东有八陉。太行八陉，顾名思义，也就是能让太行山两边进行流动的八条古路。井陉便是正中间的那第四条古路，也正是因为这一条路，守在它两侧的这个县就叫井陉。 井陉县可以说是被这条路养育起来的，因为有了这条重要的路，才会在这里聚起了一座城。 一进河北境内，也就算是一脚迈过了太行山。尽管距离并没有太远，但岳斯良却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和气氛都不一样。带领着部队走在路上，偶尔还能够看到一两个当地人氏，口中所说的话也不同于晋语的婉转，多出了几分干脆。 “团长，前方就是苍岩山地界了。” 眼下身边只有一个二营，刘川就担任起了参谋的工作，拿着手中那份粗略的地图指给岳斯良看。 岳斯良轻轻的点了点头，苍岩山与山西境内的很多山一样，高度并不高，但是环境很复杂，并且没有南方的山峰那般陡峭，可以说这里依旧是山地战和游击战的好地方。 “这里啊，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将会是咱们的驻防地了，咱们和鬼子的第二回合，就要从这里开盘了。” …… 第九十二章 牛金寨 进入了苍岩山地界之后，岳斯良就感觉周围的人烟渐渐多了起来。 日本人尽管现在已经占领了华北的所有重要城市，但像远离城镇的村落鬼子现在还没有过多的骚扰，所以这里看起来还没有太过于人心惶惶。 “程飞，旅长具体叫咱们到哪个地方集合来着……” 这一路上他们躲了好几批鬼子，终于到了目的地之后岳斯良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当即带着队伍放慢了速度，没有再随便的瞎跑。万一再走过了到时候还得折返回来。 “团长，咱们集合的那个地方叫牛金寨。” 程飞当即快速的回答了岳斯良的问题，作为岳斯良的金牌通讯员，程飞同时也是警卫排的一员，现在的程飞也早已不见当初刚到424团时的生涩了。 “牛金寨。” 岳斯良嘴里头念叨着这个名字，刘川那边则立刻在地图上寻找这个名字。然而刘川找了一遍，却无奈的对岳斯良说到。 “团长，地图上没有标注牛金寨这个地方。” “唔？” 岳斯良愣了一下，随后便明白了旅长的意图。他们所用的这一份地图已经算是比较精确细致了，这样的一份地图都没有标注，可见旅长的用心。 “既然地图上没有，咱们就找老乡问路吧。” 岳斯良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几人走到路边，拦住了一位过路的老乡说到。 “这位老乡……” 那挑着担子的老乡见二营的战士们列着队走在路上，本来就下意识的靠在路边行动，现在见岳斯良领着人走过来当时就是往后一个闪躲。 “老总，我可是本分人啊，身上没钱……” 这个中年汉子一紧张，嘴里把实话说出来了，不过随后说完他就觉得这话说的不合适。他害怕是有理由的，有句俗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在老百姓的眼中，有的丘八比土匪还要厉害。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有枪便是草头王，可能一省之地里面就能有好几只队伍，身上乱七八糟的穿着军装。在这些军阀兵里，或许并不都是如土匪一般。但终究是有那种军阀，从来都不知道申明军纪，约束部下。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百姓们，尤其是文化水平相对较低的百姓们，他们是不会分辨这些当兵的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他们就算是想分辨也不懂得该如何分辨。 如此一来，百姓们自然是看见当兵的就想躲。看见有当兵的主动走过来下意识的就以为要敲诈。 “呵呵，老乡，你放心。我们不是劫道的，我们是来问路的。” 这老乡心中如何想，岳斯良自然是清楚的，他并没有急着解释。这么多年，当兵的在大众的心中留下的不好印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回来的，他就算站在这里解释几句也没有意义，所以也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哦，哦，老总是问路的，问路的好。” 老乡这才稳了稳心神，不过目光依旧是有些闪躲，不敢和岳斯良对视。 “老乡，我想问一下牛金寨怎么走？” “牛金寨，哦，牛金寨是吧。牛金寨还得往前走上十多里的路，这叫白老沟。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三里之外有一个岔路口。从那个上面的那个岔路口上山，翻过了苍岩山才是到了牛金寨。” 这老乡可见心里是真的紧张，快速的回答了岳斯良的问题之后，才可怜巴巴的看着岳斯良。 “谢谢老乡，我们就是问个路，你可以先去忙。” 岳斯良客气的谢着，同时侧身给这老乡让出了路。看着眼前的路，行路的汉子这下是真的有些愣了，什么时候见过当兵的这般客气？往日里他进城的时候，那些守城门吃税卡的不说是扒皮抽筋敲骨吸髓，但也得好生的刁难一番。怎么今天见的这位“老总”这么好说话？ 想着想着，手上的劲就弱了几分，肩上的担子就要往下滑。正当他这么一惊的时候，程飞立刻伸手扶住了这老乡的担子。 “老乡，我们没事了，可以走了。” 说着话，程飞帮着他将担子抬回肩膀上。这老乡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六分惊，三分奇，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 “看来这里的兵民关系很紧张。” 见微知著，一叶知秋。单从问路这么一件小事上，岳斯良就能够看的出来很多问题。 “是啊。” 刘川在旁边不淡不湿的回应到，让岳斯良感到有些无趣。邸汉明不在身边，能够接住他的话并翻出潜台词的人都没有。要是邸汉明在这里的话，肯定是会接上一句： “在这样的斗争环境下，我们能做的工作有很多。” 奈何刘川是一个恪尽职守的营长，只研究和军事有关的事情，对此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自然是没有办法和岳斯良探讨这方面的问题。想到这里，岳斯良更加的期待旅长分配完责任区域后和邸汉明的汇合了。 在确认了到牛金寨的路后，所有的战士们便沿着那个路前进。当他们走到了苍岩山下面岔路口的时候，在那里碰到了一个班的八路军战士。 看到了自己人之后，岳斯良当时便知道路走对了，这些战士应该是旅长派出来接应各部的。 走上前去一问，这些战士果然就是旅部的，此刻旅长已经在牛金寨设下了行营，等着各部前去集合。在相互证实了身份之后，旅部这一个班便带着岳斯良直朝着牛金寨进发。 在路上这么一交谈才知道，原来现在旅里只剩下自己一部没有到了，其他的团都已经率先到达了这里。想来也是，这一次战斗属他们团出动的兵力最多，其他的兄弟部队都是轻装简行。 旅部所选的位置是在一个山脚下，旅部的背后就是盘旋上山的路，而在旅部前方又是一个岔路口，一条路是岳斯良他们从外面走进来的路，还有一条是向下走进沟子的路，在那沟子之中还有一条小河，很方便驻扎在这里的时候用水。 走进了旅部的会议室，岳斯良一打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旅长，还有其他的几位同僚。 “呦！老岳到了！你们团走的这么慢，准是又得着什么好东西了！这次劫了小鬼子的火车，怕是你老岳的腰包又鼓了不少吧？” 首先开口和岳斯良逗趣的是一位团长，这也是一位老行伍，之前岳斯良在灵丘的时候对方的那个团在晋东北也不含糊，和鬼子连打了九仗，队伍的战斗力很强悍。 “嘿，老张，你还是安心的喝着茶水吧，少打我腰包的注意了。这一次打了眼了，宝货没摸着，倒是带回来几个吃干饭的鬼子。” “哈哈哈，你看我说他岳斯良是老抠吧！谁想打他腰包的注意当时就呲牙！好嘛！鬼子的专家到了他手里，硬是能让他说成是吃干饭的！” 坐在另一边的陈团长当时就拍着大腿笑了起来，这一揶揄说的岳斯良也不禁摇头苦笑了起来。 随意的坐在了明显就是预留给他的位置上，任几人又相互交谈问候了一番之后，旅长这才开了口。 “好了，咱们现在开会。和鬼子的这一仗，咱们看起来好像是炮弹打蚊子，闹的动静挺大，不过给鬼子造成的实质损失倒是不打。但是，咱们自然是不可能打这么一枪就走，和鬼子要打的仗，还在后头呢。” 离开了战场之后，旅长便显得特别和气，就算是现在主持会议，脸上也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看着旅长这丝隐笑，会议室之中的干部都特别的踏实。当初外国记者来中国采访的时候，曾经称旅长为“东方最神秘的将领”，在战场上旅长一向是天马行空恢弘大气。 “旅长，你就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干。” 张团长情绪高涨的说着，这一次全旅打到河北，各个团一旦分配了责任区域，随后队伍就要进行扩编，到时候不用说都知道，一定是要大干一场！ …… 第九十三章 兵合一处 苍岩山以北五十公里，平山洪子店。 邸汉明带领着424团除二营、警卫排、神枪队以外，全员朝着南边行进。 “政委，在这再往南五十公里，就进入咱团长的驻防区了。” 在邸汉明的身边，一个面相还有着些许稚嫩的新晋副连长说到。然而他在说这话的时候，邸汉明的眼里闪出了一丝微笑，随后竟半真半假的训斥了两句。 “你小子现在可是副连长了，不是424团的排长了，以后说话要注意称呼，这种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话不要说，好像是咱们424团的人拉山头一样。” 听着邸汉明的话，这个副排长当即一副受教的表情，严肃认真的点着头，不过随后就又笑了起来。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升官自然是一件好事。这个副连长之前是424团二营的一个排长。进入河北之后，344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扩编，在原有的基础上增设了一个团。这新设了一个团，那自然就需要有人来填补这个编制，当中的一些干部自然就需要从现有的几只队伍里面挑。 各团都分出了一些干部，来填补这一支新成立的队伍。二营之中也被调出了几名干部，眼前的这个副连长也是如此，他原本是二营的一个排长，因为表现优异，所以在审查的时候就被挑了出去当副连长。 …… 牛金寨之中，岳斯良此时正坐在桌子前看着东西。 一只手掐着根铅笔正在纸上写写画画，旁边还放了一个笔记本。另一只手掐着烟。因为和鬼子打了几仗，发了几次洋财，岳斯良的日子也就过的没有这么紧巴，此刻抽的是正经的烟卷，不是那看起来很寒酸的旱烟。 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岳斯良憋着眉和桌子上的日记本较劲。在这个本子上，记录着这一段时间每一次的战斗的亮点和失误，还有总结出来的几个问题，最后写的东西则是接下来队伍可能要注重的哪些方向。 可以说这算是岳斯良的一份随军日记，同时还有一些岳斯良的个人见解。 现在，岳斯良是想要从自己的这份笔记之中选出一些合适的内容，编程一个简易的手册，算是规划出来一个下一阶段的部队章程的草样，等着邸汉明到了，便在会议上和大家讨论。 正在他逐字逐句的梳理筛选着信息的当口，雷子搧乎着他那一双小船般的大脚板跑了进来。 “团长！团长！” “咔吧~” 雷子这咋咋呼呼的大嗓门给岳斯良震的一哆嗦，手里的铅笔猛的往下一顿，铅当时就断掉了一截儿，在纸上还划出了一道难看的铅笔印。 “你小子吵什么吵！” 气的岳斯良当即把铅笔往桌子上一拍，两个眼睛瞪圆怒视着雷子。雷子刚才这一喊不止是喊断了他的铅笔，还把他的思路给喊断了。 “呃，团长。” 雷子一见自己捅了马蜂窝，当时吓的脖子就是一缩，立刻开口转移话题。 “团长，政委他们回来了，现在就在路北。” “这么快！” 一听雷子这么说，岳斯良当时就变了张脸。也不怪罪雷子了，迈着大步就走了出去。 雷子刚才所说的“路北”，也就是正太铁路以北的意思。整个井陉被铁路就是横穿而过，而在日本来到这里，占领了井陉之后，便根据铁路将井陉分为路北县和路南县这两个行政管理区，一南一北两县分开管理，协同治理铁路，这也足以证明了日本人对这一条铁路的重视。 “怎么样？” “团长，刚才政委那边用电台和我们进行了联络，他们现在就在路北，前方就是矿区。政委向团部询问要不要进行绕路。” 管理着电台的程飞这样对岳斯良说到，听了程飞的报告，岳斯良皱了一下眉头说到。 “告诉政委，向东绕开两公里。在许庄汇合，我们这就去进行接应。” 进入河北的这一段时间，424团和其他队伍分别和鬼子打了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双方可以说是各有胜负。吃了亏的鬼子现在也不随便进行主动挑衅了，导致最近一周的时间，他们和鬼子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然而无论是之前的几次战斗，还是现在的均衡态势。岳斯良和其他的兄弟部队也都很少碰一个地方，那就是矿区。 井陉虽属河北，但离的山西很近，在自然资源禀赋上有着很好的条件，简单的说就是这里出煤，而且产量很大。日军自从十月份占领了井陉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矿区控制了起来。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对于他们来说，煤矿格外的重要，所以他们特别重视这里，在这里集结了重兵。而且驻守矿区的日军是不参与任何战斗的，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矿区。 日本人的病态是世界闻名的，岳斯良显然不想亲自见识一番。只是一个单纯的队伍集结，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非触碰一下小鬼子的敏感神经。 “刘川，你在团部守着，我带一个连去接政委。” 岳斯良笑着说到，说着话的同时便示意雷子出去集结队伍。 “唉！团长，这怎么行！您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怎么可以随便离开团部？我看还是我去接政委他们吧。” 刘川一听岳斯良这么说，当时就不同意了起来。岳斯良这种动不动就自己带队伍出去溜达的性子实在是让他头疼，今日见他又起了心思立刻反对了起来。 “你小子紧张个什么劲，我带队伍出去看看，顺便勘察一下地形。鬼子前一段时间连着吃了点儿亏，他们肯定是要计划找回面子的。下次鬼子卷土重来的时候，那烈度肯定不会是之前那几场战斗所能比的。我们周围几十公里的范围，每一寸土地都有变成战场的可能。现在看看也是为将来做准备。” 岳斯良这么一说当时就把刘川噎的够呛，岳斯良就是这样：他想自作主张干点什么让人心跳的事，从来理由都是一大堆。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岳斯良不止有理由堵嘴，他有时候还爱威胁人。最喜欢说的一句就是：“我是长官，你他妈敢管，我他妈就瞪眼。” 这一软一硬下来，他想干什么整个424团谁敢拦他？刘川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同时心里暗暗想到，等政委和整个团部过来，他就立刻回二营安心待队伍，这位爷还是让团部的干部们去伺候吧。 带着队伍出了军营之后，岳斯良他们没有走苍岩山的大路，而是从路口岔道下到山沟里面，从浅溪上过去往前扎了一段路，又转了几道弯才上了大路，这才走到了徐庄那里。 到了徐庄那里，岳斯良没有进村。到今天，他们队伍也就到了这里半个月，还算是客场作战。在没有搞清楚当地情况之前，就急急渴渴的开展工作是不智的，历史教训已经让岳斯良明白，急功近利是不可取的。 直接绕过了徐庄，岳斯良带着四连在铁路沿线的一处土坡下面安顿了下来。今天这一天正是冬至，12月22日，按照阴历是冬月二十。天气还是很冷的，地上的雪差不多有一个脚掌那么厚。战士们隐蔽在土坡后面，冷的都哈着气，搓着手，抖着腿。 不过就算是这样，所有人也都枪不离身，眼睛如鹰隼一般警戒的看着四周。 “团长，看见了！铁路那边来人了！是咱政委他们！” 铁路以北的远处，从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群黑点而，紧接着这些黑点变的越来越大。守在岳斯良左右的魏铁柱眼睛尖，一眼就看出了来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军服。 “我看到了。” 岳斯良在望远镜中比铁柱更先看到了，顿时兴奋的放下了望远镜，一步跃出了土坡，带着四连便朝着铁路方向大步的跑过去。而在那边，邸汉明和王双印他们也发现了岳斯良，双方立刻都加快了脚步。 “哈哈，团长！” 邸汉明迈开了大步跑了过来，等到岳斯良走进之后一把手就抓住了对方的两条胳膊。 “嘿！汉明，可算等到你小子了！” 岳斯良也是高兴的大笑着，在邸汉明的胸口结结实实的锤了一拳。 “这下咱们424团又兵合一处了。” 邸汉明感慨的说着，从军区一路走过来，他早已感觉到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岳斯良则是一脸的笑，眼睛扫了一圈说到。 “没错，咱们团又可以大展拳脚了！今天是冬至！得好好的庆祝一下，回到团部，咱们全团一起吃个喜！包猪肉馅的饺子！” “好！！！” 周围的战士们顿时喜笑颜开，正太铁路徐庄这一段上空都飘荡着欢快的气息。 …… 第九十四章 一域之谋 在井陉以东，是获鹿县。 单说获鹿县这个名字，就有这么一讲。虽然写出来是“获”这个字，不过在民间百姓口中，它就要读作“怀”的音。也就是说，获鹿县在口语之中，要读成“怀鹿县”。就像河北的一个县就肃宁县，而当地人会读成“许宁县”一样。 获鹿县与井陉毗邻，正太铁路的起点正定也是在获鹿县的管辖范围之内。同时，在这里还有一座河北的新兴重镇：石门。 岳斯良与邸汉明在徐庄相聚的同时，在获鹿县日本宪兵司令部之中也掀起了一阵波澜。 “长官，根据情报显示，在井陉境内，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八路军活动！从人数上来看应该是一个团的编制。” 坐在办公室之中的藤野听到属下的报告，当时就满脸惊色的站起了身。他的军衔只是一个少佐，而且此时手下的士兵也不满编。眼下对于日本来说，在中国南方的战局更加重要，华北的兵力已经被调走了不少。 如果在这个时候，井陉这个关键的地方出现了问题，重要的矿区遭受到袭击的话，他这个治安负责人会变得非常的头疼。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袭击矿区？还是干扰铁路？” 藤野大声的质问着，这一段时间他们和八路军发生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双方各有胜负，但对于日军来说，就算是胜利也没有多少的意义，这种胜利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的，相反他们对于八路军的袭扰感到烦不胜烦。 “呃，貌似都不是……这一伙八路军貌似只是单纯的行军。” 属下的回答让藤野当时就是一愣，随后绕出了自己的办公桌，走到了地图的前面对属下说到。 “在地图上将八路军的动向标出来。” 藤野的属下没敢怠慢，立刻按照所受到的情报在地图上进行标注。属下没标注一分，藤野的眼睛就眯起来一分，认真的在地图上观看着。直到属下彻底标注完之后，藤野立刻快慰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有事情了。从在地图上显示的情报看，这一伙八路军并没有和我们战斗的意图。” 藤野的话让属下感到好奇，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还没有看明白吗？八路军在运动到矿区一带的时候，竟然横向运动了两公里随后才又继续向南行进。从他们的行动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一伙八路军现在显然是并没有和我们交战的意图，所以才会故意的绕开了我们的敏感地带。” 藤野的判断很准确，不过他此时的表现让他的属下心中有些犯嘀咕。在他的属下看来，藤野在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实在是太开心了，这有未免有一丝怯战之嫌。而恰巧，藤野怯战之名是出名的，上级在调离华北地区的时候选择他来做留守军官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 对比与获鹿、路南、路北三地日军的紧张，在牛金寨424团驻地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邸汉明他们归建的日子很巧，正好赶上了冬至。对此岳斯良表现的特别大方，毫不犹豫大手一挥做出批示，今天全团吃饺子！ 在刚到牛金寨的时候，岳斯良就已经意识到了，当地对他们的防范。对于这些防范岳斯良清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可是还不能放任自流。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概悲歌之士，河北此地民风彪悍，要是在开展工作的过程中和百姓们处理不好关系的话，那会有着很大的麻烦。所以岳斯良在从来到井陉的第一天就开始考虑如何团结这里的群众。 在身边没有邸汉明的前提下，岳斯良所能想到的最能释放善意的方式就是和群众们进行公平交易。 冀地是一个不可轻视的省份，这里在当初是北洋系的老巢之一。所谓直系军阀，就是从直隶起家的军阀，而直隶也就是京津冀一带。 鲁迅先生的诗句“城头变幻大王旗”用来形容直隶是最合适不过的，这里的群众百姓见当兵的见的实在是太多了。想要在短时间和群众们做到“亲如一家”并不现实，第一步最该做的是消除群众们戒备。 而想要自然不刻意的做到这一点，最合适的方式就是从老乡的手里买东西了。 可以想见，当424团的战士们将一分不差的钱递到老乡手里的时候，老乡们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多少年来，老乡们的心里都已经留下定式了，那就是只要落在当兵的手里，就做好赔钱的准备了。白拿东西？人家不直接从你兜里抢钱就不错了，你还敢要钱？ 在岳斯良有意识推动下，这一段时间424团从老乡的手中卖了不少的东西。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柴米油盐，还包括今天包饺子所用的猪肉，一律都是用现洋交易！ 老乡们何曾见过公买公卖的兵？经过这样一番和老乡关系的经营，现在牛金寨附近的群众虽然可能还不清楚八路军和其他队伍的区别，但对于八路军显然并不抵触了。 …… “当当当当当当……” 炊事班六把厚背菜刀一齐猛剁着，将案板上大块的猪肉剁成了肉馅。一边剁着肉，炊事班的战士嘴里还不住的咽着唾沫，要是说起来424团在旅里甚至全军之中伙食都算是不错的了，不过像今日这般大块的剁着肉也是少见的。 剁出来的肉馅铲在刀上唰的一下推到被六人围在中间的大陶盆里面，剁完了肉之后又切了足足二十来棵白菜，这才将足够一个团的战士们吃的饺子馅拌好。 “饺子出锅喽！！！” 随着炊事班的那位老班长的一声大喊，坐在凳子上、石墩上、树桩上、地上……的战士轰的一声就乱了起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每一个战士的眼里都冒出了狼一般的光。虽然团里平时的伙食也很好，但都没有今天对战士们的诱惑大，这可是饺子啊！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什么东西能有饺子好吃？ 一盆一盆的饺子按照连排端到了战士们的中间，同时一碗碗热腾腾的饺子汤端了出来，大锅里面不断的添水，大锅下面不断的添柴。今天包这么一顿饺子，可是把炊事班的战士们给累坏了。 “巴嗞~~” 狠狠的咬着一口饺子，感受着在嘴里爆开的油水，厚实喷香的猪肉咬在嘴里，在就上一口饺子汤，没有什么能比这些更让人满足的了。 “香！咱们这位老班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馅子拌的香！” 岳斯良一边吃着饺子，一边交口称赞到。旁边的邸汉明也笑着说。 “没错，今天这饺子吃的香，吃的热乎。” 邸汉明一张四方大脸也笑开了花，今天岳斯良给他的这次接风让他的心里格外的高兴。 “汉明，这次你回来可就好了，咱们接下里的工作也就可以顺利展开了。在来到这里之后，咱们旅进行了扩编，先是旅里增设了一个团。随后各支部队也都进行了单独的扩编，不过咱们团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做什么大动作。” 滋溜一声喝了一口饺子汤，嘴里满满的嚼着饺子，岳斯良含混的说到。 “嗯，我清楚，团长你一向都是那么的谨慎。” 岳斯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到。 “这不是我谨慎，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扩编。只不过我很清楚咱们团的定位，当初在队伍整编的时候师长就曾经和我说过，咱们团一定要保证不会出现战斗力骤减的现象。 要是进行扩编的话，咱们团再吸收进入一千名战士，对于咱们团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要是那样的话，我们的战斗力瞬间就会下降三成，现在咱们团还没有稳定的根据地，没有足够的时间给咱们进行休整和内部消化，一定要保证队伍以最佳的状态应对每一场可能出发生的战斗。” 邸汉明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岳斯良就是这样，在某些事情上执拗的吓人。坚持是一种好事，但在一些时候就会显得特殊，甚至另类。 “可是团长，队伍要是不扩编的话，我们该如何保证能够很好的辐射根据地？兵力不够多的话，我们在所辐射的地域范围上就一定会有劣势，在敌占区要是没有足够的纵深的话，可不是好事啊。” 邸汉明提出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这也确实老成谋国之言。岳斯良意外的看了邸汉明一眼，看来自己的这位搭档在军事上也渐渐的能够提出有深度的见解了。 “这话倒是不错，不过这真的不是我给汉明你施加压力。你是知道我个人是很欣赏曾国藩的，这位封建王朝统帅在军事上还是有着可取之处的。他曾经说过‘兵愈多，则力俞弱，饷俞多，则国俞拼。’ 保证部队足够的战斗力是必须的，盲目扩编，在数量上很吓人，但往往会一触即溃。这是在军事史上就已经被印证过的，官渡、赤壁、夷陵几战都是被以少胜多，很值得我们三思。” 作为正经读过书的，邸汉明自然熟识后汉三国的那一段历史，这几战可以说都是改变了那个时代整个天下格局的大战。岳斯良以此举例，也可以说是表示了立场。想到这里，邸汉明暗暗头疼，在旅长和政委那边，他少不得又得磨磨嘴皮了。不过他还是没有就因此放弃追问。 “但团长你还是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 岳斯良就像是喝酒一般，举起喝饺子汤的碗，在邸汉明的碗上碰了一下。 “所以我刚才才说，这不是我给你施加压力。战斗队伍的不扩编，不代表其他战线的不作为。队伍的建设要保证每一名战士都是精锐，争取做到出必战，战必胜。 我对你们行政干部这边根据地建设的要求就是：能够团结根据地之中的大部分群众，对根据地情况保证绝对掌握，这样无论根据地哪里出现了状况，我们的部队都能够迅速反应过来，给予来犯之敌致命一击！ 只要这样，我们就能够做到用更少的战士做到更多的事情。” 岳斯良坐在四脚矮凳上，喝着饺子汤，谈笑风生的就将下一阶段的战略方针讲给了邸汉明听。 “原来是这样……” 对于岳斯良这新颖的思路，邸汉明大为吃惊，他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理论，但是他在心里觉得这是对的，经过一番的考虑之后，他决定支持对方。 “好吧，团长，那下一阶段……” “我们依然合作愉快！” 两只有力的大手再一次握在了一起。 …… 第九十五章 门前雪 瑞雪飘飘似鹅毛，飘扬柳絮满琼瑶。但则见，冷月疏星飞啼鸟，待哺的乌鸦把翅摇。行路人迷失了阳关道，白头翁踏雪寻梅过小桥。山川景，举目瞧，飘飘去，荡荡摇。云横秦岭崎岖路，粉饰南阳旧草茅。长空似有玉龙闹，猛回头，杏花村内酒旗飘，随风上下摇。 天降大雪，一夜晚景之间，很不得将整个苍岩山全都封住。 都说瑞雪兆丰年，话是这么说。大雪确实对第二年的地好，但遇上这样的大雪很多穷苦人家却未见能等到第二年。 像穷人家，住的房子也矮，门也小，被大雪把门给封住个几天都是有可能的。要是再赶上年久失修的话，保不齐这一场大雪都能将房子给直接压塌喽。 为什么说年关难过，在穷人的眼里这过年和过关真的就没有什么区别。一个是冷，一个是穷。要是赶上灾年的大雪，一家人都冻饿而死在家中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对于牛金寨附近的百姓来说，今年的大雪却没有让他们感到那般的绝望。 …… 刘四躲在屋里，眼睛紧紧的盯着窗缝外的情景。窗户上面的木头参差不齐，再加上老木头的干裂，所以在窗户上面才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缝子。要是放在往常，在冬天的时候这条裂缝堵还来不及呢，可是今天他却反倒将这条裂缝扒的大一点而，因为这是他此刻唯一能看到外面的窗口了。 “我说当家的，你啥瞅傻呀？直接推门出去不就好了吗？” 刘四的老婆站在他后面，在他肩膀上猛的拍了一拍，带着几分埋怨的说着，心想自己的男人真是窝囊，连门都不敢出。 “哎呀，你小点声！谁知道外面的兵一会儿要干嘛？这些个老总还能帮咱们白干活儿？一会儿要是管咱们要钱该怎么办？咱家里头两天挣的那点儿钱全得给还回去。” 刘四苦着脸说到，他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老实人。一张脸长得憨憨厚厚，脖子总是那么缩着，脸上一年四季都带着忐忑不安的笑，生怕把谁给得罪了。 看着那些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兵在自己家门口清理着雪，刘四的心里是一阵阵的发虚，战士们呼哧呼哧的喘出的白气，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刚出锅的水蒸气一般在呲着他的屁股，烫的屁股带着腰，腰带着肚子，肚子带着肩膀，浑身上下恨不得都跟着抖楞。 他可不相信这些兵会白帮他干活！这些当兵的刚来到这的时候，刘四在去白老沟的路上就见过他们。其中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还和气的跟他问着路。尽管那一天他全乎的从这些兵的身边走过，可这不代表他就将他们当一家人。 刘四今年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他清楚的记得刚没了皇上那会儿，新进城的北洋兵也是看着规规矩矩的，那时候城门楼下面还贴着告示，让“大学士”给他们一句一句的将“共和”。直到今天刘四也没明白共和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就记着了有人说过“共和”就是不许随便的欺负人了。 当时的刘四可开心了，觉得自己好像头上的大山一下子就没了，睡觉都睡的更踏实了。然而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周围依旧是那个样子，打人的依旧打人，搜身的依旧搜身，讹钱的依旧讹钱！ 经历了这些的刘四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老实过日子养家，谁捅咕他一下，那也就捅咕了。日子不就是这么回事，摔摔打打，磕磕绊绊。最后两个眼睛一闭，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现在的他，什么“共和”，什么“平等”……他一律不相信。 那天的长官和刘四很客气，让刘四心里也意外了一下，脑子也热乎了一阵。可随后他就冷了下来，这长官再客气还能有什么用？你什么时候见过袁世凯走出来欺负老百姓？你什么时候见过光绪帝走出来欺负老百姓？ 正在刘四神游的当口，他的媳妇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我说当家的，你怕啥呀。外面这些当兵的人都不错，这段时间买咱们编的笤帚、柴火啥的，人家还都给钱呢，平时见面，这八路军的长官也都特和气，你怕什么呀。” 刘四的媳妇性子要比他男人痛快的多，也敢说话敢办事，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村大姐，可以说刘四半辈子攒的钱都花在了她身上。 “去一边去，老娘们家家的知道什么？！长官和气，你就能保证都是好人啊？！” 刘四猛的抡了一下胳膊，眼睛依旧是死死的盯着外面，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外面的兵推门进屋。 “嘿！刘老四！你敢喊我？！” 被刘四这么一甩，刘四媳妇当时就火了。打她过门，男人就没和她说过重话，今天这是长能耐了！ “哎呦！我的祖宗诶！你可别气！” 刘四一听媳妇声音不对，当时就转身抓住媳妇胳膊一阵告饶。现在他的媳妇可以说是他的命根子，就在不久前媳妇肚子里可是有了动静。他们刘家现在可就指着她肚子里的这块肉了！ “我不是冲你，你可小点声啊！要是外面的兵进来对你有了歹心，那我这一辈子可就白活了！” 刘四压低了声音说着，在他的心里。眼前这个圆脸大眼睛大屁股的媳妇可是宝贝，得死死的捂在手里，可不能让外人看见。 刘四媳妇被男人的样子给气乐了，手指头一戳丈夫脑门。 “瞅你这点出息！人家大早晨来给咱家干活，就算是要钱也是应该。你就这样像个王八似的缩在屋里，连出门说几句好话的胆子都没有？连门都不开，不理人家，这叫没礼数。万一让老总们以为你不拿人家当回事，记恨上你。那咱们家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谁知道他们在牛金寨得待多长的时间？” 刘四的媳妇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却也有些见识，很明白人情世故。她知道丈夫要是这么一直躲在屋里，那肯定不是和人相处之道。这么躲着人家，万一人家一多想。那手里的枪可就不一定冲着哪了。 听媳妇这么一说，刘四这才好似一盆冷水浇头，当时浑身一个激灵。 “诶呦！媳妇！你可是救了我呀！” 刘四如火燎腚一般的蹦了三蹦，立刻原地转了起来，开始想改如何补救。 “当家的，你快把那点钱拿出来，出去谢谢人家。” 听媳妇这么一说，刘四下意识的去拿钱。可随后身子就定住了。因为那钱可是留给给媳妇补身子的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先把眼前这关过去了再说吧！” 媳妇气的直跺脚，刘四当即把钱攥在手里，脑子一热推门走了出去。 走出屋外的刘四，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小院里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都收拾在了两边。而几个扫雪的战士此时已经收拾了东西正准备离开。 看着几个战士抬脚要走，刘四心里当时就叫了一声糟。 “各位老总，留步啊。” 话一出口，刘四不自觉的就软了三分，并小跑着追了上去。脸上带着笑好一阵作揖。 “各位老总，感谢您各位的大恩大德呀，草民谢谢您各位了。” 刘四这么一阵作揖，二营的这几个战士当即伸手扶住他。 “哎呦！刘四哥，你看这是干嘛呀，可不敢这么叫我们！团里是有纪律的，四哥你叫我们同志就好。” 听战士们这么说，刘四浑身毛孔都大了。 “老……呃，同……志。您认识我？” 刘四这么一说，二营的这个排长当时就是一笑，攥着刘四的手说。 “别您您的，都给我叫老了。四哥你不认识我？你好几次卖柴火可都是我们营接的。后勤处的同志们可都夸你呢，说你人实诚，送的柴不缺斤短两。” 被这个排长这么一说，刘四这才感觉到眼前这个战士确实是眼熟。他平日里送柴都是拿了钱就走，绝不多说一句话，哪里还敢刻意的记人？ “那……那，那谢谢你们了。” 刘四说话都不利索了，随后下定了大决心一般的，硬掰开了自己的手，露出了里面的钱。 “这点钱各位……同志就拿着吧，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然而刘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强行把他的手给攥回去了。 “唉！这可不行，我们是有纪律的。你挣钱也不容易，这钱啊你还是给嫂子补身子吧，嫂子可还有身子呢。” 排长这话一出口，刘四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你都知道？” 他倒是不知道，在424团一进驻到这里的时候，对于周边村子各家的情况就已经了解到了。 拍了拍刘四的胳膊，又安抚了他几句之后，排长带着自己的兵转身走远了。留下满脸不可置信的刘四就那样愣愣的站在自己家门口，他手里的钱分文没动，还一分不少的放在他的手心。 “天下真的有这样的兵？真的有这样的兵？……” 带着几个战士走远之后，那个排长才转身对自己的兵说到。 “你们都看到了吧，团长说的是对的，只要咱们以诚相待，就算是冰疙瘩也能被咱们给化了。越是在这样的百姓面前，我们就越不能马虎。在老乡面前，就算是我这样一个小排长都算是老天爷了。” …… 第九十六章 编织罗网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军营之中的大操场上，一营的战士此时正在进行着日常的训练，十公里的长跑对战士们的体力是一种考验，这也正是为什么424团对伙食有着严格的要求，每名战士每日都要保证两斤粮食的标准。 操场的另一边，正在训练的是二营。和一营的无负重长跑不同，二营的训练内容是持枪躬身跑，战士们正在模拟的是战场上的冲锋状态。这种存着腿、弓着腰的跑法很累，要是没有系统训练过的话，普通人根本连三分钟都坚持不了。 在这操场之外，正对着操场的房子里面。邸汉明此刻正在办公。 那一日通过和岳斯良的交流之后，邸汉明便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岳斯良说的没错，战斗人员的不扩编就意味着压在他们政治干部身上的担子就会更重。 整整这一段时间，邸汉明和他手下的干部腿差不多要跑断了，经过一系列的走访和调查，总算是把驻地范围之内的情况给了解了一遍。 而且这当中所谓的了解，可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大致了解一番，而是真正的深入的详细了解。 就比如说刘四一家，这属于是掌握情况比较详细的住户。而此刻正掌握在邸汉明手中的资料里面，如刘四家这般详细的还有很多。其中大多数都是同团里有够往来的人家。其余的百姓人家，就算是掌握的没有这般详细，但类似大体住址，家中姓什么，几口人，这些情况也都是了解的。 然而，也正是因为了解了这些，邸汉明的眉头才皱的越来越紧。 原因无他，实在是的底子太差了。首先不说别的，在以424团驻防的牛金寨为中心，苍岩山范围之内的几个村子一共加起来住户才不过六百多，不到七百户，实际人口满打满算才两千多人，将将比424团全团的人数要多一些。 不止人口少，在驻地范围之内耕地面积也不大。苍岩山一带整体高度一般，但充斥着大量的小丘陵，而且这里的整体土壤环境都一般，根据团里的勘察结果，这里的土壤有着一定的砂质倾向，并不肥沃，单纯的说就是并不适合种田。 以上的调查最后呈交在邸汉明办公桌上的结果就是，这里的条件并不足以满足424团的长期驻扎。如果424团此后一段时间要是不会变更驻地的话，就必须扩大辐射范围，单纯依靠苍岩山的话，整个团根本就无法维持运作。 这不是财政的问题，每隔一段时间424团都能够领到上级发下来款项，这是在黄河对岸进行整编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的。然而在这牛金寨之中，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缺钱，而是有钱都没有地方花。 一块只能养活几千人的地，能够产出多少粮食？这一段时间424团大量的和当地百姓进行交易，而主要的交易交易物品都是些手工业品和副食品，真正能拿粮食来卖的可以说是极少极少。 这还是要多亏424团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带了足够的物资。要不然的话，按照这种粮食消耗法，恐怕米缸早就空了。 “必须要扩大辐射范围，最起码要走出苍岩山。” 邸汉明心中这样想着，并且越想念头越坚定，他现在终于算是彻底明白了岳斯良那句“不是给你们这边压力”的意思了，这分明就是给了他压力，要想扩大辐射范围的话，毫无疑问那肯定是要他们政治干部这边打前站！ 想到这里邸汉明开始坐不住了，他知道有必要聚集手下的所有干部认真的开一次研讨会了。 …… 将正在劳神的邸汉明放在一边不说，岳斯良此时正朝着操场的一角踱步走过去。 一营的训练刚刚结束，战士们得到了很长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然而这么冷的天，有一堆战士却没有说找个暖和的地方歇上一会儿，反而都聚在了那个角落之中。在这些战士中间，一个双眼发亮的小老头儿撇着嘴，份儿挺大的坐在里面。正是当初在灵丘县城硬让岳斯良给拉进队伍之中的胡铁嘴。 “喂，老胡头儿，给我们说段书听。” 这胡铁嘴在424团里面待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和战士们处的也都听熟了，这老头不愧是跑江湖的，什么东西都问不住他，就算是不懂，他也敢拿起来就愣说，什么东西一说还就跟真事儿似的。说的有枝有叶，有意思极了，战士们都爱听他说说话讲讲古，就当是听说书的了。 和这些战士都混熟了，胡铁嘴也再没有当初刚被拉进来的时候那份胆怯，岔着腿在凳子上一坐就跟个大瓣蒜似的。 “说书？你小子当胡爷我是卖艺的呀？！告诉你小子！胡爷我是‘金’字行的，对外说咱叫测字，说行话这是点金。每一个字从胡爷嘴里出来就是有分量的，就跟一颗颗金豆子似的！” 看着胡铁嘴在这吹牛，周围的战士们也都跟着乐。 “可得了吧！你这么大的能耐当初还被团长想拎小鸡子似的拉进来？前段时间戒大烟的时候还能叫的跟杀猪似的？” 中间也不知道是哪个战士揶揄了这么一句，胡铁嘴当时脸色就是一变，下巴上那长短不齐的胡子都抖了几抖。随后鼻子便猛哼了一声。 “哼，你们这群毛头小子晓得什么？！岳团长那是怎么一回事？人家那叫求贤若渴！岂不闻，当年周文王渭水河边求吕望，姜子牙扶周灭商才又大周八百年江山？刘玄德三顾茅庐访卧龙，诸葛亮借东风烧战船，才有了后汉三国！ 岳团长慧眼识人，看得出来我乃大才，这才求贤如渴，将来少不了要在我的辅佐之下做出一番伟业！到那个时候，你们这些个大头兵都得给我磕头叫军师。” 胡铁嘴这老头儿也是闲的没事儿，愿意和这帮战士逗着玩儿，嘴里面开始乱七八糟的跑着火车。 有的战士当时就被唬住了，满脸敬畏崇拜的看着胡铁嘴，而有些不好忽悠的战士就又不信的说到。 “你可得了吧！少当我们没见识，那姜子牙、诸葛亮是什么人物？你一个算命的还能有人家有学问？我们424团的姜子牙、诸葛亮那是邸政委！” 听那战士说到了邸汉明，胡铁嘴当时脖子就是一缩，毕竟之前这位人高马大的政委可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牛都吹到这了，胡铁嘴自然倒驴不倒架。 “小子！我没学问？那是你不懂！咱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明阴阳、懂八卦。看来我要是不拿出来点厉害的，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到这里，胡铁嘴伸手一指地面。 “咱就说说这牛金寨，你可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牛金寨，原来有一个小名儿又叫三郎寨。却是为何？牛金寨的‘牛’可不是拉车耕地的牛，而是那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的‘牛星’。天上有一星官，名叫牛金牛，隋唐之时曾转世投胎为勇三郎王伯当！ 这王伯当忠勇无二，只因为瓦岗山上保了那娄金狗星官转世的魏王李密，后来李密出尔反尔，先降唐后反唐，王伯当无奈义气当先，只能跟随。后来二人在断密涧中了那秦王李世民的埋伏。 李世民万箭齐发，射死了王伯当，压死了李密。这才有‘牛金牛压死了娄金狗’一说，那王伯当忠义千秋，后人为纪念他，才将那断密涧旁王伯当埋骨之处改名牛金寨！就这些个学问你们在哪能听着啊？” 胡铁嘴说的口沫横飞，舌灿莲花，说到兴奋之处，手上还带上了刀枪架，连说带演，舞弄的煞是好看，一时间还真的把在场的战士们都给唬住了，就连之前不停的跟他斗嘴的战士都对这胡铁嘴刮目相看了。 正在胡铁嘴得意之时，人群之外突然传来了噗嗤一声笑，正是实在憋不住乐的岳斯良。 岳斯良这么一乐，前面的所有战士都跟着转身。待看清楚了是岳斯良之后，战士们立刻都变得拘谨了起来。 “训练完了不好好歇着，闲斗什么咳嗦。老胡这么大岁数了还让他陪你们在这闲侃，都散了散了。” 岳斯良笑着数落了众人两句，摆手将众人驱散之后。这才坐在胡铁嘴的旁边。 “你这老头也是够没溜儿的，和一堆大小伙子瞎闹。最后这不还是说了书了吗？那说书上的事儿当正史忽悠人，还真有你的！先不说戏文里那断密涧真假不说，李密死的地方可是河南，那王伯当则是山西人。一个山西人，死在河南，最后埋在了河北……这样的瞎话你也敢说，可见你们这些个点金戗盘的多蒙人。” 岳斯良这么一说，胡铁嘴当即嘿嘿的讪笑了起来。在灵丘的时候他就知道岳斯良的厉害，这位不只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竟然还懂他们江湖上的事情，真是奇哉怪也。现在被岳斯良这么一揭老底，真有一种正骗这人被行家给拆穿了的感觉，幸好岳斯良给他留了脸面，没有当着战士们的面让他难堪。 …… 第九十七章 江湖 两人随口又交谈了几句，岳斯良这才决定开口进入正题。他今天走过来不是巧合，而是有事情要和胡铁嘴说。 “我听汉明说，你同意加入我们的队伍了？” 岳斯良转过头看着胡铁嘴的眼睛，而这老头此刻双眼之中显得极为清澈，并没有回避岳斯良的目光。他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慌乱，只是长短不一的胡子显得他很是狼狈。那胡子是他在戒大烟的时候的太难受，自己揪胡子揪的。 胡铁嘴到这个时候反倒是显得很光棍，往中间掖了掖身上的棉袍子，笑着说道。 “我的岳大团长啊，我要是不加入队伍的话，还能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胡铁嘴的脸上充满了无奈。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不是不懂事的人，他在424团里面耍了这么长的时间，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军队是讲究保密的，他已经一脚迈进了424团的军营，知道了很多的秘密，如果他要是不加入八路军的队伍的话，肯定是没有办法活着带着秘密走出去的。 当然，在424团之中，有一个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惊喜就是他居然成功的戒掉了鸦片，这让他心里还是轻松了很多的。 听着胡铁嘴这么说，岳斯良摇了摇头。 “我们八路军是讲道理的队伍，不是梁山上的山大王。我们不可能为了让人落草为寇就绝了人的后路，你不是秦明，我也不是宋江。” 岳斯良又随口说了一个水浒的典故，胡铁嘴听到岳斯良这么一说当时就又是一愣。随后便无声的摇了摇头，过了许久他这才又开口说到。 “岳团长，其实老朽一直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拉进这部队之中。我这么一把老身子骨，肩不能挑力不能扛，也没法上战场冲锋陷阵，您这到底要我这么一个江湖人怎么跟你干革命啊？！” 岳斯良被胡铁嘴给说乐了，晃了晃手指头说到。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来冲锋陷阵了？你是江湖人，我曾经也是江湖人。咱们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走江湖的，在打探消息，往来行驻上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很多当官的不清楚的事情，江湖人清楚，很多当兵的不知道的路，江湖人知道。 念哪家书识哪家字，这河北的事情，有些事你们要比我们、比日本人懂的都多。我们424团，是真的需要你们的帮助。” 岳斯良的话说的很诚恳，而胡铁嘴却是眉头皱了起来，嘴里一阵阵发苦。 “是现在算是明白了，闹了半天，你这是要让我这把老骨头给你当特务啊。这事我可干不了，再说了，我这么一个孤老头子，就算是跑断了腿也没用啊。” 胡铁嘴急急忙忙的往后闪，这种掉脑袋的事他可是不能干，要知道两军对垒其实别的都好说，最可恨的就是那探子细作，现在岳斯良居然要他做这个，他怎么可能干？ “嗨，谁说要让你老亲自下去跑了，你这么大岁数天天跑还能跑几个地方。再说了，落单的江湖人没什么能耐，只有抱团了才厉害，只要你到时候放出风去，振臂一呼，就不说别人了，您的徒子徒孙就能有多少拢过来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一孤老头子！” 胡铁嘴的反应突然就强烈的起来，比刚才的反应还要大。此时的他，任谁都能够看的出来，有着不能说的难言之隐。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下一秒岳斯良便戳穿了他的心事。 “胡老爷子，胡庆松！您就别装了，我已经猜到了。” “！！！” 岳斯良嘴里吐出了这个名字之后，胡铁嘴当时便如遭雷击。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差一点把自己晃到了，幸亏是岳斯良伸手拽住了他。 “你……你怎么知道。” 胡铁嘴的双唇直抖，胡庆松这个名字已经有十几年没人叫过了，现在被岳斯良一口叫破，叫他如何不震惊。 “老先生你错就错在给汉明那录上身份姓名的时候还要自矜。胡万春是你写的名字吧？胡万春……普天下真正跑江湖的，除了当初的胡庆松，我也想不出来还有谁敢这么叫。” 听到岳斯良这样说，胡庆松的脸上瞬间就是一阵灰败。 “原来是这样，我原以为长官你只不过是一个会几句我们江湖人的话，就跟着瞎调侃儿炫耀的‘空’，现在看来真的是我小瞧您了。” 岳斯良风轻云淡的笑着，毫不避讳的对胡庆松说。 “我当年出身在保定，少年时过了两年富足的生活。那个时候我隔三差五的还爱去戏园子里捧捧角儿，皮黄戏、大鼓、相声评书可以说就没有我不听的。那个时候我可以说是一个正经的票友吧。 1925年，五卅惨案爆发，我带着保定一中的同学们一起搞运动，受到了当时北洋政府的通缉。那年十五的我就这样受到了北洋政府的通缉，带着一把手枪就一路往南逃。这中间我为了活命，已经忘了杀了几个人，拜了几个师傅。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江湖上有这么多的门道。” 胡庆松有些发愣的看着对方，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这个年龄还没有他一半大的军官，这小半生所经历的事情竟然比起自己毫不逊色。 对于普通人和当兵的来说，胡庆松这个名字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但是在跑江湖的人中间，这个名字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在黄河以北的江湖中，这些走江湖的行当可以大致的分为八个行当：金、皮、彩、挂、评、团、调、柳。通俗的说就是：算命的、卖野药的、变戏法的、卖武的、说书的、说相声的、骗子、唱鼓曲的。 这八门虽然行当不一样，但用的江湖规矩都是一样的，使用的“春点”也都是一样的。而这些走江湖的，为了能在江湖上互相帮扶，有着明确的江湖规矩，北路江湖会在这些行当之中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来做“春长”。 而胡庆松曾经就是江湖人都认的“春长”，胡庆松是评书艺人出身，属“庆”字辈老师叔。想当年，胡庆松在名地上演出的时候，观众反应之火爆一点都不输所谓的“净街王”，只要胡庆松一开书，可以说真的是万人空巷。 也正是因为他在艺术上的造诣和让人信服的做人准则，才让他成为万众推崇的“春长”。然而这位“春长”哪里都好，浑身上下唯一的罩门就是太好面子。私德无亏的他，偏偏有这么一个吃喝嫖赌全沾的徒弟。故事的经过十分的烂俗，他的徒弟在妓院里面争风吃醋，和伪警察打了起来。最后自然是不必说，被抓进了巡捕房里面是一顿好打，竟然生生的给打死了。 正在外面使钱托关系的胡庆松在只带回了徒弟的死尸之后，是万难咽下这口恶气。他一个艺人自然是斗不过伪警察，而他偏偏要出这口恶气。在明地上和伪警察置气。连说了三天的骂人书。 这么一个大角儿，骂人的功夫登峰造极，最后生生的将伪警察给骂毛了，好一阵刁难这老头，还连带着让很多其他的江湖人吃了挂落。一时间整个四九城竟然连一个卖艺的都不敢上街，敢上街的也都被抓的进了局子。 “春长”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庇护所有的江湖人，大家一起和气生财。然而胡庆松竟然为了出气，生生的将列为同仁都拉下了水！出了这样的一件事，胡庆松自然是没有脸再当这个春长，最后这个孤傲老头竟然到巡捕房以极为屈辱的姿态去磕头认错，算是彻底告了饶，黯然神伤的离开了四九城。 离开了四九城的胡庆松从此立誓再不说书，也再不叫胡庆松这个名字。但不说书，他也要吃饭。江湖八门各行当很多都是相通的，最后他无奈只能捡起了金行的能耐，变成了一个相面测字的算命先生。名字也由胡庆松改成了胡万春。 他叫这个名字有两个意思，一个也算是纪念曾经的自己，还有一个就是表明态度，自己是认输但不服输！惹不起但是他躲得起。然而失落之人终究也就是失落之人，流落江湖之远的他无家无室，最后也就染上了鸦片烟。 这些东西可以说是江湖上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在普通人的这里，他们却并不在意。曾经一个了不起的先生书说的好，他们就去听，突然有一天这位先生消失了，大家或许都会感怀几句，但是不用多长时间他们就会转去捧别的先生。人永远都是健忘的。 如果不是岳斯良有过那种特殊经历的话，也会让这位拥有着传奇经历的老先生从自己身边错过。 被叫出了真名实行的胡庆松立刻就像是被抽出了骨头一样，瘫坐在那里无奈的看着岳斯良。 “既然已经被你知道了，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像我这样一个身败名裂风烛残年的孤老头子，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现在就是这么一副老骨头。” 岳斯良见胡庆松这个样子再一次摇着头。 “您还是没有明白，我不想把您怎么样，也没有必要将您怎么样。我刚才说过，您是江湖人，我曾经也是江湖人，正因如此我才知道江湖人的苦。 可是老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江湖人凭什么这么苦？凭什么谁都可以欺负一下江湖人？为什么要有春长？不就是为了抱团取暖？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吗？” “这……” 胡庆松一时语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岳斯良的问题。 “徒弟被人打死，连出个气都出不痛快。这算是什么样的世界？这样的世界到底能够穷苦人活路吗？农民、工人、手艺人、民间艺人……这些都是受到剥削压迫，最没有地位的一群人。我们正在团结起来抗争，难道老先生你就没有任何的想法吗？！” “别说了……” 胡庆松一颗白头低的不能再低，岳斯良每说一句话他嘴里就念叨一句“别说了”。 “如果所有江湖人都是这样低着头不听的话，那么你就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窝囊的春长！” “别说了！” 岳斯良最后的这句话敲在他的心里，让胡庆松浑身一个激灵，一副老嗓都喊的破了音。此时只见腊月天中，胡庆松也是一脸的热汗，直直的看着岳斯良。 “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干？” …… 第九十八章 佐佐木卷土重来 “叮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获鹿县日军司令部的辅官拿起了电话。 “莫西莫西？……哈依！……哈依！” 经过一阵交谈之后，这名辅官将电话放回了原处。坐在一旁的藤野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辅官，等着他来给自己回答。 “少佐，路南县来电：治所之内出现了大量可疑的人员活动，电话那边说不排除是八路军的可能。” 藤野双手交叉，对此并不意外。 “哦？这些可疑的人员都有哪些活动？难道是要准备军事活动？” 听到藤野这样问，辅官及时的进行汇报。 “这倒没有，事实上路南方面也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八路军。在路南县境内突然出现了很多以行商名义在各个村镇之间进行活动，而且这些人在行动过程中十分的警惕，我们的探员几次想要对他们进行跟踪调查都被甩开了。至于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这还在进一步的查明之中。” 辅官汇报完毕之后，藤野只是轻点了一下头。 “这些可疑的人是什么目的都无所谓了，在路南县境内大约有一个团的八路军，路南县境内有八路军的活动这一点都不奇怪。” “可是少佐，我们就这样的放任真的没有问题吗？在下始终认为，我们治下的八路军要是再放任下去的话，就一定会变成大威胁。” 辅官的认真说的藤野先是一愣，随后他从办公桌前站起了身，啪的给了自己的下属一个巴掌。 “你是在职责我的失职吗？” “不敢！” 辅官立刻低头，自1936年发生在日本的“二二六兵变”之后，军队之中的“皇道派”被肃清的十不存一，皇道派所推崇的“凌上”也不再是能够拿到台面上所说的东西。对于藤野这突如其来的殴打，他必须选择承受。 “我们是军人，不是死士。在做决策的时候是要动脑子的。上峰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对冀中一带的八路军实施军事行动，到那个时候整个冀中的八路军都会被肃清！并不需要我们现在来打草惊蛇！你明白了吗？！” 藤野的教训让辅官噤若寒蝉，没有再敢提出任何的异议。藤野看着不敢反驳自己，但却也没有表现出心悦诚服的属下。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这些个出身长州藩的莽夫，脑子里面难道除了肌肉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吗？ 出身于大阪的他对于这些只知道拼命的军人其实是瞧不上的，可偏偏在他的国家还推崇这种效死的精神，以至于他家乡的大阪师团有的时候竟然会被抹黑为“懦夫师团”。 “少佐，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肃清八路军？会是哪一支部队完成这个光荣的使命？” 辅官有些好奇的问到，藤野被问到这个问题后当时就是一愣，随即仔细的想了一想之后说到。 “这种事情是要保密的，知道了以后就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好了。” 辅官当即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嗯，据说到时候主持肃清工作的是一个甲等师团的精锐联队。那个联队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应该是隶属与被称作‘钢师团’的第五师团。” …… 太原火车站，一队队的日军正在陆续的登上火车。作为这些士兵的最高指挥官，板垣征四郎眉宇之间带有着几分不甘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座坚城。打赢了山西这一场会战的他，本来是无限光辉荣耀的，然而一丝小意外，让他的这份荣耀蒙上了一丝灰尘。 八路军，这支孱弱的部队。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看起来都根本经不住第五师团的轻轻一磕。可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却总在一些小地方来撩拨他，让他不爽。 平型关战役，八路军的一番埋伏，让日军首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虽然这份失败并不惨重，对于他的整体布局来说无关痛痒。可就如同是在喝粥时喝到了老鼠屎一样，即便是只有一颗，但也足以坏掉整顿饭的兴致。 太原会战即将结束的时候，在灵丘发生了一场相对来说规模不大的战斗。也正是因为这一场战斗，让其实已经吃掉了山西所有好处的皇军变得连胜利都不是那么的体面，就好像是你明明和别人打架打赢了，可受了严重内伤对手在倒下之前偏偏用指甲抓破了你的脸！赢确实是赢了，但赢得并不好看！ 占领了太原之后，含恨了很久的板垣征四郎立刻下令对那一支八路军队伍进行绞杀。对此，广灵方面出动了一整个联队，而在白马一带也还出动了近两个大队来进行策应。可即便是这样依旧让那一支可恨的八路军跳出了包围圈！为此板垣征四郎当时怒摔了一件他佩戴已久的玉器。 但做了这一切的八路军似乎并未感觉到自己的愤怒，依旧对自己进行挑衅。板垣征四郎无法忘记在属下汇报前田五郎的专列变成了几节空车时，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而做的这一切事情，中间始终都有一个名字，那就是344旅！这个旅数次冒犯自己，板垣征四郎曾经发过誓，那就是要让这个旅的六千多人通通去死！ 可惜板垣征四郎或许没有这个机会实现自己的誓言，因为就在1937年刚刚结束，1938年初的时候。作为华北方面军总司令的寺内寿一，却给了他一项命令：要他们第五师团离开山西赶赴其他战场！ 在华北方面军和日本东京的总部看来，整个山西的正规军力量几乎全部都被消灭。山西的治安工作只需要较少的士兵就足以胜任。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样一个已经解决了一切的占领地上放置着近三万名精锐士兵，这样对于资源本就匮乏的帝国来说是极大的浪费。 这些道理板垣征四郎也都明白，但明白道理不代表他就愿意咽下这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一个隶属于第21旅团的联队长：佐佐木四六。如果说整个第五师团之中，现在谁是最屈辱的指挥官的话，那无疑是佐佐木四六。 在正面战斗中败军失地的西村大队是他手下的部队，而等到他亲自出马围剿八路军的时候，却依旧是以失败告终。 现在在第五师团之中，同僚背地里面都称佐佐木四六为废柴佐佐木。 对于同僚的诋毁，佐佐木气的要死。可是他没有办法辩驳，因为失败是既定事实。不过佐佐木并未因此消沉，而是无时无刻不再等待报仇的时机。 也就是这个时候，佐佐木久候的报仇机会终于来了！第五师团即将调离，但板垣征四郎不愿就此罢休。 看到了机会的佐佐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请战，他相信师团长一定会给他这个机会，让他来亲手洗刷自己身上的屈辱。同时佐佐木自己也有预感，假如要是能够击败这个强劲的对手，他也将涅槃一样重生，成长为更优秀的指挥官！ 接到了佐佐木的请战，板垣没有多少犹豫便批准了他的请战。就这样，板垣决定将佐佐木联队留在山西。他相信只要皇军认真对敌，三千多人的一个联队以一敌二完全可以击溃八路军的一个旅。而寺内寿一司令肯定也不会因为这区区一个联队就责罚自己。 …… “佐佐木，你要记住。师团长给你这次机会是莫大的恩德。我希望你能够守护住自己作为一个军人的荣誉。” 第21旅团司令部，佐佐木此刻正在听旅团长的训话。整个师团调离，第21旅团除了佐佐木一部也全部要调离山西。 “哈依！谨遵旅团长教诲！我这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今日的佐佐木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个时候的意气风发，可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的内敛，也更加的凶悍。 “这样最好！你这次真的不要再让我失望了，现在的你身上不止背负着西村大队和佐佐木联队的屈辱，还背负着师团长的厚望！” 鬼子旅团长咬着牙说到，自己的爱将变成了全师团的笑柄，他作为长官脸上同样无光。 “这一次师团长为了让你完成肃清冀中八路军的计划，特意又拨给了你们联队一支炮兵中队，还有一支骑兵大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利用他们，实现师团长的期望。” 旅团长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光芒，他的心中也是希望着自己的爱将能够重新变回当初的那个皇军新星。佐佐木今年才三十多岁，他应该有着更加辉煌的未来。 “多谢师团长和旅团长，我这次已经做足了功课。对八路军这支部队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在围剿失败之后，我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回到了灵丘重新进行梳理了一番。在灵丘我抓到了一名曾经424团手下的民兵队长。 这名俘虏供述到，八路军整体素质较高，战斗意志也要更加的坚决，而且八路军很善于进行山地战、伏击战和游击战。他所供述八路军的几种战术在我看来都有很高的借鉴价值。 当然最重要的收获就是，八路军整体武器装备差，而且机动能力不强。这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判断准确八路军的动向，和他们进行一场正面战斗，那么八路军就很难做到脱离战场，而一旦进行正面交战，凭借我们的装备优势，一定会完全剿灭八路军！ 所以我制定了一种战术，叫做公路推进战术。” “公路推进战术？这个名字很有意思，说一说吧，佐佐木君。” 本来已经决定赶火车的旅团长一听到这个新奇的名字，当即决定站下脚步多听一会儿，因为他感觉到佐佐木的这个战术应该很有新意。 …… 板垣征四郎紧了紧身上的黄呢子披风，又正了正腰间的指挥刀。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这座被他攻下来的坚城，在辅官的服侍下登上了火车。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山东的台儿庄，就在几个月之后，一场更大的战役在等候着他。 …… 第九十九章 突袭 “政委，政委！不好了！” 邸汉明正在认真的伏案工作，再有一会儿，他就能完成手里的这一份报告，届时就能够装订成一册工作总结呈交到旅部政委的手中。 就在他遣词造句，构思着最后一个段落的行文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 邸汉明的声音很洪亮，他将还未完成的报告夹在书中，迈着大步走出了屋子。 看到那个大叫的人是孙干事的时候，邸汉明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孙干事一向做事稳重，能够压的住，今天怎么大呼小叫的。 “政委，咱们派去北金台的宣抗小队都遇害了！” “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邸汉明这些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此时尽管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但还是要更稳重一些。抬手示意孙干事先不要着急。 “是这样的，政委。今天咱们的宣抗小队去北金台开展工作，我带着几个同志在河东沟接应。 结果被鬼子打了个突然袭击，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不到一个小队的鬼子开着卡车突然就到了，还带着机枪，我和接应的同志都没反应过来。 等我们也赶到北金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小鬼子给占了！而且小鬼子占了北金台之后完全没有走的意思，等卡车开走，那些个鬼子已经修起了工事！” 听着孙干事的描述，邸汉明的脸色也变了。 北金台是在苍岩山以西十公里不到的一个村子，那里守着大路和河湾，村子也比较富庶。 而河东沟则是在北金台以北一公里多一点的位置，宣抗小队去开展工作，孙干事他们在河东沟也算是监视去北金台路上的情况，起到一个接应警戒的作用。 这些情况邸汉明都是知道的，在一个多月之前，深入了解了苍岩山一带的情况之后，他便和岳斯良商议，计划走出山区去开展工作。 在这一个多月当中，经过邸汉明和干部们的努力，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成绩。 首先在苍岩山的周围几个村镇挖掘出了一些交流渠道，无论是粮食还是其他物资都有了相对稳定的来源。 当然最宝贵的成果还是争取到了一些群众基础，也正是因为如此，邸汉明才决定再一次扩大工作范围。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不过是扩大工作的第一天，竟然就遭受到了如此的挫折！ 而且邸汉明有预感，这一次遭受挫折恐怕不是偶然事件。 鬼子出动卡车进犯北金台，分明就是想要以快打慢，不给留有反应时间，很明显敌人的目标就是宣抗小队！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突袭！ 想到这里，邸汉明悚然一惊。恐怕是小鬼子终于出招了，他们的第一拳打在了宣抗小队上，而且还在北金台摆出了常驻的姿态，小鬼子绝对是有后手！ “我这就去找团长商量。” 邸汉明安抚了孙干事几句，这样说着就要往岳斯良的屋走去。他的腿刚迈开，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岳斯良。 “团长。” 双方点了一下头，岳斯良这才揉着眉心说到。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几个同志在北金台遭遇了鬼子。这群鬼子怕是来者不善啊，他们应该不是路南县的鬼子。” 见岳斯良清楚了情况，邸汉明也直奔主题。 “团长，鬼子这个动作意图是什么？对我们团进行挑衅？” “恐怕不是。” 岳斯良摇着头说到。 “这一次鬼子的动静不小，在尖山的李杰传来了消息。鬼子针对的不只是北金台一地。路南县北一带，沿着公路的几个主要村镇都有鬼子的进驻，而且这些鬼子都有着几个共同点。那就是人数少，火力猛，机动性强。突然的变故将李杰也吓了一条，三营没敢贸然做出反应，而是将情报给报告了过来。” 尖山，在苍岩山西北二十多公里之外，三营的李杰带着部队正驻扎在这里。尖山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可以说是苍岩山团部的神经末梢，守在多条路的交叉口处了解敌人的动向。这种任务，也确实是要安排一个李杰这样头脑灵活，精明强干的人。 两人走进团部，岳斯良将日军的动向都在地图上标注给了邸汉明看。看着路南县北被标注上的十几个村子，这些村子全部都坐落在公里沿线。十几个红点相互连接起来，就像是一片网格将路南县北给罩了起来。 “敌人这是在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 邸汉明很敏感，立刻就意识到了日军在干什么。 “不错，这就是鬼子的打算。而且我有预感，敌人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我们团一个。自从第五师团离开了山西之后，最近是鬼子动用兵列最频繁的一次。前前后后将近几千鬼子的调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鬼子的目的绝不会只是咱们这路南县的一角。” 岳斯良这么一说，邸汉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难道……敌人的目标是咱们整个冀中？！”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咱们先和旅里取得联系吧。” …… 获鹿县，日军司令部。 作为这里主官的藤野小心的站在一边，看着坐在本来属于自己位子上的那个人：佐佐木四六。 在得知接下来主持整个冀中事务的长官是这个人的时候，藤野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荒唐的念头。尽管他并不是隶属于第五师团的人，但是他对于佐佐木在晋东北的失利也是有所耳闻的。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佐佐木一到了这里。所表现出来的状态让他胆战心惊，先是用雷厉风行的手段迅速就接管了整个司令部，随后又将几个不服他管教的军官给打压了下去。 给了驻冀众军官一个大大的下马威之后，佐佐木又让他们见识到了他并不是传言之中的那个废柴军官。佐佐木联队不愧是钢铁师团之中的精锐部队，经过整编加强之后的两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还有两个补充炮兵中队，所展现出的军容让藤野看完之后就为之振奋。 可以说，尽管现在藤野心中也并不喜欢这个性格恶劣的长官，但是他已经认为佐佐木一定能够肃清冀中的八路军了。 既然能够建立功勋，得到好处，藤野索性也就选择了暂且老实的待在佐佐木麾下，不去惹那一时之气，当然在他的心中他是清楚自己该听谁的命令的。 “联队长，北金台村的士兵已经部署完毕，而且从北金台报告说，在那里活动的八路军已经全部都得到了肃清。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在获鹿、平山、路南、路北、元氏几地的部署全都都已经完毕，就等候您的命令。” 藤野看着手中的文件夹，一丝不苟的念着上面的文字。 佐佐木就如同是闭目养神一般，静静的听着藤野的汇报。心里面还是多少有些意外的。在没有来到获鹿之前，他是了解过获鹿这里的驻守官的，不过他听到的都是一些不好的传闻：获鹿县守官藤野是一个浑浑噩噩之知道混日子的白痴。 那个时候佐佐木心中还在想：公子哥的属下果然都是蠢材。 但来到这里之后佐佐木才发现和传言根本就是两回事，藤野这个家伙或许有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但绝对不是一个蠢货。相反藤野在具体的事务执行上有着很强的能力，这让佐佐木不禁陷入了深思，那位之前自己一直瞧不上的公子哥是不是也在藏拙。 将这些想法都压在了肚子里，佐佐木正了正头上的军帽。绕过了办公桌，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面前。 这是一个长五米宽三米的巨大沙盘，在沙盘上所描绘的地形正是整个冀中一带的地形。在沙盘之上，一只只小旗都插在星罗棋布在沙盘上的一个个小村落。这些个村落之间连成了一个个格子，与其说是一张网格，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面棋盘！ “呵呵，我的棋盘已经摆好了，现在就等着你来落子了。” 在佐佐木四六的心中，或许真正的对手只有岳斯良一个人。灵丘的那一场突围战，佐佐木最直接的对手就是岳斯良。在那一战中，二人的对弈最后可以说是一个平局。而今日佐佐木在冀中的布局，便是他和岳斯良的第二盘棋。 …… 孟家店村，一场激战正在展开。 “连长，这群鬼子的火力太猛了！” 一名八路军小班长带着哭腔说到，这已经是他们组织的第三次进攻了，结果这次进攻的损失竟然比前两次的进攻加起来损失都大！ 八路军连长满脸的愤懑，他们这一个连足有二百多人，竟然就被对面区区二十个鬼子挡在了工事之外！而他们这一个连现在竟然已经损失了三十多人！ “不行！一定要给我拿下来！十个打一个要是还打不下来，我这面子可就丢光了！” 连长怒吼着说，以十倍的兵力进攻，竟然还迟迟拿不下来，这种的窝囊仗从来就没有打过。气急之下，连长催促着全连的战士对孟家店村中心的鬼子发动了总攻击！ …… 第一百章 枷锁 全连的战士一经撒开，立刻黑漆漆的一大片朝着鬼子的工事压了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 面对着十倍兵力的围困，工事之中的鬼子并没有显得畏惧。或者说是这些鬼子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们现在做的就是在死亡之前尽最大的努力杀死最多的敌人。 工事的正中间是一挺火力全开的九二式重机枪，在重机枪的左右则是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三挺速射武器将子弹疯狂的朝着进攻的八路军战士中间倾泻。那密集的子弹就像是一群冬日的麻雀一般在半空中飘飘掠过，朝着地上的食物扑去。 “哒哒哒……” 子弹所过之处，便又倒下了几名八路军战士，让进攻的锋芒当时就是一滞。 “不要退！冲上去！！！” 就在进攻迟滞的不前之时，连长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勇猛的拎着轻机枪向前冲锋，在连长的带领下，身后那一个排的战士竟然硬生生的向前推进了二十多米！ “哒哒哒……” 连长的枪法不错，轻机枪的子弹穿过了小鬼子的弹幕，击毙了两名小鬼子。随后连里的其他战士也都朝着鬼子阵地蜂拥而至。八路军的士气很高昂，即便是身边有战友负伤甚至是牺牲了，后面的战士也依旧能朝着前方坚定的发动冲锋。 “八嘎！！！” 一直操控着重机枪的日军分队长见八路军越来越接近阵地，当时就做好了进行白刃战血拼的打算。 十几把刺刀就像是花瓣一样唰的散开，在阵地之中霎时间就站放开了一朵铁树银花！看着摆出了拼刺架势的鬼子，距离阵地已经还剩下几步之遥的连长振奋的喊道。 “小鬼子没办法了！要和咱们拼刺刀！同志们一起上就算是踩也踩死他们！” 连长将轻机枪中的子弹打尽，然后从背背后抽出了大刀，朝着鬼子的阵地冲了过去。 “啪！” 就在距离鬼子阵地只有一米多远的时候，鬼子开枪了。在这种相互对峙的情况下，鬼子毫不犹豫的开枪了。一排三八大盖的子弹射了出去。 连长当时就觉得自己的肩膀一阵清凉，仿佛是让一条冰凌冰了个通透。随后这种冷感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股热流。连长知道自己中弹了。 不只是连长的肩膀中弹了，子弹穿透了连长的肩膀，将连长身后的那个小战士也打倒了。 “锵！锵！锵！……” 经过了鬼子的一轮齐射，双方终于展开了白刃战。 小鬼子的战斗意志极其的顽强，就算是在这种人数悬殊的情况下依旧没有投降，疯狂而积极的和比他们多得多的八路军战士进行白刃战。 鬼子的工事是一个环形工事，战壕挖的相当规整，而在环形工事的中间是用土垒成了一个小高台，此刻鬼子们就占据在这个小高台上居高临下的挥舞着刺刀。 在这样的地形劣势下，可以说要杀死一个高台上的鬼子，八路军战士们就要付出三个战士，甚至更多的代价！ 不过经历了这样一番激战，孟家店之中的鬼子终于是要被消灭了。 “突突突突……” 然而就在此时，却突发了变故，一辆卡车带着滚滚的浓烟尾气踩着夯实的土石公路呼隆隆而至，而在卡车之前作为先导的则是一辆挎斗摩托车，在那摩托车之上，架着的赫然是一挺九二式重机枪。 “哒哒哒……” 开路的鬼子离着老远，重机枪就开始射击。而在八路军这边，之前为了进攻已经将所有的人都压了上去，导致现在后防彻底的空虚！ “轰！” 新来的鬼子人数有大半个小队，而且火力要比之前孟家店的鬼子火力还要猛，前后夹击之下，这一个连的八路军战士竟然生生的被分割成了左右两部分！ 卡车上的鬼子呼噜噜的都跳下了车，并且以卡车为掩体，对八路军战士进行射击。而这一个连的八路军显然缺少足够的火力，虽然能够保证每一个人的手里都能够有一把枪，可弹药显然不如鬼子的充足，打了几轮之后手里的枪就只能拼刺刀了。 …… 牛金寨，424团团部。 此时指挥部之中的气氛并不乐观，岳斯良眯着眼睛，眼光似有似无的在地图上瞟着，而更多的则是在思考。 出现状况的并不只是井陉一地，就在宣抗小队在北金台遇害的当天下午。和旅部取得的联系的岳斯良得知了一件事情。在旅部所辐射的范围之内，孟家店村同样遭受到了鬼子的冲击和占领！而且鬼子的手法与北金台极为相似！ 与北金台不一样，孟家店是旅部已经动员争取了很久的一个大镇。孟家店地处获鹿到平山等地的大路中间，来往人员频繁，是一个底子很好的大镇。 同时这里地理位置还好，距离进山的路也不远，旅里的很多重要后勤物资都从那里中转，而且也正是因为当地群众的积极配合，旅里甚至都已经打算在孟家店设立交通站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鬼子竟然对孟家店实施了突然袭击！ “孟家店，这里太关键了，几乎是相当于旅根据地的小腹，鬼子是怎么判断出来这里的？难道是有内奸？” 具体军事上的问题，邸汉明是帮不上忙的，但这不妨碍他从别的角度分析。孟家店和北金台一样，都是在开展工作的过程之中就突然遭受到了袭击，而且还都是在关键的位置上。这种事情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实在是太过于牵强了，由不得邸汉明不多想。 不过岳斯良在一边却摇了摇头，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未见得是有内奸，如果要真是有内奸，而起能这么神通广大，将两地的情况都判断的如此准确的话，那就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内奸。要是这样的话，他干嘛不将咱们各地总部的位置报告过去，让鬼子直捣黄龙呢？说白了，还是咱们自己太看轻小鬼子了。” 岳斯良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专门看了邸汉明一眼才又说到。 “汉明，这里我不是针对你们这里。在开展工作的时候，虽然每一次都很小心。但仔细想一想，出去开展工作的频率是不是有些过甚了？步子迈的太大不是好事。这样频繁的行动，小鬼子就算是睡着也早被撩拨醒了。 别说是鬼子了，就算是尖山上李杰那个散仙也说过，下面开展工作的动静有点太大了。” 岳斯良这样一说，邸汉明的脸腾的就红了。他是一个地地道道山东汉子，历城出身的红脸汉子。被岳斯良这么一说当时便连羞带愧的激动了起来。 “团长，你的意思难道是因为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将鬼子引了过来？！是我的原因害了宣抗小组？” 王双印急忙在一边给邸汉明顺气。 “政委，你先冷静一下，先听团长说完。” 邸汉明见岳斯良确实还有下文，这才压抑住了激动的心情。 “虽然我对于之前你们的工作节奏有些不同的看法，但这并不算是主要原因。在地图上咱们也可以看到。以县城为中心，沿着几条主公路，凡事有点规模点的村子都被鬼子部署了兵力，在几条重要路段的路口处鬼子还都设了卡。 鬼子不是针对一两个村子，按照部署北金台和孟家店全都在这网里面。我猜鬼子应该是早就注意到了咱们队伍活动的线索，只不过一直没有发作，今天借着这个部署，索性将这种高度嫌疑位置给拔掉。我相信，整个冀中应该不只是这两地发生了这种情况。” 说到这里，岳斯良长叹一声。 “咱们这是被搂草打兔子了，只不过被打到的这两只兔子肥了点。” 这下邸汉明才面色稍霁，不过依旧是惭愧的说到。 “不管怎么说，工作上的失误是不可挽回的，我一定要好好的反思。” 岳斯良没有在意，啪的拍了邸汉明胳膊一下。 “反思的事以后再说，眼前先度过这道难关吧。队伍的调动少不了你们这边的支持，双印肯定是要跟我去第一线的，后勤和联络就交给你们这边了。” 正说着话，岳斯良将头偏了偏，小声的对邸汉明说到。 “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这么不理智。这种时候随便往自己身上揽什么错？” 说罢，还没等邸汉明反应过来，有高声的对团部的干部们说到。 “鬼子是想要玩一把大的，弄了这么大的枷往咱们的脑袋上套。咱不是秦二爷，没工夫唱男起解。这把枷锁，咱们必须砸了它！” …… 第一零一章 打他娘的 “啪！” 元清旅长将手中的报告摔到了面前那张灰几几的老榆木桌子上，可见真的是气的不轻。孟家店终究还是丢了，而且这还是在旅长又增派了一个连过去的前提下！ 就在鬼子向孟家店增派了一个机动小队之后，旅部没有犹豫，当即又命令一个连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孟家店，力图保住那里。 可出乎了旅部里众人的意料，鬼子的反应速度同样是出奇的快。八路军增援孟家店的行为，就像是一脚踩到了捕兽夹子一样，孟家店附近的几个村子的鬼子立刻朝着孟家店扑了过来！ 这些鬼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普遍人都不多，但每一股鬼子都保证至少有一挺速射武器！而且或是用卡车，或是用摩托，竟然全都是机动代步！ 整场孟家店战斗，鬼子所出动的兵力只有不到一百人。但就是这不到一百个鬼子，凭借着快速的反应和先进的武器装备，竟然将这两个连打的溃不成军。将近四百人的两个连，最后竟然只有四十来人成功进山并且回到了队伍当中！ “时瑄，咱们这一仗输的憋气啊。” 孟家店丢了，旅部的位置一下就变得前出暴露了起来。在旅部完成了战略转移之后，元清旅长满脸愤懑的说到。旅长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这样一个在土地革命时期就叱咤风云的将军，在这样的一个小泥洼里竟然崴了脚！ 孟家店说到大天去也不过是一个村子，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元清旅长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咽不下这口气！ “旅长，胜败乃兵家常事，和鬼子这样的敌人对阵，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对于旅长的心情，时瑄政委的心里也是清楚的。元清旅长的心情不好，时瑄政委的又何尝不是？不过在这个时候时瑄政委明显要更冷静一些。他推了推眼镜，郑重的说到。 “旅长，虽然说现在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但在这种时候必须要弄清楚一些问题。不可否认，我们的队伍现在绝对是出现了问题！ 我们的士兵将近是日军的四倍，可在这样的人数差距下，竟然还能有如此的惨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队伍的战斗力下降这么严重？” 时瑄政委的问题让元清旅长为之一滞，并且陷入了沉思。不过政委的话并没有说完。 “入冀之后，我们工作的展开貌似一直都是很顺利。队伍也又扩编了近六千人，从数量上看我们壮大了将近一倍。可这种壮大，到底是多多益善还是良莠不齐呢？” 对于政委的设问，旅长选择了直面问题，同样跟着剖析到。 “四百人对抗鬼子的一百人，输了也就输了。但这四百人最后竟然只回来了四十人！我就不信鬼子真的就是把那三百六十人全给杀了！只回来四十人说明什么？说明这之中一定是有人直接就做了逃兵，没有选择归队。” 说到这里，旅长的神情不由得变得低落。 “看来我们在队伍的建设上果真是出现了问题。” 政委点了点头，同时似有所指的说到。 “没错，和鬼子打了几场小仗，占了一点小便宜，就开始骄傲自满了。我们有的同志啊，还没真正的打下江山呢，就已经想要做李自成了喽。” 旅长想到了败兵的两个连所属的队伍，神色当时就是一黯。政委的话他听的明白，却也正因为听得明白才扎耳朵。 “先不说这些了，鬼子逼得这么紧，有些问题终究还是只适合放在安稳的时候来讨论的，把这一仗打完再想别的事情。对了，岳斯良那个棉花团哪去了？当初他越过我直接向师长请示的时候，我是真想给他两个耳刮子！不过现在看来他的坚持是对的。” 时瑄政委和元清旅长之间是有这个默契的，见旅长提起那位神奇的“棉花团”，当时不禁莞尔。政委是长征结束之后才到红一军团的，和岳斯良之间交集不大，但对于这位有意思的“棉花团长”也是有所耳闻。 “咱们这位‘小同志’啊，很有想法，也敢于坚持。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是不想他平时那不敢为天下先的性子嘛。” 政委整整比岳斯良大了八岁，参加革命也要比岳斯良早很多。称岳斯良为“小同志”，虽然有几分调侃的意思，但也不算是不合适。政委这样一说，旅长也开始笑了起来。政委这个人一向认真，愿意这样开玩笑，可见对于岳斯良的看重。 “这个小子，明明是个棉花团，偏偏要装什么犟种。不过我有预感，咱们这一仗啊，没准他那个团啊反倒有可能成为关键。” 旅长的话得到了时瑄政委的认同，他再一次推了推眼镜。 “不错，这一次日军的指挥官是佐佐木四六，他也算是当初灵丘突围战时岳斯良的老对手了。这不，424团刚才还拍来了询问请战的电报。” 双方礼尚往来，日军发动突袭，拔掉了344旅麾下的重镇孟家店。八路军这边肯定不会就这样无动于衷。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就已经查清楚了日军那边的一些情况。 “有道理，佐佐木被岳斯良拿鞋底抽了脸。岳斯良那边也一直有点不忿。但是。” 元清旅长一个但是将话锋生生的给转了个大弯儿。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也一定要把火给压住。鬼子来者不善！这一次佐佐木手下调动了足足有四千来的鬼子！这么多鬼子瞄准的肯定不是一个路南，不是一个正定。424团要的情报咱们给他，但他请战的事，最少在压他两天！告诉他，仗有他打的，但现在不能打！” …… “这一仗咱们必须打！” 元清旅长显然没有想到，岳斯良这里对于旅部给的情报照单全收，对于旅长的告诫则选择了抛在脑后。 “团长，这样有些不合适吧？” 王双印在一边惴惴不安的说着，他看得出来团长此时双眼都已经开始放光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并不是所有的仗都能等着咱们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打。我所信奉的就是，我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就合适，就是机会！” “团长，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要讲客观事实的。鬼子的兵力布置很奇怪，就像是煮米粉似的，这一倒出来就是一大片的米浆，公路沿线的每一个村子恨不得都有驻防，这样的兵力布置太奇怪了，在没有摸清鬼子的意图之前，我是不赞成采取军事行动的！” 说这话的是黄克北，这位二营的前营长自从身份变换为团部的参谋之后，就连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这位拼命三郎首先想到的就是端起枪干。 可是自从进入团部成为了参谋，从全团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之后。老黄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遇到事情他会选择三思而后行并且听从别人的意见，愿意和别人进行讨论了。可以说黄克北唯一不变的就是乐于鲜明的表达自己的态度了。这一点是李杰永远比不了的。 岳斯良带着赞扬的眼神看了黄克北一眼，这才开口对黄克北解释到。 “没弄清鬼子的目的，调动队伍确实不合适，但现在我想一切应该差不多能搞清楚了。来，咱们这就一起讨论一下。” 说着，岳斯良将孟家店战斗的细节报告铺在了桌子上。 “鬼子的行进路线可以说是完全沿着公路进行推进。在北金台一战中，鬼子是靠着卡车来进行运输的；孟家店一战之中，鬼子也利用了卡车和挎斗摩托。从这一点上咱们也可以看得出来，鬼子是要彻底发挥出他们的机动优势。 同时，鬼子前所未有的将部队打散，用一个小股部队控制住公路沿线的村子，用这种方式来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 岳斯良这么一说，王双印这边也看出了门道。 “没错，小鬼子这一次的布置很要命。一个村子最少一个分队才十几个人，最多一个小队也就五十人。虽然人少，但武器装备的配置却很先进，对于速射武器的利用也很合理。这样一个是能保证用尽量少的人数控制尽量大的区域。 同时还能有着相当的战斗力，孟家店一战，一个连二百人围攻十几个人的阵地都那么辛苦就是明证。” 王双印这边刚说完，那边的黄克北又开了口。 “没错，不只是如此。鬼子对机动部队的利用也很强，孟家店一战最后即便是旅部又增援了一个团，也还被鬼子迅速集结的部队给打败。可以说，鬼子现在的布置一切都是为了实现兵力的合理调配。 总之，鬼子现在的兵力布置根本就是，人少了打不过，人多了跑不过。这么一张大网就这样罩了下来，简直就是近乎无解的阳谋！” 黄克北赞叹的说着，岳斯良抹了抹鼻子哈了一口气。 “这个佐佐木还真是有这么两把刷子，看起来当初在灵丘的时候他没有施展出来自己的真本事啊，想来那一次接触之后这佐佐木的心里也憋着气呢。” “佐佐木？！广灵的那个，是他来河北了？” 岳斯良这么一说，其他几人当时就是一愣。白林这边有些试探的问到。 “团长，您现在这么积极不会是不满当初的平手吧？想着再来第二回合？” 对于白林的疑惑，岳斯良毫不掩饰。 “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不过不是主要原因。就算是换一个指挥官，我也一定要打！要是迟迟不打的话，我们就会越来越丧失主动权！鬼子这么一布置，咱们的后勤通道也断了，生存空间也被压缩了，与其这么被鬼子给挤死，还不如现在就打他娘的！！！” …… 第一零二章 目标南嶂 岳斯良难得的爆了粗口，他是在以此来表明他发动这场战斗的决心。 “团长，咱们要不要和旅长汇报一下？” 众人都已经看明白了岳斯良是铁了心要打这么一仗，而性格谨慎的王双印则小心的建议说到。 “呃……” 岳斯良皱着眉想了想之后才又说到。 “旅长是站在全旅的角度上看待问题，自然会谨慎的多，不过这种事情咱们还是要请示。这样吧，给旅长回一个电，424团决心审视战机，伺机出动，誓为旅部之奥援。” 这也是岳斯良的圆滑之处，旅长给他的命令是“现在不许贸然出击”。而他给旅部的回电是“伺机出动”。 伺“机”出动，那什么情况下才叫做“机”？这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的，也就是说只要岳斯良能够自圆其说，那就可以叫做“战机”。偏偏岳斯良这还不算是违反命令，因为这些他都是做过明确的回电请示旅部的。 岳斯良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他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假如眼前冀中的局势真的是事不可为的话，岳斯良也不可能就非要逆天而行。鬼子这一次来势汹汹，旅长掌管全旅，考虑的是整个冀中的问题。在做出决策的时候自然是不可能像他掌管一个团一般随便。 这些岳斯良都是理解的，所以有些事情他决定帮旅长来做。 …… “团长，你打算怎么办？整个路南县沿着公路的每一个村子都有鬼子的布置。咱们要从哪个方向开始进攻？常言道，强弩之末不穿鲁缟。鬼子这样层层布置，咱们要是不选好进攻的方向一定会一脚踩到泥里面。” 白林是正经读过书的，说话的时候还知道引用典故。 岳斯良的手指在地图上按照公路的线路逡巡，没有直接回答白林的话。 “要我说呀，打就直接打鬼子的指挥部，根本就别理那些散在一地的小村子！” 黄克北看地图看的眼睛疼，散落一地的小鬼子，每一个村子还都不好对，当即赌气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边刚一说完，岳斯良的眼睛就是一亮。 “诶！老黄你说的这是一个办法！” 岳斯良这么一说，黄克北当即对岳斯良解释到。 “团长，我这就是随口一说，那佐佐木的指挥部设在了获鹿，这也太不现实了！” 黄克北所言非虚，从他们这里到获鹿县实际距离并不远，只有几十公里，然而就在这几十公里的范围之内，鬼子钉下了不少的楔子，就如同是阵地上撒了铁蒺藜一般，想要穿越这样的几十公里，简直就如同是唐僧走的那十万八千里一般！ “谁说要打到获鹿了。东家人不管西家事，咱们在井陉，管的就是井陉的事。获鹿那边怎么搞，那是旅长和兄弟部队要考虑的事情。我就要打这里！” 岳斯良伸出手指，咄的一下就戳在了地图上，众人附身一看，当时都脱口而出。 “南嶂？！” 不怪众人有些吃惊，在井陉分成了路南路北两县之后，路南的治所便是南嶂，而且南嶂的地理位置也算是重要，贯通河北省南北的公路、进山西的公路等几条重要公路都经过这里，日本人对这里也比较重视，可以说南嶂也算是冀中南的一个二等交通枢纽了。 “南嶂……南嶂好啊！” 不过很快，白林就开口称赞了起来。并且嘴里解释到。 “南嶂不只是路南治所，而且还是几条公路的交叉口。可以说，只要咱们拿住了这里，就能把鬼子的机动力给废掉一半！” 白林的话说的其他几人也跟着连连点头，事实上这也是孟家店战斗之后424团核心班子商量完毕之后所得出了一个猜想。整个冀中沿着道路而建的村子得有多少？就算是路南一地也有十几个村子。 说鬼子能给每个村子都配备卡车，这种事岳斯良他们根本不信。和鬼子接触了也有半年来的了，双方经过了一番试探之后也都差不多了解了对方的底细。 鬼子是比八路军富的多，但也分体现在什么地方。鬼子的军粮、武器、弹药都很好，但大型工业产品，比如卡车这种东西，在鬼子那边也不是大白菜。鬼子的家当就是那点，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出动那么多的卡车。 这一次冀中的鬼子全线出动，能够表现出那样的机动能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佐佐木那出色的调配能力，在佐佐木那一双手来回拨弄之下，才将整个冀中的这张网玩的转。 要是这个时候，424团悍然出兵将路南的交通枢纽给掐断，把冀中的这张大网给戳一个大窟窿，相比在佐佐木那里一定会立刻变得捉襟见肘。 “定下了，三十六个小时之后，咱们打南嶂！” 岳斯良意气风发的说到，就这样定下了进攻的计划，而接下来的三十六个小时之中，则留给了424团来整合部队，协调各方，并且做好情报工作。 …… “旅长，我们的后勤部队又被鬼子给拦下了，现在咱们旅部的物资只剩下够支撑一周之用的了。” 在听到旅部干事们的汇报之后，元清旅长的眉头立刻紧皱了起来。只是这短短两天的时间，鬼子竟然就能够做到将所有的公路区给控制住了。后勤队就算是再在山区之中行进，也终究是要上大路的。可鬼子现在竟然就能够做到只要后勤队一在大路上露面，就立刻被打掉！ 这让旅长变得有些焦虑，之前那个干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队伍的物资就够用一周的了。要是再拖下去，一旦旅部的物资告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想到了这里，旅长也意识到了看来真的是有必要和鬼子打上一仗了！鬼子设计了这样一个阳谋说白了就是想要逼着八路军和他们进行正面对决。不过好在就是这两天的时间，旅部这里已经收集到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就算是进行战斗也不算是打无准备之仗。 “将现在辖于旅部之下的所有队伍都集中起来，看来咱们需要集中力量，打击鬼子阵线的一点，戳破鬼子的网！” 想到这里，旅长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红蓝铅笔，开始在地图上作业，并寻找合适的进攻位置。 “旅长，咱们要是集结部队，进攻鬼子的一点的话，那鬼子凭借着优越的机动能力，肯定会立刻集结起来大量的兵力，和我们进行正面战斗的。” 时瑄政委在一边提出了看法。旅长随意的笑了笑，鬼子的这个意图他也是清楚的。 “没错，鬼子这次废了这么大的周折，不就是为了和咱们进行正面对决吗。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也别辜负了鬼子的美意，让下面的各部都做好配合工作，咱们这就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和鬼子好好放一下对！” 旅长充满气魄的说到，谨慎不代表裹足不前。这种时候，必须要用一场局部战争才能解决问题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通讯班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旅长，出事了！井陉路南，岳斯良部和鬼子开战了！” 说着话，将一份电报交到了旅长的手中。听到通讯班长的报告，旅长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不过很快旅长就平静了下来。 “我就知道岳斯良这家伙得给我一个惊喜。你看，惊喜这就来了，还给我来个先斩后奏。” 旅长这样说着，哗啦啦的抖了一下手里的电报看了起来。看完之后，旅长抬起手看了一下腕表，笑着说了起来。 “这个棉花团啊，我还没办法罚他了，我说拖他两天，他还真就等了两天的时间出手了。得，这下还得咱们旅部给他424团打配合了。他姓岳的面子还真大！” …… 第一零三章 破门而入 1938年1月18号入夜，424团对南嶂城发动了战斗。 南嶂镇不比其他小村子，里面足足驻守了一百个鬼子！可以说，424团进攻南嶂，要打的是一场硬仗。 在路南，南嶂可以说是鬼子的一大罩门。这里不止是路南的交通枢纽，而且南嶂地处路南县西，镇西便挨着群山。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南嶂在西侧是没有屏障可倚靠的。 或许是佐佐木太过于自负，自认为活动在苍岩山一带的八路军是不可能走出几十公里，绕过弧形的群山，从路南县背后出手打南嶂城这么一闷棍。 对于这些，岳斯良是不在意的。既然他已经定下攻打南嶂的决心，不管如何他都是要打的。 …… “鬼子也未免有些太狂妄了，难道他们就认为凭借这区区一百来个鬼子就能守住南嶂城了？” 南嶂镇西八里外的花郎山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张驰在望远镜之中观察着对面那个已经渐渐黯淡无光城镇。在这个还没有普及用电的小城镇，夜晚的光明本身就是奢侈的，更何况日本人一来之后还对这里实施了宵禁。 看着这样一个方圆还不过十里的小城镇，张驰的心里不由得有些自傲。 “好了，佐佐木联队的鬼子战斗力很强，就算咱们现在是一个加强营，也不能小看对手。团长经常说：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何况为将者。每一场战斗的敌人都值得咱们认真对待。” 夜幕之下，白林面无表情的说着。看着身后那一条长长的黑龙，白林不由得膺含豪气。他没有如张驰那般自满，而是在压抑着自己那激动的情绪，因为马上他就要带领着手下这八百名精锐战士，去打那么一场硬仗了。 没错，现在白林麾下的一营不是之前那三五百人，而是整整八百人。这是一个加强营！ 在确定下来要进攻南嶂之后424团就在牛金寨进行了队伍整编，将白林的一营强化成为这样一个加强营，为的就是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南嶂城。 “开始进攻吧。” 跟在岳斯良的身边时间长了，在说话的方式上都有些像岳斯良了。随着白林的这一声令下，整个加强营八百人分成了长短不一的四列纵队，相互交替着从花郎山的三个山口走了出来，趁着漆黑的夜晚，如四条乌龙一般向着南嶂城游走了过去。 四列纵队徐徐前进，在到了距离城墙还有一里多地的时候，队伍步调一致的停了下来。因为在南嶂城那两米多高的城墙上，有鬼子的探照灯正在来回的晃，照着城下的情况。 灯光最甚的地方是城门楼子，隔着很远就能看见在城楼上来回走动的鬼子。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白林就已经看到了四五个鬼子。 “营长，咱们眼前就有好几个鬼子，要想悄无声息的干掉他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只怕咱们这边一开枪，鬼子就把警报给拉响了。” 守在白林的身边，张驰小声的说到。听他这么一说，白林当时就笑了出来。 “小家子气，咱们现在手下有八百人，直接踩过去！” 白林豪气的甩了一下手，左右看了看说到。 “各部分都已经准备好了吧？告诉神枪队那边，先把小鬼子的鬼眼给我掐喽！” 为了让打南嶂的第一步顺利进行，岳斯良可以说是下了大本钱，不止将全团里面最好的兵和最好的装备给挪过去了一半。还将几乎等于是团部亲卫队的神枪队给划到了一营一大半。 “副队长，白营长那边传过来话，要咱们把鬼子的探照灯给掐了。” 听着队员的报告，耿双喜立刻瞪起了他那一双铃铛似的大眼睛，点了一下头之后便说到。 “告诉白营长，最快二分钟、最晚五分钟之后城墙上鬼子的所有探照灯都会灭掉。一二三四号各位都跟我做好准备。” 简介的一句话同时朝着几个人下达了命令，耿双喜握紧了他那一支精心保养的三八大盖。在进入了神枪队不到半年的时间，耿双喜生生凭借着惊人的毅力爬到了神枪队副队长的位置。 神枪队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队长带着两个副队长，再加上二十来个队员。每个人的位置都是确定的。如果不是之前神枪队的一个副队长转了出去，现在就是二连的副连长，耿双喜一时半会儿还上不来。 一串左右飘忽不定的走位，耿双喜绕过了探照灯打出来的光柱。躲在了路边的一个土坑里面，在这坑里面排着几泡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拉的粪。然而耿双喜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污秽一般，岿然不动的趴在里面。一个合格的狙击手要记住的铁律就是只要确定了狙击位之后便坚决不可以乱动。 借着探照灯微弱的灯光，耿双喜进行了瞄准。比起其他的东西，他还是更喜欢普普通通的铁准星。至于什么瞄准镜一类的小东西，团里曾经缴获过几个，但耿双喜拿在手里之后也只是觉得挺有意思，仅此而已。 “小鬼子，别着急，爷爷给你玩一个高的。” 城门楼子上有一个鬼子，一脸的倒霉相，握着一把三八大盖来回的晃荡，挺长个脖子顶个脑袋左右的涮，真跟个王八似得。而这个倒霉的王八现在变成了喜子的目标。 那“王八”走到了探照灯的附近，而探照灯也脖子也朝着下面扭了一下，大灯面朝着喜子所在的这个方向，灯光就打在喜子身前三米来远的地方。 “啪！” “咔啦……” “砰！” 一颗子弹旋转着从枪膛喷了出来，穿透了探照灯的灯罩，将那荷叶大小的探照灯打的碎了一地，同时那子弹去势未停，照着鬼子的面门打了过去，那鬼子的脑袋立刻就像是西瓜一样裂开了两半！ 城楼上的探照灯憋了一盏，还死了一人。最重要的是鬼子们很明确的都听到了三八大盖的枪响！ 一听到枪响，鬼子们立刻都变得警戒了起来。并且立刻朝着另外仅剩的两盏探照灯集中了过去，警惕着周围可能打过来的枪。 然而鬼子的反应无济于事，紧接着从夜幕之中传来了几声枪响。鬼子所剩下了两盏探照灯当时就啪啪全都碎掉。 “嗡~~哇！” 鬼子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个时候最该干的事情是拉响警报，紧接着一身锐鸣响彻南嶂城的夜空。霎时间，整个镇子都如同是醒过来了一般，镇子里的鬼子立刻都警醒了起来，而普通的人家都关紧了门窗人心惶惶！ “中队长，城门方向遭到了不明人员的进攻，我们的探照灯全部都被毁坏，而且守在城门的士兵也出现了伤亡。” 镇子里的鬼子军官听到了属下的汇报，顿时就感受到了肾上腺素的分泌直冲头顶，瞬间就变得兴奋了起来。 “呦西，这些中国人终于出现了，我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有骨气，等着我来剿灭他们吧！” 鬼子中队长斗志昂扬的说着，灵丘突围的时候，这个中队长并没有参与到第一线的战斗之中。所以他始终是认为这支中国部队只会东躲西藏，而且最让他恨的是，自己明明没有参加到一线战斗之中，却要跟着自己的同僚一同背负“废柴联队”这个屈辱！ “鬼子终究还是拉响警报了。” 听着鬼子的警报声响，耿双喜叹了口气放下了枪。 并不是每一个神枪队员都能够像他那般找准合适的机会，一枪击穿探照灯的同时再击毙一名敌人。在神枪队之中，大多数的队员都更倾心于俄国的莫辛纳甘步枪，但喜子则不然，他更加喜欢鬼子的三八大盖，主要一个原因就是看中了它那极强的穿透力。 “进攻！” 探照灯一灭，白林将手中的驳壳枪高高举起朝天一枪，发动了进攻信号。 尖兵部队拿着超过十挺轻机枪，朝着城门方向就是一阵猛烈的射击。而城墙之上，一挺鬼子的重机枪这个时候也响了起来。城楼尽管只有五米多高，但在重机枪强大的火力下，便是这仅仅五米的高度也变成了天堑绝崖。 “哒哒哒……” “呼隆！！！” 重机枪正在疯狂的进行着点射，然而重机枪还没有响太久，那机枪手就感觉屁股底下传来了一股巨力。整个城楼就像是在颠簸箕一般，将那机枪手颠的屁股凭空离地了几公分！随后机枪手就感到了一阵失重，整个身子跟着机枪全都栽倒在散乱的土石中间，刚才的爆炸让整个城楼都塌了半边！ 爆破战术可以说是424团的经典保留项目了，当年长征时期。一旦骗城未果，岳斯良便会想办法爆破一下，权当是有枣没枣打三竿子。甚至有一次岳斯良还亲自背过炸药包，结果自不必说，战斗结束之后被邸汉明臭骂了一顿。 “进镇子！” 拿下城门对白林来说没有任何的触动，他们精心准备的这一仗又不是撒尿：攒一上午最后就那么一哆嗦。对于白林来说，这个五米高的城楼不过是一块随脚踢开的小石子罢了，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 第一零四章 神枪踹门（求月票） “中队长，敌人已经攻破了城楼，现在正朝着镇子之中行进，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为八路军某部。根据他们的火力程度来判断，应该是八路军的一个主力团！” “一个团？！” 听到属下这么报告，鬼子中队长第一反应就是一脸的不相信。 “蠢材！整个冀中一共才多少八路军？他们会用一个团的兵力来进攻南嶂？！你是昏了头吗？！” 对于中队长的质疑，这名士官毫不怯懦的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中队长，我并不认为一千人以下的八路军有进攻我们这里的勇气。而且从前方的战况来看，八路军中拥有相当充足的火力。由此可见，八路军绝对是早有准备。” 属下的不同见解让鬼子的中队长为之沉默，他不是一个喜欢和人争论的人，比起没有意义的争论，他更加喜欢动手去做。用力的拽了拽曳在腰间的刀，中队长直接走出了营房，爬上了工事的瞭望口，朝着城镇之外望了过去。 远远的一望，从镇子里的唯一一条主街的那一头，或明或暗的大批人马朝着这边行进了过来。鬼子中队长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郑重了起来。 眼前的八路军或许没有一个团那么夸张，但人数应该也是在一千人左右。面对将近十倍的兵力，即便是自诩为精锐中的精锐，眉头也皱了起来。 “诸君，九段坂见！板载！” 中队长重重的顿了顿自己心爱的刀，朝着自己麾下的所有士兵高声的喊道。 听到长官如此高喊，所有的日本士兵顿时精神一振，当长官说出这样的话，那便是毫无疑问已经做好了玉碎的准备。 …… “营长，鬼子的所有兵力都集结在这个大院里头。咱们怎么打？” 一营进入了镇子之后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最终来到了坐在镇子东南角的一个大院里面。南嶂这里并没有军营，所以鬼子在进驻这里之后，征用了镇子里最大一所宅子，并将其改修为军营。 此时这所军营前方三百米之内都被探照灯晃得亮如白昼，军营的墙修的比镇子的城墙还要高，足足有三米高。在高墙上还拉着铁丝网，架着机枪。在军营之外的四角，鬼子还修筑了机枪阵地，最外面挖了一圈战壕。可以说这样一座坚固的阵地其防御力绝不是之前的城门楼所能够比拟的。 “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鬼子军营。” 白林面沉似水，即便是手握如此兵力，他也感觉到了眼前的鬼子兵营并不好打，这对于白林和他手下的加强营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424团第一次正式的攻打鬼子据点。之前灵丘县城的那一场并不算，岳斯良带着部队占领那里的时候，只是一座空营，鬼子连个像样的防御体系都没有。 随着白林的一道道部署执行下去，整个加强营八百多人立刻就像是遇到了热油的雪球一般迅速的消融在了黑夜之中，从周围的几个小巷中彻底的分散开来。 白林所制定的进攻计划并非是从正面强攻，而是从几个角度几个方向，进行有层次的进攻。这样复杂的战术很有难度，尤其还是在这样的黑夜之中。指挥这样一场战斗对于白林来说是一个挑战，对于全营士兵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中队长，外面的八路军分散开了。” 属下惊声的说到，而中队长的脸色也有些阴郁。 “我看到了！” 鬼子中队长见军营之外的八路军分散开，心里感到了一丝压抑。如果说八路军要是实施集群冲锋强攻的话，那么防守一方的日军将会占有很大的优势，无论是重机枪等速射武器，还是迫击炮等曲射武器，都能够对阵型密集的八路军造成很大的杀伤。可现在八路军突然分散开，军营之中的日军瞬间都失去了目标。 “加快脚步！都快点！……” 各个连排在暗巷之中行进，或是迂回到军营的另一面，或是藏在阴影之后。每一个部分都能够保证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到达指定的位置。 这也正是424团战斗力强的原因之一，424团极重视干部队伍的建设。每一个连排干部都要保证能够识字量超过二百，而且尽管不是每一个基层干部都能有着不错的军事素养，但一定能够保证的是这些干部绝对服从命令，且有着很强的执行力。 正是这种层层堆垒的管理方式，整个424团才能够上下一心，步调一致。岳斯良的坚持是有意义的，比起漫无目的的扩编队伍，他更愿意充分发掘现有每一个战士的战斗力。 加强营之所以在三十六个小时之内就能够整合出来，和这样的执行力与下级绝对服从命令都是分不开的。 “开始进攻吧。” 拿起了手电筒照了照腕表，躲在一个半截墙后面的白林就这样发动了进攻命令。 “轰！！！……” 最先开火的是拍在军营侧翼五百米之外的五门迫击炮。424团的炮手比其他兄弟部队的炮手素质都要高上那么一些，因为最初团里建设炮兵队伍的时候数学知识的底子是岳斯良打下的。 一支强悍部队的铸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军魂的凝聚和军容的塑造都需要时间来沉淀，细节的积累。 经过反复计算炮位，这一波炮击的五发炮弹的命中率很高，其中一颗炮弹偏移的有些大，不过倒是朝着向好的方向偏移，炮弹偏了二十多米，落在了军营里面，几个倒霉的日本兵后背就像是被人大力推了一把，冲击波当时就将他们的脊柱打断。面朝地下口吐鲜血，眼看就活不成了。 其他几发炮弹则都落在了四角机枪阵地之中的西南角，四发炮弹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阵地之中。这个几乎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的重机枪当时就碎成了一地零件。 “好了，节省炮弹，今天晚上不需要迫击炮了。” 白林这个人思路很冷静，并没有因为几发炮弹建功就盲目的下达命令。 一轮炮击完毕之后，炮兵们立刻抱起迫击炮进行了转移，而他们刚刚走出了二百米的距离，几发炮弹立刻就落在了之前他们所在的位置上！ “好了，现在该到咱们活动活动了！” 一连长一脸神气的说到，队伍整编之后，他这个一连长的队伍瞬间就扩大了一倍。作为主攻的主力，现在需要他来带着队伍往前冲了。 “五人一组！三人主攻，两人抬梯子！冲！” 鬼子挖战壕的技术不差，而且在阵地外围挖战壕是很常见的事。在队伍没有出发之前，424团的核心班子就已经预料到会遇到鬼子的战壕。经过一番实验对比之后，得出了一个结果：沙包太重，且效果不好。跳板效果好但成本高，且不利于搬运。相比之下梯子不止效果好，而且容易制作，且便于携带。 整个一连的三百人，突然呈分散队形从黑暗之中出现。让迷失目标的鬼子有些猝不及防，但鬼子的反应速度很快。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跟着一连的冲锋队一同出现的是后方进行火力支援的重火力。 “八路军看来是要以军营西北方为主攻方向了，真是低劣的战术，以为这样就能够攻下我们的军营吗？！” 鬼子中队长毫不退缩的高喊到，指挥着士兵朝着军营西北方向集结，抵抗八路军的进攻。一时间各种枪支的声音无比的密集，当然在这里面日本枪械的声音更加的多一些。毕竟在这一战之中敌我双方主要武器都是日本枪械。 “中队长，军营大门……被攻破了！” 正在军营西北角激战正酣的时候，鬼子中队长突然听到了这样一个让他如遭霹雳一般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八路军的主攻方向不是西北角吗？大门怎么会被攻破？！” 他哪里知道，白林最开始就没想过进攻单一方向。兵力八倍于敌，在单一方向根本就铺排不开，白林索性也就制定了一个多向同时进攻的战斗计划，至于具体哪个方向能够先行突破，连白林自己都不清楚。 当然，正门方向能够欧如此快速的突破和神枪队也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在兵力如此充裕的环境下，耿双喜索性也就任性了一把。在配合二连的进攻之中，他制定了一个非常非主流的战术，那就是那狙击手当消耗品。十多个神枪手，找到合适的狙击位之后，每人只准放一枪，开完一枪立刻进行转移。 正门方向的机枪手总共也没有超过十个，在这样快速点名之下，不到两分钟就全部报销。没了机枪手之后，二连当即就放心大胆的进行了冲锋。大家用的都是步枪，虽说鬼子的枪法好点，但二连的人数是正门鬼子的好几倍。为什么要怕他们，而且正门方向的路因为要走卡车，所以是畅通无阻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连那三百来人就这样踏着一马平川居然就最先攻破了白林预想之中最不可能的军营正门！ …… 第一零五章 何求身后名？（求月票） 获鹿县，日军指挥部。 “大佐，南嶂发来电报，在今晚七点遭到了八路军的袭击。” 看罢藤野递来的电报，佐佐木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晚七点，入夜的时候，人是最容易困倦的。选择在晚七点发动突袭，和在拂晓十分攻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看来我们的那位老朋友终于动手了。” 看着情绪渐渐激动的佐佐木，藤野只是恭谨的站在一边。 “大佐，不可否认，这一支八路军确实是有些非凡的胆量和眼力。不止在这个时刻敢于出击，而且所选择的南嶂这个攻击位置也很刁钻。” 佐佐木对此不置可否。 “藤野君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任何好的战术都应该建立在相配套的军事实力上，八路军想用一点突破的战术来冲散我的网，前提是他要有一颗铁脑袋。立刻电令南嶂周围的机动部队，扑灭他们！” …… “啪！” 随着驳壳枪子弹噗的一声在鬼子的胸膛上戳了一个大洞，南嶂镇之中的最后一个鬼子也被彻底肃清了。 “营长，已经检查过了。军营之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听完几个连长的报告，白林随即又下达了几项命令。 “很好，一连负责接管整个南嶂，记住一定要将所有的路口控制住，并且用最快的速度破坏公路，修筑工事。 二连继续打扫战场，并将整个军营都疏离一边，封存资料，清点缴获，处理尸体。 三连负责镇子里面的秩序稳定，同时尽量让镇子里面的所有百姓转移。” 接到白林的命令，一连长和二连长全都下去执行命令。只有三连长迟迟没有动步。 “营长，咱们还没有甄别普通百姓和汉奸呢，就这么转移百姓会不会出问题？” 对于三连长的死脑筋，白林顿时大感头疼。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甄别了！而且我说的转移是给镇子里百姓指一条路线，至于他们走不走咱们就管不着了！ 我们要做的是保证接下来将成为战场的南嶂镇里没有干扰因素！不是转移百姓到根据地！你这脑子是榆木疙瘩吗？！” “报告营长，不是！我这就执行命令！” “滚吧！” 看着灰溜溜退下去的三连长，白林这才带着警卫员开始在军营之中巡视了起来。 在军营的指挥部中，看着那个最后妄图销毁所有资料而被一枪穿心的鬼子军官。 “少佐？一个中队长，应该就是这个军营的指挥官了吧？” 从这鬼子的胸前口袋里拿出了他的军官证，发现上面的字都被血给模糊了，连他叫什么都看不清了。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随手将这染血的证件扔回了鬼子的尸身上，白林回头示意二连的战士继续清理，他则拿起了桌子上的资料看了起来。 这当中不只是有南嶂周边各村的兵力部署地图，镇内守军详细档案等东西。最重要的是有南嶂镇守军的工作记录。 在工作记录上不止写明了每天需要经过南嶂镇几个路卡的车辆人员，还标明了每一批所运载的人员数量和物资数目。并且还有南嶂镇负责给来往车辆加油维修的记录。 “啧啧啧，打这南嶂还真是打对了。这南嶂的鬼子还真是多面手，竟然还能修汽车。早知道就留几个活口了。” 白林半开玩笑的说着，这上面的日文他虽然不全认识，但像数字和一些简单的单词还是认识的。而且，鬼子有很多文件上面所写的都是古汉字。这些倭寇当中国的学生当了一千多年，用中国的文字也足足用了一千多年！ “对了，这里既然还承担着修车和加油，那么库房里应该还有不少的汽油和零件。这些东西全部打包，没准以后就能派上用场。” 白林的话让一营的几个老兵不禁偷笑了起来，现在的营长在一些地方上简直就和团长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似的。 “营长，一连在公路上和鬼子发生交火了！” 白林刚刚走出鬼子军营，打算到一连那边看看，就接到了一连传来的战报。 “怎么一个情况，你慢慢说。” 白林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做任何停留。脚步迈的飞快朝着一连的方向赶过去。 “是这样的，连长刚刚接管路卡，还没有来得及修筑工事，从南北大路的南侧就赶来了一批鬼子，人数大约在二十人左右。是步行，而且还有一辆摩托车开道。” 负责报告情况的二排长嘴皮子飞快的讲着，这也是一连长派他过来的原因，整个一连二排长是公认的最能说明白话的人。 “鬼子的脚步不慢啊，这么快就赶过来了。他们应该是东皋的鬼子吧，那离咱们这是最近的。” 刚才不过是粗粗的一扫，南嶂附近的几个村子是怎么个情况他就都记住了。离着镇子这最近的村子就是东皋，而且那里的鬼子兵数量也正好是二十个鬼子和一辆摩托车，想来他们应该是发觉了这边出现状况之后就立刻赶过来了。 “必须尽快把东皋的鬼子给打发了，然后炸桥！不然东皋东面那几个村子的鬼子要是再接二连三的赶过来可就麻烦了！” 就在赶路的过程中，白林就已经确定好了方案，那就是炸桥！ “营长，咱们要炸小石桥？” 二排长有些不确定的说到。南嶂镇东有一条河，这条河贯通南北，南嶂的路就是依河而修的。而二排长口中的小石桥也正是架在这座河的石桥。 河北的石桥很多，最著名的应该就属洨河上的赵州桥了，而赵州桥又称作叫“大石桥”。南嶂的这一座叫“小石桥”，当地人索性就以讹传讹，说这座桥是李春的徒弟修的。 在当地人的眼中，这座桥意义非凡，就算是424团刚来这里几个月也都早有耳闻，现在白林说要炸这座桥，也难怪二排长有些迟疑。 对于二排长这声音不大的疑问白林根本就没有听清，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阵地之上。 “怎么样了？” 白林来到公路卡子口上，这里的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一连将路障拒马全都拉到了路中间，守在沙包之后和鬼子交火。几倍于敌的兵力，怎么可能会出事？ 而从东皋赶过来的鬼子见冲击公路不成，在死了六七个鬼子之后便撤退了。 “营长，您就放心吧！有我们守在这里，绝对保证公路万无一失！” 看着信心满满的一连长，白林欣慰的点着头。 “好样的！你们加紧干吧，时间不多……” “连长，在公路北发现了鬼子的卡车，一共有两辆！” “什么？！” 白林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刚说到一半，一名战士就赶过来向一连长汇报又有鬼子来犯。而且这一次敌人是开着卡车从公路北面赶来的。 “小鬼子这是火燎腚了吗？这一南一北的速度可真是不慢！必须用最快速度把这第一波的鬼子给打掉！不然后面鬼子会越积越多！” 白林咬牙切齿的说到，同时调集镇里的三连立刻从鬼子的背后进行包抄。在一连和三连的默契配合下，这两个卡车的鬼子就这样被报销了。 公路上的这一场歼灭战进行的干脆利落，即便是以坚韧著称的日军在白林的全力进攻之下，也不过才坚持了不到四十分钟。 战斗结束，这一次白林却没有让战士们在第一时间打扫战场。 “先不要管缴获，用最快的速度破坏公路，修筑工事！三连，带着两个排和我一起去炸桥！” “营长，您真的要炸桥啊？！” 一直待在白林身边的张驰也有些不可置信的说到。 “营长，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啊。咱们今天要是把桥炸了，就算是打退了鬼子，当地的百姓也未必会感谢咱们。在当地人眼里，这座桥可是象征着风水运势的呀！” 张驰所说的话其实也是老成之言，在一些传统守旧的人眼里，有些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许外人碰，何况是这样一座有些历史的桥？ 八路军穷，要是没有民众的支持那就成了无本之木，是不可能长久的。所以才需要坚定不移的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说的洋气一点这就是整合资源。 既然要整合资源，那就必须做出一定的让步和相当的尊重。所以在炸桥这个选择面前张驰才会如此的踌躇。在他看来，一旦炸了桥，不管结果如何，将来都会遭到吐沫星子的谴责，自古以来人之常情。 对于张驰的想法和好心白林是明白的，但是最终他只是付之一笑。 “呵，我曾听团长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身前命，何来身后名？将来就算是有一堆好话等着你，也得有命听！以后的事怎么说我不管，我只求眼前的事情能做好！不用多说了！出发！” 白林的气魄让张驰当时就是一震，随即甩了甩脑袋，自觉和对方比起来自己的境界还是多有不及。不过很快也就不再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 第一零六章 风云南嶂（求月票） “轰！！！” 伴随着炮弹声响，小石桥訇然倒塌。看着已经倒塌的桥面，白林的脸色十分的差。 他没有想到，之前东皋的鬼子在被打退之后，竟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就近在小石桥头驻扎了下来！ 这伙鬼子将挎斗摩托横在了桥前，摆出了防守的姿态。他们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为接下来可能运动过来的鬼子留下这一条重要的道路！ 小石桥并不算宽阔，一辆摩托横在那里几乎就占据了路的一大半，以摩托作为掩体依托就这二十来个鬼子竟然就建立起了一个十分坚韧的桥头堡。集中且凶猛的火力让组织进攻的三连吃了大亏！ 连续了几次进攻竟然都没有拿下来这么一个小小的防御阵地，而且还让三连出现了三十来人的伤亡！对此白林非常的恼火，以至于最终不得不拉出了在灵丘缴获的那一门九二式步兵炮，耗费了一颗珍贵的炮弹才做了了解。 断裂的桥面之上硝烟还未散去，鬼子不是被炸死就是跌进了河里，碎石还时不时的哗啦啦的往水里掉。然而白林的脸色却依旧很差。 他并不是因为那些伤亡才如此表现，既然是打仗，自然会有伤亡。真正让白林心情不好的原因是，这二十来个鬼子的表现。 一个分队的鬼子，在没有高级指挥官的直接命令下。在进攻失败之后竟然没有直接退走，而是选择了在重要道路上就近驻扎，为接下来的反攻做出准备，而且还毫不畏惧的直面十几倍的敌人！ 要知道，这些鬼子之中级别最高的不过是一个分队长，也就是相当于八路军之中的班长。这样的基层士兵竟然能够有这般的战术思想和坚韧意志！ 站在河边，白林最后叹了一口气对旁边的张驰说到。 “即便是在基层的小鬼子竟然也能有这样的素质，全面战争以来，老蒋他们打一路败一路不是没有原因的呀。我们和小鬼子的差距绝不单单是武器装备和后勤啊。试想一下，就算是我们的骨干战士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未见能有这样的表现。 张驰，你告诉下面各部分都做好心理准备吧。现在是凌晨三点，被咱们打退了两拨进攻之后，天亮之前鬼子应该不会再有动作了。但是，恐怕天亮之后，迎接我们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艰难战斗。” 对于白林说的话，张驰这里也表示认同。小鬼子的军事素质他这次也算是小小的领教了一番。枪法准，战术动作做得好都不稀奇，这些都是可以锻炼的。战术思维才是真正难得的东西。 …… “大佐，刚刚接到报告。我们的先头部队全部玉碎，通往南嶂的公路全部都遭到了破坏，桥梁也被八路军给炸坏了。” “是吗……” 佐佐木并没有接藤野递过来的战报，因为这种明确了结果他是没有看的必要的。 “大佐？我们的后续部队被拦在了路上，他们请示要不要下车步行赶至南嶂？” 见佐佐木迟迟没有说话，藤野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 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出现在藤野的眼前，佐佐木摇了摇手说到。 “八个小时，这伙八路军用了八个小时完成了彻底攻占南嶂、挫败东皋分队和先导车队、破坏南嶂公路并炸掉小石桥。 能有这样的效率和战斗力，这绝不是普通的八路军可以做到的。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这一支八路军很有可能就是424团的主力，甚至有可能是他们的团长岳斯良亲自出马。 对于这样的敌人，添油战术是最愚蠢的战术！士兵下车奔赴过去也不过是去送死罢了。告诉所有的增援部队，就地驻扎，等到天亮的时候再等待命令。” “哈依。” 藤野自然是不会违背佐佐木的命令的，事到如今他也很好奇佐佐木所摆下的这一局棋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收场。 “这算是你的出招吗？还是一个不让人的对手。我掐断了你们八路军的路，你回头就打断了我们的交通枢纽，这算是在和我比拼耐力吗？可惜，就现在而言我还不能和你碰面。” …… 平山，旅部之中，因为424团对南嶂镇的突然出手，导致元清旅长现在正带着人连夜商讨对策。 “旅长，424团又追加了一份电报，截至凌晨三点，他们已经击退了两拨救援日军，将南嶂城镇彻底控制！” 旅部的干事在说话的时候，情绪都有些控制不住。交战半年多的时间，对于日军的战斗力各位都已经是深有体会，能从日军的手中用这么短的时间夺回一个镇子，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 “竟然真的拿下了南嶂？真是好样的！” 乍一听到，元清旅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了一句，随后在确认的事情的真实性之后，元清旅长忍不住叫了一个大大的好。 “南嶂……这个位置很关键啊。如果说，之前鬼子的‘公路推进战术’算是把咱们关进了笼子里面，那岳斯良的这一手攻占南嶂就算是掐住了鬼子的脖子。 丢掉了几条路线的我们，物资紧缺固然难受。但小鬼子被掐断了南嶂这一条线肯定要比咱们难受的多，咱们是穷惯了的。物资紧缺，紧巴紧巴过日子也还能凑活。但小鬼子要是缺了物资的话，日子肯定就会比咱们难熬的多。 南嶂在路南的公路网络之中十分的重要，这里被打下来了，半个井陉的鬼子都要饿肚子。我想啊，鬼子现在比我们要着急。可以想象，接下里一段时间里，鬼子一定会集结重兵想要将南嶂夺回去。 接下来咱们这边要怎么做，就看他岳斯良在南嶂能坚持多长的时间了。要是岳斯良在南嶂能顶住压力，我这个旅长给他敲边鼓也不是不可以的！” …… 1938年1月19日，早上七点。 天刚蒙蒙亮，在南嶂城那残破不堪的城门处，已经就有一队队列队出城的百姓了。 经过一晚上的动员和劝说，南嶂城中的大部分百姓终于同意424团的劝说，离开城镇，从花郎山的路去进山躲避将会发生的交战。毕竟，日军在南京所造成的那一场丧心病狂的大屠杀实在是令人愤怒胆寒。 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要是在南嶂发生了一场大战的话，万一日军再次占领了南嶂的话，他们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 街道渐渐安静了下来，一营的战士们也渐渐的开始忙碌了起来。白林游走在战士们的中间，仔细的检查着战士们修筑的每一个工事，并认真的进行着模拟推演。 “都加快手里的活！我们每一个工事、火力点、地洞、地堡，都要严格的按照要求修筑！因为它们修筑的越好，就代表你们在打仗的时候活命的几率越大！” 白林一边说着，一边跳下了散兵坑之中，结果一名战士手中的铁锹在旁边的土楞上砍了一下，然而最后只砍出了一个浅浅的印。 “好，这土压的结实！” 白林高兴的称赞着，跳出了兵坑，爬上了城墙头用望远镜朝着公路方向看过去。此时的公路已经被一连的战士挖出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每隔一段路上还埋着一把铡刀，在这样的布置之下，鬼子的卡车再想要开进来绝对是千难万难。然而白林很清楚，只做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工事之中，正在进行着作业的战士们都无声的完成着手中的任务，没有人多说一句话，相互之间甚至都只用点头交流。敌人虽然没有出现在眼前，但战士们都已经感受到了有一股压抑笼罩在南嶂的上空。 在南嶂公路以北二十公里之外，近四百名鬼子正在沿着公路行进，这是由两个步兵中队组成的队伍。 而在这一队日军身后的十公里处，还有一个运载了六百多名鬼子的车队朝这边进发。这是由两个步兵中队和一个运输中队所组成的，前后两队合起来便是一个同西村大队相同的满编大队，此刻他们的目标正是南嶂城！ 路南县东北方向的获鹿县，佐佐木此刻正在为自己的杰作而感到得意。狮子搏兔当用全力，在了解了南嶂方向的八路军动向之后，他当即毫不犹豫的利用几个小时，将散成一地的一个满编大队集结了起来。 “岳斯良，这次我再给你一个和皇军大队正面对决的机会，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 第一零七章 战启（求月票） “全体下车！” 车队行进到距离南嶂三公里之外的地方，就不得不停下了。 在剩余的这一段公路上，到处都已经被掘的坑坑洼洼，卡车根本就没法继续开。 “咔嗒。” 一双大皮靴踏在土地上，一名日军佐官走下了驾驶室。正了正挂在腰间的指挥刀，眼神如同鹰隼一般的扫视着眼前的公路。 “大队长，我们的队伍已经都集结完毕，随时做好听候命令的准备。” 属下的汇报让这佐官稍有些陌生，随后又让他有些兴奋。 “很好，现在距离南嶂只有三公里的距离了。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再步行三公里，就能够见到那些让我们日夜想念的仇人了！就在今天，我们西村大队一定要洗净屈辱！为西尾报仇！” “哈依！” 周围所有的日军随着这名佐官的怒吼，全部都立刻打了个整齐的立正，以此来表示决心。 这名佐官正是已经沉寂了两个月的西村寿。这两个月来，整个佐佐木联队之中，所承受最大压力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佐佐木联队所遭受的一切白眼，都是因他在灵丘的那一次战败而起。 从灵丘退守广灵之后，西村整个人都颓废掉了，他甚至一度想要切腹谢罪。 不过很明显，他的切腹失败了。但这次失败的切腹让他在医院之中躺了一个多月。 这一次出院，佐佐木曾特地找他谈过，就是要给他一个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列队，步行行进，目标南嶂！” …… 三公里的距离可以说是脸贴脸了，西村大队一进入到南嶂的范围之内，就已经被一营的警戒哨给注意到了，当即就报告给了白林。 “营长，一个大队的鬼子现在就在咱们这里的北方三公里处！” 闻听报告的白林当时就是一愣，下意识的就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小鬼子够狠的！真没想到他娘的竟然直接就推上来了一个大队！不过这样也好，咱们这的鬼子多一点，其他兄弟部队的防区鬼子就少一点。既然这样，那就来吧！” …… “轰！！！” 对于白林的豪言壮语，鬼子给的答复是见面便用大炮来打招呼。 镇子北一公里处，行进到这里的时候西村大队便停了下来。选择了一片开阔地，在那里设置了炮兵阵地。 两门九二式步兵炮列在中间，两侧是八门九七式90mm口径的迫击炮。一共加起来十门火炮的炮口对准了镇子！！！ 站在火炮阵地的一侧，看着拉成了一排的火炮，西村的胸中顿时信心十足。锵的一声拔出了指挥刀，唰的向前一指。 “开炮！！！” “轰！轰！轰！……” 十门火炮进行齐射，一连串火光从炮口喷出。那巨大的轰鸣声恨不得令地动山摇！ 炮击一共持续了六轮，整整六十发炮弹都倾斜到了镇子之中。一间间房屋被炮弹炸成了碎片，一段段街道都被爆炸翻了个身！一营在镇子的外围所修筑的防御工事近半都被炸平！ “呦西！真是美妙的景象，在这样的炮火下，任何的小聪明都无济于事！” 看着望远镜之中的景象，西村的语气显得十分兴奋。轰鸣的炮响给了他无限的信心。 在灵丘他和424团的交手大多都是发生在山地之中，优势的重火力根本都发挥不出来优势。 但是现在不同了，在平原地带上，他的火炮和重机枪全部都能够拉开架势。 “机枪中队作为先导，朝着镇子里面推进！” 那炮击仿佛是打出了西村的郁结之气，待五轮炮击完毕之后，西村便立刻下达了新的命令，他这次算是要将武器装备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了。 每四个人扛着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一共十二挺重机枪排成了一条钢铁长龙，朝着镇子方向行进。 …… 南嶂附近突然集结了一个日军大队，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以旅部的情报能力，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小鬼子还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想给我们！424团刚刚拿下了南嶂，他们这就集中一个大队过去！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元清旅长生气不是没有理由，424团夺回了南嶂，让敌我态势突然有了转机。 假如在对待南嶂的问题上，鬼子所表现的稍稍迟疑一点，那么在冀中敌我之间，接下来还能有可能进入对峙和拉锯，要是那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还有盘桓的余地。 可是让旅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鬼子在南嶂的处理上竟然如此的果决，没有任何的试探，竟然就这样直接派遣了一个大队！ “旅长，看来咱们之前有一件事想错了。不只是岳斯良对佐佐木有些想法，佐佐木同样对424团咬牙切齿。现在424团已经冒头了，佐佐木没有理由再姑息他。” 时瑄政委叹了一口气说到，尽管在此前他就对日本人那病态的执着有所耳闻，但是今天他才真正见识到日本人在这方面的疯狂。 “424团夺回南嶂，这对于我们来说原本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有424团进行策应，我们或许有可能打出一个漂亮仗。 但是现在看来，之前的计划都要做出改变了。在路南方向，只有424团这一只队伍。我们就算是想进行救援也不可能。 一个大队呀……在平原地带，鬼子能够充分体现出他们的装备优势。恐怕岳斯良的那一个团无法坚持太长的时间啊……” 旅长此时也是有些一筹莫展，若是424团无法在南嶂坚持太长的时间的话，那就根本无法起到牵制的作用。 偏偏424团现在还深入到了鬼子的控制范围之内，周围全部都是鬼子的封锁线！旅长想要进行增援都没有办法。 “旅长，424团电报！” 正在这个时候，旅部的电报处接到了一份电报。当电报员看清楚了报头署名是谁之后，当即跳了起来向元清旅长进行汇报。因为电报处的同志们也都清楚，旅长此时正在为424团的事情烦心。 “快点，给我！” 旅长立刻把电报拿到了手中，展开之后就看到在那上面只有一句话。 “首长放心，424团坚持到底。” “……” 看着手里的这一份报告，元清旅长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时瑄政委此时也已经看到了电报上的内容，最终千言万语都只转换成了一句话。 “旅长，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越要相信自己的同志。选择相信斯良同志吧。” 说罢，时瑄政委宽厚的手掌拍在了旅长的肩膀上。 …… “这小鬼子的火力也太猛了！营长，在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啊！咱不能这样干挨打呀！” 地下指挥部之中，张驰拍了拍帽子上的土，一脸憋屈的说到。鬼子的炮击威力巨大，地面上的很多工事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让他就像是被鸡骨头卡住了嗓子一样。 “要不怎么样？！让战士们从工事里出来，用天灵盖来硬顶鬼子的炮弹？说话小孩子气！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越要坚持住！鬼子的大炮不会一直放，早晚会有打完的时候。” 白林的估计很准确，就在他的话音刚落，鬼子的第六轮炮弹也已经发射完毕。西村大队的机枪中队开始朝着前方推进。 看着鬼子机枪中队，白林皱紧了眉头。因为在他看来，鬼子的机枪要比大炮危险的多。当即放下了望远镜，对张驰吩咐到。 “小鬼子真是富得流油，这大家伙随随便便的就抬出了十二挺，看来小鬼子是铁了心要和咱们玩重火力压制了。 告诉战士们，都沉住气！既然鬼子想玩，那咱们就让他们自己玩。他玩他的，咱玩咱的！” 白林的叮嘱果然是没有错的，在防御工事之中，经过炮击之后活下来的战士爬出了猫耳洞，看着自己战友被炮弹炸的或是面容焦黑，或是七窍流血，还活着的战士心中断然是无法承受。 幸亏城门的一连长在接到了指挥部的电话之后，才将战士们的情绪控制住，才没有让战士们用肉身去硬抗鬼子的重机枪。 “你们一连，把城门让开！把鬼子都放进来！重复一遍！” “是！是！让开城门！把鬼子放进来！” 放下电话，一连长不禁又看了一遍这电话机，难得刚才鬼子的炮击没有将电话线炸断，这东西在战场上确实要比两条腿快多了。 …… “大队长，机枪中队顺利进入镇子，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镇子之外，接到了报告的西村眉毛一挑，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镇子里面的方向。 尽管现在的他底气十足，但还没有自大到认为眼前的敌人是几轮炮击便能够解决的。 眯起眼睛思索了一番之后。西村这才轻蔑的一笑道。 “是打算进行巷战吗？呵呵，黔驴技穷。还以为用这种小聪明就可以战胜我吗？前进！” 西村早已不复当初的自大，这一次他学会了思考对手的意图。在他的命令下，日军排成了一个不密不疏的队形，朝着镇子之中前进。 …… 第一零八章 艰难（求月票） 日军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横队，踏过已经被炮火打熟的战壕，就像是一把巨大的梳子一般，向着镇子筛了过去。 当初西村大队和424团的第一战，就是在灵丘的刘店发生的一场巷战。在那一场巷战之中，西村大队吃了一点小亏，也正是如此，西村他才会对巷战如此的印象深刻。 这一次，西村可以说是记住了教训，没有如那一次般将士兵分散成了一个个小股向内渗透。 当初的刘店巷战当中，很多士兵都是在分散之后而遭到了偷袭。这次西村索性命令士兵们人挨人、肩挨肩，齐头并进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搜索。 这种办法看似无比蠢笨，但其实是最有效率的办法。在不明敌人具体动向、具体位置的时候，也就只有这种战术才是最稳妥的。 …… “鬼子来了，做好战斗的准备！” 街面上的一间油盐店之中，五排的一个战斗小组在窗口上架起了轻机枪，等候小鬼子的到来。之前的炮击之中，他们这里和其他的几个小组都失去了联系。现在索性也就独自作战了。 不消一会儿，从街角处便出现了鬼子的身影。 “哒哒哒……” 见到鬼子露头，战斗小组毫不犹豫的进行了开火。 “八嘎！” 轻机枪的子弹如一道幕般推了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队头的鬼子立刻就被扫倒了几个。 其余的鬼子立刻都寻找掩体，并且立刻开枪还击。 “啪！啪！啪！……” …… “很好，我们的士兵已经和八路军交上火了。告诉机枪中队，不要集中在一起。 八路军分散在镇中的各处，让重机枪尽量能做到给我们的士兵最大的火力支援。” 西村也可以说深谙八路军的战斗风格了，知道对于散落一地的八路军来说集中火力就算是再强大也无济于事。 随着西村的命令传达下去，机枪中队的十二挺重机枪开始有意识的进行分散。 鬼子的机枪中队分散开之后，并不是像散兵游勇一般，随意找几个位置就确定了火力点，而是很有章法的跟随鬼子的步兵阵型同步推进。 步兵的推进为重机枪争夺生存空间，而重机枪的火力也为步兵的推进保驾护航。 四名鬼子抬着重机枪来到了油盐店所在的街口，将九二式重机枪架好，装弹手立刻将弹板卡上。 “哒哒哒……” 黄澄澄的子弹接连不断的喷出，小小油盐店的门窗当时就碎成了一地的木屑！ 油盐店之中的战士们被鬼子的重机枪凶猛的火力打的为之一滞。 …… 像这样的交火很快就在镇子里面的多处发生，指挥部那里一份一份的接来下面的汇报，消息或是好的，或是坏的。其中坏的消息居多！ 鬼子最少也是一个分队十三个人一同行动，甚至还有更多的鬼子一同行动。这就导致了敲闷棍、打黑枪这种事情的成功率变得极低。 最后更多的交战都变成了正面战斗，而在这当中鬼子表现出了他们不凡的军事素质和先进的武器装备。 轻重机枪、三八式步枪、迫击炮、掷弹筒、手雷，鬼子的装备要比八路军先进，也全面的多，在小队级别的战斗中让战士们吃了大亏！ “营长，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半个连都快要打没了！” 张驰现在说话就差带上哭腔了，他们何曾打过这样的仗？和鬼子交火三个多小时，竟然就损失了八十多人！ 白林此时显然其实并不比张驰强多少，这从他那偶有跳动的眼皮和攥的发白的骨节就能够看的出来。 “不急！我们的口袋现在放进来多少鬼子了？！” 好久，白林才开口向张驰问到。 “营长，已经放进来快有四百多的鬼子了！咱们还是快收网吧！” 张驰急切的说到，关门打狗等策略是之前就已经制定好的。然而这一遭让白林甚至是岳斯良都没有预料到是，鬼子竟然会派遣一个大队压了上来！ 一直以来，岳斯良在和日军的战斗中都尽量的保证着人数优势，这一次也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才将一营整编成了加强营。想的是，就算鬼子派了两个中队过来，也能够一口将他们吃掉！ 然而岳斯良失算的是，佐佐木对他的重视，竟然一口气就直接调动了一个大队过来！ “不行！鬼子来了一个大队！我们就算是把这四百鬼子关进来，外面还有六百多人！要是那样的话，咱们的一切安排可就没有意义了！ 团长给我们的命令是钉在南嶂，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能动！要是就这样被鬼子的一个大队赶出南嶂，那团长的安排可就毁之一旦了！给我坚持住！就算是咱们一个战士打两个鬼子，咱们也得坚持住了！就算是用牙咬，也得把小鬼子给拖住了！” 在这个时候，白林的显得极为坚定。从他的眼神之中，张驰分明看出了铁一般的意志。 “好，既然营长你坚持，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就算是用牙咬，也得把鬼子给拖住了！” 张驰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重复了一遍白林的话，随即又狠狠的跺了一脚。 …… “营长说了！就算是用牙咬也得把鬼子给拖住！” 二连长咬着后槽牙对下面的干部说到，从和鬼子交战到现在，他们连损失的最多，其中一个排现在只剩个老班长在顶着。这让他的心中无比的恼火。 “连长，咱们要怎么做？同志们都已经坚持的很辛苦了。” 说这话的是二连的新晋副连长，也就是之前神枪队的那位副队长。因为是狙击手出身，所以他更加擅长潜伏和远距离狙杀，像这样的正面战斗，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生疏。 “还能怎么做，最大限度的吸引敌人的火力，但同时也尽量保证不要和敌人过多的接触。 你还不明白吗？咱们现在就是一颗不能让鱼咬钩的饵，任务就是吸引更多的鱼聚过来。” …… 南嶂城外，西村大队的临时指挥部之中。 西村老神在在的拄着战刀坐在凉棚下面，偏西的阳光照在了西村的脸上，晃得他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下面的板凳。 挪完之后，西村才意识到了些什么，取出来怀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下午三点一刻。 “时间居然都已经到下午三点了，真没有想到424团竟然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从早上七点到现在，已经有八个小时了。” “是啊，大队长。真没有想到中国人也能够有这样的骨气。不管如何。我现在愿意承认灵丘的那一战，他们并不是凭借着侥幸获胜的。” 西村的辅官站在也是一脸感慨的说着，今日和424团的这一战，可以说是彻底打消了他心中的那份骄傲。遭受了猛烈的炮击，随后整个防御圈都在不断的收缩，但就是这样，八路军也还没有溃败！ “骨气？不错，我喜欢你的这个用词。能承受着如此的高压，确实有资格称作有骨气。我们的士兵现在有多少投入到战斗当中了？” 听到西村这样发问，辅官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夹之后才又说到。 “现在除了大队部、炮兵部队以及两个用于守卫的小队以外，已经全部都投入到了战场上。 敌我比例将近一比二，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话，我真的是不敢发生在中国的战场上能够发生这样的事！” “一比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西村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辅官。 “大队长，我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我们统计出来的结论是八路军参加战斗的人数大约在400人左右，大多数都是以小股部队的形式参战的，现在估计他们的损失已经超过半数了吧……” 辅官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有看到西村的脸色已经黑的如铁锅一般。 “八嘎！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我们的对手是一个团，你和我说现在只出现四百多人？” 被打了一巴掌的辅官立刻低头，但同时为自己辩解到。 “大队长，我们也是才统计出来的数字。而且据我所知，八路军有保留预备队的习惯，或许他们还在保留预备队。 而且您不要忘了，之前我们的炮击将他们在镇子外围的防御工事全部摧毁了，或许其余的士兵全部都死在了战壕里面……” “你当我是蠢货吗？！死在战壕里？那尸体呢？现在是比预计的少了一千多人！你和我说几十具尸体的事情？你的脑袋是被海水泡过吗？还是说你的智力只够做一个水兵的？” 西村有些慌乱，他很讨厌不确定的事物，因为他了解424团这个对手，对方很善于利用那些不确定性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对！八路军没有必要在这样的劣势下，还要强留预备部队。现在恐怕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南嶂的八路根本就没有一个团！再就是八路军的主力留下少部分人断后，主力打算逃脱！” 西村分析的很准确，他的辅官听完之后也赞同的点头。 “那么大队长您认为会是哪一种可能性呢？” “我不清楚，我也不喜欢猜测。如果是第一种的话还好说，无非是我们将得到一个不够丰厚的战果。但如果是第二种的话，那就糟糕了，这意味着我们将因小失大！ 八路军是很善于利用山地来逃脱的，如果让他们进了山的话，我们再想抓住他们就困难了！地图拿过来！” 听到西村的命令，辅官当即将南嶂一带的地图展开，递到西村的面前。 “南嶂西有一座花郎山，北部有一座尖山！除了这两座山以外，八路军没有其他的逃离路线，尖山在我们的背后，这条路是死路。 那也就是说八路军唯一的逃离路线可能是花郎山，要是这样话我们必须要分兵截断花郎山路线！尽管这可能是亡羊补牢，但还为时未晚。” 西村神色复杂的说到，这一场战斗又出现了让他无法掌控的事情，就像当初在黑山口，在佛爷岭一样。 而在南嶂镇营指挥部之中，白林不知什么时候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驳壳枪，反复的擦拭着。 …… 第一零九章 燃夜（求月票） “咝……” 随着猛抽了一口，烟卷上的火头儿向后燃了一大截儿，缭绕的青烟升腾而起，在煤油灯的照耀下，打成了几千几百个结，恰似元清旅长此时的心情。 “旅长，你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看着一地的烟头儿，时瑄政委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旅长此刻心中正在权衡，毋庸置疑旅长很看重424团。424团打的如此艰难，旅长不可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但同样，手心手背都是肉，旅长也不可能那其他的部队来给424团填旋。如果旅里现在就在平山或获鹿组织攻击的话，那诚然能够给424团方向减轻一部分压力。 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还没有到个鬼子开战的最佳时机。 “岳斯良他们在南嶂坚持多长时间了？” 听到旅长终于说了句话，政委才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424团和鬼子已经打了十一个小时了，直到现在战斗还在继续，目前南嶂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而且下面刚才传来报告说，鬼子还有往路南增兵的趋势。” “鬼子还要增兵？！他岳斯良是铁打的不成！我们的部队什么时候才能够准备完毕？” 旅长有些急切的问到，因为鬼子的公路推进战术，导致旅部和下面各部队的联系都很困难，以至于整合队伍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各部都还在准备的过程中，要想整合完毕，还需要一天的时间。现在能够做到随时出动的也就只有李可为一部。” “李可为一部？” 旅长先是一愣，随后狠狠地将烟头掷在地上。 “还得一天？我们现在是打仗！这样慢吞吞的反应速度，等他们准备好了，敌人枪口都指在咱们脑门儿上了！告诉下面，我只能给他们十个小时！十个小时要是还到达不了预设地点，那就别见我了！ 还有，通知李可为，他们的那一个营随时等候命令，就不用来旅部报到了。”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元清旅长当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复和颜悦色的笑弥陀，而变成了说一不二的怒目金刚，甚至于和政委说话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 表盘的分针指到了十二的位置，而时针则指到了六的位置。 “晚上六点了！他们竟然坚持了十一个小时！” 西村已经开始变得焦躁了起来，到目前为止这一场战斗所耗费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就在刚才佐佐木又发来电文问询，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一点进展，并且向他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增援部队已经出动了。 “必须要在增援来到这里之前肃清这里的八路！除了炮兵部队和文职人员以外，全部投入战斗！绝对不能在联队长的心里留下不得力的印象！” 西村和白林两人此时就像是两头正在抵角的牯牛，双方各不让劲，不死不休！南嶂，现在就是他们二人比拼耐力和毅力的擂台。 镇子之中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战斗往往是围绕着一个院子打响的。日军搜索到前院，战斗便在前院开始，前院丢失了，阵地便转移到房屋里，房屋丢掉，便在后院打，要是后院也丢了，那就转移到巷子里面去打。 此时的南嶂，就这样被推过来拉过去的生生揉成了一团面！ …… “营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擦枪！再这样下去，二连都被打光了！快点下命令吧！” 张驰胳膊上挂着绷带朝着白林再一次请命，就在刚才他实在受不了白林在那和枪对着相面，自己带着警卫班出去支援，最后不止胳膊上负伤了，右手的食指还被打断了一截儿。 只剩下九个手指的张驰看着依旧在那里擦枪的白林，终于忍不住怒吼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个从自己当兵以来就一直跟随着的老大哥已经变了，变得神神秘秘一身官气。 白林没有去看张驰，转而去问营部的干事。 “小王，现在镇子里面的鬼子有多少？” 王干事当时就是一激灵，随即立刻回答到。 “镇子外只剩下一百来鬼子，剩下的全部都进了镇子了。” “啪！” 白林将枪拍到桌子上，眼角微垂目视前方。 “三连全体投入战斗，不留任何预备队。一连停止蛰伏，一部分目标鬼子炮兵阵地！一部分包饺子！” “咔哒～” 连着下了几道命令之后，白林拉开了驳壳枪的枪机，轻轻的掠了张驰一眼，轻轻的说到。 “全营投入战斗。” …… 一座大院的正门，在这里集结了百十来个鬼子。 这里的宅子或许之前是属于镇子里的某一个大户，然而现在它是二连的指挥部，也是最后的堡垒。 一个白天的鏖战，这个人数达到三百的加强连，现在被打的散在四处，连长最后也只能收拢了四十来人守在这间院子里面！ 二连连长，正是当初在黑山口战斗的时，那名临危受命的副连长。而今天这位连长不止腿部中了一弹，身上还被鬼子的刺刀划出了两道伤口。 重伤的连长现在躺在担架上，歪着嘴对副连长说到。 “呵，当初连长倒在了鬼子的偷袭下，看来今天你也得像我一样顶上去了。” 副连长紧闭着嘴没有说话，今日就算是他能活着走出战场的几率也很小。苦战一日，还活着的战士们几乎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再有三分钟外面的鬼子就要突破进来了，到时候恐怕只能和敌人进行白刃战了。 “准备开火！” 一名日军小队长大声的命令着，两名鬼子立刻提着掷弹筒跑了过来。半跪在地上将掷弹筒抵在地面，向着大院门瞄准。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其中一个掷弹手脑袋被打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副连长面无表情的拉了一下枪栓，黄铜弹壳当啷一下弹了出来。 咔哒一下推回了枪栓，副连长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打完了这一发，弹仓里就只剩下四颗子弹了，而这也是他身上的最后一夹子弹。 想到这里，副连长的一双手不由得猛地一紧，他的手又大又厚且布满老茧，就像是五条虬龙缠绕在一起似的，或许也只有这样有力的手才能够托的动莫辛纳甘这种沉重的枪吧。 多年的抚摸，让它的枪托已经变得油亮。看着手中的枪，副连长的眼中带着一丝不舍。假如日军攻进来的最后一刻，副连长是一定会亲手砸烂这把枪，尽管他的心中是如此的不舍。 “轰！” 就在第一名掷弹手被击毙的下一刻，第二名掷弹手已经将炮弹投射到大院。爆炸的震动将院门推的狠狠的往后扇呼一下，顶在门后的木桩当时嘎吱了一声，一蓬灰尘刷刷的落下。 “啪！” 紧接着一声枪响，剩下的一名掷弹手同样倒在了地上。 连续击毙两名敌人的副连长并没有多么的高兴，现在整个院子里面，像他这样还有子弹的人是少数，最终他们还是要用刺刀来面对敌人。 “喜子！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一个两个怎么都躲起来连个屁都不放！” 作为曾经神枪队的副队长，他在这一路上已经看出来了几个神枪队的潜伏位。但那几名神枪队员竟然就一直藏在那里，全程没有给过他们一枪的支援！ “啪！啪！……” “副连长，我这没有子弹了！” “哒哒……哒。” “副连长，我这也没有子弹了！” “我这里也……” …… 随着此起彼伏的报告声，宣布了二连全体人员子弹的告罄。 “啪！” 将枪膛中的最后一颗子弹打出，那名狡猾的日军小队长终于倒在了夜幕之中。副连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那一张张或青涩或成熟的面孔，他的眼神愈发的坚毅。 “全体上刺刀！准备白刃战！” “呼嗵！！！” 院子大门訇然倒下，挡在日军面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此崩塌。副连长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因为刺刀折射的月光过于刺眼。 “呦西，八路军的末日到了！没有必要执着于和他们白刃战，八路军十分的卑鄙，他们会在拼刺的时候开枪！机枪手，准备射击！” 另一名日军小队长守在机枪手的身边，丝毫没有心理障碍的下达着命令。 “哈依！” 机枪手重重的点着头，眼睛就好似狼一般冒着危险的光芒。作为灵丘上北洼一战的幸存者，他时时刻刻希望用一场杀戮来释放自己。 “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喷射出来，机枪手的头皮瞬间一阵发麻。发射子弹的并不是他，而且这枪声根本就不是重机枪的声音！ 在鬼子的背后，二十多位突击队员好似成群的夜鸮冲破黑夜。每一名突击队员的手中都拿着保养的最好的轻机枪。 二十把轻机枪组成了如水泼般的弹幕，钢铁洪流无情的朝着鬼子的阵地漫了过去。 “啪！” 一声枪响，第二名鬼子小队长倒在一颗子弹之下，而它的主人正是已经潜藏多时的神枪队员。 反攻，开始了！ …… 第一一零章 烈火（求月票） 死灰复燃，尽管有些不恰当，但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战场上的局势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随着白林捂了十多个小时的预备部队投入进去，整个战场都瞬间被盘活了。 那种感觉真的就好像是原本已经只剩下零星火亮的灰堆，突然加进去了一捆干柴，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反击的起点正是二连余部与日军对峙的那个大院，早已准备多时的突击队员抱着轻机枪冲出了黑夜，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 随着战士们震天的喊杀声，整个南嶂镇都仿佛是被点燃了一般。战士们反击到那条街，火光便被带到哪条街上，几乎每一队八路军战士当中都有两三名专门负责投掷汽油瓶的投弹手。 这是之前白林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日军虽然不喜欢在夜里交战，但不代表日军在夜晚的时候视力差。 恰恰相反，日军的夜视能力其实并不差。由于地理位置原因，日本人的饮食习惯当中鱼占了很大的比重。 夜袭战的精髓应该在抓准敌人松懈的时机，出其不意才对。而不是寄希望于敌人晚上就能变成瞎子。 南嶂这一晚的战斗，与其说是夜袭战，倒不如说是挑灯夜战。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谁也不会给对方退出战场进行歇息的机会。 “砰！砰！砰！” 用缴获鬼子的汽油制造的简易汽油瓶被接连不断的抛出，随着爆炸声的响起，立刻就会升腾起一颗大火球。 一颗颗火球或许对日军造不成多大的伤害，但它所发出的火光则就像是信号一般，标注出了鬼子的位置。 “砰！啪！砰！啪！砰！砰！……” 一声声枪响夹在闪烁的火光中间，潜藏许久的神枪手们终于迎来了开枪的机会。 自打炮击结束，战斗正式打响以来，这些神枪手便一直都隐藏在地堡、弹坑、废墟、尸体里面，任凭在他们的眼前发生什么都没有打出一枪。 直到这一刻，双方的士兵在镇子里整整打了一天！南嶂就这样被推来揉去的滚成了一团面，日军的重武器也自作聪明的分散到镇子的各处。对于神枪手来说，这简直就相当于目标主动往枪口上撞！ 分散在镇子各处的十几个狙击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开枪，他们的目标很统一，几乎全部都是机枪手、掷弹筒手等特殊兵种或者军官。 …… “营长，有大约几十个鬼子在东面集结，朝着咱们这边插过来了！” 白林刚带队走出了指挥部，一名战士立刻冲了过来报告到。 “东面？” 白林眯起眼睛，眼光打到两条巷子之外，那边一片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隐隐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那边是七排在负责啊，怎么会把鬼子放……” 白林话说到一半停住了，自己的同志自然是不会把鬼子放进来，那么可能就只有一个。 “几十个是吗，难得鬼子到现在了还能集合起来！那就把他们放进来，咱们在这里解决他们！通知一连，准备点火！” 几百人挖了十几个小时，自然不可能只挖几条战壕。在关键的位置处，白林下令挖了好多的阴沟，专门就是为了走汽油点火用的。 当然，那一步不到万不得已，白林是不会走的。 …… “八路军果然有预备队！” 西村的脸色很差，这一战打的如此艰难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根据属下的报告和他本人的观察，在这里的八路军人数最多不会超过一千人。 然而，在具有着人数优势和装备优势的前提下，他们竟然还会打的如此艰难。 花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才让镇子里面的那几百八路军露出败象。 可就这样占据上风还没有到一个小时，八路军居然又在战场上投入了预备部队！ 同时，在半个多小时前，他的一名中队长向他报告说貌似发现了八路军的指挥部。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得到任何胜利的消息，相反那个中队完全失去了联系。那名中队长所报告的位置也着起了大火！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八路军难道都是妖怪不成？！” 西村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现在他已经是心急如焚。在中队长所汇报的疑似八路军指挥部的位置，此刻已经烧着大火。 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巨大的火苗窜起来足足有五六米高。那滚滚的热浪，蒸腾的空气他似乎用肉眼就能够分辨。 “这群家伙……简直不是人……” 西村喃喃的说着这样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事到如今，424团的表现已经不是从战斗力的角度能够说明白的了。 这让他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就好像是黑山口战斗时，那负责断后的一个排一样。明明是螳臂当车，可他们却偏偏选择战斗到了最后一个人！ “烘！！！” 就在这个时候，西村的眼前突然红光迸现，漫天的火光将他的脸都映照的通红！ 从镇子最外面的一圈建筑物开始，呼啦一下子着起了漫天大火！ “这群混蛋！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想带着皇军士兵们同归于尽吗？！” 西村愤怒的说着，这一圈大火，让他看不清镇子之内的火势。但就是那样，他也能够明白这南嶂分明就是一个大陷阱！424团分明是想将他们西村大队葬送在这里！ “唔……没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很快西村的心就平静了下来，不止没有了愤怒，相反竟产生了一丝得意。 “真是愚蠢，即便是用这场大火和帝国士兵们同归于尽又能如何？只要火炮阵地还在，胜利就一定是属于我们的！这里，终究还是属于我们的！ 联队长的支援什么时候到？或许等他们到的时候，我能够请他们来打扫这惨烈的战场。” 西村的狞笑之中带着一丝残忍。在他看来，只要最后胜利能够属于自己，那么过程多么的残酷都无所谓。 当然他的信心是有理由的，大炮被称作“战争之神”，九二式步兵炮的威力不小，一颗炮弹打出去，周围十多米之内范围之内不会留下任何的活口。其他八门七生半迫击炮的火力虽然逊色一些，但也足够起到火力压制的作用！ 只要火炮阵地还在，西村就有足够的底气！ “大队长！有敌人出现在我们右前方不足三百米处！” 正在西村的心中这样想着的时候，属下一名文员的汇报让他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 西村不敢相信的说着，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望远镜，眯起了眼睛看了过去。就几百米的距离，已经没有再使用望远镜的必要了。 在西村的视野之中，几百米外果然出现了一群左右晃动的人影，他们的总人数大约只有几十人，三四个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十几个小组的样子正徐徐的向这里行进。 西村寿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窖之中，借着镇子里的那一场大火，这一股八路军小队竟然在夜幕里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们的眼皮底下！ “八路军的目标是炮兵阵地！” 尽管已经猜出了这一股八路军的意图，可此刻的西村似乎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战斗人员全部投放到战场当中，战场上早打成了一锅粥，而随着这场大火，一锅烂粥又变成了热窑。 看了看自己的大队部和只装备了手枪一类近身武器的炮兵们，西村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诸君，死战吧！板载！” “板载！！！……” 距离西村大队的火炮阵地只有不到二百米了，新一排的排长感觉自己的胸口都要炸了。 “新一排”这个名字自然是为了和“老一排”区分开，所谓的“老一排”也就是当初在黑山口之战中留下来掩护的那一个排。 在那一战中，一排上至排长石虎子，下至每一个普通战士，全部战死！而一排用他们全排四十二人的生命，成功的为大部队转移争取到了四十二分钟的时间！ 四十二分钟，四十二条人命。今天，“新一排”为“老一排”来向鬼子索命的时候到了。 上北洼一战虽然酣畅淋漓，但结果更像是一局残棋，似乎就是要等到在这南嶂算完总账！ …… 子弹射入胸膛，西村整个人身子一僵，手里的战刀也歪到了一旁，刀身斜下去带着刀柄尾部的流苏高高扬起，掠过了西村的眼前。 “或许……我真应该死在那次切腹中，那要最起码死的像一个武士……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是错觉吗……” 带着这样的念头，西村栽倒在地。当年在日本的港口登上军舰的那一刻，他怎么也不会长大，自己会死在异国的一个普通战士手中。 …… 大火整整烧了八个小时，半个镇子都被这一场大火烧成了焦炭。白林看着眼前的狼藉，默然无语。水火无情，就是这个样子。 这还是在他有意识的划定点火区域的前提下所造成的，日军的炮击让很多土工作业变得没有意义。 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白林没工夫去理会尾巴骨被摔的一震。他实在太累了，这一战中他可以说是挖空了心思，穷尽了自己所掌握的所有战术，才将这一个大队的鬼子全部踢进了坟墓之中。 “营长，鬼子被咱们全歼了！” 张驰不敢相信的说着，这一战不是单纯的打赢，而是将敌人全歼！这简直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今晚之前张驰也只能在梦里想想！ “是啊，鬼子被全歼了……咱们的损失也不小……你小子这下不怪我了？” 白林有气无力的说着，同时又对张驰揶揄到。 “不怪了不怪了，哪能呢，是我见识浅，要不是营长你坚持，咱们哪能打这么大一个胜仗啊。” 张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尽管还有些蒙，但他清楚，今日这一仗能赢与白林的坚持是分不开的。 “胜？你小子净想美事！我告诉你！还早着呢！” 说了这么一句，白林重重的仰在地上，现在的他只想躺在地上不动，让还发烫的土地烙烙后背还舒坦些。 “营长，河对岸有动静！” 可惜，白林所想的舒坦是不可能的了。刚躺着没有五分钟，负责警戒的战士高声的报告着，也不知道这小鬼头看到了什么，声音都破了。 白林在两个人的搀扶下，爬上了一米来高的破墙头儿，抹了一把黢黑的脸，借着五点来钟天边的微光，举起了望远镜遥看着河对岸。 天边只有一道白线，整个视野都是黑沉沉的。而在河对岸，则伏着一头又一头黑洞洞的钢铁怪兽，显得狰狞而又可怕！ “啊呀！！！” 看清了那些都是什么的白林，当时失口一声大叫摔下了墙头，望远镜随手一丢喟然长叹。 “这次，我是必死无疑。” …… 第一一一章 躁动（求月票） 尖山，三营前沿哨所。 李杰这个营长却带着几个干部就这样蹲在了放哨岗位上，李杰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嘴里还咂咂的怪叫唤。 “乖乖，真是要命的大家伙！那铁疙瘩你们都看见了吧？被那些玩意来上这么一下子，啥都不剩了啊！ 你说要是咱们之前冒冒失失的下了山，是不是咱们现在也都在射程之内了？ 我都服了团长了，要不是亲眼看见那些东西，我还真以为他是想要折腾死姓白的呢。” 这老猴子吧嗒着烟，嘴里这么絮叨着。一旁的副营长姚刚只能讪讪的陪着笑，李杰这家伙一嘴的怪话是他的事，姚刚却是不敢乱接这种话。 不过李杰嘴里是这么说着，南嶂打成那个样子，他不可能无动于衷。要不是岳斯良连着几次严令，他早就带着队伍下山去支援了。 “营长，咱们怎么办？看刚才过去的那一拨鬼子，一营那里这下怕是只撑不住了。” 姚刚心有余悸的说着，刚才从山下过去的那一批鬼子，可是着实把他给吓着了，他这辈子可还没见过那样的装备。 “怎么办？肯定是救援啊！白林那小子和鬼子的一个大队放对，不说骨髓油被榨出来也不差啥了。咱们要是再不去救他，这小子就真凉了！” …… 在西村被击毙之后的第八个小时，日军的第二批次增兵终于赶到了。 不过这一批鬼子实在是有些特殊，他们全部的兵员人数也才不过四百来人，和刚刚一营所取得的战果相比，这样的人数似乎并无可怕之处。 第二批鬼子没有直接朝着南嶂行进，而是在上游的时候就越过了南嶂河，驻扎在河东岸与南嶂遥遥相望。 “咣当！咣当！……” 六门野炮整齐的排在河流回湾处的河滩上。 南嶂河上日军已经搭建起了浮桥，在河的西岸炮兵前沿阵地上同样架起了各式的火炮。 遍布整个河东西两岸前后近一公里，日军的六门野炮、十二门门各式压制火炮，组成了一片炮兵阵地。 整整一个加强炮兵中队，二百多人此时正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忙碌着调试火炮的角度，黑幽幽的炮口所对准的方向正是镇子！ 这个加强炮兵中队可以说是佐佐木手中最重要的底牌之一，这次为了彻底打败424团，佐佐木毫不犹豫的调动了他手中的这张底牌。 “报告中队长，部队的部署已经完毕，听候您的指示！” 听着手下军曹的汇报，西田步兵大队第一中队的中队长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表示肯定的点着头。 “很好，记住，接下来我们只要做好护卫工作就可以了，多余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去做。” 一边说着，这名中队长手中的铅笔便开始不断在本子上进行着记录。眼前的敌人非同一般，尽管此时可能已经是一头病虎了，但他终究还是老虎。 “中队长，西村大队已经全军覆没了，您说我们接下来的战斗会胜利吗？” 听着军曹的发问，中队长眉头当时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你对帝国就没有任何的信心吗？！” 听着中队长的质问，军曹当时心里就是一阵胆怯，但还是奓着胆子继续说到。 “可是西村大队全军覆没是事实。中队长，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军曹的话让中队眉头皱的更紧，因为属下的话让他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西村大队全军覆没这是客观事实，他们并不只是通过电波收到了这个信息，也真实的用眼睛看到了。 不过很快中队长的眉头便舒展开了，因为他身后的阵地给了他无限的底气。 “你有些惊弓之鸟了，看着我们的身后。知道它们是什么吗？它们是被称作战争之神的大炮！ 尽管有些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要说，在它们的面前任何的冲锋、工事、战术都没有意义！ 有着这些代表着帝国强大实力的火炮，八路军根本不足畏惧。你要记住，我们这次职责就是守卫炮兵阵地。 牢记西村大队的教训，任何时候都要保证炮兵阵地的安全。” 中队长一脸严肃的告诫着军曹，然而就在他的告诫刚刚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啪！！！” 一声又响又脆的枪声响起，那枪声在黎明的夜空中传的十分遥远。 “发生了什么？！镇子里的八路组织进攻了吗？！经历了一场血战的他们难道还有力气？！” 中队长带着几分震惊的说到，慌忙的举起了望远镜。正面战斗中打败了一个大队，这种敌人他必须要正视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镇子方向的八路军并没有任何进攻的意图。相反他们貌似是在进行防御收缩。 “不是镇子里的八路……是我们的士兵有人走火了吗？” 中队长的眼神突然就严厉了起来，扫视着防御阵地之中的士兵。在这种时候竟然走火，在他看来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 然而在扫视了一圈之后，中队长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啪！！！”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声枪响传来，这一次中队长听的很清楚。枪声不是从对面的镇子里，也不是从他们自己的阵地里传出来的，而是从他们的背后传过来的！ …… “联队长，您这是打算……” 藤野十分诧异的看着佐佐木，他隐约的猜到了对方突然换上一身军装的原因。 自从四个小时之前西村覆灭的报告传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有些躁动，而在刚才炮兵中队的报告传来之后，佐佐木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藤野清楚，佐佐木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往南嶂！而且就目前看来，对方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没错，我要去井陉，就像你所想的那样。没有想到424团竟然能给我这么大的意外，西村大队居然会全军覆没在那里。果然这一切还是要我来亲手了结的。” 佐佐木对着穿衣镜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说着。似乎自己嘴里所说的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 “联队长！您要是擅离职守了，谁来主持这里的大局？我们的敌人是整个344旅，整个冀中都需要您来做决策。” 藤野半真半假的说着，佐佐木突然决定离开获鹿司令部，让他的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几分激动几分窃喜几分惶恐。 “我对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没有任何兴趣，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八路军的部队频繁的调动，十分的不安分。而我们的准备，也是愈发的充分。 对于我来说，这一场战斗结局已经是确定了的。 这种没有挑战的事情，并不能激起我的冲动。相反，我对于发生在南嶂的这一场战斗变得无比的期待。 井陉的安危关系到正太铁路，不能就这样放任南嶂事态的发展。终究还是需要有人去解决的。 这是一场让我看不清楚结果的战斗，在当中似乎会有无限的可能。这样的军人，如果能够亲手打败他，对于我来说应该是幸事一件吧。” 佐佐木整理完衣装，将精心擦拭的手枪装到了身上，十指交叉紧了紧自己的手套，似乎是现在就已经要走出指挥部去集合部队了。 “可是，联队长……” 藤野看着佐佐木的背影，不禁又开口挽留到。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倏地一下转过身，紧紧的盯着他。 “这种客套话就免了吧，我不是傻瓜。很清楚你不过是区区一具傀儡而已，在你背后掌握着线的是那位公子，他似乎很想在这一次的计划中插手。 你帮我转告他，想要在这一次的战斗中获取好处是可以的。我不在意他的插手，相反我很乐意他这么做。 获鹿以北、以西的战场我都可以交给他，功劳让给他也没有问题。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给我清理出来一片最干净的舞台。 我说的这些，够清楚了吗？” 看着佐佐木的眼睛，藤野下意识的点着头。 他的后背此时全都是汗，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上级，虽然看起来顽固、执拗、呆板、愚蠢，可心里面却是无比的清醒！ 说完这些，佐佐木没有再理会藤野，自顾自的走出了指挥部。 “岳斯良，这就是你的名字吧？真是一个不错的名字，我记住了。而且，我会亲手将它刻在你的墓碑上的。” …… 第一一二章 老猴下山（上） 南嶂河滩，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日军阵地之中出现了一丝慌乱。 最开始这枪声还只是一声两声，可随后这枪声就开始密集了起来，而且似乎也越来越近，炮兵阵地之中的鬼子被这枪声弄的渐渐不安了起来。 “全都冷静！只管做好手里的事！阵地防御的事情自有步兵来做！” 炮兵中队长高声的呼喊着，他在部队之中显然是极有威望的，听到中队长的声音之后，几个小队长也都立刻跟随着一起安抚稳定士兵的情绪。 “继续校准射击诸元！其余的事情一律不要管！” 这名炮兵中队长的形象不同于对日本军人的传统印象。 他的样貌气质看起来很斯文，胡须也剃的干干净净，带着一副圆片近视眼镜，下意识紧闭的双唇能看出来这个人的性格有着几分执拗。 对于身后传来的枪声，他很清楚那是八路军的骚扰或是袭击。但他同样清楚，处理那些袭扰并不是自己的工作，他们的时间很宝贵，在这个时候，他们只能选择无条件相信第一中队对他们的保卫。 队伍行进到南嶂北的时候，因为公路遭到了破坏，单纯的拖曳根本无法移动大炮，所以将大炮进行了拆卸，分解成了几个部分又人力运输才到达了现在的阵地。 因为大炮之前经过了拆卸，所以在重新组装起来之后的调试校准工作很繁复，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川上中队长，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阵地的安全，就拜托阁下了。” 炮兵中队长诚恳的对步兵中队长川上鞠躬拜托着，刚才阵地以北那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便又歇了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种诡异的事情让他的心里有些毛毛的，只能再找川上再拜托一番。 “秋山中队长放心，这是鄙人的职责所在，鄙人在所不辞。在联队长的下一步解决措施完毕之前，鄙人会用性命守卫着炮兵阵地！” 川上的话掷地有声，秋山感激的点着头，此时这个临时抽调出来的组合搭档竟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其实他们本不必如此的，之前在获鹿出发的时候，他们身上所负的任务是驰援西村大队，帮助西村顺利取得南嶂。 然而等他们两个中队赶到这里之后，所得到的消息竟然是西村大队已经全军覆没！ 整整一个大队，一千多人，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覆灭在了这个小小的镇子里面！ 没有了进攻的主力部队，他们这些支援部队去支援谁？同时，因为对南嶂镇内八路军的畏惧，使得他们又不敢直接朝着镇子里面进发。 没错，就是畏惧。南嶂这一战，白林不止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真正的让日军对他产生了畏惧的心态。 虎老威犹在，哪怕是现在镇子之中的一营已经由一个精锐加强营变成了残部，也能够吓的步兵中队一时不敢近前，只能老实的守着炮阵。 …… “营长，这小鬼子没反应啊。” 姚刚有些丧气的说着，刚才在铁桶里面整整点了两挂炮仗，结果那小鬼子们都坐的稳稳当当，一点也没有动弹的意思。 “没啥稀奇的，那一个中队的鬼子很明显，就是那些大炮的带刀侍卫。要是能随随便便的就让两挂鞭给逗出来，那才算是见鬼了呢。” 李杰磕了磕烟袋插回了腰间，蹲在掩体后面紧紧的盯着鬼子阵地，脑筋同时飞速的转。 “那咱们可怎么办啊？要不，我带着一个排去试试？” 姚刚看着鬼子的阵地皱着眉说到，鬼子的布防很严密，要是强行进攻的话，会有很大的难度。 一旁的李杰听他这么说，脸色当时就变了，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按了一下。 “你给我老实呆着！这么蠢的主意你也说的出来？这脑筋咋就一点不随我呢？” 这老猴子嘴损着呢，说话还非得占一下便宜。 姚刚这里也只是撇了撇嘴，李杰也不是第一天说他脑子不好使，他早就习惯了。 “现在的形式是，鬼子打算炮击镇子。这样规模的炮群，齐射的话威力完全是之前西村大队的炮击所不能比的。 要是被这一轮炮击打中，姓白的怕是得化成灰了。” 李杰眯起眼睛说着，此时他已经有些后悔了。他后悔真应该之前在鬼子行军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进攻，结果就因为自己的一时犹豫，被鬼子的大炮管给吓的没敢轻举妄动，现在造成了这样一种被围点打援的局面。 “副营长，我就不明白了，要是这大炮真这么厉害，一营为什么不想办法转移呢？反正这南嶂现在都已经被打烂了，我觉得让给小鬼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就在这时，姚刚身边的一个小战士有些不理解的说到，在他看来那鬼子的大炮是厉害，可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姚刚听这小战士说完，当即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看见河滩上那六个大家伙了吗？知道那东西叫啥吗？知道它能打多远吗？” “呃……这个咱还真不清楚。” 小战士有些腼腆的说着，姚刚这才鼻子哼了一声说到。 “记住喽，这东西叫野炮！它一炮能打出十几里！一颗炮弹打下来周围几十米一个活人都留不下，你觉得自己能跑得过炮弹？” 被姚刚这个一说，那小战士当即一缩脖子，舌头伸出来好长，似乎是被吓到了一般。 “好家伙！一炮能打出十几里！这东西咱们哪跑得过？” “都别瞎扯淡了！说正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向脸上习惯带笑的李杰低喝了一声，制止了姚刚他们的闲聊。他一脸严峻的看着鬼子的阵地，手指头在地下来回的画了一堆东西，最终拳头狠狠地凿了一下手心。 “干了！他妈的，看来这次爷们儿也该拼次命了！至于他姓白的在镇子里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 “啪！！！” “这岳斯良真是胡闹！现在跟我还敢藏着掖着了，竟然连我这个老营长都骗！他到底想不想要脑袋了？” 指挥部中，元清旅长狠狠地拍着桌子。原因无他，正是就在刚才他收到的一份岳斯良交上来的汇报，报头还挺唬人，叫什么“关于南嶂战斗第一阶段的总结汇报”。 刚接到的时候，元清旅长还笑呢，毕竟再克西村大队，这是一件好事，而且这次的战果还远大于上一次。 但很快旅长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看完了这份汇报之后，旅长才知道原来此刻驻守在南嶂镇内的根本不是什么424团全体，只是加强一营一部！ 看到这里的时候，旅长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怒。岳斯良不是第一次和他玩心跳了，但是这一次可以说玩的相当过分了。 以一营之兵对抗鬼子的一个大队，在这种节骨眼上做出这样安排也亏他敢干！ 旅长在初出茅庐直至闻名天下的那一阶段，也是很善于用奇兵的。可正是因为善用奇兵，旅长才深知这当中的艰难。 不是每一次用奇兵都能够出奇制胜，做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简直是在拿战士们的生命在开玩笑。 “搞特殊？玩刺激？这是打仗！不是打擂台！自以为是、隐瞒军情、欺骗上级！这次是险胜了？那下次呢？绝不可以助长这样的风气，像岳斯良这样的绝不可以姑息！” 旅长连拍了几次桌子，拍的桌子上的茶杯一跳一跳的。 不过尽管旅长的桌子拍的山响，时瑄政委却是脸上始终带着笑，一点也不因旅长的这般反应而担心。 “好啦，旅长，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这次战斗的结果是好的嘛。” 政委这么一说，旅长当时哼了起来。 “得了吧，你老兄看问题就是宽厚。他岳斯良有能耐，能浪战，咱们就惯着他这样？那其他的团长也接二连三的这么干？这样的风气不能助长！” 旅长这么一说，政委笑的更灿烂了，姑息拖着音拉着旅长的胳膊把他按在凳子上。 “来来来，坐下说。对于这种风气，咱们的不可以助长，但也没必要打压嘛。 革命队伍是要拒绝个人英雄主义作风，但也不是不尊重客观事实的，对于有些同志的杰出才能，我们是要允许人家施展并做出引导的。” 政委这么一劝，也算是把旅长的气给顺了几分，然而旅长却并没有打算让岳斯良就这么轻易的过关。 “那他隐瞒军情，欺骗上级的事情怎么讲？！一个营，让他说是一个团，如此不负责任！南嶂战斗是他一个团的事情吗？ 这场战斗的结果甚至可以影响到我们后面的一系列安排。现在看他这是赢了，要是输了的话我肯定得枪毙他！” 旅长生气不是没有理由，岳斯良这次赌的确实有点大，说句不好听的，甚至有点拉全旅给他垫背的意味。 结果旅长这么一说，时瑄政委当时大笑了起来。 “旅长啊，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呀。我敢和你打个赌，在这事儿上，你还真就没法怨他。” …… 第一一三章 老猴下山（中） “啊？” 旅长被政委这话说的一愣，诧异的看着对方。 “旅长，还记得之前岳斯良在电报里是怎么说的吗？” 政委这么一说，旅长当时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 “首长放心，424团坚持到底……呃……” 旅长小声的重复着之前岳斯良发来的电报，随后他很快就发现这当中的问题。 “424团”坚持到底，可没说就一定是424团的全体士兵，而一营也是属于424团，硬把这一个营用“424团”来代指，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谬误。 当时在收到岳斯良的表态只是，看着他这么提气的话，旅长就顾着慨叹和欣慰了，那能顾得上看当中的一些小弯弯绕？现在想来，岳斯良恐怕在那个时候就藏心思了。 看着旅长那有着几分憋屈的表情，时瑄政委的心里也是一阵的好笑，及时开口打着圆场说。 “尽管斯良同志在一些事情上有欠考虑，但不可否认，南嶂战斗在第一阶段确实巨大的成功。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在有些问题的处理上，还是灵活一些的好。 而且还有就是我私下对旅长你提一些个人意见吧，私以为严格要求自身没错，但还是不要矫枉过正的好。 常言说到，举贤尚不避亲，你对待斯良同志有些太过于苛刻啦。” 时瑄政委一边笑着说，一边拿起了热水壶将旅长的杯子给填满。 政委的话让旅长明白了对方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而且同时也算是给他一个善意的提醒。 岳斯良从刚参加革命开始，就是旅长的兵，现在又是旅长的爱将。所以旅长不希望给人造成他偏袒岳斯良的误会，往往对岳斯良的要求也就更严格一些。 “没想到啊，政委，看起来你对这岳斯良还挺器重。” 旅长没有直接表明态度，只是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水后也笑着说到。 时瑄政委微笑着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我和岳斯良并没有太多的直接接触，但这并不妨碍我从侧面的角度了解自己的同志。 424团的政委邸汉明是一位很好的同志，他在和我的几次汇报中都表现出了对岳斯良的推崇。 在与他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岳斯良作为一名军事主官，不止军事素质过硬，在思想觉悟上同样很高，立场明确且意志坚定，是一个文武兼备的人才啊。” “哈哈哈哈……” 旅长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政委乐不可支的说。 “好嘛，我才明白，原来你老兄这是起了爱才之意啊。怎么？想挖我的墙角？再教出一个和你老兄一样文武双全的徒弟？” 元清旅长这般调侃不是没有道理，说起“文武双全”，时瑄政委可以说是当之无愧。也不怪听到对岳斯良做出这般评价之后，旅长会有些多心。 “你呀，总是这么开玩笑，咱现在是众人拾柴火焰高，我怎么还能做拆自己台的事呢？” 旅长和政委来回的相互开了几句玩笑之后，这才又郑重的说到。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老兄一个面子，不追究岳斯良这小子了，不过早晚有一天我得揪住他的狐狸尾巴，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用两句话盖棺定论之后，旅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面。 “现在看来，南嶂战斗第一阶段很成功。到目前为止，南嶂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下超过24个小时了。 南嶂可以说是井陉以南的重要枢纽，那里被掐住，对于井陉南的鬼子来说就相当于是输血的大动脉被掐住了。” “不错，丢了南嶂，路南县的大部分鬼子再想要给养，除非是绕远走赞皇元氏一线获得。 这样一来整个冀中南部的鬼子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打乱整个布局舍近求远，要么放任路南的鬼子饿死。” 政委感叹的说着，不禁再次赞叹岳斯良这个攻击点找的真可谓是刁钻，一出手就打在了小鬼子的七寸。 “第一阶段大胜日军西村大队，可以说是在南嶂站住了脚。 不过可以想象，日军绝不会就这样甘心吞下苦果。根据情报显示，日军派出了一个加强炮兵中队，而且后续的部队也很快将会跟进！ 就现在来看，424团牵制日军的任务已经完成的相当漂亮了。” 政委听旅长这么说，顿时闻弦声而知雅意。 “旅长，你的意思是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不错，时机已经成熟，这边已经可以组织战斗，和鬼子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了！” 旅长语气突然昂扬了起来，鬼子的逼迫让旅长这几天的心情都不舒泰，现在他终于要出手了。 “我赞成尽快组织战斗，冀中目前的敌人主要是佐佐木一部，正常的日军联队编制为三千人左右，佐佐木联队经过加强但也没有超过四千人。 424团到目前为止成功吸引了鬼子相当大的火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完全可以组织战斗，同424团遥相呼应。 只是我们要提防会有计划外的敌人出现。” 政委的老成之言当时就得到了旅长的认可。 “不错，所以我们这次战斗的规模不宜太大，主要的任务是粉碎敌人阴谋、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并且尽量保全自身力量。” 说到这里，旅长想到了什么。 “岳斯良在南嶂和鬼子打的很辛苦，先是一个大队，现在又是敌人的炮中队，可以随后还会有更多敌人出现的可能。 我们这边应当给424团一些支援，李可为的那个营现在在哪呢？” 政委博闻强记，很快的就回答出了旅长的问题。 “巧了，李可为部现在就在赞皇元氏一带，距离路南并不算是太远。” “好，既然这样那就让李可为直接带着部队从赞皇元氏的南路进发，到井陉路南去支援岳斯良。 至于咱们这里，也得紧锣密鼓的准备了。鬼子的大炮不好对付，424团这次能不能撑住还是两说，希望他们能再创奇迹吧。” …… 南嶂，镇子之中。 在看到了鬼子开始架设炮阵之后，白林下意识的喊出了自己必死无疑的话。 大炮之威，白林领教过，再强的战斗意志也是无法和大炮相抗衡的。 他在望远镜里面看的很清楚，鬼子的意图十分明显，那就是不管如何，都要先进行一番狂轰滥炸。 “营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张驰这一刻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他想说要不和鬼子拼了。可是这话还没出口便让他咽回去了。 现在一营是个什么状态，他和白林两人都清楚，一个打残了的疲惫之师，拿什么去和严阵以待的鬼子拼？ “想办法躲避炮击吧……我看了一下，鬼子的大炮似乎都还在调式当中，并不是立刻就能够开火。 但即便如此，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趁着这个时候，立刻组织还活着的战士们寻找掩体，争取能够让更多的人从鬼子的炮击中活下来吧。” …… “打！” 掩体之后的李杰突然睁开了一双亮眼。 在经过了反复的思索之后，他发现貌似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和日军一战。 这一战现在看来是不可避免的，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李杰权衡了几种可能，当中几率最大的可能就是打乱日军节奏，为一营争取防御躲避炮击的时间。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他们三营能够成功的攻破敌阵，彻底消灭鬼子的炮兵中队。 不过这种可能李杰也只是想想，不是他没有白林那种消灭日军一个大队的豪气，而是他很清楚，此刻的条件是根本不允许的。 李杰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一旦和鬼子交上火，他能够用最小的损失脱离战斗。 “好了，多想无益。不真的打一仗，谁也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李杰直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满脸的唏嘘之色。 “白林啊，为了你小子，今天我这个老猴子也要拼命了！” 说罢，李杰抽出了腰间的二十响，拉开了枪机。 “都给我精神点，猴子下山不为别的，是要去闹天宫！” …… 第一一四章 老猴下山（下） “所有人都做好警戒，刚才的枪声很明显只是敌人的一次试探，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发动攻击。 再次强调一遍，我们的任务是守卫炮兵阵地，让炮击镇子的计划得以顺利执行！” “哈依！！！” 工事之中严阵以待的日军齐声的回应着，中队长满意的点着头。在他的心里，对于所选择的阵地是相当满意的。 炮兵阵地选择在一片河滩位置，中间所隔着的河流便是一条天然屏障，在三面环水的河滩上，作为炮阵核心的六门野炮能够受到最严密的保护。 而在野炮阵之外，则是由十几门压制火炮和步兵中队组成的三百米长，一百米宽的阵地。在这样的布置之下，川上自信核心炮阵绝对可以高枕无忧。 川上的这份信心显然给了秋山相当大的鼓舞，索性彻底将安全交给了川上，自己则全神贯注的进行着炮击的准备。 …… “中队长！在我们的西北方两点五十分向，一公里之外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具体人数尚不明确。” 正当秋山最后一次对每一门火炮进行检查的时候，负责测量炮位的观测员向他报告了这样一个讯息。 “哦？有敌人？” 秋山先是一愣，随后举起了胸前的望远镜朝着属下所汇报的方向看了过去，在望远镜的视野之中，秋山看到了正在运动的人影，在昏暗的光线之中，确实很难分辨人数，但他能够分辨出来的是对手的阵型拉的很长。 简单的了解完毕之后，秋山放下了望远镜。 “手中的动作不要停，炮位不变，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炮击镇子，这些步兵交给川上中队长就好了。” 秋山的表情十分的严肃，他很清楚西村大队的覆灭给队伍的士气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这个时候他这个指挥官必须要稳住，起到表率的作用！ …… 战斗发生的很突然，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三营刚一越过树林，川上就已经接到了报告。 “经过了之前的试探骚扰之后，终于决定了要战斗吗？” 川上喃喃的说着，他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而且他并没有太多的紧张，因为他自信少于一千人的部队是根本不可能突破自己的防御的。 “机枪手准备火力覆盖，所有士兵准备战斗。” 川上简单的嘱咐了一番，并没有下达什么过于复杂的命令。他的防御阵地排布很高明，四挺重机枪没有采取单线排列，也没有粗暴的进行四角防御，而是将四座机枪阵地呈“y”字形分布在了阵地之中。 这样无论是敌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能够保证会受到两挺重机枪的交叉射击。而且在重机枪阵地之间，还有轻机枪手进行火力补充。同时日军士兵的整体射击水平很高，再加上三八大盖的高精度。 川上可以保证，任何的敌人冲击他所布置的阵地，都会付出沉痛的代价！ …… “营长，第一、第二战斗群已经发起冲锋了。” 听着姚刚的报告，李杰面无表情的点着头。 日军阵地的防御之严密，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发起进攻的命令。 他这样做，不只是为了团里的整体作战计划，同时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气。 自西沟战斗结束之后，他们三营几乎就没有取得过什么值得称道的战果。相反一营和二营，无论是灵丘战斗，还是白马突围，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白林、刘川、李杰，424团的三位营长中属李杰的岁数最大，可偏偏给外人看来也是李杰最弱。 三个营长私底下也是会相互较劲的，李杰他不想给人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三营只能和：耍滑头、没能耐划等号！ “看来我还是不如团长啊，名声这东西我还是没法全抛了……” 李杰小声的自言自语着，音量之低就算是身边的姚刚也没有听清楚一个字。 “营长，您刚才说什么？” 李杰没有回答，而且直接问到。 “你那边准备好了吗？到时候要是用到你就说明战斗进入最关键的阶段了，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对于李杰的质疑，姚刚当即用力的用拳头捶着胸脯保证到。 “营长，你就放心吧！我那脑袋和你保证绝对出不了一丁点儿岔子！” 见此，李杰才满意的点着头。不过他此时心中所想的却是岳斯良的警卫排。 他让姚刚做的安排和岳斯良的警卫排是一个作用，都是在关键时刻能够左右战局的突击力量。核心的作用就是八个字：冲锋陷阵、斩将夺旗。 可惜，他也清楚，他的这只小部队战斗力是不可能达到警卫排的那种水平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一想到警卫排，心里就是深深的羡慕。 “中队长，对面这些八路军的冲锋方式很奇怪！” 川上中队的日军很快就和三营交上了火，首先开火的是日军的迫击炮。 作为一个步兵中队，川上中队也是装备了一些对步兵冲锋进行压制的迫击炮，尽管和野炮、山炮等比起来威力小了很多，但在中小规模的战斗中，它确实是一种很有效的武器。 然而让炮击的日军大跌眼镜的是，在发射出去了两发炮弹之后，它们所得到的战果竟然只是一名目标！ 随着三营战士们的不断接近，日军的观测手才终于明白，尽管阵线看起来拉的很长，但实际组织冲锋的人却不多，每一个人之间的间隔都十分大，密集强大的火力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高效的伤害。 “嗯，我已经看到了，这应该就是报告中多次提到过的八路军那种奇特的冲锋战术。 之前在纸面上见到的时候我还没有相信中国人能有什么出奇的战术，现在看来，这种冲锋方式对于躲避炮击很有作用。 只可惜，这种鸡肋战术对我们帝国没有任何的裨益，不过是一种小聪明罢了。” 川上会说出这种傲慢的话，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以他目前对“三三制战术”的观察，自然只能得出这是一种躲避炮击的冲锋战术。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认为这种战术对于日军没有任何用处。因为日军在中国的敌人，很难有实力组织一场有着相当规模的炮战。 “在中国的战场上，炮击根本就不是皇军的主要威胁，中国人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大炮来。 这种单薄的冲锋方式，即便是躲过了炮击又能怎么样呢？一旦他们进入到了步枪的射击范围，我们士兵的精确射击会让他们全部击毙！ 只有豕突战术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冲锋战术！其他的全部都是不成熟的粗鄙战术！” 在对“三三制战术”做出了一番点评之后，川上还不忘捧一捧他们的猪突战术，在他的眼中，这种已经彻底过时了的战术竟然会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战术”。 “哒哒哒……” 在冲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三营的第一和第二战斗群终于进入到了速射武器的射程之内了。 或许这也是日军那种近乎变态的执着精神为他们带来的少有的好处： 日军的重机枪精准度很高，精准到可以使用机枪来进行点射，而不是像其他的重机枪一般多用来扫射。这一点从九二式重机枪用弹板来做供弹具也能看出来一丝端倪。 “哒哒哒……” 九二式重机枪的枪声一响，就引起了正在冲锋的战斗群组长的注意。这名组长同时也是一位班长，在听到重机枪声之后，他当即在奔跑的过程中寻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位置，啪的一下卧倒在地，架起了手中的轻机枪，朝着鬼子重机枪的方向开了火。 三三制冲锋时，一个战斗群中的各小组都是相互配合的，而一个小组之中的几名战士之间，也都是有着不同的分工。 这名组长所配备的武器是轻机枪，他的职责也正是在冲锋的过程中，替其他的战士进行火力支援和掩护。 而在使用机枪的战士和敌人交火之际，其他的战士们则可以趁机朝前运动。各班组之间在抵近敌人阵地之后，便可以使用交替掩护的方式向前推进。 这些内容，并不是最开始岳斯良一开始就拿出来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岳斯良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能将这些细节都想的很清楚。 当中的很多细节，都是李杰在见到“三三制战术”的优越之后，主动进行丰富补充的。 这也是李杰身上最大的优势，或许他没有白林沉稳全面，也不及刘川精力充沛。但他是最善于动脑的，尽管他不愿意出头，可只要让他见识到一个新事物的好处，他马上就能开动脑筋迅速跟进，并填补进去新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可能他们三营现在已经是424团当中最能够活学活用“三三制战术”的一个营了。 看着前两个战斗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推进，李杰眯起了眼睛，他这个老猴子终于要呲牙了。 …… 第一一五章 渗透（求月票） “哒哒哒……” 阵地之中，双方机枪所发出来的铁流相互交织着。 负责三营第一战斗群的班长此时正匍匐在地面上，不停的扣动着扳机，用轻机枪进行点射。 “来吧，小鬼子，让你看看爷爷的厉害。” 这名班长极为冷静的射击着，而从他嘴里所说的话，能感觉出来他对于小鬼子的轻视。他这种极大的信心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因为此刻掌握在他手中的这一挺宝贝： zb—26轻机枪，由捷克斯洛伐克于1920年研发，1926年服役的一挺轻机枪，在中国它被亲切的成为“捷克式”。 捷克式进入中国很早，从二十年代开始，各军阀和政府就已经开始购买并进行仿制。该枪全枪长1161毫米，重9.6公斤，所用枪弹为7.92毫米毛瑟步枪弹，有效射程可达一千米。它完全可以说是一款世界级的一流轻机枪。 第二次合作之前，红军和其他各系军队交手多次，中间也曾缴获过捷克式，对它那优异的性能可以说是深有体会。 而现在三营的捷克式来的则有些特殊，按说在抗战开始之后，就算是缴获轻机枪也应该是日军的歪把子，为什么会有这种被广泛装备到中央军晋绥军等部队的捷克式？ 原因还是落在灵丘之战上面，当时424团驱赶西村大队，夺回灵丘县，在消灭了由范建文伪政府所组建的保安团之后，自然也就得到了一些晋绥军的余惠，当中最大的宝贝就是这挺捷克式。 班长是老兵，几种轻机枪他都摸过，一圈下来之后还是捷克式的手感最好。对于被批准使用捷克式的他来说，小鬼子的歪把子根本就是烧火棍。 他的轻视不无道理，鬼子的歪把子确实有着不少的毛病。而要说起来它最大的毛病，那就莫过于歪把子的供弹系统了。然而，歪把子机枪的供弹系统，曾一度被视为是日本武器设计的骄傲。 歪把子所用的子弹是6.5.毫米步枪弹，和三八大盖所用的是同一种子弹。这可以说一种极为精明的设计，因为这样所得到的最直接结果就是为部队减轻了相当大的后勤压力。同时，歪把子机枪的生产难度很高，枪管及散热器完全是整块钢在机床上削切得到，彰显了日本相当高的工业水平。 而使用步枪弹的歪把子的供弹系统则可以说是遍观枪械史也可以说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设计，歪把子并不是使用弹匣或者弹鼓供弹的，而是使用三十发弹斗进行供弹，在歪把子的枪身一侧，有着一个如漏斗一般的弹斗，它最多可以同时容纳六个6.5毫米的五发弹夹。而且在射击的过程中，弹斗里面还可以不断的进行子弹补充。也就是说，在理论上，只要不断的往歪把子的弹斗里面装弹，它就可以连续不断的射击！ 在理论上，这可以说是一种无比高明的设计，然而到了具体的实践当中，它就显得无比的蹩脚且愚蠢。 首先，特殊的供弹系统造就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歪把子轻机枪在射击的时候，竟然还要安排一个副射手进行装弹，不然它那所谓“连续不断”的供弹系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轻机枪的设计之初就是要作为重机枪火力补充的轻便武器，结果如此一来，歪把子的繁琐程度竟然变得和重机枪一般！何其荒谬？！ 再者，因为弹鼓在枪身的一侧，所以枪的本身重心就是失衡的。这就导致了射击过程中，枪身很容易就偏向了一边，射击手在射击的过程中就必须要给枪身一个矫正的力气，因此枪握把就又加了一个向右稍稍偏一些的设计，这也是“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为什么会被叫做歪把子的原因。 供弹系统的鸡肋，射击时需要频繁矫正的蹩脚，这都是比较明显的缺点。除此之外，歪把子还有一个缺点就是机枪的脚架太高了，四十多厘米的脚架高度完全不符合人体工程力学的设计，可以想象长时间卧倒射击，枪手的脊柱和腰部将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综上所述，从工业生产的角度上来看，歪把子轻机枪可以说是一个无比杰出的工业品，可惜这却并不代表它是一款优秀的枪械，相反在各种优点集中在一起之后，歪把子却变成了一款极为差劲的轻机枪！ 或许这也是日本的一大“长处”吧，一副好牌最后打出最烂的结果，一般的民族和国家根本做不到如他们那般极致。 面对着歪把子这种对手，杰出的捷克式可以说是毫无压力。这名八路军班长用捷克式和鬼子对射，很好起到了火力掩护的作用。不止完全压制住了歪把子，甚至还可以同重机枪对抗几分！ 然而，日军的火力密度和装备多样性是八路军无法相比的，这一挺颇具威胁的捷克式很快就受到了川上的注意。 “那里有一个机枪手，很有威胁！把他解决掉！” 得到了川上的命令，川上中队的迫击炮手当即架起了炮进行瞄准，而目标正是使用着捷克式进行射击的班长。 “！！！” 第六感这种东西是很难说清的，就在他被迫击炮所瞄准上的那一瞬间，班长突然就感到了一阵没由来的心悸，仿佛就好像是被死神的镰刀所笼罩了一般。 “呜~呜~~呜~” 就在这时，班长的耳畔传来了一阵如鹤唳般的尖啸。听到这呼啸声，班长立刻就如同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似的，整个人抱着轻机枪就像是兔子一般腾的一下弹了起来，朝着一边咕噜噜的滚了过去。 “轰！！！” 就在班长滚出了十几米之后，他之前所进行射击的位置前方两米处，落下了一颗迫击炮弹。炮弹的冲击波震得班长口耳渗血，浑身作痛，但即便是这样他的心里还充满了庆幸，假如他此刻要是还停留在刚刚的位置的话，现在他就一定被炸成了几截儿。 “呜~呜~呜~~” 从炮击下逃过了一命的班长，不顾身上的疼痛，立刻抱枪起身进行转移，同时从他的口中也传出了如鹤唳一般的呼啸，算是对刚才救了他命的呼啸做出了回应。 之前班长之所以能够如梦幻般的多过炮击，可以说全赖那啸声的提醒。 三三制战术，在渗透突击的过程中，最重视士兵之间的配合。而这种由长短音组成的尖啸，正是战士们在使用三三制战术时，相互配合交流的方式。 这种呼啸交流的方法可以说是三营所独有的本领，因为就目前来说，只有三营的战士们中间普及了这种用呼啸声交流的方法。 当然，三营能够掌握这种独特的交流方式，还是要得益于李杰和三营的老兵们。 说起来，李杰这个老猴子的人生经历并不比岳斯良来的单调多少。他并不是如刘川般一开始就是加入到了革命队伍中，也不像白林一般有在其他军队当兵的经历，之后被吸收到队伍当中。 李杰一开始是绺子土匪少当家出身，后来才被收服到了革命队伍之中，而这些长短不一的呼啸声，正是土匪绺子之间的特有交流方式。 要是说起来的话，李杰其实可以算是岳斯良单独带队伍之后的第一个敌人。当然现在结果也很清楚了，主动撩拨岳斯良的李杰当时受到了不轻的教训，最后还被岳斯良个团结进了队伍之中，带着山上的兄弟们参加了革命，全都变成了同志。 在这当中，让李杰真正被岳斯良折服的是，对于原来李杰手下的那些兄弟，岳斯良一个都没有动，仅仅是在进行补充了一些人数之后，便将那些人仍交给李杰的那一个营来领导。 岳斯良用人不疑，李杰也同样投桃报李。队伍的数次强调军纪，他都没有徇私舞弊意气用事。 三营正是因为有着这些骨干作为基础，才能够将这种很难掌握交流方式在全营普及。 “呜~呜~~” 这种呼啸声很难练成，首先凭借着一副肉嗓就得达到相当高的音量，要保证在这种情况复杂的战场上还能够让其他战士们听的清楚。同时，光有音量还是不够的，还需要有清晰流畅的旋律，这才能保证可以清楚的传递信息，在战场上信息的传递哪怕是错一点，都是要命的事情，绝对不能出现一点的差错。 “营长，第一和第二战斗群已经渗透到距鬼子的阵地三百米的距离了。” 听着姚刚的报告，反复在心里盘算着的李杰双眼当时放出了闪亮的光芒。 “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就算是对鬼子来说，这也可以称得上是危险距离了。” 嘴里这样说着，李杰举起望远镜观察了起来。然而让他多少有点泄气的是，鬼子炮兵的火炮准备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丝毫没有受到一二站斗群进攻的影响。 “看起来，这个鬼子炮兵军官很沉的住气啊……让第三和第四战斗群迅速跟进！可以预见，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在阵地上站住脚跟，只要按照这个节奏推进，很快就能和鬼子接触上了！一旦阵地接触上，就随时准备和鬼子进行白刃战！老子今天不过了！” …… 第一一六章 争夺阵地（狗年大吉） 作战指挥部中，岳斯良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似是在闭目养神一般，一只手来回的盘着椅子扶手的圆头，另一只手则来回的把玩着铅笔。 在岳斯良面前你桌子上摆放的是井陉路南的详细地图，此刻在地图上已经被铅笔画上了密密匝匝的各色线条，将整个路南画的就像是一面巨大的棋坪一般。 “团长，三营和鬼子已经交战了好几个小时了。打的太艰难了，要不我们……” 指挥部中沉寂的氛围让人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最终还是刘川最先坐不住了，对岳斯良请战道。 “坐下，还不到时候。” 然而对于刘川的请战，岳斯良则是干脆利落的回绝了他。 “这……” 岳斯良的话让刘川当时就是一滞，有些无措的看着对方。 “刘川，你还是先坐下吧，该如何做还是要等待下一步情报的明确。” 最终还是黄克北开口轻声的提醒着他，现在424团的参谋部中，黄克北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参谋长了，不过在职务名称上，他还是只挂着一个参谋的头衔。 见自己的老上级也这么说，刘川最后也没有坐回座位，而是推门走出了指挥部，去查看自己的队伍了。 门咣当一声合上了，岳斯良看了门的方向一眼，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刘川还是有欠火候啊……李杰，这下就看你能做到哪一步了。” …… 时间回到两个多小时之前。 三营所表现出来的相当成熟的战术可以说是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 平均每一个战斗群只有二十七人，这二十七人又分成了三个战斗组，每一个九人组又分成了三个小组。而每一个战斗群，都保证这装备一挺轻机枪、二十挺步枪、六把突击型毛瑟手枪。在第一和第二战斗群中，甚至还各多装备了一门掷弹筒。 在这样的火力配备下，一个战斗群就能够保证内部可以有很好的配合，再加上三营所独有的交流方法，和长时间以战斗群为单位的集体训练。在冲锋突击和过程中，即便是这一个战斗群将阵线拉出了足足有五百米长，也能够保证战士之间很好的战术配合。 二十七名战士，阵线有五百多米，可以说两个战士之间相隔都会有将近二十米的距离。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就算是用机枪和火炮阻击，一次也只能够以一名战士为目标，很难做到群体伤害。 相反，日军的阵地最长的也只有三百米。这样在攻守双方的射击概念完全是不同的，日军是要分散射击，而八路军则是朝着一个方向集束射击。从概率学的角度上来说，冲锋的八路军所射击的子弹更容易形成弹幕，对士兵造成伤害的可能性更高！ 随着四个战斗群的不断投入，这一百多名八路军就像是散落在棋盘各处的棋子一般分布在阵地上，前后左右都相隔的很远，可这些战士之间相互又都能够联系。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日军在整个冀中布了一张大网，那三营在这阵地上也可以说是给日军结了一张大网。 虽然没有日军那么财大气粗，能编出那么大的一张网，但此刻李杰所编的这一张网无疑是更加的坚韧。日军想要伤害这张网里每一个战士，都要比以往战斗要付出更高的成本。而且因为它是一种班组协同作战的战术，每一名战士都对自己的班组直接负责。就算是一个班组的所有战士都牺牲了，另一个班组也会立刻顶上他们的位置。 在进行班组战术的时候，只要不是战士的伤亡比例超过一半，那么进攻就根本不会停止！这根本就是一支拖不跨打不烂的队伍！ “中队长，八路军距离咱们阵地最近处只有五十米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 随着战斗的进行，原本信心十足的川上也变得异常烦躁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八路军这种看似怪异单薄的战术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从战斗打响之后，竟然丝毫没有停滞的就这样推进了几百米！在他的军人生涯之中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事！ “冷静！一定要冷静！” 川上心中暗暗的告诫着自己，同时用指甲狠狠的抠进了自己的手心，疼痛让他的脑子变得更加清醒。 “随着阵地的推进，八路军的阵线一定会收缩，那样他们的阵线密度就会加大！放弃一百米之外的敌人。把所有的火力的都集中在八十米左右！坚决把敌人消灭在我们的阵地之外！” 尽管现在还只是一个中队长，但川上并不是泛泛之辈。在度过了最初的一段慌乱之后，川上终于发现了最关键之处。无论在最初冲锋的时候，阵线拉的多开，在距离拉进之后阵线都是一定会收缩的，这对于日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有效的发挥出他们的装备优势。 “轰！！！” 放弃了一百米之外的阵地，迫击炮或许是没有了勇武之地，但掷弹筒终于发挥出了它的作用。掷弹筒在设计初期，就是为了填补手榴弹和迫击炮之间的火力空白。尽管火力覆盖范围是一百米左右的近距离，但掷弹筒的威力却是一点都不弱，而且它比迫击炮要更加的轻便灵活。 掷弹筒将榴弹不住的往阵地之中投放，鬼子的轻重机枪也开始了精准点射。在俞靠近日军阵地之后，三营战士们的伤亡也开始加大了。 “营长！战士们推进到离鬼子阵地五十米的位置停下了！鬼子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突进不动啊！” 姚刚急切的说着，在阵地之外五十米的位置，鬼子的的火力几乎将那一整条线都覆盖住了，而且鬼子的枪法很准，一百米的距离三八大盖想要瞄准一个成年人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了。 “我不管！几百米的阵地都过去了，别和我说这五十米就过不去！那五十米就算是刀山也得给我趟过去！再压上两个战斗群！” 对于姚刚的汇报，李杰选择直接喊了回去。 …… “哒哒哒……” 九二式重机枪的子弹点射在了一名三营的班长身上。 “班长！！！” 在这名班长的身左几米开外，一名战士看到班长的牺牲，双眼充血的大声喊道。弓着身子连着射击了几次，将手中的空枪扔在了地上，一个侧躺在地上连续翻滚几周，一把将班长的轻机枪拿在了手中，半跪在地上射出了一连串的子弹。 …… 李杰此刻就像是一个铁了心的赌徒，死死的坐在赌桌前，战意高昂的进行着下注。三营的战士们也坚定的按照李杰的意志执行着命令。日军这里也是毫无退意的死战着，三八大盖的扳机不住的被扣动，掷弹筒也几乎是一刻就没有停息过。 战斗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彻底变成了三营和川上中队的毅力比拼了。这一段不过五十米的阵地上，三营几乎是每推进一步就要付出了一个战士的代价！等到战士们推进到日军阵地的面前时，付出了伤亡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四分之一！ …… 在攻进了日军阵地之后，三营没有任何犹豫的和鬼子展开了白刃战，一时间在日军所修建的临时工事之中血肉横飞！ “中队长，八路军已经进入到了步兵阵地之中，双方已经交上火了！……” “啪！” 对于自乱阵脚的属下，秋山选择毫不犹豫的击毙。 “我们是炮兵，我们所关心的只有炮弹能否准确的落到目标上！开炮！！！” 秋山冷峻的说着，所有火炮此刻已经全部布置完毕，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允许自己的士兵骚乱，所以他没有过多的思考就杀死了自己的通讯兵。 “轰！！！” 率先开火的是六门野炮，六公斤多的炮弹毫不犹豫的被这样扔到了镇子的方向。 “轰隆隆……” 随着一颗颗炮弹的轰炸，一段段城墙、一间间房屋，全都变成了一地的土石。野炮一颗炮弹下去，周围十几二十米的范围之内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炮击开始了！” 尽管李杰已经领教到了日军的素质，但他没有想到在步兵阵地已经不安全的情况下，日军的炮兵竟然还能够毫不犹豫的进行炮击！李杰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来这场战斗今天是决不能善了。 “姚刚！告诉特殊部队准备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第一一七章 重置天元 “团长，一营彻底失去联系了。” 指挥部中，当王双印再三确认过之后，一脸忧愁的和岳斯良汇报了这件事情。 “继续等。” 岳斯良眼睛紧闭着，似乎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巨大的情绪波动。 就在刚才，三营传来报告说，日军最终还是成功的对镇子组织了炮击。而就在日军进行了炮击的第一时间，一营彻底失去了联系。 “团长，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咱们团已经牵制住了日军一个大队、一个中队外加一个炮兵中队的力量了。这已经算是完成了任务吧？ 我认为二营不能再这样按兵不动下去了。团长，快下命令让部队开拔吧！” 这个时候，即便是一向稳重的王双印也坐不住了。在他看来现在再不增援，424团就不是伤筋动骨的事了。 一营这一个八百人的加强营，现在彻底失去了联系。三营在经过了抽调之后，剩下三百多人，面对鬼子的步兵中队和炮兵中队人数终究还是略显单薄。 “伸头容易退头难！既然说是给旅长打配合！那就得把这个配合打好！获鹿、平山一带的战斗还没有开始，鬼子还会有什么动作谁能说的清楚？现在就把底牌给亮光，正打到鬼子手里去怎么办？！ 此刻正是我们和鬼子拼内功的时候，只有继续忍耐，忍到敌人把底牌亮光的时候我们才真正的赢了！” 这一刻，岳斯良显得尤为固执。 …… “开炮！！！” 秋山的战刀挥舞的猎猎作响，随着他的每一声高喊，日军都会麻利的退下弹壳，装填新弹，并进行新一轮的炮击。 “进攻！必须要彻底捣毁小鬼子的炮兵阵地！” 后方的李杰此刻也已经红了眼，像秋山炮兵中队这般的火力配置，以他们所带的弹药量，要是全部打完的话，整个南嶂怕是就要被挖地三尺了。 要是那样，白林就别说凉了，整个人就成泥儿了。尽管私底下总斗气斗嘴，但李杰断然不能坐视白林就这么死了。于公于私，他今日必须得死战！ …… “锵！锵！锵！……” 日军阵地上，最先和鬼子接触上的战斗群已经开始了白刃战。 鬼子有着长久的拼刺传统，士兵对拼刺的要求很高。而在424团这边，尽管士兵们的单人拼刺水平较日军差很多，但他们却用了很多的办法将距离一点点的拉进。在南嶂河滩前的这一场白刃战，一时间变得胶着了起来。 …… “姚刚，觉得熟悉不？” 看着自己的副营长，李杰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姚刚当时便愣了一下，随即也思索了起来。 “营长，我知道了。当初咱们打西沟的时候，也是这样。双方白刃战十分的胶着，是团长亲自带着警卫排，最后我们才赢下了西沟的那一仗。” 姚刚的回答让李杰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长时间了，你小子终于是开窍了。尽管形式有些不一样，但这一次的战斗意义和当初是一样的。就算是攻不到河对岸的炮兵阵地，这一支奇兵也得把小鬼子吓个半死！明白没有！” “明白了！！！” 姚刚用力的答应着，狠狠地鼓了鼓胸膛，如跨马扬鞭一般的跨上了挎斗摩托，打着了火带着一股烟便朝着鬼子阵地冲去。 “突突突……” 这是一支由四辆挎斗摩托组成的车队，它们是从开战以来424团一共在战场上所得的或好或坏的摩托拼出来的四辆。因为汽油很少，几乎没法当做正规装备使用，也正因如此，才被李杰给划拉到自己营里了。 李杰这家伙最擅长的事儿就是去后勤那里碰运气，这四辆摩托便是这么来的，岳斯良可得他拿走也是因为这东西算是鸡肋，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李杰愿意要就给他了。 摩托车只有四辆，汽油就更少了。平时李杰宝贝的不行，只是让人坐上去在熄火状态下模拟训练。而今天，李杰拿出了这几乎等于是消耗品的摩托车，足以表明他拼命的决心。 “手枪队！给我很上，这就会会小鬼子去！” 嘴里高喊着这样一句颇具草莽气味的话，李杰带着他的手枪队，紧跟着摩托车队的步伐，从另一个方向朝鬼子阵地攻去。他养不起一个装备冲锋枪的排，但他能养起一个装备二十响的班，而且在子弹上李杰很大方，班里每个战士都配发二百发手枪弹。 …… 镇子里，猫耳洞中。 井陉地区属华北板块，所以地层大多很古老。这样的地层地质属性大多不是很好，在靠近山区的地方，地层要么是以花岗岩、安山岩等火成岩为主，格外的坚硬，十分难挖掘。要么就是风化严重的砂质土壤，特别的难以加固。 其实像这样的土地环境，是很不适合阵地战中制作猫耳洞的。地层要么太硬、要么太软，都不合适， 猫耳洞，顾名思义，也就是像猫耳朵眼儿一样的洞。就是在战壕或山坡中所挖掘的一种地洞类防御工事，因为形状像猫耳朵眼儿而得名。 这种洞的最大作用就是在敌人炮击时可供战士们躲避，但前提一定是洞要坚固，经得住炮火的冲击。 考虑到土质的问题，白林事先已经叫战士们把洞挖的深一些了，可现在随着鬼子野炮的炮击，洞里的土刷拉拉的在掉。里面的人随时都有被活埋的危险！ “张驰，鬼子的炮击是第几轮了。” 啐出了一口的沙子，白林面无表情的问这张驰，他现在和团里也失去了联系，接下来队伍该何去何从，只能全凭他一人决策了。 “营长，鬼子的炮击已经是第六轮了。” 说到这里，张驰犹自叹了一口气。炮击不止打断了他们对外的联络，也打断了他们内部的通讯，现在他们所知道的只有营部身边的这二三十人了。 “都是第六轮了吗？也不知道这还能坚持多久。” 白林看着刷刷掉的土说到，随后他的眼睛猛的一拧。 “三营现在正冲击着鬼子的阵地，人家是豁出去命了在保咱们！咱们必须坚持住！等鬼子的炮击结束！就立刻组织战斗力！” 白林咬着牙说到，中间他的话几次被巨大的炮声掩盖。尽管心中是多么的不服输，憋屈。可现在势不比人，他也只能用尽力去熬过去。 …… “中队长！川上中队已经顾不上咱们了！就在刚才，我们损失了两门90mm迫击炮！” 一名日军尉官大声的汇报着，其实这些事情他已经不用汇报了，秋山又不是瞎子，肯定都看在了眼里，他之所以汇报是希望长官能想出一个好办法。 “不要停止炮击！告诉士兵们！只要死的不是他，身边谁死了都不可以停止炮击！只要我们的主炮阵地不失！我们就没有失败！” 秋山的眼镜镜片反射出危险的光，他的脖子整个都粗了一圈，上门青筋爆起，口水喷了尉官一脸。 “是！中队长！我明白了！” 尉官已经感觉到秋山已经是下定了最大的决心，这个时候谁不听从他的命令，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枪毙谁。 “哒哒哒……” 步兵阵地之中，摩托车队的到来给鬼子的战士们都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 理想中的训练和实际操作的察觉永远都要比想象的大很多，从三营到鬼子阵地中间这段路的路况本来就很糟糕，车手们的操作也都不是那么的正确流畅，在半路摩托车就趴窝了一辆。 等到好不容易车队开到了阵地上，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战士们的身子都快颠散架了，轻机枪也顾不上瞄准了，朝着鬼子就是一通概率射击。 尽管实际伤亡造成的并不大，可这突然赶至的火力还是让鬼子慌乱不少，一时间双方交战的节奏都被打乱了。 “啪！啪！啪！” 摩托车轻机枪的到来给鬼子造成的影响还没有消退，李杰所带领的手枪队集中火力也跟着扑了上来。此刻，川上布置的这三百米长的阵线上，已经挤了足足有三四百人。 交战最激烈的位置，已经深入鬼子阵地三十多米，隔着十来米的河对岸就是鬼子的炮兵阵地！ “中队长！阵地危在旦夕了！还请三思啊！！！” 子弹当当当的撞在炮管上，其中一颗子弹擦掉了尉官的半只耳朵，他已经无法再淡定了，选择了再一次向秋山请命。 “冷静！在之前我已经请示过联队长了！联队长已经准许了就近调动增援了！南嶂以东以南几个村子的皇军士兵集合起来大约一个中队，很快就会增援过来的！” 秋山终究不是没有感情不知恐惧的野兽，经过他的请示，日军分布在南嶂河以西众多村子的鬼子，全都调动起来了！ …… “团长！河东岸，陈辛庄、骆店、走马台……北金台一带的鬼子全部调动了！旅里还传来了消息，获鹿县突然出动了五百多的鬼子！看方向应该也是往路南来的！” 苍岩山之尾，424团临时指挥部。二营已经随时准备开拔出山了，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指挥部里顿时沸腾了。 岳斯良的嘴脸也终于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 “火候终于是够了……佐佐木，你想和我下棋…… 可惜，这天元在哪，得我说了算！” …… 第一一八章 渡河 “联队长，我们前方的铁路遭到了破坏，火车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进了。” 手拄战刀的佐佐木听着属下的汇报，腮帮很明显的动了动，冷哼了一声才又说到。 “早就想到了，他们既然能够破坏南嶂一带的公路，自然也就能破坏我们的铁路。 只不过这种小动作又能有什么意义呢？全体士兵下车，步行前往南嶂！” 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之后，佐佐木哗啦一声提起了战刀走出了车厢。 此刻在车厢之外集合的，正是佐佐木从获鹿又带来的五百增援部队。获鹿方向作为主战场，佐佐木已经在藤野那里做过安排。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如此放心的又带着增援部队赶过来。 “联队长，秋山炮兵中队发来电报，遭到了八路军部队的强烈攻击，川上中队长正在带领部队顽强抵抗。” 听到属下的汇报，佐佐木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 “八路军作战很喜欢留有预备部队，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让我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只凭着一部就可以打败西村，如此战斗力强劲的敌人一定要将他们消灭在萌芽之中。” “联队长言之有理，看来这一战我们应该小心为是啊。” 佐佐木却是轻松一笑，安抚着自己的部下道。 “小池，你太紧张了。对抗西村大队、秋山炮兵中队和川上中队，必然已经耗费了424团的所有力量，现在的南嶂可以说是进入到了一种均衡态势之中，我们的到来必定会让胜利的天平大幅度的向我们这一边倾斜。 而且，你要记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再巧妙的计策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要忘了，除了咱们这一只增援部队以外，我还留有了一张强大的底牌。在松浦军的面前，任何的步兵都只是耙子而已。” 佐佐木的话让小池中佐的脸上也浮现出了轻松的表情。 “联队长说的极是啊，是在下想的狭隘了，松浦大队长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我的担忧看来是愚蠢的啊。” 说罢，佐佐木和小池相视笑了起来，显然是对那位“松浦大队长”有着无比的信心。 “对了，小池，在我们东边最近的那个村子叫什么？” 笑了一会儿，佐佐木突然问了这样一个看似和刚才的话题完全不相关的问题。小池先是一愣，随后这才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看了起来。 “禀告联队长，那个村子叫做徐庄，是一个一百多户的村子。您有什么问题吗？” 佐佐木心下了然，眼神无比自信的说道。 “铁路被破坏了足有十几公里，这不是小股的敌人就能够做到的。肯定有大量的八路军武装或者是当地的百姓参与在了其中。徐庄，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村子，人口足足有几百人，如果不久前这里有八路军活动的话，中间肯定会在那里落脚的。” 小池听佐佐木这么一说，当即也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那么联队长，要不要我们现在去彻查这个徐庄？” 佐佐木抬手打断了小池的话。 “不必了，八路军不会在做完这些事情后还在那里等着我们去，他们没有这么傻。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但是一定要谨记一件事，八路军很善于借助农村来拓宽自己的生存空间。他们之所以能够发展起来，和农村有着必然的联系。所以日后皇军要想彻底解决八路军的祸患，农村，将是和他们博弈的一个重要舞台。” …… 指挥部中，岳斯良正用镊子夹着酒精棉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刀，这把刀与日军的战刀和马刀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有些地方却又不尽相同，它的刀身更加颀长，刀背更加轻薄，护手更加的全面。 这把刀十分的珍贵，是岳斯良还在延安的时候，一位革命前辈送给他的佩刀，所以岳斯良对它无比的珍视。它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雪枫刀。 “团长，据前沿回报，日军最新的增援部队已经到达了路南境内。人数大约在五百人左右，在徐庄附近落脚。” 正在这个时候，王双印走了进来，郑重又带着几分激动的说道。听到王双印的汇报，岳斯良手中的动作一顿。 “嗯？来的好快呀，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带队的是谁？” “侦察兵观察到，这一次的日军指挥官是一名大佐。” 王双印这么一说，岳斯良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大佐？这么说是一位联队长了，看来是佐佐木四六本人亲至了，还真是给我岳某人好大的面子。李杰那边怎么样了？” 王双印赶忙接着汇报道。 “三营那边几乎是全营投入到了战斗之中，预计再有二十分钟就能够拿下鬼子的炮兵阵地。但同时，南嶂河东岸多个村子的日军此刻也正在朝着南嶂方向运动。” “那老猴子一拼起命来可是狠着呢，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再坐着了，一营和三营都拼了命了。二营也该活动活动了。” 说着，岳斯良站起了身，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 “通知下面，各部分都做好准备，咱们要去会一会老朋友了。” …… “轰！” 河滩野炮阵地，重做六门野炮护卫炮的四门70mm迫击炮疯狂的进行着炮击。川上中队三百米的阵地之上，每一处都似乎成为了迫击炮的弹着点。秋山此刻已经几近疯狂，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炮击可能会伤害到己方。在他看来，一切都可以牺牲，但野炮阵地一定要抱住。 虽然历史已经证明，九二式步兵炮才是日军最成功的火炮，但就此刻的秋山看来，野炮才是日军炮兵的精华。 一颗足有2.5公斤重的炮弹落在了地上，三名八路军战士和两名鬼子被炸起了两三米高，落在地上之后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轰！轰！轰！……” 迫击炮不断的进行着射击，几乎是每一次射击，都会造成八路军和日军的伤亡！ “妈的！营长！这群小鬼子究竟是人还是牲口？！他们居然连自己人都打？！” 负责手枪突击队的班长此刻情绪已经由愤怒转变成了迷茫，他在迷茫眼前的这些家伙究竟是一群人还是野兽。 “管他是什么！就算这些畜生是妖怪也得把他们都弄死！冲！我们的目标是炮兵阵地！” 李杰给自己是死命令，给他的战士们下达的也是死命令！这个时候，他已经退无可退。冲，九死一生！退，必死无疑！ 手枪突击队十几个人，拉紧了肩带，将枪托抵在了肩膀上，从东北方向斜插进了阵地之中，义无反顾的朝着鬼子炮兵阵地冲去！ 加装了枪托的毛瑟手枪，很大程度上能充当一部分冲锋枪的作用，二十发长弹匣在这里爆发出了巨大的火力优势。 十几名突击队员一旦进入到了阵地之中，立刻就像是化在了水中的文思豆腐丝一般，密集的子弹和分散的队形使突击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朝着炮兵阵地推进。 “冲！！！” 所有突击队员的心里都只有这一个念头，那就是义无反顾的向前冲，什么也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就算是有战友在他们的身边倒下，也不能让他们停止一刻。 因为他们明白，越快的摧毁鬼子的炮兵阵地，这场战斗就能越快的结束，也就能早点终结战友们的牺牲！ …… “哒哒哒……” 阵地的边缘，三辆摩托车此刻依旧在苦苦的坚持着游走，轻机枪一刻不停的在喷射着子弹。 “开炮！摧毁那些摩托车！” 秋山厉声的下达着命令，他明白在这种时候，那些看似准头极差的轻机枪是巨大的威胁。 人，其实算不上是一种坚强的生物，很多的时候他们的理智都无法战胜感性。 或许轻机枪在行进之中几乎不会对己方造成太大的伤亡，可一旦具体到这战场中的每一个人，他们是无法分辨轻机枪究竟有多大的威胁，注意力和火力会天然倾向到火力强的一侧。 “轰！轰！轰！……” 阵地附近的路况很差，再加上摩托车性能较差，车手素质相对较低等因素，这三辆摩托车终于还是被摧毁了。 可就在摧毁了那些移动火力点之中，秋山却震惊的发现，一股八路军突击小队，已经开始组织渡河了！ 南嶂河只有不到十米宽，再加上是枯水期，河水最深的地方水位也才到达胸口的位置。 “冲！” 突击队拉出了四十多米的阵线，此刻所有的人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此时此刻，李杰的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部队在张家湾的时候，那一场同样是有着泅渡内容的演习。在那一场演习中作为攻击一方的一营获得了胜利，这给李杰带来了极大的信心。 “冲！！！” “啪！” 一名战士胸前中弹，消失在了并不算湍急的河水中。 “冲！！！” “轰！！！” 又两名战士随着炮弹激起的水花不见了踪影。 “冲！！！” 突击队员的心中依旧是只有那一个念头，只要不死就要继续向前冲！ “轰！” 李杰虽然精瘦，但臂力奇大，一颗手榴弹扔出了四十多米。三名鬼子随着爆炸凌空飞起，迫击炮支架当即分离，炮管微弯倒在了一边。 “冲过来了……” 李杰嘴里怪叫着，一只脚踏上了河对岸，奋力的倾泻着枪里的子弹。 紧随在李杰身后的突击队员这时也撇出了手榴弹，同时开始了射击。而这个时候，突击队只剩下六名队员还在站立着！ “渡河……成功了！！！” …… 第一一九章 降临（求月票） “呼！呼！呼！……” 半跪在河滩之上，李杰的喘气粗的就如同是老牛一般。他右手的食指处血拉拉的，这是连续的用力扣动扳机造成的。 “营长！东皋方向的鬼子上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侦察兵将敌人的最新动向报告给了他。 “东皋……鬼子的炮兵肯定是和他们汇合去了。整合部队，没时间打扫战场了。” 李杰长呼了一口气，用枪托当做拐棍将自己撑了起来。对于东皋方向的鬼子他其实并不担心，佐佐木的公路推进战术进行的这段时间，每个村子大约有多少的鬼子李杰都很清楚。 南嶂河以东的鬼子本来数量就不多，虽然经过了一场大战，但三营如果要是一心想离开的话，鬼子根本就抓不到他们。而且如果李杰要是胆子再大一些的话，没准还能有些别的收获。 “营长，鬼子的新增援已经到了龙王庙了！人数在五百人左右，是坐卡车来的！”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李杰又接到了一个让他眼前一黑的消息。 龙王庙，地处南嶂之北，就在尖山的脚下，算是连通南嶂南北的一条要道了，因为地形险要，鬼子在占领了那里之后，在那修了一个小型的车站。 之前西村大队之所以能够在南嶂战启之后几个小时就迅速赶过来，正是因为西村所负责的区域正是路北路南两县，而他集结部队之后所走的路，就是龙王庙的这条路。 “他奶奶的！这小鬼子的脚怎么就跟抹了油似的？！撤！” 后方突然赶至的鬼子增援，打消了李杰所有的小心思。如果只是东皋的鬼子，他或许还有一搏之勇，可现在身后又来了鬼子，而且无论是人数还是机动能力都相当的强。李杰不是傻子，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他干不出来。 “可是，营长，咱们往哪撤呀？！尖山怕是回不去了！往前是东皋的鬼子！” 说话的是副营长姚刚，之前的交战之中他没有被鬼子的迫击炮伤到，可在最后的白刃战中，他却被刺刀给腿剌下了一块肉，尽管已经做过了包扎，可现在还是不停的往出渗血。 “这……” 李杰被姚刚问的当时就是一滞，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现在三营的局面是前有狼后有虎，而且因为之前的作战，战士们现在分散在了南嶂河的两岸，也就是说，不管选哪条路，当务之急就是先过河，可现在的形式哪里有那么充足的时间让他们顺利的过河整队？ “走一步看一步！哪里走路朝哪走！这个时候，就自求多福吧。咱们可顾不上白林那小子了，帮他解决了鬼子的大炮，是死是活就看他造化了。 告诉八连长，现在河西岸的部队全部交给他指挥，不过河了！就这么沿着河平行向南推进，什么时候有机会，什么时候再合并部队！” 事急从权，在这种情况下，李杰索性做出了这样一个看似儿戏的决定。河两岸队伍同时向南撤退，脚踩西瓜皮，滑倒哪里算哪里。 …… “大佐，我们的炮兵阵地丢失了！中队长秋山仅带着一个小队和几门迫击炮脱离的战斗，和东皋方向的增援汇合了。 而我们先头部队也接触到了川上中队的士兵，他们的士气很差，中队长川上也已玉碎。” 小池在说这话的时候满满的不可思议的语气。 在没有出获鹿境内的时候，他一直认为联队长的担忧是没有意义的，他们这五百人与其去南嶂视察战果，还不如就在重要的位置发挥更大的作用。 可是在出了获鹿境之后，那一份份说不上是好消息的电报让小池几乎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曾几何时，皇军在山西竟然会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但尽管是如此，小池心里也还有着一丝侥幸，他希望最后川上和秋山依旧能够攻克强敌，然后等他们到达南嶂的时候，只是在分享这二人的胜利。可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嗯，我已经知道了。尽管不愿接受，但事实已经发生。而且不瞒小池君你说，我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心理准备。 岳斯良，是一个狡猾的对手。当初在突围白马的时候，这只狡猾的狐狸，就用声东击西的方式骗过了我们这些老猎手。 如果他要只是一个泛泛之辈的话，那么我也就没有必要亲自赶来这里了。岳斯良，这个人将是我更进一步的垫脚石。” 佐佐木的最后一句话别人不明白，但小池却当即了然了起来，一脸惊喜的对佐佐木问到。 “联队长，您终于要成为将军了？！” 佐佐木的军衔是大佐，再上一步就是少将了。他一直都是21旅团的骄傲，板垣征四郎对他也是格外的器重。甚至在太原会战之前，还有声音说过要给佐佐木授予少将的军衔。 这件事如果要是成真的话，试想一下，一位刚三十出头的将军！放在哪里都是那么的耀眼，在将来很有可能会成长为一代名将。 然而，灵丘一战，让佐佐木那原本光明的前途变得灰暗。少将军衔的事情也就从此搁置了。 今日，佐佐木旧事重提。这足以说明，佐佐木对于这一战的信心和他欲重回巅峰的信念！ “嗯，旅团长暗示过了。所以，我一定要用岳斯良的首级来让我的将星更加耀眼！” 佐佐木掷地有声的说着，不过很快他就又恢复了常态，正了正自己头顶的军帽。这套新军装让他多少的有些不习惯。 “回到目前，424团尽管有些很强的战斗力。但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也已经是极限了。 根据之前的战报，驻守在南嶂城内打败了西村的八路军人数应该在八百人至一千人之间。编制应该是两个营或者是一个加强营。 他们在打败了西村之后，又遭受到了秋山中队的猛烈炮击，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支部队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历史。就算还有人活着，也绝对不会再有战斗力了！” 听着佐佐木的分析，小池举起了望远镜往南嶂镇的方向看去。 那里正是他们的目的地，伴随着七点多钟那微薄的晨曦，南嶂目之所及之处尽是残垣断壁，未散硝烟。 一缕缕硝烟升起，在阳光之下，形成了一道道青虚虚的光路。 看到这里，小池放下了望远镜不住的摇头。在这样惨烈的战场中，他根本就不相信还会有人能从里面活下来。 这边佐佐木的分析依旧在继续着。 “和秋山、川上两个中队交战的人数则在三百人至四百人之间，这一支部队武器精良齐全，步枪、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甚至摩托车都得到了很好的利用。具有着很强的战斗力。 毫无疑问，这些再加上之前镇子之中的八路军，绝对是424团的主力。而在出动了这样一千多人主力部队之后，424团的力量已经告罄。 能够造成今日的效果，就算是我也要夸奖岳斯良一番了。然而，经历了这一战的损失，424团已经彻底变成了没牙的老虎。 现在，他们对于我们来说，只是砧板上的鱼肉。” 佐佐木的分析让小池顿时大为叹服。 “联队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加快脚步去追击424团的余部吧！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往南逃窜了！万不能再放走这些可恨的八路军了！联队长快下命令吧！” 小池说到这里，眼中跳动着兴奋的光芒，想到424团这个曾经从他们手下逃走的对手今日终将覆灭于此，他就恨不得吐尽胸中块垒。 “不，当务之急并不是追击424团残部。当然，这也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镇内八路全部遭到剿灭，南嶂失而复得。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想办法恢复南嶂的秩序。 八路军在占领这里之后，将这里的百姓全部赶出了镇子，那我们就把他们请回来。 一定要让南嶂这个交通枢纽重新运作起来，最起码也要修复公路，恢复交通。” 说到这里，下车步行的佐佐木及部队已经行至距离镇子的两公里处。 “这样吧，加藤带着一部分士兵去追击八路军。余部随我入镇清理战场，修复公路。” “哈依！” 听着属下整齐划一的回应，佐佐木满意的点着头。理了理自己的军装，朝着镇子方向走去。 …… 第一二零章 乞活（求月票） “张驰！张驰！咳咳……” 白林一身的狼狈，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出土的陶俑一样。从头到脚全都是沙土，不仔细看的话连五官都很难分辨的出来。 和白林的样子比起来，张驰看起来更加的凄惨。他是被白林亲自用双手从土里扒出来的。 炮击在进行到第九轮的时候，防御工事终于坚持不住，发生了塌方。 在工事塌方的那一刻，白林本以为自己已经注定要死在这了，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很快鬼子的炮击就停止了。白林也十分幸运的从炮击之下逃过了一劫。不过，他的副手张驰却好像没有他那么幸运。 “张驰！张驰！咳咳……” 白林一边拍着张驰的脸，尝试着唤醒他，一边用力的咳嗽着，随着他的每一次用力的咳嗽，从他的嘴里就会咳出来一股烟尘。之前的塌方使得他的嘴里呛了一大口的土，现在白林的半张脸都是火辣辣的又疼又麻。 “呃……” 经过了好一阵的拍打，张驰终究是缓醒了过来，幸亏他之前被埋在土里的时候是脸朝下背朝上埋着的，不然现在恐怕已经死透了。 “营……长。” 张驰突然开口说话，让白林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他原本已经打算要放弃了，没想到就在这个关口上张驰醒了。 “你小子……活着就好啊……咳咳……” 白林浑身一松，整个人都歪到了一边，同时又开始剧烈了咳嗽了起来。 “哗啦！” 正在这个时候，工事的左侧传来了一阵推土的声音。随后，就看那里的一个猫耳洞被推开，钻出了三五和战士，他们看起来要比白林幸运的多，藏身之处并没有被炮轰塌。 “营长！营长！” 就在这时，工事的后面又传来了一阵呼唤声，断断续续的跑来了十几个战士，跳进了工事之中向白林报告。 “好，好……” 看着还有人能活着向自己报告，白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嘴咧开了一个惨兮兮的笑。 “鬼子的炮击怎么停了？是他们准备向镇子里面推进了吗？” 过了将近一分钟，白林才终于感到脑子清醒不少了。这才有些奇怪的问到。 “营长，在鬼子向镇子发动炮击的时候。三营和镇子外的鬼子便发生了交火，炮击不是鬼子主动停的，而是在进行到第九轮炮击的时候，鬼子的炮兵阵地就被三营给拿下来了。” 一营的侦察兵可以说是真正做到了“尽职尽责”这四个字，在这样的炮击下，他们还能够将战场上的情况准确的记录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李老猴他还是有两下子的，那样的阵地他都能拿下来，看来这一次我是非得谢谢他的救命之恩了。集合部队，准备和三营汇合吧。” 白林有些疲惫的说着，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刚说完这话之后，几名侦察兵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决然之色。 “怎么了？！” 一看战士们的脸色，白林便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营长，鬼子又有新的增援到了。三营沿着南嶂河朝着南方撤退了……” “什么？！” 白林有些不敢相信的说着，随即在一名战士的搀扶下，爬出了工事，看看自己那碎了一个镜片的望远镜。 “营长，你用我的吧。” 侦察兵将自己的望远镜递了过来。白林当即接在了手里。 在他的视野中，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李杰的部队像今天这么慌张，甚至连渡河集结都没有做，而是一边撤退一边伺机整合。在河对岸，望远镜视野所能答的最远处，能够依稀的看到成群的土黄色人影。 “这新来的鬼子什么来头？南嶂河以东的鬼子就算全集合起来也没有多少人，够让李老猴子怕成这样？” 白林大感意外的说到，在他的印象之中，李杰这个人从来都是鸡贼中带着几分从容。而且连鬼子的炮兵中队都被他拿下了，觉不至于怕一个不到一个中队的鬼子怕成这样！ 敏锐的白林意识到了事情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当即变换了一个观察的方向，果然，在镇子的东北方，距离不到四公里左右的位置，有大量鬼子 “快隐蔽！！！” 白林当即低吼了一声，带着战士们全部隐蔽到了工事之中。 “小鬼子怎么就跟发了疯似的？！一个大队之后，又来一个炮兵中队还不算，竟然又增援了这么多的鬼子？！他妈的老爷山是看我姓白的不顺眼，想收了我是吗？！” 白林的嘴里喝骂着，从南嶂战斗开始以来，鬼子对这里的施压就没有断过，白林此刻胸中已经郁满了戾气。 “老天爷是想收了我是吗？老子还就偏不让你如愿了！你给我看好了！看老子怎么活下来！” 好似是赌气一般，白林恶狠狠的咒骂着，平日里看起来沉稳严谨的他此刻也变得疯狂起来。 “现在立刻检查战场，联系各部分，想办法通知所有还活着的战士，以班组为单位，准备巷战！记住，注意隐蔽！” 简洁的下达了命令，白林就这样倚靠在掩体之中，他在借着这么一丁点的时间恢复体力。 “营长，看来这次咱们是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张驰有些费力的说到，他在和西村大队的战斗中本来就已经受了伤，之后又被埋在了土里面好一段时间，现在的他，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死？要不是李老猴子救咱们这一名，咱们之前就该死了。小鬼子的炮击才进行了九轮，按照他们的阵仗，最合理的安排是打一个基数！不会少于二十轮！ 要是二十轮炮击真的打下来，整个镇子都得被翻一个儿！咱们能多活这么一段！真应该谢谢李老猴子。 既然鬼子那么打炮咱们都没死，那就是咱们命不该绝！更应该好好的活下来！” 白林豪气的说着，此刻他已经随时准备好和鬼子展开巷战了，虽说现在的镇子里面也没什么完好的巷子了。 就在这么一段时间当中，下面战士们的报告不断传到白林这里，有的是又发现了幸存的战士，有的是汇报鬼子增援部队的情况。随着鬼子的越来越近，白林的神经也越来越紧绷。 “营长，鬼子已经距离镇子不到两公里了！从龙王庙过来的鬼子分兵了！” 然而让白林有些意外的是，他等来的竟然是鬼子分兵的报告。 察觉到一丝异样的白林立刻亲自观察起了鬼子的动向，他躲在一堆土木废墟之中，看着从东北方龙王庙赶过来的鬼子分出了一支轻装部队，急行军贴着镇子边缘越了过去，朝着南嶂河下游，也就是南面追击了过去。 “嗯？” 看到这里，白林眯起了眼睛。就在刚才鬼子的分兵从镇子边缘经过的时候，白林有一种贴着老虎的身子走的感觉，尤其是老虎的尾巴还轻轻的扫了一下脚踝。 不过在老虎走远之后，白林却并没有显得很轻松，在看到鬼子增援剩下的那些鬼子除了武器弹药之外，还搬运着其他辎重。白林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好家伙！咱们自己在这儿紧张了半天，敌人却根本没把咱们当成威胁！搞了半天，敌人现在的目标是三营！” 白林有些不忿的说着，不过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和一个经历过猛烈炮击的小镇中残兵比起来，一个还活跃在野外的机动部队确实是更加重要的目标。 想来，这也是李杰为什么毫不犹豫的进行转移的原因。他敏锐的意识到，敌人会死死的咬住他不松口。 想到这里，白林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我白林从来不愿意欠别人的情，尤其是他李老猴子的人情。可我没想到，这次人情竟然还的真的快。 唉，罢了，反正刚才他李老猴子救了我一命，那现在，我也就救他一命。他们三营，就留着力量帮团长反攻吧。” …… “联队长，预计再有五分钟，我们就要进入南嶂镇了。” 听着小池的汇报，佐佐木满意的点着头。辅官加藤下派到一线部队中去，新的辅官小池依旧让他很满意。 “好，我们进镇子吧。进入镇子之后，第一件事是检查战场，虽然我认为这里不会再有幸存者了，但例行的工作依旧不能疏忽。 检查完战场之后，立刻清理战场，最起码在镇子中平整出来能够做行营的土地。 等到彻底消灭了424团之后，我们就可以进行修复工作，尽快恢复路南的秩序，为我们的帝国提供更多的战争资源。” “哈依！” 小池恭谨的回答着，很快便将佐佐木的命令传达了下去，看着第一批士兵已经开始进入镇子。佐佐木满意的笑着，从现在开始，南嶂便算是被“收复”了。 “小池君，随我一同进镇吧，也算是凭吊一番我们的敌人，实话实说，我并不希望再出现这么坚韧的敌人。” 佐佐木一脸的高傲，完全就是一副扬鞭打马入空城的气派。 “联队长，我相信您的希望会成现实的，因为战争开始以来的事实证明，这样的部队是极少数……” 小池和佐佐木分享着自己的观点，同时举起了望远镜漫无目的的看着残破的镇子。突然，他在一处废墟中发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联队长！小心！” 尽管可能是惊弓之鸟，但小池还是下意识的将佐佐木推到了一边。 “真是丢脸，没弄清楚就做出这种反应……” 在推开佐佐木的一刹那，小池心中还在这样想着。 “啪！！！” 小池的思维仅停留在那一刻了，因为他推开佐佐木的同时，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头颅！ …… 第一二一章 互为掎角（求月票） 看着小池倒在了自己的身前，佐佐木下意识的动作便是寻找掩体，在死亡面前，他已经没有时间来发怒了。 “警戒！警戒！” 一时间，整个日军队列之中通通拉响了警报。 “八嘎！这群八路军难道是铁铸的不成？！竟然还有人活着？！” 佐佐木愤怒的说着，同时拔出了手枪警惕的看着。小池的死给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小池推开了他，死在那里的就会是他了。想到这里，佐佐木脸色有些发白的下达着命令。 “搜索镇子！绝对不能再留下一个活口！” …… 刚刚越过了镇子，朝着镇南方向推进，追击白林的加藤突然站住了脚步。有些好奇了回头看向了镇子的方向。 “是枪声？” 加藤的问话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因为刚才那一声实在是太过微弱，仅凭这一声是无法做出判断的。 不过很快，从镇子方向传来的声音就密集了起来，而且声音也更大了。 “中佐，确实是枪声。” 加藤的下属这个时候才给了他一个近乎是废话的回答。但加藤却没有表示出任何的责怪，而是一脸震惊的说着。 “怎么可能？现在镇子里面怎么还有反抗力量？” 加藤此时可以说是满脸的不相信，尽管从枪声中他可以听出有九成九都是自己一方发出的。但在他看来，镇子里面只要有一个人还活着就可以算是奇迹了。 “中佐，我们怎么办？” 下属见加藤有些犹豫不定，试探的问到。加藤辅官刚刚来到一线担任指挥官不久，士兵们还没有摸头他的脾气，所以在交流的时候都很小心。 “联队长会处理好这些的，我们的任务是追击那些逃跑的八路！” 加藤斩钉截铁的说着，不过话虽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他很清楚424团这个敌人，很善于打冷枪刺杀军官。他的心里很害怕在这个当口，佐佐木中了暗算。 …… “营长，新来的鬼子也追过来了！怎么办？” 姚刚有些焦急的问，尽管新来的鬼子此刻距离他们尚远，可有两拨鬼子这么吊在屁股后面，任谁都不会舒服的。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现在三营还分成了两部分，中间被一条河给隔着，首尾不能相顾，这已经可以说是兵家大忌了，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被鬼子分而歼之。 “不管了！继续往南跑！” 李杰一边跑，脑子里面一边在飞快的转，想着脱身的主意。 现在的形式对于三营来说很难，战士们经历了一场大战，无论是武器还是体力都消耗极大，长时间这么跑下去早晚都会被鬼子给追上。 但如果说就此停下脚步，和小鬼子背水一战的话也不可能，东皋那里集结上来的鬼子有一百多，新来的鬼子又分出了三百多。这加起来就是四百多的鬼子！ 现在整个三营所剩的兵力方二百人，在这样的兵力差距下进行野外遭遇战，跟主动寻死没有区别。 “不行！过河！” 想了半天，李杰似乎也没有想到一个完全的决定，最终他咬了咬牙狠下心说出了这样四个字。 “营长？过河？那边过河？” 姚刚不敢相信的说到，现在是河两岸都有敌人，无论是过河到哪边，都有可能因为浪费时间导致遭遇到河对岸的敌人，而且一旦交上火，注定不可能迅速的脱离战斗，等到身后的敌人追上来，终将因为敌人的前后夹击，导致全军覆没！ “全都过河！” 然而，让姚刚没有想明白的是李杰说出了这样的四个字。随后，李杰在一边急行军中，一边解释道。 “让八连往东南方向过河，咱们这边，往西北的方向过河！” 姚刚听着李杰的话，在心中画出了这两条方向完全相反的平行线之后，眼睛立刻瞪大了。 “营长，你的意思是？！” “没错，咱们给八连断后！ 再这么下去，河两岸的都得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给三营留点种子！之前的作战之中，八连没有参与到渡河作战，体力保存的更多，活命的几率更大，这种时候应该让他们活下来！ 咱们往调头往西北方过河，带着东皋的鬼子一起过去，然后再拦住龙王庙追过来的鬼子。 有咱们断后，八连应该就能顺利过河了，过了河往东南走是北金台的东沟，到了东沟应该就能接触上咱们团部了。那样八连就安全了，咱三营……咱落马湖就没死绝！” 听着李杰这么说，姚刚也不禁悲从中来，不过很快他也就平复了心情。 “好，营长，你说吧，我跟着你干。” 李杰欣慰的笑着，重重的拍了一下姚刚的肩膀。 “好样的，就是委屈你了。叫两个水性好的去通知八连，再往前不到三公里有一个浅滩，从那可以过河，就说全营在河对岸集合…… 咱们在则再往前走一公里就准备渡河……” 命令传达下去，河东岸的战士们没有一个愿意渡河通知八连，尽管他们明白，这个任务几乎就是一个活命的机会。可在这个时候，没有谁愿意当这个孬种。最终，还是李杰用枪指着两个年纪最小的娃子，才让他们过了河。 “好了，弟兄们，今天，也该咱们爷们儿露露脸了，都别拘束着，最后一次了！” 送走了两个娃子，李杰擎起了双枪。他的心里是万万不愿意死的，可有的时候，有的事情比命更重要。 …… “八嘎！这群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 佐佐木一脸震惊的说着，事到如今即便是再不愿，他也依旧要承认，他遇到了自己今生见过的最坚韧的军人。他所在的第五师团被称作为“钢师团”。可现在，他遇到了比钢还硬的军人！ “近十次的交火，组织了两次自杀式袭击，还有两次狙击……这些全部发生在一个小时之中，这些家伙是妖怪吗？！” 日本有这深厚的妖怪文化，即便是信奉钢铁洪流的佐佐木，也依旧是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存在的。在他看来，眼前镇子中那些依旧在坚持着巷战的八路军就是妖怪所化，不然不可能有这般非人的力量。 自打小池遭到狙杀之后，佐佐木立刻命令士兵进镇搜索，可从那一刻开始他便似乎是捅了一个蚂蜂窝。 他能感觉出来，镇子之中的八路军不会太多，在兵力上他没有压力。而且镇子中的八路军现在武器弹药绝对很匮乏。 然而，在士兵进镇之后，佐佐木便有一种一脚踩在泥潭之中的感觉。似乎每搜索到一片区域，壕沟中、瓦砾中……都会伸出冷枪暗箭，随后那些八路军就会拿起缴获的武器进行反击！ 镇子里的八路军简直就像是开化冰河中的鱼，一条接一条的往外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出来一大堆。 更加让佐佐木胆寒的是，八路军仿佛认准了他一样，连续对他这个最高指挥官进行了多次突袭，直至将他赶出了镇子！ 他们是如此的顽强，尽管他们的武器很差，尽管他们每一次进攻都不成功，尽管在重武器下他们会粉身碎骨，尽管直到现在他们给佐佐木带来的伤亡还不到二十人，尽管佐佐木清楚狙杀自己的子弹很可能是挤出来的。 但佐佐木都更加知道，眼前的这支队伍，不可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占领镇子！ “联队长，刚刚捣毁了一个八路军的据点，消灭了六名八路军！” 听着属下的汇报，佐佐木一点都乐不起来，尽管他只是付出了一颗炮弹的代价。可他明白，这一颗炮弹代表着自己的士兵胆怯了，除了使用重武器以外，他们已经没有勇气靠近那群疯子了。 “加藤呢！让他给我立刻赶回来！我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镇子夷为平地！我一秒钟多余的时间都不想再浪费在这些混蛋的身上！” 佐佐木明白，自己也似乎没有了那股勇气。或许给他一天，不！两天的时间，他能够将镇子里的八路军一个不剩的消灭掉。 但是他等不了那么久，两天的时间在冀中的其他区域，将会发生什么，他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是联队长，加藤中佐现在正在追击八路军残兵，刚才中佐报告说马上就能够抓住那一只断后部队了。” “不要再管那些见鬼的断后部队了！” 佐佐木突然愤怒的摔出了自己的望远镜，瞪着自己的属下，一字一顿的说到。 “我要他马上回来，现在！” …… “营长，那些鬼子……退了？！” 看着主动撤出了战斗的鬼子，姚刚有些不敢相信的说着，因为他不明白，马上就能够追上他们，将他们死死按在地上的鬼子为什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撤了。 “撤了……咱们逃了一命？！” 即便是脑子一向很快的李杰，这里一时间脑子也转不过弯了，他也想不明白，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三百米的鬼子为什么会突然停止追击后撤了。 “算了，不管了，反正咱们是活了。既然这样，收拢分散的各班组，咱们上花郎山。 小鬼子是不是昏了头咱们不管，不过现在嘛……咱们倒是和他白林成了掎角之势了！” …… 第一二二章 并敌一向（求月票） “团长，政委刚才发来电报，在东沟遇到了八连。” 王双印此刻的脸色很差，三营拉出去了一个营，可战斗中途，八连竟然独自归队。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知道了。” 岳斯良并没有对比做出表示，三营和一营现在全部失去了联系，只有一个八连这么孤零零的回来，这让他的心里备受煎熬。 “继续前进，只要南嶂方向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的目标就不会改变！必须拿下龙王庙！” 为将者，最忌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南嶂一战进行到了今日，424团在冀中南已经凭借一己之力成功的吸引了将近两千名敌人。现在，不管旅长如何打算，岳斯良都必须要关门了。 …… “一个整编大队，一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再加上一个混编五百人队。424团为我们主力部队吸引了足够的火力，我们的这一场战斗可以进入到最终阶段了！” 修改完地图上的最后一条线，旅长猛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按在桌子上狠狠的掐灭，下达了战斗的最终命令！ 随着从旅部发出的一条条命令，获鹿、真定一带的各村镇，以连排为单位的八路军形成了一把巨大的砍刀，朝着驻扎在各村的鬼子发动了突围。 而因为南嶂战斗的激烈，获鹿、真定一带的鬼子被抽掉了很大一部分的力量，一时间鬼子在各村的驻点被拔掉了一大片！ “联队长！姚村、林家店、陈关堡全部丢失！真定方向请求支……藤野少佐？！” 获鹿司令部的参谋带着紧急军情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司令部，随后便被坐在主位上的藤野弄的一愣，这时他才想起佐佐木已经带着部队往路南县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过于慌乱，获鹿方向作为主战场，这里的八路军力量自然是要更强一些，丢失一些村镇都是在常理之中的。” 藤野这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让参谋的心里生出了一丝荒诞的感觉。佐佐木联队过半的力量都在路南县，留守在这里的只有一个半的大队，这样的兵力根本无法在战时照顾到几个县城。 “藤野少佐，战斗已经开始了！你怎么敢这样坐在联队长的位置上？！我认为这个时候应该立即电告联队长，请他回援！” 参谋此刻已经有些愤怒了，在他看来藤野的这幅样子分明就是在僭越！ “不，佐佐木联队长在南嶂玩的很开心，获鹿和真定，暂时交给水野和西田二位大队长就好了。” “腾！！！” 一股无名之火猛地在参谋的心中生起，他不明白藤野这个指挥部中的透明人，明明军衔还没有自己高，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狂傲。难道他又要让“凌上”复辟？！ “藤野！你不过是一个少佐而已！有什么资格做联队长的主？！如果战斗因为你的轻慢而失利！你就是皇国的罪人！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呵～” 对于同僚的怒火，藤野丝毫不以为忤，轻笑了一声后缓慢的站起了身，用小指轻轻的刮了刮自己漂亮的小胡子。徐徐的走到了参谋的面前，轻声的说到。 “我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但是有人有。我藤野一人是不敢坐在佐佐木联队长的位置上的，但我现在所代表的是山县联队长的意志！” 山县联队长！！！ 当这个名字出现在藤野的口中时，参谋的身子当时就猛地一颤，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藤野的背后还站着这样一位大人物！ “藤野少佐，你的意思是……” 代表意志，这话不是随便说的。既然已经涉及到了那位世家子弟，参谋的语气不自觉的就软了几分。 “放心吧，这是两位联队长之间的交易。我们要做的，只是执行命令而已，照我说的做吧。有水野和吉田二位大队长，主战场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乱子的。” “……” 参谋默默无言，最终也只是把战报压在了桌案上。藤野说的没错，现在的局面，水野大队和吉田大队只要各自进行反击，稳扎稳打，便足够坚持一段时间的。他只希望，那个风评并不算好的世家子不要玩火。 …… “联队长，逃窜到花郎山上的八路又对我们进行了骚扰。” 加藤一脸郁结的对佐佐木进行了最新的汇报，那个从他手底下逃得一命的八路军残部，在进入到了花郎山之后，竟然又组织出了一定的战斗力，在这三个小时之中，竟然和镇子里面的八路相互配合，从镇南方向频频出手。 佐佐木面沉似水，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之前的决定，但现在他不能有任何的表示。 镇子里面一营坚韧的和他们展开巷战，花郎山之中的三营则游走在镇子的边缘进行着骚扰。 “南嶂这一战，就像是一根手指按在了弹簧床上，将周围的一切都拉到了中心处！加藤，你懂战略吗？” 佐佐木这的话让加藤一愣，他不明白自己的长官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些。 “获鹿、真定一带，有山县君的安排，是绝不会输的。而南嶂现在的局势，单凭八路军这些残部，我们是断然不会输的，差别无非是赢得勉强或赢得漂亮而已。 这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打的是一场根本不会输的战斗。 龙王庙，是我们的后勤通道，而八路军根本就谈不上有任何的后勤。 在预备队上，我们有松浦君作为预备队。而八路军他们不可能再有成规模的预备队了。 相较之下，我们有着多张底牌，而八路军什么都没有。这样一场战斗，我们怎么可能会输？ 守住现在的战果，等待松浦君的到来。届时等待我们的便是冀中一战的胜利！” 加藤听着佐佐木的话，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却没有说任何话。 他几乎无法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佐佐木的嘴里面说出来的！ 佐佐木的话，从战略战术的角度看是正确的。但在加藤看来，这样的话就不该是佐佐木说出来的。 从他做辅官以来，佐佐木就是一个作战风格强悍的人，只要自己能做到，他就坚决不会给任何友军和增援的机会！ 可是现在，佐佐木也开始学会等增援了，开始用战略来压人了。 加藤心里明白，佐佐木已经不像从前自信了！他没有信心凭借现在的力量搞定眼前的敌人了！ …… “咔嚓～咔嚓～” 牛金寨下路的小沟上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踩起来咔咔的响。 看着行进在山路之中的战士们，岳斯良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离开了队伍站在了路边，点起了一根烟慢慢的抽起来。 “团长！团长！……” 烟刚抽了一半，从队伍后方传来了阵阵呼唤声，一个通讯兵催着马飞快的赶到这里。 “咔嚓！” 看着赶过来的通讯兵，岳斯良一脚踩歪，踩到了结冰的小溪之中。 “怎么了？” 等到通讯兵下了马，岳斯良心里暗暗的长出了一口气，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一个好消息。 “团长，旅部联系到了团部。获鹿、真定一带的战斗打响了！ 还有，一营现在还在南嶂巷战坚持，三营长则带着队伍在花郎山中游击。” “白林和李杰还在坚持……做的好啊！” 听通讯兵说完，岳斯良长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两分。 “这样局势就还在掌控之中啊！既然主战场战斗已经打响，那咱们这里也就能安心的关门了。 全体加快速度，一个小时之内赶到徐庄！目标龙王庙！” …… 队伍稳步的朝着徐庄方向进发，此刻岳斯良信心十足，尽管中间出现了些许波折，但局势终究还是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了。 南嶂最开始，便是岳斯良抛出来了一个诱饵，他用南嶂来吸引日军的注意力，最大限度的吸引日军的有生力量，将分散在冀中南一带的敌人全部都集中在南嶂一带，最后一战成功！ 可以说，岳斯良所定下的这个战术无比的凶险，全部都压在最后这一注上，甚至可以说有些愚蠢。 若是最后不能一战成功，那么全团便可以说是断送在了南嶂这里。 但就算是清楚这一切，岳斯良还是要赌！与其被佐佐木慢慢的挤死，还不如用这九死一生来赌一把！ 南嶂一战，岳斯良并敌于一向，他终于要千里杀将了！ …… 第一二三章 千里杀将！（上） 南嶂的战斗依旧在继续，一营的坚韧让佐佐木完全想象不到。 就像加藤所想的那样，这一战让佐佐木变得自我怀疑了起来。现在的佐佐木宁愿守住现有的战果，等候“底牌”的到来。 然而，佐佐木维持现状的想法是根本得不到白林的同意的。 在失去了和团部的联系之后，白林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来对战斗节奏做出判断，并以此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事到如今，南嶂这里的战斗已经算是进入到了最后的一个阶段。在团长出手之前，我们一定要死死的将这些鬼子黏在南嶂！” 临时指挥部中，白林和其他三名干部发生了争执。 因为鬼子开始转攻为守，占住镇子的一角儿，似乎是有由交火变为对峙的势头。 这让几名干部都长出了一口气，既然双方开始对峙，那么一营的压力也就能够小一些了。 南嶂战斗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里都将是424团必将铭记的地方。八百人的加强营，士兵素质和武器装备都是集中了全团的精华。 可是现在，一营的伤亡早已过半！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好兵倒下，实在是让人心疼。 然而让营部这几个硕果仅存的干部没有想到的是，事到如今白林竟然不赞同维持现有的局面，竟打算主动对鬼子进行袭扰！ “团长给我们定下的目标确实是这样，可是营长，到现在我们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战士们损伤太大了！武器弹药也都快耗尽了！咱们一营也得再留点种子啊！” 说话的是营部干事，现在暂领三连长一职，三连的连长和副连长在和西村大队的夜战中全部都牺牲了。 “损伤再大，也得打！” 白林一拳捣在了屁股下面的残墙上，斩钉截铁的说到。 “你怎么这么糊涂！鬼子凭什么能摆出对峙的姿态？因为他们等的起。咱们等的起吗？！ 鬼子有后勤，他们的武器军粮都能源源不断的供上来。咱们能吗？ 战士们身上带着的干粮都快吃尽了，再这样下去，就算鬼子不打咱们，饿都饿死了！” 白林的话说的代三连长当时就是一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战士们都快没子弹了，怎么和鬼子打？！” 营部的另一名干事说到，子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客观因素。没有子弹，枪还不一定有一杆红缨枪好用。而且你也不能指望小鬼子会主动来找你进行白刃战，他们还没有这么蠢。 “没了子弹就用刺刀！没了刺刀用拳头！没了拳头我们还有牙！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总之，绝对不能让小鬼子稳稳当当的坐在那！” 白林此刻的样子格外蛮横，没有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 镇子中部，曾经这里是镇子的主街，经历过秋山中队的炮击之后，这里变得依稀还有两分街道的模样，而现在这里则是镇子中八路军和鬼子的分割线，在将队伍艰难的推进到这里之后，佐佐木似乎也默许了将这里视为双方的界线。 在界线的东北侧，几名鬼子兵有些不甘心的沿着这里游走，佐佐木暂缓了进攻步伐的行为，在这些普通的士兵眼里，是一种软弱的表现。 近乎为病态的自卑与自大，让这几名鬼子有着强烈的进攻冲动。 “囊打卡？” 突然其中一个鬼子发出了疑问，指着远处一道矮墙的后面说到。 在那鬼子所指的地方，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影子闪动，似乎是个人，但午后的阳光格外的刺眼，晃得这鬼子有些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听到他的发问，其他鬼子也立刻看了起来，当中的一个鬼子眼神不错，立刻判断出来那应该是一顶军帽的样子。 正在这个时候，那顶军帽猛地大幅度动了一下，似乎帽子下面的人也发现了几名鬼子正在朝着这边看，立刻躲在了矮墙下面，这半截墙遮蔽作用很差，人在奔跑的时候帽子的上沿还会一高一低的露出来。 已经认定那一定是一个落单的八路后，几个鬼子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违反佐佐木的命令，越过这条线去追击那名落单的八路。 越过了那条线之后，几名鬼子开始了搜索之中寻找，镇南所遭受的炮击明显要比镇北轻一些，有些房屋相较还算完整，没有被夷平。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追，在残破的巷子里来回连着拐了几次弯。几个鬼子当即一番示意，留下三个人继续追，剩下两个人一左一右从两边绕路进行包抄。 最终追到了一个被炸的不成样子的院子里，那名八路军似乎也放弃了逃跑，躲在塌了一半的房子里据守不出。 三名鬼子相视一笑，尽管这个战果很小，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其中一个鬼子从腰后摘下了香瓜手雷，准备一会儿拿它来探路。准备后一切之后，三名鬼子迈步进了院门。 “轰！！！” 那个摘了手雷的鬼子没想到，没等他把手雷扔出去，两颗手榴弹却在他们的脚边爆炸了。得意的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在迈进门的那一刻，脚就已经勾住了绊绳，引爆了藏在门口的手榴弹。 两颗手榴弹换三条鬼子的命，这个买卖很划算。躲在屋子里面的战士兴奋的叫了一声，因为这代表他可以省下枪里面那最后几颗子弹了。 “八嘎！” 正在往这边包抄的一个鬼子听到了这边的爆炸声，脱口而出骂了这么一句，正当他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声枪响传来。 “啪！” 神枪队的战士枪法是毋庸置疑的，这名鬼子应声而倒。 仅剩下的最后一个鬼子，在听到了爆炸声和枪声之后，很敏锐的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圈套。而他的反应也很朴实，那就是转身准备撤退。 然而他还没有走出这条巷子，从两边烧的仅剩框架的房子里面闪出了四名战士！ “八嘎！” 看到自己中了圈套，鬼子愤怒的想要刺出手中的枪，然而对方的动作比他还要快，在照面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出手了，四把刺刀毫不犹豫的穿过了这个鬼子的身体。 这五名鬼子，至此全部被解决。 这一场诱敌围攻看似波澜不惊，实则万分艰难，一个班十几个人在背地里来回的忙活，再加上一个狙击手的帮忙，才算是让这个将弹药损耗量降到最低的战术得以实现。 为了让这个战术能够成功，在诱敌的时候，那个装逃跑的战士其实就换了三个人来完成逃跑路线。不然还真难保证有足够的体力跑赢这几个鬼子。 像这样的袭扰，在同一时间中发生了两三起，沿线的鬼子瞬间被一营这样的举动给激怒了，一时间镇子之中的枪声又开始密集了起来。 花郎山上，听到镇子方向的枪声突然又变多了起来，李杰当时就是一惊。 “不是刚刚安生一些了吗？咋又打的这么激烈了？！” 李杰一脸纠结的说着，镇子里面的巷战之前就已经打了一小天了，从上午一直打到了下午，鬼子在占据了小半个镇子之后才渐渐平静了下来。结果这双方进入对峙状态还不到两个小时，竟然又打起来了！ “营长，那咱们怎么办？” 姚刚及时走了过来问到，进山这几个小时，三营得到了一定的休整，此时姚刚又有点跃跃欲试了。 “怎么办？肯定不能像刚才那么办！小打小闹的袭扰，对鬼子起不到多大的牵制作用。 可是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压上去野战，这次的鬼子和之前那一个中队不一样，他们的机枪带的太多了，一、二、三……九！光重机枪就带了九挺！” 李杰站在山头前前后后的数了好几遍，这才放下望远镜。 “而且这些鬼子的阵地比之前的鬼子集中很多，机枪排布也更集中。 我们这里经历了之前的战斗后，各战斗群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怕是咱们这点人全死光了也拿不下鬼子的阵地。” 李杰的话让姚刚焦灼了起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营长，咱们到底该咋办？！” 李杰被姚刚问的心烦，一把将他推开独自蹲了下去思索起来。 “他娘的！回尖山！” 想了好一阵，李杰站起身拍拍衣服，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说到。 “啥？！” 姚刚脑袋有些发蒙，根本就没有跟上李杰的思路。 “沿着花郎山，回到尖山，才从尖山出平原，打小鬼子的腰眼儿！明白了吗？” 李杰无奈的详细解释了一遍，同时暗自叹了一口气，姚刚作战确实勇猛，而且还足够听话，可惜就是还缺少一丝灵气儿，距离独当一面还得走很远的一段路。 …… “联队长！有八路军从尖山方向对我们进行攻击！” 听着属下的汇报，佐佐木又惊又怒。惊得是八路军怎么可能还有预备兵力，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些八路应该是从花郎山转移过去的。 怒得则是八路军的军官对战机的把握可谓是刁钻狠辣，镇子这边即便是打的如此艰难，可那个八路军军官却依然坚持着以快打慢。而花郎山中的那一股八路军又在镇子里战斗刚开半个多小时就组织了配合攻击。 白林和李杰的表现让佐佐木不禁刮目相看，他现在已经开始猜测镇子里和镇子外的两个指挥官，究竟哪一个才是岳斯良。 可是佐佐木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岳斯良此刻已经带着部队赶到了龙王庙。 如果说李杰从尖山伸手，打的是佐佐木的腰眼儿。那么岳斯良现在要干的，就是断了佐佐木的后路！ …… 第一二四章 千里杀将！（下） 李杰所选择的进攻角度可谓是十分的刁钻，从尖山方向进攻，正好打在了佐佐木联队阵地最薄弱的部位。 佐佐木所布置的阵地是一个狭长打斜的菱形阵，依托重机枪和迫击炮等武器设置。 中心一门重机枪策应，四角分别设置两门重机枪。每一个顶点的两门重机枪都是左上右下的方式交叉布置，这样就保证了镇子中的一营无论是阵地的哪个方向遭到攻击，都会保证至少有四挺重机枪立即做出反应。 机枪阵地如此布置，可以保证拿下的阵地万无一失，再按照这样的格局徐徐推进，只要时间充足，其实不需要增援，佐佐木也足以拿下整个镇子，当然那需要一定的时间。 然而，佐佐木万没有想到的是，三营竟然会从尖山进攻，攻击阵地的西北角！ 阵地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西南——东北”向为主要火力区所布置的，然而三营所选择的西北向，恰恰是是和这个最佳交火方向相垂直的，也就是说在这个方向进攻，受到的火力冲击最弱。 就算是鬼子立刻反应过来，将各种武器的瞄准方向做出调整，在近十分钟的时间里，三营最多也只会受到三挺重机枪的压力！ 十分钟的时间，足够做很多的事情了。 …… “营长，三营从尖山方向朝鬼子发动了进攻！” 临时营部内，听着属下的汇报，白林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 “怎么样？我就知道李猴子不会干看着，他的眼睛毒着呢！不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一连长！将剩下的所有兵力全部压上，一个不留！绕过前方二连、三连和鬼子先头部队纠缠的交火区，直掏鬼子的主阵地！策应二营！” “是！” 一连长此时还怎能不明白这次是八十八拜的最后一哆嗦了，当即没有任何异议，将一连最后的八十人混编成了尖刀敢死队，亲自带队从西面绕路直取佐佐木联队。 …… “哥几个！现在咱们这二分队可就剩下咱们四个了！从我开始，我带头表态！团长说过：叫知耻而后勇！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失手！绝对要将鬼子联队长佐佐木四六击毙在这南嶂镇里！” 一营要抖擞余威，神枪队的第二分队也召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耿双喜看着另外三个还有战斗力的队员，咬着后槽牙恨恨的说着。 之前在镇子口开枪击毙小池的正是他，其实那一枪严格意义上算是失手了。 大佐，军衔如此之高的目标，耿双喜还是第一次遇见，也正因如此，带着几分激动个紧张的他才会匆忙的进行了瞄准射击，不然也不会被随意观察的小池发现。 “是！” 随着耿双喜讲话的完毕，三名狙击手齐声回应，并迅速的如夜鸮般散开，消失在了战场之上。 耿双喜无声的点了点头，并给自己披上了伪装服。 说是伪装服，其实无比的简陋，就是一堆灰、黄的布系在一起，上面抹了泥，有的地方再穿个绳子栓几个烧焦的木片儿。这是耿双喜在战场临时做出来的东西，也算是他急中生智了。 …… “营长！你看，镇子里也对鬼子的阵地发动冲击了！” 姚刚充满喜气的话引起了李杰的注意，急忙把目光往南面投去，果然看到了隔着鬼子阵地正在进攻的一连敢死队。 “好啊！白林出手总是这么的及时！咱们就和一营一起啃啃这块硬骨头！” …… “联队长，阵地两侧同时受到了八路军的攻击，而且他们的进攻十分激烈。” 加藤面无表情的向佐佐木汇报着，他的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疑惑。 “真是可怕的直觉啊，这些八路军恐怕是已经感觉到了战斗到这个阶段，对于他们来说，再拖下去就相当于自杀，他们这是在急于结束战斗。” 佐佐木却没有加藤那么多的疑惑，而是有些感慨。在他看来，不管如何对面的八路军军官都可以说是合格的指挥官了，尽管反应稍慢一步，但依旧是稳稳的压住了战斗节奏。 “可惜啊，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他们将来怕都是很好的军人。” 想及此处，佐佐木不禁叹惜了一句。加藤在一边却依旧在说着煞风景的话，搅扰了佐佐木的“多愁善感”。 “联队长，您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义。或许理论上他们应该这么做，但实际上他们的进攻根本就没有意义！ 八路军现在对于我们，无论是兵力还是装备都没有优势，而且他们还是作为进攻方冲击我们的阵地。 就算是他们眼下在攻击我们的弱点，让我们有些难以掣肘，可我们终究会反应过来。 到那个时候，他们是必死无疑的啊。尽管我们可能也会损失很大，但最终活下来的一定是我们！ 所以说，他们无论怎么做，最后结果都将是一样的，我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听完加藤的观点，佐佐木眯着眼睛挑了挑眉，一副轻松的样子。 “有道理，这是一个问题。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了，本来如果他们不主动出击的话，或许我还需要等松浦君到来。要知道他们的防守实在是太过于坚韧。 可是，他们偏偏要主动进攻。在他们发动进攻的那个瞬间，他们就已经输……” “联队长！！！” 佐佐木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通讯兵便快步跑了过来，嘴里还高声的喊着，扰乱了佐佐木刚刚变好的心情。 “混蛋！大吵大嚷的干什么？！” 佐佐木立刻愤怒的责备着，不过因为眼前战斗突然顺利了起来，他才没有扇这个士兵的耳光。 听到佐佐木的呵斥，通讯兵下意识的往后闪躲了一下，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向佐佐木汇报到。 “联队长！刚收到电报，龙王庙遭到袭击，汽车站被捣毁，留守士兵全部玉碎，请您过目！” 说罢，通讯兵将刚才翻译出来的电文双手递到了佐佐木的面前。 “……” 抖！佐佐木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发抖。这并不是害怕，而是寒冷。佐佐木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脚底传到了脊柱，并蔓延到了全身，就好像自己被最凶狠的猛兽给盯上了。 “不可能！不可能！八路军怎么可能还有预备部队？！难道说之前那种战斗他们都没有用尽全力？！” 佐佐木就像是一个失心疯的人在梦呓一般，实在是龙王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那里不只是他的后勤通道，同时也是他的后路！如果龙王庙丢失了，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回不到获鹿了！ “这是一个圈套！” 不用太长时间，佐佐木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混蛋！是在小瞧我吗？我是不会死在这里的！我们要立刻脱离战斗！” 佐佐木咬着牙说，他终于明白镇子里和尖山的八路军为什么明知不是他的对手还要强攻阵地了。因为他们本身的目的就不是致胜，而是拖延！ 他们的目的就是拖住自己，等到八路军的增援赶到，对自己呈现出合围之势！ “想办法脱离战斗！集中自动武器断后，我们要从南方转移，和松浦君汇合！” 佐佐木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撤退，这个时候即便是曾经再好面子的他，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明白，像岳斯良这样的指挥官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安排的。既然对方敢于掐断自己的后路，那就一定是势在必得，佐佐木不会愚蠢的留有任何侥幸心理。 然而，佐佐木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就在他刚刚下达了队伍向南转移的命令，从南嶂以南东沟一带，出现了一支小股部队向北挺近而来，正是先前退走的八连！ 八连在和团部邸汉明方面接触上以后，就相当于是接触上了整个战局的整体形势，岳斯良也就因此随机应变的派遣了八连一个关门打狗的任务。 虽然八连的人数很少，还不到一百人。可在这个时候，就算是二十人的部队也尤为关键。只要佐佐木没有办法在一照面就可以瞬间解决眼前的阻碍，那么他就没办法跳出岳斯良的包围圈！ “联队长！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了！” 加藤此时双眼突然变得通红，亢奋的向佐佐木请命说到。 “……” 沉默半晌，看着仍不知已经身处包围之中的士兵们，想着自己退无可退的现状，佐佐木也被激起了血性。 “我们这里有六百多名优秀的帝国士兵！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凭什么有这么足的信心！死战吧！诸君！谁是猎物，谁是猎手，还未可知！” 由龙王庙赶往南嶂的路上，岳斯良可谓是心潮澎湃。 那可是一个联队长！自己今日有可能就要将其留在此处，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被对方留下。想着这些，岳斯良的胸口都是一阵阵发涨。 鏖战至今，424团损失惨重，他终于要和这位老对手掰掰手腕了！ “各战斗群，做好准备！今天，是咱们424团扬名的日子！” …… 第一二五章 刀、底牌（求月票） 南嶂镇东北角，现为佐佐木联队混编队主要阵地。 此刻，阵地的西、南两向的士兵正在和一营交战；阵地的西北方向，遭到了三营一部的突袭；阵地以南几公里之外，三营八连正在朝着此地挺近；而在他们的正后方东北向，岳斯良此时正带着二营全体战士从龙王庙朝南嶂赶来！ 可以说，现在佐佐木是落得个四面楚歌的境地。 “将阵地进行收缩，全体士兵坚守不出！等待松浦大队的支援！” 事到如今，佐佐木毫不犹豫的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现在的他，已经到了不得不承认对手的军事素质及战斗力了。 …… “营长！鬼子正在收缩阵地！” 看着鬼子的后撤，以及阵地防御力量的调整，姚刚对李杰说到。 “我看到了！小鬼子这是打算将策略转变为全线防守，看来小鬼子恐怕还留有后招，不想一直这么纠缠下去。” 李杰很敏锐的找准了问题的关键，语气郑重而缓慢的说到，一缕缕的白气从他的嘴里冒出来散在空中。 停顿了那么一阵，李杰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目光投向鬼子阵地的西南方，那里鬼子正在尝试拜托和一营的战斗。 “接下来，该咱们三营打主力了！小鬼子想脱离战斗死守，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姚刚，带着队伍压上去，把口子给我撕的更大！撕开口子直接往里灌人！” “是！” …… 看着前方的战况，白林的眉头紧锁。 鬼子开始收缩了，可他偏偏对这没有任何的办法。战斗到现在，一营的人员和装备损伤很大，这就造成了一营现在这种防守有余，进攻乏力的现象。 鬼子要是进攻，战士们凭借着意志与合理的配合，能有效的防守。可要是鬼子想要走的话，现在的一营是万难留的住他们。 一旦鬼子彻底收缩，那一营就要没辙了，白林不可能让战士们端着刺刀去送命。 “一连那边怎么样了？！” 想及此处，白林不由得有些焦急的问着。 “还在打，但是效果一般，还没有突进敌人的阵地。” 张驰也是着急的回答着，他现在五官都恨不得捏在一块儿了。 白林的拳头紧攥着，五根手指捏的吱吱做响，最终才下定了决心。 “一连朝着三营的方向靠拢！协助三营突进鬼子阵地！这个倒钩儿一定要扎到鬼子肉里！把他们勾住喽！” 随着白林的命令，一连和三营渐渐兵合一处。一营和三营最精华的力量形成了一支锥子，扎向了鬼子的软肋。 “这下咱们算是所有的钱都压在一个宝上了，成不成就看这回了！把炮拉出来！” …… 一营和三营通力合作，冲击着鬼子的阵地，然而就在他们要敲开鬼子的壳的时候，被阵地外围防线上的一块机枪阵地拦住了。然而现在的他们就像是强弩之末，不穿鲁缟，冲破了层层阻隔的他们已经无力拿下这个机枪阵地了。 “轰！！！” 就在李杰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颗炮弹落了下来，正是一营的那一门九二式步兵炮。很难得，这门炮在之前鬼子的炮击中幸存了下来，它被藏在了地下工事之中，这也得益于它的小巧轻便。 这颗炮弹正是白林亲自发射的，尽管没有准确的落在机枪阵地中心，却也没有偏离超过五米。爆炸的冲击波顿时便叫整个阵地一歪！ 山中无老虎，此刻的交战双方谁也没有想到最具威力的一门武器会是它。 佐佐木带着增援部队赶来的时候，为了保证足够的机动性，除了九门重机枪以外便没有再带其他的重武器，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一整个炮兵中队，竟然最后只剩下几门迫击炮？ “冲！！！” 白林一颗炮弹建功，李杰当即抓住了机会，将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这颗“拳头”上，完成了最后一击！ “轰！！！” 就像是大河决堤，江洋倒灌一般，在机枪阵地被突破，攻入鬼子的中心阵地之后。上百名战士，当时就呼隆一声的鱼贯而入，冲进了鬼子的阵地中心！ “成了！还能战斗的全员压上！准备白刃战！！！” 白林激动的挥动着拳头，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锵！！！” 当八路军突入到阵地中的那一刻，佐佐木便拔出了他的爱刀，他已经决定用这古老的武器来捍卫自己武士的荣誉了。 …… 站在南嶂河边，听着激烈的喊杀声，岳斯良长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真像是一个来摘桃子的。” 刘川站在一边，就像是没听到他说的什么一样，战到现在，一营和三营的牺牲真的是太大了。 “进攻！” 简单的吐出了这两个字，岳斯良率先迈出了第一步。 镇子中的战场早就被揉成了一团面，各种白刃战、手枪战、打冷枪……双方打的一团糟，战术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 “唰！唰！唰！” 阵地之中，佐佐木挥舞着属于他家族荣誉的那一柄太刀，舞出了一道道刺眼的光幕，他几乎每一次出手，都会造成一名战士的损伤，只是一会儿，就已经有五六名战士倒在了他的刀下！ “那家伙，就是佐佐木吧？我在望远镜里见过他的样子。” “锵！！！” 岳斯良有些兴奋的说到，同时也拔出了自己的雪枫刀，朝着佐佐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唰！唰！” 将力量贯满了双臂，岳斯良一左一右两刀，连着砍倒了两个鬼子，随即单手拖着刀冲向了佐佐木。 “哒哒哒……” 随在岳斯良的左右，警卫排不停的进行着射击，将周围的鬼子全部清理掉，为岳斯良和佐佐木平整出属于他们的舞台。 指挥官之间的对决，这是岳斯良能给这个对手的最后的尊敬。 “唉，可惜了。这么打的靶子，空了。” 战场边缘处的一堆废物之下，喜子咂咂嘴惋惜的收起了枪。他明明已经瞄准了，可岳斯良的到来让只能放弃佐佐木这个目标。 …… “呜～” 耳畔一股恶风传来，佐佐木脖子上的寒毛全部倒竖起来，这一瞬间他想都没想就将刀横在头顶。 “锵！！！” 一声尖响，佐佐木足足倒退了两步，双手的手腕都隐隐的有些发麻。 “这……” 等到站稳脚步，佐佐木目及四周，此刻在他周围二十米之内，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的日军了。警卫排来去如风，在这样的混战之中，杀人的效率极其的高。 扫视了一圈，佐佐木才看向了刚才袭击他的人。 在这之前，佐佐木曾想象过无数种对方的具体样貌，和与对方见面的形式。 眼前的这个人，并不算高大，但很结实；五官不是特别的英俊，但能让人很容易记住，而且佐佐木第一印象最深刻的是，对方的眼睛很亮。 “岳斯良？” 听着这个日本佐官口音僵硬，一字一顿的念着自己的名字。岳斯良笑了一下，同时回应了对方一句。 “佐佐木？” 岳斯良自然是不会日语，但佐佐木知道自己的姓氏用中国话发音是什么样的，当即点了一下头。 两人互相确认了各自的身份，佐佐木环顾一圈，目光又在岳斯良手中的雪枫刀上停顿了一下，脸上当即露出了残忍的笑。 “有意思。” 依旧是那般的口音僵硬，一字一顿。岳斯良咧开了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要你命。” 随着这声问候，就像是宣布了战斗开始一样。岳斯良和佐佐木两人同时举着刀向对方冲去。 “镲～～” 随着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两人的刀刃碰在了一起，又随即各自狠狠的往一边斩去，在刀刃上拉出了一串明亮的火星儿。 “唰！” 岳斯良的速度要更快一筹，刀刃突然调转，猛地从下往上斜斜的撩了一刀！ “嚇？！” 佐佐木失口惊叫一声，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躲，脚却没有跟上，整个身子向后倒了过去。可即便是这样，他还奋力的将刀向外斩出一刀。 “唰！” “锵！” 两把刀撞在一起，随后佐佐木便倒在了地上。 “呼！” 倒在地上的佐佐木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一刻不敢停留，快速滚了两圈，一个打挺变成半跪在地上。躲过了岳斯良从上到下的一捅，又朝着岳斯良的双腿砍过去一刀。 “锵！” 岳斯良急忙抬起了右脚，躲过了这一刀，用立着的刀刃拦住佐佐木一砍，右脚又猛地落在，踩住了佐佐木的刀刃，一刀砍了过去。 佐佐木又是一滚，身子团成一个球滚到一边，同时硬生生的从岳斯良的脚下又拽回了刀。 两人分开，都警惕的看着对方。刚刚交手第一回合，两人都变了好几招，可以说这中间每一次变招都是能要人命的。二人皆已明白，对方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佐佐木和太刀和岳斯良的雪枫刀都是属于长刀，两人一同挥舞起来对决的时候就像是两盘半径两米的刀轮相绞，如果不是警卫排所清理出的范围够大，真的无法任二人施展。 “锵！！！” 两人的刀再次撞在一起，二人都双手持刀打算压制住对方。 “岳斯良，你，是战胜不了我，的！你有可能在这一战，杀死我！但你，却不是，胜利者！” 佐佐木喘着粗气说，战到现在，他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在乎胜负。 就像是听到了佐佐木的号召一般，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南嶂镇子以南，更南，北金台以南的尽头，在那广袤的平原地带上，一支部队伴随着扬起漫天的尘土，如风驰电掣般赶来。 佐佐木的那一张底牌，出现了！ …… 第一二六章 非我之敌（求月票） 随着漫天的烟尘，呼隆隆的马蹄声传入了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朵中。佐佐木最后所倚仗的那一张底牌就是松浦健二所指挥的那一个骑兵大队！ 三百多匹个头高大的战马一齐奔腾，朝着镇子里正在交战的阵地发动了冲锋！ “娘诶！鬼子竟然还有骑兵！幸亏现在是混战了，不然让鬼子骑兵这么一踩，阵地怕是立刻就被冲散了。” 看着出现在视野南方的骑兵，李杰有些庆幸的说着，现在双方的步兵正在进行白刃战，骑兵很难借助马力进行冲锋，无形之中骑兵的威力便被抵消了很多。 …… “大队长，佐佐木联队长所带领的部队正在和八路军进行白刃战，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够体现出骑兵的威力的战术自然是集群冲锋，可是现在的情况要是集群冲锋的话就一定会对己方士兵造成误伤。 “环绕射击，这群八路军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速射武器，他们迟早都是我们的猎物。” 松浦健二眯着眼睛说到，他的脑袋很大，五官很粗野，单从外表上根本无法看出他是一个精明的人。他的胳膊很壮实，单手操枪也没显得多困难，而他的双腿又有些罗圈，这些都在显示着他是一个优秀的骑手。 哗啦一声从马鞍的一侧取下了四四式卡宾枪，松浦狞笑着开了第一枪。 “啪！” 随着松浦这一枪，阵地之中一名正在和鬼子进行着白刃战的战士手臂当时被击穿。幸亏那名战士危急之处立刻倒地滚了几圈，这才躲过了对面鬼子的刺刀。 “呦西！” 看着自己一枪击中目标，松浦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卡宾枪，其他的鬼子骑兵也跟着呼啸了起来。 整个骑兵大队在松浦的带领下，由之前的密集阵型变成了一字长蛇，围着交战区开始跑马，一边跑还不时的有骑手侧身朝着里面进行射击。 …… “看到了吗？岳斯良！你是不可能胜的！就算是你现在击败了我，你也不可能胜！你们这些兵力和武器根本就不是松浦的对手！” 用力的压着手中的刀，佐佐木想把岳斯良压在下风的同时还在用语言刺激他。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岳斯良就好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对方话语的影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这场决斗之中。 “比起即将发生的事，我更在意当下。现在我的目标就只是你，我的任务也只是斩杀你。至于别的，最起码现在的我不在乎！” 岳斯良用力一顶，将佐佐木顶的倒退一步，随即借势将刀横着斩出。看着眼前那薄薄的一道寒光，佐佐木没有任何犹豫的向后一仰，刀锋擦着佐佐木的鼻尖斩过。 佐佐木用力的往后退了两步，狼狈的抬起头，血流的满脸都是。 “八嘎！！！” 愤怒的咒骂了一声，佐佐木将头顶的军帽摘下，在脸上狠狠的抹了两下，随后用帽子将刀锋重新擦亮。 “岳斯良，你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今日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了！” 将帽子丢在一边，佐佐木挺着刀，再次朝岳斯良攻过来。彻底和指挥系统失去了联系的佐佐木，现在也学岳斯良，将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眼前的这一场决斗之中。 “锵！锵！锵！锵！……” 武林比试的逻辑不适用于战场，岳、佐二人的决斗已经彻底放弃了招式的精妙，完全就是力量的比拼。每一刀都是硬碰硬的磕在一起，磕的火星儿四溅也毫不退让。 “锵！锵！锵……” 岳斯良的刀身更长更薄，其实并不适合这样的对决。但他已经不在乎了，手中的力量越来越大，刀势也一刀沉过一刀。和他进行对刀的佐佐木此刻举着刀就好似是托着千斤闸一般。 最终，佐佐木先承受不住胳膊上传来的酸痛，他选择了躲避岳斯良的锋芒。 “唰！” 从对决中抽身不是一件易事，岳斯良的刀尖就像是一道银线般在空中打了个弧儿，落在了佐佐木的身前。 唰啦一声佐佐木的外套被沿着扣线剖开，露出了里面的衬衣。 佐佐木的胳膊一阵阵发抖，他感觉自己此刻差点连刀都握不住了，在爱刀的刀身上布满了豁口，他已经顾不上心疼了。此时他明白了岳斯良的武艺在他之上，再这样下去自己断难活过五个回合！ 想到自己的危机，佐佐木开始动起了歪主意。 “岳斯良，你看啊。你的士兵正在遭受松浦大队的屠杀！包括你在内，都会被松浦大队一层一层的剥蚀掉！” 佐佐木再用这种话语来刺激岳斯良。随着松浦大队阵型的铺开，424团的损伤也变得越来越大。佐佐木希望这种损伤能够让岳斯良正视起来，好给他翻身的机会。 然而岳斯良似乎依旧不在乎，反而举起了手中的刀对佐佐木说到。 “这把刀的名字叫雪枫刀，它很漂亮吧。” 佐佐木一愣，不明白岳斯良为什么说起了这些，但他还是回应到。 “很不错的刀，它是一柄马刀吧？” “好眼力。” 岳斯良笑着称赞了一声。 看着一脸轻松的岳斯良，佐佐木心中猛的一颤，即便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知道对方绝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然聊这样一个莫名奇妙的问题。 “马刀……马刀？！” 想到这里，佐佐木脑中的那根弦突然绷紧，死死的瞪着对方。如果真是如他所想那般，局势必定就要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很巧，我最后的一张底牌也是骑兵。” 岳斯良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很灿烂。 随着他这句话的出口，从东北方向再一次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烟幕。他们和松浦大队所来的方向正是相反的，松浦大队是在路北县绕路，从镇子西南方向赶来的，而这一队骑兵则是在东北方。 增援的八路军骑兵最前方，一位骑手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他的身材四趁，面容俊郎，肤色黝黑。正是旅部直属骑兵营长：李可为。 在接到了元清旅长的增援命令之后，李可为便带着队伍从赞皇一带赶过来。因为知道南嶂这里有河流，所以他特地带着队伍绕了一段路，从南嶂东北方向的一马平川奔袭过来，为的就是能够在这一瞬间发挥骑兵最大的威力。 “哈哈，可为已至，你命休矣！！！” 岳斯良突然反应很激烈的高喊到，其实在松浦大队赶至的时候，岳斯良的心中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一个骑兵大队围着他们射击，岳斯良怎么可能真正无视？只不过之前佐佐木在刺激他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现在，李可为带着骑兵营赶到，在岳斯良看来简直就是神兵天降。手中的力气更加重了几分。 “佐佐木，我们的战斗现在又回到同一条线上了！最终还是要付诸于手中的刀剑！” 岳斯良双手握紧长刀，直直的朝着佐佐木刺了过去。 突然出现的骑兵营，让佐佐木瞬间变得慌乱。在他之前的谋划之中，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八路军会拿出与他们相对等的骑兵力量！ 而现在更加致命的是，李可为正率领着骑兵营朝着这里全速冲锋，目标正是松浦健二的骑兵大队！ 一方集中队形全力冲锋，一方队形散成了一条长龙。尽管还没有真正交手，但松浦大队就已经处在了战术借势的地位！ “拔刀！！！” 冲锋之中，李可为高声的喊着，他的声音低沉厚重，就如同是鼓楼上的大鼓一般。 “唰！！！……” 随着李可为的命令，整整三百名骑手，同一时间拔出了自己的马刀。 “举刀！！！” 又是一声命令，三百柄白森森的马刀竖起，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刀林铁海。 “八嘎！！！” 背后突然出现了和自己人数相当的骑兵，本就让松浦心惊，现在对方又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拔刀，这让松浦的胸中涨的难受，他选择接受挑战！ “整队！拔刀！！！” 松浦大队散成一条长龙的骑兵开始进行整队，并且拔出了刀。 “进攻！！！” ……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整个西方世界的军队都在进行着轰轰烈烈的军事改革，主宰了战场千年的骑兵也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将原属于他的位置让给了机枪和坦克。 然而，在缺少自动武器和机械化的东方战场，骑兵现在还可以算是力量的代表。 几百匹疾如风快似电的战马，明晃晃的马刀，这些组成一道坚固无比的墙冲过来，那种气势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而现在这样的两道洪流，对撞了！ …… “佐佐木，骑兵之间的事情，交给骑兵去解决！我们也该做个了断了！” 战斗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岳斯良早已失去了耐心，他要结束这一切！ “今天我要把你给我的屈辱全部还给你！” 事已至此，佐佐木唯有死战，身为一个武士他不能退缩！ “啊！！！” “啊！！！” 两人同时大吼朝着对方冲去，此时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噗嗤～～” 这一刻，整个战场仿佛都变得寂静，刀锋刺入躯体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呃……” 佐佐木木然的看着穿透自己的刀，抬头看着岳斯良，不甘的说着。 “我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岳斯良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 “很可惜，你非我之敌。” …… 第一二七章 平南嶂（求月票） “锵！锵！锵！锵！……” 刀锋之间的对撞，发出阵阵让人牙酸的声音。阴云之下，一丛丛钢铁荆棘在南嶂河滩上旋转砥砺。 李可为所率领的骑兵营与松浦健二所率领的骑兵大队相对进行冲锋，数百把马刀一齐劈砍，刀光闪烁好似骤雨；数百匹战马马蹄踏在地上，声音噼啪如同冰雹。李可为当属一员悍将，所训练出来的士兵也都作战勇猛，和日军的骑兵进行对冲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唰！唰！” 李可为手持着长刀，左右来回的劈砍，他的臂力奇大再加上刀的锋利，借助着马力的冲刺甚至能够将对面的敌人一刀斩做两段！ “哒哒哒……” 双方对着完成了一次冲刺之后各自调转马头，此时旅骑兵营和松浦骑兵大队已经交换了阵地，重新对面而立。在双方阵地的中间，几十匹战马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而它们的主人此时则永远的躺在了地上。 李可为甩了甩马刀上面的血，目光炯炯的看着松浦大队。这个敌人让他感到兴奋，之前的对冲之中，松浦大队在战机上、阵型上都要处于弱势，但就算是这样他们竟然还能够组织起来冲锋，而且在冲锋中松浦大队不止阵型没有被冲散，甚至还做出了反击，给骑兵营造成了些许的伤亡。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然而，对手越强大，李可为便越兴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这个骑兵营自组建以来就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斗，不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让他们跑马的空间，还有就是他们很难碰到合适的敌人，今天碰到了这样一个正合适的敌人，他怎么能不兴奋？！ 和李可为的战意高昂正相反，松浦健二此时丝毫没有和李可为进行一场马战的心思。他原本所收到的命令就是救援南嶂，保障佐佐木的安全。可是现在，他就算是一个傻子也已经明白南嶂的落败以不可逆转，他们是骑兵，没有步兵的跟进就是一堆无根的浮萍！ 至于佐佐木，他现在陷入乱军之中生死未卜。松浦健二不可能因为这个临时调动来的长官拼命，打这么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 “联队长他果然失败了……竟然真的让那位大人猜中了！既然这样，看来我也该撤退了。” 松浦本来隶属于第五师团的骑兵联队，这一次因为板垣征四郎对冀中这一战寄予厚望，才特意将松浦大队抽调给了佐佐木四六统领。而现在，冀中一战功败垂成，佐佐木本人生死未卜，他松浦健二也该为自己想一想后路了，败兵之将这个标签他实在不希望被贴上，尤其对手还是中国的军队。 “希望那位大人给我对我有一个很好的安排吧……” 松浦健二心中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立刻如杂草一般疯长了起来，看了乱成一团的镇子，他就越来越想离开这个烂摊子，经此一战整个佐佐木联队都将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他必须要快速的和佐佐木联队完成切割！ “全体骑兵大队！！！……” 随着松浦的一声令下，整个骑兵大队立刻拨转马头，侧过了马身保持着警戒同时缓慢的退出了战场。 …… “营长！这些小鬼子要撤！咱们快追！” 最开始看到松浦大队一齐调转马头，骑兵营的战士们都十分警惕，还以为他们是打算使用什么特殊战术。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并下意识的打算进行追击。 “不了，穷寇莫追。而且鬼子骑兵大队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要是贸然追击的话，反而可能会中了小鬼子的圈套。” 李可为倒是很冷静，没有因为松浦大队的主动撤退就不管不顾的“乘胜追击”。而是选择保住眼前的胜利成果，做好警戒工作的同时帮助424团收拾眼前的残局。 拔出了刀，将佐佐木的尸体推到在地。岳斯良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雪枫刀收入鞘中，和佐佐木的对决让他的刀损伤很大，就算是经过修补也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了。 但岳斯良没有时间来心疼自己的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刘川呢？让他立刻来见我。” 随手命人收拾好佐佐木的尸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安排。岳斯良询问起了刘川在哪，说起来刘川其实才是这一次为佐佐木盖棺的实际指挥官。 “团长，你找我？” 刘川带着他的警卫员赶到岳斯良的身边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血，看起来狰狞可怖。不过从刘川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就可以分辨出来，血都是敌人的。 “嗯，南嶂的战斗已经快要彻底结束了。命令部队，快速结束战斗，尽量用子弹解决剩余的敌人！” “是！团长！” 刘川啪的行了一个利落的礼，担任了这么长时间的营长，刘川成长了不少，在做事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决断，不变的则是他在完成任务时永远都是那么的坚决。 岳斯良没有说话，重重在刘川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在刘川退下之后，岳斯良带着警卫排也跟着做起了战场上的收尾工作。 尽管岳斯良知道战士们都已经很累了，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可现在的形式还容不得他们歇着，获鹿、真定一带的战斗刚刚开始还不到一天，集冀中一战的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团长！” 正带队收拾到战场的另一侧，岳斯良见到了自己的一营长，白林。 一见白林满身凄惨的站在那里，岳斯良的眼眶当时就是一红。 整整两天两夜的战斗，当中的惨烈哪里是语言所能够形容的。白林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从拿下南嶂之后就一直坚守在这里，他实在是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了。 在这两天两夜当中，岳斯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担心自己的爱将就这样折戟沉沙。 “白林！！！” 岳斯良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抓住了白林的两只胳膊。白林现在这是一副什么样子啊！ 头上的军帽不不见了，额角也在汨汨的流着血，两天两夜的疲劳，让他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只能一大一小的瞪着。嘴也歪到了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你辛苦了……” 肚子里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便只剩下了这四个字。 “团长……” 白林哽咽的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岳斯良什么都没有说，抓着白林的手却更紧了，他懂得白林这是在发泄，发泄这两天两夜的艰难。 “团长……一营现在还能站着的就剩不到两百人了！” 白林朝着岳斯良哭喊到，听到这话岳斯良的五官也凝住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白林的手臂。 “八百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就剩下二百人了……” 白林近乎梦呓的哭诉着，岳斯良一把抱住了他，狠狠的在他的后背敲打着，艰难的战斗，巨大的伤亡，以及敌人一波接一波的增援。 难以想象白林当时所承受的压力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在战斗结束了，这些负面情绪白林也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了。 岳斯良不停的拍打着白林的后背，这是白林必须经过的一个坎儿，越过了这道坎儿他便真的是成长了，若是迈不过去，那他恐怕就再难进步了。 过了许久，白林终于平复了心情，岳斯良这才放开了他。 “他们都是好样儿的，南嶂一战，一营功不可没。我们在冀中南的路是你们用血趟开的，他们没有白白牺牲。” 这个时候，再多的言语都显得空洞苍白，岳斯良也仅仅是说了两句话，而将更多的时间留给了白林自己。 离开了白林之后，岳斯良又在另一处见到了李杰。虽然同样是一脸的疲惫，但三营整体上要比一营好很多，李杰本人也没有那么的狼狈。 南嶂一战，岳斯良对自己手下三个营的安排都是最合适的。 白林的一营坚韧，将他们放在南嶂，死死的占住这一点，就如同是定海神针一般。也正是因为一营的坚韧，才能像吸铁石一般将周边几个地区的鬼子全都吸到这来。 李杰的三营灵活，在战斗发展到成熟阶段的时候。正是因为李杰的灵活，才能够屡次没镇子中的一营解围，同时使用灵活的战术牵着敌人的鼻子走，将整场战斗的节奏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最后是刘川的二营勇猛，二营作风强悍，在数次的对敌作战中都展现出了一往无前的精神。这样的一支劲旅，在战斗进入胶着状态的时候，将他们投入当战场当中，自然是可以冲锋陷阵斩将夺旗。 这一战，岳斯良就如同是一个高明的演奏家一般，一幅乐谱在他的手中立刻就会转变为华美的乐章。 何时该高亢激昂，何时该低回婉转，全部都在乎他指尖的用力轻重。 一场大战下来，当中的利弊得失全部都要等到以后再说，此刻岳斯良只能将诸多感悟压在心中。因为有一个人，正在从远处向他走来。 正是骑兵营长李可为，作为兄弟部队来给自己解围。按照礼数，岳斯良自然是要招呼一番的。 隔着老远，岳斯良便朝李可为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而李可为见岳斯良这般，当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快步走了过来。在走到离岳斯良三步远的时候李可为突然立正，啪的打了一个军礼。 “好久不见，团长。” 岳斯良当即爽朗一笑，用力的握着李可为的手说到。 “刚接到旅长派你来的消息时，还给我惊了一下呢。你这嫁出去的小媳妇可算是知道回娘家来看看了。” …… 第一二八章 脚下路（求月票） 岳斯良这么一说，李可为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李可为和岳斯良可以说是老交情了，在长征结束的初期，他曾经作为十七团的团副和岳斯良搭班合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直罗镇一役，便是李可为带队深入敌阵打掉了牛元峰的指挥部。 也正是因为李可为出众的能力，才被上级所看重，调离了十七团之后另委以重任。岳斯良刚才开玩笑说424团是李可为的娘家也算是情理之中。 两人再一次握手，往镇子里面走去。此时在镇子中早已收拾出了一间还算完好的屋子当做临时指挥部。 “南嶂一战，424团重挫日军，可谓是大块人心，我的骑兵营能参加到这样的一场战斗中，三生有幸啊！” 看着镇子中的满目疮痍，单凭这李可为便能感受到战斗的惨烈。暗自咂舌的同时，他的心里还有些几分激动。 作为一个军人，一个指挥官，想要一辈子一直打胜仗是不可能的。而像南嶂这一仗般战果辉煌，酣畅淋漓的胜仗，则更是可遇而不可的。能够参与到这样的一场战斗当中，李可为也是与有荣焉。 “可为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我弟兄还用说如此见外的话？要不是最后有骑兵营解围，这场战斗胜负还未可知啊。” 岳斯良一边说着，一边在李可为的胸口捣了一拳，随后拉他坐下一脸严肃的说到。 “可为，和鬼子的这一次交手，现在还远未结束，南嶂这里只算是敲敲边鼓。 我们这一次战斗的目的是要打破敌人封锁，拓宽生存空间，并恢复我们的后勤通道。 消灭了路南一带鬼子的有生力量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恢复秩序、划分辖区、警戒警备、建立基础等事情。 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就越是不能放松，旅长那里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要是咱们随便放松警惕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我们功亏一篑。” 闻弦声而知雅意，李可为是一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是不用把话说的太透的。岳斯良的话刚说完，李可为就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在旅长的具体命令还没有下达之前，一切的警备任务就交给我们骑兵营吧。” 听李可为这么一说，岳斯良当即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要知道李可为早已不是他的部下，虽然说起来营长的级别要比团长低，但作为特殊兵种的营长，在某些程度上李可为并不次于岳斯良。 可就算是这样，李可为还依旧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只是情义值得铭记，这份大局观也值得称赞。 “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不过我在这保证，在旅长的命令到来之前，我们只是相互协防，不存在谁指挥谁的问题，原则上是平等协商，尊重双方独立指挥。” 无论是公心还是私交，二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光明磊落，但有些话该说还是必须要说的。李可为也明白这些，所以最后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就没有再说什么。 …… 获鹿、真定一带的主战场上，得到了南嶂方向大胜的消息，元清旅长激动的狠狠跺了跺脚，最后的结果不只是自己的脚麻了，脚下的青砖竟然就这样让旅长跺坏了一块！ “岳斯良！岳崇智！这个岳小子可是真给我长脸！” 和南嶂那里不一样，这里的战场波及范围更广，参战人数也更大，自然战场情况也就复杂的多。 真定那里有正太铁路的起点，是小日本的重要布局所在，各种的基础设施也修筑的更加坚实。所以在交战区中，有几个点遭到了鬼子的顽强抵抗，以至于长时间战斗局面并未有太多实质性的进展。 在战斗中，一旦局面变得胶着起来，那对人的意志就会起到很大的影响。在这个时候，南嶂大胜的消息传来，无异于是给大家打了一支强心针！不然，旅长也不会显得如此的兴奋。 “旅长，你可别光顾着给岳斯良高兴，再把咱们眼前的事给忘了。需要我们攻克的这道难关，可不次于岳斯良打下来的南嶂！” 时瑄政委在一旁笑着说到，对于岳斯良在路南的表现，他也是十分的满意。 “你老兄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咱们眼前这一仗，不好打呀……铁路沿线的重要村镇咱们想都不要想，小鬼子断然不可能让给咱们。 不过好在424团在路南为我们分摊了一定的压力，尽管不可能站住不走，但咱们还是可以和小鬼子打一场运动战，打掉更多的有生力量！占据广大的农村地区！为之后的战斗做好准备！” 旅长的眼光看的很远，也很冷静，并没有因为眼下的胜利就冲昏头脑，他很清楚，现在要是拼着伤筋动骨，绝对能拿下鬼子所看重的村镇，甚至是县城！ 但要是那样的话，恐怕打完这一仗，部队也就废了，也再没有力气和鬼子进行下一场战斗了，那个时候吃掉的就还得给鬼子原样吐出来。 “给我命令各部队，别想一口吃个胖子！只要完成这些，我们就已经实现了这次的作战目的。” 说着话，旅长捉起了红蓝铅笔，大手一挥唰唰在地图上画出了几条线。 “这些线之外，是咱们的底线，线之外的战果，得了也就得了，得不到不可强求。将线里面的小鬼子，通通的赶出去！” 看着旅长画出来的几条线，政委赞同的点了点头。 “严守底线，保持冷静。旅长你做的很对呀。要是战斗真的可以按照这样的方向来发展的话，那么这一场战斗的主动权就真的是握在我们的手中了，虽然战果可能没法再进一步扩大，但这场战斗什么时候结束就是我们说的算了。” 政委的话一说完，旅长这里则重重的顿了一下手。 “不错，这才是最重要的。打仗，就必须抓住主动权！” …… “团长，你在看什么？” 见岳斯良无声的站在废墟之中四下观望，黄克北走了过来问到。 “老黄，你说咱们和小鬼子的这一战，到底值不值得？” 岳斯良的这个问题当即问的黄克北有些摸不着头脑，黄克北从来就不是一个莽撞人，从前的他只是需要考虑一个营的问题，而且传统战场作战形式往往很单一。这也就导致了黄克北一直没有养成动脑的习惯。 但是在出任团部的参谋以来，突然要他站在全团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了，而且随着全团的发展，在作战过程中指挥也越来越细微精确，长此以往，原来那个不愿意动脑的黄克北也成长了。 “团长何处此言？从小处上说，敌人对我们的生存空间进行挤压封锁，这一战是我们必须要打的！ 从大处上说，进入38年敌人削减了华北地区的兵力。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在尽最大努力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样我们也就能够完成牵制敌人，策应正面战场的任务。” 岳斯良听黄克北这么说，当即笑了起来，转身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黄克北。 “团长？！你看我干什么？！” 岳斯良的眼光把黄克北看的都好一阵发毛。 “真难得，你老黄现在也学会从不同角度看问题了。 也好，既然你也说了大处和小处这两个角度，那我也就给你提供第三个角度，那就是更小处。 把角度放在咱们团本身来看，现在各部分伤亡统计也已经大致出来了。全团损伤过半！这么大的损失，我们要是再想恢复元气的话，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样想来，我们这一战的付出和我们所得到的战果，权衡之下到底值不值得？” 岳斯良的话一出口，黄克北看着岳斯良的眼神都陌生了起来。 “团长，你今天是怎么了？！我还记得您当初和我们说过，做人不可干大事而惜身！ 打鬼子是义不容辞的，怎么能因为怕牺牲就犹犹豫豫了！ 要是咱们八路军在打鬼子上都怂了？还怎么指着旁观的人加入咱们？唤醒国人不就成了一句空话？！” 黄克北的指责让岳斯良当时就是一愣，随后岳斯良便乐不可支了起来。 “你这个老黄啊，脾气还是没改，还批评起我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打鬼子了？我只是在反思再给我一次选择的话，我还会不会制定这样的战术。 刚才我也说了，队伍减员严重是实际情况。就算队伍做出补充，让人数恢复原来的水平。想要拥有从前的战斗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我们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安安稳稳的三个月。 可是敌人究竟会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答案是否定的。 日本的兵役制度建设比我们完备的多，他们瞬间动员士兵的能力比我们强太多了。一个联队对于日本陆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虽然眼下我们解决了佐佐木，但我有预感，很快我们就会有新的敌人了。 南嶂一仗，这么打究竟值不值，恐怕只有时间能给我答案了。” …… 第一二九章 山县勇男(求月票) 装饰精美的和式房屋之中，熏香缭绕轻轻吸入一口便沁人心脾。三味线和凤凰琴正弹奏出优雅的乐曲。 三名打扮精致的舞姬在屋子的中央偏偏起舞，主榻上坐着一个年纪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军官，此时穿着宽大华美的和服，一脸惬意的欣赏着眼前的舞蹈，在他的左右两侧环绕着两名同样美丽的舞姬。 他观赏者舞蹈，和身边的舞姬调笑着，手中则捏着一只浅浅的酒盏，淡然品味着清酒的味道。俨然就是一副贪图享乐的贵公子模样。 山县勇男，曾任华北方面军驻屯混成第11旅团下属的第一联队长，也正是此次战斗佐佐木的合作者。 说起他所隶属的部队，名气很大。混成第11旅团从前隶属于大名鼎鼎的关东军，在全面战争爆发之前被编入到华北日军体系之中，山县勇男也就跟随着部队来到了华北战场。 不过山县勇男在来到华北战场之后，他所创造的战绩却寥寥可数，这也就导致很多人在暗地对他十分的不满，认为他能做到11旅团第一联队长的位置完全就是因为他的姓氏。 山县，这个姓氏对于日本军队来说可谓是煊赫无比。日本陆军可以说能够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一个人：山县有朋。 毋庸置疑，山县有朋是日本陆军的缔造者。甲午战争之时，正是山县有朋带领着日本陆军打败了清军；日俄战争的时候，依旧着这个山县有朋制定了作战计划，让黄种人第一次在现代战争中打败了白种人。同样也是山县有朋，一手开创出了长州藩出身的军人控制日军陆军的局面。 做了这些的山县有朋，被日本陆军奉为“皇军之父”！可以说山县有朋一个人，影响了日本这个国家几十年的历史走向，甚至更久！ 而山县勇男，正是山县有朋的子孙。虽然山县勇男并不是山县有朋的直系嫡孙，但他却是山县有朋最喜欢的孙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山县勇男才能够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便做到联队长的位置，甚至有可能在三十岁之前晋升为将军，成为日本军界最年轻的将军之一！ 仕途的光明首先便给山县勇男带来的不少的非议，在多少人看来，如果没有祖辈的荫泽，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而在进入38年之后，华北方面的很多军队都被调到了南方交战更加激烈的战场上去，可山县勇男却偏偏选择留在了华北。这件事也让人更加坚定的认为山县勇男完全是一个只知道享乐的懦夫、废物。 然而，真正了解山县勇男的少数几人，却是明白，他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能够做到今天这个位置，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姓氏。 作为日本的大门阀子弟，山县勇男从小所接受的都是武士和忍者一般的教育。年纪轻轻的他，便被锻造出了坚韧的意志，对于美好的事物，他很乐意享受在其中，但绝对不会沉迷。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供他磨炼意志的修行。 他年幼时格外受到山县有朋的喜欢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时已经垂垂老矣的山县有朋喜欢这个堂孙在小小年纪就展现出很深的城府，认为他很像自己。在山县有朋生命中的最后几年，他总喜欢将勇男带在自己的身边进行教导。 “嘎吱~~” 歌舞正要到达最美妙之处，却被一个煞风景的拉门声给打断了。门外正站着一名军官，在看到屋内的情景之后，当即没敢出声，而是用眼神像山县勇男请示着。 见到外面的人，山县勇男微微的点了一下头，抬手示意歌舞停下，随后又在左右美姬的身上捏了两下，哄得美人娇笑着退开。 待美人、乐师、侍者们都退下了之后，山县勇男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示意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联队长，最新战报，南嶂战斗已经结束，佐佐木联队长战死。” 山县勇男的侍从官山田沉声的汇报着，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此山县却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是这样啊，佐佐木果然还是战死了。” 山县轻声的说着，缓缓的下了榻，站了起来整理着衣装，一边朝着侧面的内房走去。 “佐佐木的战死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那个八路军指挥官的名字是叫岳斯良吧……在灵丘战斗结束之后，我就收集了很多关于他的情报。这个人在中国人的内战时期就展现出了很强的军事能力，佐佐木自认为可以在公平对决中击败他，很可惜他并不是岳斯良的对手。” 山田紧紧的跟在后面说到。 “联队长说的有道理，而且根据情报显示，佐佐木是在和白刃战中和岳斯良进行了剑术决斗，被对方亲手斩杀的。” “哦？这我倒没有想到，看来这个岳斯良还是一个剑术高手，有意思……” 山县勇男的眉头一挑，显然是山田的话挑起了他的兴趣，无论是剑术、还是空手道，他都有着很深的造诣，甚至在少年的时候还修习过伊贺派的忍术，听闻岳斯良是一个剑术高手，让他也不禁手痒了起来，不过想了想山县又摇起了头。 作为一个指挥官，他最喜欢的还是在后面运筹帷幄，什么时候需要他这个指挥官亲自上战场了，那就代表形势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了。 “虽然这样说觉得很不道义，但佐佐木的战死对于我来说是有利的，如果这一战要是岳斯良败了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我的理论也就没有现在这么能够站得住脚了。现在他死了，我和司令的交谈也就能够更顺利了。” 山县勇男说着话，走到落地穿衣镜前，脱下了自己的和服，山田急忙走上前去接过了和服，并服侍山县换上一身戎装。 将一新的军装换上，带上略帽，山县晃了晃脖子，又在镜子前换了几个角度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点着头说。 “这一身新军服比从前的却是舒服一些，这个帽子也很不错，很轻便。” 山县现在所穿的不同之前的就军装，军帽也由之前的大檐帽换成了小巧的多的略帽。现在军队正式的换装还没有开始，但山县也早早的换上了它。 “走吧，陪我去见司令员。” “啊？” 山田这里惊讶的看着自己长官。 “大人，您不问问藤野那里怎么样了吗？比起佐佐木，明明是获鹿、真定一带的主战场更加重要吧？” 山县微笑着摇头，似乎对山田所说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要是藤野搞砸了话，你就不会是这种语气和表情来同我汇报了。八路军的战斗力我们有目共睹，但他们可不具备占领城市的能力，对于我们来说，其实真正重要的不过是一条正太铁路罢了，只要保证几个重要城市不会丢失，我们就没有失败，至于其他的，打来打去都是中国的土地，又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呢。” 山县勇男的论调十分的嚣张，仿佛就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动容一般。两人带着几名士兵走出了公馆，朝着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所在地：铁狮子胡同的方向走去。 “山田，你了解北平吗？” 走在街上，看着老远就开始慌忙躲闪的人群，山县勇男笑着问道。 “我只知道这里曾经是中国几代王朝的帝都，大人。” 听着山田恭谨的回答，山县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里曾经是清王朝的帝都。中国人是很在意‘正统’的，将司令部搬到这里，或许就是司令出于这样的一个考虑。这也算是一种我们愿意尊重中国人正统的表态，不然，也没有必要从更加繁华的天津搬到这里，这里终究还是正统啊……” 山县连着说了几个正统，随后又说到。 “司令部所用的房屋，曾经是属于北洋段祺瑞的执政集团。我们用着那里作为司令部，司令可以说是用心良苦啊。” 说着话的功夫，山县一行已经来到了铁狮子胡同。在出示了证件之后，山县不卑不亢的走了进去，或许在他看来，对于寺内寿一这位华北方面军的总司令，他可以有敬，但绝对没有畏。 “勇男，你来了。” 办公室内，寺内寿一早就接到了对方要来拜谒他的报告，索性也就没有再办公，只是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是的，司令大人，您一向身体可好。” 虽然没有畏惧，但作为晚辈他还是表现出了对寺内寿一十足的敬意。说起来山县和寺内两家是世交，寺内寿一的父亲寺内正毅在世时是山县有朋的亲信，也正是因为山县有朋的赏识，寺内正毅才得以出任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日本首相。 虽说后来因为寺内正毅的失策，导致遭到了山县有朋的抛弃，但政治就是这样，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在利益集团之中，过往的裂痕都可以通过利益得到暂时的弥合。 …… 第一三零章 危险的思想（求月票） 按照寺内寿一的本心来说，其实他并不喜欢山县勇男。这个年轻人很聪明，但给人一种过分聪明的感觉。明明是一个能力出众的人，却偏偏要装成不学无术的贵公子，导致他在同僚之间名声很差。 在寺内寿一看来，山县勇男的这种行为并不是城府深的表现，而是自矜智谋，在拿别人当蠢蛋来愚弄。而且，山县勇男总有一种因为自己很有智谋，便自以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 但尽管心中多么不喜欢这个年轻人的为人，寺内寿一也必须要给与他帮助。山县、寺内两家可以说是传统盟友，在很多事情上必须要互相帮助。 同时，就算是寺内寿一也无法否认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山县勇男的自大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确有真才实学。或许山县家再过几代人也不会再出现能够达到山县有朋元老那样高度的人杰，但山县家的年轻人却真的都很耀眼。最起码现在寺内寿一看来，山县勇男的未来不可限量，他现在还不到三十岁，假若给他二十年，他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寺内寿一也需要考虑自己的身后事，很有可能将来他的子孙就要托付给山县家的年轻人。 只是一瞬间，寺内寿一的脑海中就闪了数道想法。睁开了眼睛之后，上下打量着山县勇男。 “真是个一表人才的好男儿啊。勇男，你怎么现在就把新军装给穿上了。” 就好似是长辈与晚辈的闲谈一般，寺内寿一一脸和蔼的与山县勇男拉着家常。 山县勇男笑着行了一礼，满脸煞有介事的说到。 “大人，全面换装是旦夕之间的事。现在就穿上它也很正常，而且我觉得穿上新军装很必要：它比旧军装要更加的舒适，穿上它我们的士兵也会更加的勇猛。 穿上新军装，上下都是一新，我们自然也会有新面貌，这也更有利于我们用新的眼光看待华北战场。” 山县勇男的最后一句话让寺内寿一短眉猛地一挑，眼中也是精光一闪。随后他看着山县勇男笑了起来。寺内寿一脸庞和五官的线条都很柔和，鼻子也比常人大一些，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很亲近。 “勇男你这句话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们为什么要用新的眼光来看待华北战场啊？” 在说这话的时候，寺内寿一微不可察的颔了一下首，显然山县勇男其实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面。 山县勇男外表看起来依旧很轻松，可实际上内里已经紧绷起来。他知道最关键的考验来了，自己接下来的话能否打动寺内寿一，对于他来说很关键。 “大人，我认为我们必须要用新的眼光来看待华北战场。因为华北战场的形势，已经并不像我们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了。 在全面战争伊始，陆相杉山元大人曾经在东京大本营向天皇陛下担保：‘三个月解决中国事变’。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三个月’，可现在看来我们在中国的战争，要想结束的话依旧是遥遥无期。事实已经证明，我们用三个月的时间，或许可以将中国打痛！可以证明中国的军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但仅凭三个月，还绝不可能让这个国家屈服。在我看来，我们或许需要三十个月才能够彻底让这个国家屈服。” 山县勇男的话让寺内寿一双眼都瞪圆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勇男，你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敢如此非议陆相？还有你的话未免太过自大了吧？陆相‘三个月’的说法是错误的，你凭什么就认为自己的‘三十个月’是正确的？” “大人，您请稍安勿躁。我这个说法并不是妄言，而是经过了严谨的考证与深思熟虑的。 全面战争以来，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大规模集团军作战的情况下，我们是必胜的。在集团军作战下，我们可以集结各式机枪、机炮部队；重炮部队；机械化部队；还有航空部队。 反观中国，他们在机枪、机炮、各式火炮力量上差我们太多，在机械化和航空部队上，就几乎没有成规模的部队。 所以在万人以上规模、烈度的战斗中，我们是可以保证全胜的。 但是……” 说到这里，山县勇男停顿了一下，用眼光请示着寺内寿一。而寺内寿一则好像是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在华北的几场中小规模战斗中，我们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无论是平型关战斗、灵丘战斗，还是刚刚结束的南嶂战斗……我想您已经知道了南嶂战斗的结果吧？” 寺内寿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继续说下去。” “是，在这几场战斗中，我们看到，中国的军队并不都是废物，他们有一些队伍还很有战斗力，或许在后勤以及兵员补充上很差。但在中小规模程度的战斗上，我们已经很难保证必胜了。 长此以往的话，在华北战场，恐怕中国人会放弃与我们的会战，转而积极的发动一些中小规模的战斗。” 寺内寿一身子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之后开了口。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又怎么样呢？你刚才自己也说了，现在活跃在华北战场上的八路军，他们在后勤和兵役制度上基本上就是空白。或许现在他们的士兵都很有战斗力，可这一批士兵折损了之后呢？他们的战斗力只会变得越来越差，而皇军有着完整的兵役制度，只要我们愿意，完全可以动员出几百万优秀的士兵，廯疥之疾又有何惧呢？” 然而对于寺内寿一的质疑，山县勇男毫无退缩。 “可是大人，您打算把多少的优秀士兵投入到华北战场上？！” 山县勇男的语气很僭越，已经不是质疑，几乎就是指责了。但很有意思的是，寺内寿一竟然没有在意他的无礼。 “或许您是对的，我们要是倾尽全国的力量的话完全可以碾碎这个巨大的国家。但这个国家太大了，彻底将他碾碎的话，我们也不会很轻松的不是吗？ 南嶂战斗，佐佐木联队投入进去了超过两千名精锐部队，可是他们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呢？大人您已经清楚了，而八路军则只是动用了一个团的兵力！如此具有战斗力的部队活动在您的辖区，我并不认为他是廯疥之疾。 我知道，只要我们动用机械化部队和重炮部队，碾碎那个团就像是碾碎一个小虫子一样。 但是您别忘了，那只是一个团。而八路军能达到这种战斗力的团究竟有多少呢？我们并不清楚。 就算是假设，整个华北包括八路军、中央军、晋绥军在内，只能拿出十个有这种战斗力的团，并且以全团覆没为代价和我们发动十场今日之规模的战斗。那我们应该拿出什么样的力量解决他们呢？而我们又会有多大的损失？这当中投入和收益完全是不对等的！ 大人，或许我们应该好好的考虑一下我们发动这一场战斗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了？！” “勇男？！！！” 寺内寿一突然双手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站起了身双眼瞪得浑圆死死的盯着山县勇男。 山县勇男的话实在是让他太意外了，对方说到现在，他已经听出了几分滋味，对方貌似对全面战争持一种不乐观的态度，就差没有明说“中国战场根本就是一个烂泥潭”了。 而且让寺内寿一有些受不了的是，山县勇男的这种论调让他感到很熟悉：很像石原莞尔，一个已经隐隐被核心排斥出去的异类。 “勇男，我不知道你和石原莞尔究竟有没有过交流！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态度很愚蠢！我认为今天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寺内寿一的突然发怒让山县勇男也吓了一跳，也正是因为寺内寿一这一瞬间的发怒，让他真正认识到了大将之怒的样子，那简直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大人，您请稍安勿躁，请容我再说一言。” 终究还是年轻人，山县勇男的语气变得轻柔了许多。 “……” 寺内寿一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坐了回去。 “大人，请您相信。我虽然看法与大多数人不同，但还没有那样的极端。对比起消极的反对，我更愿意在原有基础上解决问题。” 见山县勇男如此，寺内寿一的表情这才又缓和了几分。 “说。” 寺内寿一的语气很冰冷，山县勇男知道再这样下去留给自己的时间便不多了。 “大人，发动全面战争是为了压服中国，事到如今我们必须要坚持下去。” 这句话到时让寺内寿一顺耳了几分，表情当即又缓和了几分。 “现在看来，我们是把太多的力量投放到中国了，很显然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我的看法是一定要想办法削减投入，并增加在中国的收益，这样我们在中国的这一场战争才会有价值。” …… 第一三一章 山县定策（求月票） “呼……” 寺内寿一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山县勇男说到这里，他心中的那一块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全面战争开始以来，寺内寿一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的。他并不希望华北战场变成全面战场之中不重要的那一块拼图，相反他希望自己所主宰的华北战场变成最重要的那一块。甚至就在不久前，他的心里还滋生出一个要命的想法，那就是他想在华北成立一个全新的政权！ 就像是当初石原莞尔在关外策划缔造了“满蒙独立”那样，由自己的手来为皇国建造出一个比“满洲国”更加优秀的属国，以此来为他心中的“皇道乐土”添砖加瓦。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便开始像是毒草一般疯长了起来。这一段时间之中寺内寿一都在谋划着如何让自己的宏伟蓝图成为现实，也正是如此寺内寿一才会如此极度的排斥着石原莞尔的思想。 他甚至一度有些恶毒的想过：石原莞尔如此极力反对全面战争，就是希望能够专美于天皇陛下面前。石原莞尔成功的策划了“九一八事变”，并且让满蒙独立成为了“满洲国”，让帝国的领土扩张了一倍，这是何等的功勋？石原莞尔反对全面战争，绝对就是在阻止再有人立下那样的功绩，让他自己成为独一无二的！ 作为大将，寺内寿一是绝对不会对外说出这样的想法，但这不妨碍他把这样的狭隘想法压在内心最深处来慢慢品味。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之前听到山县勇男那和石原莞尔有几分相似的看法之后，他才会勃然大作。 但是在听到最后山县勇男说的那句话之后，寺内寿一放心的同时又有几分欣慰。放心的是山县勇男没有像石原莞尔那样愚蠢，依旧是那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欣慰的是，自己的政治投资不止没有落空，相反今天还有巨大的收获。 “你说的很好，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见寺内寿一的表情渐渐恢复如常，山县勇男这才放松了下来，高谈阔论也变得渐入佳境。 “司令大人，我认为当前要务并不是急于和八路军交战，而是在尽快完善我们在华北地区的统治！” 山县勇男出口惊人，毫不犹豫的抛出了一个态度鲜明的建议。 “哦？勇男，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着重强调八路军呢？要知道在华北还存在着中央军、晋绥军等队伍，而且他们都比八路军强大的多。” “尽快完善对华北地区的统治”这句话正说到的寺内寿一的心坎之中，说的他格外的舒服。不过他并没有立马表露出来，反而问了山县勇男这样一个并不重要的问题。然而让他没有想到，山县勇男竟然以此又说出了让他耳目一新的见解。 “呵~” 先是轻蔑一笑，表示对二者的不屑一顾，山县才又接着说道。 “我可以很负责人的说，中央军和晋绥军和八路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就目前来看，他们在战术思想上，已经落后于八路军很多了。 尽管他们在军队的力量上比八路军优秀很多，可就像一个四肢粗胖却毫无力气的人。他们的武器装备和后勤在我们的面前没有任何的优势，但就是这样他们竟然还只热衷于集团军作战和阵地战。 这样落后的战术思想，就算是九十九，在一千面前和一又有什么区别呢？ 相反，八路军的战术却很灵活多变。尽管有很多都是武器装备落后而产生的无奈之举，但不可否认，往往能够取得出人意料的成效。” “很有见地！” 寺内寿一的眼前突然一亮，刨除那些浮华他本质还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在军事素养上绝对是不弱的，山县这么一说他当即也意识到了这些问题。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建议不要急于和八路军交战。现在和八路军交战，也就无非是在一些不重要的土地上和他们进行拉扯。如果能保证百分百的胜率还好，要是不能的话，难保中央军和晋绥军也开始学习八路军的战术。 弱小的八路军和咱们进行一些小规模战斗尚不构成威胁，但要是力量更强的中央军、晋绥军在战术上也得到了进步，那我们就会很难办。 如果说我们过分施加压力会让华北地区的几支军队团结起来的话，那么相反我们要是减小压力的话，那么他们就很容易互相猜忌。 在全面战争开始之前，中国这几个派系的军队就一直处在长期交战的状态，一旦他们开始互相猜忌，那就注定不可能通力合作！” “好！” 寺内寿一猛的拍了一下手掌，赞叹的看着山县勇男。 “勇男！你才应该是那一届最优秀的陆军大学毕业生！你有资格佩戴那一柄天皇陛下御赐的军刀！” 山县勇男淡然的笑了笑。 “大人谬赞了，虽然心里很向往天皇陛下御赐的军刀。我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家室，这项殊荣应该留给其他更优秀的同学，我更希望能够凭借实实在在的战功获得天皇的赏赐。” 寺内寿一这才悚然一惊，他这才意识到山县勇男一直以来都伪装成一个资质平庸、贪图享乐的花花公子原来是一种自我保护！心中不禁为他如此深的城府感到吃惊。 “或许……这孩子的优秀，并不亚于他的兄长啊……山县家还真是了不起……” 山县勇男似乎是没有感觉出来寺内寿一的吃惊，只是平静的行了一礼。 “大人，我想现在您或许可以对我的信任更进一步了。” 将自己的秘密展现给对方，山县勇男可以说是用这种方式来投诚了。他们山县家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需要为自己寻找一位靠山，而寺内寿一显然也乐得为自己添一只能力卓越的年轻臂膀。 得到了寺内寿一的鼓励，山县勇男说的更加的流畅。 “既然发动了战争，那就必须要让战争变得有价值。华北的工业基础十分薄弱，除了太原兵工厂以外，几乎就没有可以入我们眼的。 但在华北却有着丰富的煤炭和铁矿，以及这里产出的粮食都是我们所需要的。与其用军事手段从中国人的手里抢，倒不如想办法让他们主动的拱手送给我们。也就只有这样，资源才能够稳定的、源源不断的供向我们，让我们在中国的这场战争变得有价值。这也是我为什么建议要完善统治的原因。” “有道理，可是我们该如何完善对华北的统治呢？我喜欢听一些实际的。” “吸……” 山县勇男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之后这才开口说到。 “自古以来，中国人都有着极为强烈的宗族观念。在他们的观念之中，一个国家政权的政令主张都不一定会有族长的话重要。 在城市之外的广大农村地区，农民和土地都被掌握在土豪缙绅的手中。这些地主在他们的宗族势力范围之内，拥有着绝对的权威。 我们想要使用华北的人力物力，就必须要和这些土豪缙绅打交道。这些人握有大量的土地和财富，甚至还有一些掌握了一支不小的武装力量。 我以我认为对于这些人，我们可以软硬兼施。那些愿意和皇军合作的，我们就可以给他们任命，然后再借着他们的号召力为我们集中资源。至于那些不愿意合作的，我们就予以坚决的镇压！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挑几个实力雄厚的家族来杀鸡儆猴！” “唔，软硬兼施、杀鸡儆猴……你的话很有见地。” 寺内寿一双眼发亮，不禁在心中对山县勇男的评价又提升了一个台阶。可在欣喜的同时，他随后就又懊恼了起来。 “勇男，你走进我的办公室还不到一个小时，就为我提出了这么多有见地的想法。可是王克敏那些混蛋，办事能力实在是太差了！关于华北新政权的事情，已经筹备了几个月了，可是那群白痴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建树！ 几个月，一个跟具体事务有关的都没有提出过！整天就是满口空话，只关心自己能做多大的官，能在皇军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好处！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搞的，中国的人才一个都没有拉拢到，只得到了这样一群废物！” 听着寺内寿一的咒骂，山县勇男的眼睑低垂。对方口中的“废物”王克敏正是现在他们手下的傀儡“委员长”。 对于王克敏这个人山县勇男曾特意做过了解，他曾任过北洋政府黎元洪时期的财政总长。能力有一些，形象力也尚可。但他其实并不是日本人的第一选择，而是寺内寿一招揽众多北洋时期的重要政治人物未果之后的被迫选择。在招揽到了王克敏之后，华北方面军又相继招募到了一些官僚。 早在37年的12月14号的时候，王克敏和一干汉奸就已经宣布的“临时政府”的成立，可是在伪政府成立的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却没有取得到丝毫的成绩，这让寺内寿一感到格外的失望。 想到这里，山县勇男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说到。 “大人，我只是一个大佐而已，有些话我是没有资格说的。但我还是觉得，如果皇军还是按照现在的方式来招降的话，恐怕是很难招到真正的人才的。 中国太大了，我们在中国战场，必须要有中国人才的帮助才能够很好的控制那么多的中国人。可是现在，大人您也看到了，直到现在，我们招揽到的大多都是没有什么能力的人，相反越来越多的人才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上。 恕我直言，大人如果您一直都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将永远得不到解决。有的时候不应该太吝惜手中的权力，试想有哪一个真正的人才会愿意当做傀儡呢？” 山县勇男的话一出口，寺内寿一当时就是一愣，脸上的表情挣扎了几分之中，他终究还是摇着头。 “勇男，你今天做的就已经很好了，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议吧。” 看着寺内寿一的样子，山县勇男的心里闪过了一丝失望，不过也没有再提，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退出了寺内寿一的办公室。 …… 第一三二章 旅长心思（求月票） 南日立庄，344旅新指挥部之中。 元清旅长和时瑄政委并没有因为在刚刚结束的一战中新收复了广大的区域而高兴，相反他们的表情显得很凝重。 “藤野……真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竟然是一个重要人物。” 元清旅长抽了一口烟，随即就吐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心情来品味香烟的滋味了。 “是啊，之前在我们的情报之中一直都显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级军官。而这个藤野在之前也从来都躲在获鹿县司令部中，神神秘秘的。真的想不到这个日军少佐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在指挥部中没有最高指挥官的情况下，协调部队守住了关键区域，并且还又胆量以话事人的身份与增援的一个联队协调对话，不简单啊！ 如果不是当时旅长您思维冷静，没有集中兵力攻打鬼子的几个重要城镇。我们很有可能在这一战中吃了大亏呀。” 政委点着头赞同旅长的观点。 冀中南一战，已经结束了三天。在这一场战斗之中，旅长战前所制定的几个战斗目标都已经完成，首先就是成功的突破了鬼子的封锁，争取回了发展空间，其次就是有效的消灭的敌人的有生力量。 在冀中南一战之中，虽然损伤很大，但对鬼子造成的损伤同样不小，佐佐木联队几近全军覆没，联队长佐佐木四六战死！这样的战果足以激动人心，不过元清旅长和时瑄政委却都十分的冷静。 战斗结束之后，旅长首先做的就是整合部队，选择合适的驻地，和冀中南日军恢复了新的平衡之后，又积极的整理战斗前后各阶段的详细资料。 旅长会如此的谨慎是因为有一件事让他十分在意：在获鹿、真定一线战斗进行到最后一阶段的时候，本以为已经占据了主动权，可以适时结束战斗的旅长却突然接到了报告。从保定方向竟然调动来了大量的日军，数量在一个联队左右！ 当时旅长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寻常，要知道在日军主力大量调离华北之后，各地的日军就开始渐渐的由野战军转为驻屯军，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集结出来一个成建制的联队，这就代表绝对不是敌人临时组织的，很有可能是鬼子已经蓄谋已久！ 想通了这些之后的元清旅长当时就是惊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庆幸自己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如果不是当时元清旅长在关键时刻急流勇退，没有再贸然进攻鬼子占领的城镇的话，那么久很有可能会被鬼子给前后夹击。 然而在战斗结束了，旅长搜集关于最后一个阶段的那一个鬼子联队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 在佐佐木离开获鹿，带着一个混成队进兵南嶂的时候，获鹿就处在了一个没有最高指挥官的情况下。而在那个时候，在获鹿主事的人竟然是之前一直被他们所忽略的获鹿驻屯军管，少佐藤野。而且更加引人注目的是，似乎新赶来的一个联队和这个藤野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了，你老兄也没必要恭维我，我这个人一向都是这样，又多大饭量端多大碗。就算是鬼子没有增援我也肯定要后撤，这次也就是一个瞎猫碰死耗子。” 旅长洒脱的说着，又抽了一口烟之后说到。 “算了，来日方长吧。日本陆军兴盛了几十年，里面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的能人，我们也不能把每一个日军优秀军官都击毙，这不现实。这个藤野，我们慢慢的打交道吧，我有预感，他的背后有着很大的一棵树，我们以后会和他们常打交道的。” 说着话，旅长轻轻的咳了几声，擦了擦嘴角之后便把自己的烟给掐灭了。不过政委很清楚旅长刚才这两声咳嗽并不是烟呛的，而是这一段时间累的。这一场战斗之中涉及到的人员前后近万人，要想把他们都调动安排合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对于脑力和体力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这几天旅长显然是累的不轻。 “旅长，要注意身体啊。” 政委在旅长的手臂上按了按，旅长又在政委的手背上点了点，算是回应感谢政委的关心。 “没事儿，我的身体好着呢，小鬼子要是在我面前，我一个能打五个！ 获鹿的事儿先放一边，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得说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刚说完‘彼’，也该说说‘己’了。 首先就是队伍战斗力的问题，告诉下面各部队，必须要加强对战士们的训练。武器装备的短缺是实际问题，但不代表装备短缺，那些缺少武器的战士们就该站着被鬼子射击。缺少武器，但绝对不能够耽误训练！ 在这一次战斗中，我们看到了很多的问题。部队集结不及时，面对突发情况时反应慢，这些就是训练不够的体现。在这次战斗之中，明明在鬼子增援赶赴各个战场之前，我就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还是有的部分撤退不及时！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 听旅长说到了这问题，政委这里也是有话要说。 “不错，对于战士们不只是在军事上的训练要加强，思想方面的建设同样要加强。而且说句不中听的话，思想教育不只是在战士上，在很多干部当中同样不能松懈。 说句不中听的话，队伍的整体战斗力下降严重，是不是因为我们有的同志在思想上发生了懈怠呢？！” 政委的表情很严肃，旅长也被政委这一番话说的一惊，双眼瞪圆了看着政委。 “时瑄同志，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对于旅长的疑问，时瑄政委并没有急着说话，他一向是说话做事谨慎的人。深知旅长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在没有完全清楚之前他不会胡乱说，倒不是说他害怕旅长能做出姑息之事，只是因为担心旅长的身体。 “旅长多虑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是说通过这次战斗，我们应该关注一下干部们的培养问题了。对于很多优秀的干部，我们应该予以密切关注，时机合适的话可以考虑给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 比如说这次战斗中，在南嶂战场上就有一位大放异彩的同志，424团一营长白林，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不止战胜了敌人的一个大队，而且在敌人数次增援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坚守到最后。我认为这样的同志很值得我们的培养。” 时瑄政委这样一说，旅长的眼睛也开始发亮。 “不错，那个营长是叫白林。真是好样的，不止打的凶，还能打的稳！是一个好苗子！简直就像是第二个岳斯良！当然了，更重要的这还是一个守纪律的‘岳斯良’，确实是一位好同志。” 旅长这话当即把政委逗的噗嗤一乐，眼睛也弯成了两条线。 “对岳斯良玩心跳这码事还没忘呢？不过你说的还真对，424团一营确实是一向以稳中带凶著称。这岳斯良同志还真是培养出了一个好干部啊。” 难得夸一次人，旅长索性也就连着再多夸岳斯良两句。 “政委你还真就别说，岳斯良这小子啊，不止仗打的好，带队伍也没得说，手底下的营长啊还都有两下子。不止这个白林不错，他那个三营长啊，也是猴精的不像话，就像是岳斯良的亲兄弟似的。” 旅长这么一说，政委也被提起了兴趣。 “哦？是吗？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有机会还真得去424团看看了。他们424团要真的是能人众多的话，那咱们可要好好培养一下，就像这个白林我就觉得他做这么一个营长有些屈才了。” 政委的话当即引起了旅长的共鸣。 “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就是这事急不得，得一点一点的来，不然咱们的第一道障碍就是岳斯良，当初把李可为从他们团调走的时候他就老大的不乐意。” “嘿呦，还有这事儿呢？！” 见旅长的谈性甚浓，索性政委也就想要把这件事先暂时敲定。从一旁找出了白林的资料和对白林的初步审查结果，递给了旅长看。 “哦？原来还是一个长征之前的老革命的了，岳斯良还真是把手里的人才藏的够深的。” 看着白林的档案，旅长先是发出了一声惊叹，随后又接着看了下去。 “原来是瑞金时期参加革命的桂系兵，李白二人手底下的兵啊。说起来，桂系的那位小诸葛也姓白，搞不好这二位还是本家呢。” 旅长仔细的看着白林的事情，嘴里还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笑话。政委听着当即哭笑不得的摇着头。 “旅长啊，这种笑话可不能随便开呀。” “哈哈，这不是开心嘛，就这么一说，不过我倒是真希望咱们挖出了一个可比肩小诸葛的人才。不过要我说呀，现在最美的应该就是他岳斯良了。战场上亲手斩杀日军联队长，他小子这次可是露了大脸了呀。” …… 第一三三章 扬名（求月票） “号外！号外！大胜大胜！八路军团长亲手斩杀日军联队长佐佐木四六！” 这一天清晨，很多人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让被窝外的凉气彻底冻清醒，就听到了大街上传来了报童清脆的声音，在听清楚了报童所喊的话之后，很多人下意识的动作都是回头看了一眼床，看看自己是不是其实还没有醒，此时依旧身处在梦境之中。 总之，在这个消息出现在报纸上的第一天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蒙着的。而随着这则消息连续几天被刊登在报纸上，人们才终于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了。 当然，不管怎么说，在这几天当中，最开心的要数报社的老板了。不论是大报小报，只要是刊登了南嶂战斗的消息，就注定不会愁销量。 自全面战争开始以来，中国人在战场上已经输的次数太多了，大片的国土沦陷让很多的国人心中已经开始绝望了。尤其是在沦陷区中，恨不得抬起头看到的天空都是灰色的，连呼吸一下都觉得让人胸闷。在这种长期压抑的情况下，这样一场规模并不算大，但很传奇很出彩的胜利让在这残山剩水之中的国人看到了一抹亮色。这个国家此刻实在是太需要胜利了！ 当然，身处沦陷区的人们是不敢表现出过多欢乐的。甚至在日本人的控制下，在报纸上也见不到这则消息的出现，很多人也只是靠着道听途说的一鳞半爪来偷偷的开心一下。 …… 河间，陈老虎像往常一般揉着铁球行走在大街之上。看着远处一队日本兵从街面上走过来，就算是他也下意识的偏到了一边，和其他的老百姓站在一起。 看着这一队日本兵神气的走过去，陈老虎的心里一阵阵的发堵，身旁站着的贩夫走卒们更是都像斗败了的鹌鹑一般，缩着脖不敢出声，生怕被日本兵给盯上。 身边人的这幅样子更是让陈老虎难受，他眼睛眯了起来看着从他面前走过去的这些矮子，他们才刚刚到自己的胸口，还没有身上扛着的枪高，可自己的家乡，现在居然就是这样一群小矮子说了算！ 想到这里，陈老虎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铁球，如杵子般粗细的胳膊也绷起了青筋。然而，还没有过去十秒钟，陈老虎胳膊上的劲就又泄了下来。 不服气又能怎么样？他们各自小，可手里的刺刀长，手中的枪快！自己这么大的个子不还是像其他百姓一样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 “啐！” 待那些日本兵走过之后，陈老虎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啐那些日本兵，还是在啐着自己的窝囊。 “唉……” 陈老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悲凉之色，长得虎实的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忧愁之色。 “我他娘的真是白活这二十多年了！” 陈老虎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再有两个月才过二十三岁的生日。这个年纪说起来不大，可还没有娶媳妇就相当成问题了，像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有一个响亮的称谓，那就是“光棍”！ 不过好在，陈老虎并没爹妈来操心，因为他的爹娘早在多年以前就都去了。说起陈老虎的爹，陈老虎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爹，也对不起祖上。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尤其是沧州这里练武的人很多。陈老虎家里祖上是保镖的“达官”，有着家传的武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一手的飞球。可惜传到他爹这一代的时候手艺就已经没了，就剩下一对盘玩的发黄发亮的铁球了，也就是现在陈老虎手中把玩的这一对。 小的时候看着这一对铁球，陈老虎并没有什么概念。可是长大一些之后，听着评书里面的侠客他心里也跟着充满了向往之情，尤其是在听到《三侠剑》里面打金镖的胜英胜三爷组建“达官营”陪着圣祖爷康熙一同逢山破寨、遇水搭桥，他就更是满心惆怅，一个是遗憾自己没有生在那个时候，一个是自己没有学到家传的手艺。 在几年前二老撒手人寰之后，陈老虎索性也就学着评书里的侠客一般拜师学艺，最后家里的家当败得差不多，自己也才学到了几手粗浅的把式。好在他确实也算是有几分天分，就靠着几手把式，竟然还练出了点模样。 再后来，他靠着武艺投靠民团竟然还真的杀了几个强盗，混出了点名声。结果就在他以为这样下去自己能够功成名就的时候，日本鬼子却杀了过来，当官的都跑了个干净，他们这民团也没了意思，干脆就直接解散了。现在的他成天就在街面上晃，也没成个家。和流氓混混也没什么区别了。 今天他再次上街，看着小鬼子们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更是憋屈。他已经想好了，要是再这样的话，自己索性拉上几个兄弟上山当土匪算了。 “老虎哥，老虎哥。” 闲来无事就这么信马由缰的溜达，陈老虎走到了城南角，再一抬头已经走到了自己一个小哥们的家门前了。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进去坐坐的时候，人家已经先看见了他并和他打着招呼。 “哦，是癞子呀。” 癞子正是陈老虎这个小兄弟的名字，也算是应了贱名好养活的意思。 “老虎哥，你咋了这是？还有敢跟你置气的呢？” 癞子成天在市面上串，偶尔还小偷小摸一下，看人看的最准，一眼就看出来了陈老虎心情不好，纳闷的问着。 “跟谁也没置气，就是这小鬼子太他妈的可恨！” 陈老虎往炕上一坐，呼哧呼哧的吐着气，眉毛立着咒骂。他那两撇刀眉本来就斜插天仓直入鬓角，心情再一不好，看着就更立了。 “唉，可不，这小鬼子不是东西啊。前两天他们去下面的一个村子，杀了好些个人，还糟蹋了好几个大姑娘啊……” 癞子也是叹着气说，他也气不顺，可是他这体格单薄，比陈老虎还不如，又能怎么样。 “砰！！！” 听癞子这么一说，陈老虎那蒲扇般大的手重重的往炕上一按，手里的铁球在炕上按出了两个坑。 “咱们不能总这样！” 陈老虎这一嗓子把癞子吓得不轻，急忙抓住他的胳膊。 “老虎哥，你可不能干傻事啊！小鬼子可有枪，招惹了小鬼子那就是白死啊！” 癞子这话说的陈老虎一愣，随手将他扒拉到一边。 “瞎说啥呢，我又不傻。可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啊，我他娘的可不想给小鬼子当儿子！我想好了，咱们叫上几个兄弟，实在不行上山当土匪吧。” 听陈老虎这么一说，癞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可随后又紧张了起来。他这个人小偷小摸的事干过，可骨子里怂的不行。像偷点东西都提心吊胆的，当土匪这种掉脑袋的事儿他是一千一万个不敢。 但看陈老虎那个样子显然是认真的，癞子的心里就开始愁了起来。他知道陈老虎要是真当了土匪绝对会拉着自己，自己无家无室的，就这么一个破房子，被他拉着根本就没有像样的理由。 “老虎哥，你看看这事是不是先把兄弟们叫齐了商量一下？” 癞子这么一说，陈老虎一双铜铃大眼当时就瞪圆了。 “商量个屁！愿意跟我走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就拉倒！我想好了，咱们沧州没啥像样的山，咱们就近去山东！找个山头当大王！就他娘的专劫小鬼子！” 陈老虎这么一说，癞子更是心惊肉跳了，他从来没想过一向直肠子的老虎哥竟然脑子转的这么快，而且这条路也确实是可行，要是真认准这条路的话那肯定就得拉着他去山东了！虽说他这个破房子也没什么好东西，可终究是故土难离。 “不行，我得想个注意把老虎哥的念头打消了！” 贼起飞智，癞子念头一转，顺着嘴皮子就秃噜出去一句话。 “老虎哥，咱可不能当土匪！这不是一个好出路！” 癞子这话一出口，陈老虎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咋的？！你这个怂包是不敢了吧？！你要是怕死就直说！我就当不认识你！” 癞子脑袋当时就疼起来了，知道这陈老虎的虎劲儿是又上来了，只好急忙解释到。 “老虎哥，你听我说呀。这当土匪终究不是正道，还有咱们当什么打鬼子不还是得有枪吗？您这飞球打的厉害，可它到多咱也快不过去子弹啊！” “呼……” 听癞子这么一说，陈老虎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 “那你说吧，怎么弄？！你小子不会是让我投军去吧？说句戏文，我现在是报国无门，要不我也不说当土匪了……” 说到这，陈老虎眉毛又是一拧。 “你小子别是拿话赚我，不想当土匪跟我说这没用的。” 见陈老虎还在较真儿，癞子咬了咬牙，这才又说。 “我那能赚老虎哥，我是真有出路。老虎哥你听说了吗？小鬼子在井陉那打了败仗了！让杀了一个联队呢！” …… 第一三四章 局势变化（求月票） “一个联队？那是多少人？” 陈老虎对于行军打仗的事最多了解的地方也就是从评书里，民团里也不说这些。他连团营连排都分不清，那里清楚日本人的军队编制？ 被陈老虎这么一问癞子也蒙了，脑子里赶紧的努力回忆起自己之前所看到的内容。 “我记得这一个联队……好像不是两千人就是三千人。” “放屁！” 癞子这么一说，陈老虎当时就站了起来，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对方，在他看来癞子这根本就是在消遣他。 “去年打了好几个月，山西王阎老西都被打的服软了，哪还有和小鬼子打仗的军队了？你当小鬼子是纸糊的？两三千个鬼子就那么好杀？！编瞎话你都编的不圆全！” 见陈老虎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癞子这才没法了和陈老虎交个实底。 “老虎哥，这事儿真不是我瞎编的。这是我在王先生家的报纸上看到的。” “王先生家？” 陈老虎一愣，癞子嘴里的王先生他当然知道是谁，那是城里一位很有学问的先生，为人也好，很受父老乡亲的爱戴。只是不知道这事怎么就和王先生扯到一块儿去了。 “报纸还不都是一样的，这几天的报纸我都看了，没有一丁点打仗的事。” “不一样，不一样……” 癞子抓着陈老虎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到。 “王先生家里的报纸不一样，不是咱们这边的报纸，是从南边传过来的……上面印了不少日本人不让说的事……我就是在上面看到的。日本人在井陉那边是真打的败仗，还有照片呢，我觉得不像是假的。” 癞子说的真切，陈老虎这里也就渐渐的信了几分，可是他还是纳闷。 “不对呀，你小子没事儿去王先生家看什么报纸？” 被陈老虎这么一问，癞子的脸上当时就不好意思了起来，有些支支吾吾的说着。 “嗨，这不是上段时间手头有点紧吗……顺便就看着的……” “嘿！你小子真行！王先生家你也偷！我看你是越混越回去了！” 陈老虎说着就作势要打，这个王先生受人尊敬，就算是街面上的小混蛋们都敬着人家，不敢再人家面前耍浑，癞子这小子倒好，这么好的先生他也去偷。 “别打别打！我什么都没拿！” 癞子告着饶，赶紧又接着说。 “老虎哥，你看怎么还要打我了，咱们不是要说正事吗？” 一听癞子这么说了，陈老虎这才压下了火气，看着癞子。 “这么说……小鬼子吃了败仗了？” 癞子可怜巴巴的点着头，随后又接着说到。 “报纸上还写了，那个鬼子联队长叫什么四儿、六儿的，还被咱们这边的团长给亲手砍死了。” “四？六？什么鸟名字，四六不懂，一听就不是好东西。联队长……要是照你这么说那管着两千多人呢！是个将军啊！两军阵前，取敌方上将人头！过瘾！厉害！简直就跟说书先生说的一模一样！咱们这就去投奔晋绥军吧，真想见识见识这位英雄！” 说着陈老虎就一脸兴奋的站了起来，癞子急忙拦着他。 “老虎哥，你听我慢慢说呀，这个仗可不是晋绥军打的。” “哦，不是晋绥军，那就是那个叫什么中央军吧？” “也不是中央军。” “啊？” 陈老虎今天是彻底被癞子给弄蒙了，隔一会儿就让他来一个急转弯。 “除了这两家还有谁家能打仗，总不能是赵、佟二位将军的英灵显圣带着阴兵阴将杀鬼子吧？” 他所说的赵、佟二位将军正是七七事变之后壮烈殉国的赵登禹、佟麟阁二位将军。二位将军在北平南苑抵抗小鬼子，最后全都战死在了阵前，在民间被尊奉为英雄。 癞子这边紧着摆手摇头。 “老虎哥可不敢瞎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啊。在井陉和小鬼子打仗的是八路军。” “八路军？” 陈老虎的脸上满是迷糊的表情，只因为这个名字他听着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了，比起这个，还是二位将军显灵更能让他接受。 “对，就是八路军，亲手杀了小鬼子联队长的也是一位八路军团长。 老虎哥，我觉得这个八路军是个真正有本事的队伍，要是真想打鬼子的话，我看还不如去想办法投八路军！” 癞子嘴里是这么说着，他哪里想投什么八路军，他其实是想用这种办法将陈老虎给稳住。 那个时候，去趟邻县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在癞子的心里从沧州到到井陉恨不得如同取西经一般困难。去井陉投八路军可以说是眼下癞子所能够想到的最不现实的一件事，对于陈老虎来说八路军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队伍，癞子不相信陈老虎会去前途渺茫的去寻找那样一支队伍。 然而让癞子没有想到的是，陈老虎的眼睛中竟然燃起了兴奋的火焰。 “八路军……看来我应该好好打听一下这个八路军了。” “呃……” 癞子的嗓子当时就想被掐住了一般，瞪着陈老虎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 陈老虎的兴奋是远在五百里之外的岳斯良毫不知情的，他此时正陷入到了焦虑之中。焦虑的原因很简单，岳斯良的日子已经快过不下去了。 重挫佐佐木联队所带来的好处岳斯良现在还没来得及享受，但他已经感受到了一场大战下来的后遗症。 南嶂一战，424团总共损伤近半，各种武器装备也损坏的很严重。虽然南嶂这一战424团将路南一带的所有日军有生力量全部消耗掉，但同样以424团现有的兵力却也不足以辐射整个路南地区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路南的地区有着大量的空白地带，就是最近这几天在那些空白地带当中已经开始有些势力蠢蠢欲动了，但对此岳斯良暂时也无能为力。 “团长，各部分都已经进入休整状态了。” 团部之中，岳斯良正在看着下面交上来的一份份材料。正在这个时候王双印走了进来，对岳斯良汇报着团里最新的情况。 岳斯良将看完的材料叠起来收好，没有再第一时间给王双印回话，而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队伍进入休整状态是在南嶂战斗刚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的，可是到现在休整工作足足进行了好几天才调整完毕。加强一营之前从其他两个营抽调出了不少优秀的战士，而南嶂一仗打完一营折损近八成，还活着的战士们是否规建等各种事宜都是一个问题。 “唉，牺牲的战士们，队伍现在的能力有限，但一定要统计出来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们的名字都值得我们记住，我们目前也就只能做这些了。” 王双印这边点了点头。 “嗯，都已经在做了。还有，战场的清理工作也已经完毕了。” 围绕着南嶂的一战双方投入了几千人，不只是人员伤亡巨大，战斗打完之中各种武器遗失的也很多。对于这些武器，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岳斯良都主张进最大限度的回收，世道太乱，大量的武器要是流落到民间之中的话不是什么好事，哪怕是破烂，这些东西放在他们的手上也能够发挥它最大的效用。 “好，你们后勤方面就辛苦一些吧。还能用的武器抓紧时间利用起来，那些损坏严重的就算修不好也先保存起来，日后很有可能有用处。” 简单的确定了对于这些武器的处置，岳斯良又着手处理另一件事。 “和佐佐木联队的这一战，部队的损伤虽然大，但在民间之中确实也是扩大了我们队伍的影响力。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只要和政委配合得当，我们的队伍能够得到补充。 只不过这样训练的压力会大很多，但即便是这样也绝对不能放松标准，虽然接下来我们会有一段休整的时间，但相信我，休整的时间绝对不会太长。” 对此，王双印只是嘴里发苦的摇着头，岳斯良一直就是这样，在有的时候很不讲道理。 “团长，有个最新的情报需要您来看一看。” 正在这个时候，黄克北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份整理完的情报放到了岳斯良的桌子上。 “怎么回事？” 岳斯良从黄克北的语气之中听出来这件事似乎有些不一般，当即结果看了起来。 “哦……” 快速的浏览了一番之后，岳斯良的眉头皱了起来。 “藤野……这个人很有意思，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个藤野好像之前一直都表现很差呀？而且他这么一个日军少佐在经历了一场损失惨重的战斗之后竟然被升任为大佐……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内幕？” 岳斯良喃喃的说到，这个诡异的任命的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他意识到自己貌似在不经意间给日军之中的一些派系之争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当然，这份情报的上半部分也仅仅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比起这些情报的下半部分更让他在意。 日军突然进驻徐庄！ 徐庄，这个相较富庶的村落在南嶂战斗当中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它也是牛金寨驻地的后门的出口。现在日军突然在这里钉了个楔子，让岳斯良有些睡不着了。 “真没想到，几天前的话竟然一语成谶，看来我们的新敌人已经出现了。” …… 第一三五章 各方登场（求月票） 立在锃亮的玻璃镜前，徐途远看着自己的样子，梳着一丝不乱的油头，穿着笔挺的立领装，口袋上还别着一杆金灿灿的钢笔，妥妥的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 “大少爷，老太爷叫您过去。” 徐途远正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精神的样子，身后面走过来一个小丫鬟，恭敬的对徐途远说到。 “知道了。” 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自己已经知道了。最后又往上拎了拎领子，徐途远出了自己的屋子，往后堂走去。 后堂的榻上，徐家的主事人徐老太爷正缩在一身锦袍之中慢条斯理的用捧着手炉，吃着点心。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走了进来，抬手示意他不要动。 “你先别过来，就站在那，让我好好看看。” 看着一身笔挺的儿子，徐老太爷的脸上洋溢着笑。 “嗯，好，你穿上这身衣服可真不错。既然做了这个维持会长，那就好好干，要我看呀，我儿子可是一个当县长的材料。” 徐老太爷笑的脸上皱纹都挤在了起来，就好似是开了一朵花似的。 听着自己父亲的夸赞，徐途远脸上倒也只是挂着一丝微笑，随后走到跟前，亲近的坐在了徐老太爷的榻上。 “爹呀，日本人的这个维持会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前几天日本人刚和八路军打了一仗，输的那么惨。 我打听清楚了，自去年末就一直待在咱们井陉的八路军正是打赢了日本人的424团。这个424这么的能打，他们还盯上咱们徐庄了。 要我说呀，这徐庄最后是不是咱们说了算，还真不一定啊。” “噗~” 徐老太爷噗的一下吐出了一颗点心里的枣核儿，看着自己的儿子摇了摇头。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看不明白事儿。八路军再能打，咱们也不跟着他们！就算是虚情假意的也不行。 这乌纱帽八路军能给你吗？他们向来都是提穷棒子说话的。日本人让你当了维持会长，这就是在当官呀，放在从前的咱们家，能想吗？日本人还和咱们做生意，拿到手的都是日本人印的票子，值钱着呢。等到时咱们的孩子还能上日本人的学校，念日本人的书。 这些东西除了日本人，谁能给咱们？是中央军能给，还是晋绥军能给？ 拿着日本人给的好处，咱们就塌下心来给日本人办事。八路军，打的再凶也早晚得滚蛋。 他们在灵丘打的厉不厉害？都占了县城了。最后不还是老老实实的从山西跑出来了？那个墙头草张家又怎么样了？一大家子人不还是全死了，八路军保他们了吗？” 徐老太爷的话以说出口，徐途远当时浑身就是一激灵，当即低着头认错。 “孩儿知错了，是我想的简单了，我原以为讨好日本人的同时还可以想法讨好八路军，做到两不吃亏。现在看来，这八路军是真的不能和他们打交道。” 徐老太爷满意的点着头。 “这就对了，老话说的好，跟着凤凰飞的是俊鸟，那些个穷棒子跟着他们是落不着好的。” 徐途远这里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只是笑了一阵，他便又说到。 “可是爹，咱们是跟着日本人干了。村里的其他人要是说咱们是汉奸该怎么办？八路军就会煽动老百姓，要是他们使坏的话，就怕我这维持会长还是做不安稳啊，到时候藤野太君答应的县长恐怕也得打水漂了。” 对于儿子的担心，这老家伙却依旧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泥腿子嘛，他们懂什么呀，听风就是雨。只要给他们点儿眼前能见得着的好处，就全都老老实实的听话了，大不了到时候给他们减点租。” 徐老太爷这么一说，徐途远当即恍然大悟，整个徐庄他们徐家就是最大的地主。恨不得全村的地都是他们家的，只要他们手里掐着土地，那就算是掐住那些穷棒子的命门了，就像自己爹说的那样，给他们减点租，他们就不会闹。 想到这里，徐途远算是彻底的把心给揣到肚子里了，这下他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做日本人的官了。 …… “砰！” “徐途远这个狗汉奸！” 邸汉明重重的拍着桌子，他的脾气并不算好，可像今天这么动怒也实在是少见。 他的愤怒是有原因的，最近这一个月，因为徐途远就任徐庄维持会长给团里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徐庄本就地理位置很重要，既是驻地后路的门槛，也是正太铁路井陉一段最富庶的村子。不用多说，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子自然会成为下一阶段斗争的关键点。 可是让424团全体决策层都没有想到的是，鬼子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南嶂一场战败之后，连伤口都还没来得及包扎，反手就在这个关键的地方插了一刀。岳斯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拼了命才打败佐佐木联队，居然会成为日军之中有些人的晋身的垫脚石，比自己还要早的享受到了打败佐佐木的红利。 藤野这个某一派系的代言人在佐佐木战死之后，不止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被推到了大佐的位置上，而且还被任命为正太铁路的河北治安官，他升官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徐庄这里楔上了一颗钉子，扶持徐途远为维持会长的同时又在徐庄附近修筑了一座新的据点，负责铁路的维修、补给、警卫工作，具初步情报显示在那里至少会驻扎两百名鬼子！ 藤野的这一手立刻就让424团极为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舌头底下压着半颗花椒粒，吐还吐不出来，合上嘴还难受。 尤其是最让邸汉明无法接受的是，徐途远在担任了这个维持会长之后，马上就展现出了极高的媚上天赋。 首先就颁布了一道命令：每家每户门上都必须挂上小日本的膏药旗，居然打算带着全村的百姓一起当日本人的顺民；同时他又用一些小恩小惠收买百姓；最可恨的是他在收买乡亲们的同时还用尽各种手段来诋毁八路军！ 一时间，424团的工作变得极难开展，这也是邸汉明为什么会如此恨他的原因。 “团长，对于徐途远这样的汉奸我们绝对不能姑息！我建议，现在就组建锄奸队，除掉这个徐途远！徐庄的地理位置对我们尤为重要，这个徐途远的威胁，比当初的范建文还要大！” 邸汉明嫉恶如仇，最恨这种寡廉鲜耻的人，更何况徐途远的存在也严重的影响了工作的开展，邸汉明现在恨不得将徐途远撕成一片一片的。 然而让邸汉明没有想到的是，岳斯良却好像并不赞成自己的建议。 “汉明，稍安勿躁。对于徐途远这个事，咱么还得从长计议。” 岳斯良这话说的邸汉明有些不明白，要知道当初对于范建文他可不是这样的态度，那个时候的岳斯良，恨范建文恨得直接带着警卫排闯灵丘城。 “团长，你不是忘了自己当孤胆英雄的时候了吧？带着一个警卫排闯县城，把整个团都抛给了双印一个人。” 被邸汉明这么一调侃，岳斯良笑着摇头。 “哪跟哪呀，此一时彼一时，这个徐途远和范建文不一样。 范建文那个时候，正是战争的初期，在战争阶段鬼子一切行为都是在为战争服务，范建文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算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因为在那个时候鬼子的一切后勤都是靠着军队内部的物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随着山西会战的结束，鬼子的目的和之前也不一样了。傀儡汉奸对于现在的他们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从敌人在徐庄的一系列动作上看，他们的决心可见一斑。 就算是我们除掉这个徐途远，鬼子也能再扶持一个张途远、王途远……，而且咱们都知道，以徐途远为首的汉奸团体正在宣传诋毁我们。而徐途远用通过收买人心的手段造成了一个短暂的众望所归的假象。 这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急躁。老乡们只能看到一点，在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出手除掉徐途远，要是弄不好的话很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岳斯良这一番话说完，团部里面的众人也都只能一脸不甘的接受了他的看法。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纵这个徐途远不成？” 王双印问到，不过在他问这个问题的同时他就隐约的猜到岳斯良或许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纵他？他诋毁他的，咱们干咱们的。纸里包不住火，无稽之谈也终将被风吹散。当徐途远说的和百姓们看到的不是一个样的时候，就是他民心不稳的时候。 而且咱们也说了，他在用小恩小惠收买百姓。既然是小恩小惠就说明他根本拿不出来让乡亲们死心塌地跟随的东西。小恩小惠早晚都用用完的那一天。 我们现在可以就这样晾着这个徐途远，用心干咱们自己的事。把一切都交给时间，时间会给所有人一个准确的答案的。” 说到这里，岳斯良笑的高深莫测。 “还有，这个徐途远就算是咱们不管，也早晚有人会管，现在着什么急？” …… 第一三六章 混成三旅（求月票） 阳泉，巨城。晋绥军混成三旅此刻就驻扎在这里。 这个混成三旅刚刚成立还不到两个月，不过这支年轻的军队却十分的具有着战斗力。山西会战之后，很多番号都面临要被取消的问题。可以说混成三旅就是凝结了多支部队的精华，最起码阎锡山本人对这支部队是寄予很深的厚望。 指挥部中，杜兴邦的眼光沿着阳泉铁路往东看。他这个新晋旅长此时的心境是可堪玩味的。太原城一战，他的部队损失巨大，可以说是打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败仗。 然而虽然他打了败仗，但作战强悍的他还是进入了阎锡山的视线之中，在经过了一番考察之后，阎锡山正式任命杜兴邦为这个混成三旅的旅长。 接到委任状的第一时间，杜兴邦第一时间感到的是荒诞，打了败仗反而升官，这件事说起来简直有些可笑，不过后来杜兴邦便想明白了，自己升官不是因为自己更好，而是因为自己不是更差。 “旅座，下面已经整合的差不多了，两天之内部队就可以开拔。” 身为副官的李怀珍走了进来，向杜兴邦汇报这。随着杜兴邦的升官，李怀珍这里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的他已经是少校军衔。 “很好。” 杜兴邦将手中的红蓝铅笔放下，沿着桌子走了起来。 “长官还真的是懂我，这次竟然把我派到井陉这里来。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好好见识一下这个424团的岳斯良。 说起来，我们这次能够进河北还真是要谢谢这些八路军，如果不是这一仗他们在河北打开了一点局面，上面还真不一定会做出这个决策。” 杜兴邦这么一说，李怀珍在一边也是跟着点头。 “没错，说实话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敢相信。就凭他八路军一个团不到两千人，竟然能生生打残了大半个佐佐木联队，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听故事。” “嗯，不只是你，就连阎长官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都惊到了。虽然早在灵丘战斗之后就知道这个424团比较能打，可是还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有着这样的战斗力。据说，他们在河北的这一战都已经惊动了委员长了，貌似要给他们嘉奖。” “哼，和日本人开战以来，咱们拼死拼活的打了多少仗。他们这才小胜了一场委员长竟然就要给他们嘉奖。” 李怀珍有些不服气的说到，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刺激。 “现在是合作时期，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还有你也别不服气，人家这一仗确实打的好，有很多的地方值得我们学习。就不说比的，424团在各兵种之间的配合上确实很高明。我们是一个混成旅，在多兵种配合作战上是一定要下功夫的。” 不服气杜兴邦的心里也有，不过在经历了山西会战的惨败之后，他渐渐的学会了虚心，就像现在，他虽然对八路军怀着戒备之心，但绝对不会轻视他们。 “好了，这些话现在说说也无所谓。到了河北之后就少说点吧，合作时期少不了和八路军磕头碰脑的。大家都是中国人，当前还是一致对外的好。” 经过了杜兴邦几句话的敲打，李怀珍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能从灵丘一直跟着杜兴邦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好了，不多说了，队伍马上就要开拔了。六千来人开拔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必须要谨慎应对。告诉忠顺和复光，开拔的过程中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要提防鬼子搞突然袭击。” “是。” 见说到了正事，李怀珍也是变了一副表情，当即牢牢记住了杜兴邦说的每一句话，并传达下去。 杜兴邦是一个念旧的人，在升任了旅长之后仍然启用了原来128团的老部下。这一次128团变成了混成三旅，杜兴邦携势如冀定要一雪前耻。 …… 424团指挥部的桌子上此时正平躺着两份文件，岳斯良、邸汉明和王双印三人表情奇怪无声的的坐在那里。 “团长，你怎么看？” 邸汉明有些头疼的看着桌子上这两份文件，其中的一份还好说，写的是上级对他们424团具体的表彰，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研讨之中，具体的嘉奖已经传达了下来。 而另一份文件就有意思了，上级发来指令说，近期晋绥军的一个混成旅将要调到井陉，具体在路北还是路南没有确定下来，到时候需要他们做好接应工作。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份指令中，上级的口吻语气也很堪玩味。 “咱们一场恶仗刚打完，晋绥军就过来了，别是摘桃子的吧？” 王双印眯起了眼睛，实在是由不得他不多想，晋绥军的动作有点太快了，南嶂这一仗刚将路南打出来大量的空白地带，晋绥军的一个旅就要到了。 “别多想，合作才刚刚开始，不管怎么说破坏合作的口子都不能在咱们这开。” 邸汉明也有些苦恼，一个混成旅六千来人，晋绥军这个势头分明是猛龙过江。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晋绥军的军事主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是他们到了这边，提出无理的要求该如何应对？可即便是心中排斥，在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做出有碍大局的事情，合作来之不易，他们这里不能出岔子。 “政委说的没错，破坏合作的事咱们不能干，接应是必须的，一定要让这个混成旅顺利的进驻到井陉境内。而且在我看来，这个混成旅在眼下这个时间来到这里并不是一件坏事。”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岳斯良当即拍板说到，只不过他这最后一句话让邸汉明和王双印都为之侧目。 “不是吗？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现在是合作时期，我们中国人的军队自然是越强大越好。听首长的意思这个混成旅的战斗力应该是不弱啊，要是能和咱们并肩作战的话，那可就真够小鬼子受的了。” 岳斯良的话一出口，王双印当时看他的表情都变了。 “团长，你今天没事吧？” 要知道，岳斯良可不是一个轻易相信人的主儿，他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倒是邸汉明在认真的分析着岳斯良的话。 “团长这话有道理，既然是合作时期，那咱们也应该拿出诚意来。要是咱们真的能够精诚合作的话，不失为一件美事啊。当然，咱们这里设想的很好，可也得考虑到万一晋绥军方面不配合呢？就像是刚才双印说的一样，万一他们真的就只是来摘桃子的呢？” 邸汉明分析问题一向都很全面，岳斯良听罢赞同了点着头，随后又笑道。 “汉明你终究还是一个厚道人啊。我刚才说合作，肯定不会是无底线的合作，晋绥军愿意同咱们合作固然是好事。他们要是不是带着善意来的，对咱们其实也不亏。” 邸汉明和王双印先是一愣，不过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南嶂一战，部队损失严重，在铁路沿线一带出现了大量的空白地带。这些地方现在我们还没有精力管理，晋绥军的到来恰恰是填补了这个空白。那些土地交给晋绥军来管理怎么也好过让日本人占领扶植汉奸的好。 再者说，我们的队伍其实是不善于守城的，大量的土地现在就算是交给我们管辖，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来驻守，很难保证不会被小鬼子夺走。实话说吧，就算是这次没有晋绥军的调动，我也会想办法引入一些力量来保证路南一带的势力均衡。” 岳斯良的话让邸汉明和王双印顿觉豁然开朗，不过随后王双印就又提出了质疑。 “团长说的有道理，眼下我们确实实力不足，但我们注定不可能一直这个样子的，等我们的实力恢复到初始状态甚至是更强的时候，就必定会缺少生存空间，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王双印的合理质疑让岳斯良很欣慰，只用通过这样的研讨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你所说的却是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不过别忘了，我们的发展方式同晋绥军、中央军，甚至是鬼子都不一样。 他们更注重于占领一个地方的重镇，而我们的核心力量则是来自于广大的群众。 当初和他们打仗的时候，都没有拦住咱们发展群众，现在合作了就更不可能了。仔细想一下，在友军的下面发展群众总是要好过在鬼子的势力范围下吧？” 岳斯良无声的笑着，邸汉明和王双印这才明白了他的一切想法，看来那个精于算计和岳斯良依旧是那个岳斯良。 就在此时，岳斯良的表情突然变得神秘了起来。 “我有预感，这个混成旅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进来。既然要做过江龙，他们就不可能像个猫似的，总是要杀几颗脑袋立威的。 我们要做的，就是别让这刀落在咱们头上，想办法让他们拿鬼子和汉奸开刀。正好徐庄就是一个好目标。” 邸汉明眼睛瞪的浑圆，他终于明白岳斯良为什么一直放任徐庄的事态发展了，原来是想借刀杀人。 …… 第一三七章 见面（求月票） 关于混成三旅到来之后的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岳斯良也仅仅是提出了几个可能的方向之后，便不再去讨论这件事了，毕竟现在它还不是工作的重点。 比起这个混成三旅，他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程度不下于他们的事。 这一天刚开始，岳斯良就在警卫排的保护之下，离开了牛金寨，来到了北金台。他来到这里是为了一个已经筹划了好长时间的见面。 “团长，不就是几个土财主吗？也值得您亲自去见？” 雷子显然是对岳斯良这次下山的目的很清楚，所以在路上他忍不住牢骚了两句，在他看来岳斯良的这次见面不止没有意义，还很危险。谁能保证那些家伙当中没有汉奸？万一中间要是出现了汉奸，将这次见面的事情报告给了鬼子，那岳斯良这次去北金台就太危险了。 岳斯良转头看了雷子两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放心吧，北金台是在咱们的管辖之下，二营在那里可不是摆设。我们这一次行动是安全的。” 说到这里，岳斯良又看了雷子一眼，他感觉最近这一段时间雷子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雷子，你这是怎么了？以前的你可没有这么小心啊，说起来当初咱们几个人进灵丘县城可是要危险的多，那个时候也没见你像现在这样。” 被岳斯良这么一问，雷子先是一愣，随后才有些犹豫的说着。 “团长，以前我只是一个大头兵，什么都不懂。总觉得那些事离咱们远，这次看到佐佐木就那么死了我才明白，在战场上没有谁是特殊的，您是咱们的主心骨，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雷子这么一说，岳斯良当即恍然大悟，看来是南嶂这一战让雷子有了成长。仔细一想也对，佐佐木身为一个日军大佐，军衔已经不低了，再进一步就是将军了。可就是这样一个在灵丘将他们追的仓皇撤退的联队长，这次战斗竟然就看似随便的死在了战场上，没有翻起一点浪花。 这件事给雷子的冲击很大，敌军的一员悍将死的如此波澜不惊，那他们的呢？岳斯良呢？将来有一天他们会不会也这么波澜不惊的死在某一处战场上？亲眼见到一名高级军官的陨落，打灭了雷子心中的一丝侥幸，也让他开始思索一些从前根本不会想的事情。 “嘿，真想不到，咱们洪大排长也有能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难得呀难得。” 岳斯良眯起眼睛笑着，嘴里还揶揄着雷子，让雷子好是一阵赧然。 对于岳斯良来说，雷子的这种变化无疑是一件好事，虽然有了这些思考的雷子以后可能不会如以前一样在战场上是个拼命三郎，但这样雷子多了一种可能，多了一种能够站在更高的舞台上的可能。 调侃了雷子两句之后，岳斯良便作罢了，转而开始给雷子分析自己为何要筹备这一次见面了，放在以前他可能不会对雷子说这些，但现在他觉得似乎是时候了。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不是一句空话，该团结谁？怎么团结？这些事情都在我们的考虑之中。这些当地的大户富绅，如果放在两年前，他们或许是我们革命的对象。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既然想要打赢这场战争，就一定要团结他们。 小鬼子不是无法战胜的，但也是很难战胜的，南嶂的这一仗，我们最后打赢了，可也累的够呛，然而在鬼子那里又有多少像佐佐木一般的联队？ 这场战争不是一锤子买卖，我们要想一直和小鬼子打下去，就离不开他们的支持或协助，我不求那些大户能够彻底的听命与咱们，但最起码要消除他们对我们队伍的误会的偏见，为以后的合作奠定基础。” “哦……” 岳斯良的话雷子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一个好现象是雷子现在能够听进去这些从前他不理解的“天书”了。岳斯良暗暗点着头，没有过分的强求着什么，只是让雷子自己去感悟。 …… 这是岳斯良第一次来到北金台，看着北金台的状况，他心里有了些数，这里确实担得起“路南最富的村子之一”的称呼了。南嶂城还没有被彻底打烂之前，在路南最富庶的村镇毫无疑问是南嶂，不过经历了一场战斗之后，现在路南最富庶的地方就变的不一定了，或许是北金台，也有可能是徐庄。 进入了北金台之后，二营早就安排好的接应人员立刻赶了过来为岳斯良带路。 走在黄土路上，岳斯良心中对二营的安排很满意。在路的两旁看不到有闲逛的战士，显然刘川是在按照命令收束士兵，战士们此刻应该不是在训练就是在执勤。一支队伍的主力应该待在军营里面，群众工作则交给政委他们。 跟随者接应人员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岳斯良见到了先行进驻北金台的邸汉明。 “团长。” 见到了岳斯良，邸汉明首先点头示意。 “政委，都安排好了？” 岳斯良没有废话，直接进入了主题。 “嗯，北金台的两个大户：周家和吴家的族长都到了，还有南嶂的王家。除了这三家之外，还有一些当地的地主也都在这里。” “很好，他们的态度怎么样？” 迈过了高高的门槛，岳斯良一边走一边问道。见面的地方选择在了北金台的大祠堂，这里现在被邸汉明借用为办公地点。 “这些人的态度还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他们愿意和我们沟通交流。” 邸汉明思索了一番之后说到，他和这些大户也才刚刚见了第一面，从前都是通过传话和书信联系，所以他掌握的情况也不是特别多。 “愿意谈就是好事，我们这次见面也没想就怎么样，只要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来打土豪的就行。” 岳斯良推开了会客厅的门，在里面坐着一些穿着讲究的人。他们此刻的神态各异，有的双手捧着茶杯，伸着脖子朝门外的方向看，有的双手垂在膝盖上闭目养神，有的则相互之间交头接耳……不一而足。 门哗啦一下被推开引起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在看到进来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而且和邸汉明并肩而行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清楚了来人就是今天他们要见的正主：424团团长岳斯良。 所有的眼神此刻都集中在了岳斯良的身上，这位团长身材魁梧，身上穿着黄呢子大衣，脚下穿着一双皮靴，身上的军装贴服规整，武装带扎的紧趁利落。见到岳斯良他们的脑海里下意识的就蹦出了四个字：威风凛凛。 “各位，这就是我们424团的团长，岳斯良。” 走到众人的面前，邸汉明直接向众人介绍到。听到了岳斯良的名字之后，所有人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一齐向岳斯良作着揖，不管是在本地经营了多少年的地头蛇，都明白眼前的这位岳团长不是他们能小视的，南嶂一战就发生在他们的家门口，对于424团的强悍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 看着行大礼作揖的众人，岳斯良没有犹豫，直接伸手将他们扶了起来。他的威望是打出来的，没有必要在这里用一些小伎俩给他们施加过多的压力，这并不利于今天的谈话。 将众人挨个扶起来之后，岳斯良想了想，最终拱手向他们还了一礼，便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各位都不要拘束，今天请各位来只是做一些简单的交流。洽谈一些关于如何保境安民的问题。” 岳斯良说的很轻松，但在场的各大族的族长或代表都紧张了起来。“保境安民”这个词他们在熟悉不过了，从辛亥年开始，华北大地就来了又走、走了又换的驻扎过多个军阀和他们的部队，而他们打出来的口号或许不一样，但最后所做的的事却高度的一致，就是从他们的身上“薅羊毛”。在他们看来，岳斯良今天叫他们来也是这个意思。 周家的族长很年轻，他率先站了起来。 “岳长官，感谢您和您的部队打跑了鬼子，还了我们一方安宁，我们周家不是不懂事，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千块大洋，随时都可以送给贵军。” 在来之前，几个大户之间就已经通过了气，相互之间也都商量好了价钱，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破财免灾。 岳斯良眉头一挑，一千大洋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眼下官方对法币的定价是一元法币可以兑换一块大洋，可是在黑市之中一块大洋早就能够兑换十元法币了。然而对于送到嘴边的这笔钱，岳斯良此刻并不在意。 “这位？……” “团长，这位是周家的族长。” 邸汉明坐在一旁介绍到，岳斯良点了点头之后开口说到。 “周先生，感谢您的好意，但是请相信我们队伍的诚意，八路军不是军阀武装，没有‘薅羊毛’的传统。” 岳斯良的话说的很直接，直接的在座的几位族长心狠狠的震了一下。他们不确定岳斯良这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对他们开出来的价格不满意。 “岳团长……” 就在这个时候，吴家的族长站了起来，他的年岁要比周家族长大很多，长着一副很和气的模样。用拐着支撑着自己肥胖的身子，吴族长最终狠下了心。 “我们吴家愿意拿出五千现大洋！只求吴氏一门平安！” …… 第一三八章 新的战场（求月票） 五千现大洋！这个数字饶是岳斯良听到也是有些神经恍惚。 其他的几家大户在听到吴家族长这么说的时候脸上也是悍然变色，不明白这个老家伙突然发了什么疯，一下就说出了这样的一个数字，比之前他们商量的最高价码还高出了一倍！他这样抬高价码的行为简直就是把其他几家放在火上烤。 对于其他几家的不理解，吴老先生的心里一阵轻蔑。他们哪里清楚，他要拿的这五千块大洋根本就不是什么买平安，而是在买自己一家的命。现在424团势头正威，那是他一个土财主能抗衡的？而且八路军确实和军阀不一样，然而这个不一样却不一定是好事！弄不好，他们吴家可能什么都剩不下！ 然而，接下来岳斯良所说的话却真的是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吴老先生，你会意错了。我真的没有任何想要讹诈各位意思！你们今天来不会是以为，我们八路军今天是来打土豪的吧？” “打土豪！”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在场的大户们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吴族长会开出这样一个价钱了，他真的是在买命！ “各位不要紧张！” 岳斯良知道自己此时语气必须要强硬起来了，要是这个误会今天不解开的话以后的工作开展会很麻烦。 “我知道！各位对我们八路军有误解！” 岳斯良的眼神扫视全场，见众人都老实的坐在位子上听他说话，这才语气缓和了几分。 “1937年2月10日，我们明确提出了五项要求，四项保证，其中最后一项保证就是停止没收地主土地。我们的队伍是讲信义的队伍，我再强调一次，我今日请大家到场，是实实在在的要探讨保境安民抗日救国的事宜。” 岳斯良的语气斩钉截铁，说的吴族长不敢相信。 “岳团长……您说的……都是真的？！” 岳斯良示意他再次坐回去，真诚的说到。 “我愿意为我说过的话负责，请大家来是谈合作，不是搞破坏。八路军是抗日保国的队伍，士农工商全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同胞。还有，请吴老先生不要再随便的抬高价码了，再这样你就该被大家孤立了。” 岳斯良笑着安抚对方，同时开了一个有些干巴的小玩笑。 “呃……呵呵……” 吴族长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尴尬的笑笑，向周围的众人陪着不是。 见谈话终于可以进入正轨，岳斯良这才再次开口。 “日寇犯我家园、掠我土地、杀我同胞，我们身为中国人应该齐心抗日。” “是是是……” 听到岳斯良这么说，各大户当即都点头应是，只是他们心中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战争开始之后，很多大户都搬走了，各位还留在这里想必除了故土难离以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吧？我们八路军的态度很明确，在尊重各位的同时但绝对不会姑息任何出卖国家的行为。” 先礼后兵，正是岳斯良的行事风格。他的话意思很明确，不会侵犯在场的家产，但也不允许他们当汉奸。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岳斯良接着说到。 “我知道，日本人那里可能也和各位联系过。我想说的是，鬼子可能会给各位封官许愿，但做汉奸是有风险的，获得一时的安全却会留下千古骂名。我不要求各位毁家纾难，八路军所需要的物资也都会和各位公平买卖。 我们的队伍需要补充，招收青壮年的时候希望各位也不要阻拦，我们不会没收土地，但也请各位善待百姓。” 其实岳斯良今天请他们过来的目的很简单，仅仅是对他们表明一个态度，告诫他们不要妨碍自己的工作，同时他也希望在这些人之中找到值得合作的伙伴。这些大户握有土地、金钱、物资甚至有的还掌握人口和武装，424团开展工作注定是绕不开他们的。 “是是是，一定合作，我们也尊重贵军。” 众人都是点头答应，表态的速度一个快过一个。对于他们的表态，岳斯良能够相信一半都是多的，不过好在这个开端是好的。 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岳斯良转头看向了邸汉明，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在各村屯的治理方面，我愿意尊重各村屯的传统，我知道各位很多都是村中的乡老，在乡里之中有着很高的威信。我希望在地方的治理上，能够建立一个合理的协商平台，一同治理好我们的乡里。” 这是一个难点，如果想要在路南地区真正的站稳脚跟的话，那就必须要建立起合理的运行机构，这就更加注定无法绕开他们，既然无法绕开他们，又不能简单粗暴的对待，想办法争取合作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邸汉明在说出这话之后，各大户就开始迟疑了，完全不像刚才回话时的那般痛快，只因这件事是真正的涉及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之前岳斯良说的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也都只是一瞬间的事，但这件事却不能随意的做决定了。 过了好久，还是吴族长首先站了起来，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之后慢悠悠的说到。 “老朽已经是朽木不可雕也，老眼昏花不可做事也，我愿意听从各位长官的差遣。” 这话说的看似很顺从，可实际上却是最消极的回应方式，分明就是不想表露任何态度。 “对对对，任凭各位长官的差遣。” 其他人也都同样统一口径这样说着，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出钱出粮都是小事，可要是让他们就这样投身跟着八路军一起干的话，那就要考虑考虑了。 听到众人这么说，岳斯良和邸汉明几乎是同时叹了一口气，尽管这些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可在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感到些许的遗憾。 …… 一场谈判最后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最后几家大户也只是答应了近期会用战前的价格向他们出售一批物资，至于其他一些的事宜则全部都压后了。 “唉，虽然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可还是不甘心，感觉我们要辜负旅长和政委的信任了，旅里派遣下来的同志这几天就要到了，可是很多工作咱们也才刚刚开了个头……” 邸汉明带着几分失落的说到，他的年龄比岳斯良还要小一岁，正是锐意进取的年纪，所以在一些时候会显得有点急躁。 “汉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今天你看到了，他们对我们队伍其实还存在着相当的误解和畏惧，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消弭的，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懈的努力。” 说到这里，岳斯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汉明，还记得当初在刘店时咱们说过的话吗？” “嗯？” 邸汉明一愣，随即陷入到了思考之中。 “当初你和我说过，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们的队伍在获取同胞信任的这条路上是走不完的，必须要坚定不移的一直走下去。”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邸汉明默默的品味着当初自己对岳斯良说过的这句话，今天他将这句话又送还给了自己，可当中已经又有了新的含义。 “群众要动员，扩大统一阵线也不能马虎。既然这些大户现在态度暧昧，那就先不管他们。他们只要不妨碍我们工作，维持现在的关系也可以接受。” 邸汉明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不过岳斯良的话倒是给他带来了一些新的思路。 “最近这段时间，胡铁嘴那里取得了一些收获。经过我们的考察甄别，从底层手工业者和民间艺人里面我们吸收了几名可靠的人员，再进一步考察一段时间的话，应该可以发展为自己的同志。” 对于岳斯良来说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很好，手工业者和民间艺人这个群体头脑很灵活，如果要是能够正确引导这一部分力量的话，取得的成果将会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邸汉明在经过了一段时间对这个群体的了解之后也是深表赞同。 “没错，尤其是民间艺人，很难想象他们在劳苦大众中间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群众识字量普遍较低，日常的知识来源的娱乐方式主要就是这些说唱和口述表演，假如我们能够通过民间艺人来组建一个宣传队的话，我们开展工作的时候绝对是如虎添翼！” 曾几何时，邸汉明对于这些他不了解的东西还是持着怀疑态度。可是在进入河北地区之后，亲身感受到了华北地区丰富的曲艺形式之后，身为政委的他很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些东西都是无形的力量。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就是最近便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形成书面报告的形式汇报给上级。和鬼子比起来，八路军的单纯军事实力处于绝对的弱势，很有必要将战场蔓延到其他环境中，在那些无常形的战场上削弱对方。 …… 第一三九章 窦天宝（求月票） 牛金寨军营之中，跟在胡庆松的身后，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人一双好奇的眼睛忍不住来回的看。 窦天宝是在地面上变戏法的出身，用江湖上的话说，变戏法的又叫“使彩立子的”，讲究的就是眼快、心快、手快。任谁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那黑矮敦实的相貌都会给留下一个憨厚的印象，可实际上窦天宝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可饶是他在精明他也不会想到胡庆松竟然会带他到这样的地方。 他的变戏法手艺是家传的，论起来他爹还得管胡庆松叫些什么，当胡庆松找到他这里的时候，他完全是发蒙的，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师爷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窦天宝可以说是心惊胆战的，市井上混的人都知道最不能惹的一种人就是当兵的，要是惹了他们挨上一顿打都是轻的。可那一段时间中，胡师爷前前后后带着他见了好几位“老总”，那时他才终于明白，师爷竟然是要带着自己投靠八路军！ “胡师爷，咱们这是又要见哪位长官吗？” 窦天宝活了这么大，今天恨不得把此前二十年见的当兵的都见了，看着一队队走过去的八路军，那种威武肃杀的气质让他不禁侧目。当即紧忙往前走了几步，挨着胡铁嘴近一点，小声的问着。 “宝子，到了这里少说多听。还有，一会儿见了团长别小小戚戚的。我老头子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可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要搏一个好出身的。今天咱老合（注1）是长脸还是丢人可就看你了。” 胡铁嘴眼珠都没有转一下，同样的低声回应着窦天宝。这一段时间，他通过各种方式找到了以前的老关系，也物色了几个不错的人，而这些人也都没给他丢脸，成功的通过了邸汉明的考察。不过最终胡铁嘴也还是决定，最先带窦天宝一个人来见岳斯良。 他这么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窦天宝年纪最小，身家清白，头脑还灵活，烟酒嫖赌什么的也一律没沾。这样的年轻人该有更大的出息。他希望能通过这次见面，给岳斯良留下一个好印象。 胡铁嘴这么做，未尝没有几分偿还人情的想法，当年他落魄出走京城的时候，受过窦天宝他爹的接济，他虽然岁数大了，但有的恩是不能忘的。 “胡老先生，天宝，你们不用紧张，我看得出来，团长对你们很重视，一会儿就正常说话就好。” 走在最前面引路的孙干事自然是听到了这一对爷孙的对话，回头宽慰了几句。他说的话自然不是假的，孙干事经历多次变故还能坚持到现在，除了工作能力强之外，还有的就是一股韧劲，他也因此深得邸汉明的信任，了解的事情自然更多，他很清楚岳斯良和邸汉明对胡铁嘴有多重视。 “不敢不敢，小老儿到现在还未立寸功，可不敢当。” 胡铁嘴急忙感激的说着，他这里很多工作才刚起步，自然还是低调些的好。 …… 到了岳斯良所在的屋前，孙干事帮他们推开了们之后就停下了脚步，示意他们两人可以进去了。 屋子里面岳斯良正在看着一堆文件，最近这一段时间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岳斯良几乎就没有空闲的时候，甚至连烟都顾不得抽了。 “团长，这个年轻人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窦天宝。” 走到了岳斯良的面前，胡铁嘴立刻拉着窦天宝站到了自己的面前，给岳斯良介绍到。 “坐吧，不用拘束。” 看着胡铁嘴带来的这个年轻人，岳斯良脸上带着微笑说道。这个年轻人各自不高，一张胖乎乎的黑脸，头发剃的很短，贴着头皮只留了一层小茬，给人第一印象很不错，而那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看着也很机灵。 “小伙子，知道我们八路军吗？” 听到岳斯良发问，窦天宝稍稍有些紧张，不过嘴皮子到时很快。 “哪能不知道呢？咱八路军刚和鬼子打了一大仗，把鬼子都打跑了，那鬼子军官都被杀了。 您就是亲手杀了鬼子军官佐佐木的神枪团长岳团长吧？” 听到窦天宝这样的回答，岳斯良当时就是一愣，随后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我？别是老胡跟你说的吧？” 岳斯良笑着问道，这个窦天宝的资料他是看过的，基本上一直都是在获鹿、石门一带变戏法，文化水平也不算太高，话居然还能说的这么清楚。 “这还真不是师爷跟我说的，我是没见过您，可是我听说过啊，您当初在灵丘打鬼子的时候我就听走江湖的合字儿（注2）说过，八路军神枪团长，手里一把大眼撸子，弹无虚发，指哪打哪，说打眼眶子弹都不带沾眼窝的。” 或许是因为紧张，也搭着窦天宝有点人来疯，嘴就像是上满子弹的捷克式似的，一张嘴停不下来的说，就好像是在大街上圆粘（注3）揽观众似的。 胡铁嘴在一边臊眉耷眼的，这倒霉孩子，倒是没小小戚戚的，可也太不许外了。 岳斯良这边也是一阵好笑，窦天宝这个小伙子看着确实挺灵，就是嘴有点太贫了。不过岳斯良也清楚，或许他这么贫嘴其实是在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 “好了好了，我还真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夸我，可谢谢你了。” 看着岳斯良脸上笑的开心，胡铁嘴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子，这可不是他所期待的谈话气氛，急忙用手肘顶了一下窦天宝的肋侧。然后急忙的对岳斯良说到。 “团长，你看天宝这孩子能干点什么？这孩子心眼好，还经常走街串巷的，人缘也不错，应该能给咱们团里帮上忙。” 岳斯良对胡铁嘴说的话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了窦天宝对着他问到。 “你应该清楚老胡今天带你来是为了什么吧？参加八路打鬼子可是会掉脑袋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屋里的气氛突然一变让窦天宝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这次他的脑子倒是清楚了些，只因为这些事情在胡铁嘴和他挑明之后就已经想过了。 “岳团长，说实话，咱们这臭作艺的人命不值钱。要是放在以前的话，天天在大街上卖个艺，混两个饱一个倒也没什么，可现在小鬼子来了。 这些小鬼子不是人啊！说抓人就抓人，说杀人就杀人。我们这臭作艺的本来不求谁不靠谁，这些小鬼子一来我们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就更别说那些老百姓了。 我爹有四个儿子三个闺女，我是最大的，我们家不可能每个儿子都变戏法，与其等着以后我们都活不下去，还不如我这个当大的拼一把跟您干！” 窦天宝向来都是逢人就笑，很少说这样的话，今天对着岳斯良这位“神枪团长”说了这样的话，心里头一阵阵的打突，因为过度的紧张，他甚至都感觉到腰有一点发疼了。 却不想，这反而是岳斯良最希望听到的答案。 “说的好，这话说的实在。我们队伍的纪律和思想可能你现在还不明白，但以后你总会明白的。你现在只要知道，你是在为你的爹娘二老、兄弟姐妹舍身就足够了。” 岳斯良满意的点着头，胡铁嘴先是一愣，随后脸上一阵惊喜，有点不确定的说。 “团长，您这是……这就认可宝子了？” 看着胡铁嘴最近又白了几分的胡子，岳斯良心里也是一阵不好受，在这个物质条件极差的年代，人一过了五十就感觉老的不行了，胡铁嘴五十多岁的年纪还这样奔波，为团里物色合适的人才。对于胡铁嘴的不敢相信，他给与的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天宝是个孝顺孩子，十几岁就出来卖艺补贴家用，这样的好孩子咱们的队伍肯定是举双手欢迎的。” 岳斯良安了胡铁嘴的心之后，又对窦天宝说到。 “天宝，我知道你参加八路军肯定还是会担心家里的，在这里我可以和你明说，我们的队伍是有明确的军饷的，你一个月可以领到两元法币，每天一斤半粮食的待遇。额外，每个月我还可以批给你十斤粮食作为补贴家用。你满意吗？” “这……团长，我给你磕头了！” 窦天宝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出流，跪在地上就要给岳斯良磕头。钱粮二字，说出来虽然感觉有些赤裸裸，可它们却也是最能安人心的，窦天宝出来卖艺不也就是为了这两样来养家，没有办法，家里好多张等着吃饭的嘴。而岳斯良给他的这个承诺，算起来他要是省吃俭用的话，一个月能给家里省出来将近二十斤的粮食。 “快起来，咱们八路军不兴给人磕头！” 岳斯良急忙做起来往起扶，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双手一抓到窦天宝的手臂上，就感觉出来了不一样。 “这孩子力气不小啊！” 因为自己的没想到，导致还没有一下子扶起来，让窦天宝生生的给自己磕了两个头。 “团长！我这一百多斤就跟着您杀鬼子了！您说吧，让我怎么跟您干？” 再起来，窦天宝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手掌砰砰的拍着胸脯说到。 然而，出乎窦天宝意料的是，岳斯良莫测一笑。 “从明天开始，你还是继续回到街面上卖艺吧。” …… 第一四零章 老友（求月票） “啊？！” 窦天宝一双黑亮的眼睛瞪的滚圆，不敢相信的看着岳斯良。 “团长？您不收我？！” “啪~” 胡铁嘴抬手在窦天宝光溜溜的大脑袋上拍了一下，没好气的说到。 “听团长慢慢说。” 这也算是岳斯良一个不大不小的缺点了，那就是有时候说话爱卖关子大喘气，或许这也是聪明人的一个通病，总需要用一些方式来显示自己的聪明。胡铁嘴在团里待这么长时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岳斯良的说话方式了。 “呵~，天宝，你的能力要是放在战场上就糟践了。我让你还回到大街上卖艺，就是希望你可以为我们队伍动员群众，打探消息。以你的经验和对当地情况的熟悉，做这些肯定是事半功倍的。” “啊？当特务？” 岳斯良有些无奈的笑着，当初胡铁嘴在听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下意识的也是这么说。看来江湖人对于“特务”还真是有着强烈的执念啊。不过仔细一想也可以理解，都是那种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群体，肯定会下意识的排斥对方。 “没错，也可以说是特务，当然更准确的说是叫情报人员。咱们要做的，和那些特务可不一样。” 听岳斯良这样明说，窦天宝反倒是认真的思索起来，他的脑子很活，并不是那种一成不变的老脑筋。 “没错，给咱们八路军当特务，和那些害人的坏特务不一样，我干了。” “好样的！” 岳斯良大感欣慰，在窦天宝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以示鼓励。而手上反弹回来的触觉让他明白，窦天宝虽然看起来有点胖，但实际上很壮实。 “天宝，你练过武吗？这体格子不错啊。” 岳斯良这么一问，窦天宝有些腼腆的一笑。 “团长，这变戏法可不轻省，是个力气活，打小功夫就不能放下，不过咱这也就是翻个跟头大哥把式，会点儿蹿高蹦低的，比不上人家真正的练家子。” 窦天宝这么一说，岳斯良才想起来这古彩戏法不同于西洋的魔术。西洋魔术讲究的是利用特殊的道具制造出来奇异的幻想，完全出乎观众的意料，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而古彩戏法则不一样，古彩戏法讲究的是借助的道具不多，不管多少的东西全部都藏在身上，变出变走都要干净利落，讲究的是一个“藏”字。技艺高超的戏法艺人甚至能够面不改色的在身上藏起一百斤的东西，这对于体力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这本事可不小啊，露两手来看看。” 岳斯良的双眼发亮，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些低估窦天宝的本事了。 “那我就献丑了。” 听岳斯良一说露两手，窦天宝的生意口下意识的就出来了。走到岳斯良的桌子边，看着桌角上的铅笔，伸手就是这么随便一抹，桌子上就不见了铅笔的踪迹。 “嘿，这快手。” 岳斯良交口称赞，就是这么一小下就足以见出功夫。紧接着，窦天宝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的扫了一下岳斯良的耳朵边，那只铅笔竟然就这样从窦天宝另一只手上出来了！ “嘶……” 岳斯良抽了一口气，这次他是真的惊着了，视觉效果震撼的大型魔术他不是没有看过。可就这么一只小小的铅笔真的不一般。刚才他根本就没有看出来窦天宝是怎么让铅笔换的手！ 看着窦天宝这一对短粗的胖手，岳斯良不可置信就是这样一双手能够做到这么灵活的事情！ “真是一双好手，这双手要是开枪的话，怕不得比我的枪还快！老胡，你今天可是真带来了一位人才啊。” 岳斯良高兴的说，然而人来疯的窦天宝却没有结束。他走到墙边，拿起了放在那里的一只坛子放在了地中央。随手脱下了罩在上身外面的小褂，展开小褂挡在了那坛子的前面，脚下看似随意的往前迈了一步，肩膀倏地向下一沉。刷拉一下再把小褂拿起来的时候，刚才还放在地上的坛子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岳斯良知道，这坛子应该是在刚才的一瞬间被他夹在了两腿之间。腿上有着大褂的下摆挡着，这坛子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可更绝的是，明明两腿之间夹着这么一个好几斤重的坛子，可窦天宝竟然还能迈开步如常走到岳斯良的面前！ “好本事！” 岳斯良赞叹的拍着双手，有着这样的本事，他相信只要经过训练和学习，窦天宝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同志。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之后，走进来的是团部的一个同志。 “小刘，有什么事吗？” “报告团长，政委在北金台发来电报。” 小王向岳斯良行了一礼之后，将手中的电报交给了岳斯良。 见小王的语气神态都很轻松，岳斯良便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坏消息，当即接了过来说到。 “辛苦了小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送走了小王之后，岳斯良这才看起了电报上的内容，快速的浏览了一番之后岳斯良心里有数，便朝着门外喊去。 “栓柱，进来一下。” “是！” 听到岳斯良叫，一直站在门外的那个战士挎着花机关走了进来，正是警卫排的新晋班长，姚栓柱。 “栓柱，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同志窦天宝。天宝，这是警卫排班长姚栓柱。” 岳斯良先给两人相互介绍了一下，栓柱当即啪的一个立正，随后伸出了手。窦天宝下意识的一愣，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回应，最后只能先拱了拱手又伸出手和栓柱握了一下手。 “栓柱，你一会儿带着两个战士，陪着天宝和老胡回一趟家安置一下，然后明天和天宝一起归队。 天宝，你先回一趟家，简单的安置一下，然后就要回团里接受一段时间的训练和学习。 老胡，你就受累跟着走一趟，路上再和天宝讲一讲，照顾一下。具体的安排去双印那里，你们商量着办吧。” “是！” 三人齐声应是，当然窦天宝稍稍慢了半拍，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慢慢适应。 …… 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之后，岳斯良走出了屋吧雷子叫了过来。 “雷子，去带上一个班的战士，牵上马，咱们去北金台。” “是。” 尽管奇怪岳斯良怎么会突然决定去北金台，但雷子还是坚定的去执行命令。二十分钟之后，岳斯良骑着他那匹高大的枣红马，带着十几骑下山直奔北金台而去。 而在牛金寨营寨之中，王双印也在积极的准备，原因只有一个，旅里派下来协助工作的同志到了，同时带来的还有大量的武器和物资。 一想到这些好东西马上就要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岳斯良的心就跟猫挠了似的，急急渴渴的赶往北金台而去。 …… 北金台营房之中，邸汉明正在接待旅里派遣下来的同志。将热水递到了李可为和李允成的手中，邸汉明感激的说到。 “谢谢二位将重要的物资送到了这里，这一路上辛苦了。” 李可为和邸汉明是老熟人了，也没有过分客气，只是笑了笑之后就喝起了热水，正月里还是挺冷了，喝上几口热水确实能舒服不少。 倒是李允成点着头笑，双手接过了热水。 “汉明同志客气了，我们这一路走的很安全，也多亏了你们这一仗，进入路南境内之后一个鬼子都没遇到。不得不说，你们打的这一仗真的是太漂亮了。” 李允成一直都是在政工部门工作的，在军事方面并不算是十分熟悉，但即便是他也能感受到424团精神面貌的不同凡响，不禁感慨的说着。 “李主任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在之前已经通知了团长了，再有一会他就到了。” 邸汉明正这样说着，一名小同志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政委，团长已经到了。” 听到汇报邸汉明先是一愣，当即笑了起来。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团长一向都是这么雷厉风行，肯定是听说二位到了就急急忙忙的来待客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李可为也是笑着，将手中的水杯放下，准备去迎接岳斯良。反而是李允成大笑了起来。 “不是吧，我倒觉得咱们岳团长是急着见那批装备呀。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很呐，咱们岳团长可是只有把钱揣回自己口袋里才安心啊。” 李允成一说完，邸汉明和李可为两人也是一阵爆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岳斯良名声在外谁人不知？更何况李允成这个岳斯良的老熟人。 “我说今天一早起来怎么眼皮就跳呢！好嘛，刚走到外面就听到有人说我的坏话，原来是你李主任到了啊。” 岳斯良满脸带笑，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大皮靴踩在地上咔咔的响。 “哎呦，许久不见岳团长风采更胜往昔啊。” 李主任从座位上起了身，迎上了岳斯良说到。 “可别夸我，我这个人不禁夸，别人一夸我这脑子就好使，数也查不清楚。我还是趁着清醒先看看老蒋给的枪少没少两杆吧。” “哈哈哈哈……” 笑的李允成摇着手指说。 “你这个人啊……可真是的。” 两人说了几句笑话，这才正式的握了握手，重新落座了回去。 李允成和岳斯良也算是老熟人了，一副长脸生的白白净净，最显著的就是那四四方方的下巴。他之前在旅部工作了很长时间，工作风格细腻却效率很高，这次旅长将他派到路南地区工作让岳斯良感到很安心。 …… 第一四一章 压死驴（求月票） 在经过和李允成的一番寒暄之后，岳斯良这才转头看向了李可为，相对来说他和李可为的关系更加亲近一些，在一些礼数上自认没有太过见外。 “可为，这次护送物资过来辛苦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能在路南待几天，什么时候回旅部去报到？” 岳斯良笑着问道，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可为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老哥，这次我还真不用回旅部了，这一次我的任务不只是护送物资，同时也要协助李主任在路南—获鹿交界处建立支部，我们骑兵营承担了新支部的警卫和通信工作。” 李可为这么一说，岳斯良先是一愣，随后脸上便浮现出了喜色。在路南境内现在突然多出了这么二位来自旅部的得力干将，相对来说424团肩上的担子肯定是会轻一些的。遇到问题的时候，大家一同合作处理也会游刃有余的多。 李允成在一旁也开口说到。 “对于路南方面的工作，旅长很重视，冀中南一战虽然取得了相较不错的成果，可是在这当中也暴露出了很多的问题。就比如说情报和通讯都不够及时，在战斗的最后我们甚至连敌人阵营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如果不是对战局的把握和头脑的足够清醒，最后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后来的增援偷袭，损失惨重。” 李允成的话引起了岳斯良的共鸣。 “不错，这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就是开辟根据地的问题。根据地绝对不只是单纯的土地面积，还需要有能够支撑我们队伍的人口。实话实说，直到现在为止，我们424团在路南地区还只能说是客场作战。五项要求、四项保证之后，我们的队伍停止了一切打土豪的行为。而目前的华北地区，民间大户的势力依旧很庞大。” 岳斯良的话说的李允成连连点头。 “总之，前路是艰难的，但前途是光明的，大家共同努力吧。” …… 会议室之外，北金台操场之上，雷子带着一班的战士正在此地休整。警卫排的战士除了训练和任务以外，现在几乎用大量的时间来保养手中的枪。 雷子正坐在一边的石头墩上专心致志的擦着枪，心里则不禁有些犯愁。从过了黄河之后，团里的花机关已经损坏了将近十挺了，就算是把坏枪里面的好零件拆出来重新拼装，也不过是救回来三四挺。 眼看着十七团的老底子快使光了，雷子的头都疼了起来，这些已经陈旧的花机关终究是有寿命的，等这些冲锋枪都旧的不能用那天，警卫排的战斗力无疑将会面临大幅度削减。 “排长。” 正当雷子闷着声擦枪的时候，一个小战士的声音传了过来，让雷子一阵没由来的烦躁。 “擦枪就好好擦，哪这么多话。” 被雷子突然的呛了一下，那个小战士脑袋往后一仰，但依旧执着的对雷子说到。 “排长，你看是不是该和团长说说，咱们想法搞一批冲锋枪了？看看我手里这花机关，我都不知道还擦个什么劲？膛线都快磨平了，打出去的子弹飞到哪里它自己都不清楚。这枪的岁数怕是岁数都快要赶上我大了吧？” 这小战士话说的倒也不算夸张，他手里的这挺花机关是流入中国最早的一批，他今年也才十七岁，保不齐这枪还真比他老。 他的这两句牢骚说的雷子眉毛当时就往起一拧。 “擦个枪哪这么多怪话呀？！还搞一批冲锋枪，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容易，我上哪给你搞一批去？咱们这点家当还是多少年攒下来的，你小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多少人眼红咱们警卫排？不爱用这枪就去下面拿老套筒去！” 雷子在警卫排里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见他这么一瞪眼，那小战士当即就缩脖儿了，急忙陪着笑说。 “排长，您看我就是发几句牢骚，也不是冲您，我这不是为咱们团着想吗？没有好枪，不影响咱们执行战斗任务吗？” 这下雷子的脸色才好了一些，他也知道这小战士说的是实话，可他对此也毫无办法。 “唉，算了，我也不是冲你。” 雷子摆了摆手，目前警卫排的武器缺口是实际情况，可对此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岳斯良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警卫排创立初期，标准就是最严格的训练、最好的伙食、最精良的武器和最强的战斗力。 这些的其他都好说，唯独武器是一个大问题，使用相对精良的武器肯定能拥有比普通士兵更强的战斗力，但相对精良的武器往往也意味着数量稀少且难以补充。 “排长，你说也是奇了怪了。咱们和小鬼子打了也有不少仗了，小鬼子的各式武器也缴获了不少，可偏偏就没缴获过几把像样的冲锋枪。” 一说到这，不只是这个小战士，雷子的眼角也跟着耷拉了下来。事实上这个问题不止困扰着这个小战士，雷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日军的很多武器都要比他们手中的先进，说日本现在代表了亚洲军工的最高水平也不算夸张，可这个技术先进的国家却貌似是不看好冲锋枪。 正在大家一起为武器的事发愁的时候，一个指挥部的战士小跑着来到了众人的身边。到了雷子的面前，双脚啪的并拢停住，向雷子敬了个礼。雷子先是一愣，随后这才起身回了一礼。 “洪排长，团长叫我通知你过去。” “哦，是又有战斗任务了吗？” 雷子下意识的就随口一问，不过在这个通讯员的口中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上的信息。 通讯员并没有带着雷子进指挥部，而是直接朝着驻地的仓库走去。这让雷子心中更是疑惑了起来，新运来了一批物资他是清楚的，可是他不明白团长为什么要叫他过去。 …… 仓库之中，岳斯良正站在成摞的木箱前，看着箱子被搬下来散在地面上。几个战士撬着箱子盖，李允成则站在岳斯良的身边念着清单。 “二四式重机枪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四挺、二零式迫击炮两门、中正式步枪五十支、美国冲锋枪五十支、各式弹药共十万发……” 听着李允成念的这个清单，岳斯良笑的脸上好似开了花那么美。南嶂这一仗打的虽然痛快无比。可打仗的时候是痛快了，打完仗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就在这个时候李允成送来了这一批武器，真可以说是解了燃眉之急。 走至近前弯腰从木箱里拿出了一杆步枪，扯开裹在外面的油纸。岳斯良将这支全新的中正式放在手里颠了两下，感受着这枪带给手上的沉实感，抬起了枪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岳斯良这才意犹未尽的将枪放回到了箱子里面。 “真是一把好枪啊，想不到他老蒋这么大方，居然就给咱们拨了这么一批好武器过来。想不到这老蒋也有这么仗义的时候。” 没错，这一批武器确实是南面的那位委员长亲自批的的条子给拨过来的。424团在南嶂一场鏖战，重挫日军佐佐木联队，涨了中国人的威风。现在驾坐重庆的那位委员长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干看着，而且更难得的是这一次这位委员长居然没来那些虚头巴脑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给岳斯良拨了一批武器。 岳斯良脸上带着笑意随口说着，然而一旁的邸汉明却是没有岳斯良这么轻松。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到。 “团长，虽然咱们现在是合作时期，但有些问题咱们还得拎清啊。” 对于邸汉明的担忧岳斯良倒是不很在意。 “汉明，你什么时候跟我也来这套了？直说吧，他老蒋能拨这批武器就是想拉拢咱们团。有些事他看和咱们首长说不通，索性想收买咱们的一线部队。他这小算盘打的倒是打的挺响，可惜咱们是钱照拿，别的事没门儿。” 岳斯良嘴里一边说着，一边在这一批武器之中来回转悠着，宝贝的东摸摸西看看。不过邸汉明却始终心里不落听，在他看来很多事情必须要防微杜渐。 站在一旁的李允成倒是看的明白，随口说道。 “邸政委，放心吧，岳团长的脑子清楚。他大风大浪都闯过来的，总不至于就被这点东西迷了眼吧？再说了，管他是谁给的武器，拿在咱们的手里还不是一样抗日？首长那里你们不要多想，要是首长不点头的话，这批武器也不可能到你们的手中了。” 李允成的话似醍醐灌顶，说的邸汉明心中不由得一阵羞愧自己生出了不信任自己同志的念头。 正在几人说着话的时候，之前派出去的通讯员也带着雷子走了进来。 “报告！” “雷子，进来！给你看个好宝贝！” 岳斯良的声音从仓库里面传了出来，雷子有些诧异的走了进去，刚一走进去那一地的武器就映入了雷子的眼界，正在他发怔的时候岳斯良在那边招手示意他过去。待他站到和岳斯良比肩的位置时，看着眼前箱子里那数十支短小精悍的冲锋枪时，满眼的不可置信，随后就是狂喜的叫出了它的名字。 “这是……美国的压死驴！” …… 第一四二章 精明的算计（求月票） 雷子口中的压死驴，其实是箱子里那款枪的绰号，而那一款枪的学名则应该叫做汤普森冲锋枪。 早在1921年，汤普森冲锋枪最早的一个型号就已经投入了市场，可以说它和花机关一样，同样是世界上最早的几款冲锋枪之一。而且相比于更老一些的花机关，汤普森的性能明显要更优越一些。 至于汤普森为什么会有“压死驴”这么一个不雅的名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它太重了。别看它样子短小精悍，但重量却一点都不含糊，全枪重4.7公斤，加上供弹具就更重了，尤其是汤普森的早期型号还多是大弹鼓供弹。 超过十斤的分量，比一杆汉阳造都要重，尤其是使用冲锋枪的还多是突击队，战斗时需要大量的奔跑，无形之中就给人加大的负担，也难怪它会有压死驴这个名字了。当然瑕不掩瑜，总的来说汤普森可以称得上是一款世界级的优秀冲锋枪。 雷子看着整齐摆放在箱子里面的冲锋枪，可以说是心头一阵狂喜，想瞌睡来枕头也莫过于此，自己刚因为武器装备的事情发愁，这边立刻就有了一批崭新的冲锋枪，乐的雷子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那了。 岳斯良看着雷子的反应也是一阵好笑。 “雷子，你不是总跟我发牢骚吗？说什么警卫排的武器该换换了。你看，这美国的冲锋枪先可着你们警卫排换装，满意了吧？” “嘿嘿，满意，太满意了。” 雷子美滋滋的点着头，一双大手在只顾在一起搓，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了。 “行了，你小子别再憋坏了，赶紧试试枪。” 得了岳斯良这么一句话，雷子的一双大手当时就像是鹰拿兔子一般朝着箱子里面抓了过去，抓出了一挺汤普森之后雷子立刻熟练的拆卸供弹具，检查弹仓，活动枪机……进行了一系列的动作。 看着雷子熟练的检查枪械，岳斯良满意的点着头。汤普森也算是中国士兵比较熟悉的一款冲锋枪了，想必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等警卫排适应了新武器之后，战斗力绝对能够更上一个台阶。 “诶？” 岳斯良正在这样想着，那边嘎啦嘎啦弄着枪的雷子手突然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手里的枪。 “怎么了，雷子？” 岳斯良随口问道，雷子的回答则是让他一惊。 “团长，这枪可不对！” 雷子这一声叫喊将远处的李允成和邸汉明都吸引到了，顿时呼啦的一下全部都围了过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开口的是李允成，这批武器是他送来的，如果要是真的出现了问题的话，他是有责任在身的。 雷子看了看手中的枪，朝着枪口又看了两眼之后才开口说到。 “这枪的口径不对，怕不是正经的美国压死驴。” “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邸汉明和李允成听雷子这么说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岳斯良在刚听雷子这么说之后眯起了眼睛。 “雷子，你继续说。” “嗯，正经的美国压死驴口径是11.43毫米，可是这个枪，我看了一下，它的口径绝对超过了12毫米。” 说着话，雷子越过众人翻出了冲锋枪的子弹，反复的看过之后又确认了一下。 听到雷子这么说，李允成更加的不明就里。奇怪的和邸汉明对视了一下，发现对方的眼里也是迷茫之色，便对岳斯良问到。 “岳团长，这有什么关系吗？可能只是枪的型号不同吧？就算是口径有区别但应该不妨碍枪的使用吧？” 岳斯良在雷子找子弹的时候也拿出了一把枪端详了起来，听到李允成发问他放下了枪回答道。 “李主任，并不是说特殊口径的枪就不能使用，它最大的问题是会给后勤造成负担。11.43毫米口径的冲锋枪所使用的也就是11.43毫米的美国柯尔特手枪弹，这种枪弹很常见，便于补充。 就像是现在警卫排所使用的花机关，用的是德国的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同样很易于补充。 但是这一批冲锋枪口径特殊，所以就必然要使用12毫米以上的特制子弹。这就必然会给我们的后勤造成负担。现在我们自己的兵工厂才刚刚起步，注定不可能专门为我们生产这种特殊子弹。那也就是说，有这种子弹的时候它们是冲锋枪，要是子弹用光了，那他们就只是几十把烧火棍了。” 李允成和邸汉明在听岳斯良详细的讲完了这些之后才恍然大悟，李允成随后便有些气恼的说到。 “唉，看来这老蒋还真是时刻不忘防备咱们，就连送装备都得用弹药钳制咱们，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 岳斯良却是摇了摇头。 “不是，这件事还真不能让老蒋背黑锅，怕是阎老西的算计。” 说罢，岳斯良拉着二人看了过去。 “汤普森冲锋枪国内很多家都仿制过，其中很出名的一家就是阎老西，而且就数量来说属阎老西仿制的多。还有一点就是从箱子上的封口处能看出来，装着冲锋枪的箱子被打开过，这也就是说这些冲锋枪很有可能被掉过包。” 岳斯良笃定的说到，看着箱子盖上的钉子眼，能够明显感觉的出来这些箱子中间被打开过然后又二次封存的。 “啊！我想起来了，这一批武器是晋绥军的后勤处转交给我们的，这么看来应该就是在晋绥军过手的时候被掉的包！” 李允成被岳斯良这么一说才想到了这个细节，顿时就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恨得直跺脚，武器中间出了岔子，让他这个中间责任人感觉面子上很挂不住。 倒是邸汉明没有李允成反应这么严重，而是冷静的叫人仔细的检查起了其他的装备。一番检查之后发现除了这些冲锋枪之外，其他的武器都没有被动手脚。 “不应该呀，如果阎老西要是想打压我们的话，他完全可以对所有武器都动手脚，可他偏偏没有这样，搞这些小动作有什么意义吗？” 武器出了小岔子，显然是大家都不想的，这也不是李允成的责任。所以邸汉明并没有过分的纠结什么，反而是开始分析起了晋绥军这么做的意图。 “阎老西只对冲锋枪做了手脚，就说明他明显是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而且，在这里面，他怕是还有别的想法。” 岳斯良在分析了一番之后，慢条斯理的说到。 “单就这些枪本身来说，其实仿制的都不错，除了子弹要用他们晋绥军的子弹以外，没有任何的问题。也就是说，阎老西并不是想把咱们怎么样，不然犯不上给咱们换了一批好枪，他完全可以给咱们换上一批破枪。” “有道理，那他阎老西是想干什么呢？” 邸汉明在听完了岳斯良的分析之后也跟着思考了起来，李允成在这边倒是看出了一些眉目。 “阎老西又打他的小算盘了，单就冲锋枪这一件事来说，完全就是小小不言。能感觉出来老西儿不想撕破脸，他要的只是抓住一个小把柄而已，要的就是让咱们用他的子弹，能这么钳制咱们一下。” “李主任说的没错，阎老西的一个混成旅正要过来，他这么做无非就是做个保险，给双方留个说话的由头，给他那一个混成旅开路。” 透过现象看本质，岳斯良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早就感觉出来阎老西看他的这个混成旅不一般，现在一看这个旅还真是他的心头肉啊。既然人家都把大宝贝给送过来了，那咱们这次可还真的是要好好的招待一下了。” 岳斯良轻佻的说着，他可不是个吃哑巴亏的主，不管什么原因，被人算计了他都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混成三旅现在还没进河北，阎老西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简直就拿他当软柿子来捏了。 “团长，你可不能胡来，咱们现在可是统一战线。” 邸汉明最熟悉岳斯良的性子，急忙在一边打起了预防针。对此岳斯良只是笑笑，他不是傻子，太过分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团长，那咱们这批枪到底还用不用？” 雷子在一旁鬼兮兮的问着，这批冲锋枪现在出现了一些小问题，让他心里有些犯嘀咕。 “用啊，为什么不用？人家都把枪给送上门来了，咱们为什么不用？12毫米的枪弹不是先送来了两万发吗？就让战士们先拿着它们训练。” …… 第一四三章 神枪队的成长（求月票） “一二一、一二一……” 训练场上，拿到了新枪的警卫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跑操。崭新的汤普森在性能上自然是要比老旧的花机关要优秀的多，在新枪发到了手里之后战士们的士气明显提高了一大截。至于中间阎老西的那些算计，就没有必要让战士们知道了。 “唉，小姚。” 正在跑操的中间，队列中间三班队头的魏铁柱小声的对身前二班队尾的姚栓柱小声的问到。 “干嘛。” 出操的时候正常是不许随便讲话的，可耐不住魏铁柱一直在后面问，姚栓柱也是一个活泛的性子，索性也就搭理了魏铁柱一声。 “前天听说你带着几个战士和那个胡老头下山去了，你们是干嘛了？” 自从胡铁嘴彻底塌下心在团里干之后，团里的战士们就一直好奇团长留着这么一个就会讲故事的老头有什么用。借着出操的机会魏铁柱便问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别问了。” 听到魏铁柱问这个事，姚栓柱想都没想就直接给掐死了。那天团长见窦天宝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站岗，虽然听到了一些东西，但还是严守纪律没有乱说。 “你肯定知道，快和我说说。” 魏铁柱最会听话，一听姚栓柱的语气就知道他没有说真话，立刻追问到。这次姚栓柱干脆就不再理会他，专注的抱着枪跑步。他进入警卫排的时间不长，还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警卫排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对于他来说不算轻松，还有二十圈没有跑完，他可没心情和魏铁柱闲聊。 “小姚，你和我说说。” 魏铁柱不依不饶的再姚栓柱的身后磨烦，小姚没说什么倒是把他身后的一个人给烦的不轻。 “班长，你就别再问了，咱们是有纪律的，有些事情必须要保密。” 易飞低声的提醒着，不禁为魏铁柱感到头疼。自己的这位班长什么都好，就是嘴实在太碎了。 “去去去，你个新兵蛋子，还管上老子了，信不信一会儿我揍你。” 魏铁柱正在低声的吓唬易飞，却没有发现他们这边的说话声早就引起了雷子的注意。雷子一双大眼睛猛地一瞪，大声的喊道。 “魏铁柱、易飞、姚栓柱！你们三个加跑十圈！” 训练的时候雷子说一不二，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反驳的话只会让雷子再给自己加码，铁柱的嘴最后也只是嗫喏了两下就闭上了。 …… 牛金寨之外的山路上马蹄声哒哒的响，一骑快马扬起了一朵朵雪浪朝着军营的方向奔去。 “小常，你回来了。” 进入到了牛金寨的范围之后，越过了两重暗哨在确定了来的是自己人之后424团的明哨现出了身，拦住了来人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受累帮我看一会儿马，我先去和团长汇报一下。” “好的，你尽管去吧。” 和岗哨的同志快速的说了两句话之后，小常脚步飞快的朝着寨子里面走。 今天，晋绥军的混成三旅已经进入了井陉境内，前方二营已经接到了命令前去接应，小常正是被刘川派过来汇报的。 然而小常在到了团部之后，却没有看到岳斯良的身影，是王双印接到了他的汇报并给他的回令，而岳斯良本人此时则在神枪队和战士们进行战后总结。 在南嶂一场恶战之后，424团损伤严重，而且地区警戒其实还并没有解除，所以岳斯良也就迟迟没有开集体的战后总结会议。但在这中间，岳斯良也没有干呆着，在下面各部分已经开了几次小规模的总结会议，今天就到了神枪队。 平心而论，这一次南嶂战斗，神枪队的表现很不错。首先在攻打南嶂的第一晚，便是耿双喜他们的冷枪建功打瞎了南嶂鬼子的眼睛，后来的几次战斗之中神枪队又多次狙杀了鬼子的军官。在后来南嶂战斗的胶着阶段，又是二强子带着一分队在外围很好的完成了策应任务。 但是，岳斯良开总结会议的目的却不是简单的表彰大会。他的愿望是带出一支能够成长的学习型队伍。每一次战斗之后，大家要讨论的是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加强，并制定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训练方法。 “团长，在和鬼子最后一波增援进行巷战的时候，我一共杀了四个鬼子。” 在说到最后佐佐木带着混成编队和一营进行巷战的时候，耿双喜便做出了这样的汇报，其中不无得意。 岳斯良这里也是欣慰的点着头，直想当初同意耿双喜进入神枪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才几个月的光景，耿双喜就凭着一手好枪法成为了神枪队的副队长。而且他也清楚，在南嶂战斗的最后一个阶段，一营和佐佐木之间的战斗说是巷战，其实还不如说是一营的艰难退守。在那样艰难的局势下，狙击手的每一次射击都有着巨大的风险。这次的战斗就有足足六名神枪手是在击毙一个敌人之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随后便被鬼子给击毙的。 在这种前提下，耿双喜竟然还能够击毙四名鬼子，可见他在狙击战中确实有着很强的实力。当然这也让岳斯良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好奇。 “喜子，那你是怎么做到了，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听到岳斯良这么问，耿双喜当即毫不犹豫的献宝一般的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那一件伪装服。 “团长，我就靠着这个东西，当时我把这东西披在身上，趴在废墟里面和那些砖头瓦块就是一个样，小鬼子根本就没发现我，只要小心鬼子的机枪和炮弹，那些步兵就一打一个准！” “我看看。” 岳斯良兴趣大起的接过了喜子拿出来的那一堆烂布头儿编的伪装服，看着它的样子破破烂烂，完全就是黄几几灰呼呼的土石颜色，甚至在一些地方还牵出几根绳子头，系着木棍瓦片，布片之间的缝隙还乱七八糟的插着茅草。 “团长，这上面的很多东西都是我后来就加上去的。” 耿双喜见岳斯良看着自己的那件宝贝一阵阵出神，补充的说到。岳斯良这里却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脑海之中飞速的转。 这件伪装服毫无疑问，伪装的能力并不是特别的强，而且制作的也非常的粗糙，但这不妨碍给岳斯良打开了一个思路。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了起来，枉自己建立的神枪队将近十年的光景，还在神枪队上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竟然对伪装服一直没有一个十分清晰的概念。 “如果没记错……貌似狙击手的伪装服是叫……吉……吉利服……应该是这个名字。” 二十多年的时间，让原本很多无比的清晰的记忆都变的模糊了起来。参加了革命之后，在军事上的事情还都是从零起点开始努力。 眼前喜子的这件伪装服虽然和吉利服相去甚远，吉利服是各种碎布条编织在一起，穿在身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拖把，隐蔽性十分的好。至于喜子的这一件则在思路上更加接近迷彩服。 想到这里，岳斯良不禁心内感叹，果然在很多的事情上还是要群策群力的好。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一场战争绝不是一人之力就能够扭转局面的，众人同心戮力所爆发出来的能量是不可想象的。 “喜子的思路很值得我们的学习，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能够随机应变及时给自己做出伪装，我个人认为这种伪装服很值得推广，二强子，你是队长，你觉得怎么样？” 说话，岳斯良转头看向了一边的二强子。此时他依旧在抱着自己的那一杆莫辛纳甘步枪，听到岳斯良问自己，点了点头。 “很好，可以。” 见二强子还是这么一个闷葫芦的样子，岳斯良也不以为忤，他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说话方式。不过就在他以为惜字如金的二强子话已经说完之后，对方再一次开了口。 “中正式不错，后坐力有点大，可以替换一些。” 听到二强子这么说，岳斯良心里也就有了底。这一次老蒋拨下来武器里面除了汤普森冲锋枪以外，还有五十支中正式步枪。 说起这中正式步枪，岳斯良的心里也是有些矛盾的。这支步枪是根据德国的毛瑟步枪为原型仿制的，各项数据都很优秀，理论上的有效距离甚至能够600米，在综合性能上可以说还要比鬼子的三八大盖更优越。 可是中正式那良好的弹道性能、枪口初速度、杀伤威力不是没有代价的，在带来这些的同时，中正式的后坐力也格外的大，身体素质差一些的很难发挥出他的威力，理论上的600米有效距离甚至只能达到300米。 不过现在看来，二强子对于自己的队员有着很大的自信，他相信被莫辛纳甘磨练出来的战友能够驾驭的了中正式。仔细想来这也在清理之中，神枪队的伙食比警卫排还要好，其中每日的二三四待遇更是让其他队伍的战士们眼红不已：这所谓的“二三四待遇”指的就是每天二斤杂粮、三两细粮和四两副食。在这样的伙食待遇下，神枪队的身体素质肯定是不含糊的。 “好，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我就先拨给你一些中正式进行替换。” …… 第一四四章 将对将（求月票） 见面是不期而遇的，神枪队那边的总结会议刚刚结束，岳斯良就接到了报告，晋绥军混成三旅已经到了井陉境内。 这么一支六千多人的部队，突然出现在了井陉境内，要说最紧张的肯定是小鬼子们了。经历了和344旅的一战之后，狂妄的小鬼子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八路军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孱弱。而正当他们处心积虑的研究该如何对付八路军的时候，晋绥军的一支精锐部队却又偏偏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尽管有着之前冲锋枪被掉包的这么一个不算愉快的小插曲，但总的来说，岳斯良对这个混成三旅的到来还是抱着积极的态度的。也正因如此，在二营很好的完成了接应任务之后，他便安排了一场和对方指挥官的见面。 用他自己的话说，也该和这位半新不旧的朋友见一面了。 半新不旧，这个形容还是很恰当的。424团和混成三旅没有直接的过往，可也说得上是有那么一丝香火情。当初344旅过黄河进入灵丘境内的时候，让开道路的就是晋绥军128团，也正是混成三旅的前身给让开的道路。而且后来让424团立万的灵丘县，在之前也曾是128团的驻防地。 …… 南嶂城之外，杜兴邦带着自己的卫队走在大路上。 这里虽然经历了战火，但对于这样一个处于关键地带上的镇集，没有任何一方会就那样的放任着它荒废下去。时间还不到一周，之前被转移出去躲避战火的百姓也都接二连三的回到了这里。 大半的房屋被毁了，短时间想要再重建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但搭建一些窝棚什么的还不是难事，有着424团的帮忙，好歹是让百姓们都有安置，起码把这个冬给过去，镇子的重建则要等到开春转暖了。 “真想不到，岳斯良竟然会选在这样一个地方见面。旅座，您说他是安的一个什么心思，和我们示威？” 马上，李怀珍的身子随着马的前进有规律的晃动着，同时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他岳斯良选这么一个地方怕是想让咱们鉴赏一番他的杀人剑，有意思。” 虽然说是合作时期，但双方的关系其实一直都很暧昧。今天一见岳斯良选择了这么一个前战场作为会面的地点，杜兴邦的心中自然是要多想几分。不过实话实说，岳斯良却是还真的没有想这么多，选择南嶂纯粹就是因为这个地理位置比较方便而已。因为混成三旅在进入到了井陉境内之后队伍并没有带到路南这边，而是直接在路北扎下了营寨。 至于岳斯良本人则是早一步到了南嶂镇中，会面的地点选在了镇子边缘的一个宅子里。在南嶂血战中，这所宅子损伤并不大，在经过一番修补之后看起来还像点样子，岳斯良便用他来会客了。 平心而论，岳斯良很期待这次会面能有个好结果。能够感觉出来，阎老西对这个旅不一般。杜兴邦的这支队伍，其实就算是给一个加强团的番号也没有问题，但阎老西还是给了一个旅级的建制。很明显这杜兴邦是一位“太子”，要是和这位“太子”把关系搞好的话，无疑是有益于两军合作的。 “团长，晋绥军杜旅长到了。” 正坐在椅子上出神的岳斯良听到汇报之后，没有犹豫便直接起了身。尽管对方并不是一个正规的满编旅，但指挥官也是实打实的少将旅长，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走出屋子，见在警卫员的带领下，一位晋绥军的军官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待看清那人的相貌之后，岳斯良的心中暗暗的叫了一声好。 这位军官可以称得上是相貌奇伟，他身高八尺、腰大十围、肩宽三停，面相生的准头端正，一对浓眉斜插天仓直入鬓角，一双亮眼炯炯有神，两撇青须燕别翅排开兵分两路好似两把快刀。苍青色的军装熨帖合身有棱有角，武装带紧趁利落不松不垮，脚下马靴舒适笔挺乌黑锃亮。 只是这第一面，就给了岳斯良一个极深的印象。 “倒是个相貌堂堂的人，只希望别是个腹内空空的草包吧。” 心中这样想到，岳斯良往前走了几步，和杜兴邦对面而立，相互行了一个军礼之后握手示意。 “杜旅长一路辛苦，在下424团岳斯良。” 对面的态度倒是也很好，豪放的笑了几声之后说到。 “岳团长客气了，鄙人杜兴邦，实不相瞒，对于岳团长我是神交久矣啊。” 杜兴邦的热情让岳斯良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和他这么客气。但此时显然容不得他多想，二人携手揽腕走进了屋中。 在老榆木桌子前二人分左右坐下，早早的就有人将茶水端了过来。岳斯良先拿起了搪瓷杯小嘬了一口后笑着说到。 “不比贵处，我们八路军条件简陋，还请杜旅长见谅。” “客气了，行伍之人风餐露宿，哪来那么多的讲究。” 杜兴邦当即也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表示自己的诚意。 岳斯良显然是不想在无意义的交流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客套几句之后便放下了水杯。 “杜旅长，现如今我们全国共同抗日，相比贵部进驻井陉也是为了抗击日寇，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想问一下杜旅长是如何打算的？如果是对日作战的话，我424团虽不济，却也愿意贡献一分绵薄之力。” 见岳斯良开始步入正题，杜兴邦也不含糊，脸上虽然带着笑说话却是带着刺。 “岳团长说话得体有据，在你们八路军中倒是难得呀。” 岳斯良眉头轻躄，对他的这句话没有回应。那边则就继续说到。 “我杜某人是血性男儿，打小鬼子肯定是不含糊，既然来了井陉，打是自然要打的。不是杜某不客气，混成三旅来井陉不是为了抢地盘，这打鬼子我打我的，你打你的。咱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 杜兴邦这话一出口，岳斯良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虽说没什么交集，但当初128团好歹是在自己眼前过去的，他自然是了解过对方的，这个杜兴邦是个敢打仗的人，只不过这说话未免有些太傲了。 对方嘴上说的漂亮，什么“不是为了抢地盘”，可话里话外分明就是瞧不起八路军，压根就不想一起合作。 “杜旅长，现在是合作时期，我们自然是要勠力同心的，打鬼子不是你们晋绥军一家的事，阁下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岳斯良的话说出口之后，杜兴邦却笑了起来。 “岳团长，看你是读过书的。须知道想当初后汉三国，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最后也只是被挡在了函谷关之外，落得个不胜之胜。依我看打鬼子还咱们各显其能，省的到最后互相推诿踌躇不前。” “咝……” 杜兴邦的这话让岳斯良吸了口气，心说这杜兴邦的口气可还真是不小，而且他这说来说去还不愿意信任他这个友军。 “杜旅长，既然说到了三国，那我也说几句。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饶是诸葛武侯当初草船借箭的时候还需要一介裨将相帮，更何况今夕不同往日，日寇猖狂，我等稍有不慎便是亡国灭种之祸，杜旅长还请三思。” 岳斯良的话说的比较含蓄，但杜兴邦听得明白。 “岳团长，非是我信不过你们八路军。我是一个军人，出了战场上的事别的我懒得理会。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们八路军所表现出的战斗力是很钦佩的。当初太原会战之后兵败柳林，我曾专心研究过你岳团长的部队在战场上的表现……”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杜兴邦特意加重了语气。 “你们424团的战术的确让我耳目一新。实话说，你们在南嶂这一战中力克日寇，大快人心，但你们424团恐怕也仅限于此了，就凭你们八路军的后勤能力，经不起几场成规模的战斗。我们混成三旅六千多人，各种轻重武器齐全，后勤完善。 我们和鬼子要是打仗的话就绝对不会是小打小闹，那种烈度根本不是你们八路军能够承受的了的。” 杜兴邦说着话，嘴角上不禁泛起了骄矜的笑。当初424团在灵丘大胜一场之后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可在经过一系列的研究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八路军只能打巧仗，和鬼子根本就大不了硬仗。虽然在集团军作战的时候因为指挥不力，他们晋绥军输的很惨。但现在掌握着一个混成旅的他有着极强的信心可以旗开得胜。 杜兴邦这话说的岳斯良根本就没法接，对方的话说起其实很客观。他明知道对方的话说的不对，却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做出有力的反驳。 见岳斯良一时语结，杜兴邦得理不让人。 “刚才已经说了，杜某的混成三旅不是来抢地盘的。路南是你424团打下来的，路南的地我一寸也不碰。你们在路南怎么搞我也不管，我的部队驻扎地已经选好了，就在简庄的清风口。” …… 第一四五章 新的局面（求月票） 简庄清风口，从杜兴邦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地名之后，岳斯良整个人明显的就是一愣。随后看杜兴邦的眼神都变了，心里想的则是这个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尽管在之前就大体猜到了混成三旅会选在路北落脚，但他万万没敢想对方会挑这么要命的地方。 简庄在路北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上等的镇甸，而且更重要的是简庄的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但要从以上两点来说，简庄貌似是一个很好的驻兵地：不只有着良好的人力物力基础，还有着可供藏兵的地形。 但千不该，万不该，简庄离井陉矿区实在是太近了。尤其是简庄的清风口，这是一个很好的战略前出地，这里和矿区恨不得只有一墙之隔，假如要是攻打矿区的话从这里出兵是更好的选择。 也就是说，杜兴邦选择简庄被落脚点的话，那毫无疑问他绝对是盯上了矿区！而且混成三旅要想进简庄的话，还必须要先打掉驻扎在那里的一个中队的鬼子！ “杜旅长，听我一句良言相劝，你积极抗日的心是好的，可事情不是这么蛮干的，小鬼子对矿区的重视程度超出我们的想象，时下日军势大，我们应该徐徐图之，妄图毕功与一役实是太不明智了。” “咣当。” 杜兴邦将茶杯蹲在了桌子上，看岳斯良的表情都变了。 “岳团长，你是在教我怎么打仗吗？” 见杜兴邦瞬间变了脸色，岳斯良索性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这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就能够感觉得出来，对方是个极为刚愎的人，这样的人基本上是除了自己以外不会听任何人劝的。 “唉……，杜旅长，言尽于此，在下也明白了你的一腔热忱。只是希望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可以多考虑一些，如有我们八路军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大家群策群力也好过单打独斗。” 杜兴邦眼神定在岳斯良的脸上，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多谢，告辞了，岳团长。” 说完之后，杜兴邦直接站起了身，没有过多的客套，简单的一句算作是别过之后转身便带着李怀珍走了出去。 “团长，这个姓杜的也太狂妄点了吧！” 等杜兴邦趾高气扬的走出去之后，一直站在岳斯良身后的雷子当即不忿的说到，要不是考虑到怕岳斯良难做，他真想当场给对方点教训。 “算了，由他去吧。” 岳斯良摇摇头说到，他倒没有因为杜兴邦的轻慢而生气，只是突然对杜兴邦这个人很感兴趣。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当他是谁？和小鬼子打过几仗，就敢在咱们面前口出狂言！” 杜兴邦一进门就显示出来的轻蔑，将雷子气的三尸神暴跳，偏偏岳斯良这里还不温不火的，他现在最想干的就是找个地方，用冲锋枪扫射个两梭子给自己泄泄火。 “呵呵，这就生气了？我倒是觉得这个杜旅长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岳斯良的话说的雷子火更大了，脖子一拧甩开大脚一阵风似的抢了出去。 “姚刚，你去看着点雷子，别让他惹事。” 见雷子出了门，还没等岳斯良开口，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李杰当即对自己的副手吩咐到，姚刚点了一下头就跟了出去，显得十分干练。 “团长，咱们就这么放任这姓杜的。他一来井陉就像搞事，让他这么胡来不会将咱们的布局也给打乱了吧？” 姚刚跟着雷子出去之后，李杰不禁有些担心的说到。南嶂战斗之后，冀中南一带在短时间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无论是八路军还是鬼子都在暗暗的为下一次平衡被打破的时候的战斗做准备，可是现在混成三旅的到来，很有可能会瞬间打破平衡，这让刚刚将南嶂接手的李杰产生了很大的忧虑。 对于李杰的忧虑，岳斯良表示理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是合作那就意味着谁也没法指挥谁。晋绥军要是铁了心干什么，咱们再怎么说也没有用的。 一来就敢把眼光瞄向矿区，这个杜兴邦要么是一个能人，要么就是一个妄人。这两种可能我更倾向于前一种，阎老西是个精明人，他不可能放任一个蠢材来坏事。” 李杰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更担心。 “团长，我不怕这个杜兴邦打仗怂，就怕他打仗猛。他这个一个混成旅要是真把小鬼子打疼的话，那不用想小鬼子肯定会往井陉增兵。一旦小鬼子增兵，不只是他晋绥军一家，咱们的压力也会更大，我是真怕被这姓杜的给拉下水。” 李杰条理很清晰，岳斯良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战争是最难把握的一种东西，没有谁敢说能够百分之百的掌控战争的节奏。我们之前的布局和计划，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假设，情况变化，计划跟着变也就是了。 在第二战区，小鬼子和晋绥军就相当是两个正在摔跤的大胖子，咱们则是在他们脚底下使脚绊的小瘦子。他们虽然又高又壮，但想低头看清楚咱们这些小个子可就不是个轻松的事。 咱们呐，就小心的在他们身下边晃悠，仔细盯住他们的脚，别让踩着咱们。瞅准了机会给他们一下狠的，最起码也得让他们疼上十天半个月。” 说着话，岳斯良又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发现茶水有些凉了，不禁可惜的说到。 “唉，可惜了我这好茶叶啊，今天为了待客特意拿出来的，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岳斯良一边说着，嘴里还笑着，无比的从容，似乎是丝毫不担心杜兴邦和他的混成三旅把天捅破。 …… “旅座，您刚才？” 众晋绥军打马回程的路上，李怀珍奇怪的看着杜兴邦。他不明白自己的长官今天为何会如此的表现。明明在作战处的时候，旅座对岳斯良和他的424团很推崇，可今天见面之后他和岳斯良的谈话竟如此的不愉快。 杜兴邦笑着看了自己的副官一眼，他早就知道对方会有如此之问。 “各为其主而已，长官可还没有信任这些红队伍。私底下的欣赏是我个人的事，但穿上这军装之后就是军人。长官抬举我做这个旅长，是让我用这支部队建功立业的，不是让我拿他交朋友的。这个岳斯良心思不一般啊，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深交的好。” 杜兴邦摇了摇马鞭，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让李怀珍有些摸不着头脑。 “旅座，我看这个人还挺面善的，说话也一团和气，您何出此言啊？” “是了啊~” 杜兴邦紧打了下马，学着梆子戏里韵白的上口笑着说到。 “你看他说话一团和气，还能引经据典。而且我这么激他，剥他面子，他也坐的四平八稳的。别的不说，此人很能隐忍啊。” 说到这里，杜兴邦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再加上前一段时间，长官可是把蒋委员长拨给他们的武器掉了包。但今天呢？见面之后这件事他提都没有提，就好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李怀珍恍然大悟，只不过他总觉得自己的长官话没有说尽。他很清楚，自己的长官并不是一个十分能藏住话的人。 李怀珍所想的没错，杜兴邦的心中确实有话没有说尽，从长官那里他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那就是第五战区那里正筹划着一场战役。 杜兴邦希望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在第二战区敲敲边鼓，打开一个新局面。而他的这一步险棋虽然没有得到长官的十分支持，却也默许他可以去试一试。但是这种重要的事他是不可能对李怀珍说的，即便是自己的心腹也要严守秘密。 …… “大佐，最新情报，晋绥军混成三旅现在已经进入井陉境内，这是他们的具体动向。” 一个日军通讯兵将手中的情报交到藤野的办公桌上之后就离开了，留下藤野独自一人在那里思考问题。 最近的这一段时间藤野可以称得上是春风得意，冀中南一战，尽管日军遭到了不小的挫折。可他却因为在战斗过程中精谨调动，维持局面的出色表现，再加上山县勇男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从而由少佐直接升任为大佐，也做到了获鹿警备司令部的部长，节制获鹿、真定等地既正太铁路沿线。 可凡事都有两面性，权力的增大，自然就表示他必须要付出更大的精力，这对于他的能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八路军的问题尚待解决，又来了晋绥军的一个混成旅……看来山县大人的想法是对的，对付中国人必须要坚持以华制华，这场战争绝对不是通过一场或两场战役就能够结束的。” 来到中国两年多的时间，藤野此刻才真正感觉到了这个民族的韧性，战场上哪怕是连连败退，却仍然没有放弃反抗。 “或许，可以让新成立的华北治安军来试探一下。” …… 第一四六章 齐山会（回来了） 北平华北方面军指挥部下属科室中，山县勇男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他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即便是他的勤务员，也无法判断出来自己的长官此刻心情究竟如何。 山县勇男是一个心思极其深沉的人，一个小小的勤务员自然是无法得知他的内心。事实上，山县今天坐在这个办公室里，根本就没有外界所传言的那般春风得意。确切的说，山县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这个所谓的治安部次长的位子。 他不是一个很看重眼前的权柄的人，比起眼前的权势，山县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未来。尽管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被寺内寿一委以重任，但在心中他根本就不满足于此，山县的野心很大，他要成为一个开创日本新纪元的名将。 “大人，部长先生请您过去。” 正当山县阅读着藤野交上来的报告，一名通讯员走了过来，对山县说到。 “我知道了。” 山县淡淡的说到，却没有立刻就起身。这通讯员口中的“部长”正是山县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治安部长齐燮元。 齐燮元这个人可以说是一个人物了，1879年生人，是北洋直系军阀的老人，同样也是在全面战争开始之后少有几个投靠日军的有分量的政治人物。说起来在当初北洋军阀全盛之时，齐燮元还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钻营。 凡事其实都有两面性，就拿钻营来说，如果一个人名声臭的话，用手段往上爬就是叫钻营。可如果换做一个名声好的人，那用手段往上爬就叫上进。或许齐燮元要是不投靠日本人的话，那他早年的经历没准还能够传为一时佳话。 早年的齐燮元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是下品，他身材瘦小，还有一只眼睛是斜的，在报告保定陆军军官学堂时按说以他的相貌是根本不合格的，但他却能够口出惊人之语，用“学生身虽小而志如鸿鹄”和“学生眼虽斜而能识远”这两句话得到教官的赏识。这份机辩之能可见一斑。 再后来，毕业进入了军队里面。他的这份机辩也让齐燮元屡屡得到赏识，以至于在北洋军阀后期，多位位高权重的老人遭内耗下野，他齐燮元乘风借势也能引领了一时之风骚。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山县勇男的心里其实多少是有些看不上的，认为他只是在日军招揽徐世昌、曹锟、靳云鹏等人未果之后的一个替代品罢了。但即便是如此，山县勇男也得承认，齐燮元这个人肚子里面还是有些东西的，他在对于华北治安军筹备上的很多想法甚至还能够与自己不谋而合。每每想及此处，山县勇男的心中都会有一丝隐痛。 “难怪自古以来中国就被称为泱泱华夏，即便是一个三流人物也能够有这样的见识。假若中国人有一天上下一心，齐心协力，那这场战争……我决不允许那一天的到来！” 山县狠狠的咬着牙，他还是打定了主意和齐燮元搞好关系。对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人才，和他交好能给中国人做一个表率，哪怕心中多不齿这个汉奸，但他还是决定让对方做这个千金马骨。 …… “山县先生，你来了，快坐。哎呀，多田中将可是跟我着重的提过你啊，夸赞你是皇军中少有的青年才俊，让我多听听你的教诲。” 齐燮元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山县勇男的身影刚一出现在走廊的那一边他就已经看到了，急忙走出自己的办公室门迎了上去，将其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又主动的帮对方拉开了椅子。 山县的心里面不禁感慨，对方真不是简单的人，对他这个名义上的下属也能够舍出这般的身份和脸面。 “齐部长客气了，你是帝国的朋友、合作伙伴，又是山县的长官，山县不能对你失礼的。” 一边说着，山县主动向齐燮元敬了个礼，随后又去握了对方的手，却是没有先行落座。 “哈……哈哈，是，是啊。” 齐燮元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光头，脸上表情一僵，随后又哼哼哈哈的应了几声。他的心里明镜一般，这小鬼子绝不是如他们表面上的那般彬彬有礼，心里面一个个都如同是禽兽一个样，他们对你特别将礼数的时候就说明他们对你是有所图的。 “咱们坐下聊吧。” 齐燮元嘴里说着，这次率先坐了下去，等待山县的出招。汉奸不是那么好当的，不是说谁想当就可以当，只有熟悉小鬼子的套路才能够当好一个汉奸，齐燮元自问懂得小鬼子，所以心里还是很淡定的。 “部长，正巧你叫我来，我也正有些想法和你汇报。华北治安军的建立，就是为了协助帝国维护在华北的利益，所以必须要争分夺秒。自然是不可能缓慢成军的，我建议在近期就任命一些高级军官，让目前组建的部队能够投入战场，协助皇军肃清华北地区的反抗武装。” 山县勇男的话刚一出口，齐燮元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他请对方来也正是要说这件事，只不过他的目的却是正好相反。他这个人很贼，日本人给的好处他从来是来者不拒，而日本人要他干的活他都是先考虑考虑。 齐燮元有着自己的心思，尽管有着多田骏的看重，但是他明白对于自己日本人始终都是有着几分的戒备和疏离，他自然是不会一心朴实的给日本人卖命，他也希望有着自己的班底，有着自己的力量。 华北治安军筹备到现在已经组建了几个他很倚重的核心力量，但这是他打算用来当做教导团的。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将他们稀释到华北战场中去。整个华北这么大，几只队伍一旦撒出去连一丁点的水花都掀不起来。 不过齐燮元的聪明就在这里，他清楚自己现在是看谁的脸色行事，虽然山县勇男的职位比他低，但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命令的了对方，针锋相对的话是根本不可能扭转对方的想法的，所以他选择顺着对方的话说。 “哦，华北的治安确实是刻不容缓，只是不知道山县君打算怎么做呢？饭终究还是要一口一口吃的。” 对于齐燮元看似顺着自己的话里藏着的小倒钩，山县勇男有所预料。如果齐燮元要是十成十的满口应下来，他的反而得琢磨琢磨了。 “部长，这是我的整个计划，请部长过目。” 说着话，山县勇男抬手示意秘书将皮包中的文件拿出来，交到了齐燮元的手中。齐燮元这个时候已经眯起了眼睛，意识到对方这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备而来。手中翻看着山县的计划，耳朵里则听着山县在那里讲述。 “部长，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肃清正太铁路一带的八路军和晋绥军。你也明白，这一条铁路对于皇军的重要性，它是绝对不能有失的。而且，就在不久前，井陉一带的八路军和我们发生了一场战斗，在那场战斗之中，八路军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是不能小看的。可以说井陉一带八路军的活动已经严重的威胁到了铁路的安全。 对于这些八路军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的姑息，他们的继续活动，会给华北地区的其他反抗武装也带来侥幸心理。长此以往，必然会威胁到皇军的统治地位。所以在华北，绝对不能够有任何的，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 近期，负责获鹿井陉一带治安的藤野已经争取到了当地大户的支持。在八路军的活动范围内钉下了一个支点。只要以那里为支点，皇军，皇协军，再加上部长你再争取一些从前的同僚来我们这里协助皇军，就一定能够肃清整个铁路沿线！那个时候，有了这里作为模范区，整个华北将彻底成为皇军的囊中之物！” 山县勇男振奋的说到，隐隐的有些为自己的谋划而自得，虽然自己的这一条计谋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倚靠着这绝对的力量，他有信心达成自己的目的。 齐燮元那边则是眉头紧锁，此时已经有些后悔让山县说完他的计划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计划看起来实在是太好了。现在他才真正的相信，这个小毛孩子是个真正有能力的了。这个计划反正在他眼里是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缺陷，所以他一时间根本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对方，甚至他本人还有一些心动。 没错，齐燮元确实心动了。按照山县的计划，这一仗打下来，必定会是一个大大的功劳，到时候只要小鬼子仗义，自己就肯定能得到不少的好处。大丈夫建功立业为了什么？不就是良田美宅，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吗？ 不过很快，齐燮元的脑子就冷了下来，关键时刻他还是恢复了几分理智。山县的这份计划书说的倒是很漂亮，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一仗是必胜的呢？他是沙场宿将，当年军阀混战的时候也打过几场硬仗，很清楚胜负无常这个道理。再加上佐佐木联队惨败尚在眼前，那整整一个联队几近全军覆没，由不得他不仔细考虑。 “唉……，谁能想到，那些个穷棒子，泥腿子现在这么能打……也是，当初剿了他们十几年，都没灭了了他们……这块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呀……我那点家当，别再不够填旋的。这事，不能应下来！” 几乎就是个喘气的功夫，齐燮元的脑袋里面就转了一千四百个转儿，打定了主意之后便琢磨该如何回绝掉山县的这个计划。 …… 第一四七章 香饵？鸩毒？ 不好回绝，真的是不好回绝。 如果面前的人是别的日军将领的话，不管如何齐燮元还是有信心能够蒙混过去的。可是面对山县勇男，齐燮元还真的是有些不知如何下手。只因为对方是寺内寿一嵌进华北治安军的一颗楔子。 今日领教了山县勇男的谋略之后，齐燮元更不敢将对方视若小可，知道这治安部中的事情断然是瞒不住对方，如果不是将自己手中的斤两拿捏的清楚，山县勇男自然也不可能今天拿出了这样的一份计划。 思前想后，齐燮元决定眼前还是先用拖字诀争取把对方搪塞过去。采取能拖就拖的策略，好歹先把今天给糊弄过去，让山县勇男先回去，好歹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这样事情就还有盘桓的余地。 等今天先把山县勇男搪塞走之后，他便会仔细的研究一番山县的这份计划书，找出当中的漏洞。只要他能够找出一个漏洞，就可以拼命的将这个漏洞进行放大。然后他就可以拿着这个漏洞说事，发动自己在日本人中的人脉，不管是找多田骏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通过高层的决定再废掉山县的这份计划，再不济也想办法把自己的压力给分摊掉，这样既能够保存自己的实力，还能够给日本人高层留下一个自己认真做事的印象。 电光石火之间脑子飞快的转，只是一瞬间齐燮元的脑子里就想到了这么多的东西，打定了主意之后齐燮元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真诚”的笑。 “嗯哈哈哈哈，山县君的见识真的是卓尔不凡。这一份宏伟蓝图描绘出来，听的我老齐热血沸腾，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不过嘛，如此重要的事情我认为还是需要请示一下司令部的。 这样吧，山县君就先将你的这份计划书留下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治安部的正部长，还请山县君给我老齐留两分脸面。让我带着这份计划书去请示司令官大人。” 齐燮元不愧是从那个风云际会的时代过来的人，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软硬兼施，不仅在大义上隐隐的压了山县勇男一头，而且还将矛盾点从山县和他之间转变成了山县和司令部之间。 如果面前要是别人的话，齐燮元的计策恐怕就真的得逞了。然而，此刻站在齐燮元面前的却是山县勇男。山县家族的巨大招牌让他几乎是可以无视一切官场的规则。 “部长先生，很抱歉，不是勇男有意要驳您的面子。也怪勇男之前没有同您说清。在来到治安部的时候，司令大人赋予了我一项特权：我的作战计划只要能通过您的肯定，就能够被认定为可以执行的计划，不需要再过分请示司令大人了。” 山县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说出了这么关键的一件事情，随后就看齐燮元的脸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整个人都如同是石像一般一动不动，过了好半天他才脸色铁青的又“活”了回来。 凝重的看了山县一眼，齐燮元对他现在是又气恼、又佩服、又担忧。 气恼的是如此重要的事情对方竟然今天才对自己说明。齐燮元并没有怀疑山县所说这件事的真实性，身为世家子弟，同时又涉及到寺内寿一，他相信对方不可能胡说八道；佩服的则是身为一个世家子弟，拥有着如此的特权，对方竟然从来没有对外张扬炫耀。可见这份沉稳与心机；而担忧的则是自己与这样的一个人共事，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然而有一件事是齐燮元所不知道的，如果他要是知道的话，恐怕对山县就该是惧怕了。那就是寺内寿一其实根本就没有给过山县勇男这样一项权力，着完全就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 山县这么做完全就是对赌，他赌齐燮元根本不敢去找寺内寿一确认这件事；也赌同僚们慑于山县家的大旗和寺内寿一对他的宠信，不可能随意置喙；最后则赌的是寺内寿一对他的看中程度，能够纵容他到什么地步！ “唔……” 山县勇男这一计窝心拳打的齐燮元是久久不能言，毕竟就在刚才是他亲口说的认同山县的计划。 “唉！” 缓了足足有一阵，齐燮元着才是终于认同了自己斗不过山县的事实。他是一个善于审时度势的人，很清楚在什么时候需要自己来说什么样的话，此刻他决定服软了。 “山县君，请你一定要相信。姓齐的对皇军是一向忠心，我是愿意为了大东亚共荣圈出力的。可咱们着治安军可刚成立了不久，有战斗力的就那么两支队伍，要是现在就拉出来转眼就打没了。不是我不为皇军出力，只求山县君能够放过我手里的这点儿种子。” 能够说出这样的软话，齐燮元也算是和山县勇男托了实底了。听到对方这样说，山县勇男微不可查的颔了下首，能够让齐燮元如此，他今天的目的也就算是达成了一半儿了。用人犹如养鹰的道理他很清楚，既不能让对方吃饱，也不宜饿过分。 齐燮元的小心思他都知道，而且他也不排斥人有自己的小心思，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是不可能受人掌控的。 “齐部长不必如此，你对皇国的忠心我和司令都很明了。作为一个归顺皇军的中国人，我能够理解你所缺乏的那种安全感，所以或许你认为自己应该掌控一支军队。 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认为能给你安全感的军队，却给不了你真正的安全，真正能够给你安全的只有皇军！” 山县勇男的话说的很重，重到齐燮元的手猛地就是一哆嗦，但让他很好的掩藏住了。 “齐部长，只要你忠于皇军，忠于皇国，你最后就一定能够得到很好的结局。只要我们精诚合作，我甚至可以对你保证，你可以改变自己的姓氏和民族，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和族人，还有可能会到日本去任职，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国贵族，到那个时候，你和你的子孙后代就都可以成为日本人，你还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呢？如果你要是不放心，我甚至可以用山县家的荣耀作为保证！” “咯噔！” 齐燮元的心脏顿时骤停了一拍，他承认被山县勇男说的心动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谁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呢？而比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更好的则是和自己的靠山融为一体。毕竟再好的靠山也有可能会抛弃你，如果能和靠山不离不弃那就真的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 然而，在短暂的心动之后，齐燮元就又开始纠结了起来。山县对他的催眠确实让他心动，可这份香饵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这份代价就是要他用自己手下的兵当做自己迈进日本人大门的楼梯砖儿。 说到底要齐燮元舍弃手中的兵太难了，不只是说他不舍得，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不敢。把自己的部队拉上战场，打上几仗他万一就成了个光杆司令呢？一个没有兵的齐燮元在日本人的心里究竟是一个什么分量？他可不想赌。 更加重要的是，他信不过山县勇男。作为一个还活着的老北洋，他有一个深切的感悟就是这些既冷静又睿智的人多半都不可信。 别看他现在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还用什么“山县家的荣耀”做保证，那些大贵族大门阀哪里还有什么荣耀可言？要是起底的话，他们哪个都不是靠着荣耀兴盛起来的。 而且说到底他山县勇男也不过是一个少将而已，他终究不是他爷爷。如今的日本，就算是寺内寿一说出来的话都无法保证能算，他山县勇男也未免太过于自大，凭什么做这个保证？ 山县勇男毕竟年轻，无论多么头角峥嵘的青年才俊，终归还是会受“青年”二字的局限，做事的时候未免过于毛躁，如果在一些地方处理的再圆润一些，他说不定今天就有可能降服齐燮元了。一个未长成的乳虎和老狐狸斗，最多就是个平局。 不过齐燮元终究是不可能和山县撕破脸，虽然从对方这个吹破的牛可以看出山县没有他想的那么强势。但在对付八路军和晋绥军这件事上对方是占了大义的，他不敢公然反对。 在经过了一番不见风雨的太极之后，齐燮元终究是拿出了一个让山县勇男也大为赞同的提议。 “山县君，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主意。与其让我们皇军来出兵打仗，还不如让对方自乱阵脚。” 齐燮元这个堪称锐角的大拐弯让山县勇男一愣，随即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其实我们可以多和对面的中国人军队多联系联系啊，中央军、晋绥军、八路军……我就不信还没有和我一样心向皇军的了。 这一招皇军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只要能从他们那边争取到一个人，那就算是撬开了一块砖了，这有一就有二，咱们不妨先从这个混成三旅下手，就不信咱们拿不下这整个山西！” 老龙正在沙滩卧，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齐燮元这番话说的山县勇男灵光一闪，他是正统陆军出身，对于间谍活动倒是甚之寥寥，现在想来当初日本侵入中国的先导手段不正是开展间谍活动，培植汉奸，分化瓦解中国人？当年无论是黑龙会还是其他的组织不都是这么做的？而且比起战场上的正规作战，间谍活动相对来说是一种很节省成本的策略。 当然，山县勇男的心里也清楚，加入要是能够策反成功几只中国的队伍，那最后也只有可能是归为齐燮元的领导，那在无形之中便又会给对方增强实力，这完全是与今天山县的目的相悖的。 不过终究二人在打击八路军等队伍的大方向前是保持一致的，山县勇男一心名垂千古成为一代名将，至于齐燮元则是深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两人就算是都想要增强自己钳制对方，也不会过分的内斗。 今日二人的一番谈话可以说是互相都在给对方投下了钓钩，至于钩上的到底是香饵还是鸩毒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 第一四八章 新兵 “快快快！跟上！” 初生的朝阳刚刚驱散了天边稀疏的云气，练兵场上就响起了训练的声音。 雷子压着嗓子低吼着进行指挥，警卫排负责的作战任务非同寻常，训练的内容自然也不一样。除了正常的队列、跑步、射击以外，他们还有潜入、刺杀、突击等训练科目。 警卫排的训练任务很繁重，其实不只是警卫排，整个424团的训练任务都是寻常部队难以想象的。首先，424团的兵每天都要训练，在这个时代这是很多军队都难以做到的。 就拿中央军和晋绥军说，他们的队伍算是好的，也从没有天天都要训练的说法。至于其他的地方军阀的部队那更是没法看，每个月训练的次数相当有限。也正是因为在非战时训练之外的时间相当多，才会导致士兵有大量时间散逛，军纪和战斗力自然难以提高。 也正是因为424团的兵保证着足够的训练时间，岳斯良才能有和鬼子打硬仗，一换一甚至一换多的底气，南嶂战斗，白林的一个营甚至能够硬撼一个大队。 当然，做到这种程度，代价也是很大的，士兵们的伙食待遇必须不能落下，不然是跟不上这种强度的训练的。而八路军的家底子向来都薄，这也就是为什么岳斯良的部队人数一直都上不去。 同样，424团的情况也是不利于普及的。精兵有精兵的好处，人海有人海的用法，这两者应该是相辅相成的。队伍规模越大，也就能控制越多的土地，而越精锐的兵也就能打退越强大的敌人。 “团长，你看，警卫排也习惯了这阎老西的冲锋枪了。” 陪同着岳斯良在训练场上巡查，邸汉明笑着说到。当初在知道阎老西给冲锋枪调包之后，岳斯良可是不痛快了好几天，心里面总在想着什么时候把吃的亏找补回来。 “美国的汤普森冲锋枪本来就好，阎老西仿制的质量也很高。这批冲锋枪要比咱们那批老旧的花机关好用的多，他们拿到手里不美的冒鼻涕泡才怪。枪发下去好几天了，他们要是还不习惯就下去拿老套筒算了。” 岳斯良揣着手随意说到，他今天的精神头不算太好，这是昨天晚上熬了夜的关系。不过长久以来的作息习惯还是让他早起出来巡视一圈战士们的训练状况。 “向右转！……齐步走！” 很满意雷子并没有因为自己两人的出现而打乱训练节奏，岳斯良和邸汉明穿过了警卫排训练场，来到了前方一营的训练场。这里此刻正在训练新兵。 南嶂战斗中，一营的减员是最厉害的。所以在兵员补充上也是最先考虑的一营。所幸在大败佐佐木联队之后，424团算是打出了名气，所以在补充队伍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太多的困难。现在正接受训练的这些新兵就是最早补充的一批新兵，已经训练出了一些模样。 离着挺远邸汉明就看到了新兵们整齐的队列和高昂的口号声，不禁赞叹的说着。 “老黄这个人别说，在练兵上还真是有一手，这才多长时间，新兵就已经让他练得有模有样了。一周前他们还是连左右都分不清楚。” “黄克北这家伙肚子里是有些东西的，把新兵蛋子交给他我还是很放心的。就是现在还只能看，离能够拉上战场还远着呢。” 岳斯良随口说到，同邸汉明两人走到了训练场边缘的一个土棱子上，坐在那看着黄克北和张驰训练新兵。一营新兵的训练工作第一阶段是黄克北和张驰两人负责的，等到新兵们从普通人训练出一些模样了，才会正式的交接到一营之中，再由白林主要负责第二阶段。 黄克北是老行伍了，在带兵上的经验自然是十分丰富，除了有时候过分固执以外可以说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对于他来说带新兵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而张驰在上一场大战中，目睹了白林的整个指挥过程后，也快速的成长了起来。再加上岳斯良最看中他的地方就是愿意动脑、虚心学习的优点。 黄、张二人在训练上每一排、每一列的指导，遇到有人犯错之后，还会不厌其烦的一个个纠正。岳斯良只是看了一回儿就放心的不去看了，转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还热乎着的烤地瓜，掰给了邸汉明半个之后就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香甜的烤地瓜乍一进嘴还有些烫口，咽下去之后胃都像是立刻苏醒了一般，随着整个人都缓和了起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白气，邸汉明转头看向了岳斯良。他能够感觉出来今天的团长很疲惫。 “团长，昨天是不是又看老胡他们送过来的情报了？军事上的工作已经很累了，再弄这些你的身体会盯不住的。依我看要不把一些工作分下去？或者是我们政工这边接过来？” 岳斯良把最后一块地瓜连着皮塞进了嘴里，想了想之后还是摇着头说到。 “不了，胡铁嘴他们的情报队，现在还很单薄，就那么几个人，那么点工作，一个人干有点累，两个人干能闲死，没有分下去的必要，也不宜让太多人的了解这个小队的具体情况。” 邸汉明跟着点了点头，随后又说。 “那由政工这边接过来怎么样？我也算是经验丰富，而且政工这边对胡铁嘴他们来说路子还是宽一点儿。” 岳斯良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否定了这个提议，他拍了拍手上剩余的地瓜碎皮，才缓慢的说到。 “鸡蛋还是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情报工作分属不同领导。万一出现问题，咱们不至于没路走。而且，胡铁嘴他们和政工的同志在工作方式和工作性质上几乎是完全不同。虽然咱们不怕，但也尽量别让有的人传闲话。军事和生活还是分的清楚一些为好。” 可以说是岳斯良和邸汉明两人的交情够深，而且具是坦荡君子，才能够如此推心置腹的交流，不然很有可能会给对方的心中留下越权和不信任之嫌。 劝说岳斯良未果，邸汉明也没有什么办法。 “好吧，既然团长如此坚持，那我也只能提醒你注意身体了，咱们团需要你来拿方向的工作太多了，这段时间让炊事班给你加加餐什么的吧，营养别落下了。” 邸汉明的话说的岳斯良心里一阵好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他当然清楚，而且他也不可能苛待自己。只是没想到不过是熬了一个夜，对方就这么上纲上线的教育了自己一番。 “团长，政委……” 正当这个时候，新兵那边已经开始信息了。黄克北和张驰两人一解散了队伍就跑了过来。 “我和政委来看看新兵，你们不错，训练的怎么样？到哪一步了？” 岳斯良只是随口的问一嘴训练进度，黄克北却以为是在催进度，硬着头皮回答到。 “新兵才刚完成队列的初步训练，持木枪队列和战术动作等训练都还没开始呢，现在还不能投入战斗。” 岳斯良这里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不是因为进度缓慢，相反是他觉得着进度有些过快。听黄克北的说法，训练的第一阶段已经进行了一半了，这比先前计划的已经提前了两天，这样的节奏他怕新兵会有些吃不消。 皱眉的动作很微小，其他人都没注意到，除了心细的张驰，他当即替黄克北说情到。 “团长，参谋长的训练工作很顺利，新兵们也都没出现任何的问题……” 张驰的话说到一半，岳斯良就摆手打断了张驰的话，他本来想提醒黄克北适当放缓节奏的，不过他后来一想，比起自己，人家才是每天陪着这些新兵的教官。 对新兵的了解自己是比不了的，而且还有张驰这个一营的副营长在场，最后新兵还是交到白林的手里。这三个人拿出任意一个，都是自己信任的爱将，所以他选择认可了黄克北的训练节奏。 他刚想通这些，张驰就替黄克北说情。因正是如此，岳斯良才不谈训练的事，转而和张驰开起了玩笑。 “行了行了，他黄克北用你小子给说情啊？我这还没说什么呢。还有，他什么时候就成了参谋长了？你给他升的官啊？！咱们团的参谋长可是在这儿呢。” 说着，岳斯良把手指向了邸汉明，弄得邸汉明摇头苦笑，张驰这边也是一脸的讪笑，黄克北则是表情古怪，一脸想笑又没法笑的样子。 黄克北现在身上的职务是团参谋，也可说是团第一参谋，每天干的就是参谋长的活。然而，现在团里的参谋长一职却真的不是黄克北，而是由邸汉明担任着，虽然邸汉明几乎是一天都没有做过参谋长的工作。 这也正是黄克北想笑没法笑的样子，岳斯良这个玩笑说不上是在调侃谁，也可以说是三个人全调侃了，但身为最关键当事人的他此刻却是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容易引起误会。 好在这个时候，一份密报给黄克北解了围。 …… 第一四九章 老总 嗒嗒的马蹄声不断，在山谷这扬长小道理留下了清脆的回响，惹得道路两旁的枯枝也随着上下的震颤。留了一冬的残雪在这一刻也终于再耐不住寂寞，扑簌簌的撒下了一团团的雪沫。 岳斯良依旧穿着他那件呢子大衣，游刃有余的拽着马缰绳。跟在他马后的是雷子和全体的警卫排，众人朝着井陉界方向马不停蹄的进发。 那天本来正在视察新兵的训练情况，却被突然接到的一封密电给打断。而在接到这份密电之后，整个424团内部立刻就上下全部紧绷了起来。原因只有一个，这是一份经过多重加密的电报，内容并不长：三天之后将有首长来他部视察工作。 经过近两个月的磨合，整个冀中南地区再一次恢复了平衡态。可即便是这样，424团所驻扎的位置也属于是前线，必须要时刻紧绷着做好出现战斗的准备。在这种情况下，就更加要保证即将到来的首长的安全。 但保证首长的安全都不能在外部显的太刻意，要是反而因为过于紧张引起敌人的注意那就又错了。为此在接到电报之后，岳斯良和邸汉明、王双印等人在团部反复商量了一天的对策，最终才确定了一个外松内紧的计划。 “团长，您说来的得是哪位首长？会不会是师长啊？” 大黑马上雷子这样问到，对此岳斯良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出回答。对于他来说，来的是哪位首长都一样，他的首要职责就是做好安全工作。至于其他的事情，岳斯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见岳斯良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雷子犹未就此放弃，往里拨了拨马头，向岳斯良这一边靠了靠，又“鬼鬼祟祟”的说到。 “诶，团长，您说这次正赶上首长来。咱们是不是得抻练抻练？要不狠实的跟鬼子打上一仗，也给您在首长面前长长脸不是？” 岳斯良这边让雷子实在磨叽的心烦，索性给他咧出了一个笑脸。 “雷子。” “诶，怎么着？” 看着岳斯良对自己“笑”，雷子一下就来了精神，在马上就把腰板挺起来了。谁知岳斯良脸色骤然一变，一口就虚啐了过去。 “我用你给我长脸？哪凉快哪呆着去！告诉你，等首长到了，没我的命令都给我把尾巴夹上！一天净琢磨给我惹事！” 猝不及防就让岳斯良给啐了一个满脸，雷子这边也只能臊眉耷眼的老实催着马。后面警卫排的好小伙子们见雷子吃一大瘪，也不敢明着乐，都在那偷着笑。 马程飞快，没多久一行人就赶到了约定的地点，首长来的路线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因为敌我占领区相互态势很复杂，尤其是进井陉的这一段路上，我方占领区地形很单薄，很有可能会遇到在附近活动的敌人，所以在接应的时候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没用过多的等待，约定的时间一到，岳斯良的望远镜视野之中就出现了一队人马。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岳斯良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自己的同志到了。 “程飞，去确认一下。” “是。” 程飞一声应到，紧打了两下马鞭，一马当先迎了上去，远远的朝着那边圈了一下马。见到程飞在这边圈马，那边也停止了行进。不一会儿，也派出了一人独骑。对方和程飞互相通过旗语确认了身份，两边这才合在了一处。 …… 尽管之前心中就有过猜测，但直到亲眼见到岳斯良才敢相信，来的人竟然会是老总！之前确实是听说老总到了武乡，可他真的没想到在之后老总还会到他这里。在旅长的陪同下，老总从武乡主持完工作之后就来到这里。 早在长征时期，岳斯良就曾与老总有过亲密的接触，那个时候老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今天再一次见到老总，虽然老总的一双虎目依旧是那么的炯炯有神，但在眉宇间岳斯良能清晰的感觉到老总的疲惫。 “当初的毛头小子现在也长成了一员虎将，南嶂这一战打的有股子虎劲儿，我们的脸上也有光，硬是要的！” 宽厚的手掌拍在岳斯良手臂上，老总脸上展着欣慰的笑，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如是说到。 得到肯定谁都喜欢，被这么一夸奖岳斯良下意识的更笔挺了起来。 “绝不辜负首长期望。” 元清旅长的心情也是大好，故意的笑骂着。 “夸你两句，还端上了。” 毕竟是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兵，旅长和岳斯良怎么开玩笑都是不为过的。随后旅长又转头对老总说到。 “老总，您可别夸他，这小子不禁夸，再夸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旅长这才又建议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总，咱们还是先到牛金寨再说吧。” “嗯，那我可得好好参观一下崇智是怎么带出来的这好队伍。” …… 一行人等全都骑马，行军的速度是飞快的，没用多久就赶回了牛金寨。这一路上，老总就注意到了警卫排，见微知著，单看着警卫排令行禁止的干练程度便可见一斑。等到进入警戒区的时候，老总这才开口说话。 “这警戒岗哨布置的很合理嘛。” 老总是位老行伍，还有封建帝制的时候，老总就已经在军中开始崭露头角，带兵之道自然是了然于心的，元清旅长也是不住的点头。 到了营区，所有人都下马之后，邸汉明等人早就等候在了那里，在见到老总的时候岳斯良就叫雷子先行一步回团里报告。 邸汉明等人见到老总的第一瞬间同岳斯良一样，都是没有想到，随后就是近乎压抑不住的激动。 “老总，咱们是先汇报工作还是……” 下了马，作为地主的岳斯良当然要率先说话，不过他的话还没问出来，老总就笑着说到。 “先吃饭，革命嘛，自然要有一个好身体。我可是听说了，你们424团的伙食一向好，今天我得好好尝尝。正好这不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吗，我这一路走来呀肚子已经是咕咕叫喽。” 岳斯良被老总说的一愣。 “嗨，我们团伙食出名都传到您那去了啊！那我就请老总尝尝我们424团的饭。” 一边头前带路，岳斯良一边笑着说。 “老总啊，说起来呀我们团的厨子还是有出处的呢。” 岳斯良这么一说，老总提起了兴趣。 “那我就愿闻其详了。” “我们的厨子还是当初在陕北直罗镇之战的时候吸收进队伍的，我们队伍当时在完成了奔袭任务后又顺手俘虏了牛元峰的伙夫。等到一吸收进队伍之后，还别说这东北军的厨子做饭真有一套。 东北厨师可没啥精雕细琢那套，做饭简单直接还敢下料，做出来的饭又实惠又可口。我这一琢磨，这手艺绝不能留他一个人身上，得让他带徒弟。这不，他愣带出了一个班的徒弟！把我们整个炊事班的都给教会了！现在就是炊事班的副班长。这战士们的伙食水平上来了，实际上却也没有出现太大的额外开销。” 今天岳斯良总算是把这个闷儿给解开了，旅长这才恍然大悟的说到。 “好啊，我说的呢，之前我还就一直纳闷，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你小子可真行，兄弟部队在前边打的辛苦，你在后边还有闲心抓人家伙夫！” 元清旅长简直有些哭笑不得，都怪不的有人说他岳斯良这双手像靶子，被他双手划拉过的战场就干净的跟镜子的，就连一个伙夫都能让他弄出这么多的门道。 路并不远，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来到了岳斯良的那个院子。炕是提前就烧好的，现在正热乎着。把立在炕梢儿的矮桌子放倒，老总也没客套的脱鞋就坐在了炕头上。 农历新年之后的寒风还是很冷，一路骑马走来身子也确实是让西风飕的寒，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喝着刚烧开的热水，舒坦的老总长出了一口气。 外屋的门帘挑开，炊事班的东北副班长和几个战士把饭端了上来。伙食并不繁杂：一盆结实的贴饽饽，一盆滋味十足的烩酸菜，再炒一大盘土豆丝。 “战士们那里都放饭了吗？” 趁着副班长摆碗筷的功夫，岳斯良随口问道。 “放了，班长领着人在放饭。” 回答着岳斯良的问题，碗筷也摆放了好。副班长这才又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烧辣椒，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吹了两下递到岳斯良的眼前。 接过来烧辣椒，岳斯良笑着对老总邀请到。 “这些年跟着队伍转战全国，我的嘴早就吃杂了。不吃点这个嘴里都没味儿，老总您也尝尝？” 老总是川地人，自然是吃辣椒的，可还从来都没这样吃过辣椒，岳斯良对老总解释到。 “咱这位东北大厨说起来还有个绝活酸菜腌得好，这酸菜可是个好东西，便宜、开胃还好吃，就着酸菜都能多吃两个贴饼子。这烧辣椒也是东北带过来的吃法，干辣椒烧一下那特别的香味和油泼辣子比是各有千秋，酸菜里放点烧辣椒，酸辣可口浑身都有劲儿！” 听他这么一说，老总可是真的好奇了。 就看岳斯良亲自提老总带汤带菜热乎乎满满盛了一碗烩菜，随后把烧的红亮的干辣椒捏碎，泡再菜碗里面送到老总的手中。 酸菜白肉夹起一大筷子送进嘴里，酸爽韧脆的酸菜映的白肉肥而不腻，咬一口贴饼子再喝一口酸菜汤，厚实的满足感恨不得让人把舌头给吞下去。老总不由得眼前一亮，又连着吃了两口随后筷子就停不下来了。 众人也是都饿了好久了，就着菜连吃了几张贴饼子，直吃的大汗淋漓，身上的毛孔全都张开，向后一仰倚着墙连打了两个饱嗝。 “这顿饭吃的实在，有滋味。” 老总摘下军帽拢了拢头发肯定到，旅长则笑着说。 “老总，我看这岳斯良啊是打算用饭堵咱们的嘴。 岳斯良，我可跟你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下面让我们发现问题的话，可别指着就因为这一顿酸菜能饶了你。” 话一说完，整个屋里哄堂大笑。 …… 第一五零章 地图 “团长，老总已经睡下了。” 处理完老总和旅长等人的下榻相关事宜之后，邸汉明又来到了岳斯良这里。老总的到来实在是过于猝不及防，导致一切都显得太过于仓促。 “嗯，那就好，老总这一路太辛苦了，得好好休息一下。” 岳斯良嘴上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到了邸汉明的手中。俩人坐在炕上就这么一边抽烟，一边聊了起来。 “团长，你说老总来咱们团到底是因为什么。” 苍岩山这里已经是属于同敌人斗争的第一线，老总来这里可以说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唉，还不是因为武乡那里的事？汉明，你知道吗，老总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岳斯良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说到武乡岳斯良就感觉自己的心里头有些发堵。听岳斯良这么一说，邸汉明最终也是长叹了一声。 “唉，老张啊……怎么就……” “不说这些了，咱们的职责就是带好自己的队伍，其他的事情咱们想破了头也没有用。” 岳斯良在鞋底上蹭灭了烟屁股，终止的这个话题后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老总既然来了，那咱们肯定就不能让旅长的脸掉地上。丢人的事儿一件就够了，咱们好歹得让老总带些正经东西回去。” 岳斯良的话让邸汉明心里咯噔一下子。 “团长，您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要打一仗老总看吧？” 对于邸汉明的疑问，岳斯良不置可否。 “合适的话，打一仗也自无不可，但要是没合适的机会，也不可能硬打一仗。那样咱们不就成练把式的了吗？再说老总也是刀枪林里杀出来的，什么样的仗没见过？画虎不成反类犬咱不干。 战场上打的再激烈，说白了也不过是最后的一哆嗦。真正值钱的，还是一哆嗦前面的八十八拜。咱424团，不说给谁上课，教别人怎么打仗；但好的经验拿出来一起交流我觉得还是没问题的。” 这么一说，邸汉明顿时茅塞顿开，双眼直发亮。岳斯良的话可以说正说在了他的心口窝。尽管他做军事主官的经验不丰，可也明白打好仗绝不是只靠一时之冲杀。 岳斯良这个屋还没睡，营房之中同样也有人没睡。旅长此刻在炕上也是辗转反侧，来到424团之后，旅长的整个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但心里也不妥帖明天岳斯良到底能给老总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 第二天睁眼醒来，老总便觉这一宿睡的是如此解乏。伸了一个懒腰，将脊柱拉的几声脆响。缓了一会，那边早就醒了的警卫员则将老总的衣物给递了过来。 清晨无事，待等全部都收拾妥当之后，老总才正式在营内看了起来。 昨夜老总来的过于匆忙，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看。等今天歇好了精神仔细一看，老总看出了很多的门道。整个营房之中各项事务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几乎看不到有混乱之处。 老总正走到练兵场的方向，打远处就看到有元清旅长也从对面走了过来。老总笑着扬起了手打着招呼。 “哎，元清早啊。” 旅长也是笑着打招呼。 “老总更早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长呼了一口白气，老总的精神看起来很好。 “不睡了，昨天睡的早，好久没睡的这么舒坦了。倒是你，也在这营地里走了一会了吧，都看出什么来了？” 听老总这么一问，元清旅长想要说的可是太多了。 “老总，您还别说，以前啊我还真没看出来岳斯良这小子有这么多的门道。要说作战勇猛，咱们队伍里的同志那是多的数不清。您说谁的队伍里还没几手绝活？ 可在这军营里面看了一圈下来，我还真看出来不一样了。这424团，练兵虽然有些新意，也都不算稀奇。我所看到最特别的就是他们团的营地是太干净了，走这么多地方我可还从来没看过这么整洁的营房。 这营里就好像是没有杂物，每一样东西都有它自己该有的位置。而且424团的军规军纪真的是太详细了，就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有对应的规矩。最难能可贵的是424团战士们的纪律意识是我所见过最强的。 虽说规矩这东西不当衣穿也不当饭吃，可仔细一想，战士们在行动的时候背后始终都能有一个完备的规矩来背书，那战士们就能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如此一来，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队必将会迸发出他们最大限度的战斗力。 依我之见这应该就是424团能在南嶂之战中打胜仗的原因吧？减员过半，弹药耗尽却依旧能冷静的执行战术安排，这绝对不是单纯的血气之勇就可以做到的。” 元清旅长是一个有胸怀的人，别看岳斯良是他的部下，也是他教出来的。但这并不妨碍旅长从424团之中吸收经验，只要是好的知识，元清旅长不介意同自己的学生虚心学习。 “有道理，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不是人数的多寡，也不在于武器装备的多么优良。最重要的就应该是纪律。走吧，咱们别在这干看着了，去问问咱们这位岳团长，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带出来的这好队伍。” 老总和旅长结伴向着团部走了过去，在团部之中岳斯良早已经起床，此时正站在桌子前跟地图较劲。 老总和旅长凑过去一看，原来摆在岳斯良面前的地图是一份半成品：这是一份山地的地图，老总略微在地图上一扫，发现这地图的比例尺很大，是一份一比一千的地图。而且这地图画的格外详细，不止有地形线，还有等高线。有了这些还不算完，看这意思似乎还要在上面画上各种图例。 这些都不足以让老总惊讶，比这再详细的地图老总也见过。真正让老总惊讶的是这份地图并没有画完，二此刻岳斯良正和这地图较劲，带着团部的几名干事在完善它。 “我看你们这个地图画的都快赶上鬼子了，咱们自己画的地图可少有能这么细致的。” 听到老总的夸赞，岳斯良这才直起了腰，并无骄傲之色的说道。 “哎……小鬼子的制图水平比我们高太多了。要是小鬼子的话，肯定不会用这么长的时间来制作地图。我们从年前驻扎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制作地图，可直到现在才终于要完成这份地图。” 说这话，岳斯良从身旁干事的手中拿过了一沓图纸递给老总看。 “我们的测绘仪器不如鬼子，记录方式也要差很多。小鬼子进行测绘的时候可以用照相机拍照辅助。我们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反复踏勘反复验证，最后才能够整理到总图上。” 这边听岳斯良说着，老总和旅长则互相传看着这些草图。在这些草图上有的画的是地形图，有的则是记载着干巴巴的数据，还有的则就是直接画上一个山头的素描图。也正是因为如此的精益求精，才能够落实出桌子上那一张精良的地图。 “早在平型关大捷之后，我们就在缴获的地图之中见识到了鬼子优秀的制图能力。今天看到了你们团的制图。让我很有信心，我们的队伍也一样能够制作出这么精良的地图。 如果我们的每一支队伍都能有这样的地图，把地形都装在心中，那我们将不惧怕任何敌人。” 老总的意思岳斯良听得明白，事实上他今天把这份地图拿出来本身就是带有一丝目的性的。 “老总，分享经验我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当然，西方人总爱说那么一句俗语‘罗马不是一天建起来的’，相比一个合格的士兵，一个优秀的技术人员要难以培养的多。 我们团中的第一个绘图员正是我自己，靠着刚入伍时学的一些军事知识，再配合着缴获的地图摸索学习。当然，每次战斗结束我们团在打扫战场的时候都不只盯着武器缴获看。比起武器装备，我们更注重俘虏技术人员和获取技术资料。 当然，要说对我们贡献最大的，还是几个月前的一个俘虏。就是袭击正太铁路时俘虏的地质学家前田五郎，这个地质学家身上带的资料很有价值，而且他本人也有着相当高的制图水准。” 岳斯良详细的说着，老总和旅长听的也很认真。等岳斯良说完之后旅长就发问到。 “你小子真有本事啊，我记得俘虏了前田五郎没有几天的功夫，就把他转移到师部去了。听说在后方我们的同志给他做了长时间思想教育，他才终于决定配合工作。在你团里就那么几天，你是怎么做到从前田五郎嘴里撬出东西的？” 元清旅长这么一问，岳斯良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旁的邸汉明不禁笑起来。 “正好旅长问到，我可找到机会告状了。咱们这岳团长在对待某些俘虏的时候花样可是太多了，而且还不接受我这个政委的劝告。” 邸汉明这么一说，旅长看岳斯良的表情都变了。 “你虐待俘虏了？咱们队伍可是明令禁止虐待俘虏！” 岳斯良这边则是笑着叫撞天屈。 “旅长明鉴啊，我可从来都没虐待过俘虏。” …… 第一五一章 在战争中成长 “旅长明鉴啊，我可从来都没虐待过俘虏。” 岳斯良这么一说，元清旅长倒是好奇了。 “嗯？那我还不信了，这前田五郎凭什么在你这就开口，到了师部就不配合。” 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岳斯良这才说到。 “老总，旅长。咱们得实话实说，对于前田五郎。我当时真是用了一些小聪明，可我保证真没有动过他一个手指头，也没有任何形式的体罚！而且那鬼子在我们团的几天伙食长也没亏待他！都是我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不信您想想，师部接手前田五郎的时候他身上有一点不健康吗？” 岳斯良这么一说旅长再仔细一想也确实是，如果岳斯良要真的虐俘那也根本隐瞒不了。 “唉，元清，咱们不是又不是审犯人。只是在听取人家的工作经验而已，不要这么紧绷着嘛。” 这时老总发话了，说着老总随手拉开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崇智，你继续说吧。” “是，最开始我也恨这鬼子恨的牙根痒痒。在咱们的土地为非作歹，被俘后还嚣张跋扈油盐不进。但我知道虐俘的口子绝对不能开，一旦战士们沾上了随意殴打、恣意凌辱俘虏的恶习，那将会在队伍中形成一种很坏的风气。因此我给自己定下了底线就是不饿着他，也不伤害他肉体。” 老总和旅长听得连连点头。 “对，你能这么想我们很高兴，可要是这样汉明干嘛告状啊？” 说着，老总和旅长都看向了邸汉明。邸汉明在一旁则忍不住乐的说到。 “团长倒是没伤害前田五郎的肉体，倒是给这位日本博士留下的不小的心理阴影。” 邸汉明这么一说，岳斯良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日本不是奉行那劳什子武士道吗，小鬼子心智坚定的很，那就那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我不过是跟他讲道理，请他听听音乐罢了。” “嗯，讲道理是对的。而且请对方听音乐也是一件很别致的方法嘛……” 旅长刚肯定的点着头，就看邸汉明一脸怪相的忍不住说。 “旅长，您别听他在这放山音！最开始倒是真的给前田五郎讲道理，可讲了一个小时，咱们那日语翻译的嘴皮子都磨破了，前田还是油盐不进。团长一来气就让翻译回去了，找来了十来个大嗓门的战士围着前田就‘讲道理’。” “那十来个战士都会说日语？” 旅长顿时一惊，心想这424团人数不多竟有这么多的人才！居然能找出十多个会日语的战士！ “哪啊，都不会日语！” “那就是前田的中文好？也不是啊，转移时经过我们这里他随身还是配备翻译的……” 旅长这里纳闷，邸汉明是是憋不住的笑。还是岳斯良接过话说到。 “见这小子听不懂人话，我也就不打算跟他讲道理了。既然不让打，那就来十多个大嗓门围着他嚷，说什么都行。 这前田中文会的不多，也听不懂战士们说的什么。而这些还都是大嗓门，声音还不好听。直把前田这小子吵得心烦意乱，差点就薅头发拿脑袋撞墙。当然咱们不能让他自残啊，叫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们体罚呢，专门安排两个战士保护着他跟我们讲道理。 讲了足足一天的道理，他终于老实了。” 岳斯良一说完，旅长脸上也挂着奇怪的表情，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那听音乐又是怎么一个名堂？” “这个就简单多，我请雷子给他唱歌，伴奏是用钉子划玻璃。” 旅长一听这演唱和伴奏就明白是多“动听”的玩意儿。都不知道该怎们评价他，这岳斯良简直就是吃剩饭长大的——一肚子的馊主意！真难为他怎么想的。 不用想，这前田是被他实在烦的不行，最终只能妥协交代出了一些技术。 旅长怎么想先不提，老总的表情却有些严肃。 “这还是不好，虽然没有直接伤害他的肉体，但这却是对精神上的一种虐待。” 老总这么一说，岳斯良这里面容一整，顿了两下之后才站直了身体郑重的对老总说到。 “老总的指示我们明白，这也是我们紧守的底线。我们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烦扰他，但远没有到折磨的程度。 而且我认为革命是有所分工的，通俗的讲就是不能都唱红脸，终究还是得有人来唱一唱白脸。 我们的队伍主张不虐待俘虏，但不虐待不代表对俘虏的纵容。这毕竟是战争，不能让鬼子觉得被俘虏反而可以当老太爷。必要的时候应该给他们吃一点小苦头，让他们清楚自己的处境。 至于后续对鬼子如何进行思想改造、革命宣传和政治学习，那就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之内了，组织上做这些工作的优秀同志多的数不过来，这个白脸的活儿就我们来干吧。” 一番话令老总陷入了思考之中，显然是入力量耳。旅长在一旁揶揄说到。 “你小子倒是真能对付，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口才这么好啊？” 岳斯良说完邸汉明在一旁敲着边鼓继续说。 “老总，如果是普通日本兵我们完全可以优待几天放走。但像前田五郎这样的重要人才是决不能放任回到日军队伍当中，在争取这样人的过程中使用一些应急手段是无可厚非的。 就像是团长所说的那样，革命是有所分工的，只要分工合理，同志们互相监督，那么我们就能把很多事情限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同时又可以灵活解决问题。” 邸汉明话说的不多，但却说在了重点之上，把岳斯良话语中的干货都捞出来摆在老总的面前，说的老总顿时眼前一亮。 “哎呀，汉明。你这个状告的不老实啊！说是告状，其实是你们两个合伙算计好了给我进言的吧。” 老总拊掌大笑着说到一双有神的眼睛也弯成了新月。见老总明白了两人的意图，岳斯良和邸汉明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看着岳斯良和邸汉明，老总此刻格外的满意。 “好啊，团长和政委二人能够如此的团结，在工作中互相砥砺合作，我现在相信有你们两个，424团的工作能够越做越好。你们说的有道理，革命应该是有所分工的，有着坚定的信念和灵活处理问题的能力，敌人再凶恶我们也能战胜。” 岳斯良和邸汉明短暂的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高兴的神色。这时老总又继续说到。 “好了，对待俘虏的问题上你们算是过关了。接着说回刚才的话题，你们在制作地图上既然有如此的心得，那是不是应该把好的经验拿出来分享给其他的同志？之前用的地图还有吗？能拿出来给我和元清看看吗？” 老总既然问到，岳斯良这里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赶忙叫干事把从前的地图也找了出来。 “实话和老总说，如果您和旅长这次没有来的话，过一段时间我们也会把这些资料打包汇报给旅长，这是从全面战争开始之后团里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 一沓资料当中老总拿起了第一份，这是当初平型关战役中的西沟地形图。也就是在西沟，424团完成了他们在全面战争以来的战场首秀。那一战中，他们硬是顶住了一个大队还多的压力，漂亮的完成了任务。 这份地图营长也认得，因为这张简图是通过营长的手发到岳斯良的手中的。只不过现在这张图样子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在地图上出现了很多修改，多出了很多标识和辅助线。有的是在到达西沟进行现场踏勘之后岳斯良又修改的，有的则是在战斗结束开总结会议复盘时，白林、李杰等人讨论之后的结果。 又往下翻了翻，老总和旅长接着又看到刘店的地图、五鼓梁的地图、灵丘县城的地图……它们有的是重新画出来了，有的是直接以缴获为蓝本完善修改的。从这些地图之中，他们看到了一支队伍的制图水准由粗略到精细，由生涩到成熟。 “不容易啊，这是你们这支队伍的发展历史。从这上面，我们看到了一支优秀队伍的成长。好的队伍就应该是这样，在战争中得到成长。那么你们看这些资料是我直接带走，还是你们再完善一下交上来？” 岳斯良想了想，才笃定的说到。 “我们再完善一下吧，如果我们完善的速度够快的话，应该能叫老总在离开的时候带上。” …… 第一五二章 废枪之辩 得到了岳斯良准确的答复，老总满意的将手里的资料放到了一边。 “你们的这份材料很有意义，当然我们也不能白拿你们的东西，不然还以为拿自己的同志打土豪了呢。” 老总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之后继续说到。 “我和元清这一次来，不单单是检查你们的工作，同时也要看到你们在开展工作的过程中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需要我们给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岳斯良一听说这话，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那我就先谢谢首长了，虽然团内的各项工作开展的度比较顺利，但还真有想请首长帮助的事情。” 旅长这边当即脱口而出。 “可说好喽！要求不许提的过分！” 旅长其实还真怕岳斯良狮子大开口，他是站在全旅的角度考虑问题。在全旅这些个团之中，旅长最要做到的就是不偏不倚。 “哪能呢？我肯定不会叫首长们为难……” 岳斯良先是安了一下旅长的心，这才下意识的压低了几分声音对老总说到。 “老总，听说咱们队伍要有自己的兵工厂了，您看看到时候是不是给我们队伍一些支持……” 岳斯良的话还没说完，旅长这边表情都变了。八路军近期确实是在筹备着将个队伍的修械所集中起来，组建自己的兵工厂。可是他没有想到岳斯良的嗅觉竟然会如此的灵敏，尚在筹备阶段的修械所就已经被他嗅到了气味，并踪了上来。 “你少来，兵工厂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伸手？先不说全军要壮大，现在还有一些队伍处在亟待帮扶的状态。你们团日子过得算好的，可不能什么好处都往自己怀里揽！” 旅长看似在批评岳斯良，其实是一种对岳斯良的保护，干工作团结同志很重要，忌讳的就是树大招风。 对于旅长的心思岳斯良哪里能不清楚，不过今天旅长倒是真的想错了，岳斯良还真不是急着向组织伸手。 “旅长，您看我是那种爱给组织处难题的人吗？您刚才也说了，咱们的兵工厂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这么不懂事？我和二位首长提这事呀，就是想帮着先写一撇。” 这话完全出乎了老总和旅长的意料，不过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听他的下文。 “老总，旅长，请您二位和我看一些东西吧。” 嘴里说着，岳斯良的脚步就迈开了，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小子搞什么鬼……” 旅长低喃了两句，用眼神向老总请示到。 “看起来咱们的岳团长还有惊喜给咱们，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说着话，老总和旅长两人也跟了出来，同岳斯良一起朝着营区库房一带走去。一行人在一片辎重库房中的一个很隐蔽的院子里停了下来。老总和旅长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院子尽管不起眼，但防守级别却要比其他库房高的多。 “老总，旅长，请看这里。” 同守卫的战士确认身份完毕之后，几人进了院子，推开库门之后岳斯良引二人向里面看去。 “这……” 老总愣住了，确切的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情景。 “嚯！好家伙，五花八门呀。” 旅长干吞了一口气之后，才说出了这么个不知是褒义还是贬义的形容词。 皆因为这个库房之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杂，就算是经过细心的分类之后还是看着凌乱不堪。汉阳造、老套筒、水连珠、曼利夏……各式的长短枪甚至大抬杆这种前清的枪都打成了一捆捆放在那里，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枪之一眼就能看出来残缺不全，都是废枪。甚至有的枪已经看不出型号，其他零件甚至是枪托都被拆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枪管。 一堆废枪之中，旅长还发现了瘸腿的迫击炮，没屁股的山炮，歪脖子的机枪，开了花的炮弹壳，装在匣子里的子弹壳，更有甚者，旅长在这里还发现了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几截铁轨！ 说“五花八门”是留大情面了，说不好听的这就是个破烂集！都赶得上卖抄家货的了。 “岳斯良，你小子弄一屋子这个是干嘛呢？” 旅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就是自己手下的主力团长，冀中健将，竟把他和老总领破烂堆里来了。 “旅长，您别瞧不起这一屋子破烂，可不好攒了。不有老话说吗，破家值万贯。” “嘿！” 旅长差点没把鼻子气歪，这家伙还真能应付。 “好了，哈哈，你呀别跟元清这犯浑，快和我说说怎么个意思。” 老总倒是笑了起来，从长征时期他就知道岳斯良了。也清楚岳斯良是个经常会做出惊人之举的小伙子，不然也不会长期顶着个“棉花团长”的名号。所以还真的想听一听对方的见解。 “好吧，那你就给我说说，我倒要听听你指着这些破烂能说出什么高论来。” “是，不敢瞒二位首长，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在抢救完之后二次淘汰出来的。” “二次淘汰？” 老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儿他听着实在是新鲜。岳斯良这里也难得的不好意思一下。 “就是破烂挑一遍剩下的，破烂中的破烂。 二位首长也知道，咱们队伍底子薄。而底子越薄的队伍就越是要杜绝浪费。可在实践当中，我发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的队伍往往会造成无形中的极大浪费。 这种不可见的浪费是战士素质不过硬所导致的，有的战士在参加革命之前是没有职业军人的经历的，也就是在参加革命之前几乎没有接触过枪支，在使用枪的过程中既对枪的正确使用方法不了解，又不懂得该如何保养。 而现实情况又导致我们缺少精致保养枪支的条件，这样在无形之中会造成对枪支的巨大损耗。” 岳斯良说到这里，旅长先是点了点头又说到。 “这些事情你之前就已经以报告的形式呈交过，说点新鲜的。” 以上的话岳斯良还真的整理成报告上交旅长看过，岳斯良很善于总结经验并落实到纸面上，并且这些经验也得到了旅长及更高层的肯定。 “军事素质不过硬的战士会造成对枪支的损耗，但越是这样就越不能对战士们失去革命热情，必须通过高效的教育和培养让战士们成长起来。 一个士兵在学会服从命令之后第二件事就是要熟悉手中的武器，决不能上战场之后只知道放枪，就不管子弹打到哪。所以，必须教会战士们如何正确的使用枪支。” 听到这里，旅长已经差不多觉出了几分滋味。 “嗯，你接着说。” “教战士们正确使用枪支，肯定不能用现役枪支，好枪是用来杀鬼子的。那些损坏的，不能用的枪支也就有了用武之地。新入伍的战士在训练的过程中除了用木枪练习拼刺以外，就是要用废枪熟悉枪支。 最低标准是学会如何用枪，在此基础上再争取学会熟悉枪支的每一个零件，能够顺畅的拆枪、组枪和修枪。” 说到这里，老总欣慰的点头。 “嗯，这样很好。既清醒的认清客观事实，又积极的去尝试改变事实。” 旅长这边却又不依不饶了。 “老总，您别听他忽悠。用什么教？就用这些破烂？别再误人子弟。” 元清旅长自然是怕岳斯良牛皮吹破，任说的天花乱坠，眼下这里的破烂不还是破烂。 “旅长，您别急啊。我不说了吗，这些都是二次淘汰的。废枪首先会拆出好的零件重新组装投入使用。再差一些有枪模样的就用来教学训练，这些都是没有使用价值的废品。” “你也知道啊！那你带我们来这？” 旅长心里不禁怪岳斯良糊涂，有好的一面不给老总的看，偏给老总看这些破的。 “您看您总着急，这里枪是破枪，可铁都是好铁呀，只要一回炉就有大用处。我们团是主力团，负责的革命分工是战斗，自然是做不到物尽其用。但咱们不是有兵工厂了吗，兵工厂不能光有理论技术，还得有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炼铁技术我也不懂，我就觉得这回炉要比现从矿石往出炼铁要快些吧。所以我团也算是支持工作，支援五千斤废铁。” “多少？！” 旅长眼睛瞪圆了，五千斤铁虽然不多可也不算少，对于眼下还处在筹备阶段的兵工厂来说能起不小的作用。 “呵呵，咱这不是在南嶂发了笔财嘛。再说，咱会过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要不是撤出灵丘的时候得扔下这些个零碎，攒的还得多呢。” 说到这里，岳斯良有些小小的得意起来。不过他的话可不止这些，老鼠拉木楔大头在后，他后面的话更重要。 “和二位首长说实话，从长征时期我就有了这些模糊的想法，只不过直到现在经验才逐渐成熟，也才有胆量做详细的汇报。我们团不敢说有自己的修械所，但也攒下了不少有灵气的战士，在修枪上很有一套。 这些战士我打算留下几个种子，剩下的人等老总和旅长走的时候就带上吧。万一哪天他们牺牲在战场上我得心疼死。” …… 第一五三章 鞭指简庄 立马回首，深沉的望了一眼424团的营房。老总感慨万千，这一次来此指导工作，饶是他这位老行伍也大开了眼界。 又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行人的新成员，他们的面孔或稚嫩或沧桑，却都是有着一股子勃发向上的劲儿。这些人就是跟随老总和旅长离开的技术人员们。在他们的眼中，交织对战友们的离愁和对前路的憧憬。 ...... “元清啊，这几天收获巨大，真是不虚此行。” 一路之上众人都是催马加鞭，直到进入了山西界的根据地境内才暂缓马力，老总也终于能这般轻松的和旅长交谈了起来。 “老总，实不相瞒，这次来我也是大吃一惊。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之前岳斯良交上来的每一份报告我都看过，可来到他们团，看到这些理论落到实处的成绩还是有些震撼。” “哈哈，是啊，要不是因为时间问题，我还真想再多待几天，看看他还能掏出什么东西来。” 旅长没有接话，身边的一个干事则说到。 “老总，您的安全更重要。师长负伤已经让我们六神无主了，您的安全必须要得到保障。” 这个干事是师部排下来陪同老总的，在一路上不止负责老总的生活还要负责老总的安全。半个月前，育荣师长在途经隰县的北千家庄时被晋绥军的人开枪误伤，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这件事让整个115师都为之一痛，所以现在这名干事才格外的紧张。 听到这干事如此说，老总顿了一顿这才说到。 “育荣啊......，就这么无端损伤了一员大将，切齿拊心之痛...... 元清，这一次育荣负伤，我来你们师主持工作，武乡一行和井陉一行让我看到了很多东西。从全面抗战以来，你们师、你们旅都取得了惊人的战绩，但一定要忌骄忌躁，不能止步于此啊。” 这是自打老总来到之后，第一次同元清旅长说这样的话。让元清旅长当时就是一个激灵，急忙连连应是。老总的话不多，只是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言，专心催马向前行进。 一路无事，众人全部安全的到达目的地。各人员安排不一暂且按下不表，在保定城中，山县勇男接见了自己的家臣藤野。 “联队长，属下前来请罪。由于我的疏忽，导致没有及时的发现八路军高层来到井陉。使我们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请联队长责罚。”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藤野，山县却没有如藤野所想象中的那般动怒。 “你起来吧，这已经是二十世纪了，不是从前的那个武士时代。这个军事时代获取准确的情报谈何容易。就连我也是才得到这个消息，这件事不怪你。” “哈依。” 见自己的主上如此说，藤野顺从的抬起了头。他明白山县不是军部中那些脑子灌满了武士道的蠢材，曾在德国接受了一年一流教育的他很懂得变通。 “八路军很坚韧，经过我的研究他们有着明确的信念和纲领，不是那种失去一两个领导者就会崩溃的军队。 而就当前获鹿井陉一带的局势来看，我们的首要威胁并非是八路军。” 说着话，山县勇男捏起酒杯细细的品味着清酒的味道。见他如此，藤野当即明白对方是想听一听自己的看法。 “您指的是晋绥军的混成三旅？” 山县勇男淡淡的点头，示意藤野继续说下去。 “混成三旅的指挥官杜兴邦，承认晋绥军128团团长。参加过太原会战，在会战结束后于柳林接受整编。 就太原会战的观察员分析，这个杜兴邦具有一定的军事才能。会战过程中皇军就遭受过他部较顽强的抵抗。而他也相当受晋绥军高层的赏识，在柳林重新整编的过程中将他升职为旅长。 而就他来到井陉之后在进驻简庄清风口和华北治安军接连打的两仗中，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他所指挥的军队也是一个装备比较精良的军队，且编制很完整几乎没有中国的军队很长见的吃空饷现象，这也是让我感到很意外的点。” 藤野的说完，山县勇男便哂笑到。 “多么腐朽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的军队吃空饷竟然成了司空见惯的现象，甚至就连你这个日本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被山县勇男一句点醒，藤野也是一愣，随后果然有些感慨的说。 “是啊，可就是这样的军队居然也有和皇军作战的勇气。” “没错，因为这个国家太大了，大到再落后的军队中也能出现类似岳斯良、杜兴邦这样的军人。好了，你继续说吧。” 山县勇男又开始欣赏起了酒杯上的花纹，继续听着藤野的分析。 “自从板垣征四郎阁下离开华北之中，我们确实出现了兵力短缺的问题。晋绥军杜的麾下混成三旅人数足足有六千人。经过属下的推演，要对付这样的一支军队，我们最少要拿出两千人的兵力来。 而当前的实际情况是一旦在冀中一带抽调出二千个皇军士兵，势必会造成地方上的空虚。所以我认为可以尝试着采纳齐燮元的建议。” “唔？” 山县勇男的眼前一亮，之前在和齐燮元的见面之中对方曾经提出过一条建议，那就是尝试着策反晋绥军等部队，用从内部瓦解的方法。只不过因为担心伪军的力量太过强大，致使尾大不掉就让山县勇男给搁置了。不过现在由藤野提出来，这就让山县勇男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说说你的理由。” “是这样的联队长，我认为皇协军其实并不存在尾大不掉的情况。首先，皇协军的一切后勤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而且，在吸收皇协军的过程中，我们可以对他们进行拆分打乱整编，并且进行皇国思想的再教育。还有就是可以尝试不在现有的敌军之中吸收士兵，而是从中国百姓之中招募身家清白的男子，将他们训练成效忠皇军的士兵。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很好，你真不愧是我所依仗的智囊。” 山县勇男不禁为藤野鼓起了掌，因为对方和他所想的不谋而合。他前思后想了许久才逐渐想通这一点，现在藤野也提出了这个策略，就更让她觉得这是可行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放手去做，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晋绥军混成三旅，我们就可以选择先从这个混成三旅下手，策反他们内部的士兵，然后再打乱重新整编。 当然，几条方略要同时进行，积极促成模范村镇的建立，在里面推行皇国思想，再从这些模范村镇中征兵，充实皇协军。 只要教育的好，就算是这些士兵最后都交给齐燮元指挥，那也是效忠皇国的士兵。至于这个模范村镇，我觉得就可以从那个......那个......” 藤野立刻就意识到了山县勇男指的是哪里，贴心的提醒到。 “联队长，那个地方叫徐庄。” “对，就是从这个徐庄开始。我还记得这个庄子的维持会长很不错，很值得培养。” 山县勇男夸奖徐庄，让藤野也很高兴，这是对他工作的肯定。 “那个维持会长叫徐途远，是徐庄大户的少爷。徐家在徐庄拥有超过一半的土地，更难得是徐家还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只要咱们把徐家收服，那就能很快拉起一支比较客观的力量。 并且徐庄距离简庄不远，在那里可以很好的辐射到混成三旅的地盘。也可以尝试以徐庄为起点，和混成三旅的一些军官接触一下。” “好，你看着做吧，但是记得有任何变化都要向我汇报。” “哈依。” ...... 将时间退回到大半个月之前，自从见面不欢而散，杜兴邦也就没有再和424团进行过多余的接触，在岳斯良下令给他们让开道路后就带领着混成三旅朝着简庄一带进发。 知耻而后勇，太原城下一场战败，叫杜兴邦的心里始终憋着一股子劲儿。这次决定出山西也是在他多次请示之后，并且也是看到了424团在井陉的成功，阎老西这才吐口答应，不然他怎么可能舍得叫这么一个装备精良的混成旅进河北。 在过阳泉境之前，杜兴邦就恨不得把地图给瞅穿了，因为他很明白那地图上的每一个地名都有可能会成为战场。 简庄，是杜兴邦在详细盘算之后所定下的位置。那个位置可以说是相当重要，既靠近着矿区，又挨着铁路。只要混成三旅在那里能站稳脚跟，就势必会对鬼子的进兵路线造成巨大的威胁。 阎老西那里可能也正是因为在正面受到鬼子的压力实在太大，才会决定要自己的一个旅去掐断鬼子现今所倚重的重要路线：正太铁路。 “旅座，前方再有十里路就出山了。我们真的要去打简庄？咱们这一个旅的调动小鬼子不可能不知道。” 距离出山区还剩十里的路，在下令全军先行休息之后，李怀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怀珍，小鬼子当然知道了。咱们六千人从山西进河北，小鬼子又不瞎。但是，小鬼子知道又怎么样？” ...... 第一五四章 谋而后动 “又怎么样？！” 李怀珍被杜兴邦的话咽的嗝儿喽一下，心想还能怎么样，小鬼子的单兵素质要比他们高，而且装备也比他们好。 简庄对鬼子很重要，要是真打简庄的话：别说多了，来一千个鬼子就够他们受的，到时候久打简庄不下，再损兵折将的话。阎长官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般信任旅长了。 似乎是猜到了自己副官的心中所想，杜旅长紧了紧手套说到。 “怀珍，看来你对八路军的研究还是不够。” “......” 李怀珍纳闷旅座为什么突然又说到了这个。 “南嶂一战，424团不过一个团的兵力，就能够打赢佐佐木联队，我们手上一个混成旅还怕他小小的简庄不成？” 杜兴邦自信的说着，而这一次李怀珍却并不赞成。 “旅座，卑职有不同的看法。南嶂一战，八路军424团虽然胜利，但前提也是在日军的主力部队被徐元清等部所牵制住的前提下。而现在太行山以东我们没有友军配合，要是日军派重兵施压......” “哈哈......” 杜兴邦突然一阵敞笑，抬手指着李怀珍说道。 “怀珍啊，你这个人可真是，有些话理是那个理，藏在肚子里面就行了，你还给说出来。记住，现在是两家合作时期，人家不算是友军？” “旅座，您明白我的意思的。” 李怀珍还想再分辩一番，这边却摆了摆手没有让他说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别忘了，咱们现在可不是在太原会战的时候了。他徐元清那是一个旅，咱们这也是一个旅，而且就实际所掌握的兵力和装备来说，咱们可不输他徐元清。 怀珍，你来看。” 说这话，杜兴邦将李怀珍拉到了地图的前面。 “怀珍，你来看。咱们十里之外的这个山口可不是一道大路通罗马，光地图上显示的就有四条岔路口，而且出兵之前我就找当地人问清楚了，这清风山口何止是四条岔路？简直就是岔道分出来小道，小道支出来茅道，七岔八岔的一堆山道。 要是这清风山口只有一条羊肠道，我把六千人排成纵队一点点挤出去添油，那算我的兵白当，可这山口全是岔道，我们就在山口兵分各路又互有连通，把六千人横向铺开都没什么问题！ 那简庄的鬼子不过也就一个中队，最多两百人。我派池忠顺带上一千人，加强配置各种重火力，二十四小时能不能拿下来？拿不下来我***就先枪毙了他，再枪毙了我自己！ 小鬼子来救兵，清风山口乱七八糟，在外围山口不放别的，一个火力点放一挺重**，安排三五个山口互相配合牵制，他鬼子救兵就得脱层皮！ 现在，你再看看，这简庄是打得打不得？” 杜兴邦对着地图侃侃而谈，李怀珍肃然起敬拱手恭维到。 “旅座高明，卑职佩服。” 谁知李怀珍说完，杜兴邦却突然仿佛换了一张脸。 “你佩服个什么？一败谁能逃母料，可怜四十万苍生。我几句纸上谈兵说服了你，就算是打下来简庄了？老老实实的把地形查明白，在河北咱们的眼睛不比小鬼子亮多少。 先保证把山口每一个口子都堵死，才敢说什么快攻拿下简庄。不然，让小鬼子摸着路绕咱们身后去，连退路都没了！” 李怀珍被杜兴邦这么一呛，苦笑着摇了摇头，自从太原会战之后，自己这位长官的脾气可是比以前古怪多了。 没有办法，上官已经差下来了，便是李怀珍也只得同着大头兵将这清风山口跑了个遍。最终，将完整的地形图摆在了杜兴邦的面前时，杜旅长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里，守着去简庄的一条大路，就在这里布置两挺重**。在左右两侧的小路上再分别布置一个轻**班。” 经过了周密的算计，又和参谋商议了一番后，杜兴邦首先在最重要的位置完成了布置。 “旅座，我有一个建议。” 旅部的一个参谋仔细的看了一番图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旅座请看，这个山路非常狭小且隐蔽，但离山口主道的距离又不算远。 我们可以先假设鬼子知道这条路，一旦交战的话就算想从这里绕路，也只能派小队精锐走这里。这样的话我们只要也派出小队精锐就能够守住。 但假如鬼子不知道这条路的话，那我们就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了。” 参谋的话还没有说完，杜兴邦的眼睛就已经亮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布置一路奇兵？” “没错，当然卑职不建议主动出击，毕竟这条路无论进出都殊为不易。但是假如围绕山口展开激战的话，这里将是很好的火力支援点。” 参谋的话说完，杜兴邦连忙找出了有关这条小路的详细情报，待看到这是一个倒喇叭口形状，且两旁长着茂盛的枯树干草之后，他当时就是眼前一亮。 “在这里布置一挺山炮、一挺轻**、一个步兵班！鬼子不来便罢，鬼子要是来定然要给他们一个好瞧！” 几位参谋听着杜兴邦的布置，在自己的心里也都模拟了一番，最终全都认可的点着头。 就这样，杜兴邦在每一处山口都反复讨论，并尽可能的做出最合理的安排。一场有关山口兵力布置的战前会议，竟足足开了有三个小时！等开完会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将一切都暂时安排妥当，杜兴邦累得也是满头大汗，但脸上却是笑着的。 “谋定而后动，动则必神速。现在告诉池忠顺，人衔枚马摘铃，趁夜行军赶至简庄，然后睡个好觉，天一亮就给我往死里打！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要在简庄吃晚饭。” 对于自己这个老兄弟，杜兴邦是不能再放心了，虽然说在太原战场上池忠顺打了败仗，也昏迷了好久，但杜兴邦很清楚这并不是他的责任。这是进入河北之后正经打的第一站，杜兴邦选择了自己的这个老兄弟，他相信池忠顺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 命令紧锣密鼓的安排了下去，一团长池忠顺带着两个营和加强火力足有一千人星夜赶奔简庄。而杜兴邦则在先军走之后走到了阵地上来回的巡视。 来到河北之后，这是他的第一战，他必须要把这一仗打的干净利落，用一个漂亮的战绩会回馈长官。至于和叛徒打的两仗，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小时之后，通信班长跑了过来，向他递过了一份电报。 “旅座，池团长回报，他们已经赶至了简庄之外，正在准备隐蔽驻扎，请旅长指示。” 杜兴邦结果电报飞快的看了起来，斩钉截铁的说到。 “没有指示，视情况自己做决策。从现在起关闭电台，这一夜就不要再做通讯，什么时候开打，什么时候再跟我汇报。” “是！” 通讯兵手上纸笔飞快的记好了杜兴邦所说的话，转头回到了后方去做发报。 “旅座，这样可以吗？您不做指示万一要是出了问题......” 李怀珍有些担心的说，敌人是真正的鬼子部队，他还是有些顾虑。杜兴邦摇摇头说到。 “忠顺脚踩的是土地，我手上拿的是地图。具体情况怎么样，他比我更清楚。他可是团长，要是连自己做决策的能力都没有还做什么团长？ 鬼子的技术比我们厉害，我铺天盖地噼里啪啦的说一堆，万一被鬼子截获破译了出来，那就什么都打水漂了，现在还是等着吧。” ...... 第一五五章 简庄战事启 获鹿县，警备司令部，还没有彻底醒透的藤野一大早就被士兵给扰了起来。 “藤野大佐，简庄方向发来电报，遭到大队晋绥军攻击，小川中队长请求支援！” 听清士兵所说的事情后，藤野当时就顾不上冲这名士兵发脾气了，接过了士兵手里的电报看了起来，等看明白具体情况之后，藤野无声的放下了手里的电报。 “看来袭击简庄的应该就是晋绥军杜兴邦部了，看来对于这个杜兴邦我们需要重新评定一番，之前只认为他是一个成熟的军官，现在看来这对他还有些估计错误。 我和大人才刚刚商议出对付他的策略没几天，这个杜兴邦就率先发难了。” 藤野走出的办工桌站在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看了起来，简庄比邻矿区，是一个很重要的镇甸，假如失守未来的很长时间他们都将会受到掣肘。 “哪支部队离简庄最近？立刻出兵支援？” 藤野这么一问，他在办公室的属官立刻查看了起来，可说出来的队伍名字却让藤野不甚满意。 “长官，距离简庄最近的是铁路警备队。” 藤野皱着眉头抉择了良久，矿区附近的简庄固然重要，可正太铁路的安全又何尝不重要，冀中的八路军一直在闹腾，他可不敢随便的调动铁路警备队。 “不能动铁路警备队，叫县里的驻军出动，派村上大队支援简庄，记住一定要立即出动，坚决不能给其他敌军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 飞速的下达了指令，藤野又拿起了战报，他要去将这件事情汇报给山县。 ...... 简庄，中队长小川仍然在顽强的抵抗着池忠顺的进攻。即便是面对着人数上五倍的压力，小川也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其实要说起来，池忠顺这次突袭并不算是一次成功的突袭，他原本是打算先派小股精兵，将简庄日军的外围岗哨一个个的都拔掉。可哪想到这些鬼子竟然如此的警觉，他们刚捣毁了两个明哨，简庄之中的日军就反应了过来，一场突袭战最终还是演变成了阵地战。 “团长，那两挺重**太麻烦了，弟兄们根本就冲不上去！” 听着属下的汇报，池忠顺举起了望远镜看了过去，只见在进庄路口后方二百米地势较高的地方，竟然有两个用水泥造的小型地堡，就是那两个地堡所形成的交叉火力，就足以挡住他们进攻了。 “团长，快点炮火支援吧，那洋灰地堡根本就不怕枪打！” 求援的营长的大声说道，刚才的一波冲锋之下，他手下的一个排就损失惨重，实在是把他给疼坏了，这才会向池忠顺求援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守住阵地，小鬼子都是疯子，千万不要给他们反攻的机会，炮火支援马上就到。” 池忠顺的担心不无道理，鬼子不止武器先进，战斗意志近乎疯狂，而且还十分的傲慢和自大，甚至在他们的观念中一个日本士兵可以胜过几个中国士兵。哪怕是在被围困的情况下，鬼子也敢组织对他们的反攻。 可讽刺的是，鬼子的这种做法在有的时候甚至真的能起到作用，往往鬼子的反攻都是三分靠杀伤，七分靠威吓。就是这种方法，居然就能够吓退己方军人的斗志，硬生生的被鬼子给打破包围圈。 在太原会战之中，池忠顺曾经就吃过这样的亏。知耻而后勇，他今日以五倍的兵力围攻简庄，他必须要比杜兴邦所规定的时间更早的拿下简庄！ “侧面掩护迫击炮迂回推进，想办法给我打掉那两个地堡！叫山炮排做好准备！” 四门迫击炮，在二十几个战士的掩护之下，分开从侧面推进，以求进入射程之内后寻找最佳角度炸掉地堡。同时在阵地的后方，二十多个战士开始组装调试起了山炮。眼下形势危急，尤其太原会战上他们晋绥军的损失也不轻，有道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池忠顺出发前杜兴邦也只能拨给他一门山炮。 ...... “旅座，池团长来电报了，电报上说突袭进庄失败，现在正在简庄外围和鬼子激烈的交火。” 临时指挥所内，听着属下的汇报，杜兴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 “我早就想到了，凭着小鬼子的军事素养，想成功偷袭他们并不现实，我们毕竟不像八路军擅长夜袭，能做到清晨突袭已经不易。 当然就算突袭没有成功，池忠顺那里凭着兵力优势一样也能很快的拿下简庄，我们这里只要能按照部署成功拦截住鬼子援军，这一战的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 杜兴邦信心十足的说到，这时旁边的一个参谋说到。 “旅座，通过池团长这次突袭失败和以往的作战经验来看，我军在夜间奔袭和作战能力上，确实和八路军有着一定的差距，要是咱们能学会八路军的夜袭战法，抚平这个差距的话，那我们的战斗力就必将有极大的提升。” 参谋的建议显然是入了杜兴邦的耳朵，可随机他就又摇了摇头说到。 “照着葫芦画瓢弄不好会画虎不成反类犬，眼下还是不要想着能偷学人家的绝活了。至于光明正大的学，没有上峰发话就想都不要想。虽然名义上是友军，可还是不要过多接触的好。说这些都是扯远了，还是先顾好眼前的事吧。” ...... 牛金寨，424团指挥部。 “老王，获鹿县出动了一个大队的兵力，这件事你怎么看。” 一个大队一千多人，哪怕是翻个身动静都小不了。就在村上大队刚出了获鹿县城的随后，岳斯良这里就已经接到了消息，连忙召集班子成员进行商讨。 “团长，我觉得这一个大队的鬼子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情报上说的清楚，鬼子出了县城之后，是坐着汽车从大路走的。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往咱们这走的路，估计是奔路北去的。” 王双印嘬着烟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岳斯良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旁边的黄克北。 “老黄，你觉得呢？” 黄克北在团部待了小半年，心明显是沉下来了不少，就连说话也不想从前那么的急躁了。 “副团长说的有道理，从目前来看鬼子的目的地是路北的可能性要大一点，可是在鬼子到达徐庄岔路口之前，这一切还都在两可之间，咱们小心戒备一下终究还是没错的。” 从获鹿到井陉，徐庄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从那里出发无论是路南还是路北都能走的通。 “老黄说的不错，人家抬一抬手，咱们就得用全身的劲儿去应付，小心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当然，就算鬼子真不是冲咱们来的，也得弄清楚他们到底是要往哪去。好家伙，一个大队的鬼子，别再是那个新到的杜旅长捅什么大篓子了。” 岳斯良笑着说到，接着整个屋里都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邸汉明不禁有些好奇的问到。 “团长，我听你提起过几次这个杜旅长。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那次我下乡工作去了，没见到他本人。” 邸汉明一说，岳斯良当即笑了起来。 “也是，那次就**他们几个见到了。这个杜兴邦......怎么说呢，第一印象就是刚愎自用，不过看卖相应该也有些个本事。最起码和二鬼子们打的两仗还是不错的吗。” 岳斯良这么一说，几人又都笑了起来，王双印更是笑的被烟呛了一口，等掐灭了烟头之后对几人解释到。 “我可听雷子说了，那次会面这个杜兴邦可是没给咱们团长面子，估计是真记仇了，瞧咱们团长给人家的这评价，人家那好歹可是个旅长，生生让咱们团长说成是草包了。” 王双印这么一说，岳斯良也笑了起来。 “你这个老王，这还同着我面呢就编排上了，我可还没说那位杜旅长还有臭拽的毛病呢。” 岳斯良这么一说，几位又是一阵玩笑。不过笑过之后，岳斯良又正色的说到。 “说归说笑归笑，我对这位杜旅长一点儿可都不了解，万一这位杜旅长真的是个草包呢？ 小鬼子此次出动，无非就是几种可能：冲咱们来的，冲兄弟部队去的，还有就是冲晋绥军去的。 要真是冲咱们来，咱们接着也就是了。要是冲着兄弟部队，咱们能支援就支援，能牵制就牵制。可要真是冲那个混成三旅去的呢？ 假如这个杜兴邦真就是个草包让鬼子一戳就散，那势必将严重打击咱们这冀中一带的抗日激情。” 岳斯良说完，邸汉明也陷入了深思。 “是啊，他们一个混成旅足有六千人，这可都是抗日队伍的中国士兵啊。” 王双印和黄克北听团长跟政委这么一说，当时都有些发愣，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考虑过问题。最后，岳斯良琢磨了一下决定。 “现在给旅长发电报问一问，同时咱们这边的同志也都行动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弄清楚到底是谁那有动作了，至于鬼子的那一个大队，咱们不主动去惹麻烦，但也做好给他们添点堵的准备！” ...... 第一五六章 乳虎出山 “团长，旅部发来了消息，说是在友军那里得到了确认，正是晋绥军混成三旅杜兴邦部发动了对简庄的进攻。” 在王双印将旅部的情报带到了面前后，岳斯良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这个杜兴邦，胆子也太大点了吧，来冀中才几天，他就真敢这么干？真以为小鬼子是泥捏的？尿一冲就散？！” 王双印等人在一旁忍不住偷笑，要知道在他们打南嶂的时候冀中南的其他部队当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团长，咱们现在该怎么干？” 黄克北试探的说着，岳斯良扭头看了看他。 “怎么？你的意思是咱们这边打个埋伏牵制下鬼子？” 老黄听岳斯良这么说，权衡了一下之后说到。 “虽然现在咱们团处在休整状态，但补充的新兵也都接受的一定的训练。要是拉到正面战场上肯定不行，但侧面打个埋伏牵制一下也还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按照我的估计，和敌人产生火力冲突的可能性非常低。” 岳斯良赞许的看了一眼黄克北，自平型关西沟一役到现在，老黄的进步是全团有目共睹的。 这也是为什么岳斯良属意黄克北担任团参谋长，要知道424团的参谋部可不是一个养闲人的地方。要是能力不够的话，就算是老资格也不可能执掌它。 “老黄说的好，我估计的也差不多。通知下去吧，把新兵连拉出来见见世面。对了，把警卫排和神枪队也拉出来保障安全。” 岳斯良一发话，大家也看出来团长是早已经做好了打算，整个团部也快速的运转了起来，很快新兵连就被集合起来，整齐的站在了操场上。 “团长，新兵连集合完毕，请指示。” 张驰的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用声音的洪亮朝着岳斯良汇报到。 “很好。” 岳斯良嘴上说着，眼神却是扫过了新兵连中每一位战士的脸，凡是被岳斯良看到的人下意识的都是后背一紧，让自己显得更笔挺。 “估计你们教官已经和你们说了，在我们的防区内进入了一个大队的鬼子。你们是还没有完成训练任务的新兵，上战场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还太早，今天是我给你们求了请，团部里的其他干部领导才同意带你们感受一下面对敌人。” 检阅了一番新兵连之后，岳斯良心中对于新兵们的这股精神劲儿还是很满意了，便面带着笑容开起了玩笑。 尽管在集合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收到了风声，不过在听团长亲口说出这个决定之后，顿时交头接耳了起来，心情全都是兴奋又带有着一丝紧张。 “肃静！” 看战士们开始了交头接耳，张驰当时就喊了一声。在这些新兵中间，张驰这个教官的威望可不是一般的高，霎时间就止住了嘁嘁喳喳的杂音。 “很好，就凭这个已经有资格去战场上转悠转悠了。” 一众干部之中，王双印忍不住暗暗叫了声好，和身旁的一个干事咬起了耳朵。刚才新兵连队伍中交头接耳，张驰一句话出口就瞬间安静了下来，所谓见微知著，在这样的小细节上都可以做到令行禁止，新兵连在纪律性的训练上可见一斑。 “别说，这些个新兵蛋子看着还挺精神。” 操场的另一边，正在做战斗准备的警卫排三三两两的或站或坐，魏铁柱仔细的检查着压在弹夹之中的每一颗子弹，同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对新兵连的队列做着点评。 “新兵蛋子假精神，到了战场上听见枪炮声，能说不拉裤就是好事了。” 雷子却是对这些都没有兴趣，现在的他可以说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排长，上战场的每一个士兵他都要检查一遍，听着魏铁柱的话，他一边检查一位战士的武装带，一边说了这么一句。 “排长，往常大风大浪咱们都过来了，当初咱们跟团长把灵丘县城搅了个天翻地覆，都没看见你这么重视，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雷子不厌其烦的为大家做着检查，一名战士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毕竟是换了新装备，这压死驴虽然好用，可不管咋说还是没有花机关用得顺手。拿着新装备上战场可不能不认真。 还有这次咱们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新兵连的安全，新兵可是咱们八路军的**，每一个都宝贝着呢。 我刚才就说了，刚参加革命的新兵蛋子，头一次听见枪炮声，别说拉裤，就算是吓傻的也大有人在，咱们可不能马虎。” 那战士也没有想到自己就是随口这么一问，能牵出雷子这么一大堆的话，听愣不止有这小战士一个人，还有同样在这里的神枪队副队长耿双喜。 神枪队和警卫排一样，也是属于团直属部队，平时这两支队伍的往来也很频繁，喜子和雷子俩人混的也比较熟识。今天听到雷子这么认真的分析问题，耿双喜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走上前掰过雷子的肩膀，盯着雷子那张大脸左看右看，半天憋出了一句话差点把雷子鼻子给气歪了。 “那个......刚才那话是从你嘴里出来的？” “嘿！耿大鼻涕！你小子别看不起人！看咱们有能耐你眼气？我还告诉你！这才哪到哪？再有二年，咱这个学问就是大学生了，等咱们把小鬼子打跑之后，你雷哥我就是教授了，到时候不定有多少学校要请我去当那个教授。” 雷子在这一通胡吹大气，耿双喜说不过他，又一琢磨之前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无奈的只好挑着大拇指说到。 “得，你厉害，雷教授你在这忙着啊，我那边也还写着文章呢。” “成，那咱爷们儿回见。” “诶，我去你的吧。” 俩人这一抬一夯的又改了说相声了，看的周围警卫排和神枪队的战士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引得远处新兵连的战士们眼睛里面写满了羡慕，参加革命进行训练的这一段时间，就没有人不知道警卫排和神枪队的。 在424团，警卫排和神枪队可以说是最负盛名，像他们这样的新兵更是对这两支略带几分神秘气息的队伍充满的向往。 ...... 苍岩山下，公路上两辆大卡车缓缓的从东边开了过来，在开路卡车的后边，是村上大队全体，人数超过一千的鬼子兵。一千人的队伍，排列在公路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长蛇似的，在加上山路蜿蜒，使得队伍拉长出去了两三个小山头。 “大队长，就在几个月前，我们皇军刚刚和八路军发生了一场战斗，而且具情报显示，直到现在那伙八路军仍然在这一带活动，我们现在走这条路有没有遭遇对方伏击的可能。” 车斗之上，坐在村上大队长对面的辅官谨慎的表达着自己的看法。这个村上是一个很优秀的军人，同时也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即便是平日里走的很近，但辅官说话的时候也还是小心翼翼的。 “你太小心了，八路军确实在这一带活动，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一次我们去支援的路上是绝对不会遭遇八路军的伏击的。” 比起辅官的小心，村上本人显得信心十足，放松的倚在车厢板上养神，同时稳稳当当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卑职愚昧，愿听大队长教诲。” 辅官确实很奇怪村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当即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村上微微点了点头，见周围的几个军官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当即清了清嗓子说到。 “联队长大佐阁下给我的命令是救援简庄，而我们现在走的就是最近的一条道路，虽然这当中会有一段路经过山里，但好在这条路会经过徐庄。 徐庄的维持会长是皇军的好朋友，更可贵的是在徐庄又皇军的驻扎，也就是说到了徐庄之后，我们还能够得到一定的补充。让我们在后半段路仍能保持充沛的精力去支援简庄。” 村上说的头头是道，但辅官和其他的几名军官却一头雾水，因为这和他们的疑问毫无关系。不过并没让他们久等，村上就接着说到。 “这还只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我判断在这条路上我们并不会遭到八路军的袭击。 几个月前的那一场战斗，虽然打的很惨烈，貌似是我们皇军受到了重挫，但真实的情况是在两国的实力对比下，是我们损失轻微，而他们却损伤惨重。 虽然他们缴获了很多皇国的先进武器装备，但是他们宝贵的士兵也损伤惨重。八路军最有战斗力的不过就是在中国南方起义时的核心队伍。 核心战斗力一旦损失，没有优秀兵源的八路军，就靠着那些农民？他们根本就没有力气和胆量与我们进行作战。” “大队长博学，竟然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 在村上说完之后，辅官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当即向村上表达了自己的敬佩，其他军官也都是连连点头。 “大队长真不愧是出身于功勋之家的，懂得可真是多。” “那当然，大队长的祖父在上个世纪就打败过清朝人，对中国的了解肯定比咱们多。” 村上享受着众人的奉承，得意的笑了笑，并且决定给这次讲话加上一个漂亮的收尾。 “呵，就算八路军现在有能力他们也不会出兵的。这里是一个擅长内斗的农业国家，八路军是绝对不可能浪费自己的力量帮助晋绥军的。” 这话一出口，立刻就获得了众军官的一致赞同，自战争开始以来，他们见过太多作壁上观的地方军了，对于村上的话自然是毫不怀疑，一时间车上的军官全都笑出了声。 “轰！！！”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让车上的笑戛然而止。 ...... 第一五七章 山路雷声 苍岩山边缘，被临时命名为205高地的斜坡处。岳斯良伏在作战坑中，通过望远镜密切的关注着下方公路上的敌人动向。 “团长，张驰已经带着新兵连全部就位了。” 黄克北从岳斯良身后的战壕里矮着身子走了过来，低声的对岳斯良汇报着， “嗯，我已经看到了，张驰这小子越来越有样子了，这些新兵被他安置的很好。” 虽然说这次带出来的大多都是新兵，但是单从服从命令这一点上，他们展现出来的素质却让岳斯良很满意，在进入各自的待命位置时，几乎全都秩序井然，没有出现多少混乱的情况。 在出发之前的作战会议中，岳斯良就已经说明了，这一次带新兵连出来更多是让他们感受一下真实的战场。如若和敌人发生接触的话，那主力也只能是神枪队和警卫排。所以新兵连都是被安置在了一些隐蔽性较好、有利观察、方便撤离的位置。 ...... 和有几分紧张的新兵连的不同，神枪队这边显得很是放松，在一个草丛深处的狙击位中，神枪队员仇大方略有些兴奋的朝着担任他的副手的二强子说到。 “队长，咱们可是好久没有开张了，你说这次我能拿下几个军官的脑袋？” 神枪手的作战分组往往都是老带新，一个承担主狙击位的神枪手身边往往都跟着一个经验更丰富一些的副位神枪手。 二强子平时更像是一个独行侠，很少会给别人做副位，这次他能给仇大方做副位，可以说是很看好这个年轻人，有几分重点培养对方的心思。 “大方，出发之前我就已经说明白了，咱们这次主要承担的是拖延和保护任务，一会儿你可别胡来。” 听到二强子再一次的郑重告诫，仇大方咂了咂嘴，只得按捺住心里的躁动。 而在远处的另一个伏击位处，雷子则是和二强子一样，在一遍遍的嘱咐着排里的战士们，一旦敌人出现，必须的听从指挥，不得擅自交火。 ...... “团长，你说今天会按照咱们预期的那样吗？” 坑道之中，黄克北心里还有些不托底，旁边的岳斯良听他这么说不禁笑了一下。 “老黄，你这是怎么了？身为参谋长确实该思考周详，但也不能瞻前顾后，今天的行动都是咱们在团部商量出来的结果，以前那个叱咤风云的**霸哪去了呀。” 叫岳斯良这么一开玩笑，黄克北倒还有些不好意思了，“**霸”还是他当初在新军时候的外号，因为他战场上不怕死，性格刚强，还有一身的好武艺，所以大家都叫他“**霸”。 “团长别闹，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其实担心的不是咱们的新兵，甚至也不担心鬼子。我其实是担心警卫排和神枪队的小伙子们。 他们太能打了，我是怕一会儿要真和鬼子动上手了，他们万一搂不住火，真把鬼子给打疼了，索性和咱们大打一场，那就不好收手了。” 岳斯良点了点头，老黄这一番话说的很在点上。战场确实是一个充满变数的场所，手拿武器的战士，一旦沉浸在手指轻勾**就可以躲人生死的快感中时，是很难快速收手的，这也就是所谓的杀红了眼。 虽然作战勇猛是一件好事，但一个优秀的军队必须要清楚作战勇猛并不等同于杀红眼。因为陷入了杀戮的疯狂后，人往往会丧失理智，容易失去判断力。 还是拿甲午战争来举例，当时除了举世皆知的海战以外，清军在高丽半岛上与日军还发生了陆战。在那个时候，其实清军的武器装备并不算十分落后，甚至驻守的清军还装备着日军所没有的**——加特林。 然而在双方的攻防战中，作为防守一方，控制着加特林的清军士兵就是因**强大的扫射能力而杀红了眼。导致在手摇射击的过程中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反而使**因为摇速太快发生了故障。 现在老黄对岳斯良说出自己的担心也是正常，警卫排和神枪队的装备太好了，把他们放在这种级别的战场上可以说是有些火力过剩的，假使一会儿他们稍有控制不住火力的话，很可能刺激到鬼子造成敌人的过激反应。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黄你现在想的也越来越周全了。要是放在长征之前，你可从来都不会想这么多的。 当然了，二强子和雷子也都不是第一天参加革命了，对于战场上的很多学问，当他还要当咱们的老师呢，我相信他们到时候一定会把控好战场节奏的。” 岳斯良这么一说，黄克北不禁反思了起来，自己是不是对同志有些不信任。这时候岳斯良也看出来了黄克北在给自己施加压力。 “老黄，你放松一点，你不觉自自己有些太绷着了吗？” “团长，说实话，这次我明明就是一个在后面出主意的，可比我自己上战场还紧张。我老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做给别人出主意的活计，一想到战士们可能因为我的失误而出现伤亡，我这手脚都发凉。” 黄克北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强带着笑，可是岳斯良分明能看到他眼神中的一丝慌乱。 “老黄，别忘了，这一次的战术思想的制定不止是你一个人，还有参谋部；团部大家伙的共同努力。你现在的紧张，并不是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而是对自己身份转变的不习惯。现在的你，正在从旧军人的勇夫朝着现代指挥官的方向转变。” 听着岳斯良的话，黄克北跟着点了点头。这些话，当初在他转为进入参谋部工作的时候，岳斯良就已经和他说过一次。 “好了，咱们的闲聊也到此为止了，再有二十分钟鬼子就要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424团的侦察工作，永远都是由素质最高的战士负责，有着这些优秀的侦察兵，岳斯良永远都不担心自己在战场上会变成瞎子聋子。 “程飞，你们那边怎么样，地雷都埋好了吗？” “团长您就放心吧，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小鬼子来了。” “好，告诉雷子，有你们在我放心。还有，以后我高低弄来一台无线的，省的你总这么来回的跑。” 岳斯良笑着说到，程飞也是笑着点头，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团上说的有一半是气话，无线电步话机就算是在日军那里也是很贵重的装备，***那么容易弄来。 “行了，不说了，下去准备吧。对了，你先去二强子那里一趟然后再回雷子那，把我的话再强调一遍。 今天不是咱们唱主角，为的是给老西儿敲锣边儿，尽量不要打鬼子的指挥官，专挑他们的技术兵种打。” “是。” 程飞敬礼回应之后，撒开了一双大脚就跑开了。岳斯良给他的这个任务可不算轻松，相当于要在十分钟之内，把整个伏击圈跑个遍，将他的嘱咐再强调一遍。 也多亏了是程飞，要是一般人还真的不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当程飞气喘吁吁的跑回到了雷子身边传达了团长的话之后，鬼子的卡车也慢悠悠的开了过来。 “魏铁柱，你小子的地雷埋的怎么样？成不成啊？我看咋没有反应呢？” 卡车开到了预定的爆炸点，却迟迟没有爆炸，雷子低声的朝埋地雷的魏铁柱问到。 “排长，我确定都埋好了呀。要是不炸也不能赖我，都是他妈小鬼子的东西次。” 这下面埋的五颗地雷说起来还是当初在南嶂缴获的，今天伏击小鬼子把缴获的地雷拿出来，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轰！！！” 就在雷子这边刚质疑了一句，下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爆炸。 “炸了！炸了！” 爆炸声让雷子兴奋了起来，从地雷爆炸的这一刻开始，他们拖延鬼子的这个目标就已经实现了一半。少数的几颗地**本不足以给鬼子造成多大的伤亡，但足以让鬼子停下来修车。只要停下来修车，最少也得耽搁半个小时的时间。 当然，这当中的尺寸还是很难拿捏的，选择的地雷威力太小也不成，威力太大也不成。威力太小了，甚至可能都无法给卡车造成伤害；威力太大，使鬼子意识到车修不好了，那就有可能干脆以汽车为掩体就地大战一场。像现在这个样子，炸坏几个轮胎可以说是最合适的。 “八路军竟然真敢出手？！” 车斗之上，刚才那一个爆炸，差点就把村上的屁股给颠成了四瓣。不过村上现在显然没空估计屁股上的疼痛，他万万没有想到八路军会有这么大的胆量，居然真的对他们发动了袭击！ “全体警戒，准备战斗！” 刚对八路军进行了一番无情的嘲讽，就遭遇了地雷的爆炸，这让村上感觉自己就像被狠狠的打了两巴掌，恼羞成怒的他发出了野猪一般的嘶吼。 其实不用村上发号施令，在静谧的山路上，地雷的爆炸声太刺耳了，作战素质优秀的鬼子在听到爆炸声的下一刻就警戒了起来。 鬼子矮小的身材，配上三八式长长的枪身，再加上警戒时那压低身体的动作，让小鬼子们显得无比猥琐，然而有经验的军人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这当中的厉害。 “......” 然而让村上没有想到的是，当所有士兵都投入警戒状态之后，山路上再一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几声鸟鸣，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第一五八章 战场节奏 半倚在车厢的一侧，村上的手中紧握着手枪，鹰隼般的眼神透过望远镜就像梳子一样扫视着两侧的山坡。 “怎么一回事？没有发动攻击？” 一声地雷爆炸之后的静谧让村上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很快他就猜测是不是八路军不敢发生战斗，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放自己的部队过去，所以才在路上埋下了地雷。 “哼，懦夫的行为。” 低声的咒骂了一句之后，村上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经过了一番观测之后，村上很快就从口袋里拿出了笔记本，并在上面标注出了几个可疑的位置，派出了十几名鬼子兵去上山侦查。 “那个鬼子大队长有些水平，可惜今天不是咱们搭台，不然必须把他给打掉。” 伪装之后的二强子隐约的看到村上几个动作，接着少量的几个鬼子兵就开始往山坡上走，不由得开口赞叹了一声。这个鬼子军官不是个一般人物，可惜今天注定是不能动他。 自从西沟一战正式和日军作战以来，424团渐渐的也摸清楚了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一只什么样的队伍： 在武器装备和兵役制度上，日军毫无疑问可疑称得上是一支具备近代军事素养的军队。可是在上下级关系和思想上，日军却有着很官僚和很野蛮的一面。 军官的命要比普通士兵的命尊贵的多，如果只是放冷枪狙击士兵的话，或许会激怒日军，但尚不至于让鬼子失去理智。但假如大肆狙杀鬼子军官的话，那最后很有可能会换来鬼子疯狂的用屠杀附**民的方式来报复。 这也就是为什么岳斯良会特意强调，今天重点狙击鬼子的技术兵种，如无必要的话不许狙击军官。 “雷子那边是怎么一回事？他还不开始吗？” 眼睛紧紧的盯着村上，二强子小声的嘟囔了一声。而在雷子的那一边，他现在也正考虑该从哪一个鬼子开始下手。 “排长，还不开火吗？” 草丛后面魏铁柱已经显得有些急躁，雷子反手轻扇了他一下。 “别吵，我这正盘算着呢，山坡上这几个我打谁最合算，又能不叫鬼子看出来咱们的深浅。” “排长，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与神枪队那边不同，警卫排这里是三人一个战斗小组，除了魏铁柱以外，还有一个加入警卫排时间稍短的战士。 听到这个战士发问，魏铁柱当即低声絮烦了起来。 “那是当然，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是咱们能做到知道敌人，又让敌人不知道咱们是怎么一回事儿。那不就是先赢鬼子一步？你听我给你讲......” “你讲个屁，给我闭嘴！” 雷子低声吼了魏铁柱一句，同时自己也选好了目标：那是距他们七十多米远的四个鬼子，他们正背对着雷子三人的藏身点，在山坡上漫无目的的搜索着。 “啪！” 雷子最先打中的是四个鬼子离他倒数第二远的一个鬼子，那鬼子背后炸开一个血洞应声倒地不起。 “！！！” 山上山下的所有鬼子顿时都惊醒了起来，尤其是那剩下的三个鬼子，立刻回身半蹲了下来。 “是毛瑟手枪的声音。” 山下的村上听到这枪的声音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接着连下了几道命令：用最快的速度修好卡车；派出一个分队的鬼子在路上排雷；同时再命令迫击炮做好准备。 村上正在下达几条命令的同时，雷子并没有给那几个小鬼子反应的机会，接连扣动手枪**，当先一枪就打中了距离他最近的鬼子，那鬼子胸口绽放了一朵血花，仰面倒在了地上。 “八嘎！！！” 这一次，子弹射来的方向剩下的两个鬼子看的很清楚，矮下身子脚步飞快的就冲了过来。 “啪！啪！” 雷子接连两枪，全都打空了，也就在这时，那两个鬼子也都找到了掩体停了下来，朝他们这边连放了两枪。 “咳咳，呸！” 雷子可以说是相当的弄险，三八大盖的子弹打在了他面前的土地上，溅起的土飞进了他的嘴里，呛的他一阵咳嗽。 “砰！” 就在这时，远处神枪队的战士开枪了。那是神枪队二号狙击位的战士，神枪队和警卫排的战斗小组按照编号互相配合，是这一次的核心战斗思路。 同伴突然后脑中枪，让剩下了那个鬼子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就回头看过去，也就在这个空当，魏铁柱也扣动了**，一枪打中了那个鬼子。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在默契的配合下，他们成功的杀掉了这四个鬼子。 “大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山坡上的短暂交战，辅官通过望远镜同样看的很清楚。辅官此前所受到的军事教育都是教他如何在正面战场上发挥各个兵种的优势，可从来都没有学过该如何应对这种微妙的局面。 “这四名勇士虽然玉碎，但他们让我们了解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山坡上的应该是八路军的小股精锐部队，他们有着不错的武器，而且也受到了一定的军事训练。 他们这次应该就是被派出来通过放冷枪的方式拖延我们的，我倾向不妨在修理汽车的时间里，陪他们玩一会儿，要是活捉到他们，我们一定可以得知有关八路军的重要情报。 刚才四名玉碎的勇士是哪个小队的？告诉他们的小队长，带领整个小队上山搜索，为他麾下的勇士报仇。” “哈依！” 传令兵面无表情的去传达村上的命令，村上则略有些自得的讲述着自己的分析。 “从刚才的枪声中我们可以得到几点重要信息，毛瑟手枪和中正式步枪，这在八路军中可以说是很好的装备，绝对不是普通的士兵能够使用的。 根据他们射杀我们士兵的情况，可以看的出来他们的射击很有精度，可见是受到相当的军事训练，当然从他们选择目标的方式上看，又没有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仍然是停留在精度的最浅显阶段，这也恰恰吻合了八路军的真实水平。 所以根据我推测，山坡上进行伏击的这些人，应该是八路军的核心力量，活捉他们显然对我们更有利。 当然，我们这次行动最首要的目标还是救援简庄，如果他们太过于棘手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们进行炮火打击。” 村上这一番“分毫不差”的推测，可以说是正好合了雷子的心思。看着散开以圆弧阵型包抄过来的几十个鬼子兵，雷子心中暗喜鬼子果然咬钩，当即号令一声。 “按照事先计划的来，注意把控好战场节奏。” 说着话，雷子将警卫排正式装备的***放到了一边，双手各持一把保养良好的盒子炮，一左一右的朝着鬼子射击了过去。旁边的另外两个战士也是有样学样，同样是拿着盒子炮进行射击。 “对方真的是很优秀的军人，在这么大的人数差距下竟然还能保持这么旺盛的火力。还有，与他们配合的狙击手也很优秀，尽快完成观测，把那个狙击手给揪出来。” 村上几乎是一直都在举着望远镜，随着战场上的变化来传达着自己的命令。而同时在战场的另一边，有一个人也在干着类似的事，那就是岳斯良。 比起村上是时刻关注着战场上的变化，岳斯良是在尽最大的努力要保持住现在的战场节奏。 “慢慢来，别着急，拖着打，杀死多少人不重要，就这么打下去就挺好......” 岳斯良嘴里虽然这么念叨着，可实际上他更关注还停留在路上的鬼子大部队，看着一个大队的鬼子分散在公路两侧高度警戒着，同时卡车也快要修好。他知道不用再有几分钟，鬼子的耐心就会被消磨干净，快要使用重武器了。 “大队长，车已经修好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快了吗？” 在听到汽**报告车已经修好之后，村上显得很诧异，当时表情有些不正常的看了一眼腕表。 “怎么会这样......好吧，这写八路真奇怪，使用**和迫击炮吧。” 村上有些不高兴的说到，他没有想到这半个小时的交锋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在这半个小时的交火中，山坡上的一个小队成功的又逼出了两三个八路军的火力点，但交战到现在双方却似乎都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 那些八路军在掩体后面都藏得很好，同时又有着不错的火力，在不知不觉间就拖着这个小队交火了半个小时，这让村上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大方，打起精神来，该咱们出手了。” 二强子用手肘顶了顶仇大方的肚子，提醒对方注意着下方的变化。而仇大方早就紧盯准星瞄准着自己预设目标。 “知道了，出不了错。” 公路上，鬼子的炮兵正在进行着迫击炮的调试，可是一名炮兵刚刚支好炮架，一声清脆的枪响传来，那名炮兵的脑袋连同钢盔被一并打穿，倒在了地上。 ...... 第一五九章 伏击尾声 “啪！” 就在这名炮兵倒在地上的同时，远处的一名**手则是趴在了**上。 “快隐蔽！还有狙击手！” 连续的变故吓得村上当时就蹲下了身子，他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中了对面的圈套。不过鬼子的军事素质终归不是吹出来的，轻**手很快就依托着卡车当做掩体进行反击。 歪把子在整体性能上虽然不如捷克式，但在火力和射击精度上也足以对山坡上的雷子他们形成有效的火力压制。 在新一轮的升级交火过程中，神枪手们再次击毙了两名轻**手，但同时也暴露了两个狙击位。同时当鬼子意识到山上的伏兵要比想象中多之后，亦加大了兵力的投入。这让雷子他们的压力瞬间就增大的很多。 “八路军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村上不敢相信的咒骂到，之前他以为山上隐藏的八路军不会超过二十人，可是现在就他的观察和猜测，最少有十个作战单位，同时在暗处还隐藏着十名以上的狙击手。 “难道这是一次晋绥军和八路军联合策划的军事行动？！不行！这么重要的情报必须汇报给联队长！” 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之后，村上一边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获鹿的藤野，另一边则更改着战斗部署。 “我现在严重怀疑眼前的对手是八路军的高级军官，甚至有可能就是杀死佐佐木联队长的凶手，我一定要战胜他。” 南嶂一战，可以说给整个华北地区的日本军官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翳。自全面战争开始以来，华北的日军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在占领了太原之后，几乎是所有的日本军官都以为很快就能够长驱直入，将兵锋刺进中国大后方。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八路军的参战，他们竟然在华北地区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尤其是佐佐木联队的覆灭，更是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这是第三个了。” 看着准星里的又一个炮兵倒下了，仇大方嘴里数着击杀数字，身上的动作却是不慢，立刻进行转移为自己寻找下一个掩体。 二强子则全程不说话，只是配合着仇大方进行转移。虽然在二强子看来，大方有很多地方都显得生涩稚嫩，但他却没有急着指出他的问题。拐棍早晚都会有折断的一天，一个合格的神枪手，必须要学会独立在战场上生存。 “在十点钟方向有个狙击手已经杀死了我们的三名士兵。” 很快，仇大方就被鬼子的观测员给盯上了。虽说大方每一次射击结束后都会寻找新的的狙击位，但在这种地形狭长的战场上，他的可活动范围终究就那么大。 “哒哒哒......” 在观测员的指挥下，鬼子的**手毫不犹豫的朝着仇大方所在的方向就倾泻了一串子弹。 “我......” 掩体之外的枪声惊得仇大方当时就冒了粗口，同时一阵阵的出冷汗，心想要不是自己及时的找到了掩体并躲好了，现在怕不是被打成了筛子。 “操！队长！” 突然，仇大方想到了二强子，自己是及时躲进了掩体之中，还不知道作为自己副位的二强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刚想要探头看一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二强子严厉的声音。 “别动！老实待好！” “哒哒哒......” 二强子的话音刚落，一连串的子弹就又打了过来。经验丰富的**手很清楚，往往第一波射击杀不死狙击手，但可以借着狙击手观察情况的空当再补一轮射击。 “战场上，活着是第一步，接着你还要明白怎么相信战友。” 二强子嘴里重复着岳斯良说过的话，也不管仇大方是否能够听到，悄悄的顺着乱草间的缝隙伸出了黑洞洞的枪管。 “啪！” 这是今天二强子打出来的第一颗子弹，当然也很可能是最后一颗子弹。可以说是属于二强子的幸运，日军可能从来没有想过在中国会遭遇到狙击战，**手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只一颗子弹就击中了那名**手的额头。 “果然如此，这些狙击手是由两个人组成一个战斗编组。” 躲在汽车后面的村上喃喃的说到，尽管已经有了猜测，可他还是惊诧于这些八路军对狙击战有着如此深刻的理解。 **手被击毙的下一刻，副手位置的鬼子兵就推开了尸首接过了**，然而更要命的是不远处准备好对付副位狙击手的迫击炮已经开始了调试。 “轰！！！” 一颗炮弹飞出了炮管，然而鬼子没有想到，在他们对面的可是在南嶂那么艰难的战场环境下都生存下来的狙击手。就在完成射杀的一瞬间，二强子想都没有想就地翻滚，远离了刚才的位置。 ...... 像这样的交锋，在同一时间发生了许多次。坑道中的岳斯良将眉头皱紧，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已经开始出现了损伤。 这一次的伏击阵地被分出了几个部分，新兵都被安置在了最安全，最容易撤离的位置。而岳斯良和其他干部现在所处的则是居中策应的位置。 “火候应该差不多了，这些鬼子现在要是还想去增援，就得留下部分人手断后。不过也要防备鬼子被打出火气，决心留在这里和咱们战斗到底。要真是演变成那样的话，首先组织新兵的撤离。” 这些都是之前就已经考虑到的情况，王双印点了点头说到。 “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那里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 “很好，**那里先不用着急，局势还没有彻底的明朗。鬼子不可能因为和咱们这一场拖延时间的战斗就放弃简庄，现在咱们和鬼子比的就是一个耐力。” 岳斯良这边是在和鬼子比耐力，可村上这里却急躁的很。尽管已经被打出了火气，但村上还没忘了自己作为军人的本分。他的首要任务是支援简庄，所以他很想用最快的时间、最少的兵力击败路两侧的八路。 “大队长，藤野联队长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就在村上心中焦急的时候，通讯兵将来自获鹿指挥部的电报递到了他的面前。 在这份电报之上，清楚的写着藤野的命令：“迅速去增援简庄，不要在此地耽搁！” “可恶......这些狡猾的中国人！” 看着藤野的电报，村上不甘的骂到。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了似乎山上的伏兵不过就是由少数精兵构成的了，对方就是在赌他们更关心简庄的战事，不会在这里头入太多的时间和兵力。说白了，这伙八路军就是特意来占便宜的。 “大队长，路上的地雷都已经清楚了。” 之前被派出去排雷的工兵向村上汇报到，这让村上的心里更加的恼火，就在排雷的过程中，还有两名工兵被流弹所伤。 “唔......哼！” 不过最终，村上还是生生的把火气给压了下去，恨恨的说到。 “留下两个小队断后，其余的人继续按照原计划前进，轻**手扫射掩护离开。” 山下鬼子的动向自然是瞒不过岳斯良，他看到卡车再次开动的这一幕，当时咧开嘴笑了起来。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鬼子坐不住了！公路上的鬼子要走咱不拦着，可留下的鬼子咱们就一个都不放走了！” “今天这一仗打的舒坦，从从容容的揍着他狗日的，公路上一千多号人竟生不敢乱动唤。杀他们多少人不说，咱们先落一个解气。” 黄克北的心情也是一阵大好，虽然说从表面上看这一次的战斗波澜不惊，可事实上中间有好几次都是十分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葬送掉性命。此刻村上大队离去，显然一切都在按照他们之前所计划的在发展。 ...... 第一六零章 清风山口战斗 清风山口之外，一千多名鬼子铺开了阵势与防守一方的混成三旅势成对峙。 日军的炮火很猛烈，但混成三旅终究阎老西都亲自关注过的部队，各种武器装备火力配置同样也是不弱，依托清风山口的复杂地形和人数优势，一时间晋绥军杜部不止没有吃亏，还在交火中讨到了几分便宜。 “怀珍，山外面的那些鬼子来了有多长的时间了？” 临时搭建作为指挥部的棚子里，坐在石头墩之上的杜宗祥把后背靠在木桩之上，宗祥正是杜旅长的表字，这位素常以士人自居的军人最崇敬的古人就是文天祥，故而才会在从军时为自己取字“宗祥”。 “旅座，这些鬼子已经来了有九个小时了。” 杜宗祥夹着烟卷猛嘬了两口，吐出了一团浓烈的烟雾后这才说到。 “九个小时，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吗？一直都是这一千多人。” 听着杜宗祥这么说，李怀珍那里也是格外的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简庄这么重要的地方，鬼子不可能不重视。可在我们对简庄开展进攻之后，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小时。到现在，来增援的也只有铁路沿线的护卫部队。 十二个小时，就算是获鹿县的鬼子步行都应该赶到了，更何况他们还有卡车、摩托车各样的交通工具，怎么会直到现在还是这一千多鬼子和咱们对峙？ 难道说是鬼子一开始直到咱们攻打简庄的时候，认为就靠着这一千多人就能打败咱们一个混成旅？！他娘的！要是那样小鬼子可太瞧不起人了！” 李怀珍尝试着猜测了起来，说到最后忍不住跳着脚的骂。 “哈......哈哈哈哈......” 杜宗祥听李怀珍骂着鬼子，突然就笑了起来，一开始还只是轻声的笑，到后来越笑越大声，笑的李怀珍都愣住了。 “旅座，您笑什么。” “哎呀，怀珍，你说咱们是不是贱。之前咱们恨小鬼子打咱们，现在小鬼子反应慢了，咱们倒盼着小鬼子多来点人打咱们。” 杜宗祥这么一说，李怀珍也反应过来了，愣了一下继而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了足有一会儿，杜宗祥这才说到。 “不过说起来，小鬼子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去年的时候，咱们刚和鬼子开战的时候，我们这里明明数倍于敌，可往往只是接触一下就溃败而走。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作战素养，我们都要差上很多。 要是按照去年战争刚开始的状态，小鬼子确实有底气狂妄，用一千人来攻打我们这数千人防守的阵地。” 杜宗祥这么一说，李怀珍也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旅座，实不相瞒，卑职常常在想。虽然说我们在重型武器上面确实要落后小鬼子，可也不至于在战场打出这么差的战绩。是不是真的自中原大战以来，我们中国人兄弟阋于墙的一场场战争，让我们这些军人都懈怠了。 军阀之间说是战争，有的时候甚至更像是一场场生意。习惯了这种玩闹一般的战争，突然面对鬼子这种强悍的军队，打的我们猝不及防。” 杜宗祥赞同的点了点头，李怀珍的话也正是他要说的话。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战场上的事情同样如此。军阀混战时期的军人都只是军阀之间政治角斗的工具，就算是拿着最先进的德国装备又能够怎样？ 当然，对于这些牢骚，杜宗祥也只是在肚子里想一想。他终究是过了愤青的那个年纪，眼下怎么应付过去这场战斗才是最重要的。 “说了一圈，我们还是要回归到刚才的问题，十二个小时都已经过去了，鬼子的增援为什么还没有到？我们永远不能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敌人是一群蠢货上。” 听着杜兴邦这样说，李怀珍咂了咂舌顿了顿下巴说到。 “也对，按理说已经交手半年来的时间了，小鬼子也知道咱们不是那么容易打的了，他们又不傻，不至于连个增援都懒得派......” 说到此处，李怀珍的眼睛突然一亮，不过随即就又黯淡了几分。就是这微小的神态变化，也足以引起杜宗祥的注意，他当即开口问到。 “怎么？怀珍，你想到了什么？” 主官已经发问，李怀珍只能说出自己的猜测。 “旅座，您说会不会是鬼子的增援在半路被人给截住了？” 杜宗祥听李怀珍说出了这样的猜测，当时就摇起了头。 “不可能，我之前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咱们部队是第一只出太行山的部队，而且近期也没有兄弟部队来到这里。” “旅座，我的意思是说，不是咱们的人。” 李怀珍突然压低了声音，可接着就又遭到了否定。 “那就更不可能了，中央军主力现在都在......” 杜宗祥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看着李怀珍。李怀珍这边轻轻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八”字。 “没错，卑职问的是，会不会是他们......” 杜宗祥被李怀珍这话给逗乐了，笑着摇头摆手同自己的副官说。 “怀珍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实话说我压根就没往他们八路军这边想过。整个铁路两侧，八路军的部队就那岳某人424团一部，上次在南嶂见面的时候，我那么不给他面子。难道你就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以德报怨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 事情让杜宗祥斩钉截铁的这么一说，李怀珍不禁同意的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确实，那次在南嶂城的二人见面中，杜宗祥是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岳斯良。当时不说别人，就算是身为部下的李怀珍都暗自觉得杜宗祥有些过分了，更何况是岳斯良本人。这样一想，似乎岳斯良真的没有给他们帮忙的理由。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管他是什么理由，咱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别管敌人多少，从哪来的，咱们都得告诉他们此路不通！只要坚持到把简庄给拿下来，咱们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想了一圈发现也没有找出理由，杜宗祥素来又不是自扰的庸人，既然没有找不到缘由，那就不去想它。 “旅座，动了，山口外面的鬼子动了！” 正在这个时候，李怀珍注意到了鬼子的阵地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又要组织新一轮的进攻。 “通知弟兄们准备战斗！我有预感，这回小鬼子估计是来真的了。” 说着话，杜宗祥离开自己的位子，朝着最前沿的阵地走过去。 “旅座？！您可不能到前面去，鬼子的炮很厉害，会伤到您的。” 李怀珍急忙劝到，要知道之前太原会战之中杜宗祥就负了不轻的伤。战场上的枪炮可是不长眼睛，它可不会因为你是大官儿就对你手下留情。 “不碍事，咱们修筑的工事哪有那么不结实？要是防御工事连我这个旅长都保护不了，那我就算是待的再往后也难逃一个死。” 杜宗祥一句话说的李怀珍哑口无言，再想说什么可就不敢过分阻拦了。就这样杜宗祥在无人敢挡的情况下，来到了第一道战壕之内。 爬在战壕里面，让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地面，将望远镜尽可能的压低观察着鬼子那边阵地上的情况。 杜宗祥观察阵地很快，没用多长的时间他的眼光就略过了前沿步兵阵地和后方的炮兵阵地，很快他就在**阵地上发现了一些猫腻。 “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吧，这次小鬼子估计是来真的。你们看小鬼子的**手，之前鬼子只是用火炮压制，所以在小鬼子放炮的时候**阵地只处于待命状态。 现在**阵地里的小鬼子全都行动起来了，可见接下来定然是要对我们先进行炮火压制，随后就会发起步兵冲锋我们的阵地，这些**就是要给小鬼子火力掩护的。” 杜旅长说的头头是道，一旁的李怀珍等军官连连点头。杜旅长在讲武堂的时候，专门学**就是火炮和**。 说起来，这当中还有一段隐情，他当年在武备学堂的时候，因为资质聪颖得到了一名教员的青睐，而那位吃过洋墨水的教员在火炮和**方面都有着不浅的学识，私底下不止一次给杜宗祥开过小灶。 杜兴邦的推测没有错，在一番猛烈的炮火之后，日军走出了战壕朝着山口混成三旅的阵地推进了过来。 “旅座，您怎么样？！” 推开杜宗祥身上的士兵，李怀珍急切的问了一声。似乎这一次日军果真不是试探性的炮击，四门步兵炮和二十来部掷弹筒交替射击，接连几轮轰炸使山口阵地上再无一个士兵敢往外露头。 很不巧杜宗祥让一颗炮弹的气浪余**了一个跟头，吓得一名士兵当时就扑在了他的身上。 “我还活着，小鬼子这炮厉害。” 杜宗祥长吐了一口气说到，还不忘去检查一下刚才护在自己身上的那名士兵。在发现对方只是晕过去之后这才缓缓的说到。 “快把他带下去，告诉咱们山上的**和火炮，攻击他们的炮兵阵地。战壕里面的兄弟不要把头露出来开枪，做好白刃战的准备。” ...... 第一六一章 山口鏖战 战斗持续了数个小时。 不止是日军，阵地上的晋绥军亦为自己的坚韧而感到了震惊，他们甚至自己都想不到会在白刃战中坚持下来。 将为兵之胆，一支队伍如果没有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就算是再优秀的士兵也发挥不出战斗力。为了让士兵们在白刃战中消除胆怯，杜兴邦选择身先士卒，带着自己的卫队在第一线参加战斗。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李怀珍他们这些军官也不敢让他待在最危险的位置上，在一众武官卫队的保护下，杜宗祥到底是相对安全的，不过就算是这样，白刃战中的晋绥军也充满的斗志，最起码他们知道，自己的旅长就在自己的身边，没有抛弃他们。 “旅座，弟兄们快要顶不住了！” 李怀珍掏出手枪接连击毙了两个鬼子之后，顾不上抹满脸的血，着急的同杜宗祥说到。 “再坚持一下！山口的阵地坚决不能丢！要是丢了，咱们赢了也是输了！” 山口阵地可以说是整个混成三旅的核心，山口的阵地要是丢了，等待混成三旅就只有另个结局：要么是被堵在了清风山里，要么就是被打散。 若是那样池忠顺那边就算是把简庄给打下来也没什么意义，杜宗祥根本就无力再去接管简庄。 杜宗祥是老行伍，早在布置阵地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他这么做其实就是在赌，他要把自己的退路全都给堵死，效仿破釜沉舟的方式逼自己和手下的士兵一把。 “坚决不许退！要打就在山口打，一步都不许退！” 杜宗祥大声的吼着，李怀珍点了点头，小声了嘀咕了一句之后猛地扯开了衣领，抽出了两把镜面匣子，连开数枪击倒了两名鬼子。 那边杜宗祥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副官，虽然李怀珍没有说出声音，但他从唇形能看的很清楚，他说的分明是“大不了死在这”。 没有过多的话语，整个混成三旅上下，从军官到士兵，已经顾不上想太多，只要有人倒下了，后面阵地就立刻有人顶上来，总之大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山口阵地坚决不能丢！ “旅座！鬼子来增援了！” 就在白刃战最胶着的时刻，负责观察战场的干部从阵地后方冲进战场之中，来到了杜宗祥的身边，大声的嘶吼着汇报到。 “鬼子增援终究还是来了，要命还是赶在这种时候......” 杜兴邦咬着牙说到，新来的鬼子是哪一支部队？携带什么类型的武器？这些事情他都不得而知，而后方简庄那边迟迟的拿不下来，到时候万一把保定的鬼子也给引过来了，从简庄方向对他们形成合围，那他们这一个旅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 临汾，晋绥军指挥部之中，宿秉心沿着桌边来回的走，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在阎长官那里保举杜宗祥。 长官司令部派杜宗祥去井陉，最大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晋绥军在第二战区不要显得太被动，也就是说只要杜宗祥驻扎在一个地方不动，就已经实现了他们的战略目标。 然而让宿秉心没有想到的是，杜宗祥一到井陉，就先是和伪军打了几仗，接着竟然主动撩拨鬼子的紧张神经，竟然动了简庄！ 简庄很重要，一旦拿下来，晋绥军在冀中南一带将会占据更多的主动。这是一个看地图就能看出来的道理，然而难的是怎么把简庄打下来。 在简庄那里有一定的鬼子驻守，日军的整体装备水平和战术思想都要比他们高出一截，要想攻下防御工事里的日军，不拿出三倍以上的兵力根本就不可能。 同时，在简庄周边的井陉、获鹿、保定都有大量的日军，如果不能及时拿下简庄，到时候势必就会引起多地日军的合围，最糟的结局就是让混成三旅的几千人全都葬送在清风山。 “长官，收到情报，保定方向的日军似乎出动了。” 就在宿秉心最焦急的时刻，属下又将这样的一个坏消息告诉了他。对于宿秉心来说，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就连踌躇的心思也没有了，狠狠的呆坐在椅子上，半晌嘴里就蹦出了两个字。 “完了。” 宿秉心此时已经不作他想，现在他应该关心的是在杜宗祥部全军覆没之后该如何去跟阎长官解释。 “长官！长官！......”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通讯员嘴里高喊着飞跑过来，烦的宿秉心差点就拔枪。好在宿秉心的副官贴心替他斥责到。 “鬼叫什么？！鬼叫什么？！有话不会慢慢的说？！” 被副官这么一骂，那通讯员连忙吓得噤声，站直敬了一礼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说。 “报告长官，杜兴邦电，简庄拿下来了。” “什么？！” 宿秉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他以为全无希望的时候，简庄竟然拿下来了。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夺过电报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恨不能把纸面给盯透了。 “好！好啊！给杜兴邦拍电报，让他把这中间的事给我仔仔细细的汇报清楚！” “是！” 通讯员急忙打了一个立正后快步跑了出去，留下宿秉心这里直感觉浑身上下都轻了不少。 ...... 清风山口战场之上，一名晋绥军少尉从地上搀扶着杜宗祥轻声的说到。 “旅座，鬼子都退了。” 杜宗祥用力按住肚子上的伤口，哼唧了一声伸出另一只手示意对方扶起自己，同时还不忘问自己副官的下落。 “李怀珍怎么样了？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少尉连忙往远处看，就看见在远处有两名士兵抬着担架，在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副官李怀珍。 “旅座，李副官还活着，只是负伤了现在在担架上。” 杜宗祥咧开嘴笑了一声用力的说到。 “活着就好，扶着我过去看看他，这小子之前可是抱着丢了命的心思，他这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那少尉搀扶杜宗祥往李怀珍那边走过去，躺在担架上的杜宗祥当时就要起身。 “躺着，负伤了就别动。” 李怀珍哈哈一乐，满不在乎的摇着头说到。 “不打紧，我就是腿上让鬼子的三八式给钻了个眼儿，旅座，给您这个，难得最后让我逮着一个佐官，他的军刀让我得来了。” 说着话李怀珍献宝一般的将怀里抱着的一把指挥刀递到了杜宗祥的面前，杜旅长接过军刀，又抽出了一截端详了半天。 “好刀，收下了，安心养伤。” 在李怀珍的胸口拍了两下以示赞许，杜宗祥看着日军撤退的方向长出了一口气。实话实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险了。 从清晨池忠顺对简庄发动攻击，到将近落日拿下来。他们在清风山口阵地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想到这里杜宗祥暗道了一声侥幸，多亏了鬼子的增援来的那么晚，不然今天的结局如何还真没人知道。 “旅座，您在看什么？” 搀扶着杜宗祥的军官好奇的问了一声，杜宗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和他说这些，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你们团长在哪呢？我要嘉奖他，在最后关头他的指挥很有用。” 那军官听到自己的长官被夸奖，当时与有荣焉的笑了笑，当即回答杜宗祥的问题。 “您看，我们团长不就在那边，最后关头可是我们团长亲自带的突击队。” “嗯，我也看见了，扶我去见他。” 年轻军官领命搀着杜宗祥上了一道土梁，陈继广此时正坐在土棱上任由军医给自己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旅座！” 见到杜宗祥走了过来，陈继广当即示意军医闪开，猛地站起身打立正行礼。 “好了好了，负伤了就不用这么多虚礼。” 陈继广那**皮的刀削脸当时浮现出不在乎的表情，咧开嘴一乐声音洪亮的说到。 “为国抗战，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杜宗祥眼前一亮，大手重重的按在陈继广的肩膀上摇晃了摇晃。 “这话听着提气，有股子虎劲儿！这回可是多亏了你带着突击队上了，不然我没准就死在小鬼子刺刀下面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杜宗祥这么说，陈继广当时就无措了起来，连连摆着手说到。 “可不敢当，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杜宗祥抬手止住了陈继广的话。 “你效死杀敌，就应该得到嘉奖，不用说了，等咱们进了简庄安定下来之后，我一定要嘉奖你。” 拿下简庄可以说是大功一件，杜宗祥也是有些高兴坏了，对于战斗中立功的陈继广就不住的夸了起来。 这个陈继广是在榆林休整之后才加入到杜兴邦的麾下的，当时杜宗祥手下的三名干将又两名负伤，还有一位王盛武则是失踪了，故而才补充上来这么一名军官。 一开始杜宗祥对于陈继广是有些不信任的，主要还是觉得对方年纪太轻，就怕上了战场不敢拼命。不过他却没有想到，今天在白刃战正胶着的时候，是后方的陈继广临时组建出来一个六十人的突击队，用盒子炮硬生生的打开了局面。 一想到这里，杜宗祥下意识的就开口问到。 “等到了简庄，你的部队想要什么奖励？” 陈继广少有的能这样亲近的和杜宗祥说话，兴奋之下也就有话直说。 “旅座您要不就给我们突击队这些兄弟换一茬正经的德国原厂驳壳吧，今天咱们兄弟拿的可都是大眼盒子，您看他们现在手都累的抬不起来了。” 杜宗祥先是一愣，随后被陈继广给逗的哈哈大笑。 “成，回头就给你们换！” ...... 第一六二章 采访 盒子炮，是中国人给毛瑟手枪起的一个别名。 毛瑟手枪可以说是别名最多的手枪之一了，除了盒子炮，它还有匣子枪、驳壳枪、***、自来得等诨号。 一款手枪能有这么多的名字，也可以说是传奇了。当然，能做到这一点，和毛瑟手枪本身的特质是分不开的。 首先，就是毛瑟手枪那独特的枪型与性能。虽然是手枪，但毛瑟手枪的枪口初速度甚至接近普通步枪的水平，同时这还是一款半自动手枪。 在军阀混战时期，西方国家对中国施行武器禁运，而手枪则不在禁运名单之列，因此毛瑟手枪才有了进入中国的机会。 有着不错的射程和威力、二十发的弹容量，甚至在接上枪托之后能够表现出近乎***一般的火力。 正因为不错的性能，毛瑟手枪大量的进入了中国，而它那特有的木盒枪套也让它有了“匣子枪”或“盒子炮”这样的别名。 盒子炮一进入中国，就得到了各地方军阀的喜爱，在那个时期几乎是同时出现个地方的手枪队，长城抗战时期二十九军的大刀队的战士们所佩带的就是它。 因为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爱，德国方面加大产量不说，国内也出现了多种多样的***型，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催生出了好多个别名。 “头把盒子”、“二把盒子”、“三把盒子”、“马匣子”...... 当中，阎老西手下的太原兵工厂所仿制的一七式手枪，因为其口径足有11.43毫米，故而被冠上了“大眼盒子”这个别称。 公正的说，山西仿制的大眼盒子在射击精度和射程上都还算是不错的。它最大的问题就是在重量上比德国原厂重上很多，整个枪显得特别肥大，这导致一七式枪身大，木**盒也比其他型号大一圈，这就使得一七式大眼盒子外观上憨憨蠢蠢的不说，用起来也是又笨又重。 在清风山口的战斗之中，陈继广一支奇兵杀入战场的时候，他和手下突击队所用的枪就是这只大眼盒子一七式。 而在战斗结束之后，陈继广就半开玩笑似的跟杜宗祥提出了换枪的要求。这倒也不算是非分的要求，毕竟在战斗中陈继广确实是立了不小的功劳。 在旅部进驻到简庄，又完成了以简庄为中心的布防之后，杜宗祥答应陈继广的那一批枪就送到了。 看着一把把全新的德国驳壳枪，陈继广的心情一阵大好。这个年头不管是晋绥军也好，还是中央军，只有真正握在手里的枪杆子才是最实在的。他是后到杜宗祥的麾下的，和池忠顺、**光比起来，终究是要差上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更加用命，才能得到杜宗祥的倚重。 想到这里，陈继广便更加督促自己用心练兵，他要让自己的部队成为混成三旅最能打的部队。 ...... 就在陈继广练兵的过程中，一辆小轿车在两辆卡车的护送下进入了混成三旅的防区，来到了简庄杜宗祥的指挥部。 轿车停在指挥部的门口，司机推开车门之后快步跑到后门打开车门，十分客气的对里面说到。 “左小姐，您这边请。” “谢谢~” 随着一个轻柔的道谢声，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只带着丝绒手套的葇荑，接着是一只小牛皮鞋踏出车外，最后走出了一位丽人。她身穿干练的暗绣花纹小西装，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小臂上挎着一只精致的绿色皮包。 “左小姐，我们旅座就在里面。” 左含玫微微颔首表示知晓，那士兵也就没再说话转而专心带路。 “旅座，左记者到了。” 指挥部之中的杜宗祥在前一日就已经知道了这位重量级记者今天会来，自然是没有一丝意外的迎了出来。 走进来的左含玫让杜宗祥当时眼前一亮，连忙将手伸了过去热情的说到。 “混成三旅欢迎玉颊先生，能够得到玉颊先生的采访，实在是杜某的荣幸。” 听到杜宗祥这么说，左含玫先是一愣，随即认真的审视了杜旅长两眼之后，才微笑着在杜宗祥的手上轻轻一握说到。 “想不到杜旅长还知道我的笔名，能够让一名沙场悍将所知晓，也算是玉颊的荣幸。” 左含玫是《申报》的名记者，同时也是一个有过留洋经历的女作家，玉颊正是她平时发表文章所用的笔名之一，也是她最有名的一个笔名，杜宗祥能够叫出来这个名字，可见确不是一个不通笔墨的武夫。 经过了短暂的几句寒暄之后，杜宗祥便提议坐下来开始此次采访，这当中杜宗祥也有着自己的算计，玉颊女士的身材高挑比他还要高上半头。堂堂一位旅长，还没有采访自己的记者高，这确实对自己的脸面有些妨碍。 “旅长先生，我还是第一次采访一位军人，您此前有过被采访的经历吗？” 杜宗祥听左含玫这么问，先思索了一下之后才笑着说到。 “想不到文笔犀利的左小姐也能说出这么圆滑的话，倒不如说在从前，是我们这种军阀爪牙入不了您的眼吧？” 当翻开近代史就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政治史和问话史会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两幅画卷。在那个时代某些文化名人的眼中，只要是和军阀沾边的事，就一定是恶臭的，似乎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呵呵，杜旅长说笑了，你们是保家卫国的抗战队伍，这些所有的中国人都看在眼里，你们敢为国家拼命的这种精神，是我们很多人都应该学**。” 左含玫心里小小的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杜宗祥的思维竟然这么敏捷，同时他说出来的话也很有攻击性。 “能够得到记者小姐的认可，杜某很高兴，我想我们的采访可以开始了。” 杜宗祥的话让左含玫心里更留了一份小心，她当记者这么长时间，采访了很多有身份的人，无论是政府高官还是商界名流抑或是大教授，很少有能想杜宗祥这样抢着把握谈话节奏的人。 心里将本来计划要问的问题做了些许的调整，左含玫从皮包之中取出了笔记本和铅笔，又看了一下怀表上面的时间，这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杜旅长，据我的了解，贵部在去年的太原会战中曾经和日军发生过激烈的交战。似乎在那一次大战中，您和您的部队遭受了很严重的打击。 对此我很好奇，是什么让您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重新振作起来？而且在贵方整体呈收缩态势的大环境下，孤军深入到太行山以东，积极的同日军交战？” 既然对方是一个思维很清晰同时也善于交谈的人，左记者也就没有采取什么侧面迂回提问的策略，而是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左小姐的问题很犀利，这是两个问题，我都可以做出回答。” 左含玫抬手示意了一个请，杜宗祥开始组织语言。 “太原会战之中我军虽然呈劣势，但不代表我们完全没有一战之力。会战之后我军驻守榆林，一段时间后我们转移到临汾重新整编。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曾对会战做出了反思，才发觉作战过程中有多少指挥失当，只要我们指挥得当绝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况且，国家生死存亡民族存续之际，经受了一场失败就不敢再战，那岂是军人所为？” 杜宗祥用一个反问完成了他第一个问题的作答，让正在记录的左含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杜兴邦又开始对第二个问题作答。 “至于我部眼前的形势......看似是犯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可实际上，正是日寇猖獗之时，我军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来到太行山以东表示决心抗战的态度。 而且，我可以实事求是的告诉左小姐，单就冀中南一带，抗日武装力量并非是只有我混成三旅一支。” 左含玫听到杜宗祥这么说，柳叶眉轻轻一挑，似乎捕捉到一丝大新闻的气味。 “杜旅长这话应该指的是八路军的力量吧？看起来杜旅长似乎对他们很信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杜旅长对于二次合作持积极态度？” 杜宗祥听对方这么一说心里当时就是咯噔一下子，心想不愧是名记者，只要抓住一点空当就能给人挖陷阱，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因为他无论往哪一边说都有可能说错话，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被人日后拿来当做攻讦他武器，甚至说的严重些，假如在这里他不能给出一个得体的回答，那就算前程就此断送也不算意外。 想到这些，杜宗祥的头脑飞速旋转，足有半分钟的时间，他才表情严肃的说到。 “左小姐，为了你后面的采访能够顺畅，我想申明一下我的态度。宗祥是一名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打仗，对于政治上的事我不懂，我懂得的就是服从长官的命令。 我之前的回答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事实就是在冀中南地区确实果真存在着其他抗日的武装力量，而且他们同样也是持有着积极抗战的态度。 一个合格的军人，不能对于事实孰视无睹，我只是在做一个中性的叙述。” ...... 第一六三章 徐途远 有了之前的表态，在后面的采访中左含玫就再没有给对方挖坑，转而对战斗过程的一些细节进行了采访。 采访做了足有一个半小时，在这样高密度的谈话下，双方都感觉有些许的累脑筋。 “多谢杜旅长能够给我这次采访的机会，我相信我们下一期的报纸一定会卖的很好。” 轻轻的握了下手，左含玫微笑着说到，杜宗祥也得体的还以微笑。 “玉颊先生的学识令人佩服，和先生的一席交谈，令杜某人受益良多。” 面对杜宗祥的恭维左含玫没有过多的谦虚，这些年她已经受到过太多的夸赞和追捧，时间一长她只当是耳旁之风全然听不见罢了。 “杜旅长，我能问阁下最后一个问题吗？” “请讲当面。” “杜旅长觉得和日本人的这一场战争，我们能打胜吗？” “......” 随着左含玫的这一个问题的出口，整个指挥室内都变得默然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了杜宗祥，等待着他的答案。 过了好一阵之后，杜宗祥才斩钉截铁的说到。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因为我们所打的是一场抗击侵略者的正义战争！中国的有识之士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那么杜旅长，我想知道在战胜之后您打算做些什么吗？依然是做职业军人吗？” 听到左含玫这样问，杜宗祥朗声一笑。 “呵，等到战胜的时候，只怕我早就死了。不过这不重要，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加入到反抗当中，胡无百年国运，日本人绝无赢的可能。” 左含玫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波动，但却是在激动的心情下，将对方的话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自从上海沦陷之后，《申报》便一度陷入停刊，现在又在武汉获得复刊，报社上下都认为复刊伊始，需要又振奋人心的新闻。 想到此处，左含玫不由有些庆幸，如果不是她本人就在华北的话，这次的采访机会还真的有可能会让人捷足先登。 采访结束，在李怀珍的陪同下左含玫离开了混成三旅的驻地，待上了自己的车之后，前排坐的随行人员回过头问了一声。 “先生，我们是这就回武汉吗？” 左含玫将手提包扔在座椅上，把写满数页的采访稿从笔记本上撕了下来，交到了那人的手中，随即脱下了高跟鞋揉着脚踝说到。 “老成，你先带着采访稿回武汉，我在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办。” “啊？” 坐在前排的那人听到左含玫这么说，当时就是一惊随后回过头来，长着大胡子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先生，您不跟我们一起回武汉？” 从车内的行李箱中取出一双轻巧的便鞋换上，将头发重新梳理一番扎紧之后左含玫这才说到。 “是老成你自己先回武汉，小陈跟着我还要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 “先生，您是要......” 左含玫摇了摇头，表情和语气都不甚笃定。 “我还想采访一下那位八路军的团长，只是不知能让我得到这个机会。” 听到她这么说，老成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太难了，我们甚至连如何与八路军取得联系都不知道，再说了，就算您能够采访成功的话，见报的可能性也......” “我在乎能不能见报吗？” “呃。” 这不屑的语气让老成顿时一愣，接着就又听后面说到。 “对于八路军这只队伍，我们知道的太少了，我想看到他们真实的样子。现在能不能见报我不在乎，我有义务将真相给记录下来。” ...... 大半个月之后，杜宗祥接受了采访的事成功见报，黄克北拿着报纸哂笑着说到。 “呵！这阎老西！不露脸的事儿有一百件都不会说！露脸的事儿，有一件必说！” 对此岳斯良倒是显得平常心的多。 “春秋笔法，这个时候坏消息已经够多的了，需要有一些好消息来鼓舞人心。打简庄的事，人家晋绥军确实就是唱当间儿的，报纸上夸夸人家也是应该的。 至于咱们，也不是奔着上报纸才去帮那姓杜的忙。我倒情愿咱们部队别出名，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要是出名了，那指不定有多少人盯着你。” 邸汉明这个时候走过来说到。 “团长这话说的对，露脸的事儿咱们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办过了，现在有混成三旅这个高个儿来了，咱们可算得着空当喘口气了。 不过团长，说起来咱们这个新对手可真是不简单，对方似乎更喜欢以柔克刚。 咱们要是再不弄出点响动，在获鹿的那位指挥官可就得当成是咱们好欺负，要得寸进尺了。” 邸汉明这么一说，岳斯良点了点头。 “这个藤野确实不好对付，自从他在获鹿主事之后，虽说和我们没有发生过什么大规模的火力冲突，可这家伙却在各地积极的培养汉奸，使用特务手段搞小动作，确实不好对付，如果有机会最好还是铲除他！” 岳斯良的话音一落，副团长王双印吧嗒着烟袋眨了两下眼睛说到。 “得，团长这一句话就说死了一位。那藤野就算说虚了点，好歹是正牌的日军大佐，那就那么好铲除的。” 听着老王的打趣，岳斯良嘿嘿一笑。 “要不说你王大烟杆儿也就只能当副的呢，除掉藤野这件事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不出来还是你这水平不够。” 虽然话说的很像吹牛，但团里的人都知道，岳斯良向来说出来的话就得算，他既然敢这么说那就绝对不是**来风。 “团长，这么说您有办法？” 黄克北瞪大了一双圆眼，好奇的问了一句。其他人也全都是用期待的表情看着岳斯良。 “饭要一口口吃，藤野这家伙老谋深算，平时躲在获鹿县里不会出来，全都是通过一条条命令来控制周边的局势。要想除掉藤野，第一步就是想办法让他的命令出不了获鹿县......” 岳斯良这么一说，众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过并没有急着发表看法，而是静静的听着岳斯良的下文。 “当然了，这话说着好说，可做起来就不简单了。就在咱们休养生息的这几个月，藤野在整个获鹿、井陉、石家庄......培植了大量的汉奸。这些汉奸爪牙，要想短时间内全部肃清不现实。不过我们可以有侧重的，树立起来几个铁杆汉奸，先拿他们开刀。” 话说到这里，邸汉明渐渐的明白了过来岳斯良是什么意思。 “团长，你的意思是先拿徐途远开刀？” “对喽。” 岳斯良拍了一下巴掌，表情转而变得很严肃。 “在进入三八年之初，这个徐途远就主动投靠了日本人，当了维持会长之后，他又积极的去给小鬼子征粮，帮小鬼子宣扬王道乐土思想。可以说他徐途远就是藤野的左膀右臂，这样的铁杆汉奸，没什么好说的，坚决铲除！” 邸汉明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就皱紧了眉头。 “徐庄......” 徐庄现在变成了鬼子的一个据点，里面足有二百个鬼子，而且现在徐途远凭着维持会长这个身份可以说是飞黄腾达了。不知道也从哪里弄了一辆小汽车，出入都有汽车接送，就算是刺杀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徐庄对鬼子这么重要，现在藤野全靠徐庄来做东段正太铁路的支撑点，一定把徐途远给严密保护起来，除掉他的难度也不小啊。” 岳斯良拍拍邸汉明的肩膀，微笑着开导着对方说到。 “就算保护的再严密，那徐途远也还是个人，只要是个人就得有背着人的时候，他还能不吃喝拉撒了？我已经派出我们的同志去调查徐途远了，肯定能找到机会。” 团部内的众人听着岳斯良这么说，倒也认可了他的观点。不过在心底还是觉得特种手段对付鬼子汉奸不现实，况且作为正规军他们每天要考虑的问题肯定不能尽是这些，又聊了几句之后便转向了别的话题。 ...... 至于徐途远，作为被424团盯上了的人，他自然是想不到自己已经上了必杀名单。不过徐途远也不傻，也知道当汉奸是一件多遭恨的事情，所以在当上了维持会长之后，徐途远不止为自己订做了一辆小汽车，还请了两个武林高手来当保镖。 井陉可不是大上海，也不是天津卫，没有十里洋场，也没有花园洋房。汽车对于井陉来说，还是一个十分稀罕的东西。小汽车在那说是公路，其实就是平坦些的土路上一开起来，简直就是尘土飞扬，看起来就是四个字：不伦不类。 当然，对于这些徐途远是不甚在乎的，或许在半年多之前他是在乎的，可现在的他真的是不在乎。 当了维持会长之后，徐途远才愈发感觉到原来自己就是井底之蛙，借着日本人的威势他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前一段时间他又随着火车去参观了太原，看到了鬼子那****的强大，所以，现在的徐途远可以说是认定了跟着日本人走一定不会错。 为了和日本人走的更近，今天晚上徐途远决定在徐庄最好的大饭馆子，宴请日军的中队长森五郎。 ...... 第一**章 新的阴谋 形容这大半年来徐庄的变化，用天翻地覆这个词可以说再恰当不过。 这里原本不过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村庄，在这井陉、获鹿一带平平无奇，要说哪有什么个别的，那无非就是挨着一条铁路。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日本人这么一来，尤其是在日本人打下了山西之后，这条铁路一下子就金贵起来了，日本人需要这条铁路往东边云煤、往西边运兵。守着这样的一条铁路，徐庄在日本人治下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尤其是在徐途远出任了维持会长之后，得说这徐家在这一带还是颇有几分人脉的，随着徐家倒向了日本人，许多商人地主也都接二连三的当了汉奸。 日本人也不是傻子，尤其是藤野这种老谋深算的家伙，他对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很清楚，所以在藤野这里，对于倒向他们的汉奸不止没有敲诈，相反还给他们各种优惠，请他们在徐庄置产业，做生意。一时间，徐庄的“汉奸经济”居然还“繁荣”了起来。 所谓“繁荣”倒是“繁荣”，可细看之下就能看出不小的端倪，沿着街道两边开的尽是些勾栏、烟馆、苦力行这类要不就是卖力气装卸火车；要不就是供人玩乐的买卖。 当然要说开的最好的买卖，那就一定是大饭庄子老隆兴了。日军虽然可恨，但还是要说他们服从命令的纪律性，日军里是不允许抽鸦片烟的，所以烟馆对于鬼子可以说没什么吸引力。 青楼勾栏虽然好，却也没有天天去的道理。这样算来，似乎也就理解了老隆兴生意好的原因了。当然这也得说老隆兴的掌柜会做买卖，他们家的饭确实是好，而且这老板也确有几分魄力。 在其他家还没下定决心在徐庄开买卖的时候，他愣敢盖起来三层高的酒楼，单说就这么大的酒楼摆在那，俱足够吸引人眼球的了。 还有就是靠着和徐家的好关系，但凡有什么事情谈什么生意，徐家人就爱把人往这里领，时间一长这老隆兴的名气自然也就打响了。 此刻时间刚有晚上五六点钟，正是饭馆上人的时候，老隆兴的门口便停住了一辆黑亮亮的庞蒂克小汽车。门口撂高儿的伙计老远就认出了徐途远的车，当即示意跑堂的去告诉掌柜，同时自己也迎了上去。 “徐爷，进今天可来的早，您订的包间儿可都给您预备着呢。” 徐途远点指了两下这个伙计，笑骂了一声之后说到。 “你小子眼睛可是够贼的，我看你老远就迎了上来，怎么认出的车的？” 伙计听徐远举这么一说，怪眼儿一翻买了个乖，点头哈腰的答道。 “瞧徐爷您说的，您这车可太漂亮了，全井陉都找不出第二辆！小的要是连您的车都不认识，这狗眼不就要不得了。” 一句话把徐途远给逗得乐不可支，拍了拍这伙计的脑袋。 “你小子可真是能说会道，行了，做你的事去吧，我找你们掌柜的。” 伙计应了一声回身接着在门口撂高儿，徐途远迈步就往酒楼里走，正好这个时候掌柜的也迎了出来，双手抱拳拱手施礼，这脸可都快笑成一朵花。 “徐会长大驾光临，老罗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徐途远托着罗掌柜的胳膊，也是和气的说到。 “罗掌柜，咱们之间都这么熟了，你我就别来这个了。” 罗掌柜也是呵呵的笑，摇头晃脑的说着。 “徐会长这是哪的话，您和老徐爷可都是我的恩人，我的财神爷，老罗我多恭敬都不嫌恭敬。” 老罗的这种态度让徐途远很满意，几句寒暄已毕他这才开始说正事。 “咱们之间说这些就远了，正经的今天我订的席准备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能出问题，要知道我今天请的可是森五郎中队长！” “您放心！您亲自交代过的事情，我怎么敢怠慢？要不您亲自检查一下？” 徐途远抬手止住罗掌柜。 “那就免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先不上去了，在这儿等着森五郎中队长来了一起上去。” 徐途远很聪明，他很知道能有现在的权势是来自哪，所以并不会因为身边人的吹捧而膨胀。 没有用他多等，十分钟之后鬼子的摩托车就开了过来，森五郎一身戎装从车斗上下来，没有用伙计接引，径直甩开大皮靴就走进了酒楼。 “徐桑！！！” 森五郎的性格很张扬，说话很大声，做事也很雷厉风行，就算是笑起来也比别人夸张。 “哈！森中队长！” 徐途远不是第一次和森五郎打交道，对方的性格喜好他也早就清楚，当即用同样夸张的打招呼方式走过来，俩人很用力的拥抱了一下，又都在对方的后背上拍了两下。 “徐桑，你总是这么的客气。这里的饭很好吃，今天我很期待你又会请我吃什么样的菜。” 二人分开之后，森五郎一本正经的说到。这森五郎表面上看粗枝大叶，可内里的心思却不简单，他自然清楚徐途远是藤野长官很倚重的人，而对方今天绝不是单纯的请他吃饭这么简单。只是这也事情就不需要弄得所有人都明白，索性就装成一副两人交情很好的样子也没什么。 两人在楼下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留给一楼众多的客人两个上楼的背影。 “咱们维持会长和日本太君的交情可真不错。” “那是，你没看见？能和日本人拍肩膀，那是多大的威风？！” ...... 一楼的一众食客七嘴八舌的说着，而在三楼之上的雅间之中，徐途远和森五郎两人各自落座，几番寒暄之后森五郎这才开口说到。 “徐桑，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在军营里面说，非要来到这里？要知道这里人太多了，很不利于保密。” 森五郎首先表达了自己的些许不满，在他的心里整个徐庄现在也只有一个徐途远还算可以信任，剩下其他所有人都只是被统治者。 “中队长此言差矣。” 徐途远笑着为森五郎斟了一杯茶，待斟罢了茶之后徐途远坐稳之后才又认真的说到。 “中队长，中国是一个讲人情将体面的国家，有些事只能在这种充满人情味的地方谈。实不相瞒，藤野太君之前吩咐我的事情，就凭我自个人的能力很难完成。 您也知道，前一段时间皇军在简庄和晋绥军打了一仗，藤野太君的态度是对于晋绥军也好，八路军也好，最好的办法还是策反招安。” 徐途远这话一出口，森五郎用力的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之后说到。 “我知道，皇军目前在山东集结了重兵和中央军交战，我们这里的兵力确实不是很充足，晋绥军混成三旅兵力很多，藤野阁下主张用怀柔的手段对付他们。” 听到森五郎这么说，徐途远这才一拍大腿。 “着啊！中队长，要想怀柔策反，怎么策反啊？不得是笑脸相迎的谈？人家那也都是一方的军队长官，现在跟咱们皇军还是敌对着的，能冒着危险进军营跟您谈吗？ 徐庄离那简庄可是不远，现在那带着那么大一堆晋绥军，咱们徐庄的老少爷们儿可都是心惊胆战的，就怕晋绥军打过来。 藤野太君将和晋绥军接触的任务交给您了，还要我从旁边协助，我不能干拿着藤野太君给的俸禄不干事啊。” 徐途远说的这一番话，森五郎还真是听进去了，经过半年多的共事，徐途远也和森五郎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你说的有道理，那应该怎么办？” 看到森五郎这个自视甚高的日本人会耐心请教自己问题，徐途远心底不由得一阵畅快，可是他不敢将这样的心情显露出来，连忙将姿态放得更低说到。 “现在那个晋绥军的部队不是在简庄吗？而在简庄和咱们徐庄中间，马庄不是还有黄团长的一个团吗，我的意思是先打听清楚怼在黄团长脸上的是晋绥军那支部队，指挥官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归顺咱们的可能。 在打探清楚这些事情之后，可以先让黄团长去谈，都是中国人话也能说的明白。要是谈的不错再由您出面去谈。实话实说，我的身份就是太低，我说什么人家也不会信。” 话说到这里，森五郎明白徐途远的意思了。是希望自己最起码在态度上演出一种平易近人的姿态，不至于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样子，再吓跑本来能够归顺的中国人。 “唔......我明白了。徐桑，你不止聪明，也很会说话。我甚至觉得你要是当军官，肯定会比黄做的更出色。黄那个笨蛋！让他做事始终都是慢吞吞的，不如我向藤野长官建议，让你代替黄做这个团长好了！” 两人嘴里的黄团长，就是最近任命的井陉治安团团长黄太，这个黄太原本是西北军官，是七七事变之后投降日军的第一批军官。只不过这个黄太实在是级别太低，也没有什么名气。 日军在审查一段时间后也就随便给了他一个职位，前一段时间正赶上齐燮元提出了组建治安军的想法，寺内寿一那里对于这件事实际上一直是兴趣缺缺，索性也就全都抛给山县勇男去弄了。 山县勇男对于治安军的事情很上心，甚至想要打造出来一支战斗力强悍的“新皇民军队”，而他的这个想法也得到了齐燮元的认同，只是从头打造一支部队的难度很大。因此，为了应付现有的局面，两人才想出了一个馊主意，那就是临时组建一批“治安军”。 这个黄太就是这样的产物，虽然当初也带过兵打过仗，可实际上黄太的军事素养并不高，担任治安团长之后，和晋绥军有过几次交火表现都很差，以至于森五郎都生出了让徐途远接替的想法。 森五郎的意思是给徐途远升升官，可惜在徐途远的心里是一点都看不上这个位子。 ...... 第一六五章 说客 在徐途远看来，那治安团长的活儿就不是人干的。 从表面上看治安团长似乎官不小，可徐途远心明眼亮，在日本人面前你做多大的官都是个屁，只有能和日本人打进关系的职务才是好位子。 那治安团张整天带着一群蠢兵和人拼命，隔三差五被日本人叫到身边也多是训斥一顿，这样的职位哪有他这维持会长来的舒坦？天天也不用和人拼命，小汽车坐着，小洋房住着，没事儿和日本人打打交道，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逍遥。 所以现在一听森五郎说要推荐自己去做什么治安团长，徐途远想都不用想立刻表示拒绝。 “中队长拿我开玩笑了，我知道自己就是嘴上的本事，要说带兵打仗我根本就是纸上谈兵，要是坏了皇军的大事我就万死莫赎了。” 听出来徐途远的决绝之意，森五郎也就不再强说了，又一想自己也确实有些**了，这个徐途远连兵都没当过，如何能担任一个团长？也是黄太那家伙过于无能，以至于他都生出保举徐途远的心思了。 “哈哈，徐桑，你不要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今天请我来的意思我明白了，要是想让人们愿意和皇军合作，皇军就得首先做出和蔼可亲的姿态。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人不能只有强大的一面，既然是维护治安，那就要有亲民的一面。徐桑，要不一会你跟我下去给大家敬个酒？我也是要与民同乐的嘛！” 徐途远听森五郎这么说，顿时一阵心情愉悦。 “中队长这话说的太对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对咱们放下戒备之心，咱们才好使用......” “特务手段？” 森五郎试探的问到，徐途远笑着点头，同时又拍了两下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 徐途远和森五郎在老隆兴密谈之后的一个月，简庄指挥部十里地之外的红树坡，陈继广部的军营内来了一名说客。 “兄弟给陈团长请安，这些都只是兄弟的一些见面礼，还望陈团长笑纳。” 说着话那说客让随从打开了提着的皮箱，取出来一封封红纸包裹的银洋。说客随手拿起一封，双手用力一掰，一块块银亮亮的大洋蹦了出来。 大洋发出了镗啷啷清脆的声音，屋里的一众亲信全都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只有陈继广不为所动，略微扫了一下桌子上的大洋。 “呵，一出手就是两千块大洋，不知道你背后是哪一位老板，出手这么阔绰又是想让我做点什么？” 见两千大洋摆在眼前，陈继广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那说客心里不由得一颤，连忙抱拳拱手自报家门。而就在他抱拳的那一瞬间，陈继广分明看出来这人手上满布的老茧。 “不敢隐瞒陈团长，兄弟我是治安团黄团长手下副官**，今天冒昧闯营是为了替我们团长为陈团长稍几句话。” 这**话刚说了一句，陈继广当时就站了起来，一双虎目瞪得滚圆。 “你什么意思？拿这些钱收买我？！想让我跟他黄太一样当汉奸？！” “哎哎哎，陈团长，您别生气，先听我慢慢的说......” **没有想到陈继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连摆手表示请对方冷静。 “哼！听你说什么？！听你教我怎么做汉奸？滚！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话，陈继广就吩咐人要把这个**往外赶。 “陈团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这也是在救国，您看现在的徐庄简直就是太平盛世，日本人能帮着咱们过好日子......” 听着**这么说，陈继广被气的反而笑了。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当汉奸的好材料，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这个时候陈继广手下的兵已经走了过来架起**和他的随从，**不一定是个好说客，却真是一个尽职的说客，即便是这样的他还在那不停的说。 “陈团长，我们黄团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咱们相约停火休养生息也好啊！” 陈继广眼皮一翻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就是示意士兵将两个给赶出去。 **的声音越传越远，屋内一名亲信这时候试探的问到。 “团长，这钱......” 陈继广斜了一眼过去。 “怎么？两千大洋就把你的眼睛给迷住了？你想要？那就给你了。” 那亲信被陈继广这么一抢白，当时讪讪的笑了两声。 “团长您这话说的，我不就是琢磨着，这汉奸的钱不拿白不拿，这钱咱们拿着给弟兄们改善下伙食，吃顿好的不也没什么妨碍......”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看陈继广一口就啐了过去。 “我呸！我要拿了汉奸的钱，我也就汉奸了！这脏钱花着都怕烂手！把这些臭钱全给我扔出去！一块不少的还给他！” 陈继广摆明了态度，这整整两千块大洋谁还敢动？属下们就算是再眼馋也不敢贪墨一块，只得把这钱一块不少的给装了回去，扔出营外给那汉奸**全还了回去。 “王副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随从哼哼唧唧的站了起来，一脸别扭的对**问到。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去了，他妈这差事当的，没办成不说还***挨了几个嘴巴。” 原来刚才**在被叉出军营的路上还不停的叫喊，那几个大头兵见他不老实随手就甩给他几个嘴巴，打的**眼冒金星。 不说**和随从捡上了钱臊眉耷眼的原路返回。陈继广在轰走**之后环视了一遍屋里的众亲信。 “怎么？都心疼了？那你们的意思是我要因为这两千大洋就出卖旅座？列位，咱们可是晋绥军，抗日救国的队伍！旅座待咱们不薄，咱们不能对不起旅座！脑子都给我放清醒点！” 众人听到陈继广的训斥，当时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全都低头表示知错。 这件事本来黑不提白不提的也就过去了，偏偏的好巧不巧怎么就传到杜宗祥的耳朵里。得知了有说客去陈继广那里，杜宗祥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大的事情陈继广竟然都没有向自己打报告。 不过随即他就理智了下来，陈继广虽然没有跟自己说这件事，但他确实把说客给赶出了军营，就从这件事情上来看，陈继广应该是没有反水的心。 但战场之上，敌我双方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在属下是否反水的事情上，杜宗祥不敢又一丝一毫的马虎。思索良久之后，杜宗祥决定亲自去军营看看陈继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有了打算之后，杜宗祥轻装简行，只带着几名警卫，骑着快马赶往陈继广所驻扎的马庄。 马庄距离简庄并不远，不过一个小时就来到了陈继广部的营门外，站岗的小兵一见杜宗祥连忙行了一礼，转身就往营里跑去报告。 五分钟之后，陈继广带着一众军官呼啦啦的全都迎了出来。 “欢迎旅座大驾光临，请旅座进营视察！” 一众军官齐声欢迎，杜宗祥摇着摇了摇头。 “你呀，和我还来这套，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我这次来是路过，顺便在你这里歇歇脚喝口水。” 陈继广不敢怠慢，连忙将杜宗祥往里边请。进入团部后无非也就是喝喝茶、说说话，之后陈继广就带着杜宗祥对部队进行视察。 一路看了下去，杜宗祥满意的不住点头，陈继广是一个会带兵的人，不止自己打仗的时候敢拼命，就连带出来的兵也相当有战斗力。 “好啊，这就是虎狼之师，难怪那黄太让你打的屁滚尿流。” 对于杜宗祥的夸奖，陈继广谦虚的摆着手说到。 “旅座过奖了，那汉奸手下的乌合之众能有什么战斗力，打他们赢了不算功劳，输了干脆就撒泡尿呛死自己得了。” 这话说的有趣，倒把杜宗祥给逗笑了，乐了有一会他这才收起笑容突然问到。 “听说，前几天有说客到你们这？” 听到杜宗祥如此一问，陈继广心中说到“果然如此”。不过对于这件事他倒是问心无愧，当即实话实说。 “禀旅座，就是那个汉奸黄太派来的手下，给我带来两千块大洋当做见面礼，还没说两句话就让我给轰出去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回头就给忘了没有报告旅座，是卑职的疏忽。” 虽然在来之前杜宗祥就觉得陈继广不是会反水的人，但听到陈继广亲口跟自己说完之后，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但听陈继广话里还有汉奸送的两千大洋，便又多问了一句。 “那汉奸给你送的两千块大洋你怎么处理了？收了？” 杜宗祥会特意过问这钱的事儿，是陈继广之前没有想到的，两千大洋虽然钱数不少，但和杜宗祥这个旅长的身份比起来，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旅座，您放心，我是决不可能收汉奸的钱。我姓陈的就算是再缺钱花，也不会去收汉奸的脏钱！” 杜宗祥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做的很好，军人要有骨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断然不能因为些许银钱就折了气节。” 见杜宗祥只是拍了拍自己肩膀勉励几句，陈继广多少有些错愕。两千大洋对于一个团来说不算太多钱，但管全团弟兄吃几顿好的还是绰绰有余。 陈继广这一个团虽说不缺这两千大洋，但没有人不喜欢这白得的钱，之前不要是因为那是汉奸的钱。刚才陈继广话里特意说“就是再缺钱花，也不收汉奸的钱”，就是希望杜宗祥可以大方一下犒劳犒劳弟兄，却不想杜宗祥似乎并没有听出来自己的意思，而是直接给滑过去了，这多少让陈继广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 第一六六章 新的挑战 徐庄，据点军营之中。 在得知第一次游说陈继广失败之后，徐途远和森五郎并没有太过于气馁，甚至说他们早就清楚会这样。 多少个中央军或者地方军阀的部队，在一开始接触的时候也是摆出一副很强硬的态度，陈继广的态度可以说不是最强硬的。 “徐桑，按照你之前所说的计划，第一次的招安失败并不重要，只要接下来我们做好日中亲善就足够了？” 森五郎还是有些信心不足，在日本出发之前他满以为自己的中国之行只是负责战争，从来不知道还要学会如何治理地方。 “没错，陈继广那么大一支部队，全团上下小两千人，吃喝拉撒是多大的开销。方圆十几里，就咱们徐庄这里有最大的集市，他们肯定会在这里采买物资。 所以中队长您只要在徐庄继续推行亲善，让晋绥军的人进来，他们看见徐庄的好日子自然人心就会浮动。 咱们让黄太派过去的说客，虽然没有说服陈继广，但好歹还是说出了‘徐庄过太平日子’和‘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这两句话。” “徐桑，这两句话就相当于是给陈继广的心里埋下了**，借着繁荣的徐庄，我们就可以进一步使用特务手段。” 森五郎现在彻底领会了徐途远的计划，现在的他算是真正明白了藤野上官为什么叫他多听听徐途远的意见了，这人的计谋确实很厉害。 ...... 徐庄生意最好的勾栏院门口，两个闲汉正在倚着门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 白日里，青楼妓院没有生意，自然也就允许闲汉在门前卖单儿，要是晚上正上来客人的话，像这种闲汉乞丐自然都是要轰走的。 不过就算是晚上的时候，要是让龟奴打手看见这两个闲汉中的一个，也不会太轰的。 “宝子哥，这段时间又有什么尖纲口要过给兄弟？” 那头发乱蓬蓬好似茅草的闲汉嘴皮子轻轻一动，低声的说着江湖话问着，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 窦天宝眼睛迷离，张着大嘴像是要打个哈欠，伸手当着嘴的功夫快速的说到。 “前几天徐途远和森五郎在老隆兴喝酒，估计没憋好屁。” 那乞丐模样的闲汉听罢点了点头，虽然窦天宝没有说出来还有什么细节，但这个消息已经足够有价值。 “近些日子徐途远和森五郎在搞亲善，说要让徐庄成为整个河北的模范村镇。立心，你小心一点，徐途远那狗汉奸说要弄什么‘街面整洁’，到时候你这副模样就怕在徐庄待不长久。” 刘立心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下之后说到。 “我也听说了，不知道那姓徐的狗汉奸又搞什么名堂，要不成回头我请示一下胡爷爷。” 窦天宝白了他一眼，假装困得迷糊把头靠在墙上。 “这事儿不跟胡爷爷说能行？要是耽误了大事儿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刘立心看着窦天宝这副模样，没话儿找话儿的说到。 “宝子哥，你看这胡爷爷，是你的师爷，也是我的师爷。咱们这也算是师兄弟，要我说你不如跳门吧，我认可你当我师哥，咱们俩要是一起干买卖准能成。” 窦天宝抬腿就是一脚。 “我跟你说这个了？！眼下什么轻什么重不知道？！抓紧的把消息送出去，你说的的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 “诶，妥嘞。” 见这么长时间窦天宝终于松口了，刘立心喜的嘿嘿一笑，讨好的点着头揣着手跑远了。窦天宝看着刘立心这副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刘立心是在窦天宝之后又被胡庆松吸收进队伍的，他是一个相声艺人，只可惜到最后刚学成不久，他的师父就害了病死了，留下刘立心一个人无依无靠还没有个一起搭买卖的伙计。 在遇到胡庆松之后，经过层层审查，刘立心最终被安排到徐庄跟窦天宝一同负责情报。在经过几个月的打交道，刘立心越发的感觉窦天宝简直就是天生说相声的材料，要他就这么单纯的变戏法实在是屈才。 所以，刘立心才提出了请窦天宝跟着他一起说相声的想法，并且还想代师收徒，要窦天宝做自己的师哥。 对于改行说相声这件事，窦天宝也是颇为意动，不过就刘立心要代师收师哥这事儿，窦天宝觉得实在不合适，因为整个曲艺行门里就没有这个规矩。 不过后来窦天宝又一琢磨，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大不了入了门之后他也管刘立心叫师哥，故此今天趁着碰头的闲暇之余，窦天宝也就答应刘立心了。 毕竟长期在这勾栏院中变戏法唱窑调总不是个事儿，戏法就那几样，窑调翻过来调过去也就是那几段，等人听腻了自然也就不让窦天宝再演了，可相声就不一样了，这东西新鲜逗趣儿，靠着这个东西打听情报都要便利几分。 ......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牛金寨团部，在经过层层递进之后，徐庄发生的事情汇报到了岳斯良的手上。得知徐途远和森五郎正在搞亲善，可是把岳斯良给气的乐了。 “你们看，前一段时间刚在简庄吃了大亏，现在这小鬼子就又要搞亲善。小鬼子要搞亲善，就是为了要更容易的奴役咱们中国人，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搞下去。 什么两国亲善，屁！汉奸信不信亲善我不管，他们就不算个人，可老百姓要是信了，就没有我们发展的土壤了。***要是信了，就一个个的全他妈成了伪军了。 在这块阵地上，我们可不能输给小鬼子。宣传册，宣传队，甚至可以的话，咱们也找记者发出咱们的声音。” 岳斯良笑着弹了两下情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然而在嘬了两口烟之后，又认真看起了情报，渐渐岳斯良的脸上变得没有一丝表情，陷入了思索之中。 “要我看，这亲善只怕不简单，里面估计是大有文章。” 邸汉明端着搪瓷杯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后说到，他这是刚刚从下面开展工作回来，进入五月份，这天也渐渐的开始热起来了。 “我觉得政委说的没错，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好像是有汉奸去晋绥军陈继广那里做说客去了。我觉得这亲善里头，只怕是藏着坏呢。” 王副团长这边也是应和着邸汉明的观点，并同时补充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这个陈继广是个硬骨头，那报纸上说的就算不十分真，也不至于敢胡编太多，小鬼子想让他投降，我看是没戏。” 黄克北叼着烟卷儿，笑呵呵的说着。报纸上写那个陈继广在最后关头，带着突击队杀进乱军之中，俨然就是一个斩将夺旗的猛将形象，很对黄克北的心思。 “嘿，我看这意思是老黄还挺欣赏这个陈继广啊。” 王双印一旁凑趣的说着，黄克北倒也不掩饰。 “没错，说实话之前我对这个混成三旅有点看不上，太原会战打成那个样子，还好意思神气？！不过这回那姓杜的一仗打的可不赖，还真敢和小鬼子拼刺刀？！ 这个陈继广也不孬，带着几十人拿着盒子炮，能抓住战机在乱军里面拼命，要是这样的好汉子再多一些，咱们何愁打不过小鬼子？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惜死，不患天下不太平，这话是这么说的吧？” 黄克北自从做了参谋之后，难得的捧起了以前总提不起兴趣的书本，说话的时候也好刻意的咬文嚼字一番，可常常会用错地方惹得大伙哄堂大笑。 “嗯，老黄你今天这个词用得对。你现在这学问是越来越大了，不过可千万别只顾念书，倒把这打仗的本事给忘了。” 王副团长一个劲儿的给打趣。众人说着笑着，却发现半天岳斯良一直也没有说话。 “团长？怎么了这是？” 过了好半天之后，岳斯良这才放下了情报。紧接着他腾地一下就起身，快步的走到地图前看了起来，看了好半天之后这才开口说到。 “这个事儿不简单，徐庄离简庄可不远，里那个陈继广的红树坡就更不远，在晋绥军的眼皮子底下搞亲善，偏偏前段时间还有汉奸去陈继广那说降。这两件事要说一点没有关系，我不相信。”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王双印这个时候也品出了几分滋味，看着地图上的两地间短短的距离，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咱们和晋绥军是友军，要是他们真倒霉了对咱们也没有好处。看起来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考虑拜访一下那晋绥军的杜某。” 岳斯良这样说着，团部里的众人都明白团长这是想给杜宗祥提个醒。而邸汉明则是更关心一开始岳斯良所说的话。 小鬼子要搞亲善，在表面功夫上做得可是一点不含糊。在这条战线上要想战胜小鬼子可是一点儿都不能马虎。 牛金寨这里有所盘算，而红树坡那里却生了新的故事。**再一次带着钱来到陈继广的军营，只不过这次他来的方式，与上次可大不一样。 ...... 第一六七章 **送大礼 “你小子够有胆的，上次我饶了你一命，你竟然还敢来，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看着被押到自己面前的**，陈继广开始有些佩服他的执着了。在骂了这**几句之后，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将他轰走，反而留着他在这里，想听听他究竟能说出些什么来。 “陈团长大人大量，小的这一次来是替我们团长给您送谢礼的。” **这话说的有意思，同样都是送钱。可这个“谢礼”二字可是着实的有意思。 “**，你这狗东西不老实。大老爷们儿敢作敢当，替小鬼子当说客就是当说客，扯什么‘谢礼’？我对黄太那汉奸有什么恩？他跟我有什么谢可道？” 被陈继广这么一问，这个**突然就来了精神儿，敢情他这还是一个人来疯，越有人看着他，他这还就越使的开。 甩开膀子，往地当间这么一沾，朝着陈继广双手抱拳，故作赧颜的说到。 “唉！我就实说了吧。其实啊，这钱是我们团长给您送的买命钱，是买他自己命的钱。我们黄团长，其实早就有退兵的意思。您陈团长的虎威我们可是都看在眼里，就连日本人都不是您的对手，我们这些乌合之众和您打不就是找死吗？ 可是因为有日本人的命令在，我们黄团长没办法只能在马庄跟您对峙。所以我们黄团长就想了一个主意，请您出一次兵把我们从马庄打出去，这样我们黄团长跟日本人那里不就好交差了吗？所以团长这才要我给您送钱来，就是希望您在打马庄的时候手下留情，饶我们这些兄弟一条贱命。” 依照**这么一说，那黄太可是太苦点儿了，简直的苦杏仁都没他苦。坐在上首的陈继广可是不会信这**的一面之词，因为这实在是太像一个圈套了。 不说别的，单从**这一次的方式就看出来高明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找上了他们团在简庄采买东西的小军官，先是好一通塞钱接近了那个军官，等那军官对他放松的警惕之后，他这才又假装了一个什么陈继广老乡的身份。 对那个军官说在老家的时候，曾经受过陈继广的恩，所以要托他给陈继广送礼送信算作是感谢，接着就又是给那个军官一阵塞钱。 那小军官一个月的俸禄也没有多少，哪经得住**这一百大洋一百大洋的给钱？几次打交道就被**给拿下，把**的信和礼物送到了陈继广的面前。 陈继广在看了礼物和信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枪毙了那个采买的后勤军官。可后来陈继广转念一想，有千日做贼可没有千日防贼。要是不见一面这**的话，他后面肯定还有手段。所以就没有过分责怪这个军官，只是让他下一次出门采买的时候，把**给带回营中。 因为这次**是跟着后勤一起来军营，以至于他这次来红树坡是秘密的，除了陈继广和最近亲的几人以外，就没有人再知道。 **把手段用的这么高明，现在话也说的这么玄乎。陈继广的心里可以说是一万个不信，眼睛转了几圈之后，陈继广似乎是猜到了这汉奸用的是什么计策。 “哼哼，黄太这是想给我用反间计？用这种手段来麻痹我？到时候打马庄我是假打他是真守，然后折损我的兵力？这样的计策也给我用，贻笑大方。” 陈继广自以为识破了黄太他们的计策，一边大笑着说抓起了**送来的大洋，在手上掂了掂朝着**脸上就打了过去。 **躲都不躲，任凭那银洋打在脸上疼的火辣辣的，挨过了陈继广的打之后，这才又满面诚恳的说到。 “陈团长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就把我压在您这。临行的时候我们团长说了，不用我再回去传话，也不用定什么日子。只要您一出兵，我们团长立刻就撤出马庄。您要是不信随时都可以去攻击，要是我骗您半个字儿，您尽管拿我的脑袋祭旗！” “这个......” **把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陈继广反而没了主意，似乎眼下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这**简直就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了，完全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团长，我觉得先不急着下决定，先把他押下去咱们好从长计议。” 正在陈继广的主意拿不定的时候，副官洪玄冰在他的耳边悄声的说到。陈继广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命人先行把**给押了下去。 “你们都说说吧，我总觉得这个事儿有古怪。” 在把**押下去之后，陈继广把胳膊肘就支在桌子上，托着腮帮子纳闷的说到。 “团座，要我看这个买卖咱们干的过，反正对咱们来说也不吃亏。” 一个亲信当时就脱口而出，结果旁边一个亲信翻个白眼说到。 “你说话怎么不过脑子？那出兵是多么大的事儿？再说了要是没有上峰的命令，咱们能随便出兵吗？” 几个亲信七嘴八舌的说着，最后还是洪玄冰说到。 “现在黄太的治安团正和咱们处于对峙状态，出兵打他们也是符合情理的，而且就治安团那个战斗力，咱们就算是真打他们也不怕，估计旅长那边也不会太当回事儿，说穿了这个问题还得看团座您怎么想。” 洪玄冰最擅长的就是揣摩心思，刚才**刚把话说完，他就把陈继广的心思给猜个**不离十，通过清风山口一战，和之后又和鬼子或伪军打的几场小仗，陈继广已经显示出来了他的才能，现在陈继广这个团在混成三旅可以说是主力团，不然杜宗祥也不会把他放在这个位置。 而独当一面驻守红树坡的陈继广，现在也有了几分独当一面的样子。所以说，打不打黄太的这种小事儿，陈继广是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的，故而洪玄冰这里才会有此一说。 “嗯嗯......我就是觉得，这个**，和他背后的黄太，是不是有点把自己摆的太低了，他们犯得上和我这么装孙子？就冲他们这个不正常，我就不信他们！” 陈继广这么一说，几个亲信也都跟着点头。其中有个亲信想了想又说。 “是不是因为团座您的威风太大，真的把他们给吓住了？” 没有人不爱听奉承的，陈继广听到亲信这么说，附和了一声“这倒是”点了点头，旋又迟疑说到。 “那也不对呀，他怕我就怕成了这样？那日本人多厉害，他们背靠着日本人，就能这么怕我？” 虽然小胜过一次日本人，可陈继广清楚自己的斤两，知道要是真的和日本人堂堂正正的打，几个自己也不够人家打的。 “团座，我猜呀，这黄太只怕在日本人那就是一个后娘养的。您想啊，一个降兵俘虏组成的伪军，那日本人能看的上？那黄太的队伍咱们也都见过了，说出来也是日本人的部队，可手上的家伙事还不如咱们呢。 这次黄太这么低头跟咱们装孙子，估计是想跟那日本人耍油子耍骨头。这些个软骨头在咱们这边都不成呢，去了日本人那边就成了？只怕不像给日本人填旋，所以就来求咱们假打一场吧？” 最后还是洪玄冰推断了一番，渐渐是安了陈继广的心。 “那这么说，这场买卖咱们是干的过？” 屋里的众亲信对视了一眼之后全都说到。 “干的过。” 陈继广沉吟片刻，又问到。 “钱能收？” 这下众人的声音更笃定了。 “能收！” “团座，这和上次不一样。上次那是想拉您下水的钱，这次的钱是做买卖的钱，这钱咱们挣得干净！” 其中一个亲信掰掰扯扯的给陈继广算出了这么一笔账，陈继广琢磨了一下咬咬牙说到。 “那就干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小鬼子汉奸的钱，咱们拿了也就拿了，正好这段时间弟兄们肚子里头空，这五千大洋给弟兄们改善改善。” **第二次来，出手比上一次还要阔绰，上一次是两千块大洋，这一次干脆带来了五千块大洋。这么大一堆银子，要说陈继广不动心那是假的。 “团座，那咱们什么时候出手？” 洪玄冰这么一问还把陈继广给问住了，眼珠转了两转之后才开口说到。 “兵贵神速，既然这**敢把话说的这么死，咱们今天晚上就去马庄，早点把姓黄的从咱们眼皮底下轰走，咱们这钱也好落袋为安。” 陈继广这话一说完，整个屋里所有人都是双手挑大指。 “高，实在是高！” “行了，别拍马屁了，咱们带上两个营的弟兄去偷袭马庄，留下一个营的弟兄守住军营，还得留神那帮王八蛋有偷咱们营的心思。” 众人这算是见识到了陈继广的精明，就连这种时候还能想的这么细致。 陈继广在没仗打的时候闲着没事儿就练兵，他们这个团的兵军事素养不弱，没一会儿两个营的兵就已经点好，留下一个营看守军营，剩下的所有人趁着茫茫夜色朝着马庄杀了过去。 然而陈继广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带着人出了红树坡军营不久之后，夜色中有几个人影在暗中观察着，在观察了一番之后，这几个人动作迅速的转身离开这里，朝着更深的黑暗之中走去。 半个小时之后，徐庄据点的指挥所里，森五郎看着侦察兵发来的电报。 “徐桑，真的是大出我的意外，陈继广竟然在今天晚上就出兵了，这样也好，我手下的优秀士兵不用更辛苦了。” 对于徐途远来说，森五郎除了中间的几个字，剩下的全部都是废话，他笑着点了点头问到。 “那中队长阁下是怎么打算的？是继续我们的计划，还是趁机偷袭陈继广的营地？” 森五郎摇了摇头，笑着说到。 “徐桑，我是在执行藤原长官的命令。而且我也认为，对于陈继广这样水平的军人，把他拉到我们这边，要比毁了他有价值的多。” ...... 第一六八章 大展“雄威” 晋绥军的士兵们打扫着干干净净的战场。 说是打扫战场，倒不如说就是在清点一些因为笨重致使黄太没有拿走的战利品。在马庄之前黄太用过的屋子里，陈继广心思不定的站在地图墙前不知道想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在两名士兵的押解下来到了这间之前属于他们的屋子。 “混蛋！都干什么吃的？我说叫你们把人请过来，谁叫你们把人押过来的？！” 陈继广一见**依旧是被押着，当即怒声的呵斥了那两名士兵，倒把这两个兵给骂的委屈了起来，刚才陈继广明明跟他们说的是把人带来，他们哪里知道是让他们怎么“带”。 “两个笨蛋，这点事儿都做不好，看不出来眉眼高低！” 这时候洪玄冰急忙出来给打圆场，半真半假的呵斥着两个士兵，同时挤眉弄眼的示意他们抓紧出去，别在这里触霉头。 两名士兵晦气的走了出去，这时陈继广才变了了一副模样，一步就迈到了**的面前，一把就抓住了**的胳膊带有两分歉意的说到。 “唉，王兄弟委屈了，你们黄团长果然是信人。” **当时就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陈团长可是折煞我了，说到底，还是我们团长真心的想和您交这个朋友，只要您感受到我们弟兄的这点诚意，那我姓王的毫无怨言。” 这一番话说的陈继广连连点头，拿下了马庄这算是一场硬仗，黄太留下的缴获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陈继广是一个要里要面的人，虽说分属对立的两方，可受了黄太这么大的好处，他不能装糊涂就这么过去，最后还是留了**一天，好生招待了一番才送他走。 对于这当中的细节，杜宗祥是一概不知的，在杜宗祥那里他只知道的是陈继广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仗。 “这个陈继广还真是待不住啊，忙里偷闲的还跟那个黄太打了一仗，就是他这一仗打的可是太快了，还没等咱们反应过来就已经把马庄给拿下了。” 旅部之中，杜兴邦拿着陈继广的战报，对旅部的一众军官干事说到。 “唉，这个黄太总是混战时期的毛病还没有改，一听见枪炮声就腿软，我看他就像是随时准备好溜了。” 正好来旅部这边汇报工作的池忠顺，在得知了陈继广拿下马庄的消息后，忍不住摇头说了两句。 杜宗祥看着池忠顺这个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国忠（池忠顺表字），这文人相轻也就罢了，咱们这武夫可不能有这样的习气，陈继广作战英勇是咱们抗日队伍的幸事。” 池忠顺听杜宗祥这么一说，也跟着笑了起来。其实他不过就是说出了心里的真实的想法，可不管怎么说，陈继广确实是打了一场胜仗，他再说这样的话就显得是在嫉妒。当下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不禁在想要不是自己驻扎在旅部，也能把仗打的这么漂亮。 ...... 杜宗祥他们在旅部的谈话并不重要，而在马庄的军营之外，站岗的兵现在格外的为难。为难的是在营门口停着一辆小汽车儿，而在汽车之中，坐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 “怎么会错，那地址上可是说明白了，就是这里的长官邀请的我们姑娘，我们这才老远的从县城开车过来，现在你叫我们回去？” 开车的人一身青布褂儿，头上戴着一顶厚实的毡帽，说话的时候居然丝毫的不怯兵。不过就看他开着车送姑娘，可见他背后的势力也不小，面对着***也有恃无恐。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 就在这个时候，巡营的洪玄冰听见军营门口的争吵声，有些不悦的走过来问到。 “洪副官，我......还是让他自己跟您说吧。” 那站岗的兵敬了一个礼之后，一脸为难样子的指了下那汽车。 “你是谁？有什么事？！不知道这是军营？” 那个司机见到军官出来，当即收敛了几分但还是丝毫不怯的拱了拱手。 “这位老总，我是来给咱们长官送人的。一个礼拜之前，您这儿的团长邀请我们的姑娘来军营跳舞，我们大老远的把人送来了，你们怎么还不让进？” “你放屁！” 洪玄冰听那人这么一说，当时气的一巴掌甩了过去，把那人打的原地转了三圈。那人挨了打之后下意识的就要张嘴骂街，可眼睛往前一看顿时骂不出来了。原来是洪玄冰已经掏出了枪。 “放你娘的屁！看清楚了！老子是晋绥军，抗日的队伍！那**的汉奸黄太已经被我们打跑了！识相的赶紧给我滚，不然别怪我的枪不认人！” 看见洪玄冰掏了枪，这穿青褂的人吓得当时不敢乱说话，当即连连作揖就要走，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这小汽车的后车门被推开，传来了一个糯糯的声音。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小女子的名声可不好听。” 听到这个声音，洪玄冰当时一撇嘴，心想一个婊子也配提“名声”，当即就像开口讥讽，可当他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可是骂不出来了。 这姐儿穿着贴身儿的小袄，显着该圆润的圆润你，该苗条的苗条；下身是到脚面的长裙，只露出小巧可爱的绣鞋尖儿；再往脸上看漂亮的瓜子脸和妩媚的眉眼儿，头上戴着玉钗下垂珠翠更填几分贵气。 看着这带有几分大家闺秀气质的姐儿，洪玄冰那一肚子的话是无论如何都骂不出来了。 “小女子见过老总，刚才听军爷说您是抗日的队伍，那就是更趁了小女子的心意，要不是鸨儿**迫，谁又愿意伺候认贼作父的汉奸。” 说着话，这小女子竟泫然欲泣，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可是把洪玄冰看的好生心碎，他犹豫了一番之后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不要在军营门口哭，这像什么话？你跟我进来，我带你去见我们长官。” 洪玄冰说这话的时候还真不是说他有什么想法，他只是一个副官，可不敢干这种在军营之中狎妓的事，他是想这么漂亮的姐儿，要是没下车也就算了，可下了车就让门口的士兵们都看到了。 要是自己替陈继广回绝的话，那保不齐什么时候这件事儿就传到了陈继广的耳朵里。吃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没有见到的真人长什么模样，那在陈继广的心中就是最美的。 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让他洪玄冰给回绝了，那这在陈继广的心中就注定得是个刺，像洪玄冰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干这样的糊涂事？倒不如把这个女人带到陈继广的身边去，让他自己来定夺。 那姐儿听到洪玄冰这么一说，嘴角翘起了一抹甜甜的笑，也没有再上车只是跟在洪玄冰的身后。 洪玄冰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合适，带着这样一个女人在军营里走，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实在丢份儿，可都这个时候了洪玄冰也不好再说重话，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这女人往营里走。 不过这洪玄冰也是足够聪明，知道不能径直的把这个女人给带到团部里，而是先把她带到了陈继广的住处，再独自去和陈继广报告这件事。只是洪玄冰终究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啊就没有想过，这人都直接送到了陈继广的屋里，怎么还可能什么都不发生就出来？ ...... 离马庄十几公里之外的老陈庄，黄太对这种安排尚有几分不忿。 “他娘的，那胡小姐我还没得着一亲芳泽的机会，全***便宜那个姓陈的了！真不知道藤原大佐是怎么想的，真刀**的打上一仗我未见怕了他姓陈的！” 其实黄太这说的是场面话，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自己的队伍跟陈继广的比起来，那是根本没法比。可现在这种情况，黄太必须得是倒驴不倒架，要把之前装孙子的责任全推到藤野的身上，坚决不能承认是自己怕了陈继广，不然他这个治安团长在井陉可就没法混了。 “团长，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么这不是为了完成藤野大佐的计划吗？再说了那胡小姐就算漂亮也没说跟天仙似的，而且她一个窑姐儿，那不是谁给钱跟谁？您可千万别有当了王八的心。” 旁边的一个伪军贼眉鼠眼的劝着黄太，却不想倒惹得黄太炸了毛，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我去你妈的！你爷爷才当王八！” “团长息怒，您息怒，别跟他一般见识......狗东西，你他妈也不会说句人话！” **急忙劝着黄太，一边还给了刚才那个伪军一脚，那伪军挨了一嘴巴加一脚，也不敢委屈臊眉耷眼的就躲到了一边，在那边早有别人笑话他拍到了马蹄子上。 “团长，要我说您就别想太多，这日本人没有人心，您就当是冲着徐会长了，这次您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徐途远不好好补偿您一下，怎么还好意思和您见面？我听说那徐庄的欢场可不次于井陉获鹿，咱们不如晚上去徐庄耍耍？” 让**这么一说，黄太的气可算是顺了几分，说白了他还真不在乎一个窑姐儿，只是这个面子他丢的太大了。日本人拿他的面子来给陈继广设圈套，却又对他没有像样的安抚，单这一口恶气就不好往下咽。 “走！去徐庄，吃他姓徐的去！” ...... 第一六九章 无题 “团长，徐庄那边传来的消息，治安团长黄太在昨天晚上在妓院里喝醉了酒，还大闹了一场，弄得跟他一起去的徐途远很尴尬。” 干事小苏将窦天宝传来的情报念给岳斯良听，岳团长手上的事情不停，轻轻点了下头之后又问到。 “还有吗？没说黄太因为什么闹？” 被岳斯良这么问，小苏当时一愣，这才又看了一遍情报说。 “啊，上面说黄太喝醉时喊了几句醉话，都是些什么‘面子丢尽了’，‘日本人不拿他当人’这类的话。” “嗯，以后情报上写了什么，你就念出来什么。既然写在了上面，那就不会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小苏被轻批了两句，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去忙吧，等一会儿这份情报我再看一遍。” 等苏干事离开之后，王双印有些奇怪的问到。 “团长，怎么了？这当中有什么疑点吗？不过就是黄太吃了败仗，心里不忿去徐庄撒气。” 岳斯良迟疑的摇了摇头。 “要知道同样的话用不同的语气说，那当中的意思都是不一样的。情报里看似写了黄太都说了什么，可透过这些话我们却很难推测黄太的心情如何。 一个能投降当汉奸的人，你能指望有多强的荣誉感？打了一场败仗会郁闷成这个样子？要我说这当中必有隐情，只是我们不得而知。 不过好消息最起码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黄太投靠日本人不止并非死心塌地，心中还有些怨气。 只要敌人不是铁板一块，那就肯定有能被我们攻破的漏洞。” 从岳斯良的话里，王双印听出了一丝味道。 “团长，你的意思是说？” “对，这个黄太可以尝试着接触一下，不过在接触的时候，不能让他知道是咱们的人。” 到这里岳斯良就不再往下说了，转而开始忙着手头的事情。王双印看着岳斯良伏案跟跟笔头子较劲，笑了一声起身凑过来。 “团长，你这编的咋样了？” 靠着墙那边坐着的邸汉明这个时候回头笑着说到。 “岳大团长出马那自然是一个顶俩，不说别的，前两天团长编的那个大鼓词，就连那老艺人胡庆松看着都赞不绝口。” 岳斯良谦虚的摇着头。 “胡先生那是跟我客气，人家作了一辈子艺，什么没见过？” “不然啊，人家胡先生可都说了，自己干了这行一辈子不假，可要是说编写这种宣传革命宣传抗日的节目，那可就是一窍不通。还说咱们团长不止仗打的好，这笔头子也高明，简直就是能文能武的儒将。” 岳斯良双手举起，朝着邸汉明做投降状。 “政委可饶了我吧，再说下去我自己都信了。现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的宣传队才刚要组织起来，人手还比较少。而且很多艺人的文化水平偏低，眼下急需对我们的同志进行扫盲，新节目的编排的事情要有一部分同志担起来，不能总让我这个团长来写快板词。” 一个统领着将近两千人的团长，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总给下面的宣传队编唱词儿确实不太像话。 “嗯嗯，确实是这样，一会儿我去安排。这方面的工作确实刻不容缓，文艺宣传将会是对抗日寇搞亲善的利器。” ...... 通往徐庄的大道上，五匹快马飞也似地狂奔，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小鬼子口中的模范镇：徐庄。 “大柱哥，咱们一会儿该怎么办？” 马上一名战士略带有几分跃跃欲试的问到，而最前面坐在马上的人则是闷声的说到。 “我不是很清楚，这件事问你小柱哥，团长说这次出门全听他的。” 魏铁柱这话一出口，后面的两个战士都是心中偷笑，转而问向前面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 “小柱哥，说吧，咱们一会怎么干？” “到了徐庄首先得记住了咱们的身份是做买卖的，说话做事都得低调起来，至于应该怎么干这得见到天宝同志之后听他的安排。大柱哥，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服从团长的命令。” 听着姚栓柱这么一说，魏铁柱在马上一卜愣脑袋。 “小柱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我就是琢磨什么叫我没脑子......” 魏铁柱这话一出口，大伙再也忍不住了，瞬间都爆笑了起来。 在警卫排里有两个柱子，一个是魏铁柱，一个姚栓柱，最开始战士们称呼他们都是叫柱子，可遇到俩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就分不清了，最后为了能分的轻就变成了“大柱”和“小柱”。 魏铁柱入伍早，岁数大个子也大，自然而然就是大柱。这次他们出门执行岳斯良分配的任务，本来魏铁柱以为他是警卫排的副排长，那理所应当就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 可谁能想到团长竟然把事情交给了“小柱”，还郑重的叮嘱他了几句，其中就有一句“你的脑筋不如大伙儿灵活，遇到事不许冲动”。而在魏铁柱这，自然就被领会成了团长说他没脑袋。 “我说柱子，你小子还别不服气，小姚的脑袋就是比你快，再说了除了小姚咱们里面也没人认识那窦天宝了。” 说话的正是程飞，警卫排要说不憷魏铁柱的除了雷子以外也就是他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说话才管用。魏铁柱在马上还是哼哼唧唧的，好半天才不爽的说到。 “我也不是冲小柱，我就是不服，我这脑子还不够用的？！” 程飞哈哈一笑，毫不留情的说到。 “你小子在现在咱们这几个里头，就是不够用的！” 被程飞这么一抢白，魏铁柱算是不说话了，显然默认了程飞的话。 要说魏铁柱的脑子其实不笨，他就是性格好冲动。而且放在今天执行任务的这个小组里面，他魏铁柱确实脑筋是最慢的了。 为了这次的任务，岳斯良可是慎重斟酌了好久，就派出来的这五个人里没有一个是充数的。 魏铁柱就不用说了，单就综合素质来说他在整个警卫排中都算是最高的，功夫、枪法、马术哪一样拎出来他都不输人。 程飞这也是个能文能武的家伙，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懂发报，文化水平也高。 而姚栓柱能成为岳斯良亲点的负责人，也不是说就是靠着他认识窦天宝，这小伙子虽然刚入伍半年多，可很快就显示出了优秀的作战思维，而且最难得的是他懂得从全局的角都思考问题。 至于小组之中剩下的两个人，邱宝和刘龙也都是优秀的战士。 ...... 一行五人风风火火的到了徐庄，不过他们可没有冒冒失失的就进庄，先庄外二里地外路口茶棚，存上了他们的马。并留下程飞和刘龙两人看马，也是防备着出现突发状况。 姚栓柱、魏铁柱和邱宝三人一身寻常百姓打扮，步行了二里地来到徐庄外的关卡处，很意外的是这个关卡竟然不是鬼子在守，而是六七个伪军。 见到这几个衣服窝窝囊囊，歪戴帽子斜扛枪的伪军，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徐庄据点有二百多鬼子，可是在关卡这里竟然一个鬼子都没有，这真是有点奇怪。 “站住！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看见三个人朝着关卡这边过来，几个伪军立刻就拦了上来，姚栓柱急忙笑脸相迎。 “见过老总，我们哥几个是跑腿的客商，来这边看看做点什么生意。” 姚栓柱这么一说，那伪军头子往后稍了两步，脖子一歪打量了起来。 “跑腿的客商？老子没见过你们这样做买卖的，你说你们是做买的还是做卖的？出门三个人就用光腿棒走啊？不牵牲口也不套车，你们算什么做买卖的？！我看你们就是八路军的探子！” 就在伪军这话出口的一瞬间魏铁柱就要掏枪，电光石火之间姚栓柱身子一拧挡在了魏铁柱的面前，往前抢了两步一把就抓住了那伪军头子的手。而旁边的邱宝也赶忙伸手扯住魏铁柱的手肘，示意他不要冲动。 “你干什么？！你给我放手！” 那伪军头子可没想到姚栓柱这么快，当时就吓得大叫了起来，他身后的几个伪军当时也举起了手中的枪。 “老总，老总，您这是干嘛？快叫弟兄们都把枪放下，我不是说我们是跑腿的行商吗，您想几个跑腿的能有多少本钱？哥仨凑钱做点儿小买卖不容易，本钱实在太小，太多的也拿不出手，这点小钱您拿去买酒喝，也算小的一点心意。” 说话的同时，姚栓柱手上一张票子就递了过去。那伪军头头伸手一捏，竟然是日元的手感，心知眼前这小子很上道，脸上也露出来了笑模样。快速的把钱揣进口袋里，挥手示意几个伪军。 “放下，把枪都放下！你这小子也是，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这是我手下弟兄没有脾气暴的，要不你现在就躺着了。” 姚栓柱假意不住的点头，同时心里不住的翻白眼，心想“你们这没有，我身后可有一位脾气爆的大爷，要不是你爷爷我反应快，你们几个狗日的早翻这儿了。” “行了，做生意就好好进去做生意，别惹事！这年头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人可少！” 那伪军头子装模作样的训了一通，示意三人可以通行了。姚栓柱不敢耽搁，连声客气都没有赶紧跟邱宝暗使劲儿带着魏铁柱过了卡子。 “嘿！看把这孙子吓得，连句人话都不会留一声。” 姚栓柱听见这个气，心底暗暗咬牙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让这不知死的狗东西好看。 ...... 第一七零章 无形的敌人 和窦天宝见面之后，姚栓柱他们得到了黄太昨天进驻徐庄的消息。 这对于姚栓柱他们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消息。这次出门团长给他们安排的任务是想办法和黄太发生接触，至于接触的方式岳斯良给出的四个字是“文武不论”。 也就是说，岳斯良给了他们极大的自由，是想办法跟黄太攀交情也可以，直接了当的跟踪绑架黄太也没问题。 “最近我发现了一个很蹊跷的事，徐庄的鬼子全都离开了据点，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这里的所有防务全都换成了治安团的人。” 听着窦天宝说出了这个消息，三名战士全都一愣，随后魏铁柱有些不解的说。 “这小鬼子还真是大胆，就伪军的那点战斗力，他们就不怕咱们来打徐庄？” 窦天宝摇了摇头，悉心的给魏铁柱解释到。 “虽然徐庄的鬼子离开了，可这一带护铁路的鬼子却是都在，要是徐庄受到攻击的话，这些鬼子一定会来支援。同时换防来的伪军人数比鬼子多了一倍，要真说起来徐庄并不空虚。” 窦天宝侃侃而谈，说的魏铁柱眼睛发愣，奇怪眼前这位都说是个变戏法的出身，怎么懂得这么多。 “嗯，那要是这么说，我们想要绑架这黄太，还有点困难？” 姚栓柱皱着眉头问到，却没有想到窦天宝摇了摇头。 “不，要在徐庄里面对黄太下手还真的不难。几次打仗这里都没有受到过影响，所以这里平时比井陉还要太平。 再加上这个黄太简直就是一个酒囊饭袋，日本人没走的时候他还能收敛一点，日本人这一出去，他几乎就没在军营里面待过，酒馆、妓院、赌场、烟馆，这些玩乐的地方差不多都能见着他。” “嘿！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这个黄太平时爱去的都是那几个地方，给我们说一下，这样我们也好做计划。” 姚栓柱这么一问，窦天宝想了想说到。 “他常去的地方可是不少，要不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行动吧，我认识黄太，有我在你们不会抓错人。” 听了半天的魏铁柱这时候突然插话。 “可得了吧，窦同志，跟我们在这动动嘴还行。一起去抓汉奸？你要是因为这受伤了我们可担当不起。” 姚栓柱的表情一下变得微妙了起来，盯着魏铁柱看了两眼之后这才笑着说到。 “大柱哥，今天你可是打了眼了，咱们窦天宝同志身上可是有功夫的。当初我送天宝同志回家。在山路上我愣没跑得过人家。” “啊？” 魏铁柱这下可是真没面子了，这没有想到来到这之后说的几句话都说错了，现在他算是有点明白为啥出门的时候，团长要格外的嘱咐他了。 不过姚栓柱想了想之后，却是和魏铁柱一样驳回了窦天宝的建议，只不过他有更充分的理由。 “天宝哥，你还是别跟我们一起行动了，你以后在徐庄活动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因为我们让你暴露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栓柱这话很有道理，窦天宝琢磨了一下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他还是不死心。 “可是......那黄太你们也不认识啊......” 这下几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我们是没见过黄太，可是我们长眼睛了，认识伪军的军装。我们也长嘴了，能够跟别人打听啊。” 魏铁柱这么一说，窦天宝才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嗨，怪我想岔劈了，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就真的不参与这次行动了，不过你们行动中要是遇到了困难就和我说，我白天的时候在泰和楼卖艺，晚上的失去就去妓院里面唱窑调，除了这两个地方，我一般哪也不去。” “嗯，记住了，天也差不多快黑了，我们这就动身。” ...... 不说徐庄这边几个战士正在策划着如何对付设计黄太，马庄这里陈继广这几日可是好不快活。 那个窑姐儿自打进入了军营之后，陈继广和她足足在一起厮混了三四天。后来在送那个窑姐走的时候，陈继广也是相当大方的给抓过去了一把大洋。反正之前黄太送了他五千块大洋，不是好来的钱花着自然是大方。 其实当天在听到洪玄冰报告的时候，陈继广的心里还是一阵阵腻歪，心想这是黄太召的妓，最后却进了自己的房里算是怎么回事？ 所以在骂了两句洪玄冰自作主张之后，陈继广就想去把那个窑姐给轰走。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进房里之后看着炕上坐着的那个千娇百媚的姐儿，这陈继广就改了主意。 到现在，胡天胡地了几日把你姐儿送走了，陈继广却还在那回味，甚至心中生出这样一个想法，黄太那小子活的可是真他娘的滋润，在军营中还能光明正大的**。 想到此处，陈继广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自己怎么能羡慕汉奸？那岂不是说自己也想当汉奸？ “妓是之前黄太召的，钱也是之前黄太给送的，都和我没有关系。” 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陈继广刚想要闭目养神一番，却又听到有人报告门外来了一群人，要见军营里的长官。 “有完没完了？军营也是谁都能靠近的？！轰走！告诉他们我谁不见！” 陈继广心里一阵烦躁的说着，他现在已经有了一种感觉，这一次占领马庄似乎对自己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团座，他们说确实是有救命的大事要见你，而且我看他们穿的模样也都像挺有钱的，而且还带着一大堆的东西。” 听报告的士兵这么说，陈继广有些奇怪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有救命的大事？说的这么邪乎？那叫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陈继广放下了话来，士兵自然是不敢耽搁，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军营门口求见的那群人给带了进来。 打眼睛看过去，尽是一群穿着体面的乡绅商贾。他们一见到陈继广，当即嘴里一阵“见过长官”的客气着，同时还一个劲儿吩咐身后的随从把手上提着的花红礼品送到陈继广的面前。 “等会！都给我打住！我和你们这些人无亲无故，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给我送钱送礼是什么意思？！” 见陈继广发问，众士绅当中有一个身材富态的中年商贾走了上来。 “不敢隐瞒长官，其实我们几个是本地的地主，平日里手头儿也有点儿生意，挣了点钱不敢独吞，这不是来求长官对我们多多关照。” 这财主话说出来，陈继广顿时有些奇怪的问到。 “自管做你们的生意挣你们的钱，给我送礼是什么意思？我还能抢你们的生意不成？！” 听陈继广这边语气中有些生气，一众乡绅当时吓得脖子一缩。 “长官不要误会，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实在是我们这生意确实要长官的照顾，长官要是不收我们可是真的不敢再干下去。” 那士绅不住的求饶着，这下子可是把陈继广给说糊涂了。 “嗯？你们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陈继广这么一问，众人全都有些讪讪的说到。 “这个......我们卖的是都是烟土。” 乡绅们这一说了实话，陈继广才算是恍然大悟。 世人多只知道中国在近代历史上，是因为英国的鸦片才使得清朝被打开了国门，而清朝人也因为抽鸦片变得骨瘦如柴，才被西方蔑称为东亚病夫。却很少有人知道，到后来清朝反而也变成了鸦片出口国！ 国人嗜抽鸦片烟，清廷不止不大力禁毒，反而想着这钱不能光让外国人给挣了，在国内大力推行种植鸦片，跟洋人在**行业上竞争的不亦乐乎，说出来简直是讽刺。 再后来到了北洋军阀时期，民间种植罂粟的行为更是猖獗。袁世凯称帝的时候，爱国将领蔡锷发动了护国战争，可是谁能想到他那倒袁的军费中，有多少是靠买鸦片挣来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卖大烟这种事情，我就是一个***管不着，你们尽管挣钱就是了。” 对于一众士绅的心情，陈继广是理解的。毕竟在军阀混战时期，多少地方的“大帅”“督军”最重视的两件的东西就是军火和烟土。 “陈长官，您要是不拿这钱我们买卖可是干部踏实。烟土这种生意，没有长官的参股，就怕什么土匪民团都想要来吃一口。 所以我们才厚着脸皮求您拿这一成的干股，本来这钱是要送给黄团长的，可是现在他让您给打跑了，我们除了把钱送给您就没别的主意了，对于我们来说您拿了这钱，就算是救了我们的命。” 陈继广简直是如梦方醒，敢情这马庄有这么大的油水。可是这么大的油水，黄太怎么能舍给自己他倒跑了？ 看着眼前的一堆钱和礼品，陈继广脑子里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过很快陈继广的注意力就被一样物件给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这些乡绅还带着一个大物件，把那物件上蒙着的红布掀开，露出了一块大牌匾，上面写了金灿灿的四个大字“保境安民”！ 要是说金钱和女人，陈继广还能保持住自己的心，那看到了这块匾之后，陈继广可是真的有些不淡定了。 “黄太终究是个汉奸，您不一样，您带领的是爱国的队伍。您打跑了汉奸和鬼子，保护我们这些生意人，绝对当得起‘保境安民’这四个字......” 那一日，陈继广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踩在云彩之上，脑子里面除了这些吹捧的话，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 第一七一章 审问 徐庄的夜晚本来很热闹，可是在日本人暂时的离开之后，这里就像是被抽了魂一样。街面上买卖家的灯笼被也被吹的明暗不定，映照的街上那三两个人影就像是鬼魅一样。 黄太这几天忙的很，实在是吃喝嫖赌抽大烟这么多样，他每一样都爱。 上一段时间，他在妓院里当着徐途远的面耍了一通酒疯之后，徐途远为了安抚他送了他不少的钱。 拿着徐途远送的钱，黄太这心里才算是平衡了些。其实说白了当兵也好，做官也罢，不就是为了一个钱字。 仔细想一想之前马庄的那一码事，给陈继广使的钱都是徐途远出的，他黄太无非就是损了几分面子，这个年头面子这东西值几个钱？ 如今这天下大乱的样子，除了打仗就是打仗，像他们这些***谁不是过了今天没明天？像他这样能吃喝玩乐的，就得过且过吧。 黄太带着两个亲兵，晃晃荡荡的在前面走着，他这指不定又是在哪喝完酒正琢磨着下家儿呢。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身后远远的吊着几个人，正是姚栓柱他们几个。三人紧盯着黄太和那两个亲兵，心里盘算着如何能不动声色的就搞定他们。 他们在徐庄守了黄太足有好几天，对于黄太常去的地方也都有所了解，再说徐庄总共才多大的地方，栓柱他们早就把徐庄详细的地形图给画了出来。 “下个路口有窄巷子，咱们在那动手。” ...... 在栓柱他们几个人的眼里，路卡就是一个摆设。徐庄一没有城墙，二没有壕沟，晚上的时候还没有个巡逻队。徐庄对于警卫排的战士们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四面透风。 扛着被敲晕的黄太跑出了徐庄，和程飞他们汇合之后，在野外找了一间破庙将黄太捆好了之后，这才朝他脸上喷了一口凉水。 “......” 黄太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他现在酒还没有醒利索，还以为自己不是在哪喝花酒就是回住处睡觉了，可哪想到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有四个黑乎乎的人影晃动。这可是把黄太给吓的不轻，唰了一下出了一身的冷汗，酒也全醒了过来。 “啊？！你们是......” 黄太下意识的就要喊出来，却不想对面毫不留情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而且拿着手电筒直直的照着他的眼睛，晃得他的紧紧闭住了眼睛。 “不许喊！再喊看我们不打死你的！不许喊！听明白了没有？！” 魏铁柱压低了嗓子恶狠狠的问到，黄太吓的胆都要破了，嘴也被捂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的点头表示自己听话。 “听话我就松手，你要是敢耍花样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话，魏铁柱试探的松开了手。黄太这边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哀求的说到。 “几位好汉，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您各位这是干嘛呀？” “嘿！你这个汉奸，伤天害理认贼作父，只要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就跟你有怨有仇，杀了你就是为民除害！” 听着这几个人咬牙切齿的说着话，黄太早就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好汉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要多少钱尽管提，我有的是钱，都可以给你们。” 在黄太这儿想的是自己遇到了绑票的悍匪，所以无奈何只能拿钱开道。谁知换来的却是嗤之以鼻。 “嘁~说的好像你有多少钱似的，你就算是有钱，也都是从老百姓那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那边接着就又有帮腔的说到。 “没错，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个狗汉奸前段时间拿钱去贿赂晋绥军的陈继广，一出手就是两千块大洋。可见你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跟他费什么话，干脆直接杀了了事！” 说着，就听到黑暗之中传来拉枪机的声音，这下可是真把黄太给吓住了，情急之下急忙说到。 “好汉饶命！那些都不是我的钱啊！那些钱可都是徐途远送给我的，贿赂陈继广的钱可全都是他给我的！” “嗯？” 黄太这话可以说是姚栓柱他们之前都没有想到的。徐途远他们当然知道了，这可是一个比黄太还要出名的汉奸。只是这徐途远不过就是一个维持会长，官职要比黄太低上不少，哪里能有那么多的钱。 “你花天酒地的和徐途远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一个维持会长，哪来的这么多钱？你给我都交代清楚。” 姚栓柱有预感可能问出来不一般的内容，当即厉声的审问了起来。 “好汉你们不知道？徐家是大地主，方圆多少里的地都是他们的，这还不算，他们徐家的烟土都能买到外省去，徐家的钱多的都花不完。之前给陈继广送的钱都是徐途远出的，只不过是要顶着我的名头，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么说来徐途远对你很够意思啊，那日本人对你怎么样。” 姚栓柱笑了一声接着问到，黄太一听对方这么问，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到。 “你们到底是谁？问我这些是想干什么......呃......” 黄太的话还没问完，就觉得肚子一阵剧痛，疼的他身子猛地弓了起来。却是魏铁柱一拳就捣在了黄太的肚子上。 “问你什么就管回答，要是不老实我还揍你！” 黄太疼的脸上冒汗，他现在可以确定对面的绝对是哪个山上的悍匪。 “我说我说，其实日本人对我不够意思，遇到事就像让我的队伍顶在前面当炮灰，而且我在他们那里连狗都不如，做事的时候从来都不考虑我的面子。就说这次，日本人为了招降陈继广，拿我当垫脚石给那姓陈的踩！好好的驻地非要叫我给让出去！” “等会？！马庄不是陈继广自己打下来的吗？听你这意思不是这么回事？” 还没等姚栓柱发问，程飞突然插话问了一句。 “屁！那都是日本人安排我的人去找陈继广谈的，还***赔进去徐途远五千块大洋！在这中间主意是日本人想的，事情是我的副官去谈了，钱是徐途远出的，脸是陈继广露的。最后***，我什么都没干，就是一个摆设，还是专门负责丢人的摆设！” 说到最后，黄太终于是不再隐瞒了。他似乎是认为今天自己必死了，所以在死前决定说痛快了，也是借着现在酒劲儿又上来一点儿，黄太一边骂着人一边把事情的真相给说了出来。 “还真是意外的大收获。” 姚栓柱长出了一口子，这次他作为小组负责人，压力还是不小的，要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话，他是真的没脸回去见团长。 “别急，先确定一下真实性。” 就在这个时候邱宝细心的提醒了一句，姚栓柱连连点头。 而这个时候黄太还在那里骂，他骂着日本人；骂了一阵子日本人之后又骂陈继广；骂到最后没有什么可骂了，他开始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说什么“谁生下来不是清清白白的”，“自己就贱？乐意当汉奸？”再不就是“宋哲元害了这一帮老弟兄”...... 对于黄太说的这些东西，几名战士听的不太明白，不过这不妨碍姚栓柱喝断他的叫骂。 “行了！别骂了，你就算是不愿意当汉奸，但也是怕死。现在我这儿倒是有一个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要了。” 骂了半天之后黄太也累了，这一累倒把黄太给累得冷静了下来，人一冷静也就有了求生欲，听到对面这话口儿他似乎是有活命的机会，当时哪里还敢迟疑，急忙答应说到。 “愿意愿意，我愿意，只要能饶我一命什么我都答应。” “好，有你这话就好办了，我问你，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姚栓柱这么一问，黄太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没错，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好，我让你把刚才说的话做成口供让你画押你可愿意？！” “啊？！” 姚栓柱这一句话吓得黄太当时就愣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了对面的身份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难道是八路......” “这你别管，要想活命就听我的话做口供！” 这个时候姚栓柱知道绝对不能让对方生出任何的侥幸心理，语气格外强硬的说到，而旁边的魏铁柱适时的捏紧的拳头恐吓着。 “我......我都答应。” 最后黄太还是屈服了，老老实实的给做了口供，而且还让剌破了手指按上血手印。 “好了，这口供现在就是我们的了，你以后可要记住，做事先想想苍天有眼，你到底是不得已还是诚心当汉奸，老天爷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小姚叠着口供揣到身上，一边不忘告诫着黄太。听着警告的黄太哪敢有别的话，不住的点头答应，最后他还是不死心的问到。 “几位好汉，你们看我现在已经是彻底受制于你们了，你们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是哪支队伍的？”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抗日的爱国队伍。” 得到的还是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黄太还想再问就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剧痛，再然后他眼前一黑就没有了意识。 “大柱哥，你手劲这么大，不会把他敲死了吧？” 看着魏铁柱一巴掌拍晕了黄太，邱宝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呸，我下手那叫一个有准，你当我就会使蛮力呢？” 几个人将破庙里面收拾一下，扛起了黄太走出小庙，一直在庙外放哨的刘龙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几人问到。 “都问出来了？” “问出来了，收获巨大。” 小姚满含喜气的说到，刘龙顿时也高兴的点着头。 “那咱们下一步？” “把这家伙送回徐庄，然后咱们这就回去。” ...... 第一七二章 有客上门 警卫排五位战士回到根据地之中的时候，岳斯良正在看着张驰练兵。这些新兵，在上次跟着一起参与伏击鬼子之后，全都得到的成长。 虽然当天有的吓的哆嗦，有的尿了裤子，有的甚至是拉在了裤裆里。可在上过一次战场，听过了枪炮声之后，他们就和普通的百姓不同了，距离成为真正的战士又近了一步。 “报告团长，我们圆满完成任务归队。” 看着快步跑过来汇报的小姚，岳斯良显得很是意外。在他的预想中，小姚他们最起码还得有几天的时间才能回来，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嗯，回来就好，这次行动中都有什么收获？” 小姚从身上取出了黄太那份口供，递到了岳斯良的手中。 “嗯？！......你们做的不错！很好，很好！” 这口供上面的内容可以说让岳斯良触目惊心，不过现在还在训练场上他没有直接表露出来，只是连说了两个很好。脚上则是快步往团部走去，他现在就想着抓紧和班子开个会，好好的分析一下这件事。 “团长，我还有一件事要汇报。”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姚栓柱又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啊？还有事？什么事？” 岳斯良有些诧异的看着小姚，他感觉小姚的语气有些奇怪。 “这个......我们在回来的时候，在附近抓到了两个奸细，现在已经押回来了。不过他们自己说不是奸细，是什么记者，要来踩......踩什么来着？” “采访？” “对，就是采访。” 岳斯良点了点头，同时因为黄太的情报太重要了，所以他也就没有过分的放在心上。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后勤找老崔要个肃静的屋子，先让他们在那带着，我回头过去看看。” 匆匆的交代两句，岳斯良就大步流星的往团部走去。 “虎子，去叫政委和老王还有老黄都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开会。” 进到团部之后，岳斯良回身跟自己身后的勤务员黄林虎说到。黄林虎同样也是警卫排的战士，只不过平时都是跟在岳斯良的身边工作。 “团长，我听说柱子他们回来了？” 不一会儿，班子里面的几位就都到了，黄克北一进来就这样问到。岳斯良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情报往前递了递。 “没错，这是他们带回来的情报，你看看吧。” 黄克北带着几分好奇的接过了黄太的口供，看了一半天儿之后，脸色都变得阴晴不定的。 “胡闹！堂堂一个晋绥军的团长，竟然和汉奸背地里做交易！” 之前谈话的时候，黄克北还是很看好陈继广的，觉得这个人打仗的时候敢拼命，是一个好汉子，可现在看到这份口供，让黄克北顿时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黄克北并不怀疑这份口供的真实性，它能够送到团长的手上，那就说明姚栓柱他们肯定是再三证实了的。 “政委和老王也都看看，咱们研究研究，我觉得这个事儿有点儿意思。” 说着话，岳斯良给两人也都递过去誊抄好的副本。众人看了一番之后，脸上的表情都是很复杂。 “团长是什么看法？这个陈继广是要变节了？” 王双印试探的问到，自七七事变之后变节的军人太多了，一开始抗击日本人比陈继广还激烈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尤其是现在全线溃败的局势下，谁投靠了日本人王双印都不意外。 “我倒觉得，陈继广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变节。根据这份口供上所说，之前黄太的人接触他的时候，陈继广显得很抗拒，就包括最近一次两边达成了交易，陈继广的态度也是很暧昧。 所以，到目前对陈继广的定性应该只能是警惕性低，还没有明确的和敌人划开界限，甚至可以说在他的心底还有一种待价而沽的情绪。” “那也就是说，陈继广还是有投敌的可能？” 邸汉明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错，别管嘴上说的怎么样，他最后还是收了钱，那也就是说这个人不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我们还真得防备他反戈投敌。” 岳斯良如此说到，王双印那边立刻在笔记上写了两笔，一边写嘴里还说着。 “那要是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对于这个友军也多关注关注？从前是因为要考虑到不能给人制造摩擦之嫌，所以没有投入过太多的精力。” “副团长说的对，这个事我觉得可以叫刘川那边关心一下。” 黄克北琢磨了琢磨，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在南嶂之战后，一营回到牛金寨休整补充兵力，三营入驻南嶂，而二营则是换防到了尖山一带和三营成犄角之势。而在424团所控制的区域里，尖山是距离陈继广所在的马庄最近的。 “不错，这个事儿还必须要告知刘川，万一陈继广投敌，那距离他们最近的刘川就会很危险。” 几人认真的商议了一番，考虑了多种可能性，并预设了应对策略。到最后，直到大伙都找不到什么太明显的漏洞之后，这才算是散会，可时间也已经到了晚上。 “团长，您可算是出来了，那边还有两个奸细等着您审呢。” 班子散会之后，岳斯良擦了把脸打算出来找一口吃的，却看到后勤的老崔一脸着急的等在团部门口说到。 “什么奸细呀？” 岳斯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到，老崔这边嗨了一声笑着说到。 “团长都忙活懵了，不是您让小姚去跟我说的，咱们团里抓到了两个奸细，你让我们后勤先代为关押，现在眼看着天黑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不就来请示您了嘛。” 小姚在找老崔的时候，也没有跟老崔太细说这当中的细情，所以在老崔那里也没有什么记者这么一说，干脆就直接给当奸细处理了。。 “瞧我这记性，还真是有这么一码事，那会儿我听小姚说是奸细还是记者不一定，我现在就去审审。” 岳斯良看了看天色可是挺晚的了，心里则是一阵阵的犯嘀咕，心想根据地这么隐蔽，什么奸细这么厉害竟然能穿过层层把守找到这来。 正当岳斯良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却见老崔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到。 “团长您可一定要小心！留神对面使美人计！” 岳斯良听老崔这么说，笑着啐了一口说到。 “少跟我扯淡，我留神什么美人......啊？怎么？被抓的人里有妇女？” “是啊，两个人一男一女。” 老崔后知后觉的说着，岳斯良摇了摇头，心想估计是抓错了，间谍奸细可少有这种一男一女的搭配。 跟着老崔顺着军营往里走，穿过了几套院子来到了后勤，刚走到安置那两个人的屋外，还没说叫守门的战士开门，就听到里面有一个男声很暴躁的喊着。 “你们长官怎么还不过来？我们在晋绥军那里，旅长都得对我们先生礼遇着。想不到在这儿，你们这么不讲礼貌，竟然还敢拿我们当奸细？！都说的很请出了，我们先生是《申报》的记者！......” 屋子里坐在凳子上的左含玫这边被吵的烦躁，轻声的呵斥到。 “小陈，你安静......” 话刚说到一半，就听门嘎啦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体格结实身材不高的军人。 “或许是我们424团招待不周了，不过也请这位兄弟清楚一件事，我们这里不是饭馆是军营！可不是谁都能来的，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在你们的身份没有查清楚之前，我完全可以怀疑你们是军事间谍。” 岳斯良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但小陈只是一瞬间就被岳斯良身上的那种气势给慑住了，愣在原地不敢多说话了。虽然自恃身上有功夫，可小陈此时能够肯定，要是动起手来对方能在一瞬间就要了他的性命。 “小陈，我跟你说过不要放肆，还不退后。” 左含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责怪的说了小陈两句之后，走到岳斯良的面前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 “您就是岳团长吧，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您。我是《申报》的记者左含玫，这是我的证件。这次冒昧造访是想对岳团长和您的部队做一个采访，希望岳团长能原谅我的冒失。这是我的随从小陈，这孩子年纪还小，说话做事太莽撞，希望岳团长不要怪罪。” 岳斯良检查过左含玫的证件之后，先是示意身后的虎子把枪放下，同时握住左含玫伸过来的手。 “左先生的大名我是听过的，大作我也曾经拜读过，今日一见，不愧是女中豪杰。” 岳斯良这话说的倒不是纯粹的客气，在左含玫递过证件并握手的时候，岳斯良身后的虎子下意识的***枪，而左含玫面对虎子的枪，竟然只是愣了一下，依然微笑着朝岳斯良伸手，单这份气魄，就不是一般的男子能够比拟的。 “过奖了，只是岳团长就这样确定了我们的身份？不担心我是假冒的吗？” 对于左含玫所提的问题，岳斯良微微一笑坦然的说到。 “最起码左小姐的证件，我没有看出来是伪造的。就算你是假冒的左先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不重要。因为我会向上级汇报慢慢查证，而在这段时间为了我部队的安全，只能委屈阁下二位住在我的军营里面了。” “什么？！你想囚禁我们？！” 左含玫身后的小陈听到岳斯良这么说，下意识的喊了出来，身子猛地往前一窜手也往腰上摸了过去，结果却是摸了个空，他这才想了起来身上的枪之前已经被搜身搜了出去。 “小陈，你干什么？！” 左含玫不悦的说到，狠狠地瞪了小陈一眼之后，转身对岳斯良笑了笑。 “那好啊，如此说来这段时间小女子叨扰了。” ...... 第一七三章 传奇记者 夏季山中的清晨水气很大，岳斯良伸着懒腰走出房门，活跃着双臂搅动了两下将要散去的雾气。就看到对面的屋门也被推开，走出了一身朴素打扮的左含玫。 山上的条件不同与城市里，在这里要是天天高跟鞋小西装的，没有两天这衣服就算是不能要了。多年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左记者，自然是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一身清爽干练的衣服。 “大记者，怎么样？在我这还住的习惯吗？” 看着走过来的岳斯良，左含玫微微一笑，把头偏过去几分略带有几分俏皮的说到。 “还不错，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只是贵军的军营让我觉得有些新奇。” 左含玫这么一说，倒是让岳斯良有些诧异。 “嗯？新奇？是指什么地方？” 岳斯良这倒不是那种客气的随口一问，说实话他还真想听一听这个知识分子对他们部队的印象。 “你们的军营太干净了，我去过晋绥军的军营，他们的军容已经很整肃了，可和你们比起来还是差上很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士兵给我的感觉也不一样，他们很安静，有的时候我和他们有对视，从他们的眼睛里，我能看到他们在思考。” 听着左含玫说出来心中的疑惑，岳斯良哈哈一笑，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似乎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知道，在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的眼里，我们的队伍似乎和其他军阀没什么区别，甚至在你们心中的地位还没有那些个军阀高。 那些督军们虽说是军阀，可也是有委任状，是被中央任命的军阀，所以军阀的部队再差也是正规军。和他们比起来，我们最多算个义军。” 岳斯良这么一说，左含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自开眼看世界以来，中国有一大批文人受西学教诲成名，致使很多观念下意识与白人世界的主流价值相合。又因为看惯了列强之坚船利炮，便天然的觉得列强的任何事都是正确，似共和、君主立宪等亦引为圭臬。 彼时，马氏学说在德意志方兴未艾，遭受到西方各国统治阶级联合绞杀。故而，在一众肚子里尽是洋墨水的文人眼中，这马氏学说也就成了洪水猛兽。 “人贵在知道自己是个怎么回事儿，很多人就是连自己都没有活明白。我们的战士知道自己是谁，明白是在为谁打仗。 比起那些军阀的士兵，他们最起码不迷茫，当然也就用不着什么所谓的督战队。人一旦活明白了，做什么事都有干劲儿，这就是有灵魂的人和行尸走肉的区别。” 岳斯良说的很慢，就好像是怕左含玫理解不了，特意说的这么慢一样。左含玫脸带震惊的神色，但犹自强撑着问到。 “我不信，再怎么说，士兵还是要拉到战场上打仗的，只要是打仗那就一定会死人。人都是怕死的，我就不信你的战士不怕死。” 听着左含玫这么说，岳斯良摇了摇头，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有锁链。” 听到这句话，左含玫呆愣在了那里，就连岳斯良背着手走远了都没有注意到。 ...... 早上见了一面之后，左含玫一整个上午都是有些心事重重的，致使她的跟班小陈还以为是岳斯良对左含玫做了什么。 “先生，是不是那姓岳的对你无礼了？！我去杀了他！” 小陈这个人说话向来是狂的肆无忌惮，说话的时候也不懂得什么叫压这嗓音，惹得站岗的战士们忍不住怒目而视，要不是有纪律在，真是恨不得一枪打过去。 “小陈，再胡说八道给我丢人，我就再也不带你出来。” 左含玫有些生气的叱到，这对小陈来说就是最严厉的批评，当时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乱说话，可他偏又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 “那先生，您这半天就会愣神的样子，是怎么了？” 左含玫叹了一口气说到。 “和其他部队比起来，八路军太特殊了，我在想这当中的原因，岳团长说的话我似乎有些明白，却又总觉得是隔靴搔痒一般。” 小陈听着左含玫这么说，咂了咂嘴一卜愣满是高粱花子的脑袋。 “不懂。” “我就说说了你也不懂。” 对于小陈这个模样，左含玫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算了，在这干想也不是办法，我还不如去亲自问问岳团长。” 说着话，左含玫脚步飞快的朝着岳斯良的屋子走过去，小陈一愣也是拔脚追了上去，一边追嘴里还说着。 “先生，您忘了那姓岳的是死脑筋。他不说在证实您的身份之前是不会接受您任何采访的吗？” 小陈这么一说却是提醒了左含玫，她一拍脑门责怪到自己这记性真差，因为岳斯良对她的身份还有怀疑，所以给上级拍了电报询问，上级回应说在一周之内会派人送来有关左含玫的情报和照片。所以，在这一周来的时间，左含玫都是处于一种被限制行动和交谈的状态。 想到这里，左含玫不禁有些失落，转身就要往回走。却在这个时候，听到岳斯良的屋里传出来他的说话声。 “是左记者吗？进来吧，正好刚才收到上级送来的有关你的事情。” 岳斯良这话音一落，左含玫这里顿时来了精神，嗖的一下就转过了身走进岳斯良的屋中。 这还是左含玫第一次进到岳斯良的房间中，作为一个团长，岳斯良却几乎没什么私人财产，这个房间之中的陈设相当简单，此时岳斯良正坐在桌子前手中拿着一张照片，饶有兴致的看着。 “岳团长在看什么？” 岳斯良的表情很奇怪，惹得左含玫纳闷的问了一句。 “哈，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左记者竟然还有如此风华绝代的时候。” 说着话，岳斯良转过了手，将所看的照片展示给左含玫。 那是一张有几年的照片了，在照片中左含玫头戴一顶帽檐很大很夸张的礼帽，帽子上还饰有很夸张的孔雀羽，身上则穿着十分修身的晚礼服，更显左含玫那窈窕有致的身材，而在她的手臂上则戴着长筒丝绒手套，更绝的是在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造型精致的***手枪。 这张照片里的左含玫，美丽、端庄、神秘又带有着一丝危险。 “玉颊先生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简直秀外慧中能文能武，真不愧是新女性中的典范。” 岳斯良将照片放在桌子上，示意左含玫请坐的同时还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倒是把左含玫给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坐下了同时嘴里嘟囔着说到。 “就是为了证明我的身份，干嘛非要拿这张照片。” 左含玫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岳斯良的兴趣。 “怎么？听左记者的意思，这张照片的背后还有一个故事？” “倒是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张照片是在34年拍的，岳团长知道34年就是我算是出名的一年吧。” 左含玫显得还挺坦然，无所谓的说到。 岳斯良点了点头，就算他是一个军人，不是很关心文化界的事情也多少了解些，1934年对于文化界来说是一个丰收的年头，在这一年各种杂文、散文如百花绽放一般，著名的《边城》也就是在这一年面世，经典的剧作《雷雨》也得到了发表。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应该就是纷繁的短文了，左含玫便是因为擅写辛辣讽刺的短文，并在34年集中创作几篇高质量的作品为读者所熟知。 “我有过耳闻，在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吗？” 左含玫自认晦气的嘿笑了一声。 “嗐，无非就是祸从口出那点儿事。我写的东西得罪了那帮御用文人，就在报纸上骂了起来，我这个人性子又直，骂人也难听了些，最后就惹得有人提议要把我抓起来。 这张照片是在一次聚会上，没想到在餐厅中和那厮狭路相逢了，那家伙不敢过来和我明着说话，不知道从哪叫来一个神头鬼脑的特务拍我的照片，我一生气索性也掏出枪来指了过去。 当时就因为这件事情，还闹得那些特务真要抓我，最后还多亏了我的老师，做了浙省的省府参议，到底算是把事情给压了下去。结果事情是过去了，倒是把这张照片给流出去了。” 左含玫绘声绘色的说着，岳斯良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听到最后他先是一愣，随即哑然的说到。 “你的老师是达夫先生？” 左记者倒是没有太当做回事，淡然的点了点头。 “不敢说是授业老师，不过跟在达夫先生身边学过些时日。” 岳斯良也是呵呵一笑，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能有机会和文化名人有如此近的距离，不过除了这些之外倒也就没有了什么。 “真是想不到啊......说起来，你当时掏枪是要威胁回去？我还以为你照片里就是拿着摆个姿势，难道你还真会开枪？” 听到岳斯良这么问，左含玫难得流露出小骄傲的样子，轻轻翻给岳团长一个白眼，得意的说到。 “不会开枪我身上带着它干什么？要知道，我真正精神上的老师可是璇卿先生。” 岳斯良听得当时就是一怔，随即为之绝倒，想不到这位大记者骨子里竟然还想要当女侠。 ...... 第一七四章 决不妥协 “这只***是你自己的手枪？” 看着照片上的***，岳斯良随口问了一句。 “对呀，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把枪，在这次出门也带着了，就在我的包里，然后跟着包一起被搜走了，你不知道？” 左含玫坦然的回答到，岳斯良略有些诧异，随即也说到。 “除了你的随从被没收的那把枪，我还真不知道这第二把枪的存在。我可没有翻人包的习惯，在你的身份被确实之前，你们的所有东西都被很好的保存了起来。” 岳斯良说的很坦诚，之前左含玫他们的身份并没有得到证实，那就是有奸细的可能性，然而就算是有嫌疑，岳斯良也没有擅自检查他们的私人物品。当然，如果今天验证的结果是她是冒牌的，那就是另一种结局了。 对此左含玫不置可否，等到有战士将她和小陈的东西都拿过来还给他们时，岳斯良这才说到。 “考虑到二位身上带枪的情况，一会儿还请重新把枪支上缴，毕竟我请示上级的结果是允许左记者对我进行采访，却没有提到可以在军营中持枪的权利，希望二位能够理解。” 难得，这一次小陈倒是很配合，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起来之后，只有配枪留在了桌子上。 “好，我的这把也上交。” 左含玫笑着说到，打开了自己的包看了两眼，伸手又摸了摸，最后不易察觉的点了下头，才拿出了她的那把枪。 接过了左含玫的枪，***扁平的枪身很适合把握，这是一把***1900，因为在握把处有一个手枪样式的标志，在中国它又被叫成“枪牌撸子”。 并未过多的把玩，岳斯良似有所悟的笑了起来。 “左小姐刚才点了下头，应该是在皮包里做的记号，刚才在验证我们是不是真的没有动过？放心，我们八路军可不是一个谎话连篇的队伍，这样未免有些度君子之腹了。” 左含玫没有想到她这么微小的动作都能被察觉到，带有着一种被人识破的不悦及不好意思说到。 “岳团长说我是小人？那我还是女子呢，你是不是也要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记者的这种反应，看的小陈一愣愣的，这几年他跟在左含玫的身边，也算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在他的观念里，左先生永远都是睿智从容和洒脱的，像今天这样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的时刻，他可以说是罕见。 “哈哈哈，大记者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岳斯良打了个哈哈，他是和人开玩笑惯了，却不想左含玫这是认真了，当即半真半假的道了个歉。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能让岳团长服软，还真是不容易。” 却不想，左含玫那边脸唰的就变了回来，笑嘻嘻的说着。 “嘿！敢情是我......” 真是终日打雁让雁啄眼，岳大团长是没想到这位女记者变脸变得这么快，自己竟然都让给唬了。 “嘻嘻，岳团长先忙着，我正好去准备一下采访的问题，咱们回头再见。” 说着话，左含玫玩笑的逃出了岳斯良的屋子。倒是小陈，有些僵硬的和岳斯良点头示意了一下，才又跟了出去。 “先生，您好久都没有像现在那样笑了。” 小陈有些感慨的说到，左含玫正在笑着突然就是一愣，对于小陈说的这话她下意识的选择不相信，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却是这样。自从1931年日寇侵占东北，整个中国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而在中国的仁人志士心中则始终悬着一把利剑。 而从去年的七七事变始，日本人终于开始了全面入侵华夏，到如今神州陆沉中原板荡，在这样国破家亡的时刻，想要发自内心的绽放笑容那该是多难的一件事？ “这个岳团长很有意思，和他说话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轻松的心情。” “先生，你喜欢上他了？” 小陈很惊讶的说到，换来的却是左含玫一个大大的白眼。 “小毛孩子少胡说八道，你懂个屁的喜欢。我只是说，这位岳团长应该能是一位很好的表达者，我很期待对他的采访。” ...... 再见面就是转天的中午，经过一夜的精心准备，左含玫带着一堆问题来到了岳斯良的面前。 采访的地点选在了团部里，这次采访的过程一共经历了三个小时，等到采访结束之后，两个人都有些疲惫，然而两人却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两个善于表达并乐于倾听的人，一旦聊起来之后就算是多久都会觉得有些不尽兴。 “岳团长，刚才我们聊的更多是你对这场战争的看法和对未来的预测，而对于我们所处的第二战区，我其实是一直选择避而不谈的，因为我怕涉及到贵军的军事布置。不过现在我真的很想听听你对华北战场的看法，当然岳团长可以只说你想说的内容。” “哈哈，左小姐有些太敏感了。我自己倒是没有想这么多。现在的华北战场要是和全国比起来，已经算不上是一个残酷的战场了。 然而，没有激烈的大战不代表这里就很温和。太原会战之后，西北的复杂地形使得日寇放弃了大军团和机械化的行进，转而使用诛心的手段。 看不见摸不着的手段，往往要比攻占一城一地的手段更可怕。就拿眼下的冀中南来说，鬼子大量的培植伪军，并授意汉奸鼓吹亲善，妄图把这场亡族灭种的侵略美化成一般的改朝换代！” 说到最后，岳斯良的语气竟然有些激动了起来。住下来的这一周，这次是左含玫唯一一次见到岳斯良的情绪如此激动。 “‘满清统治了中国三百年，对于中国来说他们一开始也是外族。’今人持这种观点的也不在少数，对此我还是很想听听岳团长的看法。” 专业的记者总能在关键的时候提出自己的问题，岳斯良犹豫都没有犹豫连连摇头。 “这不一样，清军入关可以发生在古代，可是在民族主义兴起的现代，中国人绝对不允许外族的奴役！日本是帝国主义，就连他们本国的日本人都在遭受着压迫，更别说他们戕害屠杀了多少的中国人！ 就他们在南京犯下的罪行，我已经无法用人来称呼他们，这就是一群禽兽，邪魔，恶鬼！中国自古就是一个把‘义’看的无比重要的国家。就算是为帝王将相效命的儒家也有‘舍生而取义’的思想，哪怕是与世无争佛家也有‘四舍身命不可为之’的说法。 对于这样的敌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之妥协。与其受他们的奴役，还不如用自己的鲜血来唤醒更多的中国人！” 岳斯良的话掷地有声，左含玫却是听得为之出神，嘴里无意识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明镜禅师？” 左含玫的声音很轻，可岳斯良还是听到了她的话。 “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好意思，我不该走神的。” 被岳斯良的疑问猛然惊醒，左含玫不好意思的说到。作为一个记者，在和被采访对象的交谈中走神，实在是有些失礼。 “呃，没事，左小姐刚才说什么？明镜禅师......我记得这是本地的一位得道高僧，这位大和尚和我们的谈话有什么关系吗？” 明镜禅师，是在本地修行的高僧，在民间的声望很高，就算是岳斯良也对其有所耳闻，现在听到左含玫提到他，故而才有此一问。 “啊，是这样的，我在来这里之前还曾去拜望过一次明镜禅师。领教了怹的大智慧，虽然是一位出家的和尚，可明镜禅师对于时局却十分的关心。谈话中，提及日寇蹂躏华夏的时候，明镜禅师竟数次叹息垂泪，说出了一番和岳团长刚才同样的话。 最后，禅师竟然说出了‘万不得已之时，老衲只怕免不了要燃身事佛。’这种话。刚才听到你的话，让我想起了禅师的这一番话。” 听完左含玫的话，岳斯良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表情渐渐的严肃了起来。 “燃身事佛......除了这些，明镜禅师可还说过什么话？” 左含玫回忆了一番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有了，当时我问过大师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只是双手合十说了句‘佛曰：不可说。’，这件事放在我的心里到现在都是个结。” 岳斯良叹了口气，很认真的看着左含玫说到。 “这位大和尚当真是有大智慧，他只怕是已经预感到什么了，如果我说日本人很可能是已经盯上他了，你是不是就有些明白禅师话的意思了？” ...... 第一七五章 藤野亲善 “我还是不明白。” 左含玫到底还是一位文人，对于一些计谋什么的确实不甚敏感。就算是岳斯良如此提点，他还完全不着要领。 “好吧，那我就说的再明白一点，日本人想要搞亲善，想多拉拢有影响力的人，显然明镜禅师也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岳斯良叹了一口气如是说到，就在三天前徐庄的窦天宝再一次传来了情报，只不过这次传来的情报有些不同，这是一份鬼子印发的传单。 传单的主旨思想倒是不难猜，无非又是鼓吹“中日亲善”，可让岳斯良难以释怀的是，这传单上写的很清楚，要在各个方面，各个领域进行亲善，这其中就包括了文化。甚至还提出了要请中国人到日本进行文化交流。 传单上说的“请中国人到日本”，自然不会是请平头老百姓，哪能请谁呢？肯定是要请在社会上具有影响力的人。 如果真的让鬼子的阴谋成功，“请”一批有影响力的人去了日本，那对于面见的抗日情绪将是摧毁性的打击！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明镜禅师隐居在紫云山，这中间还有晋绥军混成三旅在，杜宗祥怎么可能允许日本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明镜大师？” 左含玫有些不相信的说到，可没有想到的是，岳斯良听到左含玫说出“晋绥军”这三个字，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对！晋绥军！陈继广！” 岳斯良这激烈的反应把左含玫给吓了一跳，刚想问岳斯良是怎么了，却见对方根本就不理他转身就来到了地图墙前，眼睛就像是镜头一般咔的一下定格在了马庄。 “马庄，陈继广就驻扎在马庄，以前只是想着马庄红树坡一线是简庄的屏障，我怎么就没有想过，过了红树坡之后离紫云山会这么近！” “团长，您怎么了？红树坡和紫云山的直线距离确实很近，可这中间隔着一条悬崖，根本就过不去呀。” 刚刚解散新兵连的张驰也在团部里，上一次围绕陈继广问题开会时是没有他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当中太多的内情，现在听岳斯良提到红树坡和紫云山这两个地名，故而只是实事求是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可在他说完之后，他却惊讶的注意到，政委、副团长和参谋长都是陷入了思考的表情。 “地图上没有画着路，不代表就没有路。玉颊先生，很抱歉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接下来需要你回避一下，我们有很重要的军事会议要开。” 左含玫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无比想要知道岳斯良究竟发现了什么，可这个时候她还是选择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 获鹿县城，据点指挥室之内。 “大佐，这里是由徐途远和森五郎联合发来的报告，请您过目。” 藤野不紧不慢气度从容的接过了报告，和从前不同，升官之后的藤野变得从容的起来，似乎永远都不会大声的喊叫，也很少严厉的斥责下属，但士兵们见到他总会下意识的畏惧。 他在平时的生活中也都深居简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毒蛇，永远都在藏在黑暗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并随时准备用迅猛的一击来杀死敌人。 “很好，徐和森都做的很不错。只要陈继广接受了皇军的恩惠，那他就一定是逃不掉的，等待的最终结局就是倒向我们。 不过在这之前，似乎还可以先做一件更重要的事。陈继广的布防，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形同虚设，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候绕过晋绥军的防线，去迎接大日本帝国的朋友。” 藤野不疾不徐的说着，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自己的辅官听。 “大佐，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晋绥军已经出现了漏洞，我们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战机，去偷袭晋绥军的指挥部？” 辅官栗原辉有些奇怪的问到，在他看来混成三旅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敌人，有几千兵力摆在那里。这么大好的机会不去为了消灭敌人而努力，反而去绑架一个和尚，让他很不理解。 “栗原君，你不懂的。战争可是一门学问，在军事上中国这个敌人并不强大。只要我们倾尽全力，他们的军队就会不堪一击。 可真实情况是我们不能倾尽全力，不能把所有的国力都在这片贫穷的土地上耗尽。在中国，诛心要比杀人具有更大的威力。 只有让中国人发自内心的接受我们，认同我们的统治，那战争才算是真正的结束。这一次我的计划获得了勇男大人的支持，如果可以的话，把中国的和尚接到东京，再把交流的过程拍成影片，这对于中国人的冲击将会无法估量。 真的可以说是万幸，我们的国家和中国一样都是笃信佛陀。如果是西方的基督国家，肯定没有办法能让中国人这么认同。要知道，1840年之后的几次冲突，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来源于教堂。” 藤野敏郎在学校期间的成绩一只很不错，这都要归功于他的博闻强记，同时爱读书的他对于中国这个邻国的历史和时事都有着一定的了解。 “原来是这样，想必有森中队长出手，我们的目的是一定会达成的。” 栗原听藤野这么说完，也是笑着追捧了两句。虽然跟随藤野的时间不长，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长官有着渊博的学问，想着自己好好的跟随藤野，一定能学到很多的东西。 不过让栗原没有想到的是，藤野似乎并没有很乐观。 “也难说，森虽然很优秀，但有一群暗处的敌人也不得不防备，虽然没有晋绥军那么强大，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们好像是很虚弱，可他们仍然有着很巨大的能量。” 藤野所指的正是八路军，更确切的说就是岳斯良和他的424团。尽管这几个月来424团几乎没有搞出什么大动作，可是藤野不会忘记南嶂一战中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 “我要给森五郎再发一份电报，告诫他一定不要发生变故，这可是我精心策划的一场亲善，我绝对不允许它发生什么变故！” ...... 井陉矿区，老陈庄。 自从陈继广“攻下”马庄，黄太又换防到了徐庄之后，谁也不知道森五郎和他的日本兵去了哪里。实际上，他们悄悄的驻防到了这里。 现在的老陈庄，除了表面上的伪军以外，内里都是森五郎那一个中队的鬼子兵。 庄子军营中心的训练场上，大约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兵正在接受着特殊的训练。他们当中有一部分衣服脱得精光之剩下一个兜裆布，正盘腿坐在地上，承受着别人一桶一桶的往身上浇冷水。 虽说时令已经快要到了夏天，可深井之中打上来的水还是拔凉拔凉的，这样的水浇在身上那剧烈的温度变化足以让人窒息昏厥，可就是如此这些鬼子竟还是坚持了下来。 而在训练场的另一侧，一群鬼子兵则是用很快的速度攀折高低杠，甚至有的士兵能够做到在一根根空隙巨大的高低杠间如履平地一般。 “森中队长，帝国的士真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敌。” 站在训练场的边缘，徐途远叹为观止的说着。虽然并没有见过晋绥军或是中央军训练，可就现在这些日军表现出来的能力，简直可以比得上是演义小说之中的侠客。 “呵，徐桑。我所训练出来的这些士兵，放在全世界也可以说不输于任何国家。过去一百年的历史，虽然西方人向我们展现了他们的强大。 可是日俄战争中也让我们看到了白人并不是无敌的！事实证明，只要拥有和他们一样的武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士兵就能胜过任何国家，我现在训练士兵的方法，就是我们日本训练忍者的方法。 我要让这些忍者拿上现代的武器，让他们展现出最了不起的杀人能力！让西方人知道我们的传统是多么的伟大，也只有坚守我们的传统，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 森五郎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过的尽是疯狂，而徐途远尽管没有去过欧洲，却也见识过北洋时代的西洋人在中国是多么的高傲。此时听到森五郎这么说，他不禁也心潮澎湃了起来。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欧洲发生的又是一场什么样的军事革命，那种属于大纵深战场的集团军作战，将炼就出来的是一个无比高效细致的军事系统。像这种特种作战的小队精兵，要是扔到正面战场上就无异于是找死。 “中队长，大佐阁下的电报。” 正在两人热切交谈的时候，通讯兵带着藤野的命令走了过来。快速的看过之后，森五郎兴奋的笑了起来。 “太好了，终于要出发了，我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次我要亲自拜访一下那位大师。” 徐途远也是满脸堆笑，毕竟这个计划的最初雏形可是由他向藤野提出来的，要是最后这个计划成功了，并为实现“王道乐土”立下大功的话，他的那份功劳也一定是少不了的。 “我我这里，就祝中队长马到成功了。” “马到成功？” 森五郎重复了一句，眼中充满疑惑的看着徐途远。徐这才反应过来森五郎还听不懂中国的成语，转而用日语说出了森五郎熟悉的祝福。 “祝中队长武运昌隆。” “哈哈哈哈......” 这下才换来森五郎满意的大笑，唇上的仁丹胡都像是一只不老实的苍蝇一般乱动。 而此时，就在紫云山上的紫云寺中，体格干瘦的老僧明镜虔诚的做完了功课之后，起身亲自到前院足足撞了九下钟，召唤过来一寺的十二个和尚。 “众位师弟、徒儿，我想了很久，这山门从今天就此关闭，尔等也该各自散去。咱们这寺院，注定该受这修罗饿鬼之劫难。” ...... 第一七六章 绑架 “师父，您不跟我们走？！” 紫云寺的后门，小和尚宗恒看他的师父停在了门里双手合十，顿时明白了师父一开始就没打算离开。 “阿弥陀佛，我是主持，合该与寺院共存亡。” “可是师父......” 宗恒还想要说什么，明镜缓缓的摇着头。 “走吧走吧，如今山河破碎，你们离了寺也不算是逃出苦海。我让你么走，也不过就是不想你们受无妄之灾。” “那既然这样您为何不......” 徒弟的话还没有问完，明镜的脸上竟然现出了笑容。 “日本人要见我，那我自然就该让他们见到，不然等日本人一来看到人去寺空，若是恼火之下迁怒山下的百姓，这便是贫僧我的罪孽。我若在，或还可尝试点化他们。” 老和尚话说的朴素直白，众僧人听到他这么说，一时间都忍不住要掉下眼泪。 “好了，好了，都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老僧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赶着众人，说着话毫不留恋的将后门关紧，自己则是蹒跚的回到了前殿，拜了三拜之后，老僧喃喃的说着。 “世尊在上，今日弟子福至心灵将坐化于此，还望菩萨点化愿弟子可登极乐。” 说罢，明镜和尚盘坐在了蒲团之上，默念起了般若心经，此时的他已经是心存死志，想好了诵念九九八十一遍心经便在此地坐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 “嘎吱......” 偏偏就在明镜和尚念到第六十多遍的时候，正殿的门被推开走进了一队日本兵。 “唉，该我受的劫难果然是躲不过去。” 明镜叹了一口气，搁下了念珠，两手自然垂放在双膝之上，眼睑低垂的问到。 “各位无故来到深山之中造访我这老僧，却不知是有何贵干。” “大师说的这是哪里话。” 森五郎走到明镜大和尚的面前，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笑着打招呼，随后又转而说日语，让更擅长中国话的士兵代为翻译。 “我们藤野联队长，仰慕大师的精**法，想请大师去获鹿县为我们皇军讲说佛法，甚至还要送大师去我们的国家，和日本的高僧一起探讨佛法，相信要是这样的话，大师的佛法一定会更加精进的。” 明镜的脸上古井无波，耐心的等森五郎说完之后，这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之后说到。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心向灵山塔下修。老僧我从少年出家之时，就没有走出过紫云山地界，也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修行念佛没必要走那么远。” 听到明镜这么说，森五郎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大师，今天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到访，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们的态度！之前我们曾派人几次说明我们意图，可是你迟迟不答应我们！这次我亲自来接你，就没有允许你拒绝的余地！” 对于森五郎这突然强硬起来的语气，明镜却是不为所动。 “实不相瞒，老僧亦早已做好觉悟，今晨我就已经遣散了盍寺众僧，如今寺内不过就是老朽我孑然一身，各位要怎么样处置老僧，悉听尊便吧。” 明镜和尚说话方式古奥，这对于只是掌握基本会话的森五郎来说理解有点困难，不过在听完翻译之后，森五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虽然明镜的态度并不是很好，但现在看来这和尚明显是认命了，已经同意跟着他们走了。 “很好，那我们就不要耽误时间，现在就出发？” 心情大好之下，森五郎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很多，试探的问了一句，明镜禅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各位来的时候，贫僧正在做功课，现在尚差十几遍经文没有念，还望可以容我念完经再上路。” 明镜的这个要求，森五郎倒是很爽快的同意了。对于虔诚的僧人来说，诵经是很重要的事情，更何况森五郎本人其实也是一名佛教徒。 见森五郎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明镜也就不再理会大殿中站立的这十几名日本兵，开始旁若无人的诵起了那最后十几遍心经。 就这样，整间佛殿之中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佛教文化在日本还是很深重的，而明镜此时诵经的仪态又在无形之中增加了几分神秘感，这一幕竟然让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悸。 时间缓慢的流失着，森五郎渐渐的有些焦躁，第六感告诉他要是再拖延下去，一定会发生变故。 “大师，我们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剩下的部分就在路上念吧！小野，背上大师！咱们立刻出发！” 如何带走明镜都是提前计划好的，山上的这一段路由体格最壮的小野太郎背着，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还要把明镜和尚给捆起来。 “这......” 小野是一名合格的士兵，对于森五郎的命令永远都能无条件的执行，可是现在看着那个如树根一样的老僧，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 “你在搞什么鬼？！快点！不要磨蹭！” 森五郎见小野迟疑，当时有些不悦的教训了起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殿外突然想起阵阵枪声！ “怎么回事？！” 这枪声让森五郎的浑身一激灵，扭头大声的问到。就在他质问的同时，一名士兵跑了进来和他汇报到。 “中队长，寺外有八路！他们的火力很猛，正在朝着寺内进攻！” “八路？！” 森五郎的表情都变得奇怪了，在他想此次行动就算是遭遇战斗，也只能是晋绥军，怎么可能会遇到八路军。 “他们有多少人？！” “报告中队长，人数看起来应该不多，只有几十人。” 听到属下这样汇报，森五郎的心渐渐的平复了下来，跟随他来的正是那一只特训小队，在森五郎的观念中，以中国人军队的水平，想拿下他这一个小队，不付出几百人的代价是根本不可能的。 “团长，这伙鬼子不一样！他们比一般的鬼子厉害！” 紫云寺之外，雷子手中的汤姆逊不停火的开着，同时不无郁闷的喊着。 “我看见了！不用你说！这些鬼子的火力也很猛！不好对付！看看能不能绕到寺院的后面！” 掩体之后，岳斯良将身子伏到最低，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观察战场寻找着破局的机会。 “不成啊团长，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根本就绕不过去！除非是把鬼子的**给端了！” 姚栓柱尝试过带几名战士绕路，可是还没等走出去几步，就被鬼子的火力给逼回到了掩体之内。 “程飞，我说你来作图，画出敌人的火力布置。” 岳斯良说着话的同时，眼神则是是盯着寺院正面两侧的两挺轻**。它们是敌人整个防御网的核心，而在寺院正门处，则是守着一个班的步枪手，在这些步枪手中间，则夹杂着使用***的鬼子。 “团长，这是正面的示意图。” 岳斯良将鬼子的火力布置全都报了一遍，程飞也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画好了草图，岳斯良没有细看只是将这示意图折了一下说到。 “传给喜子，让他找个合适的角度想办法解决那两个**手。” 程飞应了一声，把身子压低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在掩体后面踱着碎步去找耿双喜。为了这次的营救计划，岳斯良可以说是挑选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除了警卫排全体还有近半的神枪手。然而所遇到鬼子的强悍程度，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就寺院正门这十几个鬼子，竟然压制的警卫排毫无办法，更糟的是寺里有多少鬼子还是未知的。 就在这时，一声爆脆的枪声传来。听到的人都知道这是三八大盖的枪声，只不过开这一枪的并不是对面的日军，而是隐藏在暗处的耿双喜，这位喜欢用三八大盖的神枪手一出手就击毙了一名**手。 一名**手倒下，周围的鬼子却是不为所动，仍然保持着高效的火力压制，只有另一边的**手迅速调转枪口，朝着喜子的这个方向扫射了一排子弹。接着，那**手立刻给自己换了一个更安全的位置，然后就又恢复了射击。 就在这时另一名神枪手也勾动了**，随着莫辛纳干清脆的枪声，一颗子弹朝着第二名**手射了过去。 有了第一名**手被狙击的先例，这第二名**手警醒了很多，选择的掩体将自己保护的很好，这颗水连珠的子弹并没有击中他，而是打在了他面前的石头上。石屑溅在脸颊上，那鬼子**手只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射击。 “这是什么鬼子，这么难对付？” 对面那远高于普通日军的素质让岳斯良大诧，这些鬼子可以说是他遇到的单兵作战意志和军事素养最强的鬼子。正在岳斯良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声咻的呼啸声在空中响起。 “是掷弹筒。” 这个声音岳斯良一下就听出来了是属于什么武器，不过他并没有多少惊讶，日军小队的标准火力配置都是有两只掷弹筒，更让岳斯良关注的是掷弹筒的弹落点。 弹落点的位置正是之前神枪手所藏身的位置，如果不是神枪队有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铁则，现在那名神枪手已经死在榴弹之下。 “团长，快看！” 双方的交战正在胶着之中，雷子突然往远处一指示意，岳斯良举起望远镜一看，见到的是几名日军带着一名老僧从寺院的后门出来，朝着远处走去。 “糟了！明镜和尚被他们绑走了！我们得追上去！” ...... 第一七七章 强悍之敌 “团长，那个是真的明镜和尚吗？不会是鬼子为了迷惑咱们弄得假象吧？” 看着远去的鬼子和明镜，雷子提出了自己的猜想，岳斯良思索了一番之后摇摇头说到。 “你想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现在这种局面，先不说这么短的时间，敌人能不能相处这样的计策，在这种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敌人应该不敢擅自作出分兵的决定。” 雷子点了点头，不过表情并没有见的有多么轻松，因为眼前挡在寺庙正面的敌人还是不好对付。 之前一名**手虽然被耿双喜击毙了，可是很快那挺歪把子就被副**手给接管了过来，现在那挺重**又恢复了火力，再一次形成了以两挺轻**，还有最少一只掷弹筒形成的火力网。 在敌人这样的火力配置下，要是发动冲锋就跟找死没有区别，他们这几十人只怕是一个照面就全得倒下。故而，就算是一向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惯了的警卫排此刻也得缩在掩体后面；就因为敌人有掷弹筒，手上的捷克式也不敢开足了火力。 “中队长已经带着目标成功撤离了，其他两个分队也会相继撤离，我们这个分队负责留下来断后。” “分队长，外面的八路军很有战斗力，而且还有狙击手的存在，这些八路的狙击手很厉害。” 刚才的交火之中，这伙日军已经尝到了神枪队的厉害，而且对面的八路人数还明显比他们多，这使得他们这个轻装上阵的特训队有些捉襟见肘。 “我们的弹药并不充足，那些八路的排布又很分散，单凭掷弹筒很难对他们形成有效的杀伤，所以每一颗榴弹都不能浪费！只要解决了他们的狙击手，那这些八路就根本无法冲破**的火力，他么的人数再多也没有用。” “哈依！” ...... 交火足足过去了十分钟，雷子已经开始焦急了起来。十分钟前他亲眼见到明镜和尚被带走，可直到现在仍然是裹足不前徒然浪费弹药。 “团长！不行咱们退吧！这么打下去不是个......” 雷子的话说到一半儿，见岳斯良突然伸手示意自己不要说话，接着就看岳斯良一手架着望远镜，一手打开笔记本示意雷子拿好，然后用铅笔缓慢的写下了一个点位。 “找到鬼子的观测员了，这个交给喜子。然后雷子你亲自放炮，我要求在观测员被打死的那一瞬间，你一炮准确无误的端掉那挺歪把子！能不能做到！” “咕噜。” 雷子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岳斯良提的这个要求何止是有点高，找准时机一发命中，这种事情说着简单可要做起来谈何容易。 “团长，我......” “闭嘴！我什么也不想听！这个事儿就得你来干！” 说着话，岳斯良将身子往一边挪了挪，露出了一直被他挡在身下的迫击炮。这一次虽然是轻装上阵，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带了一挺迫击炮，只是炮弹的数量不多，只有三发炮弹。 “脑子里不许想三发炮弹，你只有一发炮弹的机会。鬼子最少有一支掷弹筒，如果你做不到，那等着咱们的就是雨点儿一样的**子儿和榴弹！” “呼......呼......” 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尝试着让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开始对迫击炮进行调式。而在另一边，耿双喜那里也拿到了鬼子观测员的位置，在确认了目标身份正确之后，喜子那里也开始了自我调整。 “要小心八路军的狙击手，他们没有重火力，只有狙击手能够对**手产生威胁......” 寺院之内，日军分队长正在这样说着，就看墙内的观测员猛地朝后方飞了过去，等到落地之后，面目已经模糊，只能看清一个血洞。 “这？” 分队长有些诧异，随即就要命令掷弹筒手发射，可就在这时一颗炮弹已经从空中划过，落在了一边**手的头上。 “轰！！！” 迫击炮的爆炸声就像是吹响了冲锋号，一霎时警卫排的火力全开，一直都压制着火力的捷克式这时也终于是伸开了腰肢。 要纯粹的论性能，捷克式zb26可以说是完全碾压歪把子轻**。可在战场上不是单纯的比对数据，在更有优势的防守方的两挺歪把子面前，一挺捷克式根本掀不起风浪，更遑论对面还有掷弹筒。 随着鬼子的观测员被击毙，一挺轻**又毁在了迫击炮的手上，岳斯良他们终于是得到了冲锋的机会。 不过每一名战士的心里都清楚，得到了冲锋的机会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对面的敌人很强悍，绝对不会让他们顺利的冲锋。 每一名战士都一丝不苟的完成着标准的军事动作，伏低身体之字形前进，同时后方的轻**进行火力掩护、神枪手负责定点狙杀、仍有两发炮弹的迫击炮则负责一锤定音。 “分队长，八路军开始冲锋了。” “我明白了，我们立即撤退！” 听到分队长这么说的时候，那名特训队员显得很诧异，分队长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制止了准备射击的掷弹筒手。 “我们现在只有十人，对面保守估计也是一个小队的兵力。而且他们的军事素质很高，各种武器火力配置齐全，我们没有必要做出无谓的牺牲，中队长交给我们断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鬼子分队长虽然说是下令撤退了，可也是一边反击一边后撤。步枪、歪把子和掷弹筒全都没有停止射击，极大的阻碍了战士们顺利的冲锋。 警卫排发起冲锋时距离紫云寺的山门还有二百米，等他们冲到山门处了时候，那些鬼子已经是消失在前殿通往后院的窄巷中了。 “***，这些小鬼子可是够油的！” 带领战士发起冲锋的是魏铁柱，见一个鬼子都没有抓到，他当时就格外恼火的骂了一句，可就在骂完的这一瞬间，他那敏锐的耳朵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到不安的嘶嘶声。 “不好！快后退！！！” 魏铁柱大声的喊到，转过身来张开一双长臂揽住身后的几名战士就给搡了出去。就在这同时，他身后山门里突然发出了一声炸响，正是鬼子在撤退时留下的炸药包。 “铁柱子！！！” 后面的雷子看到魏铁柱被爆炸所笼罩，瞬间就不淡定了起来，一时间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一个箭步就跳出掩体，大步流星的跑了过去。 此时爆炸已经消散，寺院的山门被炸得支离破碎，在山门外七八米处的地方，雷子找到了破布一样的魏铁柱。 “铁柱子！你怎么样？！” 雷子抱起魏铁柱大声的呼喊一声，魏铁柱勉强睁开了眼睛，费力的看了雷子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就彻底没有了气息闭上了双眼。 “小鬼子我**姥姥！！！” 抓着没有了生命迹象的魏铁柱，雷子像狮子一般的怒吼着。 “小魏是好样的，在最后的关头他救下了其他战友。起来，我们没有时间在这悲伤，我们要追上去给小魏报仇。” 岳斯良走上来按着雷子肩膀，心内一阵阵酸楚的说到，他没有想到这些鬼子竟然会如此的狡猾，就算是撤退了也要留下陷阱，小魏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战士，没有死在堂堂正正的枪口下，却是死在了卑鄙的陷阱上。 “嗯，要给铁柱子报仇！” 雷子嚯的站了起来，现在的他胸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那斗志几乎要**了他。 “先进寺，检查一下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注意小心鬼子可能留下的其他陷阱。” 岳斯良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咬着后糟牙发出来的声音，压抑着胸中的愤怒他率先走进了寺院之中。 进入紫云寺之后，快速的用两分钟时间进行了一圈搜查，确认了没有任何一个敌人或是僧人，同时也没有遇到任何一个陷阱，这让岳斯良意识到之前山门的炸药包绝不是事先预谋的。 能在战场上出现颓势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撤出战场，并且还留下了断后的陷阱，这群鬼子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让岳斯良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团长，整个寺都搜遍了，没有任何发现，僧舍之中都收拾过，这里的其他僧人应该是提前离开了。” 听到姚栓柱这么说，岳斯良的心中得到了稍许慰藉，之前他还以为这里的僧人除了明镜只怕已经全部遇害了，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提前离开了。 “团长，咱们现在去追鬼子！追回明镜和尚，给柱子报仇！” 雷子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到，岳斯良则是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小陈： 之前在做下了营救明镜禅师的决定之后，岳斯良就向左含玫请小陈帮个忙，因为之前他们曾经来过紫云寺拜访禅师，所以相对道路肯定要熟悉些。所以这次行动，小陈也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如果不是岳斯良坚决不同意，只怕左含玫也要跟过来。 “小陈，这紫云寺只有一个后门吗？” “是，岳团长，这寺只有一个后门。” 小陈麻利的回答到，原来小陈自恃会功夫还能使枪，所以总自认为不输给这些***，可在刚才看过了警卫排和特训队之间的战斗后，他终于明白了江湖人和战场的差距究竟有多远。 “好，咱们去后门。” 带着四十多名战士来到后门，这是一个不大的单扇门。岳斯良伸手去拉门栓可没有急着开门，反而是示意战士们全都往后面站过去。 “躲开！” 岳斯良一面拉开门，一边猛地往门里倒去。就在岳斯良倒去的那一瞬间，在门外爆炸了一颗手雷。 烟尘和弹片同时飞溅，好在岳斯良身手敏捷躲得快，要是按惯常思维拉开门走出去的话，现在的岳斯良恐怕已经死了。 其实岳斯良也不是真的就猜到了会是这样，只是有了之前的教训他才会如此反应，现在见自己的猜测证实，岳斯良坐起身看着尘土渐渐落下的门外，愣了一阵才开口说到。 “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鬼子。” ...... 第一七八章 追击 “团长，快起来，咱们这就去追他们。” 雷子赶忙走过来扶起岳斯良，同时就要带着人追上去。 “不了，看他们这样的行事风格，咱们要是按照他们走的路线追上去，一路还不知道能碰上多少陷阱，咱们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听到岳斯良这么一说，雷子也反应了过来。经过这么长时间岳斯良的重点培养，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冲动的雷子。 “这些鬼子带着和尚，下山之后一定不可能往北走，那里是晋绥军的地盘。也就是说不管他们是从哪来的鬼子，都一定会走去徐庄的路！我们只需要比鬼子早一步下山，将他们堵在路上就行了。” 没有废话，在想通了这一关节之后，一众战士当即决定用最快的速度下山。前后两条山路他们全都不走，而是选择用吊绳从悬崖上直接滑到山下。鬼子带着年老体衰的明镜和尚，就算是提前出发也不会有他们迅速。 来到了山下，一群人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马，全员上马之后，马队迅速分成了几个小组，沿着各个路口开始搜索。这方圆最近的鬼子据点离紫云山也有十几公里，这些鬼子绝对不可能是徒步来的，一定有交通工具。 “团长！喜子他们在见面发现了两辆卡车！” “好！快带我过去看！” 催马跟着雷子在一个岔路口下去，接着就在一处山后的背阴旮旯处见到了被伪装网遮挡上的两辆卡车。 “他娘的，这小鬼子可真是够谨慎的，竟然把卡车藏的这么严实。” 看着被隐藏的近乎完美的卡车，岳斯良不禁感叹了一声，而雷子则是端详了几下之后说到。 “团长，我带几个人钻进车里！” 岳斯良思索了一番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行，你和小柱，各带六名战士分别躲到两辆车中，一定要小心。” 说实话雷子的这个想法还是有些冒险，敌人不是寻常，在这样的短兵相接之下，很难说最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帮着雷子他们躲进了车中，岳斯良带着剩下的战士在将马存到了另一个地方之后就全都上了山，居高临下的等待着敌人的归来。 “团长，鬼子来了。” 孟夏时分山上的草已经很茂盛了，透过密密的草窠岳斯良可以看到一队鬼子从小路上溜了过来。 “没错，就是他们，全体都有准备战斗。” 随着一声命令，所有战士们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森五郎带着手下回到这里，看见卡车仍然被伪装网很好的盖着，当时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这次的行动有着相当大的危险。 紫云山已经是晋绥军混成三旅所控制的腹地了，如果不是从陈继广那里成功借到了路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进到这里。而且距离这里不远就有一支晋绥军的部队，避免夜长梦多不能在此耽搁太长时间。 “明镜大师，很抱歉还要让你受一阵委屈，不过相信不会太长时间的。” 摆出了一副笑脸对明镜这样说到，接着森五郎就示意手下立刻将明镜带到车上去。几名日本兵当即领命，就去撤掉伪装网将车推上路出发。 可就在这个时候，森五郎却觉得有些不对头，只因他在脚下的杂草丛中看见了一滩马粪。 “唔......这......不好！” 森五郎当时意识到了问题，就想去提醒士兵不要急着撤下伪装网。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网子已经被拉了下来。 “快隐蔽！” 这时森五郎只来得及喊出这简短的示警，紧接着森五郎一个滚翻躲了出去。 电光石火之间，就在伪装网被拉下来的一瞬间，警卫排的十几名战士同时开了火。他们或是藏在车斗之中，或是藏在车舱之中，有的则是藏在车底。 十几挺***同时开火，在这种近距离之下***的威力无与伦比，不只是撤伪装网的六名日本兵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同时也打中了身后的近十名鬼子。 “快隐蔽！快隐蔽！” 这突发的状况让森五郎顾不上思考原因，连续几个翻滚躲过射击之后当即举起***开始还击。森五郎和他手下的特训队，使用的***并不是日本自己的百式***，而是和警卫排一样的汤普森***。 而其余的特训队日军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同样举起了枪还是还击。 “快离开车！寻找掩体！” 藏在两辆车之中只有十四名战士，和车外的日军比起来他们有绝对的劣势，在对射之下他们火力不占优就必然会被堵在车里，而汽车的油箱就相当于是火药桶，无论是手雷还是掷弹筒都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 “一定不能让他们逃走！” 森五郎无比的愤怒，一群在他认为已经是被远远甩在身后的敌人，竟然先他们一步躲在他们的交通工具中埋伏，并且让他们损失惨重，这无异于是狠狠的打了森五郎的脸，让他这个把荣耀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帝国军人无法忍受。 可就在森五郎正要开始有力的反击时，一阵密集的枪声从他们的上方响起。凭借着这样居高临下的巨大优势，让森五郎的特训队员又损失了数名。 “带上和尚！去那边的山坳！！！” 森五郎快步躲闪子弹，一个翻滚从被狙杀的**手身上拿起了歪把子，端起来朝着山上就是一通扫射，掩护着其他的鬼子进行转移。由于这些鬼子还带着明镜和尚，为了防止误伤岳斯良他们在山上只能控制火力并且不敢扔***，故而鬼子得以保全一定实力撤退。 三十几名鬼子朝着一旁的山坳中转移，岳斯良他们这边则是急忙从山上滑下来与雷子他们汇合。 “团长，这群鬼子太贼了。” “别说了，快追！” 遭到这样的埋伏，竟然还等保证士气不乱，这样的敌人让岳斯良感到有些发毛。能带起如此出色的警卫排，岳斯良自然对特训战士的能力最清楚不过，他知道这样一支小股精锐部队，要是存心破坏的话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所以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让这群鬼子活着离开。 紧紧的追逐着特战小队，直到了一处山口十分狭小的山坳。等到了山口外之后，岳斯良看出来对方是抱着坚守此处决一死战的心。 “中队长，我们退到这里不是自己走上绝路？！” 之前在紫云寺进行断后的分队长有些不理解的对森五郎说到，森五郎却目露凶光的说到。 “增满君，我现在不去追究你刚才失职的过错，你之前可是和我打了保票的，你说过这些八路是绝对不会追上来。” 听到森五郎开始责备自己，分队长增满连忙低头认罪，不过还是为自己辩解到。 “哈依，这都是我的失误，可是我确实在路上留下了很多陷阱，他们没有理由追上我们的。” 森五郎摆了下手。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我不会让你现在切腹，因为要留着你的命为皇国奉献。我刚才的话只是为了证明，这是一群强悍的敌人，甚至我可以说他们的战斗力不输于特训小队！这样的敌人是绝对不会放弃追击的！要想让他们不再追击就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将他们全部杀死！ 不要忘了，我们真正的任务是把那个和尚带到藤野阁下的面前。必要的时候，甚至整个特训小队都可以当做诱饵，由两三个人护送和尚离去。” 在说这话的时候，森五郎的表情十分的严肃，增满心领神会当即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姿。 “哈依，随时准备为皇国赴死！” 森五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带明镜从别的路逃走。实话实说，这支特训小队他投入了太多的心血，眼下他还有些舍不得把特训小队当做弃子丢掉。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理，森五郎才会选择这样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和警卫排决一死战。 在和增满说完话之后，森五郎连忙去检查明镜在刚才的交火中有没有受伤，结果一回头竟然看到这老和尚面不改色的找了一处平坦地方盘坐起来接着念上了经。 “明镜大师，你真不愧是高僧，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念经，如果这次任务顺利的话，我希望你在去日本的时候帮我给我的母亲送一封信，我的母亲也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 森五郎自顾自的说着，而明镜和尚则依然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只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佛子住持，善超诸有。能于国土，成就威仪......” 森五郎见自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理会明镜，左右这只是一个老和尚，在这里念经也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山坳之外，岳团长和一众战士们有些犯难。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以他们现有的兵力想要攻破这里，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糟糕的是，明镜和尚还在他们手里，等这些鬼子山穷水尽之时极有可能拿和尚做人质。 “程飞！你跟二强子他们想办法找路上山，我给你一个任务！” 岳斯良拉过程飞，掣出两把枪来，一把是德国原厂的毛瑟，而另一把则是他的贴身爱枪：大眼撸子即***m1911。 “能不能听出来这两种枪的声音？我要你在这杂乱的枪声中分辨出来我用这两把枪给你传递的信号！能不能做到？！” 程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保证完成任务！” ...... 第一七九章 宁舍身命 岳斯良有一个作战计划。 鬼子据守的山坳易守难攻，在狭小的山口处有轻**和掷弹筒，要想靠着冲锋拿下山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想攻下山口，最有效的手段还是迫击炮。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双方的交火距离很短，同时鬼子藏身的这处山坳角度刁钻，在这种局面下迫击炮无法发挥它的距离优势，而且山口之外的地形很复杂，适合迫击炮射击的位置就那么几个，这样就更增加了炮击时的危险性。 而此次除了击败敌人以外还有拯救人质的目的，所以必须要考虑全面，就像之前攻克紫云寺山门时那样，岳斯良和雷子再一次制定了以迫击炮为核心的战术： 神枪手和轻**负责火力输出，给迫击炮隐蔽推进寻找炮击位置制造机会，待迫击炮一锤定音之后，全员发起冲锋。而在这之后岳斯良会鸣枪示意程飞，要他们趁乱出击保护明镜和尚。 一切都设计的很好，可就在这个作战计划逐步完成的关头，敌人竟然发起了反冲锋！警卫排被这一手直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假象了鬼子多种应对方案的岳斯良和雷子，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种局面下，敌人竟然还有欲短兵相接的勇气。 十几名鬼子在歪把子和掷弹筒的掩护下，像十几只幽灵一般贴着地皮冲了过来。他们的冲锋姿势很不日军，各自的为战的一鼓作气就冲出了将近一百米，彼时距离警卫排的阵地也不过只有一百多米，而这已经进入到了汤普森***的有效射程之内。 多亏岳斯良这边无论是人数还是火力都相对占优，不然很有可能就此被鬼子撕开一个大口子，激烈的交火了足有数分钟才将剩下的几个鬼子重新给逼退回山口之内。 虽然打退了鬼子的突围，可是警卫排也再一次出现了伤亡，这些战士每一个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每损失一个人岳斯良就像是被割了肉一样难受。 “刚才他们的损失比咱们大，重新组织进攻计划！” 强行被人打断了战场节奏，岳斯良很是愤怒。他知道经过刚才那次失败的突围，鬼子短时间很难再组织一次，所以他要抓住这个宝贵的时间。可这都改变不了他的计划失败了一次的事实，绕路上到山后的程飞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明明已经可以看到山坳中的鬼子了，可因为岳斯良的信号迟迟未到，所以也只能等待。 “强子哥，咱们这个位置可以不？这下面的鬼子我都看不清。” 趴在乱草丛中，程飞不禁小声的嘀咕。只因为这个山坳地形实在刁钻，他们为了保证隐蔽只能将身子趴到最低，要是再往前一点就容易露头，这也就导致在他们的视野中只能看到几个来回晃动的鬼子脑袋，至于明镜和尚他们连影子都没摸着。 “不用这么客气，叫强子就行，你耳朵灵，可眼睛就差着了，我的枪已经看清楚他们了。” 程飞当然知道二强子是整个团里枪法最好的人，可听他这话说的实在是邪乎，也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只是唉了一声之后低低的说到。 “团长的信号还没有来，咱们就在这等着吧。” 二强子听着程飞这么说，下意识的想要说话，可咂了咂嘴之后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次计划定的是等枪声信号，他这个神枪队长也不能总搞那种将在外的事。不过二强子倒是也没有闲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紧紧的关注着下方的情况。 在下方的山坳中，森五郎的心情同样很沉郁，现在的局面让他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事实证明，外面的八路军战斗力比他估计的还要高。森五郎是一个有血性的军人，虽然带有一定程度视士兵为牛马工具的冷酷，可在需要他拼命的时候，他也不会吝惜自己的性命。 就在刚才他带着十几名士兵进行冲锋，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能被硬生生的逼退回来！如果不是他的意识足够敏锐，身手足够矫健，可能也要死在山口之外了。 “电告藤原阁下，我们需要他的大部队增援，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做到用尽全力坚守！” 森五郎表情冷漠的说着，现在他已经不做全歼山口外这支八路军小队的幻想了。 “程飞，能不能看到下面正晃荡的那个脑袋？我敢断言那是他们的头儿！你说我要是一枪打爆他的脑袋......怎么样？” 二强子的声音很低，但程飞分明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跃跃欲试，急忙带有一丝焦急的说到。 “强子哥，别！团长的话你忘了？” 二强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他知道程飞的话是对的，靠他们这几个人想在一瞬间就将这些鬼子全部击杀太难了，他们的任务是在岳斯良发动正面总攻的时候保护明镜不会受到伤害。现在要是动手确实能杀了一个军官，可那老和尚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算了算了，老子军官杀的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心里这样劝着自己，二强子只得继续盯着下面，这个时候他发现下面那个军官似乎是变得有些狂躁。 “中队长，藤野阁下说......说在尖山方向疑似有八路军在活动，要是出动大部队的话，很有可能会陷入晋绥军和八路军的夹击之中，所以不可能有大部队援救了，藤野阁下最多只能做到在马庄附近派出机动部队接应。” 在得到这样的回复后，森五郎明白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增援已经等不来了，守在这里没有补给被攻击来只是迟早的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同两三名士兵带着明镜攀山逃走！ “小野、石川、福田，你们跟我带上和尚......” 森五郎一个一个的点着名字，其他的士兵都明白，这个时候被森五郎叫上名字就是有着活命的机会，像他们这些名字没有被点到的，就意味着要留在这里做弃子。 “中队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牵制任务！” 指挥官的责任交到了增满的身上，增满知道这意味着自己今天将要在这里死战，可是他没有任何的怨言。 “很好，带上和尚，不要再让他念下去了！” 森五郎不满的看着依旧老神在在盘腿念经的和尚，在这种时候他已经彻底撕下了伪装，终于不在跟明镜客气。 “佛告阿难。诸佛如来，语无虚妄。若复有人，身具四重十波罗夷，瞬息即经此方他方阿鼻地狱，乃至穷尽十方无间，靡不经历。能以一念将此法门，于末劫中开示未学。是人罪障，应念销灭。变其所受地狱苦因，成安乐国......” 明镜的经终于还是没有念完，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明镜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眼之中闪过了一丝之前未曾有过的精光！ 就在那个之前背过他的日本兵小野上来拉他的时候，和尚竟然一把抓住了小野的手指毫不犹豫的往外一掰。 “啊呀！” 谁也想不到这看似行将就木的老和尚竟然有这么快的手，小野一时没有忍受住疼痛，身子猛地往外一歪倒在地上，就在小野将要倒地的那一瞬间，和尚一把从小野的腰间扯下了手雷，朝着日本兵扎堆的地方就要掼过去。 “八嘎！！！” 明镜抢下手雷的那一瞬间，森五郎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从腰间拔出了刺刀朝着明镜的心口就刺了下去。 “噗嗤！！！” 被利刃捅进了心口，可是明镜老和尚的脸上却并没有看到有太多的痛苦和恐惧，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朝着后面倒了过去。 “......” 看着明镜带着笑倒地，森五郎有些犯愣，他杀过很多的人，甚至多到自己都记不得究竟杀了多少人，可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被杀时会笑的人。 一时间，森五郎甚至产生了一丝幻觉，他好像看到了倒下的明镜身上出现了一个虚影，这个虚影还是盘腿坐在那里，而脑后亮着柔和的佛光。 “这？！” 这幻觉把森五郎吓到身子一晃向后退了半步，可也就是他后退的半步救了他一命，一颗本该穿透他脑袋的子弹从他面前飞过，只是打烂了他的鼻子。 “啊？！！！” 这疼痛让森五郎恢复了清醒，单手捂住鼻子顾不上疼痛拔出手枪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连开数枪。 “这他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好的老和尚就被杀了？！” 二强子在山上气的直骂娘，他作为424团的王牌，还没有做过这么丢脸的任务！还没等他出手，要保护的目标竟然就被杀了，而且还是在他的眼前！ “不管了！所有人开火！全歼小鬼子！” 要保护的目标被杀害了，二强子已经顾不上许多了，直接下达命令朝着下方开枪。 “团长，鬼子后方有枪声？！这二强子是能掐会算？！” 掩体之后的雷子惊疑的说了一声，重新布置的计划刚准备充足，岳斯良这里刚要发信号，二强子他们那里竟然恰到好处的开火了，这让雷子十分的意外。可岳斯良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他知道这绝不是二强子配合进攻的枪声。 “快开炮！发生意外了！” ...... 第一八零章 晋绥军来人 一发炮弹，正中山口，鬼子特训队仅剩的一挺轻**也变成了零件。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但岳斯良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随着进攻的发起，那种不祥的预感也愈发的接近。而且，鬼子的反击显得很绵软无力，似乎是准备逃跑的样子。 “快！一定要快！” 岳斯良口中喊着，带头冲在了最前面，可是等他进入到山坳之中时，看到的却是十几个鬼子一边开火一边撤退，现在已经攀上了山梁，正在与山梁另一边的程飞他们交火。而在山坳里的数具尸体之中，则躺着一位胸口插着刀的老僧！ “这？！快追！” 岳斯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当即毫不犹豫的就要去追，可就在这时山坳之外却又响起了一声枪响！ “快躲避！” 听到这枪声的第一个念头，就以为是鬼子的增援到了。岳斯良急忙大声的提醒到，可等他们所有人都找好掩体准备还击的时候，却发现山坳外面来的是大约一个营的晋绥军。 “怎么回事？！难道是陈继广他真的决心投敌？！” 岳斯良下意识的这么想着，可随后又觉得不对劲。这里是属于混成三旅所控制的腹地，陈继广要是敢在这里动手脚，那就意味着公开的反戈杜宗祥了，以陈继广一个团的兵力，他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边岳斯良满腹狐疑，那边的晋绥军指挥官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那小和尚不是说有鬼子吗？怎么是一群八路？他们想制造摩擦？！给我问明白他们的身份！” 通过望远镜看到对面人的身份之后，这名军官嘟囔了两句之后朝一旁命令到。那拿着铁皮喇叭的士兵当即往山坳之中喊到。 “你们是哪支队伍的？！不知道这里是晋绥军混成三旅的辖区？！” 听着晋绥军的喊话，岳斯良看了雷子一眼。雷子立刻就读出了其中之意，先是告知岳斯良二强子他们已经去追鬼子了，然后才扯开嗓子回应到。 “我们是八路军344旅424团的警卫排！收到了日本鬼子要策划绑架明镜和尚的情报，这才来到这里阻击小鬼子！你们是哪支队伍的？” 雷子的嗓门就是大，用肉嗓子喊出来的动静比对面用喇叭喊的都响。 晋绥军这边的军官听雷子说的明白，倒也不是十分的怀疑，一把夺过了铁皮喇叭，往前走了两步。 “我是混成三旅的一团长池忠顺！你们那边有没有能主事儿的站出来！既然是友军，那咱们同时解除警戒！” “团长......” 雷子看了一眼岳斯良，试探的问了一声，岳斯良示意他不用说了，转而亲自朝池忠顺喊到。 “我就是424团的岳斯良！池团长的大名的也有所耳闻，知道之前就是你奇袭拿下来的简庄！咱们两家虽是友军，和池团长说的同时解除警戒我不能接受。 不是岳某怀疑池团长的为人，只是自31年起，咱们吃敌人的亏太多啦。池团长要是相信岳某，大可带两三个人进山坳里详谈，到时咱们双方的身份自然都能证明了。” “团长？！” 岳斯良这边刚说完，晋绥军那边顿时怒了，七嘴八舌的自然是骂岳斯良不识抬举。倒是池忠顺一摆手，无所谓的说到。 “咱们人多他们人少，他们肯定得害怕咱们。他能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应该还是有些诚意的，我就去见见那姓岳的又如何。” 说着话，池忠顺径直走了出来，也没说带两三个人，只带了一个马弁就朝着山坳里走去。后面的晋绥军众军官手心里全都是汗，如果对面的八路军要是假冒的，并害了池忠顺的话，他们这些人在杜宗祥那里全都难辞其咎。 好在事情并没有朝着那个坏的方向发展，池忠顺和他的马弁全都平安的走进了山坳。 “岳团长，池某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对于岳斯良这个人物，池忠顺可没敢小看，对方无论是从军的资历还是战功都不是他能比的，虽说现在两人的职务都是团长，池忠顺可还没那么自大。 “呵，池团长当真是磊落的汉子，鄙人深感佩服。” 岳斯良说话的模样语气都感觉不甚热情，脸色看着也略带几分僵硬。这让池忠顺的心中略感不快，以为是岳斯良并不很看得起他。 不过很快池忠顺就知道自己多心了，因为岳斯良带着他往山坳之中走去，给他看了一眼这里的情景。 “唉，我还是来晚一步，我带着人来的时候，明镜大师就已经被鬼子劫持了。中间交火了几次，虽然最后我还是追上了他么，可......唉......” 说到最后，岳斯良长叹了一口气，而池忠顺不用他说也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了，毕竟老和尚的尸首就摆在这里。 池忠顺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这当中的细情岳斯良一定会给他解释。 “岳团长，别的话可以等待会再说，现在可否叫人陪我这位小兄弟走一趟，去让外面的弟兄解除警戒。” 这么要求不算无理，岳斯良自然是能够答应，同时他也没有矫情说什么“不用人跟”一类的话。最后是挑了姚栓柱跟那个马弁走一趟，不过就在要出发前池忠顺突然又吩咐了一句。 “对了，小庄，你顺便把那个小和尚也叫进来，让他认认这是不是他师父明镜大师，我们也得提防小鬼子的调包计。” 池忠顺这一句话引起了岳斯良的好奇。 “小和尚？” “嗯，今天早些时候，有个小和尚摸到了我的军营外，说什么求我救救他师父。我一开始没当回事儿，以为是胡搅蛮缠。 可后来听说他师父是明镜禅师，而且还是日本人要劫持大师，我这才当成一回事儿。也怪我做事马虎，等派出的探马发现这边确实有枪声之后才出兵，可惜我就算是出兵也晚了。” 池忠顺说话的同时还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就转头看向岳斯良，故作奇怪的问到。 “岳团长又是怎么知道禅师有难的呢？我这就驻扎在本地都不清楚的事，岳团长竟然能知道，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岳斯良心想果然来了，在晋绥军出现的那一刻，岳斯良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出，带兵进入友军的防区，这种事好说不好听，真要是扣他一个制造摩擦的帽子，那还真不好办。 “实不相瞒，我也是听人说的，之前采访过杜旅长的记者左女士去我们做客了，在聊天时听到她谈起明镜禅师的一些事，正巧近一段时间藤野在获鹿搞亲善发传单。 我猜到他可能会绑架胁迫本地的名流士绅，这才担忧明镜禅师。正巧今天黎明的时候，我们在尖山附近的队伍在巡逻时发现了山下面的路有两辆汽车经过，因此有所猜测的才事急从权。 并非是岳某有意制造误会，实在是友军之间联络不畅，要是走正规章程，只怕会贻误了战机，这当中的细节稍后岳某自当同杜旅长说明。 只是可惜，就算是这样，还是来晚一步。” 岳斯良这么一说，池忠顺理解的点了点头，他问的时候也并非是要诘责岳斯良，只是要一个明确的说法，不明不白的就摸到了眼皮底下，这种事情足够让人后怕好久的，池忠顺心想只怕有些人要倒霉了。 没过一会儿，池忠顺所说的小和尚就走了进来，看见满地的日军尸体时，这小和尚竟丝毫没有怯意，可是在看到明镜躺在那里胸前插着刀，小和尚终于是忍不住了。 “师父！！！” 纵使是出家人，再八风不动五蕴皆空，看见养育自己的恩师倒在这儿，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悲伤之情。 “小师父，这是明镜大师吗？” 尽管小和尚哭的悲伤，可池忠顺为了保险还是问了一句，在得到小和尚悲切的点头肯定之后，池忠顺无奈的摇了摇头，明镜和尚不说在民间，就算是在士绅之间也很有名气，这样一位高僧在晋绥军的防区被害，那岂不是在说晋绥军的防务形同虚设？！ “团长，我们回来了，鬼子跑的太快，我们实在是追不上......” 正在小和尚痛哭之时，二强子他们也赶了回来，见到多出几个生面孔，还有跪在明镜身边哭的小和尚，二强子的脸涨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于这个结果岳斯良没有意外，尽管很不愿意，但他只能认可这个结果。这群鬼子的战斗力什么样他看在眼里，没有了老僧的拖累，他们的逃跑速度肯定是飞快，山里面地形复杂，二强子他们对此地也不熟悉，追不上那些鬼子很正常。 “先不说这些，明镜大师是怎么被杀害的？这个过程你看清楚了多少？原封不动的讲出来。” ...... 第一八一章 文武 听二强子将明镜禅师被害的经过讲了一遍，在场众人的脸上全都带着无限的感慨。 “明镜大师他这是宁可死也不与日本人合作。” 岳斯良颇有几分黯然神伤的说到，这边的池忠顺也走上前，看到明镜大师手中依然紧握着那颗从日军小野身上扯下的手雷，可怜大师根本不会用，尚不知怎么触发这个东西。 “似大师这样的世外之人，仍有如此爱国抗日之心，真叫我等红尘之人羞愧。” 这个时候那小和尚已经不那么哭了，转而跪在明镜的身边为自己的师父整敛仪容，之后又是跪在那里为师父诵念往生经。 在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小和尚将往生经念了有三遍停住之后，岳斯良这才走上前去说到。 “敢问小师父法号？很抱歉我们最终还是没有救回大师，不过我向小师父保证，我们一定会为大师讨回公道。” 这小和尚听了岳斯良的话却是摇了摇头。 “贫僧法号宗恒，这位施主话说错了，师父的死过错并不在你这里。其实师父早在几天之前就预感到会有今日之劫难了。 那一日师父为我们讲法的时候特意提到了‘宁舍身命，不谤正法；宁舍身命，不谤圣贤；宁舍身命，不近恶友；宁舍身命，不犯净戒。’ 师父说比丘众也有杀身成仁，宁舍身命也不可与邪魔鬼道为伍。今日这都是师父的劫难，施主不必挂怀。” 宗恒和尚劝解着岳斯良，可是说话的时候眼眶里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泪水。 顿时，在场的众人全都为这位老僧肃然起敬。或许他们常人并不理解，也永远都做不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可单就这一份泰然面对生死又心怀大义的气度，足以叫人为之折服。 “宗恒小师父，下一步你是怎么打算的？” 打扫完战场之后，岳斯良决定带所有人跟着池忠顺去杜宗祥的旅部做客一番。不只是这次私自进入友军驻防区，而且有一些话岳斯良觉得还是要和杜宗祥说一说。 就在要动身之前，岳斯良看着正在收敛明镜禅师骨灰的宗恒，好奇的问了一句。 “阿弥陀佛，谢过岳团长关心。我现在要带着师父的骨灰回寺内安葬，师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井陉，又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紫云山度过的，我想把师父的骨灰安葬在寺内，应该也是师父想要的吧。 等安葬完师父之后，我还要帮师父送一封信。今早师父在叫我们离寺之前，曾交给了我一封信，要我送给他老人家生前的好友，封龙山的李橐道长。” ...... “八嘎！！！” 获鹿警备司令部，办公室内藤野愤怒的摔烂了一只他心爱的茶碗，那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有的都迸到了森五郎的脸上，可这个时候森五郎不敢躲避，也不敢表露出有任何疼痛的意思。 或者也可以说，瓷片打在他脸上的痛，比起他鼻子上的伤来说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你个废物！你不是和我说，你手下的士兵是整个华北战场上最精锐的士兵吗？可是你看你现在给我的战果！ 你的精英小队，在和一个人数相当的小股八路军战斗中完全败下阵来！你的优秀士兵，被一个风烛残年的和尚给放倒了！我要的重要人物，也死在了你的刺刀之下！ 这就是你给我立下的保证？！你个废物！都是废物！” 藤野投靠山县，就像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过继给了一位财主。他这个原本市井流氓出身的军官，从前在言谈举止不乏有些粗鲁之处。 而那些粗鄙的习惯在投靠了山县，身份水涨船高之后似乎也被藤野给彻底遗弃了。可是今天在得知森五郎的行动彻底大失败之后，藤野终于还是暴露出他原本的样子。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一个大日本帝国的军人！” 藤野毫不留情的数落着森五郎，什么体统和礼仪在这一刻他全然都不顾了。 “联队长阁下，我并不是在为我等的失职个辩解，可事实上这群八路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很强大，我可以用我名誉来发誓，在特种作战中他们的战斗力是一流的！这是在交战过程中我们拍下来的照片。” 森五郎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缠着的绷带还上下的动，那伤口似乎还在向外渗血，显得十分的可怖。他一边说话，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沓照片，递到了藤野的面前。 接过森五郎的照片，藤野一开始还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是随着他连看了几张照片之后，他开始意识到森五郎所说的并非是假话。 照片虽然照的并不很清楚，可是依然能够看出来这支八路军队伍的不一般。 藤野作为一个底层军官能够被山县勇男看重，绝不是因为藤野会钻营溜须拍马这么简单，山县可不是一个无用的公子哥，能够入山县的眼就能够说明藤野有着过硬的水平。 只是凭借着照片之上标注的顺序，藤野脑海之中依稀就模拟出了警卫排在战斗过程中的行进路线，再通过森五郎交上来的作战笔记，对警卫排的火力配置和战术安排进行一番分析。藤野心中的怒火渐渐的熄了几分。 “森君，这一战辛苦你了，你的苦衷和艰难我了解到了，虽然明镜和尚没有请到，但对于亲善计划我还有备案。 而且正好我们还可以借明镜和尚的死，对外宣传是八路军做下的这件事。你脸上的伤痕严重，需要立刻得到救治，你和你的士兵们都很累了，需要去休息一下。” 知道并不是森五郎不够用命之后，藤野也就不再对森五郎发怒，相反为了安抚这个确实算得上得力的属下，藤野还需要好言安慰。 森五郎感激涕零的表露着忠心，就好像是刚才藤野对他的折辱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森五郎离开了办公室之后，藤野本来转晴的脸色再一次恢复了阴沉，手握拳头朝着办公桌狠狠地砸了下去，正砸在森五郎交给他的那一沓照片上。 “呼......这支八路军队伍......我一定要查清楚你们！” 虽然刚才安慰森五郎的时候，藤野说亲善计划还有备案，可这备案和优先计划比起来要差上太多了。日本的文化和中国的文化除了筷子和汉字以外，可能重合性最高的应该就是佛教了。 尽管在古代日本也信奉过儒家思想，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朝代的变迁，日本的儒家思想已经渐渐演化了具有日本特色的武士道。 藤野不算是个盲目自大的人，正因为出身在底层，所以比起很多贵族出身的军官藤野的眼界更宽，也能观察到更多细腻的东西。他知道以中国现在的状态，想快速的接受武士道，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两国更能聊得来，或者说民间大众认为的更能聊得来的还是“佛法”。 也就是说，在藤野的亲善计划中最重要的人还是明镜和尚，没有了明镜和尚，那些招揽过来的士绅也就显得没有了滋味，这些士绅团体能做到的最大价值无非也就是影响他们自己的佃户，或者组建一个什么亲善团罢了。 “这样的成绩和其他地方的军官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要是做不出耀眼的成绩，迟早是会让山县大人抛弃的。看来果然还是要通过武力还实现自己的‘亲善’！” 藤野这个家伙野心很大，一开始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文武双全”的计划。藤野喜欢搞“亲善”，弄“中日合作”，可是这不代表他是个温和派，相反在他看来要想促成“亲善”，怀柔和武力的手段同等重要。 他这个“文武双全”的计划顾名思义就是有文武两方面，文的方面就是指拉拢如明镜这样的地方名流，来给自己争取民心；武的一方面就是指拉拢像陈继广这样的武官，充实自己的伪军势力。 现在经历过明镜和尚的“自杀”之后，藤野意识到自己不能太贪心，文武两面他终究是不能兼得，怎么的还是要舍弃一方面。 好在陈继广那里，有他的一员“大将”徐途远负责，现在看来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藤野这家伙似乎很懂得阴阳之道，用武官森五郎来负责文的方面，再让文官徐途远负责武的方面。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暗合了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道理。 和森五郎那边不一样，绑架明镜和尚这件事说白了还是过于弄险，在晋绥军重兵驻扎的腹地，还是地形复杂的山区，劫持一个和尚走十几公里的路，中途出现一丁点儿意外，都将会使计划破灭。如果不是森五郎打包票说他的特训队以一当十，藤野是不会这么早就执行这个计划的，可惜执行过程中还是碰到了如此强劲的对手，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 徐途远这边的计划实现起来就要简单的多，可以说拉拢陈继广计划的成功是谁都不可改变的了。因为在这个计划中，只要陈继广咬上他们抛的诱饵，这个计划就算是结束了。 更何况现在看来，陈继广不止是咬上了饵，他还被饵上面的香气诱的不可自拔，更别说会松口了。 ...... 第一八二章 英雄难抵销金毒 “王八蛋！他陈继广是他妈干什么吃的！那可是鬼子！好几十个鬼子！就他妈摸到我眼皮子底下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这次他们是绑了个和尚！下次是不是就要摘我的脑袋了！” 一改往日儒雅形象的不只有藤野敏郎，同样还有晋绥军混成三旅的旅长杜宗祥。 作为堂堂一名旅长，居然让小鬼子摸到了驻地之内，这可以说是在用力的抽他嘴巴。尤其这件事还是八路军岳斯良先发现的，这就更让杜宗祥对手下人的迟钝而感到不满。 当初双方初次见面的时候，杜宗祥的态度可不算谦虚，之前在清风口胜利的一开始，杜宗祥的心中还有些许骄傲自满的情绪，可在事后得知中间424团曾出手帮忙牵制，杜宗祥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又出了这么一码事，杜宗祥就觉得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在送走了岳斯良之后，杜宗祥在指挥部里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 “旅座，您消消气，这当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咱们可不能中了日本人的奸计，自毁长城啊。” 一旁的李怀珍看出了杜宗祥对陈继广已经产生了极大的不满，性格相对谨慎的他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从己方利益的角度分析了一番问题。 “怎么？你拿了陈继广的好处？这个时候替他说话。” 杜宗祥不满的瞪了一眼李怀珍，李副官连忙摇头解释说到。 “我哪里收了他什么好处？我只是说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旅长您先别急着去电申斥陈继广。日本人诡计多端，他们很擅长利用阴谋离间。 这次日本人越过了陈继广的防线，一定是陈继广的疏忽。最后的结果却是很坏，可陈继广在这中间的疏忽却也是可大可小。 这么几十个鬼子，还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想要做到敌后渗透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或许只是陈继广一个小小的疏忽呢？ 即便是治陈继广的罪，也要让他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不然这么无端重责，只怕会让陈继广心生不平，在这种时候旅座您可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李怀珍说的句句都是老成持重之言，杜宗祥听他说了半天之后情绪也稳定了下来。这也是为何杜宗祥一直用李怀珍做他副官的原因，这人或许才能不出众，稳妥的性格确实不会坏事。 “也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明天我就去他陈继广的军营看看，好好看看他陈继广是怎么带的兵给我守的门！” 李怀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摊上日军这么强大的敌人，为了抗日就必须对同袍做出一些容忍，不然把一个战壕里的伙计都逼到人家那边去了，本来就艰难的国事不是更加的危如累卵？ 在李怀珍想来，陈继广作战勇猛会带兵，就算这次出了点儿小错，可好在对晋绥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等明天杜宗祥到陈继广的军营中，亲眼看到各方面都井井有条，肯定也就不再生气了。 到时候无非是不轻不重的督促陈继广几句，那陈继广在防守不力后却没得到重罚，肯定也是感恩戴德，这样事情也就给滑过去了，皆大欢喜不是最好？ 只是，李怀珍是绝对想不到，现实和他所设想的有多大差距，他劝诫杜宗祥换来的结果，还不如让杜宗祥先行申斥陈继广一番，或许那样结果还能不至于那么坏。 ...... 马庄军营之中，陈继广有些坐立不安。 鬼子偷袭紫云山绑架明镜和尚的事，他这里也已经收到了风声。一听说有鬼子绕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当时就有些慌神。实话实说，他对于杜宗祥是怀着敬畏之心的，而且细说起来，只怕是其中的畏要更多几分。 “团座，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慌什么神儿啊？” 洪玄冰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看着陈继广那写在脸上的慌张，当时奇怪的问了一句。 “玄冰，你也在跟我装糊涂。日本人绕到咱们身后去搞动作，旅座怎么可能会饶了我？” 然而陈继广没有想到，他这句话刚说完，洪玄冰反而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陈继广有些不悦的说到，在他看来洪玄冰这笑简直就像是在幸灾乐祸一样，身为自己的心腹竟然不为自己分忧。 “团座您有些太敏感了，在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日本人去紫云山劫持明镜和尚，根本和咱们这里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八路军那边出了问题，小鬼子是从尖山那边潜入进去的，这个过错不在咱们这里。” 陈继广这里半信半疑，这时又听洪玄冰进一步说到。 “团座，要我说这不是一件大事，不过就是日本人想要绑架一个和尚罢了。他们为啥要偷偷的绑，不还是不想和咱们正面的起冲突？偏偏八路军多事，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这个......” 陈继广还是有些犹豫，显然心中的忧虑并未被彻底打消。 “团座，您放心，旅长绝对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怪罪您。说句不好听，现在整个混成三旅的平安，都是靠着您驻守马庄做到的。您再看现在，咱们和老陈庄中间，已经开始有来回做小买卖的人了，这就是要恢复太平日子啊，这还不都是您的功劳？” 到底还是一团之长，陈继广摇了摇头。 “哪有什么太平，不过就是现在没有打仗罢了。接下来无论是日本人打咱们，还是咱们打日本人，这太平也都像沙子一吹就散。” “团座，哪有您想的那么不堪？都说是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马庄和红树坡一线让您守的固若金汤，小鬼子和二鬼子的部队都不敢冒犯您的虎威，您就像是一座大坝一样把水挡的严严实实。 您琢磨大坝那是防洪的，哪有拿大坝挡耗子的？就算是那些小鬼子真是从咱们这儿溜过去的，那也就是几只小耗子。耗子在家里偷粮吃，那不是该怪猫，怪的着您这道大坝吗？” 洪玄冰真正是长了一张巧嘴，原本还有些忧心忡忡的陈继广被洪玄冰这么一说，脸上也渐渐放晴了。 “这么说，旅座应该不会太怪我？” 陈继广试探着问了一句，洪玄冰哈哈一笑，带有几分谄媚的说到。 “这种道理就连我都懂得，旅座那么大的身份能不明白？要我说团座您就放心吧，咱们可是旅里的主力，团里的弟兄们个个都如狼似虎的，旅座疼咱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罚？” 经过洪玄冰的一番好说歹说，陈继广终于是心情好了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还确实是有那么点......啊......道理。” 陈继广话说到后面，突然就打起了哈欠，咂么咂么嘴之后，陈继广显得有些乏累，而洪玄冰则是丝毫不为团长大白天犯困而感到奇怪。 “说起来，今天我还......” 陈继广带有几分慵懒的说着，洪玄冰那边赶紧从托盘上给拿起了烟枪，就给支好了烟灯，等一切都弄好之后，这才将烟枪递到了陈继广的面前。 “团座您请用。” “嗯，你先出去吧。” 接过了递过来的烟枪之后，陈继广先是美美吸食了一口之后，这才缓缓的朝后躺下对洪玄冰说到。 “那......我让姑娘们进来陪您？” 洪玄冰走到了门口之后，试探的问了一声，陈继广没有说话之后扬了扬手示意照办。 放下了门帘走出屋外，洪玄冰不禁暗叹一声，心想吃喝嫖赌抽这当真是害人的毒药，想陈继广那曾是多英雄的人物？这才将近一个月的光景，居然就被消磨成了这样。 不过洪玄冰转念又是一想，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也顾不上这许多的感慨了，对于陈继广他也只能说上一声对不起了。 ...... 第一八三章 以正军法 “旅座，马庄一带倒是很太平。” 看了一道，在来的路上竟然见到了不少挑担推车的行人，而且那些百姓商贾在见到他们的马队时竟然没有显得太过惧怕，这让李怀珍有些好奇的说到。 “嗯。” 对此杜宗祥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表示。十几人的马队来去如风，很快就来到了陈继广的三团驻地。 “站在，你们是什么人。” 一路上都没有遭到阻拦的众人，到了军营附近遇见了第一批的警卫。 “瞎了你的眼睛！连旅座都不认识？！” 马跑在最前头的士兵骂了一声，当时把那卫兵吓得一跳，连忙擦了擦眼睛这才看清。 “进军营。” 杜宗祥没有在军营门口过多的废话，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十几人马一扬马鞭，就这样进了军营。 “诶？！这个？！......” 那卫兵下意识的想要阻拦，可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杜宗祥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们的人马都到了军营外才有士兵阻拦，这样的警戒让他很不满意。 进入到军营里面，看营防虽然还算是周正，可能够从中感觉出来有一丝驰废。最起码的就说这军营中的士兵看着他们也是晋绥军就放松了警惕。 “去，叫个能喘气的。” 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到了军营的正中心，杜宗祥示意手下亲兵叫个人过来。亲兵翻身下马拉来了一个路过的士兵。 “你们这里现在谁主事，把他给我叫过来。” 那士兵好歹还认识杜宗祥，愣了一会儿之后赶紧跑到后面去叫洪玄冰。 团部里的洪玄冰似乎是正在写着什么，听到那士兵报告说是杜宗祥来了，当时就慌了神，他之前还以为就算是要来检查好歹也会先发一份电报或者派人传个话，哪里想到杜宗祥就这么突然袭击了过来？ 刚要起身去安排一下再见杜宗祥，却想不到杜宗祥已经自己走了进来。 “陈继广在哪？！你......是他的副官吧？怎么他一个团长不在团部里，叫你这么一个副官在这？他人呢？！” 洪玄冰张皇无措的看了一眼杜宗祥，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哼！废物！” 看着唯唯诺诺的洪玄冰，杜宗祥瞪了他一眼，带着人直接就越过了洪玄冰朝后门走了过去进到后院。 在杜宗祥和自己擦身而过之后，洪玄冰顿时长出了一口气，连忙将攥在手中的纸团了团塞进衣服口袋中。和还没等他喘口气，就意识到了后院里陈继广现在正干什么，暗叫一声坏了连忙也跟了过去。 走到后院的杜宗祥，环视了一圈之后很自然的朝着正房走了过去，可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喧闹，叽叽喳喳充斥着轻佻的燕语莺声。 “这军营里怎么会有女人？！” 意识到什么的杜宗祥脸色极为难看，一个箭步就迈了过去，不由分说的拉开了屋门闯了进去。 屋内的陈继广此时正在开心的说笑，忽然听门哗啦一声被拽开，愤怒的张嘴就骂，可等他眼睛看清楚之后那下面的话可是无论如何也骂不出来了。 “***谁让开......” 站在屋地当间的杜宗祥，看着这屋中的情况，气的简直是三尸神暴跳，额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整个屋内烟雾缭绕，散发了糜烂的味道，在炕上陈继广手里拿着烟枪，斜倚在一个女人的大腿上，旁边则还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围在陈继广左右，一男三女的衣着都散乱着。 “陈继广！你做的好事！” 杜宗祥出离的愤怒，大骂了一句之后咔啦一下就抽出了枪，朝着炕上的陈继广就指了过去。 “啊！！！” 杜宗祥突然掏枪，吓得炕上那几个**一阵吱哇乱叫，吵得杜宗祥心烦意乱开口就骂。 “不要脸的东西都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一听杜宗祥发了赦令，哪里敢在这屋里再多待一秒？当下也不顾身上衣衫不整，奔命似的逃了出去。 “陈继广！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炕上的陈继广哪里能想到早上还因洪玄冰的劝说，给他扔到脑后的杜宗祥会正赶在他兴头的时候出现在面前。 等看清楚黑洞洞的枪口之中，终于才反应过来，手里的烟枪也攥不住了，吓得瘫在炕上嘴里不住的念叨。 “旅座......我......我我......” 杜宗祥哪里能听得进去他说话，晋绥军当初曾有过严整军纪的事情，自那以后军官之中染毒的就已经是很少了，可是现在陈继广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抽着大烟，甚至军营之中公然狎妓，杜宗祥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没有再留着他的必要了。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滩烂泥，浑身上下还哪一点军人的样子，你还对得起你身上的这一身军装！？” 杜宗祥愤怒的说着，同时就要拉动枪机。已经追到了门口的洪玄冰知道这个时候到了铤而走险的时候了，一把就扑了进来，挡在了陈继广的身前。 “旅座饶命啊！团长他也是一时糊涂，哪个男人又没有一点爱好，求旅座看在团长往日为国效命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毁吧。” 听到洪玄冰这么说，杜宗祥气的竟然乐了出来。 “哪个男人没有一点爱好？你说的倒是轻巧，染上这些下流，置军务于不顾，把一个团的弟兄生死都当成儿戏，你跟我说就是一点儿爱好？！ 他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小人！正好你还主动送上门来了，我连你一块儿毙了！” 说着话，杜宗祥将手枪顶上了膛，陈继广这个时候似乎也是大烟的飘劲儿过去了，往旁边一推洪玄冰，紧咬牙关梗着脖子说到。 “我犯军法，旅座要罚我，姓陈的无话可说，就是希望旅座看在我打仗效死的份上能给我一个痛快！” 杜宗祥看陈继广竟然不求饶了，冷笑了一声说到。 “好，你还算是条汉子，那我就给你个痛快，黄泉路上早投胎！” 洪玄冰一听这话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如果今天让陈继广死了，那自己也决然活不了，要是命都没了，那什么荣华富贵远大前程可就都化作飞灰了。 得说洪玄冰还是脑子快，知道这一会儿再求杜宗祥可没有用了，要想活命只能赌一把去求李怀珍。 李怀珍是杜宗祥的副官深受信任，最重要的是他和李怀珍还有同乡，要是说起来算是有些交情。 “李副官，李副官！你快求求情！我们团不能没有团长啊！出了山西之后打了这么多仗，哪一仗团长没有拼命？团长就这么死了不值啊！” 站在一旁背对着炕的李怀珍是真的不想给他们求这个情，在进到这个屋子之中以后，李怀珍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现在他恨不能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左右开弓来回扇自己几十个大嘴巴。 本来之前杜宗祥要治陈继广的罪时，是李怀珍觉得陈继广一在镇守混成三旅的门户，二来又不是杜宗祥的旧部，这样的人自然是要施恩安抚为主。所以他才会建议杜宗祥别急着治罪，想用面对面交谈的方式中和掉电报说话的冰冷。 可是李怀珍哪里会想到陈继广能有如此的不靠谱？军营里公然抽鸦片烟养**，直给了杜宗祥一个大大大大的惊喜。 现在的李怀珍简直就是没脸说话，他实在是找不到再给陈继广求情的理由——如果没有洪玄冰的这一番言语的话。 李怀珍倒不是看在洪玄冰和他是同乡，这个时候别说是同乡，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就算是父子兄弟，李怀珍都未见会给求情，他开口要保陈继广是因为那句“我们团不能没有团长”。 “旅座，这件事还请三思。” 李怀珍走到杜宗祥的身后，小声的劝谏到。 “嗯？！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听到李怀珍说话，杜宗祥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次私访马庄就是你的馊主意，这个时候你还想说什么屁话。 面对着杜宗祥的质问，李怀珍硬着头皮说到。 “旅座，陈团长往日里确实作战勇猛。此次小节有亏，固然该罚，可就这样折损一位抗日勇将，是否有些可惜？ 岂不闻昔日曾国藩创建湘军之时，湘军军纪混乱，士卒亦有**掳掠之恶习，曾国藩却不去管束，这才有湘军上下归心效死作战。 又不闻春秋之时楚庄王绝缨恕唐狡，才有后来的唐狡效死伐郑。今日陈继广犯下小节有亏治军不严之罪，旅座若是杀他不过是斩一将尔。 若是恕他，不正是可借此千载难逢之机会彻底收三团上下之心？” 李怀珍很讲究话术，知道杜宗祥少时读书汗牛充栋，平日里也好自诩儒将，故而特意举了两个例子，第一个曾国藩那恨不能是天下儒生表率，第二个例子取自春秋就更是引经据典。 这也就是和杜宗祥说这些他能听懂，要是和东北军或是西北军的那些大老粗说这些，怕不是换来的只有一张茫然的大脸。 “唔......” 杜宗祥陷入了思考，李怀珍的心里也是一喜，他就知道只有说这些才能让杜宗祥听进去。可要问李怀珍的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屁！他想的是陈继广的三团不是128团的旧部，自打归入混成三旅之后，三团之中到底是杜宗祥威望高还是陈继广的威望高还真是很难说。 自辛亥以来，各地军阀部队军纪混乱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事，陈继广狎妓抽烟在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底层士兵看来，真的未见是什么要紧的事。 今天要是杜宗祥真的杀了陈继广，那在三团的士兵们看来，不会觉得是杜宗祥为正军法枪毙他，只会觉得是陈继广不过犯了小错就冤死在杜宗祥枪下。最后若是产生了兵变炸营，那就凭他们这十几个人，真的未见能走出这个军营。 杜宗祥这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最生气陈继广的地方还是让日军的特训队进入了紫云山。若是没有那一码事，或许就算是知道陈继广私下生活不检点，还吸食鸦片可能也就姑息过去了。 他生气的还是在陈继广怎么会堕落的治军不严，越看现在一脸虚相的陈继广，杜宗祥就越想当初乱军中救他命的陈继广。 “唔......好吧！念在你往日勇猛作战立过那么多战功的份上，我饶你一条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今天就亲自抽你五十鞭子以正军法！” ...... 第一八四章 陈继广的堕落 杜宗祥带着怒气离开了马庄军营，可是他所使用的发泄情绪的方式却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因为现在躺在床上养伤的陈继广同样也是满腹的怒气。 “他姓杜的当真是不讲情面！我当初在战场上救了他的命，现在他竟然如此不顾及我的面子！” 杜宗祥那五十鞭子抽的没有留一点情面，陈继广就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被抽碎一般的疼痛。 “团长，您再抽一口吧，抽了就能止住疼了。” 洪玄冰矮着身子把烟枪再次递到陈继广的手中。看着洪玄冰递过来的大烟，陈继广的表情很复杂，都是因为这东西才使得他被杜宗祥这般的羞辱。不过他最终还是抵不住烟瘾，只得结果了烟枪，闷闷的抽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抽的有些太用力了，扯动背后的伤口又疼了起来，引得陈继广被烟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洪玄冰这边急忙给端过来一杯水，一小口一小口的给陈继广喂水的同时还不忘添油加醋的说到。 “旅座真的是太不讲情面了，好歹说他能够安稳的坐在简庄都是有您在这里为他挡着鬼子，就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儿，他就要把脸翻的这么难看。” 听着洪玄冰这么说，陈继广重重的哼了一声。今天杜宗祥这狠狠的一通鞭子，可以说是抽没了陈继广所有的负罪感，本来他还因为抽烟狎妓这些事有些负罪感，可是就在今天杜宗祥让他在全团的面前丢了脸之后，他对杜宗祥就变得充满了怨恨。 洪玄冰在一旁小心的关注着陈继广的表情变化，在从陈继广的表情上读出了狠戾后，他心里的一颗大石算是彻底落地了。 将水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洪玄冰小心翼翼的说到。 “团座，事到如今卑职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陈继广看了洪玄冰一眼，吐了一口气之后说到。 “你说吧。” “团座，您可还记得我之前跟您说过，日本人眼下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了。拿下了整个华北和山西对于日本人来说就已经够了，他们再往西打无非就都是些山沟沟穷地方。 所以往后咱们和日本人的关系肯定会变个风向，要我说咱们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和日本人接触一下，争取落得个和日本人合作的关系，省的以后的日子难做。” 洪玄冰这话可以说是图穷匕见了，其实早在治安团第一次和陈继广接触的时候，洪玄冰就已经在背地里和汉奸团伙建立了联系，他早已经被腐化。这么长的时间他就是在汉奸的指示下拉陈继广下水！ “玄冰，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劝我当汉奸？我也不管你这话都是谁让你跟我说的，以后这种事情你少提，不然可就别怪我留情面。” 陈继广话说的很严重，然而洪玄冰却丝毫没有害怕。他跟随陈继广的时间太长了，对于他的了解甚至可以说是比陈继广自己还要了解。 今天的这种话放在以前他可不敢说，因为放在以前陈继广很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掏出抢来毙了他。可是现在陈继广居然只是口头警告，可见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不能提，甚至陈继广的心里已经开始衡量了。 “团座，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咱们都是下级军官，那国家大事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了的。 日本人要是真心想要停战，那只怕是全天下的军阀都得争着抢着和日本人合作，咱们就不说别人，到时候阎长官就得第一个去跟日本人合作。您得为自己想想，考虑考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洪玄冰语重心长的说着，陈继广目光闪烁，这些话他已然是全都听了进去。 “那玄冰你的意思是？” “您想想，如果日本人想地区性的停战，那在整个冀中南，他会找谁合作？那就只能是找杜宗祥！ 可就杜宗祥那个脾气，他很可能会拒绝合作接着和日本人对立，咱们要是还跟着杜宗祥干，那就只能被他给拉下水！” 洪玄冰语气冷森森的，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已经是给陈继广提了建议，陈继广脸上依然是不显山不露水。 “那要是万一杜宗祥想要和日本人合作呢？” 陈继广有此一问，却看洪玄冰一拍大腿，咧着嘴说到。 “哎呀团座，那您可就更不能跟着杜宗祥干了！那杜宗祥是薄情寡义之人，今天他能这样的剥您脸面，难保他日后不会再做出更绝的事！万一他真的和日本人合作了，那您可就真的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说到此处，陈继广自己心中已经是有了答案，不过他还是问洪玄冰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洪玄冰把身子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在陈继广的耳边说到。 “您必须要想办法让杜宗祥不能跟日本人合作！绝了他杜宗祥的路，也是为您挣一份投名状......” 彻底的不掩饰了，洪玄冰积极的鼓动着陈继广反水。陈继广双眼精光大放，他一把手按在了洪玄冰的肩膀上。 “你一直都在和谁联系？能带来和我见一面吗？” 陈继广没有明说，但已经很清楚的认可了洪玄冰的进言。洪玄冰顿时意出望外，他知道说服了陈继广，那就相当于是数不清的票子、银洋和金条在朝着自己飞过来。想到这里，洪玄冰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可以可以，只要您愿意，我明天就可以把人带过来见您。” 得到了洪玄冰肯定的回答，陈继广本来已经颓败的模样一扫而光，他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挣扎着坐了起来，看了看握在自己手上的烟枪，整个表情突然一变，用力的将烟枪掷到地上碎成了几块。 “妈的！胆小不得将军做！干了！从明天开始！老子要练兵！” 陈继广的这副模样，令洪玄冰一阵阵出神，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陈继广身上的那股子英雄气又回来了。不过随即他就又长出了一口气，好在陈继广这英雄气回来的晚一些，要是刚才陈继广有这股子劲儿的话，那现在的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 ...... 苍岩山，牛金寨。 得知了明镜禅师最终还是圆寂了之后，左含玫的心情显得很难过。不过在难过之余，她也钦佩于禅师的气节。 怀着如此敬佩的心情，左含玫为禅师做了一篇祭文的同时又写了数首诗篇，全都很仔细的收在包中，等待将来再整理发表。 对于左含玫的这些创作，岳斯良并没有过分的留心。左先生是一个文人，应当做好文人该做的事，她在以笔为枪记录诉说着日寇侵略者的罪恶；而岳斯良是一名军人，他要做的是用真正的枪去杀死每一位侵略者。两者都是在为抗日做贡献，两不相扰是为最好。 “团长，这是天宝传回来的消息，经查明，和我们在紫云山交战的部队是鬼子的特战小队，他们的创立者和领导者是驻扎在徐庄的大尉中队长森五郎。” 姚栓柱一边做着报告，一边将手里的详细资料递到岳斯良的手上。此时姚栓柱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悲伤，这是因为魏铁柱的牺牲。 虽然现在警卫排里再叫“柱子”，不会有重名的问题了，可姚栓柱还是坚持要别人叫他“小柱”，这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缅怀魏铁柱，他不希望有人忘了他的“大柱哥”。 岳斯良认真的看着有关森五郎的消息，对方所领导的特战小队在紫云山所表现出来强悍战斗力给岳斯良留下了深刻印象。 战争进行到当前阶段，岳斯良的很多战术安排都是围绕着群众路线和敌后工作所开展的。对方手里握有这样一个可以在后方快速穿插的特战小队，着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哼，什么忍者，装神弄鬼，明明是现代化的军事训练，却非要扯到百十年前的传奇故事上去，小家子气！ 这个森五郎是驻扎在徐庄，这件事一定和汉奸徐途远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徐庄......徐庄......” 岳斯良看着手里的情报，嘴里一边念叨着徐庄。正在这个时候，邸汉明走进了团部之中，坐到了岳斯良的旁边，听着岳斯良在反复念叨这两个字，有些好奇的问到。 “团长，怎么了，你为什么念叨起徐庄没完了？” 岳斯良放下了手中的情报，摇了摇头说到。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徐庄像是一根刺，让我寝食难安......不说了，政委，你那边怎么样？最近这两天我尽顾着提他杜宗祥操心了。” 邸汉明看的出来岳斯良最近压力不小，也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特地说了个笑话。 “我看这两天团长是尽顾着探讨风花雪月了吧？” 政委这话一出口，团部里的其他同志也都笑了起来。岳斯良无奈的甩了甩手，他当然知道邸汉明指的是什么，左含玫在团里住下的这段时间，和岳斯良最聊得来。团里的同志们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开玩笑了。 “你们啊，可别胡说八道了。要是让人家女同志听到多不好，知道的是说咱们在开玩笑，不知道的该怎么想咱们的队伍。” “好嘞，咱们团长就是太认真。” 邸汉明冲着其他同志笑了一圈，这才正色说到。 “实话实说，最近这一段时间发动群众的工作遇到了一些困难。 藤野现在正推行着假亲善真侵略的政策，这样的政策得到了部分地方士绅的支持......还有就是，有关新兵的扫盲和思想教育的问题。 总体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两个问题就是敌人和阻挠和严重的人手不足。” 听着邸汉明这么说，岳斯良点头表示了然。 “我明白了，我会在各方面给你提供支持和配合的。我这里有一个想法，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我想把军事工作的重点放在打击汉奸和劫夺敌人物资方面。” ...... 第一八五章 倒反天罡 “团长，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在南嶂的工作进展。” 王双印见岳斯良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文件递到了岳斯良的手上。岳斯良接过之后就认真的看了起来，**的思维敏捷心思活络，什么事情交给他岳斯良都是放心的。不过相比于**，他显然是更加在意这上面说的另一件事。 “这次能够顺利的除掉了几个***，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威慑，除了**他们意外还多亏了李主任他们的帮忙啊。” 岳斯良所说的“李主任”，就是之前帮团里送来装备的李允成。这位李主任的工作能力优秀，有着深厚的斗争经验。 在正太铁路一带的**势力强大，尤其是获鹿县的主事者藤野还打着“亲善”的名义，排挤抗日力量的生存空间，可即便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李主任的队伍还是在敌后站住了脚，并且在**组织的几次锄奸行动中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没错，如果**李主任的帮助，我们这次的锄奸行动也不能这么轻松。” 王双印接过岳斯良的话说到，而一旁的邸汉明则是更为意动。 “团长，我有一个想法，不如邀请李主任和我们进行一次工作心得交流会，也好相互学习。这样我们也就更能劲往一处使，等以后我们两部连成一片之后，势必可以更有力的打击鬼子。” 邸汉明这么一说，岳斯良也是眼前一亮，当前形式下他们和兄弟部队相互之间的空间距离确实造成了信息交流不顺畅的问题，如果和兄弟部队的协同可以更紧密的话，那确实能更大的发挥出队伍的力量。 “我是这么想的，不如就以南嶂的三营为支点。从空间和信息交流上都以求和李主任形成更紧密的连接。在情报上互通有无，对**集**击......我觉得这件事切实可行，我这就去写报告，向*长请示这件事。” 邸汉明越说越兴奋，到最后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了钢笔，这就开始写了起来，而大伙对于邸汉明的建议也是深表赞同。正在这时姚栓柱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份情报递到了岳斯良的手上。 “唔......看来最近的风头儿就是打击**啊，咱们在打击**，人家也在打击**。只不过是真是假可就有待商榷了。” 快速的把上面的内容给看了一遍之后，岳斯良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信纸撇在桌子上。 坐在旁边那张桌子的王双印将头探了过来，拿过了那份情报看了起来。这也是岳斯良的习惯之一，当他把情报这样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就是说明这份情报的保密性很低，大家都可以进行传阅。 “哦？这可有意思了，陈继广驱逐**，捣毁**的**生意？要是**之前的事儿，我还就真信他了。” 王双印啧啧的说着，似乎是对情报上所讲的事不屑一顾。摇头晃脑的品评了两句之后，他有咂了两下嘴。 “不过却也难说，保不齐杜宗祥那一顿鞭子把他给抽醒了，正所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要真能悬崖勒马，也算是迷途未远......” 这时黄克北从王双印的手里也抽过信纸，另一只手还伸出一个小拇指和他逗。 “老王你就少酸两句吧，咱们团从哪算你肚子那点水儿也排不上号儿，我倒要看看这陈继广是怎么一回事儿？他这一会儿这么着；一会儿那么着。时好时坏的他还想上天了？” 现在要说对于陈继广意见最大的，还真不一定是杜宗祥。当时在清风口一战，杜宗祥在冀中南打出了威风，而陈继广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也广为流传。在那个时候，黄克北还是很欣赏这个陈继广的。 可是让黄克北**想到的是，很快他们就得到了从黄太的口中审问出来的，鬼子腐蚀陈继广的计划，而且从各种迹象上表明，陈继广收了鬼子的钱，已经被成功的初步腐蚀。 在后来，就又发生了因为陈继广有意无意的放任，让鬼子的特战小队进入到紫云山，绑架明镜长老未果之后将和尚杀害的**。 在这件事发生之后，黄克北对陈继广这个人的看法就已经跌入了谷地，在他认为，陈继广距离成为**已经是就差一步了。可黄克北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他瞠目结舌。 当时从徐庄传来情报，说窦天宝通过多方收集并确定，陈继广在军营之中抽**狎妓被杜宗祥抓个正着，并狠狠的抽了一顿鞭子。这件事的真实性，后来团部经过其他渠道也得到了证实。 在得知了这些，陈继广整个人在不止是黄克北这里，在团部大伙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臭虫。本来以为他有当**的潜质，可没想到他连个**都算不了上档次的，就是一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废物。 当然，对于陈继广身上发生的这一切，岳斯良都是严令出了团部各位就不要提了。并且吩咐在一线的同志也都不能主动的散播他的事情。 毕竟要是散播的太广，并且传到了陈继广的耳朵里，那肯定会引起陈继广的警惕，势必会严查军营里的保密问题，这样一来他们再想这么容易的得到情报可就难了。 有意思的地方在这里就出现了，对于陈继广的问题，虽然是势不两立的地方，但鬼子却和岳斯良有着足够的默契。 对于陈继广的这些花边儿，鬼子那里也是禁止向外扩散，甚至还会主动进行封口。当然这也好理解，一方面是鬼子想顺利的执行着计划，拒绝节外生枝。另一方面则是，现在陈继广在不知内情的大众眼里，还是清风山口那个了不起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要是投了日，那和一个名声败坏的混蛋投日的效果能一样吗？ 至于杜宗祥那里，陈继广的事情被他视为识人不明的奇耻大辱，他是不会主动去传的。而陈继广也不是贱骨头，没事儿去到处说自己挨揍的事儿？ 就这样，在各方因为不同种原因，导致陈继广在民间的名声到目前为止还不错。 当然，陈继广这一段时间的表现，确实和之前大不相同。在被杜宗祥的一通鞭子抽的下定了决心之后。陈继广可以说是发愤图强，日常里就差可士兵们同吃同住，把部队训得兵强马壮不说，还借着现在尚从属于混成三*之便，朝杜宗祥要了不少的物资。 只不过陈继广并不是亲自去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下次再见杜宗祥的面，就是攻占他*部的时候！到那时他生擒杜宗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也狠狠的抽他一通鞭子，让他也明白明白什么要胯下之辱。 去要物资的差事就交给了洪玄冰，说实话洪玄冰去*部要物资也十分的胆突，毕竟那次他可是也差一点就被杜宗祥给毙了。 不过等他见到杜宗祥的时候，**想到的是杜宗祥除了冷着脸以外却**什么更多的表示。 看着洪玄冰小心翼翼递过来的清单，杜宗祥眼皮都不愿意多抬一下。 “你们团长怎么不亲自来啊？” 杜宗祥这么一问，洪玄冰的心里就是一哆嗦，勉强的陪着笑说到。 “团里军务繁忙，团长彻底改过自新，正在刻苦练兵，实在是脱不开身，这才差遣卑职来*部请求物资。” 听着洪玄冰这么说，杜宗祥冷哼了一声说到。 “军务繁忙......他在军营之中倒是做了好大事。” 杜宗祥这么一说，更是把洪玄冰给吓的不轻。他是读过《三国演义》的，自然知道在“煮酒论**”这一回故事里，曹操就是用“在家做得好大事”这一句话将刘备吓的面无人色。也是洪玄冰贼人胆虚，还以为是杜宗祥已经得知了陈继广要反水的事。 洪玄冰没敢搭杜宗祥的下话，却有听杜宗祥自顾自的说到。 “他陈继广是不敢见我！他当然不好意思来见我，但凡是有一点廉耻之心。可是他也不能一辈子不见我！ 他要是真改过自新了，那也算是一件好事。常言道，知耻而后勇。这单子上的东西我这次只能给你一半儿，剩下的一半让陈继广亲自来找我要！他要是真想痛改前非，我倒还愿意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听着杜宗祥这么说，洪玄冰这才知道自己是虚惊一场算是放下心来。 等到洪玄冰带着物资走后，*部里的所有人都看着杜宗祥，却唯独**人敢问和陈继广有关的事。毕竟之前*座从马庄回来之后可是大大的发了一通脾气。现在*部之中，“陈继广”这三个字可是禁忌，就算是李怀珍，也不敢主动提起。 大伙儿不提，杜宗祥却是自己提了起来，他环视了一周之后说到。 “怎么？都不说话？国事艰难，人才难得。他陈继广只要是还愿意抗日，我姑息他又何妨，可他要是不抗日当**，那他别的事做的再好我也绝不会饶了他！这一番话，与诸君共勉！” 杜宗祥这一番话说的自是铿锵有力，而且“国事艰难，人才难得”这八个字也算是语出有典：1917*，北洋政府黎元洪和***府院相争，结果闹出来“辫子帅”张勋带兵进京搞复辟，把紫禁城里退位的小皇帝又给拉出来坐了几天龙位。 最后这一场闹剧只维持了十二天就土崩瓦解，始作俑者张勋却也是通电下野。当然因为张勋在****中的一贯**缘，最后北洋政府竟然还给张勋发了一份特赦令，而特赦张勋的重要理由就是“时事多艰，人才难得”这八个字。 杜宗祥今天说的是“国事艰难，人才难得”，虽然放在这里倒挺合适，只是未免有些不吉利，或许也可以说是冥冥之中预示着什么。 ...... 第一八六章 徐途远的邀请 最近这段时间，在徐庄兴起了一个新风尚，那就是到北大街去听窦天宝说“玩意儿”。 随着**人接管了正太铁路，徐途远也就任了**人的维持会长，徐装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人的手里一旦有了闲钱，自然也就生出了找乐子的心。这时只要谁心思灵光，能给徐庄人提供乐子，自然也就能有钱赚。 在徐庄人看来，窦天宝就是这样一个心思灵光的人。 实话实说，井陉虽然曾经是一个比较兴盛的旱码头，可是和北边的大城比起来，那真就是不知道差飞到哪里去了。故而从前，井陉的商人和老百姓，有了钱之后除了吃喝嫖赌抽这些传统娱乐方式，还真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而就在徐庄集中了一批为*****的商人，带动的徐庄整体“富裕”了不少，传统娱乐方式方兴未艾的时候，窦天宝出现在徐庄。 对于空白的徐庄娱乐市场来说，窦天宝简直就是救命良药，他这个人太有意思了，变戏法、唱小曲、唱小戏、说相声......凡事找乐子的“玩意儿”，几乎就**他不会的。 在1938*，唱片机已经不算是一种稀罕东西，***的家里赶时髦都会买这么一台。唱片机能放的东西很多，可是**的百姓们爱听的却不多，西洋人的交响乐也就是附庸风雅，要是真想图一乐，还得是人们喜闻乐见的： 金嗓子、富连成、十全大净锁五龙；张寿臣、吉坪三、剑阁闻铃定军山；十不闲、发四喜、太平歌词荷花女；八大棍、张广泰、唱片还得听百代。 百代唱片的影响力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唱片里那些或是风趣或是悦耳的声音，可以说是中华大地上广大听众最熟悉的陌生人。 只是很可惜，唱片的节目是固定的，一张唱片翻过来调过去，听了几遍之后也厌了。井陉和京津在地理距离上似乎并不远，可在这个时代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有可能**走出过自己的家乡。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窦天宝出现在徐庄，他以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的形象出现在这里，为这里的人带来了只有在唱片里才能够听到的节目。更加让人欲罢不能的是，窦天宝就好像是掏不尽一般的不断拿出来新节目。 而且窦天宝还演的勤演的多，白天的时候就在北大街撂地，晚上的时候还舍得出去进窑子给客人窑姐儿说笑话儿。天长日久，整个徐庄变得几乎就**人不认识窦天宝，甚至就连徐途远还请他去家里唱过堂会。当然，窦天宝也因此赚了大把大把的钱。 赚了钱的窦天宝过得日子和从前当然是不一样，出手也阔气了很多。不过他倒也**因此忘了当初撂地时把他捧火了的那些老观众，所以每隔三天窦天宝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来到北大街撂地，也算是答谢老观众。 在明地上撂地卖艺，窦天宝还是会穿一身寒酸的衣服，这就是民间艺人的智慧，撂地要是穿的比观众还好，观众的心里怎么可能舒服？**人会愿意拿钱接济过的比自己好的人。当然窦天宝现在其实也不缺撂地的这点儿钱，只是规矩绝对不能乱。 演了足足两个小时，等到要钱的时候观众们纷纷给他扔钱。赚多赚少窦天宝倒是不在意，但对于地上的每一个子儿他都足够珍视，细心的把地上的钱收起来之后。窦天宝越出人群，见远处站着两个伪军，连忙走了过去将手里的钱分出了一小沓，拆成两份递到了两个伪军的手中。 “二位老总，无多有少是小宝子我的一点儿心意，您二位回头儿喝茶用。” 两个伪军头儿手一翻就把钱给麻利的收了起来，可是脸上却陪着笑说到。 “哎呦，我们现在可不敢随便收你窦老板的钱。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徐会长和黄团长面前的红人？要是哪天再见着二位，随便在二位长官面前说上两句，我们兄弟俩这脑袋还要不要？” 当初窦天宝刚来到徐庄卖艺的时候，这两个混蛋可没轻敲诈他。当然现在窦天宝的日子是好过了，但也犯不上得罪这两块骨头，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毕竟胡师爷可是教导过他：“得罪谁也别得罪挎枪的”。更何况，窦天宝还有用到这两个王八蛋的地方。 “瞧您二位说的，我算什么红人？不过就是老爷大人膝前的一个欢喜虫儿罢了，咱们都一样，不都是给上面办差的。” 窦天宝的话自然是四面不透风、八面能见光的，两句话就给他们摩挲美了，这才凑到近处低声的问到。 “我可是有日子没见二位老总了，这是......哎呦，不该我问！我打嘴！” 说着话，窦天宝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儿。两个伪军头儿一拦窦天宝的手，哎呦哎呦的说了起来。 “您看这是干嘛？您又不是外人，跟您说说也没什么要紧的。还不就是最近那陈继广也不知道在抽什么风，听说在营里天天练兵，弄的我们团长也发了病，带着我们也是一顿操练。你说跟晋绥军打仗有我们什么事？赢了都是**人的功劳，我们就是一边干苦力活儿的。” 听着两个伪军一个劲儿的发着牢骚，窦天宝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得了，这话您二位可不该说，留神叫有心人给听了去。” 两个伪军受了提醒顿时也惊觉不该在大街上聊这个，当即也感谢了窦天宝两句，互相道了个辛苦转身各自离开。 窦天宝听了这两个伪军说的话，自然是不会全信，好在他这一天都在街面上混迹，有大把的时间来证实自己得到的消息。 当夜，窦天宝一如既往的去妓院里卖艺，比起撂地，这里显然能接触到更多有身份的人，打听到重要情报的可能性也更大。 今天还不是窦天宝一个人来，他还给妓院的观众带来了一个新面孔，正是之前想要和他搭伙说相声的刘立心，当然在机缘这种地方报字号当然是不能用正经名字，用的是艺名“小六子”。 和已经是如鱼得水的窦天宝比起来，刘立心在一块生地方演还是免不了有些怯，不过这些观众也不是奔着看刘立心的，冲着窦天宝还是一个劲儿的喊好。 等到连着两场演完了之后，从妓院的二楼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宝子说的不错啊。” 听到这个声音，窦天宝浑身的肉都紧了起来，朝着二楼的方向一个劲儿的作揖。 “不敢，都是徐会长您照顾。” 那个声音当然就是徐途远，整个井陉最大的**。要说起来，窦天宝在徐途远身上下的功夫也是最大的，只不过徐途远行事风格严谨，以至于在他的身上，还**得到过什么十分有价值的情报。 “小宝子，上来说话。” 徐途远胳膊搭在栏杆上，朝着窦天宝摆了摆手。窦天宝当即心领神会，眼神示意刘立心先行离开，自己则是噔噔噔一溜小跑上了楼，见到徐途远当即给请了个大安。 “小宝子，你今天说的不错。看见了吗，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他们这两天来我这里做客，刚才听你的玩意听出好了。 明天我们在府上打麻将，你下午就拿着它来我府上伺候局，可得记住了多说几句笑话，给我的这些朋友哄高兴了，明白吗？” 徐途远的话说的窦天宝心腾腾的跳，他敏锐的意识到明天在徐府自己会有巨大的收获，不过窦天宝将心中的激动掩藏的很好，脸上反而是露出了一丝苦笑。 “徐爷，我这狗肉上不了酒席。您们都是大人物，小的的嘴臭，要是说错了挨您一顿打是小事，要是平白搅了您各位的好心情，那不是小宝子我的罪过。” 窦天宝这么一说，徐途远和桌上坐的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 “您各位看见了吧，这小子**着呢，就冲你这么会说话，明天你要是那句说错了我也不罚你。就别废话了，我都这么说你要是再不答应，那可就是不识抬举了。” 听着徐途远这么说，窦天宝脸上故作犯难，接过了徐途远的保镖递过来的条子，又施了个礼作别后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梯。 等到离开妓院之后，窦天宝的脚步顿时就快了起来，一路上几乎就是在小跑。 要知道，此前他虽然也进过两次徐府，不过都是给徐途远唱堂会，和徐途远都只是远远的见面，甚至有时候徐途远就躺在幔帐子后面抽着**烟，给他赏钱也都是叫下人递过来。 现在他终于是有了近身的机会，怀着一份激动的心情，窦天宝回到了住处，在家里刘立心早就回来等着他了。 “明天徐途远在家里打麻将，要我去给他伺候局。” 进门之后，窦天宝冲着刘立心就是这一句话，把刘立心给说的都是一愣，紧接着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好啊，明天很定能有收获......” 刘立心话说出去一半儿窦天宝急忙拦住，他们住的是连脊房，并不是带小院的独栋，故而说话的时候定然是要担心隔墙有耳。 “那是当然，我这次要是把那些大人物给伺候高兴了，指不定得给我多少的赏钱。” 窦天宝假意的说了两句，和刘立心比划了两下手势，又低声的耳语了几句之后也就各自睡去了。 次日一大早，窦天宝就都收拾利落了，中午太阳刚偏一点儿，他就等在了徐府的门口。卡好了正在饭口之后敲开了徐府的门。 等仆人推开门之后，窦天宝把条子递了过去，自然也就有人把他带到了徐途远的面前。 “我说小宝子，你要早来就该再早点儿，现在我们府上都已经用过午饭了。” 徐途远坐在上首一边喝着茶一边老神在在的说到。窦天宝则是**把对方的话当真。 “瞧您这话说的，咱为您办事要是连时候都不会挑哪能成。” 窦天宝的话令徐途远很满意，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一边，站起身之后朝着屋外走去，经过窦天宝的身边时还不忘嘱咐了一句。 “一会儿机灵点儿，今天的几位客人可是不一般。” ...... 第一八七章 搓麻 古今**事，尽在麻将桌。 方寸之间，蕴含天地变化人伦大道。牌章“条”、“筒”、“萬”，是为天地人三才，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物；牌数一到九，乃表九为数之极；每颗牌有四张，则指代春夏秋冬...... 不论是远近亲疏，只要坐在牌桌之上，来上一番掌搓指揉心算脑记，无论是什么人也都熟稔了起来，什么说不开的事也都能畅所欲言。 想当初川中乱战，多少司令督军便在牌桌之上决胜于千里之外。今日徐途远请远客搓麻，也算得上是效仿前贤之故尔。 进入了东配房之后，牌桌早已摆好。窦天宝跟在徐途远的身后不敢胡看，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屋内坐好的几位客人。 西面坐着的是一身黄军装，军帽随意的摆在桌角之上，军装的扣子全都咧开，此时正拿着湿手巾把儿用力的擦着脖子，入夏的天气着实的炎热，就算是在凉爽的厢房之中也避免不了燥热。这个人窦天宝自然是认识，这是一位老熟人，**治安团长黄太。 北面坐着的是个一身灰缎长衫的人，和黄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即便是天气炎热，这位客人也丝毫不为所动，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黑毡礼帽也稳稳的带在头上。窦天宝见到这人，当时心头就是猛地一跳。 他确定这个人他昨晚在妓院之中并**看见过这个人，此前他也从来**见过这个人，但这个人他却又认识，只因为他看过这个人的照片，这个人就是晋绥军混成三*暂编第三团团长，陈继广！ 在看到陈继广的那一瞬，窦天宝就知道今天来着了，哪怕接下来他什么都不做，只陈继广出现在徐途远的家中，这就是一件重大情报。 “徐会长，您怎么才来呀，我们这都等了半天了。” 一见徐途远进来，黄太这边就半真半假的埋怨了一句。黄太打仗不行，平日里孙子倒是装的一绝，他这话未尝**替陈继广说的意思，之前虽然陈继广**明说，但黄太看的出来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徐途远也听出了黄太的话中之意，连忙走过来笑着告罪一声，可陈继广显然是并不买账，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在徐途远身后的窦天宝。 “徐会长，这是？......” 徐途远先是一愣，随即暗叹了一声陈继广真够谨慎的。 “这是我带来给咱们伺候局的，咱们这边打牌，他给咱们端茶递水，说上两句笑话填点儿乐子。” 听到徐途远这么说，陈继广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 “徐会长，这有些不妥吧。咱们不是说好了聊生意，你带个外人来？......” 见陈继广这样说，徐途远连带一丝尴尬的笑，似乎是有些犹豫之后才说到。 “好吧，既然陈老板不喜欢，那我就让他外面候着......” 徐途远的话说一半儿，窦天宝脸上是**任何的表情变化，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失落，虽然现在已经算是有了巨大收获，只是就这么走了未免遗憾，颇有几分宝山在前却进去不得的意味。 当然，要是徐途远真让他出去，他也就出去了，毕竟就算是这个功劳他拿不到，也有黄太在场，大不了回头儿再绑架他一次，有一就有二，就黄太这样的软骨头也不怕他不交代。 不过还没等窦天宝应是，坐在南面没看清脸的那个人说话了。 “别呀，老板。这个作艺的说的玩意有点意思，我昨天跟着徐会长听了会儿，还有点儿没听够。咱们别驳会长的面子，能一起坐下打牌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窦天宝依然低着头不做反应，心里却猜起了这个人的身份，只是猜了半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陈继广见洪玄冰这么说，心里虽然还有些顾虑，可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不过心里有些恼怒洪玄冰这个时候不向着自己说话，他今天冒着风险出来，晚上连夜就得回军营，巴不得干净利落脆的就把事情给敲定了。 至于徐途远故意带着窦天宝来，其实就是想吊吊陈继广的胃口。虽然是替**人做事，但徐途远也有着自己的一番打算。 徐途远有钱有地，他也想着再寻点保命的手段，再为自己挣下更多的钱。现在看来黄太是被自己给拿捏的死死的，而陈继广要是也投靠了**人，那他们这些**之间的格局就会发生改变，所以他打算驯服了陈继广。 洪玄冰那里又是另一种想法，被徐途远收买的他也怕将来什么时候陈继广会提防他，所以也想给自己换一个东家，帮徐途远说上两句话。至于窦天宝，洪玄冰可是全程都没想过他会有什么问题，对方是徐途远带来的人，又不过就是个妓院里给人找乐的下**才，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好吧，客随主便。” 陈继广有些气闷的坐了下来，他其实也不是说怀疑窦天宝如何如何，只是他觉得这种掉脑袋的买卖最好还是不要让外人听去，依照他的心思什么打麻将全都不要，抓紧敲定了和**人合作的事宜完了。 可是现在看来，这徐途远根本就是想拿捏他一手，故意带了个不相干的人进来，诚心不想让他提正事。 坐下来之后，东风的徐途远率先掷了骰子起圈。陈继广手里搓着麻心里是恨得牙根痒痒，想着这些人都不着急，自己却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要是在这么拖下去什么时候让杜宗祥察觉了，所有人都别想好！ 窦天宝在中间小心的伺候着牌局，徐途远说是让他来说笑话，他可不敢胡说。来了是伺候这几位的，说笑话也好端茶递水也好，都是为了让几位高兴，他在一旁花说柳说一气算怎么回事？ 在这样的场合上故意显摆可不是一件好事，惹出篓子来挨顿打是小事儿，弄不好丢了脑袋都有可能，这个*月像他这样**艺的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在乎。 小心翼翼的关注着牌局的变化，一边儿见缝插针的说着话，随着几位主客老爷的话茬往下走，把人给说高兴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这个过程中，窦天宝发现徐途远、黄太和坐在南面的洪玄冰可都是谈笑风生的，只有陈继广不爱说话心事重重，只是闷着头打牌。 偏偏这打牌讲究的就是一个心态，轻装上阵打牌从容，一会儿牌运就起来，可以说是越打越好越打越美。 徐途远得意的摸了一颗牌，手指一搓面带喜色的塞进牌趟儿里，又拎出一张甩在牌池当中，再看他手上的牌已然是有了听。 “四条，陈老板要不要得上？” 下家的陈继广显然**徐途远那样的好心情，吐了口气自己也抓了颗牌，到手再一看和刚才打出去的一模一样，气的当场一摔，刚才要是留在手里此时已是凑成一对儿，这会儿它还是一张闲牌！ “六*！” 陈继广的这副样子引得徐途远有些发笑。 “陈老板，打牌这种事，和做生意一样急不得。事缓则圆的道理咱们可都懂，越急可就越容易出错，您说是这个道理不是。” 听着徐途远这么说，陈继广的脸色依然不好。 “咱们可不像徐会长家大业大，这单生意我可是全部的身下都压进去了，您慢点儿没关系，这次赔了还有下次，我要是赔了可就什么都**了。” 既然徐途远不想明说，陈继广也就耐下心和他打机锋。听出了陈继广话里的催促之意，徐途远微笑了一下说到。 “陈老板，我还是那句话，这做生意就像打牌。打牌的时候要是**牌章，你怎么着急都没用。只有听牌了，才能等着胡的那张牌过来。要是没听牌，怎么着急都没用。听了牌，那也就不着急了，只要胡的牌一到，自然也就该你胡了。 咱们的生意，现在就是听上牌了。听了牌就不要着急不要乱动，等着胡的牌到，要是乱动啊，反而容易出错。” 徐途远老神在在的说着，陈继广在一旁则是若有所思。而坐在徐途远对面的黄太这个时候说话了。 “诶，二位，二位，我说咱们是打呀是说呀？咱一边打一边说成不？我这颗牌您二位到底要不要？” 说着话，黄太还从牌池里把自己打出去的那张二*举了两下。 “嗐，您瞧我这眼睛，得亏黄团长您提醒了一声，我这不是胡了吗，各位，给钱给钱。” 徐途远看着那张二*眼睛发亮，将手里的牌往外一翻，得意的说到。 “嘿！我说徐会长今天手气可真旺，这四圈可就属您胡的多。” 被黄太这么一恭维，徐途远也大笑了起来。而陈继广那边却是脸色差的不行，因为半天了他可是一把都没开胡，三人之中徐途远胡的最多，黄太和洪玄冰也是各有战果，只有他一个人是不停的往外输。 虽说陈继广压根就不想打，可赌钱这种事儿一旦打上可就轻易收不了手。因为这中间沾了输赢，人都是有胜负心的，打不打是一回事儿，输赢面上好不好看又是另一回事儿。 其实牌桌上四人手里的钱也都是徐途远准备的，陈继广输也就是输徐途远的钱。但他这半天可是一直输了，他堂堂一个团长本来也不在乎钱，哪怕是自己的钱他也不在乎，就是这面子他输不起。 眼看着四圈打完，四个人要换一换位子，这在牌桌上的规矩叫换风。徐途远见陈继广的脸色愈发难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站过来的窦天宝。 “小宝子，你会打牌不会？” 窦天宝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徐途远哈哈一乐。 “会打就好办了，你快去给陈老板支支招，没看四圈陈老板都没开胡？你是怎么当的差？” 窦天宝赔笑点头，心里却是早就乐开了花，正愁着没法跟陈继广搭上话。 陈继广刚开始还有些抗拒窦天宝站在自己这边，不过说来也怪，在听从窦天宝的建议打出几张牌后，他还真就胡了。 其他三人乐得给了陈继广钱，陈继广这才诧异的看了窦天宝一眼，而后者仍是小心的陪着笑。 赌钱只在有来有回的时候，大伙才能都玩出乐子。有输有赢的打了几把之后，陈继广渐渐赌性上头，开始专心玩牌，心里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也开始和其他三人说笑了。 窦天宝见牌局终于是热了起来，才终于像个正经伺候局的，一边给陈继广支着牌，嘴里的笑话也是顺嘴就来，逗的四人前仰后合。 “陈老板，您看这张牌下面都有两张了，手里的这张就别留了......诶，对，您把他打出去......回头您再抓一个这，您不就有听了吗......” 窦天宝支招支的得心应手，陈继广的牌也是越打越顺。窦天宝看着陈继广的牌章，嘴里不住的称赞。 “您看，这把您要是胡了，您这胡的可还大呢。” 听着窦天宝这么说，陈继广也是乐的合不拢嘴，也学着徐途远那样用手指搓牌，转头看着窦天宝笑着说。 “小宝子，这把我要是胡了，可就真是你的功劳。” 说着话，陈继广的眼睛突然一亮，将手里的牌猛地往桌子上一按。 “胡了！门前清、***、暗杠、杠上开花单吊小幺鸡！我说列位，这把可还是我坐庄吧？一百二十八翻！给钱给钱！” 看着陈继广得意的样子，徐途远假意恨的摇头。 “得，这把可是输的大，之前赢的全赔出去了。我说小宝子，你到底是那一头儿的！让你支招，你这也支的太过了！” 其实输赢都是他的，他故意这么说，就是让陈继广高兴。窦天宝则是赔笑着作揖。 “我当然是您这一头儿的了，您不是让我给陈老板支招，我敢不尽力办事吗？” 窦天宝这么一说，徐途远笑骂他狡辩，其他人也都是开怀大笑。陈继广看着眼前堆着的银洋，一时间心情大好，可毕竟是一团之长，倒也不至于贪徐途远的这点儿钱。 当即拍着窦天宝的肩膀说到。 “小宝子呀小宝子，你小子还是真机灵，拿好了，算我提徐会长赏你的。” 说着话，将桌子上的银洋朝着窦天宝这边一扫，窦天宝哎呦哎呦的掀起褂子上的前襟儿往上一兜，将扫下来的银洋全都接住，发愣的看了一眼陈继广，又求助似的往徐途远这边看过来。 “看我干嘛？这都是陈老板大方，你还不谢陈老板的赏？！你小子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些钱给你拿回去买个媳妇，以后也算是有家有室的了。” 听着徐途远这么说，窦天宝耐着心中的厌恶，谄媚的朝陈继广往下一跪。 “小宝子谢陈老板赏赐。” 嘴上这么说着，窦天宝心中想的却是： “你们这些狗**，等着吧，早晚有你们好瞧的。” ...... 第一八八章 狠杀人（求订阅） 月黑风高，从徐庄到马庄的路上，两匹快马正在飞奔。 马上的两名骑手各自策马，彼此之间**一句话。突然。前方的骑手一勒嘶缰止住了马。茫茫夜色使得后面的骑手看不清路，险而又险的才也勒住了马，奇怪的问了一句。 “团座？您怎么不走了？” 马上的陈继广圈着马和洪玄冰面对面，漆黑的夜晚让他们彼此看不清表情。 “玄冰，你现在还跟我一条心吗？” 处在黑暗之中，洪玄冰的脸色快速的变化着，他知道今天的事他让陈继广不喜了。 “团座，卑职当然是跟您一心，您何出此言。” “和我一条心？微闭吧，我看你现在是和那徐途远一条心。” 在陈继广的心里其实未尝不想和徐途远这样的人攀攀交情应酬一番，可是今天的事让陈继广有了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团座，我今天都是在为您考虑。和徐途远合作，您显得太着急了。您越是着急他就越是拿捏你。 徐途远是给**人做事的，他拿捏你也不过就是想让您承他的情，在这当中好多拿些好处。可有**人在后面催着他，所以徐途远根本不敢耽误**人的事。 团座您想一想，今时今日，只要**人想干的事就**干不成的。徐途远一定会促成跟您的合作，您根本就不必表现的太急躁。” 正所谓是人嘴两扇皮，反正都使得。在洪玄冰的巧舌如簧下，陈继广也渐渐的被他所说服。 “好吧，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但是你回头告诉徐途远，下次要是再谈事的时候，让他的的人来马庄谈，从明天开始我只在军营之中哪都不去。” 陈继广说完之后驳马朝着前方扬鞭而去，洪玄冰暗道了一声好险，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陈继广，自己这位团长如果不是被酒色财气给消磨了不少意志，当真是一件干大事的人。 古今干大事的人大体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黑心硬，如果今天自己不能给出一个还算是过关的答案的话，不说当场死在这里，最起码往后是得彻底的失去了他的信任。 ...... 获鹿县司令部，藤野看着徐途远交上来的文件，满意的点着头。 在这上边，详细的记载了暂编第三团的兵力部署、武器装备等重要信息，这些都是之前洪玄冰在和徐途远谈判的时候交给他的，现在全都被呈到了藤野的面前。 “徐桑，这件事你办的很好。陈继广能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们，就说明了他确有着和皇军合作的诚意。既然他有诚意，那我们的计划也该抓紧进行了，杜宗祥不是一个可以轻视的对手，如果让他察觉到陈继广的问题，那我们就会陷入被动。” 藤野认真的说到，杜宗祥那可是一支相当有战斗力的混成*。虽说陈继广的倒戈就相当于是让出了简庄的门户，可藤野仍然保持着谨慎。 事实上在徐州会战结束之后，日军已经还是正视**的军人了，事实证明**的军队如果激发出血性的话，在战斗意志上是不次于**的，更何况晋绥军和日军的武器差距也**那么大。 藤野可**信心凭着他在获鹿的两千人就能吃掉对方一个*，他是打算向山县勇男汇报，请山县勇男在保定方向给予一定的支持。他相信山县勇男一定会喜欢他的这个计划。 ...... “果然是这样！陈继广要当**！” 在拿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岳斯良顿时悚然一惊。如果说之前让森五郎的特战小队闯进紫云山还可以解释为是陈继广的疏忽，或者说是消极的不抗日，可是现在已经确切的拿到了陈继广和**同流合污的证据，岳斯良知道他必须要做好准备了。 “如果我分析的不错，很快就又要有仗打了。” 岳斯良笃定的说到，团部中的所有同志都转头看向岳斯良。事实上在整个上半*，和敌人的小规模战斗就一直**停过，只是战斗的规模最多也**超过一百人，现在岳斯良突然说“打仗”，那就说明规模绝对不会小。 从38*的春天开始，鬼子在井陉的活动就安静的多，更多的把精力投入到笼络**上面，这是因为日军在南方接连有大动作，先是在徐州发生了一场会战，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台儿庄战役。 徐州会战之后，日军又接着南下，把更大的精力都投入到和中央军的战斗之中，所以从一定程度上也要保证华北地区的稳定。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晋绥军和***三方都很少会发动大规模的战斗。日军自不必说，在次一级战场不会投入太多，晋绥军则是在太原会战之后仍然**恢复元气，同时被动防守的战略也使得晋绥军少有大战，而***的力量则还是太过薄弱。 可就是在这样的各方态势下，岳斯良仍然不怀疑日军会悍然发动力量攻打杜宗祥。 毕竟杜宗祥所在的位置太过于关键，因为杜宗祥驻扎的简庄距离矿区太近了，有杜宗祥的那一个*，日军无论是窃取井陉的资源，还是用铁路运**物资，都显得束手束脚。所以日军确有强烈的除掉杜宗祥的倾向。 “团长，咱们该怎么办？要是陈继广真投了敌，那姓杜的可就危险了。” 黄克北将茶杯放到一边问到，一时间他的心情不禁有些亢奋，因为他很清楚，如果鬼子对杜宗祥下手的话，团长是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向*长汇报这件事，如果可以的话通过上级想杜宗祥示警，我们这边还不宜轻举妄动。 杜宗祥这个人傲气太足，见他第一面我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不好打交道。如果从咱们这边向他示警的话，他信不信是一码事，还容易起反作用。” 听着岳斯良这么说，大伙都一致的点头。 ...... 事关重大，岳斯良这边不敢耽误时间，很快有关混成三*的问题就被汇报到344*处。 此时，元清*长因为负伤回到后方修养，344*目前由杨敬堂担任代理*长，这位杨*长也是一位老革命，早在28*就参加了工农革命军，有着彪悍的战斗作风和坚定的革命信仰。 “政委，你看这是岳斯良送来的情报，他在井陉那边倒是经营的好生热闹，只是这件事咱们应该怎么管好？” 时瑄政委的*龄比精堂*长足足大了九岁，各方面的经验也都丰富的多，所以*长很乐意请教政委，并听取时瑄政委的意见。 “这个杜宗祥我有所耳闻，是晋绥军的一员悍将，他的事情不太好管。而且过一段时间我们的队伍还要南下了，到时候对于井陉的事情也是鞭长莫及。” 听着时瑄政委这么说，敬堂*长认同的点了点头。 “不错，可惜，咱们这次南下不能一同带上岳斯良，不然以他的能力，在哪里都是一块好料。” 敬堂*长称赞岳斯良引得时瑄政委不禁露出微笑，要是论起*齿，敬堂*长和岳斯良的*纪都差不多，而且在**时期有同属第一军，两人的作战风格迥异，但都是战功卓著，只是一直以来两人相互并不熟悉。 虽然当初几乎**见过几面，但彼此之间却也是神交久矣，这次接任元清*长的工作，敬堂*长本来还想着有机会多交流战斗经验，却**想到很快就接到了南下作战的命令，而岳斯良因为在井陉和129师的兄弟部队有着一定的配合，却不能跟随*部南下。 “岳斯良在井陉的工作正到了关键阶段，现在调走他对于冀中南是一种损失，一个人不能赶上所有的热闹，我想岳斯良也会理解的。 至于眼前混成三*的事，我认为敌人既然已经收买了杜宗祥的一名团长，那肯定就是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我们现在是肯定管不到，我认为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将这件事情向首长汇报，通过首长向晋绥军示警；另一方面也给岳斯良一定的自主性，可以试着让他放手处理，他脑子向来灵活，我猜他现在可能就已经想好对策了。” ...... 杜宗祥手下将要叛变的消息就这样摆在了首长的桌上，对于这件事首长表现的很重视。对于晋绥军来说，杜宗祥是一只很宝贵的力量，是少有的在华北地区作战的队伍，要是混成三*覆灭，恐怕会对晋绥军的抗战积极性造成一定的打击，这是所有抗战力量的损失，首长当然不会忽视。 消息就这样被送到了晋绥军当中，当宿秉心得知了这件事之后，顿时有些坐卧不安，当即连夜给杜宗祥打电报。 得知了这件事的杜宗祥当时也是一惊，而心惊的同时杜宗祥就是一阵心凉。枉他还以为最近一段时间陈继广是要痛改前非，他还为此给了陈继广一个机会，慷慨了给他拨过去物资，然而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陈继广那么起劲儿练兵竟然不是为了打鬼子，而是为了打他杜宗祥！ 想到了这些，杜宗祥只觉得心口发闷，险些喷出一口血来，即便是**吐血，也是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上。 *部之中的其他军官看到杜宗祥这般，急忙是一番撅砸捶叫，拍前心打后背的好不容易给杜宗祥唤的醒转过来。 “*座，您怎么样？” 李怀珍焦急的问到，杜宗祥木然的看了一圈之后，突然伸出了两根手指，朝着自己的双眼就插了过去！ “*座！*座！您这是干嘛？！” 周围的军官急忙阻拦，杜宗祥用的力气实在太大，以至于两三个军官险些都没拽住他的手。 “杜宗祥！杜宗祥！你怎么不瞎了双眼！” 杜宗祥狠狠的骂着自己，眼中不禁流下了泪水。 “都是我识人不明！竟然养出了一条中山狼！” 听着杜宗祥悲痛的骂着，李怀珍羞愧的跪在地上。 “*座，都是我胡乱建言，才使得如今养虎为患，您枪毙了我吧。” 杜宗祥无力的摇了摇头。 “这不怪你，都是陈继广自己甘心下流，错都在我不能决断！” 说着话，杜宗祥振作起了精神，站起身来到桌前重新拿起了宿秉心发给他的电报，信纸的一角被他攥的破碎，艰难的做下了一个决定。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给陈继广发电报，命令他回*部！如果他要是不来，那就集结队伍，进攻马庄！” ...... 第一**章 心同鸮獍反水将（求订阅） 电报发到了马庄，当陈继广看到杜宗祥召自己回*部的命令之后，立刻就明白自己事发了。 “是谁泄露的消息？难道是......” 团部之中，陈继广的脑海之中一个个的过着怀疑对象，而他的副官洪玄冰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陈继广要是败亡的话，他的**绝对好不了。 “玄冰，你就不能老实的站在一个地方，走来走去的让我心烦。” 听到陈继广这么说，洪玄冰连忙走了过去一脸急切的说到。 “团座，您怎么不着急啊？姓杜的这个时候叫您回去，明白着就是知道了咱们的事，要是他出兵打咱们该怎么办？！” 陈继广冷笑了一声。 “怎么办？杜宗祥既然都知道了，干着急也**用，他要是真想打我，那我就陪他打！” 此时两人的反应和之前完全是反了过来，当初森五郎过马庄潜入紫云山的时候，陈继广得知此事的反应是慌乱的，因为那时他所认同的身份还是晋绥军，他身为一团之长失职了自然是怕上级怪罪；而洪玄冰当时仗着天塌下来大个儿顶，自然是并不慌乱还站着说话不腰疼麻痹陈继广。 可是现在不同了，陈继广投靠**人，洪玄冰是合谋之一，这不是之前杜宗祥责罚陈继广罚不到自己身上的事情，事关己身存亡，洪玄冰自然是不淡定了起来。 而陈继广大不一样，早在决定投靠了**人之后，他就彻底给自己换了一副心肠，此刻东窗事发对于他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大事，干这种买卖他早就想过如果是最坏的结果自己该怎么应对。 “给**人发电报，就说合作的事让杜宗祥知道了，让他们立刻出兵接应，不然老子就自己去徐庄拿饷！” 现在陈继广最庆幸的就是前一天，在他的坚持下藤野从获鹿那里直接派**人和他接洽，并成功的建立的联络，算是彻底绕过徐途远的卡脖子，不然现在这种被动局面，他还真有些慌神。 “团座，那这份电报？” 听陈继广这样安排，洪玄冰稍稍安了下心，同时又举起杜宗祥的电报问到。 “不用管，就当**看见。” 陈继广干脆的说到，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叫过来手下的三个营长让他们把所有士兵都集合了起来。接着又命令自己的警卫队将十来个箱子抬到训练长上去。 陈继广所统领的这个暂编团还不到两千人，但要说战斗力的话肯定是不差的，而且这段时间陈继广可是没放松对队伍的训练，能够一度得到杜宗祥的信任与看重，足见陈继广的个人能力。 “弟兄们！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给你们训练的有点儿狠，有些话你们嘴上虽然不敢说，但心里面应该或多或少的都埋怨过我。” 站在训练场的高台之上，陈继广举着铁皮喇叭大声的说到，暂编三团的士兵们听到陈继广这么说全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团长叫他们集合会是这样一个开场白。 “训练很累！打仗也很累！我陈继广也是从大头兵熬上来的，当兵是把脑袋别腰上的买卖，我比你们都清楚；当兵求的是什么，我也比你们都清楚。现在，我就把它给你们带来了！都打开！” 一声令下，警卫队将抬着的十来个大箱子全都打开，在这些箱子里装的是满满的现大洋，在阳光之下银光烁烁，晃得人眼睛都眯了起来，队列之中有的士兵不自觉的吞了一下子口水。 “当兵不就是为了钱嘛！实话实话，弟兄们，你们这兵当的憋屈！咱们暂编三团，是后娘养的，是后到*里的，不是杜*长的老下属，所以咱们在*里向来被人瞧不起！ 在加上之前也确实是我姓陈的没出息，惹得*长不高兴，让他给抽了一顿鞭子。这就要惹得全团都跟着吃挂落？！ 前一段时间，我派洪副官去*里给兄弟们领粮饷物资，结果呢？！*长只给咱们批了一半！其他部队的人都能拿到全饷，为什么你们就只配拿个半饷？这就是不公平！ 今天，弟兄们缺的这份钱，我来给你们补上！*长要是怪罪下来，全有我顶着！” 陈继广在高台之上喊着话，下方的警卫开始将箱子里的银元分发到每一个士兵手里。这个时候，被陈继广早已安插好的亲信突然大喊了一声。 “妈的！只有团长对咱们好！这晋绥军当的窝囊！” 这名亲信突然喊出来的话把所有人都喊的一愣，就在众人还**反应过来的工夫，另一边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团长对咱们弟兄没说的，咱们当兵是给团长当的！不是给晋绥军当的！” “没错！咱们就听团长的！团长能带着咱们过好日子！”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就造成了一种声势浩大的感觉，而且不得不说陈继广培植亲信的时候还真有些门道，他挑的都是那些在士兵中间有些威望人缘的兵。 有这些士兵在中间一喧嚷，大量没什么主见的士兵渐渐的也跟着附和了起来，一时间竟然真的就塑造出了整个部队上下一心的样子。 陈继广的心中一喜，见士气可用当即就下达了命令，将军营的防御方向完全调了个个儿，朝着简庄的方向挖出了壕沟，设好了防御。 尽管已经决定投靠**人，可陈继广还**为**人拼命的打算，如果**人要是也出兵了，愿意和他一起打杜宗祥他就打，不然他拔营就往徐庄方向走。 “大佐，陈继广发来电报说，他与咱们合作的事情被杜宗祥知道了，要求咱们现在就出兵，他绝不会独自对抗杜宗祥，如果我们的兵力不及时，他会选择出兵徐庄。” 听到属下这样汇报，藤野先是一愣，接过电报看的同时也在考虑消息到底是从什么渠道给泄露出去的。 “这个陈继广做事果断，倒是一个做事情的态度，尽管他的语气不是很友善，但我却能感受出来他与皇军合作的诚意。” 藤野就像是一个贱骨头，陈继广威胁他他反而觉得高兴。在将陈继广这边的情况向保定的山县勇男做了汇报之后，自己则是带着一个大队离开了获鹿，朝着马庄方向浩浩荡荡的开进了过去。 获鹿这里的动向当然是瞒不过岳斯良的，作为知晓一切的人，他立刻就猜出了事情的一个大概。 “估计是陈继广要叛变的消息传到杜宗祥那里，让他给打草惊蛇了，陈继广向鬼子求援这才惊动了获鹿的日军。” “团长，那咱们该怎么办？还是像上一次那样帮杜宗祥牵制鬼子？” 王双印听完岳斯良的分析之后在一旁问到，岳斯良摇着头将手中的探报递给了他。 “怎么牵制？还以为小鬼子是傻的？上一次吃了教训之后，鬼子这次怎么可能还走这条路，这次鬼子已经是学聪明了，他们走路北的那条线。 虽然在距离上有些绕远，但是路北的那条线要比路南更平坦，同时也**我们给他们捣乱。鞭长莫及，咱们在这里根本就救不了杜宗祥。” 听着岳斯良这般的判断，团部里的各位一时间也都有些悲观，而坐在王双印对面的黄克北却是独自一人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看的出神。 “团长，依您看这次杜宗祥是凶多吉少了？” “老黄，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说出来，老实说我现在又一个模糊的想法，还不是很通透，说出来咱们探讨一下。各位有什么好办法也都可以说出来。” 岳斯良这样说到，希望大伙集思广益，能够想出一个破局的好办法。 “陈继广部叛变，可想而知混成三*的大量情报都已经被鬼子得到了，而且陈继广那一个团的战斗力可不弱，在这样的局面下，要是正面打阵地战的话，杜宗祥必输无疑。 咱们去驰援简庄？不成，要是鬼子从路北走的话，很可能会咱们早到简庄，等咱们赶到了肯定是黄花菜都凉了，还容易被鬼子以逸待劳。” 王双印首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不过随后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策略。而另一边现在已经正式接任为一营长的张驰也在思索。 “要不我们就像当初在灵丘时那样？趁着藤野带兵出城的机会去攻打县城，狠狠的给鬼子来上一下子？！” “不行，这次可在灵丘的时候可不一样，那个时候灵丘县城里已经是十分空虚，而且在县城之中还有我带着警卫排中心开花。 现在的获鹿县城里面还剩下多少鬼子我们尚不得而知，如果鬼子有重型武器的话，我们的兵力就算是再多一倍也强攻不下来，盲目的损失兵力不可取。” 张驰的话音刚落，岳斯良就摇头否决了。这时半天都**说话的黄克北突然说到。 “团长，按照您的分析，这一战混成三*基本上是必败了吧？” 黄克北的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奇怪，这不是早就有了定论，他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不过岳斯良还是耐着心说到。 “没错，虽然杜宗祥提前知晓了陈继广投敌的消息，但他赢得可能性很低。” 岳斯良这样说完，黄克北点了点头，缓缓的开口说到。 “既然杜宗祥必败的话，那我们的作战目的是否也要改变一下，我们没必要想怎么帮杜宗怎么打赢这一仗，是不是可以想想怎么帮杜宗祥转移？尽可能的保存他的有生力量？” 黄克北的这句话算是点醒了大伙。 “对呀，老黄你这句话有道理！我们还真都是绕住了，全都钻了死牛角尖了，现在的形式无论是守株待兔还是围魏救赵都不可为，我们早就应该折中想问题的！ 如果只是协助杜宗祥转移的话，那就好办了，通知刘川在尖山方向做好准备，给杜宗祥放开一个口子，帮他从那里转移！” ...... 第一九零章 **简庄（求订阅） 杜宗祥现在有一种强烈的不忿感，那就是“凭什么”。 当初在打太原会战的时候，杜宗祥还感受不到这方面的问题，因为那个时候战争的主流形式是阵地战，一切战争之中的问题全可以用属于军队内部的逻辑来解释。 可现在，杜宗祥发现他遇到了很多问题都无法用此前半生中学到的知识来解释。明明他的军队武器装备更先进，他的后勤要更完善，可是自打来到井陉，进驻到简庄之后，他发现自己简直就变成了聋子、瞎子。 无论是紫云山的**也好，还是陈继广反水的**也好，杜宗祥发现貌似***的消息永远是比自己的灵通，相反自己总是后知后觉，就像是一个蠢货。 在他的部队之中，有着在亚种战场算是很先进的观测气球，可以让他的士兵在作战时乘坐热气球升到高空对敌军的部署进行观测，为己方炮兵提供准确的信息。 杜宗祥感觉，就算是自己坐上观测气球，也无法比***看的更远更准确。 其实在电令陈继广的时候，杜宗祥还是存有一分侥幸的，他是多么希望***那里递过来的是不实信息。可最终的现实还是给了他沉重一击，陈继广不仅**听从他的命令，还转而与他敌对，引来了鬼子的进攻！ 鬼子这次显然是早有预谋，和当初清风山口的战斗截然不同，那一次因为是杜宗祥突袭简庄，以至于鬼子应对的很仓促，而这一次获鹿的日军各种的重武器配置充足，在火力上要猛烈的多。 当然，杜宗祥也不是吃素的，混成三*进驻简庄这几个月的时间，杜宗祥将整个简庄上下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他在讲武堂学的可不是穿军装和打官腔。 “从前我们还真是有些小瞧了这个杜宗祥，虽然有陈继广给提供的军事情报，可想要突破他布置的防线还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个人在阵地堑壕战上有着很深的造诣。” 通过望远镜观察着简庄方向的布防，藤野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确实，这也是阵地堑壕战的一个特点。工业革命以来，随着现代枪械及大炮的出现，冷兵器时代被彻底终结，战争烈度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同时因为望远镜、热气球、飞机还有各种数学工具的出现，战争模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获得战争情报的手段得到加强，并且短时间内有**有效遏制敌人获取自身情报的方法，便催生出了堑壕战这样一个崭新的战争模式。 既然无法阻挡敌人获得我方的情报，那索性双方就把全部的力量都摆在台面上，纯粹用堑壕、**、大炮、铁丝网这些将阵地打造成一个在平面上的怪物：哪怕是我所有的情报你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但你想要攻克我的防御，仍然要付出无比巨大的代价。 这样的战争模式在一战当中大行其道，以至于一战当中的“凡尔登战役”与“索姆河战役”都成为了著名的绞肉机，只在这两场战役当中，协约、同盟双方就死伤了超过两百*人！ 当然，在欧洲战场上，堑壕战也随着**和轰炸机出现逐渐消亡。 **，这个比肉身的人更具机动性，防御力更强，火力更猛的超级步兵开始可以很轻松的突破层层防线；而轰炸机又让战争彻底变成了立体的，平面的防御再强大，也无法抵御来自三维空间的进攻。 不过，与西方的军事家们已经逐渐抛弃堑壕战不同，在亚洲战场上堑壕战仍然是战争的主流，毕竟中日双方都**实现真正的机械化。 “藤野大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发起总攻？” 陈继广虎虎生风的走了过来，一路之上所遇到的**兵都对他行礼注目，这是藤野特地交代的，要手下士兵见到陈继广一律要保持足够的礼貌。而陈继广对于**人给他的礼遇，显然也是很受用。 “陈团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得不说，你的老长官所布置的防御阵型很严密，如果现在就发起冲锋的话，皇军的士兵和你的士兵都会损失惨重。” 陈继广听完藤野的话，不置可否的说到。 “藤野大佐此言差矣，我的意思不是从正面发动总攻，这一带的地形开阔，我们是完全可以从尖山方向绕到杜宗祥的侧翼发起进攻，在那个方向杜宗祥的防守相对薄弱，是我们大获全胜的好机会。” 对于陈继广的这个建议，藤野并**过多的考虑。 “陈团长，或许你有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尖山方向已经探明，有一支***的部队驻扎，我们要是从那个方向绕的话，有很大可能遭到***的攻击。这一次是针对混成三*的作战，我们**必要再惹上一个敌人。” 听到藤野这么说，陈继广表现的有些漫不经心。 “藤野大佐是否高估了那些泥腿子？就凭他们的武器装备，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陈继广如此说到，不过藤野还是**采纳他的意见。这次针对杜宗祥的行动，是藤野策划了很久的，他并不想节外生枝让自己的计划泡汤，因为这次行动的成功与否将决定接下来他在山县勇男心中的分量。 而且藤野是见过***的战斗力的，他可不像陈继广那般对***有所轻视。至于陈继广那里，却又是觉得藤野过于谨慎。 在陈继广的心中，当然是希望能尽快的消灭杜宗祥的。开弓**回头箭，他既然背叛了杜宗祥，就一定希望杜宗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要是留杜宗祥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天，那他就算是享受荣华富贵，也一天不会心安。 “陈团长你放心，你已经帮助皇军成功的抵挡住了杜宗祥的进攻，并且逼的杜宗祥退守在简庄之中，这已经向皇军证明了你的诚意，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皇军就可以了。我们只要能从正面牵制住杜宗祥就好，你不会以为对付杜宗祥皇军只会出动这些力量吧？” 藤野这么一说，陈继广才是如梦方醒，当即反应过来只怕是周围几地的鬼子全都出动合围杜宗祥了。 简庄地形复杂，南北两向是茫茫群山，西向就是矿区通过清风山口与简庄相连，而东向的门户就是之前陈继广驻守的红树坡。 从前有池忠顺驻守清风山口，陈继广驻守红树坡，杜宗祥在简庄可以说是高枕无忧。可是现在陈继广投敌，并带着敌人越过了红树坡，杜宗祥要是想转移也就只有西向的清风山口一条路。 然而矿区方向的日军早就恨杜宗祥恨的眼眶发青，早就集结了兵力堵住了清风山口，而且更糟糕的是，保定方向也出动了大量的日军，在矿区的鬼子堵住山口的基础上，还要攻进山口合围杜宗祥！ 东向陈继广的一个团加上藤野的一个大队，本来就给混成三*的*部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现在西边还涌来了大量的鬼子，让杜宗祥意识到再分兵下去，最后的结果就只有被鬼子分而击破。 情急之下的杜宗祥竟走了一步昏棋，他竟然命令池忠顺撤下驻守山口的那一个团，与团部的一个团汇合，合力击破陈继广和藤野从东向突围！ 如果要是硬说的话，杜宗祥的这个决策不算昏的彻底，只是他**想到清风山口方向的鬼子行动竟然会如此迅速！几乎是紧随着池忠顺的脚步就来到了简庄以西，与藤野等呈左右夹攻之势！ “*座，咱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要是再如此枯坐愁城，弟兄们的命就没了！” 杜宗祥的二团长丁朝先字字血泪的说到，虽然藤野迟迟**发动攻击，但是隔着堑壕阵地，双方已经发生了多次炮火互击，在这个过程中，混成三*也有着不小的损伤，甚至丁朝先的副团长也不慎死在炮火之下。 “走？我们现在还能往哪里走？东西两向的路全都被封死了，我辈眼下唯有死战！” 杜宗祥正这样说着，通讯兵噔噔噔的跑了过来，将一份电报递到杜宗祥的手上。 “*座，刚刚接到了***的明传电报，他们愿意掩护我们从尖山方向**！” 杜宗祥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电报，尽管对于岳斯良这个人很欣赏，但对于岳斯良的队伍他始终是持着几分不信任的态度。 “*座，这是明传电报，日军那里也能够看到，不能再拖下去了。” 丁朝先有些焦急的说到，杜宗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通知下去撤出战场，舍弃那些拿不走的辎重，全体朝着尖山方向运动！” 随着杜宗祥下令，混成三*开始紧锣密鼓的撤出战场，而此时在东西两边的日军也全都收到了***的明传电报。 “***要协助晋绥军从尖山逃走？他们还真的要插手我们与晋绥军的战斗！现在有了山县大人的支援，我们的力量已经比晋绥军和***加起来还强大，足可以把他们全都消灭！” 这次对杜宗祥的行动是由藤野全盘策划的，山县勇男也想看看藤野的能力，所以这次虽然派来的兵力也是一个大队，但指挥权则是交到藤野的手上。 藤野的指挥才能并不弱，夹击混成三*的两个大队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样死死的咬住杜宗祥，一直跟他们到尖山方向。也就在这里，鬼子与驻扎在尖山的刘川发生了交火。 追击战不同于阵地战，日军的重武器都无法发挥太大的作用，而二营借助地利对日军也起到了很好的阻击。在这样的情形下，混成三*的余部成功的进入到尖山以南的地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