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遐福》 对不起,我又没按时更新(苦笑) 十月份备考一个月,所以断更了很长时间,承蒙大家厚爱,复更时还有读者大大不离不弃! 比如一直爱我的随想大哥,感谢,真的感谢你们!!! 最近这几天属于不可抗力,公司来了个巨傻的项目,改来改去改来改去已经改了三天了,甲方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他可爱就可爱在他可爱他****。 连续加了四天班,昨天到凌晨三点,今天没人打扰我睡觉,我都以为通过了,然后电话过来了… 一直干到现在…… 诶,我十几岁心好累… 第一章 蓄谋已久的意外事件 “小师叔!” 一个小道士急急忙忙的跑到道观内院,穿过一道小门,就开始叫嚷,喊了几声之后并无人应,这小道士更急了,在浮云观内院左右张望,四处翻弄。 “诶诶诶!”在小道士的没有想到的地方传出此时他最想听到的声音,犹如天籁,“我说,你找什么呢,弄得叮叮当当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师叔,你怎么到树上去了!”小道士仰着头问道。 伍桐把脸上的书拿掉,微微睁眼,旋即就被阳光刺的闭上,这刚刚入春,江南道午时的阳光便极其刺眼了,晌午的休息刚刚开始就被人打扰,现在脑子正迷迷糊糊的,口齿也不清晰,“树上凉快些。” “师叔,您赶快下来吧!”小道士急道。 伍桐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歪着脑袋看着树下的人,废了好大的劲才认出那张脸,十四五岁的小圆脸,头发被扎成髻子,一袭青色道袍看起来没有仙童之气,倒是有些可爱,“静徐啊,你找我有事吗?” “师叔,太师父嚷着要吃饭,我来请你过去。”静徐说道。 “不去。”伍桐在树上伸了伸懒腰,“今日不是正庭做饭吗,让你太师父找他去!” “不行啊,太师父吵着要吃红烧肉。”静徐想到太师父没有气质的叫嚷,又想起正庭师叔威胁自己的样子,急的都快哭了,“正庭,正庭师叔也不会做红烧肉啊!” 伍桐一听就笑了,“老头都多大岁数了,胃口还真是好!你也是,正庭让你来找我你就来找我啊,你怕他揍你,就不怕我也揍你!” “欸,等会儿,老头出关了?”伍桐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忽然说道。 “是,太师父早上就出关了,现在在大殿和我师父、师叔说话呢。” 伍桐从树上慢慢爬下来,道袍被弄得褶皱,再加上长到肩膀的杂乱头发并未束起,这样看起来还有点隐士风采,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刚刚下来的树,心中暗暗发虚,这玩意儿还真是上去容易下来腿都打颤,装作拍拍身上的尘土来掩饰腿软,伍桐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你啊,你咋就不敢和正庭干一架呢!” “小师叔你不也害怕正庭师叔吗?”小道士低声咕哝。 “啥?”伍桐斜眼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小道士急忙摇头,被正庭师叔威胁是挨一顿揍,但要得罪小师叔可是要被弄好长一段时间的,他处于道观底层,这二人他谁也不敢得罪啊。 “我去大殿。”伍桐摆了摆手,指了指后山,“你到后山给我取一罐蜂蜜来。” “是!”静徐应道,跑了两步,忽然立住脚,回过头问道,“一罐?” 天知道他们为了弄这些蜂蜜费了多少心神,给蜜蜂喂了一冬天的蜜糖,这刚刚开春,山上刚有野花,这才算是有了蜜源,可这也没多些日子,小师叔让他们拿出一罐蜜来,杀了他们也做不到啊! “哦,不好意思。”伍桐看着静徐的表情也想到了什么,毕竟这蜜蜂是他牵头的,这不过一直都是这几个小道士管的,看着静徐那张惊恐心痛到想死的脸,伍桐也知道自己刚才是狮子大开口了,犹犹豫豫的想了几息,伍桐很没底气的问道,“那,就取一点给老头尝尝?” 静徐不接话,要是真拿了一点,正庭师叔的拳头可不会闲着了。 “那你看着拿吧。”伍桐看着静徐的脸色,忍着笑说道,“别被正庭揍就是了。” “是。”这一次静徐跑的速度明显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 伍桐双手放在脑后,慢慢的走着,老道士出关了他肯定是要去的,老道士姓李,号元淳,是王盘山浮云观的观主,好像还是什么真人,生的那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长得很像苏有朋版本《倚天屠龙记》的张三丰,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道士救过他的命。 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半年多了,当初在差点冻死的时候被老道士发现,老道士不仅救活了他还给了他一个栖身之地。在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之后,他花了三天的时间通过自己读过的无数网络小说判断,自己确实是穿越了,而且是一个未知的时代,他对历史很感兴趣,虽然他是一个理科生,大学专业学的又是心理学,他的文科成绩很好,对于历史他了解的要比一般人多一些,加上上大学之后晚来的中二病,也看了许多神神秘秘的玄奇书籍。 就算对历史的了解只局限于表面,伍桐还是知道商鞅是咋死的,逃亡的时候没带身份证被店家给举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带身份证是会死的。在这里,没有户籍的可是黑户,要被抓去见官的!作为一个重度被害妄想症患者,他那时候最害怕的就是被抓去给别人当替死鬼。 所以伍桐捋清一切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求老道士为他弄一个身份证明,他可不想刚穿越过来就被砍头,那在穿越界他可就有名了,为了避免这件事,他一定要得到一个身份,哪怕是道士他也认了,为此他不惜压榨自己的记忆力,想通过诓忽悠道士来达到目的。 伍桐将抱朴子中几段较为好记,而且是他现在还能记住的句章在老道士身边念叨了几句。登时就给老道士激动的差点羽化登仙,连忙写了张条子,让大徒弟正和去秣陵城中给伍桐入籍,自己则急忙闭关参悟。 这速度看的伍桐是一愣一愣的,自己软磨硬泡了半个多月都不给办的事情,被几段有上句没下句的抱朴子忽悠瘸了,可这老道士明明走的是内丹路子啊,抱朴子这种讲外丹的经意他竟然能懂?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还是闭嘴好了。 老道士在这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他就写了个条子,伍桐就成了在编的道士,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度牒,上面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伍桐暗下决心要做老道士唯一舔狗。 “老爷子,您终于出来了。”伍桐走到大殿,站在门口打着招呼,正看到一个高大身影往山下走去,他扫了一眼只以为是香客,并未在意。 几个月没见,这老头脸色红润,容光焕发,让伍桐觉得这老头不是去闭关而是去冬眠,毕竟闭关的时候正值初雪,出关正值入春,看着老道士年纪挺大,皮肤红润双眼晶莹身子骨极其硬朗,伍桐初步判断打自己两个应该都没问题,是不是睡觉多了时间就跟着你一起停留,伍桐决定要向老道士学习,以后每天要睡十二个时辰。 “伍桐啊。”老道士眨了眨眼,眼巴巴的看着他。自己可是解决了他的户籍顺便还让他入了教,这顿红烧肉妥不了了吧。 伍桐穿着浮云观的道袍,头发有些杂乱,因为刚刚睡醒神情有些恍惚还带着一股子慵懒的废柴劲,看起来比道士还像道士,望着老道士的眼神,他心一软,“老爷子,今日您出关,想吃啥我都给您做。” 老道士点了点头,这个半年前捡的奇装异服的小子不仅做饭好吃,还会弄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懂得很多乱七八糟的知识,自己与他相处不过两月,这小子的懒和滑他都见识了,没有什么上进心,总想起一出是一出,虽是任性了些,但心性却不坏,如果不是这小子念叨的几句话让自己隐隐有些感悟急着闭关领悟,他的身份证明也过不了多久就会办理的。 “见过太师父,师父,四位师叔。”静徐捧着一小瓶蜂蜜走进大殿,先向几位师长行礼,然后默默站到伍桐身后,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伍桐。 伍桐看着这小瓶子,瓷的不大,特别像电视剧里装毒药的那种,他打量了几眼,总觉得这里面装的不是蜂蜜而是鹤顶红,掂量掂量瓶子,他微微后仰低声问道,“就这么点?” “哎呀我的小师叔啊,您多长时间没去过后山了,就这点还是我差点和静来师弟差点翻脸才弄到的。”静徐轻声急道。 “静来怎么这么抠呢,这以后要送给香客,他不得气死?”伍桐反问道,不去看静徐的表情,他拿着小瓶走到老道士身旁,“老爷子,这是你闭关的时候我们弄得蜜蜂,现在已经出蜜了,这是第一茬,我让他们取了一些,让您尝尝鲜。” 自从静徐进来与伍桐说话的时候,大殿中几个人的视线就一直在他二人身上,伍桐说完,几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去年这小子就说过只接受香客的香火钱有些过意不去,自己弄些东西送给香客也好,这蜂蜜还有后山开的几亩菜园子,除了浮云观的自用,剩下的都是送给香客的。这刚刚开春,菜园子刚播下种,可山花已经开了不短时间了,如今也出了不少蜜,只是他们几个二代师兄弟最近少去后山,这都是伍桐和三代弟子弄的,他们只是听说过,今日才真正见到了。 “喝一点尝尝就行,这东西特甜,齁嗓子。”伍桐看着老道士仰起头直接就往嘴里倒,又嘱咐了一句。 老道士放下小瓷瓶,咂吧咂吧嘴,“真甜!” 四个二代弟子站在一旁,两个面色不改,一个岁数最小的打量了几下,缩了缩头不敢说话,正庭也不敢去抢师父手中的那瓶,只敢过来找伍桐,大大咧咧的搭着伍桐肩膀,“师弟,那蜂蜜给我们也来点呗!” “现在不行。”伍桐摇摇头,“就这点都要好几天才采回来的,花开没几天,存货也不多。” 正庭瞬间变色,“这么不够义气。” “不是不够义气,是真的不多。”伍桐苦笑道。老道士四个弟子,和俞庭榭,就这个正庭做事不管不顾,说话也很是随意,弄不弄就暴力威胁,他又打不过,一般他见到正庭都是绕道走的。 “正庭,不要为难伍桐了。”老道士给伍桐解了围,又问道,“这蜜蜂是哪里来的?” “浮云观有善信是养蜂的,我去他家挑的,弄了几个月,总算是在花期前都弄好了。”伍桐说得简单,其实是真的简单,他养蜂的功夫是学自外公,十多年来养蜂的技术都忘得差不多了,好在还有些印象,去了养蜂的善信家中随意指点几下装装大头还成,这一装完,那香客恭恭敬敬的送上蜂后,养蜂用的蜂箱、蜂片都是香客给他的,到了王盘山,又都是三代弟子在弄,伍桐的功劳就只有弄到蜜蜂,当然简单了。 “哦。”老道士点了点头,“你当初和我说过养蜂的事情,可你为什么想赠善信们蜂蜜呢?” 和俞庭榭四个二代弟子也看向伍桐,师父曾说伍桐最有逍遥风范,做事不拘一格,却一言一行皆有道意,论起道来老道士可能都不是对手。 “香客上香,这香火钱是赠予我们不假,他们也不容易,光是这么收着,总觉得不好意思。”伍桐挠了挠头,又道,“上香的众信,一是富贵人家求个吉祥,二是百姓求个盼头,赠之蜜糖,对前者用处不大,而对后者而言,生活本就苦难,一点蜜糖也可以让他们得一个盼头。” “善。”老道士拍手笑道。 “老爷子,那我去西市买些食材,您啊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晚上给您做顿好的。”伍桐说完冲着静徐招了招手,“走,去集市。” 静徐看向他师父正俞,正俞点了点头,静徐才向太师父、师伯师叔们行礼退出大殿。 李老道士看着跑下山的伍桐,一边摸着胡须一边笑着。 秣陵,是大周的最重要的城镇,地处江南道,而江南道是整个大周的米仓,江南乱则大周亡,所以秣陵的地位越来越高,二十年前大周天子的胞弟靖王封邑江南道,江南道二十年安平无事,发展迅速,加上地理位置极佳,秣陵的气象已然不弱京畿,各国客商来往不绝,各种店铺鳞次栉比,大周之富可见一斑。 王盘山距秣陵足有二十里,下山步行要一个多时辰,好在伍桐与静徐的脚力还算可以,未时正就到了秣陵城西门,城门卫验了度牒。 “小伍道长,今日又是您下山啊。”西城门校尉冲伍桐打着招呼。 伍桐也笑着回道,“张六哥,今日又是你当差啊。” 张校尉摆了摆手,“我是西门校尉,每日都在的,不只是今日,明日后日都是我。” “也是辛苦。”伍桐笑着拱拱手,“我这时间紧,今日就不叙了。” “好说,有时间我去浮云观找你,真人身体还好?” “今日出关了。”伍桐说道,“我这次入城就为这事,老头嚷着吃肉,来买一些。” “那您快些去吧,别怠慢了真人。”张校尉脸色一凛,拱手送道。 “进城了。”伍桐摆摆手,招呼静徐入城。 伍桐轻车熟路的走到西市,此刻市集上依然熙熙攘攘。 “张哥儿,你又去卖字了?”伍桐向一个瘦弱书生打着招呼。 “邢五哥,今日是你巡街?我买些东西,好好好...”伍桐向捕快猛地招手。 “诶!六婶!”伍桐忽然站住,向一旁的小贩走去,他蹲下身子,“六婶,您家里有没有多余的菜籽啊?道观种了一些菜,还差几根垄没播种,您再给我点呗!” 六婶笑了笑,转过身去了几个小口袋,“小道长还是这么客气,菜籽有的是,小道长想要多少就拿多少罢。” “那六婶,我可就不客气了。”伍桐笑了笑,用几个小布袋装了四五种菜籽,“谢谢六婶!” “郑大哥,切二斤五花肉!”到了肉铺伍桐喊道,静徐跟在他身后,一脸疑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了来了!”郑屠户在一旁磨着刀,听到叫喊先是应道,然后转过身站起,如同一堵墙,他往铺外看了一眼,然后尽是横肉的脸堆满笑容,“哟,小伍道长来了,好些日子不见您了。” 静徐看着小师叔与屠户有说有笑的唠了两句,然后小师叔指了指肉,屠户给师叔切好用油纸包了递过来,他急忙接过,看着伸出手接肉有些发愣的小师叔,静徐看了看手中的麻绳系着猪肉,又抬头看着小师叔,“小师叔,我拎着吧。” “也好。”伍桐点了点头,“郑大哥,那二斤肉多少钱?” “算我给师父的。”郑屠户笑着说道,将剔骨尖刀砸在案板上,颇为豪气的说道。 “这怎么行。”伍桐摇头说道,从腰带上取下钱袋,也没有数,估摸有四五十文,递给郑屠户。 “别别别,小伍道长,这钱就不用给了。”郑屠摆手急道,又将钱推了回来。 “不成。”伍桐摇头,将钱放下,正色道“郑大哥,这钱是一定要给的。” “走了,静徐。”伍桐叫了一声,“郑大哥,告辞。” 静徐跟在伍桐身后,在西市这一路,他见到要送菜,要送油的,要送野菜的,无数商户百姓见到小师叔都会招呼一声,然后将手中的物什递向小师叔,叫他尝尝,莫说师父了,便是太师父也不会受到这样的爱戴吧。 忽然,静徐停下脚步,看着回过头有些疑惑的伍桐问道,“小师叔,方才两位善人,一位赠菜籽,一位想赠肉,为何师叔您只给卖肉的那位善人银钱啊?” 伍桐没想到静徐这一路沉默寡言,想的竟是这件事,他笑了两声,说道,“那是因为郑大哥是以卖肉为生,而六婶不是以卖菜籽为生的。” 静徐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郑大哥是屠户,经济来源就来自这些猪肉了。六婶是菜农,菜的收入占大头,菜籽每年都有剩,都是送人的。”伍桐看着师侄,想了想又道,“你也可以这么算,这些菜籽加起来也不过两三文,而这二斤猪肉可是三四十文的巨款,这都是人情,二三文的人情欠就欠了,三五十文的人情就算了,我们道观来钱极易,没必要为了三五十文搭上面皮。” 静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静徐,听说你从小就在浮云观生活,这十几年来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秣陵?”伍桐问道。 “是,静徐自小就被师父领进观中,至今一直生活在观内。”虽然诧异师叔的问题,静徐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伍桐的问题。 伍桐盯着静徐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算了。” 他本就是出家人,自己没有必要把一个出家人在拖回世俗,说到底这就是人情,与未入世的人讲情,他不通人情世故是很难理解的。 静徐愣在原地,更加迷糊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师叔突然说算了。 看着师侄的神色,伍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虽然上辈子心理学只有大二水平,但这么单纯的小孩,这点心理学水平足够了。 “累了吧?”伍桐笑道,“我们叫个车回去。” “......不累。”静徐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拒绝了伍桐的提议。 “回去还有二十里山路,你拎着这些东西,如何能在申时赶回。”伍桐也拎了许多东西,自是不愿走的,他二人刚出西市距城门还有好远的距离,伍桐冲着身旁人喊道,“王大爷,您受累,帮我叫辆马车,在西门口等着我就行。” 那王大爷也是相识的人,点头应了声,转身便去叫车。 “我们去西门,等车便是。”伍桐冲着城门方向扬了扬下巴。 师叔侄二人带着东西走到西门,西门张校尉一转头就看到二人,“小道长,你们拿着这么多东西怎么回观,我派些人送您二位回去?” “不劳张六哥费心了!”伍桐放下油壶,冲着张校尉拱了拱手,“我已经叫了马车,想必马上就到。” 吁—— 一声气息悠长,伴着踢踏的马蹄声,车夫跳下马车,“哎呀,真的是您啊,我听到有道长要坐车,就觉得是您了。” 伍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浮云观十余人上山下山,就只他一人叫过车,“赵三哥,又是你啊。” “哈哈,可不就是我!”姓赵排行第三的车夫大笑道,这位道长和其他道长不同,很是健谈与他们这些小民也能说许多话,他对着这位道长也放肆许多,视线一瞥看到了他身后小道长,笑容收敛了一些,搓了搓手小心说道,“伍道长,今日还是到春阁亭?” 春阁亭在官道上,距秣陵二十余里,到王盘山也有二里地的路程,伍桐在那里下车,就为了偷十八里的懒, “今日到山下。”伍桐笑道,然后从地上拿起油壶放到车上,转过身拍了拍静徐的肩膀,“把东西放三哥车上,然后你也上车。” “诺。”静徐应道,将东西放好后转过头看向伍桐,“小师叔,您先登车!” 伍桐笑了一下,“六哥,我们先走了。” 张校尉摆了摆手。 秣陵官道,一辆马车不急不缓的走着,静徐坐在车中死死把着车舆,伍桐看着好笑,“三哥,你这些日子还好?” “也就那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活计,小人就是给人拉车,哪有什么还不好的。” “家里田地是嫂子在管?” “也是小人,前几日刚下了稻种,这今日才出来挣拉车钱,这不第一份活计就是您。”赵老三聊开了,没什么顾忌。 大周殷富,江南道更是大周粮仓钱库,两季稻的种植,江南道亩产过石,每年上缴赋税虽远超其他道州,但江南道依然富庶,这两年赋税更比前年又高三成,虽是不影响生活,却也少了一些收入,总有些不自在的地方。赵老三气愤的便是这赋税更重。 静徐看着小师叔却发现师叔一脸严肃,不由得问道,“小师叔,您怎么了?” 伍桐皱起眉似是疑惑,他转过头看着静徐,“三五年内,你可能会和正俞下山,这些时日,你若无事就与正庭学些防身功夫吧。” “为什么?”静徐瞪大眼睛,看着小师叔的眼神有些陌生,小师叔在他们这些三代弟子眼中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顽童形象,突然严肃起来,说着只有正榭师叔才说的玄之又玄的谶语,让静徐很是害怕。 伍桐摇头,他只是隐有猜测,说的话不过是想让他有些准备,要不算命的话都只说一半,那就是怕全说出来不准,遮遮掩掩的反倒是两头沾边。 赵老三听着师叔侄二人的谈话,忍不住插嘴,“这位道长,您是修道的人,伍道长可是像神仙一般的人物,小人告诉道长一番话,伍道长说的话,您可一定得听。”赵老三甩了甩鞭子,挠了挠头,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说道,“伍道长说的话听着像是天书一般,小人也听不懂,到最后都证明伍道长是对的。” 伍桐笑了笑,只不过是一些在古代没有发现的常识,说破了也就那么回事,他没想到竟被这些百姓当成天书,还把自己看成神仙人物。 静徐扭过头看着小师叔,盯着他看了良久。 “到王盘山了。”伍桐看着车外熟悉的风景,马车还没完全停下来,他就跳下车,等马车停住,将东西卸下,伍桐问道,“三哥,多少钱?” “这车要是我的就不收你钱了。”赵老三神色有些落寞,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就给个车钱吧,一百文。” “这哪里行,按行价来,一百五十文。”伍桐掏出铜钱开始数。 “不用那么多不用那么多,您给一百二十文便好了,这才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当不得那些银钱的。”赵老三开始搓手。 “行,那就一百二十文!”伍桐数完钱,用绳穿好递给赵老三。 听着回程的马车轱辘与马蹄的声响,伍桐转过身望着马蹄起落,若有所思。 “小师叔,您看什么呢?”静徐将东西提好,问道。 “没什么。” “对了,小师叔,您不说没必要为了三五十文搭上面皮吗,怎么没有给那位善信一百五十文,而是给了一百二十文?” “......” 沉默是今日的官道。 “我们挣钱也不易啊。” “可师叔之前说过,我们观中银钱都是善信们捐赠,极其容易。” “......” 沉默是未时的山路。 “闭嘴。” 老道士正在打拳,仙风道骨,动作圆柔,看起来真有点仙人的样子,身随意动,视线一瞥看到了拎着食材爬上山路的二人,老道士明显一愣,“怎的回来的这般早?” “老爷子点名要吃,我怎么敢怠慢啊!”伍桐笑嘻嘻的说道,将东西递给静徐,让他去送到厨所。 老道士抬头望了望天,不经意的扫过庭院中的日晷,摸了摸胡须,“这还不到申时,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伍桐撸起袖子,“老爷子那我去厨房了。” “慢着!”老道士大叫,把伍桐吓了一跳。 “老爷子,您还有什么要求?” “那个......”老道士捋了捋胡须,“老道现在想吃鱼,想吃鱼。” 伍桐转过头看着老道士,这老头平时极其注意饮食,今天怎么又想吃这个又想吃那个的,莫不是刚刚出关想开开荤打打牙祭? “要让我在去一趟秣陵还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伍桐抬头看看天空,都已经走了二十里了,再走二十里他可受不了,“这样吧,我去山下小河钓两条鱼吧。” “嗯。”老头点头,“快去快去。” 伍桐回到自己的住所取了鱼竿,正撞上老道士的四徒弟正榭,正榭一手拿着签筒,一手不停的捏算着什么,伍桐拿着鱼竿左闪右躲还是撞上了。 正榭护住签筒,看着伍桐,忽然眼前一亮,右手像抽筋似的抖着,大叫道,“哎呀,小师弟,你桃花将至!” “放......嗤......”伍桐一瞪眼睛,然后摇摇头,“师兄啊,你看着山上十几个人,连带后山,就那些蜜蜂有母的,我这桃花运是哪来的?” 正榭摇了摇头,“小道不会算错。” 老道士四个弟子,和俞庭榭,正和善修经,正俞修性,正庭修命,正榭修术。正榭天天对着六十四卦看,一看就看了十来年,算起命来也是颇准的,就是今日算得这桃花运恐怕会折了名声啊。 伍桐耸了耸肩,并不在意,拎着鱼竿就下了山。一边一下山一边想着今天的老头真难伺候,老小孩老小孩,这道士老了也和正常老人一样啊。 “太师父,小师叔怎么不见了?”静徐在厨所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师叔过来,只好自己出来寻找,见到老道士笑的诡异,不明缘由,只能开口询问。 “哦。”老道士收起笑容,又恢复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摸着胡须说道,“今日伍桐不会回观,晚饭让正庭做吧。” 静徐挠了挠头,明明就是太师父想吃红烧肉的,正庭师叔又不会做,可小师叔到底去了哪里? 伍桐坐在自制小马扎上,熟练的甩出鱼线,在浮云观的冬日,他没少来这钓鱼,冬季吃食少,也就只有偶尔熬得鱼汤最是能犒劳他的胃,安抚他的心灵。 上山又下山,现在要是手里有微信计步,他绝对是好友榜第一。 中午睡得少,又走了二十里路,下山又上山,上山又下山,他的大脑告诉他要休息了,打个盹的功夫,鱼漂动了动,伍桐迅速睁开眼睛,慢慢的提起鱼竿。 “一条。”伍桐抿了抿嘴唇,今日怎么这般快就钓起一条,莫不是知道老道士要开荤,这些鱼儿疯了一般的咬钩,那,再来一条? 在鱼钩上串下饵料,再一次甩出,伍桐刚刚闭眼,就试着手中鱼钩沉了几分。 他有些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手上缓缓加力,又是一条草鱼带着水花被他从水中钓起。 “那,再来一条?” 得寸进尺,人之本性。 这一次可没有之前幸运,等了两刻钟,还没有鱼儿咬钩,可能是好运气到头了吧,伍桐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也就是申时正。 伍桐收起鱼竿,合上马扎,从岸边折了一把草将鱼儿穿在一起,掂量掂量足有七八斤,这一趟算是满载而归。 伍桐正走到王盘山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也没在意,只以为是香客,可下一瞬后颈传来的痛感,和眼前涌上的漆黑,让他都来不及反应。 你想想你拎着草鱼哼着歌,忽然就被人给打了!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让人防不胜防! 第二章 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听说砍后颈让人晕倒和让人死的力度是差不多的,是晕是死那就看运气了。 还能感觉到后颈的疼痛,伍桐很庆幸,自己还没死,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不打劫有钱人反倒是打劫......绑架道士,不知道劫道的也有三不碰吗! 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睛打量自己现在所处环境,不是山洞,倒像是给人住的屋子,他视线微微一偏,就看到坐在屋里的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什么意思?伍桐心中不安,这是什么意思,引诱道士犯错误?呃,我们这一派的道士是禁止这种事的吗,我是说,成亲什么的。 心中百转千结,想了半天,伍桐动了动手指,早死晚死都得死,他深切的明白犹豫就会败北的道理,躺着装睡也有个界限,还不如起来和绑匪们聊一聊,弄不好就能混个狗头军师的职位,胆子再大一点万一结拜了呢。 他撑起身,看着那名女子,整理下衣襟,穿上布鞋,走到桌子旁坐下,与那女子相对。 咕—— 伍桐刻意制造的强硬气场就在这一声响之后荡然无存,他面皮有些发烫,盯着那女子说道,“有吃的吗,饿了。” 那女子也是一愣,旋即动了动下巴,伍桐才注意到桌子上的......鱼? 伍桐的语气变得颤抖,“这是我的鱼?” “嗯。” “你们是怎么把鱼做成这样的!”伍桐猛地抬起头,气势汹汹。 “烤的。” 确实是烤的,就是将鱼用棍穿起来在火上翻烤,可这手艺...... 伍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嗯,烤焦了,没放盐,一点味儿都没有,都不如生吃。” 自己在那里嘟嘟囔囔挑了半天毛病,伍桐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怕这个女土匪一气之下打他一顿。 吃了几口,实在是难以下咽,为了肚子,伍桐又吃了一点,然后他放下筷子,开始打量面前的女子。 十七八岁的年纪,眉清目秀,肌肤如凝霜雪,不加粉饰,如瀑青丝只有一道木钗束着,只是端坐,落落大方,清雅淡然。即便是穿的衣物过于朴素,伍桐也很难将她与土匪联系到一起。 因为伍桐的视线,那少女的双颊微红,微微低下头,看着那被伍桐吃了四分之一的烤鱼。 “这位小......”伍桐顿了顿,小姐可不是什么好词啊,他换了个词继续说道,“这位姑娘,敢问将我绑到此处的原因?” “绑?”那少女抬起头脸上疑惑之色不似作伪,“我哥不是请道长过来的吗?” 伍桐摸摸了后颈,那里依然存有痛感,这可不像是请人的态度,“那,请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真人没和道长说明?”少女又反问道。 “你们认得那老......”伍桐咽下脱口而出的话,“老真人?” “正是真人说的想要解决墨山问题,需请伍桐道长才行。” 靠,弄来弄去是老头出的鬼主意!伍桐忿忿,亏自己还想着满足老家伙的口舌之欲,这老家伙就这么对自己,不过转念一想,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墨山是哪?什么问题,为什么独独请我才行? “姑娘,你还是先和我说说墨山有什么问题吧。”伍桐想了想,张口问道。 “道长,墨山如今有人六十,虽半数多是年长,却也勉强能交上赋税,保证温饱,自前年江南道赋税加收,墨山如果交上税款,便再难以保证食粮,恐怕......”少女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失去声音。 伍桐明白她的意思,若是按律缴税怕是这剩下的六十多人要饿死一些,可是按照江南道的民收来说,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姑娘莫不是框我,我虽是道士,却也知晓江南道之事,百姓一年辛苦所得,不仅能交的赋税,自给自足还能剩下十几两银子,就算是近两年赋税加重,百姓也不是困苦到你说的地步。” “道长您说的是普通百姓,而墨山人氏,没有分田。”少女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伍桐道,“按大周均田法,十八岁以上的中男和丁男,每人受口分田十亩,永业田二十亩。怎么可能没有地呢?” 到了一个未知时代当然要先了解律法,伍桐自然是读过的大周律的。 “不瞒道长,墨山真的没有分田,这些年的赋税与生计都是壮丁外出,女子织绣才得以上缴。” 伍桐又要说什么,却听到另一声咕噜声响,这是肚子饿了的叫声,他刚刚吃了些鱼肉,不会这么快就叫的,那么就是—— 伍桐将桌上的烤鱼向那少女面前推了推,“不介意的话,就垫垫肚子吧。” 少女愣了愣之后,拿起筷子默默的夹起一块鱼肉,而伍桐则双手撑着下巴,盯着这小姑娘的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这么不加粉饰的妹子在对面不看白不看,再说了看妹子有利分泌多巴胺,荷尔蒙,肾上腺素,不看可是罪过。 或许是伍桐的视线太灼热,小姑娘的脸开始发烫,她抬起头看向这个失礼的道士,“道长,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吗?” “嗯。” 少女抬起手在脸上摸了摸,不急不躁,落落大方,“是何物?” “有一点好看。”伍桐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上辈子母胎solo那么多年,这种土味情话一次都没说过,不过说出口的下场似乎比听得人更加不好意思。 偏过头,透过窗纸,茫茫月光洒入,那女子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伍桐自讨了个没趣,起身说道,“夜深了,早些休息。” 他醒了之后就发现这里应该是这女子的闺房,未嫁女子的闺房可不是随便进的,他早就想找个时机跑出去了。 就在伍桐将要推开门的瞬间,那女子忽然说道,“道长,怎么不再询问墨山之事了?” “既然你们认得那老头,此事又是他提出的,那明日他一定会来这里。”伍桐笑了一声,推开门,迈了一只脚,又开口说道,“我不会跑的,就在院中坐坐。” 关上房门,伍桐坐在院中,屁股下是他抹黑搬过来的石头,春季潮湿,直接坐地上对身体不好,裹了裹衣襟,春天的昼夜温差还是有些大的。 吱呀—— 老旧木门传出牙疼的声音,伍桐却没有反应,因为这声响他刚刚听过一次,微微侧头,看到站在他身旁的少女。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跑的嘛。”伍桐挠了挠头,指着身下石板,“坐吧。” 少女缓缓坐下,侧着头看着伍桐。 “说起来,我们聊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伍桐说道,虽然知道这女孩知道自己的名字,但还是要再说一遍,询问姓名还是要先说自己的姓名,“我叫伍桐,伍是壹贰叁肆伍的伍,桐是梧桐的桐。” “我叫青鸾,叶青鸾。”名叫叶青鸾的少女如是说道。 伍桐愣了愣,他忽然想起在浮云观中正榭的话,他觉得那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笑什么?”叶青鸾皱眉问道,她觉得这笑容别有深意。 伍桐摇了摇头,双手按着自己的脸颊,止住笑声,“我们还真的有缘。” 叶青鸾微微偏头问道,“哪里有缘?” “我叫伍桐,而你叫青鸾。”伍桐轻笑一声道,“青鸾,可是五凤之一啊。而凤凰,非梧桐不栖!” 再一次被调戏,叶青鸾的反应愈发平淡,只是点头,轻声呢喃道,“原来是凤凰的意思啊。” “我被你哥打晕,醒来却是在你房中,这也是老头安排的?”伍桐问道,他可不认为老头会乱点鸳鸯谱。 “是我哥哥自作主张。”叶青鸾如是说道打消了伍桐的疑惑。 “哪有这样的哥哥,竟然将陌生男子置于亲妹房中的。”伍桐摇头轻笑道。 叶青鸾看向伍桐,“大周律,女子年满十八而未嫁者,处罚两石。今年年末缴纳税款的时候,我刚好十八岁,墨山本就贫穷,负担不起这两石粮食了。” “我哥哥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伍桐撇了撇嘴,乱点鸳鸯谱可是不幸的开始,作为一个自由恋爱的提倡者实名反对这种包办婚姻。 望着天上的明月,无论是什么年代,月亮都是那么美啊。花前月下,要是身旁的女子是和他有点关系的就更好了。 想起刚才叶青鸾的脸色,她也不是会被人安排命运,这么大未嫁多半还有隐情。 伍桐念头一动,鬼使神差的问出一个让他很后悔的问题,“若是你哥哥真的让你嫁...人,你怎么办?” 没有声音? 伍桐一愣,旋即就感受到压在肩部的重量,身体瞬间僵硬,呼吸都停止了,听着身旁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伍桐开始胡思乱想,道袍上有没有怪味啊,虽然昨日洗过澡,但今日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出了不少汗,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恶心的汗味啊! 娘的,他啥时候和女性靠的这么近过! 紧张到不知如何动作的伍桐是被初春夜间的凉风叫醒的,他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看着靠在他肩上熟睡的女孩,想了想,伸出手将她横抱起来,走进她的闺房。 将女孩轻轻放到床铺上,再盖上被子,仔细的掖了掖被角,伍桐看着女孩的脸,视线下移落在她身上的被子,“但愿我身上没有怪味。” 伍桐轻声说了一句,转过头就想逃离这里,推开门就被一股风吹了回来。 对不起! 伍桐对外面的风大爷诚挚的道了声歉,然后合上了房门。 “道长,道长,天已经大亮了!” 有人在推自己,叫自己起床。 起床?怎么可能,静徐是知道自己的起床气的,根本不敢在早上叫他,而且他昨日根本就没睡床上好伐。 等等—— 伍桐猛地抬起头,起的太急了。他闭着眼睛,双肘撑着桌案,两只手按着脑袋,又有一双手从脑后伸出轻轻的按着他的太阳穴。 闭着眼睛缓个神的功夫差点又睡着了,伍桐睁开眼睛转过头看到女子清秀淡雅的脸,“好了,我差不多醒了。” 叶青鸾放下手,从一旁脸盆中绞了一块手巾递了过来,“道长擦擦脸吧,真人和几位师父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 伍桐擦了擦脸,起身看着弄得皱皱的道袍,伸手整了一番,然后迈出房间。 老道士和正俞、正庭、静徐、静清都来了,老道士坐在木凳山,正俞正庭站在老道士身后,静徐静清站的更远,老道士身旁立着的是一个膀大腰圆,身高足有一米九左右的粗犷汉子,那大汉见到伍桐的时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瞬间,伍桐就知道这大汉就是昨天给自己一下子的罪魁祸首。 伍桐做到老道士对面的木凳,青鸾又走了几步站在大汉身边。 老道士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就被伍桐伸手打断了。 “您先等会儿,我有件事要问你!” 老道士笑了笑,“请讲。” “你和他。”伍桐看向那位大汉,“约的是什么时间绑我?” 昨日一夜的思考,伍桐已经猜出老道士与这位土匪的计划,从浮云观步行到秣陵,往返一次需要一个半时辰,也就是申时正左右他才会到王盘山下,他想确定这个时间,是想确定另外一件事。 “申时正。”老道士笑道。 靠! 伍桐气急,暗骂自己。 他因为在秣陵城坐马车而在申时前回到观中,打乱了老道士的计划,让老道士不得不撒泼要吃鱼让伍桐再次下山。 第一条鱼第二条鱼所用时间都不到一刻钟,也就是他若是不贪心等着不存在的第三条鱼早早回观。他就不会遇到这档子事了,这些拼图一旦有一个没有对上,他都不会被这大汉打晕拖到这里,一想到这,伍桐气的肝都疼。 他还真是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第三章 墨山叶氏 伍桐克制着扇自己两个巴掌的冲动,眼睛通红的看着老道士,“老头,你废了这么大的劲,到底想做什么?” “老道只是不想看到已经过世的徒儿绝后。”老道士诚恳说道,“老道恳求,救我徒儿后人一救。” 伍桐正色,老道士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推脱不得,可现在他是被蒙在鼓里,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老爷子,您还是先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是是。”老道士应道,开始回忆,“事情得从三十余年前说起......” 噗!伍桐瞪大眼睛,这都快从盘古开天地说起了吧! 不知道花了几炷香的功夫,老道士终于是说完了。 事情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老道士三十多年游历天下,收了个徒弟,叫叶开山,他见这人根骨奇佳,就住了小半年,教导他武学,可叶开山不争气,学了武反倒是带着氏族占山为王,盘踞江南道数年,直到二十年前,靖王莅临江南道,在这个大周粮仓进行一次轰轰烈烈的剿匪活动,叶开山所在的叶云寨,就是最大的匪帮。 靖王打败了叶开山,收了墨山的兵器,事后没有杀叶云寨一人,但他给墨山定了一个规矩,墨山叶氏的族人凡是居住墨山者皆要按时交税,不过他们没有分田,不能保马。 这一个规矩卡了墨山二十年,老寨主叶开山已经去世十余年了,当年鼎盛的叶云寨从千余人逐渐变成如今的六十余人。 幸运的是,靖王并没有禁止墨山叶氏的人迁出墨山。 “姆。”伍桐咬着手指想了想,“那些迁出墨山的人现在过得如何?” 老道士看向那大汉,大汉想了想说道,“离开墨山就不受那条规矩的限制了,他们生活的很好。” “那你们怎么不走?” “我们不想走。”那大汉说道,“这是祖产,叶氏起于墨山,墨山是我们的根,不能走,剩下的人都是这般想法。” 伍桐看着他,“还未请教?” “叶大龙,前寨主叶开山之子。”叶大龙颇为豪气的拱手说道。 伍桐对此嗤之以鼻,“听了这个故事,我认为靖王的目的就是要逼你们下山,主要是逼叶开山出山,谁知道你们这群夯......”伍桐瞥了一眼叶青鸾,轻咳一声,继续道,“你们这群人脑子太死,叶开山宁死不出,带着山寨千余人去死,你们也宁死不出,六十人等死。” “厉害厉害!” 叶氏兄妹都听出了伍桐话语中的嘲讽,叶大龙怒哼一声就没了动作,叶青鸾则一直盯着伍桐,视线不是很友好。 老道士皱眉,“你是说靖王的本意并不是要墨山人自生自灭?” 伍桐点头说道,“很大可能,靖王在剿匪的过程中很欣赏叶开山,劝降不成才出此下策,谁知道叶开山脑子这么混,宁可让千余人受赋税劳死,也不肯出山入靖王府。” “这只是你的猜测,当不得真!”叶大龙哼道,对这个口出狂言不尊重其父的小子,他已经忍耐到极点了。 “那我们打个赌。”伍桐看着叶大龙问道。 “赌什么?” “就赌,你现在下山直接去靖王府,看靖王对你是什么态度!” “不去!”叶大龙大叫道,“那是我的杀父仇人。” “哼。”伍桐嗤笑一声,“按大周律,叶开山二十年前就应该死在靖王剿匪的时候,凡是年纪大于三十岁的墨山人,二十年前就应该死了,占山为王小说是山匪,影响一州一道之民生,大了说定你们个谋逆之罪都是可以的,株连九族。你还认为靖王是你们的杀父仇人,他要杀你们,你们早就死了。” “墨山陷入如此境地,不怨靖王,你应该去问问你已经去世的爹!” “混账。你还敢侮辱我父!”叶大龙怒吼一声,扑向伍桐。 伍桐面不改色,正庭前踏一步,握住叶大龙的手腕,“叶兄消气。” “老爷子,你怎么说?”伍桐看向老道士问道。 “老道认为你说的很有道理。”老道士摸着胡须沉思道。 “这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我不信没有人能看出来。”伍桐看了一眼被正庭按住的叶大龙,“他们是被仇恨遮住了眼睛,其他人就没有提醒的吗?” 老道士想了想,说道,“老道十余年前方在王盘山浮云观落脚,一直在观中不论世事,这些事老道一概不知,方才听你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 伍桐身体前倾,看着老道士,“老爷子,那你是如何得知墨山之事,又如何算计我的?” “墨山之事是正俞前段时间告诉老道的,而让你上墨山,则是老道出关之后在见你之前定下的。”想起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老道士还是颇为得意的。 伍桐又打量了一番叶大龙,暗暗点头原来那是在大殿见得身影就是他,“老头,把我打昏带上墨山的损招,是你想的?” 老道士哈哈笑道,“反正也不会伤害你的,正好也让老道体验体验你说的那个顽心,开个玩笑。” 伍桐表情阴郁,摸了摸脖子,“这可超出了玩笑的界限啊。” “既然墨山的事情已解,我们回浮云观吧。”伍桐轻松说道,从昨日开始经历的事情太过刺激,他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会去靖王府!”叶大龙喊道,语气坚定。 伍桐看着他,“从我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你父亲的死,墨山如今的遭遇都和靖王干系不大,你又何必固执,墨山六十人,你非要让这些人和你一起去死才罢休吗。” 老道士看着叶大龙的表情,又转过头来劝伍桐,“伍桐,你就帮帮墨山叶氏这六十人吧。” “我已经给了一条路了。”伍桐诧异说道,“老爷子,你还让我怎么帮,一条大路他们不走,这还能怎么帮?” 大龙是肯定不会去求靖王的,而伍桐...... 老道士深吸一口气,“伍桐,你帮一帮墨山,老道在此请求你帮一帮墨山六十人。” 说罢,老道士整了整衣袍,长拱着手,深深的拜了下去。 伍桐急忙躲开,被这老爷子一拜可是会折寿的,连忙扶起老道士,伍桐无奈说道,“老爷子,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帮,我帮还不行吗。” 叶青鸾走到伍桐身前,行了一礼,“还请道长怜我墨山六十人性命,若道长答应,青鸾愿为道长.......” 伍桐这边刚扶起老道士,转过头又赶紧扶起叶青鸾,他可不想让女生说出那些话,有些烦恼的挠了挠头,气道,“我真是那你们没办法,墨山的事我帮了,不用你做什么,你就让那边的大傻个子老实听话就行了。” 叶青鸾回过头看着兄长,叶大龙轻哼一声,“只要不让我去靖王府,我什么都听你的。” 脑子都不正常,伍桐给在场的所有人打上了这个标签。 “那我就在墨山住下了,今晚睡哪?”伍桐不满的看着叶大龙,“先说好,我不和你住一起。” “谁稀罕和你住一起。”叶大龙嗤道,旋即想起一件事,“你这家伙,昨日是不是住在我妹妹——” 伍桐急忙打断这夯货的话,这话要是说出来可是让自己风评被害啊,“我在桌子上趴了一宿,再说,你一个把陌生男子放在妹妹闺房的混蛋,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说我!” “......”叶大龙语塞。 “伍桐,青鸾。”老道士看着二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心头忽然一动,“伍桐,你今年多大,生辰何时,青鸾呢?” 伍桐的脸色瞬间变黑,青鸾犹豫了一瞬说道,“回真人,青鸾今年十七,十一月二十日生辰。” 老道士转过头看向伍桐,伍桐有些无奈,“十九,还有四个月二十。老爷子,你可别乱点鸳鸯谱,我可是自由恋爱的提倡者。这个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步的。” 老道士摇了摇头,叶大龙嚷道,“什么自由恋爱,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作为青鸾的长兄同意了,真人若是也同意,你们现在就可以拜堂成亲。” 伍桐侧过头,眼神凛冽,惊得叶大龙倒退两步,“闭嘴!” 青鸾看向伍桐,怔了良久,转过身说道,“我去给道长准备房间。” 正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伍桐,这视线如刀,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有的眼神。 老道士轻轻点头,“那就不提此事了。” 伍桐回过头,“老爷子,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你明知道我很不希望得罪官府。” “这是只有你能解决,我们都做不到。”老道士凑近伍桐身边,轻声说道,“老道看你不像是出世修道的人,你身上红尘气太多,不适合清修。” 伍桐一拂道袍,正色道,“我入道门,一是真人抬爱,二便是若我留在尘世,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作为一个脑子里全是古怪点子的未来人,伍桐一直担心自己会做出远超这个时代的东西,所以出世入道门,都是为了避免让这些知识流出,他不想改写历史,也不想参与更加麻烦的事。 不过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只当是玩笑罢了。 “师父,房间准备好了,可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青鸾的声音与木门开阖声一同传来。 “有!有!”静徐叫道,从一旁拿起包裹,“这些是小师叔的被褥,我都给带过来了!” 伍桐怔了怔,然后看向老道士,有些难以释怀,“老头,你就这么不想让我住在浮云观?” 三个多月的相处,这位百岁老人已经摸清了伍桐的脾性,太重情义,若是此事没有给他一个良好交代的话,以这小子的执拗劲,怕是后半生都不会踏足王盘山半步。 “不,不是。”老道士正色回答道,“浮云观一直都是你的家,这么做却有先斩后奏之嫌,还是希望你能用心来解决墨山叶云寨之事,浮云观你随时可以回去。” 伍桐低下头不答话,老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早日解决,早日回家。” 说罢,老道士带着徒子徒孙向山下走去。 “正俞师兄!”就在这五人将要走下的时候,伍桐突然喊道。 正俞的身形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疑惑的看向伍桐。 “这两年,师兄可有行走天下的计划?” “嗯。”正俞点了点头,“定在明年年初。” “给师兄一个忠告,不要去北面。”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师兄平安。”说罢,伍桐转过身去看青鸾为他准备的房间去了。 也明白小师弟不会再说什么,正俞脸上疑惑之色不解,转过身跟上师父。 老道士满意的点了点头,伍桐叫出了这声师兄,嘱咐了这件事,那就证明他还没有放弃浮云观。 正庭凑近二师兄身旁,“师兄,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愚兄也不明白。”正俞摇了摇头默默跟在师尊身后。 第四章 叶云寨兴富考察 秣陵,靖王府。 靖王坐在庭院之中,一手握着棋谱,一边打谱练棋。 如此时光只持续了五十子,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疾步走进来,贴着靖王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快请。”靖王神色依旧,捻起白子按照棋谱所写轻轻放下。 一人缓步走进王府庭院,坐在靖王对面,扫了一眼棋盘,“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进行。” “他没发现?” “没有。”那人淡淡说道,“我请师尊出了面。” “真人没有发现?” “师尊怎么会看不出来,他陪我们演了这出戏可是费了许多心神啊。” “本王很是好奇啊,他会怎么解决墨山六十人的生存问题。” “师尊与我等都很好奇。”那人犹豫了一会儿又道,“这两年,北面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你听到了什么?”靖王眉毛一挑,放下棋谱,眼神深邃。 “师弟说的,不要去北边。” “唔——”靖王盯着棋盘的左下角,“确实会有些事发生,不过本王更好奇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你说,他是有遍布大周的眼线,还是见微知着的洞察力。”靖王饶有兴趣的问道,“如果是后者,那我们的计划会不会被他发现?” “不会......吧。”那人也没有什么信心了。 靖王站起身,负着手看着庭院中即将开花的杏树,“江南道,更加热闹了。” 送走老道士一行人之后,伍桐让叶大龙带着他在墨山走了一圈,他想考察一下墨山的环境。 墨山就是普通的山丘,没有良田,没有稀少山货。在这个全民种稻的时代,墨山四周没有一处是可以种稻的,开荒困难啊。 “那就不种稻谷。”伍桐看着荒凉墨山淡淡说道,“墨山叶云寨原有千余人,千余人的驻地应该不小,在哪里?山顶?” 叶大龙指了指山头,“其实没有一千人,顶多三四百,都在那边的山脚,还有一些分布在墨山四周,都是哨所。山顶哪有那么多住人的地方,在那边有一处平坡,最适合住人,用我爹的话来说是什么易守难攻之地,只不过现在荒废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原来的哨所改的,这边下山要方便一些。” 原来是号称千余人啊,伍桐笑了笑,他只顾低声算着,都忽略掉叶大龙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四百多人,按照正常来说,一百户到一百三十户左右,山寨住处小,一户三十平,加上道路,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千平啊,五亩地能干什么。” “是六亩。”叶大龙纠正,然后神色古代的说道,“不过那是山脚,老寨子虽然被废了,不过整理还需要很长时间,而且那里根本就不适合种稻米。” “我就没打算种稻。”伍桐斜了他一眼,又开始心算。 墨山现在有五十七人,二十三户人家,其中三十二男丁,二十五女性,未成年的十人,男孩六个女孩四位,五十岁以下的人四十九人,剩下几位人都是年老体衰又不想离开墨山的老人家。墨山没有田,但要缴纳田税,这两年税收增加,亩四斗,一石米最次也要八钱,五斗便是四钱,大周律永业田二十亩,男丁十亩,墨山应有七百二十亩,这就是二百八十八石粮食,伍桐捏了捏手指,二百三十两银子。 还要加上生活所需,一人一年消耗粮食三百余斤,老弱幼童就先不管,五十七人是多少粮食,大概两百石,再加上青鸾的二石晚婚,也就是一百六十两。 衣物,蔬菜肉食的开销都不算的话,这一年至少要赚四百两银子。 “四百两!”伍桐揉了揉眉心,怎么可能赚这么多钱。 然后伍桐无比正色的看向叶大龙,“讲真的,要不放弃墨山吧。” 叶大龙也看向伍桐,“真不能走。” “那你们之前是怎么凑到这些银子的?”伍桐疑惑道,这两年只是涨了赋税,其余花费并没有变化,那也要消耗三百四十多两,就这五十几两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男的在外徭役,女的在家织布,加上这些年变卖祖产刚刚够用。”叶大龙说道,“赋税是一方面,关键是我们已经没有祖产可以变卖了。” “带我再到山寨里转一转,看看还有没有能利用的点。”伍桐叹了口气,四百两银子啊。 在墨山中晃了一圈,今日的微信步数又刷到了一个记录。 伍桐坐在为他收拾好的房间,趁着天还没黑,弄一些准备的东西出来。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叶青鸾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依然皱眉沉思的伍桐,她走到伍桐身旁,缓缓蹲下,就要除去伍桐的鞋袜。 感觉到脚上的异动,伍桐一个激灵,猛地抬起腿,整个人缩在凳子上,惊恐的看着叶青鸾,“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老鼠呢!” 伍桐喘着粗气,平息了一下心情,“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啊?” “我看你在想事情,不忍心打扰你。”叶青鸾轻声说道。 “你来做什么?”伍桐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没有阳光了,大概是到酉时了。 “道长为了墨山在外走了一天的路,我打些水为你......” “谢谢!”伍桐急忙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刷了一天的微信步数,现在要是脱鞋肯定会影响自己的形象,再说什么时候还有人伺候他洗脚,这鞋袜一除,这屋估计都没法呆人。 “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事。”叶青鸾说道,“你到墨山也是被迫的,我不想...” “我到墨山是老爷子让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伍桐急着道,“而且,我可能也解决不了墨山的问题。” 说着,伍桐有皱起了眉,“差太多了。” “不行的话,就放弃吧。” “啥!”伍桐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行,解决不了墨山叶云寨的问题,开玩笑,分分钟给你解决了好吧。” 无意间触发激将的叶青鸾被伍桐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哪里知道伍桐为什么这么激动,男人怎么能被女人说不行,为了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伍桐斗志全发! “天已经黑了,道长早些休息。”叶青鸾行礼退去。 伍桐望着关上门离开的女子,又伸着脖子等了一会儿,等到脚步声已经消失,伍桐飞快的脱下鞋袜,这酸爽! 在泡脚的过程中,伍桐想起了一个极其致命的事情,这双袜子似乎......昨天刷微信步数的时候也是...... 妈啦,昨天也是,我清爽道士的形象啊,全毁了好吗! 古人的休息是很早的,天黑几乎就要睡觉了,不过也有一些人会在夜晚做一些运动,不然这些人怎么会生那么多孩子,就是没事造成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有着优良传统的现代人,哪个人能在十点前睡着,你站出来让我瞧瞧,现在也不过七点,伍桐根本就没有困意,这里有没有手机、电视、电脑,山寨还贼特么的穷,连油灯都没有,他只能推开门,坐在院子里再看一会月亮。 抬头看着弦月,天上的星星也开始闪烁,还是古代好啊,夜晚的天空竟然这么清楚,他是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天空是这么暗,星星的光芒是这么亮的。 “北斗七星北斗七星北斗七星......”伍桐又开始做起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小学的时候有一堂课是教自然的,里面有找北斗七星的方法,那时候他天天在晚上出去看北斗七星,后来城市越来越亮,北斗七星的光就很难进入视线了。 “找到了!”看着如同勺子一般的北斗七星,伍桐又开始咕哝,“紫微星,唔,银河也能看到,牛郎织女这俩怎么找啊,要是能百度一下就好了。” “什么是牛郎织女,百度又是什么?”身旁娇娥轻拢鬓间秀发缓缓坐在伍桐身边,轻声问道。 “牛郎织女是两颗星星。”伍桐面色不改心不跳,开始胡诌八扯,“百度,百度,摆渡是我想在银河中摆渡一下,因为牛郎织女是在银河两侧嘛,哈哈哈。” “牛郎,织女,是星星?”青鸾愣了愣,“倒像是人的名字,银河又在哪里?” 伍桐抬起头,伸出手一指,“你看那个白色的长条,像不像一条河,那个就是银河。” 青鸾顺着伍桐的指尖望去,果然是看到了那条璀璨银河,“那牛郎织女又在哪里?” “我也找不到。”伍桐摇了摇头。 “为什么星星的名字像是人名一般?”叶青鸾侧过头看着伍桐,眸子深处似有水波惊动,这一瞬,伍桐才知道为什么用秋水来称呼女子眼眸。 急忙偏过视线,伍桐干咳一声,开始给她讲起牛郎织女的故事。 这个世界没有牛郎织女的故事,七夕节的活动除了没有牛郎织女意外依然和后世的情人节类似。 说起来,伍桐也曾好奇过,这个时代就竟是什么朝代,或者类似那个时期,观察了一段时间,伍桐发现,与哪个朝代都对不上,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他认知的一个世代,因为这一点,伍桐说话都变得极其小心,生怕说出什么不存在的名人。 “......王母就用钗子化出这条银河,让牛郎织女两人分隔两端,每年七月初七喜鹊搭桥才能见一面......” 这个故事本身也没多长,伍桐又没有添油加醋,偷窥偷衣服的剧情他都没敢讲,结果这个故事没几分钟就让他说完了。 “真的好可怜啊——”叶青鸾抱着腿,下巴搁在膝上,轻轻说道。 来了来了,伍桐心道,就知道小姑娘没人能抵得住牛郎织女,这个可是删减版,要是原版,你就该骂登徒子了。 犹豫了半天,伍桐也没敢告诉他,其实牛郎织女的故事很狗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童话的内核都很阴暗,为了不破坏小姑娘的幻想,伍桐将所有话都咽下,憋得脸色都有些不正常了。 “有件事,我其实挺在意的。”伍桐忽然说道,“你和你哥,名字的含义我是明白的,可是表达方式怎么差这么多?” 叶青鸾怔了怔,有些伤感的说道,“我哥的名字是爹取的,而我的名字是娘亲取的。” “恩。”伍桐心里暗叫一声不妙,看着小姑娘的表情,这是要踩雷的节奏啊。 “我爹是匪,娘亲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生下我之后就郁郁而终。”叶青鸾突然停住,她本就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谈起这些事情,今日怎么就? 伍桐垂着头,老套的故事,自己就不应该问这白痴问题。 良久,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交流。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伍桐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随意说道,然后他自己就钻回房间去了。 叶青鸾微微皱眉,觉得最近的自己很奇怪。 或许是因为昨夜道长说的话? 第五章 第一桶金 早上,风和日丽,似乎是因为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的原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芳香,久违早睡早起的伍桐在庭院缓缓的伸了个懒腰。 “早啊,青鸾,还有大龙,早。”做着类似于广播体操的动作,伍桐一边向兄妹二人打招呼。 青鸾只是点了点头,叶大龙看着伍桐的动作,犹豫了良久问道,“你是昨夜抽筋了吗?” “......”伍桐站直身体,仰着头眼神愈加冰冷,“去,给我找两截炭,没有的话就用柳枝现烧。” 叶大龙诶了一声急忙跑开,这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现在有求于他,还是老实听话最好。 “还是野菜?”伍桐看着默默洗菜的青鸾,叹了口气,昨日已经吃了一天野菜了,野菜虽好,可也不能当饭吃啊。 “就真的一点米都没有吗?”伍桐可怜兮兮的说道,“糙米就行,哪怕高粱米呢!” “剩的米不多了。”青鸾看了一眼道长轻声说道,又低下头洗菜。 伍桐想了想,“放心吧,今晚就会有米的。” 青鸾抬起头,视线有些炽热,那眸子中的一池秋水沸腾起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能不能做一点饭。”伍桐说道,“今天要去秣陵一趟。” 望着伍桐半晌,青鸾轻轻点头,“好。” “炭弄来了,弄来了。”叶大龙捧着两截炭黑递给伍桐。 “在拿几张纸过来。”伍桐接过炭,随意说道。 “好勒。”叶大龙应道,转过身就顿了一下,接过转过头问,“拿纸?” “嗯,拿纸。”伍桐还在摆弄炭黑。 “道长,您看墨山像是有纸的地方吗?” “嗯?什么纸都行,废纸也行。” “废纸也没有。” “啥?连废纸都没有?”伍桐抬起头看着叶大龙。 叶大龙苦着脸说道,“这个真没有。” 想了想,伍桐轻拍了一下额头,在古代纸还是稀罕物什啊。 “造纸吗?”伍桐暗暗记下,这可是一个来钱方式,宣纸的制作他还是懂一点的,在看一个综艺节目的时候,学到了一些徽纸的制作方法。 既然没纸的话,炭黑就没有用处了,伍桐蹲下身子开始玩沙子,脑子无数想法迸出又消散。 “道长,吃饭了!”过了不知道多久,叶大龙喊道。 伍桐放下手中的小木棍,洗了洗手就走了过去,叶青鸾回头望了一眼他,掏出手绢沾了些水,轻轻的擦拭伍桐的脸。 这一动作让两个男生都惊了,伍桐是诧异,叶大龙则是震惊。 “这......我......你......脸......”伍桐惊得结结巴巴的。 “你脸上有炭黑。”青鸾淡淡说道,“吃饭。” 就算有炭黑你说一声就行了,为什么要动手呢?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而叶大龙瞠目看着这一幕,他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秣陵—— “哟,张六哥!”伍桐向城门卫打招呼。 “小伍道长,这才隔一天,你又来秣陵了。”城门校尉笑道。 “有些事情。”伍桐含糊说道。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一个检查入城的守卫跑了过来,在张校尉耳边说着什么,伍桐明显看到张六哥的表情变得严肃。 “怎么了?” “墨山叶氏的人。”张校尉沉声说道。 伍桐不经意的瞥一眼,正是叶大龙,转过头装作随意问道,“张六哥,墨山叶氏怎么了?” “小伍道长你不需要了解,离他们远点就是了。”张校尉催促道,“道长你不是要进城吗,快些进去吧。” 点了点头,伍桐走进秣陵,回过头看着正在被问话的叶大龙,不多时,叶大龙也走进秣陵。 “去哪里?”叶大龙问道,丝毫不在意刚才被城门卫警告过一番,或许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墨门木工房。” “鲁大叔,我给你带了一门大生意!”进了木工房,伍桐大喊道。 “小伍道长来了,快请进快请进。”鲁木匠急忙说道,“伍道长又要打什么小玩意儿?” 鲁木匠是这家木工房的老板,名讳一个墨字,也是秣陵最好的木匠师傅,伍桐也请他做过几次小玩具,两人就熟悉了。 “这次不打小玩意儿了。”伍桐正色道,“而且这门大生意,得是您给我钱。” 鲁木匠一愣,哪有向匠工要钱的道理,不过小伍道长从不无的放矢,一定有其深意,他脸上笑容不减,“伍道长您是,这次打什么好玩意儿?” “你这有纸吧?”伍桐忽然问道。 “有有有!”鲁木匠急忙点头说道,要纸就是画图纸,莫非道长是要卖图纸?一念至此,鲁木匠的态度更加恭敬了,“快里面请。” 伍桐坐在里间,拿着炭笔画着预习了一早上的图纸。即便腹有沟壑,这几张图纸也耗了近一个时辰。 鲁木匠拿起这三张图纸,愣了愣,然后缓缓坐下仔细观看,脸色神色愈发沉重,看了能有一刻钟,鲁木匠门外大喊一声,“小四,你去把你宫叔,二伯都叫过来!” 宫叔和二伯都是这家木工房的木匠成手,宫叔叫宫喜,二伯名叫林永胜,这三人都是秣陵有名的木匠师傅,以鲁木匠为首,宫喜和林永胜是他的副手,都是熟人,木工房的大事都是这三人商议决定。 “伍道长,你这图纸是......”鲁木匠微微躬身,恭敬问道。 “卖给你。”伍桐甩了甩手说话,画了这么长时间手都酸了,半天也没缓过来。 “大哥,你找我们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落下,两个赤裸上身的精壮大汉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先是看到鲁木匠,接着就看到了伍桐,两人急忙行礼,“道长也在啊,哈哈。” “宫大哥,林二哥。”伍桐拱手打着招呼,笑了笑就任由这三人研究那几张图纸。 图纸上画的东西并不是多么高端,只是一些农具,犁具、播种机和滚子,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牛犁,不过牛可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每只牛都要登记在册,春耕的时候借给农户,不过农多牛少,大周分地十亩也是考虑了人工强度,如果有更好的方式耕种,农户一定会选择的,这样就有时间去开荒,增加耕地,国家也支持这种行为,毕竟耕地多了,税收就多了。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事情,也不怪这三个木匠师傅如此上心。 三个老木匠对着几张图纸研究了半天,几个人用视线交流了良久,还是鲁木匠先开口,“伍道长,您拿出的这几张图纸可会引起很大的影响啊。” 伍桐笑着说道,“哪会有很大影响,顶多就是兴农,让农家能多开几亩地。” “这就是大功德了。”鲁木匠颤声说道,“小人先替周国百姓感谢师父。” “诶!”伍桐伸手扶起鲁大叔,然后笑道,“不谢我,是谢你。” 三个木匠对视一眼,林木匠梗着脖子问道,“道长此话怎讲?” “我要卖的就是这三张图纸。”伍桐大手一挥,“五十两银子,图纸上东西和我再无半分关系,百姓歌颂也是你们。” 宫木匠察言观色,“师父,您是不是需要银钱?” “是需要些钱财。”伍桐点了点头,并不否认。 “伍道长缺钱,我们给你些便是,哪用的着这样?”鲁木匠抖了抖手中的图纸。 “不用。”伍桐笑着说,语气坚定,“我不喜欢欠账。” 三个木匠又碰头合计一阵,“小师父,五十两的话,我们这占您太大便宜了。” 这些农具现世,农户如果为了增加耕地是一定会选择的,木质农具即便是包了铁犁头也用不过三五年,更何况是这时候的冶铁技术,几年一换新,这些犁具是会大卖的,就算一架犁五钱银子,卖出一百架就是五十两,秣陵有多少农户,这未来绝不是五十两银子的事,不过伍桐急着用钱,等不起一架一架的犁具收入达到五十两。 “小师父,这样吧,我们给您一百两,您能把这绘图手艺教给我们吗?”鲁木匠红着脸问道,事实上他们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这话他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要学手艺那可是要拜师奉茶的,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有的时候师父并不会把手艺悉数传授给弟子,他这么一问其实在手艺届,已经算是坏了规矩。 伍桐笑了笑,这有何难,只不过是简单的三视图而已,这些木匠平时就接触图纸,三视图的原理讲完就能明白大半,剩下就让他们自己领悟吧。 又花了一个时辰来给他们讲解三视图,伍桐说的口干舌燥捧着茶壶对着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三个老木匠点了点头,伍桐说的很详细,他们也记住的大半,得了图纸又习得一门绘图手艺,三人喜不自胜,鲁木匠字在这里陪伍桐说话,宫林二兄弟去账房那里支钱去了。 二人回来的时候也带着几张银票,鲁木匠接过手点了点,递给伍桐,伍桐只是扫了一眼,接过银票,这个厚度有些不对劲啊。 伍桐低下头看着手中银票,看了看面额,数过之后说道,“鲁大叔,不对吧,我们说好的,给我一百两,我将图纸和三视图都给你,这里可是二百多两银票啊,您这是什么意思?” 抖着零零散散大小面额十多张银票,伍桐脸色有些不好看,这都是他们的血汗钱,自己几张图就都拿走了,他感觉自己像是个骗子,他留下了几张,总共一百两银子,将剩下的都放到桌上,起身便被三个木匠出手拦住了。 鲁木匠搓着手红着脸说道,“小师父,你听小人说,你给的图纸不是五十两能买到的,这三视图的手艺按道理来说也不是买的,您既然教给了我们,那就得接着我们的拜师礼。” “我是急着用钱,可真不用这么多。”伍桐皱眉道。 “小师父,其实这些钱都有些少,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现银,您多担待。”鲁木匠说道,三人都出声劝道,“小师父,手艺都是无价的,你要是不受着拜师礼,我们就不用这手艺。” 听着三人的话,伍桐知道这些钱是三个人交的学艺钱,看这架势自己还非收不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想了想,“你们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再求你们办些事,第一呢,这钱太多了,我再给你们两个图纸,第二呢就是三视图不要束之高阁,有想学的能学的就教教吧。” 鲁木匠抖着嘴唇问道,“小师父,您说的可是真的?” 这年代,有很多人都是抱着手艺进棺材的,像伍桐这种说能教就教的人身死绝对的异类,这也是鲁木匠三人这么激动的原因。 伍桐拿着炭黑又画了两张图纸,摇椅和躺椅,递给鲁木匠,伍桐说道,“这两个,你们打一副,过些日子我来取。” “好的好的。”鲁木匠连声应道。 伍桐收起银票,鲁木匠三人将伍桐送出木工房。 在木工房外等了两个多时辰的叶大龙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急忙扑了过来,“怎么样,还顺利吗?” 第六章 随手破案 “两百两!”伍桐笑了笑说道。 “两......两百两?!”叶大龙抬起头看了一眼木工房,低下头看着道长,“您这是去抢钱了吗?” 伍桐斜眼瞥了他一眼,他是知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乡野之人短视他也懒得说他,抽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叶大龙,“你现在回寨子,找一些来秣陵,买两石米,一石稻谷,一石高粱米,五斗黄豆,小麦也买些,四五斗吧。” 生怕这夯货弄错了,伍桐又叮嘱一句,“米和高粱米是没有壳的,稻谷和小麦买有壳的,不要买错了,我有大用。” 叶大龙点了点头,将胸口拍的震山响,“你就放心吧,肯定不会弄错的!” 还是给他一些信任吧,伍桐心中说道,给叶大龙交代好事情之后,伍桐准备去药房一趟,在市集中穿行,只觉得今日的行人少了许多啊。 “伍道长,今日又是你下山啊!”卖猪肉的郑屠户一边磨着剔骨尖刀一边笑呵呵的与伍桐打招呼。 伍桐笑着回礼,想了想,问道,“郑大哥,你这还有肥油吗?” “肥油是有的。”郑屠户笑道,“不过伍道长您要肥油做什么?” “弄些荤油。”伍桐笑着说道,“你给我留一些,我去买些东西,回来的时候取。” “好勒!”郑屠户将剔骨刀甩到案板上,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对了,伍道长,今日衙门有热闹看,早上我见聚了很多人了。” 秣陵城大,所以许多东西都分成东西两方,比如东城西城、东市西市、东衙门和西衙门,郑屠是西市人,他说的衙门指的是西衙门。 “算了。”伍桐摆摆手,知晓了今日行人较少的原因,笑着回道,“我不去凑着热闹。” 他还要去弄些要紧的东西,没空去看衙门判案。 “听说从今早卯时到现在一直在判,要不是我今日刚杀的猪,现在也去看了。”郑屠户呵呵笑道,拿起抹布擦了擦都是油的手掌。 “没兴趣。”伍桐耸了耸肩,离了肉铺就往东城药铺走去,他要买些药材做粬子用。 在药铺买了药材,和药铺伙计说了会话,竟又提到西衙门的案子。 想了想自己就剩下取肥油这一项事务,伍桐甩着刚买的药材,径直往衙门走去。 衙门外已经人山人海了,许多人见到伍桐先是打声招呼又顾自望衙门内,还是有人来事,撑开手让伍桐进到里面去看,伍桐一边道谢,一边被让进了最里边。 衙门上审案的县令他认得,姓谢名御,是前些年进士,被吏部派到秣陵做西陵知县,文采还是有的,至起码比伍桐强上许多,听说他是几年前的会试十四,殿试言论深的上意,没有参加朝考,直接被靖王要了过来做秣陵西陵知县,他当县令之后对秣陵民生推动很大,只不过断案吗,就不是他的强项了。 地上跪着八个人,一是壮汉,一是僧人,还有一对夫妻,剩下四人是城西客栈的老板和小二,西城的两个百姓,这四人伍桐都认得。 伍桐听着身边的热心群众和他说了案情,昨日晚上西市发生一起盗窃案,这个贼被失主和乡邻发现,一路追赶到客栈,这些人围了客栈,报了官,就都被带到衙门了。 从卯时到现在,三四个时辰都过去了,也不知道谁是真盗匪,谢县令急的满头大汗,秣陵平日几乎没有盗窃案与凶案,他也无从下手,这几人的口供不曾变过,四个借宿客栈的人都说一直在房间,虽然知道盗贼一定在这几人之中,可没有证据,光凭证词他也判别不出真匪啊。 正急的不行,谢县令一抬头看到了伍桐,这位道长是个奇人,他也曾与其交谈,对方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般,他也向上汇报了此事,上面的人还没有过来,他也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伍道长,您来了,您帮帮本官。”谢县令从高台上下来,拉着伍桐的手进了县衙,“您给看看,这案子......” “不用看了。”伍桐笑着说道,“把这和尚铐起来吧!” 谢县令一愣,这什么意思啊,待到看清道长的表情时,谢县令点头说道,“来人啊,将这和尚铐起来!” 几个衙役上前就要上拷,那和尚不断挣扎,口中大叫,“这位道长,您可不能因为你我佛道不合就直接说我是盗匪吧!” 伍桐表情古怪,挑着眉看着这个光头,“你不服?” “不服!”和尚嚷道。 “好。”伍桐点了点头,“再送你进大牢之前,我让你涨一回见识。” “我来问你,昨夜天气如何?” “下雨。” “是下雨。那你被发现的时候正下着雨吗?” “下着呢。”那和尚一愣急忙辩解道,“道长,我又不是盗匪,您这么诈我恐怕不合适。” “还是不服。”伍桐笑着说道,“下雨天在外面奔跑,头发一定会沾雨湿漉,我且问你,如何防止别人发现头发湿漉啊?” “这个,这个......” 光头支支吾吾的,场外的观众可都明白吧,几个好信的都在喊,“自然是剃了发啊!” 伍桐却摇摇头,“他哪有时间剃发。” 谢县令愣了愣,“道长,你刚才不是说......” “说什么?”伍桐似笑非笑的说道,“他的方法可不是剃发,而是擦头,他本就没有头发!” “这......”谢县令转过头盯着和尚的光头。 伍桐笑了笑,“你很聪明,不过做得多错的多,首先和尚说话和你不一样,而且你也没有和尚的特征,这百衲衣穿身上你就不怕和尚找你麻烦?” 光头低下头不吱声,多说无益,他的伪装已经被看出来了。 “道长,这是......”谢县令有些懵,这就完事了,那他在这好了三四个时辰岂不显得很傻,旋即一想,县令疑惑问道,“道长,什么是和尚的特征?” 伍桐看向谢县令,周围百姓大喊着,“伍道长,您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就好了!” “你。”伍桐扬了扬头,“把手举起来。” 光头举起手,伍桐指着他的食指,“大家看,他食指第一骨节这里没有茧子,我们都知道和尚念经,念经就要捻念珠,磨得就是这个位置,久而久之,就会留下厚厚的老茧,他这手上只有伤痕却没有老茧,一看就是假和尚,而且是练手上功夫的。” 县衙外的百姓恍然大悟,纷纷佩服道长的神眸,什么奸邪都藏不住啊!案子已经破了,他们也就没热闹看了,知道谁是真匪就都散了,另外几个嫌疑人与客栈老板向伍桐道了谢也就离开了。 伍桐转过头对谢县令说道,“他这手法不会是第一次,仔细审问,让他将赃物都吐出来。” 谢县令向伍桐长揖,起身笑道,“多谢道长救我,不然我会被戚县令嘲笑一年。” 戚县令名华,是谢御的同期进士,会试第七,殿试却被谢御抢了位置,同样没有参加朝考,被靖王直接调到秣陵担任东陵县令,两人相爱相杀,良性竞争,这些年让秣陵的gdp发展迅速。 伍桐笑着回道,“谢县令不通断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这次虽然破案,你还是妥不了戚县令的一顿嘲笑啊。” 谢御苦笑一声,“确实逃脱不了。” 两人又叙了几句,谢县令向伍桐告辞,跟着衙役带着假和尚去寻找赃物归还失主。 伍桐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有人呼喊道长请留步,腿下突然一抖,生怕申公豹从后面捅他一刀,转过身,却见一个未曾见过的锦袍公子哥,身旁是一个矮个子的公子。 “恕我眼拙,您是?”伍桐脸上露出思索神色,疑声问道。 “我们前些日子还在雒阳。”公子哥笑了笑,“今天刚到秣陵,这不碰到这案子,来这看热闹来了,方才道长为我们解惑,在下还是有一事不解。” “请讲。” “您真的就从那几点判断他是真匪徒?” “都是猜测。”伍桐笑了笑,“如果没有昨日那场雨,我也找不到,都是巧合,不过无数巧合碰到一起就是必然了。” “无数巧合碰到一起就是必然。”锦袍公子哥低声念了一遍,然后向伍桐拱拱手,“道长大才,在下还不知道长名讳,在哪清修。” “伍桐,在浮云观出家。”伍桐对这个说话随意的公子哥也很是好奇,从谈话开始已经打量好几遍了,笑了笑又说道,“不过现在因为一些事不住在浮云观就是了。” “原来是浮云观伍桐道长,久仰久仰。” 伍桐只当是客气,笑了笑,就向肉铺那边走去,那里还有他要的肥油呢。 公子哥,切,什么都没有那肥油重要,他就等着这油给他添些荤腥呢。 傍晚,伍桐正在厨房弄他的猪油,叶青鸾则在库房看着足有四百斤的粮食发愣。 “哥,这些粮食?”叶青鸾看着兄长,眼中满是不解,家中没有闲钱,这些粮食就要四五两银子,联想起早上伍桐说过的话,叶青鸾恍然说道,“是道长买的?” “道长可是神人啊。”叶大龙不无敬佩的说道,“他就去了木工房,出来就有两百两银子。”叶大龙从怀中取出剩下的银两,“还剩这么多呢。” “两百两?”叶青鸾一愣,扭头就像厨房走去。 伍桐正把熬出猪油弄出来,看到叶青鸾便将装进陶罐中的猪油递给她,“放到外面,放凉。” 叶青鸾怔了一下点了点头接过陶罐。 伍桐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猪油渣,用手捡起一个直接扔进嘴里,烫的连连呼气,今日不再向之前那般拮据,还有了猪油,伍桐撸起袖子,准备展示真正的技术。 “叶大龙!”伍桐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声冲门外喊道。 “来了来了。”叶大龙急忙跑过来,“道长,有什么事?” “你把粮食都分下去吧。”伍桐想了想,又叮嘱一句,“高粱米和稻谷不要动,寨子中年纪大的无法自立的老人,等会儿叫过来吃晚饭吧。” 叶大龙点了点头,又跑了出去。 叶青鸾走进来,看着正在行庖厨之事的伍桐,神色稍稍温和了些,没有说什么,然后走到一旁默默将盘子递过去。 伍桐盛好菜,端着盘子走向庭院,春天温暖,太阳未落,在屋外吃饭别有一番风味。 饭菜都上好之后,叶大龙跑了回来,“道长,你交代的事都办妥了,只是族中老人已经找好人家吃饭了。” 墨山叶氏剩下的这五十七人倒是团结,伍桐点了点头,“吃饭吧。” 用了猪油的菜,香味更浓些,油渣是好东西,撒了盐就能吃,伍桐每日吃油并无顾忌,这对兄妹已经好久没有沾过荤腥,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是会拉肚子的。 叶青鸾也吃了几块油渣,正要在夹几块,伍桐不动声色的将这盘油渣放到了叶大龙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叶大龙将剩下的油渣都吃了。 当晚,叶大龙几乎是睡在茅房里。 夜晚,伍桐坐在院子中,望着空中的月亮,来到这已经三天了,他看了三天的月亮,也和身旁的佳人说了三夜的话。 “你哪里来的这些钱?”叶青鸾开口问道,这些钱足够六十人一年的开销,他就出去一趟就凑齐了,怎么让人不好奇。 “卖了几张图纸。”伍桐打了个哈欠。 图纸,那就是一项技术,这个年代有手艺的人都会供起来,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根本不会传人,道长为了墨山牺牲太多了,不知道内情的叶青鸾如此想到。 “墨山,当不起道长如此费心。”叶青鸾垂下眸睑轻声说道。 “老道士让我做的事,不能不费心啊。”伍桐捂着嘴打着哈欠道,“早些休息,明日你和我学些东西。” “好。”叶青鸾柔声应道。 第七章 叶云寨改革之始 次日天明,伍桐伸着懒腰出了房间,看着已经忙碌的兄妹,看了看日头,他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还是很可以的,在这么努力下去估计能和老道士比一比了。 吃过早饭,伍桐看着叶青鸾收拾碗筷,正在厨房的间隙,对叶大龙说道,“你今日.....”看着叶大龙苍白的脸色,伍桐也不打算在祸害他了,“你找些人在山上留三四间屋子,剩下的都拆了,把地面收拾收拾。” 对墨山的规划已经有了雏形,再过一个月左右他就可以完成老道士的任务了。 叶大龙点了点头,“道长您就放心吧。” “之后你再去城里买些纸。” “纸?” “对,不管便宜贵的,买个百八十张的。”伍桐再次重复道。 叶青鸾眼神古怪的看着哥哥急匆匆的离开,转过头看着称重小麦的伍桐,眼眸中满是不解,这个道士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事情,真人不去求靖王反而让他来解墨山之难,几日闲谈,她本以为这是个博闻强记的年轻人,可昨日顽心捉弄的一幕,又让她看不懂伍桐。 “站在那干什么,快过来,等会儿我说的东西你都要记住。”伍桐抬起头扫了一眼,正好看到立在厨房门口的叶青鸾,没好气的说道,拜托,我现在就是为你们忙的,你们早点学会我早些回浮云观。 “好。”一池秋水缓缓平静,不过偶尔有水波荡漾。 伍桐要将怎么制作酒曲的方法教给了叶青鸾,他是农家孩子,家里有很多亲戚都自己的酿酒产业,散装酒,自家酿的,芳香不必说,关键是度数高,刚酿出来的二锅头足有七十度,得放几个月才能大喝。 叶青鸾看着伍桐将小麦分成两份,有些不解旋即恍然,“你是要做两种酒?” “恩。”伍桐点了点头,“仔细学着,我可不会教第二遍。” 他买了稻谷与高粱,就是要做两种酒的。 伍桐把小麦碾碎,开始制作酒曲,弄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两种酒曲装块放进厨房,本来可以不用这么长时间的,只是在这个时代有很多东西都不方便,他又在回想,一边想一边做这个时间就被抻的老长。 “都记住了?”伍桐看向叶青鸾,这么长时间,他也怕青鸾会忘掉一些步骤。 “记住了。”叶青鸾点了点头。 伍桐皱眉,“你认得字吗?” “学过一些。”叶青鸾回道。 学过一些......伍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伍桐说道,“你忙着去吧,我上山看看他们收拾的如何了。” 走了几步,看到一旁的小孩子玩闹,伍桐转过身看向收拾庭院的叶青鸾,喊道,“青鸾,那些孩子每日都这么玩闹吗?” 叶青鸾点了点头,“寨子里的孩子都是这样的。” “他们不学习吗?”伍桐顿了一下,“恩姆,我是说,他们不去社学吗?” “墨山是罪人,怎么能去社学。”叶青鸾的眸子有些暗淡,“更何况,没有多余的钱粮啊。” “这样啊...”伍桐摸了摸下巴,“你去和他们父母说一声,不介意的话,这些日子,我教他们识字如何?” 秋水又泛起波纹,叶青鸾点了点头,“好。” 沿着小路从侧边翻过山头,伍桐看着正在收拾乱屋的墨山人,撸起袖子刚要帮忙,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跑过来,憨厚的脸上露出傻笑,他摸了摸头,“道长,俺叫叶旺,俺娘说,您是墨山的恩人,让我听你的话哩。” 被突如其来的效忠宣言弄得一愣,伍桐支支吾吾的应着,指了指他身后忙碌的众人,“收拾的怎么样了?” “就是一些老木屋子,一会儿就弄好了!”叶旺笑着说道,然后转过身继续拆房子。 这上面一百多间木屋,已经被拆了许多,伍桐看向最左边,他曾说过要留几间房子的,那里应该就是为他留下的。 看着拆下来的木头,伍桐撇了撇嘴,真是简陋啊,土匪能住这么简陋的屋子?伍桐转过身环视墨山,这里确实是一处好风景,他看着四周,没有什么道路,也没有什么易守难攻,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设置,他有些不明白了,叶开山带着一族之人落草为寇是为了什么? 想不通的事情,伍桐是不会费时间去乱想的,甩了甩脑袋,伍桐跟着就去拆房子。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三十多个人联手拆了一百多个房子。 木头在一旁堆成无数小山头,伍桐甩着道袍,扇了两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的嗅了嗅道袍,果然,好几天的奔波劳作又不换洗,这衣服已经有了一股酸味了。 嫌弃般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伍桐看着空出来的十亩地,出神凝视。 “道长!道长!”叶旺跑过来,坐在伍桐身旁,看着伍桐正在发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您想什么吗?” “你们没想过离开墨山吗?”伍桐回过神,无奈的瞥了一眼有些憨傻的叶旺,“据我所知,离开墨山的那些人过得都不错。” “离开墨山?”叶旺愣了一下,旋即摇头,“没想过这事,俺从小就在墨山长大,没想过要离开这。” “你们都过成这样了都没想过要走?”伍桐感到奇怪故此问道。 “俺娘说,没有大哥带我们进山,二十多年前我们就都饿死了,人就不能忘恩负义。”叶旺挠了挠头说道。 还有隐情?大脑急速转了转,太复杂的事情他都是晚上再想,不过现在收集一些情报还是可以的。 “这二十年你们没有生计,一直变卖祖产,这又是何苦啊。”伍桐不解的说道,“在这里继续生活不就是等死吗?” “没有二十年。”叶旺抬起望着天空,伸出萝卜一般的短粗手指掰着数了好几遍,“也就十几年,十几怎么就数不出来了呢?” 伍桐看着他的手,又盯着他的脖子耳朵、手臂看了一圈,忽然问道,“你学过武?” “那是,我们叶家人都会耍两下,都是大哥教的啊。”叶旺忽的目露深思,再然后他捂着脸就哭了起来,“大哥教我们习武防身,让我们活着,最后却被那些人给杀了,大哥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去山下给他们当狗。”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在伍桐面前哭的不能自己,让伍桐有些慌乱,看着四周休息的墨山人氏一脸淡然,对叶旺的动作没有什么诧异,伍桐就明白了,感情这是经常来一气的啊。 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大喊道,“诸位,我就是伍桐,收拾房屋是我说的,为什么收拾房屋呢,就是利用这些地自给自足,改善一下墨山的生活条件。” “之后呢,我在地上坐上标记,大家跟着标记好的位置打下篱笆,一半搭上棚。这活不着急,大家都回去吃饭吧,明天再来就行,这几日辛苦了!” 墨山的人早就看到伍桐了,只是山里人少见外人,再加上刚才都忙着干活,没人太注意他,就没有与他说话,伍桐既然发言了,刚刚也有人见过叶旺和他说话,他昨日又让墨山人吃了一顿米粮,人有感恩心,他们的视线也柔和了许多。 这时,一个六七十岁还要往上的老大爷站起身,说道,“道长说了都回去吃饭,明天再过来干活,都听道长的!回去吧!” 伍桐刚才看到过这个老大爷,他一直躺在后面的石头上,伍桐刚来的时候还听到他的呼噜声了。 现在看来这位大爷在叶云寨的地位还挺高啊!说不准是什么族老之类的人物。 这些人先向这老大爷行了行礼,又看向伍桐,之后才三三两两的离开,那老大爷走过来,看着伍桐说道,“道长,老头子我岁数最大,开山走后,寨子里就让我当头头儿,在墨山这一亩三分地,老头子还是有些脸面的,你让我们吃上粮食,我们就为你卖命,有事你就说话,墨山人无不听从,有人敢不从,老头子我就先打爆他的头。” 这还是一个暴操大爷,这说话方式还真有些悍匪的气息,伍桐哭笑不得,旋即问道,“大爷......” “这叫的不对。”暴躁大爷咂了咂嘴,“你既然和青鸾丫头成了亲,就跟着她叫二伯祖吧。” 卧槽!我啥时候和叶青鸾成亲了! 伍桐一头黑线,心中不停的问候叶大龙,面上没有变化,看着暴躁大爷,感情这老头是叶开山的二大爷啊,又不想违逆老人的想法,伍桐不太自然的笑着道,“二...伯祖,您要是不嫌弃,中午就去我们那吃吧。” “老头子我本就想去你们那吃。”二伯祖不客气的说道。 “呃......那您等一会儿啊,我定完位置就和您过去。”伍桐捡起一块木板顺着地开始划道,然后在一个位置将一个木棍打进地里。 这山脚位置不错,不背阴,四周树也多,最好的就是附近的潺潺山泉和不远处的水流,这是伍桐最看重的一点。 在一旁哭了半晌的叶旺终于不哭了,看着忙碌的伍桐,他笑嘻嘻的过来,问着有什么他能干的活计。 伍桐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这人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哭得要生要死的,现在怎么就咧着嘴傻笑,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闭眼小憩的暴躁......二伯祖,又回过头看着傻笑的叶旺。 “你拿着。”伍桐把一根木棍塞进他手中,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他低声说道,“要再有个破碗儿就更像了。” “道长,你说啥?” “啥都没说。”伍桐脸色一正,“你从我插木棍的这个位置,向那边走五十步,然后把这根棍插在那。”伍桐又拿起一根长棍,“然后再向南走二十步,把这棍插在那。” “好嘞,您放心吧。”叶旺笑着回道,抱着两根木棍,大踏步的走着直线,口中大喊,“一......二......” 伍桐被吓了一跳,看着叶旺的大步,他心里想到,这步子走四十步就够了啊。 暴躁的二伯祖被叶旺的喊声吓得一激灵,大喊一声小兔崽子,从脚上褪下草鞋,都不瞄准用力就扔了出去。 古有大将百步穿杨,今有二伯祖三十步扔草鞋。 着家伙!伍桐捏着时间在心中大喝道。 嗖——啪! 草鞋都被扔出了破风声,可见速度之快,这鞋就这样打在叶旺后脑,伍桐都不忍心看了,这一下可比叶大龙坎自己后脑的那一下狠多了,这二伯祖还是个武林中人? 叶旺打了个趔趄,然后挠了挠后脑勺,回过头委屈的看了一眼伍桐,从地上捡起草鞋,拎着棍子就跑了过来。 我去,这是要干起来了!伍桐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拦住谁,叶旺这块头他是拦不住,二伯祖,嗯,从刚才那一飞鞋来看,多半也是个宗师人物啊。 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只见叶旺拎着两根长棍,气势如牛一般的冲撞过来,那速度比伍桐刚上大学时的五十米体测都快,伍桐已经闭上眼睛了,他不想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叶旺在距离二伯祖十步的位置猛地下跪,这十步距离是靠着惯性滑过来的,两只手拖着草鞋,当他滑到二伯祖身前时,草鞋已经给穿好了。 这一幕,惊得伍桐半晌没有动作。 这......不是应该血溅当场吗,这......这么熟练的猛虎落地式是特么挨了多少揍练出来的啊! “道长!”叶旺憨厚的声音在伍桐耳边响起,“刚才我走到多少步来着?” “呃......”伍桐语塞,“你走着吧,我说停你就停。” 本来让叶旺帮忙是想节约时间,这一场武侠大片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时间莫名其妙的延后了许多。 第八章 暴利不可取,不如去养猪 “青鸾丫头做的菜更香了。”二伯祖一边吃着菜一边点评道。 伍桐撇了撇嘴,那里是手艺高超了,明明是用了猪油,这是材料上了档次。 叶青鸾点了点头,又给二伯祖盛了一碗饭,“好吃您就多吃点。” 伍桐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头扒饭,两三下就把一碗饭都扒进嘴里,拿着碗筷躲进厨房之后,伍桐总觉得自己少干了件什么事。 二伯祖看了伍桐逃也似的钻进厨房,伸出筷子指了指,“丫头,你这夫婿哪里都好,长相也不错,大眼睛双眼皮还有酒窝,可就是这胆子忒小了些。” 叶青鸾看了一眼厨房,道长的胆子小?我哥那样的人他都不怕,还一眼瞪得我哥不敢动弹,这样的人胆子小? 叶青鸾摇了摇头,并不同意二伯祖的说法。 二伯祖笑着说道,“丫头,你和道长要抓紧点,老头子我还想抱重孙呢。” “诶,老......二伯祖。”想想这老家伙的手段,伍桐硬生生的把老头儿给憋了回去,他搭着厨房门,只露出一颗脑袋说道,“您可别瞎说啊,我可没嫁人呢,您别乱点鸳鸯谱。” “你们俩个......”二伯祖虽然年老脑子还是没太大问题了,除了有些时候喜欢胡言乱语以外,还是一个好老头儿,“大龙那个兔崽子竟然敢骗老子!” 喂喂喂,老爷子你是他的二伯祖啊,自称老子是怎么一回事,这辈分就乱了套了啊。伍桐心中吐槽道。 “不对啊,你既然没和丫头成亲,你干嘛要帮叶云寨啊,你脑子有病?”你看看,我就说老头儿脑子没问题,这不反应很快吗,除了喜欢胡言乱语...... “是老......李真人求我来的。”伍桐又憋了一口老头儿,只觉得再憋一次就会吐血。 “李真人,李元淳?”二伯祖愣了愣,“那老小子让你来的?”二伯祖的视线变得危险起来,“你不会是浮云观的道士吧?” 啧啧啧,这是有仇啊还是咋的?伍桐藏在门后的腿不停哆嗦。 “二伯祖,您就别问了。”叶青鸾轻声说道,“再问一句,以后就不要到我家吃饭了。” “别别别,老头子我不问了,不问了。”二伯祖瞬间认怂。 伍桐古怪的看了一眼叶青鸾,闹了半天这才是墨山大boss? 等到二伯祖伸了伸腿走了之后,伍桐才出了厨房,在自己的屋子里翻着静徐给他打包的行礼,果然找到了布鞋一双,道袍一件。 你是真瞧得起我啊,静徐! 伍桐抱着衣服和鞋袜,出了房间悄悄的往山下跑。 “道长!”叶青鸾的声音响起,“您要干什么去?” “去洗澡。”伍桐随口回道,然后转过身愕然的看着叶青鸾,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伍桐一个后跳,身手敏捷,“离我远一点!” 自己身上都酸了,他都能闻到那股发酵的味道。 叶青鸾被伍桐喝在原地,有些茫然。 “我跟你说,我真的去洗澡,你不要跟着我。”伍桐小跑两步,又回头恶狠狠的警告道,“不许偷窥!” 这年头,天是蓝的,水是清的,孩子的父亲也是唯一的。 嗯姆——应该是唯一的吧? 伍桐游到水中,姿势不是很优雅,他只是学过一段时间蛙泳,还是大学选修的,所以扑腾了两下他又悻悻的回到浅水区。 淹死的可都是会水的啊! 他这种半吊子,还是在这里安全。 用力的搓了搓头,也没个洗发精什么的,香皂搓澡巾什么的也都没有,几天没有洗过的头还是有些难受,古代要留发的,他来的时候就是短发,都已经半年多没剪过头了,现在正是最杂乱的时候,将头发向后一抹,然后看着掌心。 嗯,果然没有脱发。 现在的大学生太苦了,他亲眼见过和他同年的学生,二十岁的年纪发际线都能直接去演清宫戏了,还有的已经进化成地中海了,太可怕了,好在他目前还没有这种烦恼,这几天用脑过度他还有些担心,现在也放心了。 身体清洁差不多结束了,伍桐坐在河边搓洗着衣服,已经穿了三天了,天天汗流成河啊,这衣服都快馊了。 诶,我这么搓有用吗,没有洗衣粉也没有洗衣液的,古代都怎么洗衣服,有啥清洁剂吗? 伍桐望着天想了想,好像是拿着棍子敲,他记得很多古装剧里面都有一群妇女带着一盆衣物坐在河边啪啪的敲着。 他又低头看了看道袍,用棍子敲?像是自嘲一般扯了扯嘴角,拉倒吧,就这么一件换洗的衣服,敲坏了穿啥! 妈个鸡的,为了自己,香皂必须得搞出来! 嗯,我记得化学课讲过,猪油和烧碱就能弄出来是不是,烧碱是氢氧化钠,猪油的分子式咋写来着,比例是多少,好像这两玩意发生反应还会弄出一个很不得了的东西,是啥来着。 伍桐又抬起头回想起来,高中的化学老师是个神人,课本上的知识他半节课就讲完了,剩下半节课都在瞎扯,讲酸碱的时候他都说啥来着。 什么反应,皂化反应,然后呢,生成一个皂还有一个三什么玩应,三什么玩应来着?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伍桐撇了撇嘴,香皂啊,可是一个好玩意啊,也是一个生财之道,就是不知道做出来之后墨山能不能守住啊。 除了烈酒和香皂之外,还有什么穿越必备小知识来着?伍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啥,最后放弃了,继续思考可能性路线。 烈酒、香皂这两个都是暴利啊,以墨山现在来看可是守不住的,他的想法还是想更加平稳的,不走暴利路线。 清理好的地方他要养猪! 这么多人干个养猪场应该够份了吧,不过现在的本金好像不太够啊。 伍桐闭着眼睛算了算,大概大概吧。 在河里的时间有些长了,西边已经出现火烧云了,伍桐也想着要回去了,明天也是个好天气啊。 回到住所的时候,叶氏兄妹正围着庭院中的小桌子对坐,叶青鸾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叶大龙则抱着茶壶,三下两下就喝干了一壶。 伍桐走进来呵呵笑了两声,四周看了看,“那个,衣服晒哪?” 叶青鸾起身接过伍桐洗好的衣服,自顾自走到一旁。 “道长,你要的纸。”叶大龙指着桌子说道。 伍桐坐在刚才叶青鸾坐过的位置,不是他变态啊,而是这里就这两个凳子,还有一个凳子在叶青鸾的闺房,他也不敢进去拿。 伸手拿起纸,点了点,伍桐随意问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墨山人,在城里啥也弄不到。”叶大龙抱着茶壶说道,“这纸走的黑市,三两银子才买了这几张。” “三两银子!”伍桐的声音陡然变高,这抢钱啊! 等会儿,他刚才说墨山人在城里买不了东西,那昨天的米粮,伍桐感觉空气好像稀薄了一些,“昨天,我让你买的米粮?” “自然是走的黑市!”叶大龙理所当然的说道。 噗—— 这不是空气稀薄的问题了,伍桐按着脑袋,咬牙问道,“黑市,走黑市那些米粮花了多少钱?” “不多,七两银子不到,看我买的多,还饶了我一个大钱。”叶大龙笑着说道。 伍桐却感觉天旋地转,七两银子不到,这夯货还觉得自己赚了是不,他娘的那些粮食也就五两银子的价格。 我也是智障才让他去买米。 昨日多番叮嘱却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伍桐终于知道昨日那一丝惴惴是从何而来的了。 “你怎么了,头疼?”叶大龙关心说道,“你这是头发没擦干,洗完头要擦干啊,不然会头疼的!” “滚!”伍桐咬牙吼道!他现在不想看着这张脸,肝疼! “气性这么大呢?”叶大龙小声说道,却也不敢不听伍桐的话,那日的眼神他还记忆犹新,太恐怖了,犹豫了一下,叶大龙回了自己的屋子。 叶青鸾将伍桐洗好的衣物晾晒起来,就在这个庭院中,自然也听到了兄长与道长的对话,她觉得兄长有些憨厚,不过道长的反应确实太大了些。 叶青鸾想了想,转身取了一块毛巾,又拎了一壶水,为伍桐倒了一杯凉水之后,叶青鸾走到伍桐身后擦拭伍桐还很湿润的头发。 “头发不弄干会受风寒的。”叶青鸾轻声说道,动作温柔。 伍桐身体一僵旋即抢过毛巾,胡乱用力的揉搓了几下,然后用手摸了摸头发,“干了。” 叶青鸾看着又回到自己手中的毛巾,觉得道长的反应太激烈了,说起来道长好像很不适应女人,自己离他近了,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他会猛地惊起然后后退。 几次与道长相碰,道长都会紧张到身体僵硬,这是第一天她发现的有趣反应。 伍桐有些怕了这个女人了,一言不合就上手,一点矜持都没有,伍桐很怕何人肢体接触,关系到位还好一些,这种不熟悉的尤其是女性,对他来说简直是煎熬。 “你,咳。”伍桐双手护在胸前,“你离我远点,我是道士,道士不让结婚,成亲的。” 叶青鸾看着慌乱的道长,暗自好笑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这个女人,除了长得好看以外,伍桐愣了一下,除了长得好看之外自己好像也不了解什么了,聊了几个晚上,都是自己滔滔不绝的再说,她都是嗯嗯,是吗,原来如此。 其他的都不管,他也没兴趣去了解叶青鸾,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浮云观了,他也不想和这些人有更多的交情,这可是得罪官府的事情,他是想安安稳稳的在这个时代过完下半生的,一切有危险的活动他都不想参与。 果然老师说的对,心理学对女生几乎是不好使的,你不是女生根本就猜不出她在想什么,果然自己选择的犯罪心理学是一条明路,不过要是是女罪犯怎么办?那不是更费脑筋? 不得不说伍桐的思维还是很发散的,不一会儿就跳到一个未知的领域了。 早上起来伍桐就看到叶青鸾在和面。 现在也不缺钱了,吃点面也是没什么的,伍桐伸了个懒腰,开始做起时代在召唤。 动作在做,脑子在动。 今天是什么日子,三月十四,三月十四是什么日子,春雨惊春清谷天,现在是什么节气?三月十四也就是4月十几号呗,今天是谷雨吗?谷雨用吃面吗? 不是伍桐瞎想,这几天他已经充分的见识过了叶青鸾的精打细算,若是今日是她善心大发做一顿面食,伍桐真就要履行道士的职责了,观天象! 活动活动胳膊腿后,伍桐脸色极其不好看的拿起单价二个大钱的纸张,二个大钱,都能买十斤猪肉了,握着烧成炭的柳条在纸上写写画画,心都在滴血。 没花多长时间就完成了,这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东西,就是大一点的木笼屉而已,但是这次决不能让叶大龙去了! 伍桐看着叶青鸾端过来的面条,上面还有一颗鸡蛋,他微微一愣,“吃面条啊。”转过头看向叶大龙喜气洋洋的,顺口就问了一句,“大龙,今天是你生日啊?” 叶青鸾诧异的看向伍桐,叶大龙则是震惊,道长真是能掐会算。 “不会吧,真是他过生日?”伍桐看着两人的表情,暗自想道。 “道长,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您的了。”叶大龙敬佩的看着伍桐,“你简直太神了。” “呵呵呵。”伍桐尴尬的笑了笑,他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蒙对了。 伍桐拱了拱手,“生日快乐。” “谢谢,谢谢道长。”叶大龙傻笑一声,一口就塞进半碗面条。 嚯,这胃口真不错。 伍桐也开始秃噜面条,不照叶大龙差多少。 吃过饭,伍桐就要带着叶大龙去盖猪圈。 “哦,对了!”伍桐一拍脑袋,“青鸾,你要是无事的话,带着我早上刚画的图纸去秣陵城找墨门木工房,给那些图纸鲁师傅,让他十天内做好就行,我之后去取。” “好。”叶青鸾淡淡说道,眸子中秋水泛泛。 叶大龙则满心欢喜,昨日他没有去拆迁,今日终于能施展力气了,“道长,我们今日要干什么?” “盖猪圈!” “啊?!” 第九章 差一点就能触及到的隐秘 “养猪啊?”叶大龙愣住了,他可没想过道长要这么解决墨山问题。 “我倒是有办法让你们赚上快钱,但之后你们可能会被各种势力威逼利诱到死,你乐不乐意?”伍桐没好气的说道,“养猪最好了,那块地也适合。” “其他势力?”叶大龙忽然颇为豪气的说道,“哪个势力感动我们叶云寨,我们叶云寨就是最大的势力!” “嘁——”伍桐撇嘴,连山都下不去还最大的势力呢,“有能耐你下山啊,连山都不敢下,还最大的势力呢?” 叶大龙闻言像泄了气的皮球,语气淡淡,眼中带着怀疑,很是不看好这项伟大的养猪事业,“那养猪能赚多少钱啊?” “一斤猪肉多少钱?” “五十五文。” “二十......嗯?五十文?”伍桐一愣,郑屠户一直和自己说是二十文啊,“不是二十文吗?” 叶大龙低眉说道,刚才伍桐说的话好像伤到他了,“道长您别唬我,黑市就卖五十五文,去掉走黑市途径的多给的钱,一斤最少也要四十文呢。” 伍桐皱着眉,想着和郑屠户见得第一次面。 【“大哥,这猪肉多少钱一公斤?” “四十文。” “那也就是一斤二十文,那切二斤。” “嗯........好!”】 卧槽,感情我一直占郑大哥的便宜呢,我说后来郑大哥怎么让我别去其他肉铺,那是让我别祸害其他商户啊,难怪每次去卖肉,郑大哥都说一句,算我送您的,不用给钱了,自己以为是客气,不曾想那是曾经的伤痛,每次自己坚持给钱的时候郑大哥的心一定很痛吧。 那时候刚穿越过来,有些抑郁,喝了不少酒,在西市遇到郑屠户的时候嘴一瓢说了个一公斤,当时喝的晕晕乎乎的也没注意,还在想猪肉为啥这么便宜。 “我去.......”伍桐低声道,“这人情可欠大了啊!” “道长,你怎么了?”叶大龙看到伍桐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伍桐捂着脸,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伍桐捂着脸问道,“一头猪多沉?” “呃,二三百斤吧。”叶大龙愣了一下回答道。 这时候的斤与我们现在的斤数不同,这年代一斤的重量相当于我们现在的0.7斤,叶大龙说的二三百斤的猪换算成现在的斤数也就一百四十多斤到两百斤左右,这个重量的猪都是轻的,农村喂养的猪四五月抓进,年前宰了,七八个月的时间能长到二百多斤,三百斤也是有的,折算斤数都能干到四百斤以上。 “整猪卖会是多少钱?” “啊?”叶大龙愣住了,这钱的数量他手指也不够数啊。 整猪要更加便宜些,因为要去掉许多重量,即便如此一整只猪二百多斤也要七八两银子。这么算起来,一头猪的价钱可以抵上一个人一年的花费了。 “就算整猪吧,我们也不是卖猪肉,用猪肉的价钱算太麻烦了。”伍桐故作随意的说道,“一头猪差不多要八两银子。” 其实这是伍桐见识短了,用猪肉的价钱来算其实不用费多少劲也是能算出来的,杀猪称重都是算半拉半的,就是去掉头和四肢、内脏,剩下的部分一分为二,这一半的重量大概是整猪的四分之一,所以叫半拉半。 买卖猪肉的部分几乎都出自这里,也就是整猪重量的一半,套入猪肉价钱就直接能算出来,猪肉位置不同价格也会有所不同,到最后卖的价钱应该是要更贵一些,有些出入但不影响太大。 剩下的只有猪蹄猪头和内脏,这些东西要更贵一点,在秣陵这处奢华之地,脏腑还是有许多人能买得起的,只是猪头难销售,毕竟在这时候,没有年节没有祭祀的时候买猪头的也少。 “卤味啊,可以搞一搞,下酒最好,保存时间还能长一些。”伍桐低声说道,马上就要夏天了,冰箱地窖要不要也搞一手呢。 想法有很多,只是一定要选择稳妥的方式,不能给墨山找来祸端。 “六十多头猪才够啊,那也就是说规模要比预算的少了许多。”伍桐摇了摇头,今日之前他都是按照二十文一斤算得,出入自然大,改动了一下,伍桐又算了一个数据。 虽然说猪肉的价格涨了一倍,让养猪场的规模小了一半,但六十多头猪也不是墨山能负担的过来的,按照伍桐的计算,四十头就是墨山现在能负担的极限了,不过即便是四十头也可以让墨山的情况好了许多。 到了昨日已经被整理一遍的地方,伍桐蹲在地上算着,叶大龙在他旁边耍着拳。 住在墨山另一侧的居民都陆续的赶到这里,见人数差不多了,伍桐扔下小木棍,又开始喊话,然后指导这些人建造猪圈。 盖猪圈的木头都是昨日拆下的木头,再次抬头看了看如同山丘一般的木头堆,这是一百多木屋拆下的木头,盖猪圈是绰绰有余的。 刚打下两根木头,伍桐愣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要是真养着这么多猪,能不能制住它们可是个问题,毕竟猪这个东西蛮力还是挺让人生畏的,这木头建的圈能不能拦住发狂的猪都是一个问题啊。 然后,伍桐就被墨山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他发现自己又忽略了一件事。 他昨日知道叶旺习武,之前了解过叶大龙也习武,叶氏二伯祖更是宗师人物,可他没想过的是墨山人人习武,而且功夫不低。 刚刚他是用锤子砸进两根木头,现在腰酸腿疼累的要死,而他面前的几个人,双手一挑,一根木头飞到半空,然后纵身一跳,就把木头压进土里,伍桐看了看露出木头的长度,又看了看自己砸进的两根木头,嘴角抽动两下,转身走到二伯祖身旁坐了下来。 在旁观者的位置上,伍桐看的更清楚了,这群人都是怪物,这些人能用手将木板打进地里,昨天都没用上一天就拆了一百多房子,除了木屋结构方便拆卸之外,还有一道原因就是这群人都不是人啊。 他现在不担心猪暴动的问题了,而是担心猪的生命安全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明白了当初为什么靖王想要招安叶开山了。 这个寨子都是人形凶兽啊,这才是三十多人,二十年前可是四百来人啊,要是四百人都这战力,那可不是两千多秣陵驻军能解决的。 一瞬间,伍桐按着额头,他觉得周围的空气又稀薄了。 “道长啊,你这是咋的了?”二伯祖坐在一旁监工,还有兴致打趣伍桐。 “二伯祖,您给我点时间,让我缓缓。”伍桐开始深呼吸。 吸气—— 吐气—— 吸气—— 吐气—— “二伯祖,叶云寨的人都习武?”伍桐缓过劲来问道。 “当然,哪有不会武的山贼啊!”二伯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对啊,哪有都会武的山贼啊! “你们为什么不去当兵啊?”伍桐问道,“有这功夫,去当兵不好啊,当兵可是免税的。” “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二伯祖慢悠悠的说道,“当了兵可就是军籍了,一辈子脱不了,子子孙孙都要入伍,没有做山贼自在。” 你们这山贼做的也不自在啊,伍桐腹诽道。 他又想不通了,既然都会武,也拉起架势上山为匪,都有这胆量怎么会被囚在墨山二十年啊。 其他人都在盖猪圈,伍桐和二伯祖坐在一边,趁此机会,伍桐想和二伯祖了解一下当年的事情,谁都有八卦心吗是不是。 “二伯祖,我听说二十多年前叶云寨有好几百人?” “有。但不是都姓叶,那时候难啊,开山带我们上山之后,好几个村子都来投我们了,因为我们当时最富,那时候寨子里还有马,那些个孩子天天跑马玩,开山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些钱粮回寨子,养活了这几百人。”二伯祖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那些外姓人,这些年都走光了,只剩我们这些叶姓的人了。” 哦,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走的人都是外姓的,留下的都是姓叶的,难怪这些人这么团结。 伍桐想起自己之前的判断,那些走了的人靖王也没有动,最后只有叶氏一族留在墨山,靖王看中的就只有叶氏,可叶氏为什么二十年在山里,每年要交那么多年的税也不反抗,除了服徭役买卖东西之外也不下山,这是曾经做过山贼的人的思维? “二伯祖,我还是没想明白。”伍桐请教道,“你们曾经是纵横一州一道的山贼,现在还这么听朝廷的话,按时交税,也不下山,这也不符合山贼的气质啊?” “是有些不像山贼了。”二伯祖悠悠长叹,“可这是我们叶云寨的承诺。” “什么承诺?”伍桐有些激动,他觉得自己能摸到二十年前的隐秘。 “你和青鸾丫头没成亲?”二伯祖突然转移话题。 “没成亲。” “真没成亲?” “真没成亲。”伍桐想把话题转回去,所以又问道,“二伯祖,是什么承诺?” “既然没成亲。”二伯祖打个哈欠,然后侧身躺在石头上,闭上眼睛,咕哝道,“那你就不是叶云寨的人,这件事你不用知道。” “二伯祖?二伯祖?”伍桐轻声叫了两声,当二伯祖的鼾声响起,伍桐双手托腮,到底是什么承诺啊! 有时间他得再旁敲侧击一番,实在不行晚上去问叶青鸾嘛! 拆房子一时爽,盖猪圈累断腰! 这些人拆了一百多房子快到是快,可盖东西就没有那么快了。 这很大部分和伍桐的吹毛求疵有关,他非要给每个猪圈都打一个小棚,遮雨用。 即便每个人都像是开了挂一样,这近五十个猪圈还是弄了三天才弄完。 第十章 多方准备 从早上开始叶大龙就很闹腾,因为伍桐又要入城。 而且不带他! 叶大龙就是在闹,他想进城。 “你需要保护!”他的理由是担心伍桐的安全。 担心个屁,伍桐骂道,这小子就是想出去玩,多大个人了。 叶青鸾看着吵闹的庭院,握着竹杯淡笑着,她的性子很淡,这一点伍桐早就发现了,可没想到能但到这种程度,要是被谁点化一下,估计能直接成菩萨。 伍桐正和叶大龙据理力争,余光一瞥看到了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叶旺,伍桐揉了揉脸,这个夯货就没道理能讲。 “叶旺,你来干什么?”伍桐进入道士模式,一副别打扰老子的表情。 “道长,今天不干活了,俺娘让俺来看看你有什么忙能帮,让俺勤快些。”叶旺傻笑着回答道,丝毫没察觉到伍桐语气中的不满。 伍桐眼球一转,似乎有些东西可以拿回来了。 “好!”伍桐一拍掌,“你们俩都跟我进城!” 有了上次和上上次经验,这一次伍桐坚决不会让叶大龙碰钱,所有的东西他要自己安排。 三个人匆匆走到秣陵,果不其然,这两个墨山叶氏的危险人物,在城门口被盘问了很长时间。 最后还是伍桐嫌麻烦,对张校尉说道,“六哥,这两个人是我找来搬东西的。” 张校尉狐疑的看了两个可疑人物一眼,转身将伍桐拉倒一旁,“兄弟,不是哥哥说你,不是让你别和墨山的人有任何联系吗,搬什么东西,我让弟兄们去帮你搬就是了,墨山叶氏不能碰啊。” “多谢六哥提醒。”伍桐拱手笑道,“都已经说好了,不好推辞,就搬个东西而已,也不是出什么事。” “你要是让我不碰他们,那你告诉我墨山叶氏到底是什么?”伍桐笑嘻嘻的说道,他是个非常八卦的人,就喜欢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你把收到的信息整理出来,还原一个尽可能真实的历史,满满的成就感啊! “别,哥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张校尉一脸你别坑我的表情挡住了伍桐要问的所有问题,“听哥哥的劝,离他们远点。” “行,这次就是搬个东西而已,没事的。”伍桐眨眨眼睛,“放心吧。” “那你小心啊,有事情就来找我。”张校尉瞪了一眼一脸无所谓表情的叶大龙,“我饶不了他们。” “你多虑了。”伍桐耸了耸肩膀,带着两个可疑人物进了城。 张校尉摆了摆手,两个城门卫都不隐藏,直接跟在后面。 “你们每次进城都这样?”伍桐问道。 “嗯。” 叶旺挠了挠头,“俺还是第一次进城嘞。” “别说话,等会儿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伍桐说道。 “俺都听你的。”叶旺爽快的回道。 “好。”叶大龙拖着长音,在他看来以往买东西的事情都是自己来做的,伍桐现在要亲自来采买,这是对他的不信任,他还是有小脾气的,只是不敢在伍桐面前表现出来。 他可不想在睡一次茅厕。 到了墨门木工房,伍桐回过头,“你们在这里等着。” “鲁大叔,我又来了!” 鲁木匠从一堆木屑中抬起头,小眼睛眨了眨,然后脸色就笑开了,“小师父,您来了!” “前几日,你给的图纸小人看了,也做好了,还有在之前你让小人做的什么摇椅躺椅也都做好了。”鲁木匠和伍桐说任务已经完成,等你验货。 “那个犁卖的怎么样?”伍桐还是比较关心这个,他可是拿了人家两百多两银子啊,要是卖的不好,他就要退款了。 “好!好好!”一提犁具啊,鲁木匠脸色通红,开始和伍桐说这几天的成就。 江南道都在下种,这个犁具不同于以往的牛犁,更加省力,没有牛羊畜生拉着也能成,这是伍桐画的踏犁,据说这个犁历史挺悠久的,适合没有牛羊的地区耕种,宋代的时候还挺流行。 这种犁多是百姓在买,这些日子卖了能有一百架,有许多人都是冲着伍桐的名头来的,一试果然不错,现在连官府都在推广。 那种大的牛犁,曲辕犁只在地主员外圈子卖的较好,虽然江南富庶,家有耕牛的人还是少,官府租赁的官牛就那么几头,所以这种犁卖的贵一些也卖的少许多。 “看你没有亏钱我就放心了。”伍桐松了口气。 “哪会亏钱啊。”鲁木匠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说实话,这几天卖的钱有些多,多到我们哥儿几个都想着什么时候给你送些钱去。” “别,千万别。”伍桐连忙说道,“鲁大叔,我们说好的,连图纸都卖给你,这钱我可不会要的。” “那......”鲁木匠忽然说道,“小师父你以后要想打什么东西,直接和小人说一声就行,小人不要您钱。” “那怎么行!”伍桐一惊! “行的,行的!”鲁木匠笑着说道,“本就是我们占便宜,不为您做些什么心里难安。” 伍桐笑着点头,说了一声也好,“东西我也拿不走,鲁大叔,您能让人送到西南面的白雀亭,我让人去取。” “白雀亭?”鲁木匠一愣,“不是春阁亭吗?” “白雀亭。”伍桐笑着又重复一遍。 鲁木匠担心的看了伍桐一眼,“好。” “对了,鲁大叔,你能做出这个东西吗?”伍桐拿出图纸,递给鲁木匠,图纸上画的是魔方,伍桐只知道魔方的样子和转动情况,却不知道魔方转动结构,所以要和这个资深老木匠说一下,看看老木匠有没有办法能做到。 “小师父,您是说,这东西可以这么转还能这么转?”鲁木匠的双手虚握,然后转了两圈。 “对。”伍桐笑着道,“我不明白其中的原理,怎么实现还得看您。” “这东西有些难度,容小人想想。”鲁木匠看着图纸沉思。 “这东西不着急,你慢慢尝试就好了。”伍桐说道。 鲁木匠抬起头,双眼通红,“师父,你是怎么想到这些东西的?” 伍桐一愣,他能说这不是他想出来的,他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其实是未来人?他都不能说,所以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装逼程度拉满! 鲁木匠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神! 伍桐赶紧逃离木工房,再待下去他都觉得自己能上天位列仙班了,而且身边做的是鲁班的那种。 “又赚了多少钱?”叶大龙看着伍桐问道,这家伙又去了一趟木工房,这次不知道又弄了多少钱。 伍桐摇了摇头,“这次不是去赚钱,而是去花钱。” “郑大哥!”自从那天想明白一些事之后,伍桐看着郑屠的表情有些发虚。 “伍师父又下山了!”郑屠户擦着手笑着说道。 伍桐看着郑屠户,“郑大哥,你肉铺的猪是自己家养的吗?” “我这几日一头猪,怎么可能是自家养的,都是四处收的。”郑屠户笑呵呵的说道。 “您认识养猪规模比较大的,有卖猪仔的那种吗?” “规模?哦,你说养的猪多是吧?” “对,秣陵城,谁家养猪最多?” “刘员外家,刘员外喜欢吃猪肉,所以家养了不少猪,我也从他家进过。” “除了刘员外呢?” “除了刘员外啊。”郑屠收起笑容想了想,“那就没了,都是一家零零散散的养一些,补贴家用,除了刘员外,没人在这畜生身上投太多东西的。” “猪崽呢,谁家卖猪崽?” “小猪崽啊。”郑屠想了想,“你要是现在买的话,我明后天收猪的时候到可以给你看看。伍师父,你问这个做什么,您难道要养猪吗?” “恩,有这个想法!”伍桐摸着下巴下意识点了点头。 “养多少?”郑屠户知道伍桐喜欢吃肉,只以为他想养着吃,没想过这人是要来波大了,要解决五十多个人的税收问题。 “四五十头吧。” “多少?!”郑屠户打了个趔趄。 伍桐抬起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四五十头吧,咱这的猪应该是两头乌,这是好猪种,秣陵吃肉的人不少,四五十头也不多吧。” 郑屠额上流汗,道长可能是不知道市价吧,“伍师父,您知道一头猪要多少钱吗?” “我算过了,整猪大概就七两,猪崽的价格也就在一两左右。”伍桐抬起头看了郑屠户一眼,这些都是他的计算,所以需要一个专业人士来看看有多少误差。 “你竟然真知道。”郑屠户诧异道。 伍桐有些不好意思,“郑大哥,你不用在瞒着我了,你老实告诉我,一斤猪肉多少钱?” 郑屠户眼看着瞒不下去,笑着说道,“最便宜的四十文。” “我也是前日才知道。”伍桐摇头说道,“郑大哥瞒我好苦啊,欠你太多了。” “道长神仙人物,欠小人的情那是小人的福分。”郑屠户笑着道。 “以后不许骗我了。”伍桐正色的警告郑屠,只是没有什么说服力,郑屠笑了笑表示知道。 “现在应该是抓猪的时候,四五十头凑不出来吗?”伍桐疑惑道。 “能是能,只不过需要时间,七八天吧,还有个问题,您能养得起吗?”郑屠户笑着问道,视线里全是审视。 “放心吧,虽然冬天难免会掉秤,但每个冬天都能熬过的。”伍桐回道。 “有您这句话,我郑屠信师父你。”郑屠拍着胸脯说道。 “能收多少收多少,然后去浮云观通知我一声就行。”伍桐说出了浮云观的名字,墨山是禁制,他就不哗众了。 “放心吧伍道长,我郑屠办事你就放心吧。”郑屠说道,“那我就先祝道长成功,希望有一日,我这桌案上都是道长您养的猪。” “借你吉言了!” 伍桐拱了拱手,带着叶大龙和叶旺出了秣陵。 在白雀亭接到了他让鲁木匠打造的东西。 一个摇椅和一个木笼屉。 虽然已经确定要养猪了,但是蒸馏酒他不会放弃的。 要多方准备,以备不测。 只要渡过今年,墨山之危自然就解了! 第十一章 给叶大小姐说媒 酒曲还有几天才能完成,猪崽已经拜托给了郑屠户。 这几天伍桐可以说是浮生偷得半日闲啊,每天上午教小朋友们认字,只不过叶青鸾每次都会跟过来,她确实认得字。 伍桐记得她说过她的母亲是大小姐,一听就是个山贼为非作歹绑架良家大小姐进山的故事,这种故事太俗套了。 上午还是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下午就变成脱缰的野狗。 古代人的生活还是挺无聊的,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伍桐只好找一些现成的娱乐设施,这几天伍桐就是靠着风筝活下来的。 至于他是怎么想到放风筝的,现在正值初春,草长莺飞二月天啊,现在虽然是三月多也不当误春天的名字,他随口念了句古诗,却把自己的顽心都勾起来了。 不放风筝的春天能叫春天吗! 所以他每天下午都在山下放风筝,叶云寨的几个小家伙跟在他身旁蹦蹦跳跳的,倒也热闹,只是不知道叶青鸾大小姐为什么也会跟过来。 伍桐将风筝放起来之后就把线轮交给最大的小子,让他们去一旁闹去,嘱咐他们小心玩耍,不要磕了碰了。 这些小家伙人小鬼大,看到伍桐和叶青鸾就开始起哄,小小子们开始怪叫,都是山贼的后代,小姑娘也不甘落后,起哄声有时候都能盖过男孩,不过有一两个小鬼脸上露出敌意,伍桐摇了摇头不去想,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多半是憧憬叶青鸾的,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小屁孩儿!”伍桐笑着骂道。 叶青鸾抬起头看着空中的风筝,她都这样看了好几天了,不累吗。 “风筝为什么会飞在天上啊?”这是无数人抱有的疑问,古人做出了风筝,也让它具备了在天空中飞翔的能力,不过古人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叶青鸾的低声呓语让伍桐轻笑一声。 “你知道吗?”似乎是听到了伍桐的轻笑声,叶青鸾回过身看着这个几乎无所不知的道长,他或许是知道的。 “气压。”伍桐挑了挑眉,这女人是在挑衅自己吗? 叶青鸾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可爱! 这动作配上这张脸,杀伤力太大,伍桐一瞬间失神了。不过他现在并不想和任何人产生关系,除非忍不住,但他现在还能忍住。 伍桐伸出手,一上一下的叠放着,“就像这样,风筝在中间飞行,就把空气分成了两个部分,上面的空气没有阻碍,流速正常,而下面的空气在风筝下面流动,因为风筝下面有系带有竹条,有了这阻碍下面的空气流速比上面慢了许多,这样气压就会产生变化,产生一种推力将风筝推上天。” 简单的物体知识,伍桐随手就说的明明白白,他深吸一口气,掐着腰颇为自豪! 不过转瞬间,这种自豪就不见了踪影,因为叶青鸾脸上的疑惑之色并没有消失。 “不懂?”伍桐瞪大眼睛,诧异的问道,自己讲的很详细啊,教师资格证不是白考的,对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伍桐还是有些信心的。 叶青鸾摇了摇头。 “哪里不懂?”伍桐咬着手指问道,定点教育,问清楚那里是知识薄弱点,针对教学。 “从一开始就不懂。”叶青鸾一张口,伍桐的心咔咔往下坠,“你说的风筝在中间飞行,把空气分成两个部分。” “什么是空气?” 我去,要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说起吗,伍桐觉得自己有点缺氧了,想想也是,古代也没有空气的概念,要是自己随口说的真理传了出去,自己怕不是要上烧烤架。 不对,烧烤架是中世纪西方的东西,不是咱们这边的,这会砍头吗?伍桐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最多就是被儒家的书生针对罢了,小事小事。 一瞬间判断好真理的代价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伍桐也就大胆起来,开始滔滔不绝,“空气就是气体,气体就是...你可以把它当成风,风就是因为气体流动产生的。然后......” 一堂生动形象的小学自然课就完成了教学任务。 伍桐去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的灌进嘴里,说了那么多话,嗓子都快冒烟了。 “你说,我们生活在很多气体之中?”叶青鸾蹙眉说道,神色中还满是疑惑不解。 “这些气体的作用还不一样。”叶青鸾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们呼吸是氧气,吐出的是二......” “二氧化碳。”伍桐接上话,提醒道。 看着叶青鸾还是纠结这个问题,伍桐苦笑一声,果然和他们说这些东西还是太早了,他看着叶青鸾蹙眉的样子,心一软,说道,“算了算了,不要去想了,知道就行了。” 叶青鸾蹙起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伍桐伸出手按了一下她的眉间,将聚起的眉峰揉开,“经常皱眉是会出皱纹的。” 肤若凝脂啊。 伍桐收回手指,感觉气氛有些施旖。 两人相视沉默。 冷静,冷静,我现在是修道之人! 观自在菩萨,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这一池秋水将伍桐的心都打乱了,能想起来的东西胡乱的背了一通,佛家的心经都出来了,好在伍桐心够大,总是在乎莫名其妙的东西,背着背着忽然背不下去,就在思考心经后面怎么背来着。 二百来字的心经,自己还能想不起来! 念头一转,伍桐果然放松了不少。 只是这两人的状态在外人看来也不太对劲。 “...咳...” “咳!” 伍桐终于回过神不去纠结心经下面的句子到底是什么,他转过头看着突兀出现的叶大龙,有些嫌弃的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叶大龙一愣,旋即怒道,“这是墨山,我想去哪就去哪,倒是你,你干什么呢,盯着我妹妹看个不停,眼珠子瞪得和牛眼睛一边大,都不眨一下,我都快咳出血了你才注意到我。” 叶青鸾也有些慌神,很少能在她脸上看到表情,而这个表情伍桐还是第一次见。 “恩哼。”伍桐清了清嗓子,“你来有什么事吗?” 叶大龙看着伍桐,一副等一会儿再和你算账的表情,然后他看了一眼妹妹,神色有些古怪吗,“有人来寨子了。” “来叶云寨?!”伍桐一愣,“谁,还有比我还愣的人,还敢上墨山,不要命了。” “咳。”叶大龙再次看向叶青鸾,“...媒婆。” 媒婆? 伍桐突然咳嗽起来,然后大笑,他只是觉得很好玩,然后他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快快,快去,要是看中了,早日成亲的话,还能省下两石罚金,快快去!” 叶青鸾不动声色,只是从他二人之间穿过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伍桐的脚。 看着布鞋上的小巧脚印,恩,一定是不小心的。 “大龙,快跟上,我们去看热闹!” 叶大龙一副要死你去,别带上我的表情,“我不去。” “那我过去,回来给你讲讲。”伍桐一路小跑要去看看见媒婆的叶青鸾会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青鸾啊,可没有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温柔。”叶大龙摇了摇头,准备看伍桐是怎么死的。 “叶青鸾...小姐。”媒婆没有在人前的嚣张劲,不过敢上叶云寨就证明她不怕死,“你,您!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了,按大周律法,十四嫁女,您这已经晚了好几年了,今年要是,再不嫁人的话,就要交两石米粮,那你,那您!您看这事......” “叶小姐,您,要是不嫌弃,我给您介绍...介绍?” 媒婆一点底气都没有,伍桐在门外看着,轻轻摇头,都不怕死害怕说两句话。 叶青鸾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看着媒婆,一言不发。 媒婆还自顾自的说着什么,伍桐也没在意,他只是想看叶青鸾窘状表情,对其他他还真没兴趣。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也是有些担心媒婆的安危,伍桐走进房间,“咳,那个媒婆,请问怎么称呼?” 那媒婆听到一个男性声音被吓了一跳,急忙回身就看到一袭道袍的伍桐,“您是,道士?” “先不用管我,您怎么称呼啊?”伍桐笑着说道。 “我,老身,奴婢......”秣陵附近只有一个道观,也只有那几个道士,每一个都是神仙人物,媒婆见到道袍一时间竟愣了,连怎么称呼自己都不知道了。 “不用拘谨。”伍桐笑了笑,瞥了一眼叶青鸾的表情,他继续问道,“您姓什么 ?” “姓闫!”闫媒婆急忙回道,这次没有什么自称了,她眯着眼打量着伍桐,这个道士好像是浮云观中的年轻神仙,是了,只有那个人对所有人都很尊重。 闫媒婆看着浮云观的年轻神仙,又转过头看了看叶青鸾,越看越觉得登对,也不顾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笑眯眯的说道,“您二位真是一对神仙眷侣,敢问,您二位可成亲了。” 要是成亲了,她的差事就完成了,这个小姑娘的眼神太吓人了些,长得好看到是好看,就是这性子太冷,要是年轻神仙娶了她,这就是一对神仙。 伍桐促狭的笑了笑,冲着叶青鸾挤了挤眼睛,“还未成亲,哈哈哈。” 说着,伍桐已经止不住大笑了。 叶青鸾的脸色更阴沉了些。 “我可劝您一句,成亲啊可要趁早,叶小姐已经迟了几年了,这几个月要是成亲,那两石米可就省下了。”媒婆滔滔不绝的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要是牵线成功了,这就是两个人的命,怎么说也得十好几层浮屠啊。 “两石米啊!”伍桐笑着说道,“咱家现在这么穷,可负担不起这两石粮啊,要不咱们就凑合凑合!” “就是就是,两石粮食啊,都够我啊一年吃的了。”媒婆笑眯眯的插话道,她只想赶紧定下来,说媒的钱她都不要了,赶紧定下她赶紧走,她就不应该贪那十两银子,今日说官媒,竟有人掏十两银子来给墨山的人说媒,她也是贪心,接了这活计,直到现在她还后悔,怎么就改不了这贪心的毛病呢。 虽然年轻神仙很和蔼,可是她身后这个晚婚的叶小姐啊,脸色越来越阴沉了,她都感觉到寒意了,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啊! “好好好,我马上和她商量,两石米啊,这败家......”伍桐突然闭上嘴,顿了顿又道,“好了,我送您出去。” “好好好。”闫媒婆早就想走了,一听这话赶紧动了动腿。 伍桐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叶青鸾,笑着将媒婆送了出去。 “敢问道长,可是浮云观的年轻神仙。”闫媒婆脱了虎口,擦了擦冷汗,然后打量起伍桐,大眼睛双眼皮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伍桐的长相非常符合中老年妇女的喜好,所以他也不在意中老年人的视线,谁知道闫媒婆是在想着这年轻神仙到底是姓什么,想了半晌,才轻声问道,“道长可是姓吴?” “伍。”伍桐纠正道。 “伍道长大好前途,怎么想娶墨山人氏,你要知道墨山啊......”媒婆觉得伍道长平易近人,犹豫了半天还是劝说,要将墨山的情况和道长说一下。 伍桐伸手打断她,他已经知道墨山的情况了不用其他人在重复,“我们并未成亲。” “是,尚未成亲。”媒婆急着说道,“可总是要成亲的,欸,您二位要是成亲,可一定来找我,登户籍我帮你们办了。” “好,要真有那时候就有劳了。”伍桐笑着说道,他没有这个想法,只是他习惯话不说满,才这般回答道。 将闫媒婆送到墨山下,伍桐眼中笑意不减,分别前,伍桐随意问道,“媒婆既然知道墨山凶险,那还敢上墨山说媒?” “哎呦,这都怪我这双手和这张嘴啊。”媒婆叫苦不迭,“怪我这双手接了那十两银子,怪我这张嘴应承了这事。” 伍桐笑了笑,打趣道,“以后可要小心了。” 送走了媒婆,伍桐回过身,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冷静。 第十二章 双管齐下 叶大龙叹着气给伍桐上药。 一巴掌拍在伍桐的大腿上,“你说你,好死不死的你招惹青鸾干什么!这下尝到苦头了吧。” “哈哈。”伍桐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 刚才他在媒婆面前耍了好大的威风,叶青鸾脸色铁青却一句话都没说。 送走了媒婆,回到房间叶大小姐依然坐在那,伍桐笑了两声刚想邀功,就看到叶青鸾猛地起身,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木桌上。 然后,那个他曾经吃过饭睡过觉的桌子,发出临死的呻吟,四分五裂的躺在了地上。 这一下让伍桐背上一凉,转身就跑,结果被门槛跘了一下,大头朝下磕的结结实实。 叶大龙被这一声惊得赶紧跑过来要保住伍桐的小命,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伍桐抬头,一个道士趴在地上,惨兮兮的抬起头,脸上血流如注。 而他身后站的是脸色铁青如同罗刹的叶青鸾! 叶大龙赶紧扶起伍桐,带着他逃离凶案现场,保住他一条小命。 伍桐磕破了嘴唇,鼻子被布条堵住了,脚也崴了,叶大龙正在用叶云寨的土方子给伍桐上药,专治跌打损伤。 “你说你,我都让你别去惹青鸾,怎么样被打了吧!”叶大龙恨铁不成钢的训斥。 “我没被打。”两个鼻孔都被堵住,此时伍桐说话瓮声瓮气的。 “还嘴硬,都成什么样了,还说自己没被打。” “我真没被打。”伍桐无奈的说道,“我是自己摔的。” “犟!” “真的,青鸾还没来得及动手,我是自己摔的。” 看伍桐语气神色不似作伪,叶大龙也猜出情况来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那你,咋能摔成这样啊!” “她一巴掌把桌子拍碎了,我有点害怕。”伍桐弱弱的说道,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心里想着赶紧跑,就被门槛跘了一下。” “该!”叶大龙挥起巴掌,又拍了一下伍桐的小腿。 伍桐尝试的活动活动脚腕,“大龙,我脚没肿吧。” “没肿多少。”叶大龙说道,“不过你这几日不要活动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上次买粮食是多长时间的事?”伍桐趴在床上问道。 “五六天了吧。”叶大龙随口回道。 伍桐一愣,“卧槽,你个夯货,快去看看还有没有粮了,别动我的高粱和稻谷!” 叶大龙赶紧跑出去看看余粮,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哭丧个脸,“没粮了。” “没粮就去买啊!”伍桐瞪眼,从一旁掏出十两银子,“快,多带两个人去。” 叶大龙接过钱正要出去,就被伍桐叫了回来。 “这次别去黑市了。”伍桐悠悠说道,“太贵了。” “不去黑市没有地方会卖粮给我啊!”叶大龙无奈道。 “去给我拿纸笔来!” 叶大龙就给伍桐递过纸笔。 伍桐写了一张条子递给叶大龙,“老地方,还是去墨门木工房,找鲁墨鲁师傅,把条子给他。” “好。”叶大龙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在不早些城门一关,今天都得饿着。 翻了个身躺在床上,伍桐皱着眉在想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意思?” 嘴里咕哝着这句话,伍桐渐渐抵抗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天已经大黑了,伍桐中午睡觉,这一记午睡从未时睡到酉时,睡得是饱了,身体却饿了。 伍桐起身,坐在床榻上看了看崴了的脚踝,动了动,感觉没什么太大事,站起身走了两步,也没感觉太过疼痛,或者说疼痛在容忍范围内。 推开门,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皎洁的月光下坐着一个同样皎洁的佳人,这些日子每晚都有这样的人坐在庭院里,坐到他刚来时搬的那块石板上。 伍桐笑了笑,却没有走过去,他向厨房走去。 都快饿死了还搞什么花前月下,吃饭要紧。 叶青鸾听到了开门声,听到了关门声,听到了他拖着脚在地上滑动的声音,也听到了他缓缓走远的声音。 叶青鸾忽然回头,看到伍桐正要推开厨房的门,她忽然笑了。 可惜的是,伍桐并没有看到这个笑容。 “你受伤了,就不要乱动了,坐下吧。”叶青鸾扶着伍桐坐下,坐在庭院的石桌旁,自己则转身走进厨房,没过多长时间就端着饭菜出来了。 “还热着,快吃吧。”叶青鸾将饭菜放下,轻声说道。 “哦,哦。”伍桐听话的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他还是有些怕,怕挨揍。 犯贱的时候爽是爽了,可没想过犯贱的后果这么严重。 “今日你帮了我,谢谢。” “咳咳咳咳——”伍桐开始咳嗽,帮?他纯粹是过去看热闹的,顺便犯个贱,“没有,没有,不用谢。” “可是啊。”叶青鸾双手托腮,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视线变得危险,“你用这种方式帮我,就没想过后果吗?” 啪—— 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伍桐结结巴巴的说道,“什么后果?” 他可听叶大龙说了,自己的这个妹妹小时候可是打遍叶云寨啊,只是年龄变得越来越美好,她也不再动怒也不再与其他人争斗,可人的性子是不会改的啊。 “你和我尚未成亲。”叶青鸾的视线落在伍桐脸上,伍桐被盯的冷汗飒飒,这是在媒婆面前他说过的话,这个女人是要和自己清算了吗? “你想和我成亲?” 叶青鸾半眯着眼睛,好看的脸面无表情,隐约闪烁着杀气。 “不,不是。”伍桐否认,旋即感觉也不对,这么漂亮的女生问你,你想和我成亲?你说不想,你什么意思,除非你是喜欢男的,否则正常男人都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还是说。”叶青鸾的眼中藏的是杀气,嘴里含的则是诱惑,“你还想着自由恋爱?” “......................”伍桐沉默,他当然是想自由恋爱,可是要真指派这么一个女生嫁给他,他肯定......要犹豫一下,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啊?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从来都不会指望天上掉馅饼,如果天上真的掉了馅饼,他会捡起来,扔到湿垃圾箱里。 伍桐忽然抬头盯着叶青鸾,她的脸没有表情,只是眸子清亮,月亮都没有这般清澈明亮,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那一池秋水平静如潭,其中蕴藏着什么话语伍桐根本不想去深究。 心理学对女生没有用! 他对女生根本不用心理学的知识,因为不好使,所以他只能靠自己猜测来思考。 “你没有生气?”伍桐轻声问道。 会说话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你觉得呢?” “你今天的话好多。”伍桐往嘴里扒着饭,“平常你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秋水似乎形成漩涡,想要把人吸进去。 叶青鸾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她想平息什么样的心情。 “哥哥今天又去买了十石的粮食。” “我知道,寨子没粮了,我让他去买的。”伍桐看着碗里的饭粒,迎着月光能够看出这里面不只是米,还有高粱和小米子,叶大龙不认字,这是鲁墨看着自己的条子置办的,伍桐必须要防着一手,防着叶大龙去黑市,他不想让叶大龙在去黑市买东西,那里的东西价格贵,而且花的是他的钱,他,心疼。 “已经分下去了。” “嗯。”伍桐点头。 “你到现在舍了多少银两,你还要舍多少银两?” 伍桐一边吃着饭,一边算着,“二三百两吧。” 想着寨子被钱粮弄得难以翻身,叶青鸾抿了抿嘴唇,“你为什么要帮寨子?” “还是因为真人的话?” 伍桐愣了愣,他被叶青鸾的自问自答,或者是两个问题弄得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清楚她的想法,不过,现在能确定的是,现在的伍桐依然是为了真人的请求而努力,所以他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真人的请求。” 一池秋水不在泛滥,只是瞬间,就归于平静。 又过了六七日,放在厨房的酒曲已经好了,今天伍桐准备酿酒了。 他不能把墨山的经济全压在养猪场上,也不能将所有经济压在酿酒上。 因为资源问题,即便是占着墨山一山之地也难以在冬日养活百十头猪,冬日人也苦,猪就更苦了,只能减少猪的数量,这样一来就很难用这个方法赚够墨山五十七人的税收和生活所需。 而酿酒也不能全压上,伍桐只留了两间房子酿酒,一间是大米酿酒,一间是高粱酒,还有一个房间是他用来榨油的,豆油。 酿酒的房间少,产量就小,制作酒曲的方法他只教给了叶青鸾,这些准备都是为了避免墨山人因为酿酒带来的暴利而大肆酿酒。酿酒是要粮食的,三斤粮食一斤酒,这些粮食在这个时候会养活更多的人,而不是让他们酿酒用,对于这些穷怕了的人来说,一旦有了挣钱的途径他们是不会想着节制的,所以伍桐要帮他们节制。 他这么做有两点好处,一是不会占用过多的粮食,剩下的酒糟也可以喂猪,二是不会因为酿酒带来的暴利而被其他人针对,毕竟一年就出几十斤,甚至十几斤,这种产量会让他们知难而退的,只有他们知道这是暴利,而不知道成本的人看不上这种暴利,这些钱都不够他们上一次青楼掷的多。 改善墨山的两架马车! 一个就是养猪场,一个便是蒸馏酒技术。 不偏用任何一项,而是让两项互补,满足墨山人的需求就停止车轮的行驶,第二年在继续。 这是伍桐给墨山定下的发展战略! 双管齐下,点到为止。 第十三章 万事俱备 酒曲已经做好了,今日就可以酿酒了。 两种酒曲,两种原料,两道原浆,两种酒。 伍桐做的第一道酒是用稻谷酿酒,连壳酿酒,这不是大众的酿酒法,而是小部分区域的古艺,这种方法是他在岳阳学到的。 稻谷先蒸一遍,然后放凉沥干,再上蒸笼,摊开,撒酒曲,搅拌,盖上竹席,等十二个时辰。 趁着这功夫,伍桐又将高粱煮好。 在北边高粱酒酿造的烧刀子度数奇高,又烈又辣,而后来改良酿造出来的二锅头则只烈不辣,醇厚绵香,要是再埋上几个月,等酒精醇化,酒香更浓。 伍桐酿的便是这第二锅烧制的锅头酒,即为二锅头! 酿酒的原料都在房间里摆着,伍桐坐在庭院闭着眼睛,他在反思这些步骤,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酿酒。 以前他只是知道方法,却没有实践过,这是他第一次实践,所以万般小心,生怕遗漏哪个步骤,影响酒浆的口感风味。 叶青鸾是唯一一个从头看到尾的人,她知道怎么制作酒曲,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她给伍桐倒了一杯水,默默的放到他面前。 伍桐闭着眼睛,手指敲动石桌,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你都记住了?” 叶青鸾点了点头。 第二天,伍桐带着叶大龙将放置了一天的稻谷与高粱装进甑中,等待发酵,这一步需要一周。 这一周又是伍桐的欢乐时光了,只是这欢乐时光没过两天,郑屠户传了消息给浮云观,静徐带着消息来到了叶云寨。 伍桐正躺在椅子上摇来摇去,这是鲁墨造的摇椅,现在是陪伴伍桐闲暇时光最好的伙伴。 那风筝呢? 哦,你问风筝啊,那东西玩了两天伍桐就没兴趣了,不过那些小孩兴致还没退,天天拽着风筝在山上乱跑。 “小师叔。”静徐看了一眼在一旁喝水的叶青鸾,然后轻声说道,“有一位善信托我们给您带个话。” “皇军说什么?”伍桐随口说道,旋即意识到这个世界没人会懂这个梗,干咳了两声,又说道,“是郑大哥吧,他说什么了。” “善信说都准备好了,问师叔您什么时候有空去找他。” 伍桐点了点头,已经过去七八天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今日已经蒸了料,不宜其他活动,有什么明天说。 “今天是多少号?”伍桐问道。 “多少号?什么意思?”静徐疑惑的问道。 哦,这时候问日子不兴这个问法,伍桐换个说法,“今天是初几?” 这不上课,不上班,没有追番,伍桐对日期的感觉越来越薄弱,又是农历纪年,伍桐几乎记不住日子。 “二十五。”静徐有些担心的看着伍桐,又补充道,“三月二十五。” “回去告诉郑大哥,明天我去找他。”伍桐随意说道,旋即抬头望着天,低声呢喃,“三月二十五了,我离开浮云观几天了。” “小师叔,你出来十五天了。”静徐都不用数手指,干脆利落的说道。 “唉——”伍桐叹了口气,“老爷子怎么样?” “小师叔您走了之后,太师父一直闷闷不乐,浮云观也安静了许多,刚开始那几天正庭师叔一个劲喊你名字,我出来之后,正庭师叔才想起来你已经不在浮云观了。”静徐兴致闷闷,“我们这些小辈更是,到现在还有去您住处找您的呢!” “我会尽快回去的。”伍桐掰着手指算了算,“七八天吧,最晚十天我就可以回去了。” 叶青鸾又端起茶杯,默不作声的喝着水。 “真的?”静徐倒是很兴奋,他们这些三代弟子年纪都不大,在正和他们手下,只能做一些修身养性的事,伍桐不一样,他会带着他们玩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伍桐是个名副其实的孩子王,看着静徐的眼神他笑了笑,“后山养的蜜蜂怎么样了?产蜜如何?” “善信来山上看过了,说养的很好。”静徐回答道。 “很好。”伍桐闭上眼睛靠着躺椅,“我要的菜籽呢,都种下了?” “种下了。” 伍桐闭着眼睛再想有没有什么疑漏的点,墨山只是小试身手,浮云观才是他选的栖身之地,要好好经营,虽然现在不在,但迟早是要回去了。 伍桐又和静徐聊了两句,就赶他离开,完全不顾静徐恋恋不舍的心情。 “赶紧回去吧,小兔崽子,我又不是不会去了,你这样弄的想生离死别是什么意思!”伍桐都催了两遍了,最后还是暴露了一些性子,他脾气可不好。 “师侄怕你不回去。”静徐低着头,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打扰他们师叔侄会话的叶青鸾,这才是小师叔最大的敌人。 “赶紧滚!”伍桐笑着骂道。 静徐终于站起身,这次不磨蹭了,拱手告辞转身就要离开。 “哦,对了。”伍桐没睁开眼睛,故作随意的问道,“最近,观里有人下山吗?” “有啊,最近观里没了米粮,没了菜蔬,下山采购了一次。”静徐掰着手指想了想,“正庭正俞两位师叔,静清静来静徐还有我,我们几个都下过山。” “我知道了。”伍桐摆了摆手。 等到静徐离开,叶青鸾放下手中都焐热的茶杯,手指绕着茶杯沿,“你要回浮云观?” “是啊。”伍桐在躺椅上扭了扭,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只是来墨山帮忙的,我是道士,不去道观那去哪里。” 叶青鸾将茶杯收起,起身离开。 伍桐伸出手在石桌上摸了摸,又摸了摸,然后他支起身看了一眼桌子。 “诶?我杯子呢!” 次日,伍桐带着叶旺去了趟秣陵城,不过伍桐实在是不想再看他在门口被盘查的窘状,就让叶旺在城外等着。 叶旺一脸忧容,他担心伍桐出现意外,在城外担惊受怕了好一阵,最后看到伍桐和郑屠户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郑大哥,你说的猪崽有多少?”伍桐实在是闲不住嘴,找了个话题就想聊天。 “五十多头。”郑屠户说道,这几乎是附近所有养猪人家猪崽的总数,他这几天可没闲着,道长交代的事,他可是打起十二分的认真去做。 “好。”伍桐点了点头,“价钱如何?” “一两个月的五个大钱,三四个月的七个大钱。”郑屠户详细道来。 “钱够了。”伍桐摸了摸袖口,放下心来。 为了这五十三头猪崽,郑屠户户带着伍桐和叶旺跑了六个村子,一共走了三十来家才弄完。 价钱郑屠户早就谈完了,只是带着伍桐去确认然后抓猪,等到最后,伍桐一定要给郑屠户一些辛苦费。 郑屠户百般拒绝,不过他没有伍桐的功力,睁着眼睛说瞎话大道理讲的是一套有一套,说的郑屠户要是不接这笔钱就是秣陵城最大的罪人,就是周国最大的罪人,原因是不遵守大周律,其实就是想让郑屠户心安理得的拿着这笔钱。 伍桐可是欠郑大哥不少人情,这一些钱财只是一些心意,伍桐是个有恩必偿的人,这一点郑屠户今天是见识了。 清晨下山,直到太阳西垂出现,伍桐和叶旺才赶着五十三头猪崽回到叶云寨。 “明天辰时你让每家派个代表过来。”伍桐对叶旺说道,“今天太晚了,明日我有事要交代。” 第二天叶旺也没用上多长时间通知众人,昨日晚上叶云寨的人都看到了伍桐和叶旺赶着那些猪崽去了猪圈,也都在想伍桐会在什么时候叫他们过去,这不,今日早上叶旺刚去了一两家通知,剩下的人就都跟出来了。 伍桐看着叶云寨的人说道,“诸位,拯救叶云寨的活物都在那里了。” 所有人转身都看到了那些猪崽,三三两两的猪崽都住在他们搭的猪圈里。 “从今日开始,需要有人去放养,就在这片山里,让他们自己找吃的,晚上咱们在喂一些东西。” “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落下一头猪崽。” “这东西也得很,要是在野外,没两代就能返祖成野猪,大家都认真些。” “明日要出三个人来放养。”伍桐问道,“有谁要自荐吗?” 看着沉默的众人,伍桐干咳一声,“叶大龙,叶旺,还有叶方,今日和明日都是你们,以后每日三人放猪,你们自行安排就是。” 把一些注意事项讲清楚,伍桐挥挥手示意这三人可以离开了。 他们把猪赶了出去之后,伍桐开始进一步教学。 制作干料。 冬天是难熬的,不仅寒冷,也没有食料养猪,伍桐要交的就是干料的制作,有着干料储备,冬日也能要让猪安全度过。 酿酒剩下的酒糟也能喂猪。 伍桐要把自己会的东西一股脑的灌输给他们,他在墨山的时间已经可以进入倒计时了,所以这些东西他只能教一遍,他也希望墨山人能学会。 看着忙碌的墨山人,望着猪圈里沉睡的五十三头猪崽,想想还在发酵的酒浆。 伍桐倍感欣慰,墨山会蒸蒸日上的! 现在已经万事俱备了! 无需东风,时间一到,自然就会起飞! 第十四章 仙玉酿、黍粮液,酒香沁人不觉醉 终于到了酒成的这一天了。 四月初一! 从早上开始,整个墨山都在忙碌,除了放猪的那三个人外,现在这里至少聚集了三十人。 其实并不用这么多人,这里面有四个人是真正干活的,剩下都是看热闹的,他们听说了那个改变叶云寨的道长今日酿酒! 锅和甑已经摆好了。 那一百斤的酒了也放进瓮里,叶大龙正在烧火,伍桐在一旁指挥着四个人为上面的锅注入冷水。 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保持锅的温度,这样蒸馏出来的酒液在碰到锅的时候就会液化滴落,顺着管道流出。 这就是蒸馏酒! 伍桐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制作酒浆,他不希望有任何失误。 在酒液流出的那一刻,伍桐取过杯子接了一点,尝了尝,是那个味道,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高度酒! 刚流出的酒浆酒精浓度最少也有七十度,这种白酒是用稻谷直接酿造的,即便蒸馏出来,也带着一股米香,酒香轻柔,入口柔绵。 其他人也都嗅到了酒香。 三十岁左右的人没什么反应,他们生活在叶云寨最困难的时期,根本就没有尝过酒,而那些四十岁往上老山贼。 这群人曾经都是山贼,经历了叶云寨最辉煌的时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这酒香将他们的馋虫勾了起来。 伍桐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让墨山所有做过山贼的人心碎的话,“谁敢动我的酒,我就把它砸了!” 它指的就是正在收集酒液的容器。 墨山叶云寨的老山贼们一个个眼冒绿光,这时候二伯祖的存在就格外重要了。 “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一点酒就把你们馋成这样了,忘了我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了?”二伯祖努而咆哮,“都给老子忍着,谁要是不守规矩,休怪老子不认人。” 伍桐冷眼看着他们,他其实就怕这个。 这群饿了很长时间的人都是狼,高度酒一定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他们要是学会了酿酒,肯定会不顾一切来酿酒,这是粮食! 三斤粮一斤酒! 这是一百斤的粮食,能够让一个人吃三个月,能够让二百多人多活一天的。要是大肆酿酒,不知会有多少人饿死。 古代,尤其是这种封建王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伍桐不想这样,他不能约束那些勋戚贵族,那就只好约束自己了。 一个上午,三个时辰。 两种酒都已经蒸馏完了。 一共六十四斤。 伍桐看着两个木桶,又看了看那些盯着碧绿眼眸的墨山老山贼。 “所有人听着!” 墨山叶云寨在场的四十人都看向伍桐。 “青鸾,让他们尝尝。”伍桐笑着说道,“一人一小杯,二两酒。” 伍桐喝过这个世界的酒,那都是发酵酒,也就十几二十度的样子,那酒喝着没意思,伍桐看着即将要品尝这个世界第一次面试的高度酒。 七十度! 不知道你们谁能顶得住。 每个人都尝了一点,连叶青鸾都喝了一小口。 酒香四溢,酒气在胸口纵横。 这些老酒虫憋了二十年,今日被一杯二锅头弄得满脸通红。 “好酒!”二伯祖大吼一声,脖子和脸被酒气激的通红。 “好酒啊好酒!” 所有人眼巴巴的看向伍桐,想要在讨一杯。 伍桐摇了摇头,他已经看到有人站不稳了,所以他开始赶人。 “都回去吧,都好好睡一觉!” 一个个脸庞通红,这是上头了,脚步虚浮,酒劲开始上来了,伍桐可不留他们过夜。 他回头看了一眼,叶大龙倒是没事,叶青鸾,叶青鸾晕晕乎乎,走了两步脚步一滑就要跌倒,伍桐眼疾手快,扶住了青鸾。见叶大龙没有要帮忙的意向,他只能抱起叶青鸾。 再一次进到叶青鸾的闺房,这是他第几次进来了。 第四次吧。 第一次、第二次是在他被绑到墨山的那一天,他在这里睡了两觉。第三次呢,是她被媒婆弄得心烦的时候,第四次就是这次了。 伍桐将她放到床榻上,突然觉得有种既视感。 当然熟悉了,这不是第一次抱她。 看着被酒精冲的通红的脸,这张脸平时都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即使是喝醉了,也没有其他变化。 帮她盖上被子,伍桐就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君子坐怀不乱。 他觉得他现在的思想境界直逼柳下惠,可能要更高一层,他都抵御多长时间了。 出了门看到捧着六十斤酒浆的叶大龙,伍桐笑了笑,是一种看到了钱的丰收喜悦的笑容。 秣陵城中出了一个小摊。 在这个城市出摊并不稀奇,稀奇的事出摊的人。 浮云观的年轻神仙——伍桐道长。 这样一来噱头就有了。 许多人都是来看道士摆摊的,很少有人看到道士面前的两个木桶。 一道木桶上书“仙玉酿”,另一道木桶上书“黍粮液”。 仙玉酿是大米酿的酒,什么茅台水井坊,这些高大上的名字伍桐都没取,反而根据大米随意编了一个,白米如仙玉啊,白米酿造即为仙玉酿。 高粱酒酿的二锅头,他是真的想叫二锅头来着,最后是放弃了,黍是高粱,所以叫黍粮液。 伍桐闭着眼睛一副高人风范,这是他故意做的姿态。 没人问他他就不睁眼。 在两个木桶前还有两个小酒器,这两个酒壶是他借的,在一家大酒楼里借的。那老板认得他,也不担心他跑路。 不过借了酒壶之后,他很是好奇,这道长就借两个酒壶是什么意思,在自家酒楼里想了半天,最后追了出来想知道伍桐究竟要干什么。 一出酒楼,就听到浮云观的伍桐道长正在摆摊的消息,他打听好地址,直直的跑了过去。 年轻道长仙风道骨一副神仙姿态,闭着眼端坐地上。 “师父?伍师父?” 终于听到有人叫他了,伍桐睁开眼,先是看到一圈人墙将自己围的水泄不通,再一眼才看到自己借过酒壶的酒楼老板。 “李老板!”伍桐笑着招呼。 李老板是秣陵得意楼的老板,他是个很会经营的人,面上不靠官府不靠黑道,在这个周国第一的经济城镇中闯出了一片天地。他去过浮云观,也捐了一些香火钱,也就是那时候他与伍桐交谈了一番,然后,他要奉伍桐为师,被伍桐拒绝了,但那之后他一直对伍桐执师礼。 “师父疏远了,叫弟子李儒就是了。”李儒老板笑着说道,在两个木桶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仙玉酿,黍粮液,听着倒像是天上的东西。” 鼻子抽动一下,似是有淡淡的酒味。 “是酒?”李儒问道,旋即又道,“如果师父卖酒的话何苦要在这里摆摊,直接送到弟子酒楼便是,一斤五两,无论多少我都收了。” 伍桐淡笑着摇头并不答话,只是指了指身前两个酒壶。 李儒也明白,这两个酒壶想必装的就是这两种酒浆,只是不知道伍师父为什么不借酒盅,这也让人没法品尝啊。 李儒也是个妙人,他笑了两声,大声问道,“在场的哪位朋友,能给我送来酒盅,我想尝尝伍师父酿的酒是怎样的滋味!” “李老板发话了,自然是好使的。”几个青皮打趣道,不多时就有人送过来一个酒盅。 “再拿几个来!”李儒又说道,然后他坐在伍桐对面,拿起一个酒壶,倒了一杯出来,轻轻一嗅。 酒香轻柔,幽雅纯净! “好酒!”李儒脱口而出,然后笑着看向伍桐,“敢问师父是哪里取的仙浆?” 李儒看到了那两个木桶,已经知道这是人酿的,他这一问是想知道这是谁酿的。 “我亲自酿的。”伍桐淡笑着说道,“尝尝,这是仙玉酿。” 李儒看了看四周,然后盯着这酒盅里的浆液,“那弟子就不客气了,请师父恕罪。” 说完,李儒再深深的嗅了一道酒香,然后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入口绵甜,米香清雅,口味怡然! 李儒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早有人在边上叫嚷,“李老板,味道怎么样啊?” “是不是真是天上的仙酒啊?” 李儒睁开眼睛,喃喃自语,“仙酒,当真是仙酒!” 然后他大喝一声,“水!” 身旁的人下了一跳,又有人给他递过一碗水,他将水含在嘴里,漱了漱口就将水吐了出去,旋即迫不及待的倒了一杯“黍粮液”。 先是一嗅,再是一饮! 酒质醇厚,入口甘润爽冽。 “两种仙酒!” 李儒睁开眼睛说道,“师父,这些酒一共多少斤,弟子都收了!” “多少钱?”伍桐问道。 “不瞒师父,这酒要是我卖,五十两。”李儒伸出一根手指,“一斤!” 旁边围观的人听着一惊,五十两一斤,这酒,莫不是真从天上取来的? 要不是这些人都知道李儒的脾性,他们都会认为这是李儒在给伍桐造势。 “那是你卖,要是收呢,你不能不赚钱的。”伍桐淡淡的说道。 “师父果然敏锐。”李儒摸了摸下巴,“三十两,我三十两一斤收。” “不用那么多。”伍桐淡淡说道,“十两即可,这只是酒而已,当不得这么贵。” “就是十两收,我也会卖五十两。”李儒梗着脖子说道。 “五十两,我得看看是什么好酒,能让你李扒皮大出血,三十两一斤收购!”人群中传出大笑声,然后走出一个锦衣少年。 伍桐抬了抬眼皮并不在意。 李儒倒是有些激动,站起身正要招呼,忽然感觉天旋地转,却被那少年扶住,“李老板,没事吗?” 李儒按着头,疑惑道,“只是两杯酒,怎么会醉?” 伍桐指着酒说道,“这世上有一种酒,无论喝多少都没事,只要一站起来,或者一吹到风,当即就不省人事,此酒称为见风倒,我酿的酒虽然没有那么神奇,却也不是俗酒。” “师父果然厉害。”李儒恭敬的向伍桐再拜。 “果真这么厉害,那我得尝一尝。”锦衣少年挑眉,兴致勃勃。 “道长不只精通断案,对酒酿一事也造诣颇深,我倒是被道长勾起兴致来了。” 又一道声音传来,伍桐抬起头看过去,这人是上次在县衙外见到的公子哥。 “道长果真仙人。”锦袍公子哥和身后的矮个子行了一礼。 伍桐表情古怪,然后笑着说道,“既然有意,那就尝尝。” 李儒出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好酒!” “好酒!” “此酒,闻之清香芬芳,入口甘甜柔和,醇厚绵软。”锦衣少年脸上涌上一道不正常的嫩红,“不过此酒劲道极大,后劲绵长,回味无穷。” 锦袍公子哥看了一眼少年,“既然这位兄台说了黍粮液,我便说说这仙玉酿吧,此酒嗅之便有米香,再嗅却有蜜香,清雅轻柔,入口绵甜轻柔,宜畅纯雅,好,好酒!” “李儒。”伍桐突然叫道。 李儒两种高度酒一掺现在有些晕乎乎的,听到师父叫他,立刻回道,“在。” “这酒交给你了,一共六十斤。”伍桐说道,“钱就送到浮云观。” “是!” “还有一件事。”伍桐又道,“这两种酒都是刚酿出来的,好喝谈不上,就是度数高,你要是有耐心,就把这酒埋起来,三个月才尝之,酒香更加醇厚,最是美味。” “我听师父的。”李儒躬身道,却有些迷糊,师父刚才说这酒不算好喝,还能更加美味?这都已经是仙酒了,更加美味会是什么酒? 伍桐笑了笑,拍了拍袖袍就离开了。 锦衣少年和锦袍公子,还有他的那个小跟班,都想拦着伍桐,那一杯酒喝得他们用不上力,只能看着伍桐离开。 既然追不上伍桐,但这酒绝对不能都让给李儒。 “李老板。”锦衣少年看着李儒,脸上带笑。 “李老板,我亦是酒中人。”锦袍公子哥笑着说道,只是视线有些危险。 李儒叹了口气,他是无法保住这六十斤仙酿了! 第十五章 能不能留下 傍晚的秣陵城又开始喧嚣。 入城的人要出门,还没入城的人挤着入城。 没有现代娱乐设施的古代人,每日休息的很早,所以晚饭也很早。 秣陵城中最大的地主头子靖王正准备用晚膳,他不是孤家寡人,每日都和正妻嫡子一同用餐,偶尔这桌上会多出几人,可能是备受宠爱的侍妾,也可能是突然想起的子女,不过他们都是过眼云烟,桌边人增增减减,变了又变,不变的只有三人而已。 靖王妃端坐,脸上有一丝担忧之色,悄悄的看了一眼正坐在主位靖闭着眼睛的靖王爷,心中盘算着等会儿怎么给儿子脱罪。 “父王,母妃,我回来了。”欢快的声音,看来这位靖王世子还没有预料到自己要经历什么。 靖王听到声音就睁开眼睛,看着嫡子进来。 靖王世子看着满桌饭菜愣了一下,然后可怜兮兮的看了母亲一眼,他可不会傻到一个人面对父王的炮火轰鸣。 靖王妃瞪着世子,然后脸上带着笑说道,“王爷,荣儿已经大了,这么晚回来想必是有什么缘由,且听他说完在处置不迟。” 这话的意思是靖王妃也不想轻易放过世子了,一定要世子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她可是站在靖王一边的。 “既然你母妃这么说了,那你就说说你为何会误了时辰。”靖王声音雄浑低沉。 看到父王并没有直接训斥他,世子的心安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手中的两罐酒浆,世子觉得今日肯定能逃过一劫了。 “父王,我这不是看您公务繁忙嘛。”世子将两坛酒放下,招呼下人去拿两个酒盅来,世子笑着说道,“孩儿今日特地寻了两种仙酒,献给父王。” 靖王妃笑眯眯的看着儿子,她知道这小子今日逃过一劫,故作嗔怪说道,“你这孩子,这世上哪有仙酒?” 早有下人将酒盅送来,世子也不想要父王过多饮酒,自己捧起酒坛倒了两杯,呈给靖王,“父王,您尝尝?” 靖王看着儿子献上的孝心,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接过酒盅,一饮而尽。 “唔——”靖王双眼顿时被酒气冲的通红,“是好酒啊,不过少了些醇厚。” “父王果然厉害。”世子笑嘻嘻的拍着马屁,“那卖酒的道士也这么说,他说这酒还不算是好喝,在土里埋上几个月才是好酒。” 靖王点了点头,旋即笑着问道,“道士卖酒?” “是啊。”世子点头说道,“得意楼的李儒似乎和他很熟,李儒那吝啬的脾性父王您是知道的,他尝了一口竟说要三十两一斤收购,孩儿一听,急忙虎口夺食,从李儒手中抢了十斤出来,这点酒花了孩儿一百两啊。” “父王,您看这酒值不值这个价?” 靖王想了想,“值不值等几个月尝过再说。”他拿起筷子,视线一瞥看到了另一个酒盅里的清澈浆液,靖王伸手一勾,“将那一杯酒给父王拿过来。” 世子悻悻的将酒盅递过,在王府里他是被禁止饮酒的,刚才还以为能偷上一杯,没想到还是被父王惦记上了。 “好,要我看这个更好!”靖王将酒盅重重的拍在桌上,“此酒可有名字?” “父王叫好的那酒名曰‘黍粮液’,听名字应该是黍谷酿造的。”世子解释道。 “来人!”靖王大喝道。 “奴才在。”王府的胖管家急忙躬身应道。 “将世子拿回的这两坛酒埋起来。”靖王吩咐道。 看着父王的反应,世子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么说这酒真值这么多钱? 道士,哼,道士! 吃了晚膳,靖王又回到书房,他在房中来回踱步,“这就是他想的办法?荣儿说他买了十斤花了一百两,十两一斤啊,这么说了墨山的局被破了!” 胖管家从小就和靖王一起长大,听到靖王的自言自语,也不在意,“回王爷,你的局是被破了。” 靖王转过身看了一眼胖管家,“过了多少天?” “二十天。” “只有二十天?”靖王一愣,“但酒钱就六百两,这些日子他一共得了八百余两,就是抢钱,也没有这么快。” “冯保,你说,他是怎么样的人?”靖王叫着胖管家的名字,让他回答。 冯管家恭谨的笑着回话,“奴才看不清,只是觉得此人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靖王笑道,“所有人都说他很有意思,那就是真的有意思!” “墨山之局已经破了,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冯保回道,“浮云观传来消息说就在这两日,他就会回观里。” “他就不留恋外面的世界,一心只想修道?”靖王有些诧异,年轻人怎么会有这种一心想住在山里的想法。 “看样子是。”冯保闻弦歌知雅意,笑着问道,“王爷可是想见他?” 靖王回过头看着这位老管家,冯保脸上堆笑,“王爷若是想见,命他过来就是。” 靖王想了一下,摆摆手说道,“不成,听说李真人为了说服他帮助墨山,可是用救命之恩作抵,他还欠我一个人情,这是好事,要是浪费在见他一面的事上,不划算。” “欸,真人何时过寿?”靖王忽然问道。 伴了他三十余年的管家早就熟悉王爷的思维跳板,没有丝毫顿挫,直接说的,“六月初六,还有两个月零五天。” “那就等一等。”靖王说的,“给皇兄上一道折子,请皇兄册封真人。” “诺。” 第一次饮酒难免会有难堪的事发生,何况又是一杯七十度的二锅头,醉了不丢人,她只是醉倒,有没有呕吐,没什么难堪的。 可是叶青鸾还是很羞臊,她又是被伍桐抱了回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摸了摸脸,滚烫! 叶青鸾知道自己没有发烧,这是羞的! 她在想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伍桐,想着早晚都要见面,她也睡了太多时间了,就起身下了床铺,穿上绣花鞋走了几步,正要推开房门,却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在外面交谈。 是哥哥和伍桐。 叶青鸾知道偷听不好,但她实在没想好怎么面对,又做起了鸵鸟。 “...叶云寨的人都穷了太久了,知道赚钱的途径之后,我怕你们会毫无节制的酿酒,这是我的担心,酿酒是要粮食的,你也看到了,两百斤的粮食最后就出了那几斤的酒浆,你们都是饿惯了的,已经要注意粮食,酿酒只有在卖了猪之后还无法缴纳税款活着才能开始...” “......猪崽你们要看住,越冬的粮食我都教给你们了,现在五十三头猪,冬天让他们全过冬这不现实,冬天留一个种猪,六七头母猪就行了,九十月份配种,四个月就能生出来,一胎十个左右,要好好照顾着,好在这的冬天不算太冷,只要能供给粮食就够了...” 伍桐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像是安排后事一样。 “你们卖东西费劲,猪的话就让郑屠户来取,酒的话要是酿造就去浮云观找我,黑市的路子以后就别走了。” 叶大龙一一记下,他是这个寨子名义上的寨主,所以这些事他都要上心,不能让墨山叶氏在他这一代消失。 “道长,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明后天吧。”伍桐说道,“墨山的事基本解决了,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叶大龙愕然的看着道长,良久才悻悻的道,“我知道了,不过,您要离开的事青鸾知道吗?” “我从一开始就没避开过,我要回浮云观这件事没有人会不知道吧,青鸾那么聪明,一定很早就察觉到了。”伍桐淡淡说道。 “好吧。”叶大龙拱了拱手,旋即长鞠下去,“叶大龙感谢道长救我墨山叶氏五十七人!” “都是小事。”伍桐随意摆了摆手,“饿了吧,我去做饭。” 这是伍桐在墨山做的第二次饭。 第一次是他熬猪油的那一次,刚上墨山,没有什么吃食,他简单的炒了一些山菜,那根本显示不出来他的技术好吧! 现在墨山已经有了生财之道,过得不会那么拮据,所以这顿饭必然很丰盛。 “叫上二伯祖吧,那老头药要是知道我们吃好吃的不叫他,肯定要大闹一场的。”伍桐对叶大龙如此说道。 他完全没有要走的感伤,一切都是如常的轻松自在。 刚炒了两个菜,伍桐听到外面有一道门框吱呀的响声,这里三间屋子,只有一间会发出这种声音。 “睡醒了?不会喝酒就不要喝,二两酒下肚睡了一天,这样对身体不好!你以后不要喝酒了。”伍桐打趣道,却是没有回音,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炒着菜。 他很喜欢做饭,这是大学在家学会的技能,放假在家老妈总是糊弄他,所以他就学会了做饭。 所以说,人都是逼出来的。 四菜一汤。 伍桐一个一个端出来,却发现叶青鸾真看着厨房发呆,他干咳一声,这丫头是怎么了,喝酒喝的后遗症还没缓过来?平常最积极的就是她了,什么事都抢着干的。 叶青鸾被咳嗽声惊的回神,一汪秋水涟漪不断。 伍桐看着她还有些迷茫的眼睛,“吃饭了。” “噢,我去做饭。”叶青鸾说道。 伍桐急忙拉住她,示意她看下石桌,已经摆齐的四菜一汤。 叶青鸾愣了愣,没有说什么。 “你们小两口还生疏了呢?”二伯祖为老不尊的嘲笑声让叶青鸾的脸色沉了下来。 伍桐倒是习惯了,这二十来天,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解释,后来发现这些人就是打趣他,他就不管了。 “二伯祖,来尝尝我的手艺。”伍桐笑着将二伯祖安排坐下。 二伯祖倒也不客气,直接拿起筷子每个菜都尝了一口,“好吃啊,你小子还会做菜,青鸾这丫头的手艺都没你好!” “真的好吃,&*u%^^&*$%^$^%&$”叶大龙坐下开始疯狂扒饭,风卷残云。 “混账,给老子留点!”二伯祖骂道,动作粗鲁程度不差叶大龙多少。 伍桐无奈坐下,多亏他有先见之明,做的菜都是大码,他拉着叶青鸾坐下,给她盛了饭,将筷子递给她,“吃饭,别愣着了,还没缓过来呢?” 伍桐有些担心,青鸾不会是酒精过敏吧。 叶青鸾看着伍桐,愣愣的点了点头。 这顿饭叶大龙和二伯祖吃的很开心,伍桐则是感叹手艺没有退步,叶青鸾则吃的心不在焉。 行李也就是一套衣服和被褥而已,伍桐也就不想费心整理了,走的时候团吧团吧塞在一起就行了。 推开门,先是看到月光,然后就看到青鸾。 “这景色明日可就见不到了。”伍桐摇了摇头,每晚都和叶青鸾聊天是来到墨山之后养成的习惯,可惜了,这样的日常,明天就要结束了。 两人就这样坐着,然后开始了每晚的传统表演——单口相声。 又是说到口干舌燥,伍桐看了看漫天星云,起身就要说出他每天都会说的话。 道袍的衣服好像被勾到了。 这是伍桐唯二的道袍,可不能坏了,他回头想要将道袍取下,却看到叶青鸾拉着自己的衣服。 原来不是勾到了。伍桐松了一口气。 “...能不能留下...”秋水化成汪洋,声音也变得颤抖,“可不可以留在墨山?” 第十六章 墨山动向 “能不能留下墨山?” 注意,这不是上一章的重复,而是叶青鸾又问了一遍。 伍桐被女生拽着衣角,然后又被楚楚问道,“能不能留下?” 正常男性的思维是什么样的,一个美女,性子极好,也会做家务喜欢做饭,这要是在现代,别说拽我衣角了,他娘的第一天靠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都能把孩子上的小学安排好了! 伍桐是正常人吗? 很明显,他不是! 这是一个学心理最后把自己学成傻子的疯子。 他看着扯着衣角的,在月光下反射着青白颜色的手指,然后脑子一抽,“不是,那个,我也没有留在墨山的理由了。” 叶青鸾抬起头,看着伍桐。 这双眼睛,伍桐见过,但这双眼睛,伍桐没见过。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以前读《洛神赋》的时候,虽然知道辞藻绚丽,却总也想不出洛神的相貌,他也好奇了很长时间。 直到今日,他终于明白那种感觉。 不是相貌,而是感觉! 女生是很奇怪的生物,她们的心思很难捉摸,又很容易被拿捏,她们可以有很多的特点,而这些特点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会很矛盾,她们的眼睛会说话,有时候却能表现出很多种情绪。 所以啊,女生可不能用心理学简单的概括。 伍桐是信奉着不去探究女性心理理念的人,那简直比罪犯的心理更难研究,可是今天,他忽然想了解一下。 只是想稍微了解一下女性的心理。 “.......”叶青鸾红唇轻启,可是说的话伍桐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的大脑现在正处于宕机状态,三秒后重启。 一! 二! 三! 伍桐慢慢握住那只手,然后缓缓坐下,“我找到理由了。” “我会继续住在这里。” 这话能打九十四分,剩下的六分,要以手势的方式传达给伍桐。 叶青鸾怔了一下,然后脸皮发烫,双颊瞬间变红,现在已经是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多的时间,顺着月光,伍桐还看到叶青鸾露出的耳尖变得通红。 看来这小妞是想清楚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了! 伍桐拍了拍叶青鸾的头,很轻很温柔,然后他开始傻笑,笑的很恶心。 他一笑就会露出两个酒窝,这个东西如果出现在女生脸上会很可爱,但在伍桐脸上只是吸引中老年妇女目光的东西。 叶青鸾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伍桐很喜欢笑,他说自己不是时常开心,所以要时常笑一笑,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他一笑,就会露出酒窝。 叶青鸾伸出手,青葱一般的手指戳了戳伍桐的酒窝。 从很早之前伍桐就知道叶青鸾是一个可盐可甜的女生,这样的小姐姐要是在后世,必然是一个大网红,现在却被啥也没干的自己俘获了芳心。 伍桐想起自己看过的所有穿越类小说,那些都是穿越送老婆,满五赠十,还附赠事业有成大礼包,从前面那一点来看,伍桐是没有拖前辈们的后腿,他建议以后国家开个政策,将那些找不到对象的人统统送到古代,开局送老婆,皆大欢喜的事情。 握住这只偷偷戳自己酒窝的小手,伍桐忽然抬起头,“古代不兴闹分手吧?” “啊?”叶青鸾张着嘴疑惑道。 现在是甜的,伍桐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极度不真实,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喝酒喝多了产生的幻觉,或者是做梦之类的,所以他开始蛇皮走位,干了一件贼牛逼的事。 他握着叶青鸾的手,慢慢靠近她的脸,然后叶青鸾紧张的闭上眼睛。 “你的手指怎么这么硬?” 来了来了,伍桐的作死现场,大开大合一记直拳冲击! 看看,看看,这是正常人能问出的问题?这个时候是问问题的时候吗? 要是正常人,现在都没有废话,已经开始干正事了,伍桐这个逗比就能给你整出个花样来。 果然,叶青鸾刚刚散去红晕的脸又一下爆红,这不是害羞,她甩开伍桐的手,握拳的时候骨节爆响,她在克制,克制着不要揍伍桐一顿,旋即冷冰冰的瞪了伍桐一眼之后跑回房间。 毕竟是生活在山贼窝里女子,从小习武,手上,指尖必不可少会有一些茧子,虽然平时不说,但叶青鸾好歹也是个女生,还是会在意的,这种智障问题,傻子才会去问。 他奶奶的,这个问题不是这么问的,就是问也不应该在这个情境下问。 本来是一片施旖气氛,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没准明年的今天都能抱着孩子玩了,就这么一句话让小小伍的出世晚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这件事带来的最明显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叶青鸾从早到晚都没有搭理他,您瞧瞧,这是刚开始恋爱的气氛吗?这两人的气氛连叶大龙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本想在晚上的二人世界向叶青鸾道歉的,谁知道下了一场大雨,您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这种天气按道理来讲是不宜出门的,但是宜道歉,特别宜道歉! 你想想,你冒着雨,虽然就住在对门,迈着小碎步五十步也走的差不多了,但这是一种态度啊,女生最注意态度了,不管这距离有多远,只要你冒雨,在她的房间门口道歉,她肯定会让你进去的。她怎么舍得让你淋雨呢? 伍桐看着这场雨,心中想着确实不宜出门,然后他就睡下了,他没心没肺的,睡眠质量肯定好,可怜叶青鸾,这些天被伍桐培养出了晚睡的习惯,现在这个时间怎么都睡不着,她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指尖的薄茧。 第三天,伍桐看着依然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准备要弄个小玩意儿,或者准备个故事请求叶青鸾的原谅吧。 这几天下着雨,伍桐缩在墨山,外面却风起云涌,至少有三个势力都在盯着墨山。 李元淳老真人将静徐叫了过来,这两天已经叫了四五回了。 刚开始的时候是问,“伍桐什么时候回来啊?” 之后又说,“今天没有回来,那是不是明天回来啊?” “下雨了,雨还挺大,静徐啊,要不你带着伞去山下看看,万一他在山下避雨呢,春阁亭也去看看,他喜欢走那条道。” 天地良心,这个世界我觉得最喜欢伍桐的就是静徐了,这小子就因为下雨担心伍桐被雨淋,一个人顶着雨,山上山下的跑了好几趟,甚至去了一趟春阁亭,顶着雨走了两里地。 如果这都不算爱...... 可惜,要是早上一天,伍桐没准会以身相许,现在他正一门心思想挽回自己在小女朋友心中的形象。 第三天的晚上,李真人胃口也不好了,只吃了三碗饭,唉声叹气的。 “师父,你担心什么,那小子还能亏待了自己?”正庭大大咧咧的说道,不过这话倒是不错,伍桐可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 “老夫不是担心他亏待自己,我是怕他因为这件事对浮云观心灰意冷,不回浮云观了。”李元淳一口咬下半只鸡腿,叹着气说道。 “师父,您放心,这小子要是不回来,我就把他绑回来,然后把腿打折,这样他就跑不出浮云观了。”正庭大笑着说道,他喜欢看伍桐吃亏。 静徐已经受不了太师父的唉声叹气了,这两日就属他听得最多,他恨不得堵上耳朵,在正俞的眼神示意下,静徐出来说道,“太师父您放心吧,想必小师叔是因为连绵雨天耽误的行程,您也知道小师叔最懒了,要是明日无雨,静徐愿去墨山请小师叔回来。” 李老真人的眼睛亮了亮,将剩下的半只鸡腿直接塞嘴里,胡子上下翻动几下,就吐出一根干净的鸡骨头,“明日早上去,早去早回。” 靖王也在关心墨山动向,伍桐为什么还不下山,他转过头问着管家,“你说他能有什么变故吗?” 冯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他对承诺怎么看?”靖王这个问题看似是问承诺,还是在问伍桐守不守信用啊,他也听说过伍桐因为墨山的事和李真人有了些间隙,要是跑了可就不妙了。 “伍道长最是重情,一诺千金。” “他现在还在墨山?” “尚在墨山。” “你说他,会不会?”靖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会不会想留在墨山了?” “没有理由啊。”冯保疑惑说道。 “有!”靖王斩钉截铁的说道,“墨山可是有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美貌女子啊!” 要是伍桐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抚掌大笑,靖王不愧是大周第二的大地主,站在高位的花花王爷就是比浮云观的一群处男更懂事理。 “不会吧?”冯保一愣,“要是......” “要是真如此,可就由不得他了。”靖王咬着牙说道,“传令下去,严密盯着墨山,主要盯着伍桐还有......” “诺!” 冯保拱手倒退出去。 大周,秣陵,魏鱼居。 这是一处妙地啊,那个与伍桐有着两面之源的锦袍公子哥就住在这里。 “公子,打探到伍道长的消息了。”公子哥的矮个子跟班走进来说道。 “讲。”公子哥正在泡茶,这手法娴熟,看起来赏心悦目,不多时就有淡淡茶香袭来。 “伍道长现在住在墨山。” “墨山?” 矮个子跟班点了点头,“就是那个叶氏的地盘。” “备好礼物,明日上山!” “嗬!” 第十七章 登门拜访 叶大龙彻底不懂了。 他是看懂两人之间产生了矛盾,但这两人的反应,就不像是奔着解决矛盾去的! 道长平时最喜欢说话,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都是假的,道长最爱的就是吃饭的时候瞎白话儿,这两天,道长却没说一句话,很反常。 置于叶青鸾,这个妹妹平时就简单粗暴,现在......依然简单粗暴。 这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大龙头都快埋进碗里了,却露出两只眼睛观察这俩人,他不敢说话,一个他惹不起,一个他不敢惹。 飞速的扒完饭,叶大龙就去了养猪场,今天轮班不是他,他是实在受不了屋里的气氛了,要离开,昨天和前天都有雨,今天雨停了,他只想离开这里,去放猪都比在这里强。 伍桐瞥了一眼跑出很远的叶大龙,然后张口。 叶青鸾起身收拾碗筷,不给伍桐说话的时间。 这要是跑了,又得等到什么时候,伍桐急忙拉住叶青鸾,叶青鸾平静的看着他。 “呃...”伍桐关键时刻就怂了,然后开始收拾桌子,“我来我来,你歇着吧。” 叶青鸾看着他,“没事,我手粗适合干活。” 果然是因为这个啊,伍桐咂舌,旋即赔笑道,“不粗,一点都不粗,我的手粗。” 伍桐赶紧钻进厨房,将碗筷洗好之后,走出来,给叶青鸾倒了一杯水。 “你看,我的手指也有茧子!”伍桐向是炫耀着说道,不得不说这个逼的求生欲真的低,或许,这个世界上求生欲的本能都不高,作死的事做多了,也就高了。 伍桐的手指尖确实有茧子,不过这可不是练武弄的,是弹吉他弄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才找的爱好,天天在寝室弹小星星,练了一个学期,也就会弹这一首,手指起茧子就是这段时候弄得,穿越的时候也没给他修复身体,不仅茧子还在,肚子上的阑尾炎刀疤也在。 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这道疤!让人捅了一刀? 我们在这里先不讨论刀疤的事,还是说回茧子,伍桐想要用感同身受的方法换取原谅。 伍桐伸出手,然后对叶青鸾说道,“青鸾,你摸摸看?” 叶青鸾不为所动,最后还是受不住伍桐的软磨硬泡伸出手捏了捏,伍桐趁势拉着她的手,不让她挣脱。 “你这是......”伍桐想到一些缘由,语气变得轻柔怜爱,“练功很苦吧?” 叶青鸾脸上出现一丝羞红,露出一会回忆的神色,轻轻地点了点头。 伍桐暗自感慨,这性子是真好啊,这都没上手打我。 叶旺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的场景,伍桐正拉着叶青鸾的手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女子娇羞着没有反抗,这一幕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干什么来的?是浮云观的小师父来找道长,自己带他过来,可是,这一幕,他一定是在做梦,他要验证一下,伸出右手用力掐了下胳膊,不疼?叶旺再加力,然后耳边就传来的一声痛呼,静徐一脸怒意的看着他。 “你掐我干什么?”静徐痛的不行,这家伙还在用力。 “掐你?哦!”叶旺看了一眼自己仍在加力的手,怔了怔,“我说怎么不疼呢,原来不是做梦啊!” “什么做梦?”静徐揉着胳膊问道。 “刚才叶青鸾和道长......”叶旺忽然一拍脑门,“今天太阳太亮了,可能是幻觉吧!” “我也看到了,怎么可能是幻觉。”静徐嘟囔道。 那一声怪叫,让正在调情的伍桐惊了一下,叶青鸾也趁机将手收回,端庄大方的坐着。 伍桐有些不爽,刚刚哄好,正要进一步加深感情被打扰是一种什么体验?反正伍桐是很不爽的皱了皱眉,他以皱眉,那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静徐,你来干什么?” 静徐太了解小师叔的脾性了,哆哆嗦嗦的进来说道,“小师叔,太师父让我来接你会浮云观。” “你回去告诉老头,我不回去了。”伍桐随意摆了摆手,就要赶人。 “小师叔。”静徐苦着脸说道,“要不你亲自去和太师父去说?” 伍桐皱了皱眉,想着总是要当面说清的,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叶青鸾,“要不你可我去一趟王盘山?毕竟我不回去可都是因为你。” 叶青鸾闻言有些害羞的露出笑意,伍桐心脏骤停一瞬,然后开始猛跳! 静徐在一旁苦着脸看师叔撩妹,听着师叔说的话,静徐发现二十多天之后自己变得不认识师叔了,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最起码,表情没有这样谄媚! 伍桐拉起叶青鸾的小手,按着她的指尖,开始忽悠,“......你看怎么说老头对我都有救命之恩,我也在浮云观中生活了半年,这些师兄弟啊,师侄们对我都很好,这么不告而别有些不合适,你就陪我回去一趟,我估计老头也想见见你。” “见我做什么?”从刚才开始,叶青鸾的脸上一直带着淡笑,显得更加端庄雍容,落落大方,如果不是穿着粗布衣裳,说是公主伍桐都信,不过她这一直笑,伍桐的心脏运动量逐渐加大。 “肯定要考察一番的嘛。”伍桐的视线开始乱飘,低声说道,“毕竟我是要嫁给你的,家里长辈是一定要见一见的,要不咱们把二伯祖也叫上,咱们俩见见家长,直接把事敲定了,定个日子,好不好?” 叶青鸾的脸浮上一丝红晕,视线也有些慌张。 伍桐冲外面喊道,“叶旺,你去找二伯祖,说等会儿去一趟王盘山,定门亲事!” 静徐在一旁听到脸红,不是害羞的,是躁的,他真没想到他一直敬仰的小师叔会说出这样的话。 伍桐趁热打铁,握起叶青鸾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好不好嘛,毕竟我们都已经定了关系了。” “什么时候定了关系?”叶青鸾虽是被伍桐的不要脸劲弄得有些慌乱,但还没发傻,她嘴角的笑意似乎变了个味道,审视着伍桐。 “前天啊,不对,是大前天。”伍桐想了想急忙改正,“大前天可是你......” 伍桐偷偷瞥了一眼叶青鸾,那视线有些危险,不,是极度危险,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看到那么主动的叶青鸾了,“大前天是我,是我,我说的,你是同意的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我们收拾收拾就去浮云观。” 伍桐心中大喜,叶青鸾竟然没有拒绝。 “道长,有人找你!” 伍桐这边费尽心思哄着叶青鸾,突然听到这声呼喊,也没在意,“说我不在家,有事出去了。” “道长果然不羁。” 是熟悉的声音,伍桐一下就支楞起耳朵。 “不过,道长此举可有不诚的嫌疑,明明在家为何要假称不在?” 伍桐侧过头看向外面,他瞪了叶旺一眼,这家伙怎么不通报一声就把人往家里领,万一是坏人呢? 叶旺身边跟着两个人,是那个锦袍公子哥和他身边万年不变的矮个子跟屁虫。看到这两人的时候,伍桐明显慌了一下,身体向后靠了靠,还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叶青鸾。 叶青鸾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有些疑惑。 伍桐干笑两声,“青鸾,这两人我不熟,只是在秣陵城中见过两次,就两次,多一次都没有了!” “伍道长说笑了。”锦袍公子哥笑着纠正道,“是三次,第三次就是现在。” 伍桐呵呵笑了两声,转过头又看向叶青鸾。 被无视两次的公子哥还是温和的笑着,他身后的跟屁虫可就忍不了了,他家主人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委屈,他开口骂道,“你这道士好不识抬举,我家公子特意来墨山寻你,你胆敢这么无礼,枉我家公子还备了厚礼。” 伍桐的兴致一下子就来了,他看着叶青鸾说道,“要出门一趟,你要不要先化个妆?” 后世的女子化起妆来没完没了,陆小凤有句名言,男人这一生至少有十年是浪费的,因为要有五年时间要等她们穿衣服,还有五年要等她们脱衣服,伍桐觉得,男人这一生至少还有十年也是浪费的,五年时间等她们化妆,五年时间等她们卸妆。 虽然知道化妆时间很长,伍桐还是想见见叶青鸾化妆的样子,不化妆都这么美了,化完妆不是把魂儿都勾去了。 想到这,伍桐面色一变,“算了,你还是别化妆了。” 叶青鸾无奈的看着伍桐,美眸中满是嗔怪,墨山都穷成这样了,她哪来的脂粉化妆!还有就是她猜到了伍桐出尔反尔的原因,不过她并不讨厌。 也就两句话的时间,那个矮个子跟班还要再说什么,伍桐却开口打断了他,先是大笑了两声,脸上满是亲切,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故人一般,“哈哈哈,原来是......”伍桐一下愣住,这个公子哥和他好像只有两面之缘,并没有通过姓名,他是被熟悉的那方,想要装下亲近,一张口却满是陌生。 “说起来还未与道长通过姓名,道长勿怪。”公子哥收起装逼的纸扇,抱拳长揖说道,“在下元乐,魏国人氏,见过道长!” 魏国人?伍桐耳朵动了动,脸上笑容丝毫不减,“原来是元公子啊,哈哈,刚才说备了厚礼?” 元乐脸上淡笑依然,“是,就在外面。” 伍桐恋恋不舍的放开和叶青鸾牵在一起的手,走到外面,看到了足足两车的厚礼,伍桐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再看向元乐的表情,简直就像多年不见的好友突然出现在视野里,他张开手想要和公子哥拥抱一下,却不知道为何放弃了这个想法,一张开双臂然后赶紧拍了下手,开始鼓掌,看起来格外滑稽。 “哎呀,我与元兄一见如故啊!”伍桐招呼叶旺,“快,将厚礼送到屋里收好。” 元乐终于变色,愕然的看着伍桐,“道长,这......” 伍桐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用看不用看,你送的礼我放心。” “青鸾,家里来贵客了,快准备茶水!” 元乐怔在原地,表情僵硬,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应该是看破红尘的道长却这般俗套,简直俗不可耐! 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登门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十八章 坐而论道 静徐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看,刚才两次得罪小师叔的那个叫叶旺的,现在要自己一个人搬两车厚礼。 你再看,刚才那个出言有厚礼的矮个子,虽然语气不好,,但小师叔还是请他坐下。 小师叔恩怨分明啊! 而现在,伍桐和元乐谈笑风生,仿佛忘了静徐的存在。 俩人聊得很开心,元乐的开心是真开心,那是与贤者交谈的喜悦,伍桐的开心也是真开心,那是看到厚礼自然流露出的快乐。 叶青鸾就坐在一旁,伍桐耍赖一般非要她坐在一旁,拉着她的手不放。 元乐笑着感叹,伍桐和嫂夫人感情真好。 这句话给伍桐乐坏了,先是在调戏一下叶青鸾,换来一个白眼,心神荡漾,就想给元乐换一杯茶水。 只不过墨山太穷,伍桐原本也没想留在这里,就没有注意生活质量,也没有买一些改善条件的东西。 “不好意思,墨山简陋,一点山泉不成敬意啊,墨山贫穷,连些茶叶都拿不出。”伍桐故作感概,语气做作,可他特么说的都是实话。 叶青鸾不好直接说什么,只好不停的甩给伍桐白眼。 元公子的嘴角,眼角,到最后整张脸都在抽,“道长果然幽默风趣。” “哈哈,一般一般。”伍桐笑了笑,回头看到叶旺已经将厚礼都搬进屋子,正在那坐着喘气,伍桐笑的更开心了。 “元公子,墨山现在不便待客。”伍桐拱手说道,正当元乐以为伍桐这是要送客的节奏,伍桐又说道,“不知元公子接下来可有闲暇,不如与我...夫妻二人,去王盘山浮云观叨扰片刻,如何?” 伍桐说着话,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后腰处突然多了只手,你多你也吸! “善,不瞒道长,在下早就想拜访真人,只是身份原因,不便过去,要是有道长引荐,在下自然是愿意的。”元乐大喜,急忙回道,要是能见到真人,这些礼就算是没白送。 伍桐又看向静徐,把这小子晒在这半天了,伍桐早就消气了,“接下来我要去浮云观,带些朋友老......真人,不介意吧?” 毕竟有外人在,还是给老头留点面子,改叫真人。 “不介意不介意。”静徐连声说道,“小师叔,什么时候出发?” 伍桐转过头看了看叶青鸾,“你这......方便出去吗?” 叶青鸾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裳,摇了摇头。 伍桐凑过身去,在叶青鸾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又吹了口气。看着叶青鸾羞红的脸,伍桐大感欣慰,这么好看的女生,我的! “就会作怪!”叶青鸾嗔道,瞪了伍桐一眼就走进他的房间。 元乐和静徐不解的看着伍桐。 伍桐一脸笑意,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他身体一挺,气质一端,加上道袍乱发,倒是有些仙骨的,“女生吗,总是要注意仪表的。” 不多时,叶青鸾走出伍桐的房间,身上穿着伍桐唯二件道袍剩下的那件,头发随意劈下,看起来倒是好看,只不过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穿着道袍是一定要扎起头发的,伍桐是因头发杂乱,扎不起来,放下也不过肩膀,自然无事,可叶青鸾这一头青丝洒下来可就不一样的,竟将道袍传出变装的味道来。 叶青鸾看到几人的表情之后,将视线转向伍桐,“很奇怪吗?” “嗯,咳。”伍桐干咳一声,“你坐下来,我给你弄弄。” 伍桐将叶青鸾的青丝卷起,在头顶扎起,正要插上簪子,“没有,那个叶旺去拿跟筷子来,当簪子用。” 元乐咳嗽一声,“道长,我送的礼物中有一根玉簪,你可以给嫂夫人暂用。” 伍桐一瞥元乐,“什么暂用,青鸾,那些东西都是你的,我这就给你拿来。” 元乐这小子虽然喜欢擅闯民居,做事还是挺靠谱的,这么多礼物还有个清单,对着清单,又看了看礼物包装的大小,伍桐很快就找到了玉簪,然后又看了看清单。 土豪啊!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伍桐将清单藏好,拿着簪子走了出来,将玉簪插上,现在再看叶青鸾,活脱脱就是一个长得清秀漂亮的女道士。 “坤道啊。”伍桐叹道。 元乐看着伍桐给嫂夫人扎头发,很是不解,哪有这么对妻子的,不过他也知道道长异人有什么怪异的举动他也可以理解。 “走吧,去浮云观!”伍桐踢了一脚叶旺。 叶旺直接弹起,“俺去叫二大爷!” “不用叫了,叫了二伯祖也不会去的。”伍桐随意说道,“对了,你去一趟秣陵,还记得墨门木工房在哪吧?对,你去那问问,我让鲁师傅做的东西,弄出来了吗,弄出来的话就拿回来。” “还有这个,也给鲁师傅,让他尽量打一份。”伍桐从怀里取出几张纸递给叶旺,这是他想了半天画了一个时辰想用来讨好叶青鸾的东西。 麻将啊! 他在这过得太无聊了,叶青鸾也很闲,所以他就准备了这个,本来是想请求原谅用的,可谁知道叶青鸾竟然这么轻松就原谅了他,不过他也没放弃麻将,手痒摸俩圈也是极好的嘛。 叶旺应了两声,自顾自的走了,他是个憨厚的人,他娘让他多听道长的话,伍桐说的话他都不问缘由,闷头就是去干,现在伍桐要长期住在墨山,叶旺就是他的第一跟班......第一保镖。 伍桐拉着叶青鸾,元乐身后跟着矮个子,静徐走在前面,一路说说笑笑,嗯,只有伍桐和元乐再说,或者说只有伍桐在bb。 “老爷子,我回来了!” 还没有登上阶梯,在浮云观的外面,伍桐就开始大喊,之后就听到观里一片鸡飞蛋打的声音。 老道士跑了出来,看到伍桐之后,一脸愁容瞬间消失。 伍桐跑过来给老道士一个爱的抱抱! “老爷子,我想死你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道士拍着伍桐的肩膀语无伦次。 伍桐觉得这事应该早点说明,所以他拉过叶青鸾,“老爷子,我和青鸾呢决定在一起了。” 在后世,在一起是交往的意思,而现在,可没有交往的定义,在一起就证明这两个人定了终身! 老道士一愣,“青鸾丫头,伍桐说的可是真的?” 看来伍桐在老道士这里没有一点信誉值,老道士竟将问话的目标转移到叶青鸾身上。 叶青鸾穿着伍桐的道袍,脸色微红,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老道士身形晃了晃,还是没防住啊,“罢了罢了,你们的事自己去弄吧,我老人家不参与。” 伍桐笑嘻嘻的说道,“怎么能不参与呢,你是不是我长辈,我俩要是真成亲的那一天,你还得给我证婚呢,良辰吉日也得您给我选,成亲的时候记得随礼啊,给我报个大红包!” 被伍桐这样插诨打趣一阵,老道士明白伍桐还是伍桐,没有变,不过突然说要成亲确实突然。 “诶,老道记得你快二十了吧?”老道士想了想,“七月?” “七月十八,你老记得还挺出清楚,看来没老年痴呆。”伍桐一愣。 老道士不去追究老年痴呆是什么意思,听着就不是好词,“二十就要加冠取字了。” 伍桐哪里还不明白老道士意思,当即表示,“加冠可以让您来,取字必须我自己来。” 老道士轻咦一声,笑着说道,“你要取什么字啊?” “嗯.....”伍桐想了想,“安于,我只想平平安安的生活,安于,安于一隅最好。” “偏生你这般没志气。”老道士笑骂,“安于,安于也好,平平安安才是幸运,普普通通才是真理。” “老爷子最近道法上来了啊!”伍桐诧异说道。 “总不能老输给你。”老道士回道。 在一旁听的元乐一惊,浮云观的李元淳真人,年近百岁,虽是以武起家,不过论起道来怕也没几个人是他对手,这样的人物竟然说在道法上输给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说来谁信? “老爷子,你先安排这几位。”伍桐指了指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元乐,“我去看看几位师兄,再过来和你们说话。” “好。”老道士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二位客人,里面请。” “晚辈仰慕真人久矣,今日得见,还请真人为晚辈解惑。”元乐一看就是大家子弟,一言一行有礼有节。 伍桐撇了撇嘴,这种礼节让他记都记不住,太麻烦了,不过他的心也不再这边,拉着叶青鸾就去找四位师兄去了。 他是去显摆的,这是他对象,怎么样好看吧?羡慕吧?没有吧? 见过和俞庭榭,伍桐又带着叶青鸾去了后山看了蜜蜂,还有几个师侄,在浮云观周围走了一圈,伍桐背着叶青鸾回到浮云观大殿。 大殿中坐着三个人,正和正俞都在老道士身后站着,元乐坐在一边,身后是他的跟班,另一边坐着的人伍桐不认识,却是见过一面,是那个要买他酒的锦衣少年,在老道士对面还有一道蒲团空着。 伍桐让叶青鸾坐在那,自己又跑到一旁搬了一个蒲团,他看着站在老道士身后的正和正俞,眼神询问他们是否需要,正和岿然不动,正俞则摇了摇头,见状,伍桐也不勉强,自己坐在叶青鸾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又给在座的各位都添了茶。 伍桐看着老道士,他没有想要介绍的意思,所以伍桐又转过头,冲着锦衣少年拱了拱手,“在下伍桐,浮云观道士,敢问公子姓名?” “在下李荣。”锦衣少年笑着说道。 一旁的元乐淡笑不语,老道士睁开眼睛瞥了李荣一眼。 伍桐看着李荣腰间的玉坠,微微一笑,也不在意了,指着元乐说道,“这位,你们已经通过姓名了吧?” “不用通名,大魏元乐吗,谁人不知啊。”李荣吹了吹茶水说道。 “大周李荣,在秣陵谁不认得啊。”元乐笑了笑,与李荣针锋相对。 “老爷子,这是要干什么。”伍桐看着气氛不太对啊,老爷子在那闭着眼睛装神像呢,自己可得让他破功。 “论道。”老爷子睁开眼睛又闭上。 “论什么?”伍桐一愣,其实论道就像是后世的辩论会一样,他很喜欢这种不说脏字的吵架。 “道!”老道士再次睁开眼,笑眯眯的看着伍桐。 这是战书啊,这老头还真是争强好胜! 看看两侧的人,李荣和元乐都没有动容,看来他们一早就猜出会有这么一遭了。叶青鸾则有些担心的看着伍桐,而伍桐就有点发懵了。 他是回来炫耀老婆的,怎么变成在这里坐而论道了呢? 第十九章 何为道? “老道出题,请三位年轻俊杰说一说,何为道?” 老道士这个题目出的大,千百年无人参透,说起来这只是老子提出。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是道德经第二十五章,老子所想的道。 不过又经后人注解,道的含义越来越模糊,所以每次道教各派辩论,都会吵一吵门派之别的道。 伍桐不知道这个字对一国一家的影响,还在胡思乱想:老爷子出的题太大了,何为道,怎么跟那些和尚一样,一辩经就问何为佛,不过佛道不同,道家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佛家则是你张口就会输。 所以这种级别的吵架,伍桐心态平和,直接立于不败之地。 伍桐想了想就没了耐心,正坐的腿疼,伍桐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正坐真是要了他亲命了。 可他这么一动,场上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说话,一时间都看向他。 只见伍桐拍了拍腿,看向盯着自己有些诧异的叶青鸾,笑着说道,“怎么,你也跪的腿疼?那就换过地方坐吧。” 伍桐抬起头想问这里可有大椅,却发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他缩了缩头,“都看我干什么?”他又转过头看向叶青鸾。 叶青鸾摇了摇头,“不疼。” 老道士知道伍桐的性子,他这就是正坐的难受想换个姿势,老道士胡须抖了两下,不去看这备懒家伙,他还想再多活几年,“既然你还没想好,那二位可有想法?” 元乐心里忐忑,魏周两国,一南一北都有一道教廷,魏在北有正教祖庭太华山,周在南有南兴道教圣地玉泉山,两教同为道教,却有门户之别。一直以来都是北方太华为正教,只不过这些年,南方出了一个李元淳,将天下人的目光都聚在南方,玉泉山也因此大兴。正是因为有李元淳在,北方太华不敢独尊,气势弱了一头。 元乐就是怕这门户之别有些偏扭,所以请李荣先说,“李荣兄乃周国贵胄,元乐请李荣兄先讲。” 李荣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小子认为是规则,万物的规则,老子曾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认为这是说人遵守大地的规则,而大地又遵守天的规则,天则遵守道的规则,而规则就是道,无道则天下乱。” “所以你觉得道是规则。”老道士点了点头,元乐也暗自惊讶,他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还能说出这般话。 伍桐就不一样了,他根本就没听,最后老道士的总结他倒是听了然后嗤之以鼻。 元乐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晚辈认为道是对未知事物的统称,老子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老子将一个未知的事物称为道。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这些我们都不知道缘由,却可以说他们遵道而生,这个道是一个未知的东西。” 老道士还没开口,伍桐就笑出声来,他开始还觉得元乐的说法很新鲜,听到最后不禁感叹古人对未知的恐惧,当元乐问出后面的问题时,他就笑了,因为他能解释这个问题。 元乐皱眉,“不知道长笑什么,在下说的是否不对。” 伍桐笑的不行,他不能说古人愚昧,这是眼界的问题,他们习惯用哲学去解释科学,这就很好笑了,“你刚才说的,我想想,太阳月亮为什么会亮?星辰为什么排列有序?风是怎么产生的?水为什么会流动?草木没有人种为什么会生长?是这几个问题吧。” 元乐点了点头。 叶青鸾则爱慕的看着伍桐,秋水荡漾,伍桐曾经和她解释过什么是风,不过这些问题他真的都知道吗? “老爷子,我对道的看法等会再说,我现在要给他们涨涨见识。”伍桐笑着说道,“来来来,我一个一个和你解释。” “......太阳发光是因为它在燃烧,至于为什么会燃烧这个你不用知道,月亮会发光是因为它反射太阳光......” “.......星辰排列有序,那是因为万有引力,牵扯着星辰达到一个平衡点......” “......风的产生是因为空气流动,空气是什么,空气是,这么说吧,我们就生活在空气里,他并不是莫不见看不着只是我们现在没有手段去观察它.....” “......水为什么会流动,你是傻子吗,听过一江春水向东流吗,为什么向东流,你往西走就会发现,西边要比东边高,因为重力的原因水从高处向下流,就是自西向东了,什么是重力?我刚才说的万有引力,下一个......” “.....草木没人种就会生长,你这意思是要没有人都得灭绝了呗,草木也是生物,只要是生物就会繁衍,人,动物是交配,交配你们知道吗,就是...”说到这里,伍桐还很形象的拍了拍手,老道士面色不改,李荣低头看着地,元乐还有他的小跟班红着脸低下头,叶青鸾也有些窘迫,伸出手在伍桐的后腰上掐了一下。 “嘶——”伍桐痛的呲牙,“草木繁衍是要蜜蜂鸟类,蜜蜂采蜜的时候带着花粉,给雌蕊受精,鸟类有时会吃掉树木的果实,但是并未完全消化,在其他地方排泄后,就会长出来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伍桐咕咚咕咚的连喝两杯茶,“怎么的,还没明白?” 李荣干笑道,“道长此言太过惊世骇俗......” “嗨,要我说你们都被这些书害了,光看这么书有什么用,什么都看看都玩玩,多世界抱有好奇心多好,天天就想着考取功名。”伍桐摇了摇头,科举是国之根本,不是他能随口说的。 叹了口气,伍桐又说道,“老爷子,该我说那个道了吧。” “我认为,道是万物之理,一切都能成为道。”伍桐想了想说道,“你们听过庖丁解牛的故事吗?” 几个人摇了摇头,伍桐一愣,奇了,这个世界有老子却没有庄子,还好自己没瞎白话儿。 “原来有个人是个庖丁,他宰牛的时候,无论是手碰还是脚踩,都会发出皮骨相离的响声,有人就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技术,他就说自己干的时间长了,知道了牛的肌理结构,知道了牛的骨骼缝隙,可以不用费力就将牛解好,这是技术。” 李荣和元乐叫着厉害,老道士和正和若有所思。 “有句话叫技近乎道,就是说技艺到达一定程度就上升到道的层次了,刚才我说的那个庖丁就已经近道了,我认为万物皆有研究,皆有学问,而将这学问研究到极致就可以称为道,道是什么?做到极致就是道!” “做到极致就是道!” 老道士点了点头,李荣鼓掌赞道,“此言大善!” 元乐也点头说道,“道长此言如醍醐灌顶,只是您之前所说的我还是没有想明白。” 伍桐一愣,想了想,然后对正俞说道,“正俞师兄,你能给我那两张纸吗?” 正俞转过身就拿了两张纸回来,伍桐接过纸,说道,“其他的实验比较难做,这个比较简单,让你们直观的感受空气流动。” 伍桐将两张纸拿着,中间空着一点距离,然后他对着这缝隙吹了口气,两张纸竟然靠近贴在了一起。 在场的几个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两张纸。 “这......”李荣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道长,这就是你说的空气,那他们怎么会贴在一起?” “这个很简单,我对着中间吹起,这里面就有了气流,这里边气体流动速度要比纸张外侧的流速快,气压就小,两边的空气就向中间挤压,而纸张挡不住这个力,就被压在一起了。”伍桐解释道,“这样的话还有一个例子,夏天的时候天热,我们都会打开窗户,这样会有穿堂风,可是外面的风并不是直接吹进屋子里的,穿堂风的形成和这个实验是一个原理。” “只要注意观察,生活处处是学问,万物之中皆有理,不要只是发现了就以之为然,要去寻找其中的奥秘,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不愧是考过教师资格证的人,一言一行总想着教育,教化世人,传播思想,伍桐暗笑,这些知识要是传播出去,自己会不会被封一个神位啊,比如万物总督科学大帝之类的。 “道长大才,以后不才必将登门拜访。”李荣拱手恭敬说道。 “道长,在下也会去墨山讨教。”元乐也拱手说道。 伍桐面色大变,他可不想天天可他们讲物理知识,他刚和叶青鸾确定关系,这几天正是感情升温最快的几天,他准备给叶大龙找些事,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要是这两个人天天来,他可要骂人了,“别,千万别来,这几天我会生病,不宜接客!” 叶青鸾那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悄悄的摸上后腰。 可是这次伍桐有了准备,脸上不动声色的将手偷偷挪到后腰握住了叶青鸾的手,然后看着叶青鸾笑了笑,眨了眨眼。 老道士看着二个年轻人,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李荣和元乐告辞离去,这俩人一走,伍桐脸色就变了,拉着叶青鸾的手气冲冲的去找老道士。 “老头,你是不是又在给我下套!” 第二十章 邀请靖王 老道士委屈的眨了眨眼,然后不经意的望了叶青鸾一眼。 叶青鸾是被伍桐拉过来的,也知道他拉她过来就是想证明自己没有事隐瞒他,这个小男人很在意这件事,有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这感觉叶青鸾很喜欢,不过她也不是不知趣的人,所以她轻轻拂身,松开了伍桐的手,向老道士告罪后退。 “你对青鸾丫头还挺好。”老道士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出口调笑道。 “那是。”伍桐很是自豪,这么漂亮的女生,看到没,我的! “你让她过来是担心什么。”老道士笑着问道。 “担心的事情很多,我这样拉她过来,是一个态度,女生最重视态度了。”伍桐想了想,又说道,“这样证明我没骗她,和其他女人没有接触,让她放心。” “有你这样的女婿,开山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老道士点了点头。 “别说这些了,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是谁在坑我?”伍桐瞪眼,他已经被摆来摆去快一个月了,现在很不爽。 “没人坑你。”老道士正色道。 “虽然给了我个老婆,但一码归一码。”伍桐可是记事,恩怨分明,“为什么选择了我,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惦记的?” “你发现了?”老头诧异张着口问道。 “废话,这也太明显了,都正大光明的上墨山提醒我了,我本来都没在意,后来还是...”伍桐并不想把他和叶青鸾的表白历程再说一遍,他斜着眼有些不屑的看着老道士,“你的浮云观都被人渗透了,只是是谁我没想出来,正俞还是正庭?” “老道也不知道,但无论是正俞还是正庭都不是他的人。”老道士摇了摇头,“不过老夫的身旁一定有他们的人,这很正常,老道抵抗不了。” “你和我说说他想干什么?” “他想请你出山。” “请我出山?”伍桐背着手不屑的说道,“不去不去,你知道我不想得罪政府,而且我最讨厌麻烦事了。”眼珠转了转,旋即伍桐变了脸色,“他找我出山干什么,不会是想造反吧?” 老道士这才确定伍桐真的是知道了,这些都是猜出来的吗,老道士上下打量着伍桐,轻轻摇头,“不是,他们兄弟的感情很好,不然他也不会被封为靖王,坐镇天下最富裕的州道。” “柔德安众曰靖,看来靖王是个好人。”伍桐想了想问道,“他没通过谁传达想和我见面?” “没有。”老道士摇头,“不过老夫的生辰快到了,寿宴之时自然会见到。” “什么时候?”伍桐觉得这老头是趁机要礼物,没好气的问道。 “六月初六。” “那不还两个月吗?”伍桐笑了笑,“要是让我休息两个月也挺好。” “对了老头,你喜欢什么礼物?”伍桐愣了一下,看着老真人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的模样,“老头,说实话,你多大岁数了?” 老头憨厚的笑了笑,“虚长你八十岁。” 八十岁,这么多啊。百以内的加减法伍桐都不需要动脑,可是算出来的数字让他又愣了半晌,“老头,百岁寿宴啊,你这么放心,不怕我和靖王打起来,闹了你的寿宴?” “不会。”老道士脸上带着笑意,肯定地说道。 “这么放心?”伍桐疑惑道,他不知老道士哪里来的底气,要是把自己惹急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掉点装备。 “你打不过靖王!” “..........................” 这就是当面打脸了! 伍桐忿忿的甩了甩袖袍,“老头,我知道送你什么了,春宫图要不要,对身体好,希望你一百岁之后每天早上还能一柱擎天!” 老道士愕然,这臭小子可是真能干出这种事,要真送个这东西,他这张老脸还往哪放。 “算了不说你寿宴的事了。”伍桐摆了摆手,“刚才说到靖王。” 伍桐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靖王和墨山叶云寨,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让他们死,也不让他们好活,对于叶氏的惩罚,我想了很长时间都没想明白,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遗漏了。” “这些事老道也不清楚,老道早就不问世事了,到老道这个岁数怎么能让自己活得更长才是最要紧的。”老道士没有说,看着这老头很纯粹,诚心想要修仙,就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活过王八。 “算了,所有人都闭口不言我就不问了。”伍桐笑着说道,“虽说墨山的事我解决了,但墨山的惩罚还在,我是想休息两个月,可是不能做事做到一半。” “这样吧,你让他们去带话给靖王,做个交易。”伍桐露出肉疼的笑容,“他要是免了墨山的惩罚,该交的税不少交,只是不要让墨山难做人就行,只要他同意这个条件,我卖给他一个方法,每年可省一成的军费,他要是感兴趣,就去墨山找我。” “你为什么笑的这的痛苦,这个方法对你来说代价很大?”老道士知道伍桐的为人,能让他露出这个表情,想必损失一定很大。 “很大?”伍桐磨着牙,“这个东西说出去,估计能封个男爵。” “男爵?”老道士瞪着眼看着他,“你在搞笑?” 这是伍桐常说的话,老道士自然而然的学会了。 “没开玩笑。”伍桐没好气的摆了摆手,“现在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青鸾成亲?”老道士没接过他的话,反而问了另一件事。 伍桐一愣,在这时候可以确定了,他是一定要娶青鸾的,这个时代可没有谈恋爱的概念,只有成亲和离婚的说法,“您给定吧,说实话我并不想大招旗鼓的操办,一个道士一个山贼,大招旗鼓总是有忌讳的,我回去和她说说,虽然想给一个盛大婚礼,可现在条件不允许,希望青鸾能理解。” “那就早些,四月十四怎么样,宜嫁娶。”老道士掐了掐手指问道。 “这么快,你不会诓我吧。”伍桐挑了挑眉,“我回去和青鸾商量商量,以她为准。” “你对青鸾倒是好。” “这是尊重。”伍桐斩钉截铁的说道,“毕竟是成亲,一辈子就一次啊。” “天不早了,我回去了。”伍桐伸了个懒腰,转身离开,只留老道士一人叹气。 就在伍桐带着青鸾正要下山的时候,静徐这小子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从怀了拿出一沓子银票,“小师叔,这是一个善信前日送到观里的,说是给您。” 伍桐接过银票点了点,六百两,这是李儒送来的钱,看着这些钱,伍桐笑了笑转过头看了看还穿着他道袍的叶青鸾,觉得可以用这笔钱添补些家用。 和静徐道了别,转过头就看到背着树枝的正榭,伍桐点头笑了笑。 正榭看到伍桐二人,脸上笑容堆起,之前他去了山里,伍桐带着叶青鸾去见师兄的时候没有见到他。 “青鸾,这位是正榭师兄。”伍桐介绍道,“师兄,这是青鸾。” “见过师兄。”青鸾行了一礼。 正榭看着都穿着浮云观道袍的二人,愣了一下,“道士夫妻?哦,伍桐,这不会就是那个桃花?” 伍桐点了点头,拍了个马屁,他算卦这么准,能不能再算些东西,“正榭师兄卦算第一!” 正榭得意的笑了笑,“师弟有福,好自为之。” 伍桐笑的更开心了,然后问道,“师兄,师弟最近想成个亲,有没有良辰吉日啊,给小弟算一个?” “四月十四是个好日子,四月二十也行,再往后.......四月二十九也可以。”正榭掐着手指开始算,伍桐听着都腰疼,这家伙是把黄历给记下来了吗? 秣陵,靖王府。 靖王正在和世子说话,询问他去浮云观见到老真人可有收获。 世子沉默半晌回答道,“道!孩儿听了一个故事,知道了什么是道,知道什么叫万物之理!” 靖王似乎很感兴趣,正要在问对时,冯保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看冯保的脸色多半是大事,所以靖王对世子说道,“父王还有事情,你自去吧,看看你母妃,然后不要忘记功课。” 世子的脸突然耷拉下来,很是发苦,“是,父王。” 看着离去的嫡子,靖王说道,“什么事?” 冯保将信递过去,“真人来信。” “快,递过来。”靖王接过信,仔细观看,神色愈发沉重,“他知道了。” “意料之中。”冯保微微欠身。 靖王抖着手中的纸,又继续往下看,“真人在信中说,他要和我做一笔交易,条件是除掉对墨山的惩罚。” “不知天高地厚啊!”靖王笑着说道。 “初生牛犊不怕虎。”冯保也跟腔说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生意,敢这么大言不惭?” “真人信中写的,是一项节省一成军费的大生意,还说,若是献上最少也能混个男爵之位。”靖王.脸上带着笑意,说不上是嘲讽不屑还是真的相信。 “大言不惭!大言不惭!”冯保怒道,“献上就能得爵位,真是大言不惭!他当勋爵是什么,大白菜吗?” “倘若他说的真的呢?”靖王神色认真,有些像是自语一般说道。 “信中还说叶青鸾要嫁给他了,日子定在四月十四。”靖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漠然,甚至还有敌意流出。 “这......”冯保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不合情理,叶青鸾可是......” “怎么不合情理?”靖王的声音更加低沉,“伍桐,就是本王和真人共同选出的人,最适合娶叶青鸾的人!” “准备一下,明日上山。” “本王要见一见这个伍桐!” “诺!” 第二十一章 约会 就在靖王已经吩咐第二日上墨山的这个时候,伍桐正在做饭。 自从上次伍桐做完饭之后,叶青鸾那日心不在焉,没有吃好,今日故意让伍桐在烧一次菜,而她自己则被伍桐安排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清点厚礼! 伍桐知道元乐不是周国人,可是没想明白送给他这么厚的礼物是什么意思,伍桐来者不拒,别人给的礼物,收就收了,大不了以后卖个人情给他。其实这个人情已经卖完了,这些厚礼成了见李元淳老真人的敲门砖,虽然伍桐不觉得那个老头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但是在元乐的眼中,能和老真人见一面,这两车礼物送的值! 晚饭刚刚做好,叶大龙回到家里,二伯祖是闻着味来的。 吃过饭,二伯祖正要回去休息,却被伍桐叫住了。 “二伯祖,我准备和青鸾成亲。” 伍桐语出惊人,雷的叶大龙不知所措,叶青鸾也有些慌乱,虽然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二伯祖一脸理所当然,“定日子了吗?” “四月十四是吉日,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太急了些。”叶大龙搓着手,下意识的想拒绝,“我们家也没准备嫁妆啊。” “准备好了。”伍桐看着叶大龙,又看向二伯祖,“这个真可以有,就在屋里。” 别人的礼物不心疼,伍桐把元乐送的礼物转手就给了叶青鸾,美其名曰彩礼。可怜这一份礼物,当晚彩礼当嫁妆,一份三用,性价比超高。 叶大龙转过头看向叶青鸾,青鸾点了点头,脸色羞红一片。 二伯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你们年轻人都定好的事情,老人家就不参与了,日子已经定了,急是急了些,不过寨子也不求什么。” 二伯祖跺了跺脚,然后一脚踢向叶大龙,“兔崽子,还在这嘟囔什么,赶紧去通知寨子里的人,四月十四,青鸾大婚!” “哦哦!”叶大龙急忙跑了出去。 二伯祖眯着眼睛打了个饱嗝,“伍桐是个有主见的人,你们的事情自己都能弄好,只不过......” 二伯祖揉着肚皮走了出去,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呢喃,“只不过,就怕那家人找上来啊!” 伍桐转过头看着仍红着脸的叶青鸾,觉得好看极了,旋即拉起她的手,歉意道,“时间是有些急了,婚礼可能很仓促。” 叶青鸾摇了摇头,她不在意这些,叶云寨穷惯了,再简陋他都可以接受,就是没有婚礼也能理解。 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而是太快了,这就是闪婚,接下来的步骤就是闪离,伍桐要杜绝这种事的发生,不过他忘了,古代人成亲都是这般的,他们这都算是好的,最起码在成亲前还有些感情基础,那些不成亲都不认识的人,成亲时候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伍桐只能感觉出别扭来。 现在俩人的情况是,上车的日子确定了,票也在那,钱不够。 伍桐眼珠一转,“明日,我们去约会吧?” “约会?”叶青鸾疑惑道,她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我们一起出去玩,购物逛街压马路。”伍桐随意说道,“简而言之就是我们明天出城里。” 叶青鸾被伍桐的一套嗑弄的有些迷糊,晕晕乎乎的就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没有和上门的屋子,里面是那个公子哥送的厚礼。 叶青鸾想了想问道,“那两个人......” “哪两个?”伍桐正在给叶青鸾看手相,这手相真白,听到叶青鸾问话只是随意敷衍。 “就是送礼物的那两人,他们......” 伍桐的耳朵一下支棱起来,急忙解释道,“我和他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青鸾瞪了伍桐一眼,让他不要打断自己的话,只不过眸子中的水波荡漾让伍桐也跟着荡漾,“我是说,他们为什么会送你这么多礼物啊?” “我也不知道,或许...”伍桐忽然脸色大变,“你放心,他们就是再送两车礼物,我也不会嫁给他们的。” “你胡说什么呢?”叶青鸾嗔道,推开伍桐,“你这人,怎么这般不着调。” “着调的人连老婆都讨不到,着调有什么用。”伍桐撇了撇嘴。 伍桐看着视线逐渐鄙视的佳人,想起一件事,“青鸾,你刚才去点了礼物,怎么样,有没有少什么?” 真是不懂这个人的脑回路,别人送的礼物他还担心缺斤少两,叶青鸾无奈的摇头,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说道,“我是担心他们有求于你,让你为难。” “肯定有求于我。”伍桐大大咧咧的说道,“不然送这么多礼物干什么,请我帮忙,无外乎几种事情,一个是见老头,这个他今天见过了,二就是想让我去魏国......” “奇了怪了,怎么这帮人都看中我了呢?”伍桐疑惑道,看着叶青鸾,他正色询问,“青鸾,你老实说,我到底有什么气质,是不是人见人爱啊,他们拼命求我出山,连你都被我的俘获了,可是我想了很久,并没有露出什么才华啊,难道你们只是看到我好看的皮囊就决定要得到我了吗?”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叶青鸾轻笑嗔道,她从一开始就喜欢听伍桐说话,就是因为他总是说一些疯言疯雨,很是有趣。 “都没看到我的本质,其实我的灵魂更有趣啊!”伍桐笑着说道,心里还是很迷糊,难道穿越自带人见人爱的buff? 那他更要强烈建议国家实行穿越计划,解决现在男女平衡问题。 四月初五。 伍桐很开心,因为叶青鸾答应了他的约会邀请,然后他把这一天也记在了小本本上。 在秣陵城门口,果不其然张六哥仍在城门,这个城门校尉不是假的啊,真的天天守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伍桐是拉着叶青鸾的手过去的。 张六哥先是看了一眼喜气洋洋的伍桐,揉了揉眼睛,“伍兄弟,这位是?” “我老婆.....这是内子。”伍桐现在极度膨胀,不过还是可以冷静的。 “什么时候成的亲?”张六哥诧异问道。 “这几天...”伍桐含糊的说道,“我是道士大张旗鼓的反而不好,所以就没请六哥您。” 张校尉点了点头,表情理解,道士成亲啊。 “进城做什么?” 这就是朋友随口一问,伍桐也没上心,随口回道,“带她进城买买东西逛逛街。” “弟妹等好看的。”张校尉点了点头,摆手说道。 说什么都好,可一提到叶青鸾,伍桐两眼就弯了起来,“我也觉得好看,有时候就在想,自己上辈子是救了什么神仙,这辈子赔我一个这么如花似玉的老婆。” 看着宠妻的伍桐,张六哥扶额摆手,“赶紧进去!” “好嘞。”伍桐牵着手就进了城,“六哥,回见啊!” “张校尉,刚才那个女的没登记。”一个士卒走到张校尉身旁,拱手说道。 “哪个女的?” “就是在伍道长身旁的那位。” 张校尉一愣,旋即说道,“算了,她是伍道长的妻子,要是出事,伍道长自会承担。” 带着叶青鸾进城,一是想给她买些衣裳,二也不无炫耀的意思。 走进一家成衣铺,伍桐看着稍显局促的叶青鸾,用力握了握,“安心,有我在呢。” “店家,给内子买些衣裳。”伍桐叫道。 成衣铺的老板娘走了出来,笑眯眯的说道,“哟,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真俊啊,道长,你刚才说什么?” 道长重复一遍,“这是内子。” “哟,道长成亲了。”老板娘还是见识广,只是愣了一下,就恢复笑容,“真是郎才女貌,天上一对,这不过人靠衣装,这衣服以后可不能穿了。” “老板娘,你带着内子去吧。”伍桐点了点头,让老板娘给青鸾找些衣服试试,量一量三围,裁制新衣。 老板娘拽着不知所措的叶青鸾就进了后院,女子嘛,总是要谨慎一些。 伍桐看了看墙上的衣物,摸了摸,然后又摸了摸身上的道服,自己以后还能穿这衣服了吗?穿着道袍约会也不成样子,不过伍桐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招呼店家,试一试衣物,就在店里,将道袍脱下,露出内衬。 这成衣铺的话事人是那位老板娘,老板都是打工的,看着与后世一模一样的妻管严老板,伍桐笑了笑,找了一件青色长衫。 与穿着道袍的感觉不同,缺了一丝宗教的神秘,却多了人间的清秀。 老板直接张口开夸,伍桐只是笑笑,这么长时间,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长袍,袖子太大了,他喜欢劲装。 所以伍桐说话了,“老板,有没有,就是袖子没这么大的衣服啊?” 老板穿的衣服就是劳装,干净利落,伍桐喜欢干净利落,可墙上挂的衣服都是长袍大袖,所以伍桐才有这一问。 “哎呦,道长此言差矣,您这等人物那里能穿我们这种小民的衣服。”老板不解道,“这都是身份,你要是穿紧衣,那不乱了套了。” “可是,这衣服飘逸倒是飘逸,不好干活啊?” “道长,哪有穿这种衣服干活的。”老板笑着说道,“穿这种衣服的人那个是要干活的?” 伍桐一愣,也对,是他短见了。 就像是扳指一样,那是戴着大拇指上的,大拇指就得一直端着,不方便活动,可是话说回来,戴着扳指的人哪个不是有钱有势的,干活这两个字和他们无缘。 正和老板闲聊,就听到里面老板娘的称赞声,“果然是人靠衣服,姑娘生的美丽,再加上衣服,保准迷得道长走不动道。” 伍桐笑着看向进内院的小门,没过几息时间老板娘就先出来了,然后转过头去迎叶青鸾。 这是换了一件衣服而已,伍桐并没有太在意,他知道叶青鸾的美,尤其是那双眼睛,是他最喜欢看的东西,之前是看一池秋水,现在看得星辰闪烁。 一件衣服而已,也就是锦上添花! 锦上添花也有不同,九十到九十五的锦上添花大家只是恭喜一下,要是一百到一百一的锦上添花的,就像你数学考试做出了那道附加题一样,这就是惊艳了! 伍桐看着低头的叶青鸾,月白的衣裳让伍桐想起来前些日子见得月光,月光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期许欣喜还有一些害怕担忧。 伍桐最喜欢她的眸子,一池秋水映出星辰,总是能传出万千风情。 伍桐微笑着走过去,左右打量一番,然后退后一步,拱手长揖道,“不知仙子所犯何罪?” 突如其来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成衣铺的老板、老板娘,还有叶青鸾都有些懵了。 “倘若无罪,何故私下凡间?”伍桐抬起头笑着说道。 老板娘明白过来笑吟吟的看了伍桐一眼,转过头对青鸾说道,“姑娘好福气,道长竟会这般哄人。” 叶青鸾红着脸,低头看着绣花鞋。 伍桐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回头问道,“老板娘,多少银钱?噢,还有我身上穿的衣服?” “我这自家小门小店,就不多要您钱了,这料子是好料子,加些手工费,五两银子。”老板娘笑着说道,郎才女貌她看着都欢喜。 伍桐摸了摸衣服,然后无比正经的说道,“我的钱昨日都上交了!” 叶青鸾一愣,知道伍桐说的是什么意思,卖酒的六百两他昨日给了自己,之前的两百两剩的钱,伍桐也交给了叶青鸾,昨日的礼物他更是毫无保留的都给了叶青鸾,现在道长是身无分文。 叶青鸾从荷包中拿出五两碎银递给老板娘。 伍桐看着老板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开心,他这是被当成被包养的小白脸了。 老板娘接过银钱,然后凑到叶青鸾耳边说了什么,叶青鸾红着脸点了点头。 神仙眷侣离开小店,老板眯着眼睛疑道,“这道长竟是被养的?” “你也想被养?”老板娘语气危险,瞪着老板说道,看着丈夫抱着头离开之后,老板娘望着那二人离开的方向,“这是什么爱情啊?” 且不说古人能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伍桐今日可是带着叶青鸾在秣陵玩了一圈,往日叶青鸾都不下山的,这一次她玩的很开心,她一开心伍桐也就开心。 只不过这个开心只维持到他们回叶云寨。 一个头戴金冠的华服中年人坐在他们的庭院里,叶大龙如临大敌。 看到这一幕情景,伍桐笑了笑,然后拱手说道,“伍桐见过靖王!” 第二十二章 靖王问对 “伍桐见过靖王!” 伍桐拱了拱手,觉得自己礼节全然到位,然后开始打量起靖王。 脸庞方正,不怒自威,头发一丝不苟的被金冠束起,细看脸庞,能想象出来他年轻时的模样,是个美男子,身上华服黑底金纹,彰显权势。 这就是靖王,看起来就和后世的经理差不多吗! “大胆!如此无理直视王爷!” 伍桐看向靖王身边的跟班,体型微胖,看起来是管家老奴之类的人。 “你就是伍桐?”靖王声音略微低沉,却是很有威严。 “如假包换。”伍桐笑着说道,然后推了推叶青鸾,“青鸾,给贵客上茶,然后把我房间里的纸拿出来。” 叶青鸾微微点头,自然的接过伍桐手中拎着的东西,然后拉着叶大龙进了屋。 “本王来此为何,你知道吧?”靖王微微仰头,气势逼人。 “知道。”伍桐露出肉痛的神色,“我的条件你答应了?” “那要看你的筹码够不够了?”靖王反问道。 “我没开玩笑,我可是放弃的封爵啊!”伍桐正色说道,叶青鸾已经将纸张拿了过来。 伍桐接过之后点了两张,递给靖王,“自己看。” 靖王接过纸,上面画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旁边是注释,不是毛笔书写的,不过字迹干净整洁,字体结构稳固,靖王看了一眼伍桐,字如其人?未必。 先看字再看画,最后才仔细看着内容,靖王脸色庄重,良久之后放下纸,一言不发。 伍桐倒是愣了,上面画的是马蹄铁,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他发现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东西,最起码赵老三的马没有。 “你怎么知道北方将有战事?”靖王捧起茶杯,盯着伍桐问道。 没有问知不知道,而是直接问怎么知道,靖王有两下子。伍桐暗暗想到,那浮云观中与靖王联系的人到底是谁?正庭还是正俞? “猜的。”伍桐眨了眨眼,不过靖王还是盯着他看,他苦笑一下,知道这个回答骗不过人。 “江南道是大周粮仓,最近两年赋税涨了一斗,这么多粮食要干什么呢?”伍桐饶有兴趣的看着靖王,“一是你要造反,二就是大周要打仗,北伐!” “就凭这个?” “就凭这个。”伍桐笑着,“我都说是猜的了,您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你对朝廷这次北伐有什么看法?”靖王竟然开始问政事,不过这个在伍桐的意料之中。 伍桐看着靖王,正色说道,“升斗小民岂敢妄谈国事,说完你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这个就在靖王的意料之外了,不过好歹是靖王,怎么会饶了他,靖王扬了扬头,视线放在那张之上,“这东西可当不值你说的一成军费,你要加筹码。” “周国有多少马匹?”伍桐突然问道。 “......两万。”靖王看着伍桐,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两万。”伍桐皱眉,摸着下巴算了算,一匹马相当于三个人,那这就是六万军士,周国能有多少兵力? 他嗤笑一声,看着靖王一字一顿僵硬问道,“周国有六十万兵卒?” 周国建国不到百年,所历君主不过四代,虽然占据江南鱼米之乡,人口也就五千万左右,军队人数要是超过四十万只能说天子御下不严,兵在精不在多,三十万是最正好的数量。 靖王脸色不变,不过看着伍桐的眼神越来越多危险,杀机隐现。 “你到底是什么人?”靖王低声问道,声音有些发哑。 “普通人。”伍桐正色道,“你别以为要知道这些东西很难,只要有脑子想了想就能算出大概数据,而且你们的动静太大了,已经把魏国的人引来了,正大光明,你们还没有办法。” 他说的正是元乐,这个小子肯定是魏国的间谍,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关键是他的身份是使者,周国不仅不能动还得保护好,不能让他死。 “本王可以告诉你,你说的很对。”靖王看着伍桐很严肃的说道,“就凭你刚才说的这些东西,本王可以直接斩了你。” “唉,两万马,确实用不上一成军费啊。”伍桐看着靖王的眼神,低下头准备退一步,和皇亲国戚硬杠不是明智之举,“我再出个主意,有可能让周国马匹数量多一点。” “说!” 伍桐想了想,“保马法。” 王安石老爷子,借用一下你的主意,虽然你失败了,但万一我成功了呢! “将马散到民间养,算官府的马,交给民间饲养,可以免除他们的赋税,马死有养马户赔偿,必要时征用,这样应该会多一些马匹。”伍桐叹了口气,“谁让南方没有大草原可以牧马,讲真的,要想打回去有些困难。” 靖王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突然听到伍桐对北伐不太乐观,放下了对保马法的思考,转而问道,“你对北伐不看好?” “我问一个问题啊。”伍桐问道,“你们可想出以步破骑的办法了?如果没有就别浪费军费和粮食了,现在周国内还有很多人会饿死呢。” “别和我说周国还有两万匹马,这些马也就能武装一万骑兵,那一万骑兵在北伐连游骑斥候都算不上,探几次路就得死一半。” 靖王被伍桐说的语塞,他对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你对军事很熟悉?” 那是,伍桐得意的笑了笑,真当他那么多小说是白看的啊。 “那你给个主意。”靖王淡淡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没有。”伍桐的笑容凝固,干脆利落的说道,他可不是给靖王来当智囊的,他只是想免了墨山惩罚,让他老婆......让叶云寨的墨山叶氏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而不是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他要是真说了,这辈子可就逃不出来了。 靖王指节轻叩,一下一下叩在伍桐画着马蹄铁的纸上,“筹码不够,再加!” 伍桐这暴脾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逗我,这些筹码早就够给墨山叶氏五十七人赎身了。” “大胆,王爷面前胆敢放肆!”靖王身后管家大喝道。 伍桐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回事就会说大胆吗? 靖王摆了摆手,管家低头,靖王看着伍桐,“你说办法,我饶你不敬之罪。” “我靠,坑我?”伍桐愤愤说道。 “就是坑你,你能怎么样?”靖王之所以能当上靖王,看来可他的脸皮厚度也有些关系。 伍桐还能怎么办,王爷逼着你,你还能反不是,关键他刚才打量靖王半天,虽然穿着华服,但还是能感觉到靖王身体的强悍,听说是跟老道士学的武艺,伍桐最后还是放弃了武力逼迫的想法,“以步破骑,难啊。” 靖王看着他,“你只说难,并没说绝望,还是有办法的对吧。” 伍桐叹了口气,“我现在和你就是交浅言多,都是你逼得,我本来是想以后缺钱了,一点一点洒出来,最不济换个勋爵混混,最起码自己能自在一点。” “不可能。”靖王直接把伍桐的想法打死,“若是正常人还可以,你不行。” “为什么?”伍桐一愣,旋即怒道,咋还骂人捏,谁不是正常人! “本王问你,你从何而来?”靖王一句话就把伍桐的怒火全压了下去,他现在虽然有了户籍,但是这些人眼里,他的来历没有办法隐瞒。 这就戳到伍桐的软肋了,他总不能大大咧咧的和靖王说,我是穿越过来的,你问怎么穿越的?死一次就行了。他要这么说,靖王非得让他再死一次。 “老真人为你作保才让你上了户籍,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靖王冷笑道,“说出你的想法,证明你不是对周国的内奸,本王也能保你。” 伍桐气的牙痒痒,别人都是灵魂穿越,他为什么不是灵魂穿越啊,他要是灵魂穿越会被靖王拿这个当理由敲诈他! “这个真不行。”伍桐摇了摇头,“军事上的东西不是空口说完就能有效的,我连纸上谈兵都不算,只是瞎说,不能听的。” 靖王看着伍桐,轻轻敲了敲桌子。 看着靖王的脸,伍桐无名升起一团火,“服了你了真是,给你条明路,军事我插不上话,你们可以发展工业。” “发展工业?”靖王疑惑的看着他。 伍桐想了想说道,“发展工业,研发出更先进的装备,这样没准能找到破骑的办法。” “那要多少年?”靖王问道。 伍桐开始想这个周国的科技水平相当于古代的哪个年代,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很保守的时间,大概是隋唐时期,有可能还往前。 “大概一千年。”伍桐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骑兵是很牛掰的兵种,到明清时期也是牛掰带闪电的,刚出来的火枪火炮根本就挡不住,那东西打完一发就废了,第二发要等上很长时间才行,骑兵冲进去就跟砍瓜切菜一样,所以就算研究出来火枪火炮也得改进很多遍,一千年都是保守估计。 靖王的视线变得凛冽。 伍桐猛地后退缩了起来,“我和你说这是因为你们不重视工业的成果,要是重视的话一百来年也是可以的。” “一百年......”靖王轻轻摇头,“也太久了。” “工业,真的这么重要吗?” 听到靖王的问题,伍桐很严肃的想了一会儿,“重农,则民之生计有望,粮草充沛。重商则民富,民富则国家税广,民富税广即国家富强。重工,工业强国,技术革新是大势所趋,应当重两项,一是科技,二是教育,只有达成这三点,国家强大不是问题。” 靖王点头记下伍桐所说的话,“军队呢,你为什么独独没提军队?” “这不用提啊,民生好则人丁兴旺,国家富强,技术领先,部队自然......”伍桐一愣,他说的太开心了,以至于忘了一件事,“大周还是募兵制吧,就是那种一人当兵,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是兵的那种?” 靖王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当我没说军队的事情。”伍桐摆了摆手,请靖王忘掉刚才那一段。 “你对国事军事很有见解,可愿入朝为官?”靖王已经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不过他很想让伍桐为官,这家伙一肚子坏水,想必能让大周更加强大。 “不不不,我这个比较懒,也不想担责任,当官就算了。”伍桐急忙摇头拒绝。 靖王看了一眼从房间走出的叶青鸾,又侧过头看着伍桐。 这可由不得你了! 第二十三章 你就是二郎神杨戬? 靖王站起身,竟比伍桐还要高上一些,伍桐撇了撇嘴,谁特么说古人身高矮的。 他倒是没想过这些皇亲国戚,世袭贵胄从小都是不缺营养的,不缺营养身高和体质都是不错的。 靖王冲着叶青鸾说道,“青鸾,过来让本王看看。” 伍桐一激灵,急忙挡在叶青鸾身前,如临大敌一般,老不休,都多大岁数了,还想看这种花季少女,想干哈啊! “青鸾是你能叫的,叫全名,叶青鸾,跟我说,叶青鸾!”伍桐瞪着眼说道,嘴型扯得夸张。 靖王盯着叶青鸾的脸,没有理会伍桐的无礼。 靖王知道这小子就是个二愣子,所以不跟他计较,但冯保不这么认为,主辱臣死啊,冯保冷冷的看着伍桐,“混账,王爷怎么叫不得,要是论起来,叶小姐要叫王爷一声娘舅呢!” 伍桐愣了一下,旋即想到靖王可能与青鸾母亲的关系,又想到墨山现在的情况,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就是二郎神杨戬?” “二郎神......杨戬?”靖王被伍桐一句话弄的怀疑自我,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掌握的知识还有很多盲区,“是谁?” 妈蛋,只顾一时口快了,伍桐摇了摇头,看着天空掰手指,装作不是自己说的。 叶青鸾站在伍桐身后,也是好奇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伍桐一甩手,“青鸾,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站住!”靖王喝道,“本王命令你,把这个二郎神的事给本王说一说。” 二郎神吗,沉香救母知道不知道? 三圣母犯了天条,与凡人通婚,被二郎神压在华山下,后来沉香劈山救母,救出三圣母。 就这么简单的故事,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是有前科的靖王,更是在意了。 靖王眯着眼睛,“你这是说本王是那个不顾亲情的二郎神了?” “我可没说。”伍桐否认道,他想了想这个故事,又想了想靖王对墨山的事情,嗯,自己好像撞枪口上了。 不过看这意思,“你真是青鸾的娘舅?” 靖王冷眼看着伍桐,“不该问的别问。” 有隐情,伍桐最喜欢探究这种事,他一手洛阳铲专门挖远古巨坟! “靖王爷,要不我再给你出两个主意,你把这些事和我说说。”伍桐挑着眉,他太好奇了。 “知道的多死的早。”冯保在靖王身后阴恻恻的说道。 “死也要死得明白嘛。” “不明不白死的人最多!” 伍桐脸色一变,“我不问了。”旋即又嚷道,“不对啊,你要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么多东西,你还让你儿子故意接近我?” 叶青鸾愣愣的看着伍桐,还有这事? 靖王低头看着伍桐,气势十足,“本王没有让世子故意接近你。” 看这表情与语气不似作伪,伍桐也是疑惑,心理分析是失灵了?还是靖王真的没骗人? “当真不是?” “王爷怎会骗你?你这小子没有长幼尊卑不知天高地厚!”冯保怒喝道。 伍桐撇嘴,坑了他一遍又一遍还说不会骗人,鬼才信。 他也见过靖王了,对这个脸皮极厚的皇亲国戚也有了初步认识,他很是生气,这次是最生气的一次,被人坑了还没办法报复回去,虽然之后可以从靖王世子手里找回来,不过伍桐不喜欢隔夜仇。 “大龙!” 关门放大龙! “干嘛!”叶大龙一直将靖王当做杀父仇人,见到靖王自然没有好脸色,不过他对这个妹夫的命令还是不敢反抗,这时候只能站出来,气势汹汹。 “送客!”伍桐甩袖,他可是被靖王弄得憋了一肚子气,很不爽。 叶大龙送靖王,就叶大龙的脸色想要杀人一般,眼神死盯着靖王,虽然没有啥实质性的影响,但让他不爽也是可以的嘛。 被这种眼神盯着看能好受才怪! 靖王轻笑一声,对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也不在意,“答应你的事,本王会做到。” “靖王高义,想必不会食言。”这时候还是要说两句好话的,伍桐拱手唱喝。 “竖子!”以靖王的修养,和梧桐说了这么长时间话,到最后终于忍不住轻笑着骂了一句,可见伍桐的不要脸。 看到靖王被叶大龙送下山,伍桐踮着脚伸脖望了半天,觉得现在的位置他听到自己说的话应该也不会跑回来,伍桐胆子就大了。 “王爷,有空常来玩啊!” 伍桐招手大喊道,他觉得自己像是外面青楼的女子,再喊着大爷再来玩啊,手里还差个手绢。 叶青鸾看着顽心大涨的伍桐,微微一笑。 叶大龙送走了靖王,心情好了不少,可算把那瘟神送走了,回来之后他带给伍桐一句话。 “靖王......那个人说,下次就不是他来墨山,而是让你去靖王府。” 卧槽! 伍桐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了爽快喊出的话。 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一直爽。 可要是被人打脸了,这是成倍的疼啊。 叶青鸾又看到吃瘪的伍桐,捂嘴轻笑。 秣陵,靖王府书房。 靖王坐在一旁,冯保却坐在主位提笔写着东西。 “这小子讽刺本王不顾亲情。”靖王手中握着冯保也好的纸,却望着一处呆呆的看着,“本王还真有些像他说的二郎神杨戬了,不过这个故事......” 冯保一边书写,一边接过话说道,“要不是知道经历这事的人都不敢放言,老奴还以为他已经知道当年秘辛了。” “这个故事真的很像本王的命,你说他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靖王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王爷怎么想?”冯保又写完了一张纸,正在吹着墨迹,闻言又反问道。 “本王看不透这个人,他的来历成谜,却懂这么多东西,这一点就很奇怪。”靖王做沉思状,“你怎么看他?” “不卑不亢,却没有礼数。”冯保想了想又说道,“优点缺点都很明显,只不过他看起来是个备懒小子,没有上进心,听说他给自己的表字是安于,可见他的想法,心性不坏,却掌握着很多古怪的想法。” “冯保啊冯保,人都老了,这眼睛可还是那么锐利。”靖王笑了两声,然后又问道,“青鸾嫁给他是好是坏?” “好事。”冯保毫不犹豫的说道,“他很爱护小姐,想必一定会给小姐幸福,小姐似乎也很喜欢他,这倒是极好。” “是啊。”靖王叹了口气,“本王也就放心了。” “王爷,王爷!”冯保见靖王发呆就唤了两声,看到靖王回神,他端着纸问道,“王爷,免了墨山叶氏五十七人责罚的令文老奴已经写好了,请王爷您过目。” 靖王接过令文,上下看了看,“发吧,墨山的事早在十五年前就应该结束了,要不是他性子太倔,至于遗祸子女宗族。” “王爷,给陛下的奏章老奴也写好了。”冯保躬身说道。 “嗯,你办事本王放心。”靖王点了点头,“荣儿今天在干什么?” “世子今日去了魏鱼居。” “魏鱼居?那个元乐住的魏鱼居?” “正是。” 靖王想了想,“你让荣儿小心......不用了,荣儿也大了,这些事他能想明白。” “这几天盯着点荣儿,如果他去了墨山,那四月十四青鸾成亲之时,王府随礼让他送过去。” “诺!” 柴荣气愤的从魏鱼居走出来,一把纸扇扇动的速度都快赶上蝴蝶翅膀了。 身后跟着一个贴身侍卫,小心翼翼的劝道,“少爷,您就别生气,在气坏了身子。” “那个混蛋他竟然说本世...少爷不学无术,你看他那个样,在那插花泡茶,还敢出言讽刺本少爷。”柴荣气呼呼的说道,“林威,有没有办法给他扔大牢里,关两天就行。” “少爷,这办法真没有。”林威陪着小心说道。 “这日头还早啊,你说我们接下来去哪?”柴荣问道。 “回少爷,昨日你说要去拜访伍桐道长。” “对,还有这人呢。”柴荣点了点头,“他可比这个魏国的混球好玩多了。” “去墨山!”柴荣指着前面说道,“前面带路。” 林威看了看时辰,算了下时间,又道,“少爷,今日恐怕是去不了了。” “怎么的?”柴荣斜眼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卫,语气不善。 “少爷您忘了,王妃把您的门禁提了半个时辰,不按时回去怕是要抄书啊。”林威小声说道。 “我好容易今天放了一天假,总不能在这受气一顿就回家吧。”柴荣看着林威,脸色严肃正经。 身为侍卫主职工作是保护主子,不能干涉主子的私事,看到主子的脸色,就算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一句话,侍卫可以是备忘录,可以是闹钟,可以是剑,可以是盾,但就是不能成为遥控器,这是犯忌讳的事。 看着林威不发一言,柴荣的脸色更差了,“你不接话我怎么说啊?” 林威苦着脸说道,“少爷,我要是说话被人听到,明日你就得去乱葬岗找我了。” 柴荣四处望了望,“这没有父王的眼线吧。” 林威苦笑着,世子,我能说王爷能连你每日上几次茅房都知道吗? “小心点,我们去秦淮河划船。”柴荣眉飞色舞的说道。 哎呦我的世子啊,您倒是每次去秦淮河都是划船,那个地可不是划船的啊! 主子发话了,侍卫还能怎么办,跟着呗,用命保护好主子。 想到自己回去之后可能会被打板子,林威脸色的笑容更加苦涩了,“少爷,能不能不去?” “不行。” 第二十四章 秦淮河,泛舟? 咔咔咔咔咔咔———— 一连串的木头摩擦转动的声响。 叶青鸾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伍桐手中翻转不停的玩具。 伍桐一边转着魔方,一边在想着靖王提到的秘辛。 叶青鸾的母亲,也就是他的丈母娘是皇亲?可是皇亲怎么会嫁给山贼,要是叶开山抢了公主上山,叶云寨应该早就消失了,还能半死不活的吊到现在。 难不成是私奔? 这么编排老丈人和丈母娘不太地道,伍桐噼里啪啦的就把魔方还原了,然后递给叶青鸾,“试试?” 叶青鸾小心接过魔方,却是不知道玩法,伍桐手把手给她解释。 鲁墨不愧是鲁墨,沾了两个木匠大师的名头,这魔方到真让他弄了出来,不过现在他应该在忙另一个大活,伍桐不敢去打扰他,主要是怕被骂,一百多个小木块得弄到什么时候去,伍桐心里没谱,所以他不敢去木工房找他,魔方还是叶旺替他去拿的。 叶青鸾听着伍桐的指示将魔方打乱了,皱起眉盯着手中一面好几种颜色的木块,“然后呢?” “然后把它还原。”伍桐笑着说道。 “还原?” “对,就是还原成你刚才那到时候的样子,恩,就是每个面只有一种颜色。” 叶青鸾点了点头,她刚才可是看着伍桐还原了一遍,并不觉得有多难,所以她也胡乱摆弄了几下,然后发现一面的战况更加激烈了。 伍桐看着认真玩弄魔方的叶青鸾,暗自好笑,不过也有些欣慰,这个丫头,苦日子过的太久了,现在墨山的环境变了,也就放松下来,笑容也多了。 看了一眼被魔方弄得鼻尖出汗的叶青鸾,伍桐从摇椅上跳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还有九天!” 叶青鸾很认真的看着魔方,听到伍桐说话任何反应都没有。 呀,这丫头以前不这样啊! 伍桐又瞄了叶青鸾一眼,然后凑过身去,“还有九日,我们就成亲了。” 叶青鸾身体一仰,避开伍桐,她的耳朵很敏感,受不了这种说话方式,这是伍桐偶然发现的,叶青鸾羞怒的瞪了伍桐一眼。 “哈哈!”看到小女儿姿态的叶青鸾,伍桐很是开心,他就是想看这表情才这么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只管负责貌美如花!” “没个正经。”叶青鸾轻声道,然后正色看着伍桐,正当伍桐以为她要说什么正经事的时候,叶青鸾的声音与另一道声音重合在一起。 “魔方怎么还原?” “伍道长,李某遵守约定,来墨山寻你了!” 李某?李荣? 这王八蛋,昨天他老子刚才祸害了伍桐一通,今天你个小王八蛋来我这,肯定是要好好招待一下你。 “来我教你啊。”伍桐看着叶青鸾笑着说道,不过这笑容在叶青鸾眼中明显就是有人要倒霉的笑容,他不会对自己使坏,那么是谁? 叶青鸾看向外面。 伍桐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扯了叶青鸾一下,“别管其他的,来,我教你,首先......” 柴荣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伍桐虚抱着叶青鸾正在摆弄一个五颜六色的小木块。 君子非礼勿视。 柴荣撑开纸扇挡住脸,“伍道长!” 这是提醒,伍桐看了他一眼,老子流氓儿子倒是个君子,真是奇了。 伍桐拍了拍青鸾的肩膀,然后坐下,指着一旁的木凳,示意柴荣坐下。 柴荣笑了笑,“道长与夫人恩爱让人羡慕。” 伍桐在一旁瞥到他腰带上的玉佩,微微一笑,“我们还没成亲。” “啊?那这不是有辱.......”柴荣一愣,看着伍桐的眼神最后没有说出有辱斯文。 “那些读书人天天在外面喝花酒都没人说有辱斯文,反而叫嚷着风流才子,我就不明白了,我在家陪未婚妻怎么就有辱斯文了呢?”伍桐看着他气势汹汹的喷道,职业喷子在线喷人,本来没那么大气性,可是一想到眼前这个读书人样子的衰货是靖王的儿子,伍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柴荣没想到道长火气这么大,他本想着与道长说话应该斯文一点,可是他忘了这个道长一点不斯文啊。 叶青鸾也觉得伍桐的火气太盛,这个人她也见过,是那日一起论道的人,可是不知道伍桐为什么对他这么暴躁。 她偷偷扯了扯伍桐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这样。 伍桐看着这儿子就想到他的混账老爹,没好气的拱了拱手,说道,“李公子,找我干什么?” 柴荣一脸愕然,“伍道长,敢问在下可有地方得罪过您?” “得罪了,而且很彻底。” 柴荣回头看了一眼侍卫林威,“不知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道长,在这里我给道长您陪个不是,还请道长海涵。” “这不是一个不是就能解决的问题。”靖王世子这么通情达理,在胡搅蛮缠反而显得自己不是,伍桐又憋了一口气,“这可是封爵的问题,封爵啊你明不明白!算了,这事你也别问了。” 叶青鸾想了想,这段时间能和封爵谈上关系的好像只有昨天那件事吧,这个李荣和靖王还有关系? 柴荣一脸懵逼的看着伍桐发疯,他还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小心谨慎的不敢说话,还在想着如何赔罪。 伍桐喷了一顿之后脾气也下来了,喝了口茶,淡淡问道,“啊,李公子啊,你找我到底是何事?” “前些日子,道长说的话我回去想了很长时间,还是不明白,想请道长在详细讲解一番。”柴荣拱手长揖道。 伍桐看着他,忽然凑近,“别提那些没趣的东西,我问你,你来墨山就没人拦着你?” “拦我作甚?”柴荣一愣,“哦,对了,说起来今日贴了告示,说免了墨山的罪罚,墨山有什么罪啊?” 这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世子,伍桐看着他,靖王也是个好爹嘛,“你今年多大?” “十九啊!” “你是什么时候来秣陵的?” “我记得十几年前,那时候我还没记事呢。” 没记事,也就是四岁前。 伍桐点了点头,“你家里还有什么叔伯姑姑吗?” “呵...大伯倒是有,姑姑听说是有一个的,只不过我没见过。”柴荣不知道伍桐为什么问这个,很认真的回答道。 不过他身后侍卫的眼神有些不对。 叶青鸾也直起上身,手中握着茶杯。 对上了。伍桐心中叫道。 不过这个问题不能在问了,这家伙既然要隐藏身份,自己也只好装作不知道,再问下去怕是要露馅。 “嗯哼。”伍桐清了清嗓子,“你说你对我那天说的东西感兴趣,是哪些?” “就是你说的万有引力,我一直没想明白。” 伍桐笑了笑,“我不和你说,还是实验说话,剩下你自己回去想。” “什么实验?”柴荣好奇的问道,前几日的实验他还历历在目,当真神奇。 伍桐站起身,四处看了看,然后取过两个大小不一的石子,“世...石子,你觉得哪个石子会先落下。” “那还用问,一定是重的那个了。”柴荣不解的问道,这个问题不是那自己当傻子吗,还是说他这么问,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伍桐露出诡笑,“你确定?” “确定。”柴荣竟然没了底气。 伍桐松开手,两颗石头同时落地。 “这怎么可能?”柴荣叫道,在一旁的侍卫瞪大眼睛,然后向前踏了一步,这个道士会法术,他要保护好世子。 叶青鸾也有些惊讶,不过以她的性子,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是不会问出来的。 “你会法术?”柴荣看着伍桐问道,“你是道士,一定会法术。” “有个屁的法术。”伍桐笑骂道,“你自己找东西试试。” 然后柴荣就和侍卫林威在这里不断的着石头做实验。 伍桐得了清静,又开始手把手教叶青鸾玩魔方。 柴荣在一旁玩了半天石头,搬来搬去累的气喘吁吁,“怎么会这样?” “自己想。”伍桐随口说道。 看着伍桐和嫂夫人手里玩着的小木块,柴荣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开口问道,“你们玩的是什么?” “魔方。”伍桐头也不抬的回道。 “怎么玩的,好玩吗?”堂堂世子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一样,东问西问的,大惊小怪。 伍桐指着山下,“你要是想玩,去墨门木工房找鲁墨给你做一个。” “墨门木工房。”世子点了点头,然后身子前探问道,“道长可想泛舟?” “泛舟?划船啊。”伍桐摇了摇头,“这哪有地方划船玩,没有没有。” “怎么没有,秦淮河上就能。”柴荣笑着说道。 哟呵,看不出来世子爷生活还挺丰富啊! 伍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想邀请我和你一起去秦淮河吧?” 侍卫林威捂脸。 叶青鸾神色不变,默默的转着魔方。 “对啊,在秦淮河上泛舟,道长没兴趣?”柴荣问道,现在天气也好了,去河边最适合不过。 “我对泛舟没兴趣,但是对秦淮河有些兴趣。”伍桐摸着下巴说道。 林威看向伍桐,如同看着勇士。 叶青鸾还在玩着魔方,“你对秦淮河感兴趣?” “有一点。”伍桐转过头看着叶青鸾说道,“别多想,我只是没去过有些好奇而已,不过我是好孩子,不会去那里的,也不会夜不归宿的。” “我也没在秦淮河上渡过夜啊。”柴荣说道。 哟,世子爷好像暴露了什么! 伍桐一脸惊讶的看着柴荣,妈蛋,知道了靖王一脉最大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啊,他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同样古怪的侍卫。 一年半的心理学经验告诉他,世子并没有说慌,侍卫脸上的表情是想说什么不敢说。 伍桐拍了拍柴荣的肩膀,“有空多吃韭菜生蚝羊腰子,你还年轻,没准能补回来。” “补什么?”柴荣愣了一下问道, 这家伙是个傻子吧。伍桐按了按眉心。 “道长,您真的不去吗,现在秦淮河最适宜了。”柴荣又问道,“还有表演啊。” 伍桐双手按着柴荣的肩膀,“朋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咱能不能不要在我未婚妻面前说秦淮河。” 大白天邀请一个有妇之夫去秦淮河要干什么?能干什么? 叶青鸾起身却被伍桐直接拉住。 伍桐瞪了一眼柴荣,转过头说道。 “青鸾,我想起一些事,我们得去城里登了户籍,你的生辰八字给我,还有你的嫁衣,要订做的,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叶青鸾看着伍桐一言不发。 伍桐挠了挠头,“这些事要紧,我现在就下山去办?” 叶青鸾还是看着伍桐。 “我指定回来。” “........” “实在不行,找个人,叶旺!叶旺!”伍桐冲外面喊了两声,“叶旺陪我入城。” “这下你放心了吧?” 叶青鸾笑了笑,然后帮伍桐理了理衣领。 “你要做我的嫁衣,不要我去?” 伍桐咧嘴,旋即对柴荣说道,“你还在这干什么,我和我未婚妻要下山做嫁衣,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第二十五章 靖王府的乖宝宝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伍桐主动邀请叶青鸾进城。 找了一家最知名的成衣铺,伍桐侧过头看了一眼听到要做红衣的事情非要跟过来的柴荣,这个二傻子,明显是被伍桐勾起了好奇心引过来的还不自知,社会险恶,这么单纯的世子真的能行吗? 周国的婚礼是伍桐较为熟悉的婚礼,最起码新娘子穿的还是红色嫁衣凤冠霞帔鸳鸯袄,要是唐代的红男绿女,伍桐可真要一头撞墙。 红配绿,那是好词吗! 一进到成衣铺,伍桐说明来意,店家上下打量一行过来的四个人,当目光落在柴荣身上之后,伍桐明显感觉到店家的敬畏,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神色也更加尊敬。 伍桐就是故意借着层虎皮的,靖王世子啊,你给不给面子! 这不过柴荣这个二傻子还没发现自己被利用了。 叶青鸾被拉到内院测量尺寸,毕竟要量体裁衣吗。 古代成亲女子所穿的嫁衣是要自己缝制的,不过叶云寨太穷了,连缝嫁衣的布都凑不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叶青鸾也没有办法做嫁衣。 想起刚才叶青鸾脸上的窘色,伍桐的嘴角勾了勾,不是青鸾不善女红,只不过日子定的太紧,现在靠她一个人缝制是肯定来不及了。 伍桐抬起头,思考着为什么要这么急呢? 还是柴荣没心没肺的感叹声打断了伍桐的思考,“道长?” “别叫我道长了,叫我名字也行,不过现在我还未加冠,你要叫我表字我也没意见。”伍桐怕他只知道自己姓伍,故此又添一句,“我叫伍桐,字安于。” “伍桐,梧桐?”柴荣一拍纸扇,“你和你娘子倒是天生一对。” “我也这么觉得。”伍桐笑着说道,好话谁都喜欢听啊。 柴荣转过头看着满墙的衣服正在感概,“这些衣服和我穿的不同。” 可不是不同吗,你是世子啊,这里的衣料能和你身上的衣服比,虽然这个秣陵城最好的成衣铺子,伍桐还是不抱太大希望。 趁着世子感叹的时间,伍桐凑到他的侍卫林威身边,低声问道。 “我说,你家少爷一直这么单纯吗?” “单纯?”林威想了想,觉得这就是说他主子傻,不过他也没否认,轻声说道,“我家少爷小时候看的严,十四岁之后才能出府玩闹,不过那时候少爷喜欢到城外满山跑,近两年才喜欢在城内找乐子。” “去秦淮河找乐子?”伍桐笑了一声问道,“你家少爷就真敢在那里泛舟,没有女子想一步登天的?” “有是有,都被某家给拦下了。”林威正气凛然的说道。 “怎么说,你家少爷性子挺好,就是人傻了点,你回去告诉他,用假名出来玩没错,可是带着皇家玉佩出来玩就有些没脑子了。”伍桐叹着气,最终还是没忍住,柴荣是个好人,他不喜欢欺负好人,“靖王对世子很溺爱?” 林威被伍桐点出了身份,下意识就按住腰间,看着伍桐的眼神,确定他是好心,不然装作不知和世子搞好关系才是最明智的,这么明晃晃的点出来,可见他并无私心。 林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要是微服出巡从头到尾都被发现了,那可让人笑掉大牙了,他都自责羞愧的要死,要是让靖王知道了后果可能更严重,不过他不敢隐瞒。 “靖王并不溺爱,只是世子出门的时间很少,他一直在和三位大儒学习,学的东西繁杂,出来只是减少压力,用世子的话来说,吃个饭喝个酒泛舟出行能可让他快乐无穷。” 可怜的皇家啊,伍桐摇了摇头,“你回去是要和靖王汇报今天的事情吧,不会隐瞒?” “不会隐瞒。” 伍桐想了想说道,“那你告诉靖王,就说我说的,世子已经学傻了,在学下去可能要废掉。” 林威脸色铁青,可是他实在摸不着伍桐的路数,他敢这么和靖王说话?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世子爷不满的说道,一个是他的侍卫,一个是他很感兴趣的道士,两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他这个世子还要不要面子啊! 最起码搭理他一下啊! 伍桐看着世子,十九岁?这智商情商怕是只有九岁。 林威站直身体,视线不经意扫过世子爷腰间的玉佩,脸色又沉了几分,他在想怎么和世子爷说这件事。 伍桐也不好在这里点明,在山上不说是因为他要捉弄,现在想说是因为世子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的。 人总是矛盾的,伍桐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伍桐想了想,对着世子说道,“李兄,你在府中都学些什么?” “诗、书、礼、易。”世子说道。 伍桐皱眉,“就这些?” “就这些,不然还学什么啊?”世子挑了挑眉,笑嘻嘻的说道,“我倒是对你那天说的东西很感兴趣。”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都没学?”伍桐想到孔子,最开始的读书人可都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只不过后来读书人多是穷人,读书就花光了银钱,剩下的东西自然没有时间精力金钱学习,久而久之,读书人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代名词。 可是靖王明显不是会让孩子只学诗书礼易的人啊,怎么会让世子学这些? “君子我明白,礼乐射御书数是什么?”柴荣饶有兴趣的问道他觉得伍桐说话很有意思,知道许多事,他也好学,所以经常问出问题。 还能问问题就是好事,证明好奇心还在,人还有救! “礼是礼节,乐是音乐,射是射箭,御是驾车,书就是你现在学的玩应,数是术算。”伍桐解释道。 “礼书我是学了,数也略有涉猎,可是乐射御,却是没有学过。”柴荣摇头说道。 伍桐皱眉,他认识的靖王绝对不会是只让孩子学文的,“你可曾抱怨过,比如和你父亲说过礼易诗书枯燥之类的?” “虽然枯燥,可都是父亲指名学习的,三位老师教的也用心,为何抱怨?”柴荣诧异说道。 是个好孩子,可是太乖了些吧,他要是有一点抱怨,估计靖王就会给他换个路子,不过靖王的做法,他是以为儿子好学,便不去打扰嘛,到是个好爹。 想起在墨山自己近乎撒混打泼一般的无理取闹,这位世子却并未动气,这是个好人,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兄,我觉得人应该有脾气,人太温顺不太好,而且你太乖了,这样也不好。” 伍桐看着他身旁的林威,又看了一眼刚才内院走出的叶青鸾,伍桐很是深情的说道,“今日我舍命陪君子了,让你找一找刺激!秦淮河泛舟吗不就,我陪你了!” 叶青鸾脸色不变,走到伍桐身旁,“你要去干什么?” 伍桐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青鸾,这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你放心我晚上肯定回家。” 娘的,当着未婚妻的面说要去秦淮河,这是多么有勇气的事,只不过世子并不知道秦淮河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个情可没被承住。 叶青鸾盯着伍桐的脸,旋即点了点头,从腰间荷包中拿出银票递给伍桐,“我相信你。” 和叶青鸾一起出来的店家则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能不惊讶嘛,马上出嫁的小娘子放心让未婚夫去秦淮河,二是这个和靖王世子交好的男子竟然是被包养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将所有钱都给了小娘子,不管是哪种,都是让人诧异事情。 伍桐看着叶青鸾,“那我先送你回去,之后和叶旺一起过来。” “能给弄匹马吗?”伍桐转过头看向林威。 林威点了点头,“可以。” “快一些。” 而柴荣看着道长,“你还会骑马?” “会一点。”伍桐点了点头,他能说他家就是养马的吗。 林威出去给伍桐教马,伍桐看着店家,很有礼貌,“多谢店家为我娘子制衣。” “不知需要几日?” 店家想了想,然后爽快说道,“最多五日,我们家都是最好的匠人,五日之内一定能完成。” “不要光图快,要有质有量。”伍桐嘱咐道,抽出一百两的银票,“这是订金,事后必有重谢。” 看在银子的面上,店家脸上的笑容愈发恭敬,“客人您放心,小人再怎么也不会砸了自家的招牌。” “辛苦店家了。” 这边说话的时间,林威已经拉了两匹马过来,伍桐看着叶青鸾,“你会骑马吗?” 叶青鸾摇了摇头。 伍桐笑道,“那你只能和我骑一匹了。” “李兄在此等我片刻。” 伍桐将叶青鸾扶上马,然后自己翻身而上,拉着另一匹马。 “驾!” 林威看着一骑拉一马的姿势,觉得更像是军队的技术,这回去也要报给靖王。 回去的时候,伍桐没有跑太快,毕竟叶青鸾也在马上。 不过他和叶旺骑马回去的时候,那可就是快马加鞭了。 伍桐带着叶旺,柴荣带着侍卫林威,四个人气势汹汹的就奔着秦淮河去了。 这种气势奔着青楼冲过去,老鸨都得怀疑是来砸场子的。 伍桐很是好奇,他很好奇古代放在明面上的这个职业和场所,以前他是道士所以不太敢来,现在他脱了道袍,也不太敢来,要不是为了让柴荣雄起一波,他可不敢和青鸾说去青楼,背着也不敢。 第二十六章 凤栖阁 秦淮河畔多青楼。 这个在古代并不算是灰色产业,多少才子还引以为荣,这时候的妓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秦淮河八艳,怕是后人无人不知,她们在出名也改变不了出身,而现在的秦淮河就是她们悲惨生活的缘由,这里凛然是一个销金窟。 才子搏名利,妓子多重名。 爱情?这时候没有爱情!有的只是你以为。 即便你像漆黑中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或许还有着忧郁的眼神,稀嘘的胡茬子,别说神乎其技的刀法,就是你有封王拜相的能耐,在这里行有行规,无论怎么样过夜费都是要给的。 你以为你们之间是坚贞不屈的爱情,可这肚子里盘盘道道的算计都是生意。 老鸨看到柴荣,上下打量这一行四人,老脸上的笑容灿烂,那张白惨惨的脸上开始掉粉,伍桐身后后仰,可不想沾上这种不知道是啥的粉末。 “不知道公子今日看上哪位姑娘了?”老鸨的笑容让伍桐想起一种叫京巴的名犬,她也是可怜人,不过现在她是可怜人的头头了。 伍桐后退一步,轻声说道,“怎么不问公子在哪划船呢,看来你家少爷在这的知名度不是很高嘛。” 林威目视前方,一脸正气,“我家少爷也不可能总来这里,秦淮河横穿秣陵,就在这的青楼足有二十多家,其中五家最是有名,我家少爷怎么可能都来过。” “这家在秦淮河的知名度怎么样?”伍桐扬了扬头看着面前立夏院。 “五家最有名分别是,凤栖阁,红袖招,依翠栏,飘香院和百花楼。”林威伸手指向几个地方,把这五家的位置都点了出来。 伍桐撇了撇嘴,“怎么会来这种小地方,你看那边人多多啊?” 林威摆了摆手,“我家少爷怎么能在外面抛头露面?” “切,早就让人看穿了,还装什么。”伍桐踮起脚尖,让那边看了看,“今天好像有活动欸,那边好热闹,我们去那里。” 说着,伍桐就走到前面去,一把将正在和老鸨扯皮的柴荣拉到自己身边,“老鸨,那边可是有什么活动?” 这突然的动作可是吓了老鸨一跳,他们这种三教九流的人物别的本事没有,眼力其中一个长处,能做到老鸨的人无一不是眼光毒辣的,老鸨早就看出这个锦衣公子正是秣陵地界的主人,可是这随手就扯着世子胳膊的能人又是谁?莫不是京畿来人? 他们这种人呢,就是喜欢瞎想瞎寻思,有的时候想明白就开始鬼话连篇,没想明白就缩成一团。 现在这个老鸨明显就是没想明白,她看着伍桐,“哟,这位爷,您可是看不上我们立夏院?” 伍桐皱眉,“别说些没用的,那里今日可有喜事?” 被呵斥一顿,老鸨心中却不在意,只是面上的功夫出来了,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嘴角下压就要哭出声来,捏着手绢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又窸窣窣掉了一叠粉,“今日凤栖阁来了一位贵客,他们啊,正在那边饮酒取乐,倒是让老婆子这边生意惨淡,天杀的,这可怎么活啊!” “贵客?”伍桐眼睛一转,拽着柴荣就往那边走去。 林威自然跟着过去,叶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跟在伍桐身后。 这里距离凤栖阁还有些距离,见到四处人少,还没有人注意这边,伍桐搂着柴荣的肩膀,“世子爷,你要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就把你腰上的佩玉收起来。” 柴荣转过头一脸震惊的看着伍桐,伍桐将他的头硬生生的搬了回去,“快一点,别露出奇怪的表情。” 柴荣低头看了看腰间玉佩,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伍桐嘴角勾起,“一见面我就发现了,看你喜欢演,就没告诉你。” “那你现在怎么又和我说了?” “你太傻,被人认出身份是件好事,不过必然不能玩得尽兴了。”伍桐又道,“你是化名出来玩的,可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会说出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自己想!”伍桐没好气的说道,这就是个傻子。 叶旺突然扯了扯伍桐,“道长,俺娘,俺娘和俺媳妇儿要是知道俺来这种地方,一定会打死俺的。” “你放心,无事的,青鸾知道我们过来。”伍桐想给叶旺下一记安心药可没想到出了反效果。 叶旺压低声音叫着,“青鸾知道咱们过来,道长你来逛窑子还告诉青鸾?” “嫖个屁!”伍桐拍了他一巴掌,“我就是好奇,过来玩的,青鸾都同意了。” “俺,俺还是有点害怕。”叶旺声音都有些发抖。 “别害怕,你。”伍桐想了想,“你板着脸,跟在我身后,我不让你坐着你就一直站在我后面,注意板着脸。” 叶旺脸色一正,一张憨厚的脸板起来倒是悍然起来,这家伙真对得起二伯祖的一顿又一顿毒打,上台直接演山贼都不用演技,完全的本色出演。 没一会儿,叶旺的憨厚的脸又回来了,“这样行吗?” 伍桐点了点头,“行,就一直那个表情。” 这样柴荣身后跟着一个英俊侍卫,他这里有一个冷面保镖,想想都气派, 柴荣的玉佩还在那里,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对伍桐低声说道,“这是......反正不能去。” 伍桐一愣,“你不会想说,这个是御赐的吧?” “就是皇伯伯御赐的,没有过礼不能去。” 这是啥?该说什么,愚孝还是愚忠? 这特么就是个二傻子! 伍桐真是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地界还是有身份最好,这玉佩就是证明身份的最好方式。 “今日咱们不划船。” “不划船还能干什么,不划船没意思。”柴荣实名反对伍桐的计划。 “今天我们喝花酒。”伍桐想了想又说道,“顺便看个热闹。” “看戏?”柴荣听明白伍桐的意思了。 “对,进去之前你别说话。”伍桐又叮嘱道,他是真怕这傻子说要划船不要姑娘陪,他也确实不敢......不用姑娘陪,身上要是有其他女生的脂粉味,青鸾看起来是文静少女,谁知道要是吃醋能不能变成母老虎啊。 凤栖阁的老鸨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多岁的模样,面皮白皙,身体微胖,风韵犹存,没有一脸的粉窸窣窣的掉落。 伍桐对这个老鸨的观感就好了许多。 门口来人皆是客,老鸨看到柴荣这一行人,急忙过来应和道,“几位爷,也是来凤栖阁参加诗会的?” “诗会?”伍桐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些谱,“可还有雅间?” 老鸨听到这问话,急忙打量起伍桐,头发有些短,只是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身上的衣物虽说不上寒酸,可也谈不上富贵,可是这说话语气不卑不亢,中气十足,想必是身份不俗,身后站着一个面无表情满脸横肉的护卫,更让老鸨有些拿不住。 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个同伴,不必在意还有一个同伴这件事,在他们眼中侍卫是爷,但在主子面前可以不算人。 老鸨开始打量柴荣,锦衣高贵,纸扇讲究,没有束发,刚才那个年轻人也没有束发,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玩耍了吧,当注意到柴荣腰间悬挂的玉佩是,老鸨揉了揉眼睛,想看的更仔细些,然后她笑吟吟的问道,“这位公子,可否通个姓名?” 柴荣看了一眼伍桐,见到伍桐点头之后,柴荣拱手说道,“在下李荣。” 什么李荣,这明明是靖王世子柴荣! 老鸨暗自心惊,这人是靖王世子,刚才问话的时候他明显看了另一个年轻人,那人点头同意之后他才说出姓名,那,那个人是谁? 都说了,这种人就喜欢瞎想瞎寻思,自己吓自己! 莫不是,京...京畿来人? 凤栖阁老鸨愣了半晌才又笑吟吟的迎客,她看着柴荣和伍桐,脸上的笑容可能比她得到千八百万两银子都高兴,“两位公子,凤栖阁还有两间雅间,快里面请。” “小宁子,快送两位贵客去玄字间。” 老鸨喊着龟公给贵客领进雅间,龟公点头应着,“两位爷,里面请。” 伍桐为了装逼,特意在将进去的时候似笑非笑的看着老鸨,直到他进门才正视前方。 这一眼看的老鸨更是心惊,这是什么意思,警告?不要透露他们的身份? 老鸨擦了擦汗,双手合十拜了拜漫天神佛,希望今日能保佑凤栖阁万事如意。 到了玄字间,伍桐笑着说道,“这次又是借了你的虎皮啊!” 柴荣则仔细打看玄字间的摆设,很有特点,笔墨纸砚都有,琴棋书画倒是有棋,下棋喝酒的桌子靠在一边,坐在那里不用伸头就能看到下面的景象,端的是一个好地方。 “玄字间,天地玄黄?可是第三等间?”伍桐在猜玄字间的命名等级。 柴荣坐在那伸手捏了两个棋子,是玛瑙制的云子,倒是高级,他看着伍桐,“安于,我怎么感觉你对青楼比我都熟悉,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是第几次来这了?” 叶旺和林威都看了过来。 伍桐一摊手,“我真是第一次来,不过是想了想,这种级别的青楼一定会有单独的雅间,不是上面那种干正事的方间,而是真正看热闹用的房间。” 柴荣挑了挑眉,“安于,你很厉害。” “你要是多想多看也能做到。”伍桐想了想,“这就是一个经验和见识的积累。” “你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柴荣摇头,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明明一样年纪,可是伍桐看起来比自己可靠多了,这是为什么? 伍桐没有注意到柴荣的苦笑,他在和林威说话,在说凤栖阁的来历。 “你说,凤栖阁曾经真有一个凤凰?”伍桐不信,这世上哪有凤凰啊。 林威笑着解释道,“不是真的凤凰,是前朝的公主,前朝覆灭,公主被卖到青楼,就是这家,最后也死在这里,所以这家青楼就改名成凤栖阁了。” 能收留前朝公主,这家青楼就不是简单的青楼了。 伍桐看了柴荣一眼,有些担忧,不知道靖王世子的名头能不能压住这青楼身后的人。 这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楼下传出一道喝声。 伍桐听着声音耳熟,探出头往楼下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是他啊?” 旋即伍桐又疑惑道,“他怎么会来青楼呢?” 第二十七章 人比人,气死人 柴荣顺着伍桐的目光向下看去,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为什么不会来青楼?” 伍桐望着下面的身影,笑着问道,“你现在是想继续当李荣呢?还是做回你的世子爷?” 柴荣看了一眼伍桐,“都让你看穿了,就随意吧。” “看你的神色,你又在想什么事?” 你还会看脸色?伍桐鄙视的看了世子爷一眼,不过这次世子倒是说对了,他确实在想事情,半年相安无事,直到靖王布局让伍桐去墨山之后,事情就不断,到现在他掌握的秘密足以让他死个十次八次的啦,要是有诛九族的酷刑的话,差不多得带着青鸾砍两回脑袋。 “世子爷,你对这两个魏国来的人怎么看?”伍桐的视线很坦然,没有一丝试探国策的意味,事实上他就是这么一问,对周国他没什么感情。 这声世子爷怎么叫的这么让人臊得慌呢?这家伙绝对是在嘲讽自己,和伍桐在一起柴荣的智商明显上升了一截,“很讨厌。” 国与国的事怎么会用这种带着个人情绪的词?伍桐诧异。 柴荣看着纸扇上的诗词,“浮云观那是一别,我很好奇你和他的经论文采,所以我就去魏鱼居找他,然后和他吵了一架,最后闹得很不愉快。” 伍桐想了想元乐的性格,又看着柴荣想了想他的性格,能合得来就怪了,更何况你是个二傻子啊,知道有了矛盾,伍桐也没多想,他对政治不感冒,所以没有一点敏感,“魏鱼居,好名字,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弈棋吃饭的地方,听说许多文人都爱上那手谈两局。”柴荣想了想,忆起那日去魏鱼居看到的景象,又说道,“是一个好去处,很多文人居士都在那弈棋畅谈国事。” 伍桐一边接过龟公送上来的酒,一边和龟公说道,“烦请再上一些拿手好菜。”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下去催一下。”龟公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这面说完,伍桐给柴荣和自己都倒了一杯酒,招呼林威和叶旺坐下,这是雅间,每个能进雅间的人无一不是世袭贵胄或当地豪绅,这种人都有仆人跟班,所以雅间也有给这些人的座位。 他把酒杯递过去,说道,“我建议你们多关注一下这个魏鱼居,他怕是个情报站啊。” “情报站?”柴荣一愣,“不会吧。” 魏鱼居,听名字像是魏国人的集聚地啊,伍桐点头说道,“怎么不会?” “那都是我大周的文人墨客啊。”柴荣说道,然后伍桐招呼他手谈一局,世子爷点头捏了一颗棋子,放在角位,这不是伍桐知道的布星开局,不过他倒也不在意,因为他不会下围棋,就是想玩一玩。 “我大周的文人怎么会通敌,气节还是会有的。”柴荣很是自信的说道。 气节啊,伍桐摇了摇头,这些人可是没有这东西的,伍桐想了想说道,“你说人读书是为了什么?” “读书自然是为了当官啊,三位老师都说读书是为了报效国家,兼济天下,我想着报效无非就是当官而已。”柴荣想了想说的话却很幼稚,这家伙是怎么被养大的,不像是靖王的种啊。 “读书人读书无非是为了名利,多少人原本满腔的抱负,最后都烂在肚子里,变成了压榨百姓的油脂。”伍桐不屑的说道,“你要是想知道这些回去问你爹,这些弯弯绕,你爹玩的明白。” “怎么会?”柴荣还想和伍桐辩道,捏着棋子不放。 伍桐直接打死柴荣的话,“事情要从两个方面辩证来看,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气节,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投机,要看全面,不要看冰山一角。” 柴荣摇了摇头,伍桐看这个乖小孩的世界还是没有被颠覆,又笑着说道,“你若是不信,回去问你爹,你说你不想学书,想要造福一方百姓,或者想要治理封地,你看儒家思想能用上多少。” “儒家提倡的王道,你看看用这个方法的国家死的多惨。”伍桐放下棋子,又道,“多说无益,人都有思想,没有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什么事都如同天方夜谭,经历多了就明白了。” “......那人也说我傻。”愣愣的看着棋盘,柴荣忽然轻声说道。 “谁?”伍桐看了看在凤栖阁一楼大厅中正坐的元乐,“他?” “就是他。”柴荣厌恶的说道。 伍桐笑了笑,“你不是傻,你是很傻很天真。” “安于兄,你怎么也这么说?”柴荣真的被那三个大儒教成了乖宝宝,这要是平民还好,可是他以后是继任王号的靖王世子,这怎么能成? 伍桐转过头看着林威,“回去和靖王说,对世子换一套教育方法吧,现在的教育已经出了一个可爱又乖的兔宝宝了。” “你真的十九岁?”伍桐盯着柴荣问道看着柴荣微低下的头,伍桐哪里还不明白,他又看向林威,“世子今年多大年纪?” 林威一愣,“十八岁,不过还有一个月就十九了。” 十八岁的也不至于这么傻啊,真的被教废了。 伍桐很好奇,“靖王不关心世子学业?” “王爷经常问对与世子,世子对答如流。”林威摇头说道。 “都问什么啊?” “多是讲解经意之类的。”林威一愣然后说道。 就是在这里了。 伍桐暗自摇头,靖王老马失前蹄啊。 就在伍桐还在感叹靖王世子的教育时,下面安静许久的元乐终于开口了。 “元某七日前在凤栖阁放出消息,愿在秣陵与诸位兄台切磋文章诗词,今日到场的大家,还有为元某捧场的兄台,今日凤栖阁酒水畅饮,菜肴不限,诸位兄台可以先交流一番,等会儿赛诗作词,还望诸位兄台不吝赐教!” 伍桐眯着眼睛看着在下面款款而谈的魏国使者,并未转过头问着柴荣,“他什么身份?” 柴荣摇了摇头只说不知,林威却对柴荣身边的人见过的人都了如指掌,闻言回答道,“他是魏国的使者,来我大周是为了一观周国文景的,二十天刚从京畿地区来到秣陵,不过他在京畿只住了十日,每日都是拜访一些大儒文士,到了秣陵之后,每日也是四处拜访,不过暗中却一直在做两件事。” 伍桐笑着说道,“我猜那两件事一件是找我,而另一件则是想看看周国的战备如何。” “道长果然厉害。”林威又说道,“他在秣陵住了二十天了,七天前就广发名帖一力举办今日的文会,听说又不少京畿地区的才子都赶了过来,就为了参加这次文会。” “酒水畅饮,菜肴免费,姑娘作陪,这样的文会我也想参加啊。”伍桐指着下面,听到如同潮水一般的连绵不绝的轰声,脸上笑容更胜,“凤栖阁的后台是谁?是魏国人吗?” 林威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伍桐明白了,然后看着柴荣说道,“广发英雄帖啊,世子爷有三位大儒教导,不知收没收到这个帖子?” 柴荣低着头看着棋盘,皱眉沉思,闻言一愣,然后转过头看向林威。 这时候伍桐才知道,林威哪里是护卫啊,这简直就是亲妈加小老婆,偶尔还会去靖王那里吹吹风,一人兼数职啊。 “回少爷,没有接到过元乐的帖子。” “你别难过,我也没接到啊,哈哈哈。”伍桐开朗的大笑两声,随手在棋盘上放下一枚棋子,让柴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旋即伍桐看着下面喧闹的场景,问道,“你可知道元乐的真实身份?” 这话又是问林威的。 “真实身份是?”林威有些迷糊。 “他在魏国的地位。” “不清楚,没有查到。”林威摇头回答道。 “我怀疑他不姓元,而且......”伍桐顿了顿,对柴荣说道,“他比你强太多了,你要想做好靖王,得向他学习。” “我向他学习什么?” “布局和旁敲侧击。”伍桐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大厅中嬉闹纵酒的文士,主位上的三位大家,还有在一旁淡定饮酒的元乐,“你说元乐弄出这文会是什么意思?” “切磋文采呗。”柴荣不以为然的说道,他就学这个的,不过三位老师说过不能恃才傲物不能四处炫耀,要不是这点,他早就拉着伍桐下去参加文会了。 伍桐看着柴荣有些为这个青鸾的表兄担心,他给自己到了一杯酒,这是发酵酒,度数不高但胜在醇厚,香气浓厚,甘甜味美,喝了一口,忽然觉得要是这种度数他也可以在古代当一回酒仙,八瓶打底,喝不死他们! “二傻子!”伍桐白了柴荣一眼,“要是切磋文采在京畿不能切磋吗,还非得跑到秣陵,而且有魏鱼居不用,特意来到秦淮河畔的凤栖阁?你能不能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柴荣一愣旋即问道,“为什么?” “你!”伍桐真是服了这头猪了,这人真是靖王的儿子,他又会想起那个坑了他的靖王,然后和他面前的二傻子作对比,他不禁摇头,差距太大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猜一猜,下面的人有多少会流向魏国?” 要不是这个人可能是青鸾的表兄,他早就跑了,还在这关心这个乖小孩干什么。 看着柴荣愈发迷糊的眼神,伍桐叹了口气,“史书总是读过的吧?” “读过。” “分析分析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吧,好好想一想,你就能明白了。” 柴荣仍在沉思,林威倒是面色大变。 伍桐沉声说道,“回去怎么说知道吗?” “在下明白。”林威顿首说道,然后一脸崇拜的说道,“道长与王爷很像。” 想起靖王伍桐还有点肝疼,所以没什么好语气的说道,“我和你家王爷一点都不像。” 趁着柴荣沉思这一段时间,伍桐一只胳膊搭在凭栏上,没有探出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元乐,叹了口气,伍桐微微侧头,恰好看到了柴荣眼中一闪而逝的明光,伍桐眯了眯眼睛盯着柴荣的脸不移目光。 忽然,柴荣长舒一口气,眼中重新显现出迷茫和不解,他缓缓抬起头说道,“安于兄,我还是不明白。” 伍桐不说话,然后下面传来一道声音。 “刚才诸位才子畅谈如何?”这是元乐的声音。 “多谢元公子!”一声齐喝之后,就是嘈杂的感谢声和笑声。 “现在请三位大家出题,我们赛诗!” 喔噢噢噢噢噢—— 伍桐身后后仰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眯着眼睛看着下面,原来饱读诗书的才子大叫时是这个样子啊。 第二十八章 巧合多了就是必然 第二十八章巧合多了就是必然 柴荣一如既往的傻气,叶旺和他倒是能配上一对,一个憨一个傻正好。 林威这家伙就像个玩世不恭的浪子,不过他的行为可不像是浪子,他面前的酒一口都没喝。 伍桐是学心理学的,而心理学是要通过观察表情、动作和行为来分析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人说学完心理学可以去算命,这其中专业贴边。伍桐看了许多相面的书,这不是要求而是他的兴趣爱好,所以伍桐要真去天桥下面当个算命的,不仅不会露馅,生意还会很好。 两个职业最注意的就是观察力。 伍桐的观察力极强,可以媲美一些老人精,他一眼就看出柴荣的身份,一眼能知道元乐的来历和隐秘,得益于观察力,伍桐能在很多时候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而有的时候伍桐太过于相信自己的观察力,也会错过一些事。 得意忘形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而过分相信自己的伍桐明显忘了这句话,交浅言深是他的毛病,不过有时候毛病也能立功。 伍桐侧着头看着下面的喧嚣,开始回忆今天所有的经历。 早上大概是辰时,柴荣上山来寻自己,然后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去了秣陵,给青鸾制作嫁衣,然后自己骑马送青鸾回寨子,在之后与叶旺与柴荣碰头,最后就来到了这里。 这期间还发生伍桐劝柴荣摘玉佩的事情,最后还是没有拿下。 嗯,来到凤栖阁的时候正好遇到元乐举办文会,这其中是巧合吗? 凤栖阁是自己选的啊,伍桐开始回忆,是自己见到许多人才选的。 “林威啊,你家少爷在秣陵城很少抛头露面?”伍桐突然问道。 柴荣的表情疑惑,林威似乎是觉得伍桐还在纠结世子爷儒气太重傻气也多了几分,不疑有他,直接回答道,“是啊,少爷喜欢微服出访,秣陵城除了有数的几个人之外就没人认得世子了。” “靖王将他保护的很好。”伍桐笑着说道,然后看着柴荣,“你和靖王真的不像。” 柴荣也不生气,“父王雄才伟略,我不及万一。” 那可不好说啊。伍桐笑了笑指着下面坐着的三个上了年纪的人。 “那三个人你认得吗?” 柴荣顺着指头看去,那三人正是元乐请的三个大家,“那三位是秣陵的大儒,年岁大了不入仕途在家里研究学问。” 伍桐笑着说道,“研究学问研究到青楼来了,不知道学的是什么啊!这么大岁数了难道真的老当益壮。” “风流才子,读书人既是要有才气又要风流的嘛。”柴荣干咳一声给这些人打掩护。 “风流,怕是下流啊。”伍桐嘲讽道,“都是有名的大儒,多有名?” 柴荣看着那些人的脸,有些惊讶,想了想说道,“最左边那位姓程,是秣陵有名的老师,很多人都出自他名下,中间那个胖乎乎的姓黄是着名的经意大儒,而最右边的那位姓冯是一心研究的,立志要写出前朝陈国史,在家已经闭关了好些年了,今日竟然出来了。” “你说他出来的原因是什么,是元乐用钱砸的还是他想来青楼消消火气?”伍桐怪笑,他盯着那个冯姓大儒铁青的脸说道,“总不会是想来看看如今周国的风流才子吧。” 伍桐将风流咬的很重。 柴荣看着伍桐,“安于兄,你对儒家的成见很大?” “是不小。”伍桐笑着回道,听着下面的声音,又说道,“世子爷,出题是春,你可有想法?” 柴荣一愣,旋即想明白他说的是下面的大儒出题了,“我是想过去的。” 伍桐听了两个,“比他们如何?” 柴荣恭谨却又当仁不让的说道,“我自幼就有大儒为伴,区区赋诗又有何难,自然是比他们好上一些的。” “要不要掺一脚?” “不太好吧,她又没请我。”柴荣谨慎的说道。 伍桐笑嘻嘻的看着他,“不是也没请我吗?” “算了,我们今日就看着吧。”柴荣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 伍桐直接撕开他的伪装,“要不是想来捣乱,你为何要引我到这里?” 柴荣惊愕,林威拍案而起,盯着伍桐。 叶旺也弹起身来,憨厚的脸色煞气浮现,死死的盯着林威,手上青筋暴起,若是林威有什么异动,他一定会先按住他,一定! 柴荣看着伍桐,摇了摇头,“我并未引道长过来,再说来秦淮河可是道长您提的。” “心虚了,不叫安于兄,叫上道长了。”伍桐咧了咧嘴冷笑道,“你表现的是腐儒的形象,不过我见过靖王,他一定不会把儿子教育成这样,要是你真的一身书生儒气,你肯定当不成世子。” “另外得什么样的人能在别人未婚妻面前说去秦淮河的啊。”伍桐表情扭曲,痛苦的说道,他觉得有必要教一下世子爷演戏了,“而且,你演的太过了。” 柴荣一愣,旋即大笑,“是吗,演过了吗?” “我一次又一次的说靖王府的教育问题,你听了一点都不生气,就算是养气功夫在好,提及父母师长总要给点反应的。”伍桐开始讲解演技,“你表现的太淡定了,后来我让你去猜去想的时候,你表现的太木然了,一看平时就很少演戏,用力过度,就没有我演得自然。” “是吗?那我倒是要想你学习了。”柴荣眨眨眼,“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你当着青鸾的面说要去秦淮河泛舟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二傻子呢。”伍桐想了想,“不过怀疑你,是你一定要跟着我们去看嫁衣,那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你了。” “将计就计,你就当着你未婚妻的面和我说舍命陪君子。”柴荣也跟着回忆,“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未婚妻当时没有发火?” “这是信任,也是心有灵犀。”伍桐微笑着说道,他和那个女孩的相性真的很高,不到一个月就发展到心灵交流的境界了。 “凤凰栖梧桐!”柴荣笑道,“我果然没夸错,你们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多谢。”伍桐谢道,“而怀疑加深,则是在这里,凤栖阁,怎么就这么巧啊,我们到了秦淮河,就让我看到了凤栖阁的盛况,你要是真想泛舟,我说来这里看热闹的话,你应该反对的,最起码得说一声以后在泛舟吧。” “所以之后你多次出言试探。”柴荣也想到刚才伍桐一连串的试探,皱了皱眉,“不过有件事,你下棋的棋谱是在哪里找到,每一手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不会下棋,只知道围棋是将棋子围起来。”伍桐笑着解释道,“看你认真思考我每一步的样子真的很搞笑。” “原来如此啊,难怪......”柴荣摇了摇头,难怪自己怎么摸不准他的棋要下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直接说破?”柴荣问道,“你做事的方法和你的棋技一样让人摸不着路数,还有你说到玉佩的事,这是我的疏忽了,不过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我心里藏不住事。”伍桐想了想说道,“不过确实是想捉弄你来着,这次摊牌是我不想装了,反正你也是会逼着我下场,不如我先下场占据主动。” “道长果然厉害!”柴荣拍手称赞道,“不愧真人说你能扭转乾坤。” “那个,我真做不到。”伍桐苦笑着说道。 柴荣闻言一愣,旋即大笑,“哈哈哈。” “有句话我要告诉你,这句话那个人也知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能识破你伪装的原因。”伍桐指了指下面的元乐,说道,“这世上的巧合多了就成了必然。。” “巧合多了就成了必然。” 柴荣拱手说道,“受教了!” 伍桐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伍桐,字安于!” “柴荣,靖王世子!” 两只手握到一起,一段友谊也就开始了。 这边的友谊都开始了,那边无言的对抗还在继续,林威和叶旺针锋相对,两个人谁也不服谁的对视。 两个人个子差了许多,叶旺又高又壮,林威身材很好,个子也挺高,不过在叶旺面前就显得有些小鸟依人了。 叶旺是山贼脾性,忍不住,“练练?” 林威是靖王府的侍卫,自小接触的都是王公贵族,十五岁的时候被选中为靖王世子的贴身护卫,必然心高气傲,此刻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民拿语言一激,也有些忍不住了。 柴荣和伍桐谁都没想开口,他们俩刚才是飚演技,最后也伍桐的胜利告终,算是不打不相识,而这两人也得打一下,不打不相识嘛。 还是叶旺憨厚,打了第一拳,然后第二拳,第三拳。 他身高体胖拳头重,第一拳就把林威打倒。 这时候伍桐决定自己应该从新评估一下叶云寨的战力了。 柴荣看着叶旺敲下去七拳,他没敢上去喝止。 最后还是伍桐叫停了这单方面的殴打,叶旺这家伙还是很有分寸的,除了第一拳打脸之外剩下的几拳都是照着身上锤的。 林威肿了半张脸,却依然带着伤站了起来,也不责怪叶旺,武人都是直肠子,有的时候打一顿关系更好。 柴荣让林威回府养伤却被拒绝了,靖王世子出行,明面上暗地里的侍卫保镖肯定不少,他看着叶旺说道,“你的侍卫不错。” “这不是我的侍卫,按照辈分来说我应该叫他叔。”伍桐说道,“对了,墨山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并不知情。”柴荣摇了摇头,“那时候我还小,后来墨山销声匿迹,我也没有消息。” “你的那个姑姑,没有什么记载吗?”伍桐并没有放弃,他的洛阳铲还再跃跃欲试。 “没有,我只是记忆里模糊的记着有这么一个姑姑。”柴荣看着伍桐正色说道,“我查过宫中典籍,并没有姑姑的记载,你早上问我的时候,我只能说听说是有一个姑姑。” “十多年前的事情,还不是尘封的记忆。”伍桐沉声道,“要是靖王铁了心想把它带进坟墓,谁也拦不住。” 两个人相视沉默。 直到下面又传来一声浪潮。 “杜兄好诗啊,可当此题榜首!” 伍桐和柴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伍桐是古怪笑容。 柴荣是狰狞笑容。 “想从大周拐才子,做梦!” 第二十九章 琴音铮铮 “这些人不足为虑,也无需伤神。” 伍桐给柴荣倒酒,随即说道,“今日投机,明日也会投机的。” “你说下面的人会有多少是托?” “托?”柴荣不明白这个字的意思。 伍桐怔了一瞬,旋即解释道,“就是元乐找来烘托气氛抛砖引玉的人。” 柴荣也看向下面,微微摇头,“可惜文脉在魏国啊。” 文脉在魏国? 伍桐在想这句话有什么含义,他虽然对这个世界有了了解,但是以他的路子了解的始终片面。 “不去管那些,没准这些只会吟诗作对的才子一走,周国发展的更加欣欣向荣呢?”伍桐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 “不过被他抢走心中还有难以释怀。”柴荣忿忿的说道。 “不爽?”伍桐问道。 “不爽?”柴荣念了一遍,这个词可简单易懂了许多,柴荣大笑举杯道,“就是不爽!” “你有什么计划吗?”伍桐问道,这小子把自己勾搭过来,不会是想让自己去做这得罪人的事吧? “没有。” 伍桐微微抬头,战略后仰,“那你把我引到这来,就想让我看着?” “实不相瞒,让你过来是想请教你如何搞破坏!”柴荣不愧是世子求人办事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我借了你的虎皮,不过下面那位可是送了我两车厚礼啊,砸人家的场子有些不地道啊。”伍桐委婉的拒绝了。 “两车厚礼?”世子很是不解,按他的调查,那个魏国人和伍桐也没有多余的联系和交情,怎么会送两车厚礼,“他怎么舍得?” “我也不知道。”伍桐尝了一口菜,凤栖阁的菜还真是不错,有独到之处,他喝了一口酒,又道,“不过你这么费劲,装疯卖傻也要把我弄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柴荣摸了摸鼻尖,这是心虚,“顺便看看的你的本事,要是你装作不说或是没认出来的话,我可能要赤膊上阵了。” 伍桐看着下面,三指捏着酒杯问道,“你父亲知道这事吗?” “多半是知道的,不过父王没说什么。”柴荣想了想又说道,“父王和我算是两道,我做什么父王都不会管的,所以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世子爷这就话是把靖王摘了出去,他说的是实话,这种态度也让伍桐舒服了不少,毕竟谁也不喜欢被当成棋子摆弄来摆弄去。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伍桐觉得这个问题很有必要,他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一个道士不足以被这么多人盯上,他有必要弄清这一点。 “我并不认识你,那日你在街上卖酒时,我对你都没有兴趣,不过后来咱们浮云观论道我才真正见过你。”柴荣解释道,“去墨山寻你,算是我病急乱投医。” 伍桐点了点头,算是认可这个回答,他看着下面,又问道,“你那日去找他,可问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他只是在那里插花,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跟班在那里泡茶,没聊几句就都没了兴致。” 伍桐又饮了一口酒,说道,“我不方便出面,毕竟是他的事情,我收了礼,不好破坏,而你,我只能给你指一条路。” “安于兄请讲!”柴荣眼睛一亮,道长既然说话的,那就证明有戏。 “你直接去下面,肉身开团。”伍桐笑着说道。 柴荣不知道什么是肉身开团,皱眉说道,“这直接下去,岂不是如同我之前说的赤膊上阵?” “你不会想下去和他们一起赛诗吧?”伍桐挑了挑眉,觉得这家伙似乎不是装傻啊。 他是不是和三个大儒学习时间长了,习惯把自己摆在学生的位置,要不就是他学习很好想着这些才子比试文章,他可是世子啊,怎么回想着比试呢,他应该是出题人啊,最不济也得是个评委啊。 “不赛诗吗?”柴荣一愣,旋即眸子一亮,显然是想到了,他拱手谢道,“多谢安于兄指点。” “我什么也没说,能做到什么程度那是你的本事。”这样说话才有意思嘛,伍桐笑着指了指下面,“这样我也不算砸他的场子。” 就在世子爷要出门的时候,林威在门口拦住了世子,指了指自己的脸,“世子,还请稍等,外面人多手杂,而我又不能这样保护您。” 是不成,脸都被人打肿了还怎么做保镖!这丢的可是世子的脸。 伍桐瞥了一眼叶旺,这个憨傻的也有些不好意思。 林威先出了玄字间,在外面逛了好一会儿,领了一个人回来。 这位也是靖王世子的保镖,伍桐打量了两眼,觉得他要比林威能打。 叶旺又盯着进来的那位保镖看,伍桐生怕他又要锤一个靖王府侍卫,还有些小担心。 世子点了点头,那个新来的保镖就跟着柴荣出去了,林威则留在了玄字间,充当伍桐的识别机器。 “那个人也是靖王府的侍卫,名叫武浒,不过他是暗侍。”林威和伍桐介绍道。 伍桐看着靖王世子和新跟班武浒在大堂出现,问道,“感觉他比你更厉害。” “是,武浒的武力在靖王府也是能排上前几的,不过他太过冷漠,不适合做贴身侍卫。”林威也不以为怵。 伍桐点了点头,在一些方面林威确实是最适合的贴身侍卫。 秣陵秦淮河,凤栖阁! 武浒原本是跟在世子身后的,在大堂出现的时候,武浒踏前一步,“靖王世子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见礼!” 一听到靖王世子驾到,所有的文士才子都热血沸腾,这可是靖王世子,一步登天的机会来了,这些人转身行礼唱和道,“学生见过世子!” 原本坐在正中的三位大家,也起身行礼,他们脸上的也有些激动,尤其是那位白胖白胖的黄大儒更是激动的要跪下。 元乐和他的矮个子跟班脸色如常,作为这个活动的主办方,他早就得到了靖王世子正在凤栖阁的消息,只不过那个老鸨说靖王世子与一个壮汉,一个浪子,还有一个温和少年四个人一同来的。 浪子是上次与世子去魏鱼居的侍卫,壮汉看来指的就是这个人了,那温和少年是谁?会是伍道长吗?不过道长一直穿着道袍,既然没有老鸨没有认出他,那么那个人又会是谁? 元乐站起身,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他还是要和靖王世子行礼,这里是大周,他要尊重大周的世子! “魏国使臣元乐,见过周国靖王世子!” 世子点了点头,也不搭理他,四处看了看,都是激动欣喜的脸啊,一步登天哪有那么容易。 看到三位大儒依然躬身,甚至有一位已经跪在地上了,世子急忙上去扶起,语气温和,“三位大儒关心周国文事,当奖!” “谢世子!” 三位大儒有躬身行礼。 世子笑着扶起他们,武浒搬过一张椅子,与三位大儒并排,世子邀请三位大家同坐,三位大儒推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本世子听说凤栖阁有文会,所以特来看一看,不知诸位是否愉快,文采如何,刚刚听到有人贺诗,本世子到也想出题,请我大周文士赋诗。”世子在身上找了一圈,然后定格在手中的纸扇上,“这纸扇,就当一个彩头如何?” 一听到世子要用纸扇添彩,众人大喜,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纸扇,没有玉骨,没有天蚕丝扇面,就是竹骨纸扇而已,不过是世子手中的竹骨纸扇,它的意义就不同了。 几个性急的书生叫嚷道,“还请世子出题!” “今日正逢魏国元兄的文会本世子得以于凤栖阁见到诸位,那本世子就以女子为题,请诸位一展文采。” 世子将纸扇放在一旁,看着众人淡笑说道。 女子为题,却是不难写。 没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有几人做好了诗,大声诵读。 三位大家之中冯教授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他是个真正做学问的人,要不是魏国使者多次言语文脉之事,他也不会出山考察如今的周国文士才子。这几人做的诗都是描写女子相貌的,俗,且俗不可耐! 这就是大周的文人? 世子却是淡然处之,微笑着望着这次的主角,魏国使臣元乐,“不知使臣可有兴趣,让本世子见一见魏国文脉啊?” 元乐笑着拱手,一边偷偷打量起靖王世子,这个人和上次在魏鱼居见他的时候表现变化太大,让他有些怀疑。 不过这种时候也不能怯弱。 毕竟天下文脉在魏国! 元乐摸着下巴想了半晌,然后提笔写着。 “以女子为题?”伍桐在上面听到柴荣出的题目,会心一笑,“你们世子是憋坏了。” 林威不敢回话。 伍桐转着酒杯问道,“世子文采过人?” 这个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世子对这些只是涉猎,不过王府之中典籍颇多,世子鉴赏能力是有的,只是吟诗作赋,在下确实没有听过世子做的诗词。” 道长看着埋头猛吃的叶旺,又转过头看着下面提笔写诗的元乐,忽然问道,“靖王府侍卫有没有与我气质相同的?” 林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回答,“道长气质出尘难以模仿。” 现代人的气质确实与古代不同,这源于思想不同。 “那就随便找一位过来,今日柴荣怕是要遭重了,魏国来的人要更加成熟,不过也不用担心太多。”伍桐笑了笑,继续说道,“他的身份决定他走不远,除非......” “除非什么?” “只是我的猜测。”伍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瞎猜。 林威转过身去找藏在暗处的其他侍卫。 伍桐转过头继续看着下面。 柴荣的脸色不妙,三位大儒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最黑的应该就是冯教授的脸的。 这首诗当真是当场所作的? 几个人面面相窥,柴荣身为世子自认博闻强记,这首诗虽然当不得传世之诗,但力压场上周国文士绰绰有余。 柴荣不能说话,这是他到了之后才出的题,这个人,魏国元乐,真的如道长所说的一般恐怖。 他来大周的目的为何? 黄大家用白胖白胖的手指点着写着诗的纸,一张白脸通红,“江南豪奢靡靡音,秦淮杨柳翩翩舞。使者是说我周国安逸,女子娇柔吗?” 江南富庶,秦淮两岸多妓女,可这么点出来的却没有多少,这首诗几乎指着鼻子说南方柔弱,男子如女子,女子多妓子。 就当下面噤若寒蝉的时候,一道琴音打破了寂静。 铮铮琴音,气势迫人,常人闻之胆寒! 第三十章 菩萨蛮 自古以来,琴音曰“静”,故此琴音又有“太古之音”、“天地之音”的称呼,而“静”,需要内外两静,一是外部环境安静,二是心静如水。 琴音安静,此时却接连迸出铿锵琴音,如敲玉磬。 这一声声铮铮琴音就敲在在场所有南方文人仕子的心头。 伍桐已经愣住了,手中毛笔滴墨,于纸上散开,他知道元乐有大才,所有已经准备好做一次文抄公,想了半天才将温庭筠的菩萨蛮记起,还是靠着那首歌记起来的,真是人到关头就会想歌词。 可是当他听到元乐写的那首诗的时候,他就明白这首温庭筠的诗词没有机会出场了! 正当他还在想着破局之法的时候,这一声琴音却成了一柄剑,斩开了刚才元乐所织成的网。 南方男子如女子,女子多妓子,可是现在妓子铮铮,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伍桐一边听着琴曲,一边和着节奏敲击着桌沿,他在想这个琴师的立场,这琴曲是为谁鸣的? 是为江南文人女子立命反击?还是为魏国使臣元乐提供弹药? 啪—— 一声脆响,即便是没有听过几次琴曲的伍桐也能明白,这是琴弦断了。 可见琴师心情愤恨,不知这琴弦一断,满腔的怒气可否消散? 凤栖阁竟有如此奇女子? 伍桐有些好奇,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妓女呢? 这一点是伍桐少见了,他不知道古代妓女的缘由,古代的娼妓可和后世的灰色产业不一样,他们是出身低下,但每个人都有让人惊叹的技艺还有更让人惊叹的相貌。 名妓,不算是一个好词,但每一个被叫做名妓的人都有一段传奇的历史。 静谧—— 琴音铮铮之后又陷入该死的静谧。 元乐冷笑一声正要再说什么。 伍桐却大方的鼓起了掌,“琴音铮铮,如战金石,姑娘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巾帼不让须眉? 这是什么意思? 柴荣露出苦笑,安于兄你就不要再给我添堵了。 元乐也有些诧异,被这句话弄得一愣,身后的矮个子跟班怔怔的看着主子,不敢言语。 三位大家脸色羞红,一是被元乐激的,二是被江南文人气的,三是被这句话弄得羞恼成愤。 “女子怎能比的......” “可是现在一首诗逼得你们不敢言语,还是一位姑娘抚琴断弦才让你们回神。”伍桐淡淡的说道,“要是想反驳,先去驳斥魏国人的嘲讽吧。” 安于兄啊,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柴荣看着脸色通红的文人士子,只觉得不经意间竟让南方士子同仇敌忾,不过这家伙的本来目的不是拐弄周国文人,而是想打压南方文坛的信心吗? “我等,我等......”几个先回神的文人叫嚷着,脸涨的通红。 他们就是脸皮再厚也不敢喊出我等无能,你行你上啊! 喊出就是认怂,自古文无第一,他们不想承认不如人。 伍桐想了想,确实没想到有什么能驳斥元乐所做诗词的古诗,最起码现在还没想到,要是早些想到就不至于等那一声琴音铮铮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写诗,因为他懒得现写,这种粗制滥造的诗和影响他以后做文抄公。而且作诗要有意象,他不知道这里的历史,难度大大加深。 元乐说江南豪奢,男子娇弱,女子多妓。 要想驳斥他,就要提南方不只有豪奢,而且男子有志气,女子亦有豪气。 可是这些东西在他们身上有体现的地方吗? “本来我是做了一首,不过听了元公子的诗,我那一首倒是拿不出手了。”伍桐笑着说道,丝毫不顾忌江南仕子的感受,“元公子所说是实,无需驳斥。” “这一题当得你赢。”伍桐轻描淡写的翻过这一篇,“不过文会诗会怎会以一首诗定出魁首,还请世子出题,诗会继续。” 既然没法辩驳,那就算他赢一局,早早开启下一个篇章,输并不可怕,可怕的事就此没了战意。 文人有风骨,这些人有没有风骨伍桐不知道,但是下流都有一些,就是不知道骨气还有没有。 柴荣大笑两声,安于兄果然厉害,“魏国使臣元乐,此题你当为首,不过正如这位仁兄所言,文会诗会不会以一首诗定魁。” 元乐冷笑问道,“我一人压的你们百十江南文人说不出话,这魁首当不得?你们想仗着人多来欺负我异乡异客吗,你们周国文人连脸都不要了吗?” 柴荣气急,上面的伍桐却是冷静异常,因为无论是魏周之争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就是一个旁观者,所以看得更透彻。 “别不忿,你刚才作的诗并不是上乘,只不过言及江南豪奢,占了高点而已,若论文采这里比你高的不少。”伍桐淡淡说道。 虽然不会写诗,但是上了这么多年学,读的诗还是不少,刚才元乐作的诗,那种水平他也能做出来,只不过他怕写出的意象这里没有,还要解释一番。 “而且你跑题了,文题说是女子,你的诗里可没有形容女子的,这一局算是送你的,老实呆着等下一题。” 伍桐站出来怼元乐是因为那位抚琴的琴师,不然就看柴荣的面子他还真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收了人家两车厚礼。 细算起来,元乐做的诗确实没有提及多少女子风貌,伍桐在上面观的真切,因为他是局外人,要比下面的局内人看的更清,也不像他们一般被这种诗气昏了头脑。 元乐却被伍桐的话挤兑的昏了头,任谁作的诗被人扁了一通都会气急的,他听着楼上之人说了半天话,却没有诗词出口,想必只是一个愤慨之人,不会扔下诗词,“不说其他,只写女子的诗,你要是拿出一首能比我文采更高,就算你赢,我就答应你在赛几局的提议!” “怎么算都是你赢啊。”伍桐轻笑一声,“只写女子的诗词,等着,我现在就写来。” 伍桐铺开纸,开始默写刚刚回想起的词牌。 温庭筠的《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这不是诗而是词,其实不是他故意要写词的,而是描写女子的诗,他就记得这首,他刚才还在埋怨,要不是柴荣的命题太广怎么会让元乐钻了空子,但凡他说是写女子美丽的诗都不会出这种事。 伍桐悄悄摆了摆手,林威就把刚才找到暗侍叫了过来,伍桐张着嘴,只有气没有声音,“等会你探出头将这个扔下去。” 伍桐飞快的折了一个纸飞机,递给那人,那个暗侍坐在伍桐的对面,微微探出头,下面的人都看到了他的脸,这名暗侍捏着纸飞机扔了下去。 古代的宣纸软,这都不叫飞,就是直直摔了下去。 当暗侍的头缩回之后,伍桐开口说道,“接好。” 温庭筠老爷子,借你的词一用,让异世界的古代也瞻仰你的文采。 早就有好事的人接过那张被叠起的纸,递给世子柴荣。 柴荣知道这是伍桐所作,连忙拆开一观,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道长的文采。 还没读词,柴荣先是喊了一声“好字!” 伍桐的书法是摹帖练得,他写的是正宗楷书,临摹的也是楷书四大家之一的柳公权,他只是描摹,算不上小成,只是工整。 反正没有后世写丑书的大师牛逼。 冯教授早就忍不住了,都不顾尊卑,站到世子身后细细的看了起来,“这个字骨力遒劲,均衡瘦硬,颇有斩钉截铁之势,不知他是学的谁家字体,这字已经入道小成了。” 几个教授先是看了字,然后才看向词,读了一遍之后,三个大家和柴荣都不说话。 “写出这字的人怎么会写出这种诗?”冯教授一愣,旋即有些忿忿,常言道字如其人,这人能写出这字来,想必是一个刚正不阿、铁骨铮铮的文人,可是这诗,虽是好诗,却是有一种婉转之美,字与词对不上号啊。 柴荣抿了抿嘴唇,只想饮酒,他拿着这张纸问道,“诸位大家,这首词怎么说?” “好词!”冯教授下意识说道,“不过老夫难以和刚才说话的铮铮人物对上。” 柴荣笑了两声,然后将纸递向元乐,“看看!” 元乐接过纸,他没有关心字,而是先看词,“......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如何?” “好......”元乐下意识说道,旋即苦涩一笑,“是我输了。” 其他学子不知道怎么样,都翘首望着元乐。 元乐又将纸递给柴荣,“靖王世子,读给他们听一听罢。” 柴荣接过纸,大声诵读! 伍桐在上面听得只觉得像是小学生朗读课文,这么婉约的诗词你这么豪放的念着,真的好吗? 就在楼下爆出称赞声的时候,玄字间的门被人扣响。 叶旺猛地抬头看着门口,林威缓缓靠过去,低声喝道,“是谁?” 门外可以看到一个女子虚影,她微微下蹲,身形一拂,柔声问道,“里面可是刚才为我家小姐说话的贵人?” 贵人?我算是什么贵人啊,伍桐笑了笑,“是我,不过我可不是贵人。” 门外的丫头咯咯笑了两声,“不是贵人可是进不来凤栖阁的。” “我是披了虎皮进来的,没人敢问。”伍桐笑着解释道,“不知这位小姐姐来寻我可有何事?” “多谢贵人刚才为我家小姐说话。”小丫头又行了一礼,“我家小姐想请您过去一叙,小姐想当面向贵人表达谢意。” 伍桐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无需介怀。” “还请贵客移步。”小丫头又劝道。 伍桐本不想和其他女性有过多的牵扯,他还有九天就要结婚了,不过他也很好奇这位奇女子,看了看叶旺,伍桐站起身,指着叶旺说道,“和我走一趟,不过你回去要和我作证。” “放心吧。”叶旺憨憨的说道,“俺肯定不会说瞎话的。” “那我谢谢你。”伍桐知道这憨厚不会添油加醋,他对自己也有信心,开了门,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在门口等着。 小丫头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很可爱,这么小就进了青楼,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啊,伍桐感概道。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伍桐觉得自己很温柔,最起码长得不像叶旺那样满脸横肉。 “我叫小青。”小丫头脆生生的说道。 琴师的房间也在二楼,距离雅间不是很远,伍桐与小丫头没说上两句话就到了。 小丫头对着屋里喊道,“白鸥姐姐,贵人来了!” “快请进。” 声音柔弱,不像是抚琴时的铮铮琴音。 伍桐对这个琴师更好奇了。 第三十一章 花魁琴师陆白鸥 屋子里到处都是白色纱帐,伍桐也不往里走,要是身上有其他女人的气味,回去可不知道怎么解释。 “多谢贵人方才为奴家说话,白鹭感激不尽。”女子声音轻柔,语气却并不柔弱,从刚才的琴声就能听出来,这是一个很心气很高的女子。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伍桐笑了笑,也不想去看她的面貌。 后世的教导,拍照露胸不露脸多半长得丑,这位妓子只露琴音不露本相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对了,姑娘的手可好?”伍桐想起那一声断音,被琴弦崩到的感觉可不太好,他弹过吉他,那玩意儿弦断了抽一下挺疼的。 “无事。”轻柔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伍桐看着身旁的叶旺,又转过头看着满屋白纱,有些不明白这个妓......琴师请他过来是为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表达谢意的话,应该是她去玄字间找自己,而不是请自己过来。 “姑娘请在下来,可是有事?”伍桐还是觉得要是单纯感谢他的话不会请他来这里,要么善意要么恶意。 伍桐看了一眼叶旺,示意他要保护好自己。 “......”这位琴师还是沉默不语。 伍桐能感觉的到里面那个女子的犹豫还有煎熬,看样子是有隐情啊。 不过找他可是一个错误的选项,要是下面的那位世子爷没准有可能解决她的问题。 “奴家凤栖阁琴师陆白鸥。” 里面女子轻声说道,伍桐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却是能明白她有事要求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到处吸引着人?这都不算萤火虫了吧,这他妈是行走的led灯吧! 在一旁的小丫头小青一挺不存在的胸,颇为得意的说道,“白鸥姐姐可是凤栖阁的头牌,要听白鸥姐姐的琴曲可要花好多好多银子的。” “小丫头。”伍桐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脑,“你知道什么叫头牌吗?” “我怎么不知道!”小家伙似乎很不想被人看扁,她挥了挥小爪子把伍桐的手拍掉,“头牌就是凤栖阁最厉害的。” “最厉害的什么?”伍桐不怀好意的说道,他是看小丫头好笑,故意逗一逗她。 小丫头一呲牙,“白鸥姐姐可是花魁呢!” 花魁啊,那可不得了! 看电视剧和小说,花魁可是秦淮河所有青楼中人气最高的人,不过人气再高的花魁,也是妓女。 就像乞丐中的霸主还是乞丐一样,本质是不会变的。 伍桐看着小丫头,又抬起头望了一眼白纱帐中模糊的身影,只是感叹人都不容易啊,这么多才多艺又有气节的女子竟是一位清倌人。 伍桐手中出现一枚铜钱,这是伍桐以前逗妹妹的时候学的手段,铜钱在小青的头上消失又在她的衣服上出现,怎么说这都是骗小孩是最好用的一招,没多长时间小青就沦陷了。 这段时间是伍桐在给陆白鸥坦白的机会,这位花魁明摆着就是有事情要求自己,却又不开口,自己也问了一遍了,剩下的就交给她自己去斟酌,伍桐透过窗子看到外面日沉,心想时间无多,回去晚了青鸾可是会担心的。 看着如同小猫一般被自己骗的东跳西跳的小丫头,伍桐终于没了耐心,一张手,那枚骗了她许长时间的铜钱就在伍桐的手心中静静地躺着,小丫头满脸疑惑,伍桐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时候不早了,陆姑娘,在下告辞。” 伍桐不知道她要问什么,所以也只好告辞,他看了一眼叶旺,这个武力值爆表的大汉就将门推开。 “等等——”轻柔的声音有些急促,又顿了良久,陆琴师悠悠一叹,“还是多谢公子为奴家说话。” “你不用谢我,要说谢,应该是下面那些人过来谢你,都是熟读四书五经天天喊着文人风骨,这到了关键时刻,却无一人是男儿。”伍桐摇头说道,这位陆姑娘还是没有说出她的请求。 “在下告辞。”伍桐拱了拱手。 回到玄字间,伍桐告诉林威天色以晚,他要回墨山了。 林威也不敢阻拦,放了伍桐离去。可他不知道,伍桐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凤栖阁的厨房。 小青钻进一道又一道的白色纱帐之中,看着脸色发白的陆白鸥,小青跺了跺脚,急声问道,“白鸥姐姐,妈妈让你办的事没办成,这可怎么办?” 陆白鸥伸出手抚着断了两根弦的古琴,嘴角微动勾起一抹笑容,却是惨笑,她怔怔的看着指下的古琴,幽幽说道,“是啊,没办成,妈妈会生气吧。” “白鸥姐姐,他长得挺好看的,尤其是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小青回忆着伍桐的相貌摇头晃脑的说道,“不过他最吸引人的是眼睛,很干净,他还会陪小青玩,是个好人呢。” “下面怎么这么安静,难道人都走了?”陆白鸥抬起头看着丫鬟问道,她觉得有些奇怪,要是文会的人都离开的话,妈妈应该来她这里询问了。 小青蹦跳着跑到楼台边,两只小手按着栏杆向下探头看去,“白鸥姐姐,人没走呢,他们在那里看着一张纸出神呢,像是一群傻子。” 陆白鸥摸着断弦,柔声说道,“你这丫头,小声些,不要让人听到。” “妈妈为什么要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小青从楼台旁边退回来坐在陆白鸥的身旁,两只小腿晃动着,不解的问道。 “听说这个人是和靖王世子一起来的。”陆白鸥轻声道,“妈妈可能担心他是京城中人。” “京城中人?那岂不是?”小青捂着嘴惊讶道。 “嘘——”陆白鸥竖起食指顶着自己的唇。 小青也这般动作,看起来可爱滑稽,“嘘——” “白鸥姐姐,刚刚那个人他为什么要站在外面啊,明明知道你就在这里,他为什么不进来?”小青嘟着嘴问道,“整个秣陵城想要见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陆白鸥低着头,“我也不知。” 小青撇了撇嘴,“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已经离开了凤栖阁,可是下面的人却没有散去。 三个大家看着被另一位靖王府侍卫扔下的纸笺,正在研究里面的行词。 冯教授则是在临摹字帖,这个世界没有柳公权,这般骨力遒劲的字体还是第一次出现,伍桐也只是学习,能有柳公权一成笔力就不错了,冯教授到底还大家,没多大一会儿,他的字就比伍桐写的更有味道! 柴荣抬起头,正好看到在玄字间挥手的林威,他看着林威的手势,点了点头,知道伍桐已经离开了,他转过头看着都在赏析着伍桐写下的词牌的时候就知道今日大周未输。 “此章写美人晨起梳妆,一意贯穿,脉络分明。论其笔法,则是客观描写,非主观表情,其中只有描写体态语,无抒情语。”三位大家之一的程大儒说道。 黄大儒接着道,“此词自客观之观点读之,实但写一女子晨起化妆而已。不过这样的词,却有如此精致的构思和精妙的语言,这倒是奇了。” 柴荣看着一旁不再言语的元乐,颇为得意的说道,“魏使对这词有何评价?” 元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个愁字,溢于言表!” 冯教授抬头看了一眼,“确实很愁,女子相思之愁,这是一首闺怨诗。” 那些文人才子静静听着三位大家的点评,却见冯教授低声道,“之前他说准备好了,可是听到魏使的诗不想拿出之意,老夫已经理解了,单从文采上来说这篇词确实要好上无数倍,可是啊......” 冯教授两眼之间满是忧愁,“江南鱼米乡,这种闺怨遍布南方,这样不好,不好。” 柴荣胸口刚刚升起的得意被冯教授两句话给压了下去。 元乐看着那张纸,询问道,“不知诸位长辈可否割爱,晚辈想要收藏此诗。” 冯教授脸上愁容不散,拾起纸张,“拿去,拿去罢!” 元乐执晚辈礼,恭敬接过,看了一眼柴荣,之间他没有异色,自己也就安然收起。 柴荣看着元乐问道,“今日文会可算结束?” “这首词拿出来就是来欺负人的。”元乐指着折好藏起的纸笺说道,“珠玉在前,瓦石难当,今日无论再出多少首诗都是瓦砾,不如算去。” 元乐大声说道,“今日文会就算结束了,诸位若是想留宿皆可,今日凤栖阁的花费,我元某一并包了!” 柴荣冷笑,“散了吧。” 场下无数才子只有小部分离开,还能听到他们在说着什么。 “...这首词当真绝妙,我若是能写出这样的词,就是死了也值...” “就你,你连这首词的一般功力都达不到吧?” “哎,回去多读书吧!” 冯教授脸色稍霁,看着剩下的风流才子,脸色又是一黑。 柴荣叹气,“晚生送三位教授回府。” 说着,柴荣扶住冯教授,这为老教授是个直人,今日怕是气的不轻,他一心想为周国文脉做贡献,可惜周国的年轻文人没有骨气啊,老人家的腰都弯了几分,怕是再难直起喽。 不过这文会好歹没有让元乐的目的得逞,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明日要好好谢谢安于兄!” 柴荣冷冷的看着仍在凤栖阁的元乐,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第三十二章 准备和怀疑 回到墨山的时候天还没有大黑。 伍桐和叶旺相互作证,叶旺证明伍桐没有和其他女人接触,伍桐证明叶旺是和自己去陪人吃饭,因为自己要他保护。 最后伍桐去的凤栖阁厨房打包的几道菜成了最重要的证物。 这也是第一次,伍桐晚上和青鸾边吃边聊。 “你尝尝,他们家的菜倒是一绝,味道很不错。”伍桐很殷勤的为青鸾推荐菜肴,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夹菜递给叶青鸾。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叶青鸾吃的很少,她放下筷子,一脸严肃的看着未婚夫。 伍桐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要隐瞒,“是元乐搞了个文会,世子骗我过去搞破坏。” “嗯。”叶青鸾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还有吗?” 伍桐眨了眨眼,有些自傲的说道,“我随便抄了首诗闹了场子,为了不得罪元乐,毕竟给咱们送了那么厚的礼,不能给人添堵是不是,所以我让世子的侍卫出面了。” “嗯。然后呢?” “然后?”伍桐又想了想,“元乐的诗有侮辱的意味,然后是一个琴师弹了一首慷慨激昂的曲子破了局。” “嗯。”叶青鸾又是轻嗯一声,再次追问,“之后呢?” “之后,之后有个小丫头片子来感谢我,也就十四五岁。”伍桐说道,“那个琴师我连面都没见到,就和那个丫头片子玩了一会儿。” “玩了什么?”叶青鸾轻声问道。 来了,这才是正戏。 伍桐笑着伸出手,那里有一文钱,伍桐将手伸到叶青鸾的头上,再次拿回手,“你看,钱没了,你找一找。” 叶青鸾突然握住伍桐的手,用力一握,啪嗒,藏在指缝里的铜钱掉了下来。 伍桐很委屈的揉了揉手腕,太打击人了,这媳妇太聪明了,而且自己还打不过,以后怕是不好骗啊。 “就这个?”叶青鸾很疑惑,这种游戏怎么会玩起来?还两个人? “小姑娘笨嘛,不像你一眼就能发现。”伍桐抬起头看着天,不好骗啊。 “你身上的香粉味都是那个小姑娘的?”叶青鸾狐疑的问道。 虽然大度的让伍桐去了青楼,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谁知道会不会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尤其是回来之后身上有一股脂粉的味道。 伍桐一愣,他对女孩身上的脂粉味没什么太大的反感,所以也就没在意这一点,理所当然忽视了这东西,只要不是喷的像是三哥一样熏得刺鼻,伍桐都没啥感觉。 原来是这个啊,下次要注意了。 “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应该是侍候那个琴师的。”伍桐想了想说道,“那个琴师我是真没见,除了这小姑娘没有女人碰过我。” 叶青鸾点了点头,她还是信任伍桐的,觉得伍桐不会骗自己,所以换了一个话题,“婚礼上还有什么要置备的吗?” “我不明白习俗啊。”伍桐一愣,“这里有婚庆公司吗?” “什么婚庆公司?”叶青鸾反问道。 “就是那种婚礼的事都交给他,我们只负责拜堂成亲的那种。”伍桐问道。 叶青鸾摇了摇头,“哪有外人会做这些事的,你不要胡闹。” 伍桐想了想,“要不,我们去靖王府借两个人,靖王说你应该叫他舅舅,那就是一家人,让他弄,靖王知礼,肯定没问题。” “靖王也是外人。”叶青鸾正色说道。 “那我明日去城里问问官媒吧。”伍桐只能揽过这些活,这都是他说的,青鸾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 “明日我去登记。”伍桐笑着说道,“登了户籍你就是我法律上的妻子了。” 叶青鸾脸色微红,含羞瞪了伍桐一眼。 这一眼让伍桐身体都酥了半边,还有九天,眼前的佳人就是自己的夫人了,他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当然不真实了,想想自己穿越前母胎solo,穿越半年直接领了一个貌美如花的贤惠妻子,这好事都让他敢上了,只不过他还没想到自己是怎么穿越的,不然一定弄一个产业链出来,让广大单身男同胞集体脱单。 老道士给挑的日子,在时间上有些急,可是老道士让早些,当时自己都没说什么,早些就早些吧。 “明日让他们再酿些酒,酒曲你那里还有吗?”伍桐想了想,现在大周粮食丰富,自己在弄些酒也没有事,更何况酒糟还能喂猪, 叶青鸾点头回道,“还有一些。” “那就在做一些。”伍桐开始想着婚礼的流程,“嗯,先是干什么?我只知道最后是洞房。” 叶青鸾轻轻的踢着伍桐的小腿,“不许胡说。” “流程我也要问,风俗我也要了解。”伍桐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成亲是要置席的,要几桌,墨山五十七个人,浮云观十五个人,靖王府会派人过来吗?柴荣得留个位子,元乐是不是也要留个位子?在预留几个活动位置,八十个人,十张桌子应该足够了。” “明日,我去一趟城里,找一找能做喜宴的师傅。” 伍桐看着收拾碗筷的未婚妻,忽然问道,“要不要在城中置一间房?” 叶青鸾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为何说这个?” “只是问一问,我们现在又不是山贼了,总住在山上不合适。”伍桐斟酌着措辞,“山上适合避暑,但是冬天就不好过了,我们可以冬天住城里,夏天再回来。” 伍桐知道未婚妻是不想离开,所以迂回一下。 “叶氏是墨山叶氏,离了墨山,墨山叶氏还如何称为墨山叶氏。”叶青鸾用无比正色表情,无比严肃的声音回答着伍桐。 未婚妻的拒绝在伍桐的意料之中,他点了点头,靠在躺椅上继续闭目休息。 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七日。 伍桐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坐着叶大龙至今也不明白的广播体操,他是真不明白做这个有什么用。 “你今日要去买些米。”伍桐一边做着舞动青春一边说道,“除了够我们吃的,还要多买一些酿酒,今天要酿酒,你们自己做,我要出去。” “这次买米不用去黑市了,也不用找鲁墨,直接去粮铺买就行了,靖王已经去了墨山的罪,现在墨山叶氏也是秣陵人。” 伍桐嘱咐了叶大龙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自己也烦了。 吃过早饭,伍桐带着叶青鸾的生辰八字走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个无所谓,让他们自己去推就好了。 伍桐下了山直奔秣陵城,进城前照例和张六哥说两句话,不过张校尉知道伍桐的目的之后,恭喜是少不了的,不过那日他确实来不了,伍桐表示很惋惜,张六哥是他少数交流的很开心的人,没有太多的文词,两人都是用最接地气的话来聊天,不过六哥要是知道他娶得是墨山叶氏的人,怕是少不了唠叨一阵。 伍桐进城之后先是去找了官媒,上次去墨山做探子的闫媒婆正好就在,伍桐拉着她去了官府登户。 闫媒婆看到伍桐的时候吓得半死,最后问清来历才拍着胸脯说这事交给她就行。 伍桐不放心,拽着他去找了戚华,这是秣陵东陵县令,这位戚县令可是真正的治世之臣,伍桐在浮云观也曾与他有过交谈。 戚华和谢御一样都对伍桐很尊敬,他们是进士,这种不耻下问的精神让伍桐很感动,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戚华听到伍桐要结婚,笑着说要亲手给他登记在册。 到了县衙内,闫媒婆声音都有些发抖,说出自己的名字,戚华直接记录上,此对夫妻相亲媒人姓闫! 叶青鸾的八字没问题,这时候都兴这个,不过伍桐的八字就麻烦多了,戚华特意去查了老黄历,十九岁,七月十八,晚上亥时正。 庚辰年甲申月丁未日辛亥时 这就是伍桐的八字,妈耶长这么大,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八字是什么。 伍桐看着八字,觉得成亲那天可以找正榭看看,这家伙天天盯着黄历看,没事就捏一卦,算个命都是小事,让他给自己看,然后给青鸾算,在之后给大舅哥也算一算,,最好给二伯祖都来一卦。 反正不花钱! 这边完事具备,伍桐和闫媒婆还有戚华说了成亲的一些风俗和细节,还有流程。 戚华开始的时候还问到证婚人,一听是李元淳老真人要证婚,他也就不去抢这个位置了。 伍桐很感谢闫媒婆和戚县令的告知,不过他最近几日事情多,忙不住脚,只能在成亲后在歇着了。 这边聊完,伍桐又跑去了得意楼,最后李儒拍着胸脯说一定要用他家的厨子做这顿喜宴,谁敢抢他就跟谁急! 就在伍桐在秣陵奔波的时候,元乐带着他的矮个子跟班上了墨山。 叶青鸾没有去蒸稻谷,而是在厨房做着酒曲,不多时已经压好了几块。她看到了元乐,为他泡了茶,坐在一旁陪着。 “安于他去了秣陵城。”叶青鸾没有隐瞒自己和伍桐的婚事,“还有八天我们就要成亲,他去城里办些杂事。” 要是伍桐知道叶青鸾将自己登记户籍、询问婚礼流程还有找好大厨的事情叫作杂事他肯定会不满,叫到他很生气要亲亲抱抱才能好。 元乐拱手道喜,然后话题一转,“昨日我也上山来寻道长,不知道长去做什么了?” “昨日?”叶青鸾语气淡淡的问道,“昨日,安于陪我去看了嫁衣,是妾身要在成亲当日穿的凤冠霞帔。” “嫁衣不是自己缝制的吗?”元乐一怔,旋即道歉,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叶青鸾不贤惠,不会自己缝衣吗? 叶青鸾倒是不在意,“墨山贫穷,没有多余的钱能做嫁衣,所以妾身并未自己缝制嫁衣。” “道长对嫂夫人极好。”元乐叹道。 “妾身也这么觉得。”叶青鸾自豪的说道。 元乐暗中皱眉,昨日道长陪嫂夫人看嫁衣,以他们的恩爱程度,伍桐是不会抛下她独自去凤栖阁的,可,若不是他那么回是谁? 凤栖阁的老鸨猜测应该是京畿人物,琴师陆白鸥也没有问出那人身份,而且连面都没有见到。 老鸨说是有四个人,昨日靖王世子身旁就有三个人,他都见过了,一个脸被打肿的浪子,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壮汉,还有昨日抛诗的温和少年,只不过昨日他一直认为这是假象,伍桐一定是在的。 今日来墨山询问,恰好道长不在,叶青鸾又不会说谎欺骗自己,那昨日去凤栖阁的人没有道长吗? 当真没有道长吗?元乐看着捧杯喝茶的叶青鸾暗暗想到。 第三十三章 希望道长能助大魏 就在元乐还在想着昨日凤栖阁的事情时,又一位客人登上墨山来到叶云寨。 世子爷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盘算东西的元乐,本来的好心情瞬间垮了下来,世子爷带着脸上还带着伤的侍卫林威走进庭院,“你来这干什么?” “不是世子爷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元乐似笑非笑的问道。 “我来找安于兄。”世子爷不喜的看了元乐一眼。 “真不巧,道长现在不在。”元乐微笑着说道,他看着世子,这家伙刚才管道长叫安于,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柴荣坐下来,接过叶青鸾刚倒出的茶水,大口喝着,爬到这可是花了好长时间他都渴死了。 “安于兄去做什么?”柴荣大大咧咧的问道,他看了元乐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淡定? 青鸾淡淡说道,“安于去了秣陵城。” “哦,对。”柴荣拍了拍额头,“你们快成亲了是吧,安于兄想必是去准备了。” “你们没有打算搬到城里吗?”柴荣问道,他四处看了看,庭院破旧,房屋只是简单的木屋,墨山的事情他昨日也了解了一些,今日只觉得更加触目,不过伍桐已经出手了,按照那日卖酒的架势来看,他们应该是不缺钱的,“这里是不是有些...简陋?在城里买一个大宅子住着多方便。” 叶青鸾摇了摇头,“没有进城的打算。”她想起昨日晚间,伍桐也问她要不要搬到城里,她还正色拒绝了,成亲换新居是什么传统吗? 叶青鸾不明白,所以开口问道,“为什么成亲要搬到城里买宅子?” 元乐怔了一下,侧过头与柴荣对视一眼,他不确定的问道,“你们难道成了亲也要住在这里?” “有什么不妥吗?”叶青鸾疑惑的问道,她转着头看着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屋庭院,并不认为他们说的搬家的想法是正确的。正如她说的,墨山叶氏若是不在墨山,还怎么叫墨山叶氏? 柴荣皱着眉,一脸为难,他在想怎么和叶青鸾解释这件事。 元乐就没有多想,“若是你与道长成亲,他会和你一起住在这,这里?” “对,有什么不妥吗?”叶青鸾有些生气,这是她与伍桐之间的事情,这些人在这里质疑是什么意思? 柴荣干咳一声,“不是不妥,而是......”柴荣回过头看了侍卫林威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叶青鸾手中的杯子,直勾勾的看别人未婚妻的脸总有些不礼貌,世子爷终于在这个问题上反应没有慢半拍,他换了一个自觉颇为委婉的说法,“你和安于成亲,可是安于嫁进墨山?” 元乐也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长若是住进来,那么在其他人眼中,道长可就算是赘婿了。” 柴荣想了想,还是觉得男人都不会入赘的,他就不行,他要是入赘,他爹能拎着刀把那家人全砍了。 “入赘?”叶青鸾知道这个词,她看着面前的四个人,“入赘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吗?”柴荣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被人看不起,不过安于性子洒脱,想必这件事不会放在心上。” 元乐摇头却没有说什么,道长看似洒脱不羁,实际上算无遗策,他既然没有和叶青鸾谈及这件事,想必道长已经做好入赘的准备了,道长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子啊。 “我回来了!” 道长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或许是婚期将近,他奔波半日,却没有丝毫疲惫之感。 “哎,你们都在啊?”伍桐一进来就看到正在喝茶的几个人。 元乐和柴荣表情古怪,不过青鸾正在面无表情的喝着茶,对了,青鸾的性子能来接待这二位已经是开恩了。 伍桐笑呵呵的将手上的东西放下,青鸾猛地起身把伍桐吓了一跳,“怎么了?” “妾身去烧水。”青鸾轻声说道,然后微微低头退了出去。 “怎么了这是?”伍桐不太明白青鸾的反应,摸了摸脑袋,坐在叶青鸾刚刚坐着的位置,旋即有些欣喜的说道,“她刚才自称妾身?” 看着元乐和柴荣点头,伍桐笑的更开心了,“看样子,青鸾已经准备好成亲了,都自称妾身了,以后她会怎么叫我,夫君还是相公?” 无论是哪一个,想想伍桐都觉得开心。 只不过元乐和柴荣的表情写满了疑惑不解和一种像是憋得难受的表情,“你们俩怎么了?” “道长...” “安于兄...” “你是不是要入赘?” 这俩个人一直水火不容的,今日的默契倒像是亲兄弟一般啊。 “入赘,这是听谁说的?”伍桐拿起茶壶,却没有茶水流出,他有些郁闷,只是随意回道,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茶壶啪的一声落在石桌上,“入赘?谁入赘?!” 想了想自己和青鸾成亲之后自己是要住进来墨山,这哪是成亲啊,这他妈是嫁进来啊! 这事可太......嗯,仔细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自己不已经在这住了好长时间了吗,以后一直住这里也没什么嘛。 “好像没什么事,不影响。”伍桐大度的说道,在后世要是让他入赘,他会很开心的嫁进去,这可是被包养啊,变相说明自己长得好看,要是有这好事他会很乐意的。 柴荣拱了拱手,“安于兄果然豁达。” 元乐也点了点头,何止是豁达,简直就是豁达。 “不谈这个了。”伍桐笑着说道,“八天后,四月十四,我和青鸾成亲,到时候都来啊。” 元乐点了点头,柴荣却有些不满,“安于兄,你好歹给个请柬吧。” “没几个人弄请柬太假了。”伍桐摆了摆手,“你们也知道墨山的情况,青鸾也不想大张旗鼓,不是我吹啊,要是我放出话来要成亲,不说那些哭泣的小姑娘,就是来吃席的人能有半个城,你信不信?” 元乐微笑着没有接话,不过他身后的跟班倒是有些不屑。 世子爷身后的林威看到了这个表情,他笑了一声说道,“这真不是道长在吹牛,据我所知,秣陵东西两市所有商户都和道长关系不错,城门四校尉也和道长知交已久,就是一些农户,匠工对道长也是尊敬,半个城或许有些夸张,但人数绝对不会少。” 柴荣笑着道,“安于兄知交满秣陵啊。” 伍桐拍了世子一巴掌,“少废话,你的彩礼一定要最大的。” 柴荣笑了笑,“放心吧,要是谁家送的东西比我送的还贵重,那我就送双倍!” 伍桐指了指一处,“那是元兄送的厚礼,你先去点点,要不然送双倍,我怕你赔不起。” 柴荣不屑的撇了撇嘴,区区魏国使臣能送多少,送双倍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当看到那两车厚礼之后,柴荣差点昏过去,世子爷气冲冲的跑了出来,瞪着元乐,“姓元的,你送给安于这么大的礼物是要干什么!” 伍桐侧身看着元乐,这个问题也困扰他很长时间,希望今天能解开。 “元某觉得不是礼重,而是这么重的礼,道长都敢收,道长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啊。”元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称赞了一下伍桐。 伍桐轻笑一声,“什么礼物我不敢接,不过我也很好奇,元兄送礼的时候,我们只见过两次,我想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想到我有什么值得你重视的,这么多礼物,你要换什么?” 元乐笑着拱手问道,“从见道长第一眼起,元某就觉得道长不是凡人,当品尝到道长酿造的仙酒,元某就更信以为然,那日送礼之后,道长便领我到浮云观瞻仰真人尊容,这几日乱忙,元某也没有和道长说明,这些是请道长出山相助的礼物。” 伍桐指着那些礼物,“你知道那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接这些礼物的原因是什么吗?” “元某不知。” “因为这些礼物太厚了,送给我那就没有不要的道理,所以我就收下了。”伍桐明显看到元乐的眼角抽了抽,柴荣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伍桐大笑着,笑了两声之后,伍桐直直的盯着元乐,“今日话说开,请我出山是要助谁?” “助吾皇,助大魏!”元乐大义凛然的说道,“希望道长能助我大魏一统中原!” 敢当着大周的靖王世子面前这么说,伍桐不得不佩服元乐的勇气。 柴荣和林威的表情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奶奶的,当着本世子的面还敢抢我大周的子民,过分了吧! 伍桐就怕这些事,他就想老老实实的活着,别让他卷入你们国与国之间的对抗。 他虽然知道许多能改变国家的方法,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尝试,还记得天朝历史上有一位最像穿越者的人吗! 王莽! 这家伙的一系列改革都和后世差不多,后来怎么样,硬生生的出来一个位面之子给他打败了。 位面之子啊! 天降正义...天降陨石你怕不怕! 伍桐也害怕他要是加入到改革的阵列中,也会有这么一位位面之子出现,更何况改革大臣的结局都太感人了,伍桐可不想这么感人。 “恕难从命。”伍桐摇了摇头,正想把这些礼物退回去,元乐又开口说道。 “还请道长收下礼物,道长是方外人,既然不助魏国,那么希望道长也不要相助周国!”元乐淡淡的笑着。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世子爷,“我本来就没有出世的打算,只想在这里安静的活着,我快成亲了,每日陪着妻子也不错!” “道长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安静?”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把这一生过完。”伍桐淡淡的说道,他没有改变世界的打算,弄不好就会死的很惨。 为了让自己不感动其他人,他觉得自己最好一辈子躲在山里不出来。 这才半年啊,多少势力找上他了! 一时间伍桐只觉心累,要是能一直生活在墨山也不错。 第三十四章 周天子 驾——驾——驾—— 一位驿卒在操纵胯下骏马飞快的跑在官道,他怀中的信是绝密,虽然没有要求此信要八百里加急,他还是不自觉的加速。 当感觉到马儿的不安,驿卒也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当看到逐渐变大的城池时,驿卒又不自觉的催促骏马! 驾—— 当看到城池上的两个大字的时候,驿卒心中也念道“汉阳”。 汉阳是大周的国都,外人都叫汉阳,周国人都叫京畿。 快到了,快到了! 驿卒距离城门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这封信今日是能送到了。 “秣陵急信!”驿卒手中握着一道令牌,直冲冲的闯进了城。 吁—— 驿卒一道长声将座下马儿叫停,他翻身下马,高举着令牌,“秣陵急信,速速呈给陛下!” 门外的侍卫听到了喊了,向里面传达,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小太监踏着小碎步就跑了过来。 “秣陵急信?”太监的声音尖细,不过驿卒已经习惯了,并没有任何不自在,他双手托着被火漆封好的信件,递给小太监。 “陛下有令,传你亲手呈上。”小太监一甩头就开始迈开小碎步。 驿卒握着信件,默默的跟在他后面,有些受宠若惊,他这种人怎么会面见陛下,这是天大的恩典,日后回去能吹嘘一辈子! “陛下在甘露殿和几位尚书议事,奴婢去通报一声,待会儿你进去不要乱看,跪着听就行了。”小太监心好,大概是知道驿卒从未见过陛下尊容怕他失了礼数冲撞了陛下,一场功劳变成死罪可不值当。 “多谢公公提醒。”驿卒也只能说谢,他是驿卒手里根本没有能够贿赂...感谢的钱。 小太监也不贪财,他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门,“陛下,秣陵急信到了,驿差正在外面候着呢。” “宣他进来。”大周天子的声音雄浑有力,威严十足。 驿卒的腿一下就软了,好悬没直接跪下。 “诺。”小太监微微躬身,然后叫道,“驿差快快上前。” 驿卒只觉得挪不动脚,咬着牙在堪堪在地上滑这着前进,小太监很满意他的反应,却又不满意他的速度,小太监迈开小碎步拉着驿卒就走进了甘露殿。 驿卒进去就跪在地上,小太监站在他身旁。 “秣陵急信,可是靖王的信?” 驿卒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是,是靖王三天前亲手交给小人的。” “呈上来!”大周天子说道。 驿卒害怕的不敢动弹,只好双手举着信件。 周天子也看明白了,微微动了动,身后的大太监走过去接下信,转而交给天子。 周天子握着信封,火漆完好,没有问题,“好了,你下去领赏吧!” “是。”驿卒眨了眨眼拜道。 小太监轻轻踢了踢他,驿卒又喊道,“多谢陛下。” 周天子摆了摆手,小太监就带着驿卒出去了。 大太监童贯看着在一旁小声争吵的辅政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微微摇头,自从陛下决定北伐之后这种争吵就一直不断,每日不在早朝吵就是在甘露殿吵。 周皇双手用力拧开了火漆,将信从信管里取出,这不是一封小信件,还带着一张折了几下的纸张,周皇没去管那张纸,开始阅读信件。 童贯低着头站在周皇的身后,没有注意到周皇的神色,只听到纸张作响,那张被折了几道放在信里的纸被周皇打开。 没半晌,童贯就听到周皇喝道,“好!” “三位大学士,还有萧、穆两位尚书都来朕这里。”周皇神色肃然,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童贯躬着腰低头。 三位辅政大学士杨幼郎、狄英生、李世松,还有兵部尚书萧明远、户部尚书穆元青都走了过来。 三位大学士是治国大家,户部和兵部在要打仗的时候,这两个部就是仇家,一个伸手要钱,一个大骂不当家不知茶米贵,百般克扣。 “五位都是治世之能臣,都来看看这个方法可行吗?”周皇看着这张被打开的纸,里面有字有画,都是于国有利的东西。 靖王,这位胞弟深知朕心啊。只是他信中说的那件事,周皇眯着眼睛,温柔和愤怒杀意融合到一起,真不知道这位人间帝王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能让他流露出这么复杂的感情。 兵部尚书一眼就看了马蹄铁,仔细想了想,大呼道,“陛下,此事可行!” “可行?”周皇一愣,“靖王说有人献策,此法能为周国省下一成军费,萧尚书以为如何?” “他倒是大言不惭啊,周国少马,一成是省不下,不过确实能节省很多经费。”萧明远尚书算了算肯定的说道,旋即萧尚书问道,“敢问陛下,此法到底是何人所献?” “靖王说是一个备懒的小子,还让朕最好将他弄进朝中。”周皇笑着说道,“这小子说凭着这东西最少也能混个男爵。” “几位以为如何?” 户部尚书笑呵呵的说道,“可以,可以,若是一个干巴巴的勋爵能换一成军费,再多封几个,老夫也没有异议。” “你啊你,穆尚书真是越老越抠门了。”周皇笑骂道,“勋爵是这么随便封的吗?” “若是能省下钱,老夫拼了命也要请陛下赐他封赏。”穆尚书一捋胡须,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如今的周国已经不缺钱了。”周皇说道,在那位靖王弟的手中,江南道已经成了天下粮仓、钱库,周国因此不愁米粮铜银。 萧尚书抬起头看着三位辅政大学士,这三个人是治世能臣,只不过太过理论了,缺少实践应用,但他们的目光还是没问题的,脑子也很好使,“三位大学士觉得这个保马法如何啊?” 辅政大学士中李世松过于稳重,狄英生敢于创新又不失稳重,杨幼郎则是喜欢革新,李世松年纪最大,其余两位大学士都看向他等着他先发言。 “方法倒是不错。”李世松摸了摸胡须说道,“但不能太过乐观。” 老大人都发完言了,狄英生与杨幼郎对视一眼,狄大学士说道,“用这个方法大概能增加三五万马匹,骑兵增加一万人,加上我们原有的六千骑兵,总数一万六千的骑兵也是杯水车薪不顶用啊。” 杨幼郎则道,“方法可以一试,不过,百姓养的马,能不能上战场这是个问题。” “征兵前先将战马征回训练一段时间呢?”狄英生说道。 “只要数量的话,应该可以的。”杨幼郎回道。 兵部萧尚书忿忿说道,“可惜大周没有适合放牧的地方,要是有何惧他魏国,他不就仗着河西三川平原辽阔适合放牧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身为兵部尚书自然是血性未消。 不过有地方放牧真的了不起,可以为所欲为啊! “萧尚书。”杨幼郎问道,“前些日子我提到的,以步克骑当真行不通吗?” “骑兵行动迅疾,冲力太大非人力能够阻拦。”萧尚书苦笑说道,“几位老将军和大将军都没有办法。” 周皇想起信里的内容,忽然问道,“工部,发展工业是否能找到攻破骑兵的方法?童贯,去把曹岑曹尚书叫来。” 不知道天子为什么突然传工部尚书来,不过也不耽误三位辅政大学士和两位尚书交谈。 “臣曹岑拜见陛下。”工部的老尚书曹岑拱手拜道。 周天子摆了摆手,“曹尚书,朕问你,工部可曾研究新式武器?” 萧明远转过头看着曹岑,他是兵部尚书自然会关注这些事情。 “回陛下,工部内确实有在研究新武器。”曹尚书恭敬回道。 “可有破骑的武器?”周皇问道。 “没有。”曹尚书摇了摇头。 闻言,周皇和萧明远的眸子均是一暗。 “敢问陛下,为何会忽然文臣新武器的事情,可是北伐有望?”曹老尚书问道,他现在还是很疑惑破骑那不是兵部和几位大将军要想的事情吗,问他干什么。 “有人谏言,重工以强国!”周皇沉声说道。 杨幼郎、狄英生和曹岑同时眸子一亮,狄英生大胆请求,“敢请陛下将此言完整复述。” 陛下说这是谏言,可所有奏章都是他们先看的,除了刚刚那封靖王的信! “重农,则民之生计有望,粮草充沛。重商则民富,民富则国家税广,民富税广即国家富强。重工,工业强国,技术革新是大势所趋,应当重两项,一是科技,二是教育,只有达成这三点,国家强大不是问题。” 周天子拿起那封信,将这句话完整的读了一遍。 “敢问陛下,说出这话的人就是献出马蹄铁和保马法的人吗?”李世松问道。 周皇点了点头。 狄英生正色道,“如果当真,臣敢请陛下如靖王所言将此人纳入朝中。” “可这人是个道士。”周皇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六个朝臣忽然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杨幼郎大声说道,“为国效力何谈出身,杨幼郎请陛下召他入朝!” 周皇看着信,“等一等吧,他四月十四要成亲,靖王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诸位,你们说朕给他什么好处好呢?” “男爵可以给。”狄英生踏前一步说道,“不过要让他入朝。” 周皇沉吟片刻,忽然说道,“他要成亲,朕既然知道了自然要随些礼,让人备礼,让太子......你等会儿去问问朕的几个儿子,谁想去秣陵送礼就让谁去!” “礼物要有如意!”周皇将信递给童贯,“让皇后也看看!” 周皇眯着眼,杀意在眸子中一闪而逝,旋即又是浓浓的柔情。 只不过那杀意纵横的时候,六位朝臣都低下了头,没有看到帝王流露的感情。 第三十五章 肥皂诞世 四月初八,伍桐一早起来吃过饭就开始拿着纸在演算,脸色有些不好看,昨日夜里和叶青鸾解释了一晚上他对入赘这件事无所谓,后来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叶青鸾才放开他。 也是在这个年代,要不是真正的喜欢,谁会选择去做舔...谁会选择入赘呢! 打了一个哈欠,伍桐又继续低头写算。 他娘的,猪油的分子式是啥来呢? 化学老师不是我学的不行啊,实在是高考完就都还给你了,谁能想到还会穿越啊! 伍桐想了半天猪油的分子式,就记得三排了,然后和三份氢氧化钠反应,猪油是啥来着,choo什么,三排,什么键来着,我去怎么写! 想个分子式给伍桐想的这个郁闷,这可是比例啊,比例不对效果也不会好的。 不是他不努力去回想,只是一想到分子式就想到了化学老师,一想到化学老师就想到在课堂上愤青的景象,然后他就在想化学老师都喷过什么来着,除此之外高中教材他啥也想不起来了。 看着已经被炭黑涂得让人无法直视,伍桐也放弃了在纸上演算,这年代纸也太贵了!伍桐拿着根小木棍在一旁写写算算。 “你在干什么?”柴荣站在伍桐的身边探着头问道。 这个靖王世子是不是假的啊,他不说他有三个大儒老师吗,他天天往他这跑,那些大儒难道不管?这小子到底学不学习啊! 伍桐抬起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写他的分子式,憋了半个多时辰,伍桐实在是憋不出来了,随便写了一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分子式。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伍桐嘟囔着回忆元素列表。 “你说什么?”柴荣发誓伍桐一定是在说什么咒语,一套又一套的还挺押韵。 “六加八加一加八......”伍桐在地上算着,“十一加一加八。” 柴荣低着头看着伍桐像是鬼画符一样写着弯弯曲曲的东西,“你在画符吗?” 猛地,柴荣想起了伍桐的另一个职业,这家伙不穿道袍我都忘了,他可是道士啊,身为一个道士,随身带着朱砂和黄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ok!”伍桐站起身,“叶大龙,你去把叶旺叫过来!” 叶大龙正在为挑水,闻言赶紧将手上的活计弄完,三步并两步的跑出去。 “青鸾,你把我昨天买的砂布拿过来。” 叶青鸾默默的找到砂布放在伍桐的视线范围内。 伍桐转过头看到柴荣和林威,“别闲着,来架锅!青鸾啊,你用砂布把那些猪油过滤一遍,” 猪油是今天早上刚做的,还在锅里温热着呢,油渣也没有去,做肥皂还是要干净一点。 柴荣很好奇伍桐要做什么,所以二话不说就动手开冲。 三个人用石块架好铁锅,伍桐兴奋的在院子中转了两圈! “青鸾,火石呢!” 叶青鸾又默默的递过火石。 伍桐点上火,看着已经有些温度的水,伍桐将刚被青鸾过滤一遍的猪油扔了一半进去,锅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伍桐取过一根木棍,交给柴荣。 “搅和搅和!”伍桐转过头看着自己写的方程式。 “啥?”柴荣没听明白。 “搅和!”伍桐没回头,“搅和搅和,你听不明白吗?” 柴荣看着手中的棍子,然后伸进锅里,用力搅动着。 伍桐又看了几遍方程式,开始称量烧碱,刚才他放了一半,也就是四斤猪油,比例是三比一,一斤六两左右啊。 将这一斤六两的烧碱直接丢进锅里。 继续蒸煮了半个多时辰,这期间加了不少水。 伍桐看着猪油逐渐减少,锅里的一堆东西没有明显的分层,皂化反应应该是结束了。 “那个谁,林威,你那墙角的那袋粗盐拿过来!”伍桐没有一点顾虑直接点名世子侍卫干活。 林威无奈的摇了摇头,世子都干了这么多了,他就是拿些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倒进锅里,继续搅和!”伍桐说道,然后看了看外面,“这么长时间,怎么大龙和叶旺都没来?” 将盐倒进去就是要让这锅东西分层,肥皂自然就在上面了,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专业术语叫“盐析”。 又过了一会儿,柴荣和林威惊奇的看到煮着猪油的锅里,虽然又放了烧碱和粗盐,但最多的还是猪油不是,这俩人看着锅中逐渐浮上的淡黄色的膏状物,又惊讶的合不拢嘴。 道长,果然还是道长啊,在家都想着作法! 柴荣和林威对视一眼,觉得伍桐过七天就是在天上飞他们也不会惊讶,这人真的会仙术啊! 伍桐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心中大喜,看着浮上来的膏体,这就是肥皂了,以前他还很好气为什么要叫肥皂,今天做了皂化反应他在想是不是因为是肥油做的所以叫肥皂。 老子大学都上了好几年了,现在还能记得高中的化学方程式,老子可真他娘是个天才! 这个化学反应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实验而已,上过高中的人都能明白,只不过后来能不能记住就是另一回事了,简单地说这就是猪油和烧碱加热发生了皂化反应,生成了高级脂肪酸盐,也就是飘着的肥皂,而下面的玩意也是个好东西,这可是甘油啊! 伍桐记得这东西好像是能做炸药,只是怎么做他却是想不起来,只记得化学老师提过一嘴。 甘油啊,可是好东西,这些玩意扔了是不是也不合适,要不留起来? “来动手,把肥皂......这个淡黄色的膏状物弄到那个木箱里。” 这个膏状物冷却凝固下来就是肥皂了。 伍桐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东西可算是被他做出来了。 这是四斤油,出了大概三斤多,要是做成拳头大小的块状肥皂,大概能出三四十个,要是卖得卖不少钱,只不过伍桐没有途径销售,他在秣陵城的知名度不假,可是道士的身份让他不能总是抛投露面,必须要找一个合伙人。 合伙人? 伍桐看着柴荣,像是看一位美人,他笑着问道,“四月份有什么花开吗?” “四月份?”柴荣一愣,“我想一想啊。” “少爷,今天府里的牡丹开了。”林威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牡丹啊......”伍桐想了一会儿,“也行,你去给我弄点牡丹花来,十斤八斤的。” “十斤八斤?”柴荣瞪眼。 “只要花瓣啊!”伍桐又补充道。 “你怎么不杀了我?”柴荣梗着脖子瞪着眼,“十斤八斤的花瓣,那是多大一堆东西啊!” “行行行,那就少点,也不太少了啊!”伍桐看着他又问道,“那有什么水果熟了吗?” “道长,这月份,桃子快熟了。”林威在一旁说道。 “桃。”伍桐噘着嘴,他不太喜欢吃桃,弄得一手粘了咕叽的,不得劲,水蜜桃味的东西他也不喜欢,“青鸾,你喜欢吃桃吗?” “我,我没吃过。”叶青鸾有些窘迫,小声说道。 墨山苦惯了,这种奢侈品可没吃过。 “嗯。”伍桐点了点头,“你再给我弄点桃子过来,还有花瓣啊,你看弄吧,快点!” 柴荣被伍桐哼哧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带着林威匆匆下了山。 伍桐看着已经凉下来的肥皂,“青鸾,你试试这东西好不好用?” 他用刀切下了一小块肥皂递给青鸾。 叶青鸾接了过来,觉得这个颜色还挺好看的,“这怎么用?” “洗衣服时用一下,污渍就没了。”伍桐没来由的想起后世的广告词,去污渍用汰渍。 叶青鸾笑了笑,“正好要给你洗道袍,就用它试试。” 伍桐笑着打了水,他抢先坐在衣盆前,“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将衣服浸湿,用肥皂在上面轻轻蹭了几下,再用清水一漂,衣服上的污渍就消失不见了。 叶青鸾有些惊喜,这可是好东西啊,她笑着看向伍桐,蹲下身子与伍桐视线平齐,握上他还带着水渍的手,“这些活哪里是你干的?我来吧。” “我也没有事情做嘛。”伍桐回握着说道,“之后我们就好好的生活,墨山也不为钱财发愁了,有时间我们出去旅游怎么样?” 这年代的风景区应该没有人山人海的人吧,虽然去一次要走好久好久,但都无所谓的! 看着伍桐很是深情的眸子,叶青鸾的一池秋水涟漪不断,她轻笑着,“好!” “咳!哼嗯!” 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伍桐抬起头看到二伯祖、叶大龙、叶旺,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老太太。 伍桐一脸疑惑,这是出门撞老太太遇到碰瓷的了? 不对啊,要是有碰瓷的老人,二伯祖会比他们更横,这老人家下手可黑,还敢来墨山要钱。 看到老太太脸上慈祥的笑容,伍桐转过头看着脸色羞红的叶青鸾。 “这位,嗯,老奶奶,有什么事吗?”伍桐笑着说道,看起来倒是憨厚,小媳妇现在害羞着呢,得自己打开局面了。 叶青鸾面皮薄此时双颊已经飞了两片红云,虽然害羞,但还是担心未婚夫说错话,小女子轻声说道,“这位是叶旺叔的娘亲,也是我父亲的二姑,要叫二姑奶。” “二姑奶。”伍桐笑着叫道,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叶旺可是叫叶开山大哥的,他要比青鸾大上一辈,这位老人家过来想必是考察自己的吧,想到这,伍桐咧着嘴笑的更加老实憨厚,“二姑奶的身体真硬朗。” “小家伙嘴甜。”老太太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慈祥又温柔。 叶青鸾急忙起身,招呼这位老人坐下。伍桐也请老人入座。 至于叶大龙和叶旺,自己和叶青鸾都没敢落座,他们俩还是站着吧! 二伯祖来的次数多了,直接坐到躺椅上,也不说话只是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 伍桐知道墨山有几位老人,他来的时候问过这件事,所以知道,眼前的这位老人家是叶旺的母亲,那也就是叶开山的亲姑姑,不知道老人家会问些什么。 老太太先是看了看略显拥挤的庭院,那口锅还在那里支着,一旁还有粗盐袋子,盛着猪油的坛子,在那边木箱里有着淡黄色的不明物体。 伍桐干笑两声,“那个,我们在做肥皂,有些乱了,呵呵呵呵,让老太太见笑了。” “哦?”老太太轻咦一声,旋即笑道,“老身知道你,浮云观的道长,这些日子寨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手笔,那个养猪场老身知道,还有酿酒的事情,老身都知道,你很好。” “一般,也就一般好吧。”伍桐拘谨的笑着。 老太太上下打量起伍桐,“长得倒是不错,大眼睛双眼皮,笑起来还有酒窝啊,可会喝酒?” “会一点。” “你来了寨子之后,倒是让寨子有了生气,听说过几日你要和青鸾成亲了。”老太太脸上笑容更胜,伸着手摆了摆,“来让老身瞧瞧。” 伍桐诶了一声,乖乖的站了过去。 老太太在打量他,他也看着老太太。 老人家的精气神还很好,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晶莹透亮,十分干净,这一位知书达理的老人家,虽然皮肤松弛,去也能看出老人家年轻时候必然惊艳世人。 有一位这样的老人家,还有一位武艺高强的二伯祖。 墨山叶云寨,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第三十六章 那就再造福一下女性 墨山叶云寨卧虎藏龙,这件事在意料之中,可是有没有人能和伍桐解释一下。 老太太静静的看着伍桐,又招了招手,“青鸾也过来。” 叶青鸾走过来,站在伍桐身旁。 “青鸾,梧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老太太点着头,冲着一旁躺着的二伯祖说道,“这次李元淳没有骗我们。你也看到了,两个年轻人恩爱的很啊。” 伍桐晃了晃眼睛,这次没骗人,那上次骗人了?上次是哪次,大概率就是老丈人和丈母娘,乱点鸳鸯谱是不对啊,他是和叶青鸾两情相悦嘛,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李元淳那个老不死的。”二伯祖的脾气暴操,一言不合就发飚,“不过这次选的人倒还行。” 那就是上次选的人不行喽? 我老丈母娘不得他们心意? 伍桐没大没小惯了,不过编排长辈还是要在心里说的,想想就好了。 “还有几天成亲啊?”老太太笑着问道,扯过伍桐仔细看了看。 “四月十四,还有六天。”伍桐回答道。 “你是要入赘我叶云寨吗?”老太太语出惊人,这件事连叶青鸾都有些不安,昨日伍桐开导了她半宿,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忐忑。 “入不入赘的无所谓。”伍桐摇了摇头。 老太太年纪大见得多,知道伍桐并没有骗她,也没有撒谎,她对这个侄孙媳妇...侄孙女婿还是很满意的,来的时候他们都见到了伍桐在浣衣,看起来是个会疼人的,而且两个年轻人感情真是好的不得了。这还没成婚呢就如胶似漆的了,成婚之后那还了得。 越看这个年轻的后生老太太就越欣慰,“好好好,好个人,想我叶氏祖上富贵,却三代遭难,如今苦日子终于熬过去了。” 祖上富贵,三代遭难?这是经历了什么?娶公主遗祸后人了? 老太太说祖上荣耀还是担心伍桐对入赘一事抱有不满,却不曾想过伍桐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 二伯祖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又合上眼睛继续躺着。 叶老太太笑着看向外面。 伍桐也看着外面,拱了拱手随意说道,“元兄又来了!” 元乐带着他的小跟班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庭院内的情况,叶大龙和叶旺他见过,可是躺着的老人家和坐着的老太太他却是没见过,还有着满院子的狼藉,这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位是家...嗯,我娘子的二姑奶,这位则是二伯祖。”伍桐介绍的,顺便先熟悉熟悉叫法。 “见过两位老人家。”元乐拱手向长辈行礼。 叶老太太的眼神变得难以捉摸,伍桐看到了老太太眼睛里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瞬,但伍桐绝对没有看错,他的脸瞬间苦了下来,岁数大了的人什么事情没见过,尤其是这二位,堪称墨山叶云寨卧虎藏龙榜的状元和榜眼! 老太太是状元! 叶青鸾也与元乐见过很多次,今日他又上山只是无处坐下,再者伍桐也在,她就不主动招呼了。 叶老太太想站起来,伍桐急忙伸出手,叶旺却早有准备,连忙扶住老母亲,“娘!” “阿旺,扶娘回去吧,伍桐和青鸾这里还有客人。”老太太很有眼力见嘛。 叶青鸾开口挽留,伍桐也说道,“二姑奶,要不留下了吃完饭在走?” “不了不了,你这里有客人,还是先照顾客人吧。”老太太笑着说道,“阿旺,回家。” 二伯祖跳下躺椅,看着伍桐说道,“你很入我二妹的眼啊,这是好事,这段时间老头子我不来你们家蹭饭,你好好准备成亲的事。” 说道成亲的事情,伍桐一愣,急忙叫住还未走远的二姑奶,“二姑奶,那个我想问一下,寨子里成婚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山里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按你们小两口商量的来。” 我们小两口商量的来,我们就没商量啥,您的好侄孙女把一切是都交给了我,她只负责貌美如花。 “好的。”伍桐只能点头。 二伯祖却惊讶的看了伍桐一眼,“你小子倒是有心了,不过我们都自在惯了,当山贼的时候抢过几次,就是贴着几朵花然后喝一顿酒,就没了,这是寨子里没有懂的,你们自己看着来就是。” 抢过几次,二伯祖的山贼脾性还是不改啊。 伍桐只能苦笑着送走两位老人家。 叶青鸾转过身就要离开,伍桐看着元乐,说道,“让元兄见笑了,家里长辈来看看我这个侄孙女婿,现在看来还是很满意的。” “道长有福气。”元乐称赞道。 叶青鸾的声音传过来,“妾身去做饭。” 伍桐看了看天,这才几点,吃饭还有些早,可能是刚才自己留老太太吃饭让叶青鸾以为自己饿了,“不着急,算算时间柴荣他们也该过来了。” “来了来了。”隔着老远就听见柴荣的闹腾劲。 伍桐看着外面,世子爷果然回来。 伍桐急忙跑过去迎一迎,柴荣感动的都快哭了,果然道长还是很重情义的,这不就出来迎接自己了吗,柴荣张开双臂,等着伍桐充满感激的拥抱。 “东西呢?我的花呢,桃呢?”伍桐探着头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柴荣手里又拿着东西,他身后也没有东西,马上呢,马上怎么什么都没有? 柴荣的笑容僵在脸上,充满感激的拥抱没了不说,怎么还开始埋怨自己了呢! 林威拿着两个袋子,“道长,东西在这呢?” “你来这一趟什么都不拿,你好意思吗?”伍桐再一次用鄙夷的眼神看他,然后满心欢喜的接过林威手中的东西, 一斤多沉的花瓣,还有三四斤的桃子。 材料get! 猪油ok! 准备就绪,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来来来,你俩也别闲着了,开始干活了!”伍桐大手一挥指使着院子里的所有人。 “青鸾你在一边看着就好了。” 伍桐毫不犹豫就让自己老婆歇着,然后拿出一个桃,捏了捏觉得有些硬,再过一段时间才是最好的,好在这几斤桃也没几个,也不算是太浪费,伍桐洗了一个桃递给青鸾,“你尝尝!” 青鸾笑着接过桃子,默默的看着伍桐忙碌。 再制肥皂就有了成手了,伍桐将事情完全放给柴荣他们,自己则忙着更重要的事。 又一次生火,倒入猪油,加上烧碱,最后再加上粗盐盐析,又是一锅肥皂出炉。 柴荣在这一个时辰里找到了无穷的自信,刚才看伍桐做肥皂他觉得是仙法,现在轮到自己做仙法了,他觉得自己很有天赋,一边做肥皂一边呵斥着元乐,让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伍桐给他添的堵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这一次做肥皂又和上一次有所不同,这一次在最后的步骤加了香精。 就在这些人做肥皂的时候,伍桐在一旁弄了些香精,时间来不及,也没用什么高科技方法,他采用的是最原始的物理方式,大力出奇迹。 硬生生的从花瓣和桃子榨出香精。 在木箱中放了一个隔断,这样一下子弄了两种味道的香皂出来。 看着香皂的成品伍桐很满意,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等取出来高级脂肪酸盐凝固之后,伍桐取了一小块,笑着递给青鸾,“闻一闻。” 青鸾接过香皂,嗅了嗅,“这是桃子味的,这也是洗衣服用的吗?” “洗脸洗手都行。”伍桐笑着说道,“我去做饭,你在看着他们。” 叶青鸾点了点头。 世子爷自己也取了一块,闻了闻,觉得是个好东西,一想到这东西是自己弄出来的,世子爷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元乐没有见过之前做肥皂的步骤,只是觉得神奇,一想到这是伍桐想出的办法,心里又升起让伍桐出山的想法。 伍桐没多长时间就炒了四道菜,世子爷在这里帮了一天忙了,出顿饭就算是他还人情了。 叶大龙今天去陪二伯祖吃饭,现在这里只有伍桐、叶青鸾,世子二人和元乐二人。 “来尝尝我的手艺。” 伍桐笑着将饭菜端了出来,只是疑惑今日为什么青鸾没有帮自己打下手啊,平时都很在意自己的。 外面的几个人都在欣赏自己的手,伍桐很不解,手有什么好看的,有菜好吃吗? 伍桐都将饭菜端了出来,却仍然没有人在意他,他看着发呆的叶青鸾,凑到她耳边说道,“我知道你的手很白,但是要吃饭了,咱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你一起看手。” 叶青鸾转过头正色的看着他,“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就是想做就做了。”伍桐耸了耸肩。 柴荣不看手了,想起刚才手上满是泡沫的景象,他怔怔的看着伍桐,“安于,这东西我要拿去一些孝敬母妃。” 伍桐笑着说道,“自然可以。” “道长,那我也......”元乐有些扭捏,似乎是觉得自己白要这些有些不好意思。 “随便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其他的事情!” 伍桐招呼他们,然后瞟到了自己榨完香精仍在一旁的花瓣。 这里有花瓣,自己又能弄到高浓度的酒精,那为什么不再造福一下女性呢? 第三十七章 野餐 靖王府,靖王正在处理公事,最近秣陵的事情有些多,魏国来的小崽子他要盯着每日还要知道他的动向,浮云观的那个神秘道士他也要盯着。 桌子上的情报一叠又一叠,靖王看着都觉得头疼,“怎么这些家伙还不消停呢?” 冯保站在他身后笑了两声,却没有回话,靖王只是想抱怨一声而已。 “王爷。”靖王妃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捧着瓦罐。 房门开合带来一股香风,靖王的鼻子动了动,这味道极为清淡,将他满腹的火气都吹走了不少。 接过王妃亲手递过的羹汤,靖王笑着问道,“哪里来的牡丹花香,是哪家铺子上的新品?” 王妃笑着回道,“是荣儿带回来孝敬妾身的,这味道确实淡雅,还有一种桃子味道的,荣儿喜爱樨儿,也就给了樨儿,小女孩倒是欢喜。” “荣儿带回来的?”靖王脸一板,不满的说道,“怎么就没给我送来?” 靖王没有自称本王,那这句话只是一个父亲的抱怨而已,这臭小子只知道给他母妃吗,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爹了! 王妃也不拆穿靖王的小心思,笑着说道,“不瞒王爷,荣儿带回的东西,名字很怪,叫什么香皂,他还说这块是他亲手制成的,这个肥皂啊还真有些神奇,沐手的时候都是泡沫。” 一边说着,王妃回过头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块香皂递给靖王。 本来用这种香皂来洗手根本不会有这么长时间存在的味道,只不过靖王妃看到一手的泡沫,小女孩的心思大起,在哪里搓了好长时间,这才让靖王闻到了味道。 “荣儿亲手做的?”靖王看着这拳头大小方方正正的香皂,忽然问道,“荣儿今日都去了哪里?” 在王妃进来提及世子的时候,冯保就知道靖王要问这个问题,闻言直接答道,“回王爷,世子今日去了墨山,一个时辰左右就离开了,回府要收集牡丹花和桃子,废了好大劲就收了一点,然后世子就兴冲冲又回了墨山,再出来的时候就带着香皂了。” “嗯?”靖王一愣,看着手中的小方块,“这都是又是那个道士弄出来的?” “应该是了。”冯保低头应道。 “嗯,是他让荣儿拿回来的,还是荣儿自己拿回来的?” “这个,老奴确实不知。”冯保有些羞愧,他这位靖王的管家竟然回答不出来靖王的问题,他认为这是他工作上的失误。 “去把荣儿叫过来。”靖王淡淡的说道。 冯保答应着走出去。 靖王妃看着靖王的表情,看出靖王不是想找世子的麻烦,她也就放下心来,轻笑一声问道,“王爷,可是荣儿犯了什么错?” “没有,只不过本王没有摸清那个道士的底细,荣儿和他走的太近,我倒是有些担心。”靖王直视王妃的眼睛,“担心那个道士有其他的心思。” “敢窥觊世子,王爷怎么没有动他?”王妃是一位慈母,下意识的就想将儿子身旁所有的潜在危险排除掉。 “前些日子他帮了世子一个大忙,也帮了本王一个大忙,还帮了皇兄,李真人一心要保他。”靖王罕见的露出苦笑,“要动那小子可不容易。” “这人......”王妃能成为一位王爷的正妃,虽然慈祥和蔼惯了,骨子里也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他有什么能耐值得陛下和真人如此重视?莫不是真人的传人?” 王妃靠在椅子旁,伸出玉手轻轻的摸着靖王的鬓角。 “真人可说不如他啊。”王爷舒服的闭上眼睛,笑着说道,他在思考这位被他重视的道士,他说过他只想安静的活着,这是什么意思,他有着这么多想法还想藏起来吗? “父王,母妃。”世子爷终于被冯保带了过来,他看着王妃,挤了挤眼睛问道,“母妃,那香皂还好用?” “还提那香皂,我问你,你为何没给你父王送来啊。”王妃瞪着眼睛质问道。 世子摸了摸头,有些迷糊,这东西难道不得母妃的心意,“母妃,那个香皂好是好,孩儿总觉得它像是女生用的,所以就没送到父王这。” 听了儿子的解释,王妃轻笑一声,“你们父子俩聊吧,王爷,妾身先退下了。” 靖王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爱妃离开,然后转过头看着嫡子,“这几日你都去墨山找伍桐了?” “是,父王。”柴荣不知道父王问这件事是什么意思,他怕靖王会禁止自己出去,所以先说道,“父王,安于前些日子帮孩儿破了魏国人的计谋,孩儿很感谢他,也很佩服他的学识,这几日都是上山找他请教。” 靖王扬了扬头,看着桌案上的香皂,“你就是去请教这东西,听你母妃说这是你自己做的?” “对啊,父王你是没见到。”柴荣声情并茂的比划着,“安于在那念咒,然后画符,然后他就支了一口锅,往锅里扔了一堆东西,然后锅里就浮出黄色的膏体,就成了肥皂,哦,肥皂就是没有味的香皂,这个重要,父王您见过自己浮起来的东西吗,那是仙家法门啊,本来都是水,然后煮着煮着就浮起来还不是水的东西。” 古人就是好骗,伍桐写的化学方程式成了画符,背的元素周期表成了念咒,盐析成了仙家法门。这要是传下去,他能不能获封一个化学法门昊天上帝的神位? “当真?”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那个道士还真是有些邪性。 “父王后来我也照做,也做出了肥皂。”柴荣兴奋的说道,“您桌子前的那个就是我自己做的。” “仙家法门也能学习?”靖王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世子摸了摸头,很有自信的说道,“可能是孩儿有慧根?” “慧根是佛家的东西。”靖王终于笑出了声,“荣儿,父王问你,这香皂是你主动拿回来的还是伍桐让你拿回来的。” “是孩儿要拿回来的,安于也同意了。”柴荣像是表功一般又说道,“不过香皂没有孩儿还是做不出来的,要是没有孩儿弄到花瓣和桃子,他也没有办法做出香皂,所以说还是要靠孩儿。” 靖王视线一低,看着下面的香皂,又抬头看着嫡子,“冯保,你明日和世子一起上山,和那个道士聊聊。” 冯保点了点头,“诺。” 靖王又想了一下,“备些礼物,他马上就成亲了,不能太寒酸。” “是。”冯保又点头应道。 “父王?”柴荣叫了一声,他觉得他的父王要对伍桐不利。 知子莫若父,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傻儿子在想什么,“有空多读书,想想父王为什么要让冯保和你一起上山。” 读书和想这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有吗? 柴荣很是不理解。 四月初九! 吃过饭的伍桐在晒太阳,青鸾坐在一旁喝着茶。 “青鸾,你每日就喝茶?”伍桐已经看青鸾坐在这喝了还几天的茶水了,终于忍不住问道,喝这么多水干什么啊。 青鸾有些茫然,“我,妾身也无事可做啊。” 听到青鸾又自称妾身,伍桐心满意足。 “没有事情做?” 伍桐看了看自己惬意的生活,觉得在古代没有事情做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事情,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宝贝正在赶制,也不知道做没做完。 “叶旺!叶旺!” 伍桐大喊两声,就是这么干喊,他觉得叶旺一定能听到。 喊完,伍桐又看着青鸾,“青鸾,要是按辈分来说,叶旺是不是你的叔叔啊,我这么直接喊他名字是不是不太好?” 叶青鸾看着未婚夫,觉得有些奇怪,要是说伍桐没有礼貌,他看到二姑奶和二伯祖的时候就很尊敬,还有在秣陵的街上,那些老人伍桐都很尊敬,只不过这些同龄人,伍桐就放开了,也没有太多顾忌,叶旺虽然说比自己高上一辈,要是按年龄算的话,也就比自己大十岁。 伍桐纠结的原因就是这个,叶旺只比他大九岁,要是叫叔叔的话总感觉有些怪,在原来的世界,他没有这些年纪相同的长辈,就是有的话,他也和他们不熟,但是他有一个和他年纪差好多的哥哥,大他十七岁,所以他在面对叶旺的时候总把他当成同龄人。 “就按你的习惯来吧。”青鸾轻声说道。 “什么事啊道长?”叶旺虽然知道青鸾要和伍桐成亲,不过他对伍桐总是难叫名字,一直以道长来称呼。 “你去木工房问问鲁师傅,我让他做的东西做没做完?” 叶旺点了点头,连忙跑了出去。 伍桐抬起头看着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忽然问道,“青鸾我们去烧烤吧?” “烧烤?”叶青鸾听到了一个没听过的词。 无聊到极致的伍桐一边暗骂古代无聊的娱乐方式,一边大张旗鼓的准备。 “大龙,你去养猪场抓一只,不三只猪!顺便告诉寨子里的人,今日野餐,在山下河边,都去都去。” “叶泽,你去城里买两只羊,快点跑撵上叶旺,你们来赶着羊回来!” “再买些牛——”伍桐这句话没说完就被青鸾捂住了嘴,他忽然想起这年代耕牛可是不能吃的,他在青鸾的指尖轻轻一吻,叶青鸾被下了一跳瞬间缩回柔荑。 “青鸾。”伍桐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和我去城里逛一逛?” 叶青鸾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伍桐说道,“你不是要等人吗?” “等人不耽误。”伍桐只想和叶青鸾一起吃烧烤,一点都不在意其他的事情,让他们上一边去。 “事情要紧。”叶青鸾劝道。 “没事。”伍桐拉起叶青鸾的手,“耽误一会儿没事的,生意吗,生意就是要在饭桌上谈出来,酒还有吗?” “初四酿造的酒还有,不过都埋起来了。”叶青鸾是一个很好的管家,家里的事情她都记得。 “那就好。”伍桐点了点头,“我们去城里买些东西。” 就在墨山整个都忙碌起来去野餐的时候,柴荣带着冯保上了山,巧的是在这里也碰到了同样上山的元乐。 然后这四个人面面相窥,一脸懵逼。 墨山的人都去哪了? 第三十八章 生意落成 “猪谁杀的啊!放血!放血!放血!从脖子一刀囊进去,刺到心脏!” “血留着,我不是配了料了吗,血留着做血肠!可惜没有酸菜啊,酸菜炖血肠可是一绝啊!” “猪头扔了?你们谁敢扔我就把他扔河里,没人吃?谁说的,谁说的,做卤肉!” “女眷先切肉,腌肉的调料我已经弄好了,切好的肉就腌上。” “还有那个烤全猪和烤全羊,都看好火,别烤焦了!” “小家伙们就玩去,别来着捣乱,啥,想帮忙?真是早当家啊,那,去帮你们娘亲腌肉。” 听着几个小家伙脆生生的应着跑到女眷那边。 作为叶云寨五十人烤肉总教头,伍桐很是欣慰的看着这忙碌的大军。 他们在河边点了火,伍桐看着火苗,想到后世一位总在河边烧烤的网红,又想起那一条条消防标语。 山上一缕烟,所里十五天。 山上一点火,所长爱上我。 哎,有时间搞一搞这种活动还是要得。 伍桐四处看了看,然后跑过去烤全羊,羊肉很鲜,古人造字的时候也不是瞎造的,鱼羊为鲜,这两种肉做的汤确实鲜美。 因为自己一个想法就陪着自己一起疯的叶云寨,伍桐很感激,所以决定让叶云寨的人过上好日子。 之前伍桐就给出了两招,只是保证叶云寨的人能活,但是现在他入赘了,那就不一样,叶云寨不仅是要活,还要活得好! 伍桐在这边烤全羊,一边问着一旁的叶大龙,“大龙,现在墨山已经解放了,你什么时候娶妻啊,我和青鸾可在你前面成亲了啊。” “我不急。”叶大龙憨笑两声说道,他对这个准妹夫可是又尊敬又害怕,他不像人,像是神仙。 “怎么不急,青鸾比你小三岁吧,你都二十一了,不对,你过生日了,你都二十二了,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伍桐调侃道,他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现在就要结婚了,真是世事难料。 “没有好姑娘?”伍桐骚话不断,“你是想相亲还是自由恋爱啊,现在这个时候自由恋爱是不是有点难,相亲怎么样,我认识一个媒婆,以后叶云寨也会有钱的,你放心,要什么姑娘都有。” 这边伍桐正在调戏叶大龙,有人听到了伍桐的骚话,也跟着说起来。 “大龙啊,你妹妹都嫁人了,你要抓紧了啊!” “大龙,寨子里的女生有没有相中的啊!” 伍桐听的好笑,要是寨子里有相中的那他早就应该求亲了,等会儿,好像有什么不对,叶云寨不是姓叶的氏族吗,这可是近亲结婚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三代内,但还是别扯了。 这边烧烤大会开的正开心,烤全羊已经快好了,那边的肉已经腌得差不多了,可以烤了。 “来几个人劈签子,把肉穿起来烤。” 伍桐刚说完,就有人跑去劈签子,没多大功夫,那些腌好的肉已经上了烤架。 “别上小孩子扎到眼睛啊!”伍桐喊道,“大人们都注意点。” 那边女眷正在打趣叶青鸾,伍桐瞥了一眼,投以无能为力的眼神,移开了视线,他帮不了。 叶云寨的七八个老人家坐在一旁,说着以前的事情,二伯祖在一旁闭着眼睛睡觉,烤肉的香味刚飘过去二伯祖就生龙活虎的蹦起来,一口气撸了三串。 二姑奶叶老太太在叶旺的服侍下咬着肉,满意的点了点头,慈祥的看了伍桐一眼,微笑着。 伍桐站起身,看着寨子的方向。 那里是下山的路,是通往东边河边的路,现在这条路出现了几个人。 叶云寨五十七位叶氏族人都在河边,这几个人自然是柴荣、冯保、元乐和他的矮个子跟班。 伍桐看着他们,微微皱眉,元乐怎么也过来了。 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那这生意还要不要和靖王府的人做了? “安于,找你可费了我们很长时间啊!”柴荣喘着气,吐着舌头道。 “你是狗吧,这样喘气。”伍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招呼几个人坐下。 看到伍桐与这几个外人说话,叶云寨的人都不自觉的远离这里,只有叶青鸾面露担忧,她知道伍桐要做什么。 “来,尝尝,今日叶云寨搞烧烤大会!” 伍桐拿起肉串递给他们,“接下来想吃自己烤。” 柴荣早就闻到肉味了,迫不及待,只是他太渴了,还是想先喝些水,“安于,有没有水啊?” “水?没有。”伍桐摇了摇头,指着在一旁放着的四坛烈酒,经过几天的酯化现在能降下来一两度,不过也得有六十多度,“今天都喝酒。” “那种酒?”柴荣抹了抹嘴唇,很是怀念的说道。 “少喝点,你的酒量我不知道,看你就不想酒量极佳的人。”伍桐转过头看着冯保,“我看这位先生像是酒量很好的人。” 伍桐装作没见过冯保,上次他和靖王一起来问对,呵斥他四次大胆,他可记着呢,今天都要找回来! 柴荣指着冯保说道,“这位是......” 伍桐端起碗说道,“不用,不用介绍,今天叶云寨烧烤,来的都是客人,不认识也没事,都在酒里。来喝酒!” 柴荣趁着气氛和伍桐碰了一碗,牛饮一大碗,“这酒好喝,就是有些烈了!” 没几息的时间,伍桐就看到柴荣的脸瞬间涌起的赤红,这是上头了啊,伍桐猜到他的酒量很差,但没想过他会差到这个地步。 柴荣醉醺醺的抓着肉串,探出手在空中抓了两下,自己还在嘀咕,“怎么抓不到呢?” 伍桐将肉递到他手里,“吃完就去睡一觉。” “我不睡,安于,我和你说啊——” 嘭—— 世子爷果然厉害,这大头朝下栽下去的功夫伍桐可学不会。 “林威呢?”伍桐看着元乐问道。 元乐和他的小跟班对视一眼,还是元乐说道,“没见到,世子一直和这位先生在一起。” 伍桐点了点头,又端起一碗,“来,咱俩也干一杯。” 元乐端起碗,鼻子皱了皱,这个酒很烈,他可不想像柴荣一样一口下去直接醉死,他摇了摇头,“我只喝一小口?” 伍桐不乐意了,“剩下的酒养鱼啊,哪有喝一口的道理,感情深一口闷。” 元乐还要再说什么,他身后的小跟班也面露紧张,毕竟世子爷一碗下肚当场昏迷,有了前车之鉴,谁也不想重蹈覆辙不是。 “啧,真不豪爽。”伍桐举起碗,“我干了,你随意!” 元乐苦笑,既然伍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他舍命陪君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翻过碗,证明自己没有漏酒。 “好!”伍桐递给他一个大肉串,“尝尝。” 元乐打了一个酒嗝,被着酒气一冲,元乐也没心思吃东西了,刚才他也吃了几串,味道好极,他还想问问伍桐是怎么做到,不过这碗酒下肚,他怕是得以后再问了,元乐对身后的小跟班说着什么,然后他转过身想伍桐拱手道,“道长好酒量,在下要去睡一觉。” “啊,你怎么也....”伍桐面露嫌弃鄙夷之色,连酒都喝不了算什么男人,伍桐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元乐苦笑,这酒是这么喝的吗,不应该一点一点品吗? 这么一口闷下去,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啊! 元乐在小跟班的搀扶下跑到一边睡觉去了。 伍桐端起酒碗,这是他第三次端起酒碗,吓得冯保一跳,他之前端了两次碗,一次世子倒了,二次魏国使臣倒了,这第三次就是敬自己的吧,冯保闻到了酒香,这是好酒啊,可是也太烈了,这一杯下肚,怕是也和他们一样啊。 “敢问先生姓名?”伍桐端着碗问道。 冯保见他没有异色,连醉的迹象都没有,难道他喝得不是酒,但他明明看到他们喝的酒都是这酒坛里的,世子说这位可是会仙术,难道他把酒都变成水了吗? “老奴姓冯,是王府的大管家。”冯保淡淡笑着,这是修养。 伍桐点了点头,“原来是冯管家,靖王知道我的要求了。” “王爷已经知道你要干什么,这不就派老奴过来了。”冯保笑着说道,这个人当真是好手段,两杯酒把能听到这件事的人都灌倒了,只留下自己,看来这场谈判是个硬仗啊。 “烤肉怎么样?”伍桐突然问道。 “好吃,肉又香又嫰,以前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冯保出身不凡,能做到靖王府的大管家,与靖王相交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这烤肉的味道首屈一指。 “好吃就多吃点。”伍桐点头说道。 冯保则是一惊,好吃就多吃点,这是什么意思,是说生意的事情吗? “酒怎么样?”伍桐又道。 “好喝,就是太烈了些。”冯保下意识说道,旋即有些害怕,这酒要是一口闷他也逃不脱醉倒的命运。 “这酒要一口一口的品,像是刚才鲸吞牛饮是不可取的,一口一口品才有味道,要是一口闷了,那返上来的酒气会让人吐,也让人晕。”伍桐如是说道。 “正是此理。”冯保点头同意,这时候伍桐打了一个酒嗝,冯保闻到了浓烈的酒气,这家伙不是喝的水,只是他酒量极大,冯保一惊,这种酒连干两碗?这人怕不是酒中仙人? “我们慢慢吃,慢慢喝,慢慢谈。”伍桐脸上没有红晕,双眸也不见醉意。 这让冯保又是一惊,这人到底是人不是,“不知道道长说的是什么生意?” 他很好奇,这个人的生意能是什么,让王爷那般重视,这个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王爷就把他派出来谈这件事。 “昨日的香皂你见过了?” 果然是这个。冯保点了点头。 “其实还有肥皂。”伍桐笑着说道,“不过柴荣是不会给你们看的,应该是直接给了下人。” 冯保又是点头。 “这烈酒怎么样?” “好!” “昨日香皂的味道如何?” “淡雅花香,深的喜爱。” “那香味只是暂时的,除了上面的生意,我再和你谈一门生意。” “什么生意?” “点一点就能存在一天的花香,名字叫香水。”伍桐抿了一口酒说道。 “可有成品?”冯保小心的说道,要真如伍桐所说这是一笔大生意,利润不可限量。 伍桐在怀里摸了摸,扔给冯保,“这就是,昨日的桃子汁我留了一些,这是刚做的。” 冯保小心翼翼的打开瓶盖,细细一嗅,这桃香浓郁,他到了一点在自己手上,然后一直能闻到那股桃香。 “什么香味都可以?” “只要有原料,就都可以!”伍桐干脆的说道。 “这生意,靖王府做了。”冯保点头应了伍桐的事,他知道这东西的利润,要不是伍桐身份的原因,弄不到原料,没有销售途径,他也知道这笔生意不会落在靖王府手里。 “同意了就好。”伍桐举杯,冯保心里一咯噔,生怕他说出干。 “小喝一口,我们继续谈。” 冯保抿了一口酒,仔细回味,果然是好酒啊,当得仙酒之称。 “利润分成。”伍桐比划了一下,“我提供方式,算是技术入股,我要七成干股,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管,什么原料储备,销售研究,店铺员工,所有的东西我都不管,七成干股,只要每年的分红。” 生意生意是要谈的,伍桐这样漫天要价,就是等着冯保就地还钱。 “你只有技术,这东西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冯保也有说辞,“昨日世子也说他在和一天就会做香皂了,你这七成干股怕是狮子大开口,三成。” 一下就把甲乙双方掉了个个儿,这是个人才。 “我退一步,六成。”伍桐点头道,“再简单的技术也是技术,我不说没人会,没有你们靖王府还会有很多人接我的生意。” “靖王府不接,整个江南道甚至大周,都不会有人接。” 伍桐扬了扬头,示意冯保看向那里,那里正躺着一位魏国使臣。 冯保面色不改,“没有人会接。” “商人逐利。”伍桐说道,然后开始背诵名人名言,“有一位前辈说过,商人害怕没有利润和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胆大起来。如果有一成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二成的利润,他就活跃起来;有五成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一倍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了三倍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明证。” 这是马克思资本论的名言,在许多地方经常出现,伍桐就把他记了下来,他看着冯保,“这些话,我深以为然。” 冯保叹了口气,“道长您不要试探了,说一说你的底线。” “五成干股。”伍桐伸出五根手指,“这就是我的底线。” 冯保愣愣的看着伍桐,他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若是出世的话会掀翻整个世界,在说成这笔生意前,冯保问了一句话,“道长,您难道一辈子都要待在山里吗?” “这有何不可,平平淡淡才是真啊。”伍桐笑着说道,“虽然无聊了些,但我还是在山里好。” 冯保默然,他看了伍桐半晌,最后伸出手与伍桐的手掌重重一拍。 “合作愉快!”伍桐笑着说道。 “合作愉快。”冯保有些苦涩的说道,然后抿了一口酒。 第三十九章 脸边红入桃花嫩 为什么谈生意要在饭桌上谈呢? 一是在饭桌上更能看清这个人的品德素质,二就是喝多了之后关系就近了许多,这不半斤白酒入肚,靖王府的大管家已经醉的不成样子,搭着伍桐的肩膀称兄道弟。 “我说,兄弟啊,你是要成亲了?”冯保大着舌头说道,“王爷都很关心你的亲事啊,特意让王府准备婚礼的东西,说是不能太寒酸了。” 听着冯保咧着舌头絮絮叨叨个没完,伍桐笑着抿了一口酒,以后有什么事可不能告诉他。 不过他要是什么都会说的话,伍桐眼睛眯了起来,抬起酒碗就碰,“大哥,小弟有件事很好奇,叶云寨到底犯了什么事?”他有些害怕冯保没有喝醉,所以问的问题也很小心。 “谋逆!”冯保眼神一凛,吓得伍桐也为他没醉,旋即看到冯保眼睛中的混沌,伍桐安下心,冯保搂着伍桐的肩膀,凑近脑袋低声说道,“兄弟,刚才那都是对外说的,其实叶云寨真正的问题是犯上,得罪了皇上。” 铁骨铮铮冯管家,半斤白酒能叛国! 伍桐见状就要再问叶青鸾的母亲到底是何人,“大哥,叶青鸾......” “叶青鸾,兄弟你要和叶青鸾成亲,一定要小心些,无数人都盯着你了,不过说到成亲...”冯保用了的拍着伍桐的肩膀大声说道,“兄弟,我和你说,成亲可是人生四大喜事......”。 “不是三大吗?”伍桐一愣旋即说道,“升官发财嘶.......四世同堂!” “这也是喜事,不过和哥哥说的不一样。”冯保打了一个酒嗝,“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这才是四大喜事。” “四大喜事.....”冯保嘟囔道,一头扎进碗里。 伍桐摇了摇头,喝了这么多酒他也有些扛不住,脑袋有些沉有些昏,但好歹还能思考,他看着已经进入尾声的野炊,这边的尸横遍野和那面的其乐融融。 一共四坛酒,所有人都知道这酒度数高,也就没喝多少,剩下的五十来人喝的都没有这边谈生意被伍桐灌得酒多。 “来两个人!”伍桐叫道。 叶青鸾走过来扶住伍桐,伍桐摇了摇头,“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道长,有什么事?”叶大龙和叶旺这两个忠实狗腿连忙跑过来。 “你们将这两个人送到靖王府。”伍桐靠在叶青鸾的身上,嗅着清香,只觉得脑子清灵了不少,“不露出不愿意的表情,他们不能住在寨子里,快点送他们回去。” 叶大龙和叶旺不情不愿的抬起柴荣和冯保,背着他们出了墨山。 伍桐转过头看着滴酒未沾的矮个子跟班,“你们俩是要睡在墨山还是要回去?” 矮个子跟班看着伍桐不说话。 伍桐也不勉强,看着这个小跟班的眼睛,露出微笑,“要住在这里就点点头,离开就摇头。” 小跟班摇了摇头,然后低头看了一眼主子,又点了点头。 伍桐知道这家伙在担心什么,不过他还是抱着好心问了一下,“就是住在这里也要有人把他弄到屋子里。” 矮个子跟班直直的看着伍桐。 “青鸾,你送他......”伍桐开一个头,就听到小个子嗯嗯的抗议,他不说话就像是个小哑巴,脸色很急摆着手拼命的拒绝,然后指着伍桐。 “我?”伍桐笑了笑,“你倒是会找人。可是我现在也醉了啊,怎么办呢?” 矮个子跟班露出绝望的神色,比划着想要一床被子。 伍桐试着站离开叶青鸾的搀扶独立起身,他虽然喝了不少酒,脑子晕乎乎的可只要他还没有躺下,那他就和正常人一样。 叶青鸾皱了皱眉,她这种性子的人都觉得这个小跟班有些无理取闹了,只不过伍桐没有拒绝,她也就没有话要说了。叶青鸾担心的看着伍桐,刚才他在一旁看到伍桐喝了多少酒,这种酒一位长辈只是喝了一碗现在已经睡着了,刚才在这里的人,柴荣和他主人也都醉倒了,伍桐已经喝了不下一斤的烈酒,现在还能站起来,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个奇迹了。 伍桐活动了一下胳膊,笑着说道,“希望他不是很沉。” 矮个子跟班瞪着伍桐,他总觉得这个道长的视线很怪,像是刀子一般,能看到人的心灵。 这不废话吗,一个学心理学的看你们这帮小学生不还是一摸一个准。可惜这个世界上谁都不知道心理学是什么,但这个跟班的感觉还是很灵敏吗,能看到心灵,倒是说出了心理学的本质。 伍桐似笑非笑的的看着他,“你确定让我动他,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啊,现在这里可有的是人,你反悔还来得及?” 矮个子跟班没有说话,他走过来,站到伍桐的身前。 这个人是真的矮! 伍桐暗自吐槽,也就是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女生要是这个身高还是挺好的,可男的要是这个身高,那...离三等残废还差十厘米。 他好像比青鸾还矮一些,伍桐看着这个小跟班,“你背不动他吗?” 伍桐看着他先是摇头再是点头,然后又看向昏睡的元乐就知道原因了。 背着清醒的人和昏迷的人,重量是不一样的,昏迷的人要更沉一些,因为昏迷的人没有知觉,身上的肌肉都是放松状态,没办法自己借力。 在这种状态下,这个矮子背不动。 伍桐蹲在身子,对着矮个子跟班说道,“搭把手,扶他上来。” 小跟班很轻柔的扶起元乐,将他扶到伍桐的背上,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元乐的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可能是挡不住酒劲,又松软了下去。 叶青鸾跟在伍桐的身旁,也不说话。 小跟班也跟在伍桐身旁,一只手拖着元乐的身体。 这一路可是花了好长时间,一个灌了一斤烈酒的人背着一个已经醉倒的人,这两个人要是相扶着走路能把这二里地走成红毯,可惜现在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而且一旁还有两个人看护。 将元乐放到自己的房间,伍桐转过头对小跟班说道,“这是我的房间,你们今天就睡在这里。” 小跟班点了点头,看着伍桐连忙长揖道谢。 伍桐苦笑,这个场面也是他造成的,要不是他要和冯保谈生意,故意把柴荣和元乐灌醉,元乐也不至于这样。 灌醉元乐是主要目的,而柴荣的牺牲则是不让元乐怀疑。 这么算起来,柴荣的牺牲更大一些,完全是无妄之灾,他甚至都没有好好尝尝这顿大餐,这可是三头猪,两头羊的大野餐啊!还辅以伍桐的秘制酱料,烤肉是香甜软嫩,他只吃了几口就倒了,这让伍桐自己都觉得对不起柴荣。 伍桐背对着自己的房间默默的关上了门,然后他看着叶青鸾,表情很严肃,“我没有地方睡了。” “而且我醉了,现在只想睡觉。” 如果是灌醉元乐是故意而为的,那么趁机想住进青鸾房间则是顺势而为,哪个正常人会选择和叶大龙一起睡? 叶青鸾面皮一红,很显然她读懂了伍桐的意思。 伍桐站在原地,打了一个哈欠,酒气顺着喉咙喷出来,伍桐连忙捂住嘴,再不睡觉他就要吐了。 一斤的白酒啊,这几乎是伍桐的巅峰战绩了,在前世,他最多一次也就喝的比这次要多,三两的杯子七八杯,足足一斤半,也是自家酿的小烧,然后他吐了三次,吐出来的都是酒,除了酒还是酒,吐了三次之后他就睡着了,虽然第二天和没事人一样又干了三两,但那种难受劲他可不想再承受一遍。 他捂着嘴闭着眼睛,等着叶青鸾的选择,实际上他是在考验自己的极限,要是他觉得不行了,一定会自己跑去叶大龙的房间。 嗯—— 声音虽轻,伍桐还是听到了,瞬间,伍桐就睁开了眼睛,笑嘻嘻的拉着叶青鸾的手走了进去。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这里了,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是那次叶青鸾喝醉了他送她回房时候吧。 这次不同的是是他喝醉了,而相同的是,又是这间房间。 伍桐脱了衣服,直接躺下,喝了那么多酒,没躺下的时候他没有一点事,这一躺下就感觉天旋地转,他睁开眼就感觉整个房间都在乱晃,这感觉就像是你闭着眼睛在屋里转了二三十圈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场景一样,所以他又赶紧闭上眼睛,他怕自己吐出来。 “青鸾,你也可以躺下。”伍桐嘟囔道,“不要不敢然后坐上一夜,坐一夜很累的。” 他没有力气再说些骚话,这句话说完他就睡着了。 叶青鸾在一旁叠着衣服,就在床榻边,所以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她转过头看着伍桐,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所以她又侧过身,愣愣的看着伍桐。 这是李元淳真人,二伯祖和哥哥一起为她选的夫婿。 最开始的时候叶青鸾是冷漠的,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直到她见到了伍桐,这个人很可爱,他离自己很远,知道自己要嫁给他时,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什么反对包办婚姻,什么提倡自由恋爱。 然后她的自由恋爱就和包办婚姻撞上了!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是每晚的聊天让她逐渐了解这个人之后吗?还是他说要离开寨子的时候? 叶青鸾摸了摸脸庞,有些发烫。 她伸手戳了戳伍桐的脸,她的指尖冰凉,但是他的脸庞滚烫。 叶青鸾感受着这种温度,感觉很舒服,这个位置是酒窝的位置,还记得二姑奶问他有酒窝的人是不是很能喝酒,伍桐当时有些害羞的说着一般,今日看来他的酒量很好,而且酒品也很好。 不哭不闹不耍酒疯! 最重要的事,他明明这么能喝酒,却从来没有喝过酒,他们认识一个多月,他只有在那一日去青楼喝了一点酒而已。 正当叶青鸾自我攻略的时候,伍桐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戳着自己酒窝的手,嘴里咕哝一句“怎么这么凉?”然后伍桐两只手都伸了出来握住这只手。 叶青鸾屏住呼吸,整间屋子只能听到伍桐均匀的呼吸声,他已经睡着了。 看着握着自己手的两只大手,叶青鸾露出笑容,躺在伍桐的身边。 她侧过身看着伍桐的脸,然后她的脸越来越红。 脸边红入桃花嫩,眉上青归柳叶新。 女子含羞模样最胜,可惜伍桐现在醉死,没有看到这一风景。 当真可惜! 第四十章 麻将出炉 正常人已经在劳作了,在这个时代,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是常态,不过也有一些人,他们日上三竿都不会起来。 “水!” 宿醉之后的口渴真是没办法,要是在前世,得再来瓶啤酒透一透。 前世有一句至理名言,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所以要解酒的话就要再来点酒。 伍桐坐起身,捂着脸,感觉头已经不沉了,但还是有些不想动,“再睡一会儿。” 叶青鸾已经倒好水走过来,看到又躺下的伍桐,摇了摇头,他已经睡了七个时辰了,看来昨日那顿酒他还是喝多了。 躺了一会还是无法入睡,大脑也越来越清醒,伍桐睁开眼睛看着叶青鸾,“早上好!” 叶青鸾端着碗,“要喝水吗?” “要!”伍桐直起身然后就被叶青鸾灌了一碗水,这动作生疏的让伍桐以为自己在被喂药。 大郎,该吃药了。 喝了水之后伍桐清醒了不少,看到房间内的装饰,脑子上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我昨日怎么来的这里? 旋即问号变成了感叹号,不会是喝多了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吧?不对啊,我喝多了一直都是睡觉的,伍桐偷眼看着叶青鸾,脸色如常,那就是没事。 昨晚的记忆慢慢浮现,伍桐头一次这么感谢自己的记忆力。 “想吃些什么?”叶青鸾轻声问道,一口气睡了七个时辰肯定会饿的。 伍桐感受到胃部的反应,“喝粥吧,有没有粗粮,嗯,就是小米高粱米之类的,和大米一起煮吧,喝粥养胃。” 叶青鸾点了点头。 “那个谁,元乐醒了吗?”伍桐想起了这个被自己直接闷倒的大兄弟。 “已经醒了。”叶青鸾看着院子里坐着的元乐回头与伍桐说道。 “那多煮一些,他也要喝些。”伍桐翻身下床,“喝粥养胃啊。” 将被叠的整齐的衣服展开,伍桐穿上长袍走出房间,看着元乐皱着眉坐在院子中的石桌上。 “你在想什么?”伍桐悄悄挪到他身后大声问道。 “啊!”元乐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孩子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了,超可疑的好吗,他们不会是在自己的房间做了些奇怪的事情吧。 “道长啊。”元乐脸色微红,虽然松了口气,可是他的表情却没有放松下来,“道长,听yanzhu说......” yanzhu?是哪两个字?伍桐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忽略了另一件事。 “昨日是您将喝醉的我背到这里的......”元乐低下头,看不到他的神色,“您还让我们睡在您房中,元某感激不尽。” “这都是小事。”伍桐笑着说道,“你那个小跟班把你保护的很好,都不别人碰你,点名要我送你回来。” 元乐狐疑的看着道长,然后摇了摇头,“昨日道长也饮了不少酒,还背着我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当真是让在下心中有愧。” “说起来还是灌你们酒的我不对,真没想到你们酒量那么差。”伍桐摇头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却无意间插了元乐一刀。 元乐苦笑一声,那种酒根本就不是一口闷的好吗!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魏国?”伍桐看着元乐问道,“你们在秣陵停留的时间太长了些,官府早就盯上你们了,再不回去,我怕你们就回不去了。” “参加完您的婚礼我们就走。”元乐看向端着米粥出来的叶青鸾,“您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去大魏吗?” “去做什么?建设大魏吗?”伍桐笑着接过叶青鸾刚刚煮好的粥,放在嘴边吹了好长时间,“啊,烫!” 元乐看着向叶青鸾撒娇的伍桐,他又觉得有些看不懂伍桐了,脸颊鼓起,像是没有得到好处的小孩子一样,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道长吗? “好烫啊!”伍桐仰起头看着叶青鸾淡笑的脸。 元乐也喝了一口但是没有伍桐这么大的反应,“道长很怕烫?” “我猫舌嘛,怎么不可以吗!”伍桐气汹汹的说道,不过这种凶状在现在的元乐眼里就像是小猫呲牙一般。 伍桐手掌扇着风,试图给舌头降温,“在我眼里无论是你的魏国还是我现在居住的周国,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啊只想在山里生活。”伍桐看着青鸾,眨了眨眼睛说道,“和你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青鸾淡笑不语。 “你的小跟班呢?”伍桐一边吹着米粥,一边问道。 “他在休息,昨日好像为了照顾我一夜未睡,所以我让她去休息了。”元乐的粥已经喝了一半了,伍桐还一口没动呢。 “你为什么想让我去魏国,你觉得我有治国的才能?”伍桐不解的问道,“那时候我们只见过两次吧。” 元乐严肃的看着伍桐,“因为你说你是浮云观的道长,那日您还带我去见了老真人,凭这个事就值得这些礼物了,而前两次见到你,都给在下带来惊喜,所以想提前拉拢你一下,后来的事情,让我觉得拉拢你是很正确的事情。” “无论是那日的论道,还是前些日子你破坏了我要打压南方文人的事情,还有靖王亲自上山寻你的事情,都让我觉得那日的礼物送的很值得。” 欸,好像说了很不得到了的话啊这位。 伍桐眨了眨眼,却没有出声辩解。 “我还是想让道长助我大魏!”元乐很认真的说道,视线坚定。 吃了这么半天,腮帮子都吹疼了,伍桐喝了一口已经只是温热的二米粥,“助你大魏做什么?一统天下?” “这是所有君主日思夜想的事情。” “可是和我没有关系,你们统一天下,小民始终都是小民,所以无论是谁家执政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您是这么想的吗?”元乐问道,他很不理解这种思维,没有人能忍得住高官厚禄封侯拜相的诱惑,就是道士也有出世拜相的,这是想到了这一点,元乐又补充道,“道长若是能入朝,大魏可封道长为国师。” “国师像是神棍一样,哈哈。”伍桐笑了两声,“那还不如给我一个丞相的位置。” “若是道长想,必能可以拜相!”元乐正色说道,他很看好伍桐,有一种迷之自信,自从上次他教会他们用仙术制造肥皂之后,这种自信心让他觉得没有伍桐办不成的事情,他说他能当丞相那就一定能做好丞相。 伍桐皱了皱眉,这怎么又转到这种话题上来了,就像是上次和靖王问对一样,他很不想谈论国策,因为他读过史书,经历过社会主义的洗礼,一直以建设社会主义为己任,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王朝,他可不敢把他这些高级的思想说出去,可是会死人的。 “不要和我说这些东西,我可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出山的,除非忍不住。”伍桐笑着说了一段精彩台词,不过他也怕说出另一位哲学家的台词。 “那不知道长何时会忍不住呢?”元乐笑着问道。 “人都有所求,有人求官,有人为财。”伍桐将已经凉的差不多的粥一饮而尽,叶青鸾顺势就接过碗,“我不缺钱,也不想为官,人无欲则刚,至少我现在没有欲望。” “道长一言一行皆有道意,元某佩服。”元乐拱手说道。 “道意都是你们自己猜的。”伍桐摇了摇头,“你们这种人啊,就是喜欢瞎想瞎寻思,然后自己惊吓。” “安于。”叶青鸾将碗刷完之后站在门口轻轻的叫了一声,伍桐急忙转过头看去,“昨日六叔拿回来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六叔?叶旺?”恍惚的记得叶旺还像是排第六,伍桐又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就是你让六叔去木工房取得东西,是一堆刻着花纹的小木块。”叶青鸾将那些木块搬了出来,“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麻将做好了!”伍桐眉毛一挑,我去,终于能有些娱乐设施了,他都快无聊死了。 其实他对麻将只是略懂,没玩过几次,都是过年的时候见家里人玩的,规则什么的也不太清楚,就知道要有对子,要有顺子,不能缺幺断九,剩下的他就马马虎虎了,他倒是会玩扑克,也想玩扑克,但没想好要用什么材料制作扑克牌,宣纸太软,木头又太厚了,所以他的扑克梦还要再往后延一延。 叶青鸾和元乐看着伍桐将这些小木块摆起来,似乎是在检查。 “数目能对上,图案也刻的没有毛病。鲁墨的手还真是巧啊”伍桐拍了拍手,正好看到小跟班走出房间,“来来来,我叫你们打麻将。” 不过看到小跟班的时候,伍桐又想起一件事,今天世子爷没有过来。 世子爷是想过来,只不过昨日那一碗酒喝的太急,现在在醉着呢,而靖王府的大管家冯保和伍桐对拼了大半斤之后,也伤到了。 伍桐恶意的想着这两人被送回到靖王府之后,靖王会是怎样一种表情呢? 没有亲眼见到靖王的表情,那可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第四十一章 四皇子与长公主 正如伍桐的恶意猜测,靖王见到被拖车拖回来的世子和冯保的时候,脸色黑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最得力的下属,靖王府大管家冯保去了一趟墨山躺着回来了,浑身的酒气,还说着不明所以的醉话。 他最疼爱的嫡子,靖王世子柴荣带着管家进了墨山,听说第一个倒下的就是他,倒是没有梦话,就是这呼噜声震天响。 若是今日只有他们被这么拉回来,靖王也不会愤怒成这个样子。 可是今日,大周天子派人过来,来的人不是别人,大周四皇子柴琅与大周长公主柴珑。 靖王站的笔直,冷冷的看着板车上的两个人,愤怒已经溢于言表了。 “四皇子,长公主,臣教子无方,管教失利,还请见谅。”靖王气的已经要炸了,却还是要先向这二位请罪。 靖王是生气他们喝醉了被拉回来吗? 不是,靖王生气的是他们酒醉还被皇上的孩子看到了。 靖王世子在外面被人灌醉了,结果拖回靖王府。 这说明什么,靖王世子是个草包。 靖王的一世英名就被柴荣这个不孝子给毁了。 四皇子笑着回道,“王叔莫要怪罪王兄,王兄率性,这种日子小侄很是向往啊。” 长公主看着醉倒的柴荣,皱眉的样子有着无尽的嫌弃,她转过头看着靖王,“王叔,柴荣要多加管教了,如此下去,怕是配不上靖王封号啊。” 四皇子的年纪要比柴荣小上一两岁,所以也不想过多的说柴荣怎么样,可长公主不一样,长公主要比世子大上几个月,所以站在姐姐的角度说两句正常的话,靖王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忍下然后加倍反馈给儿子身上。 两位皇室乘舟东行,只花了三日光景就赶到了秣陵,旅途劳累,此时天色也不早了,靖王设宴位四皇子与长公主接风洗尘,安排住宿,一夜倒是相安。 第二日,也就是四月初十,柴荣酒醒的时候,靖王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王者! 冯保也受了罚,十棍打下去之后,靖王也没有放他休息,现在正跟在靖王身后陪着四皇子与长公主谈话。 “这一路舟车劳顿可是辛苦。”靖王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几日就在秣陵好好玩耍。” 四皇子看着靖王府内的摆设,他是想远离京畿,那个环境就是没病的人也要憋出病来了,大太监童贯刚派人问哪位皇子可去秣陵,他毫不犹豫的就说替父东行,大哥二哥三哥为了那个位子争来争去了,他觉得没意思,要是能在一方玩耍想必是最好的,江南是一个好去处,可是分到江南容易,之后生活就要和这位靖王叔搞好关系。 明面上长公主是四皇子的陪行者,实际上长公主才是话事人,四皇子根本就不喜欢管事,他只喜欢玩,长公主看向靖王,“多谢王叔,父皇的信王叔可收到了?” “快马加鞭,总算是在你们之前到的。”靖王说道,“皇兄的事情暂且不论,为何连皇后娘娘也参与进来了?” 靖王眯着眼睛看着长公主,“这件事你们知道多少?” 长公主不卑不亢的说道,“临行前母后将我叫到立政殿,说及了一些秘辛,不过母后提及的事情不多,所以本宫也不知道多少事情。” “那长公主都知道些什么?”靖王看着长公主,他是当今圣上的亲弟,与圣上关系莫逆,有些时候他可以不用讲礼,这是靖王的特权,只不过他很少用这个特权,但这是一件触及当年秘辛的事情,靖王威严大涨,不顾礼节。 恍惚间长公主以为见到了父皇一般,真不愧是亲兄弟啊,不过长公主脸色不变,沉声说道,“本宫只知道四月十四有人成亲,新娘是皇室血脉,本宫与四皇弟来此便是为了此事。” 靖王收起威仪,看了一眼四处张望的四皇子,他又转过头看向长公主,这位皇室女子看起来深的她母亲的真传。 “那些礼物都是要给他们送去的?”靖王又问道,“可有圣旨?” 长公主点了点头,“有。”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靖王自语道,抬起头看着已经坐不住的四皇子,他露出一个长辈的笑容,“这些日子就让世子陪你们四处走走看看,江南风景在秣陵可见一斑。” “多谢王叔!”四皇子连忙说道,“小侄不会给王叔添麻烦的。” 这是一个贪玩的小子,不过他既然肯出来,那就说明,他放弃了? 长公主微微颔首行常礼,“请王叔放心。” “冯保,让那个混账滚出来,这几日好好的陪着长公主与四皇子,陪好了将功赎罪,陪不好数罪并罚。”靖王低声喝道。 冯保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去叫世子,和他说了些话,自己就回到了他一直出现的位置。 靖王书房。 “昨日我打你十棍,心里可是服气?”靖王淡淡的说道,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老奴服气,就是在打十棍老奴也服气。”冯保跪在地上颤声说道,“老奴昨日喝酒误事,多谢王爷饶了老奴一命。” “你也是个老人了,怎么能喝到那种地步呢?”靖王拿起一道章,仔细看着。 “回王爷,道长是大才,识时务懂进退,劝酒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冯保现在回想起昨日与伍桐喝酒的情景都有些酒醉,那个道士太猛了,“不只是老奴,连魏国使臣都被他给灌醉了。” “等等,他也把魏国使臣喝醉了?”靖王一顿,“谁先倒的?” “回王爷,是世子先醉倒了,然后是魏国使臣,这二位都是道长一口闷硬生生灌倒的。”冯保有些恶心,这酒是不上头,睡了一觉根本不会头疼,但是一回想昨天的酒局,他有些反胃,这是喝酒喝伤了。 “这小子倒是会弄。”靖王冷笑一声,“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王爷,道长只肯给五成。”冯保回想起昨日的事,“老奴说他没有途径,可是道长说了一席话,让老奴汗颜,至今都在思考。” “什么话?”靖王放下手中的奏章,看着冯保。 “道长说商人逐利,商人为利所驱,只要有利益他们的胆子就会大。二成的利润,他们就活跃;五成利润,他们就铤而走险;一倍的利润,他就敢践踏律法;有了三倍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砍头都在所不惜。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明证。”冯保一边回想一边背诵。 靖王眼睛一亮,“他倒是看的透彻啊。” “所以呢,你就被他说服了?” 冯保想了想说道,“老奴本想说他只有技术不值五成股,可道长说利润是成倍的,这样的话会有很多商人敢铤而走险,老奴也见了道长的东西,值的道长的话!” “那香皂我也见了,可会有那么多利润?”靖王皱眉问道。 “王爷,不只是香皂,还有肥皂,烈酒。”冯保哦了一声,从怀中取出那唯一一瓶的桃子味香水,“道长说这东西叫香水,请王爷过目。” 靖王接过香水,打开盖子轻轻一闻,一股桃子清香涌了出来,靖王又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他把这些生意都给了我们?” “都给了王府,道长说只要分红。” “他倒是省心。”靖王点了点头,“罢了,这事本就占了他的便宜,就让他五成罢了。” “叶青鸾的凤冠霞帔做好了吗?”靖王又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已经做好了。”冯保点头,旋即面露难色,“王爷,道长也为叶小姐置了一件霞帔,王府的这件,恕老奴直言,叶小姐未必肯穿。” “他倒是有心了。”靖王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伍桐的安排,“他没有出仕的想法?” “老奴也问了道长,道长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他只想和叶小姐长相厮守永居山林。”冯保不无佩服的说道。 “这小子...”靖王张口,旋即摇了摇头,他感觉伍桐不是不想出世,而是在害怕什么,不敢出世。 在秣陵城逛了一圈,四皇子显得很无聊。 “荣哥,秣陵城里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四皇子的年纪还小,性子跳脱,没几句话就和柴荣打成一片,说话也随意多了。一张口就是荣哥荣哥的叫着。 秣陵城中能比京畿多什么,最多的应该就是秦淮两岸了,京畿应该没有这么多青楼。 可是柴荣哪里敢带他去哪啊,更何况这里有一个他很害怕的长公主在这。 漫无目的的又走了几圈,柴荣也不满足只在秣陵城里散步了。 “林威!”世子爷叫道。 “属下在!”林威叉手应道。 “备车!” “诺!” 世子爷想了半天整个秣陵只有一个地方最好玩,那就是伍桐在的地方。 所以他备了马车要带四皇子与长公主见一见他的这位友人。 在登上墨山,见到伍桐的时候,他的院子里已经有了很多人了,四个人围在一起在玩什么小木块。 四皇子一见到玩具眼睛瞬间亮了,他看到这四个人在码牌的时候径直走了上去。 “在下柴琅,敢问几位玩的是何物?” 四皇子柴琅拱手弯腰,纸扇握在手中,玉坠白皙。 柴琅? 卧槽,有一个皇家人? 伍桐看着躲在后面的柴荣,恨不得撕了他。 第四十二章 四皇子好玩 哗啦哗啦的码牌声顿时停住。 叶青鸾是见伍桐停手才停下的,对于皇室她没有那么多反应,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 伍桐和元乐同时看向这个少年。 很清秀,脸上稚气尚浓。 伍桐挑眉,“柴琅?我还虎豹呢!” 四皇子有些发愣,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豺狼虎豹,还敢拿他的名字开玩笑,这可是第一个。 元乐苦笑一声,心中太赞道长气势如虹,这绝不是打牌输的太惨造成的,单纯是道长不畏权势率性而为,道长是发泄了,不过他这个魏国人却是要行礼的,“四皇子,汉阳一别今日又见面了。” “你是?”四皇子打量着元乐,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道,“你是魏国的那个使者,还送了我一个九连环。” 元乐点头,“四皇子好记性,这是外臣。” “你们玩的这是什么?”四皇子最喜欢玩,他是天家无忧无虑又不想上位,玩就成了他的主要生活,一见到没有见过的玩具自然凑上去询问,兴致勃勃。 “此乃麻将,是这位伍道长发明的。”元乐指着伍桐介绍道。 “道长?就是您要成亲?”四皇子惊喜叫道,“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道士成亲,本,我亲自来给你送贺礼,你厉害!” 伍桐看着这个有趣的柴姓皇室,他真的是表现出来的这么率性? 元乐又冲着柴荣和他身旁的女子拱手,“外臣见过长公主,见过靖王世子。” 柴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恭敬的元乐,见他行礼不禁有些膨胀。 长公主轻轻颔首,一双凤眼独具神韵,此刻正盯着伍桐不动。 四皇子和长公主......吗? 伍桐感激的瞥了元乐一眼,他知道元乐这般恭敬就是告诉自己这两个人的身份,这个情他承了,不过他并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也就随意拱了拱手,“见过长公主,四皇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四皇子纸扇啪啪敲在手心,这个毛病可能是柴荣传染给他的。 “是我要成亲。”伍桐微笑着说道,“四皇子喜欢玩儿吗?” “我不是喜欢玩儿,而是喜欢......”四皇子想了半天没有想到一个很好的形容词,所有人都说他好玩,可是他并不是喜欢玩儿,而是喜欢摆弄没见过的东西而已。 “喜欢新鲜事物?”伍桐笑着接上。 “新鲜事物?”这个词有趣,来的路上荣哥一直说道长怎样怎样,他还有些不信,但亲眼见到了这麻将和亲耳听到这个词,他忽然发现这个人的气质和以前他见过的道士不一样,那些道士在见到自己的时候除了害怕就是激动,而这位道长则有些嫌弃不屑,似乎很不想与自己有过多的纠缠,荣哥说道长是谪仙人,这次他理解了,他肯定是没有礼貌被贬下来了的。 “就是喜欢新鲜事物!”四皇子大笑着拍掌说道。 “我这有个小玩具。”伍桐回手就把那个小魔方拿了过来,“你试试看?” 四皇子接过魔方,看着每个面都斑驳杂乱,一时间没有头绪,他抬起头,求知欲很强,“这东西叫什么,怎么玩?” “这玩意儿叫魔方。”伍桐看了一眼至今也没被叶青鸾还原的小魔方,“六个面有六种颜色,本来的它是一个面一种颜色,现在被打乱了,你把它还原就是完成。” 四皇子拧了两圈,还是没有头绪,然后他将魔方递给伍桐,“道长你还原一次让我看看。” 不是一个傻子,伍桐笑着接过魔方,看了看,然后左拧右拧,也就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四皇子就看到了魔方原来的模样。 六个面各有一种颜色。 叶青鸾看了伍桐一眼,这东西她每日都会拧几下,到现在也没有被还原,安于上手之后也就一会儿工夫就还原了,这魔方有这么简单? 四皇子见伍桐一会儿就将魔方还原,心中只道是魔方简单,他看着伍桐又将魔方打乱递给他,四皇子接过魔方信心满满的转动着。 柴荣面色诡异,这东西他也玩过,一个时辰都在摆弄也没有还原成,现在也就道长会还原,他索性就不去管,和道长的差距他知道,所以根本不想去追赶。 四皇子找到了好玩的东西,可是长公主还没有找到。 伍桐站起身让出位置,“长公主是吧,来试试麻将,这东西还是女生喜欢玩。” 叶青鸾确实很喜欢玩,因为伍桐讲完规则又试了几把之后,她赢得次数最多。 元乐则眯着眼睛看向伍桐,确定他应该不是在说自己像个女生之后,才低下头继续码着麻将。 矮个子小跟班没有多想,不过心中也在吐槽,道长之所以不想玩那是因为他就没赢过,按照道长的说法,打了一圈,加起来二十多把,道长一把没赢过,还经常点炮,小跟班无所谓换人不换人,哪怕是长公主上来,他该赢牌也是赢牌。 长公主看向伍桐,她第一次遇见这种无视尊卑的人,想要呵斥却想起这人本就是方外之人,随性惯了,她也升不起勉强的想法,就这样也挺好的。 凤眼开阖,长公主点了点头,坐在伍桐的位置上,出声问道,“这麻将是怎么玩法?” 声音沉稳,华丽,高冷,尊贵,霸气侧漏! 伍桐这才正视起这位长公主,刚才见到她的脸时,只以为是个好看的公主,端着架子是因为地位尊贵,可这一开口,伍桐发现她并不只是地位尊贵,声音也会反应出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和性格,向长公主这种声音,妥妥的是女强人的料,搞不好给个皇帝也能当。 看到伍桐直勾勾的看着长公主,叶青鸾皱眉,轻轻咳嗽一声。 伍桐急忙问道,“怎么了,昨夜着凉了?”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青鸾,“来喝点水。” 叶青鸾接过杯子,不满的情绪瞬间消散。 “上手就会了。”伍桐看着叶青鸾,想让她和长公主讲解,可想起青鸾不太愿意和陌生人交流,又转过头看着元乐,“元乐,你给长公主讲讲。” 这边女性的麻将交流正酣,那边四皇子还在死磕魔方。 伍桐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然后扯着柴荣的胳膊,咬着牙说道,“柴荣,你给老子滚过来。” 他准备教训教训这位靖王世子,总特么把皇室的人领过来,是什么意思,把这当成皇室的游乐园了? 柴荣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发现他现在的样子,也就任由伍桐拽着了。 “来,你跟我进来。”伍桐拉过柴荣进了房间。 刚进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就看到被褥整齐的叠放着,伍桐关上房门,看着柴荣,“啥意思,我这成你家后花园了是不?你爹也来,你也来,你们俩就算了,怎么还往我家带亲戚?” 柴荣赔笑解释道,“父王让我好好照顾他们,已经在秣陵城里转了两圈了,他们似乎不太满意,所以就都带到安于兄您这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这俩位还要你作陪,什么地位?”伍桐问道,他很不想和姓柴的扯上关系,这都是皇室,一旦交往过深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出现。 柴荣压低声音说道,“四皇子和长公主,还什么地位,无论是京畿哪位皇子公主来,我都得陪着啊。” “我问你他们在京畿的地位,受不受宠?”伍桐怔了一下又问道,“那个说自己是豺狼虎豹的在京畿地位很高?” 四皇子啊,他能记得的四皇子就有一个,叫爱新觉罗胤禛,那哥们最后可是登基了,这位四皇子不会也要走这个路子吧,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想上去。 “四皇子年纪小,喜欢玩,受不受宠我倒是不知道,不过长公主很受宠。”柴荣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四皇子为了你的婚事过来,估计也没有其他想法了。” 伍桐想了想,“这两个人你每日都得陪着?一直到我成亲?” “可不是。”柴荣一脸惊恐,天天陪着一个皇子一个公主,明面有父王看着,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觉得人世间的美好还有很多,并不想死的太早,“安于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今日初十,到你成亲还有四天,这四天秣陵也没有那么多东西让他们看啊!” “你爹说什么了?”伍桐觉得有必要看一看靖王的态度,靖王爷是个狠人,他可不觉这位爷能卑躬屈膝的儿子天天陪着皇上的孩子。 “我爹,父王他什么都没说啊。”柴荣想了想摇头道。 “算了,王爷的心思别猜了。”伍桐摆了摆手,“明日你让冯保把他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过来请人,我让墨山的人过去给你们当技术指导,不能吞工资啊!” “这都是小事。”柴荣挥了挥手,“我这面的事情比较急,你赶紧给个话啊!” “对了,你怎么不带四皇子去青楼呢?”伍桐想起秣陵的特产,那必然是秦淮河两岸的生意啊,还有什么比这东西更有名吗? “你想让我父王打死我吗?”柴荣黑着脸说道。 伍桐大笑着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知道柴荣是担心什么了。 第四十三章 莫名其妙的吵架 藩王与皇储,永远都是绕不过的话题。 柴荣不是靖王,看样子也做不了靖王了。 然后,伍桐就在想,靖王如此雄才却只甘心做靖王,当今周国的皇帝要比靖王还要厉害? 这对兄弟一个镇国运,一个镇国库,配合默契,当世无匹。 他不知道魏国是什么情况,不过现在看来,魏国过得很难受。 他倚着门框看着正在打麻将的四个人,分别代表着周国、魏国和自己,伍桐忽然心血来潮学着正榭捏了捏手指。 山雨欲来! 他不会算卦,但他会分析,不过他身后的柴荣就不会这个,他只是一个好人,却是一个无能的好人,也因为如此,周皇对靖王更加放心了。 人生多是巧合,也许多年前的一件小事会让未来的一件大事更有戏剧性,这种看似是巧合的事情,其实多有发生。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句话不是瞎说的。 “你在想什么呢?”柴荣忽然问道。 “没什么。”伍桐觉得自从自己当了道士,倒是神神道道起来了。 “你真的不知道青鸾的母亲是什么人吗?”伍桐忽然问道,“这两位摆明了不会是为我而来的,八成也是因为青鸾,当年叶开山到底是什么人,他娶得人又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你都提过几遍了?”柴荣苦笑着摇头反问道,他觉得这件事多半涉及隐秘,正常人不会想这么长时间。 伍桐面无表情的看着叶青鸾的侧脸,靖王也在看着她,昨日他派人送上山的礼物他也见过了,刚开始还以为是庆祝合作的礼物,在查验清单之后,伍桐很确定这是送给叶青鸾的,虽然很难大张旗鼓的办这场婚礼,但靖王还是担心婚礼简陋,来凤冠霞帔都准备了,针脚细密比自己请人制作的那一件要好了几层楼。 四皇子只是说自己是来贺礼的,估计周皇也是为了叶青鸾才送的这份礼,一个居住在墨山,十几年没有人权的地方,为什么叶青鸾的出嫁会引来这些多大佬的关注。 伍桐不会自恋的想着这些礼物都是送给他的,简单的说就是他不配,就是皇上亲自下圣旨说要给他礼物,伍桐都不敢接,为啥?怕死。 “......公主吗......”伍桐叹了口气说道。 柴荣瞪大眼睛低声劝着伍桐,“安于,你可别对我这为皇姐起心思啊。” “废话。”伍桐轻声喝道,旋即意识到一件事,“她比你大,怎么还没成亲啊?” 这年头公主不都是十三岁之后就开始姻亲了吗? “没人敢娶呗。”柴荣耸了耸肩。 还有没人敢娶的公主,这公主得是做到什么份上,臭名远扬也不至于没人娶啊。 伍桐笑了一声,“她都干了什么事?” “打折二皇子的腿算不算?”柴荣问道。 噗—— 伍桐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能接受长公主的一切恶习,可是柴荣一开口就让他猝不及防,“这么猛?” “这只是皇家秘辛,没几个人知道。”柴荣低声道,“真正让皇姐扬名的还是她一个人把那些伴读的世家子弟勋戚后代给揍了一顿,那一次好像是打折了二十多根骨头,十六个勋戚世家子弟在家里躺着半年。” 好家伙,看不出来,长公主还是一代女中豪杰! 伍桐不经意间瞥到长公主,他忽然指着长公主问道,“等会儿,你说她会不会武功?” “怎么可能不会,皇家内部宗师无数,要是没习武,她怎么能敲折那么多人的骨头。”柴荣煞有介事仿佛自己看到了一般,“那里面可是有好几家将门啊。” 伍桐沉默半晌,“她可能听到了。” 柴荣眼皮一跳,干笑道,“安于你别开玩笑,我们说话声这么小,他们打麻将还有动静,这么远的距离怎么能听到。” 忽然,伍桐拽着柴荣跳到一旁。 嗖—— 嗖—— 啪—— 一声脆响,两块木头就变成了碎木头。 伍桐看着地上的碎块,“你看我说她听到了吧。” 柴荣干笑着,“皇姐,我不是故意的。” “脾气真不小。”伍桐捡起碎木块,不无可惜的说道,“红中和幺鸡,今日你们这麻将局子算了结束了。” 元乐是外臣不好开口,小跟班是哑巴不会说话。 叶青鸾看着长公主面露愠色。 长公主也看着叶青鸾,面无表情。 四皇子倒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皇姐弄出来的声音,他连屁都不敢放低着头躲到一旁继续玩着魔方。 最后还是伍桐打破僵局,“长公主威仪啊。就是不知道这偷袭的手段符不符合皇家教育。” 长公主微微仰头,脖颈修长,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那你和柴荣背后编排人就是对的了?” 伍桐摇了摇头,“你都听到了,那也就是没背着你,置于编排,世子爷说的可是假话。” 长公主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伍桐,“你很好。” “劳长公主惦记,我一直都很好。”伍桐微笑着回道。 柴荣在他身边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下去了,他倒是有老婆保护,今日回府怕是要挨揍啊。 长公主站起身,嚯,这身高有一米七二,七三了吧,刚才倒是没太注意这一点。 “伍桐,你有何能力让父皇和王叔如此重视?”长公主微微抬头看着伍桐,但伍桐就是感觉她在睥睨自己。 真是一个傲慢的公主啊! “我就是一个小道士,并不奢望能入皇上的眼。”伍桐笑着说道,这是墨山,卧虎藏龙的墨山,他在自己的地盘还能让别人给欺负喽! 他看了一眼叶青鸾,示意她要好好保护自己。 “而且,我就没想过入皇上的视线,他看不见我最好。”伍桐盯着长公主的凤眼,虽然微笑但说出的话挑衅的意味十足。 见到伍桐这样说,元乐才真正发现伍桐抗拒入朝的心思是这么重。 “可是你已经入了父皇的视线,父皇还备了贺礼。”长公主不动声色的说道。 “说实话,这礼到底是给谁的?”伍桐忽然问道。 元乐突然觉得这里不适合自己待着了,再听下去怕是只能被装起来运回大魏了。 伍桐看到了元乐的表情,笑着说道,“元乐你和你的小跟班先回去了,这些日子不要来墨山了,我和青鸾成亲那天你再过来。” 元乐松了口气,“多谢道长,四皇子、长公主、靖王世子,外臣告退。” 看着已经下山的外臣,伍桐又看向长公主,“这礼是送给青鸾的吧?” 柴荣咧了咧嘴,这家伙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长公主的凤眼微眯,伍桐不禁感叹,这凤眼是真的美丽,独具神韵超凡脱俗,再配上长公主的脸,相得益彰,即有母仪天下的威仪,亦有顶天立地的帝皇气质。 武则天怕也是这幅面容吧! 两种气质交织在一起,没有丝毫冲突。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长公主的声音冷漠,高高在上,这种语气比靖王那日还要威严。 “你们帝皇的家事我不管。”伍桐也不怕得罪皇家,大不了他就躲到魏国去,再不济他就扯起反旗,带着二伯祖叶大龙重操旧业,“皇上的贺礼,我们不要了,麻烦长公主回去告诉皇上,劳他老人家费心了。” “没人敢拒绝父皇的赏赐!” “现在有了!” 长公主高高在上睥睨天下,伍桐不卑不亢针锋相对。 “你是第一个敢和本宫这么说话的人。”长公主冷冰冰的说道。 这道很熟悉啊,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人,好像后世的霸道总裁文都这么写的。 伍桐冷笑回道,“那你可小心点,一般人都会注意不在乎自己的人,你千万要把持住。” “你想死?” “我不想死。” “凭你今日的言语,本宫就是杀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哟。”伍桐轻松的吹了一道口哨,“那你试试看。” 叶青鸾站到伍桐身前,挡住长公主。 是个男人你就站出来,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本事。 长公主没有说这句话,这还是伍桐脑补的,一般这个时候都会有这句台词出现的。 柴荣实在不想让伍桐和长公主的关系闹僵,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他不敢劝长公主,只好对伍桐说,“算了,安于,再怎么说皇姐也是长公主,她要是生气,你很难保住墨山。” 伍桐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他很不爽长公主的语气。 长公主了不起啊......确实了不起。 他娘的,还不是投胎投的好,了不起也是她老子了不起。 柴荣看着伍桐不说话,欣慰的都快哭了,道长终于认识妥协这两个字了。 “皇姐,天色以晚,我们要回王府了,不然不安全。” 柴荣苦着脸劝道。 长公主点了点头,四皇子依然转着魔方,就这样,这三个人终于离开了墨山。 叶青鸾看向伍桐,“你今日怎么这么冲动?” “冲动?”伍桐摇了摇头,这就是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她的语气让人不爽,那是什么时候让自己生气的呢,大概就是她说要杀自己的时候。 真是天家啊,想杀人就要杀人! 呵呵! “她可是长公主啊。”叶青鸾忽然握住伍桐的手,“你又何必与她争吵呢?” 伍桐看着青鸾的脸庞,手掌微微用力握着。 原来他只是好奇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的只是好奇,不过后来他从冯保的口中问出了当年的罪名是谋逆之后,他就不是好奇了,而是想查出真相。 对外宣称的罪名是谋逆,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会是什么呢? 第四十四章 饭局 四月十一。 一大早冯保都带着两个跟班来到叶云寨。 时间太早了,伍桐甚至都没有起床,还是叶青鸾去叫他起床他才起来的。 伍桐的脸色不很好看,是极其不好看,他有很强的起床气,不过他不会对青鸾发火,那苦的只有冯保了。 “这么早来这里干什么?”伍桐喝了一口水问道,眼神怨气十足,语气也不友善。 冯保一愣,“不是道长您让我带着人过来,请墨山叶氏到工厂里帮忙的。” “啊?哦!”伍桐一愣,旋即想起昨日对柴荣说的话,“大龙!” 叶大龙正在烧火准备做饭,听到伍桐叫他就先应应了一声。 “哦,做饭呢。”伍桐判别了一下声音的来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冯保,“早上吃饭了吗,要不吃点?” 虽然早上已经吃过一顿饭了,冯保还是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想起那日吃的烤肉,当真是一绝,想到这,冯保有些腼腆的说道,“那就吃一点。” 冯保放下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怎么感觉道长家里普通的早饭都这么香呢。 颇有些意犹未尽,冯保笑着问道,“道长,先前我们说的那事?” “心急吃不了臭豆腐啊。”伍桐笑着说了一句,冯保也跟着笑,只是有些疑惑,豆腐都放臭了当然是不急了。 “大龙。”伍桐叫着大舅哥的名字。 “诶,道长有事?”叶大龙很佩服道长,即便是自己的妹妹要嫁给他,他也没有称呼伍桐的名字,不过伍桐就很难受了。 “你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叫我的字。” 看着叶大龙犹豫又带着敬意的脸,伍桐叹了口气,都怪自己第一天给他吓坏了,好好一个人竟这么害怕自己。 “你去寨子里问问,有没有想找份工作的,工钱也有。整个寨子这么多人,都轮班放猪不合适,出去找份工作,也好照应家里。”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伍桐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要让靖王府的工厂招入寨子里的人。 整日闲着无事人会废掉的。 伍桐看了一眼冯保,又说道,“就要二十个人,十二个男的,八个女的,烈酒肥皂去男的,香皂香水去女的。你快去寨子问一问。” 叶大龙点了点头,急忙跑了出去,这可是好事啊,他们原来就去河坝徭役,今年道长来了之后,整个寨子不愁钱财了都懒散了起来,这样对寨子的发展也不好。 转过头,伍桐又和冯保说着一些细节的事情。 烈酒先埋起来,不着急卖,要分出档次,贴上标签不要弄混了,酿造出来的酒与香水三七开,香水占三分。 肥皂产业也同理,分开层次,一个包装精美走上层,一个价格低廉去底层,同样三七分。 冯保是个老商人,这些事他一听就明白了,不过能想到这些招的道长也是厉害,看来也是一个老奸商了。 “另外,进厂子里的人要仔细筛选查明底细,这几个项目在技术上的难点不多,很容易被人偷去,另外一些核心产业要看紧了,酒是酒曲的制作方法,香水和香皂都是制造香精的技术,肥皂的原料就更简单了,这个几乎没办法防住。”伍桐小心再小心,生怕漏掉什么,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肥皂也没有什么困难,那么我们就先正常生产吧,如果被人偷了去,就大量生产,压低价格。” 道长果然是道长啊,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冯保现在对伍桐的敬意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道长大才!”冯保拱手诚心诚意的说道。 “这都是小道尔。”伍桐摆了摆手,“我只是点出来,您只要想明白之后用的比我还在行。” “道长太谦虚了。”冯保心悦诚服。 伍桐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了,之后他就等着分成好了。 有了钱才能过好日子! “对了道长。”冯保忽然说道,看他的神色事情似乎很重要,看着他神秘兮兮的凑过身来,伍桐一瞬间还以为是地下党接头呢。 “听说道长昨日和长公主和四皇子吵了起来?” 伍桐一愣,旋即淡淡说道,“不是吵起来,只是理念不合吧,我哪敢和她吵啊。而且我没有和四皇子争吵,相反我很喜欢四皇子的性格。” 道长的神色平淡,看来事情很大啊。 冯保又低声说道,“今日早上我亲耳听到世子爷要在得意楼设宴,想请您赴宴,最好能和长公主还有四皇子澄清误会。” 都说了我没和四皇子吵架! 伍桐忽然怔住了。 他想着半晌,“冯管家,这事是你不经意间听到的,还是他们故意让你听到的?” “嗨。”一听到伍桐问这个问题,冯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他可是老江湖了,还会上这种当,“当时还没有吃早宴,世子和长公主说想让您和长公主解除误会,长公主也同意了,世子就说那就在秣陵最好的酒楼设宴,希望您能和长公主和好。” 和好?我和她就没好过。 不过冯保要说的是真的,这件事是自己多疑了? 伍桐默默的想了半天,没想出里面的关节,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冯保看到叶大龙带着二十个墨山叶氏的人走了过来,脸上笑容就绽开了。 二十个人,十二个男子,八个女子。 伍桐一眼扫过去,简单说了两句,“各位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叶云寨现在已经无事了,大家每日都在山上呆着对身体也不好,所以我给各位找了些活计,这事相信我大舅哥已经向诸位说明了,我就少说两句,希望你们能在冯管事手下好好干。” 冯保笑着点了点头,“我叫冯保,也是道长口中的冯管事,诸位是冯某人请去的,一定不会亏待诸位,现在道长也在这,冯某把话撂在这,有我冯保在,一定让诸位吃好穿好,一生无忧。” 冯保已经带着这些人离开了,看着又重新找到生活希望的二十个人,伍桐也伸了个懒腰,他的生活希望就是躺着。 这一瞬间,伍桐就想到了古代达官贵人子弟,不是他们天生嚣张跋扈啊,实在是人生太无聊。 你想一想,你在一个地,很自由,不过没有电视、电脑、手机、ps4、switch、psp、连街机都他娘的没有,你再想一想,你要是既有身份又有地位,能不天天出去寻花问柳吗,都是逼得啊。 伍桐不一样,他是真的懒,上大学的时候他一天能睡十六个小时,周末都是不下床的,现在每日在外面晒晒太阳,摆摆麻将也是能过一天的。 就是不知道这日复一日他又能坚持几天。 古代的娱乐太少了。 正在躺椅上思考还能做出什么玩具来造福自己......造福广大的人民群众时,林威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林侍卫啊,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啊!” 伍桐已经知道林威为何而来了,不过他要装作不知道,他要是敢说出来,今日靖王府就得死一票子人。 林威看了在一旁静坐的叶青鸾一眼,又转过头低声说道,“道长,世子在得意楼设宴,请您赴宴。” “怎么去?”伍桐问道。 “我带了三匹马。”林威低声说道。 “有心了。”伍桐诧异的看了林威一眼,旋即点了点头,“多谢。” “道长客气了。”林威摆手说道。 “叶旺!”伍桐跳起身,“随我去赴宴,让你敞开了吃!” 叶青鸾有些担心的看着伍桐,他与冯保的谈话并没有特意避开她,所以她知道今日还有一位可能会威胁到伍桐安全的人。 伍桐也注意到了叶青鸾脸上的担忧,他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叶青鸾的脸,“放心吧,没事的,我不是让叶旺陪我去了吗,你在家好好呆着,还有三天就要成亲了,这几天好好吃好好睡,可千万别起痘,你就负责貌美如花,花上长痘可就不美了。” 伍桐的笑话并没有逗笑叶青鸾。 “放心吧。”伍桐又说道,转过头看了一眼林威,然后快速低下头贴着她耳边说道,“等我回来。” 顺便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冰冷如玉! 然后伍桐就看到如玉般白皙的耳朵瞬间通红。 林威装作没看见这一幕低着头数着地上的蚂蚁。 叶青鸾眼中的担忧还是没少。 无论是叶旺的到来,还是这三人已经离开,叶青鸾眼中浓浓的担心依然未散去。 得意楼,李儒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靠着不明身份的背景,最终坐上了秣陵名气最大的酒楼宝座。 这其中与得意楼的大厨也撇不开关系,得知今日贵客点菜,得意楼的大厨使出了浑身解数要进一步打出自己的名气。 伍桐到了得意楼的时候,李儒正在门口等着他。 “李老板!”伍桐翻身下马拱手行礼。 李儒向前两步,拱手回礼,“师父您终于来了,弟子等您半天了。” “上面怎么样?”伍桐指了指上面问道。 “世子老样子和谁都是自来熟,不过世子带的那两个人,长得倒是都挺好看来了,就是一个不太像爷们,不过很有气势,弟子也没敢多问。”李儒跟在伍桐身后半步低声说道。 伍桐点了点头,“最近秣陵城有没有我与别人吵架的传言?” 李儒眉头一挑,大惊失色,“师父,那上面是......” “禁声。”在墨山的事情真的被传出去了,伍桐皱起眉,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又低声对李儒说道,“心里知道也不行。” “弟子明白。”李儒送伍桐到二楼,“师父,那几位在兰雅阁等您。” “好。”伍桐点了点头正要推门,就听到李儒说道。 “师父,有时间您在教弟子两招?” 伍桐想了想,说道,“若是今日之后我还活着,等我成完亲就再教你一些。” “多谢师父。” 李儒也是担心啊。 伍桐面色如常,身后跟着叶旺和林威,他推门而入。 自古以来,筵无好筵会无好会! 就不知道这次宴席是鸿门宴还是亲朋会。 “世子爷,我来赴宴了!” 第四十五章 长公主缴了几年的税 世子爷,我来赴宴了。 伍桐就这么走了进来,这句话平平淡淡,却有着些许敌意。 不过以世子爷的情商估计也分不出来。 “安于,你终于来了。”柴荣将伍桐带到座位,很是热情。 伍桐不由得看了一眼柴荣,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最后无奈摇头,这个二傻子被人利用了还这么干劲满满,真以为他面前的那个女人是想和他和好吗,她巴不得这事情闹得更大。 “陪她怎么还找我啊?”伍桐扬了扬头,“你想娶长公主?” 想起来古代好像是可以近亲的,不过好像是表兄妹可以,堂姐弟不知道行不行。这二傻子这么殷勤怕不是真想娶她。 “不想。”柴荣无奈的看了伍桐一眼,低声说道,他不知道这话是为何问出的,不过这位皇姐他可不敢娶,怕挨揍。 长公主今日没有穿女装,一身劲装更衬得她英姿飒爽,很是惊艳,不过面上再好看,心坏了可就不好了。 四皇子还是没心没肺的摆弄着魔方,这孩子这么好玩,主动放弃皇位也算是造福周国,要是他上了位,周国也来个类似天启皇帝的人物,那可就真好玩了。 “今日找我来干什么?”伍桐看着空空的桌面,连个瓜子花生都没有,连水也没有,这是秣陵最好的酒楼,他以前没来过,现在无比叹息古人的生活质量。 “吃饭。”柴荣毫不犹豫的叫道,然后又犹豫的说道,“顺便,让你和皇姐的关系别那么僵。” 有些不对劲,柴荣是地头蛇,长公主是过江龙,按道理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靖王也不是软弱的人,怎么柴荣这么唯唯诺诺的呢。 “这事是长公主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伍桐看向长公主,面带微笑。 “是我的主意。”柴荣坐在伍桐身旁轻声说道。 伍桐点了点头,“点菜了吗,不管你是鸿门宴还是真吃饭,总是要上菜的啊。” 柴荣一愣,旋即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李儒!” 李老板弯着腰躬着身就走进来了,他这个姿势也不怕看不着道。 “世子有何吩咐?” “点菜。” “诺。”李老板微微直起身子,只不过头还低着。 想了半天世子爷没想好要吃什么,不由得看向伍桐。 “李老板,你就上些招牌菜,让我们尝尝你这秣陵第一的手艺。”伍桐笑着说道。 李儒感动又不敢动,“师父,您就瞧好吧。” “世子,小人这就下去准备了,先行告退。”李儒不能知道里面两位客人的真是身份,所以只向世子和伍桐行礼告退。 李儒一走,这个房间就更冷清了。 刚才让他先送过来一瓶水就好了,伍桐暗自想道。 自古饭局凶险,尤其是和有地位的人在一起吃饭,你看项羽请刘邦吃饭,刘邦差点搭上命;曹操请刘备吃饭,刘备吓得筷子都掉了;赵匡胤请以前的同僚吃饭,吃完都告老还乡了;黄四郎请张麻子吃饭,最后被张麻子杀人诛心,所以这些故事告诉我们什么,没事少出去吃饭,自己家安全! 长公主闭目养神,伍桐不由得打量着她,看人先看面,然后看谈吐,最后在深入,冰鉴可不是白读的。 “你在看什么?”长公主睁开眼睛,凤眼里是威严,伍桐的行为是大不敬,没人可以直视天家。 “我在看你。”伍桐面色不改,“今日我在秣陵可听到一些传闻,不过看到你,我有些想笑,你派人传出去的话没有人信吧?” 提到这个长公主的视线中涌起几分疑惑,旋即她摇了摇头,“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好人。” 我是好人,那恶人不就是你了吗! 伍桐看向四皇子,“你不会要一直呆在秣陵吧?” 长公主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偷偷过来的?” 长公主又点了点头。 柴荣在一旁听着他们的神仙对话,听不懂,他看着在一旁死命还原魔方的四皇子,觉得他俩的智商是在一条线上的,要抱在一团来对抗这两个不说人话的。 伍桐终于笑出声来,“被催婚催的紧了吧?” 那日他听说了长公主恨嫁之后,今日终于想清了。 长公主凤眸一瞪,旋即有些无力的说道,“本...我是无奈,父皇...父亲和娘亲都再催这件事,母亲借着这个机会让我来散散心,顺便问一问王叔可有对策。” “王叔说你必定有办法。” “昨日我们可是刚吵完,现在你来问我是不是立场有些不对啊。”伍桐双手交叉在一起,微微低头却抬着眼看着长公主。 “.......昨日是我不对。”长公主沉默良久,最后很诚挚的道了歉,旋即又说道,“可你和柴荣在人背后说坏话就是对的?” 哟,这还是个喜欢反击的长公主,虽然反手问了自己一句,但她这么好说话,伍桐觉得她不是不坏就是憋坏。 “是我的不是。”伍桐笑着说道,他不喜欢被动,即使聊天他也想占据主动,“你能在外面躲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长公主迷茫的说道,“就看那些御史什么时候上奏吧。” 柴荣又靠了过来,“安于,你给我一个面子就给皇姐出个主意。”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伍桐毫不犹豫怼了世子一句,他这个世子也太窝囊了,除了待人谦逊有礼,性子不坏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看着长公主像是小猫一样可怜的眼神,伍桐猫奴心态炸裂,干咳一声说道,“要么出柜要么出家。” “出家?”长公主摇了摇头,“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了,要是当今皇上知道伍桐撺掇长公主出家,怕是要连累一浮云观的人去见玉帝啊。 “那就聊聊出柜的事!”柴荣挑了挑眉,旋即眉毛就耷拉下来,“什么是出柜?” “出柜就是......”伍桐沉默了,无论什么年代,男人都喜欢干的两件事,一是劝妓女从良,二就是劝拉拉爱郎,可从来没有男生劝女生出柜的。 男女比例都不对,你们还想内部消化,这不可能! 什么男的和男的?嗯,这是爱情,要支持,这样他们就自以为竞争力小了。 人就是一种双标生物。 伍桐很真诚的看着长公主,认真说道,“讲真,出柜这一项你也放弃吧。” 要是皇上知道他劝自己的女儿出柜,倒不用连累浮云观的众人了,但自己的狗头肯定是保不住了。 长公主凤眸之中水波流转,有些迷茫,这种眼神为她增添了许多小女儿姿态。 这是昨天的长公主,他奶奶的换人了吧。 伍桐看的愣神。 四皇子握着魔方终于停止了转动,柴荣一挑眉,这啥意思,还原了,又探着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魔方,只还原了一个面啊。 这个我也行,柴荣很骄傲的想着。 砰砰—— “请进!”伍桐下意识的说道,在大学他住的是门旁边的床位,一有敲门声,都是他喊请进,这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 李儒推门进来,呵呵笑着,“世子,师父,菜已经好了,这就归您端上了。” “快快!”李儒向后面招手,几个小二忙忙活活的端进来不少菜,伍桐一看都是大盆端上的,心里有些疑惑,直到看见盘子盛上的菜,才微微缓过来。 李儒上了菜报了一下菜名就退出去了。 伍桐看着满桌不是炖就是煮,然后就是蒸,翻来覆去就这几样。他看着柴荣,“世子,这真是秣陵城最好的酒楼?” 柴荣点了点头,“得意楼的菜很不错。” 伍桐一愣,尝了几口,菜倒是不错,甚至比上次在凤栖阁吃的菜还要好,不过,怎么看有些都不对劲。 十二道菜,烹饪方式最多不超过五种。 然后伍桐看向长公主,长公主也尝了一下,说道,“比御厨不遑多让。” 四皇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半天才咽下去,“是不错。” 伍桐挑了挑眉,难道他们没吃过炒菜吗? 想起浮云观和墨山烹饪工具,伍桐忽然想起来这个时代铁还是管制品,能用铁做锅可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不过这种事伍桐干了两回。 联想时代背景,伍桐叹了口气,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不过菜倒是很好吃。 四皇子将魔方放在桌上,伍桐看过去,已经有两排还原了,思路很清晰吗,就差上面了,不过这一步可难倒了不少人啊,他还真不知道没有公式直接还原魔方需要多长时间。 长公主没有兴趣吃饭,她看着伍桐又说道,“道长还没有告诉我如何躲避?” 伍桐皱着眉看着狼吞虎咽的叶旺,这家伙竟在外面给自己丢人,“长公主今年多大?” “什么?”长公主皱眉问道。 “哦。”或许是知道自己的问法有些不对,伍桐换了一个文艺的说法又问道,“不知长公主芳龄几何?” 柴荣叹了口气,“安于,你不知道女人的年龄可是秘密吗?” 伍桐一愣,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这篇翻过,我们重新来。” “按大周律法,女子十四而嫁,最晚不过十八,十八岁未嫁则每年要缴两石米粮。”伍桐笑着问道,“不知长公主缴了几年的税?” 第四十六章 长公主脸黑 无数的事例告诉我们不要去招惹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一位口臭弟弟的情况下。 长公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四皇子只是愣了一瞬,下一秒他就挪到了房间的最边缘,如同看着勇士一般看着伍桐,这家伙,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敢惹皇姐,你问问汉阳谁敢开皇姐的玩笑,泰拳......不是肋骨警告哦! 柴荣瞪大眼睛看向伍桐,这家伙是真不要命了,这可是长公主啊,说杀他就杀他,都不带眨眼的,他这个世子都不敢惹啊。 长公主看着他,脸色愈发沉重,昨日的威仪又重新出现。 还是习惯端着脸的长公主啊! 伍桐耸了耸肩,觉得惹一个长公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尤其是这位长公主不能暴露身份的情况下。 “还是这样看着舒服。”伍桐笑着说道,“这种目无一切的眼神真适合你。” “玩了这么久,能告诉本宫你的办法了吧。”长公主语气冰冷,视线更冷。 “没有。”伍桐大笑着,很是放肆,良久之后才收起笑容,直直的看着长公主,“就算有也不会说的。” “长公主要嫁人,我要是出个主意让你没嫁出去,可就成公敌了。”伍桐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等会儿还得顺你心意做一件事。” “你发现了?”长公主忽然问道。 “废话吗不是。”伍桐撇了撇嘴,“我在秣陵的人缘不是盖的,你散布的消息没人信,传都传不出去。” “不过你这办法也算是保护我,我们的账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伍桐拱了拱手说道,“明天你们把贺礼拉到墨山,从此天涯路远,别再见面。” “不行。”长公主红唇轻启,“父皇有旨意要宣。” 伍桐叹了口气,“青鸾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秣陵到京畿也就一千里,你们费些心思,八百里加急送封信给皇上,让他收回成命怎么样?” “八百里加急只能用于国家大事,岂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动用。”长公主平淡说道。 “青鸾的身份你们...”伍桐看了一眼依然在摆弄魔方的四皇子,这个贪玩的小子应该不知道,“你应该是知道的,不过我没听说过公主的孩子还能受到天恩,说到底公主算是嫁出去的人了,而且嫁的人还是一个山贼,没当场清理门户已经很奇怪了,我就更不明白皇上的封赏,还有靖王的厚礼是何用意了。” “再说了,青鸾还有一个哥哥,你们要宠也应该宠他啊,天天盯着我的青鸾干什么!”在未婚妻可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伍桐毫不犹豫的就把大舅哥给卖了,这年头不应该是重男轻女的吗,怎么都这么重视青鸾啊。 “很抱歉。”长公主低下头,“我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你也不知道吧。”伍桐靠在椅背上,“我查了很久,经历过这些事的人都闭口不言,而你最多就是知道青鸾和叶大龙的身份,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对了。” 伍桐挠了挠头,“四皇子出来是为了借着送贺礼来将自己排除在中心圈子里,可是你又为什么出来?真的是像你说的躲婚?” 柴荣终于不再迷茫了,皇姐和安于的对话终于从天上落到人间,他也听明白了,不过让他很诧异的是,叶青鸾的母亲竟然是公主?这之前伍桐问过他有没有姑姑之类的,他还以为道长是他兄弟呢,现在真相大白,叶青鸾才是姑姑的孩子。 “卧槽!”柴荣脸色大变,不经意间吐出了伍桐的口头禅,“叶青鸾是姑姑的孩子,那她不就是我表妹?” 伍桐和长公主同时看向靖王世子,不知道他这是抽的哪门子风,这二傻子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他们都换下一个话题了,他才想明白上一件事。 “安于,这下我们关系更近了啊。”柴荣笑呵呵的拉进与伍桐的距离,笑的谄媚,恶心到叶旺都有些看不下去,握着盘子随时准备营救道长。 伍桐摆了摆手,“滚一边去。” 这冷漠的态度让柴荣碰了一鼻子灰,然后世子爷灰溜溜的跑到墙角看着四皇子玩魔方。 林威扶额,不知道世子爷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这么怂呢,他跟着世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世子爷硬气一回。 刚才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让伍桐和长公主之间的冷漠少了许多,至少他们已经统一意见认为靖王世子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类。 “还是我之前的说法,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伍桐说道,“不过你要让四皇子和我争吵这件事,我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 “你有什么办法?”长公主问道,“小狼不是母后的亲子,不过他自小爱玩,许多人不喜欢他,虽然一直将自己排斥在权力外,但皇子的身份又不能取消,他也没有到封王的年纪,只要没外封,他始终都是一些人的眼中钉。” 小狼是说四皇子吗,哦,对,四皇子叫豺狼虎豹。 “那就留在秣陵。”伍桐说道,“我如果没猜错,原本四月十四之后你们就要回去,干脆留在秣陵,四皇子在这没人敢说他会反,因为靖王也在这里,你就先说自己要散散心,在秣陵烧香拜佛,反正你是偷偷出来的,只要不被朝廷的人发现就没有事。” “你是想让我们留在秣陵。”长公主想了想,“不算是一个好主意,倒是可以避一段时间。” “四皇子是怎么想的?”伍桐忽然冲着墙角那两坨人形物体问道。 四皇子柴琅头也不抬的问道,“什么?” 他甚至连话都没听清。 长公主苦笑,“小狼从小就是这样,没见到一样新鲜东西就会废寝忘食,这个东西叫魔方吧,昨日在道长那里拿到这东西,到现在为止估计也就睡觉的时候放下过。” “好奇心很强啊。”伍桐想了想,忽然说道,“没有公式靠自己还原魔方没有二十年是还原不回去的。” 这个时间是他瞎编的,不过没有刚开始没有公式就想还原,那都不是做梦,简直就是造梦。 “什么公式?”四皇子的耳朵一下就立起来了。 “魔方给我。”伍桐伸出手接过魔方,“看着啊。” 伍桐看了看最上面没有被还原的一排,这小子很强的,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打量了几下,想了想公式,伍桐上下左右拧了不到半分钟就把魔方还原了。 四皇子眼睛里全是小星星,“要是有公式这就不好玩了,就像九连环一样,就是磨人的东西。” “知道公式是还原魔方的基础。”伍桐回想前世的吉尼斯世界纪录,那些人都是人类的天花板,“我这种纯公式的玩法还原最快也要一分半,他们那些人自己寻找公式,六七秒就能还原好。” 四皇子皱起眉,“六七秒是多长时间?” 伍桐暗叫一声不妙,这年代可不是时分秒计时啊,眼珠转了转,“六七秒大概,一、二、三、四、五、六、七...这么长。” 伍桐自己查秒,大概三四个呼吸时间。 这个时间短的四皇子都有些怀疑人生,他从昨日开始废寝忘食的摆弄,到现在至少也有十二个时辰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想出办法,有人能在三息时间还原,这可就激起了四皇子的斗志。 他叫嚷这也要找到自己的方法,然后又带着魔方蹲在墙角。 “魔方只是小玩意。”伍桐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长公主,“我就帮你们一次,回去之后不要提到我,我不想在皇上面前刷知名度。” 长公主点了点头,“你想要安静,我可以答应你。” “四皇子到了秣陵,感天地之玄奇,叹万物之悠悠,适逢其会,见到真人李元淳,真人观四皇子有灵动之资,天人之象,应当随真人出世修炼,假以时日必然可以得道成仙。” 伍桐像是念着天书一般,玩笑一样的安排了四皇子的命运。 长公主皱起眉,这家伙就没个正形,不过他说的这个方法,“李真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扯名头嘛。那老头经常干的。”伍桐笑着说道,“老头坑了我一次,我始终找不到机会坑回去,趁着这个机会,能编排一些就编排,出出气也好。” “你这人怎么小肚鸡肠的。”长公主白了伍桐一眼,“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一点都不大气。” “这对老头来说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伍桐笑了解释道,这样老头也就能放下心了,对自己的愧疚会少很多。 “待人要大度,凡事不能斤斤计较。”长公主说道。 伍桐奇了,问道,“不知长公主如何对待仇人?相逢一笑?” 对待仇人不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长公主脸色不好看,顾自辩解道,“他们又不是仇人。” “我这人升米之恩必偿。”伍桐笑着说道,“但睚眦之仇必报!” “这样太小气。”长公主劝道。 伍桐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老家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长公主看着他,面色不善,“你要说什么就说。” 这是前世着名相声演员郭老师的一句话。 “不明白任何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你要离他远一点。因为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到你。” 长公主的脸又黑了。 第四十七章 照骗 自请跟着四皇子来到秣陵,可能是长公主十九年的人生中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而眼前这位嘴毒的道士,则是她现在最讨厌的人,甚至比那些天天催婚的御史还要讨厌! 长公主脸色一沉,那股继承自她父皇的威仪气息就自然流露出来。 伍桐没有紧张和害怕的感觉,所以他现在还有些不解,气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能把人镇住吗,就现在长公主露出的威严,看起来是有些气场的,可也不是能让人打颤下跪,至少伍桐是没有感觉。 怎么说呢? 伍桐注视着长公主的脸,她现在表情和神态与小孩子不满时一模一样,伍桐轻声问道,“四皇子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长公主没有说话。 啧,所以说女生啊,一生气就都这样,不理人。 伍桐也不勉强,转过头看着角落的柴琅,“四皇子,今日不回王府,和我去浮云观怎么样?” “浮云观是什么地方?”四皇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李元淳老头的道观。”伍桐随口说道,真人真人的叫着,想必这老头在周国很吃香吧。 四皇子收起魔方,从墙角处走了出来,“什么时候过去?” 我去,这老头这么大威力吗? “咳。”伍桐干咳一声,“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的未来刚才长公主可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上山当个道士怎么样?” 虽然是他提的,但他肯定不能承认这是这是他安排的。 “当道士啊......”四皇子摸了摸头发,然后又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这家伙不就是道士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要是这样的话,当个道士也不错,最起码能逃离京畿,只不过父皇可能不同意,但是这边是李元淳老真人,那就不一样了。 “皇姐,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四皇子转过头看着长公主,长公主要比他大三岁,母妃去的早,是皇后收养了他,不过从小四皇子的兴趣就和别的皇子不同,受了很多欺负,每次都是长公主为他出头,这次也是一样,长公主知道四皇子主动请缨要来秣陵,她连夜进宫求见母后才得以陪伴。 四皇子一直对长公主言听计从,这件事也要问一下,至于伍桐刚才说的长公主安排好了的鬼话,傻子才回去信。 “可以利用这件事在秣陵待上一段时间。”长公主看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语气都缓和了许多,“最好能在这里住到你加冠封王的年纪。” “皇弟也是这么想的。”四皇子很开心,他终于能逃离皇城了,“这么说皇姐你是同意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你既然无心上位,就要早做打算寻好退路,这样也好。” “那皇姐呢?”四皇子低着头问道,“皇姐也留在这里,我们去求李真人。” 伍桐补刀道,“也是有坤道的。” 长公主头也不动瞥了伍桐一眼,凤眸内勾外翘,略带怒气的一瞥倒是少女风韵十足。 “皇姐是不会自由的。”长公主轻声说道。 “姻亲啊。”伍桐在一旁看着柴荣,然后又转过头看着长公主,将鸳鸯谱乱点一通,“堂兄妹能不能成亲?” 柴荣脸色瞬间煞白,安于兄你我可是兄弟,为何要谋害于我! 不过说完伍桐就后悔了,他是上过学,理科生物还是得分项,近亲结婚的危害他还是知道的,“不行,三代之内近亲结婚后代会是智障的。” 长公主冷哼一声,根本不想和伍桐说话。 “说起来,就算是你嚣张跋扈,皇上也早就应该让你嫁人了啊,你是得多受宠才能留到现在。”那些史书都是这么写的,公主就是姻亲的道具,不是和亲就是拉拢大臣,然后该杀杀,该砍砍,这些公主的下场都很惨的。 “这年头应该没有自由恋爱的选项吧?”伍桐转过头看着柴荣,“你是不是也有被安排好的未婚妻?” 柴荣一脸苦涩的点了点头,“有啊。” “真惨。”伍桐觉得还是青鸾好,可盐可甜,不过最近还是甜的时候多一些,最近一次攻气十足就是扔麻将的时候了。 这哥们估计也忘了他和叶青鸾也是因为包办婚姻才认识的,不过这哥们牛逼,硬生生的把包办婚姻玩成自由恋爱,天天一门心思夸自己眼神好。 “还是我和青鸾好。”伍桐笑呵呵的说道,完全不管这句话会给自己惹多少妒忌,他看了一眼四皇子,脸上没有变化,他也有十六七岁了吧,按道理也应该有定亲了,“四皇子,你不会也有未婚妻吧?” “没有。”四皇子摇了摇头,“父皇没有定我的婚事。” 哦吼! 伍桐一愣,然后又看向柴荣,“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爹给你找的人很丑?” “不丑。”柴荣摇了摇头,“我看过她的画像,不说举世无双,也算是倾国倾城。” “这么好看?”伍桐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年头应该没有美图秀秀和photoshop吧,不过画像,这东西靠谱吗? 想想朱元璋的画像啊! 历史可还有一件很着名的事,王昭君事件啊,简直就是画像最不靠谱的铁证。 “你知道王昭君吗?”伍桐表情很严肃,他不想照骗事件落到好哥们身上。 “什么王昭君?”柴荣不解道。 伍桐看着一屋五个人的满脸疑惑的样子,开始讲故事。 “以前有个皇帝。”汉什么帝他是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可没有汉朝,他肯定不能精确到王朝的。 “那时候选妃的手段是请画师画像,皇上呢,也就看画像。” “看画像有一个弊端,那就是画师可以帮忙画的好看一些,所以呢,画师就像向这些被送到宫里的女孩索要贿赂,有一个小女孩仗着自己美貌就没给,然后就被画师点了一个痣,果不其然的就没被选上。” 伍桐停下,后面的故事和他要说的照骗的事没有关系,他就不说了。 长公主皱起眉在想伍桐说的这个故事,如今皇室选妃也是看画像的,那会不会也有这种情况。 “后面呢?”柴荣问道。 “然后,王昭君就当了个宫女,后来匈奴要和亲,她就去了,听说皇上见她是很后悔,这么好看的妹子没当上他的妃嫔,白白便宜那个什么劳什子单于,气得他杀了不少画师。” “这不是重点。”伍桐顿了顿说道,“重点是,你看的画像可能是假的,你应不应该见见她本人啊?” “呃......”柴荣一愣,“未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开什么玩笑,我和青鸾不就一直见面,我们还住一起呢!”伍桐不屑的说道,不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伍桐也不是想让他悔婚去追求自由恋爱,“我讲这个故事的意思是说有照骗的可能性,不是让你有其他的想法,虽然身为靖王世子的你可能会三妻四妾,但是世子妃已经定下来了,不能改了。” 柴荣苦着脸,“我知道不能改,也没想过要改,但我还是很羡慕你和嫂夫人的关系。” 伍桐很满意柴荣的话,然后柴荣就不经意间的插了一刀,“算起来,你和叶青鸾不应该也是家长决定的吗!你看是真人让你去墨山吧,然后你认识了叶青鸾,这不就是他们算好的包办婚姻吗?” “不,我们是自由恋爱!”伍桐很硬气。 “不是啊,你看......” “我们是自由恋爱!” 伍桐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不......”柴荣叹了口气,“你说是就是吧。” 伍桐左脸颊抽了抽,然后极其不自然的转移话题,“对了,四皇子不是皇后所出,怎么又机会争夺皇位呢?不是应该只有嫡子才能那个啥吗,你应该已经能封王号然后给块封地了啊!” 四皇子柴琅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长公主也愣了愣,这两天的观察来看,这位道长明明对皇家一点都不熟悉,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呢? 这种考点应该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啊! 本来伍桐也不知道,小说看多了也就知道了。 其实古代一直都是嫡长子继承制,不过因为很多原因不一定都是嫡长子继承,但一直都是这种制度,嫡子是正妻生的儿子,长子则是最大的儿子。 嫡长子就是正妻生的最大的儿子。 其实在伍桐眼里这种一群人争皇位的方式有些像养蛊,最后剩的一个就能脱颖而出,出任ceo,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长公主看了一眼四皇子,说道,“小狼从小就和母后生活在一起,视如己出,所以父皇也就没有外封小狼。”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父皇记错了!”伍桐一脸兴致盎然,皇家的瓜啊,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吃到的。 看着长公主逐渐冰冷的视线,伍桐收起吃瓜的心情,“那个,难怪你一直想跑,要是我我早就跑了。” “这样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干。”伍桐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李老头不确定会不会收你作弟子,记名也难说。” “那你有什么办法?”长公主寒声说道,这个道士一天到晚每个正形,不过是鬼点子多一些,可就算这样,为什么王叔要对自己说那些话呢! “你们听没听过另一句话。”伍桐探着头说道。 “什么话?”长公主问道,这道士哪来这么多典故名言。 “人有七情六欲。”伍桐急忙伸出手制止他们问话,“别问我七情六欲都是啥,我现在记不住。” “我就是说一件事,人都有欲望,就算是那老头也有欲望,我们投其所好不就好了。” “老真人近百年生涯,近仙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有欲望!”长公主第一个提出疑惑。 要不是长公主和自己不对付,伍桐真想邀请她做自己的捧哏,这问题插得太到位了。 第四十八章 凤凰栖梧桐 每一个传说人物都有一道光环,而且世间的人又去向这些人物身上加光环。 比如说人们不相信一个麻匪叫牧之,却相信他叫张麻子,并且他应该还得有一脸麻子。 比如说下到百姓上到长公主都相信一个百岁老真人已经可以位列仙班,没有人世欲望。 这些人都没见过老真人,所以只能靠着众口相传来了解老真人,一传十十传百,谣言就是这么出来的。 伍桐见到过李元淳在道观里的样子,那个小老头随意散漫,偶尔打打慢悠悠的拳法,喜欢在冬天躲在小屋里冬眠,对外声称闭关,没事还喜欢坑弟子,最爱吃红烧肉,还喜欢喝生喝蜂蜜,蜂蜜那么甜,他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齁着嗓子。 “从小听过的传说,长大之后会感觉变质。”伍桐突然说道,“传说中的人也一样,你以为他光鲜亮丽帅到没朋友,其实回家之后喜欢光着屁股抠脚趾。很多人都是亲眼见到之后,知道偶像的私生活与想象中不同,会产生了很大的落差感。” 然后粉转黑! 长公主一脸平静的听着,眼前的道士总是能说出一些道理,如醍醐灌顶。 柴荣想了想,“我也见过老真人啊,仙风道骨,鹤发童颜,没有你说的这些感觉啊。” 这小子是来拆台的。 伍桐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你见到那个就是光鲜亮丽的李元淳真人,可不是浮云观李老头。“你见过那老头眼巴巴的盯着你要吃红烧肉的样子吗,你见过那老头拿着蜂蜜对瓶吹的样子吗,这都没看到你说什么老真人仙风道骨。” “呃,真人也没你说的这么不堪吧。”柴荣弱弱的说道,旋即化身盲生,抓住了华点,“什么是红烧肉?” 想起自己醉倒那日,虽然一上场就醉卧沙场了,但自己也尝了一些烤肉,那日回去之后冯保也和自己说过几次,再听到道长说菜,柴荣就感觉口水泛滥。 伍桐不理他,转过头看向长公主,“你的目的就差最后一步了。” “多谢道长相助。”长公主微微颔首。 “还是那句话,千万别在皇上面前提到我。”伍桐再次警告。 “你明天带着这二位去墨山一趟,去之前请老头也过去,就说我明日开宴,爱来不来不来拉倒。”伍桐霸气侧漏,连老真人的面子都不给。 伍桐站起身,“林威,你去把李老板叫过来。” 林威点了点头出门去叫李儒,没多大功夫李儒就跟着林威进到房间。 “李老板,你明日带着你们这的厨子......”伍桐想了想,问道“你们这一共多少厨子?” “大厨就一位,能烧菜,懂厨艺的厨子有七八个,剩下打杂的十来个。”李儒恭敬的说道,他知道师父这是要提点他了。 “那就大厨和懂厨艺的来,加上你,十个人。”伍桐转过头查着人,“一、二、三、四,还有老头,几位师兄估计也得过来,几个师侄也会来。” “差不多三十个人,那就按三十人来。”伍桐心算一下,“你明日买一头羊,再买些猪肉,要排骨、里脊、猪蹄、五花肉,还有菜和调料,油酱醋盐这些我就不说了,八角、姜、糖.......” “不要买多不要买少,够三十个人吃就行。然后上墨山。” 李儒一一记下,点头应着,只不过听到墨山的时候明显一愣。 “这些就算是学费,明天能学多少就看你,还有你们那些大厨的悟性。”伍桐笑着说道,装作没见到李儒的表情变化。 李儒赔笑着称是,他不怀疑伍桐的手艺,他之所以以师礼待伍桐,一是他与伍桐交谈感觉到道长道法高深,二就是尝过伍桐的一道菜。 那天正好伍桐下厨,李儒也是浮云观的大善信了,混了一碗斋饭之后哭着喊着就要拜师,伍桐推都推不走。 “你们明日早些来。”伍桐叮嘱道,又看向柴荣,“你们晚一点,午时左右到就行了,一定要去浮云观找那个老头,那老头嘴馋,就照我说的直接转达给他。” 伍桐想了一下,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火烧红霞,“明日大晴,是个好日子,那就按我说的时间来。” 长公主有些惊讶的看着伍桐,这家伙还会看天象? 柴荣舔了舔嘴角等着明日的好宴。 回到墨山的时候,叶青鸾都快化成望夫石了。 虽然脸上表情微妙,伍桐还是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关心。 他走过去,靠着她身旁坐下,“不用担心的,我和你还没成亲呢,怎么舍得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 “我还没有见到我们的小宝宝出世,也没有和你携手到白头。”伍桐握着她的手,还是那么的冰凉,“人生还很长啊,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经历过,要一直在一起,一起去经历。” 前世微博知乎言情小说看多了,情话骚嗑你也随便就能来上一段,所以说希望国家开通穿越服务,给这些母胎solo的同胞一点关爱。 “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凉啊。”伍桐双手握着叶青鸾的手,“练武之人不应该内练一口气,四季不冷吗?” 叶青鸾转过头看着他,有些害羞,又有些担忧,“明日我们去见见我爹娘?” 明日?伍桐一愣,看着叶青鸾的脸色变灰,他急忙说道,“明日去!去!肯定去,什么时候?” “早上如何?”叶青鸾说道,“哥哥今日买了黄纸。” “早上?”伍桐脸色发苦,他最不喜欢早起! 叶青鸾轻笑着,她知道伍桐为什么变色,所以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的人最害怕的却是早起! “对了,明天会有很多人上山。”伍桐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我们再去野餐?” 叶青鸾点头,她几乎不会驳斥伍桐的提议。 想起前世和好哥儿们一起说道男女交往的事情,哥们叫嚷着没有吵架的感情是不完整的,可他现在和叶青鸾根本不吵架,相亲相爱的感情升温的也快,这样也很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吵架呢? 关键是他们两个人的性格根本吵不起来。 叶青鸾的手逐渐温暖了,伍桐又想起明日要早起苦着脸不想说话。 叶青鸾看着伍桐痴痴的笑着。 第二天,四月十二。 没想到啊没想到,早上将伍桐叫醒的虽然是叶青鸾,但不是因为去见叶青鸾的爹娘而来的。 门外站着九个膀大腰圆,脑袋大脖子粗的人。 嚯,虽然还看不到清楚,看形象分不出到底是大款还是伙夫,不过伍桐还是通过他们身上的葱花味闻出来他们就是伙夫。 “李老板。”伍桐想趁机靠着叶青鸾,不过未婚妻去给他绞手巾去了,他的计划落空,只好靠着门,半睁着眼睛问道,“这才几点啊,你就来了。” 李儒笑着说道,“师父让早上来,也没有说具体时间,我们就早些来,能多学一招是一招。” “来的这么早。”伍桐接过湿手巾按在脸上,不算冰凉的温度还是唤醒了伍桐的身体机能。 “那就先做些准备工作吧!” 伍桐指挥他们宰羊,拌调料,然后把该腌的肉都腌上。 “你们杀完羊,多切些口子,把这些调料均匀的抹在上面,要入味啊。” “多劈些柴火。” 伍桐叮嘱一声,“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你们可以补个觉啥的。” 这边说完,伍桐拿着黄纸跟着叶青鸾去见岳父岳母。 这是伍桐第一次来这里,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墓在墨山的深处,走的时间要比伍桐想的要长,而且现在天还没有大亮,伍桐和叶青鸾走的也慢。 一个很宽的墓碑立在坟前。 叶氏开山之墓! 叶开山之妻柴氏之墓! 没有先父先母,看样子是叶大龙和叶青鸾很小的时候两位就已经离世了,这墓碑应该是二伯祖他们这些长辈立下的。 伍桐叹了口气,丈母娘果然是姓柴的,柴姓人这么少,几乎不存在巧合的事情。 叶青鸾缓缓跪下,伍桐也很乖,有模有样,跟着也跪了下来。 伍桐点着黄纸,烧给岳丈岳母,这二位应该很恩爱吧,死后都合葬在一起。 叶青鸾双手合十闭着眼祷告。 伍桐没有闭眼,也双手合十看着燃烧的黄纸。 “爹,娘,孩儿要成亲了。”叶青鸾轻声说道,“二伯祖和二姑奶已经见过了,今日孩儿也将人带来给你们看看。” 伍桐想接过话,想了想,然后冲着叶青鸾低声说道,“我叫爹娘没事吧?” 叶青鸾脸色羞红轻轻的怼了伍桐一下。 “爹,娘,我叫伍桐。”伍桐轻轻的胳膊肘揉了揉肋间,双手依然保持合十的模样,“是青鸾的丈夫...夫君...相公...” 伍桐看着墓碑,“我会好好照顾青鸾的,比对我自己还要好,我们还有两天就要成亲了,您二位在天之灵还望保佑青鸾一切顺利,保佑我们早生贵子......” 叶青鸾听着听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自从爹娘走后,她心中的山就倒了,即使家里还有大哥忙里忙外,支持生计,这那座山还没有立起来,直到伍桐来了之后,那座山缓缓的立了起来,她不想再放着大山倒塌,所以鼓起勇气伸出了手,将大山留在了自己身边。 伍桐成了她新的依靠! 他说凤凰栖梧桐! 他说青鸾就是五凤之一,她本以为这只鸾鸟会一辈子都因为没有梧桐可栖而一直飞行,却不曾想过这么快就遇到那棵梧桐树。 他说他叫伍桐,他们是天生一对! 第四十九章 给厨师开一条路 叶大龙睡觉很死,他不是跑江湖的那种武人,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起身查看,当他完成了今日的睡眠指标之后自动苏醒,然后出去打水洗脸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 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正在自己家的庭院和厨房忙活。 他吓得脸盆都掉地上了。 “你们干什么的?”叶大龙拉了个架势,试探性的问了一声。 李儒看到了地上的脸盆,笑着说道,“是师父让我们过来的,不会影响什么的。” 叶大龙伸出头看着眼前这个人好像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只不过他想不起来了,“你是?” “在下只是一酒楼老板而已,不足挂齿。”李儒拱了拱手。 酒楼老板,叶大龙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这人的身份,“得意楼的老板,我见过你,那天是你买的酒!” 那日伍桐卖酒,叶大龙身后保护,自然是见过李儒的,只是见过一面,一时间难以想起。这一提醒,叶大龙就想起来了,他穷惯的人,哪去过酒楼啊,这位李老板算是他第一个见过的老板,这下就想起来了。 “正是正是。”李儒笑着说道,“是师父叫我等过来的,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叶大龙看到了已经宰杀好的了羊,顿时来了兴致,道长又要野餐? 叶青鸾和伍桐回到墨山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伍桐简单的炒了些菜,却引来十几个人围观。 这些厨子还是第一次见过铁锅,铁可是管制品,要不是伍桐有着浮云观的门路也弄不来这么多铁来打造铁锅。 他也没打太大的锅,不是农村在这坐在灶台里面的,而是一种围起小土圈就能使用的和后世的大马勺差不多样式的铁锅,这种大小的锅能够颠勺,反正伍桐很喜欢颠来颠去的,看着火在锅里爆燃,这种观感他是很喜欢的。 炒这种烹饪技术就算在前世也只是在宋朝制铁锅之后才略略普及,但是炒早在魏晋南北朝就已经有了雏形,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相应的概念,没有将这种技法独立出来,所以到了宋朝之后才大量出现炒菜。 一个大厨,七八个厨子对伍桐的手法都很感兴趣,对这种新奇的做菜方法也很有兴趣,不过要在试吃之后才能评价。 菜已经完成了,今日人多伍桐就多炒了一些,主食是粥,菜也算是清淡。 伍桐没有想要和这几位厨师一争高下的想法,他尝过得意楼的菜品,美味至极,不过烹饪手法确实单调了些,这些人都是浸淫厨艺十几二十年的老厨师,伍桐只是想给他们打开一道门,至于他们能在这道门里走多远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张大厨先是尝了一口黄瓜炒鸡蛋,黄瓜清香,鸡蛋松软,又喝了一口粥。 “师父,您刚才那个手法叫什么?”张大厨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也跟着叫起了师父,毕竟伍桐没有顾忌的让他们观看做菜的过程,他很感激,毕竟这个年代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时候。 “炒。”伍桐吹着粥说道,这粥怎么这么烫,“铁锅的导热性比较好,所以温度上的快,一直翻动食材,这样能保留原料的营养。” “炒菜要注意一点,热锅烧冷油,先把锅烧热,然后倒油滑锅,之后的油一定要烧热才能将食材下锅,生油的味道太重了,影响菜的味道和口感。” 这些知识都是伍桐和王刚老师学的,王刚老师的硬核炒菜教学几乎是伍桐的启蒙。 张大厨小心记着,准备回去实验一下。 “炒也分很多很多种,我就是一个做菜爱好者和你们不一样。”伍桐终于喝了一口粥,“怎么炒,如何搭配食材让菜更好吃那是你们考虑的,我只是告诉你们一种方法。” 张大厨点了点头,对伍桐的好感直线飙升,知道伍桐只是想让他们多学一些方法,而不是要贬低他们。 剩下几个厨师吃的都不多,粥倒是喝了不少,他们只是尝尝鲜,顺便将这种方法与自己的经验结合一下。 吃过饭,距离午时正中还有好几个时辰,伍桐也不着急,先是陪叶青鸾说了会话,早上见过父母,她都哭了想必是有些感伤,伍桐安慰她一会儿,然后就出来与几位厨师说话。 “咱们的厨师有红案白案之分吗?”伍桐与几位厨师还有李儒都坐在地上,随意的说着话。 几位厨师面面相窥,还是李儒问道,“敢问师父,什么是红案、白案?” 伍桐一愣,旋即说道,“简单来说红案就是做肉食的,白案就是做面点的。” “面点?”李儒想了想,“面饼面条饺子包子我们得意楼是不做的。” “不做?”伍桐皱起眉,“我建议你还是要弄些白案,比如说有人生辰去你的酒楼吃饭,送一碗长寿面也好啊,然后我说的面点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请师父讲解!”李儒拱手说道,道长见多识广定知道什么稀奇的东西,常人所不知道的。 伍桐想了下以现在的条件能做出来的面点甜品,“豌豆黄你们听说过吧?” 这么有名的古代菜品,不会也不知道吧。 李儒和张大厨对视一眼,剩下几个厨子面面相觑,“没听说过,还请师父说明。” “豌豆煮烂过筛,加入砂糖搅拌,上锅加热,一直搅动到粘稠,取出冷藏。最后将其切成小块食用。” 这是极为简单的做法,伍桐说的也很简单。 张大厨想了想,心中有了些想法,“师父说的豌豆黄,想想应该有豌豆清香,且香甜可口,应该不错。” 李儒虽是老板但也不是外行,也有了一些明悟,“师父的意思是做一些香甜可口的小面点。” “做甜一些可以饭后食用,也可以当做零食来吃。”伍桐点了点头,“上次去得意楼在等菜的时候我觉得有些无聊,建议你们加一些东西,比如花生瓜子小糖块放在桌上,聊天的时候随手就吃一些,不至于无聊。” 李儒点头,这个办法可行。 “光吃这些也不行,最后在有些水。”伍桐想了想说道,“用一些菊花啊,什么小东来泡水放到桌面上也可以,但是要热水,不要太凉了。” 国人喜欢喝热水怕就是从古代传下来的。 李儒又是点头,这个方法也很好。 “刚才我说的白案,希望你们能多做一些小面点,如果担心卖不出去,那就开个点心铺如何?”伍桐没有还没有见到点心铺,借此机会要不要开一个先河? 李儒想了想,然后看着伍桐说道,“道长此言大善,不过糕点种类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要创新啊,找至少两个白案,让他们竞争。”伍桐拍手叫道,“什么杏仁佛手,合意饼,什么四甜蜜饯,核桃酥,什么翠玉豆糕、栗子糕,什么糯米年糕,芸豆卷,你们都给我弄出来!” “呃......” 听到类似于报菜名一样神多的糕点名,李儒转过头看着张大嘴巴正处于吃惊状态的张大厨,“师父刚才说的那些,老张你听过吗?” 张大厨摇了摇头,“不瞒师父,您刚才说的那些我都没听说过。” “所以要搞啊!”伍桐很激动,“你们是什么人,厨师啊!怎么能墨守成规一直按着老一辈的菜谱干呢,要有创新,有创造,明白吗?” “你要是研究出一道菜,传遍大江南北,这是多么让人骄傲的一件事啊!”伍桐孜孜不倦的诱导着。 张大厨惊愕的点了点头,思索了半晌,“师父所言极是!” 李儒皱眉说道,“师父,开一个点心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您说的白案,这人选可有些困难了。” “怎么?”伍桐一挑眉侧着头问道。 “能做糕点的人也有,不过大多都在贵人府邸,外面根本就找不到。”李儒有些困难的说道。 “那就学啊,你这这么多师父,没有一个对面点有研究的?”伍桐看着在一旁如同听话学生一般乖巧坐着的大汉们,带着鼓励笑容说道。 李儒看着伍桐,“师父要亲自指导吗?” “别,我要结婚呢,你们自己研究。”伍桐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们一些提示,“糕点啊点心,我觉得要有特点,要么甜,要么苏,只要是饭后食用或者平时做零食,小巧一些,最大也不要超过一巴掌。” “李老板就在餐饮业了。”伍桐又说道,“酒楼的菜品算是一档,除此之外呢,饮品,糕点,蜜饯果脯也是一个好东西。” “哦,对,还有一个好东西!”伍桐站起身,看了看日头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午时,“我给你们炸一些零食吧,磨牙最好了。” 伍桐起身去后去弄了一些油炸猫耳朵,其实正经的猫耳朵是煮出来的面食,伍桐想起小时候吃的零嘴,就把这东西拿油炸了,撒点盐就能吃。 伍桐端了一小盘给叶青鸾送了过去,剩下的都被这群脑袋大脖子粗的厨子给抢了。 李儒只吃了两片,“真如师父所说,磨牙是极好的。” “对啊,就是这种东西这样的,在你酒楼等待上菜之前吃一些磨牙也是好的。”伍桐依然撺掇李儒开一个点心铺,就算不开也弄些白案啊,我们要专业化。 李儒还在思考利弊,生意做惯了,一笔账要算的明明白白,才好投资。 风投和天使投资,估计没几个会去选风投吧。 第五十章 动摇的靖王 首先把猪里脊肉切成3毫米厚的大片,用适量盐抓匀、入底味,淀粉加水泡透,待淀粉沉淀,把水倒出。 把淀粉放到装肉的碗里,抓匀,葱姜切丝,蒜切片,香菜梗切段。 锅上火,加入油,待烧至七成热时,逐片下入挂好淀粉的肉片,炸至3分钟左右,外表挺实、敲时有清脆声捞出。 待油温上升至八成热,再下入肉片复炸,把糖、醋、酱油、香油调匀,肉炸脆用漏勺捞出。 锅留底油,放葱、姜、蒜炒香,放入炸好的肉片,烹入糖醋汁,颠翻均匀,加香菜梗,出锅装盘即可。 等等!先不要换台,这不是美食频道。 伍桐将锅包肉盛出来,到现在他已经做了四个菜,锅包肉,红烧肉,红烧猪蹄,干炸排骨。 不过伍桐只做了三四人份的,剩下的人就只好让这些厨师来做,他们才是专业的厨师,不做菜那让他们来干什么! 伍桐是业余到不能再业余的厨师,他只是想改善自己的伙食,要真的算起来,他的厨艺要比那些家庭妇女还要差上许多,不过他比这个年代的人多的就是见识,这种见识也会被教给这里的人,这些厨师就是一批看到了后世技术的人。 几个厨师还沉浸在伍桐刚才的手法上,明显要比早上炒的菜难上一个层次,他刚才说的挂浆,爆炒什么的这几个厨师还在思考。 伍桐也不管他们了,就让他们自由发挥。 烤全羊已经架起半个多时辰了,现在有一个厨子在看着,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直接烤整只羊,听说北方才有这种菜,南方的菜品较为精致,不会使用这么粗犷的方法直接炙烤。 “师父,这道菜不会膻吗,羊肉的味道毕竟很重啊,直接烤的话...”这位厨师很明白羊肉的属性啊,可是他好像忘了一件事。 伍桐站在他身边,笑着说道,“你忘了我们早上可腌了很长时间啊。” “对!对对对!”这位厨师一拍脑袋想起了这件事,“您早上使用葱姜花椒和大料,这都是去腥除膻的东西。” “接着点羊油,不要浪费了。”伍桐提醒道,“加了羊油的东西会更好吃的。” “羊皮黄红酥脆,肉质嫩熟的时候就可以取出来了,你仔细盯着点。” 厨师笑着点头,这算是又学到了一种新技术,他们这种厨师唯一的梦想都是多攒些经验,好能早日当上大厨,多学一种东西就是多了一成胜算。 伍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看了一眼叶青鸾,她的脸色好多了,早上哭了一通,伍桐还很担心她伤心过度,现在看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心理辅导,不,这个可以需要。 正准备给叶青鸾做一次心理辅导,伍桐就看到了一大帮子人冲着他们过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浮云观的道士! 伍桐走到叶青鸾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就像之前他做过的事情一般,依然想捂暖她的手,伍桐抬起头看着这群受约而来的客人,熟络的打着招呼。 “老爷子身体还真好!四位师兄也来了,正庭你他喵的别乱跑,四位师侄也来了,都好好玩啊。” “柴荣你别傻笑,等会儿再来喝酒啊!林威不准帮他挡酒!” “四皇子别低头玩魔方了,看一看这风景,还有这肉!” “长公主......长公主您随便找地方坐。” “靖王......靖王!” 一时间伍桐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位爷怎么会过来? 靖王看着伍桐的表情,“你不想见到本王?” 伍桐露出微笑,“怎么可能,靖王来此倒是让这风景都蓬荜生辉了,呵呵呵。” “本王听说你对烹饪有一手,特来尝尝。”靖王也不点破伍桐的小心思,看了地上摆着的盘子说道。 “请!”伍桐伸出手请靖王入座,然后他就看到越来越没有规矩的老头,“老爷子,你洗没洗手,就直接用手拿红烧肉,埋不埋汰!” 老真人嚼着红烧肉,心满意足的瘫在地上,“老道我不脏,不脏。”旋即老家伙一瞪眼珠,“不对,老道很脏,这盘肉你们不能吃了,脏!” 伍桐笑着摸了摸鼻子,“老爷子,你都多大岁数了能不能要点脸?” 老真人抱着红烧肉,呵呵笑着,“有肉吃,不要脸。” 伍桐蹲在老头身前,看着他手里的红烧肉,随时准备将它抢过来威胁老家伙,“吃肉可以,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老真人又用手拿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你说。” “收这小子为徒!”伍桐摆了摆手将四皇子柴琅招呼过来,“就这位。” 柴琅九十度躬身,长鞠不起,“柴琅见过老真人,还请老真人收我为徒!” 看的出来,四皇子是真的很想逃离皇宫,很想撇掉自己皇子的身份。 老真人抬了抬眼皮,摇着头说道,“不妥不妥。” 伍桐脸色一沉,正要武力制裁,切断补给的时候,又听到老道士说道。 “老道不会再收徒了,不过浮云观二代弟子也都有徒弟了。”老道士用拿着红烧肉的手指挠了挠头,“但是还有一个人没有弟子,你可以找他问问。” 四皇子的眼睛暗了又亮,伍桐则是微微变色。 浮云观二代弟子,好像就只有他没有弟子。 靠,这老头又坑我!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伍桐一愣,四皇子也不是笨人,直接调转身形,拜在伍桐的身前。 伍桐没有搭理四皇子,转过身看着老道士,挑眉问道。 “老爷子,您说这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呢,合适!” “这可是四皇子!”伍桐有些急了,他可是很怕与姓柴的人有什么联系。 “怎么,还有你怕的事情?” 伍桐的脸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反正是挂名,伍桐也不介意,倒是就把四皇子扔到浮云观,他自己在这和叶青鸾过二人世界,不耽误,这么想着,伍桐转了转眼珠,说道,“收他当弟子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 “你给皇上去信,说这是你的主意。” “......” “今天肉管够,还有你没吃过的花样!”伍桐寒着脸说道,这老头明摆着坐地起价,反正自己已经做好了被他宰一顿的准备了。 “成交!” 伍桐不情不愿的和老道士捏过红烧肉的手掌拍在一起。 啪! 他就知道这老头贪恋口舌之欲,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虽然与自己预想的有所不同,但要是老道士上书皇帝,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不过这老头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已经修炼到大盈若缺的地步——不要脸的境界了,知道自己有事情求他,反过来跟自己扔坑里还能吃很多肉,这老家伙怎么还不糊涂啊! “柴琅见过师父!”四皇子大声说道。 伍桐的脸抽了抽,随手摆了摆,把他赶到一旁去玩魔方,这小子没有公式上面那一层要还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让他自己去试吧。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略略有些惊讶,伍桐扫了她一眼,估计现在她正在重塑世界观吧,一个德高望重的真人在这里就和小老头一般偷奸耍滑,邋里邋遢的抱着一盘肉吃的津津有味。 那边忙着的八个厨师一盘一盘的上着菜,一个新鲜的炒锅,一种新鲜的技艺,他们可是大显身手的一次。 靖王很斯文的尝了一片锅包肉,外焦里嫩,酸甜可口,“真如荣儿与冯保所言,你做菜倒是一绝。” 伍桐笑着说道,“我是业余选手,只是占了个先机而已,等那些大厨都学会了,会比我做的更好吃。” “你倒是大方,什么东西都四处教人。”靖王看着伍桐说道,“你会的东西还真不少。” “都是小道。”伍桐四处探头不去看靖王,这家伙的表情根本看不出端倪,他干脆就不看了。 “这下四皇子成了你的弟子,你打算怎么办?”靖王明显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刚才又看到了他与老道士演得一出好戏,他看着在一旁玩着魔方的侄子,突然问道,“你真的不想入朝?” “四皇子还是个孩子,玩是天性,顺其自然就好。”伍桐尝了尝刚才那位大厨端过来的菜,味道还可以,只不过还不习惯炒锅,火候差了点,“我真的不想入朝,我就想在这里终老。” “只有你这般备懒。”靖王面色不变轻声呵斥着,旋即靖王脸色柔和了许多,想着叶青鸾招了招手,“青鸾,过来这里,舅舅有话要和你说。” 要不是当日靖王说自己是叶青鸾的娘舅,伍桐也不会对这件事好奇然后调查了很长时间,说到底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靖王。 那天那句话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伍桐脸色不悦,坐在叶青鸾的身旁,拉着她的手,瞪着眼睛看向靖王。 靖王对伍桐的无礼只是微微一笑,这小孩子一般的举动看起来甚是有趣,这家伙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或许是看到了叶青鸾的脸色有些不好,靖王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压着嗓子问道,“青鸾,是不是这小子对你不好,你告诉舅舅,舅舅帮你收拾他!” 伍桐撇了撇嘴,自己疼青鸾都来不及还对她不好,反倒是你这个舅舅,这么多年干的都是人事嘛! 叶青鸾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安于对我很好,不劳靖王费心。” 靖王是靖王,始终也不是舅舅。 伍桐能看出靖王的脸色苍白了许多,那张脸,那张刚强坚毅的脸都有些松动,眼神都少了一些压迫力。 看得出来靖王现在很动摇,非常动摇! 第五十一章 暴躁真人 羊肉的被炙烤后的香气格外馥郁,即使隔着这么远,老道士也嗅到了这股气味。 “这是什么味道?”老道士的一盘红烧肉早就吃完了,他站起身,寻找香气来源,然后就看到了据这里二十多尺的泥炉。 老道士向那边跑去,蹲在那位厨师身边,看着他将那一整只羊从泥炉中取出。 “香!真香!”老道士鼻子动了动,然后像是小孩一样在这里等着吃第一口。 薛七一直盯着烤全羊,根本没注意到身旁多了一个老头,不过就算他看到了也猜不到这个小老头是周国的活神仙。 将烤全羊完整的取出之后,薛七才发现身旁突然多出来的人。 “老人家......”薛七看着老头身上的道袍,又改口道,“老道长,我给您切一块?” “来一块!”老道士大气的说道,伸出手去接,然后薛七就看到这老头跟不怕烫一般,把整只羊都搬走了。 “哎!老人家!”薛七愣住了,这羊可是刚取出来的啊,这位老人家难道不怕烫的吗? 伍桐还护在叶青鸾身前,谁知道这位秣陵的地主头子能干出什么事来,一口一个我是你亲舅舅,得把这家伙放到黑名单上,加黑加粗一号宋体。 刚嗅到一股香气,下一秒几个人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只烤的外焦里嫩的全羊。 伍桐看了看把整只羊拿过来的小老头,啧啧感叹道,“老爷子,你是真不怕烫啊!” 老道士一手就扯下一只羊腿,不客气的说道,“这是报酬!” 这手劲也是厉害啊,老爷子不会真是练了一百年的麒麟臂吧。 伍桐腹诽道,然后拿起道具切下一片肉,是肋排的位置,这里的肉最香了,沾了一些烧烤的配料,除了没有辣椒粉以外简直完美,伍桐夹着羊肉。 “啊——” 叶青鸾看着伍桐的动作,两片薄唇轻启,伍桐顺势就将羊肉喂了进去,叶青鸾脸色有些发红,她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伍桐秀恩爱。 伍桐倒是无所谓,自己老婆自己疼,不用外人操心! 没错,靖王就是那个外人。 烤全羊的香味已经把一群人勾了过来,和俞庭榭每人得了一块在一旁啃着,清风徐来四个三代弟子也分了一小块自顾自吃的正开心。 可怜那位姓薛排行第七的厨子了,自己盯着快两个时辰的烤全羊自己一口没吃到。 还是伍桐好心,分了一条羊腿给他,让他去那边支起的灶炉那里和其他厨师一起分食,李儒自然也在那里,他在品尝炒出来的菜品,心里盘算着怎么加入到现有的菜单里。 最后围在烤全羊四周的只有靖王,老道士,伍桐,叶青鸾,柴荣,长公主还有四皇子。 四皇子和柴荣埋头猛吃根本不在意四周的情况,四皇子没见过这东西,触发被动对新事物的好奇,所以吃的较多,柴荣是因为上次没吃到,这次要将两次的一起吃回来! 长公主雍容典雅,有条不紊的品尝着,一片一片吃的让伍桐看着都累,她吃几片的时间,都够老道士啃一只羊腿的了。 靖王也很斯文,他沾了些调料,将羊肉送进嘴里,仔细品味,“不膻不腻,这羊肉处理的很好,表皮焦脆,内里如绵软鲜嫩。要不是你的气质不像厨子,本王当真会以为你以前在酒楼工作。” 就你会说话!伍桐不屑的撇了撇嘴,吃饭都堵不住他的嘴。 不过伍桐到现在也没吃几口,他一直在给青鸾喂食,直到青鸾明确拒绝,视线也逐渐危险之后,伍桐才开始自己喂自己吃羊肉。 和长公主与靖王的品尝不同,也和老道士埋头硬啃的姿势不同,伍桐的吃相算是正常人的吃相,一只手拿着肋排啃着。 将嘴里的羊肉咽下去,伍桐随意的抹了抹嘴,然后叶青鸾就拿着手帕给他擦了擦嘴,动作就像是他小时候他妈给他擦脸一样,伍桐好不容易摆脱了,“老爷子,后天我和青鸾成亲,二拜高堂的时候您坐上首当我的长辈怎么样?” “老道当你的长辈?”老道士停止了牙齿撕咬的动作,怔怔的看着伍桐,“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伍桐点了点头,“您救过我一命,养了我那么长时间,可以算是我的长辈了。” 老道士点头,神情有些激动,“好,好好好好,老夫那日拼着和叶英打一场也要坐一坐。” 这老头一百来岁的人了,还这么激动,心脑血管看样子很给力啊。 靖王看着叶青鸾,想做高堂的想法都透出眼睛了,伍桐还是装作没看见,没办法靖王只好肉身上阵。 “咳。”靖王清了清嗓子,“本王作为青鸾的亲娘舅,那天是不是......” “是什么啊!”伍桐咧着嘴叫道,“二拜高堂拜的的男方的长辈啊,你凑什么热闹!” “可你是入赘!”靖王冷冰冰的盯着伍桐,透露出一种我要参加,要是不让我来,你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的威胁。 淦!忘了自己是入赘的事了。 伍桐不屑的说道,“那你去和二伯祖说,他老人家可等着呢,你去问他!” 靖王明显是知道二伯祖是谁的,悻悻的摇了摇头,放弃了争夺,他又关心起婚礼的事情,“后天你都有什么安排?” “哪有安排啊。”伍桐伸出十根手指,然后握拳就留了一根,“什么迎亲的节目都取消了,一系列的流程删的只剩了个拜堂成亲了,所以时间订的在晚上,开完宴席,你们回家我洞房。” 伍桐看向叶青鸾,女子应该都是要化妆的吧,“你后日需要装扮一下吗?” 叶青鸾轻轻摇了摇头,反正一直要带红盖头,什么装扮都无所谓吧。 这让伍桐很伤心,女为悦己者容,连妆都不画,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结婚就烦了,得想个办法扭转回来。 伍桐想了想,又看向靖王,“王爷,能不能帮忙请个化妆师,青鸾清贫日子过多了,家里也没什么胭脂水粉,您能不能找个会化妆的人来给青鸾打扮打扮?” 青鸾不会花钱,自己虽然有很多办法能在这个年代赚很多的钱,但是青鸾真的不会花钱,那些女儿家的东西她都没有买过,唯一的玉簪,还是在元乐送的礼物里抽出的一份。伍桐觉得应该帮青鸾改一改这个习惯,最起码得学会花钱。 “本王答应了。”靖王看着叶青鸾,眼中流露出一种温柔,那是一种介于喜爱的妹妹和疼爱的子侄中间的情绪。 靖王对青鸾有一种愧疚感,或许是对她母亲的愧疚转到了她身上,总是想补偿什么给她,察觉到了这一点,伍桐也就淡了要反击靖王的想法。 叶青鸾低着头,很受用伍桐的关心,只不过她不习惯表达,靖王的视线让她有些难受,这个人是墨山悲剧的缔造者,但他一直说是自己的娘舅,叶青鸾对他的感觉很复杂,所以这个时候她会躲在伍桐身后。 这是她栖身的梧桐树。 伍桐叹了口气,他已经大概猜出了当年的事情,不过青鸾很抗拒这件事,伍桐也就不去追查了。 扫了一眼默默吃着羊肉的长公主,伍桐忽然问道,“皇上的贺礼,到时候是不是要唱喏啊?” 靖王点头说道,“大概是以四皇子的名义,而且皇兄也有旨意传下,应该也是四皇子宣旨。” 四皇子抬起头看了自己的便宜师父一眼,点了点头,承认是他宣旨。 在一旁扔着嘎啦哈玩的老道士,一个翻身坐起来就大嚷道,“陛下给你送贺礼了?” 伍桐点了点头,“应该是送了。” 老道士将嘎拉哈扔到一边去,跳起来瞪着靖王,“柴浩,当初你和老道说的时候可没有这一条,你是利用老道吗!” 靖王摇了摇头,“弟子怎敢利用真人。” 敢指着靖王的鼻子发飙,伍桐发现老头才是最大的boss啊! 果然岁数大还是有好处的。 “皇兄送贺礼,想必也只是想补偿小妹。”靖王面不改色的说道,“青鸾是小妹的女儿,当得起皇兄半女,这是贺礼也是嫁妆,弟子也曾备下嫁妆送到墨山,皇兄应该也是此意。” 伍桐心中不屑,丈母娘还有个儿子呢,也没见你们这么上心啊。 老道士转过头看了一眼叶青鸾和伍桐,旋即盯着靖王的脸沉声说道,“记住你答应过老道的事情,不要过分,伍桐是老道的弟子,他也让老道去做他的长辈,你们兄弟俩不要把他当成你们棋子摆来摆去。” “弟子受教。”靖王微微低头。 “你给你那个皇兄去一封信,四皇子留在这里当我浮云观的第三代弟子,而伍桐不是你们的棋子,收起你们的心思!”老道士正色警告道,这老头发威的样子还有些帅! 真人威武!老头你以后就是我的偶像了! 伍桐心中给老道士送了一百个nice。 靖王低头不说话。 老道士气势汹汹,看着伍桐又喷道,“你既是入赘,那老道如何坐上首!” 伍桐看了一眼叶青鸾,叶青鸾点了点头,这俩人还没结婚呢就已经有了这种默契。 “老爷子,您先消消气。”伍桐笑嘻嘻的说道,“青鸾的长辈少,到时候你也坐上去是一样的。” “这......”老道士眼中一亮,旋即有些犹豫的问道,“这不合规矩吧?” “老爷子,规矩都是人定的,凡事都有破例吗!”伍桐说道,这时候的人很重礼,也难怪老爷子有些犹豫,不过他碰到了伍桐这个不知礼的未来人。 老道士终于是犹豫的点了下头,像是被伍桐劝动了一样,这老头自己都没想过守礼吧。伍桐在心里暗暗的鄙视了一下。 第五十二章 二问北伐 李儒正在和张大厨谈论菜单。 这是一种新式的做菜方式,用这种方法做的菜很大限度的保留了材料味道的鲜美,而且在时间上要比炖的少很多,这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东西。 要不是知道伍桐不可能收他为徒,张大厨都想直接出去拜师学艺。 虽然可能啥也学不着,这还是之前的问题,单论菜的美味,伍桐可能比不上这几位,但是论到做菜的方法,伍桐能碾压他们,这是知识的贮备量和见识的不同。 “酒楼可以暂停营业,我们这几天就研究研究师父说的东西。”李儒还是很有领导能力的,“一是炒菜的问题,二是师父说的糕点问题,三则是师父说的饮品。” “张大厨,你有什么想法?” 张大厨看着老板和几位同仁,指着身前他们吃完的羊腿,“几位,咱们都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老板也是行内人,大家觉得这羊腿怎么样?薛七先说,这毕竟是你烤的。” 薛七想了想,“道长的想法很好,这样做的羊肉很鲜,不过做这一道要花两个时辰左右,很费时间,而且一整只羊都够二十个人吃了。” 李儒摸着下巴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一天只能做一两头,那就有待商榷了,等师父来了之后问问他吧,那再说说这些菜。” 张大厨点了点头,“好吃,要比煮、炖的时间要少很多,可以入菜单。” 李儒又看了看其他人,几位厨师都点着头很同意这个说法,只不过具体内容还要谈论。 这边几个厨子讨论的正酣,那边的宴席已经散了。 老道士带着四个徒弟四个徒孙散着步就回去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正榭又偷偷的拉住伍桐,轻声说着桃花运,桃花劫之类意义不明的话,不过让伍桐很是担心,他上次说桃花的时候,伍桐认识了叶青鸾,现在他又说桃花,伍桐一想到要是再多娶几个老婆,先是担忧自己的肾脏,然后才变色急忙摇头,一夫一妻制是好制度。 长公主与柴荣站在靖王身后,却不见四皇子的身影,应该是去方便了吧。 靖王看着伍桐,“道长,借一步说话?” 叶青鸾点了点头,伍桐才放开手跟过去,一脸的警惕,“王爷要说什么?” 靖王能听出来伍桐语气带着一丝不解和抗拒,“本王想和你说一说关于青鸾母亲的事情。” “打住!”伍桐直接将话堵死,“我虽然很好奇,不过青鸾不太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好奇了,虽然应该能猜出五六分,但这件事青鸾不说,我不打算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 “......”靖王有些诧异,这家伙不是一直很好奇这件事嘛,不过看着伍桐的神色,靖王点了点头,说道“你对青鸾真的很好。” 现在的靖王是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来看待自己的,伍桐不由得问道,“王爷,你为何这么想让我入朝,今日虽然老爷子说了不准拿我当棋子,你肯定是不在意的。” “我见过很多人,为了国家大义能舍弃很多东西,比如为大家舍小家,王爷应该就是这种人。”伍桐轻声说道,“王爷为何这么执着,你要是如实相告,将心比心以诚待我,那我也不会答应王爷你的请求,我是不会出去的。” “舍小家为大家,你这么看待本王?”靖王视线微微偏下看着伍桐。 “王爷在秣陵经营二十年,效果显着,一般能经营好封地的藩王,无一不是野心勃勃之辈,一是图谋氏国,二则图谋天下。”伍桐微微仰头看着靖王,“王爷和皇上一母同胞,自然不会是谋国,那么就是想早日北伐一统天下。” “王爷和老爷子约好的事情应该就是让我帮助墨山了。”伍桐叹了口气,开始回想一切细节还原真相,“要不是我急着让你取消墨山的惩罚,说了那两个方法,我也不会进入你的视线吧。” 靖王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你提出的办法太完善了,而且针对现在大周的国情,对大周的发展很有帮助,本王必须让你进入皇兄的视线,最好将你绑在身边。本想让你和长公主四皇子起一些冲突,让你直接进入皇兄眼中,可惜长公主可以有了约定,倒是没有听我的话。” “这是实话。”伍桐叹了口气说道,靖王还真没有骗他,长公主故意和他争吵背后果然有靖王的影子。 “那日本王问你北伐的事情。”靖王想了想又说道,“朝中的人大半都反对北伐,你也说北伐无望,难道没有一点办法?” “没办法,你们就是当局者迷,你就是问谁都不会同意北伐的,两国的差距王爷也不是不知道。在没有以步克骑的方法之前,最后不要妄动。” “这是你的真心话。”靖王点了点头,伍桐有一点还是很好的,他不愿意说谎,“那本王问你,你到底有没有以步克骑的方法。” “还是之前说的,科技。”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读的史书不多,看的小说也不多,但是对某个朝代他很好奇,明明富裕至极,却四处打败仗,倒也不是打不赢,崇文抑武对这个朝代的害处太大了,就算如此,也有许多名将都发现发明许多克骑的办法。 战国名将李牧借着地势以步围骑,破十万! 宋武帝刘裕却月阵,以少打多,两千步兵破三万精骑! 宋朝名将岳武穆撒星阵转破拐子马。 明朝名将俞大猷车营镇北疆,不过这个方法要有火器的,直接pass。 伍桐纸上谈兵还可以,让他上阵指不定要搭上多少人的性命,所以他一直抗拒着这些军阵,不过他也用更简单的方法,制作肥皂不还出了一堆甘油吗,那玩意可是炸药的原料,在这个年代要是捅咕出这玩意,周国能一统四海。 “就不能不北伐。”伍桐皱起眉,“很危险的,骑兵是很强的兵种,再有一千年也退不出战争主力地位,占据南方本就是劣势,就不能安稳一些吗?” 看着靖王的表情,明显就是不能,伍桐嘟囔道,“那就不能等我死了在打。” “必须要打。”靖王沉声说道,“大周没有平原牧马,马匹少就是骑兵少,国力就弱啊。” 伍桐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靖王爷能别再问他国事了吗,他要是真被皇上抓走了,青鸾怎么办? 要真有那一天,伍桐一定要让叶大龙正月剃头。 靖王看着伍桐,终于是放弃再问国事的想法,“对青鸾好一些,本王和皇兄亏欠她母亲太多,如今本王已经打点好了所有事情,会一直看着青鸾的,要是知道你做了出格的事情,本王一定会让你死!” 出格,是出轨吧! 伍桐正色说道,“我会对青鸾很好的,不过王爷别忘了后日化妆的事情。” 靖王看着这备懒家伙竟生不起火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却听到伍桐开口说道。 “王爷,你要是真的想补偿青鸾,就别让我入朝。我要是天天和那些老头勾心斗角,青鸾会不喜欢的。” 靖王腮部抖了抖,这家伙是故意的。 “四皇子的事情王爷最好想个好的说辞,老爷子已经答应了,就看王爷能不能劝说皇上了。”伍桐想起自己的便宜徒弟,有些无奈的提醒一句,这是他和长公主的约定。 他帮助四皇子脱离皇城,她不在皇上面前提自己的名字。 靖王冷哼一声,“本王知道怎么做。” 说罢,靖王一拂袖,板着脸就走了出去,朽木不可雕也,这是一块顽石,虽然能看到露在外面的金玉,但更里面早就已经腐烂了,没有一点活力,哪有年轻人不求上进的。 靖王又重新站在世子面前,然后带着柴荣和长公主离去,柴荣还冲着自己眨眼,这家伙不会明天还来吧! 长公主不经意间瞥了伍桐一眼,凤眸之中韵味十足。 “还给自己打眼色,什么意思啊?”伍桐挠了挠头,不是很理解长公主的眉目传情,果然他和长公主只有捧哏逗哏的默契,其他方面都是陌路人。 叶青鸾看着伍桐,有些担心,靖王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说是自己舅舅。 伍桐笑了一下,摸了摸叶青鸾白皙的脸,“他只是问我一些国事,没事的。” 叶青鸾点了点头。 伍桐又会想起他们的谈话,靖王竟然想主动告诉他叶青鸾父母的事情,真是让人意外。还有北伐的事情,还有四皇子...... 还有...四皇子... 伍桐踮起脚看着已经看不到的靖王一行人,眼皮跳了又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青鸾,刚才靖王他们离开的时候有几个人?”伍桐脑子有些晕,又问道,“那几个天家的都走了吗?” 叶青鸾疑惑说道,“靖王带着长公主和世子离开了,不过四皇子...” “四皇子?” “就在你身后站着。”叶青鸾看着伍桐的身后,轻声说道,然后摸了摸伍桐的脑袋,看看是不是因为起的太早因为走了山路的原因发烧了。 伍桐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到拿着魔方的四皇子,只觉得空气稀薄,这家伙还真留在这里了。 “师父,你怎么了?”四皇子有些担心的看着便宜师父问道。 伍桐咬牙说道,“能退货不!” 四皇子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弯起,“不能!” 第五十三章 做一个品牌 正当一群脑子大脖子粗的厨子讨论的正激烈的时候,伍桐和四皇子走了进来,激烈瞬间归于平静。 李儒笑呵呵的请伍桐坐下,伍桐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四皇子,“你跟过来干什么?” 四皇子笑嘻嘻的说道,“跟师父来涨涨见识。” 这小子可算是逃离京城了,现在开心加愉快欢欣的一批,丝毫没有前几日那种沉闷郁气。 伍桐摆了摆手,“叫师父太过了啊,改个口叫老师吧。” 四皇子点头叫了一声老师。 伍桐就不管这小子了,看着李儒,“怎么样,你们觉得这种方法做的菜如何?” “好。”张大厨叫道,“这不过就这些菜品样式太少了些。” 伍桐摇头道,“我不是专业的厨师,只会做一些家常小炒,这个问题是你们要考虑的,怎么开发新品那是你们的事情。” 张大厨很激动,涨红着脸,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盯着伍桐问道,“师父,我们真的可以吗?” 厨师也是要一直进步的,从最初只有炖煮的菜,到现在的炒菜,再到未来的分子料理,这就是进步,可每个先行者都要用巨大的勇气,伍桐决定鼓舞一翻。 他看着这几位厨师,接触了新式菜品之后眼神之中出现了迷茫,伍桐想了想,鼓励道,“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烹饪也是一样的,我们总是要向前走,要去开发新菜。最开始没有陶罐的时候,人都是吃生肉烤肉的,有了陶罐就吃米,有了青铜器就吃炖肉,那现在我们有了炒锅,自然是要开发一些新的东西出来。” 伍桐拍着张大厨的肩膀,“很幸运的是你,你是一个先行者,要是有人记载这段历史,你将会是名留青史的人。” “厨师也会名留青史吗?”张大厨的嘴抖了抖。 “当然会。”伍桐想起伊尹,想起易牙,不过这几位好像都不是因为厨艺被记录的,管他呢,反正伍桐也没说谎,他们确实是厨师。 张大厨兴致满满,看着与他一起在后厨鏖战多年的兄弟,“我们要做新的菜品,有了炒锅,我们能做的菜会更多。” 这家伙嘴有点笨。伍桐下意识的想到。 李儒凑了过来,看着伍桐问道,“师父,要是加上新菜你有什么还要说的吗?” “那是你们得意楼的事,是你要思考的事情,问我做什么?”伍桐不解道,他又不是得意楼的老板,也不是得意楼的后台。 “师父,您觉得我们是要在得意楼推行新菜,还是要另开一家店?” 伍桐一愣,另开一家店,这李儒的心还挺大啊! “再开一家店,客源是个问题,要是在得意楼会借着得意楼的东风,不过收益不会涨太多。”李儒早就想到了这些,想听听道长的建议,所以才问道。 “可你要再开一家店,厨师很难招募的,而且也没见过炒锅,还是很困难的。”伍桐沉吟半晌说道,忽然升起一种想法,他看着李儒说道,“我们能不能弄一个产业,把秣陵的饮食业垄断起来。” “产业?垄断?”李儒懵了,道长是什么意思? 伍桐来了性子,“这样,我们现在有炒菜的方法,糕点要再找些人去弄,饮品也可以搞一搞,还有零食。酒楼、点心、饮品店、零食铺,这是四个点,但是用一个大牌子,我们要做成品牌。” “比如得意楼、得意点心、得意饮品、得意零食。”伍桐继续说道,“这些铺子都是一家品牌旗下的产业,我们弄一个大集团怎么样?” 穿越还可以创业当老板,真的爽歪歪! 他马上就要迎娶美人,要是在创业当老板,那就是真正走上了人生巅峰! 李儒有些懵了,一瞬间涌入的消息太多,大脑接收、读取的速度有些不够了。 四皇子探过头来,“很有意思啊,老师,能不能算我一个?” “算你入股!”伍桐想了想说道,“根据起始资金划分股份,把柴荣也拉上,他是靖王世子,秣陵最大的地头蛇。” 李儒这个时候已经把所有信息消化完成了,他两眼放光,赚钱啊,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了。他看着伍桐,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伍桐不是凡人,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伍桐终于给了他一个惊喜。 “师父,那我也能用入股吗?”李儒小心问道,这都是世子皇子和道长的生意,他插一手会不会引起反感啊。 “没问题。”伍桐大手一挥,“不过你要劳累了。” 李儒一惊,“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伍桐笑着说道,“这位四皇子是不可能去经营的,世子也不会去,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那这些东西的经营就要靠你了。” 李儒松了一口气,“师父您放心,我李某人经营了大半辈子了,一定不会辜负世子爷的期望。” “好,那等我结完婚,我们在商讨细节。”伍桐点了点头,“这段时间让几位大厨辛苦些,多研究些新菜。” 李儒豪气的说道,“得意楼休息七日。” “这么多天,怕是很让人多想,三日就够了。”伍桐说道。 “明日定道长婚礼的宴席,顺便研究一下这炒锅,后日道长成亲弟子肯定要来,在给老张他们休息一日。”李儒点了点头,“确实三日就够了。” “多谢师父让弟子见到一条大道!”李儒起身拱手道谢。 伍桐急忙回礼,“希望一切顺心。” “老师,您到底是什么人啊?”四皇子跟在伍桐身后问道。 “不玩你的魔方了?”伍桐回过头看了一眼,又说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四皇子还手抱在脑后,颇有些散漫,皇室的教育不会让他做出这种举动的,他是真的放松了下来,“我问过很多人之后感觉老师您不像是人,荣哥说你是天上的谪仙人,皇姐只不过见了你两次,对你也很好奇,查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可是我们了解的越多,越觉得越看不清您。” “这是见识的问题,有很多事情我能做到是因为我了解,你们不知道详情所以觉得这不是人间手段。”伍桐忽然笑道,“我觉得肥皂刚做出来的时候,柴荣还说我会仙术,然后他自己也做了一块,大叫着自己会仙术了。” 回想起那一幕,伍桐还是觉得好笑,这是情报的差距,时代不同,累积的知识也不同,说到底伍桐也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没什么可以自夸的。 四皇子想了想说道,“老师,我觉得我在你身边能学到很多。” 对哦,这个便宜弟子虽说是因为要远离皇室才留在这里的,但叫了自己这么多声老师,自己也可以教他一些知识,物理还是化学方面的随便都可以吧,这要不要被认为是仙术就好了。 次日,四月十三。 伍桐起的很早,吃了午饭就看着叶青鸾问道,“青鸾,你想不想坐花轿?” 叶青鸾没有回答,他们就在墨山成婚,什么流程都删没了,不过看起来,未婚夫还是想办的隆重些。 “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伍桐掰着手指问道,一样一样的回想算计着,婚房就是叶青鸾的房间了,伍桐的房间暂时就给四皇子住了。 “还是要想住新房啊。”伍桐低着头有些遗憾。 叶青鸾看着突然急躁的伍桐,淡淡的笑着,这就是他说的婚前焦躁吧,他这些天都很淡定的,没想到今日会有这般反应,看起来到很有意思。 最后还是柴琅看不下去伍桐的反复横跳,“老师,你就不能坐下来慢慢想!” 伍桐一瞪眼,“小屁孩,又不是你结婚,我可是第一次结婚,当然紧张了。” “紧张也要明天紧张嘛。”柴琅低声咕哝道。 伍桐摇了摇头,“明天我就不紧张了。” 伍桐就是这样的人,每次遇到什么大事都不紧张,前几日也不会紧张,就是在大事发生的前一段时间他最紧张,听他妈妈说,小时候打针的时候,每次他看到针头就开始哭,打针的时候反倒不会哭,三岁看到老,伍桐性子古怪可见一斑。 青鸾和伍桐的婚礼是墨山这些年第一次迎来的大喜事,整个寨子的人都很活跃,一切东西都帮这两位新人准备好了,大堂的布置啊,婚房啊,还有一些习俗需要的东西,都被墨山的大娘们弄得妥妥的。 所以伍桐现在就是干着急。 “二婶,您来是有什么事吗?”伍桐在门口来回走动,第一个看到二婶,所以出声问道。 二婶笑呵呵的看着新郎官,“我们是来找青鸾的,明日你们就要成亲了,我们这些人找青鸾说说话。” “说话?”伍桐一愣,旋即脸色露出古怪的表情,这年头新婚前的说话是什么不过我在描述了吧。 伍桐转过头看向叶青鸾,“青鸾,二婶找你。” 叶青鸾看到了伍桐的古怪笑容,心中疑惑,只不过二婶就在这里,她也就没问。 看着二婶拉着青鸾的手走到远处,那里还有三婶,大娘他们,奶奶级别的也有两位,二姑奶好像也在那里。 伍桐正踮起脚看着那边,四皇子也探出头,“老师,你看什么呢,笑的很猥琐啊。” “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才会这么笑。”伍桐已经憋不出笑容了,“不过我也想看看青鸾窘迫的样子。” 四皇子摇了摇头,觉得他的便宜老师简直古怪到让人难以琢磨。 第五十四章 成亲 四月十四! 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针灸。 墨山经历了二十年沉寂之后的第一大喜事。 二姑奶和二伯祖一早起来就坐镇墨山,伍桐这才知道什么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两位老人家坐在这里,心里就放松了许多。 伍桐还没有穿新郎官的衣服,他还是想看看叶青鸾娇羞的模样,但是现在一群人围着他,他也分不开身。 柴荣果然送了一份大礼,不过靖王也送了一份厚礼,甚至靖王妃也送了一份,靖王府不仅送了礼,现在靖王妃正在里面陪着叶青鸾说话。 元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据他说今日参加完伍桐的婚礼,明日就离开秣陵会魏国了。 这几个年轻人凑到一起,很快就达成了默契,在伍桐的房间里打起麻将,将伍桐都赶了出来。 老道士很早就来了,正在和二伯祖大眼瞪小眼,看样子像是两个老冤家聚首,二姑奶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两个。 “牛鼻子,你也真敢上墨山,你看到我们就没一点心虚吗?”二伯祖盯着老道士质问的语气十足。 老道士风轻云淡,“老道又没做亏心事,为何心虚?” “你还没做亏心事!”二伯祖站起身来,指着老道士骂道,“要不是你这个牛鼻子,我们叶氏能龟缩在这里。” “要不是老道,你们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老道士笑眯眯的说道,身后正和、正俞面不改色,状若不闻,这两位老人的嘴仗,他们二十多年前见过很多次了。 “小芸你别拦着我,我今日一定要给这个牛鼻子一点颜色瞧瞧!” 二姑奶笑呵呵的说道,“放心吧,二哥我不会拦着你,你去揍这个牛鼻子一顿。” “你!”二伯祖瞪了一眼二姑奶,无奈的说道,“你怎么帮着外人啊。” “二哥,道长都一百来岁的人了,你和他动手丢不丢人啊。”二姑奶笑着说道,转过头看着老道士,“道长什么时候百寿?” “六月初六。”老道士微笑着说道,然后他看着二伯祖,“叶老二,老道看你也是长寿命,不然咱们比比这个?” 二伯祖的脸一红一白,他可没信心能活过牛鼻子,怒哼一声不搭理他,然后就看到在一旁看戏的伍桐,上下打量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不去换衣服跑到这干什么!” 得,无妄之灾。伍桐赔笑道,“四处看看,婚礼未时才开始,现在才辰时啊。” 二姑奶拦住了二伯祖,看着伍桐笑着说道,“安于啊,你去寨子外看看客人,招呼一下,那些年轻人我们都不认得,都是你的朋友,好好招呼着,我们这用不上你。” 伍桐挠了挠头,“那我能去看看青鸾吗?” 二姑奶指着伍桐对着二伯祖和老道士笑着说道,“你看看,这就是年轻人,天天黏在一起都不够,这时候还想着小媳妇,祖上有规矩,看不得,你去忙吧!” 伍桐无奈的行礼退了出去,不过退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和正俞两位师兄,正和面无表情,正俞却是摇了摇头,伍桐也就不勉强他们出去了。 外面除了四五十位墨山叶氏的人,只有一个人这么引人注目! 伍桐奔着在一旁看着风景的靖王走了过去。 “王爷,百忙之中能来叶云寨,倒是让我很是诧异啊。”伍桐随意的拱了拱手,又冲着他身后的冯保点了点头。 靖王微笑着点头说道,“你倒是清闲,今日大喜就这么四处溜达?” “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等会儿换上喜服就行,青鸾比较麻烦,她正在化妆,还不许我进去。”伍桐抱怨着青鸾冷落他,让靖王放心的笑了笑。 “王妃在陪着青鸾,再说你们马上就要成亲,这点时间都等不及。”靖王是以长辈的身份开着玩笑,四处望了望,“荣儿和长公主呢?” “他们?”伍桐撇了撇嘴,“他们在我房里打麻将呢!” 一想起自己今日的繁忙,这几个家伙还占着房间打麻将,伍桐气都不打一处来。 “麻将是什么东西?”靖王笑着问道,然后对身后冯保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得,这就是位爷,伍桐只能由着他,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然后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青鸾的房间。 叶青鸾正在被摧残,在她看来现在的她就像是被惩罚一样,身旁的人在她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画着不知名的东西。更让她难受的是,靖王妃也亲自上手给她装扮。 她现在就像是小学生一般,双手放在膝上,身体绷得紧紧的,可爱又乖巧。 “你长得和你母亲一样,都是美人。”靖王妃一边为她贴花钿,一边说道,“道长真是有福啊,能娶到你这样的人。” “有福的是我。”叶青鸾轻声说道,“能嫁给安于,是我的福分。” 靖王妃一愣,“妾身听王爷讲,道长对你很好。” 叶青鸾点了点头,旋即说道,“王妃不用道长这般称呼安于,您是长辈,叫他伍桐也行,安于也好,道长这个称呼他也会不适应的。” “你们的感情倒是极好的。”靖王妃悠悠叹道,“刚才我听到安于一直问能不能进来见见你,好几次都被挡在外面,安于对你好,你母亲在天之灵也就安息了。” 叶青鸾不想接这句话,靖王与她的关系她一直在躲避,所以面对靖王妃她有些紧张。 “你也不用叫妾身王妃,我也与你母亲交好,你就叫妾身二舅母便是。”靖王妃笑吟吟的看着叶青鸾说道,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停。 叶青鸾的手紧紧的捏着衣摆,骨节发白,良久没有开口。 靖王妃已经给青鸾画好了妆,左看右看然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月儿,现在是什么时辰?” 靖王妃的丫鬟月儿轻声说道,“回禀王妃,现在是巳时三刻。” “未时才是吉时,那边不着急了。”靖王妃拉着叶青鸾的手,微微皱眉,“你的手怎么这般冰凉。” 叶青鸾想起前些日子伍桐一直为自己暖手的样子,轻声说道,“从小就是这样。” “你这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那时候让你......”靖王妃心疼的说道,看着叶青鸾的表情,靖王妃又改口道,“以后就好了,安于对你也好,有时间...有时间就来王府看一看,舅舅和舅母都在。” 叶青鸾看向靖王妃,眼中神色让人捉摸不透,不过让人看着难受。 靖王妃是个感性的人,看到青鸾的表情之后,眼眶通红,握着叶青鸾的手掌也微微用力,她平复一下心情,又笑着说道,“你今日成婚,怕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月儿,把那东西拿过来。” 月儿递过一道被红布包裹的东西,靖王妃将其拿在手里交给叶青鸾,然后又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叶青鸾耳尖烫红,美艳的不可方物。 “娘娘,时辰不早了,要不要为小姐换上嫁衣。”月儿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哦对!”靖王妃站起身也将叶青鸾带起,“月儿,去把妾身带着凤冠霞帔,红盖头都拿过来。” 叶青鸾轻轻挣脱了一下,小声说道,“安于,安于为我准备了。” 靖王妃一怔,看着羞涩的少女一时失神,良久才说道,“那就换上安于准备的,月儿,招呼丫鬟们来为小姐换新衣。” 一片忙碌中,叶青鸾逐渐褪下衣裙,又穿上新衣,几个人在一旁服侍也花了好长时间。 与叶青鸾相比,伍桐就惨了许多,靖王的到来非但没有影响这四个年轻人打麻将的心情,反而因为靖王上阵,战局更显激烈。 伍桐无奈的说道,“喂——,大家伙,我要换衣服了,你们能不能先停下来?” 柴荣头也不抬,“换就换,这里也没别人,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长公主瞪了柴荣一眼,然后和四皇子换了个位置,这样她就是背对着伍桐,什么都看不到了。 元乐苦笑一声,靖王的加入是因为他主动退出,他是魏国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小哑巴跟在他身后,伍桐想了想这家伙好像是叫言竹,或者烟柱,反正是这么个音。 “安于兄,就这么换吧。”元乐笑了笑,“我出去走走。” “别介!”伍桐又把他招呼回来,手里拿着红艳艳的新衣,不知所措,“这玩意怎么穿,我也见过这东西,没想到这么麻烦啊,这东西是穿在哪的?这个呢?” 元乐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小跟班扬了扬头,示意他去帮忙。 小跟班也无奈的走过去,将被伍桐翻乱的衣服整理好,然后一件一件的为伍桐穿上。 元乐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呵呵笑着,“没想到你,身材还不错。” “那是。”伍桐比了比胳膊,露出肱二头肌,“这些天练得。” “咳。”元乐咳嗽一声,抱拳说道,“安于兄好性情。”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堂!” 冯保客串着司仪大声喊道。 伍桐站在他身边,他是很想牵着叶青鸾的手走进来,不过这的礼节似乎不让他这么做,他知道站在这里穿着红衣,笑的像个傻子。 叶青鸾是被一个小姑娘牵着红绸走进来的,红绸的中间是一个大红花球,小姑娘握着一头走在前面,到了伍桐身边将这一截递给了他。 伍桐接过红绸,然后扶着叶青鸾跪在蒲团上,他可不想直接会在地上。 隔着红盖头,伍桐看不到叶青鸾的表情,只不过刚才扶她的时候,感觉到青鸾的紧张。 “一拜天地!” 伍桐和叶青鸾同时拜下。 “二拜高堂!” 坐在上面的老道士和二伯祖停止互相吹胡子瞪眼睛的幼稚行为,脸上带着慈祥笑容看着跪拜的两位新人。 “夫妻对拜!” 伍桐转过身,与叶青鸾同时低头。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结婚太紧张,两个人因为挨得太近对拜的时候碰了头。 堂下看客哄堂大笑,这算是这次婚礼的一大看头了!新人磕头都能弄出花样来,道长果真是奇人! 伍桐急忙问道,“没事吧!” 躲在红盖头后面的叶青鸾摇了摇头,伍桐后撤一步,又缓缓下拜。 “送入洞房!” 伍桐将叶青鸾扶起,正有人要带着叶青鸾去往新房的时候,伍桐拦住了他们,然后对着叶青鸾耳语什么,转过头,伍桐大声说道,“等会儿,青鸾会把这个红绸球儿扔出,若是被人接到,未婚的就祝你早日成亲,结过婚的就祝夫妻恩爱。” “噢噢噢噢!!” 就知道参加伍桐的婚礼不会无聊,这小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弄点事情出来。 看着堂下众人兴致勃勃,靖王脸色不太好,靖王妃却是微笑着,还对身旁的世子说话,让他抢到那球儿,早日成亲让她抱上孙儿。 叶青鸾背对着众人,用力将红绸球儿抛出。 那球儿在天上飘着,下面已经伸出很多手,都等着接过这球儿。 红绸轻舞落人前。 长公主怔怔的看着手中红球儿,脸色有些发窘。 她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伍桐也没点名,就在那里大喊,“让我们祝贺这位小姐,祝她早日寻得郎君!” 这算是打趣长公主,可除了几个人脸色古怪之外,所有人的大笑着恭喜,连四皇子也凑趣笑着恭喜皇姐,换来长公主的一记白眼。 完成了这样一个娱乐活动,伍桐也就放着这些小姑娘将围绕着叶青鸾将她带走了。 李儒在前面招待客人,顺便问问这些人对新菜品的感受,而伍桐的厨房现在是得意楼的后厨们的地盘。 虽然这次伍桐成婚没有大肆宣扬,还是有很多人通过很多途径知道了伍桐要成亲的事情。 秣陵城东西二县令联袂出席,能看到谢御和戚华两个人相安无事的时候还是很少见的。伍桐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比谁嗑瓜子更快。 瓜子是炒西瓜子,只是不知道一旁这么丰富菜席他们为什么不吃? “张六哥。”伍桐看到张校尉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因为张校尉好心告诉他不要和墨山的人交往,他不仅没听,今天还要娶墨山的媳妇。 张校尉笑着招手,“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会不来啊!” 没有责怪,伍桐心下大定,“六哥,多谢你能来。” 张校尉指了指一旁的礼物,“哥哥俸禄少,这些礼物和那些礼物比,你可不能嫌弃啊。” “礼轻情意重嘛!”伍桐接了一句,“六哥今日吃好喝好。” “哈哈哈,早就听说你会酿造仙酒,今日哥哥我可是奔着他来的!”张校尉大笑着说道,举起杯,“今日你成亲,有的忙的,咱们自家兄弟不用在意,先照顾其他人吧。” 伍桐和他对饮一杯,然后挪动脚步,走到一旁看着木工房的几个师傅,“几位师傅好久不见了,最近生意怎么样?” 鲁墨漆黑的脸瞬间绽出花纹,“托师父的福,我们木工房最近盈利不少,这几个月赚的都比以前一年赚的要多。” “那是几位师傅的辛苦,我哪里有什么功劳。”伍桐笑呵呵的说道。 鲁墨也笑着举杯,“师父今日宾客多,我们就合起敬您一杯。” 伍桐喝下酒,笑着说道,“吃好喝好!” “郑大哥,你也来了!”伍桐眼睛一亮,他真没想过郑屠也会来。 郑屠举着碗说道,“道长仙酒早有耳闻,今日一尝果然美味!” “郑大哥!”伍桐举杯对饮。 “道长,大喜之日,小人先恭喜您了。”郑屠满饮一碗酒,然后盯着红眼,“道长,小人告退。” 伍桐挽留,这么好的菜就喝一杯酒就走,“郑大哥,再吃些菜,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郑屠笑着吃了些菜,伍桐又留了他一会,再请辞时,伍桐递给他一道食盒,“郑大哥回去给嫂子和侄女尝尝” 郑屠脸上带着笑,看了看食盒又抬起头看了看伍桐,点了点头,“多谢道长了!” 今日所有来的人都是伍桐认识的人,这些人就为了一句恭喜,喝上一杯喜酒,从秣陵城跑二十多里地赶过来,吃完饭又得跑二十里回去。 来回四十里啊! 伍桐竟有些感动,这些人是最纯粹的人,每日担心的生计,盘算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最重情义。 悄悄的擦了擦眼睛,伍桐又饮了一杯酒,他竟有些醉了。 “王爷!”伍桐端着酒杯,看着靖王。 “你是来给本王敬酒的吗?”靖王微笑着说道。 伍桐又转过头看着靖王妃,“伍桐敬靖王、靖王妃一杯。” 靖王妃有些不明所以,拿起酒只是润了润唇,靖王倒是满饮一杯,然后好爽的舒了一口气,“还是你这的好酒对本王的心思。” “现在也是王爷的好酒。”伍桐笑着说道。 靖王点了点头,“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对青鸾好些。” “不消王爷说,我会的。”伍桐正色说道,然后转过头看着长公主嬉皮笑脸的说道,“祝长公主早日寻得良婿,哈哈。” 长公主脸上羞怒,柴荣不敢打趣,四皇子倒是大胆的开了两句玩笑。 伍桐又离开去敬叶大龙,这位大舅哥是个憨厚的,现在应该很失落吧。 叶大龙看到伍桐走过来,先是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道长!” “叫我安于吧。”伍桐说道,“大哥,我敬你一杯。” 这一声大哥叫的叶大龙很是高兴,旋即又有些担心自己会被整,伍桐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大哥,你不用这般拘束的,之前的事是我不好,现在我们是亲戚,以前的事情都随风去吧,现在你是我的大舅哥,我是你的妹夫。” 叶大龙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靖王妃看着这几个年轻的孩子,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夫君,“王爷,安于是个好孩子。” “人是不错,就是懒了些。”靖王轻声说道,“这一次,本王要守住了。” 这边的宴席从未时一直持续到申时正才散去。 墨山叶氏的人主动揽过收拾的活计,几个长辈推着伍桐让他去新房,最后伍桐用食盘带着四盘菜进了青鸾的房间。 从未时开始她就一直在这里,也没吃什么东西,伍桐要不是脱不开身早就想过来让媳妇吃些饭菜了。 “饿了吧,过来吃一些。”伍桐进来将饭菜放在桌上喊了一声。 带着盖头的叶青鸾没有动作。 伍桐一愣,然后走过去握住叶青鸾的手,还是冰凉,他紧紧的握着这双手,轻声说道,“这盖头直接掀就行吧?” 叶青鸾还是没有动作,伍桐抬起手将盖头掀起,露出了装扮过后的天人面容。 额上花钿可爱,脸侧晓霞艳丽,伍桐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叶青鸾娇羞的低下头。 自古美人多娇柔,含羞一笑俏三分。 伍桐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饿了吧,过来吃些饭菜。” 叶青鸾任由他牵着自己手,坐在位子上,伍桐又给她夹了一些菜。 叶青鸾小口的吃着菜,伍桐端着下巴盯着叶青鸾看去。 “怎么了?这妆不好看?”叶青鸾有些担心。 伍桐笑着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桌子上吃东西。现在想想,恍如昨日。” 叶青鸾也想起那日的情形,不由得露出笑容。 伍桐又给叶青鸾夹着菜,笑着说道,“多吃些,等会我们喝一杯交杯酒。” 叶青鸾低头吃菜,伍桐看着她脸上的妆,“你脸上的妆怎么卸?有什么溶液还是纸张,还是水洗?” 叶青鸾身子一紧,“怎么,不好看吗?” “很好看,我怎么看都看不够。”伍桐晃着头说道,“可是我们等会要休息啊,休息不能带着妆啊。” 伍桐跳起来,“我去打水。” 没多大时间,伍桐端着水盆回来,看着已经停筷的叶青鸾。 “我们先喝交杯酒吧。”伍桐拿着小酒杯倒了两杯酒。 两人手臂交叉,伍桐将手中的酒一口饮下,然后接过叶青鸾的酒杯也一饮而下。 他知道叶青鸾不会喝酒。 两个人坐在一起,像极了当日见面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伍桐为叶青鸾擦下了妆。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最少三千金! 第五十五章 归属 唔—— 少女慵懒的声音像是小猫的吟叫。 叶青鸾也不知道昨晚睡了多长时间,只记得睡得很晚,她睁开眼看到伍桐正靠在墙翻看着什么东西。 是书吧?可寨子里哪来的书? 叶青鸾猛然一惊,坐起身抢过伍桐手里的书,只是扫了一眼,她就确定了这本书的内容,俏脸羞红,将书藏在身后低声说道,“这书你从哪里找到的。” 她明明记得已经藏起来了,这本书里面的东西都太羞人了,因为是靖王妃送的,她又不能随便扔掉。 伍桐靠过身去,在叶青鸾唇边轻轻一啄,此刻也不管书的事情,自顾自的欣赏小妻子无意露出的春色,“娘子,早上好啊,昨夜休息的可好?” 叶青鸾注意到相公的视线,脸上红晕更浓,相公又温柔的拉起被子帮自己遮住傲人的曲线,又想起昨夜的荒唐,俏娇娥的脸色更红了。 伍桐搂着青鸾,贴着她的耳边笑着说道,“那本书哪来的,内容挺好,下回我们找个时间试试。” 叶青鸾耳尖泛红,小声说道,“是靖王妃给我的。” 靖王妃?伍桐差点笑出声来,春宫图还有祖传的。 年轻的夫妻又嬉闹一阵,要不是外面还有两个人,一早上就看春宫图的伍桐还真把持不住。 克制着欲望穿好衣服,伍桐看着一边的铜镜,“你身子还适应吗?时候不早了,我帮你梳头吧,然后咱们出去吃饭。” 叶青鸾起身穿上亵衣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映出羞红的脸庞还有站在身后的男郎,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亲的事实。 古代女子一直蓄发,头发越来越长,但要等到成亲才能盘起,按照正常来说十五岁的女子嫁人盘发是最合适的时间,叶青鸾马上十八岁才结婚,这已经算是大大的晚婚了,头发也蓄得很长。 伍桐很喜欢长长的头发,尤其是女生的发丝总有着很好闻的味道,前世他最喜欢的就是黑长直与单马尾,不过这个年代这两种发型都很少能看到。因为喜欢长发,伍桐也看过不少编发的教学视频,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实践,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伍桐决定要好好搞一搞。 盘发只是因为女子头发过长导致生活不便,所以要绾上发髻收拢长发,怎么做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不影响生活。所以伍桐准备弄一个前世他一直想要编的发型,他很喜欢这种发型,所以视频教学看到也最多。 fate看没看过,saber的发型了不了解,就按这个来! 首先在前额留下一部分散发,将其余头发在脑后束城马尾,分别从前额和马尾分出一小股头发汇到一起,再从马尾辫中分出一股头发,开始编三股编,再从前额与马尾中分出小股头发,继续编织。前额的头发编织完成之后,就围绕马尾将剩余的头发全部编完,在脑后形成一个由头发编织成的圆形花苞之后,将剩下的散发编成三股辫,将辫尾塞进花苞内部,然后在合适的位置插入发卡固定。 这样你就得到一个绑着古典英式贵族发型的可爱小姑娘了! 可惜不是金发! 伍桐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满意的扬了扬头,“娘子,为夫的手艺如何?” 叶青鸾摸了摸脑后的花苞,歪了歪头,有些不解道,“相公怎么还会盘发?” “那是,我可是看了不少教程。”伍桐摸着青鸾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已经长的老长的乱发,只是在脑后随意的束起,“小时候我一直想留长发,可是不行,所以我就总是捅咕前面女生的头发。” “前面女生的头发?”叶青鸾透过铜镜盯着伍桐的脸问道。 伍桐摇了摇头,“那时候还小,你不要乱吃飞醋。” “谁吃醋了?”叶青鸾脸上泛起云霞,仍在打量着相公盘起的长发。 看着可爱的小妻子,伍桐忽然伸过头,握着叶青鸾的手,在她唇边轻轻一吻。 “不要闹了。”叶青鸾好不容易推开这个不正经的小郎君,“哥哥他们还在外面。” 伍桐想起这个院子里三间房子还住着两个男人,咬着牙说道,“搬家,必须要搬家!” 叶青鸾捂嘴轻笑,但没有向上次那般明确反对这件事。 推开门,阳光直接撒进房间内。看着身边犹如天使一般的女子,伍桐对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种归属感。 他本是一游魂,飘荡在世间,如同浮萍,无根飘荡。 凤凰找到了栖身的梧桐树,而梧桐树也找到了留在这里的目的。 伍桐深吸一口气,迈向未来。 叶青鸾被他牵着走出房间,只觉得阳光温柔,身边人亦然。 “早上好哦,老师!”四皇子柴琅坐在石凳上摆弄着魔方,身前是尚未动过的早饭。 叶大龙看着脸上仍有笑意的妹妹,笑着说道,“今日你们起来的倒是晚了,不过正好赶上早饭。” “等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伍桐坐下来吹着米粥说道,不知是不是受他的影响,这些天只要晚上喝酒第二日家里的早餐肯定是米粥和清淡小菜。 “嗯。”叶青鸾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也不过问。 叶大龙则想跟伍桐出去看看,昨日酒一喝多,所有话就说开了,他对这个妹夫也不再害怕,伍桐以为叶大龙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整蛊在对自己尊敬,而叶大龙是因为伍桐那噬人的眼神吓住了,以至于很久脑子里都是那种眼神,话都聊开,叶大龙也知道那是自己吓唬自己,如今在看伍桐,没有那么害怕了。 “妹夫,你要出去,是让叶旺叔跟着,还是大哥跟着你?” 看着叶大龙的神色,伍桐想了想,“大哥要是想来就跟着我吧。” 四皇子一听,也抬起头,“老师,我......” “你留下。”伍桐喝了一口粥,想着怎么让这小子乖乖的留着墨山。 道长竟然同意了,叶大龙一口就将剩下的米粥灌进肚里,看的伍桐食道一痛,叶大龙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起身看到妹妹脑后束起的头发之后,有些迷糊,寨子里的妇女束发没有这样的啊? “妹妹你的头发?” 叶青鸾小口的吞咽的米粥,闻言回道,“是安于帮我盘的头发。” 好看是好看。叶大龙脸色疑惑之色更浓,道长连头发都会梳吗,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哪有老爷们会干这种事的。 四皇子也看到了师娘的发型,与现在的女性发髻不同,看起来更加雍容富贵,这个便宜师父还会这个?四皇子有些无语的看着老师,觉得自己的未来涌上一丝灰暗。 “师娘,你的头发......”四皇子还想挣扎一下,他可不想和便宜老师学做头发。 伍桐拿起筷子在四皇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叫什么师娘,叫姐姐!” 四皇子委屈的看了伍桐一眼,“姐姐,你的头发真的是老师弄得?” 伍桐点了点头,自己的青鸾才十八岁,叫什么师娘,那不显老吗,而且按着辈分血缘,四皇子应该叫一声表姐。 看到叶青鸾肯定的点了点头,四皇子只觉人生无望,这个便宜老师怎么还会这种东西啊。 伍桐看着四皇子眼中的失落,这小子不是对新奇事物很有兴趣吗,怎么新发型不想学?那自己只能出大招了。 “吃完了吗,小狼?”伍桐学着长公主叫着四皇子,都当人家的老师了,也不能张口闭口四皇子四皇子的叫着吧,他们年纪也没差多少,亦师亦友的交着吧,他也不想老气横秋的被一直当做老师。 四皇子听着这声小狼,怎么听怎么觉得亲切,他看着便宜老师,说道,“吃完了。” 伍桐还没放下碗,“你去一旁捡两个石子,要一大一小啊。” 四皇子先收拾好碗筷,然后到一旁捡着石子。 叶青鸾笑着看着丈夫,知道他想干什么,这个手段她在很久之前见到过。那次是骗靖王世子。 伍桐将剩下的米粥喝掉,顺手接过叶青鸾的碗,然后走进厨房用水冲洗。 叶青鸾用指尖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脸,指尖冰凉,不过现在自己脸上滚烫,这种温度倒是舒服。 四皇子已经找到两个石子握在手中,看着洗完碗的老师问道,“老师,你让我找石子是要做什么啊?” “你说一说,同时放下这两颗石子,哪颗会先掉在地上?”伍桐笑着说道,丝毫没有欺骗小朋友的自觉。 四皇子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小石子,一块只有一个指节大小,另一块却有一个指节长短两个手指的宽度,怎么想都是这个大的石子先掉下吧。 “我说三二一,你就同时松手让石子掉下去。” 四皇子点了点头,很是严肃的等待伍桐发令。 “三二一落!” 啪—— 一声轻响,两颗石子同时落地,四皇子瞪大眼睛看着伍桐,然后弯腰捡起那两颗石子。 “三二一落!” 啪—— 又是一声轻响,两颗石子又是同时落地。 四皇子怔怔的看着便宜老师,心中一喜,叫嚷道,“老师您真的会仙法啊,能不能教教我?” “哪是什么仙法,这是因为重力。”伍桐不屑的说道,“为师现在要出去一下,你就在这里研究为什么两个不一样大小的石子会同时落下。” 四皇子一愣,低着头看着大小不一的石子,很是迷茫。 叶青鸾在偷笑,看着娘子这种女儿姿态,伍桐食指大动,却只能在她脸上轻轻一划。 看着青鸾嗔怪的表情,伍桐大笑着与叶大龙下了山。 第五十六章 三个问题 “大哥,青鸾都成亲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叶大龙脸色发窘,以前墨山贫苦,他都已经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却不曾想过其他,伍桐的到来让墨山迅速富裕起来,现在的他也可以想一想成亲的事,不过他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伍桐笑着打趣道,“大哥,你岁数也大了,要不直接相亲吧,我在城里认识一个媒婆,让她给你介绍介绍。” “不,不着急。”叶大龙谈论这个问题不好意思到说话都结巴了。 伍桐大笑,拍了拍坐下的马匹,马儿明白了主人的心思,打了个响鼻希律律的就往前冲。 叶大龙的马术是最近刚学的,虽是习武之人,刚开始接触总是有些生疏,这是常理,他为了追上伍桐可费了好大的劲。 魏鱼居! 伍桐将马交给小二,然后带着叶大龙走了进去。 魏鱼居的老板是个高个子微胖的中年男子,见到一个带着跟班的人进来,下意识的一位是哪家的贵人,笑着走过来问道,“这位客官,是吃饭还是弈棋?” “找人!”伍桐淡淡的笑着,指了指上面,“元乐还没走吧?” 魏鱼居的老板眼皮一抖,头垂的更低了,“本店不过问住宿客人的姓名,不知客人您是?” “别装了,我算是他朋友。”伍桐看了看四周,将魏鱼居一楼大厅的环境大概了解了一下,“听说他今日要走,我来送送他。” 魏鱼居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声问道,“客人可是姓伍?” 伍桐点了点头。 老板松了一口气,“贵客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 通报?伍桐轻笑一声,这个老板先被一吓然后又松了口气,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伍桐早就知道魏鱼居是干什么的了。 没多大功夫,元乐带着矮个子跟班还有魏鱼居的老板走了下来,元乐冲着伍桐拱了拱手,“安于兄大喜刚过,不在家陪妻子,却来为元某送行,元某感激涕零。”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伍桐忽略了那些客套话,直奔主题。 元乐看着伍桐和他身后的叶大龙,“东西都收拾好了,已经装好了车,马上就能离开。” “我送你。”伍桐笑着说道。 “多谢安于兄。”元乐再次拜道。 伍桐笑了笑,然后看了他身后的小跟班一眼,又移过视线,“我送你出城,北面有个折柳亭,送你到那里。” “好。”元乐点了点头,对身后的跟班说道,“准备马匹,我们和安于兄先行一步。让他们在后面慢行,我们在折柳亭等着。” 小跟班点头,然后走近后院,过了一会儿牵了一匹马出来,这主仆二人翻身上了一匹马,小跟班坐在前面,元乐坐在后面。 伍桐看到也没说什么,然后四人三马并驾齐驱。 “此去北国,要多长时间?” 元乐想了想说道,“要大半个月,二十多天吧,来的时候到汉阳花了十来天,汉阳到秣陵坐船也要四五天,秣陵距离镐京更远,算一算也要大半个月。” “四五天?”伍桐一愣,“可是四皇子他们两天多就到了啊。” “他们是借着水势,根本不加限制,一日跑出三百多里的速度,我乘船的时候一日也就一百五十里左右。”元乐苦笑,“再说皇室用的船能是我用的商船比的了的吗。” 也是。伍桐摸了摸鼻子,“这一路要小心。” 元乐点了点头,“安于兄一早就来魏鱼居,除了要护元某这一段路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吧?” 伍桐笑着说道,“靖王两次问政于我,你应该查到了一次。”想了想伍桐又道,“你和靖王是两个国家的人,天生处在对立面,靖王从我这里逼问出了两条国策,不过那两条国策对两国关系影响不会太大。你待我友善,那两车厚礼一直让我受之有愧,所以我准备补偿你一下。” 伍桐翻身下马,站在折柳亭下,转身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我能回答你三个问题,当然不是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而是你可以随便问,但我回答的问题一定只有三个。” 元乐眸子一亮,他很早就像与伍桐问对,只不过伍桐一直表现的对政事无感,所以他一直藏在心中,如今道长既然说了可以随便问问题,虽然他只回答三条,但这已经足够了。 元乐可不会问出是真的吗,这种浪费问题的问题。 他皱起眉盯着一处仔细想着他想知道的答案的问题,睫毛抖了几抖,这家伙是睫毛成精吗,伍桐以为自己的睫毛就足够长了,这家伙好像比自己都犹有过之。 叶大龙在一旁听得心脏猛跳两下,难怪妹夫不让四皇子跟过来,感情是做这种打算啊。 小跟班看着伍桐的眼神缓和了很多,显然他仍在心疼送的那两车厚礼,他觉得伍桐不值得这个价钱,但是现在伍桐说可以解答三个问题,那两车礼物虽然没有还清,但好歹还是有些作用的。 伍桐又把目光转到小跟班身上,他笑着伸出手揉着小跟班的脑袋,惹得小跟班露出很不耐烦的表情。 他笑着说道,“都认识这么久了,要分开都不肯和我打个招呼吗?” 小跟班看着伍桐,眼睛里满是警惕。 “你可服侍过我啊,那是没有你的话,那个喜服我可是穿不上的。还是先谢谢你。”伍桐轻笑着说道。 小跟班眼中的警惕没有完全消散,不过也没有那么重的敌意。 “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会说话。” 伍桐笑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依然在沉思的元乐,“你还没想好问题吗,都说了我可不是什么问题都会回答的,你还是有什么问题直接往外扔吧!” 元乐抬起头看着伍桐的脸,点了点头笑着道,“好!” “道长你觉得我大魏能否一统天下?” 这么假大空的问题啊,伍桐皱了皱眉,“下一个。” “道长能告知你为靖王献的国策内容吗?” “下一个。” “道长........” “下一个。” ....... ....... ....... “道长觉得靖王是否会反?” !! 伍桐一惊,然后看着元乐,认真的说道,“不会。” 这还是道长回答的第一个问题,元乐点了点头,心里没有一丝喜悦,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没有太大的意义。 “道长,如何能让国家富强?” 伍桐看着元乐,这家伙问了那么多问题,终于是找到了规律,明白自己会回答什么问题了。 “重农,重商,重工,要主抓科技和教育。” 这个东西伍桐随便说,大部分朝臣都能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因为历史的局限性,他们就是知道也不会改革,牵扯太多,不仅会伤及自己,还会祸及家人氏族,所以除非是很光棍的人,不然根本改不了革。 就算是皇帝要改革,也要考虑朝臣的心思,这个年代皇帝虽然高高在上,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也要看世家勋贵朝臣的脸色的,否则这些世家勋贵联合起来,也能掀皇帝一个跟头,然后换上一个更听话的。 不要以为这是危言耸听,纵观历史,这种事情几乎每个朝代都会有类似的事件发生。 元乐很用心的记着,点了点头,又要开口。 伍桐却先说了,“你要是问这几个具体内容那就算了,不是我不说,而是这种东西每个朝臣都能想到,问他们就行。” 元乐又点了点头,犹豫了很久,他终于开口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能留着以后问你吗?” “可以。”旋即伍桐笑着说道,“好了,三个问题都回答完了。” 元乐一挑眉,“道长你!” 伍桐笑着摆了摆手,“最后一个问题以后再问。” “可是我们以后不一定会再见啊!” 元乐握了握拳,“一定会再见面的。” “再见面的时候,道长可不要被吓到。” 伍桐摇了摇头,“你难道还会成为魏皇?不然可是吓不到我的。” 元乐愕然,苦笑一声,“期待与道长的下一次见面。” 伍桐点头,“希望还有下一次。” 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铃铛声,车轮滚动的生意,车夫呼号的声音混在一起。 伍桐看着元乐登上马车,驶向远处。 叶大龙在他身后牵着两匹马,“妹夫。” “嗯?” “你就因为那两车礼物就告诉他这么重要的事情,靖王知道不会对你不利吗?”叶大龙关切的问道,在他看来今天的伍桐说出要解答问题的行为,是作为一个大周人最不应该做的事情。 伍桐望着已经逐渐归于平静的尘土,轻声说道,“没事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和靖王说过,不过无论是靖王还是元乐,他们都不会按照我的建议去做的。” “为什么?”叶大龙没有读过书,在他眼中伍桐是不会随便扯谎来糊弄的人,他说的方法一定管用,那靖王和元乐不采用,那就是他们的不对。 “因为,无论是周国还是魏国都不是一家之天下。” 伍桐说道,“他们不会看着另一股势力崛起的。” 第五十七章 圣旨没牌面 现在的墨山也吵闹了许多。 伍桐和叶大龙回来的时候,看到寨子里的几位大娘在道边打麻将,就和前世的那些老人一样,没事就在一起摸两盘。 “这东西挺难做的啊,小木块要磨挺长时间的,这副麻将是谁做的?”伍桐指着那副麻将问道。 “寨子里有会木工的,七叔就会。”叶大龙说道。 伍桐这才发现自己对叶云寨根本不了解,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是土匪行径啊,还是有技术人员的! “你玩过吗?”伍桐扬了扬头问道。 “玩过,挺有意思的。”叶大龙挠了挠说道。 “你去城里找鲁墨师父,让他再打几副出来。六副打底,多给些钱,能麻烦的。”伍桐想了想又说道,“七叔家在哪个位置?” 叶大龙给伍桐指了位置之后,自己去做单人任务去了。 站在七叔家门口就能听到里面锯木头的声音,伍桐敲了敲门,里面锯木头的声音没有停下,沙哑的声音却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伍桐推开门,轻轻叫了一声,“七叔?” 中年人抬起头,眯着眼睛盯着伍桐看了好久,旋即笑道,“是青鸾的相公啊,你叫什么来了,年纪大了记不住事,昨日还听过你的名字呢。” “七叔,我叫伍桐。”伍桐看了他一眼,也就四十岁的年纪怎么会觉得老呢,他盯着地上的小木块,这就是要做麻将的材料了,“七叔,您还会木匠手艺啊,之前我可不知道啊。” “哈哈,都是老手艺了,以前到用得着,本来也没我什么事,这不寨子里的婆娘们不知道在哪看到了麻将这东西,让我给打两副。”七叔抹了抹手上的木屑,笑着说道,“你来我这,是要做什么东西吗?” “七叔,麻将刻花太费眼睛了,您注意休息啊。我来找你是想问一下七叔,您知道有什么材料能弯曲有韧性,能在上面写画的。”伍桐还想着把扑克做出来,只不过真的没有找到合适的材质。 七叔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伍桐,“纸。” 伍桐一愣,“纸不行,太软了,要硬一些。” 他想过很多次,用纸太软,而且这个年代的宣纸直都直不起来,怎么握在手里打牌,用木头的话不知道要厚到什么境界,所以伍桐一直没有决定要用什么材料来做扑克。 “硬一些的纸,桑皮纸行吗?”七叔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这种纸的价格有些贵。” 伍桐皱起眉,这个年代使用的都是还没有改良过造纸术,所以纸的价格根本不是正常人家能负担的起的,“七叔,如果用木头的话,一片木头你能弄到多薄不碎。” “等着。”七叔拿起一块木头开始刨,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块很薄的木板递给伍桐,“这么厚!” 伍桐低头看了一眼,差不多,以这种厚度的话,扑克牌恐怕就不能是前世那种大小了。 “七叔,让我再想一想,可能最后也会选择木质的。多谢七叔帮忙。”伍桐握着木片说道,“我再回去想想,七叔再见。” 七叔摸了摸脑袋,“这小子到底是来干啥的?” 伍桐就这样握着木片回到了家中,都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洗牌声。 不用想,一定是那几位来了。 进了门,果然不出伍桐所料,青鸾、长公主、柴荣和小狼果然就在打麻将。 伍桐一进门就看到一身男装的长公主,这娘们穿着男装,倒还真有点浊世佳公子的意味,尤其是坐在柴荣和四皇子旁边,这两位现在脸都是菜色的,看样子输的不少。 柴荣身后侍卫林威一脸无奈,伍桐看到他的表情也颇为头疼,世子爷要是天天跑到这打麻将的话,出不了三天,靖王一定会关他的禁闭。 伍桐站到青鸾身后,轻轻的按着她的肩膀,对一旁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今日是来做什么的,别和我说是来玩的,那样的话我就把你们都赶下去。” 柴荣耸了耸肩,并不在意,看到他的表情有恃无恐,那就是有事了。 长公主的脸色不太好看,瞪了一眼四皇子,小狼则懊恼的拍着头,然后抬起脑袋看着伍桐说道,“老师,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父皇有旨意的事情吧?” 伍桐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件事,是靖王告诉他的,好像说是四皇子宣旨,不过昨天没有宣旨的意思就是,“皇上给的是密旨?” “不是密旨。”四皇子的脸抖了抖,这是害怕,“昨日喝多了,老师家的就太好喝了,一不留神就多喝了两杯。” 伍桐想了想,昨日是用小酒杯喝的,一杯也就三五钱左右,他昨日喝了能有二十多杯,也就一斤的酒,感觉还好,晚上还大展雄风了好几次,不过婚宴到半场的时候就变成了攀交情的吹牛大会,伍桐也没注意到四皇子的状态。 看着四皇子的表情,伍桐笑了一声,“昨夜喝多了,忘了圣旨的事情了?” “嗯。”四皇子悻悻的点了点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伍桐看了柴荣一眼,然后转到长公主身上,视线停留的时间稍长,“那现在这圣旨在谁那呢,拿过来让我看看不就得了。” 伍桐向长公主伸出手。 长公主果然面露不满,“这是父皇的圣旨,见圣旨如见父皇,要摆设香炉,诚心礼拜,迎接圣意。” “哪有那么多规矩。”伍桐满不在乎的说道,就是皇上在这他都不会拜,顶多拱拱手,还见圣旨要摆香炉,礼拜,那玩意不就是张纸吗,不对,电视剧里演的应该是帛,那也就是块布啊。 “快拿过来。”伍桐勾了勾手说道。 长公主脸上的不悦之色更加浓郁,将圣旨递给四皇子,“小狼,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这里有没其他人,装什么严肃啊!”伍桐不悦的抢过圣旨。 “喂!”长公主拍着桌子大喊。 “这又没别人,皇上的谱给谁看?”伍桐一只手握住圣旨,然后点着长公主他们,“再说这圣旨不是给我的吗,无所谓了,你们不说没人知道。” 柴荣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还是很怕皇伯伯的。” “那你就装不知道。”伍桐随口敷衍着世子爷,低头看向圣旨。 嗯,大概意思就是说知道长乐公主的女儿要成亲,男方是浮云观的弟子,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然后赏赐了一些东西。 这可能是最没有牌面的圣旨了,哪个人接圣旨的时候不是诚惶诚恐,一家老小跪在香案前听着,然后还得给宣旨的人一点辛苦费,哪有人敢想伍桐这样一把抢过,看完之后还有些嫌弃。 为什么会有嫌弃?因为这圣旨里一点都没提别的事情啊,这里面可说了自己于国有功,然后啥赏赐也没有,爵位都没了,伍桐能不嫌弃吗,这皇上也忒抠了。 伍桐撇了撇嘴,然后将视线转向长公主,“东西呢?” 长公主的脸不自然的抖了抖,她刚才分明看到这家伙眼中的嫌弃,而且她也明白这家伙说的东西是什么。谁敢嫌弃天家,眼前的这家伙就这么做了,而且毫不掩饰。 叶青鸾轻轻的拉了拉伍桐的衣服,“皇上的贺礼已经搬进去了。” 伍桐看着手中金黄的圣旨,啧啧称叹,“就这么点事还下个圣旨,真不愧是皇上啊,家大业大的随意挥霍啊,这圣旨的布价格不菲吧,这么贵的东西就写这么两个字,真有钱。” “对了,这圣旨是不是留在我家了?” 圣旨啊这可是,得留做传家宝,以后没准能卖不少钱。 四皇子点了点头,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便宜老师是因为无礼而被贬到人间的。 伍桐随手将圣旨递给叶青鸾,然后看着柴荣说道,“世子,你知道秣陵城里谁家做纸的工艺比较好吗?” 柴荣想了想,“你要做什么纸?” “硬一些,要耐用。”伍桐想了想,比划着大小,“我想弄一副纸牌。” “纸牌?”柴荣和四皇子眼睛一亮,这麻将就挺好玩的了,纸牌也应该不错。 “像叶子戏那种吗?”四皇子问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对叶子戏没什么兴趣了。 “叶子戏?”伍桐愣了一下,“什么是叶子戏?” 铛铛铛—— 敲黑板,进入科普时间,叶子戏是一种纸牌博戏,是纸牌与骰子兼玩的一种游戏,被认为是扑克和麻将的鼻祖。 也就是说,伍桐现在就把应该被叶子戏经过千百年演变的另外两种游戏提前造了出来,还和祖宗一个年代。 花了盏茶的时间,柴荣和四皇子开始为伍桐普及叶子戏的知识。 伍桐没有听多长时间,一脸兴奋的问道,“那也就是说能制造这种纸牌了,耐不耐用?” “自然是耐用的。”柴荣一脸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时间还早,伍桐一挑眉看向四皇子,这小子刚开眉飞色舞的给自己讲叶子戏,还拿不拿自己当老师了,“小狼,你想出来两颗石子为什么同时落地了吗?” 四皇子在伍桐走后是思考了一段时间,然后长公主和靖王世子不就来了吗,那哪有时间思索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完成伍桐给的课题,虽然说可能给几年他都研究不出来。 四皇子苦着脸,走到一旁继续扔石头玩。 伍桐直接忽略长公主的存在,对柴荣说道,“带我去能做你说的那个能做叶子戏纸牌的地方。” 柴荣看了身后林威一眼,这个忠心的侍卫自然是去整理马车,长公主虽然是穿着男装,但也不能轻易的抛头露面。 “长公主和青鸾坐车。”伍桐毫不客气的安排道,然后看着青鸾轻声细语的问道,“我们去城里玩一圈,好吗?” 他都安排好了才过来询问,青鸾无奈,只好点头。 “小狼,别苦着脸扔石头了,和为师一起进城。”伍桐本想把他留在这里,转念一想进城一定是会碰到李儒,就顺便想把把剩下的事情都定下来,要定下来那些事,可少不了四皇子,这家伙可是皇室啊,不差钱。 四皇子本来都认为自己被判了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释放了。 他丝毫没有察觉救了他的是他的身份,和他手里的钱。 要是他知道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露出这么感激的笑容。 第五十八章 老妪 “道长,好久不见了,听说你昨日成亲了?” 哟,这消息传的这么快吗?伍桐很是疑惑,怎么今日早上进城还没有人说什么,下午进城之后整个西市都在恭喜着自己。 伍桐笑着一一回应。 西市的小贩给伍桐塞了不少东西,有一位老奶奶说什么也要送给他几个红皮鸡蛋,伍桐也都接着了。 这些都是好意,不能拒绝。 柴荣看着道长,“你曾经说道你人缘很好,现在看来确实不错。你是怎么做到的?” “将心比心。”伍桐笑着说道,“我以诚心待人,人必以诚心待我。” “你家相公在民间的口碑这么好吗?”车厢里,长公主放下帘子对身旁的叶青鸾说道。 “相公的性格使然,这些都是相公的善心换来的。”叶青鸾的性子平淡,如此回答道。 长公主摇了摇头,“我还没见过有谁能得半城的人心。” 柴荣看了看身后的车厢,“我们是直接去造纸牌的地方吗?” “先去得意楼打声招呼吧。”伍桐想了想说道,“然后咱们几个去造纸牌的工坊。” 得意楼今日也停业,不过这个停业公告无论是伍桐还是柴荣都像没看到一样,这两位带着一行人直接就杀了进去。 李儒正在和张大厨商量炒菜的事宜,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干什么,不是说不要打扰我们吗!”李儒冲着门口大喊道。 得意楼的伙计声音委屈,“老板,是世子爷和道长来找您。” 李儒和张大厨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站起身出去迎接。 “世子爷、道长!”李儒也看到他们身后的人,记得是四皇子和长公主,最后一个没有见过的女子应该是道长的娘子,他虽然没见过,但是道长和那位小娘子黏在一起,没人会认不出来。 张大厨站在李儒身后也学着行礼。 伍桐摸着青鸾白嫩的青葱小指,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这边事情忙完了,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就你和我。” 叶青鸾点了点头,她不会拒绝伍桐说的话。 “李老板,你和张老哥准备一下,我和世子出去办些事情,回来要听你们的计划。”伍桐看着李儒说道,然后拍了拍柴荣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弄完回来。 李儒点头说道,“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准备好。” “在做些菜!” 伍桐已经走了老远,回头喊道。 李儒依旧躬身。 四个人站在一家连牌匾都没有的小作坊前,说是作坊有些勉强,这就是两间房子中间夹了一个小门而已。 四皇子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看向王兄的视线有些不对劲。 伍桐没说话,柴荣有些不好意思,回过头看着林威。 “你确定是这里?” 林威点了点头,“就是这里,属下问了那些青皮,他们说秣陵城的叶子戏纸牌都出自这家。” 这个年代就有黑工厂了,还是说真人不露相?伍桐扣响这个小门,说它是门真的都是抬举这块破木板。 “谁啊,进来。” 这声音,很沙哑,又有些老人的暮气。 伍桐正想着高手在民间的事情,也不在意里面的匠人出身,“您好,打扰了。” 推开门,伍桐就自己走了进去,进门之后的过道很窄,伍桐走进去才看到一袭白衣的老妪正疑惑的看向这边,这老妪的年龄没有九十也得有八十了,头发雪白,面皮松垂,身旁却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伍桐有些诧异。 “老人家,您会做纸牌?”伍桐下意识的把声音加大,年纪大的人一般听力都不太好。 老妪抬起头看了伍桐一眼,原本浑浊的眸子瞬间清澈,她看着伍桐,忽然大喊着,“绿雀!绿雀!” 伍桐听到老妪的喊声,只觉得有些胸闷,像是一种漏气的风箱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一个小姑娘从屋里跑出来,手还是湿的,一边跑着,一边用腰间的围裙擦着手。 原来是有照顾这位老人家的人啊! 柴荣跟着伍桐走了进来,这道门之后是一个极其窄小的过道,根本容不下两个人进入,他只能站在伍桐身后,看着里面的情况,当看到老人家的脸时,柴荣承认确实有些害怕。 “这个地方是做叶子戏纸牌的工坊?”柴荣靠近伍桐低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找的地方。”伍桐微微后仰也压低声音回道。 柴荣又转过头去质问他的侍卫,伍桐没有注意后面的声音,只是看着前面的两个人。 一个老妪,一个少女。 很奇怪又很正常的组合。 老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来刚才那两声大吼,让她的供氧量有些不充足了。 少女跪在地上为老妪拍着后背。 老妪又喘了几口气,指着伍桐对身旁的少女说道,“快,去屋里把那幅画像拿过来,快。” “好。”名叫绿雀的少女点了点头又风一般跑回屋里。 老妪指着伍桐,“年轻人,你凑近一些,让老身瞧一瞧,瞧个仔细。” 伍桐不明所以,不过身后还有几个人,他也就放下心,一个老妪一个少女还能对自己不利吗,他向前几步,微微躬下身子,满足老人家的话。 他从过道一让开,柴荣、林威和四皇子瞬间就挤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很小,小到那三个人都要肩顶肩才能横着站一排。 老妪很努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睛,两只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拍在伍桐的脸颊,左右摆动,伍桐也顺着老人家的劲道,让她瞧个仔细。 “年轻人,你姓什么?” 伍桐能够看到老妪的眸子清澈光亮,只是不知道一个老人怎么会有这般明亮的眼睛,“老人家,我姓伍,我叫伍桐。” “伍?”老妪明显疑惑了一下,又继续问道,“你父亲不是姓仲?” 柴荣在一旁笑出声来,“老人家,他姓伍,他爹当然也姓伍啊!” 伍桐也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我爹确实姓伍。” “怎么可能?”老妪晃了晃头,又盯着伍桐的脸一动不动的看着。 伍桐也不敢挪动,生怕碰到老人,或者吓到老人家。 “奶奶,我找到那幅画像了。”绿雀急忙跑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着的三个男性还有一个蹲在奶奶身前的男生,小姑娘大惊失色,“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伍桐正在被老人家仔细观察不方便回话,作为找到这里的罪魁祸首,柴荣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时候解释一下,“嗯,我们是来问纸牌的,想做一些。” “纸牌?哦,纸牌。”绿雀点了点头,看她的模样,确实是会制作纸牌。 老妪一只手还按在伍桐的脸上,向后伸出另一只手,“绿雀,把画像给我。” “哦。”绿雀将手中的画像递给奶奶,然后也跟着奶奶一起看着伍桐的脸,是有些好看,不是很白,但是眼睛很大,睫毛好像也很长。 老妪一手拿着画像,一手继续按着伍桐的脸,“真像啊。” 伍桐不知道那上面画的是什么,就开口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 老妪看着伍桐,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他,伍桐接过这张发黄的画像,看这张纸就知道这幅画被保存了很长时间,长到可能都要比伍桐的年纪还大。 柴荣探着头看着这幅画,然后他拍了拍伍桐的肩膀,“真的很像你。” 林威点头,四皇子也很认同这句话。 放屁吧! 伍桐心中很不高兴,他们能从这张纯粹是线条勾出的画像认出是自己? 这张画像哪里像了,就像是现代人吐槽古代的人物像是一个样的,这特么拿这张画能找到人? 柴荣忽然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和你很像?” 伍桐摇了摇头,前世的爹可和他没那么相像,所有人都说他像母亲多一点。 四皇子道,“这不像是其他亲人啊,这简直和老师一模一样。”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怎么看这画像的? 伍桐挑眉,他是没从这张画中看出和自己有一点相像。 老妪很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伍桐,“年轻人,你的父亲尚在吗?” 伍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穿越的时候亲爹确实还活着,但是他亲爹不在这个世界啊,他说活着又不能找给他们看啊。算算年代,这时候可能距离亲爹出生还有一千五百年。 所以伍桐的爹到底活没活着,这是一个薛定谔的问题,除非他亲爹也穿越了,不然没有任何手段能证明他亲爹存在。 还是很久以前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是灵魂穿越啊,我要是灵魂穿越我会遇到这种屌事! 伍桐的点头摇头,在老妪和柴荣、四皇子、林威的眼里自然就是欲盖弥彰。 柴荣低着头拍了拍伍桐的肩膀,沉声说道,“未来是美好的,你要向前看。” “向看前你妹啊!”伍桐没好气的说道,他亲爹在另一个时空活的好好的,只是没有办法证明而已。 老妪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道,“看来是老婆子认错人了。” 名叫绿雀的小姑娘看着老妪闭上眼睛之后,站起身子从伍桐手里接过那张画像,然后问道,“你们是要做纸牌吧,跟我过来。” 小姑娘带着这四个人进到一间房子,里面只有一种形状的纸牌。 伍桐四处看了一眼,拿过一张纸牌看了看,雪白无字,正好可以自己写,这个不是问题,他又折了一折,感觉差不多,硬度也够。 “这怎么卖的?”伍桐问道。 “一张十文钱。”绿雀又说道,“刚才奶奶是看你长得很像画像里的人,那人是奶奶找了很长时间的人,你不要害怕。” 伍桐点了点头,“我没害怕,不知那个人是?” “我也不知道,奶奶从来没和我说过。”绿雀耸了耸肩,声音清脆像是百灵鸟的叫声。 “给我拿一百一十张吧。”伍桐从兜里拿出一块碎银子,约莫有三两左右。 绿雀给伍桐查了一百一十张纸牌,接过那块碎银子,然后翻了翻自己腰间,然后有些羞涩的说道,“我这没有这么多银子找你。” 伍桐将手中的钱都递给她,“这是买这些纸牌的钱,还有一部分是以后的订金,我要订纸牌,五十四张牌为一组,要十组,你能做吗?” “五百四十张。”绿雀笑着说道,“能。” 伍桐想了想,拿回那三两银子,又拿出五两,“一两是买纸牌的,剩下四两是订金。” “这也太多了。”绿雀急忙叫道,摆着手推回伍桐的银子。 “一共要六两五钱银子,五两的订金不多。你就收下吧。”伍桐直接将银子推给绿雀,自己带着纸牌离开了。 绿雀冲着伍桐的背影噘了噘嘴,“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第五十九章 休闲会所 李儒滔滔不绝的将这他的计划,想要成就伍桐那日所说的大业。 他的豪言让长公主都为之动容。 虽然就是餐饮行业而已,除了赚钱没什么作用,但对于所有人来说,赚钱就足够了! 而伍桐,伍桐在玩漆。 漆是漆树隔开树皮流出来的液体,古代楚国盛产漆器,漆器就是用漆涂在木胚上的精美器具,因为漆不易氧化、耐酸耐醇耐高温还能防蛀的特性,漆器在很长时间的都是流行通货。 他现在就在用漆给买的纸牌上画着符号。 黑桃,红心,方片,梅花。 以及在左上角和右下角写下大小,jqka。 大小王也是用漆画的,红漆和黑漆。 他弄了很长时间,李儒的创业计划都已经讲完了,现在正在那里说着集团未来五年的发展战略,以生动形象的肢体语言向有可能成为集团股东的长公主和四皇子极其详细的说明集团的发展是具有光明未来的。 伍桐将五十四张牌铺在桌上,然后也听起李儒的企划,一旁是看着伍桐写画的叶青鸾,她没有听李儒的长篇大论,因为没有必要,她还是在期待伍桐说的两个人的约会。 李儒的企划很详细,几乎囊括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作为一个只想钱看的商人,不得不说这家伙赚钱真的很有一手。 要是在带一副金边眼镜,穿上定制的西服,一定是能成为一位鼎鼎有名的商业大亨。就这么一些事,他能说这么长时间也是个本事,这家伙的忽悠功力不下于伍桐。 伍桐习惯性的转着手上的笔,在甩了柴荣衣服上几滴漆液之后,伍桐默默的把毛笔放下,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世子的衣服上有几滴,那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叶青鸾注意到了相公的小动作,微微一笑也没有点破。 大概有一个多时辰,李儒的企划终于是讲完了。 伍桐拍手叫好,这纯粹是习惯使然,在前世无论是谁讲话最后不都是要鼓掌的吗。 李儒感激的看了一眼伍桐,士农工商,最为底层人士,李儒只有在伍桐身上感觉到了尊重。 柴荣看了一眼伍桐,“他说了那么多东西,你都听明白了?” 伍桐忽然对柴荣肃然起敬,这小子没听懂还能在这挺一个多时辰没睡觉也是牛批,自己前世听什么讲座那可都是睡过去的。 “荣哥,你没听懂?”四皇子的脑袋放在桌子上,以下巴为支点晃着脑袋说道,“你听的那么认真,我还以为你都明白了呢?” 柴荣瞪着眼睛说道,“我没听懂,你就听懂了?” 四皇子嘿嘿笑着道,“从中间开始什么集团,连锁,品牌那里就没在听了,皇姐,你都记下了吗?这可是老师想的办法啊,皇姐也有兴趣吗?” “你是动心了吧?”长公主瞥了四皇子一眼,略微呵斥,“你的那点钱能做多少?” 四皇子笑嘻嘻的说道,“不是还有皇姐您吗,老师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不会吃亏的,有赚头啊。” 长公主也要承认,伍桐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吃亏的,所以她转过头看向李儒,“你刚才说的很详细,不过我有许多东西没有理解,简单问一下,你觉得你这个计划,前期要投多少钱?” 李儒捏了捏手指,心中在盘算着要花多少钱。 伍桐吹了吹摊在桌面上的扑克,开口说道,“新菜品就在得意楼上,我们先不开分店。” “糕点店和饮品店,这两个店铺不用太大,甚至可以可以用一间屋子,在门面前支个小棚就可以卖饮品。” “前期投资也花不了多少,这算是试验。” 伍桐想起了酒水、肥皂和香水的生意,看着靖王世子柴荣问道,“你家的生意上了吗?” “冯叔叔已经盘好店了,再有一两天应该就能见到成效。”柴荣在傻也是会关心一下自家生意的。 “回去你让冯保和李儒碰一碰头。”伍桐沉吟片刻说道,“这样我们就横跨两个行业,餐饮和化妆品,但这两个行业在你们的眼中都是小产业,前期投入可能连一千两都不到,你们可能看不上眼。” “那么......”伍桐双手交叉,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充满了无穷的诱惑。 “诸位有没有兴趣投资一个娱乐产业?” 娱乐产业? 长公主、世子爷、四皇子,甚至是李儒都不思其解,不明白道长说的是什么意思。 伍桐拿起手中的扑克牌,“这个和麻将是差不多的东西,你们先不用管它怎么玩,你们说一说对麻将有什么感受。” “长公主,你觉得麻将有意思吗?” 长公主不说话,她已经玩了两天了,有没有意思已经用实际行动表示出来了。 “你们觉得那些有身份的妇人会不会喜欢?” 四皇子拍手,“肯定会啊!老师你是想弄一个专门玩麻将的地方!” “我们弄个专门玩麻将和扑克的地方,面向那些达官贵人,当然也包括他们的夫人,你们觉得可行吗?”伍桐很小心的问着,因为他不了解这个年代人的喜欢和活动习惯,眼前的人都是社会顶层的人物,只有一个李儒是底层,不过因为职业的关系,李儒的接触面要更加广泛,三教九流都通。 相较于长公主的意见,伍桐更想知道李儒的意见。 李儒果不其然的开口说道,“那这不就是和赌坊一样吗?” “不一样。”伍桐摇了摇头,虽然性质相似,但伍桐不会承认这是一种的东西,“我们要走高大上路线,高雅大气上档次!” “不仅要让她们在这玩麻将,会话,吃饭,休息所有的环境我们都要面面俱到,虽然是一个休闲娱乐的场地,但也要让他们感受到家的温暖。” “一定要高端,没有身份的人禁止进入。” “名字更要优雅,要打造秣陵,周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休闲会所。” “当然,我们不仅要高端大气上档次,更要低调奢华有内涵,这方面的度交给你去把控。” 伍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现在无比的感谢古代男女避嫌的想法,这样他就可以盖两个楼,一个面向达官贵人,一个面向达官贵人的夫人们。 这东西就是销金窟,而且会成为比秦淮河两岸更加庞大的销金窟。 “一栋楼,分出两道......”伍桐一边说着一边打腹稿,忽然皱起眉头,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李儒,以现在来看,楼房可以建到几层没有任何问题?” “最好只有两层。”李儒表情严肃很是认真的回答道。 木质结构啊。伍桐刚才就是想到了这个才会问这问题的。 “找秣陵...不,找全国最好的建筑师来设计。”伍桐看着李儒,“要符合那些贵人的身份,提供给他们吃饭,娱乐,休息,谈话等各项服务,还有一点就是房间隔音效果一定要好。” 李儒点了点头,“这样的话,预算会增加不少。” 伍桐看了看长公主他们,“这里的人不会缺钱的,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会为难你。” “明白了。”李儒点头说道。 “尽快完成。”伍桐说道,其实这个才是他的主要目的,拉着长公主、四皇子、靖王世子他们一是资金问题,二就是请他们做后台的,没人会不睁眼得罪李儒的。 “钱的话不要有负担。”伍桐有些担心李儒因为前期投入太大而畏畏缩缩,“放手去做。” 长公主还在思考伍桐说的娱乐本质,面向的是达官贵人。 伍桐又随意说道,“找个办法,把麻将和扑克的玩法传出去。” 李儒已经躬身告退,早在一开始的时候李老板就已经让张大厨去做菜了,这个时间早就完成了,他只要通知一声,菜肴马上就会从后厨送上来。 李儒肯定是不敢和靖王世子他们同桌吃饭的,只好告退,去完成伍桐给的任务。 柴荣和四皇子依然像是恶鬼投胎一般以扫荡之势席卷饭桌。 伍桐正在给鱼挑刺,然后喂给青鸾。 长公主就在这个时间回过了神,她盯着伍桐,“你刚才说的这个娱乐产业,见识就是情报的汇聚中心,你想干什么?” 伍桐吹着碗中的鱼汤,张大厨是个很优秀的厨师,这鱼汤炖的鲜美异常,他这个不太喜欢吃鱼的人都很喜欢,将鱼汤递给叶青鸾,伍桐露出笑容,看着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是问什么?” “你要汇集情报。”长公主不愧是被封为周国长公主的人物,对于政治极其敏感,一些事情能够看到本质,她的手段要比一旁抢菜的世子爷和四皇子高上不知几层楼。 “情报不是给我汇集的。”伍桐淡淡的说道,“我是随意赚些钱而已,情报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给我的礼物?”长公主一愣,有些摸不清伍桐的脉络了。 “你不是很担心被那些御史上奏吗,现在躲在秣陵不是长久之事。”伍桐笑着说道,“这个产业一定会伸到京畿里去的,到时候就是看你的反击了。” 长公主明白伍桐的意思了,他是想让自己握着情报。 “四皇子要靠你保护,你没有一些实力怎么能保护好。”伍桐看了一眼四皇子说道,“怎么说也是我的便宜学生,我还是要负责一些的。” 有一点伍桐没有说出来。 就目前按照所有穿越小说的套路来看,伍桐虽然很想躲在一旁,但是大概率是逃不了的,肯定会被皇上胁迫为他办事。 与其被动,伍桐还不如早日发展自己的势力,以后就是逃跑也方便一些。 第六十章 理解 柴荣从四皇子手下抢下最后一块肉,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 “安于,我觉得今天得意楼的菜比上次在你家吃的好吃一点。就一点点,你多做两次菜就会超过他们了!” 可能是担心这样说完之后没有办法再去伍桐家里蹭饭,柴荣又加了一句多余的补充。 伍桐根本就没在意他,不过就算他听到了,也只是不屑回答的。 因为上次在叶云寨,柴荣吃的也是得意楼大厨做的饭菜,他们经过几天对炒锅的研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柴荣看着伍桐在皱眉思索,拍了拍四皇子,示意他不要在纠结那块肉的,看一看伍桐的状态,世子爷干咳一声,装作很明白的问道,“安于,你是还在想刚才的事吗?” 叶青鸾以为世子要和伍桐说一些重要的事情,在桌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大腿,伍桐眼中神采恢复,轻轻握住青鸾的冷冰冰的手指,偏过头问道,“你说什么事?” “就是那位老人家说的事情。”柴荣把眼睛撑大,似乎是在模仿那位老妪见到伍桐时候的表情。 伍桐摇了摇头,“我没在想那件事。” 他在想打牌事情。 柴荣晃了晃脑袋,“那你在想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画像还真像你啊,真不是你的父亲或者什么长辈?”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画像啊! 伍桐真的很疑惑这件事情,那画根本认不出来人好吗! 这番对话提及到了可能是伍桐的父亲或者是长辈,叶青鸾微微侧首,长公主更是很有兴趣的看向伍桐。 有父亲的话,这位神通广大的道长就还是个人。 不去管长公主这种失礼的想法,伍桐则是有些奇怪的问道,“那位老人家等了那个画像中人等了不知道多少年,只是和我长得像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柴荣这个人脑子虽然不太好使,脑洞倒是够大,转瞬间就想到一个苦情大剧,孩子受苦久了不得已上山做了道士,然后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心念着自己的人,一时间不敢相认...... 不得不说,柴荣挺适合做编剧的,要是在前世,这一段东西能拍个五十几集的大型苦情连续剧了吧。 “长公主,周国有势力不小而且姓仲的人或家族吗?”伍桐侧过头问道。 “吏部左侍郎钟明道。尚书右丞种书义,给事中种书元......”长公主一边想一边说着,“还有一位御史中丞也姓仲,不过不是一个字。” “你问的倒底是那个仲?”长公主不满的说道,她本来以为是件小事,一查起来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仲姓啊,种钟仲这三个都是常见姓氏。 伍桐这才想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仲姓啊,他没遇到过姓仲的,这次是涨了见识。 他看着四皇子和柴荣,“你们知道那位老人家说的是哪个仲姓吗?” 两个人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 “那,这几家谁家有人走失,或者失踪,离家出走之类的?”伍桐问道,那个老妪能在这里等这么多年,想必是个大家族的人,情郎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选项太多,伍桐也有些发懵了,摇了摇头准备不再去想这件事。 四皇子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画像的纸是鹤羽宣,是一种很名贵的纸张,而画像的手法也颇为简练,不是常人能做的,老师的想法可能是对的,这个仲姓之人,确实有可能是富贵人家。” 伍桐转过头看了四皇子一眼,“你的观察力很强。” “都是像老师学习。”四皇子不禁笑道。 长公主这时候也说道,“我不知道这些家族是否有走失的家人。” 想想也是,长公主虽是熟悉朝堂之事,不过却是女儿身,一些事情知道的没那么清楚也很正常。 “只是遇到了而已,我不可能见到什么事都会去帮忙的。”伍桐摇头说道,旋即转了话题问道,“长公主准备在秣陵待到什么时候?” 长公主想了想,说了一个很保守的时间,“最晚能住到年前。” “过年要回宫里啊。”伍桐点了点头,“你一定要遵守承诺,不要在皇上面前提到我。” 长公主道,“你想多了,你现在做的事情没有能入父皇法眼的。” “那就好,那就好。”伍桐拍了拍胸口,向着四皇子说道,“你自己回叶云寨吧,我还有事情。” 说完伍桐就带着叶青鸾出了房间。 四皇子嘟囔道,“有什么事啊,不就是想和姐姐过二人世界吗。” “真好啊。”柴荣轻声说道,“两个人互相喜欢。” 长公主诧异的看了一眼柴荣,旋即恍然的点了点头,这位也是有未婚妻的人,只不过世家没有人能自由,她贵为长公主亦然,逃不脱这个魔咒。 “安于。”叶青鸾任由伍桐牵着自己的手,不过看伍桐的表情,这次约会像是他蓄谋已久的。 当然是伍桐蓄谋已久的事情,他本来的想法是在秣陵买一座房子,不过青鸾是不会想到城里来住的,伍桐是想平平淡淡的生活,在哪里其实都一样,之所以想买房子,不过是因为墨山太拥挤了,那一个庭院的三间屋子挨得太近了,他们夫妻愉快的生活会受到影响。 “怎么了?”伍桐侧头看着新婚的娘子。 “你想住在秣陵吗?” 听到娘子的话,伍桐不得不感叹他们两个人真的心有灵犀,还是因为同床共枕的一天之后,叶青鸾的伍桐说明书已经读完了。 “是想过这件事,不过你应该不会同意。”伍桐用力的握住妻子的手,“所以我打算找个工匠搭几间屋子。你看,我们也不能一直住在大哥旁边,成亲时收的礼物也要好好整理出来,需要很多地方的。” 叶青鸾明白了伍桐的意思和顾虑,她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她是不太想下山的,但是又不想因为房子的原因让两个人产生间隙,所以伍桐退了一步提出能完美解决问题的方案的时候,她是感受到了爱意,又觉得伍桐对自己付出太多。 这种被溺爱的感觉很好,但是又很不好。 正当叶青鸾还在发愣的时候,伍桐将一个东西递到她嘴边,“尝一尝,这是刚摘的李子。” 这个年代可没有化学药剂,食品安全问题还是有一些保障的。 叶青鸾咬了一小口,伍桐就把核去了,将剩下的果肉扔进嘴里,“又酸又甜,李大娘,您家的李子真是好吃。” “好吃就在拿一些。”李大娘笑呵呵的看着伍桐说道,偏过头看向叶青鸾,又是笑道,“好俊的姑娘,伍道长可是神仙一般的人,与你倒是相配,嗨,几个月前道长还在城里四处和小孩们玩耍,一转眼竟然都结婚了。” 伍桐脸有些红,他那是买菜之后闲着没事陪小家伙们热热身,一个二十岁的孩子王说起来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李大娘转过头又说道,“道长你也真是,哪有成亲第二天就带着新娘子到处溜达的。” 伍桐干笑,“我带她出来看看,一直在山上也不是个事。” “也是,你们俩都是年轻人在山上如何坐得住,还是进城来比较好。”李大娘无形为道长献了一记助攻。 叶青鸾抬起头看了一眼伍桐。 伍桐挠着脸说道,“在哪里都一样的,不过我倒是想冬天在城里,能暖和一些,夏天去山上避暑,以后有了孩子在城里也更方便些。” 叶青鸾看着伍桐的侧脸,轻轻笑了一声。 “哎呦,这姑娘笑起来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和道长果然是一对。”李大娘也看到叶青鸾的笑容,惊讶的赞叹着,“婆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发髻。”似乎是想到了昨日她刚与道长成婚,李大娘呵呵笑道,“是道长盘的发髻?端的好看。” 叶青鸾略显羞涩的低下头,伍桐笑着说道,“李大娘也觉得好看?内子好看,所以什么发型都好看。” “哈哈哈——”李大娘笑道,“道长是个会夸人的,姑娘你有福了。哟,有这个时间了,婆子我先走了,家里那口子快要回家了,你们小两口就慢慢玩吧。” “好嘞,李大娘再见!”伍桐挥了挥手,然后擦了擦手中的两个李子,递给叶青鸾,“李大娘家的李子确实好吃,你再尝一个。” 在秣陵城里漫无目的的散步,叶青鸾吃了两个李子,一块西瓜,半个桃,要不是刚吃过饭,叶青鸾绝对还会被伍桐喂更多的事物。 这个喜欢开玩笑的相公信誓旦旦的声称,这些水果都算是饭后甜点,是存在另一个胃里的,不会吃不下的。 “相公和秣陵里的百姓关系真好,一直住在山上也无所谓吗?”叶青鸾回握住伍桐的手,轻声问道,“不觉得山上寂寞吗?” “不觉得啊。”伍桐直接回答道,“再说就算我们没有成亲,我不也是住在浮云观吗,浮云观也在山里啊,我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偶尔还是想着热闹,叶云寨离秣陵城也不算远,骑马一会儿就到了,根本不会寂寞。” 叶青鸾想了想,“要不我们在秣陵开一家小店吧?” 伍桐一愣不知道新婚的小妻子是怎么意思,怎么会突然说要在秣陵开个小店呢? “开店的话,每日要回叶云寨感觉很麻烦啊。”伍桐想了一会儿说道。 “那就不回叶云寨,我们住在秣陵怎么样?” 叶青鸾看着伍桐的眼睛,一池秋水平静至极。 这位年轻妻子想着要为夫君做一些事情,只是夫君一直让步的话,这是一种畸形的婚姻,爱情是要相互理解的。 第六十一章 瓦舍 妻子忽然善解人意的话语,在后世可是让男性友人更加害怕的事情,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此言一出,所有男性心里的小剧场是一场又一场,大脑先高速运转有没有是很么事情做错了,因此不敢说话。 伍桐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呃,你是说真的?” 看着小娘子平静的眸子,心理学课上学的东西就没有一样在叶青鸾身上好使过,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女人心真的难测。 叶青鸾睫毛抖动,旋即点了点头,貌似是对郎君的不信任稍有不满,叶青鸾抬头看着伍桐问道,“相公认为我会不同意?” “那我想一想,开个什么店比较好。”伍桐有些开心,旋即就认真在思考店铺的问题。 不过伍桐没有想多长时间,现在还是约会时间,还是不要去想太多东西。想了一下秣陵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一去,伍桐轻笑道,“要不要去瓦舍看看?” “瓦舍?”叶青鸾歪了歪小脑袋,脸上带着疑惑和好奇,一池秋水泛起涟漪,这位姑娘是吃可爱长大的吗! 伍桐忽然仰起头,他感觉到鼻腔有液体在流动,自己的娘子可盐可甜,现在还会卖萌,杀伤力有些大。 “瓦舍是说书的地方,我也只是听说过还没有去过,要不我们去看看?”伍桐捏着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那就去看看吧。”叶青鸾忍着好奇心,装作很平静的说道,不过这种表现让伍桐的鼻子又隐隐感觉到液体的流动。 周国内的一线城市,虽然只有国都汉阳和经济中心秣陵,这两处都是有瓦舍存在的。不过现在的瓦舍还处于初级阶段,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看,瓦舍是由于商业发展而产生的一种游艺场所,这是不只是有说书,还有一些戏剧表演,不过伍桐对这种很古老的戏曲没什么太大兴趣。 秣陵的瓦舍是周魏两国最大的瓦舍,里面足有二十个勾栏,这个勾栏可不是指青楼,而是一种小舞台,说书和表演都在勾栏上。 按照伍桐的了解,瓦舍的兴建是五年前刚刚开始的,那时候可能秣陵经济已经稳定下来,瓦舍也就是从那时候在秣陵扎根。 见到叶青鸾四处张望,伍桐笑了笑,然后和娘子将这一些瓦舍的故事,“秣陵的瓦舍是最早的瓦舍,现在还比较简陋,那些勾栏划分的地方是说书和表演的地方,平时只有说出人在这,俳优是按时间过来的,不知道你今天够不够幸运能看到俳优们演戏。” “这里很破啊,俳优们要在这里表演?”叶青鸾不解的问道。 在建立瓦舍之前,这些说书人居无定所,俳优更是天天是一群人此处奔波,到处表演,勉强度日,瓦舍的建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给了他们一些固定的经济来源。 这里简陋破烂的原因八成就是因为那个了。 伍桐站起身望了望四周,果然,二十多个勾栏现在没有任何节目,人数也只有二十多人。 “可能有变故。”伍桐坐下来轻声说道,“等会儿你一定不要离开我身边。” 叶青鸾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佝偻着背等上勾栏,身前是一张桌子,他清了清嗓子,重重的拍下响木。 “今日要讲是大周建国时候的奇人,话说这位奇人自幼贫苦......” 伍桐皱了皱眉,现在说书人说的都是标准的套路,先给一个悲惨到扑朔迷离的童年,然后开始崛起,诶,怎么和后是的小说差不多。 不过这位说书人的嗓音,和伍桐在前世听过的评书不太一样,前世说评书的单田芳老先生太过经典,所以听到这位说书人的声音时,伍桐下意识的与单老先生对比。 听完了说书人讲完主角的悲惨遭遇,伍桐便兴致盎然,不过身旁佳人身体前倾,美目都不眨一下,这是在很认真的听着。 瓦舍勾栏。 伍桐四处张望之后在心里想道,这个地方应该是这些伶人买下的,现在的人数和拍片场数来看,应该已经亏损很多了,怕是已经快到坚持不下去地步了。 “哇呀呀呀呀呀——” 说书人忽然的大喝,让伍桐一个激灵坐的笔直,旋即伍桐摇了摇头自嘲竟然会被这种声音吓到。 评书讲的倒是跌宕起伏,还是很不错的。 伍桐被吓到之后,也就认真的听了一会儿,给了一个很高的评价。 不过他还是想听相声,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八个月了,还真是怀念桃儿和谦老师的相声,伍桐没事还会念叨,于谦老师的父亲王老爷子的故事。 真想在听一次相声啊! 看着说书人对着场下十几个人大声的说着故事,伍桐忽然很好奇那些俳优的表演,前世在古代的时候已经有了京戏、黄梅戏这些戏曲了吧,具体是什么时候兴起的呢,与这个世界的俳优表演有什么区别吗? 好奇的事情太多了,伍桐思索了半天,还在想象这里的俳优表演的模样,又被一声脆响下了一个激灵。 啪—— 响木和桌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后勾栏上的说书人就拱手开始要赏钱。 这个时候的瓦舍也是靠着赏钱过活的吗? 伍桐叹了口气,虽然没有理由帮助他们,但还是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从腰间取出一两银子,然后偏过头看向叶青鸾,低声问道,“青鸾,你觉得刚才的评书怎么样?” “很有意思啊。”叶青鸾眨了眨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过这种故事,这是一个在山里住了十八年的小女生,虽然性子冷淡,平时一言一行颇为成熟,但现在她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女生,即便已经嫁作他人妇,那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生。 伍桐笑了笑,让自己的小娘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给一两银子倒也值得。 说书人手中那着铜碗向夫妻二人走来,伍桐已经能看到铜碗里几个铜板。 听书的又十几人,铜板却只有几个,老人脸上的苦笑越来越明显了,抖着铜碗发出的清脆响声听起来更让人心酸。 铜钱和铜碗的碰撞脆响已经到达了伍桐的面前,他抬起手将准备好的一两银子扔了下去。 桄榔—— 银子和铜碗的碰撞声要比铜钱的生意更加沉重,老人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脸上没有因为一两银子带来的喜悦,眼中满是震撼。 似乎是明白老人心中的不解,伍桐笑着解释道,“内子很喜欢您讲的故事。” “啊!”老人张着嘴,脸上转化出和蔼的笑容,“两位贵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伍桐抬头瞥了勾栏深处的人影,旋即笑着对说书老人道,“老人家,快些回去吧,这里可不安全了。” “诶。”老人点头应道,用小帽子遮住铜碗,没有一丝异样已经缓慢的走到勾栏后面。 “怎么给那么多银钱?”叶青鸾美眸中满是不解,她不是心疼,而是怀璧其罪。 伍桐一愣旋即笑道,“娘子不是很喜欢刚才讲的故事吗,给一两银子买娘子开心当然值的。” 叶青鸾眸子中的一池秋水泛起波纹,旋即带着笑意问道,“相公,妾身的开心就只值一两银子吗?” 伍桐又是一怔,娘子竟然学会套路了,他握着娘子的手动了动,与叶青鸾十指相扣,“娘子的快乐无价,哪能用金钱来衡量。” “相公从一开始就看着那个方向,那里有什么?”叶青鸾不愧是伍桐的枕边人,只同床共枕一天就把伍桐的视线研究透了。 伍桐也因为职业使然,总是喜欢观察,观察环境观察人物,没有事的时候会四处张望,与人说话的时候会盯着那人的眼睛,这都是伍桐的小习惯。 “应该是伶人,也有可能是这些伶优的管事,那个人而在看着瓦舍的人数。”伍桐笑着说道,“这些人都是苦命人,一两银子只能接燃眉之急,他们的处境还是不妙。” “相公,是想帮他们吗?” 伍桐笑了一声,“我虽然人好说话,却也不是同情心泛滥,见到可怜就去管,见到不平就一声吼。” “人各有命,顺其自然,不用干涉。” 叶青鸾淡笑着说道,“相公果然是道士。” “我当然是道士,老爷子亲任的。”伍桐笑着道,“可我没想到我当了道士还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妻子。” 自从确定了叶青鸾和自己的关系,伍桐的骚话可以说张口就来。 看了看时辰,已经不早了,伍桐将两根手指放在口中。 吁—— 口哨声高昂悠扬,口哨响吧,响就是好口哨,这种吹口哨的方式伍桐可是和林威学了好长时间,代价就是怎么摸牌。 那匹被养在叶云寨十来天的骏马听到了伍桐这道悠扬的哨声,伍桐就是骑着它来的,也没离多远,这马儿一会儿就跑了过来。 “娘子,上马!”伍桐将叶青鸾扶上马,自己则握住马鞍一扬腿坐在叶青鸾身后。 双手环抱着妻子,握着缰绳。 马蹄声清脆悦耳,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回墨山。 第六十二章 物理 “老师,你还没有告诉我两颗石子为什么同时落地呢?” 四皇子还在摆弄魔方,而伍桐正在感受自然,今天大雨,他坐在屋檐下像是村头二傻子,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看着连绵的雨帘。 这一刻伍桐知道了为什么古代一个家庭能生那么多孩子了,为什么还有下雨天打孩子这个传统习俗。 下雨是真他娘的无聊啊! 叶青鸾正在做饭,叶大龙正在劈柴。 无论是搓麻将的局子,还是斗地主的伙都是凑不起来的。 听到柴琅的灵魂发问,伍桐一下来了精神,想了一会儿,说道,“两颗石子同时落地和他们的重量没有关系,而是和重力有关。” “石子下落,这是自然规律啊,和重力有什么关系?”四皇子挠了挠头说道。 “那我问你,石子怎么不往上飞呢,为什么一定要落下呢,无论什么东西没有支撑都会下落的原因你想过吗?” 四皇子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重力的存在,就像桃子熟了会掉到地上,就是因为桃子与树的连接点支撑不住重力然后落在地上了。” “为什么是桃子?” “苹果也行。”伍桐皱了皱眉,他现在说的事情跟是不是桃子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太高端了,暂时和你说你也想不明白。”伍桐挥手换下一个话题,他指着天空说道,“可惜今日没有雷电,我问你,若是有雷电闪过,是先看到闪电,还是先听到雷声?” “是先看到闪电。”四皇子老实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是先听到雷声?” “因为......因为闪电跑到快。”四皇子自作聪明的说出了正确答案。 伍桐装作不知道他是瞎说的,“确实闪电跑到快,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就是因为光的传播速度要比声音的传播速度快上许多。” 四皇子有些发蒙,“老师,声音也有速度吗?” 伍桐轻笑一声,“你现在山上喊过话吧?” 四皇子还以为老师是看到他前些日子在墨山山顶大叫的场景,下意识的脸红一下,这是躁的,皇室的规矩是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情的,要是被别人看到,是会上奏书说四皇子失仪的。 “你在山上喊的时候,是不是能听到回声?”伍桐看着四皇子,十五六岁,这要是在后世这些物理小知识都是最基础的。 “是啊!”四皇子的好奇心被伍桐勾了起来,点头急切道,“和我喊的内容一样!老师,这是为什么啊!” “是吗,那你喊的什么啊?”伍桐笑着问道。 “我喊去他妈.....”四皇子脸上躁红,“老师,你框我。” 伍桐笑了一声,不去管四皇子喊了什么了,他比划着说道,“声音,是一种波,你见过水波吧,一圈一圈向四处荡开的那种,声音的传播就像是那种方式。” “你听到的回音,是因为你的声带振动,产生了声波,这是声音的产生,这道声波向前传递撞到了山峰,又被山峰反弹回来,反弹回来的声音就是你听到的回声了。” “是吗?”四皇子脸上满是疑惑,“回声我只能听到个尾巴。” “这是我之前说过的,声音的传播也是有速度的。” “老师,声音的传播速度是多少啊?” “我算一下啊。”要将前世的单位转换成现在的单位,伍桐心算了一下,“声音的传播速度大概是一个呼吸三十丈。” “一个呼吸三十丈,也不快啊。”四皇子轻声嘀咕道。 “向我们这样面对面说话,你眼睛看到我的嘴动,就能听到声音,你觉得他们是一同到达的。”屋里太小,退后三米五米的根本不影响什么,伍桐想了想又说道,“你有过喊人的经历吗,如果你注意观察,你会发现声音的要比你看到他动作要晚上一些,距离一百米你就能感受到声音的速度了。” 伍桐开始给这个便宜学生讲解物理知识,从初中物理开始讲起。 四皇子听得聚精会神,这个好奇心很强的学生完美的帮伍桐渡过了这无聊的雨天生活。 夜间,大雨已经停了,漫天的乌云也散开,露出点点星光。 伍桐抬起头看着星空,还是那么明亮,请下过雨,空气中有着泥土的芳香,伍桐深吸一口气,在庭院中做着转体运动。 “相公总是做这些意义不明的动作。”叶青鸾站在一旁,她没有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因为下过雨,石凳还很潮湿。 伍桐又晃动两下,“这可是第三套全国人民广播体操舞动青春,娘子想学吗,我教你啊。” 叶青鸾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相公说的东西她听不懂,但她能看到相公眼中要捉弄人的神色。 晃了晃动腰部,伍桐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转过头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叶青鸾,“娘子,夜深了,我们该休息了。” 叶青鸾脸色羞红,任由伍桐将自己拉进房中,正在伍桐脱衣的时候,叶青鸾轻声问道,“相公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伍桐毫不犹豫的说道。 女儿是爹的贴身小棉袄,儿子那就是前世的冤家,这辈子互相伤害来了,为了自己的健康和心脏,伍桐还是想要个女儿。 叶青鸾含羞说道,“相公喜欢女儿啊,若是生了男孩相公会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都是骨肉还能扔了怎么。”伍桐又笑着说道,“反正我们还年轻,多生几个也不是问题。” “不如说,我倒是希望第一胎是个男孩。”伍桐摸着叶青鸾的肚子,仿佛此刻那里就有一个小生命。 “为什么?相公刚才不是说喜欢女儿吗?”叶青鸾眨了眨眼睛问道。 伍桐很认真的回答道,“要是兄妹呢,妹妹惹我生气的话,我不能打妹妹的情况就可以打哥哥泄愤,谁让他不带好妹妹,但要是姐弟就不好弄啊,弟弟惹我生气,又不能直接打弟弟,姐姐也不好打,这样就会憋气,容易气伤身体。所以说还是兄妹,能打哥哥玩。” 伍桐这个理论让叶青鸾忍俊不禁,这个总是所胡话的相公没有一刻时正经的。 “娘子。” “嗯?” “要生孩子也不是说说的,我们要努力才是。” “诶?!” 第二天,四皇子盯着黑眼圈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可是吓了伍桐一跳。 这小子这么大的黑眼圈,又无精打采的,昨天晚上唱的歌他是不是听到了啊。 不行,搬家,一定要尽快搬家! 伍桐决定今天就下山买一栋房子。 “小狼,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犹豫了半天,伍桐还是觉得应该关心一下学生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 “昨夜......” 昨夜!伍桐呼吸一顿,心脏都停跳了。 “昨夜一直想着老师说的物理知识,想了半宿还是没想明白,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四皇子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还是想着昨日被伍桐灌输的知识。 伍桐想了想,还是要解决一下四皇子的问题,要一直这么好奇兴奋下去,自己恐怕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学习要时常放松,不能死学,而物理更是不能苦思冥想,更要走出去,知行结合,不仅要学习,也要做实验,如此反复你才能明白万物奥义。” 伍桐觉得自己很适合老师,这种开导学生的小嗑不是一套又一套的嘛。 四皇子抬起头,思考了一会儿,“确实如此,老师,我吃完饭就去做实验。” 伍桐点了点头,做实验要比自己瞎想更有效。 “老师,你说物理,那物理到底指的是什么啊?”四皇子又开始纠结起物理这个名字了。 伍桐想了想,说起来他也不知道,物理为什么要叫物理啊? “物理,即研究万物之理。万物之道皆有理,研究其中的道理,就是物理。” 伍桐正色说道,“有很多事情我们都处在蒙昧阶段,物理我们打破蒙昧的一块砖,只有好好研究物理,我们才有机会看到万物本质。” “太阳为什么在天上,昼出夜归?” “月亮为什么也在天上,夜出昼伏?” “星空为什么有无数星辰,它们又在何方?” “我们居住的地方到底长什么样,外面是否会有其他国度?” “我们为何能看到物体,外界的一切事通过什么来映在我们眼中?” “这些都是物理。”伍桐很严肃,“而这也是科学,我们要相信科学!”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他将应该是七八百年之后应该思考的问题提到了现在,这对这里的人是一种思想上的解放,虽然现在只解放了一个人。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愿这物理可以作为科学的先行军,打开人们的思想,升起燎天之火。 这一瞬间,伍桐身上竟有神性的光芒出现! 传完化学再传物理,还是道士,伍桐都已经预感到自己死后的封号会有多长了,他觉得自己的称号可以比上次做肥皂的时候再长一些。 万物之理化学宣德神武佑仁天尊! 嗯唔,还挺帅的不是吗? 第六十三章 牙行问店 双马齐驱,三人同行。 这本应该是一个和谐美好的场景,可怎么就这么辣眼睛呢! 伍桐都不敢去看身旁的马。 马气喘吁吁的驮着两个人,叶大龙和叶旺。 “等会儿,再买几匹马吧!”伍桐诚心的建议道,这两个肌肉兄贵坐在一匹马上,哲学的气息特别浓重,伍桐可是被明媒正娶了的,不可能和他们同乘一匹马,所以酿成了这个惨状。 叶大龙与叶旺都是膀大腰圆的货,就和古画上的将军像一般体型,一人骑一匹马都衬得马小,这两人坐在一起,那匹马就能看到四个蹄子。 伍桐心疼马,自己先快马加鞭跑到秣陵城和六哥说话,放着马跑回去接那两个壮士。 真是奇了怪了,叶云寨营养不足是怎么养出这两个壮汉的。 张六哥正在调侃刚刚成婚的伍桐,开一些男生都懂的无伤大雅的玩笑,伍桐笑着回了几句,张校尉是土生土长的大周秣陵人,家族在秣陵也是排的上号的大家族,不然可没实力把家族排行第六的人都能安排到城门校尉的位置。 正常的家族不会安排到这种地步。 “六哥,你当城门校尉已经多少年了?”伍桐在想着前日去过的瓦舍,破落场景有些触目,那是地方可是一块好地啊,放在后世不是城市中心也是高新技术产业园。 “六,七年?”张校尉想了想说道,“二十岁站在这个位置已经七年了。” “七年?”伍桐想了想,“那六哥可是见证了秣陵城的崛起啊!” “秣陵城在靖王殿下治理下与之前的动乱确实是变化巨大。”张校尉点了点头,眼中逐渐露出回忆的神色,“这十年秣陵城真的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城东的瓦舍是哪位大人的主意?”伍桐笑着说道,在他看来那个类似于后世的剧场一般的场所,不应该放着不管了,这也是城镇gdp的一个来源啊。 尤其是秣陵,这里富奢,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是有些闲钱可以随意挥霍的,要是好好整顿,秣陵的gdp还能在涨几个点。 “瓦舍?”张校尉摸着下巴说道,“那些人还在那里坚持吗?” “什么意思?”伍桐扭过头看着六哥问道,“瓦舍不是官府在管吗?” “官府哪有空管那种东西啊。”张校尉不屑的说,“什么说书的,还有那些艺伎伶优,就最开始能演一阵,一年两年一直都表演一个玩意,谁能看得下去啊。” 古代的创新问题,本来这些人是在各国周游,每个人或者每个戏班子都有一个或几个熟悉的戏码,不过他们也就只有这些功夫了,一招鲜吃遍天,他们就是靠着一门手艺在各国讨生存,在一个地方扎根之后有些水土不服,这是难免的。 “霍知府...官太大了不会在乎这种小事。”伍桐捏了捏手指,在想一些事情,“戚华县令不知道瓦舍的事情吗?就这么放任那块地在哪里半荒废?” “这个问题你可别我和说,我就是因为脑子笨才被安排到城门的,要不然我也能当一个县令啊!”张校尉自吹自擂道。 “六哥是性情中人,不适合圈在那一个小地方断案。”伍桐也笑着打趣道。 “哈哈哈!”张校尉大笑拍着伍桐的肩膀说道,“不瞒兄弟你,老哥我就是因为太重情了才当了武官。” 伍桐已经看到两匹马携着风尘过来了,笑着看向六哥说道,“六哥爽快。” 两个人商业互吹了一会儿,伍桐才告退入城。 叶旺牵着马跟在伍桐身后,憨声问道,“道长,咱们来城里干啥啊?” 伍桐挑了挑眉,“不是你非要跟着我来的吗?” “嘿嘿嘿。”叶旺挠了挠头,傻笑一声,“俺娘说你锋芒太盛,让我随身保护你。” 锋芒太盛?这是二姑奶给自己的评价,伍桐皱起眉,是觉得自己做的事太多了吧。 “我们去办些事,之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伍桐看了看四周,“去牙行。” 牙行的伙计认得伍桐,不如说秣陵城的商人几乎都认得伍桐。 “伍道长,小的先恭喜您,祝您早生贵子。”一群伙计先恭贺一通,然后躬着身笑着问道,“道长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不是因为是伍桐他们才这么热情的,而是因为做这一行的人,都很热情,这和后世的销售一样,几乎是一样的模式,业绩决定工资,只要给钱无论是情报、东西、房屋他们都有门子,不过价钱就有待商榷了。 “先买两匹马。”伍桐看着几乎站满了人的牙行内部,又笑着说道,“有哪位老哥儿手里有没卖出的房子,要大一些的。” “那自然是有的,道长还有什么要求?”伙计和伍桐的关系不错,在这事上当然会行个方便,“我们这些人没什么能耐,也就是手里握着一些房子,道长你先说说要求,哥几个给您找一个好地,算是我们给您的贺礼了。” 伍桐拱拱手笑着说道,“那就谢过几位老哥了,两间挨着的店铺,最好都有后院能住人的,位置没什么要求。老哥几个,给个意见。” 客人是伍桐,这些伙计没有因为争抢客人而打起来,反而凑到一起将手里的资源共享一下,看能不能给道长凑一个黄金地段。 “余老七,你那有没有玄武大道的店铺吗?” “没有,道长的要求少,玄武大道不太合适,西大街和东大街呢?有没有适合的?” “西大街我这到有一个,不过是一个大店铺,前面是两层的小楼,后院很大,住个十几二十人的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价格就是一个问题了。” “两层楼,我们就是算便宜一些也价格不菲,还有没有了?” “我们凑一凑,看能不能碰到相近的铺子。” 几个伙计凑在一起盘算了好长时间,这时候伍桐就在这里等着,还有时间和叶大龙说一些事情,比如他和青鸾要搬到城里。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个伙计转过头,看着道长神色略微恭敬,却也有些拘束,“伍道长,我们这有几个能符合你的要求,你先挑一下。” “西大街的两层小楼,原来是个酒楼,经营不善亏了些钱,想把店兑出去止止损。”一个伙计小声说道,他解释的这么详细是怕伍桐担心这个酒楼不干净。 “道长,东街也有几家店铺,符合你的条件,只不过面积有些小。” 伍桐想了想,“那几位找个人带我们去看看吧,光说也说不明白,实地看一看比较好。” “是是是,道长说的对。”几个伙计发现自己竟忘了这件事,暗暗自责,然后把店铺房屋的位置沟通了一下派了一个年纪不大,看起来很机灵的小伙子。 伍桐从腰带中翻出几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左右,他将银子递给一个伙计,“哥几个费心了,这钱算是我请几位哥哥吃顿饭。” 这几个伙计知道伍桐的性子,也不推辞,拱着手感谢伍桐。 小伙计看面相也就十几岁,这么小就出来谋生存,也是不易,那些老油子推他出来也不无关照之意。 “道长这边请。” 伙计带着伍桐三人就向东街走去。 看着熟悉的风景,伍桐突然叫了声等一等。 小伙计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伍桐,身后叶大龙和叶旺也有些疑惑不明白伍桐为什么停下了。 “等我一下。”伍桐走到一旁,面前是一个破烂的门板。 轻轻的扣了两下门。 不得不小心些,这破门板要是用力,伍桐都怕它碎掉。 “谁啊?”里面传出清脆的声音,是那只小雀在叫。 绿雀贴着门看着外面,一见事那个奇怪的买了几百张纸牌的人,不对哦,好像还有五百张没有拿走呢,他是来取纸牌的吗? 绿雀探着小脑袋看着伍桐,“你是来取纸牌的?” 上一次伍桐没说这些纸牌要送到那里,也没说他会什么时候来取,她已经做好了那些纸牌,还在里面想着怎么办,这个客人就过来了。 绿雀探出头看到伍桐身后的两个壮汉,还有一个小厮,语气柔弱地说道,“那我去给你拿纸牌,你在这里等着。” 小女孩将门板关上,听到脚步声渐远,只不过五六息的时间,脚步声有清晰了许多。 这么快吗?伍桐一怔,回想起里面的建筑布置,有些疑惑,应该没这么快啊。 绿雀又探出小脑袋,弱弱的说道,“奶奶请您进去。” 这个要求伍桐并不意外,回头让三人在这里等上一会儿,伍桐就跟着小丫头走了进去。 “年轻人,你又来了。”老妪睁开眼睛,脸色惨白却带着笑意。 伍桐看着老妪说道,“晚辈是来取纸牌的。” “你对你的身世就没有一点在意吗?”老妪看着伍桐的脸,声音沙哑。 伍桐摇头道,“我知道我的身世,我只是和那个人长得像而已。老人家您认错人了。” 老妪喘着粗气说道,“老身不会看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伍桐只是摇头,没有说话,老人家太执着,伍桐也不想去反驳,他说不是那就是真不是。 “你......罢了。”老妪深吸一口气,“你若是有心,七日之后再来找我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真不是您老要找的人。 伍桐苦笑一声,老人家固执,他也不能驳斥,所以他准备找到证据告诉这个小女孩,不过要找到证据,需要知道一件事。 “老人家,你上次说那个人姓仲,晚辈敢问是哪个仲字?” “人中仲,本就是个少人的姓,应该很好找的。”老人家以为伍桐还在怀疑,想要自己去寻找证据,又说道,“老身要找的那人姓仲,名春江。” 说完老妪就闭上眼睛,挥挥手送客。 绿雀讪笑道,“奶奶就这样子,这些天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些纸牌是你要的。”绿雀将厚厚的一沓纸牌递给伍桐,笑了笑,看起来很可爱。 伍桐垂着眼眸看了一眼,旋即微笑着递过一块银子,有四五两左右。 小姑娘连忙挥手,“当不得这么多,只是些纸牌而已。” 伍桐摇头说道,“我没有说日期,剩下的是赔礼。” 强硬的将银子塞到小姑娘手中,绿雀傻笑着看着手中的银钱。 伍桐扫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老妪,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多管闲事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掉。 第六十四章 戚县令头疼 “道长,这就是东街的店了,您看怎么样?” 伙计很热心的说道,“这店铺坐北朝南,直面大道,旁边这家店也是要出租的,两家在一起也符合道长你的要求,里面有庭院,这家小一点的店铺后面有两间屋子,旁边大一些,有四间。” 伍桐四处看了看,两间店铺,一间大小应该有四十平,另一间有个八十多平,后面都有庭院,两间店铺的左侧是一家很小的成衣铺,右边则是民居,这点他倒是随意,这两个店的位置一般,估计前主人也是因为入不敷出才想着出手的,不过这一点伍桐根本不在意,这个店就是给他打发时间玩的,就像后世的有钱人都想开一家咖啡厅,都是玩玩而已。 “这是出租不是出售吗?”伍桐想了想问道,他现在也不差钱,一直租别人的房子哪有自己买下舒服。 小伙计虽然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不过这两间店铺连着后面的庭院没个几千两是下不来的,这位看起来和蔼的道长能拿出这么多钱? 伙计犹豫了一下,“道长,这两间店要是买下来,就是有四叔他们从中周旋也不会少于这个数。” 看着小伙计伸出三根手指,伍桐笑了一下,银钱他根本就不太在意,与世子府合作的项目刚刚开张,分红是不会少的,只不过现在要投另一个项目,有些吃紧,但是三千两银子...... 世子府还是能掏出来的。 这个小伙计说的价钱有些便宜了,看样子那些商人是真的想给自己一份大礼,他虽然不是拒绝别人的好意,但那都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这件事伍桐怕是不会接受这礼物。 伍桐扔给伙计一块碎银,“回去请老哥们吃些酒。他们对你很好。” 伙计挠了挠头,“四叔很照顾小的,小的也很感激他老人家。” “回去和那几位年长的老哥,让他们帮我把这两间铺子谈下来,谈妥价钱之后,去靖王府支钱。”伍桐说道,他在冯保那里是个有五成股份的,提前预支三四千两银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冯保不是抠到不给。 “去靖王府要钱的时候要找世子爷,把事情说清楚。” 伍桐怕他们要不到钱又嘱咐一句。 一听和靖王府有关系,小伙计吓得脸色煞白,眼前这位道长提及靖王府竟然这么随意,道长真仙人也。 “这地方真的不错。”伍桐四处走走看看,问着也在张望的叶氏叔侄,“你们觉得呢?” 叶大龙点了点头,事情他已经从伍桐这里知道,他也不反对,妹妹和伍桐要过好日子,也不是不回寨子了,这都是小事。 叶旺倒是四处跑着看着,这么大的房子他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道长,好,好地方。”叶旺憨笑着,“以后道长就住在这里了?” 伍桐点了点头,“平时就住这里,夏天要是炎热的话也会回寨子避暑。” “还回寨子?那就好那就好。” 店铺也看妥了,其实这不仅是看店铺也把住所定了下来。 伙计已经明白道长的意思了,拿着赏钱兴高采烈地跑回牙行,这块碎银子可能比他三个月的工钱都多,他怎么能不兴奋,这个道长是个好人。 伍桐根本不担心原本出租的房子不会出售,他都说出靖王府的名头了,相信这个店铺的主人会给靖王府一个面子的,大不了多给些银钱便是。 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 在这个世界,伍桐根本就不在乎钱,他的身份和脑子里的知识是永远不会缺银钱的。 叶大龙和叶旺是穷惯了的人,刚才伙计在这他们不好意思说话,伙计一离开,叶大龙心痛的说道,“好几千两的银子啊,妹夫你倒是舍得,这么些钱能买多少肉啊!” 伍桐大笑两声,想起叶大龙刚才就很不对劲的脸色,伍桐笑的更开心了,“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更何况我们又不缺钱。” “嘶——”叶大龙听着伍桐的话,钱是王八蛋,确实是王八蛋,叶云寨这么多年就因为这王八蛋差点死在墨山上,现在却是不受这王八蛋的气了,可叶大龙的脸色还是很肉痛,“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无所谓的。”伍桐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以后你就会发现钱就是一串符号,都是数字,多到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叶大龙抬起头,幻想伍桐说的日子,嘴角流下口水,数钱数到手抽筋,天娘嘞,那得是多少钱啊! 伍桐都不忍心打扰叶大龙的美梦,悄悄的招呼叶旺,和他一起向东陵县衙走去。 他们都已经走了好远叶大龙都没有跟过来,还是叶旺关心大侄子,又跑了回去将大侄子带了过来。 东陵县衙是统管秣陵东边半城的官府机构,正七品的官职,管着秣陵东城的大小事务,不仅要管理治安,还要负责财政税收,也要安抚百姓。 这个官就相当于后世的县长和县高官。 因为秣陵的特殊性,除了一位秣陵知府外,还设了两位统领半城的县令,这两个县令良性竞争,这才让秣陵的经济持续上升。 伍桐刚到东陵县衙的门口,在门前站岗的官差看到了伍桐,拎着杀威棒就笑着说道,“道长是来找大人的,小的先去通报一声。” 伍桐点了点头,流程还是要遵守的。 过了一会儿,那位官差笑着请伍桐进去,却拦住了叶大龙和叶旺,“不好意思,县令大人只请道长进去,两位对不住了。” 伍桐回过头说道,“你们等在这里。”旋即又对官差说道,“宋哥,麻烦你照顾我的妻兄和妻叔。” “放心吧,道长。”官差笑呵呵的说道,然后看着叶旺和叶大龙,“哟,还是练家子啊。” 伍桐给了叶大龙一个眼神,示意他别惹事,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 戚华县令现在很头疼,非常头疼,他在统计这一个季度秣陵东城的经济总量,这个数据要比去年高上一些但是不多,想想现在秣陵的经济上涨速度,这个总量,明显要低于计划总量,问题是处在哪里呢? 伍桐一进来就看到戚华一脸的无奈和烦闷,他笑着拉过一个板凳,坐下来说道,“戚县令可遇到了什么问题?” “道长你来的正好,我正有问题想要请教您。”戚华县令从一推案卷中站起身,走到外面招呼县令夫人上些茶水。 伍桐接过茶杯,感受着透过茶杯传来的温度,不过两息伍桐就把茶杯放下了,烫。 “道长,你可知秣陵设置东西二城的原因?”戚华犹豫了一下决定从这里开始说起。 “知道。”伍桐摸了摸茶杯,感受着传到指尖上的温度,“不就是想让你们良性竞争吗,很好的主意。” “是啊,就是竞争。”戚华露出怀念的神色,“想当年我和谢御同为进士,因为他的殿试深的陛下之意,所以我的成绩从第七降到了第八,自那时候起,我二人就成了对头,事事都要争斗一番。” “现在到了秣陵,已经是我们争斗的第十个年头了。” 戚华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水又说道,“我想请教道长一件事。” 伍桐点头说道,“但说无妨,不过我也有事要求戚大哥,希望在我解决了你的问题之后你也能成全我。” “那是自然。”戚华指着一旁桌案上的案卷,“道长,你现在看到的案卷,是西城所有商户这个季度的盈利。” “今年的盈利相比去年要多,不过增长的速度要比我预期的低上一些。” 原来是经济问题,不过伍桐想到了一点,“会不会是偷税漏税的问题比较严重?” “这个几乎不会。”戚华摇头说道,“我们每个季度都会盯着几家商铺,根据进货量和出货量才推算他们的盈利,只要他们给的账本结算利润误差在一成之内,我都不会追究。” 这个方法倒也不错。 伍桐点了点头,“那就是有些店铺经营不善,增长量较少,或者入不敷出直接倒闭。” 这个是他刚经历过的,那两家店铺不就是因为这两点才着急出租吗。 “是极,确实有些店铺盈利要比去年还少。”戚华想着伍桐拱了拱手,诚挚的问道,“道长可以办法让我东城经济增长迅速一些。” “经济增长到一定程度是会放缓速度的,这是正常事件,不用担心。”伍桐想了想,“但是负增长这个就有些问题啊。” “要考虑多方面因素,一个是外界影响,一个是内部原因。”伍桐心里算了一下,然后说道,“外界影响就是东城本来的产业,比如餐饮业,因为其他地方有了一家更好的店,大家都去那里吃饭,这样来东城酒楼吃饭的人就少了,这就是外界影响。” “而内部就是经营不善了。这种情况你也急不来的。” 伍桐说了一堆之后,随口问道,“那些经营不善的到底亏了多少啊?” 戚华看着伍桐,严肃的说道,“瓦舍,这个季度的盈利不足去年任何一个季度的三分之一。” 这么惨? 伍桐想起那日的破烂瓦舍,确实就是那么惨啊。 第六十五章 不曾想过的景象 “那个瓦舍还有盈利?” 伍桐想了想,那个纯粹是靠客人赏银来支撑运营的地方真的能有盈利,要是把给说书人和伶优的工钱结了,就以前日看到的景象来说,伍桐认为瓦舍绝对是财政赤字,负盈利。 戚县令的笑容苦涩,“瓦舍,在刚开始搭建好的时候,门庭若市人山人海,一日的盈利几乎媲美得意楼了,可没几年,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这样下去那块地会被官府强制收回了。” 本来瓦舍还是很赚钱的,知府与他都是看到了瓦舍的盈利和上缴的税收之后才将那块地租给他们的,可是现在来看,那块地是不出两个月就会被收回。 不过更重要的是,两城的经济他可能要败给西城的谢御了。 这是戚县令最不能容忍的事。 “不要这么悲观吗。”伍桐笑着说道,“收回之后可能结果更好,而且西城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啊。” 戚县令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微微前倾上身看着伍桐,“西城得意楼这两日可是人满为患,几道新鲜菜品一上就让得意楼的收入上升了三成,据下官所知,得意楼的新菜品可是道长的手笔。” 伍桐干笑一声,没想到在这里帮了谢御却让戚县令有些不平衡。 “所以,下官早就想请教道长了,不曾想道长会过来,正中下官下怀。”戚县令盯着道长,神色恭敬,“还请道长帮我。” 感觉这件事变得麻烦了啊! 伍桐笑了两声,拿起已经放凉的茶水,放凉的茶水很苦,但是香味更浓。 “那就落后一两个季度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等到那块地再租出去之后好好经营下一个店铺,全年的经济超过谢县令不就好了吗?” 戚县令摇头,“任何事都能放下,唯独要输给谢御混球,下官是一个季度都不想让出去。” “这些年,一年四个季度,一共四十个季度,你一次没输过?”伍桐很好奇,在刚才他说这是他们争斗的第十个年头,四十次小比,十次大比,谢御一次没赢过? 戚县令正色说道,“下官从未输过。” 伍桐看着戚华的脸,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信息就是不愿输! 可是伍桐觉得让他输一次最好,这样争斗不利于秣陵城的发展,为了赢,戚华不一定会使出什么非常规的手段。 “我认为你输一次是最好的事情。”伍桐直视戚县令的眼睛说道,“这次不是因为你的决策有问题,而是事情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去走,瓦舍的事情不是一朝而就的,去年,或者前年开始瓦舍的经营就已经出现问题,收入减少,只是总体经济东城是要超过西城,你也就没有在意这件事,直到今年东城的总经济低于预期增长,可能会比西城落后,你开始着急了。” “输一次,不是坏事。”伍桐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上十六七岁的中年县令,竟然有机会用他的人生经验来劝诫,“只有输了,你才能发现问题所在,你的视线就会看到其他事情,不要只盯着谢县令,你是县令,要对秣陵东城的百姓负有责任,这一点,你从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就应该明白!” 戚华看着伍桐不说话,眼神依然坚定,看来要劝解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戚县令可否放下十年前的那件心事,在我眼里,那件事已经变成你的心魔了。”伍桐看着戚县令,忽然说道,“县令大人可知道道家修何物吗?” 戚华不明白伍桐突然说起道家是什么意思,他也是饱读诗书的人,自然是读过道家经典的,他沉吟半晌后说道“道家修性。” 伍桐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正确答案,但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老子云,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不敢为天下先。老子又云,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你想一想,你现在的所做作为,事事争先,虽然争赢了一人,但对你管辖的子民可否有益?你又是否做到慈俭,可否做到了不敢为天下先?四处走走看看,看看东陵与西陵的差别,东陵不是你一人的东陵,而是东陵人的东陵。” 戚华县令抬起头望着书房上的梁木,“道长,你觉得我是做错了?” “是偏了,不是错了。”伍桐没有说他做错了,“你被那年的殿试蒙住了眼睛,东陵这些年在你的经营下蒸蒸日上,你只是没有看清前路,这不是错,这能说是路走偏了,现在还是可以拨正,最重要的是你,你要是依然只看着谢县令,这样的事情在下一次出现的时候会更加严重。” 戚华站起身,整理一下官服,然后一抖衣摆,跪在地上,“请道长指教!” 伍桐赶紧把他扶起,被一个快四十岁的人跪拜是种什么体验,反正伍桐很不适应。 “戚县令,不如我们出去走走?”伍桐想了想,还是让他去外面看看比较好,自己将他坚持了十年的事情给否决的,心神动荡之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还好好调节一下,这个就触及到伍桐的知识点了。 戚华站起身,他没有伍桐这般高,需要微微仰头,然后他点头应道,“下官听从道长安排。” “不是听我安排。”伍桐哭笑不得的说道,“罢了,我们出去看看。” 伍桐和戚县令走出县衙,外面的叶大龙和叶旺都快坐在石阶上睡着了,伍桐一人踢了一脚,这两个憨货才睁开眼睛四处看了一圈。 叶大龙打了个哈欠,叶旺的脸上依然挂着憨厚的笑容,他揉了揉眼睛问道,“道长,你的事办完了?” 伍桐脸色一变,戚华一拍脑袋,道长是有事来找他的,却被自己的问题缠住了,他看着伍桐歉意的笑了笑。 伍桐苦笑一声,“算了,明日我也要入城,那件事明日再说吧。” 四个人还有一个捕快就在秣陵东城上漫步,偶尔会有人和戚县令或者伍桐打着招呼。 “道长仁慈,秣陵城中敬爱您的人不少。”戚华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说道,他们与伍桐打招呼的表情历历在目。 “秣陵是一个好地方,人杰地灵,自上而下都有一股朝气。”伍桐由衷的赞叹道,“就是不知道这种朝气会保持到什么时候?” “道长觉得秣陵不会一直发展下去?”戚华问道,他觉得道长话里有话。 “没有能一直发展的事物,天下万物都有极尽,尤其是经济,经济的总量是不会变的,秣陵现在是占了大头,一旦有另一个城市崛起,就会强夺秣陵的资源,那时候秣陵的发展就会逐渐减少。” “初始,发展,巅峰,衰败。这是常情,谁都无法避免。”伍桐笑着说道。 “我们就去你心心念念的瓦舍一趟吧。”伍桐看着戚华笑着道,“你以前去过瓦舍吗?” “去过。”戚华点了点头,“还是几年前,那时这些四处漂泊的伶优同时来到秣陵,那时候,所有人都很想见见伶优和江湖游人的手段,搭了那些瓦舍,建了那些勾栏,正如道长所说,这些年瓦舍的税收一直减少,可以说从去年十月开始,瓦舍就已经在亏钱了。” 伍桐点了点头,可他推算的情况差不多。 “戚县令经常在秣陵城中走动吗?” “很少走动。秣陵案子少,下官一直是在县衙整理文案。” 这是脱离群众太久了。 伍桐想了想,说道,“要想好好治理管辖,就要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你当初在考取功名的时候在想什么?” “当时在想着如何造福一方,治国安邦。”戚华望着天际悠悠说道。 “现在可算做到?” “本来下官是觉得做到了。”戚华转过头看着伍桐,“可是刚才道长的一席话,让下官汗颜,觉得并未完成。” “在我眼中,你已经做到了。”伍桐肯定了戚华的功绩,“秣陵东西二陵,犯罪率低的可怜,你和谢御多长时间没上过堂了你也清楚,这是百姓安稳不去想着铤而走险的事情,是你们的功劳,自从靖王封地应天府之后,秣陵的经济上涨的很快,除了朝廷给的方向之外,还要你们自己去调解平衡,江南道是周国的粮仓,现在也是周国的钱袋,这都是你的功劳。” “还是之前的话,你没有做错,只是走了偏路。” 伍桐笑着说道,“这么多年你在谢御身上下的精力,都比家里人更多吧。” 戚华老脸一红,这是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瓦舍到了。” 伍桐看着来过一次的破烂瓦舍,脸上没有喜色。 戚华也望着尽显破落的瓦舍勾栏,一脸愕然,“这是瓦舍?” 他记忆中的瓦舍还是门庭若市的地方,这怎么只有他们这几个人过来,那些人呢? 戚县令侧过头看向伍桐,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道长说自己被心魔蒙住了双眼,现在看到零落破败的瓦舍,戚华终于知道自己没有看到的景象是什么样的了。 第六十六章 苏玉燕 “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光景吧?” 戚华的脸色满是惊愕,伍桐摇了摇头,怕是他也没想到瓦舍竟会变成这般景象吧。 “怎么会?”戚华喃喃自语道,“人呢,伶优呢,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伍桐叹了口气,“我们进去瞧瞧吧。” 戚华边走边望着四周,瓦舍和他记忆中的瓦舍重叠,相似又不相同。 几个人在一处勾栏前面坐下,前几日还是有些人的,今日却只有他们一行五个人了。 能看到那日见过的说书人叹了口气上了台,人少可要说书,不说就没有赏钱,没有赏钱他们这些人就没法活! 说书人上台,轻轻的拍了一下响木,声音不似前几日那么清脆,相反还有些低沉,响木一拍,就代表他的故事开始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故事,伍桐看着勾栏后面的人影,脸上神色没有变化。 身边的戚县令有些心不在焉,捕快则警戒四周,倒是叶大龙和叶旺两个憨厚听得是津津有味,目不转睛啊。 将这位开国时期神仙人物的传记又听了一遍。伍桐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 说书人虽然兴致淡淡,但他的口技极佳,这个故事讲得也算是跌宕起伏,硬实力没得黑。 啪—— 一声脆响,响木再次被拍。 这代表说书人的故事讲完了。 伍桐脸色不变,大声叫道,“老人家能否再讲一个故事?” 说书人愣了一下,看着座下的五个人,脸上神色微微动容,他点了点头,又重新站回台上,先是清了清嗓子,自己的嗓子应该还能坚持再说一案。 老人看着下面的几个人,缓缓开口,“这次老儿给诸位看官讲一讲周国定国公叶安的故事。” 姓叶? 伍桐直起身盯着说书老人,叶大龙和叶旺也严肃的看着老者。 定国公,叶安? 看到自己的妻兄和叶旺的表情,这位定国公叶安怕是和妻族有些关系。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还有可能触及到叶云寨的往事。 可是从定国公掉到山贼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国公可是外姓封爵的公爵第一等! 在国公上面只有亲王和公主的爵位,而国公本身则与郡王平级,这是明面上的勋爵地位,但是国公有一项是亲王和郡王比不了的东西。 那就是实权。 自古能封国公的无一不是位极人臣的人,说几个耳熟能详的人物:胡国公秦叔宝,赵国公长孙无忌,梁国公房玄龄。 有文臣,有武将,有外戚。 他们不仅获得了顶尖的勋爵地位,还在朝着掌握着实权。 这就是国公! “定国公叶安,相貌优美,善于骑射兴于行伍......” “南征北战足有二十年......” “曾南下率兵灭国有四......” “曾北上抗击贼寇,镇守边关十三载......” 伍桐仔细的听着,这是妻族的辉煌,没想到这些故事竟然是被一个说书人讲述出来。 啪—— 响木敲在桌案上,老人清了清嗓子又走下台。 这次伍桐没有出声,他在想说书人讲的定国公叶安的事情,从故事来推算年代,应该是叶青鸾太爷爷辈的人物。 他想了一会儿,看着即将端着小铜碗走下来要赏钱的说书老人,又是一声大喊,“老人家,可能再讲一段!” 说书人转过头看着伍桐,一旁的戚华也抬起头看向道长。 “客人,莫不是来打趣老儿的?”说书人的表情有些不悦,他已经讲了两段故事了,没有得到赏钱不说,还要他再讲一段,他年纪大了,再讲一段怕是嗓子会失声。 伍桐摇头诚恳的看着说书人,从袖里拿出五两银子,恭敬的递给说书老者,“老人家,可能再讲一段吗?” 老人看了看银子,有些眼馋,但是他摸了摸脖子,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这是第二次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看了看这五两银子,老人家心一横,又要走上台再说一段! “崔爷爷,不要再讲了。”从勾栏的后台走出两位女子,一位在前落落大方,另一位应该是侍女丫鬟之类的丫头。 姓崔的说书老者转过头看了一眼银子,又回过头看着先前的女子,脸上皱纹聚到一起,露出一个和蔼笑容,“玉燕,崔爷爷还能再说几场。” 名叫玉燕的少女拉住崔姓老者,看向伍桐这一行人,先是很有礼节的行了一礼。 “小女苏玉燕见过东陵县令戚大人。” 戚华微微点头,这个少女认得他,他却不认得这位女子。 在一旁的崔姓说书老者一听这位是东陵县令,差点当场跪下。 玉燕侧过头看着伍桐,“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为何如此戏弄我们卖艺讨生之人。” 知道自己被误会的伍桐脸色不变,“我不是要戏弄你们,我只是想知道这位老人家能说几场,会说几段?” 崔姓老人苦笑一声,“老儿会讲三十多段书,现在年纪大了,一口气讲两段就累得不成样子了。” “三十多段,这些年一直就将这三十段了吧。”伍桐悠悠说道。 崔姓老人没有动怒,脸色有些黯然,“这位客人说的对,这些年老儿确实一直只讲这三十段书。” 没有新段也就没人来听了。伍桐知道自己又没猜错。 玉燕看向戚县令,举止大方,声音清脆响亮,“不知戚大人今日来瓦舍有何贵干?” “本官查验东城商铺,发现本季度有几家亏损严重,其中......”戚县令表情严肃,这可是他管辖治下遇到的第一个大挫折。 “其中,瓦舍的亏损最为严重?”玉燕接上县令大人没说完的话。 “正是如此。”戚县令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本官就来看看瓦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简单的说就是经营不善,没有创新,老段子说道老,导致人员流失严重,最后成了这幅模样。”伍桐很简单的就把玉燕难以启齿的事情说了出来。 戚县令叹了口气,对玉燕说道,“你应该知道瓦舍现在状况吧?” “小女子明白。”玉燕有礼有节的说道,“这片土地是县令大人租给瓦舍的,瓦舍的伶优们都很感谢大人,以现在瓦舍的情况来看,不出一个月就要交还给朝廷了。只是我们还不想放弃,请大人等一个月。” 戚县令点了点头,反正地是跑不了的。 伍桐轻轻的出了一口气,“你们是不想放弃,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我们......”玉燕脸色发白,身后的小丫头瞪着眼睛看着伍桐。 “没有办法啊这是。”伍桐看着这对主仆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过说起来,你们有想过怎么振兴瓦舍了吗?” 这位叫玉燕的少女长得还不错,十六七岁的年龄,脸上能看出故作坚强的表情,一双明眸坚定又迷茫,这个小姑娘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把自己伪装成大人。 她身后的丫头应该是从小玩到大的人,说是丫鬟不太符合这两人之间的气场,再说一个瓦舍之人,伶优之妓,怎么可能会有丫鬟跟着。 “你没有办法吧?”伍桐上下打量了玉燕一番,又说道,“莫非你是想把自己卖了然后维持瓦舍,继续赔钱?” 这句话话粗理不粗。 瓦舍之人怎么能赚到大钱,除了客源充足之外,那就只有一点了,卖身,古代的富豪甚至是后世的富豪都好这一口。 玉燕脸色羞红,瞪着这个出言不逊不知道身份的年轻人,他站在县令大人身边,却要比县令大人更有气质。 玉燕气急,不由得再问一遍,“不知客人怎么称呼,您刚才说的事情,玉燕要和你辩一辩。” 一听要辩一辩,伍桐笑了起来。 戚华知道道长爱玩,担心他把关系弄僵,插嘴说道,“这位是浮云观的道长,俗姓伍,你就叫伍道长吧,至于你要辩一辩,那还是算了,伍道长可是老神仙都不敢说稳赢的人。” 我一直想用才华震惊世人,最后还没有这个浮云观道长的名头来的好使。 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这个身份是真滴好用。 真香! 玉燕看着伍桐微微一福身子,说道,“道长今日来就是来嘲弄玉燕的吗?” “怎么会?”伍桐笑着说道,“我是来看这块地,位置也不错,盖一个大剧场应该是足够的。” 玉燕震惊的看着道长,别说玉燕了,戚华县令都诧异的看向伍桐。 道长原来是这种打算吗?还真是没想到啊。 “开玩笑开玩笑。”伍桐忍着笑意,没事逗逗人,看着他们或诧异或不解的表情还真是有意思,“再怎么说盖个剧场也要不少银子,我可拿不出来。” 戚华拍了拍胸口,“道长,这玩笑是可以开,就是不知道道长哪句是开玩笑呢?” 戚华的长进不小啊,还知道抓自己的语言漏洞。 伍桐看着玉燕说道,“瓦舍现在还有几个人了?” “十人。” “说书的人几何,其余人几何?”伍桐详细问道,“剩下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伍桐询问仔细,也没有别的意思,他的两间店铺就算没有买下也会租下,找个人过去说书,也是极好的。 这个原本过着无忧无虑的道士生活的人被靖王和老真人逼成了一个商人。 不过这个商人没有不满,且乐此不疲的增加自己的产业。 第六十七章 改姓伍了 “都走了。” 崔姓老者叹了口气道,“都走了,没人来听,不赚钱,还不如原来四处漂泊好混日子,那种日子虽然苦了些,但好歹能吃饱。” 伍桐心中暗暗摇头,怎么有了固定的居所还不如四处漂泊呢,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的瓦舍在秣陵不赚钱了。 伶优们也是要吃饭的,他们聚到一起共同建设了瓦舍,然后创造了瓦舍的荣光,又经历了瓦舍的衰败,心灰意冷,最后选择回到最后居无定所四海漂泊的日子。 这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啊! “我有个问题。”伍桐看着老人和两位少女,在他们疑惑的眼神中递了一刀,“你们真的想过怎么瓦舍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问题吗?” 身后如同雏鸟一般的少女尖声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雁姐姐当然知道这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在这里指指点点!” 苏玉燕轻声说道,“还请道长指教!” “先坐下吧。”伍桐随手拿起两个凳子递给崔姓老者和苏玉燕,“听你的语气,你是有想过这个问题了,说说看?” “小女子认为是没有新书能说,没有新剧可演才酿成现在这般景象。”苏玉燕坐在小凳上,声音柔弱。 “还真知道,那你们就没想办法解决?”伍桐笑着说道。 “好本子太难找了,我们只是说书的,这些故事都是我师父的师父传给我师父,我师父又传给我的,我们这些人又不认得字,写也写不出来,又没有读书人愿意写剧本,所以......”崔姓老者哀声说道,懊恼无力。 苏玉燕看着伍桐问道,“道长可有解决之法?” 伍桐看向戚县令,“大人,现在问题找到了,怎么解决你给个办法?” “本官给想办法吗?”戚华被伍桐的突然袭击搞得一愣,旋即苦笑道,“就算知道问题是没有剧本,本官也无可奈何,写剧本的话,本官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种事。” 这个年代虽然没到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地步,但是因为国家富庶的原因,越来越多的人都想考取功名,写剧本这是下贱的行当,就算成功上榜,登科进士,这种事一旦被挖出来,就算是有功名在身,非但不能压下这种事,反而后果会更加严重。落得一个品行不佳的评价。 所以这个时代写小说的人很少,不像后世,每年某点都能出十万八万本的各类小说。 伍桐想了想自己能记得的故事,很多,虽然一时间只能想到七八个,但学校不是白上的,书不是白读的,一点一点回忆拿出个一两百个故事还是没问题的。 就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中的精彩片段都能说个几遍听不腻。 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赵子龙单骑救主;猴王出世,三打白骨精;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景阳冈武松打虎,这都是脍炙人口的名篇。 而且只是说书的话,封神演义和隋唐演义纷纷表示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提红楼梦,第一点红楼梦不适合说书,第二点伍桐没看完红楼梦,买了是买了,读到五十章左右看不下去了剧情一点都没记住。 四大名着,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伍桐看的遍数多,初中三年,他把这两本书都翻烂了,至于西游记,巧了,这还是他刚上大学时候买的,刚刚读完就穿越了。 现在记忆犹新,因为本来就是新的。 不过直接拿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对劲,伍桐可没打算白给他们,他又不是圣人,白干的活他就是想干,良心也不过去。 这在伍桐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瓦舍外面一阵喧嚣。 秣陵城治安很严,不会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伍桐笑了起来,让叶旺去迎一迎。 世子爷来了,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尤其是刚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柴荣走进瓦舍里,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打头的是林威,后面那几位伍桐就不认得了。世子爷看到伍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骂道,“安于你要干什么,在东城买了两间店铺,然后让人去王府支钱?你当王府是什么地方,是你的钱袋子吗?” 伍桐笑着道,“我也没要多少,再说我只是预支,又不是不还,你脾气这么冲,是不是新开的店铺生意不好?” “生意一般。”柴荣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想冯叔预想的那样火爆。” 世子爷一来,伍桐就知道那两件铺子现在姓伍了。 “你在瓦舍干什么呢?”世子爷没好气的说道,“为了找你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就差悬赏了。” “来这听书。”伍桐笑着说道。 “听完了吧,走啊,去你新买的店铺看看?”世子爷提议道。 伍桐也有些意动,所以同意了世子爷的剑意,准备和老者道个别,他转过头笑着看向崔姓老者,“老人家,你明日去东城......嗯......” 自己买的铺子在什么地方来着,秣陵这么大的城市街道也没个名字(其实是有的),他只记得在东城,旁边是家成衣铺,具体是什么位置他还真描述不出来。 所有人盯着伍桐,话说一半,这些人都等着伍桐的后半句话呢。 伍桐闭着眼睛回想了半天,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然成为众人的关注点。 “柴荣,你记得那两间铺子在哪里吗?”伍桐是真想不出来了,只好询问付了钱款的柴荣,掏了钱做大头,不会连位置都不知道吧。 柴荣一愣理所当然的一仰头,“本世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事?” 不愧是你!在让我失望这一点上果然没让我失望。 “算了,老人家那您明日有空的话就去牙行找伙计,和他们说想找伍道长,他们会带您去找我的。”伍桐叹了口气,问柴荣问题真是自己脑抽了才能干出的事。 崔姓老者看了一眼玉燕,旋即点头应道,表示一定会过去的。 日头西沉,当伍桐带着柴荣他们来到刚刚改姓伍的两间店铺时,天色已经见黑了。 柴荣和他们的侍卫们还情有可原,他们只负责掏钱,不过叶大龙和叶旺也找不到这两间店铺,是不是有些不对。 柴荣将房契地契拍给伍桐,伍桐接过这薄薄的几张纸,王府出手就是快啊,这才多大会功夫都办妥了。 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伍桐拿着房契地契愣在原地,眉毛不自觉的挑了一下。 这家伙明明带着房契地契,刚才在瓦舍自己问他位置的时候他就把房契地契拿出来不就好了? 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世子爷是帮了自己的忙,说不得,说不得。深吸了两口气,伍桐把骂人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不过王府说给钱就给钱,这么敞亮,自己也不能抠抠搜搜的,伍桐将房契地契小心折好收进怀里,看着柴荣说道,“大恩不言谢,明日你让冯保过来,我教他两招,和我伍某人一起开的店怎么可能生意一般呢!” 柴荣知道伍桐不会说大话,笑着应了。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戚华想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笑着说道,“这么说,道长现在也是我东城的商户了?” “日后还请戚大人多多关照啊!”伍桐冲着戚县令拱了拱手。 “道长客气了!”戚华大笑,道长竟然在东城开店,谢御小子会羡慕的紧吧! “这里是不是要装修一下?”柴荣伸出手摸了一下柜台上的灰尘,放在眼前看着,“用不用我派人帮你。” “嗯......”柴荣的提议很诱人,以王府的人脉来讲,他找的人一定不差,不过总是借着王府的顺风车,伍桐面皮上也过不去,所以笑着拒绝了。 “装修倒是不急,先打扫一下就好。”伍桐看着室内布局,觉得不需要过多的改动,请鲁墨师父打几张桌椅板凳就可以了。 秣陵城有宵禁,伍桐他们要在城门未关之前出城,世子爷也要在晚饭前赶回去,戚华还有一堆公事等着他呢。各有忙碌,所以大家也就散去了。 墨山,叶云寨。 “明日我们就能搬到秣陵城了?” 叶青鸾蹙起好看的眉毛,有些诧异,她只是说可以住在秣陵城中,相公只是出去一天,就都办好了,这效率也太快了吧,还是说这个奸诈的相公早就有所准备。 “明日应该是能住人的。”伍桐算了算,前面店铺可能要整理很长时间,后面的住所只要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了。 “妾身只是觉得太快了,有些不可思议。”青鸾的眼中略带疑问,看来她开始在想伍桐是不是早有准备了。 “我搬出了世子的名字,所以很快就能下来。”伍桐笑着说道,他也看到了娘子眼中的疑惑,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想用自己的温度把仍然冰凉的手指焐热。 “我们只是去住着玩的,想回叶云寨随时就回来。”见到青鸾的眼中仍有不舍,“我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而已,我们刚结婚,蜜月是渡不成了,二人世界总是要过过吧” “天天看着这么多人,想恩爱都没机会。” 伍桐上身前倾,在叶青鸾脸上一啄,“这种事都要避着人。” “净没个正经的。”叶青鸾小声说道,脸色羞红。 “娘子,夜深了,还请宽衣则个!” 第六十八章 打扫新居 每到有事情发生的时候都会让人见到伍桐的人缘! 不知道秣陵城的人是从哪里打听到伍桐要搬进城中,还在东城盘下来两间店铺。 一大早,就有二十多人赶到铺子门口准备帮忙,连东陵县令戚华也赶了过来,他带着两名捕快,穿着布衣。 一是为了帮忙二是维护治安。 这么多人涌到这里,他担心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件。 伍桐只是带着叶青鸾还有大舅哥,青鸾是想看一看未来的居住环境,和叶大龙纯粹是闲的。 任谁一早上来看到要搬进的新居外面蹲着十几二十个人的时候都会被吓的一激灵。 伍桐刚见到的时候心都哆嗦一下,不过看清这些人的脸之后,伍桐就明白了。 “诸位不去各自店里开店,也不去集市摆摊,都跑到这来干什么?”他翻身下马然后将叶青鸾接下来。 叶青鸾的武功不低,上马下马本就不用伍桐扶着,可是相公似乎也喜欢这样,她也就欣然接受了。 “知道道长乔迁之喜,我们都是来帮忙的!” 这些人都是秣陵城中的商户百姓,互不认识此刻竟然因为一个人聚到一起,也是缘分。 伍桐笑着说道,“今日就是来看看,不算乔迁,后日才是吉日。” “道长,新居还是要打扫的!”几个年纪轻的人叫道,“我们帮道长打扫,光凭您夫妇二人要打扫到什么时候!” 伍桐看着在一旁露出微笑的戚华,点了点头接受善意,“那就多谢诸位了。” “大龙,你先去木工房让鲁墨师父打些桌椅,然后再去得意楼买些酒菜。”伍桐吩咐道,旋即转过头,“伍桐在此先谢过大家了!” “道长客气。”几个人笑呵呵的回道,然后等伍桐开了门,他们自己就进去清扫。 都是善人! 戚华很羡慕伍桐,悄悄的凑了过来问道,“道长,这些百姓为什么对你这般爱戴,下官都羡慕的很啊。” “只有两字,尊重。”伍桐笑着说道,“将心比心就是了,我尊重他们,他们自然尊重我。”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伍桐只是想起了这句诗,随口念了出来。 戚华一愣旋即称赞道,“道长还有如此诗才?” “前人的诗词,我只不过借来用用。”伍桐笑道,这个世界没有辛弃疾。 戚华自己念了两遍,然后也走进店铺之中,撸起袖子准备帮伍桐清扫。 “我们也进去吧,客人都帮忙了,我们做主的可不能在一旁看着。”伍桐拉着叶青鸾走进后院。 “这是小店铺,旁边那家也被我买了下来,那后面有四间屋子,这里只有两间。也方便咱们清扫了。” 伍桐推门进去拿着鸡毛掸子随意扫了几下,感觉问题不大,家具、被褥什么的现买就可以,没必要将叶云寨里的东西搬过来,再说叶云寨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除了成亲那时候收的礼物。 将这间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伍桐走去房间喊道,“青鸾,家里有什么能摆出来的做装饰的?” 那些贺礼伍桐全都交给青鸾了,不过青鸾也只是点过一次,然后就没有后文了,这次换了一个大一点的位置,自然要摆放一些小物件陶冶一下啦。 “摆出来的装饰品?”叶青鸾听到相公的喊声,心里也在想着有什么可以摆放出来的。 “青鸾!” 两只手从叶青鸾的身后伸出,然后叶青鸾身子一扭,伍桐扑了个空。 “相公不要闹,现在正在打扫,前面还有许多人呢。”青鸾嗔怪的看了一眼伍桐,旋即又道,“妾身也不知道什么能摆出来,还是相公回去看看吧。” 青鸾确实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家里也不能除了床铺被褥柴米油盐啥也没有吧,伍桐已经准备好从那些贺礼中那一部分作为装饰了,回去要好好挑一下。 伍桐抢过娘子手中的掸子,“我们住那屋,这屋谁住谁收拾。” “这怎么行?”叶青鸾摇了摇头,她知道这只是伍桐犯懒,不想多动弹也想让自己也陪他懒下去。 她已经够轻松的了,自从伍桐来了叶云寨之后,她每天就只有吃茶这一个活动,不过最近她也找到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式,做衣服,做相公的衣服,做孩子的衣服。 伍桐撇了撇嘴,“我去厨房看看,然后去前面,有事的话直接叫我。” “快去吧。”叶青鸾轻轻的推了一下伍桐,微笑着说道。 厨房空空如也,除了灰就是灰,伍桐也没费多长时间就擦了一遍。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伍桐很自得的掐着腰,可把自己牛逼坏了。 这个房子虽然是要出租,不过之前的店家收拾的频率很勤,所以并没有那么脏,尤其是前面的店铺,除了一个留下的柜台,没有任何东西。 四五个人先是打扫然后又撒了些水,就已经收拾好的不能再好了。 俗话说得好啊,人多拾柴火焰高,俗话又说,人多力量大,俗话还说...... 二十多个人没过多长时间就把两间店铺连带着六间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伍桐和叶青鸾反而是最慢的,所以当伍桐走到前面店铺的时候,看到的是几个商户正在和戚华县令搂着肩膀称兄道弟说着话。 戚华是微服出巡,穿着布衣,在这里干活累的满头大汗,就算是王爷满头大汗穿着布衣也会没有官威的,更何况是一个七品的县令。 所以那些商户根本就没把他往官上想,还以为他也是哪家商铺的老板呢。 伍桐看着略微窘迫的县令大人,微微一笑,这也算是回到人民群众了吧。 午饭是李儒亲自带人送过来的,他已经知道伍桐买了两间商铺,也知道伍桐要请这些商户吃饭,所以他就亲自来了。 “师父。”李儒看着伍桐恭敬的叫道。 伍桐挠头他真的是没办法纠正这个叫法了,“这些日子,酒楼的生意可好?” “托师父的福,日利润涨了三成。”李儒脸上笑容更胜,当然开心了,得意楼原本的利润就不低,再涨三成刚开始那几天他下巴都笑脱臼过一次。 “已经到了极致,再涨就难了,你酒楼的规模就那么大。”伍桐笑了笑,“有没有开分店的想法?” 李儒笑着回道,“原本是没有的,弟子手里的大厨刚好能把得意楼经营好,无论是做菜还是帮工,都是正好的,不过师父您又给了弟子一个希望,弟子现在还真有点想开一家分店了。” “在秣陵就别开了,哪有抢自己生意的,去汉阳开一家吧。”伍桐说道,“怎么样,天子脚下,要是出了名,你李老板没准能去御膳房走一遭。” “御膳房算什么?他吃过烤全羊吗,吃个锅包肉吗?”李儒不屑的说道,“还是在这舒服。” 李儒说的话有些欺负人了,御膳房他也没有能炒菜的铁锅啊。 伍桐哭笑不得,指了指一旁正水深火热的东陵县令,“你去救救他吧!” 李儒抬眼望去,“这不是戚大人吗,怎么也在师父您这?” “算是来帮忙的,去救救他吧,看着挺可怜的。”伍桐笑道。 堂堂正七品的县令,被几个商户围在中间连话都插不上嘴,确实有些可怜。 “李儒见过戚大人!”李儒在外面拱手喝道。 “戚大人?谁是戚大人?” “笨,东陵县令不就是戚吗,整个秣陵城就东陵县令一个人姓戚,不是戚县令还有谁来?” “他孩子不也姓戚吗?”一个人小声嘀咕道。 “李老板,戚大人在哪呢?”一个认得李儒的商户问道。 李儒扬了扬头,望着刚才被他们欺负半天的窝囊商户。 我了个乖乖,这位是......东陵县令戚大人? 那刚才他们...... “戚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一个极为放肆的商户跪倒在地。 士农工商,他们四等人竟然对士不敬,这可是大罪啊! 戚华整了整衣襟,淡淡的问道,“你何罪只有,竟求我原谅?” 这个担心商户吓得脸色煞白,“小的,小的刚才无礼,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你们有没有恶意。”戚华语气平淡,想着他们对伍桐的尊敬,心中感叹莫非自己真的做不到,“倒是你们确实让我见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模样。” “起来吧,道长不是要请你们吃饭吗,快些入座吧。” 哪有什么入座,只是席地而坐,二十多个大老爷们围坐在一起,吃了得意楼的好菜,喝着得意楼的好酒。 这里面还有几个人吃的涕泪横流的,按照他们的收入这辈子也别想吃到得意楼的酒菜,今日只是来扫了扫地就尝到了这么美味的酒菜,要感谢道长! 青鸾因为是女眷不能到前面来就餐,伍桐怎么劝她都不肯过来,伍桐也无奈只好盛了一些饭菜送到后院。 “道长,我有些明白你说的到百姓中去的道理了。”戚华吃着菜,又喝了一口酒,神色平静。 “是不是以前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和商户说过话?”伍桐笑着问道。 “是很长时间了。”戚华叹道,“我也好久没和百姓说过话了,他们在不知道我的身份时,出言调侃我也不气,可是当我身份暴露的时候,他们跪在地上,我忽然觉得我们中间隔着一条深渊。” 官是官,商人是民,都说官民一体,可是民总是怕官的。 伍桐夹了一口菜看向李儒说道,“张老哥的手艺又进步了。” “都是道长指点的好。” “我可不如张老哥。”伍桐笑了两声,然后看向戚华问道,“戚大人是博学之士,难道就没有想明白?” “下官还真的想不出。”戚华苦笑。 伍桐则说道,“这就是身份啊,跟平日所作所为也有关系,你久不下县衙,不入百姓,他们对你只有怕没有敬。” “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我和正俞师兄一同下山,我会得到许多东西,正俞师兄只能板着脸看着,这是因为其他人对我是敬爱,而对正俞师兄是敬畏。” “谁让他经常板着脸,而我是随便就能和人聊起来。” “其实这也算是刻板印象的一种,你多在街上走动,与他人交流,改变这种印象,这些百姓自然也会敬爱你的。” 戚华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思考伍桐说的话。 第六十九章 聊斋志异 “我和谢御争了十年,确实少看了很多风景。” 戚华叹了口气说道,“今日我才发现这酒是这么好喝。” “酒一直都好喝!”伍桐看着清澈的酒液,黄酒清香,“是你没有心情饮酒,现在你心境变了,也开始注意到其他的事情,这是好事。” 戚华一愣,醉眼朦胧的看着道长,若有所思的说道,“道长所言是极。昨日和道长一番交谈,昨夜是我这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宿了。” “你开悟了,要不要上浮云观修行一段时间啊!”伍桐大笑着调侃县令大人,不过想通之后的这位仁兄会把东陵治理的越来越好。 “道长,刚才我在那边听到这些商户对国策略有不满,不知道长能否为下官解惑,如今也算是四海亨平,商户为何仍有不满?”戚华小声问道,附近都是商家,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李老板能回答否?”伍桐笑着看向李儒,这就有一个小老板,就不知道他敢不敢说。 李儒笑着道,“弟子哪敢妄谈国事,不过戚县令既然问了,小的就说一说吧。” “首先应该是赋税问题,前两年江南一道赋税用亩产三成涨到了四成,商家赋税由货品的十一涨到了十二,百姓难,商户也难。”李儒看着酒菜,悠悠叹道,“都难啊。” 正当李儒叙说着商户的无奈时,叶大龙悄悄跑了过来,在伍桐身边小事说着什么。 伍桐笑着说道,“有位客人来了。” 崔姓说书老者跟在叶大龙身后躬着腰走了进来,就在刚刚他才知道道长是将要搬过来这里的,只不过这个地方...... “你是?”戚华有些醉了,看人不在真亮,虽是看着眼熟,一时间脑子混沌,也没想出来,良久才一拍脑壳,“你是瓦舍的说书人,哦对,昨日道长让你过来的。” “我们去后院吧。”伍桐笑着说道,“边吃边聊。” 前面的二十多位帮忙的客人就交给叶大龙照顾了,他告罪一声反倒让这些人大嚷道长客气,不拿他们当自己人。 内院,伍桐把从厨房找到的桌面拿了出来,擦了几遍才将酒菜放到上面。 叶青鸾坐在伍桐身后,伍桐有些心疼的说,“你自己吃好了吗,要不要再吃一些?” 看到娘子微微摇头,神色不似作假,伍桐也就放心了。 “我想请老人家帮个一忙。”伍桐给崔姓老者倒了一杯黄酒。 老人家颤抖着手接过酒杯,很小心,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约他过来还说又是找他帮忙是为了什么,他图什么啊? “不知道长找小老儿是...是有什么事吗?” 老人家很慌,非常慌。 伍桐指了指隔壁,“那边的店铺算是个娱乐场所,我想请你开始两天在那边空闲时候说书。” “说书......”老人家想了想,很是犹豫,“可是小老儿的书,就这几个啊,您是想听哪折?” “不说你会的,我给你给你一个故事。” 这是伍桐想过的事情,说一个他们都没听过的书,一是给他想开的麻将厅打个人气,二也是帮一帮瓦舍。 这才是正常的心理,合作双赢。 新故事? 不光是崔老者诧异,连李儒、戚华和叶青鸾都很好奇,他们很好奇伍桐能讲出什么故事。 西游记? 这个应该不行,这个涉及到佛道,他又是道士,搞这个后果不可预估,有风险的是不干。 水浒传也不行,宣扬造反心理,讲出去他可能会领到来自皇帝的全家升天大礼包。 还是三国演义合适。 !@#¥%……&*@#¥%……& 前面店铺又是一阵喧闹,这种感觉很熟悉,有种既视感,最近在哪里好像也经历过这种情况。 伍桐忽然叹了口气,“世子爷来了。” 果不其然,前面那阵喧嚣就是世子爷出巡惹出来的,不过这家伙之前的人生也算是低调,这些百姓都没见过他的脸,自然也不认得。 喧闹是因为世子爷带着人太多了,在前面吃饭的商户和百姓以为他是来挑事的,还好叶大龙认得世子爷,虽然很不爽,但还是将他带了进来。 “安于,你这怎么这么多人?” 世子爷丝毫没在意自己刚才差点被群殴,还饶有兴趣的问着伍桐。 柴荣身旁站着的是长公主,身后跟着的是冯保。 “吃了吗?” 无论什么时候,这句话都可以用来打开话题。 柴荣舔了舔嘴唇,不过当他看到破旧桌面上的残羹剩饭时,脸色明显一愣,摇着头,“还是算了。” 长公主看向道长,问着小狼在哪里。 小狼,小狼现在沉迷科学,每日畅游在知识的海洋,快乐无比。 其实他就是在墨山做些实验,每天先到山上含量嗓子,感受大自然的声音,然后乐此不疲的扔石头玩。 真是快乐的人生。 “他现在在山上学习,完成我给他留的作业。”伍桐说的很正经,连自己都信了。 林威给长公主和世子爷搬来两块石头,铺上绢布请他们二位坐下。 “你这里是弄好了?” “差不多了。” 面对柴荣的关心,伍桐很敷衍。 “差什么和我说一声,我帮你弄!”柴荣很有哥们义气的说道。 伍桐很感动,然后认真说道,“我想在门口弄俩狮子,纯金的,现在很缺材料,要不你赞助一下?” “别闹。” 柴荣笑着拍了伍桐一掌,然后看着伍桐很认真的眼神,声音开始发抖,“你不会说的真的吧?” “这个真做不到。”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到柴荣总想和他来一段相声,得益于此,两人的默契程度直线上升。 “我正想说一段书,你和长......”在外面还是少叫他们两个的封号吧,不过长公主到底叫什么来着,伍桐也不知道,含糊的叫了一声,“你们两个,帮我把把关吧,读得出多,看看这段行不行。” 虽然他心里没谱,但是世子爷和长公主见多识广啊,请他们品鉴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安于说书啊,那我很期待!”世子爷期盼的小眼神像是自家养的狗看在自己手中的饭。 长公主虽然不太喜欢伍桐的性格,但对于他的神通是没什么质疑的,所以也很期待。 出乎伍桐意料的是,最期待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看着娘子眼中的泛起的波涛,还是幻视出来的花朵背景。 青鸾这么期待吗? 可是自己要讲的故事怕是她不会感兴趣的。 本来想讲三国演义的,可是看到妻子眼中的期待,伍桐临时变阵,决定讲婴宁。 清了清嗓子,伍桐开始讲了起来。 “这个故事叫‘婴宁’,以前有个人姓王,叫王子服............” 聊斋志异这本小说其实他没看完,没看完是因为伍桐是挑着看的,小时候,电视上经常播一些聊斋的小剧,一个小剧六七集,一部拍六七个短篇。 婴宁的故事就是那时候看的,不过那一部拍的婴宁好像是个神仙,后来伍桐翻聊斋的时候发现婴宁的故事根本就不是电视剧里演那样。 在聊斋中,婴宁是狐狸和人所生的女儿,被托付给鬼母抚养。她长承山村雨露,娇憨天真,一笑生神。婴宁十六岁时,因上元节外出踏青,引来了对她一见钟情的姨表兄王子服,带着她一块回到王家并成婚。由于恶作剧般设局害死觊觎她美色的西邻之子,引起了官司而受到婆母训斥,婴宁发誓不再笑了。一年后她生了个很有自己样子的儿子。 这是小说中记载的,和电视剧里演的完全不同。 之所以想到聊斋,是因为这里面都是有些情爱的,姑娘们喜欢这种类型的故事,也爱听,也爱看。 除了这一点之外,聊斋里的短篇都可以用说书方式来讲,本来篇幅就不大,内容还很充实。 伍桐清了清嗓子,先喝了一口酒润润喉,还会看着近乎呆傻的几个人,他心里更没谱了小声问道,“这个故事不好?” 崔老爷子闭着眼睛,被这个故事气到发抖,看来婴宁在这个世界是走不出去了,那倩女幽魂呢? 伍桐又想着挽回聊斋的荣耀,准备再来一个倩女幽魂找回场子。 还是柴荣会做人,这才是好朋友啊,一开口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伍桐就是死都没想到,柴荣第一句话竟然是问: “这世上真有狐狸精啊?人和狐狸还能生出孩子,那是人还是狐狸啊?” 伍桐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是人妖,脑袋上长得狐狸耳朵,屁股上还有狐狸尾巴。” 他要听这个故事的感受,还有这几个人是什么反应啊,好不好你们给个话啊! “这故事是你想的?”长公主发现了,不过问的也不是重点。 “不是,是一位前辈写的,不过我没记住几个。”伍桐无奈说道,他要听感想啊! “那也就是说这个故事还有后续?”长公主凤眸之中有点点星光,看来她很期待后续啊。 那也就是说这故事反响还不错? 伍桐心中握拳呐喊,我就知道蒲松龄老爷子在哪本穿越小说都是短篇故事的扛把子人物! “不是后续,而是其他的故事?” “像这种故事还有吗?你看的是什么书?” 哟哟,长公主殿下很期待嘛! 伍桐很开心,聊斋志异纵横异界,恭喜蒲松龄老爷子达成纵横异界成就传播一万异世界(1\/1)。 “聊斋志异,你听说过吗?” “聊斋志异?”长公主半信半疑,她没听过这本书。 第七十章 讲故事和出主意 “好!” 说书人独特的嗓音叫了一声好。 “诶?”伍桐转过头诧异的看着崔姓老者,这老头刚才不是被气的浑身发抖吗? “道长,这折书叫婴宁是吗?”老崔似乎还活在过去,现在已经更新书名了哟。 “是聊斋志异,婴宁只是里面写的一个故事。” 老崔双眼泛出噬人的光芒,他肯定是想对自己做这样那样的事情来逼自己把所有故事给他讲出来。 “那也就是说......还有其他故事?” 伍桐点了点头,三天时间应该得讲个六七个小故事,他想了想,干脆什么类型都怼上。 什么西游记,什么三国演义,什么水浒传,什么聊斋,什么隋唐英雄传,什么封神演义能讲的都给他们来一段! 总有一款适合你! 废了几个时辰的口水,伍桐终于将几个小故事讲完了。 想到什么讲什么,最后讲了倩女幽魂、猴王出世、哪吒闹海和武松打虎。 他讲的像是故事梗概,非常短,但是能让人知道他要表达什么,老崔是职业说书人,给他一会儿功夫他自己就能把评书的内容整理好,扩写吗,这些老油子懂着呢。 加上婴宁,伍桐一共讲了五个小故事,受众面极广,下到能听懂话的,上到耄耋老者,无论男的女的都能找到自己想要听的。 看着沉默的几个人,伍桐小声问道,“你们怎么又不说话了?” 关键时刻还是长公主和世子爷靠谱。 一个是他钦定的捧哏,另一个是陪他演双簧上瘾的人。 “这些故事你都是从哪听得?” “石头里真的能蹦出猴来吗?人能怀孕三年?” 这两个人就没一个能get到点的,伍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不理这两个人。 “青鸾,你喜欢听哪个故事?” “倩女幽魂。”叶青鸾轻声说道,两只眸子内的秋水涟漪泛泛,她看着伍桐,情意从水波中荡出。 伍桐点了点头,果然他没想错,自家媳妇果然喜欢这个调调。不过他也发觉了情人眼中传出的情意,悄悄伸过手握住依旧冰冷的手指。 “戚县令觉得哪个好?” 戚县令定定的看着伍桐,脸上恭敬更加浓郁,“猴王出世。” “李老板?” “弟子觉得都好。”李儒低头说道。 这是一个恭维的,伍桐撇了撇嘴又看向一旁的几个人。 “老崔和柴荣呢,喜欢哪个?” 老崔想了想,一脸的纠结,作为一个职业说书人,这些故事他都喜欢,都想在台上拨着三弦讲出这些故事。 柴荣没有其他想法,他这个人太单纯,伍桐都不动脑子猜,“当然是猴王出世和哪吒闹海了!” 果然,伍桐心中暗叹一声,这种神话大戏是每个男生都喜欢的。 “你们呢?”伍桐仰头问道。 冯保笑着,“我倒是都喜欢,都好,要问哪个最好嘛,还是武松打虎,听着紧张刺激,不瞒道长说,我听着人和老虎争斗,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林威四处看看,终于确定伍桐是问自己,他感激的笑了笑,“在下也是喜欢武松打虎,这是在下没那个能耐和老虎争一争!” 长公主怎么不说话? 伍桐看向长公主,这丫头抵着头在想什么呢? 长公主还在想着这些故事,她更好奇这些故事都是出自哪里,为什么她一个都没听说过,要这些故事都是伍桐想的,那这个人确实是一位大才。 尤其是猴王出世前的那一段诗!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还有那不到两千字就把一个宏大世界描绘出来的文字功力。 单是这一段就要比其他所有故事更值得重视! 看来这位道长不是浪得虚名啊! 西游记第一回的这一段,前面的诗是伍桐特意记住的,他后来看书其实很少故意去背东西了,印象中他只背过两个,一个是西游记第一回的诗,另一个是心经。 后面那一段,伍桐刚看到的时候就被吴承恩老先生描绘出来的宏壮景象镇住了,读了几遍,被老先生的学识笔力彻底征服了,两千字没有一个字是可有可无的,挥毫泼墨却并不让读者生厌,一气呵成将西游世界的世界观和格调奠定。 也就是他刚看完西游记,要是晚七天,不,三天,这段话伍桐都描述不出来这般激昂。 说起来,自己的记忆力还真是不错,这么长时间还能想起来,好像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自己有很多事情都记得特别清晰。 只不过听故事的这些人,真正能听懂这一段的只有三个人,但觉得这段非常震撼的却有四个人。 老崔在漫长的纠结时间中选出了他认为最好的一个,“猴王出世!” 伍桐一挑眉毛,按照他的想法,他认为老崔会选倩女幽魂,毕竟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和婴宁一样都是完结的,其他的三个都是从名着中挑出来的,哪吒闹海和武松打虎听着也无妨,但是这一个奠定了世界观之后只有一个猴王出世的场面,他认为老崔最不可能选的就是这个。 但伍桐忽略了一件事,老崔是一个说了三四十年书的人,虽然他只会说三十来个,但是,是不是一个好故事,老崔还是能判断出来的,西游记开篇的世界观注定这不是一个小故事,后面肯定还有很多内容! “这个故事的世界定的太大了,让小老儿心生震撼向往之意。” “心神往之!”戚华忽然说道。 “对对对,心神往之。”老崔紧接着说道,然后他看着伍桐,“这个故事的后面肯定更加精彩。” 老崔脸上激动的神色都散不去,他知道伍桐讲了这几个故事是什么意思,无论伍桐让他办什么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道长,是想让小老儿做什么,您尽管开口!” 伍桐笑了笑,示意老崔稍安勿躁,他抬起头看着不敢坐下的冯保,其实柴荣和长公主来了时候,这些人都站了起来。 他们可不敢和长公主世子爷同坐。 “冯老哥,新店铺生意可还好?” 冯保一听终于是到了自己的正戏了,身体一抖躬着腰耷着肩说道,“生意一般,进来的人不多,他们不知道我们卖的是什么。” “宣传了吗?”伍桐问道。 “宣...宣传?”冯保听到了一个没听过的词,很是诧异,重复一遍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人们不知道我们卖的什么东西吗?”伍桐笑着说道,“那就宣传一番让别人知道就是了。” 冯保一张胖脸浮上喜色,他就知道道长不会坐视不管的,“道长请讲,具体怎么做?” “生意也是王府的生意,请王妃活动活动。我们开一个赏花会!”伍桐想起那日的雍容王妃,对青鸾也多有关照,他对王妃的观感很好,所以才有这个提议,“我们先找一些当季的花,在做出一些当季的香水,香皂什么的,把香水和花放在一起比对。” “冯老哥,香水和花放到一起,哪个会更香?” 冯保脸上喜色更浓,拍掌称赞,“当然是香水更胜一筹,道长果然是道长!” “再请一些达官贵人、世家勋戚的夫人都来参加赏花会,这样还担心他们不来买吗?”伍桐笑的很有奸商风采。 “厉害厉害!”冯保大声称赞道,“听道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回去就准备。” 伍桐看向长公主,“你,你不方便出面,真是可惜了,不然影响会更大。”这边正在感叹,伍桐忽然嗅到一股清香,这是茉莉花香,现在应该还没到茉莉花的花期啊,这香水是怎么做出来的? “你,这茉莉花味的香水是刚做的吗?” 冯保比了个大拇指,“道长鼻子真好使。” 长公主凤眸瞥了一眼伍桐,“这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啊,要是冯保弄得,自己就给青鸾要一瓶了。 柴荣跟着说道,“那些日子皇姐可痴迷了,天天就在自己屋里弄这个。” 长公主竟然是一个喜欢自食其力的人啊,真是出乎意料。 伍桐摇了摇头看来给青鸾弄一瓶新型香水只能在推后几天了,自己要不要弄一瓶玫瑰香水呢? 骚骚的想了一会儿,伍桐看到依然站在一旁的老崔,自己已经把他晾太长时间了,他干咳一声说道,“老人家,你可会讲一些花卉的故事?” 老崔想了想摇摇头。 伍桐以为是自己讲的太笼统了,又接着说道,“比如这个茉莉,你就编个故事,一个女的与一个书生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然后死了,死后就变成了茉莉花,类似于这种故事。” 老崔一愣,伍桐的话像是给他又推开了一扇门,他点了点头,“可行。” 冯保已经明白伍桐的意思了,转过头向老崔拱了拱手,“老人家,赏花会的时候还请多多费心。” 老崔面红耳赤,老人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关注,激动的都快跪下了。 伍桐忽然板着脸,“老人家,我今天说的那些故事你回去可别漏了,我要有用呢,用完之后你随便讲。” “是理是理,何当如此,何当如此。”老崔朝着伍桐鞠躬,就老崔这年纪真让他躬下去,伍桐不得少几年寿元啊,他急忙跳起来,扶住老崔,“我们这是合作双赢,合作愉快。” 冯保笑呵呵的朝着伍桐点了点头。 “具体事情你们商量。”伍桐准备送客了,他这新居还没打扫多长时间呢,门槛就差点被踢平了。 冯保拽着老崔准备换一个地方商量赏花会的事情了。 柴荣和长公主也不是看不懂气氛的人,嗯嗯嗯嗯...... 长公主和林威也不是看不懂气氛的人,柴荣还想留下再和伍桐聊两句,就被林威给拖走了。 然后屋里只剩李儒、戚华这两位外人了。 第七十一章 开拓思维与打牌匾 身为秣陵餐饮界的龙头,秣陵最成功的商人之一,李儒对商业这一方面的嗅觉极其灵敏,对于涨税的后果他深有体会。 所以在看到说书的崔姓老者之后,李儒转过头对戚华说道,“东陵的瓦舍已经坚持不住了吗?” 戚华一愣,以他县令的脑子完全猜不出这位商人是怎么想到瓦舍处境的,“你是怎么想到的?” 伍桐笑了一下,“税收。” 李儒诧异的看着伍桐,“师父果然神通广大。” 戚华虽然执行朝廷的调令,也知道一些影响,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想怎么胜过谢御,对于这些知识太倒是没大注意过,所以没想通里面的关节。 似乎是发现戚县令迷离的小眼神,李儒笑着提醒道,“戚县令,是税收上涨的原因。” “瓦舍不是经营不善吗?和税收有什么关系?”戚县令现在酒劲也就过去了,他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想通。 “税收上涨之后,物价也就上涨了。”李儒这次都不是暗示了,直接明示。 税收上涨,百姓的收入就少,商税上涨,商人就喜欢涨价,然后百姓就更难受了,收入少了不说,开销还大了,这样就只能保证生存条件,就别想着生活的事了。 戚县令不是傻子,他只是没想通关节,李儒的明示让他没转几下都豁然开朗,“李老板是说,百姓没钱去看瓦舍的戏了?” “对喽!”李儒一副县令大人还没傻的眼神看着戚华。 伍桐大笑着,不去看这两人演的小品,戚华的表情太有意思了。 “先生存,在生活。”伍桐忍着笑说道,“连生存都做不到,怎么生活,百姓的首要任务就是活着。” “李老板的任务已经升级了,现在是怎么更好的生活。而戚县令的任务也升级了,是怎么让百姓生活。” 伍桐叹了口气,“不容易啊。” “江南道现在不仅是粮仓,钱袋也兼任着了,百姓可是勒紧了裤腰来补充国库啊。” 戚华看着伍桐,自从江南道兴盛以来,大周的国库根本不会缺钱,其实增涨赋税的道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在充盈国库? “道长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戚华有些好奇,更好奇的是伍桐为什么会说补充国库。 “多看,多想,多听。”伍桐说道,“看是观察,想是联想,听是收集,做到了有很多事就能串到一起,你自然就能猜出来。” “道长真神人也!”戚华不无佩服的说道,这几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李儒也跟着说道,“弟子是商人,所以对这些事情很敏感,想出其中道理都是分内之事,可是师父是怎么想出来的我原本并不清楚,今日一听,只能感叹。” “别这么说,我也只是个人。”伍桐摇头说道,“这些都是猜出来的,你顺着已经知道的信息一点一点向前捋顺,大胆猜测,总是能想到的。” 李儒望着天,他在想伍桐是怎么想的。 戚华也在想,不过是在想国家为什么要增税,国库缺钱,国库怎么会缺钱呢,除非... “道长,难道!”戚华瞪大眼睛看向伍桐,他已经想到了。 伍桐笑的诡异,说起来不是伍桐太近妖,实在是周皇的动作太大了,只要学会这种思维,猜出这件事根本不难。 不是要打仗,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为何?”戚华很不理解,周国二十年前经历大变,这些年修生养息,不对,这是韬光养晦,而现在陛下判断时机已经成熟了! 北伐啊,是多少国家曾梦想的事情。 戚华还是比较冷静了,这几天事情太多心神不宁,现在已经恢复了部分理智,又变回原来冷静的县令,作为殿试第八的高材生,见识和想法都是有独到见解的。 他看着伍桐,正色问道,“道长,可有机会吗?” “有,也没有。”伍桐干脆说道,他想起了前世所有从北向南打的战争,上下五千年啊,好像只成功过两次。 所以他不看好周国的北伐。 说有是因为曾经也有成功过的,说没有那是因为周国不具备胜利的条件。 “别去想这个事,和你这个七品官没什么关系。”伍桐看着发愣的戚华,很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丫鬟的命就别去操小姐的心。 这件事都是朝堂大佬要想的,七品小县令就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戚华摇了摇头,“下官觉得除了分内之事,还应该着眼于天下。”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也是一个好官。”伍桐笑着鼓励道。 “好句,这半句话似乎还有前语,道长能否告知下官?” 古代的学文言文的是厉害啊,连是哪个半句都能知道。 岳阳楼记是一千古名篇,伍桐能记住它除了千古名篇之外,课文后面的全文背诵也是伍桐依然能想起的原因。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伍桐下意识的就将这一段背了下来,对他而言名篇只要一回想起来,后面的话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戚华被伍桐背诵的岳阳楼记感动的不成样子,神情恍惚的走出这里,看样子是要回去摘录了。 李儒本来就是想送个菜,没想到这一下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人都散了,他也识趣的告退。 喧嚣了一天的店铺,终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安静了下来。 伍桐苦笑着望向小妻子,“这种日子以后还很多。” 青鸾性子清冷不喜热闹,所以伍桐很担心她,“你要是不喜欢这种气氛,我们就住在山上,偶尔下来看看。” “嗯——”叶青鸾摇头否定,因为伍桐喜欢热闹,所以她想改变自己。 可伍桐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喜欢热闹的,偶尔也会想躲起来享受静谧的时光,人都是多面的。 “回寨子吧,明日我们再来置备家具和被褥。” 叶青鸾点头。 当看到四皇子的瞬间,伍桐才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个东西。 柴琅大嚷着,伍桐是在他上山研究回音的时候和叶青鸾偷偷跑出去,叶大龙也自己跟出去的,柴琅在寨子了发了一天呆。 “哦,对了!”也是看到柴琅的时候伍桐又想起一件事,“长公主叫什么名字?” 自己一直叫她长公主,在外面也不好这么称呼她,要是一直你你的叫着,有些不礼貌,所以伍桐才向柴琅询问长公主的姓名。 “皇姐?”柴琅一愣,旋即说道,“皇姐单字一个珑,美玉的意思。” 伍桐笑着道,“你的名字不也是美玉?你们这些人难道都是美玉?” 柴琅怔了瞬间,点了点头,“确实,几个皇兄都是美玉。” 周皇还挺喜欢玉吗,伍桐笑着走进库房,他想找几个能撑场面的摆设。 次日天刚蒙蒙亮,叶云寨的几个人就骑着马下了山。 今日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花钱。 锅碗瓢盆?买! 柴米油茶酱醋盐?买! 床褥被席?买! 桌椅板凳?买! 在这个大采购的过程中,再一次体现了伍桐的人缘。 牙行的伙计看到伍桐在为新居费神,他们将马车借给了伍桐,让他更方便一些。 今日又多了一个劳动力,伍桐指使着皇子都不哆嗦的,他和叶青鸾住在小店铺的后院,四皇子和叶大龙就住在另一间店的后院,他们自己的住所当然要自己整理了。 好在四皇子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辈,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的人,被伍桐颐指气使反倒有种实感。 “鲁大叔!我又来给你生意了!” 伍桐推开墨门木工房就大嚷道。 鲁墨盯着乱糟糟的头发,一双黑眼圈出现在伍桐面前,没好气的说道,“道长,你还敢来我这里?” “我为什么不敢来?”伍桐一愣,想了想自己似乎没得罪过他啊,还给了他好多生意,怎么可能记恨自己。 “我问你,那些麻将是你要的吗?”鲁墨的语气很危险,大有一怒之下就要给伍桐一榔头的意思。 伍桐急忙摇头,“怎么会,我要那么多麻将干什么,一副就过了。” “真不是你?”鲁墨狐疑的看着伍桐,最后还是被伍桐真诚的目光感动了,他吐了一口郁气,“道长,今日又要打什么?” “一个牌匾。”伍桐将怀中他写好的字递给鲁墨。 “陵阴坊?”鲁墨脸色好了许多,打个牌匾要比磨小木块好多了,他也经常做牌匾,眼力还是有的,看着手中的字条,鲁墨问道,“这字是道长您写的?” “是我写的。”伍桐点了点头,他的字能有柳公权老人家的十分之一就满足了,不过伍桐也不在意自己的字被说丑。 “骨力遒劲!好字,好字!”鲁墨称赞道,“这是小人做工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过这么刚劲的字体。” “道长就打一个牌匾?” 伍桐点了点头,两间店铺,他就打了一个匾,另一个他不打算安牌,哪有麻将厅安牌的道理,所以伍桐根本就没想打第二块匾。 鲁墨看着字条,“陵阴坊?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您卖的是什么?” 伍桐皱了皱眉看不出来吗? “卖的是饮品。陵阴,以前皇家的冰窖就叫陵阴,所以就叫陵阴坊了。” “道长博闻强记,小的佩服。”鲁墨根本不知道伍桐说的东西,不过既然说的这么肯定,那自然是道长读的书多,称赞一句总不会错的。 “这块牌匾,小的会尽快给你做好的,请问给您送到哪里?”鲁墨很恭敬的问道。 伍桐皱起眉,“不用送了,我自己过来取也是可以的。” “要的要的,小的也想看看道长开的店会是什么模样。”鲁墨笑着说道。 伍桐恍然,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就住在东陵唐氏成衣铺旁边,你能找到吧?” “能能!”鲁墨笑着点头,然后将梧桐送了出来。 当伍桐回到陵阴坊的时候,意料之中应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 不过意料之外的人也有一位! 第七十二章 靖王妃的敲打 陵阴坊后院,摆着一个新采购的石桌,上面还刻着象棋的棋盘,可以做餐桌可以当棋盘。 这是伍桐强烈要求的,他很喜欢在庭院中放一个石桌,做好旁边还有棵大树,不过要等树长到他希望的那种程度,没有十年八年可是能做不到了。 此刻的石桌旁坐着三个人,连世子爷柴荣都得陪站。 伍桐拱手行礼,他在纠结要叫什么,王妃娘娘?还是更恭敬一点? “靖王妃!” 最后,伍桐还是选了一个最俗套的称谓。 靖王妃一手拉着叶青鸾,一边坐着长公主,柴荣在后面赔笑着立正。 四皇子?这家伙应该还在旁边收拾自己的房间,没空过来,他要是在这里也是在墙角一躲的命。 和柴荣交换一个眼神,这小子传过来的消息根本没法解读啊! 伍桐无奈般的又看向长公主,作为自己的捧哏,总要给一些提示吧。 长公主低着头根本不看向这边。 这下,伍桐就很难受了,他不明白靖王妃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摸不清脉搏啊。 与伍桐的提心吊胆相对,靖王妃脸上带着笑意,虽然坐在两个还可以算上少女年纪的两人身边,一脸的胶原蛋白根本看不出来靖王妃已经有了一个快二十岁儿子。 按照古代人的年纪来算,靖王妃现在可能也就三十四五吧。 靖王妃冲了伍桐招了招手,“在那里站着做什么,快过来。” 伍桐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低着头问道,“靖王妃今日是来?”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伍桐明显看到靖王妃的脸垮了下来,王妃娘娘板着脸问道,“既然搬到城里来住,为什么不上王府,王爷和妾身给你们找一个住处就是了,还用这般麻烦?要不是王爷和荣儿对和妾身说起,妾身还不知道呢。” 伍桐苦着脸,这就开始训斥了,也对,毕竟靖王妃是青鸾的二舅母,伍桐笑着说道,“还是自己买心里更安心些,从无到有自己置备也很有趣。” “自己买,然后让人去王府支钱?”靖王妃也很犀利啊 这下伍桐语塞,吞吞吐吐的说道,“算借的,从以后给我的分红中抽就是了。” “你这孩子!”靖王妃摇摇头,拉着青鸾的手问道,“你就住在这里,有空要去王府看看。” 一般说到哪哪哪看看都是结束语,伍桐都已经准备送客了,然后就被靖王妃的下一句话被准备好的事情砸了下去。 “既然搬进城里了,你二人单独居住,生活怕有不便,妾身这里就把贴身丫头给你,侍候你起居。” 伍桐可没奢望这话是对自己说的,给个丫头真亏靖王妃想的出来。 靖王妃身后的丫头低着头,伍桐皱了皱眉,这可不能要啊,“靖王妃...” “王妃...”青鸾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说话,然后就在读条的时候就被靖王妃打断。 “叫什么王妃,叫舅妈!” 靖王妃拍着青鸾的手,不悦的说道。 “...二舅母。”青鸾轻声说道,“我和伍桐用不上丫鬟,我自己生活惯了,伍桐也是娇生惯养的人,丫鬟就算了。” “这怎么行!”靖王妃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你啊,怎么说也是王爷的外甥女,这些年已经够苦了,王爷还能让你再苦下去吗?” 青鸾还要再说什么,靖王妃先发制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月儿,以后你就在这里伺候小姐。” 靖王妃果然是靖王的爱妃,这一手强买强卖和靖王如出一辙。 她身后的丫鬟月儿低着头应道,“是。” 派个丫鬟是什么意思啊?不是伍桐多谢,而是这事不由得他不多想,一家就三个人,一男两女,想不出事都难。 说实话,伍桐还有些意动,只有一点点。 恢复冷静的伍桐还想劝一句,刚张嘴叫了一声靖王妃,然后就被靖王妃一记眼神杀将话都封死。 靖王妃眼中含着愠怒,“你想说什么?” 伍桐一哆嗦,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眼前的人要是靖王他都敢据理力争,可是面前的事靖王妃啊,他就麻爪了。 “你还想说话,妾身还没找你算账呢?”靖王妃怒气冲冲的质问,“你和青鸾搬到城里就搬到城里,怎么还不安生要开一家店铺?” 柴荣见到母亲发飙,只好给伍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呃......” “还有,你给冯保出的是什么主意,妾身是王妃,靖王妃!就为了你们的香水让本王妃出去给你们撑场面,在你眼中本王妃是什么?” 靖王妃冷笑着道,“妾身知道你是方外人,不过世间没你想的那么随意!” 伍桐习惯在听人说话的时候看人的表情和动作,所以当靖王妃发了一通火之后,伍桐双手抱拳说道,“多谢王妃指点,伍桐受教了。” “能听进去就好。”靖王妃拍着叶青鸾的手,“你这个相公像是个不安生的猢狲,要好好敲打敲打。” 叶青鸾看了一眼伍桐,微微摇头,“相公胸有沟壑,虽是喜欢热闹多些,但大抵是贪玩,并不是不安生。” “你倒是会为他说好话,这才成亲几日啊。”靖王妃嗤嗤的笑着说道,“这几日,你跟着他跑了多少地方,这哪里安生?” “......” 我说,叶大小姐你好歹反驳一声啊! 伍桐在一旁看着靖王妃的神色,等到青鸾眼中已经有了一丝惧意的时候,他忽然说道,“长公主,四皇子在隔壁收拾屋子,你去看一看吧,青鸾也要去看看她哥哥的房间收拾好了没有,你们两个一起过去吧。” 长公主看了看靖王妃,又看了看伍桐,叹了口气,拉着青鸾的手与她去了隔壁。 “世子,前面店铺我写了一个游戏规则,你去看看还有什么纰漏,然后重写一份。” “什么规则?”柴荣一愣,旋即想起之前伍桐做好的纸牌,那个他还没有玩过,伍桐也没有放出来,一想到这,柴荣又问道,“是那副纸牌的规则?” 伍桐点头。 “那我要去看看。”柴荣冲着母亲请道,“母妃,孩儿过去看看。” 靖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笑着点头,让柴荣自去便是。 然后伍桐盯着靖王妃身后的丫鬟,这丫头现在是青鸾的了。 “就让月儿留下吧。”靖王妃开口说道。 既然靖王妃开口那伍桐自然点头。 “月儿以后跟着青鸾,多知道你是什么人也方便些。”靖王妃又满意的点头说道“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太聪明了不好。” “王妃想说什么?” 伍桐皱着眉问道,他不明白靖王妃为什么想和自己单独说话。 “青鸾是长乐公主的女儿。” “我知道。” “长乐公主是当今圣上和王爷最疼爱的妹妹。” “看得出来。” “所以你若是负了青鸾......”靖王妃眼中有杀气流动。 “不会。”伍桐干脆的说道,“我和青鸾很恩爱的,说实话,您送这个丫头过来,我都有些担心青鸾心里会不舒服。” “倒是妾身弄巧成拙了?”靖王妃笑着道,“妾身是怕你不懂分寸。” “......”听到像是后世的亲妈叮嘱要做好安全措施的话,伍桐有些尴尬。 靖王妃点了点头又说道,“你是王爷选出来的人,希望名至实归。” “我和青鸾是自由恋爱。”伍桐认真的说道。 “??”靖王妃疑惑的看向伍桐。 “我和青鸾是自由恋爱,和王爷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孩子,真和王爷说的那般啊。”靖王妃呵呵笑着。 伍桐挑眉,对于那位靖王爷伍桐还是有些敏感的,看着靖王妃,伍桐犹豫了一下问道,“王妃,您对青鸾这么好,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都不去看她?” 王妃垂下眼眸,“事有无奈,王爷能保住他们的命已经尽力了。” 伍桐对这件事有些好奇,但是青鸾没有说,他也就不过问,所以也没问下去,只是说的,“长乐公主除了青鸾还有一个儿子,你们对他没有这么关心?” “大龙他是个好孩子,但是我们不能对他好。”靖王妃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叹了口气才说出这句话。 伍桐没有问为什么,靖王妃反倒是好奇了,“你不问为什么吗?” “不用问,您要是想说我就是不问您也会说,您既然选择不说,我就是问了也没用。”伍桐很不想做这种无用功,他是实用主义者。 “你说的事情,妾身回去之后会和王爷说的,至于你要求的那件事,妾身要考虑考虑。”靖王妃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伍桐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孟浪了,靖王妃是他想指使就能指使的了的吗。 “王妃,可玩过麻将?”伍桐忽然想到这件事,王妃要是能去做找人的工作,那么麻将也是一个好东西,这些闲的出头的贵妇人都会喜欢的。 “麻将?”靖王妃看向伍桐,眼神中尽是迷茫。 怎么靖王妃不知道?柴荣和长公主没说过这件事? 伍桐毫不犹豫的就把柴荣给卖了,“王妃,麻将是一种棋牌类的游戏,我这正好有一副,柴荣也会玩,之前他来叶云寨的时候经常玩,回去让他教您。” 靖王妃一愣,旋即笑道,这不过这笑容有些阴恻恻的,看来回去之后有柴荣的好果子吃。 等送走了几个大人物,伍桐看着刚刚整理好的房间,明日只要将店里摆设好就可以了,他是卖饮品的,这要搭几块板子就可以了。 正想着店铺的事情,叶青鸾悄悄走过来,身后跟着刚派过来给叶青鸾当丫头的月儿。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嗯,不过想回寨子还是可以回去的。”伍桐轻声安慰道,他知道娘子是有些不舍,毕竟在那里住了十八年,有些感伤是很正常的。 伍桐倒是没有感伤,小时候搬家搬惯了。两年搬三次家的情况都有过,换一个地方对他来说没什么可怕的。 他搂着叶青鸾,对身后的月儿说道,“那个房间是你的。” “奴婢可以不睡觉的。”月儿低着头说道。 “那怎么行,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伍桐回过头看着她,然后有些沉默,这身体似乎不用再长了。 “嗯咳,就算不用长身体,你这个年纪也是要早睡早起保持八个小时基础睡眠。”伍桐干咳一声之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叶青鸾听到伍桐又开始说胡话,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月儿还有些犹豫,叶青鸾也说道,“听相公的便是。” “可八个小时是多长时间?”月儿疑惑道,小时是什么单位? 伍桐一怔,骗人的时候把前世的时间单位说了出来,“四个时辰的基础睡眠。” “那么久啊?”月儿低声说道。 伍桐想了想自己,八个小时都未必够睡,在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周末他能睡十二个小时,这还只是睡觉时间,要是算上在床上的时间,怕是直接奔八个时辰去了! “快去睡吧!”伍桐催促道。 “可是,奴婢还没有伺候小姐入睡。”月儿为难的说道,她就是来这里照顾叶青鸾的啊。 “小姐不用你伺候,有我服侍呢!”伍桐拍着胸脯说道,对于腰间软肉传过来的痛感,伍桐咧着嘴想要忽视它,“你先去躺着,就算睡不着你躺也要躺四个时辰!” 听到小姐的相公这么说,月儿一步三回头的走进自己房间。 “好不容易送走了你哥和四皇子,又来了个小丫头。”伍桐可怜的看向叶青鸾,“就想过一个二人世界怎么这么难呢? 第七十三章 邻居,巧了 ...起床...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种经历,外界的说话声进入你的梦境,然后你根据这些话在梦里回答之后猛然惊醒。 手臂上还有触感,伍桐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陌生女子的脸庞。 眼神惊慌的四处看了看,是陌生的房间......才怪嘞! 这是昨日他和青鸾布置的爱的小巢。 那这女的是谁吗? 伍桐闭上眼睛想了想,“月儿?” “奴婢在。”月儿轻声应道,“姑爷,该起床了。” 我的天,什么时候还有叫床服务? 伍桐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十六岁左右的小丫头,叹了口气,“睡够四个时辰了吗?” “够了。”月儿笑了笑。 “我睡够了吗?”做人要讲理,所以伍桐准备以理服人。 月儿一怔,要是在王府她是要伺候王爷王妃睡下之后才能休息,但她昨日睡得很早,不清楚小姐和姑爷是什么时候睡下的。 叶青鸾心善,坐在铜镜前嗔怪着说道,“相公你就别逗她了。” 挠了挠头,伍桐坐起身随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正。”月儿拿起长衫在床边等着。 “卯时正?”伍桐扒着手指算道,“子丑寅卯,一三五七,卯时正,奶奶的才六点?!” “六点你就叫我起床?”伍桐无奈的拍了下额头,又躺了下去,“以后没到辰时不要叫我。” “姑爷...”月儿都带着哭腔叫道,这是她丫鬟生涯的滑铁卢,竟然没有叫起主人。 “安于,你去前面看着店铺,今日不是让整修吗?” 青鸾明明是自己的妻子,怎么今天早上竟帮着外人呢? 伍桐感受到委屈,可怜兮兮的下了床,在月儿的服侍下穿上衣服,本来他是拒绝的,但是看着月儿小嘴一撇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就没说话。 自在惯了的人被服侍都感觉不得劲。 伍桐晃了晃脖子,还是觉得不舒服,他看着坐在铜镜前比着耳环的叶青鸾,走过去问道,“这是王妃给你的?” 叶青鸾点了点头。 伍桐摸着叶青鸾的耳垂说道,“打耳洞可是很疼的,你是怎么忍过来的啊。” 古代可没有激光打耳洞,都是靠纯物理的方式大力出奇迹,伍桐很难想象那个痛苦,所以他很心疼。 叶青鸾耳朵红热,羞赧的道,“不痛的。” “怎么会不痛?我想想都疼。”伍桐将她耳垂中的茶叶梗取出,然后在那一堆首饰中选了一个,“我觉得这个很好看,戴这个吧,我再给你编头发。” 他轻柔的将耳环穿进耳洞中,“耳朵不疼吗,这么大的耳环挂在耳垂上,不沉吗?” “没有这些感觉。”叶青鸾看着镜子里面相公心疼的脸,心中只觉好笑。 在脑上挽了一个发髻,用玉簪插上,部分头发从一侧滑下,伍桐看着铜镜,觉得今日的青鸾贵气十足。 月儿在他们两人身后一脸委屈,为小姐盘发应该是她的活啊,姑爷走过去的时候本以为是夫妻早上说说话,王爷和王妃就是每日早上说几句话的,然后王爷出去做公务,她为王妃盘发,可姑爷,怎么就自然的将小姐的头发盘了起来? 还有昨日小姐的头发,是她没有见过的发型,难道也是姑爷编的? 可是,姑爷怎么会这种手艺啊? 小丫头好奇之下都忘了出口叫住姑爷的动作。 伍桐在叶青鸾的额上一吻,然后就走了出去,正如青鸾所说,他确实要看看前面的店铺。 “小姐,你的头发一直是姑爷给弄的吗?” 伍桐前脚刚迈出去,月儿就急切的问到,刚才她已经经历了一次滑铁卢,再经历一次她可能就要觉得自己没用而自裁谢罪了。 叶青鸾看着铜镜中自己,发型是从未见过的样子,耳垂上的耳环与发型相配,听到小丫头的问题,青鸾笑着回道,“成亲之后都是相公弄的。” “姑爷和小姐倒是恩爱。只不过......”月儿委屈的说道,“为小姐盘发应该是奴婢应该做的,可是姑爷做的要比奴婢还好。” 叶青鸾轻笑着说道,“安于喜欢做这些事情,他说这样可以增进夫妻感情。” 月儿点了点头,“小姐好看,像是天上的仙女,姑爷当然爱护小姐啦。” 叶青鸾摇了摇头,相公对自己好似乎不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她没有和丫头解释,反而说道,“月儿,我们去厨房。” “啊?”月儿怔在原地,“去厨房做什么啊,小姐你要吃什么,奴婢去通知就是了。” 通知?这丫鬟以为这里是王府吗? 叶青鸾莞尔一笑,拢了拢耳畔的发丝,“我们是去做饭。” “啊?!” 清晨的空气有一股干净的味道,伍桐出了门看着已经升起的太阳,六点钟的太阳,他已经多长时间没见过了。 走出前边的店铺,对着大街先是扭了扭腰。 左扭,右扭! “嘶——”伍桐倒吸了一口气,旁边怎么还有人呢。 当看清这人的面容时,伍桐笑着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 这个人叫什么来着,玉燕,姓什么?江玉燕?还是其他什么姓? 苏玉燕也认出了伍桐,那日在瓦舍出言不逊之后又给了瓦舍一线生机的先生,县令大人面对这个人神色恭敬,叫着道长,想必是浮云观的道士,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 “道长好。”苏玉燕柔柔的施了一礼,无可挑剔。 反正伍桐是看不懂这些礼节的,只是觉得这个的动作到挺好看。 伍桐看着一旁的民居,又看了看苏玉燕,“玉燕姑娘是住在这里吗?” “是,已经有四五年了。” “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伍桐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指了指身后的店铺,“我今天就搬到这里了。” 苏玉燕看着伍桐和他身后的店铺,一脸不解,这人好像是道士,可他怎么会住在这里,“玉燕斗胆一问,道长是在哪个观中修行?” “秣陵城附近还有别的道观吗?”伍桐摸了摸下巴想道,他就知道浮云观啊,看来老道士还没做到位啊,距离垄断秣陵城的道观还差一点。 秣陵城旁只有一家道观,那就是浮云观,有一位老神仙坐镇,其他人也没有在山开观的想法,苏玉燕问这个问题纯粹是伍桐和浮云观的气质不像,她以为伍桐是其他地方的道士,来秣陵城还找了一处居所。 “我算是浮云观的在职人员。”可是有小牌牌证明的,伍桐的确是浮云观的道士,如假包换。 “浮云观?”苏玉燕脸上疑惑之色更重了,“那道长为何不住在观中?” 哦,原来是这样让她理解不过来啊。 伍桐心中了然,笑着解释道,“我几天前刚刚结婚,现在可娘子刚搬到这里。” 结婚?是成亲的意思吧,这么说前几日穿的沸沸扬扬的成亲的道长就是这位?可传言说那位道长有神仙之资,是天下下来的谪仙人啊,眼前这位,有些不像啊。 “玉燕有个问题,想问一问道长?” 你刚才不是问过一个问题了吗?伍桐摆着手说道,“但说无妨。” “道长为何要帮助瓦舍?”苏玉燕问出了这个问题,前日崔爷爷按照道长的要求过来一趟之后,回到瓦舍破天荒的喝了二两酒,口中还唱着小曲,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她从崔爷爷口中知道道长给他讲了几个故事,让他去说书,之后这几个故事就可以在瓦舍里面说。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白给瓦舍这么多故事,她早就想再见一见这位道长了。 今日也是巧了,要不是伍桐醒的早,苏玉燕又恰好出来要去买些早点,这两人都见不到。 “我们算是互帮互助,崔老帮我一个忙,我还崔老一个情,就是这么简单。”伍桐随意笑道,要是秣陵经济像是前几年那样,他会顺势入股瓦舍,不过现在百姓没有闲钱看戏,他就淡了心思,小小的帮一下只能解燃眉之急啊,等这几个故事的热度去了,瓦舍还会变成这个模样的。 玉燕摇了摇头,看不懂道长的意思。 伍桐转过头敲了敲那间店铺的门,正当玉燕准备告诉他那间店铺没有人的时候,那里面钻出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仰着头看着伍桐,脸上满是惊愕。 “老师,你竟然醒的这么早?今天,今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柴琅现在真是活泼了,连老师都敢打趣。 伍桐伸出手用指节敲了他的小脑袋一下,“胆肥了,连我都敢开玩笑,昨夜睡得怎么样?” “很不错,比山上好多了。”小狼点头说道。 “过来吃饭了,吃饭完在开始店铺的整理。”伍桐拍了拍手,“去把大龙也叫过来,那家伙睡懒觉是一个好手,干活也是好手。”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小狼敬礼故作严肃的说道,然后自己没绷住笑了出来,跑回后院去叫叶大龙了。 伍桐转过头看向苏玉燕,“嗯,吃了吗?要不要来我家吃点?” “燕姐姐,你怎么去了那么就都没回来啊?”隔壁的民居传来少女的抱怨声,然后木门被推开,上次那个以为是丫鬟结果不是的少女跑了出来。 苏玉燕还没来得及回答伍桐,这个小丫头看到这边的情况之后气冲冲的跑过来,挡在苏玉燕的面前,“你又想欺负雁姐姐吗?” 第七十四章 一日之晨 周国,秣陵,陵阴坊。 七个人围坐石桌气氛尴尬。 全都是因为这个小丫头! 伍桐抬起头瞥了一眼正在喝粥的小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牙尖嘴利的好是厉害。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 丫的,伍桐是真没说过她,这丫头根本不讲理的,不听别人的话自顾自的在那里抨击。 好在青鸾觉得相公出去的时间太长了,到前面店铺才看到伍桐的窘状,顺便帮伍桐解了围,得知这两个女生是自己的邻居之后,青鸾也邀请他们进来吃个便饭。 然后苏玉燕也替她的妹妹云鹦道歉。 伍桐端着粥轻轻的吹着气。 猫舌怕烫,别人都已经喝了小半碗,伍桐还在吹气。 苏玉燕和云鹦吃的很香,她们似乎是没有见过炒出来的鸡蛋,还有软糯咸香的鸡蛋糕,这早上的配菜可不是在外面能买来的。 托秣陵各位大妈大婶的福,伍桐家暂时不会缺鸡蛋了,每个人知道伍桐成亲之后都递给他不少鸡蛋,现在家里的鸡蛋就是一天三顿顿顿吃,也要吃半个月。 云鹦的脸上有一丝纠结,虽然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是家里的饭菜是真香,燕姐姐虽然也会做菜但也没有做到这么好吃的地步。 伍桐终于喝上了第一口粥,然后又夹起鸡蛋,咽下之后皱起眉看着月儿,“今天的饭还是青鸾做的?” 王府的伙食不错,也没有亏待月儿,可这丫头同样觉得这里的饭菜特别的香,或许是因为她也坐在这里吃饭的原因,听到伍桐的问话,月儿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声嘟囔道,“奴婢不会做饭啊。” 伍桐转过头看向青鸾,“要不,退货吧?” 月儿鼻子一皱,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伍桐喝着粥逗着小丫头还真是有趣,要是不哭就更好了,不想那边的刺猬,见到自己就呲牙。 青鸾摸了摸月儿的小脑袋,“不要怕,安于是逗你的。” “真的吗?”月儿抽泣着看向小姐,“可是,小姐,月儿真的什么都不会啊。” 这一早上除了叫伍桐起床之外,月儿剩下的工作就是在一旁看着,看着伍桐给小姐梳头,看着小姐烧火煮饭炒菜。 在王府做王妃贴身丫头的傲气在这里就被清空,没一样她能干或者干的比姑爷好的。 “燕姐姐,我就说他是个坏家伙吧。”云鹦贴着玉燕低声说道,“连自己的丫鬟都要欺负。” 玉燕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看着剩下的鸡蛋糕,她在想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因为伍桐的猫舌,到最后所有人都在等伍桐喝完那碗粥。 当空碗被放下的瞬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位吃饭是够慢的了。 伍桐也松了口气,他是怕烫,也不太喜欢喝粥,青鸾心疼他,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都快赶上叶大龙喝的多了,他没那么大的胃口,喝完之后身子微微后仰,打了一个悠长响亮的饱嗝。 然后伍桐又成了视线的聚焦点。 道长脸皮发烫,“该干嘛干嘛去吧,你们俩的店弄完了?还有你们不是要去瓦舍吗?” 先下手为强,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至理真言,只要我出招够快就不会有人能攻击到我。 月儿终于找到了一样她能干的活了,帮忙捡了桌子,刷了碗。 “瓦舍先不急着去,现在也没有什么人。”苏玉燕看着伍桐说道,“小女子倒是想和道长做一笔生意。” 伍桐拍了拍肚子坐直身体,然后感觉到了腹部的膨胀,他又后仰着半躺下去,这句话是他最想听的话,这就是他的另一条路。 高端市场他已经放开手让李儒他们去干了,有长公主的亲切加盟,李儒办事不禁方便,也披了一件虎皮。 低端市场伍桐从靖王上山之后就在想了,直到瓦舍的出现,伍桐觉得自己找到了,然后一步一步把他们引到自己面前,然后由他们提出条件,这对于很懒的伍桐来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喜欢被动。 “说说你的条件。”伍桐摆了摆手说道。 “道长您出故事,我们瓦舍负责说书,盈利三七分成,怎么样?”苏玉燕很小心的说道,一是她不了解伍桐的性格,二是三七分成是一个很合适的分成方式,伍桐只是提供故事,瓦舍的场地和人员薪资他都没有参与,苏玉燕要保证瓦舍的正常运行,这个分成方式是很科学的,至少说明苏玉燕不是一个只会干着急没有脑子的人。 说道没脑子,伍桐偏过头看向在她身旁的云鹦,这个小刺猬到处炸刺很符合没脑子的特性。 “三七分成。”伍桐摸了摸下巴,这个分成方式倒也没觉得自己是傻子,可是现在这么分成的话很难说瓦舍会变成什么样。 “你们还能支持瓦舍多长时间?” 伍桐忽然问道,苏玉燕看着道长,那一双眸子清澈透亮,仿佛能看透人心,只是一瞬间的思考,苏玉燕就没想过要欺骗道长,干脆的说出了时间。 “生意现在谈不了。” 伍桐淡然的说道,时间还算充裕。 只不过他神色平静到苏玉燕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心里还有些发慌。 云鹦拉着玉燕的衣角,“燕姐姐,你求他这个坏人做什么?他就是个坏蛋,怎么会有办法帮助瓦舍!” 玉燕拍了拍妹妹的手臂,然后轻声问道,“道长也没有拒绝。” “生意现在谈不拢,不代表我不会答应。”伍桐打了个嗝,然后站起来伸了伸胳膊,“十天之后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十天?”苏玉燕疑惑道,这十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崔爷爷这些日子似乎在忙些事情,莫非就是这件事。 “那十天之后,玉燕再登门拜访。” 目送瓦舍两姐妹离开陵阴坊,伍桐忽然觉得自己成亲之后的日子比准备婚礼的时候还要忙。 工作可不是他的本意啊! 伍桐转过头看着准备茶水的青鸾,“青鸾,我最近是不是把太忙了?” “是啊,这几日你一直很忙碌,有私事也有其他人的事。”青鸾看着伍桐说道,“虽然在很忙,安于你不也乐在其中吗?” “乐在其中?”伍桐摇着头否认道,“我可不是喜欢工作的人啊。我只想躺着。” 不如说这个世界太无聊了,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根本就找不到活着的感觉。 伍桐想了想,自己这几天的破事确实太多了。 王府的生意,还有东陵做纸牌的老妪的事情,戚县令的烦恼和瓦舍的问题...... 还有自己搬家的事情,店铺的问题,新房的装修问题...... “啊,为什么活着这么累啊。”伍桐叹着气说道。 叶青鸾装作没听到伍桐的抱怨,自己的相公自己了解,他就是想抱怨,虽然讨厌干活,但他也做了很多事。 月儿从厨房走出来,就听到了伍桐的抱怨,她走到伍桐身后,踮起脚尖想要从后面够到伍桐的头,她尝试了几下,然后选择将伍桐按在躺椅上。 “姑爷?” “嗯?”伍桐发现了月儿的古怪动作,只是没想到她要做什么。 “能躺下吗?” “嗯?!嗯...好。” 这是她昨天就看到的东西,刚开始她还好奇为什么庭院里有张床,现在知道这是怎么用的了。 伍桐被她按在躺椅上,然后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 月儿的手指不像青鸾那般冰冷,很温暖,很软,宛若无骨说的就是这般,香软柔荑轻轻按在伍桐的太阳穴上。 这丫头还真不是一无是处,这按摩手法有一套啊,貌似有个这样的小丫头还真不错。 古代好像可以对丫头做各种各样的事?伍桐想到这个东西之后赶紧将这想法抛出去,他可刚结婚啊,生活作风不能出问题,他曾经是优秀的五道杠少年,在异世界还是古代,他也争取要做优秀的五道杠少年。 嫁人只嫁一个好,一个老婆肾最好!多了容易肾亏。 “我说月儿啊。”伍桐闭着眼睛享受着,“你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按摩啊?” 月儿一边按着一百年轻声说道,“奴婢听到姑爷说自己很累所以才想这么做的。” 伍桐笑了一声,那只是自己的随口抱怨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反倒是换到小丫头的按摩,还挺划算的。 “月儿,你那个称呼,奴.....啊,我是说换个自称。” 奴婢奴婢的自称伍桐还真接受不了,要是说自称月儿伍桐还能接受,毕竟有好多地方小孩子自称都是自己的小名。 “嗯?”月儿歪了歪头不明白伍桐在说什么。 青鸾也看向月儿,她同样觉得月儿的自称让她很不舒服。 “你以后能不能,就是不要自称奴婢了?” 伍桐睁开眼睛看到反着的月儿的脸,这个角度像是后世的膝枕才能见到的风景。 月儿歪着头,“奴婢就是奴婢啊,那奴婢该说什么?” “你自称月儿试试?” “月儿?”月儿点了点头,“奴婢......月儿知道了。” 自己说自己的名字时总有异样的感觉,伍桐就很不喜欢自己叫自己的名字,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反正伍桐每次说自己的名字时就感觉哪里都不得劲。 “姑爷,奴...月儿按的舒服吗?” 伍桐点头,小丫头确实是有一手。 按得实在太舒服了,伍桐不知不觉的就睡了一个回笼觉。 第七十五章 仙法 “老师?” 柴琅在前面店铺叫了一声,后院除了老师还有两个女子,自己不能直接进去,于礼不合。 “谁啊?”月儿跑出来看到是早晨一起吃饭的人,脸上的警惕褪去了三分,这个人好像是姑爷的弟子,月儿是被送给叶青鸾的,做事唯有小心谨慎,不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看出姑爷不是一个懂礼的人。 “原来是姑爷的弟子,有什么事吗?” 听着小姑娘软糯的声音,柴琅站直身体正色说道,“巳时已到,是老师教课的时间。” 巳时教课一个时辰是伍桐说的,十点是人脑子开始清醒的时候,伍桐选了这个时间可不是因为早上起不来。 “姑爷教课?”月儿转过头看着内院,她对这位姑爷的了解还少,对姑爷的唯一印象就是懒,很懒! 姑爷还会教课?月儿回头为难的说道,“可姑爷还在睡觉啊。” 柴琅的眉头一皱,抬头看了看天空,日头正高,这么大的太阳,睡觉?他对伍桐还是颇为了解的,老师最晚就会睡到辰时,巳时是老师最清醒的时间,而早上老师已经醒了,他还在一旁陪他吃了饭,现在怎么可能还在睡觉。 “月儿,你把小狼带进来吧。”青鸾知道这个时间是小狼听课的时间,所以开口让他进来,伍桐还没醒,等会儿醒来之后也省的再去叫了。 “是,小姐。”月儿侧步站到一旁,微微低头,“请进。” 柴琅进到内院,果然看到正在睡觉的老师,他挠了挠头看着表姐问道,“姐,老师怎么在睡觉,早上不是醒了吗?” “回笼觉。”叶青鸾绣着手中的白绢,这是她最近的爱好。 “老师可真能睡。”柴琅抬起头看着圆盘一样的太阳,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青鸾放下手中的刺绣白绢,看着柴琅,为了防止他在看太阳打喷嚏影响安于休息,所以轻声说道,“小狼,你和大哥昨日休息的可好?” “还好,我在哪里都能睡着,不过今早看大龙哥的脸色不太好,想必昨日睡得不好。”柴琅笑嘻嘻的说道。 月儿在一旁听得很好奇,为什么这个人叫姑爷为老师,叫小姐为姐姐啊,不应该叫作师娘吗?她是王府的俾子,知道少说多做的道理,也不敢多嘴。 柴琅看了一眼被表姐放下的刺绣,又看到表姐今日的发型还有耳珠下的耳环,微微一愣,转过头先是看着表姐身后的丫鬟,然后又看向正在睡回笼觉的老师,“姐,你的头发又是老师给弄的?” 月儿脸色一变,这是她最不想提的话,这本应该是她的活,被姑爷抢了不说,盘的发髻自己都没有见过。 青鸾摸了摸肩旁的头发,嫣然一笑,“是啊,安于总是抢着做这件事,有一日我早起盘发,他还和我闹了好长时间。” “是老师能干出的事情。”柴琅苦笑道。 虽然老师发现了很多神奇的事情,但不影响他在其他方面对他的不满,老师总是喜欢干一些没有道理的小事,还乐在其中。 “臭小子,又怎么说为师呢?” 伍桐一醒就听到柴琅的话,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然后又闭上眼睛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了。” “给我纸笔来!” 伍桐坐直身体,晃了晃脖子又做了一套肩周运动,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写个字要搞这么多戏。 想了想措辞,伍桐提笔就写了几句话,然后吹干,递给柴琅,“把这封信交给大龙,让他去王府找冯管家,拿着这封信要一些做香水肥皂剩下的碎果肉,不用多,三五斤就行。” “好。”柴琅接过信就要跑出去。 “哎,等会儿。”伍桐赶紧叫住这毛楞楞的孩子,他这么跑出去一趟等会儿还得在跑一次,“你再带点钱去药店买些硝石,多买些。” 柴琅转过头疑惑道,“好端端买硝石做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伍桐笑骂道,“拿理论知识糊弄你好几天了,今日带你做个试验,给你涨一涨见识!” 一听老师要教真功夫,柴琅跑的更快了,一直以为老师只是会玩,什么麻将扑克都是老师先弄出来的,现在看来老师要好好教导自己了。 柴琅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他带着硝石跑回来的之后,还喘了还长时间,让伍桐接了水准备好铜盆之后他还在喘气。 “你干嘛跑那么急啊?”伍桐责怪道,这傻孩子咋这么实诚呢。 “老师,你不是要教我做实验吗?”柴琅喘着粗气说道,“我想早点学。” “我们是玩,以玩为主,学习为辅。”伍桐将两个铜盆放在一起,一大一小,都装了些水。 将买回的硝石扔进大盆中,又将小铜盆坐到大盆里。 然后伍桐抱着肩膀不动弹。 柴琅看了看两个铜盆,又抬起头看了看老师,怎么不动了? 叶青鸾也在意伍桐说的实验,刺绣也不做了,就在一旁看着这边,她身后的小丫鬟踮着脚望着这里。 伍桐视线一扫就看到了踮脚的小丫头,冲着她招了招手,“别踮着脚了,要看就过来看。” 月儿脸色羞红,她是王府的丫鬟,不能做出这么没有礼的行为。 伍桐没有礼的束缚,说起来他对古代的礼一窍不通,但看到小丫头的表情和扭捏的神态知道小丫头好奇但是不敢。 “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律,你还是孩子就别装大人了,过来看吧。” 月儿心有意动,低下头看向叶青鸾,这才是她的主子,伍桐只是姑爷,说话没有青鸾好使。 叶青鸾笑了笑,“去吧。” 月儿这才跑过去。 “还是个孩子,别王妃教导的一板一眼,都没有孩子的天性。”伍桐耸了耸肩说道。 叶青鸾嗔道,“这是守礼。” “反正我不知礼。”伍桐不屑的说道。 柴琅已经蹲了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变化,他抬起头看着在一边打情骂俏的老师,非礼勿视,又赶忙低下头看着铜盆。 “老师,这个实验之后要做什么?” “等!” 伍桐吐出一字真言,等,因为他也不知道硝石制冰的时间。 硝石制冰是宋元时候被发现的,也成为那时制冰的手段,伍桐对这段历史没有太多研究,他知道硝石制冰是在一本小说里知道的。 穿越必备,硝石制冰! 有了它,坑蒙拐骗不在话下,有了它,自封神仙潇洒人间! 伍桐已经准备好看这两个小孩的惊讶表情了。 柴琅依然在蹲着,他和月儿相对,两个人中间只有两个盛满水的铜盆。 过了好半晌,柴琅和月儿的腿都蹲麻了,又不想起来错过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神奇瞬间。 伍桐面露疑色,怎么还没结冰?是自己硝石放少了? 他走过去又放了一些硝石进去。 这次放的很多。 柴琅抬起头看着伍桐,“老师,没变化啊。” “有。”伍桐很认真的说道。 “没有,你看这不还是水吗?”柴琅指着两盆水说道。 “那就再等等。” 然后就在柴琅和月儿震惊的表情下,那两盆水慢慢的变成了冰。 刚才伍桐加硝石的时候感觉到了铜盆的温度,硝石溶于水已经吸收了很多热了,只不过自己加的硝石太少了,再放一些下去吸得热更多,没有达到冰点的水不大一会就结冰了。 柴琅第一次见识到水慢慢变成冰的场景。 从铜盆边缘开始,水凝成冰晶慢慢向中间聚拢。 这神奇的一幕深深的震撼了柴琅和丫鬟月儿! 叶青鸾含笑看着自己的相公,相公真是无所不能! “老师!” “姑爷!” 柴琅猛地站起身,蹲的太久大脑供血不足,一瞬间两眼发黑,柴琅晃了晃身形才找到平衡,老师刚才都做什么了。 把铜盆放到这里。 加入硝石。 又放上一个铜盆。 然后铜盆里的水就变成了冰。 这怎么可能? 等等,一定有什么细节自己没有注意到。 “老师,你刚才用了仙术对吧?就是那种急急如律令的。”柴琅双手比了一个火影里面的寅字印大声叫道,“急急如律令!” “是不是,是不是,老师你刚才用了仙法对不对!” 月儿双眼里都是小星星,崇拜的看着伍桐,在她眼中这个很懒的姑爷竟然还是一位仙人,会用仙术,要不是仙术,怎么在四月份的时节能让水变成冰呢! 这是仙家手段! 来了来了,伍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七十六章 小情调 一手仙法·硝石制冰术果然把这些人震得发蒙。 “感叹完了吗?”伍桐颇有仙人风姿的说道,“感叹完,我就说一下其中的原理。” 四皇子看着老师,满脸的期待,“老师,您是要教我仙法了吗?” “什么仙法,这是物理。”伍桐没好气的敲着弟子的脑袋,传出来的声音不是清脆的空响,那证明里面还是有脑子的。 伍桐正准备讲解硝石溶于水吸热的原理,这就要水和硝石,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全在冰里的硝石。 靠! 不动声色的将冰块拖到阳光下,等它化开。 在这段时间伍桐也没停下讲解,他在和柴琅将水为什么会变成冰。 其实古人很聪明,他们看到事物的方式和我们这些现代人不一样,思考方式也不同,他们还试图用哲学来解释世界,尽管如此,他们在漫长的历史还是找到了许多我们并不了解的东西,只要有人稍加点拨,科技树的进展最少能提前五百年。 这边正在上课,其乐融融。 秣陵城却因为一场赏花大会闹得欢腾不已。 赏花大会在西陵栖霞寺里举办,栖霞寺内有一处极为宽敞的空地,用来办这件事最好不过,冯保抬出王府的名头,立刻就和住持谈好了,他的动作也快,广发名帖,聚鲜花造香水,也亏他能在两天内都弄出来。 多亏伍桐不知道这件事,他要是知道准鄙视一通,赏花赏到寺庙去了,那可真够亮堂的啦,一抬眼清一色的大光头,交相辉映,保准花都能发光。 “王爷,人都来了。”冯保手中拿着名单仔细看了两遍才恭声说道。 靖王站在栖霞寺一处凉亭里,这边能避过大部分人的视线,但在这个位置还能看到他们,靖王点头冷笑道,“靖王府办事,谁敢不从。” “那小子呢?让他来见我,他借着本王的名声办了这么多事,还不来主动来向本王谢罪,真是胆大包天!” 冯保唯唯诺诺的支吾几句,“道长他,他没来。” “没来?”靖王脸色一沉,“让他赶紧滚过来!这混账,就是个备懒的货,这么大的事他不过来?” “道长刚刚搬家,又盘了两家店铺,现在想必正忙着呢。”冯保和伍桐的关系不错,面对靖王竟敢出声解释一二,伍桐知道肯定会偷偷再给他一斤仙酿。 “本王知道。”靖王的脸色可没见好,他看着那边的赏花大会,忽然问道,“今天有说书的,要说什么?” “大抵是一些爱情故事,例如人妖恋,人死成花的故事。”这几个故事是他和说书的老崔一起合计的,所以冯保能说出个大概来。 “不讲那日的故事?”靖王沉吟片刻后问道。 那日伍桐大发神威背了不少书,冯保一一记下,虽不能记得十全十美,五六分神韵还是能描绘出来,回来之后和靖王讲了一通,不出冯保所料,对于猴王出世的开篇,靖王感悟颇深,还将那首诗抄录下来。 不仅如此,靖王还称赞伍桐不愧是老真人都啧啧称奇的人,当有仙人之资。 连着两个大人物都对伍桐赞不绝口,冯保低着头心中暗想道长的性子,他这个性格朋友会很多吧,道长真乃看破红尘之人。 “...不讲神鬼之事,道长说,今日都是女眷,说情情爱爱的正好,那些故事还是要男子才有兴趣。”冯保说道,他也想知道那些故事的后续,可是道长不说啊。 【他是想什么时候放出来呢?】靖王仰起头想道。 “去,赶紧把那猴子给找过来,他一个人就行了。” “是。”冯保应道,然后又轻声问道,“王爷,可否让世子去叫道长,他们二人感情很好。” 靖王的视线穿过赏花的人们,落在柴荣和柴珑身上,这两个小辈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靖王妃身后,良久之后,靖王点头说道,“也好。” “老奴这就去。”冯保低着头跑了出去。 靖王眯着眼睛看着离去的冯保,那小子是怎么让冯保为他说话的? 秣陵,陵阴坊。 叶大龙跑了一趟王府,可是冯保不在,世子也不在,他又悻悻的回到家里。 那两盆冰已经化得差不多了,硝石已经有结晶析出了。 伍桐等着叶大龙拿回果肉做几块冰点出来,却没想到叶大龙是空着手回来的。 “果肉呢?”伍桐上下打量叶大龙,看他的神色应该不是半路偷吃了。 “冯管家还有世子都不在王府。”叶大龙没有完成妹夫交代的事情,又急忙补救道,“我打听了,听说栖霞寺有什么赏花大会,冯管家和世子应该去那边了。” 赏花大会? 伍桐想了想,这不是自己出的主意吗,才几天过去啊,就准备好了?王府的效率挺高啊。 柴琅摸着冰,虽然老师已经将其中道理和他说了,详细至极,他也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尤其是这下面还有生石灰和水弄出的热水,让他更加相信老师说的事情,能这么准确的知道吸热放热,老师要不就会仙术,要不就是知道很多事理规律。 这盆水里的石灰是他加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手段,柴琅这才相信老师不会仙术。 正是因为加了生石灰的水放出大量的热,上边铜盆里的冰才化的这么快。 “这样啊。”伍桐摸了摸下巴,自己要吃的东西用榨完汁的果肉也不好,那就买些新鲜水果吧,青鸾应该也很喜欢。 “大龙,你去集市,买一些新鲜的水果,快一点!” 叶大龙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伍桐不去管玩热水冰水的两个傻孩子,这俩孩子这么玩会不会变成森林冰火人啊。 道长笑着跑到青鸾身边坐下,看了一眼青鸾正在绣的图案,不是鸳鸯,那就不是给自己的,他感觉有些委屈,也不敢打扰青鸾,要是一不注意扎到手就不好了。 “相公?” “嗯?”伍桐美滋滋的应道,都成亲好几天了,一听这一声相公还是觉得骨头有些酥。 “你这样看着妾身做什么?” 这视线太灼人,叶青鸾只觉的脸皮发烫,这个小相公真是不看时间,虽然这种视线自己并不讨厌,还是希望他能分一下场合。 “青鸾,你长的真好看。”伍桐痴痴的说道,叶青鸾生的极美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没想到她和自己成了亲之后变得更美了。 叶青鸾将手中的绣花针和刺绣放在桌上,转过身直视夫君。 “你掐我一下。” 伍桐轻声说道,叶青鸾伸出手捏着伍桐的脸。 动作轻柔,指尖微凉,但是能感觉到痛感,伍桐握着脸上的柔荑,“原来不是梦啊。” 自从和青鸾成亲之后,伍桐就觉得生活太幸福了,没有一点实感,还能感觉到疼,那就证明这不是做梦。 看到相公露出吃痛的表情,叶青鸾也任由相公的小动作,“相公是要说什么吗?” “没有,只是觉得娶了你像是一个梦一般,太虚幻了。”伍桐解释道,将小妻子的另一只手也握住,“你的手为什么总是这么凉啊,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手脚冰凉好像是种病,伍桐上学的时候有很多人都手脚冰凉,还说什么功能不好。 叶青鸾笑着摇头,轻柔说道,“从小就这般,没大碍的。” 伍桐脸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将两只柔荑贴在自己脸颊,想要焐热,这件事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叶青鸾也喜欢自己因为夫君的体温让自己手掌温暖的小情调。 看着老师和姐姐的二人世界,柴琅能明显看到这两位与自己的隔界,二人世界仿佛和整个世界隔绝一般,柴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长公主和靖王世子,“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要是敢叫老师你们就叫。” 就算是柴荣这二愣子也不敢打扰这对神仙眷侣。 第七十七章 冰饮 正当这几位纠结着怎么叫醒这两位旁若无人秀恩爱的家伙。 有一位勇士,他脚踏七彩星云,手中拿着新鲜水果,不管不顾的就冲了进来。 “道长,水果买回来了!” 这一刻,在柴荣和柴琅两兄弟的眼中叶大龙就是光就是电,就是唯一的神话,是敢得罪谪仙人的无上神人! 柴荣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想必一定很扭曲。 月儿很羡慕小姐和姑爷的感情,她没见过这样的男子,都别人说听妻子的话是惧内,可姑爷不像是害怕小姐的人啊。 伍桐轻轻的拍了拍已经温暖的柔荑,站起来接过满脸都是尴尬的叶大龙手里的水果。 将桃浸在盐水中,伍桐看向突然过来的柴荣和长公主,不是说他们去栖霞寺了吗? “你们俩过来是找我有事吗?” 柴荣一拍脑壳,刚才一直在感叹叶大龙的英勇都忘了说正事,“父王请你过去一趟。” “找我干什么?”伍桐让柴琅去切些水果冻上,他则将蒸发之后剩下的硝石结晶收好放在一旁,“赏花会是冯保一手操办的,为什么让我去?” “不知道。”柴荣耸了耸肩,“要不你不去看看父王会怎么做?” “......我去。”伍桐撇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靖王爷,他在秣陵城生活还得看他的脸色呢。 “不过要等一会儿。” 柴琅将弄碎的水果扔进水中,然后在下面的铜盆里把刚析出来的硝石又扔了进去。 “这是干嘛?”柴荣不解的问道。 小狼抬起头眉飞色舞的说道,“姐,看小弟给你表演个仙法。” 长公主看了道长一眼,心中也有奇怪,这才拜师几日,道长会教他道法,“什么仙法?” 柴荣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堂弟。 小丫鬟月儿站到叶青鸾身后不敢造次,她曾在王府伺候靖王妃,虽然没有见过那两位客人的脸,但是在世子身旁,那一定就是那两位了,姑爷,姑爷竟然是四皇子的老师,小丫头一时间想到了许多事,心里竟有些害怕。 “姐,现在是几月份?” “四月。” “我能在青天白日变出冰来,姐,你信不信?”柴荣刚学到一手小把戏正是想显摆的时候。 长公主看着天上的太阳,日头正足,阳光明媚,变出冰,自己这个弟弟是不是在道长这里变傻了。 她不由得有些担忧弟弟。 柴荣表情不变,他要更相信伍桐,堂弟的手段一定是和伍桐学的,伍桐说行那就一定行。 “嘿嘿!”柴琅露出诡笑,然后双手并剑诀,指着铜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冰来!” 在靖王世子和长公主震惊的眼神中,铜盆真的有冰丝浮现,并且冰层逐渐蔓延。 柴琅一脸得意,手中捏着剑诀指着铜盆,要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这是柴琅在发功。 事实上,由于柴琅的演技不错,长公主和靖王世子真的相信了。 伍桐正将桃子从水里取出,双手一用力,桃子皮就被褪下,他将桃子递给叶青鸾,“小狼,带着这坨冰,给王爷降降火气尝尝鲜!” “好嘞。”柴琅将已经温度已经很低的铜盆端起,这个温度喝起来应该很爽口。 长公主看着已经习会仙术的弟弟,只觉得头晕,这才几天啊就能凭空点水为冰,再过一段时间怕不是要羽化飞仙了,不行,不能让他在跟道长混下去了。 柴荣也很好奇,所以他看到长公主和叶青鸾进了马车之后,拍马跑到了伍桐身边,“安于,你这个仙法能不能教教我?” 伍桐看着世子爷一眼,这家伙不会真相信那就是仙法吧。 “小狼!” “这呢!”四皇子正骑着马跟着马车和长公主说话呢,一听到老师叫他,和皇姐道了声歉,双腿一夹就跑了过去。 “那个仙法·硝石制冰术学的怎么样了?” 这名字一听就霸气,柴荣更期待了。 “我觉得可以了,刚才也很成功时间找的很好。”四皇子一点不客气的说自己很好。 伍桐笑了一声,“那你等会儿把这方法交给柴荣。” “好的。”四皇子点头,“荣哥,我这招可是很厉害的,老师说有天赋一时半刻就能学会,没天赋三五年找不到诀窍......” 伍桐不去听柴琅编的乱七八糟的口诀,心中倒是在想柴荣多长时间能发现小狼是在逗他。 以前在哪里听到一个理论,说城池的建造一般按照是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一个小时走的距离来做直径的,也就是说只要用这个工具一个小时之内很大程度就能到达目的地。 秣陵城中贵人们一般都乘车出行,马车一个时辰能走多远,即便是在城中也能有十公里之多。 东陵和西陵虽是挨着,但要走遍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这是一个直径十公里的城池,在农耕时代已经算是很大的城池了。 从东陵的陵阴坊到西陵的栖霞寺走了足有半个时辰。 可以说横跨整个秣陵城了。 一道举办赏花大会的地方,伍桐就愣住了,转过头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你们选在寺庙办赏花大会?” 还在想着仙法的柴荣下了马听到伍桐的疑问,点了点头,“我没说赏花大会在栖霞寺吗?” 或许是说了吧,伍桐想了想,可能是他没在意听,谁想的招啊,在和尚庙开赏花大会,真他娘的有才。 柴荣看到伍桐的表情还以为有什么隐情,“安于,你们做道士的难道不能进寺庙吗?” 伍桐摇了摇头,他没这么多讲究,脸上表情扭曲,伍桐忍着笑意问道,“里面应该很亮吧?” “亮?”柴荣想了想,明白伍桐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忍住笑,“安于,你有些不地道啊。”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瞎想的。”伍桐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差点笑岔了气,然后他伸手将小狼招呼过来,“我们去见王爷。” “青鸾!”伍桐看着妻子说道,“你和长...” 似乎是明白伍桐在犹豫什么,长公主善解人意的说道,“道长称呼我名字便是。” 伍桐点了点头,“你和柴珑去王妃那里。” 青鸾微微一笑,带着月儿和长公主施施然的就走了进去。 伍桐望了几位女眷一眼,然后带着捧着一铜盆冰块的小狼走了进去。 “伍桐见过靖王!” 面对这位秣陵地主,伍桐可是给足了面子。 靖王脸色不好看,“你弄的这赏花大会,你自己不过来看看?” “王爷此言谬以,这赏花会是冯保一手策划的,和我没有干系。”伍桐急忙甩清责任。 “哦,你敢说这不是你的主意吗?”靖王盯着伍桐,老狮子一眼的眼神很是迫人。 “呃......”伍桐无法可说,冯保肯定什么都会和靖王说的,他的所有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柴琅是个秒人看到老师陷入窘境,急忙上前一步,“王叔,吃些冰降降火气。” “冰?”靖王一怔,这四五月的时节哪来的冰,即便是王府存冰也不能说随意吃些。 靖王爷视线一瞥就看到一旁铜盆里的粉色冰块,他转过头看了伍桐一眼,不消说一定是这猢狲弄得把戏。 “麻烦四皇子为本王取些冰。” 伍桐很有眼力见,抓着柴荣就去找庙里的和尚要了几个碗,还要了一柄菜刀。 用刀背轻轻的磕了几块碎冰混着桃汁就端到了靖王面前。 靖王看着里面的桃肉汁水和冰渣,光想想就知道这天气喝一碗冰水是有多爽口,他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只觉得更加炽热,再低下头时,将一碗桃汁冰饮吞咽大半。 伍桐心疼的看着这碗冰饮,这可是第一次现世的冰点饮品,刚一出世就让靖王抢了先,明明青鸾还没尝过呢。 第七十八章 靖王听书 嚯—— 一碗桃味冰饮下肚,靖王感觉自己仿佛落进了冰窖一般。 他坐着的位置是一处凉亭本就没有阳光照射,温度偏低,这一碗带着冰渣的饮料进肚,靖王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 爽是爽的,就是太凉了。 “好冰!” 靖王哆嗦着说道,含笑看着伍桐,“你这小子,是怎么弄到的冰。” 除了达官贵人不可能有人会在家里存冰,就是有存冰也只是用到炎热的夏季,现在刚过小满天气还没有那么热,就算天气已经很炎热了,也不会有人奢侈到吃冰。 伍桐开始装傻充愣,“王爷问的什么,这冰可是四皇子弄的。” 柴荣扶额,安于确实没说谎,的确是小狼弄的,还当着他的面。 靖王爷偏过头看着自家子侄,“四皇子?” 柴琅在靖王面前可不敢瞎闹,连忙将事情像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伍桐傻笑着望向一旁。 臭小子,这么快就把老师给卖了! 靖王笑了一声,也不去责怪伍桐,“这东西还有些桃子味道,本王似乎也尝到了桃肉,它是什么食物?” 一见靖王没追究自己的意思,伍桐赶忙说道,“这叫冷饮,说白了就是在果汁里面加上冰。” 条件简陋可没办法做出后世那么丰富口味的饮品,只能弄出来这种饮品,凑合着喝吧。 “不错。”靖王点了点头,旋即对世子说道,“给你母妃也送去些,让他们尝尝。” 柴荣可不行端着铜盆就过去,太掉价,他要了一个坛子,清洗干净后将冰饮都倒了进去,然后带着碗跑了过去。 伍桐担心青鸾,她的身体本就寒冷,再喝一碗冰饮,怕是要坏,连招呼也向靖王打一声,就直冲冲的跟上柴荣。 “王叔......”四皇子干笑着,他一个人站在王叔身旁还真有些害怕。 “母妃,您看我给您带什么来了。”柴荣毫不客气的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倒了几碗冰饮,递给靖王妃,长公主还有其他达官贵人的夫人们。 伍桐也混了一碗,悄悄的跑到青鸾身旁,手指能感觉到现在冰饮的温度,他想了想说道,“青鸾,你喝一点尝尝,现在天还没那么热,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青鸾望着满脸忧色的夫君,小小的抿了一口,“好凉。” 这是相公在店里做的,还是她喜欢的桃子味道,应该是怕自己喜欢喝的太多而肚子疼,才跑出来叮嘱自己的。 “就喝一口?”伍桐也没想到青鸾这么听话,谁不馋嘴啊,本来青鸾就体寒,再喝一碗下去,怕是要肚子痛,好在今日不是那个日子。 “尝尝味道就行了,天气不是很热,不需要冰水消暑。”青鸾小声说道,看着夫君的脸庞,她痴痴的笑着,以往夫君对她就很好了,没想到在这种事情都能想得这般周到。 “那就好。”伍桐将碗中的冷饮全部喝下,然后打了个寒战,太冷了,这不是加冰之后那种中和的温度,这碗冰饮可是真真正正零度左右的温度,喝着都牙疼,难怪刚才靖王爷会是那种表情。 想起靖王妃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伍桐走过去道,“见过靖王妃!” “是伍桐啊。”靖王妃视线瞥向一旁的叶青鸾,笑着说道,“你啊你,连青鸾在这里说话你都不放心,非要过来看看吗!” 这是打趣小俩口的恩爱,伍桐神色发窘,只是一瞬,他干咳一声又说道,“王妃,这冰饮虽然爽口,可不要贪杯啊。” “是极,这冰饮虽然味道很多,却未免太凉了些。”靖王妃知道伍桐为什么站出来说话了,她笑容慈祥的拉过叶青鸾,“好了,没什么事情你就退下吧,我们这里都不是小孩,还用的着你提醒,青鸾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的,你不用时时刻刻盯着这边。” “荣儿,带着伍桐去玩吧。”靖王妃摆着手,又和身旁的贵妇人们说话。 “靖王妃,这饮品好是爽口,要是夏日,非要多贪两杯...” 几个贵人围着靖王妃叽叽喳喳的说道,还有几个人在打探伍桐的身份,毕竟能让王妃露出慈祥神色的不是晚辈可是有身份的人。 长公主不经意间瞥了伍桐一眼,手中的冰饮是他在家中做的,没想到是这般爽口冰凉,要是在炎炎夏日一定会大卖的,这制冰手段也是闻所未闻,道长,难不成真是道行高深的人? 青鸾的懂事和靖王妃的话让伍桐放下心来,跟着柴荣又躲到阴凉处的凉亭。 靖王爷面无表情,身边的四皇子瑟瑟发抖。 伍桐看着四皇子的表情,微微一怔,然后壮着胆子问道,“王爷,您找我来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靖王爷的视线落在伍桐身后很远的位置,他望着那边说道,“听过你弄了几本书?” 弄了几本书?什么书? 伍桐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想最近和书有关的事情。 “王爷是问,说书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帮瓦舍?” 瓦舍的事情算是随手为之,伍桐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就直接说了,“算是合作共赢,我用他办事,然后给他报酬,报酬就是那几段书。” “几段书,你倒是大方。”靖王轻哼一声,“你知道这几段书能为瓦舍赚到多少钱财吗?” “那又如何,在说那些钱本就是解一时之渴,时间一长瓦舍依然逃不开关闭的命运。”伍桐说道。 “你看的出?”靖王奇道,旋即认同一般的点了点头,“见微知着,你的绝活。” “那日你都讲了什么故事?”靖王说道,虽然那天冯保回来和他说了一些,但他还是想听伍桐说书。 伍桐的口才他是有了解的,说书不至于无聊。 伍桐神色古怪,靖王找他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听书吧,听书你找老崔啊,他可就在外边呢,你找我干什么啊,这不是我的职业。 “我那日说了倩女幽魂,武松打虎,婴宁,哪吒闹海和猴王出世。”伍桐心中一凉,比刚才喝的那碗水都凉,“王爷想听哪个?” 靖王装作不在意的点了点,“就说猴王出世吧。” 我的老天鹅,靖王爷竟然真是想听故事才召他过来的。 伍桐清了清嗓子,开始讲了起来。 柴荣和柴琅两个堂兄弟认真的听着,他们很喜欢伍桐讲的故事,情情爱爱的他们感觉倒是一般,但这神神鬼鬼的还有那日的武松打虎,这哥俩可是喜欢到了极致。 可惜讲的又是猴王出世,没有后文。 这个片段伍桐前几日已经讲过一遍,再讲一遍也没什么难度,除了前面的开篇有多想起几句来,没什么变化。 靖王爷听完之后就陷入沉默。 伍桐趁机划愣了些果脯进口袋里,这可是王爷吃的果脯,拿回去给青鸾尝尝。 柴荣看到了伍桐的小动作,没有点破,心里却想着回去可以送安于一些果脯。 小狼倒是觉得老师的动作有些丢人,他偏过头装作没看到。 “这开篇的恢弘画卷甚是庞大,怎么就只有一个猴王出世?”靖王眼神迫人,盯着伍桐说道,“后面可还有故事?” 正在往兜里塞果脯被抓了个现行,伍桐神色不变将手中的果脯放进去点了点头,“有。” “这是书?” “是书。” 《西游记》啊,这本书老有名了,可是四大奇书、四大名着之一。 “叫什么名字?” “《西游记》” “《西游记》?”靖王皱起眉头,他长得威严,这一蹙眉威严更胜了,吓得伍桐都不敢偷果脯了。 “没听说过啊。”靖王摇了摇头,“你给本王讲讲之后的故事,本王就饶你偷果之事。” “啊?”伍桐一愣,自己可没偷啊,道、道士的事怎么能说偷呢。 “装什么傻。”靖王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猢狲,比这猴子好不到哪去,还敢在本王眼皮底下偷果脯。” 伍桐苦着脸,却没想把兜里的果脯拿回去,“王爷,我是想拿回去给青鸾尝尝。” 靖王哭笑不得,这个猴子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把那些果脯放回来,你就这么拿回去都脏了让人怎么吃,要是想吃本王就送你一些。” “真的?”伍桐大喜,然后小嘴抹蜜,“谢谢王爷,多谢王爷!” “先别道谢,你还是要给本王说书的,要是说的不好,别说这些果脯,本王还要剁你的爪子。”靖王轻哼一声道。 说书还有果脯吃,这果脯酸酸甜甜的青鸾应该会喜欢,为了青鸾事最大,还能顺便保住一只手,这笔买卖算是赚的。 伍桐笑嘻嘻的讲起西游记。 靖王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就是为了听西游记啊,早说他还用的着闹这一出。 第七十九章 被和尚盯上了 西游记是一本奇书。 伍桐也是想着情节讲出来的,最开始猴王出世到斜月三星洞拜师,敲三下头背过身去就是夜半三更过去,这几个情节伍桐熟的不能再熟。 不说他刚看完原着小说没过多长时间,就是小时候电视上播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看了无数次的故事若是在讲不出来他可能会怀疑自己的智商有问题。 花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将西游记的前两回讲完。 正好是猴王学成归来,打翻混世魔王那一段。 柴琅心思快,当即说道,“斜月三星洞?那不是个心字吗?” 伍桐点了点头。 靖王还想继续听下去,只是时间有限,他不可能无忧无虑的在这里听书,忙里偷得半日闲已经足够了。 “伍桐,本王问你,这西游记,是你写的吗?” 也难怪靖王会有此一问,西游记有许多道教的法门和术语,在前世还有许多讨论,也有人说西游记是丘处机道人所着,都已经见到西游记与道教的关联,靖王有此怀疑,也不出伍桐的意料。 伍桐摇头说道,“不是我,我可写不出这种史诗一般的故事,我也是通读了一遍,只记得一些。” “可惜了。”靖王悠悠叹道,“本王对后面的故事颇有兴趣啊。” 伍桐笑着说道,“我以为王爷会对《三国演义》更感兴趣呢,没想到却是《西游记》更讨王爷欢欣。” “三国演义是什么?”靖王问道。 伍桐眉头一挑,自己好像说了个很奇怪的词,他看向柴琅和柴荣,这哥儿俩也很迷茫,没听说过,上次伍桐讲故事也没讲过。 眼皮急速的跳了两下,伍桐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什么三国演义?” “老师,是你刚才...”柴琅看到伍桐的表情,将剩下的话吞到肚子里,老师是说错话了。 柴荣就不会看人脸色,“安于,是你刚才说的三国演义啊。” “我说了吗?” “说了。”柴荣正色点头。 “你听错了。”伍桐义正言辞的说道,“你看小狼就没听到。” 柴荣看向小狼,四皇子看向一旁表示自己不参与这些事。 关键时刻,靖王参战,大boos亲自开口,“给本王讲讲三国演义。” 啪—— 伍桐在心里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嘴欠,没事说什么三国演义啊。 表面上装作关心公事的表情,伍桐尬笑着说道,“王爷,你不是还有公务要做吗,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世子,王妃和世子会弄的好好的,你快回去吧。” “本王忽然想起今日无事!”靖王的脸皮也不是盖的,明明案桌上一沓子公文,就为了听故事,瞪着眼睛说今日无事。 伍桐苦笑着摇了摇头,妈的以后一定要少说话。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句话说完,就拉开了东汉末年的纷争序幕。 伍桐对三国演义可以说是滚瓜烂熟,虽然达不到倒背如流,但是讲还是非常在行的。 没多长时间就讲完了第一回。 靖王点了点头,“继续。” 一直讲到曹孟德刺杀董卓不成谎称献刀逃出洛阳之后杀了吕伯奢一家老小,伍桐才停下来喝口水。 这里大概是四五回的剧情了吧。 伍桐心中想到,没想到靖王爷听的这样津津有味。 “这曹操也忒不是人了,吕伯奢一家留他住宿反而被他杀了全家,这曹操可不要撞到本皇子的手里。”柴琅还是个年轻人,火气大,听了故事之后竟没分清现实和虚幻。 柴荣也是如此,不过他更羡慕的事里面的武将,使着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的关云长现在就是他的偶像。 “精彩!”这一声熟悉的怪叫让伍桐一个激灵看向靖王。 靖王没有动作还在沉思。 伍桐转过身看着一惊一乍的老崔,拍了拍胸口说道,“崔老什么时候过来的?” 冯保在一旁躬身说道,“天色已晚,赏花会临近结束,青鸾小姐被王妃送回贵府了,老奴是看王爷这里没有动静才过来看一眼,这一看倒是不得了,又听了道长一折书。” 伍桐连忙摆手,看到站在一旁的和尚,一想到这里是栖霞寺,眼中的疑色也就散去了。“哪里哪里,讲的不好,听书还得是崔老讲。” 老崔对伍桐的夸奖很是受用,笑呵呵的说道,“道长才思敏捷,口才也是不错,说起书来不让小老儿。” 商业互吹!伍桐鄙夷的看了一眼老崔,这老家伙说了三十多年书了,腆着脸说自己比他不差,这是夸自己吗,还是说我天生就要去说书。 靖王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冯保身前的和尚,双手合十道,“本王见过智海大师。” “王爷多礼了。”智海和尚念了句佛号,回礼道。 似乎是看出来伍桐不认得栖霞寺的方丈,冯保在一旁小声介绍道,“这位是智海大师,南派佛门的领袖人物之一,也秣陵城佛法最高深的大师。” 哦,那来头很大哦,不过应该没有老李头厉害,想要和老李比还是先想想办法活到一百岁吧。伍桐不怀好意的想着。 智海和尚听到了冯保对伍桐说的话,对于伍桐的无礼也不恼,反而主动问道,“阿弥陀佛,贫僧敢请施主姓名?” 伍桐这才打量起这光头,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了栖霞寺的方丈,南派佛门的佛头看起来确实有些门道,伍桐左右打量几下,智海和尚身上的佛衣不是后世那种金光闪闪的金红袈裟,而是颜色灰蓝的普通僧服长衫,还能看到颜色略有差异,这是一件百衲衣。 要么是多次缝补,要么是化缘百家才衲出的僧服,是前者的话,伍桐很佩服他,要是后者伍桐就更佩服他了。 收起了自己的恶意揣度的眼神,伍桐也学着他双手合十,自我介绍道,“大和尚好,我叫伍桐。” “施主可是叫伍桐?”智海问道。 我不是刚说完自己叫什么吗,还问一遍干什么?伍桐没有上智海和尚想要论辩的当,白了老光头一眼,这家伙还挺记仇。 “呵呵。”见到伍桐不上当,智海和尚也不恼怒反而笑了两声,“贫僧听说浮云观除了李老真人之外还有一位仙人,也是叫伍桐。” “不出意外,您听说的这个伍桐应该就是我了。”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智海和尚点头赞叹。 靖王非常感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智海大师还是第一次要和人辩论,这种场景可不多见。 “贫僧想请道兄指教。”智海和尚恭敬的说道,脸色带着和煦的笑容,国字脸看着让人不反感,还有些亲切。 伍桐决定反客为主,“指教不敢当,我也有问题想请教大和尚。” 智海很有礼貌,伸出手说道,“请道兄先问。” 伍桐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问了一个难倒天下和尚的问题。 “敢问大和尚,何为佛?” 此言一出,智海大和尚脸色急变,他愣愣的看着伍桐,良久不出一言。 靖王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想着什么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第八十章 辩佛理 智海大和尚自幼出家,如今四十四岁,遍通佛理,登任栖霞寺方丈之后,南派佛门辩经多次,五战三登冠,被誉为南派佛头,是南派佛教领袖。 他神色淡然,微笑着看着已经听过多次姓名的道士,浮云观已经有了一个李元淳真人享誉百年,难道又要出一人再领道门? 以往只是听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自己仗着年长让他先问,却未曾想过被眼前道士一句话压的不敢言语。 智海面带浅笑,笑而不语。 不语是真的不语,他佛法高深,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错,干脆来个闭口禅。 自己出招被这道士轻松化解,道士出招,自己却只能沉默,最为南派佛头,智海心中尽是忧愁。 自己答不出来才是关键! 这道士竟懂佛法? 靖王看着智海大师,又不动声色转过头看了一眼伍桐,心中大为震撼,伍桐竟用三个字将智海大师逼得不敢说话。 浮云观和栖霞寺同处秣陵,一内一外,一佛一道,水火不容啊,李元淳老真人不出山,正和与智海大师多次论辩,输多赢少,即便道门吃了几次亏,佛门仍然不敢说自己是第一教派,还有一个李元淳在上头看着,他不登天,佛门永远不能说他比道教强,即便如此,佛道之辩终究还是道门落了下乘。 柴荣是世子,自然见过浮云观正和与栖霞寺智海的论辩,只不过他年轻尚轻,听不懂这些禅语玄机,只是觉得这架吵的不温不火,没得意思。 四皇子也不认得智海,他对现在说的东西也没兴趣,都不如魔方好玩,伍桐托鲁墨打的魔方现在已经彻底沦为他的玩物了。 伍桐笑眯眯的看着反着光的脑袋瓜子,何为佛?这个问题可是千古一辩题啊。 反正我不信你能答出来! 冯保偷偷的看了靖王一眼,对靖王眼神交流一番之后,他又深深的埋下头。 赏花会从早上巳时一直开到下午未时,共计六个时辰,伍桐在这又讲了四回《三国》,这时辰就已经奔着申时正去了。 古代人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这都是有规律的,晚上不方便活动,只方便干活。所以晚饭吃的早睡得也早。 伍桐看了看日头,心里盘算着还能来不来得及回家吃饭。 智海大和尚看着陷入沉思的伍桐,脸色微笑不减,站的笔直,眼睛都不眨一下,若不是手中佛珠捻动,这光头还真像一尊木像。 “大和尚,你到底能不能答出来啊,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最后还是伍桐忍不住了,眼前的和尚定性真好,在这站了小半个时辰一动不动。 智海淡笑着摊开手,“施主佛法高深,这道题贫僧确实答不出。” 正当伍桐松了口气准备回家的时候,又听这烦人的光头说道,“贫僧与道兄相约,这一题贫僧答不出,贫僧也问一题,施主若是也说不出,自然算不上贫僧输。” 伍桐挠了挠头,这大和尚怎么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啊。 智海大师看着伍桐的脸,头发不长也不束起,穿着长衫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改,伍桐的潇洒态度让他对这位道士更加好奇,想了很久的问题都未出口,最后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伍桐道兄,你从哪里来?” 伍桐一愣,这个题我会啊! 他看着大和尚的眼睛,总觉得还有其他深意,问自己是从哪来的,是不是他看出来自己是穿越的了,要是用这种问题来试探的话,那他是不是也是穿越的? 咦——那就有必要来对个暗号了! 小心翼翼的,伍桐说了一个现代人都知道的回答,“从来处来!” 智海和尚笑容瞬间凝在脸上,他怔怔的看着伍桐。 伍桐盯着大和尚的表情,见他发愣,双眼之中尽是无数的迷茫和震撼,心中大喜,额滴神啊,竟然找到组织了?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穿越者公会啥的,这光头都混到方丈了,自己要点钱不过分吧。 靖王眯着眼睛看着伍桐的背影,这个小子又给自己一个惊喜,一问一答均力压南派佛头,看来自己又要做些动作了。 不对啊,后边的暗号呢? 伍桐还是很小心的,旁边就是周国的靖王,要是暴露自己是穿越过来的,非得上绞刑架不可,等等,这里应该不流行绞刑吧,应该是砍头吧。 无论是砍头还是绞刑他都不想尝试。 他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大和尚,往何处去呢?” 这是提醒智海对暗号,往何处去,他要是真穿越过来的,不可能回答不上来! 道士又把问题扔了回来,智海大和尚神情恍惚,他是回答不出来了。 到去处去。 这么简单的问题大和尚都没答出来,看来他确实不是穿越过来的。 伍桐暗暗摇了摇头,自己是会错情了,还差点表错意。 还好自己够机灵。 摇了摇头正感叹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准备回家吃晚饭,还没踏出两步,智海大和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敢问道兄到何处去?” “到去处去!” 伍桐扬了扬手,没意思,这大和尚真的不是穿越者。 和靖王爷摆了摆手道别,世子柴荣说要送送自己,冯保站在靖王爷身后低头静默。 伍桐不是一个人潇潇洒洒的离开的,他还带着老崔和四皇子。 四皇子现在是他的弟子要好好照顾着,老崔是他还有事情要谈,必须得带着。 一行三人终于是离开栖霞寺。 从中午到现在一直都在栖霞寺里讲故事玩儿了,伍桐的嗓子都快冒烟了,临走的时候还嘱咐世子爷不要忘了给他送些果脯。 世子爷一脸嫌弃的答应着,挥了挥手将这个惧内的道士赶走,转过身就嘱咐林威,到王府之后赶紧送几斤果脯过去。 林威笑着应了。 道长是真性情,世子爷也欢喜。 “从来处来......” “到去处去.......” 智海大和尚神色迷茫,轻声念着道士说的禅机,他想了很久,觉得那道士应该入我佛门。 “大师还在思考?”靖王问道。 智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原以为道门论辩不兴,除却老真人外,道门之中无一为惧,即便是老真人...” 智海大和尚脸色露出一丝古怪,“老真人只是道行高深,论起辩经当不敌其武功,可是这位伍桐道兄,是实打实的辩论之才啊。” 靖王笑着说道,“大师莫要高看了他,怕不是在哪里得知这种问题,碰巧答了上来。” 靖王这两句话还真说对了,伍桐确实就会这点东西,恰巧,智海问的就是这两个。 大和尚摇了摇头,叹道,“有此一人,佛门怕是要再居道门下五十年啊。” “安于不会做这种事的。”去而复返的世子柴荣听到了智海大师的话,出声说道。 靖王与大和尚同时看向他。 柴荣想了想说道,“安于不喜欢麻烦,对于佛道之争应该会躲得远远的。” 靖王大笑,“这确实是伍桐的性子。” 这边智海大和尚正担心因为伍桐的存在而导致佛门不兴,而让他这么害怕的当事人还却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 说了一下午书,嗓子还真有些受不了。 在一家药铺前,伍桐下马走了进去。 “掌柜的,给我称些胖大海!” 胖大海泡水对嗓子好,伍桐准备喝两天。 “是道长啊,好些日子没见了。”药铺掌柜招呼伙计去抓些胖大海,自己则在这里和伍桐说话,“听说您前些日子成亲了?” “四月十四。”伍桐笑着回道,接过伙计递过的胖大海,就往手腕上摸,想掏些银钱来付账。 掌柜连声拒绝了,几颗胖大海而已当不得账。 伍桐道谢,余光一扫瞥到了在药铺坐堂的医生,这是坐堂医,在药铺诊病,可能是自愿来做善行的郎中,也可能是掌柜请回来的。 不管是哪种,伍桐都想询问一件事情。 第八十一章 遗祸 “先生?” 伍桐小心的走到坐堂医面前,轻声叫道。 坐堂医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年轻人,身体强健,唯一不足就是喉间有火气翻涌,只扫了一眼,老郎中淡淡说道,“胖大海,金银花选一泡水服用。” 有点门道啊! 伍桐神色恭敬问道,“先生,不是我看病。” 坐堂医抬起头此处看了看并无其他人,“这也没其他人啊?” 伍桐干咳一声道,“先生可能治手脚冰凉之症?” “手脚冰凉,当时肾阳虚。”坐堂医想了想又道,“可是老夫未见其人,只凭你一言之辞难以断症啊!” 好医生啊,没有望闻问切不敢多语。 可是让青鸾过来把脉,看青鸾的样子也不是小题大做,伍桐沉思片刻说道,“先生可知什么东西性热,能益气补血,驱寒暖身的药膳?” 药膳温和,食之无害。 坐堂医将视线落在伍桐脸上,略有疑惑,“小兄弟也懂药理?” 掌柜的笑呵呵的介绍道,“这位是浮云观的伍道长,通晓药理不在话下。” 伍桐摇了摇头很是谦虚的说道,“略懂略懂。” 其实他是真的略懂,他买了一本本草纲目,就是想看看什么东西性热性寒,彩页的本草纲目在某宝上买也没多贵,他就是好奇看了几眼,也没记住许多。 坐堂医拱手道,“原来是伍道长,老夫闻名已久,真日得见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这就是一张脸,见或不见没什么干系。”伍桐微笑说道,然后伍桐正色道“不瞒先生,我娘子...内子手脚冰凉,将其焐热没多久就会凉下去,我担心很长时间了,今日见到先生特意过来咨询。” “手脚冰凉多是气血问题。”坐堂医想了想,也不隐瞒,“老夫只是猜测,要是想断出要害,还需要把脉。” 伍桐又道,“内子怕生,自己觉得只是小毛病不愿来看,先生,您说先用食补行吗?” “食补,药膳。”坐堂医想了想,大概能理解这两样东西是何物,他摸了摸颌下长须,“不知道长想用什么药材来补?” “红糖老姜如何?”伍桐问道,这是暖身的一个老手段,未来常说多喝热水也和这个有关。 “红糖老姜倒是可以,不过这应该是女子月事时饮用最佳。”坐堂医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看法。 “当归生姜羊肉汤如何?温中补血,驱寒暖身。” “好!”坐堂医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道长这是哪里得来的方子?” “就是一些暖身的食物而已。”伍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道菜是在哪见到的,“先生觉得可以?” “自然可以。”坐堂医点头道,“这些都是活血驱寒的药材,只不过老夫从未想过以食进补,道长此方确实极好。” 伍桐想了想,后世那些暖身的东西都能用上了,什么枸杞红枣当归都能炖煮,看看能不能用食补给青鸾补回来。 “以食进补,以药膳人。”坐堂医仔细想了想,“这倒是一个温和方子,对待肾阳虚的病人可以一试,不知道长能否将这方子教给老夫?当然不是白要,老夫可以......” “无妨,先生想要用便用吧。”伍桐大气的挥挥手,他不觉得这有什么。 “老夫谢道长大义!” 坐堂医站起身向着伍桐施施一礼。 伍桐连忙避开扶起老郎中,“先生客气!” “老夫行医五十年,第一次听道这种观论,倒是奇好的。”坐堂医看着伍桐,两眼清澈圆润,这位老中医也是一个会养生的人啊,也难怪能立刻发现自己说的食补药膳的功效。 “不过道长,虚不受补,还需缓缓图之。” 伍桐点头谢过坐堂郎中,然后招呼掌柜,又要了些枸杞红糖当归老姜。 掌柜的去盯着伙计抓药材,伍桐看着老郎中问道,“先生,手脚冰凉是病吗?” “是病。”老郎中肯定的说道。 “可有什么害处?” “女子体寒则宫寒,怕是身体没有调理好之前,难以受孕。”坐堂医打量伍桐几眼,道长应该是刚刚成亲不久,老郎中觉得有必要先说明这一点。 “难以受孕?”这四个字不难理解,伍桐皱起眉,他倒是没想过下一代的事情,他还不到二十岁,太早了些,再等两年的话,青鸾的身体已经调理好了,这不影响什么,“这个倒是无妨。” 道长倒是豁达,就是不知他娘子是怎么想的了。坐堂医不由想到。 秣陵城,靖王府! 靖王身前铺着一张巨大的宣纸,上面写着许多内容。 若是有人上前看去,就会发现这上面写的都是伍桐展示出来的能力。 辩经、烈酒、香皂、夏日造冰、麻将、扑克、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书文等等等等! 这个人就是一个宝库! 靖王背着手看着纸上的记录,“冯保,你说本王能放过他吗?” 冯保躬身说道,“于公来说,老奴认为一定要将道长绑到身边,不能放过!” “于公?那就是还有私心,也说说?”靖王看向从小到大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管家,轻笑一声问道。 “老奴有私心,道长对老奴好极,实在不忍害他。” 靖王轻哼一声,“让他入庙堂,怎地就是害他,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 “可对道长来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是最好的,其余都是坏事。”冯保低着头说道。 “你说说,怎么做才能不害他?”靖王伸出手指敲了敲桌上的纸问道。 “道长重情,长公主日日去,怕是有机会,道长可能会自己去京畿呢?” 靖王都笑出声来了,“你说柴珑,美人计吗,倒是不能说啊,皇兄要知道本王去算计他的女儿,可没有好果子吃。” “还有什么办法吗?” 靖王是打定心思一定要将伍桐送进庙堂了。 冯保是靖王从小到大的跟屁虫,还有皇上和长乐公主,三位皇室,两个奴才,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对于靖王的心思,冯保一琢磨一个准,他叹了口气问道,“王爷又何苦逼迫一个道士呢?” “道士?”靖王眼神一凛。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宁教我负天下,休教天下人负我!” 这种话是一个道士能说的出来的? 靖王盯着冯保,这位老管家躬着腰低着头,看起来有些落寞。 “道长年幼,这些故事应该就是在哪里看的,若是写,怕是写不出。”冯保仍然为伍桐辩解道。 “本王知道,但他还是露出锋芒了。”靖王点头道,“他性子备懒,还要赶一赶他才行,你说他重情,本王信,你说用情逼他出山才是唯一的办法,本王也信。” 冯保忽然抬起头看着靖王,“王爷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给他找些事情做!”靖王冷哼一声。 “本王听说仲家的六爷在秣陵,还有人在找他?” 这件事冯保也知道,那处人家他们也知道。 “伍桐长得和仲六爷仲春江很像,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时候冯保要在不知道靖王要做什么,那他这个管家就不用当了,和靖王一起生活的三十来年的熟悉,彼此知根知底,他瞪大双眼,等着靖王最后的话。 “给仲家传信,就说找到仲春江的后人了。”靖王冷笑一声道,“另外找人告诉那仲春江的情人,伍桐就是仲春江的亲孙子!” 冯保腮部急抖,咬着牙挤出一个字,“诺!” 他是靖王的家奴,只有靖王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也不能违抗,他就是为靖王而生的! 即便他知道是错的,即便靖王让他去死,他都不会拒绝! 这是家奴! 第八十二章 被套路了? 月儿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屋顶。 自己已经被送给青鸾小姐两日了,对着这个屋顶也看了两个晚上,用自己的生物钟算了算自己有没有睡够姑爷定下的四个时辰。 “好像是够了!”小丫头翻身下床穿上衣裳,昨日自己就只叫了小姐和姑爷起床,为小姐梳妆姑爷给做了,然后早饭也是小姐做的,天啦撸,谁能想到小姐家是自己做饭的! 今天,小丫头决定不能重蹈昨日的覆辙,今日早起做饭! 推开门,小丫头先瞥了一眼小姐的卧房,关着门,应该没有什么异样。 然后月儿站在厨房门前,里面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是什么声音?” 小丫头胆子还真不小,一般人听到奇怪的声音怎么找也得多叫两个人过来看看,这小丫鬟自己探头探脑的推开门向里面望去。 只见伍桐坐在小马扎上,手上蒲扇轻轻摇着,另一只手拄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 “姑爷?!”月儿叫了一声,怎么可能,姑爷明明是不喜欢早起的人,怎么会这么早起来做饭? 伍桐被这一道叫声吓醒,转过头就看到小丫鬟站在门口,冲她比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之后,便叫她进来。 月儿向主屋看了一眼,然后蹑手蹑脚的关上门。 “姑爷,你怎么在这里?”小丫头轻声问道。 “起来做饭啊!”伍桐打着哈欠说道,果然早起不适合他。 “可是,可是姑爷,你明明起不来的啊。”小丫头很纳闷,那个视线仿佛像是眼前的姑爷是假的一般。 伍桐扇着火问道,“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小丫头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昨天是小姐做的饭,所以...” 所以今天想早点起来把早餐做了。 伍桐轻笑一声,指着一旁的锅说道,“那个可以算是你做的。” 月儿凑过去,透过升腾的蒸汽嗅到了里面的味道,这是米粥的味道,“是昨日的米粥!” 小丫鬟见到伍桐点头,觉得自己的鼻子很是灵敏,顽心大起,蹲在伍桐的身旁皱着鼻子想要知道伍桐在这里煮什么。 一个不大的陶罐里面传出很香的气味,姑爷很有耐心的扇着火,一旁的锅中煮的是粥,那这个里面应该就是煲的汤了吧! 小丫头瞪大眼睛看着伍桐,“姑爷,是汤吗?” 伍桐轻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扯过一个小马扎递给月儿,让她坐下。 小丫头坐在马扎上,好奇的看着伍桐。 道长盯着陶罐不挪视线,似乎是想了解一下王府的婢子,伍桐轻声问道,“月儿,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小丫头干脆的说道,没有说什么女生的年龄是不能问的,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回答,再次告诉伍桐这里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实。 “十五啊。”伍桐想了想古代是怎么称呼女子年龄的,“刚过豆蔻年华啊,正值及笄之年。” 还是个孩子啊!这年头这么流行童工吗,都是什么黑心企业啊! “你这么小,怎么就在王府里做...丫鬟?”伍桐很好奇,这个年纪的少女不会是给靖王爷犯错误用的吧。 “奴婢......啊!”月儿捂着嘴傻笑一声,她想起昨日伍桐让她不要自称奴婢的事情,“月儿是家里贫苦,所以爹爹把我卖到王府,王妃对月儿也很好,每日只是跟在王妃身后。” 伍桐看着火光,轻声问道,“你恨过......”这句话还没出口就被伍桐咽了回去,“你想你的爹娘吗?” 月儿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坐在那里傻笑。 “靖王妃把你送给了青鸾。”说这句话的时候伍桐总有些不得劲,送给,送,人怎么能像货物一般送来送去的,脸色略微阴沉,在火光下阴影格外分明,“你可想过再回到家中和你爹娘一起生活?” “嗯?”小丫头睁着眼睛,眸子中都是疑惑惊讶和难过,她嗓音沙哑带着哭腔说道,“姑爷,月儿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您要赶月儿回去?” “呃?不是。”伍桐一愣,不明白这小丫头怎么忽然哭了起来,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没什么毛病啊,换了一个更加语重心长的语气,伍桐解释道,“靖王妃让你过来是照顾青鸾,你也看到了青鸾不习惯被别人照顾,所以我想,如果你还记得父母,还想和他们一起生活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月儿泪眼婆娑的看着姑爷,哑着嗓子说道,“不是赶月儿走?” “没人赶你走。”伍桐苦笑道,这小丫头还挺敏感。 月儿看着伍桐的脸,透过泪珠也看不大清楚,但是火光将伍桐的轮廓映的清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主子,这种感觉很奇怪。 陶罐已经向外冒泡了,伍桐赶紧将盖子打开,拿勺子里面搅动两下,可别糊了罐底。 盖子一打开,里面的气味就溢散开来,仔细的看了看应该是好了。 大枣已经烂熟,红糖和小米完美的融合到一起。 “还不错!”伍桐以前没用过陶罐,第一次用完感觉还不错,最起码粥是煮熟了。 用勺子盛了一小碗大枣红糖小米粥,拿袖子给小丫头摸了摸哭花的脸,伍桐笑容和蔼的将粥递过去。 “来,尝尝味道如何?” 月儿接过粥,就要往嘴里送。 伍桐这个典型猫舌见到这一幕,连忙制止了小丫头的动作,抢过那碗粥,喝道,“丫头,你都不试一试温度吗?烫到了怎么办!” 也不管自己的口水会不会进到粥里,伍桐端着碗轻轻的吹了几下,又吹了几下,反正他觉得怎么样都是烫的,又递还给小丫头,神色严肃的说道,“试一试,不要烫到。” 月儿接过粥碗,低头看了看煮的通红的粥,又抬起头看向盯着自己的姑爷,少女咬了咬嘴唇说道,“姑爷,月儿不想回去。” “好,不回去就不回去。”伍桐看着小丫鬟笑着说道,“尝尝粥,然后和姑爷说说感谢,味道怎么样?” 小丫头小心的喝了一口,然后兴奋的说道,“好喝!” 这丫头不是个精明的人,敏感是敏感,可这悲伤来的快走的也快,一口粥下去,伍桐都能看到小丫头身旁闪烁的小星星。 有这么好喝吗? 伍桐看着陶罐里的粥,犹豫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下去嘴,他是真怕烫。 “好喝就好,甜度怎么样?” 自己也不知道放多少红糖,加的量自己也没有个数,所以才要小丫头试试毒。 “能尝出甜味,不是很甜。”小丫头又喝了一口,很认真的给自己反馈感想。 “那就好。”伍桐将盖子盖上,在煨一会儿。 月儿两只小手端着粥碗眼睛四处飘动,忽然问道,“姑爷,你和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伍桐正在盯着陶罐,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有人让我去叶云寨帮忙,一来二去就认得了。” 小丫头并不想放过伍桐,眼珠转了一圈又道,“姑爷,你最喜欢小姐哪一点啊?” 怎么忽然问这个? 伍桐又添了一块柴火进去,只是当做小女孩的疑惑,想了想说道,“我刚见到青鸾最喜欢她的眼睛,虽然那日天色已晚也没有灯光,我还是能看到那双眸子的光亮,写满忧愁,里面的秋水波纹细腻可见,这双眼睛是会说话的,所以那时候我最喜欢看青鸾的眼睛。” “后来,应该是青鸾拉住我的那一天,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青鸾了,没有不喜欢的地方。”伍桐笑着说道,“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姑爷对小姐就没有不满?” 这说的什么话嘛,不过不满...... “有...”伍桐想了想很是郁闷的说道,“青鸾太听话了,看到我和别的女生说话也不吃醋,也不对我撒娇,明明会吃醋会撒娇的女生最可爱啊。” 月儿放下碗,笑盈盈的冲着伍桐身后说道,“小姐,姑爷是这么说的!” 这小丫头刚哭完就敢骗自己,胆子大了,自己就坐在这里,连开门声都没听到,青鸾怎么可能在身后啊,伍桐摇摇头,又去看铁锅里的米粥熟了没有。 “相公一大早就说这种话,倒是让妾身很受用,可是,妾身不会吃醋也不会撒娇,真是对不起相公呢~” 这句话轻声细语饱含情意,就像是青鸾本人说的一般。 嗯????? 伍桐转过头就看到顺着肩膀流下的青丝,表情微微一怔,“青鸾,你怎么过来了?” 偷偷的瞥了一眼偷笑的小丫头,真是胆子大了,刚才还哭得不行转过头就把自己套路了? 第八十三章 吃仙丹得永生 米粥清香,桌上的咸菜清爽,可是这顿饭吃的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叶大龙和柴琅对视一眼,以他们一起住了两天的默契来看,一定有隐情。 凭什么自己喝的是单调的米粥,两个女眷喝的是加了大枣,带着浓郁香味的小米粥。 柴琅和叶大龙的眼神充满怨气。 伍桐轻轻的吹了米粥,早上的表白宣言让他有着不详的预感,青鸾也千万别觉醒什么奇怪的东西。 早饭只有粥、咸菜和炒的小菜,所以没用上多少时间。 当然伍桐还是最后一个放下碗的。 吃完饭当然就要补个觉了,早上起得那么早,睡眠时间要跟上啊。 刚在躺椅上倒下,伍桐看到站在一旁的四皇子,“小狼,今日不上课了。” “哦。”柴琅没有郁闷,他最近有冰玩上不上课的无所谓,只是他也想吃表姐那样的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了。”伍桐闭着眼睛说道,“等会儿崔老可能回来,要是有其他客人你就先照看着,我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把人请进来。” “好的。” 四皇子点头,崔老过来那就是说等会儿会有故事听,最近他也喜欢听故事的,尤其是老师说的故事。天马行空,让人心生向往。 叶大龙正拿着妹夫给的图纸指挥匠工们装修店铺,看到柴琅出来,他将图纸拍在匠工头的脸上,“怎么样,成了吗?” “没说。”柴琅苦着脸道,“老师说等会儿会有客人,让我在这里待客。” “那你看着这边,我去隔壁看看。”叶大龙又转过头跑到隔壁,妹妹不能抛头露面,妹夫又是个懒人,这两间店铺都快成他开的了。 子丑寅卯辰巳午...... 午时已到! 伍桐是被肩膀上的一样感觉弄醒的,睁开眼,看到为自己轻轻揉捏肩膀的月儿。 “你在干什么?” “给姑爷捏肩啊!” “我在睡觉。” “可姑爷现在醒了啊!” “你......”不要和女生叫道理,伍桐秉承着这个道理,“你也十五岁了,及笄之年就可以嫁人了,姑爷也不是无情的人,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爷去给你物色物色!” “姑爷!”小丫头明明知道伍桐是在逗她却也不敢在放肆下去了,“刚才四皇子进来说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在等你了,小姐才让我叫醒姑爷的。” “唔......”伍桐捂着额头,“青鸾,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是相公说我太听话了。”青鸾依然在织着衣服,看大小应该不是给自己穿的。 伍桐坐起身子,“我睡了多长时间?” “足足两个时辰。”月儿小声说道。 “四个小时啊,我还真是能睡!”伍桐跳了起来,舒展一下筋骨,“呀啊啊啊啊啊,腰,我的老腰!” 柴琅将等着伍桐的一行人都放了进来,原本就不大的小院变得更加拥挤,石桌前摆着的一排小凳上坐满了人。 老崔很害怕,尤其是他发现身边的人是靖王世子的时候,他就更害怕了,小板凳都只敢坐四分之一。 “这小女孩是?”伍桐看着跟在柴荣身边的小女孩问道,十一二岁的年纪,看起来天真烂漫。 “我妹妹,叫柴樨。”柴荣将小女孩推到身前介绍道,“母妃让我带她出来看看。” “小樨,这个人你应该叫......叫道长?”柴荣想了想又指着青鸾道,“那边的漂亮姐姐也是你的姐姐,就和珑姐姐一样,你要叫青鸾姐姐,顺便一提青鸾姐姐和道长是夫妻哦。” “那小樨不应该叫道长姐夫吗?”小樨歪着头问道。 “嗯,从血缘上来讲是这样的。”伍桐点了点头,看着小女孩不解的眼神,他笑了一声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好的姐夫。”小樨嗯了一声点头叫道。 长公主和青鸾坐在一边淡定的喝着茶,伍桐看到青鸾的时候,忽然想到以前青鸾就一直在喝热茶,她应该是知道自己体寒的事,所以很少喝冰饮,这不是会照顾自己嘛。 伍桐将昨日柴荣送过来的果脯拿出,递给小樨一块,“我们听故事好不好?” “好!”小樨咬着果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看起来还真单纯。 “崔老,过几天还要麻烦你。”伍桐看着小心翼翼,连屁股都只敢放四分之一在板凳上的老崔,“这些日子您辛苦一些,能记多少记多少。回去您也可以让其他的说书人说一说,我现在是想定在五日之后,同时开张两间店铺。第六日就是您老人家表演的时候了。” 老崔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现在他还不知道道长是要干什么,不过说书嘛,这是他的强项。 而且道长说的故事他也很喜欢,说书要是能说这种故事,他这辈子可算是没白活了! 伍桐想了想还是接着西游记来说,花了一个时辰讲了三五回,期间不知道喝多多少杯胖大海泡的水。 前五回讲的是悟空出世,拜师学艺,花果山称王,龙宫的定海神针,然后被封弼马温,反下天庭自称齐天大圣,然后又被招安,偷吃了蟠桃仙酒之后又反下天庭。 第六回才是小圣斗大圣。 不过故事在悟空又反下天庭打退天庭兵将的时候戛然而止,老崔这个说了大半辈子书的人听着都直痒痒,一想到这以前都是他调动听众的方法,老崔就更闹心了。 “然后呢?”柴荣和柴琅永远是最好奇的两个宝宝,每当故事结束都是这哥俩冲锋陷阵张口催更。 长公主神色倒是不变,眼中的期待早就出卖了她淡定的外表。 “悟空好厉害啊,姐夫,之后呢,天庭的人又来抓他了吗?”看着小樨期待的眼神,伍桐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嗓子,真的讲不了了。 说话说得嗓子都要哑了,即便是有胖大海,也不能这么糟害。 再说下去,就要扣生命值上限了。 “安于,吃蟠桃仙丹真的能长生不老吗?”柴荣想了半天出声问道。 “你傻了吗?”伍桐直接嗤笑道,“这都是小说,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没有让人长生的途径。” “你们道门的仙丹也不行?” “仙丹?”伍桐想了想古代炼丹放的东西,水银、铅、朱砂还有一些暂时想不起来的,这些可都是重金属,吃下去,不仅不会长生,死的还会早,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永生了。 “听我一句劝,要想多活两年,就少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伍桐真心诚挚的劝道,“道门的仙丹啊,吃下之后,比刘翔快,比姚明高。一颗提神醒脑,两颗永不疲劳,三咳长生不老。仙丹,味道好极了” 突然,伍桐说了一句极其熟悉的台词,想起前世,伍桐的笑容苦涩。 柴荣一愣,旋即说道,“这,照你的说法这不是好东西吗?” “死亡就是永生!”伍桐拍了拍他的肩旁,“那就真正实现长生不老了。” 长公主眼神一凛,望着伍桐气势迫人。 柴琅本来是趴在石桌上的,听到伍桐这句话也支起身子看向老师。 伍桐看着他们的表情,微微一怔,“呃,你们不会在吃吧?” “我们当然没吃。”柴荣望向天边,“不过这东西皇伯伯可没少吃。” “嘶——” 伍桐倒吸一口凉气,嗯,很好很强大,不知道皇上安排好后事没有。 “啊哈哈,皇上吗,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自有天相个屁嘞! 那玩意儿吃的多死的快! 伍桐的表情出卖了他的想法,老崔恨不得钻进地缝里,都不想听这种事情。 这是要杀头的—— 第八十四章 忘事 小樨看了看珑姐姐,又看了看大哥,小孩子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情太恐怖了,还是道长姐夫好,张着嘴有些傻乎乎的,一点都不可怕。 所以小樨不跟在大哥身边了,跑到伍桐面前问道,“道长姐夫,什么是仙丹,好吃吗?” 伍桐低下头看着这个十一二岁,身高一米三四的小女孩,眼珠一转道,“仙丹又叫伸腿瞪眼丸,你要是几天不洗澡也能搓...做出来!” 这样子骗小孩虽有些可耻,伍桐真不想让这些天真的孩子知道仙丹的事情。 “几天不洗澡?”小樨想了想,只觉得身上发痒,很嫌弃的看着道长姐夫一眼,“脏!” 看着小女孩的憨态,伍桐父爱大涨,决定要和青鸾生几个闺女,“青鸾,我改主意了,我们不生兄妹,都要姑娘好不好?” 叶青鸾啐了一口,脸色羞红,“你胡说什么!” 伍桐眨了眨眼睛,其中韵味恐怕只有他娘子才能明白。 柴琅还在关心父皇,听到伍桐的话,回过神调笑道,“老师,你不想要男孩吗?” “我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生男孩做什么,给我添堵吗?”伍桐翻了翻白眼,以他二十年当他爹儿子的经验,他是真不想有一个儿子,要是比自己皮那不还翻天了! 柴琅自动将他那句大逆不道的话过滤掉,旋即又问道,“老师,仙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伍桐低下头捏着小樨的婴儿肥脸蛋,淡淡说道,“如果是吃了能让人羽化成仙的仙丹,那就是我说的伸腿瞪眼丸。” “不好,那父皇岂不是!”柴琅知道老师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那么这件事十成十就是真的,“不行,我要回京把那些要毒杀父皇的贼道士都砍了!” 柴荣咬着牙道,“我回去让父王上书给皇伯伯。” 长公主心中已有六分相信伍桐,只是自古帝皇都有服用仙丹的爱好,也没见谁早逝,而且道家这么多年炼丹法门不绝,想必是没有这么大危害的,念已至此,长公主凤眸轻抬,“道长此言当真?” 伍桐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在怀疑自己,不过他也没打算劝她相信,“你知道老爷子有四个徒弟吧?” 长公主点了点头。 “和俞庭榭,一个学经,一个修性,一个习武,一个算命。”伍桐抬眼看着长公主,“你说为什么没有炼丹的呢?浮云观虽小五脏俱全可就是没有丹房,你以为这是偶然?” “可,历代帝王都有服用仙丹...” 伍桐翻了个白眼,“你想想他们都是几岁挂的,算算他们的平均年纪。” 长公主不是温文尔雅、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是一个从小打出来赫赫威名的长公主,刚才柴琅说要砍人,但看现在长公主的表情,伍桐毫不怀疑柴琅只能给他的皇姐磨刀了,也不知道皇宫里的供奉够不够长公主一人砍的。 小樨和伍桐扔骰子比大小,所以没有看到自家的哥哥姐姐现在都是一副什么表情,看不到也好,有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 老崔缩在院子的角落瑟瑟发抖,他不知道听着这种事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还是长公主有大气魄,一拍石桌就要杀回京畿,柴荣和柴琅正在拦着长公主,顺带着也叫着伍桐让他也出声劝劝。 伍桐是双手赞成这个选项,这样他这里的皇亲国戚就能少一个,还是最麻烦的一个,能省不少心。 石桌上摆着一些小吃,青鸾见到伍桐对小女孩爱不释手宛然一笑,伸出青葱玉指将盘子里的豌豆黄递给小樨几块,这种又甜又香的小零食瞬间就被小家伙喜欢上了,眼睛都被豌豆黄甜成弯月,而在一旁的月儿已经偷吃了三块了。 这是得意楼的大厨听了伍桐讲的做法之后自己研究的,已经很完善了,味道也可以,甜度偏甜,这是因为伍桐不喜欢吃甜食的原因,小女孩应该是更喜欢偏甜的。 当月儿伸手去拿第四块的时候,伍桐悠悠说道,“糖吃多了会坏牙的,小樨是好孩子所以不馋嘴对不对?” 小樨噘着嘴,望着豌豆黄恋恋不舍,她又想吃这零食,又想听道长姐夫的话,鱼和熊掌都想要,这才是小孩子的思想。 也不知道王妃是怎么教导孩子了,柴荣和柴樨没有一个人嚣张跋扈,他还有些担心小女孩会大喊大叫,命令他让自己吃豌豆黄。 不过这样放着小家伙也太可怜了些,伍桐又拿了两块,板着脸说道,“最后两块,在吃可真的不行了。” “嗯。”小家伙欣喜的咬着豌豆黄,这次只咬了一口,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伍桐,“道长姐夫,父王和母妃还没吃过呢。” “等会儿让你打包一些带回去给他们尝尝。”伍桐笑着说道,这样的小女孩真可爱,要是小子的话肯定都塞嘴里了。 他看着自己的娘子,张开嘴比着口型。 【我们也生个女儿!】 青鸾瞪了小相公一眼,这家伙总是不分场合和自己讲一些羞人的话,早上如此,现在也如此。 柴荣和柴琅两兄弟好不容易把长公主劝住了,累的满头大汗,这是一只母老虎啊,拦住她出闸可是废了好大得劲。 柴荣忿忿的瞪了伍桐一眼,这家伙竟然一点忙都不帮。 柴琅眼珠一转,问道,“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了?” “不知道,我没有,别瞎说啊!”伍桐反手一套素质三连堵住了弟子的嘴,“这种事你们问我也没用,还是回去和靖王爷说吧,他老人家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说话可比咱们加一起都有分量。”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王府!”长公主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拉着两个弟弟就要回去。 这两人还真是弟弟,被长公主轻易的给拖走了。 伍桐低下头看着小樨,小家伙还咬着豌豆黄愣愣的看着已经离开的大哥,伍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拉起小郡主就跑了出去,“等会儿,你妹妹还在这里呢!” 将小郡主也送出去之后,伍桐才注意到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老崔,“崔老,你躲在那干什么啊?” 老崔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道长,不会有人回来杀了小老儿吧。” “你说什么呢?”伍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们先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和老崔说了一些具体细节之后,老崔还好心的告诉伍桐他旁边就是玉燕的住处。 告诉的虽然晚了些,伍桐已经见过这位邻居了,姐姐倒是温柔,妹妹的火爆脾气伍桐可吃不消。 又将老崔送走,到了戌时,柴琅才从靖王府逃回来。 接下来的三天,伍桐就忙着给青鸾熬粥,给老崔讲故事。 柴琅这几天也没心情听故事,每日早起之后就往靖王府跑,听说还跑了好几趟浮云观。 几位街坊邻居都知道道长什么时候要开店,一个个翘首以盼,顺带宣传。 仅仅三天时间就闹得沸沸扬扬,就是城西耳聋的乞丐都知道伍桐伍道长的店铺即将开业,只不过没人知道伍桐是做什么的! 造势造的好啊,好到伍桐都挠头。 他就想个小店打发时间怎么让秣陵城这么关注,要是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之后这些百姓会不会失望啊! 不过现在伍桐没时间思考这件事。 因为有人找上门来了。 伍桐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拍了拍头。 “坏了,把这件事给忘了!” 第八十五章 倔强的老妪 当陵阴坊响起敲门声的时候,伍桐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青鸾催促自己去开门的时候伍桐才真正确定是有人敲门。 可是谁会敲自己家的门? 柴荣?不存在的,这家伙都把这里当成后院了,除了进内院要喊一声根本就不忌讳什么。 玉燕?就是玉燕也不会在店铺外敲门啊。 那会是谁呢? 打开门之后,伍桐就知道是谁了。 绿雀,不过这丫头跑到这来干什么? 伍桐打了声招呼,想了一下,然后记起了老妪对自己说的话,“七日之后还请到老身这里。” 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吗? 伍桐偷偷的掰着手指算了算,数了半天也没数明白是第六天还是第七天。 “绿雀,你是来?” 伍桐瞪着眼睛装糊涂一般问道,那件事他还没查清楚呢。 “奶奶,奶奶她要见你。”绿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脸色看起来有些潮红,这是奔跑所制。 表情正常,应该没什么事。 伍桐回到屋里和青鸾说了一声,这小娘子还真放心伍桐和其他女子出去,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倒是她身边的月儿古怪的看了伍桐一眼。 伍桐皱了皱眉,对青鸾的表现很不满,拍桌子质问自己去干什么,或者耍性子说自己也要去,这才是正常女子的反应吧。 他似乎忘了这里是封建社会,女子的心理和后世不同,伍桐撇着嘴,满脸无奈的甩着袖袍转身跑了出去。 “小姐,姑爷好像很伤心啊。”月儿疑惑的说道,“小姐就这么放心姑爷出去,姑爷可说了是和女子一起的。” 叶青鸾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轻轻说道,“相公若是有事都会和我说的。” 伍桐没有跟着绿雀直接去她家里,而是先到了东陵县衙,与戚华见了一面。 戚华一脸不解,道长的店铺即将开张,不在家里忙着店铺的事情怎么有空来他这里。 “戚县令,你还记得我些许日子前求你办的事情吗?”伍桐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就是仲春江的户籍问题?” 戚华恍然大悟,旋即说道,“不瞒道长说,下官亲自去找了霍知府,查验了秣陵的户籍,仲姓本就是稀少,秣陵城中所有几人,但并无仲春江,按照您的描述,姓仲的人氏中没有记载。” 是这样啊。伍桐轻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抱拳道,“多谢戚县令了,后日店铺开张还请戚县令赏脸。” “那是自然,下官很是好奇道长会开什么样的铺子!”戚华呵呵笑道。 伍桐拐了一个弯就为了问这件事,已经说完,他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这是第三次来到绿雀的家了,里面的老妪让伍桐有些不想面对,老人家每次看到自己都会精神一下,说两句话之后就会变得更加虚弱。 绿雀推开门大嚷着,“奶奶,我带着道长过来了!” 伍桐在后面跟了一句打扰,也进了门去。 老妪不再像以前一般躺在庭院中晒太阳,她身上穿着华服,头戴金钗,脸上扑粉,坐得端正。 老妪果然是贵族之女! 伍桐看着老太太的眼睛,以往的混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邃温柔,和蔼有神,老人家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可越是这样伍桐看着就越是难过。 怎么看这都是回光返照啊! 听过有的人会预见自己的死期,老妪早就知道自己今日就要离开了吗? 伍桐张了张嘴,却发现很难说出话,这个见了三面的老人家突然就要离开,他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 “道长请坐。”老人家施施然的说道,“且听老身为道长讲一个故事。” 这几天都是自己给别人讲故事,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说要给自己讲故事,伍桐却高兴不起来,这位老人摆明了是要将前因后果和自己说清了。 或许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伍桐就是她情郎的后人。 从老妪的口中伍桐知道了一个故事,这是一个长达五十年的故事,虽然大半段都是空白的等待。 仲家是大家,老妪所在的陈家也不输于仲姓,本来是门当户对的事情,她与仲春江自幼定亲,等了十年,就在他们要成亲的时候,仲春江和另外一个人私奔了。 老套。伍桐听的很认真,不代表他心里不吐槽。 老妪没有哭闹,收拾行李就开始了寻夫之旅,这一找就是四十年。在第十八个年头的时候,老妪已经找到他了,也知道他和那个女人有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也好大了,大到都要有他的孩子了。 只不过那一年,周国内部生乱,太子与二皇子争位引得周国内战火连连,她再次失去情郎的消息,两年后内乱堪平,二皇子登上皇位,她最后得知秣陵是仲春江最后露面的地方,所以一直在这里隐居寻找。 故事讲完。伍桐觉得这个故事槽点满满,老妪能找一个私奔的人找了四十年就很离谱,而私奔的人就更离谱了,既然都要私奔的话,那就证明那个女的身份很低,看老妪的样子,根本就不在乎情郎再娶一个,而且一个民女根本不至于私奔啊。 伍桐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什么他都能听进去,但他也会吐槽,然后他就向老妪问了这个问题。 老妪也回答了他,“那个女人是不会做他的妾的,她也是官宦人家,地位比陈家要隐隐高出,只不过,二皇子登基之后,砍了一大群人的脑袋,那家人也都被砍了,想一想,春江不出现的原因,和这件事也有一定的关系。” 老妪是将死之人,说道情敌的时候没有其他情绪,就是提及她一家老小都被砍了头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波动,没有恨意,没有嘲笑,却有一点点的同情和羡慕。 即便是这样,仲春江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而是在照顾那个家破人亡的女子。 伍桐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开导这位老人,这种心理难题伍桐以前听都没听过。 犹豫了很长时间,伍桐才开口问道,“老人家,那您找我来就是要说这件事吗?” 绿雀在屋里忙着做饭,伍桐再次确认了老妪的状态,她就是用一股劲在撑着了,这是不知道这股劲头是什么。 或许这就是她找自己过来的原因。 老妪咳嗽一声,脸上皮肤又松弛一分,她望着伍桐,“你就是仲春江的后人,所以老身要将此事与你说清楚。” 伍桐一下就蹦了起来,连忙摇头摆手,“老人家你认错了,我姓伍,不姓仲。” “老身知道你姓伍。”老妪叹了口气说道,“见过你之后,老身想了很久,春江可能是该换姓名,将仲换伍,仲即人中,五坐数中,你的伍又是人伍,怎么看都是春江改姓了伍。” 老人家你可真是逻辑大师!推理能力可能连夏洛克·福尔摩斯都望尘莫及。 伍桐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硬生生的给自己改了姓。 “老人家,我想你可能是弄错了,我叫伍桐,我父亲叫伍长春,爷爷叫伍文弘,爷爷和父亲的名字都是根据族谱起的,我是因为族谱丢了母亲起的,有根有源,和您要找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无论伍桐怎么说,老妪都是一副微笑表情,她可能认为伍桐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这是哪门子的事实啊! 年纪大的人真是倔,怎么劝都不好使! 伍桐被老妪的表情弄的直挠头,可就是拿她没有办法。 第八十六章 离去 老妪就这样一副任你吵闹,反正你就是仲家人的表情。 伍桐苦笑,也不敢说什么重话,关键是他最想不通的一点,老妪是嫁了,可是没过门新郎不久跑了吗,找了四十多年,看到当年的新郎和别的女子生的孩子她不禁不恼,还温柔耐心的解释当年的事情。就是知道自己的存在,老妪这一副欣喜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仲春江有后了你这么开心,又不是您老生的,而且我和那位仲家老爷爷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古代的女人都是这种心理吗,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心理学没有学好学完就穿越了,他娘的,他根本就看不懂这些人了好吗! 时间长了,伍桐也就懒得辩解了,反正看老太太的模样也没多长时间了,这股气一泄就万事休矣,伍桐想明白这点之后就对老妪的话干脆答应着不反驳了。 老妪对伍桐现在的表现格外满意,在她看来这就是伍桐相信了她的话认命了的表现。 认命了,伍桐是认命了。 老妪又开口招呼绿雀过来。 小丫头还在屋里做饭,被老太太叫出来一脸的不情愿,挥舞着手中竹筷,问着奶奶有事吗? 老妪看了看伍桐,又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小丫头。 然后点头道,“伍桐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能在答应老身一件事吗?” 爷爷?好嘛,见了三次面直接给自己安排了个爷爷,伍桐苦着脸点头应着,老妪要是不给自己改换祖宗,答应她十件八件事都行。 “老身希望你能起誓!” 对于将去之人的要求,伍桐决定还是不违背了,先看看誓言内容再说吧,伸出四个手指,“我发誓!” “仲家后人愿与陈家绿雀。” “仲家后人愿与陈家绿雀。”伍桐伸着四个手指像是糊弄鬼一样重复着老妪的话,反正是仲家后人发的誓,和我姓伍的有什么干系。 “结为夫妻!” “结为...?!”伍桐一愣,旋即大叫,“不行不行不行,老太太这个不行,我有妻子的,我们很恩爱的,而且刚成亲没几日。” “大丈夫行走于世,一个妻子哪够。”老妪很通情达理的说道,“那就让绿雀做妾,我们小家小户的嫁给你做妾也无妨,绿雀是老身从小照顾的孩子,身世清白,嫁与你做妾也是不亏的。” 伍桐倒吸一口气,乖乖,穿越不仅送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搭赠一个可爱持家的小妾,难怪都想穿越过来呢。 “别,老太太,你要是担心以后有人欺负绿雀的话,我可以和她结成兄妹,我把她当妹妹看,然后找个好人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怎么样?”伍桐否决了老妪的事,反手给了一个新的解决方案。 作为一个五道杠少年,伍桐还是觉得老婆只有一个好,其他女子能不碰就不碰。 老妪看着伍桐,眼睛中的那股精气神开始缓缓抽去。 气要泄了。 老妪微笑着,“也好。” 伍桐转过头看着绿雀,眼神温柔,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以后你就是我妹妹,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这时候绿雀要是在看不出来什么那她就是真傻,泪珠瞬间涌上眼眶,声音悲怆,“奶奶,你也要丢下绿雀吗?” 老妪脸上的微笑从进门之后就没有下去过,“绿雀人有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奶奶年纪大了,累了,所以要早早休息。” 伍桐想了想,将手按在绿雀的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 “道长,以后绿雀就跟在你身边了。” 伍桐点了点头,心里正在想等会儿怎么和青鸾解释这件事,出去一趟然后领了个妹妹回家,我要是女的,丈夫要领一个说是妹妹的人回家,腿儿不给他打折喽。 老妪本就所剩无几的精气神已经消耗殆尽了,两只眼睛又重归混沌,她有两件事放不下,一件就是仲春江的事情,另一件就是绿雀的事情。 仲春江的后人她找到的,和他一模一样,都是那么重情。 绿雀的事情也安排好了,原本想嫁给仲春江的后人,现在做了兄妹,也算是可以。 两件事都安排妥当,老妪的气也就散了。 她坐的笔直的身子缓缓瘫软下去,脸色敷的白粉看起来更加惨兮,她将头上的金钗递给伍桐,“这是当年仲家的定亲礼物,老身将它交给你,以后你若是寻得好人家,出嫁那天就将金钗给绿雀带上。” “奶奶......”绿雀的脸上满是泪水,小姑娘十五六岁相依为命的奶奶又要离开,此刻的悲伤不是伍桐能理解的。 “绿雀,出嫁带着金钗,这样奶奶就能看着你出嫁了。”老妪的手干瘪如树皮,颤颤巍巍的抚上绿雀的脸庞,轻轻的摸挲,“奶奶累了,要睡了。” “道长,之后就拜托您了。” 伍桐点了点头。 老妪已经躺下身子,一只手被绿雀死死握住,老妪合上眼眸,忽然轻声问道,“道长,你真的是春江的孙儿吗?他有没有提到过我,哪怕一句?” 这声音悲凉,其间蕴含的感情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伍桐低下头,想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是该说实话让老人家走的明白些,还是该骗老人让老人走的安心些。 对于这个只见过三面的老人家,她的痴情让伍桐难以理解,不过不妨碍伍桐对她的敬意。 “......嗯。” 伍桐轻轻的嗯了一声,最后还是决定让老人走的安心些,只是这时候老人家已经听不见了。 绿雀伏在老妪的身上恸哭,通过短暂的话语,已经知道绿雀并不是老人的亲孙女了,但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比亲生的还要亲。 伍桐轻轻的拍了拍绿雀,走到老人身旁看着老人的仪容,华服妆容,老人已经把自己的身后事安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伍桐来完成了。 “老人家,为了这样一个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伍桐扯了扯嘴角,眼神悲伤。 转身走出这间小院,伍桐在门外叫了一个熟识的人,让他去陵阴坊找叶青鸾,请叫她过来,而他自己则去给老人家挑一副棺木。 叶青鸾很快就来了,伍桐则刚好与寿材店的老板带着棺木回到这里。 青鸾和月儿看着伍桐,等着他说话。 伍桐看了看这间小门,“棺木就先放外面吧,劳各位大哥在这里稍待片刻,里面小,这棺木等会儿在进去。” 叫青鸾过来是要说明这件事,而寿材店的老板跟过来是因为伍桐不知道葬礼的流程。 伍桐和青鸾小声的解释着这件事,青鸾点了点头,看着伍桐出言安慰,让他不必在意家中,以长辈为先。 伍桐点了点头,带着老板进了庭院中,然后问着老板怎么安排后事。 老板将流程一一说了,末了又道,穷苦人家没有这么多讲究,有了棺木都算是好了,直接下葬便是。 绿雀和老人的感情很深,哭的不能自拔,最后一抽一抽的,这是哭的太狠了。 伍桐又问寿衣和整容的问题,老板看着老人道,没有问题,老人家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走,安排的妥当。 伍桐又出了庭院和青鸾说了声,让她先回去吧,我他要留在这里给老人守灵。 老板又将棺木运了进来,伍桐和绿雀将老人放入棺中。 “老哥辛苦了,麻烦在找一处地方,今日我和妹妹在此守灵,明日便将长辈安葬。” 老板点头应着,道长安排的事情他肯定上心去办。 按规矩守灵之后要找吉日下葬,伍桐也不想让老人家的遗体在外搁置太久,现在是四五月天气,南方潮湿闷热,还是早早下葬就是。 他和绿雀为老人守了一夜灵,第二日便下葬。 误打误撞,四月二十六,宜破土安葬! 将老妪安葬之后,烧了些纸钱,绿雀就疲惫的昏倒了。 然后伍桐抱着哭了一夜,颗米未入的绿雀回到了陵阴坊。 第八十七章 开业 叶青鸾拎着饭盒推门进房的时候,伍桐顶着通红的眼睛强忍着一阵一阵的眩晕感写着什么东西。 青鸾将饭盒中的食物摆在桌上,看着伍桐水眸中满是爱怜,却一言不发。 伍桐奋笔疾书,足足写了七页纸,然后喝了半碗粥,吞了三个包子,吃了一个鸡蛋。 “将这东西交给柴荣,我要睡一觉,明日店铺开业需要一个人主持,大龙合适,如果我没睡醒,就让大龙干。”伍桐扛着一阵一阵的眩晕感说道,从昨天睁眼开始他就没合过眼,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十五个时辰没睡觉了,一个经常睡懒觉的人,突然熬夜是扛不住的。 “让大龙去送,一定要交给柴荣,让大龙一切听柴荣的安排。” 伍桐又嘱咐了一句,然后自己爬上床,没几息时间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伍桐是不打呼噜的,这两日确实是太累了,沾枕头就着不说还打起了呼噜。 青鸾将信交给大哥,回到屋里轻轻的摸着伍桐的额头。 “好好休息吧。” 打量了风尘仆仆的叶大龙一眼,柴荣没好气的将他请进王府,叶大龙昂着头也不进去,就在王府门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叶大龙做事有倔气,不通活变,为人倒是不傻,他曾经说不入王府那就一定不会踏足半步。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柴荣知道叶大龙的身份,也知道他对王府的怨恨,不过因为伍桐和叶青鸾的原因,他也不在意这件事。 “这是我妹夫给你的信。”叶大龙举着信,耿耿的站在王府门前。 “诶。”柴荣叹了口气,这两天的事他都知道了,伍桐应该是累坏了,不知道这封信里写了什么,拆开信,柴荣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从中间抽出两张纸,“带着这两张纸去木工房。” 柴荣则转身往东陵走了一遭。 伍桐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七日的辰时正。 从昨日的未时开始,到第二日的辰时,伍桐足足睡了十个时辰,二十个小时! 捂着头起了床,身上那种透支一般的虚弱感久散不去。 他自己默默的穿了衣服,下了床,准备去厨房给自己做些东西吃。 打开锅盖,里面还有米粥和包子。 伍桐的脸上露出微笑,青鸾做事心细如发,贤内助也! 当伍桐嚼着包子出了店铺的时候,隔壁的店铺已经聚满了人! 牌匾已经挂上了,伍桐抬起头看着自己店铺上的陵阴坊与伍叶记微微一笑。 没错,旁边的店铺现在是一家糕点店了,伍桐没有把它打造出麻将厅,那对他的名声有损,说起来麻将厅也算是赌博性质的娱乐设施,伍桐是十佳青年,黄赌毒一律不碰。 自己居住的冷饮店没有多少人,旁边的面点店倒是聚了很多人。 围在一团的人有人乱动,扭着身子就瞥到了身后的伍桐,然后就大声嚷嚷起来,“道长出来了!” 唰! 像是排练好的一般,聚在门口的人群让出了一条路,最中间的人竟是柴荣和叶大龙,连青鸾、月儿和绿雀都在这里。 伍桐走进人群,轻轻揉了揉绿雀的脑袋,这小姑娘精神恢复的不错啊。 转过头微笑着环视四周,“怎么都看着我啊,开店仪式还没开始吗?” 柴荣指了指上面的牌匾,伍桐顺着他的手势看向天上,牌匾上的红绸还没有揭下来。 不对啊,我不是说开业按时进行吗,我没醒就让叶大龙主持吗,在信里不是写明时间了吗,怎么一群人在这等着干什么呢? 伍桐脸上的疑色浓郁。 柴荣又指着地上被掏空的木头,“你说做完打糕之后摘掉红绸,对吧?” 伍桐点了点头。 “可是你写怎么做打糕了吗?”柴荣一下就炸毛了,他起了个大早就为了今天兄弟的店铺开业,然后等了两个时辰,一群人就在这里干站着! 没写吗?伍桐尴尬的挠了挠头,可能是脑袋晕乎乎的忘了事。 “糯米煮了吗?” 叶青鸾点了点头,“师傅们已经将糯米煮好了。” 伍桐活动活动胳膊,让柴琅去里面将糯米拿出来,还是做好的调料都拿出来。 “来大锤!”伍桐大喝一声,拿过做好的木锤,他看着叶青鸾笑着说道,“娘子,今日我们夫妻合作一番如何?” 青鸾缓缓站起来,笑着道,“不知相公要妾身做什么?” “翻糯米。”伍桐将糯米倒进掏空的木槽中,然后和青鸾说一些注意事项,最重要的是小心,自己抡大锤生怕砸到她,而且刚煮好的糯米很烫,手指一触就离,不要烫到自己。 讲完之后,伍桐大叫,“准备好了吗?” “好了。”叶青鸾的声音一直这般轻柔。 嘭—— 木锤重重的砸下,木槽中的糯米被砸出一个形状来。 叶青鸾趁着夫君抬起木锤的时候,伸过手将糯米动了动,翻了翻身。 嘭—— 嘭—— ...... 所有人都知道道长今日开业,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道长开的是什么点,店铺的牌匾是道长与道长夫人的姓名,就是道长与夫人在这里打起糯米来,这些人都没想到伍桐开的是什么店。 不过挺有意思的! 看着道长与夫人协力劳作有些人也跃跃欲试。 比如柴琅他现在就像接过木锤狠狠的砸两下。 砸了能有一刻钟,伍桐就已经腰酸背痛了,这做打糕还真是个体力活,上辈子只看过没玩过,没想到这辈子开业就搞了一手,不过自己一个人确实打不出来。 “小狼,你接手吧。”伍桐笑着将木锤递给四皇子,看着月儿也有些心动,就招呼青鸾休息一下,让月儿翻吧。 一份打糕让伍桐这一家子人轮番上阵,连绿雀和长公主都上手翻腾了几下。 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将糯米打的粘柔芳香连一粒米粒形状都找不到。 伍桐将打糕取出,切成小块,正要滚上豆粉和绵白糖,又有熟人过来了。 “道长开业,下官哪有不来之理啊!”戚华终于忙完了公务,偷得半日闲跑过来,这是他和道长约好的,东陵有人开店,戚华作为东陵县令自然要过来。 “戚县令倒是赶得巧,没看到我们挥汗如雨的时候。”伍桐笑着将打糕滚了几滚,递给戚华一根竹签,上面扎着一快打糕,“尝尝,我们一家人同心协力的产物。” “嗯,糯软粘柔,芳香浓郁,白糖更是点睛,美味!”戚县令对这块打糕赞不绝口。 柴荣早就咬了一块,欣喜的点了点头,拉着伍桐就要给王爷王妃带回去一些,伍桐也随他只要他自己能打,要多少有多少。 这家糕点铺子的牌匾是伍桐和叶青鸾一起挑下的红绸,隔壁陵阴坊是柴荣死缠烂打也要挑,伍桐也由的他。 “诸位也尽情品尝!”伍桐大喊道,“又想体验的也可以,只限今日。” 在门口等了快三个时辰的商户百姓早就等不及了,道长和夫人亲手做的打糕,先不说有多好吃,就是道长做的东西那都是无价之宝! 等三个时辰值! “开业!” 伍桐大喝一声,然后两家铺子的大门同时开启。 伍叶记里的糕点新奇,什么杏仁酥、豌豆黄,千层酥都是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就是道长在外面现场做的打糕都香甜软糯,美味至极,里面的糕点还能差了。 众人像是扫荡一般买了许多,还带着许多隔壁的新奇饮品。 道长出品,必然精品。 柴荣抢劫了无数糕点,没有给钱,这都无所谓,怎么说柴荣也是哥们,可是长公主也吃了很多带了很多没给钱就说不过去了吧。 伍桐这两日忙碌不断,所以躺下之后又草草睡去。 直到他将欠的觉补完,才想起整件事的不对劲。 是谁告诉老妪自己是仲春江的后人,又是谁告诉绿雀自己的居所! 这后面是谁波动风雨,将伍桐作为棋子摆动。 答案已经很明朗了。 第八十八章 王府 任谁睡了二十个小时当晚也睡不消停。 伍桐入睡的很快,醒的也很快。 寅时三刻他就醒了过来,没有搅到依然熟睡的青鸾,伍桐起了身坐在庭院中。 阴历四月二十八,阳历应该是六月份的时候,江南道的日出已经很早了,凌晨三点已经有了一点晕蓝色。 伍桐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喝着花雕,家中本来没有什么酒的,这些酒是柴荣给送过来的,说是家中没有待客慌忙,除了上好的黄酒还有一些葡萄酿,都是王府的精品。 掰开花生,拨下红衣,将白仁放入嘴中咀嚼,然后饮下一两钱的花雕。 他在想,在想自己做的事情有没有极其出格的。 蜜蜂的养殖他只是稍稍提了些意见。 在叶云寨中也只是露了酿酒的技术,然后制作香水的方法根本不值一提。 香皂呢,简单的酯化反应。 说书的内容更是幼稚,他讲出来的和几位大拿费尽心血书写的要查十万条街,也不值一提。 那就是和靖王的两次问对。 自己只是说了一些众人都知道的道理,也没有露什么超越时代的东西,马蹄铁,这玩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普及的,但这东西极其简单,制作也没有难度。 那,靖王是神经病吗,一定要自己出山? 伍桐呼出酒气放着逐渐放亮的天空。 “躲着干什么,出来!”轻声喝了一句,伍桐又给自己到了一小盅酒,这小盅一杯三钱,慢慢品酒,就是凌晨饮酒伍桐也很注意自己的身体。 虽然这有种掩耳盗铃之嫌。 绿雀从门口悄悄挪出来,看着伍桐搓着自己的衣角。 陵阴坊的后院只有两间房,伍桐和青鸾一间,绿雀只好跟月儿同床了,看来她睡得也够久了,所以也早早起身。 “我答应了你奶奶,把你当妹妹看,你就叫我哥哥吧。” 绿雀双手一紧然后释然一般的松开手,脆生生的叫了一句哥哥。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心情做着和前世小混混一样的事情,认干妹妹,伍桐看着信任的妹子拘谨的小手,“把这里就当自己家吧。” “昨日闹了一通早早睡了,没来得及和你说说话。”伍桐声音温柔,“怎么样,在这里可还习惯。” “还好。”绿雀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哥哥,我住在这里,家中的生意怎么办?” 家里的生意?应该指的不是我家里的,伍桐看着她,“你还在想着做纸牌的活计呢?” 绿雀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很自强的小姑娘,她是知道自己赚钱的傻姑娘。 “纸牌就算了,我看了你的工坊,应该是用什么药水泡的,对手不好,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干伤害皮肤的活。”伍桐想了一下又道,“你要是觉得心中不踏实,隔壁铺子又两个大师傅每日做糕点,你可以去打打下手。” 绿雀点头应了。 “对了,你奶奶找我之前是不是有人和她说过什么?”伍桐随口问了一句,只是求证一下。 “有人去我家说过话,他说他是靖王府的人,特意来告诉奶奶,你就是奶奶要找的人的后人。”绿雀想了一会儿很认真的说道。 伍桐点了点头,又饮了一杯酒,三杯酒下肚,加起来都不到一两,伍桐一点醉意都没有,收拾了石桌上的花生壳,自己转到厨房去做早饭,绿雀照顾老妪十余年,给伍桐打打下手还是很熟练的。 早饭匆匆的就吃完了,叶青鸾有些担忧的看着相公,他虽然在笑,可是眼中没了笑意,往日他笑起来眼睛明亮里面星光点点,温和谦逊,今日只有嘴角在笑,看起来有些肃然。 “相公......”和伍桐同床共枕了这么长时间,说明书也读了几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伍桐这种表情,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疼。 “没事,我出去一趟,家中让小狼看着就好。”伍桐摸了摸妻子的脸,微笑说道。 在靖王府的门口撞到了正要出去查店铺生意的冯保,他诧异的看着道长,眼神深处有着浓浓的担忧,道长的脸上没有笑意,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笑的道长,记忆中每次与道长见面他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样严肃的表情冯保还从未见过。 越是这样,冯保就越是担心,他生怕伍桐说出他心中想到话,小声问道,“道长,您是过来找世子的吗,世子他今天...” 伍桐打断了冯保的话,然后将冯保害怕听到的话说了出来,“我是来找王爷的。” “道长...” “我去见王爷。” 冯保点了点头,然后叫过一个王府家仆,吩咐他将道长带到王爷的书房去。 伍桐抱拳说了声多谢。 冯保眼中写满了担忧,可是又不敢插手这件事,只是忧心说道,“道长保重。” 伍桐跟着王府家仆走在王府中,他还是第一次进来王府,可惜没有时间欣赏王府的美景。 “道长?!” 穿过王府花园石桥时,伍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向声音来源拱了拱手,“长公主好!” 长公主疑惑的看着他,“你来王府干什么,正好我要去找你,这下到省的去你店里了。” 伍桐看着身前的奴仆,“多谢小哥领路之恩,你忙去罢,我和朋友说几句话。” 王府的家仆也看出这位爷和府中客人相熟,只不过伍桐的道谢让他受宠若惊,弯着腰低下头,说了一句客人慢行就退着离开了。 若是平时,伍桐一定会笑着打趣这位家仆倒着走路,今日他没有这样的心情。 “不知长公主找我何事?” 长公主不习惯和人站在桥上说话,指着一旁的亭子,“我们去那里说。” 这应该是一座赏花用的凉亭,伍桐刚坐下来,就听到长公主的问话,“道长,仙丹真的会伤到父皇的身体吗?” 伍桐想了想,他只是凭着记忆想起了前世所有沉迷长生的皇帝,都是吃仙丹吃死的,没准周皇吃的是制病的药呢,这玩意可说不准,伍桐也不想把皇宫里的道门供奉扁的一无是处,“那药我也没见过,不好说明,若是治病食用的药丸倒还好些,但要是求长生的仙丹,那必是毒药无疑。” 这世上最虚假的谎言就是长生不老。 多少人幻想着成仙,拜托,这又不是玄幻世界,没有天地灵气,又没有大道法则,你们想成仙,我还是建议抹脖子最方便。 长公主看着他,他也看着长公主。 “你可否...” 长公主的眼神写满了期盼,这种眼神伍桐太熟悉了。 “不可以。”伍桐将话头掐死,他就是来询问这件事的,所以他不想再添一个说客! 长公主垂下眼眸。 伍桐则拱了拱手道,“我还有事要找王爷,先告辞了。” 出了亭子又走上石桥,伍桐又退了回来。 长公主抬起头看着他。 “呃,靖王的书房在哪,我不认得路!” 第八十九章 靖王低头 靖王不愧是秣陵城的地主头子,就这王府的规模都让伍桐惊叹。 从王府大门到靖王的书房竟然走了二十多分钟。 长公主也不是好人,只是指了一个方向,而不是领着他,他也不至于在王府里面逛这么久。 最后还是找到一个丫鬟,请她带路,还差点被王府侍卫抓走。 历尽千辛万苦啊,伍桐才走到靖王的书房。 轻轻的扣了扣门,里面传出威严低沉的声音。 “进来!” 伍桐这才推门走进靖王的禁地,进到书房就看到泡好茶汤的靖王在看着自己。 他淡然的走过去,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唔! 难喝! 非常难喝! 绿色的茶汤上飘着葱姜蒜,这玩意是伍桐做菜用来増香的,可是茶里放这玩意还能喝吗? 伍桐悄咪咪的抬着眼皮看着靖王喝的津津有味,没错啊,我俩喝的是一个玩意儿,这是咋喝下去的? 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人吃的饭那么难吃了,原来症结在这啊,舌头不好当然不想吃好吃的了。 将装着茶汤的杯子放下,走了二十多分钟的路本来是很渴的,要是有水就好了,一进来就喝了一口这酸甜苦辣咸都沾点味道的茶汤,他只是想喝口水,为了不想让口渴的感觉更加强烈,伍桐决定一口都不碰这茶汤。 靖王的表情和动作都将他深深出卖,他就是再等自己。 为了早点喝水,伍桐觉得应该早早进入正题,客套话他都不想说了。 “王爷知道我今日要来?” “本王不知。”靖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三只手指捏着一点盐扔进茶汤中,“是你到了王府之后本王才开始煮茶,却等了你一炷香的时间。” 伍桐看着靖王,在这个世界生活最不该惹的人物,靖王能排在前三,而现在自己却要和他对峙,“王爷为何要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靖王捏起花椒面,听到伍桐的话之后又将花椒面放下,他看着伍桐说道,目光诚挚“本王爱才,所以想请道长出仕!” 没有任何花架子,很干脆,靖王就想让伍桐出仕,而伍桐最想的事情就是混吃等死。 伍桐低下头看着茶汤里乱七八糟的添物,然后抬起头说道,“不瞒王爷说,我想了很久,对王爷的想法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王爷,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不放呢?” “道长难道认为自己不足以被人看重?” 靖王淡淡的反问一句,让伍桐很是疑惑。 “我想的就是这件事,从我到叶云寨之后,所作所为都是小打小闹,没有什么事值得入王爷的发眼,所以我很不解啊。”伍桐说不解是真的不解,天下英才那么多,为什么偏偏盯着他。 “你可知道叶青鸾的身世?”靖王没有直接回答他,却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第三次了吧,伍桐叹了口气,“你想说,就是没有我,叶云寨也没有事情,你和李老头的布局就是想看看我能做到哪个地步,然后我表现的太好了,所以你很想让我进入朝廷,为国分忧?” 道长的概括能力还是很强的,三言两语就将靖王心中想的问题说的透彻。 “我多嘴一句,你是因为哪件事才有这种心思的?” “你不知道?”靖王倒是诧异的看着道长哀怨的脸。 伍桐的脸色很难看,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做的事情说的话没有一件是超过时代限制,就是最神奇的硝石制冰和肥皂没多少年也会有人发现的,这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想了很久都不知道靖王到底看中他哪一点。 “你想不想知道真人对你的评价?” 伍桐没好气的看着靖王,这个人怎么总想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这种习惯真的让人烦,“那老头对我的评价,英明神武,聪明伶俐,是个好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真人说你有不世之材,通晓万物真理,善机辩,明事理,若入朝,则国家兴旺。” 靖王眼神凌厉,一双虎目将伍桐扫视了一遍,伍桐没有觉得自己被看透,心理学是一门好学问,他静心屏气的功夫是一绝,这种功夫也可以说是装腔作势。 “就因为一个老头的评价,拜托这老头都快一百岁了,能四处溜达都不错了,说的话还能信吗?” “真人是帝师,他不会看错。” “是人就有看走眼的时候。”伍桐盯着靖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到那几点的?”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靖王喝了一口茶仔细的品了品,伍桐看着都觉得嗓子痒,“你还记得我们说了什么吗?” “嗯姆姆姆,马蹄铁和北伐的事情吧。”伍桐想了想,主要是在回忆自己有没有说超纲的话。 “你说的没错,光是马蹄铁就足够你封一个开国县男,之后你说的东西却让朝中争论不断。”靖王长舒了一口气,伍桐虽然与世子交好,但在这一刻,靖王就没有把伍桐当成子侄辈的人来看,而是平辈相交的大人物。 “任何一个人和你问对之后,都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本王是大周的靖王,你在秣陵城,本王必须要保证你在大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入朝,大周要改革,这也需要你。” 伍桐嗤笑一声,他知道自己穿越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改变世界,而当他发现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封建王朝时,伍桐心中的牵挂也没有了,他没有必要去改变另一个时空正常的历史发展,所以他很小心的将自己从历史中抹去,如果他被记载于史册,后人也难以发现他是一个未来人。 不干涉是伍桐给自己定下的要求。 “靖王,我只想守着自己的家。”伍桐看着靖王爷轻声说道,只是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怎么也散不去,“自从见到您之后,你对我可是热心,都想出办法给我改换祖宗了。” “那你给本王解释一下你是谁,为什么突然来到秣陵。”靖王知道伍桐肯定有这个问题,他也准备好反驳,伍桐的来历不明就是他最好的剑。 果然,伍桐的表情有一丝松动。 “我是伍桐,我也不知道怎么到这里的。”伍桐说的很认真,这些都是实话,“因为我不明白,所以我打算在山里活一辈子,要不是你和老头多管闲事,我现在应该在山里睡觉!” 靖王仔细的看着伍桐的脸,很想从这张脸上看到一点破绽,可惜,伍桐没有一句话是在说谎。 他的剑突然不好使了,不仅没有刺穿伍桐的防线,反而因为伍桐的不设防而刺空了。 “王爷,我就是一个想混吃等死的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我对你们朝堂上的事不感兴趣,现在我倒是对糕点更加好奇。” 伍桐脸色诚恳,说的也很认真,他这次来见靖王,就是想让靖王放手,把他强加给伍桐的事情都给摆平了。 伍桐没有随便认爹的爱好,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想法。 他只想安静的做一个美男子,在陌生的世界渡过他枯燥的一生。 在伍桐期盼的眼神注视下,靖王终于低下头颅,他明白这个后辈的想法了,而且他也决定要尊重这个年轻人的决定。 伍桐很感谢靖王的宽宏大量,心里却在想着自己不会证明真香定律的必然性吧。 第九十章 不对劲的老道 出了靖王府,辞了靖王的好意。 伍桐很自在的伸了一个懒腰,四处望了望,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老真人了,他刚才多次提到老爷子,这不去看望一下不合情理。 一念至此,伍桐先是到牙行租了一匹马,他在秣陵城很有信誉,租借马匹连抵押都不用,骑着马就奔着王盘山去了。 到了山下翻身下马,然后牵着马儿走上石阶。 伍桐放过马,这马虽是第一次见倒也亲他,任由这人拉着它爬上高耸入云的山道。 “咦?”反倒是伍桐好奇的打量起自己牵着的骏马,有意思,从未听说马儿走石阶的,他在想要不要把这匹马永久留下。 “老爷子,我来看你来了!” 牵着马爬上山顶的道观,伍桐和骏马都颇为自豪,叫了一声老爷子,在道观里躺在躺椅上的老头睁开眼睛诧异的看着伍桐,不知道他是惊奇伍桐还是他身边的那匹马。 静徐听到了伍桐的声音,今日的功课都放下了,跑出大殿笑嘻嘻的看着小师叔。这小子身体壮实了许多,看来他确实是在跟正庭学武。 “找个地方溜溜马,有草就好。”伍桐把缰绳递给静徐,拍了拍马儿的脖颈,“我就不栓你了,等会儿听话就跑过来。” 希律律—— 骏马打了个响鼻,然后在伍桐的身上蹭了蹭。 静徐牵着马去了后山,那里有草地,可以让它饱餐一顿。 李元淳老道士坐在躺椅上,直勾勾的看着伍桐,“你小子怎么想起老道了,还特意跑过来。” “有些想您了。”伍桐笑呵呵的说道,在老道士面前盘腿坐下,“刚去了一趟靖王府,和靖王说清了我不去庙堂的事,言语中多次提到老爷子,就过来看看。” “不去庙堂...”老道士盯着伍桐的脸,眼神耐人寻味,半年的相处,离开也不过两个月,这两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老道士都生出一种陌生感。 “容老道问一句,你为什么入朝啊?” 伍桐歪了歪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老爷子你不也不想入朝吗,我的话,可能是朝廷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本来我就是想在浮云观中等死,然后就被老爷子你给支出去了,顺其自然也就娶了青鸾,现在嘛,我倒是想和青鸾白头偕老,最好是我送走她,然后我再死。” 伍桐充满幻想一般的讲述着未来,这是他穿越之后最憧憬的事情,只有平淡的生活。 老道士怔怔的看着自己半年前捡到的孩子,忽然问道,“伍桐,你还记得你和老道的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啊。”伍桐很自然的说道,“九月份,我躲在桥洞底下,穿的单薄,也饿了好长时间,然后是老爷子你看到了我,问我要不要和你去山上修行,然后老爷子不就把我带到浮云观了吗。” “你那是缩在桥下,谁能见到你。”老道士不知道抽什么疯,开始和伍桐讲起往事来,一般和人共同回忆往事,八成没好事,不是有求于人就是见罪于人。 “九月初六,老道士一如既往的在浮云观中打拳,老夫百岁高龄还能每日打拳锻身,你若是没事,明日上山和老道士习武,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 习武啊,伍桐不想吃苦,不过看老头的脸色,自己怕是要被强买强卖啊,苦着脸点了点头,顺便提醒老头跑题了。 老道士不满的瞥了一眼多嘴的臭小子,又开始讲了起来,“九月初六,那日由长虹贯日,大石落于地。” 哦,是流星啊。伍桐撇嘴,这没有什么稀奇的。 静徐已经将马放到后山,然后过来给师祖和小师叔奉茶,两位长辈的对话他不敢偷听,所以是闭着耳朵过来了,倒了茶递给两位,他又进到观中开始他的功课,这是个勤奋的耐得住寂寞的。 伍桐美滋滋的喝了口茶,这可比刚才在王府喝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喝多了,这才能咽的下去嘛。 “然后,老道我就起了一卦,卦象上说有神将下凡,天下大乱。”老道士将视线从天上的云挪了下来,低头就看到伍桐正牛饮茶水,用杯子喝还不过瘾,对着嘴,壶嘴离得老远,像是杂耍一般往嘴里倒。 没好气的拍了伍桐一下,差点将他呛死,老道士斜着眼,冷冰冰的问着,“老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有流星落下,然后你起了一卦。”伍桐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老夫去大石坠下的方向去查了一圈,没有看到石块,老夫找了三天,回到观中的路上,看到你躲在桥下避雨,就将你带了回来。” 伍桐想了一下,然后笑着道,“是啊,下雨,要不是那场雨我最起码还能抗一会,一场秋雨一场寒,那场雨差点要了我的命。” 旋即伍桐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在桥洞下睡了两宿,渴了喝露水,饿了吃野果,为了躲雨钻进了桥洞,算一算时间,那个流星落下的那天应该就是自己穿越过来的时间。 古代人都比较迷信,尤其是道家那就更加不得了,这老头该不会认为自己就是流星吧。 伍桐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老爷子,你没见到石块那是因为流星在大气层已经燃烧完了,所以没落在地上。” 以为这样的解释能让老头释怀没有找到陨石的不满,可是老头脸色都没有变,只是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老道一直想问,伍桐你,以前生活在什么地方?” 这是问来源,伍桐绝对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不过他也不想欺骗老人,只能隐瞒部分真相,“老爷子,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小村子后来是个小县城,可是我怎么过来的我就很迷茫了。” 迷茫,相当迷茫,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老道士一直盯着伍桐的眼睛,能确定他有没有说谎,得出的结论就是伍桐说的是实话,半年的相处,老道士隐藏暗处三个月,自然知道伍桐的性子和脾气,他不喜欢说谎,很多时候他连善意的谎言都不想说。 老头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事情,伍桐没有联想到什么,却注意到了不对劲,他小心的看着老头,然后关切的伸过手去,“老爷子,您的手怎么在抖啊?唔,怎么这么凉,青鸾的手也很凉,所以我每天给她熬粥,暖暖身子,要不把方子给您,您也尝尝?” 老道士相信伍桐说的话都是实话,但他就是想不出伍桐的突然出现是何原因,伍桐是想在道观终老,这他是知道的,和靖王打赌比伍桐出山也是他的主意。 他要知道伍桐的来历,不然伍桐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存在在他的身边,然后为祸人间。 “伍桐,你来到这就没有别的任务吗?” 老道士忽然问道。 别的任务?老头这话说的像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一样,伍桐摇了摇头,“要说任务,活到死就是最重要的任务。” 老头今天怎么怪怪的。伍桐挠了挠头,老小孩老小孩,一百多少的老小孩是不是比得上一两岁的孩童了,自己还是顺毛哄哄吧。 老道士突然抬手自己两个巴掌,巴掌响亮到伍桐震惊,他看着老头通红的脸,勃然大怒,“老头,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好的打自己干什么,你要心烦就打我,多大的人了,不好好活出一个世界纪录还搞什么自残!” 老道士看着伍桐,声音和蔼坚毅,“老道士相信你,以后也会相信你,为了不辜负老道的信任,你要开始习武。” “正庭!”老道士叫着自己三弟子的道号,然后恶狠狠的说,“带伍桐去习武,晚上在放他回去。” 伍桐被正庭带走了,一步三回头,他生怕老头会在他走之后再给自己两巴掌。 老道士看着自己的手掌,干枯如鹰爪,伸手轻轻一捏,将竹节捏的粉碎。 “老道还没老。” 第九十一章 台子忘搭了 正庭是一个实诚人,说教伍桐习武就不会放一滴水。 伍桐是被那匹马驮着回到陵阴阁的,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路上的行人都看到那匹马上的道长,还道是道长遭了劫匪,但转念一想秣陵城四周哪里还有匪徒了,一群人笑一笑这事就算过去了,道长奇人异事,每段时间总会闹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听说道长成亲的时候还和新娘子头碰头撞到一起了呢。 这样一来,趴在马上乱嚎乱叫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各干各的活计,秣陵城是有宵禁的,要抓紧收拾了。 叶大龙将那匹马送回到牙行,付了租马的钱,伍桐则瘫在家里,一动都不想动。 “正庭就是个畜生,他是公报私仇!” 伍桐身体没了力气,喊话倒依然中气十足,叶青鸾知道这是相公习武之后的反应,一直不运动猛地来一次,身体乏力,肌肉胀痛,她习武多年,自然知道如何处理,一双玉手在伍桐身上捏了好长时间。 月儿看着小姐的动作,自告奋勇去捏姑爷的另一条腿,绿雀却狐疑的看着干哥哥,干什么事情能干到筋疲力尽? 伍桐看着叶青鸾精致的脸庞,小娘子嫁了人之后皮肤更加细腻了,他盯着娘子的脸说道,“青鸾,你以前习武也这般累吗?” 青鸾手中动作没有停,熟练的敲打着,这应该是活血化瘀,舒缓疲劳的手法,她笑着说道,“习武都是这样过来的。” 伍桐看着娘子说的轻巧,他今日学了一天,到现在还缓不过劲,青鸾习武的时候那是多小的时候啊,怎么就能忍受的住呢? 伍桐哇哇大叫,然后扑在青鸾的怀中,双手环抱着细腰,瓮声瓮气的叫道,“娘子你受苦了。” 叶青鸾被伍桐的动作弄得一时间手足无措,这个傻相公怎么就喜欢做这种事,抬起羞红发烫的脸看着屋里另外两个小丫头一眼,绿雀想都不想直接出门,月儿傻乎乎的看了看小姐,然后就被绿雀拉了出去。 捏着相公的耳朵想将他拉起,又担心太疼,最后只好轻轻的揉着小男生的头发。 “怎么突然想习武了?”叶青鸾一边缕着相公的发丝,一边柔声问道。 “老头非让我学武,正庭肯定是公报私仇了,对我这么狠。”伍桐忿忿的说道,呼出的热气让叶青鸾脸色更红,像是红布一般。 “习武这么累,相公明日不去就是,妾身去和真人说。” “不行。”伍桐抬起头正色说道,“老爷子点名让我习武,这应该不是突发奇想,老爷子的眼神很复杂,我虽然不知道老爷子有什么想法,但我可以确定的,老爷子不会害我,他应该是觉得我应该学武,原因不知道是什么,他是为我好,我也承老爷子的情,习武就习武。” 想起浮云观老真人的眼神,伍桐不由得想了一下,这个世间还有老真人害怕的事情吗,他不仅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还是天下道门公认的老大,活了一百岁的老神仙,这样的人就是大周的皇帝都不敢开罪,说句不好听的,老头就是举旗造反,周皇都不会杀了他。 这样的神仙人物会害怕什么? 伍桐想了一下,我要是能活到一百岁,最害怕的东西应该就是死了,老子都活一百岁了,不努努力在挑战一下两百岁怎么行。 看着娘子的怜惜的表情,伍桐笑了下,调笑道“其实我去习武,最难受的不是我而是你。” “这话怎讲?” 叶青鸾不解的看着夫君,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伍桐笑的淫荡却没有和她解释。 就像老真人所期许的一样,伍桐每日都去山上习武,天刚蒙蒙亮就吃了早饭跑二十里路上山,天色渐晚才能回来。 伍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按照他的备懒性子,这种吃力的事情他应该避而远之,正庭也问过伍桐,伍桐的回答让正俞沉思良久。 这种事说到底就是一个坚持的事情,我能坚持一天就能坚持七天,能坚持七天我就能熬上一个月,能熬一个月就能再熬两个月,九十天之后这就会成为我的日常。 有人说一个人坚持一件事做二十一天就能形成习惯,坚持九十天就会成为稳定的习惯,那时候突然不做这件事反倒不得劲了。 正俞就因为伍桐的这句话陷入沉思,他是修性的,什么事他都喜欢往他修行方向上靠一靠。 这几日伍桐的艰苦,老道士都看在眼中,期间旁敲侧击的问了伍桐好几遍为什么不去做官,伍桐的回答都是一个怕死。 最后老道士也明白伍桐确实不想当官,也就放下心,有时候还教伍桐打坐运功。 这件事才是伍桐最好奇的,武侠小说里都写过,修行这个那个功法,什么运行七七四十九个大周天,九九八十一个小周天,再吃点大还丹老黄精,就有了内力,身轻如燕不说还能干很多常人干不到的事,比如溜门撬锁入室抢劫,萧峰最喜欢的就是买完东西让国库买单,偏偏没人发现,伍桐不要求能练到去大内皇宫走一趟还能不被人发现的地步,就是能达到一拳敲折小树也是可以的。 老道士对此不屑一顾,修了他的功法只能达到敲小树的地步,说出去他都觉得丢人,凭他一百多岁还能一柱擎天的身体素质和高深内力,不把伍桐弄到世间少有的高手是不会罢休的。 伍桐也问过这功法叫什么名字,想起金庸老先生的武侠世界,什么九阳真经九阴真经,纯阳无极功,先天功这些顶尖功法,那个不是威风凛凛,老道士的功法应该会更加霸气一点。 谁知道老道士创的功法没有名字,这让伍桐很失望,一般没名字的功法肯定都不是什么好功法,伍桐说得开心认真,老道士也觉得自己的功法没有名头也弱气三分,老头不要脸的将纯阳无极功的名头要了过去,听说这也是一位活了一百多岁的真人创的,不过那人是故事里的,他是真正存在的。 因为这件事,伍桐每日除了练功又多了一件事,给几个人讲武侠小说。 正庭每日听的开心,他开心了伍桐就开心了,他听故事生气了,好嘛,伍桐可就遭殃了,这段时日,伍桐是痛并快乐着。 当他发现自己丹田里的暖流之后他就更快乐了,老道士果然是武林泰斗啊,这功法真是厉害,当然自己也厉害,悟性真高,两个月就练出内力。 老头捏着自己的手腕,叹息着摇头,伍桐以为是自己被嫁了出去,不能全身心的投入武功,所以老头叹息这世上少了一个年少侠客,谁知道老头是叹息自己这么牛批的功法伍桐练了两个月才练出一丝内力,真是丢人。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在伍桐习武过了两天之后,叶青鸾就知道伍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在给伍桐按摩的时候,叶青鸾一想起那句话就会在伍桐的腰上狠狠拍一下,让伍桐心里痒痒却是动不了手。 这边练武学的好好的,外界的事情伍桐就很少管了。 听柴荣说京畿来了几位客人在家里和父王谈了好久,然后去了陈家老妪的坟堆拜祭,最后哭着离开了秣陵。 他还说另外还有一群人也去了家中,来的身后脸色欣喜,回去的时候哭丧着脸。 靖王这老家伙说话还挺算数的吗,都知道给自己打掩护了,伍桐心中感谢靖王这老家伙终于良心发现。 然后苏玉燕和老崔的联袂出席,看到这二位的时候,让伍桐想起他还欠老崔的一件事。 卧槽,台子忘搭了! 第九十二章 累赘一般的瓦舍 苏玉燕和老崔已经来了好多次了,可伍桐总是不在家,好在这苏玉燕是邻居,摸了两天总算是摸清伍桐的生活习性,在晚饭时候终于见到了伍桐。 老崔脸色不太好,不过他看到躺在床上吃着馒头的伍桐,脸上神色瞬间变了几变,伍桐都能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苏玉燕看着被叶青鸾伺候的像是神仙的道长,她现在无比庆幸没有带云鹦过来,要是那个脾气火爆的妹妹见到这一慕肯定会出言讽刺。 伍桐想了一下,这几天自己忙着安排葬礼醒了又匆匆赶上了开业,然后又在王盘山学了两天武,本来自己是很轻松的,什么时候有这么事情要做了? 想归想,答应了老崔的事情最后没有做到确实理亏,伍桐招呼他们坐下吃些饭菜。 老崔知道道长家中的饭菜是有多美味,前些日子他可没少吃,一听伍桐招呼他就有些意动,只是玉燕没有开口,他这糟老头子也不敢动。 “也好,玉燕也想再尝一次道长家的美食。”苏玉燕款款坐下,接过绿雀递过的碗筷。 伍桐这两日练功,所以饭菜做的比较多,而且肉食偏多,老崔倒是无所谓,苏玉燕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等着伍桐放下筷子再商量事情。 食不言寝不语,老祖宗传下来的话要好好遵守。 伍桐到没想过食不言的问题,咽下一口馒头就看着一旁的蛋花汤,示意青鸾为他盛一碗,最后被绿雀抢先,成了一碗汤之后又递给干哥哥。 “这些天有些忙碌,怪我怪我。”吸溜一声喝了一口汤,伍桐吐着舌头说道,“我在想个办法,不是事,不知道崔老的故事讲得如何了?我在忙也是搭个台子的,您才是主角。” “回道长的话,小老儿已经记熟了,和雁丫头说了两折,她都说好!”老崔向伍桐比了个大拇指,满脸的骄傲和炫耀。 玉燕也点头附和道,“那些书崔爷爷和小女子讲了,让人朝思暮想,小女子听了一折就想听下一折。” 伍桐点头,这样就好。 “瓦舍的经营还是靠赏钱吗?” 苏玉燕点头轻嗯一声,瓦舍里的说书人和茶楼里的说书人一样,都是靠赏钱过活的,只是瓦舍里听客更多。 道长低头不语,将手中的馒头塞进嘴里,又将半碗汤一饮而尽,就着汤水将噎人的馒头咽下。 “有没有想过不用赏钱。”伍桐轻轻的打了个嗝,这是家里有客人所以伍桐这个嗝打的很小心,“用收门票的方式进场。” 看到苏玉燕依然疑惑的眼神,伍桐眨了眨眼睛,换了个说法,“就是在门口收费,不用赏钱了,这样的话收入也能固定。” “不收赏钱,进场收费。”苏玉燕蹙起眉,小心斟酌,想了一会儿她很难想出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她有开口问道,“这样的话还有人去听书看戏了吗?” 晚饭时间苏玉燕进来,四皇子柴琅自然也在,他听到老师的方法之后,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应该是个可行的办法,只是票价定在多少,柴琅既然认了伍桐做老师,那么做老师的就要给学生答疑解惑。 “秣陵税重,百姓手中钱少,所以定价不宜多。”伍桐想了一下问道,“我上次去瓦舍看了一下,四个说书台,两个戏台,戏台先不说,说书台下能坐多少人?” “场外说书要靠嗓子,崔老能让多少人听清?” 连着两个问题让瓦舍的两个人陷入沉思。 两个问题都不是难以回答的问题,只不过这两位也发现其中的问题了。 “台下能容百人...” “小老儿年事已高嗓音能传十丈已然不易,约莫能三十人听清?要是在年轻二十岁,小老二能让场中百八十人听得清亮,一字不差。” 老崔也不得不服老啊,语气之中尽是暮气。 两个人的回答让伍桐心中感概,他只是想帮衬一下,可是困难重重。 东陵瓦舍的那块地,面积很大,六个台子加上下面的人场,能盖六间陵阴阁还有富余,露天的台子还有一点不好,不聚音,声音又不能传回来,那样就限制了听众的数量。 伍桐有些想劝这二位放弃那块地,现在要是去衙门备案,没准戚县令还能给些补款。 这么说的话对苏玉燕不友好,伍桐也不想伤人,而且他还想听相声,要是这些人离开秣陵,伍桐就在难找这种伶优了。 为了能在听到相声,伍桐决定在帮衬一下。 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 “我倒是有个想法,只不过要先和你们说明,光靠崔老一人能够让你们温饱,但是要养的起瓦舍就很困难。”伍桐揉着自己的胳膊,刚开始两天的锻炼,他的肌肉很疼,有很长时间他都觉得自己的肌腱断了,“瓦舍要想改就要花很多钱,而你们没钱,我也没钱,所以崔老无论做到什么地步,那片地都难以保全。” 苏玉燕脸色发白,那块地是她的长辈花了两年时间赚出来的,瓦舍的兴盛都没有持续十年,就要衰败,她也很无奈,很无力,她很想重振当年瓦舍的恢弘,不是因为钱财,而是能庇护更多飘零的伶人。 最开始建设瓦舍的伶人也有这种想法,可是现在瓦舍已经不是伶人们的避风港,反倒成了噬吃伶优骨髓的吞金兽。 他们没有钱来供给这个猛兽,所以穷苦,所以有人逃离。 柴琅看着老师,他认为自己的姐夫老师一定有办法,只不过办法没有做到两全其美,所以他在犹豫。 叶青鸾轻轻的扯了扯伍桐的衣袖,相公心善,看不得人受苦,虽然每日备懒总是说着玩笑话,但有人相求无不尽心,她的相公是个好人。 伍桐不知道自己的娘子在心里刚给自己颁发了一张好人卡,他还在想着有没有双全法,最后遗憾的发现,能想出一个办法已经不易还要什么两全其美。 “苏小姐,我多嘴问一句......”伍桐看着苏玉燕的眼睛,苏玉燕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不过这种坚强是伪装的,伍桐也不想撕开这层伪装,这不是他的任务,“你那么想保住那块地做什么,据我所知,瓦舍的那块地的租金可不便宜,你们能负担的起今年的租金吗?” 苏玉燕的身影抖了几抖,老崔则抢先说道,“瓦舍是我们老哥几个一起合计的,最开始是想让我们这么漂泊的伶人有个住的地方,事实上最开始那段时间我们这些习惯的漂泊的人赚的许多银钱,官府也看到我们的收入,所以就将那块地租给我们,可谁知现在...” 伶人是四处漂泊的,他们不想在游走于世间,想找个地方终老,秣陵是个好地方,这些有口技会表演的人在秣陵这个经济大都市赚的盆满钵满,然后官府看的眼馋。 伶人是贱民,不入籍,他们甚至都不用交税,官府就想把这块地租给他们,收不得税收些租金总是行吧。 然后周国增税,百姓手中闲钱变少,听书看戏取乐的人也就少了很多。 伍桐已经明白了,这样他就不用纠结了,本以为苏玉燕坚持那块土地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现在劝她放弃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放弃瓦舍现在的那块地,退还给官府,和戚县令好好说说,没准还能再得些安家费。”伍桐诚心说道。 苏玉燕一愣,“那我们...” 伍桐已经有了一种方案,现在瓦舍也只剩十个人,怎么安排都能把这十个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过也为了让苏玉燕安心的将那块地还给官府,那就是个累赘,也就是苏玉燕还盯着它看。 伍桐看向老崔说道,“崔老我要给你搭台子了,您要好好表现啊!” 第九十三章 基础 “今日得意楼请的说书人讲的故事极好,小弟明日还要去听一次。” “为了听书去得意楼吃顿饭,贤弟果然大气。” 两个朋友在这聊天打屁,一边说着今日得意楼的说书。 伍桐像是死狗一样趴在马上,久不运动之后的剧烈活动,第二天浑身肌肉酸痛,直到今日伍桐也无法摆脱身上的痛楚,只能趴在马上装死,恰好就听到了这二位在说老崔的事情。 他从马上伸出头去,“买椟还珠的事情,你干的还乐此不疲。” 两个人说话说得正酣,忽然另一道声音插进来,两个人脸色一变,看到马上趴着的伍桐,两人就笑着拱手施礼,“道长这些日子一直在马上,莫不是练什么功夫?” “练个屁。”伍桐一提学功夫的事就来气,正庭那个王八蛋欺负自己就算了,正俞怎么也动起手来,自己不就是说了个射雕英雄传吗,郭靖他爹的死也不是他安排的,冲他撒什么气,有能耐你去找金庸老爷子。 “道长,这几日傍晚都能见到你趴在马上回家,明日可有兴趣和我兄弟二人去得意楼听说?” 伍桐想了一下,他有些想听老崔能把三国演义西游记讲成什么样,可是老道士要他学功夫,这才五六天,请个假不好,所以伍桐也就拒绝了这哥俩的邀请。 “得意楼的书,很好听吗?”还是要问一问老崔今日的状况,毕竟讲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名着,在这里能不能吃香也不好说。 “好听的不得了,不瞒道长,在下很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刘关张三兄弟会遇到什么事,在下难以猜测。” 原来老崔讲的是三国演义,是极,得意楼中多贵客,三国演义正合适。 “说书人你们认得吗?”伍桐随口问了一句,他想知道专业的瓦舍伶人还有多少存在感。 “认得,曾经是东陵瓦舍的说书匠,今年瓦舍那里没人去了,在下还想过这件事,却没想到那老人竟然能到得意楼说书。” 还有人气,那就更好了。 伍桐点了点头,“祝你们明日听得愉快。” “那我兄弟就承道长吉言!” 今日老崔和苏玉燕来拜访的时间要比昨日晚上许多,伍桐已经吃过饭了,正躺在椅子上享受按摩。 青鸾正在给他舒筋活血。 “今日晚了些,莫不是今天赏钱收的多,在家数钱到现在?”伍桐看到老崔手中沉甸甸的袋子,所以出言调笑道。 苏玉燕和老崔的脸色都不太好,老崔眼中更是露出愧疚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让伍桐有些疑惑,难道今日去得意楼说书的不是老崔? 不对啊,自己都和李儒说好了,也和老崔讲的清楚,难道是老崔怂了换了另一个说书人上场? 老崔上前一步将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石桌上,“道长,这钱是今日赏钱的一半,这钱太多了,拿在手中不踏实,还是给您一些。” 还有嫌钱多的?伍桐挠了挠头,胳膊上的痛感让他又把胳膊放下了,“这些不都是你的辛苦钱吗,给我做什么?” 在一旁的叶青鸾看了一眼相公,然后将袋子打开,铜钱就有一百文往上,还有几块零碎银子。 这还只是一半?! 伍桐眼睛的瞪得老大,说书这么赚钱?难怪当年官府都要玩手段让他们交一些钱。 “道长,要是二三百文,小老儿也不用这么焦心,可今日小老儿只讲了两折三国演义,就收到这么些赏钱。”老崔脸色委屈,早知道换个故事能这么赚钱,他早就自己编故事了,“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讲到一半,小老儿拿着铜碗下去要赏钱,然后再讲下半折,今日,小老儿刚讲完一折,赏钱就向小老儿抛了过来,小老儿都没下场要钱,就这么多了。” 伍桐眼珠一转,觉得也值这些钱,先不说三国演义是名着,就是在得意楼里面吃饭的人一个个都非富即贵,自从李儒改革了得意楼的菜品之后,得意楼已经走出秣陵奔向大周,已经有很多友商来打探得意楼的新菜品是怎么做的了,探子都抓了三五个了。在这种背景下,得意楼日进斗金不是虚话,在抽点银钱打赏说书的也不是什么事。 更何况,这书说的好啊! 伍桐笑呵呵的和老崔说了今日入城时听到的故事。 老崔听了先是兴奋的拍手,然后又苦着脸叹了口气,“人家是听道长的故事来的,又不是小老儿说的好。” 伍桐安慰道,“崔老这不就想多了,故事重要人也重要,缺一不可,老人家不应该妄自菲薄,您的书我也听了,口技一流。” 老崔点了点头,没有理会伍桐的应承。 叶青鸾给老崔和苏玉燕奉了茶,里面泡的是伍桐买的胖大海,老崔说了两折书,喝些胖大海养养嗓子,正好伍桐也需要养一养。 苏玉燕含笑望着道长,轻声问着,“道长,瓦舍难道真要交还给官府?” 伍桐摇头说道,“交给官府的不是瓦舍,而是瓦舍的土地,你要有钱,大可在另一处重开瓦舍,说到底瓦舍是你们的牌子,又不是那块挪不走的地。” 看着苏玉燕眼中逐渐清明,伍桐就知道这丫头将瓦舍和瓦舍下面占着的土地给混为一谈了,这话要是说开,苏玉燕就能卸下一直压在她身上的担子了。 小姑娘就应该天天笑着,整天愁眉苦脸的多没意思,还容易长皱纹。 “道长,小女子决定明日就去官府报备,请戚县令收回东陵瓦舍所租地界。”苏玉燕想通了,道长说的方法总是一步到位,其中的道理想不通就不明白,一旦想通了就知道道长的高深。 看到苏玉燕眼中的敬意飞快增加,伍桐挑了挑眉,这丫头自己给自己灌了什么迷魂汤。 “早点还回去是好事,你也可以顺便让戚县令给你再找一家店铺当做瓦舍。”伍桐顿了一下,“瓦舍就别叫了,瓦舍本就是来时瓦合去时瓦解才得来的,而且你们以后说不得要做些其他事。” “瓦舍勾栏瓦舍勾栏。没了来去,瓦没了聚合,以后就要勾栏怎么样?” 勾栏,这个词怎么这么别扭。虽然是伍桐提出的,但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对,想了想,伍桐眼皮急跳,我去,勾栏不是指青楼吗? 这个是后世演变的原因,勾栏本意就是指曲折的栏杆,这种栏杆多是在瓦舍里面做演出台的隔断,所以才叫勾栏。后来又成为青楼的代名词,这个原因应该是跟表演有关,勾栏是戏台子,上面的表演多于歌舞有关,过来青楼被叫成勾栏,估计和歌舞表演也有关。 “勾栏倒是可以,不知道长还有何安排?”苏玉燕不知道伍桐因为什么会帮助她,不过道长不是坏人,这一点已经从秣陵百姓那里得到了证实,苏玉燕就当是道长古道热肠,乐于助人。 老崔向道长拱了拱手,“道长,新勾栏就是找到也要装修好长时间,那小老儿就一直在得意楼说书?” “崔老,你听没听说过,图做嫁衣这个成语?” “没有。小老儿是粗人,连字都不认得,哪知道什么成语。”老崔诚恳的说道。 叶青鸾扭头轻笑,月儿忍俊不禁,苏玉燕微微摇头。 伍桐一脸黑线,然后他就转头看向苏玉燕,“在得意楼说书是好,但这是给得意楼做广告,不是给你们自己打名气。” “三天,崔老你就能在得意楼说三天!” 伍桐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之后,你就要换一个地方说书。” “而且,新勾栏的位置无所谓,地方要大一些,就先靠崔老打招牌,然后把逐渐将瓦舍里的说书人放出去,每个地方最多待三天。” “勾个馋虫就好,接下来就水到渠成了。” 苏玉燕点头记下,道长是个厉害的人,他说的话只要听之信之一定没错。 第九十四章 端午 五月初五,端午节,不过在这个世界是没有端午节的,但伍桐想过那就一定有端午节这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节日。 老道士旁敲侧击的问了几遍,伍桐都没有说。 要想讲清端午节,就要将它的来历,讲来历就要说屈原自投汨罗江的故事,要是再说起屈原,就要将楚国国都被秦国攻破的故事,那这故事可就长了,战国七雄你得先介绍一下吧,那个时期士大夫的情操也得谈一谈吧,不然谁明白为什么城破,他就自己投江了。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伍桐懒得讲,在学武休息的时候,他就在王盘山找能够当粽叶的大叶子。 王盘山的后山他已经很熟悉了,找到适合包粽子的粽叶不在话下。 伍桐是喜欢做计划的人,什么事情都想打一个提前量,所以他在初四就将包粽子的材料准备好了,粽子叶也是端午节前找好的。 糯米在水中泡了一天了,五月初五,伍桐可是起了个大早,在家里包了许多粽子,伍桐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喜欢过传统节日,生日也是过农历的,到了这个没有阳历的世界,伍桐觉得脑里的计算区空了一块,这里原本是负责阴历阳历日期转换的地方,现在不用了,因为没有阳历。 将粽叶挽成一个圆锥,将糯米放进去,然后加了一颗蜜枣,又添了一些糯米,拿起筷子怼了两下,用与粽叶一起出产的长条叶杆将粽子缠上。 伍桐是喜欢吃甜粽喝咸豆腐脑的北方人,但是这里毕竟是江南道,按照上辈子江南的位置来看,这里应该是吃咸粽喝甜豆腐脑的位置。 所以伍桐也做了一些自己没有体验过的花活,他在粽子里放了腊肉,嗯没错,就是腊肉,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加什么肉就买了腊肉。 面对厨房里的粽叶和满满俩大盆的糯米,青鸾在伍桐出来不久之后就加入了战团,然后是月儿和绿雀,叶大龙和柴琅是等了好久也没人来叫他们吃早饭,所以摸了过来,被迫加入战斗。 伍桐很有耐心的教着叶青鸾,绿雀自幼做饭对做饭这件事很有天赋,据说隔壁做面点的师傅都想收徒了,可碍于伍桐的身份愣是没敢,但手艺上的东西一样没落下都交给了绿雀。 月儿是个笨的,不过伍桐是一个很有耐心的老师,手把手教她做了两个,这个傻丫鬟也学会了。 可怜的就是叶大龙和柴琅,伍桐的耐心教导在他们这里得到了细致发挥,手上动作一停,伍桐便化身儒雅随和,口吐芬芳,早上包粽子的时间,伍桐就让柴琅对智商产生怀疑,叶大龙想了好一会儿自己存在的意义。 妹夫说见到他之后觉得存在即合理这句话不太对,要是等会吃粽子他肯定会吞好几个,包粽子咋学不会吃粽子倒是会无师自通,果然问题是要辩证来看。 在座的人没有哲学家,不懂伍桐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隐隐约约能知道伍桐是在骂人。 叶青鸾轻轻碰了一下相公,让他不要总是欺负大哥。 绿雀和柴琅更加恭敬,他们想学怎么样骂人不带脏字。 七个人包了足足一个早上,两大盆里的糯米还剩不少,包好的百十来个粽子码成两堆。 咸的一堆,甜的一堆。 伍桐虽然包了两种,但不代表他能挑战另一种,事实上他并不喜欢吃粽子,因为扒粽叶费劲,这次他表现出这么大的热情只是因为怀念。 看了看已经大亮的时辰,伍桐拎着二十个粽子去了浮云观,他已经晚出发了小半哥时辰了,再等粽子煮熟吃完过去,他还是觉得这样更能引起老道士的同情。 毕竟饭都没吃就骑马过去了。 伍桐临走前把剩下的粽子交代了一下,给街坊四邻按人头分发一些,靖王府也送去一点,得意楼给李老板一些,哦,对了,墨山叶云寨也要送一些,那现在包的粽子数量可能不够,糯米是足够的,你们可以继续。 街坊四邻,主要是指隔壁的苏玉燕和云鹦,这二位拿到粽子之后也知道怎么办,又还了回来,吃了一顿现成的。 叶青鸾表示很喜欢加了蜜饯的粽子,月儿和绿雀则觉得加了腊肉的粽子味道更香,四皇子柴琅抓耳挠腮的扒着粽叶。 而叶大龙,吃了一个粽子之后表示味道不错,就是外面的菜叶太硬有些拉嗓子。 苏玉燕和云鹦看着几个人的动作,叶大龙的吃法太粗犷了,她们两个弱女子学不来,不过跟着叶青鸾学总是没事的,她是道长的发妻,肯定没错。 伍桐其实和他们说了吃粽子的方法,只不过那时候叶大龙被伍桐一顿哲学操作弄的转不过弯来,没有听到。 在被两个粽子拉嗓子之后,叶大龙在傻也知道这么吃法自己的嗓子肯定承受不住,仔细观察了一下妹妹和其他人的吃法,叶大龙知道,原来是不吃外面的菜叶的。 浮云观五人总教头正庭抱着膀子等着迟到的伍桐,他对这个小师弟很是喜爱,但他这种脑子里都是肌肉的人喜爱的方法就是同化,他觉得伍桐太瘦小了,怎么着也得练成和他一样吧。 伍桐多次表示不可能,他可不想做一个浑身只有肌肉的魔鬼筋肉人。 当伍桐拎着粽子爬上王盘山的时候,他发誓以后在空着肚子爬山他就是狗。 正庭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勒着伍桐的脖子说道,“好小子,竟然敢迟到,让你尝尝师兄的道法!” “别别别,三师兄!”伍桐没吃早饭,又爬了不知道多少米的墨山,现在头昏眼花,正庭要是在折磨他一下,他肯定要昏过去,为了早点吃饭,伍桐都叫上三师兄了,将手中粽子递了过去,“快,用水煮了,我还没吃饭呢!” 正庭接过粽子,转手就递给了静徐,这位继承了伍桐的衣钵,浮云观每日的饭菜都是出自他手中的。 小师弟的脸色很不好啊,正庭咬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动,这个状态应该是不能学武了吧,这才几天啊,小师弟就虚弱成这种地步了,这身体不行啊,等小师弟好了之后要加大力度。在伍桐不知情的情况下,正庭又给伍桐增负了三成。 伍桐想了一下粽子从生到熟所要的时间,忽然觉得自己拎着粽子上山的做法很不理智,然后在正庭关心的眼神中,伍桐走进厨房给自己做了一份蛋炒饭。 放鸡蛋的位置没变,米饭时早上剩下的还没有馊,正好可以糊弄一顿。 吃过饭恢复体力的伍桐又开始了被正庭摧残的一天。 正午的时候,伍桐还是抽空吃到了粽子,甜的,味道还不错。 老道士第一次见这种麻烦的食物,他老人家都不想动手扒那层皮,还是伍桐看不下去,也有点担心老头的食道,出手帮他扒了一个。 浮云观加上老头正式弟子也就十个人,二十个粽子正正好好一人两个,伍桐不想吃肉粽将这个给了静徐,这小子很喜欢啊,不过,静徐最近是不是胖了? 当伍桐问出静徐已经是浮云观御膳房大总管之后,伍桐就点头盘算,这孩子只膨胀到这个层次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不能再胖下去了。 然后再静徐万分感激的视线中,伍桐对老道士和总教头正庭谈及静徐的问题,浮云观老总和第四领导一致决定静徐需要参加伍桐所在项目,锻炼身体,热爱生活。 伍桐对此事表示高度赞扬和人道主义支持,奶奶的,苦不能都让老子一个人吃啊。 静来不能惹,他还在照顾后山的蜜蜂,蜜蜂巢里有个蜂后,静来的地位比蜂后还要高,现在正值花季,伍桐要是想拿回去点蜂蜜给青鸾喝的话,就一定不能招惹静来。 静清和静风是两个老实的,跟着正和学经文,现在正重新抄录经书,这是比练武还累的活,费心也费身,这俩人是有正事的不能打扰。 清风徐来四个师侄,只有静徐是个受气包,伍桐还是喜欢挑软柿子捏的。 感受着师侄感激的视线,伍桐很满意的跟着正庭出去练武,当正庭叫着静徐师侄的名字时,伍桐都看到师侄激动的难以安放最后握成拳头的双手。 有难同当,这才是自己的好师侄嘛! 吃了自己一个肉粽那就要从别的地方还回来,伍桐拍着静徐的肩膀大笑道。 第九十五章 上当了 “爹爹?” 清脆的少女声音让靖王抬起头看向书房大门。 整个王府能叫自己爹爹的人有很多,豆蔻年少的女孩也有两三个,所以靖王很诧异,还有小辈敢在自己办公的时候进来。 “父王!” 整个王府能叫自己父王的人只有一个,所以靖王看向了冯保。 冯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是何原因,但他还是走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世子,郡主。” 柴荣拍了拍小樨的脑袋,让她端着盘子进去,他则从盘子中挑出一个递给冯保,“冯叔,你也尝尝,这可是安于让人送过来的。” 冯保笑眯眯的接过粽子,“道长送过来的,那可要好好尝尝。” “爹爹,您尝一个粽子,这是青鸾姐姐和小狼哥哥送过来的,他们说是道长姐夫亲手包的。”小樨端着盘子,里面有三个粽子。 靖王根据小女孩的话飞快的辨识出她说的人名,轻哦一声,拿起粽子看了两圈,“粽子?这是谁起的名字啊。” “是道长姐夫起的。”小樨看着父王,“爹爹,你快尝一口啊!” “好好,爹爹这就吃。”靖王对这个小女儿还是很宠爱的,又打量了几眼手中的粽子,余光看到女儿戏谑好奇的眼神,靖王就对手中的粽子格外上心。 将缠着粽子的植物长杆接下来,粽叶就弹起一角,靖王小心的拿起那一角粽叶,咕噜一下就露出里面白皙中间淡红的蜜枣粽子。 看看,靖王还是聪明,最起码比那个连粽叶一起嚼了的叶大龙聪明多了,不过这个人吓人的戏码还是挺有意思的。 “小樨是好孩子,告诉爹爹,这个是直接用手拿着的吗?”靖王看到了糯米和粽叶之间拉出的细白黏丝,他犹豫了很长时间都没敢下手。 柴荣笑了笑,“父王,直接拿着吃就好了,你看冯叔不就这样吃的吗?” 冯保很没风度的啃着粽子,两只手托着粽叶,状若孩童,听到世子提到他的名字,他就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看了靖王一眼,“王爷,这小东西不仅好看,还很好吃,咸咸的有一股腊肉味道。” 靖王眯着眼睛,用手抓起粽子,咬了一口小三角,糯米的粘糯混着粽叶的清香,倒是不错,可哪里咸了,哪里有腊肉味道? 靖王又咬了一口,吃到了里面的蜜枣,“本王所食却是甜味,里面是蜜枣。” 想了一下,靖王又将盘子中的另外两个粽子打开,一个粽子雪白映红,另一个呈淡黄色,冯保应该吃的就是这个了。 靖王三两口就将甜粽咽下,又去尝另一个肉粽,他指着另外一个粽子对冯保说道,“你尝尝这个甜的。” 冯保谢王爷赏赐,走过去三口两口就将粽子咽下,他笑着说道,“王爷,道长是个会吃的。” “是会吃。”靖王放下粽叶,看着自己黏糊糊的手眉头跳了两下。 冯保将盘子和粽子递过外面的小厮,然后他又拿着湿毛巾过来给王爷擦手。 “小坏蛋,哪有这样要看爹爹笑话的!”靖王板着脸看着女儿。 小樨并不害怕,她咯咯笑了两声道,“樨儿想看爹爹会不会吃嘛,小狼哥哥说青鸾姐姐的哥哥就连粽叶一起吃下,还说菜叶太硬,哈哈。” “确实很硬。”靖王也莞尔一笑,“出去玩吧。” “爹爹,樨儿告退。”小樨笑嘻嘻的跑了出去,她知道这里是父王办公的地方所以不会多待。 “青鸾现在在府中?”靖王看了一眼身后的文书,又看了一眼刚刚进来关上房门的冯保,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世子身上。 “现在就在后院,母妃在和她说些家常。” 靖王点头,对于这个外甥女他总想去关照几分,她和长乐长得很像。 “荣儿,你对伍桐怎么看?” 柴荣听到这个问题脸色一怔,旋即干笑问道,“父王是问什么?” 靖王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摆了摆手说道,“伍桐又拒绝了本王的要求,这次找上王府特意说明自己无心功名,父王想问问你,伍桐他真的这般洒脱不羁,功名利禄他就没有一点上心?” 柴荣想了想,“安于他不会入朝为官的,他说他是道士,本来就养活自己就好,现在只是多养几个人而已,以他的手段学识不用入朝也能风生水起,而且...” 靖王抬了抬手,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他不在意伍桐会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安于他还说,庙堂之上都是未能远谋的肉食者,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天天关在小屋子里琢磨着怎么看同僚,他说他的智商应付不来这些东西,要是可以他想躲在后面当一个狗头军师,这个适合他。” 柴荣苦笑着说道,有些无奈有些好笑,这个朋友就是这样天马行空幽默风趣。 “哈哈,狗头军师。” 柴荣看着笑的极其开心的靖王,至于这么高兴吗? “伍桐总是能让人开心啊,要是早知道这样,本王就收他做个幕僚又如何。”靖王摇了摇头,“荣儿,你还没和父王说,你是怎么看待伍桐的?” “除了有时候听不懂他说什么外,安于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和朋友。”柴荣想了一下说道,“柴琅最开始是因为安于出招拜在浮云观然后才成了安于的弟子,最开始的时候柴琅叫着师父多是戏谑调侃,现在看柴琅对安于眼神满是尊敬。” “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伍桐变出冰块之后。四五月份就能变出冰块,还有那个去污的肥皂,每一件都是仙家手段,可是被他说破之后像是没了仙家的屏障一般,孩儿和柴琅也学会了。”柴荣目露疑惑,“他好像没想过隐藏这些仙法,很平常的就和我们讲了,像是我们本就应该知道一般。” 靖王的瞳孔收缩一瞬,口中念着不可能。 “不过安于有的时候也太过意气用事,那位老妪去世的时候伍桐在她身边,不仅收养了老妪的孙女还帮助老妪下葬。” 靖王摇了摇头,“伍桐这几天在做什么?” “安于最近被真人抓住了,每天都去学武。”柴荣幸灾乐祸的说道。 “真人让他学武?”靖王更加疑惑了。 “算了,不说伍桐了,越说越乱。”靖王摆了摆手转移话题。 靖王府后院,靖王妃一眼就看出月儿仍是处子,转过头拉着叶青鸾问着一些羞人的问题,比如房事是否和谐之类的。 当靖王妃问道青鸾是否有呕吐现象,月事问题,王妃问的问题越来越私人,青鸾的脸越来越红。 现在,青鸾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择来王府,回叶云寨不好吗? 看着靖王妃笑吟吟的脸,青鸾只想逃跑。 “上当了!” 王盘山浮云观中,伍桐趴在地上大呼上当了。 虽然拐了一个人和自己一起接受正庭的摧残,但是伍桐忘了静徐是从小在浮云观长大的人,这家伙是很少练武,但他是货真价实的浮云观弟子。 正庭武艺高强,正和与正俞也是武功不凡,静来的功夫伍桐是知道的,这家伙在伍桐去那蜂蜜的时候露出一手,那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 静来都会武,静徐没理由不会啊! 看着游刃有余的师侄,伍桐唉声叹气,奶奶的,浮云观还是自己最菜。 第九十六章 不胜腰力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五月的夜晚,伍桐站在庭院坐着舒展筋骨的广播体操,一套时代在召唤打完,伍桐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残月。 这种月亮是不是不太适合感伤的气氛,五月初五肯定不是满月啊,虽然残缺,但好歹能寄个相思。 这是伍桐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过节,除夕的时候道观事情太杂,香客太多了,虽然有过节的气氛,但没有一个人享受节日的快乐。 你看伍桐现在就很快乐,快乐的都痛哭流涕了。 他娘的,这月亮怎么就这么好看,有点像我妈的脸。 到这里已经有八个月了,在前世二十多年母胎solo,这里八个月就给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他娘的未成年,关键是还有个也是未成年的小丫鬟,还是通房的那种。 可就算这个世界再好,也没有以前的好啊。 伍桐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世界,他已经做好准备融入了,却总是不敢进入,他总觉得这是一场梦,虽然在这里也有严厉温柔的长辈,还有总是默默看着自己的妻子,朋友也有两三人,不过伍桐很害怕他再一次睁眼睛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就像他突然来到这个世界。 平常的时候这个感觉会少一些,但今天在这个世界过了一次没有的节日,吃了一顿以前一直觉得黏糊糊的粽子,他格外的想家。 想那个总是忍受自己的母亲和生性冷漠对自己很严厉的父亲。 他上大学一年没回去也没有这么想家,怎么现在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呢? 脸颊有水滴流下,伍桐抬起头,下雨了?不然自己脸上怎么会有雨水? 昂着头颅,伍桐又发现了一件事,谁特么说流泪的时候仰着头就流不下来了,伍桐烦躁的糊弄了一下脸,将脸上的雨水在脸上抹匀。 这么大的人因为想家哭了太丢人了。 伍桐用了的擦着脸,要将脸擦的干爽,使劲搓了俩下之后,伍桐就觉得自己很傻,去洗把脸不就好了吗? 转过头就要去抹把脸,然后伍桐看到了身后拿着手巾的青鸾。 伍桐愣愣的看着她,心里在想怎么圆这件事,一个大老爷们被老婆看到掉眼泪,影响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 叶青鸾看到相公没有动作,脸上露出淡淡微笑,拿着手巾轻轻擦拭着相公的脸,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相公这么脆弱的样子,以往的相公要更加豪放不羁,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现在像是小孩一般的表情,让她有些心痛。 相公本是一个谪仙人物,怎么会突然流泪呢? 伍桐抽了抽鼻子,然后将脑袋靠在妻子的肩膀上,“不要动,让我靠一会儿。” 这时候的伍桐应该是他在这个世界最虚弱的一段时间,即便是在浮云观伍桐也带着一张假面,他不敢有半点松懈。 他不知道他一旦说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时候,他身边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敢赌。 叶青鸾摸着相公的头发,她很早就看出伍桐情绪上的不对劲来了,从伍桐发了疯一样找粽叶的时候,叶青鸾就明白这件事对相公很重要。 虽然伍桐没有表露出异样,但她还是能发现。 他们是夫妻,结了发会携手终老的夫妻。 对此她和伍桐都没有其他想法。 他们决定成亲的时候,有很多人都抱着观望的态度,因为他们从相识到准备成亲连一个月都没有到,这是安于口中说的闪婚。 外人不明白他们两人为什么会飞快的定下婚事,他们只知道这是李真人定下的,这是靖王故意安排的,可没有知道他们的想法。 在他们成亲之后的一段时间,有人说他们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不得已才在一起的,那时候伍桐像一个发怒的豹子,叫嚷着他们是自由恋爱。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一点,只有他们清楚。 当叶青鸾伸出手拉住伍桐的瞬间,梧桐树生根,凤凰栖梧桐。 “相公,要不要在妾身肩上再哭一通?”叶青鸾轻笑着说道,伍桐心中有苦,他从来不说这件事,今天是第一次,那么以后就还会有很多次。 叶青鸾不想,更准确来说是不敢,她不敢轻易的触碰相公内心深处的秘密,所以她只能微笑着陪在他身边。 “...没哭,谁哭了?”伍桐将毛巾按在脸上,瓮声说的,“是下雨了。” “是下雨了。”叶青鸾温柔说道,相公像是小孩子一样闹着别扭的语气还真是新奇。 “青鸾,如果有一天我......”伍桐放下手巾,放眼望去,双眸中满是茫然,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然后他换了一种语气问道。 “有一天我当上了大官,纳了五七十个小妾,你会同意吗?” 叶青鸾想了想,很认真,“妾身应该看不到相公娶第五十个小妾。” 伍桐笑的很大声,丝毫不顾现在的时辰已经是入睡的时间? 叶青鸾睁着眼睛看着相公含情脉脉的眼神,略微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伍桐忽然想起一件事,今日青鸾和月儿去靖王府送了粽子,回来之后青鸾的脸色不太对,月儿的脸色也不太对,一个通红一个煞白。 看到自己的时候,青鸾的脸色更加羞红,月儿的脸色也更加煞白然后也羞红一片。 晚上吃饭的时候这两个小妞都不抬头看他。 应该是靖王妃说了什么。 对靖王妃的话,伍桐能猜出个大概,那这不代表他不过因此放弃调戏小娘子。今天自己的情绪已经影响了青鸾,他想弥补一下,让自己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让青鸾换个心情。 “靖王妃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贴着妻子的耳朵说道,让叶青鸾白皙的皮肤浮上一次淡粉。 “什么都没说。”小巧的耳垂都不是粉红能形容的了,叶青鸾扭过头不去看这个明知故问的坏人。 伍桐叹了口气,“月儿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等过两年我们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吧?” “为什么?”叶青鸾又把头转了回来,诧异的看着相公,虽然自己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她也明白月儿的身份,所以她对伍桐的这句话格外不理解。 刚才还说自己要去五七十个小妾,转过头就要把通房丫头嫁出去? “为夫还是比较担心自己。”伍桐眨了眨眼,一个习武的大老婆都这么难应付了,再来一个小妾。 见到青鸾还是盯着自己,伍桐干咳一声道,“我们又不是什么地主老财,通房丫头这件事,作为男人我倒是能理解,但是我不太能接受。” “你想啊,我要是娶了两个人,但是你们就只有我一个相公,你们对我付了一颗真心,我却只能每人还半个,这很不公平。”伍桐很傻的解释道,他选择用数字的方式来结算这个问题,然后得出一个不等式。 一个不公平的不等式。 虽然这个不公平在这个时代显得很傻,但这就是一个三好学生的道德操守,绝对不是自己。 第九十七章 依赖性人格 清晨起来打开窗,阳光美美哒! 庭院中空气清新,绿雀很早就起来做饭了,在那间很小的纸牌坊也是她每日做饭,在这里住了两天就自告奋勇的揽过来这件事。 伍桐在院子里做着体转运动,试图让自己腰缓解疲劳。 全国中小学生第二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广播体操,更是流传已久的杀人拳法,历史悠久,创造这套广播体操的人其实是一个武林高手,他不想自己的绝学失传,所以将其改成体操,让世人学习。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也创作了第四套广播体操舞动青春。 以上是伍桐转腰时候的脑洞,他是一个很懒有闲不住的人。 既然身体懒了,那就让脑子多活动活动。 “哥哥,你每天都要去道观吗?” 早饭的时候,绿雀给伍桐递过一个包子轻声问道。 自从那位老妪去世后,绿雀就一直住在陵阴坊,但是这个收留她将她认做妹妹的道长却一直不在家中,早出晚归,自己虽然每日都在伍叶记帮工,不过熟悉的人一直不在身边,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这在心理学中有个名词,叫依赖性人格,绿雀没有到那种病态的程度,不过相依为命的亲人去世后,身边的血亲不生一人,绿雀确实有这种发展倾向,尤其是每天晚上伍桐像死狗一样蹭进屋,第一个能看到的人绝对是绿雀。 这个孩子害怕啊。 不知道她是从何时开始与老太太相依为命的,不过及笄年岁,经历了不知道几次与亲人的生离死别,要不是伍桐收留,她都不知道怎么过活。 她现在这种心态和伍桐最近的情况也有关,自从绿雀住在这里,伍桐天天出门每次都成死狗才爬回来,她当然会害怕。 现在伍桐可以说是她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要是伍桐再有不测,她可能会疯。 伍桐也是最近才发现绿雀的心理问题,听到绿雀的问话,他心里知道这个干妹妹的意思,嗯,干妹妹,这个词是从什么时候变味的呢? “对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浮云观,念一念经文。” 伍桐认为自己既然已经选择照顾她了,就要连带身体和心灵一起照顾好。同意绿雀跟着自己去浮云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让绿雀看看自己的锻炼并不会死人,免得她每天听到动静都第一个跑过来看看自己死了没有。 绿雀有些发愣,歪了歪头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伍桐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们有想去的吗?” “我!老师,我!”柴琅一直是一个好孩子,此刻也积极的举起手。 伍桐点着头,故做沉思,“你可以去,但要是你去了,家里的店铺怎么办?” 柴琅正想说可以让叶大龙一个人管两家店铺,不过他看到老师的表情之后,觉得自己不应该妄想踏足成年人的世界,还是听家长的话好好看家吧。 “青鸾呢?” 要是和青鸾一起去的话,还能让老头算一卦,最起码能算一算伍桐什么时候能有孩子。 叶青鸾还没有开口,在一旁喝粥月儿叫嚷道,“今天王妃要过来,所以小姐不能出去。” 伍桐不满的瞥了一眼小丫鬟,“你是哪头的?” “月儿是和小姐一头的。”月儿放下碗坚强的看着伍桐。 “你要是个青鸾一伙,那就应该让青鸾跟我去浮云观,见王妃很好吗?”伍桐瞪着眼睛说道,自从靖王逼迫自己,靖王妃敲打自己之后,伍桐已经下定决心不和这些掌握权势的人打交道,自己无权无势太被动。 “可是...”月儿低着头弱弱的还想辩解。 叶青鸾拍了拍月儿的后脑勺,“好啦好啦,相公,妾身就不过去了,你带着妹妹去浮云观就是了,王妃不是外人,妾身去照顾便是。” “你们怎么知道靖王妃要来?”伍桐狐疑的看了一眼月儿,“她过来干什么?” “昨日妾身不是去了一趟王府,今日王妃是来拜访的,看看家里的情况。”叶青鸾脸色也有些不好,每次见靖王妃,王妃都很殷勤的拉着自己说话,那简直就是煎熬。 伍桐点头,旋即提醒道,“王妃要是来,肯定是要吃喝的,让她付钱,还有,你不许喝冷饮,最好喝热水。” 叶青鸾捂嘴笑着,“是是,妾身一定遵命。” 伍桐还是不放心又拎着青鸾的耳朵说了好长时间,才恋恋不舍的骑马跑去浮云观。 绿雀不会骑马所以坐在伍桐的身后。 伍桐和叶青鸾同乘一马与其他人不同,只有与青鸾一起,伍桐才会坐后面。 因为骏马身上坐着两个人,伍桐放马的速度很慢,在这段时间,伍桐还想多了解一下干妹妹的心理问题。 问问题是个技术活,怎么能发现问题,了解问题又不触及到她心中的伤痛呢? 伍桐拍了拍马儿的脖颈,忽然问道,“绿雀,你和老太太是什么关系?” 通过和老太太最后一次谈话,伍桐知道绿雀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孙女,不过他们具体的关系伍桐却不知晓。 “奶奶就是奶奶啊。”绿雀歪着头看着兄长的侧脸,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伍桐怔了一下,然后又问道,“你家里之前还有什么亲人吗?” “在我小时候爹爹娘亲还有奶奶,我们四个人一起生活的。不过娘亲有一天怎么都叫不醒......” 我去,踩了个大雷! 伍桐左想右想准备迈出这个雷坑。 “当我还在等着娘亲醒来的时候,奶奶又说爹爹出了远门,可是爹爹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那个,这时候该说什么? “那时候我还想,当我长大了就知道奶奶其实是骗我的,其实爹爹和娘亲都死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很用心的照顾奶奶,很用心的......” 伍桐干咳一声,这都不是踩雷的水准了,自己简直就是趟过雷区。 心理学的交谈是怎么个过程来着? “咳。”伍桐挠头,他觉得学校学的知识有些不太够用了,就不能等我上完四年读完研究生在穿越,最好是等我修一个心理学博士学位再让我穿越过来,那我就不用这么傻兮兮的穿越雷区了。 “绿雀,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直到......”伍桐想了想说道,“直到我把你交给下一个人之前。” “哥哥也会离开吗?”绿雀问道。 “不会。”伍桐干脆的说道,“就算你已经不用我照顾了,也可以过来见我。” 说到底,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这个年纪应该是初三或者高一的年纪,应该是心思最重的年龄,伍桐很担心她胡思乱想导致一些问题。 如果说认绿雀做妹妹是一个误会引起的意外的话,那现在伍桐照顾绿雀就是出自于一个医生对待患者的心理,也可能带着一点身为兄长的心情。 问题还不严重,伍桐认为以自己微弱的心理学足够应付绿雀的问题。依赖性人格怎么医治伍桐不知道,他能做的就是让绿雀不在害怕亲人离开这件事,但他又没办法狠下心用刺激疗法,只好顺着她的心情,给她一个依赖对象。 这就是一个渴望亲情的孩子,很单纯。 然后伍桐就作为长兄对绿雀说了第一条要求。 “以后不要去做纸牌了,那个东西对皮肤不好。” 伍桐虽然不知道在这个年代是怎么将纸张做的这个坚硬的,但一定是浸泡了什么药水,凡是药水都对皮肤有些危害。 绿雀将小手缩进袖中,“是。” “不要害怕。”伍桐转过头笑着说道,“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的。” 第九十八章 八卦阵是什么阵? 浮云观有三宝:谪仙、算卜、老神仙。 这是流传在外的名声,秣陵城的人当作笑谈之余也同意这个说法。一个活了一百岁的老神仙,一个准确率有百分之九十的算命,还有一个能夺天地造化的年轻神仙。 伍桐也是刚听说这个三宝说法,老爷子确实是一个宝,正榭的算卜都快不属于算命的范畴了,百分之九十的准确率简直像是预言。 而夺天地造化这一说,应该是指自己的陵阴坊在四五月份的时节能点水为冰的事,这件事越传越邪乎,伍桐都快成了真神仙。 好名声在外流传,那坏名声一定在内部。 浮云观有三骚,这是伍桐排的名,老真人、正庭、伍桐和正俞。 众所周知,四大天王有五个,那么浮云三骚有四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此刻浮云三骚的二号选手正充分的发挥他的天赋。 “小师弟,这位小施主是什么人啊?”正庭亲切的和绿雀打着招呼,然后一把搂过伍桐,挤眉弄眼的说道,“老实和师兄说,这是不是你的小妾,和叶青鸾刚成亲不久,你就在外寻花问柳,还带到浮云观里来,不用说了,我们是兄弟,师的,把她放在观里吧,我们几个师兄会好好照顾的。” 唉—— 伍桐叹了口气,我这浓眉大眼的形象怎么可能叛变革命,正庭的脑补丝毫不在伍某之下啊,这家伙不应该在观里,他应该在江湖,这痞子一般的心性怎么就当上了道士? “胡说什么呢,这是我妹妹。”伍桐一把推开正庭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带她来是让她放松一下心情的。” 正庭眨了眨眼,看了看伍桐又看了看绿雀,“你妹妹,这张的不像啊,也没听说过你有妹妹啊?” “前几天刚认的。” “干的?” “干,一声,不要用四声喊出来,ok?”伍桐的眼神很危险,这家伙就是个地痞流氓,要不是打不过他,我就给他摁在道祖像前面。 “你妹妹,不会也住在你家吧?”正庭突然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废话不住我家住你家啊!” 忽然,正庭后撤一步,像伍桐躬身行一大礼,“师弟胆大心细,师兄佩服,别人都是金屋藏娇生怕被人知道,你是大摇大摆放在家里,愚兄佩服佩服。” 这道士怎么一张口就是一股淫味呢? 伍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怕不是在山下有私生子哦,对于这个痞子道士,伍桐很纳闷,正榭一心入算卜之道,正和正俞也都是正人君子,虽然正俞偶尔闷骚一下怎么就没有把这个明晃晃的骚人给感化过来呢。 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伍桐摇了摇头,觉得离他远点,拉过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绿雀进了浮云观的大殿,在供奉道祖的香炉前插了三炷香,伍桐又拿起三炷香,动作虔诚,近朱者赤,你看伍桐在浮云观生活半年,这种事学了十成十,宝相庄严,身上要是再穿着道袍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道士。 绿雀学着伍桐的样子给道祖上了香,然后茫然着看向伍桐。 “静徐,看什么看,过来!” 作为伍桐的头号马仔,静徐自然不敢违抗师叔的话,小步挪了过来,他还是有些害怕,昨天师叔躺在地上可是瞪了自己好久。 “小师叔。”静徐在绿雀身上一瞥又赶忙转过头看着这个喜欢折腾人的小师叔,“小师叔可有吩咐。” “那个,你会念超度的经文吗?”伍桐靠近静徐,小声问道。 “会啊!”静徐点了点头,虽然几位师叔都不务正业,但是这几个三代弟子对于道家的传世经文还是烂熟于心的。 “那就好,等会儿你在这念一遍。”伍桐拍了拍师侄的肩膀,然后转过头看着绿雀,为她拖过一个大蒲团,“来,绿雀,坐在这里。” 绿雀看了看蒲团,然后很顺从的坐了下去。 “你就在这里,不要出声,心中要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位静徐小道士会在你身边,等他念完经,就会带你去后山找我。”伍桐很有耐心的和绿雀解释着。 绿雀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太乖了,一般特别懂事的孩子有很可怜,伍桐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了指后山,哥哥去后山,你就在这里坐着,一会儿再去后山找我。” “等会儿念完经就带着小施主去后山找我。” “放心吧,小师叔。”静徐也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伍桐撸起袖子,他准备和正庭干一架,这个口无遮拦的痞子。 王盘山的后山,有一处很小的道场,地上铺满了青石砖,打磨的很光滑,不过因为时间久了,被雨滴腐蚀出点点细坑。 伍桐像是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像是搁浅的鱼张着嘴大口呼吸。 正庭坐在他身边身上连个汗滴都没有。 一个一米九体重一百九的壮汉对阵一个一米七五体重一百四十的小鸡仔简直就是屠杀。 伍桐已经重了很多了,他的胳膊很明显的粗了两圈,这是一旁石锁的功劳,那东西玩起来,真是调动全身的肌肉啊。 即便体质比以前好了不少,他也不是正庭的对手,这家伙就是人形金刚。 其实想一想浮云观除了正榭那个瘦弱的人,其他师兄都是膀大腰圆的,老爷子都不用说,虽然个子不高,但看偶尔漏出的胳膊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善人。几个师侄也是一般,一个个长得都极其壮实。 武术的真谛就是先把自己练成怪兽,然后再用怪兽一般的力气施展技巧吗?其实这种身体还施展用的着技巧,一拳下去脑浆子都能迸出了。 伍桐转了转眼珠,“师兄,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要让我学武吗?” “不知道,不过师尊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正庭耸了耸肩,“不过师兄也不明白师尊的意思,你来浮云观已经半年多了,可是师尊在前几日才让你练武。” “会不会因为我不在浮云观,老爷子怕我在外面出什么意外?”伍桐想了想说道。 “也有这种可能。”正庭点了点头,“但你年纪太大了,错过了学武最好年龄,内力进展也很缓慢,你并不适合练武,也不知道师尊突然让你练武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是玩阴的人,什么暗箭下毒之类的。” “诶!”伍桐猛地撑起身子,“师兄你这句话说的对啊,我明显不是练武的料,但玩阴的,我可是行家。因材施教才是最好的。” “你这小子,一提到耍阴招就兴奋起来了。”正庭大笑,“不过那种手段最好少用,有违天和,江湖人知道的话会不齿的。” “随便不齿,他们就不齿到牙都没了,我也死不了。”伍桐的脸皮可不是白长的,区区鄙视,何足道哉。 “师兄,没想到你长得浓眉大眼的也会让师弟我珍惜小命去玩阴招啊。”伍桐撞了撞正庭的肩膀,挤眉弄眼的打趣道。 “没办法,师兄虽然不喜欢这些邪门歪道的招式,但是要因为这件事让你栽了跟头,师兄可会自责一辈子的。”正庭叹了口气,“别看正榭瘦瘦小小的一天没个正形,总是捏着手指拿着竹筒摇着签,不过他对于奇门理解可是很高的,一般人可不敢对上他,会死的很惨。” “诶诶诶,别当我是傻子啊,奇门归奇门,我是不懂这些玄玄奇奇的东西,但你那这玩意骗我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知道八卦阵,摆阵可是要阵眼的,四师兄要是到处走,没有阵眼那也是白给。” 伍桐翻了翻白眼,那么多小说漫画也不是白看的,奇门肯定要阵眼啊。 “早上我就捏了一卦,说师兄要想破开识障要到后山寻一机缘。” 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出,正榭从树后转出走到这两人的身前,他身上道袍满是泥土和树叶,看起来颇有些狼狈,正如三师兄所言,他一只手捏着印,另一只手拿着竹筒,这两东西都快成他的本体了。 “师兄在后山翻了一圈,没想到这个机缘会落在师弟你身上。”正榭盘腿坐在地上,将竹筒放在身旁,神色激动,“快和师兄说说,八卦阵是什么阵?” 第九十九章 你资质太差 伍桐可没有办法在青石板上刻出印子来,所以几个人蹲在泥地里,看伍桐拿着小木棍乱画。 正庭抠了抠鼻孔,他是浮云观武力象征,其他的东西和他关系不大。 刚刚把阴阳鱼刻出来,正榭就打断了伍桐的动作。 “等等,让师兄看看。” 正榭蹲在地上,衣衫脏乱,口中念念有词。 太极图可以说贯穿了中华民族的历史,虽说传闻是宋朝陈抟老祖传出的,但在孔庙,老子楼观台,和各地大大小小的道观都有阴阳鱼游动。 伍桐低下头看着身旁正庭的道袍,没有阴阳鱼,伍桐再一次发现两个世界却有不同。 “小师弟,这个半圆是什么意思?” “阴阳鱼,一个是阴鱼、一个是阳鱼。” “那它们中间的这个小点是什么?” “物极必反,极阴生极阳,极阳生极阴。” 正榭将竹签筒拿起来,轻轻摇了几晃,然后从中拿出一根签来,大吉。 “师弟,请继续。” 伍桐低着头又开始画起八卦图。 一代表阳,--代表阴,八卦就是用这两种符号,按照大自然的阴阳变化平行组合出的八种形式符合。 乾坤震艮离坎兑巽。 伍桐将先天八卦画出来,看着熟悉的八卦图,口中念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尚缺,巽下断。” 伍桐以前买的周易里就有这个歌诀,还有六十四卦的歌诀。 “这是何物?” 老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过来偷看,看到地上的太极八卦图之后又听到伍桐的歌诀,不由得出声问道。 “太极八卦。” 伍桐得意的说道,这是他的祖宗创造的东西,伍桐现在有点遗憾,又是在玄幻世界他有这东西不是纵横四海,偏偏这是一个正常的时空。 老道士很没形象的坐在地上,指着泥地上的先天八卦图,“给老道解释解释,老道看到这个图之后有一种想闭关的冲动。” 伍桐又看了看正榭师兄,本来这是为了四师兄才说的,现在又多了一个听众,至于正庭,那家伙听不懂这么高深的玄学。 拿起手中的木棍,伍桐在老道士和正榭严肃的目光中将后天八卦也加上。 先天八卦是伏羲所创,后天八卦是周文王修改的。先天八卦乾为天,坤为地,天尊而地卑,阳自左,阴自右,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后天八卦是以震卦为起始点,位列正东。按顺时针方向,依次为巽卦,东南;离卦,正南;坤卦,西南;兑卦,正西;乾卦,西北;坎卦,正北;艮卦,东北。后天八卦讲流行,形容周期循环,如水流行,用以表示阴阳的依存与互根,五行的母子相生。后天图是从四时的推移,万物的生长收藏得出的规律。 关于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伍桐也就能讲这么多,他上辈子又不是道士,作为一个爱好者,能说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 看到老道士和正榭师兄的表情,伍桐再一次确信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奇门遁甲,什么三奇六仪,河图洛书,九宫九星,八门八神伍桐就是知道名,没法解释。 比如遁甲,是因为天干甲是藏在暗处的,所以叫遁甲,伍桐就不明白为什么要藏于暗处。 河图洛书这个能弄出来,相比玄学这两个更像是数学问题。 九宫九星不了解,过。 八门八神,这是还是看动画漫画小说来了解的。 随着伍桐的回忆,说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已经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 正庭上下打量了伍桐几眼,然后一个旱地拔葱将伍桐拿起来,上下左右晃了半天,“小师弟,你是不是被哪个老妖怪夺魂了?不然的话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 “何方妖孽,还敢在我浮云观中放肆,快快显形!” 伍桐被掐着膀子提溜起来,双脚悬空的失重感让他一阵阵恐惧。 奶奶的,老子恐高啊! 还是老道士听到了伍桐的惨叫,急忙跳起来喝止正庭的憨憨操作,又救了伍桐一命。 正庭挠了挠头,对着伍桐歉意的笑了笑,“师弟,师兄孟浪了。” 伍桐摆了摆手,他能说什么,他要是能打过正庭早就一眼炮呼过去了,他又打不过正庭,骂他一顿一定会再挨一顿揍。 拳头才是关键啊,伍桐悟到了。 老道士摸了摸胡须,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已然进入悟道状态下的正榭,然后转过头看着伍桐说道,“伍桐啊,这太极八卦图是你想的?” “怎么可能,这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发展过来的。”伍桐摊了摊手,从伏羲古皇道周文王这就不知道多少年了,再到宋代陈抟老祖,这就是近两千年的历史。 “老道修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不知道这是何人所创?” 伍桐皱了皱眉,“这不是一个人创造了,是很多人用了很多年摸索出来的,我只是站在他们的肩膀上,不过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熟悉,只是略有了解。” “呵呵呵呵...”老道士摸着胡须笑着,那种像是看着宝藏的眼神让伍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爷子,你没事吧?” 伍桐伸手在老道士的眼前晃了晃,这老家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是罪过,一个百岁高龄的老人家,只要继续活着就是宝贝。 “老道没事。”老真人摇了摇头,“伍桐,你刚才讲的这些,不知老道可能学习参悟?” 伍桐不知道他能从这里面悟到什么,因为他到现在还认为太极八卦只是一个民族符号,实际意义或者说他们的真实作用,伍桐很难理解。 “老爷子随意,我既然都说出来了,那就没有什么保密的了。”伍桐耸了耸肩,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问道,“老爷子,你不会也想根据这个太极八卦图创一门功法?” 老道士点了点头,旋即一愣,“也?” “呃...”伍桐咧了咧嘴,八卦掌他是没学过,但太极拳他可是会打啊,大一的时候学校教的,他最后的考试成绩还不错呢。 “八卦掌我是不会,太极拳我倒是能打两下。”伍桐干笑一声说道。 “太极拳?”正庭一瞪眼睛,他是个武痴,这副身材就是为武而生的,一听到拳法就打了个激灵兴奋起来,然后又顿足叹道,“你为什么不学八卦掌!” “我又不习武。”伍桐撇嘴,然后看着老道士,“老爷子,我给您演示一遍,您参详参详?” “好,好好。”老道士捋了捋胡须,拉着正庭坐下。 这太极拳与常规武学不同,讲究的是以慢打快,以静制动,这种拳术的诀窍是“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十六个字,纯以意行,最忌用力。形神合一,是这路拳法的要旨。 伍桐以前没学过武,不知道太极拳拳经这个东西,一般在演示武功的时候都要吹嘘一番,伍桐也不会不过金庸大侠的书他没少看,拿着《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说太极的那一段来凑个热闹是没问题的。 大学里学的太极拳是二十四式太极。 伍桐缓缓抬起手,起势。 左右野马分鬃,白鹤亮翅,左右搂膝拗步,收回琵琶...... 好在伍桐当年学太极拳的时候没有偷懒分身,成绩不错,现在还能记得。 老真人看着伍桐的动作陷入沉思。 收势! 伍桐做了一个极其自我良好的装逼收势。 正庭大嚷道,“这是什么拳,也太慢了!” 伍桐摇了摇头,故作高深的说道,“你层次太低了,须知人生有三大境界,第一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境界还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你看我的拳慢,只能说你层次太低。” “呸!”正庭啐了一口老痰,“放屁,老子怎么就不能是第三境界!” 这个流氓,要不是老真人收他为徒,就他这个脾性能当上道士? 伍桐没想过自己也是,要没有老真人收留他,他也当不了道士。 老真人的眼眸终于回过神,他拦住被伍桐用语言挤兑的恼羞成怒的正庭,“伍桐,你莫不是真的谪仙?” “看玩笑,老爷子,这世上没有神仙,要是有,你让他过来让我砍一刀,你看谁能不死。” 伍桐很烦这种神仙言论,也就能骗一骗小孩子,不过这是信仰,伍桐也不好再出言讽刺。 老真人挥了挥袖袍,看着一旁悟道的正榭,“正庭啊,今日师父要为正榭护道,你和伍桐到前山去吧。” 正庭点头,他对师尊的话不会违抗,拽着伍桐就要离开。 伍桐知道今天的习武结束了,要到前山的时候,伍桐突然拉住正庭,“师兄,我有一个问题要问。” “说?” “这世上真的有内力吗,我都跟着老爷子吐纳好些天了,怎么一点感应都没有?” 伍桐很纳闷,他更好奇的是内力到底是一种什么力! 正庭看了看小师弟的脸,很认真的说道,“你资质太差了。” 第一百章 祖师 你资质太差了...... 资质太差了...... 太差了....... 特喵的,说说话怎么就扬沙子呢! 拜拜了您呐! 伍桐气冲冲的走了,不然还能怎么办,自己又打不过他! 这家伙不知道跟谁学的毒舌,伍桐还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能修炼出内力呢。 绿雀和静徐还在大殿念经,伍桐进去的瞬间,绿雀就跑了过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在后山的时间待了很久,不过,什么经文要念这么长时间? “静徐,你念的什么经啊,怎么这么久还没念完?” 静徐苦着脸说,“小师叔,这已经是第四遍了,太师父刚才说封锁后山,不让我带这位施主进去,所以只好在这里再念几遍了。” 正榭悟道,确实需要封锁。 伍桐很理解这种行为,摸了摸绿雀的小脑袋,“让你等了很久,等会儿想吃什么?算是哥哥对你赔罪。” 绿雀摇了摇头。 “我听说家里的糕点都是你做的?”对于绿雀的心理问题,伍桐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怎么解决,绿雀是因为亲人相继去世导致对亲情的依赖转成对她好的人的依赖,伍桐现在就是她的依赖对象,想想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绿雀的笑容,再看看绿雀现在的表情和眼神,伍桐任重道远啊。 “糕点做的很好,好看又好吃。”伍桐笑着说道,“你和那两位糕点师傅学的很好,要是有时间可以自己研究一个新糕点,到时候哥哥可以给你做小白鼠,帮你尝尝味道。” 绿雀点头,看着小女孩的表情,伍桐无比后悔自己荒废的学院时光。 要是学好了,这种心理问题不还是分分钟的事情。 正庭目送伍桐离开后山,笑嘻嘻的脸色一整,转过头又回到后山那处道场。 原本应该在护道的老道士现在正看着地上的太极八卦图研究个不停,双手挥舞,看动作应该是云手。 而应该陷入悟道境界的正榭现在眼神清明的看着地上的杂乱图画,他身材瘦削,指节分明,一双手上的手指都如同竹竿一般,就是这样的手指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痕迹,清晰匀称。 太极图居中,乾在上,坤在下,兑离震巽坎艮分列两旁。 正榭将手指插进青石板间的缝隙,手指用力便将这块青石板从地上抠了出来。 老道士不去看泥地里如同小孩涂鸦的画作,转过头去看正榭手中的青石板,这一份更加清晰规整。 “老三,坐到这来看看。” 正庭应了一声,急忙跑到师尊身旁乖巧的坐下。 “师尊!” “师尊!” 又有两个人从浮云观的莫名处走出,向着老道士恭敬行礼。 正和,正俞身材高大,一个声音低沉,一个声音沉稳。 “坐过来。” 老道士指着青石板旁的空地。 浮云观的核心成员都在这里了,五个人围坐在一块青石板旁,沉默不语。 正和修经文,正俞修心性,两个人从各自的角度看着太极八卦图各有所得。 “自然之理?”正和抬起头看着天空,这个世界也有很多人想用哲学来解释世界,不过都没有伏羲大神的八卦来的清楚明白,阴阳二气组成世界,而人则想用阴阳来推演世界时空。 了解了一门新哲学的正和盯着天空,乾,阳气,他合上双眼旋即问道,“这是谁创的法门如此高深?可有经文传世,或者有注解可让弟子一观?” 正俞心性沉稳,心神震荡之际也能保持冷静,他看着青石板问道,“这是伍桐画的?”这句话问出之后,当老道士正庭正榭齐齐点头,正俞沉稳的声音变得阴冷,“师尊,弟子认为...” 老道士伸手打断了老二的话,“正庭怎么看?” 正庭摸了摸下巴,“弟子看不懂这个,但是伍桐肯定不是。” 老道士轻笑一声,“继续说下去。” “首先伍桐不会武功,另外伍桐不像那些人野心勃勃,他更像是游戏人间。”正庭给了一个让很多人信服的理由。 伍桐不会武功,可这也是最大的破绽。 这样神仙的人物,天文地理物理化学都知晓的人为什么不会武功呢? 要是有一个组织或者家族能教导出这样的人物,有这样庞大的知识为基础,不可能没有武学传家。 他们哪里知道伍桐是后世填鸭教育的产物,顶多就是喜欢看看小说动漫。 正俞的声音依然冰冷,“他真的不会武功吗?” 正庭耸了耸肩,“他不仅不会武功,而且身体素质和常人一般,学武一途一点天赋都没有,手脚不协调,经常顾头不顾腚,恕师弟直言,伍桐他连自己的四肢都摆弄不明白。” 这就像指着鼻子骂你小脑萎缩了,多亏伍桐不在这,他要是在这里,非得和正庭拼命不可。 “师父,您说的那个地方真的存在吗?” 正庭挠着头问道,“弟子真的很纳闷,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让您老人家害怕的地方?” 老道士眯着眼睛回想年轻时候的往事,只过了几息时间,老道士摇了摇头,“可能是老道太过害怕,本来收留伍桐只是一个善缘,他不愿意拜我为师,加上这一段时间他身上出现的怪事,让为师又升起了那种恐惧。” “若伍桐真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为师......” 正庭是个痴人,对师尊最是恭敬,见到师父的表情他就明白师父的意思,“师父,放心,若小师弟真的是贼人,弟子一定会将他绑到这来,让他一辈子都在后山念经。”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老道士点头呢喃道。 “弟子也认为伍桐不是那个地方的人。”正榭终于将视线从青石板上移开,他看着师父和三位师兄,语气平淡。 “这是军阵!”正榭指着下面的太极八卦图说道,“而且是一门很高深的军阵,我们跟师父调查了这么多年,从没有遇到过通晓军阵的贼!” 正庭一愣,偏过头去看青石板上的图画,他是个武痴,武痴喜欢的东西必是和武有关的,军队也是他的关注重点,当被正榭点出军阵的时候,正庭在看青石板的眼神就变了,仔细盯着阵图口中念念有词,偶尔还看向伍桐在泥地里画得涂鸦。 然后正庭自己抠出一块青石板,在上面将梧桐画得所有东西有刻在青石板上,“师弟,你还记得小师弟说的八门吗,这里看不清了,你把位置和名字都和师兄说一遍。” 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正榭念了一遍又说道,“不是先天,是后天八卦,在这里写。” 正和耳朵一动,“什么是后天八卦?” 正榭充分的发挥自己惊人的记忆力,将伍桐在这里所说的话完整的重复了一遍。 在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的易学,太极,八卦,八门,九宫,河图洛书又一一呈现在正和正俞的眼前。 “仙人吗?” 正和悠悠叹道,“他真的是人吗?” 老道士又听了一遍之后,也不得不感叹伍桐确实不会是那个地方出来的乱世之贼,他更像是游走世间的仙人。 “这是一个新的理念。”老道士说道,“一个由伍桐开创的理念。” “他能做新祖师?”正俞一惊,就刚才正榭所说的东西,要真是伍桐所创,那他在这个世界真的能被称为祖师了,一门新学的创始人。 伍桐对这个玄学的祖师没什么兴趣,要真让他选择做什么祖师的话,他应该会想在这里办个学校,当一个教学祖师吧。 毕竟教师资格证不能白考啊。 第一百零一章 火锅 五月初七,天降大雨。 看着窗外的暴雨,今天应该是去不了浮云观了,这年头可千万别生病啊,生病可非常难好,所以伍桐在屋子里开心的玩起石锁。 哪来的石锁? 这个问题问的好,估计正庭也发现道观中几个小石锁消失不见的事情了。 震惊,浮云观道场石锁诡异消失,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欢迎收看今日的走近科学! 醒醒,走进科学都大结局了,石锁丢了不就是伍桐干的吗,能进到道场又离开浮云观的人只有伍桐一个,正庭就是再傻也能想明白。 耍了一通石锁,浑身大汗淋漓十分舒畅。 伍桐赤裸上身露出肉眼可见的肌肉形状,拿着手巾擦拭着,转过头看到叶青鸾脸色苍白的坐在一旁,双手按着小腹。 “肚子疼?”伍桐眉毛一挑,叫过月儿,让她去烧些热水。 搓了搓手,手掌的温度已经高于体温,伍桐伸出手轻轻的按着青鸾的小腹。 青鸾体寒,这是伍桐很早就知道的事情,所以在饮食上也经常采用食疗的方法来调养,这些日子也应该初见气色了,怎么青鸾还会这样? 生物学得好,就不用问一些弱智的生理问题,伍桐明白这是亲戚来了,不过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伍桐也严禁青鸾吃温度过低的食物,怎么还是会痛呢? 这种升级版的生理问题,伍桐就不明白了,主要是上辈子没照顾痛经的女朋友。 月儿现在已经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小丫鬟了,她已经能自己烧水,而是烧的是开水,这值得鼓励。 家里有红糖,而且很多,每天早上青鸾都会喝一碗加了红糖的大枣小米粥,这个方法他不顶用啊,青鸾还是会痛的,伍桐对这件事没有预防,所以也没想过在夏日打造汤婆子,因为这件事,伍桐决定把汤婆子的制作提到日程里。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给青鸾找个大夫,上次药铺里的坐堂医就很不错。 伍桐将红糖水熬好,喂了叶青鸾喝了一些。 “肚子还疼吗?” 叶青鸾脸色苍白,淡笑着摇了摇头,伍桐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撒谎,都痛到说不出话了还想骗我,等你好了一定家法伺候。” “我出去一趟。”伍桐穿上短衣,在下雨天穿长袍宽袖的衣服出去那是二傻子,“月儿好好照顾青鸾。” 今日大雨,街上行人寥寥,雨伞根本挡不住这种大雨,只能护住脑袋不湿,今日秣陵举城偷闲,有几个掌柜站在门口看着雨帘,面露愁色,这种大雨没有顾客进门啊。 坐堂医今日也在,伍桐和掌柜打了声招呼,对着坐堂医先是告罪,然后恭敬的请他登门上诊。 老先生医者仁心,也明白道长急切,带着小药箱就跟着伍桐来到陵阴坊。 叶青鸾皓腕凝脂,老先生将手指按在腕脉上,一张脸古井无波。 “尊夫人年幼时曾有风邪入体,这么多年这股寒气未散,每月月事来时都会这般痛苦。”老先生看向伍桐,“也只有夫人这种性子的人能忍耐这么久,老夫诊脉的时候发现夫人身体强健,脉搏也很有力,只是这股寒气应当尽早驱散才好。” 风邪入体,寒气未散?伍桐心中明白,这可能是青鸾小时候家中贫寒,冬日保暖不当造成的,身体强健应该是自幼习武,不过还是难以抵抗寒毒。 “先生可有办法?”伍桐问道。 老先生抬起头奇怪的看了伍桐一眼,“道长不是懂得岐黄之术,前些日子您说的办法可以养身,不过老夫研究了一下,红糖老姜虽然可以缓解,但最好不要在经期中食用,红糖姜水性热,月事期间服用会使月事增加,不过等月事结束就可以吃了。” 伍桐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听大夫的最好不过,“老先生,我也知道青鸾体寒,每日也做一些益气补血的膳食,可为何还会这般疼痛。” “夫人的身体很好,并不缺血,月事疼痛是因为体内湿寒引起的,只要去了寒气万病皆去。”老先生摸了摸胡子,“道长看到了表面,没有对症下药。” 伍桐不是医生,对这种东西是不甚了解的,但他的优点就是听话,“还请老先生指教!” “道长的药膳想法很好,老夫也学习研究了一番。”老先生捻着胡须想着食性。 “老姜驱寒,薏米红豆也是祛湿健脾的上品。” 伍桐点头,知道这些食物的食性他也可以有下手之处,青鸾每月痛几日,要尽早改善。 要说到驱寒,火锅是个好东西,只不过这个时代没有辣椒,有什么能用来做辣味増香? “老先生知道什么食物辛辣?” “花椒,茱萸皆可。”坐堂医眼睛一亮,“这也是个好方法。道长果然才思敏捷。” “不过拾人牙慧而已。”伍桐摇头道,听说前世四川重庆那里喜欢吃辣是因为湿气重的原因,他们吃辣可以祛湿,麻辣底料与其他地方不同。 火锅啊,火锅可是暖身的最好东西了! 伍桐跳了起来,“先生稍歇,我去去就来。” 伍桐坐在桌前画了两张图纸,然后打着伞跑了出去。 铁匠铺子里的温度和外界不同,这里面的火炉烤的人口渴。 伍桐一路和铁匠们打着招呼,最后走到赤裸上身的铁匠头子跟前,“王老哥,我不请自来,想让老哥帮我打两个玩具。” 王铁匠笑呵呵的看着伍桐,把手中铁锤放下,“道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您去了木匠家,他那赚的盆满钵满,您今日冒着雨过来我这,是不是也给老哥带来财运啊?” “哈哈...”伍桐陪着笑,从怀中拿出依然干爽的两张纸,“王老哥,给鲁大师的东西我这也没有了,这两个东西我着急要,能现在就打出来吗?” “我看看!”王铁匠接过纸张,“嗯,这两个东西能打,不过道长你现在就要?” “现在就要。” “好说。”王铁匠点了点头,“小二,小三,过来干活了。” 在打造的时候还是遇到了一些困难的,不过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没过两个时辰,伍桐要的鸳鸯锅和汤婆子就做好了。 伍桐笑着点头,火锅啊,可是好久没吃了。 “王老哥,这是给您的工钱,还有这两个图纸算过添头也给您了。” 王铁匠一愣,他没想到伍桐真会把这给他,这可是钱啊,未来会创造无数的财富的。 伍桐到真没在意这点东西,钱够用就行,要多少是多啊。 带着铜锅和汤婆子,又在集市上买了些羊肉、蔬菜。 看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月儿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小姐家是世界上吃的东西最好的地方,就是王府里的饭菜也没有小姐家可口,她看着一边清汤寡水的清汤,又看了看一边通红的茱萸热辣汤底,将手中的羊肉伸进了辣锅中。 “好麻!”小丫头惊呼道,不过这味道是很过瘾的让人忍不住再吃一口。 伍桐正在给青鸾涮肉,她现在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只能和伍桐一起吃清汤,伍桐的舌头很脆弱,受不了烫也吃不了辣,前世的室友还经常说他错过人间许多美味。 药铺的坐堂医看着火锅,这确实是祛湿的好方法。 以食进补,道长非常人也。 不过这火锅真的香,老夫这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美味。 第一百零二章 偷腥? “安于?” “嗯?”伍桐正在铺床褥,听到身后的声音,下意识的回答一声,“怎么了?” “我想给你生个儿子。” 伍桐一愣,转过头看着脸色肃然的妻子,从他下午回家就发现青鸾的表情不对劲,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落寞,是和这件事有关吗? “生儿子干什么,还是女儿好。”伍桐走过去拉起青鸾白皙柔荑笑着说道,“以你相公我当别人二十年的经验来看,还是生个女儿省心。” 叶青鸾摇了摇头,没有去接伍桐的话。 伍桐却在心里埋怨坐堂医,这老先生怎么啥都说呢,不知道要照顾病人的心理吗? 孩子?伍桐看着已经入睡的小妻子,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们还是孩子呢,就想着下一代的事情了,这种事最少也要等你二十岁啊。 今天的粥味道和往常不同。 月儿皱了皱鼻子,循着味道就跑进了厨房。 果然,姑爷又早起熬粥了,不是红枣小米的气味,而是另一种醇香味道。 “姑爷,这是什么粥?” “红豆薏仁。” “姑爷,月儿能尝尝吗?” 小丫鬟眼巴巴的盯着伍桐,让他难以拒绝,用小碗盛了小半碗递给她,“嘴馋的丫头,每天早上都来我这里加餐,王府里都是这么教规矩吗?” “嘿嘿嘿。”小丫鬟抱着碗傻笑一阵,“王府里的厨子怎么能和姑爷您比呢。” 伍桐想了想现在的烹饪方式,点了点头,得意楼最近生意火爆,听说改良的菜品备受好评,后厨经常出现可疑人物,好在李儒给的工钱足够,要不然那几个厨师跑一两个还是会有的。 得意楼的生意好,陵阴坊暂且不论,这要再过半个来月天气炎热的时候生意才会好,旁边的伍叶记生意如何? “月儿,你天天都在家中,伍叶记的生意怎么样?” “嗯,来的人很多,不过月儿没有注意所以不知道。”月儿想了一会儿都说道,“不过绿雀经常拿回来一些糕点,月儿很喜欢。” “伍叶记的生意很好。”绿雀从厨房门口走进来,靠着伍桐坐下,很自然的接过扇子扇火,“两个大师傅的手艺极好,伍叶记的收入几乎都是来自于官家和商户,不过他们知道这是哥哥的产业,也不敢赊账,但两位师傅说有人出高价要聘请他们过去,不过他们拒绝了。” 伍桐歪了歪头,“伍叶记的生意那么好?” “糕点长得好看还好吃,还有哥哥您的名头,每天来的人也很多。”绿雀原来只知道伍桐是道士,当她在这里住了几天后就发现这个便宜哥哥是多么厉害。 “两位师傅劳苦功高啊,你也是。”伍桐摸了摸绿雀的脑袋,开业之后他就一直在浮云观练武,都没有好好管事,家里都是叶大龙和柴琅两个人帮忙的,不过这是自家人不用客气,那两位从得意楼借过来的面点师傅确实不错。 赶明得和李儒说说,手底下那么多厨师应该分个类,红案白案之类的,伍叶记的两个面点师傅在得意楼只是帮厨,但在面点一道上很有天赋,这是天分,不能荒废。 “你们每天能做多少面点?都卖光了?”伍桐想起自己这几天虽然很晚回家,但是从没有见到隔壁的糕点,以至于每天晚上他都是吃一碗面条糊弄一顿。 “不是卖光的。”绿雀叹了口气,以前做纸牌怎么就没见过这么好生意呢,“是被预订出去的。” 这些词都是绿雀听别人说的,她自己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预订?”伍桐神色古怪,这年头就有预订的概念了。 早饭的时候,伍桐特意问了问柴琅,这个便宜徒弟入了门就学会了一个点水成冰,自己也没教他什么,所以伍桐对他也有些愧疚,“小狼,听绿雀说,伍叶记的糕点都是预订出去的?” 伍叶记才开业几天啊,满打满算都不到十天,生意会这么好? 柴琅笑的很自豪,伍叶记的生意可一直都是他经手的,“老师你知道不...” 话一开头就让伍桐给打断了,“别叫老师了,我也没教你啥,你和青鸾是血亲,按照辈分叫我一声姐夫就好了。” 柴琅怔了一下,“姐夫,这几日你没听说过秣陵城的宴客三元素吗,我听说啊现在城里宴客没有这三元素都算不上权贵。” “三元素?”伍桐嘴皮一抖,“时间地点人物?” “是得意楼的菜,伍叶记的糕点和瓦舍的新评书。”柴琅摇了摇头然后很有兴趣的对姐夫说着,看样子姐夫真的每天都去道观啊,秣陵城里流传了这么长时间的消息他竟然不知道? 伍桐感觉到右眼皮不住的在乱跳,好像有什么不对。 好像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对秣陵的社会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啊。 柴琅笑的诡异,“姐夫你说说,这三元素你是什么看法,可都和你有关系哟。” “我本以为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是怎么沾了这么多苍耳呢?”伍桐摇头苦笑,出名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对了。”伍桐想起一件事,然后看着叶青鸾说道,“老爷子的百岁寿辰要到了,我要去准备礼物,这几天可能会很晚回来,你注意休息,肚子疼就抱着汤婆子,不要喝凉水,吃寒性食物。” 伍桐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让柴琅很好奇,姐夫和姐姐成亲是不是因为姐夫单纯的喜欢养女儿啊。 “小狼,我昨天写了一些数学题,都是一些概念和一些脑筋急转弯,你等会拿回去看一看,拜我门下这么长时间,可算是能学点东西了,等我忙完给老爷子的礼物就系统的教你一些知识。” 昨天大雨,伍桐虽然因为青鸾的痛经跑了很长时间,不过还是抽了时间编了一些教材,正好可以给柴琅学习。 “大龙,吃完饭和我出去一趟,这几天我们都很忙。” 叶大龙望了望天,大雨磅礴啊,要在这种天气出去吗? 伍桐拿了两把伞,“别看了,一炷香之内雨就停了。” 这话刚说完,磅礴的大雨瞬间小了不少,伍桐刚给青鸾泡了一点枸杞,天空就放晴了。 叶大龙看着妹夫眼皮急跳。 柴琅看着以前的便宜师父,现在的神仙姐夫,心里在想什么时候能学到这种仙法。 说雨停雨就停。 伍桐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他肯定会不屑一顾的说道,这算什么,我还会祁雨呢! 前世四大求雨方式,运动会,春秋游,中高考,雨神开的演唱会。 后面几个比较难以实现,但是春秋游和中高考还是能弄到的嘛! 每到科举的时候就可以装作深沉心生感叹,要下雨了。 十次能有八次准的。 问,科举时候下雨表达了什么? 衬托气氛,昭示结局。 这都是玩笑话,伍桐在心中乐一乐就得了,然后带着叶大龙就出去了,老爷子的百岁寿辰啊,礼物可要用心选一选。 伍桐很用心,所以去了买了一个木制的道祖像,花了一吊钱呢,贵着哩。 礼物这就准备好了,叶大龙怔怔的看着妹夫,不是说李真人的百岁寿辰要弄一个好礼物吗,就买个木嘎达糊弄真人? 开玩笑!什么叫木嘎达,这是木制道祖像。 叶大龙劝妹夫善良,仔细在选一个礼物,真人百岁就是纯金打造的道祖像都有可能会有,一个一吊钱就能买下来的木嘎达怎么拿的出手啊。 伍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一吊钱就不是钱了,能记得给老爷子买东西就已经尽了孝心了,礼轻情意重嘛,知道什么是情义吗? 一套诡辩之术言语利剑崩的叶大龙无从开口,只能耷拉着脑袋跟着妹夫后面走着。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 这个是,叶大龙瞪着眼睛,看着正在和妹夫聊得开心的女人。 没听说出来偷腥带着大舅哥的啊! 第一百零三章 乐于助人伍安于 “小四,桌子你要摆齐!” “老孔,凳子不能这么摆!” 伍桐看着在新瓦舍里面主持物品摆放的忙碌少女,神色诡异的看着面前脸色发窘的少女,“她一直都这样?” 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已经看到正在和姐姐聊天的伍桐,只见这个小丫头怒气冲冲的跑过来,如同蛮牛撞山一般,她像一个保护幼崽的老母鸡将苏玉燕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瞪着伍桐,这个视线像是以前自己养的狗看向自己哥哥的眼神,有些害怕又有些警惕。 伍桐微笑着看着这个傻丫头,这个姑娘为什么看自己这么不顺眼呢? 苏玉燕略带歉意的看向伍桐,为她妹妹的无礼致歉。 这丫头明显就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伍桐摆了摆手示意并不在意,看来苏玉燕将她保护的很好,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培养出这种孩子,苏玉燕功不可没啊。 伍桐看着云鹦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护食的狗狗,这个小丫头虽然对自己充满敌意但自己并不会因此讨厌她。 因为学了心理学的缘故,伍桐很少会凭着第一观感来断定喜欢和讨厌,他更喜欢分析陌生人的性格来猜测他们的想法以及他们会做出的选择。 苏玉燕默默的将妹妹拉了过来,贴着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叶大龙也凑了过来对妹夫说道,“道长,青鸾是个好女孩,你可不能对不起她啊。” 这都哪跟哪啊?伍桐哭笑不得的看着大舅哥,然后顺着大舅哥的视线看向苏玉燕,叶大龙应该见过很多回了啊,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殊不知就是因为见过很多回,叶大龙才会有这种想法。 一个被迫成亲的道长(叶大龙视角)和一个撑起十数人生计的柔弱女子(叶大龙视角),然后这个女子还多次上门请教,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叶大龙下意识的将苏玉燕当成了妹妹的情敌,并将这个女子登门视为情敌炫耀,一出苦情大剧已经在叶大龙脑海里有了雏形。 伍桐决定捏死这个雏形。 “大龙,有句话说的是人心中想的是屎所以看什么都是屎,人心中要想的是佛那看什么就都是佛,我忽然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伍桐点着头很认真的说着这句话,“你是不是单身太久了,要不要我去给你贴个征婚广告,恩,说起来你比我还要大三岁,也是时候该找个老婆了,你看你成天邋里邋遢的哪像个样子。” 伍桐已经决定了以后绝对不会带叶大龙出门,要带也是带叶旺,叶旺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人,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带着他至少没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沙雕问题。 也是时候解决大舅哥的个人问题了,伍桐已经想好证婚广告的内容了。 体格健壮力大如牛,嫁给他你家能多两头牛! 这年头牛才是硬通货,一个有二牛之力的壮汉更是被人赶着要的,要是叶大龙一直务农种地的话,是不是就没这么多话了? 叶大龙要知道自己以后的悲惨命运全都是因为自己多嘴造成的,也不知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嘴缝上。 叶大龙瞪着牛眼睛,“我们不讨论屎尿屁的问题,现在在说你的贞洁问题。” 嗯?? 伍桐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这话听着很怪。 这年头男人还有贞洁?这不是三妻四妾的时代吗? 所以伍桐看着叶大龙寒声说道,“你要是想回墨山就赶紧滚回去,别在这胡言乱语。” 叶大龙还想再说什么,再一次看到伍桐的恐怖眼神之后,叶大龙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边苏玉燕和云鹦也不知道谈了什么条件,云鹦这丫头竟然向自己道了歉,虽然眼神依旧但这已经是很好的进步了。 伍桐摇了摇头,对小朋友的小动作他只是莞尔。 新瓦舍是一件很大的店铺,占地面积有八百平,这是戚县令特批的位置,因为伍桐的入股,所以戚县令很重视新瓦舍的装修,毕竟伍桐随手玩的伍叶记已经成了秣陵高层人士炫富的最好手段之一。 这新瓦舍里面有两个大间,一个一百五十平左右,另一间足有三百平,一百五十平的是听书的地方,因为伍桐的开导,现在的瓦舍不仅仅是说评书了,也开始将开始创作一些相声,单口相声和对口相声,群口相声伍桐没听过几个所以不好说明。 单口相声伍桐说的是刘宝瑞刘老先生,老先生的单口相声是一绝,《斗法》、《官场斗》,《黄半仙》这都是经典曲目,伍桐小的时候经常看快乐驿站,所以对这些非常熟悉。而德云社最多的是对口相声表演,伍桐也是上了大学才有了听相声的爱好,郭德纲和于谦的相声很不错,伍桐随口也能走两句出来,这个世界的相声行业估计也要奉伍桐为祖师了。 而另一间三百平的房间里能容纳三百人同时看戏。没错,另一个房间里面是戏台,伍桐和老崔讲了很多事,包括小品、话剧、京戏等很多表演形势,老崔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一时间想了很多东西,只是脑子没有伍桐轻灵,现在还在扣这些东西。 伍桐现在没有稿子,但不代表他一直没有,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几个小品,赵本山的小品他都太熟了,毕竟经典的《主角和配角》他连台词都能背下来,所以剧本不是问题,现在缺的是人。 瓦舍因为经营不善所以很多伶人出走又回到当初风餐露宿街头的状况,所以瓦舍很缺人手,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说书人,他们能够赚够自己的花销,那些伶人就很难有表演的空间,所以就都出走了。 伍桐是刚刚了解到这件事,这也是苏玉燕现在最发愁的问题。 “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找人来帮忙。”伍桐很诚恳的看着苏玉燕,毕竟这里也有自己的股份,就算没有出于人情他也会帮忙的。 苏玉燕眨了眨美目,“道长为什么这么喜欢帮助别人?”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伍桐很诚恳的看着她,“因为帮助别人会让人感觉到快乐。” “就这么简单?道长在百姓中声望很高,这都是因为会让你赶到快乐?”苏玉燕诧异的说道,这已经是圣人的想法了吧,这就是谪仙人吗? “我和这些百姓交好是因为我们互相帮助,这不是一个人的功劳。”伍桐笑着解释道,“我帮助他们,他们又帮助我,一来二去,我们之间的交情就深了,置于你说我的声望,那纯粹是乡亲们抬爱了。” 苏玉燕摇头,“道长能人所不能,真谪仙也。” 帮助他人有什么难的,伍桐微笑着,有很多事他都是顺手为之的,有时候目的也并不是很单纯,只是碰巧帮助了该帮助的人。 改良了养蜂香客的养蜂技术,这是因为伍桐知道后世的养蜂方法。 给了木工房新犁的图纸,务农的百姓都知道这是伍桐给的,可没人知道那是伍桐缺钱才将其卖出。 这半年伍桐还做过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摆摊的百姓可不是因为他经常买菜才敬爱伍桐的那是伍桐用后世的经验来帮助他们更好地活着换来的。 伍桐没想过自己已经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这么多的变化。 事实上李元淳老真人也是才知道伍桐做了这些事情,他从靖王那里得到了伍桐这半年做的所有事情的清单。 “伍桐,到底是什么人,他究竟是不是那里的人?” 老真人从那像是记录伍桐功绩的文书中抽出身来,悠悠叹道,“这是想做圣人吗?” 第一百零四章 窦正阳 老崔终于从他那个阴暗的小屋子里出来了,不是因为他想明白伍桐说的相声,而是他有了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 苏玉燕还是拒绝了伍桐提供的帮助,因为没人能在说书和演戏上能比得过伶人,他们虽然是贱籍,但说起表演,这些贱籍的伶人是不会放手的。 他们就是为此而活着的! 新瓦舍的运营模式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戚华是对伍桐完全信任,苏玉燕到还抱有怀疑,不过当她知道她家旁边的伍叶记的火爆之后,这点怀疑就荡然无存了。 新瓦舍里的人都对伍桐言听计从,除了一个任性的小丫头。 老崔鬓边的华发已经不再蔓延,脊背也挺的笔直,自从讲了伍桐的书之后,他们的收入直线上升,以前还是勉强度日,现在则是已经达到温饱,要在讲几家,实现小康不是梦想。 秣陵城的一处墙角坐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瞧着也怪,这个乞丐不像其他乞人一样伸着碗讨要食物银钱,他将破碗扔在身前,自己靠着墙角闭着眼乱发遮住面容也不动弹。 咯楞—— 这是铜钱砸到破碗的声音。 乞丐依然没有抬头,有人赏钱就赏钱,他最多会在心里念一句好,也不肯抬头看一眼。 咯楞—— 又是一道声响,这一下坐在墙角的乞丐眼皮动了动。 咯楞—— 不对!乞丐睁开眼睛显示看到一双破旧的布鞋,洗的发白长衫,这件衣服有些眼熟,他以前也有个一件。 余光扫到自己的破碗,那里一文钱都没有,乞丐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这个用口技戏弄他的人。 单凭口舌就模拟出铜钱落进破碗的声响,自己竟然会被这种声音迷惑了,发出声音的位置和破碗差了好几尺,他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连声音的出处都辨别不出来了吗? 乞丐仰着头看向老崔,张了张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人类交流过了。 “崔老,你怎么会找到我!” 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和乞丐脏乱的头发,满是破布缝补的衣服和现在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同,他的声音和样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到老崔的时候眼中瞬间放出光芒! “小窦,这些年你都在这里?”崔老的眼中有些湿润,这曾经都是瓦舍的孩子,最后因为吃不下饭才出走的,没想到他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这个姓窦的乞丐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崔,布鞋没有漏洞,衣衫虽然洗的发白但没有补丁,头上还有一个蓝色却洗的发白的头巾,这套衣服和他出走的时候何其相像啊! 乞儿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他叹了口气,神色忧伤。 姓窦的乞丐是个懂人情的,他往一旁窜了窜,拍了拍身边露出的竹席,“崔老,坐吧。” 老崔点着头坐了下来,这孩子吃了太多苦了。 他刚坐下就听到乞丐说道,“这几天人心向善,会有很多人喜欢扔钱,您穿的白净今天可能没有银钱进账,我等会儿去乞讨一些吧,最少也要熬过今天啊。” 这是把自己也当成从瓦舍出走的人了,老崔正要解释却听到乞丐又说道,“瓦舍我去看了,这些日子很多官兵都在那里,还有民夫,他们在拆瓦舍的房子,你们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唉,这就是伶人的命啊,合该贫苦赚了那些银钱终是无福消受。” “我还听说城里又有一个新瓦舍,很出名,在得意楼里说过书,在秦淮河两岸的凤栖阁也说过书,还有西陵的栖霞寺,那些人都去说过书,我没办法进去,就在门外听了一折,讲的好,故事更好。” “崔老,有时候我就在想,我们要是有这些故事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乞儿掩面恸哭,很久都没有声音传出来,老崔拍着小窦的后背,这是一个年轻的说书人,嗓子是天生的,他属于祖师爷赏饭的那类人,可惜也荒废了这些年。 小窦哭了好长时间,再次开口没有一点哽咽语气和抽泣停顿,他的气息悠长,声音平稳悦耳,是个天生说书的料子。 “崔老,玉燕怎么样?”小窦的眼睛通红,脸色有两道白皙,这是刚才被泪水冲刷出来的,“算一算,玉燕今年已经十七了,她是不是嫁人了?你们坚持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因为玉燕她嫁人了?” 老崔深吸了一口气,“小窦,我们曾经过得很苦,但现在好了,现在好了,我们遇到一个贵人,这个贵人帮我们很多,他将瓦舍那块地还给了官府,又给我们觅了一处更好的地方,你说的那个将这新故事的瓦舍也是我们。” “小窦,我们翻身了!” “你也回来吧!” 我们翻身了—— 你也回来吧—— 乞丐的耳畔回荡在这两句话,他迟疑的动了动脑袋,旋即笑着,“崔老,您是不是在骗我?什么贵人,他是不是娶了玉燕才对你们这么好的?” 老崔想起道长的面容,道长和他夫人的恩爱如胶似漆两个人亲密的谁都泼不进,不过道长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听他说只是他随手帮忙而已。 道长的原话是什么来着?他只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少先队员! 虽然不直道少先队员是什么,不过道长做的好事根本数不胜数,见多就不怪了,虽然玉燕孩儿长得美丽,但道长应该是没有那种想法。 “道长没有娶玉燕,他只是一个好心的道士。” 老崔悠悠说道,他抚着小窦的后背,“小窦,现在的瓦舍和以前不一样了,瓦舍也改了名字,现在叫勾栏了,勾栏比我们几个老家伙一时脑热弄出的瓦舍不一样,它很完美,有自己的运行法则,并不是无头苍蝇乱撞,这一次我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老崔激情澎湃的说道,这上了年纪的老头跳起身来,一把拉着小窦,当他的手握住小窦的手腕时,老泪纵横,这些年苦了这孩子了。 “小窦,和崔爷爷去勾栏!” 小窦像个孩子一般被老崔牵着走着。 秣陵城又出现了一个奇事,一个老者拉着乞儿走在街上,不过没人嘲笑,道长说过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去做乞丐呢。现在这个乞儿找到了收容他的地方,他们就更不会笑话什么,祝福都来不及呢。 老崔在秣陵城找寻着当年从瓦舍出走的伶人,这份工作他是做不成的,不过伍桐可以,伍桐和戚华还有谢御都打了招呼,让这些伶人重操旧业,减少秣陵城中乞丐的数量,这也是政绩,戚华和谢御都很用心。 勾栏的大动作引起了很多人的重视,这些人刚开始还是好奇,当他们打探到浮云观的年轻谪仙人也参与其中之后,他们就开始期待勾栏的变化了。 毕竟伍叶记的影响还历历在目,这些权贵富户都把伍叶记的糕点当做身份的象征,而勾栏的说书人之前也是一个象征,但他们打听出勾栏里不仅有说评书还有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表演之后,他们的心思就活跃起来了。 没人敢挖谪仙人的墙角,但他们可以去请这些人到家里表演。 一个新兴戏剧要是在自己家中表演过,这也是彰显身份的一种方式。 伍桐还不知道秣陵城的权贵们心中想的事情,他和权贵圈子不搭边。 从浮云观骑马下山之后伍桐先去了勾栏,这里已经按照伍桐的想法开始装修。 听评书的地方置了桌椅板凳,看戏的房间里面分了几个档次,大桌大椅,方桌小椅和最普通的板凳。 伍桐见到一个年轻人在卖力的搬着桌椅,他四处看了看,勾栏里面有二十多张以前没有见过的生面孔,这些人就是之前瓦舍的人? 老崔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走到一旁喘着粗气坐下,伍桐跑到他身边看着那个面容姣好的年轻男子问道,“他是瓦舍的孩子?” 老崔昂起头看着伍桐的侧脸,颇为自傲的说道,“这是祖师爷赏饭的孩子,窦正阳!” 第一百零五章 数学问题 农历五月中下旬,换算起来应该是阳历的六月份中下旬了。 前几日的降雨伍桐也没在意,直到这几日天空阴沉小雨下个不停,伍桐这才知道南方还有梅雨这个东西。 听青鸾说这场雨还要持续一个月左右,伍桐就拿着小板凳坐在房檐下看着雨,在北方可没见过这么连绵一个月的雨季! 伍桐是北方人,只喜欢雪不喜欢雨,下雪的时候可以在街上漫步,下雨最好还是消停躲在家里,打伞都没用。 路上行人也少了,看来这里的人也不喜欢梅雨季节出行啊。 两间铺子里八个人只有伍桐烦躁的哀声叹气,下雨就不能出去玩,家里有没有手机电脑游戏机,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无聊的煎熬。 闲着没事的伍桐已经开始系统的传授柴琅后世的教学,从阿拉伯数字开始学起,柴琅通过伍桐写的小册子已经有了些了解,所以学起来并不是很生涩,伍桐出言点拨几句,柴琅就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这位四皇子很聪慧啊! 伍桐心里称赞道,下意识的忽略了柴琅的年龄,这个年龄又不是小孩子,理解能力自然要比初学的幼儿园学生强的多的多。 加减乘除柴琅也学得很快,现在已经能将九九乘法表倒背如流。他在那里自己默背九九乘法表,一点声音都没有。 相比之下,另一边的两个人嘴里嘟囔的声音就让人很难受了。 靖王世子柴荣过来的时候先和伍桐摆了摆手,说明自己正在想问题,他掰着手指再算他的先生给他出的问题,听他嘴里流出来的声音应该是数学问题。 长公主柴珑也在想着这两个问题。 毕竟她也住在靖王府,闲着没事的时候和柴琅一起听课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这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嘴里传出像苍蝇飞舞的声音还是挺让人意外的,严重的与人设不符。 伍桐挑了挑眉,古代的数学题有这么难吗?过了一会儿伍桐实在受不了两个人的嘟囔动静,出声问道,“你们在想什么问题,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安于你有兴趣?”柴荣抬起头的看了一眼伍桐,这两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长时间了,今天是想换个心情才来这里待一会的。 “说说吧。”伍桐扬了扬头,他想见识一下古代的数学问题。 “刘先生给我出了两道题,你听好啊。”柴荣想了一下说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另一个问题是,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嗯,鸡兔同笼问题和同余问题。 伍桐一听心里就算出了答案,鸡兔同笼还是很简单的,可是同余问题,这个答案很简单,若是这个数值更大一些,伍桐就很难想出答案了。 心中思考若是同余问题更加复杂的时候应该怎么得解,伍桐渐渐的皱起了眉。 看到伍桐皱眉,柴荣笑了起来,“安于也觉得这两道题很难吗?” 伍桐一愣,“不难啊,第一道题,有十二只兔子,二十三只鸡。第二道题的答案是二十三。” 长公主柴珑猛地抬头看向道长,世子爷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刚刚安于不是皱眉在思考吗?难道不是因为题难吗,怎么瞬间就说出答案了呢? 不对不对不对,这个答案一定是瞎说的。 柴琅在一旁用笔写了几个数先乘后加,“数字对的上,答案是对的。” “怎么可能!”柴荣抢过那张纸发现上面写的都是自己不认识的符号,脸上的肌肉抖了抖,然后他坐在那里拿着笔演算了一遍。 结果一出来,世子爷双眼茫然,“怎么会,怎么一听就能知道答案啊?” 长公主知道这两道题有多难,她还记得刘先生说出这两道题的时候神情落寞,这是祖宗传下来的题,可是老朽只知道结果却不知如何运算。 “你是怎么算出来的?”长公主的凤眸轻抬,古怪的看着伍桐,这人真是仙人不成? “很简单啊。”伍桐转过头看着这三个人,“鸡兔同笼问题是一个简单的计算问题,有三十五个头,九十四个足,无论是鸡还是兔子都有两只脚,九十四减去三十五乘二就是兔子剩下的足目,这个数字在除以二就是兔子的数量,十二,鸡的数量就是三十五减十二也就是二十三,这个题一点都不难。” “倒是另一道,这个答案太过简单,所以我一眼就能说出,要是这个数在复杂一些我也没有办法,同余问题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伍桐耸了耸肩又说道,“太难的同余问题未知数会很多,我也没有办法。” 柴荣偏过头看着他的皇姐,“听安于讲的倒是简单,可是我怎么就没听懂呢,你听明白了?” 柴珑摇着头,她也不明白。 伍桐看着两个笨蛋问着小狼,“你听懂了吗?” “有点懂了,要不老师你在讲一遍?”柴琅下意识的叫起了老师,达者为师,现在这句老师叫的名正言顺。 “我们换一个思路,假设,假设鸡和兔子都训练有素。拍一次手就抬起一只脚,那我们拍两次手之后还能看到几只脚在地上。” 伍桐很有耐心的说道。 柴琅一点头,“懂了,这个方法很简单。” “等会儿我教你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伍桐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小狼是懂了,可那两个笨蛋却没有听懂。 “什么鸡和兔子能训练有素,拍手就抬腿啊?”柴荣的思维一直很跳脱,跳脱到伍桐有些抓狂。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特么鸡和兔子训练有素的事情吗,鸡兔同笼啊,假设,我说的假设你没听到吗?我和你说我杀人不眨眼,你特么问我眼睛干不干!” 下意识的伍桐迸出了一句电影的台词。 “呃...好吧。”柴荣耸肩不再和训练有素的鸡和兔子对杠。 柴珑也点头道,“我也想通了。”说完她有古怪的看了一眼伍桐,这种方法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方法也不是伍桐想出来的,只能说老师教的好。 不去管在意鸡和兔子的训练问题的世子爷,伍桐又开始讲第二个方法。 “我们可以设一个未知数x和y,假设鸡有x只,兔有y只......”伍桐在纸上写下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柴琅不愧是继承了皇家优秀基因的好苗子,拿起炭笔刷刷刷就解出了这道题。 在自己的熏陶下,柴琅的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都大大提高,都不在意x和y的存在,还能理解x和y代表什么,这悟性果然有我当年的风范。 “好家伙,你去给你那个傻哥哥讲题吧!”伍桐很干脆的把柴荣这个二傻子分配给柴琅。 看着脸色发苦的小狼,伍桐美其名曰,讲课是复习的一部分,要想学得好就要会讲课。 我果然机智! “你是在哪学到这些的?”柴珑看着伍桐轻声问道,“这些问题除了那些数学大家很少有人能做出来,你是在哪里学的?” 伍桐耸了耸肩,他以前只知道古代典型的数学问题就是鸡兔同笼,杨辉三角,勾股定理,还有祖冲之的数学成就,除此之外他就没有过多了解,今日知道同余问题之后,他发现自己虽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也不可能胜过古代的大数学家,那些人才是真的人杰。 “我只是学了一些皮毛而已。”伍桐很严肃的说道,“而这些数学问题是一个老者交给我的。” 伍桐抬头看着天空,“你知道我是被老爷子捡回来的,在这之前我满世界流浪,这是以前我流浪的时候,一个老人见我骨骼清奇然后教给我的。” 他的表情忧伤,说的像是真事一般,这几日他也去了勾栏,看了那些伶人的表演,他的演技也直线上升,最起码长公主没有发现伍桐在说谎,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果然有悟性! 伍桐用余光瞥到了长公主的神色并没有浓浓的怀疑之色,他就放下心来,等哪天勾栏开张他能不能登台表演一下啊。 不想当演员的数学家不是一个好道士! 第一百零六章 青梅煮酒 如果说美好的一天从起床开始。 那伍桐美好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梅雨已经下了好长时间了,今天终于露出了太阳,伍桐抱着小毯子像是小朋友春游一般开心的躺在庭院躺椅上,感受着雨后泥土的芳香和并不刺眼的和煦阳光。 这小日子才是惬意,现在也不用去浮云观点卯了,不用再遭受正庭的折磨伍桐是很开心的。 “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 伍桐闭着眼晃着脚唱着歌,这日子得劲啊! “哟,道长好有雅兴啊,只是这小曲老夫以前没听过啊,道长还通晓音律?” 这声音有点耳熟,伍桐张开眼睛看到冯保笑眯眯的眼睛之后,下意识叫了一声不妙。 老子美好的一天要变成没好的一天了! “冯老哥找我有什么事吗?”伍桐抬了抬眼皮,总觉得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是老哥找你,王爷要见你。”冯保笑呵呵的说道。 “王爷找我,干什么?”伍桐探起头左右看了一眼,拿起身边的糕点递给冯保,“老哥给弟弟说说,王爷找我有什么事?要是还想让我给他们家打工的事就算了。” “这个...”冯保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老哥也不清楚,只是王爷今日出府一趟回到府中就让老哥来找你,具体什么事情老哥也不知道。” 吃了一块伍叶记特供的糕点,冯保眼睛一亮,小声说道,“不过王爷的心情很好,应该不是你想的那件事。” 啊哈哈,伍桐笑了笑,冯老哥果然是铁骨铮铮,然后伍桐下定决心以后什么事都不能和他说。 “去吧去吧,王爷相召也不是我这种平民老百姓能够拒绝的。”伍桐从躺椅上做起来,“青鸾,青鸾,我要出门穿什么衣服啊!” 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伍桐和青鸾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没多大会月儿就跑了过来服侍伍桐穿上青衫,天气清爽阳光和煦穿这种衣服最是舒服,不冷不热。 伍桐捏了捏月儿渐圆的脸蛋,“你是不是胖了?” 自从月儿成了青鸾的贴身丫鬟之后,是吃的饱睡得好,身体肉眼可见的发福。 听到姑爷的灵魂发问,月儿小脸一皱,转过头大叫道,“小姐,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冯保淡笑着看着主仆之间的打闹,末了带着疑惑问道,“道长还没有把月儿收入房中?” 伍桐摆了摆手不和他讨论这个事。 再一次来到靖王府,伍桐的心情要比上次轻松多了,上一次过来摊牌伍桐都怕被靖王砍了,他是皇亲国戚杀个来历不明的人估计连罪都没有。 冯保低着头叫道,“王爷,伍道长来了。” 冯保真不愧是王府的大管家,无论低头的神态还是恭敬的语气都无可挑剔,伍桐这才明白自己面对冯保的时候他眼中的那个感激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冯保伸出一只手请伍桐进去,他则跟在伍桐身后。 这是景王府的后花园,有潺潺流水,鸟语花香,又有亭台楼阁,诗意盎然。 靖王和秣陵知府霍承弼坐在小亭中,一旁有个小炉,炉火温温,上面放着一小酒壶,这是在热酒。 伍桐走的进了才看到靖王和霍知府正在弈棋,围棋伍桐是看不明白,黑白交错看起来战况正酣,伍桐小心的坐下不敢打扰两人,主要是也害怕两个人问他围棋之道。 该是你的怎么样都妥不了。 伍桐刚一入座,霍知府的问题就跟了过来。“道长,你看场中黑子情况如何?” 伍桐哪里看得懂围棋,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一眼,“看不懂,不过我感觉出黑子很被动。” 相当被动了,白子一直骑在黑子头上,而且伍桐刚才数了一下黑子的数量要比白子少一些。 “哈哈哈!”霍知府将黑子撒到棋盘上,投子认输,“王爷还是厉害,下官不是对手。” 伍桐伸着头看着那边煮酒的炉子,然后就被两个小厮打断了视线,他们是上来将棋盘搬下去的,又换了一张木桌上来,摆上果盘和糕点。 冯保跑到炉子旁将温好的酒壶拿起,为这三人每人斟了一杯酒。 “多谢。”伍桐微笑的拿起酒杯轻轻一嗅,“梅子酒?” 好家伙,看这颜色最少得泡了一年。 伍桐小口的抿着,尝尝的舒了一口气,“好喝,这才是好梅子酒啊,沾了王爷的光。” 霍承弼笑着点了点伍桐道,“道长是个好口的,他说好喝那必然不错。”秣陵官场的老大也学着伍桐小抿一口,“果香甜柔果真不错。” 靖王呵呵笑着,伍桐又小饮一口说道,“王爷,现在梅子已经黄了,要是早些你用我家的烈酒泡上青梅,那才更美!” “要是等你说起什么都晚了。”靖王拿起杯子饮了一口道,“本王早就泡了几坛,不过要能饮用还要再等几个月。” “烈酒蒸青梅,那才最好啊!”伍桐嘻嘻笑道,转念一怔。 青梅,梅子酒,小火炉,这一套设备怎么这么熟悉啊? “王爷今日青梅煮酒,很有雅兴啊!”伍桐捏起一块糕点,“这水晶糕,嗯,是绿雀做的。不知道王爷今天要论什么英雄啊?” “青梅煮酒论英雄!”霍承弼咬着牙说道。 伍桐一愣抬起头看着这两个神色诡异的中年人,这两人是啥意思? “你看,我就说这小子能知道吧!”靖王笑着道,“你输了,快把那轮双月珏给本王!” 霍知府脸色阴沉,从腰带上取下玉珏忿忿的递给靖王,靖王大笑着接过,转身交给冯保让他好生保管。 霍承弼黑着脸瞪着伍桐,“你这小子,今日得意楼讲书你有没去,如何得知青梅煮酒论英雄的?” “如何得知......”伍桐偏过头看了一眼笑得奸诈的皇室宗亲,转过头又看到咬牙切齿的豪门仕子,斟酌了一下后果,伍桐果断把事情和盘托出,“王爷没和你说,三国演义的故事是我传出去了吗?” “柴浩!”霍承弼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你个王八蛋敢坑我,把我双月珏还我!” “不给。”靖王很得意老友的怒气,那个双月珏他眼馋好久了,今天被他坑过来就没想过要还回去,不知道皇室宗亲都是属貔貅的吗! “还有你!” 伍桐被霍承弼的目光吓了一跳,“霍大人这和我没什么关系吧?” “要不是你编的什么三国,我能和这混蛋一起去听评书,要不是一起去听书,我能上当!”霍承弼咆哮着吼道。 宁可真是个带推理家。 伍桐低着头不声不响,奶奶的都得罪不起啊。 过了一会儿,霍承弼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今天听了曹操和刘备煮酒论英雄,王爷就摆了这个摊子,还特意叫你过来。” “你说说,他们最后谁赢了?” 伍桐摇了摇头,“他们都没赢。” “嗯?”霍承弼怒哼一声,“谁都没赢?那还是什么英雄,刘备手握关羽张飞两员大将都没赢吗?” “曹操兵多将广,这是大势!”靖王是站在曹操这边的,“刘备除了两个义弟之外再无旁物,可曹操为何也没赢,你和本王说清楚。” 现在三国刚刚拉开序幕就已经有这么多听众了?连靖王和知府都是粉丝。 伍桐心里吐槽,不过剧透是不行的。 “剧透不好,所以我不会说接下来的剧情。”伍桐很认真,“想知道结局自己去听。” 靖王摇了摇头,“你这小子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奇怪的想法。” 霍承弼拿起酒杯笑着和伍桐碰了一下,“那我们就不说之后的事情,王爷,现在出场的人物,您觉得谁是英雄?” 青梅煮酒论英雄! 既然现在梅子正熟,面前有酒当然要论一番英雄之说! 第一百零七章 论英雄 三国之中谁为英雄? 这个问题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看法。 古有“三绝”的说法,诸葛亮是“智绝”,曹操是“奸绝”,关羽是“义绝”。但也有另外一种说法——“三奇”,所谓“三奇”是说诸葛亮是“古今来贤相中第一奇人”。关羽是“古今来名将中第一奇人”,曹操是“古今来奸雄中第一奇人”。 无论是哪种说法,只要谈论三国演义都绕不开这三个人。 现在的三国在这个世界才传到青梅煮酒论英雄,卧龙先生还没有出山,赵子龙也没有单骑救主,关云长更没放水淹七军。就凭着二十多回的演义来评英雄,也真亏这两人能想的出来。 “本王认为曹操可称一雄,英雄难论,不过三国开篇曾说他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一个雄肯定会落在头上,自行刺董卓仓皇出逃,到拉起部队扯起大旗成为一方诸侯,位列丞相,胆识智谋无不上等,可以称雄。” “王爷还记得曹操与刘备谈论天下英雄时说的人物?”霍承弼问道,旋即笑着说的“过眼云烟不便提,我本来觉得吕布算是一雄主,然后他就死了,王爷既然说曹操,那我只能说刘备了,毕竟‘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尔’,能的曹丞相另眼相看想必也是一位雄主。” 两个人很激烈的讨论着,伍桐在一旁低着头喝酒,不肯参与这种没有意义的讨论,这才二十章,剧情才走六分之一,哪能看出什么内容。 靖王和霍承弼说了好长时间,猛然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两个人齐齐转头看着塞了一嘴糕点吃的正开心的伍桐。 “你这小子还真不注重仪表啊。”靖王无奈的说道,“明明是你家的糕点,怎么吃得还这么狼吞虎咽的。” 霍承弼笑着说道,“道长可有什么看法?” “我没看法。”伍桐又喝了一口酒将一嘴的糕点都咽了下去才继续说道,“要是还是三国里英雄之辩的话,我没话说。” “哦?”霍知府疑惑道,“道长是有其他观点?”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剧情才走个开场,你们就要讨论,太早了,最起码再等八十章。”伍桐想了想,武侯离世也就在一百章左右,那时候在回首看三国才别有一番感受。 靖王一挑眉,“这本书你写完了?” “我再说一边这书不是我写的。”伍桐瞪着眼睛说道,他还没无耻到把名着占为己有,摸了摸脸皮也没有那么厚。 “那这本书是谁写的?” “罗贯中。” “西游记呢?” “吴承恩。” “凤栖阁的那首菩萨蛮?” “温庭筠!” 霍承弼扶额,“这些诗词小说都和你没关系喽?” “肯定没关系啊。”伍桐摊手,“我要是能写出来这种东西我还在这里和你们扯淡,我早就投稿了好吗,最起码能混一个四大名着,名垂千古,还用的着在这里写网络小说。” 靖王狐疑的看着他,“我说你小子不会是化名来糊弄我们吧,要是真有这些书真有这些人本王会不知道?承弼以诗书传家,会没有耳闻?” 该怎么和你们解释在另一个世界有着无数文学大拿的事情呢?伍桐拄着下巴使出了转移话题大法,“书中的人物事迹不全我们讨论不出来什么,不如以当世人物来论一番?” “你这猢狲倒是机警。”霍承弼拍掌笑道,“我们不和你说这些书的事了,这次你不能偷偷躲在一旁,你先说说当世人物,谁能称雄?” 靖王看着沉思的道长眼皮跳了一跳,今日他和承弼微服出巡恰好听到了三国的青梅煮酒论英雄,两人顽心大起,也学起曹丞相青梅煮酒,靖王知道这是伍桐的书可是承弼不知道,就因为这个靖王和霍知府对赌叫了伍桐过来。 青梅煮酒是雅兴,现在论起天下英雄则是顺势,伍桐的学识智慧皆为上等,他要做英雄论,靖王自然乐意见得。 霍承弼霍知府知道伍桐干得几件大事,他手下的两个知县对伍桐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讲起事迹来,霍知府才发现秣陵最近的变革得有四分之一和眼前的道长有关。 今年秣陵城外开荒近千亩,都要多亏新犁杖,而新犁杖的发明者就是伍桐,这是政绩,也算是伍桐送给他的功劳。 得意楼的菜今日去品尝了一番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听说这菜肴新品也和道长有关,刚刚靖王又说现在秣陵城的新书都和道长有关,他本来和伍桐只是点头之交,现在伍桐可是他的贵人。 所以贵人的见解,霍承弼自然要仔细听着。 “当世英雄我认识不多。”伍桐很小心的说道,他是真不知道当世都有什么人物,不过在他听过名字的人物中,有一人可以称雄。 “要是非要说一个的话,当今大周皇帝可能成为雄主。” “此话怎讲?”靖王前伸着身子问道,这是他的皇兄,道长说皇兄有可能成为雄主,这是什么意思。 “还请道长细说。”霍承弼双手颤抖,有幸辅佐雄主施展才学抱负是所有官宦仕子的梦想,他激动之下竟忽略伍桐说道可能二字。 “因为青鸾的事情,我做了一些调查,当今皇上二十年前登基,励精图治,将南方经营的井井有条,经济发达粮草充沛,这是雄主的表现。”伍桐小心斟酌,“当然若是皇上想成为雄主要需要一件事证明。” “北伐成功......对吗?”靖王靠在身后椅背上,吐了口气说道,“皇兄心心念念着北方,若是成功自然可以称为雄主,一统天下这是多少皇帝的梦想啊。” 霍承弼作为封疆大吏自然知道国家决策,作为大周的粮仓钱袋他对北伐的事情很清楚,虽然心中并不支持这件事,但他作为皇室最坚定的支持者一定会给予帮助,可是道长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北伐成功自然能称为雄主。”伍桐说道,话锋一变又道,“但若是北伐失败,你们想过后果吗,将士横尸,国库亏空,国力衰减,皇上在史书上就会有另一种评价,好大喜功穷兵黩武。” “我对国事军情不了解,这是您二位的领域。”伍桐抬了抬头说道,“你们真的认为北伐能成功?” 靖王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金陵知府霍承弼欲言又止。 伍桐对军事并不了解,他之所以敢断言北伐失败的原因是因为他所生活的世界凡是北伐均以失败告终,上下五千年,北伐成功仅有两回。 要是在计较的话,冷兵器时代北伐仅仅成功一次。 大明太祖朱元璋! 中国自三代之后,得国最正者,惟汉与明。 中国历史五千年,五百五十九位皇帝,又有几人能比得过明太祖朱元璋? 伍桐不相信现在身处的周国能北伐成功,要是能成功他会等二十年? 遥想大唐,太宗皇帝和颉利可汗渭水之盟,才过几年啊,颉利就去长安跳民族舞了。 要是能成功早就成功了,所以伍桐很不看好这次北伐,料定他不会成功。 第一百零八章 失言 “我大周有雄兵百万!” “能打得过三十万骑兵吗?” “我大周有国帑万万!” “能打得过三十万骑兵吗?” “我大周有善战之将无数!” “能打得过三十万骑兵吗?” “咱们能不说三十万骑兵的事情吗?” “他们能以步破骑吗?” 霍承弼还不死心还想和伍桐在辩解几句,被伍桐一句话从头噎到尾。 能打得过三十万骑兵吗? 他们能以步破骑吗? 这都是大周将领要面对的阵仗,霍承弼紧锁眉头,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这次陛下一手调度的北伐难道真的会成为笑话? “那我再问一嘴,至今为止周国和魏国打了多少战?”伍桐觉得这时候还是用数据来说话。 霍承弼一怔,他身旁的靖王回答道,“自周国建国至今一百一十三年,周魏两国大战有三,小战十七,其中周国平了一大战,胜了两小战。” 这下伍桐也愣了,他知道周国胜算不高,但这胜算也太低了吧,我就是开局英雄联盟,瞎玩二十把都比这胜率高。 不过这也能体现出骑兵在冷兵器时代的统治力! 在古代骑兵是一个很重要的兵种,以前的朝代边疆经常被游牧民族骚扰,这不仅仅是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的挑衅,也表现出了骑兵的重要性。 他想打就打想跑就跑,农耕民族就一直处于劣势。 马匹,也就是骑兵,才是主宰战场最重要的东西。 而江南无马场,历史上有名的马场都在北方,除了北面的大草原就只剩下河西与陇右了,不过这两个地方都不在周国,一个在魏国另一个则被夏国掌握。 大周无马! 但是周皇雄才伟略这点在治理国家这方面已经有了体现,那他不是不知道单凭周国不可能战胜魏国,他既然决心北伐就一定做好了准备。 伍桐猛地抬起头,“卧槽!” “玩这一手吗?” 霍承弼低着头还在想怎么以步破骑的事情,被伍桐这一声怪叫吓了一跳,怒声喝道,“你鬼叫什么!” 靖王半眯着眼睛看向伍桐,他是又想到了什么? “地图!王府有没有地图啊,拿上来!”伍桐叫道,他只见过几次周国的地图,不过那是他没大在意只是单纯的想了解一下周国的环境和地理文化,现在他是若有所悟需要地图来证实。 “冯保,把本王书房的地图拿过来,本王要看看这小子又发现了什么!” “道长,你又想到了什么?”霍承弼看着伍桐在一旁拨着树枝的紧张样子,小声问道,“莫非你有以步破骑的办法?” “我确实有办法,不过周皇的办法更有效。”伍桐不抬头自顾自的剥着柳枝,“有句话说的好啊,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周皇倒是得其三昧。” 靖王眼珠一转,合上眼皮想了一会儿,“你是说皇兄秘密组建了能过抗衡魏国的骑兵?” “怎么可能,要是周皇能组建一支对抗三十万骑兵的骑军还不被世人发现,那周皇还不如自己一巴掌拍碎大魏来的方便。” “地图来了,地图来了。” 冯保气喘吁吁的跑了一通,然后指挥着几个小厮将桌案摆上,他自己则将地图小心铺好,这可是重器,不容有失。 伍桐盯着这地图,天下局势一览而尽。 周魏夏三国鼎立,伍桐作为一个光荣玩家,三国志11是他最喜欢的游戏,没事就来上两盘,对于地图和局势看的比较清楚。 “果然啊!”伍桐扔下柳枝,看着地图上三个国家的局势忿忿说道。 霍承弼关心国事,急切说道,“果然什么,你快说啊!” 伍桐探着身子看着一位皇族一位封疆大吏,指着身下的地图,“你们难道真的想不出来?” 靖王的眉心挤的都能夹死苍蝇了,不过他还盯着地图死命的看着,仿佛自己的目光能在地图上留下什么一般。 “我刚才说了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靖王和霍承弼还是不明白。 伍桐指了指晋国又指了指魏国,然后有一挑手指,遥遥指着最北边的草原,“外交里面有句话,远交近攻。” 一提到这句话,靖王恍然大悟,过了两息霍承弼也喘着粗气,“这就是陛下的计谋?” “很有效,连你们都不知道,那朝臣知道的既没有几个。”伍桐看着一旁温热的梅子酒,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拿在手中,“要想骗过敌人就要骗过自己,周皇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温热醇香的梅子酒入口微甜,伍桐回味着这股甜香说道,“这下青梅煮酒不用论英雄,周皇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我说你们怎么回去听三国呢,原来症结在这里。” 伍桐一口气说了许多,这种计谋要是能成功,周皇就可以称为雄主,不过他就不怕他们反水捅自己一刀? 靖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地图之后又望向伍桐,这小子不是说他无心仕途吗,对这些东西看的这么透彻怎么可能是无心仕途?要不要请皇兄封赏他一番? 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史书小说还有游戏教给伍桐的,三国志这个游戏还是不错的。 霍承弼盯着地图,“若是真如道长所说,那么此战无忧矣,只不过道长方才说你有以步破骑的办法?” “不知道长能否详细说说。” 这老家伙刚才那么慌张还能记得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伍桐眨了眨眼说道,“我的办法都告诉靖王了,他知道的。” 靖王微微一笑,“本王确实知道,不过本王还知道你肯定有更好的方法。” “伍桐,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充满了气魄,让伍桐下意识的以为靖王要造反。 “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别无所求。”伍桐笑着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是想在我活着的时候别搞的这么血腥,打仗是会死人的,为什么要热衷于打仗呢?就不能维护世界和平?” “统一就会和平!” “你是秦始皇吗?”伍桐扶额说道。 “今天这酒喝的对意思。”霍承弼也倒了一杯酒,敬向伍桐,“道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知为何道长不去从政参军,若是您去进入官场,大周一定会多一位贤相,若你从军,大周就会有一位让异族闻风丧胆的大将军,霍某不懂为何道长要隐于一隅之地?” “我字安于,就是要偏安一隅。”伍桐笑着说道,这是抱负不同,若他穿越的不是一个未知的世界,而是天朝历史的封建王朝他肯定会不遗余力的为国家谋利,可惜这里不是,他没有理由帮助这个国家去夺得地位。 “我胸无大志,只想保护好亲人和朋友。” 靖王也举杯,“青梅煮酒,论英雄!伍桐,你,本可以成为英雄的...” 可惜志不在此啊。 靖王无比感概,他看着伍桐这个和自己的子侄一般年纪的年轻人,或许是因为才学见识让自己很少将他视为晚辈,算算辈分,他可是自己的外甥女婿,他既然无心功名只想在秣陵逍遥度日,那自己也就由得他了。 就算是补偿小妹,她应该也不愿看到女婿进入朝堂吧。 靖王想到这里,满饮一杯梅子酒,本来清明的双眼瞬间朦胧,靖王这是在求醉。 将酒杯一掷,靖王大笑着掰过伍桐的肩膀,“孩子,你就在秣陵好好生活。” 伍桐被靖王的动作吓了一跳,听到这句话后他猛地抬头看到了靖王迷离的双眼。 这老......王爷什么时候改性了?他不是一直想让自己去做官吗,上次自己来找他的时候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呢! 靖王是放下了心结,之前他想的是国家,皇兄与他共谋天下,他也在秣陵坐镇二十年,已经足够了,如今国家安定祥和,将有大战却无伤国体,靖王想通了。 皇兄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自己全力辅佐的皇兄了,他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大周天子了! 在这次大战之后靖王就可以放下秣陵的摊子了,皇兄那里不差一个可有可无的靖王,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然后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和小妹的后人。 靖王睡了。 伍桐刚才看到王爷眼角的泪珠,在他靠着自己身上睡着的时候伍桐给他擦了眼泪。 “奇怪,王爷什么时候酒量变的这么低了?” 霍承弼晃了晃脑袋,笑了两声然后自己走到一旁沉沉睡去。 伍桐将靖王放在椅子上,看着冯保微微笑了笑,然后端起酒壶灌了一口。 梅子酒兑烈酒,既有梅子清甜又有烈酒香气,喝多了也会醉的! 伍桐拎着酒壶走出了靖王府,今日他失言了。 但愿那两个人没有记住自己说了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烂俗桥段 勾栏的老崔已经在得意楼讲了六天书了。 伍桐也是昨天从靖王嘴里才得知这件事的,他不是说每个地方最多就留三天,怎么得意楼就滞留了那么长时间。 气冲冲的质问老崔,得到的答案让伍桐更加愤慨。 他娘的李老板,真是见缝插针的好商人,他算是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能将得意楼经营成秣陵第一酒楼,这家伙的眼光端的是独到。 不过勾栏也有我伍某人的股份,你这么玩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啊! 今天伍桐是去问罪的。 东买两颗枣,西买一个桃,走走停停吃了个半饱。 “好妹妹,你若是叫我一声哥哥,这荷包也不是不能还你!” 一早起来就有调戏良家妇女的? 谁啊,这么好兴致? 伍桐拍了拍正在撸袖子的秣陵本地人,这膀大腰圆的哥们怕是要行侠仗义啊,不过这哥们也认得伍桐,急忙挤开一条路让伍桐进去。 伍桐定睛一眼,好家伙,不知是哪来的人啊,好大的胆子,姓柴的也能随便调戏。 柴珑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估计下一秒那个浪荡子先是裆下一痛然后胸口在一痛,伍桐恍惚间已经看到了那一幕,为了保护这个人的生命安全也为了保护长公主的节操。 伍桐决定多管一次闲事。 他拉住长公主看着对面那个不怕死的说道,“你还是把荷包还过来吧,我是为你好。” “嘿!你是哪来的家伙,敢坏老子的好事!”这个不怕死的瘦猴还敢炸刺,这家伙脸色苍白,双腿虚浮典型的肾亏症状,就这样还敢出来调戏妇女? 伍桐转过头看了看长公主,这小妞看到自己出场之后反倒是不急了,伍桐又转过头看着勇士,“兄弟,听我一句劝,人间还有大好时光值得珍惜,没必要因为一个荷包白白葬送了性命。” “呵,谁敢要我性命?”这瘦猴握着荷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气息,“香,真香啊。” 身后似乎有实质性的战力彪了出来,伍桐急忙转过头安抚暴露的长公主,“喂喂,消消气消消气,那个荷包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是,只是在秣陵随处买的,不过......”长公主沉声说道,“还是感觉很恶心。” “那...”伍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袋子,“要吃个桃吗?” 长公主看着他然后伸出手,伍桐哦了一声双手一用力将毛桃的皮剥了下去,又重新递给柴珑。 长公主是安抚好了,可是这个人怎么办,这么有勇气的家伙伍桐都见不得他当场去世了,“邢大哥!这里!” 邢鹿是西陵衙门的捕头,正带着捕快巡街呢,就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敢这么叫他的没有第二个人。 “原来是道长啊!”邢鹿拱了拱手,然后转了转头瞄到了他身后的俊俏女子和拿着荷包的瘦猴,还有四周围观的百姓,邢捕头愣了愣,“我说道长,您这是...” 瘦猴一看到邢捕头脸色嘲讽的意味更浓了。 “这个人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伍桐的后腰被拧了一下,“调戏纯情少女...”后腰又被拧了一下,伍桐忍着痛,“你看着办吧。” 邢捕头看了看那个瘦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女子,探着身子贴近伍桐耳边说道,“道长,那个人是王县丞的儿子。” 伍桐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个关系啊,难怪这般有恃无恐呢,伍桐也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姑娘姓柴,现在住在靖王府。” 邢捕头两只牛眼一下瞪得提溜圆,姓柴,这世上有几个姓柴的啊! “知道该怎么办了吧?”伍桐拍了拍邢捕头的胸口,“去靖王府通报一声吧。” 邢捕头抱拳然后招呼弟兄将王县丞的瘦猴儿子拷了起来。 “混账,姓邢的,你看清了,我是谁,你敢绑我?” 这家伙确实嚣张,说来也奇怪,伍桐在这半年也没见过在秣陵城里这么狂妄的啊,这家伙又吵又闹的真烦人,伍桐又友情赞助一块碎布条,堵嘴的。 儿子不着调害老子啊! 伍桐悠悠叹了口气,他已经能想象出那位姓王的县丞结局如何了,调戏当今长公主,不知道有几个脑袋够砍。 “诶,等等!” 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伍桐又叫住了邢鹿,荷包没还呢! 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邢鹿会碍于那个人的身份吗?很难说,不过伍桐在这里,邢鹿就是不敢也得敢,伍桐的名头在秣陵城能排第五,谁都要给些面子的,更何况那女子姓柴呢。 伍桐发现自己越来越融入这个社会了,这一点很不妙。 他这边在背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看看自己有没有堕落,耳边传来一道冰冷声音。 “良家妇女?” “呃...” “纯情少女?” 伍桐额上有冷汗流下,他和长公主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对于这个姓柴的伍桐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她武功很高,自己练了几天估计也是打不过的,为了占据主动权,必须要占领制高点。 “说起来,今日就你自己上街,没人陪你吗?”伍桐很好奇堂堂长公主就是微服出巡身边也得跟着十个八个人吧,怎么旁边一个人都没有,还被一个老流氓出言调戏。 长公主表情一滞,眼神飘忽,“我是自己出来的。” 来了来了,皇族宗亲标准的单人出逃,对于这个剧本伍桐太熟了,哪本小说都有写过类似事件,作为最不想沾惹奇怪事情的穿越者,伍桐敏锐的要避开这个麻烦,摆了摆手就要逃跑。 领子被人拽住,伍桐差点被勒死,“你干什么?” “你要去哪?”长公主盯着伍桐问道,看着架势是要赖上自己了啊。 伍桐晃了晃眼珠,“得意楼。”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伍桐耷拉着脑袋,还是跑不了吗,这剧情也太标准烂俗了吧。 “你怎么会想一个人跑到街上?” “找你。” “???” “我听到了你昨日在靖王府里讲的话了。” “???!!!!!!!” 如果说刚才还是诧异那现在就是惊吓了,我靠,昨天发现酒后失言已经用最快速度将靖王和霍承弼灌醉了,冯保当时站的远根本不可能听到,怎么还会有个长公主能听到? 伍桐后撤一步惊疑的说道,“骗我,一定是在骗我,昨天我是喝酒了但没喝多,那个庭院有几个人我还记不清吗,就是你看到我们在喝酒,你最少也在三十米外。” 长公主看着伍桐说道,“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怎么可能听到。 伍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不疼啊,啊,果然是在做梦吗,哈哈,我就说不可能有人听到啊。 “你拍我的大腿做什么?” 长公主的视线冰冷,语气都带着寒意。 伍桐掐了掐自己的脸,疼,不是梦! “你怎么能听到我说的话?”伍桐捂着额头,没记错啊,昨天他确实没看到其他人啊。 “当然是听到的。” 伍桐看着长公主的脸,没有说谎,“听到就听到吧。” “嗯...”长公主倒是疑惑了一下,“你竟然没有要求不让我说出去?” “我说了有用吗?” 长公主眯了眯眼睛,“或许有用呢?” 凤眸狭长神韵独具,长公主的一双眸子是伍桐见过最美丽的眼睛。 不过被这双眼睛盯着,伍桐总有一种要被捕食的感觉。 “我没想说出去。”长公主一开口就让伍桐的心脏揪起,“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所知所学都与众不同,很多能让人传家的事物你不在意的往外扔。” “我听了你几次畅谈国事,所出国论无不上乘,你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真如世人所说你真是天上仙人?” “若非仙人,为何你知晓那么多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章 我以人格发誓 人设崩了啊! 伍桐眨巴眨巴眼睛怔怔的看着长公主。 恍惚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长公主面若寒霜凤眸独韵,还想拿麻将打自己,这些事伍桐可都记得呢,他这人有点小家子气,对于这种报不了的隔夜仇那是越想越来气。 有了一次很不愉快的初见,伍桐对长公主就没了好奇心,两个人就是两条平行线,然后一条线被打歪了,有了一个交叉点,除了这一点外别无交集。 今日长公主呆萌表情的发问,让伍桐挠了挠头,自己是不是给长公主的标签打错了? 长公主终于将那个桃子吃完了。 五月份的桃香甜可口汁水丰富,可就有一个缺点,汁水太多弄了满手都是,长公主愣了,拿着桃核不知如何是好。 伍桐叹了口气接过桃核,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了,转过头又向西陵集市的商家打过一盆水,让长公主洗个手。 堂堂长公主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就这样还敢不带随从出门,真是胆大。 不过转念再想起长公主的武力值,伍桐就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长公主洗了手,伍桐又叹了口气,这傻孩子,嘴上就没有了吗? 伍桐将手巾浸湿擦了擦长公主的脸。 那商家看着伍桐笑着道,“早就听说道长爱护娘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 诶? 伍桐低着头正在擦拭长公主满是水珠的青葱小手,听到这话眼皮不住的乱跳。 卧槽!没有!别瞎说啊! 长公主虽然挺好看的,但我伍某人色而不淫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青鸾的事情的。 “咳。”伍桐干咳一声,没法解释,要是说这人不是他的妻子,那完了,今天下午估计就有伍道长纳妾的消息传出去了。 长公主是习惯被服侍的人,伍桐这种动作在她眼里太熟悉了,嬷嬷就是这么伺候她的,但,心里却感觉有些怪怪的。 当一个有特权的人惹了一个更有特权的人,往往死的会很快。 谢御正在批阅公文,前几日和戚华喝了一顿酒,那家伙竟然说自己错了,相争十年,他少看了多少风景。这一席话听得谢御想哭,你可算是放过我了! 得益于那次喝酒,谢御终于可以轻松的批阅公文,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大笑着叫嚷他又输了。 这几天虽然阴雨霏霏,可在谢御眼里就是好天气。 “王县丞在何处?” 衙门外嘈杂一片,谢御看了看刚刚批阅好的公文,端着小茶壶就走了出去,这习惯还是因为伍桐的一句戏言养成的。 道长说一个好茶壶每日被茶水润过,长久之后就是倒入白水也会有茶香溢出,谢御不缺时间有的是耐心,所以每日除了例行公事之外最多的心思都在这茶壶上了,过了三个月这小茶壶已经有了些光润,谢御心满意足,就等着它散出茶香。 端着小壶走到衙门大厅,一打眼就看到靖王府的侍卫头子沈侍卫他身后跟着的是西陵捕快邢鹿。 这是何意啊? 谢御皱了皱眉旋即笑道,“沈侍卫来西陵衙门有何贵干啊?” 邢鹿在后面向谢县令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参与这件事。 沈侍卫满脸肃穆,他盯着谢御冷冰冰的说道,“西陵县丞王晓岁在哪?” 邢鹿生怕自己的好好上司说错话得罪靖王府的人,和沈侍卫告罪了一声,跑到谢御身边轻声说道,“王县丞的儿子今天在大街上调戏了一个姓柴的女子,伍道长让小的把人抓起来去靖王府汇报一声,然后这位沈爷就过来了。” “调戏姓柴的女子?”谢御感觉脖子那里凉飕飕的,王县丞虽然奸滑了些,但他这儿子真是勇敢,摇了摇头,自己转身回了书房。 得罪了郡主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他不忍心去看往日下属失意的场景,心中则暗道一定要将他的幼子教育好,断不可做如此这般有辱斯文的事情。 左右喝曰:“何不更衣!”衡当面脱下旧破衣服, 裸体而立,浑身尽露。坐客皆掩面。衡乃徐徐着裤,颜色不变。操叱曰:“庙堂之上,何太无礼?”衡曰:“欺君罔上乃谓无礼。吾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体耳!” 这是三国演义第二十三回,祢正平裸衣骂贼的桥段,伍桐坐在楼上雅间望着听着老崔的评书,这一段裸衣骂贼将那一股视死如归的劲给讲了出来。 老崔的口技真不是盖的啊! 伍桐走到门口探着身子往下望去,老崔已经完全将自己代入祢衡的角色中了,这一段骂戏一气呵成,倒像是他骂的一般。 场下听书的食客大气都不敢喘,等到祢衡被黄祖斩了后,这些人都叹气,倒像是这世上真有祢衡这等人物一般。 伍桐笑着摇头,书是好书,讲的也是极好的,不过这种挖墙脚的方法伍桐还是要问责一番的。 转过头看着赔笑的李儒,李老板已经猜到了伍桐的来意,不过他没猜到伍桐是和长公主一起来的,他惊吓之际又不得不佩服伍桐。 师父连这种天骄凤凰都能搞到手,真是吾辈楷模! 看着李儒的表情伍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听书的柴珑,他觉得在这里可以解释一下,“我们只是路上碰到的。” “弟子明白,明白,吾师无需多言。”李儒给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你明白个屁!典型的下半身思考生物,伍桐暗暗撇了撇嘴,“你不和我解释一下老崔怎么还在你这里说书的事情吗?” “嘿嘿,还是师父厉害,不过三天太短了,弟子是自费,一日三折,每一折十两银子的工钱,当然客人的打赏也是他的。”李儒笑着说道,“不过师父,这书真是你写的?” “不是。”伍桐干脆否认道。 “这书写的好,弟子每日都听,恨不得崔老能一天讲十章。” “你想的美!”伍桐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要是在你这里讲完了,勾栏开起来讲什么?” “嘿嘿嘿...”李儒又是傻笑,“师父你可骗不了我,你那日讲故事的时候弟子可就在旁边呢,不是还有许多吗。” 伍桐笑了笑,“你啊你,倒是天生的商人。”伍桐四处望了望,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准备的怎么样了?” “地已经购好了,图纸也出了几稿,就等您拍板定下来开工呢!”李儒也压低声音说道。 “不等看我,我就是一个开头的,剩下的事都交给你,你辛苦些,缺钱就去靖王府找世子。”别人的钱花起来不心疼,伍桐一口气就把钱库放到了靖王府。 “资金周转没有问题。”李儒小声说道,“不过师父,这个东西您真要交给她吗?” 李儒的眼睛一个劲的瞟向一方,伍桐笑了一下,“要知道我们是良民,就是经商也要心有国家!” “你也不想想我们建了休闲会所都是什么人才能进去,这种场所握在你我手里迟早要出事,干脆给出去,我们就赚钱。” 伍桐搓了搓手指,“钱不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吗,其他的附属品就让给他们吧。” “是这个理。”李儒也松开眉头,“放心吧师父,您和长公主的事弟子不会说出去的。” 奇了,怎么所有人都觉得我要出轨呢? 前几天大舅哥胡思乱想认为自己和苏玉燕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今日这些人又觉得自己和长公主有关系,难道这世上没有从一而终的好男人? 伍桐挠了挠头看着听评书的长公主的侧脸,好看是好看,那一双独具神韵的凤眸生的更是美丽,但自己绝对的色而不淫,看看就好了。 这绝对是上辈子单身养出来的习惯,没事就盯着美好的事物看个不停。伍桐擅长反思和自我反思,批评和自我批评。绝对不会做出影响风评的事情。 他以人格发誓! “你在看什么?”长公主转过头正好与伍桐的视线撞在一起,平静的问道。 伍桐深吸了一口气,“我在看得意楼的装饰。” “真的?”长公主狐疑的问道。 “我以人格发誓!”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狗头军师 面对长公主的怀疑,伍桐很正经的举起手。 以人格发誓! 长公主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这才是长公主应该露出的表情嘛,伍桐松下一口气,之前那个呆萌着问自己问题的小女孩果然是因为喝假酒了才出来的吧。 不过,长公主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自己说的话的呢? 柴珑又去听老崔讲的三国了,她第一次听过评书很新奇。 伍桐则要看着等会儿老崔会收多少赏钱,得意楼可是权贵的聚集地啊。 一口气说了三章三国,老崔终于落下那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今天的书算是讲完了,老崔向着众人拱了拱手,拿着铜盆走了下去。 盆?上次要钱的时候不是个碗吗? 伍桐正诧异着,然后就看到那巨大的铜盆里飞出无数银钱,铜板和碎银子八二开。 粗略算一算应该有十二三两了,加上李儒给的工钱,一天进账能有二十两,以现在勾栏的人数来说,已经可以脱贫致富了! 等会再去勾栏走一趟吧。 李儒悄悄的摸上来,“师父,你好不容易来一次,要不要在这里吃顿便饭,张大厨对师父您以前说的菜有了些心得,想请您品尝一番。” 伍桐瞥了一眼长公主,“那就上菜吧。” “弟子遵命,师父稍歇。”李儒躬着身子就退了出去。 “我一直很好奇。”长公主看着伍桐说道,“李掌柜为什么对你这么尊敬?” “我也不知道。”伍桐耸了耸肩,他走进雅间坐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说道,“不过你也是好运气,能和我一起试菜。” “试菜?”长公主本来是不屑一顾的她是当朝长公主什么美味没吃过,但当她想到得意楼的厨子都是伍桐教出来的时候,这里的美味她还真没吃过。 李儒已经将菜肴端了上来,一个铜制的餐盘盖将里面的菜品罩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伍桐扫了一眼就想出他们要自己试的菜是什么了。 不会是牛排吧? 这年头吃牛肉可是犯法的啊,面前还是刚正不阿但是现在人设已经崩掉的长公主,她要是知道这是牛肉不得对自己进行这样那样的惩罚啊! 伍桐小心的瞄了一眼长公主,见她没有注意自己,伍桐直起身板眨着眼睛拼命打眼色。 李儒看到了师父眨眼,所以他将餐盘放下之后很关心的问道,“师父,可是眼睛不舒服?” 伍桐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道,“放着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吧,等长公主品鉴完在唤你。” 李儒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这可是长公主,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把这个场子交给师父吧。 长公主看着两个铜制餐盘盖还有一个坐在冰里的银质酒壶,“得意楼这般豪奢?” “这是高档菜!价格高当然服务要好!”伍桐信誓旦旦的说道,然后抱着必死的决心打开了盖子。 咦! 怎么特么是羊排? 伍桐算是送了一口气,要是牛排他还得解释一下呢。 他拿起刀叉默默的切着羊排,羊排和牛排比就是这点不好,牛排是很大块的没有骨头,羊排是带骨的啊,切了两下他就放弃了。 “长公主不必顾虑,上手吧。”伍桐很无奈的说道,不过在手还没有摸羊排之前,伍桐先给长公主倒了杯葡萄酿。 冰镇的,可惜不是82年的拉菲。 伍桐翻了翻眼睛,现在到1982年要多少年? 长公主看着小羊排有些嫌弃,直接上手抓是哪里的野蛮吃法? 伍桐扶额,这个餐可能在周国不成了,牛排?周国少耕牛啊,要是吃牛的话,可能不行。 “长公主觉得味道如何?”伍桐尝了一口,兴致缺缺的放下了,好吃是好吃,但方法不雅啊,估计市场一般。 “味道倒是鲜美,不过...”长公主犹豫了一下。 伍桐耸了耸肩,这就没有办法了,“再尝尝葡萄酿?” 长公主小饮一口,葡萄酿的冰凉和羊肉的鲜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肉质在嘴里有了多重层次感,虽然美味,但是... “长公主有什么指教吗?”伍桐笑着看向长公主。 她正在看着满是油脂的手发愣,今天自己这双手沾了多少不明液体? 拍—— 伍桐打了个响指,李儒敲门,“拿些湿手巾,在上些糕点。” 听到外面应了一声之后,伍桐淡笑着喝了一口葡萄酿。 拿陶瓷杯喝葡萄酿有些怪怪的,玻璃的制作一定要提上日程了! 长公主看着刚刚送上了的糕点,拿着湿巾轻轻擦着掌指间的油脂。 “长公主,有事直说吧,你这个样子人设有些崩塌啊。”伍桐笑着说道,他还是喜欢长公主最开始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希望她能恢复一下。 “人设...崩塌?”长公主歪了歪头不甚理解。 “不用在意。”伍桐摆手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还请直言。” 视线躲躲闪闪的肯定有事相求,有事就直说啊,伍桐很不喜欢旁敲侧击的暗示,因为他真的听不出来。 “道长可否出山,助我父皇一臂之力!” 长公主抬起头坚定的看着伍桐说道。 伍桐挑眉,想让自己出山的原因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毕竟听到自己类似于策论的发言,姓柴的估计都不想放过自己,可是自己只会纸上谈兵,真上手他也麻爪。 轻轻摇了摇头,伍桐心里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没有理由让自己为周国效力,“如果我拒绝,长公主会和皇上汇报这件事吗?” “不会。”长公主摇头,她凤眸之上睫毛抖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维护伍桐,她抬起头看着伍桐,“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想出仕吗?” 据她所知王叔已经请了道长很多次了,上一次道长竟来到王府和王叔说无心出仕,所以她很好奇为什么道长这么不想出山。 “懒!”伍桐很干脆的说道,看着长公主微微发愣的眼神,伍桐又笑着摆手,“没有理由啊,我想过很多次都没有想到做官的理由,我在秣陵每日悠然自得,没有必要为了天下操心啊。” 伍桐说的很绝情,另一方面他也很害怕,他害怕掌握不了度,一旦没有保持平衡,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 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长公主能说出让我出山的理由吗?” 柴珑看着道长轻轻摇头,她心里是想让道长出山的,父皇励精图治想要收复北方失地,昨日道长一言点出了父皇的计谋,若是道长能助父皇何愁失地不能收复。 可是,道长不愿意啊。 柴珑抬起头看着伍桐,她又恢复了当日见到伍桐的样子,贵气十足威势迫人。 “本宫可否向道长问对?” 这就对了,伍桐心里说道,自己虽然不想在外面抛头露面,但是做狗头军师嘛,这又不负责任,道长是个乐于助人的好道士,又问必有答,他就喜欢说这些东西。 “当然可以了!” 狗头军师擦了擦手,坐在一旁人模狗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雨欲来 “校尉,那个人是......” 京畿汉阳东门校尉眯着眼睛看着道路上扬起的尘土,尘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尘土里有一跟红色的鸟毛起伏,那这就不一般了。 “快快!疏散群众,这是八百里加急,撞死无罪!”校尉是个懂事的,赶紧让开了一条路。 八百里加急啊,这又是哪出事了? 垂拱殿,垂拱而治。 周皇批阅完一则奏章之后看着桌案上的魔方愣了会神,这小东西是前几日四皇子派人送来的,还有这小玩意儿的玩法,可是自从自己打乱一次之后还没有还原回来过。 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玩乐啊。 周皇看着对面三位辅政大学士思考国事的样子,吐了口气,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桌案上的奏章。 “陛下!” “陛下!” 周皇猛地抬起头看着一旁满脸忧容的大太监,然后又扫了一眼三位大学士,“朕,只是有些乏了。” “陛下这些时日太过劳苦了。”大太监童贯小声说道,然后将手中三封插着鸡毛的信递给周皇,“陛下,秣陵八百里加急信件。” “让朕看看。”周皇伸手接过三封加急的信件。 看了看封皮,皇兄亲启、陛下亲启、父皇亲启。 想来应该是靖王、霍承弼还有四皇子的信件吧,秣陵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周皇没有犹豫先打开了秣陵知府霍承弼的信件。 臣霍承弼前日与靖王青梅煮酒之际得知陛下心意...... 朕有什么心意吗?周皇想了一下继续往下看。 ......陛下之心,下官已知,靖王亦知,吾等既已知晓,他国或有奇人也已明白,望陛下慎之慎之...... 不好! 周皇脸色阴沉,匆匆将这封信看完,急急的拆开靖王的信。 ...皇兄之意臣弟已知... 还有最后一封信。 拆开了信周皇发现这不是四皇子写的,而是他的宝贝女儿长公主柴珑的信,周皇脸上神情一滞,心想可能是一起送到驿站所以被当成加急信件的吧。 手指捏了一捏,这封信明显要比前两封信更厚一些。 周皇撕开信封,从里面抖出了很多张信笺,周皇一张一张的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三位大学士继续批阅,朕去去就来。”说罢,周皇带着三封信件疾步走出垂拱殿。 三位大学士早就看到陛下的脸色,等到陛下说要出去走走,三个人都松了口气,互相对视几眼,几个人又低下头批阅公文。 周皇拿着书信走到了皇城一处庄园,皇城内这种荒废半荒废的庄园其实有很多,这么一直鲜有人至,不过最近经常有人向这里跑来。 “你在这里等朕。”周皇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吩咐一句就推门进去了。 大太监童贯躬身低头。 “温先生!” 在这一庄荒废园子中有一人在打谱,黑白两色分据僵持,而手谈的人青衫黑发白皙面皮,相貌端正,身上带着一股出尘气息。 “陛下!”这位被周皇叫作温先生的人起身行礼,谁见到皇上都要行礼,因为不行礼皇上会砍你。 “先生,您先看看这几封信!” 周皇将三封信排列开来递给温先生,然后他坐下来看着先生的表情。 温先生的名字不详,去年九月他只身独闯相国寺得以面君,因为这件事,周皇将其收为幕僚,将其置于皇城庄园供养,温先生也不负周皇期盼,提出了分食魏国的想法,这三个月他西进夏国北上草原,联合三国齐攻魏国,这些事情就是周国的臣子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周皇一意想要讨伐魏国收复失地。 “这么多人看穿了在下的计谋?”温先生是微笑着看信,当三封信看完,温先生满脸写满了疑惑,这怎么可能,自己的计谋有这么明显吗? “在下的分魏策略有什么漏洞吗?”温先生轻声疑道,旋即摸着下巴皱眉思考,他没想到还有何漏洞啊。 “温先生的谋划没有问题,即便是三位大学士也不知详情。”周皇点着信说道,“王弟和霍承弼朕很了解,他们应该看不出来。” 温先生也看着信,“青梅煮酒,是什么暗语吗?每封信都有这个词?” 周皇摇头,“想必就是字面意思吧。” “温先生,可要将计划提前吗?” 温先生看着书信,仔细想了很长一段时间,凡夫俗子也能想到吾之妙计,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莫非我那师弟没有去魏国反倒来了周国? 越想越像这么回事,温先生暗暗点头。 “陛下稍安勿躁,待在下推演一番。” 温先生捏着手指,不知道是不是装模作样反正嘴唇是动个不停。 周皇默默的等着,他很有耐心,作为一个帝皇,他最喜欢的就是垂钓,所以在耐心方面不能质疑,要不是温先生献上计策,他可能要再等十年二十年大军压境打败魏国。 青梅煮酒,这个词确实在信中提到多次,不管是靖王的信还是霍承弼的信,就连长公主的信里都提到了这件事。 这个词莫非真有其他意思? 周皇也不是凡人,能当皇上的人除了投胎投的好也要有手段,当年他能以庶子之身夺得皇位,那他也能从乱世之中某得天下统一。 一念至此,周皇气势如虹,挺直脊背,威严煌煌! 温先生也注意到陛下的变化,心里暗暗激动,他走访多国见了无数人看了无数事,最后在芸芸众生中选择了周皇,也是因为这种威势气魄! 能雄吞天下的气魄! 这次赌斗,他赢定了! 可师弟真的会在秣陵城里吗? 温先生摇头不敢确定,不过什么都不会影响世间结局的,他们是凡人的引导者,引导他们走向该走的路。 现在的剧本是大周顺应天命,其皇有气吞天下之志,其国有雄踞天下之根基,大周巍巍合当一统天下! “温先生认为五月能一战定胜负否?” 温先生眼前一亮,“可!” “事不宜迟。”周皇淡淡说道,“正如王弟所言,既然他能看出来,魏国未必不会有人发现,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就要打残他。” “兵贵神速。陛下深的其中三昧。”温先生向周皇行了一礼,“在下即刻动身说服三国,不知陛下约定何时兴兵?” “七月十八如何?” 距离这个时间还有两个月,正好是途径夏国北上草原的所需时间,周皇将这一切都算在其中。 这才是吾要辅佐的雄主,不会只听吾家之言,亦能自主决策! “善!”温先生再拱手拜道,“祝陛下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周皇仰起头,“还请温先生多多费心。” 三国之间祥和安宁的日子即将结束,现在山雨欲来! “阿嚏!” 伍桐揉了揉鼻子,看着慢悠悠打了太极拳的老道士,怎么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决堤 “年轻人应当身强体健,朝气蓬勃,为何你年纪轻轻却在夏日之下喷嚏不断?” 老真人慢悠悠的打拳,打拳不累嘴,所以真人开口训斥一番,“这些日子你没来浮云观,是不是荒废锻炼了?” “没有,我现在生活很有规律,每天都玩一会石锁。”伍桐仰起头擦了擦眼角,刚才的喷嚏把眼泪打出来了。 一想二骂三叨咕,不知道是谁这么想我啊! “石锁?”老爷子狐疑的看着他。 伍桐眨了眨眼,捂着眼睛问道,“老爷子,你天天打拳,打出什么名堂没有?” “老道最近一直在想这些东西,已有所感。”老道士收势停手走到伍桐身旁坐下,这老家伙睁着眼睛像是等着什么好戏一般,“老道听说你昨日和一个女子在街上共行,还去了得意楼吃饭,老道还听说你当街喂她桃子?”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哪是喂她?明明是递桃。”伍桐没好气的说道,这是谣言,他要澄清。 “可是有人亲眼见到你接过了那位女子吃剩的桃核。”老道士笑眯眯的说道。 “谁?是谁看到的?”伍桐咬着牙说道,造谣还造到自己头上了,是不是想体验一下21世纪的舆论战啊! “不要紧张。”老道士拍着伍桐的肩膀说道,“男人嘛,总是会有一些想法的。” 伍桐上下打量着老家伙,神色古怪,这老头不是百岁老处男吗?和自己讨论情情爱爱?怕不是老树逢春,老当益壮,老骥伏枥。 可是老头这样子,得什么人能看上他啊? “老头,你想说什么?”伍桐警惕的看着他,这是威胁? 李真人老脸一红,“安于啊,这个太极图你在和老道好好讲解一下。” “就这事?”伍桐斜眼看着他。 “就这事。”老道士点头。 多大事呢,我还以为您老人家守不住贞操了呢。 和老头说了一会话讲了一些太极图,临走时伍桐忽然问了一句,“老头你经历过几次国战?” “三次。”老道士不愧是活了一百岁的老妖精,经历大国战的次数也很多,“都是灭国战。” 灭国战?伍桐眯了眯眼睛,刚才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东西,却没有抓住。 “第一次国战北姜南陈被打碎,柴朔立国号为周。”老道士开始回忆起自己漫长的岁月经历的事情,“第二次国战,也是姜国,再次破碎,魏国立国。” “第三次魏国吞并齐国,夏国立国...” 老道士不愧为世上活的最长的人,赶上这么多次灭国战,听老爷子回忆,这百八十年至少没了五个国家,这是乱世啊。 现在乱世刚过,又要打一次国战? 赌国运的灭国战? 周皇脑子有问题? 伍桐摸了摸下巴他要想起刚才脑子里闪过的灵光。 “你问这个做什么?”老道士摇了摇头。 伍桐叹了口气,不在去想这个问题,这不是他一时间能想明白的,看着摇头晃脑的老头,伍桐觉得应该追究一下刚才的问题。 “老爷子,你该和我说到底是谁见到我在街上和女子逛街了吧?”伍桐冷声笑道,“是正俞师兄?不对正俞师兄不会夸大事实随意编排人,那就是正庭,那家伙满嘴跑火车,跟个棉裤腰汪汪汪的。” “那就是正庭。”老爷子无比正经的点了点头,他现在不太敢说这是他入城看到的。 伍桐气得牙痒痒,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虽然打不过正庭,但背后算计他不过分吧。 老道士为了转移伍桐的注意力,找了一个话题闲话说道,“安于啊,最近秦淮河的水涨了许多。” “涨水不很正常吗?”伍桐低着头想着这么关爱正庭的事情一边说道,“现在梅雨季,虽然我不知道以前的梅雨是什么样,但我感觉这次梅雨不太一样,估计大江也在涨水,汛期马上就要到了。” “果然是这样吗?”老道士看着一边天际,昨日他下山是去见靖王的,一走一过看到了秦淮河水位略高的事情,此时用这句话转移话题是最正确的,因为伍桐关心世俗。 “等会儿!”果不其然伍桐放弃了算计...关爱正庭的计划,抬起头看着老道士,“你说涨水了?” “对啊。”老道士眨了眨眼,伍桐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内。 秣陵城旁边就是大江,汛期洪水问题不容乐观,一旦决堤秣陵立刻会变成人间地狱,周皇还北什么伐了,赶紧下罪己诏得了! “老爷子,这段时间我可能不能来见你了。”伍桐急切的跳下山,“我去看看大江的状况。” 伍桐不是没头脑的无谋者,他人微言轻,虽然在民间口碑极佳,但是抢险救灾还是要看朝廷,所以他去了靖王府。 有靖王府的参与,秣陵各大府衙县堂都会行动起来。 靖王没有慌乱,他看着面露急色的伍桐,是啊汛期就要到了,可是单凭一家之言不足以上朝廷动手治灾。 这个年代还没有防范于未然的说法。发了灾就上书,等到皇上的指令下来,人间地狱凌然形成。 地方没有足够的自治权是封建王朝的局限性,皇上要紧紧的握住皇权有很多东西就不会放手,这也导致民众疾苦。 而更多时候百姓非民,他们连人都算不上。 伍桐是一个经历良好教育的人,对人尊重,所以收获了民众的称赞,伍桐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想老老实实的生活,虽然不知道穿越到底是想让他做什么,但遇到灾难的时候他肯定要挺身而出的。 毕竟他的见识和知识要远超于这个时代! 能多活一人就多活一人。 靖王已经决定要好好护住这些亲人,对于伍桐的请求,靖王也听之信之,汛期将至,多做一手保障是没有错的。 伍桐带着靖王府的书令还有秣陵府衙的工房经承,谢御和戚华也得知伍桐的想法,半路跟了进来,一行人直奔大河而去。 “这里的堤坝是怎么设计的?” 伍桐问着工房经承,这是他的分内之事。 秣陵府衙的工房经承咬着牙向伍桐解释着,要不是府君说不能得罪,他都不想搭理这个人,还敢质疑他的专业。 大江堤坝决堤不了! 话就放这,不会决堤! 伍桐虽然不信神,但是对于这种冥冥之中的东西他是不排斥的。 既然老爷子和他说了这件事,那么肯定会用到他,虽然他心里并不想出事。 伍桐出言反问了那个工房几句,这家伙的耐性还是被耗没了,他气冲冲的回到府衙和府君大人抱怨那个年轻人的无礼。 霍承弼也不得不听从老下属的话,道长还年轻想必只是关心民生心焦气燥而已,大坝应该没有问题。 五月二十,梅雨连绵的第六天,大江秣陵大坝—— 决堤! 第一百一十四章 坚毅 霍承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磕头如捣蒜的工房经承,脸色涨的通红,额上青筋鼓起,他生生地将这股愤怒压下,声音略微沙哑火气内藏。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不是说道长杞人忧天吗?” “下官不知道那人是道长啊!”工房经承恸哭大叫,“现在大江四处决口,秣陵城外汪洋一片,下官,下官......” “就是斩了你也难泄本官心头之恨!” 霍承弼目光冰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工房经承,站起身来大喝道,“来人,备马,本官要去谒见靖王!” “什么!”靖王听到大江决口的消息也是愕然,“前几日伍桐不是去看了江口大堤吗?怎么还会决堤?” 霍承弼拱手肃然道,“前两日道长和秣陵府衙工房经承一同去看了大堤,后来经承愤然回府,他与下官说大堤万无一失,伍道长是杞人忧天。秣陵城外的大江堤坝年年无事,今年自当也无事。” 靖王勃然大怒,他可没有霍承弼压下脾气的本事,“大江决口是大事,让人看押那个混账,等此难过去杀他祭天!” “大灾已经酿成,现在最重要的是救灾。”霍承弼神色坚毅,“下官要给陛下上一道告罪书,道长已经提醒过我,可惜我们谁也没有注意。” “伍桐在干什么?”靖王忽然想到这个年轻的道长,他曾经预警过洪水的事,现在真如他所说的一般,那么他在做什么? 霍承弼摇了摇头,当他听到大堤决口的消息就直接跑到靖王府来了。 “来人,通报秣陵城下属所有乡县,一府四县所有七品官本王要在三个时辰后见到他们!”靖王大吼,十七年没有遇到过大堤决口的事,现在他和霍承弼都不能慌,要上折子给皇兄,还要调粮抢险,还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霍承弼已经在写告罪的折子了,早一些发到汉阳,辎重早到一刻,秣陵就能多活一人。 “王爷!王爷!”冯保低着头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王爷,这是道长给王爷的信。” “快拿过来!”靖王急切道,一把抢过那封被称为信的东西。 这是一张折起来的纸,看字迹是在非常慌乱中写成的。 靖王的脸色逐渐变得严峻,伍桐在信上说大堤现在已经有六处决口,堤坝上人手不足,他需要人员支持,除了秣陵城大小府衙县衙内的工房干员还要调秣陵城卫共同抗洪抢险。 信里面还写了停下香水酿酒产业,保留粮食将烈酒都运到灾区。 如果条件允许,他想主持抗洪一切事宜! “光宇,你长话短说就是,请皇兄赈灾,本王和你共同署名。”靖王看了伍桐的信件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信中所述方法井井有条,想必伍桐对救灾很有经验,只是最后一条。 靖王眉间山峦一聚,旋即大喝道,“冯保,你去本王的书房将本王大印和虎符都拿过来!” “是!”冯保下意识抱拳大喝,王爷又像是回到当年军伍生涯一般,雷厉风行。 “王爷!”冯保捧着靖王宝印和靖王卫的虎符令。 靖王摘下头冠,换下八蟒袍,在冯保的服侍下披挂戎装,他已经有多久没穿过盔甲了。 冯保眼中噙着泪珠,他已经有多久没为王爷披挂甲胄了,王爷还是当年的武王爷。 “孤的王印和虎符呢?”靖王一般是不会自称孤,他说这样显得自己像是孤家寡人,不过靖王称孤之后更具气魄。 冯保恭敬的递过大印和虎符。 靖王将宝印和虎符挂在腰带下,回过头对秣陵知府霍承弼说道,“光宇,你我下令让程都指挥的秣陵卫去抗洪抢险。” “军队去抗洪?”霍承弼捏着笔悬腕惊疑道,“这需要陛下同意啊。” “特殊时刻特殊对待。”靖王神色冷峻,“你写完了没有。” 霍承弼拿起纸吹了吹,“好了好了,你的名和印!” 靖王在霍承弼的折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还盖上自己的王印,“冯保,这封信八百里加急送到汉阳,递上折子后你去作坊叫停酿酒,将粮食封存好,烈酒都运到受灾区。” “诺!”冯保急声应道,然后转身行事,现在情况紧急不能慢悠悠的了。 “你我大江走一遭吧。” “是,下官遵命。”霍承弼拱手道,“王爷,伍道长莫非?” “他就在那!” “真仙人也!” 伍桐红着眼睛望着决口之后形成的泽国,死伤多少已经无从得知了,他能做的就是多救一人,“绳子和猪泡还没到吗?” 在伍桐穿越过来的那一年正值风雨飘摇,这一年天灾人祸次数远超前日,每每看到烈士名单伍桐都感慨万千,他想去却去不成。 这一次他遇到了至少五十年的大洪水,他要用他脑子里的知识尽量多救一人。 “舴艋也没到吗!” 伍桐向身后大吼,谢御和戚华头戴斗笠,遮住头上雨水,喘着气道,“还没到,虽然有道长预警,但物资整合调用也需要时间。” “让兄弟们不要莽撞,不要一个人冲进去救人,等,等工具到齐。”伍桐神色严肃,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大叫道,“帐篷都搭好了吗?城内的郎中都叫过来了吗?” “在叫了,在叫了!”戚华回到。 “道长,还有什么安排您趁现在抓紧说,我和戚县令赶紧去办!” 伍桐看着决口的堤坝,“我给王爷去了信,现在要等王爷,两位老哥,要注意两件事,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从现在开始人若饮水必须烧开了才能饮用,不能喝生水,我让王爷带了烈酒,现在没有提纯酒精,只能那烈酒代替,告诉下面那些郎中,若是救下的民众身上有伤口要先用酒精清洗一下在包扎。” 戚华和谢御对视一眼,“诺!” “舴艋来了来了!” “绳子和猪泡也来了!” “快,快,把绳子绑我身上。”伍桐眼睛一亮,这个时代没有办法,安全措施也很简陋,但一定要用,若是因为冒失救人而丧命那就太可惜了。 “道长,您,您要下去救人吗?”谢御还没有走远,听到伍桐的话急忙转身问道。 “废话,你们赶紧去安排民众的住址,这里救人的不是我还能是谁!”伍桐怒目而视,“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时间不等人。” 伍桐和另一个人跳上小舟,拉着拉绳子,伍桐问着对面的衙役,“你会游泳吗?” “会,小人自小就在江边长大,刨水不在话下。”那衙役急忙回道。 伍桐点了点头,这样出事的几率就更小了,江南百姓会浮水这是一个好消息。 划着小舟在泽国里救人,伍桐晃了晃神,一望无际的泽国让他有些眩晕。 他是一个很北方的北方人,没见到这么多的水,甚至划船这都是第一次,他的游泳技术是在大学游泳课选修的,速成蛙泳,最起码浮水没问题。 “那里有人!”伍桐到了这个没有电脑手机的世界,感觉自己的视力好了许多,现在到了可以说眼尖的地步,他看到了一个水中的百姓。 “快划快划!”伍桐挥舞着船桨。 那衙役小声道,“道长,动作轻些,这样船会翻的。” 伍桐一愣,“你指挥,我听话。” 衙役一愣,他什么时候受到这种待遇,小声指挥着。 伍桐身上绑着猪尿泡,系着绳索,在这舴艋舟上待了三个时辰,最后是在谢御和戚华的百般劝阻下,被两个衙役架着臂膀给拖了下来。 “道长稍歇,您从早上就一直没休息过,该歇歇了。”谢御不敢直视伍桐的眼睛,道长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他在这方面和道长差了十条街。 “道长,王爷来了。”戚华低声说道。 伍桐挣开了那两个衙役的束缚,指了指衣襟,“王爷在哪?” 看着道长的背影,戚华和谢御对视一眼。 道长好像对灾情特别重视,听说道长是被真人捡回来的,莫非道长也是因为洪水才? 靖王终于见到了伍桐,他的靖王卫和秣陵营卫已经去采石修堤,六处决堤,好在除了最初的四个决口剩下的两处都比较小。 大堤很坚固,那个工房经承说的没错,正常情况下大堤不会决口,但今年的雨太大了,大江决堤是一个意料之中的意外。 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的道长,靖王差点没认出来,最后还是从他的眼神认出了他,这个眼神他印象深刻。 “孤的靖王卫和指挥使的秣陵营卫已经去修堤坝了,相信两天就能修好。” “多谢王爷信任。”伍桐抿着嘴说道,这个时代的兵可不是后世的军队,靖王私自调兵可是死罪,但靖王还是冒了这个险,最主要的一点他是皇上的胞弟,私自调兵对其他亲王嗣王可能很麻烦,但靖王最多就是申饬一番而已。 “你为百姓何须道谢,说起来本王应该谢谢你,若不是你反应迅速,现在可能会更加严重。” 伍桐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伍道长,不好了,伍道长!”大雨内传过来的声音让靖王和伍桐都有些疑惑。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着跑过来的一个文吏。 “道长,帐篷内的伤患越来越多,郎中们手忙脚乱,孙郎中说您也会医术,所以让小人来叫您过去。” “好!”伍桐强大精神冒着大雨又走了出去。 靖王看着伍桐的背影忽然感觉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了,他不是一个备懒小子遇事就躲的人吗,怎么洪水来袭时他这么坚毅?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伤口缝合 “受灾范围统计出来了吗?多少村落乡县受灾?” 靖王在此坐镇了一日,每当大灾都会有异样的声音,他在这里这种声音就会小很多,光坐镇也不行,他也要组织救援。 随行书吏急忙翻着手下账册,“回禀王爷,大堤决口四处,淹了七个村落,秣陵城外江宁县水道居多,百姓除了房屋受水没有太多损失,关键是上元县,决口四处占其三,近江四村皆被淹没。根据上元县黄册,此次受灾百姓约有万余。” 一万左右的百姓,靖王松了口气,这个数量对于水灾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堤坝怎么会决口?孤受食邑二十载,一次水患未曾见过,今年怎么会突然出现问题,而且几日前伍桐还来王府恳求本王修堤防洪,这其中有什么龌龊吗?” 靖王寒着脸说道,这几个问题就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若是那秣陵工房经承真的心有龌龊,他不介意活剐了他! “这?”书吏擦了擦额上冷汗,“想必不会,水患一至死伤无数,不会有人会...” 书吏突然跪在地上,身子颤抖着冷汗簌簌而下,他也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不敢再说下去。 “王爷!” 霍承弼是一个好官,最起码他敢身先士卒,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官了,他亲自在人在堤坝上巡了一圈,带着工房典吏在堤坝四周划船观察问题所在,此刻皆已查明,他要向靖王汇报。 “王爷,查清楚了。” 靖王站起身微眯双眸,“说!” “堤坝年久,加之今年水大,堤坝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坏了几处,是意外。”霍承弼也松了口气,他的下属不会因此丧命了,这种事谁也想不到。 被什么东西撞坏?靖王冷冷的看着金陵知府身后的小吏,“就算堤坝年久,什么东西能撞破?若是年年都可能有此事发生,为何只有今年会有预警?堤坝决口可有人为迹象?” 工房的典吏抖着身子忽然跪在地上小声回道,“据小人所观,大堤决口原因很多,一是天降大雨,水位上涨远超前年,二是上游带着巨木撞到了堤坝,所以才有了本次决堤水患!” 典吏是个能干的在断堤处走了一圈就能看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其实此次大江决口不只这几个原因,还有一点谁也说不上来,那就是去年天降陨石,李元淳老真人为了这颗陨石跑了三天,最后就在上元县找到了陨石坑里的陨石,因为这颗陨石坠落,秣陵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而这次地震将大江土堤有了裂缝,加上种种原因,这才决堤。 伍桐能预知到这次决堤纯粹是一个意外,他以为自己穿越必定会带着什么历史任务,老真人和他说水位上涨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以为会决口,事实上也确实决口的,不过却是瞎猫碰死耗子,真是巧了。 都是巧合,但巧合多了就是必然,谁知道这次是巧合还是必然? 好在这次水患影响不大,受灾面积不大,受灾群众也不多。 现在只是伤患比较多,多是被石刀树枝所伤,或许有被石块土块碰的青紫,秣陵城里有十多位郎中,都在这里包扎伤口。 不过现在有一位伤者让这些人很是无力,腹部被豁开了好大的口子,像是一张裂开的嘴翻着嘴唇,血流不止,脸色惨白,这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孙大夫,就是伍桐一直去见的那位坐堂医,他是秣陵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不过行为乖张了些,但就医术来讲无人不服。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兄弟啊,他上有老下有小,还有貌美如花的媳妇,他一定不能出事!”这是一个真汉子,他身上有数道伤口流血都不在意,不过这种只是破了皮的伤口确实不用在意,他哭着叫嚷,然后又低着头看着看着他的兄弟,“铁牛,你放心,你若是出事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咱妈,你儿子我也是待他如亲子,你媳妇我也会好好照顾。” 躺在帐中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铁牛脸上浮起一丝血色,他死死的握着兄弟的手掌,眼睛通红的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大夫,你一定要救活我,我不能抛下媳妇去死!” 奶奶的,这小子竟然还惦记着我媳妇,以后得防着一手了。 铁牛明明已经失血过多,这一吼,腹部伤口又渗出几丝鲜血,“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孙大夫,这伤您可有办法?”其他郎中都看向孙先生,孙先生是杏林妙手,如果他都做不到,那这个人合该有此一难了。 伍桐是被这闹人的叫声吵醒的,因为水患的原因,他刚刚睡下不过一个时辰,被这家伙吵醒之后,伍桐也没心情再睡觉了,他不知道这次水患程度,所以只能提起精神。 “道长!”有人看到拂开帘子进来的伍桐,恭敬说道,这一日他们对这个关心百姓的道长心服口服,“道长这就醒了,您脸色还不太好啊。” 伍桐摆摆手,看了一眼坐堂医,又低下头看着腹部被破开口子的伤者,这伤说重也不重,要是在前世叫个120分分钟治好,但在这个时代就很严重,没有办法让伤口愈合,流血过多也是个问题,好在伍桐在这里,他很早就在预防这件事了。 “去个人,把我的医疗包拿过来。” 小说看多了也有好处,最起码知道预备医疗包,伤口缝合虽然不明白怎么做但还是有些想法的,伍桐身上就有一道缝合的伤口。 阑尾炎手术,一个五六厘米的刀口就在右边小腹下,现在还能看到。 伍桐的医疗包就有缝合线,是羊肠制成的,他记忆力好像说还有一种东西也能做出缝合线,不过他没想起来,就只能用羊肠来当了。 伍桐看着这个汉子,想了想抬起头问道,“孙先生可有让人昏睡的方子?” 坐堂医孙郎中不知道伍桐要做什么,不过让人昏迷的方子他确实有。 “想让他昏多长时间?”孙郎中问道,他有很多方法,按照时间选择最好的办法。 伍桐想了想,第一次缝合伤口,又低头看了看这条足有十五厘米的大伤口,一个时辰应该够了吧。 “好,老夫这就去煎药。” “麻烦快些。” 躺在地上等死的铁牛虽然一动就疼,但是耳朵没有问题,他警惕的看着伍桐,“你要干什么?” 孙郎中的药竟然比医药包先送到帐篷里,伍桐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早就煎好的药。 “你要干什么!你...要...噶...舍...嘛...” 伍桐捏着他的下巴,一段时间的锻炼伍桐的力道大了很多,捏着下巴就将一碗药水全灌进他嘴里。 “多长时间能有反应?”伍桐低着头翻着医疗包,从里面找到银针和羊肠线,又拿过一个小碗,倒了些酒,伍桐将银针和羊肠线都扔了进去。 “五...四...三...二...一。” 孙郎中竟然在倒数,铁牛应声而倒。 这药也太灵了吧,赶明得要个一斤两斤用来防身。 伍桐穿上线,然后捏着银针胳膊不住的抖动,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在场的人都隐隐明白他要干什么,只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这家伙在这些郎中心里已经是死人了,不妨就让道长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嘛。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伍桐将银针狠狠的插进了铁牛破开的伤口皮肉里。 “唔...” 即便是喝了用来麻醉的昏睡药,铁牛还是被这种痛感弄出了声音。 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伍桐也打了个哆嗦,他本以为人肉和猪肉没什么两样,但当他真动手的时候发现在人身上缝合对心理的压力很大啊,他的手抖动的越来越厉害了。 伍桐不得不松在银针,握拳,松开,再握拳,如此反复很长时间,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呼——” 伍桐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烈酒,咽了一半,口中含着一半。 他有些恶心。 烈酒压着这股反胃感,伍桐的手依旧在抖,银针在皮肉中进出,羊肠线将劈开的伤口聚拢到一起。 十五厘米的巨大创口,伍桐用的时间比他想象的时间还要长。 额上都是冷汗,伍桐嘴里念念有词,“缝针...缝针之后清洗...清洗之后包扎...” 他一遍一遍的念着,提醒自己要记住每一个步骤。 铁牛不只是伤口巨大,他的失血也很多,伍桐没有办法解决失血问题,一是他不知道怎么测血型,二他也没有办法给他输血。 给他缝上伤口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靖王从伍桐缝合的开始就站在一旁,他看着这个子侄辈的后生做的一切,明明手抖的不行却还咬着牙继续缝合,他觉得自己又看不懂伍桐了。 “或许真人说的没错,他真的想当圣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开海 “道长,就这么缝上...” 一位老中医终于回过神来,以他三十多年的行医经验,除了能治吹牛x之外,这个像是缝衣一样的技术没有其他作用。 只是将人裂开的伤口缝到一起,这能治病救人? 好在这个伤口只是大却不深,伍桐也省了连神经对血管的麻烦,粗暴的将伤口缝合起来,剩下就生死有命吧。 “这个手法倒像是在缝衣,道长,这真的有用吗?” 面对无数老中医疑惑,伍桐扶着膝盖站起身,现在他的腿和手都在抖,上面都是铁牛的血,人血要比猪血味道更腥,却又有些甜,伍桐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敢打包票,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眼前,多做些手段帮他挣扎一下。” “问题在于他失血过多,就是伤口不发炎症,我也担心他挺不过去。”伍桐看着这些老先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还要看他的求生意志。” 伍桐摆了摆手,虽然他已经很累了,方才这一场小手术让伍桐神经紧绷,松了一口气更加乏累,但他没有心情去睡觉。 手上的血太腥了,他要去清洗一下。 伍桐正蹲在地上有水清洗手上的鲜血,无论怎么洗都有一股腥味存在,他在害怕,害怕刚才被他医治的伤者死去,他还在想刚才的手术,银针羊肠线还有自己的手有没有好好消毒,那人的伤口有没有清理好,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伤口感染引发的并发症要了人的命。 伍桐是一个普通人,最起码在没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了,现在他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位掌握着现代知识的人物,他忽然想做一番伟大的事业。 “你以前经历过水灾?” 靖王一身戎装站在伍桐身后,他目光深沉落在远方泽国。 “不只是水灾,地震,台风,火灾我都见过。”伍桐沉声说道。 当然是在电视上见过,不过每个学校都会有防火防震的演习,伍桐对这些也不陌生,他生在北国,从小到大就经历过一次水灾,那是隔壁的村子,他是站在山上看的,只觉得震撼,等他长大了,才知道震撼后面是多少损失。 “这是你以前经历过的事吗,你也是个苦命的,难怪...”靖王悠悠叹道,他现在明白伍桐为什么在灾情这么上心了。 “王爷,现在受灾的人多吗?”伍桐小声问道,他不知道水灾的范围,只能推算,好在这个年代人口数量不比前世,这场水灾有没有淹到秣陵城,应该没有多少人因此死亡吧。 “万余人。”靖王低下头看着伍桐,“只有上元县受灾严重,江宁县没有受灾。” “那还好。”伍桐抿着嘴,“大堤是怎么决口的?” 他知道靖王一定会去调查这件事,无论是不是那个工房经承的问题,他都要收到惩罚。 “据典吏说是堤坝年久,加之今年雨大,又被上游落木撞到堤坝这才决口。” “那位工房经承没有问题?” “没有,据孤了解他是一个很负责的人,这次决堤是意外,他的责任不大,就是有人在此也拦不住那巨木撞击堤坝。” 伍桐点头,“修堤的时候再叫我吧。” 靖王看着伍桐,“你真的不想入朝为官?你的能力应该会造福更多百姓的,没有官身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伍桐抬起头看着秣陵的封王,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就算王爷手眼通天,也不能将我随随便便塞进官场吧,这里应该也是科举制,我对科举考的东西一窍不通,说实话我连什么秀才举人进士都不了解。” “你也不是没读过书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靖王皱眉,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怎么也想不到伍桐对科举根本不了解,是个读书人就应该知道的啊,“是谁教你读书的?” 伍桐心算了一下,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最后读了大学,教他的老师没有八十也有五十,这里应该没有人会有这么多老师,伍桐下意识的想挠挠头,又想起自己手上的腥味生生的停下了手,“很多人,最少有五十人。” 靖王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师父,“你都学了什么?” 伍桐站起身开始回忆自己学过的东西,“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历史,政治,地理,心理学,还有...没有了。” 伍桐本来想将英语也说出来,想想自己那个抠脚的英语成绩,他要点脸没说。 “这都是什么?” “嗯...”伍桐又想了一下,“这些是让我认识世界,懂得真理的学科,比如天为什么时候蓝的,苹果为什么会落在地上,人为什么会发出声音,还有怎么让水变成冰...” 伍桐抬起头看着靖王,眼神平静,“还有香皂,它们都是我曾经学到的知识。” 靖王摇了摇头,以古人的思想很难理解这些,他们还处于用哲学来阐释世界的阶段,靖王看着伍桐,“你说的东西本王听不懂。” 伍桐叹了口气,然后将他不成熟的想法压了下去,他看着仍在坐着舴艋救人的衙役们,“靖王早做打算,这两个月会有飓风将至。” “本王知道。” “天灾不断,百姓苦难啊。”伍桐叹气道,“王爷可想好怎么安排这些群众了吗?” “你说这些灾民?” 伍桐很想更正这个灾民的说法,却忍住了。 靖王又道,“朝廷拨款赈灾,还能怎么办?” “给王爷一个建议,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这道理本王懂得,你想说什么?” 伍桐正色说道,“今年已经过了半程,淹了的水田补种也来不及了,王爷想过这件事没有,这些百姓之后应该怎么办?” 靖王默然,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件事,再联系刚才伍桐说的两个月内的飓风,这些灾民或许三月不能安生啊。 “你可有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干另一件事。”伍桐回过身望着身后大海,“听说周国禁渔?” “对,大周律确实有不允许出海捕鱼的条令。” “不知道王爷能不能把这条律文变得合法?” “你想捕鱼?”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朝廷不可能一直接济百姓,还是要自力更生。”伍桐摇头叹道,“现在百姓的温饱才是问题,其他东西虚的,国内的资源不足以让他们分的,开源节流开源节流,不能只节流啊,我们更要开源!” 伍桐眯着眼睛,“现在这个时节,是捕鲸的好时候!” 靖王看着伍桐,又回头望了一眼他治下那些喝着米粥灾民,“孤同意你出海,一切问题都有孤来承担!” 伍桐对靖王肃然起敬,他拱手诚挚说道,“多谢靖王开海之恩,多谢靖王对万余百姓再造之恩!”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那就一定有 周皇脸色古怪的看着面前的大太监,视线中尽是不可思议。 三位辅政大学士也偷偷抬眼看着天子和内侍总管,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个情况? “又是八百里加急?” 大太监点了点头。 周皇的眼神从疑惑变得迷茫,“又是秣陵?” “是。”大太监的头深深低下。 周皇犹豫着接过秣陵八百里加急的信件,拆开信只扫了一眼,周皇的表情变得严肃,三位大学士也一愣,这次是大事! “三位爱卿,秣陵水灾。” 周皇抿着嘴沉重的说道,他这边已经准备好三国伐魏,这时候江南水患,要是在强行开战,有伤国体啊。 “水患!” 三位大学士脸色一凛,这是大事,他们要知道受灾情况、受灾人数,才能确定拨款份额,调粮多少。 “敢问陛下,这封信中可曾写明...” “这是一封告罪信。”周皇沉声打断狄大学士的问题。 告罪信?辖内有大灾第一反应应该是陈明灾情,怎么会直接告罪呢? 周皇抖了抖手中信件,“这封信是秣陵知府霍承弼上的,他在三日前已经收到可能会有水患的预警,可水患依然淹没了秣陵州县,他自陈罪责,甘心受罚,这上面还有靖王的印信,也就是说他们俩人都没将预警当一回事,才导致此次水灾。” 李世松捻了捻胡须,“陛下,水患本就不是人力能阻,即便有预警也不代表能完全杜绝,我们还是先调钱粮,等到霍知府禀明受灾情况,即刻发船救灾。” 周皇想了想,“江南道就是天下粮仓还用京城赈灾出粮吗?” “陛下莫不是忘了,从前年起江南道赋税加重,税粮尽入京师。”杨幼郎说道,“江南、秣陵没有余粮了。” “这...”周皇愕然,他自告承付两国粮草,这才说服一同伐魏,没想到在这里跌了一跤。 若是水灾严重,今年伐魏大计就要失败了,大周要平白损失二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粮草。 周皇捂着胸口,他感觉到心痛,痛不欲生。 “陛下,秣陵急信。” 终于,第二封呈报秣陵灾情的奏章送到了周皇面前,周皇的手在发抖,哆哆嗦嗦的打开奏章,快速浏览一遍,周皇忽然大笑起来。 只有上元县受灾,牵连百姓不过万余,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一万人的赈灾,不会影响他的北伐大计。 周皇笑着笑着开始大声咳嗽起来,大太监急忙拍了大周天子的后背,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将里面的红色药丸喂给天子服下。 周皇咽下药丸,深吸一口气,“秣陵水灾并不严重,只有上元县受灾而已,所涉百姓不过万余,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让淮州广济仓出粮沿大江送到秣陵灾区。”周皇缓过气来说道,狄英生急忙写下诏书,递给陛下过目。 “发吧。”周皇盖上天子印之后淡淡说道。 “是。”大太监捧着诏书小步跑着送去户部班房。 水灾事大,抓紧分秒。 伍桐站在江坝上对这个由石头黄泥垒成堤坝很不放心,他忽然想把水泥给弄出来,想到水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水泥他就知道是石灰石煅烧,具体怎么做的他也不知情,要经过实验才能知道啊。 靖王看着大江的水位逐渐下降,他也放心了,这两日他都在这里,带着三千将士修坝救灾,幸运的是这场大灾没有多少人因此受难。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伍桐还在想着大疫的事,注意水源还有消毒问题应该就能杜绝疫情了吧。 靖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靖王在想着另一件事,他看着一旁的大船说道,“你请求的开海禁的折子本王已经递上去了,等皇兄批红一到,你就可以出海了,出了海,风大浪险,你要小心,你和青鸾刚成亲没多长时间,也没有子嗣留下,要不过些日子在出海?” 伍桐奇怪的看了一眼靖王,自从那日青梅煮酒之后他就感觉靖王变了,在很多地方靖王对他极其宽容,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像在看儿子,伍桐没有随便认人做爹的爱好,所以警惕心十足。 “不行,时间不等人,我们尽快出海,尽量多捕一些鱼回来。”伍桐摇头道,“王爷能找一些当过水兵的老行伍进来吗,让他们帮我操练百姓。” 靖王点了点头,“这个要求本王允了。” “还有一件事。”伍桐转过头看着靖王,神色严肃,“这些百姓和我出海之后可能就不是百姓了,他们也不是渔民,或许他们能成为水军,王爷可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靖王挑眉,旋即泄气道,“这些话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起。” “王爷是个好长辈,伍桐对您充满敬意。”伍桐正色拱手。 好长辈... 靖王的视线落在伍桐的脸色,见他神色恭敬,这小子的观察力还真是强啊。 “可是王爷怎么会和青鸾一家闹到这种地步?”伍桐想起叶大龙提到靖王时眼中的恨意,不由得诧异。 “人总有些事情不由心。”靖王轻声叹道,“当年是本王的错才酿成今日之果,青鸾恨我也是应该。” 伍桐摇头,“我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王爷您一定很痛苦,活着的人才是最苦的。” “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为赋新词强说愁,这才是少年人。” “好句子。”靖王不由得问道,“当日在凤栖阁那首菩萨蛮真不是你的词?” “真不是。” “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靖王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你是备懒小子,可是这次水灾你冲到水中救人让本王很是诧异,你为何要为他们拼上自己的性命?” 这个年代的百姓值得不是后世的百姓,人的范围也没有后世那么广,在某些人眼中这些灾民即使没有受灾,他们也很难被称为人。 靖王久居高位自然也有这种心理,所以有此一问,一个身份高贵的谪仙人去救一个贱民,这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事。 伍桐想了很长时间,和古人说人人生而平等,信不信那些读书人和勋贵能把你杀了在鞭尸。 “我要是身处大灾,我也希望有人会来救我。”伍桐说的很认真。 靖王皱了皱眉,他好像看到伍桐的身上冒出霞光。 “将心比心,这些百姓在水灾面前想的应该和我一样,所以我去救他们,就像我也想让别人来救我一样。” 这小子真的想当圣人。 靖王看着伍桐轻笑一声,他或许就是圣人。 “不说这个了,出海的事情你准备的如何了?”靖王摆摆手问道,他现在对伍桐格外好奇,他期待伍桐描述的那条百丈大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他想亲眼见到鲲,就像他想看到伍桐成为圣人的那一天。 “伍哥哥,那个人醒了,那个睡了两天的人醒了!”一个受了水灾的小孩甩着膀子跑过来大叫道,在他眼里那个睡了两天的大哥哥是最懒的人。 伍桐一愣,旋即冲下提拔,铁牛竟然醒了,就那日那个出血量,他竟然都能活下来,伤口也没有感染,这小子真是命大! 靖王盯着伍桐的背影说道,“你说世上真有百丈大鱼吗?” 在伍桐刚才站过的地方,一个身着道袍的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他和靖王望着同一个风景说道,“小师弟说有,那就一定有!”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令行禁止 “京师有天使至。” 虽说天使来临可能有圣旨要宣,但秣陵百姓还真没在意。今年已经有太多奇事发生了,区区天使而已,何须道哉。 浮云观道长三日前算到江口决堤算不算奇事? 凡是大灾必有大疫,可是这次水患救下来的人一个未死,听说有人肚子都被豁开了,道长三下两下就给缝上了,你说奇不奇,这人竟然活了! 天使,这才是真正的上天使者,活人救民,这是天上仙人下凡,可要比京城来的宣召的太监强上百倍。 “靖王听诏。”宣旨太监并没有打开圣旨,而是笑吟吟的将圣旨递给靖王,谁不知道靖王爷是当今天子的胞弟,在靖王爷面前他们可不敢摆谱。 靖王看了这个小太监一眼,还挺懂事嘛。 圣旨是命靖王组建东海卫,这是回应前几日靖王上的折子,周皇同意了靖王的开海请求,靖王觉得皇兄之所以能同意这件事,八成原因是因为看到百姓自救这一句话,按照伍桐的推测,皇兄正在准备和魏国开战,现在一切能省下粮草行为,皇兄都会同意的。 靖王雷厉风行,也不去管这位宣旨的太监复旨的事,他带着圣旨就跑去了上元县。 伍桐现在就在上元县练兵。 受灾群众要重建家园,国库没有那么多银子,粮食也要先供给军队,伍桐给的办法是开源,开无尽海洋的源。 正庭是被伍桐拉过来的,说起来也不算是伍桐硬拉,而是他知道海里有百丈大鱼之后主动跑过来的。 你问正庭为什么知道?当然是伍桐告诉的,他说出开海之后想的第一个人就是正庭,这家伙膀大腰圆,力大无穷的,出海带着他能保命。 然后伍桐就和正庭说了鲸鱼的事情,不出伍桐所料,正庭握了握拳,双臂上的肌肉高高耸起,大嚷着小师弟没有看错人。 “小师弟,这练兵的方法你是在哪里学的?”正庭看着慢慢有了阵型的民兵,这才第二天啊,就已经知道阵型了吗? 伍桐撇了撇嘴,这套练兵方法是戚继光将军的方法,印象中伍桐也就记得这位古代海将军,恰巧,这位抗倭的将军还喜欢写书,练兵的方法和行伍的阵型,事无巨细尽皆记载。 作为一个连本草纲目都看过的古典文化爱好者,兵法书是肯定是在收藏里的。 正庭脸色古怪的看着小师弟,“伍桐,你今年多少岁?” “七月十八就二十了。”伍桐手里拎着喇叭组织队形,听到问话,下意识回答道。 “二十...”正庭神色更加诡异,他盯着着伍桐看了好半晌,犹犹豫豫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要问什么赶紧问,一直看着我,心里发慌。”伍桐没好气的说道,这道士不会是单身太久了性取向有问题吧。 “小师弟,你确定你姓伍?” “废话,我不姓伍姓什么?”伍桐翻了翻白眼。 “师兄是问你的姓是自己取得,还是有家族渊源?” “当然是跟我爹姓了。我们家三代单传,可不能到我这断了。”伍桐随意说道,虽然家里没有皇位要继承,但在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时代,没事造孩子玩不是最佳的消遣方式吗? “靖难的时候没有姓伍的军方世家啊......”正庭抬起头想了一会儿,“有姓伍的世家吗?还精通战阵行伍的...” 正庭很纳闷,伍桐拿出了一个八卦阵的军阵已经让他很诧异了,而眼前的这个练兵方法则让他震惊,这个世上懂得练兵的南派将领是比熊猫还稀少的生物。 伍桐没有注意正庭的疑惑,他看了看日头,正午了,“开饭!” 这些苦日子过惯的了贫苦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开饭的时候,道长三令五申的要求,每日三餐,米饭管饱,有菜有肉有水果。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伍桐甚至这个道理。 正庭也喜欢这段时间,原因无他,他喜欢吃饭。 靖王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个简易军营的,整个军营都很沉寂,只能听到这个民兵扒饭弄出的秃噜声响。 啪—— 看到伍桐的时候,靖王盘腿坐下,随手就将圣旨摔到伍桐脸上,接着捧过一碗米饭吃了起来,他是一个马上王爷,靖难的时候他也是身先士卒的将军,对于行伍之事他并非是纸上谈兵的人。 “你找的五百人三日吃了本王两千人三日的口粮。”靖王坐在地上用筷子指着伍桐说道,“你这么耗粮,本王也养不起你们。” “无妨,等我们出海回来...”伍桐抖开圣旨看了一眼,“嗯,东海卫,名字挺霸气的啊,皇上的起名还是不错的。王爷放心,等我们回来,东海卫的军费应该就不用王爷操心了。” “凭什么?”靖王看着口出狂言的伍桐,眼神平静。 “口说无凭,还请王爷拭目以待。”伍桐已经吃好了饭,现在正抱着圣旨研究圣旨的材料是什么,这东西好像很值钱的样子啊。 “下午本王无事,就在这里看看你操练兵士。”靖王是打定心思要敲打一下伍桐了,年轻人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他身为长辈必须要教育一下。 正庭看着靖王,很有眼色的低头扒饭,他也想看看靖王爷震惊的表情。 东海卫的日常操练又开始了。 靖王登高望远,看着下面井然有序的东海卫民兵,靖王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话要说了,刚训练两日的民兵能到这个水准,他们的指挥官已经可以踏入名将的阵列了。 “这是你想出来的?” 伍桐支支吾吾了半天,他该怎么说这是一个不存在与这个世界的名将传下来的方法,恍惚间,伍桐想到了一个完全的办法,这里所有人都把他的过去当成了乞儿,那这里就可以有文章做了。 “那是一个白雪皑皑的冬天,我在城隍庙遇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看到我非说我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嗯,串台了,老人说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头角峥嵘,是万中无一绝世天才,他不想一身兵法失传于世就给了我本书让我学习。” 伍桐神色正经,说的煞有介事,他是学心理的自然知道怎么编排,脸上又是什么表情,不去做说谎的下意识小动作,这样一来就很有说服力了。 正庭挠了挠头,这话听着耳熟。 “那书呢?”靖王不愧是靖王,总能抓住一些华点。 “烧了。”伍桐耸了耸肩,“天气冷没有东西取暖,还别说,纸烧的挺快不赶木头暖和。” “你!”靖王瞪眼大怒,这个臭小子就是在诓他,不过当他偏过头看到兵阵的时候,靖王疑惑的转回头,“你是怎么让他们在两天时间就变成这副模样的?” “吃得好练得自然好了。”伍桐拿着大喇叭喊了两声,“怎么也不能对不起四倍的口粮啊。” 靖王皱眉,“治军者首重何物?” 这道题简直白给,怎么每个出现军伍的小说都会有这个问题,在戚继光的《练兵实纪》中记载篇目:练伍法第一、练胆气第二、练耳目第三... 伍法就是军阵,戚继光作为很多阵法的老祖宗重视军阵也是自然。 “治军者,首重纪律!”伍桐语气平淡,“令出有行,令禁有止,令行禁止,才能论及其他。” 靖王倒吸一口气,这句话不像是普通人能说的出的,道长...竟还是一个能带兵作战的将军? 他不是想做圣人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来都来了 “师兄,你看大海波澜壮阔是不是很壮观?” “一望无际啊。”正庭不禁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在秣陵住了二十年看惯了山山水水,这海洋倒是让我心生向往。” 正庭忽然转过头直视小师弟的眼睛,“大海里真的有百丈大鱼吗?” 伍桐想了想,百丈应该是三百米,鲸鱼应该没那么大吧,“百丈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 正庭撇嘴搂着伍桐的脖子,“到底是多大?” “大概...五六七八丈?”伍桐也没底气,他印象中鲸鱼是很大的生物,还记得有一个文章是说人能在鲸鱼心脏血管里游泳,想必鲸鱼是很大的生物吧,但具体有多大伍桐就不知道了。 正庭摇了摇头,“五六七八丈感觉没有多大啊。” 五六七八丈也就是十五二十米左右,乍一听是感觉没有多大,但当你看到十多米的巨大生物躺在你面前,那个感受要比想象来的更恐怖。 伍桐不在理会正庭的哀怨,他是听到有巨兽才跟着出海的,要是巨兽在他心中的威胁性打了折扣,他的斗志也跟着灭了一半,要想保住小命,就要保证正庭的斗志不散。 这个老处男,精神已经出现问题了,自大到想要挑战鲸鱼。希望他看到鲸鱼之后还有这种心情。 这趟出海伍桐像靖王要了两艘船,这个年代的船...嗯...还是很有年代感的,这种船能出海伍桐都担心自己做这种船出海还能不能回家。 五百人,两艘小船,船上的粮食只够二十日,伍桐不想在海外待得时间太长,他还要回去参加老爷子的百岁寿宴呢。 这次出海有些赶鸭子上架,因为朝廷没有余粮拨款调粮,这些受灾的百姓必须要另找出路才行,不然的话,他们活不过七月的台风。 要是时间允许,伍桐肯定是要在训练六个月再下海的,作为一个典型的十里坡剑神玩家,他打心里拒绝一切不稳妥的东西。 伍桐站在船首回过头看着自己训练了七天的民兵,有些感叹,出海五百人,回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留在海上。 “嗯?” 伍桐拍了拍正庭的肩膀,“那两个人是我们的兵吗?” 正庭半眯着眼睛顺着伍桐指着方向看去,他仔细辨别了好一会儿,“不对,这两个人的行动和你训练的海兵不一样,这两个人是偷偷上船的!” 伍桐眨了眨眼,“还请师兄帮忙!” 正庭将指节捏的咔咔作响,“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这几日可憋死老子了。” 正庭摆了摆手,一旁两个海兵点头跟上了他。 不知道师兄用什么办法将那几个小子抓起来,伍桐扶着船沿,非常有闲情雅致的享受着海风的抚摸,这是前世没体验过的生活,他之前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晕船,等上了船呼吸了新鲜的海风之后,他就不在提晕船的事了。 小日子过得巴适着呢! “跪下!” 身后是海兵的呵斥,两个小贼而已,请正庭师兄出马是大材小用,可能连活动筋骨都算不上。 伍桐转过头看着两个海兵押着被麻袋套着脑袋的两个小贼,伍桐忽然笑了,“这谁想的着,真是有才啊。” 怎么感觉自己这边倒不像是好人? “正庭师兄呢?”伍桐没有看到正庭,挑了挑眉问道。 “正庭道长去找另一个贼子去了。”海兵抱拳回道,一板一眼还挺像模像样的,这些百姓越来越像军人了。 不是兵,是军人。 伍桐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道长,这...”两个海兵还担心两个贼人对道长图谋不轨,想在这里护卫道长。 “无妨,下去吧。”伍桐笑着说道,看着两个海兵走在船沿边背着手跨立,伍桐将那两个人头上的麻袋扯了下来。 嚯,果然是意料之中的面孔。 靖王世子和大周四皇子脸从麻袋下露了出来,正庭还很恶趣味的在他们嘴里塞了东西,难怪没有声音传出来。 伍桐蹲在身子看着这两个货,左看右看,能同时看到这两人尴尬场景可是不容易啊。 “你们俩干什么来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两个人非常激动的解释着,可惜伍桐听不懂。 伍桐笑着将两个人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然后露出和谐地微笑着等他们两个的解释。 堂堂大周四皇子和靖王世子啥时候受过这委屈,被人敲闷棍,双手被反剪绑着,嘴里塞了布条,头上套着麻袋。两个皇亲国戚心里淌血脸上流泪,他们不应该在船上,他们应该在海里。 太丢人了—— 太特么欺负人了! “姐夫...” “安于...” 两个人可怜的唤着亲近的人,好好的在船上待着,怎么就被敲了闷棍呢。 “别叫了。”伍桐脸上的微笑不变,“你们不和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吗?” 柴琅和柴荣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安于,你听我说,我从父王那知道你要出海,这么好玩的事情你怎么不带我呢?” 伍桐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看着靖王世子,“你,你怎么过来的?” “就跟着船工走上来的啊。” 伍桐找的五百海兵是不会开船的,所以靖王找了一些会开船的船工,这两个小子应该就是那时候混上来的。 “我没问这个,我是说你们来这里,你爹知道吗?”伍桐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事情。 “...应该知道了...吧?”柴荣的视线很飘。 “...吧?”伍桐眯着眼睛,眼中有杀气,“还特么是疑问句,你问谁呢!你小子不会是留书离家出走了吧!” “没...没你说的那么难听...” “靠!”伍桐哪还不明白,这个混球就是这么做的。 可现在已经出海,要把这两个王八蛋扔下去,那就只能喂鱼了。 “你们两个王八蛋!”伍桐咬着牙骂道,“你们两个以为这是出海旅游吗?这趟出海会死人的,你们当做旅游?” “啊,会死人?”柴荣明显一愣,他们没想过这一趟是这么严肃的出海行动,“那...那怎么办...来都来了...” 看着这混蛋的呆萌表情,伍桐恨不得把他扔下去。 柴荣还想说什么,作为伍桐的弟子,柴琅很知道老师最讨厌什么,被反剪的胳膊碰了碰王兄,柴荣也很懂,两个姓柴的王八蛋低着头不做声,一副反正我都上来,你不能扔下我的态度让伍桐气的牙根直痒痒。 秉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想法,柴琅决定率先叛变,“姐夫,那个...还有一个姓叶的人也跟着上了船。” “姓叶?”伍桐现在一听这个姓下意识的想到青鸾,不过青鸾的性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那是叶大龙那混蛋? “我迟早要被你们气死!”伍桐气冲冲的走下甲板,他要去船舱找正庭,希望那两个混蛋打起来不要损坏老子的船。 “哎哎哎!”柴荣大叫道,“安于,你先给我俩解开啊!” “绑着吧,你们两个混蛋!” 伍桐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全特么是混蛋! 第一百二十章 发现行踪 出海的第二日,天气晴。 早上下了一网,兜了不少小雨,这两天他们都是吃鱼吃到饱,以前在陆上这些海兵那里过过这种神仙日子。 粮食不过了吃海鲜?想想都奢侈。 海兵们已经认识的道长身后跟着的壮汉了,看向他的视线带着尊敬,一个能和正庭道长打成平手的人,这些海兵对叶旺的尊重不下于正庭。 当然伍桐是独一档的。 “你怎么过来的?” 昨天是伍桐及时到场,阻止了正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好在船舱的破坏行动还没开始,伍桐看着两个人的动作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后世在小说或者影视中的打架场景像是拆迁大队行动了。 两个一米九二米左右的壮汉在一起扭打,碰到桌子和椅子的样子像是碰到了玩具一般,直接裂开,这种破坏力不亚于拆迁大队出行。 “是俺娘让俺来的。”叶旺憨厚的挠了挠头,看他的表情根本难以想象这个人昨日的狰狞,正庭是什么人一身高强武艺还喜欢玩阴的的混球,叶旺能和他打成平手可见叶旺武功之高,看来二伯祖平日的调教很有用啊,“二大爷也让俺过来帮你。” “帮我?”伍桐摇头苦笑说道,“这次出海危险重重,你能过来我倒是安心了许多,不过...” “俺娘知道你去救灾就催俺过去,二大爷知道你还带兵之后就让俺一定要跟着你。”叶旺挠着头回忆着二大爷说的话,“二大爷说叶家不能再这么在山上躲着,应该出来干些事了,随意让俺跟着你。” “二大爷还说你很厉害,让俺一定跟着你混。” 这话还真是二伯祖能说出来的,伍桐笑了一下,不过听这话的意思,叶家以前果然是军伍世家吗。 “跟我混可不轻松啊。”伍桐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很期待专业世家给出的意见,“你看这练兵方法如何?” “好。”叶旺的脸一如既往的憨相,不过伍桐从他的眼睛和一些细微变化发现叶旺竟然在兴奋。 “这训兵的方法比我祖上传下的方法要更好,士气更高。”叶旺很严肃的说道,这家伙看着一脸憨相,原来是深藏不露吗? 伍桐眼珠轱辘轱辘转了几圈,“你以前见过练兵吗?” “见过。”叶旺点了点头,“爷爷和大爷还有大哥,他们练兵的时候俺都见过,俺爹还有大哥也让俺去军营体验过。” 果然是军伍世家吗。伍桐暗暗想到。 “你跟着他们一起练。”伍桐指着正在日常训练的海兵们,顿了一会儿又说道,“训练完之后,你在帮他们锻炼一下搏斗技术吧,嗯...” “封你做一个教官如何?”伍桐很正经的说道,他从出海的时候就在想海军陆战队的事情,可是正庭那家伙不靠谱,他出海纯粹是想看鲸鱼和保护自己的,让他知道海兵格斗有些难,谁让浮云观的道士都是散漫观了的人,每个人都不喜欢做被安排的事。 他们随心所欲,只跟着自己的感觉做事,浮云观上到老爷子,下到清风徐来四个弟子都有这个毛病。 叶旺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教官是什么?” 问题是这个吗!伍桐被叶旺搞得一愣,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也说不出来什么是教官,“就是叫他们格斗的人。” “格斗,对这些海兵很重要吗?”正庭从后面窜了出来好奇的叫嚷着。 伍桐抬头看了看太阳的角度,嗯,很好,正庭的睡眠质量和在陆上自己差不了多少,不过在船上伍桐就很难睡够十二小时基础睡眠时间了,这几天他都是哈欠连连的。 “什么是格斗?”正庭很好奇这个,小师弟说有用那九成九是好东西,可是听不明白他说的是啥意思啊。 “就是徒手格斗。”伍桐解释道。 “教他们武功?” 伍桐想了想老爷子教他的吐纳方法,他到现在还是觉得内力有些离谱,要想在世上混,一个就是傲人的体魄,还有一个就是惊人的耐力! 什么内力法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经历过社会主义洗礼的年轻人是不会相信这些东西的。 神仙,他有几个师? “不是武功,而是近身格斗。”伍桐重申一遍,“简单的说,就是没有那些招数套路,每一招都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招呼。” “比如,这,这,还有这...”伍桐指了指脖子,肋下还有男性最脆弱的地方。 正庭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和江湖道义吧?” “军人讲什么道义。”伍桐干脆利落的说道,“军人就是你死我活,节省体力,最好一击置敌,用最少的动作,最快的时间将敌人撂倒。” 正庭想了想,“这样做不好,有违天和啊。” “可这就是军人啊,要是有战争的话,这种方法是让他们活下来的最有效的方法。”伍桐耸了耸肩,在这个人分四等的时代,士农工商,兵却是第五种人,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这个年代的兵和后世的军人地位天差地别。 “都是人,别人帮不了,那就让自己认识的人活下来。”伍桐正色说道,他不是悲天悯人的人,但能多活一个人他就会去做。 “小师弟看的透彻啊。”正庭拍了拍伍桐的肩膀,“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师尊和我们师兄弟都会支持你的。” 叶旺却在想了伍桐刚才说的那件事,“格斗是简单有效的动作,那什么动作是简单有效的?” “你们练武练得是什么?”伍桐对这个很好奇,不过只是在这个年代习武的人只是单纯的习武,应该没人想过这个问题。 正庭和叶旺对视一眼,“练招数啊。” “我和你们的意见不一样。”伍桐摸着下巴说着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们习武是在连反应速度和下意识动作,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攻速被别人快,赢面就要更大。”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正庭搂着伍桐大笑道,“小师弟你虽然学武的悟性不咋地,但说的话还一套又一套的很有道理,师兄我是服了你了。” “你再说两句,没准我就答应你做他们的教官了。” 叶旺瓮声说道,“道长已经让我当教官了。” “啊!”正庭没好气的瞥了叶旺一眼,继续磨着伍桐,小师弟身上可有不少好东西,上次掏出一个八阵图让四师弟直接闭了死关,师尊因为百岁寿宴的原因不然早就去闭关了,小师弟要是在从嘴里说出一些东西,自己能不能成为武林第二啊。 第一是争不了,师尊他老人家太刚猛,正庭尊师重道,将第一让给师尊,绝对不是他打不过。 “道长,东南方向发现涌泉!” 伍桐一愣,这大海里哪会有涌泉啊...不对! 大海里还真他妈有喷泉! 鲸鱼啊! 只有鲸鱼会喷水,他们呼吸时候换气会把海水喷射出去,高度可达到十米左右。 “哈哈,终于见到鲸鱼了!” 伍桐大笑道,他身为船长,这一趟出海就是为了这东西出来的。 “柴荣和小狼呢?让他们滚过来!” 伍桐为了惩罚他们两个自作主张的祸害,把他们扔进海兵里每日操练,这刚半天,现在还没看到他们呢,虽然是惩罚他们,却也不能让他们跟着海兵去捕鱼,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伍桐的脑袋也得和脖子告别了,所以伍桐要把他们叫到身边好好看着。 “全军备战!”伍桐举着喇叭大吼道,“打旗语,告诉东海二号,前方发现敌情,紧急备战!” “快快快,都动起来!” 伍桐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出海,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鲸鱼,等会儿他要捕杀他人生中的第一头鲸鱼。 正庭比他更兴奋,他越上船首望着水柱方向,那里有一条大鱼,这就是小师弟说的百丈大鱼吗? 配做他的对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捕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五香一个麻辣... 伍桐嘴里念念有词,让一群人贴近他想要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是不包括正庭,这家伙格外兴奋的指着自己,“我呢,我呢,小师弟,我应该做什么?” 这家伙不会是想着跳进海里和鲸鱼搏斗吧? 伍桐看了看正庭,转过头又看着叶旺,这两个人身强力壮用来扔鱼叉最适合了。 “那个谁!”伍桐端着铁皮喇叭指着一个海兵大叫,“对,就是你,你去船舱把那里面的袋子拿过来,那里面是猎鲸的重器,多叫几个人,那东西很沉的。” 视线中能看到那个海兵抱拳行礼然后跑到船舱。 “师兄你稍等片刻,热热身吧,叶旺你也是,等会儿有一项大活要交给你们。”伍桐意味深长的说道,旋即语气严厉的大叫道,“舵手!给老子冲过去,跟上那些鲸鱼。” “旗手!打旗语,东海二号打辅助,堵住落单的鲸鱼!” “除了划桨的人,全部去缕绳子,把武器用绳子绑上!一定要绑的结结实实的,要是掉进海里,军法处置!” “人呢,去船舱取武器的人呢!”伍桐大叫道,他很紧张,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导致有人出现问题,所以他要大声喊出来,提醒这些人也警示自己,一定一定要小心行事。 “来了...来了...” 两三个海兵抱着巨大的牛皮袋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跑到伍桐身前,啪的一声立定站住,干脆利落的打个军礼。 这是伍桐强制要求的,没别的意思,单纯就是帅! 要是才能穿上后世的军装就更好了,可惜这是一个冷兵器时代,身上的戎装是铠甲。不过这年头的兵都是招募兵,身体素质一般般,穿上盔甲也没有肃杀感,一点气质都没有。 “报告道长,东西已经拿过来了。” 伍桐点了点头,“正庭师兄,叶旺,你们一人两根。” “什么东西?”正庭一脚踢开牛皮袋露出里面泛着银光的巨大铁枪,枪尖上带着极其残忍的倒钩,铁枪的尾部有数个环状铁圈。 “长枪!”叶旺的眼睛一亮,踢起一根长枪甩了起来,韧性十足的铁制品抖了两下,还别说,叶旺甩枪这两下还真有点意思,这家伙是个行家啊。 “一人两根,在后面的铁环上穿上绳索,绑结实一些,多绑几根绳子。不然等会儿可能会断开。”伍桐挥了挥手,“来两个人帮他们绑绳子。” 踮着脚望着远处,没有望远镜是真的烦人! 伍桐抬起头喊道,“上面的,鲸鱼群在什么位置?” “报告道长,大鱼在前方两里左右的位置!” “我们能跟上它们吗?” “报告,可以!” “全速前进!” 柴荣和柴琅两个小子左顾右盼想着能做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毕竟就他们两个在这里摸鱼总觉得心里过不去啊,“安于(姐夫),我们能做什么?” “你们两个会游泳吗?”伍桐回过头恶狠狠的问道。 “...不会。” “那就老实回船舱带着,没我命令不准出来!”伍桐招了招手,“带他们进船舱,好好看管,要是他们跑出来,我拿你们是问!” “是!”又是两个干净利落的军礼,真他娘的帅! “报告!”桅杆上担任观察哨的海兵叫道,“我们已经接近鱼群。” “全军准备,听我号令!” “是!!!!!” 伍桐握着铁皮喇叭站在船首的位置,现在距离鲸鱼群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肉眼可见! “传令二号,全速扎进鱼群,让尾部的鲸鱼落单!” “喔噢噢噢噢——”正庭突然大声怪叫,“离远的时候没有发现,这条鱼竟然这么大,唔,这有多长啊,好像比咱们的船都要长一些。” 叶旺也探着头往下看,这是鱼?鱼有这么大?他憨厚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这个瞬间他应该对他熟悉的世界产生怀疑了。 东海二号绕过鱼群从前方略过,截住了几条鲸鱼,就是现在! 上吧皮卡丘...不对,进击吧,正庭! “掷枪!” 正庭和叶旺在甲板上狂奔,像是掷标枪一般将手上的长枪掷了出去,长枪后面跟着的是疾驰而过的绳索,绳子的另一端绑住的是船体上的横木。 可惜这个船上没有绞索和床弩,这本是一艘河船因为情况特殊才被征用为海船的,这些大型杀伤性武器还没有装备。 “标中了吗?”伍桐看的不是很真切,也没有血液流出,这一标应该是扎空了吧,这是第一次投掷,扎空也很正常。 伍桐叹了口气,下令回收铁枪,这可是宝贝啊,很值钱的,伍桐为了这四根枪磨了靖王半天,最后靖王不甘不愿的借给伍桐,三令五申这是要还的。 “诶!”站在船边正在拉着绳索回收铁枪的海兵一愣,旋即大叫道,“报告,铁枪应该是扎到巨鱼了。” “扎到了?”伍桐望着大海,没有红色的血迹啊,一咬牙,伍桐发狠道,“再扔两枪,看准了,我们这次能捕到一头鲸鱼就可以,不要再惹另一头。” 嗖—— 嗖—— 两个体魄惊人的犊子用力掷出的铁枪竟然发出了破风声,这两家伙还是人吗? “唔?有血!”伍桐看到了鲜血染红了一块海水,“中了!” “所有人一起拉绳索!”伍桐大声喝道,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东海一号猛烈的抖动了一下。 那头被扎中的鲸鱼发狂了! “让东海二号阻断其余的鲸鱼!”伍桐的手不断的抖着,鲸鱼算不算保护动物啊,不过这个年代应该不至于像后世那些稀少,打一头两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船速已经突破了这两日航行的速度上限,这头发狂的鲸鱼会把他们带去哪里? “注意我们的位置,一定要记住回航的路线。”伍桐大声喊道,“书记官呢!给老子滚过来,海图画了吗!” “回道长,正在绘制。”甲板上有一个趴在地上的人,身下压着一张羊皮,东海一号的船速飞快,他已经不能正常作业了,只好用这种不雅的方式来完成任务。 船速依然飞快,正庭握着长弓正和叶旺比试箭法,看他们谁射中鲸鱼的箭数多。 这两个家伙真是无忧无虑啊,脑子都被肌肉塞满了吧。伍桐暗暗吐槽。 “东海一号继续耗尽鲸鱼体力,等它体力耗尽的时候......” 伍桐大声喊道,“我们就带着我们的战利品,回家!” “回家!” 家是这些人心中的幻想乡,而赚钱才是这一趟出海的目的,现在已经捕到了一头鲸鱼,这头鲸鱼在伍桐眼中是好几年的牢狱,而在这些来自秣陵的海兵眼中,这是一头钱袋,有了它受灾的万余同乡应该可以衣食无忧了。 这头鲸鱼要怎么样卖出一个好价钱,这是伍桐要思考的事情,他带着秣陵五百子弟兵出海一趟,一定要对得起他们的信任,不然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和自己出来这一趟就太亏了。 在仓促之中出海,这一趟旅行无异于在阎王殿上滚一遭。 伍桐靠着侧板缓缓坐下,他感觉自己已经虚脱了,身体倒是还好,主要是精神和心理上的压力太大了,“让舵手小心一些,一定不要翻船,一旦感觉危险,就砍断绳索。” 砍断绳索?正庭撇嘴,连他身后的秣陵海兵也面露杀气,他心里想着说什么都不会砍断绳子的,就是船翻了,他们也要把这头鱼拉出去! 这是钱!救命的钱! 嘱咐完那一句话,伍桐低下头掰着手指数出海天数,也算着自己能不能敢在老爷子百岁寿宴前回去。 慢慢的,那头受伤的鲸鱼没了体力,东海一号飞快的移动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幸运的是因为东海二号的原因,鱼群没有发现掉队的老乡,不幸的是因为这头发疯的鲸鱼,东海一号和东海二号航行偏离,现在已经望不到对方了。 “希望他们能机灵些,及时返航。” 正庭正在甲板上快乐的奔跑,他想丈量那条鱼的尺寸,他已经断绝了和这头巨兽搏斗的心思,但他想到这头鱼是因为他才被捕的就很快乐。 看看,脑子里是肌肉的人什么时候都这么快乐,不知道他会不会踏前斩。 柴荣和柴琅也被放了出来,现在已经安全了,剩下的就是返航,这个过程需要两天,这两天不用像这样满世界的找鲸鱼了,随便捕一些鱼就足够。 两个柴氏兄弟都感觉到刚才大船的速度变化,所以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趴在船舷上吐得不可开交。 伍桐看着他们两兄弟,又看着这一船的兄弟,他终于把他们完整的带了回去,没有人因此出事,这是最好的结果。 活着真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海龙王 靖王爷心不在焉的摆着棋谱,刚刚放下两个棋子,靖王就将棋谱一扔,两颗玉石制成的棋子被拍到地上。 冯保默默的捡起黑白子,轻声劝道,“王爷,世子跟着道长一定会无事的。” “那个臭小子!”一提到柴荣,靖王心头上消散的郁气瞬间被怒气填满,“你说他怎么敢留书出走呢!出海哪里是好玩的事情,你说他......这些日子,本王和王妃百般隐瞒啊,说荣儿是去了浮云观念经,又说浮云观老真人百岁寿宴将至不便打扰。” “后日便是六月初六了,你说要是道长他们没有回航,我怎么和王妃解释?” 靖王沉声说道,“看了本王是对荣儿太过纵容了,等他回来,就让沔阳林氏之女嫁过来吧。” “王爷,这会不会太急了?”冯保一惊,他知道世子的想法,所以想了个借口,“世子还有几个月就到了生辰,现在成亲会不会太急了?” “不急!”靖王冷哼一声道,“过了生辰他就十九了,男子十九不婚,等两个月就要再等他一年,再来一年怕不是要再折腾几回。” “成了亲就能沉稳些,有个媳妇管教,本王也安心。” 冯保苦着脸,世子爷,老奴是保不住你了。 靖王渐渐了消了气,这些日子每天他都会气上一段时间,冯保也习惯了,“他们已经出海几天了。” “二十七日出海,今日是六月初四,已经有八日了。”冯保轻声回道,他也是掰着手指数着日子。 “冯保,伍桐说过这次出海是急切出行吧,那是不是更加危险?” “请王爷放心,道长是个懂分寸的人,世子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本王...” 叩叩—— “王爷,冯管家,东海营卫回来了!” 靖王和冯保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看到对方眼中喜悦,冯保直接奔着书房的房门跑过去,这是他的工作。 但是,靖王比他还要快,用力拉开房门撞到门框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在哪?” 很难想象靖王穿着蟒袍还能跑这么快,看来这位马上王爷并没有疏于训练。 传话的小厮也没想到会是王爷开门,愣了一下神的功夫,又被靖王大声质问道,“他们在哪?” “在...就在码头...”小厮结结巴巴的回道。 “码头?”靖王眼睛一亮,“来人备马!冯保,赏他。” 秣陵码头。 这处地方以往只有来往商船卸货,人流不算太多,往来都是客商,可是从前一个时辰开始,秣陵码头聚起了数不清的百姓。 秣陵的人都知道东海营卫,他们关注东海卫一是因为上个月的水灾,听说这次出海的船队是受灾的百姓组成的,他们对这些同乡很关注。 二则是因为,这只船队是伍桐道长组织的,东海营卫目前的最高领导者是一个外行道长,他们对道长有着十二万分的自信,因为道长总能干出惊天动地的事! 三是因为这可是大周建国以来第一次开海,他们对这次海洋里的生物很好奇。 率先回来的是东海二号,这艘船在回程中打了三四天的鱼,足有上万斤。 海兵下了船刷刷刷的站成两排,笔直如松。 “东海卫返航,暂时接管码头!”一个海兵大声喝道,中气十足。 “一队,封锁码头,禁止商船进入。” “二队三队,将捕到的鱼运到码头上!” “四队负责警戒!” “五队,乘快艇去向东海一号报告东海二号已经到达码头,任务完成后为东海一号引路!” “是!!!” 围观群众看着他们步调统一,快速的完成分配的任务,井然有序,有一种肃杀感,很难想象这是一只由百姓组成的不到一个月的队伍。 “码头那怎么这么吵?”一个小茶摊中坐着一个锦衣中年人,脸色发白,颌下短须修的整齐,看起来是个大富大贵的人家。 他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白白胖胖圆圆脸,由于保养的好,看起来像是四十岁上下年纪,不过细细品来,这人的年龄应该再上十年。 另一位则是身穿儒衫的年轻人,端着土陶茶碗四处探头,脸上满是好奇。 年轻人抬了抬头,“父亲稍等,我去问问。” “少爷,老奴去问便是。”那个面白无须的老人拍了拍腿说道。 这是那年轻小子已经跑远了,没有听到这句话,没多大会儿,这年轻人就跑了回来,“父亲,听他们说是东海卫返航了,现在正在码头那里。” “东海卫?”短须中年人想了想,旋即恍然道,“哦,是上个月刚刚组建的东海卫吗?” “正是。” “是那个道士当将军的营卫?” “听百姓说,是伍道长,所以他们都赶过去看伍道长出海归来会带什么。” “走,我们也去看看。”短须中年人笑着说道。 年轻儒生和面白老者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老者回过头环视一周,视线如同老狼。 “东海一号!东海一号回来了!” 有人眼尖,隔着老远就看到东海卫打的旗帜,然后大声叫嚷道。 “报告!” 一艘快艇从入海口方向疾驰过来,“东海一号即将入港,道长有令,东海二号让出港口!” “东海二号收到!” 短须中年人笑着问道,“这是刚建的营卫?行事干脆利落,这是那道士带出来的兵?” 白胖老者低头道,“是,刚刚得到消息,东海卫的创建,练兵都是这个道士一手操办的,船是从户部借调的漕船,军费是秣陵靖王卫出的,不过伍道士说明年只要不禁海,东海卫自负部队开销。” “他凭什么敢除此狂言?”短须中年人皱眉不解。 年轻儒生则道,“父亲,孩儿倒想认识一下这位道长,敢说如此大话的人,不是大智就是白痴。刚才孩儿询问的时候从百姓口中发现这位伍道长很受他们爱戴,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傻子,他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粮草问题的。” “他凭什么?就凭拉回来的鱼?这里才多少斤鱼,就是再有一船也不济事啊。”短须中年人摇了摇头。 “行人避让!”一人骑马大声叫道,旋即围观的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通路,靖王爷从这一骑后面窜出。 “来者止步,前面码头已被我东海卫接管!”海兵横枪拦在马前。 靖王大怒,在秣陵谁管拦他的马! 好在靖王是马上王爷,马术惊人,这才没有酿成惨剧。 啪—— 一声脆响,靖王端坐马上手中挥舞着马鞭,大喝道,“混账,你要干什么,本王要去码头,你敢拦?” 这海兵脸上带着鞭痕,面色不改依然横枪说道,“前方码头已被我东海卫接管,没有道长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 “混账,你瞪大狗眼看看,这可靖王爷,你这狗东西敢拦靖王!”随行的侍卫大声呵斥道。 海兵脸色不变,依旧平淡重申道,“禁止任何人进入。” 远处的短须中年人看到了这一幕叹道,“这道士治军有方。” “治军有方。”这也是靖王心中对伍桐的评价,一个小小的东海卫兵卒敢面不改色拦住他,可见伍桐治军之严,没有任何人不从军令。 “你,去问问伍桐,本王也进不的吗?”靖王手中马鞭一指,命令道。 那海兵依旧横枪,不为所动。 靖王府的侍卫怒发冲冠,主辱臣死,他已经准备好杀了这个海兵,靖王面如沉水死死的盯着海兵。 “那是什么?” “东海一号后面跟着的是什么?” 围观群众纷纷大嚷道,短须中年人也张大嘴巴,怔怔的看着,至于那年轻儒生,更是震惊,“他是去猎龙了吗?” “东海二号船员听令!”从一号上传来声响巨大的喊声,在百米之外的围观百姓也听得清清楚楚。 道长会仙术啊!区区声音又怎么会让他们震惊啊。 “搭建坡桥!” “找一些纤夫过来,鲸鱼不是咱们几百人扯动的。” 一头鲸鱼有多重?这条长度足有七八丈的鲸鱼,重量能上三四十吨,古代没有吨这个单位,斤数和后世的斤数也有不同,这一条三十吨左右的鲸鱼换算成现在的斤数足有十万斤。 在海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时候这些百姓就感觉到这一头大鱼。 当海兵和纤夫一起喊着号子将近十万斤的鲸鱼从大江拉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头巨大的鲸鱼。 围观的百姓看到足有七八丈长的鲸鱼,爆出一阵欢呼,旋即纷纷跪倒在地,道长法力高深,竟然将海里的龙王抓了出来! “海龙王?”短须中年人也大惊,他身旁的白袍老者更是恼怒,脸上肥肉急速抖动。 靖王也愣住了,这就是伍桐说的财富?他竟然想把海龙王卖出去吗? 不光这些群众,看到鲸鱼全貌的海兵也都愣住了。 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海龙王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补之物 古人见到不能理解的东西是总会想办法神化这些。 这是自古以来的毛病,尊贵如至圣先师的孔子也不能免俗,史记中可记载了孔子他老人家吹牛逼的事。 说吴国打败越国后,挖到了一节巨大的骨头,一节骨头有一辆车那么大,他们不知道这块骨头是什么就去问孔子,老人家就是能吹牛逼,瞪着眼睛说这是防风氏的骨头,还编了一段傻子才会相信的故事。 吴国的人为什么会相信呢,可能是因为孔子身高八尺,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马,胸口碎大石...反正这些人是相信了。 在后世凡是上过学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块恐龙骨头。 噢,讲这么多不是说孔子不懂装懂,违背他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名言名句,而是要说明,古人就是喜欢瞎想瞎寻思。 喜欢造神! 好好的鲸鱼,长度不到二十米,在鲸鱼界也就是中等身材,这种就叫海龙王,要是哪天不小心抓到了蓝鲸,你们要叫什么? 伍桐怔怔的看着齐刷刷跪着的百姓,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有几个人没跪,嗯,马也没跪,多亏了这两匹高头大马,让伍桐找到了靖王爷。 “那个谁!把靖王爷放进来。” 伍桐拿着喇叭大喊道。 脸上还有鞭痕的小海兵视线中的冰冷开始消融,旋即竖枪行礼喝道,“请靖王入内!” 靖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卒,如果没记错这小家伙应该是刚入行伍才是,令出有行令禁有止,伍桐对于军令的要求很高啊。 有时间得把他肚子的知识都掏出来。 靖王和亲侍缓缓走了进去,他没有看伍桐而是盯着那一头足有十万斤的巨兽,这头巨大的海兽即使死了也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 他轻声说道,“这就是海龙王?” “啥?海龙王?”伍桐咧了咧嘴一脸茫然,他虽然说不出来这是什么鲸鱼,但这头鲸可不是海龙王啊,“咳咳,王爷,这是鲸,什么品种的鲸我不知道,但它却是是鲸,鲸和海豚还有鲨鱼我还是能分清的,它是一头鲸。” “你说它是鲸鱼?” “呃...严格来说它是鲸,不是鲸鱼。”伍桐觉得还是要咬文嚼字一下,不然等会儿不好解释另一个东西。 “鲸和鲸鱼有什么区别?”靖王爷好奇的看着伍桐。 哐啷哐啷哐啷—— 无数铁枪顺着船板滚落。 正要和靖王解释鲸鱼不是鱼的伍桐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东海一号。 哟——靖王世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要面对什么了,害怕了,可惜已经晚了! 伍桐脸上噙着笑,这是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些日子提心吊胆就怕靖王世子和四皇子出什么事,现在可算能交接了。 “师兄,叶旺把那两个臭小子抓过来!”伍桐干脆的喊道,为了防止这俩小子跳船逃跑,伍桐很明智的将两个战力最高的人安排看管他们。 “哎呦!” 地上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靖王世子另一个是大周四皇子,这两个人穿着短衫,挽着裤腿,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这两个小子已经有了些兵士的样子了。 柴琅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站的笔直,这是这几日训练的成果,他之所以敢站起来可能是因为心里想着王叔不会为难他,毕竟一般对亲戚家的孩子是不会动手的,不过他可能忘了眼前的王爷是封号为“靖”的王爷,就是替皇上抽他一顿他都得忍着。 还是柴荣懂事,干脆利落的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靖王看着几天就晒黑瘦的儿子,心中竟然有一丝欣慰,这个臭小子终于有了些样子。他瞥了一眼站的笔直侄子,“你都教他们什么了?” 伍桐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什么都没教他们,在船上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一直跟着海兵训练的,现在已经有了些模样了。” “荣...”靖王的喉结动了动,旋即厉声喝道,“柴荣,站起来让本王看看。” 柴荣干脆的起身,站的笔直,就像后世的军人一般,这是伍桐最喜欢的一点,现在的军士太羸弱了,身体素质太差,而且因为是募兵制所以问题多多,不过伍桐没有要打造职业军人的这个想法,东海卫可能是他心中最有军人风范的营卫,也可能是冷兵器时代唯一的异类军人形象。 靖王点了点头,对亲儿子的变化他很欣慰,这个样子才算是靖王世子,以后才能成为好的嗣王。 “你们两个,上那边站着去。”伍桐随意指了一个地方说道。 靖王不解的看向伍桐。 “是!”反倒是柴荣和柴琅两兄弟干脆的应道,然后走到那里立定。 “让王爷看看这两个小子的变化。”伍桐笑着说道,“正庭师兄,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准备分鱼。” “小师弟你是让我料理这头巨兽吗?”正庭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嗯,需要锯子和刀,你先去准备。”伍桐点了点头,看着周围还跪拜的百姓,他突然想起还没有叫起他们。 “啊——啊——”伍桐大声说道,“大家都能听到吧?” “今天东海卫返航,所捕捞海鱼尽皆售卖,等我们点名具体重量就开始售卖。” “暂定价格二十文钱一斤。”伍桐大喊道,“大家伙赶紧回去拿钱过来买鱼!也不光是鱼,还有油,可以点油灯用的油,价钱可能贵一些,大家想买的酒抓紧了!” 这...道长要卖海龙王?还让我们购买? 买啊!这能不买吗,这可是海龙王啊,谁能有幸吃到龙王爷的肉,还是道长厉害,他们是借了道长的光。 然后这帮百姓奔走相告,伍道长猎了海龙王,正在码头售卖,这可是龙王爷的肉啊,才买二十文钱,不买白不买! 伍桐微笑,“东海卫!架锅,熬油!” 精油...不是,鲸油,鲸油在石油没有广泛发掘前可是重要的燃料,因为鲸油燃烧明亮持久,所以在十九世纪欧美那里都用鲸油照明,那个时间捕鲸业迎来了一个高峰,可以说如果石油没被发现,鲸鱼很可能被猎杀干净。 正庭师兄这个肌肉脑子浑身有着耗不尽的力气,奥特曼再牛逼也就能坚持三分钟,正庭虽然没有那么牛逼却能坚持半个多时辰。 在持久力方面,正庭完胜! “装油的桶不够了!” “船里没有多余的桶了吗?”海兵们大叫,“道长可说了鲸油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脸盆呢!用脸盆装!” “再不够的话就去附近百姓家借桶借盆。” 伍桐看着吵闹的码头,“王爷,刚才还没说完,鲸可不是鱼。” “本王还想问,这明明是鱼,为什么你说它不是鱼。”靖王对这件事很有兴趣,甚至比观察在一旁站着的世子更有兴趣。 伍桐没有正面回答,却带着靖王走到了鲸鱼的鱼尾前,指着鲸鱼的不可描述的位置,“王爷你看,这就是我说它不是鱼的地方,没有鱼会有这种东西!” “而且,这么大!!!!!!!!!!!!” 靖王一脸黑线的看着鲸鱼的...... “王爷要拿回去下酒吗?”伍桐贱笑着说道,“这可是大补啊。” 啪! 一声脆响之后,伍桐摸着后脑勺可怜兮兮的看着靖王,自己也没说错啥啊,关心长辈的身体嘛,而且这么大! 肯定很补。 “本王...”靖王憋了一口气说道,“不需要。” 伍桐揉着脑袋又提了不靠谱的建议,“拿给皇上进贡吧,这么大,皇上一定很需要,毕竟后宫佳丽三千啊哈哈哈哈.....啊!” “怎么又打我?”伍桐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被拍了两巴掌,伍桐觉得自己可能有脑震荡了。 “混蛋,皇兄是你能够编排的吗!”靖王呵斥道,旋即压低声音说道,“你可以偷偷说。” “你们在看什么?”正庭分鱼分累了,正想中找个由头偷个懒,看到伍桐和靖王主动走过来意图摸鱼划水。 “别把鱼骨弄坏了,我还要做一个标本呢!”伍桐看着鲸鱼巨大的不可描述,心里想着,这里有没有骨头啊? “哦对了,师尊的寿辰要到了,你不会想送这个吧?”正庭打趣道,然后顺着伍桐的视线也看到了相同的风景,“嚯,好大啊!这要用来泡酒得要多大的酒缸啊。” “两米长的巨物,就问你怕不怕!”伍桐贱笑,“正庭师兄,你和它一样长。” “你...”正庭黑脸一红,“笑什么笑,你还没它长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推销 “这世上竟有这种神物。”白胖老者脸色浮现怒气,“这等神物为何不进贡宫中!” 短须中年人笑着说道,“这种东西就是送到宫中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他们似乎在售卖巨鱼,桓儿,你去买一些来。” “孩儿这就去。”年轻儒生抱拳,转过身后有飞快的转了回来,“父亲,你看那边。” 短须中年人顺着年轻儒生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哦,是那个劣子啊,他怎么会在那边?” “孩儿不知道,不过孩儿没法前去了,只好让韶侍卫走一遭。”年轻儒生苦笑道,冲着后面的汉子笑了笑。 “也只好这样了。”短须中年人回过头,“韶绩你去吧,刚才听到那人叫道二十文一斤,这价钱很便宜,多买一些让其他侍卫也尝尝。” “遵命!”韶绩拱手,干脆转身执行命令。 伍桐也不去管鲸鱼的巨大物件了,他现在正在售卖鲸鱼肉。 “一斤鲸鱼肉二十文,鲸油一百文!童叟无欺,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不知道伍桐是怎么喊出的这句数量有限,这头十万余斤重的鲸鱼去了内脏骨骼和大脑,剩下的肉也有几万斤,这几万斤要卖出去最少也要有上万的人购买。 “某要二十斤。” 低沉的男低音,这句话在伍桐耳中和天籁之音没什么区别,二十斤鲸鱼肉啊,都这么买早就能卖完了。 “客官好气魄。”伍桐脸上挂着职业的招牌笑容,“这鲸鱼肉可是大补......快给这位爷称二十斤鲸鱼肉。” 鲸鱼肉是不是大补之物伍桐不知道,反正最补的地方靖王没要,要不要作为赠品给这位客人一节鲸鱼鞭,补补身子最好了。 伍桐刚从无尽的鲸鱼肉中抬起头,打量着这位一下扔了四百文的富豪,上下看了两遍,“客人当过兵?” 韶绩点了点头,“以前当过兵。” 以前当过兵?手上的后茧和笔直的站姿都证明这个人现在也没有缺了锻炼,以前当兵的意思是以前上过战场吧,现在升官了不上战场了,或者是有其他原因... 伍桐笑着拍拍手,可是手上的那股鱼腥味怎么也拍不掉,“那边的,吴老四,你把你那的海鱼扔过来两条......准!” 伍桐接过两条不知道是啥的鱼,他前世也少见海鱼,这些海里的生物他认识的不多,随手将这两条鱼穿上草梗,递给眼前的客人。 “这是赠送的,客官一下就买了二十斤,可让我松了一口气啊。”伍桐笑呵呵的说着,前世打工的经历让伍桐的职业微笑看起来很让人舒服。 韶绩接过那两条鱼,望着伍桐身后正在切割的鱼肉,“为何会松一口气?” “这头鲸鱼,最少也有十万斤。”伍桐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鲸鱼尸体,无比自豪的说道,整张脸洋溢着一种“看到这鱼没,我捕的”的嚣张表情。 “要售卖的鱼肉也得有三四万斤。即便一斤只有二十文很多百姓也吃不起的,现在能买的起的人,多是家中有余粮的富足人家,那些城外的百姓是买不起的。”伍桐耸了耸肩,“客官的面相不是秣陵人,到像是北人,想必是过路人,这些话我就说一说。” “前些日子上元县水灾,近万百姓受灾,朝廷没有余钱,百姓只能自救,我带着这些人冒死出海就是为了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 “这些鱼肉卖的钱都是给他们的,卖的多,这些百姓的生活就能好一些。您买了二十斤共计四百文。”伍桐伸出四根手指,“可是您知道这些百姓一人一年的米食开销也花不上四百文啊。” “出海捕鱼是为了开源。”伍桐无奈的苦笑两声,旋即想到什么一般,“您是军......不对,您之前当过兵,对吧?” “对。”韶绩点了点头。 “这个东西您可能会喜欢。”伍桐招了招手,“来人装两个罐头过来!” “客官稍等一会儿。看你的模样应该是个出门的人,这东西你会用的着的。对,这个鲸油您也可以买一些,鲸油烧起来不仅明亮而且很持久,比现在的灯油好上许多。”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好忽悠的,伍桐得感觉把这些东西打包推销给他,这个人以前是个兵不假,但现在就是个冤大头,这种人不忽悠怎么对得起良心,就像嘎韭菜一样...... “这油比灯油好用?”韶绩疑惑的看着一旁用着乱七八糟的盛器装的油,不禁怀疑伍桐的话。 “您买一斤一试便知。”伍桐一脸正气的说道,他可不会坑人,物超所值。 “那...某买一斤。” “好嘞好嘞。”伍桐飞快的打了一斤油,然后把油壶递给他,“您的油。” “道长,二十斤鲸鱼肉都在这里了。”东海卫的海兵将鲸鱼肉拿了过来,二十斤鱼肉上缠了好几道绳子。 “道长,罐头...罐头,刚装好的。”另一个海兵端着两个陶罐跑了过来。 韶绩看着自己手中的两条鱼,又看了看伍桐手中要递给他的油壶,地上还有二十斤的鲸鱼肉,另一边还有两个陶罐,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中了套了。 “其他的东西某已经知道了,这个...罐头,是干什么的?”韶绩算了算价钱,这些东西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就是在那两个罐头也不是事。 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啊,一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花了出去。 “行军打仗,杀人越货的...咳!”伍桐干咳一声,“说秃噜嘴了,这罐头是个好东西,里面是煮好的鱼,要是保存得当的话,两年内应该都能食用。” 后世的罐头的保质期应该就这么长,伍桐也不算吹牛,可是现在的条件来看,下重盐,保存一年应该没问题。 “真能保存两年?!”韶绩眸子一亮,要是有这东西军队的补给就更方便了。 “呃...一年是妥妥的,两年...要保存得当。”伍桐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这些都要讲清楚了,别最后有食物中毒的过来找他。 韶绩看着那两个不算太大的陶罐,“多少钱?” 伍桐想了想,几条海鱼加上陶罐应该要多少钱呢,“二两银子您觉得怎么样?” “某买下了。”韶绩掏出几块碎银子,应该有八九两的样子,一抖手都扔给了伍桐,“这东西要是真有这么神奇就当得起这价格,若是骗了某,某会回来找你的。” 不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吗,用得着说的这么吓人吗!伍桐笑着说道,“我虽然看着不着调,你在秣陵城打听打听,谁不认得我伍桐!放心吧你,这东西我可不会骗你的。” 目送着韶绩离开,伍桐暗暗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来一个这么好忽悠的人,关键是舍得掏钱啊! 啪啪—— 肩膀上有人轻轻着,伍桐晃了晃肩,“别闹!” “谁闹了!”靖王独特的声音在伍桐身后响起。 伍桐挑了挑眉,转过头笑着问道,“王爷不去研究怎么把那两米长的鲸鞭泡到酒里,却跑到我这做什么?” “本王若不是四处闲逛,倒是让你混了过去,本王问你,这东西是你想出来的?” 仔细看看,靖王爷的手里竟然端着一个罐头,看来这老狐狸也准备插一手。 “算是吧。”伍桐吹了吹鬓边头发。 “它真能保存两年?”靖王的眼睛通红,看样子是要刨根问底了。 “严格来说很难保存两年,不过一年应该是绰绰有余。”伍桐笑着说道,“王爷你看那边,我刚推销出去两罐,现在就等着有商户能找上门呢。” “你想给商户合作这笔生意?”靖王皱眉,他对这些商人没有什么好感,不过靖王府也有商业的经济来源,从这角度来说他没有立场说这些。 “当然了。”伍桐叹了口气,“做这笔生意也是为了解决受灾百姓的生计。” 一听这个,靖王不得不重视起来,这都是他治下的百姓,焉能见他们要饭。 “一旦做成这生意,首先需要人手,那些百姓就是最好的人手。”现在看靖王越看越顺眼,伍桐也就没什么顾忌,随口说道,“这生意若是大了,出海的人也会增加,受灾百姓的生计这就解决了。” 靖王点了点头,“这生意,本王要入股。” “明白!” 这可是地头蛇,万万不能得罪的,伍桐很干脆的点头答应道。 “你这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怎么就知道这么些事情呢!”靖王的眼神变得很危险,像是要研究一下伍桐的脑袋,吓得他赶紧逃离此地。 去研究那个巨大的鞭也好过被别人研究自己的脑袋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回家 一个十万斤的鲸鱼加上近万斤海鱼,加加减减,各种手段都用上,最后卖了五千多两银子。 伍桐看到这个收入的时候,蹲在地上想了很长时间,是不是卖便宜了,这么多东西才买了五千两银子? 他掰着手指看着面前放着的账簿,充分发挥小学时期的加减乘除,没错啊,确实是五千一百三十三两。 身后有着几个盛满铜钱的箱子,因为卖的便宜,所以住在城里的百姓也能吃得起,足数的铜板啊,一斤二十文,这里面的钱没有数过,只是看着账本算得。 伍桐叹了口气,五千两就五千两吧,好歹一年能出几次海呢不是。 东海卫好好操练一段时间,给这两个破船加上床弩,弄上铰链,出一趟海多弄点鱼没有问题,再加上已经有了开头的罐头生意,这一万左右的百姓生计可以无忧了。 到了这个世界,本就想混过这一生的伍桐因为自己心中存在的善念而闻名于世。 这时候没有媒体,但是凭着众口相传,三人成虎,这件利民出海的壮举最后传成了神话故事。 秣陵码头知道吗?前些日子码头上停着一只海龙王! 浮云观的伍桐道长听说过没?他老人家带人出海抓了一头海龙王回来,呀,真是不得了,浮云观有一位老真人现在又出来一位小真人。 你们听说了前几日的事情吗?秣陵有海龙王出世,浮云观的伍桐道长一手擒龙,而后将苍龙炼化,与百姓分食龙肉。伍桐道长可是一位得道高人啊。 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而且这件事传播之广之快和另一件事也有关,浮云观李真人百岁大寿将至,天南海北的江湖人物都齐聚秣陵,也看到了那头巨大的海兽,这则谣言的传播和这些人有很大关系。 伍桐并不知道自己在各国之中有了这么大的名气,将事情安排妥当知道,他马不停蹄的就赶回家中。 天色已晚,伍桐拎着一些海鱼和鲸鱼肉回到家中,这些东西前世也没吃过,这一次工费旅游也得带回些特产才是。 “青鸾,我回来了!” 伍桐进了屋子就开始大喊,都有半个月没回家了吧。 和青鸾成亲还不到两个月,自己就离家半个月,想想这件事还真不符合伍桐的性格,他这么懒得人也会为了其他人跑东跑西,还出海,这在以前是不能想象的。 叶青鸾没有像伍桐想象的那样扑过来,她默默的站在那里,一池秋水中波光粼粼。 伍桐急跑了两步,突然站住脚,闻了闻手上的气味,又闻了闻身上的气味,啊,出海近十天,这十天也没洗过澡,身上带着一股混合着海鱼腥臭的馊味,刚才有卖鲸鱼肉,那种鲸鱼独有的腥气在手上难以消散。 我清爽道士的形象啊! 伍桐苦笑者摊开手,“抱歉,能不能让我先去洗过澡?” 青鸾突然笑了起来,她主动拉进了和伍桐的距离,张开双臂将梧桐拦在怀里。 两个人相默无言。 最后还是伍桐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气味果断去洗澡,南方五六月的天气,冲个凉水澡最舒服,可伍桐身上的气味可不是简单的冲澡能解决的。 这一次洗澡的时间可能是伍桐出生以来最长的一次,可无论怎么洗都有一种散不去的海鱼味。 青鸾捂嘴轻笑,“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伍桐这才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事,臭脚和咸鱼味道应该差不多吧。 “他们都睡下了吗?”伍桐小声说道,“对了,大哥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青鸾想了一下,“大哥一直在山上没有下来过。” 伍桐皱眉,心中有了一点疑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研究出来吗? “后天老爷子百岁寿宴,你想好给老爷子什么寿礼。”伍桐躺在床上接受按摩,这段时间身心俱疲,他又不想早早睡去,青鸾只好帮他按按脊背。 “真人的寿礼要让妾身准备吗?”青鸾一怔,手下的动作不经意间大力了许多,捏的伍桐嗷嗷怪叫。 “当然了!”伍桐理所当然的说道,“男主内,女主外,这些事都是你的工作啊!” 青鸾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微微摇头,只顾按着伍桐的肩背。相公既然出言调笑,那就证明他已经准备好了礼物,自己再多说也只是满足相公的恶趣味。 “是嘛?”青鸾疑声道,旋即轻笑,“男主内女主外,那相公明日便去为真人选寿礼吧。” “娘子幽默了许多啊。”伍桐翻了个身保住青鸾,“娘子这些日子在家中受苦了,我这次是善心泛滥,以后不出远门了,再出远门我就带着你,咱们出去旅游。” 旅游这个想法是伍桐心心念念很久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代出门是真的困难,在这个一天能跑六七十里的年代,骑个自行车四个小时就能跑这么远,不只是交通工具,也和道路情况有关心,这年代的路可不是柏油路,而是用土夯成的路。 “我明日去找找大哥。”伍桐忽然想起一件事,“叶旺好像想去从军。” 叶青鸾忽然支起耳朵,“这件事不要让大哥知道。” 伍桐摸着娘子的头发,轻声说道,“我明白的,我带兵出海的消息是你传给二伯祖的吗?” 叶青鸾摇头,“我没有对家里人说过。” 那二伯祖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伍桐皱眉,觉得他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暂时还想不出。 “绝对不能让大哥去从军。”叶青鸾撑着相公的胸脯直视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这双秋水双眸格外明亮。 “娘子有令,小道怎敢不从。” 伍桐握着她的小手,“我都明白的。” 叶青鸾轻嗯一声,这位小娘子渐渐的被伍桐拉下人间了。 以前仙气十足,现在多了些烟火气息。 这样很好。 六月初五,明日便是老爷子的寿宴,伍桐奉娘子的命令外出准备寿礼。 本来想带着柴琅的,早上伍桐才发现昨日柴琅没有可他一起回家,想必是被靖王爷收拾了一顿吧。 大舅哥近二十天没有回家就很离谱,这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自己给他安排的任务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啊。 所以伍桐骑着马颠颠跑到墨山,在墨山后山有一个伍桐组织挖的地炉。 叶大龙的任务地点就在这里。 “大舅哥?” 伍桐推了推地炉的门,这里很破啊,看着脏乱程度,至少得有三四天没有开炉了。 如果没有开炉,那叶大龙去哪里了? “是妹夫吗?”从地炉深处传出了叶大龙的声音,嗓子很是沙哑。 叶大龙是从地炉最深处钻出来的,头发乱遭,胡子拉擦,身上的衣服都是灰尘炭黑,他这比乞丐还脏乱的样子让伍桐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他昨天洗了一个多时辰的澡,现在对水有点恶心,他不想接触任何不干净的东西,因为他不想洗澡了。 “站那!” 伍桐大叫道,都破音了。 叶大龙抱着一个匣子愣愣的站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伍桐看着他的可怜模样,也有些不忍,“那个......你咋变成这样了?” 叶大龙可怜巴巴看着妹夫,“东西做好了,可这里还有很多,我我我我,这些日子墨山来了很多人,我怕被别人摸去,所以一直守在这里。” “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你这么守着身体怎么受的了?”伍桐关切的问责道。 “咦,怎个不值钱,我又不傻,这东西多值钱我还看不出来?” “这东西怎么做的你也知道,他哪里值钱了。”伍桐无奈的说道,“你先去河里洗个澡吧,洗完澡我们再说话。” 伍桐还是很关心这位大舅哥的,还给他要了一块香皂,他身上的异味太重了,必须要这东西才能清洗干净。 打开了叶大龙一直护着的匣子,里面东西熟悉的质感让伍桐露出微笑,大舅哥是个人才。 “大舅哥,明日和我一起去浮云观吧。”伍桐发出诚挚的邀请,二伯祖都没这待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琉璃像 六月初六,李元淳百岁寿辰。 老爷子在庙堂和江湖的地位极高,高到很多人都自发的过来祝寿。 伍桐作为浮云观的老五,早早的就带着家眷到了浮云观。 这个时间,正和他们还在装扮喜庆,老爷子在后山照例打了一套太极拳。 伍桐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老人家,一百岁还能打一套拳法,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样的人物纵观五千年也没有几个。 老爷子百岁寿辰自是笑呵呵的,装模作样的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看着坐在一旁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人,“你这小子跑到海里还不消停,前日弄的满城风雨啊。” “没有没有。”伍桐谦逊的大笑,“老爷子您都知道了,是正庭师兄说的?” “呵呵——” 啧,怎么觉得这两声呵呵这么刺耳呢! 老道士摸着胡子笑道,“这些日子有很多后生晚辈过来求见,吵吵闹闹的,老道也就听见了。” “老爷子面子很大啊,这么多人为你祝寿,你很高兴吧?”伍桐打趣道,他要是活到一百岁他恨不得的敲锣打鼓闹得满世界都知道,老爷子并没有主动宣扬,现在却又这么多人过来,可见老道士的地位之高。 伍桐想到一件事,“老爷子,我在江湖上的地位是不是也很高?” 老道士支吾着应了一声,这个话题是怎么拐过来的? “正庭随你出海,回来之后他一直再说海龙王的事情,这世上真有八九丈长的生灵吗?” 伍桐想了一下,“这头鲸还不是最大的。”心中急速的算了几下,伍桐又说道,“这种生物里体型最大的能有十几丈长,有五十多万斤重。” “五十...多万斤?”老爷子瞪大眼睛,旋即摇头,“老道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等神物,这莫非真是龙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伍桐对于这种喜欢神化事物的思想很无奈,却也没有办法纠正他们。 “哦,对了,老爷子,外面来的人都是给您贺寿的吗?”昨日伍桐去靖王府汇报工作的时候发现靖王因为真人过寿的事情忙昏了头,也真亏他能跑去码头看他儿子。 秣陵突然涌入大量可疑人氏,各国都有,安保工作很堪忧,这些以武犯禁的江湖人是最让官府头疼的,这段日子秣陵出了很多无头案子,都是江湖人做的。 “应该是吧!”老道士很自负,他这一百年的声望可不是盖的。 “侠以武犯禁啊。”伍桐叹了口气道,“老爷子,你认为江湖中的侠客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江湖中人多随性。”老道士捏着胡子想了一会儿又道,“自持武艺冒犯朝堂也是常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 “我觉得这样不好。”伍桐沉声说道,“天下有律法,若是这些自称侠客的人尽皆无视律法,天下会有多少人无辜枉死,又有多少人没有被法律审判,劫富济贫?除暴安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轻轻的拍了拍叶青鸾的手,伍桐又继续说道,“侠之大者应为国为民。应该想个办法给他们上一道紧箍咒。” 老道士指了指自己,“你以为老道为什么躲在山上吗?就是因为山下纷争太多,江湖事江湖了,朝廷没法插手,每一次江湖斗起来都会死伤无数,老道入了山林也是警示他们。” 武林的泰山北斗啊。 江湖人的事不是现在能解决的,这些以武犯禁的事还是让靖王去头疼吧。 伍桐拉起青鸾,“我们去前面吧,等会儿咱家要负责收礼。” 老道士眉头一挑,伍桐去收礼,那不是肉包子打狗了吗! “你去收礼?”老道士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 伍桐一瞪眼,咋的,我收钱不行啊! “我不仅收礼,我还要大喊通报呢!”伍桐忿忿的说,“礼物轻的不让进,老真人百岁大寿,谁要是送的礼轻那就是瞧不起老爷子,瞧不起老爷子就是瞧不起正庭师兄,正庭师兄会把他们锤出屎来。” 老道士只觉得脑袋一晕,老道的一世清名啊! 伍桐根本不给老道士拉住他的机会,拽着青鸾就跑到浮云观外,就在这里通报,为了保证人身安全,伍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把正庭骗......劝了过来。 然后正庭双脚叉立,抱着膀子站在浮云观门前,本应该宽松的道袍被他穿成了紧身衣,伍桐很怀疑他是不是穿了正榭的衣服。 伍桐给他安排的任务很简单,一个就是唱和寿礼,另一个就是镇压闹事者。 胆敢闹事一律打死......百岁大寿出血腥不好,那就打昏! 在一张白纸写下几句话,伍桐将这张纸递给正庭,示意他先喊出来。 正庭接过纸,看了一眼就大声叫嚷,“都给老子安静,听老子说!” 伍桐捂脸,这一张口就是老子,这是道士还是土匪啊,青鸾坐在一旁怔怔的看向喊话的壮汉,她显然是没想到浮云观还有一个这么放荡不羁的道士。 “咳嗯!”这夯货还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伍桐悄悄把他用过的铁皮喇叭递了过去,“今日是吾师百岁大寿,各位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若是为吾师祝寿,贫道自是欣喜欢迎,若是打着祝寿的名号在秣陵惹是生非,败坏吾师的名声,我等做弟子的,可不会饶了尔等。” 下面登山的人都抬头仰望,不是这是真人的哪位高徒,千里传音的功夫修炼的何等境界,自己在山下都能清晰的听到这些话,这位道长内力深厚啊。 他们哪里知道正庭嘴前可放着一个大喇叭。 这是科学的力量,这些武林高手可能不知道狮吼功之后还有一招大喇叭。 “敢问道长,是真人哪位高徒?” 已经有登上王盘山的人向正庭送上拜帖,然后恭敬问道。 “贫道法号正庭,是师尊座下三弟子。”正庭正色说道,接过拜帖打量一眼,“武当王辛携门下弟子祝李真人寿比南山。” “原来是武当山的道兄。”伍桐站起来和来自武当山的道士亲热的握了握手,这名听着有感情。 “不知施主是...”王辛很迷惑,不知道这位施主怎么会突然跳起来,而且,为什么会握住自己的手。 来自后世的礼仪这个年代可能还不理解。 正庭在一旁介绍道,“王道兄,这位是贫道的小师弟,姓伍名桐,他旁边的女子是他的夫人。” “伍桐?”王辛脸色一惊,看起来颇为惊骇,“可是降服海龙王的伍桐伍道长?” 海龙王是什么鬼?伍桐心里暗暗吐槽,旋即笑道,“道兄若是说前日码头的鲸,那确实是我。”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王辛啧啧称奇。 “老爷子已经备下寿宴,还请道兄稍歇。”伍桐将武当的道兄送了进去,转过头瞥了一眼拜帖,“快看看送了什么礼物!” 正庭随手就把拜帖扔了过去,伍桐撇嘴,“堂堂南方道庭礼物就这么一点,真抠啊。” “抠?”正庭瞪大眼睛,“小师弟,你好好看看,这可是两本注解古经啊,你难道不知道这经书有多稀少!” “稀少?”伍桐抠了抠鼻子,“那是因为你们还是手抄书,等哪天我闲着没事给你弄一手活字印刷,那时候你就不觉得书少了。” 正庭还想再问清什么是活字印刷,可现在来贺寿的人排队上山,他们两个就没有闲聊的时间。 一个唱和拜帖,一个记录礼单忙的不亦乐乎。 不只是江湖中人,朝廷也派人过来了,靖王爷早就带着世子、四皇子、长公主进到里面去了,还要秣陵的大小官员......他们当然是没来了,不过礼物送到了。 伍桐就喜欢这种人,懂事! 礼物到了人不到,这是最好的客人! 终于是没了祝寿的客人,伍桐伸了伸胳膊甩了甩手,握笔握的手都疼了。 “诶!”正庭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怪叫一声,“你在这收礼收了半天,你小子的寿礼呢!” 伍桐撇嘴,他是个讲究人,能差这事吗! “等会儿让你涨涨见识,开开眼!”伍桐不屑的说道,手指一错,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 叶大龙抱着一个木匣子小心翼翼的跑了过来。 “礼物就在那。” “什么东西,让我看看!”正庭说着伸手就要摸过去,然后......就被叶大龙躲了过去。 叶大龙对这东西的保护太谨慎了,他要是有个儿子也不至于这么保护。 伍桐拍了拍正庭的肩膀,“等会儿就看到了,不差这一时。” 正庭耸了耸肩,“也好。” 浮云观不大,这些宾客密密麻麻的坐在浮云观的后山处,也算是一个景观了。 老道士正笑呵呵的站在前面接受祝贺。 伍桐又递给正庭一张纸。 正庭挠着脑袋接过纸,然后习惯性大声唱道。 “浮云观伍桐携墨山叶氏祝李真人生活之树长青,生命之水长留。” 老道士点头,连声说好。 这就叫好?那等会儿寿礼上来您说啥! 伍桐挥了挥手,叶大龙抱着匣子走了上去。 “老爷子,此物是我从东海之滨傲来之都所得,乃天生地载的神物,赠予在世神仙必须当世神物!” 在场的宾客都探着头望向老真人那边,这份最后才上的大轴礼物,不知有什么名堂! 叶大龙将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宝物。 那是一尊道祖像! 一尊琉璃制成的道祖像! 阳光之下,琉璃道祖像绰绰生辉,放出万丈光芒! 此物一出,场上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靖王皱眉,世上竟有如此神物。 相比于众人的震惊,柴荣却想着另一件事。 这次出海也没见伍桐一个人出去过啊,这道祖像是哪来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科学 琉璃的历史悠久,就传早在青铜时代便已经可以提炼加工制成琉璃。因为颜色多样,古人又将其称作“五色石”。 因为在民间很难得到琉璃,所以人们把琉璃看的比玉石还重要。 其实在明代后期已经不缺琉璃了,明代还造了一座由琉璃烧制了大报恩寺琉璃宝塔。 在古代,琉璃的地位很高,被誉为中国五大名器之首、佛家七宝之一,不过因为某些原因,琉璃烧制的技术到了明代已基本失传,只在传说与神怪小说里有记载,《西游记》中的沙僧就是因为打破一只琉璃盏而被贬下天庭的。 但在这个世界,琉璃还只停留在天然琉璃时代,哪个地方要是挖出琉璃可是要上报祥瑞的。 真正的无价之宝! 这样一来,伍桐送给李元淳真人的这一尊道祖琉璃像就显的格外贵重了。 老道士感动的都哭了,他没想到伍桐为了给他祝寿能献上这样珍贵的宝贝。 在场的人只有叶大龙和伍桐知道这东西的真相,说它不贵吧,确实有些贵,这段时间浪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要说它贵吧,就是沙子烧出来的,也没多贵。 伍桐没想到这个破玻璃竟让在场的人露出这种震撼神情,玻璃吗,在古代就是少也不会贵到太离谱的地步吧。 “喂,做这个东西咱家一共花了多少钱?”伍桐微微后仰脑袋,小声问道。 叶大龙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沉浸在琉璃道祖像的震撼中,他也放心的比了一个手势。 不贵啊。 伍桐低声嘟囔道。 正庭是万万没想到伍桐会送这种至宝为师尊贺寿,难怪看到武当贺礼的时候他会露出那种表情,两个孤本道经的手抄本确实比不了天生地载的神物。 老道士摸着眼泪,脸上表情变化多次,最后一脸心疼的说道,“正和啊,把这尊道祖像供起来吧,这是天地生成宝物,好生照看着。” “是,师尊。”正和低着头应道,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正和犹豫了很长时间深吸一口气握了上去。 神物入手冰冷光滑,道祖的表情庄严肃穆,加之琉璃塑身,更显神圣。 正和请道祖移位,之后就再也没来到后山。 伍桐也是最后再知道这件事,正和师兄请了道祖,又为道祖上了香,发现道祖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手印,他在那里抽了自己好些嘴巴,骂自己脏了道祖宝身,又请罪道祖,拿着绢布擦了好长时间。 知道一切来由的伍桐决定不说出这尊玻璃像根本不值多少钱。 浮云观的寿宴极其丰盛,得意楼大厨的得意之作引得无数人叫好。 前日在码头的短须中年人、年轻儒生和白胖老者也在角落坐着,中年人尝了一口鱼,吃了一块肉,末了又呷了半杯冰镇饮品,然后看着杯子、碗碟、桌布上印着的古怪标记出神,这几个标记好像是什么字。 “得意楼,伍叶记,陵阴阁......”中年人沉思的神色,“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儒生小声道,“父亲,前日我们去听书吃饭的地方好像就是得意楼,这的菜品样式口味和得意楼一模一样,想必是得意楼的大厨过来做真人寿宴的掌厨。” 白胖老者对于这个酸酸甜甜的冷饮很是喜欢,喝了一杯又一杯,只见他看着杯子上的陵阴阁标记,哑着嗓子说道,“回主子的话,得意楼、伍叶记和陵阴阁都是秣陵的店铺,得意楼以菜品闻名,伍叶记以糕点闻名,陵阴阁则以饮品闻名,说来也奇怪,陵阴阁的冰块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从上个月开始就一直有冰块供应,即便是宫中,也少有这么奢侈的用法。” “还有一件事主子一定很在意。”白胖老者盯着献上琉璃像的伍桐说道,“这三家店都是因为这位伍道长才出名的,得意楼的厨子是跟伍道长学的烹饪,其掌柜李儒更是称伍道长为其师,伍叶记和陵阴阁都是这位伍道长的店铺。” “这两家店铺一直是长乐公主的女儿和四皇子照看的。” 这些事其实并不是什么隐秘,在秣陵凡是消息不那么堵塞的人都知道这些,白胖老者根本就没有费力就打听到了这些。 短须中年人捏起一块伍叶记的糕点,先是打量了一番,“食物要色香味俱全,这糕点做的精细,捏起糕点能嗅到淡淡花香,色和香都有了,那么味道呢?” 也不知道大老爷们吃个糕点哪来那么多戏,最后可算是送进嘴里了。 “嗯!嗯!”短须中年人发出鼻音,“好吃,不过太甜了些。” “父亲。”年轻儒生毫无吃相的塞了满嘴食物,“宫里的御厨还不如这的厨子手艺好,还有糕点饮品,他们也没这么多花样,父亲要不要将他们召进宫中?” 中年人想了想,“吾儿此言大善。” 白胖老者干咳一声,“主子,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让大公子...” 中年人点头道,“说的也是啊,桓儿,你下山去准备吧。” “能等孩儿再吃...”年轻儒生看到了父亲眼中的危险意味,急忙拿起饮品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孩儿这就去!” 儒生站起身向山道走去,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满桌的吃食,是真好吃啊。 “时候不早了,我们去靖王府等着他回去吧。” 短须中年人笑呵呵的起身隔着老远望了李真人一眼,老道士似有所感,也望向一处,却只看到了一个白发微胖的背影。 “老爷子,怎么了?”伍桐发现了老道士表情古怪,所以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老道眼花了。” 老道士轻轻摇头。 场中的江湖人也不敢放肆,喝得酒水乃是伍桐出产的烈酒,靖王府为了老真人大寿也出了血,这些酒能卖好些银钱呢! 好在这帮杀才知道这是浮云观,也知道秣陵的地头蛇是谁,即便是喝醉了也少有耍酒疯的,他们是江湖人不假但也惜命啊。 被老真人一巴掌拍死,或者被他弟子乱拳打死,亦或是被靖王大军弄死都不是什么好事,为了多活几年,他们醉了就睡了,大声喧哗都不太敢。 伍桐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开始最担心的就是这些江湖人不懂规矩,老爷子的百岁寿宴少不了要见见红喜庆一番,看样子,这些人很给面子,没有给正庭大杀四方的机会。 “圣旨到!” 浮云观外传来一声尖细叫声,这声音伍桐知道,典型的太监动静,和电视剧里的差不太多。 果不其然,老爷子百岁大喜,周国皇帝怎么会不册封一下? 前头进来两个宦官,后头跟着进来的是一连串沉稳大气的脚步声,和着叮当声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男子,身上亮黄色的衣服便让众人一惊。 披金戴黄是皇室的特权,旁人谁碰谁死! 靖王牛逼不?他这么牛逼,和当今天子是同胞兄弟,他的命服上绣着八条蟒也好,但那衣服的颜色可不是金色。 伍桐从下往上开始打量,亮黄色的衣裳就已经能推测出这个人的身份了,他更好奇的是怎么会让这种身份的人过来宣旨,难道老道士在周天子的心中地位高到这种地步? 明黄九蟒袍已经扎眼的很,腰上挂着四五个精美玉佩,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双手前伸微屈举着圣旨,脸上神色肃然,目视前方,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大气。 长公主变色,大哥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他已经放弃皇位了,这怎么可能? 四皇子和长公主的想法一致,所以他的脸色也不好看,柴荣也有些诧异,这是有些诧异,他在想这年头不当皇帝是流行吗。 一行人只有靖王面色如常,这位封号为靖的睿智王爷已然洞悉一切。 当今太子前来宣旨,只为了给老真人祝寿! 这件事就很离谱,相当离谱,即便是册封李元淳为大真人也难以改变这件事离谱的本质。 即便对古代这些道道一窍不通的伍桐都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太不科学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杀人心 好好的寿宴,因为大周天子的圣旨,大周太子的宣旨变得捉摸不透。 江湖老道值得这么重视吗? 伍桐站在真人后面,脖子伸的老长看着圣旨上的字,一个字漂亮,字写得真好看啊,然后伍桐用自带的简繁体翻译器通读了一遍。 前面全是废话,就最后这个册封李元淳为上清大真人还有点意思。 不过,上清大真人,是干什么的?一念能搬山还是一念能填海? 伍桐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莫非自己穿越的不是架空历史的世界而是仙侠世界? 老道士百岁大喜,周天子特赐接旨无需跪拜,所以老道士站的直溜,身前宣旨的太子低下头弯着腰恭敬的将圣旨奉给老道士。 老道士随意的接过圣旨,又更随意递给了好奇的伍桐。 这是这辈子第二次见到圣旨,不过这次圣旨的材质和规格都要远超上一次,老爷子这么不在乎圣旨,是不是因为年纪大的原因啊?自己要是活到百八十岁是不是也可以见圣旨不跪? 听说唐朝七十岁以上的老人犯罪都不会受罚,伍桐决定要努努力,最少要活七十岁。 太子雍容,脸上的笑容很职业式,偏偏让人难以升起反感,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的,皇家的基因还是不错的,看来没有像前世清朝留下的妃嫔照片那么恐怖。 伍桐一边摆弄圣旨,一边好奇的打量起太子,他不是好奇太子长什么样,而是好奇他这一身的玉佩能值多少钱? 刚才那么多人对玻璃那么震惊,伍桐心里盘算那烧制琉璃像时弄出的其他产物换他这一身的玉佩他能换不?一斤不行就两斤。 太子施施然的坐在真人的另一侧,一言一行都颇为官方,这就让在场的人很难受了。 长公主和四皇子带着靖王世子过来拜见太子,靖王辈分高,他等着太子过去拜他。 “大哥怎的来了?”长公主心情忐忑,一个多月没有回京,她害怕京城会有变故。 太子拉着柴珑坐下,“大妹多虑了,为兄只是想出来走走,就接下了这个差事,而且...”太子笑着说道,“大妹你在外面已经过了多久了,宫中的御史虽然没有发现,但母后很担心你,所以,为兄这次出来也要带你回去。” 长公主脸色未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还有你...”太子转移目标继续说道,“知道你在宫里待不住,可你上了一条折子说要在浮云观修行,道袍都没穿上就敢说修行。” “四弟在浮云观让真人费心了。”太子低头恭敬道,“敢问真人,四弟是拜哪位道长座下?” 老道士指了指伍桐,“他!” 诶,本来好好的气氛都变了味,伍桐叹了口气,现在出了这桌还有声音传出,其他人已经做好离场的准备了,他正在思考这是时候动筷子会不会突然窜出两个两个壮汉摁住他。 刚才老爷子好像说了自己的名字,伍桐迷茫的望向老头。 “干啥啊!” “道长可是当日在码头卖鱼的伍道长?”太子看着略微熟悉的面庞,思索片刻笑着问道。 卖鱼的事太子都知道了?伍桐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我对道长可是闻名已久了。”太子微笑道。 这眼神不太对啊!伍桐下意识的后仰,这太子......不太对劲啊。 柴荣坐在一旁安静如死鸡,仿佛安静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太子不搭理他做好了。 “这位是...靖王世子?” 嗯,果然冷漠。 伍桐摸着下巴点着头评价道,这才是正常的皇家亲戚关系。 “大哥,你要在秣陵住上几日?”柴珑很关心自己的离去时间,所以有此一问。 “一两日吧。” 然后这一桌就陷入了沉默... 其余人能跑的已经跑了...要问为什么...其实很多江湖人在官府的通缉令上有着十分写实的画像。 剩下没跑的有一半是跑不了,烈酒的度数太高,他们已经陷入昏迷,而另一半则舍不下这顿美食。 当太子说出想要在秣陵走一走看一看的时候,老道士果断把这些人轰了出去,浮云观庙下容不下这么多人。 之后又命令伍桐作为太子的向导完成他的愿望。 伍桐没得办法,对于老爷子的话他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这边的小辈们跑下山去,后边的靖王则找上来了老道士...... 靖王府迎来的一位贵客。 一位大管家都撑不住场子,最后还是请了靖王妃出来作陪。 “陛下怎么会来秣陵?”靖王妃微笑着问道,“王府可没有得到任何通知。” “朕并未惊动他人。”大周天子笑着回道,“朕此次微服出巡只是为了见一见二弟。” “陛下若是想念王爷,传达天意就是,王爷一定回去汉阳参见陛下吧。”靖王妃轻声说道,从十三岁起她就跟在靖王身边,至今已二十有三年矣,可以说她经历了靖王从小到大的一切,自然也知道陛下和王爷的手足之情。 可是,已经陛下已经不是当年的二皇子,王爷也不是当年的小跟班,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会像当年那般吗? 即便是靖王妃也不敢赌,她只有小心而已。 “总让二弟跑来跑去太折腾了。”周皇摇头道,顿了顿,周皇想起了另一件事,“弟妹知道三妹的女儿......” 一提到青鸾,靖王妃也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长乐公主有两个孩子,怎么大家只记得叶青鸾却忽略叶大龙呢,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伍桐心里吐过好几次这个槽了。 “......那孩子很安静,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现在好了些,找了一个疼她的相公,现在开朗了很多......” 周皇默默的听着,“说起来,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三妹啊。” “有客人?”靖王声音沉稳,“那请客人到本王书房来。” 周皇抖了抖身上衣袍,带着大太监就向外走去。 靖王妃在身后微微躬身,恭送陛下。 “你在外面守着。”周皇在进到书房前对大太监说道。 童贯微微颔首,“喏!” 冯保拉开门请周皇入书房,然后自己合上门站到外面。 “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吧。”冯保深吸一口气对童贯说道。 “十七年零六个月。” “晚上喝点酒?” “好。” 靖王书房里则已经喝上了这顿酒。 “皇兄想喝什么酒?” “黄酒吧。”周皇淡笑说道,他看着一旁的李元淳真人,微微颔首,“真人也来了?” “靖王让老道过来的。” 老道士耷拉着眉毛,本来今天高高兴兴的,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百岁寿宴,结果被一个太子弄得禁声,又有一个周皇让他老胳膊老腿的跑了老远。 “你知道朕来了?” “本来不知道。”靖王点燃炉火温着黄酒,“不过王弟看到太子就知道皇兄也来了。” “你还是那么聪慧。”周皇伸出手指点了点靖王,旋即脸色肃然的低声说道。 “朕,找到师父说的地方了。” 本来耷拉着眉毛的老道士气势陡然一变,一双浑浊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霸气狠毒。 “是吗?找到那群人了吗?” 老道士,不,曾经一人一剑行天下的李元淳再一次展露出锋锐剑芒! 他想杀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何不食肉糜 给太子殿下做向导可是一件难事。 尤其是太子殿下还穿着亮黄的太子冕服,他要是穿这身装扮出去玩,那帮闲着没事干还喜欢风闻奏事的御史就要发挥十成功力了,这些瞎特么哔哔声还大的御史就是古代的键盘侠,关键是他们还特么有权力,参谁谁倒霉。 太子就是这帮人眼中最好的刷成就点的道具,啥都能哔哔两句。 所以伍桐要想带太子殿下出去玩耍,首先要换装。 好在太子的身形和伍桐相近,可以穿伍桐的衣服换装y。 不过太子的表情似乎......很开心?! 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伍桐的脸皮抖了几下,很久以前就听说古人喜欢玩各种各样的花式y,什么旱道水道,都是古人研究出来的文艺叫法,所以伍桐又往后稍了稍。 脏! 埋汰! 太子殿下可能是不会穿衣服,拿着伍桐的青色长衫看了半天也没动手,可在伍家没有能给他穿衣服的婢女,伍桐是不可能服侍他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所以太子殿下只能自己伤神。 伍桐的衣服是月儿帮忙穿的,伍家是没有能服侍太子的人可是有能服侍伍桐的人啊,月儿小丫头懂事,看到伍桐脱衣,自己就去翻找衣服在一旁等着,绿雀则在一边接过伍桐脱下的衣服。 看看一个道士更衣的时候都有两个人服侍,这是娇奢吗?这是人缘! “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更衣?”伍桐坏笑着说道,“你不会想穿着你身上的龙袍出去溜达吧?” “...这是蟒袍。”太子殿下弱弱的辩解道。 “哦。”都这时候还和自己抬杠,我这小暴脾气的,“那你就穿蟒袍出去吧。” “别别...”太子殿下语气哀怨,他似乎认命了一般又道,“道长,请告诉我怎么穿衣。” 奢侈的帝主阶级啊,伍桐吐了口气,万恶的封建社会地主真是可恨! 最后还是四皇子心疼大哥,为太子......演示一遍怎么穿衣。 几个人换了锦衣长袍,除了叶大龙一脸憨相,其他几位凌然一副浊世佳公子的范,皇家的血统不说了好吗,就算姓柴的基因一般,也被女方的相貌补平了。 而伍桐,这家伙因为出海的原因瘦了很多,不过因为瘦下来的原因,终于达到了帅气的几个点,毕竟一瘦遮三丑。 几个大老爷们准备出门的时候,才知道两个女生...四个女生都不想出去。 叶青鸾拉着长公主的手,一副感情很好的样子,两个人这幅模样让伍桐直挠头,她俩的感情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月儿是叶青鸾的贴身丫鬟,青鸾不去的话她也不会去,反倒是绿雀脸色黯然,却很懂事的说自己也在家里。 四个女生都不跟着的话,能去的地方就多了。 现在的秣陵还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年代还是太早,再等个一两千年这肯定是要有收门票的地方。 不过要在秣陵城玩,肯定绕不过一个地方——秦淮河。 伍桐一行人五个大老爷们肯定要去秦淮河跑一圈啊,秣陵城的青楼可是天下一绝,虽然现在还没有秦淮十三艳,但还是有无数妓...美娇娘啊。 这可是男人的圣地! 到了靖王世子的主场,伍桐也不好喧宾夺主,退后一步有请柴荣登场! 天空怎么没响一声呢? 作为东道主的柴荣当仁不让的......找了一条花船。 还是怂啊。 柴荣不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因为靖王会揍他。 伍桐就更不敢了,四皇子在几个人眼里还是个孩子,叶大龙倒是可以有其他想法,但是和妹夫一起狎妓,他就是在憨傻也不会干这荒唐那个事。 这样一来,只有一个人没有解决了。 太子殿下! 太子柴桓看着秦淮河两岸密密麻麻的销金窟,往来不绝的都是男子,二十多岁的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地方,看靖王世子熟门熟路的样子,太子再想要不要替靖王叔抽他一顿。 柴荣在秦淮河是有会员卡的大人物,想找一个花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几个人上了花船,伍桐还很贴心的要了一根钓竿。 秦淮河里的鱼还没吃过呢,这些吃惯了风尘女子脂粉的鱼会不会有毒? 叶大龙很有保镖相的立在一旁,抱着膀子环视四周,他旁边是坐在船首处钓鱼的伍桐。 没多少功夫伍桐就钓上了一条鲫鱼,在这个没有污染的环境,钓上来的与都是新鲜能吃的。 拎着鱼走进船舱的伍桐将鱼扔到案板上,干脆利落的开膛破肚取出鱼鳃,这手活在海上练得熟能生巧,都快进化成一种艺术了。 “炖个汤吧。”伍桐想了一会儿说道,鲫鱼除了炖汤也没啥别的特殊吃法了,“你们两个生火。” 柴荣和柴琅出海就是干的打杂的活计,伍桐根本没区别对待他们,一视同仁,所以这俩小子的生存技能也加了点。 “太子殿下是第一次游船?”伍桐拎着鱼问道。 太子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进到这等烟花场所。” 不是吧?不是说这么权贵子弟都好这一口吗? 伍桐诧异的看了一眼太子,然后四皇子在一旁说道,“姐夫,我大哥是一个老实人,他和我嫂嫂恩爱的很,所以到现在我大哥都没纳其他妃子。” 太子不纳妾,这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啊,伍桐盯着太子的下三路,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是直的。 “四弟,你竟然会生火?”太子诧异的说道,他可知道这个弟弟的秉性,说起来他这么老实听话已经让他颇为诧异了,现在都上升的惊吓的地步了。 “刚学的。”四皇子摆了摆手,“都是姐夫教的。” 太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伍桐,双手抱拳,神色略有疑惑,“在下先谢过道长教导吾弟之恩,只是在下不明白,为何要让吾弟学这些奴仆的东西?” 奴仆的东西? 伍桐将葱姜切好放进鲫鱼的肚里,然后抬起头瞥了一眼太子殿下,瓮声说道,“太子殿下认为四皇子应该学什么?” “当读礼易以知礼,当学史论也治国,当习弓马以强身。”太子殿下想了想又道,“吾天家子弟当精文韬晓武略,似这等下人之事有辱斯文。” 伍桐点点头,“嗯,有辱斯文。” “太子殿下可会救灾?” “在下自幼大儒传教,年长一些便帮父皇批阅奏章,至今已有六年,大小灾事,在下都曾见过,无论蝗灾、水灾、地龙翻身,在下都能说出一二。” 太子很谦迅,这是伍桐见到太子第一眼的时候下的评价,现在看看太子是表面谦虚啊。 “嗯,大小灾事都有救治。”伍桐点头,“殿下知道前些日子上元县水灾?” “知道。” “请太子与四皇子奏对!”伍桐干脆的说道,这些事让他们哥俩说去。 四皇子跟在伍桐身边已经有两个月了,对这个名义上的师父血缘上的姐夫很是拜服,一听姐夫的话,四皇子就知道什么意思,那火钳扒拉一下柴火,“大哥,您知道怎么救治水灾吗?” “安抚灾民,开仓赈灾,减免租税...”太子殿下一口气说了许多。 伍桐在一旁扶额,让你救灾,没让你背成语啊亲。 四皇子也愕然,说的真好啊,可全是废话,“大哥,你知道具体怎么救灾吗?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如何防疫?每次灾患都会造成重大财产损失,之后要如何防灾?” 太子殿下明显愣住了,他张着嘴,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为兄答不出来。” “太子殿下可知道什么叫‘何不食肉糜’?”伍桐将锅里倒上油,烧热后将鲫鱼下锅煎至两面金黄后又倒上水。 这样熬出来的鱼汤奶白,好看又好喝。 “何为‘何不食肉糜’?”太子很恭敬,这个太子不说其他,单从这一点能看出这是一个不耻下问的人。 鲫鱼汤就这么熬着就可以了。 伍桐洗了洗手,开始讲道,“从前有个皇上,他执政的某一年发生饥荒,百姓没有粮食吃,只能啃树皮、挖草根,甚至吃观音土......” “敢问伍道长,何为观音土?” “观音土就是一种白色的土,百姓没东西吃就吃这个,充饥,可吃观音土会死人。”伍桐随口解释了一下,观音土还是在纪晓岚里知道的,他接着上文说道,“百姓被饿死的消息传到宫里,这个皇帝知道这件事就很诧异,说了这句话‘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太子殿下脸色发白,他已经知道伍道长的意思了。 伍桐看着太子的脸,微笑着道,“太子不知民情,何以治民?” 第一百三十章 鬼谷来客 太子是一个讲文明懂礼貌的人,当他发现伍桐和传说中一样睿智的时候,他的礼为他挽救了很多分。 “请道长教我。” “一句话,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子就是以后的皇帝,假如不出意外的话...伍桐今天说起这件事不是因为他好为人师,而是他希望太子会是一个仁厚的人,能善待百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子低着头嗫嚅半晌,最后拱手长揖,“多谢道长赠言。” 伍桐摆了摆手,“我也是民,自然希望执政者善待。” “小狼,把你兜里的扑克拿出来,趁着炖鱼的功夫,我们打两局。” 柴琅总喜欢随身带一些小玩具,比如说魔方,比如说扑克,比如说九连环......他没有随身带着麻将可能是因为沉。 扑克是他最喜欢玩的东西了,这东西带着方便,而且一个人能玩,两个人能玩,三个人也能玩,四个人还能玩。 不过上一副扑克牌在海上泡废了,这副扑克是新做出来的。 几个人铺上垫子,围坐一圈,太子是稀里糊涂被拉过来的,总不能他们三个在这里斗地主,太子一个人在旁边看着吧。 “这是何物?”太子低着头问道,从小锦衣玉食,天下珍奇无所不识,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见到不认得的东西。 “扑克牌啊!”四皇子熟练的洗着牌随口说道,“大哥你没玩过?” 柴荣自从太子来这里之后就安静的跟个小鸡崽一样,完全没有平时吵吵闹闹的气势,靖王世子很害怕太子吗? 伍桐对此保留态度,他对皇室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懂,所以强迫自己不去想。 四皇子一边教太子怎么打牌,一边将手中的扑克分发好。 “太子来秣陵还有其他事情吗?”伍桐抖了抖牌,果然不玩钱自己的牌一如既往的烂。 太子一脸严肃的看着手中的牌,仔细将扑克码好,“带大妹回宫算不算?” “算。”伍桐露出欣慰的笑容,可算把那个妖孽带走吧,那个女的找自己都问了很多事了,她不嫌烦我都嫌烦。 “其实我在宫中待得烦闷借此机会出来游玩一番,整合心意。”太子渐渐的摸清了牌路,可以一边打牌一边说话,“可惜的是不能带墨儿出来,他应该很烦闷吧。” 提到这个墨儿时,四皇子也笑了起来,伸出手比了一个长度,“大哥,墨儿还是这么大吗?” “嗯,那小家伙每日就喜欢趴在床上,怎么弄都不动,听母后说,这么大的小孩都已经会走路啊,墨儿不动也不走,让母后很担心。”太子轻笑着说了一些宫中家事,这正是四皇子最想听的,他已经离京两个月有余了。 “墨儿怎么这么懒,那不是和姐夫一样?”四皇子笑着瞥向伍桐,“姐夫,你不也每日躺在院中的那个大椅上吗!” 伍桐撇嘴,“我和小孩儿能一样吗,他懒是天性,而我是追求天性。” 天性?追求天性?说到底不都是懒吗? 柴桓愣了一下,然后古怪的看着伍桐,“道长也喜欢睡觉?” “谁不喜欢睡觉?”伍桐反问道,“根据科学调查,正常人应该保证每天十二个时辰的睡眠时间,我还没达标呢!” “十二个时辰?”太子殿下又是一懵,“那岂不是一天都在睡觉?” “哈哈哈哈——”四皇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大哥,你别信啊!” 柴荣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伍桐看着气氛融洽了许多,有个问题也就顺势问了出来,“柴荣,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啊?啊!”突然被点名,让柴荣一时没反应过来。 “堂弟心中有事?”太子殿下平静问道。 伍桐看了看柴荣,又看了看太子,这两个人的气氛很诡异啊,在浮云观吃饭的时候,太子殿下对柴荣爱搭不理的,而柴荣好像也有些畏惧太子。 听说周皇和靖王的关系很好啊,怎么两人的嫡长子关系不好? 柴荣摸着牌良久才点头,“臣弟心中确实有事。” “打住一下,你们先满足我的好奇心。”伍桐伸手截住话题,抢先问道,“太子与世子有隙?” “没有!”太子否认道。 “没有啊!”世子迷糊道。 伍桐皱眉,怎么这戏没按自己的剧本演呢,你看这里明明写着太子因什么生恨,完形填空也能做错? 太子的反应要比世子快上那么一些,眼睛闪过明悟之色,太子笑着解释道,“我小时候,王叔尚在京中,那时候我很淘气,经常惹怒父皇母后,父皇只会说我,可王叔不一样...” 太子突然露出害怕的神情,“王叔是真的会打我,小时候那顿揍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在浮云观我看到堂弟时,就像看到当年的王叔,有些害怕就没敢说话。”太子小声说道,“到现在我看到堂弟的脸都能想起那日的王叔...” 沉默是今天的青楼花船。 太子殿下是患上了靖王ptsd啊! 伍桐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有点搞笑,太子您要稳重啊,怎么往谐星那个方向一去不回了呢! 四皇子显然是没想到大哥还有这样的经历,嘴角不停的抽动,似乎是想笑,但他又不太敢笑,偷偷掐着自己结果露出一副古怪表情。 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笑就笑吧,会憋坏身体的。” “哈哈哈哈哈哈————”四皇子还是年轻啊,你看伍桐不就忍住了吗,就是大腿根有些疼。 柴荣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因为父王二十年前干的一件事而被迁怒,这可真是....... 太子阴着脸,自己虽然知道这件事可能有些搞笑...好吧,非常搞笑,但你们也别笑得这么猖狂好吗! 柴荣拍了拍脸,又拍了拍脸,好不容易将笑意压了下去,然后靖王世子轻声说出一句很有分量的话。 “安于,我想从军!” 伍桐一愣,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摸了摸柴荣的脑袋,“没发烧啊!” “安于,我没有开玩笑。” 伍桐点了点头,“鱼炖好了。” “大龙,进来吃饭了!”伍桐叫着叶大龙,然后掀开锅盖,这一道鲫鱼汤浓白鲜香,果然自己的手艺没有退步。 太子不解的问道,“我们不是才吃过饭吗?” 是才吃过,两个时辰前在浮云观有一顿丰盛的寿宴,这些人都是宴席上的宾客。 伍桐幽怨的看着太子,“为什么在这里开顿小灶,太子殿下难道不明白?” 太子摇头,“还请指教。” 四皇子将筷子递到太子手中,“就因为大哥你啊,你带着圣旨封赏真人,搞得我们都没法吃宴席。” 太子不解的挠挠头,不对啊,我是吃完了才又上山宣得旨,这么长时间你们还没开吃? 伍桐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老爷子百岁大寿这辈子第一次过一百岁生日,说的话多了些,先是让我们带他老人家四处感谢来宾,坐下之后又嘱咐嘱咐这个,叮嘱叮嘱那个,那一桌菜都要凉了才动筷子,我刚抬起手,太子殿下你就进来了。” “你就没发现你进来的时候我们那一桌的表情有多绝望?” 太子殿下默默的端着鱼汤,决定不说一句话,他现在是公敌。 这边几个年轻人在秦淮河上喝鱼汤,那边三巨头的会晤刚刚开始。 周皇一块一块的往嘴里塞着糕点,“唔唔唔,唔唔唔唔!” “皇兄请先把东西咽下去在说话。”靖王无奈的说道,“你这个样子要是让那帮御史看到不得上百八十本奏章?” 老道士在一旁闭目养神,完全不管对面两个加起来都都没他岁数大的两个孩子的吵吵闹闹。 “陛下可以肯定那位温先生就是鬼谷来客?”老道士沉声说道,现在他身上的杀气已经散去了,不过这位百岁老人眼中的锐利还是让人惊怕。 “朕只是觉得他与师父描述的鬼谷来客很像。”周皇抿着黄酒将糕点咽下又道,“不过说道鬼谷来客......” “那个下海擒蛟龙的伍桐伍道长不是更像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登青楼 “按照师父说的标准...” 靖王抿着嘴轻笑道,“这小子还真不像。” “哦?” “因为从我认识他到现在,这小子就主动干过一件事。”靖王拿起酒盅,仔细的回想一下,“确实只有这一件,半个多月前的水患,是臣弟第一次见到主动做事的伍桐。” “皇兄或许不了解他,师父却知道,那小子最懒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臣弟有意招他入朝,他明里暗里拒绝了很多次,最后很郑重的上王府说他无心仕途。”靖王说到这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笑容逐渐收敛,“就这样一个备懒小子,上元县大水,他第一个去救灾,然后带着人出海,前日方才回来,皇兄应该见过了那头大鱼。” “五千两!那头大鱼二十文一斤一共买了五千两,这些钱他一文都没拿,全给了灾民。” 靖王转着酒盅说道,“皇兄,这个人的想法和世人不同。” 周皇饮酒不语,良久之后他才问道,“此子能和鬼谷抗衡否?” 老道士沉默,他想起来五十年前的事,“或许......可以?” “其在暗,我在明,他们想搅乱天下风云。”靖王看着他这位皇兄,一字一句的说道,“在皇兄出兵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成功了。” 周皇淡笑道,“朕也成功了!” 老道士一直低头皱眉,听到天子自负言语,老爷子抬起头问道,“尚未开战,陛下就知成败?如果魏国他们也有鬼谷来客呢?” “三家伐魏,纵有鬼谷来客相助,魏国还能无事乎?”周皇微眯双眸,煞气涌动,“就算这场战争最后会失败,朕也要撕下魏国一块肉!” “还请皇兄小心。”靖王劝道。 “朕,心中明白。”周皇轻声说道,他是一个善于纳谏的皇帝,所以才能造就大周雄踞一方,国运蒸蒸日上。 “这位伍桐伍道长,真的没有办法让他出山吗?” 几个人闲聊了一段时间,周皇渐渐的发现这位姓伍的道士有通天晓地之能,他起了爱才之心。 “他这人性子执拗又懒,不能逼迫,只能循循善诱。”靖王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是他能简单的被说服,臣弟已经把他打包扔到汉阳了。” 老道士抽烟喝酒烫头......不是,老道士喝着酒说道,“不急不急,老道看伍桐是大富大贵之相,想必日后会有转机,这事急不得。” 靖王起了兴趣,胡乱猜测,“什么转机,是皇兄封赏青鸾,还是仲家把他绑到汉阳?” “封赏青鸾是个办法。”周皇点头赞同,脸上却又疑惑,“可仲家为什么会绑他?” “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 ------ 秦淮河青楼产业孵化园,给您以家的温暖。 伍桐嘴里轻声念叨着,“世子爷,你来青楼的次数多,青楼除了做羞羞的事情还有什么......嗯......活动?” 现代人想到的青楼除了啪啪就是啪啪啪,不过古代的青楼算得上是上场面的场所,普通人根本付不起嫖资,所以能进青楼的客人在素养方面和社会地位方面要更高一些,士大夫、富商和江湖豪客最喜欢往青楼里钻,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凭借钱财进来的。 提问:青楼中客人数最多的职业是什么? 是文人,也就是俗称的读书人。 你们可能不知道家境贫寒的读书人跑进青楼是什么概念,我们一般只会用两个字来形容这种人——柳永! 中华上下五千年也就出了一个这么深受妓女爱戴的文人。 伍桐对青楼很好奇,上一次来青楼是被柴荣坑过来破解元乐的打压周国文人,都没有好好看看,这次应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吧。 叶大龙视线诡异,虽然早就知道要来青楼了,不过当他站到青楼门口的时候,他的心脏急跳了两下,和伍桐的思想一样,叶大龙对青楼的看法也停留在嫖娼这一层次。 一行人唯一一个青楼常客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最喜欢来青楼泛舟,可是今天已经泛完舟了。 唯一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常客突然没有高级趣味。 “......这里的舞女很好看的。”柴荣视线游离。 太子殿下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抱着好奇的心态,这种态度让伍桐确定了一点。 他和柴琅确实是亲生兄弟。 四皇子怼了怼伍桐的肋条,“姐夫,你来这青鸾姐姐不会怪你吗?” “找个雅间吧。”伍桐回头瞪了一眼四皇子。 这下可好,一行五人,上到太子殿下皇亲国戚,下到道士山野村夫,都算是第一次进青楼。 柴荣往那一站,老鸨子自己就跑了过来,一是被世子爷的王八之气所吸引,二是嗅到这边钱财的味道。 因为不想尝试新鲜事物,几个人选的青楼正是上次过来的凤栖阁。 脸熟方便。 “哟,几位爷!”老鸨子的眼睛都快撇飞了,她认得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个是秣陵地界的主子,而另一个是和前者称兄道弟还留下一首名篇的贵人,问题在于她现在也没问清这位爷的身份。 今日这两位爷又带了两位爷过来,老鸨子的眼皮不停的乱蹦,心里想着一定要陪好了这四位爷! 至于一旁的叶大龙,老鸨很有眼力,知道这家伙膀大腰圆必是护卫,这么想也没错。 “几位爷里边请。”老鸨甩着手绢妖娆的扭着屁股,看的伍桐身上直冒鸡皮疙瘩,上次来没见老鸨这么热情,也没这么骚气。 三四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检点! 柴荣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还是得伍道长亲自上阵,“先为我们准备一间雅间吧。” “好嘞,几位爷,这边走。” “今日凤栖阁有什么名堂?”伍桐随口问道,他还想听一次古琴铮铮。 老鸨笑着说道,“客官想要什么名堂,只消说,凤栖阁一定办到。” “老鸨还记得我们哥俩过来那次吗?” “记得记得,两位爷气质超然,奴家记得深刻,其他男人啊,奴家不消三日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就好。”伍桐笑着点头道,“能请上次弹琴的小姐在弹奏一曲吗?” “这...”老鸨子犹豫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当然可以了,能为几位客官演奏是白鸥的福气。” 福气吗? 伍桐暗暗摇头,虽然不待见这些事物,可伍桐也没想去改变,只好尽可能的适应,“最好再找几位舞者,这位想看舞女!” “好,奴家马上就去办。” 老鸨给了伍桐一个飞眼,扭着屁股就走了。 四皇子忍着笑说道,“姐夫,你还真受女子喜欢!” 伍桐苦着脸无奈说道,“这个年纪不太对,我可不想成为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安于经常来此?”刚才在船上几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绕来绕去都绕不开血缘,所以太子也不客气,直接唤伍桐表字。 柴荣摸着下巴看着伍桐,“你真是第二次来,怎么感觉你比我都熟络?” 伍桐一脸黑线,大骂道,“混蛋,老子来青楼两次都是你带着老子,你装什么嫩黄瓜!说起来,你不是青楼小王子吗,怎么看到老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不会喜欢那个类型的吧?”伍桐双手画了一个葫芦形,恶意嘲讽,表情很欠揍。 “我...本世子....我...” 喂喂喂,你该真不会喜欢那个类型的吧,你老爹不是给你许了人了吗? 伍桐双眼放光,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柴琅和道长相处时间长了,渐渐的能跟上伍桐的脑回路,反应也变快了不好,所以他瞬间就抓住了重点,表情诡异。 太子依然是个憨憨,表情秘密,很显然,这个盲生没有抓住华点。 “这里的环境很好啊。”太子四处打量一眼道,“本宫...咳,我还是第一次来青楼,以前在汉阳都在府中帮父皇批阅奏章,这种体验很新鲜。” “新鲜归新鲜,可千万别习惯啊。”伍桐笑着说道,“小狼也是,以后要是让我在青楼抓到你,少不了家规伺候。” “可是姐夫,你要是在青楼抓到我,那你不也去了青楼吗?” 这小子敢顶嘴了,伍桐在想要不要提前试验一下家法。 叶大龙趴在窗沿望着下面,不知道流没流口水。 “大龙,你也该找一个媳妇了,不过话说前头,你要是找了一个风尘女子,就和青鸾解释吧。”伍桐摇头说道,“我是无所谓的。” “姐夫你这句解释和没有一样,谁不知道你在家里只听青鸾姐的话。”小狼鄙夷看着他。 “俺,俺就是看看。”叶大龙转过头说道。 “口水,擦擦口水。” 叶大龙竟真的擦了擦下巴,伍桐皱眉轻咦道,“恶心,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 几个人说说笑笑,大多数时间都是伍桐口嗨他们四个,除了柴琅还能跟上节奏反驳几句之外,太子和世子都被损了个遍。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静心 伍桐终于体验到了舌战群儒的爽快,这种嘴人的快乐是从未体验过的版本。 看了一眼面前的时间,“怎么还没过来?” “安于很中意那个弹琴的女子?”太子终于抓到了反击的话题。 伍桐瞥了他一眼,太子又怎么样,憨憨,“不是中意,而是敬意。” 他将陆白鸥断弦琴音的事讲给太子,“满堂文客皆禁声,更无一人是男儿。” 太子皱眉道,“这等奇女子竟流落青楼,真是造化弄人。” “世事无常嘛!”伍桐笑了一下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句话大善。” 太子是一个半书呆子的憨憨,对于好词好句总是先称赞一下然后默念记住,伍桐已经不想评价他这种小学生行为,相识半天,他已经背了七八句。 凤栖阁三楼。 这算是女眷之楼,也可以叫清倌之室。 这一层的女眷皆是清倌人,也就是俗称卖艺不卖身的女子。 老鸨离开雅间之后就跑到了这里,凤栖阁的头牌清倌人陆白鸥正在梳妆,傍晚梳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的祖宗诶,您这时候才梳妆?”老鸨脸上没有急色,“快些装扮吧。” “妈妈可有事?”陆白鸥脸上带着一丝喜悦,轻哼着小曲随意回道。 “世子爷又来了,还有之前那位客人,这一次又有两位,每个都贵气十足,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袭贵胄。”老鸨脸上没了笑意,“这一次他们点名要你抚琴,可是你现在又不听妈妈的话......” “我会去的。”陆白鸥说道。 “你也大了,妈妈也管不了你......诶?”老鸨一怔,陆白鸥这段时间正和自己闹情绪,小姑娘吗,又是当家花魁,自己做妈妈的要体谅一下,所以这段时间她也放任陆白鸥,也没有让陆白鸥出去弹琴揽客,所以伍桐点名要听陆白鸥弹琴的时候,老鸨愣了一瞬。 “你说你会去?”老鸨瞪大眼睛,女儿青春期叛逆也会反向叛逆? “女儿回去的。”陆白鸥看到了老鸨的表情,心中暗自好笑,想了一下,头牌清倌又说道,“世子爷的面子不能不给,凤栖阁可得罪不起靖王爷。” “对了!这次啊,你还要打听打听那个人。”老鸨想起那个笑呵呵的年轻人,总觉得他的笑带着其他含义,一个见惯了各类人物的老鸨竟看不清一个人的底细,这不得不让她提起十二分小心。 伍桐和古人相差最大的一点就是气质,经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洗礼,又有九年义务教育的全面发展,伍桐的想法观念和古人不同,也就早就了行事方式不同,气质自然也不同。 老鸨没见过这种气质,因此生疑,加上上一次陆白鸥相约伍桐也没问出名字,她只以为是伍桐顾左右而言它,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那是陆白鸥自己没问。 老鸨没想到从那时起,陆白鸥对自己就不在听从。 “这次一定要问出来,算妈妈求你。” 陆白鸥轻轻摇头,嗫嚅道,“所有人都知道那人是谁,偏偏妈妈你不知道。” “你说什么?”老鸨看到了陆白鸥嘴唇开合,却没有听清她的话。 “无事。”陆白鸥对着铜镜为自己贴上花钿,双颊画了斜红,看起来艳美惊世。 老鸨走过去,挥了挥手将小青拂开,自己拔开了陆白鸥的发簪,“这个妆要梳云髻,戴花饰的。” “你看,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陆白鸥盯着铜镜看了良久,“谢谢妈妈,女儿这就过去。” 看着抱琴出去的花魁女儿,老鸨摸了摸头,“这丫头怎么这么积极,还化了妆,莫非...!!” “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鸨瘫在地上大嚷道。 “喂!”伍桐用手肘撞了一下。 “喂!”伍桐又撞了一下。 柴荣不耐烦的拍开伍桐,“你想干什么!” “我看你很没兴趣啊,是不是这舞不刺激啊?”伍桐怪叫一声,“要不要看脱衣舞啊?不行,这个太露骨了,钢管舞怎么样?” 场中的七位舞娘仍翩翩舞动,丝毫不受这边的影响。 什么脱衣舞,钢管舞,奴家都不知道啊! 伍桐端着酒杯,“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大声说出来啊,没准我好心帮你解决呢!” “你能帮我悔婚,还是能帮我逃婚?”世子爷翻了个白眼不屑的问道。 呃......俗话说,宁毁十桩婚...不对,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而且要帮世子爷悔婚,这得拆多少座庙能挡得住啊! 所以伍桐准备劝他接受,“你都多大岁数了,正常情况你这么大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你比我还大一岁半呢。”世子幽怨的看着他。 太子也凑过来,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成了亲有孩子的前辈,他有足够的发言权,“成了亲男人能稳重一些,还是早日成亲的好。” 伍桐却想到一个问题,“王爷要让你成亲?” “嗯。”世子委屈的哼了一声。 四皇子在一旁添油加醋,“前几日出海我不是和荣哥一起回了王府嘛,王叔对荣哥不告而别的事很愤怒,就让荣哥马上成亲,据说已经传信给女方了。” 哦对,古代的大户人家都是早早的定了亲。 伍桐点了点头,“那给你许的人家是?” “是许给我的人家......”世子低声辩解道,“沔阳林氏。” “喔哦哦,原来是沔阳林氏啊。”伍桐像公鸡一样喔哦喔哦了半天,“没听说过。” “等等,沔阳林氏?”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首,对于门庭世家了解深厚,“是那个沔阳林氏吗?” 伍桐抻直身子看向太子,这是多憨憨的言论啊,沔阳还能有两只林氏吗? “沔阳就那一家姓林,正是太子知道的那个沔阳林氏。” “那可有意思了。”太子笑了两声道,“三弟曾求婚于沔阳林氏,却被沔阳林家的族长拒绝了。” “暂停一下!”伍桐双手比了一个stop的手势,“三皇子求婚,一个世家敢拒绝?” “可能是因为沔阳林氏只有一位千金的原因吧。”太子转过头看着柴荣笑着道,“沔阳林氏敢拒绝怕也是因为联姻的对象是靖王,在大周,靖王叔的名号要比父皇更凶。” “沔阳林氏五代子孙中唯一一个女子,是六年前父王定下的亲事。”柴荣苦着脸,“本来是要等我二十岁成亲了,就因为我出了一次海,父王就把亲事提前两年。” 柴荣突然愤怒拍着桌子,“你们说父王过不过分,他还说这是为了我好,让人管着我,别再去做傻事。” “我哪做过傻事!” 你做的都是傻事。伍桐想了想没敢说,柴荣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想火上浇油,点爆炸药。 正当伍桐准备怎么安慰柴荣的时候,比如和他科普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没有爱情的婚姻......不对,那该怎么安慰呢! 伍桐很烦躁,劝人不结婚这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挠了挠好几次头也没想到怎么说,所以伍桐打算给他灌醉,一醉解千愁嘛。 拿起酒壶刚想实施这样伟大工程,一道琴音让几个人的心脏停跳一节。 安静悠远! 让人心都静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危险察觉 琴音潺潺,听之似泉水自山涧涌出,流水涓涓,平心静气。 太子闭上眼睛,作为一国之本,从小就精通诗书礼易,学的是礼乐射御书数,读懂曲中深意自然不在话下,他更在意的是这位琴者的技艺。 淙淙铮铮,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细流。 伍桐也听懂了这首曲子,上辈子伍桐喜欢听轻音乐装逼,直到有一天听到一首曲子之后,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画卷,那日之后,伍桐一身的艺术细菌开始繁殖,很多音乐他都能听明白了,他不懂古琴,所以听不出来什么技艺高深,只感受到了宁静。 柴荣和柴琅就是典型的差生,作为阶级顶层的人物,礼乐是必备修养,但在这两人身上一点体现多没有。 “哦,厉害!” 伍桐不满的瞪着他俩,好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卧槽问世,不然他就能说出那句“奈何腹中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你们两个听曲都不能安静吗?” 太子也睁开眼睛,轻声笑骂道,“你们俩个平日不修养己身,连琴声都欣赏不来了吗!” 太子和四皇子都是大周皇后养大的,怎么在气质这一块差这么多。 “小狼!”伍桐搭着四皇子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都是一个娘养的,你怎么就没有一身的艺术细菌。” “艺术细菌?”太子努力想要理解这个词的意思,“这是夸我呢?” “夸你。” 当雅间的里面的吵闹声又响起的时候,外面的流水琴音戛然而止。 太子殿下冲着琴声的方向拱手长揖,“阁下琴技高超,在下佩服。” “看看!”伍桐挑眉,指着太子对柴荣小狼说道,“都不知道对面是男是女就敢出口撩,这才是大国太子的风范,学着点,你们俩连对象都没处过,就差在这。” “啥是处对象?” “呃......”伍桐思考了一下,这年代连自由恋爱都没有,就别提对象的事了,“下过象棋吗?那里面就有对象,不知道的话哪天我教你们。” “也请教教奴家可好?” 陆白鸥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陆小姐请进。”伍桐请道,然后对着太子说的,“大少爷,人进来了,你去请教琴技吧!” 陆白鸥看着场中的五个人,先冲着伍桐轻拂一礼,“与公子一别已有两月矣,今日得见,白鸥幸之。” “就看个脸,有什么幸之不幸的,你还没看到我高贵的灵魂呢,那才是真幸运。”伍桐下意识的皮了一下,摸了摸脸颊,伍桐开始打量起陆白鸥。 陆白鸥身着坦领青衣裙裳,披帛海棠花开,额上花钿活泼,颊旁斜月艳美,伍桐一挑眉毛,他特别喜欢这个妆容,尤其是双颊的斜月妆,平添一股艳丽凄美之色。 “没想到陆姑娘生的这般美丽。”伍桐笑着抱拳,“上次是伍某失言了,还请姑娘见谅。” “公子上次说了什么失言之语吗?”陆白鸥回想了一下,那次见面虽然不是很愉快,但也想不起伍桐说了些什么。 伍桐摇了摇头,“无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他没有看到陆白鸥的脸,还吐槽了一句声甜技多必人丑,正所谓体胖还需勤锻炼,人丑就要多读书。 可这次看到陆白鸥,伍桐觉得自己错了,这个世界还是有人美声甜的,纯天然无添加的原装美女。 太子殿下还想着刚才的琴曲,估计还想和陆白鸥促膝长谈,秉烛夜谈。 “姑娘学琴多久了?” “回公子,白鸥学琴已有十余年了。”陆白鸥转向一旁拂礼说道。 “原来如此,姑娘的琴音清澈,这一曲《流水》清冷缠绵,漫入岚岫,潺潺切切,此间一曲也得其三昧,可惜没有听到后面风机浪涌,腾沸澎湃之观。”太子自幼接受的是高级家教的教育,一席话点评曲意之理解,技艺之精湛,让其他四个兄弟不明觉厉,“姑娘学琴十年矣,便可入名家之列,姑娘大才!” “公子谬赞。” 伍桐听不懂这种四字成语一般的话,像是背成语词典,拽文拽的让人不知道他在说啥。 伍桐和柴荣柴琅两兄弟挤不进那边的艺术交流,他们是世俗凡人,和那种高雅技术打不上边,不过因为伍桐的一句话,他们也开始争吵乐器,谁是声音最大的乐器? 伍桐说是唢呐,这东西能从你出生吹到你头七,白事红事都能参与,一个乐团有了唢呐其他人就不用担心跑调的问题,因为根本听不到。 柴琅说是鼓,理由很简单,响! 柴荣没心情说这个,他还在想即将到来的婚礼,但旁边一个唢呐一个大鼓让他更加烦躁,怒而喝道,“别吵了,喇叭最吵。” 喇叭最吵应该是他在船上的时候每日听伍桐举着喇叭喊号子的真实感受。 这边唢呐喇叭鼓吵闹个不停,硬生生的把一旁谈论艺术的两个人搅得不得安宁。 陆白鸥捂嘴轻笑,一双剪水双眸落在伍桐身上便移不开了。 太子对这三个备懒货没有丝毫办法,无论是谁对他的太子头衔都无所畏惧。 “你们啊,没事多听听琴瑟看看书,陶冶情操修身养性一番才是。”太子像是关心兄弟一般说了许多兄长的话。 关爱牙齿更关爱弟弟们。 柴琅点头一副听之信之的样子,他是真弟弟。 伍桐也点头,诚挚之言,就算不听也不会反驳。 六月初的半月当空,伍桐向外面看了一眼,时候不早了,再等半个时辰就到了宵禁的时间。 伍桐是一个当家好男人,夜入青楼不留宿,明月一心照家室。 陆白鸥亲自恭送,态度远比上一次召见伍桐恭敬的多。 太子殿下今夜要去靖王府,柴荣是要回家的,柴琅也不能跑到伍叶记,只好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 玩闹半晌,最后就剩下伍桐和叶大龙相伴回家。 “妹夫,今天那个小姐不对劲。”叶大龙瓮声瓮气的说道,脸上一副沉思疑惑的严肃表情。 透过月光伍桐看清了叶大龙的表情,笑了一声问道,“你是说陆白鸥陆姑娘?” “嗯。”叶大龙点头,“我觉得她是很危险的人。” “危险吗?”伍桐想了想,“或许是很危险吧。” 叶大龙从陆白鸥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武人的气息,但看外表她就是一个柔弱的青楼女子,让人提不起防备,可他的身体一直在示警。 那是一个危险人物! 所以出了青楼两人独处的时候,叶大龙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看法告诉给伍桐,让他也提高警惕,不过妹夫的样子,似乎也有察觉。 “上一次她说想要见我,可最后我也没见到她,适合她的丫鬟玩了一会,说的话不过十句。”伍桐摸着下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这次她竟然梳妆打扮了一番,还在外面玩了一手花活,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因为我吗?” “正午时候,太子殿下亲自去浮云观宣旨。傍晚时分,世子殿下带着四个人出入青楼,所有人都会猜想,这四个人之中一定有太子殿下,我认为她应该是来见太子的。一手琴技不是和太子的关系拉进了许多嘛,听说太子只有一个太子妃,没有妾室,陆白鸥会不会有这种打算?” 伍桐小心分析,抽丝剥茧想要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而且还有一件事很让我在意,她总是看我这边,从她的眼神中我能感觉到她是知道我的,可她对我的称呼却依然是公子,她是故意不说,还是不想改口?” “加上你的武人感觉,最少能得到一个结论,陆白鸥不简单。以后和她相处要小心一些了。” “妹夫你虽然和真人学了一段时间武功,现在只是初窥武道,一切要小心。”叶大龙那张憨厚的脸有很大的欺骗性,他的建议都是最朴实的,伍桐不会拒绝这种好意。 “以后你要出门,必须有人跟着,我或者六叔最少有一个人一直护在你身边。” 伍桐挑了挑眉,有些不理解这样小题大做的意义,“这么小心?” 叶大龙沉声说道,“最近有很多人都在暗中观察你,今天和你出门我至少发现了四个人在跟踪或者暗中观察,可能和你出海捕鱼的事情有关。” 伍桐点头,“明天去和叶旺说一声吧。” “你千万别把我的话当做儿戏,我能感觉到,你现在很危险。”叶大龙再一次正色警告道。 伍桐点头,莫非陆白鸥的目标不是太子而是我? 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好盯的? 摇了摇头,伍桐还是相信她是因为太子的缘故才过去的。 他没有被人盯上的理由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意上门 叶大龙的好意伍桐不会拒绝,所以一早起来伍桐就带着青鸾回了娘家。 墨山叶云寨现在是半工业村落,寨子里的人已经脱离的低级的生产劳动,主要是寨子里的人没有天地,都是被逼无奈走上了工人道路。 叶云寨五十多人已经脱贫致富奔小康,走上了幸福的康庄大道! “道长和青鸾回来了!” 再一次回到叶云寨,在家的职业妇人热情的和伍桐打着招呼。 “三婶好!” “大娘好!” “七姑妈好!” 叶云寨不大,作为氏族寨里,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血缘关系,伍桐疲于应对这种亲戚邻里的关系。 作为一个独生子女,他的长辈也没有这般多的兄弟姐妹,也没有整个村寨都是亲戚,所以在认人这一方面,伍桐很难把这些人的辈分和脸对到一起,这就要靠叶青鸾的提醒了。 年轻夫妇的默契配合让寨子里洋溢着和谐的亲戚关系,直到...... “青鸾丫头,你和道长成亲这么长时间,肚子有动静了?” 伍桐最怕的就是这些亲戚问起这个,预想成真,亲戚们的几巴掌一巴掌一巴掌的呼了下来。 “两个月了还没动静?” “丫头,大娘和你说,前几日的莹丫头,和你成亲没差几日,现在也就有了,你啊,你和道长用用心,努努力。” “没有恶心的感觉?” 叶青鸾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伍桐握住她的手,通过一段时间的食补,已经有了些回温的手掌温度又变的冰凉。 “我们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伍桐笑着说道,“我和青鸾还小,再过两年吧。” 都没到法律结婚年龄,当然小了,伍桐果然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这句话一说出口,七大姑八大姨的炮火转移,炮口调向伍桐,炮弹填装,开炮! “女人啊结了婚就要生孩子,不生孩子结婚干什么?” “对啊,女人没孩子那都不是完整的女人!” ....... 这个时代女人对女人都这么残忍吗? 伍桐叹了口气,“诸位婶婶阿姨,我和青鸾有事找二伯祖,就先不奉陪了。” 说着,伍桐拉着青鸾逃离了炼狱。 “不用着急,我们还年轻。”伍桐笑着说道,“而你还小,我没有说谎,真的再等两年。” “你要是受不了长辈们的胡言乱语,我们就跑的远一点,等他们不说的时候再回来。” 讲道理,伍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怂事,主要是担心青鸾的心情,所以提出了这样一个像是藏头鸵鸟的方法。 叶青鸾摇了摇头,“逃避不是办法。”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伍桐肯定的说道。 “我们还是去找二伯祖吧。” “我们不招二伯祖,去找二姑奶。”伍桐耸了耸肩,“不提二伯祖的名还真镇不住那些婶娘。” 二姑奶躺在椅子上,这是伍桐先弄出来的躺椅,现在已经是老人的集体标配了,二伯祖有一个,浮云观的老真人也弄了一个,甚至靖王也打了一副,连躺椅带摇椅,你值得拥有。 “伍桐娃娃和青鸾丫头啊......”二姑奶抬了抬眼皮,似乎是被阳光刺到了眼睛,老人家又重新闭上眼,轻声哼道,“你们俩个小家伙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伍桐半蹲下来,“忙嘛,二姑奶,前些日子我不是出海了吗,一回来就赶上老爷子过大寿,这不,一空下来就过来见你了,二伯祖我都没去看!” “偏就你小子会说话。”二姑奶笑骂道,“上元县水灾的事,老身知道,你奋不顾身去救灾到让老身对你刮目相看啊,又带着灾民出海自救,所有行动匆忙之中有序,有胆有识,又有情有义,有大将之风啊。” “旺儿回来的时候和老身说了你在船上的所作所为。可惜你不姓叶啊,不然叶氏又会回到当年的地位。” 老人家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球动了动,良久之后苦笑着道,“算了,官场也不是好地界,还是乖乖的待在家中好了。” “二姑奶说得哪里话,我不是入赘进来的吗,您就把我当成青鸾的媳妇。”伍桐笑着说道。 “混账东西。”老太太笑骂道,“偏偏是你这样不知礼节的家伙娶了青鸾,还说这些胡话,讨打!” “你这猢狲过来找老身一定有事要说,趁现在老身心情好,不和你计较,快快道来。” “二姑奶明察秋毫,小子确实有事相求。”伍桐腆着脸装嫩,“大哥说小子最近被人盯上了,所以叮嘱我出门一定要带着六叔或者他,不然会有危险,所以小子这次才是想征求二姑奶同意的。” 老太太用力握住伍桐的手,这是要起身了,伍桐赶紧站起来,拿过靠垫扶着老太太坐起依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不懂这个道理?”老太太盯着伍桐问道,浑浊的眼球里风云变化。 “小子明白。”伍桐苦着脸说道,“可总不能不顾万余百姓的生死不顾吧,出海一趟可得五千两,这样也能让这些百姓活着啊。” “你,那些百姓的死活与你何干?” “上天有好生之德,一个没事就降天灾的家伙还有好生之德,我们怎么能不去管他人生死啊。”伍桐陪着笑解释道,“何况生而为人,怎么能忍心看着同胞死在眼前。” “你这小子一张嘴真能说,老身要是不让叶旺去护卫你,是不是没了善心?” 老太太斜着眼睛看着他,一旁的叶青鸾捂嘴轻笑,谁能想到老太太不按套路出牌啊。 正常情况不应该说为了爱与正义,为了世界和平,所以让叶旺来保护你。 伍桐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出来,老人家思路清奇,果然不是他这种年轻人能够抗衡的。 “哈哈哈哈,老身会让叶旺贴身保护你的,你也抓紧练练功夫,哪能一点武艺都不会。”老太太嗔怪道,言语中充满关切。 “是是是,小子一定好好学武,回去就让青鸾教我,咱家也有钱,没事就买些大还丹小还丹,千年人参老黄精,三五年给我怼到武林盟主,成为江湖有名的妖侠,十年八年就飞升仙界......哎呦,疼!” 伍桐摸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老太太。 刚才嘴皮子快了些,秃噜秃噜一连串的话都扔出去了,贫的老太太都听不下去了,抬起手就抽了自己一记。 “事情也说了,你就别在这里烦老身了,赶紧滚吧!” 老太太这是下逐客令了,伍桐是个懂事的,拉起叶青鸾又去拜访了二伯祖。 这老头是一定要去看的,他要是知道自己来了叶云寨还没去看他,指不定以后会怎么祸害他呢,这老头也是一位武林高手,能和老真人对着干的,武林盟主肯定当不成了,那就是江湖中的妖侠了。 在叶云寨走了一遭,顺利的完成任务之后,回家正想喝口茶,送送准备离开的太子和长公主,四皇子是不打算走了,这让伍桐暗叹可惜。 四皇子留在这一定会让自己在教他什么东西,以自己的性格来说,教书是不可能教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教书的。 谁想到刚在陵阴阁坐下喝了一碗水,叶大龙走过来说有人拜访,是陌生人脸。 叶大龙对靠近自己的人的警惕性非常高,就差在门口安一个探测器挨个检测了。 伍桐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问清楚身份了吗?” “他说他是商人。”叶大龙想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一个人,他说他是郎中,也来拜访你。” “请他们进来吧,哪有让人在外面等着的道理,我们家又不是朱红大门,我又不姓赵。” 叶大龙不明白让人在外面等着和朱红大门,姓赵的有什么联系,他也不打算问,反正这个妹夫经常说一些胡话。 一个清瘦的老头和一个中等身高的白胖中年人就出现在伍桐的面前。 清瘦老头伍桐认得,这是药铺的坐堂医,在水患救灾的时候他和孙老头没少打交道,这是熟人。 伍桐示意他坐下后,就把目光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请问您是?” “哦,小的姓陶,是个跑生意的。”陶掌柜卑躬屈膝的说着,没办法谁让商人是四等人的最底层呢,“前些日子碰巧知道道长卖海龙王的肉,小的也买了一些,还买了几个罐头......” 罐头! 伍桐前倾身子,眼睛一亮,他知道这姓陶的商人是干什么来的了。 大好生意上门了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商人陶朱 炎热的夏季是无法存储多余的饭菜的,这是常识。 当然这个常识要建立在没有冰箱的情况下。 陶朱是一个商人,一个有着些许钱财的小商人,曾经他也是有着远大理想的励志少年,奈何家道中落,他没有选择读书务农,而是决定当了四等商人,十年的小心经营,让他颇有资产。 前几日他听说码头在售卖海龙王的肉,抱着有杀错没放过的想法,他跑到码头买了两斤,原本还因为怎么将海龙王的肉卖到其他地方而伤神,转过头就看到一旁的陶罐,当时听那个海兵说,这里面是煮熟的鱼,不开封的话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陶朱只当是噱头,也开玩笑着问了一嘴,能保存多久啊。 海兵是个老实汉子,挠了挠头笑着说道长没说,反正是能保存,八九天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这事伍桐不知道,他要知道非得让那海兵陪他的损失,奶奶个熊的,老子的罐头能存一年到你嘴里怎么就剩八九天了,难怪这几日都没人找他谈生意。 当日在码头买的两个罐头被陶朱放在一旁,今日早晨才又想起,急忙开了一罐尝了尝,里面的鱼还很多汁,这样的鱼在常识中应该存不了半天就会馊,可这鱼已经过了四天,那海兵真的没骗他。 半个月前伍道长带着灾民出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知晓,今日看到了罐头的神奇,鼓起勇气过来想和伍桐道长聊一聊,或许这是一门好生意呢! “敢问道长,您的这个罐头,能保存多长时间?”陶朱小心问道。 “一年半载的没有问题。” “这么长时间?”陶朱心里盘算了一下,又想到了前段时间上元县受灾,之后伍桐就带着人出了海,道长做这些应该是为了那些百姓,每次当街叫卖也不好,码头就那么大,放下一头海龙王便没了空闲位置,道长上次买的这些东西想必是要寻找合伙人,不然只卖海龙王的肉便好,为何还要费劲弄出罐头来呢。 一念通达,陶朱有些兴奋,或许这就是他陶朱发迹的机会! “不知道长可有兴趣与小人.......那个合营?”陶朱很小心的说道,他知道这些大人物的毛病,一个个都有数不尽的生意,面上却一副吾乃人上人的面孔,对生意嗤之以鼻,既做婊子又立牌坊,他们这些商人还得小心陪着,生怕一个不满意全家都被搞死。 这么多天终于有一个懂事的来了! 伍桐冲着内院喊道,“月儿,上茶!” 转过头,伍桐请商人陶朱坐下,陶朱唯唯诺诺只敢坐半边屁股,伍桐也不在意,径直问道,“不知先生名号?” “先生不敢当不敢当,道长客气了客气了。”陶朱急忙摆手说道,脸色涨的通红,“小人小人姓陶,单名一个朱字。” “陶朱......陶朱公?”伍桐想起前世的那个知名商人,三次散尽家财还能经略天下的陶朱公,下意识笑道,“这名字可有大富之象。” “不敢当不敢当。” 月儿端着茶送了过来,这是伍桐还在浮云观采的春茶,炒制杀青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只有十几包,除了给老爷子留下了两包,剩下的都是伍桐的宝贝。 特意让月儿泡茶可见伍桐对陶朱的看重,这关系到万人生计。 “孙先生可先饮茶,咱们老熟人了,等会儿在说您的事。”伍桐端着茶杯亲自奉茶,一是老中医当得起,二是把人晾在一边也要赔罪。 孙老先生笑呵呵的接过茶,深深吸了口气嗅到了那股清爽茶香,和伍桐说了句无妨,自己就端着茶杯研究了起来。 陶朱也不敢太放肆,月儿上的茶摆在一旁,他虽然闻到了茶香,却不敢真喝,最小人做惯了,什么时候都有一种卑鄙意味,不敢放松。 伍桐吹了吹茶水,他怕烫,“陶老板是对罐头有兴趣?” “回道长,小人确实对罐头很好奇。” 伍桐在出海的时候就已经构思好了未来的发展,他的摊子铺的很大,一个商人可能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你有家财几何?可有百万两银钱否?” 陶朱闻言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这茶他都没喝就要宰了他全家吗! “道道道长,小人家中只是颇有钱财......百万两之巨,不是小人能掌握的。”陶朱拱着手声音颤抖的厉害,他现在有些后悔过来。 伍桐点了点头,“为何不喝茶,这春茶就剩下几包,一般人我都不会拿出来,我们一边品茶一边谈。” 这是逼自己喝茶啊,陶朱端起茶碗小抿了一口,茶香先冲进鼻腔,然后是入嘴的苦涩满满转成满口甘甜,“好茶!” 陶朱脱口称赞。 伍桐笑眯眯的看着他,“陶老板可还有认识的商户?罐头生意不是你一人能做得了的,一是你一人资金不够,二是我们要做的东西更大,你一个人也吃不消,需要多找些商家才行。” “不知道长要做的是什么生意?” 有戏,还没被吓跑证明这场戏还有的唱。 伍桐将茶杯放到一边看着他轻声说道,“建一个海港码头算不算?” “海港码头?”陶朱惊叫,伍道长是得了失心疯了吗,异想天开,码头是什么人都能建的吗! “说码头有些夸张了,建一个停靠东海卫的海船和存放海产的地方,姑且叫它码头吧。,主要是秣陵的码头在大江,出海入江都不方便,加上鲸鱼的大小也不是现在的码头能够放下的,一个还好说,以后船队规模打起来,肯定不能出一次海只带回一头鲸,生意要做大,眼光要长远一些。” 伍桐展露出了他的野心,有了这个出海的码头,对很多事情都有帮助,最直观的就是能解决秣陵城内百姓生计问题。 财富来自大海,不知道他们从大海里汲取的财富能解决多少人的生存问题! 陶朱被伍桐的规划惊住了,他一个小商户,难以承受这种规模的生意,他刚刚想清一个保存一年的罐头会给他带来多少财富,转过头伍桐画的大饼让他难以下嘴。 这饼太大了,不是他一个人能咬下的,可他又不想放弃。 心里有个念头一直在说,这是一个机会,抓住他,你就能出人头地! “小人陶朱,能否跟随道长做成这笔生意?” 陶朱是一个商人,商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趋利避害,从这一点上能看出陶朱不是一个好商人。 他会赌,会拿身家性命去赌! 伍桐眨眨眼笑了,这个人很有意思啊。 “和我出去一趟,等会儿用你见到的听到的才判断你要不要继续参与。” 伍桐站起身拍拍手说道,“一个商人怎么能听一席话就轻下结论,眼见为实,要学会判断。” “你的眼光是够了,就是决策问题太大。” 伍桐径直向外面走去,他还要去送人,正好公事私事两不误。 叶旺悄无声息的跟在伍桐身后,他已经知道了伍桐的事情,娘亲都和他说了,让他保护好伍桐,就是他死了也要保证伍桐活着,叶氏重恩情,伍桐救了墨山叶氏五十七人的性命,就是搭上墨山五十七人的命也要保护好伍桐。 叶旺也明白这些,刚才和叶大龙说了会话,他也有些想法,只不过他嘴笨不会说。 陶朱一愣急忙把茶杯放下,三步并两步的跟上伍道长。 刚才还一屋子人转眼间就剩一个老先生坐在椅子上品茶。 孙老先生看了看外面,苦笑一声。 “道长这是把老夫给忘了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说客 赶到驿站的时候正值未时二刻,长公主他们还没有走。 这不是伍桐赶得巧,而是因为他们就等着伍桐呢,一等就等到下午。 驿站外面停放着七八辆马车,看外表还是挺低调的,没有露出半点皇家的霸气,要是周围的侍卫能更少一点,估计没人会以为这是权贵人物的座驾。 长公主已经上了车,拨开帘子看到匆忙赶到的伍桐,她松了一口气,隔着窗口看到伍桐下马和大哥说说笑笑。 太子殿下就比她有礼貌,人家是在外面等的,要走的比送人的还客气。 伍桐拱了拱手歉意的笑了笑,因为他的原因让他们等到现在是罪过啊,这么晚就因为等自己这帮人脑袋有泡吧。 伍桐腹诽道,面上却一副抱歉对不住的表情。 “太子殿下注意安全,以后有空我去京城找你。”伍桐随口说着客套话。 “真的?”太子殿下很兴奋,昨日短暂的接触他已经了解到伍桐体内蕴含着的又趣的灵魂。 这铁憨憨,咋客套话都听不出来呢! 伍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就像有空请你吃饭一样,只是表示我是一个知情知意的人,并不是我真的要请你吃饭。 更何况我在秣陵待得好好的,去京城干什么,这一来一回都快一个月了。 “呃,有空的。” 嘛,也不好直接说我开玩笑的,表面兄弟情要不得,伍桐支支吾吾的应和着,反正是没说哪天会去。 和太子说了两句话,转过头伍桐瞥到拨开帘子露出半张脸的美丽面孔,凤眸之中满是情绪。 “青鸾没有过来。”伍桐心中还在疑惑青鸾和长公主的微妙友情,“我代她来送送你。” 长公主一双凤眸落在伍桐身上,“我要回汉阳了。” “我知道。”可算是走了,天天往我家跑是算是怎么一回事啊,伍桐心里开心的不得了,面上却一副悲痛表情,用力过猛演技浮夸,“要不,留下来在待两天?” 长公主直直的看着伍桐,“那就在待两天?” 我去,这对兄妹都这么耿直的吗! 伍桐面色不变,偏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太子,你妹妹你解决! 太子果然不负众望,“大妹不可任性,你在外面已经待得太久了,母后还惦记你呢!” 长公主瞥了伍桐一眼,将车帘放下,一道薄薄的帘子将两个人隔断。 “时候也不早了,现在出发我们还能赶在天黑前到朱洲驿。”太子向伍桐拱手道别,“愚兄等着在京城与安于重逢!” “一路顺风!” 伍桐抱拳正色说道,这句话不是客套。 “告辞!” 送别了太子和长公主,靖王从一旁走过来,身后跟着柴荣,小狼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伍桐揉了揉小狼的脑袋,这小子根本就不想回京城,加上一直管着他的长公主一离开,现在就有点要无法无天的架势。 “王爷。” “你小子有什么事赶紧说!”靖王打量了伍桐一眼,这家伙从来不会客气,他招呼自己肯定是有问题。 伍桐奇怪的看着靖王,奇怪了,靖王怎么知道自己有事相求。 虽然奇怪,事情确实要办的。 “王爷,我想在秣陵近海的地方见一个海港码头。” 靖王瞥了他一眼,你既然开口了那就一定有你的道理,来说服本王,港口不是小事,秣陵官府和王府拿不出这些银钱。” “我就没想用朝廷的钱。”伍桐撇嘴,然后一把拉过忐忑不安的陶朱,“给王爷介绍一下,这位是陶朱陶老板,是个商人。” “商人?”靖王神色古怪的看向陶朱,他对商人的看法就和那些勋贵一样,不过他更在意的是伍桐的话。 不用朝廷拨款,不用王府赞助就要建造一座海港码头,就凭这个商人? “商人...会有建造码头的钱吗?” 靖王打量起在他蛟龙之气的震慑下瑟瑟发抖的陶老板,要是这家伙说他能掏出建造码头的钱,靖王会毫不犹豫的把秣陵商场的所有商户洗劫一遍。 “怎么可能?”伍桐摆手笑道,靖王是傻子吗,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富可敌国虽是有这么个说法,但商人也不能和国家抗衡,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你的意思是?” “听说过众人拾柴火焰高吗?”伍桐的视线不屑又鄙夷,一想到他这样看的人是靖王,这眼神瞬间消失。 “你是想整合这些商家?” “对,这不是一家能做好的事,需要很多人一起协力完成,资金问题可以靠数量解决,问题还是在您和霍知府这里。” “要在秣陵建造码头,需要您二位的批准。” 靖王点了点头,“本王还是那句话,说服本王,把你的计划都讲出来。” 伍桐沉思了一下,组织语言,“王爷觉得百姓生活如何?我说的不是读过书的百姓,而是所有的百姓,那些土里刨食还要交税的农民朋友。” “......”靖王看着伍桐,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不过,百姓说话嘛,“生活不算富足也可以温饱度日吧。” “王爷真这么想?” 伍桐都不知道靖王是哪来的自信,古代因为生产力不足,加上天灾人祸过多,又没有合理的种植,亩产一石,也就是后世的七十斤左右,要知道现在我大天朝在大德鲁伊的带领下已经奔着亩产一千二百斤大步狂奔了。 十七倍左右的差距! 这些粮食根本不够养活这些百姓的,路有饿殍而不自知,这就是掌权者的短视,他们的眼中百姓的范围似乎只有那些读书人。 “难道不是这样吗?”靖王反问道。 “王爷若是有空可以去周围村落看一看,见一见最真实的百姓。”伍桐没有在这个话题做过多停留,“出海是开源,带回来的海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会让更多人活下来。” “东海卫现在是三百人,大周的营卫按律是要有五百人编制,这三百人不一定都会留在营中,所以还要补充进来。” “五百人就是五百户,为了让这些百姓能够生存就需要其他手段了。” 伍桐觉得自己的肩膀下应该夹着皮包,他现在做的事就像典型的推销员工作。 朋友买房不,远离闹市喧嚣,尽享静谧人生! “港口是第一步。王爷还记得那日在码头见得罐头吗?” 靖王点了点头。 “那个罐头能保存一年,王爷有什么想法没有?” “保存一年,可以用作军需!” “这个确实也可以。”伍桐根本不关注军队的事情好伐,他做这些为的都是百姓,“能保存一年的罐头也就代表,这些商人能把它们卖到天南海北!” “这是生意!” “建造的码头一要停靠海船,有足够的地方放置捕捞的海产,海产一部分拉到城中售卖,剩下的都制成罐头由商人运送售卖。” “我们要用商人的商路和手段,他们要用我们的技术和资源赚钱,各取所需,实现双赢。” “所以,港口一定要建。” 靖王摸了摸下巴,“你说了这么多本王也听懂了,可是这些不足以说服本王为你破例放行,兴建港口不是小事。” “王爷还不明白吗?” 伍桐也不急躁,和这些脑子死板的古人交流就是要有耐心。 “港口建好,一是出海方便,而是就地制作,省了运输的费用,这些商人负责销售,这样的话将成本降到最低,实现利润最大化。” “利润多了,百姓能够生活,商人也能赚钱,东海卫的俸禄也有了,最关键的一点,朝廷的税收会增加,而这些不需要朝廷花一分钱,你们知道批下一纸令文。” 靖王皱起眉,伍桐说了这么多,说的也很详细,可是商人是贱人,行商之事一是为人不耻,伍桐说的好处确实很吸引他。 “本王就从了你的愿,这件事你要负责好,出了一点差池,本王只会找你!” 不怕出问题,就怕你不同意。 伍桐咧嘴笑了笑,“陶老板,你回去联系一下你的朋友们,三日之后在秣陵府衙,我来和他们说。” “是,小人遵命。”陶朱拱手拜道。 靖王看着伍桐的笑容,这小子终于办些实事了,可是他可能是鬼谷来客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五姓七望 陶老板作为伍桐计划的重要人物,马不停蹄的去通知他的商人伙伴,同时他也要了解一下伍道长这个人,这个宏图规划是不是天上楼阁? 靖王要去消化伍桐刚才说的话,虽然他没听懂,但却把伍桐刚才说的东西都记了下来,回去和幕僚们商量一下,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理解到位。 小狼是跟着伍桐回家的,名义上来说他是伍桐的弟子,虽然学的东西不多,但切切实实的学了许多,希望姐夫能静下心好好教导他,上次出海让他大开眼界,也让他对伍桐的知识更加好奇,比如他怎么知道海中有龙王的,又比如他怎么敢去猎杀海龙王。 伍桐带着柴琅回到家中,却忽略了两个人的存在。 一个是忘在家里的郎中孙老先生。 另一个是一直跟着他的靖王世子柴荣。 “噢,孙先生还在这里?” 伍桐歉意的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他已经完全忘了孙先生的存在,然后他转过头嫌弃的看向柴荣,“你来我家干什么?” 柴荣一点都不见外,自己跑到一旁坐下,还招呼月儿给他倒水,不过当他看到孙先生手中的茶时,他就改口要喝茶。 安于家的茶很是罕见,他认识安于这几个月也才喝过两三次,连他父王都没这口福。 伍桐也不管他了,可能因为婚期将近他有些激动,还是先问问孙先生是来做什么的吧。 “道长家的茶香远益清啊,越品越有味道,好茶。”孙老先生还是很通人情,知道先说好话,他这一夸到让伍桐有些捉摸不定了,万一是求自己一件很难的事呢?自己要不要答应。 孙郎中站起身然后整了整衣衫,走到正中间向伍桐施然行礼,伍桐不动这些礼节有什么不同,不过柴荣和柴琅惊讶的发现这位老者行的是晚辈礼。 “老夫孙洵,学医四十载,所遇病人无数,老夫活人无数,死在老夫面前的人也无数。”孙老先生声音哽咽,眼角湿润,医者仁心,病人在面前逝去的感觉对医生来说是最难受的,“世人皆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可从上元县水患到现在,也无一人死于疫病,不仅如此,那位胸前被破开口子的汉子也活了下来,前些日子老夫还去看望他,说他生龙活虎也不为过。” “老夫恳求道长将这活命的办法写进书里,教给后人!” 原来是这件事,这件事伍桐都不需要思考就能答应下来。 救人命的办法越多人知道越好,对这件事他责无旁贷。 “孙先生所言皆是医者之言,小子虽不才,这方法可以全部交给先生,愿先生莫将这方法束之高阁,要传与世人知。” 伍桐回礼说道,这些事他应该早想到的。 想了想这一段时间的安排,伍桐又说道,“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孙先生再等些时日,小子想一个主意,定如先生所愿。” 孙老郎中也知道伍桐的为人,就凭他在水患来临的时候冲到灾区就可以证明这个后生心中有百姓,他的事迹孙郎中也知道些许,也不怀疑伍桐的能力。 “那,老夫等伍道长的好消息。” 伍桐点头又陪着他说了些话,好不容易将哭出声的老人家送走,屋里的两个姓柴的混蛋凑到一起对月儿奉上的茶水评头论足。 伍桐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太吵了,“柴荣,你什么时候成亲,日子定下来了?” 一提到这个,柴荣就想死,他还没玩够呢,因为自己偷偷跑出海让他早成亲两年,也不知道他后不后悔那次的不告而别。 “定下来了,七月十一,要等沔阳林氏把人送过来,要不是因为沔阳道金陵有十多天的路程,父王现在就能让我娶了那个人,不对,是让我嫁给那个人。”柴荣一脸愤然,“父王竟想让她来管我,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夫纲不振,听女子摆弄。” 伍桐想了想,夫纲不振?这小子真的没在暗示我吗? “哥是过来人,听哥一句劝,有时候女上位......咳嗯,听老婆的话没有任何毛病。”伍桐干咳一声,差点暴露癖好。 柴荣鄙夷的看了他一言,“本世子说的就是你,你看看你都把青鸾宠到什么地步了,父王还为你叫好,让我好好学学你,我要是和你一样,家里养条狗都比我地位高,我这个世子还怎么混!” 特码的,给脸不要脸,越说越来劲啊! 伍桐在想要是揍他一顿的话,以他的恢复能力来说能不能赶在他成亲之前养好伤。 一旁的四皇子憋笑憋得难受,他最喜欢看这个姐夫吃瘪,尤其是提到青鸾姐,姐夫是根本不反驳的。 “不说我的事。”伍桐忍住不去揍柴荣一顿,将话题继续进行下去,“你那个未婚妻,我记得你说你看过她的画像是不是?” “是说过。” “长得好看。” “长得确实不错。” “哦,我都忘了问了,她家世如何?”古代门当户对的思想还是很严重的,能配的上靖王世子,又能被当今三皇子求娶,想必这个女子的家也是一方豪强吧。 “家世?你是问沔阳林氏?”柴荣想了一下,“当世豪族,历史渊源能追溯到八百年前,在前朝也是有数的大氏族,五姓七望听过吗?” 伍桐老实的摇了摇头。 “所谓五姓七望就是五个姓氏七个名门望族,江夏柴氏,沔阳林氏,吴兴姚氏,临安赵氏,梓潼赵氏,常州张氏,阳羡张氏这七个氏族组成,江夏柴氏就是我们一族,皇伯父就是我们一族的族长。” 柴荣向着西面拱了拱手,“沔阳林氏就是父王给我定的未婚妻的家族,论历史论渊源都不照我家差。” “哦——这么回事啊。”伍桐点了点头,“那问题来了,你也说过沔阳林氏五代就有这么一位千金大小姐,那她不嫁给皇家,反倒被王爷抢过来给你当了未婚妻,靖王的面子比皇帝都大?” 柴荣一愣,对啊,五代才出一个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不嫁给皇伯父那一脉呢? 柴琅在一旁小声嘟囔,“王叔的面子还真要比父皇大。” “啥意思?”伍桐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靖王的面子要是大过天了,现在还能再秣陵做一个实权王爷,那可真是当今陛下惦念手足之情,得谢过皇兄不杀之恩。 柴琅想了想,“母后是吴兴姚氏,我大哥的太子妃是临安赵氏,沔阳林氏唯一的千金肯定不会做妾的,要是嫁给其他皇兄的话,沔阳林氏的处境就危险了,所以在这方面,王叔的脸面要比父皇大,嫁给荣哥也算是半只脚搭上皇室,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父皇也能放心。” 伍桐对于这个权谋平衡之术没有一点理解能力,这个层次的东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就当吃了个瓜,呵呵笑了一会儿就翻过篇。 倒是柴琅这小子,平时不动声色的,帝王心术张口就来啊,心思太深沉了些,这样不好,伍桐觉得得发挥自己的长处了,用知识去净化他的心灵。 柴荣摇头晃脑的说道,“合着我是一个吉祥物呗,让几方势力和平的吉祥物?” 伍桐一巴掌把胡思乱想的柴荣拍醒,这小子的表情太吓人了,“放屁,就你还吉祥物,你除了长得好看点......” 做吉祥物是不是长得好看就够了? 伍桐表演了一手川剧变脸,笑嘻嘻的揉着刚才拍的位置,“就是做吉祥物,也要做最可爱的那个,我已经想好你结婚那天我送你什么了!” “送什么?”柴荣幽怨的看向纯粹是瞎了眼才把他当做人生知己的伍桐。 “大红蝴蝶结!” 伍桐在自己脑袋上比了一下,“粉红的,可好看了,到时候你戴在脑袋上,你就是婚礼上最靓的仔!”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钱人 院中小炉上热着黄酒,一个半斤小壶旁边是三个小杯。 伍桐盯着燃烧的鲸油,心中默数,看看这鲸油到底有多抗烧。 两个小丫头片子已经被伍桐养成了早睡晚起的好习惯,这个时间已经睡了小半个时辰了。 青鸾想要出来陪伍桐看月亮,这是他们曾经最默契的事情,可是今天伍桐将她抱进屋里,他说今晚有事情。 叶大龙和叶旺从旁边店铺的后院跳了过来,两间房屋中间有一道墙,伍桐没有拆掉,虽然没有拆,但这矮墙对叶大龙和叶旺这两个牲口来说没有丝毫的阻碍作用,他们轻轻一跃就跳了过来,稳稳落地。 没有一点水花溅起,十分! 不好意思,串台了......伍桐不由得怀疑内力是不是真的存在,人能跳的这么高吗? 拿起小酒壶倒上两杯酒,伍桐将酒杯放到他们面前,“收获如何?” 叶旺和叶大龙对视一眼,“六叔先说吧。” 叶旺挠了挠头,“俺今天就跟着道长身边,和大龙说的一样,确实有人在暗中盯着道长,他们藏得不太好,俺都能找到他们,今天道长出去这一会儿,俺就看到了三个人躲躲藏藏,偷偷的跟着咱们。” 叶大龙接上话,“我在暗处本想找到他们的来历,最后却扑了个空,那三个只是小角色,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没有去抓他们。” “能够确定吗?”伍桐皱着眉问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但是来意呢?” “他们为什么要盯着我?” 伍桐最费解的事就是这个,自己两辈子才经历过这种事,按照上辈子的经验来看,跟踪的人肯定是有钱人啊,要是上辈子自己被跟踪或者绑架,他肯定大喜过望,自己果然是个有钱人。 可这辈子...... “我很有钱吗?” 叶大龙和叶旺想了想,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在他们眼中,伍桐确实是有钱人,而且是很有钱很有钱的那种。 看着两人的眼神,伍桐第一次对自己财产有了好奇心。 明面上自己好像只有伍叶记和陵阴阁两处财源,这两间店铺还欠着好几千两银子呢,暗地里呢? 得意楼每个月都会送一些钱过来,不过伍桐没要,全给了李儒让他发展另一项事业了。 和靖王合作的香水烈酒香皂...... 伍桐拍案而起,“老家伙一次钱都没给过!” “这不对啊,这是正经人能干出来的事?拖欠分红啊,影响生活啊!”伍桐本来是想大喊的,可一想到屋里还有三个女孩在睡觉,他就压低声音低吼。 “咱们家没钱!”伍桐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两个一副地主老才就在跟前的憨货。 “咱家不是不缺钱?”叶旺问道,他很疑惑,不缺钱不就是很有钱? “记住了,咱家没钱,很穷,明后天就去靖王府哭穷。”伍桐恶狠狠的说道,“大龙你打头,就在外面嚎就行!” 第二天—— 伍桐还在房间里制作古代ppt,要开发布会吗,怎么说也要重视一点,现在发展,前景规划,未来可能,经营范围,盈利预估,能写上凑数的都写上。 此刻伍桐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无数ppt制作之神齐聚他的身上,一张张报表飞速的......才怪了。 手写费死劲了! 刚做一个开头,伍桐就半瘫在椅子上,“啊,生活好累啊。” 正想闭着眼睛休息一段时间,啊,果然干活之前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养足精神。 虽然醒了之后可能也不会干活。 “道长!道长!俺们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去王府啊!” “妹夫,出来看看我这身行头!” 两个铁憨憨的大吵大嚷硬生生的破坏了伍桐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 “吵什么吵!”伍桐拉开房门,恶狠狠的看着这两个憨货。 青鸾正在一旁伸着手不知道怎么阻止这两个人的憨憨行为。 “妹夫,你昨晚不是说要去王府哭穷吗?”只要是能恶心靖王的事情,叶大龙都非常积极,他很热衷做这件事。 叶大龙这么积极还在伍桐的意料之中,叶旺是为什么呢? 很显然,伍桐的心理学没有学到家,他不了解叶旺这种最穷苦百姓的心理,哭穷要是能变有钱,他一天能哭一条街! 典型的穷怕了啊。 “我昨晚说今天要去王府了吗?” 伍桐挠了挠头,这话他说过吗,是昨天黄酒喝多了?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这件事。 就当他说过吧。 那...你们也不用这么积极吧,哭穷的装备都穿上了。 “去,赶紧把衣服换了,换完就去王府。” 伍桐真的不想理这两个家伙,丢人啊! 这两个憨憨一跳就翻过了矮墙,趁着他们去换衣服的时候,叶青鸾脸色古怪的看向伍桐,她以前没觉得自己的相公是一个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要不怎么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伍桐一直都不要脸,叶青鸾到现在才发现。 “哭穷?真亏哥哥你能说出来这两个字!” 绿雀被伍桐惯得恢复了小女儿的天性,对于伍桐这种极度不要脸的行为,小姑娘嗤之以鼻,“你知道咱家现在有多少钱?” 伍桐对自己的资产还真没有了解,“咱家......有多少钱?” 绿雀回到屋里捧着两大摞账册扔到伍桐面前,“这是咱家店铺这一个月的盈利。” 带着对金钱的探索之心,伍桐慢慢的打开账簿,嗯......嗯?! “怎么...怎么这么多钱!”伍桐瞪大眼睛,这是自己店铺的账册,不是拿错了? “咱们家这么挣钱吗?” 绿雀轻哼一声,“伍叶记就不说了,生意一直很好,这一个月天气也热了,整个秣陵城就咱们家能在太热天里变出冰来,陵阴阁的生意也非常好,一本冰水两个铜板都能埋上半贯钱,更别提冰粥冰沙这些了。” 伍桐摸了摸脑袋,低声问道,“咱家有钱了?” “不是有钱,是很有钱!” “这么多钱啊......”伍桐怅然若失,他摸了摸胸口,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缺了些东西,缺的就是穷的个性啊! 本来自己一无是处,还能自嘲最起码看自己挺准的。 现在再说自己一无是处,那就是妥妥的装逼分子,这么一想,还挺爽! “对了,王府往家里送过钱吗?” 伍桐还是关心这件事,一分一毫取之不易啊,要好好珍惜。 绿雀看向叶青鸾,叶青鸾看向月儿,月儿看向......月儿没有能看向的人了。 “好像是没有...吧。” “果然...人有钱就会变坏,现在都会骗我了。”伍桐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钱的事都不是小事,等会儿去一趟王府吧。 顺便在王府吧ppt也做了吧,伍桐是一个好孩子,有人盯着的话是一定能学进去习的。 “所以你就跑到本王这来了?” 靖王自己泡着茶汤玩,对于这种酸甜苦辣咸齐聚的茶汤,伍桐敬谢不敏。 “对啊,王爷的书房有一种学习的气氛。”伍桐一边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靖王的问题。 “你把和商人会面的地点设在秣陵府衙是为什么?” “这不只是商人的事情,和秣陵官府也有关系,这个码头影响很大,所以要集合政商才能办成。” 伍桐解释道,“外面那两个家伙不会和您的侍卫打起来吧?” “这可不好说。”靖王大笑道。 伍桐也笑了,让那两个憨厚挨些揍清醒清醒脑子也是好的, “对了,有件事要问王爷。” “说。” “香水烈酒的分红是什么时候给?” “......”靖王低下头看着茶汤,嗯,葱放多了,“你上一句说什么来着?” “有件事要问王爷。” “别问。” 第一百三十九章 股东大会(上) 六月初十,到了伍桐和官府、商人约定好的日子了。 他写的ppt在靖王那里,靖王说要仔细研究一番,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后世的股份股权问题,反正这两天伍桐难得清闲。 更让伍桐开心的是他去秣陵府衙也不用带着材料,靖王会替他拿好的。 男人嘛,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双手的自由就是全身心的自由! 叶旺的自我定位非常准确,专职保镖贴身的那种,从家里到秣陵府衙这一段路上伍桐至少回头十次,他在想要不要为叶旺做一身西装再来一副墨镜。 西装暴徒这种风格简直不要太赞! 这一路伍桐都在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不过最后在踏入秣陵府衙的时候,伍桐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突然发现穿西装施展不开拳脚,影响发挥。 好好的装扮改革第一次胎死腹中。 “伍道长来了!”陶朱也找好了自己的定位,作为第一个去找伍桐的人他已经把自己绑在了伍桐的战车上了。 “小的见过道长。”放眼望去,至少有二十个人同时躬身行礼,人心中的阶级伍桐真的没有办法解决。 他急忙跑到一旁,双手虚扶,“伍桐是晚辈,当不起这大礼,诸位快快请起。” 霍承弼知府在大堂左侧陪坐,在他身旁的是靖王,这两位大佬身后站着五六个人,伍桐只认识柴荣和冯保,剩下的应该是王府和霍知府的幕僚智囊。 “你小子终于来了,快开始你的表演!” 靖王盯着黑眼圈急声说道,这位大佬看来还没想明白啊,仔细看看,他们身后的智囊们也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自己写的东西有那么难以理解吗? 伍桐和叶旺支了一块木板,然后将ppt的第一页钉在木板上,伍道长后退了几步,仔细打量一番,恩,感觉还不错。 无论什么时候伍桐自我感觉一直良好。 “那么秣陵海港码头第一届股东大会正式开始!” 伍桐手中拿着一根细木棍,忽然他有一种社畜既视感,公司大会他作为主讲人在上面白话,要是这样他穿越过来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社畜是人的本质! “首先和大家讲一讲建造海港码头的目的和好处吧。 秣陵有一个码头,不过是大江内的内港码头,从这里到出海口要一两天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是浪费的。 我们在海中捕捞的鱼无法在淡水中长时间停留,而且从入海口到码头的时间要远远超过马车运输的时间,在入海处逆流而上很难。 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在近海处建造一个码头,把工厂也建到那边,这样东海卫出海捕鱼可以就近做成罐头,沿途损耗就会少很多,节约成本,从而做到利益最大化。” 伍桐换了一张纸,这张纸上是大概的地图,没有城镇地形,只有几个名字和大江的大致走势,“诸位有什么要说的吗?” “道长,小的有句话要问。”商人站了起来,先是行礼,然后小声说道,他们不敢大声旁边又是靖王又是知府的,他们也害怕,“小的姓徐,家中是做玉石生意的,是陶老哥心善让小的有幸得见道长真颜,道长卖龙的事情小的已经知道了,可是建造海港码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这码头要建多久,小人等要等多久?” “徐老哥倒是心急,你要问的事我等会儿也要说,干脆借着你的话往下说吧。”伍桐拿起一块石头,这是一块石灰岩,而石灰岩是煅烧水泥的原材料。 “诸位都是跑江湖的,可知道那里有这种矿石?” 伍桐能看到几个商人在相互交流,他等着他们会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 “小的知道,这种石头小的曾经见过。” 伍桐点头,“敢问掌柜的是做什么的?” “小人姓马,是个跑江湖拉货的。”马掌柜回道。 赚差价的。 “有这种石头,我们可以在几个月的时间就建好一座码头,而且要比现在的码头更加耐用。”伍桐正色说道,“等我所有事情说完,在讨论这矿石的事情。”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大家,三个月我们就能建好码头,而且不用等码头建好,我们就能出海捕鱼,最多是费些时间而已,罐头等捕捞的海产运回来就能制作。” “现在问题来了。在座的人能消化的了十五万罐头吗?我是说一月十五万罐!” 伍桐的笑容里是挑衅,这些商人虽然各个自称小人,但从他们入场到现在没有几个人是服气的,他们是碍于面子过来的,心中对这件事能够赚钱持不认同的态度。 他要震慑一下,现在是我的回合! 十五万罐的罐头,就是十五万斤的鱼肉,这是一个很大的数目,很大很大! 靖王动容,商人变色。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一笔多大的利润了。 坐在首位的商家终于放下了一直抱着的膀子,满脸的横肉抖了两抖,“道长说的可是实话,不是为了吓唬我们商贾的大话?” 啪啪—— 伍桐伸出手拍了两下。 踢踏踢踏踢踏!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报告,东海卫一营什长刘钢蛋奉命前来,请长官指示!” “钢蛋啊,进来说话”伍桐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是!”刘钢蛋走进屋中,向四周敬了军礼,然后对着伍桐和叶旺敬礼喊道,“刘钢蛋见过道长,教官!” 叶旺也站的笔直回了一礼,刘钢蛋这才露出笑容,双手背在身后,双脚跨立。 到现在东海卫还没有领过朝廷的军饷,也没有统一的服装,可就算没有身穿戎装,这个老实汉子往那一杵,比军人还军人。 靖王眼中闪着光,这是好兵啊,这才半个月就能训出这样的兵,伍桐的练兵方法要不要推广开来? “回去休息好了?” 出海回来之后,伍桐放了他们三日假期,本来就是一群为了生存跟着出海的穷苦百姓,有很多人出了海都为海上的财富分外向往,有想出海的,也有想留在家中的。 伍桐什么要求都答应了,原来三百人组成的东海卫,现在只剩下一百来人,这些人都是不甘平庸的人。 朝廷和靖王对东海卫都持放养的态度,朝廷以为是靖王在管,可靖王把东海卫全权交给了伍桐,而伍桐把他们当做职业军人来训练。 “报告,休息好了。”刘钢蛋回道,“弟兄们都在问什么时候再出海打渔!” “有你们出海的时候。”伍桐深深的看了这个海兵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靖王,“王爷,当时我们约定的事还算数吗?东海卫的操练和选拔?” “都归你管,本王不插手。” “那就好!”伍桐点头,“明日秣陵募军,年龄在十八到三十五之间,最少你要凑出三百人,这三百人跟你们一起训练,老规矩,岸上半个月,海上半个月,明白吗?” “明白!”刘钢蛋喊道。 “等等。”靖王出言叫道,看到伍桐眼神莫名,靖王装作没看见,“东海卫募军本王不管,但是东海卫的训练能不能让我的靖王卫也跟着,就在一旁练。” 伍桐想了想两只船的大小,点了点头,“最多二百人,而且一定要服从命令。” “这点本王可以保证。”靖王点了点头,“你继续说吧。” “一个月后出海打渔,最少要给老子再打回来一头鲸,另一条船也别闲着,打的鱼要是比鲸鱼重量小,你看老子抽不抽他们。”本个月的海上漂流,伍桐的脾气和口头禅也多了一些,平时还能克制,可一看到这些海兵,老子就上头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伍桐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着那二十多名商人,“诸位,可相信伍某说的话了?” 这是威胁吧? 几个商人对视一眼,这就是威胁! 那个满脸横肉的商户站起身抱拳道,“小的牛壮,是天南海北到处跑的行商,道长的为人兄弟都知道,十五万罐头,我们就是吃不下也咬碎了牙咽下。” 诶?不对,怎么能我卖货了? 伍桐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们不会以为自己要建的海港是要巧取豪夺他们吧,仔细想了一下,自己果然没有说经营模式,第一次上台讲话,难免有些紧张,理解一下。 第一百四十章 股东大会(下) “牛掌柜误会了,诸位掌柜也误会了。” 伍桐苦笑着说道,“伍某并不是一个人要建造这个码头,也并非要强卖给诸位十五万数的罐头,在下是要和诸位合作。” “从建造码头,到罐头生产,运营经商都是我们合作着来。” 牛壮挠了挠脑袋,闷声道,“小的不明白道长的意思。” 后面的商家大着胆子拱手道,“请道长细说!” 靖王和霍承弼坐直身子,正戏来了,他们疑惑的也是这里,为什么建造码头要找这些商人,以他们以往的脑回路来想,这就是巧取豪夺。 他们还很细心的把伍桐将地点定在秣陵府衙,又让官府参与的理由细细补得严严实实,靖王三日没睡好就是在想怎么给伍桐擦这个屁股,一口气敲诈这么多商户可会激起民变的。 现在看来,是他们想错了。 伍桐终于明白这一场会议从最开始气氛就不对的原因了,不过不当误事,这也给了他整理语言的机会了。 “诸位,还记得我最开始说的那句话吗?”伍桐松了口气,微笑说道,“这是秣陵海港码头第一届股东大会。” “海港码头诸位已经知道了,我是要建造一个海港码头,但是这码头不用朝廷的钱,是我们出钱建造的,而为什么要让商人出钱呢,这就涉及到一个利益问题了。” “我给大家算一笔账啊。 从入海口到秣陵码头需要一日,这一日要消耗粮食消耗银钱,最要命的是海产的消耗。在淡水里这些海产大多就都是死了的不新鲜的。 而要是在这里,在这里建造一个码头,能得到最新鲜的海产,在这里包装,从这到秣陵城用不上三个时辰,这就省下了时间,诸位,时间是什么,时间就是金钱啊,一日的时间足够我们跑三四趟了。” “这样一来,虽然在前两年我们会因为建造码头而投进去数不尽的银子,可时间一长,我们就能发现省下来不少银钱,诸位细想。” 牛壮是这些商人的话事人,他寻思了半晌才点头,“是这个理。” “请我从头细说。”伍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们现在成立一个公司,而这个公司是由官府、商人、东海卫共同组建。” “建码头的地需要官府批准,东海卫负责捕鱼,而诸位商家掌柜,建造码头的钱就要指着诸位了,因为商人前期投入较大,所以在股份上可以持大股。” 伍桐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我提议,公司股份,官府占一成,东海卫占四成,而商人们一共占五成。” 他这么一说,有人不干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霍承弼霍知府,他现在已经知道这是一笔多大的生意了,每个月十五万罐头,这就是十五万斤的鱼肉,能卖多少钱,最少也能卖十万两吧,官府才占一成,好处全让他们商人捞去了。 他也没想过官府在这里面除了批了块地什么都没干。 “本府...不是官府才占一成,不行,最少两....三成!”霍承弼叫道。 牛壮也拱手道,“道长在这里没有股份吗?” “我又没出力,要股份有些厚颜无耻了。”说着伍桐瞥了一眼霍承弼。 霍知府一愣,好家伙这是骂我呢,不过也提醒了他一件事,在这里官府也没出力,霍承弼悻悻的挠了挠鼻子。 “每个月十五万斤鱼,就算一个月十万两,一年可就是一百二十万两,抛去人工费,成本费,至少还有五六十万两的赚头。”牛壮这家伙的脑子和他的外表还真不搭边啊,大概一算就说出了几个数字,“小的恳请道长那些股份,不然我们心中不踏实。” 怎么不踏实,还不是怕被官府给吞了。 “那,官府占一成,东海卫占四成,你们商家占四成半,我要半成。”要半成已经是伍桐的极限了,他又开口道,“就这么定了,不用多说。” “现在我们商量一下商家这四成半怎么分。”伍桐在木板上挂了一张白纸,手中拿着炭条,边写边道,“诸位有没有是做陶瓷生意的?” “有,小的家中就是做陶瓷的。” “怎么称呼?”伍桐转过头问道。 “小的姓李,小的的店铺就在西市,道长还去小的店中买过碗盘呢。”李掌柜不动声色的套着近乎。 伍桐也记不起了,打了哈哈继续说道,“用来做罐头的陶罐可以让李掌柜来出,股份也可以多给一些。” “对了,刚才是那位说见过石灰石的?” “是小的。” “这位掌柜,可能运送这些矿石过来?你可以用矿石入股,在分股的时候可以多分一些。” 这两个是对罐头制作或码头建造有帮助的,这些东西不能用简单的资金多少来分成,要提前说出来。 “剩下的股份就按照投入资金的比例分股就好了。” “为了让三方安心,官府、东海卫和商户各派一个账房理账,另外税款也要按时上交,商人首要的便是诚信,其次要利于国家。” “有意向入股的便在这里留下姓名,按个手印!” 牛壮当仁不让的......第四个下笔,就是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把名字写在靖王和霍承弼的前面,第三个是军方的人,可这些海兵伢子不会写字,就由伍桐代劳了,前面这三个人都惹不起,牛壮只能退而求其次,做商人中的第一位。 陶朱紧随其后,商人们都签了字按了印。 在这里的就是秣陵海港码头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了,在场的就是公司的股东。 伍桐又取了酒,和诸位满饮一杯,按照伍桐的想法,晚上应该来一顿愉快的聚会! 分股的事情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不过伍桐还有一些话要说明。 “港口建造的时候优先让上元县遭受水灾的百姓先去,他们的田被淹了,要靠这份钱过活,而罐头的制作也可以让女子去,她们也能做。” “建造码头,销售罐头最初的目的都是让这些百姓多一些生存之道,希望各位能够支持,伍桐也代百姓感谢诸位。” 伍桐对着前面的商人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不过是出了主意,这些商人才是执行的主体,因为商人才能让伍桐的想法变成现实,于公于私,他都要行这一礼。 商人们也站起身,冲着伍桐拱手长揖,“道长高义!” 刘钢蛋和外面的十名海兵双膝跪地,低声长泣,“小的代相亲们多谢道长活命之恩。” 靖王和霍承弼面色肃然,伍桐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真国士也!”霍承弼长叹一声,悠悠赞道。 “他要是入朝为官能活百姓无数,可惜他没有这种意愿。”靖王的脸上没有遗憾之色,“你说今日过后,他能否意识到现在的他只能救一村之民,若是位极人臣,他能活天下百姓。” “下官倒是觉得他是不想背负那么重的责任。”霍承弼看着仍未起身的伍桐说道,“他心有天下苦寒百姓,在境界上比你我要高上许多。” “满朝文武谁不是一腔热血,可惜入了朝做了官就忘了当年的初衷。”靖王嘴角上带着一丝鄙夷,“伍桐比他们好就好就在这里了。” “他这一手让数万百姓得以生存啊,吾不及也。” 霍承弼再次长叹,“王爷,看来我们有必要向他学习学习了。” “是该学习,他这招我们可想不出来!” 靖王出言附和道,他看着起身之后眼角通红的外甥女婿,就算他真是鬼谷的人,我也保定他了! 靖王说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世子的隐疾? 建造码头的第一步要去找专业人士,最专业的那批人其实就是秣陵府衙工房的那些人,虽然曾经和伍桐有些不愉快,但那位受罚的工房经承也对伍桐很是佩服,毕竟一个道士,能在水患面前第一个赶过去救人,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敬佩,而且这次的工作也是为了百姓,秣陵府工房的经承典吏都很上心。 一大早就去近海处的江明县勘测地形,准备建造港口。 工房的人只是勘测,然后画出草图,毕竟伍桐已经决定这个海港要用水泥来建造,还要等李掌柜从矿山运过来石灰岩,煅烧水泥。 秣陵因为伍桐引起的骚动终于平息了,他这几日也在家里安静的思考孙先生的事情。 教授医学。 关于这个伍桐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不过伍桐有一个好习惯,就是喜欢看纪录片,《手术两百年》开篇的两集讲的东西伍桐也能理解。(在这里小小的安利一下这部纪录片,还有一部叫《无影灯下》都是讲手术的发展的良心纪录片。) 他已经有了一个小规划,他不是要教授医学,而是教给他们一个方法,简单来说就是杀菌消毒的概念。 不过因为孙老先生的请求,让伍桐生出了另一种心思。 要不要在这里搞一个学院,什么数理化都搞起,毕竟教师资格证可不能白考啊! 他要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不说改变世界,就是想改变一小部分人,封建社会是没前途的,朋友,无产阶级的铁拳要不要了解一下, 说实话他还真不敢,虽然这里不流行西方中世纪的行为,将异端绑在十字架上烧烤,但这边明显更残忍,凌迟啊,诛九族啊。 所以这个地方要好好弄一弄,可不能有反帝反封建的思想出现。 会掉脑袋的。 稀奇的,伍桐提起了些心思,稍微有那么一点期待的做了一份企划书。 关于建立多学科学院的具体方案,暂定为... 后面就什么都没有了,因为伍桐写了这几个字,封面都没写完就好奇手中毛笔的材质,他聚精会神的盯着笔锋,认真的思考这个毛是什么毛! 到底是狼毫还是羊毫?说起来也有用兔子毛做的毛笔...... 那鸡毛鸭毛鹅毛呢,那么多动物都有毛,都能做毛笔吗? 人一旦想要做事的时候总会被其他事情吸引过去,心理学上将这叫无意注意,这种事会经常出现,比如作者也会在码字的时候被手机过去......啊,不是,是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蹦到手里了。 还没弄清楚手中毛笔的毛到底是什么毛,伍桐又开始沉思,要不要换一间大房子啊,靖王的书房看起来好气派的说,自己要是有一间书房,不说别的,漫画单行本,小说文库本,手办全都安排上。 啊,这是时代没有这些啊,那算了。 梦想还没启航就坠落了。 不过在之后伍桐就没有胡思乱想了时间了,面前这个一脸理所当然的人让伍桐有些不爽。 “你怎么又来我家了?” 这个人不会把这当成第二故乡了吧? 柴荣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伍桐藏起来的春茶,还有十包,这都是伍桐的宝贝,平时都不会碰的,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伍桐下意识的以为家里有间谍,他撑起身子盯着柴荣。 “你怎么知道我把茶藏在那里?” 柴荣回过头古怪的说道,“我看到的啊,大上次来你家的时候你就从这里拿的茶啊,等等,你说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呼—— 果然用阴谋论判断不了这个二货。 他的成分有问题。 “月儿,把水烧开之后晾一下给我泡茶。”柴荣很自然的吩咐道。 月儿也很自然的接过茶包走进厨房。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月儿,又扭过头看了一眼柴荣,再然后,伍桐就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你看什么呢,天上有什么看的?”柴荣也顺着伍桐的视线看了半天,最后揉了揉脖子问道,听说有的人能够看到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伍桐这么厉害应该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吧。 “我在想一个人要用多长时间成长。”伍桐低下头,忧愁的看着柴荣,“当初那个傻乎乎的你多好,现在怎么就变得不要脸了呢?” 柴荣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这都分辨不出来,看来还是那个傻乎乎的世子爷。 伍桐突然坐起来,“你今天又来我家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事,只不过我一想到我要成亲的时候,心口就痛。”柴荣摸了摸胸口一脸的痛不欲生。 “矫情。”伍桐干脆的给这句话打上标签。 “说正事,你那个老婆...” “未婚妻。”柴荣纠正道。 “我知道是未婚妻,不是马上就成亲了吗?”伍桐不悦的瞥了一眼这个打断自己说话的人,“她什么时候到秣陵?你要不要出去迎接?” “算一算时间应该是在六月末才能到秣陵。”柴荣掰着手指说道。 “你要是实在闲的发慌,我可以让你去东海卫参加训练,保证累得你什么都不会想。”伍桐一脸笃定的说道,东海卫的训练方法是他根据前世的军旅小说和视频定下来的,以柴荣的身体素质来说,练坏到不至于,肌肉酸痛是在所难免的, 在陆上的训练和海上的训练可不同,在船上能干什么,也就能盯着他站站军姿,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回到秣陵的时候,伍桐让柴荣和柴琅站好军姿给靖王检阅。 因为他们能拿的出手的只有军姿。 “说起东海卫的训练...”柴荣想了一下,“我要跟着他们训练能赶上这一次出海吗?昨天你不是说陆上半个月,海上半个月吗?” 伍桐看着柴荣,这小子就这么不想成亲,有自己这个前车之鉴,是个人应该想结婚的啊,前世自己可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要一个女朋友,可惜的是女朋友比较调皮,喜欢捉迷藏,伍桐到死也没找到。 然后就穿越了遇到叶青鸾。 这里的年轻人都这么不想结婚吗? 伍桐再一次陷入沉思,不是说这个年代的官二代都是混吃等死没事就调戏良家妇女的绝世祸害吗,可柴荣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不烫头,上街不砸店,出门不绑架良家子的好世子,唯一的爱好应该就是去青楼租一艘花船钓鱼玩,当然这不是什么大事。 等一下,这好像是一件大事! 他是不是...... 伍桐两只眼睛同时迸出摄人光芒,他把着世子爷的肩膀,一脸同情的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这有一张方子,六味地黄丸,你拿去补补身子吧。” “我补什么身子?”柴荣一脸懵逼。 “没事。”伍桐扭过头在纸上写下方子,递给世子,“拿回家好好看看,没事就吃一点,会有好起来的一天的。” “你说什么呢?”柴荣虽然一脸发懵,仍没有搞清楚状况,却也伸出手接过伍桐写的纸,他知道伍桐手里漏出来的东西没有不好的,有杀错没放过总是对的。 伍桐一脸尽在不言中的表情拍了拍世子爷的肩膀。 加油,奥利给! 第一百四十二章 营啸 世子爷的隐疾不宜过多宣扬,不就成亲吗,成呗,又没什么大不了吧。 不管这个矫情的人,伍桐又开始规划自己的短期目标。 只不过柴荣这小子一口一口滋滋喝茶的样子让他有些不爽。 对了,在这个年代,炒制的茶能保存多长时间? 应该不会很长吧。 伍桐犹豫了一下,“这春茶你可以拿回去两包,就两包。” 剩下十包他应该是喝不完,所以还是给柴荣一点吧,这家伙也惦记很久了,早给晚给都是要给的,伍桐也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事,该炒夏天的茶了,新茶最是好喝。 柴荣不知道伍桐的内心小剧场,反正他是高高兴兴的从那里拿了两包茶出来,美滋滋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样。 “柴琅呢,他今天怎么不在你这里缠着你要学艺啊?” 片刻的安宁又被柴荣打破了,伍桐看着自己刚刚写好的两个字,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就不能安静点。” 但确实很奇怪啊,柴琅今天竟然没有过来找自己,嘛,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小狼那么大的人也丢不了。 直到现在,伍桐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三天后。 今日是东海卫第一天训练的日子,经过了三日的招募,又有靖王卫补充的两百人,近五百人的训练......五百人而已,还没大学是军训的人多呢。 伍桐今日起了个大早,不过他没空理会东海卫的事情,那边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之所以起的早,是因为他要为青鸾熬粥。 叶青鸾这段时间的心情不太好,应该是因为肚子的原因,不过也有可能是亲戚的原因。 青鸾对自己的撒娇让伍桐骨头都轻了几分,这么长时间终于把青鸾感化到这个地步了,青鸾终于知道身为妻子应该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从性别到脸到性格,全都利用起来,就是再懒的老公也会爬起来给她煮一碗粥。 还在心心念念着青鸾的撒娇,月儿突然闯进厨房。 这是常事,每次伍桐早起熬粥的时候,月儿都会适时的进来要一碗粥羹。 跟着进来的是绿雀。 这也很正常,月儿和绿雀住在一个房间,月儿每次加餐都会带着小伙伴。 “你们两个等一下啊,粥还没好。”伍桐又添了一把火道,“今天进来的早了。” “姑爷,您还有心情开玩笑!”月儿鼓着脸颊急切的说道,“冯管家过来找您,脸色很不好。” 绿雀也在一旁补充道,“冯管家说有大事要找哥哥。” 伍桐看了看这两个小丫头片子的脸,试图从她们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迹象,可无论是经过科学分析的心理学实践还是只凭借自己的判断都告诉他这件事很急。 “看着点粥,我出去看看。” 伍桐快步走到前院的店铺,一打眼就看了冯保。 “冯老哥,您怎么有空过来?” 冯保一脸的急切,他看到伍桐的时候就迈步跑了过来,拉着伍桐就往外边拽,“出事了,出大事了,快和哥哥过去,路上我和你细说。” 一定发生了很大的事,伍桐也不多问,直接喊了一声,叶大龙和叶旺联袂出席。 “跟上,我们走。” 在马车上,冯保和伍桐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东海卫的募兵在昨天下午就结束了,靖王也派了靖王卫去跟着训练,昨天下午东海卫的士卒带着新兵们站了一下午军姿,靖王卫也跟着站了一下午。 今天东海卫还要站军姿,靖王卫的士卒不干了,他们是来训练的,不是来傻站着的! 就这样,靖王卫就和东海卫打起来了,连带着新兵,三方混战的。 “谁赢了?”伍桐不经意问了一句。 “东海卫一百个人把靖王卫两百人按在地上打,还有哪些新兵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冯保急切说道,“王爷本来想去观摩东海卫的操练手段,听到营啸的时候勃然大怒,可当王爷知道了东海卫自己就把营啸解决了之后,就让老奴过来找你,王爷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东海卫的营所。” “我知道了。”伍桐淡淡的说了一句。 在他眼中这都不是事,军人吗,没有点火气还能叫军人吗,打了就打了,他敢打包票,靖王生气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营啸,八成是因为靖王卫给他丢人了。 不过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的。 伍桐正在酝酿情绪,心想等会儿怎么忍着不笑出声来......不是,心想是等会儿怎么训这帮惹事的王八蛋。 叶大龙的马靠在马车旁,对着伍桐轻声说道,“申字方向有两个人。” 伍桐点头,“不用管,等会儿到了军营这几个人要是还在,我会让石开知道什么叫残忍。” 冯保小心的看了外面一眼,“道长,出了什么事?” 伍桐克制不住扬起嘴角,“冯老哥,我也成有钱人了。” 冯保疑惑的看着伍桐,想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东海卫的营所在秣陵城的北面,靠近大江的位置,因为是海上卫所,所以要会水,这里是最佳地点,这里是大江和一出小支流的融合点,有着大江的湍急,又有小江的平静,两处游水能让水性变得更好。 以往这个时间应该是沿着河坝武装越野十公里的,顺便检查一下河坝情况,今天石开命令的站军姿把心高气傲的靖王卫弄疯了,这帮训练有素的士卒竟然敢不顾军法当场营啸,可见靖王这些年确实没有枉法。 他都没去过军营,没执过法当然就没枉法了! 伍桐从马车上跳下来,脸色阴沉的走向东海营卫所。 靖王已经到了,有他在这些将士也老老实实的站着,没人敢动,伍桐忽然笑了,不顾形象,他是真没忍住。 靖王瞥了他一眼,“伍桐,你笑什么?” “回王爷。”伍桐强忍着笑,“我看这帮人不是站的好好的吗,怎么会忍受不了站军姿而营啸呢?” “东海卫的事,本王一律不插手,这次是本王的靖王卫闹出了丑闻,不过他们现在跟着东海卫,本王先说好,这件事你负责。” 靖王这是先甩锅啊,伍桐苦笑,还能咋办嘛,谁让他是靖王呢! 伍桐站在台上,看着下面站的笔直的五百士卒。 其中三百东海卫,两百靖王卫,再细一点,一百东海卫海兵,两百东海卫新兵,两百靖王卫士卒。 脸上都带着伤,刚才那一丈打的很激烈啊。 伍桐清了清嗓子,叶旺心有灵犀的递过铁皮喇叭,伍桐摇头没接。 “诸位,在下伍桐,名义上是东海卫的上司...”伍桐转过头看着靖王,“什么官职?” 靖王的脸不自然的抖了两下,“东海卫校尉。” “哦哦,在下腆为东海卫校尉,包括你们这些被靖王插进来的靖王卫,也就是说你们五百人都是我的属下,我的兵。”伍桐板着脸,阴沉着看着下面的士卒,大声喊道,“你们明白吗?” “明白!”只有东海卫的一百老海兵在大喊。 “明白什么?”伍桐也喊道。 “我们是校尉手下的兵!” 依然只有一百海兵的声音。 伍桐没有向后世班主任一般问那些不吱声的是怎么回事啊? 他没那么弱智,所以他换了一个问法。 “靖王卫谁的官职最大,出来回话。”伍桐大喊道,“为什么不满训练项目!” 伍桐没有问为什么营啸,因为那样就把罪名定死了,按照军法,他们都会死。 “末将靖王卫校尉蒙舍,奉王爷之名跟随东海卫操练。”靖王卫中站出来一个汉子,身上甲衣和其他人一般无二,这样的人竟然和自己是一个品级,伍桐不由得挠了挠下巴,同一个品级却被管,这个感觉应该不太舒服。 “六月初九,吾等奉命入驻东海卫所,从六月初九至今我们的日常操练只有军姿,弟兄们已经站了三天了,今天实在......” “实在怎么?”伍桐冷笑一声问道,“我问你,军姿是只有你们靖王卫站了吗?他们东海卫没有站?” 蒙舍还想辩解什么,最后沉声回答,“...东海卫也站了。” “东海卫也站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满?” 伍桐微微仰头,大声喝道,“全体都有,回答我,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服从命令!”依然只有那一百老海兵怒吼。 伍桐看着靖王卫,看着站出来的校尉蒙舍,“这位蒙校尉,我问你,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是......服从命令。”蒙舍张着嘴,最后只能吐出这四个字。 “明白就好。” 伍桐冷冷的甩出这句话,“全体都有,向左转!” 唰——踏! 干净利落的转身,整齐划一的跺脚声,这些只存在于一个方向,或者说那一百个人。 “你们军中动武,该罚!” 伍桐大吼,“沿河跑步十公里,跑步走!” “跑步——走!” 东海卫的一百老海兵身后跟着两百新兵,齐齐迈开了腿。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靖王卫的二百人站在原地,脸上有茫然也有愤慨。 他们是靖王亲卫,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和打渔的一起操练不说,还要听他们的安排,站了三日军姿,打架还没打过。 跑还是不跑? 跑了就证明靖王卫服软了,他们怕了,所以不得以跟着跑,要是不跑,单凭他们营啸的事,就足以上这二百人死一次了。 靖王卫的校尉蒙舍偷偷抬眼看向靖王,王爷面无表情,不过他能从中发现对他、对他们的不满。 “跑!”蒙舍咬着牙说道,“都跑起来!” 靖王卫二百人跑的稀稀落落的,没有一点章法规矩,没有军容。 伍桐转过头看向靖王,“王爷,这是你的亲军?” 靖王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好奇东海卫的操练之法,这帮海兵虽然被称作老海兵,可从军的时间也就一个月不到,怎么就能练到这么整齐呢? “你是怎么操练的?”靖王问道,前面东海卫跑的整整齐齐,后面的靖王卫哩哩啦啦的,简直就像一群穿着戎装的山贼。 “没有别的方法,就是练队列。”伍桐耸了耸肩,解释道,“当然并不是说这么短的时间都能练成这样,现在的东海卫不同,这些兵都是穷苦人家,所以为了家庭他们练得刻苦,很听话,事半功倍。” “就现在这五百人,练一个月能达到我的标准就算他们厉害。” 伍桐又会想起军训时的阴影,那段时间真是痛不欲生,不过军训之后子啊回过头看一眼,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一百东海卫能打败两百靖王卫?怎么做到的?” 靖王更好奇的则是这一点,靖王卫军饷充足,训练时间也久怎么就没打过这些海兵? 伍桐古怪的看着靖王,王爷是年纪大了,脑袋坏死了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赶紧和本王说清楚,你给他们吃什么了?”靖王没好气的说道,伍桐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般。 “没吃什么。”伍桐摇了摇头说道,“王爷,您的靖王卫多长时间没见过血了?东海卫,尤其是这一百老兵,那可都是出了海历经九死一生回来的,那股狠劲一出来,谁都压不住,你的两百亲卫肯定不是对手。” 靖王老脸一红,他对伍桐的能耐很自信,以为伍桐给他们吃了什么仙丹灵药,没想到原因竟是这么简单。 “咳,那我们去十里外等他们?”靖王干咳一声提议道。 “啊,去十里外等他们干啥?”伍桐疑惑道,“王爷,我刚才说的是十公里,也就是二十里。” “他们沿着河沿跑十里之后调头在跑十里就回来了,咱们不用过去,在这里等就行了。” 伍桐看着一旁的叶旺,“去找三四根香,以三炷香的时间截止,香燃尽后到这的中午没饭吃。” “明白。”叶旺点了点头去找香了。 “三炷香?”靖王点了点头,有时间限制啊,“伍桐你认为是那支队伍会先返回来?” “如果靖王卫不偷奸耍滑的话,应该是东海卫先回来。” 伍桐给了一个很诚恳的回答。 “为什么?” “节奏。”面对靖王的问题,伍桐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跑步的节奏和呼吸的节奏,东海卫的老兵知道怎么控制呼吸,我不担心,而靖王卫一开始就像野狗脱缰一样窜出去,跑一会身上就没了力气。” “王爷,不是我不相信他们。”伍桐想了下,觉得这么说太假了,他又改口道,“我就是不相信他们,靖王卫胆敢营啸就肯定会做更过分的事,还是找几个人骑马盯着他们吧,当做监督。” 靖王摆了摆手,没多大时间,伍桐就看到两个骑兵骑着马跟上了人群。 “本王今日有空,就在这里看你练兵。” “今日怕是不成。”伍桐说道,“十公里不是说说,这一趟下来就是东海卫也不轻松,今天剩下的时间都要给他们养伤了。” “你知道他们会受伤还让他们跑十公里?”靖王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当然这个槽伍桐只敢在心里说说,“这是惩罚,新兵当有奖有罚才是,他们一卫营啸,一卫殴打友军,若不加以惩戒,日后问题会更大。” “你倒是有一套啊。”靖王点了点头,“那明日本王来看你练兵。” “自然可以。”伍桐想了想,觉得有件事得先和靖王报备一下,“王爷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有几个人得让王爷教训一下。” “哦?”靖王笑着道,“还有你摆平不了的人,快让本王看看。” “等等吧,至少三炷香的时间他们回不来。”伍桐悠悠叹道。 “三炷香?”靖王摇头,“可惜你小子不会下棋,要不然咱们俩可以手谈一局打发时间。” “围棋我确实不会,不过王爷咱们可以下另一种棋。” 伍桐招呼叶大龙,“快回家把刚做好的象棋拿过来,我和王爷杀两盘。” 叶大龙脸色犹豫,叶旺还没有回来,他在一走,伍桐这里没有人保护。 “放心吧,王爷也在这,谁能不开眼冲撞这里。”伍桐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一转眼珠。 叶大龙明白他的意思了,点点头骑着马出了大营。 伍桐和靖王讲了一会儿他心里的某些想法,靖王再听,自从他的思想转变了之后,他看伍桐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个晚辈后生有能力有担当,可就是有时候太懒。 叶大龙没用上半个时辰就带着象棋回来了,“象棋拿过来了,一副。” 伍桐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辛苦了。” “来来来,王爷,我教你下象棋啊!” 靖王虽然脑袋有些坏死,可学这东西到真快,伍桐和他说了每个棋子的走法之后,靖王起手叫的那一声“当头炮!”比伍桐还有气势。 伍桐是个臭棋篓子,或许能欺负欺负没下过棋的,所以一开始把靖王按在地上摩擦了好一阵,第四盘开始他应付靖王就有些吃力了。 两人一共下了十盘,伍桐赢了十盘,不得不说靖王的大局观真的到位,象棋的诀窍就是走一步望三步,伍桐是望不到那一伙的,靖王现在确能望一步。 赢得这十盘都是托前世玩手机上象棋软件的功劳,什么杀法大全,残局大全,这才是伍桐赢了的诀窍。 你是能走一步望三步,我把你的子都对掉,咱俩都是残局,哎,这不就赢了吗! 伍桐这个方法就是吧靖王拉倒和他一样的傻子境界,然后用傻子的丰富经验打败他。 虽然无耻了些,但真的好使啊。 很明显,靖王对这个新棋路很满意,看他的表情,这副象棋应该是不想还了,无所谓,伍桐在家也不会费脑子来下象棋玩。 三炷香已经燃尽,回到营地的人老实说和伍桐想象的差不多。 靖王卫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是在第四柱香都快烧完的时候才爬回来。 靖王刚才下棋积攒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恶狠狠的对伍桐说道,“你给本王好好练,练死了本王也不介意!” 伍桐挠了挠脸,“王爷,您还是收回这句话吧。” “为什么?” “王爷还记得我让您帮忙训斥的两个人吗?”伍桐从东海卫的新兵队里薅出和死狗没什么两样的柴荣和柴琅两兄弟。 “王爷,请开始你的表演!” 伍桐眨了眨眼睛幸灾乐祸的说道。 该,让你们俩自作主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抓鬼 靖王活了三十多年,经历无数风浪,什么场景他没见过。 可当他的嫡长子还有当今的四皇子被一个道士像拖着死狗一样拉出来的场景,他还真没见过! 一时间,靖王无语凝噎。 看着靖王的表情,伍桐心里叫了一声好。 靖王深吸了一口气,伍桐心里开始鼓掌,在想等会儿怎么夸奖靖王训子来能优雅不做作。 然后靖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伍桐愣了。 报告,枪口对错人了! “练!往死里练!本王给你背书!” 哟,看靖王爷的表情,这两个憨娃是废了啊。 伍桐很同情的看着他们,“晚上是住军营还是回家去住?” 柴荣梗着脖子,“当然在这住了。” 伍桐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又看向柴荣,这小子估计也是这个想法。 “王爷放心。”伍桐看着柴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伍桐知道轻重,一定不会误了大事。” 柴荣这小子想用这个方法避开成亲,真是图样图森破,靖王都不担心,只要在出海的时候把他拦下来,这段时间的操练有益无害。 至于柴琅,这家伙是哪根筋搭的不对,怎么会想在军队里跑? “你也是这个想法吗?” 柴琅看着这个神通广大的姐夫,点了点头,“小弟确实想在这里。” 伍桐想了一会儿,“你要从军,那就在军伍里好好呆着,东海卫是职业的军士,在这里你最少要呆两年,怎么样?” “我可以。”柴琅拖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硬气的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伍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对柴琅的行为并不反对,所以也不想说什么打消他积极性的话,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 “冯老哥!”伍桐突然叫道。 冯保跑过来,先是看了一眼靖王,然后才看着伍桐,“道长,有什么吩咐?” “最近有没有摔死的牛?” 牛?冯保没理解伍桐的意思,摇了摇头说没有。 伍桐抬头看着天,“那有没有抑郁的牛?” “也没有?” “中暑的呢?胖死的,或者瘦死的?我看这河边不错,适合安葬。” 冯保明白了,这牛啊没病也得死,因为道长要吃,他点头道,“有只中暑的,快不行了。” 这理由他自己都难以接受。 哪有中暑的牛? “石开!还有蒙舍,你们两个过来!” 伍桐大吼,然后转过头看着柴荣柴琅,“你们两个滚回新兵队里去。” “见过校尉!”石开抱拳。 “见过...校尉。”蒙舍也抱拳。 “等会儿会有一头牛送过来,让弟兄们吃顿好的,明天开始操练。”伍桐脸色不太好看,看起来颇为威严。 “是!” “王爷先回去吧,今日东海卫无事了。”伍桐冲着靖王拱了拱手说道,转过头又看着这两个人,“看管好你们的人。” “还有,靖王卫的人要是还不服,那就练出个样子,一样都是兵,做一样的事,不服气憋着,有能耐超过东海卫!” 蒙舍看着伍桐,脸上神色变得恭敬起来,“喏!” “我明日再来。” 伍桐转过身带着叶旺和叶大龙骑着马离开了营所,不过离开的方向并不是出营回秣陵的方向。 三个人走了没有十分钟,伍桐突然说道,“人呢?” 叶大龙咧嘴,“在林子里呢,只有一个,被我从后面敲了一棒子。” 这招咋这么熟悉呢? 伍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你们来谁会审讯?” 叶大龙摇头,叶旺咧着嘴憨憨笑着,他也不会。 还得自己来啊。 “走吧,去看看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三个人牵着马进了林子,这里面有一个被绑起来的帮闲装扮的青年。 他没有被弄死,那就表明没被发现。 “把他叫醒!” 叶大龙走过去一巴掌就把他拍醒,这角度,这力道,伍桐给满分。 这个青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伍桐的瞬间脸上露出一丝恐慌。 “朋友,你跟着我有几天了,有什么指教吗?” 伍桐蹲下来,平静的看着他,这叫平等交流,给人以春风般的温暖。 “我......我没没没没指教。” 看把孩子吓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我只要一个名字,你可以回去,我们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你可以继续跟着我。” 伍桐和颜悦色的说道,“乖,我就要一个名字。” “不不行不行。” “这么不给面子?”伍桐依然笑着,“你看着林子,树木这么旺盛一定很喜欢肥料,你要是不想后半辈子在这地下睡觉,就赶紧交代,我的时间很急的。” 这青年犹豫了很长时间,伍桐嘴骗人的鬼,他的时间值钱个屁,为了等一个答案,他连刑都没上,就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 “我不知道是背后是谁。”这个青年帮闲还是没有熬过伍桐,脸上惊恐万分,“是杜哥,不,杜柯,是杜柯让我跟着你的。” “杜柯?”伍桐点了点头,“他让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只是让我们跟着你,盯着你的动向。”青年帮闲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的心里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了,看来伍桐的微笑杀伤力很大。 你想想,一个人长得倒也不磕碜,就这么一直笑着看了你一个小时,你疯不疯? “就这些?” “就这些。” “他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六月初四。”青年想了想又肯定说道,“对,六月初四,那天码头上有海龙王现世,所以我记得清楚,对,就是那天,那天晚上,杜哥让我每日跟着你,他还给了我十两银子,只要一直跟着你,这些钱就都是我的了。” 十两银子?这都是一户人家一年的开销了,他倒是大方的很啊。 伍桐拍了拍他的脸,“你很懂事,我很开心,不知道你能不能在好心一点。杜柯的家在哪?” “东市余元裁缝铺子旁边胡同,往里走第三家就是。” “真是个好人。”伍桐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 杜柯以前是秣陵城的小混混,要说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认得几个字,又比较懒吧,懒的人总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轻松,所以他想了一个办法,拉皮条。 他不是卖淫,而是卖情报,别人找到他,请他办事,他会联系其他帮闲,随便给一点好处费,就有一堆帮闲为他卖命。 自从上次接了那个蒙面人的委托之后,他的眼皮就一直乱跳,手里的二百两银子也变得烫手。 他找了三个游散帮闲去盯着那个神通广大的年轻神仙,为这事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好了,生怕这位年轻神仙会降罪于他。 他本来是不想接这门生意的,可那个人给的钱也太多了,他又不忍心拒绝,诚意太足了。 这么诚恳,总不能佛了他人面子吧。 可这都几天了,他收集到的消息没有一点稀奇地方,要说特别的也有,一个道士也不知道怎么就能随便进出王府和秣陵府衙,可他把这些消息递出去之后,那个蒙面人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这些消息他并不满意? 他今天又在想要不要及时撤手,每天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很吓人的。 “今天眼皮怎么一直乱跳呢?” 杜柯口中骂骂咧咧的,似乎这样能给他一点勇气。 他刚刚出去问了那三个人伍桐的行踪,除了那位道士在军营里做什么没打听清楚外,还有一处可疑的地方,他是从东海营所的另一侧出来的,这段时间没人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军营。 杜柯在想这个消息能买多少银子,五十两...不,一百两也不过分吧。 从怀了摸出火折子点燃油灯,还真别说,那位年轻神仙弄回来的海龙王的龙油真是耐用,这些油烧了这些天也没干。 不仅如此,这个油燃烧起来特别亮! 就是晚上,也能把屋里照的清清楚楚的。 非常清楚。 连屋里坐着的三个人的面孔都照的清清楚楚! 第一百四十五章 热爱表演 人要惜命,毕竟人被杀就会死,这是至理名言。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俗话又说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俗话还说...... 哪来那么多俗话,这些都是杜柯用来自我安慰的话,活着嘛,跪着,不寒碜。 伍桐对这个一言不合直接下跪的混混头肃然起敬,见过识时务的,没见过这么识时务的。 他甚至都没之前的那个马仔有骨气。 最起码那个帮闲在伍桐的注视下挺了半个时辰才说出他知道的情报,这样才对嘛,这时候说出来的东西才有可信度啊! 这...直接跪下就要往外蹦情报的人,说的东西可信吗? “你...” “神仙在上,小的对神仙问话,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柯伏在地上叫嚷说道。 伍桐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要换一个思路,审讯手法也要变一变,“杜柯,当初让人跟踪我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会有今天?” “小的想过,这些日子小的睡觉都不踏实,一直心惊胆战的,没成想今日真被您找到了。”杜柯抬起头看着伍桐委屈的说道。 “说说吧,详细说说。” 鲸油燃烧的光很亮,伍桐的脸在灯光下看起来平静至极,嘴角上还带着一丝笑容,这笑容在杜柯眼里就是狰狞的魔鬼笑容。 他又深深的伏了下去,这一次他的脑门碰到地上了。 “前些日子,就是您带着海龙王回来的那天,有人找到小的,让小的跟踪您,您是秣陵城的神仙啊,和李老真人一样,都是天上的人物......” 叶大龙和叶旺同时望向伍桐,他俩的眼神让伍桐有些发毛,年轻神仙干咳一声,“废话少说,说重点。” “是是是,说重点。”杜柯微微抬起头,“那天有一个蒙面人找到小的,只不过小的也就看了他一眼,剩下的话都是隔着墙说的,他递给小的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让小的跟踪你,每隔三天就第一张条子给他,上面写的是您的行踪。” “蒙面人?” “是蒙面人。” 伍桐想了一会又问道,“你给他递条子的地点在哪?” “就在东市一个废弃的宅子,小的把字条藏在破陶罐里。” “你就不好奇他的样子,没偷偷藏起来在那盯着?” 杜柯刹那失神,绝口否认道,“没有,做这行要有道义。” “道义?”伍桐冷笑道,“从你说这些消息的时候已经没了道义!” “老六,把他按在桌上!” 叶旺想拎小鸡仔一般将趴在地上的杜柯拎起来扔到板凳上,一双手如同铁钳将他死死的按在板凳上。 伍桐也坐在板凳上,他看着额头上还有尘土的杜柯忽然笑了,“你一看到我就开始说这些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我这情报是不是得到的太轻松了些?” “那个人是蒙着脸,你没见过脸,可你就真的一点眼力没有?” “背叛了雇主,你还在这跟我谈道义?”伍桐的笑容冷酷,“大哥,我要他一根手指。” 叶大龙笑的憨厚恐怖,拽着杜柯的胳膊,将他的手按在桌上,“道长,你要他那根手指?” 这时候还问个屁啊,我有选择困难症你不知道吗? 伍桐瞪了叶大龙一眼,然后很认真的思考要剁他哪根手指。 大拇指?不好。 食指?用处太多影响生活也不好。 中指?无名指?这两根手指也挺重要。 “要不,小拇指?”你看,伍桐是一个多仁慈的人啊,这时候还考虑的这么详细。 “杜柯,你说剁你哪根手指好?” 你看你看,道长是一个多有民主精神的人啊,都这时候了还给他一点自主选择的权力。 “不剁行不行啊?”杜柯哭了,哭的很惨,也很丑。 “那就老实说,那个蒙面人有什么特点!” “手白算不算?” 伍桐没理他。 “他去那个破宅子取了两回字条,都是后半夜去的算不算?” 伍桐还是没理他。 “他身上有股香味,是青楼的味道,那个味小的熟悉。” “哎——”伍桐叹了口气道,“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啊。大哥,剁中指吧,我比较讨厌中指。” 伍桐站起身,一副不忍的模样走了出去,“以后你还可以跟踪我,这个钱你可以赚,我呢,也不回来找你了。” “道长,道长,不,神仙,仙人,仙长!”杜柯哭的很伤心,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别砍小的的手指,小的那根手指都有用啊!” 哐铛一道声响,屋里半点声音都没了。 “收获颇丰,回家吧。”伍桐看了看月亮说道,“这么晚回家,青鸾也等急了吧。” “回家?”叶大龙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预想的今晚应该是一个腥风血雨的夜晚啊,最后他连敲人后脑的事都没抢到,叶旺站的位置比他合适,下手更快。 “不去找那个人吗?”叶旺瓮声问道,人啊就应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仇不能隔夜,隔夜就会出变故。 “不找。”伍桐干脆的说道,“敌在暗,我在明,不好行动,另外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盯着我的行踪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的想法,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想过有人会跟踪我。” 伍桐背着手就推门走了出去,该回家了。 叶大龙在后面拉住叶旺,“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看着他还有些高兴呢?” 叶旺挠了挠头,“俺也这么觉得。” 昨晚的事情对伍桐来说是一个奇妙的经历,上辈子天下承平,这种装逼又欠揍的台词没地方能说,昨天算是过了一次瘾,圆了伍桐一个表演的梦,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热爱表演的男孩子。 被人跟踪的事情伍桐就不去想了,浪费脑细胞想这件事真没必要,还是想想怎么给东海卫制定训练计划比较好。 靖王来到东海营卫的时候,大营里空无一人,要不是看他们的被褥叠放整齐,靖王就要让大军过来了。 等他冷静的时候一想,不由得疑惑大清早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伍桐是被叶旺叫醒的,昨天晚上课余活动让他比平时晚睡了一会,现在还是他的睡眠时间,叶大龙他们也知道这个状态的伍桐不能让他骑马,要是从马上栽下来可就丢人了,叶旺去牙行租了一辆马车,三个人架着马车奔向军营。 这时候伍桐睡了一个回笼觉。 等他们到了大营的时候,早上出早操的五百士卒已经回来了,东海卫的老海兵熬起了鱼粥,他们本就是穷苦百姓,生火做饭都是他们必点的技能,鱼粥是出海之后养成的习惯,鲜嫩的鱼儿和米一起煮熟,有无数种清香混合在一起,美得很。 伍桐和靖王的见面就在支起的炉灶前,两人手中端着鱼粥吃的正香。 也可以说靖王吃的正香,伍桐再等粥凉,他吃不了热的。 靖王看着伍桐问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伍桐吹起的动作一滞,靖王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莫非他......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请柬 事实证明伍桐想多了。 靖王之所以问他昨晚干什么去了是因为昨天晚上伍桐这三人被巡街的武侯抓到了。 宵禁后还不在家里睡觉,就算不睡觉也可以陪人睡觉嘛,为什么要在大街上溜达呢! 好在巡夜的武侯认得伍桐,叮嘱了几句就放他们走了,不过这件事好像让靖王知道了。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伍桐昨天晚上做了一些不太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所以反应有些激烈,都忘了昨天他被武侯训话的事情。 靖王现在把他当成子侄,所以对他的事情也就上了些心,伍桐半夜在街上游荡的事情他自然也会知道。 “就是时间没算好,回家晚了。”伍桐低头喝了一口粥,凉了,腥味也重了。 “那就好。”靖王点了点头,“若是有事就来找本王,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 靖王低下头看了一眼鱼粥,不禁赞道,“这粥不错啊。” “趁热喝最好,凉了就腥了。”伍桐随口说道,他这碗粥就腥了。 “吃完了饭,该看你的表演了!”靖王将碗放下,“本王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客套话,绝对是客套话,伍桐昨天才说要练兵,靖王哪来的等了好久。 东海卫的新兵需要训练,老兵也需要这个训练,他们现在只是狠而已,没有纪律性,而过来旁听的靖王卫,则更需要这个训练,他们已经无组织无纪律到营啸,那肯定需要洗礼一下了。 “在这里搭个台子,快一点!” 东海卫的老兵已经快成了伍桐的私军了,对伍桐的的话言听计从,话音刚落那边的就有人开始搭台子了。 靖王笑着说道,“这东海卫对你倒是信服啊。” “我和王爷说过,这些人都是差点死了的人,我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自然敬我,可王爷你的靖王卫,应该没有离开军队就会饿死的吧。”伍桐又解释一遍,“这差别就是这两支军队的不同。” “两支部队现在都敌视对方,同样的训练,要是靖王卫和东海卫差的太多。”伍桐虽然不太想断人生路,因为他见识过后世的人民军队,所以伍桐对这个年代或者说是整个封建时代的军队都没有好感,说的话也很重,“那我认为靖王卫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操练内容是什么?”靖王对这个还是很好奇。 “半个月,只练军容。”伍桐笑了一下说的,后世军训也就这么长时间,练的也是这些。 “全体立正!” 东海卫的老兵和参加了两三天训练的靖王卫知道立正是什么姿势,可这些新兵还有发蒙。 “石开,上台!” 石开听从命令,走上木台,站的笔直,双手贴合大腿,中指贴合裤线中缝...呃,没有中缝,所以这一点伍桐也没有过多要求。 “这是立正。”伍桐对着下面的新兵喊道,这些海兵半个月后会出一趟海,纪律性是最重要的,在海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没有纪律要比海上的危险更大。 没有半天时间,伍桐就已经把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都教完了,要是按照项目数来算,现在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五十。 伍桐让着五百人分成五个方队,又选了几个学东西比较快的机灵的小子,作为每个方队的队长帮忙管理训练其他人。 训练的东西没有其他,只有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 靖王看着伍桐,虽然自己对伍桐很信任,但是现在他还是怀疑伍桐是在搞他,这点东西是他娘的练兵? 这小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脾气好来消遣自己的? 靖王的脸色有些差,他还是不相信就这能练兵。 伍桐笑着说道,“这只是开始。” 这半个月的时间,伍桐每日都让这五百人的联军原地踏步,齐步走,跑步走。 正步......没这必要,伍桐也不记得军训时候学的正步了,所以也就没教。 虽然军训的方式和后世一样,但在量级上绝对不同,这个时代可没有手机,军训的时候也不会空出很多时间让他们休息,他们不练军容的时间都用来锻炼身体了。 伍桐给他们准备了许多石锁,还弄了练武的场地,力量技巧两不误。 加上秣陵隔三差五死的牛和每日都有供养的猪,让这帮士卒一个个壮的跟牛犊子一样。 在东海卫和靖王卫出海的那天,靖王过来了。 王爷过来有两件事,一是看看现在靖王卫的军容,二是要带他的混账儿子回家。 伍桐也心知肚明,还有半个月就是柴荣成亲的日子,柴荣是一定坐不上船的。 王爷一摆手,两个壮汉冲进军队拽出了一个年轻小子,这段时间柴荣的色度没什么太大变化,在海上晒的半个月已经把色度拉到最大了,现在也难以再黑一度。 看着站有站相的柴荣,靖王点了点头,以后没事也可以让他再来军队体验体验。 柴荣不知道靖王这阴险的想法,他现在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不躲在船上。 “让本王看看。” 伍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靖王卫的军容嘛。 “全体都有,登船!” 靖王卫和东海卫分作两队,小步跑过登船梯上了海船。 井然有序! 靖王欣慰地点了点头,靖王卫真的变了。 “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啊。” 伍桐笑着应了一声,“王爷说些什么吧,当做鼓励将士,凝聚军心。” 靖王点了点头,说道,“诸君,早日归来!” 这一次靖王卫二百人的喊声比东海卫要大。 靖王对此很满意,等他们回来靖王卫就以他们做基石重新组建吧。 伍桐在后面拉着柴荣,生怕这小子又跑了,“你怎么想到这昏招的,你要躲在船舱里,王爷还能找到你?” 柴荣苦着脸,懊恼的说道,“我也是才想到。” “不说出海的事了,你也摊不上。”伍桐摆了摆手,“你的未婚妻什么时候到?” 柴荣看着伍桐,这个眼神莫名的感觉很熟悉啊。 柴荣现在看向伍桐的眼神就是平时伍桐看世子的眼神。 那带着一丝嘲讽,不屑,鄙夷的视线,伍桐一呲牙,“你再这么看我信不信我揍你!” 每日跟着操练的伍桐,在格斗方面要比柴荣强太多了,前一段时间伍桐还修炼出了内力,去浮云观向老真人汇报的时候,换来老爷子一阵鄙视和无奈。 想老夫创出世间无上法门,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两个月才练出一丢丢内力,丢人啊,败坏他武林宗师的名声啊。 伍桐没去管老爷子的无奈,他洋洋自得,内力啊,这可是小说里才有的东西,他竟然搞出来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军营里呆着,怎么会知道我未婚妻什么时候到?”柴荣是个大丈夫,能屈能伸,可软可硬。 “对,这事确实不能问你。”伍桐也摇了摇头,自己可能是傻了才会问他。 “等你未婚妻到了,可以带着她,咱们两家出去野餐。”伍桐知道柴荣的顾虑,不就是没感情吗,处着处着就有感情了,他作为柴荣的顶级朋友,一定会给他们创造时机的。 已经把自己未来半个月的时间安排出去的伍桐正黯然失色,他刚知道明天就是那个什么沔阳林氏的大小姐过来的日子,柴荣得到了伍桐的承诺,干脆利落的约了伍桐半个月。 也就是说直到柴荣结婚前的这半个月,两家要一直开展四人约会。 伍桐狠狠的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嘴欠嘴欠嘴欠。 回到家里,伍桐正想怎么和青鸾说四人约会的事情,月儿就先跑了过来,还有绿雀。 两个小丫头片子的脸上都有一丝愤怒。 “姑爷,你在外面养了狐媚子!” “哥哥,你怎么可以对不起嫂子?” 伍桐一脸懵逼,再仔细一瞧,两个丫头的手里各有一封信件,伍桐拿过这两个东西。 嗯,这也是两辈子第一次接到的东西。 请柬! 还他娘的两份! 第一百四十七章 百花楼宴客 两份请柬蜡封完好,那就说明这两个小丫头并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 月儿为什么会说自己在外面养了狐媚子呢? 伍桐拿着两份请柬看了好长时间,忽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脂粉味啊脂粉味!”月儿凑近伍桐忿忿的说道,这胭脂王妃还送给了小姐一些,姑爷就一点都没印象,“这可是上好的胭脂,而且是秣陵落苏坊独有的胭脂,我之前只是在王妃娘娘身旁嗅到过。” “哦。”伍桐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家里的三个女生都不用脂粉的,青鸾的化妆品还是靖王妃给她的,不过也没见她用过几次,难怪自己不熟悉这个气味。 “有些刺鼻。”伍桐有鼻炎,所以对一些刺激性的气味特别敏感,呼吸的时候鼻腔就会痛,到了古代以为自己的鼻炎不会复发了呢,谁曾想这时候还有这种味道的脂粉啊。 “没咱家的香水好。”伍桐撇了撇嘴,最起码他闻香水味可没有刺痛感。 脂粉味? 伍桐想起了一件事,然后把信递给月儿,“月儿,你鼻子好使,这两封请柬是一样的味道吗?” 月儿不愧是自己的...老婆的好丫鬟,这鼻子能和警犬比一下了。 “是一个味道。” 月儿笃定说道。 伍桐点了点头,先是看了看封皮,一封写着“道长亲启”,而另一封则写着,“伍桐道长亲启。” 然后拆开了两封请柬,里面的纸很高级,和伍桐平时用的纸不一样,质地略硬,上面的字整齐干净,显然这宣旨吸水性很弱,这种宣纸的价格可不便宜。 非常昂贵的宣纸,非常稀少的脂粉。 哪家青楼这么舍得下本钱啊? 两封信,一封字体娟秀灵动,高逸清婉,流畅瘦洁,伍桐对书法的研究只局限于字体,楷书行书草书大概能分清,这簪花小楷写的请柬,伍桐还能读懂,这是凤栖阁陆白鸥递过来的名剌。 这丫头找我干什么? 而另一封是用的是飘逸至极的飞白体,要是不懂书法的人乍一看就像是没沾墨然后死命的按着毛笔划出来的字,伍桐也就是小时候临摹了一段时间柳宗元的楷书,对于飞白体这种特殊风格的书法两眼一抹黑。 月儿看到姑爷露出深思之色,轻声问道,“姑爷,出什么事了?” 伍桐抖了抖那封请柬,很认真的说道,“月儿,姑爷我最近用脑过度,眼睛看不清东西,你帮我念念。” 这种蹩脚的理由也就姑爷能说出口,她接过请柬一看,她也愣住了。 得,又一个文盲。 绿雀......也不认字,青鸾......应该和自己认识的字差不多。 这谁啊,递个请柬还装了一个无形的逼,这字不认得啊。 你为啥封皮用楷书,里面却用这种不知道是啥字体的来恶心自己。 既然这封请柬是和陆白鸥的一起递上来,是不是青楼有什么活动啊。 看了那么多小说,伍桐还是知道古代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一帮妓女...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去争鸡中之霸...不对,是争花魁,然后四处找文人墨客为他们造势。 两封信应该都是青楼送过来的,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伍桐觉得去问一问专家,世子爷作为青楼常客一定很熟悉这些事,“叶旺,去靖王府把世子爷请过来!” 叶旺愣了一下,然后看着一旁,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很古怪。 “安于,你找我啊!” 伍桐正在分析陆白鸥给自己递请柬的原因,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问道,“这么快?” 抬起头看着还没有出门的叶旺,旁边是脸如黑炭的世子爷。 “什么这么快?”柴荣幽怨的看了伍桐一眼,“我一直在你家啊。” 哈?伍桐有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你爹...不是,王爷竟然敢放你出来?” “我爹为什么不会让我出来啊?”柴荣反问道,“从两卫出海之后,你就上了马车,我骑马跟在你后面,你也真厉害,一直没看到我。” 伍桐按了按眉心,他望着柴荣身后站着的两个人,“林威我认得,另一位是?” “末将于少和,奉王爷之命保护世子。”于少和抱拳说道。 “这是我爹的亲卫。”柴荣介绍道,“我爹让他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王爷这不是很不放心吗? 伍桐暗暗吐槽道,“对了,青楼......” 这话问了一个开头,机智的道长发现了一个盲点,世子跟着两卫练了半个月,他知道个屁青楼的事啊,这是今天自己第二次做这种傻事了吧。 伍桐摸了摸头,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了? “世子,你把这封信给我念一念。”伍桐把那个像是胡乱划愣的信递给柴荣,请他翻译一遍,伍桐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汉字,怎么自己就看不懂呢? “嚯,好俊的飞白书!”世子爷果然见多识广,一张口就把伍桐在文学常识方面给比了下去,“嗯,弟闻兄之大名久矣,今日特在百花楼摆下筵席,恭候兄之大驾。” “态度诚恳,请你吃饭的。”世子爷直接将这句话翻译成白话文。 “百花楼,没听说过这饭店啊。”知道请客的是个男的,伍桐就没了兴趣,反倒有些警惕,一个男的用这样的纸张是不是有心理疾病? “百花楼不是饭店,是青楼。”柴荣想了想说道,“凤栖阁的陆白鸥是头牌,几乎所有去凤栖阁的人都是冲着陆白鸥的名头去的,想着能聆听天籁,而百花楼不同,百花楼多娇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这样的女子有很多,在名气上凤栖阁或许不输百花楼,但在文人墨客的眼中,百花楼才是士子圣地。” 妓院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伍桐真是涨知识了,可这位自称弟弟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请自己吃饭没这么单纯吧。 “安于,你要去百花楼赴宴吗?” 伍桐想了想,“去,正好有一件无头公案还没头绪,没准今日就能知晓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柴荣收起了玩笑心思,他这个人要是说话做事过了脑子,还能看出他世子爷的聪明机智,可惜他的大脑应该是单线程,性能一般还经常宕机。 “吃个饭而已,要不了多长时间,一个时辰应该就够了。”伍桐想了一下说道,“我去百花楼赴宴,一个时辰若是你没有收到讯息,就冲进去救我吧。” 柴荣点头,“这事用不用和父王说一声。” “暂且不用。” “这个人来历不明,意图不清,你要小心。” “我带着叶旺和大龙进去,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 伍桐看着手中两个请柬突然问道,“世子,我什么时候还成了香饽饽了?” “你一直都是,只是你没有自觉到罢了。” 柴荣笑着回道。 哟,还能说出这种话,看来世子的大脑还在运行,不知道他这单线程的脑子这次能完美运行多长时间。 第一百四十八章 牧星 秦淮两岸多青楼。 但是呢,青楼也是不一样的嘛! 就像是后世的俱乐部虽然同为俱乐部,但在成绩上,明星选手的数量上,战术搭配上就有明显的不同了。 凤栖阁和百花楼就是两种不一样风格的战队。 一边是尖刀阵容,由陆白鸥一骑当千带动身后众人共同富裕,另一边是平衡阵容,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属于量产型机器人。 两个队的风格完全不同,那在战场上的比赛结果会如何呢,让我们期待今天晚上的全球总决赛......不好意思串台了。 到了百花楼,递过请柬之后,老鸨非常殷勤的把梧桐一行三人领到了百花楼三层,古代的木质结构建筑能搭到三层可是少数,这也能看到百花楼的财大气粗,不然也不能量产才女。 “伍道长,牧公子就在屋内等候您。”老鸨很恭敬但不谦卑,这还是伍桐第一次见到这种态度的老鸨。 “请进。” 叶旺站在前面为梧桐推开房门,这么小心吗? 伍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神色如常,不慌不忙的走进房间。 “吾兄大驾,弟未能远迎,还请宽恕则个。” 牧公子身披长衫,大袖宽袍,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让人不悦气质,名为傲的气质。 伍桐是学心理学的,不会因为第一感觉而下结论,但是这位牧公子给他的第一感觉真的很不好。 “则个则个。”伍桐摆摆手说道。 屋里摆着两副案席,上面有酒,却没有菜,显然是还没有准备好。 牧公子显然没听过这么客套方式,则个则个,这是什么东西,好在他很有涵养,邀请伍桐入座之后自我介绍道,“在下姓牧,名星,千里之外得知伍桐伍道长的神通,特意赶过来与你一见。” 伍桐点头,“牧星,好名字,漫天星空等你放牧,令尊对牧兄期望甚大啊。” 牧星,木星,你就不怕来个太空战狼给你炸了,木星灰都给你扬了! “哈哈。”牧星笑道,“吾父确实有这种心思。” 呀,这咋也不按套路出牌呢,我就是客套客套,你咋一点都不谦虚呢?你爹还支持你放牧星空,你这么牛逼你咋不上天呢! “牧兄找我来是不会就是吃顿饭吧?” 伍桐没时间和他玩,他的态度太傲,这场宴席八成是要以争吵结束,伍桐觉得还是先把事说了,然后早点回去。 毕竟对面的青楼还有一个也等着他的人,最重要的那边的是个妹子! 牧星抬起头看了伍桐身后两个壮汉一眼,微笑道,“道长对牧星这么不放心吗?” 伍桐也笑着,岂止是不放心,简直就是不放心,“牧兄不要多虑,自从我出海回来之后,身边出现的陌生面孔多了不少,前几天还抓了四五个跟踪我的人,我呢,人比较懒,不会武功,又不想死所以只能找一些人来保护我,怕死啊。” 牧星点了点头,“似这种跟踪的臭虫该死。” 不是他? 伍桐不动声色的倒了一杯酒,酒壶是银的,里面的酒味很冲,这是伍家的黍粮液,也就是俗称的二锅头,喝这酒还是等会吃点饭菜垫垫底吧。 伍桐在家都是喝黄酒的,烈酒很少碰,这酒喝着爽是爽,喝完也真难受啊,不如黄酒养生。伍桐作为一个要向老爷子看齐的人,几乎不会做任何影响身体的事情。 “这酒香醇,小弟第一次喝的时候醉了两天,之后就爱上了这种味道,喝酒只喝这两种。”牧星轻嗅酒杯,“听说这酒是道长所酿?” 这不是什么秘密,伍桐点了点头大方承认了。 “道长真的出海猎杀海龙王?”牧星双眸爆出精光。 看来这次才是他的目的。 伍桐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所以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问了一句,“现在这个传言变成什么样了?” 牧星想了想,“嗯,大概是道长单手降龙,擒龙于海,缚龙于秣陵。” 已经往玄幻方向发展了啊,自己要是活到老爷子那个年纪是不是弄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了? “太夸张了。”伍桐摇头道,“三百将士以命相搏,废了多少力气,才拖死那头鲸,就因为那头鲸,我们比预期回程晚了一天。” “鲸?”牧星一愣,“那不是龙?” “你见过龙吗?”伍桐反问道。 “那还真的没有。”牧星摇头笑着说道,“道长何时能再擒龙一次?啊,不好意思,擒鲸?” “上次捕的鲸鱼肉你没吃过?” “来的晚,没有吃到。”牧星苦笑道。 “半个月后,我请你吃鲸鱼烧烤。”伍桐笑着说道。 半个月,昨日出海的东海卫是去猎龙了?可是没有伍道长跟着,就凭那些凡夫俗子真的能猎龙,开什么玩笑,凡人安敢窥觊神威! 牧星脸色闪过一丝愤怒,不过他隐藏的极快,瞬间变了两张脸,微笑颔首道。 “好,牧星先谢过伍兄。” 因为专业的原因,伍桐很喜欢观察人类,所以也捕捉到了牧星脸上的变化,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愤怒是从何而来,伍桐微笑着看向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最多的问题就是这个人是从哪里过来的! “牧公子,伍道长,可以进菜吗?” 牧星看向伍桐,伍桐笑了一下,“客随主便。” “进来吧!”牧星拍了拍手说道。 “伍兄尝尝,这可是小弟近日吃过最好吃的菜,请伍兄品鉴。” 伍桐一看就知道这菜是哪来的,得意楼的菜式,铁锅炒出来的菜在这个年代还是独一份,听李儒抱怨过好多次,许多人都想进到得意楼的后厨偷师,虽然不知道偷没偷到,反正李儒很不爽。 锅包肉,西湖醋鱼,宫保鸡丁,还有一碗莼菜羹。 伍桐吃了一口鱼,吃了一点鸡,又喝了一碗莼菜羹,开始拉着牧星喝酒。 他知道这个年代人的酒量,他对自己的酒量也很有信心,所以他要来一个极限一换一。 牧星还劝伍桐吃菜,他对酸酸甜甜的锅包肉最喜欢,这几日每日都吃,简直到了无锅包肉不欢的地步。 作为一个除了煮就是炖的年代,还特么是清汤的,这种时代要是吃一顿烧炸爆炒方式做成的菜,肯定会垂涎三尺。 这边主人殷切奉菜,那边客人暗藏杀机,频频劝酒。 “俗话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来,走一个!” “一杯酒欢迎,二杯酒流行,来走一个!” “什么喝不下,那就是没喝到位,来润润,走!” 三杯急酒下肚,牧星用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喝了,他按着酒杯,不让伍桐倒酒,“伍兄,伍兄,小弟真的喝不下了,再喝,再喝就醉了。” “喝酒哪能不喝醉呢!不喝醉那还叫喝酒吗?”伍桐不满的说道,“你不醉,我不醉,马路牙子谁来睡!” 酒杯不让用,这不还有酒壶嘛! 伍桐端着酒壶就往牧星嘴里倒酒,这一壶酒足有半斤,全灌进去他嘴里之后,伍桐发现牧星还是很可爱的! 酒品不错,不吵不闹就睡觉。 这不是最好的,最让伍桐满意的就是这家伙陷入昏迷之后还能说话。 然后在叶旺和叶大龙古怪的视线里,伍桐做了一件让他们大吃一惊的事。 叹为观止!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亡国公主 早晨起来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每次多喝一杯酒,都要说声对不起...... 宿醉后的下场就是两个小人在脑袋里开party,大吵大叫让人头昏。 伍桐就是这样醒过来的,脑袋里的两个死小孩是一个诱因,另一个因素则是鼻腔里的强烈刺痛感。 家里是没有这种味道的,伍桐捂着鼻子睁开眼睛,又是陌生的环境,这次是真的陌生环境,以前一次没见过。 在陌生环境中苏醒,伍桐一个想到的是昨晚夜不归宿,家里人会不会发怒? “这是哪?”喝了太多的酒,嗓子都哑了。 味道刺鼻,看屋里的装饰应该是女子的闺房。 这是犯错误了? 伍桐一下就支楞起来了,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内裤穿的好好的,没问题。 捏着鼻子抚着额头,伍桐就用这种奇葩姿势出了房门。 叶大龙和叶旺坐在一起正在喝粥,大龙眼尖先看到了鬼鬼祟祟的伍桐,笑着嚷道,“妹夫,来喝粥!” 伍桐看到这两个娘家亲戚心里就松了一口气,这俩人在这,那自己肯定没失身。 这是一间大屋子,有内间外面间之分,伍桐睡觉的地方是里间,而这里是外间,叶大龙和叶旺昨晚就是在这里坐了一夜。 伍桐也坐下来,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慢慢的吹着,“这是哪?” “凤栖阁。”叶旺瓮声说道。 “嗯......”伍桐点了点头忽然顿了一下,“凤栖阁?我们昨天不是在百花阁吗,怎么会在这?” 叶大龙和叶旺对视一眼,旋即两个人齐齐转过头看着伍桐,神色古怪,眼神莫名,“妹夫(道长),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昨晚的事情?”伍桐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昨晚,我们不是去百花楼见那个谁...牧星,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之后喝了不少酒,再之后我就没什么印象了。” 叶旺看了一眼叶大龙,“你讲。” 叶大龙点了点头,有些缩头,“昨晚你和牧星对着喝酒,刚开始还一杯一杯的喝,后来你就拿着酒壶灌他,你一壶他一壶......” 没毛病,酒是这么喝的,你一杯我一杯,喝到尽兴对瓶吹。 “你本来是灌他,然后你说...”叶大龙舔了舔嘴唇,他觉得嗓子有些干,那么喝酒的人简直就是勇者,还是没事屠龙玩的那种勇者,“你说他一个人喝酒占便宜,你也拿了一壶,你喝一口,就给他灌一口。” “你当时可能有些醉了,那家伙都灌不进去酒了,他躺在地上,你灌一口,那酒就从他鼻子里流出来,嘴里还叨叨不能再喝了。” 伍桐的脸色有些发青,失态了失态了,这一顿酒能把他养了半年的生全赔进去。 “你把他灌死之后,说凤栖阁还有约,说什么也要过来,我和六叔拿你没有办法,不过妹夫你也真厉害,喝了那么多酒还能走到凤栖阁,最厉害的还能找到床,现在想一想,你昨晚到了凤栖阁还能和陆小姐说几句话,然后拉着人家的手非要给人家看手相......”叶大龙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便秘表情,“要不是后来你躺倒床上就开始打呼噜,别说陆小姐了,就是我们都不相信你喝醉了。” 伍桐深吸一口气,他对自己的酒量有一定认识,喝到这种程度明显已经超出他的能力。 “我昨晚喝了多少酒?”伍桐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极限,以后绝对不碰到这根红线。 叶大龙想了想,旋即一脸佩服的说道,“大概有一斤半吧,三壶酒的样子,不过妹夫,你喝这么多酒,就一点尿意都没有?” 伍桐低头看了看粥,感受到来自膀胱的压力,他缓缓的放下粥,“我出去一下。” 伍桐的动作很慢很优雅,他是怕动作太大崩出来尿。 拉开房门,陆白鸥就在外面站着,看她惊讶的表情和脸上的淡妆,应该是要过来敲门的,伍桐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洗手间...不对,厕所...茅房在哪里?” 陆白鸥一脸惊恐的指着外面说道,“楼下。” “多谢。”伍桐加紧弹道飞快又不失优雅的走下楼。 陆白鸥望着伍桐的背影忽然笑了一声,然后捂着嘴,衣袖滑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然,她走进房中看着叶旺和叶大龙,“两位壮士,这粥可还能入口?” “好喝,不错。”叶大龙点头说道,“陆小姐费心了。” 叶旺放下碗,瓮声瓮气的说道,“和家里差了些...你怼我做什么?” 陆白鸥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又瞄到了桌上盛好还没有动过的粥问道,“这是道长的粥,是没喝吗?” 叶大龙现在的情商明显上升了好几个点,他急忙解释道,“我妹夫他怕烫,所以东西要放凉才会喝。” 陆白鸥点头,站在一旁努力思考她和这两位壮士还能说些什么。 就在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伍桐擦着手走了进来,“胃里难受,我的粥凉了没?” 伍桐绕过陆白鸥,端起碗在唇上碰了一下,温度合适,他一仰头将这小碗里的粥一饮而尽,末了觉得自己的胃还需要在养一养,所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不过还是很烫,伍桐就端着碗,这才察觉到身旁还有一个人。 尴尬的笑了笑,“陆小姐见笑了,昨晚伍某失态了。” 陆白鸥摇了摇头,“见到道长不一样的样子,白鸥也觉得新奇,道长一直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昨晚才像是个年轻人。” “我这人挺喜欢玩的。”伍桐想了一下,自己,老气横秋? “昨天本想和道长谈些事情,可昨晚道长你的样子,应该是说不了什么。”陆白鸥看着伍桐的脸问道,“不知道长现在可有时间?” 叶大龙会意,拉着叶旺就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守着。 叶旺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咱们不是要保护道长吗?” “一个女子和妹夫同处一间,咱们是保护人还是要做坏事啊?”叶大龙很懂事。 “可是,那位陆小姐明显喜欢道长啊,万一出了什么事?” 叶大龙一愣,干巴巴的说道,“我相信我妹夫。” 屋里两个人的交流很尴尬,伍桐想着怎么挽救自己的形象,陆白鸥则是想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我们的道长胆气过人,他干咳一声,“咳嗯,他们说我昨晚拉着你看手相,看出什么没有?” 伍桐对这个很好奇,他想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说的,贯口是什么,回去对青鸾也玩一手,她一定会喜欢。 陆白鸥脸上发烫,她虽然在青楼之中,但她卖艺不卖身,也就是俗称的清倌人,而且她还有一个身份,这个身份让她几乎不会触碰男人,就算老鸨让她去陪客,她都敢顶撞,昨晚也不知道为什么任凭伍桐揉捏自己的手,还看手相。 “白鸥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可惜了。”伍桐叹气,还以为自己喝多了会说一些名台词呢。 陆白鸥定了定心神,自从昨晚看到了伍桐另一面之后,她对这个小道士越来越好奇了。 “道长,你可知道凤栖阁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凤栖阁?有凤栖息呗。”伍桐随口说道,恍惚间好像记得柴荣和自己说过,传言凤栖阁中有亡国公主,所以才叫凤栖阁的。 “凤栖阁最初并不叫凤栖阁,而是后来有亡国公主当了妓子才改名凤栖阁的。” 陆白鸥看着伍桐轻声说道,“白鸥便是凤栖阁中的亡国公主。” 第一百五十章 借 亡国公主? 伍桐记得他和老爷子聊过这件事,百年间有三个国家被打碎灭国,第一次是北姜和南陈,第二次是姜国,第三次是齐国。 伍桐也去找了记载,对这段历史有了简单的了解,因为你到了一个新世界,要是一张口全是你记忆的历史,肯定会让人怀疑的,所以伍桐在这方面下了一点功夫。 好在他和靖王还有霍承弼的关系都还不错,王府的藏书和县志随便看,也让伍桐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多了一点。 亡国公主,这个年纪的话应该是...... “你是前齐的公主?”伍桐没有太惊讶,只是感叹世事无常。 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沦落到在青楼弹琴,云泥之别让人感叹。 “是,白鸥正是前齐公主。” “我记得前齐的国姓是姜啊,你这个陆是怎么起的?”伍桐总是这样,他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上心。 陆白鸥有些错愕,她也没想过伍桐会问这个问题,“白鸥在同辈中排行第六,故姓陆,白鸥是因为齐国多鸥鸟,白鸥以此为名,也是思念故土。” 伍桐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既然你是前齐公主,找我不会是要复国吧?” 这种戏码在小说和电视剧脸很常见,甚至在现实生活中也有数不尽的同款戏码,最有名的应该就是反清复明了吧。 陆白鸥看着伍桐,双眸中满是恳求和另一种莫名的颜色。 伍桐看懂了请求,这个眼神不得不说很惹人怜爱,要不是伍桐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他可能真的挡不住。 “我不会帮你。”伍桐摇头拒绝了,第一点他没有逐鹿天下的想法,也没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妃子一笑的睿智,第二他知道战争是要死人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战争,都会有人牺牲,伍桐不喜欢这种事,第三,伍桐懒啊,他没有为了一个女子努力工作的爱好。 “白鸥能问问道长,为什么吗?”陆白鸥轻声问道。 “为什么?”伍桐皱了皱眉,“我不喜欢战争。” “道长不喜欢战争?”陆白鸥低眉叹道,“多谢道长能来赴约,白鸥不胜感激。” “这件事不会影响你我的关系。”伍桐摆了摆手道,“以后我也回来凤栖阁的,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陆白鸥望着推门而走的伍桐伍道长,微微愣神。 “他不是......” 叶大龙和叶旺作为伍桐唯二可以使唤的高手,他们原本只是伍桐的保镖,但现在因为在伍桐的身边时间长了,他们也学会了思考和询问。 叶大龙打量了伍桐一眼,然后凑近伍桐的衣服嗅了嗅,“妹夫,你要是不想让我妹妹生气的话,还是在外面溜达一圈吧,等你身上的气味消一消再回去。” 伍桐眼珠一转,有些诧异的看着叶大龙,点了点头道,“也好。” “那我们现在去哪?”叶旺闷声问道。 “去靖王府。”伍桐想了一下说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地方。 “好。” 靖王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书房的不速之客,“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本王的书房是不是快成你的乐园了?” 伍桐没把自己当外人,真论起来他应该叫靖王一声舅舅,不过因为青鸾没叫过,妇唱夫随,伍桐也没敢叫。 在靖王的书房随意的翻着靖王的藏书,伍桐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你昨日没回家,身上这么大一股脂粉味道,昨晚你在青楼留宿了?” 靖王的鼻子也跟狗鼻子一样,让伍桐不禁怀疑,靖王府的必修课程是不是嗅觉。 “最晚喝多了,六叔和大哥不肯让我回家,就近休息,所以就在凤栖阁睡了一觉。”伍桐解释道,他说的很清楚,就是不想让靖王误会,他可知道靖王已经蜕变,现在吧青鸾当成宝供着,要是自己有一点不对的地方,靖王一定能做了自己,以后自己要去秦淮河只有一次机会了。 那就是死后被抛尸秦淮河。 “你昨天不是去百花楼见客人了吗,怎么又去了凤栖阁?”靖王果然有变态跟踪狂的潜质,怎么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伍桐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襟,“王爷怎么知道我去会客?” “荣儿昨日回来说的,他还从本王的亲卫借了不少人说要保护你,晚上又带着人回来了,说你已经无事了。”靖王疑惑道,“什么人能让你提起这么大的警惕?” “应该是一个隐世家族的年轻人。”伍桐想了想昨天灌酒之后的问话,这段时间的事情他的清晰,“姓牧,叫牧星,为人很傲气,但很有礼貌,不过我对他还是有些好感的,因为他喝醉了什么都往外说。” “两壶酒下肚,我都快把他小时候尿了几次床问出来了。” 伍桐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听他的话,好像他的家族很有势力,能够影响国家决策,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年轻人吹牛逼,不过潜意识的话是骗不了人的,他的语气让人很讨厌,好像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般,他以为这是玄幻小说吗,他是三体人,能降维打击?” 靖王虽然没听明白后面的几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前面的话他听懂了,而且他知道有一道势力能够让天下太乱,也能让天下太平。 “他要说的事万一是真的呢?”靖王反问道。 伍桐收起笑容,因为靖王在很认真的问他,他要说的事万一是真的呢? 一个家族能够决定谁能当上皇帝,也能把皇帝拉下马? 一个家族能凭借自己的喜好让天下大乱,也能让天下安定? 你以为这是修仙的穿越到正常世界了吗?他也是穿越的,很遗憾他前世不仅没有修仙的,连特么有内力的都没有。 伍桐冷笑一声,“他的家族要是真这么牛逼,我就抱着炸弹把他家炸平了,然后再他家的灰烬钉一个十字架,谁特么没死爬出来,我就拿着炸弹洗一遍地,然后再立上十个八个十字架!” “炸弹是什么?”靖王敏锐的抓住华点。 “一种高科技产品。”伍桐随口说道。 “弄出来。” “不弄。” 靖王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这个小王八蛋计较。 伍桐也头疼,现在是冷兵器时代,自己拿出炸弹就太赖皮了,万一被封号了可咋办嘛? 他要说他没开挂谁信啊,对天发誓都没用! 他之所以说出炸弹,是因为如果有家族真的牛逼到那个程度真就和热兵器一个层次了,属于降维打击。 老爹说的好,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能对付妖孽的只有妖孽。 “你什么都不干,那你来王府干什么,来人,送客!”靖王一甩袖子愤怒吼道,这臭小子越来越放肆了。 伍桐苦着脸拦住靖王的话,“王爷别急啊,我这次来是向王爷借些人,顺便在借些东西的。” “你到王府来什么都不拿,一张嘴就要借东西?”靖王冷笑道,“王府可没有这规矩。” “那王爷你说,什么条件你能借?”伍桐耷拉着脑袋无力说道。 “炸弹......”靖王光说个头,看到伍桐一脸拒绝的表情,他咬着牙恨恨的改口道,“你到王府借东西是要做什么?” “我最近没有什么安全感,需要做点放心的东西安安心。” 伍桐委屈巴巴的说道。 “那就把你做的东西原原本本的给本王送一份。” “这个可以。”伍桐干脆答应着。 “你要借什么?”靖王端起茶,和这小子说话容易动气,喝口茶润润喉,还别说,这小子弄的春茶还真不错。 “铁匠和生铁。” 噗——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交流失败 不就是借些生铁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靖王的脸颤了几颤,似乎是要张口骂人。 伍桐察言观色,想去擦一擦靖王脸上沾着的茶水,看了看四周没有卫生纸也没有手巾,他只好在一旁乖巧的站着。 “生铁,也真亏你能张开口。”靖王并指如剑指着伍桐喝道,“你可知道生铁可是禁运的!” “知道啊。” 在古代盐和铁都是专营的,个人不能运输,谁运谁死。生铁不让运伍桐还能知道能理解,盐的话伍桐确实不知道是因为啥。 我们这里不讨论这些没用的东西,主角只有铁。 “用不了多少。”伍桐弱弱的说道。 “你拿铁铸锅的事情我都没过问你,你现在倒是蹬鼻子上脸了啊。”靖王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铁匠和生铁本王都会给你,还是刚才说的,做出来的东西给本王送过来。” 王爷这话怎么有一点傲娇属性啊? 难道自己穿越的脚本不是古代生存篇,而是傲娇王爷爱上我? 伍桐打了个寒颤,寻思着编排王爷也不好,做事要对的起良心,既然都已经要两个东西了,那就再要一个,就算是自己道歉了,伍桐大人大量原谅王爷的傲娇了,“王爷,能再给我一张弩吗?” “弩?你要干什么?”靖王沉思片刻说道,“就一张的话没有问题。” “多谢王爷。” 回到陵阴阁的时候,青鸾果然没有和自己发火,只不过她说自己昨晚喝多了,强烈要求自己去补觉这一点有些折磨。 无论自己说什么,青鸾都按着自己不让起床,现在想想这应该就是青鸾的惩罚方式了。伍桐也不反抗了,老实躺下想着这几日的事情。 他现在脑子里巨乱,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太多了,他要努力去消化一下。 嗯,陆白鸥其实是前齐的公主。 姓牧的小子是隐士世家的公子哥。 好像还忘了什么事...... 呼——呼—— 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伍桐的脑子就开始疼了起来,没多大一会就睡着了。 或许,他睡着和其他的事没有关系。 靖王的行事雷厉风行,说话算话,伍桐醒了之后就看到靖王给他找的铁匠,还有一车的生铁。 喂喂喂,就这么把生铁运过来不怕被人发现? 叶大龙看着一车的生铁眼红的可怕,这家伙不会是想用生铁铸剑然后砍了靖王吧。 原汤化原食,看不出叶大龙还是个讲究人。 “不安全啊。”伍桐摸着下巴想到,“靖王也会考虑不周啊。” “这位大哥,贵姓啊?” “小的,小的姓宋,排行第七,您叫小的宋老七就是了。”铁匠宋老七回道。 伍桐敲着指节,转过头对着月儿和绿雀说道,“我和青鸾要出去几日,你们在家看家可以吗?” 月儿摇头,“月儿是小姐的丫鬟,小姐去哪月儿就在哪!” 绿雀也摆着头,不过当伍桐看向她的时候她点了点头,“我...我可以留下看家。” 伍桐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和青鸾只是回家待几天,哦,是青鸾原来的家,几天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看家,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三五天就能回来。” “好,哥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家里的。”绿雀低着头,有些沮丧。 叶青鸾在屋里听到了相公说的话,她推开门问道,“怎么突然想墨山住一段时间?” 伍桐想了一下,“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给二伯祖揉揉肩,替二姑奶刷刷碗。” 青鸾看着伍桐的表情,转过头对月儿说道,“月儿,你也留下。” “小姐......”月儿苦着脸带着哭腔叫道。 “听话。”青鸾的语气不容置疑。 月儿抽泣了两声,捏着鼻子应着。 这次回墨山,一是想着不要浪费之前建造的地炉,二则是墨山要更加安全,也更加隐蔽,见识过叶旺和叶大龙的功夫之后,伍桐已经把墨山的防卫程度提到了浮云观层次。 坐在马车上回墨山的途中,青鸾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回墨山?” “这两天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咱们去躲两天,等我有安全感之后,咱们在回来。”伍桐微微蹙眉,不停的打量手中的手弩。 这玩意以前可就在网上看到过,现在自己摸到实物,想想要有点小激动呢。 “那...月儿和绿雀在家不会出什么事吗?”叶青鸾不由得问道。 “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而且他们要是真的动了月儿和绿雀...”伍桐的眼里有煞气涌动,他冷声道,“那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残忍,送他们全家升天!” 一个多月前,伍桐为了给老爷子准备寿礼,在墨山挖了一个地炉,地炉的温度很高,现在有一个精通炼钢的师傅,应该就能用煤炭炼出钢来。 就算这钢的质量可能会差一些,但一定要比铁好。 不过炼钢技术,伍桐就有些抓瞎了,以前历史课应该讲过炒钢法,他需要仔细回忆一下,然后在和这位宋老七师傅交流交流。 对于伍桐和青鸾的回家探亲,叶云寨的人表示非常欢迎,二伯祖二话不说点名就让伍桐给他弄两个下酒菜,伍桐屁颠屁颠的就去给老头做菜。 二伯祖躺在椅子上看着青鸾,“这小子一脸桃花相,你要看住他,伍桐是老头子见过最聪明的人,一般厉害的人都会变坏,你要盯紧点。” 青鸾笑了笑说道,“青鸾知道。” “说起来,这小子在外面好像惹了不少事啊,叶旺都去保护他了,他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得罪人应该没有,伍桐还是很老实的。”叶青鸾在家人面前维护着伍桐的形象,“不过,听他说是有人盯上了他,前些日子似乎还有人跟踪过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小子还是风头过剩了!”二伯祖嗤了一声说道,“竟然让叶旺去保护他,浮云观那个老不死的就没做些什么?” “真人......真人似乎教他习武了。” “什么?习武!”二伯祖一下跳了起来,“那老不死的教他习武了,伍桐这臭小子怎么不来找我,我叶家的功夫会比那个老不死的差?!” 好像是差一点啊......叶青鸾心里想道,却没敢说话。 “不行,老子越想越来气,伍桐他练到什么地步了,要是还没有练出内力的话......” 叶青鸾张口说道,“内力伍桐已经练出来了。” “什么时候!” “就在前几天。” “嘁,晚了一步嘛!”二伯祖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不行,老子要废了他的武功,让他跟老子练!我们叶家看不起那个老不死的武功!学了那个武功,那不成了老王八精了!” “老王八精有什么不好?”伍桐端着菜听到二伯祖的话一愣,将菜放到熟悉的石桌上,转过头擦了擦手说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要是能活一千年,就算被骂王八成精也认了。” “你小子没脸没皮,老子不和你犟。”二伯祖招了招手,“浮云观那个老不死的教你功夫了?” “是啊,前几天刚练出来内力。”伍桐又嘀咕一句,“虽然不知道内力有什么用,但感觉很屌的样子。” 二伯祖几次举掌,几次落下,最后叹了口气道,“吃饭吧。” 伍桐坐下来看向叶青鸾,眨了眨眼,两人用脑电波开始交流。 ---二伯祖是咋的了?年纪大脑袋糊涂了? ---你捡了一条命,还不多谢二伯祖! 这是啥意思,伍桐挠了挠头,脑电波没对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叶云寨的老人们 墨山的后山这几日总能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不过这种声音对那些年长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他们面露回忆深思,甚至有几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搬着小板凳就坐在地炉外面听着打铁声响。 伍桐已经把墨山叶云寨的前事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对于这些老兵亲戚十分迁就,有时候甚至还会问他们这样做是否可行。 叶云寨因为二十年前的事情,导致第三代人数很少,古代的大家族都是以子嗣数量来判断家族兴旺的,叶家现在就陷入子嗣稀少的窘境,第三代的孩子只有五六个,他们把视线放到了第二代人身上,据说现在已经给叶家二代人找了好几家成亲的对象了,也就是说叶青鸾,连带着伍桐忽然多了一堆亲戚。 可是第二代的人都三四十岁了,能找到都已经安排的七七八八了,所以这些老人又把目光落到了叶青鸾和伍桐身上。 “小子,你这几日到底在做什么啊,你和青鸾丫头已经成亲三个月了吧,就没有一点动静。”坐在地炉外的中老年人们,各个都有老茧长疤,只要屋里声音一停下来,这帮老兵痞是一定会念叨的,今天念叨的这位,岁数不算太老,但鬓角发丝皆白,有一种苦涩的老态,这个人伍桐有印象,他是叶青鸾的三叔。 “两个月零十六天。”伍桐纠正道。 “...你记得还真清楚啊。”三叔摇了摇头,“我们这些人年纪已经大了,要振兴叶氏要是要靠你们,尤其是你和青鸾,年轻人怎么能不生孩子呢,听三叔的话,早早生下来,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能有些念想。” “三叔你今年才四十岁,正值壮年,怎么说话这么老气呢!”伍桐看着一旁的铁胚,在手下的纸上写了几个数字,这是碳的配比,然后又从下面抽出两张纸递给三叔,“三叔,你是老兵丁了,看看这个行不行?” 图纸上是刀具的设计图,光看着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叶三叔抿了抿嘴唇,“这刀,能给三叔我打一个吗?” “有些困难。”伍桐看着天空,“给您打一个的话,你们这些叔伯都得有一个,短时间可能没法子。” “给那些混蛋干什么,给老子弄一个就行!”叶三叔狠狠说道,故意瞥了坐在一起的其他老兵痞一眼。 “你个老混蛋,还想吃独食啊!”又一个头发花白的叶家老兵笑骂道,“你想耍刀,别为难孩子啊!” “伍桐啊,我们在外面听听响就是了,不用给我们特意打造刀。”这帮老人拿着那两张设计图左看右看了半天,悠悠叹道。 “这刀真好啊!” “要是死之前能有一把这样的刀,老子死也瞑目了。” 说着说着,这几个老头一转脑袋,盯着伍桐看了好长时间,给伍桐看的心理发毛,几个老家伙又同时摇头。 “欸,没事没事,我们就看看,过过眼瘾,不用打不用打。” “哎呀,这刀真好啊。” 伍桐真是服了这几个老头了,四十左右的年纪,这岁数在后世妥妥的事业上升期,可这个年代,五十岁都可以称自己为老夫了。 可,这帮人现在不愁吃不愁喝,看他们的体格再活四十年都没问题,还在这摆出一副不行了,要死了,只希望临死之前还能握一握刀的样子真让伍桐哭笑不得。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靖王给的生铁是用作实验的,最后打出样品的话估计就消耗的差不多了,这几位老人的兵器,等以后他自掏腰包吧。 宋老七是个厉害人,他打铁的手艺很高,炼钢的手艺也不差,伍桐只是和他简单了说了原理,这家伙捅咕两三天竟真就弄出来含碳量比生铁低上一些的钢材出来。 强度高韧性好,是用作杀人越货的必备道具。 按照伍桐的计划,最少需要半个月,宋老七才能把自己要的东西打出来,这段时间,伍桐就和叶云寨的老兵们探讨一下什么样的刀趁手。 这个年代可没有管制刀具这一说,不过伍桐也没有打算铸造长剑长刀的想法,做小一点出其不意才最好。 这种想法引得叶三叔等人强烈抗议,他们认为杀人也要光明正大,可能以前是军士的原因,这几老兵痞都很坚持。 然后伍桐有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把他们的思想扭转了过来。 打仗靠什么?一靠人,二靠谋,三靠计,照你们说的意思打仗就不用计谋了,两方把人马拉出来,查查数就行了?都是杀人分什么高贵? 这种比喻让这些不善言辞的老杀才们一时语塞。 伍桐也就顺利的打造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武装叶旺叶大龙的兵器,不过这些兵器出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在宋老七躲在地炉里打造兵器的第二天,柴荣上山了。 伍桐正在和那帮老兵丁谈论什么样的武器更好一些的时候,柴荣带着林威和于少和走了过来。 看着柴荣低沉的脸,伍桐就已经猜出他的来意了。 “你的未婚妻到了,你跑我这干什么?” “想让你陪我过去。” “大哥,你老婆过来,我去接什么?”伍桐看了一眼叶旺,然后笑着说道,“你就这么害怕?” “是有些紧张。”柴荣辩解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的表情,伍桐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上次我给你的药,你吃了?” “吃了几天,感觉还不错。”柴荣不明就里的说道,他到现在都没明白那药是做什么的用的,只记得去抓药时那位老中医的眼神高深莫测。 “加油,总会有好的一天的。”伍桐憋笑道,“说正事,你未婚妻什么时候到?” “两个时辰前说还有三十里,不过他们走的慢,应该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到春风亭。” “浮云观山下的春风亭?”伍桐问道。 “就是那个。” “比较近,咱们骑马一会儿就到了。”伍桐望了外面一眼,“再等一等。” 伍桐等的是叶旺和叶大龙,他们两个刚才接到了自己的眼神暗示,跑出去走一圈,看看情况。 能有盏茶的功夫,叶大龙跑了回来,“六叔和我走了一圈,有五六伙人都盯寨子呢。” “我倒真成了香饽饽。”伍桐苦笑道,他已经很克制了,一直低调行事,没想到一次出海还是引起了注意。 叶家三叔走到叶大龙身后,哐就踹了他一脚,“小王八蛋,有多少人盯着寨子要看清楚喽,你张口五六伙,到底是五伙还是六伙,你这样的人要是还在军中,老子能法办了你!” 被三叔踢了一脚的叶大龙唯唯诺诺的不敢顶嘴,他自小就知道这些叔伯每一个好相与的,干脆认怂才是王道。 叶三叔转过头来看着伍桐,“小子,三叔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次回来是因为在外面惹事了啊!” “不是惹事,而是被盯上了。”伍桐笑容苦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想的啊。 “那些人是敌人?” “不清楚。”伍桐摇头道,旋即和这些叔伯解释了一下,外面的人来意不明,最大可能应该是拉拢自己的,不过前些日子自己的眼皮乱跳,所以才躲到墨山避难,顺便做一些防身的小道具。 “胡闹,哪有拉拢人会让手下盯梢的,听三叔的,都杀了干净。”三叔胸口可憋了一口气,这些年叶家躲在山上过得不安逸,现在日子安逸外面又来惹事,真当倒了的叶家是摆设? “别别别,三叔别闹。”伍桐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人盯梢就让他们盯着吧。 “不行!”叶三叔干脆否道,“既然三叔知道了,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动弹,这一趟陪你出去看看。” 叶大龙和伍桐对视一眼,就等这句话呢! 旋即三叔的话让叶大龙笑不出来。 “顺便让老子看看外面都是些什么人,要是对不上数,哼哼,你就等着瞧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家都来了 这些曾经是叶家柱石的老人一旦行动起来,真有点大军开拔的意思。 一个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为自己奔波,伍桐就觉得不太对劲,最起码心里有那么一丝不舒服。 他何德何能让这些受了半辈子罪的长辈为他奔走。 虽然是有过让这些长辈重拾当年的威风,可现在他们的心里恐怕只有亲人家族了。 想到这,伍桐就绝了想让这些长辈重操旧业的想法。 所以伍桐拦住了他们,“三叔,我只是陪柴荣去见见他的未婚妻,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样兴师动众。” “你是叶家的女婿,就是叶家的人,他们敢盯着你,那就是盯着叶家。”叶三叔果然是叶家的人,这脾气像二伯祖。 不过这件事,不用劳烦这些老人家,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伍桐笑着说道,“三叔,你们正值壮年,没事多活动活动也好,在墨山除除害虫就行,其他事我自有安排。” “你这孩子是聪明,可有些时候不是聪明就够的。”三叔看着伍桐打量半天,“你心太善了,善良有时候是好品德,有时候也会坏死自己。” “我拎得清。”伍桐重重说道,“相信我,我拎得清。” 三叔看着伍桐,最后轻声叹道,“你和大哥还真像啊,当年他也是这样......”叶三叔摇了摇头又道,“好,你既然说了我们就信你,但是,但是这些人竟然敢藏在墨山上来,我们这些老家伙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的。” “该出手是就出手,不要懦弱!” 三叔最后拍了拍伍桐的肩膀,摇着头和老哥们儿说话去了,估计墨山要多一群猎人了。 伍桐和柴荣骑着马往春风亭赶去。 “大龙,后面跟着的人是不是少了几伙?” 叶大龙点头,“现在就剩下三伙人了。” 靖王的亲卫于少和也道,“难道末将方才到墨山的感觉很怪,原来是有人盯梢。” “柴荣。”伍桐轻声叫道。 柴荣很奇怪,其实伍桐不叫他世子爷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一旦他叫自己的名字,那就说明伍桐在很认真的和自己说话,“什么事?” “这些跟踪我的人是好是坏,他们的意图是什么,你能猜到吗?” 柴荣最起码对这些事有些研究,伍桐作为一个现代人,这种事肯定是第一次经历,除了刚开始知道有人跟踪的时候还有些兴奋,现在那个劲过了,就有些后怕了。 他们想要知道什么? 或者说,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柴荣想了很长时间,这代表他是在思考,作为靖王世子,只要动动脑子,他说的建议伍桐还是能听进去的。 毕竟有一个人帮你分担,总好过你一个人瞎寻思好。 “这些人的出现应该是在你出海回来之后吧,我猜想,会不会和海龙王的传言有关系?” 伍桐也记起那日和牧星吃饭的时候,他也问过这个问题,他们都是被鲸鱼吸引过来的? 你看俗话说得好啊,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现在这里两个人一起想,就多了一个角度,伍桐陷入沉思。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伍桐曾经也这么想过,不过在他仔细审视了自己一番之后遗憾的推翻了这个结论,从他自身来说,伍桐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引起古人的重视。 古人要比他想象的更加智慧。 伍桐只是和鲁墨说了魔方的玩法,鲁墨就把魔方给做了出来,说实话到现在伍桐也不知道魔方里面的轴是什么弄出来的。 再比如伍桐只是告诉了得意楼的张大厨铁锅炒菜的好处,这位大厨现在已经开发了无数新菜品,有些菜即便是在前世伍桐也没有听过。 还比如,现在正在墨山后面打铁的宋老七,这位仁兄听了伍桐对灌钢法的简单描述,有一说一,伍桐的描述方法自己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宋老七竟然能从这些废话中领悟灌钢法,也是天纵奇才。 这些人要是生活在玄幻世界里,妥妥的都是什么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的天才级别人物,而伍桐,他只能说自己的智商没有问题,天才有些高抬自己了。 他只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罢了。 所以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被跟踪。 莫非这就是穿越带来的位面修正,要将自己弄死才行? 胡思乱想了一大堆,最后伍桐只能苦笑,他真的想不出来。 春风亭就在伍桐胡思乱想的时候到了。 柴荣下马望着西面,还看不到尘烟,果然还是来早了。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会到吗?我们这都来早了?”伍桐摇了摇头,“我知道坐马车的速度要比骑马慢,可是这也太慢了吧。” “你从王府到我那,咱俩又从墨山赶过来,还没有一个时辰?” 伍桐对古代的交通效率感到莫大的忧愁,旋即又感到一丝无奈,这种速度还有一群盯着自己,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啊! “我那位未婚妻是沔阳林氏的千金大小姐,估计沔阳林氏会把他们能做到的最高规格礼节都用上。”柴荣想了一想,应该是在回想以前硬记下来的礼学内容,“沔阳林氏在朝中也颇有势力,他们应该会打前旗两对,撑伞一柄,这次是嫁女,所以会有老嬷嬷和丫鬟陪行,车后面会有嫁妆,按道理也会有甲士保护,这样的话应该是日行五十里,不过一群老妪丫头,日行三十里都多吧,从京畿沔阳走到秣陵,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 “一天走三五十里?”伍桐想了一下这个速度,顿时觉得有些惨不忍睹,“真是苦了他们了。” “对啊,直接坐商船沿大江下来,根本用不上这么长时间,两天就到了。”柴荣撇嘴,还没成亲就对未婚妻这么不满,这两人的未来堪忧啊。 伍桐决定要度化一下他,比如要告诉他女人只能顺毛哄,不能逆毛撸。 在春风亭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的尘土了,快了快了! 终于来了。 伍桐对这位沔阳林氏五代唯一女子很是好奇,不过这年头是不是不轻易见客啊,八成是看不到脸了。 柴荣的脸色很不好看,有些发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 伍桐还很有闲心的数了数前面的旗伞,比柴荣说的多了一对前旗,一柄伞。 前旗后面有一匹骏马冲了过来,一个身材普通的人下了马,看了看伍桐又看了看柴荣,伍桐很懂事的后退半步,这一下,这位年轻骑士就知道谁是靖王世子了。 年轻骑士冲着柴荣抱拳道,“在下沔阳林承志,见过靖王世子。” 柴荣点头抱拳,“见过舅兄。” 舅兄?伍桐一愣,嗯,能理解,唯一的妹妹嫁过来,总要来一个人跟着。 “吾父在后面马车上,还请世子移步。” “世伯也来了?”柴荣的脸色明显更苦了几分。 嗯,也能理解,唯一的女儿嫁人,总是要看一看女婿的成色。 “娘亲和雪卉也在车厢之中,还有......”林承志如数家珍的把自己的家庭成员说了个遍。 柴荣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他这段时间本就黑,伍桐也是从他的眼睛中读懂他的表情。 伍桐探着头看向那一望无际的车水马龙。 这是一家都来了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林家人 要嫁给世子爷的林雪卉是沔阳林氏的二老爷之女,她的父亲是家主的胞弟,林雪卉是林家二爷晚来得女,加上雪卉又是五代唯一千金,不仅这位老爹宠她,整个沔阳林家都独宠于她。 这次林家嫁女倒是让伍桐长了一回见识,原来大户人家出门是这样的排场啊。 这就是沔阳林氏的排场吗?真是有够高调的呢。 不愧是千年的世家,千里嫁女都嫁的这么有气势。 这是要先给世子爷一个下马威? 伍桐这下就明白为什么古代的皇帝都不喜欢世家了,他娘的排场比老子还大,不讨厌你讨厌谁!要不是还要靠你们维持江山,早就把你们剁吧剁吧包饺子了。 看着柴荣的黑皮逐渐惨白,伍桐可算是明白了世子带他来的目的了,虽然他喜欢没事坑柴荣一手,但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好朋友。 为了友谊,伍桐偷偷的拍了柴荣一巴掌,然后拱手说道:“诸位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不如在此歇息片刻,再入城中也不迟啊。” 柴荣也回过神,拱手道,“世伯请到庭中饮茶,吃些糕点,小侄已经派人通知父王了,等休息过后小侄安顿好这些家将丫鬟,便请世伯,世兄进府饮宴。” 林敏远大笑两声,拍了拍柴荣的肩膀,“贤侄,你我不久之后就要以翁婿相称了,无需这般客气。” 柴荣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林敏远又转过头看着伍桐问道,“这位是和我这位贤侄一起来的,敢问公子姓名?” “世伯,小侄和你介绍一下,他姓伍名桐,是小侄的朋友。” 伍桐拱手道,“在下伍桐,见过…林伯父。” “伍桐?”林敏远面露沉思之色,“可是浮云观的伍桐伍道长?” 伍桐和柴荣对视一眼,名头都传到京畿去了? “在下应该就是林伯父所说的那个伍桐了。” “闻名已久,闻名已久啊!”林敏远脸上露出一抹恭敬之色,从怀中取出一个五颜六色的小方块,“伍道长,这魔方可是您发明的?” “不是我发明的,但应该是我带过来的。”伍桐疑惑道,这个魔方是当初为了打发时间求鲁墨做了一个,后来成了柴琅的玩物,天天拿着摆弄,可是怎么林敏远手中也有一个。 “林伯父这是……” “哦,这个啊,这东西是陛下最近喜欢玩的东西,然后京城的权贵都玩起来了,和陛下问了方法之后,老夫这段时间就一直在鼓弄,可到现在也没有还原出来,也就刚开始老夫还见到过一个颜色一个面,现在一个面真是竞相争彩啊!” 林敏远一边走一边和伍桐解释道,“这次见到道长,还请道长告知,这真的能还原回去吗?” 这是一个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典型事件,也可以看做领袖力量。 林敏远的大儿子林承志笑着说道,“吾父没有其他爱好,在大伯成为家主之后,吾父就喜欢养花弄鸟,魔方是吾父最近找的爱好,他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头绪,还请道长帮帮吾父。” 伍桐接过魔方,说实话魔方没有公式很难还原,一旁的水烧开还要一会儿,还原个魔方的时间应该是足够的。 没有三十息的时间,伍桐就把魔方还原了,这是记住公式之后伍桐能做到的最快速度了。 林敏远看着还原好的魔方,又看了看还原魔方的伍桐,“真仙人也,这魔方老夫已经还原了一个月了,这一路上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在道长手里竟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伍桐老实说道,“其实我也不懂,只是记得公式,按照公式还原虽然可以但是要慢上许多,据我所知,有人能在两三息的时间还原,还有人能闭着眼睛还原。那些人才是真仙人。” 伍桐对那些人永远报以崇高的敬意,因为他们在挑战人类的计算能力。 林敏远是第一次见到伍桐,以为他只是谦虚,所以说这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 他哪里知道伍桐说的是真的。 呜呜呜呜呜———— 烧开的水壶发出声响,伍桐把水壶取下,用滚烫的水在茶壶茶碗中滚了三滚。 杀菌消毒。 等到茶壶里的水温度降了一些之后,大概在八十度左右,伍桐还是泡茶。 这是伍桐炒制的春茶,这几天伍桐准备再炒一波茶,还没有出炉,所以只能喝这个。 这茶还有春风亭里石桌上的糕点都是柴荣这个老王八蛋雁过拔毛硬薅下来的。 这个混蛋过来接老婆啥都不难,去墨山之前竟然去了伍叶计拿了许多糕点,还从伍桐的藏茶处拿了一包茶。 混蛋!! 茶叶在水里滚了一圈,伍桐把一泡水倒掉,又添了一次水,请人喝二泡茶。 这是不知道在哪里学到的,对于喝茶伍桐是个二把刀,只能猪鼻子插大葱装相了。毕竟这样做会让他们有一种被重视的仪式感。 “请!” 伍桐将茶杯放到这三人的年前,自己则端着茶吸溜一口…烫! 林敏远是个好玩的人,煮茶羹也是他擅长的事,可是这个连葱姜蒜牛油都不加的东西真的是茶? 抱着怀疑的态度林敏远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入口微苦,林敏远咂了咂嘴,口中又升起了一阵清香,回味无穷,这没有葱姜蒜的茶还挺好喝。 “清爽醇浓,回味无穷。” “再来一碗!”林承志显然就没有他爹的优雅情操,鲸吞牛饮灌完一碗,觉得挺解渴的。 林敏远一瞪儿子,“牛嚼牡丹,暴殄天物,这茶是要仔细品尝的。” 伍桐笑了笑,“林兄爽快,再喝一杯吧。” 柴荣捏了一块糕点,“世伯,世兄你们尝尝这糕点,和春茶一样都是伍桐家里做的,这可是秣陵的一绝,价格不菲,春茶可是伍桐藏起来的好东西,我父王也是这几日才喝过几次。” 林敏远捻起一块豌豆黄,放在口中仔细品尝。 食物只有给这样的人吃才有意义,他会很认真品尝,夸奖然后在品鉴一番。 食物的意义就在于此了。 “有豌豆的气息,味道香甜,清爽可口,和茶水相配。” 林敏远点评道。 伍桐看着那边的车驾,“夫人和小姐不下车吗?” 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有碰到不见人久居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所以他也忘了这个年代的女子是不叫外人的。 林敏远没有说话,他的儿子林承志也没有开口。 柴荣也没想到伍桐会提到这个问题,他知道伍桐对礼义廉耻这方面有一种古怪的理解,但没想到这时候会暴露这种理解。 刚才伍桐帮了他一次,这下他也要帮伍桐一回。 “放心吧,安于,我去给伯母和雪卉送些糕点。” 柴荣这一句话,让林敏远意识到伍桐的意思,原来他是想让自己的妻女也品尝这美味的糕点,没有其他意思。 柴荣端着糕点走到车驾前,“柴荣来给伯母和林小姐送上糕点。” “世子有心了。”这声音应该是林夫人,“雪卉,去接过世子的好意。” “是,母亲。” 从车帘里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和柴荣晒得漆黑的胳膊,形成鲜明的对比。 果然是大家闺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故土 伍桐万万没想到之前只是调侃靖王的一句话,竟然是真的。 他真是秣陵的最大地主头子! 秣陵城外有近千亩良田都是靖王的,听说这样的庄子还不只一个,柴荣就把跟着未婚妻和未来岳父一起过来的成百上千的家将丫鬟嬷嬷都安置在这庄园里。 伍桐望着这处庄子,忽然间,他开始思考靖王经济制裁叶云寨的目的是什么? 他当初要是让叶家在这庄子里生存,现在叶家已经为他效力,结果他那边制裁,叶家梗着脖子受着。 一个想用权势压人! 一个硬气的宁死不屈! 两个铁憨憨… 真是冤孽啊! 接下来就是靖王府的家宴了,伍桐是看在柴荣的面子上友情出现在迎宾环节,晚上的家宴就不是他的业务范围了,加钱都不去。 “道长请留步!” 叫住伍桐的并不是柴荣,那个家伙不会这么客气的,可是,林敏远叫住自己是做什么? 也多亏叫的不是道兄请留步,不然伍桐很大程度会跪在地上喊着不要杀我,毕竟这句话可是一句催死符。 也幸好,林敏远不是申公豹。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然后才看向林敏远问道,“林伯父可还有事?” “噢,有一件大事。”林敏远一脸庄重,连带着伍桐都非常正经,“道长,不知您是否仍在浮云观中修行,可方便老夫日后前去拜访?” 作为魔方的忠实爱好玩家,他期待着偶像的其他玩具,不过刚才他们聊天的时候林敏远刚得知伍桐已经成亲了,成亲的人还能在道观里修行吗? 就这事?不用这么正式吧。 伍桐没有丝毫犹豫,“随时欢迎。” 世子爷还有七天成亲,靖王府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在柴荣进军营训练的那段日子,以靖王妃为首的盼孙子党极度关心七月十一这一天的婚礼。 伍桐没有收到请柬,因为靖王妃给了他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他要做柴荣的御者,也就是后世俗称的伴郎。 希望王府成亲没有闹伴郎的习惯。 在墨山隐居的清闲日子,伍桐没有一天得了清闲。 那个被伍桐灌酒灌的濒死的人上了墨山! “伍兄一袭酒让小弟睡了足足两日。”时隔多日不见的牧星竟然还活着,那一顿酒都没把喝出酒精中毒吗! 伍桐不得不感叹这人真是命大,他都忘了自己喝的更多,“牧兄好酒量,那天酒宴之后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在凤栖阁醒来,喝断片了都!” “敢问伍兄,何为断片?”这个词以前没听说过,牧星傲是傲了些,但这不懂就问的精神值得提倡。 “断片就是喝酒喝多了,记忆出现了断层,你只记得喝酒,但是喝酒之后的事你一点都没印象。”伍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是极是极,小弟那日确实喝断片了。” 伍桐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叶旺,“牧兄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想和伍桐多交流交流。”牧星笑着说道,然后递过一个锦盒,“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伍桐接过锦盒,打开瞄了一眼。 里面是一颗人参,而且是一颗年份不低的人参。 这个人参,芦长、碗密、须上有珍珠疙瘩,轻轻一捻,须根坚韧不易断。 前世家乡总喜欢用人参泡酒,在村子的山上还有一家人参种植园,伍桐对人参不敢说通,但敢说略懂略懂。 这颗人参最起码有三十年。 伍桐的道行就能看到这一步了,“这人参年份不低啊,三五十年应该是有了。” “牧兄啊,既然你都给小弟送来一颗野山参,那怎么就没给小弟在送上十斤八斤的紫貂皮呢,东北虎皮给小弟带一张啊,我对那些东西可是想了很久了。”在后世这些的东西都是保护动物,伍桐也只有看着眼馋的份,不过这下子就知道牧星家族的大概位置了。 人参只有关内才有,这个世界还没有长城,应该没有关内这个说法,伍桐也见过地图,那里是没有人烟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大家族呢! 伍桐说这句话可能就是嘴皮子一抖,可牧星却听的心颤,他盯着伍桐仔细的看了良久,“伍兄认的这东西?老虎小弟倒也见过,可是紫貂......小弟活了十几年也没见过一次。” 紫貂在这个年代也是濒危动物? 伍桐收起野山参,再看向牧星的目光就不一样了,这一点连牧星都发现了,刚才伍桐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现在则非常喜悦,“牧兄,坐坐坐!” “青鸾......算了,我亲自去吧,牧兄稍坐,我去去就回。” 伍桐是打定心思要从牧星手里在敲一点东西了,什么鹿茸熊胆貂皮最好都能抠出一些来。 “来,牧兄尝尝小弟亲手炒制的茶叶。” 伍桐殷勤的泡好了茶,然后将茶送到牧星的面前,“请!” 牧星初闻茶香便觉得沁人心脾,再一品尝,唇齿留香,“好茶!” “牧兄若是喜欢可以拿几包回去。嗯,最多两包。”伍桐装作很不舍的样子,事实上他是真的很不舍,他一共就炒了十几包,老道士那里有两包,柴荣借花献佛又给了他那个喜欢敲诈的地主头子爹两包,再加上杂七杂八的损耗,他这里也不多了。 要是能用两包茶换一些貂皮或者虎皮那就最好不过了。 牧星点头笑着称好,看着伍桐的表情,他也能猜到这好东西他手里也没有多少,伍兄竟然把这么贵重的宝贝和我一起分享,但是,朋友归朋友,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楚的。 “伍兄为何会对这人参的生长之地那么熟悉?” “人参的生长之地?”伍桐对那片黑土地可是怀念很久了,“对对对,你既然能挖到人参,那就证明你们去过那里。” “冰天雪地的不好受吧?想当初冬天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冻透的,只有在炕上才能感受到温暖,冬天的风啊,跟小刀子似得,刮在脸上生疼。” 伍桐将前世的回忆慢慢的道了出来,“不过那的东西真香,物产丰富,棒打狍子瓢舀鱼不是白说的。”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不过他说的越多牧星就越疑惑,最后他忍不住问道,“伍兄在那里生活过?” “嗯。”伍桐重重的点了点头,要不是突然穿越,自己应该还在那片土地上自由翱翔,“在那边生活了十好几年呢,这里冬天都不下雪的,这点小雪可没有那边的大雪看着得劲,没得意思。” “那里的雪确实吓人。”牧星一点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真的漂亮,满山遍野都是一种颜色,有一种凄凉肃杀的美感。” 伍桐低着头,眼眶通红,“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穿越的原因,在这个世界成了亲安了家,日子过得也很温馨,他不打算破坏现在的日子,前世就当做心里的净土吧,那个北方这辈子他都不会去的,虽然熟悉但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北方。 伍桐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负面情绪很难在他这里过夜。 牧星看着道长的感伤表情,一激动抱拳道,“伍兄,可有兴趣随小弟回去?” “去哪?”伍桐笑了一下问道,旋即他摇头,“回不去的。” “我就在这里活到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乱斗 “啊呀,伍道长可让老夫好找啊!” 林敏远和柴荣的加入,让场合变得尴尬。 四个人估计想的事可能比人数都多。 伍桐率先反应过来,“林伯父,您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这什么都没准备!” “还准备什么啊。”林敏远大笑道,“这个茶就不错了,您受累,再煮一些?” 伍桐点了点头,“好。” 这边伍桐烧水煮茶,用炉子烧水需要些时间,伍桐也就得了些时间介绍一下情况,“林伯父,世子,这是我的朋友,牧星。这两位是沔阳林家的林伯父,这位是靖王世子。” 三个人互相行礼,这就算是认识了。 在场四个人,三个年轻人和一个中老年,这个组合会导致一个问题,那就是年轻人不敢说话,毕竟三年一道沟,林二爷和这三人的沟足有七八九道。 林敏远活了四五十年,前半辈子是稀里糊涂的过完了,后半辈子每日逗逗鸟,养花养草养出了心得,老来得女之后,这位林家林二爷终于找到的生命的真谛,那就是钻研玩。 就照这样玩下去,伍桐可以把自己的脑袋剃个桃型,然后和这位爷上台讲相声,现成的谦老师。 因为好玩,所以林敏远没有什么架子,他笑呵呵的看着三个晚辈后生,“这位小朋友可会打麻将?” 他是看着牧星问的,昨天晚上他才知道麻将这东西,拉着柴荣研究了半天,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今天上山也是为了问问伍桐怎么玩才能玩成这样。 柴荣和伍桐肯定会玩,关键就是这位牧星小友会不会,他昨日听懂了规则,今日想搓上两盘,试试成果。 毕竟林敏远是立志要玩出名堂的人! 麻将就是他玩的人生踏出的第二步。 牧星点了点头,“在秣陵学会了。” 伍桐一愣,“你才来几天,这就学会了?” “百花楼有很多姑娘都在玩,小弟也就学会了。”牧星苦笑着说道,显然是回忆起麻将哗啦哗啦吵人清梦的声响。 几个人把麻将摊子一支上,伍桐不由自主的在想这时候会不会有警察过来查封聚众赌博。 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长城就码了起来。 伍桐的记忆力还可以,计算能力也还成,面对三个新手,伍桐也不过分,小赢一些就好。 骰子轱辘轱辘的转,东西南北轮了一圈。 世子爷成了最大输家。 这个二货也不记牌,也看不懂牌局,拿到不想要的直接就扔,点炮大神说的就是他。 也多亏了他的没头脑行为,林二爷的麻将兴趣因为世子爷消散的干干净净,大叫着不过瘾。 伍桐和牧星松了口气,这位老爷子的精力真好。 “林伯父,你还是先摆弄摆弄魔方吧,要是还想玩这种玩具,赶明我给你做一个华容道玩。”伍桐对于林敏远也是颇为无奈,赶紧画上一张大饼,先让他安静一会儿。 林敏远看着伍桐,双眼通红,“说好了,华容道,最好能在老夫离开秣陵城前玩到。” “没问题,您都可以拿回去玩。”伍桐笑着说道。 “伍兄伍兄,魔方是什么东西?”牧星一直对伍桐非常好奇,所以不会放过伍桐发明创造的任何东西。 林敏远从怀了掏出魔方,“就是这个小块块,昨晚老夫又给它打乱了,现在还在还原。” “这个怎么玩?”牧星问道。 “这个能转,可以左右转也可以前后转,把它还原就可以。”林敏远兴奋的和这个小伙伴讲起了魔方的玩法。 “很简单吧,看起来没什么难度啊!”牧星嘀咕道。 “你来试试!”林敏远就看不起这种说大话的年轻人,把魔方塞进他手中,等着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 柴荣也看着牧星,他曾经也被这小块块折磨到哭。 六色小块块在牧星的手中不断旋转跳跃它不停歇,应该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吧,牧星终于还原了一个面,他高傲的举起魔方,“是不是这样!” 柴荣摇了摇头,林敏远一脸果然如此的也摇了摇头。 伍桐现在在厨房做饭,因为这帮人让伍桐的任务平白无故变多了,原先他只要做三人份就好,今天要要做六人份,还得分成两份,因为青鸾和叶大龙是不会和他们一起吃的。 哎—— 一点都不清闲。伍桐握着炒勺想道,是不是应该把山下的人该抓抓该收拾收拾了,昨天被三叔他们弄了几伙之后,今天盯梢的人好像还多了。 真不让人省心啊。 “这东西要把六个面都还原才对,一个面有什么好骄傲啊!”柴荣不遗余力的鄙视道,他的哥们可是能在三十息还原六个面,其实这个记录能让伍桐羞愧到自杀,可惜没办法,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打破这个记录,伍桐也只能捂着脸接受这种让他愧疚的称赞。 等到伍桐端了菜出来,几个人的争吵才堪堪结束。 林敏远在吃饭的时候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几个人都有些不适,四盘菜得有八成是林二爷一个人吃了的。 说来也奇怪,靖王好像从得意楼要过去了两个厨子,可是他在宴客的时候从来不会让这几个厨师做菜,只有他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靖王才会吃这些新菜肴。 这件事是伍桐听柴荣说的,因为他曾多次吐槽靖王宴客时的宴席。 说那是猪食,泔水,闻到味就反胃想吐,都不如部队里煮的大锅饭! 一边欣赏林二爷的风卷残云气吞山河,牧星一边急声问道,“伍兄,你真能在三十息间还原魔方?” 伍桐很想知道林二爷还能再吃下多少食物,不过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伍桐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听到牧星的问题,伍桐淡定的接过魔方。 好像还原魔方已经成了他认识新朋友的标准活动。 好像给柴荣表演过,也给柴琅表演过,昨天给林敏远表演过,今天又要给牧星表演。 三扭两扭,伍桐随意的将魔方六个面还原回来,承受着牧星崇拜的眼神,伍桐只感觉到脸皮发烫。 他一个背公式还原的实在是没脸接受这种赞美。 每听一次,他就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怀疑一次。 牧星又在一旁摆弄魔方,这一下场中只有伍桐和柴荣两个人没有事情做。 “你见到你那个未婚妻了?” 柴荣摇了摇头,“不过我看到她的手了。” 看到手有什么激动的?伍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柴荣对这个眼神也熟悉,“你在鄙视我?” “没有,这是对你的赞扬。”伍桐微笑说道,“你简直就是圣人,以你的身份和年龄来算,应该可以成为大贤者了。” “大贤者?” “夸你呢。” “对了,想不想见一见你的未婚妻?” “你有办法吗?” 伍桐深深的看了一眼柴荣,这个眼神柴荣也很熟悉。 “有!”伍桐还是要听取一下委托者的意愿,“那你想不想见一见?” “想!”柴荣干脆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才女? 婚前一定要对对方有所了解,听家里夸奖都不如自己看上一次。 嘛,提前认识一下的话成亲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陌生了,反正有着二十一世纪思想的伍桐很难想象和一个陌生人发生关系的感觉。 道长这么积极也有其他原因,诸位,在你们早恋的时候,每到周末,你们两人是否对背着父母悄悄约会感到兴奋刺激。 刺激就对了。 没有什么比瞒着父母干事更有意思了! 作为一个思想活跃热衷于打破世俗的叛逆少年,伍桐,为了爱与正义,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下定决心一定要促成这件事。 没别的理由,突出一个刺激! 柴荣虽然发现伍桐对这件事的热情程度远超自己,但因为他和伍桐要达到的成果一致,目的一不一样那再另说。 “看戏?”柴荣的眼色古怪,看戏能让他见到他的未婚妻? 如果不是为了柴荣能在成亲之前见一见他的未婚妻,伍桐都忘了自己在瓦舍还有一半的股份。 “你等着就是了。”伍桐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他取过两张纸,很高级的,这可都是他辛辛苦苦从凤栖阁顺的,质地略硬,而且带着脂粉味,伍桐嗅到脂粉气味的时候不自觉的抽了抽鼻子,下次应该把香水推广到青楼,就说促进活力。 “来,随便写点什么。” 柴荣接过笔墨,想了半天摇头道,“我应该写什么?” “这还不简单。”伍桐脑子里所有情情爱爱的古诗词瞬间消失干净,不仅如此还唱起了歌,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 “乌噜噜噜噜噜噜。”伍桐甩了甩头,古诗古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就这么写。” “好诗啊,安于,这种古体诗你都擅长啊?”柴荣一边将伍桐念得诗撰写在纸上,一边称赞道,“这诗真好,安于,你让我写这首诗干什么?” “帮你啊。”伍桐吹干墨迹,往外面看了一眼,一大一小两个憨批还在那边摆弄着魔方,没有注意屋里的动作,“对了,你带印章了吗?” “什么印章?” “就是能证明你身份的印章啊,没有印玉佩也行。”伍桐自己动手在柴荣的腰带...算了就叫它腰带吧,这上面挂着很多玉饰,伍桐找了一圈最后看到一颗刻着靖王世子荣的玉石,就这个了,“印泥...啧,我这还没有啊,哈——” 伍桐对着那块玉哈着气,啪就扣了一个印,有些模糊,不过能看清字迹。 “好了。”伍桐将信折起放进信封里,又弄了一个蜡封戳在上面印了一下,这是伍桐自己刻的,形状是一个小皮卡丘,没有人能抵抗住皮卡丘的魅力。 “你未婚妻是住在上次我去的那个庄子吧,具体在什么位置?” 柴荣想了想,“从庄子进去,里面第七家就是。” “ok,剩下的哥都帮你解决。”伍桐信心满满,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一个神圣的责任,头上升起光环,背上鼓出翅膀,手上还握着爱心弓箭,这一刻他化身丘比特,要射出神圣的爱情之箭。 等会儿,丘比特,这块管事的应该是月老吧,他会不会不开心? 叶青鸾把自己相公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她轻笑一声,相公还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你出去陪你岳父去吧,不然他们该察觉到了。”伍桐一脚把柴荣踢走,“大龙!” 叶大龙颠颠的跑过来,“妹夫,有事?” “晚上你去一趟靖王的庄子,就上次咱们去的那个,从大门往里数第七家,你偷偷把这封信扔进去。”伍桐小声嘱咐道,“早上天不亮的时候你再去一次,看看你扔信的地方有没有信件,有就拿回来。” “还有这个,交给鲁墨,他看了图纸就明白了,一切按老规矩来。”伍桐又抽出两张纸说道,这是刚才柴荣写信的时候伍桐画的。 叶大龙接过信屁颠屁颠的走了,妹夫让鲁墨匠人做的东西,估计又是能赚钱的,虽然他也让鲁匠人做过魔方这种不赚钱的,但叶大龙相信自己的好妹夫不会一直做不赚钱的事! “相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于礼不合。”青鸾轻声问道,这个小相公虽然很让人有安全感,但时不时的不靠谱行为也让她迷惑,自己的相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时正经有时跳脱,她虽然知道伍桐的性子,却还是跟不上他的思维。 这很正常,伍桐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感觉比较好玩。”伍桐笑着说道,“可也有一点担心,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成亲,会不会出现一些状况,所以还是让他们提前见一面比较好。” “我们不也是素不相识......”叶青鸾疑惑道。 “我们可是认识好久才决定成亲的。”伍桐一本正经的看着娘子说道,“不仅如此,我们在成婚前可在一起住了一个月。” “哪里在一起住了。”叶青鸾脸色微红,“只是在一间院子里而已。” “当初你哥把我绑过来,结果把妹妹都搭进来了,这生意做的有些亏啊。”伍桐轻笑,然后走出房间,外面还有三位客人,不能一直躲在屋里陪老婆。 青鸾摇头呢喃,不亏啊...... 经过牧星和林敏远两个人孜孜不倦的专研,他们已经能完整的熟练的还原出一个面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伍桐撇嘴,“要不要给你们俩放个小鞭,在拉个条幅,秣陵城里哪最高就在哪啦,从房顶扯下来,恭喜沔阳林氏林敏远二爷成功还原出魔方一面!” “你,你...”伍桐看着牧星想了想,“你应该怎么写?” 这家伙也没什么亮眼的名称啊,拉横幅都拉不起来。 牧星这时候无比感谢伍桐不知道他的来历,不然这条幅拉起来,他可就没法做人了。 林敏远笑了笑,旋即皱着眉说道,“不用这么声张,找一个矮点的楼就行,最高的楼等老夫把六个面还原再宣扬出去!那才配得上老夫的地位嘛,哈哈哈!” 这老小子还真不要脸了啊。 伍桐扶额,柴荣捂脸。 牧星震惊的看着他,不禁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林敏远也觉得自己太过张扬了些,试探着说道,“要不就别挂了吧,低调低调。” 伍桐这才有一种这家伙还不算太傻的感觉,不过因为这件事,他开始怀疑林家千金的智商。 “林伯父,晚辈冒昧的问一句,令千金可会......写诗?” 伍桐没敢问认不认得字,那不就是指着人鼻子骂他是傻逼吗,虽然古代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古代那些大家闺秀哪个不认得字,真以为她们天天在房间里绣花啊,这些小姐春宫图......爱情故事看的比谁都多。 “吾女自幼聪慧,三岁识字五岁诵文七岁作诗,不是老夫吹嘘,囡囡的诗在京畿都是出了名的,若非如此,怎么能配得上靖王世子呢,哈哈哈!” 林敏远大笑说道,顺带着拍了拍柴荣的肩膀。 “咳。”可能是有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也间接说明这是一个才女,伍桐担忧的看了一眼柴荣,“怎么会配不上呢,伯父真会开玩笑,配两个都绰绰有余了,呵呵呵。” 柴荣低着头,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拜伍桐为师,最起码在学识这一块,肯定不会拉跨。 才女啊,希望你们见面的时候有共同话题。 第一百五十八章 混蛋道士 自从得知林敏远的女儿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女之后,伍桐就在不停的祈祷,希望她没有看到叶大龙送去的那封信。 民当户也对了,可是两个人的差距有点大。伍桐现在有些后悔撺掇柴荣了,容易把小女孩的幻想打破。 可能今天漫天神佛都休息了,伍桐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叶大龙那张大脸贴的很近,他献宝一般将一封淡黄色的信笺递过来,上面不是脂粉味道,而是茉莉的清香味道。 伍桐看着这封信,抬了抬眼皮,揉着太阳穴说不出话。 这咋办啊! 有什么办法能让柴荣变成精通诗词的风流才子? 伍桐很认真的想了一想柴荣的样子,风流是不可能风流的了,下流倒是能轻易做到。 心如死灰一般接过信笺,伍桐决定下山去找柴荣,说到下山,好像还有很多蚊子没有解决,“大龙,请三叔他们受累,把那些人收拾一顿,警告一下都放了吧。” “放…放了?”叶大龙一愣,“他们盯了咱们这么长时间就没点惩罚吗?”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警告一下表示我们没有恶意就好了”伍桐无奈的说道,要不是他惹不起,另外这些人都是本地的帮闲,弄死也不济事,把自己的意思传出去就好了。 我不想再被跟踪了!谁在跟踪,后果自负! 伍桐很快就忘了这些跟踪者的事情,他更担心柴荣后半辈子的幸福。 “大龙,你去…算了你不想去,那你让六叔去一趟靖王府把世子请到瓦舍来。” “好。”叶大龙转个身就去找叶旺,这段时间两个人一个明哨一个暗哨共同保护伍桐安全。 东市的瓦舍客流量大,现在竟然是一座能和西市得意楼媲美的商铺,再加上自己的凌阴阁和伍叶计,伍桐都能想象到戚华的洋洋自得,今年的政绩一定比谢御好。 哦,我忘了,这俩人已经不大张旗鼓的比试了。 苏玉燕最近忙碌之极,就是以前的勾栏鼎盛时期也没有这么多人过来看戏听书,这段时间她都住在这里没有回家过。 “玉燕姐,你再吃一点吧,你就吃这么一点东西怎么受得了啊,瓦舍不是越来越好了吗,你怎么越来越忙了?”云鹦把手里举着的瓷碗往前面送了送,一边劝道。 “就因为客人多了我才忙啊。”苏玉燕看着妹妹笑了笑,“瓦舍终于变好了,我们还能收留那些流浪的伶优,勾栏没做到的事情现在被瓦舍做到了。” “还说这个呢,姐,那家伙这么长时间都不过来看看,他还要着瓦舍的股份呢,有这么不管不顾的主事吗?”一提到瓦舍的盛景,云鹦就生气,那个混蛋道长一次都没来过! “苏小姐!苏小姐!”瓦舍的小厮拍着门大叫道,“道长过来了,苏姐姐,道长过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墨菲定律还是剧情需要,就在这边两个女生讨论伍桐的时候,伍道长就闪亮登场了。 宛如大召唤术。 苏玉燕一脸呆滞,想了一下之后放下笔,“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崔爷爷和窦大哥在前面陪话,苏姐姐您快些过去罢。”那小厮说完这句话就自己去做事了,他还要擦桌子呢,三张桌子一文钱,前面二十张桌子就是七文,碰上心善的客人还会给些赏银,一天能有小五十文进账哩,要是去晚了肯定让张小给擦完了,那个偷钱贼可不能让他得逞,前厅的桌子是我李佳的。 “姐姐,那家伙怎么会过来?”云鹦脸色古怪,刚提到他他就跑了过来,是不是太巧了。 苏玉燕望着墙边的铜镜,自己的脸色是憔悴了些,她打起精神勾出一个微笑,很职业,抓起梳妆台前的香水倒在手上一滴,然后轻轻一嗅,柑橘的香气混合着百合气息,暖香阁出品的香水果然香而不艳,清雅怡人。 “你不是很希望他过来吗?”苏玉燕在指尖滴上两滴,拉过云鹦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从他出海回来这段时间,你不是每天都念叨他吗。” “我是为姐姐你打抱不平,你一直打理勾栏,他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想要什么表示?”苏玉燕轻声问道,旋即她摇了摇头,道长有一个很疼爱的娘子。 “最起码把勾栏的份子给姐姐一些嘛...”云鹦的声音越来越低。 窦正阳,伍桐记得这个名字。 记得崔老说他是老天爷赏饭的孩子,自己刚才听到他开口的声音,确实是老天爷赏饭,“窦兄可会唱戏?” “兄字不敢当,道长弱不嫌弃,叫我一声正阳就好了。”窦正阳谦逊说道,“和勾栏的师父学过几句戏文。” “正阳能不能唱两句让我听一听?”窦正阳的声音太好听了,听他说话都是一种享受,这嗓音要是唱起戏来岂不妙哉。 窦正阳看向崔老,崔先生点了点头,“伍道长才是勾栏的大老板,听他的没错。” 窦正阳是第一次见到伍桐,这个名字他以前听过很多次,而且他第一次知道伍桐并不是在勾栏,而是在他身为乞丐的生涯期间,他知道有一个人对他们很友好,从来不鄙视他们,偶尔看到还会为他们买上一两个包子,不给钱是因为给钱没用,他们有钱都花不出去,那些商家不要,伍桐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个的人。 后来他被崔爷爷领了回来,听到这个名字的频率就更高了,勾栏每一个人都对伍桐报以崇高的敬意,他们是伍桐为再生父母,因为伍桐给了他们新生。 窦正阳还是第一次知道伍桐也是勾栏的幕后老板。 “哇呀呀呀,贼将哪里走......” 窦正阳的眉头紧蹙松开,双眼圆睁,一手虚拦,另一只手捏剑诀指向前方,气势十足。 “停!” 虽然气势十足,伍桐还是很干脆的叫停了。 窦正阳不解的看着幕后老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崔先生也有些紧促,他也不明白伍桐的意思。 伍桐摇头说道,“武生的唱腔不适合你。” “敢问道长什么是武生?”崔先生知道窦正阳不敢问话,所以他越俎代庖替他问了。 “你们唱戏不分生旦净末丑吗?”伍桐惊疑道,他可看过《国家宝藏》知道古代戏曲是分角的,而且最开始丑角名气大。 “请道长细说。”窦正阳回过神来长揖恭敬道。 崔先生知道道长接下来必定口出惊人,所以一拍窦正阳的屁股吼道,“去把你师父、老吴、老潘他们都叫过来,道长要授课。” 窦正阳撒开丫子就跑了起来,伍桐苦笑一声,“崔老学坏了啊。” “道长是天上的人物,你既然说了,我们这些凡人就要听着,您是个懂戏的。”崔老恭敬说道。 没多大会儿,乌泱泱涌过来一群人,这些都是勾栏里唱戏曲的伶优。 “请道长指教!” “指教谈不上,就是一点建议吧。”伍桐摆了摆手,“唱戏啊,我认为要分出角色,生旦净末丑,代表五种行当,就是一打眼看妆容看唱腔就知道这个人大概是个什么角色,什么性格,扮演什么人物.......” 这些唱戏的伶优们席地而坐仔细听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伍桐说的一般,后世的这些人对戏曲已经没了多大的兴趣,伍桐对戏曲的了解也就局限于生旦净末丑了,偶尔能哼哼出来的曲目,他也分不清是京剧还是黄梅戏还是其他什么戏种,他也没听过话剧,也没看过音乐剧,唯一一点爱好,应该就是听郭德纲相声了,算起来伍桐刚开始帮助老崔不就是想再听一次相声嘛。 虽然现在已经偏离了最初的目的。 苏玉燕和云鹦走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伍桐夸夸其谈的时候,颇有名家风范,言语谈吐逻辑清楚,虽然是半路加入,苏玉燕也听懂了什么是旦角。 云鹦看着眼神逐渐迷离的姐姐,恨恨的跺了一下脚。 混蛋道士!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示 “日日思君不见君......” 柴荣看着手中的信笺,“这是什么意思,见还是不见?” 伍桐嗑着西瓜子,没办法这个时代又没有毛嗑和花生,只能拿这个磨磨牙了,他一边嗑一边说道,“这位才女也是一个叛逆的人啊!” 呸—— 伍桐将粘在嘴边的瓜子皮吐到一旁,“这几天你多找几个地方,别总盯着你的岳父了,把目光放长远些,请你岳父岳母还有未婚妻都出来啊。” “怎么请他们出来?”柴荣问道,这年代礼教设防,未婚男女是不能见面的,就是邀请了也不会过来的。 “笨。”伍桐扔给柴荣一把瓜子,“让王妃请啊!女子就没有聚会吗?” 柴荣学着伍桐的样子也嗑起了瓜子,“好主意,我这就回去请我娘帮忙。” “你还有五天时间。”伍桐握拳用力一挺,“加油,为了和平。” “为了和平。”柴荣也笑道,伍桐平时说话总是把维护世界和平挂在嘴边,他也就学会了这句话,没什么意义,就是给自己找个理由。 目送世子爷离开,伍桐拿起笔开始默写,霸王别姬啊,伍桐曾经很喜欢这部电影,所以在网上找了几个片段,把这段霸王别姬大概看了一遍,另外这出戏也是改编历史,这段历史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原版的霸王别姬伍桐也记不住了,自己想了半天加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台词,姑且还原了五六分吧。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这是霸王的垓下歌,也是楚霸王的绝唱。 伍桐捏着笔看着半晌,自己写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能记住的台词还能看,自己跟着记忆朦朦胧胧写的东西狗屁不通。 奶奶的,天生不是写书的命啊。 “力拔山兮气盖世......” 轻柔女声在伍桐身后将垓下歌念了一遍,有一种不同于王者末路的幽怨哀愁。 伍桐抬起头看到苏玉燕,还有跟在她身后的云鹦,“你怎么过来了?” 苏玉燕盯着伍桐写好的剧本看了半晌才转过头看向伍桐,“道长说要写些文稿,已有一个多时辰了,我有些担心......” 是担心自己死在这里被讹嘛? 伍桐先恶意揣度一下,想了想这个年代还没有这种恶劣事件,他笑了笑让尴尬的自己不再那么尴尬,“一个多时辰了,以后确实不能写这东西了,浪费时间。” 将剧本递给苏玉燕,“你让他们研究吧。” 苏玉燕微笑说道,“请道长放心,吴老他们会认真研读的。” “也不用这么正式。”伍桐笑着道,“上次我说的东西勾栏准备好了?” “在整改的时候就弄了大概,装修的时候都按照你的安排弄的,我带你去楼上看一眼,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苏玉燕将手中的剧本递给云鹦,小丫头冲着伍桐翻了个白眼,抱着剧本气鼓鼓的不说话。 勾栏的二楼是部分伶人住宿的地方,不过因为伍桐的一个要求,这些伶人都去勾栏里面的内院居住了,现在勾栏二楼只有三件类似于办公室一样的房间。 但是里面有床! 苏玉燕和云鹦应该是勾栏里唯二的住客。 木质楼梯发出的声响让伍桐有些怕怕,应该是结实的吧。 走上二楼,过道在外面,房间里面,屋里没有窗户,关上门后面的阳光根本不能进到里面,所以房间里有四盏油灯。 这样设计的原因是因为能在屋里直接看到楼下的舞台,屋里黑暗,下面的人就不知道雅间里贵客的身份。 伍桐坐在方桌后,正好可以看到下面舞台的全貌,不过角度有些偏上,在没有大剧院的条件下,这样的安排已经非常到位了。 至少伍桐很满意。 “外人知道这几间屋子的事吗?”伍桐问道。 “没人知道,瓦舍的二楼从来没对外人开放过。”苏玉燕认真回答道。 “很快他就能迎来客人了,之后就把消息放出去。”伍桐转过头看着苏玉燕,“赚钱才最重要。” 这两天伍桐的行程变得很满。 作为勾栏的大老板,他要关心下属的身心健康,分配工作任务,开创新剧种。 作为世子的最佳拍档,他又要给帮这位损友传递爱的情书,又要给他的幽会制造有利条件。 本来清闲的人忽然变成了社畜......有钱的社畜? 伍桐只想躺着数钱并不想站着赚钱。 因为累。 嘛,把勾栏扔到一旁还收着股份是伍桐的不对,他也确实应该管管自己的财产了。 香水生意被王府弄的高端,可根据伍桐的调查,至少还有一个庞大群众没有使用,青楼里的小姐姐她们用的还是脂粉,伍桐给冯保递了一张条子,让他加大力度宣传,一个月后他要是还在凤栖阁闻到那个刺鼻的脂粉气味,他就要用大股东的身份施压了。 冯保知道这件事勃然大怒,不说别的地方,就说秣陵这一亩三分地,谁敢不用王府出品的......低调低调,不能暴露这是王府的产业,谁敢不用暖香阁的香水,谁,站出来! 为什么不用暖香阁的香水?为什么?啊!啊!啊! 你为什么不用暖香阁的香水,是我香水不香了还是王府提不起刀了! 伍桐没去管冯保用什么手段,也没有一点提示,冯保保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他的王府大管事就换人吧。 不是到柴荣是怎么安排的,听说他带着靖王和靖王妃,约了未婚妻一家在秣陵跑了两天,第一天去得意楼吃饭,伍桐表示理解,可第二天他们竟然去了西陵的栖霞寺,伍桐就看不懂了。 成亲前去寺庙干什么?是去招仇恨的吧。 第三天,也就是距柴荣成亲前的第五天。 世子爷终于把他岳父岳母连带着未婚妻哄骗到了勾栏。 “王爷,王妃,林伯父,林...伯母,还有林小姐。”伍桐和这些长辈一一打着招呼,当视线落在白纱蒙面的林雪卉身上时,伍桐觉得有些不舒服,门都出了还怕人看,原来电视剧里不是瞎演的啊,真有这么矫情的人存在。 一个矫情的才女,成亲之后有你受的。 伍桐递给柴荣一个同情的目光,也不知道他看没看懂。 带着一行人上了二楼贵宾室,伍桐本来想让他们在一间屋子里听戏,可是林家伯母却说不打扰他们,女眷可以自己在一间屋子。 伍桐倒吸一口气,防御的这么严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看着自己说的,哪里是怕打扰啊,她就是防着自己和柴荣。 难道自己替柴荣传的书信被发现了? 将两家长辈安排好,伍桐拉着柴荣去了后台,这是上次他写剧本的屋子,很是僻静。 “这两天你们不是一起出去了吗?她一直是这样?”一到两人独处的时候,伍桐急声问道,双手在脸上比量半天,画出一个面纱形状。 “前几天我都没见到她,就是隔着面纱,今天都是第一次。”柴荣可怜兮兮的说道,“前天去吃饭,我是和我爹和林世伯一起吃的,我娘和她还有她娘一起吃的,昨天去栖霞寺,我连我娘她们都没见到,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你们这两天传信真的很开心?”伍桐对此表示怀疑,柴荣的信是他帮忙写的,但是女方的信他可一封都没看。 “应该还行。”柴荣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伍桐摸了摸下巴,有些扎手,该刮胡子了,这几天太忙都没顾上仪容仪表。 “你说她真的和画像一样吗?” 久违的伍桐又提起这个话题,伍桐真的很难想象有防卫森严的,或许这位大才女是个非常丑的女子。 柴荣虽然没有靖王的气势,单看脸还是能打的,伍桐也不想好朋友的后半辈子惨淡收场啊。 “隔着面纱也看不清啊。”柴荣苦笑道,“你打算怎么办?” “是时候看看这个才女是不是真正的才女了。”伍桐也苦着脸,真难弄啊。 “她要是有心还能看懂信上的暗示,今天你们一定能见到。” “什么暗示?”柴荣想了一下,旋即看着伍桐疑惑道,“你说的是昨天那封拍板句子都乱七八糟信,你到底暗示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铁憨憨 今天勾栏演的戏码是倩女幽魂。 这是伍桐决定的,他认为倩女幽魂是男女皆可老少皆宜的好故事,老少皆宜咱们先不说,男女皆可我还是比较同意的。 有爱情,有鬼怪,有降魔,有美好的结局。 要是贴标签的话应该是,爱情、玄幻、动作、恐怖。 看,无论男女总能在这部影片中找到属于你的喜好。 当小倩出来的时候林敏远惊叫。 当黑山老妖出来的时候林敏远惊叫。 当燕赤霞出来的时候林敏远惊叫。 ...... 这家伙是尖叫鸡吗! 伍桐原本就对勾栏怎么表现倩女幽魂的仙鬼之气很好奇,在林敏远一声一声的尖叫之后,伍桐觉得去下面欣赏是更明智的选择,不知道连走都走不了的靖王爷是不是也这么想。 拉开门,伍桐看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出来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纱,是柴荣的未婚妻。 伍桐后退一步把柴荣拽了出来。 勾栏的大主管苏玉燕在昨天就得知靖王会带人过来听戏,所以一直在外面守着,生怕有什么怠慢,看到大老板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样子,她轻笑一下,然后施施然的走过去。 “道长,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友军的一刻,伍桐觉得事情变得简单了。 “苏小姐,江湖救急,帮个忙。”伍桐笑了笑,指着身后两个年轻人说道,“麻烦这这两位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果然,又是那间小屋子。 这是柴荣今天第二次进来了,轻车熟路,拉着未婚妻的小手就走了进去,转过头还给了伍桐一个坚定的眼神。 伍桐只好再叮嘱一句,“不要过火。” “放心吧。”柴荣关上门,准备深层次的触及未婚妻富有才华的灵魂。 苏玉燕的身后没有跟着云鹦,那个小丫头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伍桐要给柴荣放风,顺便防止他做出过激的行为,而苏玉燕则被伍桐委派了机密任务,也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道长,那两位是?” 一个男子拉着一个女孩进了房间,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因为道长也涉足其中,苏玉燕对这件事也报以疑惑,看看,这就是人品的作用。 “哦,男的是世子,女的是他未婚妻,五天后成亲,两个人今天是偷偷摸摸见一面。”伍桐的表达能力更上一层楼。 “还有几天就成亲,这不合礼教吧?”苏玉燕疑道。 “他的未婚妻一直遮着脸不示人,我还很好奇,因为青鸾和你,还有我妹妹你妹妹,都没有遮住脸的时候啊。”伍桐挠了挠头,事实上对这件事他已经好奇有一段时间了。 “我和云鹦哪能和未来的世子妃比。”苏玉燕将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轻声说道,“我们只是伶人。” 原来只是阶级家庭的自我约束啊,长公主也不在乎这个,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也不在乎,那在乎这件事的人是脑子又泡吗? 伍桐撇了撇嘴,算了,不去再说这个问题,他还年轻不想在十字架上烤火。 “道长好像对这件事有很大的热情?”谁都能看出来伍桐在这件事扮演着一个不光彩的角色,很有可能他就是幕后主使,苏玉燕想了想,完全想不出来伍桐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道长为什么做这件事?” “直接确定是我做的了?”伍桐一愣,旋即大笑道,自己遇到的人都很有意思啊。 “因为很想道长的风格。”苏玉燕正色说道。 伍桐笑了一会儿就收敛了笑容,“婚后在培养感情太怪了,我很难想象和陌生人结婚的情形。” “道长和夫人是认识很久才成婚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玉燕问出了这句话,她没有慌乱的收回,而是默默的拢了拢碎发,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伍桐不介意和别人分享他与青鸾的爱情故事,相反他很喜欢和别人说,不过因为自己上辈子是个单身狗,自己也理解单身狗的悲哀,从来不主动撒狗粮,但是你一旦问起来,那狗粮零食包硬塞到饱。 世子爷和林家小姐在房间里相默无言。 林小姐不说话是因为她性子恬静,这件叛逆的事情已经让她鼓起全部的勇气了。 世子爷是不敢说话,他怕暴露自己是个丈育的事,因为自己传给未婚妻的诗都是伍桐作的,他只是写在纸上而已。 伍桐情诗为你泡妞。 可是安于兄啊,你怎么就没告诉我在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呢? 这么沉默也不是个事啊,柴荣和伍桐学到的不仅仅是脸皮,还学了一手打破沉默的技能,有伍桐的地方都不会无聊,柴荣也想做这样的人。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林家小姐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是等着他的文采飞扬。 说什么好呢,柴荣想了一下,自己能说什么呢,果然还是应该先问清楚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万一真和伍桐说道一样怎么办? “那个,我能看一看你的脸吗?”柴荣轻声问道。 天地良心,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想过林家会骗自己那一张假的画像来糊弄他,他说这句话是为了......为了验验货! 好像也不对。 林小姐脸色微红,将自己的面纱除下,她没有柴荣那么复杂的心思,反正都要成亲了,早看晚看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她已经违背家训偷偷的和未婚夫见面,再进一步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有句话叫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其实这个理论可以延伸到很多方面,就像着名哲学家王境泽的“真香定律。” 这都是人类的本质啊! 看到林小姐的那一秒,柴荣的心脏停跳了,谁知道一秒是多长时间,安于偶尔会说出秒这个时间单位,反正这是一个很短很短的时间。 就在这一刻,柴荣沦陷了。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温婉娴淑、千娇百媚、仪态万千、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明目皓齿、淡扫峨眉、香肌玉肤仪态万端、婉风流转、顾盼流转、清丝纠缠、举步轻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柴荣把他这辈子形容女子美貌的成语都堆砌上,他忽然发现自己确实是个丈育,要是伍桐在这里,肯定会吟一首诗吧。 而自己只能震撼于她的美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张画终究还是错了。 倩女幽魂已经步入尾声,勾栏的二楼传出一阵喧嚣,伍桐抬起头然后敲了敲门。 苏玉燕走进屋里为林小姐戴上面纱,然后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世子,自顾自的拉着林雪卉离开了。 伍桐能猜出等会儿她们会说的台词。 “女儿在勾栏里迷了路,多亏这位姐姐,女儿和苏姐姐相谈甚欢竟让了时间,母亲莫怪。” 大概就是这样。 你问伍桐为什么会猜出来? 这就是伍桐编的台词,他没有和林小姐窜供,但是苏玉燕可以啊,这句话是伍桐传给苏玉燕的,现在苏玉燕又把这句话传给林雪卉。 上面的事情应该是解决了,下面的呢? 伍桐面无表情的靠着门框,屋里站着一个憨憨,无论是表情神态还是肢体动作,无一不显示这是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 “喂,你们聊的怎么样?” “一个字形容。”柴荣转过头,脸上的震撼还没有散去,“卧槽!” “这是两个字,而且这是好还是不好?” 柴荣想了一下,旋即苦着脸说道,“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假话吧。” “我们聊得很开心。” “这是假话,那你们闹得很不愉快?”伍桐皱眉,这不完犊子了吗? 柴荣摇头,“不是。” “她太好看了,我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 憨憨,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胡言乱语 林敏远对勾栏的戏曲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自从那日之后,林敏远都快成为勾栏的编外人员了。 早上开门林敏远就在外面等着,也不管今天要说哪折书,也不看今天要演出那段戏,他就一直在这里坐着听看,直到晚上关门的时候他才离开。 因为林敏远的原因,世子得以解放。 那天尴尬的见面之后,世子爷每天都过来向伍桐取经。 教练,我想打篮球。 呃,不对,教练我想学泡妞。 “诶你很烦馁,还有三天你们生米都能煮成熟饭了吼,你们已经越过这个阶段了欸。” 伍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港台腔来说话,或许是因为这剧情狗血的像是看那边的电视剧? “今天你还写信吗?” 柴荣无精打采的抬头瞥了一眼,伍桐只好让柴荣想起另一件快乐的事情,毕竟偷偷传书也是重要的一环。 “安于,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没看到我现在很烦心吗?”柴荣终于忍不住伍桐的风凉话了。 “不就是见面成哑巴了嘛,看着你的未婚妻一句话没说出来,多大点事儿呢!”伍桐一边写着东西一边随口说道,“我们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就是胜利,加油,奥利给......” 柴荣听得热血沸腾,据说这段话是当年黄帝征蚩尤时的正义演讲,后来被史学家删减了,如今被伍桐还原了出来。 可他是啥意思,让自己再试一次? 柴荣看向伍桐,伍桐看着桌上的宣纸,愣愣出神。 “怎么了?”如此正义的演讲,本世子都鼓起勇气了,怎么安于不说话了呢? 伍桐嘴角下压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说的太起劲了,把这段话写剧本里了。” “......”柴荣对此报以同情,“微笑着面对它...” 完了,脑子里现在全是正义演讲,剧本是写不下去了。 伍桐把笔放下,双手叠在一起看向柴荣,“你看起来有点紧张,怎么了,我的朋友?” “还有三天我就要成亲了。” “我知道,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伍桐点头说道。 “大红蝴蝶结吗?”柴荣想了一下说道,他记得伍桐说过要送这个的。 伍桐脸色不变,眉角轻轻一挑,“你确定要这个?” 想一想成亲的时候脑袋上顶个大红蝴蝶结,本来就是主角世子爷真能成为全世界最靓的崽,万众瞩目。 伍桐直接就可以给他上封号——“大红红蝴蝶世子”,是不是很霸气?这样他就可以去大洋彼岸参加迪士尼公主试镜了。 “你还准备其他礼物了?”看安于的表情,那个不知道是啥的大红蝴蝶结可能是骗他的,而且他准备了另一件礼物,“什么礼物都无所谓了,反正你手里漏出来的都不是简单的东西。” “我还给你岳父还有你爹都准备了礼物,到时候一起给你。”伍桐准备的礼物如果论价值应该上不了层面,多是人情意义。 “就知道你够朋友。”柴荣把脑袋搭在桌子上,忽然问道,“安于,你和苏小姐什么时候成亲啊?” “我已经成亲了啊,为什么要和苏姑娘成亲啊?”伍桐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 “你这些天一直往勾栏跑,难道不是想娶她吗?”柴荣一脸你不要装了,我已经发现了的表情,“我说之前你为什么会帮助勾栏重建,原来你早就惦记苏小姐了。” 伍桐摇头,“纯粹就是好人好事,没你想的这么龌龊。” “怎么龌龊了?”柴荣在桌子上晃着脑袋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小姐很好啊。” “好啊,你果然对我姐姐有非分之想!” 伍桐一听这声音重重的叹了口气。 柴荣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请云鹦进来,“你看人家妹妹都发现了。” 云鹦将手中的糕点放下,然后瞪着伍桐,“我姐姐让我送来的糕点。” “多谢。”伍桐点头,“云鹦今年多大了?” “干嘛?”云鹦警惕的看着伍桐,这家伙不会对自己也有意思吧。 “想找个时间把你卖到山里去!” 伍桐恶狠狠的说道。 柴荣在一旁看着两人斗法,一个是泼辣妹子,另一个是逻辑鬼才。 最后不是云鹦认输了,而是伍桐怕她背过气而积点口德闭嘴了。 你看伍桐就是这么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七月十一,王府大喜。 靖王世子要嫁人了...要成亲了。 一早伍桐就赶了过来,他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做这个伴郎,一般不都是找没成亲的人来当吗,一问才知道,柴荣没有朋友。 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伍桐决定舍己为人,当世子的朋友不丢人。 自从伍桐给柴荣支招让王妃叫上林家夫人和小姐每日搞一搞女性聚会之后,青鸾就成了王妃拉出去见人的真·闺女。 今日也是如此,青鸾一直陪在王妃左右。 伍桐则在屋里看着化妆的世子幸灾乐祸,本来伍桐也要被抹东西的,可是伍桐据理力争,喊出道士清修不沾世间脂粉才让那些婆婆阿姨们放过他,专心在世子爷的脸施展才艺。 柴荣很鄙视安于的行为,还道士清修不沾脂粉,你都成亲了还说这么干屁,也就是这些嬷嬷相信伍桐的鬼话,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自己能打过伍桐,现在在桌上被抹粉的应该是他这个王八蛋。 伍桐拿起盘中的李子,随意在身上抹了抹就往嘴里喂,“你这几天睡得不好吧,脸上都鼓了那么大一个疙瘩,上火了?” “少说风凉话,你成亲的时候不紧张啊!”柴荣今天能耐见涨,还敢和自己顶嘴了。 “我还真不紧张。”伍桐咬了一口李子,没有前世吃的好吃,而且很酸,他咧着嘴,酸的都说不话来了。 “哼,不知道是谁成亲的时候夫妻对拜还和新娘子撞到一起了。” “谁啊,这么窘?”伍桐正想办法怎么把剩下这半拉李子吃下去,没有在意柴荣说的话,转念一想,这小子好像是在挑衅我,今天他成亲他最大,以后坑回来就是了。 柴荣梳妆完毕便去见靖王、靖王妃,之后他就要去城外的庄园迎娶林家小姐。 伍桐在这期间扮演的是一个热心青年,他同样骑着高头大马往城外走,顺道扔出红包,从王府出城这一路,伍桐得洒了好几两银子了。 他还撺掇靖王做了一件好事,城内今天施粥,世子大喜,普天同庆有些过了,但是最起码要普秣陵同庆。 这些乞丐也要庆祝,庆祝的方法就是去粥铺领粥和馒头。 吃了顿饭食的乞丐们纷纷道贺,心里想着什么时候世子能在成一次亲,毕竟他成亲自己就有粥喝。 婚礼的前半段都很顺利。 从王府出城道庄园,迎了亲,抬着花轿回到王府,简直不能再顺利。 伍桐很庆幸这个年代还没有闹伴郎的习俗,说实话他有些害怕这个,上一次做伴郎被人从头玩到尾,要不是靖王妃亲自拜托,伍桐肯定不会接这个活的。 前半段的顺利,不代表这场婚礼会一直顺利。 就在柴荣和未来的世子妃将要拜堂的时候,从外面传进来一声大叫。 “此地凤凰浮空,蛟龙之家门不当户不对,这因缘必不受上天保佑!”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火烧棉线 靖王脸色铁青,连一向玩世不恭笑呵呵的林敏远也板起来脸。 “外面何人喧哗?” “回王爷,是个道士。”王府侍卫的动作非常快,他们已经把外面胡言乱语的道士给控制住了,还顺道进来禀报。 道士? 靖王忽然笑了,他面前就有一个道士,而且是秣陵城的最大神棍,几乎什么奇异事件都能和他沾上边,要真是道士,他就放心了。 要真是一个装神弄鬼的人,那他就算栽了,假李逵遇上黑旋风,论起装神弄鬼,面前这家伙才是祖宗。 等着伍桐表演就好了。 顿时伍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身后好像有人将什么责任压到自己身上。 回过头看到靖王和林敏远的眼神,那是一种你是全村最靓的崽,所有希望都寄予你的身上了的眼神。 很沉重! 正准备拜堂的柴荣也望向伍桐,这时候只有伍桐能解决这种问题。 “带他进来吧。”伍桐无奈的说道,竟挑别人大喜的日子来,得查查是那个道观的,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想毁婚,我拆他庙。 这波不亏。 王府的侍卫都认得伍桐,也知道他的身份,没看见叶家大小姐都在王妃娘娘跟前坐着呢嘛,他的相公也算是王府半个......最起码四分之一个的主人。 道士是个老道士,看面相足有七八十岁,这个时代没有程序员,所以他不是二十多岁的人假扮的。 因为是方外之人,侍卫也没有绑着他,看他身着道袍,手中拿着拂尘,脑袋上戴着子午冠,一双三角眼,蒜头鼻子,长得很不好看。 这一刻伍桐有些后悔让他进来了,太尼玛丑了,这家伙长成这样败坏我们道士的形象啊。 “你是出家人?”伍桐还是怀疑他的身份,所以皱着眉问了一句。 “贫道法号玄巳,以修道六十年矣。”这玄巳老道士一甩拂尘,不屑的哼了一声。 倒真有点出家人的样子,伍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服装上差点意思了。 “我叫伍桐,也是个出家人,就在城外的浮云观修行。”伍桐笑了一声,“你在哪个道观修行的?” 这句话问的有点像盘道的,你哪个场子的,敢在我洪兴...浮云观的地盘上闹事,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秣陵这么繁华的地方,方圆千里只有一个道观啊! 这位老道士脸色不变,似乎是没听过伍桐的名号一般,“黄口小儿妄谈天道,你既是修道之人,为何不着道袍?” 伍桐笑着说,“修道之人就一定要穿道袍吗?玄巳老道长落了下乘了,修道修心又不修衣装,心中向道又在乎穿什么衣服吗?” “再和你扯一会吉时就过了。”伍桐可不想再等两个时辰到下一个吉时,还是早早把他打发了才是。 “老道士,你刚才在外面喊什么,这门婚事怎么的?” 玄巳道士又一甩拂尘,也不知道他那里是不是蚊子多,总这么甩来甩去的也不怕掉毛,“贫道说这门婚事上天不认可!” “那女子有凤仪之象,而许配给蛟龙之家,上天不佑必有祸端!” 这老头是真不要命了啊。 伍桐心里给他点三十二个赞,这人厉害,命都不要就为了恶心人。 “你说这新娘子有凤仪之象,王府是蛟龙之家。那么这凤仪之象应该和谁相配呢?” 玄巳老道士轻哼道,“自然是和真龙相配!” “和真龙相配。”伍桐恍然一般的点了点头,“道长会看相,那能不说一说你看到的真龙之象在哪啊?” “你!”玄巳老道士怒哼一声,甩了甩拂尘,“天机不可泄露。” 特妈妈的,这老小子是谁派来恶心人的。 冯保悄悄地挪到伍桐身后,轻声说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伍桐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看着玄巳道士说道,“道长就凭看向就知道两人不般配,小道不才,也学了一手向天问卦的手艺,我们就向老天爷问一问,看他是否赏脸。” “来人,拿些棉线来!”伍桐大喊道。 冯保先是看了一眼靖王,待靖王点头之后,冯保才跑到后院去取棉线,交给了伍桐。 伍桐手里捏着棉线,原来是这种手感啊,“道长要不要检查一下,这是不是棉线啊?” 这老道士探了探头,将伍桐手里的线团看了个仔细才说道,“贫道信得过靖王。” 伍桐将棉线团扔给靖王,斜楞眼睛看了玄巳一眼,“王爷还是检查一下吧,我怕等会儿有人不服。” “这确实是棉线。”靖王仔细打量了一翻,拉直又团起来,这时代有没有铁丝,能摆出这样形状的除了棉丝也没几个东西。 这下玄巳更安心了,他可以确定那就是棉线。 伍桐举着棉线说道,“小道不才,向天问卦,看老天怎么说。” “你要怎么问?”靖王沉着脸说道,他还没搞懂伍桐要做什么。 “既然这位玄巳道长说两家无缘,那咱们就问问这个缘。”伍桐笑嘻嘻的说道,“请王爷和林二爷赏赐一枚铜钱。” 靖王何时拿过钱,冲着冯保一仰头,冯保又去拿铜钱了。 林敏远喜欢玩,这几天去勾栏听戏,身上带着不少铜钱,拿着荷包就递给伍桐一枚,伍桐接过,然后又把冯保交给靖王的那枚铜钱也拿到手。 伍桐将两枚铜钱穿在棉线上,一抬棉线,两枚铜钱顺滑的溜到铜线正中间。 “你们两个,就你们俩,把铁枪拿过来。” 伍桐将棉线绑到铁枪上,试了试结实程度,然后说道,“棉线上有两枚铜钱,分别是靖王和林二爷给我的,咱们就把它当成缘。” “小道火烧棉线,若两枚铜钱落地,则两家无缘,若是没落地,玄巳道长,两枚铜钱没有落地的话,这一对新人便是天作之合!”伍桐看着玄巳冷笑道,“你以为然否?” “贫道等着你向天问卦!” “请...”伍桐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冲着柴荣招了招手,“世子爷,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请赐个红火。” 柴荣一愣,“赐个什么红火?哦,你是要烧...赐火这根棉线?” “对,快点吧,吉时都快过了。” 柴荣端着烛台将棉线点燃。 那一道火从头烧到尾,可奇怪的事,这棉线虽然被烧的黑乎乎的,可怎么也烧不断,那两枚铜板虽然被火烤了一道,可依然稳稳当当的停在棉线中央。 奇了!火烧棉线不断,莫非真是天作之合! 在场的众人大惊,纷纷嚷道,上天有眼,天作之合,妖人妄谈天道! 靖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里面肯定有伍桐捣的鬼。 林敏远坐在上首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伍桐又让他大开眼界了一次。 “红火一路畅通,世子和世子妃也会如此红火顺畅!” “玄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伍桐大喝道,“来人,将他扔出去。” 今日王府大喜的日子不能见血光,要不然这老家伙能活着走出王府就是今天第二件奇事。 “快快快,吉时还未过!”伍桐大叫道,“快些拜堂!” 柴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走过去跪在地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气呵成,也有些赶时间的嫌疑,看的伍桐这个牙痒痒,这小子怎么没撞头呢! 这边婚礼结束,那边酒宴就要开席了。 饿了这么长时间,伍桐可算是能吃点东西了。 他是晚辈,应该陪坐在靖王身边,可他今天又是伴郎,上午没受过的罪都聚到这里了,他得帮柴荣挨桌子敬酒挡酒。 能来王府吃宴的人都不是常人,伍桐和柴荣两个人嘴都笑僵了,小酒盅一杯一杯的灌酒,还是伍桐酿的二锅头。 柴荣最后是被抬出去,洞房不能乱进,所以伍桐就把他扔到门口,冲着门里喊了一句,“顺丰快递请您签收,记得五星好评哦!” 一顿酒喝得脑袋晕乎乎的,伍桐正想去找青鸾和她一起回家,冯保突然出现拦住了伍桐的路。 “道长,王爷有请!”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上当了 靖王的书房已经成了食堂。 两位大佬因为婚礼上的一幕没有心情吃东西,一闲下来,腹中的饥饿感让他们开了个小灶。 一旁小炉烫着黄酒,面前的小炉烤着肉片,这是在伍桐那学到的,调料是自己威逼利诱......咳,晓之以理弄到手的。 林敏远咬着肉,用嘴角流出称赞,“香!” 靖王笑着说道,“伍桐那小子会吃会玩会享受,过得是神仙日子,年纪轻轻一点进取心都没有,整日就想着吃喝玩乐。” “贤弟这话把老哥也说进去了。”林敏远喝了一口黄酒,手里夹着一块肉往碳炉上放,“老哥哥我啊也是喜欢吃喝玩乐。” “不一样,林家是世家,大世家,你们吃喝玩乐才好,这小子他凭什么吃喝玩乐啊,早上辰时才醒,吃的东西都是你我听都没听过的,这小子真把人间当天界了。” 靖王也饮了一口酒,“不好好拾掇他一顿,他非懒死不可,你看看他现在的脸,出海回来瘦的精神,现在得胖了二十斤!” 这边正说着要给伍桐开开皮减减肥,伍桐就推着门鬼头鬼脑的探头问道,“王爷您找我啊?” “你看这小子,多大人了,还经常做出孩子一般的事。”靖王指着伍桐对林敏远说道。 林敏远笑呵呵的咬着肉,“伍桐有一颗赤子之心啊。” “王爷,今天喝的酒有点多,您要是没事,我去睡了?”伍桐下意识的觉得这书房要变成龙潭虎穴,脚底抹油赶紧走先。 “备懒家伙!”靖王咬牙骂道,“给本王滚进来!” “哦。”伍桐走进来关上门,看着碳炉上的烤肉,想了想自己应该是没吃饱,所以颠颠的拿了板凳坐过去,看到黄酒,伍桐的脸又苦了,“王爷,咱有没有茶,喝的酒多了,再喝黄酒怕是要吐。” “茶在那边,自己去泡。” “好嘞。”伍桐又屁颠屁颠的去找茶泡茶,看到那个茶包伍桐就知道这是自己炒的春茶。 嘶溜—— 一口热茶没吸进嘴里,因为烫,而伍桐怕烫。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 伍桐盯着肉,等它两面烤熟之时就是它进肚之刻。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靖王看着伍桐问道,老王爷把伍桐当成子侄,有些事要悉心教导了。 “阴谋,绝对的阴谋。”伍桐头也不抬的说道,那个玄巳都有可能是假道士,那就是被人拉出来恶心的玩应,“那个道士应该在王府的地牢里吧?” 靖王笑了一声,“没有。” “没有?”伍桐一愣,“那个人还能放他跑了,赶紧审讯才是正事啊。” “这小子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林敏远也笑着说道,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吃了好些肉食了。 “你觉得这件事是谁指使的?”靖王又问道。 “爱谁谁,跟我又没有关系。”那块肉终于好了,伍桐吹了两下就塞进嘴里,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是皇家的事,谁掺和谁死,伍桐才不傻呢。 林敏远一如既往似得笑着,可现在这老家伙笑的十分恶心,“小友,你真认为你和这件事没关系吗?刚才可是你挺身而出破了那道士的疯言疯语。” “可那不是你们......”伍桐猛地抬起头,嘴里的肉都没咽下去,看着两个老家伙高深莫测的眼神,伍桐心里咯噔一下,卧槽,我不是上了什么当的吧。 “我们俩可什么都没有说啊,你是自愿的。”林敏远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 上当了! 伍桐大惊失色,嘴里的肉都被震的掉出来了,“你们两个老......人家,真是老奸巨猾啊。” “你还年轻。” “确实是我图样图森破了。”伍桐苦笑一声,既然是当事人那就要上点心了,可对于朝堂皇储的事情,伍桐一是不敢参与,二确实是没有头绪,“我认为这件事就是恶心人的,不知道是针对王爷还是针对林伯父。” 靖王在碳炉上放上肉,轻轻翻动两下,“记得你教本王象棋的时候说过什么吗,走一步看三步,看的越多赢面越多,本王回来之后仔细研究了一番,象棋虽然没有围棋那么难,但非常考验排兵布局,揣度对手,明明是你教本王象棋,自己一点不通吗?” 靖王是打定心思一定让自己说个一二三了。 伍桐顿时觉得这烤肉也不香了,“看样子像是三皇子不满世子妃嫁进来,不排除是其他人栽赃嫁祸,但也不排除是三皇子故意为之,还是等那个老家伙的供词出来再说吧。” “供词一定是真的吗?”靖王似笑非笑。 “但第三份供词可信性很大。”伍桐看着靖王认真说道。 林敏远一怔,旋即大笑,点着伍桐对靖王说道,“你看,我就说这小子是装的吧,和老夫一样没有担当,这性子随我,要不是你已经出家了,老夫非得把你收为义子,会玩会吃会享乐,样样像我啊。” 伍桐皮笑了两声,就是你想认我还不同意呢,有谁会想做别人的儿子啊。 “话说回来,这个人出的这一招很有意思,既然王府掉了面子,又抬了沔阳林氏一手,就不知道这一声凤仪之象会给沔阳林氏带去什么样的影响了,三皇子的名声不好说,这件事还要看他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 伍桐仔细想了想,这个道士出来到走说的话少,做的事少,但影响很大,很恶劣,关键是破绽很多,如果这件事真是三皇子做的,用来嫁祸自己,那这位三皇子以后不能和他有关系,这个人太可怕了。 “不知道是哪位皇子弄出来的啊,真是恶心人。”伍桐摇着头说道,关键是这件事自己也陷进去了,这才是关键。 “不管是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靖王沉声说道,“荣儿大婚,传出林兄之女是有凤仪之象,这个婚就难结,虽然被你用向天问卦糊弄过去了,可这句话肯定会传出去的,王府的名声会受到质疑,弄不好皇兄他......” 对啊,你儿子娶了一个凤仪天下的女人是什么意思,想造反当皇帝? 这是离间计,一是离间周皇和靖王,二是离间皇室与世家。 “目前一石二鸟,还不知道这块石头还要砸到几只鸟。”靖王叹了口气,这是个不小的麻烦。 林敏远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伍桐小友,你是怎么让棉线燃烧不断的,这其中有什么道理?” 哟,看来这位林敏远是个无神论者啊,他没问自己用的什么仙术,反而问其中的道理,在这个年代的无神论者颇为可贵。 天下之大,文人万千,可论学者,惟伯父与桐尔。 伍桐很感动,感动的都快哭了。 靖王也颇有兴趣的看向伍桐,传言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可这仙法解密就在这一刻了。 “那个棉线在卤水里泡过。”伍桐的第一句话就让靖王和林敏远发懵。 这小子是妖怪吗,他怎么会提前准备好被卤水泡过的棉线。 看着两个人的表情,伍桐从头开始解释道,“在老家伙在门外叫唤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然后请冯保去准备好棉线,我和那老家伙说了那么半天废话就是为了拖时间,万幸赶上了。” “这火烧棉线说穿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其实就是棉线在被卤水泡过之后用火烤干,卤水里的某些物质就会附在棉线上,你们看到棉线被点燃了,其实烧的只有表面,棉线的芯因为有卤水的原因并没有被烧着。就是这么简单。” 林敏远仔细记着,这老家伙回去肯定是要实验一番的,这可是新玩具啊。 靖王指着伍桐大笑道,“偏你小子诡计多端!” 这是智慧!你懂个屁,智慧!智慧你明白吗! 伍桐呵呵笑着,心里不断咆哮,靖王这老小子说话忒难听。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下棋 “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伍桐拎着黄酒摇头晃脑一脸无奈的说道。 天色已晚,又吃了这么多肉食,伍桐是一个养生的人,所以要喝点黄酒养养胃。 你们知道这个行为是什么性质吗? 就像你想喝可乐,又怕可乐喝多了伤身体,然后你往可乐里面放了些枸杞,掩耳盗铃的养生方法。 伍桐就特么是想喝酒了,嘴馋。 婚礼的时候喝了不少二锅头,现在又喝了两杯黄酒,两种酒一混这酒上头了,这段时间被跟踪的郁气一下就爆发了出来。 靖王和林敏远两个人吃着肉丝毫不在意伍桐的抱怨,他们就当没这个人。 伍桐瞪着眼睛看着靖王,“干嘛不理我?” 林敏远呵呵笑着道,“小友要说什么?” “不就是你被跟踪的事吗,大惊小怪。”靖王骂道,“这里三个人,你问问林兄,再看看本王,谁没被跟踪过。” 靖王的亲卫于少和一直跟在柴荣身边,柴荣也知道伍桐被跟踪的事情,所以靖王知道这件事伍桐并不意外。 “......不一样。”伍桐嘟囔道。 “哪不一样?”靖王斜着眼睛瞥着这个小醉鬼。 伍桐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我是普通人啊,你们不一样,一个皇亲国戚另一个是世袭贵胄,和我想比哪都不一样。” “就你还普通人?”靖王对伍桐的屁话嗤之以鼻,“你想想你出山之后都干了什么事,你掰扯掰扯,哪件事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 伍桐真就掰着手指想了想,“下山之后卖了图纸,买了猪,酿了酒,做了香水和香皂,然后就是炒菜,糕点,嗯,仔细想想也就是出海捕鲸这一件事有些离谱。” “还就出海捕鲸有些离谱。”靖王嗤笑一声道,“你知道烈酒香水香皂这三个月有多少生意赚了多少钱?你知道香水、烈酒、香皂的订单有多少?你知道现在多少地方都等着进这三种货物?你知道香水有多少份额都是宫里订的?还有一个,你知道秣陵的新三样吗?勾栏的书、得意楼的菜、伍叶记的点心,这三样已经成了大户人家招待客人的必备了,这三个东西哪个和你没关系,你好好想想,你做的哪件事不离谱!” 后面的伍桐没在意,因为靖王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想问的。 这三个月到底赚了多少钱? 伍桐很好奇,毕竟自己现在有可能达到上辈子的梦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每天醉生梦死浑浑噩噩。 而钱是实现梦想的基础。 “打住,我们不说后面的。”伍桐比了一个国际手势暂停,他贴近靖王的脸,一张口喷出酒气,“这三个月到底赚了多少钱?” 靖王比了一个手势,伍桐掰着手指算了算,勃然大怒,“这里面可有我五成份子!” “钱呢,钱呢,我这三个月的分红呢!啊!啊!啊!” 伍桐确实是喝多了,不然他也不敢在靖王面前没有礼貌,还冲他大吼大叫,当然,也不排除伍桐是装醉故意放肆。 “你还敢提钱?” 靖王也不是什么善人,管你真醉还是假醉,该崩你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你算算你都铺了多大摊子的事情,李儒建休闲会所管王府要钱,勾栏装修也向王府要钱,还有你那个远大规划的海港码头!你知道那个要花多少钱吗,这些钱都是从分红里扣的,没找你要钱就已经是本王大度了,你还敢跟本王炸刺,本王告诉你,你他娘的还不够格!” 林敏远看着一老一少吵闹拌嘴,笑眯眯把剩下的肉都放到碳炉上,这肉真好吃。 伍桐有些懵了,掰着手指头算了好长时间,好像是哦,自己确实铺了很大的摊子,算了那就不怪靖王了。 大喊了半天怒气一消,伍桐坐在板凳上开始思考人生。 靖王见伍桐安静了,想继续烤两片肉,筷子在肉盘里一豁楞,啥也没有,再一看身边的肉盘,干干净净,碳炉上倒是摆的满满的,林敏远这老小子怎么这么贪吃。 “你真是心宽体胖,不想想怎么和皇兄解释凤仪之象?”靖王甩着筷子和林敏远在碳炉上争夺肉片的归属。 “这种事都是大哥去操心的,愚兄不过问。”林敏远好玩好吃,在摆弄筷子这方面要比靖王灵活多了,这个灵活的老白胖子最后还是没争过靖王。 靖王混蛋,他手劲大,发现自己抢不过林敏远之后,只去夹林敏远夹到筷子上的肉片。 美美的吃了几块,靖王又喝了一口黄酒,拍了拍对面坐着思考人生的伍桐,“跟踪你的人知道背后是什么人吗?” “啊?啊。”伍桐回过神想了一下说道,“不知道,我没去问,他们找的人都是秣陵本地的帮闲,幕后的人我没过问,我小家小业的惹不起那些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我胆子小怕事,心又善良,不忍心去审讯那些帮闲,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伍桐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太善良了。” “善良,未必吧?”靖王冷笑一声,“本王没猜错的话荣儿是被你抬出去的吧,你是御者,要替荣儿挡酒,为什么你好模好样的坐在这里和我们吃烤肉,荣儿却烂醉如泥扔到新房门口?他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这么祸害。” 伍桐想了一下,柴荣得罪自己了吗? “没有啊,除了早上柴荣说我结婚的时候和青鸾碰头很傻以外没有其他的事啊?” 伍桐挠了挠头,“真没有了。” 靖王无奈的笑了一声,指着伍桐对林敏远说,“你看他就是这么个混蛋,好朋友成亲他都坑啊。” 林敏远也笑了,果然伍桐小友不会让人感到无聊。 女儿也嫁出去了,明日林敏远就要离开秣陵回到沔阳,有些事都要趁现在说好。 “王爷。”林敏远轻声叫道,靖王打起精神,他和林敏远以往以兄弟相称,现在又是亲家,林敏远这么正式的叫自己,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今日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就看陛下怎么看,这一次幕后之人把你我都算了进去,伍桐小友也陷进去半只脚,这个事不能终了,我大哥和王爷你都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林敏远正色说道,“我希望你们都能冷静一下,这件事愚兄认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先不说陛下的看法,就是京城那些闻屁欢喜的言官就能参咱们无数,还有那些个和咱们不对付的人,墙倒众人推,我们要小心了。” 靖王点了点头,“本王也这么觉得,这件事付出的代价很小就是一个道士说了一句话而已,竟让贤兄和本王这么狼狈,幕后之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这一次要小心下棋了。”靖王忽然笑了笑,“贤兄可知道象棋?” “恕愚兄孤陋寡闻,何为象棋?” 林敏远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伍桐,“也是小友发明的?” “他发明个屁,不知道是在哪见到的,臭棋篓子一个。”靖王呸了一声道,“本王与你下一盘。” 说着靖王从书房书桌后的架子把棋盘和棋子拿了过来。 两个人竟用象棋交流了一个晚上。 一夜未眠! 第一百六十五章 礼物 古代规矩多,按正常来说,世子妃要三天之后才能回娘家还礼,可林家的人第二天就要回去。 世子妃早上拜见了公婆,转过头就和自己的父母道别。 柴荣想起前些日子伍桐说的话,自己跑到库房去找伍桐说的礼物去了。 礼物在一个大箱子里装着,打开之后里面有四个盒子,上面都写好了的名字,最重的那份是给靖王的,最轻的那份是给林敏远的。 这个由上好锦盒盛装的是给世子妃的贺礼。 自己的那份摆在最上面,虽然看起来有点小,但是,但是它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柴荣心里想道果然是好兄弟。 可是当他打开那个盒子从一推破棉布中找到自己的礼物时,柴荣感动的都要哭了。 琉璃如意,巴掌那么大! 摆在最上面是怕它被磕坏了吧。 果然是好兄弟,竟然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世子爷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昨天把自己灌醉导致没有圆房的事了。 柴荣的大心脏也是伍桐能和他做朋友的重要原因,这要换一个人,早就被砍八遍了。 “来人啊!把这箱东西搬到前厅去。” 柴荣自己拿着如意走了出去,他要显摆显摆。 和他预想的一样,他拿着琉璃如意走进前厅的时候靖王一拍大椅扶手,“这是哪来的?” “安于的贺礼。”柴荣得意的说道,“安于还准备给父王和岳丈准备了礼物,卉儿也有。” 林敏远看着琉璃如意,想起昨晚靖王说伍桐很有钱的事情,这小子那是很有钱啊,就单说这琉璃如意,整个大周也没有多少人能拿出来。 靖王转过头看了一眼靖王妃,“那小子还给本王准备了礼物?呈上来让本王瞧瞧。” 柴荣把压在最下面的给靖王的礼物翻了出来,双手递给靖王。 王爷看着木头盒子,朴实无华,没有漆色没有雕刻,完全就是一块木头挖空了,他接过盒子骂了一句,“这小子就不知道上漆吗?” 抱着疑惑的心情打开盒子,靖王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礼物,往盒子里面看了一眼,靖王默默的合上盒子,淡笑着说道,“他有心了。” 林敏远瞥了一眼靖王的表情,虽然他也在意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但他更在意小友给自己准备的礼物。 “贤婿,快把老夫的礼物拿过来。”有了靖王的前车之鉴,林敏远接到自己的小盒子时心跳猛地跳了几下,他感觉这里面一定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敏远没有像靖王那样小气,受个礼物还藏着不让人看,他直接将木盒打开,放着厚厚的纸张和......三个木头做的东西。 林敏远拿出这三个玩具打量了好长时间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他先怀疑了一下自己的智商,然后拿起底下压着的纸张。 “九连环...鲁班锁和华容道吗......”林敏远读的认真,“这两张是玩法介绍,哦,原来是这样,嗯嗯,这么回事啊,九连环是要把九个环取下来,鲁班锁是拆开装好,华容道是要让曹操逃出去,曹操是哪一个?是这个最大的。” “呜啊,这是破解步骤,啊,这个不能看,不能看!” 林敏远把写着破解方法的纸怼进木盒中,开始研究起了那三个玩具。 柴荣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琉璃如意,又看了一眼老丈人手里的三个木头疙瘩。 嗯,安于果然是爱自己的。 最后就是卉儿的礼物了,安于会给卉儿什么贺礼? 她的盒子都是最高级的,和自己、父王、岳丈的木头刨出来的朴实盒子不一样,卉儿的盒子不仅有刻好的山花纹,好好的上了漆,细嗅之下还有些许香气,这是上好松木制成的,就这个锦盒便要五两银子。里面的礼物是不是更加珍贵? 柴荣将锦盒取出来放在桌上,对世子妃说道,“这是安于给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吧。” 世子妃点了点头,安于是说昨天那个道士吗? 世子妃只见过伍桐一眼,只是匆匆一眼,昨日婚礼上的事情她虽然全程在场,但是头上罩着盖头只是从头听到尾,并没有看到伍桐力挽狂澜的光辉时刻。 可是,世子的朋友为什么会给自己送贺礼? 锦盒很奇怪,并不是直接就能打开的,世子妃对着锦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从哪里下手的,她求助一般望向柴荣。 见到娘子疑惑不解的可爱表情,柴荣黑脸一红,“怎么了?” “这个...打不开。”世子妃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 才女也打不开这个盒子吗? 柴荣哼哼笑了两下,然后自告奋勇的要去打开锦盒。 事实证明柴荣就是一个想在女生面前表演的二愣子,他也捅咕了半天,没有丝毫效果。 青鸾站在靖王妃的身后,欲言又止,这是伍桐弄得锁,只要按一下开关就能打开,这两个人在后面肯定打不开啊。 青鸾性子本就冷淡再加上这件事是王府家事,她也不敢说话。 靖王妃指着那锦盒对青鸾笑着说道,“这是伍桐弄的东西,你要是知道方法就和他们说了罢,两个成了婚的人对着一个锦盒转来转去的不成样子。” 林夫人也看向青鸾,这几日靖王妃都是带着她和自己四处走动的,对这个安静的女孩,林夫人只知道她是靖王的晚辈,除了最开始见面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几乎就没见过她说话。 “那个......”青鸾指着锦盒,“在那里有一个开关,按下去就能打开了。” “是这个吗?”柴荣看着锦盒一处不显眼的突起,它就在刻好的花瓣中心,所以找到它可费了好大的劲。 这么严密的防护,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柴荣正要打开锦盒,手掌却顿了一下,他看着身旁的女子,“你来吧,这是安于给你的。” 世子妃掀开盒盖,里面的礼物让世子妃不自然的退后两步。 这......这是什么? 靖王一脸淡然,事到如今伍桐拿出什么礼物他也不会惊讶了,脱敏疗法已经起了效果,靖王已经能接受很多事了。 在一旁玩着华容道的林敏远被屋里的气氛弄得不自觉的抬起头,怎么都看向那个锦盒? 世子妃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望向那个锦盒,她不太敢动手。 深呼吸了好长时间,世子妃鼓起勇气去碰那件贵重的礼物。 很沉。 这是世子妃第二个反应。 礼物是玻璃烧制的柚子灯,整体通透,不过柚子皮是淡黄色的,柚子肉是橘红颜色。 柚子谐音有子。 这是大礼。 伍桐也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到这个礼物的,花了半个月才烧成这么一个,宝贝着呢,用的锦盒都是鲁墨亲手制作的。 林敏远张大了嘴,又是一件琉璃,能拿出这种宝物的全大周估计只有伍桐一家了。 这宝贝谁拿了不得当作传家之宝供着,他怎么就能随手送人呢? 伍道长莫非才是大周首富? 靖王和林敏远想到不同,前段时间李真人过寿伍桐拿了一份琉璃道祖像,今天先是送给荣儿一个琉璃如意,接着又送给世子妃一个琉璃柚子。 伍桐是把仙界的东西搬到人间了吗? 柴荣看了看巨大的柚子灯,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小如意。 柚子灯很大,足有半个人头那个大! 如意也不小,有巴掌那么大,可是跟柚子灯放到一起,怎么看怎么小。 这一刻,柴荣酸了,两只眼睛里进了柠檬。 伍桐不爱他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蛋炒饭 日上三竿的时候,伍桐才睁开眼睛。 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再加上睡得比较晚,伍桐在正午的时候终于躺不下去了。 没有手机点不了外卖的情况下还是自己努力起床去找些吃的吧。 意识清醒的伍桐先打量一眼王府的房间,该说不愧是王府吗,客房的装饰都比自己的小屋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嗯,还是先去吃饭吧。” 果然来串门的次数多了也就熟悉了,王府厨房的位置伍桐已经摸清了,厨子也熟悉,都是得意楼出来的学徒,靖王不可能放弃这种美食,因为伍桐过来,这些厨子也就退居二线,他们都知道第一个用铁锅的人就是伍桐伍道长。 本来想偷懒的伍桐很无奈,这帮家伙就没有照顾客人的想法吗,难道还要我自己做饭吃? 真让我自己做啊? 没办法,只能自己能点什么了,比较快的应该只有蛋炒饭了。 打两个鸡蛋,切些葱花,再切半根黄瓜,又切了半根胡萝卜,差不多了。 蛋炒饭是一个非常考验厨师技术的美食,“粒粒分开并且美丽反都要沾着蛋”才是蛋炒饭的最高境界,这是小时候哪个电视剧里面说的话来着? 敲锣打鼓,又到了大家最喜欢的引战环节,提问:你做蛋炒饭的时候是先炒鸡蛋,还是后放蛋液? 伍桐是后放蛋液的派的,每一次伍桐都要挑战一下“金包银”,也就是之前提到的那种境界。 嘛,因为做饭也就是普通人的境界,伍桐一次都没达到过。 “好香啊!”王府的厨子由衷赞道,道长不愧是道长,鸡蛋和饭都能弄得这么香。 将蛋炒饭盛进盆里,王府的饭碗太小了,要用那个碗吃饭伍桐得盛三次饭。 正准备动手...动口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跑到伍桐面前看着他...手里的蛋炒饭。 “我记得你是叫小樨吧?”伍桐想了一下,这个小姑娘他见过几次,是靖王的幼女...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嗯。”柴樨开心的应道,“姐夫,这是什么啊?” 伍桐低下头看了一眼,“蛋炒饭,你要吃吗?” “嗯。” 然后王府的厨子就看到王爷的女儿和一个道士坐在厨房前面的小板凳上吃着蛋炒饭。 一个小碗一个大盆。 两个人有那么一点美女与野兽的既视感。 “小樨,我一直都没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柴樨还是躲在世子后面的小女孩,今天在一件有一种娃长大了的感觉,好像高了不少。 “姐夫,不要问女孩子的年龄哦!”柴樨认真的警告伍桐。 这年代女孩就有这种保护心理了? “姐夫,你今年多大了?” 刚才不告诉自己她的年龄,现在又问我的年纪,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伍桐想了想,“其实男孩子的年龄也要保密的。” 柴樨皱起眉,好像没听过这种说法啊。 伍桐忍着笑,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我啊,今年十八岁零二十四个月。” 柴樨掰着手指算了算,十八岁零二十四个月是多大? 慢慢算吧,也不知道林二爷走没走,去前厅看看吧,没准还能赶上给那贪玩的老头送行。 前厅正因为那件琉璃柚子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伍桐进去的时候都没有人注意他。 这得多专注啊,无意转移行为都没有发生。 整个大厅只有叶青鸾看到了他,果然还是自己老婆贴心,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青鸾不知道这个东西有多值钱吧。 想想青鸾,伍桐觉得这位娘子真给自己省钱,不逛街,不买包,除了比较废茶以外没有任何问题,性子还是太淡了。 伍桐经常想着怎么能让青鸾提前对生活的乐趣,找到属于她的快乐爱好。 叶大龙都有一手吹琉璃的技术,这家伙算是找到自己人生的真谛了,两个琉璃制品伍桐给了他十两银子,现在叶大龙信心满满要掌握更多琉璃烧制的技术。 而青鸾好像没有什么欲望一样,或许多年的贫苦生活让她不敢奢望什么吧,吃得饱穿得暖就已经达到人生巅峰了。 “相公醒了?”青鸾脸上带着笑容,这种表情以前是很少能见到的,最近却经常能见到,伍桐想了想,自己还是影响了她许多嘛。 “嗯。”伍桐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刚才有猴子给他们用了定身法了吗?” 青鸾摇了摇头,“妾身也不明白,只是那个东西拿出来之后,屋里的人都看向那里了。” 琉璃...就是玻璃,竟然让他们这么震撼,莫非这东西真的很值钱? 伍桐想了一下,能再开一门生意了。 林敏远是个好玩的,琉璃对他的震撼和吸引力远不及他这边的华容道,所以他率先回过神,笑呵呵的看着伍桐说道,“小友竟然有如此财力,老夫生平罕见啊。” 靖王不经意的扫了伍桐一眼,“伍桐,这也是你从东海之滨带回来的?” “啊?”伍桐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在老爷子寿宴上吹得牛,“啊,是,都是那时候带回来的,就这三件,都拿出来了。” 靖王不动声色,语气略显责怪,“你这孩子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也不知道自己留着吗?荣儿初婚你就送这等大礼,要是诞下子嗣你该如何啊?” 卧槽,这老小子说了半天是要敲诈之后的礼物,乖乖,你儿子刚结婚你都惦记孩子了? 你儿子昨天也没圆房啊,昨晚的肉是不错,这老头喝酒喝多了现在还醉着呢? 伍桐仔细看了一下靖王,又瞥了一眼林敏远,这才发现两个人一脸仙气,昨天晚上怕是下棋下到凌晨,早上又起了接受儿媳奉茶,现在脑子应该不灵光啊,怎么反应还这么快? 林敏远也呵呵笑道,“小友确实大气,想必我那外孙出世的时候小友也不会吝啬。” 长辈是不得得罪的,可是对柴荣就没什么顾忌了。 伍桐转过身就拍了他一巴掌,“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 “睡得很好,就是有些事没做。”柴荣幽怨的看着伍桐,都是你干的好事。 伍桐咧着嘴笑着,别生气这事了,不是给你彩礼让你消气了吗。 这彩礼真的不错。柴荣看了一眼手中的如意,点了点头。 你看这个视线交流就非常成功。 林敏远看了看日头,再不走就又要留宿一晚了,“王爷,伍桐小友,老夫要回沔阳了,王爷不能轻动,小友日后若是去京畿,可以到沔阳来找老夫,老夫一定给你安排妥当,让你见识一下沔阳的风土人情。” 伍桐点头,“要有那时候就多麻烦林伯父了。” “哈哈哈,这是哪里话!”林敏远大笑道,“小友和老夫脾气相投,老夫要是年轻三十岁一定会和你结拜为异性兄弟。” 现在也可以。 伍桐心里想着,但没敢说,要是真结拜了他和靖王就不好论了。 他叫靖王大哥,你看靖王抽不抽他! 第一百六十七章 嘴欠的后果 “那个人死了。” 靖王一句没头没脑的让伍桐直挠头。 “谁死了?”这话一问出去,伍桐拍了自己一个巴掌,还能是谁死了。 “怎么会死呢?”伍桐疑惑,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惊讶道,“你们动刑了?” 靖王一脸鄙夷的看着伍桐,哪有审讯不动刑的? 那老头看脸皱皱巴巴跟京巴似得,年龄直奔七十来岁上去,你们怎么就下的去手呢? “那么大的人了,你们还动刑,有没有人道主义啊,我们的手段可以温和些吗,温和些,哪怕威逼利诱呢,用心,花不了多少心思,怎么就能给人整死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问肯定是问出来了,动刑,恶心。” 伍桐开启喷子模式,看着靖王的脸色越来越黑,伍桐就收嘴了。 “你会怎么办?”靖王问道。 这就问对地方了,伍桐是学心理学的,就算还没学到审讯那一块,伍桐也大概有点章程,“那么大岁数的人不能动刑,人啊都有软肋,找到它然后抓住它就可以了,比如说这老头,年纪那么大还过来当人肉炸弹,心里肯定是存死意的,那这死意是从哪来的,是对主子的忠心耿耿,还是他的死会对家人有好处? 要是前者说什么都没用,直接弄死看尸体,要是后者,那我们就去保护他的家人,看他会不会给我们想要的东西。” “另外,就算逼供也能上皮肉之刑啊,那么大的人碰一下都容易骨折,你们是生怕他死的慢啊。” 伍桐仔细的分析一通,末了还鄙视的看了一眼靖王。 靖王也不恼,人已经死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怎么看尸体?” “生活习惯呗,通过他身上的一些特征看能不能找到他住在哪,生前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另外电视...咳,小说里都写过这样做死士的人身上都会有纹身,先找人先检查一下他的尸体再说吧。” 靖王这个人还是行伍出身呢,怎么接触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他除了地位高之外一无是处呢。 “你刚才说有不受皮肉之苦的刑罚,你会吗?”靖王摸了一下胡须忽然问道。 “干什么?”伍桐警惕的看着他,逼供这种活别找他,他是学心理学的不是过来造孽的。 靖王笑着看着伍桐,这就是一座宝库啊,“本王这有些浪费粮食的囚犯,想请你帮个忙。” “不去,我今天要和青鸾逛街!” 伍桐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下意识的就想脚底抹油往外跑。 “来人,拦住他!” “青鸾,救我!” 最后青鸾也没有救了伍桐,她和柴荣、世子妃被靖王妃拉去栖霞寺烧香拜佛,祈求他们早生贵子。 伍桐坐在靖王府外的地牢外面,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地牢里没有惨叫,只有一道道水流声音。 靖王正在欣赏伍桐给他的礼物。 一个三棱军刺,一柄匕首,要有一张小巧劲弩,可以随身携带,平时是一个长条状,要用时就把弩弓扭开,折叠刚弩,是你出门旅行,杀人越货...啊呸,保护自己的必备武器。 “这弩能射多远?”靖王拿着钢弩比量了一下,这弩要比军队里流行的弩具小上不少,听伍桐说这是一个人操作,主要是方便携带。 “没试过,不过一百米...三十丈应该是能达到。” 靖王又拿起三棱军刺,“这东西不错,本王喜欢。” 三棱军刺是伍桐前世很喜欢的东西,主要是帅,但是三棱军刺的作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论实用,它没有旁边那个能砍能刺能锯木头的匕首实用。 “三棱军刺的优点旁边那个匕首都有,但三棱军刺的缺点那个匕首却没有,我只是觉得军刺比较帅,而且也想弄一个收藏起来。”伍桐拿起匕首,精钢打造突出一个精致。 “你要生铁就为了做这些东西?”靖王看着三棱军刺的血槽,想着它刺入人体之后的情形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你要是想要武器和本王说就好了,虽然不能给你很多,三五套还是可以的,你自己打造这些费时费力。” 费时费力? 确实费时费力,但精钢打造的东西和你部队里的通货能一样吗? 就那个匕首连砍三口刀都不带崩刃的。 伍桐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王爷你下次在问事情的时候最好先做一个实验,你找个刀和它对砍一下试试。” 靖王轻咦一声,招了招手让自己的亲卫过来,“用这这柄刀和你手里的对砍一下。” 镪—— 这是伍桐想象出来的声音,其实匕首和侍卫用的长刀相撞并没有这么激烈的响声。 最后侍卫艰难的从自己的爱刀中将那柄匕首拽出来。 没砍断? 伍桐探着头看着那柄长刀,虽然被匕首砍进去了一半左右,但并没有砍断,这和在墨山做的实验效果不一样,看来王爷亲卫用的刀也不是流下通货。 靖王拿起刀用手指试了试,“好厉的刀,这刀是怎么做的?” “王爷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你给我的铁匠,他可是个厉害的人。”伍桐将功劳全推给宋老七,要不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有很多东西做不到,伍桐非得让宋老七给自己弄了一个小钢炮不可。 冷兵器时代那个枪是一件多么装逼的事情啊! 可惜只能想想。 靖王打量着匕首,将三棱军刺递给亲卫,“你看看它。” 亲卫握着军刺,想了一下,换了一个手势比量了两下,“王爷,恕末将直言,这个兵器虽然狠毒,但并没有您手中的匕首好。” 伍桐两只眼睛盯着靖王亲卫,还碰到一个识货的,能不能撬到自己身边? 靖王在两个兵器中来回打量,最后拍了一下伍桐的脑袋,“臭小子,你还惦记上本王的亲卫了?” “王爷的亲卫必是百一挑一,我哪有不眼馋的道理。”伍桐现在可用的人太少了,满打满算只有墨山叶氏一脉,在细细一挑,就剩下叶旺和叶大龙了。 “这话倒是顺耳,不过别惦记胡猗,这可是本王的得力助手。”靖王笑着说道,“今天你把胡猗的刀弄坏了,赶明给他重新打一个。” 这是勒索! 伍桐深吸一口气,反正是你家的铁匠你家的铁,给我没有一点关系,但是嘛...... 伍桐眼珠子转了又转,“打一柄刀容易,但是要胡侍卫跟我走一趟,毕竟刀这东西还是要趁手。” “你这混蛋,就知道从本王这里拿好东西。”靖王笑骂道。 天地良心啊!咱俩谁从谁那里拿的东西多? 伍桐哼了两声,权当受气的反驳了。 “王爷,王爷,他招了。” 这次来地牢就是为了试一试伍桐的方法能不能审讯出来什么东西,效果立竿见影,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半个时辰,这位不知道在地牢里待了多少年的倒霉哥们终于能给个痛快了。 伍桐想往里面看但一直没敢,他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是头一回到地牢里来,以前就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靖王看着记录供词的纸张,随口问道,“真有这么好使?” “王爷,何止是好使啊,简直就是好使。”打眼一瞅就知道是个酷吏的哥们,要不然也不能在地牢待这么长时间,这位仁兄一脸激动,冲着伍桐拱了拱手,“这位公子的方法小人也是第一次使用,里面那头犟牛,小人审了他三年都没有开口,现在哭着喊着让小人杀了他,公子可还有其他高招?” “没有了没有了。”伍桐急忙摆手,一边给自己一个巴掌,嘴欠嘴欠,现在欠出一条人命了。 “从那个老道士的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是不是真道士还不好说,小人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其他的小人没有发现,不过小人也笨,要是请公子去看看,没准能看出什么来?”酷吏对着伍桐笑了笑,虽然是善意的,但不妨碍在心里问候他的双亲。 “我不去,我胆小,看到死人就害怕。”伍桐蜷缩在椅子上捂着脸说道。 “小人刚开始也害怕,现在就不怕了。”酷吏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很和善,但也不妨碍他全家升天。 还是螺旋的那种! 第一百六十八章 水泥 胡猗最后去了墨山,带着伍桐给的草稿和宋老七相亲相爱去了。 而伍桐则搬回了陵阴阁。 月儿和绿雀这两个小丫头看到伍桐和青鸾之后激动的都哭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都扑向自己呢? 月儿这小丫头还敢偷偷敲自己的胸口,这丫头现在脾气见长啊。 绿雀一脸担忧,哭过只好反倒是恢复最快的。 伍桐在心里算着,自己回墨山住了多长时间?这段时间也不是没回过陵阴阁,最起码青鸾在陪王妃四处走动的时候肯定回来伍叶记带一些糕点回去,自己在勾栏帮忙的时候也会来陵阴阁喝口饮料,毕竟整个秣陵只有可以全天不限量的供应冰块。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日常生活又要开始了。 这一个月又是去勾栏打工,又是给柴荣当伴郎的,正当伍桐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时候,又有一群人找了过来。 水泥弄出来了! 海港码头就需要这个东西建造,现在竟然被弄出来了。 伍桐又掰着手指想了很长时间,从石灰岩的开采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 古人的办事效率很高吗! 伍桐带着叶大龙和叶旺马不停蹄的跑到码头,顺道还叫了霍光弼和工房经承。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水泥,伍桐又看了看无尽的海洋,“你们做实验了吗?” “什么实验?” 一个商人打扮的人搓着手问道,这个人伍桐认得,李掌柜的,就是他把石灰岩从山上运过来的。 “水泥的坚固性,承重怎么样,够不够建造码头的标准?”伍桐急切三连,这东西要是真能用的话就意味着在冬天伍桐可以住上更加温暖的房子了。 木屋住着是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但是,他特么冬天不保暖啊! 去年冬天在浮云观差点没给伍桐冻死,外面比屋里还要热,这种体会是伍桐以前没经历过的,北方的冬天是有暖气的,在屋里热的都吃冰棍降温,哪像这里怎么样都冷。 “道长,这东西我们是按照您说的弄得,加水之后放上一段时间确实能变得坚硬,可这东西怎么用啊?”李掌柜疑惑的问道,原本以为是一个神器,可这东西到底怎么用? “你们不知道?”伍桐一惊,有了黏合剂他们还不明白吗,“这里有没有建筑行业的工人?” “建筑行业?哦,您是说会盖房子的?”李掌柜拉过一个人,“这个朱老五就会盖房子,不过他只会用木头搭房子,您这水泥他也不会用。” 伍桐啧了一声,“有石匠没有?” “有,有。”李掌柜又拽过一个人,“这个,高七是石匠,小的这次去山里开采石灰岩,就带着高七去的。” “你是石匠?”伍桐打量这个赤裸上身满是灰尘的汉子。 高七嘿嘿傻笑,“俺这祖传的手艺,跟着李掌柜混口饭吃。” “你会什么,开采时候找矿?”在伍桐小时候家里有山厂,那时候长辈在山上采石,跟着去玩的伍桐也就知道这些东西,说以要问清楚,这个人会做什么。 “小人只会采石。精细活都是手艺人干的,俺笨学不会。”高七笑着说道。 直接用石头上水泥摞起来? 伍桐想了一下这个简单粗暴的方法,觉得不太行,这些问题还是应该去问工房经承,毕竟他是专业的。 这个年代有没有砖啊? 要是有砖的话就方便多了。 伍桐心里想道,看见霍承弼和工房经承的时候这句话也随口问了出来,“马经承,秣陵可有砖?” “砖?”马经承一愣,旋即问道,“道长是问这样长这么宽的砖吗?” 竟然真有砖啊! 伍桐大喜,“这种砖多么?” “呃,道长难道没发现秣陵城里的路都是由砖铺的吗?”马经承有些尴尬的说道,道长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啊,是这样吗?”伍桐还真没注意到这个,不过有砖事情就好办多了,“麻烦运一车砖过来!” 因为前几日世子婚礼的事情,伍桐的名字在秣陵又传唱了一次,这次是天仙下凡赐福世子,火烧棉线不断,铜钱不坠,世子一生红火,与世子妃一世恩爱。 所以这些人还真不敢怠慢伍桐,有什么要求他们立马就去办了。 霍承弼看着码砖涂水泥的道长若有所思,这次道长又会玩什么花样? 青砖码了一层又一层,水泥也糊了一边,伍桐又在砖外面涂了一层,不过因为要让他们看到对比,所以最上面伍桐只在青砖之间抹了水泥。 记忆里水泥的凝固好像需要挺长时间,三五天得有吧。 今天还真是心急了。 不过现在天气炎热,加上只为了给他们看一看效果,一两个时辰应该就够演示的了。 这段时间伍桐和工房经承典吏在商讨青砖建房的可行性。 承重、压力、地基...... 反正说到最后伍桐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了,反倒是工房马经承和那些工房典吏从伍桐的话里悟到了很多东西。 原来石头房子可以这么快建好啊!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水泥真的有伍桐说的这么好用。 两个时辰,正好是正午最热的时候,水泥干的很快,虽然并没有完全凝固,但表面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霍大人,马经承,你们可以试一下水泥和青砖的坚硬程度。”伍桐用手推了一下他搭的矮墙,已经有点意思了。 霍承弼走到矮墙前先是用手推了一下,然后看着上面裸露的青砖,用力一拽,没拽掉? 怎么回事? 霍承弼使出吃奶的劲脸憋得通红才把最上面抹了水泥的青砖给抠下来。 伍桐凑过去看了一眼,水泥深处还是黑乎乎的颜色,现在凝固的水泥也就有五毫米左右。 马经承倒是上下打量,还有那帮工房典吏都围着矮墙摸来摸去,手上的动作和表情让伍桐有一种错觉。 仿佛这个矮墙是一个美女,他们一边摸来摸去,一边称赞,哦,好滑;嗯,好香...... 但现实那就是水泥砌的墙,他们的感慨则是,噢,厉害...... 伍桐干咳一声,这帮工房典吏不会都是变态吧? “水泥还没有完全凝固,就目前的工艺和温度来说得三四天才能凝固,我们明天再来看看。” 接下来的几天伍桐每日都往城外跑,水泥可是关系这码头的建造,他不得不上心,还有一个营卫,上万百姓等着它落成开火呢! 工房马经承算是知道水泥的用处了,他和他的手下们这段时间在衙门里不停的捅咕水泥,弄得一身都是泥渣,认识的知道他们是官吏,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从那掉泥坑里了。 据说,秣陵府衙的工房已经三天烧油了,这帮典吏已经玩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水泥。 现在已经知道水泥是可以使用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吧,伍桐是个半吊子,他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不做自己不会的事。 当然,逼逼还是得逼逼两句。 七月十八,这一天,伍桐并没有跑到码头看他们对着水泥的惊叹。 因为这天是伍桐的生日。 二十岁的寿宴! 伍桐可是下了重金在墨山山下吃烤全羊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魔盒 提问,请客的时候最怕什么样的人? 不请自来的人! 因为他们不会带礼物! 伍桐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鸡腿,又抬头看了看笑容灿烂牧星,他双手空空,好像只带着一个人一张嘴过来。 伍桐不悦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家中长辈给我传信让小弟回家,临走之前过来看看伍兄,没想到这么巧赶上伍兄摆宴啊。”牧星的笑容很纯粹,他确实很开心,伍桐是他最近认可的人,吃到他家里的饭那就是朋友了,从小到大能被他当成朋友的人这还是第一个,“伍兄是因为什么设宴啊?” 牧星褪下靴子坐到餐布上,一旁是靖王世子,另一旁则是四皇子柴琅。 这小子跟着东海卫出海半个多月,前天刚到秣陵,还带回来两头鲸,今天能跑过来是向靖王告的假。 这小子现在黑瘦黑瘦的,柴荣这段时间都养白了些,可小狼还向个野猴子一样,黢黑精瘦。 伍桐也是看到柴琅窜起来的个子才想起这小子今年才十五。 这算不算雇佣童工啊? 还好靖王也同意了,伍桐就安下心来绝口不提童工的事情。 柴荣认得牧星,他们在墨山上见过,那一天牧星和他老丈人因为魔方的事情差点结拜,所以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稍微有一丝尴尬。 “今天我过寿。”伍桐笑着说道。 “过寿?”牧星拱手恭敬问道,“敢问伍兄高寿?” “年方双十!”伍桐自满回道。 牧星倒吸一口凉气......哦,才二十啊。 二十岁大寿,够不够装逼啊。 “今天七月十八?”牧星捏着手指想了想,低声呢喃,“伍兄生辰这天刚好是伐魏的日子啊。” “你说什么?”伍桐虽然不满牧星不带礼物,但也不能不给他吃饭啊,所以低下头给他撕鸡,没有听清这句话。 “小弟是说伍兄的生辰是个好日子。”牧星笑了一下淡淡说道。 伍桐摇了摇头,嘴真笨连好话都不会说,最起码得先说一句长命百岁...不行,这句话不行,伍桐是要理智和老爷子一比高低的,百岁太低估他了,那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总得说一句吧。 给牧星掰了一块鸡翅膀,伍桐望向远处的女子集会区,这不是他想要的聚餐,男男女女分开了还怎么玩? 伍桐建议按年龄分开,最好把靖王这个老家伙扔出去。 “你爹干啥去了?”伍桐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撞了撞柴荣,冲着河边努了努嘴,靖王正在那里来回走动。 “钓鱼吧?”柴荣对伍桐的说话方式已经完全掌握了,“老人家嘛,喜欢一些休闲养生的活动很正常。” 柴琅四处打量一圈,“墨山的风景真是好久没见了。” 以前柴琅住在这里的时候天天山上山下跑的勤快,这几处风景对他来说很熟悉,尤其是看了半个多月大海之后,这两处风景对他就是怀念了。 “回来的时候看到海港施工地了吗?”那处沿海地区已经画好了海港,这几天虽然在实验水泥的效果,但那块地已经清理了很长时间了。 “看到了,挺大的,最起码能停靠五艘海船。”柴琅回忆起从入海口进入大江前看到的大片空地,若有所思的说道。 “五艘?”伍桐轻哼一声,“你们现在用的船太差了,算不上海船,等港口建好,就有足够的时间建造一艘真正的海船了。” “姐夫,你要建造海船?” “弄一艘试试,不过不是我,是你们,这算你们东海卫的事情,你们不领朝廷的军饷,换来的事军队经商的权力,朝廷不管你们的军备,你们就要自己发展军备,这都是你要考虑的,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靖王,他是你叔,不会坑你。” 可是靖王叔他也不懂这些东西啊,在柴琅认识的人里只有伍桐懂这些稀奇古怪的知识,不问你问其他人有用吗? “可姐夫,你也是我老师啊,问你不是更好吗?”柴琅挠了挠头,这些不应该是老师应该教他的吗? 我看太子哥哥的几个老师可什么都教啊。 伍桐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说起来自己教过他什么? “你等着,我哪天给你编一套教材,你每天完成东海卫的训练时,就先看教材自学,有假期的时候在过来问我。”伍桐好为人师,虽然懒得教人,但是能装逼的时候绝不放过。 “好。”小狼笑了起来,他还完全不知道他要面临什么教材,等他收到教材的时候他就知道什么是残忍了。 牧星盯着柴琅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件事,“伍兄,东海卫是不是又猎了海龙王回来?” “是啊。啊!”伍桐一拍脑袋想起这件事,他曾经允诺过要给牧星打包一些鲸鱼肉,让他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小狼,鲸鱼肉罐头昨天做了吧?” “做了,这几天一直做罐头来着,那些商人过来运走了一些,现在还剩好多呢!数不过来。” “牧兄,你走的时候去一趟码头吧,所有罐头在哪里都有售卖。” 牧星笑了笑说了声好。 伍桐的生日宴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了。 二十岁,加冠的年纪。 他以前都没有想过二十岁的生日是在这种地方渡过的,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家人现在如何了,伍桐拎着酒壶看着月亮默默的喝着酒。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今天很开心,在这个世界也算是立住了脚,有了相濡以沫的妻子,有了脾气相投的朋友,还有无数关爱自己的长辈,后半辈子就在这里度过了。 伍桐将壶中最后一滴酒饮尽,且安生! “你听到那个人说今天是伐魏的日子了?” 靖王看着柴荣和柴琅问道。 “是。” 柴琅现在很有军人的范,站的笔直,问题回答的也快。 “你亲耳听到那个人说七月十八是伐魏的日子?”靖王凑得更近了,他盯着柴琅的眼睛逼问道。 “是,我亲耳听到的。”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柴琅答不上来,柴荣跟上,“牧星,就是之前请伍桐在百花楼喝酒的,前段时间在墨山也碰到过。” “牧星?”靖王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伍桐好像和他说过,似乎...“是伍桐说那个家族很强大的牧星?” “就是他。” “他怎么知道今天伐魏?”靖王抬起头看着书房上的横梁,几天前大周刚发布伐魏檄文,八百里传书,自己这里也有一份,但要到消息传到秣陵最起码还有一两天时间。 除非这个人很久之前就知道七月十八三国伐魏。 这个时间是皇兄仓促之下定下来的,在这个时间定下来之后知道这个伐魏日期的人只有三个。 周皇、温先生和靖王。 牧星难道和温先生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 那他找伍桐是为什么呢? 靖王不禁陷入沉思,伍桐的来历还是一个谜,这个谜若是被解开的话,会对周国、对天下有什么影响。 潘多拉的魔盒里面会藏着什么呢? 在没打开之前谁也不会知道这里面藏得是福还是祸。 第一百七十章 欣欣向荣 七月十八这一天,位处南方大周,位处陇西三川之地的大夏国,位处塞北的草原部族三个大国同时进攻大河流域魏国。 一时间四个国家机器全部运作起来。 伍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五六天之后的事了。 这段时间他都在家里编写教材,突出一个全面发展,加上小狼又在东海卫服役两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贯彻到位。 当教材被送到东海卫营所,伍桐才从柴荣那知道这件事。 反正和平的时间很短,伍桐记得在前世什么地方看到,全世界从有文明的时候开始算起来,只有六十年处于完全和平,其他时间不是你那在打仗就是我这在打仗。 打仗这件事伍桐也没法让他们停手,只不过有些感叹。 “都打仗了,你和你爹不跟着吗?” 伍桐随意问道,毕竟靖王是马上王爷,要是在前线领兵对士气有很大的鼓舞作用,前提是靖王能打胜仗。 “安于你这人怎么总想着让父王过去?”柴荣很不理解伍桐的思维,自从他知道战争开始之后就旁敲侧击的想让靖王去带兵。 “没别的意思,单纯的是好奇王爷的带兵手段。”伍桐笑着说道。 柴荣这个世子爷整天无所事事,除了陪老婆就是在伍桐家里蹭饭,这家伙真是丢世子爷的脸,你说你都是世子了,不出去沾花惹草做人还有什么意义。 对此柴荣反唇而讥,你老婆要是知道你在外面养小老婆... 伍桐脸色一黑就要撵人,他算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女人确实是有点多,有意无意接触的良家子也太多了,要克制一下。 他这样的人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荧光灯,走到哪都吸引妹子,哎,长得帅真是一种罪过。 “安于。”柴荣听着伍桐的自夸没有附和,反而很担心的看着他,“安于,你现在已经胖成球了你不知道吗?” 嫉妒!绝对的嫉妒! 伍桐绷不住表情笑了出来,只不过笑了两声就没了声音。 他看着柴荣。 柴荣看着他。 “你说真的?”伍桐的表情变得严峻,他站起身先拍了拍自己的大饼脸,然后摸了摸肚子,记得那段习武的日子自己还有八块腹肌,现在已经九九归一了。 伍桐深吸一口气,他还抱有一丝幻想,“青鸾,青鸾,我胖了吗?” 叶青鸾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向伍桐,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将她深深出卖了。 “我要减肥。”伍桐咬着牙说道。 然后伍桐每天爬到军营和东海卫一起锻炼,他没有必要进行封闭式训练,他是减肥不是受刑。 和伍桐一起进来的还有柴荣。 他是被靖王扔进来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他的意思。 因为柴荣听说伍桐会在空闲时间给柴琅讲课,还给东海卫的人教课。 他教的东西很多很杂,从数学到物理再到化学,想到什么就讲什么。 靖王把自己的亲卫也派过来学习,到最后靖王也跟了过来。 伍桐在这个世界上过得第一个中秋节是在军营里过得,不过他并没有吃多少月饼,因为他要减肥。 他早早的让鲁墨打造了模具,弄好了豆沙馅,在这个条件下他只能弄到豆沙,五仁月饼要集齐五仁召唤神龙有些困难,核桃和芝麻他还有头绪,那个青红丝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最后只选择了红豆沙做豆沙月饼。 八月十五这一天,伍叶记上了新糕点月饼,东海营卫的将士品尝到了伍桐亲手做的月饼。 也是这一天,大周伐魏,攻下第三座城。 一月拔三城,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局。 胖起来容易,瘦下来难,伍桐用一个月膨胀起来的身材,足足花了两个月才减下去。 东海卫休息了半个多月要出海,伍桐在军营练了半个月后又跟着浮云观找正庭对练。 和正庭对练绝对是效果拔群,秣陵城又有一个奇观可供观看,那就是马背上的道长。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实验,码头上的那些工人匠师都知道水泥的作用了,他们在近海的地方用水泥开始浇筑地基。 海港码头开始施工了,就在这里还有另一个水泥搅拌地,在旁边是已经搭好的罐头工房,伍桐不得不再次感叹,基建狂魔果然是骨子里自带的技能。 秣陵的青楼也都用上暖香阁的香水,这个倒不是因为冯保的威逼利诱,换句话说冯保并没有威逼利诱青楼,他是去逼迫那些脂粉作坊,让他们不得再向青楼提供脂粉,要提供暖香阁的香水,听说那些掌柜的都哭了,最后冯保答应让他们售卖香水才结束这场“商业大战”。 伍叶记的大师傅在伍桐用心培养的酵母菌取得重大成果之后,成功的用酵母菌做出了发酵糕点,香软甜糯,和后世的蛋糕有得一比。因为这种别家都做不出来的糕点,伍叶记几乎垄断了秣陵的糕点行业,不过伍桐认为垄断不好,所以让伍叶记的师父开办了糕点班,这样一来,伍叶记的收入虽然降低了一些,但拥有更多的时间研制新品。 因为懂得制作的人多了,那些普通百姓也就吃得起大户人家的糕点。 也因为酵母菌的可控性,伍桐终于吃上了发面馒头,他想这个想了有一年了,死面的包子他也吃腻了,自从有了酵母之后,伍家的面粉消耗速度快了好几倍。 陵阴阁的制冰还是秘密,有很多人打探过但都被月儿呵斥了出去,进来偷盗秘方的人也被叶大龙他们清理干净了,伍桐本想公布配方的,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最后选择保持沉默。 一是因为硝石制冰不用另一个盆装水的话是会中毒的,虽然它是药材但也不能瞎吃,伍桐是怕其他人等不及所以食用含有硝石的水。 另一方面硝石能用来做黑火药,伍桐也担心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公布这个方法。 东海卫捕回来的鱼一部分在秣陵城里售卖,一部分用冰块冷藏快马加鞭运到附近的城镇,最后才用来制作罐头销售到世界各地。 这些商人看到了利润之后,对海港码头的上心程度几何式的提升,他们恨不得东海卫住在海里,为此,伍桐不得已给这些商人上了一课,名为家国天下的课,让他们别太重视钱,重视重视慈善。 这一刻伍桐觉得自己的人性是光辉的,有点像神棍,钱财乃是身外物,放屁,你没钱试试! 所以伍桐召集这些商人股东又弄了一个集资,在秣陵城外办了几个村学,在城里开了一家药铺。 一切欣欣向荣。 尤其是伍桐的体重,两个月的减肥让伍桐重新练出腹肌,精神小伙再次启航。 半年多的操劳,现在终于落入平静了。 伍桐已经决定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在城里有两个小店,每天出去溜溜弯,晚年的时候在养只鸟。 他已经把后半辈子研究通透了。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的话,伍桐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后代的孕育问题了。 九月十六。 这一天,伍桐遭到了刺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在劫难逃 八月份之后,伍桐的生活又变的安逸起来。 一三五去军营,二四六去勾栏,剩下的七八九十随机,可能在家待着,也可能去浮云观和老爷子说会话,也可能去靖王府帮靖王上上课,还有可能和柴荣夫妻俩组成四人小队出去游玩。 这是伍桐自三月份被老真人他们设计出山之后久违的平静日常。 十月十一,伍桐例行去军营打卡,现在天气已经凉了下来,换成阳历,这时间北方应该已经下过初雪了,可秣陵还没有要下雪的迹象。 今天的秣陵城灰蒙蒙的,不是因为雾霾,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么埋汰的空气,冬天没有乌黑的云,就是下雪云也是一种淡灰色,不过有时候下雨前也是这种天色。 伍桐对下雪已经没有多大的期望了。 在军营里说出有的没的的小故事,这些士兵听得开心,这些东海卫兵中伍桐还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胡猗挎着横刀立在一旁,这家伙现在是东海卫的教官,听说下面的士卒很爱戴他。 军队一直以实力为尊,胡猗作为靖王的亲卫,实力没话说,让他做教官有些屈才了,他就是执掌东海卫伍桐也没意见。 这样伍桐就不用一三五来军营打卡了,说到底还是他东海营卫校尉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对东海卫上心,小狼只是两年的义务兵,除非他明确表明他想要东海卫,不然的话伍桐一直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领导。 “这刀如何?刀法可研究出来了?”伍桐低下头看了一眼胡猗腰旁的横刀,这柄刀可是宋老七花了半个多月锤出来的,灌钢法打造的横刀,要比他之前的长刀坚韧许多,而且很衬手。 胡猗摸着横刀上的环首说道,“还没有,不过叶教官和下官说了许多招式,受益匪浅。” 叶教官只得是叶旺,在第一次出海的时候他就被是东海卫的教官,现在一三五又跟着伍桐过来,顺便指点两下,教官的名头算是落实了。 “我上次和你提的东西你想的怎么样了?”伍桐扬了扬眉毛兴高采烈地问道,特种部队是每个大男孩的梦想。 “道士只说海军陆战队的事?”胡猗握着横刀想了一下,“下官也说不好,但单兵实力强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伍桐点了点头,“东海卫平时的训练就靠你了。” “四皇子殿下也没少出力,他现在在军队比武能排得到中上游了。”胡猗咧嘴说道,伍桐还真没想到小狼能坚持到这种地步。 “没事你在旁边多帮帮他,军队也算是一个好去处。”伍桐望着远处站的笔直的海兵们,打头的便是柴琅。 这小子已经满足伍桐心中的军人形象了,在锻炼两年,或许小狼真的能执掌东海卫。 时间还长,慢慢来吧。 东海卫在大江之畔,距秣陵城有二三十里的路程。 伍桐喜欢骑马,在这个时间也不会抱着暖炉去坐马车。 叶大龙骑马跟在他后面,马头下挂着一柄苗刀,气势汹汹的扯着马头左右摇动。 布谷—— 布谷—— 布谷—— 三声布谷叫。 叶大龙脸色一变,冷峻严肃,他双腿一夹,驱马上前与伍桐一齐,“妹夫,三声响?” 伍桐不动声色的从马上背囊取出手弩,右手握着弩臂,左手将弩弓旋转九十度,压上箭羽,这柄短弩会在短距离内成为一道催命符。 伍桐对这手弩的强度有信心,对他的箭法也很有信心,一三五军营打卡也不光是给他们讲课,他也会做一下课外活动。 布谷叫是伍桐和叶旺约定的暗号,一声是可能有情况,两声是情况他一个人能解决,三声响就证明他发现了情况但是他一个人解决不了。 以叶旺的能力来说,他解决不了的事情,要么是有三五十号人埋伏,要么就是有至少五个江湖好手同时在场。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伍桐不想看到的。 两个月前伍桐对多方势力跟踪,他没有撕破脸,教训都没有就放那些人离开,两个月的时间过去,这些人似乎又变本加厉了。 “这里距秣陵城有多远?”伍桐没有停下马,但速度确实的降低了许多。 “大概还有十里地。”叶大龙前后看了一眼回答道,“看来他们是特意的选的这个位置。” “往军营那边跑?”伍桐提议道。 “东海卫没有荒废操练,那里又有重弩,就是老真人也不可能越过去,回营卫是对的。”叶大龙飞快说道,“你先走我殿后。” “万事小心!” 伍桐留下这句话,纵马狂奔,他要是留在这个地方无论是对叶大龙还是叶旺都是一种累赘,他们二人还要因为照顾伍桐而费心,要是没有伍桐,事情就能变得简单多了。 最起码以他们的功夫打不过可以逃。 伍桐紧贴着马背,胯下的宝马是靖王赠给他的,听说是北方的良驹,送给伍桐的时候才两岁,这匹马浑身漆黑,只有四个蹄子雪白,一身短硬毛皮和绸缎一样,泛着光纹,骨骼匀称威武不凡。 就算你没看过马经,只要看过小说和演义就能明白这是一匹宝马,乌云踏雪,可是名驹之相。 伍桐没给他起名,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大人物也有一匹乌云踏雪的宝马,只要他一想给它起名,首先就想到那个名字,他又不想取那个名,所以这匹马一直都没有名字。 不过大家都小黑小黑这么叫着,伍桐也顺着叫它小黑。 “小黑,停下。” 伍桐忽然直起身子,拍了拍小黑的脖子。 小黑缓缓减速原地打转,不断的回过头看着伍桐,它似乎是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所以它不明白为什么主人叫它停下。 伍桐跳下马拍了拍它的大脑袋,伍桐笑了笑轻声说道,“小黑,你记得东海营所怎么走吧,去东海营所找帮手,你一个人跑的快,带着我我们谁也走不掉。” “快去快回,这是你我唯一的活命招数!” 人在遇到大事的时候人的身体会有奇妙的感觉,很多人都是依靠这种感觉趋利避害,而伍桐一直靠这个感觉来判断未来。 比如他以前用这个方法来判断闯了祸的自己会不会被家里发现,再后来他用这个办法来判断自己能不能达到自己预期的结果。 现在他的心中猛跳,耳朵里都是心脏跳动的声音,不知道敌人在什么位置,但他可以说要是他再骑着小黑往外跑一定会出问题。 用力在小黑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伍桐抓下小黑脖子上的包裹闪身跑到了另一侧树林。 什么样的人就能养什么样的马! 小黑也不装模作样的叫喊两声,在伍桐拍了它屁股之后,小黑撒开蹄子就往东海营所跑出。 速度之快远超带着伍桐。 你看,就是畜生都知道犹豫就会败北的道理。 可不知道伍桐的果断会不会白给。 他钻进了林子是不假,但那些来历不明意图不明的人也不知道位置,或许他们也在这个林子里埋伏呢? 这时候伍桐真的很后悔没有研究出火枪。 犹豫就会败北。 果断就会白给。 这些都不重要,苇名一心的剑法在最重要啊。 管你什么花里胡哨,我自一枪撂倒。 毕竟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可,现在的问题是伍桐没有火枪,他甚至连火药都没弄出来,现在他手中只有一柄短弩和一个包裹。 在劫难逃!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爱同学 咔—— 短弩的望山已经被伍桐立了起来。 作为一个刺激战场...啊不是,和平精英的原爱好者,因为伍桐有3d眩晕,所以玩的一般,但他深得老阴逼玩法,就算不吃鸡,也能每次苟到前五,这是老阴逼的基本素养。 靠北了! 早知道弄出望远镜就好了。 伍桐开始思考他应该制作的东西,望远镜、火药、火枪...... 啊,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 对面到底是谁?他们要做什么? 对这两点伍桐没有头绪,抓活的还是和死人说话,这是一个问题。 不得不说伍桐想到很远,他现在处于自身难保的状况还有心情幻想之后的事情,果然人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伍桐没有爬上树,一是他恐高,二是爬上树之后要下来就费劲多了,不方便跑路。 树林很安静,所有鸟也没有在林子上盘旋。 这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没有大批人马藏在树林中。 这时候应该干什么? 在这里躲着还是占领制高点? 伍桐四处看了看,哪特么有制高点,这就是树林子,除了树什么都没有。 找个地方苟着吧。 这是伍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人要遇到陌生的问题首先要把它转化成已知的问题,然后发挥自己的特长。 伍桐的特长就是苟。 苟到决赛圈,苟到东海卫来援,苟到叶旺叶大龙进入决赛圈。 呼—— 伍桐深深吐了一口气,他握着手弩,再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他从包裹里取出几个小铁块放在胸口后心,这是防止被冷箭直接弄死。 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弩箭,小心一点总没错的。 “在下奉神主之命请天人归位!” 伍桐一激灵,心脏猛地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这么快就找到他了? 这......是个恐怖游戏? 伍桐握着短弩,望山的中心是白衣人的心脏部位,伍桐脸色发白,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尽量保持平稳,“你是谁?” “天人不需要知道在下是谁,在下奉神主之命请天人归位,还请天人予以方便。”这个白衣人低着头重复一遍,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这种语气让伍桐想起了前世的小爱同学,一样的憨傻,回答也是程序式的语句,特么的智障小爱。 这时候竟然会想起它! 要不是这个人脸上带着血色,而且这个时代不会有机器人存在,伍桐差一点就以为他是机器人了。 面无表情说话死板。 伍桐看着白衣人,警惕的问道,“我要是不和你回去会怎么样?” “请天人不要让在下危难,在下奉神主之命请天人归位。” 你看看,这说话方式和家里的智障小爱一模一样。 “那个,先不说回去的事,你们那个神主是谁?” “......” “这个问题没有设置好?”伍桐想了想又问道,“那从这到请我归位的地方要多长时间,我好准备衣服和你过去。” “......” 这个问题好像也没有预设啊,伍桐叹了口气准备换一个小爱同学能听懂的问题。 可小爱同学好像只是网络比较差,延迟有点高反应比较慢,“需要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 这个年代骑马一天能跑多远,没有换乘的话,一匹马也就能跑百八十里吧。 一个半月,四五十天,一天百八十里,三四千里地? 那都干到哪去了? 伍桐摇了摇头,“不去,太远了。” 小爱同学抬起头看着伍桐,看来延迟好像还挺高,“天人不要让在下为难,在下无论如何都会将天人送到神主面前的。” “啊,你说的那个神主他厉害吗?”伍桐探着头问道。 “......”小爱同学又不说话了。 “说真的,我要是真不想去,你会怎么办?”伍桐看他身上背着的长剑,然后摸了摸自己大腿上绑着的匕首,觉得可能会有点吃亏。 “在下奉神主之命请天人归位,无论天人是否完好,神主都会见到天人的。” 小爱同学可能是反应过来伍桐说这么多都是废话,这个人就没想着老老实实跟着他走,小爱同学右手握上剑柄,“在下会善待天人的,如果天人不动的话,在下不会动手,若天人执迷不悟,在下会用一切手段请天人归位。” 请天人归位,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伍桐烦躁的挠了挠头,手弩一直指着小爱同学的胸口。 这位仁兄看来丝毫不在意这个手弩啊。 挺着剑就向伍桐这里靠近,“若天人反抗,在下会打断天人手脚,然后带天人去见神主。” 不反抗才是傻子。 伍桐手弩向前一挺,“看箭!” 啪的一声脆响。 小爱同学一拧身躲过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手弩上的箭羽没有射出去,那声脆响是伍桐手腕上的袖箭发出的。 本来想有心算无心阴他一手,看来小爱同学的反应还真的快,这反应速度就不是自己能抵抗的。 伍桐双手举起,干脆投降。 “我认输!” 躲过袖箭的小爱同学没想到伍桐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天人既然服软,他没有其他理由为难天人。 “还请天人将手中的武器扔下来。” 伍桐看了看手中的弩具,“你是说这个?” 小爱同学点了点头,突然一个闪身。 伍桐遗憾的扔掉手弩,这么近都能躲开? 这家伙不是自己能抗衡的,老实投降等待救援比较好。 躲过手弩箭羽的小爱同学皱了皱眉,不过当他看到伍桐将手弩扔在一旁的举动后,他的表情又恢复冷漠,“天人识相。” “行了,少废话。”伍桐不耐烦的说道,特么的,竟然真派了武林高手过来,不过这个人一口一个神主,一口一个天人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爱同学四处看了看,然后伸手恭敬道,“天人请前行。” 不应该是你带路吗,然后我再后面偷袭你,这不才是最好的剧本吗? 伍桐叹了口气,小爱同学竟然有智商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人与人之间多一点信任不好吗。 就像我走在你身后,你也相信我不会偷袭你那样。 伍桐摇头无奈的走在前面,“往哪边走?” “北。” 伍桐看了看日头,妈的天阴,哪便是北? 小爱同学这次没有等伍桐发问指向北面说道,“那边。” 果然小爱同学是要调教的,你看现在他都会抢答了。 走了没两步,伍桐又停了下来。 “下雪了。” 秣陵竟然下雪了,一片一片的雪花飘落,虽然不及伍桐记忆里的大雪,但这种粉雪别有一番滋味。 伍桐转过头开心的说道,“秣陵下雪了。” 小爱同学默默的说道,“到了北方,雪要更大......” 啪—— 小爱同学低下头看着没入腹间的短簇,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这柄短簇只有区区一两寸的长度,只要他把短簇拔出去,完全可以擒住眼前的天人。 伍桐看着他将手伸向腹部用力扯出短簇。 这一刻他无比感叹古代的工艺,袖箭好是好,可是箭枝只能用铜制的短簇,上面也没有倒钩,不然这一下就让他肚子拽下一大块皮肉,那样他的胜算就会高许多。 小爱同学把短簇仍在地上,一袭白衣染血,伍桐穿着青色的丝绸衣服,只看着这两个人,怎么看小爱同学才是那个正面人物。 偷袭是没办法的,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了。 伍桐从大腿上拿出匕首,反手握住,摆出架势盯着小爱同学。 他在赌这个受伤的小爱打不过正庭...教导出来的自己。 算了,伍桐看着他手中的剑,有些无奈,他的剑长,伤到自己也不好,青鸾会心疼的。 伍桐转过身拿着匕首嗷嗷狂奔,速度并不比之前逃跑的小黑差多少。 小爱同学愣了一下,提着剑跟了过去。 带着死了的天人回去也没事吧。 神主的命令只是请天人归位,生死他没说。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下雪了 叶旺握着横刀在树林里穿梭,死在他刀下的白衣人已经有五位了。 这些白衣人的功夫不错,一个两个还不能对他造成麻烦,可据他观察,树林里最少有十个白衣人,叶旺一个人闯不过去,所以他吹了三声哨让叶大龙务必保护好道长,他要在树林里解决这批人,绝对不会让道长受到一丝损伤。 树林外的马匹腰腹处挂着一个刀鞘,刀鞘奇长,足有四尺,叶大龙站在马下,双手握着五尺长短的苗刀,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三个白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叶大龙横着苗刀寒声问道。 三个白衣人面无表情,这又是三个小爱,他们三个确认这里并没有天人的踪迹,随即开口说道,“天人在何处?”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叶大龙身上的肌肉将衣服撑得紧绷,“虽然听不懂,但是你们休想踏过这里。” “杀!”三个小爱同学...不,三个白衣人拔出背后长剑杀气十足的冲了过去。 他们奉命于神主,任务是请天人归位,一切阻拦者皆杀! 叶大龙舞起长刀,他手中的苗刀是宋老七用精钢打造的,就这么一柄,因为它太长了,足有五尺,刀长三尺八寸,刀柄长一尺二寸,除了叶大龙以外没人想用它,在军营里的胡猗、保护世子爷的于少和,还有现在正在林子里杀人的叶旺,他们都选择了横刀作为武器,宋老七根据个人习惯身材力气打造了样式相似的横刀。 不过苗刀只有叶大龙这一柄! 镪—— 苗刀隔住长剑,反手在空中轮了一圈,重重的砸在长剑上,这柄来自神域之地的长剑直接被劈断。 精钢苗刀,坚韧无双。 就目前来看能和这柄苗刀匡衡的只有一母同胞的横刀的兄弟了。 叶大龙舞着苗刀,眼神冷酷如杀神,这三个人既不说明来意又带着杀气,那自己肯定不能绕过他们,他要速战速决,妹夫那里可能也会出事。 又完成了一段日常训练的将士们正在吹牛打屁,听那几个有文化的人讲故事也是他们的乐趣,道长的故事他们可讲不出,但好歹也是个故事,这些刚刚学字的杀才们捏着鼻子也认了,权当打发时间了。 不过也有调皮的新兵蛋子,学了字就以为自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除了伍桐谁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讲的故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大部分从左耳朵进去在脑子里都不打转,从右边就钻了出去。 今天讲故事的时候天上竟然飘了雪花,秣陵虽然也会下雪,但今年似乎早了一些,这些兵痞跳起来大嚷着,一时间军营好不热闹。 哒哒——哒哒—— 在热闹的军营人声喧嚣下竟有马蹄子的声音。 东海卫是海军,这里虽然养马,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座驾,小狼有,胡教官也有。 可没有谁的马敢在军营里奔跑。 有闲不住的往外一探头,口中叫道,“是小黑,道长的小黑!奇了怪,怎么只有小黑?” 柴琅也奇怪,刚才姐夫不是骑着小黑回去了吗,怎么小黑一个人跑了回来。 难道出事了? 小狼看向胡教官,胡猗也望向小狼。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或许真的出事了。 小黑看到柴琅直直的跑了过来,咬着他的衣服就往外拉,响鼻声很大,因为奔跑的原因,它喘出的气在空中变成了水汽。 小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马不会说话,但意思他已经理解了。 “东海卫集合!擂鼓,出军!” 柴琅很有气势的大吼一声。 胡猗也跟着喊了一遍,“殿下,应该派人去秣陵城中报给王爷,我们这边也带人赶过去。” “教官说的对。”柴琅点头道,“小黑独自跑过来,姐夫遇到的情况应该很紧急,他骑着小黑恐怕来不及逃跑,所以才让小黑过来,我们快一点过去。” “带着八牛弩。” 东海卫的士兵也不都是傻子,他们看到小黑的样子哪里不知道是道长出了事,道长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得去救。 军鼓响了三通,东海卫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小黑跑在前面,它要带路。 不知道东海卫跑完这十里路还能不能赶得上给伍桐收尸。 叶旺已经杀红了眼,在林子里他找到了八个白衣人,一样的衣料,一样的长剑,一样的剑法,这些人像是被什么势力培养出来的,他们的武功很高,只可惜碰到了叶旺,他们能拦住叶旺片刻,但在上好的兵刃和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只挡住了叶旺片刻。 从头到尾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看到叶旺的时候拔剑就砍,结果被叶旺砍断了八柄长剑。 还有八条人命也一并陨落此刀之下。 叶旺没有时间检查尸体,他要去救道长。 从树林里钻了出来的叶旺看到了解决三个白衣人的叶大龙,“大龙,这些人都是好手,你没受伤吧?” “他们功夫不错。”叶大龙将苗刀收进马上的刀鞘里,“快点去找道长。” 叶旺一愣,“道长没在你这里吗?” “他骑着小黑往军营去了。”叶大龙快速解释道,翻身上马就军营跑去。 “吁——”叶旺将手指放在口里吹出一声格外嘹亮的哨声,过了半晌,一匹骏马跑了过来,叶旺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跟俺去救道长,这些人八成是冲着道长来的。” 天空飘着雪,路上也有着一层薄雪覆着,这样看不到马蹄印,叶旺和叶大龙只能沿着大道往东海卫营所赶去。 他们在心里祈祷着伍桐已经骑着小黑到了东海卫,武功再高也扛不住东海卫捕鲸用的八牛弩,那是真正的利器,能在人的身体上打出一个大窟窿。 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事,他们骑着马沿着大道往军营赶去的路上碰到了跑步前进的东海卫士卒。 三百人整齐划一,在官道上奔跑,声音有些低闷,这是因为他们在雪地里奔跑,地上的薄雪出现一排一排的脚印。 叶大龙脸色陡然一变,他大喊道,“道长没有到军营?” 柴琅抬起头,雪越下越大了,“只有小黑过来报信,道长并不在这里,我们也是去寻道长的。” “什么?”叶大龙惊道。 叶旺憨厚的脸上煞气十足,他一勒马便往来路寻去。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地上的人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找。 小黑记得路,它还记得自己和伍桐分别的地方在哪里,这就让东海卫三百士卒的搜索范围缩小了许多。 他们找到伍桐的时候天色以晚,任谁也没想到,伍桐现在在的位置距离他和小黑分别的地方足有五里远,这里是一个洞穴,只是能避过风雪而已。 能找到伍桐还是因为东海卫的一个新兵,他看到了树上刻的神秘代码。 那是这里的人都不认识的东西——阿拉伯数字。 这是伍桐教学时候用到的东西,这是个小数字可让他们死了无数脑细胞,被伍桐硬逼着他们记下,结果在这里救了伍桐一次。 小黑闻到了伍桐的位置,跑过来蹭着伍桐。 伍桐摸着马头大笑,“真亏你们能找到这里!” 柴琅送了一口气,“是你留的记号的好,除了我们其他人就算发现也不认得。” “没办法,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要不找个地方避雪,他就死了。”伍桐无奈的指着小爱同学说道,“而且我也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人,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叶旺和叶大龙看着一旁躺着的白衣人,他的腰腹处有着血迹,看样子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他们两和这群白衣人交过手,叶旺独自解决一个人不在话下,叶大龙要是没有苗刀相助也很难快速解决,道长是怎么赢的? 换句话说,伍桐是怎么下得阴招,最后还得手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鬼谷 伍桐遇袭的事情两天就传了出去,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都不知道。 叶青鸾知道伍桐被人袭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勒令伍桐不能出家门。 伍桐谨遵老婆命令,绝对不出门。 其实这也顺了他的意思,他也懒的动弹。 那天遇袭的时候雪下的很大,他想在家里堆雪人,没有一点要出去的意思。 下雪还出个什么门啊,在家睡觉不好吗? 前段时间在厨房灶台后面搭了一个火炕,在南方湿冷的冬天,抱着老婆在热炕头上睡觉这不香吗? 好时光总是很短暂。 靖王这个老家伙最喜欢在人最安逸的进来打扰,伍桐已经习惯了,不过这次伍桐能明白靖王来的目的。 肯定是问自己的情况呗,都要被恐怖分子给绑架了他肯定是担心自己受伤。 伍桐想了想,看了看铜镜里面自己的脸,嗯,面色红润有光泽,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 看来装病骗点药材的想法落空了。 他就坐在这里想了很长时间,知道靖王等不下去推门进了厨房。 “王爷,你怎么来了?”伍桐半躺在炕上问道,真暖和啊,都不想挪窝。 他就是不想下床才让靖王爷过来询问的。 “本王听说你被刺杀了,所以过来看看你。”靖王脸色不太好看,这小子躲在家里不出屋,还以为是受了伤,现在一看好像是自己想多了,“你没受伤?” “没有...啊,不是,受伤了,我受伤了。”伍桐的反应很快,还能随时更正自己的话。 “伤哪了?”靖王冷笑着问道。 “这。”伍桐指着胸口说道,“这受伤了,我是真想不出他们为什么想绑架我。” 东海卫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去回收了被叶旺叶大龙砍死的白衣人尸体,被伍桐下药麻翻的白衣人被送到了靖王府的地牢,相信在哪里会知道伍桐想知道的事情。 “你以前没见过他们?” “没见过。”伍桐摇头,“他们穿的那么骚包,说话我又听不懂,根本没法交流。我问他什么他就说奉神主命令请天人归位。” “这特么是想让我升天啊!”伍桐没好气的说道。 靖王眼角微提闪过一丝锐芒,“他们还说什么了?” “嗯姆...”伍桐想了一会儿说道,“我骗他说出了一个大概位置,大概一个半月的路程,三四千里地,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实际距离应该在三千八到四千里左右。” “这算不上证据。”靖王摇了摇头,再来之前他也去看了那个白衣人,那家伙还在受刑,说出来的话不是神主就是天人的,让人迷糊,他本以为既然这些人是来刺杀伍桐,那么伍桐应该知道神主和天人的意思,看来这他想多了。 “对了,本王去过地牢,看到了那个白衣人身上的伤口。”靖王盯着伍桐问道,“本王问了叶家的那两个人,他们说白衣人的武功很高,如果不是他们占了武器的便宜,要解决这些废的时间会更多,那你是怎么抓住他的?” “小爱同学啊...” “小爱同学是谁?” “......”下意识把昵称都说出来了,伍桐尴尬的笑了笑,“小爱同学是我给他起的名字,我之前认识一个人叫小爱,这位同学呢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就和这个白衣人一样,问他什么回答都是跑偏的,我就给他起名叫小爱同学了。” “明白了,你继续说。”靖王扬了扬头。 “那个白衣人的腹部这里是不是有血迹?”伍桐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他的那里中了袖箭,我在短簇上抹了药,然后他追着我跑了,人一运动,血液循环加快,他不麻谁麻,所以我就抓住他了。” “你下了药?”靖王嫌弃的看着伍桐问道。 “喂喂,您那是什么表情?”伍桐不满的瞪了一眼靖王,自己打不过还不能用药了,这是脑子,脑子好不好,要是没打过被擒了您才高兴是不是? “听胡猗说,在树林里发现你射在地上的短簇和射在树上箭羽,还有扔到地上的手弩,本王虽然不是高手,但也略有武艺,那个白衣人肯定是能躲过你的箭的,你是怎么射中他的?”这才是问题,靖王最好奇的就是伍桐怎么阴他的。 伍桐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要是说出去会不会有辱自己光明伟大的形象,毕竟自己在秣陵也算是小有名气,这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偶像光环。 在一旁旁听的叶青鸾也很好奇,她看着伍桐,一池秋水里写满了疑惑。 伍桐叹了口气,“我一直举着弩,让他以为我的武器就是弩,可是我有袖箭,第一发袖箭被他躲过的时候我有点害怕,当他又躲过我的弩箭时,我就更害怕了,最后他站在我身后,我猛地回头贴脸在他肚子上又射了一发袖箭,他或许以为我只有一个袖箭吧,其实我有两个,还是连发的那种。” 说到站位的时候,伍桐还很无耻的鄙视了小爱同学,明明让自己站在后面偷袭成功他还能洗一下,说自己是剧情杀,可你让我站在你前面你还倒了,那你就是傻子。 靖王默默的看着伍桐,青鸾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她认识伍桐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相公竟然这么......阴险,以前他明明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啊。 明明是你们让我说的,说完又开始嫌弃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靖王哪里是来看自己的,他就是来听自己讲故事的,最后那是什么眼神啊,要不是我不敢动手你看我揍不揍你! 靖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后还给伍桐留下了一个难题。 “过几天李真人也会来看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靖王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离开了,不过伍桐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他只以为是老爷子担心自己,没想过其他的事情。 可两天后,伍桐见到李元淳真人的时候,伍桐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李元淳老爷子一袭道袍不变,可是手中拎着剑,一脸煞气过来探望是什么意思? 老头是看自己死没死,没死就补一剑还是要去给自己报仇啊? 伍桐心里想的是后者,可看老爷子的表情,这完完全全就是要补刀的意思。 “老爷子您这是......”伍桐看了看老爷子手中的真武剑,很有研究精神的思考,这柄剑能不能比过精钢打造的苗刀。 “你被刺杀了?”这是老爷子进来说的第一句话。 伍桐抬起头惊愕的看着老爷子和他身后的和俞庭榭四位师兄,这五位同时出现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上次老爷子百岁大寿都没这么齐。 “是,不过已经解决了。”伍桐看了看真武剑,又看了看老爷子,结结巴巴的回道。 “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来历不明。”伍桐随口说道,“不过他们一只念叨什么神主天人,有点烦。” “果然是他们。”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的吼道,“鬼谷,老道此生定要踏平尔等!” 原来老爷子的怒气不是冲自己来的。 可是,鬼谷是哪?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往事 老爷子挠了挠头,盘膝而坐,将真武剑放在膝上,他看着伍桐开始讲述起一个久远的故事。 事情要从六十年前说起。 老爷子刚刚开了一个头便让伍桐打断了,因为伍桐发现老爷子要将一个很长的故事,所以他要准备好爆米花...... 没有玉米。 瓜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伍桐叹了口气弄了些瓜子捧在手中,一边示意老爷子可以开始讲述了。 李元淳的眼角抽了抽,这个臭小子,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老道士想把事情和伍桐说完。 “六十年前,也是北姜国破、整个北方乱战不休前的那段时间,老道我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是姜国的供奉,也是老道的朋友,他在信中说,他发现一伙想要推翻北姜朝廷的人,他们在北姜挑起各方势力起兵,意图谋反,一年之后,有一人自荐北姜朝廷要助北姜皇室镇压各方势力,北姜皇帝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那个谋士。” “一国对万民,这位想要力挽狂澜的谋士终究是败了,就在那些人攻进北姜皇庭的时候,老道担心那位朋友,所以悄悄潜入北姜皇宫想去救他,可老道赶到北姜皇宫正好看到那个谋士和北姜皇帝手谈棋局,脸上并无慌乱,老道的朋友守在銮殿之外,一人抵万军。” “他不肯走,也走不得了,他的胸口上有三五箭羽没入,活不成了。老道带着故人的遗体离开北姜皇宫的时候,听到里面的谋士和姜皇的对话。” “姜皇说万事在他,这般因果由他起由他灭,希望先生离去,他要放火烧掉皇宫。可那谋士苦笑说着陛下错了,此番姜国国破,只是因为两个人的比试,一个是起义诸侯身边的军师,另一个则是陪在姜皇身边的他。” “两个人的比试让一个国家支离破碎,你说可笑不可笑?”老道士嗤笑一声继续讲道。 “谋士还说他失败了,不如那人,所以自愿陪姜皇共赴黄泉,在他临死前说出了他的来历和他与那个人的比试内容,他来自鬼谷,与另一个人的赌局就是看他能不能守住姜国。” 老道士语气中恨意十足,他抬起眼,双眸清澈,杀气凛然,“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鬼谷。” “除了已经死了的谋士,还有一个人来自鬼谷......” 伍桐手中的瓜子已经不在香甜,他在想这个鬼谷来客,以一人之力颠覆一个国家,有这个能力的人会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 “老爷子,那位叛军...不对,魏国的军师后来怎么样了?” 老道士恨声说道,“死了。” “...怎么死的?”伍桐看着老爷子的表情,不会是老爷子弄死的吧。 “那些反王冲进北姜皇庭看到无边火起,那个军师知道和他比试的谋士已经葬身火海,然后他一头冲进火里,也烧死了。” “啊?”伍桐咧了咧嘴,表情凝固,“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老道士悠悠叹了口气,“他这一死,老道寻找鬼谷的线索也断了。” 伍桐乖巧的给老道士奉了一碗茶,说这么多话需要润润嗓子。 和俞庭榭师兄弟没有其他反应,看来哥几个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老爷子,这六十年你就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伍桐看到老爷子将茶水一饮而尽,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老道找了二十年,没有任何线索,可就在三十多年前,鬼谷的人找到了我。”老道士端着茶杯看着膝上的真武剑,沉声说道。 “他们还敢找您?”伍桐愣了,“他们找你干什么?” “他们让我加入鬼谷。”老道士看着伍桐说道,“他们找我的话和你前些日子听到的话一样,奉神主之命请天人归位。” “加入鬼谷?”伍桐摸了摸已经有了点胡茬的下巴,扎手的感觉还不错,“那天那个白衣人不是想杀我,而是真的邀请我?那他们派过来邀请的人能不能人性化一点,能不能有点智商,那个智障问什么都是神主请天人归位,这帮人怕不是傻子吧。” “之前找我的那些人也是这样说话的。”老道士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老道士当时都已经对鬼谷的存在产生了怀疑,或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个组织,可这群人找到我的时候我没有犹豫,二话不说就跟他们去了。” “老爷子你去了鬼谷?”伍桐肃然起敬,这可是一位大神啊,伍桐觉得就是那个什么神主都不可能比他活的时间长,“那您现在怎么在这里,难道鬼谷没什么要求,对人很宽松?” “那个地方的首领虽然叫神主,但那里切切实实的可以称作鬼谷。” “那个地方...很可怕?” “你见过地下的森林吗?”老道士看着伍桐沉声问道,看来这件事对老爷子确实有很大影响。 伍桐很想点头,他真的见过地下森林,真的,长白山上就有,听过黑龙江那里也有一个,这都是因为火山爆发才形成的特异景观,不过算算时间,长白山在这个时候应该还有爆发的风险吧,要真是在长白山那里,伍桐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去,过不了几年鬼谷就真成鬼谷了。 伍桐眨了眨眼天真无邪的摇了摇头,“老爷子你继续说。” “三十多年前,老夫意气风发,脾气也比较暴操...” 等会儿我算算啊,老爷子今年刚过一百岁生日,三十年前,妈耶,那时候老爷子七十岁,还说自己意气风发? 那是形容七十岁老头的词吗? 伍桐掐着自己的大腿忍住嘴欠听老道士继续说下去。 “老道到了鬼谷直接见到神主,他带着鬼画符一样的面具,看起来有些瘆人,老道直接质问他为什么要让人毁了姜国,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的?”伍桐是一个很合格的捧哏。 “他说两个小辈比试当然要有合适的场所,姜国就很不错。”老道士握着真武剑,手上青筋暴起,脸上怒气聚结,“姜国亡不亡的老道不管,可这件事让老道损失了一位朋友,老道活了一百年,朋友就那么两三位,其中就有一个因为他们死了,老道怎么能不生气。” 那是该生气,伍桐没敢问他现在还有朋友在世吗,所以问了下一个问题,“老爷子,您到了人家大本营之后是怎么发火的?” “老道把神主砍了。”老爷子风轻云淡的说道,看模样提到这件事他确实出了一口气,“然后老道就逃了出来。” 嗯,很符合老爷子的人设,伍桐心里吐槽一句,“这次他们又过来找我,那就证明鬼谷依然存在喽?” “当然存在,老道士砍了神主之后被追杀了很长时间,不过那些白衣神奴都被老道给斩了,剁了能有一百来人,他们终于不派人过来了。” 老爷子生猛威武。 “二十年前魏国攻齐,再遇到国战的时候老道长了个心眼,暗中调查发现这件事还是他们在背后搞得鬼,这次老道没有袖手旁观,出手带走了齐国皇室,又回去找到了那两个鬼谷人,这次老道才意识到,这个鬼谷是多么可怕。” “他们想做这个世界的神。” 老道士表情严肃,沉声说道,“这天下是他们的棋盘,各国是他们的棋子,他们以国为棋,以天下为盘,只为了决出下一任神主。” “他们是疯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邪教 一个神秘的组织每隔一段时间就出来搅动一次天下风云。 这,真不是穿越者弄出来的? 伍桐对此很怀疑,因为相信自己的运气,他从小到大的运气都不咋地,所以他到这个世界之后有一段时间热衷于寻找一样穿越过来的人,暗号就是宫廷玉液酒... 可惜没人能答上来。 之前他看到智海大和尚还以为这人也是穿越过来的,可惜他也没对上暗号。 到现在伍桐不得不承认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是穿越者,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以搅动风云为乐的神秘组织,伍桐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个闲的蛋疼的穿越者干的事。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平淡的生活。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伍桐想了一下这半年内发生的事情,因为突然出现的鬼谷来客,伍桐想清楚了一件事,周皇不是脑子有泡才去北伐的,这后面有鬼谷的影子。 “老爷子,这次四国大战,莫非?” 老道士点了点头,“陛下来秣陵的时候说过这件事,背后确实是鬼谷有人游说。” “那皇上还?他脑子有坑?”伍桐又不认识周国皇帝,随便口嗨也不在意。 “他不是脑子有坑,而是有大坑。”老道士附和着伍桐的话,“那家伙还想着借这件事收复周国的土地。” “那个鬼谷的人被控制住了?” “不知道。” ......无语,伍桐叹了口气,“说到底,那个鬼谷除了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出来祸害人,它里面是什么样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老爷子去过鬼谷和小子说一下,鬼谷是什么样的,里面有多少人,它厉害吗?” 老道士沉思良久,“它不是厉不厉害的事情,他真的是那种,就是那种很离谱的,老道去的时候是七月,但它的山上竟然有雪,那个神主,带着个鬼面具,劈开之后露出一张丑脸,可惜的是老道上次走的太急没注意他们有多少人......” “噗...”这个台词有点经典,伍桐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老道士不满的等着伍桐。 “我,我想起高兴的事情。”伍桐特意换了一个声调回答的。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老婆生孩子了...”伍桐想了想,“不是,是我们准备要孩子了。” “你!”老道士敲了敲剑冷着脸喊道。 “啊,老爷子你放心,我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伍桐怪笑着把这段台词说完,有点爽快,没想到这时候还能和老爷子对对台词,难道老道士也是穿越过来的? “说正事啊。”伍桐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这次过来是干什么?不会要去杀进鬼谷吧?” 老道士点头,“我们确实有这种打算。” 伍桐想了一下,老爷子也是见过世面的,带着和俞庭榭四位师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那...“那老爷子你到我这来是?” “伍桐啊,老道之前以为你是鬼谷的人,因为你像是突然出现一般,老道对你一直有戒心。”老道士语重心长的说道,“可现在老道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伍桐板起来脸,老人家一谈感情,你作为晚辈就得乖乖受着,“老爷子,你说找我有什么事吧?” “那个袭击你的白衣人能不能让老道问他几个问题。” “这个没问题。”伍桐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点事他完全可以做主了,“可这人现在在靖王手里,你要去找他,老爷子,你要问什么?” “老道要问清鬼谷的位置。” 伍桐一愣,您不是去过吗,怎么还能不认得路呢? 或许是看出了伍桐的想法,老道士又说道,“上次去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老道也记不清路了。” 伍桐点了点头,这个很正常。 不过,七八月山上有雪的地方,距离秣陵有三四千里路,又有地下森林,要是长白山三十年没有爆发,这些人应该不会换地方。 可长白山爆没爆发谁说的清。 伍桐已经猜出了大概的位置,不过他还是想劝老人家在道观里好好呆着,这些事就让他们去办就好了。 “老爷子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别东跑西跑的了,在上一次长白山我真怕你出点什么事,这件事就让四位师兄去就好了。”伍桐很正经的劝道,毕竟老爷子都百岁高龄了,四位师兄三四十岁正值壮年,跑到长白山杀几个人再回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和俞庭榭四个道士看伍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伍桐就当他们是感激。 老道士看着伍桐,“他们四个去,老道不放心......” 伍桐看着四个师兄,这么大人了有啥不放心的。 “你跟着去老道放心。” 老道士表情真挚,这个眼神和表情让伍桐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亲戚,诶,你妹妹不敢一个人出门,你去陪她出去。 “长白山啊,太远了。”伍桐很犹豫,要不是这些犊子藏在长白山,他就真把火药弄出来,直接炮弹洗地,不带漏下一个的,可这帮犊子选的位置真好,伍桐还不想破坏自然环境,人工排查有些费事啊。 老道士看着伍桐,伍桐低着头在想这件事,弄死那帮人真的能从根本解决问题吗? 说到底他们能搅动各国乱战,还不是各国君主的主意? 伍桐建议把这些国家灭了方便,最起码把这些好战的皇帝都弄死,记得英雄里面就讨论过这件事,统一的国家能解决问题吗? 伍桐对此不抱有任何期待,国家层面的事情他这个普通人不想参与,不过鬼谷的行事确实是恶心到他了。 不教训一下也不合适,但是要让四位师兄过去大开杀戒,伍桐有些怀疑在敌军的大本营里面作乱,还能不能跑出来,老爷子是跑出来了,不过听话里意思也有些慌不择路,那里白衣神奴很厉害,数量一多也不是四位师兄能对付的了的。 可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他们呢? 天时地利人和,要是在鬼谷行事,这三点一样都占不到。 还是要从这边解决问题。 伍桐陷入沉思,可一思考,那个炮弹洗地的简单方法总是会占据他的脑子,简单粗暴有便捷,要不是担心5a级风景区会受到破坏,伍桐真的就这么干了。 “老爷子,您别着急,让我想一想,这件事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伍桐低着头喃喃自语,“您让我想一想。” 伍桐紧锁着眉头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办法,视线一瞥看到了整整齐齐的四位师兄,他这个人就喜欢在正事外的事情上动心思,就像他学习的时候总喜欢玩手机一样,“正俞师兄,你不去天下行走了?” 正俞一愣,旋即回道。“师尊有事,师兄哪里会放心行走啊。” “老爷子,让几位师兄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伍桐看着老道士说道,“鬼谷的事情不是一年两年能够解决的。我们要知道他们这个组织的事情,包括人数,地点,还有找你我的目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小爱......白衣人的审讯结果出来之后,我再去浮云观找您。” 这边和老道士约定好了这件事,送走了老道士,伍桐就跑到了靖王府的地牢。 他想去看看白衣神奴有没有什么口供。 可惜,无论是什么刑罚,这个白衣人都没有吭声,就连最恶毒的水刑他都扛过去了。 伍桐仔细的观察了他,发现这个白衣神奴是被洗脑了。 除了神主的话谁的话他都不会听。 明白了这一点的伍桐终于意识到那个鬼谷的组织就是邪教!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报站 杜柯躲在屋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天啦撸,伍道长竟然被人刺杀了,要是追查起来,自己曾经跟踪过道长是不是也算对道长不利啊,这段时间秣陵城进来了许多可疑的人,我还是赶紧跑吧。 “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杜柯推开门探出头往外面扫了一圈,弯着腰就往外跑,却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这个铭记在心头的声音让杜柯浑身发冷。 叶旺将他拎起来扔进房中,伍桐随即跟了进去。 “说吧,你要去哪啊?” 伍桐看着杜柯,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格外瘆人。 伍桐很生气,在他知道那个鬼谷竟然是用药物和洗脑术来控制神奴之后,伍桐就更愤怒的,扫除邪教人人有责。 这些神奴都是哈皮,脑子不好使的货,能完好的从长白山跑到秣陵就证明还有一个人在暗处命令他们,要找到这个人,他肯定是鬼谷邪教的话事人,最起码也是个香主。 要在秣陵城找到一个人,靖王府的势力可以动用,但是伍桐接受了老真人的委托,这件事他不想只等着靖王府的消息,要说起找人的技术,伍桐就想到了这位秣陵的盲流小队长,拿住他,逼他...请他帮忙。 “小人,小人只是回老家看看。”杜柯眼珠一转扯谎道。 “要是不说实话,上次欠我的手指要还了,还有利息。”伍桐平静的说道,只不过语气很冷。 “咦!”杜柯被吓得抖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膀胱要存不住货了,“小人小人是害怕啊,听说你被刺杀了,小人就害怕官差找到小人这里。” “这么说这件事和你有关系?” “没有,一点关系都没有。”杜柯打了个哆嗦急忙说道,“最近秣陵不太平,小人也是害怕,所以想避避风头,出去躲一段时间。” “秣陵怎么不太平了?”伍桐一挑眉,“除了我被袭击的事情,还没发生其他不好的事情吧。” 杜柯苦着脸挤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外乡人太多了,上次来这么外乡人还是三年前,那一次靖王差点把秣陵给翻过来,这次和上次一样,都是一窝蜂一般涌进来很多可疑的人。” 看看,这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不去做特务可惜了。 伍桐不断的打量着杜柯,越看越觉得他是个人才。 “你今年多大了?家里几口人,地里几头牛,说说。” “小人今年二十有九,家里就我一个人,至于地里的牛...小人没地。”杜柯为难的说道,毕竟二十多岁的光棍在这个年代可是会被鄙视的。 “秣陵城里的帮闲你都认得?” “都脸熟。” “脸熟好办事。”伍桐拍了拍手,叶旺从怀里掏出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这些银票你拿着。” 杜柯看着那厚厚一沓的票子,咽了口唾沫,乖乖隆滴咚,小人啥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啊。 不过眼馋归眼馋,杜柯抿了抿嘴唇没敢伸手,他是个无业游民不假,但也不是傻子,这钱拿着可烫手,不说清楚,杜柯可不敢接。 “道长,有什么吩咐?” “请秣陵的所有帮闲帮个忙。”伍桐捻着银票轻声说道,“你想不想做秣陵的地下皇帝?” 地下皇帝? 这个词不深奥,但很吓人,杜柯猛地摇头,他不敢,谁敢做皇帝啊,地下的他也不敢,他可知道现在的皇上是怎么登基的,另一个想做皇帝的可真成了地下皇帝,在哪埋着呢都不知道。 他有几个胆子敢称皇帝。 伍桐愣了一瞬,明白了,“我就是打个比方,那就换个词,嗯,教父,地下教父怎么样?” “敢问道长,教父是什么意思?”杜柯睁大眼睛看着地面,他觉得这个道长实力不小胆子也大,他的小心脏不能跟他有过多接触,现在砰砰砰的都快跳出来了。 “嗯,你可以理解成黑恶势力的领头人。”伍桐想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古代人解释这个词语,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个意思,这个解释让他纠结了好一会儿,这个描述不太准确。 “道长,现在可扫黑除恶呢。” 伍桐摆了摆手,“我们不做坏事,就弄情报,情报知道是什么吧,你用这些钱联系你的那群狐朋狗友,让他们给我找一个人。” 就这事啊,找人我在行啊。 刚才说一些地下皇帝教父的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 杜柯急忙点头应承道,“这事小人能办,不知道长要找什么人?” “穿的衣服应该薄一些,身边可能会有一群白衣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鬼谷来客,伍桐也是凭着猜测说道,在秣陵城里找人的难度虽然比大海捞针低那么一点,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他来找杜柯也是希望借此机会弄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势力,用来对抗鬼谷,因为这件事伍桐知道单打独斗不行,要有组织有规划的行动。 “......”杜柯低声念叨了几遍,然后抬起头看着伍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道长这么大方,这件事小人接了。” “这些钱可不只是这件事的报酬。”伍桐缩着身体悠悠说道,这家伙的家里太冷了,“你要整合这些帮闲,成立一个情报机构,就叫情报站怎么样,你来当站长。” 杜柯很努力的想要去消化伍桐说的东西,可他皱着眉思索了半天也没想通这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个傻子。 伍桐叹了口气,“这样,你明天去勾栏,我在那等你。” “啊,您不说完就走?”杜柯愣了一下,哪有说话只说一半的。 “没办法,谁让秣陵有宵禁呢,我可不想再被巡夜的武侯抓到了。”伍桐无奈的嘀咕道,以后应该让王爷解除秣陵的宵禁,最好在那个地方弄一个夜市出来,那才是生活,一到晚上大家都在家睡觉有什么意思,出去喝点酒吃点烧烤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杜柯愣愣的看着道长,他的猪脑子意识到从今天起他就是道长的人了,可道长的行事风格他真的摸不到头脑啊。 次日,杜柯按照约定早早的来到了勾栏,他知道秣陵城里新开的勾栏,这可是一处好地方,两文钱就能听一折书,二十文钱就能站在后面听一折戏。 勾栏是秣陵城新晋的消遣地方,他们这些去不起青楼的人就喜欢在勾栏见面。 杜柯为了给伍桐一个良好的印象,毕竟昨天拿了道长的一沓子银票,要好好表现才是。 昨晚道长没有说见面的时间,所以杜柯在早上天微亮的时候就跑到勾栏等着伍桐。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 他站在门口比门神还门神,勾栏的人看不过去来请他进来坐坐,可是他不敢。 在临近正午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他想见的人,他低着头愈发恭敬。 伍桐打着哈欠从他面前经过,径直走进勾栏。 杜柯看着伍桐的背景,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衣服。 道长应该不是故意无视自己的......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偷家 “这个就是情报站的十章则三十令,你回去好好记下,招人的时候要宣誓的,我们是正经人,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伍桐将他刚刚写下的条例递给杜柯,做事要有章程,黑社会也要遵纪守法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伍桐看到杜柯的表情啧了一下问道。 “......没事。”杜柯的表情有些无奈,他绝不是因为被道长无视才故意摆脸色的。 “这件事你自己去办,我只负责给你提供资金支援。”伍桐现在做甩手掌柜很有心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而且这个活八成是赔钱的买卖,伍桐不想插手,他怕自己忍不住断了资金。 “哦。”杜柯知道这个麻烦事道长是不会插手了,不过只要有钱,这件事就没什么问题。 “道长,您要找的那个人我会尽量早些找到的。” 伍桐点了点头,就喜欢这种对领导的话上心的下属,“加油,你肯定能成为秣陵情报教父。” 杜柯苦笑,您真是只动嘴不累身子啊。 “对了,就把勾栏作为你们聚集地,这里也是三教九流都有的地方,用来碰头不错。”伍桐想了想说道,“明天就把旁边的宅子买下来给你做情报站的办公室,要不要贴个牌,嗯,就叫秣陵调查统计局怎么样?” 老板大气。杜柯心中暗暗想道,旋即不停挠头,这位道长除了猜不透他的想法听不懂他说的话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缺点了。 “算了,还是不安牌匾了,太傻,而且一安牌匾肯定有人回去问的。”伍桐摇头说道,“打枪的不要,偷偷滴干活。” “......”杜柯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理会伍桐说的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 叶旺早就知道自己的脑子听不懂道长说的是什么,他在用小刀雕木头,这是他新找的爱好,原因是因为伍桐说他的手稳,不去学雕刻可惜了。然后他就去鲁墨那里学了几天,现在自己没事就瞎刻着玩。 “道长,请用茶。” 伍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今天是他休息之后第一次上班,十六号,来勾栏打卡。 苏玉燕只知道伍桐出了什么事情,具体她并没有过问,时隔多日再见到伍桐,苏玉燕并没有让云鹦给他奉茶,她自己泡了茶走了进来。 “谢谢。”伍桐笑着接过茶水,看着茶杯里面的茶梗立起,是哪个地方喜欢用这个来占卜了,这是吉还是凶? 杜柯抬头看了一眼苏玉燕,又低下头不说话,他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苏玉燕站在伍桐身旁良久,她又为伍桐倒了一杯茶,“快过年了,来瓦舍听戏的人也多了许多,前面比较忙,我先过去了。” “嗯,你去忙吧。”伍桐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现在还是西游记的剧情最重要,五庄观是刚收了悟净之后遇到的吧,是在三打白骨精前还是后? 苏玉燕做了没多大功夫,云鹦丫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伍桐,听说你受伤了?” “谁说的?”伍桐抬起头皱了皱眉,然后回答道,“我没受伤。” 云鹦将糕点放在桌上,略微担心的看着伍桐问道,“外面传的可神了,你真的被人刺杀了?” “嗯,不算是刺杀吧。”伍桐想了想,按照老真人的说法,这群人好像是想让我加入鬼谷,应该用请比较适合,虽然过来邀请的人比较憨,“放心吧,我没事。” 杜柯微微抬头瞄了一眼云鹦,他又嗅到的奸情的味道,不过道长对这个小丫头明显比刚才那位姑娘要更加热情,莫非道长看上的事她? 古人诚不欺我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三人行必有奸情。 刚才那位姑娘,现在的小姑娘还有道长,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伍桐没注意到杜柯的表情,不然这个未来的情报教父西现在就得因为被安排去洗马桶而错过成为站长的机会。 叶旺头也不抬,他更在意的是手中的雕刻,鲁墨教了他一些雕刻的技法,可怎么雕刻却是伍桐教他的,名词好像是什么空间透视。 他看着手中的木头,这个地方好像刻的不对啊,他抬起头看着和云鹦小姐聊得很开心的道长,又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头,现在插不上嘴啊。 在勾栏写了西游记五庄观的剧本还附带三打白骨精的剧情,伍桐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他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站着打开瞌睡的杜柯微微一愣,“你怎么还在这里?” 杜柯瞬间瞪大眼睛,强打精神说道,“您也没让我走啊。” “行了赶紧去联系你那帮狐朋狗友去吧,你在这耽误多少时间啊,快点,跑起来!”伍桐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三天时间,我要知道那个人的消息。” 从瓦舍走到陵阴阁,这两个都在东市的店铺相距并不算远,溜达着走两炷香左右就能到,伍桐在东市晃了一圈,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青鸾的生日了,礼物伍桐还没想好,所以要多走走看看,玻璃制品是不能再送了,那玩意儿再送就烂大街了,伍桐已经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了,正准备用它隔三差五发家致富一次。 就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 叶旺摇头示意没有人跟着,可没有看到白衣人的踪迹。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群小爱同学真的没有脑子跟着? 就在伍桐走进家门的时候,叶旺突然拉住了他,表情严肃,一只手已经握上的横刀。 “怎么了?” “情况不对。”叶旺看着陵阴阁的大门,“里面有血腥气。” 伍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这群邪教还对青鸾出手了? 叔能忍大爷不能忍。 要是青鸾出了什么是,伍桐不介意让邪教的人看一看魔教人的风采。 不就是长白山吗,炸了! 不就是鬼谷吗,那就让它变成真鬼谷! 这边伍桐的豪情刚刚升起,月儿推开门跑了出来,趴在伍桐的胸口泣不成声,“姑爷,有好多白衣人跳进咱们家,然后被正庭道长一刀一个给劈了,院子里都是血,住不了人了。” 他喵的正庭,你要杀人能不能带出去杀,你看把孩子吓得。 “青鸾,青鸾你没事吧?”进到后院,看到满院子的尸体伍桐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叶青鸾。 毕竟自己老婆自己心疼。 叶青鸾摇了摇头,“多亏师兄在这,不然妾身挡不住他们。” 伍桐没好脸看着正庭,“多谢师兄。” 正庭也不在意伍桐的脸色,他挠了挠头说道,“师父被你劝回去了,回去之后就一直念清心咒,一遍一遍的清心,我没事干,就想来找找你看能不能去鬼谷玩玩,正好就碰到这群犊子闯宅,活动活动筋骨的感觉还不错。” 伍桐的脸色已经不能在难看了。 叶大龙也在这里,他就住在隔壁,这里出事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不过正庭杀得太开心没有注意到他。 正庭手中拿着的是伍桐收藏的横刀,因为伍桐喜欢刀,所以叫宋老七也给他弄了一柄观赏用的,虽然是观赏,用的材料也是精钢,没有偷工减料,砍人的效果是一样的。 “小师弟,你这刀真的不错,能不能送给哥哥?” 正庭腆着脸就像将这柄刀收为己用。 伍桐阴沉着脸,“你要想要去墨山可以帮你打一柄,这柄横刀只适合我的身材,你的身高和体型要特定。” “有你这句话就行。”正庭达成目的,咧嘴傻笑。 伍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鬼谷是吧,我让你见识一下魔教中人是怎么办事的。” 希望杜柯能尽快找到那个鬼谷的王八蛋。 不然这口气散不去,时间久了,长白山就不保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扫黄 靖王最近很不爽。 作为大周天子的胞弟,亲王,大周靖王,大周排行第二的不能惹,秣陵最大的地主头子。 在自己的地盘竟然找不到一个行刺自己外甥女的混蛋。 据可靠消息,靖王已经砸了好几个名贵砚台了。 伍桐啧啧称奇,你瞧瞧,王爷就是大气,伍桐生气的时候也想砸东西,可拿起什么都要看上半天,在思考砸了会不会损失有点大,思来想去还是放下了,王爷就不一样了,说咋就砸,上好的砚台啊,拿出去能卖不少钱啊。 消息来源正站在自己面前,柴荣最近很喜欢吃伍桐做的糕点,柔软绵滑,虽然伍桐说是失败品,可失败品也很好吃啊。 “安于,他们都敢来你家刺杀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愤怒啊?”柴荣觉得很奇怪,这还是那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伍桐啊,按照他的想法,现在伍桐应该提着刀满大街找人,而不是在这里一锅又一锅的做糕点。 “人都不知道在哪,愤怒有什么用?”伍桐看着碗里的蛋清有些无奈,用手把蛋白打发是不是异想天开了,抬起头看了柴荣一眼,伍桐将盛着蛋清的碗递给柴荣,“打发它。” “什么?”柴荣没能理解,电波交流失败。 伍桐比划了一下,“你就一直搅拌就行了。” “哦。”柴荣抱着碗打着蛋,“安于,你害怕吗?” 伍桐正看着牛奶露出沉思,“害怕什么?” “暗地里有个人一直盯着你啊,还盯着青鸾,要是我在没找到那个人的时候肯定睡觉都睡不安稳。” “我这几天睡眠质量还可以。”伍桐随意说道,“你刚成亲没多长时间不在家陪你老婆,天天往我这里跑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天到你这吃的糕点,卉儿她很喜欢,所以我每天都来看看你有没有新品做成。” 一旁打下手的绿雀狠狠的瞪了柴荣一眼,这家伙把这当成他自己家了? 伍桐正在加温牛奶,他也不知道这样成不成,反正还有一个月,试试嘛,加热的时候伍桐终于能让脑子歇一会儿了,“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这三四天柴荣整日在这里吃蛋糕,好几块好几块的往肚里塞,不胖就出鬼了。 柴荣捏了捏自己的脸,“是有点大了。” “少吃一点吧,再吃下去你要胖成球了,还有三高的风险。”伍桐好意提醒道,转念一想,要是没有柴荣谁给他当小白鼠呢? 自从绿雀知道吃多了会长胖之后就很克制,伍桐做的再多,她也只吃一块,要尝味道,还是要看柴荣,“你勤锻炼吧,组织还需要你建功立业呢!” 柴荣摇了摇头,伍桐又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说正事,这几天秣陵城都快让我爹给翻烂了,也没找到那些人的踪迹,你说他们会在哪躲着?” 伍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突然出来这么一群目无法纪的人,想必王爷也很闹心吧。” 这句话说完,伍桐看着柴荣,不知道世子爷有没有想为他爹分忧的想法,伍桐可以提供炮灰资源,世子爷就是想抱着炸弹和他们同归于尽也是可以的。 想想还是算了,世子爷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加钱也不能卖啊。 叶旺一脸严肃的走到伍叶记的后屋,伍桐就在这里,因为这有烤炉。 看到世子爷也在这里的时候,叶旺明显一愣,看着伍桐欲言又止。 伍桐哪里还不知道叶旺要说什么,这些事情不用瞒着世子爷,换句话说如果伍桐想活着,这件事就不能瞒着靖王。 “说吧,世子爷可是自己人。” 叶旺点头说道,“杜柯来了。” “让他进来吧。”伍桐平静着说道。 “道长,找到他了。”杜柯一进来就说了一个好消息。 柴荣惊讶的看着这个人,父王动用那么多资源也没找到,眼前这个人说他找到了?这怎么可能! “在哪?”伍桐擦了擦手,刚才做蛋糕的时候弄了一手的面粉,“绿雀,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杜柯一脸钦佩的说道,道长真是神了,“就在道长您说的那个地方,那老小子就住在那里。” 伍桐点了点头,看来他没猜错。 他们在说什么?柴荣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安于知道那个人藏在哪里?安于有这么厉害?那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在家里做糕点做的这么上心,赶紧去把那个人剁了才是正事啊。 “安于,你早就知道他藏在哪里了?”柴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安于虽然是干过很多出乎意料的事,但也没这么邪乎啊,能掐会算,安于难道真是谪仙? “不是知道,是怀疑。”伍桐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一下都穿了起来。 鬼谷的位置就在长白山的地下森林。 “我在最开始调查的时候就让杜柯注意那里,现在只是确认了。”伍桐拍了拍手,“大龙,你去浮云观通知老爷子一声,不用麻烦他老人家了,让四位师兄过来就是了。” “杜柯,你跟着我,咱们去一趟靖王府。” 伍桐寒声说道。 今天天气不错,晚上必是月黑风高之夜! 巡夜的武侯在秣陵的大街小巷里巡逻,宵禁之后就是他们的天下,可今天,靖王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秣陵无论白天黑夜都是靖王的秣陵。 东海营卫三百将士齐出,捕鲸用的八牛弩都拉出来了。 靖王亲卫在秣陵城内穿梭,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们和东海卫营所挨得很近,今天的秘密行动他们也有份参与。 凤栖阁二楼棠红阁间。 靖王带着一群小辈在青楼喝酒,不只是杜柯不自在,伍桐也不自在。 不知道柴荣心里在想什么,有没有一种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感觉。 伍桐闻着凤栖阁中淡雅的香水味道,鼻子舒服多了,在一旁陪坐的陆白鸥低头泡茶,是不是的瞟一眼伍桐的侧脸。 道长还是瘦下来好看一些。 “王爷,咱们为啥一定要在凤栖阁里等着啊?”伍桐对这件事颇有微词,看戏就看戏,为什么一定要选在青楼看戏啊。 靖王笑的和蔼,“本王好心请你吃酒看戏,你要挑这挑那的,要不是因为你,秣陵能变的像现在一样不安宁?”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伍桐对此也很无奈,他是受害者啊。 “你小子哪点都好,就是太绝情了。”靖王意有所指的点着伍桐。 这句话就让伍桐迷糊了,自己很重情义的好不好,哪里绝情了,再问时,靖王已经没了回答的兴趣,王爷走到窗户前,望着秦淮河两岸风景。 只有这一处灯火通明啊。 柴荣拍了拍伍桐的肩膀,站起来走到靖王身后,“父王,什么时候开始?” “再等一等。” 靖王轻声说道。 看着外面的火光如同繁星,靖王终于笑了,“行动吧!” 柴荣点头,对身后的于少和说道,“行动。” 于少和后面是伍桐,他不敢命令这位大爷,所以他拽着杜柯出了凤栖阁,等会儿还要让他指认呢! 叶大龙一脚踹开百花楼的大门,大吼一声。 “警察,扫黄!” “都别动,双手抱头,男的蹲在左边,女的蹲在右边!” 正和看着一脸羡慕的正庭说道,“这谁想出来的词?” “小师弟呗。”正庭悠悠说道,“我也想喊一次。” “别做梦了,干活吧!” 正俞摸了摸腰间的横刀,这柄刀他试了一下果然很利,不知道等会儿砍人的时候是不是也那么快! 第一百八十章 招人要有诚意 靖王卫负责秣陵城内的警戒。 东海卫负责狙杀意图潜逃的鬼谷人。 浮云观四位道长和叶家叔侄还有靖王的亲卫担任本次行动的只要执行者。 任务一:抓住鬼谷的大脑人物。 任务二:全歼鬼谷白衣神仆。 叶大龙回头看着靖王爷的亲卫们,虽然他对靖王很不爽,但也不能看着靖王亲卫他们去送死,那些白衣神奴还挺强的,不要大意,他们没有感情,必须确保他们死了才行。 靖王的亲卫,其中也有胡猗,他知道叶旺和叶大龙的身手,对他们的警示胡猗也很上心,对着靖王的亲卫们提醒一遍,让他们不要无视这两位的警告。 百花阁现在一片混乱,在外面被叶大龙喝住的嫖客妓女不敢大叫,可房间里面正在为钱鼓掌的男男女女可就乱套了。 “他们在什么位置?” “百花楼里。” “我知道是他在百花楼里,可具体在哪?” “嗯......” “你这话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慢慢找啊,不要单独行动,三人一组,神奴很厉害的。” “都小心点,不要阴沟里翻船。” 隔着一条秦淮河,伍桐也能听到百花楼的混乱声音,这算是在人流聚集的地方实施抓捕行动了,“王爷,派人疏散围观群众。” “啊?” “不是,让东海卫疏散无关群众,不要伤及无辜,还有...”伍桐想了一下,“让杜柯去辨认,看看那个王八蛋有没有混在嫖客里。” “你说的对,要是伤到百姓可就不好了,承弼要找我麻烦的。”靖王斟酌了一下,决定听从伍桐的建议。 这下可好,不光是能听到百花楼里的喧闹,这下还能看到从里面撵出来的嫖客和妓女。 这些人得十辆警车才能装下。 伍桐看着那些人心里吐槽道,要是这年代来个扫黄打非,自己是不是也要算进去啊? 这场大戏演了一夜。 叶旺和叶大龙还有靖王亲卫在百花楼里杀得兴起,正和则拦住了试图逃跑的鬼谷来客,很不巧他的逃跑路线中正好有一个盯了他两天的杜柯在,正和也就顺势将他按住了。 精钢打造的横刀没有发挥作用,连鞘都没有拔出来。 伍桐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惨不忍睹啊。 正和师兄看起来和和善善的,下起手来一点都不手软啊,他是没拔刀,可带着刀鞘在他的脸上抽了一记,半口牙都被拍掉了。 伍桐神色古怪的看着正和,“师兄你和他有仇?” “没有啊。”正和疑惑,旋即点了点头,“因为师尊的原因,我们和鬼谷都算是有仇吧,你为什么问这个?” 伍桐指着那人的右半张脸,“下手下的挺黑啊,半口牙都没了,你让这位来头很大的鬼谷人以后怎么见人?” “师兄不是怕他咬舌自杀嘛。”正和尴尬的笑了笑,“你给我们讲的故事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抓人先打脸,万一服毒或者咬舌死了,那就白费劲了。” 正和师兄这个记的到牢,伍桐还以为他只会被经书呢,可他有没有想过,出身鬼谷这么牛逼的地方,里面的人自带高傲属性,自杀?不存在的,他们就是被抓也会要求好酒好肉伺候丫的。 诶?这一点好像和我有点像啊。 他们真不是穿越过来的? 靖王去统计伤亡了,昨晚有很多黑户或者在衙门里有案底人因为百花楼扫黄行动而四处乱跑,结果被八牛弩钉到地上,抠都抠不下来,早上开市的时候地都没洗干净。 霍承弼知府一早起来就指着鼻子骂了靖王一顿。 伍桐很机智的跑了,顺便审问一下这个鬼谷哥们。 靖王府的地牢还是那么阴森。 伍桐不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因为会有一股潮湿腐烂的气味,伍桐不喜欢一切对鼻子有刺激性的味道。 所以他把审讯地点放在了外面。 天蓝蓝,太阳高高。 南方冬天的室外要比屋里还暖和一些。 “朋友,打个招呼吧。” 伍桐搬过小板凳,坐在上面看着那人。 那个人睁开眼睛,先是抽了一下嘴角,疼,正和那一刀鞘拍的太狠了。 “是你?”那人恍惚了一下然后恶狠狠的说道,“我竟然栽在你手里了?” 输给我很丢人吗? 伍桐看着他,“我是伍桐,你应该认得我,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没有称呼说话也难。” “在下蔚芒。” “蔚芒?好名字。”你看伍桐就很会说话,虽然他以为是这个蔚是玉石的玉,“你们鬼谷找我干什么?” “最初是想请你加入鬼谷。”蔚芒寒声说道,“可当你杀了神奴那一刻开始,你就是鬼谷的敌人了。” 伍桐挠了挠头,“你们鬼谷邀请过多少人?”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最后留在鬼谷的有多少?” “多说也只有三五十。”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留在鬼谷吗?” “为什么?”蔚芒很不理解,在他的认知中,鬼谷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四季分明,那是仙境,可外面的尘世不同,他们是凡间的主宰者,予谁生谁便生,让谁死谁就死,皇帝算不算主宰?可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枚棋子,他们想让谁当谁就能当,想让谁国破谁就是亡国。 这么牛逼带闪电的地方为什么这些有机会窥觊神道的凡人会拒绝呢? 这件事不只是蔚芒想不通,那些鬼谷的大人物也想不通。 为什么他们这么有诚意的派神奴过去接你你还不乐意? 伍桐叹了口气,“因为你们太笨,那些神奴连话都说不好,看到要请的人就会冷冰冰的说一句奉神主之命请天人归位。” “我问你,鬼谷的存在正常人知道吗?” 蔚芒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正常人确实不知道鬼谷。 “那我再问你,有一天一个人突然拦住你和你说,美利坚有自由的空气想和你一起皿煮,你去不去?” “美利坚是哪?” 蔚芒很有求知欲的看着伍桐,不过伍桐看自己的眼神太像自己看狗的眼神,他摇了摇头,“不去。” “这不就对了!”伍桐一拍大腿,“你说你们要是好好说谁不会听你们的话?” “你要是见面一口流利的英语,hallo,bro,你看谁能不在乎你。” “而且你们请人的方式应该变一变,就找一个会说话有脑子的人,下请帖,摆宴设席,和要请的人好好说一些鬼谷的情况,历史成就和未来企划,你得让人心生向往,觉得你这个公司.....觉得鬼谷是很有未来前景的,他到鬼谷可以有长足发展,这样才行嘛!” “不要强制,你们这样会因为客人的逆反心理的,好聚好散明不明白,买卖不成仁义在知不知道!” 伍桐一口气说了很多,他在抨击鬼谷的招人策略,太傻太强硬。 “你听明白没有?” 蔚芒点了点头,“除了中间那个哈罗不啊没听懂以外,剩下的都理解了,您的意思是我们诚意不够。” “对。就这意思。”伍桐咽了口吐沫说道,说这么多嗓子都干了。 “我问你啊,鬼谷以前都干过什么,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我要是去鬼谷有什么好处,最重要的你们得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去鬼谷吧!” 蔚芒皱着眉想了很长时间,“鬼谷以前干了什么,建了好多国家,灭了很多国家算不算?” 伍桐的脸色不太好看。 那这个应该不算。 蔚芒又想了一下,“未来规划嘛?再毁几个国家?” “去鬼谷的好处?去鬼谷不就是最大的好处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蔚芒又沉思了好半晌,“鬼谷几百年以来一直寻找尘世间得窥天道的凡人,这些人都是人间有名的人物,就像二十年前的李元淳,没有人能在八十岁还健步如飞,所以鬼谷找到了他,你也是一样,我们知道你是因为你杀了海龙王,还与众生分食,这等神力让鬼谷对你很好奇。” 鬼谷是个这么个组织啊! 伍桐点了点头,这下又清楚了一些事。 “你好好休息。” 伍桐的笑容像是恶魔,“明天靖王回过来见你,希望你也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蔚芒扔进地牢之后,伍桐的脸瞬间严肃。 鬼谷怎么感觉是一个贼中二的组织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做蛋糕 蔚芒是又回到地牢了,可这事还没有结束。 百花楼外无数士卒伫立,这里已经成了战场。 靖王又有种回到疆场的感觉,要不是旁边霍光弼盯着他不让他纵马驰骋,这会儿靖王已经策马挺枪端了百花楼了。 哪像现在他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东海卫的士卒进进出出。 “你怎么过来了?”靖王很珍惜这么一小会儿的将领体验券,看到伍桐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保护住自己的兵权。 “王爷,这里的人都没放走吧?”伍桐看着百花楼问道。 “已经放走了。”霍光弼说道,“那些人有一部分都是秣陵的达官贵人,一直扣押他们影响不好,所以我已经放他们走了。” “还是来晚了啊。”伍桐摇头说道。 “什么来晚了?哪里出问题了?”靖王扭头问道,为将者最怕局势不按照自己预想的那般发展。 “我们抓的那个人不是。” “抓错了?他不是来自鬼谷?”靖王蹙眉疑道,“这可是你的人指认的,还能有错?” 伍桐叹了口气,“他确实是来自鬼谷,不过他的地位没有我们想象的高,换句话说他不是鬼谷的直系嫡系,我们撒了这么大的网,大鱼没抓到,只抓到了一条小鱼。这个人应该是替身一样的奴仆,他这几天一直充当耳目,所以杜柯盯梢也只见过他,昨晚也是他混在嫖客中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正主应该已经跑了。” “昨天晚上东海卫打了不少猎物,他会不会也在里面?”靖王说道,这个选项也可能有,毕竟东海卫的八牛弩一晚上钉杀了不下百人。 “不会,他来自鬼谷,我见过鬼谷的人,那些人可以说是眼睛长在脑门上,自带高傲属性,他要是离开选择的方式也一定体面。”伍桐摇头否认背后正主会被八牛弩钉杀,他觉得这个人一定很体面的离开了。 “好一招金蝉脱壳,本王竟被骗过了。”靖王暗叹一声,这个鬼谷竟然这么难缠,这种挫败让靖王心中升起一种无力感,皇兄是和这种人打交道还想利用它们,想想都心累,“那抓的那个人怎么处理?” “放了。”伍桐干脆说道。 “放了?” “对,放了。”伍桐又重复一遍,“我和他说了很多话,他要是死在我们手里,鬼谷可就听不到了,我们放了他,然后等鬼谷的下一步动作。” “你有办法对付鬼谷?”靖王有些诧异,一般来说等对手下一步动作的多是胸有成竹不惧对手,伍桐已经找到办法了? “没有。”伍桐摇了摇头,很遗憾,除了那个简单粗暴的办法之外,他对鬼谷也束手无策,虽然答应了老真人此生灭掉鬼谷,可鬼谷的罪行也就只有游说各国乱战不休,偶尔也会弄亡几个国家,可是,最后做决定的不还是皇帝吗,皇帝要是油盐不进啥也不听,那还会打仗吗? 伍桐建议让老真人先把这么鹰派的皇上全弄死,这个办法最快。 靖王看着刚满二十岁的青年,自从这家伙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后,许多方面都被不经意的改变了,每次和他讨论国事他都能给出一点见解,或许有些建议略显天真,即便这样靖王也养成了遇事不决问伍桐的习惯。 伍桐已经成了靖王的神奇海螺了。 “这段时间你要小心,本王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子知道。”伍桐想了一会儿,算了,就不去想这个让人心烦的问题了,还是给青鸾做生日蛋糕更紧急一些。 蛋糕是很难做的,伍桐以他入门的家庭厨艺弄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弄出来,果然还要有专业人士来帮忙啊。 “绿雀,把两位大师傅叫进来!” 随着伍叶记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在秣陵已经有了两间分店,最开始的两位大师傅成了真正的师傅,他们一边教学一边改良,现在也是师父级别的人物了。 可对于伍桐,他们越来越尊敬,或许道长的厨艺不咋地,但是他的三言两语总能给他们打开另一扇窗,他们在面点一途上进步飞快,这其中少不了伍桐的随口指点。 “见过道长。” “两位师傅来了!”伍桐端着铜盆,里面装的是伍桐花了五天才弄出来奶油,和后世的味道差了很多,但也不错,最起码能入口,“两位师傅尝一尝,给提点建议。” 张师傅身材瘦削,真不知道一个面点师傅,每天都吃很多面点的人怎么还能这么瘦,他取过汤匙挖了一块奶油放入嘴里,仔细品味,有奶香,很软,又挖了一勺,这时候他发现这东西很腻。 李师傅就没有辜负往嘴里塞得那些糕点,身宽体胖,两只眼睛已经被挤得就剩一条缝了,他看着张师傅吃了一口之后,接过伍桐手里的铜盆,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奶油。 伍桐愕然的看着李师傅,嗯,难怪会变成现在这个体型,都是有原因的啊。 “这东西不错,可是吃上两口就有些腻味了”张师傅思考了一会又说道,“这是要和糕点一起吃的吧?” 伍桐又把他刚烤好的蛋糕胚端了过来,“沾着吃试试。” 李师傅掰下一块蛋糕往上面涂了一层奶油,“这次就好多了,可是,这糕点怎么这么软这么香?” 伍桐要和两位师傅说的就是这个问题,他觉得现在做的蛋糕和后世的相比差太多了,软是软,香是香,你要和死面弄出来的面饼比这当然是软香甜糯,可你要是尝过后世的蛋糕,你就不觉得它软了。 “两位师傅想个主意,怎么样让这面胚更软一些。” 伍桐看着两个面点师傅,可以说这两位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的高级面点师傅,虽说这年头的面点也就那样。 就伍桐刚才说句话的功夫,李师傅一个人已经把那一盆子奶油和半个面胚都喂进肚里了。 伍桐的眼皮抖了抖,看着李师傅的体型,他忽然想到李师傅之前在自家打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吃,伍叶记每天得少赚多少银子啊! “道长研究这东西应该有些时日了吧,能教教我们兄弟两个吗?”张师傅长揖拜道,“我兄弟二人因为道长的糕点而起,这等秘方我们绝不会透露出去,请道长放心。” “这个倒是没事。”伍桐摆了摆手,这个年代有没有知识产权,而且蛋糕这个东西就是把方法宣传出去,也没几个人能做出来。 关键就是牛奶难弄,周国在南方,本就少牛,新鲜的牛奶就更少了,伍桐这几天做这个蛋糕已经花了五十两银子了。 他们吃的是蛋糕吗? 那是伍桐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 什么?你说伍桐赚钱不辛苦,呃,那没事了。 有了两位面点师傅的鼎力相助,蛋糕的进展很快,科技树也点亮了很多东西。 不过这段时间烧了不少钱。 而且,伍桐为了青鸾做蛋糕这件事,得益最多的并不是伍桐,反倒是世子爷柴荣,这家伙每天都到伍桐这里领取每日份额的蛋糕。 柴荣是肉眼可见的膨胀,他的娘子,那个貌美如花的世子妃,膨胀速度应该比柴荣还要快。 反正只有一个月,伍桐想了想,等青鸾生日过了之后,就督促这对新婚夫妻减肥了。 不然他们每天晚上上演的真情对对碰就要变成两个肉球相撞了。 咦—— 想想都恶心。 第一百八十二章 长乐公主 @#¥%……&*() “安于,外面怎么那么吵啊?” 伍桐正在给青鸾洗头,这么长的头发每个人帮忙还真挺难的,伍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留了一年了,是不是也可以让青鸾给自己洗头啊? “不用理会,给你洗头才是正事。”伍桐正经的说道,说实话,外面的事在他眼里还真不如给老婆洗头重要。 月儿在一旁很羡慕的看着......伍桐,给小姐洗头发应该是她的分内工作,今天姑爷就让抢了她的活。 好不容易给青鸾洗完头发,叶大龙看准时机走了进来,盯着伍桐沉默不语。 得,又来事了。 伍桐看了看叶青鸾湿漉漉的头发,又看看叶大龙要找自己说的事,犹豫了半天,“擦完头发再说没事吧?” 叶大龙想了想,“......应该没事。” 轻轻的擦拭着老婆的秀发,这个年代没有吹风机真不便利,这么长的头发不用吹风机的话就要擦好长时间,不然会头疼的。 算一算时间,给青鸾洗头发都花小半时辰了。 相较于叶旺的神情,伍桐就显得格外淡定,不过当他看到自己门柱上钉着的匕首他的脸色也变了。 门面就是脸面,你往我门上插刀子,那就是在我脸上动手脚,这是要撕破脸皮啊! 伍桐走到匕首前,用力一拽! “嘿!” 没拽下来,应该是刚才给青鸾洗头的原因,手上有水滑。 “哼嗯!” 气沉丹田,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只脚抵着门柱,伍桐废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拽下来那柄刀刃已经完全扎进木头里的匕首。 伍桐的脸已经全黑了,“早上没吃饱,等会再吃一点饭,大龙你拔出来。” 叶大龙走到伍桐身旁,举重若轻的就把那柄匕首拔了出来。 伍桐看着叶大龙。 叶大龙拿着匕首递给伍桐。 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装一下呢,你就装作这个匕首很难拔出来能死吗?你这样不显得我很傻吗,手无缚鸡之力简直就是给我设计的词! 伍桐很傲娇的哼了一声,拿着匕首扭头进了屋子。 叶大龙挠了挠头,他没想明白自己是在哪得罪这个妹夫了,难道是打扰了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想想得罪他的后果,叶大龙不禁打了个寒颤。 匕首上插着一个绢布,伍桐一入手的时候还以为是羊皮,还在想咱们古代也乐意玩这个西方中世纪的卷轴,仔细一瞧才发现,这绢帛要比羊皮好上不止一筹。 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还玩这个手段,真低劣。 伍桐很轻松的打来绢帛,看到里面一手工整的行楷,嗯,比牧星懂事多了,那小子一手飞白体让伍桐读的费劲,最后还是柴荣给他翻译的,行楷不就很好,关键是自己能看懂。 伍桐把绢帛扔到桌上,摸着下巴眯起眼睛盯着看。 叶青鸾正给伍桐剥着橘子,关切问道,“上面写的什么,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麻烦。”伍桐撇了撇嘴说道,叶青鸾顺势就往里塞了一瓣橘子。 “这么酸?”伍桐皱着眉,这瓣橘子酸的他的脸都有点扭曲了。 青鸾愣了一下,然后喂了自己一瓣,“我觉得还好啊。” “少吃一些,吃多了倒牙。”伍桐好意提醒道,“对了,青鸾你要不要去世子妃那里看看?” “雪卉?去靖王府做什么?”因为柴荣就是未来的靖王,他成亲之后并没有分家,而是住在靖王府,伍桐让青鸾去见一见世子妃,她下意识的认为伍桐是有事情要找靖王或者世子。 “你去看看她吧,我怀疑世子妃已经变成小猪了。”伍桐看着天空悠悠说道。 吃了近一个月的蛋糕,奶油也被柴荣打劫了很多,古代的女子也不喜欢锻炼,世子妃又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诶,怎么看描述这么像宅呢? 她也不运动,一直摄入这种高热量的食物,大卡攻击,伍桐猜测世子妃最少要胖五斤,幸好伍桐不会肥宅快乐水的配方,不然世子妃的体重上涨十斤打底。 肥宅快乐水虽然不会,可另一样引起肥宅快乐的东西他会做啊,薯片啊物美价廉......等等,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土豆......不快乐了。 “哪有你这么说人的,世子妃那么漂亮怎么会变成...”青鸾推了伍桐一下,安于总是愿意捉弄人,这时候青鸾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去看看吧,如果有可能的话,拉着你这个小姐妹天天锻炼吧,最好把人鱼线练出来。”伍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自己也胖了一下,六块腹肌已经没型了,过段时间得去军营跑两天。 “我等会儿就去。”叶青鸾点了点头吩咐道,“月儿,准备一下我们去靖王府。” 现在的叶青鸾已经有了贵妇人的气质,这道命令下的干脆整洁,毫不拖泥带水。 这不排除是伍桐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美化。 叶青鸾是到了王府再知道王府里等待她的是怎么样一个恶魔。 一个被卡路里恶魔附身的世子妃在看到青鸾苗条的身材会不会起到积极作用伍桐也不得而知。 世子妃的体重问题不在伍桐的日程规划。 不过现在伍桐的日程规划里多了一件事。 他娘的,那个好死不死赖活着的鬼谷混蛋不仅逃了出去,还他妈给自己下了一张挑战书。 他要和伍桐在决斗一次。 不过不是复杂的国战比试。 很简单,明年正月十五在汉阳官湖比试才学! 伍桐想了想,自己为什么要去参加这个比试?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哦,那就直接鸽了吧。 刚刚在备忘录里记下的日程就被伍桐划掉了。 从秣陵到汉阳那么远,他是有病才过去和人比试文采,脑瓜子有多大个泡才能干出约战这种傻逼事。 “有病嗦。” 伍桐将这绢帛随手扔到一边,权当没这回事。 本以为安静和谐的日子又重新降临....为什么说又? 为什么又没降临? 伍桐很无奈。 十一月二十。 就在青鸾生日的这一天,伴随着三层生日大蛋糕的横空出世,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生日蛋糕夺去目光的时候。 另一件事让大家对这块蛋糕本身的意义加以延伸。 本来是庆生的蛋糕一下子变成了道喜的美食。 十一月二十日,又有圣旨入秣陵。 这是伍桐第四次见到圣旨,却是伍桐第一次见到这么隆重的宣旨场面。 靖王让伍桐把香案摆起,这是伍桐第一次听说接圣旨还要摆香案,以前不就是直接拿过来的吗? 过来的宣旨的太监是一个白白胖胖两鬓斑白的老太监,他举着圣旨颇有威仪。 面前的人哗啦啦跪倒一片,伍桐没想跪,却被靖王爷一脚踢倒。 当那个面容和蔼的老太监读完圣旨,伍桐彻底懵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客套话他没有听明白,反正文绉绉的绕口极了,可是他抓住了圣旨的重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长乐公主之女叶氏青鸾为长乐公主......” 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自己成了驸马。 另一个意思好像是他们要搬到京畿汉阳。 伍桐真的很惆怅。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说这个驸马他有工作吗? “这啥意思啊?” 青鸾的生日会举办完成,如果没有中间那个不算愉快的大插曲就可以说完美了。 伍桐跟着靖王来到了靖王府,进到王府书房伍桐就开始质问。 突然封赏叶青鸾是什么意思?周皇又要干什么? 靖王烧了水泡了茶,递给伍桐,又斟一碗递给一旁大太监。 “请饮茶。” 大太监脸上含笑,端起茶碗先轻嗅一下,然后含了一口茶,久久才咽下,“王爷这茶可是新滋味,宫里都没有这等香茗。” 靖王指着伍桐,“他弄出来的。” 大太监转过头看着伍桐,“老奴久闻道长大名,今日一见似乎与传闻不同啊。” 伍桐没好气的看着他,都是因为他传的什么劳什子圣旨,现在想想,这老家伙怎么这么赶巧,正好宴会开始生日蛋糕推进去的时候他就进来了,哪有那么巧的事,这老混蛋肯定在靖王府住着,跟着王爷过去的。 “敢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啊?” “老奴姓童名贯,在宫里当差。”童贯大太监说话轻声细语的,一张和善脸让人升不起反感。 童贯啊! 这么有名的大太监,得要个签名。嗯,和他扯上关系不会死吧? 伍桐给他递了块糕点,“童先生...童大人?” 伍桐挠了挠头,应该叫太监什么来着?犹豫了一下,伍桐放弃了这个问题,“您先吃糕点,我和靖王先解决一下私人问题。” 童贯双手接过糕点,笑眯眯的说道,“道长请。” “赶紧说,这事你肯定也参与了,快给我说说,皇上在想什么,二十多年都不管,突然封个公主是什么意思啊?”伍桐小嘴巴巴的问了一连串问题,“青鸾可还有个哥哥,说起来王爷你也刻意不去管叶大龙,按照你们的想法不应该是对嫡长子上心吗,怎么好处都给了青鸾呢?” 靖王喝了口茶,“大龙是男儿郎,要自己去闯,青鸾是女儿,要养着,而且我们对青鸾也有当年对淼儿的感情在里面,当年亏欠她太多了。” 说起这个伍桐就来气,他早就想和靖王说这件事了,可这是天家家事,他不太敢插嘴,既然现在提起来了,那就说一点儿,“王爷,就墨山叶氏这件事你觉得自己当年的决定有没有错?” “没有错,要是再让本王选择一次还是会这么做。”靖王突然沉默了,良久之后,靖王又说道,“本来本王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这其中还有事? 伍桐皱着眉对后续的事情察觉到一丝不妙。 “你还记得当初你和我说皇兄伐魏是不智,但现在你怎么看?” 伍桐想起这件事,当时他说周国伐魏肯定药丸,没想到最后竟然促成了三国伐魏,这背后肯定有鬼谷的人教唆,“您是说背后有鬼谷的人?” “已经确定了,半个多月前就将他拿下审问,你还记得你对鬼谷的人是什么评价吗?” “嗯,高傲,好脸,怕死,绑起来的时候他们会说,放了我,现在还来得急,我保你无事,可一旦你动刑,他们嘴秃噜的比谁都快。”伍桐想了想说道,鬼谷的人都这个毛病,和后世的人一样,他们会不会真是穿越过来的? “你说的对。”靖王点头,“这三国伐魏的大场面就是鬼谷的人弄出来的,这也是一个比试,和你说的一样,这位鬼谷来的温先生一上刑就把什么事情都说了,还扯出了一桩公案。” “什么公案?”伍桐心脏和眉头同时跳了两下,他忽然觉的这件事不简单,他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听。 “二十年前的靖难也有鬼谷的影子。” “!!!”伍桐一愣,扭过头看着品茶的童贯,自己不会要被灭口吧,听到这么大的秘密会不会死啊。 “具体的事情本王就不和你说了,你听了也不好。”靖王很满意伍桐的反应,这种害怕混着惊愕的脸色让他心里的难过郁气消散了一些。 “那这件事我就不问了。”伍桐摇摇头,“那这和封青鸾为长乐公主有什么关系?我也没听说过公主的女儿也封公主啊!” “只要皇兄想,他想封几个公主就封几个。” 啧,当皇上真是任性,“那哪有女儿和亲妈一个封号的?” “还是这句话,只要皇兄想,他想封什么就封什么。”靖王叹了口气道,“这其中也有弥补淼儿的想法,皇兄会对青鸾很呵护的,甚至连公主府已经给你们建好了。” “公主府都建好了,你老实说皇上是不是惦记我很久了?不然不可能准备周全,这封圣旨是不是早就写好了,故意等青鸾十八岁这一天发的吧,这么想也不太对,难道,你们放着墨山叶氏十多年不管就像因为这一道圣旨让墨山叶氏回心转意?”伍桐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这么想比较靠谱。 “道长是个妙人啊。”童贯笑呵呵的说道,“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你小看了陛下对你的看法。” 伍桐看着童贯眨了眨眼睛,“老先生给我说说,这皇上惦记我多长时间了?” “从今年四月份就开始了,不过陛下亲口下令关于你的消息第一时间呈给圣上过目是在五月中旬之后。”童贯不愧是在宫里当差的这份记忆力也许和他能活这么大岁数也有关系。 “五月中旬,那应该是大江决堤的时候。”伍桐只能记个大概日期,他没想出那段时间自己说了什么,八成也是因为鲸鱼的事情吧。 “道长,不现在应该改口叫驸马了,回去收拾东西吧,陛下有令,让你们年前到京畿。”大太监童贯看了看碗中的茶,“这东西可以给宫里送一些。” 啧,索贿,公然索贿,现在可扫黑除恶呢,我跟你讲,你说话做事小心一点,伍桐看着童贯心里吐槽道。 “童公公也学会这招了?”靖王看着童贯暗示伍桐,眯着眼睛大笑说道。 童...公公! 哦,对,称呼太监是应该用这两个字来着,自己怎么就忘了呢?伍桐一拍脑门,白看那么多古装剧了。 皇上的命令抗不得,这京畿汉阳不想去也得去,可伍桐还有一件事要问清楚。 “公公说小子这次进京之后就成了驸马了?” “长乐公主的封号已经赐下了,公主华盖仪仗也一并赐予了,只是没有进宫谢礼,可长乐公主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公主了,道长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驸马。” 童贯奇怪的解释道,道长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伍桐拱手,“呃,我对你们这个官职不太了解,您能给我说说这个驸马啊,驸马他是官职吗?” “这当然是官了,从五品官职。” 从五品。伍桐掰着手指算了算,也就是个科长吗,这也没多大啊。 当然伍桐不是在意这个,他在意的事更加高尚的事情。 “哦,那这个驸马他平时有工作吗?”这才是伍桐关心的重点,要是有工作他可以辞官,专心在家奶孩子,可中华上下五千年有辞驸马这个官的吗? “正常来讲是没有的。”童贯犹豫了一下说道,他隐隐约约的好像猜到这个新晋驸马在想什么了。 “那就好那就好。”伍桐拍着胸脯说道,“没活就好,那这就相当于换了个地方住,没差的。” “......” 童贯一头黑线,还真让他猜对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当年事(一) 皇上给的期限是年前到京畿汉阳,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从秣陵到汉阳八百里加急要两天,上次沔阳林氏嫁女也是从京畿周围过来的,他们走了足足一个月。 那这么看,自己和青鸾现在就得上路? 从靖王府出门伍桐就不太开心,毕竟强制搬家谁能开心,就算他是皇上,该不开心还是得不开心。 回到家中的时候,青鸾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伍桐从后面抱住她,“你很想去汉阳?” “不想。” 我就说嘛,青鸾肯定不想去京城的。 “青鸾,你要是不想见他,我们可以不去。”伍桐贴着青鸾耳畔说道,“周皇我们可以不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跑能跑到哪去?”青鸾轻声说道,“不要再违背他的意思了,上一次违背已经让墨山叶氏元气大伤,再来一次,恐怕......” 是啊,惹谁别惹皇帝,这年头得罪皇帝就相当于得罪一个国家啊。 不过要是真得罪了那就跑到鬼谷去,没事出来给周皇上上眼药,进可攻退可守,那是下下策,万不得已不能用,而且伍桐对鬼谷也没啥好感。 “二伯祖、二姑奶、三叔他们知道了吗?” “大哥刚刚回墨山了。二伯祖他们现在应该知道了。” “这件事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反应。”伍桐叹了口气,旋即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从今天才是你就是公主了,想想都有些不现实,我的老婆竟然是册封的公主。” 青鸾转过头看着他,“这是好事吗?” “算是好事吧,毕竟我们也没办法。”伍桐耸了耸肩,“你歇着吧,我去收拾,明天看看都有谁会跟我们去京畿,弄一个车队一起走吧。” 现在最难受的应该就是叶青鸾,大龙那个没脑子的东西伍桐就没考虑他,父亲的氏族因为周皇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而母亲又是周皇的亲生妹妹,两种感情最是纠结。 伍桐不禁在想要是他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直接隐居起来,墨山叶氏也是这么做的,可隐居隐的在靖王眼皮子底下,平白无故的糟了近二十年的罪。 隐居都不会找地方。 伍桐将衣服叠好,扭过头看到安静坐着的叶青鸾,他也坐在床上隔着老远看着她。 “怎么了?”叶青鸾出声问道,被一个人直勾勾的盯着看那么长时间任谁都会发问。 “我在想这半年的经历比我前半辈子所有经历都精彩。”伍桐想了一下笑着说道。 “我也是。” 青鸾也点头说道,以前她只是过得苦,并不像现在这般每日有百种思绪。 如今她不用愁钱财,不用愁吃穿,她每日想的是怎么照顾伍桐,嫁人之后她的一切心思都在伍桐身上,为伍桐的开心而开心,为伍桐的悲伤而悲伤。 她的身心已经全属于伍桐了。 “安于,我们到了京城还会这样生活吗?” “恐怕是不行了。”伍桐摇了摇头,“我们可能开不了店铺了,听说皇上给你盖了一个大大的公主府,你每天都要住在里面,我刚才还问了靖王和童公公,他们说我见到你的时候还要请安,去公主府还要报备,过夜的次数还要有限制,反正就是诸多不自在。” 伍桐摆了摆手一口气把坏处全都说了出去。 这类似抱怨的一席话出口,伍桐又笑着说道,“未来谁都不知道是还是坏,我们尽量过好每一天。” 前面有马鸣声,伍桐站起身,“二伯祖应该要见我们。” 果然,叶大龙到了墨山和几位长辈一说明情况之后,二伯祖本想直接下山来见伍桐的,不过叶大龙还算是有孝心,这憨货竟然劝住了二伯祖,他则骑马回来通知伍桐,让他去墨山。 “青鸾你好好休息,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了。” 叶青鸾轻轻摇头,“我也要去问问二伯祖的意见。” “也好。”伍桐看着叶青鸾半晌,娘子坚定的目光告诉伍桐这件事不可能商量。 墨山上那些老人家都凑到了一起,伍桐倒是都见过,不过最常见到的只有二伯祖和二姑奶,剩下的四五位长辈伍桐模糊的把他们的脸和名对到一起。 “陛下册封青鸾为长乐公主了?” 屁股还没坐稳,二伯祖就出声问道,看他的表情,这件事的后果应该很严重。 “诺,今天到的圣旨,是一位童公公宣的旨。”伍桐把圣旨拿出来递给二伯祖,他可没有那个见圣旨如见君的思想,拿着圣旨的动作也不尊敬,这要是被别人看到指不定会参他对天家无礼。 “童公公?童贯?”二伯祖想了一下姓童的死太监,以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当今天子的大伴儿。 “是叫这个名字。”伍桐双手比了比,“白白胖胖的像是个弥勒佛。” “你对这件事怎么想的?”二伯祖看完圣旨抬起头看着伍桐问道。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自己不久之前也说过。 “除了听话还有第二个选项吗?”伍桐无奈的说道。 “也对,惹谁都不能惹这个陛下啊。”二伯祖叹道,“叶家落入现在这个地步可以说是拜他所赐。” “等一下。”伍桐叫停,他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二伯祖,听靖王说,二十年前靖难之事背后有鬼谷的影子。” “鬼谷是什么?” 伍桐想了一下把鬼谷的事情和二伯祖简单的交代了一下。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地方?”二伯祖听到鬼谷之后反应和伍桐差不太多,他沉吟了一会儿,“伍桐啊,你既然娶了青鸾,就算是我们叶家的半子。” 一个女婿半个儿吗,这句话说的也没什么毛病。 伍桐点了点头。 “有些事也该和你说了,你对二十年前的靖难有什么看法?”二伯祖看着伍桐的眼睛,他老人家走过的桥比伍桐走过的路都多,自然知道伍桐已经有了猜测,他也想知道伍桐把当年的真相还原了多少。 伍桐简单的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去,老套路了,史书里都写过的套路,无非是靖难时候不出力,然后登基的新君搞心态嘛。 “当年靖难的时候,老夫我并不在京城,那时候我在各国之间游历,追求武道,也就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李元淳。”二伯祖的回忆堪比从盘古开天地开始,“那是在齐国时发生的事情,齐魏大战,李元淳从周国赶去齐国,而我则从他那里知道周国靖难的消息。” 原来老爷子和二伯祖还有这种交情啊,可能是因为老爷子对叶氏的见死不救引起了二伯祖的反感,所以他才对老爷子那么不满的吧。 “难怪呢......我说二伯祖怎么一直对老爷子那么不敬。” “其实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那时已经八十岁了,他当年的样子和现在差不多,没多大变化,我以为他也就五十岁,将他看做兄长。” “我赶回了京畿,正好遇到从京城逃出来的叶开山,还有活下来的叶氏族人,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秣陵,在墨山扎根。” “是现在的皇上动的手?”伍桐想了想感觉这里面还有很多说不通的问题,“那你们怎么成了山贼土匪啊?”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还说来话长? 你都已经从盘古开天地讲起了好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当年事(二) “开山和老夫说过一件事,太子身边的幕僚曾劝太子杀康王,哦,康王就是现在的陛下。” 杀其他的王位继承人,这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无可厚非,可若是这件事有鬼谷影子的话,这个幕僚有可能就是鬼谷的人,而且靖难很有可能也是两个人的比试。 既然有人帮太子那也会有人帮助现在的陛下,可这个帮助陛下的鬼谷人是谁? 这个人是活着还是被杀了? “太子并没有同意那个幕僚的话。”二伯祖说话大喘气,让伍桐胡思乱想了好长时间才宣布结结果。 “没同意?”伍桐愣了一下,“没同意是怎么打起来的?” 二伯祖盘腿坐在地上,沉吟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当年的太子仁厚爱人,他肯定不会答应手足相残的建议的,当年的康王倒是有可能先发制人,康王为人大气豪迈但也沉于谋略,他从小就想收复周国的失地,可太子不是开疆之君。康王因为这个夙愿发动靖难也在情理之中。” 弟杀兄夺皇位这件事在伍桐的认知里也有,而且很熟悉,可看这样子康王虽然和秦王一样狠辣,但现在的政绩周皇可要差天可汗不少,这要是天可汗的拿到剧本,现在应该都统一开始大治之世了吧? 能力不行啊康王! “那,是谁袭击了叶家呢?”伍桐问道。 一个是仁厚的太子,一个是心狠手辣的康王,袭击叶家的人是谁也是明摆着了。 可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尤其是皇家的这些破事,你永远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幕后真凶。 “难说,谁都有可能。”二伯祖神色有些不对,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伍桐正要问,二伯祖却先说了出来,“叶家是开国郡公,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对于这种政治问题伍桐一窍不通,虚心请教。 “大周至今已有九十六年,靖难之前,叶家一直是托孤重臣。” 这个意思是说叶家权倾朝野?然后突然死亡?这怎么可能,康熙杀鳌拜还得计划好长时间,你一个家族把持军政还能在两个大佬互殴中被围攻,这说不通吧。 “太子和康王都会争取叶家的,先皇托孤叶家帮扶太子,可开山的妻子却是康王的亲妹,我大哥又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竟然保持中立......” 就是这里。 伍桐摸着下巴说道,“因为叶家的置身之外所以遭致杀身之祸,不怕站错就怕不站,一个太子一个康王,两个国家继承人打生打死,然后你再一旁看戏,这两个人不以为你有非分之想?以臣子登皇位的故事也不是没有过,谁都怕啊。” 二伯祖双眼茫然看着天空,他的神情有些伤痛,一族的杀身之祸竟出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什么用,我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二伯祖你又没经历过靖难的事。”伍桐摆了摆手,“那你们为什么上山当了土匪呢?” 这件事伍桐想了很长时间,曾经的行伍世家上山为匪,伍桐有点搞不清楚那位老丈人的脑回路。 “嗯,算是发挥特长?”二伯祖用疑惑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是疑问句?”伍桐叫道。 “老夫也忘了当时为什么要上山当匪了。”二伯祖回过头看着其他老人,“你们还记得开山为什么要上墨山当匪吗?” 二姑奶轻轻的踢了他一脚,“老糊涂,习了一辈子武现在连脑子都被武功塞住了吗?” “伍桐小子,当初开山上山是要对抗朝廷,因为靖难波及到了叶家,开山那时候还是二十岁的青年,心里不服气想出了这个昏招,叶家的其他小子也都憋了一口气,最后导致靖王大军剿匪。”二姑奶颇为懊悔,她可能在想当年自己为什么不去阻止这群小子的混账想法。 原来老丈人真的有想过造反啊,而且他还付诸实践了,是个鬼才。 难怪靖王一直不说出他为什么盯着墨山二十年的理由,在伍桐质问下都不透露半点,看来他也是想在伍桐面前维护一下墨山叶氏的名声。 靖王是个好人。 伍桐忽然感到心累,靖难的事情他不明真相,但墨山叶氏、老丈人想造反的事在伍桐看来就是一场闹剧,真的让人无语。 当年的事情让伍桐有些无奈,不知道的时候心心念念,知道的之后又有点小小的失落。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以为当年是一场世纪大战,结果变的两个人互打自己巴掌。 这种落差还是很大的。 “诶,还有一件事,刚才在靖王府我问靖王:皇上为什么要册封青鸾,靖王说皇上是皇上,想册封就册封,想封谁就封谁,想封什么就封什么。”伍桐看着二伯祖轻声说道,“可是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要说为什么的话,可能是因为伍桐从家里到墨山这段路并没有百姓议论战事,现在应该还没停战,当初每一次夺城都会让百姓议论一段时间,可现在没有消息传过来那就证明前方战事不妙啊。 伍桐忽然道,“你们说皇上册封青鸾为公主,有没有想要重新启用叶家的想法?” “为什么?”二伯祖先是问道,旋即语气一变,“不去!” 二姑奶也摇头,站在门口的两个年轻人,叶旺和叶大龙对于这件事也很抗拒。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所以皇上要补充军方的将领,把质量调高一些。”伍桐有理有据的分析,不过他的分析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三国伐魏,魏国以一敌三不落下风,那这个魏国可就牛逼大发了,要是赢了就离统一天下不远了。 “将领?哼!”二伯祖冷哼一声,连三叔在后面也冷笑。 “现在周国还有谁能成为名将?”三叔嗤笑一声,“宋老?李老?还是和我们同辈的那些废物?” “周国现在将领断层这么严重?”伍桐一愣,前世好像出自南方的将领也比较少,宋朝以前,经济重心没有南移,南方还属于蛮夷边镇的时候一百个名将能有二十个出自南方就不错了,少是少但也不是一个没有,可听三叔的意思,周国没有一个能打的。 “倒也不是一个都没有。”三叔更正道,“靖王还是不错的,可惜他带不了兵。” 也是,没人会放心让一个亲王手握重兵,一个不好调头杀回京师可不妙,现在的皇帝可就是这么上来的。 那三国伐魏的事还有变数。 伍桐皱了皱眉,这样一来死的人会更多。 墨山叶氏的其他人看来是不可能跟自己去京畿汉阳的,不过要做一些准备,叶家的这些老兵可不能浪费,伍桐给他们留了一封信,这是安排。 让伍桐出乎意料的事叶旺竟然也要跟着去京畿汉阳,伍桐本意是想让他在家照顾老太太的,可听叶旺说老太太严令他保护好伍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告别 “你要去京城?” 苏玉燕听到伍桐说完之后,给伍桐默默的手一抖,轻声问道。 “是啊,青鸾被册封长乐公主,要去京城的公主府里住,我也得跟着过去。”伍桐在写剧本,都快走了,就再留两个小故事吧。 “什么时候走?” “应该就是这两天吧。”伍桐想了想,“皇上让年前就到,现在只剩三十多天了,走过去就要一个月,这几天收拾收拾,我在把这边担心的事情安排一下,弄完了就要走了。” “你说皇上怎么就这么没人性,还有时间限制,他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去!”伍桐一烦躁脾气就上来了,管你谁是谁,反正你现在又打不到我,骂就骂了。 苏玉燕一惊,急忙捂着伍桐的嘴,“莫要胡言!” 伍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事,你会往外说吗?” 苏玉燕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现在应该不流行因言获罪吧。”伍桐无奈的说道,“手上都是墨味,快点拿开。” 苏玉燕红着脸移开玉手,伍桐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没沾上墨吗?” “才没有。”苏玉燕嗔道,“你这人怎么就没个正形。” 伍桐盯着苏玉燕看,可能时间太长了,让玉燕低着头不敢看他,“你,看什么?” “云鹦?”伍桐突然叫道,“你别穿你姐姐的衣服,快脱下来!” 苏玉燕回过头望了一眼,“云鹦在哪呢?” 真不是云鹦假扮的? 伍桐疑惑道,可这说话方式不像苏小姐啊。 “我走了之后勾栏要是遇到问题,你就去隔壁调查局,那是我的人。”伍桐想了想又道,“也可以给我写信,嗯,我也不知道住在哪,那就等我安定好了给你们都写一封。” 写信啊,上辈子通讯太便利,都没用过这么古老的方式交流,趁这个机会体验一下也好。 伍桐这个人呢,心大,想到开心的事情就能把一切烦恼都吹散,也托这个性子的福,才没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忧郁,之前也说过伍桐运气不太好,做事总是出现机械降神的不可抗力,比如他上辈子学车的时候,应该早就完事了的,可好死不死的考试地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禁考了三四个月,这种乱遭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类似的事情一多,伍桐就很抑郁,好在生活还是有很多阳光,他也很擅长寻找一些开心的事情,这才活到现在。 伍桐想学心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想研究一下抑郁症,他总觉得自己会得。 “那我在这等你的信。”苏玉燕轻声说道。 伍桐将写好的两个小故事码放整齐摆在桌上,“之后就靠你自己了,要是有想法,以后可以把勾栏开到京城去嘛,开个分店。” “可以常给我写信。”伍桐又道,皇帝老儿真不是个玩意,他写两个字,自己就得跟狗一样跑来跑去的,搞得他都想加入鬼谷推翻万恶的封建社会。 想想还是算了,他也看不起鬼谷的行事风格。 伍桐站到苏玉燕面前,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觉得应该挺顺手的,就揉了揉她的头发,“注意身体,我可听云鹦说过你吃饭一点都不规律,你要是病了,勾栏怎么办?” 看着已经愣住的大姑娘,伍桐笑了一下走出这个写了无数故事的小黑屋。 “伍桐...” 伍桐站住脚,苏玉燕一直是叫自己道长的,直接喊伍桐,果然这个人是云鹦假扮的,真厉害啊,连身高都弄的一样。 “...道长,你会再回到秣陵吗?” 后面有气无力的加了一个道长,那确实是苏玉燕。 可是回不回秣陵吗?伍桐皱眉,这件事可能不是他说了算,得是皇帝老儿说了算,这老混蛋...... “谁说的清。”伍桐耸了耸肩,很潇洒的说道,“就像我从来没想过去京城一样,未来会不会回秣陵我哪里知道,可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回来的。” 秣陵住的舒服啊。 “你要走了吗?” 伍桐还奇怪怎么在勾栏里没见到云鹦,这丫头片子原来在这里躲着,勾栏的后门有一个很窄的小凹口,一般人还真钻不进去,云鹦在里边蹲抱着腿,听到伍桐的脚步时开口说道。 “过两天才走。” 伍桐也蹲下来摸了摸云鹦的小脑袋。 “你为什么要去京城,真是向外面说的那样,你要娶公主?可青鸾姐姐怎么办?我姐姐怎么办?我...”云鹦顶着哭红的眼睛看着伍桐。 原来这小丫头这么重视自己啊,可惜她不是男儿身,不然伍桐非得和她结成八拜之交。 “你啊,一直是听话听半截,青鸾被册封公主了,我不是要娶公主,而是我娶得人突然成了公主。”这件事伍桐也很无奈。 “那你去了京城还会回来吗?” 又来了,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了。 伍桐想了想,对于苏玉燕可以说实话,但这个小丫头片子,“应该会回来的,总不能在京城呆一辈子吧,那多没意思啊。” “那我等你回来。”云鹦伸出手。 伍桐看着她,也笑着伸出手,和她拉了勾,这丫头片子自从学会了拉勾之后总想让自己吞一千根针。 出了勾栏碰到的百姓对伍桐多是恭喜,恭喜青鸾成了公主,恭喜他娶了公主,恭喜他可以去京城了。 不过也有很多人伤感的看着他,这一年多的相处,他们也舍不得这个活泼阳光懂得很多知识的道长离开秣陵。 这些人的恭喜都是发自肺腑的,悲伤也是发丝肺腑,伍桐他也不想离开秣陵。 一个是因为京城是叶家的苦难地,青鸾难免会心酸。另一个原因是因为现在天寒地冻的,赶一个月的路,这是要杀人啊! 伍桐心里都给皇帝日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亲切的问候皇帝、靖王以及青鸾的其他亲人。 军营里的那些王八蛋,只看到了伍桐娶了公主,却没有想过公主住进公主府之后的事请,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头兵,伍桐骂了几个又踢了几个,最后留给柴琅一份章程,希望他能执掌东海卫。 十一月二十三,这一天伍桐和青鸾启程去了京城,随行的人还有青鸾的贴身小丫鬟月儿,伍桐的干妹妹绿雀,叶家的叔侄,叶旺和叶大龙,还有一群人跟着他们一起上路,童贯这个大内总管也跟着他们。 这哪是顺路,这就是押运。 走的时候靖王和老真人都过来送他,这是伍桐这些日子最满意的事情,一个地主头子,一个在世仙人,两个人聚到一起送他,让伍桐倍有面子。 这种好心情没持续多长时间就被押运车的气氛给毁了。 伍桐没好气的唱了一首愁啊愁。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这首歌一嚎出来,整个队伍都不爽快了,因为难听。 所有人都不爽,伍桐就爽快了。 就这么吵吵闹闹走了二十五六七八天。 十二月二十日,伍桐一行人到了京城汉阳。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家设宴 在马车的坐着很冷,在南方的冬天,外面要比屋里暖和,伍桐抱着青鸾骑着马漫步,其他人都是在赶路,只有这一对像是来旅游的。 月儿不会骑马,绿雀也不会骑马,所以这两个丫头片子只能坐在马车里抱着汤婆子羡慕一般的看着那对夫妻。 只不过一个人看的是伍桐,另一个看的则是叶青鸾。 “我也想被哥哥抱着。” “我好想被小姐搂住啊。”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目标不同就是战友,闺蜜,知心人。 “青鸾,你这几天吃的都很少啊,怎么了,食欲不佳吗?”伍桐轻轻拢了一下妻子的鬓发,担心的问道,自从上路之后叶青鸾的食欲一直很不好,伍桐又成了专职的爱心厨师,每天都在路过的驿站城市寻找一些食材烹饪,不过这个年代的冬天真的没有青菜,没有青菜这一点让伍桐很抓狂,所以他在日程规划里加上了蔬菜大棚这一项。 “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叶青鸾轻轻摇头。 伍桐也没有办法,农历十二月还有什么水果蔬菜成熟啊,上个月青鸾还能吃一些橘子,而且她也很喜欢,有橘子的那段日子青鸾的食欲还挺不错的。 “那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啊,我去给你弄来?” 别说想吃什么东西,就是青鸾要天上的星星,伍桐......也会给她拿过来,浮云观的老道士不就捡了一块陨石吗,只要青鸾想,那东西就是给伍桐准备的。 “橘子。”叶青鸾仰着头看着相公的脸。 伍桐狂傲装逼的脸陡然一变,这个臣妾真做不到。 “能不能说个替代品?”伍桐求饶道,与此同时在心里把蔬菜大棚的优先级置顶。 “嗯...”叶青鸾陷入沉思,她认真的思考,毕竟让相公这么愁闷她也过意不去,“西湖醋鱼?” “停!”伍桐轻轻捂着叶青鸾的耳朵大喊道,“停车!” 童贯掀开帘子细声叫道,“伍道长为何叫停车队?还有十几里就到了京城,今天晚上一定要到宫里回礼。” “饿了,中午吃顿饭。”伍桐打着哈哈说道,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不耽误多长时间!” “吃饭?”童贯看了看日头,“也好,吃了饭走的快些就是。” 童公公这么识相? 伍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了弥补因为自己的任性叫停车队,伍桐亲切的邀请童贯一起吃饭,这段时间一直给青鸾做饭,旁人都吃不得,今天多做一点就是了。 “那个谁,去弄两条草鱼来!” 童贯笑眯眯的看着伍桐,“这些日子道长的一举一动老奴都看在眼里,您对长乐公主还真是尽心,公主有福能在秣陵遇见您。” “是我有福,能在秣陵遇见她。”伍桐笑着说道。 和这个识趣的太监聊了一会儿,各自开心。 饭菜置好,两盘西湖醋鱼一条在青鸾面前,另一条则给了童贯。 青鸾轻轻夹了一块鱼肉,然后默默的吃着饭。 童贯咬着鱼,“道长竟然还有这般手艺,依老奴看,宫里的御厨都不及您这手艺,不过这菜倒是在秣陵好像吃到过。” 靖王不可能不请这个大太监吃饭,王府里可有从得意楼里出来的厨子,那菜式口味都要比伍桐好上不少,大太监所说的熟悉可能是因为烹饪手法吧。 毕竟这时代还只有烹煮炖。 伍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童贯说着话,顺便观察一下青鸾的,他想知道这菜合不合她的口味,青鸾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 青鸾就着鱼吃了满满一碗饭,这极大的满足了伍桐的自尊心,有什么比抓住喜欢的人的胃更开心呢! 童贯也吃了三碗,这个胖胖的体型就是在吃一两碗伍桐也不惊讶,可面对大太监的恭维,伍桐的自尊心爆棚了,顺势说了以后有机会再请他尝尝其他菜肴。 京城的繁华是秣陵比不了的,来往的过客非常多,应该说不愧是一国之首都吗! 在京城外三里有个亭子,没有名字,伍桐骑在马上,已经有一年多没接触过电子产品的眼睛炯炯有神,原来一百多度的近视应该都恢复了,他四处张望,看到了亭子里站着的熟悉面孔。 不是一张,是两张。 太子殿下和长公主竟然都过来了? 伍桐轻轻拍了拍小黑,小黑心领神会的撒着欢跑了过去。 伍桐翻身下马,“太子殿下,长公主,你们二位竟然过来迎接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太子殿下脸含笑容轻轻点头。 长公主嗤笑一声,“谁在这等你了,我们在等长乐公主,你何德何能让我们在此等候。” “......” 没礼貌,伍桐偏过头看着太子殿下。 “咳,安于啊,长乐公主在哪呢?”太子殿下干咳一声,连个台阶都不给伍桐,“父皇有口谕。” “童公公!”伍桐大吼道,“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过来接你了!” 伍桐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转过头就看到童贯肥胖的身体从马车上滚下来,然后如同地出溜一般滚到亭子里。 这老家伙会武术? 深藏不露啊。 童贯只是拱手,“老奴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长公主殿下,不知两位殿下为何在此啊?老奴还要带长乐公主和驸马爷进宫面圣呢。” 哟,老太监还敢这么说话,伍桐知道童贯在宫里的地位高,但没想到他会高到这个地步,对太子和长公主拱拱手就行,语气也并不是很尊敬。 太子回礼轻声解释道,“本宫是奉皇兄之命再次等候长乐公主,父皇有口谕。” “陛下有口谕?”童贯偏过头看了冲着他傻笑的伍桐一眼,然后看着太子行礼道,“老奴这就去准备。” “不用。”太子拦住童贯,“不用那么正式,父皇说这口谕是家中长辈对晚辈说的话,只要传达到了就好。” “陛下重亲情,老奴知道了。” 这都能拍一下马屁...呃,不,龙屁,伍桐鄙视老太监,看着白白胖胖,浓眉大眼......淡眉小眼的,一点节操都没有。 伍桐跑到马车前扶着青鸾下了马车。 “之前还不知道,长乐公主和本宫竟是表兄妹。”太子殿下温雅说道,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表兄妹,这词怎么这么怪呢! 伍桐挑了挑眉,有什么快点说不行嘛! “奉父皇口谕,着长乐公主入宫,朕设家宴为长乐接风洗尘。” 嗯,这句话是只有青鸾一个过去还是我也能跟过去。 既然是说长乐公主入宫,设家宴接风洗尘,自己也算是家人蹭个家宴没事吧,自己也赶了一个月的路,接风洗尘自己也能担得。 伍桐一直把自己的定位摆很好。 他就是这么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是有时候不要脸。 可他没想到的是皇上真就请长乐公主一个人,长公主挽着青鸾的手一起坐着轿子进了皇城,伍桐看着她们的背影两眼发懵,真的没请我? 然后伍桐脾气就上来了,不管不顾的在皇宫外大吵大闹,非要跟进去蹭...照顾青鸾,太子殿下没办法只好在皇宫外陪着,不然他怕侍卫一个忍不住就砍了伍桐。 那都不带获罪的。 还是童贯这个太监会做人,他去了宫里请示了一下,然后带着伍桐进去了。 不过有一个要求就是太子殿下一定要看住他。 决不能让他做胡事! 你看,只和伍桐接触一个月就知道伍桐是个疯子,童贯真是个厉害的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杀人诛心 皇宫还是挺宏伟的,可就是照前世的故宫差了点什么。 伍桐想了很长时间,觉得可能是历史古韵,毕竟他去故宫的时候正赶上故宫六百年生日,这个皇宫才建成几年啊? “太子,皇上为什么要封青鸾为公主啊?” 伍桐觉得太子应该会知道些什么,所以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问了一句。 “长乐公主的封号其实父皇多年以前就拟好了,就等着长乐十八岁的时候册封。”太子殿下脸上笑着说道,可眼中却没有笑意,“册封的公主也不是没有住在外地的,为什么要让长乐年前到京城才是你要问的问题。” 伍桐挠头,他突然不想继续了解这件事了,可心里的好奇催促他问道,“为什么皇上要让青鸾进京呢?” “长乐入京是因为父皇想请你出山。”太子看着伍桐,这种视线让伍桐有些不舒服,像是要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一样,“父皇不见你恐怕也有要敲打你的意思,本宫...不,我希望安于你能够体谅父皇。” 咕—— 虽然现在两人的气氛很严肃,可总有不严肃的声音。 伍桐尴尬的摸了摸肚子看着太子,“那个,厨房...不对,宫里的厨房叫什么?御厨房?” 明明对这个地方知道正确的名字,可猛地一下想不起来。 “......御膳房。”太子看不下去了出声说道。 “哦对对对,就是御膳房。”伍桐拉着太子,“我们边吃边说。” 到了御膳房,这里面正忙碌成一团。 这个娘娘的粥,那个娘娘的菜都是他们要准备的,最重要的就是等会儿周皇的家宴,现在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这顿家宴。 皇家的家宴不知道是不是四冷盘、四热炒、四大碗煨炖大菜的十二碟。 伍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准备食材,御膳房的庖长,也就是厨师长,这位御膳房的大佬看到太子殿下的瞬间,伍桐都能感觉到他心中的绝望,这都够忙的了,太子殿下怎么带着个不认识的人过来了! 庖长看着太子恭敬小心的问道,“殿下,可是陛下对此宴还有什么吩咐?” “啊,父皇并没有其他吩咐。” 庖长松了口气,那太子殿下这是? “本宫过来是想要些小菜......”太子偏过头看着伍桐,“安于,你要吃什么菜?” 庖长的脸色一变,这都忙的要死了,还得给外人做一顿饭,能来到御膳房并被殿下这么对待的人怎么想也不是凡人,要吃什么就吃什么吧,顶多他们就累一些呗,还能辞职啊,脑袋不要了。 伍桐还是很有眼力劲的,这御膳房怕是没有多余的地方给自己做菜了,伍桐想了想,“太子殿下不用去吃家宴吗?” “父皇没让我去,这次家宴只是见一见长乐的。”太子殿下摇了摇头,旋即又道,“只要你在京城,我们兄妹什么时间都能见面,不急这一时。” “那殿下和我一起吃点吧。”伍桐冲着庖长笑了笑,“那我就那些菜和殿下去一旁吃了。” 只要不给他们增加多余的任务,您就是在御膳房吃整头猪他们也包了。 庖长把胸脯拍的震山响,“这位贵人,您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伍桐转过头,“太子能吃辣不?” “什么是辣?” “哦,辛。” “本...我不喜辛味。” 那就清淡点,伍桐自己也不能吃辣,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没有辣味的火锅不算火锅,伍桐还是喜欢清汤火锅。 从御膳房顺了一个边炉,一对木材,还有羊肉,宫里也没牛肉,至于猪肉宫里也没有,那是下贱的肉,当然这也和这时代的养猪方法有关。 伍桐觉得还要在拿点菜,毕竟膳食纤维助消化,荤素搭配营养高。 诶?皇宫里竟然有青菜,虽然蔫吧了些但也有点绿色不是。 伍桐也没敢多拿,因为那个庖长一脸心痛的表情让伍桐善心大发,只是拿了些青菜意思意思。 以前伍桐一寝室出去吃火锅,上了几盘子肉之后,室友说来点青菜,这一点绿色都没有啊,然后他们要了一瓶雪碧。 给,你要的绿色! 伍桐和太子两个人在御膳房外支起边炉,毕竟是皇宫,别的地方出现火光不好,伍桐他们也就近,这样的话东西不够吃可以直接拿。 大冬天吃火锅,这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情,吃到一起没吃过的东西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这两份幸福相互重叠,这双重的幸福又带来了更多更多的幸福。 “唔——”太子殿下往嘴里塞了一块羊肉,“真香啊!” 伍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这还是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太子了吗,这上了桌怎么跟土匪一样,不,土匪都不如。 二伯祖吃饭都没这么狼。 眼看着就要抢不过太子了,伍桐灵机一动,决定智取,“太子,你之前说皇上让青鸾过来是为了让我出山,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果然被吸引住了,他停下筷子,沉思良久。 这期间伍桐把他下的羊肉一扫而空,我的手艺果然不错。 “魏国派来使者...” 一开口就让伍桐陷入疑惑,“等会儿,不是打仗呢吗,他派使者过来干啥,求和?” “不是。”太子摇头,要是求和的话会请你出山?“他们提出比试文韬武略。” “文韬武略我都不熟,你找错人了吧?”伍桐愕然,觉得周国上下都是坑,专门坑自己的坑。 “武略你可能不熟,文韬嘛,恕我直言,应该没人比你强。” “嘿嘿嘿,低调低调。”伍桐压了压手,“我那都是小聪明,你们的文韬我不会啊。” 什么作对吟诗写文章,自己要是不抄的话根本不会,谈论经义的话,自己得好好想想初高中的语文,不过这一项他就是全想起来也是白给的。 “为什么比试这玩意?”伍桐夹肉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问道了根本。 两国不是打仗呢吗,比试这玩意干啥? 太子殿下深吸一口气,“前方战事不利。” “七月开始,到现在已有五个月了,除了最开始的三个月势如破竹,到现在我大周已将大半兵力陷进战场,每一天的军饷粮草都是天文数字,再这样下去周国元气大伤。” “魏国不也耗着呢吗?”这两个国家比拼国力,可魏国是和三个国家比拼,这要是赢了,天下真该统一了。 “魏国是耗一国之力守一国之城。”太子沉声说道,“而我大周是用一国之力资助三国与魏国比拼。” 伍桐放下筷子,“什么意思?” “夏国和北方草原出兵伐魏的条件是一切军需粮草都有我大周提供。” 这......周皇下的一手好棋啊,真是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这还不赶紧撤出来,留在魏国过冬呢?”伍桐只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父皇念念不忘北方失地,所以想要说服父皇很难。”太子又叹了一口气。 有这样一个爹应该挺难受吧,好好的国家可能被祸害的国库空虚,等太子上位又是一番烂摊子。 “北方战事不定,这和魏国派使者有什么关系?”伍桐觉得古人的脑回路有些问题,打的你死我活的还敢派人过来,不怕周皇一怒之下给你们全安排上天? “这些使者不是普通人,文脉传人和很多魏国文坛大家都过来了。” “你这意思是不仅杀不了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对,一旦父皇有丝毫不敬,那天下文人都会不齿于我大周。” “和输了的后果一样呗?”伍桐问道,这是杀人诛心啊。 不仅要在军事上干过你,还要在文化上弄翻你。 杀人! 诛心!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乾宁宫在哪? 大冬天的涮羊肉温暖人心,可两国之间的混账事让伍桐重新感觉到冬天的寒冷。 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收复失地,另一个杀人诛心要从军事文化两方面开花打败敌国。 这就是战争啊,不是游戏不是纪录片,不是史书上的记载,而是切切实实经历的事情。 这里果然和前世的和平年代不一样啊。 伍桐觉得边炉里的涮羊肉都不香了。 “这次魏国提出的比试是在年后,所以父皇才这么着急把你找过来。”太子夹了一片肉,“具体的比试还没有说,过两天父皇可能会找你和你说这件事。” 这些大人物求人办事都藏藏掖掖的,他就是直接说我还能拒绝他咋的,他可是皇上啊。 这件事说完,太子又开始涮羊肉,两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吃两三斤羊肉不成问题。 “你们竟然躲在这里?” 伍桐的筷子还在边炉里,太子塞了一嘴肉,两个人抬起头眼睛里写满的惊恐,突然的声音确实是吓了他们一跳。 谁啊,还敢打扰太子殿下? 原来是长公主殿下啊,那没事了! 伍桐看了看边炉旁边的肉,又看了看长公主,“要吃一点吗?” 长公主想了想,伍桐吃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这一点在秣陵她就知道了,所以她很豪爽的坐了下来,“吃!” 长公主是个爷们,可惜错生了女儿身,不然伍桐肯定和她结成八拜之交。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火锅,旁边的御膳房里忙成一锅粥,出菜的时候庖长看了太子、长公主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一起吃火锅,这场景只让他震惊了几息,他还要去传唤内务为陛下上菜。 “长公主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伍桐随口问道,自己和长公主也算是朋友,关心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忙你的事。”长公主说的话像是爱情宣言一样,让伍桐小小的害羞一下。 我可名花有主啊。 看着太子震惊的表情,长公主思考了一小下,纠正道,“忙休闲会所的事。” “哦。”伍桐拉长声,然后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李儒在京城?” 长公主点头,难怪啊,在秣陵已经把他给忘了,这老小子现在跑京城来了。 “会馆建好了?” “哪有这么快,刚刚请人设计好,本来都要建了,秣陵那边来信,说可以不用木头就能搭建,所以这段时间在做水泥的实验。”长公主知道伍桐来了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伍桐的到来就表示她可以不用那么费心所有事情,只需要筹集资金、联系京城的达官贵人就好了。 “长公主辛苦了。”伍桐亲切的给长公主夹了一片羊肉。 太子古怪的看着这两个人,“你们俩有这么熟吗?” “一般。” “还行。” “刚才珑儿说的休闲会所是什么?”太子看着长公主,“你从秣陵回来就忙这件事?” “嗯。” “安于弄得?” “嗯。”长公主忙着吃肉,一直用鼻子回答。 “那我也能参与吗?”太子很期待的问道,他甚至都不知道休闲会所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敢入股。 “问他。”长公主指了一下伍桐。 太子把目光转向伍桐,伍桐没有丝毫犹豫,“可以,先拿二三十万入股。” 这正缺钱呢,他和靖王府的合作不仅没收到钱,现在已经搭了不知道多少个月的分红了,要是太子能慷慨一下,伍桐很乐意接受。 这边拿着青菜叶和太子简单的商量了一下捐款......入股事宜,两个人一拍即合,你出钱,我出船票。 “合作愉快!” 伍桐听着嘈杂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进进出出的宦官,来来回回能进出二十多趟了,伍桐惊讶的看着两个姓柴的,“你们家吃家宴都这么大阵仗?” “呃...”太子挠了挠脸颊,“这样别人就不知道父皇会吃什么。” 说白了就是怕投毒呗? 伍桐了然,果然什么时代的皇上都有这个担心,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皇上被刺杀投毒的次数很多?” “一年总用个三五回。” “都是什么人干的?”伍桐好奇的问道,因为最近他比较关心鬼谷的事情,所以总是把一些事往鬼谷那套。 “什么人都有吧,抄家之后的人比较多。” 哦,涨知识了。 伍桐给边炉里加了些水,煮了这么长时间都烧干了。 这顿火锅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伍桐突然陷入沉默。 话说他吵吵闹闹的虽然是闯进了皇宫,可就在这吃了顿饭啊,那他进皇宫有什么意义啊,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进来到底是图什么啊? “长公主,你怎么也没去皇上请的家宴啊?”伍桐很好奇,那周皇请的这顿家宴有个毛的意义。 “父皇单独请的青鸾,只有母后作陪。”长公主轻声说道。 太子一愣,“珑儿,父皇在哪设的宴?” “乾宁宫。” “母后寝宫?!”太子惊道,“怎么会在乾宁宫?” “青鸾是姑母的女儿,在乾宁宫合适。” 伍桐很想说一声其实丈母娘还有一个儿子,可好像谁都不去管他,伍桐都替叶大龙感到悲哀。 “那今晚青鸾还能出宫了吗?”伍桐很担心晚上的住宿问题,“我晚上去哪睡?太子,要是青鸾被留在宫里,我能去你那住一晚吗?” “恐怕不行。”太子为难的回答道。 “为啥?” “因为我也住宫里。” “不是说成年皇子不会住在宫中吗?”伍桐疑道,他记得宫里是不会留男子的,怕闹出父子做兄弟的丑事。 “我是太子,住在东宫,当然在宫里。”太子满头黑线,安于对这些事真是一窍不通。 “哦哦,住东宫,东宫太子,对对对。”伍桐恍然大悟,可能是这个太子一点太子气质都没有所以伍桐口上叫着太子,有时候还真会忘记他是真的太子。 “你不会以为我是假的太子吧?”太子看着伍桐的表情,这都不用心理学就能看出伍桐的想法。 “哈哈哈。”伍桐干笑两声,“没有,没有,怎么会。” “你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太子摇了摇头开始正经起来,“在东街永安巷,我给你置了一间宅子,不算大。” “有个落身地方就行,太子有心了。”伍桐看着太子,这小子对自己怎么这么好? “青鸾应该会和你住一起,父皇并没有准备青鸾在公主府的住所。”长公主也说道。 不是说皇上给青鸾盖了一间大大的公主府吗? 伍桐摸了摸下巴,靖王那个老混蛋,竟然敢骗我,难怪当时童贯一直不说话,他是怕说多了露馅啊。 靖王老贼,安敢骗我! 伍桐磨着牙在心里骂道。 “以后我可会多去拜访的,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宅子,你和青鸾的家人还在宫外等着呢,别让他们等急了?” 伍桐点了点头,青鸾留在宫里,他可留不了,“长公主,麻烦你给青鸾带句话,就说我明儿一早就来接她。” “好。” 这边三个人正准备出宫去看看伍桐的新宅子的时候,有几个宫女在宫里疾步跑着,看到太子殿下和长公主也不行礼。 不行礼就不行礼,反正伍桐也没有行礼的习惯。 这看太子与长公主的表情,伍桐探了探头,不行礼有这么严重呢,这俩人的脸都黑了。 “是乾宁宫的宫女。” “小桃,为何在宫中奔跑?”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长公主殿下。”这个叫小桃的宫女冲着太子和长公主微微欠身,“长乐公主方才呕吐,娘娘让奴婢去请太医。” 呕吐? 伍桐一愣,旋即看向宫女跑来的那一个方向,神情恐怖。 “乾宁宫在哪?” 第一百九十章 有喜 乾宁宫在哪? 现在的问题不是乾宁宫在哪,而是要拦住发狂的伍桐。 青鸾好好的怎么会呕吐呢? 长公主当机立断,“小桃你快些去找御医,安于你不要着急,我去母后那里看看。” 伍桐现在的眼神很可怕,没人知道青鸾对他意味着什么,这是伍桐在这个世界的心灵支柱,一旦她出了事,伍桐的可能会用他的知识来狠狠的冲击一下封建社会。 太子站在伍桐身旁,他在想一旦伍桐发狂自己能不能拦住他,安于可是出海猎过鲸的。 “安于,青鸾不会出事的,只是呕吐而已。” “可你刚才说过,皇上一年可能会被刺杀三五回,下毒不也是一个手段?”伍桐盯着太子,摄人的目光让太子退后一步。 他拦不住。 “只是呕吐......”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呕吐而已。” 呕吐...... 伍桐忽然一怔,他蹲下来看着皇宫中铺着的青砖,“我真的进不去乾宁宫吗?” “进不去,那是母后的寝宫。” “那能把青鸾带出来吗?”伍桐问道,“我是她相公,我想陪在她身旁。” “这个......”太子犹豫了一下,“似乎也不行。” “我不乱走。”伍桐出声保证道,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前世其实很少有人戴玉佩,伍桐就是少数人之一,他从小到大一直带着一块翠绿的环形玉,这不是什么传家宝,只是从小带着的喜庆东西。 好在伍桐勤洗澡,红色的丝绳没有被盘黑。 “你进去一趟,把这个给青鸾。” “好。”太子很相信伍桐,也乐意为他跑这一趟。 太子一走,伍桐站起身看着围绕皇宫四周的宫墙,这应该是太医院到乾宁宫的必经之路。 太子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他都跑回来了,可太医院的御医还没有出现,伍桐皱了皱眉,什么办事效率啊,你看太子殿下就很快。 “亲手交到长乐手里了。”太子气喘吁吁的说道,“她现在已经不吐了,听母后说...” “住口。”伍桐突然喝道,把太子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伍桐,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我要听青鸾亲口告诉我。” “等太医看完,青鸾应该会和你一起回去,今天是不可能在宫里住了。”太子总算是说了一个好消息。 而今天,伍桐也确实不想和青鸾分开。 太医低着头急匆匆的从伍桐身旁跑过去,太医年纪很大,匆匆一瞥伍桐看到了他灰白的头发和苍老的脸,老中医,值得信赖。 “你有孩子吗?”伍桐突然问道,旋即笑着道,“你有,我记得你在秣陵说过,好像是叫什么墨儿对吧?” “是叫墨儿,今年三岁。”太子笑着回道。 “三岁了,我听说皇储三岁就要学习是真的吗?” “嗯,三岁的时候确实就会有太傅和少傅教导。” “三岁的孩子啊,正是天性好玩的时候,学习有什么用?”伍桐对皇家的教育抱着很大的怀疑,这个职位上的人可没几个好人,不是祸害百姓就是祸害天下,天朝五千年一共四百多位皇帝,可算得上是明君的没有几个,治国或许不行,但祸害人都是一把好手,明君也是如此。 伍桐真的很怀疑这些人是怎么教育的,不是说什么推己及人仁爱戴人吗,可教出来没几个好玩意。 “你小时候也是如此吗?” “不是。”太子摇头,“我是从七岁那年才开始跟太傅学习的。” “你要是信我就别让墨儿这么早的跟那些老王八学习,慢慢的认字就好,是不是的念两句诗词,无意熏陶比刻意去教的效果会好很多。小孩子坐不住的。” 太子笑了笑,没有接话,这个不是他能决定的了的,要是他拒绝了太傅,那第二天多少人参他目无尊长,无视皇储教育的帽子就会扣下来。 扣帽子,这是古今中外都会干的事。 青鸾是自己走出来的,陪在她身旁的是长公主。 皇上是不可能出来送,皇后也是如此,长公主和青鸾有私交,现在又成了姐妹,关系自然很好。 伍桐透过月光看到青鸾额上的沾着的碎发,这是被汗打湿才会出现的情况,“青鸾,你辛苦了。” 青鸾握着他的手,“不辛苦。” 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一旁的老太医也猜出了伍桐的身份,正要拱手说话,却被太子给拦住了。 让他们夫妻自己去说吧。 “去看看我们的新房。”伍桐把棉袍披到青鸾身上,“你出了汗,现在有这么冷,不多穿些会着凉的,着凉可就麻烦了。” 皇宫外面还有叶大龙他们,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三四个时辰了,现在已经是酉时,天都黑的不能再黑了,京城的宵禁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有太子的保驾护航,即便是过了宵禁时间也没有人会拦他们,虽然对特权人士有些看法,但伍桐不得不承认有特权真好。 永安巷距离皇宫并没有多远,三转两转就到了,可现在天黑,伍桐的心思也没落在路线上,所以永安巷和皇宫具体差多远他也不知道。 太子殿下说的不大的宅子能放下五个伍叶记,所以伍桐很怀疑太子说的不太大是和皇宫对比的。 太子把伍桐送到家,伍桐反手给他送出门,这叫礼尚往来。 这算又搬了一次家,伍桐在烧水,要不是天色已晚,这水就是为他二人的鸳鸯浴做准备的,但现在青鸾不太适合沐浴,月儿那个粘人的丫头也被伍桐赶了出去,现在就是两人的独处时间。 伍桐绞了一块手巾,先为青鸾擦了擦脸上的汗渍,“这段时间你食欲不佳就是不让我看出你干呕的事吧?” 青鸾红着脸,“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可不知道......我…” “你要早说还有那个太医什么事啊,咱家也能省下一两银子。”伍桐蹲在地上给青鸾脱下绣花鞋,除去足衣,“温度怎么样?” “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月了。” 已经吐了一个月了,算算时间应该有两个多月了啊。 “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伍桐无奈道,青鸾从各种方面都很让自己省心,可有什么太省心也让人有其他担忧,就像现在这样,身体不舒服强忍着不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和我说啊。” 叶青鸾看着伍桐握着自己的双足,微微笑着,“好。” 伍桐则在烦恼一个已经烦恼了很长时间的事,蔬菜大棚现在做的话已经晚了,冬天应该上哪去找青菜和水果,皇宫倒是有,可也不是自己想拿就拿的,得想个办法。 蔬菜和水果可含着很多维生素,最适合现在的青鸾食用。 “娘子,你应该正式和我说明情况了吧?”伍桐蹲在地上抬起头看着青鸾。 叶青鸾眼睛湿润,“相公,我...妾身...有身孕了。” 伍桐叹了口气,轻轻的搂住叶青鸾,“娘子,谢谢你!” 第一百九十一章 磨磨的驴 做事要有计划,人一旦做事之前都写计划,那么会有一个很好的效果。 比如说写策划书会变得非常顺手。 伍桐现在就非常熟练,要是有等级的显示的话,他应该已经有lv5了,只一晚上就把时间线拉到了之后三年。 孕妇的饮食、衣装、运动、心理,还有婴儿出生的产后发应。孩子的起名都不是终点,他已经在考虑婴儿车和学步车的制作了,要不是一晚上没睡,脑子有些混沌,现在连孩子上那个小学他都想好了。 李儒进到永安巷的这处宅所内,叶旺将他带进了书房,没错,书房,伍桐现在也是有书房的人了,不得不说太子殿下想的就是周到。 眼里映入奋笔疾书偶尔抬头思索的道长,他似乎很忙。 “道长?道长?” “哦!”伍桐回过神,先是把厚厚一沓的纸张聚到一起,这厚度得有一寸,“哦,李老板,昨儿我才知道你在京城。” 李儒笑着说道,“早上公主府的人说您来京城了,弟子这才马不停蹄的跑过来,没想到师父您真的到了京城,弟子还听说师娘被册封公主了?” “这是真的。”伍桐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揉了揉眉心,昨天太兴奋睡不着所以才到书房写计划的,这一写竟写了一晚。 李儒瞟了一眼道长身前的纸张,“师娘有了身孕?” “是啊。”伍桐笑了笑,“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对了,几个月前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冬天吃上青菜这件事有点惊世骇俗,弟子又不是师父这等神仙,一点头绪都没有。”李儒苦笑道。 “怎么惊世骇俗了,我在御膳房就看到青菜了。这就证明还是存在的嘛。”伍桐翻着那沓宣纸,从里面抽出一张,然后又抽了两三张,将其递给了李儒,“给你这个,尽快去办,多找几个农人。” 这时代的冬季要比后世的冬季要冷,所以在后世这个时节有可能播种的温度,但在这里就有点为难那些蔬菜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在春天播种前应该能吃上一茬。 “好,弟子这就去办。” “还有运水泥的李掌柜,你们多联系联系,休闲会馆还要靠他的水泥。” “真不知道师父你从哪找来的神物,用水一搅,几天就坚硬无比了,和青砖一起用三五天就能搭这么高!”李儒把手放到自己脑袋上,比量着说道。 “好用就行。”伍桐笑着说道,“别急着走啊,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就在留在这吃顿早饭。” “可以吗?”李儒大喜道,“弟子好久没吃到师父你做的饭了。” “今天就可以了,昨天晚上刚住进来,还是我们几个人,烧菜做饭还是得自己动手。”伍桐站起身忽然晃了一下,“吃完饭得睡一觉了。” “弟子给师父打下手。” 李儒笑着道,在京城见到伍桐这让李儒缓了一口气,师父在这的话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自己和长公主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全凭一身正气硬撑,现在师父过来,主心骨就有了。 然后主心骨吃过早饭就陷入沉睡。 昨晚一宿没睡,感觉身体被掏空,补了觉之后伍桐才算活过来。 “安于表面看着淡定,其实心里开心的不行。”太子对长公主眉飞色舞的说道,看到从卧房走到大厅还打着哈欠的伍桐,太子指着伍桐笑道,“你看他的脸色,昨天晚上肯定没睡着,现在还神情恍惚。” “你说对了,我确实一宿没睡。”伍桐打着哈欠看着坐在一旁的青鸾,对长公主和太子说道,“皇宫里有水果吗?最好是橘子。” “有。”长公主点头,“明日会给青鸾送一些的。” “你们这时候过来是哪里又出了事?”伍桐现在看到姓柴的人下意识就认为出了什么事,这家人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你这话说的像是我们一过来就有事麻烦你一样。”太子哀怨的看着伍桐,“我今天就是看看你在这住的舒不舒坦。” 长公主鄙视的看了太子一眼,虚伪,“我是有事来找你,你在京城的摊子你自己去弄,我不管了。” “喂喂喂,这可是你的产业啊,你怎么说不干就不干呢?”伍桐急道,这东西要是没后台根本开不来好吧,当初坑蒙拐骗好不容易才说服长公主接手,现在撂挑子可不是君子所为啊,亏他还把长公主当兄弟! “太累了,而且,本宫想不干就不干,本宫还要命令你去办,本宫验收。”长公主现在也学会无理取闹......等等这好像一直是皇家的特权。 凑活干吧,还能抗命咋的。 “好好好。”伍桐无奈的接过这个活,拍了拍青鸾的柔荑,“中午...”现在好像都下午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糖醋里脊。” “好。”伍桐点了点头,自己家大业大的吃点猪肉没有问题,“太子、长公主,你们事务繁忙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不忙。”太子急忙说道,昨天那顿火锅吃的他浑身舒坦,今天安于又要下厨他肯定要蹭一顿。 “无事。”长公主面无表情的放下茶杯,“你很希望我们走?” 这情商,还长公主呢,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吗? 既然长公主撂挑子不干了,伍桐就得短暂的接过这件事,做一段时间社畜,青鸾现在还是会孕吐,应该想个办法缓解一下。 跟着李儒在外面晃了一圈,看了看休闲会馆的场地,又跑到城外看了一眼正在村里搭建的大棚,一切进度都让伍桐很满意,然后他也干脆的撩了挑子。 把所有的事宜都托付给李儒了。 看着李儒无奈委屈惊讶的表情,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所谓劳力越戴......呃,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弟子...弟子...”李儒语无伦次,道长这也是想做甩手掌柜啊,那这和长公主为主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伍桐纠正道,“最起码,我在京城,你可以来问我,不用写信等一个月。” 对哦,这确实方便的很多。 李儒看向道长,“师父,这里应该......” “遇到问题要先自己思考,不要直接问我,正所谓学而不思则罔,不对,正所谓,理论实践相结合...也不对,你要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不要来问我!”伍桐脸色一变,拂袖而走。 这......不是您说的不懂就问吗? 怎么出尔反尔啊,李儒尴尬的站在风中,以前只知道师父性子随意可没想过他这么随意啊! 在做事的时候要把未知的问题转成已知的问题。 比如现在,伍桐他应该做的未知问题转化了一个已知问题并得出了答案,交给李儒。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业要做。 在石匠那里订的磨盘已经送到了,伍桐开始沉浸自己的事业。 磨豆浆。 前世家里有豆浆机,在这里伍桐只有磨盘,京城是有卖早餐的,不过因为生产力低下,磨出来的豆浆太少,伍桐是无奈才选择自己磨豆浆。 刚一上手,伍桐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买驴! 不然只靠自己磨磨,伍桐都觉得自己变成驴了。 牧云就是在伍桐磨磨的时候过来拜访的,当他看到伍桐像是在进行什么神秘仪式一般绕着石头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往里面扔一种不明的黄色物体。 然后乳白的汁液从磨盘下流淌出来。 “你...你在干什么?” 牧云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请柬 “好喝,再来一碗!” 头一次见到喝豆浆喝的这么豪爽的,不知道的以为那是高度酒呢! 伍桐脸色奇差,他起了个大早就磨了这点豆浆还得给这人匀一碗,伍桐已经很不开心了,他还敢叫嚷着再来一碗? 伍桐一指后院,“磨在那边,想喝自己去磨。” 牧云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称赞道,“道长你真有闲情雅致。”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伍桐想了一下,“牧云...是吧?” “你是牧星的什么人?” “我是他哥哥。”牧云笑着回答道。 是吗,那你也是...... 伍桐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果然和牧星有点相像,不过,“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会是跟着魏国使臣一起来的吧?” “对喽,我确实是和魏国使臣一起来的。”牧云笑着补充道,“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家族长辈。” 呵,牧星的哥哥还是个二五仔,可这话说的好啊。 “是哪个要绑我的人,也是那位给我给我送信要和我比试的人?”伍桐疑声问道。 “是。”牧云点头,“我这次来就是跟着长辈出来看看的,本来应该跟出来的是牧星,可他一直在摆弄魔方,没心思出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为他挡了一灾。” “你们家也不和平啊。”伍桐叹了口气,“那你的意思是?” “比试的东西已经定好了,礼乐射御书数。” 君子六艺? 伍桐一挑眉,这个可就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你哪位长辈要参加哪场?” “数。” 数学?伍桐微微后仰,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比试就比试,过几天皇上也会跟他说的,可是君子六艺,伍桐也就能在数算一道比过古人了。 最少也能打个平手。 “可家中长辈的意思,好像是让我和道长比试。”牧云苦笑一声,“若真是我,还请道长手下留情。” “别啊,他留的信那就让他来,让你上算是什么事,回去逼他一下。”伍桐冷笑,“还是正月十五?” “时间不变。” “我和蔚芒说的话传给你们了?” “传到了,所以现在家里分成两伙,一半认为你说的有道理,也就是我们,另一半则说你狂妄自大,要教训你,这次来的长辈就是后者。” “你说的这个教训是什么样的教训?” “这......”牧云犹豫了一下,他这一犹豫,伍桐就明白了。 “牧云兄,你说我要是弄一个类似你们鬼谷这样的组织行吗?”伍桐很真诚的看着牧云诚恳问道。 “鬼谷...可是经历了几百年沉淀才形成今天的气候,道长莫不是说笑?”牧云尴尬的笑了笑。 伍桐想了一下,“圆周率你知道多少?” “什么圆周率?” 伍桐画了一个圆,“半径为一,这个圆的周长是多少?” “古书上写径一周三,可我鬼谷仙人曾言圆周是三点一四,后辈子孙想了很长时间,觉得这句话应该是说圆周为三丈一尺四寸,我家祖也曾算过这个数值,不知道长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牧云详细的说道,旋即一问。 三点一四,多么熟悉的话啊。 创立鬼谷的人一定是一个现代人,而且可能文化水平不太高。 从这段话伍桐还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鬼谷在数学一途可能领先外界,但领先的不是很多。 原本伍桐以为这个时代是平行于唐朝的时代,现在想想是错了。 南北朝的时候祖冲之就把圆周率精确到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了,现在他们连圆周率是三点一四都很难证明出来,那就说明鬼谷并没有伍桐想的那么厉害。 这群人应该是纵横家的传人。 纵横家,这就明白了另一件事。 为什么鬼谷这样的地方能存在这么久。 人心有贪念,帝王的贪念更重。 他们要统一天下,可统一天下不是说说而已,要有助力,有时运,鬼谷就是最大的助力,他们能缔造时运。 “鬼谷在各国上层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对吧?” “道长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 “纵横......我也是刚刚想到。”伍桐微微摇头,他要是早些想到也不至于和鬼谷结怨,他们简直就是搅屎棍......这个比喻好像不太对。 “牧云兄重恩伍某铭记于心。” 牧云这次过来简直就是给伍桐送情报的,这样的恩情,伍桐无以为报,只能留他吃顿便饭。 “早就听说道长家的膳食最是美味,今日竟有如此口福,牧云幸甚。” 长公主答应的橘子每天都会送来一些,青鸾现在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伍桐也变着法的做一些酸甜口的食物,顺便督促青鸾刷牙。 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每天吃酸甜的东西对牙齿的损坏还是有点的。 “豆浆好喝吗?明天要不要在喝一些?”伍桐笑着道,“豆腐怎么样,为夫明日给你弄一顿嫩豆腐,自己做的哦,很嫩的哦!” 太子殿下对伍桐的态度很无奈,“安于,长乐现在只是有了身孕,你便这般宠她,日后你的孩子出世之后你岂不是要宠上天了?” 伍桐摆了摆手,“我和青鸾是真爱,孩子只是个意外,女儿还好,要是男孩...那就散养了。” 青鸾摸了摸还没有显怀的肚子,“你啊,从以前就在说要女儿不要男孩的,男孩怎么这么不找你待见?” 太子和长公主同时看向他,伍桐看了看天空,很是忧郁,他在回想自己孩童时代,“以我二十年当别人儿子的经验,孩子一定不能要男孩,劳心伤神。” “这个理由很充分。”太子点头,旋即叫道,“不对啊,你不是乞儿,自小流浪吗?” “谁说的?”伍桐反问,这个好像是自己编排的身世,差点忘了,“哦对,自小流浪,可那也不是没人教养啊,是后来成为乞丐的。” 伍桐叹了口气,妈蛋,他为什么不是灵魂穿越啊,他要是灵魂穿越会为这事烦心,他妈的小心翼翼的。 青鸾抬起头看着伍桐,自己的相公在挠鼻子,他在说谎。 长公主盯着伍桐沉默不语。 “不说我的事,咱们说一说这个鬼谷啊。”伍桐急忙转移话题,极其生硬,“太子,我心里有一个章程,明天写出来给你看看。” 太子从长公主那里知道伍桐喜欢写计划书,所以他已经准备好看那个没见过的计划书了。 “道长!”叶旺现在既当护卫又当门房,他手里拿着四五个信封一样的东西,“道长,这些都是给你的,外面还有还多人在等着。” 伍桐歪着脖子疑惑着走到叶旺跟前,看了他一眼才接过那些请柬,“就这些?” “还有很多人在外面。”叶旺重复道。 “我看看啊,这是柴玗,这是柴玱,这是宋家,诶为什么就写个姓,还有这个就写一个李?”伍桐抬起头看着太子,“柴玗和柴玱是你们家的啥人?” “...二哥和...三弟?”长公主歪过头看向伍桐,“你又惹祸了?” 太子的脸色如常,不只是天性还是装模作样。 “二弟三弟,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家事 “你们关系很不好?” 这话一说出口,伍桐捏着请帖的手差点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废话吗,都是想当皇上的人,关系能耗就怪了。 在伍桐的印象里兄友弟恭这个词好像不属于皇家。 太子还没有开口,长公主鄙夷的瞥了一眼伍桐,这一刻,伍桐真的觉得自己的智商降到了盆地里。 “你们不是亲兄弟吗?” 这句话也差点让伍桐的右手暴动,最后因为伍桐怕疼才没抽自己一记,这句话不也是废话! 李世民和李建成也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你看看李世民干掉李建成的时候手软了吗? 买一赠一,还弄死一个李元吉。 长公主再一次对伍桐的知识加点产生了怀疑,她看向伍桐的眼神超越的了鄙视,变为怜悯。 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就不好使了呢? 这下伍桐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不是盆地了,都快沉到马里亚纳海沟的沟底去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伍桐哆哆嗦嗦的说道,不就是不了解你们皇家的事吗,这么盯着自己干什么。 “我和二弟三弟并不是一个母亲,我的生母是皇后,二弟的生母是皇贵妃,三弟的生母是张贵妃,四弟的生母是赵淑妃,不过赵淑妃体弱,剩下四弟之后就撒手人寰,四弟是由母后抚养长大的。”太子详细的解释道,殊不知伍桐从更远的地方就已经理解不上来了。 长公主看着伍桐的表情微微摇头,“我和大哥都是母后亲出,小狼是母后抚养的,二哥和三弟则是其他贵妃所出,所以我和大哥还有小狼的关系很好,至于二哥倒也不错,但是三哥......” 三皇子应该就是那个和柴荣抢老婆的人,伍桐对这个人的好感不算好,不过他现在没空去想三皇子的事,伍桐诚挚的看着长公主,“长公主您受累给我说说后宫妃嫔,我只知道有皇后,有妃子,其他的我就一概不知了。” 长公主看着伍桐,很严肃的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大周的人啊,怎么这些常识问题你都不知道?” 你说对了我还真不是大周的人。 伍桐张着嘴,眼珠一转,“长公主这话就不对了,我以前是个乞丐,这个乞丐呢想的就是活下去,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全力的怎么会知道你们皇家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哪天会死,皇帝老儿有几个老婆......咳,皇上他老人家有几个妃子真不在我的关心范围。” 伍桐眼睛又是一转,“后宫佳丽三千这是真的吗?” 长公主捏了捏拳头,她现在有点想揍伍桐一顿,绝对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是从认识这家伙之后总是有意无意的气自己,堂堂大周长公主能忍到现在,柴珑都很佩服自己。 “咳,后宫并没有三千佳丽。”太子咳嗽一声说道,“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父皇妻妾不多,只有母后、张皇贵妃、张贵妃、方德妃、沈丽嫔、卢安嫔,还有已故的赵淑妃,在父皇之前,后宫只有一皇后二贵妃四妃六嫔,不过父皇很宠爱张皇贵妃,所以破例封为皇贵妃。” 太子殿下就是懂事,问的问题回答了,没问的问题也顺道给你解释清楚。 “明白了。”伍桐点了点头,“那皇上身体不太行啊,这都七个妃子,怎么就你们四个皇子...还有长公主,怎么就你们五个人啊?” 长公主盯着伍桐,她在想伍桐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这些事都不知道。 太子苦笑一声解释道,“其实我们这些没有分封出去的皇子是父皇特意留下的。” “争皇位?” 长公主的脸色有些缓和,好歹伍桐没傻到一定地步。 “不是我说,你父皇都弄出过那件事,现在还搞养蛊这一套,怕不是想重蹈覆辙啊!”伍桐语重心长的说道,丝毫不顾忌这话犯忌讳,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 没有李世民的命却得了李世民的病。 这就是伍桐对那个还未见面的大周天子的评价,李世民当上了皇帝之后对孩子也是这种态度,结果呢父不父,子不子。 周皇也想搞养蛊这一套,怕是结局会更惨,周国很可能会在动乱中被魏国摘了桃子。 太子摇了摇头,“二弟三弟想争便争,若不是这太子之位是父皇赐予的,本宫早就想辞了。” 伍桐古怪的看着太子,偏过头对长公主问道,“小狼那家伙不会是太子带大的吧,这性子怎么这么像?” 长公主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伍桐怎么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刚刚那段时间长公主已经在想怎么威胁大哥了。 “四弟确实是经常往我的书房里跑,不过多半是珑儿带过去的。”太子笑着回答道,他对伍桐大逆不道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青鸾轻轻的拉了拉伍桐的衣角,“这几家让你何时去赴宴?” “我看看啊,这个叫柴玗的是两天后,柴玱的是三天后,还行,不冲突,这样就没有得罪人一说了,只写了姓氏的两家是什么时候过去都行。”伍桐一愣,“姓宋的和姓李的都是谁啊?” “我看看。”太子殿下对这种事门清,伍桐也可以少费一些脑子,太子看了看请帖,字迹是看不出什么的,都是请人的写的,千篇一律。 “这应该是宋将军和李将军两家。” 伍桐疑惑道,“这两家找我干什么,发错了吧?” “恐怕是因为长乐的原因。”太子想了一下,“在叶家还把持军政的时候,宋老将军和李老将军都是定国公麾下,只不过现在......”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伍桐问道,他很烦,很烦这些做事不单纯的人,做什么都要向外界传达一些意思,这么活着真累,这也是伍桐不想进入官场的原因之一。 “我要是都不去会怎么样?”伍桐摸了摸下巴,“这些人为什么会注意到我。” 伍桐看着长公主,“我这段时间应该没犯事啊!” 长公主叹了口口气,“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二哥还好,三弟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你万万不能和他发生冲突。” “三皇子啊,这个人是不是很激进?” “激进?”长公主看了太子一眼,“确实有一些。” “你们听没听说过这世上有两种人?” “哪两种?”太子问道。 “一个就是像太子像我这种,从来不争,用老子的话说咱们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无欲则刚,一切任凭自然。”伍桐想了想又道,“另一种人喜欢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哪种人更好?” “两种都好,也都不好。”伍桐沉思了片刻,“争有争得好,不争也有不争的妙,这个很难说。” 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常言又道枪打出头鸟。 你看,常言总是很矛盾。 “你准备赴谁的宴?”长公主问道。 “既然时间不冲突,那我两家都去一趟便是了。”伍桐耸了耸肩。 主要是谁都得罪不起,不然在家照顾老婆不是更好? 混蛋皇家。 第一百九十四章 高烧 皇家的养蛊之术运用的很纯属,成功的逃掉了一只小蛊虫,另一只蛊虫也消失过一段时间。 所以一直在笼子里的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这两个蛊虫。 互相干涉,培养亲信,发展人脉,入驻六部,这都是他们两个一直干的事。 伍桐是决定赴宴才向太子打听了这两个人的,太子是个好人,对于一起争夺皇位的兄弟也不栽赃陷害,伍桐不想听他们恩恩爱爱的童年时期,他想听点十八禁的东西。 所以他找到了长公主。 “你就是想听他们的龌龊事才来到我公主府的?” 长公主的眼神冰冷,吓得伍桐退后好几步,他可听说过长公主的英勇事迹,他也怕挨揍。 看到伍桐点头,长公主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我没时间和你说这些东西。” “可你也没别的事啊。”伍桐奇怪道,长公主的工作不就是除了吃就是睡吗,就这,伍桐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也能做。 伍桐一点也不见外,坐在椅子上就咬着糕点,“这谁家的糕点这么硬,没有绿雀做的好吃。” “伍叶记的糕点确实是一绝,回到京城之后再也没吃到。”长公主抬起头看着他,“要不把绿雀借我一段时间?” “绿雀可是我的妹妹啊,相依为命啊。”伍桐悠悠说道,“哪里说借不借的,明儿我就让她陪你几天。” “真是相依为命的好关系啊!”长公主嗤道,“转眼就给绿雀卖了?” “开玩笑,绿雀最近在研究新糕点,月儿都胖了五斤了,青鸾又不能吃,我不喜欢甜食,所以送到你这合适。”伍桐现在无比怀念靖王世子柴荣和世子妃,他若是在家里那些糕点也不至于没人消化,不知道世子妃的体重降没降下来。 “你......”长公主眯起眼睛盯着伍桐,这家伙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过伍叶记的糕点真的不错,她回到京城之后很是怀念,“你在京城不开一家糕点铺子?” “绿雀是掌柜,你们俩可以谈。”伍桐是打定做甩手掌柜了。 “你这人为什么会这么懒?”长公主又揉了揉眉心。 “我都懒成这样你的兄弟们还能找到我,我要是勤快点,你爹不得老早的把我收藏了?”伍桐咬着杠杠硬的糕点,支吾着说道,“你一直揉眼眉是怎么了?头疼?” “我确实看到你就头疼。” “开玩笑,我的技能树上可没有看我就头疼这种神技,要是有的话我现在就去鬼谷,让那群王八蛋天天看我,天天头疼。” “......”长公主又按了按眉心。 “我看你都在那捏了半天了,到底行不行啊?”伍桐又拿过一块糕点,“你要是真头疼我就给你个方子,立时见效的和长远见效的你要哪种?” “我还有事,立时见效的吧。”长公主不疑有他,没有思考就回答道。 伍桐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糕点,很是为难,“立时见效的怕是没有时间做事啊。” “什么意思,你说立刻见效的方法是什么?” “你这糕点挺顺手,跟小砖头似得,一砖头下去肯定晕倒,这样你就感觉不到头疼了,立时见效。”伍桐将砖头塞进嘴里,“现在行不通了,我们是能试试长远见效的方法了。”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刚才被伍桐气的头疼又重了几分。 “哪疼?”伍桐问道,“外面还是里面,是滋滋的针扎的疼,还是像浆糊一般迷糊的疼?” “头里晕乎乎的那种。”长公主头痛之下表达方式急速倒退,向伍桐看齐。 伍桐瞥了一眼她的脸色,面部红润有光泽,可红的不太正常,伍桐伸过手贴着长公主的脑门,这个年代还不流行齐刘海空气刘海等遮盖脑门的发型,所以伍桐很自然的就搭了上去。 “你干什么?”长公主明显被吓到了,惊声叫道。 “大胆,无礼之徒!”在长公主身后服侍的丫鬟大声喝道。 外面站着的侍卫也听到声音跑了进来,挺起长枪对着伍桐。 “放轻松点,没那么严重。”伍桐无奈的说道,“你这是发烧了。” “什么是发烧?” “噢,现在不叫发烧吗,那,你这是感染风寒了。”伍桐重新说了一遍,“禁油腥,吃点清淡的,一周...六七天就好了。” “不用吃药?”看长公主的表情就知道她很不喜欢吃药。 这有没有扑热息痛、伤风胶囊,伍桐前世经常得感冒,过年回一次老家就要感冒一次,也不吃药只凭一身正气硬挺,三四天六七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多喝热水。”伍桐发出直男的声音。 “殿下,奴婢这就去请御医。”公主府的小丫鬟迈着小碎步就跑了出去。 “等会大夫来给你看看就行了,感冒发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应该是最近气温降得太快,你受凉了。” “这是我十多年来第一次生病。”长公主轻声说道。 “看得出来,你体质不错,而且屁股很大,谁娶了你一定很省心。”伍桐点头对于长公主的身体是有耳闻的,一个敲遍了京城权贵的女子,没个好身体是做不到的。 长公主觉得伍桐刚才说的不像是好话,可她已经烧起来了,思维慢了很多。 “......给你们公主送回房里去啊,注意保暖,烧些热水......” 长公主高烧昏倒前只记得这段话,御医过来也号了脉,开了些药,等长公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长公主缓缓的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自己的侍女在这里,绿雀也在这里,等等,绿雀怎么会在这? “绿雀,你怎么过来了?” “我哥说你病了,让我过来照顾你。”绿雀笑嘻嘻的说道,刚才御医说了这不是什么大病,受了风寒而已,所以她也没想摆出身旁婢女一脸紧张担忧的脸。 “公主府里不缺人,不用你特意赶过来照顾我。”长公主微微笑道,“只是风寒,不用这样大惊小怪的。” “我哥说公主姐姐你想吃蛋糕才让我过来的,又说这里都是女子肯定喜欢甜点,让我在这里做蛋糕。”绿雀进来之后发现这里的女子真的很多,这下就不愁失败品会浪费了。 “你哥哥呢?” “我哥他去吃饭了?” “吃饭?” “对,他说是去二皇子家吃饭,他还说皇家的人都大方就太子和公主姐姐抠门,到了京城一顿饭不请就算了,还天天去家里蹭饭,哥哥还说起靖王,说你们都...很抠...”绿雀急忙搂住闸,其实伍桐的原话是说他们不要脸,她没想过这段话会让长公主积累多少仇恨值。 “等我病好了,我会请他好好吃一顿饭的。” 长公主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可绿雀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公主姐姐的脸都那么烫了,怎么说话还带着寒气? 伍桐狠狠打了个喷嚏,喷嚏打完,伍桐嘴里嘟囔道:一想二骂三叨咕,这是谁家姑娘想起自己了,是青鸾吗? 二皇子的门房正接过伍桐的礼物和请帖看了一遍,确定请帖不是伪造的之后,门房将手里那份礼物捧在手上,对伍桐恭敬的说道,“最近天冷了许多,贵人要注意身体。” “会的,多谢关心。”伍桐拱了拱手,“直接进去就行吗?” “贵人折煞小人了。”门房急忙摆手脸上堆笑道,“您直走到前面那块石头跟前右转就是了。” 腊月二十七。 伍桐到二皇子府邸赴宴。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诗宴 雍王府外停着的许多车架,伍桐是用十一路公交过来的,更加直观的感受到皇子的人脉。 他们这么玩会不会引火烧身啊? 这一刻伍桐有点后悔,吃个饭而已,可千万不要闹出事端才好。 雍王府占地面积极大,伍桐在这里走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宴会的地方,门房说的石头是立在后花园外面的柱石,上面写着明苑二字,进了明苑,直接就能看到二皇子雍王柴玑宴客的地方。 一人一案,粗略的点了点人头能有五十多人,看他们穿的绸子面料就知道来的人全是权贵子弟,自己穿着一身棉布衣服,虽是保暖但过来参加宴席可就有点格格不入了。 伍桐缩了缩头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不引人注目就好了。 反正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也不迟。 可千万别有不开眼的人和自己搭话啊。 根据墨菲定律,你越担心出事的话那么这件事一定会发生。 伍桐看着一旁的内湖用转移注意力大法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没过来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什么,现在伍桐发现自己确实和热闹八字不合。 “这位......仁兄....” 伍桐是听到声音才转过头看向一旁,和他打招呼的人着一身荼白绸衣,面上带笑,让人生不出反感。 虽然自己对衣服料子并没有太多研究,但只要扫一眼也能看出这人身上的衣袍料子比在他前面站着的那两人好上许多。 “您是...?”伍桐微微皱眉,还真有看到陌生人过来打招呼的啊。 “哦。”这人恍然,旋即整了整衣襟说道,“在下狄子旭,还未请教?” “我叫伍桐。”或许是怕人误会,伍桐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是混进来的,有请帖的。” “没人能混进雍王殿下的府宅。”狄子旭摇头笑道,“在下是看伍兄一个人略显寂寥,今天雍王设宴,能来的无不是权贵子弟,伍兄身着一身布衣,在下好奇很久故此前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让他一个人默默的呆着不好吗? “伍桐,这名字有点耳熟。”狄子旭想了一下,然后坐在伍桐旁边的案几上,神色一喜道,“可是长乐公主的驸马,浮云观的伍桐伍道长?” “是我。”伍桐没想到自己一说出名字还真有人能道出自己的身份,自己莫不是很出名? “很久之前就想和道长见一面了。”狄子旭撸起袖子,这副表情和刚才向自己搭话的时候可不太一样,“道长,你真的出海猎了一头龙?” “哈?”伍桐一怔,好像最后是传成了这个版本,他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然后解释道,“那个不是龙,是鲸,一种海洋生物而已,并不是龙。” “这龙肉的味道我也曾尝过.....” 是鲸肉啦,伍桐无奈的托着腮没有纠正。 “那肉很有嚼劲,口感多变,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总的来说也还不错。” 伍桐听着狄子旭的夸夸其谈,突然问道,“鲸鱼罐头在京城怎么卖的?” “每个月会送过来一些,二两银子一罐。” “京城可有专门店铺售卖?” “尚无。只是阳陵商号一家售卖,一月一次,我父就很喜欢这龙肉,每月阳陵商号的人都会给我家送上一罐。”狄子旭突然凑近,“我父和在下好奇很久,这龙肉从秣陵运到京城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变质发馊,道长您用了什么仙术?” “只是煮熟罢了。”伍桐笑着说道。 狄子旭以为道长并不想说,也是有这样的方法谁都不会和外人说道,所以狄子旭也没有多想。 伍桐和狄子旭又闲聊了一段时间,可到现在也没有要上菜的意思,伍桐摸了摸肚子,好在他对这个世界的饭菜没有太多好感,在家吃了点东西才过来,现在虽然不太饿,但也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 生活有规律才能活到老道士那个年纪,伍桐一直把这个当做人生目标。 “狄兄,为什么还不开宴?”伍桐小声问道,大家都在畅谈文事,就他一个人满脑子想着生活规律吃饭,他也不想引人注意,所以压低声音问道。 “开宴?”狄子旭的反应出乎伍桐的意料,“开什么宴?” “不是二皇子...雍王请客吃饭吗?”伍桐拿出请帖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不是请帖上写着请我到王府赴宴吗?赴宴不是吃饭?” 仔仔细细的把请帖看了好几遍,字间夹缝里也没有其他字,那这还有别的意思? 狄子旭听到伍桐的问题,微一愣神之后就开始大笑,“道长果然是个妙人,可你真的误会了,这次雍王设宴另有目的。” 一听到不是吃饭的宴席,伍桐的兴致低了不少,“宴席不吃饭干什么啊?” “道长刚来京城怕是不知道京城的事情。”狄子旭向四周望了一圈,随即讲道,“前段时间,魏国派来使臣,要和我大周比试君子六艺,雍王好文,所以设宴要杀杀他们的锐气。” 这件事伍桐知道,前几日牧云说过,而自己还会出席比试的最后一场。 “若是那时比试君子六艺,那今日要比什么?” “今天是诗宴。”狄子旭正色道,“今日之宴文脉也会过来,是场恶战。” 今天比诗那就和自己没关系了,伍桐瞄了一眼请帖,看来自己是雍王大片撒网捞到的鱼啊,“狄兄,我问你一件事啊。” “道长请问。”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长乐公主返京是京城今年来第二件大事,京城朝臣权贵都盯着这件事,道长的名字是跟在长乐公主后面的。”狄子旭笑道,“这是大众对你的看法,运气很好,恰好娶了尚未被册封长乐公主的公主。” 自己怎么就成了陪衬,感情是我自恋喽! 等等?伍桐一怔,“大众对我的看法?” “我们这些人当然不是通过这个情报才知道你的。”狄子旭笑了笑,可在伍桐眼里这笑容怎么都透露着一种老子与众不同。 “我知道你要更早,雍王都要比我晚一点。” 这句话里似乎在说他的出身,好像也在说他的消息多么灵通,伍桐想了想,“敢问令尊是?” “大周辅政大学士狄英生。” 不认识。 伍桐耸了耸肩。 看着伍桐的表情狄子旭就知道对牛弹琴了,这家伙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的父亲。 “卧槽!”伍桐突然叫了一声,让四周的人皱眉看向他,这里都是读书人怎么会有人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再一看伍桐身上的棉布衣服,他们高贵的阶层意识蠢蠢欲动。 狄子旭先是望了他们一眼,旋即问道,“道长想起何事才如此惊慌?” “我不知道这是诗宴啊,进门的时候还递了礼物。”伍桐想了想那个门房的表情,难怪笑得这么开心,原来是可以偷偷藏下啊,只不过... “道长递了什么礼物?” “九连环!” “什么东西?” 这边伍桐这感叹自己的礼物白给了,那边的主角已经落位了。 大周雍王柴玑。 天下文脉之后张昌平。 第一百九十六章 开幕雷击 自从知道这次宴会变成了诗宴之后,伍桐就对这个宴会就没有一点兴趣了。 诗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或许是因为雍王并不是因为宴请他来邀请他过来的这一点伤到了这个乡下人膨胀的自尊心,伍桐看起来有点失落,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来受罪。 吃他在行,写诗不在他的义务范围。 狄子旭应该是一个喜欢照顾人的君子,自从他认出的伍桐的身份就一直跟在伍桐身边,弄得伍桐很感激他又很烦他。 狄子旭在这里给他做了详细的讲解,但他的存在又给伍桐招来了很多白眼。 其他权贵子弟看向他的眼神有鄙夷,有疑惑,还有一种警惕。 “身穿明黄蟒袍的就是雍王,殿下身旁那个淡雅钴色的人就是文脉世家张昌平。”狄子旭知道伍桐是修道之人,对这些事情可能没有了解。 你看看,这人和人的差距就出来了,狄子旭知道伍桐是修道之人所以什么都解释的清清楚楚,长公主就知道怀疑自己的身份,哼,还朋友呢,真表面。 在那群人中伍桐还看到了一个熟人,牧云,这小子怎么也混进来了? “狄兄啊,为什么这园子里没有姑娘啊?”伍桐左右看了两圈,他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现在终于想到了,就是少姑娘,堂堂诗宴一个弹琴放歌侍候酒的妹子都没有? 元乐都知道请这些文化人得去青楼,好酒好菜好娘们......好姑娘作陪,这才能拐去那么多风流才子,雍王宴客四五十权贵子弟都是奔着雍王的名字来的。 诗宴没姑娘助兴没内味儿啊! “雍王不近女色。” 狄子旭小声说道。 “哈?”伍桐愣住了,然后他想到皇家人可能存在的其他爱好,不由得四处望了望,他想找到那一位混在人群中的雍王妃。 牧云和张昌平小声的说着什么,雍王也点了点头,望向明苑的一处角落。 伍桐在小心比对自己的棉布衣服和狄子旭的绸子衣服有什么区别,摸起来确实是绸子衣服摸起来确实爽滑,像是在摸女孩的脸蛋一般,难怪这些权贵都喜欢穿绸缎衣物,确实是好啊。 “伍兄,伍兄!”狄子旭没有出言斥责伍桐的弱智行为,反而急声叫道。 “怎么了?”伍桐抬起头看向狄子旭,也顺便看到了走到他面前的三个人,这时候他忽然发现,整个明苑都安静了,所有人都望向他这里,而伍桐,正握着狄子旭的袖袍满脸感叹。 就这一刻来看,伍桐要比不近女色的雍王更像是有龙阳之好的人。 微微一愣神,伍桐赶紧扔掉狄子旭的袖子,明黄色衣服的是雍王,钴色衣服的是张昌平,他们旁边这个人是牧云。 伍桐飞快的辨认了一下人物,将名字和衣物面容对上号。 “呃,见过雍王,你吃了吗?” 不知道雍王吃没吃饭,现在伍桐可是饿了,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雍王,诗宴也是宴,同样要有东西吃。 “本王未曾用膳。”雍王短暂失神之后淡淡问道,“你就是长乐的夫君?” “啊。”伍桐点了点头,他没搞明白怎么雍王和那个文脉世家的张昌平突然跑了过来。 “殿下,伍道长是方外之人,或有失利,还请殿下见谅。”狄子旭拱手说道。 真是个好人。 “本王知道你下山还不足一年,这些礼节不懂是在情理之中。”雍王瞥了一眼张昌平,旋即问道,“你既是长乐的夫君,和我便是一家人,何故躲在角落?” 伍桐终于想起应该先站起身这件事了,他拱了拱手,“雍王的请帖上没写是诗宴啊,我以为就过来吃顿便饭,可刚才狄兄说要比诗,我又不会,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喽。” 张昌平忽然笑了,“道长实在。” “这位是天下文脉、圣人之后,张家昌平兄,不过双十年华,已在文坛赫赫有名,此番来我大周,也是想与我大周文人讨教一番。”雍王忽然对伍桐介绍着张昌平,这让伍桐目光一滞。 而且这话似乎带着火药味啊,天下文脉圣人之后还用的着来周国讨教? 张昌平眼神微寒,皮笑肉不笑道,“今日就请雍王殿下指教。” 雍王微微一笑,“道长与我是一家人,我便称你字号安于如何?” 这个随便,伍桐根本不在乎用什么方式叫他,不过之前他是觉得有个字很酷才给自己起了个字,然后他发现自己的称呼突然多了起了,有人叫他的名,有人叫他的字,还有人称呼他为道长,乱七八糟,有时候他都反应不过来。 “安于,你为何说你不会作诗?秣陵传出来的那首菩萨蛮不是你做的吗?”雍王的这句话明显不是冲着伍桐说的。 伍桐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在秣陵凤栖阁他确实抄了一首温庭筠的菩萨蛮,他是想自己写首诗的,可想了半天一点头绪也没有,就抄了一首词帮了一下柴荣。 “那是词啊,而且那也不是我写的。”伍桐很诚实,没有说谎。 “什么菩萨蛮?”张昌平拱手问道,“在下并未听闻过。” 雍王笑着说道,“安于,你就把你当日写的菩萨蛮在默写一遍。” 伍桐看了一眼雍王,这位二皇子消息还真是灵通啊,这件事他都没露过脸,而且知道的人也非常少,雍王竟然知道这件事,果然姓柴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还请道长不吝赐教。”张昌平再次拜道。 喂喂喂,你到底哪伙的? 这首词要是拿出来,你们今天的诗宴还能开了吗,你直接打道回府比较省事。 伍桐无奈的看了一眼张昌平,而且无视掉狄子旭期待的眼神,“殿下,菩萨蛮不是我写的。” 雍王上下看了伍桐半晌,笑了一声道,“你为人低调,你说不是便不是吧。” “还请殿下将此诗诵出。”张昌平正色拜道。 “是词,不是诗!”伍桐咬牙又更正一遍。 雍王玩味的看了伍桐一眼,旋即诵道,“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张昌平沉默,狄子旭脸色的期待神色忽然落下,旋即再次升起,今日诗宴,若有道长相助,大周必然立于不败之地。 满园的权贵子弟都不是脓包,因为脓包都在三皇子柴玱那里,来参加雍王诗宴的人都是京城权贵家中的读书人,他们身份高贵地位显赫,最重要的是文采过人。 虽然每次科考都会有一两名泥腿子出身的登榜,可大多数的名额都握在他们手中。 这些人明明是官二代却过分有才华! 这首温庭筠的菩萨蛮被雍王诵出之后,满园才子禁声,不敢胡言,他们自是知道这首词是多么厉害,以他们的文采不敢多语一二。 这首词是这个身着棉衣的人做的?这才是大家,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一瞬间,风向变了。 伍桐看向四周,突然明白雍王请自己过来是为什么了。 就是要给天下文脉一个下马威。 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开幕雷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穿越必备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 张昌平的脸色在几次变化之后重归平静,“好词,可惜今日却是诗宴。” 哟,文脉世家也会玩这种文字套路啊! 伍桐暗暗感概,果然能传承千年的世家,里面没一个人的脸皮是薄的。 诗我虽然不会写,但我熟读唐诗三百首,就算不会作诗也会吟诗,等会儿你们可千万没圈到我我,不然我就拳到你们哭。 雍王似乎对这种不要脸的操作很熟悉,对张昌平的话没有一点反应,“今日确实是诗宴,但填词如此,作诗也不在话下吧?” 张昌平的嘴角抖了抖,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牧云转过头冲着伍桐笑了笑,他今天应该是来看戏的。 “还请诸位入座,诗宴即将开始!”雍王后面的跟班大声唱道。 伍桐闻言就坐了下来,还是这里和他有缘。 “安于为何坐在这里?”雍王看着坐在角落里非常开心的伍桐奇怪地问道。 “啊?”伍桐抬起头迷茫看着雍王,只一瞬间,伍桐就编好了说辞,“殿下,我发现这里风景优美,与我今天的八字相合,所以坐在这里正合适,殿下您忙,不用管我。” 雍王被伍桐蹩脚的话弄得笑出了声,“安于莫闹,你是长乐的夫君,也就是我的妹夫...” “殿下今年多大...贵庚?高寿?”伍桐突然忘了应该怎么问年纪,一哆嗦之下连高寿都问出来了。 雍王一头黑线,狄子旭忍俊不禁,牧云干脆大笑出声,至于张昌平,这位圣人之后现在突然怀疑刚才那首风情万种的词到底是不是他写的。 “本王虚长长乐两年。” “就是二十呗?和我同岁啊。”伍桐点了点头,那确实是妹夫,“殿下刚才要说什么,还请继续。” 被伍桐这么一打岔,雍王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想了半天,看到伍桐坐在案几后盯着自己,他这才想起来原本要说什么,“安于,你既然是我妹夫,又受我邀请,怎么能坐在这里,随本王去前面落座。” 伍桐是真的不想去前面,这和大学上课抢后排是一个概念,提问的机会少,或者根本提问不到后排,伍桐是抱着这个心理,若是到了最前面和雍王坐到一起,肯定不自在。 “不用不用,殿下不用如此照顾我,这里挺好的挺好的。”伍桐转过身看着一旁的湖和假山,“依山傍水,五行缺饭,要是殿下能让人送过来一些吃食就更好了。” 这下牧云彻底收不住闸了,笑的岔了气,“道长,你还真是个妙人啊哈哈哈哈。” 雍王不想和扯皮,拉着伍桐的袖子就往前面走,“到前面来,本王让你吃个够!” 拉着袖子本来没什么事,可一想到雍王不近女色,伍桐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殿下,殿下,我自己能走能走。” 为了不让雍王碰自己,坐在前面这点小事忍忍就过去了。 “安于,你要吃什么?”雍王黑着脸问道,不只是因为自己甩了他的手还是因为自己到诗会只记得吃这件事丢了他的脸。 这个年代,京城就是在繁华,做出来的菜也就那样,一点味道都没有,伍桐忙着问道,“谁是厨子?” “这怎么会有厨子?”狄子旭压低声音在伍桐旁边说道,“和那个俾子说,她是王府的婆子,等会儿也是她传菜。” 狄子旭刚才说他爹是什么人来着,这家伙对雍王府里的家仆门清啊,伍桐看着那个体型微胖的婆子,看得出来确实是在厨房干活的。 “呃...”伍桐想了一下应该叫她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所以他也就不强求自己了,凑到那个中年发福的婆子跟前,仔细说着他要吃什么,怎么制作,上次去御膳房他可看到那里面的御厨都是怎么做菜的,他不觉得那些东西会好吃,宫里都那样,王府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伍桐得说好了。 这里没有铁锅,伍桐也不能为难他们做个炒菜,在这打边炉有点太过分了,别人都在吟诗作对,自己在一旁吃火锅有点过分,权衡了一下还是煎烤的东西简单能做。 负责和厨房沟通的婆子将伍桐说的东西仔细记下一点也不敢怠慢,她是奴仆,这里的人都是贵人,她得小心照顾到位。 “奴才记下了。” “辛苦你了。”伍桐从兜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厨子忙活也不容易,你们拿去分吧。” 那婆子接过碎银感激涕零,转身告退便去厨房忙活伍桐要的吃食。 伍桐传授厨艺的时间太长,回到案几坐下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诵诗,真厉害,不管他们的诗好或不好,这段时间作诗的功力真是强,反正伍桐是弄不来。 “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狄子旭问道。 “她总是记不住,我说了好几遍,她这才记下的,希望她不要忘了关键步骤。”伍桐叹了口气说道,旋即看着四周,他和狄子旭坐在雍王身后,只能看到对面张昌平和牧云的表情,不过依伍桐的判断,现在局势很被动啊。 “比什么呢?” “冬。” 狄子旭的回答很简洁,伍桐想了想,“你是说写有关冬天的诗?就这,怎么表情这么凝重啊?” “七步成诗。”狄子旭叹道,“这时间太短了。” “未必吧。”伍桐的数学很好,“第一个人是七步成诗,第二个人再走七步那就是十四步的时间啊,这不是越往后时间越长吗?” 狄子旭深吸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桌案上的诗,“七步时间已过,没有写好的诗都不算。” “这这么多人,你上哪知道谁写好了,谁是现写的?”伍桐看着对面至少三四十的才子,“全凭自觉啊?” 伍桐是现代人,对于古代这种说是死脑筋也好,说是一诺千金也罢,古代的文人还是极具风骨的。 狄子旭低声说道,“这是骨气。” 有些理解了。伍桐点了点头,伸着脑袋看着狄子旭刚刚写好的诗,轻声念了一遍,然后又念叨了一个怪话,“平平仄仄平,仄仄平仄仄...你这韵脚不对啊!” “安于你也懂诗?”狄子旭一怔旋即问道。 “以前老师教过,什么平仄韵脚的。”伍桐低着头仍然看着这首新出炉的五言,他倒是记得平仄韵脚,但古体诗几乎不讲平仄的,他的语文老师就是没穿越过来,不然伍桐得被锤满头大包。 嘛,他也看不出来什么,这首诗和伍桐学过的诗有很大差距,但是一考虑到这是七步成诗,伍桐就对这首诗有极高的赞美。 七步成诗他可做不到,别说七步,七十步他都做不出来。 “你也写一首?”狄子旭撺掇道。 伍桐想了想,提笔写了一首诗。 可狄子旭没有先看向诗,先入眼的是伍桐一手柳骨楷体,骨力遒劲,棱角分明。穿越过来之后,伍桐在勾栏每日默写小说,这一手毛笔书法进步许多,现在已经能有柳公权五成火候了。 “好字!”狄子旭先是赞叹,旋即念道,“天地一笼统,江上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安于,这是你想到的诗?” 伍桐很得意,这首诗在很多小说里都出现过,他能记住这首诗还是因为极品家丁,既然被人穿越都用过,他拿来用用也无妨。 一是穿越必备。 二也是没有版权。 第一百九十八章 被逼无奈 雍王就坐在这两人前面,耳朵一动就能听到这两人的话。 狄子旭说安于的字写得不错的时候,他忍住没回头看去。 可当狄子旭把伍桐写的是念出来之后,雍王直接扭过头,“这是什么诗?” “打油诗。”伍桐很认真的说道,这首诗老有名了,你们没听说过吗? 雍王一愣,他没想到伍桐还很严肃的解释了一句,劈手夺过这首打油诗,雍王第一眼也是看到字,一手好字啊。 很难想象伍桐这样一个散漫的人能写出这样棱角分明、骨力劲建的字,古人还是挺喜欢看字识人的,有句古话就是说字如其人,什么样的人就会写什么样的字。 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唐朝欧阳询,写的一手好字却长得奇丑,就因为长相还出了一件笑话事情,直接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再比如伍桐,长得...不错,就是性子跳脱,这一手重骨的字不像他的处事风格,这就得感谢字帖了,照着临摹,还真摹出了点样子。 “这是写雪?”雍王自幼接受大儒教导,无数典籍自幼研习,这种打油诗是他第一次见,但不妨碍他分析,“通篇无一字写雪,却又处处写雪,可惜太直白了些。” 牧云的注意力得有一半都在伍桐身上,他很期待道长今天也闹出什么事,可他看到雍王的表情,牧云认为是伍桐写了一首好诗。 “殿下,在下敢请您将手中的诗读一读。” 雍王转过头看向伍桐,伍桐嬉笑着摆了摆手,“读罢读罢,逗大家一乐也好。” 雍王笑了一下,大声把这首打油诗读了一遍。 张昌平果然笑了,不过他的笑容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这也能叫诗?” “所谓诗,对仗工整,朗朗上口。”伍桐笑着问道,“敢问张公子,我这首诗难道绕口吗?” 绕口?这首诗要是绕口,那就没有诗不绕口了。 “你...”张昌平怒道,“所谓诗要有情感,古人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你这诗可是有感而发?可有志向?” “有感而发倒是真。”伍桐想了想说道,“张公子每次写诗都能抒发胸中志气?那恕伍某直言,公子胸中之志有些多,适当散一散,别憋坏了身体。” 古人确实喜欢托物言志,写诗也多半是被贬谪之后有感而发,可也不是所有人的诗都是这般,这也托物,那也言志的,诗人也是人,写诗也会累的,没事写写打油诗怎么了。 乾隆一辈子写了四万多首诗,得有一半...七成...八成都是闲的发慌写的。 “让你看看本公子写的诗。”张昌平将宣纸拎起,雍王这边几个人正好能看到。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用梅花来写冬,这也常见,关键这小子还真能写出来这种诗啊。 有两下子。 伍桐看到会写诗的人只想来一套三连,卧槽牛逼666。 因为他不会写诗所以很羡慕这群人,没事还能写个诗装装逼,不说流芳百世,好歹能留个名啊。 雍王表情很不好看,文脉世家果然不好对付,他本想和京城仕子一起对抗圣人之后,但他七步之内做的这首诗在场无人能比...雍王转过头看向伍桐,或许只有他这个便宜妹夫才能杀一杀他的锐气。 可伍桐没兴趣,他没想再抄一首诗,自己的小脑袋里面就能记得那么几首,用一首少一首,这可不是早用早cd,他还算是毕竟喜欢课外阅读的,现在能记住的诗也不太多了。 穿越还应该选专业,他特喵的一个学心理学的穿越过来,古诗没记下来几首,要不是小时候生活经验丰富,他肯定躲在山上不出来,屁点本事没有,文不成武不就的不老实待着还能干啥? 要真按专业来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天桥底下算命。 伍桐微笑着看着张昌平,这小子虽然眼睛长在脑袋上面,可这实力不是盖的啊,文学功底是真的高。 打不过还躲不过吗,正好去厨房看一看自己的菜做的对不对。 伍桐正准备请辞去厨房看看,先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周国和魏国的战斗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对这两个国家有没有感情,这两个国家有没有谁值得他为了他们耗费脑细胞,先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可当他一站起来,狄子旭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以为他要反击,当下和雍王配合得当,一个摆纸,一个磨墨,默契十足。 伍桐没寻思这两人要卖自己,还很乖巧的问了一句,“殿下,厨房在哪,我有点饿了。” 雍王握着镇纸的手抖了抖,狄子旭磨墨的姿势也不太对了。 张昌平冷笑,“怎么,写不出诗就要逃了吗?” “确实写不出。”伍桐笑了笑,准备出了园子再问问其他人。 “哼,周国文风都是这般吗?”张昌平嗤笑道,“比不过就跑,这是个能耐,你们在场五十余人,可能有人写出比张某这首诗更好的吗?若是没有,你们周国还有和颜面称自己天下文坛独占其六。” “天下文坛都占其六是什么梗?”不懂就要问,伍桐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狄子旭站起身凑到伍桐耳边说道,“当年北齐大乱,北方仕子南迁入我大周,到现在我大周读书人最多,天下学子我大周能占七成,独占其六是当时接纳北方仕子的仁宗之言,因为文脉在北,是故仁宗皇帝并未说独占七成。” 这么回事啊,现在看来大周只有数量没有质量啊。 这教育落后啊,文化水平低于大魏,军事水平更是远低于大魏,那还玩个屁。 伍桐越来越觉得周皇是个坑。 那边张昌平还在嘲讽,“以文论道,你们也敢,就凭你们也能和我大魏抗衡吗!” 伍桐看了看左右,故作天真的问着雍王,“当年他们在齐国的时候是不是也一口一个大齐?或者在北姜,也一口一个大姜?” 这就有点诛心,不过真爽。 雍王点了点头,“听说魏国太祖还未立国的时候,文脉世家就改弦易辙开始叩拜魏国太祖了。” “哦,这就是文脉风骨啊。”伍桐看向张昌平一脸佩服,“厉害厉害,屁服屁服。” 牧云捂着嘴狂笑,他现在是魏国这头的,不能笑的太放肆。 张昌平一张脸憋得通红,转过头瞪了一眼牧云,旋即怒声喝道,“多说无益,你能写出超过张某的诗吗!如若不能,就不用在这里逞口舌之利!” 我本不想装逼,奈何敌人不同意啊。 张昌平的行为就像今年全球总决赛的那个酒桶一样,不把我全家杀了你别想走! 伍桐叹了口气,提起笔默默写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他每写一句,狄子旭就大声念了出来。 仅仅两句,张昌平的脸色就变了。 可伍桐却停了下来,他握着毛笔,嘴里不停的念着这两句诗,他奶奶的,后面是什么?第三句是啥来着? 众人等了他半晌,然后看到伍桐默默的把这张纸团吧团吧扔到一边被狄子旭捡了起来塞进怀里。 雍王怒视狄子旭,狄子旭挠了挠脸装作没看到。 岑参的这首诗背不下来了。 伍桐无奈只能在选一首。 写冬天的,他还能背下来的。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狄子旭将这首诗大声念出,场中又是死一般的宁静。 加上刚才那两句诗,伍桐瞬间拿出来两首传世名作,这一下就让伍桐的古诗库收藏的古诗数量锐减。 毕业时间太长了,早就不背古诗,现在能记得都是奇迹。 他也没工夫去思考什么有感而发,什么意有所指、托物言志,能背下来一手写冬天的诗已经让他耗费大半元气了。 雍王府的婆子端着食盘走了进来,却被明苑中死一般的气氛吓得不敢动弹,伍桐冲着她招了招手。 鲜嫩的羊排配上王府的上好葡萄酿,真香!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爱摔跤的皇子 “请殿下用膳。”雍王的亲卫沈良端着两盘羊排走了过来,“狄公子,殿下要吃这东西,在下吩咐厨娘做了两份,请您也尝尝。” 狄子旭笑着接过羊排,“多谢沈侍卫。” 雍王看着盘中羊肉,“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要不是殿下阴差阳错请了道长赴宴,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狄子旭学着伍桐的动作拎着羊排咬着一口,“香软甜嫰,羊肉的膻味去的七七八八了,葡萄酿又解了腻,道长还是个好嘴的。” 雍王也要了一口叹道,“本王也没想到文脉世家的一个年轻人也能做出这种诗,你和无轩都比不过,今日要不是伍桐被张昌平步步紧逼,今天他也不会灰溜溜的逃走。” “你说也是,道长都已经起身要走了,张昌平还咄咄逼人。”狄子旭嗤笑道,对今日文脉的自杀行为嘲笑不停,“不过道长说的那句话我很喜欢。” “哪句?” “当年文脉世家在大齐居住的时候是不是也一口一个大齐。”狄子旭大笑,“这句话让文脉世家的风骨蒙羞,我听得很开心啊。” 雍王也笑了,他的笑是淡淡文雅的笑,“对伍桐,你怎么看?” 狄子旭沉默了,良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看不透......看不懂。” “何意?”雍王很感兴趣,看不透还能理解,看不懂却是何意? “我是听你的话故意去和他搭话的。”狄子旭回想起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轻声说道,“一开始,我就看到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盯着院中景湖看得出神,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转过头看向我,本以为他是怕生或者自卑才坐到那里,可和他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发现他只是会错了意,以为你是单独请他赴宴,没想到这么多人,之后我就和他说了今日诗宴的事情。” “你猜他知道今日是诗宴之后作何反应?” 雍王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他能做出这种诗,想必是很开心吧?” “殿下莫不是忘了他百般推辞不去作诗的事?”狄子旭笑道,“他说他和诗作无缘,这趟来亏了,他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为此消沉了很久。” “和道长闲聊之后,我发现他是一个极其洒脱的一个人,每一句话都没有章法,还能说出很多莫名其妙的古怪道理,我看不懂他,我是凡人,他是仙人。” “他还给本王准备了礼物?”雍王怔了一下,看向沈良,侍卫头子会意转身去取这件让他好奇的礼物。 “他做的事你都知道了?”雍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葡萄酿,吃完羊排之后,酸酸甜甜的葡萄酿变得格外爽口。 “知道大半,父亲他有时候会和我说一些,剩下的都是在你这里听得,不敢说全部,但也有大半。”狄子旭作为当朝辅政大学士之子,最好的消息渠道就是狄英生的闲谈,“我父亲对他出海猎龙的事情极其赞赏。” “不瞒子旭,本王注意他已经很久了。”雍王沉声道,“靖王叔待他如子侄,他和靖王世子称兄道弟,四弟拜他为师,连太子都对他格外上心,这样的人很难不引人注意。” “殿下,你不会想让他助你吧?” “子旭,你知道我的想法,不要开这种玩笑。”雍王正色道,“本王是真的想和他成为朋友。” “看看他的礼物,过几日便是元日,我们可以去他的宅邸回礼啊。”狄子旭看到了拿着礼物回来的沈良笑着提议道。 “好主意。”雍王笑着让沈良将那东西送过来。 沈良离得老远将盒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用麻布包着手缓缓的扣开盒子,没有陷阱也没有毒。 只不过里面放的东西让沈良微微发愣,他赶紧将木盒转过去,请雍王过目。 “这是何物?” 雍王看着静静躺在木盒中的东西,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狄子旭也探过头望向盒子。 “没见过。” 狄子旭摇头道。 雍王将那东西拿在手上,木头做的,木棍和木环? “殿下,这下面有张纸。”狄子旭伸过手去拿纸,沈良阻拦不及,只能看着狄子旭将那张纸翻开。 “九连环,玩法是将上面的圆环全部取下。”狄子旭念完之后看了一眼雍王。 然后雍王和狄子旭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怎么解开这个什么鬼九连环。 和熬夜解九连环的雍王殿相比,三皇子宁王柴玱神清气爽,甚至还想在摔一次跤。 “来来,乌坤,在和本王大战三百回合!” 宁王赤着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大声叫道,在他对面站着四五个同样裸着半身的壮汉,在这个年月只穿一层裤子,可以想象这几个人是多么抗冻。 简直是人形牲口。 而其中一个牲口面对宁王的大叫却认了怂,“殿下,你就饶了小的吧,一早上您就和我摔跤,好歹换个人啊,马固就不错,你和他摔。” “哼,本王就想和你摔!” 宁王拉开架势,左右晃着扑向那四五个壮汉。 “殿下,今日您心中有气?”马固上场拦住了宁王,两个人对着转圈,马固盯着宁王的眼睛问道。 “本王无气!”宁王双腿一蹬抱上马固的臂膀,“倒!” 马固并没有被宁王摔倒,他反握住宁王的裤带,“王爷,小的得罪了!” 宁王被马固晃到空中转了半圈,再次着地时踉跄一下,宁王晃了晃身形,喘着粗气道,“真爽,马固,你的力气还真大!” “是殿下心神不宁。”马固笑道,“平时的殿下至少不会被这招甩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让殿下如此分神?” 宁王喘了几口气,“还不是本王那个便宜姐夫,本王好心好意给他下了请帖,他昨日竟然去了二哥的府上,听说还作了好几首酸诗,本以为这个便宜姐夫能下海擒龙也算是一个勇士,不曾想也和二哥那腐儒一样,满口的酸诗。” “就为这事?”马固轻笑出声,“殿下,这世上可有许多文武双全的人啊。” “马固,这你就不懂了,他去了二哥府上又帮二哥教训了魏国的人,这就证明他已经成了二哥的人了,今天不会来本王的府上。”宁王一扩胸,臂膀周围的肌肉高高胀起,“前段时间有个人冒充本王故意去破坏靖王世子的婚宴,王叔不是个和善的人,这得罪的可不轻,关键是那个混账还用的道士身份,而本王这个便宜姐夫也是道士。” “这一下本王不经意间把王叔和这个便宜姐夫都得罪了,今日本想设宴款待一下他,顺便解开误会,看来他不会来了。” 宁王抱着头,“王叔元日也会到京城,这次会被王叔抽一顿了。” “殿下!”宁王府的小厮急匆匆的跑到王府后院的演武场,“殿下,门房传话,有一个人自称是伍桐前来拜访,还拿着王爷的请帖,而且还带了礼物。” 小厮将礼物捧在手上献给宁王。 “谁?”宁王一愣,刚才还说他不会来怎么这就来了? 还有礼物? “快快呈上来。”宁王大笑道,“派人把本王的便宜姐夫请进来。” 宁王伸手就要去抓那木盒,马固从后面架住了宁王,出言说道,“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盒子请由小的去开。” 乌坤接过木盒,找到暗扣,啪的一声就按开了盒盖。 “殿下,是短剑。” “哈哈哈,还是本王的姐夫了解本王!”,宁王一脚踹开马固,然后抓过短剑,“好剑!” 第二百章 碰了我的身体 “公子,这边请。” 宁王府的家仆就比雍王的更尽职尽责,最起码会带路。 “殿下正在武场演武,请公子移步演武场。” 果然和传闻一样,二皇子好文,三皇子喜武。 伍桐默默的跟在小厮后面,顺便打量着没有一点装饰的宁王府。 “殿下,伍公子到了。” 宁王看着伍桐,一个身高不矮的人,长得不错,可就是太瘦了。 伍桐望向宁王,膀大腰圆,看这腰围能装自己两个还有富余,面容粗犷,已经有胡子冒出,忽然伍桐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事情。 “敢问宁王,你贵庚啊?” “十七。”宁王手中还握着自己送的短剑,闻言瓮声回道。 这特么十七岁? 你就是说二十七......三十七伍桐也信了。 “嗯,宁王长得挺着急啊。”伍桐干笑着说道。 这句话可能是夸自己很成熟吧,宁王也没在意。 “这剑很锋利,本王很喜欢。”宁王飞快的刺了两剑,“你来王府就送我一柄短剑?” 你就知足吧,雍王我就送了一块木头。 伍桐暗暗撇嘴,“宁王莫要小看了这柄剑,如若不信,你用那柄刀和这剑碰一下试试?” 宁王府的演武场一侧摆着一排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伍桐指的就是这边的刀剑。 “有意思。”宁王朝着一旁努了努嘴,“取柄刀过来!” 马固急跑两步取过兵器架上的长刀,“王爷,试刀这种事就让小的来吧。” 宁王知道在这件事上拗不过他们,只好把短剑递给乌坤。 “我说三二一就对砍。” 马固和乌坤同时点头。 “三二一,砍!” 镪—— 短剑嵌进了长刀之中,乌坤微微用劲才将短剑拔出,看着没有一点豁口的短剑感叹道,“好锋利的剑。” 宁王劈手夺过短剑,仔细打量了一番,“你这礼物本王很喜欢!” “我还准备了鲸鱼皮做剑鞘,好好装起来,不要伤到自己。”伍桐突然觉得宁王还是挺可爱的。 宁王将短剑插进鲸鱼皮刀鞘之后,将短剑递给乌坤,“伍桐,本王一直对你很在意。来和本王打一架!” “啥?”伍桐一愣,果然这个膀大腰圆一身腱子肉的傻孩子大脑里都是肌肉嘛。 话说,他们这几个人大冬天光着膀子真的不冷吗? “本王说来和本王打一架。” 这么说着,宁王走到演武场正中,握着拳头发出一阵骨骼爆响声,这声音伍桐也能弄出来,掰手指嘛。 不对! “打什么架?”伍桐掰了两下手指突然发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本王知道你很久了,五月组建东海卫出海猎蛟龙,七月,靖王叔将麾下靖王卫都交给你训练,十月你的东海卫在秣陵钉杀三十余人且无百姓发现。”宁王如数家珍一般将伍桐的事迹说了出来,“你是一个会带兵的好将领,身手一定不差,来和本王大战三百回合!” 伍桐看了看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嗯,这家伙没有一点特征像十七岁的人,和他打除非伍桐脑子有病。 “不打。”伍桐干脆的拒绝了,“宁王请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打架?” “啊。”宁王点了点头,虽然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过打架最重要。 伍桐摸了摸脸,“怎么打?” 和正庭师兄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切磋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要不然自己的武功不是白练了。 “随便打!” “来吧。”伍桐反手一抻,“点到为止啊。” 没办法不说点到为止,他还是有点害怕宁王一个不小心把他锤死。 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经不起造害啊。 说实话,宁王和正庭虽然力气都很大,可宁王对力气的运用太简陋了,说白了就是没有技巧,他单纯的想用力气去压伍桐,伍桐没事就和正庭、叶旺、叶大龙切磋,对这种力气巨大的人有很深的对抗经验。 一招一式都往宁王的肋下腰眼砸去,他皮糙肉厚打别的地方根本不疼,这两个地方还能让他有痛觉,伍桐下手有分寸,绝对只有痛感不是骨折。 这么玩没多大会儿,宁王就坐在地上大喊不打了。 伍桐晃了晃头,“王爷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可回家了,家里老婆正怀孕呢,心情不好,得哄着。” “等会儿。”宁王叫道,“那件事不是本王做的,本王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伍桐转过头看了这个傻大个一眼,事实上伍桐和他打了一架之后也觉得不太可能是他做的,毕竟他脑子不太好使。 “我知道了。”伍桐摆了摆手。 “再等一下。”宁王发现伍桐是真的要离开,又出声叫道,“听说你带兵很厉害,老四都被你弄到东海卫里了,你能不能把我也弄进去?” “啥?”伍桐愣了,整个人都傻住了,这位三皇子说什么呢,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姐夫,你能不能给本王也弄到东海卫里,京城太无聊了,父皇又不让我上前线,每日在家里摔跤很没意思的。”宁王果然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声姐夫叫道谄媚至极。 宁王看起来脑子确实是被肌肉塞住了,伍桐想了想,“可以,你得先征求家长同意。” “你答应了?多谢姐夫!”宁王大喜道,看他的神情动作好像是想过来拥抱自己,被这熊瞎子抱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可遭不住。 “你听清了,我是说你要征求家长同意。” “你不是答应了吗?”宁王用他的肌肉脑子回想了一下又用五秒钟时间思考了片刻,“家长是指父皇和母后吗?” “你爸你妈。”伍桐干脆的落下话,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这下他可算是知道宁王为什么请他赴宴了。 二皇子三皇子特么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雍王是无心插柳,大片撒网捞到了自己这条大鱼,三皇子更厉害,让自己过去就是为了请自己给他弄进军队。 想想长公主对三皇子的评价,伍桐觉得很到位。 激进,非常激进,无脑激进的那种。 这个无脑总结的很到位。 说起长公主,这丫头高烧之后自己好像还没去看过她呢,正好去公主府就在这附近,去见见她也是顺道表达自己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吧。 寒冬腊月的竟然还有橘子,伍桐对古代皇家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真是奢侈,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到这东西的。 其实在十一月左右会有橙子成熟,刚刚可以采摘,以皇家的财力贮藏橙子一两个月还是没多大问题的,所以冬天的橘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奢侈。 伍桐正坐在剥橘子皮,他喜欢把橘子皮一整块的剥下来,若是心情好一点,他还会玩个花活,比如剥出完整的图案橘子皮。 “你看像不像小狗?” 伍桐拎着橘子皮对长公主说道。 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伍桐微微点头,“有点像。” “我对我的手艺还是有自信的。”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自满的,伍桐将一半橘子递给长公主,“还不错,你也尝尝?” 长公主拿起橘子,柔声问道,“听御医说,前日我病温之后是你给我降了温才坚持到御医过来的,御医还说如果不是你的处理,我可能会挺不过去。” “都是小事。”伍桐吃着橘子,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你最近不要去我家啊,青鸾怀孕呢,你别传染给她。” 长公主看着伍桐,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听说你那日用手碰了我的身体?” 伍桐一愣,手里的橘子瞬间不甜了。 什么叫我用手碰了你的身体......虽然是事实,但也不能说出来啊,自己可是良家妇男,皇帝都承认的那种。 第二百零一章 召见 小孩子都知道高烧之后要紧急降温,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酒精擦拭身体快速降低体温,可在这个年代应该没有这种招数。 长公主有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伍桐干咳一声很正经的解释道,“公主当时体温很高,要不这么处理的话你会烧坏脑子。” “这就是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理由?”长公主凤眸冷酷,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咳。”伍桐指着长公主身后的婢女,“她不敢,所以只能我上了,而且也没摸来摸去,就在你后背涂了点酒精。” 有一说一,长公主的后背还挺光滑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长公主偏过头瞄了一眼婢女之后,那婢子急忙跪下,“公主,他...伍公子他将酒点燃了,奴婢奴婢......” “点着的酒精?”长公主盯着伍桐沉声问道,这家伙是想救我还是想杀我? “无知......”长公主的眼神让伍桐很受伤,这娘们肯定在害怕,伍桐摇了摇头,又给长公主剥了一个橘子。 长公主看着伍桐又用同样的手法剥着橘子皮,“你今日怎么会来我这?” “刚才去了宁王府,正好发现你这里和宁王府差的不远,顺道就来你这里看看。”伍桐将橘子皮摊在桌上,又是一只小狗。 “昨日你闹得动静很大,我晚上就收到了消息,你为何在哪里都会惹点事端?”长公主略显嗔怪的白了伍桐一眼。 “没吧,我也没弄出多少事啊。”伍桐心虚的说道,然后飞快的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好像都不能叫惹事啊。 “当众和文脉翻脸对你有什么好处?”长公主责怪道,“既然是二哥的诗宴,自然会有二哥的人去解决,你逞什么能!” “我本来是躲在角落里的,是你二哥把我薅了出来,而且...”伍桐小声辩解道,“而且那个姓张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我本来是想半路跑出来的,可是他不让,非得让我作诗,我作了,然后他就红着脸跑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道,“既然已经闹出了事,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那你今日去三弟府上没闹出什么事吧?” “没有......吧。”伍桐抬着眼皮看了她一眼,弱弱的说道,“除了揍了他一顿,然后拒绝了他一个要求。” “揍了他一顿?这叫没惹事?”长公主凤眸一立。 古有关云长睁眼杀人,今有长公主瞪目怒吼。 伍桐手一抖,挑着白筋的橘子瓣一下就掉到桌上,“是他让我打的。” “我让你去死,你死不死?”长公主又一瞪眼,怒视伍桐。 “......” 伍桐很纳闷,长公主什么时候还学会这个说话方式了? “你拒绝了他什么要求?”长公主缓了两口气,自认为现在语气平和,可伍桐还是发现隐藏在其中的愤怒。 “他想从军,而且要去东海卫,我拒绝了。” “这个你做的很对。”长公主点了点头,她可算是听到伍桐做了一件没错的事。 伍桐也松了口气,随手又喂了长公主一瓣橘子。 “皇宫里面的橘子能保存多长时间?” 伍桐对这个算是比较关心吧,青鸾最近孕吐情况以及减轻了很多,不过还是喜欢吃酸酸的东西,伍桐之前没注意到这点,要不然在橘子成熟的时候做他个百八十罐的罐头,留着冬天给青鸾食用也是极好的。 “按照往年来看,也就还能在保存半个月左右。”长公主微微张口接过伍桐递过的橘子瓣,她身后刚刚站起来的婢女又低下头不敢看向他们。 “那...明天给我几斤出来吧,我还能让它们再保存一段时间。” “好。”长公主点头。 伍桐微微蹙眉,旋即舒展开来,直直看着长公主,这丫头最近好像很听话啊,对自己的要求根本不反驳,“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红烧肉。”长公主果然是个爷们。 “不行,你只能吃清淡的东西。” “梅菜扣肉。” “这个也不行。”伍桐再次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能吃什么?”长公主果然有些怒了,捏着橘子冲伍桐叫道。 “嗯......”伍桐想了想,“珍珠翡翠白玉汤。” 听名字应该不错,长公主冲着门外抬了抬下巴,下颌和脖颈画出一条完美的曲线,伍桐一拂袖,左右打了两下,“小的这就去办。” 长公主露出一丝微笑,“晓晶,你去宫里把我这个月的果蔬份额取回来。” “是。” 宁王在演武场坐着,被伍桐打了好几下的肋下还有点疼不过不碍事,“听说伍桐和大姐的关系很好?” “回殿下,长公主应该在秣陵就和伍桐有过接触。” “你说当时我要是自愿去秣陵,从军的事哪能轮到老四。”宁王一拳砸向地上青砖,“走,去大姐府上,本王今日定要求大姐答应送我从军。” “殿下...这...”马固和乌坤面面相觑,觉得宁王这事有些不靠谱,所以他们要劝谏一番,他们是武夫不假,但也不是傻子,宁王要是真干出傻事,死的难看的一定是他们。 “把本王的软甲取过来!”听了两个壮士的劝谏,宁王犹豫了一下道,“大姐脾气爆,还是穿上比较好。” 这下马乌两兄弟也知道劝不住宁王,只好跟着。 皇宫,垂拱殿。 大太监童贯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陛下,宫外传来消息,伍桐已经离开了宁王府,现在在公主府里呢。” 周皇批阅奏章的手一顿,抬起头看着童贯,“他去公主府干什么?” “听说前日长公主殿下害了温病,多亏伍桐当机立断处理得当才救了长公主一命,今日怕是去探望。”童贯作为皇上的顶级狗腿子,一定要随时随刻的回答出陛下能问出的所有问题。 “珑儿生病了?朕怎么不知道?” “长公主殿下并未禀明宫中,只寻了御医。” “下次这是要和朕说。”周皇想了一下,一只手握着奏章,半个身子倚在桌案上,“诸卿知道昨日雍王府上的事了吗?” 能在垂拱殿上待命的除了六部尚书就剩下三个辅政大学士了。 杨幼郎和李世松同时看向狄英生,狄大人微笑着抖了抖袖袍,“臣子昨日曾与臣说了雍王府的事,还说昨日有一个人骂了文脉世家的人,臣以为骂的好。” 周皇笑了一下,“那人骂了什么?” “当年齐国尚在的时候,文脉是否一口一个我大齐!”狄英生摸了摸颌下短须,“年轻人果然言辞激烈,这话臣可想不出来。”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打文脉的脸!”杨幼郎大笑道,“爽哉,爽哉啊!” 李世松道,“臣听说昨日雍王办的是诗宴,何有诗作传出?” “有当然有,不过臣还是喜欢这首残诗。”狄英生从袖中取出伍桐写的两句诗,那是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伍桐只背出了前两句,剩下的没背出来也就没写,可这两句就让人引起无限遐想了。 “童贯。” 大太监会意,从狄英生手里接过宣纸呈到周皇面前。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错,这果然是一首残诗,只有两句,这后面最少还有两句。”周皇从小习文,这点判断还是有的,“这小子的字还真不错啊。” “骨气傲人,遒劲有力。”狄英生笑道,“那人倒是个有气节的,不会一口一口大魏。” 李世松探着头,他喜欢写字,自己的字也足以称为大家,故此很想看一看连陛下都称赞的字。 周皇挥了挥手,指尖点在纸上然后指向李世松,“童贯,拿给李爱卿看看,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好字,好字。”李世松赞道,“都说字如其人,臣观其字便知这人傲骨嶙峋。” “三位爱卿想不想见一见这少年?” “想。”三位辅政大学士很难得的统一意见。 “童贯,娶公主府请他进宫,晾了他这么多天也该见见他了。” “诺!” 第二百零二章 面圣 人是有记性的,而且人的肉体也会有记忆。 宁王走进公主府的时候,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直到他摸了摸自己衣服下藏着的软甲才定下心。 然而... 宁王并没有等到长公主揍他,自己就先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啪——啪—— 非常用力,响声也非常大。 伍桐喂粥的手被吓的抖了一下,好在精心熬制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并没有洒出。 转过头看到双颊通红的十七岁哲学健将,伍桐富有机械感的转回头,“宁王有受虐倾向?” 长公主望着门口站着的宁王,“出去。” “好!” 宁王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伍桐看着宁王的背影,“这孩子小时候被你怎么虐待了,那么大体格子你说一句话就跑了,头都不敢回。” “小时候他不听话,我代父皇教育了他几次。” 长公主风轻云淡的解释道。 “这么说关于你的传言都是真的了?”伍桐轻轻的搅弄了一下米粥,端着勺子无心问道。 长公主没有去含出汤匙,看着伍桐语气平淡的反问,“什么传言?” “嗯,打了兵部尚书的孙子,打了朝廷哪个官二代,一个人挑了整个皇室之类的......”伍桐越说视线越飘。 “对了,听说雍王不近女色,是不是你小时候给他带来了什么心里阴影啊?” 长公主的眉毛抖了抖,“你也给我滚!” 伍桐摸了摸瓷碗,已经没那么烫了,他将瓷碗塞进长公主的手里,嘱咐道,“那你自己吃完啊。” “我这就滚。” 顺利的滚出公主府的伍桐和已经滚了半天的宁王一起蹲在公主府门口。 和公主府门口的两个石像比他们更像是看门的。 “你...本王再确定一下。”宁王想了好长一会儿,估计是用他满是肌肉的脑子运动了片刻才挤出一点乳酸,说一些不算粗俗的文绉话语,“你是刚刚被父皇册封的长乐公主的夫婿吧?” “啊,对啊。”伍桐看了看天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宁王一起蹲在这里,或许是看到宁王自己蹲在这怕他寂寞? “那你刚才和我大姐在...”宁王张大嘴,一只手像是捏着勺子一般做了一个喂食的动作,“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伍桐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在秣陵就认识了。” “这个本王知道。”宁王瞬间想到了一个无敌策略,“你和我皇姐的事情要是不想让我说出去的话,就让我进你的东海卫。” 伍桐站起身,拍了怕宁王的肩膀,“你最好先考虑一下你皇姐,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唔——”宁王抱着头闷声怪叫,“你能不能劝劝皇姐让她别打我了?” “你来公主府干什么?”伍桐突然问道,这小子不是在王府里搞哲学吗,怎么过来公主府? “我知道皇姐和你的关系,所以想求皇姐让你把我弄到东海卫里。” 真是个死脑筋的人,不过就是求你皇姐得到的答案可能会是一顿毒打,这孩子怎么拎不清呢! 伍桐无奈的笑了笑,“你为什么要从军?” “在京城太烦了,很多人都带着不同的目的过来找我,我应付不过来,府里的事有马固帮我,倒是无恙,可也不能一直都让他帮忙,我干脆逃离京城,这样省心。”宁王这个人深的逃避的三昧,这一点很合伍桐的胃口。 不过一想到这个人的亲爹是当今大周皇帝,伍桐脑子就犯抽,巷子角落的人怎么越看越像童贯,你看自己想到皇帝都吓出幻觉了。 “伍道长?” “诶,说话了!” “伍道长?” “诶,真的说话了!” “伍道长?” “啊,是真的童公公。” 伍桐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童公公有什么事吗?” “陛下有请。”童贯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对旁边蹲在地上的宁王微微躬身,“老奴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拍了拍屁股,“你得和我皇姐说一声。” 童贯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可走的路就不是上次的路了,伍桐看着这条没有踏足的路,“童公公,你能不能透个底,皇上找我是干啥?” 童公公转过头,笑容慈祥,“陛下找你自有陛下的道理,老奴岂能知道天子想法?道长到了之后自然便知。” 要不怎么说童贯能当上大太监呢,在这说话都能拍一下周皇的马屁,说话带着恭维这是不是已经养成职业病了? 伍桐亲切的半搂着大太监,凭着一个多月的长征友谊,伍桐觉得他可以得寸进尺一下,“童公公,一包春茶,您就提示提示?” “道长说笑了。”童贯抬着头笑眯眯的道,“老奴听说道长你秋茶都炒了好些。” “春茶更香一些。”伍桐心虚道,“那给公公送些秋茶?” 童贯转过头看着伍桐笑呵呵的说道,“魏国使臣前些日子不是去了道长的家了吗,难道还不明白?” 原来是这事啊,伍桐点了点头,还是童公公讲义气。 “垂拱殿?这是干啥的地?” “道长在这稍等片刻,老奴进去向陛下禀报。”童贯轻轻的拍了拍门,“陛下,伍桐道长到了。” “他在公主府?” “回陛下,是。” “珑儿的病如何了?” “回陛下,老奴到公主府上的时候长公主正在食粥,气色如常,想必已经大好了。” “伍桐到了?” “回陛下,道长就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吧。” 听声音,周皇气短啊。 伍桐在心里进入无限月读阶段,大脑飞速运转,模拟等会儿和周皇见面的情景,直到童贯推了他第三次他才回过神来,小声问道,“等会儿见皇上的时候要下跪吗?” 要是下跪的话他应该用什么理由来避开呢? 说信仰不同能不能躲过去?或者说得了下跪就会死的病? “呃......”童贯微微一愣,“陛下随和,不用行这些虚礼,心诚就是了。” “那就不行礼了。” “......还是行礼比较好。”童贯无奈苦笑道。 在童贯的带领下走进垂拱殿,伍桐也没低头,打量着略显庄严的皇上办公室的内部装饰。 好像除了是纯木头做的之外比不过后世经理的办公室啊。 等等,这些木头好像就能买下那种办公室。 “陛下,伍道长到了。”童贯微微躬身细声说道。 伍桐抬起头不经意扫了一眼周皇,他与靖王长得很像,只不过他的面皮要更白,没有棱角,看起来更加和善,身形没有靖王那般魁梧,亮黄色的龙袍很是气派,只看面相便能得出这是一个慈祥的人。 若不是伍桐知道他曾经闹过靖难,手刃兄长,还真没法把这个面容和心狠手辣联系在一起。 垂拱殿的右侧是周皇,左侧则站着三个辅政大学士。 伍桐伸出手,抱拳作揖,在房中做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 “伍桐见过陛下,见过三位大人。” 第二百零三章 鸡兔同笼 伍桐打量周皇的同时,周皇和三位辅政大学士自然也在打量他。 四个人统一的观点就是这个人真年轻啊。 二十岁的年纪当然年轻了。 “你就是伍桐?” 伍桐发现这些大人物似乎都喜欢问这种傻哔——一样的问题,他还不得不回答。 “是,我就是伍桐。” 周皇轻笑一下,“老真人还好吗?” “您不是刚见过他吗?”伍桐随口说道,旋即看到周皇的眼神似乎不妙,好像有一股王霸之气散发出来了,他要听的答案可能不是这个。 “老爷子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嗯,我估计打两个我不是事。” 伍桐有气无力的说道。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周皇点了点头,王霸之气已经消失不见,伍桐这才舒了口气。 职业是皇帝的人果然有瞪眼挑眉的职业病。 “闲话之后再说,你知道魏国派使臣过来的事情吧?” “知道,前段时间你知道的魏国使臣还去了我家。”伍桐按着眉心道,“比试的内容我也知道了,而且已经约好了最后一场的数算是我上场。” “为何朕不知道此事?” 周皇一怔,旋即沉声问道,这件事怎么会超出他的掌控出现了他不曾了解的事情。 “陛下可能不知道,在此之前我被鬼谷的人嗯....绑架过,虽然现在我平安无事,但这帮人是不会放过我的,和他们的约战也是这期间的事。”伍桐一想到鬼谷脑袋就疼,一群中二病的组织。 “还发生过这种事?”周皇轻笑一声,“既然你已经要出场了,朕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可有把握赢下这局?” “小事。”数学吗,自己随便出两道应用题都不是他们能扛下来的,伍桐自信满满,实在不行就弄两道逻辑推理题,反正这种题也是数学范畴里面的。 “问题不在数这一场,礼乐射御书数,除了数算,周国能赢下几场?” 伍桐作为长公主的男闺蜜,太子的好朋友自然要关心一下这件事。 “礼并不在比试中,乐射御书数这五项,我大周的胜算不大。”周皇沉声说道,“魏国居北,有马场有草原,他们的骑射功力要比我们强太多了。” 那射御没比就相当于输了呗? 五局三胜,这么说剩下的两场一点都不能输喽! “敢为陛下,乐和书可有胜算?” “这两项大周还是有些胜算的,不过只在五五之数。” 周国的教育水平要比魏国低啊。 不过没关系,伍桐已经有了其他办法,说起来这个办法是要对付鬼谷才想出来的,计划书已经给太子殿下了,若是再有陛下的支持,事半功倍就是给伍桐准备的成语。 “陛下,我可以帮周国得一胜场,如果胜了我想和陛下提一个请求,不知陛下可否应允?”伍桐很小心的说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把自己放在低处没有毛病。 “哈哈哈,小子狂妄。”在一旁看戏的辅政大学士杨幼郎怒笑道,“黄口小儿,你怎知你一定会胜,还敢向吾皇提要求,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伍桐转过头,“不知大人是?” “老夫杨幼郎。” 没听说过,伍桐摇了摇头,“敢问杨大人为何不信在下,若是我输了,周国可直接就败了。” “就在此地,老夫试你一试!”杨幼郎怒道,左右迈了几步,然后从案桌上拿出一本书,翻了两页,杨幼郎喝道,“听题!”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 唔! 真的文言文记录的数学题,好厉害,鸡兔同笼啊,厉害厉害。 那本书是《孙子算经》吗? 伍桐先是感叹一阵,然后心算一下,“鸡有二十三只,兔有十二只。” “这么快?”周皇被吓了一跳,他自小就学过这些东西,到现在也不能张口说出答案,“杨爱卿,这答案可对?” 杨幼郎又低下头看着书卷,“这答案没错,等会儿老臣再算一算!” 老大人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算算,足足有盏茶功夫他才抬起头,“你说的是对的。” 周皇若有所思的看着伍桐,“你是怎么这么快就得出答案的?” 鸡兔同笼的问题,只要不上百,都是几秒的事情。 该怎么和他们解释自己小学时候就做这种题做到吐呢? 伍桐想了一下,“陛下,还有杨大人,这道题我们可以这么想。” “鸡兔同笼,头有三十五,腿有九十四。我们假设笼子里面都是鸡,则有腿七十,可现在多出了二十四条腿,那就有十二只兔子,剩下的就都是鸡了,也就是二十三只鸡。” “等等,你怎么得出的十二只兔子?” “二十四条腿,十二只兔子啊。” “二十四条腿应该是六只兔子。” “那不是还有二十四条腿被减下去了吗?”伍桐挠了挠头,这群人上过学吗,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们都不会? “哪里减的?” “一开始减掉七十条腿的时候,那里面就有兔子的两条腿。” “为什么那七十条腿中会有兔子的两条腿?” “......”伍桐一副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决定拿出专业素养出来,“我们慢慢来讲解这道题。” ------ ------ “几位同学听懂了没有?” 伍桐长舒一口气,他看着已经要落下的太阳,这一讲就讲了一个多时辰,小学生两节课都能学会这道题,这帮古人咋就学不会呢? 不是说古人智商不差,就是见识少了一些吗? 这他妈叫智商没问题? 妥,这下伍桐八成半的胜算因为这两堂课生生的涨了一成。 周皇的视线茫然,杨幼郎脸憋得通红。 狄英生和李世松干脆放弃了在一旁拿着伍桐的诗在研究字和句。 童贯尴尬的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算了,你们年龄太大了,和你们讲也听不懂。”伍桐摆了摆手,准备请辞回家给老婆熬汤。 周皇叫住他,“伍桐,你之前要求朕的事是什么?” “回陛下,我想建一所学校。” 伍桐的回答出乎周皇的意料,“学校,是书堂吗,国子监也负责教书,你若是有此想法,朕倒是可以让你去国子监。” “不,我要教的东西和国子监教的不一样。” 这一点伍桐还是门清的,这年头学堂里教的都是四书五经的文言文,一张嘴就是摇头晃脑的背文章,这在电视剧里都见到过。 伍桐摇头道,“我要教的东西多是你们看不惯的奇淫技巧。” 周皇脸色不变,“可有章程?” “有。”伍桐正色道,“太子那就有。” “童贯,让太子带着伍桐的章程到垂拱殿。”周皇平静的看着伍桐对童贯说道。 “诺。” 等待的功夫,伍桐被李世松和狄英生架了过去,“小子,你快把这首诗的后面写下来,我二人想看完整的诗。”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这首诗不是被狄子旭拿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敢问?”伍桐向两个中老年大臣拱了拱手,“您二位认得狄子旭狄兄?” “我是他父亲!”狄英生摸着短须自满道,看他的表情他对这个儿子很满意啊。 “原来是狄伯父,前日多亏狄兄在诗宴上百般照顾。” “哈哈哈,你们年纪相仿自然好说话,以后你们可以常来往。”狄英生笑呵呵的说道。 一老一少笑吟吟的聊起了家常。 李世松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小子,少说废话,你快把这首诗给老夫写下来!” “呃......” 我也想写,可是我记不住了啊。 第二百零四章 目标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儿臣见过父皇。” 太子殿下礼节到位,噗通就跪下拜道,从怀中取出一揽子计划书的纸高高举过头顶,这姿势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这便是伍桐所写的章程,请父皇过目。” 童贯将那一沓计划书接过送到周皇的案桌上,“陛下。” “这么厚,都是他写的?”周皇抬起头望了一眼被三个辅政大学士围住的伍桐,神色古怪的拿起这一沓纸,“那朕先看看。” 翻阅着xx学院的计划书,周皇扫了两眼就问题满满。 “大纲?学院建校初衷?校风校训校纪?” “朕怎么有些看不懂?”周皇捏了捏眉心,“太子,这计划书你看了吗?” “儿臣这段时日一直在研读,粗略的看了一遍,第二遍刚看到科目设置。”太子轻声回道,这里面有很多词语他都是根据后续的解释和环节才微微弄清楚含义,因此读的很慢。 “科目设置?唔...在这里。”周皇看着三页大纲慢慢向下搜寻,旋即抬起头看着他册封的太子,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才看到第三部分?这份章程写的很晦涩?” “伍桐写的很详细,正因为太详细了,里面又有很多词语儿臣难以理解,故此进展很慢。” “童贯。”周皇只翻看了几下,觉得这是一个好东西,不能他自己一个人消化,得找人帮忙。 “陛下有何吩咐?” “把这...计划书抄录几份,抄录好了给三位大学士还有太子送过去。”周皇把手里的计划书递给童贯,“让内侍监快点抄录。” “老奴遵旨。” 三个辅政大学士一个帮伍桐握笔,一个帮伍桐铺纸,还有一位帮他磨墨,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伍桐把这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写完整。 伍桐憋得头都大了,脑子里没有诗句,只有一首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在无限回响,这首歌已经从头唱八遍了,现在换台开始播放人生不过百年。 歌词倒想起了不少,可这首诗是一句都没想起来。 莫名其妙的被留到晚上,要不是伍桐大声喊着宵禁到了,那三个辅政大学士和加入战团的太子殿下才不会轻易放过伍桐。 即便如此,分开的时候李、杨、狄三位大人还邀请伍桐有空到府中一叙。 “我怎么感觉京城全都是麻烦?” 伍桐躺在京城的小家里悠悠叹道,“既然皇上并没有让你去公主府住,那我们等段时间回秣陵好不好?” “真的要回秣陵?”青鸾表情没有波动,伍桐并没有注意到,只认为这段时间她过得也不开心。 “你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走远路。”伍桐摸着青鸾已经显怀的肚子,“等他出世的吧,他出世之后我们就会秣陵。” “你不是和太子说要在京城建一个学校吗?”青鸾平静的问道,前段时间伍桐经常熬夜写一些文稿,听他说是学院的事情,在秣陵的时候他就和世子说过这件事,这份学院建设的计划书不是伍桐一时兴起写的,而是用了漫长的时间才磨出来的。 青鸾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注意到了这些事情。 “嗯......”伍桐想了想说道,“这些都是兴趣使然,可做可不做,你的心情更要紧。” 叶青鸾微微仰起身看着伍桐,黑夜里没有灯光,但她大概能看到伍桐现在的表情,“安于,很久之前我就想过,你难道没有想要做的事吗?” 伍桐一怔,“有啊,照顾你就是我想做的事啊。” “不,我不是指这个...”叶青鸾摇了摇头,她支起身子斜躺着看向伍桐,轻声说道,“安于,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皇帝要做的是治理天下,王爷要做的是治理封地,农人要做的是如何有个好收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做事的目的,而你,我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你每一件事都像是随手玩闹一样,最开始你帮墨山发展生计,后来又帮瓦舍重建,从我与你相识至今,你只有在上元县水灾那一刻有片刻慌神,可你转过头就想到解决数万百姓生存的办法,每一件事你都游刃有余。 哪怕是鬼谷对你百般针对,可你还是和鬼谷的人结成朋友,这件事在你眼中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吗?他们差点要了你的命,而你从未把它放在心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九月十六你被刺杀,你什么都没有做,又过了几日我们在家中被袭击,你这才有所行动,抓到的鬼谷人你转眼就放了,在你眼中鬼谷是什么?为什么你对他们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 还有学院的事情,在秣陵我就见你在写计划,来的路上你也一直在写,这么长时间花费的心血,就因为我想回秣陵,你就可以随意抛弃?” “安于,在你眼中没有任何事可以放在心上吗?” 伍桐轻轻握住青鸾支着身体的柔荑,他看着在黑夜中也依然明亮的秋水双眸,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平时可以东扯西扯漫无边际瞎说的嘴皮重逾千斤。 他没有志向,或者说他的志向因为穿越而消失了,在这里他没有要烦心的事情,无论帮助墨山、重建勾栏,还是水患救灾、出海捕鲸制作罐头都是他顺手而为,他也没想过这些事会引来鬼谷,不过就算鬼谷闹出更大的事端,只要没伤害到青鸾,他都可以不在乎。 因为伍桐知道鬼谷所在的地方,要真的撕破脸,伍桐就弄上几千斤,甚至上吨的黑火药去炸了鬼谷。 学院的事情是他知道鬼谷的运作模式之后也想在这里弄出的组织。 既然先他几百年穿越过来的中二小鬼弄了一个中二组织,那他这个大学生建一个传授知识的学校也不是问题。 可对这件事,伍桐除了计划书也得好以外,并没有想要自己参与。 听到今天青鸾像是责怪又痛心的一番话,伍桐陷入沉思。 “有一个目标很重要吗?”伍桐侧过身,轻轻的摸着青鸾垂下的青丝,“我们这样无忧无虑的活着不好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于,人不会无忧无虑的。” 伍桐深吸一口气,“青鸾你很想让我每日在外面工作?” 这思想有点像是后世望夫成龙,可家里不缺钱啊,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不是工作,是想让你有个想做的事情。”青鸾幽幽道,“我小时候就在墨山上住着,那时候日子很苦,我希望以后不要这么苦,我习武学刺绣,都是为了不这么苦。遇到你之后我只希望能陪在你身边,相夫教子,这是我现在想要做的事。” “安于,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伍桐想了很长时间,“陪在你身边?” 这句话说出能明显感觉到青鸾身边的气场变了,伍桐赶紧改口,“学院,建学院,收最好的学生,传授他们最实用的知识,桃李满天下是我最想做的事。” “这个可以。”青鸾满意的靠在伍桐身上,“这是你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的,不可以半途而废啊。” 老婆亲自给自己弄了人生目标,这是因为啥啊? “老婆,我问一下,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件事?” 以前青鸾从来没关心过这些事啊,而且这些话不像是青鸾会说出来的。 身旁的佳人呼吸匀称,显然已经装睡,可怜的伍桐还不知道因为什么自己的小娘子非要给自己弄一个人生目标让自己去实现。 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和几百年前的穿越前辈弄个比赛就是了。 第二百零五章 法会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啊。 让伍桐感到快乐的是这个地方没有除夕夜守岁的习俗,自从穿越之后他的生活及其规律,熬夜是不可能熬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熬夜的。 正月初一的元日才是大节日,这一天很多地方都会这一天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 而伍桐把今天的活动中心定在了京城的归元寺,不因为别的,听说这的菩萨特别灵。 伍桐是个很务实的人,在人力不可及的地方最好求助漫天神佛,只要管用干啥都行。 “慢一点。” 伍桐扶着叶青鸾,长乐公主无奈的白了他好几眼,“这才两三个月,我自己走也没事的。” “是啊姑爷,你和小姐在街上还不分开,这时候还是让我来吧。”月儿硬生生的挤进了两个人的空间,搀扶着青鸾。 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伍桐讪讪的笑了笑,“小心一点总没错。” 伍桐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左右护法,王朝马汉...不对,串台了,叶旺和叶大龙,“今天人多,你们只要保护好青鸾就行。” 叶旺点了点头,跟在叶青鸾身后。 叶大龙凑到伍桐跟前,“妹夫,为什么来人这么多的地方,京城里可还有鬼谷的王八蛋呢!” “青鸾怀孕了,来归元寺拜拜佛没毛病,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的,再说也不能因为那几个王八蛋一直在家里呆着吧?”伍桐撇嘴,“你也跟着青鸾,我这边没事。” 先拜了观世音菩萨、韦陀菩萨,向里面走到大雄宝殿拜了释迦摩尼佛。 这一路让青鸾运动已经足够了,得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会儿,“娘子,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你身子重...” “重什么重!”长乐公主嗔笑着拍开伍桐做坏的手,青鸾自从封了公主,小性子也多了,更像女孩了,“还不满三个月呢!” “那也歇息一会儿吧,运动虽好也要适度啊。”伍桐四处看了看,“我去找找和尚问问有什么地方能让人休息,弄这么大的法会不可能没有歇脚的地方。” “月儿,你照顾好小姐,我出去看看。”伍桐回过头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六叔、大哥,你们留在这,我去去就回。” “你一个人?” 叶旺担忧道,伍桐那俩把刷子他是知道的,故此非常担忧。 “没事,这里人多又是天子脚下,没人敢放肆。”伍桐扬了扬头,冲叶青鸾瞥了个飞眼。 从大雄宝殿出来,就只有门口的两个光头,刚才大雄宝殿外还跪着一溜光头,现在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了,伍桐敲了敲门口两个和尚的光头......这是不可能的,虽然看着两颗卤蛋很想下手,可也不能如此无礼,刚在这拜了佛祖菩萨,转过头敲人家的脑壳这是怎么想怎么不讲究。 “两位小师父,归元寺可有歇脚的地方?”伍桐双手合十诚心问道。 “有的,施主沿着这条石径到云集斋,后院也有厢房,这俩处都可以歇息。”小师父很有礼貌,也没有大喊大叫,手中佛珠停止转动,双手合十微微欠身。 “多谢小师父。”伍桐回礼道,“今日法会怎么没看到多少僧人呢,我刚刚在大雄宝殿见到许多师父,一转眼只剩下二位,今日莫不是寺内有大事?” “回施主的话,今日法会一是庆贺元日,二便是我寺方丈要与魏国北方教派辩一辩佛理,想必各位师兄都去听佛理去了。”小师父低头说道,“听闻秣陵栖霞寺的智海师叔也前来,我与师弟也要前往的,只是不能怠慢香客。” “师父有善心,佛理可以再修,心却不能变,小师父定会得道。”伍桐随意恭维道,智海和尚也来了,那等会儿把青鸾安顿好,自己便过去看看吧。 “施主有大智慧,小僧佩服。”看两个小沙弥的表情,这句话定是出自真心。 伍桐大笑着回到大殿,旋即压低声音,“青鸾,我们去云集斋歇歇脚顺便吃些斋饭。” 将长乐公主安顿好,留下叶大龙和叶旺照顾她和月儿,伍桐自己去找秣陵的老朋友去了。 归元寺还是很大的,从大雄宝殿走到他们坐而论道的古台竟用了一炷香的功夫。 伍桐还是善走的,这点路不在话下,和这个想比,在古台边上看到两个熟人更让他感到开心。 “正俞师兄,静徐,你们怎么来了?”伍桐挤开人群钻了过去,他都没时间去管正在吵架的两拨光头。 正俞听到叫声脸色没有变化,不过他转头看到伍桐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小师弟,你竟然在这里?” “小师叔,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啊!”静徐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这小道士不仅长高了还壮了许多,真像是小牛犊子。 “我也想你啊!”伍桐揉了揉静徐微胖的脸蛋,看着正庭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不是你说让师兄该行走天下就去行走天下吗?”正俞的微笑已经散去了,让这个面瘫脸做出表情已经超出伍桐的预料了,“如今师兄已经走了三个月了,前日刚到的京城,本来住在京城外的长春观,听说今日归元寺法会有魏国僧人来访,就过来看看。” “过来听佛理?”伍桐想了想,点头笑道,“也好,反正听完之后也不懂,” “小师叔你怎么在这里?” 伍桐一偏头扬了扬下巴,“青鸾怀孕了,我带她来拜拜佛祖,对了青鸾被册封长乐公主了,这你们不知道吧!” 正俞想了一下,“怀孕去拜道祖也是可以的。” 伍桐摇头装作没听到这句话,这是教派之争他不掺和,搞不好书就没了。 “你们认得智海大师吗?”伍桐看着场中的智海大师向正俞师徒问道。 “认得,在秣陵的时候每年他都会去浮云观拜见师尊。”正俞点了点头,“他的经义与师兄不分伯仲。” 老爷子都活成传奇了,南方佛教的佛头都回去拜访。 伍桐一想到自己定下的小目标也是活到一百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佛头去拜见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场中这些人都不说话?” “魏国的北方佛派问佛在世间乎,现在我们这一方还没人说话。” 佛在世间? 这句话有点熟悉,伍桐想了想,佛教经典他看过不少,心经、金刚经和坛经是他为数不多从头看到尾的佛经,心经他还用了一天时间背了下来,对于佛法他并不是听不懂。 想到佛理,最出名的应该就是风动幡动这个了,除此之外还能想到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这个拗口的话,最后就是何为佛。 佛在世间这个题伍桐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也不是问题。 对佛法稍稍有点了解的话,便知道这是六祖慧能的主张,虽然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六祖慧能。 伍桐想了想,然后冲着智海招了招手,“智海大师父,怎么一直坐在那里不说话啊?” 智海看到伍桐的瞬间微微一笑,“许久不见施主了。” “哈哈,我也好久没见到你啊。”伍桐笑着说道,“智海师父,你们怎么坐在那里不说话啊?” “施主还是那般洒脱。”智海微笑道,“这位是归元寺圆祥方丈,对面几位是魏国高僧,此番是与我们辩解佛理的。” “吵架嘛,这个我在行!”伍桐看了看地上的蒲团,正好有一个空着的,“智海大师父,我坐在这里可有佛相?” “施主有慧根。”智海笑道。 “这位施主为何闯入我二宗辩经!”对面魏国高僧看到伍桐十分无力的坐下,出言质问道。 “莫怒莫怒!”伍桐笑嘻嘻的说道,“人虽有不同,佛性却无不同,众生皆有佛性,我为何不能坐在这里?” 魏国高僧脸色一变,这个年轻人竟是懂佛法的,只怕此行难料了。 第二百零六章 谒子 南方佛派的佛头微微笑着,虽然不知道伍道长插手是为何,但这场辩佛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现在还是在辩论佛在世间吗?”伍桐四处望了望,一圈的光头反着蜡烛微光,竟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智海大和尚点头称是,他身旁的圆祥方丈轻声问道,“佛头,还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您可有破题之法?” “尚无。”智海摇头,“容师弟在想想。” “既要比试,怎么不比坐禅?”伍桐知道这些和尚有坐着不动弹的毛病,所以问了一下,人都是有极限的,坐禅的时间应该不会差太多的。 “对面那位额头前凸的高僧能坐三天三夜。”圆祥方丈轻声说道,“我们南派最能入定的便是佛头,只能坐三天两夜。” 这是硬实力不行准备靠软实力取胜,结果发现不是软硬实力的事,而是自己根本不行,那这还比个屁啊! 伍桐叹了口气,周国和魏国相比简直就是渣渣,全方面被碾压,从军事到文化,再从诗词到教派,没一样是强项。 自己竟然要帮助这样的周国对抗由鬼谷相助的魏国,啊,脑袋疼脑袋疼,要不然自己投降行不行,现在还没到三分钟,三分投是没有惩罚的。 “我们这边的论点是佛法在世间吗?”伍桐准备参战,和这些光头吵吵架也好,不为别的,因为他看到对面那几个光头身后站着的牧云了。 这件事背后要是没有鬼谷的参与,我,当场把这个烛台吃掉! “不,是对面大和尚问的是佛法可在世间,并不是佛法在世间。”圆祥小声解释道。 明白了,就是还没有明确论点呗。 “魏国的大和尚,佛法在世间。”伍桐笑着说道。 圆祥方丈大惊看向智海,佛头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佛法如何在世间,还望施主能够明说。”魏国的大和尚看着是粗犷了些,双手合十念珠一转,高僧的气质顿时就起范儿了。 “佛法在悟,万物众生皆有佛性,所悟便是佛法,是故万物众生皆有佛缘,皆可成佛,世人皆可参悟,佛法如何不在世间?”伍桐想了想又道,“释迦摩尼也是于人间行走,菩提树下开悟,既是人所悟者,所悟又如何会在西天极乐世界?藏在世间罢了。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不知道大和尚以为然否?” “施主有大智慧,老衲不及也。”魏国的大和尚主动认输,“今日听施主一言,老衲自叹不如,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此句甚妙,这一局是老衲输了。” 这是啥意思,他怎么这么干脆就认输了? 莫不成这个问题他们也并不会解答? 不过他们认输就认输了,那这就是南派佛教胜利了呗,伍桐转过头看到智海和尚一脸肃穆,似乎事情并不像他想的这么简单。 “智海和尚,怎么赢了之后你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啊?” 伍桐很纳闷,南派赢了也没有兴奋,北派输了也没有沮丧。 整个古台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伍施主,对方远道而来,远来是客先问一题,这一轮他们问我们答,一问一答,算和。”智海和尚神色平静,“下一轮便是我们出题了。” “你想好出什么题了吗?”伍桐小声问道。 智海和尚忽然笑了,“既然施主已经参与进来,那就请施主发问吧。” 伍桐冲着牧云眨了眨眼睛,开始思考要问什么解释不清的问题。 “小师叔好厉害啊,他竟也懂佛法吗?”静徐双眼之中全是小星星闪烁,一脸崇拜的看着伍桐。 “小师弟他曾经说过,无论是佛法还是我们讲解的经义,只要让对面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但又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时候你就赢了。”正俞淡淡说道,“这种胡说八道的境界除了他没人能达到。” “说到别人听不懂怎么能知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静徐挠了挠头,不解道,既然听不懂怎么会认为有道理,那要是觉得有道理怎么又会听不懂呢? 师父现在说的话让自己听不懂,可是自己也没觉得师父有道理,那就是说师父没有小师叔厉害喽! 多亏正俞是修性的不是学读心术的,他要是知道静徐认为自己没有伍桐厉害,估计就要和伍桐来一场线下真人pk了。 “有了!”伍桐一锤手心,指着佛寺高台上挂着的经幡,“大和尚,此幡飘动,是风吹幡动,还是幡动知是风吹?” 是风动还是幡动,这也是坛经里记载的故事,既然今日第一个问题便是佛法是否在世间,那第二个问题就用这个问题吧。 魏国来的四位高僧同时抬头看向被风吹起的经幡。 智海大和尚也仰头看着归元寺的幡布。 正俞静徐师徒同时仰头,鬼谷的人也抬头看向空中。 在场中的无数百姓也仰起头。 “师父,是风吹幡动还是幡动风吹啊?”静徐天真的问道。 “为师也不知道。”正俞想了半晌,“或许是风吹幡动。” “师父也不知道答案?”静徐晃头看向师父,“小师叔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为师也不知。”正俞扯了扯嘴角苦笑说道。 魏国大和尚身后的一个中年白肤锦袍人对身旁小辈问道,“牧云啊,这道题如何解?” “蔚七叔,这种题小侄不会,不过想想风无形,应该是幡动知风吹吧?”牧云想了想回答道,他之前就从弟弟那里知道伍桐的是个奇人,却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竟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 “要我看就是风吹的,没风吹那幡也飘不起来!” “要不是幡飘起来,你怎么知道有没有风,不还是看到幡动才知道有风吗?” 场外的看客也开始讨论,毕竟刚才那个什么佛法是否在世间的问题他们听不懂,这个题他们不仅听得懂还能参与讨论。 “师兄,到底是风动还是幡动?” 魏国的几个大和尚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询问对方,他们并不太敢说,因为这时候说的话都是定论,不能更改的。 “老衲也不知道,依师弟看呢?” “不知。” “这一局若是输了,即便下一场我们胜了,也只是和局,陛下希望我们胜,而且是大胜,这可怎么办?”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子怎么也通佛理,而且比我们佛法更加精深!” “没办法,随便说一个吧。” 当头的大和尚犹豫了一下,“阿弥陀佛,老衲认为是幡动,风来无影去无踪,并无痕迹,幡动知风来,既是幡将无形之风化为有形,是故幡动。” 伍桐并没有说对不对,也没有说出最装逼的那句话,反而笑道,“这一局一问一答就算和,大师父觉得如何?” “好极。”魏国的大和尚微笑着抢占先机,“那第三题,老衲就...” 他快,伍桐比他更快。 “大师父请听我一言。”伍桐站起身向魏国的高僧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大师父们远道而来是和南方佛派一争高下的,因为小子这才弄成和局,小子心中也过意不去。” “不如这样,现在一局定胜负,小子出题,并不偏帮周国,也不针对魏国。大师父以为如何?” 魏国的高僧微微笑道,“施主有大慧根,老衲输于施主心服口服,可这不是老衲想得论经,既然施主如此说,老衲自然不会否决,还请施主出题。” 智海大和尚伸掌说道,“请伍施主出题。” 归元寺的方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从刚才两个问题可以看出伍施主确实天赋异禀,可若是他出题的话,佛头定难以取胜啊,这如何是好。 伍桐站在南北佛派代表的正中间,清了清嗓子,“大师父,智海师父请听小子的问题。” “大家各做一谒,只论谒子高下,如何?” “善!” 既然双方都没有问题,那就开始吧。 “捻香三根,香灭即止。”伍桐叫道,“请各位大师作谒。” 魏国的大和尚轻拂佛衣,智海佛头淡笑着看着刚刚点燃的三根香,沉默以待。 这也是坛经中的经典故事! 第二百零七章 老夫人 归元寺是佛寺,内置供香客歇脚的厢房。 可厢房和厢房也是有区别的,捐了十万两银子的善信和捐一两银子的善信是不同的。 他们不同就不同在捐十万两的善信可以有他们自己的厢房。 仲家就是一个舍得花钱,然后在归元寺有一个独立厢房的大家族。 在这处厢房之中,一位老夫人身着富贵红服,跪在佛祖面前,两只手捻着佛珠,嘴里诵着佛经,神色虔诚。 “老夫人,听寺内的小师父说,古台那边来了魏国的高僧,正在和圆祥大师父和智海大法师辩论佛理。”老嬷嬷贴着老妪的耳边轻声说道。 老夫人睁开眼睛,只看了一眼,“你去看看便是,老身还要再念一遍本愿经。” “老夫人,奴婢一直陪在您身旁,您不去,这热闹奴婢也不去凑了,就让她们这些小丫头去吧。” “也好,让他们去看看吧。” 归元寺,古台。 伍桐在盯着香,说实话他一直不知道一炷香是多长时间,今天一定要算出来。 到现在他已经查了一千五百个数了,一秒一数,那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了,看看剩下的香头,一炷香大概是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弄清楚了一个很久之前就好奇的问题,伍桐伸了伸懒腰,他盘坐在这也有二十五分钟,两条腿都有些发木,麻了。 “嘶——”伍桐蹬开腿,敲着麻到发木的大腿,“两位大师,还没写好吗?” 魏国大和尚将手中的纸举起,自己看着纸上的谒子微微一叹。 智海就没有这个步骤,他将写好的谒子递给伍桐,伍桐的腿麻木着,没办法走过去,然后他很没有风度的在地上挪动过去,接过纸,只扫了一眼,伍桐便看着智海微笑不语。 智海回看伍桐,也是一般微笑,“今日多谢施主了。” “别谢这么早,现在一局定输赢,你还不一定能赢。”伍桐板着脸装蒜,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能评一个奥斯卡影帝。 “施主,老衲也写好了。” 魏国大和尚将手中的纸也交给伍桐。 伍桐一只手拿着智海写的谒子,另一个是魏国和尚感谒,轻轻一笑。 将两人写的谒子交给对方,伍桐笑道,“二位,可能评出胜负?” “是老衲输了。”魏国大和尚死死的捏着谒子,一双眼睛瞪得通红,最后化为一声长叹,“诸位师弟,你们也看看吧。” 本来听到大和尚又认输一阵,其他的魏国僧人尽皆不敢相信,听到大和尚的话他们争先恐后的去看那个谒子,他们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谒子能打败师兄。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这个谒子是六祖慧能出名的谒语,也就是因为这首谒子,慧能才成为六祖,智海大和尚竟然拿出了这首诗,他是真的害怕自己会输啊。 智海大和尚将魏国和尚感谒恭敬的捧在手上,“师兄有大智慧,小僧不及。” “哪里,师兄既然写出这种谒子,老衲难以望到师兄项背,是老衲输了。”魏国大和尚强露出一丝笑容,可这笑比哭都难看。 “不知施主能否告诉老衲,第二个问题到底是风动还是幡动?”魏国大和尚双手合十长拜道,这是一个诚心向佛的,可又像他写的谒子一般,佛存世间,亦有忧有怒。 这次来周国想必是被逼无奈。 伍桐看着大和尚,轻声说道,“非风动,非幡动,是仁者心动。” 大和尚恍然,脸上升出一丝喜悦,“施主有大智慧,佛法存于世间,想必就存在施主这等大智慧大法力的人身上。” “大师父错了,是人人都可为佛。”伍桐努力回想六祖慧能的话,“自皈依佛,自皈依法,自皈依僧,大和尚拿着那首谒语回去参悟吧。” “佛家有顿悟一说,伍桐等大师父立地成佛!” 这位僧人是一个好人,可惜人活于世各有掣肘,身不由己也是常事。 “老衲多谢施主赠言。”大和尚回望北方,微笑说道,“老衲与师兄弟先行告退。” 目送魏国的和尚们离去,围观的这些向佛之人更加激动,一是大周应了,二是想知道智海大师父到底做了什么谒子,能让魏国的高僧直接认输离去。 “师父,您写的谒子是什么啊!” “对啊,师父,能不能读出来让我们听一听?” “师父,能否写下来?” 这些向佛的百姓都大喊着,起哄的也有,静徐这个臭小子就是个起哄的,等会儿得好好收拾他一顿。 智海大和尚对着归元寺方丈耳语几句,圆祥和尚点了点头,不多时,一个特质的毛笔和朱砂墨用桶盛装着送了过来。 “伍施主,这谒子是你教给贫僧的,现在可否在传与世人?”智海和尚双手合十,佛珠搭在手上,这一刻伍桐才觉得智海像是一个僧人。 在之前伍桐一直认为智海是个商人。 既然智海和归元寺的方丈共同想请,伍桐也不推辞了。 在古台旁边的粉墙上瞄了几眼,心里大概有了几分章程,伍桐挥毫泼墨,拎起特质的毛笔在墙上写下六祖慧能的谒语。 静徐看着谒语似懂非懂的点头念了几遍,抬起头对师父说道,“师父,我不明白这首诗写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师叔写的东西很厉害,这是不是就是师父您说的境界?” 正俞看着那四句谒子,“你这位小师叔真是天上谪仙人。” “伍兄还真是一个充满惊喜的人,蔚七叔,黄龙寺的僧人输了。”牧云笑着说道,“这个年轻人就是伍桐,元月十五,对上您的人就是他。” “竖子胡闹而已,等到那天,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蔚七叔冷笑道,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伍桐的身上。 归元寺后院厢房,几个小婢女急匆匆的跑到厢房大叫道,“老祖宗老祖宗,智海大法师和魏国和尚辩法赢了!” “禁声!”老嬷嬷出了厢房瞪着眼睛喝道,“老夫人正在为六爷诵经,休要胡闹!” “嬷嬷,您知道吗,刚才在古台有一个少年一出场就破了魏国和尚的题,最后是智海法师和魏国和尚比写谒子,智海大法师的谒子就写在古台旁边的粉墙上,是那个少年亲手写的。”婢女们叽叽喳喳的将事情复述了一遍,之后又加了一些自己的见解,“智海大法师对那个少年很是尊敬,还说那谒子是因那少年所感才写下的,魏国和尚离开的时候还向他行了礼呢,嬷嬷,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竟有如此佛法造诣。” “少年少年!”老嬷嬷赏了这些丫头一人一指头,“还叫少年,老奴看你们一个个都思春了,回去就好好收拾你们!” “嬷嬷嬷嬷,哎呀好嬷嬷。”这些小婢女抱着老嬷嬷的胳膊缠闹着,“嬷嬷不会收拾我们的对不对?” “休要闹了。”老嬷嬷也憋不住笑,挣开几个小丫头的胳膊,“老夫人快诵完经了,快去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府。” “是。”这些婢女们好歹知道轻重,该忙活的时候不会偷懒。 “这些丫头。”老嬷嬷笑骂一声,推开门进去看看老夫人诵经完事了没。 “外面怎么那么吵?”进到屋里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诵完经文了,正闭目养神,听到房门的开阖声轻声问道。 “听说是智海师父佛法高深更胜一筹,只不过还有一个少年,他还在古台的粉墙上写了智海师父的谒语。”老嬷嬷的记忆力明显下降,那些丫头叽叽喳喳闹了半天之后她只记得这几句话。 “待会儿回府的时候顺便去看一看,看看智海师父的谒语。” “奴婢明白了。” 第二百零八章 少爷 世界很大又很小,京城也就这么大,只要有心总会碰到一些熟人。 这两个人已经伍桐今天碰到的第三波熟人了。 “绿雀,你在公主府里吃的好不好啊?每逢佳节胖三斤,这么大的节日,你咋没见着胖呢,是不是长公主虐待你了,你和哥哥说,哥哥给你报仇!” 伍桐揉着绿雀的脑袋冲长公主瞪眼,没办法他对长公主有一种天然劣势心理,只能用这个办法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可没饿到绿雀,倒是我府里的丫头因为绿雀胖了四五斤。”长公主端着胳膊说道,“绿雀的手艺很好,最近在府里收了很多徒弟,过段时间咱们合资开一个糕点铺子怎么样?” “行,你出人出地出钱,我出技术。”伍桐干脆的拍板。 “你倒是会做生意,我什么都不出,就等着收钱。”长公主微微抬头仰视伍桐,可她的眼神睥睨,伍桐不自觉的躬了躬身子。 “行行行,你是公主你最大。”伍桐无奈的说道,“青鸾在后院云集斋坐着呢,你不去见见她。” “不用了,前几日刚见过。” “前几日?”伍桐一愣,“前几日你不是生病了吗?” “病好了去的。” “你病好的时候我一直在家啊。” 长公主凤眸一竖,“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的知错。”伍桐急忙低头缩了缩,然后探了探头问道,“太子没过来?” “今天是元日,要开大朝会,他们都在上朝呢,上朝之后父皇和百官君臣共乐,现在应该在饮宴,大哥是太子,要陪在侧席过不来。”长公主看着古台粉墙上的诗句,“可惜他们错过一场好戏。” “伍桐,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伍桐笑了笑,“这你得问作者了”。 “你说什么?” “这你得问他们为什么总说一些我知道的事。”伍桐正色道,“他们都是撞到我手上的,你相信我,我都是被迫装逼。” “半个月后就是数比,你可有把握?”长公主轻声问道,视线还故意看向别处。 “没有问题。”伍桐笑着说道,“现在两个文比不在我身上,在大周朝廷身上,要是你们输了三场我就是赢的再轻松也不济事。” “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看一看里面藏得是什么东西。”长公主盯着伍桐的头说出恐怖话语。 “说归说别实践啊。”伍桐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你是听到我在归元寺和别人斗法才过来的吗?先说好我没惹事。” 长公主脸色如常,只是凤眸不自然的偏向一旁,“今日是元日,我带着绿雀出来走走,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公主府的厨房里,我很担心。” 伍桐看了长公主一眼,旋即低下头揉着绿雀的脸蛋,“你要多出来走走,别像你那两个师父一样,一天不离面,整日往嘴里塞东西。” “张师傅才不偷吃。”绿雀撅着嘴晃着小拳头叫道,“李师傅是好嘴,可做的东西要更香。” “是更甜,小心你变成小猪羔啊!”伍桐捏着绿雀的脸颊,“你要胖成李师傅那样,我就把你扔进......嗯,你要胖成李师傅那样...” 伍桐视线向左上飘去,回忆起李师傅的体型,然后把绿雀的脸贴上去,咦,想想都害怕。 绿雀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然后怒视伍桐大叫,“我不想变成李师傅的样子,哥哥你不要说话了!” “哈哈哈哈!”伍桐大笑,指着绿雀对长公主说,“一个她一个月儿,都是刚进家门的时候唯唯诺诺,现在不仅敢和我顶嘴,有时候还敢呵斥我,多亏我家里没有养狗,我的地位还能排在第三。” 长公主也露出微笑,和伍桐在一起总是这么轻松。 三个人一起向归元寺后院的云集斋走去,青鸾他们在那里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想必要等急了。 在经过前后二院的月亮门时,仲家老夫人从后院厢房出来正好和伍桐三人撞了个照面。 伍桐尊老爱幼,看到老人家出行的排场拉着长公主和绿雀退到一旁,不敢挡路。 七八个小婢女在前面开路,老夫人在第五排被仲家嬷嬷搀扶着,在经过伍桐三人的时候,老夫人本想微笑对这三个有礼貌的小家伙点点头,当老人家的眼睛扫到伍桐的时候,老夫人蹒跚着就要挣开嬷嬷的搀扶。 伍桐注意到老人家向自己这边走来,他还转过头看了一眼长公主,“是认识你准备过来见礼的吧?” “不会。”长公主摇头轻声说道,“这么大年纪的长者见我可以不行礼。” 老夫人没有穿朝廷的诰命服,身前身后的丫鬟婢女也没有打招牌,长公主也没见过这位老人家,还在思考这位老人是谁。 “伯象?”老夫人步履蹒跚向伍桐这边扑过来,她很努力的睁大眼睛,口中念道,“伯象,是你吗伯象?” 这是...古代的碰瓷手段? 伍桐看着老人家向自己扑过来,自己身边就是大周的长公主,应该不会被冤枉吧。 跟在老夫人的嬷嬷也看到伍桐的脸,这一下主仆两人的表情一致的震惊激动,只不过嘴里念叨的话不太一样。 “五少爷?”那老嬷嬷一惊,旋即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五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佛祖显灵听到老夫人的祈祷了?” 长公主和绿雀同时看向伍桐,这里只有这么一位可能被称为少爷的人。 伍桐则先看了一眼长公主旋即又瞥了一眼绿雀,好吧,这两人没有能被称作少爷的资本。 那这伯象、五少爷都是指自己喽? 话说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姓伍的,一口一个伍少爷......等等,自家人会用姓氏叫少爷吗? “等会儿你要给我作证啊,我是清白的,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伍桐先小心谨慎的提醒长公主胳膊肘一定要往他这边拐。 “老人家,你是不是迷路了?”伍桐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老人家迷路正常,带着一堆丫鬟还能迷路? 老夫人走到伍桐跟前,伸出手在伍桐的脸上摸了摸,顿时老泪纵横,“伯象,娘终于找到你了。” “五少爷,这么多年你一点变化都没有。老夫人这些年一直等着你,你看老奴,老奴都已经老了啊。”嬷嬷也在一旁流泪说道。 啥啊,老人家是不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了,得病的多严重才能把自己认成他儿子。 这上下差的能有五十来岁啊,老人家要是没得病只能说身体不错。 前面被老人家抱着动不了,伍桐僵硬的扭过头看向柴珑,“你们京城有过年乱认儿子的习俗?” 长公主摇头,“没有。” “老人家,您,您先别哭了,先和我说说这事怎么一回事啊!”伍桐是劝不住身前的老太太,可他还能问一旁的嬷嬷,“这位奶奶,你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六少爷,你不认得老奴了吗?”嬷嬷抹了抹眼泪,“老奴从小就在仲家,五少爷你出生后老奴还做过少爷你的乳娘哩,你忘了你小时候最喜欢和老奴睡在一起了?” 伍桐脸色不太好看的回望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的视线先是在这个年纪能有六七十岁的老嬷嬷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白了伍桐一眼,撇嘴骂道,“禽兽。”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肯定是洗不清,黄河水浊啊,不知道改跳长江行不行。 这里好像离长江还挺近的。 第二百零九章 怀德坊 所谓三堂会审就是三个女人坐在堂上审一个可能做了坏事的男人,即便这三个女子有两个连当事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坐在上面。 伍桐是被月儿按着跪坐在地上的,这丫头还担心他的膝盖,好心给他搬过蒲团。 青鸾、长公主甚至绿雀都坐在上面,只不过三个人的表情神态动作各不相同,青鸾端着茶杯饮茶,长公主看着地面,凤眸黯淡无光,绿雀捏着自己的衣角,神情扭捏。 月儿是这出戏的女主角,眼前的架势就是她摆出来的,还热情的招呼叶旺和叶大龙作为亲属旁观。 小丫头应该是想审案吧? 自家人都陪着她玩耍,正如伍桐之前说的一样,月儿和绿雀在伍家都被惯出脾气了,就是这么惯得。 “犯人姑爷,你把小姐和我们扔下就是为了和别人的女人私会?这一身的脂粉气味从何而来,还不速速招来!”月儿板着脸问道,这丫头一板一眼的还真有点气质,八字步迈的不错。 “你从哪学的这词?”伍桐听得好笑,忍着笑意问道。 “嘻嘻,姑爷讲的故事里都这么说的。”月儿开心的笑着,应该是自己学的很像吧,旋即她一端姿态,“严肃,这是公堂,请犯人姑爷回答月儿的问题。” “冤枉啊!”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技狂飚,伍桐张口就喊着凡是犯人都会喊的话,“大人明鉴,我猜应该是那俩位老奶奶认错人了。” “老奶奶?”月儿扭过头看着绿雀,得到同龄好姐妹的肯定答复之后,月儿疑惑道,“老奶奶为什么弄你一身脂粉味儿啊?” 姑爷不是和其他女子私会吗? “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伍桐一甩头发,“我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月儿转过头看着青鸾,“小姐,姑爷他又说胡话了。” 叶旺和叶大龙坐在观众席,两个人凑到一起小声嘀咕,“道长会和别的女子私会?可苏姑娘和云鹦姑娘都不在京城啊。” 叶大龙努了努嘴,“长公主不是在京城吗。” “哦。”叶旺恍然大悟,“那月儿姑娘是责怪道长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还是责怪道长不收她入房啊?” “我想应该是怪妹夫不收她。”叶大龙很肯定的说道,自古美女配英雄,男子汉大丈夫有三妻四妾又如何,所以他不反对伍桐再收其他女子入房。 要不是叶家中道败落,他叶大龙作为叶家大公子,少说也得娶他十个八个漂亮媳妇,还用的着像现在这样打光棍? “妹夫他还真是不懂女人心啊。”叶大龙叹道。 “道长不懂,那你懂?”叶旺斜着眼睛问道,这个憨厚老实人的眼神有些古怪。 “应该比妹夫好一点。”叶大龙自信说道。 “那为啥道长身边一堆小姑娘,你到现在连婆娘都没有?”叶旺质疑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诛心之言太狠毒了,叶大龙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擂了一拳,就讨厌说话扬沙子的人,要不是这人是他六叔,而自己还打不过他,他早就动手了。 “好了,不要闹了。”伍桐拍拍膝盖站起身,从一旁取过从地窖拿出来缓冻半天的橘子罐头,轻轻拍开泥封,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递到青鸾嘴边。 然后是月儿,小丫头美滋滋的嚼着橘瓣,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应该正如叶大龙的猜测一般,她就是吃醋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没有吃,绿雀扭捏了一下也咬过橘子。 伍桐抱着罐头,一边等青鸾咽下橘瓣,一边说道,“那两个老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哭着哭着还晕了过去,好在归元寺里有厢房,可以让他们休息一会儿。也多亏他们哭晕了,不然我都走不开。” “知道两位老人是谁家的人吗?”叶青鸾问道,话一说完伍桐又喂了她一勺橘子。 “长公主也不认得。”伍桐盯着吃罐头橘子的娘子,轻声道,“不过我大概能猜出那两个老人家是谁家的老人。” 长公主想了想,旋即看向绿雀,“那两位莫非是...” “八成就是了。”伍桐点头,将勺子递到绿雀嘴边,月儿吃完橘瓣老老实实的站起身从伍桐手上接过罐头,脸上带着甜美笑容喂着伍桐。 月儿这丫头终于记起她作为婢女应该做的工作了。 绿雀晃了晃头,“是奶奶的家人吗?” “不是,是另一家人。”伍桐揉了揉她的头,微笑问道,“今天你要留在家里还是去公主府住?” “在家。” “好。”伍桐看向长公主,“你看,咱们俩的人缘没法比。” 长公主眉毛一挑,却什么都没说。 月儿举着手帕去擦伍桐的鼻子,“姑爷,擦擦吧。” “擦什么?”伍桐拦住月儿的动作,这小丫头怎么还伸手呢? “鼻涕。” “啊,哪有?” 伍桐刚想用手指去摸一摸,却被月儿抢先一步,手帕堵住了伍桐的鼻孔,月儿满脸担忧的说道,“姑爷,是不是脂粉味太浓了,你的鼻炎又犯了?” 伍桐的几个小毛病家里的人都知道,比如说猫舌,比如说鼻炎,尤其是鼻炎,这个小毛病让家里的女子都不敢用脂粉,长公主突然说道,“你的鼻子...这样以后上朝能受得了他们衣服上的熏香吗?” “啥熏香?”伍桐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摆了摆手,因为鼻子被手帕堵着,所以说话瓮声瓮气,带着一丝喜感,“不上朝,我死都不会去上朝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上朝的时候天都没亮呢,那时候让我起床,您还是直接捅死我吧。” “姑爷,你还是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月儿开始是担忧的劝道,可转瞬间她突然大叫,“姑爷,月儿服侍你沐浴吧?” “不用!”伍桐叫道,“青鸾,你看着点她啊,我去换件衣服。” 叶旺看着逃跑的伍桐,拉着叶大龙也走了出去,这里都是女眷,还有长公主在这,他们留在这里不合适。 “我听他说是你劝他留在京城的?”长公主微微侧身看着叶青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什么。”叶青鸾倒了茶递过去,“安于太没有危机意识了,鬼谷那样恐怖的势力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在京都会更安全些。” “只是这个理由?”长公主轻声问道。 “不然还会是什么理由?”叶青鸾反问道。 一般遇到问题避而不答还反问的,多半是另有缘由,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长公主还是有的。 她看着青鸾的眼睛,两个同为公主的人平静对视,一个坦荡,一个探寻。 最后是长公主先让了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叶青鸾想了想,“你能告诉我,叶家祖宅在什么地方吗?” 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你不想让他知道?” “这件事确实不想让他牵扯进来。”叶青鸾平静的说道。 “他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 “即便如此还要去做让他不高兴的事?” 叶青鸾想了想,肯定的说道,“这是叶家的事,不是安于的事。” 这下长公主就知道青鸾的意思了,“如果他问我,我会如实说的。” “随意。” “怀德坊。” “多谢!” 第二百一十章 乐师 叶旺和叶大龙前头开路,身后的伍桐左右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 叶大龙实在是听不下去那一声又一声吸溜鼻子的声音,“妹夫,你身上已经没有味道了,快点走吧。” “可我鼻子还是不舒服。” 伍桐无奈的摊了摊手,“我也不想这样的,那天的老人家身上有熏香又有脂粉冲了我鼻子好长时间,现在还是冬天,每年我到冬天都这样,今年格外严重。” “行吧,你随意吧。”叶大龙也很无奈,任谁都没办法忽视这动静。 “六叔你之前探过路,是在这附近吗?”伍桐没办法弄了两个小布条塞进鼻子里,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听不清。 好在叶旺没在这上面为难他,“就在这附近,怀德坊,俺都打听清楚了。” “你办事我放心。”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旋即又道,“在京城没人手办事真不方便。” “在秣陵也没人手,都是我们叔侄俩跑来跑去。”叶大龙装作不经意的提醒伍桐,虽然他们叔侄很好用,但也不是这么用的,他们是精英怪,脑袋是绿名,不是随处可见的小喽啰。 伍桐对此很抱歉,之前没有这个意识,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穿越的前辈又要组织自己的人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没有人帮忙真的啥也干不了。 现在伍桐的情况就像是生产力不足但又扎了一堆事情,只能一点一点、一件一件的往下磨,直到所有事情结束。 “我回去就写信让杜柯过来。”伍桐握拳,“他们小混混有小混混的道,比咱们半光明的打探会好很多。” “我们到了。” 叶旺特有的声音再压低一度,显得磁性又威严。 伍桐抬起头看着连牌匾都没有的宅邸,从这扇没了朱漆的大门上就能看出这宅邸的规模远超旁人,身边叶旺的双眸已经湿润。 二十年前靖难时他年纪尚小,但也有七八岁,他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成长,直到那一天无数官兵杀进府里,大哥叶开山带着叶氏宗亲逃离京城,这是他二十年第一次回到熟悉的地方。 伍桐从叶旺眼中看到了物是人非的悲痛,他轻轻的推了推他,“进去看看吧。” 叶旺抹了抹眼泪,看着破的不成样子的叶府大门,宽厚的手掌在上面划过,他没有用力去推,因为这扇门有足够的空隙让他们走进去。 伍桐他们为什么敢过来叶家老宅,一是叶家人不会放弃追查当年之事,伍桐也不会袖手旁观,二则是因为今天是魏周两国文试的第一天。 所有人都目光都会聚集到宫中钟鼓司的乐比,没人会在意偷偷溜进叶家老宅院的伍桐。 还是那条墨菲定律,伍桐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不能做坏事的体质,每当他想要避过谁的时候,这个人往往就会想起他,而且对他的行踪很好奇。 皇宫钟鼓司。 周皇看着场下不断调试乐器的周魏两个的乐师,“童贯,你怎么看今日乐比?” “回陛下,老奴认为今日必胜,今日也只能必胜。”童贯硬气的说道,他这么硬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今日一旦输了,大周就败了。 明面上周魏两国是比乐射御书数五项,五局三胜。 可是周国射御都不是魏国的对手,乐和书必须要赢,只有这两项都赢了,他们才能给伍桐搏出一个第五局,让大周反败为胜! “魏国出来比试的是何人啊?” “回陛下,那人姓钟,单名一个乐字,据老奴调查,此人乃是魏国礼乐大家,擅长鼓瑟。”童贯小声说道,“陛下,今日我大周出的乐师并不出自宫中,乃是俗世中一女子,靖王爷特意从秣陵派人送过来的,这几日在宫中她与宫中乐师切磋琴技,宫中徐乐师说她琴技可入大家境界,今日便是由她出战。” “哦?”周皇一怔,竟是一个俗世女子,“胜算几何?” “难说。”童贯低着头回道,现在没人敢预测结果。 周皇叹了口气,这半个月将是他登基之后第二难熬的时间,希望今日能够取胜。 “伍桐呢,他没有来吗?”周皇想起这个有趣的孩子,“前些日子到让他出了个风头,今日他又躲到哪里去了?” “老奴不知。”童贯摇头道,因为伍桐家中不置内仆,身旁又一直跟着两位高手,所以一直没有派人跟着他,伍桐的行踪在童贯这里一直是个谜,“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都与伍道长交好,让二位殿下去叫道长不是可否?” 周皇沉吟片刻,“太子要留在这里,就让珑儿去吧。” “诺!” 永安巷一处宅邸,长公主可以说是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匆匆下马又匆匆进门,“伍桐在不在?” 青鸾正在院子中晒太阳,安于说没事照照太阳有助于吸收什么维生素,伍桐说奇怪的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青鸾也不去问这些听不懂名词是什么意思,相公不会害他。 “相公出去了,未说何时归来。”青鸾见长公主脸上布了一层灰尘,让月儿取过手帕为她擦擦,自己则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 长公主接过茶杯一口饮下,“父皇要见他,他可说要去何处?” “这个倒是没说。”青鸾摇头道,“陛下要见相公所为何事?” “今日便是周魏两国第一次比试,父皇想请他去宫中观看。”长公主看着叶青鸾问道,“你能不能猜一下伍桐回去哪里?” “相公到京城之后很少出门,也没听过相公在京城有其他朋友,我也不知相公回去哪里。” 长公主摇了摇头,“我会宫中复命,等伍桐回来你告诉他这段时间不要乱跑,父皇可能会随时召见他。” 钟鼓司内琴瑟和鸣,一曲高山流水如同天籁。 长公主回到宫中恰好是这首曲子落幕的尾音。 与她认知的琴瑟不同,今日坐在前面的是瑟,在幕后的却是琴。 琴瑟颠倒。 鼓瑟的魏国乐师钟乐站起身冲着屏风后的琴师遥遥一拜,“先生琴技当为大家,在下输的心服,晚辈钟乐,敢请先生留下姓名。” “民女只是无名之辈。”从帘幕后传出轻柔女音,透过屏风的光可以看到这位女子站起身轻拂一礼,“今日与先生合奏一曲,却是占了琴声之势,若先生亦是奏琴,该是民女败下。” 钟乐脸色急变,他想过这位奏琴的乐师是一位老者,可怎么也没想过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周国率先赢了一局,周皇大为开心,歪了歪身子,周皇小声问着身旁的童贯,“这女子是因为琴技高超由靖王送过来的,那在此之前这女子是做什么的?” “回陛下,此女乃是一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能有如此琴技造诣?”周皇一愣,旋即笑道,“那就取消她的奴籍,留在宫中吧。” 童贯面无表情躬身道了一声:“诺!”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未解之谜 陆白鸥蒙着面从钟鼓司向外走去,蒙面是靖王的要求,这一局无论胜负她都要尽快离开皇宫。 她很听话,在和魏国乐师钟乐比试结束,并没有过多交谈她就匆匆告退。 童贯侍候主子回到垂拱殿又转过头回到钟鼓司寻那女乐师的踪影。 钟鼓司的掌印太监往那一杵,看到童贯奴颜婢膝的问道,“童公公去而复返,莫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那位女乐师呢?”童贯四处望了望,低声问道。 “比试结束就离开了。”钟鼓司的掌印太监也小声回道。 “她往哪里走了?” 掌印太监想了想,“应该是出宫了,童公公不妨向那边寻寻。” 童贯一甩拂尘,“多谢陈公公,老奴去寻一寻。” 陆白鸥走的很快,可在皇宫里她并不是走的最快的,手里靖王给她的令牌可以杜绝大半的麻烦,即便如此掏出令牌示意也耽搁了很长时间。 “陆姑娘要去哪里?” 陆白鸥抬起头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看到这男子身上亮黄的衣袍,陆白鸥急忙低下头,刚才匆忙一瞥似乎觉得这人的面庞有些熟悉。 “民女...” “在下与陆姑娘秣陵一别已有五月,陆姑娘莫不是认不出在下了?” 陆白鸥没有抬头,视线微微上瞟看到这人的面容,好像是很久之前一起去凤栖阁的人,与伍道长同行,披金戴黄,这人是皇家哪位殿下? “这位殿下,民女是奉靖王之命前来比试乐艺的。” 即便是认出了这个人,陆白鸥还是不能大意,她的身份让她了解很多宫中的恶事,要想活得久就要学会说话。 “本宫知道。”太子殿下笑道,“是本宫请王叔送你入京的。” “白鸥多谢太子殿下厚爱。”陆白鸥低着头,额上有冷汗渗出,皇家没好人,她生怕太子会有非分之想,作为一个青楼女子她连反抗都做不到。 “当日在秣陵本宫就发现姑娘琴技高深,今日果然不出本宫所料。”太子殿下高兴道,“对了,你来京中的事安于是不是不知道?” 陆白鸥微微蹙眉,只一瞬间便舒展开来,她缓缓地抬起头,“殿下要做什么?” “我们一起去安于家给他个惊喜怎么样?前段日子他可出了好大的风头,今日你过来他肯定会下厨吧,安于做的饭你没吃过?要是没吃过那就必须去尝尝,本宫向你保证,安于做的饭菜就是宫中的御厨都比不了!” 太子自顾自的说着,陷入自我感觉良好阶段,把陆白鸥请过来只是他一念之想,今日不仅赢了比试,要是还能在安于家中蹭一顿饭,可谓一石二鸟,他都佩服自己的智谋。 虽然只是碰巧。 童贯站在两个人身后十丈左右的地方,看着两个人郎才女貌在欢快交流,这位从小就跟在陛下身旁的大伴,第一次觉得差事难做? 陛下要和太子抢女人?不对,按照时间顺序来说,应该是太子要和陛下抢女人,不管是谁抢谁的,这事传出去他不好听啊。 要怎么拦住太子还要把陛下的旨意传达过去,这一着可难住我们的大太监童贯了。 “太子殿下留步!”童贯用他特有的细声叫道,迈着小碎步向太子身边跑去。 太子正要带着陆白鸥去伍桐家里蹭饭,闻言转过头看向父皇的大伴,“童伴伴,你有何事?” “啊,今日乐师赢了一场,陛下欣喜,想留乐师在宫中饮宴,不知太子能否...”童贯脸上堆笑,话都说到这份上,太子不会不明白吧。 “在宫里吃饭?宫里的饭哪有安于家的好吃,我们正要去安于家里让他设宴庆祝一番,若是无事,本宫就与陆姑娘先行告退了。”太子想起御膳房的那群御厨气就不打一处来,那日安于打边炉明明就在御膳房中取得食材制作的,这帮整日做菜的厨子竟不知道怎么打边炉,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做出那个味道,为此太子殿下已经往御膳房跑了七八次了。 道长做的饭菜确实可口。童贯是吃过的,闻言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看着太子和乐师之前并没有陌生的气氛,尤其是太子这一口一个陆姑娘叫的顺口,童贯狐疑问道,“请问殿下,您之前就认得乐师?” “认得啊。”太子随意说道,“之前在秣陵就承蒙陆乐师照顾,演奏一首天籁流水,陆姑娘。” 完了,陛下,现在是您和太子殿下抢女人啊。 “啊......”童贯低头叹了口气,“诶!” 还想着再说些什么的大太监童贯抬起头只看到太子和那乐师的背影,“这下该怎么和陛下说啊......” 永安巷,伍家。 月儿怒气冲冲的坐在门口,她要等姑爷回来。 今天姑爷又没有打招呼就出门了,不知道又去和哪个小姑娘幽会! 伍桐和叶旺叶大龙三个人站在永安巷的巷口,从这里就能看到门口坐着的月儿,三个人谁都不敢先露头。 “咱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叶旺挠了挠头奇怪问道。 叶大龙指着伍桐道,“这你得问妹夫了,妹夫,昨日你难道都没有让月儿如愿?” “如什么愿?”伍桐仰起头问道,“她怎么比青鸾更像我老婆?青鸾都问这些事。” “唉...”叶大龙叹气,昨天我就说他不懂女人心,这样的人怎么就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呢? 叶旺又道,“咱们也没干坏事啊,为什么要躲起来啊?” “没说去哪这就是错事。”叶大龙说道。 “可道长在京城没有相好的啊。” “长公主就在京城。” “不是说今天宫中有大事,长公主出不来吗?” “你们俩都闭嘴!”伍桐没好气的骂道,“咱们去叶府的事情别让青鸾知道,她会担心的,想一想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能瞒过月儿?” “我们不是在街上见到李掌柜了吗?”叶旺刚开个头,伍桐就跟上节奏。 “六叔,今日我才发现以前对你有多不了解啊,这才是大智慧啊!” “走!” “姑爷......”月儿看到伍桐急忙起身向这里跑了过来,声音甜腻,没跑两步,月儿又停住脚板着脸发问,语气严厉,“姑爷你去哪了?” “啊,我去见李老板了,李老板你见过的。”伍桐干咳一声顺着他们编造好的话说下去。 好不容易把月儿哄好了,这个大管家终于同意让伍桐他们进房,太子殿下带着陆白鸥出现在永安巷的巷口。 “安于,你快看是谁来了?” 太子殿下一边招手一边大喊道。 伍桐侧过头看了一眼太子身边的女人,即便不知道这个蒙面女子是谁,伍桐的脸色也变得煞白,自己可刚哄好月儿啊。 叶大龙摸了摸后脑勺,叶旺在道长和陆白鸥之间打量几圈。 “陆小姐怎么也过来了?” “这下可热闹了!”叶大龙眼珠晃了晃,有想看戏又有些无奈的说道。 陆白鸥没有先除去脸上纱巾,轻拂一礼,“白鸥见过道长,秣陵一别已有数月不见了。” “是好长时间不见了。”伍桐让开一条路,“快请进。” 月儿轻哼一声,推开伍桐走进房子,“小姐,姑爷又带女子回家了!” 月儿果然又生气了。 她怎么又生气了? 可她为什么生气? 伍桐无奈的看向太子,双眼中写满了救命。 女人的心思真是世界第九大未解之谜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长住 破五是元日结束的日子,在前世这一天是要吃饺子的,伍桐是一个传统的人,继承了北方人的优秀传统,过节就要吃饺子,冬至的那一天他也包了饺子,今天也依然如此。 可是伍桐不承认破五就算年节过完了,过年怎么只有区区五天时间呢,必须要从腊月初八开始算,一直到二月二结束才是真正的过完年。 如果放假的日子有这么长就好了。 啊,我已经不上学了! 伍桐恍然大悟,开始擀饺子皮。 馅是香菇猪肉,这时代冬日的青菜太难吃了,还是香菇比较好弄,还香。 太子殿下第一次看到这么复杂而漫长的准备,还要剁肉馅,还要和香菇沫搅拌,御膳房的厨子怎么就没见到他们做这么复杂的事情,莫非这就是他们做菜没有安于做的好吃的原因?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每三个呼吸就有一张面皮旋转飞出,这在太子和陆白鸥这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眼中确实神乎其技。 伍桐抬起头看着这帮干站着不干活的人,“快去洗手,洗完过来帮忙包饺子。” 长乐公主拿起饺子皮说道,“不要让客人为难,这点事还是我们做吧,太子殿下还有陆姑娘,请稍坐片刻。” “我也可以帮忙的。”太子去一旁洗了手又回来拿着饺子皮不敢动弹,怎么做,要怎么把馅包进来,他们是怎么做的? “安于,这要怎么做?” “很简单,看我手势。”伍桐手掌上摊着盛满馅料的饺子皮,对折之后轻轻一握,“这样,在这样一下就好了。” “???” 看太子脑袋上的三个问号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看懂,一旁的青鸾和绿雀已经包了许多了,叶大龙和叶旺不用考虑,这俩家伙只会吃。 伍桐搂在月儿,手把手的教她,青鸾和绿雀这两个人之前是穷苦百姓自小就会做饭,包饺子这种小事她们分分钟学会,只是月儿这丫头,自己言传身教了这么长时间她也就能保证煮粥不糊。 真是一点厨艺细菌都没有! 月儿钻进伍桐怀里要学包饺子的时候,伍桐真分不清她是要学习还是要占自己便宜。 “沾点镇江醋就行了。” 太子很听话,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小碟香醋,自己在一旁吃的开心。 伍桐给自家女眷弄好了蘸料之后才开始吃饺子,说实话这边的天气没有北方冷,吃起热饺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为了弥补,伍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饺子配酒越喝越有! “陆姑娘怎么会来京城?”伍道长没有那么多餐桌礼仪,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懂是懂,可就是不遵守。 “是太子殿下和靖王殿下让奴家进京的。”陆白鸥咬着饺子,她的嘴很小,伍桐吃一口的饺子她要分五口来吃。 这就是这个年代女生的进食方法? 伍桐抱着探究精神认真的研究了饭桌上其他三位女子吃饭的动作,以前他还真没注意过这件,看了半天,伍桐最后得出结论,陆白鸥的嘴真的很小。 “是本宫请陆姑娘进京的,今日的乐比也是陆姑娘代表周国参加的。”太子殿下这话说的很有邀功的意味在里面啊,这若是邀功他和皇上去说不是更好,和自己说什么? “原来如此。”伍桐点了点头,“看你们的表情是赢了吧?” “是胜了,陆姑娘的琴技高超胜过了魏国的大乐师。” “侥幸而已。”陆姑娘将嘴里那一小口饺子咽下才说道,“那位乐师要比奴家更厉害,只不过他用的是瑟,而奴家用琴,声音要比瑟清扬,这才侥幸赢了这一场。” “这就够了,如果剩下几局魏国全输也只是三比二,不算大败。” “全输的话不是四比一吗?”太子奇怪的问道,十以内的数学题他还是会算的。 “我的那场不会输。”伍桐对此很有自信。 “你准备好问题了吗?” “等会儿你跟我去书房,让你见识见识。”伍桐正好想试试太子能不能解开这几道题。 “好。” 伍桐看着已经停筷的陆白鸥,又瞄了一眼她面前没有下去的饺子,身为厨师的尊严正在被践踏,伍桐小心问道,“是饺子不合口味吗?” 陆白鸥摇了摇头,“这是奴家这几日吃过最好吃的菜肴了,也很合口味。” “那你为什么就吃了两个?” 陆白鸥微微蹙眉,“可奴家已经饱了。” 两个饺子?饱了? 伍桐看着陆白鸥,“冒昧的问一句,陆姑娘有多少斤?” 这个年代应该没有奇怪的自我保护意识的,比如说女子的年龄和体重都不会对别人说之类的。 “这是问奴家有多重吗?”陆白鸥想了一下,“奴家也不清楚。” “嗯...”这个年代都是杆秤,要量人的体重还是太麻烦了,所以没有虽是称量体重的习惯也很正常,伍桐表示理解。 可月儿没有理解,她看了看陆白鸥姐姐的体型,低下头看了看眼前只剩了几个饺子的盘子,开始陷入沉思。 自己是不是胖了? 果然对自己体重在意的这件事不是前世女子特有,这里的女子虽然不知道体重,但对体型和体重还是有大致的判断能力。 “陆姐姐,你吃这么少东西,不会很饿吗?”月儿小声问道。 陆白鸥想了想,“会的。” “那你饿的时候都吃什么?” “忍着或者喝水。” “......哦。” 这边女子联合会突然展开了关于体重和身材的研讨会,其乐融融,太子和伍桐根本就不适合这氛围,然后两个人就一起钻进了伍家的书房,他一定要见识一下伍桐所出的题。 不知道在书房里太子经历了什么,反正太子出来的时候一脸三观尽毁怀疑人生的表情,临走还不忘打包几盘饺子,美其名曰献给父皇。 也不知道这几盘饺子最后能有多少能进皇上的嘴里。 陆白鸥陆小姐仅仅一顿饭的功夫就和自己的三个女眷姐姐妹妹的叫了起来,伍桐回到屋里的时候她们正在说保持身材的秘诀。 伍桐听到之后随口说道,“管住嘴迈开腿就行。” 陆白鸥转过头看向伍道长,“道长对这种事也有研究?” “略懂略懂。”伍桐打了个哈哈说道,“陆姑娘用绝食的方法保持身材,久而久之会得厌食症的,没事跑跑步,做做有氧呼吸比较好。” “敢问何为有氧呼吸?” 看着陆姑娘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伍桐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收留了陆姑娘留宿一晚,第二日早饭时伍桐随口问道,“陆姑娘什么时候回秣陵?” 陆白鸥轻轻的放下粥碗,“奴家不回秣陵了。” “你不是...”伍桐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不是在秣陵有工作吗?” “靖王爷取消了奴家的贱籍。”陆白鸥轻声说道,“所以这段时间奴就要在道长这里多叨扰一段时间了。” “没事,哈哈,没事。” 伍桐干笑两下,青鸾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月儿含着汤匙恶狠狠的目光让伍桐有些害怕。 这个家要乱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看脸 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有歌唱的好,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虽然这年代还没枪,给一擀面杖也不过分。 绿雀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探着小脑袋看着面前这个肌肉少年,“请问,您要找谁啊?” 三皇子定了定神,“这位姑娘,你能嫁给我吗?” 啪! 绿雀直接把大门关上,“哥哥,外面有奇怪的人!” 三皇子一怔,旋即回头看了看,“奇怪的人?这里除了我没别人了啊?” 伍桐正在根据孙先生给的药方调制药膳,等到周皇同意建造学校的时候就要把孙先生请过来,老中医还是可以信赖的。 “多奇怪?” 伍桐随口问道,这个年代应该不会有古怪的查水表的和送快递的吧。 “他说让我嫁给他。”绿雀两只手撑着脸颊看着伍桐往陶瓮里加着药材,有些气呼呼的说道。 “嫁给他?”伍桐这才抬起头看了绿雀一眼,“那得好好看看,谁要娶我妹妹必须得通过我这关。” 伍桐将手上的水珠甩掉,“我去看看。” 拉开门看到一个见过的哲学壮汉,伍桐没有丝毫迟疑,嗙的一声把门关上,“六叔,以后有长相很奇怪的人过来一律赶走!” “喂!伍桐,你说谁长相奇怪!”三皇子在门外大叫,“你快点开门,伍桐,本王警告你,你要是在不开门,本王可就砸门了啊!” 伍桐绝不是害怕三皇子砸门才给他开门的,这是......友情,对友情,这是伍桐为了两人的友情才请他进门一叙的。 顺便又被蹭了一顿饭。 这是为了保住青鸾的药膳,伍桐不得已让他上桌吃些东西。 “伍桐啊,今天是射比,本王是请你一起去观礼的。”三皇子抹了抹嘴角,放下他进食的碗,“这东西味道不错就是太少了些,下次本王过来你准备两盆。” “没有下次了。”伍桐看着被舔的干干净净的盆,刚才他捧着的是盛粥的木盆,这个盆以后是不能用了,三皇子这么能吃,自己虽然不能不招待他,可他下次再来的话,必须要收些伙食费了,自己小家小业的负担不起啊。 “对了,刚才给本王开门的那个姑娘呢,她是你什么人?本王能娶她吗?” 说起来自己到了京城之后好像变穷了。 可不就是变穷了吗,和靖王合伙的赚的钱也没有送到,勾栏的生意就更不用说了,这么一想,自己好像真是个穷人啊。 诶?刚才三皇子好像说要娶绿雀? 伍桐盯着三皇子,伸出一只手,想了一下之后,伍桐伸出两只手,“十两银子。” “什么意思?” “这顿饭十两银子。”伍桐重复一遍道。 “姓伍的,就这一碗粥,你要我十两银子?”三皇子瞪着眼睛大叫。 “大龙!”伍桐打了一个响指。 作为伍桐最知心的大舅哥,叶大龙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他欠咱们家十两银子,知道怎么做了吧?”伍桐指着三皇子不怀好意的说道。 “十两?”叶大龙凑近伍桐问道,“才十两银子,妹夫你没开玩笑吧?” 伍桐皱着眉看着一眼叶大龙,这人怎么还看不起十两银子呢,果然人一旦活的好了就会飘,老祖宗一直告诉我们要保持本心,怎么有人就记不住呢。 三皇子看着站起来的大汉,这人竟然比乌坤马固都要高,打赢本王?三皇子想想都很兴奋,“放马过来,若是打赢本王,本王给你一百两!” 能有十秒钟,或者五秒钟? 伍桐蹲在三皇子面前,“现金刷卡还是扫我二维码?” “你说什么?”三皇子看着湛蓝的天空回想自己刚才是怎么被摔在地上的,一时没有注意伍桐的话。 “我是问你的一百两银子是现金支付还是银票支付?银票的话我只认大通钱庄。” “再和本王摔一次,本王再给一百两!” “大龙,满足他,摔倒他爽,记着次数,一次一百两!”伍桐绝对没有生气,也绝对没有因为三皇子向绿雀求婚而动怒,他是...他只是...好吧,他就是生气了。 青鸾在绿雀和月儿的陪伴下在院里遛弯,伍桐则搬过小板凳看着庭院中被叶大龙一遍又一遍摔倒的三皇子,且乐此不疲。 当三皇子欠下三点五个亿......三千五百两银子的时候,伍桐非常担心,担心这个皇子没有钱结完尾款,说起来他首款都没有付! “三皇子,不对。”伍桐拿起欠条递到宁王的面前,“宁王殿下,先把欠条签了,不要怀疑,我不是担心你不结账就跑,只是做一些防范工作,在这里,签个名,再按个手印,你有印章吗?嗯,应该写什么宁王玱之类的那种印章,有的话在这里戳一下。” “爽啊!”宁王殿下满身是汗的大吼道,看也不看就在伍桐递个的条子上签了字,“伍桐,这下你可以和我去演武场了吧!” “去演武场干什么?”伍桐想到三皇子来找他的目的了,虽然顺便赚了三千五百两,但也没忘记主要任务,既然收了他的钱当然要给他点面子,“行吧行吧,在哪啊,我们这就过去!” 古代的射,也就是君子六艺之一的射,并不想现在的射箭比赛那样,靶子上有分数,最后比分数,这个年代射箭也是有要求的。 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简单的说,就是有力的箭、三星连珠的箭、飞快的箭、和别人一起射的箭、四箭连射。 宁王殿下这个喜欢摔跤的人会对射箭有兴趣? 伍桐白了他一眼,“你带我过来看他们射箭干什么?” “本王也想上去,等会儿让你见识一下本王的厉害,然后把本王调到你的东海卫里!”宁王殿下看起来真的有点二愣子。 说到二愣子,伍桐想起一件事,“你今早说想娶我妹妹?” “是啊!”宁王很深情的说道,“伍桐你就把你妹妹嫁给我吧。” “我记得你之前求娶过沔阳林氏之女?”伍桐当然记得这件事,那时候他们还认为三皇子是个想要大位的皇子,再加上柴荣婚礼上的那件事,伍桐对三皇子的观感很不好,可认识了这二愣子之后才发现这就是一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哲学少年。 “是啊。”宁王没有多想随意说道,“当时很多人和本王说沔阳林氏的独女很好看,所以本王就求娶她了。” “就这原因?” “啊,不然呢?” “你至今为止和多少女子求过婚?” “那可多了,从我十三岁开始就求过很多次了,有尚书的孙女,还有侍郎的千金,大将军的女儿,嗯,世家的大小姐也有不少......”三皇子显然一副情场浪子的风采,掰着手指数了大概二十多个人,“...最后一个是你妹妹。” “你求这么婚干什么?造反啊?”伍桐很纳闷,这特么有权有钱有兵的你都占了啊,我要是周皇我他喵的现在就砍了你这个逆子。 “造什么反?”三皇子挠了挠头,“本王和那些女子求婚纯粹是听说她们好看,或者本王见过她们的脸,长得确实好看。” 没想到宁王殿下还是一个看脸的人,不过就他这个求婚的方法,弄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也算活该。 第二百一十四章 老将们 “见过宁王殿下。” 只见宁王殿下轻飘飘的摆了摆手,那些人就拱手欠身,捎带着撇自己一眼然后离开。 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一点皇子气势的。 “呔!” 伍桐被这一声吼吓得一激灵,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勾栏,没见过什么人一张口就说这个字的啊。 三皇子突然神色严肃,一拳啪的锤在胸口,“柴玱见过宋老将军!” 伍桐也回过神,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戎装老人抱拳道,“伍桐见过宋老将军。” 不管是什么年代,军人都是值得崇敬的。 “宁王殿下无需多礼,您就是再行几个军礼老夫也不能把你扔到军营里!”宋老将军笑呵呵的笑了两声,旋即转过头看着伍桐,上下打量一番,若有所思的说道,“伍桐,可是长乐公主的驸马?” 终于有人说起驸马这回事了,伍桐还以为没人会叫他这两个字呢。 “回老将军,正是在下。”伍桐抱拳顿首道。 “好小子,你可知罪!”宋老将军一瞪眼睛大喝道,手里的马鞭还适当的甩了几下。 伍桐不明所以,只记得自己应该还挂着东海卫校尉一职,应该不会说自己玩忽职守吧,“不知在下有何罪值得将军问责?” “老夫给你下了名帖,你为什么只去了雍王府和宁王府,独独没来老夫的府上,怎么是老夫面子不够大吗?!”宋老将军拍着马鞭质问。 “啊,不是,还有一位李家也给在下发了帖子。”一个人被拒绝会生气,但若是有人和他的遭遇一样,那么这个人就会释怀,伍桐正是利用这个心理,“在下也没有去。” “李老匹夫也给你下了帖子?”宋将军一怔,旋即回头大笑道,“李老匹夫,这小子也没去你们家吗哈哈哈!” 在上面看台有一个老人探出身子,“宋老头,你给老夫抓住那小子,不能让他跑了,把他抓上来!” 三皇子虽然有求于这几位将军但也不想去楼上看台那处是非之地,正好他也要去场下射箭,借这个由头直接跑了。 伍桐看着三皇子非常狂放不羁的闯进演武场,这一刻伍桐明白了为什么周魏两国都没有把礼这一项纳进比赛项目中。 一个是想要稳赢,而另一个就是怕出现现在这种事。 一个愣头青闯进比赛场地,关键是没人敢说他。 周皇因为知道这场肯定会输所以干脆没来。 太子殿下在家里研究伍桐的计划书也没有来,所以这一场比试的最高官员是周国的兵部尚书萧明远,他根本不敢对一个皇子指手画脚,只能苦笑着和魏国的使臣解释。 宋老将军拽着伍桐的领口,虽然不是把他拖过去的,但这动作和姿态怎么看怎么像拎着小鸡崽。 伍桐看着看台上一圈身披戎装的老将,本想拱手示意,可转念一想这些都是战场上的将军,拱手礼有些太和善了。 啪的一声跺脚站好,腰背挺得笔直,右手五指并拢举到眉毛附近,掌心向下,他行了一个军礼。 “在下伍桐,见过诸位将军。” 看台上的将领眼睛陡然一亮,这小子还真有行伍的样子。 “小子,老夫给你个机会,这次伐魏元帅许蔚山是老夫的弟子,老夫可以把你安排到军中给他做亲卫,你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不出几年你也能独当一面。”宋老将军很讲义气,大手一挥就把自己往军队里带。 伍桐视线让下一瞄,“老将军,下面有个人也想从军,要不您把他先安排了,我不着急。” “你这小子果然大气,哈哈哈。”宋老将军拍着伍桐的肩膀大笑道,“宁王殿下老夫管不了,你倒是可以安排。” “别别别,老将军,这得讲究个先来后到,您还是先让三皇子去吧。”伍桐有些打怵,这些老头脑子里都想什么呢,自己好好一个驸马,在家好日子不过去带兵打仗干什么,给对面送军功? 李将军把宋老将军扒楞开,“老匹夫,人家孩子好好你就把人往战场上送,你是何居心?” 这话说的在理,伍桐在心里点了点头,还是李老将军懂人情啊。 “小子,老夫看你与老夫有缘,老夫的长子如今执掌羽林卫,就在京城,不出远门,还没危险,小子你觉得怎么样?”李老将军搂着伍桐的肩膀,亲爷爷对孙子也就这样了。 刚才还以为这个姓李的是个好人,可这句话一出口,伍桐觉得他和刚才那个姓宋的一样。 “看这几位将军的表情,也是相劝伍某从军?”伍桐咧了咧嘴惊愕的问道,“不是,你们图什么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就是娶得媳妇突然成了公主而已,你们让我从军是要干啥啊?” 看台上这六七位老将军,加起来都得有三百多岁,一起在这演戏想诓伍桐进军,看起来有些古怪。 李老将军和宋老将军明显就是这群老将的头儿,或许是资历更深,反正这俩老头对视一眼之后,身后的老将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小,可没人多说话。 “小子,你知道叶家的事吧?” “知道一点。”叶家乃国之基石,是周国的武功支柱,听二伯祖说过李将军和宋将军好像在叶家先祖定国公手下当兵。 “叶家以武成家,周国建国有六成军功都在叶家,老夫和宋老匹夫都在定国公手下当过差。”李老将军沉声说道,“当年的叶家若在,魏国安敢放我疆界扰我疆土,占据我二州之地。” “不是夺回来三座城了吗?” “两州之地足有十五座县城!”李老将军低吼道,“我们缺少良将,你看,你看场下,场下我们的士兵比箭比不过魏国,你在看看这里,在这的七个老将包括我在内没有一个人是魏国将领的对手,许蔚山算半个,可以不落下风。我们让你从军也是有这个考虑,周国再也输不起了。”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啊?”伍桐挠头非常纳闷。 “第一你是叶家的女婿,第二你也展露出了领兵将领的风范。” “第一点我认,可第二点...” “东海卫!”宋老将军重重说道,“知道你创建东海卫的时候,老夫还以为是叶家的人帮你,可靖王传来信件说东海卫是你一力承担,一不用国库拨饷,二不用朝廷送甲,至于那操练之法更是闻所未闻。” “老夫曾派人去秣陵见过你的东海卫,你知道老夫的亲卫在见过你的兵之后说了什么吗?” 伍桐想了想,“莫不是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 “虎狼之师!” 李老将军和宋老将军转着圈的称赞东海卫,然后两个人又开始劝伍桐入军伍。 伍桐沉吟半晌,指着场中射箭的三皇子说道,“宁王殿下为什么不能去行伍?” “宁王殿下还有一个身份是皇子,他不能涉足军队。”李老将军摇头说道。 “李老将军,我也有其他身份,一个普通人,也是我娘子的相公,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活到老真人那个年纪,为了完成我的梦想,您说的事我不能答应。” 伍桐拒绝了周国老将的提议,不过因为这些老人,让伍桐未来很长时间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他认真的思考了很长时间,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一定要打过其他国家,和平与发展是很难实现的事情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 数学害人不浅 南方的冬日不像北方那般硬桥硬马,北风呼啸一阵风就是一排刀,刮过之后一张脸生疼,即便是夜晚坐在庭院里,脸上也没有熟悉刀割感觉。 手边的黄酒已经完全凉了下来,这个年代没有温室效应,南方的温度会有零下吗? 伍桐靠在躺椅上,看着天空,什么时候会下雪呢? “道长你有心事?”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不用睁眼伍桐也知道过来的是谁,“你怎么过来了,绿雀今天没缠着你?” “日间陪着夫人去了归元寺,绿雀和月儿已经睡了。” “适当的运动是好的。”伍桐叹了口气,这几天他都没有陪青鸾,家里四个女孩整日结伴,也让伍桐安了不少心,“过几日,正月十五之后我带你们出去好好玩一次。” “出去游玩的事之后再说吧。”陆白鸥看着酒壶,轻声问道,“道长,最近你好像心神不宁的,你似乎在避着夫人,是出了什么事?” 伍桐支起身子盯着陆白鸥足有四五个呼吸,又重重的躺了回去,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有这么明显吗,你都看出来了?” 陆白鸥摇了摇头,“奴家自幼在青楼长大,察言观色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自幼在青楼长大?”伍桐犹豫了瞬间,撑起身子盯着陆白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前齐的公主?” “是。” “你有想过报仇吗?”伍桐想了想,“比如说复国啊,或者让魏国过得不顺畅之类的事情。” “朝代更迭是常理,没有百代不变的王朝,大齐灭亡也是自然,对于魏国奴家是不恨的。”陆白鸥轻轻摇头,旋即又低声道,“至于鬼谷,奴家无一时一刻不想报复它,甚至想要绝了他们的传承。” “为什么说到报仇?莫非叶家的事情你有了进展?” 伍桐低着头沉吟片刻,“不算有进展,只是有些不好的猜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陆白鸥正色道,道长这般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以往的道长什么时候都是面带微笑,仿佛一切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今天他的表情让人心疼。 “在来京城之前,我和青鸾的家人问起过皇上为何要封青鸾为公主,当时有个猜测便是皇上要重启叶家,前几日在演武场见到周国的老将军们,看他们的意思确实是有这个想法。”伍桐沉声说道,叶家不想重回朝堂,叶青鸾是长乐公主,自己现在虽然没有官方封赏,但也是个名义上的驸马,若是抗旨不尊,可能会重蹈当年叶家的覆辙,届时伍桐只能带着叶家造反了。 陆白鸥摇头干脆道,“不对,这件事或许是真的,但是你绝不是为这件事烦心。” 说的还真对,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 伍桐苦笑一声,揉了揉脸,“没有别的事了,你也早点睡吧。” 这丫头竟然看出自己的想法了,难道自己的演技很差?伍桐感觉自己前世要当了演员的话,不说国外的奖项,就国内的几个奖拿一圈满贯应该没有问题。 现在看来,现实中演戏可比在荧幕中演戏难多了,回去在研究研究怎么用眼神演戏吧。 总让家人担心也不好啊。 这边放下专研《演员的自我修养》的伍桐不提,来说说在周魏两个文比期间发生的趣事。 二皇子雍王殿下闭门修炼足有十三天,这期间无数与雍王交好的人出入雍王府,大多垂头丧气而走,或有欣喜面容之人,可第二日也会苦着脸。 估计伍桐也没想到,他随手给二皇子的九连环竟让他破解了十三日。 或许文科生的脑子和理科生确实不一样,二皇子的脑子连九连环这种简单的机械破解都要十三日。 看着面前拿着九连环的雍王殿下,伍桐真的说不出话。 “伍桐,这个九连环本王可是用了十三天才破解,拆解花了五日,把它重新装上花了八日。”二皇子柴玗微笑说道,端起婢女递上的茶水小抿一口,“这茶不错。” “好喝吗?好喝就是好茶。”伍桐接过九连环,一边和二皇子说话一边拆解,“你有文化,说说这茶怎么样?” “本王那点墨水怎好在你面前显弄,不过这茶真不错。” “我自己炒的,就这么点,被打劫了好几次已经,现在可真没存货了。”伍桐求饶,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顿。 二皇子看着桌上木盒,上面只有一个茶字,刚才伍桐泡茶之前从柜子里取出茶盒的时候他都看到里面有满满一柜的茶包,这也叫没有存货。 圣人曰,君子不夺人所好。 其实这话是不是圣人说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鲁迅说的。 二皇子也就憋了一口气,没有说出你撒谎,我都看到了的无情话语。 伍桐一只手拎着九连环的铁环,一只手握着剑柄,在二皇子眼前晃了晃,开始重装九连环,“二皇子对数学可有了解?” “略懂筹算。” “略懂...”伍桐想了想,“从一加到一百是多少?” “这...”二皇子只愣了一瞬,旋即说道,“还请为本王备下纸笔筹码。” “算了吧。”伍桐摆了摆手,拿着已经上到第四个单环的九连环说道,“二皇子在王府里研究这东西十三天,这知道拆解一次需要多少步?” “这...”二皇子又是一愣,这一次愣的时间比较长。 “诶,你在家拆它就差了五天,就没时间数数?”伍桐觉得自己像是个魔鬼,因为他自己拆的时候都没有去数这个东西,现在竟然要求别人去查。 好在二皇子不是真傻,失神了片刻也就能发现伍桐在打趣他,“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可还有类似的?” 伍桐朝着一旁努了努下巴,“魔方你玩好了?” “魔方也是你弄出的?”二皇子瞪大眼睛惊讶道,“你可知现在无数权贵子弟都想还原你的那个魔方吗,父皇也沉迷了好一阵,最后是御史台的葛中丞脱了官帽在朝中死谏,父皇这才将魔方收起来。” “死谏,不至于吧。”伍桐笑了笑,“你们这个御史台有病吧?” “不能这么说,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责,亦有劝谏圣上之任啊。”二皇子果然是文人,一说起话文绉绉的得翻译这听。 “闻风奏事还有理了?一群哗众取宠沽名钓誉之徒,多少人就死在他们嘴里。”伍桐冷笑道,“世上最利不是剑,言语杀人不见血啊。” 二皇子苦笑,“伍桐,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就是我自己的抱怨。” “元月十五就是两国数比,本王听说你要代表魏国参战,可有信心?”闲聊了半晌,二皇子终于不想瞎聊了,赶紧找个时间说明正事,他这次来拜访伍桐,一个是解开九连环之事,另一件便是听说伍桐要去数比,这才是他过来的主要目的。 “信心还是有点的。” 二皇子一招手,身后跟着的侍卫把手上的木盒放下,二皇子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几本泛黄的书籍,“给你,这些是府里的藏书,都是数算的,本王也是刚收到消息,不然可以早些给你。” 伍桐都不敢直接碰这几本书,他怕自己把纸捏碎了,小心翼翼的翻开了几页,嚯,好家伙,果然是文言文写的,看不懂。 伍桐看着书上的生涩问题,“二皇子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书你还是拿回去吧。” “怎么,这些都是数算的书啊,你看这是《算经》,这是《九章周数》。”二皇子急道,“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多少看一些,万一那天碰到呢?”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考试前老爸老妈会说的话呢? 伍桐把安好的九连环放在桌上,站起身在书房中把他想好的问题递给二皇子,“这是我那日要出的题。” 二皇子看了看伍桐,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纸,抖了几下开始阅读。 然后又一个被数学折磨疯的人逃出了伍桐的书房。 数学害人不浅啊。 伍桐摇头感叹道,希望到时候鬼谷的混蛋不会被数学逼疯。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太子洗马 大周京城皇宫内院。 今天他是被周皇叫过来的,再一次来到这里的伍桐没有一点异样,神色如常,依然是标志性的职业微笑。 应该是要问明日数比的事情。 一国之陛下亲自关照你,自然要乖巧一些。 依然是熟悉的垂拱殿,周皇、太子还有三位辅政大学士都在,伍桐犹豫了一下,然后躬身行礼说道。 “伍桐见过陛下、太子殿下、三位大学士。” 周皇手里握着对伍桐写的计划书,这份计划书应该在这十多天给这些人加了不少工作,这一点伍桐能通过太子殿下的黑眼圈看出来,这十多天太子一定睡的很不好。 “朕闲暇时间不多,你这份计划书朕读的并不是很详细,朕只是大概读了一遍,这份计划太子钻研了很久,不知三位大学士读的如何?” 最后是李世松这位最年长的大学士先站出来,他展了展手上内侍监抄写计划书,书卷蓬松边缘卷起,看得出来李世松李大学士这段时间没少翻阅。 “陛下恕老臣驽钝,这份学院计划书,老臣,看不明白。可有一条臣能看明白,这是兴国之策。”李世松把手中计划书翻到后面的注意事项,指着第二项说道,“这句话,老臣心中最为喜欢,凡书院之人尽皆用学院所学谋生,若是想立足与朝堂,便要接受周国科考,学院绝不会开方便之门。” “陛下,这句话臣以为护住了国之根本。” “还有这句话?”周皇明显没仔细看,哦,他还真说过没认真读,那没事了。 这句话是伍桐特意写上的,他还不想死,在这个年代要是想好好的活着,有两个东西不能碰,一是皇权,二是天下仕子的科举。伍桐虽然不喜欢古代的这些文人,但这个东西真不能碰。 伍桐是不了解古代的具体情况,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周皇走到李世松面前看着他手指点着的地方,“一:学院归周国所有。二:凡书院之人尽皆用学院所学谋生,若是想立足与朝堂,便要接受周国科考,学院绝不会开方便之门。” “你这小子写的还真详细啊。” 看周皇的表情,伍桐就知道自己深感上意啊,你看皇上的表情美美哒。 “臣也很喜欢这句话。”狄英生冲着伍桐挑了挑眉,轻笑一声道,“可这样的话,你这学院怕是难招到学生啊。” “也是啊。”伍桐一拍脑袋,恍然道,“陛下,陛下,咱们商量商量,都给安排差事不太现实,十名,成绩最好的十名学生就给安排一下吧,毕业包分配也能用来招生啊。” “你要给他们安排什么职位?”周皇饶有兴趣的问道,狄英生也看着伍桐,他们很好奇伍桐会给自己的弟子谋取什么官职。 “八品九品的小吏就行。”伍桐想了想说道,“具体是什么官职,还得看他们学的什么专业,要根据专业选职业。” “专业?就是你在计划书上写的这个什么数学、物理、化学、医学的东西吧?”太子突然出声问道,“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学什么?” 伍桐笑着回道,“有时间请太子殿下自己去感受一番。” “等你这座学院建起来的时候,本宫一定会去的。”太子殿下欣然应允。 “要建学院,你要先达到朕的要求。”周皇果然不大气,果然要提要求,这一点已经在伍桐的预料之内了,“两国文比还没有结束啊。” “结束了啊,周国不赢了吗?”伍桐瞪大眼睛回答道。 周皇瞥了伍桐一眼,“现在是平局,最后还要看你和魏国的数比结果。” 乐射御书数,文比五项,每隔两日比赛一项,现在已经完成了四项。 正如伍桐等人最先预想的一般,乐和书果然是周国险胜下来,而射御两项魏国稳稳得分,所以从一开始这场争斗就是伍桐的个人秀。 他若是胜了,周国便是胜了。 伍桐摆了摆手,“这就已经赢了,请陛下放心,我不会输的。” 太子殿下想起那日在伍桐书房看到的问题,不仅为魏国的使臣担忧,另外伍桐让他准备的东西他也让工部打造好了,等下可以去工部走一趟。 “也不知你那里来的自信。”周皇冷哼一声,“若是你赢了这一局,朕许你为这所学院的山长。” “诶,陛下,这个我当不得。”伍桐急忙摆手道,“校长,也就是山长这个位置得您来做,我呢就算一个管理者吧,嗯,要不这样,我回去在写一个章程关于学院领导组织的,写好了给您过目?” “算了。”周皇一会想起那份计划书头都疼,公式化的语言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用最普通最干净利落的话表达他要表达的事,言语精炼,可字数太多让人看不下去,“太子!” 周皇转瞬间就想好甩锅给谁了,一个学院而已不值得他这个帝国头子费太多心思。 “儿臣在。”太子殿下急忙跪下,他隐约间明白父皇要说什么了,这事恩赏。 “这学院的事,朕把一切事宜都交到你手上,无需向朕报备,你与伍桐共同相商便是。” “儿臣谢过父皇,请父皇放心,学院之事儿臣会多想伍桐讨教的。” 伍桐并没有下跪,拱了拱手道,“多谢陛下。” “不必谢朕,这是你自己挣的,朕也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周皇的目光如炬,若不是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帝皇气息就会更重了。 杨幼郎似是想到什么一般,“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杨爱卿是辅政大学士,有话直说便是,何须如此正式啊!”周皇还是很平易近人的,笑呵呵的说道,“爱卿快快说来。” “伍桐仍是白身,并无官职勋爵,若是陛下如此重用,老臣担心朝中会有人因此记恨伍桐。” 上次也是在垂拱殿,杨幼郎率先向伍桐发难,不过伍桐并没有记恨他,不是因为伍桐善良,而是因为这位杨幼郎杨大人面相就是一个直性子的人,一张口就知道这是一个常常得罪人的直臣,这种人没有私心,什么都敢说,敢说也敢认,这样的人是好人,但你若是脾气也不好就别往他身旁凑了,不是被气死就是做了杀人犯。 周皇一愣,转过头看着伍桐,“你没有官职吗?” “陛下,我应该还是白身。”伍桐想了想,拱手又道,“不过青鸾既然是长乐公主,我现在是不是驸马爷啊,好像有个驸马都尉的官职吧,可我没有接到通知啊也没有看到官服和腰牌。” 那这是有个屁的官职。 “直接让你去六部为官也不太好。”周皇摸了摸颌下短须,“三位爱卿觉得伍桐可以担任何职啊?” 呃......在三位大学士对视眼中,伍桐看到了你去,你去,还是你去吧的目光交流。 最后是狄英生心软先站了出来,“陛下,伍桐既然和太子殿下一起共事,而且负责国之教育,臣以为封伍桐为太子洗(xian)马,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太子洗马...”周皇犹豫了一下,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伍桐写的计划书时,周皇的目光坚定了不少,“童贯,拟旨,封伍桐为太子洗马。” “诺。” 伍桐看向童贯,这老家伙怎么不动弹呢,“童公公,陛下让你拟旨呢。” 童贯笑呵呵的回道,“老奴听见了,待会儿老奴会去您府上宣旨。” “不用麻烦!”伍桐摆手颇为大气的说道,“还送什么啊,这不就垂拱殿吗,您就在这写完,啪,盖个戳递给我不就行了吗,我自己个拿回去就行,不用麻烦您跑一趟。” “......”童贯沉默,那是印上玉玺,什么叫盖个戳! “......”周皇默然,太子洗马是辅佐太子,教太子政事、文理的人,他在想伍桐这副德行真的能教太子处理政事吗? 抱着新鲜出炉的圣旨,伍桐将它塞进怀里,笑着对身旁的太子道,“太子,给你洗(xi)马的这个官是几品啊?” 伍桐当然知道这个官不是去洗马,他就是想这么叫,但他是真不知道这是几品官。 “从五品。”太子忧心忡忡的说道,现在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丝担忧。 国部厅处...嗯,又是在京城干活的,应该算是处级干部吧。 自己这个年纪将当上了处级干部,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等等,要这么算的话,自己好像已经到达了巅峰啊! “诶,对了。”伍桐撞了撞太子的胳膊,“刚才陛下的金口玉牙说要是我胜了明天数比,除了允许我出任学院的院长之外还会给我一个惊喜,你说这个惊喜是不是赏我万金啊?” 官职给了,接下来是不是给钱啊? 太子望着伍桐沉默良久,最后拍了拍伍桐的肩膀,“回去多看些正经书,你这个样子,本宫很是难受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当湖七问 元月十五,两国文比的最后一项,地点在皇城的内湖——官湖之中。 这个地方是魏国选的,严格来说应该是鬼谷的人定下的位置。这是在给伍桐送信之前他们就定好的裁决之地。 可就是不知道是谁裁决谁! 定的时间是未时正,这个时间日头正足就在湖心处也感觉不到太寒冷,官湖的四周都被百姓给围起来了,在外面还立了许多木牌,想必是要人在这里实时转播。 古代带有这种意识,这让伍桐很惊讶,果然厉害。 这个时代的百姓很淳朴,现在又是农闲,没事嚼舌看戏就是这些人最喜欢做的事,周魏文比就是这段时间最大的热搜,要加#的那种。 “文比五项,现在我大周是二胜二负,今日的数比就是最后一局。”几个消息灵通的年轻人和四处百姓大声说道,“奇怪的是魏国派的人不是魏国的数算大家,可巧的事,代我大周出战的人也是名声不显,今日的胜负就成了悬念。” “来来来,周魏文比在此下注了,压魏国赢的走右边,压大周赢来我这!”你看,这就有经营头脑的人开始开庄了,这可是大赚一笔的时候。 “小哥,你刚才可都说了,这两国比试的人都是无名之辈,不知道您这赌局怎么开起来的?”伍桐揣着袖口走过来问道,身旁是微服出巡的太子殿下。 “就都是无名之辈才好开赌啊。”这小子眉飞色舞的试探道,“两位爷要不要买一注?” 太子想了想准备拿出些钱财下注,伍桐双手揣袖扬了扬,“现在赔率是多少啊?” “这...”皇城里的帮闲光棍犹豫了一下,做生意嘛就要以诚待人,他抬头看着伍桐尴尬的笑了笑,“现在赔率是一比六,咱们是六。” “赔率不算高啊,可怎么就这么不看好我周国的人?”伍桐意有所指的瞥了太子一眼,这些家伙肯定是从官府里知道了什么消息才这么设置的。 “不敢欺瞒公子,据说啊,魏国派出的人虽然不是什么数算大家,倒也是一个中年书生,既然敢代魏国出战,那就证明这个人不是花架子,可能是哪里的隐士,倒是咱们大周...”帮闲四处望了望,凑近伍桐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怎么大周上的是一个年轻人,谁不知道这东西都是年纪越大越厉害,这一场怕是凶多吉少喽。” “也对。”伍桐笑着点了点头道,“赔率不算太高,不过富贵险中求,我买一万两周国赢。” “一万两?”帮闲愣了半晌,“这位爷,您没开玩笑吧?” “没有,就当支持我周国了。”伍桐一副洒洒水的表情,稳赚的钱不恰白不恰,而且这也算是他凭本事赚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太子掏出银票数了一遍,“那我也买周国赢,五万两。” “五万两!!”刚才的一万两已经把他吓个半死,现在五万两银票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位帮闲已经被吓死了,他摸了摸裤裆,还行还能忍住,“两位爷,你们这是何必呢,你们跟着钱有仇咋的?” 还有这么要来送钱的?你们要是不想要钱可以资助我啊,何必在这用银子打水漂啊,连响都听不到一个。 “快点给条子。”伍桐催促道,没办法不催,未时正快到了,他要上官湖。 “给给。”帮闲苦着脸掏出条子递给太子,这笔生意之大出乎了他的想象,现在他已经想好要怎么花这笔钱了,先去醉仙居找她十个八个妓女,啥也不干就靠着,别问问啥,问就是爷有钱,突出一个狂! 伍桐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指着那个帮闲说道,“你看好他啊,别让他跑了,我去去就来,等着查钱吧。” “放心吧,这里面还有我的三十万两银子呢!”太子笑着道,没想到还能赚一笔外快,东宫的住所可以好好修缮一番了,太子指着帮闲对身后的护卫说道,“你们看住他,我也要去湖心。” 这两人怕不是傻子吧,怎么刚下注就像是已经赢了呢? 帮闲被两个东宫侍卫夹在中间,他看了看两边的壮汉,觉得今天的财运应该是到了,可当这两个人站在自己身旁的时候好像就没了。 伍桐一溜小跑从湖岸跑到湖心亭,南方的湖在冬天也不会结冰,这就让顺着木桥跑到湖心的伍桐一阵担心会掉到水里。 好在他平安无事的到了地方。 “陛下,我...臣到了。”伍桐还想随意拱拱手,可一想到自己现在也是有编制的处级干部了,拱手长揖,礼貌值拉满。 周皇没搞懂伍桐这突如其来的恭敬是从哪来的,奇怪的打量他一眼,侧过头对下首的魏国使臣说道,“人既然来了,现在就开始吧。” 伍桐看到了牧云,也看到了那日在归元寺见到的中年人,这个人应该就是今天和他数比的对象。 果然,魏国使臣顿首道,“周皇之命,外臣岂敢不从。”使臣转过头看着那人道,“蔚先生,今日看你了。” 蔚先生点了点头和伍桐坐在湖心亭正中垫子上,“伍桐,今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鬼谷威严!” “你年纪大,我尊老爱幼,你先请。”伍桐摆手微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蔚先生冷笑道,“既是数比,那就先说一道简单的题吧,今有鸡兔置一笼,头有四十,足有一百,问鸡数几何?兔数几何?给你一炷香时间。” 蔚先生向旁边看了一眼,牧云正要点香,伍桐伸手叫道,“不用点了,浪费。鸡三十只,兔子十只。” 蔚先生一愣,这答案对啊,可这速度是什么鬼?虽然说第一题是自己特意选了一道简单的,可也不用说完题就得出答案吧? 伍桐微笑道,“该我出题了啊,既然你也出一道算经的题,那我也出一道,今一个未知数,三三之数余一,四四之数余三,五五之数余一,问这个数是多少?我也给你一炷香时间。” 蔚先生果然是一代奇人,你看这奋笔疾书的样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伍桐出的这道题确实在算经有记载,不过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同余定理可是很典型的古代算术。 一炷香还未烧完,蔚先生就得出的答案,“三十一。” “正确。”伍桐看了看一旁燃烧大半的香,他应该用了二十分钟,也算在意料之内,“请出题。” “今有积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步。问为方几何?” 面积问题? 伍桐微微一笑都不用点香就能算出来,可是这单位步有点太过分了,“二百三十五步” “请出题。” 伍桐想了一下,他其实只想好了一道题,剩下的四道都需要现想,所以出题有些慢,他真的是裸考来的,“说有个老头家里有十七头牛,马上就要死了,就想把家产分一下,给大儿子一半的牛,二儿子三分之一的牛,三儿子九分之一的牛,问,每个儿子得到多少牛?” “这...这个数都除不开怎么算?”蔚先生皱眉道,“你还是重新想一想吧!” “没有错。”伍桐摇头,“请先生作答!” 周皇微微后仰对身后站着的三位大学士问道,“三位爱卿,这道题你们可能解出?” 杨幼郎摇了摇头,“这道题的数字确实除不开,想必是伍桐的数有问题。” “怎么可能,十七只牛怎么能分成一半?难不成还要把牛劈成一半?”蔚先生质问,旋即笑道,“年轻人你这题错了。” “没错。”伍桐淡定的说道。 “那你就把答案说出来啊!” “这道题可否算你问的第三道题?”伍桐轻笑一声问道。 “自然!” “大儿子得九头牛,二儿子得六头牛,三儿子得两头牛。” 狄英生眸子一亮低声说道,“陛下这一场胜了。” “九加六加二确实是十七头牛。”蔚先生一愣,旋即喃喃自语,“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蔚先生,请听下一道题。”伍桐轻笑道,古代数学发展的很好,可是并不是所有人的思维都能底这些人都是文科生,文理两家的思维方式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三个渔翁出去钓鱼,钓到的鱼都用在数学上,说到放在一个鱼篓中。中午的时候,三个渔翁就打了个盹。甲翁先醒,见另外二个老头还在睡,就将鱼篓里的鱼平均分成了三份,多了一条,就放回河里。拿了一份之后将另二份放入鱼篓中,自己先回家了。过了一会儿,乙翁醒了,不知道甲翁已经拿过鱼了,于是也将鱼篓里的鱼平均分成了三份,多了一条,也把它放回河里,拿了一份也就回家了。丙翁醒来时,他不知道甲翁和乙翁已经拿过鱼了,也将鱼平均分成三份,多了一条,放回河里,拿了一份也回家去了。问:三个渔翁总共至少钓了多少条鱼,甲、乙、丙三翁各自拿了多少条鱼?” 伍桐笑眯眯的看着来自鬼谷的蔚先生,“先生,我这个人心善,我给你两炷香的时间让你做这道题。” 三翁垂钓和五猴分桃都是一样的问题,这个问题在伍桐这里来看还是比较简单的,至少到现在伍桐还没有出一道超纲的问题。 蔚先生拿起笔开始写算,刚才那道题是他一个不慎才输了一局,这一局他绝对不会再输,这个黄毛小子,乳臭未干能让他的一分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若是再输,他鬼谷还要不要面子了! 一炷香半个小时,两炷香就是一个小时,伍桐看着湖面,这道题也是他突然想到的,他想钓鱼了,这一个小时钓鱼打发时间最好不过。 和周皇说了一下自己的愿望,这位地主头子立马就帮自己实现,身后童贯还真拿出来了两副钓竿,伍桐看了看周皇,“陛下,你出宫还带着钓竿?” “朕也喜欢垂钓。” 钓鱼?伍桐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臣也喜欢钓鱼,难得的宁静。” “那卿家和朕比比看谁钓的鱼多?” “臣也想和陛下一较高下。” 之前就曾说过湖岸周围有许多木牌,湖心亭里的问题一出,就有内侍记录下来,其中就有张贴在木牌之上的,如今场外百姓也都能看到伍桐出的这道题。 “这甲渔翁咋拿恁多鱼?还扔了一条,这要是乙和丙知道不揍他都怪了!” 百姓在听完问题都为丙渔翁打抱不平,这才是这个年代的百姓想的问题,他们听不懂里面的数学问题,他们连字都不认得,对于来讲,这场戏已经够看了。 可也有人不这么想,他们是真奔着今日的数算之道过来的,例如国子监、例如隐士学者,这些人会从各个渠道得到今日伍桐的问题。 这里有两个人在钓鱼,没有人贪睡,也就不存在分鱼放生了,伍桐的手很稳,但这一个时辰却没有一条鱼上钩。 原因无他,鱼钩上没饵。 谁特么能想到周皇只喜欢垂钓的感觉啊,他的鱼竿不仅没饵还是直钩,这样能钓到鱼就出鬼了! 三位大学士私下里开赌,赌的就是伍桐拿着没饵的鱼竿能撑多长时间,最后是狄英生狄大人压注他能坚持半个时辰获得胜利,这一次下注给他的小金库添了二两银子。 “伍桐,这道题我没有解出来!”蔚先生极其不情愿的说出这句话,这样一来伍桐已经胜,而他已经两败,按说现在他已经没有胜算了,但他还是好奇伍桐剩下的两道题是什么! “请伍先生将剩下的两道题告知蔚某,此间事了蔚某归乡会一直研究先生的算题。” 伍桐忽然笑了,剩下的两道题? “挺好了,第一道题!” “说有三个人去投宿,住宿十文,三个人给了老板三十文钱,在夜间老板可能良心发现,就让小二给三位客人退五文银子,小二偷拿了二文,将剩下的三文交给了三位客人,那问题来了,三位客人各收到一文钱的退款,也就是每个人都花了九文钱住宿,三九二十七,再加上小二偷拿的二文钱,这也才是二十九文钱,可他们给了三十文钱,剩下的一文钱呢?” 蔚先生掰着手指想了一想,“对啊,剩下的一文钱呢?” 周皇一愣,直钩鱼竿都差点掉进湖里,怎么还有一文钱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怎么可能? 记录问题的内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刚刚记录完,回头看了一眼竟发现真的少了一文钱,怎么好端端的一文钱在自己笔下没了? 剩下的一文钱呢? 剩下的一文钱呢? 伍桐笑的诡异,从怀里拿出几个木板,简单的拼接了一下,这是一个钝角三角形,三角形里面有一个内切圆,“蔚先生,这道题是我想的,本来是当做最后一道题出给你的,你自己好好研究一下,这道题是证明三角形的面积是三角形半周长的一半乘内切圆半径。” 余切定理,你要是给我证明出来,那你就是真的大家! 伍桐出的这道题其实已经很玩赖了,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输所以才会出这个问题,其实他这个人心很黑的,他还准备了很多几何问题,可惜蔚先生不太够用,连伍桐一张底牌都没逼出来。 出身鬼谷的蔚先生自幼经历的教育是超过时代的,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超越时代二十年的人会碰上超出时代一千多年的人。 也算是碰巧,他输的不冤。 伍桐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是站在很多巨人的肩膀上,要是真全拿出来,他还是有点担心被解刨的。 这两道题加上前面的五道题,在天下学界掀起了很大的波澜,史家亦将其记录在史册里。 史称“当湖七问”!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盘口 被历史记录的这件事不在伍桐的思考范围,现在他正和太子殿下两个人数钱。 这次的盘口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开的,三十六万的巨款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来的,伍桐都已经做好上门抢劫的准备了,那幕后之人竟把这笔钱送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次开盘付了这三十六万两银子他还赚没赚些银子。 大通钱庄的银票,一万两一张足足三十六张。 伍桐用三十六万两的银票扇着风,这一下一下充满的金钱的味道,让伍桐很满足,他盯着在湖岸开盘的帮闲,打了个响舌,“嘞!” 那帮闲小子抬起头看着伍桐,“公子,您这钱都收到了,就放我们走吧。” 们?是不是很纳闷,不用疑惑,刚才过来送钱的人也被太子的人给扣下来了,现在这哥俩难兄难弟的都在这里蹲着。 太子殿下心善,出言劝道,“安于,你扣下他们做什么,还是赶紧放了吧。” “太子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什么?” 伍桐轻轻弹了一下三十六万两的银票,“太子,假如这个盘口是你开的,你会老老实实的送出三十六万两?” “即便在京城,能这么干脆拿出这么多银子的人也不多。”太子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背后的人是有名的财主?” “是不是财主见了就知道了!”伍桐轻轻的踢了一脚过来送钱的帮闲,这个剧情他熟,电视剧小说里没少见过,台词都差不多,“喂,让你送钱过来的人就没让你传话?” 这帮闲茫然的看着伍桐,“没...没有啊。”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伍桐觉得脸有点疼,这次装逼很失败啊,干咳两声去看四周的风景,天真蓝,水真清,就是这人怎么预想中的不一样呢! “放了吧!”伍桐挥了挥手,将银票揣进怀里,“太子那我先回家了。” “等等!”太子叫住伍桐,冲着他伸出手。 “干什么?”伍桐瞪着眼睛很天真的问道,伸手是要干什么,不会是让自己牵他的手吧,士可杀不可辱...不对,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我是直男,宁折不弯? “钱!”太子不耐烦的说道。 “什么钱?” “三十一万两的银票。” “那不是我凭本事挣的吗?” “那五万两是你凭本事挣得,剩下的钱都是本宫的,你可别忘了就是你的赌本都是本王借你的。” 这太子当得斤斤计较好不大气! 伍桐极不情愿的掏出银票,数了五张,想了想又抽出一张,“算太子殿下赏我的,殿下,我现在可是你的人啊!” 刚刚还说自己是直男的爷们,转眼间为了一万两便出卖了灵魂,这一记飞眼妩媚至极情意满满。 废话,我要是抛个媚眼就能挣一万两,我眼睛都能翻瞎! “别弄得这么恶心。”太子一把抢过银票,没有好气的说道,“安于,本宫和你说啊,等会儿你先去珑儿府上,她有事找你,再之后,宫里的人会在公主府外接你入宫,父皇有事找你。” 想想今天自己干的这场大事,伍桐也能理解,“明白了。诶对了,太子,我是不是要去你那里上班啊?” “你是太子洗马当然要去东宫点卯了。”太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点卯?哦,打卡,明白了。”伍桐想了想又问道,“那个,我这官俸禄是多少啊?” “俸禄?大概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那也就是绿雀几锅糕点的事,不是五品官吗,怎么这么穷啊,想想这个年代好像官员没有几个靠俸禄活着的,伍桐也就理解了,“那个,上班几点去,工作多长时间?” “早朝结束后你就要到东宫,工作时间大概到申时正。”太子殿下跟伍桐也熟络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他率先抢答,“早朝要在寅时到午门,结束时间一般会在卯时正,你就在卯时到东宫,牌子等会儿你去宫里的时候我在给你。” 卯时正也就是六点,申时正大概在下午四点。伍桐看着手指简单的算了一下,工作十个小时?这可比后世的九九六狠多了,伍桐深吸一口气,“太子,我要是旷班严重会扣工资吗?” “你这还没上任就想着旷班的事了!”太子瞪着眼睛怒喝道,“不许迟到,明日卯时本宫要在东宫见到你!” 不让旷班就不旷班吗,这么凶干什么? 伍桐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中午管饭吗?” “滚!” “好嘞。” 看到太子确实是被自己问烦了,赶紧跑才是正事,带着叶旺三转两转的就到了公主府。 之前有一段时间叶旺一直在京城内瞎逛,京城各处已经被他摸了个遍,找过大气的公主府自然不在话下。 伍桐也是个记路的,这么几扭他也大概记住了。 叶旺看了看公主府外面看门的护卫,然后扯过伍桐低声说道,“里面有杀气。” 伍桐指了指公主府,“这里面会有杀气?” “很强烈。”叶旺再次点头。 “两位大哥,今日长公主的心情不好吗?”毕竟过来公主府好多次了,门口的护卫也认得他,双方都熟悉,这话就好说。 “今日公主并未出府,倒是派人打探了几次消息,还有一件事,今日午间有很多客人拜访。”那护卫确实是自己人。 伍桐摸了摸胸口,六张一万两的银票也不能这么露出来,要是递过去万两大票问让他们找回九千九百九十两的话他们可能找不开。犹豫了半晌,伍桐把给长公主买的柿饼拿出一包,“我给长公主买的,给哥几个尝尝鲜,小小东西,不成敬意。” 护卫笑着收下,隔着纸袋他们就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了,不过这东西他们也没吃过几次,又听伍桐说是给长公主买的,他们也没觉得伍桐是在敷衍,其实伍桐真的在敷衍。 进到府里,大堂中的世界名画让伍桐转身欲走,却一头撞上了叶旺的胸口。 六叔胸肌挺发达的,这一下错失了最佳逃跑时机,伍桐叹了口气转过身,“青鸾,你们不去官湖看我表演,怎么都在这啊哈哈哈都在啊。” 青鸾端起茶杯,“知道相公胸有成竹必不可能失手,妾身就来这里和长公主说说话谈谈心。” “长公主找我要说什么事?”伍桐探着头看着一屋子的女人,只感觉头大,这一刻他真的想向其他穿越过来开后宫的前辈们取取经,怎样才能看到一群女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不慌。 “先恭喜你赢了数比。”长公主语气平淡的说道。 你们怎么都不惊讶啊,一点兴奋的表情都没有,你们知道我为了赢这几局准备了多少东西吗,我要是有两道题答不上来,就要祭出哥德巴赫猜想了,就是赢不了也要托着鬼谷的混蛋一起自闭,谁曾想他连第三个问题都没做出来。 虽然自己确实很轻松的赢了下来,可不代表过程不艰辛啊,你们一点关心的话怎么都不说呢? “再恭喜你赚了五万两银子。” “谢谢啊...嗯?!!”伍桐发出警觉的心跳,抬起头看着一圈女子,男人吗,都想藏一点私房钱的,可自己这点钱都还没焐热乎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青鸾,本想等着回头给你的,你看看,为夫一天就赚了五万两,厉不厉害?” 叶青鸾接过银票,递给身后的月儿,月儿拿着银票看了好长时间,还凑近嗅了嗅味道,“没有酒味,也没有脂粉味,但有很重的铅墨味道。” 长公主摇头道,“我在京城找他们一天也没有找到,银票上是不会露马脚的。” 伍桐正给柿饼去蒂,剥下一个就喂一个女眷,现在正好轮到长公主,伍桐的手顿了一下,“这盘口昨天就开了?” “不是。”长公主摇头,“确切的说在元月初十之后这盘口就已经有了。” “今天是十五,这盘口都开五天了?”伍桐诧异道,他想了几息功夫,“也就是说从五天前就有我和魏国使臣的情报流出了?” “是。而且你的赔率很高。”长公主从桌上拿起几张纸条递给伍桐,伍桐顺手喂了长公主一口柿饼,然后自己将剩下的柿饼塞进嘴里,接过纸条看了起来。 长公主欲言又止,摸了摸嘴唇脸颊突然泛红。青鸾淡定的喝着茶没有丝毫波动,反倒是月儿表情丰富,不过这是在公主府青鸾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吵闹。 “我这算是爆冷?”伍桐一张一张的看着纸条,“这么大的盘口,下的注都快百万两了,就一个数比至于吗?” “这是周魏两国的国运之比。”长公主红着脸说道,“其他四局也有开盘,不过并没有赚多少,只有这一局的结果是未知的,下注的人也多。” “等一下,这不是一个盘,还有其他盘口?”伍桐皱了皱眉,这件事想想都费脑子,干脆放弃吧,“这件事不要再查了,谁知道背后是怎样的深井。” “你压没压注?”伍桐的话题转换术已经到修炼了鬼斧神工天衣无缝的境界。 “我不赌。”长公主看着伍桐的嘴角正色说道。 “好孩子!” 伍桐高度表扬了长公主的行为,转过头看到了童贯大太监微笑伫立,这一刻伍桐感动的要哭了。 “童公公,您可算是来了啊呜呜呜!”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诱导思维 “小姐,姑爷为什么跑的那么快?”月儿面露不解,看着伍桐的背影奇怪的问道。 青鸾笑了笑,“他是心里有鬼。” 月儿看了看屋里的人,“有什么鬼?” “那你就得问他自己了。”青鸾转过头笑着问道,“长公主你说呢?” “......” 走在皇宫的大道上,身边的公公是我同伴... 童贯童公公一脸古怪的看着伍桐,“大人您刚才看到老奴的时候哭什么?” “我哭了吗?”伍桐反问道。 “哭了。”童贯点头又道,“哭的还很惨。” 伍桐深吸一口气,算了还是不和太监置气,“我那是激动的泪水,太长时间没见到您了,感动的。” “可您与老奴正午还在湖心亭见过啊。” 这个大内总管怎么一点情商都没有啊,他这么不会说话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伍桐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童公公,来,吃柿饼。” “多谢伍大人。”童公公接过柿饼,慢慢的咬着。 “对了,童公公,有一件事我想问问。” “您说,老奴听着呢!” “长公主已经十九了吧,怎么还没婚配呢?”伍桐对这个问题是真的好奇,不是说公主都是联姻用的吗,十三四五六岁就送到别人家,长公主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不着急呢? 伍桐都替她着急! 童贯瞄了一眼前方,应该是在估算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垂拱殿,时间很长,他将柿饼吞下,缓缓说道,“长公主的事情伍大人不是也清楚吗?” “公公是说长公主打人的事情,京城权贵没有敢娶的?”伍桐小声说道,这么背后说人坏话他也不好意思,所以声音很小,就怕被别人听到。 “嘘!”童贯一脸急色,“这事心里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明白了。”伍桐点头,决定以后不会和童贯说任何事,还大内总管呢,还皇帝家奴呢,铁骨铮铮童公公,一块柿饼能卖主啊。 伍桐又掏出一块柿饼,寻思用两块柿饼还能钓出什么消息,“公公知道陛下找我是什么事情吗?” “应该是今日下午的事,大人赢的干脆利落,陛下面上有光啊。”童公公笑着回答,一张嘴牙齿都是柿饼的颜色,看着有些恶心,“这次传您八成应该是要赏赐您。” 赏赐啊...... 伍桐想了想,“这个能给钱不,我这人比较现实。” “这...”童贯愣住,旋即干笑道,“这个得大人你自己和陛下说了。” 两个人说说话的工夫就走到了垂拱殿门口,童贯唱道,“陛下,太子洗马伍桐伍大人到了。” “让他进来!”周皇的语气很急切。 童贯转过头看着伍桐,示意他走进去,伍桐这个人心好,他拍了拍白白胖胖的童贯,“童公公,您等会儿进去的时候把牙擦擦。” 童贯一怔,马上理解伍桐的意思了,拿着手帕擦了擦牙齿。 伍桐走进垂拱殿,一进了门周皇和三位大学士就把他围住了,垂拱殿中唯一一个没有凑过来的就是太子殿下。 “臣见过陛下,见过三位大人。”伍桐恭恭敬敬的施礼,必须诚心诚意,还指着这几位给他发年终奖呢! “好小子,今日这一局赢的好,赢的漂亮!”周皇大笑道,“快,快和朕说说,那一文钱到底去哪了?朕已经和三位大学士吵了好长时间了,都没有发现那最后一文钱的去向。” 呃...... 伍桐转过头看向童贯,这个骗子不是说让他过来听赏的吗? “快说!”狄英生仗着自己儿子和他有过亲密交流,开始摆起长辈的架势,还敢朝自己大喊大叫了! 伍桐想了一下开始讲题,“其实这个问题你们的思考方式不对,或者说你们被我误导了,咱们换一个思路,当客栈老板要归还五文钱的时候,这三位个人花了多少钱?” “二十五文啊。” “对啊,他们花了二十五文,每个人又收到一文钱的退款,加上小二偷留下的二文钱,这钱不就够了吗。”伍桐一摊手,一副你们这题就这么简单。 “不对,他们不是花了二十七文钱吗,不是退了三文......”周皇说着说着突然就开悟了,“本来他们就支付了二十五文钱,是你的话让我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原来如此,朕就说怎么会有一文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呢,原来如此啊。” “最后那句话就是误导你们的,你们的注意点一直放在最后一局问题上,却没有人想到前面的事,所以我说你们想问题的思维不对,不能光盯着后面,要看全局。” 李世松点了点头,这个老头的自尊心被伍桐激发起来了,他堂堂大学士,辅政二十载思维会有问题?“有意思,这题不错,还有和这道题类似的题吗?” “没有类似的了。”伍桐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不过我这还有一道题,按照分类也算是数学中的,不过这是一道逻辑推理问题,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一个问题,也很简单。” 数学中的逻辑推理问题很有趣,像是小红小绿小刚小明只有一个人说真话了,又像是哪国专家住在哪间房子的问题,这种逻辑推理题都是数学范畴里的,伍桐其实准备了不少这样的题,只是自己脸皮薄,没敢问鬼谷的那位蔚先生。 太子殿下听到伍桐又要出题,还是数学题的时候,大惊失色,“住口!” 他早些日子在伍桐的书房见过这些题,这十天他没有睡好有一半的都是因为这么古怪的问题,他可不想让伍桐的问题再让这几位晚上睡不着觉。 可是已经晚了,伍桐已经说上了。 “以前有一个人误闯进了一个地方,那里的人要杀了他,但又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那里有两扇门,分别是生门和死门,门前有两个人守护,这两个人一个说真话,一个说假话,这个人可以问一个问题,怎么问才能从生门走出去?” 伍桐摊了摊手,这道题是以前伍桐很喜欢的问题,他是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出答案的,不过这群文科思维的大佬会用多长时间答出来呢? 阻止不及的太子殿下再一次被伍桐的问题捕获。 垂拱殿里突然充满的蚊子,周皇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三位大学士回到座位上拿起笔在纸上画上了两扇门、两个人,太子殿下也咕哝个不停。 伍桐看着没有陷入疯魔的童贯,“童公公好定力。” “老奴当不得大人的夸奖,只是老奴觉得自己肯定答不出来,所以才不去想的。”童贯微笑道,这笑容充满了睿智。 “童公公这才是大智慧啊。”伍桐打了个手势,“你看我刚才又误导了他们一次,我说这道题是很简单的推理问题,而且和前面的思路一样,其实这道题很难,思路也和前面那道问题不一样,他们要是能这么快给我答案,那我才惊讶呢!” “.......”童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在想要是自己也这么作,有几个脑袋能活到现在。 第二百二十章 觐见 到最后也没有从周皇那里要到什么奖赏,末了还让自己参加明日的早朝。 比赛前许诺自己的意外惊喜现在只剩惊没有喜了。 他奶奶的早朝要三点起来排队,五点上朝啊! 知道什么叫赖床毁上午,早起傻一天吗? 自从上了大学就在这么早的时间点起来过,伍桐按着太阳穴,就是出海的那段时间也没起来这么早过。 凌晨三点...... 伍桐看着叶旺很诚挚的问道,“从咱们家到皇宫要多久?” “走路要一个时辰。” “骑马呢?” “京城里不让纵马。” “那......坐马车?” “一炷香的时间。” 那也要四点起床啊,伍桐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真是要命啊。 次日一早,叶青鸾给伍桐穿上衣服,月儿给他擦了脸,然后叶旺和叶大龙把伍桐扔到马车上,两个人架着马车就把伍桐拉到皇宫。 叶旺和叶大龙是进不去的,所以只好在宫门外将伍桐叫醒。 伍桐眯着眼睛,睁开又合上,他娘的这是真的早啊,太阳还没出来啊! “上朝是从这进去吧?”伍桐看着宣德门外值守的将士问道。 “是从宣德门进入。”那士卒打量了一下伍桐,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是官服,可一大早就过来上朝的人不是朝中大臣还能是谁,就是刺客也不会选这个时间过来,“大人上朝不穿官服吗?” “官服还没送到啊。”伍桐想了一下,从腰带上解下一块木牌,这是昨天太子殿下给他的,上面写着伍桐、东宫、太子洗马、身长偏瘦面铜黄无须。 “原来是太子洗马伍大人。”士卒将木牌交还给伍桐,脸上表情依然冷峻“大人是从五品,早朝上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您莫不是弄错了?” 伍桐接过木牌挂在手指上转圈摇着,从五品是有点低,不过不用上朝这可是个好事,这时候还说什么陛下特许啊,直接跑路最要紧。 “留步,伍大人请留步!”身后像是有一个胖子在奔跑,伍桐都看到地上的石子被真的跳动起来了。 童贯在见到伍桐的瞬间,脸上就挂上职业的微笑,“伍大人,老奴在宫内新门没见到您,还担心你误了时辰,好在老奴出来看一眼,不然你就要迟了。” “上朝了?”伍桐看了看天上还没有出来的太阳,这也看不出几点啊。 “还没有,朝中大臣都在新门外面等着呢。”童贯笑呵呵的说道,“老奴就是在那找您没找到才出来看看,不然哪能知道你竟然在这里。” 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在挖苦我呢,好像在说自己是个来皇宫都进不去的废物。 “你们眼睛的放亮些,伍桐伍大人可是陛下亲口让他参加早朝的,下次见到伍大人切不可阻拦。”童贯伸出粗短的手指点着门口的士卒,吩咐一顿之后转过头笑道,“伍大人,请随老奴入宫。” 伍桐冲着宣德门的士卒摆了摆手,“几位大哥辛苦了,我先进去了。” “童公公,你怎么还亲自来找我了?宫里不是有很多人吗,让随便找个什么人过来不都行吗,从这门要大殿可挺远呢!” “老奴不是怕下面的小太监不懂事吗,还是老奴来找您陛下才放心。”童贯笑着回道,“大人早上吃些东西了吗?” “没有。”伍桐摇了摇头,老实说道,废话,三点多就要过来,谁还有空吃东西。 童贯笑道,“那您随老奴来,早朝的时候这些大臣也吃不上东西,只能在宫里买些吃食,您可有什么想吃的?” 在皇宫里摆摊啊?伍桐来了兴致,“在哪?咱们去看看。” 皇宫内城外还真有一群小贩在摆摊,伍桐凑过去看了一眼,有面片汤,有胡饼,还有羊肉,这么一看还挺丰盛的。 “童公公您早饭吃了吗?”伍桐招呼童贯,“没吃过来吃点。” 童贯笑着道,“哪能让伍大人破费。” “一顿早饭而已,钱就是要花的。”伍桐从袖筒里翻出几两银子,他的钱大多数都在叶旺身上,他这里只有一点钱,不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是什么样的。 一般旅游景点的美食都更昂贵,皇宫里的早饭估计能贵上天了! 伍桐指着羊肉汤,“哥们,来碗羊汤,在来张胡饼,童公公吃什么赶紧点啊!” “老奴早上吃过了。”童贯微笑说道,“大人您就在此等候,老奴先去景和殿看看,要是陛下传你觐见,您可千万快点走。老奴这就过去了。” “嗯嗯。” 伍桐端着碗吸溜一口,果然很烫,他一只手端着碗,这个时节估计用不了多久这羊汤的温度就能降下来了,趁这功夫伍桐还和小贩们交流交流厨艺。 “这羊肉汤不错,手艺是祖传的?” “回大人的话,小的煮羊汤的手艺确实的家传的,到小人这里已经是第三代了,小人一家在宫里煮汤也有三代了。”煮羊肉汤的摊贩搓了搓身前的粗布围裙脸上带着骄傲,他一定对自己的工作很自豪吧。 伍桐点了点头,“那确实不容易,以后在冬日可以放些姜片,那东西驱寒。” “大人是医者?”小贩小心的问道。 “不是,哦,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羊肉汤的温度已经有些降下来了,伍桐豪饮一口羊汤,“我就是来宫中玩玩的,这起这么个大早现在困得很,你们这每日这么早起来也不容易啊。” “大人说笑了。”小贩搓着手赔笑道,“哪有到皇宫里来玩的?小人虽然没读过书,事理还是明白一些的。” “真的,你怎么不信我呢?”伍桐放下碗,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你看,我又没穿官服,来上朝就是陛下脑袋一热,等会儿进去用不了多大功夫我就能出来。” 几个小贩见他说话真不似官家,尤其是语气,那些当官的人可不会这么说话,几个人胆子也大了起来,说一些玩笑话,“哪有人会说自己来皇宫玩的,那脑袋不要了,有多少脑袋敢在皇宫里玩?” “我也不想来的。”伍桐苦着脸说道,“陛下放话让我过来早朝,我要是不来那才是不要脑袋呢。” 景和殿。 周皇端坐在大殿之上,看着下面正坐的群臣,“诸位卿家可还有本要奏?” 等了半晌下面没有人说话,要按平常来说这个时候就要有太监喊退朝了,今日却出奇的安静。 座下的大臣们不敢放肆,不过不敢放肆也只有文臣一面,武将那里已经谈论上了,不过仔细听下,这几个老头好像说的是昨日赚了多少钱。 “既然诸位卿家无事,那朕有一件事要和卿家们说说。” 周皇站起身,缓踱几步,“诸位卿家,朕在昨日听到一道题,思索至今也没有头绪,现在就说与你们听听。” 国子监祭酒神情自信,想必陛下是要问昨日官湖七问的事,无妨,这几道问题我国子监已有人能解出。 周皇将生门死门真话谎话的故事说给坐下大臣说,“诸位卿家可有问一言而逃脱之法?” 国子监祭酒失神,怎么不是昨日的问题? 周皇等了盏茶时间,“卿家可有能解出这道问题的吗?”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早朝。 “元青可有良策?” “......”户部尚书穆元青板着脸,“臣没有办法。” “这道题有这么难吗?”周皇伸着头在下面朝臣中来回扫视,“可昨日与朕说这道题的人说这道题很简单!” 来了,这才是陛下的正戏。 六部尚书对视一眼,他们对这个当湖七问的主角格外好奇,陛下一直将他藏得很好,今日终于忍不住了。 “宣伍桐觐见!” 童贯尖着嗓子叫道,“宣伍桐觐见!”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天博学院 “臣伍桐见过陛下!” 伍桐是被童贯拖进景和殿的,他在那边与小贩们聊得正开心呢,都忘了上朝这回事,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喊错了呢,最后还是童贯去找的他。 冲着龙椅上的周皇拱了拱手,这个年代还没有一见面就下跪的习俗。 伍桐很大方的......跪了下来。 这个年代的座就是个垫子,所谓的坐就是跪坐。 童公公是个好人,还让人给他准备的加厚的坐垫。 朝臣或有认识伍桐,即便是没有见过他的脸也听说过伍桐的名字。 毕竟是新封长乐公主的夫婿,名字还是有所耳闻,可这个名字对兵部尚书萧明远和吏部尚书崔衡志可不陌生。 一个是给东海卫批了编制的大佬,另一个是昨日还听到这个名字连忙制作了腰牌的吏部尚书。 这两位都对这个年轻人充满好奇。 崔衡志突然问道,“陛下,太子洗马可是昨日当湖七问的天才少年?” 周皇笑着说道,“诸位卿家,伍桐便是昨日代表我大周参加数比的人,昨日一局赢的漂亮,诸卿以为然否?” 户部尚书敲了敲笏板,“昨日七问已经传出,有几道题老臣至今也没想出答案,这数算一途,老臣不是太子洗马的对手。” 伍桐含笑着坐在原地,刚才吃的有点多了,他在想办法怎么样把这个嗝打的不引人注目。 “陛下!”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头大叫道,“陛下,国子监昨日验算这几题,除了最后一问,其余皆有答案。” 太子殿下悄悄的挪到伍桐身边小声说道,“国子监你应该知道吧,这位就是国子监祭酒元丰元祭酒。” “嗝!”这个嗝终究还是打了出来,伍桐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老大人,能把答案写在纸上让我看一看吗?” 国子监祭酒抬头看了一眼周皇,得到允许之后,他将手中笏板倒转过来,“请太子洗马一观。” 笏板的背后写的正是那几道题的答案,可是并没有解法,不过...... 伍桐还是从这繁体字中认出了答案,找个答案还真是费劲啊。 “答案正确。”伍桐双手捧着笏板递还给国子监祭酒,“老大人,这几道题是由国子监哪位大才解出的?” 周皇也颇有兴趣,国子监也有思维与朕不同的人,“元卿啊,国子监何人解出了这几道题?” “弘正十七年进士陈生。” “陈生...”伍桐若有所思,旋即身子后仰和太子殿下耳语道,“太子,这个人我们能不能要过来?” “你想干什么?” “我们的学院办起来是容易,可没有老师啊,这家伙要是自己做出这些题的倒还有些资质,在调教一番当个老师没什么问题。” “朕记得陈生应该是弘正十七年进士第十四,然后入国子监助教一职,朕说的可对?” “陛下还记得国子监一助教,老臣深感厚德......”国子监祭酒的马屁功夫实在了得,伍桐听不下去,转过头和太子窃窃私语。 “进士得多大岁数能考下来?” “就算他一路畅通无阻,也需要四五年才能考下,算算年纪,最好也要二十六七,可很少有一口气全靠下来的人,也少有人能年少登科。”太子小声说道,“我大周的每届进士多是三十余岁,四五十者也不少有。” 这么大岁数还能干活了吗,这都快到退休年龄了啊。 伍桐挠了挠头只感觉前路漫漫啊。 “朕当然记得,这个陈生可是一口气考上进士的,当年他年方二十七,现在也不过而立之年,朕不会忘记这等贤才。” 哟,这一听才三十岁,那还不错啊。 户部尚书穆元青对数算一途颇有心得,听到国子监有人得出结果,便出言问道,“祭酒,那答案能否给晚辈看一看啊。” 陛下刚刚夸奖国子监的人,祭酒元丰脸色颇有光彩,挥舞着笏板,“拿去拿去!” “诶!”伍桐半路截下笏板,“元大人这可不行,这几道题我还有其他用处,答案可不能泄露出去。” 周皇看着刚才还在交头接耳的两个年轻人,微微摇头,“这几道题你还有什么用处啊?” 伍桐抱着笏板向周皇拱手道,“陛下,您曾经说过只要臣赢了这一局你要答应臣一个要求的。” 周皇摇头笑了笑,旋即想到那件事,“朕是答应过你创办学院这件事,正好在这里与众卿家说一下,太子和伍桐要在周国创办一所学院,这折子朕与三位辅政大学士已经批了,钱粮土地都由户部支持,等退了朝,你们俩去和户部尚书打嘴仗吧。” 穆元青一怔,怎么要个答案变成自己要从钱袋子里掏钱了呢,学院什么学院? 一听到学院二字,国子监祭酒本能的升起一丝不妙,急忙上奏,“陛下,太子洗马精通数算,可到我国子监任算学博士一职。” 周皇露出一抹古怪笑容,元丰这老头都一把年纪了脑袋还挺灵光。 “伍桐要办的学院学的东西颇杂,不是算学能概括的了的,朕予他权力,协助太子办好此事。”周皇脸上微笑未去,“伍爱卿,不知你可想好了学院的名称?” 伍桐是个懂事的,赶忙抱拳,“臣恳请陛下为学院赐名。” “嗯...”周皇捻着短须沉思良久,“单独设立学院是破天荒,而且你这学院科目繁多,可称之为博,这个学院可取天博二字。” 天博学院? 听着一点霸气都没有啊,不过陛下赐名,只要不是王狗蛋之流的伍桐都能忍受,捏着鼻子也就承认了。 “你当日说过不想出任这个学院的院长,朕在问你,你可依然要坚持这个想法?” 伍桐起身长揖,转过身向三位大学士和六部尚书还有在一旁看戏的老将们都行了一礼,“回陛下,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说来听听。” “臣愿为天博学院院长一职,但臣只抓教育,其余事情恐怕力有不逮,所以臣请陛下担任学院名誉院长,并设立董事会,请三位大学士、六部尚书和两位将军,共计十三人共同表决学院之事,当然若是事情没有必要上达天听就由太子殿下和臣决断,陛下以为如何?” “董事会?”周皇明白了为什么要弄出这个东西,也明白为什么要弄十三人,这小子也不傻啊。 户部尚书穆元青脸色发青,这钱是保不住了。 其他五位六部尚书神色各异,那边老将们也各有表情。 倒是三位大学士微笑对视,似乎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 “三位大学士、六部尚书还有诸位将军可有异议?” “回陛下,臣并无异议。” “好,那就按此章程来。” 周皇笑着就把这件事拍下板子,他很期待伍桐能带出什么样的弟子。 国子监祭酒老脸抽了抽,“兀那小子,你要办学院为何不让老夫公布答案?” 伍桐笑着道,“老大人莫要生气,这几道题算是一块试金石而已,学院初立并无师资,小子还要用这几道题去招一些教师呢,为了确保安全,还是不要让过多的人知道答案为好。” 太子看着与诸位老臣谈笑风生的伍桐,对于这所前所未有的学院隐隐有了更高的期待。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上元县子 吏部尚书崔衡志上前道,“陛下,开设新学并无不可,可是这些学子想入仕途的话,该当如何啊?” 这才是这些人最担心的事情,自古科举说到底都是这帮人把持着的,关于这个伍桐还没有胆子去碰,而且他要办学院的最初目的可是对标鬼谷。 你领先时代几十年,那我也领先时代最后我们比一比谁更厉害。 周皇轻笑一声,唤过童贯,让他将伍桐写的计划书递给崔大人看看。 崔衡志端着厚厚一摞的计划书很是茫然。 “翻到最后看一看注意事项。” 崔衡志听话的从后翻开,目光一扫,就把这几段话给看完了,“若是如此,臣无异议。” “学院之徒不入朝堂,这是伍桐定的规矩,朕却不同意,所以答应给每年给学院十位入仕名额,伍桐说成绩最好的十名学生可以选择入仕,不过官职不可超八品。”周皇伸出手虚空点着那份计划书,“朕同意了。” 八九品的小官而已,无足轻重,而且仅仅十名,国子监祭酒也暗暗点头,这一不动国之根基,二又没有滔天野心,老祭酒也不会阻拦这件事。 这是伍桐要的效果,其实他要教的东西或许会被成为奇淫技巧,但是很巧妙的,伍桐为其披了一层数算的外衣,古代的学者是要学数的,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抵制。 可之后的东西要是和现在人的信仰产生了冲突的话,那就不是伍桐能管的事情了。 伍桐这一步迈的很小心,他一旦要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会很小心,不会留下一点破绽,他运气很差,经常会被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概率问题弄得功亏一篑,所以他做事很不愿意留有听天由命的破绽,做就要做到万无一失。 开办学院的第一步很成功,没有人阻止,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学院之事应该是你们文人的事情,这与老夫有甚干系,为什么我武将一门还要出两人参加劳什子的董事会?”这句话不是李、宋两位将军问的,而是另外一位须发花白的将军。 以李、宋两位老将军不会拒绝伍桐给的好意,但这个问题也是他们授意的,也只能是他们授意问的,毕竟要是在武将中选出两位只能是这两位,不会是别人。 伍桐敲着笏板道,“诸位将军,请听小子一言,带兵打仗也需要数算,军伍几人,军饷几何,粮草如何输运才浪费最少,据小子所知,每次军饷粮草都会有很大一部分浪费在路上,数算一途如若精通会大大节约粮草消耗。” “如果小子门下有数算极好之人,户部的尚书大人,小子会优先拍给您,为您帮忙的。” 户部尚书穆元青笑了笑,“到时候还请太子洗马多多帮忙。” 世人皆知伍桐在数算一道走的极远,对于这个年轻人抛出了两次好意,穆元青好意接着,暗想这人倒是识时务,两次示好让这朝堂之上的尚书将军都不忍折了他的意。 “岂敢岂敢,如若尚书大人需要差人去要人便是,而且实习很重要。”伍桐望向老将那边,“现在诸位将军还觉得数算一道与行军打仗没有干系吗?” 李老将军胡须一抖大笑道,“你这小子歪理倒是能说,赶明再打仗,老夫非要带着你做个行军参谋!” “别别别,老将军还是饶了小子这身骨头吧,脆着呢,不宜行远路!” 伍桐摆了摆手,将笏板塞进袖口里,压低声音对太子说道,“早朝这么长时间吗,我看外面太阳都升起来了。” “正常情况不会这么长,因为你这才到现在还未散朝。”太子殿下偷偷揉了揉膝盖,低声抱怨道。 龙椅上的周皇...其实就是坐垫是金黄色的,不知道叫龙椅对不对。 周皇招了招手,童贯递上一块玉佩,周皇看着这玉佩轻声说道,“伍桐,你还记得朕说过你若胜了魏国,朕会给你一个惊喜!” 伍桐脸上迷茫,“惊喜?陛下同意臣开办学院不是惊喜吗?” “只是学院而已,这种事在你眼里是惊喜吗?”周皇反问道。 “那...还有别的惊喜?”这个不用翻译,伍桐听得懂,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惊喜啊。 “伍桐在两国文比之中大胜魏国,扬我周国文风,朕认为你于国有功,想敕封其为县子勋爵,不知诸卿以为如何啊?” 周皇敲着手中玉佩,看似询问。 礼部尚书夏邱站了出了,“陛下,我周国自开国以来凡是封爵尽是战功,伍桐并无战功,这突然封爵恐怕于礼不合。” 兵部尚书萧明远神色如常淡淡说道,“可能有人不知,伍桐不仅是太子洗马还是秣陵东海卫的校尉。” “校尉?”夏邱拍着笏板,“一个校尉能立下什么战功?” 辅政大学士狄英生踏前一步,“五月二十秣陵水患,伍桐奉命开营东海卫,五月二十七,伍桐携东海卫出海,历时九日才返回秣陵,猎海龙王一头,小鱼无数。活上元县数万百姓,此等功绩,足以封爵。” 李世松笑呵呵的站出来说道,“各位同僚还记得数月前靖王的密报吗?马蹄铁和保马法都是伍桐献出来的。” 户部尚书突然站出来,“陛下,臣恳请封伍桐勋爵之位!” 当日在垂拱殿,穆元青曾言若伍桐能为周国省下银钱他便是拼了命也要为伍桐讨得封赏,哪怕日后伍桐也会向户部要钱,但一码归一码,他的功劳不能抵消。 兵部尚书萧明远恍然大悟,他看了看伍桐旋即又抬起头看着陛下。 这些事朝堂众人并不知晓,只有辅政大学士和六部尚书知道,但那时六部尚书也不知道献策之人是谁,现在陛下将这个人的身份公布于世了。 陛下要重用此人! 伍桐没有其他想法,他对政治一向不敏感,不过周皇的意外惊喜竟然是勋爵之位,这不得不让伍桐窃喜,有了爵位做人都能狂放! 礼部尚书还要再说什么,只是看到周皇的眼神之后,礼部尚书夏邱夏大人明白了陛下所想之事,“既如此,老臣也认为伍桐可敕封勋爵。” “不知陛下要封伍桐为几等勋爵?” 周皇摩挲着手中玉牌,“伍桐曾在上元县水患挺身而出,所做之事多为保护上元百姓,朕便封你为上元县子,嘉尔冠荣,特赐玉牌一枚,以彰功德。” 伍桐偏过头问道,“上元县子是几品官啊?” “从五品。”太子殿下急声说道,“快谢恩啊!” 从五品?老子的太子洗马好像也是从五品的官,那这爵位还有什么用? 这也不怪伍桐,都说爵位厉害,可一论官职,也没看出厉害到哪去。 都是从五品。 伍桐叹了口气,直直的拜了下去,“臣,谢主隆恩!” 看着太子憋笑的表情,伍桐也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户部左侍郎 “穆大人请留步!” “尚书大人留步!” 穆元青刚从坐垫上起身,敲了敲膝盖就要回户部衙门办公却听到两声清脆喊声。 语音清亮吐字清晰。 若是在后世别说二甲了,一乙都有可能考下来。 穆元青转头看到太子殿下和新晋的上元县子,这两位应该是为学院的事情来磨自己的吧,也好,现在周魏大战因为冬日停战许久,户部也偷的半日闲暇,趁此机会将学院的事情办妥,也能让之后少些事烦心。 “太子殿下,上元县子,不如我们边走边聊?”穆元青主动邀请,这老头还挺识相。 伍桐笑着道了声好,太子殿下想了想,路上怕也说不详尽,“穆大人,咱们去户部府衙详谈。” “也好。” 户部是为掌管户籍财经的机关,相当于后世的民政部和财政部,户部尚书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让伍桐很纳闷的是管这么多事情的尚书竟然是从二品的官。 讲道理给个正二品不过分吧! 好歹也是个财政部、国土资源部、国家税务总局的集合体啊,国家级都算不上,连高官都算不上吗? 这就有点欺负老实人了! 伍桐看着户部应该做的工作,在心里为户部打抱不平一下,然后转过头看向穆元青穆大人由衷叹道,“尚书大人辛苦啊。” “为了周国谈不上辛苦。”穆元青让户部文书唤过户部左侍郎,京畿地方的土地都是这位左侍郎在管,左侍郎取过京畿地区的详细舆图,平铺在桌案上。 “春海,太子殿下你是认得的,这个年轻人是新晋上元县子。”穆元青指着伍桐随意介绍道。 户部左侍郎向太子殿下行礼屈身,又向伍桐微微躬身,其实按照官职爵位,左侍郎是不需要向伍桐行礼的,因为伍桐是陪着太子过来的,所以行了礼。 只不过这位左侍郎见到伍桐的脸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 太子殿下凑过身去,盯着京城详细舆图道,“很少看到穆大人在国事之外的事情上如此用心。” “既然上元县子给老夫一个席位,老夫敢不尽心?”穆元青虽然不知道伍桐的这个学院要教什么,不过从刚才朝中数位大臣列举的事例,这个县子堪称神通广大,帮助这样的人对于自己或者家族都有好处。 “县子想要什么地方来建学院?” 伍桐在舆图上看了一眼,这图真简陋,八成没有好好勘探,绘图方式也不咋地和后世的xx地图差远了,那个还能导航呢,伍桐咧着嘴问道,“嗯,穆大人,您给小子透个底呗,您能批多大的地方给我?” 穆元青抬起头神色如常,双眸却有一丝好奇,“看县子这意思,胃口很大喽!” “小子胃口一向不小。”伍桐笑道,盯着舆图缓缓说道,“得找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那里风景好,风水也好。” 穆元青忽然一愣,旋即想到一件事轻笑出声,“老夫差点忘了,上元县子好像还是李真人的高徒,风水能看?” “这座山!”伍桐指着一处湖泊旁边的山峦问道,“这一处距离皇城多远?” 穆元青看了一眼正在发愣的左侍郎,旋即自己凑过去说道,“看距离约莫有二十五六里远。” “......二十五六里......”伍桐摸着下巴想了很长时间,“就这里了,这个湖的这四分之一还有这座山都划到学院里。” 伍桐用手丈量着舆图,从这里到这里的距离是二十五里,那自己画的面积大概是三乘四,也就是十二平方公里,换算成亩的话,一万八千亩。 很过分吗? 不过分吧。 伍桐眨着眼睛天真无邪又带着一丝祈求的看着穆元青,尚书大人被这个眼神恶心到了,叹了口气,“好好好,这里都划给你。” “嘿嘿。”伍桐傻笑两声,“穆大人这面积虽然大可有三分之一都是水啊,算算实际面积也没有多大了。”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穆元青觉得这个小家伙是个会做人的,也可以和他拉近一些距离,笑着说道,“老夫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才答应你的,说实话,你给的董事会的名额老夫并不稀罕,事情说完了,老夫这里就不多留你了。” “别啊!”伍桐想了想,“大人您这有什么不要紧的账本吗,我能看的那种?” “没有。”穆元青摇头,“这个真没有。” “那...这样。”伍桐扯过几张纸,拿着毛笔随便画了几道,写了几个字又记了几个数,“大人看看?我和太子殿下就先告退了。” 两人走出户部衙门,太子低声问道,“你给穆大人留了什么?” “别问,赶紧走!”伍桐小声道,“等会儿被叫住可就走不了了。” “上元县子留步!” “你看,这就来了,赶紧走。”伍桐深吸一口气,借着这口气跑了好远才反应过来,叫他名字的人并不是户部尚书穆元青,而是刚刚在一旁递过舆图的左侍郎。 他叫自己干什么? 伍桐转过身看到同样气喘吁吁的户部左侍郎,又望了一眼慢慢走过来的太子殿下,“你怎么不跑?” “我为什么要跑?” “......”伍桐惊愕张了张嘴,确实,太子殿下没必要跑,那这位是什么原因? “左侍郎您跟过来干什么?” “我...我...本官...”看这样左侍郎大人应该很长时间没有运动过了,这么点路就跑的如此难受。 “上元县子为何要跑?” 好不容易等到左侍郎喘匀了气,太子殿下扶着伍桐,“你小子跑的还挺快。” “我对跑路一事颇有心得。” 能没心得吗?在秣陵只要他一看自己有发福的迹象就去东海卫跑圈,后来只要他一去东海卫,那群海兵都自觉给他空一个位置,听说后来他们还下注,赌伍桐几天会在过来跑步。 户部左侍郎站直身体,“上元县子可曾于元日去过归元寺?” “去过啊。”伍桐疑惑道,追着我来了一趟百米速跑就为了问这事? “家母一直在找你。”户部左侍郎拱手道,“当日多谢上元县子出手相助,家母这才安然无恙,不知上元县子可否有时间去在下府邸,家母一直想感谢你,在下也想报答一番。” “折现就行了。”伍桐随口说道,元日在归元寺的事情伍桐都快忘了,现在回忆一下,伍桐猛然一惊,“左侍郎可姓仲?” “在下确实姓仲,上元县子如何得知?”左侍郎眸子一闪,似乎有所察觉。 伍桐猛地摆手,“回去让老人家心安,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当老人家这般惦记。” “快走!”伍桐低着头拽着太子。 太子殿下露出一丝古怪笑容,反手握住伍桐,“安于,既然左侍郎如此盛情,我们也不好佛了面子啊,就去仲府见见老人家也好啊。” 自从认识伍桐这半年来,还是都一次看到伍桐神情如此慌乱,这好戏可不能错过,不仅不能错过,太子还要把主演带过去。 连拖带拽的,太子殿下和户部左侍郎仲春海一人抱着伍桐一边臂膀将他拖出户部。 户部尚书穆元青走出他的办公室,看着空无一人的户部衙门内大路,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不是让春海拦住上元县子吗,拦哪去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解除误会 永定伯是仲家的勋爵,周国还没有实行降爵的习惯,如今的仲家家主依然是永定伯。 在二十年前的靖难中仲家支持当今圣上,虽然爵位没有升等,可在朝中地位隐隐上升,就凭仲春海的户部左侍郎的位子,只要他不拉跨,仲家还能在辉煌十几二十年。 太子殿下为了看一场戏就连同仲春海一起把伍桐拉进了仲家。 伍桐被两个人架着,还不忘语言输出,试图将这两人的良知拉回,“太子,太子,学院要紧,咱们还是去白凤山和泗湖看看吧。” “仲大人,您应该还是当差的时间吧,旷班是不好的,要被记小本本的还要被罚钱的。您还是回去吧,擅离职守这件事我会为你保密的。” 太子冷笑并不答话。 仲春江表情严肃,“老母在家一直想感谢上元县子,身为人子当然要满足老母心愿,区区旷班何足挂齿。” 靠北了! 这两人都不听话的,早上和叶旺说了皇宫他进不去,所以也没跟在身边,现在连个能拯救他的人都没有。 伍桐也认命了,开始担心老人的身体,“仲大人,老太太的身体还硬朗吧?” 对于仲家,伍桐还停留在秣陵的那位老妪的描述里,到了京城经历了元日归元寺的那件事,伍桐对仲家也没有过多的了解。 除了乱认家人以外。 “仲大人,我和您家的六爷真的很像吗?” 仲春海一怔看着伍桐道,“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了,而且半年多以前,靖王来信言称县子你就是春江的后人。” “仲大人你多大年纪?” “老夫今年五十有三。” “我今年二十。”伍桐看着他,“我听说六爷大概也是五十岁,五十岁怎么可能会有二十岁的孙子啊。” “老夫的孙儿今年也二十岁。”仲春海翻了翻白眼道,“老夫十六岁才有子嗣,我儿子十四岁生子,现在重孙也有三岁了。” 伍桐拍了拍脑袋,古代人生孩子都这么早吗,也不怕身体透支,生理健康怎么学的? “而且你也未必是春江的孙儿啊,也有可能是他的幼子。” 伍桐看向太子殿下,“你们周国有随便认人当儿子的习俗?” 太子板着脸憋笑,“没有。” “我只想当别人的爸爸,不想当儿子啊。”伍桐叹了口气,古代人的思维怎么这么轴呢,诶?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靖王传信? 妈的,老混球坑我! 伍桐咬牙切齿,“仲大人这是个误会,我绝对不是你们仲家的人,我姓伍,不姓仲,而且我知道我爹妈爷爷奶奶都叫什么,五代之内绝对没有一个亲人姓仲。” “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谈,等会儿见到母亲的时候自然会说开。”仲春海顿了一下又道,“老夫还是要感谢当日县子出手相助。” 仲春海吩咐门房通报一声,请老夫人和大爷五爷都去大厅。 “呃,仲大人,您排行第几啊?” 伍桐想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 “老夫排行第四。”仲春海回答道,旋即转向太子恭敬又歉意道,“请太子殿下移步侧厅饮茶。” 太子点了点头,“这是家事,本宫无意搅扰,过后还请左侍郎领本宫去白凤山走一遭。” “是是,这件事下官自然省的。” “上元县子,请进。” 伍桐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烂俗戏码啊,这件事可别让后世的编剧发现,要不然又是一部一百零八家的大型史诗家里伦理剧要上演。 “请吧请吧。”伍桐无奈说道。 仲春海领着伍桐进了大厅,元日在归元寺见过的老太太坐在上首,那个老嬷嬷也在。 通过左侍郎的介绍,伍桐知道那个头发花白神色庄严的人是仲家老大,也就是现在的永定伯,而下首那位逗鸟的则是仲家五爷。 伍桐先对着老人家拱手一拜,“老人家身体还好?” “好好!”老太太激动说道,“老四啊,你是在哪找到他的?” “母亲,儿子是在宫中见到上元县子的。”仲春海恭敬说道,顺便介绍了一下伍桐的身份,上元县子。 老太太微微发愣,上元县子? 看这年纪不像是凭借军功封爵的,莫不是继承而来,而要是那样的话,这个和幼子生的一副面孔的年轻人不是春江的孩子? “母亲,上元县子年少有为,如此年纪就获封县子,前途不可限量啊。”仲春海知道老母心里在想什么,出言解释道,“今日早朝陛下还御赐玉牌一枚。” 伍桐摸了摸腰间玉牌,觉得现在十分难熬。 仲家老大和老五的视线和灼热,这个眼神真像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难道自己真的和仲家老六长得很像,可要是自己和仲家老六生的像的话,他的其他胞兄,多多少少都会和自己有些相似吧,怎么自己就没感觉到呢? 伍桐可能忘了古代的王侯并不是只有一个妻子。 仲家老太太招手唤过伍桐,“上元县子,你能走近些让老身仔细瞧瞧吗?” 伍桐深吸一口气走近老人家。 ------ ------ 月儿看着摊在长椅上的姑爷,弯着腰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给姑爷捏腿。 “唔!”伍桐感受到腿部的异样,猛地起身看到月儿丫头,又重新躺下揉了揉眉心,今天是繁忙的一天,早上五点就起床上早朝,然后又去了一趟永定伯府上,费心费神,之后又跑到城外二三十里的地方看了看白凤山和泗湖。 也就这年代没有微信计步,今天自己绝对能刷到朋友圈第一,就是他身边的太子都比不上自己。 “力道大一些。” 月儿轻应一声,小手上的力度缓缓加大,笑着说道,“今日姑爷很累吧,要在平时,你肯定不会让月儿动手的。” “是累啊。” 伍桐叹气,劳身伤神还反而费心,仲家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可是老太太抿着嘴哀求伍桐把仲家当成自己的家,有时间常来看看就让伍桐难受。 老人家的话伍桐不会拒绝,可转念一想一个长得和他小儿子一模一样的人整日在她面前晃悠,那不得越来越伤心啊。 “姑爷,月儿听说您现在是县子了?” “嗯。” “皇上还给姑爷一块玉牌?” “嗯。”伍桐从腰上取下腰牌,他是穷苦百姓出身,恰巧封了县子,家里也没有佣人,自然没有回家换便服的习惯,出去什么衣服回家还是什么衣服,“拿着玩去吧。” “姑爷就会开玩笑,这可是御赐的玉牌啊,哪能给月儿玩呢。”月儿这个时候已经忘记要给伍桐捏腿的事了,拿着玉牌笑眯眯看着。 伍桐看着天空,太阳还是在的,也没有很冷的感觉,“月儿,你去我书房拿些纸笔,再把叶旺叫过来。” 叶旺过来的时候伍桐已经把信写好封上了,还盖了蜡封。 “道长,是不是有人要对你不利?” 伍桐看着叶旺疑惑道,“何出此言啊?” “你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在伍桐身边做跟班这么久,叶旺也会用成语了。 “小事。”伍桐随意说道,“这几封信让人送到秣陵去。” “是。”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教学时光 皇城又贴皇榜了。 上次贴皇榜是什么时候来着? 京城的百姓像是一窝蜂似得涌到午门,找了一个认字的秀才读了一遍这才发现,这道文书并不是皇榜,虽然上面盖着皇上的大印,但这榜是以太子的名义写的。 内容是前日官湖上流出来的七道数算问题,太子在问有没有人能解开这七道题,还给了一个期限,三日之内凡是能解开这七道题的都可以到这里报名,解开五六道的也可以。 报名的人也就是一个在东宫办事的小太监此刻就坐在皇榜下面,这三天他都会一直坐在这里等人报名。 百姓在看那张皇榜的时候,发现那上面多了好多文字,最后还有一个图形,百姓也看不懂,字都不认识还解特么什么数学题。 也有好信的询问东宫的人,请他读读题。 小太监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也不管这话生涩不生涩百姓听不听得懂,反正他是念了。 百姓一听,这题熟悉啊,这不就是前段时间那个丢钱的问题吗? 其他的问题太难他们也听不懂,就是这个算账丢钱的问题让他们感兴趣,这几日经常有百姓凑到一起讨论怎么就少了一文钱呢。 小太监在这里昏昏欲睡,上元县子的题他也看了,那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人能解的出来的。 牧云又来见伍桐愣了,这一次他是来告别的。 魏国使团这次惜败周国,鬼谷出力不小,要没有他们魏国不一定会输。 “伍兄,我是来道别的。” 伍桐点了点头,“你那个叔叔怎么样了?” “其他的题他都解出来了,只是最后一道题还没有思路。” 嗯,这个速度在伍桐的预想范围。 “对了,还没恭喜伍兄成为县子呢,伍兄大才,在尘世间有些屈尊了,你应该是神仙人物的。”牧云微笑道,这家伙还没有放弃拉拢自己啊。 伍桐打个哈哈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我还是喜欢这种尘世气息,对了,你等一下。” 伍桐转过身去书房取了一本装订好的书,说是书有些抬举了,这就是用线穿在一起的一堆纸。 “这是?” “给你叔叔的礼物,这里面都是一些数学题,不算难。” 是不算难,这里面的题伍桐都太不会做,估计有一半都是做不出答案的题,可有一道题,是有答案的,伍桐在里面写了哥德巴赫猜想。 还非常详尽的解释了什么时候质数什么是合数。 伍桐写的这么详细就是想让鬼谷的人挠头,他们要是真学者,这道题足以让他们挠一辈子的头,也有可能是好几辈子。 将哥德巴赫猜想写成半古文可费了伍桐不少劲,希望这道题能为这个世界多造出几位强者。 牧云瞪大眼睛翻着这堆纸,苦笑道,“伍兄,你是巴不得我世叔死啊。” “哪能呢!”伍桐反驳道,“我辈修行学习都是为了探索世间真理,古人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若是发现了真理,区区小命的事说扔就扔。” “那你怎么不做这些题?” “我不想探索世间真理。” “......” ------ ------ 皇榜已经张贴了半个月了。 现在伍桐也是有弟子的人了,说实话他还是想称呼他们为学生。 国子监的陈生被太子殿下滥用私权给弄到了东宫,现在是伍桐的首席大弟子...好像四皇子才是伍桐的大弟子啊,那陈生就是伍桐的首席二弟子。 没差的。 户部尚书穆元青利用自己的老脸往这里硬塞了五个人,这五个人不算伍桐的弟子,叫学生。 看到皇榜报名的人也有四五位,最大的四十多岁是个贡生,姓邹。 年纪最小的才十四岁,连字都不认得,老爹就是个普通农户,可这小家伙却是最先解开那一文钱的人,也因此被伍桐带了过来。 他那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爹感激涕零,无论什么年代家里都希望儿孙能够有学识,这些人明白有知识才有出路。 小家伙只有姓没有名,还有一个狗剩的贱名,伍桐也不好狗剩狗剩的叫他,也就给他起了个名字,他姓朱,家世又不太好,虽然对数学一道颇有天赋,可许多人也因此笑话这个小家伙,既然这样... 那就叫朱笑天吧。 这个名字遭到了太子的强烈反对,从伍桐手里抢了小家伙的命名权,想了半天给他取了个朱书霁的名字。 太子殿下的解释是他要在伍桐这里读书,遇见伍桐之后人生就像雨过天晴一般,所以曰书霁。 伍桐吐槽这个名字太娘们了,不如朱笑天霸气。 带着四五位弟子和户部的五个吃白饭的,伍桐就在京城的一处小庄园给他们讲课,这是太子的产业,只是让这几个人暂时住在这里,等白凤山下的学院建好,他们就会搬到那边去。 伍桐还挪用公款,在他选的学院场址内给自己划了一块地做庄园。 做水泥生意的李老板早就收到伍桐的信了,这几日就在白凤山那里动工,有水泥就是任性,想搭就搭还不用砍树,在户部买单的情况下,李老板三线开工,相信这所学院不出一年就能建造成功。 杜柯也收到了信,现在他就在京城每日和京城的土着地痞流氓混迹在一起,这家伙还真有点领导才能,区区两三天的时间就拢和了一批铁杆,有他在叶旺也不用每天自己去摸京城各处了,这些帮闲才是最好的眼睛。 瓦舍在秣陵已经站住了脚,如今想拓展生意,京城就是他们选的最佳地点,这绝对不是伍桐出言示意的,他都是在信里暗示的。 这一群人估计再有半个多月才会到京城。 伍桐又开始忙起来了,利用太子的门路在京城置了一处铺子和一片空地,这是瓦舍的新据点。 让伍桐暗喜的事情还有一件,那就是他不用上早朝。 不上早朝的快乐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太子殿下就想象不到这种快乐,他上完早朝还要会东宫处理公事,下午又要到伍桐这里学习数学,当然也不局限于数学,什么天文地理,物理化学伍桐什么都讲,看他心情,今天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这段时间伍桐的教学很成功,除了朱书霁还要在邹贡生的帮助下学习文字费了很多力气之外,其余的人都有一些数算基础,伍桐的题他们还是能理解一点的。 在这里点名表扬陈生同学,这个进士、国子监的助教现在已经有了初中三年级的水平了。 伍桐是一个有进步必赏的好老师,特意定做了一个大红花绑在陈生的胸口,特别有仪式感让他绕庄子骑马一周。 不过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是陈生肋骨断了一条,在床上休息了一个月。 啊?你问为什么会断肋骨? 这很简单,带着大红花绕着园子骑马太傻了,陈生宁死不从,伍桐就让叶旺帮忙,结果叶旺下手没轻没重的按折了陈生的肋骨。 这是意外。 意外...... 总之这三个月,在伍桐的精心教育下,除了朱书霁,那些进士、贡生还有两个秀才的数学水平都达到了初中三年级水准。 为了庆祝这一盛事,伍桐特意请五位弟子还有太子殿下去瓦舍看戏。 这段时间瓦舍已经在京城留有盛名,太子殿下都知道瓦舍的戏是极好的,但也知道瓦舍的坐票极贵,正好奇伍桐怎么会如此大方,转头就看到伍桐和瓦舍的老板娘谈笑风生。 他奶奶的,伍桐这小子请客都上自己家消费。 这么会过日子难怪数学这么好!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打个样 清明时节,四国的战事以周国占领魏国三城之地结束。 周皇迎回了征战将士,此刻心情正好。 “童贯,摆宴御花园,朕要赏花饮酒。”周皇兴致高高,这一年有一个很好的开头。 童贯神色犹豫,停顿了两息左右欠身说道,“陛下,御医说您不能饮酒,上元县子送曾秋茶入宫,不如陛下尝尝?” “上元县子送的茶?”周皇对此颇有兴趣,“快些准备,朕要好好品品。” 御花园里的花有很多都是周皇亲手栽培的,周皇是个很有耐性的人,养花钓鱼没有一件事不需要耐心,也许就是这种耐性,周皇才成为大周之主。 茶香高远,沁人心脾,周皇轻轻嗅了一下,只觉神清气爽,“好茶,这茶是伍桐进贡的?” “回陛下,上元县子说这是过年的礼物。他还说这茶越陈越香,是故留到现在。” “好茶啊。”周皇一口一口的小抿茶水,“伍桐这小子还会做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朕听说京城最近出现很多新奇玩意?” 童贯低头,“是,太平坊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延庆坊也多了一个饮品铺子,变化最大的是大同坊,从秣陵过来一堆伶优,在那盘下店铺之后演戏说书,听说那里的故事一顶一的有趣。” “呵!”周皇轻笑一声,“这都是伍桐搞出来的吧。” “是。”童贯这个秘书工作做的很称职,皇上问的东西他转瞬间就能回答出来,“糕点铺子有长公主殿下的股份,听说殿下很喜欢吃糕点。瓦舍的伶优是从秣陵过来的,陛下还记得在秣陵听到的三国故事吗,这些伶优便是那里的人。” 周皇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伍桐最近在干什么?” “教书。上元县子收了几名弟子,户部也给他送了几名学生,听说穆尚书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去上元县子那里听课。不过去上元县子那里最勤快的却是工部的人,听说工部冶造局在上元县子的帮助下弄出了很多新玩意儿。”童贯又想起一件事,“老奴还听说白凤山那里,也就是县子选定的学院地址,那正在建造房屋,可老奴很不解的是他们不用木头,好像用石头和泥?” “泥?” “对,就是泥。”童贯点了点头觉得听信这句话的自己很傻,可说出这句话的自己就更傻了,“内侍监的报告中写的就是泥。” “内侍监...”周皇点着头叹了口气,旋即看向童贯问道,“那他们用石头和泥建好房子了吗?” “三层小楼,框架已经搭好了。”童贯点头仍觉得不可思议,“估计再有三四个月就能完成。” “户部给他们批了多少钱?” “仅仅十万两。” “十万两?还仅仅?”周皇惊得茶都从鼻子喷了出来,“建个学院而已能花这么多钱?国子监也没用上这么多吧?” “据内侍监探查上元县子在天博学院的建造一事已经投了三十万两了。十万两是户部尚书不用经过垂拱殿批下的最大款项,上元县子说投资和收益是等同的,十万两的付出,最后的收益也只有十万两。” “这家伙是说这所学院的价值要高于朕的十万两银子吗?”周皇冷笑,“他为什么花了这么多钱?” 童贯低着头四处望了望,“陛下,请稍等片刻。”童贯走到御花园前对着小太监说道,“去把白凤山的一切情报都拿过来。” “是。”小太监一阵小跑离开,过了半晌又小跑回来,“老祖宗,这是您要的东西。” 童贯挑眉,“以后不许叫我老祖宗,听着刺耳。” “是!”小太监猛地跪在地上低头打哆嗦。 童贯接过木盒封好的纸张,这里都是内侍监探查情报,内侍监就是陛下的眼睛,也是悬在百官身上的刀,只可惜伍桐家里没有下人,他们很难监视到。 “陛下,这就是上元县子在白凤山做的事。” 周皇从童贯手里拿过一张纸,扫了一眼之后十分诧异,“他怎么雇了这么多人?还修路?这是干什么?” “老奴不知。” “太子也陪他胡闹。”周皇在这份情报里看到了许多太子插手的事,轻声哼道,“太子最近经常跑到伍桐那去吗?” “十有七八都是在的。” “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拐了朕一个儿子去东海卫,这马上又拐了一个。”周皇无奈的摇了摇头,“四皇子最近没有信送过来吗?” “近几日四皇子又出海了,这个月的信怕是没有了。” “雍王在做什么?” “二殿下正在读书。” “宁王呢?” “三殿下...”童贯稍显犹豫,“三殿下似乎喜欢上了上元县子的妹妹,这几个月经常跑到上元县子家中要见那位女子。” “伍桐的妹妹?还喜欢上了?”周皇轻笑摇头,不是周皇不关心这个儿子,而是三皇子喜欢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求娶女子的次数都快赶上周皇后宫的妃子数了。 ------ ------ “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馋我妹妹的身子,你下贱!” 伍桐瞪着宁王大声吼道,“赶紧滚,老子不可能把妹妹嫁给你!” 宁王眨巴眨巴眼睛,“安于,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滚滚滚滚滚!”伍桐仰起头骂道,转过头看了身后一眼,冲着他招了招手,“你来,你来。” 宁王凑到伍桐身边,伍桐一把搂过他,两人头抵头小声嘀咕道,“你这天天来惹人烦知道不?” “安于,绿雀她烦了吗?” “你看她见不见你,没见你那就是烦了!” “那这怎么办啊?” “你是不是傻?”伍桐非常怜悯的看着宁王,“兄弟,你那个单细胞的大脑能想到的追人方法就是天天过来烦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距离产生美!” 宁王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伍桐语塞,娘希匹,宁王这小子还真诚实,“据我听闻啊,你求娶的女生不在三十以下,怎么这小半年一直住我家了?” “绿雀好看,我想娶她。” “就只有好看?” “不然还有什么?”宁王愣了,“你娶婆娘不是因为她好看?” “庸俗!俗不可耐!”伍桐把他鄙视个遍,“不能光注重外表,你还要注意女孩子的内心,正所谓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 “绿雀和我大姐长得不一样。” “你这小子怎么听不懂话呢?”伍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脸,皮囊,无足轻重。你要找到女生的其他优点,你看我妹妹,心灵手巧,那糕点好吃不?” “好吃。” “你看这不就是优点吗?你要学会发现女孩身上的优点,懂不懂?” “哦——”宁王恍然大悟一般,“你继续说。” “然后夸她的优点。” “哥,您厉害,那给弟弟打个样,让咱也学习学习。”宁王拱手道,他发现自己真就是个弟弟,一定得好好向伍桐学习。 你看伍桐这模样不仅娶了堂姐,在家里还有两个相识的女子,自己大姐又和伍桐暧昧不清,这方面伍桐确实是人才。 “看着。”伍桐四处寻摸一眼,找到一个良好目标,拍了拍宁王的肩膀,“看我表演!” “长公主,您怎么有空到小的家里啊?”伍桐一副谄媚表情凑了过去,长公主现在是伍桐的合作伙伴、金牌钱包,伍桐一直都是向钱看的,自从长公主的投资到位,伍桐面对长公主的时候便一直是这幅面孔了。 恶心! 第二百二十七章 挨揍 长公主的视线有些厌恶。 从这个眼神里伍桐看到了恶心,他的求生欲让他瞬间辨明情况,“长公主,你不是来找我的啊?” “我是来找绿雀的。” 伍桐微微侧头看到躲在暗处的宁王,又转过头装模作样的打量一下,“长公主今天的衣服很配你的发型啊。” “是吗?”长公主摸了摸脸颊,旋即看着伍桐神色疑惑,平时的伍桐不会说这种废话的,“你今天有点怪啊。” “怪好看的是吧。”伍桐下意识的接话道,“呃,不对,长公主你...” 伍桐的大脑飞速运转,长公主的内在有什么值得自己称赞的点吗?她好像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别无是处啊。 性格恶劣,脾气暴躁,喜欢打人,还贪财小气... 这个示范对象选错了啊! 伍桐心里暗叫一声不妙,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这里应该很抗揍吧。 “咳,长公主,最近我又弄出一款饮品,等会儿给你尝尝。” 长公主奇怪的看着他,伍桐今天好像很喜欢说废话啊。 “呃...”伍桐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这种眼神他很快就能辨别出来,奶奶的刚说完宁王的泡妞的手段恶劣,没想到自己的操作也这么拉跨。 “有空可以去白凤山坐坐,那里的学院快建好了。” 长公主点头道,“有时间会去的,青鸾和绿雀都在里面吗?” “嗯,都在里面。” 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墙角阴暗处,又淡淡的看了一眼伍桐,这才英姿飒爽的迈开步子进了伍家大院。 “安于,你也没夸我大姐啊?”三皇子挠了挠头,“难道你也怕我大姐?” “怕啊。”伍桐摸着下巴还在想长公主的优点,武力强大?行事果断?这么说的话会不会被揍啊。 所以伍桐想要求助场外观众,“宁王,你和长公主从小到大,你知道长公主有什么优点吗?” “功夫很高,三五个寻常男子进不得身。”宁王很崇拜长公主的武力,说起来他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你觉得这对女生来说是优点吗?” 伍桐反问道。 “...确实不算。”宁王也颇为赞同这一点。 “任重而道远啊。”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努力吧少年。” 伍桐端着新鲜出炉的茉莉加奶饮品,为了屋内女生的气血考虑,伍桐用的是热牛奶,说实话在这个年代能找到牛奶真是不容易。 伍桐已经在考虑怎么和草原那边开一条贸易路线,就现在的周国生产力来看,牛还是主力,不能随便挤奶。 长公主握着温热的瓷杯,“很好喝,这是什么?” “茉莉花茶加奶。” 长公主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什么奶?” “牛奶。”伍桐想了一下,“你要是喜欢和羊奶的话也可以换。” “唔——”长公主有些恶心,牛的奶,那是给人吃的吗? “喂喂喂反应别这么大好吗!”伍桐无奈的按着眉心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能吃的东西,你放心,只要我能吃的你也能吃,这东西对人身体好。” “你看青鸾不就喝的很好吗!” 伍桐冲着长乐公主眨了眨眼睛,还是自己老婆懂事。 “你要不说它对身体好,我也不会喝的。”叶青鸾摸了摸肚子,将手中的瓷杯放到桌上淡淡说道。 拆台,绝对的拆台,没想到青鸾现在都学会拆台了,是和长公主学的吗? “安于,我也想喝。”三皇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伍桐,他闻着味儿就馋了。 “去厨房吧,那里还有。”伍桐随意说道,等到三皇子已经跑远了,伍桐才想起来一件非常关键的事。 “哎!绿雀在厨房,你小心点!” 长公主轻笑道,“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能对一个女生上心这么久。” “他脑子不好,其他的女生他也见不到,都是听说,绿雀是他能亲眼看到的,当然上心的时间长了。”伍桐想了一下又道,“长公主,周国是不是没有自由恋爱的选项?” “倒也没听说过有。”长公主淡淡的说道。 “那,周国有没有哥哥手刃要娶妹妹的王八蛋的?” “说话注意点。”长公主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你就这么舍不得绿雀嫁人?”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伍桐挥手道,“每一个哥哥都不希望自个儿的妹妹嫁人!” “我记得绿雀不是你亲妹妹啊。” “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异父异母?还亲兄妹? 长公主突然陷入沉思,这段话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她捋一捋。 “陆小姐呢?”伍桐这才发现屋里少了一个女的,难道那家伙在这里住了小半年良心发现不吃白食了? “陆姐姐去瓦舍了。”月儿回答道。 “她去瓦舍干什么?” “听陆姐姐说是在瓦舍看戏非常有灵感,能作出非常好的曲子出来。” 听说最近瓦舍再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呢,也不是谁这么厉害还能写出这样凄美的剧本,这位姓伍的无名氏还真是厉害呢。 伍桐暗自感概一下,看戏会有灵感?身上音乐细胞发育不良的伍桐很难想象这个问题,不过梁祝他还是听过的,要是陆小姐真的能在这个世界把梁祝写出来,那可是真·音乐界宗师! “你和三弟刚才在外面嘀嘀咕咕都说什么了?”长公主突然问道,看样子她已经解开了亲兄妹的问题,现在准备算账。 “什么都没说,我们聊了聊天地阴阳的事情。”伍桐是正经说瞎话不打草稿的人。 “我没有优点?” “那怎么可能,您可是长公主啊,优点大大滴有啊!”伍桐心脏一抖,感觉脑门上写了一个危字,说话都用上敬语了。 “哦,那我刚才怎么听到你问三弟我有什么优点呢?” “嗨!”伍桐放下心,装作一副遗憾的表情,“我那不是因为之前不太了解你,深感遗憾,想通过你弟弟多了解一下你的优点吗。” “是吗?”长公主看着瓷碗里的牛奶,青葱一般的手指沿着瓷碗边缘划过,“那你说说我都有什么优点啊。” “长公主貌若天仙啊!”伍桐眨了眨眼,大脑再一次飞速运转,“......” “说不出来了是吗?” “你等我想想,想想。” 叶青鸾摇了摇头,不忍心再听这两人的聊天,拉着月儿站起身,正午过了,到了该午睡的时间。 “还没想出来?” “快了。”伍桐急的满头大汗,见到叶青鸾和月儿离了客厅,伍桐终于松了口气,转过身摸了摸屁股,这是他刚才就选好的地方,皮实抗揍。 “你要生气就打这吧,别的地方疼。” 道长?道长? “乌噜噜噜...”伍桐摇了摇头看着叶旺这张老脸,被惊吓到回神,“什么事?” 叶旺抬起头看了一眼,“道长,你站在门口看什么呢,怎么不坐在门槛上?” “今天坐多了,想站着。”伍桐点了点头,胡诌道,“生命在于运动,站着也是运动。” “可道长,你屁股上的脚印是什么回事?” “什么?脚印?”伍桐扭过头看着自己的屁股,口里骂道,“那娘们踹人的时候怎么不看看鞋底脏不脏呢,这不又要洗衣服了......” “你...刚才听到什么了?”伍桐眼神恐怖,这个眼神让叶旺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俺,俺什么都没听到。” 叶旺急忙摆头,跟伍桐接触久了就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要得罪他,他的报复会随时出现。 “出什么事了?”伍桐的屁股受了重伤,每拍打一次都会带来一阵快感,此刻表情扭曲的看着叶旺。 “李老板送来口信,白凤山天博学院数学部的建筑已经完成。” “这么快?” 基建狂魔难道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商人之子难受学 白凤山的风景不错,这日子风和日丽适合踏春。 伍桐扶着叶青鸾走在天博学院新修的木廊中,这是一座沿着河边修建的木廊,长度足有一公里。 这可是院长为了学生身心健康着想,花了大价钱把校园环境建设的格外优美。 “这里还有一座凉亭,从这到那都是学院的通路,从这条路走过去是数学院,向西边去则是医学院。”伍桐不停歇的想青鸾汇报他的成果,这是他正在做的事,为这个时代埋下科学的根基,“医学院的院长是孙先生,那老头有两把刷子,这段时间给你煮的药膳都是他把关的。” 青鸾微微颔首,孙先生她是认得的,秣陵的老中医,那是多么宅心仁厚的人啊,也不知道怎么被相公给骗了过来。 “学习要有环境,这里山清水秀的,学习也有动力啊。” 青鸾看着远处正在施工的工人,疑声问道,“现在正是农忙时间,他们不去种地怎么在这里服徭役?” “不是徭役。”伍桐也来了一年了,自然知道徭役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些百姓是他花钱雇的工人,并不是徭役,“听说他们已经播了种,还记得我之前弄得犁杖吗,有了那东西,下种的时间快了不少,他们是忙完了农活才回道这里的。” “这些百姓每日多少工钱?” “十文。”伍桐想了想又道,“不仅如此,这里中午还管饭。” “你又在外面借了多少钱?”青鸾知道自己相公在这里弄了一个大项目,直到今日她才发现这个大项目是做什么,民之生计啊,当初的墨山叶氏就为了钱粮二物所困,相公难道是财神爷转世,怎么到哪都能散财来改善民之生计呢? 青鸾也不傻,伍桐的所作所为是要很多钱支撑的,这些百姓赚的钱都是伍桐出的钱,可他没有向家里要一分钱,恐怕在外面又借了许多银钱。 “并没有借钱啊。”伍桐挠了挠头无奈说道,这话说得像是自己在外面赌博一样,“你夫君我呢,这次弄的是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朝廷那里批了一些钱,剩下的都是秣陵那些商户联合京城商家凑的钱,算是投资。” 叶青鸾皱了皱眉,“他们为什么会凑钱给你?” “当然是因为你夫君我神通广大了!”伍桐拍着胸口,一不小心力气大了些,旋即干咳两声,有些感概的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呗。” “此话怎讲?” 突如其来的男性雄浑低沉的声音,让伍桐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青鸾,青鸾颔首轻拂道,“民女叶青鸾见过陛下。” 周皇的眉头不可察的抖了一下,旋即笑道,“你已经是长乐公主了,不可自称民女,今日舅舅微服出巡,你也不用喊陛下,叫声舅舅便是。” “是。”青鸾低头,却没有叫出那两个字。 伍桐轻轻握住青鸾的手,打个哈哈道,“陛下,臣是不是也要叫你舅舅?” “你?”周皇斜着眼睛瞥了一眼伍桐,“你这厮脸皮倒是厚啊,打蛇随棍上,你小子就不能知些礼?” “看不进去啊。”伍桐晃着头说道,“陛下怎么有空来这?” “朕来看看朝廷投进来的十万两银子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周皇应该是直接奔着伍桐过来的,没有走过河边的木廊,伍桐指着木廊道,“陛下,你看这木廊如何,长桥卧波,颇有气象!” “是不错。”周皇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这木廊确实美观,走在里面看着泗湖风景,相得益彰啊,旋即周皇勃然大怒,“朝廷拨给你建学院的钱,你用来造木廊?还敢问朕如何,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消消气消消气。”伍桐摆了摆手道,“学院内的环境优美,学生才有更丰富的课余生活啊,要不然每日光是学习烦都烦死了。” “天下学子无不寒窗苦读,十年登科,若是都像你一般学学玩玩,那还如何成大器?”周皇冷声说道。 “臣以为幼童学习需寓教于乐,少年学习要因势利导,因材施教。”伍桐指着路口处立着的木牌,“我们要根据学生的兴趣和爱好,将其引导向他们喜欢的方向,这样才会成材,若是大家都寒窗苦读,只是为了考进士当朝官,这样太无趣了。” “天下进士,各国官员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驳斥他们吗?”周皇眯着眼睛,因材施教这个理论倒是新奇。 “并不是要驳斥他们,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必要只盯着科考一途。”伍桐指着木牌,“陛下请看那木牌上的文字。” “医学院、工学院、理学院。”周皇皱起眉,“什么意思?” “具体的意思臣就不和陛下说明了,这是目前天博学院下属的三个分院。三个分院,里面有很多条路,每一条路都是无上大道。”说的天花乱坠,可惜空口无凭啊,伍桐沉默一阵,旋即拱手,他只能先立下军令状了,“陛下,臣向陛下要三年时间,三年之后陛下一观我天博学院的风采!” “朕给你三年。” 周皇伸出手掌,伍桐见状也急忙伸出手。 啪啪啪—— 不对,就一声! 啪! “击掌为誓,朕要看看你能把这学院弄成什么模样。”周皇板着脸说道,“现在回答朕,那些商家为什么要凑钱给你建学院?” 伍桐指着自己,“陛下,臣在民间可有名气?” “有些,不算太大。” “陛下,那臣在朝中可有才名?” “也有些,不过也不大。” “那臣的学院怎么样才能招到人呢?” 对哦,这所学院自己是知道要做什么的,可朝中百官,民间百姓可不知道啊,他们不会让自家子侄进到一所毫无名气的学院的...可这和那些商人投资有什么关系? 伍桐摊着手说道,“陛下,商人重利,而且他们对臣很有信心。” “何解?” “在秣陵的时候,臣联合商人建了一座海港,那时候臣迫使秣陵商户集体投资了几百万,如今秣陵海港每个月都有三十万毛利进账,这些秣陵商户每个月都能赚数万两银子,也就是说三年之后,他们每个月都会净赚数万两。”伍桐和周皇解释为何那些商户会信任自己,自己能带他们赚钱这才是王道。 “这所学院会让他们赚钱?” “会,而且会赚很多。”伍桐干脆回答道,“不过这不是他们投资的主要目的,这些商人是想让他们的孩子进到学院里学习。” “若只是学习为何一定要来这所学院?”周皇不解道,“那些商人有钱,完全可以聘请一些文豪来做西席啊?” “可文豪们为了钱去了商人家中,鄙视还是有些的,商人子弟不自在,文豪们拿了钱不办事。”伍桐说出了商人的痛楚,他们再有钱也没有地位,那些文人大家依然瞧不起他们。 不过伍桐还有一个最硬气的理由。 “臣这里学的东西更适合商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青鸾的身子骨重,在这里走了一圈已经达到运动量了,伍桐本想送她回去,可周皇没有要回京城的意思啊,伍桐只好让叶大龙先送青鸾回家,自己则陪着周皇视察学院的建设情况。 青鸾一离开,周皇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问了一句,“长乐她身孕多久了?” “六个月,预产期是七月末。”伍桐回答道。 “她身子怎么样?” “还算可以,臣这段时间一直给青鸾食补,这段时间她可胖了不少啊。”伍桐轻笑道,不过自己做的那些东西,月儿绿雀陆白鸥还有长公主都没少吃。 “那朕就放心了。” 周皇可能是不喜欢青鸾对他的态度,不过因为她母亲的原因,血浓于水,他还是很关心青鸾的。 伍桐对于皇家的亲情不想过多评价,和这些人谈情还不如去和商人谈感情,最起码那个能得到钱,和皇家没准会把自己搭进去。 “你真想收那些商户之子入学?” “啊。”伍桐点头,“嗯,这一点是不会更改的,另外麻烦陛下和朝中百官说说,天博学院六月中旬招生。” “你想让朝中大臣的子嗣来你这里学习?” “有这个想法,陛下就说一声就好了,户部和工部已经要了几个名额了,臣这里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户部和工部?”周皇微微颔首,“你这学院怎么还有名额限制?” “臣只有五个学生,每个人只能同时教三十个学生,也就是一百五十名左右,商户要了一些,户部和工部要了一些,臣手里已经不多了。” “你想怎么招生?” “和招生公文一起张贴的还有臣写的一些基础知识,从招生公文贴出到学院开学有半个月的时间,入学会有一次摸底考试,题都是张贴公文上写的,若是答不出这学院也不用进了。” “这个办法不错。”周皇想了一下点头道。 “没办法啊,学数学的人还是太少了。”伍桐对这件事颇为无奈,古人也有很人专研这种奇淫技巧,可惜不受重视啊,伍桐也想到从小抓起,“另外在学院里我也弄了一个小学堂,只收六到八岁的孩子教他们读书识字。” 习文作诗考取功名,这才是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该干的事情。 伍桐并不想否认这些人的努力,可也不想承认他们学的东西对社会发展有推进作用。 说起来这个时代还把君子六艺当做必修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文人不习武的呢?又从什么时候读书只读经典的呢? “你的那个计划书朕也看了几遍了,写的详尽,可朕却一直看不懂你要教什么。”周皇皱着眉问道,“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这些字朕都认得,可凑到一起朕怎么就不知道你要表达什么呢?” “陛下,可曾好奇过树叶为什么会落下吗?” “不曾。” “如果让陛下解释树叶飘落,陛下会如何作答?” “树叶飘落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理所应当。”伍桐轻笑一声,从这一声笑里,周皇感觉到了嘲笑,“理所应当便可以不去了解吗?” “陛下,天为何是蓝的?” “水为何是清的,为什么要往低处流,清澈的水聚到一起成了海,可海怎么会是蓝的?” “这些问题您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周皇语塞,他又听不懂了,就像那份看不懂的计划书一样,中间有几页课程设置他就没有读懂过。 “这即是物理,物理即万物之理,化学即变化之学。”伍桐盯着周皇,眼神锐利,“陛下,如果臣说臣可以把铁变成铜,您相信吗?” 置换反应,伍桐这个理科生自然知道,而且他也能做出来。 周皇茫然的看着这个年轻臣子,“你是李真人的高徒,自然会用这等仙术。” 仙术?一个简单的置换反应竟然被叫做仙术? 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刻他非常想和天朝历史中的那几位大佬聊聊天,特别想问问《齐民要术》、《天工开物》、《梦溪笔谈》的作者大大是特么怎么在这个环境写出这样的着作的。 难道真是环境不同? 伍桐看着周天子,突然明白鬼谷的先祖是怎么想的了,估计他也曾想造福社会,可最后他失败了,这一刻,伍桐也想躲进山里。 与此同时,伍桐也预见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这所学院不会安生了。 还有硬仗要打啊! ------ ------ 太子殿下终于从繁重的公务中脱身,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户部当值。 四国大战结束了,周国要结算战死士兵的抚恤金,伍桐的五个学生和太子都被户部和兵部借去算账了。 伍桐没去,因为懒。 “你今天见了父皇?”太子急匆匆的跑到伍家开口便叫道。 “嗯。”伍桐无精打采的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又低下头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 “听说你们聊得很不愉快?”这才是太子急匆匆过来的原因,他想知道伍桐说了什么好在父皇那给他求情。 “哎——”伍桐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太子,“你觉得有人会仙法吗?” “有啊。”太子点头,一脸笃定的说道。 “哎——”伍桐又叹了口气,这也是个傻子。 “你不就会吗?” 伍桐一愣,旋即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你细看,你看到什么了?” “眼睛啊,还有什么?”太子茫然的回道。 “你看没看到我眼睛里的猪?” “猪?”太子又仔细的盯着伍桐的眼睛看了半天,“没有啊,只有我啊...你在骂我?” “废话。”伍桐没好气的说话,“我会个屁的仙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唰唰唰舞着出仙法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太子和他针锋相对,“你在延庆坊开的饮品铺子我调查了,和你在秣陵开的陵阴阁是一样的,我就好奇了,你哪来那么多冰?皇宫内存冰都没有那么多,要不是仙法,你是怎么弄到的冰?” 伍桐鄙夷看着他,“你跟我学了那么长时间,就不能动一动你的脑子仔细想一想这里面是不是有其他因素?比如,温度。” “你是说有东西能吸收温度让水结冰?”太子想了一会,记起这段时间伍桐讲过的东西,他说着火和结冰是因为温度,达到燃点物体就会燃烧,温度降低水就会结冰。 “对喽。”可是伍桐鄙视的眼神仍然没有变化。 太子面皮发烫,伍桐和他说过许多东西各有道理,他竟然忘了。 “你和父皇就是为这事闹得不开心?” “哀其不幸恨其不争啊。”伍桐又叹了口气,“皇上对新鲜事物没有太多的兴趣,这才是我和他争吵的原因。” 第二百三十章 贴榜招生 京城午门外又贴榜了,可这次这榜不是皇上贴的也不是太子贴的,更不是朝廷六部贴的,落款是上元县子伍桐。 百姓们照例请老秀才读榜,老秀才起初不以为意,搭着眼皮自己先看了一遍,好像看到了什么一般,老秀才伸着头,脸都快杵到榜文上了,“好,好,好!” 老秀才连叫了三生好,这旁边的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老秀才,“贾秀才,榜上写什么了?” “这榜上写了两件事,一件是天博学院七月份开学,现在正招生呢。第二件事...”老秀才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儿是这位上元县子要招收六到八岁的孩童进学塾,教他们读书认字啊。” 围观的百姓先是神往,旋即苦笑。 “招就招呗,俺们这些庄稼人也供不起孩子进私塾啊。” “读书啊,你得给先生准备那个什么束修,要腊肉啊,一条呢,咱们可舍不得。” “就是,俺家二狗子就是读书也是回来土里刨地的命,花那冤枉钱做啥!” 这些百姓脸色发苦,说的倒是不客气,可谁心里不想让自家孩子认两个字,这个年代但凡能作诗写文章的百姓们见到都得喊这个天上文曲星下凡了,有大才啊。 这么想想天上文曲星还挺多,天天往地上跑。 老秀才摇了摇头,“这上面写的啊,六到八岁的孩童进学塾不花钱,相反学院还管一顿午饭,要是超过这个年纪也可以去旁听,只不过学院不管饭。” 百姓互相看看,每个人的脸上眼中都写满了诧异,“不要钱还管饭?” “真不要钱。”老秀才又着重看了看榜文学塾的地方,肯定的回答道。 “那这上元县子他图什么啊,免费教书还管饭,他脑子是不是有病?要不就是骗人的!”有百姓嗤笑,口无遮拦,旁边人阻挡不急,说出了这般话。 “谁说上元县子脑袋有病的?”这句话说的上下拐了好几个声调,听着阴阳怪气的,杜柯在带着几个帮闲走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开白纸扇,上面空无一字,杜柯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说道,“是哪个说的?站出来让杜某瞧瞧?” “哟,杜爷,您怎么有空过来。”有认得杜柯的百姓冲他谄媚的笑了笑,百姓就是谁都惹不起的人,见谁都要低眉小心。 “别别别,别叫杜爷,杜某当不起。”杜柯微笑说道,“怎么,爷们敢说不敢站出来,你不出来,那杜某可就要说几句了。” 杜柯抖了抖衣服下摆,“我杜柯是个没能耐的,我知道你们背后都叫我为帮闲,可杜某就是在哪的都吃的开,就是因为杜某曾上过两日学,认得几个字,只是那时家穷,若杜某小时候有上元县子这样的人,杜某未必不能考上秀才。” “上元县子心善,你们不领情就算了,为何还要诋毁县子?”杜柯脸上微笑不变,看着那榜文说道,“你们家中要是有向学的孩子就去看看吧,学习学习,县子是何等身份啊,怎会欺骗您们这些百姓。” 老秀才拍着胸口也道,“你们啊,就不要多想了,家里有适龄的孩子就送去吧,这榜文虽然不是皇榜,但天博学院确实天家的,六部尚书皆是学院...董事。” 老秀才一愣,董事是个什么东西? “贾秀才,你刚才说这上面写了两件事,可俺怎么听着两件事好像是一件呢?”有百姓叫道,刚才秀才只说都是招生,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这也难怪百姓会不解。 老秀才扬了扬头,“天博学院招生是要有基础的学生,有入学考试的,那旁边的榜文就是入学考试的题,而学塾才是招六到八岁的幼童。” “贾秀才,你说了这么多,到底谁是上元县子啊?” 这是百姓心里最后的疑问,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这事要是真的,可是要立长生碑的! 皇宫垂拱殿。 “陛下,今日天博学院在午门外张榜了。” 不只周皇,三位辅政大学士也从公文中抬起头盯着童贯,他们对这件事更有兴趣。 “张榜了?”周皇愣了一下,“今日是初几?” “六月初六。” “六月初六是老真人的寿辰啊,伍桐是特意选这天发布的吧。”周皇点了点头,他这才想起伍桐已经出现在天子视线有一年的时间了,“那榜文上都写了什么啊?” “已经抄录好了。”童贯将手中的抄录的榜文送到周皇的桌案上,“请陛下过目。” 周皇站起身看着榜文,榜文并不是很长,只要几息的时间就能看完,反倒是旁边的内容让周皇看了好长时间。 “哦,童贯,把这榜文给三位卿家看看。” 周皇一个人看了半天抬头放空大脑的时候看到三位大学士幽怨的眼神,这才吩咐童贯满足三位大人的好奇心。 “三位大人怎么看?”周皇没有把那几道题给他们看,生怕他们也陷进去,只给他们看了主要的榜文。 李世松皱眉,狄英生拂须。 唯有杨幼郎神色激动,“陛下,这是万世之基啊。” “杨卿何出此言啊?” “百姓之家亦能学习,这代表我大周文治昌盛,伍桐胸怀世人。”杨幼郎激动的叫道,“陛下,此事大利大周!” 周皇摸着短须道,“只是让孩童认字而已,会有这般大的影响吗?” “这...臣说不好,可百姓之子都能进学,我大周方为文治大国。”杨幼郎此刻稍微冷静了,仔细一想,这事确实是好事,影响也会很大,可这要看伍桐的表现,对于这杨幼郎也不敢打包票。 “陛下。”狄英生出言道,“陛下,这是上元县子送给陛下的大礼,臣以为该赏。” “大礼?”周皇想起伍桐说道学院的时候还和自己吵了一架的事情,他给自己送大礼,在哪呢,朕怎么没有看到。 “陛下,天博学院广博,遍收农家之子,让他们读书识字习文,这些百姓会感谢伍桐,感谢天博学院。”狄英生拱手道,“可陛下应记得天博学院是朝廷的是皇家的啊,您可是天博学院的董事,天博学院这四个字可出自陛下尊口,臣斗胆请问陛下,这京城百姓谁会不感激陛下?” “听爱卿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啊。”周皇微微颔首,“依卿之见,朕该赏他什么啊?” 李世松出言阻道,“陛下,还是等等。” “李卿家又有何见教啊?” “如今学院并无丝毫成就,上元县子的本事还没有展露出来,等上一段时间,让百官百僚都看看,那时候也有由头封赏啊。” 李世松沉声说道,他更期待伍桐的手段。 “好,那朕就再等等。” 第二百三十一章 学者 天博学院的几个主题建筑以及施工完成了,数万民工和几位掌柜不计回报的砸钱耗时大半年才初步达到伍桐的目标,剩下的细节慢慢去磨。 今日天博学院要召开第一届教职工全体大会。 伍桐看着身旁的孙先生和下首的五个学生,极其有仪式感的说道,字正腔圆,“下面我宣布天博学院第一届教职工全体大会现在开始。” “医学院院长孙景。” 孙先生喝了口茶,“老夫就在你旁边你喊什么喊。” 伍桐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恼,继续叫道,“教师陈生。” “到。”陈生最开始是被太子殿下用手令调到这里的,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这才是天堂,那一道道难题才是他追求的,国子监的数算太简陋了,所以他在这里待得安心。 “教师朱书霁。” “到。”狗剩身体发育晚,现在才开始变声,一张口像是公鸭叫唤似得,所以他很不想开口说话。 “教师方修,教师马旭,教师范方。” “学生在。” “嘞!”伍桐弹了弹舌,这是叫孙先生看他,伍桐把手中的纸递给孙景先生,“老孙,帮个忙。” 孙景太了解伍桐的性子了,这家伙在不正经这方面可以说从来不让人失望,他干脆来看都不看,默默的喝茶也不答话。 伍桐无奈将手中的纸递给朱书霁,“小朱,你来。” 朱书霁很想拒绝,可是老师的话他又不能违背,只好接过纸操着公鸭嗓子读着纸上的字,“天博学院院长伍桐。” “到!”伍桐呵呵笑着。 “工学院院长伍桐。” “到!” “理学院院长伍桐。” “到!” 朱书霁看了一眼老师,默默的坐了下来。 “还有。”伍桐啧了一声看着他说道。 “没了啊!”朱书霁看着纸,这面确实就这三行字啊。 “后面,翻篇,对,读!”伍桐指挥的很细。 朱书霁看着后面写的字,有些无奈,“天博小学校长伍桐。” “到!” “嘿嘿,这次没了。”伍桐干咳一声,刚才这个无聊的戏码这些人应该已经习惯了,该说正事了,“这次咱们学院要迎来第一届学生,就叫弘正二一级学生。” “要教什么你们自己想,怎么教也自己想,你们的时间要妥善安排。”伍桐看着他们说道,“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你们商量好谁要教什么了吗?” “老师!”陈生举手喊道。 很有礼貌,伍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 “刚入学就学这么多学科,会不会太多了?” 这五个学生光数学就学了三个月,物理化学生物地理他们也是刚接触一两个月,伍桐将他们教学也不无巩固知识的想法,一边学一边教这样有助于学习。 “不多,就这么来。”伍桐没有犹豫,“第一年也学不到多高深的东西,就让他们明白这几个要学什么就行,第二年的话就分专业,想学什么就去哪个专业,进不同的学院。” “闲话少说,你们赶紧选。” 五个学生互相看了看,一致决定让朱书霁教数学,剩下的四科被他们这几个中年人瓜分了。 选课很顺利的进行,伍桐正要进入下一项,孙先生放下茶杯,“伍桐,老夫的医学呢?” “也是一样,不过医学和生物有些许重复,这个您和马旭详谈。”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天博学院的第一届全体教职工大会才圆满落幕。 伍桐夹着教材看着不算清新的校园,施工时的材料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这几天要进行一次大扫除。 “上元县子!” 叶旺转过头看着来着,这个人他不认识,不过有些眼熟。 伍桐回过头看着这个人,这人确实有些眼熟,是谁来着?向下瞄了一眼,腰间的玉佩也有些眼熟,伍桐看了看自己的腰间,想起来了。 “哟,这不是雍王殿下吗,什么风给您吹来了?” 伍桐笑嘻嘻的说道,二皇子雍王殿下应该有半年没见了,听说他一直在家里闭关,伍桐也没在意过,毕竟他现在是一个有家庭有事业的人。 在校教书,回家熬汤,忙的不可开交。 尤其是现在,青鸾的肚子已经大的让人害怕,离预产期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伍桐把她照顾的好好的,孙景先生已经成了伍桐的御用医生了,没事就叫进去给青鸾把把脉,咨询一下食物的搭配。 “小王听说你这学院要招生了?” “小王是谁?”伍桐疑惑道,看着雍王半天才恍然大悟,“哦,哦,对,现在就招生了,六月二十号招生考试,过了的就进学院学习。” “我也想来你的学院。”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伍桐笑着道,“雍王四处看看吧,施工的材料还没有运出去,您可以到河边的木廊看看,强烈推荐。” 雍王盯着伍桐不说话。 伍桐看着远处突然怂了,“雍王殿下,您到底要干什么?” “我喜欢读书。” “嗯,听说了。”二皇子好文,喜欢读书是他的爱好,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隐秘,要不是喜欢谁没事在家里开诗会啊。 “我并不只喜欢文学,一切书上记载的东西我的都喜欢。”二皇子轻声说道,“比如说数学,我也很喜欢。” “数学利脑,殿下可以多做题。” “多做题有什么用,我还是解不开你最后一个问题啊。”雍王殿下叹道。 “最后一个问题?”伍桐想了一下,“殿下是说当湖七问的最后一问,余切定理?” “余切定理?”雍王一愣,“三角形的面积是三角形半周长的一半乘内切圆半径。这个问题我一直也没想通,为什么要证明这个?” “三角形的问题,正弦余弦正切余切都是三角形问题,可以知道角度和边长。”伍桐下意识回答道。 “今天还有些时间,臣这就给陛下答疑。” 天博学院新制的黑板粉笔没有留到开学才用,他的第一次就这么仓促的被伍桐给收下来。 也多亏伍桐刚上大学没多久,还能记得高中的知识,这几年他对高考题还有点关注,所以讲起这些东西也不算太陌生。 坐下五个学生外带一个二皇子,听得是懵懵懂懂啊,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没听明白。 黑板上画了三个三角形,直角锐角钝角都有,塞因、考塞因、探听特、阿尔法、贝塔,这些尘封在记忆里的数学名词都挂在黑板上,这些学生听得迷糊也难怪,光是这几个弯弯曲曲的英文拉丁文就足够他们吸收的了。 伍桐摇了摇头,拍着黑板喊道,“塞因,就是对边比斜边,这个边比这个边,要是这个斜边的长度是这条短边二倍,这个角就是三十度。” “你们听懂了吗,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哪怕你们只听懂了一点,给我个反应好不好。”伍桐近乎哀求,这届学生太差了,教课还对从基础讲起,要不是二皇子问余切定理,伍桐都没打算让他们接触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这些家伙迷茫的走出教室,今天他们再一次认识到他们和老师的差距,老师竟然知道这么困难的知识,他是怎么记下的。 二皇子看着伍桐,忽然点头,“还是这个装扮适合你。” “这装扮不行,赶明我穿上中山装那才起范呢!” “中山装是什么?”二皇子看着伍桐那副吃屎一样的表情微微一笑,“我是说你是天生的学者,在这里研究学问就好了,你为什么要参与朝堂之事呢?” “伍桐,你可不可以就在天博学院教书啊?” 二皇子言辞恳切,他这副表情让伍桐下意识的看了看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怎么人就发疯了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问皇子 如果一个人非常诚挚的跟你说,你适合做学者不适合入朝堂,伍桐都会很认真的考虑,可这个人若是皇子,伍桐就不得不思考一下他的目的了。 “这话要是长公主来说,我会听。”伍桐笑着回道,“要是三皇子来说我会思量,可我与雍王没有交情,这劝诫一般的话是因何而来啊?” “这几个月,我不只在研究你的算题,我也找了关于你的一切信息。”二皇子正色道,“我还知道瓦舍讲的三国演义、西游记都是你的手笔,我特意去找了说书人说与我听,故事新颖,若是写出可成传世着作,我也很喜欢这些故事。你有天大的能耐不假,可朝堂水深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你若是安心教书,未必不能开派立宗,成为一代宗师这不好吗?” “伍桐,我欣赏你的才气,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杂事误了自己啊。” 伍桐摇了摇头,“雍王殿下是劝我不要助太子吗?” “不是。”二皇子否认道,“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劝你莫要插手朝堂之事,另外也是通知你我要考天博学院。” “天博学院向世人敞开怀抱,殿下亦不例外。”伍桐大方说道,“希望殿下通过学院的笔试啊。” “那是自然。”二皇子表情不变,“本王喜欢学习,一切知识都是本王想学的,你的学识不同于历代大儒,本王更要学习。” “臣祝殿下成功。” 伍桐拱手道,诚心实意,可话语间稍显疏远了。 雍王脸上表情僵了一下,旋即拱手离开。 长公主跪坐在地上摆弄着面前的插花,对面是半坐半躺没个样子的上元县子,长公主凤眸一瞟轻声问道,“你怎么有空跑我这来?” “来看看你啊。”伍桐盯着那个插花,他在想插花这样艺术到底要表达什么,伍桐是个粗人,不懂得欣赏这些美妙艺术。 “呵!”长公主轻笑一声,“说吧,你又有什么事要问我?” “瞧你这话说的,就像我没事就不会来看你一样!”伍桐讪讪的挠了挠头,自己好像真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那我以后经常来看你。” “你要是再不说,那便不用说了。”长公主淡淡的说道,这家伙把公主府当成什么了,想来就来? 伍桐想了想,站起身去取过他带过来的糕点,很贴心的拿出一个递到长公主嘴边,“蜜桃味的,来尝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长公主先是抨击了一下伍桐的行为,口嫌体正直的咬过糕点。 伍桐尴尬的笑了笑,这么一来倒是不好开口了,不过伍桐是什么人啊,他的脸皮要是能割下来都能去研制新型盔甲了,“我想问问你对你这几个兄弟都是什么评价?” 长公主停下手中插花的动作,一副果然有事的表情看着伍桐,凤眸中带着无尽的鄙视,“我家那个兄弟得罪你了?” “没有没有,太子也好,雍王也罢,三皇子...”伍桐顿了一下,三皇子确实不是个玩意儿,还想泡我妹妹,不过伍桐大人有大量,不会因为这件事去捉弄他,“我是想问问,你这两个哥哥竞争的很厉害吗?三皇子就不用说了,他那个脑子是硬伤,基本就和皇位无缘了。” “你是问大哥、二哥?”长公主看着伍桐递过来的茶杯,沉思良久,“怎么,他们二人起了冲突?” “你别多想。”伍桐无奈道,“我就是问问他们两位有没有因为夺嫡的事情闹起来,你这知道这种事历朝历代都不少见。” 长公主皱起眉,“倒是没听说过这种事。” “我倒是好奇一件事,三皇子脑袋不好使,听到谁家女儿漂亮就去求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次了吧,为什么那些人没一个答应的,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拒绝三皇子才对。” “这件事我也不知。”长公主轻轻摇头又道,“或许是因为三弟只是自己上门求娶并不是让张贵妃出面的事吧,毕竟三弟年龄尚小。” 也有这种可能啊。 伍桐低头摸着下巴,“我还好奇一件事啊。” “你怎么这么多好奇的事?”长公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没几件了。”伍桐白了她一眼,“我在京城只见到过太子、雍王和宁王,四皇子是年纪还没到王号,可我听说陛下有十几个儿子啊,怎么都没见过?” “十五岁以上的都在封地,十五岁以下的都在宫中。” “那为什么雍王和宁王不在封地?” “这...”长公主蹙起眉,“这我倒是不知。” “还有一件事。” “你没完了是吧?” “最后一件,真的最后一件。”伍桐拱着手说道,“二皇子,也就是雍王,雍王他好文,经常和那些文臣之子开诗雅会,换个想法就是雍王聚拢了大半的文官。可我怎么没听过太子一脉有什么人支持啊。” “历朝历代的皇子不都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吗?” 伍桐很纳闷这件事,难道是大周国的这几个皇子都不靠谱? 长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事你问我就问错人了,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换个问题啊。” “你刚才还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的。” “来,吃块糖!”伍桐笑着给长公主投食,这一招百试百灵,“要是你你会支持哪个皇子?” “大哥。”长公主含着糖说道,“大哥是太子,他平安登基则国家无乱。” “嗯,明白了。”伍桐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皇城外的榜文还贴在那里,这应该是第一次有学院招生的通知贴在这里,不过看样子以后每年都会张贴一次。 天博学院这次要招的是有一定基础的学生,可有基础的读书人谁不想金榜题名,这些寒窗苦读的文生可就等着科举一朝登顶而天下知呢,哪有人会在意去一个没有前途的学院呢? 学的还是数学! 不过凡是皆有例外,读书的人多了也难免会有一些对其他学问好奇的人。 午门外张贴的天博学院的入学考试的问题就是一盏明灯,它会吸引那些对数学有兴趣的人过来。 “张兄,你也来了?”几个身穿青衫的读书人碰到一起,相互拱手道好,有相识的也会大声招呼。 “惭愧惭愧。”这位被称为张兄的文人矮了矮身子,“愚兄习文多年也没有什么成就,今日看到这榜文的时候如同醍醐灌顶,研习数算也未必不是一条道路。” “小弟也是这般,元月的时候上元县子便用数算一道大败魏国使臣,当湖七问至今的最后一问小弟也没有解开。” “在下对上元县子心往已久,这次县子办学应该就是要教授数算,这样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一百五十人报名已经是很乐观的想法了,除去商贾之家的四十位,户部兵部工部的三十位,民间报名八十人便是伍桐猜测的最大人数了。 他本就没想过第一届学生会有多少人。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军令状 京城垂拱殿。 屋里的五个人都没有心思批阅公文,周皇看着童贯,“今天是天博学院的招生考试?” 童贯微微欠身,“是。” “朝廷都有谁去了?” “回陛下,户部尚书穆元青、工部尚书曹岑、兵部尚书萧明远三位尚书大人都过去了。” “他们去干什么?”周皇疑惑道,这三个人不在各部当值还敢去给伍桐站台? 三位大学士也望着童贯,他们虽然好奇可也不敢翘班,自然是想知道一手消息。 “户部在结算军中将士抚恤的时候上元县子没少出力,兵部也有这个原因,而且上元县子从兵部点了许多身有残疾的士兵与其家人进入学院做教工。至于工部,上元县子现在已经成了工部的顶级顾问,整个工部没有几个不想拜他为师。”童贯含笑说道,“户部兵部工部还从上元县子那里要了许多名额,三位大人过去助阵也是人之常情。” “太子没去?” “太子殿下自然也是在的。”童贯低头道,“另外,李将军、宋将军、马将军也都去了。” “几位将军和伍桐有私交?”周皇看着童贯,这事可没听说过啊。 “几位将军还带着家中子嗣,想必是要让家中后辈进学院学习。”童贯又道,“户部侍郎仲春海也带着家中晚辈报名的学院。” “这仲家有何伍桐有什么关系啊?” “听说是失踪的仲家六爷与伍桐生的极像,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还有此事?”周皇笑了一声,“朕就等着,看伍桐能给朕教育出什么样的学生。” “想必不会让陛下失望。”童贯躬身道。 ----- ----- 天博学院,在新建好的教学楼里,伍桐准备了几间教室用来考试。 说起来三座教学楼是建好了,可是里面无数房间都是用不上的,就是教课这些学生也用不了几间教室。 “今天考试的有多少人?”伍桐转过头问着一个老卒。 天博学院里有一批人是伍桐特意向兵部要的老卒,这些人可以当学院的体育老师也可以当学院的保安,他们的妻子会在食堂工作,负责校园内的清洁。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兵部尚书才会对伍桐刮目相看。 “足有一百七十二人。”老卒姓陆,认得几个字,所以混上了管理层。 这人数要比伍桐预想的多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几位掌柜送过来四十二人,户部、兵部、工部也送过来三十人,还有大将军也带了不少族中晚辈过来,寻常百姓也就来了六十人左右。” 即便是这样,这个人数也要超出伍桐的想象了。“那些跟着过来的家长安排妥当了?” “有兄弟带领这些家长在校园内四处走走看看,欣赏一下校内的风景,等到午饭的时候会带这些家长去食堂走一圈。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来的。” “不错。”伍桐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我去考场巡视一圈。” 推开门伍桐看着这些奋力答题的年轻学子微微一笑,自己是在榜上写了一些题,可这次考试的题数字是不同的,不过伍桐只改了数字,只要认真学了那些题是一定回答出这些问题的,要是连这种题都答不出,那他们也就不用来了。 在几个考场走了一圈,还真见到了许多熟悉面孔,二皇子确实在这里,狄子旭这家伙也在这,和他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晃了一圈之后伍桐就出了教学楼,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学院内伍桐还很贴心的准备了操场,虽然这个年代可弄不出塑胶跑道,但伍桐财大气粗弄了真草坪出来,外面围着的是四百米长的沙土跑道。 此刻这个真·草坪操场上站着一群六七岁的儿童和他们的父母。 伍桐手里拿着用木头做成了扩音器,虽然伍桐很想用铁皮来做,可这个年代真的弄不出来铁皮,伍桐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所有家长都站到最后面!”伍桐一上来就让家长和儿童分开,即便儿童拉着父母的衣角哭天喊地也没让伍桐心软,“不要哭了,都往我这里看!” 这些又哭又闹的小孩子没有人听他的,伍桐叹了口气,幼师真的心累啊,因为这些熊孩子他们根本不听话。 “天博小学招的是六岁以上的儿童,六岁的你们身边没有父母陪着就会大哭吗?”伍桐铁青着脸喊道,这一刻他无比后悔成立小学部的这件事,这些熊孩子真难管教啊。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有孩子回答他,有一些在忙着哭,还有一些看着他们哭自己也跟着哭,最后还有一小部分的孩子看旁边的人哭。 总之就是很乱,这个时候就需要另一批人出马了。 “钟阿姨,你们用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不要哭吗?”伍桐很无奈的看着身后站着的阿姨们,这些阿姨都是退伍士卒的家眷,伍桐也一并把他们都聘请过来了,这些阿姨是厨娘,不过她们也可以是安慰这帮小兔崽子的最佳人选。 钟阿姨带着一群婆娘走到那群六岁的孩子面前哄着。 家长们也趁机跑到了后面,统共就五十多孩子,没想到哭起来竟然这么惊天动地,好在这些庄稼百姓没有骂自己。 伍桐扔掉了扩音器,走到这些孩子面前,“孩子们,我是天博小学的校长。” “你们要在这里接受三年的学习,这里就是你们第二个家了,因为你们会发现你们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还要长!” 虽然伍桐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可这些孩子还是害怕的退了几步,伍桐看着他们,自己招的不是六岁以上的儿童吗?这些孩子怎么像是刚上幼儿园的幼童一般啊,六岁应该能听懂话了啊。 伍桐冲着后面那百八十位家长歉意的笑了笑,弄成这个局面他也不想的,这些老实巴交的百姓也会以尴尬的笑,他们将孩子送过来就是让他们读书认字的,可现在哭成这样他们看着也难受,想去领他们回家又想让孩子成材,两种心情让这些家长的表情格外尴尬。 “去我办公室拿些糖来。”伍桐终于想到办法安抚这些小祖宗,过了一会儿他拿着糖一个小朋友发了一个,这才小声问道,“糖好吃吗?” “好吃!” 这一刻伍桐想哭,这群祖宗终于肯搭理他了。 “我问问你们啊,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学堂!” “学堂是学习地方,你们接下来的三年就要在这里上学,在这里玩耍,在这里吃饭。”伍桐笑着说道,“你们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些小祖宗真快要了他的老命了。 “你们可以去一旁玩耍了!”伍桐冲着钟阿姨说道,“钟阿姨,照顾好这些孩子,一会儿就好。” 钟阿姨还有几位女眷轻轻拍着这些小朋友走到操场的另一边,这里才是他们的活动场所,有沙场还有木质的滑梯。 伍桐走到这些家长面前,先是深深鞠躬。 “伍桐在此感谢家长们对我的信任!” 这些百姓急忙摆手,他们可知道这个人是谁哩,上元县子啊,上元县子向他们行礼,会不会被杀头啊! “你们能让孩子过来上学,伍桐感激不尽,在这里我向各位家长保证,保证他们不会受到伤害,保证他们在这里会学到知识!” “这是我向各位立下的军令状!”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视同仁 百姓老实,却也有老实人的狡黠。 他们是看天博学院免费教书所以将孩子送到这里,刚刚他们也看到了县子的诚意,这些百姓知道孩子在这是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这些农户也懂道理、知是非。 可现在还有一件事,有胆子大的百姓站出来说道,“小人是江城县渔村小农,小人的家和县子的学院相距二三十里,孩子一早一晚回家要行山路十几里,小人斗胆,能否让小人的孩子住在学院?” 伍桐一愣,这倒是他失算了,他原本没想弄全日制的小学,可自己的学院距离京城是在太远了,这一个请求伍桐可以允诺。 “诸位放心,将他们留在学院我自会照看好他们,只是你们许久不见孩子能放心的下吗?”伍桐笑着说道,“本来我是想上五天课休息二日,每年都会有四个月的假期,若是不便回家,那稍作改变也并无不可。” “这样,每个月上二十天的课,休息十天,逢年过节多放几日。” 伍桐想了一会儿又道,“考虑到路途遥远,放假的日子学院会请车马送这些孩子回家,诸位觉得这样可好啊?” 这样当然好,孩子不仅在这里学习学院还包吃住,而且还会送他们回家,百姓心里都认为这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 “县子,这样当然是好的,可你这里的花费太多了吧!”百姓是明事理的,占了伍桐这么大的便宜他们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本来就是冲着免费读书过来的,可知道了上元县子伍桐的方案之后,这些百姓良心难安啊。 “县子大义,我等小民无以为报,只好在农忙结束来为县子卖力。”这些百姓之中有些是参加过学院建设的,他们小声嘀咕商量了好一会儿才想出这个办法来偿还恩情,有个把力气才是他们的优势,将这力气卖给伍桐良心才能安稳。 “也好。”伍桐点头道,学院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弄好,今年年末是肯定要再雇一批人的,既然这些百姓有意,那就先可熟人来。 “各位,还请你们和这些小家伙说说,他们总是哭,我这边也不好教育啊。”伍桐苦笑一般的求助这些家长,“等到中午的时候,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顿饭,让你们也看看学院的情况。” “小人遵命。” 伍桐看着这群农户和他们的农家子,不知道有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意图,这是一批苗子,他们要比那群正在考试的家伙更有优势。 说起来那帮考试的家伙应该结束了吧。 伍桐觉得得去看看。 距离考试结束只剩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这个年代很少有人会提前交卷,即便是做完他们也会一遍又一遍的演算。 伍桐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对陆姓老卒说道,“老陆,你去和考场的监考说一声,让考生考完试不要离开在教学楼外集合,顺便让他们的家长去学院的大书那里等着。” 老陆点头,“好。” 伍桐则来到了他口中的大书,这是一块石雕,雕刻的形状是一本书的模样,这是天博学院的一个标志,在伍桐的口中就是大书。 他背着手走到打开的石书面前,看着自己的柳骨书法写下的字。 他想了很久,既然学院都已经办起来了,那就好好办,这一刻他已经不在乎和鬼谷的抗衡了,他是真的想教出一批学生,一批和现在相比与众不同的学生。 他们也写文章但不会精通,他们学的东西会促进这个世界的工业发展,并对现有的学界造成很大的冲击。 伍桐合上眼睛,他已经准备好面临什么样的风雨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身后已经站满了人。 一百七十二名学生和一百多位学生的家中长辈。 这些人是天博学院的第一届学生,未来可能是引领工业革命的第一批人,伍桐对他们充满了期待。 转过身,伍桐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一百多位年龄跨度很大的学生。 最小的有十七八岁,最大的足有四十五岁,在报名的时候会统一收集信息,伍桐看过花名册,自然知道这件事。 “诸君自幼学习文章,可认得这石书上写的字?”伍桐轻声说道,“请诸君读一遍。” 一百七十二名学生目视前方,嘴唇微动。他们的长辈也看着石书,先是愕然旋即微笑,能过来的长辈大多都是朝中官员,而那些自己报名过来的学子是没有家长跟着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便是你们来到天博学院的第一课。”伍桐大声说道,“第一堂课不是教你们知识,只有一个做人的道理。” “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伍桐忽然笑了一下,“诸君可曾仔细学习过午门外贴的题?今日考试可难否?” 伍桐走到人群中,看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学子,“这题难吗?” “回院长的话,不难。”这位学子摇头道。 “呵,不难就是学进去了。”伍桐点头道,看着另一个人问道,“你呢,你觉得难吗?” “回院长,不难。” 伍桐轻笑,穿过这些学子走到长辈那边,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林叔,你怎么也来了?” 这人正是沔阳林氏的林敏远,林敏远冲着伍桐笑了笑,“伍小兄来京城这么久怎么就没去看看老哥哥我呢,今日老哥哥我特意给你送人来了!” “是族中晚辈?” “族里的年轻人我给你送了三个,希望小兄你能好好教导他们。”林敏远凑到伍桐身前,“我小儿子也在这,你多照顾照顾。” “放心。”伍桐看着他笑着说道,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一百七十二位的学生,“等会儿我会在学院食堂请你们吃顿饭。” “你先去忙你的事情。”林敏远拱手道,“我们晚上再叙也不迟。” “好。”伍桐点头。 六月二十八日的阳光还是很炙热的,在这里站的学生不好受,躲在阴凉处的家长心里也不好受,是否在心里骂这个院长不近人情,伍桐也不知情。 这些人的身体还不错,烈日下站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人中暑。 伍桐瞥到了自己的学生抱着一堆东西跑过来,他笑着赢了过去,“书霁,试卷都批完了?” “批完了,这是花名册,上面有他们的成绩。”朱书霁将花名册双手捧着递给老师。 伍桐没有去接,“可有不及格的吗?” “没有。”朱书霁摇了摇头。 “好!”伍桐走到那本石书前,看着一百七十二位学子,“诸君,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要先听哪个?” “好消息!” 很统一,这些人竟然都选择了听好消息。 伍桐拿着花名册敲了敲手掌,“你们都合格了,恭喜你们,现在就是天博学院的一员了!” “接下来我宣布坏消息!”伍桐大笑着说道,“老陆,把那些礼物都拿出来吧!” “是!”老陆招呼自己的同袍,端着几箩筐的东西过来,他们几个人讲箩筐里的东西分发给站在烈日下的一百七十二位学子。 “来来来,一人一套,到你面前说一些自己的身高体重,这边给你们挑选何时的衣服。” 伍桐的准备很充分,学院的校服在很久之前就在制作了,布料精良适合活动,要是还有穿越过来的人看到这衣服,肯定大惊,我靠,这不就是我高中校服吗! “你们的衣服是一样的,一样的款式,是我设计的,没有特殊之处。”伍桐很得意自己的大作,“我希望在天博学院中没有王公贵族的子嗣,也没有平民百姓的孩子,你们在这里只有一个称呼——学生,学生就是你们的职业,学习就是你们的天职。” “你们听明白了吗!” 这句话伍桐的大喊出来的。 “明白!” 这一百七十二位学子大声回答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奖学金 这反应很好。 最起码听话啊。 伍桐微笑,看着自己的学生小声说道,“太子呢,请他出来说话啊!” 朱书霁踮着脚凑到伍桐耳边说道,“太子殿下也在里面呢。” “哪里面?”伍桐一愣,指着那一百七十二人,“这里面?” “嗯。”朱书霁皱着小脸点了点头。 “这混蛋...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伍桐骂道,一双眸子扫过这些人的脸,有个王八蛋低头了! “老陆,去把太子给老子揪出来!” 老陆的眼袋抖了抖,“院长,这小人也不敢啊。” “妈的,这让我怎么办?” 伍桐爆着粗口,他刚才都说了这些人就是学院的学生了,工作就是学习,可特么这群人里面混进了一个太子,有一个皇子还不够,这是好事成双啊还是祸不单行啊? 要是皇上找他要儿子他怎么办?怼回去? 他也不敢啊! 伍桐气冲冲的走到人群里,把这个混蛋给揪了出来,就那么拎着后脖领子给提拎出来的,伍桐的锻炼效果很好,太子这种人直接就能扔到一旁。 “王八蛋,你赶紧给老子准备讲话!” 伍桐低声骂道,转过头看着一百七十一位学子,“这位是太子,他就喜欢微服出巡,开个玩笑大家别介意,现在请太子说几句话。” 劈手就把太子手中的院服给扯了下来,“赶紧的,王八蛋,等会儿和你算账。” 太子清了清嗓子,“诸位好,本宫就是太子,天博学院是我身边这位上元县子一力承办的,他的本事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他所学甚博,他的诗可以传世,他的数算可以让人学一辈子,他的能耐是常人想不到的,你们在这里会学到他的知识,本宫觉得这可能是你们一辈子都难以触及到的东西,你们在这里学习的四年将是你们距离仙界最近的时光。” “学子们,本宫希望你们能加倍努力,去触摸仙界!” 太子讲了这么多,可下面的人没有谁能理解。 仙界什么的太缥缈了! 伍桐诧异的看着太子,这家伙口才这么好,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还特么仙界? 挺能白话的啊! 伍桐看着太子殿下的后背,微微弯腰对朱书霁说道,“太子以前有这么能说吗?” 朱书霁小声回道,“我也没见过。” “等会儿堵住他,摸摸脸皮,尤其是这几个位置。”伍桐在自己的耳根摸了两下,“就这,人皮面具都是这块不平整,看看是不是换人了。” “明白。” 刚才说了要请这些学生家长吃午饭,现在就要请这些人吃饭。 大大小小的学生加上家长足有五百人,伍桐特意把食堂弄的很大,也很难把这些人全安排妥当。 说实话,伍桐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吃顿饭的功夫,伍桐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那突然多出来的一百人,有一部分来自文官集团,因为二皇子和狄子旭的原因所以带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来自武将集团,应该是李老将军和宋老将军给的好意,也有可能是因为伍桐解决了一部分老卒生计的问题。 沔阳林氏给了自己三个人。 真正对数学好奇的学子或者是看了榜文而过来的只有三十四人。 这三十四个人才是真正的爱好者。 学习是枯燥无味的,没有爱好是很难坚持下去了。 虽然现在有一百七十二...一百七十一人进了学院,可真的能坚持四年的人不会很多。 伍桐对此的期望不是很大。 林敏远看着发呆的伍桐笑着说道,“还没恭喜小兄被封为上元县子呢。” “一个县子而已,就是做事方便了些,没其他影响。”伍桐耸了耸肩,随意说道。 “伍小兄你为什么要建这所学院啊?”林敏远笑问道,“说起来你给老夫的那几个玩具我已经解开了,还有没有新的。” “有。”伍桐点头道,“学院现在的人还不过优秀,等过两年工学院开张,这种东西不会少。” “你这学院老夫能进吗?”林敏远很真诚的问道。 “可以。”伍桐点头,“明年招生,你考试过了就能进。” “考上了不得天天在这里学习吗?”林敏远咧了咧嘴,这个就不好了。 伍桐摇头,“也不用,我们这很民主,现在定的是学分制,要修够学分,学校的评价在及格线以上才能毕业。要是总旷课的话不会扣学分,四年之内无事,四年之后要多交学费。” “不过话说回来,伍小兄你这的学费还真贵啊。”林敏远小小的吐槽了一下,虽然这点钱对他或者他身后的家族来说没什么大不了,“老夫听说你这有很多寒门学子,他们能交上学费吗?” “关于这一点很宽松。”伍桐眨了下眼睛,“是有一部分人交不起学费,可我们学院有几个制度,一个是勤工俭学,另一个是奖学金。勤工俭学就是要在学院打工赚学费,奖学金是奖励给每年成绩前几的学生,用来鼓励他们。” “要是努力,这些人会在这里安稳的学习四年。” 林敏远看着伍桐,“你说的这个奖学金是什么?” 伍桐一愣,“鼓励学生学习啊,奖励给名列前茅的学子的。” “据我听说朝廷给你的钱不是很多啊,你这个学院的都是你自己花钱垫付的。”林敏远正色说道,他像是重新审视伍桐一般,“道长,老夫之前认为你是一个...怎么说呢...像是对所有事情都不在意的人,而你现在对这个学院的态度,让老夫觉得自己看错你了。” “老夫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吗?干学院,以前你干的事可都是赚钱的,这个不赚钱啊,竟赔钱。” 伍桐笑了一下,“我也是刚刚看外面的字才想明白的,人活一世总要留下点什么,我想留下名声。” “我之前做的事呢,赚钱都是次要的,现在也是,我为国家培养人才,赚钱都是次要的。” 林敏远看着他,“道长高义,可这学院能赚到钱?” “能。”伍桐点头,“现在还不好说收益,再过几年就知道了。” 林敏远抿着嘴沉思了好半晌,“院长,如果老夫说要入股呢?” “入股学院?”伍桐摇头笑道,“没听说过。” 林敏远脸上的表情凝固,可听到下一句话他就放松了。 “不过我可以设立一笔奖学金,用你的名字命名或者沔阳林氏来命名。” “老夫每年都会给你一万两。”林敏远沉声说道,“林氏奖学金,还请上元县子多多费心了。” 伍桐拱了拱手,“我在此谢过林叔。” “你这学院不好弄啊,这里面皇子勋贵、文武百官、苦寒学子都占齐了。”林敏远好心说道,“有什么地方要帮忙尽管张口,老夫会帮你的。” “多谢。” 伍桐再次感谢,能说出这话已经很够意思了。 那些老将军和文官没有人会把话说道这一层。 他们过来的目的伍桐已经不想追究了,这还是要小心提防,他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第二百三十六章 第一日 一!二!三!四! 伍桐站在窗前望着白王山那一侧,从这里虽然看不到出早操的学子,但隐隐能听到他们的号子。 为了就近照顾青鸾,伍桐在泗湖的另一侧建了一座别院,同样依山旁水,环境优美,养胎最好了。 叶青鸾睁开眸子,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预产期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原本性子就温和的叶青鸾现在更温和了,她不想动气,孙先生和安于都说了心情也会影响腹中胎儿的。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青鸾轻声问道,七月初一是天博学院开学的日子,他身为院长自然要早起,只不过青鸾还是不熟悉起得这么早的伍桐。 “你多睡一会儿,粥还在锅上,待会儿你醒了让月儿盛给你。”伍桐想了想又说道,“你这段时间不要走远,要散步的话就在家门口,不要去学院,那里小孩多,可能会出意外。” “嗯。”青鸾轻嗯一声。 “我出去看看,你注意休息,水果要记得吃。”伍桐笑着说道,转过头看着侍候一旁的小丫鬟,“月儿,照顾好青鸾。” “姑爷放心吧,月儿会看着小姐的。”月儿微笑说道,“给小姐盛粥、喂小姐吃水果,还有陪小姐散步,月儿记得好好的。” 天博学院的操场上一百七十一位学子正在五位老卒的看管下出操。 虽然这些人有的身份显赫,可伍桐昨天说了在这里一视同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 早上卯时的时候这一百多学子就被这些老卒轰了起来,虽然那些学子大声叫嚷,可也没用,这些老卒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一通军棍甩下去,那些达官贵人的孩子也老实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月末回家一定要向家中长辈抱怨一番。 伍桐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老陆,他们的体质怎么样?” “还可以,您交代的一公里跑,他们都完成的很好,小人自作主张又给他们加了一公里。”老陆小声说道不知道这个行为会不会引起院长的不满。 “又加了一公里?”伍桐笑了一声,“加的好啊,跑完向他们再走一圈,直接歇息对身上肌肉不好,然后让他们去吃饭,和他们说辰时正去教学楼的大教室等着。” “是。”老陆拱手接令。 “我去那边看看小家伙们。”伍桐穿过操场,这一边是小学,孩子们也住在这边,那些老卒的家眷都在这边照顾他们。 卯时正他们也该醒了。 “钟阿姨,李阿姨,你们辛苦了。”伍桐笑着和几位阿姨打着招呼,一早起来就照顾一群熊孩子肯定心累,伍桐还记得前天这群小家伙的恶龙咆哮,那股无奈感深深的印在心间。 “院长来了!”钟氏刚刚领着小孩子们出来站好队,拍了拍这些小朋友,让他们和院长打声招呼。 小孩子抬起头,“院长好!” “今天没哭啊!”伍桐笑着说道,“你们也早啊,咱们先去洗漱,然后去吃饭。” 带着一群小孩子奔向盥洗间,伍桐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是一个王者,孩子王。 “自己去打水。”伍桐微笑着对孩子们说道,完全不顾那些阿姨担心的眼神,六岁的孩子该独立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小家伙对这些事不陌生才对。 钟氏小步挪到伍桐跟前看着那些小孩子轻声说道,“院长,他们还是孩子啊。” “六七岁了,这点事自己能做。”伍桐微笑着说道,“我六岁的时候都自己去学校的,要走一炷香的时间,都是自己上学自己放学,和我想比他们幸运多了。” “晚上哭泣的孩子多么?”伍桐轻声问道,这些孩子应该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生活,晚上哭泣也是正常的事,伍桐深吸一口气又道,“你们要好好照顾他们,小孩子心里脆弱,慢慢熟悉让他们把这里也当成家。” “是。”钟氏点头,“奴家等人会照顾好这些孩子的。” 带着孩子们洗漱,又带着他们吃饭,这一趟下来,伍桐已然成为孩子们的好伙伴,一个个伍哥哥伍哥哥叫个不停。 辰时正,也就是八点,伍桐把这些小家伙带到小学教室了,这里有两间教室,二十个孩子是一个班级。 方修和马旭两个人抱着一摞书籍快步走过来,伍桐板着脸,看着校园外的日晷,“你们迟到了。” 方修一愣,马旭急忙低头,“请老师责罚。” “下次提前半盏茶的功夫,给小孩子上课要提前一会儿,他们收心很慢。”伍桐皱着眉说道,“我要去给那群人上课,你们教育的时候要是有控制不了的局面就请钟阿姨她们帮忙。” “学生记住了。”方修马旭低头说道。 “快去吧。” 伍桐又嘱咐了几句,看着他们进了教室之后才走向天博学院的教学楼。 和后世的大学一样,这里的一楼也有一间很大的教室,足以容纳三百人,一百七十一位学子尽皆落座,连学院的其他教师也站在前面。 伍桐迟到了,大家都在等他。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伍桐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被所有人注视,他走在教师队伍的最前面,清了清嗓子。 “欢迎大家来到天博学院。”伍桐沉声说道,声音低沉有磁性,这是他特意弄出的效果,这样显得成熟。 “我是天博学院的院长伍桐。”伍桐指着其他老师说道,“这位是医学院的院长,孙景孙先生,他会不定时的和大家教授医学知识。” “由军方送过来的人举起手让我看看有多少人!” 唰唰唰,举起来大概有三四十个的样子,伍桐暗暗点头,“你们要好好学习医学,在战场上若是能提前一秒医治伤员,他能存活下来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这位是教你们数学的老师,朱书霁。” “这位是物理老师,陈生。” “这位是负责地理的教师范方。” “除他们几位之外,还有两个教师,分别教授化学和生物,他们现在正在隔壁教那些孩子识字,明日你们就能见到了。”伍桐把自己这几个人先介绍了个遍。 “你们不要觉得隔壁的小学生和你们没有关系。”伍桐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情况,你们是光明正大考进来的,那就证明你们都有些学识,每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月,你们要抽出两日,也就是四课时的时间去教授那群孩子知识,语文数学你们自己选,如果没有,你们这学期便没有实践教学的两学分,这对你们毕业是有影响的。” “院长!”有个学生举起手喊道,不错还知道举手呢,应该是刚才陈生告诉他们的吧。 伍桐定睛一看,哟,举手的还是二皇子,他笑着道,“有问题吗?问吧。” “学分是什么?为什么会影响我们毕业?” 伍桐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们都有一样的问题吧,不要着急。” “陈生!” “到!” “把校规校训校风校纪和一些学院安排和他们说说。” “是!”陈生手里握着一个小本子,他翻开第一页大声说道,“天博学院校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天博学院学分制教学管理制度和课时计划。” “天博学院采用学分制度,即每学期的期末都会进行一次考核,成绩合格方能得到该科课程的学分,成绩不合格者没有学分,只能在下一年再次考试,成绩合格方能得到学分。考试作弊取消考试成绩,并且需要在下一年成绩到达良以上方能获得学分...” “...暂设科目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医学...” 这个小本是伍桐花了很长时间才写出来的东西,那上面是学院的制度、学生的行为守则和校纪校规。 这个年代没有复印机,学生的日常行为规范和校纪校规晚些时候要让这些人手抄一份的。 伍桐是真想办好这个学院。 第二百三十七章 第一课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陈生终于将这小本上记载的东西都念了一遍,然后和学生们宣布一个坏消息。 “学院的校规校纪在外面板墙上张贴一份,你们要手抄一遍,记在心里。” 这个年代的读书人没有奇怪的习惯,他们不会因为听到这件事而大声喊啊。 伍桐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好了同学们,现在我们开始上第一堂课。” 伍桐双手撑着讲台看着面前的一百七十一位学生,孙景先生和陈生、范方、朱书霁坐在最前面,他们想听一听伍桐会在第一堂课讲些什么。 “诸位,你们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报考天博学院吗?”伍桐微笑问道,“那位同学请回答。” “因为我爹让的。” 伍桐笑了一下,“确实,在座的同学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因为家中长辈才过来的,有没有不是这个理由的?” “院长,学生姓张,只是一个秀才,学生学习文章已经十三年了,却只考上秀才,学生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痴傻,直到前段时间在京城看到院长的榜文,那上面的题学生一读便懂了,所以学生想要考进天博学院,学生想学习算学。”张秀才站起身说道,语气激动,看来他找到了自己的路。 “狄子旭,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来天博学院?” “回院长,学生是对院长的知识有极大的兴趣,考进天博学院就是要看一看院长的能力。”狄子旭回答道,说的话很不客气。 “有兴趣。”伍桐点了点头,“还有人想说吗?看来是没有了。” 伍桐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好奇心”。 “进入天博学院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在这里学习我希望你们都要有好奇心。” “什么是好奇心啊?”伍桐看着学子问道,他没有等待回答,直接说道,“好奇就是对不了解的事物觉得新奇而感兴趣。” “你们会对未知的事物敢兴趣吗?” 没有人说话,他们屏着呼吸等待着伍桐的下文,他们明白下一刻院长说的话会是这一堂课的重点。 “你们见没见到过果实熟了之后落在地上的情景?”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伍桐将手中的粉笔翻过来松开手指,粉笔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你们看到粉笔落在地上了,那有没有人好奇过为什么粉笔会落在地上,它为什么不往天上飞呢?” 这些学子们同时摇头,他们没有注意过,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乖巧的等待伍桐解答,可伍桐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们知道延庆坊的饮品铺子吧,这几个月它拿出来的冰比皇室藏冰还要多,它的冰是怎么来的,你们知道吗?” “春天的纸鸢飞在空中,它为什么会在空中飞行,你们知道吗?” “这就是陈生老师要讲的物理,这些问题都是物理知识,你们要是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寻找。” 伍桐从怀了取出火折子,讲桌上又一块被浸泡在酒精里面的湿布,伍桐点燃了布,那块布瞬间被火吞没,可火都消失了,那块布却没有燃烧。 这个实验伍桐记忆犹新,初中的时候化学的第一堂课,化学老师就做了这个实验。 “这块布为什么没有燃烧,你们有谁知道吗?” 看着学生们迷茫惊讶还带着害怕的眼神,伍桐微微一笑,没有人知道。 “还是刚才的实验,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燃烧现象出现,燃烧需要什么条件?” 伍桐看着这些学生又换了一个问题,“我们再想一想别的事物,你们吃过苹果吧?” “吃过。”这些学生终于有一个能回答的问题了,不过有些有气无力的。 “苹果切开放在空气...放在桌上,为什么苹果的切面会变黄?”伍桐继续问道,“食物为什么会腐烂?” “酒是怎么酿出来的?” “你们回答我,你们对于这些问题就没有一丝好奇,就没有一点想去探索他们发生的原理吗?”伍桐大喝道,“你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你们是要继续这样无知下去,还是要探索世界的本质。我们不仅知道它会发生,也要知道它为什么发生,这是天博学院在这四年中要教给你的东西。” “而今天的第一堂课则是要让你们对这个世界保持好奇,世界有很多未解之谜,我们要一一证明出来,用我们的知识、大脑和双手去证明我们看到了一切,知道的一切。” “同学们,你们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了吗?” 伍桐轻声问道,他很怕这些学生在他说了这么多东西之后无动于衷。 “院长!”二皇子站了起来,长揖叫道,“院长,学生现在无比好奇这个世界,请院长给学生解惑,让学生看清这个世界。” “请院长为学生解惑,让学生看清这个世界!” 这一次有一部分人站起身拱手长揖大声说道。 “请院长为学生解惑,让学生看清这个世界!” 这一次所有学生都站起身来,陈生、范方、朱书霁也都起身,长揖拜道。 可算是没白说。 伍桐深吸一口气,也长揖叹道,“望诸君勘破迷障,得见真理。” 自己的一通废话竟真的让他们有了动力? 伍桐心里也没有谱,不过话都说完了接下来就顺其自然便是了。 “一百七十一人,我们要分成五个班级。” 这是今天的第二件事,分班,没有电脑的随机安排,伍桐也只能用其他办法了。 抓阄。 抓到几就是几班。 “一班的同学站起来,出列,按照大小个排成一排,小个在前大个在后。”伍桐看着朱书霁说道,“一班的学生你们的班主任是这位朱书霁朱老师,有问题就找他,现在让朱老师带你们去你们的班级。” “二班!跟着陈生老师走。” “三班!跟着范方老师。” “四班!跟着孙景先生。” “五班暂时不动。” 伍桐又去隔壁小学把马旭和方修叫了过来,他们作为班主任当然要和自己班的学生多交流一下感情,至于这边。 这些小孩子第一天上课能坐住一个时辰已经殊为不易了,也该放他们玩会儿了。 学院开学的第一天,伍桐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学院的师资力量严重不足,这就得请求帮助了。 安排好学院的大小事务,伍桐骑着马跑了一趟户部衙门。 户部掌管天下户籍,民间大儒什么的他们最了解了,而且伍桐找户部尚书还有一件事情要问。 他怀里揣着学院学生的花名册,他得认认门路,看看这群人都是谁家子嗣,最开始他并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报考天博学院。 最后却来了这么多人,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他是不信的。 运用自己在学心理学的时候捎带脚研究的逻辑学知识,伍桐要推理一下那些人的目的。 自己好不容易办了个学院,搭了钱废了力,可不能让人给毁咯!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山 京城南边十三里有一座无名山,穆元青告诉伍桐这里隐居了一位大儒,姓董,在先皇执政的考上过状元,可能是因为传说中的高分低能,这位大儒啊在朝堂之上严重的水土不服。没过几年就辞官了,如今五十多岁隐居山里研究学问。 伍桐今天就是来找这个人的。 原本天博学院的课程安排很满的,加上小学部那边也要分出老师,这样一来伍桐他们几个人的工作量太大了,身体吃不消啊。 伍桐是带着很大的诚意过来的,万年不变的保镖叶旺跟在他身后手里带着礼物。 叩叩—— 竹制的房门打开之后就看到一个书童打扮的人跑了出来,他站在篱笆的里侧,“客人是找谁?” “在下伍桐,求见董师。” “请稍等片刻,吾这就通知先生。”书童微微低头转身快步走进竹屋,不多时他又快步走回来,“先生请您进去。” “还请带路。” “先生,伍公子到了。”书童小声说道。 “请进。” 书童将竹门推开,“伍公子请。” 伍桐走进竹屋,视线一扫便能看到屋内的装饰和坐那桌案前翻着竹简的老者,须发花白,穆尚书说这位大儒才五十多岁啊,五十岁的头发会这种颜色吗? 那老者从竹简中抬起头,浑浊的眸子同时也在打量伍桐,或许他的眼睛有些问题,他盯着伍桐看着好长时间,或眯眼或身体前倾,良久之后这个大儒将手中的竹简放下,“伍桐,这个名字老夫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最近好像有很多关于你的消息啊。” 伍桐面露微笑。 “不知伍公子来我这个糟老头子这里有何贵干啊?”老人终于抬起了头,七月的阳光还是很明媚的,在竹屋中老人的脸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是一个和煦的老人,脸上没有凶相,眉眼和谐,伍桐想了一下,恭声说道,“小子是想请董师出山的。” “老夫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出山之事莫要再提。” “小子对朝堂之事也是一窍不通。”伍桐温和的笑着,“小子是请董师出山教授知识的,听穆大人说您是周国少有的大儒,有隐居山林之中,小子慕名而来。” “请老夫教书?”老人一展衣袍,正襟危坐,“不知是在何处教书?” “小子承蒙天家照顾,在白凤山一带要了一万八千亩地建造学院,如今已经建成,可学院之内缺少教师,小子斗胆请先生出任我天博学院先生一职。” “天博学院,这个名字也有些耳熟。”老人沉思片刻,恍然道,“你莫不是元月十五大败了魏国使臣的人,被朝廷敕封上元县子,天博学院不是教授你的数算知识的吗,你出的题老夫也看了,在数算一道老夫不是你的对手,请老夫去教书是你找错人了。” 伍桐正色道,“请董师听我一言。” 老人轻轻颔首,“老夫洗耳恭听。” “天博学院学的并不只有数算,还教授学生探索万物之理,研究事物变化之道,专研生灵万物之学,这些都是天博学院的教学内容。”伍桐说的很慢,他要在心里先梳理腹稿,“这些在世人眼中或许是奇淫技巧,可在我看来这些奇淫技巧能够改善百姓生计,能够使国家富强,可若是学生的能耐大了,他们的欲望也会随之增大。” “若是能力无限增长没有与之相较的道德修养也会出现问题。” “董师是大儒,不知对道家可有研究。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佛家也有这种说法,每一种绝技都有一本佛经冲和,不会让修炼绝技的人走火入魔。”伍桐看着老人说道,“人的能力便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没有剑鞘的保护恐伤人伤己。” “小子请董师出山,便是想让学院学生道德跟上能力,不至于自负而做出错事。” “说的好啊,说的好啊。”老人瞪大眼睛看着伍桐,他似乎很好奇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今日听县子一席话胜过老夫十年苦读。” “董师过誉了。” 老人轻轻点头,“县子小小年纪却精通佛道两家的学问,前途不可限量。县子所说老夫深以为然,可老夫隐居山林已二十余年,教书之事怕是力不从心啊。” 这是婉拒了? 伍桐身子前倾,再次劝道,“董师是当代大儒,思想境界是吾辈难以企及的,古人云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董师坐居学院,即便不讲经说书,学生见到先生也会饱受熏陶,近朱者赤,久而久之,学生即便不能达到董师这等境界,也能把持己身。” “哈哈哈哈——”老人忽然大笑,笑声豪迈,“县子果然大才啊,老夫竟对你的天博学院有了期待。” 伍桐眸子一闪,脸上笑容也藏不住了,“董师这是同意了?” “老夫今年五十有六,并无子嗣,老夫的后半辈子就要靠县子费心了。”老人站起身大声说道,“老夫董钰,见过院长!” 董钰大儒宽袖一展,竟深深的拜了下去。 伍桐急忙起身回礼,“董师请起,日后还要靠董师多多提点!” 天博学院请了一个大神回来。 这尊大神让朝堂震动,也让学院的学生疑惑,我们不是学数算的吗,请大儒过来是要教什么? 户部尚书穆元青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挠了半天的头。 董钰大儒竟真的出山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想不明白。 周皇也是吃惊的那个,垂拱殿的几个人一比较,反倒是童贯面不改色。 “童伴伴,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周皇看着自己的大伴出声问道。 童贯欠身恭敬回道,“回陛下,在县子身上发生的事,老奴都不惊讶。” 周皇诧异的看着陪在自己身边四十多年的伴伴,没想到他对伍桐这么有信心,不过他想了一下,这话说的还真没有毛病,“董师竟然出山了,伍桐要做什么?董师是大儒和他的知识好像一点都不搭边啊。” “老奴也不知县子给董大家灌了什么迷魂汤,只知道县子与董大家谈了不到半个时辰,结束后董大家就带着书童跟着县子去了天博学院。” 童贯虽然面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可他心里也纳闷着,伍桐到底和董大家说了什么,这是内侍监都没有打探出来的消息。 童贯可怜巴巴的看着地上青砖,自从伍桐出现之后,他忽然发现内侍监的作用没有他想的那么厉害了,至少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县子的消息。 突然,童贯想到一件事,“陛下,老奴有事启奏。” “说!”周皇已经不去想董钰大儒为什么会出山的事了,他这里公务繁忙没时间发呆。 “长乐公主还有月余便要生产了,虽然有孙先生在,可孙先生也是男人不是。老奴恳求从宫中找些稳婆、奶妈赏给长乐公主。” 周皇一愣,旋即看向童贯,“还是童伴伴想的周到,这件事就交给伴伴去办好了。” “老奴领命。”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宣发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天博学院现在有了两个大宝贝。 孙景和董钰。 两个大宝贝经常在学院内教课,课程惊奇的一致,都是半个月一堂课。 两个人没事就凑到一起喝茶,喝完茶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去隔壁的小学院看小朋友们学习,天博学院那些成年的男性哪有这群小朋友可爱啊。 尤其是他们站在一起做着广播体操的时候。 您也许会问了,哪来的广播体操? 据天博学院的院长所言,曾经的中国有一种拳法名为中国古拳法,他们太多阴狠毒辣,为世人所不容,后继者将这套拳法编成舞蹈悄悄流传于世。 这就是全国中小学生第二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的由来。 孩子们对此格外兴奋,孙景老先生嗤之以鼻。 巳时一刻,就是这群孩子要做广播体操的时间。 伍桐站在台上领操,后面是五十多个小孩子跟着做。 后来又多了两个大宝贝。 孙景和董钰。 最初找董钰是因为学院的师资力量严重不足,可连哄带骗把他老人家带过来之后,董钰对天博学院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和认可。 在进入学院的第三天就给他的老朋友们都去了信,算算时间,今年下半年可能迎接到那些国际巨星吧。 董钰不愧是大儒,贯彻学者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在最开始的几天他每日都跟着学生们上课,可当他跟着每个班听了五遍相同的物理课之后,他遗憾的表示自己可能与这些知识无缘,在伍桐给他恶补了一通之后,他老人家也渐渐的能跟上节奏了。 小学部是一个月连上二十天课,然后休息十天。天博学院则是上五天休两天。 这一百七十一位学生在第一次双休回家之后都按时回来了,没有一个人半路逃跑。 这件事让伍桐又诧异有高兴。 “董师觉得天博学院如何?” 伍桐的课是大课,每周一堂,在大教室里上,他不用备课想到什么就讲什么,除了偶尔看看他的学生们讲的是否正确,每天晚上再给五个学生将一些高深知识,伍桐还是很自由的。 孙景和董钰两个先生的茶会经常会多一个人,伍桐在展示他在看电视剧里看到的茶艺,汤杯,然后喝二泡茶水。 当然伍桐是不懂茶艺的,这只是鹦鹉学舌照葫芦画瓢而已。 “学院是不错的。”董钰看着伍桐拿着竹夹把茶杯在汤水里滚了几滚,缓缓说道,“可是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老夫还是比较担心的。” “担心什么?”伍桐笑问道。 “学院所学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一样,或许你是对的,可祖宗之法始终是先哲所言啊,老夫担心有人会因为这件事攻讦你。” “董师莫要担忧。”伍桐笑着道,“您和您的朋友就是小子的护身符啊,只要你们在这,谁敢说我是歪门邪道?” “好小子,老夫成了你的挡箭牌了。”董钰笑骂一声,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然后正色道,“说真的,老夫可用了半个月才理解你教的那些知识,每一桩都惊世骇俗啊,这就是你曾经说的认识这个世界?” “认识到世界的本质。”伍桐点头,“世界不是用哲学来解释的,而是用物理,不是说说,而且切切实实的要身体力行去做实验去发现。” “前段时间做了一个小测验,大概能弄清每个人的兴趣了,明年将这些人分的更细致一些,再带一年,等第三年的时候他们就要自主学习了。” 孙景笑着说道,“伍桐,老夫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办的这个学院,老夫的一身医术还不知怎么传下去呢!” “孙先生可以去找一些有天赋的学生,把他扔到小学部从头学起就是。”伍桐抬起头看着天博学院,“天博学院一万八千亩地,现在就这么几所小楼,未来还有广阔天地呢。” 董钰笑着道,“老夫的好友可都等着你给他们送弟子呢,依老夫看你这一百多不到两百人可能不够他们分的。” “董师你们便是活招牌啊。”伍桐笑着道,“明年六月招生,小子不信还这些点人,不翻两番小子就去皇宫哭闹,说陛下断了学院生源,董师你觉得如何啊?” “你小子怎么这么无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董钰点着伍桐骂了一句,转过头看着和他齐名的大宝贝孙景,“老孙,这小子的脸皮是不是连你的钢针都扎不进去啊?” “老夫试过,针头都弯了。”孙景大笑道。 伍桐很认真的想了想现在学院的事情,人少确实是个硬伤,京城的人很多但还是不够多啊,要是全国选拔的话,该怎么样其他地方的人知道天博学院招生呢? “先生,这是一班交上来的文章,您可要过目?”董钰的书童董成抱着一推纸跑了过来,文章是董成留给小孩子们的作业,不要求字数,不限题材,只要这些孩子写些感想而已。 董成将这些文章收上来之后,看到凉亭内品茶的三人就急忙跑了过来,他知道先生喜欢那些孩子,这些孩子童言无忌的话或许会让先生更开心一些。 董钰大笑,“拿过来让老夫看看。” 这边接过孩子们的小文章,董钰对着孙景挤了挤眼睛,“孩子们天真活泼经常有惊人之语。” 孙景也道,“童言无忌嘛!” 伍桐看着董钰手中的纸,眉头忽然舒展开来,“有了!” “畜生,你有了什么?”董钰被吓了一跳,挑眉喝道。 这句话是伍桐和他们讲的范进中举里的一句话,这时候说出来还是挺应时应景。 “小子有办法让全国学子知道天博学院招生的事了。”伍桐一拍掌,仔细想想或许真的可行。 董钰被伍桐想办法的速度弄的一惊,诧异道,“要是让皇榜贴到大周十四州道,二百乡县可不现实。” “小子怎么会用这么傻的办法。”伍桐斜着眼瞥了一下董大儒,“等着,我先去一趟工部衙门。” 朝廷六部,伍桐和户部、工部、兵部的关系都不错,可只有工部伍桐是可以刷脸进去的,他是工部的名誉工头,只要他出手工部的问题能瞬间没一半。 工部尚书曹岑是一个瘦瘦矮矮的小老头,自从喝了伍桐孝敬的茶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抱着茶壶没事就饮一口苦茶。 “伍小子又来了?”曹岑看了看伍桐的双手,从尚书位子上跳下来,拍了拍伍桐的身子,着重在伍桐的胸口和袖口摸了摸,这两个地方是藏东西的最佳地点。 “这次小子来的急,没带什么礼物。”伍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次小子是来请曹大人帮忙的。” “帮忙还不带礼物?”曹岑瞪大眼睛说道,旋即挥了挥手,“不帮不帮,去去!” 这么公然索贿纪检部门不请他喝个茶吗? 伍桐无奈道,“曹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子这一次吧。” “嘿嘿嘿。”曹岑奸笑道,“知道你小子懂事,这次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什么事找老头子帮忙啊?” “曹大人,您这有会刻板的匠人吗?” “刻板?”曹岑一愣,“印书的那种?” “对对对,就是这个。” “这种匠人工部倒是有。”曹岑想了想,“可是外面也不少这样的匠人啊。” “还有哪有?”伍桐问道。 “书局,每个书局都会养一些这样的匠人的。” 伍桐疑道,“书局?书局不是卖书的吗?” “他们也负责刊印。”曹岑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伍桐摸了摸下巴,天博学院的宣发部门可以成立了。 第二百四十章 弄璋 许久不见太子殿下,他的精神似乎很好。 伍桐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解的问道,“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不,我是在想你怎么回去找我。” 早上太子上完朝就接到了伍桐传过去的消息,上元县子有请,这段时间似乎一直没有见面,太子殿下马不停蹄的就跑了过来。 还是那副傻样,伍桐安心了许多,“这次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请讲。”太子坐的端正,他很喜欢伍桐弄出来的高椅,不用跪坐膝盖也很舒服。 最开始伍桐并不想找到太子,他是想让三皇子去办这件事,可三皇子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出现在伍桐的视线里了,伍桐也没有特意去找他,至于二皇子... 这件事只要不是三皇子去办,二皇子和太子知道的后果没有什么区别,伍桐也就懒得在倒一手,直接去请太子。 “最近我在研究一个好东西,想让你个陛下说说,允许我刊印报纸。”伍桐握着手说道,他想了几天,觉得这个东西还是应该和陛下打个招呼。 太子笑了一声,“这事你直接去找父皇说便是,还通知我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县子,求见陛下有逾越之嫌。”伍桐还是拎得清的,自己和陛下非亲非故,也没有饱受圣眷,直接去宫里求见皇上太不要脸了。 “所以你找到了我。”太子点头明白了伍桐的用意,“那什么是报纸?” “报纸就是这么大的纸,上面可以印一些国家的政策,或者趣闻逸事,商家广告之类的东西。”伍桐想了一下然后给太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报纸。 “这不就是邸报吗?”太子挠头,这东西我大周有啊。 “不是在朝廷官员之间流通的,这份报纸是在百姓之中流通,让周国百姓知道国家的政策有什么益处,或者他国有什么不利于周国的行为政策,农闲的时候可以放一些有利农事的方法,平常的时候也可以为百姓添一份趣味。”伍桐很认真的说道。 太子皱起眉头,站起来缓缓踱步,良久之后他又看向伍桐,“安于你这个想法很好,这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厉害。” 太子紧锁的眉头忽然散开,恍然大悟一般,“你找我来是要知道朝廷的最新政策,要让父皇知道此事,需要有人递上折子,我是太子自然快捷。” “这件事本宫帮你了。” “多谢太子。”伍桐随意的拱了拱手,这个感谢看起来很没有诚意。 “你做报纸的目的是什么?”太子突然问道,“我知道你的理由肯定和我不同,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刊印报纸最初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宣传天博学院。”伍桐轻笑道,“现在学校只有一百七十一人,算上小学部的小朋友也才二百二,人太少了,要是在这么下去,肯定要赔死。你也知道我为了学院已经搭了很多钱了,这些钱不找回来青鸾肯定会骂我败家的。” “哈哈哈,和安于你说话真是有趣,长乐怎么会骂你?”太子大笑道,旋即太子殿下想起一事,笑容收敛起来问道,“长乐什么时候临盆?” “也就这几日吧。”伍桐想了想说道,去年临近一月有孕吐,但现在七月中旬已经有九个月零好几天了。 这孩子已经足年足月了,也该出来了啊! 要是真出来了个哪吒,伍桐得好好和他处好关系,就是哪吒说要砍龙王,他这个做爹就得去海里弄过来一头鲸鱼让他玩玩。 “你不去一旁陪着?”太子奇怪问道,安于和长乐两个人相亲相爱到过分,每天都腻味在一起,这时候伍桐不在长乐身旁到让太意外。 “我倒是想陪在她身边,可青鸾不让,她说我现在要专心学院之事,生产的事我也出不上力帮不了忙。”伍桐苦着脸,“反正她很嫌弃的把我撵走了。” “哈哈哈,安于你真是有趣。”太子又是大笑。 伍桐拍了拍大腿,刚才压到筋了,现在有点麻,“你以后多来学院走走,等你登基,这些学生会是你最有力的臂助。” “你向父皇要的都是八品九品的小官,破格提拔也不好这么做啊。”太子摸了摸下巴,“他们怎么能成为本宫的臂助?” “农村包围城市知道吗?”伍桐随口胡诌道,“就这么干。” “不懂。”太子很认真的摇了摇头,他虽然听不懂伍桐的话,但能感觉出伍桐话里有话。 伍桐张了张嘴想在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就听到有人在喊他。 “道长。”叶旺从远处跑了过来看着伍桐沉声道,“道长,青鸾刚才在湖边木廊散步,突然腹痛,随行的稳婆说怕是要临盆了,俺过来的时候青鸾已经被送回家里了。” 伍桐一愣,转瞬间就回过神,脚下生风飞速的向凤山别院跑去。 青鸾临盆,他是一定要在旁边陪着的,虽然帮不上忙,伍桐也要陪在她身边。 从天博学院到凤山别院足有四里地,伍桐就这么跑了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伍桐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七月的阳光和南方的闷热就足以让人喝一壶的了,一口气狂奔了两公里,伍桐已经很难言语了。 月儿此刻正在屋里陪着青鸾,院内只有陆白鸥和叶大龙两个人。 “现在...呼,现在...里面...什么情况?”伍桐感觉到气管传来的痛感,仍然大声问道,哪怕只有一丝声音能传到屋内,也能让青鸾知道他回来了。 陆白鸥倒了杯水递到伍桐面前,“先喝口水。” 叶大龙担忧道,“妹夫,我妹妹是突然腹痛...” “不突然。”伍桐一仰头就是一杯水进肚,白鸥端着茶壶给他手中握着的茶杯倒水,“一点都不突然,青鸾怀孕已经有九个多月了,再生不出来,我都担心青鸾肚里的是个哪吒。” “青鸾姐姐已经进去小半个时辰了。”陆白鸥轻声道,“到现在没有声音传出来。” “生孩子多长时间都有可能。”伍桐镇静下来,捏着茶杯说道,“稳婆都是宫里的人,相信她们就是了,你冷静一点,大龙你也是,冷静一点,别大惊小怪的。” 叶大龙担忧的看着伍桐,望了一眼妹妹进去的屋子,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伍桐,声音颤抖的劝道,“妹夫,你也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伍桐的声音沉稳,看得出来他很冷静,手上的动作也很稳,没有颤抖。 “那你擦拭短匕做什么?”叶大龙激动道。 “看看锋不锋利,要是砍人的话可千万别卷了刃。” “放下,放下。没事的。”叶大龙反过来劝道。 陆白鸥捏着伍桐的肩膀,“我进去看看?” “别,一进一出会有很多细菌病毒的。”伍桐一把拉住陆白鸥,“再等等。” 太子和叶旺赶过来看到院中光景微微一愣,冲着叶大龙问道,“安于这是怎么了?” “上火呢。”叶大龙喘了口气问道。 “伍公子是在纠结进不进去。”陆白鸥轻声道。 “里面还没有消息?”太子殿下低声问道。 “只有稳婆的声音。”叶大龙按着头说道,这都一个时辰了,不然妹夫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伍桐看着房门,伸出手又收回,在门口飞快转了两圈之后又停在门口,重复之前的动作。 原来等妻子生产是这样的心情啊,伍桐没办法静下心,他蹲在地上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阴谋论的思想充斥心头。 “出来了!出来了!”里面稳婆的声音穿透纸窗。 伍桐一下就跳了起来,“青鸾,青鸾你怎么样?” “妾身无事。”青鸾的声音很轻,这是气力不足。 稳婆推开房门将怀里的襁褓中的婴儿塞进伍桐的手里,笑嘻嘻的说道,“恭喜县子,是个男婴!” 看着怀里皮肤发红小脸邹巴巴的婴儿,伍桐看着他,这是我的儿子? 怎么这么丑? “今日大喜之日,本宫可以讨碗酒喝了!”太子殿下大笑,转头和侍卫吩咐道,“去宫里通报一声,未时三刻,长乐公主诞下麟子。” 弘正二十一年,七月十五未时三刻。 上元县子后继有人!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起名 这个小家伙一出生就折腾了她母亲一个多时辰,现在嚎啕大哭又折磨他的父亲。 伍桐在很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青鸾刚成产肯定很累,这孩子又一直哭不能带进房里,自己又不能陪着小家伙,要进去看自己的老婆,所以结论只有一个—— 把孩子扔了...划掉。 还是要带进去给青鸾看看。 “不要哭了,你娘已经很累了。”伍桐轻声说道,还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 “青鸾,这就是咱们的儿子。”伍桐将小不点儿放到青鸾的枕边,“你还是别看了,儿子长的贼丑,和咱俩都不像。” 月儿探着头去看那婴儿,刚才稳婆急着把他抱了出去,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闻言上前打量几眼,“这孩子的眉眼特别像姑爷啊,姑爷怎么说不像呢,你看这眼角和姑爷一模一样,而且他也不丑啊。” 放...嗤—— 刚出生的孩子哪有眉毛! 青鸾嘴唇发白,侧着头看着自己的孩子,伸出手摸着他的脸蛋,“相公,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没有。”伍桐干笑道,“我一直想女儿的名字了,男孩的还没想好,要不,起给女名?” 青鸾没有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看的伍桐心里发慌。 “青鸾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问问。”伍桐的求生欲非常强,“和孙先生问问你现在吃什么东西调养最好,再问问董师孩子起什么名字。” “你去吧。”青鸾目不转睛的看着孩子轻声说道。 董钰和孙景已经到了,孙先生正在翻阅医书,他在找一个食物调养的方子,自从听说了伍桐的食疗养生的方法,老先生已经走上了从医治到预防的大路,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一个好的医生更是能在疾病未发之时让它消失。 董钰缕着胡须,看着伍桐笑呵呵的说道,“安于啊,小县子怎么不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小家伙陪着青鸾呢!”伍桐退后一步冲着董钰长揖道,“请董师为吾子取一名字。” “取名?”董钰愣了一下,奇怪道,“你这段时间不是起了不少吗,老夫看到过你的手稿,那上面可都是名字啊。” 伍桐挠着头干笑,“不瞒董师,我没想过这个是男孩,一直取女儿的名字来了。” 孙景翻着医书头也不抬的说道,“这家伙喜欢女儿,在秣陵的时候就和老夫念叨,他娘子怀孕的时候还让老夫切脉切出里面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说到这,孙景忽然抬起头问道,“老夫一直奇怪,你为什么想要女儿不想要儿子呢?” 董钰也看向伍桐,这很奇怪,所有人都期待要个儿子来传宗接代,要女儿不要儿子这确实是个异类。 伍桐正色说道,“生男生女我是无所谓的,但我心里还是想要个女儿,至于原因吗,以我当别人儿子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我不希望有这么一个小王八蛋来气我。” 董钰看向孙景,孙景低头看书,“老夫多余问他!” 董钰微微摇头,“你啊,总是语出惊人。” 太子殿下也走了过来,先向董钰和孙景行了一礼,“见过董师,见过孙先生。” 孙景随意惯了,摆了摆手权当回礼,董钰也没有起身,微微欠身拱了拱手,这就算回礼了。 “见过太子殿下。”董钰微笑说道,旋即转过头看着伍桐,“容老夫想一想。” “董师慢来。”伍桐笑着说道,“要是不好,小子可会打回去的。” “你这小子!”董钰瞪了他一眼,旋即低着头喃喃自语,“丁酉,戊申,乙未,癸未...五行不缺...” 太子殿下和伍桐站在一旁,“你儿子呢,怎么不抱出来?” “刚出生正睡着呢。”伍桐微笑说道,他的心情现在非常好,“今天我下厨,留在这吃点?” “求之不得!”太子眸子一亮,伍家的饭菜他是见识过的,回味无穷啊,“对了,我刚才把消息传出去了。” “什么消息?” “你有孩子的事啊,长乐毕竟是公主,父皇得知道。”太子掰着手指说道,“珑儿也不能瞒着,要是父皇有赏赐的话,估计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伍桐比着手势说道,“动作真快。” “可惜我还没有女儿,要不然可以联姻...”太子想到这叹了口气。 “打住!”伍桐干脆的截住太子话,“我这人提倡自由恋爱,我儿子不定娃娃亲的。” 太子微微一愣,苦笑道,“好吧,你说不定就不定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万一给他定了亲,然后他长大了不喜欢那个人,这就是两家的不幸了。”伍桐叹了口气解释道,这绝对不是不想和皇家扯上关系。 “安于!”董钰叫着伍桐,“老夫想好了一名,单字一个昊怎么样?昊者广袤无边,也希望这孩子前程无量。” 昊? 伍桐微微皱眉,伍昊?这名字有点熟悉啊,上一个叫十号的最后能了仙帝,自己的儿子叫五号,就不是成仙帝也得成仙王吧。 不好意思串台了。 伍桐想了一下,觉得还可以,男孩的名字嘛,怎么样都行了,要不是随随便便取名会让青鸾嫌弃,伍桐都想用抛铜钱的方式解决了。 您问抛铜钱怎么起名? 铜钱上不都印着字呢吗,就从那几个字选一个就好了。 对于儿子伍桐就是这么随意。 “多谢董师。”伍桐拱拱手道,“晚上小子亲自下厨,还请董师赏脸。” 董钰眯着眼睛看着伍桐,忽然大笑,对身旁的孙景说道,“老孙啊,你可和老夫吹嘘过这小子家中的饭菜是如何如何,今日老夫也有幸受邀,老夫定要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天上珍馐到底是如何好吃!” 孙景把手中医书扔到伍桐脸上,“这个方子,你自己看。”老中医转过头看着文坛大家,颇有别别苗头的意味,“晚上莫要吃撑了肚子,老夫可不给你调健胃消食的方子。” 这俩老头感情挺好啊! 伍桐怼了怼太子,“你在这陪两个老头聊天吧,我去厨房准备了。” 今天还要给青鸾煮粥,她刚生产,肠胃功能还没有恢复,吃粥最好不过。 任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到伍家凤山别院的人竟是仲家,仲家的老太太亲自过来,在仲家大爷的搀扶下进了别院。 伍桐是被太子从厨房薅出来的。 仲老太太看着伍桐问道,“孩子呢,可否让老身看看?” 伍桐哦了几声,跑到屋里看了看青鸾和儿子的状态,儿子还在睡,青鸾却是醒了,伍桐和青鸾说了仲家老人的事,青鸾看着小家伙,“安于,请老人家进来吧。” 伍桐看了看青鸾的表情,“不要勉强自己,要是困了就让月儿去叫我。” “好。”青鸾点头,“老人家没有恶意,你不用担心。” 仲家到了之后半晌,皇宫下来赏赐,长公主是和宫里的侍卫太监一起过来的,太子派人去宫里说这消息的时候,长公主正在看望皇后娘娘,也顺便在皇后那里也求了份赏赐。 两份赏赐,七成是给青鸾的,三成是给小县子的。 伍桐这个也参与了这项事业并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连毛都没捞着,他一怒之下把小县子的赏赐都吞了,美其名曰保管。 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太子殿下格外鄙视伍桐的这个行为。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未解之谜二 宴请宾客是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喜宴。 可现在怎么变成老人聚在一起说当年轻狂,一群后生满脸崇拜跪坐一旁听着老人的吹嘘。 以后可不能给董钰和孙景灌酒了。 伍桐在心里暗暗发誓,他原本是想看看董钰大儒在喝醉的时候也向大儒,一般的文人喝醉之后不都挥毫泼墨留下传世名作吗,怎么董钰喝醉之后开启了吹牛模式。 从出生芳香满室到年少登科,从初入官场到隐居山林。 伍桐真的搞不懂当代年轻人为什么会喜欢听这种烂俗剧情,这不就是融入不了人类社会逃跑了吗? 长公主殿下身为女眷所以并没有参与这种无聊的事件中,伍桐四处望了一圈,拎着酒壶去找长公主去了,今天长公主的表情也不对,作为长公主唯一的闺蜜,伍桐有必要去关心长公主的心理健康。 伍家的大少爷刚刚大闹了一阵,奶妈给他喂了奶水,现在正在睡觉。 长公主一双凤眸就停在小县子的脸蛋上,久久都不移开,怎么说,自己的儿子是激发了长公主的母性? 伍桐把酒放在栏杆上,双手放到嘴边轻轻的呼了口气,嗯,酒味很重。 “你要是喜欢,自己去生一个不就好了?” 长公主缓缓转过头,凤眸微抬,“你又想挨揍了吗?” “并不想。”伍桐倚在门框上隔着老远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实话,我还没做好当人亲爹的心理准备呢,他来的太突然了。” “你在炫耀。”长公主轻声说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真打你。” “我喝酒了,现在嘴里都是酒味。”伍桐又吹了口气,说来也奇怪他喝了这么多酒还能分辨出他口中的酒气,“他可能不会喜欢这个味道,我也不凑过去了。” “知道家里有婴儿还去喝酒。”长公主低声嘟囔一下。 “肯定要请客的啊。”伍桐笑着说道,“怎么样我儿子可爱吧?” “可爱?”长公主低下头看着伍家大少爷圆圆的脸蛋,“确实狠可爱。” “没记错的话你今年过了生日应该是十...乌噜噜噜噜噜噜!!!!” 长公主果然是女中豪杰,功力深厚,瞬间从屋里突进到门口然后再把伍桐放倒,一气呵成,这一拳差点让伍桐把喝的酒都吐出来。 “你干什么?”伍桐还记得二月的时候长公主寿辰,陛下给了很多赏赐,让伍桐更加奇怪的是,长公主都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还嫁不出去。 “我感觉你要说的事会让我很生气,所以就先动手了。”长公主捏着拳头咔咔作响,这架势有不良少女那味了。 “这有酒,你要不要喝?”伍桐摇了摇刚才他放在栏杆上的酒壶,在长公主耳边诱惑道,他知道长公主也是好酒的。 长公主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伍家大少爷,吩咐那几位宫里的奶妈照顾好伍家少爷,拉着伍桐就去了最近的凉亭。 上元县子不是长乐公主的驸马吗,今天还诞下麟子,怎么长公主殿下拉着县子离开了? 几个奶妈和稳婆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她们想八卦可又不敢,忍得很辛苦。 为了给青鸾散步,凤山的这处别院有很多可供休息的凉亭。 伍家的烈酒度数要比外面卖的低一些,酒香也更醇厚,毕竟在地下埋了好长时间了,可也不是能随意的喝的饮品,几杯酒下肚长公主就有些上头了。 “昊儿很可爱。” 长公主脸上是酒精激出的烫红,她口齿不清的说道。 “可爱是可爱,过几年就要讨人嫌了。”伍桐想着自己的童年生活,决定从明天开始去归元寺念念佛经,让心静下来,戒嗔戒燥,从小被打到大的伍县子并不想让自己儿子经历和自己一样童年。 “不会的。”长公主轻声说道,“他很乖。” “呵。”伍桐轻笑一声,“男孩啊没有老实的。” 伍桐站起身看着天上圆月,“今天是中元节啊,这孩子到选了个好日子,生日正好比我早三天。” 转过身看到昏昏沉沉的长公主,“问你个问题,你说是先有儿子还是先有爹?” 长公主虽然有些醉酒,但也没到大脑宕机的地步,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不满道,“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没有啊,就是想问着玩。” “当然是先有父亲了。”长公主无奈的嘟着嘴回道。 伍桐看着趴在木桌上的长公主微笑说道,“明明是有儿子之后才会被叫爹的啊,这么算应该是先有儿子才对啊。” 长公主在桌上轱辘轱辘的滚着,“你总是说这些歪理。” 歪理吗? 伍桐看着远处,“长公主,为什么陛下不赐婚给你呢?” 身后的女子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话,伍桐转过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睡的长公主,气息悠长,确实是睡着了。 伍桐又侧过头看着一旁的黑暗处,“她在装睡。” 童贯从树旁走了出来,冲着伍桐微微躬身,“县子,烦请移步。” 伍桐看着睡着的长公主,“我把她送进屋里之后咱们再说。” “县子请便。”童贯一如既往的不会为难人。 还是这处凉亭,童贯盯着刚才长公主饮过的酒壶,这个酒壶似曾相识,之前在宴席上好像是上元县子的酒壶。 “童公公。”伍桐走到他对面坐下,也盯着那个酒壶,“童公公,你刚才也看到了,长公主她避而不谈这件事。” “老奴看到了。”童贯微微垂首,“长公主还是不想嫁人啊。” “我挺奇怪的,一般皇子和公主不都是由陛下赐婚的吗?”伍桐纳闷道,“为什么长公主,陛下不赐婚,而是让她自己去选?” 童贯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上元县子,有些事我们是不能过问的。” “明白,明白了。”看老太监的眼神,伍桐就知道自己踩雷了,“我不问了。” “过些日子,皇后娘娘可能会召见你。” “见我?”伍桐愣了一下,“是见我,还是见青鸾和我儿子?” 童贯脸色不变,“虽然不是见县子你,但你也要去。” “明白。”伍桐无奈的说道。 “还有一件事。”童贯盯着伍桐说道,“雍王殿下和宁王殿下在天博学院情况如何?陛下也很关心这件事。” “雍王殿下和......宁王殿下?” 伍桐眯着眼睛寒声说道,“童公公,你说宁王那个二傻子也在学院里?” 童贯表情不变,“伍县子,注意措辞。” “宁王殿下脑子里都是肌肉,他是怎么过的入学考试?” 伍桐很纳闷,要是明天他从那一百七十一个学生中薅出了宁王,他一定要问一问宁王是怎么作弊通过的考试! 第二百四十三章 瓦舍女子 天博学院的学生都知道他们的院长有三大爱好。 抽烟喝酒烫头.....划掉。 是赖床、吃饭、教小孩体操、陪夫人散步。 不要说这是四件事,三大爱好有四个不是常识吗? 让学生们最为诧异的是今天的院长竟然在早操的时候来到学院,从他们的消息途径已经知道伍桐昨日喜得贵子,他们都在想今日院长会用什么理由翘班。 而院长一早起来就到了学院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天博学院没有后世学院出操时候那么多规矩,一是这些人平均年纪较大不会破了规矩,二则是...你早上跑三公里还说话试试,累不死你。 不过今天是例外,院长的出现着实让他们震惊。 “院长怎么会来了?还来得这么早?” 大部分学子对伍桐没有太大的敬意,这些学子多是达官贵人子弟,他们过来是因为家里逼迫,在虽然不自由但却是能学到不少东西,不闹事的原因是因为二皇子也在这里,不闹事是一回事,对伍桐有没有敬意则是另外一回事。 “可能昨儿个一晚没睡。” “一晚没睡?!”学子大惊,院长果然是院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想什么呢?”旁边年纪较大的学子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你还没孩子吧,你要是有孩子就知道了,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为什么?” “小孩晚上闹觉,根本不让你睡觉啊。”那学子解释道,“院长家里又没有奴仆,这一晚上怕是睡不安生啊。” 伍桐看着下面晨跑的学生,“花名册给我。” 老陆急忙翻出花名册,晨跑也计入学分,每日都要点名的,所以他随时带着花名册。 伍桐再一次翻开这个册子,这个册子他看过几遍,还问过几遍,他需要知道谁是朝中权贵之子,让这些老卒多加照看。 对于这种权贵,要好好打磨他们的性子。 李工...修卫...王晓鑫...王仓。 王仓。 “让这个王仓早操结束去找我。”伍桐把花名册递了回去,“多找几个人看住他,别让他跑了,他力气大,一定要多找些人。” “是。”老陆喝道。 王仓,准确的说是柴玱。 宁王殿下穿着天博学院的校服,要不是被四五个壮汉看着,倒还像个好好学生。 伍桐把玩着特制的紫砂茶壶,颇有兴趣的看着被羁押过来的宁王柴玱啊。 “宁王殿下啊,你可瞒了我好久啊。” 伍桐轻笑一声又道,“你要来天博学院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啊?” 柴玱甩开看着他的几个老卒,气呼呼的坐在地上,反声讥道,“你不是说天博学院不看出身吗,所有人穿上这个就都是学生了,既然不看出身,我找你打招呼干什么。” 这小子换脑子了? 伍桐被柴玱说得一愣一愣的,这还是那个二傻子柴玱吗? “老陆你们先出去吧。”伍桐笑着说道,“我和王仓说说话,院长和学子谈心,你们要好好宣传一下,说院长关爱学生。” “是。”老陆满脸不解却还是拱手应道。 伍桐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院长办公室,一张大桌,一面书架,几个大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么大的办公室只有这么点东西故此非常宽敞,让人心里也敞亮,“我问你点事啊。” “问吧。” “你在学院学的怎么样,所有课程都能跟上吗?” 这才是伍桐找他的原因,柴玱的入学考试都难说有没有作弊,要是直接询问,怕是会引起不满,兜个圈子也在情理之中。 “还可以。”柴玱想了想回道,“就是那个物理我还弄不太懂。” “你哪科学的最好?”伍桐顿了顿又问道,“哪科你最有兴趣。” “地理和孙先生的急救,这两科我最有兴趣,学的也最好。”柴玱干脆说道。 “嗯,你要记得学院可是学分制,科目成绩不达标可是不能得分的,这一点我希望你记住。” “我知道。”柴玱点头道,“所以每晚我都拉着我室友给我补课,他们都很厉害,哪科学的都很努力。” “都是百姓之子吧,你的名字也在最后一张花名册上,没有走关系进来,你做的很好。”伍桐轻轻摇头道,“好好努力,有时间请你的室友吃顿饭,不能让他们白帮你补课。” “知道了。”柴玱应道。 “行了,赶紧去吃早饭去吧,上午还有课呢。” “是!” 送走了柴玱,伍桐急忙跑去京城的木工房,他要做一些东西,所以来学院只是顺便的事,现在家里来了个小祖宗得照顾好。 宝宝的全套设备都要置办一齐。 什么婴儿车、婴儿衣服、婴儿用品、尿不湿...... 等等真的能弄出尿不湿吗? 关于这一点还要请问那些精通裁缝的老嬷嬷啊。 婴儿车也是一个难点,嘛,现在已经把图纸送出去了,过段时间验收结果就知道成品是什么样的了。 青鸾半躺在床上,没错,凤山别院里就寝的东西是床,而不是这个年代普遍的地板。 “相公辛苦了。”青鸾抱着孩儿看向伍桐,伍桐则看着青鸾手里的婴儿想到了另一件事。 后世的新生儿出声的时候就会被称重,现在这个年代好像没有这个习惯啊,刚出生一天体重应该不会差很多吧。 伍桐从青鸾的手里接过小祖宗,“大龙,你去把咱家的称拿过来。” 叶大龙皱眉小声提醒道,“妹夫,这是你的孩子不是用来玩的玩具。” 月儿也拉着伍桐,“姑爷,小少爷还是宝宝啊。” 伍桐一脸黑线,我就这么不正经吗?转过头看着青鸾也颇为担忧的脸,我还真风评不佳呗! “称重,给这小祖宗称体重!” 哦,原来是这事啊,你早说不就好了。 看到在场的人都长舒口气,伍桐终于知道在他们心里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京城现在有几家新开的店铺异常火爆,关键是还没人敢找茬,官场上的县令衙内,街道上的地痞流氓,没有一个人敢惹。 虽然平安无事,但在百姓眼里这几家店背后必有高人。 勾栏就是其中一家店铺。 陆白鸥现在的生活可以用两点一线来形容。 凤山别院和瓦舍两点一线。 已经不再青楼当头牌的陆白鸥,还在瓦舍谋了一个活计,她现在是瓦舍顶级配乐师。 还在瓦舍收了几个女徒弟。 苏玉燕和她的性子不像,但她们还是成为了好朋友。 “昨日青鸾小姐诞下一男婴,安于向董师问名,得了一个伍昊的名字。”陆白鸥看着苏玉燕说道,这个消息想必还没有传到市井吧。 “伍夫人生了?”苏玉燕惊讶道,“道长有后,想必很开心吧。” “是很开心。”陆白鸥淡淡说道。 苏玉燕看着陆白鸥的脸,“白鸥,你要不要来瓦舍住?” 陆白鸥一个外人住在伍家很不方便,还是搬出来比较好。 陆白鸥看着苏玉燕,“好。”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宫女的安排 苏玉燕看着面前的女子,脸上神情颇为疑惑。 “这件事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吧,你今日怎么没有拒绝。” 苏玉燕很多次邀请陆白鸥住进瓦舍,可她拒绝了很多次,在伍家当电灯泡人工发电还不想走,可今日怎么? 陆白鸥叹了口气说道,“伍公子太绝情了。” “绝情?”苏玉燕偏过头看着她,不明白这二字的形容从何而来。 不想打扰两个大姐谈心的云鹦瞪着眼睛问道,“陆姐姐,伍公子怎么绝情了?陆姐姐你说的话不只我瓦舍不同意,那些秣陵的百姓恐怕也不认同吧。” 陆白鸥微微一笑,“云鹦你还小不知道这二字的意思。” 云鹦一愣,挺了挺胸,“我不小了。” “哈哈哈。”陆白鸥与苏玉燕对视一眼两个人一同轻笑,“苏姐姐,我说伍公子绝情,你同意吗?” “要这么说,道长确实绝情。”苏玉燕笑道。 陆白鸥抻了抻双臂,露出细柳腰肢,“在公子家已是无望,苏姐姐诚心邀请,小妹自当从命。” 话要真假掺半才能让人相信,要是再沾一点同病相怜,那谎话的部分就不会被发现了。 陆白鸥不住在伍家不假,但理由绝对不是因为伍桐绝情,她说的无望确是真无望。 齐国难以复国了。 从元月到现在足足有半年,这段时间陆白鸥是见识到了伍桐的无情绝情。 半年的时间,家里有一个肤白貌美近乎倒贴的原青楼花魁,伍桐就没有一点动心,每日都守在自己娘子跟前,对于自己还有这位苏玉燕,也许还有其他女子,伍公子和自己等人总是有着一种疏远和尊敬,就连青鸾的贴身丫鬟月儿都难以近身。 太绝情了。 “你们到底再说什么?”云鹦奇怪的看着姐姐和最近一直在瓦舍出现的另一个姐姐,她们好像再说一个自己听不懂的话题,而云鹦非常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专研精神。 陆白鸥和苏玉燕相视一笑,“云鹦,道长昨日有了孩子。” “伍道长有儿子了?”云鹦惊讶道,旋即抱着苏玉燕的胳膊求道,“姐姐,姐姐咱们去伍道长家里去看看啊!” “好好好。”苏玉燕笑着说道,她对这个孩子也很好奇啊。 凤山别院,因为小少爷的降世,皇宫里给了三波赏赐,皇上送了礼是给青鸾和小祖宗的,不过这礼物的大都是人,宫里的嬷嬷奴婢给了不少。皇后送的礼大半是给青鸾的,什么燕窝雪莲都有,给小祖宗反倒是一些俗物。 太子殿下给的礼物都是给小祖宗的,他现在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女儿了,不然就可以联姻了。 伍桐回到家的时候看着满院子的女婢......还有老嬷嬷,本来宽敞的凤山别院变得拥挤起来。 “你们都是哪来的?”伍桐皱着眉问道,他本就喜欢清静,青鸾也喜欢清静,现在怕是得不到清静了。 或许这京城本不该来的,可是不来就是抗旨,怎么办呢? 伍桐挠了挠额头,“你们都是宫里的?” “回县子,是。”打头的嬷嬷先行说道,看来她见过很多人,身后的那几个宫女还有些害怕。 “你们现在都是我家的人了对不对?” “是。” 也对,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这些人和商品没什么两样。 伍桐看着拥挤的小院,“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去账房每个人领些银子回家去吧,另一个呢,你们去天博小学照顾孩子去,洗衣做饭哄孩子。” 记在庭院中的这些宫女嬷嬷面面相觑,看神色是有些害怕。 “明天一起告诉我,今天都好好想想。”伍桐随意挥了挥手,竟然有这么多人照顾那个小祖宗,刚出生面子比他老子还大。 定制的婴儿车婴儿床还没有做好,现在小祖宗还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他睡觉的样子怎么就能惹这么多人围观,白天睡觉晚上哭,生物钟和他正好相反。 不过这爷俩倒是能接上力,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有一个人在睡觉。 今天小祖宗身边的人数不对劲,好像多了不少。 伍桐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哪来的七个人呢? 真以为这里在拍七个葫芦娃呢? 凑近看了一圈,伍桐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苏小姐和云鹦小姐啊,今儿是什么风给你们俩吹过来了?” 云鹦和绿雀盯着小祖宗的脸看个不停,一时半会儿没空回话,苏玉燕冲着伍桐福身一礼,歉意笑了笑,“今日听陆姐姐说道长你喜得一子,这不云鹦吵着要来看看,我们就一起来了。” 伍桐点了点头,看向陆白鸥,“刚才看外面有一辆马车,正从屋里往车上搬东西,看那包裹的颜色应该是你的,怎么,你是要搬走了?” 陆白鸥拢了拢鬓间长发,淡淡笑道,“是啊,伍公子可算能安心了。” “什么安不安心的。”伍桐挑了挑眉,难道自己盼她离开的事她都发现了,以后得好好学学表演了,“那你搬哪去啊,需不需要帮忙,我这边人手多,要不要再给你找几个婢女?” 陆白鸥侧过头看着苏玉燕,“你瞧,我什么都没说,他就发现我要离开,还想帮忙。”陆花魁转头盯着伍桐微笑说道,“伍公子,你是多盼着奴家离开啊。” 那是非常期盼啊! 伍桐心里说道,面上却不曾显露,“哪有,我这不是关心姑娘吗,不然怎么会问你的住处,你看别的地方哪有像我这么好心的房东,这半年你在这里一分钱没花还管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这成语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是是是,伍公子这样的房东世间独有。”陆白鸥笑着道,牵着苏玉燕的手又道,“奴家要搬去苏姐姐的瓦舍去住。” 陆白鸥可算是要走了,这半年每次看到她伍桐就本能的察觉到麻烦的气息,早早避开,也就是陆白鸥,要是旁人早就离开了。 “是个好去处。”伍桐点了点头,旋即招呼道,“既然来了,晚上就在这吃口饭吧,正好也算是给陆小姐送行。” “你看看,我就说伍公子急着撵人吧!”陆白鸥冲着苏玉燕眨了眨眼,语气调笑。 次日一早,那些宫女老嬷嬷就在门口站着,几个奶妈立在一旁没有和他们站到一起,她们可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双臂抱胸还向上托了托,这就是个人能力。 伍桐并没有想到昨天他发善心时候说的话对这些人影响有多大。 这个年代宫里的宫女被遣散回家可不是什么好事,也难怪这些人的表情如此悲伤。 从那几个稳婆口中得知宫女遣散会对她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之后,伍桐挠了挠头,可家里又想留下这么多佣人啊。 这要怎么办? “姑爷,少爷又拉了!”月儿对自己独有的称呼加上她特别的声音,无一不宣示着里面的情况有多么紧急。 几个稳婆、奶妈、宫里派过来的老妈子突然冲进屋里。 有他们进去伍桐就放心了。 不过婴儿的问题还是要解决啊。 伍桐看着面前的宫女们,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你们有裁缝技能点满的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大龙的春天 开设书局,刊印报纸、又把宫里赏赐的宫女整合到一起开始缝制婴儿的衣服和尿不湿。 后世的经历告诉伍桐,天下间唯女子和小子的钱最好赚。 奶粉他是不可能弄出来了,但是婴儿的贴身衣服,什么婴儿车婴儿床尿不湿什么的......也能要精通此道的人做出来。 最起码伍家的小祖宗用的很开心,他现在就躺在婴儿床里晃悠呢。 不过尿不湿都弄不来的话...是不是另一个东西也可以? 伍桐看着屋里逗弄小祖宗的丫鬟月儿,忽然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就是有辱他的名声。 还是从长计议吧。 “六叔,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你又去那个地方?” 伍桐还在思考造福女性同胞的事情,抬头间就看到了叶旺急匆匆的走着,他赶忙叫住,最近叶旺愈发神出鬼没了,叶家祖宅他都去探了好几次。 可那里现在就是废墟啊。 “是。”叶旺板着脸,看得出来他很郁闷,“那处宅子俺小时候在那里住过,现在已经破败不堪,俺想看看当日当年想对俺家灭门的人是谁。” “这边说。”伍桐把叶旺拉倒湖边,这处凉亭除了可以歇人,但也可以防人。 湖边一亭,方圆五十丈空旷无比,视线辽阔,根本不可能藏人。 除非有人能在湖里待一年。 “都二十年了,就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找不到了吧?”伍桐望着泗湖,还煞有介事的走到亭子栏杆处向湖里打量,嗯,果然不会有人。 “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叶旺低着眉眼看着木桌上刻着的象棋纹路。 “二十年你能从哪里找到的线索?” “石锁上的刀痕。” “刀痕?”伍桐一愣,“就刀痕,还是二十多年前,哪能看出什么来啊?” “制式刀。”叶旺低着头摸着桌上的刻痕,“长三尺五寸,宽三寸一分,和横刀比并不坚韧,砍进石锁不仅印浅,而且会有崩印。” “可照你这么说,制式刀,军中不都是这种兵器吗?”伍桐脸色奇怪,难道一国之中会有好几种制式刀。 “不一样。俺叶家以武立族,叶家军的刀与其他行伍的刀不一样。”叶旺将自己的横刀放在桌上,横刀出鞘有煞气涌出,这柄刀出世不到七天就饮了血,现在还希望再饮一些,叶旺伸出手指轻轻的敲弹刀身,“其他军伍的制式刀长三尺四寸,宽三寸五分,质量比叶家刀更差。” 伍桐突然转身,“石锁上的刀痕是哪种刀?” 叶旺看着伍桐,并没有回答,不过这和回答没什么两样了。 虽然不知道古代有没有酸雨,但还是应该考虑一下,“二十年,石锁可能会在雨水的冲刷下变质,表面上可会有坑洞,你会不会弄错啊?” “不会。”叶旺沉声说道,“俺从小就耍刀,不会认错的。” “以防万一我问一下,如果朝廷想要重新启用叶家,你们会怎么做?” “俺,反正俺是不会回来的。”叶旺想了很长时间,他的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所以说的很直白。 “还像报仇吗?” 叶旺憨厚的脸上有一丝恨意,“想,但二伯不让。” 伍桐摸着栏杆望着平静湖面,“我的建议是别想着报仇了,现在周国很安定,报仇的后果是你们都得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着才最重要。” “今后别去叶家祖宅了,被宫里的人盯上不好,而且家里也有很多宫中的眼线。” 叶旺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好,所以伍桐的话他都听,“道长,还有一件事,在俺去老宅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伙人也在那里探查。” “宫里的人发现你了?” “他们没有看到俺。”叶旺急忙否认道,他对自己的功夫有信心,“可道长,要是俺不去老宅,那俺要干啥啊?” 伍桐上下打量着叶旺,“六叔,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十...”叶旺伸手十根萝卜一样的粗壮手指,数了几遍才不确定的说道,“三十四?” “找个媳妇吧。”伍桐按着额头无奈道,“顺便给大龙也找一个。” “大龙不用道长您给找婆娘。” 伍桐有些发愣,“为啥?” “他最近和小学部的一个厨娘走的很近啊,道长您难道没发现?”叶旺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有一丝疑惑,道长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叶大龙那小子可就在道长的眼皮子底下泡妞啊。 厨娘? 我记得学院里的女眷都是退役老卒的家眷啊,小学部的厨娘或许在年龄上比较小,可她们都是军嫂啊,叶大龙要泡军嫂可不容易。 等等,那些厨娘不都是有夫婿的吗?没听说有哪个厨娘是寡妇啊。 “大龙现在在学院?” “八成是在的。” “快去救人,晚了不知道谁死呢!” 叶旺看着伍桐手里的奇怪物件,能长能短,时不时的道长还发出哦,啊,厉害的感叹语句,真不知道道长看到什么了。 “道长,您不是要去救人吗?”叶旺出声试探道,而且他到现在也没整明白要救谁。 “这不还没打起来呢吗。”伍桐把眼睛从望远镜上挪开,这第一版的望远镜真是不行,玻璃的通透程度一般,打磨的也一般,能看到的距离都不如伍桐前世在淘宝花二十元买的便宜望远镜,不过好歹能看个模糊。 “老陆还没过来?” “来了来了。”老陆气喘吁吁的跑到土包上,看着从灌木小丛探出奇怪物件的院长在想这是什么迷幻行为,“院长,您找我?” “来你看看。”伍桐把望远镜的倍数调好递给老陆,这东西能用是能用,可看的时间超过半分钟就有些迷糊了,手艺还是不到位啊。 老陆学着刚才院长的姿势往前看去,只觉得前面的人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虽然不太清晰但却是能看清大概的轮廓,这是什么仙家宝贝? “院长,您这是什么法宝?”老陆大惊道,“小人最近也学了点文,那里面说仙人都有法宝,什么金砖,混天绫乾坤圈,还有一个人眼睛里张着两个小手,可小人真没想到院长您这里也有法宝啊。” 你这学的什么文?去瓦舍听书了吧,还是封神演义。 伍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指着远处的两个人影,“那两个人能认出来是谁吧?” 老陆又把眼睛贴近望远镜,一边看一边回话,“能认出来。 男的是院长您的舅兄,女的好像是徐家的小娘。” “老陆,咱们学院的女眷是不是都有夫婿啊,没有寡居的人吧?”伍桐小心翼翼的问道,要是泡了军嫂,叶大龙再被这群老兵来个三刀六洞可就不好玩了。 “院长心怀大志,这点小事也就没在意过。”老陆和伍桐解释了一下,退伍老卒的女眷也并不只有婆姨,有些没找婆姨老卒就把自己的妹妹也带进来学院里来了。 现在学院五十多个女子,三分之一都是没成过婚的良家子。 巧了,这个徐家小娘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百四十六章 老卒生计 “徐家小娘是谁的妹妹?” “徐勇。” 徐勇?伍桐皱着眉想了一下,“哦,是看早操的年轻人,他好像才三十多岁,而且他看起来也没有残疾啊?” “徐勇是特批返乡的,他的父亲和几个哥哥都死在战场上了,他现在是家中独子,所以军队去了他的军籍把他赶回家了。”老陆解释道,“除非国家战况紧急,否则不会让独子入伍。” 原来如此。 伍桐捏着下巴点了点头。 “院长莫不是不满?”老陆看着伍桐的表情小声问道。 “嗯?不满什么?”伍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树叶,不明白老陆这话是什么意思。 “院长您是县子,徐勇只是一个小卒,他的妹妹和您的舅兄是不是有些不搭?”老陆犹犹豫豫的说道,“您这身份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吧。” “你是怕我反对这门亲事?”伍桐笑道,“大龙都二十六七岁了,我儿子都出生了他都没成亲,还是赶紧结束单身生涯吧,六叔也是,你比大龙还要大呢。” 叶旺傻笑两声,“俺不着急。” “老陆,你明天,不,就现在去学院里问问有没有单身的女子想成婚的,我六叔现在挂牌了。”伍桐转过头看着老陆吩咐道。 “是!”老陆突然打了个军礼,“俺这就去问。” 看着老陆急匆匆的跑远,叶旺还是满脸傻笑,“是不是太着急了?” “这事还得看你。”伍桐摇了摇头,“陪我去趟宫里,我要去一趟兵部衙门。” 经过一个多月的研究试验实践,第一版周报上线了。 周国的百姓不知道周报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周国的报纸。 其实周也是发行的间隔时间,在这个年代消息还没有那么灵通,在一个城池和相邻的乡县出日报的话没有那么多新闻,月报的话新闻都放凉了,思来想去,伍桐觉得每七日发行一刊,正好周字还能过国号对上。 这样就不用解释周报是什么意思,一举两得。 昨日刚刚成立没多久的新华书局刊印了第一批报纸,买的人不算多,但伍桐从自己的门路了解到宫里买了不少,京都衙门和也买了一些,百姓反倒没有多少人买。 报纸的定价也没有多贵,一文钱而已。 毕竟卖报不是新华书局主业,伍桐已经找人把三国演义、封神演义撰写了一遍,当然伍桐没时间去写,他也记不住太多的内容,这几本小说都是根据瓦舍的说书本翻写的,可前世伍桐读过的书不同,这几本书的文学性要差上一些。 不过也没差,反正这几本书卖的倒是火爆,书局就靠这些书足以生存,报纸就当做善事顺便宣传一下天博学院就好了。 今日去兵部衙门,伍桐也要听一听大佬的意见。 到兵部衙门的时候兵部尚书萧明远正在看折子,办公桌的一角上放着的正是昨日的周报。 “安于来了,等一会儿吧,老夫这还有几个折子要看。”萧明远抬头对伍桐说了句话又低下头看兵部的折子。 过了一炷香左右,萧明远这才把桌上的折子推开,伸了伸腿,从桌子上拿起那份报纸,“老夫没想错的话你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伍桐点头,“这是一件事,还有一件事要请萧尚书帮忙,不过在这之前得知道萧尚书对这份周报怎么看。” 萧明远捏着报纸又上下扫了一眼,“你这小子脑子活,这周报当真不错,可是老夫不明白朝廷已经有了一份邸报,你这周报又是为什么刊印?” “邸报只是流传在朝中,周报是要给百姓看的。” “给百姓看的?”萧明远拢了拢手指,“这是何意?” “周报上印的都是些时事,还有对时事评价,这件事对国家的影响,对百姓的影响,这样能让百姓知道国家内发生了什么事对自己有利有害。还印了一些国家的政策,在我看来,让百姓知道国家实行的政策、颁布的法令是很重要,这样能让百姓知道国家这么做的用处,也能加深一些对国家的依属感,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伍桐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天博学院的学生太少了,得从全国挑选这样人数才算正好。” “你小子公事夹杂私事还敢说出来,倒也是实诚。”萧明远大笑道,“报纸是好的,可怎么让百姓看到啊,他们可不识字啊。” “乡县都有衙门,再不济也有里正,不用他们每个人都会看,只有有一人念能让他们听到这边可以了。”伍桐对这件事还是很乐观的,“要是这些人都走不通的话,只能让书局的人在每个乡县去读去念了。” “书局的人每个乡县去念报?也就是你会出这种主意。”萧明远皱眉道,“可这样的话你的书局不是要很多人才行。” “这便是小子来找您的第二件事。”伍桐微微欠身,“先在全国州府兴建书局,请老卒刊印送报,除此之外还要找一位秀才,最少也是认字的人担当书局掌柜。” “十四个州府都建书局?这工程可不小啊。”萧明远明白伍桐的意思了,这件事若是做成每年因伤退伍的老卒就有了生存的活计,可全国建书局此事很难,伍桐来找自己还说为老卒谋生计,难道... 萧明远想到一种可能,“你知道这件事的阻力有多大,所以才想找老夫为你撑腰的?” “萧尚书这话说的的太刻薄了。”伍桐低着头笑道,“小子只是想为老卒出份力而已。” 萧明远沉吟半晌,“这件事老夫应下了,毕竟是为老卒谋生计啊。有一点老夫要先提醒你,这工程很大,国库不可能给你拨款的,穆元青不会像天博学院那般赞助你十万两银子。” “小子明白。”伍桐轻轻点头,这件事他也没想过走朝廷的路子,来兵部和萧明远说这件事只是帮助一些老卒而已,如果能让朝廷和下面的乡县打声招呼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等会儿老夫会把各州府道的老卒名册给你。”萧明远看着伍桐眼神中带着欣赏,这般想着老卒的人可不多。 “不用,还是和之前一样,书局快建好的时候兵部去通知老卒更加稳妥,要是我的人去说他们恐怕不会信。”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有经验。 “也好。那老夫就等你的好消息。”萧明远点了点头,“每个州府你要多少人?” “先上两百人吧。”伍桐在心里算了一会,虽然有了活字印刷,但这还是要人工去摆字的,还要有人校验一遍,这人数不会少,总之一旦卖出书本钱就能赚回来,至于报纸就当做免费宣传......似乎可以打广告来恰饭啊。 “两百人?一个州府两百人?”兵部尚书似乎很吃惊,一个书局而已怎么会要这么多人。 “嗯,估计不太够,先这些人吧,不够就让地方自己解决。”伍桐咬着手指说道。 还不够?十四个州府就是二千八的老卒啊,萧明远看着伍桐就像是看着神仙一样,他可帮自己解决了心头上压了很久的事。 老卒退伍后的生计。 这件事萧明远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么多年见效不大,伍桐来京城都不到一年,粗略一算都有三千老卒因他存活。 “老夫代天下士卒谢过上元县子!” 萧明远在桌案后对着伍桐遥遥一拜,这一拜非常有诚意。 伍桐也急忙回拜,被这样的老者叩拜会不会折寿啊? “萧尚书客气了。小子也是崇拜这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士卒,心想着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事,举手之劳,当不得尚书大礼。” 萧明远再抬起头的时候双眼已经泛红,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心系士卒的好尚书。 好人都会有好报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将军府 一大早就有人敲门,伍桐正在炸油条,现在家里人多了,一口气炸一堆油条也能吃完,只不过他也不能总负责这么多人的饮食,得找给李儒要些厨师了。 叶旺作为伍桐的第一警卫员,出去一趟回来时手里拿着像是竹筒一样的物什走到伍桐面前。 “什么东西?” 伍桐一边炸着油条一边接过那个竹筒,“六叔你豁楞豁楞,别炸糊了。” 双手握着筒的两端微微用力就破了蜡封,看到里面的信纸,伍桐这才恍然大悟,这个竹筒不就是传军报的信筒嘛! 还打了蜡封,挺正式的啊。 这封信是走军方的路子给自己的了? 抖开信纸,伍桐扫了一眼,字并不是很多,两三秒伍桐就看完了,“送信的人在哪?” “还在外面等着呢。” “你和他说我一定赴约。”伍桐接过叶旺手中的长筷,继续炸油条。 叶青鸾喝着伍桐特制的银耳粥,油炸食品还是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吃,伍桐不仅自己养生,连带着青鸾的食谱都配安排的明明白白。 至于小祖宗,他还只能喝奶,伍桐也没办法给他弄其他口味的奶出来。 “李将军请你赴约?”叶青鸾轻轻蹙眉,“什么事?” “应该是退伍老卒的事情。”伍桐拿起鸡蛋在桌上滚了一下,他很细心的剥着鸡蛋,“八成是找我先照顾他的兵。来,吃鸡蛋。” 伍桐看着一旁奶妈怀里的小祖宗,他正瞪着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伍桐手里的鸡蛋,“你可吃不了这个,得再过很长时间才行。” 叶青鸾低眉良久没有说话,“那你小心。” “没事的。”伍桐笑道,“儿子,老爹这次出门看能不能给你带点玩具回来!” 小祖宗咧着嘴傻笑,好在他只是笑,没有流口水。 伍桐捏了捏他的脸蛋,“六叔,吃完了我们就出去。” 叶旺将两只手里的油条一口气全塞进嘴里,再用一碗豆浆将嘴里的东西全咽了下去,“吃完了。” 伍桐古怪的看着他,只感觉胃有些不舒服。 京城的得意楼走的是高档餐厅路子,不要说菜品,就是这新建的酒楼就不是一般家庭能消费的起的。 清一色的琉璃配置。 虽然在伍桐这里玻...琉璃根本不值钱,但其他人不知道啊,在这个玻璃球子都能当成传家宝的时代,一个有一扇琉璃墙面那是何等的尊贵啊! 要不是得意楼开业的第一天长公主过来站台,然后太子又出现,这一面玻璃窗可能半夜被砸。 得意楼使用的是预约制,每天就接十桌客人,中午五桌,下午五桌。现在这个时间还不是得意楼的营业时间。 但这对得意楼幕后股东的伍桐来说不是什么问题,牌子都不用亮,刷脸就能进去。 李儒现在很忙作为餐饮业的龙头老大,他手里还握着伍桐的另一个大项目,这一个又一个的项目让他每天过得极其充实。 “师父,你怎么来了?”李儒看到伍桐的那一刻明显双眼放光,这位爷简直是财神爷降世,当初要不是自己在浮云观中和他攀谈几句,自己的资产也不会在两年之内翻了五六番。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伍桐笑着说道,“这次是来求李老板一些事。” “师父客气了,但说无妨。”李儒豪爽的笑道。 “我家现在人比较多,我也懒得做那么多饭,所以想找李老板要一些厨师。”伍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厨师可以说是公家的,他现在是要用公家的补贴家用了。 李儒一愣,旋即笑着道,“就这点事,弟子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和弟子说这件事呢,现在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都从弟子这要了厨子了,就差您了。” “他们给钱了吗?”伍桐敏锐的察觉到挖墙脚的气息,那两个姓柴的肯定不要脸没给钱就把人带过去了。 “这...”李儒挠了挠头,“师父,长公主殿下也是得意楼的股东啊。” “哈哈哈——”伍桐开始傻笑,差点把自己给绕进去,“最近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都照您的指示办的,每日十桌,钱不仅没少赚,后厨也省了不少心。” “这间店是走高档路线的,哪有没有走低端的?”伍桐挑眉问道,做生意嘛,要抢占高端市场,再横扫低端,小钱也是钱,蚊子腿也是肉啊。 李儒一愣,“师父说的有理,弟子明白了,等会儿就去办。” “来店里吃饭的人是官员多一些还是商人多一些?” “商人更多,毕竟隔间的环境比较好,这些商人比拼财力谈论生意都首选咱们这。” “会馆现在建的怎么样?” “大体已经建好了,现在正在装修。” 嗯这个速度还是可以的,伍桐想了想说道,“装修要花大价钱,买一个房子要一百万,装修就要三百万,算算成本,你自己去想会馆的装修大概要花多少钱,要高调奢华有内涵,这个度你自己去把握。钱不够的话......我们就再找一些商人入股,他们有钱。” “弟子明白。”李儒点头,忽然他扭扭捏捏的看了一眼伍桐,“师父,弟子也有一件事想要求您。” 李老板还有事要求自己? 伍桐饶有兴趣的问道,“李老板请讲。” “弟子的儿子明年十五,对数算颇为熟悉,所以,弟子想...” 想让孩子去天博学院嘛不就是。 伍桐没有犹豫,“明年六月招生,考试的内容和今年差不多,贴了榜之后,让孩子自己去看去学,成绩过线,学院就不会拒绝。” “是。”李儒点头道。 从得意楼出来,伍桐坐在马车上和叶旺轻声耳语,“等会儿到李将军府上,你不要说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但是多留个心眼......” 叶旺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俺知道了。” 马车在李府门口停下,伍桐跳下车对门房说道,“烦请通报一声,伍桐受李老将军之邀前来赴宴。” 门房显然接到了消息,听到伍桐自报名号,并没有进去通报,“将军说了,县子若到可以直接进府,您不算外人。” 伍桐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回头看了叶旺一眼,“马车里是我给老将军准备的礼物,还请搬进来。” “哈哈哈哈哈!”老将军扯着破锣嗓子大笑道,“你小子可算是来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来老夫家里拜访,是不是嫌弃老夫年老体衰弄不了你这个小子啊!” 不知道老将军是不是去听戏了,这笑声怎么有一点京剧的腔调呢? “哪里哪里,小子只是忙于事业,今日才得空。”伍桐温和的笑道,抬起头看到一群老将联袂出席。 好家伙,军方的大佬们再一次集结。 看来萧明远已经和这些老将通过气了,今天不知道又会被怎么盘剥呢。 “好小子,快快进来,老夫可是盼你良久了,今天你别想走着出去!” 好嘛,看来今天晚上又不能亲小祖宗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试刀 将军府不是很大,但每隔几步都能看到一些身体残缺的老卒,看到一幕伍桐就知道自己想到的理由没有出错。 进了府入了席。 李老将军坐在上首,宋老将军在另一侧,伍桐的位置是在左边第二位,在场的人还有不少老将和他们的子孙。 李老将军一一给伍桐介绍着,没多大功夫伍桐的大脑里又存入三十多个人名。 “来喝酒!” 李老将军抬了抬手,下面有一个老卒捧着酒坛就走了上了,一人身边放了一大坛酒。 伍桐敲开泥封扇着手掌,嗅到不算浓烈的酒味,这是这个年代的标志酒浆,不是伍家出产的二道蒸馏酒。 这个酒可以豪饮。 伍桐满饮一碗之后,场中的将门子弟看向伍桐的表情就不一样了,老将们则一副小辈当如此的表情。 宋老将军大笑道,“用碗饮酒这才爽快,向那些文人用那半两的酒盅那哪能喝的尽兴啊,漱口都嫌他少。” 伍桐咧了咧嘴角,这一碗酒也和漱口差不多啊。 “看你小子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尽兴?”李老将军奇怪道,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是秣陵过来的,想必是喝惯了秣陵的黍粮液,俺们这些淡水米酒是不是不合口味?” “那倒不是,这酒小子喝的很好。”伍桐摇头道,“小子只是好奇为何不喝那种烈酒,那种酒才配诸位将军的风采啊!” 李老将军挠了挠脸,“那个酒太他娘的贵了,老子喝不起。” 伍桐转过头看了叶旺一眼,叶旺摇头表示他不知道这件事。 “有多贵?” “一坛五十两!”老将军伸出大手张开五根手指,“他怎么不去抢钱!” 伍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抢钱哪有做生意来的多啊。他也没想着去拿二锅头,那种酒喝狠了太伤身子,还是这种米酒合适,大不了等回去之后每位将军家里都送上十坛八坛。 “不说那黍粮液的事了。”李老将军大手一挥,站起身端着酒碗走到伍桐身前,“伍小子,这一碗酒是老夫敬你的。” 伍桐急忙倒酒起身,“老将军折煞小子了,当不得老将军敬酒。”伍桐一仰头将碗中的酒浆一饮而尽,“小子应该敬您。” “老夫说你当得就当得!”李老将军牛眼一瞪,身子转了一圈,视线扫过屋里的老将、小辈,“你们有的人或许不知道老子为什么要敬伍小子,老子给你们说,伍小子的天博学院你们都知道吧,家里还有不少兄弟进去学习,你们知道老子们为什么要让你们去那学院学习吗?” 看着小辈们迷茫摇头,李老将军一手端着碗一手指着伍桐,“天博学院找了五十个退伍老卒给他们当差,老夫家里也不过帮衬了二十几个兄弟,他一出手就让五十个弟兄不为钱财犯愁,也是因为那些老卒,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拍脑袋每家给天博学院送去了四十几个孩子,这几个月听他们回家说起学院的事情,老夫就更开心了,学的都是利于行伍的知识,这些暂且不谈。” “今天请伍小子过来,是因为伍小子又找了近三千退伍的老兄弟给他当差,三千人啊,我们老哥几个这么多年加起来都没让这么多弟兄过上不愁钱财的日子。” 老将军啊,这事还没定下来呢,怎么到您这言辞凿凿的向真事似得呢,伍桐露出苦笑,看样了真不能短了那些老卒的俸禄啊。 “为大周退伍的三千老卒!老夫,敬上元县子一碗!” 李老将军大喝道,将手里的酒浆仰头饮下。 伍桐紧跟着喝了一杯。 “为大周退伍的三千老卒!吾等,敬上元县子一碗!” 那些将门子弟也站起身应和道。 伍桐又饮了一碗。 几杯酒下肚,屋里的气氛热烈了许多,这边刚和几位老将军敬完酒,那边就和小辈们一起谈天说地起来。 “伍兄,我爷爷在家没少提起你,要不是我捏笔手就抖,我保不齐也会去你的天博学院走一遭呢。”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虎子,生的膀大腰圆虎头虎脑,一看动作就知道是现役的军伍汉子。 “我也听说学院教授的很多东西行军打仗都用的着,世兄若是想学还要通过学院的考试。” “我可不就是想学吗,上次我家老四回家对着老子画的舆图嫌弃了半天,说这么画一点都不直观,也不标准,简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拿给老子气的直接揍了他一顿,你们猜怎么着?” 这些将门子弟凑到一起谈论着家中兄弟的事情,看得出来他们对天博学院已经有了很大的兴趣。 “我家老四像个猴一样,嗖的一下窜出老远,老子撵都撵不上。”宋家的长孙抱着酒坛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们还别说,老四画得那个舆图啊真就和老子画的不一样,他奶奶的真漂亮,那孙子的手指头和老子一样都跟擀面杖似得,他咋就能画的那么好看呢,老子学都学不会。” 伍桐在一旁听着,前段时间他的大课上是讲了绘制地图,什么比例尺、方向、图例,等高线啥的都给他们讲了,还带着他们把白凤山方圆五里的地图画了出来。 这种技能在行军打仗中很实用,那些将门子弟学的也很认真,没想到回家之后还和家人们显摆了。 这样也好,这样的行为最起码让伍桐生出了一种大家都是年轻人的感觉。 伍桐小饮一口酒,迷迷糊糊晃晃悠悠的走到老将们的身旁,“几位老将军再说什么?” “哈哈哈哈,正主来了!”李老将军一只手拎着酒坛,“伍小子,自从你来了京城之后,这京城可多了不少好玩的,大同坊的那个瓦舍是你弄出来的吧?” “和小子有一点关系。”伍桐抿着酒回道。 李老将军扔下酒坛子一把揽过伍桐,“你小子还在那藏了几个小娘子,这事你倒是贼的狠啊!” “??”伍桐一愣旋即苦笑,“老将军您误会了。” “误会个屁!”李老将军大喷道,“咱们爷们就是要承认,你敢说你和那几个小娘子清清白白的?你不敢吧。” “敢。”伍桐很认真的看着老将军,“小子确实和她们清清白白,绝无半点龌龊。” “你小子,那就是说老夫龌龊了?” “小子可没说。”伍桐小声嘀咕道,“是你自己说的。” “你!” 李老将军瞪眼,宋老将军在一旁大笑,“老李,怪不得伍小子说你,你年轻的时候就一脑袋龌龊思想,现在老了老了还是改不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滚!老子和伍小子说话,有你什么事!”李老将军推开宋将军,“小子,瓦舍你的故事是你想的?” “不是。”伍桐干脆说道,他不生产故事他只是故事的搬运工。 “老夫料想也是,你在行伍里呆过,不会写那种神兵利器吹毛短发的,这世上哪有砍断别人刀刃还安然无恙的宝刀啊,要是真有,老子倾家荡产也要弄回来一柄做传家宝!”李将军吹胡子瞪眼睛,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感概没有这种神兵还是感叹自己没有这样的利器。 “老将军,有的。” “你小子今天就是和老夫唱反调的是不?”李老将军斜楞着眼睛看着伍桐,“老夫说你藏着娘子,你说你们清白,老子又说没有削铁如泥的宝刀,你又说有,你小子是想和老子练练?” 宋老将军晃着大脑袋说道,“老不死的开始耍酒疯了。” “六叔!”伍桐转过头叫道,“来把你的刀给几位老将军看看。” 叶旺将横刀从腰带上卸下递给老将们。 伍桐眼中闪过一丝异芒,“几位将军,可有军中的刀兵,拿来一试便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宝刀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少女,你想上学吗? 从将军府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伍桐倚着车厢和驾车的叶旺小声说话。 “那个刀你还记得吧?和刀印对得上吗?” 刚才在李老将军的府里试刀,虽然制式刀和他的横刀对砍一下之后崩开了一个口子,但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叶旺终于看到了现在军伍的制式刀。 “对不上。”叶旺在车厢外摇了摇头,“从刀背刀刃的形状来看不太一样。” 伍桐仍然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刀痕被风雨侵蚀之后发生变化的可能性很大,有可能是你认错了。” 叶旺的声音很低沉,“俺想再去看看。” “别!”虽然现在脑子还不太灵光,伍桐还是下意识的叫出声,“六叔,你千万不要过去。” 伍桐捏了捏眉心,努力让自己多想起一些事,多说一些话,“我记得六叔你说过叶家祖宅还有一群人在窥视?” “是。” “恐怕不是一拨人。”伍桐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你若是要去不可暴露在外人眼中,盯着找找是谁在祖宅里翻查,再看看是不是还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 “是。” 叶旺这点特别好,从不质疑自己的决定。 浑身的酒气也不能往自家老婆身边去凑,伍桐没办法只好在书房对付一宿,好在书房也有床榻,不至于睡地板。 早上吃过饭漱了漱口,伍桐也不去学院了,就在家里逗弄小祖宗。 “今日怎么不去学院?”叶青鸾施施的坐在伍桐身旁,从他手里接过小伍昊,抱在怀里把他的襁褓整理一下,不让微风吹到他。 “今天给自己放个假。”伍桐看着一旁的妻儿笑着说道,人嘛要学会爱惜自己,没事给自己放个假什么的最好了。 “你倒是清闲。”青鸾轻笑道,身子微斜靠着伍桐,“最近家里来了这么多人,连月儿都去忙着打理了。” “还说我,你这个女主人不也很清闲吗。”伍桐笑着说道,不过看到娘子的表情之后,伍桐干笑一声,“娘子刚立下大功,在此好好休息,为夫去去就来。” 青鸾坐直身子,哄了哄怀了的儿子,又对伍桐说道,“绿雀最近几日有些恼火,又不肯和妾身说,相公应该去看看她。” “好。”伍桐在现在凤山别院找到月儿,这丫头刚来伍家的时候只会跟在青鸾身后,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嗯,凹凸有致,不知道她多大岁数了,是不是该到嫁人的年纪了? “月儿...” 伍桐出声叫道,只不过这声音真不像喊人时候发出的,快速的扫了一圈,伍桐躲在树后看着正在发号施令的小丫鬟。 “公主喜静,没事的时候不要去内院,打扫的动静要小一点,少爷正在睡觉,要是吵醒了少爷,有你们好受的......” 月儿这丫头脾气见长啊,以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现在都敢训斥宫里送来的婢女了。 诶?看这样子月儿这不是游刃有余吗? 伍桐想了想觉得不去打扰这丫头,这丫头这半年的眼神很不对,有一种姑爷禽兽不如的意味,而伍昊出生之后这丫头的眼神又变得幽怨起来。 伍桐很害怕月儿的眼神,在家里都是尽量躲着月儿走的。 自己是躲的勤快,可架不住丫头片子眼尖啊,只听到身后如同春雷一般炸响的姑爷叫声,伍桐一愣,逃跑都来不及。 一只胳膊被人拉住,转过头就看到那双哀怨的眼睛。 说实话月儿长得挺好看的,通过自己的胳膊传过来的柔软触感让伍桐发现这个年代没有凶兆......误,划掉。 这触感让伍桐发现月儿身体发育的还不错。 嗯,是真的不错。 “姑爷,你今天怎么没去学院?” 又来?这个问题好像在哪回答过,伍桐想不动声色的抽出胳膊,奈何月儿这丫头夹得非常紧,伍桐无奈只好说道,“姑爷今天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你能不能松开手,我要去一趟伍叶记,青鸾说绿雀最近很烦躁,让我去开解一下。” 自己可是有公务在身的,都这么说了,小丫鬟你不是该松手了。 快松手! 月儿脸色一沉,脸上的微笑带着一丝柴刀的危险,“姑爷,月儿也要去,绿雀小姐心情烦躁,月儿也很担忧啊。” 你这表情完全不是担忧的表情。 伍桐弯下腰,求饶一般说道,“月儿,姑爷带你去,但能让我坐一会儿吗?”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月儿如愿以偿的跟着伍桐出门,两人同乘一骑,小黑的体力还是不错的,驮着不到三百斤重量的两个人没有压力。 太平坊的伍叶记和秣陵的店铺不同,秣陵的店只卖糕点,而太平坊也卖饮品,绿雀作为这家店的掌柜这段时间应该在后厨研究菜品吧。 月儿扯着伍桐的衣角跟着他进到店里,面皮有些发烫,虽说自己得了小姐的同意,但这毕竟是第一次和姑爷两个人出门,哎呀,有些害羞呢。 也不知道刚才这丫头是怎么做出那样惊人的举动的。 伍桐斜着眼睛瞥了月儿一眼,心里升起这个问题,旋即就把它吹散开,和店铺的伙计刷了个脸,“掌柜在后厨吧?” 那伙计也认得伍桐,毕竟开业的时候都知道这位爷才是大掌柜的,自己掌柜虽然一直住在店里,好像这两个掌柜的是兄妹? “回大掌柜的话,掌柜的现在就在后厨,正和几个大师父研究新品呢!”伙计笑着说道,还伸出手给伍桐指了位置。 “多谢。” 伍桐带着月儿走到后院,后院的温度瞬间就上来了,几个烤箱的温度不是一般的高,伍桐和几个厨师随意摆了摆手,便在人群中寻找绿雀的踪迹。 绿雀是自己认得妹妹,刚开始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后来开了伍叶记,绿雀去学了做糕点的手艺,便在糕点一道一路狂奔,看现在店铺里摆着的糕点,伍桐有时候都会恍惚这到底是不是古代。 不得不承认绿雀非常有天赋,但她这么废寝忘食的研究糕点也太病态的。 要不是青鸾提醒,伍桐可能也没太在意这件事,既然知道了,伍桐就要好好开导自己的这个妹妹。 “绿雀!” 月儿的眼神比伍桐好使,只扫了一圈她就跑过去把绿雀给拽了过来,和那些烘焙糕点的厨师告罪一声,三个人到一旁的小屋里喝着冷饮,说着话。 “哥哥怎么有空过来?”绿雀的眼睛布满血丝,最近她的休息肯定很不好。 伍桐想了想,应该怎么开这个头呢,直接说青鸾担心她所以他这个当哥哥的就过来询问了,担心的事情也不能直接开口询问。 “绿雀,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是十六岁了?”伍桐的语气有些发虚,绿雀的年龄他还真不清楚。 “是。”绿雀皱着眉点了点头,“哥哥问这干什么?” “嗯,那个...你这个年纪应该更天真烂漫一些,整日在这里研究糕点太浪费了,等你二十五岁之后哥哥会同意你出来工作的。”伍桐也年轻过,说实话他现在这个年纪都不想去干活,只想每日做梦,真不知道绿雀这个年纪是怎么这么热爱劳动的。 难道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可我不做糕点还能做什么啊?”绿雀歪着头露出沉思的神色。 灵魂发问。 伍桐被绿雀的问题弄的一愣,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眉毛一挑道,“绿雀,你想去上学吗?” 第二百五十章 添乱 “哥哥,你是要我去天博学院上学?”绿雀看着自己这个靠谱又不正经的干哥哥,他总是这样语出惊人。 月儿瞪着眼睛,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移动,她想出声提醒一下姑爷没有女子上学的道理,可面前一个是姑爷,一个是姑爷的妹妹,自己不好插嘴。 “嗯。”伍桐摸着自己下颌,“我之前想过女子学院这件事,这两年应该会落实,难度应该很大。” “这,太不现实了。”绿雀摇着头说道。 月儿看着这对兄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在这里呆着了,虽然厚着脸皮跟着姑爷过来,但是到现在完全没有想好自己应该做什么。 “姑爷,月儿去给你和绿雀泡壶茶,你们慢慢聊。” 伍桐看着月儿小跑出去的身影轻轻摇头,再次看向绿雀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八卦。 “妹子,你和哥哥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真喜欢柴玱那小子了?” 伍桐没办法不问,在他到了伍叶记第一眼看到绿雀的时候就发现这丫头眼中带着忧愁,这眼神像是被情郎负了一般,以他的八卦之魂能忍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了。 绿雀脸色一红,旋即视线更加幽怨,“我才没有。” 这一下伍桐就更明白了,这完全是陷进去了啊,他点了点头道,“你是在怪柴玱两个月没有来见你?” 绿雀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想把自己赶走,但是又不敢。 伍桐咳嗽一声,板着脸正色说道,“妹妹,我和你说柴玱就是个外貌协会的会员,他没有什么喜爱观念,你也不用烦心,世上男人千千万...不对,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绿雀狐疑的看着伍桐,轻声道,“哥哥,你和柴玱不是好朋友吗?” “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屁孩。”伍桐捏起桌上的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柴玱瞒着我进了天博学院,现在学院里除了那些良家子,就属他和老二最用功了,想必是没时间来找你。” “是吗,他去了天博学院啊。”绿雀低着头呢喃道。 伍桐叼着桂花糕笑眯眯的看着绿雀,这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奸猾。 “哥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绿雀也发现伍桐的眼神很不对,红着脸叫嚷着,还将伍桐拉起用力的把他往外面推。 “哥哥就过来和你说这件事啊。”伍桐笑嘻嘻的说道,“你嫂子很担心你的,她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很烦闷,让我过来开导开导你。” “是吗,倒是让嫂嫂担心了。” “遇到事情就要说出来啊,家里又没有外人,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伍桐伸出手揉了揉绿雀的脑袋,“柴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你现在是个大人了,有些事要自己去想,哥哥呢,会一直支持你的。” “好。”绿雀的眼眶有些微红,她看着自己的干哥哥轻声问道,“哥哥,绿雀的事情不算难题,你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啊?” 伍桐一愣,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哥哥的表情,绿雀开始反击,“就是月儿、长公主殿下还有玉燕姐姐、陆姐姐、云鹦的事啊。” 伍桐开启装傻模式,“她们有什么事?” “嫂嫂刚刚生了儿子,这几位姐姐的事情你很头疼吧。” “瞎说,除了月儿,哪个我都不头疼。”伍桐按着额头,绿雀这丫头已经被自己惯得敢调戏自己了,“月儿才是大问题。” 绿雀望着伍桐身后,轻笑问道,“月儿怎么会是大问题呢?” “......”伍桐的反侦察小雷达还是很好使的,他敏锐的感觉到身后的视线,看着绿雀的眼睛想了一下说道,“月儿这丫头在家里没大没小的,哪天得让她和那些宫里的嬷嬷学些礼仪了,真是的,她明明是王府的丫鬟,现在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姑爷是责怪月儿没有规矩喽?”略微低沉的女生柔嫩声音在身后想起,回过头看到眯着眼睛微笑的小丫鬟,月儿将手里的茶放到桌上,“姑爷,月儿是哪里没有规矩了,您指出来,月儿一定改正。” 指出来,怎么指,说你姑爷我受不了你的勾引,再这样下去生活作风就要出现问题? 这不就是这丫头想的事情吗,她就是馋自己的身子。 伍桐沉思片刻,“月儿,今天咱们俩出来,你有什么要玩要吃的东西吗,姑爷带你去。” 月儿和绿雀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伍桐没有破解出来,只不过绿雀挥手送客,月儿拉着自己往城里走。 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这好像是个套! 伍桐摇了摇头任由这几个丫头胡闹,只不过青鸾竟然还同意她们胡闹,这倒让伍桐有些难以理解了。 这年头人们都这么大方的吗? 陪着月儿在京城里逛了好几个市场,给她买了糖人、买了面具,吃了无数小吃,最后还是租了车回家。 月儿已经睡着了,伍桐坐在驾车的位置,身旁是正在驾车的叶旺。 至于小黑,它早就不知道跑哪去撒欢了,晚上它会回到家里的,不用担心。 “有什么收获?” 伍桐小声问道,今日叶旺又去了叶氏老宅,不知道他这次又查到了什么。 叶旺的脸一如既往的憨厚,他很少有情绪波动,所以表情几乎不会变化,他挠了挠后脑勺,似乎在纠结这件事应该怎么去说。 虽然他的表情没太大变化,不过伍桐还是看出了他的犹豫,“问题很严重?涉及到了我们惹不起的人?” “那倒不是。”叶旺憨声说道,“俺是听道长你的话,就在外面看着没有自己露面。” “嗯。”伍桐点点头,对叶旺的听话表示赞许,旋即又问道,“那你发现了什么?” “有三波人盯着祖宅。”叶旺挠了挠头道,“一波就是俺之前进老宅的时候碰到的,另外两波一直在暗处,并不露面。” “你跟踪他们了?”能让叶旺这么犹豫,应该就是他不仅跟踪还发现了他们的后台。 “外面盯梢的两伙人,一个是进了宫里,另一个去了咱们昨日去的宅子。” 伍桐皱眉沉思,早上酒醒的时候他就觉得昨日和几个老将军的谈话有一丝不对劲,只不过并没有找出哪里不对,今天他们派人去盯梢叶氏祖宅,那就证明昨日和今日是一个连环套,但现在伍桐并没有入套。 不对,那还有一波在老宅探查的人呢? “说出来道长你可能都不信。” 叶旺看着伍桐脸上的犹豫之色更重了。 “我信不信是我的事,你说你的。” “那几个人在老宅摸了一圈,又在京城兜兜转转了半天,最后进了公主府。” 叶旺抬起头看着马屁股,“然后长公主就出门了,现在应该快到凤山别院了。” 啥? 这意思是另外一波人是长公主派的? 她在这添什么乱啊!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太子洁身自好 乘着马车回凤山别院,隔着老远就看到凉亭中喝茶的两个女子。 伍桐把月儿叫醒,毕竟他不想抱着月儿进去,家里的嬷嬷也扶不动她,再加上现在时间尚早,现在睡得多晚上就要失眠了。 和叶旺比了个手势,伍桐径直走到凉亭。 根据伍桐做亏心事的经验,两个刚才还在交谈的人,突然对坐沉默喝茶,肯定有问题。 坐在木凳上,伍桐抱过自己的小祖宗,小家伙这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老子是你爹,你这眼神像是第一次见到老子一样。 或许是因为伍桐现在的脸很臭,让小家伙以为这是另一个人。 “你不和我说点什么吗?”伍桐拍着自个儿子,熟悉的手感让小家伙认出了亲爹,眼中带笑,含糊不清的呜呜着,“你至少有三件事要说!” 青鸾把自己的茶杯递过伍桐,“喝茶,这里没有多余的杯子了。” 伍桐看了看茶杯,“不是这件事。” “妾身不应该带着儿子出来受风。” “他都满月了吹点夏日微风没什么事。”虽然这么说,伍桐还是检查了一下小家伙的状态,“也不是这件事。” 两个犯人对视一眼,长公主脸色古怪,有些心虚的看向伍桐,“这件事其实......” “长公主,你也有两件事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伍桐偏过头笑眯眯的说道。 “我...我没有事要和你解释的啊。”长公主低着头不去看伍桐,声音没有一点底气。 伍桐笑了一声,捏着儿子的脸蛋,“儿子,咱们以后千万不能得罪惹不起的人啊。” “那件事你们不要再去调查了。”伍桐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很多人都盯着我呢,惹不起,躲着才是真理。” 叶青鸾和长公主的脸色发青,她们恐怕也没想过这个后果。 “伍桐,那你...”长公主很担心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件事万一对伍桐不利,那她难辞其咎。 “现在还没事。”伍桐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俩要是消停的,我也会没事,我求你们不要自作主张,我还想活到老爷子那个年纪呢,不想英年早逝。” 不,就是让你自由的活着你也很难活到李元淳真人的年纪吧。 青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是开玩笑的时间吗。 “以后无论什么事情妾身都会和你说的。” “也不用什么事都说。”伍桐小声说的,“这种事还是要说一下的。” 长公主张了张嘴,看着面前这两个秀恩爱的人有些伤神,而且胸口这位置有些不舒服。 “多谢长公主为青鸾费心,感激不尽。”伍桐把儿子交给青鸾,然后冲着长公主殿下拱了拱手。 “不是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吗?”长公主小声嘀咕道。 “麻烦是有一点的,不过这件事影响不大。”伍桐摇头说道,“自从回京城之后就已经意识到这种事了。” “本来以为在京城能好好活着,现在来看不仅要小心谨慎还要步步为营才行。”伍桐叹了口气又道,“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农村。” “父皇不会让你离开的。”长公主笃定的说道。 伍桐又叹了口气,“确实如此,要不然我现在应该是青鸾在海滩度蜜月。” “办个学院本以为可以游离事外,现在想想又落了一个套里了。”伍桐苦涩一笑,低下头看着桌子上刻着的象棋盘印,“我得学学下棋了。” “学院又出了什么问题?”长公主好奇问道,连青鸾也不解的看着伍桐。 “学院一共有一百七十一位学生,你二哥三弟都在,朝中文官过来三十九人,武将送来四十二人,商人送过来四十三人,还有四十五个才是良家子。” 伍桐看着面前泗湖,“文官的三十九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武将的四十二人难道真是因为我帮助老卒解决生计?我一直避而不谈这件事,就是想淡化朝中大佬们的心思,现在不得不提出来。” “这种事你和我说,合适吗?”长公主小声问道,她爹才是朝廷中最大的大佬。 “我挺好奇一件事。”伍桐盯着长公主的脸,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看起来也不傻啊,为什么这种调查当年铁案,可能会让你父皇再添污点的事情你暗中去做,还没有和任何人说,你知道你父皇都派人去盯着你的人好久了吗?” “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吧?” 叶家的是在靖难的时候保持中立被当时的隐太子一党含怒所屠,这是刑部的公文,也是流传下来的说法。 长公主之所以愿意去调查恐怕也是认为这个说法是正确的。 在她眼中,父皇不会有这种屠灭一族栽赃他人的污点。 很遗憾,她的父皇已经有一个天大的污点了,皇子在先皇驾崩之时起兵造反,杀了太子,弄得京城血流成河,这件事已经是洗不去的污点了,就是在加一项屠戮国之重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国都抢了,杀几个人算什么。 伍桐也不会用得到仁宗孝宗这种庙号的皇帝的标准来看待周皇,就单杀兄登基这一点,伍桐就把周皇拉到唐太宗的档次,虽然他在位二十年也没做出唐太宗的功绩,但不意味着他不是个狠人。 当皇上得是狠人,杀兄弟当皇上的人更狠。 伍桐眼中有千般话语,可就是一句话都没传达到,总之长公主是明白了一件事,伍桐说这些话的时候不会避着她。 “长公主,如果你是朝中的文臣大佬,你把儿子送到我这里的理由会是什么呢?”伍桐皱着眉问道,“尤其是这个学院已经说好不会教授文章,只教数算和奇淫技巧。” 长公主想了一下,“朝中文臣以二哥为首,家中子嗣也多与二哥交好,或许是因为二哥的原因?” “确实有这种可能。” 伍桐点了点头,二皇子确实有这种魅力。 而三皇子... 伍桐想起了一件事,三皇子对那几位老将军颇为敬重,老将军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再仔细想一想,二皇子笼络文官,三皇子心向武将。 太子呢? 太子在自己这里唯唯诺诺,在朝中也没有多少立足之地,可这太子的位置做的一如既往的稳啊,是嫡长子的原因吗? 不会,毕竟他们的亲爹都不是嫡长子上位了,儿子随爹,太子不会因为自己是嫡长子而觉得万无一失,其他皇子也不会因为不是嫡长子而放弃皇位。 要是他们想放弃,二皇子身后就没有那么多文官子嗣做跟屁虫。 “长公主,太子在朝中就没有半点势力?”伍桐想了一下又道,“我不是问结党营私啊,我只是问在朝中太子就没有关系比较近的朝臣吗?” 长公主摇了摇头,“从未听说大哥和朝臣有过多牵扯。大哥在这件事上不会逾越雷池的。” 真的有这样的太子吗? 伍桐皱着眉不敢断言。 一个洁身自好的太子可能存在吗?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诱拐老师 在没有手机电脑的时代,晚上除了办事睡觉之外就只能聊天了。 叶青鸾伏在伍桐身上,“你还有事情要问我。” “你看出来了?” 伍桐摸着娘子的青丝,说些夫妻私话,“你为什么要帮月儿和长公主,你把夫君我置于何地啊。” “月儿是我的贴身丫鬟,也叫通房丫鬟,她是非你不嫁的。”青鸾轻声说道,“至于长公主,我们算是交易。” “什么交易能卖老公?”伍桐不仅耳朵支楞起来了,连眼睛都泛起光芒。 “我帮她把你留在京城,她帮我查我家族之事。” 难怪娘子让自己留下的时候说的话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根结在这啊。 可是...伍桐微微低头握住青鸾的柔荑,“你知道长公主为什么要留我在京城吗?” “不知,想必是要让你娶她。” “你就不吃醋?”知道别人垂涎自己的相公,还答应别人条件,有这么当老婆的吗,伍桐很奇怪,自己娘子难道不会吃醋,要知道闺房情趣有一半都出自吃醋。 “什么叫吃醋?”青鸾眨眨眼看向伍桐,不是很理解伍桐的词。 “没什么。”伍桐摇了摇头,“月儿的事,容我再想想,暂时我还没有说服自己取个妾。” 开玩笑,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伍桐也想,当然只是想想,作为一个现代人,过不去的还是心里的坎。 人啊,就是贱。 不能三妻四妾的时候天天想,现在有了机会又不敢了。 八月二十五,秋分天晴。 今日早操,结束之后并没有解散,伍桐作为院长,终于要做些院长该做的事。 “同学们,你们入学一月有余,今日算是月考,考校考校你们这一个月学的本事。”伍桐立在高台大声喊道,“明日起休沐五日,八月三十日晚回校,从九月一日起,趁此天高气爽之际,我们入白凤山实地考察一个月,任务有三。” “一:抓昆虫标本、二:观察树木,记录树木之生长习性,顺便采一些药草、三:绘制完整的白凤山地图,仔细标注,务必详细。” “给你们休沐的时间就是让你们和家人说明白,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们要用心,这一个月的实地考察有十学分。” “十学分?院长头一次这么大方。” “淡定,院长都给十学分可知这件事到底有多困难,你们怎么就不想想院长会这么简单给我们十学分。” “对啊,院长的课都是扣扣索索的一二分,十分的实践会有多难心里就应该知道了。” 场下的学生窃窃私语都在说伍桐的抠和九月份任务的困难。 “安静!”伍桐大声喊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未战先怯非我学院本性。有勇有谋才是学院要培养的人,你们做事要动脑子,不要蛮干。散会!” 和学生们说了九月的日程安排,下了高台伍桐就被董钰拉住了。 这次孙先生也在他身旁,看来这两个老头是对自己的突然安排有些迷茫。 “安于,你做这件事怎么没和老夫现说一声啊?”董师的表情带着迷茫和不解,这么大的事情安于怎么就自己做主了,“你这么做道理何在啊?” “实在无奈。”伍桐矮了矮头恭敬说道,“每日我都教导书霁等人,时间不多,而且我只能教一门,而学生一日要学三四门,这样一来课程跟不上。董师您的好友若是能来应该也就在十月份左右,趁着天气尚未寒冷,让学生们做些课外实践,也是一石二鸟的无奈之举。” “既要等人,也要磨练学生。”董师点了点头,“这个想法不错,可是为何单单要让他们在白凤山抓虫画图?” “做些准备工作,不至于有教师来没有材料。”伍桐想了一下又道,“另外,学而时习之,知行合一才能让他们更好的记住学到的知识,我们讲解理论在他们眼里终究只是一堆符号数字,只有真正的了解才是他们学到的东西。” “知行合一。”董钰仔细的咀嚼这四个字,“安于你说的对,知行合一,知行合一,学院的知识是活的,不实践终究是死的。” 孙景转过头望着白凤山,这座山有什么药材他可太了解了,希望不会有傻蛋采回来毒草,若是真有,他这位老中医肯定要给他判个不及格。 伍桐转过头又看着自己的四个弟子,“这一个月你们也去,这也是检验你们的知识。” 陈生等人拱手称是。 转眼间就到了九月。 秋高气爽啊。 伍桐看着还是绿色的树木,在北方秋天树木开始落叶,冬日所有树的都光秃秃的,因为气候原因,南方的树虽然也会有落叶,但要少很多。 今天是野外实践的第一天。 伍桐看着五位先生和一百七十一位学生进了白凤山,白凤山不大,自己给他们的任务单凭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 伍桐在告诉他们任务的时候就说了要谋而后动,要有勇有谋,就差没说你们要团结协作,有没有这种意识就看他们的脑袋够不够活了。 董钰很是担心,孙景一脸狠色,只有伍桐风轻云淡的喝茶。 “安于,你就不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 “白凤山离咱们学院这么近,他们平时没少去溜达,怎么可能会出事,这里面有没有那么多野兽,无毒的蛇倒是有,没有毒的蛇会是他们的对手吗?”伍桐反问道,“而且我和他们说了野外调查,可从来没对他们的调查工具有任何要求,这就证明他们还不够聪明啊。” “一个发现这个漏洞的学生都没有吗?”董钰忽然发现伍桐并不是无的放矢,这件事他想的很多,虽是突然但伍桐把事情想得很远。 “也有。”伍桐掰着手指算了算,“有那么三五个吧,凡是问过我这个问题的人都会得到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一脸狠色的老中医突然转过头,他老人家的表情可把伍桐吓了一跳。 伍桐从一旁拉过一个木盒,拍开卡扣,露出一个铲子,伍桐拿着这铲子和两个老人讲解,“董师,孙先生,你们看这个铲子,这边是开了刃了,能当刀用,这能当锤子,这能到剪子,功能非常齐全。” “你这东西应该是军用的吧?”董钰摸着胡子总觉得这铲子带着锐气,想了一下认为这应该是行伍之物。 “天博学院的最新产品,还在研发,那几名学生就是这款产品的测试员,等他们回来要和我说说感想,看看这铲子还需要改正什么。”伍桐笑着说道,把铲子递给两位先生,请他们仔细品鉴。 “当日你和老夫说学院是科技之始,它能带来知识,也能带来财富。”董钰看着这个后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是对的,所有知识都有应该研究的道理,这个铲子就是道理。” “老夫应该再给一些老友写封信,天博学院会是他们喜欢的地方。” 诶,对喽! 这就是伍桐最喜欢董师的一点,他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你惊喜。 你看这样一来学院的师资力量是不是更强大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意外收获 再一次把心爱的一百七十一名学生送进山林,伍桐又回到他的办公室开始系统的编写教材。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勉勉强强的写着高中课程,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 所以伍桐开始吃糖,补充糖分能让脑子更活跃一些。 太子殿下就是在伍桐绞尽脑汁的时候连招都不打便闯了进来,然后差点被伍桐甩出的笔杆子敲到头。 “你干什么?”太子殿下握着毛笔大怒道,一只手被染得的墨黑不说,自己的白色衣袍被染得星星点点。 伍桐被太子的吼声弄的回过神,刚才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是你啊。”伍桐看着自己刚写好的化学定义,又抬起头看了看太子,“好像和太子好久没有见面了,今日太子殿下过来学院是有什么事吗?” “放屁,你儿子满月的时候我们不是见过,这才几天就好久不见!”太子反喷道,本来今天高高兴兴,你一毛笔扔过来把本宫的心情都弄没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伍桐笑着说道,然后看着太子满是磨点的白衣,“消消气消消气,来,坐!” 伍桐很有好脾气的给太子沏茶,身上有墨点的又不是他,他当然有好脾气了。 太子哼了一声坐下来享受伍桐沏的茶,“本宫听说你把学生都赶到山里了?” “早上刚进去。”伍桐点了点头说道。 “朝中对这件事颇有微词。”太子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道,“他们觉得你在误人子弟,要不是父皇为你遮掩,让我先来学院探探你的口风,那些文臣武将会直接冲进学院。” “冲进学院?”伍桐冷笑一声,“你让他们来试试。” “安于,你就不担心?”太子脸色担忧的问道。 “太子殿下你把这句话和董师说一下。” 学院里请回来这一尊大神,谁敢在这造次就得先看老爷子的脸色。 伍桐看着自己刚刚沏好的茶,打开门大喊一声,“董师,孙先生过来喝茶!” 这两位是老茶友的,听到茶是肯定要过来的。 孙先生认得太子,不过他不屌太子。 董师看到太子腰上挂着的名贵玉佩,不过老爷子的资历来说可以无视这种俗物,面对太子他视线都不瞟一下。 “董师,有人要找学院的麻烦。”伍桐率先使用恶人先告状。 “谁?!”董钰像是护崽的老母鸡一般支起头看了看太子殿下,眼中充满恶意。 “太子殿下,你刚才说谁要冲进学院来着?”伍桐笑着看向太子,等着他说出那些人的名号,你看谁敢冲学院。 太子苦笑,“安于,你和我弄这下马威有何用啊?” 伍桐挠了挠头,提议道,“要不你把说这些话的人弄到学院来?” “学生柴珙,见过董师。”太子先和董钰见礼然后才敢说话,“董师既然在此,为何能放纵安于此举,全院学生入山林这种荒唐事,董师怎么不阻止?” 董钰捏着胡须沉吟片刻说道,“老夫认为安于说的对,知行合一,理论实践相结合才是正理,这些孩子在学院学了一个月,在山林里在实践一个月最好不过,而且过几日安于也会进去。” 太子诧异的看向伍桐,“你也要去山里?” 伍桐点了点头,旋即问道,“这些学生回家是怎么说的,让家长以为进山里就不是学习了?” “进山里还怎么学习?”太子转了转眼睛,不解道,都进山里抓虫子了,还怎么学知识。 伍桐扶额,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对学习还是有固有印象的。 只有坐在学堂转着脖子念诗那才叫学习。 要是想改变世人心中的固有印象,还是要加强学院的实力啊。 伍桐为董钰老爷子倒了杯茶,“董师,您的好友可有会观星测地,精通术算之人?” “呵呵呵呵。”董钰摸着胡须轻笑道,“老夫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且听老夫一言,学院可以再教其他东西,老夫已经给老友各去一封信,算算时间,后日应该就都能接到信了。” 伍桐听这话忽然一愣,“董师要亲自出马了?” “当日老夫听你一番芷兰之言出山入天博学院,本想着在学院内做个老师的供奉,言传身教让学子与老夫一样注重品德。”董钰抬了抬眼皮沉声说道,“前些日子听了你的话,老夫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你说的知行合一。确实应如此,老夫虽年事已高,却无时无刻不敢忘记修行,知行合一老夫也要做到。” “等到学生们课外实践结束,老夫也要登上讲台。” 伍桐疑声问道,“董师现在不也在讲课?” 董钰子啊学院每隔半月都会有一次讲经,孙景也一样,半个月有一堂课。 “老夫每隔半个月的论经算不上讲课,等到日后,老夫会让你知道老夫的课有多么高深。”董钰顿生一股霸气,独属于读书人的霸气。 伍桐先是长揖躬身,老先生这般年纪还想教书育人实乃教师楷模,可是...“董师,您能不能不要讲的那么高深,我怕学生们理解不上去。” “无妨!”董钰沉声道,“老夫这段时间观那五子讲课,已经知道你的教学理念了,因材施教,老夫深以为然,并会牢记于心。” 伍桐和太子对视一眼,两个小贼一脸阴谋得逞的表情。 这次还有意外收获倒是伍桐没有想到的事情。 学生的家长有不满是真事,那些武将想要冲进学院也确有其事,可伍桐和太子的最初目的是想让董钰站出来,这一尊大神坐镇学院,什么文臣武将百官百僚都得靠边站。 就是陛下来了,他也得给老先生三分薄面。 这次真是望陇得蜀,董钰不仅站了出来,还言辞凿凿要给学生授课,将自己的老友都劝入学院。 这样的功绩让伍桐感激涕零,下意识的就要把学院院长的位置让给董钰。 老先生也不推辞,接过伍桐的院长之宝,理所当然的坐上了院长宝座。 伍桐又急忙撺掇太子去宫里请一份旨意,相信这份旨意周皇不会拒绝。 一个默默无名的上元县子和一个名满天下的儒家大拿,谁来做这个院长更有前途就不用等日后再看了。 又过三日,百姓像是约好的一般,三五一伙,在京城各个牌门楼子下等着今日的报纸。 周报是个好东西,这上面讲的都是利于百姓的,前段时间发售的报纸上就有母猪的产后护理和猪肉的骚气如何去除,百姓就是从报纸上知道猪要骟肉才不骚。 自那之后,不用张贴报纸,这些百姓自发的就去牌楼下等着秀才公朗读周报。 今天的秀才公年纪不大,读报纸的声音也有些小,可没多大会儿,这位秀才公的声音变得尖细似是受到了惊吓。 百姓听得刺耳,只记得秀才公尖叫出的最后一句话。 “董钰大家出任天博学院院长!”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入山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不是,做人最重要是诚信。 说进山林,就进山林! 今日伍桐并没有送学生们入山,他也得进山,所以今天天博学院的真院长接过了这份工作。 董钰现在还给自己弄了一根拐杖,他说这样有气势。 原院长的加入让学生们心中大定,二皇子殿下悄悄挪到伍桐身边,“安于,你怎么也来了?” 学生们刚刚得知董钰成为院长的消息,对他们来说院长是谁都没差。反正都不管事。 “人是要终身学习的,正所谓活到死学到死。”伍桐看着手里的铲子轻声说道,“顺便看看你们的课业完成情况。” 柴玑也带着饱含院长对学生关爱的神奇工兵铲,看了一眼身旁的狄子旭,转过头对伍桐说道,“安于,你曾经说过一个人成事的可能很小,前些日子你也说做事要有谋划不应蛮干。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也能找你做同组。” “有几个人结成小组了?”伍桐看了看自己铲子的锋利程度,他这个原·院长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学生的。 柴玑想了一下,“应该没有几个,子旭,其他同学组成小组的有多少?” “四五组吧。”狄子旭看着自己手里的本子,上面记得东西还不少,伍桐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东西,真挺好奇这个本子的材质的,写那么多字都不晕墨。 “他们太自信了,安于给的这个课题说难不难,听着简单但是颇为繁杂,一个人一个月根本做不完。”狄子旭把笔记本翻过来,将写了一面子的本子翻了过来,“安于,这是我计算的成果,昆虫标本、树木生长、绘制地图,每一项都费时费力,每天工作八小时,一个人至少要三个月。” 伍桐看着本上的方程式,大大小小的阿拉伯数字,很强,你特么是人肉计算机吗?! “厉害厉害。”伍桐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嗯,没带钱,“子旭啊。”伍桐装作和狄子旭很熟的样子,亲切的搂过他,“朋友,割圆术你学的怎么样,π你算的怎么样,到第几位了?” “三点一四一五九。”狄子旭低着头说道,这个数他算了好久才算到第五位,有些惭愧。 “不错不错。”伍桐点点头,这他妈那里是不错,再给他点时间他能比上祖冲之,没看出来狄子旭还有数学天赋。 “等回去我传你数学大法。”伍桐和狄子旭眨了眨眼,不知道等会儿敲他三下脑袋瓜,他会不会半夜去自己房间,想想还是太惊悚了,放弃。 “多谢院长。”狄子旭拱手拜道,每个人都知道伍桐在数学一道走得很远。 和这些古人比伍桐哪里是走得远,简直是一路狂飙到他们望尘莫及,关键是伍桐穿越过来的时候才大二,高数学了两年还没忘呢。 伍桐拍了拍狄子旭的肩膀,看向二皇子柴玑,“你刚才说你想和我组队?” “是,还请院长成全。” 柴玑长揖道。 “二哥,你下手也太快了吧!”宛如秋雷一般的声音,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谁。 伍桐转过身和三皇子摆了摆手。 三皇子一把拉过伍桐,他这个身材用力一拽,没有防备的伍桐被扯了个趔趄,“二哥,伍桐可是我的挚友亲朋啊,你可不能横刀夺爱。” 挚友亲朋?横刀夺爱? 伍桐皱起眉,“你把手给我撒开。” 二皇子也摇头,“三弟莫说胡话。” “二哥你也知道小弟的成绩,没有伍桐帮忙,小弟很难拿到学分啊。”三皇子苦着脸哀求。 “那你可以和......”二皇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狄子旭捂住了嘴,“呜呜呜。” 伍桐不去看那边的惨剧,一脸古怪的看着三皇子,“朋友,你不是每日都熬夜苦读吗,听我几个学生说你很好学啊,怎么还成绩不好,很难拿学分呢?” 三皇子挠了挠头傻笑道,“伍桐,我可能是脑子不太好,孙先生教的急救方法还有绘制地图什么的我都能听懂,可就是上课先生讲的内容我怎么学都学不会。” 捂着额头,伍桐叹气道,果然浑身肌肉的人脑子里也都是肌肉,怎么也转化不过来,等明后年医学解剖课开通后,伍桐要好好研究一下人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愿老天保佑他看到人的脑子的时候不会吐。 三皇子挠头,“伍桐你一定要帮我啊。” “少废话!”伍桐很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我妹妹前段时间找你了?” “嗯,五天还是八天前,绿雀来学院给我送了糕点。” “你特么连日子都记不住?!”伍桐瞪着眼睛骂道,这家伙果然还是看脸的,三分钟热度,不过这家伙在学院坚持这么长时间...果然是因为学院开设的科目吧,对行军打仗很有帮助,看来这家伙想带兵打仗的想法还没有打消。 伍桐摆了摆手,“你们的课业你们自己解决,老子我还有任务要做。” 什么任务? 伍桐答应了孙景孙先生要找到几个药草,还有董钰老先生,谁特么能想到整日跪坐的大儒能有痔疮。 俗话说十男九痣,这就话还真没错,不知道其他人还有没有。 为了老先生的身体,毕竟他还得当学院的院长,最好能再撑几年。 入山是要找找有没有偏僻角落长着木耳。 伍桐也想不到其他东西,上辈子有个室友有这个毛病,每次吃麻辣香锅都要加木耳,说对病情好。 也不知道加进香锅里的木耳还有没有功效。 就像伍桐到现在也不知道加在汽水里的枸杞到底还养不养生。 拒绝了老二老三的招揽,伍桐独自进了白凤山林,真当自己这个院长一点事都不管啊,谁的成绩怎么样前段时间的月考伍桐早就摸得差不多了。 老三的谎话太蹩脚了,伍桐都不忍心拆穿他。 老二有狄子旭帮忙肯定没有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把伍桐逼进山林的那群人还敢不敢来学院。 第二百五十五章 长公主学女红? “陛下。” 久居深宫的后宫之主拖着她的衣裙来到了周皇办公的垂拱殿,身后有四个宫女捧着裙摆施施然的摆驾垂拱殿。 三位大学士齐齐拱手,“老臣见过皇后娘娘。” “大学士免礼,本宫只是来和陛下说说话。”皇后娘娘微笑,她的眼眸含笑微光,仔细瞧瞧,长公主的凤眸应该是继承自皇后。 周皇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皇后和朕去御花园赏花如何?” 这是不想让我们听到,三个大学士燃起的八卦之魂瞬间熄灭,低着头开始批阅奏章。 皇宫的御花园是个好地方,这里可以说是皇宫唯一一处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而且安静。 周皇看了看自己精心照看的凤丹白,“玉婢可是有事找朕?” “二哥,昨日珑儿来找妾身,说有人要对青鸾的夫君不利,可有此事?” 周皇微微抬头,旋即又点了点头,“确实。” “你不帮帮那孩子?” “朕怎么帮他?”周皇寒声道,“他在查叶家的事被几个老将军发现了,给了他警告之后他还敢去探查叶家祖宅,前些日子他又把学院的学生都赶进山里,这是威胁,朕也有两个儿子在山里抓虫子。你说那些朝臣要问罪伍桐,朕等着看他怎么解决。” “珑儿说伍桐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啊。”皇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周皇一愣,“伍桐不知情?” “珑儿是这么说的。” “珑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周皇一哆嗦把自己心爱的牡丹花都剪下一朵,旋即他勃然大怒,将手中花剪摔在地上,“胡闹!” “胡闹!”周皇大声怒吼,“胡闹胡闹胡闹!她可是朕的女儿!” 皇后收敛笑容,二十年前的靖难她也是经历者,二十年间叶家的惨剧她是亲眼见过的,而且她和当年的长乐公主是自小相识的伙伴。 叶青鸾的经历她心有感触,爱屋及乌,她老人家对伍桐也颇为关注,尤其这件事是她唯一的女儿和她谈心的时候说出来的,她与柴珑的关系一直很好,这对母女现在还经常谈心。 二十年过去了,她这个久居深宫的皇后娘娘只记得和长乐的友谊,而忘了靖难的惨剧。 “二哥,消消气。”皇后将周皇扶到御花园的赏花亭,“珑儿可能是与青鸾交好才去调查那件事的。” “朕,养的好女儿啊。”周皇深吸一口气,“去让珑儿回宫,关她一个月的禁闭。” “需要这么严重吗?” “让她收收心,整日往伍桐家里跑是什么意思!”周皇按着眉心沉声道,“珑儿还不想成亲吗?” “怕不是不想,而是想不成啊。”皇后娘娘幽幽叹道。 “什么意思?”周皇愣了一下,旋即瞪大眼睛,“你是说...” “朕决不允许!” 此时的白凤山正开展激烈的丛林探险,只可惜探险的不是兰博而是伍桐。 更可惜的这不是玄幻片,没法写伍桐信手斩龙。 这里只有一个连树都爬不利索还恐高的大学生。 没有找到木耳,但他找到了很多菌类,得回去研究一下,北方的蘑菇很少,伍桐也不知道这里的蘑菇到底能不能吃,有没有毒。 好像种蘑菇是要进行脱毒试验的。 伍桐身后的背包里有很多玻璃瓶子,都是用来存放这些孢子的,虽然不知道蘑菇能不能吃,但他还是知道蘑菇使用孢子繁殖的。 看了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将装着孢子粉的玻璃瓶收进背包,伍桐体验了一次生物学家的感觉。 好玩又刺激。 他根本不用去担心其他学生的安危,白凤山就这么大,在这上了一个月的学,那群小崽子没事就喜欢来着溜达,而且他们进来是绘制地图的,要是绘制地图然后迷路了,那我看他们可以挂科了。 孢子粉可以培养出菌类给孙先生试毒性和药性,至于董师想要的木耳,还是明天再找找看吧。 伍桐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今天是学生们校外课业的第七天,还有二十多天,不知道他们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众所周知,万事开头难,这七天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开一个好头,然后他们就会发现万事不仅开头难,之后过程难最后结尾难。 将孢子交给孙先生,和董钰告罪一声,伍桐便回去逗弄他的小祖宗了。 小祖宗最近会笑了,而且从不吝啬,连宫里的老嬷嬷都惊讶小爵爷的笑容。 这些老嬷嬷只顾称赞伍家的大少爷,并没有发现伍桐看向她们的眼神很危险。 她们危险,伍桐也危险。 到现在伍桐才明白这个时代果然不是文明社会,步步充满危机,这些整日都胡思乱想的朝廷百官,加上一个以帝王心术为学的皇上,伍桐发现自己也要学会胡思乱想。 简单的说就是算计人。做什么都要算计人,算计他们的反应和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事之后的反击。 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最近伍桐学会了一招,把所有事都从最坏处考虑,把所有人都当成坏人。 从后向前推,伍桐发现了很多事,比如现在没有好人。 青鸾从嬷嬷手里接过儿子,她要喂奶了,淡然的掀开衣服,做着正确的事。 伍桐回过头四处望了一圈,没有客人过来的迹象。 “今日长公主没有过来陪你吗?”伍桐奇怪的问道,这段时间一三五青鸾都会过来的,一是看小宝宝二是来陪青鸾说话,这两个娘们已经成了好闺蜜。 好到连老公都能推出去的那种。 “长公主没有来,只是差人传了一句话。”青鸾看着怀里的孩子轻声说道。 “什么话?” 长公主是一个好人,她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传来很关键的线索,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 “下个月她要在宫里学女红,不能来咱们家了。” “学女红?”伍桐咧嘴想笑,就长公主的手虽然是又白又嫰,但绝不是能做好女工的手,舞蹈弄棒更适合她。 而且长公主捏起绣花针的样子冲击力太强伍桐还是觉得人设和画面不搭。 可是好好的学什么女红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地下安排 杜柯抖着腿坐在城门楼子下面,这里已经成了他们这群盲流的聚集地了。 作为这里面最财大气粗,智谋决定的地下龙头,杜柯一边咬着梨子一边看着进城出城的百姓,他们虽然是地痞流氓,但也是有志向的地痞流氓。 伍公子说得对,他们要主动维护地下治安,官府也不想动他们,还会主动和他们示好。 “哟,狗哥,你怎么来了?”杜柯站起身和叶旺打着招呼。 “和俺走走。”叶旺明显是不会演戏,表情生硬不说,语气还很僵硬。 杜柯跟身边的帮闲说了句话,笑着就跟在叶旺身后。 在京城外左扭右扭到了一处林子,杜柯就看到从马车中探出头伍桐,惊喜道,“道长,您也来了!狗哥你怎么没和我说道长也来了啊!” 叶旺板着脸,“道长说不告诉你。” 伍桐眨了眨眼,看着杜柯问道,“狗哥?” “嗯...”杜柯捂住嘴清了清嗓子,“叶哥和大龙哥分不清,旺哥也不太好听,小人自作主张叫他狗哥。” 旺哥不好听,狗哥就好听了吗? 伍桐揉了揉肚子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不过叶旺和狗的性子确实很像,不是贬义,这是夸奖。 “杜柯,我是来找你的。”伍桐忍着笑说道,“狗哥,给拉个帘子。” 叶旺对这个称号并没有不满,拉开车帘让杜柯上车。 杜柯直接爬上车,对于伍桐他可是当做恩人看待的。 “在京城混的怎么样?”伍桐给杜柯倒了杯茶水,笑着问道。 “有道长的钱财,小人现在腆为南城龙头。”杜柯腼腆的说道,他也明白他能有现在大半的功劳都在伍桐身上。 “南城龙头了,果然厉害。”伍桐微笑说道,果然读过书的流氓不是一般的流氓,他简直是流氓界中的战斗机。 “道长可是有事要小人去做?”杜柯压低声音问道。 “有几件小事要交给你去办,两个要求,一是不能让别人查到,二要把咱们摘得干干净净。”伍桐先说完注意事项,这必须要先提醒杜柯,“第一件事偷偷去查朝廷官员的事情,事无巨细整理出来。” “这种事我们一直在干,只是都是坊间传闻,而且要监查朝廷官员还要整理出来他们的信息这个有些难。”杜柯明白这件事有多么困难,可伍桐提的这件事不过是做多做少而已,真以为他们这些帮闲盲流平常就是收保护费吗? “在你现在住的地方挖个地窖,或者在白凤山给你安排一个大本营?” “多谢道长关心,小人会做好这件事的不用躲在凤山。” “第二件事,瓦舍那里你们用些心,经常在京城出没的江湖人士没必要不要去招惹他们,但是我们也要招一些江湖人,动作轻点,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明白。” “第三件事,咱们聊聊家常。”伍桐又给杜柯斟了一碗茶水,“京城中看报听报的人多不多?” “多,京城里有几个牌楼专门读报,每隔七日百姓都会去听,比读报的都准时。” “有什么关于学院的不利消息吗?” “有。”杜柯点头,“小人听说国子监曾说要报复天博学院。” 伍桐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详细说说?” “好像是因为一个叫董钰的人,听说董钰去了学院国子监祭酒就发了一回脾气,骂了董钰,前段时间这个叫董钰的又成了学院的院长,国子监祭酒又在国子监破口大骂,听说言语很不堪。” 伍桐点了点头,“还有吗?” “二十七八日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想去学院找麻烦,而且在朝中也曾上奏,问题应该是被皇上给压下去了,可坊间还是经常谈论起学院的事情,多言语不屑。” “你做的很好。”伍桐从车中的抽屉里拿出一包茶叶递给杜柯,“继续努力,对了,明年学院要大肆招生,你也可以去。” 杜柯的心脏抖了两抖,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杜柯红着眼睛说道,“道长,小人就不去凑热闹了,那是圣地,不是小人能去的地方。” “学院没有三教九流,入我学院者皆是学生。”伍桐摇头道,“在学院里,不用怕任何事。” “道长,小人在南城打拼的时候认了几个干儿子,他们的父亲都是因为帮派冲突死了,小人最开始要积攒人脉也就收留了他们,可时间久了小人也不忍心他们长大也是帮闲打手,所以,小人斗胆请道长收下他们。”杜柯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年纪要在六七八岁等明年便可入学,若是年纪很大,就要参加考试,通过了学院才能收。”这是规矩,不能更改,而且半路插生他们也跟不上进度。 “小人明白,都是些孩子,明年便可以送到小学部去。” “学院一视同仁,会收下他们的。” 杜柯伏在地上,“道长,可小人听说学院先生人数不多,明年若是在招收学生能教导过来吗?” 伍桐笑了,“董师是儒道大家,他的朋友可没有平凡之辈,我这次出来便是要去接董师的朋友。” “小人省得了,您交代的事情小人会上心,道长还有什么吩咐?”杜柯又磕了一个头问道。 “不要总跪在地上。”伍桐终于忍不了了,他自己就不喜欢下跪,看到别人下跪怎么看着都不舒服,刚才杜柯是为了干儿子的学业下跪,伍桐还能忍住,可到现在杜柯也没有起身,“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个样子黄金都没了。” “小人的膝下没有黄金,小人的黄金是道长您赏的。” 杜柯理所当然的说道。 伍桐语塞,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时代果然他还是不适应。 “你...算了,你起来吧。”伍桐扶额,“我要去京城,你在城里做的事情危险,切记小心。” “小人遵命。” 伍桐望着小跑回去的杜柯,靠在车厢上对叶旺问道,“你觉得杜柯怎么样?” “很好的人。”叶旺瓮声瓮气的说道,“他不会背叛你的。”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 伍桐想起第一次和杜柯见面的时候,那时候杜柯是一个有文化的小人,现在他的人性竟然有了闪光点。 他是变了,伍桐身边的很多人都变了。 伍桐觉得自己也应该变一变了。 或许应该叫成长。 叶旺驾马入了城,城门校尉看到上元县子的令牌也懒得去查,这年头有头有脸的人是不会去做傻事的。 “去国子监。”伍桐靠在车厢上揉了揉眉心。 刚才听了杜柯的话他现在最不想去的就是国子监了,可董师的老友怎么会在入学院之前去国子监踢馆呢? 无论输赢学院都里外不是人。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性善恶 国子监赢来十年难得一遇的踢馆。 说实话敢来这踢馆的二愣子没几个,可有真才实学的也不需要踢国子监来扬名。 今日来国子监踢馆的大佬听说是和元丰有怨,他来学院半是因为董钰老爷子的热诚邀请,自己也想为周国发挥余热,另一半也是顺便过来和国子监祭酒算算账。 伍桐从兜里掏出瓜子,站在国子监的门口向里面看去。 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还是很有骨气的,就是输也很输的光明正大,看到国子监讲学用的平台了吗,国子监祭酒和董钰的老朋友坐在高台上,旁边还围了国子监的学子,现在吃瓜群众又多了一个。 咔吧...呸! 伍桐一边嗑着瓜子,然后把沾到嘴唇上瓜子皮吐掉,看着国子监青砖上的瓜子皮,伍桐犹豫了一下,把瓜子皮捡了起来,再抬起头的时候伍桐发现他成了众人的焦点。 可能是刚才嗑瓜子的声音太大了,伍桐尴尬的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会注意的。 “上元县子到老夫的国子监有何贵干?”国子监祭酒元丰板着脸说道,刚才的论战他应该处于被动,看到伍桐他很明显松了口气。 “我是来接这位老先生的,董师亲命,小子还是听话的。”伍桐笑着拱手。 黄苏老先生打量着伍桐,一张老脸黑的不像样,“董老头怎么就让你这个小子过来接老夫,举止轻浮嬉皮笑脸,还吃这个什么东西,一点都不雅。” 伍桐弯着腰敬着礼往后退,“您老继续,小子就在旁边候着。” “元老头,莫要和老夫转移话题,再有两轮老夫一定辩倒你!”黄苏先生气势汹汹的叫道。 “狗哥,茶叶拿出来。”伍桐的身份也没法坐在后面,他让叶旺把马车里的茶拿出来,给两个老人家奉上茶水。 这个辩论赛就是对喷,谁声大气粗谁就赢了,上辈子伍桐每次去ktv嗓子都会哑上一段时间,他知道这种感觉,两个老人年纪不小了,还是注重身体。 “老先生请喝茶。”伍桐递上茶水,“元祭酒请。” “算你小子有心。”黄苏明显是才气过人,这个年代的读书人都这样,伍桐也习惯他们这种说话方式,笑了笑也不接话。 元丰老祭酒吹着茶叶,满脸堆笑的看着伍桐说道,“还是你小子有心,你们家的茶果真是不错,老夫前段日子没少骂你,今天气消了。” 伍桐苦笑一声也没有答话。 黄苏指着老祭酒大声道,“老不死的你赶快说,给你三息时间,你要是再不说这场论战就算老夫赢了!” “老匹夫,你怎么不去死!”元丰咬着牙骂道,“想踢我国子监的门,你他娘的还不够格!” “那你快说!” “让老夫想想。” 元丰很无赖的一拂袖,拄着下巴闭目不说话。 这招不错,以后和人吵架的时候可以用的上,伍桐暗暗点头,旋即一愣,诶,有人能不带脏字骂人骂过我吗? 人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然容易惹来其他麻烦。 伍桐就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他这次来国子监就是为了接人,现在只是顺便兼职茶童,打死他都不会说话的。 可这个世界有一种人天生会看破你的心思,或者说,这世上有一种理论,叫你越怕什么什么就会来。 元丰明显是辩不过学院新来的先生,一双老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捻着小胡子状若沉思,“上元县子,老夫与黄老匹夫这次的辩题你怎么看?” 伍桐煮茶倒茶一气呵成就是装作没听到这句话。 元丰急了,抬起腿就要踹伍桐,他有这个资格,而且他这个年纪只要不暴揍伍桐一顿,伍桐都升不起报复的心思。 揉着自己的大腿,伍桐苦着脸道,“老祭酒,小子就是过来接人的,你非要把晚辈拉进你二老的战局里吗?” 黄苏先生一伸头,啪的一下就拍在伍桐脑袋上,“董钰老头给老夫写的信里说你小子机变无双,老夫也想见识一下你怎么个机变无双法,你就说说这道题。” 其实国子监和伍桐没什么深仇大恨,老祭酒骂伍桐骂学院只是因为董钰多次拒绝了国子监的邀请,反而去了一个以算学闻名的天博学院,董钰可是儒道大家,这岂不是浪费才学。 相反的,国子监老祭酒还很欣赏伍桐的才学,这里指的不是伍桐的算学基础,指的就是伍桐的才学,在二皇子府里伍桐写的诗还有那首在秣陵凤栖阁出现的菩萨蛮。 这几首诗都是人间绝句。 所以老祭酒很期待伍桐的表现。 “什么题?”伍桐小心翼翼的问道,“别问太难的,太难的我不会。” 两个老人家对视一眼,“老夫二人辩的是人性。” “人性?”伍桐笑了一下,旋即脸上笑容凝固,“这有啥问题能辩的,你们老人家口味不要太重,盐吃多了可能得高血压啊。” 俩老头盐吃多了闲的才在这里辨问题。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老祭酒沉着脸说道,“你的人性本善还是恶。” 伍桐摸了摸下巴,这段时间经常往山里跑,胡子已经有几天没刮了,摸起来有着扎手,还挺舒服的。 “人性啊......本恶吧。” 伍桐看着俩老头小心说道,这肯定会得罪一个人了,那他就随便说了。 “小子,你说出你的理由,说完老夫就跟你回学院。”黄苏一拍巴掌干脆说道。 那这论点不是黄老先生的? 至于国子监的老祭酒,元丰的表情就扭曲了很多,“伍桐,你要是不老老实实说出个子丑寅卯,老夫可不饶你。” 人性本善才是元丰的思想? “呵嗯。”伍桐干咳一声,“在座的各位都有孩子吧?” “在孩子三五岁的时候,还没有善恶观念的时候是不是最喜欢搞破坏,没有任何意义,就是毁坏东西。”伍桐想了想,“好像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思无邪行却恶。” 元丰想了想自己儿子的小时候,越来越觉得伍桐说的对。 他这个人性本善的支持者都要叛变了。 黄苏拍着伍桐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说的不错,你真的认为人性本恶?” “也不是。”伍桐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个就说了。” “人性善恶都谈了几千年了,人也不是区区善恶两字能说的清的。好人也会做恶事,坏人也会做善事,所谓善恶哪有那么绝对。” 黄苏皱眉,老祭酒扶额。 这个理论倒是第一次听说。 第二百五十八章 请神 伍桐的丛林探险只坚持五天就结束了,他还没发现木耳,但是他找到了很多蘑菇,在学院里正由那些老兵照顾呢。 伍桐的任务从山林转移到校门,他要在这迎接董钰的老朋友。 老先生说都是相识好多年的老友不用那么客套,然后他就与黄苏先生还有另外几位先生躲在小阁楼里喝茶看小孩子们跳广播体操,把接待老朋友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伍桐。 伍桐坐在学院门口的凉亭,桌上放着瓜蔬果干,饮品糕点,在一旁还备了洗尘的佳酿。 这都是这几天接人接出来的经验,有的先生喜欢吃水果,有的先生喜欢酗酒,伍桐也不知道每个人的脾气,只好把所有东西一股脑摆上来。 今日还有一个先生要过来。 “狗哥,最近还能发现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吗?”伍桐举着酒盅放到嘴边,借着酒盅挡着一瞬间快速问道。 叶旺环视一周,摇了摇头,“在这里还没有人盯着。” “等会儿我进了学院,你去给太子送个口信,说我这里缺人。”伍桐想了想又道,“只要农夫庄户,其他的人都不要。” “好。”叶旺点头,学院内有无数老兵,总的来说安全还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大风起兮,官道上沙尘四扬。 伍桐急忙掀起纱帐扣在桌上,这几日风大,又没有雨,官道两侧常有沙石,伍桐都习惯了。 转过头看到一匹高头...壮牛。 刚才看着挺高的啊,伍桐定睛一看,嗯,不是牛高,是骑牛的人高,好家伙骑驴身上就跟正常人骑马一边高。 难怪要骑牛,这体重马它也驮不动啊。 不是,刚才起沙尘是因为这牛吗? 这牛跑的这么快吗? 伍桐和叶旺对视一眼,伍桐是满脸探究性的茫然,叶旺则是战意升起,这人粗看倒是看不出学识多少,但伍桐很肯定他应该挺能打的。 这位先生......还是壮汉顺口一些。 这位壮汉翻身下了高头大牛,落地就砸出了两个浅坑,伍桐瞪大眼睛看着官道上的坑,这路可是在建造学院的时候被几千个人夯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连跑几辆...几十辆马车都不会有痕迹的! 可这家伙.... 这身高,这体型,少说也有三百斤了吧。 伍桐半眯着眼,“请问您是?” “某家焦奉!” 这位壮汉一缕胡须,声音粗犷的喝道,他的语气自带咆哮属性,还附带百分之五十眩晕几率。 伍桐捂着耳朵,焦奉?焦奉不是董师的老朋友吗,董师的朋友还有这种生猛海鲜系的! “那个,您要吃点什么吗?”伍桐把瓜果递了过去,犹豫了一下又递给去了一坛酒,“喝些酒润润喉怎么样?” 焦奉推开酒坛子,拿起桌上的果汁,还是桃子味道的。 “味道不错,某家喜欢。”焦奉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轻轻的把果汁瓶子放下,“某家在学院教书可以畅饮这果汁吗?” 伍桐战术后仰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焦奉先生,他有点晕,有洁癖的肌肉猛男不能惹,“嗯,不知先生擅长何门经术?” “某家喜好花草烹茶,董钰叫某家来是让某家来教天文学。”焦奉轻声道,虽然他轻声也像春雷。 这... 伍桐咧了咧嘴,“先生先和我去见董师吧。” 伍桐暗暗摇头,焦奉的长相倒是无所谓,伍桐是看脸但只看女孩的脸,他现在只怕因为焦奉的原因弄得师生关系紧张。 董钰和几个老先生吃着伍叶记的糕点,饮着得意楼的新酒,谈天说地闹得正开心,低下头透过窗子看到往这边走来的伍桐。 董老爷子举杯道,“焦奉那孩子也过来了。” 黄苏喝着酒道,“焦奉,你当初在衢州捡的孩子,后来被甘前辈收养的那个?上次见面那孩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倒像是将军。” 隔座的几个老头也接着道,“也不知道焦奉这孩子继承了甘前辈的几成学问,当年甘前辈的星经可是天文学的着作,若是甘前辈尚在,学院的天文星学会更好。” “诸位先生这几日过得可好?” 伍桐带着壮汉焦奉来到了老先生们的聚集地,“你们聊,我就不参与了。” “慢着!”黄苏出言叫道,“你是学院的院长,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话你在旁边听着便是。” “现在院长是董师,我只是无名小卒。”伍桐微笑说道,不是他不想留在这里,而是他留在这里只能坐在焦奉的身边,这家伙看起来就很危险,要远离。 “站住!”黄苏指着焦奉身旁的坐垫,“就坐那里。” 伍桐揉了揉眉心,冲着叶旺挥了挥手,老老实实的坐下......不敢乱动。 “焦奉啊,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留胡子啊,怎么现在这么长了?”枯石先生扭着头问道,这位老先生号枯石,听说对着石头发了十年的呆,虽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但他肯定对着石头发了很长时间的呆,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都是狠人,不能惹。 早在董钰给伍桐的名册上就写了几个老先生的资料,在那个时间伍桐就把枯石先生列位不能招惹榜上的第一名了。 “先师说晚辈生的长大,不留胡须可惜了,随意先师驾鹤西去之后,晚辈就留着胡须。”焦奉抖着颌下的长髯无比哀伤的说道。 伍桐在一旁捂着耳朵,声音是真洪亮啊,这哥们是哪人啊? “甘前辈倒是在乎你。”林竹先生呵呵笑道,“你知道这学院是做什么的,你来又是所为何事吗?” “董师的信晚辈看了,董师说这所学院会成为天下最伟大的学院,他老人家不会骗人,所以晚辈就过来了。” “最伟大的学院?”黄苏撇了撇嘴,“董钰,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我们几个老家伙可做不到啊。” 董钰呵呵笑道,“这不还有一位年轻人嘛!” 伍桐直起身,看着几位老先生闪着诡异光芒的眼睛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董师,几位先生你们聊你们的就是,别带上我啊。” “小子,这学院可是你牵头弄得,现在想跑可没那么容易。”枯石先生冷笑道,“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你这小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乖乖的给我们养老吧!” 这哪是给学院请老师啊,这是给自己请的一群保护符啊! 这些先生若在,朝堂中还有谁敢放肆? 弘正二十一年九月二十日,天博学院再添三位教师。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伍家庄 早晨起来打开窗,阳光美美哒...... 吃完早饭打开门,风景也美美......哒?! 卧槽,这帮人是哪来的? 伍桐愣在门口看着外面蹲着的人,粗略的数了数应该有一百多人,蹲自己家门口干什么? 伍桐四处望了望,这些人也看向伍桐,一群人的表情出奇统一。 一个迷茫,一群欣喜。 “狗哥,快来保护我!”伍桐大喊一声,这么多人在门口眼神兴奋,像是恶狗看到了屎。 嗯......?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狗哥,不对,是叶旺从院里向外看了一眼,“哦,这是太子给你的农户。” 伍桐一怔,前几天好像是说过这件事啊,可这么多人自己也接收不了啊,挠了挠头伍桐又望向面前的这群农户,“诸位,可有长者能和在下解释一下吗?” 这群农户纷纷让开身形露出在后面石块上歇息的老者,老人家坐在石头上锤了锤胸口,“请县子恕小老儿不能请礼。” 这么大岁数还请什么礼,按照大周律法,以老人的年纪见到伍桐根本不用行礼,就是当今圣上过来了也得陪坐,挨踢都得忍着。 伍桐看着老人,没来由的心虚了三分,怎么说都是因为自己才让这群百姓过来的,“老人家,您怎么这么早就在这坐着啊?” “县子,小老儿本是陆家村的农户,昨日庄主通知俺们要来白凤山上元县子的宅子,这里就是俺们这些农户的新庄子了。”老人家的声音有些虚弱,不过看他的眼睛,精气神还不错,应该只是赶路累了。 “六叔,您去一趟学院把孙先生请过来,请孙先生给这位老先生看看身体。”伍桐蹲下身子,“老人家,还请进里面吃些饭食。”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恐怕早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吧。 让厨房给这些庄户做些早饭,伍桐就坐在门口等着太子大驾光临。 正如伍桐所想,太子刚下早朝就过来了,这件事他还得和自己解释一下。 “来坐。”伍桐拍了拍自己旁边的门槛,示意他坐下。 太子也不挑剔,自己的太子常服也不怕脏,连门槛上的灰尘也不吹一吹,直接坐下,伍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太子的侍卫,这群没眼力见的怎么都不会拍马屁啊,吹灰擦地走一波,飞黄腾达不是梦啊。 难怪你们只能当侍卫。 “我庄上的百姓都交给你了。”太子率先说道,“你要好好照顾他们。” 伍桐咬着草杆,呲着牙说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留吗?” “没了。”太子一愣,旋即激动道,“我留什么遗言!” “我如果没记错我是让你给我找一些会农事的庄户,没让你把一个庄子里的人都弄过来!”伍桐咬牙说道,“一百多人啊那可是!老子是哆啦a梦还是阿拉灯神丁啊,你真当我是万能的?” “不是吗?”太子反问道,“这个哆...哆啦a梦和阿拉灯神丁是什么?” “你别管这些没用的。”伍桐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你哪来的庄子?” “父皇说我们这些没有封地的皇子少了治理的经验,所以给我们几个人都分了几个庄子。我把我五十多个庄户都给你。”太子拍了拍手笑着道,“三弟倒是不管庄户,老二的庄子听说是管理的挺好,我也不会种地,就把所有事都给东宫的下人去管,可这几年每次都是最差的,这次有你,我肯定能赢一次了。” 伍桐转过头瞥了一眼太子殿下,“这事你和陛下说了?” “当然,我不会瞒着父皇,尤其是这件事一定要父皇同意才行,这样我就没有作弊的嫌疑了。”太子拍着伍桐的大腿狂笑道,“万事有你,我就放心了。” 伍桐盯着太子的脸看了好半天,“你二弟三弟都在白凤山里,你等会儿不去看看他们?” “你的课业还要多长时间?” “七天。”伍桐笑容诡异,“七天之后就知道他们能交上什么样的试卷了。说实话,我不是很看好他们。” “我听说你的课业是在山里抓昆虫?画地图?”太子皱着眉思考了很长时间,也没想出这个题有多难,“这题很难吗?” “难,也不难。” “到底难不难?” “一个人是完不成的,可四个人结成小组就能很轻松的完成。”伍桐奸笑着说道,“说到底真正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绘制地图,剩下的两个太笼统了,他们无论做成什么样,能不能通过都是我们说的算,只有绘制地图弄不了假,标准问题有标准答案。” “你说做不完是说单绘制地图他们都做不到?”太子奇怪的问道,和伍桐聊天总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呢,怎么他说的话怎么绕呢。 “白凤山方圆三十里,你真当一个月能绘制出详细地图,地图标准是要有等高线、标志物和特殊场地。一个月走遍白凤山记录高度和面积,你以为这么很简单吗?”伍桐冲着他一挑眉毛。 “行,我回去就这么告诉父皇。”太子点了点头,“前段时间朝中的大臣都要来学院兴师问罪了,质问你为什么忽然让他们的孩子去山里搞什么实地调研。然后你让董钰当了学院的院长,这才把这事给压下来。” “他们敢质问你,但是不敢责问董钰。” “欺软怕硬。”伍桐嗤笑一声,“谁让我在朝中没有地位呢,一个五品的县子怎么能惹得起他们那些三品以上的大佬。” “把名字都给我,回过头都在他们儿子身上找回来。”伍桐嚼着草杆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哥,你别闹了好不。”太子无奈的说道,“你还是想个办法怎么把我的庄户养活好吧。” “皇上怎么说的?” “我和父皇说了这件事,父皇说你被封为上元县子又回不去上元县,所以把我名下的庄子给你做庄主是很好的主意。” 真是封建王朝随心所欲啊,这皇子金口玉牙上下一开一闭,就有个庄子姓伍了? 伍家庄?好在自己不姓石,也不姓高。 可刚才太子说自己......回不去上元县了? 伍桐半眯着眼,看来周皇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留在京城了,可是他到底要做什么?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啊,难不成是因为青鸾? 或者是叶家? 伍桐沉吟半晌,“你庄子的庄户我会安排好的,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给你办了。” “就等你这句话呢!” 第二百六十章 祖师和局 “诸君,欢迎回家!” 伍桐张开双臂迎接返校的一百七十六名学生和教师。 “学生见过院长,见过先生!” 一百七十一名学生齐齐拱手请礼。 看着操场中肤色黑了几度的学生,这些人有一大半都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能背着行囊在山里跑一个月实属不易。 “诸君,和大家介绍一下学院新先生。”伍桐伸出手平指着先生们,“黄苏先生,董师的好友,精通文学擅长辩经;林竹先生喜好山水,国画大师;枯石先生喜文,最近他老人家正在编写前朝史记,你们若是有兴趣便去给他老人家磨墨;至于这位先生,姓焦名奉,别看他生的长大,却喜好花草,焦先生精通天文,这一门课你们升到二年级就会学到了。” 学生们齐齐望向焦奉,没办法,一群正常人里坐着一只...一头壮汉,身高八尺...不,这得一丈了吧,腰围也是八尺,这倒是真的。 这位先生看脸的话明显不像有学识的样子,更像是土匪。 而且和先生一样粗犷的还有学院旁边的石头房子。 这也是学生们返校之后看到的第一处不同,一尺见方的石块摞在一起加上一些灰色的泥就能盖房子,开什么玩笑! 等等,好像自己上课的教室和住的寝室都是这么建的,他娘的,这玩意儿结实吗! 伍桐也发现学生的注意力集中到学院新建的建筑。 “同学们,你们好奇那处正在施工的建筑吗?”伍桐指着那里忙碌的农户大声说道,“那里会是这个国家里最大的图书馆,等它建成你们可以去里面借阅书籍。” 图书馆的想法不是伍桐想出来了,但却是他提出来的。 焦奉的到来不仅带来了一个精通天文学的先生,他还带来了一个大天文学家的死讯和他一生的藏书,他将这些书都捐给了学院。 伍桐瞬间就想到了图书馆,他把这个想法提出来之后得到了几位先生的鼎力支持,董钰将自己的收藏都捐了出来,这两位一个是天文学家一个是声名远扬的大儒,家藏经书充两个图书馆都绰绰有余了。 “不过还要一段时间才行。” 伍桐挥了挥手,老陆等人小步跑了出来去接过一百七十六名师生的实践作业。 “放假七日,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伍桐微笑着说道,“七日之后还想在学院求学的人来便是,若是不想来学院也不会阻拦。” 董钰的老脸瞬间阴沉下来,他住着拐杖站在伍桐的身旁,低声喝道,“安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学院没了学生还是什么学院。” “看他们自己,若是无心在这里也是浪费光阴。”伍桐笑着说道,旋即冲着老陆那群收上作业的老兵喊道,“把地图给我看看。” 接过地图的伍桐伸出手压了一下,“你们坐下吧。” 学生们双脚一扭直接就坐在地上,老实说他们经历过早操已经不在乎地上的尘土了,而且学院的操场可不是沙地,伍桐可特意铺了一层草坪。 伍桐翻看了几张地图,嗯,等高线和地图标志都有,比例也在下面标注好了,这些家伙在细节处做的很好啊。 这东西可以去当详细地图用了,比伍桐在东宫里面看到了舆图还要详细。 伍桐拿着这群小子的舆图看了半天,这一百多人就坐在地上等着伍桐。 身后林竹打量了一眼学生们的表情,歪着头和身旁的枯石说道,“这群学生看起来很不错,不骄不躁,安于让他们坐下,他们连句怨言都没有,没有一个人面露不悦,老夫这次可能要收几个弟子了。” “老斑竹你竟然会有这种心思?”枯石卡巴卡巴眼睛,“老朽记得你当年可说过天下人太笨,给你磨墨你都嫌手粗。” “老夫现在也是这般说法。”林竹不屑的说道,“不过,老夫觉得这群孩子可以继承老夫的衣钵,总不能让我一身丹青书失传吧。” “老朽少个磨墨的童子,老斑竹你看哪个小子合适?”枯石努力瞪大眼睛往下望去,在下面的一百多名学生的脸上来回打量,“老朽看那小子不错。” “哪个?”不仅林竹,黄苏也探过头来问道,这群老先生一个个看着仙风道骨的,其实一个个极其恶臭,为老不尊,一身的小毛病。 自从这群家伙过来,伍桐家里的茶酒果汁总是不明消失。 “第七排第二个。” 枯石轻声说道,“老夫看这个孩子不错。” 伍桐转过头,“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学会千里眼了?他们距离咱们最少也有二十五米.....八丈,您这个年纪还能看清脸?” “老朽岂是腐儒?!”枯石先生大怒道,“董钰那个酸儒这把年纪眼睛才会花,老夫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耳不聋眼不花的,怎么会看不清人脸!” 纯粹是质疑一下,没想到老头这么大反应。 伍桐耸了耸肩,表示他啥也不说了,身后几个老头对着学院的学生挑挑拣拣了一阵,也不知道他们最后选到谁了。 “大家也都看到了,学院现在有了新的先生,科目会划分的更加精细。”伍桐望着天空,身后是学院的先生,在后面是他目前的心血,这所学院让他想到了他上辈子的大雪,如果没有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他穿越过来的话,现在的他应该准备实习了。 “但我之前说过,没有人会全知全能,你们也不要想着精通所有科目,从下学期开始,也就是年后,你们的课程会变的繁杂,我希望你们的知识面要广,但也要有精通的科目。” 伍桐想了一想又摊了摊手,“这么早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七日之后等你们返校之后在谈论这件事吧。” “解散!” 拍着手喊着解散,一百七十一名学生走出操场。 董钰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等着学生离去之后问问伍桐,什么叫想来便来,想走学院也不阻止。 伍桐低着头回答道,“这些学生有一半都是家里逼着过来的,先生的儒家,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逼迫的学习没有效果,只有自己喜欢才可以。” “等到他们能够自己决定,发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爱好就会变成动力在某一个方向上驰骋,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走到最远。” 董钰一怔,枯石和林竹挠头。 焦奉满脸都是胡子也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 只有黄苏,这个一开始就对伍桐的诡辩之术颇为赞同的老名家,在认真思索了伍桐的说的话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有祖师之资。” 第二百六十一章 父子骄傲 狄子旭和二皇子是朋友但也是君臣,学院虽然放了假,狄子旭也不好坐雍王的座驾回家,他归心似箭啊,已经有月余时间没有回家了。而雍王要去宫里拜见周皇,虽说皇家无情,但这种工作还是要做的。 狄公位列三大学士之一,狄府的大门还是很气派的,门口的门房眼睛也尖。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家大公子走在门口的路上,步行啊,自家公子啥时候受过这委屈啊! “大少爷,您就这么回来了?”门房甩着膀子跑了过去,顿了顿身形,“大少爷,您怎么黑成这个样子,那群学院它终于肯放您回来了?” 狄子旭从七月入学之后就没有归家,他和雍王殿下、宁王殿下一样一直留在学院学习。 上学三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家,上次伍桐让他们回家和家长汇报一声,狄子旭并没有回家,也没有让别人传话,他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喜欢自己决定,他会听取别人的意见,但最后都是他自己决定。 “什么叫学院放我回家了?学院这次放了五天假,我回家看看。”狄子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诌八扯道,“我爹最近什么时候回家?” “老爷都是申时六刻到家里的。”门房小厮腆笑说道。 “嗯。”狄子旭点了点头,“我娘呢?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夫人正在家。大少爷,自从你去了天博学院,夫人每日都以泪洗面,哭的不能自拔,要不是老爷拦着夫人,夫人他她老人家早就去学院找您了。”门房小声和狄大少爷解释这段时间府里的事情,旋即又小声劝着,“大少爷,您在学院里能学到什么啊?小人可听说学院的院长和您的年纪差不多,那能教您什么东西,误人子弟,大少爷,这次咱们就不回去了吧?” “为什么不回去?”狄子旭反问道。 “小的听说学院那都是骗人的,误人子弟,一百多个人有一大半都是朝中的人情,文臣武将推了八十个学生,这么长时间,人情都没了。” “你在哪听得这些话?”狄子旭清秀的脸上显露岔气,三个月的军事化管理,一个月的丛林探险让这个文管之子有了一丝煞气。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啊!”门房被自己少爷的眼神惊的退后两步,他发现少爷变了,看来学院真不是个好地方。 “董钰大家也是学院的院长,你难道没听说过?”狄子旭虽然没有回家,反对外界的消息可没有闭塞,他知道周报,也明白周报的作用,所以他才有此一问,若是门房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他这个从没有发过威的大少爷不介意拿这个门房展现自己的霸道。 “嗨,这事啊前段时间城里都传遍了,报纸贴的哪都是,小人哪会不知道,可谁相信,一个破学校还请到董钰大家?没人信。”门房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继续说道,“一个破学校而已,少爷你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这些人哪能教的了您,就是董钰大家也就勉强有资格教您。” 之前伍桐有一场课讲的就是夏虫不可语冰,当时董钰大家也去旁听了,他老人家对伍桐说的这个东西很是赞成。 狄子旭今日终于见到什么叫夏虫了,和夏虫摆了摆手,他觉得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等会儿和见过冰的大人谈谈吧。 申时六刻,狄英生坐着马车丝毫不差的回到家中。 狄子旭站在门前迎接,不是他孝心大发,而是家里暂时待不了,刚才进了门中,他的亲娘捧着自己脑袋留着眼泪,满眼眸都是关爱,舔犊之情溢于言表,可狄子旭突然很不适应亲娘的感情流露,所以自告奋勇出来迎接老爹回家。 狄英生踩着木凳下了马车就看到门口立着的儿子,大学士三步并作两步,仔细打量了几眼,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瘦了,黑了,也精神多了。” “进爹的书房聊。” 狄英生背着手进了家门,却听到身后没有动静,“子旭,怎么不回家啊。” “莫非,你见到你娘了?” 狄子旭点了点头,无奈苦笑,“我娘她的…攻势很猛烈。” “不错,还会说笑了。快进来吧。” 狄府书房。 狄英生一进书房的门就把袖口里的纸抽了出来放在桌上。 “子旭,你看这是什么?” 狄子旭站的笔直,闻言踏前一步看到桌上的纸,“这是儿子绘制的地图,不对,地图不是在安于手里吗,怎么会在爹您这里?” “上元县子派人送过来的。”狄英生笑着说道,“不只是我,所有家长都收到了你们的作业。” “儿啊,你来和爹解释一下这份舆图,爹在车上看了好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些线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这个是等高线,白凤山不算高,每两道线之间代表高度高了十丈。” “你怎么确定高度上涨十丈?” 说起这个,狄子旭就来了精神,他喜欢一些与数算有关的知识,这种测量山体高度是伍桐讲地图的时候讲的知识,在课堂上应该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个知识。 “爹,我和你说,这个山体高度是这么测量的……” “……”狄英生板着脸盯着儿子画的图开始思考人生。 “你说这个方法能测量高度,就凭这两个三角形?” 狄子旭点了点头,“对,这个就能测出来,虽然有点麻烦,但还是能算出来。” “两个三角形就能测量山体的高度…”狄英生抿着嘴想了半天,“明天爹把这幅图给国子监看看,这份舆图你们都测绘出来了?” “学院一百七十一名学生都绘出来了。” “为夫记得那些武将子弟可都不愿学习啊,在京城都是一方纨绔,在学院内能消停吗?” “三皇子把他们通通镇压了。” “三皇子…”狄英生点头,“三皇子嫉恶如仇。” “爹,儿子没给您丢脸吧?” “单凭这一副舆图,你已经是为夫的自豪了。”狄英生摸了摸儿子的鬓角,“来,再和爹说说你在学院里的事。”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下棋布子 国子监。 老祭酒看着桌子上的几张纸,又抬起头看向狄英生。 “狄大人,这是令公子所做?” “货真价值,犬子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走遍白凤山绘制出的地图。上元县子派人把孩子们做的地图都给我们送了过来。”狄英生捏了捏袖口,“元公以为这地图如何?” “很详尽,这个等高线的设定确实不错。”元老祭酒点了点头,用手指在地图上丈量了好一会儿,“萧尚书和老将们都看到这份地图了?” “学院的学生都要绘制,朝中的老将们应该是见到了。” “那你来我这干什么?你不应该在宫里和陛下商量今后舆图的标注吗,有了这份地图,之后看大周的舆图就不会迷路了。” 狄英生从袖中取出儿子画了好几个三角形的纸张,“元公觉得这方法真能测出山体的高度吗?” 老祭酒点头“确实可以。” “请元公解惑。” 老祭酒看了他一眼,对一旁的年轻人使唤道,“曹煜,你去把老夫房里的算经拿过来。” “元公,算经取来了。” 老祭酒舔了下手指,将算经翻开,指着书上的题对狄大学士说道,“你看这道题,今有望海岛,立两表,齐高三丈,前后相去千步,令后表与前表三相直。从前表却行一百二十三步,人目着地取望岛峰,与表末三合。从后表却行一百二十七步,人目着地取望岛峰,亦与表末三合。问岛高及去表各几何?答曰:岛高四里五十五步;去表一百二里一百五十步。术曰:以表高乘表间为实;相多为法,除之。所得加表高,即得岛高。求前表去岛远近者:以前表却行乘表间为实;相多为法。除之,得岛去表里数。” “这道题就可以算出山高,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可学校的人若是都能算出这道题,那学校的算学已经超过国子监太多了。” 老祭酒摇了摇头,“狄大人你现在就带着这份舆图去见陛下,想必还会有很多人已经在垂拱殿之中了。”老祭酒看着自己手里的算经,“听说天博学院要建一个图书馆,老夫这就去助上元县子一臂之力。” 狄英生看着老祭酒晃了晃脖子,随意的把算经揣进腰间,玉带上挂着一个金鱼袋还有一块羊脂白玉,算经和这两样东西显得格格不入。 老祭酒散漫惯了啊。 自己还是回垂拱殿当值去吧,老将和兵部尚书萧明远应该等急了。 学院放了七天的假,伍桐也在凤山别院度过非常清闲的几日。 这段时间伍桐每日在河边钓鱼,或者是和董钰学下围棋。 董钰是大家,可伍桐是个臭棋篓子,没下几盘董钰就没了耐心。 把棋盘一推,拄着拐杖扭着扭着就离开了,只留伍桐一个人发愣,这老头不是儒道大家吗,就这耐性怎么能教学生呢? “老人家脾气不小啊。”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捡起董钰丢下的棋谱自己开始打谱。 围棋果然很难啊。 伍桐对着棋谱猛挠头,董师真的不回来教自己了? 正当伍桐拿着棋谱一脸懵逼的时候,一只青葱玉指夹着白子落在棋盘上,余光之中,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手指和棋子哪个更白。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下棋?”语气平淡却有带着一丝的疑惑,声音带着沙哑又带着一种倔强。 伍桐从棋谱中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发苦,不过这丝苦涩转瞬间就散去了,“长公主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一个月已经到了,禁闭的时间过了难道我还要留在宫里吗?”长公主殿下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该你下棋了。” 伍桐点头道,“确实不适合再留在宫里,这一个月公主殿下都做什么了?” 伍桐看了看棋盘,捻起黑子就拍到棋盘上,反正他也不会下,和长公主下棋,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这一个月都在反思,也没什么事。”长公主把白子落下,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伍桐的脸,“大哥托母后给我送了一份餐,味道香甜,回味悠长。可宫里御膳房并没有能做出这顿饭的御厨,东宫的厨子技艺精湛可做出的饭菜要少些味道。” 长公主双手交叉拄着下巴,“伍桐,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智慧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做的这些菜呢?” 伍桐干笑道,“长公主过誉了,我也就是略有智慧。至于这个问题啊……” 伍桐把棋谱倒扣在桌上,一副疑惑之极的表情,想了半晌后又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长公主把棋谱捡起,“神奇海螺……你说我应该怎么感谢那个厨子呢?” “呃…厨子吗,您这身份地位还用在乎一个厨子?” “你身为县子都会去关注百姓,我去在乎一个厨子很奇怪吗?”长公主凤眸一挑反问道。 “厨子何德何能啊…”伍桐摇头感叹道,“我之前还在奇怪你怎么一个月都没来我家和青鸾说话,原来是被关禁闭了啊。” “你不知道?” “我刚知道。”伍桐低头蹙眉看着棋盘,“你刚刚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事。” “呵…”长公主的神色有些黯淡,伍桐避而不谈,她也不好咄咄逼人,“听说你把学校的学生赶到山里,现在又把他们遣散了?” “只是给他们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回家看看,顺便把一些不想学习的人剔除一下。” “学院里有闹事的人?” “没有。”伍桐摇头,“有二皇子、三皇子两尊大神在,那些勋贵家怎么敢炸刺?” “既然没人惹事,为什么你还要让他们回家可来可不来?” 伍桐看着长公主把自己对这件事的想法和猜测与长公主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懂了吧,我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你也不容易啊。”长公主摇头,“父皇可能会发现你的意图,你要小心。在京城能帮助你的人很少,和那些老权贵硬碰非明智之举,还是把学院做好,在朝中有立足之地再说其他吧。” 一个五品的县子,看着是不错,事实在那些大佬眼里只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勋爵而已,捏死他虽然不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但也不是很困难。 这也是长公主出言提醒伍桐的原因,他虽然才智无双,但在这些道道上,和那些老狐狸差的还是太远了。 伍桐望着远处的人影,“你看,第一个人不是来了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五子棋 元丰老祭酒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不过在他发现坐在这里与伍桐对弈的女子是当今长公主殿下的时候,这位老人家的气势瞬间消散了一半。 正所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 “长公主,你怎么在这?”元丰冲着伍桐眼神示意,快点把长公主请走。 伍桐耸了耸肩,拜托,这可是长公主啊,整个周国都可以说是她家的,他哪有胆子敢撵走她老人家。 “你们要谈事情?”长公主落子问道。 “嗯。”元丰应道,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劝长公主离开,只好疯狂飞眼。 伍桐也落下黑子,“长公主,我要和元老祭酒谈些事。” “我知道。”长公主淡然落子,“我在这影响什么吗?” “...不影响。”伍桐愕然摇头,一边给元丰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元老祭酒请坐。” 元丰思索了一下,将腰间的算经放到伍桐面前,“老夫听说你要建造一座图书馆,还放言说这会是天下最大的图书馆,老夫是来支援你的。” 伍桐看了看手中的棋谱,又看了看桌上的算经,“您老就支援一本书?” “有就不错了,你还敢嫌弃!”元丰冷哼一声,“你小子把学生都撵回家里又想做什么?” “都是家里逼迫过来的,让他们回家冷静冷静,过段时间学院再开学的时候,他们自愿过来才是真正的学生。” “可是你小子将他们的作业发到家里又是什么意思,你这手一出,那些小混蛋就是再不想来也要被家里的人踢过来。”元丰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学院到底教什么的,绘制地图,真亏你想的出来,不过你这个测量法倒是不错。” “原本就教数理化,现在已经变成综合类大学了。”伍桐随口胡诌,“赶明得请皇上把学院改成大学。” “看来董钰和黄苏他们的加入让你的学院焕然一新啊。”老祭酒看着棋盘脸色严峻,“你老实告诉老夫,天博学院到底能不能威胁到国子监?” 伍桐抬起头看了一眼长公主,自己捻了一颗棋子放在手里,“元老祭酒,在你眼里国子监是什么?” “国子监是大周的最高学府,没有之一。” “但你担心的是什么?”伍桐斜着眼睛看着老祭酒,“是担心学院抢了国子监最高学府的名号,还是担心学院里的知识太过残暴?” 从一开始,伍桐就有这种担心,在封建时代接受工业时代的知识,很难想象这个国家或者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伍桐想控制这个度,只要比鬼谷稍稍强一线就好,就目前来看,他对这件事还有信心。 绝对不会把工业的恶魔放出来。 元老祭酒忽然冷静下来,“上元县子你能给老夫解惑,你觉得国子监和天博学院会起冲突?” “原本不会,现在不好说。”伍桐仔细思考了一下,“另外我认为,有竞争才有进步,学院发展要是好了,国子监就会眼红,我建议老祭酒你不要压制,找个由头释放出来,升级师资加大力度,从成绩上找。” “你觉得国子监和学院必有一战?”长公主抬起头问道,听伍桐说话总有一种在听预言的感觉。 “不叫必有一战。”伍桐摇头说道,“而是叫学院必胜,国子监最好不要闹出事来,关上门好好研究一下学问。” “小子,你怎么知道学院一定会赢?”元丰咬牙切齿的说道,“在你小子的眼里国子监就那么不堪吗?” “并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存在即合理。”伍桐又落下一个子,“长公主,你输了。” 长公主看着棋盘,想不明白自己哪里输了。 围棋讲究金角银边草肚皮,伍桐的子都在草肚皮上啊。 元丰也盯着棋盘发愣,这上面满打满算都没有二十颗棋子,伍桐怎么就这么笃定自己赢了? “元老祭酒,有位哲学家说存在即合理,国子监的存在也有国子监的合理点,虽然我不明白光学语文有啥用,但你们肯定有存在的意义。”伍桐抿着嘴说道,对于古代,伍桐有很多想不懂的地方,比如为什么这些学语文的儒家,可以通过语文考试就能当上官,出了问题就用头撞柱子,只要露出死志就会有人给他立碑。 就特么没人想过问题就是这些想自杀的人弄出来的吗? 元丰是个老人精,他能察觉到伍桐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戾气,可身为国子监祭酒他不能让步,国子监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学府,一个新建的天博学院虽不能说是跳梁小丑,但绝不是国子监的对手。 虽然想出言斥责伍桐大言不惭,可话到嘴边就变了个模样。 “上元县子,等你学院开学之日,老夫能来旁听吗?” 伍桐点头,“天博学院有教无类,任何人都能在这里学习,您要听课自然是欢迎的。” “元老祭酒,我希望国子监和学院不要有任何成见,我们只是学问之争,没有深仇大恨,学问弱于人努力便是,莫要咄咄逼人。” “老夫用名誉担保,国子监绝不会行此下作之事!” 老祭酒虽然跳脱但还是一个颇为正气的人,他的话伍桐相信。 读书人下起手来可不留情,就喜欢玩阴的,伍桐必须要保证学院学生的安全。 老祭酒给伍桐上了一道保险。 别人都是先礼后兵,老祭酒和伍桐都选择先把话说开了在谈其他。 “老夫知道你的为人,也比较担心你。”老祭酒笑了一声说道,“现在,陛下应该在和那些将军大臣们商量舆图的问题。” “好歹也在这里学了三个月,这份答卷不知道他们还满意吗。” “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老祭酒笑眯眯的说道,“安于啊,就像你说的那样,国子监和你的学院没有门户之见只有学问之争,老夫其他事情上帮不了你太多,但在学问上面,来多少人老夫打回去多少。” “多谢老祭酒。” 伍桐拱手道,“伍桐在此多谢祭酒大量。” “不用客气。”老祭酒摆了摆手,有些拘谨的问道,“安于,你能和老夫说一下这局棋你为什么这么自信说自己胜了?依老夫来看,这明明刚刚开局,怎么会三十手内分出胜负?” “你看这,我的黑子已经连四个了啊。”伍桐指着四个黑子说道。 “是连了四个。”老祭酒点头,“可这和你赢棋有什么关系吗?” “我没说我们玩的是五子棋吗?”伍桐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一愣,盯着棋盘看了一下,旋即冷笑着将手指捏的咔咔作响。 “喂喂喂,别闹,这还有人呢!” “冷静冷静,不要动手!” “救命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又遇套路 枯石先生现在又多了一个爱好,自从喝了伍桐瞎炒的茶叶之后,他就放弃了乱七八糟都扔进茶里面的茶汤了,转而喜欢起这种简单的煮茶,就目前来说,他已经发现不能用沸水煮茶,最好晾一会儿。 不过他的这个爱好让伍桐家里的茶叶数量急速减少,不得已伍桐把制作茶叶的技术教了了枯石先生。 然后枯石先生又添了一项新爱好。 比如和孙景先生一起去采药,顺便试验一下还有什么叶子能用来制作茶叶。 伍桐作为学院教师中少有的年轻人,用来试毒最好不过。 但是伍桐本人很想拒绝这份工作。 “枯石先生,你这个...姑且把它当成茶叶吧,可你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用什么炒的吗?怎么和我告诉你的叶子不一样?” 伍桐看着面前茶杯里黢黑的不明液体,这东西会不会有毒? 枯石用小竹夹把茶杯送到其他几位先生的身前,“这是伍桐说过的黑茶,老夫用了几天时间终于炒制出来了。” 黑茶? 伍桐的鼻尖动了动,“我闻着怎么有一股糊味呢?你这茶不会是炒糊了倒上水之后全是炭黑吧,这就是涮锅水啊!” 董钰默默的把茶杯放下,黄苏在心里给伍桐点了个赞,枯石老家伙煮的茶根本就不是人喝的,还是伍小子最开始煮的茶好喝一些,还很有仪式感。 “胡说,老夫怎么会把涮锅水给你们喝!”枯石先生瞪眼怒道,你可以质疑他的学问,但不能质疑他的人品。 伍桐又看了一眼,皱眉憋嘴,这东西打死枯石先生他都不带喝一口的。 “枯石先生,咱们先把炒茶的工艺学会了成吗?”伍桐一脸嫌弃的说道,“还有不是什么叶子都能做茶,您也别整日跟着孙先生上山,孙先生是采药,您就是进去添乱的。” 林竹先生微微点头,这些话还是伍桐说出来顺口,他们这些人要是说这些的话,保不准枯石又要跟他们绝交,而伍桐根本不在乎老家伙绝交的威胁。 枯石冷哼一声,大叫道不识宝物,旋即将面前的涮锅水一饮而尽,捂着脖子良久没咽下去。 孙景先生伸出手在枯石先生脖子下一点,老家伙一下就把满嘴的涮锅水吐了出来。 伍桐摸了摸脖子,心想现在老人家嘴里应该全是炭糊味道。 “有人过来了。”焦奉先生的春雷声音非常有辨识性。 “有人过来就过来呗,我们这是学院又不是皇宫,也不禁人气。”黄苏一巴掌把面前的茶杯打翻自己去过小酒壶对着壶嘴美美的吸了一口,巴适得很。 “可那人是骑马进来的。” 骑马?! 伍桐刚要拍桌子站起来看看是那个龟孙,不料董钰先生的动作比他还要快,一巴掌拍在不太结实的竹桌上,直接就从竹椅上跳了起来,这哪还有一丝的柔弱,平时一副拄着拐杖等人搀扶的老人模样消失不见,现在的董钰就是一头张开鬃毛的雄狮。 “哪个混账敢在学院内纵马!”董钰大吼道,“焦奉去把那个混球给老子抓过来!” 伍桐看了看跳出亭子的焦奉先生,转过头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董大家。 “董师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伍桐小心翼翼的说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是和蔼笑容的董大家。 “学院就是学习的地方,就是陛下也不能坏了学院的规矩。”董钰怒哼一声,“安于,自从你前些日子把学生的课业交给了他们的家主,学院就不再是单纯学习的地方了,老夫此举就是要告诉那些人,学院永远都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他们玩心思的地方。” 伍桐挠了挠头,尴尬说道,“董师,这件事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吗?” “你小子还说,本来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你的学院根本不缺生源,老夫还想问你弄这出事做什么?”黄苏喝了不少酒,现在的舌头有些大,“你这招很昏啊。” “董师,这招真的很傻吗?” “你小孩子,这里面的道道想不明白也很正常,老夫当初就是不想费脑子和他们勾心斗角才离开官场的。” “我不懂,董师您就懂了吗?” 董钰一巴掌拍在伍桐脑袋上,“小子,你还敢质疑老夫,等会儿老夫再找你麻烦。” “焦奉,那个纵马的人呢?”董钰没有拄着拐杖,握着手里像是提拎棒子一般走了出去。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亭子里的妖魔鬼怪,几个先生醉了一般,研究学问的也有一半,现在智商在线的只有董钰和焦奉了,他叹了口气也跟了出去。 焦奉和董钰两个人真的是默契满分,看他们一个人按着壮汉,另一个人用拐杖敲他的后背。 “慢着慢着。”伍桐慢悠悠走过去,“董师,你再打就把他打死了。” 董钰看起来很生气,其实下手还是有轻重的,而且老人家爱的鞭挞嘛,不会很痛的。 被焦奉按在地上的骑士抬起头看着伍桐欣喜道,“上元县子,末将奉命请你入宫。” 伍桐看了看骑士的脸,有些眼熟,“吴大哥,你不在皇宫里当差吗?” “末将接令请县子进宫。” 伍桐刚想答应,可是被董钰拦了一下,伍桐拍了拍老人家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是皇上的意思?” “陛下急诏,所以末将纵马赶来。” “急诏?”伍桐想了一下,“怎么不是童贯过来诏我?” “童公公...不能骑马。” “嗯?”伍桐一怔,旋即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道,“哦,哦哦,他确实骑不了马。” “县子,您赶紧和末将去宫里吧。” 伍桐抿着嘴笑了一下,“董师,我去一趟宫里。” “小心些。”董钰担忧的提醒一句。 “放心吧。”伍桐扶起姓吴的宫中侍卫,“吴大哥,您就一匹马?那等我一下,我去取我的坐骑。” “对了,刚刚董师定了规矩,学院之内禁止纵马,你还是牵着马出去吧,在学院门口等我。” 辰时正,两人两马从天博学院的门口向京城疾驰。 自白凤山到京城皇宫足有二十多里地,这其中又有近十里的山林小道。 吁—— 伍桐勒紧缰绳,小黑也顺从主人的心思,乖巧的停了下来。 吴侍卫脸色焦急,“县子,怎么不走了?” “我想看看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伍桐露出一丝笑容,“吴大哥,你知道人在说谎时会有什么变化吗?” “什么?” “眼神飘忽脸会变红。” 第二百六十五章 也是传召? 伍县子没有其他本事,就是保命的本事一流。 从小黑身上跳下来,伍桐把小黑背上的弓弩取了下来,掰起望山,扣满了弦对着姓吴的侍卫,这是老七出品的强弩,别看宫里的羽林卫甲胄坚韧,精钢打造的箭头可以轻易穿透他的甲衣。 “吴大哥,你我是老交情了,进宫几次,出入东宫都是你给放行,说吧,你受了说的指使?” 吴侍卫脸色焦急,望了一眼山路尽头,转过头急道,“县子,你这是何故,陛下召见的急,请快些上马。” “咱们好好谈谈,说完再去。”伍桐的硬弩一直指着吴侍卫,“是谁让你来的,是皇上,不对,是鬼谷的谁?也不太像,鬼谷的消息传得应该没有这么快。” 伍桐眼珠转了几圈,“是鬼谷在世俗中还有门路?或者你是魏国的人?” “县子,末将真是陛下...” “你再这么说我就扣扳机了。” 吴侍卫翻身下马,冲着伍桐拍了拍手,身上甲衣咯咯作响,“县子,你又不会武功,直接和末将过去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说出来了呢,咱们哥俩说说笑笑的不好吗?” 脑袋后面肯定有根骨头位置不太对的侍卫将头盔扔到地上,面上的焦急之色没了不说,眼眸之中的神色也是好奇,“县子有大智慧,末将是听说过得,可末将还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末将不是奉陛下之命来请你入宫的?” 伍桐原本看透一切的睿智目光突然一滞,变成卧槽我就随口一说就真的应验了的表情,“吴大哥,你太急了,在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应该那么热情的。我听说宫里的侍卫都是像刨祖坟一般调查家世,你是怎么躲过这种政治审查的?” “很简单,我吴家久居京都,世世代代都是良民。” “那你为什么叫无良?” “不要注意这些细节。” 伍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难怪我们一直都定一些什么五年计划十年起步一百年不动摇之类的,感情这根在古代就有了啊。 “朋友,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家真是鬼谷的?”伍桐很紧张的问道,妈蛋他就知道鬼谷肯定不是他认为的中二组织,看来他们为了颠覆世俗王朝还留了不少后手啊,伍桐更没想到的是鬼谷在世俗王朝里还插了不少钉子。 “家里先祖是鬼谷的门人,我小时候背的家里的祖训就是这个,不过后来我都快忘了,三十多年末将都没见过鬼谷的人,而且家中长辈把鬼谷说的像是天上的仙境一般,末将弱冠的之后就不信了。”吴良侍卫撇了撇嘴,旋即露出一副忌讳颇深的表情,“不过,去年末将真的见到了鬼谷的人,从那以后末将就对那个鬼地方充满忌惮。” 伍桐眨了眨眼,“吴大哥,你收到了命令是什么?” “没头没脑的,家里传信说你做的事违背了鬼谷意愿,所以让末将把你送到京城红尘阁。”吴良耸了耸肩,“县子您就去走一遭,让末将完成家里的指示。” “朋友,你为了你的任务就把我往绝路上逼啊。”伍桐低着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弩箭,还上着弦,最起码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不对,你这么简单就把事情全告诉我了?有诈吧?” “县子,您都知道末将是听鬼谷的命令了,末将还有什么事能瞒着你。”吴良赔笑着说道,“县子,您能和末将说说您和鬼谷有什么关系吗?” “嗯...”伍桐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算是相爱相杀?” “家里给的消息很模糊,末将脑子也不好使,只能出此下策。” “怎么鬼谷见人都喜欢在青楼呢,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县子,现在能和末将过去了?” 伍桐用硬弩挠了挠额角,“哥们,你找我直说鬼谷的人找我不就行了,我也不是没赴过约,你说你弄出一副想半路截杀我的架势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董钰老爷子都要在学院弄死你了!” “末将说了,末将脑子不好使。” 伍桐叹了口气无奈的拍了两下手,叶旺扛着横刀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一脸杀气的盯着吴良,“道长,杀不杀?” “先押着,到地方再放了。”伍桐收起弓弩,妈蛋拿着这东西还真有点心理压力,“去红尘阁。” 董钰老爷子洞察一切,此刻正担心伍桐的安危。 “安于明明知道那个羽林卫心怀不轨,还大大咧咧的跟着他去了。”黄苏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他现在闲着没事干,伍桐也不好天天盯着他们,在屁股后面催着几位老先生备课是对他们学识的侮辱。 又不用备课,所以这几日黄苏先生一直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 “叶旺也跟着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问题不大,来喝口酒。”黄苏大笑道,“那小子比泥鳅都滑溜,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被算计到,董老头你信不信,现在他和叶旺正把那个羽林卫按在地上打。” 董钰突然笑了一声,“或许吧。” “又有人来了。”焦奉的年纪不大辈分又低,在老一辈饮酒品茶谈天说地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端茶看门。 “这次又是谁?”董钰怒吼道,刚才的羽林卫已经让他很恼火了,再来一个他这个好先生也是会杀人的。 谁说读书的文人就不砍人的! 童贯就是在几双眸子的凝视下觉得很不舒服,他又不是犯人,“董大家,您这么看着老奴是何意啊?” “你不会也是来找安于的吧?”董钰掂量掂量手里的拐杖,等会儿这么抡出去也不知道顺不顺手,“也是召他进宫?” “老奴是奉陛下之命召上元县子入宫的,烦请董大家通报一声。”童贯呵呵笑着道。 “来不了了。” “谁来不了了?”童贯的笑容一呆,“上元县子到底在哪?” “刚刚被一个宫里的人叫走。”董钰低头摸着拐杖说道,“现在应该到京城了。” “有人叫走了上元县子,现在已经到京城了?” 童贯陡然一惊。 “不好,有人要害上元县子!” 第二百六十六章 盗火 京城的青楼伍桐还没来过,算一算,京城中没有柴荣这种狐朋狗友还真是遗憾啊。 不知道京城的妓女和秣陵的有什么不同。 红尘阁啊,鬼谷在俗世的产业还真是接地气啊。 伍桐搂着吴良的肩膀小声道,“这里面那个清倌人最有名?” “嘿嘿,县子也好这口?”吴良呵呵笑道,看来都是同道中人啊,喜欢这行的男人都不会太坏,因为太坏的没心思玩女人,他突然对自己活命这件事抱有希望。 “少废话,快点说。” “红尘阁的清倌人当属寇玉儿,不知有多少贵人为她一掷千金而不得其面啊。”吴良抬眼偷偷看着伍桐的脸色,一边小声介绍道。 “你说,鬼谷的朋友会不会把她送给我?” “县子,我看你平时挺聪明的啊。” “我现在就不聪明了吗?”伍桐眨了眨眼睛,目露凶光。 “县子聪明绝顶。” “你在咒我。”伍桐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好恶毒的诅咒啊,六叔,你把他的脑袋给我剃了,不要全剃,就中间这一块,剃出一个缺口就行了。” 叶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横刀,又瞥了一眼吴良的脑袋,重重的点了点头,“明白。” “等会儿跟上来。”伍桐小声吩咐一句,自己露出职业假笑走进了红尘阁。 现在的伍桐已非当年的穿越小白了,和老鸨交流得心应手,三言两句就把鬼谷主人的位置找到了。 可惜的是在他们都没有注意的角落里有一个人看见了走进青楼的伍桐。 “请问,是你们要的烧刀子吗?” 伍桐端着酒轻轻拍门。 “我们并没有要什么烧刀子!”一个年轻人猛地拉开房门,面带愠气的叫道。 “伍先生有顽童之心,阮象,让伍先生进来吧。” 伍桐拎着两坛烈酒笑嘻嘻的挤进门,“这个朋友怎么称呼?” “老夫姓阮,乃鬼谷五字之一,本来老夫隐居江南不理世事,可是伍先生最近做的事让老夫不得不出来见你。”阮老怪人半躺着说道,看他脸上的老年斑就知道这个老家伙最少活了七十年。 “老先生不住在鬼谷?”伍桐坐在地上,随意靠着酒坛说道。 “你对鬼谷很熟悉啊,哈哈哈。”阮老怪人大笑几声,“老夫因为身体原因受不了鬼谷的气候,所以久居南方。” “南方潮湿,要注意驱寒祛湿。”伍桐和鬼谷的阮姓老人像是老友一样交流谈心,这让一旁的年轻人阮象大为吃惊,自己的爷爷已经多少年不见客了,难道这个姓伍的先生实际年龄要比面相多很多? “鬼谷那个地方,一年有半年被雪覆盖,老人家的身体确实扛不住。”伍桐摇了摇头,拉过两个海碗,倒了两碗烈酒,“老人家,不知道还能不能饮酒啊?” “哈哈,哪有见酒不喝的道理!”阮老怪人敲了敲自己的牙,表示自己还能再来几块肉,“你连鬼谷的位置都知道?” “猜的。” “猜的这么准?”阮老怪小抿了一口烈酒,憋着嘴不肯让酒气冲出来,隔了良久他才打了个酒嗝继续道,“你是从鬼谷跑出来的?” “不是。”伍桐摇头。 “老夫看到你教学生做的地图了,你不觉得你做错了。” “何错之有?”伍桐端着酒碗奇怪问道。 “你的学识和鬼谷同出一脉,这无上大道岂能传给凡夫俗子,你这是窃天之功化为己有。”阮老怪的眼睛更加浑浊了,这双老眼扫过伍桐到让伍桐惊了一下。 “学问还要设门墙?”伍桐皱眉,“那不知什么人才能学习?” “鬼谷子弟自然是有资格的,尘世间的这些皇室也有资格,世家嘛勉强也能算上,除此之外没有人能配得上你的学问。”阮老怪低声喝道。 “哼。”伍桐轻哼一声,“鬼谷对世界有什么了解吗?” “天似笼盖,地如棋盘。东之极尽处是海,南之极尽处也是海,西北两方老夫没有去过,想必也是海。”阮老怪又道,“祖师说天地如鸡子,地如蛋中黄。老夫不理解,但祖师不会出错,想必是老夫见识浅薄,不能理解祖师深意。” “四周是海没有错。”伍桐指着西方说道,“向那边走首先碰到的并不是海而是另一个国家,见到另一种风土人情。” “请先生指教。” “你觉得知识要被少数人掌握,可有什么理由吗?” “凡人得到武器会让天下不得安生。” “明白了。”伍桐点头,“刚才我们说到西方,其实西方的神话虽然傻了一点,但也有不错的,我和你讲一个神话吧。” “说啊西方有一个神他叫普罗米修斯,这个人偷了天界的火种给人类,所以人类才得以有火,不过这个人也被宙斯,你可以理解为西方的皇帝,他就是神的皇帝,总之普罗米修斯盗火引起了宙斯的不满,然后宙斯就把他钓到山上,让一只鹰去啄他的肝脏。” 阮老怪听得很认真,中途他有好几次都张开嘴欲言又止,伍桐都以为他会出声打断自己的故事,可没想到老家伙的涵养真不错,直到故事说完才开口。 “胡说,火种明明是燧人氏钻木取火得到的,哪里是什么天神所赐!”阮老怪大怒道,“哪有什么神,要真是有神,也是我鬼谷能被称为神,还从天上盗火,还被惩罚,瞎说八道,西方的故事都这么傻嘛,这么宝贵的都是神给的,他们自己就不会创造什么吗!” 老头说的有道理啊,伍桐暗暗点头,这思想觉悟,伍桐都有些怀疑老头是不是穿越过来的了。 “我说这个故事不是让你抨击西方的。”伍桐给老人家面前的酒碗斟上酒,“我现在就像是普罗米修斯,而你就像是宙斯。” “你们认为我不应该把我知道的东西和普通人分享,就像是宙斯不想让人类拥有火光一样,故事最后普罗米修斯是被宙斯惩罚了,但是,我不是普罗米修斯,你们也不是宙斯。” “你们没有资格审判我,而我也不是乖乖的让你们审判,不去反击。” “知识就像是火光,会照亮人类前行的路,你们把灯捂在手里,可我却高居着灯,你们是害怕了。” 伍桐冷笑道,“老人家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阮老怪又恢复成刚刚淡然的模样,小小的抿了一口酒,靠在凭几上轻轻的扭动了几下,“好小子,你和鬼谷不一样啊,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伍桐举着酒碗敬道,“我等着。” 第二百六十七章 被抓现形 当伍桐说出自己就像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的时候,伍桐都小小的恶心了一下,自己可不是什么伟光正的人,顶多是个仍有善心的普通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小子你知道鬼谷是怎么的存在吗?”阮老怪吧唧吧唧嘴,这个烧刀子的酒不错,他得好好品品,“你知道鬼谷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五百年就没有什么后手?” “有个屁的后手,不就是利用皇家世家的心理吗!”伍桐反唇讥笑道,“依我的的推测,你们鬼谷应该有二十年的科技进展不顺利吧?” “你怎么知道?五百年前祖师在鬼谷开宗立派,留下了无数箴言,有许多都被验证成功了,也有很多没被验证。”阮老怪闭上眼睛想了半晌,“比如世界是由分子、原子构成了,金银铜铁都是由分子、原子构成了,可我们五百年也没发现到底什么原子。” 伍桐的心脏猛地停跳,呼吸急促瞳孔放大。 呼—— 呼———— 伍桐腮部的肌肉拱起,眼睛通红的盯着阮老怪,终于证实了,鬼谷的祖师爷也是一个穿越者。 可那个小屁孩究竟教了鬼谷什么东西啊! “老人家。”伍桐死死的把着自己的手腕,克制自己不要去掐那老头的脖子,这老头还不能死,“你知道重力加速度是多少吗?” 阮老头摇了摇头。 “酒精的成分是什么你知道吗?” “孟德尔的试验是什么?” “三角函数和平面角你会吗?” 阮老怪嘴里叼着肉丝,神情惊愕,“伍先生,你说的这些老夫都不曾听过。” 那鬼谷的祖师到底特么的是小学生还是初中生,他喵的怎么会弄出这么邪乎的组织,他他妈不会真是中学二年级的小鬼头吧。 “老人家,鬼谷现在所做的事是你们祖师想做的吗?”伍桐忍着因为剧烈喘息弄出的肺疼,他已经知道鬼谷祖师是个什么玩意了,为了爱与正义为了世界和平,他确实有义务要解决这个未曾谋面的老乡弄出的麻烦。 “祖师说世界太无聊,人心太复杂,对了天下苍生,还是要把关键的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们特么就是这么掌握的?”伍桐的眼角抽了抽,妈蛋,这群人的阅读理解能力是和谁学的啊! 还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自己把学院弄好了,再以后鬼谷闹出事伍桐也不用多费心了,派学生去解决就是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老人家,伍某告辞!”伍桐拍了一下自己带来的另一坛酒,“不能空手上门,这坛酒就给老人家泡酒吧,刚才我发现您好像有风湿骨病,弄点蛇泡酒里,一天喝三钱,慢慢就能调和回来。” 阮老怪挣扎了一下,七十多岁身体确实是不能鲤鱼打挺,老人家招呼孙子,“阮象,拦住伍先生。”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伍桐转过头看着地上半躺着的老头,“老人家,你这什么意思?” “刚才你与老夫说了这么多,聊得都是鬼谷的事情,老夫险些忘了找你过来的初衷。”阮老怪叹了口气,“老夫不是代表鬼谷来斥责你的。” “鬼谷有个屁的资格斥责我!” “鬼谷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老夫在江南这才略有耳闻,因为你的学院,老夫对你也有了好奇心。和你聊了聊,老夫觉得你和鬼谷的思想不同。” “毕竟我没想过害人。” “鬼谷五百年覆灭三个七个国家,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闲的。”伍桐没好气的说道,“人家活得好好的,你就给人家灭了,不是闲的是什么?” “不谈鬼谷了,现在伍先生你的状态不适合谈鬼谷的事情。” “非常不适合。”伍桐摇了摇头,“少说废话了,您之前说你是代表自己来找我的,不是代表鬼谷,这是什么意思?” “伍先生,这是老夫的孙子,名叫阮象。”老头子脸色一般带着严厉轻声喝道,“阮象,还不见过伍先生。” 见过?这都见了快一个时辰了,你才想起来介绍? 看这孙子也有些无奈,“阮象见过伍先生。” 伍桐挥了挥手,“老人家还是说说你想干什么吧。” “伍先生觉得老夫的孙子如何?” “还说得过去,相貌不错,既然出身鬼谷,想必学识也不错。”伍桐点头说道,他是看不惯鬼谷的行事,但对进行现代化教育的组织,虽然只是中小学教育,但伍桐也不能否认他们的知识面还是比较广的。 “老夫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阮象能否去天博学院学习?” 看着老人家殷切的眼神,伍桐的眼皮又抽了抽,他娘的,你就为了让你孙子去学院? 这...老子还以为你是鬼谷过来劝降的,弄得这一出很有意思吗? 你要干什么就不能早点说吗? 伍桐拍了拍自己胸脯,“老人家,你以后要是有事就直说好吗,为什么要聊其他的东西让我反感呢。” “老夫确实出身鬼谷,这改不了。老夫也没想隐瞒。”阮老怪摆了摆手,他的孙子将他扶起,老人家拂了拂心口,“老夫也知道你和鬼谷的矛盾,这一次见你也是走的鬼谷的路子,这些都绕不开。” 伍桐也不知道老人家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不过也明白了吴家真的只是中间人,那吴良的命也可以保住了。 又能少背一条人命,伍桐还是很轻松的,作为一个现代人,伍桐是很有法治关系和心理负担的。 阮老怪指着扶着自己的孙子对伍桐笑着说道,“伍先生,不知我孙子能不能进入天博学院?” “这个您不应该问我。” “哦?那应该问谁?”伍桐拒绝在意料之中,可听这话又不像是全盘拒绝,似有转机,“还请先生明言。” “天博学院有教无类,面向天下招生,只要过了招生的考试,学院一律向他们敞开怀抱,一视同仁,不会去追究他的家庭和政治成分。”伍桐摇了摇头,报纸上不是说过很多次吗,怎么还有人不相信,“只要这位孙子能够合格,就算你们是鬼谷的人,我也不会阻拦。” “先生高义。”阮老怪甩开孙子的手,努力站直身体向伍桐一拜,“先生果真非常人也!” “行了,学院一年一招生,不会为任何人破例,明年的七月份入学,六月份会有试题公布,好好学习吧。” 伍桐冲着老人家拱手告辞。 阮象这个小年轻的满脸怒气,“爷爷,这人也太无礼了些,咱们家要见他还用这么大费周章,直接召他不就行了。” 阮老怪摆摆手,咳嗽一声说道,“这人不是普通人,他和祖师同承一脉,依刚才他的反应来看,他的学识似乎更在祖师之上。阮象啊,爷爷残老之躯脱离鬼谷,就是不想你再受到识障,跟着他对你有好处。” “可是,咱们家已经和鬼谷没有干系了,这次冒用鬼谷的名号会不会被鬼谷发现?” “不会,吴家是爷爷扶起来的,他们不忠于鬼谷,只忠于老夫。”阮老怪呵呵笑道,“而且此事一了,伍桐若是下不定决心,周国的皇帝也会杀了吴家的,线索一断,没人会知道我们爷孙。” 伍桐从楼上走下来,听到抚琴之声才恍然想起一事,这老头竟然没找清倌人陪酒,真是不风流。 没有见到京城名妓、红尘阁的清倌人寇玉儿长什么样子,伍桐颇为遗憾,正摇头感叹着,不觉间耳朵攀上两朵寇色指甲。 “好啊,伍桐,你都敢背着青鸾姐姐上青楼了!” 又惊又怒的少女声音让伍桐身体紧绷,一种做了坏事的感觉油然而生。 上青楼什么都没干传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别闹了,疼!”伍桐握着捏在自己耳朵上的手,偏过头仔细一瞧,“是你?!”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绘图 吴良和叶旺双手都拎着三五纸袋,这里面都是果干甜品,全是小姑娘最喜欢的东西。 吴良冲着叶旺飞了飞眼色,请求互动。 叶旺瞪大眼珠努力解析了好一会儿,摇头,表示自己看不懂。 “叶大爷,县子他好像很擅长对付女子啊,我们羽林卫禁军的圈子都传遍了,上元县子去公主府都不用通报。” “...这是真的。”叶旺也不会说其他的话,只能点头承认这是事实。 “可末将听说县子还只有一位娘子。” “也是真的。” “那这位小姐是怎么回事?”吴良扬了扬下巴,“没看出来县子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 “少说废话,拎包吧。” “叶大爷,末将还真没看出来,您竟然是县子背后最默默无闻的男人。” 伍桐伍县子现在为了消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老乡的事实,所以和云鹦丫头玩玩过家家,转换一下心情也好。 “云鹦,你是看到我进去一直在这等着的?”伍桐很好奇这个小丫头是怎么在青楼的门口堵到自己的。 风评被害是小事,毕竟自己在里面也待了很长时间,男性风范毋庸置疑。 “雁姐姐让我出来买些日常用品,正好就看到你进了青楼。”云鹦捏着鼻子在伍桐身上嗅了嗅,“一股脂粉味道,好刺鼻。” “胡说,这明明是老头子身上的死气。”伍桐皱着眉闻了一下,有些嫌弃的说道,“还有一股酒味,可就是没有脂粉味,你哪闻出来的?” “你去青楼干什么?”云鹦眨了眨大眼睛状似天真的问道。 “我说有个老变态在青楼约我你信不信?” “约你在青楼见面?”云鹦一副鄙视表情,“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伍桐现在很想拍死那个老混蛋,鬼谷的人都是骚包,和人见面都约在青鸾,就不能约在得意楼吗,还能给自己创收。 “没开玩笑,真的是有人请客我才过来的。”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过身看着两个跟班满身的纸包,嗯,这个年代没有后世的硬纸袋,所以吴良和叶旺两个人还得托着纸袋的下面,这种纸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碎了。 “云鹦啊,瓦舍现在生意可好?” “好的不得了,雁姐姐每天都很忙,陆姐姐也忙着教人抚琴,只有我没事,只好照顾两位姐姐了。”云鹦眼珠滴溜溜一转,“伍公子,我能去你家里看看小昊吗?” “可以,不过他现在只会嬉笑,你要和他玩可能会很无聊。” “不会,我就是看着小家伙也会很开心的。”云鹦嘻嘻笑道,“伍公子,你去青楼这件事我不会和别人说道,嗯,青鸾姐姐我也不会告诉的。” 伍桐轻轻摇头,这丫头还没长大啊。 “县子啊,伍县子你怎么在这里,老奴...”童贯在京城的大街上寻到带着妹子逛街的伍桐,身后还有两个捧着包裹的...跟班,童贯一见到穿着羽林卫甲胄的吴良,瞬间气血翻涌,怒气上头,“吴良,你怎么在这里?” 呃... 我去,还有这个麻烦。 伍桐一巴掌拍在脸上,大脑急速运转,飞快的想了一段完美的理由,“吴大哥有事找我,他想找我借钱,十万火急,没办法才在学院纵马的。” 借钱?吴良升起满脑袋问话,可一思索,吴良的昏脑壳灵光一闪,县子,您趁火打劫不合适吗? “这不吴大哥现在给我打下手准备还债呢吗。”伍桐露出一丝诡笑,既然和鬼谷扯上了关系,那总是要消财免灾的。 童贯摆了摆手,急着说道,“下次在治你的罪,伍县子,快随老奴入宫吧,老奴找您就用了好半晌,陛下已经等急了。” 我擦嘞,皇上竟然真的找我。 “吴良,你受累一下,京城的瓦舍你知道地吧,把这位小姐还有这些果干,等会儿你在去伍叶记拿些糕点,一起送到瓦舍。”伍桐冲着吴良说道,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我这边有事,今天只能陪你到这了,注意安全。” ------ ------ 垂拱殿中周皇正和衮衮诸公盯着面前的无数张地图面露沉思之色。 兵部尚书萧明远、工部尚书曹岑和李、宋两位老将军神色焦急,时不时的就要问一句,“陛下,伍桐怎么还不到?” 周皇也被他们几个问的烦躁了,“来人啊,快去问问上元县子怎么还不到?” “到了,到了,陛下,老奴将上元县子带到了。” 童贯气喘吁吁拉着伍桐,“陛下,上元县子到了。” “童伴伴,你怎么这般模样?” 周皇看着大太监的样子微微发愣,宫里的人都注重仪表,何曾衣冠不整,这是要被参的。 “回陛下,老奴寻上元县子寻了半晌,因此迟了,请陛下责罚。” “伴伴费神了。”周皇微笑道,“伍桐,你今日去了何处,让童贯这么费力才找到你。” “臣只是在城里走了走,哪知道陛下召见啊。”伍桐弯下身子暗暗撇嘴,谁知道你啥时候找我,我不在家也怪我喽? “闲话少说。”周皇拂袖,不屑于和伍桐打嘴仗,“你知道朕为什么召见你吗?” 伍桐瞥了一眼桌案...皇帝用的桌案是不是应该叫龙案?算了还是正常叫它吧,“是为了学生的课业?” “这绘制地图的方法是你教的,工部、兵部和军方都想要这个方法。”周皇犹豫了一下,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己好歹也是个皇上不能豪取强夺不是,多看伍桐的自觉,如果他不自觉,那周皇就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想学也行啊,明年让工部、兵部和军方的人去学院学习就好了。”伍桐发现自己不太明白他们的脑回路,天博学院也不看学生的来历。 萧明远和李宋两个将军向伍桐的眼神更像是猛兽看着猎物。 “小子,老夫现在就要学会这个,不是老夫要学,是让军里的斥候学会,这样前线的地图误差就会降到最小了。”李老将军用处军中将领祖传的功夫,瞪眼怒喝。 伍桐摆了摆手,“李老将军,学院的学生可是苦学了两个月之后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绘制了这幅地图,你想让你军中大字不识一个的斥候来学这个。”伍桐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今年招生的时候您和宋老将军送进来的四十多个学生,学识参差不齐,要不是不能退货啊,我早就想把他们撵回家了。” “哈哈哈哈——”老将军不以为耻的大笑道,“我们习武之人哪会舞文弄墨啊,就送进学院的那些臭小子,都是小时候老夫几个逼着学的,哈哈哈,那可都是老夫的心血啊,爷爷和爹都是握惯了刀和枪的,孩子能握起笔老夫已经很开心了。” 确实,将门虎子,一脉传承。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女人的直觉 “小子,你就老实说,到底能不能教?” “能教,得认字。” “斥候能不能学?” “能学,得认字。” “老夫明年往学院送一百个军伍汉子,你接不接?” “接,只要他过了考试。” “考试吗,很简单吗,这次考试都过了,还怕下一次吗?哈哈哈,伍桐,说话算话啊,老夫这就回去点一百斥候。”李老将军大笑道,自信满满,仿佛已经把他手下的兵安排进学院了。 几个月前的招生,最开始是担心生源不足,朝中很多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向学院介绍了很多人,李老将军他们送进去的子弟呢,如果单看成绩的话,这些人其实一大半都不合格,伍桐因为种种原因才留下他们的,事实上一百七十一位学生的试卷伍桐连看都没看,直到现在他们的卷子还在学院的档案库压着呢。 不过好在这些人在学院学习的这几个月没有闹出大事,也没怠慢学业,这几日伍桐就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自己选择。 习武的就回家继续跑马,学文的就回去做酸诗。 那些喜欢算学的良家子才是学院的基石。 伍桐抬起头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再次重复道,“只要过了考试,学院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 李老头还在那里大笑,垂拱殿里的几个老家伙都暗暗摇头,上元县子这意思摆明了是说没门啊。 “伍桐,学院的事情我们不懂,你自己定好章程。现在学院里有董钰大家等人加入,想必会更上一层楼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等着三年后你会把学院弄成什么样子。”李世松拍着伍桐的肩膀正色说道,“有什么需要我们都会尽量帮你解决的。” 伍桐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对李世松老头说的话表示不屑,当初自己创学院的时候他可没说这种话,现在看董钰等人也来了学院,这才开始对学院有信心,虚伪。 “陛下,您找臣来,就是为了这地图的事情?” “是李老将军和宋老将军一定要见你,两位县候可在这等了你一上午了。”周皇笑着解释道,虽然他也知道地图的重要性,可用脚想想都知道这么高科技的东西肯定不是几个斥候能学会的。 工部尚书曹岑就是垂拱殿中最不一样的花火,他搓了搓挪步到伍桐身边,“安于,老夫的工部需要这样的人,工部要勘测的东西比较多,这种人是越多越好,我工部都能吃下,你不是和陛下要了十个八品官职吗,老夫也可以给你十个,等三年后,老夫要五十人。” 对于工部,伍桐是抱着很大希望的,毕竟科学技术才是第一发展力,古代的科学技术发展都落在工部的头上,可真看到了这个工部,伍桐又很失望,曹岑也是一个和蔼的老人,对自己照顾有加,要不就答应了。 伍桐犹豫了一下,寻思要不就答应了工部老尚书的请求。 正当他心头一软的时候,伍县子被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一起推开,三个尚书老大人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曹大人,学院是朝廷的学院,学生也只有一百余人,你一张口就要五十人,朝堂各部难道就没有需要算学人才的吗!” “老夫一直支持安于,学院学生应该分我兵部一些。” “大家都是学院董事,要些学生而已,这小子胆敢不从!” ------ ------ 在垂拱殿里看老头打架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如果他们最后没有拽着自己衣领子比自己签字据的话,那些老头还是很可爱的。 伍桐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凤山别院,今天一天的经历太丰富了些。 见了鬼谷的人、陪云鹦逛街、在垂拱殿看老头打架。 心累。 好像明天就要开学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小王八蛋会回来。 还没有进到别院,叶旺敲着车舆说道,“道长,有客人。” “是谁?” “看马车看不出来。”叶旺驾车向前又行了一段距离,“道长,应该是女子。” “你不是看不出来吗?” “俺闻到香水味道了。” “鼻子还挺好使的。”伍桐轻笑一声,跳下停稳的马车,“六叔,您代我去一趟学院,和董师他们报个平安。” “俺明白了。” 伍桐近了别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换一件衣服,自己身上这件充满了酒味、汗味,他已经受不了这个味道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洗个澡,中午的时候他喝了些酒,那东西后劲大,现在有点上头。 “青鸾,我回来了。” “苏小姐和陆小姐都来了啊。”伍桐看着蹲在自己儿子身前的少女,“云鹦,我们又见面了,真巧。” 云鹦转过头看了伍桐一眼又继续逗弄伍桐儿子的小宝贝,这东西她可没有,不过以后会有的。 “云鹦已经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我了,玉燕在此为小妹的无礼向县子道歉。”苏玉燕站起身轻拂一礼。 这不过她这么做就让伍桐很难堪了,这又不熟悉的人或者关系不好的人才会这么正式的道歉。 伍桐以为他们的关系要更加亲近,毕竟自己帮瓦舍重建,而苏玉燕和云鹦也经常和青鸾说话聊天,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苏玉燕为什么表示的这么疏远? 叶青鸾轻轻摇头,旋即一池秋水望向伍桐,“安于,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和朋友见了一面,出来的时候就撞见了云鹦,就顺便和云鹦逛了逛集市,就买了些东西送到瓦舍。”伍桐摆了摆手,表示这件事不值一提。 青鸾偏过头,“玉燕,这件事也不用这般正式的道歉吧。” 苏玉燕摇了摇头,“并没有道长说的这么简单。” 这丫头怎么还轴上呢! 伍桐冲着陆白鸥挤了挤眼睛,大姐,你快点说些什么啊,现在这个气氛很尴尬啊。 也不知道陆白鸥陆小姐看没看懂自己的眼色,反正她站了起来。 “伍道长,有件事白鸥想向道长请教一下,请移步。” “哦。嗯?”伍桐一愣,表情有些呆滞,大姐,你这打圆场的等级很低啊,不对,你带走我有什么用? 陆白鸥拽着伍桐的衣服把伍桐拖离了舞台中心。 “陆小姐,等...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奴家开门见山的直说了,伍道长,你今天是去见鬼谷的人了吧?” “!!!” 她怎么知道的? 别和我说这是女人的直觉。 第二百七十章 解剖 天博学院是皇上赐名,当今圣上也是学院的院长,垂拱殿三位大学士、朝廷六部和军中老将都是学院的董事。 现在学院的名誉院长又是董钰,也就是说学院的学生他们是董钰的弟子、是朝廷重臣的弟子,也是当今天子的门生,这便是学院学生的优势。 所以良家子不想走、文臣之子不愿走、武将之子不敢走。 “伍院长,学生们都到了。”老陆敲了敲门,声音隔着门传进屋内。 一早起来伍桐便和几位老先生在教师休息室里喝茶。 早起一杯茶,轻松一整天啊。 “老陆啊,进来吧。”伍桐站在窗前向外面的操场看去,“来了多少人?” “都回来了。”老陆激动道,“院长,都回来了,一百七十一名学生一个不少,都在外面。” 怎么都回来了呢?伍桐有些高兴却又有些失落,人太多了啊。 黄苏敲了敲窗子,这可不是纸窗,而是透明琉璃制成的窗子,也只有伍桐这个败家子才能为了看远处的风景来让宝物蒙尘。 “安于啊,用琉璃做窗,这种事也只有你能做出来。”黄苏先生和林竹先生一边感叹伍桐的败家行为,一边研究这块琉璃窗到底要花多少钱,用什么工艺才能镶在墙上。 伍桐把窗户拉开,“注意通风啊,董师和我要去给学生们讲话,几位先生的课程安排已经放在桌上了,您几位早些想想怎么教这些学生吧。” 黄苏不屑的撇了撇嘴,教几个毛头小子而已,还用得着他们大费周章,不过这块琉璃窗倒是非常不错的,还能打开,不错不错。 看老先生的眼神,伍桐对这块玻璃窗的命运很是担心啊。 董钰老爷子握着拐杖训话,要不是老人家的面前没有话筒,伍桐都生出一种前世学校领导讲话的感觉,好在董老爷子吐字清晰条理有序,没有一句话嗯啊嘿三个字帮衬。 伍桐打了个哈欠,说来也奇怪,自从进了学院他的哈欠就没停过,难道身体还存留着对学校的肌肉记忆。 希望等会儿听课的时候不要睡着了。 老爷子初为院长,也没什么经验,说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话之后就把伍桐叫醒,示意该他这个院长讲话了。 伍桐走上台也没有说场面话和客套话,只有干脆利落的几个词。 “全体都有!” “向右转!” “跑步走!” 一百七十一名学生利落转身端拳开始慢跑。 董钰和蔼又欣慰的看着这些学生,虽然还很稚嫩,但这些孩子已经是他后半辈子的精神支柱了。 伍桐转过头看着自己立下的学院标志,那本石书上镌刻着易经中的名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昨天和鬼谷的阮老头见了一面,短暂的交流让伍桐对鬼谷有个更加深刻的了解。 既然鬼谷的开派祖师和自己是老乡,那自己帮助老乡教育一下继承了他的里面的后继者也并无不可吧,要论起来的话,自己是不是鬼谷的祖师级别的人物? 学院和鬼谷,看看谁能教育出更好的学生。 伍桐对此充满了期待。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解剖。” 伍桐拍了拍手说道。 孙景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手里还捏着一个小白兔...大白兔,这兔子是伍桐诱骗孙景进学院当先生的重要一环。 活体实验,这种事在后世的医科学院很常见,但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耸人听闻。 伍桐又弄不来泡在福尔马林的人体标本,只好用小白兔来代替了。 孙景的声音很闷,应该是带着口罩很不舒服,可进入解剖室要戴口罩,要用肥皂洗手,还要穿上白大褂是伍桐的硬性要求。 这些要求、还有穿白大褂的步骤、洗手的步骤都贴在解剖室的门口。 伍桐说这些小白兔虽然是家养的身上也会带着细菌病毒,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细菌什么是病毒,听伍桐的描述应该是看不见的细虫。 包括孙景在内,解剖室里三十多学生都认为伍桐是小题大做,平常也会杀鸡杀鸭什么的,没有这样的防护也没出什么问题。 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伍桐要在最初始的阶段就把规矩定下来,这样有利于他们日后的工作。 前世可有很多这种事情发生,比小说里写的更加恐怖,瘟疫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卫生,医科生更要注重卫生。 这一堂课是演示课,也是为了培养学生们对医学的兴趣,在这种课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也能让他们记住。 要不是玻璃的磨制手段还比较落后,弄不出来显微镜这么高科技的产品,伍桐真想让他们看看细菌是长什么样子。 这一趟医学演示课,伍桐是孙景先生的下手,主要负责给先生递刀,然后在时不时的说一些规矩。 比如高温杀毒、酒精杀毒之类的。 手术刀是用精钢打造的,刀头可拆卸,因为时代、工业和科技水平的原因,这个刀片并没有后世那么锋利,但也足够了。 学生们看到伍桐将手里的一个小琉璃瓶放到兔子面前让它吸了片刻,那只兔子就昏倒在手术台上了。 孙景眼睛一亮,灰白的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之前只听梧桐说过这个东西,没想到这么好使。 孙景先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并没有多问,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这堂课三十多名学子,“注意看,现在兔子只是昏睡,它并没有死亡。” 伍桐也只是用兔子做一下实验而已,乙醚这东西还真是不错,就算是麻醉效果很好,也不能用活兔子做实验不是,难不成把它解剖之后在缝合回来? 那是不可能的,这只兔子的死后安排已经被伍桐定好了,孙景先生解剖的这只是碳烤,至于其他学生,他们自己捏咕了半天的兔子还是他们自己吃好了。 伍桐在众人的注视下取出一个竹管,只见伍桐把针管扎进兔子体内,慢慢推动竹管的另一端,孙景站在兔子身旁,一直拿着兔子的胸口。 “死了。”孙景轻声说道,不过他还不明白这兔子到底是怎么死的,等会儿再问问伍桐。 “同学们,现在这个兔子已经死了,我们开始解剖。” 伍桐插了句话,“同学们,医学是一项很伟大的科学,药理重要,但是了解人体也很重要,这只兔子就是一个小人体,看孙先生怎么操作。” 孙景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是老中医,望闻问切没有任何问题,但拿刀解剖他只是外行,不过胜在手稳,旁边还有一个精通百门的伍桐,他老人家也不紧张...大概。 手中柳叶刀划破兔子的皮毛,再划过腹膜... 伍桐站在一旁开始给学生们讲解兔子的内脏,顺便提了一嘴人身体里也有这些脏器。 学生们的脸色都不太好,活这么大这场面还真没见过,那几个将门子弟一个个涨红着脸硬挺着观看,让他们流血断臂他们还不怕,可这把心肝肠肺掏出来让他们看可就太为难他们了。 伍桐饶有兴趣的看着,因为这只兔子等会儿会上他的餐桌。 “想吐的都忍着!”伍桐低吼了一声,“等会儿你们十个人为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分一个兔子。” “都理解一下,咱们现在兔子少,只能十个人分一个,等过段时间兔子养好了养多了,就五个人一个小组。” “来来来,孙先生都演示完了,过来领兔子,解剖!” “诶,怎么都走了?诶诶诶!” “孙先生,你怎么也走了!孙先生?” 孙景是会伤口缝合技术的,也不在乎手上有多少鲜血,可解剖兔子之后看到它的内脏之后,老头子忍不住也有些反胃。 这次解剖总体来说是很成功的。 虽然这堂课造成了学院开校以来的第一次教学事故,三十多名学生和一位先生抱着痰盂吐了半个时辰,但最起码让学生知道了医学要学什么。 不过伍桐私下听说学生们都不想去报医学专业。 因为太恶心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医学实验 “听说孙先生干呕了?” 董钰手里捏着两个核桃缓缓转动着,这是为了预防老年痴呆,前几天听到伍桐说起了这个病,随口一问,老人家便对这个病害怕到瑟瑟发抖,然后向伍桐请教了一下,自此之后核桃不离身,人在核在,桃亡人亡。 “孙先生是老郎中,只是上了一堂医学演示课怎么就吐成这个样子?”黄苏先生敲着手上的琉璃板,最后伍桐也没保住休息室上的窗户,它已经被黄苏和林竹两个人卸了下来,就在刚才伍桐去解剖室的时候。 “是不是你小子动了什么手脚?”林竹先生强颜笑着,他的手被玻璃划了好些口子,伍桐正用酒精给他消毒包扎呢。 他娘的,拿了自己的东西受伤还让自己包扎是什么道理? 伍桐很好心的用烈酒擦拭伤口,也不管林竹先生的表情失控,“孙先生一生救人,鲜血断骨应该不陌生啊,为什么解剖兔子会吐呢?” 这也是伍桐很费解的事,不说孙景前半生医学经历,就说这一年的伤口缝合,首先排除老头害有晕血症的嫌疑,在排除老头没吃早饭贫血的可能,因为老头的早饭是学院的早餐,好几个包子呢,伍桐都看到他吃了。 教师休息室的房门打开又关上。 屋里的两个院长和三位先生看着孙景脸色苍白的走进来然后坐到沙发上。 “孙先生,你还是不舒服吗?”伍桐把林竹的手用纱布缠了两道,关切的凑到孙景面前。 “老夫无事,只是觉得这太残忍了。”孙景轻声说道,活体实验,虽然兔子被解剖之前就被伍桐弄死了,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灵在自己面前死去,心里总是有芥蒂的。 伍桐摇了摇头说道,“孙先生此言差矣。” 董钰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拐杖,又看着手里握着的两颗暗器,满意的点了点头,“臭小子,用兔子做解剖你还有理了,现在给你辩解的时间,要是说的不好,老夫的拐杖也是能锤人的。” 伍桐正色说道,“其实孙先生早就知道要用兔子做实验这件事,可真正上手的时候孙先生觉得这件事实际去做要比纸上谈兵难上百倍,故此失态。” “小子不才,却是能解孙先生的心障。”伍桐把董钰举起的拐杖接过来放下,他是怕老头累到自己,绝不是害怕被锤。 “天下疾病万千,今日有风寒,明日或有脓疮。若是在悲观去想,这世间还有大疫,天花、疟疾、鼠疫,每一项都会死很多人。这种医学实验会让我们更加了解这些病因从而找到治病的方法。” 孙景只是干呕了一会儿,虽然脸色苍白,但脑子还是没有问题的,“你说的这些病都是绝症,得知必死,而且解剖怎么会对治这些病有帮助。” 伍桐一愣,旋即转换一个方向,“孙先生知道伤口经过消毒缝合之后只要注重卫生,伤口没有发炎就可以痊愈,那先生有没有想过,用刀将人的肚子剖开,直接医治病灶,再将肚皮缝合,只要注意卫生,应该是可以痊愈的。” 这席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番话让孙景先生皱眉,董钰看着地上的拐杖,觉得自己手里的两个核桃砸人也应该顺手。 黄苏敲了敲玻璃,指节和玻璃发出闷响,“安于啊,老夫看自己的手指颇为坚硬,要不要在你脑袋上敲两下。” 林竹先生已经站起身摆好架势了,只要董钰一出手,他就一脚闷过去。 还是枯石先生最好,他还在泡茶,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关注这边,伍桐不知道的是枯石先生担心自己把热茶泼过去担心毁了伍桐的面容,所以微笑什么都不做。 孙景摇头,“将人开膛破肚怎么会再治好?安于,你莫不是说笑,医者仁心,切不能妄语,医者妄语会害死患者的。” 时代的差异啊,伍桐暗暗摇头,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设施能不能做到开膛手术,这不养的百十只兔子就为了这个才能吃的好,既然吃得好,睡得好,那就为人类的发展在做一些贡献吧。 第二天,医学院的解剖室又迎来了另一个班级的学生。 解剖的教师也换了,之前伍桐是打下手的,今天他是主刀,孙景老头为他打下手,不仅如此,学院的几个先生都换上了白大褂,戴上口罩,手上也戴着羊肠手套在解剖室里听课。 今天的学生或多或少都听说了昨天的教学事故,今天就轮到他们上课,想想都有些接受不能,昨天的同窗们都说这一堂课不仅恶心,而且丧心病狂,果然还是逃不过去啊。 “今天我们这堂课讲的和昨天那堂课不太一样,大家一定要注意卫生,我们的条件还不能弄出无菌室,所以这只兔子的命运如何还不太好说。”伍桐脸上也戴着口罩,一说话就上下张动。 “先说一下这堂课的内容。”伍桐握着兔子耳朵把它拎起,学生和教师都能看到兔子光秃秃的肚皮,“这只兔子,等会儿我会把它剖开,然后在缝合,如果这只兔子明天苏醒了,那就证明这个实验成功了,要是这只兔子没有发炎感染,活了一个月,那我们这个实验就大成功。诸君即将见证一个里程牌的创立。” “闲话少说,我们这就开始。” 伍桐拿起一个小玻璃瓶,“这里面是乙醚,带有麻醉效果,兔子只需要一两秒就能失去知觉。” 和昨天一样,这只兔子瞬间就入睡了。 伍桐用酒精在剃掉毛的这个地方擦拭了几下,然后捏着手术刀轻轻划破兔子的肚皮,一边解剖,伍桐还一边讲解,“之所以把兔子这里的毛剃掉是不想因为毛的原因发炎感染。” “你们看划开这个皮的时候里面还有一层膜。”伍桐示意众人过来观看,“这个出血量还算可以,不过我们应该尽快。” 伍桐没有更好的止血办法,所以只好速战速决。 三下两下的让学生看了一眼兔子的内脏,也没有多等待,快速的用羊肠把兔子的肚子缝上,这部分的操作就和伤口缝合一样了。 再用酒精杀毒,然后绑上绷带。 伍桐心里也很忐忑,他只有杀猪杀鸡杀兔子的经验,救兔子的经验他也是第一次,不知道这个东西会不会感染,感染之后的兔子还能不能吃。 孙景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老中医,在伍桐停手的瞬间,他就搭上兔子的脉搏...胸口,感受到兔子微弱的心跳,孙景老泪纵横,“它还活着。” 伍桐被老头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他犹豫了一下也没敢说活兔子开个膛又缝上,哪怕它已经不行了,这么短的时间它也是会有心跳的。 学生的踮着脚看着这只被开膛破肚还能活着的兔子,是什么力量支撑这只兔子还活着的。 董钰、黄苏几个老先生亲眼所见伍桐把这兔子划开肚皮,然后又给缝上,既然孙景说兔子还有心跳,难道这真的会是医学的进步? 伍桐无奈的摆了摆手,“不要吵闹,这只兔子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它会不会苏醒。” 必须要给这些人打个预防针,看董老头的眼神,他是真以为这只兔子活下来了。 孙景看着解剖台上的兔子又哭又笑,“安于,这只小兔子就由老夫照顾,老夫要亲眼看到它苏醒。” 伍桐看着老先生,偏过头又看向没有呕吐、满眼还都是期盼的学生。 希望这次能激起他们对医学的兴趣,哪怕只有一个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 百日饮宴 天博学院的学生都是好学生,可先生就不是正经先生了。 众所周知他们的大院长伍桐喜欢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做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可最近那些名满天下的老先生也变得不对劲了。 董钰大家天天捏着两个闷尖儿核桃在学院内走动,黄苏先生看到窗户就去敲打一番,这几天他已经卸了三块窗户了,也不知害了什么疯病,若是平时学生肯定要请孙景先生去看看。 但是,孙景先生也疯了。 整日守着一只兔子旁边,好长时间都没有出屋了,听说啊,孙景先生还写了一本兔子的观察日子,咦,想想都知道孙先生病的也不轻。 和孙先生比,林竹先生的脾气、枯石先生的茶还有焦奉先生的身材声音都不值一提。 再次开学之后学生们传的沸沸扬扬的解剖课教学事件只发生了一次,第二次上课的学生都说院长真天人也,可是这堂课只开了两次。 还有三个班没有上过呢,他们还想见识一下这堂课到底多么凶残。 因为几位先生的加入,学生们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更多了,之前学的数理化格外生涩,现在又多了文章、辩论、天文、绘画这几堂课。 要不是一天只有两堂课,这些学生还真吃不消这么多学科。 不说晦涩难懂的数理化,林竹先生的画和枯石先生的文都是让人欲仙欲死的课,至于黄苏先生的明辨,这堂课可以说是他们最不想上的课了。 比医学课都让人害怕。 上孙先生的医术课,太多数是记一记药方背一背汤头歌,最狠的也不过是拉到解剖室去看兔子的心肺肠子,可黄苏先生的明辨课,每上一次他们都怀疑自己的智商一次。 哦,智商这个词是伍桐贤说出来的,大概是说自己等人脑子笨? 黄苏先生的第一堂课就是辩白马非马,那一天,秋高气爽;那一天,狂风骤雨。 反正黄苏先生论了一顿白马非马之后没人觉得对但就是反驳不了,学生们陷入了一种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思考中。 而那天闲着没事去听课的伍桐先是鄙视了一番学生们的智商,然后大放厥词。 “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马非马。那弟子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黄苏者,名也;人者,万物之种属也;命名者非命种属,所以,你不是人!” 这一番话辩的黄苏先生无言以对,众学生恍然大悟。 然后黄苏勃然而起,拿着从窗户上卸的玻璃追杀了伍桐八条街。 再之后,黄苏先生讲课时就在门口贴一张告示,“伍桐与狗不得入内!” 相对来说十月份是一个和平的月份,这个月对伍桐来说只有一件大事,小五号的百日宴是大事,不过鉴于伍桐在京城没有多少朋友他也没有大办,只是自己下厨炒了些小菜和亲近的人喝了些酒。 黄苏老头看到伍桐半点好脸色都没有,他还再生气伍桐骂他非人哉的事情,哪怕后来伍桐道了歉,又被他锤了几下,老头也没缓过气来。 今天借着自己儿子的面子,伍桐又倒酒又道歉,终于把老头哄开心了。 或者说,这老头只要有酒就会开心。 董钰看着耍酒疯的老友哈哈大笑,抬着头看着陪酒的伍家小少爷,笑的更开心了,“都说三岁看到老,老夫看这三个月的婴孩都能看出这孩子以后会多么厉害,安于啊,这所学院毕竟震惊天下。” “你老难道会大预言术?不过借您吉言,学院一定会声名远扬的。”伍桐笑了一声,晃着儿子的婴儿床,儿子陪酒,这些老家伙才有面子,至少不会在自己儿子面前借酒醉来锤自己。 焦奉没有喝酒他坐在一旁饮着果汁望着天,良久悠悠叹了口气,“天有星陨,必有重臣身死,也不知会是哪位?” 伍桐听得真亮,闻言笑道,“每年都会有狮子座流星雨和双子座流星雨,还有几个我知道的星座也会有流星雨,一次流星雨都是几十几百的星落,难道要一口气死百八十个大臣?还有大鱼死,王侯甍,秣陵的东海卫每个月都要出海捕鱼,至少有两条鲸鱼被捕,难道每个月都会死两个王侯,不见得吧,这东西啊就是迷信,我估计就是赶巧了,正好有流星的时候死了一位重臣,正好死了一头鲸鱼的时候有一个王侯崩了,流星和鲸鱼不常见,所以百姓就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了,不要迷信,这都是假的。” 焦奉皱眉,“某家只知道二十八星宿,狮子座和双子座并不在二十八星宿里。” 对于星座伍桐这个老直男是不懂的,所以这一点伍桐也没办法解答,“等过段时间,我看看能不能磨出来望远镜,有了望远镜你就能看到月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星象占卜多是无用的,嗯,你也可以去学一学物理,那里面有些知识你能用到,比如万有引力,开普勒定律。” “某家会去学习的。”焦奉沉声说道,“不过,某家的天文并不是假的。” “怎么要辩一辩吗?”伍桐一仰头,他知道这些人都有喜欢吵架的习惯,黄苏就乐意吵架,他还是职业的吵架人,就这都吵不过自己,难道今天焦奉也要来陪自己吵一段。 焦奉沉思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某家不和你辩,黄先生说了你喜欢骂人。” “......”风评被害啊。 伍桐挠了挠鼻子,转过头看向枯石和林竹,眉毛一挑凑到董钰身边,“董师,这两位这里是不是有问题?”伍桐指着自己的脑袋贱笑说道。 枯石一道伍桐家里就去翻伍桐茶柜,他一直想喝最新的茶。 至于林竹先生,他在敲伍桐家里的装饰品,看看还有没有琉璃,既然能用琉璃做窗,伍桐的家中肯定还有很多琉璃品,要不是黄苏自己喝醉了,现在翻箱倒柜的应该是三个人。 董钰微笑道,“他们这是开心啊,我们这些老家伙曾经都想过仕途,寄情山水学问都是托词,一身抱负无处施展,现在有了学院,我们这些人就打算在这里扎根了。” 伍桐拍着儿子哄他入睡,“董师你们一身正气自是看不惯朝堂的歪风邪气了,我们就在学院好生教书便是。” 说起学院,伍桐犹豫了一下,之前因为自己根基不深需要借力,才请周皇做学院的董事长,现在有这些老人家站台,那学院是不是应该改变纲领了。 “董师,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但说无妨。” “学院能不能不是皇上的学院,而是天下人的学院?” 董师眸子一闪,脸色肃然的沉吟半晌,“怕是不成。” 董钰顿了顿又道,“这件事藏在心里,以后莫要提起。”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疫 天博学院的创建还多亏了周皇的虎皮,伍桐提出的建议简直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所以董钰出言否定了。 这也是为了伍桐好。 昨日是伍昊的百日宴,作为娘舅的叶大龙却没有参加,伍桐今日也没去学院,就在家中等大舅哥远道归来。 “儿子,等会儿见到大舅的时候要多笑一笑,要哄大舅开心。”伍桐抱着儿子和他商量等会见到大舅是要露出什么笑容。 叶大龙打马归来,风尘仆仆,看到伍桐和大外甥站在门口迎接他的时候,这个汉子隔着老远就下了马,然后牵着马步行走了过来。 他是怕灰尘太大影响到孩子。 “欢迎回家。儿子,快和舅舅说欢迎回家啊!”伍桐笑着说道。 叶大龙也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黑手,又看了看自己外甥白嫩的脸蛋,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摸,“昊儿才多大,怎么会说话,昊儿你说对不对?” 伍昊目不转睛的盯着大舅似乎在想这个黑炭头我曾经见过。 伍桐也看着大舅哥,眼中满是期盼,这次大舅哥离家月余可是有着重要的任务的。 叶大龙看懂了伍桐的眼神,咧嘴笑道,“办的妥妥的。” “他们没反对?” “颠沛半生了,在哪活不是活。”叶大龙摇了摇头,“二伯祖说你的决定他都支持。” 伍桐一只手搂着儿子,另一只手拍了拍大舅哥的肩膀,“快进去沐浴吧,去去风尘。” “好!” ------ ------ 学院出了一件大事,学生们都无心学习了,枯石先生的课虽然枯燥,但也不至于让学生心神不宁。 说到底,还是这件事太让学生震惊了。 那只被开膛破肚的兔子活了! 今天孙景先生带着那只兔子在学院里溜了一圈,谁都看到那只兔子支楞着脑袋趴在孙先生肩上。 即便是上课的枯石先生也没有去叱责分心的学生,因为他也在想那只兔子,前几天他和学院的其他先生可是亲眼看到伍桐把那只兔子的心肺肠子给掏了出来,他站的靠前,也看到了那只兔子的脏腑,可,它怎么就活过来了呢? 怎么活过来的? 开膛破肚都死不了? 董钰和黄苏在教师休息室喂兔子,林竹先生要把这美好的一幕记录下来,至于焦奉他在想是水蜜桃果汁好喝还是橙汁好喝。 “你在屋里照顾了这么多天终于把它照顾活了,可见有志者事竟成啊。”董钰叹道,“谁能想到这小家伙还会活过来啊。” 黄苏瞪着眼睛,在自己的胸口划了一下,“那是不是人也可以,然后不死?” 孙景脸色茫然,闻言点了点头,“伍桐说可以,老夫原本是不信的,但现在信了。” “诶,怎么学生都在外面散步啊?”伍桐推开门语气奇怪,“他们这么闲的吗,今天不是枯石先生的课吗,枯石先生那么严肃正经的人也不管一管。” 董钰抬起头看向伍桐,这孩子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孙景先生站起身,“安于,这兔子醒了。” 不消孙先生说,伍桐早就看到桌上吃绿叶的兔子了,“比我想的要晚啊,看来它的体质不太好,怎么样,它当时烧了几天?” “四天,老夫用你给的办法为它去热,这几天好歹保住了它的命。” “人要比兔子生命力顽强,不过我们的技术还不成熟,并发症感染的可能性很大,无菌室弄不出来之前,这种方法只能做最后挣扎。”伍桐无奈的摇头说道,“这就是俗话说的死马当活马医。”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造福万民的大功绩。”董钰感叹道。 造福万民的大事业不敢当,就算是自己重活一次对这个世界的回报吧。 “让开,让开!快快让开!” 京城朱雀大道中一人头顶红翎纵马狂飙,官员百姓只要不瞎就都能看到他脑袋上的红色羽毛,这是八百里加急。 是哪里出了大事? 今日的垂拱殿君臣其乐融融,一是最近奏章并不是很多,二是他们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说着学院传出来的趣事。 听说黄苏先生又说学生脑筋太死了,还有枯石先生又把墨汁当成饮品喝下。 还有两件事他们也颇为上心,上元县子在医学课上解剖了一只兔子,然后又把兔子的肚皮缝合了起来,还说这只兔子还有可能活下来,听闻学院的孙景先生一刻不离的照顾那只兔子照顾四天了,也不知道那兔子下葬了没有。 因为这件事,垂拱殿的君臣还开了一把赌局。 周皇认为伍桐年少无知,大言不惭,李世松和杨幼郎也认为伍桐妄图更改天命,只有狄英生一个人支持伍桐。 在他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太多了,就是再多一件也没什么不妥。 “陛下,陛下。”童贯一如既往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踏着小碎步跑进垂拱殿,听语气十分焦急,可他的面相丝毫没有急切,“陛下,学院传来消息,那只兔子活了。” 周皇一怔,御笔悬空墨汁滴落在奏章上,周皇急忙将手中毛笔放在山架上,看着被墨汁涂黑的奏章,“活了,怎么活的?” “听说是孙先生夜以继日的照顾了四天才照顾回神。” “那兔子真活着吗?”杨幼郎瞪着眼睛问道,若是兔子开膛都能活下来,那人不就也可以? 狄英生笑呵呵的摸着颌下胡须,“老夫就说上元县子又能创出惊人之事吧,开膛的兔子还能活下来,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啊!哈哈哈哈...” 童贯微微躬身,和垂拱殿的四位详细的说着学院的事情,满足这四位的全部好奇心。 “陛下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童贯这里正和周皇说着伍桐的神迹,听见殿外的闹声,这位大太监也不恼火,微微向殿内四位君臣欠了欠身,“老奴就是出去看看。” 有内侍在宫里大嚷,除非他想自杀否则就真是有大事发生。 童贯出了垂拱殿,一甩拂尘摆出一副凛然之色,不经意的皱了皱眉问道,“何事喧哗?” 那内侍听到是大太监的声音,慌忙抬头举着手中急递,“童公公,江南西道洪州府君八百里急递,说...说罗英县大疫!” 童贯一怔,他的声音轻细,大声之下竟有些破音,“你说什么?” “罗英县大疫!”内侍垂头恸哭道。 大疫? 这可是大事,稍有不慎就是百万人死亡,尸横遍野路有饿殍易子而食可就不是史书上的几个字了。 童贯一把抓过洪州府君的八百里急递,尖着嗓子太喊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请求上阵 今日的早朝风向很不对,连一向不愿上朝的三位大学士也出现在早朝,能来早朝的都是朝中的三品大臣,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 他们已经知道昨日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内容了。 江南西道罗英县大疫。 周皇面色严肃,“罗英县大疫,诸卿可有防疫之法?” 自古每当疫情大起都伴随一座城池的死亡,虽然会疫死数万人,但古代的交通也不发达,疫病几乎传不到其他城池乡县。 可是...大疫啊—— 他们都是朕的子民,虽然爆发瘟疫只有死路一条,身为帝王还想要在挣扎一下。 “诸卿家?” 周皇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无人能治疫,那就只能退一步了,“诸卿家,可有人去罗英县赈灾防疫?” 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面面相觑,没有人会想去那种地方,大家还是惜命的。 周皇叹了口气,这样只好让洪州的知府自救了。 童贯也叹了口气,这次疫病爆发的地方不是小城小县,若是防治不及,怕是要死十万人。 朝中的木偶泥胎们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大疫虽然可怕,可若是不防治,问题会更重,所以三位大学士是最先站出来的。 李世松作为最年老的大学士,首当其冲,“陛下,老臣愿往罗英县防疫。” “李卿...” 周皇的眼眶都湿润了,李大人今年已经有六旬年纪了,这种事怎么能让老大人去呢,周皇环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其他朝臣站出来。 “陛下,臣愿往罗英县。” 忍耐着颤抖的男子晴朗声音,让朝堂百官为之一愣。 什么时候三品大臣还有这么年轻的声音,不过这声音有点熟悉啊。 周皇视线一转,想去寻找那说话的人。 太子站在堂上,拱手说上,“陛下,儿臣愿往罗英县。” 国本要去大疫之地? 这怎么得了! 一时间朝中大臣纷纷出言劝道,自告奋勇去疫区的人也多了不少。 周皇恍惚一瞬,不知刚才太子所言是真想去还是要引出这等局面。 不管是哪种,太子值得嘉奖。 “让开!让开!不要挡路!” 殿外传来更加急切的声音还有马蹄踏在石板上的清脆声响,这马是上了蹄铁的。 “县子,县子,这是皇宫,宫里哪能纵马!县子站住!” 吁———— 马蹄声忽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骏马嘶鸣。 大殿坐北朝南,清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可以说刚过最黑暗的时间,现在的天色还很暗,从大殿向外望去,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偏偏朝臣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太子满脸愕然,周皇全是愤怒。 如此时刻还敢在皇宫中纵马闯朝,“来人啊,将伍桐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伍桐一脸淡然,他径直走到堂中,无视后面要拉他出去的侍卫。 他刚刚听说周国大疫的事情,所以纵马狂奔,凭着东宫的令牌一路冲进皇宫。 疫病啊,没有人比伍桐更知道疫病的危害,作为一个二十世纪末出声的人,伍桐经历过非典,他也知道禽流感,甲型流感,非洲的埃博拉,这些疫病有些被攻克了,有些还没有,疫病是大灾,需要有人负重前行,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人。 伍桐就要做第一个。 “敢问陛下,罗英县大疫可是何疫?”伍桐紧张的问道,疫病啊,不知道古代的条件能不能治疗疫病,“是天花还是猩红热?疟疾还是鼠疫?” 周皇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伍桐,准备发泄自己的怒气。 太子向前一步,“罗英县的疫病并非你说的那几个,而是虏疮。” 虏疮?那不就是天花吗? 天花,已经得了天花的人伍桐可能救不了,但是他能让其他人不会再得天花。 自己又能为这个世界出一份力了。 伍桐松了一口气,身形一晃瘫坐在地上。 “天花啊...天花啊。”伍桐忽然笑了,大声唱道,“陛下,臣愿去罗英县,而且,臣保证以后天下再无虏疮!” 周皇一怔,太子一怔,朝上百官一怔! 他...他,上元县子刚才说了什么? 天下再无虏疮? 这意思难道是这疫病他能治? 周皇一瞪眼睛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疫病你能治?” 虏疮啊,这百十年来有多少百姓死在这虏疮之下,如今有人说他能治。 伍桐在太子的搀扶下站起身,“陛下,臣先把话说清楚,已经得了虏疮的人臣不好说能不能救下,但是臣可以让其他人再也不得虏疮。” 今日朝堂商议的便是疫病之事,所以太医院的御医也在一旁候着,闻言出声道,“不知县子有什么办法让人不生虏疮?” “这事简单,你们应该知道人生了一次虏疮之后就不会生第二次。” 御医点了点头,这件事已经经过了验证。 “所以只要让人感染一次虏疮就不会感染第二次了。”伍桐一摊手,就是这么简单。 御医的脸憋得通红,原本以为县子能说出什么高论,这话可真是愚蠢,“胡闹!谁不知道得了虏疮就会死,怎么会想感染!” “虏疮的毒性太重了,我们要先把它稀释掉,让人接种这种没有毒性或者说毒性很少的虏疮就可以了,这之后人就有了抗体,这辈子再也不会感染虏疮。”伍桐说着就开始脱衣服,露出自己左臂上的两块圆形疤痕,“您请看,这两块疤,这个就是接种疫苗的证明,我不会感染虏疮,所以罗英县没有人比我去更合适。” 伍桐声音带着喜悦,好在是天花啊,要是其他病症伍桐可没有任何办法,冲着周皇大叫道,“陛下,臣要去罗英县防疫,还请陛下准许。” 伍桐扑腾一下跪了下去,他很少跪人,说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只在成亲那一天跪过,今日他为了天下苍生又跪了下去。 “陛下,快些打臣五十大板,打完臣要去防疫!” 伍桐后面的两个侍卫伸着手臂,就等陛下一声令下,他们哥俩抓住伍桐拖下去打板子,看在县子为人性子上,他们的板子就落得轻一些。 周皇恍若失神,望着慢慢泛白的天际,他忽然眨了眨眼,“伍桐。” 这一声竟如此沙哑。 “臣在!”伍桐急忙应道,他不害怕周皇的惩罚,他害怕的是自己去不了罗英县。 “既然你想去,那你就去吧。”周皇悠悠说道,“不过朕话先说在前头,这五十大板朕给你存着,若是这病你能治,朕就饶了你,若是不能,休怪朕不客气。” “好的陛下,多谢陛下!”伍桐一下跳了起来,拍了拍衣服,“陛下,那臣这就去罗英县!” 周皇望着伍桐的身影,心怀天下悍不畏死,这样的人在周国是我大周之福。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入城 得了周皇的同意,伍桐回家之后即刻收拾行装,准备去发生疫病的罗英县。 叶青鸾抱着儿子站在门口,小伍昊仰着头看着爹爹,他才三个月大,嘴里流出咿咿呀呀的断音,没有任何意义。 伍桐接过儿子逗弄了一下,“老爸这次出门可能会很久,还要隔离一段时间,不过问题不大,老爸是不会感染的,你在家好好听话,不要惹妈妈发火,有时间就想想爸爸。” 也不知道对着儿子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东西,儿子能不能听懂,伍桐又看向青鸾,“这次不必以往,但是你不用担心,谁死我都不会死的,在家等我。” 叶青鸾的一池秋水中飘满了担忧,“注意安全,早些归来。” “放心吧。”伍桐张开双臂想来一个离别的拥抱,娘子也很配合,向前靠了靠。 “安于,安于,老夫也要去!” 孙景先生小步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背着药箱的叶旺。 两个人看到相拥的小夫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动作。 伍桐平静的放开,叶青鸾红着脸低头。 “孙先生可想好了?” “老夫想好了。” “六叔你也要去?”伍桐皱了皱眉,说实话他不想让其他人去到那种地方,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叶旺点头,“俺还要在道长身边保护你,当然也要跟去。” 伍桐摇了摇头,“这次不是儿戏。” 他还想劝一劝,劝他们不要去。 就在三个人相持不下的时候,童贯过来了,带着周皇的旨意。 童贯没有宣旨,直接把圣旨递给了伍桐,“县子,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还给了你一道兵符,可调用江南西道府军,陛下说你既然自荐,那就拿出成绩来,朕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伍桐接过圣旨笑了一下,眼神坚定,“烦请童公公回去禀报陛下,若是虏疮不治,我就永远留在罗英县。” 叶青鸾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拍拍儿子的后背。 童贯传递好旨意之后,退后一步长揖拜道,“老奴恭候县子归来!” 伍桐点了点头微笑道,“伍桐定当竭力。” 太子殿下最后也没有跟上来,伍桐的严厉喝止,或许也和周皇软禁有关,反正太子殿下安安静静的呆在东宫。 从京城到罗英县有两百里的距离,若是没有跟着的几位御医,伍桐和叶旺两个人骑着马狠狠心一天就能跑过去。 可带着这几位,只能缓行,只过了半天伍桐实在受不了这个速度,自己和几位老御医告罪一声,打马便在官道上狂奔。 刻不容缓! “在下上元县子伍桐,封陛下之命,持虎符领府军主持防疫!” 伍桐和叶旺一路上跑废了三匹马,这才用了一日赶到罗英县,他也不知道应该先去哪里,只好在城外叫门,高举着虎符和圣旨以引起官兵注意。 “何人喧哗?”城外的小将脸色肃然,现在是危机时刻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在下伍桐,奉命赈灾防疫,请速去通报。”伍桐翻身下马,一日的纵马他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一个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叶旺急忙扶住伍桐。 伍桐拍了拍叶旺的手,示意他自己无事,“我还能坚持一会儿,等我弄到牛痘之后再说。” 小将看伍桐虽然脸色苍白风尘仆仆的,可这年纪也太小了些,就是有陛下的旨意,小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向府君汇报一声,因为他认出了伍桐手里的虎符,这东西做不得假。 而且,这个时间赶来这里的人,只要不是傻的肯定就是朝廷派来的。 小将冲着身后的人努了努嘴,“快去请府君和都尉来。” 看着那名小卒径直向城外的营子跑去,伍桐一怔,旋即明悟暗暗点头,这洪州府知府还是不错的,这时候就在罗英县城。 洪州知府姓韩名章,作为大周五府之一的洪州府知府,做人做官都是有些说道的。 伍桐冲着他拱了拱手,将手中的圣旨递了过去,又把虎符给他们看了看,府军都尉刘志勇从怀里掏出另一半虎符,严丝合缝。 刘志勇行了一个军礼,“某谨遵圣命,不知有何指教?” 韩章韩府君飞速的看完圣旨,“原来是上元县子,本官知道了,不知御医在何处?” 读完圣旨他就好奇了,这里只有两个人啊,没见到圣旨上说的几位御医啊。 “刻不容缓时不我待,在下是快马加鞭赶来的,马车还是太慢了,估计后世他们能到吧。”伍桐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自从虏疮出现的时候,本官就下令封锁县城了。”韩章韩府君面露苦涩,“本官也不敢进去,所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想必不会太好。” “我明白了。”伍桐点了点头,招呼叶旺把他的行头拿出来,他开始给自己戴上口罩、手套,穿上白色的大褂,“两件事,第一件请都尉下属府军围住罗英县城,除非我在城门上立下令旗,六叔,给他看看,没有看到这面旗,所以逃出城的人一律射杀。” 叶旺将包袱里的旗子取出来展开,还特意抖了抖。 “就是这面旗,只要你们看到这面旗就证明我成功了。”伍桐淡淡的说道,“第二件事,你们去买酒,这件事我六叔会帮你们,一旦我成功,这些酒另有作用。” “两件事情已经说完,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伍桐看着一府知府还有府军都尉眼神坚毅。 “下官听明白了。”韩章也是正五品的官职,与伍桐的爵位品级一样,可现在他竟觉得自己应该低头。 “末将也明白了。”都尉抱拳声音干脆,他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干脆的军令了。 “记得去接几位御医,都是老人家好生安排。”伍桐转了转手腕,转过头看向罗英县,“哦,你们围在城外的人一定要带上口罩,就是我嘴上这个,一定一定,戴完之后用酒精浸泡杀毒,一人两个换着戴。” 韩章点头,“小官晓得。” 伍桐面无表情的走到城下,“请打开城门,在下上元县子伍桐,奉命治疫!” “上元县子?”城楼上一片嘈杂,没多久就有一个人登上城楼探着头向下看,“上元县子,下官罗英县令侯宇,现在罗英县虏疮肆虐,您还是不要进来了。” “我不进去难道要看你们死吗?”伍桐大喊道,“放下吊篮,让我进去。” 罗英县令治下大灾,可他应对很快,封城传令一气呵成,到伍桐至此,距第一例虏疮感染刚过去五天。 看样子他是想把罗英县变成死城了。 伍桐鼻头一酸,“候县令,让我进去,我能治虏疮,请相信我。” 不知道劝说了多长时间,罗英县令侯宇最后幽幽的叹了口气,“放下吊篮!” 望着吊篮里的县子缓缓升上城楼。 韩章知府眼眶发红,“孤身入死城,疫魔何所惧。” “县子,下官韩章,祝县子凯旋!愿县子平安!” 这位府君跪倒在地恸声大吼。 刘志勇也单膝跪地,“末将刘志勇,祝县子凯旋!愿县子平安!” “祝县子凯旋!” “愿县子平安!” 城外一千府军齐声大喊! 第二百七十六章 防疫准备 侯宇看着面前被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的年轻人,略微恍惚。 “下官见过县子。” 伍桐盯着侯宇看了半晌,“城中有几个患者?” “现在已有六户十七人了。”侯宇苦涩说道,在任时间生出这种事,他的政治生涯的履历上都会记录这件事,若是这场疫病死伤无数,他的前程算是没了,可要是眼前的年轻人把疫病只好了呢? 这份功绩也会记在他的履历上,在任期间治下爆发疫病,只死伤数人,这便是才干。 这也是侯宇对伍桐言听计从的原因之一,死马当活马医呗。 “你和他们接触过没有?”伍桐盯着侯宇,这个年代的读书人风骨真是没的说,但是与百姓同休这一点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侯宇一愣,“没有,下官知道此事之后第一时间封锁现场,严令百姓不得凑近,所以只有城中医生进去过。” “那你和医生接触过没有?” “这个...下官...”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接触过了,虏疮,也就是天花,这可是烈性传染病,飞沫和接触都有可能感染的。 也就是说这座城的隐藏患者还有很多。 必须尽快给他们种痘。 伍桐皱眉,“让户部工房去统计每个人患者都接触过什么人,这些人又接触过什么人。要戴口罩和手套,另外再去弄一些酒,消毒。” “务必快些。” 罗英县令见伍桐语气急切,转身就嘱咐身后的官员,一定要记下上元县子的话,并奉为圭臬。 伍桐四处看了一眼,自顾自的走下城楼,“县城内可有牛,母牛。” “一定要母牛吗?”罗英县令一怔,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还要求牛的性别。 “必须是母牛。”伍桐点头,牛痘是长在母牛的乳房上的,要是公牛的话...那画面太美,伍桐不敢想象。 “牛可是稀罕物啊。”罗英县令低声呢喃道,虽然不知道伍桐要做什么,但跟耕牛有关的事情不容侯宇大意。 大周是南朝,少牛少马,牛都是战略物资,县城的牛都是交给官府管理的,需要耕牛种田都要报备,而且有牛就不错了,谁还去问是公牛还是母牛。 伍桐强打着精神,这一日的的奔波已经让他的精神和肉身到了崩溃的边缘了,所以他要尽快弄完去休息一下。 “侯县令,我先去看看患者,您去把牛牵过来,顺便在弄些酒。” 伍桐拉了拉手套,“我出来的时候不要靠近我,身上有病毒,不要感染你们。” 侯宇点头,“还请县子小心。” “我是不会感染的。”伍桐平静说道,他接种过疫苗,这么算来,肉身穿越还是有点好处的。 他之所以穿戴整齐就是要让其他人知道防护的作用,空口无凭,他感染不了天花,但可以说是防护的作用,虽然不是百分百能防住,但肯定比什么都不戴要好,自己戴了口罩没有被感染,言传身教,其他人也能知道口罩的作用。 “县子,得了虏疮的六户人家都在这里,您...千万小心。” 侯宇拜道,“下官这就去找牛和酒。” 伍桐轻笑一声,推开破旧的房门,里面的腐朽空气透过口罩传了过来,伍桐看了一眼四周,“在下是为虏疮而来,希望能为各位看诊。” 没有人回答。 伍桐脸色一变,不是出了大问题了吧,走进内堂,地上躺着三个人,一家三口全都感染了,在家隔离到昏迷不醒。 大家都害怕疫病,这家人应该发病很长时间了,感染天花会出现斑疹、疱疹,这些人身上的疹子已经变成了疱疹,他们已经感染了五至八天了。 昏迷不是天花的症状,他们三人是饿的,好在只是饿的。 看完这六户十七人,都是刚发病,时间最长的应该有十天了,最短的还只是发热。 他的运气不好,第一次推开门查看的那一家因为一家都感染了所以看起来比较严重,其他患者家中都有尚未感染,或者还在潜伏期,因为亲属的原因也被隔离在家因此得以照顾。 这些人也很危险,伍桐的表情很沉重,就目前来看,这场疫病最少还会感染二十人。 他们这些亲属还有他们的邻居,这个年代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医生,他们都是潜在人群。 怎么治疗天花伍桐并不清楚,只能用种痘来搏一搏了,在此之前一定不能让这些患者死了。 牛痘,一定要先把牛痘弄出来。 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牛痘就是伍桐解决天花的唯一办法。 伍桐站起身是眼前一黑,太长时间没有休息吃饭,现在他的状态已经很不妙了。 “离我远一点。” 伍桐走出来的时候罗英县令已经把母牛牵了过来,街道之中还摆了几坛酒,伍桐看到酒坛的时候便示意罗英县令侯宇不要过来。 天花是飞沫和接触传播的,现在他的身上保不齐会有天花病毒,伍桐将自己的大褂和口罩手套扔进酒坛。 “让牛过来,县令暂且回避。” 伍桐面色严肃,刚刚他取到了一点天花病毒,现在就给母牛喂上。 “候县令,在下要去睡一觉,这头牛还有其他事等我醒了再说吧。” ------ ------ 今日的垂拱殿很是沉闷。 君臣四人加上一个内侍总管都没有心思去批阅奏折。 “伍桐现在应该到了罗英县了吧?” 周皇仰起头喃喃说道。 三位大学士抬起头看向皇上,童贯低头道,“应该是到了。” “三位爱卿,你们觉得伍桐真的能治疗疫病吗?”周皇若有所思,眼神还带着些许期盼。 疫病啊,人真的能战胜疫病? 疫病已经给这个世界带来太多痛苦了,若是...若是... “回陛下,这,不好说。”最后还是最老成的大学士李世松开口道,老人家博闻强记,一张口就是大段史料,“前朝大化十三年,禹州爆发瘟疫,一座城都变成了四成,足有两万人死于疫病;前朝神宇七年,德城大疫,足足死了五万一千七百人;本朝大业三年,肃州瘟疫,一座城的人都快死光了。” “疫病害人久矣,若是伍桐真能找到办法根治疫病。”李世松沉吟半晌,坚定说道,“老夫愿为伍桐请功立牌。” 狄英生摇头道,“即便伍桐没有找到治疗疫病的方法,就凭他在这种时候亲身入疫区,就应该奖赏,无论结果如何,都应奖赏。” 杨世松也摇头,“碰了疫病的人九死一生,老夫担心...” 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有些话不能说的。 狄英生也苦笑,这年代的疫病啊,得了便会死,伍桐他... 周皇的表情也不好看,“让内侍监盯着罗英县,每天都要传信回来,朕不想伍桐死在那里。” “诺。” “依三位卿家看,朕要怎么赏赐伍桐?” 这是为日后做准备啊。 万一伍桐没有归来...万一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最勇敢的人 “慢些哟,慢些。” 老者扶着腰间痛苦的说道,宫里的御医也不能医治自己的腰间盘突出啊。 孙景满面急色,“这时候安于已经到了罗英县整整一天了,我们应该抓紧时间。” “说的也对,县子他也不是正统的医者,虏疮也不是小病,希望我们到的时候不会再多一个患者。”还有御医摇头担忧。 “两位先生,以你们只见虏疮应该怎么治?”孙景问道,伍桐现在肯定进了罗英县了,伍桐在努力,他这边也应该做些事情。 “照医书看,得虏疮者多体热、头痛、四肢酸痛,三五日后在面上躯干四肢出现疹子,又四五日,疹子开始化脓,结痂。”太医院的御医饱读医书,开口便是虏疮的症状表现,只不过虏疮在世间肆虐百年,若是那么简单的话,这些老中医早就想能想到办法,“依老夫来看,应该先消热,然后解毒。” “先消热在解毒...”孙景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办法,“老夫受教了。” “当然这只是纸上谈兵,要想治疗还要去现场看看。” 老御医苦笑说道,“病有三千,医典上说得了虏疮的人还会有其他的病症,耳、眼、喉都会有其他症状出现,所以具体怎么治疗,还要看病人的情况。” 孙景是野路子出身,学医的师父也有,但不如太医院的御医医术高超,虽然在秣陵颇有医名,可他的的医术很难和这两位御医相较。 秣陵也没有出过天花,所以孙景对这个病属于两眼一抹黑的状况,因为伍桐也因为自己的医德,孙老头这才奋不顾身的往这里扎。 “陈太医、凌太医,孙先生,罗英县到了。” 周皇也不能放心伍桐一个人带着三位御医,所以还有一百禁军跟着他们,车架逐渐停缓,外面的百户恭敬说道,这车里可都是宝物级别的人物啊,万万不能闪失。 陈、凌两位太医和孙景相继下了马车,见到那身穿绯色官服的微胖男子,孙景远离庙堂不懂看官服的颜色去分辨品级,可陈、凌两位太医在宫里见的都是三品以上的重臣,洪州知府在这二位的眼里还真不是事。 “下官韩章,恭迎三位太医。”韩府君恭敬道,“还请去府城稍坐。” 孙景皱眉道,“不了,还请带老夫去罗英县。” “这个...”韩章语塞,犹豫了一下说道,“上元县子说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不能擅自进入罗英县。” “老夫是太医!”陈太医张目呵斥,“那小子难道比老夫还通晓医术?” “太医,城中已有疫病,您等再进去只是徒增病患啊。”韩章急声道,“谁都知道疫病治不得,县子以身犯险已经是不智之举,三位太医怎么也将生命当做儿戏。” 在韩章眼中,这三位太医能过救治更多的人,没有必要为了仁心死在这里。 “那你为何让上元县子进去?”凌太医板着脸问道。 韩章面色纠结,刘志勇上前一步沉声说道,“三位太医若是想进罗英县需要上元县子的同意。” “为什么?”陈太医问道。 “因为他有兵权,现在罗英县已经被我府军团团围住了。” ------ ------ “县子啊,这...你在等什么?” 侯宇也带上了口罩,现在说话用些沉闷,也有些怪异,“您醒了之后已经在这等着了,您到底在等什么?” 也难怪罗英县令语气诡异,任凭谁见了一个盯着母牛乳房看了半天的人都会这般无奈,要不是知道伍桐不是猥琐变态之人,罗英县令已经把他拿下了。 “在等这头牛感染天花。”伍桐轻声说道,他并不知道牛得了天花之后几日才能在乳房那里长出牛痘,所以一定要在这里守着。 罗英县令侯宇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县子,县子,这种事让旁人盯着就是了,您的身份一直看着母牛的...这里太不雅了。” 伍桐想了一下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站起身对一旁的小厮说道,“你在这里看着,一旦这头牛的乳房起了痘疮,一定要告诉我。” “县子放心,小人一定盯紧了。” 看着小子带着口罩露出来的谄媚目光,伍桐顿了一下,“这头牛有虏疮啊,你可别做多余的事。” 至于什么是多余的事,伍桐并没有说。 “县公,府君在城外要见县子。” 府君怎么会来找县子? 侯宇面露疑色的转头看向伍桐,难道县子偷看母牛的事连府君都知道了? 伍桐瞥到侯宇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再想龌龊的事情,小拳拳锤了他胸口一下,伍桐便自己跑去城楼。 韩章肯定是因为孙景他们到了才来罗英县找他的。 果不其然,一登上城门楼子伍桐就看到城下的三位医者。 “陈太医、凌太医、孙先生,如果你们信得过在下的话,五日内便会有药出来,到时候你们用了药再进来如何?” 五日内有药? 这简直是这段时间,不,这是这百年间最大的好消息。 孙景的声音颤抖,“安于,你真的找到解药了?” “嗯。”伍桐点头,“城内尚有病患,在下担心会传染你们,还是等些时日,药一出来你们再进来吧。” “不成,现在也有病患,如果老夫不进入城中那这五日已经得了疫病的人怎么办,你找到解药的消息可能不假,但这五日你怎么保证患者的性命?”凌太医义正言辞,医者仁心不是说说而已。 伍桐摇头不许他们进来。 孙景抬起头,“安于,老夫等人是医者,陈先生和凌先生更是太医院的御医,我们赶了几日来到罗英县就是为了治疗虏疮,你现在将老夫拦在城外是何用意?” “老夫身为太医,可并不是只给皇家看病治病,老夫起于乡野,也会归于乡野,百姓之命也是命,县子此举违背老夫的医者之心,老夫恕难从命。”凌太医正色说道,“你若是不让老夫进去,老夫便一头撞死在这城门上。” 这...怎么会有这么刚烈的人? 伍桐没办法只能让城上的守卫放下吊篮。 侯宇偷偷的抹了抹眼泪,“这是国士!” 伍桐仰起头,他是穿越过来的,不知道这个世界和他之前生活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但唯一肯定的便是国人的心。 百姓总是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们作为集体表现得有多么不堪,但是我们之中,总有那么一群最勇敢最担当的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这三位便是最勇敢的人。” 伍桐感叹道。 孙景拍了拍伍桐的肩膀,“你也是,安于。” 第二百七十八章 转折点 凌太医脸上戴着口罩,手上戴着手套在给病患诊脉。 虽然口罩和手套并不能完全隔绝病毒,但也要让这些医者知道注意卫生问题会让他们在防疫的战斗中多了一重保障。 不过凌太医就不这么想,隔着手套去诊脉总是摸不清的。 “也不舒服。”凌太医摇着头给出了一个评价。 伍桐也无奈,“虏疮就是通过唾沫和体液传播的,还是小心一些,如果您老真想不着防护去摸他的脉,我建议您等几日,不出五天我就能找到防治虏疮的药。” “哦?”凌太医皱了皱眉,“你就这么肯定?”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虏疮在中原大地肆虐百十年也没见到有什么药,区区五日怎么可能出来,不过凌太医和陈太医不同,他沉默寡言不愿说居高临下的话。 伍桐摘下自己的手套,一把扒开病患的眼睛,“眼睛还没有溃烂,目前来说没有问题,他暂时还死不了,虏疮的致命性很强,三五七天就会要了人的性命。他们已经是第六天了。” 凌太医盯着伍桐的手,“你不怕得病吗?” “很遗憾,我幼时种了疫苗,得不了虏疮。”伍桐拍了拍自己的左臂,“您也可以理解成我小时候得过一次虏疮,您也知道虏疮只要得过一次就不会得第二次。” “虏疮无药可救。”凌太医先是用肯定句说了一遍,然后又问了一遍,“虏疮无药可救?” “没有抗生素确实难救。”伍桐摊了摊手,从一旁拿过肥皂搓手,刚才他碰了那位患者,就是自己得不了虏疮,也要小心不要传染给旁人。 “凌太医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他们的性命吧,牛痘什么时候出来我也不清楚,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伍桐苦涩的摇了摇头,可以说现在得病的这十七个人几乎没救了。 伍桐正和凌太医交流怎么施药的问题,罗英县衙门的一个书吏直接闯进屋中,急声道,“县子,凌太医,县公他身上起疹子了!” 虏疮的潜伏期是七到十七天,一般都是十二日,也就是说虏疮在这里已经无声无息的传播了半个月了,感染了多少人也没有明确的数目。 这一座城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伍桐低下头,良久之后看向凌太医,“太医,您先去为候县令看病,我去看看牛痘。” 在虏疮爆发的第六日,罗英县的虏疮开始展露爪牙,这一日包括罗英县令侯宇在内共济二百零六人身上出现虏疮的症状。 对牛痘的需求变得格外迫切,可问题是伍桐并不知道牛痘什么时候会出来,每日病患的增加都让伍桐备受煎熬。 这一刻他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虏疮的事情,现在虏疮爆发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有人要死了! 已经有人死了! 伍桐到这里的第一日就观察了得病的一十七人,今日终于有一个人熬不住先去了。 这则消息是罗英县的书吏到牛圈告知伍桐的。 伍桐他在牛圈已经呆了两日了,他不会救治已经感染虏疮的患者,但是他知道牛痘可以让人获得抗体,所以牛痘已经是伍桐的全部希望了。 第一个人坚持了七天半,他很有求生欲望。 可他的死依然让伍桐陷入深深自责中。 “县子。” 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伍桐猛然惊醒,“可是牛痘出现了?” 出现在伍桐面前的还是那个书吏,也不知道这小吏是不是小时候得过天花,他每日都在城里奔波,侯宇都病倒两日了,他依然无事。 这名书吏摇头,面露苦涩,县子已经快疯魔了。 “县子,城外府君要见你,他还带了十多头母牛。” 母牛? 伍某人现在对这个词很敏感,听到母牛就知道这是又来了一群疫苗,伍桐强打起精神,走到城楼上,“伍桐在此多谢府君恩德。” 说罢伍桐长揖不起,半晌之后伍桐慢慢走下城楼,走出罗英县的大门,赶着十余头母牛进城。 还是那句话,牛在这个年代是战略物资,有许多地方都需要牛力,洪州府韩章府君能在三日之内弄来这么多母牛,这就是他能给伍桐的最大支持的。 一旦伍桐的牛痘计划破产,这位府君多半会被弹劾到隐居山野。 这是大恩。 伍桐将虏疮抹到牛鼻子出,这些母牛是让伍桐感受绝望的希望。 牛痘,这东西能防治天花,可再等牛痘出现的时候每死一个人都让伍桐的心脏抽搐。 他扬起头望着天空,忍着鼻腔涌上来的酸意,将头抬起来眼泪可能就不会流出来,水往低处流不假,可水也会涌出地面啊。 没多时伍桐的眼角就多了两道泪痕。 这招没用啊。 伍桐低下头捂着脸擦干泪珠。 那书吏又跑了过来,“县子,母牛的这里生脓疮了。” 生脓疮了? 伍桐猛地站起身,脸上泪痕犹在。 现在不是沉沦的时候,现在牛痘已经出来了,城中又有两百余人等着牛痘救命,必须要尽快。 伍桐在脸上呼噜了一下,他的手在抖,身体也有些僵硬,这是在恐惧,恐惧另一件事,伍桐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一声脆响之后伍桐的脸上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快带我去见候县令。” “是!”那小吏被伍桐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为伍桐带路。 到了罗英县衙,伍桐第一次看到感染天花的罗英县令侯宇。 伍桐低着头看着手中玻璃瓶子里牛痘,“候县令,你可信得过在下吗?” 侯宇的精神看起来还算可以,神智还算清晰,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侯宇这条命都交给县子了,任你施为。” 凌太医和孙景是听说伍桐来到县衙所以匆匆赶到的,这几日他们经常在一起探讨药理。 孙景低眉,“安于,你大胆干,出了问题老夫去给你担命。” 伍桐看着侯宇,随后用酒精擦拭了侯宇的胳膊,然后他用小刀划开一道口子,将牛痘种了进去。 伍桐面色沉重,他想了一下说道,“候县令,我希望你活下来,这疫苗也可以让你活下来,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你要想活下来。” 凌太医皱着眉在思考伍桐的话。 伍桐是想激发侯宇的生存欲望,有很多病都是因为病人的求生欲望特别强而活下来的。 侯宇淡淡笑着,“县子放心,下官还想活着。” 一头母牛能给多少人种下牛痘,这个问题伍桐不知道,所以他只好把最点牛痘全部种给了那些重病的人。 一头牛解决不了问题。 十多头牛总能解决了吧。 十月二十,虏疮爆发的第八日。 这场大疫终于赢来了转折点。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升旗 洪州洪州,洪州罗英县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消息传出来了。 不只是宫中,凡是与伍桐有点交情的人都在关注洪州罗英县。 那里正爆发疫病。 而伍桐现在就在罗英县。 靖王世子去东海卫找到了刚刚出海归来的四皇子,两个人都是皇室子弟,这两年又经常见面,已经成了要好的朋友,便是东海卫也不会阻拦靖王世子。 柴荣看着黑壮黑壮的四皇子,他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可身高要却高出许多,以至于柴荣在柴琅面前根本提不起兄长的风范。 柴琅带着东海卫的将士跑步,两年的时间柴琅用自己的努力和皇子身份,东海卫已经快变成了他的私军。 “荣哥,你怎么来了?” 柴琅前日才出海归来,所以不知道现在周国内发生的事情,看到柴荣面色严肃,柴琅也收敛了笑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柴琅捏了捏手腕,东海卫最近只是出海打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血光了。 “洪州府出现疫病了。”柴荣一开口就让四皇子面色一变,看到这位堂弟的脸,柴荣很难想象接下来的事会让他露出什么表情,“伍桐去了洪州府。” “什么?!”柴琅一愣,旋即皱眉问道,“姐夫他是之前去的洪州府?” “不是,是洪州府出现疫病之后,伍桐向陛下进言所以才去了洪州府。”柴荣补充道,“安于说他能治好疫病。” 柴琅沉思的片刻,在东海卫这两年他也并不止行武事,皇族擅长的东西他也没有拉下,他捏了下巴想了一会儿,“我父皇要杀姐夫?” “没有。”柴荣没想到堂弟会有这种猜测,不过他想了一下觉得陛下确实有这个意思,不然怎么会同意伍桐去洪州府。 “我还想等明年两年军役期满去天博学院进修,现在确实要做一次逃兵了。”柴琅一晃头,“荣哥,我想回京城。” “你回去又能做什么?”柴荣反问道,“且等等,这件事是安于向陛下请求的,想来安于已经有了防疫之法,我们在等等。” “去见靖王叔吧,王叔是国之柱石,他肯定知道更多的事。”柴琅招了招手,和军中的几个百人将说自己要去靖王府一趟,东海卫自由行动三日。 靖王发现这段时间怪事不绝。 先是墨山出现了一桩奇事,再是洪州府罗英县大疫,伍桐不仅不避,反而自告奋勇去疫区防疫。 墨山的山崩和罗英县大疫,虽是少见但千百年也能见到百八十次。 可自告奋勇去疫区的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这小子就不怕死吗? 看着从京城传过来的信,靖王紧皱眉头,洪州府是大周五府之一,地位只比京城、秣陵府地上半级。 京城是一国之都,自然是其他城府无法比拟的,秣陵府是次都,或许人口和政治地位不如京城,但这十几年秣陵府的经济要比京城更好。 洪州府的地位之高可见一斑,这样的府城若是因为疫病而起了暴乱可是大难。 这不由的这位皇弟不上心。 “父王。” “王叔。” 冯保向外看了一眼,“王爷,是世子和四皇子殿下。” “这两小子怎么跑到这来了?”靖王低下头瞥到案上的书信情报,捏了捏紧锁的眉头,“让他们进来吧。” 柴荣和柴琅站到一起,说实话柴琅更像是哥哥,因为他更高,更壮,脸上也没有柴荣那么多的稚气,两年的军伍生涯让柴琅看起来成熟很多。 靖王看向这两个小子,“你们可是听到了什么?” 柴琅站的笔直干脆回答,“王叔,姐夫是不是去了洪州府?” 靖王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不用说,一定是这个小子泄的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伍桐是在洪州府,不过他已经去了十三日了,这是第十日传过来的消息,伍桐尚且无事,他可能没有骗人,他真的得不了虏疮。” 十日传出的消息,在场的人呢不知道虏疮的潜伏期有多长,只知道得了虏疮的人很快就会死,十日还没有问题,那可能真如伍桐所说,他生不了虏疮。 “王叔,虏疮爆发现在可死了多少人?” “现在传出来的消息是死了七个了。” “才死了七个人?”柴琅皱眉,“是不是洪州府府君隐瞒死亡?” “不会,伍桐也在那里,以他的性子不会做这种事。”还没等到靖王否认,柴荣先一步被好友的品德撑腰,伍桐克制一切花里胡哨的恶臭心思。 “去年上元县水灾是如此,这次洪州府大疫也是如此。”靖王抬起头看向柴琅,“这小子怎么哪里危险就往哪里跑呢?” 柴琅思考了一下,“姐夫曾和我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他有了能力就承担出与他能力相符的责任。” “真英雄也!” 靖王感叹道,旋即他又问道,“小四,你在东海卫快待满两年了,对日后可有什么想法?” 老王爷也不是外人,自然知道伍桐对柴琅的要求,从军可以,至少两年,明年四月份就是两年期满,他想问问这个侄子的想法。 毕竟他名义上是可以争夺皇位的嫡子,几年前他说他无心皇位可以是年少无知,现在他若是想争夺皇位,机会不会渺小,甚至还真有可能。 他手中握着一营军卫,他一来到秣陵就和伍桐合股弄了许多生意。 虽然没有人去统计,也没人在意过,靖王作为伍桐车架上最位高权重的老人,他清楚的知道伍桐会有多少资产。 富可敌国不是空口白话。 搭上这驾马车的人,比如说靖王府、比如说长公主,再比如说柴琅。 这小子不声不响在军队里磨砺了两年,收集的财富也是很可观的,尤其是东海卫是在朝廷有编制的军队,最关键的是东海卫不受并不管辖。 柴琅两年的经营,伍桐的暗示、靖王的推动,东海卫现在就是柴琅的私军,不听调不听宣,只听一人施令的军队。 有兵有钱,柴琅若是去争夺皇位,机会不小。 可柴琅摇了摇头,“王叔,侄儿想去天博学院学习。” 靖王眉毛一挑,“明年?” “明年。” “柴荣和你一起去。”靖王想了一想说道,“快些让你妻子怀上,伍桐那小子的儿子都过了百日了。” 柴荣苦着脸应道,他知道父亲是想孙子,可这东西也不是想弄就能弄出来的啊。 安于怎么就那么快呢? 是不是有什么药? 京城的气氛很压抑。 朝廷多次压下洪州府大疫的消息,可还是很多人从不同渠道知道了这件事。 李儒搓着手想了两天,最后决定去看看他的大棚蔬菜,入了冬日种下了一批,现在应该要成熟了,至于伍桐,他相信师父会活着回来的。 长公主又来凤山别院了,她看着伍昊展示他刚刚掌握的翻身技巧,爱怜的捏了捏他的小胖脸,“还是没有消息。” “会无事的。”叶青鸾淡淡说道,“他答应我会回来的。” “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长公主想了一下,“不过这次大疫到现在死的人还不算多。” 看着叶青鸾平静的表情,长公主又补充一句,“希望他能早点回来。” “你呢,还准备继续搪塞陛下吗?”叶青鸾突然问道。 “我...”长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时难以招架,“我不知道。” 京城中又有信使纵马! 这段时间京城的百姓已经习惯了,不就是八百里急递吗,这十几天几乎天天都有,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请告知陛下!” “罗英县升旗四十日!” 第二百八十章 多一例 洪州府的府君现在多了一项日常活动,每日都要去看看罗英县城上的旗子。 刘志勇每天都想死。 伴随疫病来的还有另一件事,洪州府最近多了许多虫子,府军的数量虽然不多,但解决这些宵小之辈还是足够的。 镇压洪州府七县的叛乱虽是仍有余力,可奔波几日也难免身心俱疲。 “第十七天了。” 韩章望着城头上的红旗,这面旗要在城头上飘四十天,城内疫病自解,韩章知道里面死了多少人,到现在仅仅死了三十余人,仅仅三十余人,一场大疫仅死了三十人已经是闻所未闻的大胜了。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是啊。”刘志勇风尘仆仆还带着浑身的血腥气来到罗英县的城下,“上元县子是英雄,若是这次大疫结束,县子应该能成县候...最少也是个县伯吧。” 韩章摇了摇头,“活人无数可是大功德,就是县公也足以胜任,可就是功劳足够,陛下也不会给的。”这种花花肠子弯弯绕的事情还是文官在行,武将们一根筋只想着建功立业升官发财却不想其余的后果,功高震主就说这群不知进退的傻子。 “为什么?”刘志勇瞪着通红的牛眼,来日的镇压叛乱让他身上的杀气都快凝成实质的了,韩章这位府君被这股杀气冲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太年轻了。”韩章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刘志勇,“自从上元县子视死如归的进了罗英县,本官就一直在收集县子的事迹,他从出山之后的所有事迹都在这里。” “出山?县子是在山上闭关吗?”刘志勇挠了挠头接过那本册子。 “不是,县子之前是道士,他是李真人的关门弟子。”韩章重重说道,“李元淳真人。” 刘志勇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种渊源,难怪县子如此大义。” 拿着册子翻了几页,都尉刘志勇恼怒的挠了挠头,“这里面的字有一半某不认得。” 韩章愕然,旋即大骂,“你个杀才,让你平时读书识字你总是推脱,现在傻眼了吧,你就是个夯货。” 刘志勇也不怒,将册子拍到韩章的怀里,“给某读读。” 文臣武将的关系能像他们两位这么和谐的,古今罕见啊。 ...... 韩章韩府君沦为文书给一个杀坯读着册子,等他念完,刘志勇正望着罗英县上的红旗发呆,得,刚才自己说的那些他就没听进去多少。 韩章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又是对牛弹琴了。 刘志勇瞪着眼睛良久才回神,他硬生生的问道,“县子他还知兵事?” 韩章一怔,旋即想起伍桐在秣陵组建东海卫的事情,皱一下眉,出海打渔吗,这也叫知武事? 刘志勇一巴掌拍在脸上,回了回神,“东海卫是劲旅。” “你怎么知道?” “他们虽然出海捕鱼,可每次都要历经生死,经历过生死劫的兵卒就是老卒,战时他们要更加凶悍,而且...”刘志勇故作深沉的道,“有了海军,大周便可以两路齐攻北伐。” 韩章摇头,“你们武人的事情,不要与本官说,本官听不懂。” “嘁。”刘志勇撇嘴,“这话你也就能偏偏陛下吧。” 韩章眼中光芒动了两下,“还有二十三日了。” 罗英县上旗立四十天。 这是伍桐插下旗子是传下去的话。 无论城内还是城外,无论是洪州还是周国,他们都在等着红旗飘扬四十天后的结果。 百姓已经通过周报知道了洪州府罗英县的疫病,也知道上元县子伍桐孤身入洪州的事,周报上写的清清楚楚,伍桐在洪州府爆发疫病的消息传入京城的时候便赶到了罗英县。 道士出山救人是义! 臣子为君分忧是忠! 独身闯生死地是勇! 一时间整个大周都知道有伍桐一人,乃大忠大义大勇之人。 伍桐现在没工夫去猜外面的百姓在想什么,罗英县内的人都种了牛痘,截止到现在因为虏疮死的人有三十三,治愈的人有一百五十四人,这一百五十四人有二十七人是活了下来,可满脸的麻子,有麻子也不可怕,好歹是活下来了。 这时候能活着就已经是奢望了。 红旗已经飘了十七天了,到现在也没有其他百姓再生虏疮,可见这病已经绝了,前世的经历让伍桐知道潜伏期这件事,所以他要在罗英县再住四十日。 陈太医嗅着空气中的酒精味道,略显不满的说道,“这等好酒就这么随意泼洒了?留下一些让老夫尝尝也好啊。” 这太医脾气很冲,不过能耐也有,在牛痘没有出来之前,多亏他和凌太医两个人为病重的患者续命,这场死了三十三人的大疫,这两位大疫功不可没。 当然孙景也出了很多力,他看着左胳膊上的疤痕,“两位,你们觉得这虏疮治好了吗?” “老夫这几日每日诊脉,并无异样,半个月前老夫还与生了虏疮的百姓接触,依照伍桐的说法,虏疮病毒的潜伏期最多只有十七日,老夫应该是无事了。”凌太医性子温和,很少说话,这次是他一句话说的字数最多的一次,“不过伍桐说的病毒、细菌、杀菌杀毒什么的老夫还不是很理解。” “那些东西老夫也不懂,只是安于不做胡事不说胡话,这些应该是有的。”孙景也心虚的说道,他是伍桐的铁杆,现在连他都心虚,可见他对这些事情的态度,不过作为会伤口缝合的老中医来说,这些和用针线缝人皮肉的事一样扯淡。 既然用针线缝皮肉能活人命,这些东西也必有大用。 陈太医忽然也想到了那件事,他皱了皱鼻子,“那只兔子真的活了?” 那只被开膛破肚的兔子在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一部分人说天博学院是误人子弟,也有人说上元县子的手段神鬼难测,或许能把兔子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呢。 可那只兔子竟然活了,学院的学生都看到了,做不得假,这件事也被太医院所知。 前段时间望着诊脉看病,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清闲,三个老中医凑到一起说些医话很是正常。 “活了。”孙景点头,“其实第二天那只兔子就醒了,只是老夫看它疼痛又让它睡去,耐心照顾了三日,直到它的伤口没有化脓,老夫才敢带它出去。” “这可是邪术?”陈太医皱着眉问道。 “不是,从头到尾我们只用刀破开皮肉,然后用针线缝合皮肉。”孙景点头正色道,“就这么简单。” “怪哉。”凌太医叹道,“它怎么会没死呢!” 三位老中医激烈的讨论,把人身上的穴位道理往兔子身上靠,想以此推算出那只兔子活过来的原因。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三个老头的争吵。 小吏在得到允许之后推门看到仙风道骨的三位医者,恭敬说道。 “城中又发现两个病患,县子请三位太医诊脉。” 三人对视一眼。 卧槽,这是要砸场子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两个傻子 三个老中医携手而来,伍桐已经说过了只要种了牛痘就不会再得虏疮,已经过去了十七天,就是早些时日被传染了也不可能十多天之后才爆发。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情弊! 伍桐正蹲在地上观察那个人的手臂,这段时间伍桐已经不戴着口罩和手套了,可看到伍桐什么防护都没有去摸那人的胳膊,几位医者还是有些害怕,虏疮可是大疫啊。 “三位,你们看,这两个人都没有种痘。”伍桐站起身接过肥皂洗了洗手。 “候县令,县城的人都种痘了吗?” 这是伍桐的问题,十七天前他们就在城中进行了一次排查,当时拿着县城的户籍在城中扫了好几圈怎么还会有落网之鱼? 侯宇摇了摇头,“下官已经拿着户籍册对了五遍了,不可能会有遗漏。” “会不会是走商的人?户籍上并没有他们的名字。”伍桐猜测道。 “这个有可能。”侯宇点头呢喃道,旋即沉声道,“下官这就去取进城登记的文册再走一遍。” 伍桐点头,“宁可多走几日,也不要漏下一人。还有告诉百姓一定要种痘,没有种痘的人赶紧过来。务必细心。” “是!”侯宇应了一声,带着下属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这座城中还有不知道多少人的名字不在户籍册上。 伍桐看着三位郎中,“请先生为他们二人诊脉。” 凌太医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指头搭在其中一人的腕上,可没大会儿,凌太医表情变得古怪。 伍桐没有注意老太医的表情,趁这功夫,他带着叶旺赶紧去城中找那几头母牛,它们身上还有些特效药。 其实伍桐也存了一点牛痘,一是作为研究,二也是要先预防,不过他们的都好好的放在玻璃瓶中藏得好好的,也没必要动用这点存货来救他们。 给这两个傻子种了牛痘,接下来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伍桐和孙景又说了些话,但他对医学真的没什么研究,和三位名医谈论药理太为难他了,他找了个由头就在城中四处走走。 闲来无趣的时候也会教孩子们认些字。 听说罗英县的百姓有不少都在家里供着自己的牌像,伍桐想阻止劝说了几次百姓还是固然,伍桐也就放弃了。 罗英县是个好地方,三面环山,可惜在城里什么都只能遥遥眺望,也多亏了罗英县的地形和这个年代的人员几乎不流通,这才把疫病控制在一座城中。 伍桐叹了口气望着罗英县城中渐渐出行的百姓,这座城市很快就会恢复生机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叶旺手里握着一个透明的物体急匆匆的冲着伍桐走了过来,他将手里的玻璃瓶递给伍桐,“道长,这是在那两个人身上发现的。” 伍桐看着这个小瓶子,沉默片刻之后忽然笑了,“他们还是不死心啊,去把那两个人绑起来,用绑猪的方法,越挣越紧的那种,等他们醒了叫我过去。” 两个胆大包天的贼子,竟然敢去偷自己收集的牛痘病毒,不过也幸好是牛痘病毒,要是他们翻到自己箱子最下层的天花病毒,伍桐绝对会再收集一些天花病毒之后,仔细考虑救不救这两个人。 感染牛痘的反应和感染天花差不多,但牛痘几乎没有致命性,如果这两个家伙因为感染牛痘死了,只能证明他们两个的免疫系统有很大的问题,在古代免疫系统有缺陷还能活这么多大是个奇迹,他们的尸体绝对会被伍桐拉回去研究一番。 那这两人为什么会晕倒呢? 一个人的脑袋后面肿了一个大包,很明显是被钝器击打而成的。 至于另一位... 叶旺给出的答案是吓晕的,正常人生了天花也会恐惧,只是这为仁兄的恐惧更胜一筹,竟被活活吓晕了过去。 “道长他也醒了。” 伍桐眨了眨眼,旋即看向叶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既然醒了就起来吃个饭吧。” 那个脑袋上有包的兄弟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和他绑在一起的同伙,可伍桐一吃饭的事,这人的肚子响了一声,他看向伍桐,盯着伍桐看了几秒之后,他又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同伙。 原则意识很强啊这位朋友。 伍桐暗暗点了点头,旋即他转向另一个人,“还要装下去吗?你肚子都叫了好几声了。” “不是某得肚子叫的。”装死装了半天的哥们最后还是没忍住,他虚弱的大叫了两声,“你竟然还把某绑了起来,某都得了天花了你还绑着某!” 这是来自人权的抗议,要不是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其他国家的人穿越到这,伍桐还以为是米国的朋友在这里传播了自游皿煮呢。 伍桐晃了晃手中的瓶子,“你们来这就是为了偷这个?你们知不知道这虽然是解药但也是毒药,你们现在还没死都要谢谢我的大恩大德,老子胸怀宽旷,你们这两个鬼谷的崽子老子都没看着你们去死。” “说说吧,你们叫什么?”伍桐想了想,“鬼谷五字可有你们?” 自从上次在青楼和姓阮的老怪人口中知道了鬼谷五字的存在,伍桐就一直在猜这五字的意思,应该是指五个姓氏。 牧家自己都承认自己在鬼谷是个大家了,牧应该是一个。 还有上次和自己比试数学的人,好像是姓蔚吧,牧云对他客气,蔚应该是个大姓,可是在之前也有一个姓蔚的傻子,他的地位好像不太高,那就先打一个问号。 给周皇出主意的幕僚好像姓温,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些二十年前的秘辛,先不说传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鬼谷喜欢派出两个有才识又能干的年轻俊杰搅动天下,这位温先生既然能出山坐镇南周想必也是鬼谷的高才,温也算一个。 加上阮姓的老怪人,鬼谷五字自己已经猜出三个半了,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调出大鱼。 仔细想想,这两个二货都能被派这种爆发疫病的地方,用脚指头想想都不会是五字的族属,无名小卒的可能性很大。 “来吧,只要说出你们的名字。” 伍桐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我不仅会给你们饭食,还会治疗你们身上的虏疮。” “想一想,谁都不想死,这笔买卖很划算的。” 这一席话如同恶魔低语。 脑袋上有包的人禁闭着嘴后来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无事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他的意志很坚定,能够挡得住诱惑。 可旁边这位仁兄怕是会连内裤是什么颜色都会说个干净啊。 伍桐含笑看着他。 等他组织好语言慢慢说明。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世界不以诚待我 伍桐和叶旺坐在两个鬼谷二傻子面前吃着油泼面。 伍安于亲自下厨,这碗面也被闻味赶来的三位老中医分了一点。 秃噜噜—— 伍桐吸着面盯着绑在房柱上的两个二货。 “你们真的不饿吗?” 咕噜—— 这两人也挺硬气的,肚子都咕噜咕噜的叫了一年了,疯狂的咽口水也不求饶。 伍桐看了看叶旺,这家伙不仅吃的多,关键是吃的香,一口蒜一口面吃的那叫一个巴适。 这就吃法周围有十个人能让十一个人胃口大开。 伍桐老老实实的吃完他那一盆面并没有贪多,揉了揉肚子,“六叔你把脑袋上有包的那人带出去吧,两个人逼供的话会快一些。” 逼供? 脑袋上没包的二傻子耳朵支楞一下,偷偷抬眼瞄了一眼伍桐,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在憋坏。 叶旺拎着属于他的小朋友去了一边的草房,没办法这里住房紧张,有草房审讯已经不错了。 伍桐看了看外面,然后一脚踢向绳头,“回答我的问题,我放你走。” 二傻子眨了眨眼,神色转换了三五次,然后苦着脸摇头,“鬼谷不会饶过你的。” “我都饶不了鬼谷,还饶过我?可笑。”伍桐眯着眼睛寒声说道,这次鬼谷竟然回来这里盗取牛痘,这种不要脸的劲头倒是让伍桐佩服,“我只要你的名字,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过问。” 只要名字是伍桐循循善诱的第一步而已,现在的鬼谷和伍桐半相交半敌视的状态也让伍桐没有对鬼谷下死手的想法,只问一个名字不是问题。 尤其是面前这位他怕死啊。 刚才吃面的时候伍桐就想了很长时间,两个人都昏倒了,一个脑袋上有包,这是钝器打击出来的,而另一个人是被吓晕的。 醒来之后,脑袋有包的朋友一直恶狠狠的盯着另一个哥们,看来是他下的手。 伍桐推测是因为脑袋有包起了疹子让脑袋没包害怕了,想打晕他自己逃跑,可看到自己身上也出现了这种疹子,所以被吓晕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被发现...这不得不提一句这位怕死的哥们的求生欲望是多么强烈,他是在昏厥之后或者说意识不清醒的时候爬到门口的。 既然他这么怕死,那他肯定会说出伍桐想要知道的一切。 就因为他怕死。 伍桐面色平静,“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的来历,想知道你的名字就这么费劲吗?” “要不要等过段时间我和你们鬼谷的人说说,你因为怕死所以一棍子敲死了和你一起盗天花的人?” 伍桐淡淡笑着,他不知道鬼谷内部对这种自相残杀的人解决办法如何,他只知道一个对同伴都下得去手的人,做事一定没有底线。 脑袋没包的朋友透过没有关上的房门望向远处,轻声说了句,温元。 温... 好像在周国研究北伐的人也姓温。 这个姓可能是鬼谷五字之一啊。 伍桐暗暗点了点头,随意的踢了一脚绳索,“行了,你回去吧。” 刚才叶旺解绳子的时候把这家伙身上的绳子也弄开了,这是这家伙胆小连挣扎的反应都没有,所以也就没发现这件事。 温元站起身看着伍桐缓缓的向门移动,他是真的怕死啊。 “站住!” 伍桐低声喝道。 温元身体猛地巨震,他真的是巨震,要不是伍桐手里拎着一个弩弓,他早就撒腿狂奔了。 “伍...上元县子叫住我有何事情要吩咐吗?” 一个怕死的人在生死面前是可以把自己按进土里的,他现在的表情和语气让伍桐想到了谄媚这两个字。 这个表情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表情在自己面前出现。 伍桐扬了扬手,“那里有些饭菜,吃了再走吧,还有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解药,拿去吧。” 虽然鬼谷的做法不地道,但伍桐大人有大量,还是把牛痘给了他,不过伍桐好像是大意了,他并没有把怎么种痘的方法告诉给他。 反正得了牛痘又不会死人,就当做了个恶作剧吓吓他们好了。 在这所墙院的左边,伍桐和叶旺都看到急于奔逃的温元,他们俩并不在意他会不会逃出罗英县,而面前的这个壮汉才是伍桐的目标。 “你是谁家的人?” “某是牧家人,牧石。”这个脑袋有包的人竟然说自己是牧家的人,伍桐暗暗挠头,牧家的人会有脑子不好使的,难道鬼谷在近亲繁衍? “你既然姓牧怎么会和温家人走到一起。”伍桐想了想,“牧家和温家是战略合作伙伴?” “什么是战略合作伙伴?”脑袋有包的牧石问道。 伍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还是说说鬼谷的事吧。 “敢问先生可是姓伍?”牧石瞄了一眼叶旺小声问着。 伍桐点了点头。 “果然是先生。”牧石急声道,“伍先生,某是牧星少爷的家奴,现在牧星少爷正在魏国南岗,听闻周国的罗英县爆发疫病,然后您又亲往罗英县,牧星少爷就让某过来见你一面。” “只是见我?”伍桐冷笑一声,“只是见我的话为什么还要去偷天花病毒?” 这人不会真以为他长得憨厚就能骗我了吧。 没想到吧,老子是学心理学的! 让老子分析一波。 没有多余的动作。 没有吞口水也没有咬嘴唇。 眼睛也没有乱晃,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多么的诚恳啊。 嗯......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伍桐不得已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的心理学应该已经还给大学老师了。 “咳嗯。”干咳一声来缓解尴尬的气氛,顺便为下一次开口打下基础。 “既然是牧星让你来见我的话,那个姓温的是怎么回事?” 牧石没有丝毫停犹豫,直接解释道,“这次牧星少爷是执行鬼谷内的任务出来的,和少爷一起的还有温家的公子、蔚家的小姐。少爷不能来见你,所以派小人前来,温家人一直和牧家不和,所以温家公子就派那温元和某一起。” “正好伍先生您在罗英县弄出了虏疮的解药,所以温家公子也下令让我们拿到解药。”牧石继续说道,语言很简练,“我们是三天前偷偷溜进城里的,昨日才从你那里偷到解药。” 伍桐笑着点了点头,觉得意犹未尽,甚至还鼓起了掌。 好一番诚心诚意的肺腑之言啊。 “你没骗我吧?” 伍桐一脸怀疑的说道,牧石脸上的笑容没有停滞,呵呵笑着道,“某从不说慌。” “从不说谎?”伍桐点了点头,“是个好人啊。” “六叔,把绳子...” 牧石脸上的笑容更胜。 “把绳子勒死,弄紧一点。”伍桐指了指自己的大拇指,“对,用结实点的细绳子把这里系上,死结。” 叶旺手上的动作很迅速,一看就是经常绑人的手法。 不知道这手法是从哪里学的。 伍桐看了看还没有落下的太阳,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六叔还得麻烦你去把刚才跑的人抓回来。” 叶旺是一个从来不说怨言的老实人,他点了一下头就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诶——我本以诚待人,怎么这个世界就不能以诚待我呢。 明明自己这么善良。 伍桐唉声叹气的看着自称是牧石的壮汉。 这个冷冰冰充满绝望的眼神让脑袋有包感受到了实质的寒冷,身上的肌肉都开始发抖。 这位伍桐伍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温询 罗英县现在令行禁止,实行军事化管理,两个人从外面跑进来已经是让衙役脸黑了,进来了还想出去,这是打完一巴掌还想反手再打一巴掌啊。 叶旺慢悠悠的去抓脑袋上没包但是心里有包的家伙,门口已经有衙役将他摁住了。 看着一群捕快去按一个能从包围圈中钻进了的人叶旺就觉得不可思议。 挠了挠脑门,他在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个人难道不会武吗? 那,他是怎么跑进来的? 叶旺轻轻的摆了摆头,颈椎发出咔咔不绝的脆响,他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因为在伍桐身边他的脑子正逐渐退化。 “你说刚才逃走的那个人不会武功?”伍桐一愣,偏过头看向自称是牧石的壮汉,面露沉思之色。 没一会儿功夫,伍桐的脸色大变,“六叔,打断他两条腿两只手,让凌太医他们给他医治,不要让他死了。” “得嘞。”叶旺低头应了一声,伸手一双大手在那壮汉的身上比量了两下,然后像是撅木棍一般直接将他的四肢掰折。 伍桐还是第一次听到骨断的声音,不得不说这对一个正常人来讲还是挺毁三观的。 所以伍桐明智的选择不去看。 他从自己暂住的房间拿出来了两柄长刀。 这是朱老七亲手打造的横刀,上面没有刻字的是叶旺的,伍桐的那一柄在刀镡处有一个斩字,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为了纪念中二的自己。 这柄刀还是第一次面世,在很久之前朱老七就给他打了这柄刀,可伍桐刀法不精湛而且他作为老阴逼肯定是要选择弩箭作为兵器的,也托了他性子和前世很多经历的福,他在命中率上还是颇有自信的。 除了挡下的没有射不中的。 去年这个时间他被鬼谷的白衣小爱绑架,那次经历让伍桐明白了人啊还是得有点自卫能力的。 也明白了老真人让自己习武的原因了,自那天之后伍桐就暗自练刀。 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很排斥自己去战斗这种事,今天情况特殊,不得已要动用武力——以德服人了。 伍桐将另一柄横刀扔给叶旺,然后按开卡簧,属于他的这一柄横刀自出世之后几乎没见过阳光,伍桐很不喜欢这种能杀人的工具,所以一直用木刀练习,他看了看手中横刀的利刃,希望今天不会见血。 叶旺看着神色忧伤的伍桐,小声说道,“道长,俺去就行了。” 伍桐摇头,“你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会很危险的。” 凌太医是被叶旺叫过来的,不过跟着他的还有陈太医和孙景,他们都想看看一个人是怎么四肢骨折的,和伍桐相处的时间长了,三位老人家都知道伍桐性子,很善良的一个小子,打折人四肢的这种事不会在他这里出现,所以那个倒霉蛋的四肢是怎么骨折的? 可当他们看到伍桐握着横刀仔细的欣赏横刀上的刀刃锐不锐利的时候,两位太医双眼迷茫,只有孙景知道这代表什么,在秣陵还有一只由伍桐组建的营卫,一直到现在那只营卫的士卒还在大海里挣扎求一条生路。 “三位先生,小子有事要出去一趟。”伍桐沉声说道,“你们照顾好自己。” 陈太医皱眉想要问个缘由,孙景拦住了他,“安于你小心行事。” 伍桐点了点头,带着叶旺在罗英县内打听侯宇的位置。 “县公啊,县公他正在查人呢,向南面走了,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到了那个拐角了。” 走一路问一路。 伍桐面色严肃,他发现自己有时候对自己太自信了。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向自己猜测的一般。 伍桐以为那两人害的病症是盗取自己的牛痘,其实他们得的是真天花。 听了那个自称温元的家伙说明来历之后,伍桐也信了,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不会说谎,他们为了活下去会出卖一切,所以伍桐对那人说的话下意识都是相信的。 他以为自己能够看穿一个人的谎言,穿越前学的心理学会让他少了很多麻烦,比如他能知道谁在说谎,可他没想到他遇到了一个说谎的神色憨直的人。 他独独没想到这一场戏这两个人竟然都是主角。 他们身上的疹子是刚冒出来的,可这病症不会在三天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他们说谎了,他在滞留在这座城中最少有半个月。 这座城里还有鬼谷的人。 也许这场瘟疫就是鬼谷弄出来的。 伍桐提着刀一家一户的问着侯宇的情况。 “县公他应该到那里了,就是那个拐弯的地方。” “县公他应该刚过弯,你在那附近等一等就能看见。” “县公老爷?”这家的主人探着头看了一眼伍桐和他身后的叶旺,神色如常的指着一个方向,“县公老爷刚走。” 伍桐不动生色的看了一眼叶旺,“他离开你家之后去了哪里?” “不知道,应该是往那边去了。”这人指的方向有些不对。 伍桐摸了摸下巴,轻轻的按下卡簧,铮的一声横刀出鞘,伍桐将刀放到他的脖子上,“凉不凉?” “凉...凉。” 这人结结巴巴的说道,废话不说这年月的温度,就是在这么一柄带着杀气的长刀放到你脖子上,你也得说凉。 伍桐一甩头,叶旺拎着刀就冲进屋里,“现在老实告诉我,候县令在哪里?” “县公他...他他他他不在小人这里啊。”跪在地上的人脸上充满了恐惧,“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道长,县公在这里!” 叶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伍桐一转手拿着刀鞘狠狠的拍在他的后脑,至于这一下是让他昏厥还是要了他的命就不在伍桐的思考范围了。 他现在想的是怎么将侯宇救出来,顺便再给鬼谷的王八蛋上一炷香。 百姓的小屋并没有多大,里面两拨人正在对峙。 叶旺和一群人。 只不过那群人手里还有一个侯宇,不然这一群人都不够叶旺一个人砍得。 伍桐提着刀走进屋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死人脸,又是一群小爱同学。 “主事的人呢?” 伍桐低声问道,“既然派你们过来了,一定会有其他的事情吧,我猜一猜,你们这么多人想绕过外面的府君应该不容易,但是你们一直藏在这里让我略微不解啊。”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又想做什么?” 伍桐的表情冷峻,对于小爱同学他有一种怜悯,这些人也不是生来就想成为杀人工具的,鬼谷在这上面有大罪孽。 侯宇的脸上没有恐惧的神色,他看到提刀进来的叶旺和伍桐大声叫道,“县子杀了他们,不要担心下官,这些人是逃户,他们并不是罗英县的百姓,也不是光明正大留下姓名的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横刀轻轻的敲了敲鞋面。 “那两个家伙在我那,过得好不好还得看你的回复让我满意不。” 伍桐寒声道,“出来见一面吧,鬼谷的崽子。” “呵呵呵呵——” 虚弱的文士笑声? 一个半躺在椅子上的人被两个小爱同学抬了出来,那上面坐着一个皮肤上满是疹子的文士,他挺着精神向伍桐拱了拱手。 “恕在下重病之身,不能恭迎伍先生大驾光临,在下失礼了。” “你是谁?”伍桐眯着眼睛问道,在罗英县生了天花的却藏在暗处鬼谷人,据他所知鬼谷的人行事狂娟,并不会如此低调。 “在下温询。” 也姓温?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没有听过,伍桐摇了摇头,“你来罗英县做什么?” “请允许在下仔细的介绍一下自己。”温询和煦的笑了笑,只不过他脸上的红疹看起来有些瘆人。 “在下在去年这个时候曾任周皇幕僚。” 伍桐的眼神瞬间变冷。 确认过眼神,是个老王八蛋! 第二百八十四章 宏宇 温询,曾经是周皇的顶级狗头军师,三国伐魏就是他弄出来的好事,可惜三国不给力啊,三打一造了个烂底。 鬼谷的位置一直是个谜,但鬼谷的情报在帝王心里可是一处圣地啊,这么神通广大的地方,让这些帝皇都在做一个得鬼谷得天下的美梦。 而大世家中也很想看到鬼谷的人,这样他们就有翻身做主人的可能了。 每一个知晓鬼谷存在的人都不会拒绝鬼谷! 伍桐握着横刀,足有三尺的横刀刀尖挑开温询的衣襟,没有电脑手机迫害的伍桐眼神好了不少,透过薄薄的衬衣伍桐能发现里面的暗红血痂。 “为了让你逃出来,鬼谷用了多少人命?”伍桐好奇的问道。 这有助于伍桐判断鬼谷的战力,温询是被周皇抓起来的,审讯的位置肯定是宫里最隐秘的地方,鬼谷不仅知道这里还能摸进去带一个半残的人出来,要是损失不大,伍桐就要考虑怎么样炮灰洗地把这群家伙都弄死了。 温询的笑容苦涩,他低下头看着身旁的白衣小爱,“家里派来了一百余人,到现在只剩下这些了,虽然也有几个人死于虏疮就是了。” 伍桐扫了一眼,这屋里应该只有这七个小爱了。 一百人去皇宫里闯天牢,还成功了,鬼谷的战力要比伍桐想的更强。 “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罗英县?” 伍桐摆了摆手,“先把候县令放了吧,你也不希望你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的。” 侯宇不是傻子,他是一个很有决断力的人,在伍桐和这位温先生开口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一抹危机,这两人谈论的事情不是他能听的。 温询笑了笑,“既然已经见到了伍先生,就不留候县令在这里做客了,放人。” 侯宇满是担忧的看了一眼伍桐,见到他微笑扬头之后侯宇拱手离开。 “县子小心。” 伍桐轻笑一下,“现在请温先生说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下可真是死里逃生啊。”温询轻松的笑了笑,他看着伍桐眼神诚挚,“死在你手里可比死周皇手里好多了。” 伍桐也笑,不过他的笑容很温和,他指了指温询身上的红疹,“在这之前,你会死于天花。” 温询想了想,认真的说道,“还请伍先生杀了我吧,那种死法在下只在是难以忍受。” 伍桐抖了抖横刀,“你还有两个人在我那里。” 温询看着伍桐的神色,平静道,“你身上没有血气,想必是没杀过人,他们两个还活着吧。”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是疑问句,他很肯定那两个人一定活着。 伍桐摇头,“他们是活着,不过比死还痛苦,那个壮实的被我打断了四肢。” 温询面色一紧,旋即松开,“多谢伍先生不杀之恩。” “他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他的造化。”伍桐看着温询,“等我一下。” 温询点头,“先生请便。” 鬼谷的人有一半在礼仪上真的无法挑剔,伍桐一边想着一边去取了些牛痘。 横刀划破温询的胳膊,伍桐很认真的将牛痘涂在他的伤口上。 “你已经发了病,这个法子能不能救你我也不确定。”伍桐轻声说道,他心里还是存在善念的,温询这种罪恶滔天的人他都不忍心坐视他自生自灭,不知道他今日救了温询是好还是坏。 温询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着,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很厌恶这种不明液体涂抹在自己身上吧。 要是让他知道这东西是牛身上的体液,他会不会自我了断? “你的刀很快,割开皮肉很长时间在下才感觉到疼痛。” 温询让自己不去想胳膊上的不明液体,转过头称赞伍桐的刀锋。 “是很快。”伍桐开始给小爱同学们上药,“鬼谷的这些人有死于这个病的吗?” “有,在下的护卫有三人都感染了,在下的病应该是前些日子被他们感染的。”温询想着一会儿又道,“虏疮是千古大疫,伍先生是怎么找到解药的?” “天花...虏疮啊,这个病其实每个人一生只会得最多一次。”伍桐瞥了一眼和七五六个小爱同学对峙的叶旺,然后转过头说道,“人生了病之后体内会针对病症弄出抗体,有了抗体就不会再次染病,其实你们也能发现,只要生了一次虏疮,再去疫区便不会染病。” “这件事鬼谷也发现了,可是这种病感染之后十不存三,谁会为了不染病而特意去染一次虏疮。”温询缓声说道。 “所以要找替代品。”伍桐摇头道,“有很多病症其实同为一属,虏疮也有与之相似的病症,不过那种病症对人的危害很低,死亡率可以忽略不计。染了这种病也可以生出抗体抵御虏疮,我给你们种的便是那种病毒。” 温询听罢看着自己的左臂,“这是病毒?” “嗯。”伍桐点了点头,七个小爱同学都种上了牛痘,自己果然是太善良了。 温询看着伍桐,“伍先生,你在秣陵的时候在下就听过你的名字了,你是怎么弄出这些东西的,在下好奇了很久,不知道先生能不能为我解惑?” “可以。”伍桐点头,这些事情他可以随便说,除了被当成神经病之外就没有人能听懂。 回答了温询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温询上下打量了伍桐一眼,“伍先生年龄应该只有二十左右吧,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伍桐笑了一声,反问道,“你知道你们祖师来自什么地方吗?” “这个...”温询犹豫了一下,“祖师留下的箴言说他老人家来自宏宇,他说那里比这要好上十倍百倍千万倍,人人有衣穿,顿顿有肉吃,冬天也会有各种各样的蔬菜,什么草莓,祖师留下的话中很多都在说这个东西,草莓,可祖师到死也没有吃到...” 温询一边陷入回忆一边缓缓说道,关于鬼谷祖师的故事都是记录在竹简上的,而且在鬼谷的往生殿里还刻着祖师语录,他们对祖师的事情都了熟于心。 宏宇啊。 伍桐想了想,这个词是从何而来的,他还想吃草莓,很明显了这是一个穿越者,可这个宏宇是什么意思? 温询盯着伍桐的脸问道,“伍先生询问祖师之事所缘为何?” “我应该是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伍桐下意识说道,与此同时他明白了宏宇的意思了。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宏字又有广大博远之意。 他是在暗示自己来自遥远的未来。 可惜没有人侦破,只以为宏宇是仙境的另一种名称。 不过,仔细一下,未来的生活于这里来说确实像是仙境。 第二百八十五章 幸不辱命 “你还没死呢?” 中午伍桐去看了看依然活着的温询,发出遗憾的声音,虽然自己不能坐视他的死,但若是在夜间突然发病死了那就不是伍桐的问题的。 不救他内心难安,救了他有感觉后患无穷。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一个让人揪心的选择问题。 伍桐的视线在几个小爱同学身上扫了一眼,“你今后打算做什么?” “这场比试是我落了半成,我是真没有想到周皇竟然会将我下进大牢。”温询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可眼神充满了仇恨,“这份大礼,我可不能不报啊。” 伍桐低下头,“去偷解药的那两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本家的子侄。”温询记得昨日伍桐说过这件事,而且控制罗英县令侯宇也是为了解救那两个孩子,有可能的话逼迫伍桐为自己解毒。 “两个都是吗?”伍桐一怔,“他们去我的房间偷药然后在一家民居里昏迷被我救了过来,但有一个坏消息,你那个壮一些的侄子装傻充愣,目露凶光,然后被我打断了四肢。” “我刚才把他们带了过来,你最好问问他们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如果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不会坐视不理,你知道我的,这方面我说到做到。” 伍桐表情严肃,这不是开玩笑。 那两个小子被抬到屋中,伍桐起身,“你们叔侄先聊,我等着你的回答。” “伍先生不必离开,您就留在这里。”温询轻声叫道,“你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他们的命,只是打断四肢,我们鬼谷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救命是恩,打断四肢是仇,但恩大过仇,您不欠他什么,您就在此处,我也想知道这两日我的好侄子去做了什么。” “四叔,您醒了?”脑袋没包惊喜的叫道,“你身上的伤病没大碍了吗?” 温询点了点头,“虽然还有些无力,不过四叔身上的虏疮已经被伍先生治疗过了。” “伍先生?”脑袋没包偷偷瞄了一眼伍桐,“四叔就是他抓了我们,还把十四兄的四肢打折了的。” 温询再次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你们是怎么被他抓住的?” 脑袋没包又瞥了一眼伍桐,“四叔,前日你身上开始起那种小疹子,我和十四兄一合计就准备去这人的卧房中偷取解药,可是半路上我们为了躲避一队巡街武侯进了一家小院子,之后我和十四兄发现自己身上也起了那种疹子,我和十四兄商量了一下,我们假装晕倒,然后用自己的病症引他前来,最后将他擒下让他给四叔您治病。” 伍桐撇嘴,“放屁,你们要是商量好了,那他脑袋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个包,你们明明是起了矛盾!” 温询摇头,“十四和十七两人一直相交甚好。” “我和十四兄是做戏,我们知道你心思缜密,特意弄的虚虚实实,没想到还是让你发现了。”脑袋没包垂头说道,“我们这么小心弄成这幅模样你还是怀疑我们的身份,之后更是一口咬定我们是鬼谷的人,你身边又跟着一位壮士,十四兄打不过他,我们私下交流之后想着只要一个人逃出去便好。” “所以你们才装成是温家和牧家的人,原来如此。” 伍桐点了点头,“想法是不错,可就是心思太细了些,我教你一句话啊,叫做得多错的多,你们若不去偷药,我也不会多想,我本以为你们是鬼谷留在外面的人,没想到这里面藏得是温先生这种大鱼。” 温询笑了笑,“伍先生是怎么知道鬼谷在外界留有余荫?” “我见过一个姓阮的老头,他和我说了鬼谷五字。”伍桐微笑回道。 “阮凌辅,你竟然见到了他。”温询倒吸一口气,“我在周国找了半年都没有找到他,他竟然去见了你,所为何事?” 看温先生的表情那个姓阮的老家伙地位还挺高的啊,“他想让他的孙子进天博学院学习。” “天博学院?”温询想了很长时间,没有想到周国还有这所学院啊。 “是我创建的,刚刚开学四个多月。”伍桐知道温先生的情况,自从他进去之后这段时间的一切消息他可能都不了解。 “伍先生大才。”温询由衷的称赞道。 伍桐摆了摆手,“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伍先生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温询虽然就离时间,但这近一年的时间每日都和周皇斗智斗勇,脑子并没有退化,只是思考了片刻,就明白伍桐救治自己又将自己的两个侄儿送回来的原因。 他既然花了这样的大价钱,那就说明他想从自己这里打探到的消息一定是难以回答的问题。 比如鬼谷在哪里这样的问题。 伍桐缓缓勾起嘴角露出微笑,果然没有简单的人啊。 “还请温先生屏蔽左右,如实回答!” 温询看着伍桐的脸温和说道,“好。” ------ ------ “韩府君,今日就是第四十日了。” 刘志勇望着城头上的红旗小声嘟囔道,从早上开始他就叫唤了好多次了,被韩章吼了两次之后,他就开始嘟囔上了。 韩章也抬头看向那面红旗,“今日是腊月初七吧?” 一个府君和一个都尉忽然对视一眼,同时掰着手指查算今日到底是何日,四十日的期限有没有到。 蹬蹬蹬蹬—— 急促的脚步声在城墙上想起,一个人爬上了城楼站在红旗之下大声喊道,“韩府君,刘都尉,在下伍桐,城内现在需要酒,很多酒。” 韩章的心脏咯噔一下,这...难道说这事还有变状? 千万不要出现变故啊! “县子,今日能开城吗?” 韩章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是真的在害怕,他更害怕的是现在城中已经变成了四城,伍桐一个多月前传出的消息是假的,其实城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对不对! 伍桐笑了一下,大声喊道,“韩府君,等会儿您见到浓烟扶摇直上的时候,就是罗英县开城的时候!” 韩章眸子一亮,“下官恭迎县子出城!” 焚烧贴身衣物的火焰熊熊燃起,乌色浓烟直冲云霄,韩府君面露喜色。 罗英县的城下已经摆满了酒坛,这是韩章从洪州府七县里抽调过来的。 吱———— 刺耳的声音从城门传向四周,没有人去责怪那一名对城门管理不善的士卒。 每个人都知道这扇门已经有将近五十天没有开启了。 这座城终于开门了。 伍桐率先走了出来,看着城下的酒坛,微微一笑,“府君,伍某幸不辱命。” 第二百八十六章 比进宫重要 “伍桐他到京城了吗?” 周皇连一折奏章都没看完,不到盏茶的时间周天子向外探了七八次头,不停的询问自己身后的大太监童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年轻人,祸乱中原千百年的虏疮是怎么被治好的。 昨日洪州府知府韩章递上折子,言称这场瘟疫只有区区三十余人死亡,这个数量是核对了很多遍之后,韩章郑重的记下的这个数字,后面是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等信息,一切的一切都证明韩章并没有说谎。 这场瘟疫真的只死了三十余人。 童贯微微顿首,“陛下,还没有消息传来。” “嗯。” 周皇点了点头,也觉得自己有些急了,自嘲般的轻笑一声,又拿起刚才的那折奏章,看了没有两分钟,周皇又抬起头。 “伍桐还没到吗?” 童贯微微一笑,从早上到现在陛下已经问了七八遍了,他已经习惯了,“陛下,伍县子还没有到。” 周皇长舒一口气,又是笑了笑,自己已经急到慌乱了。 又过了盏茶功夫,周皇又望向垂拱殿外,“伍桐...” 一早上接了八九次球的童贯终于学会抢断了,“陛下,据洪州知府的奏章,伍县子应该是今日正午才能回到京城,等伍县子到了一定会来宫中复命的。” 周皇叹了口气,又拿起奏章。 他都没看到对面的三位大学士正不断的打眼色。 -陛下这是急了啊! -你要是能解决疫病,陛下也能这么急。 -老夫要能解决疫病还会在这里坐着吗! 眼色打着打着就变成了吵架。 李世松和杨幼郎瞪着眼睛谁也不肯后退。 狄英生干咳一声,现在大家心都不宁,干脆说些其他事情,“陛下可想好怎么嘉奖上元县子了吗?” 周皇一愣,眉毛挑动,“伍桐的赏赐还没有定啊,三位爱卿可有何建议?” 李世松拂须,“上元县子不喜钱财,名声也当做浮云,老臣知道他的长子刚刚出世没多久,治疗瘟疫是大功德,应福及子孙,老臣斗胆请加封上元县子为上元县...伯。” “勋爵只涨一级?”杨幼郎皱眉道,“这种大功绩便是封公都要的了。” 这不是杨幼郎抬杠为伍桐要封赏,而是伍桐的功绩真的就是这般大。 这是一项活人无数的大功德。 传到后世可是能成神仙的。 “县公?”李世松嗤笑一声,“老家伙年纪大了脑袋也不清晰了吗?上元县子才多大年纪,这等年纪若封了县公,你不怕日后封无可封?” 封无可封之后可就是功高盖主了啊。 杨幼郎一怔,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上元县子无心朝堂就是功高也只有勋爵而已,若是封爵就能为我大周治好一场瘟疫,老夫搭上这条命也要请陛下再封几人。” “话是没错,上元县子若是无心功名。”李世松话锋一转,“可你想没想过日后,上元县子今年才二十一岁,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还有四五十年可活,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进入朝堂吗?防范于未然才是我等要做的。” 杨幼郎摇头,“那...不给县公的话,一个县伯可当不了这次恩赏。” 周皇点了点头,韩章的奏章上写的很清楚,伍桐不只是救治了这场瘟疫,他的方法可以让天下人都不必再受虏疮的威胁,这是福及千秋万代的大功德,可不是简单的治了一次瘟疫。 李世松也明白这件事,但他更不想看到一个二十一岁的县公,县候...这个爵位商量商量也不是不能给的。 李世松一拍桌案,“县候,这是老臣的底线,最多就给他县候之位,不过他之后的功劳都要压着,陛下,若是伍桐加封县候,请让伍桐安心在天博学院教书,这个人留给太子去用。” 一个重臣不仅时时刻刻要想着治理国家,更要想着为这个国家寻找合适的继承人,伍桐就是被李世松选中的人。 “他有担当,这次罗英县大疫,上元县子又展示了其大智大勇的一面。”李世松仔细想了一想,“陛下,此人当用。” 周皇看向李世松,“朕明白李卿的意思了。” 只是明白,没有接纳? 李世松微微一晃,也就是说陛下还想过要重用伍桐? 此刻引起了战火但一直没有出声的狄英生终于开口,“陛下,上元县子不只是有爵位之位的勋戚,在此之前他还是一个道人。” 道人? 童贯皱了皱眉,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伍桐是道士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隐秘,凡是打听伍桐的人第一句话听到的都应该是当代李真人的关门弟子,浮云观道士伍桐伍安于。 这段话可以说是写在伍桐简历打头的位置,没有什么名号比李元淳的弟子更让人重视的了。 现在或许有了一个,治好瘟疫的大功,这份功德或许比真人弟子的名号更管用。 可伍桐是道人到底有什么问题吗? 周皇摸了摸颌下短须,轻轻点了点头,“现在是县伯还是县候?” 李世松忽然笑了一声,“县伯吧,等他再立一功再封县候便是了。” 杨幼郎低着头眯着眼睛寻摸了半天,“陛下想好怎么封赏了吗?” “多亏狄卿的提醒啊。”周皇看着狄英生微笑,“朕有了一个想法。” “陛下,此间事了可让上元县子进入朝堂?”狄英生也在不断的关注伍桐,在他眼中伍桐是一个聪慧的年轻人,但是对政事一窍不通,要是在朝廷中摸爬滚打一段时间,未来可成国之柱石。 这一点上他和李世松的看法一致,伍桐可以成为下一朝的宰辅。 大周是没有宰辅的,六部尚书便是朝官的尽头,可他们都知道虽然自己的职位是品级不显的垂拱殿大学士,但自己等人行的是宰辅的事,虽然权力不及宰辅,可要是在朝堂上说句话也会震撼朝中诸臣。 这便是垂拱殿大学士的威力。 很明显,这两个人已经找好下一个入驻这里的人选了。 “老夫这个最年轻的垂拱殿大学士怕不过几年就要让出去了。”狄英生笑着说道,他的年纪不大,五十岁出头的年纪进入垂拱殿任大学士已经让天下震惊了。 若是进来一个更年轻的人,那更让人害怕。 童贯悄悄的跑了出去,然后面色不善的走进垂拱殿。 他看了一眼三位大学士,旋即低下头冲着周皇说道,“陛下,两位御医已经回京,正在殿外等着复命呢。” 周皇呵呵笑了两声,走出三尺天地,看着三位大学士笑着道,“三位爱卿,可愿与朕去看看年轻人立功之后是何等表情?” “应该会得意忘形吧?”杨幼郎嘀咕道。 李世松和狄英生对视一眼,笑着离开桌案,“老臣也想看看年轻人的姿态。” 童贯立在那里没有动弹,抬起头看了一眼周皇,脸色不太好。 周皇还笑着催促,“还愣着干什么啊,前面带路,朕还等着看看我大周的少年英杰呢!” “陛下。” 童贯轻声唤道。 周皇的笑容忽然凝固,李世松张着嘴在猜测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伍桐他...上元县子他并没有入宫。” “没入宫?”周皇眉头一皱,旋即他想到了另一件事,会不会是伍桐这次功绩太大,治好了瘟疫引得上天降怒。 这个年代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迷信,即便是帝皇也不能免俗。 “听两位御医说,上元县子连城都没入,径直就回了凤山别院。” “他说,有两个月没看到老婆孩子了,这事比进宫重要!” 第二百八十七章 消息通透 在垂拱殿重臣为了伍桐的爵位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上元县子正做着鬼脸和儿子拉进感情。 小家伙现在五个月大了,期间有近两个月没有看到亲爹,以他的脑袋瓜都把伍桐给忘了。 刚才伍桐进门之后,这小家伙歪着头看着老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人是谁,所以伍桐才带着儿子在院中溜达,偶尔做做鬼脸让儿子记起他还有个爹。 小家伙不时迸出嘿哈咿呀的笑声,一大一小玩的不可开交。 叶青鸾脸上含笑的看着相公和孩子,这样的日子才安心啊。 童贯就是在这种时候赶到了凤山别院。 叶青鸾面露不悦,只不过她的表情一向淡然,外人看不出来而已,不过伍桐却是能从娘子的眼中看到喜怒。 比如现在,她就很不开心。 八成是觉得周皇是个喜欢让亲人四散的恶君。 伍桐一只手环抱着儿子,冲着童贯招了招手,“童公公可是有事?来,儿子,给童爷爷打个招呼。” “咿呀——呀!” 小家伙拍着手大叫道,他应该是在打招呼吧。 伍桐试图用心理学来理解儿子的一举一动,可这个...他真的无能为力了。 童贯笑眯眯的看着伍桐和他怀里的儿子,脸色露出的神色有些感动,一是婴儿对自己的童真笑脸,而是伍桐的话,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刑余之人。 “伍县子,老奴是来问县子为何不去宫中复命?陛下今日无心政事,一直在等着你去见陛下,可你半路竟然跑回家里,陛下没发怒已经是仁善了。”童贯笑呵呵的说道然后看着伍桐怀中的孩子,“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开玩笑,作为内侍监的总管,童贯当然知道小家伙叫什么了,只不过他想亲耳听到。 “伍昊,是董师选的名字,说是天地博远,昊乃远大之意,希望孩子能有博大的胸怀和远大前程。”伍桐仔细解释着,他看到了童贯刚才想伸出手然后握着自己的袖口又缩回去的小动作,知道这个内侍在想些什么。 没有家伙事的人心思都更加敏感。 “童公公,可要抱抱他?” 童贯一时手足无措,先是将手在自己衣襟上蹭了一下,然后又嗅了嗅鼻子,最后才放心的伸出手从伍桐手里接过伍昊。 “大名叫伍昊,小名呢?”童贯随口问道。 “什么小名?”伍桐一愣。 “那你平时怎么唤这孩子?”童贯一抬眼,一副这个爹当得一点都不称职的指责眼神。 “就叫儿子,或者小昊啊。”伍桐挠了挠脑门,觉得小名也不什么大事,自己小时候也没有小名啊,好像不叫自己名字只有三舅,他好像一直叫自己桐桐,反正每年过年,只要听到桐桐这两个字,那准是三舅在叫他,除此之外,自己也没有第二个称呼了。 “回头给孩子起个小名吧,总用大名叫他不亲切。”童贯开始回忆自己年幼的经历,给伍桐一个善意的提醒。 然后童贯仔细的盯着怀中婴儿脸上的绒毛,面上的神色像极了前世被小动物治愈一般。 自己的儿子可比那些小动物好玩多了! 伍桐刚才还在思考儿子的小名,可转过头就开始想着另一件事,要不要给儿子养个宠物一起成长呢? 童贯恋恋不舍的把小伍昊抱给伍桐,“陛下知道你性子随意,这次就不追究你的无礼了,可是明日你要去早朝,陛下要封赏你。” 伍桐点头,“多谢童公公传话,青鸾,你去屋里把那块玉佩拿过来,再去取一些糕点给童公公带上。” 童贯摇头,他这种身份的人已经不在乎钱财了,这辈子都在宫里,留着钱财也无用,至于糕点,这个拿一些倒是无妨。 可当内侍监的大总管看到那枚玉佩的时候,原本还笑呵呵的脸如同冰封,吓得小伍昊抓紧自己爹爹的衣襟。 叶旺从一旁走了过来,横刀握在手上。 叶青鸾也面色肃然,伍桐依然微笑,童贯果然是个高手。 葵花宝典还是强啊! “你在哪遇到的这个人?” 童贯的声音如同寒风,冻得人不自主的发抖。 伍桐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公公先收敛一下杀气,这个人是在罗英县遇到的,罗英县的侯宇县令和洪州府的韩章府君递上的折子都会说明这件事。” “他在罗英县?”童贯眸子寒光一闪,“那罗英县大瘟疫是不是...” 果然鬼谷这么多年干的都是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勾当,连虏疮大疫都能被联想到是他们的报复,不过这也伍桐也知道了在皇室官家的眼中鬼谷的能力范围。 “不是。”伍桐摇了摇头,“没有人能操纵病毒,我遇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已经染上了病,而且还没有种疫苗。” “他可是死了?” “死了。”伍桐点头,“不过,他还有两个侄子和七个鬼谷的剑奴还活着,有一个小子被我打断了四肢,可七个剑奴我们拦不下。” 童贯瞥了一眼叶旺,“一百剑奴能劫天牢,那日宫中也死了不少好手,可还是没拦住,你们拦不住七个人也是正常。” 叶旺板着脸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俺能拦住。” 童贯摇头,“你确实能拦住。” 叶旺的功夫是经过考验的,秣陵城外树林里死亡的小爱同学们可以证明,七个小爱同学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可俺还要保护道长,没办法追出去,所以...”叶旺很是自责,可伍桐的思想不同,鬼谷的剑奴去过伍桐的家里想要劫持叶青鸾,从那天起叶旺和叶大龙就把鬼谷看做敌人,要不是伍桐说不能杀,那些母牛也不用再被取一次牛痘。 童贯盯着伍桐问道,“那人的尸体呢?” “你开什么玩笑?”伍桐正色道,“罗英县大疫,那些因为虏疮死的百姓,连全尸都留不得,都是火化的,你还想让我们护送一个因为虏疮死了的人回京?你是嫌大周因为这场疫病死的人不够多吗?” 童贯恍然大悟,拱拱手告罪一声,“是老奴唐突了,县子莫要忘了明日早朝,老奴这就回去复命。” 伍桐望着童贯的背影,老太监是个人物啊。 “六叔啊,你能打过他吗?” “打不过。”叶旺干脆说道,“不过俺能逃走。” 伍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怀中的儿子仔细思考应该起一个什么小名。 次日寅时。 午门外站着一群瑟瑟发抖的人,这年头上早朝是一个折磨,加上今年的冬天有特别冷,早朝已经停了好一段时间了。 若不是上元县子回京,这个时候他们还在家中睡觉呢。 说到上元县子。 几个官员凑到一起,“你们听说没有,昨日垂拱殿传出消息,说是为了上元县子的封赏让陛下头疼了好一阵子。” “那可不,李大学士想加县子为县伯,也不想想这次上元县子立下的功德,封县公都不够。”一个官员不屑道,这可是救了大疫啊。 “县公有些过分了,不过县候应该没有问题吧。” “李学士可是说了,要是加县子为县公那上元县子前半辈子都得在学院教书了。” 开始是几个官员在说,然后是一群官员在说,最后是所有官员都再说。 李世松、杨幼郎和狄世松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愕然。 昨日垂拱殿问封的时候殿里只有五个人啊,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晋封 能当上三品大员的没有几个人是白给的,他们碰碰头立刻就根据有限的情报推算出了三个结果。 一是伍桐被封县公,从此躲在天博学院教书,二十年不出山,直到什么时候陛下成了先帝,伍县公才是再次施展才华。 二是伍桐被封县候,这是中规中矩的封法,功劳封赏大抵一般,伍桐可以做他的太平侯爷,至于他进不进官场那就难以预料了。 三则是按部就班,陛下加封伍桐的为上元县伯,然后在朝中给他谋一个职位,由三位大学士言传身教,不出二十年,伍桐便是朝中重臣,可以托孤的那种。 可是,伍县子他真的适合当官吗? 到现在也没发现他展示出什么政治才能啊,难道真的要让三位大学士亲手培养吗?真是好命的小子啊。 那这次早朝是来商议对上元县子的封赏吗? 内侍总管童贯站到午门前借着星星火光环绕四周,嗯,伍县子果然没有来。 “你去凤山别院催一催上元县子。” 童贯脑袋没有转动,嘴唇也没有太大开合,就这么没有动作的吩咐着身边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点头应了一声,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跑到城外。 “上朝!” 时隔数日的早朝连周天子也有些不适应,他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失礼行为。 其实就是打个哈欠而已,只不过在早朝打哈欠,下面的御史会仔细记下然后疯狂抨击,谁要是先开喷谁就能载入史册。 上失礼,臣子喝之。 听着都气派。 周皇微微垂下头看着座下群臣,“十月十六,罗英县大疫。” 百官没有惊讶,毕竟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不光他们,就连大周的百姓都知道罗英县大疫,每七日发行的周报上写的清清楚楚的。 从伍桐进入罗英县开始,每次周报至少都会留下一个板块说明这件事。 只是要等下一次周报才能写到伍桐离开的事,所以百姓尚且不知罗英县的结局,而他们现在就是确定的,罗英县大疫已解。 “上元县子不顾安危自去险地,历经五十余日治虏疮于县城,这一场大疫仅仅死去三十七名百姓。”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周皇并没有说出伍桐的办法还可以预防虏疮。 “今日召诸卿来是想请诸卿商议如何封赏上元县子?” 果然是这件事。 百官微笑点头,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大事,只是封赏问题而已,他们和伍桐也没有仇怨,相反的他们还有很多重臣的子嗣或者族人还在天博学院进修,自然是不会得罪伍桐的。 可是这封赏着实难弄。 你要给他县公吧,第一也没有这么年轻的县公,要是真封了以后可怎么办? 要是加封县伯吧,这个爵位确实太低了和这个功德完全不匹配。 若是县候吧,这个倒是可以,而且也不突兀,前朝也不是没有二十多岁的侯爷。 一群老狐狸对视几眼,眼神疯狂交流最后定下主意,就县候了。 吏部尚书崔衡志先站了出来,这事他一定要说些话的,毕竟吏部要掌管天下官员,怎么可能会有无虚职的勋爵,所以伍桐进爵一定伴随着加官,他握着笏板缓缓说道,“陛下,天下受虏疮之灾久矣,如今上元县子既有如此大功,臣以为非侯爵不能评功,臣请陛下进封上元县子为上元县伯。” 户部尚书穆元青也站了出来,“陛下,自从罗英县出现疫情之后,臣连夜翻阅了户部典籍,自大周立国始至此一百余年因虏疮亡者不计其数,臣只是简单粗算一下便已有近百万之众,依臣看,上元县子不只是救治了一城的百姓,也救了大周,这是可以福泽万世的大功德啊,请陛下重赏上元县子!” 吏部尚书论功,户部尚书说德。 两个人一唱一和,将伍桐的爵位定在了县候。 其余百官也不停进言,将这件事钉着死死的,县候之位是稳了。 这诸臣没有看到天子眼中的笑意。 这笑意就像是一个恶作剧即将得手一般。 “宣伍桐上殿。” 周皇轻声说道。 童贯一甩拂尘,大声叫道,“宣上元县子伍桐上殿。” 伍桐的哈欠打个没完,然后用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凌晨四点钟的冬天确实挺冷,这日子上朝也不知道是那个会玩的皇上研究的。 身边的小太监听到了传唤,打起精神叫着身边的伍桐,“县子,陛下召见你了。” 伍桐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向殿里迈步的时候差点被殿门绊倒,也多亏了这一下,半梦半醒的伍桐一个激灵清醒的不能在清醒了。 只是脸上还有些迷茫。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身边的小太监看到上元县子发愣,又小声提醒一句,“县子,小心脚下,陛下还等着您呢。” 伍桐点了点头,对了,自己是来上朝的。 可是上朝有什么事呢? 昨天童贯也没有说清,只是让自己上朝,好歹自己给了他一块玉佩,就不能多透露一些消息。 他倒是忘了昨日要是没有那枚玉佩童贯也不至于气冲冲的离开。 “臣伍桐拜见陛下。” 这是第几次见到周天子? 伍桐自己在心里想了一下,也忘了这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自己见得次数也少,古代这些规矩他也不知道多少,做个揖就足够了吧。 不过今日的天子有些跃跃欲试啊,看起来倒是年轻了不少。 好在这年头还没有什么仰面视君意图刺王杀驾的说法。 伍桐眨了眨眼睛还以为今日是让自己说出防疫的事情,这个倒是无所谓,毕竟他就是为了这个才去的罗英县,要是有官府的推手,相信用不了多久虏疮的危害就可以忽略掉了。 周皇露出了一个和蔼笑容,他看着伍桐,又看了看在一旁低头旁听的太子,暗暗点头,“伍桐,你可愿入朝为官?” 百官哗然,难道又要封侯又要扶持,看来在官家眼中伍桐的这功绩比想象的还要大啊! 伍桐一愣,“陛下,臣现在是太子冼马啊,这不是官吗?” 众人哄笑,上元县子果然如世人传言一般虽是聪慧但是对官场的这些道道一窍不通,该说不愧是出家人吗,可这种性子好啊。 他好就好在无害! 周皇也不禁莞尔,“朕是问你想想入朝堂,比如说在六部寻一官职。” 明白了,这是想让自己为陛下打工啊,虽然这公务员的级别很高,可现在自己兼任着一个大学校长和书记,若是在当官是不是有些贪得无厌了。 而且,要是当公务员的话不得朝五晚九了吗,自己可不想过那种日子。 摇了摇头,伍桐拒绝道,“臣还是想留在学院教书育人,现在学院步入正轨,臣离校两月也该当值了。” “不忘初心最是难得啊。”周皇感叹道。 这句感叹在百官眼中又变了样,看来陛下对上元县子很是看重啊,自家要不要和他亲近亲近呢,最关键的是伍桐现在无害! “你立了大功,朕是要赏赐的,可你的性子太过悠闲,你也不愿出仕,朕也不勉强你。”周皇轻声说道,“朕记得你还是李真人的弟子?” 伍桐点头,“老爷子对臣照顾有加。” 周皇点了点头,“拟旨。” 童贯在一旁暗记。 殿下群臣精神一震,他们都想知道陛下会怎么封赏。 唯有垂拱殿三学士脸上不见迷茫之色。 “敕封李元淳为通微显化真人。” “敕封伍桐为元华真人,晋封上元县伯!” 百官对视挠头,这里面有老真人什么事吗? 伍桐微笑,自己终于为老爷子做了件事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臣,不是 可能百官脑子的转飞了,cpu都烧坏了也没想到这个答案。 封赏李元淳老真人,又给了伍桐一个敕封法号,然后进爵。 这功劳还分给了李元淳......等等?这功劳为什么会分给李元淳? 难道上元县子救治大疫这件事还有李元淳真人的事吗? 伍桐是李元淳的关门弟子,想想这层关系,朝中重臣也就释怀了。 毕竟伍桐年轻,这个办法想必是李老真人教给他的,这就对了,李老真人才是活神仙啊。 周皇看着接受敕封的伍桐,脸上笑容不减,“伍桐,你留下。” 封了县伯就证明陛下要重用伍县伯,朝臣对此都有猜测,这一点并没有出乎他们的预料。 虽然刚才伍桐拒绝了入朝为官,可这是陛下的意思,他还反驳不了。 再次进到垂拱殿,伍桐不得不感叹南朝的殿宇设计的真是不错,虽然少了恢宏大气,但不影响它在另一方面的优势。 狄英生笑呵呵的看着伍桐,“伍县伯,犬子在学院里名列何处?” “子旭学习认真,尤其是数算一道,子旭有着很强的天赋。”这是和学生家长谈论成绩,伍桐自然严肃,“只是子旭到底能排在什么位置,得等几日,这个月下旬,学院会有期末考试,到时候狄大人就知道子旭的成绩了。” “天博学院知识驳杂,老夫看过子旭的教科书,大为震惊,有许多事情老夫也难以理解,单说这门知识就让老夫惊讶,可老夫更好奇的事到底是什么地方能教出你这样的妖孽。”狄英生上下打量了两眼继续说道,“莫说是李元淳老真人,虏疮现世至少百年,他老人家要是有办法早就拿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你倒是神通广大,虏疮你都能治。” 伍桐再次正色道,“狄大人,我不是治疗虏疮,我的办法只是预防虏疮,得了虏疮的人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挺过去,要是小子真能治疗,那罗英县也不至于死了三十七个人了。” “如此已是大功德一件了。”李世松轻轻摇头,“不可贪心。” 杨幼郎接着问道,“究竟是谁教导你的,这样的人流落在外也不肯入仕吗?” 这年代人都有这种想法,既然有能力就要入朝为官施展抱负,几乎所有读书人都是这般想法,可人各有志,你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别人的价值这本就不对。 伍桐闭着眼睛想起了自己的老师们,从小到大,数所学校无数老师轮番教导,这才让他了解前人的知识,让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很多人。”伍桐轻声说道,“我的老师有很多,而且他们很满足自己的生活也不想去做官。” 杨幼郎张口,“伍县伯,老夫查过你,你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大周,前年你被李真人收为弟子,可在之前呢,没有人知道你,也没有人认得你,你是人是鬼?” 杨大学士前面的话差点把伍桐给吓尿了,可最后一句又让他哭笑不得,自己是人是鬼还用这么郑重的询问吗? 伍桐转过头底下眼眉,“杨公是垂拱殿大学士,想必是离百姓远了,这世上可有很多乞儿,他们上不得户籍,我的命好,被老爷子救下,他老人家还为我上了户籍,得了文牒,这世上无名无姓的人何止十万,小子建议杨公发愤,让天下再无黑乞儿。” 这话说的就有些诛心了。 可天下乞儿的事不是他一个垂拱殿大学士一拍脑袋就能想到办法的事,换句话说,天下的乞儿还算人吗? 周皇不动声色的看着垂拱殿中的争吵,狄英生开头,杨幼郎插刀不成反被捅,可是李世松怎么没有说话,这可不像李卿的性格。 李世松正看着韩章递上来的折子看个不停,等到那边杨幼郎被气得要骂人的时候,这老家伙站了出来,“伍县伯舍生忘死孤身入死地,老夫佩服,不知县伯可愿入垂拱殿做一个书吏?” 李世松并没有发难,反而抛出了橄榄枝。 周皇一怔,这老家伙平时哪会这么客气? 伍桐低下头想了很久,然后冲着三位大学士拱手,转过身又看向周皇,“陛下,臣尚且少年,入朝为官这件事容臣仔细想一想。” 伍桐并没有答应,可他的表情又不是明确拒绝的表情,看样他是真的会斟酌思考。 周皇满意的点了点头,“伍桐,虽朕过来,朕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天子独召县伯,这是有秘事要谈,三个大学士自是不敢阻拦,自己回到座位开始今天的工作。 周皇敲着皇宫内院荒废庄园的破烂门板,“这就是温先生做朕的幕僚时,朕给他准备的住所。” 伍桐偏过头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荒废庄园,不得不说周皇真够阔的,皇宫就这么大点地,还能弄出这么大的庄园,粗略估计一下,这房子应该和自己的凤山别院差不了多少。 周皇见伍桐没有答话,自己又开口问道,“他真的死了吗?” “真的死了。”伍桐正色点头,“温先生的尸体还是臣亲手火化的。” “你不用说了,昨日童贯已经和朕说了一遍了。”周皇缓缓转过头看着伍桐的脸,沉声问道,“朕是问你,温询真的死了吗?” 伍桐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惊恐,“回陛下,温询真的死了,他生了虏疮,再加上他的身体因为一些原因恢复能力并不太好,所以病种身死。” “他在临死前还绑了罗英县令侯宇?” “是。”伍桐仔细想着回道,“为了救他两个侄子,而他的两个侄子是为了救他才被我抓住的。” “可你却救了他。” “是,臣是救了他。”伍桐并不否认,“当时虏疮只有臣可以医治,臣不能坐视一个人因为虏疮而死,臣在那里就要对他进行医治。” 伍桐低下头苦涩的说道,“我努力了,可他没撑住。”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即便是最有名的医生也不能敢说经自己手的病人都能痊愈。 周皇冷笑一声,“侯宇上的折子说你与温询交好,是故意为他治病,你在讨好鬼谷?” 伍桐面色不改,“鬼谷与臣的关系很怪,他们有一部分人与臣交好,可又有一部分人想要杀了臣,臣能做的就是不滥杀无辜,谁对我放出恶意,臣就砍他。” 周皇暗暗点头,他自然知道鬼谷的剑奴在秣陵冲进他的住所差点绑走他娘子的事,不过帝王啊,没有信任,他们是一群疯子,习惯怀疑所有人。 周皇看着荒废庄园的大门,身后是揣着双手的大总管童贯。 “伍桐,你是鬼谷的人吗?” 伍桐轻笑一声。 “臣,不是!” 第二百九十章 暗旨 和周皇说了不少话之后,又在裁造局被量了三围身高之后,伍桐才得以离开。 听裁造局裁缝们说自己好像有两套衣服,一个是县伯的官衣,另一件是真人的道袍,他们或许以为自己的耳朵不好使,小声交谈的声音也大了些,伍桐在里面量身的时候听得清楚。 从裁造局出来之后,伍桐打马去了公主府,青鸾说长公主在这段时间经常去陪她说话,今日早间的时候青鸾还嘱咐伍桐一定要去看看长公主。 就当是朋友家的串门了,可是有谁会把公主府当做随便串门的地方。 所以伍桐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今日娘子千叮咛万嘱咐的。 不过这只是伍桐过来的原因之一,若不是躲避不开,伍桐还会躲一段时间,等自己什么做好心理准备在过来。 可惜啊.... 门外的侍卫看到伍桐,笑了一下就让开一条路让他进去,伍桐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张大哥,你还是去通报一声吧。” “不用不用,以前县子你也没少来,不对,该改口县伯了。”侍卫笑着拍了拍嘴,“您去罗英县防治大疫,去了那么长时间,我们这些人都为你祈福,苍天有眼让县伯您回来了,某偷偷和你说一句,长公主在里面为您祈福呢,殿下今日还没有问消息,还不知道你回来了。现在进去还能给殿下一个惊喜。” 另一位侍卫也挤眉弄眼,“是啊,伍县伯,您偷偷进去看看吧。”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现在自己出门没有人跟着都没有安全感,自从知道那群小爱同学的战力有多么强悍之后,伍桐就打定心思不离开叶旺的视线片刻。 一百个就能闯进大内劫人出来,这他妈就是一个人也不是自己能掂量的。 上次要不是那个小爱同学脑袋短路也不至于被自己阴死。 相信鬼谷已经优化了小爱同学的算法,这次在罗英县见到这几个小爱同学他们没有一个露出呆傻表情的,可见他们确实是升级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叶旺憨厚的点了点头说道,“俺就在这等着。” “我很快就出来。”伍桐拍了拍叶旺的肩膀,面色平静的走进公主府的大门。 果然如那两个侍卫所说的一般,长公主跪坐在地上,闭目不语。 与其说她是在向天祈祷,不如说她更像是在呼吸吐纳。 这他娘的哪里是祈福,她这是在修行。 那几个混蛋真当自己没有内力吗? 我可是浮云观李老爷子的弟子啊,学的都是他的功法。 伍桐看了看长公主的表情,然后自己去一旁弄了温水将手巾浸湿。 练完功之后脑袋上是会出汗的,在浮云观经历过的伍桐以过来人的身份准备了两条手巾。 长公主睁开眼,视线朦胧,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她下意识的向前轰出一拳。 伍桐不动声色的接下这一拳,“起床气这么重?来擦擦脸,全是汗。” 长公主听这声音觉得有些熟悉,视线缓缓恢复之后,她看到一张温和带笑的脸庞,那双眸子还是那么亮,没有任何杂质。 凤眸轻抬,眼中的神光藏都藏不住,长公主将脸埋进手巾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伍桐看着长公主缓缓说道,然后从一旁的纸袋中拿出一块柿饼,“来尝尝,今日出来的太早了,回来的时候那几家糕点铺子也没有开门,我可是硬砸开了一家店,这才买了这点柿饼。” 长公主从手巾中抬起头,望向伍桐的凤眸,其间流光不断,“你怎么会来我这?” “嗯...”伍桐想了想,“听说我去罗英县这段时间你经常照顾青鸾?” 长公主的表情瞬间凝固,旋即又恢复正常,但是那双凤眸不再光亮了,她看着手中的柿饼,忽然发现自己这几年觉得最好吃的甜点此刻充满了苦涩。 “应该的。”长公主轻声说道,然后她将柿饼胡乱塞进嘴里,捂着嘴想咽下这块柿饼。 “青鸾很感谢你。”伍桐缓缓的插刀,“我也很感谢你,真不枉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我和青鸾是好朋友。”长公主废了好大的劲终于将柿饼咽下,眼角涌出一点泪珠,或许是噎的? 伍桐点了点头,他看着长公主低下头继续说道,“长公主和青鸾一样年纪吧,也到了适嫁的年纪了吧,不知道陛下会给你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家啊。” 长公主的身躯抖了抖,“你好像问过我两次了,你很想我嫁人?”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伍桐低下头轻声回道,“长公主...”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长公主突然喝道,一把将手里的毛巾甩了出去,“长公主长公主,在你眼里,我就只是大周的长公主吗?” 伍桐抬起头,“长公主...” 啪! 另一块毛巾乎在伍桐的脸上。 伍桐缓缓的舒出一口气,“长公主的名讳我怎敢直呼。” “滚!” 柴珑大叫道。 能把最重仪容的长公主逼成这样,伍桐绝对是第一人,他达成了无数世家子弟都没有达成的成就。 伍桐抬起头看着发怒的长公主,缓缓的从怀里抽出圣旨,“陛下的旨意,早上刚拟的,在起居注上并没有记录。” 长公主瞥了一眼被放在地上的圣旨,转过头盯着伍桐,“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既然说完了那你就走吧。” 伍桐深吸一口气,然后抿着嘴,过了良久之后,伍桐才起身,“天气凉了,多加些衣裳,今年的冬天很冷。” “以后可能会更冷。” 伍桐看了一眼柴珑,这一刻的她是从认识她之后到现在伍桐见过最脆弱的柴珑,她甚至连长公主的派头都拿不出来了。 长公主冷冷的看着伍桐离去的背影,转过身一脚将地上的圣旨踢飞,拿起那袋柿饼似疯了一般的往嘴里塞。 然后长公主又将这些囫囵吞下去的柿饼都吐了出来。 她哭了。 不仅是公主府的奴婢,就连那几位从小照顾长公主的老嬷嬷也是第一次见到长公主这般恸哭。 哭的那么伤心。 门口立着的两个侍卫都听到里面传出的隐约哭声,两个人正纳闷呢,对视一眼的时候用余光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新晋县伯。 “伍县伯里面是谁在哭?” 伍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叶旺拍了拍身后的骏马,“道长,我们接下来是回家?” “不...”伍桐摇了摇头,“先去一趟仲侍郎家里,这段时间也多亏老夫人的照顾。” “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伍桐怔了一下。 “有。” 第二百九十一章 动了他们的蛋糕 伍桐和仲家的联系可以说是由那位老妪以一己之力牵起来的。 绿雀则是时刻提醒自己这件事情的人。 仲家认为伍桐是仲家六少的后人,虽然伍桐知道自己不是,但他编出来的身世是乞儿,这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人怀疑,到现在伍桐已经不想解释这件事了。 仲家老夫人对伍桐颇为照顾,青鸾产子的那段时间还有自己去罗英县的这段时间,老夫人没少照顾青鸾,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看看她老人家。 和门子通报了姓名之后竟然是那位爱玩鸟的五爷出来迎接,伍桐急忙低下头行礼。 仲五爷手上站着一只小雀,伍桐抬头去看时,那只雀也晃着脑袋看向他。 “风风风——” 那只小雀大声叫唤着。 伍桐诧异的看向仲五爷,没想到了五爷手上拿着的竟然是一直鹦鹉。 “五爷,好雅兴。”伍桐拱着手说道。 仲五爷正看着手里的小雀发愣,他呆了半晌之后又偏过头看着伍桐,“我还是第一次听它说话,当时买它的时候那卖家说这鸟会说话,我还不信,养着大半年它第一次说话竟然是看到你。” “它既然见到你就开口想必是和你有缘,这只鸟就送给你了。”仲五爷一边说着缘分,一边把自己手里的雀放到伍桐肩膀上,“母亲知道你来了,正在屋里等着呢,快些进去吧。” 伍桐跟着五爷走进永定伯府,仲老夫人坐在上首和蔼的看着伍桐,“安于,你终于肯来仲府了吗?” “伍桐见过老夫人,见过永定伯。”伍桐一板一眼的行了礼,然后才开口说道,“听内子说我去罗英县这两个月,多亏了老夫人经常与她说话才让心情安稳了许多,伍昊也多亏了您的照顾。” 仲老夫人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孩子是个活泼的,老身很是喜欢他啊,不过,你还没有给他起小名吗?总是伍昊伍昊这么叫太绕口了些。” 这已经是第二个劝自己给儿子起小名的人了,难道没有小名真的不对吗? 伍桐想了想说道,“昨日童公公也说过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他的小名,小名就叫布丁。” “布丁?”仲老夫人仔细的检索了一下自己的大脑,确定自己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个词,不禁问道,“什么叫布丁。” 布丁的小命其实是伍桐用了很长时间联想出来了。 自己的儿子叫伍昊,前世一般名字带昊的人,多半都有一个耗子的外号,可耗子又太膈应人了,仓鼠倒是可爱些,伍桐就想到了布丁仓鼠,顺便就起了这个名字。 而且,青鸾也挺爱吃布丁的,这个提议她应该不会反对。 “布丁是一种食物,算是甜品,您老要是想吃的话,我等会儿给您做一份。”伍桐也不会做正宗的布丁,不过他对做姜汁撞奶有很深的心得,应撞奶当布丁也是可以的。 而且姜汁撞奶老人家吃了也没问题。 仲老夫人不住的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慈祥了,“你是个有心的孩子,可这次你去罗英县太鲁莽了些。” 老太太是真把自己当她孙子了,刚才的温和都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拎出这件事训导他一番,老人家也是后怕,不然也不会说这件事。 “那里正爆发瘟疫,你说你怎么就不顾生死的进了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身死后怎么去见六子啊。” 这和仲家六爷有什么关系,伍桐苦笑,旋即劝道,“您,您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那都没事了。” “老身知道没事了,老身是告诉你,以后遇到这事躲远一些,不要顶着头往上赶。”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说教可千万不能顶撞,顺着她说就是了。 伍桐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您老放心,以后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是极是极。”老夫人应该很久没有遇到这么顺从的晚辈了,眉开眼笑的很是开心,“你在这吃个饭再走吧,家里还有许多和你同龄的孩子,你们多走动走动。” 仲家老大永定伯站了出来,在老夫人一旁轻声说道,“母亲,家里的孩子都在学院读书呢,不在家。” 老夫人一愣,“是啊,都在读书呢。” 伍桐急忙道,“还有半个月他们就能回家了,半个月之后他们会有一个月的假期,他们会好好在家陪着家人的,您老放心。” 老夫人又是一怔,旋即笑了,“对了,那些孩子是在你手下读书的,他们学的可好?” 学院开学五个月,自己起码得两个半月不在学院,他怎么知道学院学生的学习情况,老夫人这一问,倒是让伍桐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一份事业,暗暗惭愧之余伍桐支吾回道,“他们应该是不错的,半个月之后会列出成绩,看成绩就知道他们这段时间有没有认真听课了。” 和永定伯一起陪着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话,又在这里吃了一顿中饭。 伍桐正要离开的时候,永定伯忽然叫住他,“上元县伯可否到老夫书房一叙?” 伍桐皱眉看着这位传说平庸的永定伯,微微点头,“好。” 进了书房之后,伍桐和永定伯一个打量着四周,另一人则在添柴煮茶。 永定伯生着一张四方脸不过眼神有些空洞,他继承了爵位有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仲家最中庸的人,开疆不足守土有余,所以老伯爷才让他继承了伯爵之位。 这都是外面的评价。 就在书房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伍桐发现了一件事,永定伯的手很稳,这种稳是一种伍桐熟悉的稳,所以伍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永定伯的虎口。 永定伯将弄好的茶递给伍桐,“你在秣陵的时候因为靖王传信,所以我们这几个人很早就开始关注你了。” 开门见山。 永定伯似乎并不好对付。 伍桐坐的端正,他很久之前就知道靖王做的这件事,那时候他还想把自己往朝堂里推,谁知道后来靖王怎么又突然不推了。 “烈酒、香水、肥皂、一年四季都能售卖的冰、香甜可口的糕点、经销各地的罐头。”永定伯抬起头看着伍桐,那双眼睛依然空洞,或许像是黑洞,“东海卫每隔一个月都会捕上来的巨鱼,这都是你弄出来的,还有这次罗英县的瘟疫,也是你去解决的。” “你不爱钱,也不爱权,你对百姓有着很强的怜悯。”永定伯如同黑洞一般的眸子将一切光芒吸收进去,“你是圣人吗?” 伍桐摇头。 “你为什么这么反对做官?”永定伯问道。 “我在害怕。”伍桐握紧手里的茶杯,“我害怕自己会变的冷漠,我现在还能为百姓做些事,可若是做了官,我怕我和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一样,从满腔热血变的冷淡无情,每年科举有多少人是因为心怀天下才去科考的,科考上了功名之后,又有多少人为百姓着想的。” “我不在朝堂行事更加方便。” 永定伯点了点头,然后否定道,“其实并不方便。” “这次你晋了伯爵,又得了一个真人的敕封,世人都会知道你,陛下亲口问你要去哪一部任职,这是要栽培你,可是你拒绝了。”永定伯平静的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异类了,接下来会有很多人会阻止你行事。” “为什么?”伍桐皱眉,他又没有得罪那些人。 “因为你是异类。”永定伯缓缓说道,“长公主的事情会让你得罪很多人。” 伍桐的脸瞬间如凝寒霜,“您还知道什么?” “老夫知道的还有很多。”永定伯开始念着名字,“比如瓦舍的苏玉燕、云鹦,还有那位琴道大家陆白鸥,加上长公主,你的桃花很旺。” “可是你和她们的交往似乎都可以保持着距离,你很奇怪。” 伍桐摇头,他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永定伯看懂了伍桐的眼神,话题又变了回去,“朝廷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已经有很多人都在盯着你了。” 伍桐想了想,“他们盯着我做什么?” “你动了他们的利益。” “我什么时候动了他们的利益?”伍桐不解的问道,他是真的不理解,他和朝中的官员怎么可能会有利益冲突。 “你这次去罗英县治疫就动了。” 永定伯话说一半突然闭上了嘴。 伍桐皱着眉沉思了片刻,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旋即大惊道,“您是说...这怎么可能?” “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永定伯淡淡说道。 二百九十二章 后悔 “你很聪明。”永定伯欣慰的说道,“这种事老夫一点,你就能想出来。” “不是我聪明。”伍桐苦笑一声,国难财还真的有人会贪,自己把这个年代的人想的单纯了,没想到这种事竟然是自古有之的,“这种事我见过,贪欲啊……” “你见到过?”永定伯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厉芒,可旋即这道光又黯淡了下去,他轻声说道,“也对,你之前...也应该经历过这种事。” 永定伯好像觉得自己无意间看到了伍桐的悲惨童年,轻轻摇头又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你那所学院,它也会给你带来无数政敌。” 伍桐狡黠的挑了挑眉,“永定伯莫要诈我,天博学院的校长可是陛下,朝中的大臣都是董事,学院可不会出事。” “是吗,若是那些读书人发现你在挖他们的根,你说他们会不会拿你开刀?” 伍桐很是惊愕,天博学院是他心血来潮但是又筹算已久之后才说出口的,建校的时间也非常巧,正好是鬼谷要挑战算学,自己又胜了他之后趁热打铁,和周天子说了自己想要建一所以数算为基础的学院,那时候很多人都支持。 自己请了董钰出山之后,学院的支持率又大幅上升。 现在的天博学院也有很多人支持。 伍桐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他和周皇说了三年,这三年就是麻痹那些人的时间,三年之后,没有人能挡住一群科学的弟子。 赛先生可不会理会儒家的嘴炮,他会真刀真枪的破开你家的大门。 伍桐觉得那些家伙最少得两年才能反应过来,可这位平平无奇的永定伯竟然看出来自己的目的,自己还是小觑了天下人啊。 “永定伯是怎么看出来的?”伍桐拱手问道。 永定伯的黑洞眸子依然没有变化,他轻声说道,“有些事站在岸上看的更清楚。” “永定伯为何不出仕?” 伍桐很好奇这个问题,永定伯的智谋可以说极高了,可这样的人,又有这样的出身,他竟然没有出仕,那他还劝自己干什么? 我不入坑,劝道友入坑? 永定伯摇头道,“四弟更喜欢做官,他既然喜欢,老夫就不能再去,一门双臣太惹忌讳。” “永定伯果然厉害。”伍桐暗暗点头,“日后伍某还是要多有叨扰。” 永定伯微微颔首,同意了伍桐的请求,他呷了一口茶,“老夫在查你的事情发现还有一个势力对你不利,你可想好怎么解决他们了吗?” “小事。”伍桐摆了摆手说道,鬼谷给他的威胁远没有周皇大,和鬼谷还能周旋一下,可周皇这家伙要是想杀伍桐,挣扎之后怕是会付出更严重的后果。 “嗯。”永定伯点头,他握着茶杯想了半晌之后道,“还是早些进入朝堂吧,在学院学习的孩子家中都会给你一些帮助的,另外你要是想娶长公主,就必须要坐到相应的位置上,再加上我们的推手,陛下会同意这个请求的。” 伍桐摇头,“长公主已经要嫁人了。” “怎么可能?”永定伯直直的看着伍桐,“什么时候的事情,朝中怎么没有消息?” “就在刚刚我传了陛下的暗旨,那里面写的就是陛下让长公主出嫁的诏书。”伍桐平静的说道。 “你亲自送过去的?”永定伯看着伍桐平静的表情,“你怎么忍心...” 永定伯在一打量,轻轻摇头,“你怎么这般心狠,你忍心长公主成亲?” “有什么不忍心的。”伍桐淡淡说道,“她是公主,这种事本来就没有选择权。” “你和长公主在秣陵就相识了,你们...” 伍桐打断道,“我们只是朋友。” 永定伯冷声道,“只是朋友,把你的手伸出来,看看上面的指痕再说你们只是朋友的话。” 伍桐捏了捏眉心,满脸的苦涩,“我已经成亲了。” “今日多谢永定伯指点。”伍桐站起身冲着永定伯拱了拱手,“改日小子再来拜访。” 永定伯脸色略略缓和了些,他知道伍桐已经将自己话听进去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想法了,还有,在长公主这件事上他做的真不地道。 伍桐带着仲家五爷给的小雀回到凤山别院,身心俱疲,他趴在床上侧着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布丁啊,老爹现在很累,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呀!呀呀!” 小布丁叫唤的很开心,看着自己瘫软在床上的爹爹一巴掌一巴掌的往上拍。 伍桐没有办法打起精神,伸出一只手拦住儿子,爷俩头碰头顶了一下,“你倒是开心,没有烦心事,可是今年的冬日很冷,你穿这么多也很难受吧。” 叶青鸾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姜丝汤,这段时间都很冷,伍桐从外面回来得先驱驱寒。 伍桐接过碗,低下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他能喝这个吗?” 叶青鸾也是第一次养孩子自然是不知道这种事,“还是不要了,你全喝下去吧,现在天冷,小心着凉。” 伍桐一仰头将老姜熬制的姜丝水饮下,然后舌尖涌出辛辣感觉,伍桐缓缓感受着。 “从回来你就这样一幅表情。”叶青鸾抱起布丁坐在伍桐身边,“今日上朝,进爵和敕封的旨意送到家里了,这应该是好事,你怎么不开心?” 伍桐想了想,加官进爵是应该开心,可自己怎么就笑不出来呢? “上完朝皇上找我说了话...”伍桐还是把自己这一天的经历讲给叶青鸾听。 叶青鸾一边聆听一边点头。 “然后我去了长公主那里......” “嗯。” “在之后我去了仲家,老夫人留我吃了饭。”伍桐缓缓说道,“还和仲家大爷永定伯说了一会儿话。” “嗯。” 叶青鸾轻声和道,她和伍桐一样,在聆听这方面都有很强的天赋。 他们是很好的聆听者,也善于在聆听中发现各种问题。 “长公主出了什么事?” 伍桐一愣,旋即偏过视线,“是好事。” “是好事啊。”叶青鸾微微颔首,“那到底是什么事啊?” 自己的娘子怎么在这种事上这么敏感。 伍桐看着门口,“长公主要嫁人了。” 叶青鸾发愣,“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突然嫁人呢,外面没有人传呢?” “是皇上的暗旨。”伍桐指了指自己,“我亲自送过去的。” “你!”叶青鸾微怒,旋即又泄了气一般,“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是能不能,而是会不会。 娘子这是怀疑自己被周皇所迫啊,伍桐有些感动。 “她喜欢的是你啊。”叶青鸾轻声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喜欢你,可是你这样,伤的是谁?” 伍桐看着叶青鸾。 “我有点后悔了。” 叶青鸾也回望伍桐,淡淡说道。 “妾身也有些后悔了。” 她抱起布丁推了推伍桐的后背,“今晚你睡书房。” 第二百九十三章 传记 天博学院。 自七月份开学到现在已有五个月了,去掉那一个月的野外考察,还剩下四个月。 这四个月中又有两个月伍桐跑去罗英县防疫了。 嗯,他这个建校的院长还没有董钰那个名誉院长呆的时间长呢。 所以早上伍桐从书房爬了起来就去了学院,时间还早,可学生们已经列队准备晨练了。 这四五个月已经让他们养成了习惯,早睡早起,行如风站如松,他们有一部分人是人嫌狗憎的权贵子,现在却换了性格,变成了谈吐言行举手投足都有引人注目的好学生。 这其中董钰出力不少。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闻而不知其香。 老人家的品德优秀,伍桐不在他就是唯一的院长,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学生,学生们潜移默化。 都是好孩子啊。 “院长?”黄松伸着头低声呢喃了一下,他是个良家子,他的家里很穷,读书写字这些他都是去学堂偷听的,蹲在窗外整整听了两年,几次科考都是折戟,他也就淡了考取功名的心思,可这时天博学院的招生就出现在京城中,他想着再搏一搏吧,将榜上的题学的通透最后考进了学院,这半年的学习生活让他很快活。 权贵们最开始还是露出鄙夷的神色,现在却淡了,黄松知道这都是院长的功劳。 可院长他去了罗英县啊,他怎么去去了罗英县呢。 周报在学院里也有流通,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罗英县大疫,可院长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 应该有两个月了吧。 黄松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揉了揉眼睛之后发现那道身影变得更加清晰了,那就是院长。 黄松大喜叫道,“是伍院长,伍院长回来了!” 这一声大吼,学生们都侧过头看向伍桐,真的是院长啊。 现在刚刚列队,马上到了晨跑的时间,这些学生再激动也不能迎上去。 这是规矩。 在学院,他们学的第一课不是知识,而是规矩,到现在他们还记得教学楼那堵墙上的校规。 伍桐冲他们挥了挥手,看着一旁的教官,“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开始。” 伍桐点头,“我也一起。” 教官想了想,院长要一起跑步,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毕竟这个学院都是他老人家的,所以教官板着脸伸出手,“请院长入列。” 一二一! 一二一! 这种号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听过了,伍桐跟着学生完成了早晨的三公里晨跑。 学生们的倒是习惯了,可是伍桐太长时间没有跑这么远了,此刻正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晨跑已经结束了,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些学生应该去食堂用餐,可今日这些家伙一个都没有走。 不知道是哪个人带了个头,然后所有学生齐齐拱手。 “为伍院长贺!” “为伍院长贺!” 伍桐看着下面的学生,脸上浮起了笑容,“都去吃饭吧,这学期快要结束了,你们可不能懈怠啊。” 到了食堂,伍桐发现那几个老头子竟然都在,伍桐本以为这几个老家伙起来的很晚,毕竟他们不需要晨跑。 董钰笑呵呵的看着伍桐,“我们的安于院长回来了。” 孙景低着头在一边吃着馒头看到伍桐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朝廷的事情都弄完了?” 伍桐想了想,“都弄完了。” “你这小子,前日你就回了家,你的凤山别院和学院就这么两步道,你硬生生的拖了两天啊。”林竹的眼睛都被挤没了,笑眯眯的拍着伍桐的肩膀,“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董钰又感叹道,“福泽后世万千啊。” 只有枯石先生垂着头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伍桐看着这几个老头,一旁的焦奉正在收着盘子,当他的大手伸到伍桐面前时,伍桐一愣,旋即说道我自己便好。 焦奉还是探着手将伍桐的食盘端了过去。 伍桐看着那两米的大体格子,又想起他刚才的一幕,这反差真是大啊。 “枯石先生怎么这副表情?”伍桐不由得问道,“难道是前朝史记的编撰很不顺心?” 董钰笑着说道,“自从你治了疫病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吗?” 伍桐摇头,他怎么知道这些大佬的脑回路,说真的,这些大家啊都他娘的是神经病。 枯石和林竹两位先生就是神经病中的佼佼者! 伍桐的心理学在他们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后来干脆就把他们两位当成两个怪老头,天真一些来琢磨。 “你想不到?”林竹也探着脑袋问道。 这时候焦奉正好送完餐盘回来,瓮声瓮气的说道,“枯石先生确实在想修史的事情,不过不是前朝的。” 伍桐皱眉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慎重的结论,“枯石先生又拓展业务了?” “什么业务?” 焦奉晃了晃头,不是很能理解伍桐的怪异词语。 伍桐沉思片刻,“枯石先生准备从开天辟地写史记吗?” 董钰看了看自己的拐杖,忍住抽他一记的想法,“枯石是在犯愁本朝的史录。” “本朝?”伍桐不解道,“周国不是才立国一百年吗,这就要修史书了吧,现在应该是史官记录吧。” “他是想亲自写你的传记。”林竹大笑道,“他很想记录下你在罗英县的壮举啊。这可是治好一次大疫,又能防治疫病的大功德,他想做一个史公。” 伍桐低着头想了一下,“我一直很好史录是怎么记录的,除了皇上没见到还有记录臣子一言一行的人啊,为什么名臣的一言一行能记录的那么清楚?” 董钰大笑,“那些话都是和陛下说的啊,起居注上会有记录的。” 伍桐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 “史官也不只会修起居注,他们还有很多人在各处乡县。”董钰缓缓说道,“比如你这次在罗英县治疫,罗英县又隶属于洪州府,在罗英县的县志和洪州府的府志里就会记载你的事情,陛下的起居注中也会记录你的事迹。” “后来人编撰史书的时候这些都是要参考的资料。” 董钰重重说道,“编撰一个史书绝不是简单的事情,枯石今年已经六十了,前朝史记他能用余生编撰修订出来就是大功。” “让学生们去。”伍桐轻轻说道,“现在我们只有一百多人,可学院会一直发展的,学生也会越来越多,对史记有兴趣的人也会有,他们可以选择修订史录,学院虽然是用算学的名义创建的,可我们不能只学算学,也要会写文章,德智体美劳得全面发展才行。” 枯石先生从两眼失神的状态中跳了出来,“安于,你的传记老夫要经手,你现在吃完了吗,吃完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快点和老夫去办公室。” “老夫不把你小时候尿几回床都问出来决不罢休。” 伍桐忽然觉得裤裆一凉,旋即恶趣味的想了一下若是说出自己来自未来的话,枯石先生会不会吓晕?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连鸟都不如 三令五申的要求枯石先生不要给自己增添神话色彩的故事,可看到第一版的传记开头时,伍桐还是愕然。 自己有意瞒下十八岁之前的事迹,可老枯石怎么开章就是自己出生时散出芷兰之气,芳香满屋,伍桐皱着眉强忍着恶心继续下了下去。 “枯石先生...”伍桐将手稿卷成筒握在手里,脸色有些难看,“先生写的可是史录?” 枯石先生面露不满,你可以怀疑老夫的人品,但你不能怀疑老夫的才学,“这当然是史录!” 伍桐看着枯石的义正言辞,竟有一种难道是真的的感觉,“我出生的时候芳香满屋,还有白鹤送信?” 枯石点头。 “还有这里,我三岁能文,五岁学武,十岁得仙人青睐授予仙家法门,十八岁被人间真人收为弟子?” 枯石又重重点头。 “我都不知道我出生时什么样?”伍桐面带微笑,“您老是见过?” 枯石的脸色微红,“这个...就是一点修饰。” “而且我要是十岁学了仙家法门,李老头会收我做弟子?”伍桐握着纸筒在手上敲了敲,“你这不是胡写吗,这是史实还是演义小说啊!” 枯石脸红的像是喝了两斤二锅头一般,他扭了扭脖子,没有底气的道,“老夫这段时间一直听书,觉得这种写法也不错。” 伍桐苦笑,终于明白为什么还有野史传出来了,不过他没有时间在这上面多浪费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考试了,他还得出题嗯,临走时他叮嘱开始写小说的枯石先生,“还有一件事,我刚才说的种痘方法您还记得吧,这段要记下,越详细越好。” 枯石抬起眼皮,史家是记录事的,没有哪家史书上会记载多余的东西,所以他质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在字字珠玑的史书上添上这些无用的东西? 伍桐冷笑一声,“那你老人家在史书上写小说就有用了吗?” “种痘是福泽千秋的事情,万一医术上的方法消失,后人还能从史书上找到方法,后世还能有法子防治,这难道不重要吗?” 枯石的脸现在就和猴屁股别无二样了,这老家伙老了老了知道什么叫臊了,伍桐两句话从品德上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两次! 老枯石眼神闪烁,看着小步挪进来的董钰和林竹,面对这两位老友的时候,老枯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伍桐,然后出手抓向伍桐手里的初稿。 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让林竹那老匹夫看到,他会损自己十年! 董钰看到了枯石的动作,微微一愣,“老夫和林竹见你们良久没有出来,便进了看看,你们这是在...”董钰眯着眼睛看着半晌,“...玩闹?” 老枯石红着脸不说话。 伍桐轻轻摇头,“董师知道史家的作用?” “编撰史书。” “何为史书?” “只一字便可,真。” 伍桐点头,“史书啊,不是小说,枯石先生下笔需谨慎啊。” 董钰也发现枯石的脸涨的通红,面露沉思,“枯石...” “是了!”董钰恍然大悟一般的抬起拐杖锤地,“枯石最近一直在听三国演义,你难道真要把史书写成那个风格?” 林竹回想了片刻,“三国的故事倒是不错,可有些地方过于神话了。” “那本就是演义和史书不同。”伍桐正色道,“枯石先生可不要糊涂啊。” 说罢,伍桐推门出去,他还有事要做,试卷要尽早出来了。 董钰坐到枯石身旁,笑着说道,“是不是这里年轻人太多了,你的古板性子都向年轻人靠拢,说说吧,你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罕见的,林竹竟然没有嘲讽老朋友,反而抽出一张纸,在上面随手画了一张人脸,短髯圆木,看起来有些奸诈,“三国的故事很好,可再好他也只是故事,不是现实,你想着让后人都读史那是不现实的。” 林竹轻轻的吹了一下宣纸,“你啊,老了老了怎么还干上糊涂事了呢?” 枯石摇了摇头,“老夫知道这事不可为,那文章老夫写的也别手,可现在的人都喜欢啊。” “史家是为了写出让人喜欢看的故事才存在的吗?”董钰问道,“史家的意义就是记录真实的历史,不让后人疑惑,若是前人的事情捋不清楚,后人应该怎么了解这段历史?” “务必真实。” 这是董钰留给枯石的话。 林竹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然后去拿了一坛酒,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一起喝了三斤的二锅头。 听说林竹先生和枯石先生足有三天没有讲课。 看着几位老师的教案,又翻阅了几个学生的作业,伍桐用了半天时间弄出了三套试卷。 董钰那边应该也弄好了。 伍桐抻了抻手臂,一个下午希望枯石先生能想明白,可他听到从办公室传出来的浓烈酒味之后,他转头就走。 他娘的,工作时间酗酒,扣工资,一定要扣工资! 今天家里的声音好像很和谐啊。 布丁大老爷竟然没有大吵大闹,四五个月的小家伙竟然这么安静,难道不在家? 伍桐抬起头看了天空一眼,嗯,已经傍晚时分了,这时间青鸾应该不会出门。 回头看向叶旺,六叔疑惑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在问自己怎么不进屋。 伍桐讪笑一声,既然六叔没有发现异样,那就是家里没有变故。 可没听到布丁的叫声还是让他诧异。 你说布丁有可能再睡觉? 不可能,你是不知道前天和昨天布丁大爷的叫声是多猛,喊半个时辰都不带歇气的。 伍桐偷偷的想屋里探头想知道里面是什么行情。 布丁已经不认识他这个亲爹了,自己只要出现在他面前,他老人家就大哭,他一哭伍桐就心烦,所以在伍桐心情不太爽的时候是不会凑到布丁老爷身前的。 屋里的场景让伍桐大为震惊。 叶青鸾、绿雀月儿的标配组合暂且不提。 桌子上的一个小人和站在桌上的小雀是什么东西? 这组合怎么这么别扭呢? 可,布丁大老爷怎么直勾勾的看着那只傻鸟,一声都不叫唤呢? 伍桐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自己在亲儿子的心里好像连鸟都不如。 自己儿子还没到人嫌狗憎的年纪,他好像又经历了一次。 艹! 第二百九十五章 放假 看着黄历数着日子,天博学院的第一学期还有三天就要结束了。 学生们掰着手指再算何时放假,也掰着手指计算那日开考,更多的是在谈论问题,有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院长,用脚指头想想都明白这次的考题会有多难。 难道还能难过科举? 其实对这些人来说这次考试或许要比科举还难,这一百多人中至少有三十人是参加过科举了,他们落榜了,有的还不止一次。 所以在他们眼中考试便是这世上最难得的事情了。 今天便是考试的日子。 第一场是语文。 董钰问过伍桐为何叫语文而不叫文章,得到的答案竟然是文章概括不了,气的老先生握着拐杖挥了两天。 语文这一科考的东西也不难,这是董钰出的题,伍桐用后世的经验稍稍提了一些建议,董钰也不是迂腐的人,没有大声叫嚷着什么祖宗之法,他很认真的听着伍桐的建议,然后出了一张知识点很全的试卷。 从解字到作文。 字词句段循序渐进。 伍桐顽心大起还添了一个上联,据说董钰解了一炷香才想到下联,对仗工整。 伍桐不是监考,他和董钰老爷子没事就在考场中穿巡,老早就想体验巡考的工作了,上大学的时候那群院长主任什么的一个个牛逼带闪电的走进考场,这感觉确实不一样。 可伍桐走了两趟才想到这是一个多傻的工作,然后他扔下巡视的工作去一旁的小学看看那些花朵。 本来小学应该很早就考试了,可是身为院长的伍桐一直没有回来,所以就拖到他回来,今天是发成绩的日子,他们的家长也都过来了。 都是些老实的庄稼人,一只手拎着些黍米,脸色带着怯懦的笑容站在孩子身旁,以近乎讨好的姿态请求伍桐手下这些粮食,农家人,交了税就能余下这些东西了,好在学院不收学费,平时也让孩子住校,这样家里就少了一张嘴吃饭,他们巴不得孩子们在学院里住上一年,一年下来能省不少粮食哩,还能在这里学知识。 多好啊! 伍院长真是好人啊! 伍桐看着这些家长,觉得这些庄稼人眼里藏得东西很是不纯,不过他也没过问,这所学院是他想改变孩子命运的一个起点。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尽人事听天命。 自己给他们打下了基础之后,就看他们怎么利用了。 伍桐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瓜,“孩子们都聪明,在这里学了半年,都有些本事了,期末的成绩我看了,考的都不错,可见平时是用了功的。” 农户们赔笑着,开始拍打自家孩子,“娃子,快给院长磕个头,咱们回家。” 伍桐急忙拦住,一群小孩在这里磕头,那不一起来脑门上全是沙子,他招了招手,老陆他们就端过来许多东西,都用纸包裹着,一个纸包也就两个巴掌大小,看数量,这里也就有五十多包。 “各位家长大老远老一趟不易,这些东西都是自家弄的,就当是过年伍某送的礼了。”伍桐微笑道,“老陆,把这些粟米收起来,煮一锅二米饭,让家长们吃了再走。” 转过头伍桐看着庄稼子们说道,“在这吃的饱饱的再回家,不能饿着肚子上路。” 孩子们喜悦的大叫。 农户们卑微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脸上的笑容格外尴尬,他们是怕自己污了学堂,这地方不得了啊,那都是天上文曲星学习的地方,自家孩子能在这里学习都不得了了,自己怎么好进去。 伍桐笑了一声,“老陆,请家长们进去吃饭。” 老陆点头,“院长放心,俺一定办好。” 他是老卒,也是老农,这些人的想法他也明白,可院长也不是一般人,从免费入学这件事老陆就知道院长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院长是真正心系百姓的人哩。 老陆拽着一位家长的胳膊,“老乡,就在这里歇歇脚,吃顿饭,看看娃儿们平时吃些什么,你们好放心。” 伍桐不去看这些农户,自己在这里他们总是不自在的,还是识趣退下,临走的时候告诫孩子要照顾好父母,伍桐又回去天博学院。 这门考试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现在应该交卷了。 看着董钰的表情,伍桐猜测他们的卷子答的应该不错。 下午是考数算,初中级别的数学题而已,还没有几何问题,难度大大降低,这种难度的试题,这些家伙要是考的不好,那也没想过个好年了。 剩下的两套试卷是将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夹杂在一起的,说是两套其实就是一张很大的卷子,只是题量比较多。 考试时间也很长,一共三个时辰。 伍桐亲自监考,地点就在学院中的大教室。 一百七十一人都能坐下,距离也没有问题,全凭本事答题。 学院的期末开始只有两日,第三日是出成绩的日子。 一共也没有多少人,就是乘四也没有多少卷子。 陈方、朱书霁方修马旭范方完全能应付过来。 更何况董钰还帮他们分担了不少工作。 语文试卷是他老人家亲自批阅的,枯石和林竹两个老家伙不知道在哪打鼾呢,焦奉的文学功底没有那么高,能做的只是给董钰端茶递水。 第三日,伍桐将批阅好的试卷又给他们发了下去。 “对的题呢就是勾,错的就是叉。”伍桐笑着说道,“回去都仔细看看,把自己做错的题改过来。” “现在你们回去收拾一下寝室,接下来的一个半月休息,走的时候要去老陆那里登记。”伍桐笑眯眯的继续说道,“要是有人不去登记,那我就会给你送去一份新年大礼。” 看着伍桐的笑容,这些学生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有几个权贵子都想起了学院刚开学时伍桐的手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讲台后的伍桐,决定不违背伍桐的要求。 其实从九月份的那次野外考察结束之后,他们被家中长辈踢过来的时候他们就任命了。 而且,学院里教的东西也不是死板的东西,还挺好玩的,过完这四年就是了。 不就是四年呢,自己二十多年都混过来了,还差这四年吗! 离校登记的时候,老陆还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个纸包和一封信,老陆说这东西是学院给家里长辈的年货,是一些吃食,食用方法都在里面写着呢。 学生们接过纸包,勾肩搭背的回了家,已经预定好了接下来几日的行程。 先去风花雪月一番,然后胡吃海塞一顿,再风花雪月一番。 在学院半年时间憋得不得了,得好好泄泄火。 学院放了假,伍桐也没有其他事情,整日就在家里教导那五个学生,然后就是逗弄小布丁。 离元日还有两日的时候,太子突然拜访凤山别院。 第二百九十六章 你们院长是神仙吗? “你怎么有空过来?” 伍桐抱着布丁有些诧异的看着太子殿下,好像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封伯的早朝,早向前算的话,好像得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太子不是忙着大朝会的事情吗,怎么有空过来? 诧异归诧异,招呼还是要打的,伍桐握着布丁的小胖手,“来和这位太子伯伯打个招呼。” 布丁啊啊的叫了两声,就当做打了招呼。 太子殿下冰寒的脸有些许开冻,他伸出手握了握布丁的小手,“你的儿子都这么多大了?” 伍桐敢肯定,这家伙刚才是想说自己儿子为什么这么胖。 “可起了小名?”太子也问着这件事,好像不起小名真是罪过一样,“一直伍昊伍昊的叫着太老气了。” 伍桐点了点头,“小名叫布丁。” 太子看了看伍桐,微微低头又看了看布丁,然后挠了挠眉心,“什么?布丁,什么意思?” 小名这东西的存在意义就是家长希望孩子能好养活一些。 你看一代天骄的唐太宗李世民,他的孩子小名那叫一个千奇百怪,什么青雀、雉奴、兕子,都是贱名,就是想着好养活。 可是布丁是什么? 好养活吗? 伍桐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已经被无数人质疑过了,好在青鸾是支持的,不然他真的另想一个了。 伍桐冲着外面喊道,“那个,月儿,让厨房做两碗姜汁撞奶。” 没多大功夫月儿就端着姜汁撞奶进来,看了一眼伍桐,神色黯淡,然后从姑爷手中接过少爷,太子殿下来了肯定是有事情要和姑爷商量,少爷在这里不合适。 而且姑爷也不会带孩子,他照顾少爷五个时辰,少爷得哭六个时辰,也就这段时间好些了,少爷哭累了得匀出一会儿功夫睡觉。 “看你的神色不太好,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伍桐晃了晃瓷碗,里面的撞奶轻轻摇动,不错,厨子长进多了。 太子板着脸说道,“你和珑儿是怎么回事?” “早上母后叫我入宫,让我打听打听有什么年轻俊杰没有,母后想给珑儿招个驸马。”太子面覆寒霜,“我知道你和珑儿交好,父皇和母后一直都没有招驸马的意思,可见他们都是中意你的,可今日母后说完这件事,我才知道前段时间你去了珑儿那里,然后她哭了。” 太子的眸中升起火焰,“你对珑儿做什么了!” 伍桐瞬间觉得这碗布丁没有味道了,这段时间他把日程安排的满满,就是不愿去想那些事,可每个人都要问一遍吗? “陛下有旨意。”伍桐捏着眉心说道,每次他遇到难题或者无可奈何的时候都会揉捏眉心。 “什么旨意?”太子怒道,他觉得伍桐是在搪塞他,“父皇的旨意可是要被记录的,我怎么不知道最近父皇拟旨了呢!” 伍桐摇头,“就在我封伯那天,陛下给的暗旨,让我转交给长公主。” “暗旨的内容是让珑儿招驸马?” “嗯。” 太子勃然大怒的吼道,“你就把那封暗旨转交给了珑儿?” “你知道那暗旨的内容你还转交给了她!”太子大吼道,“你,你混账!” 伍桐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那我还能怎么做?” 太子一愣,他听说这件事之后就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却没有想到伍桐会是这个反应,他瞪着眼睛,“你去当驸马!” 伍桐又是一翻眼,淡淡说道,“我现在也是驸马,青鸾是长乐公主。” 太子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桶凉水一般,他颓然的靠在椅子上。 是啊,伍桐又能怎么办啊。 太子殿下在过来的路上本打算揍伍桐一顿的,可现在却下不去手了。 伍桐已经有了一个公主老婆了,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可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啊,要是自己两个妹妹都嫁给了他... 他奶奶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太子殿下挠了挠头,“怎么办?你和珑儿...珑儿她...你又...啊啊啊啊,怎么办!” 看来太子殿下的脑子已经超频工作临近坏死了。 伍桐摇头,“这件事,最后也不是你我说了算,长公主的婚事...你我就不要多想了,陛下不会允许的。” 太子点头道,“父皇的旨意没有人可以违背的。” “你来找我还有什么事?”伍桐挑了挑眉,揉着眼睛问道,“可是大朝会出了什么问题?” “大朝会没有什么纰漏,我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太子摇了摇头,“能闲着的时间不多,这段时间父皇把更多的奏章交给我批阅了,每日处理政务的都不够,哪还有时间玩闹?正常来讲你从罗英县回来就应该是我去迎接,可是政务实在太多了,我也没有办法。” 伍桐点头表示理解,一国太子嘛,总是要忙碌的。 “大朝会的时候其他国家也会派人过来吗?” 伍桐好奇的问道,去年他还没有什么身份,大朝会的跟他搭不上边,今年不一样,他是太子冼马,大朝会他也要去的。 “会。”太子点头肯定说道。 伍桐小小的想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应该刚和魏国和谈一年,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就派来使者了? 太子继续道,“魏国的使者还在鸿胪寺等着大朝会呢,别看我们刚打完仗,这些应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伍桐点头,表示明白了,就算两个国家打成了狗脑子,也不会放弃派出使者的,不派使者相当于撕破脸啊。 现在没有谁敢撕破脸。 哪怕是以一敌三不落下风的魏国也不敢这么干。 ------ ------ “树根啊,你在学院都学到什么了?” 黄松正在生火,坐在他一旁的老娘出声问道,自己的儿子几次科举不中,可儿子终究是握惯了笔杆子的,生火这种事他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做过了,怎么从学院回来之后不去看书了,反倒忙起家务呢了,莫不是在学院什么都没学到。 黄松的娘亲绞着手指小心说话,她也看到了儿子拿回来的纸包,她也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黄松转过头看着母亲笑这说道,“娘,儿子在学院学的东西厉害着呢,就算是不科举,儿子也能养活自己。” 他娘看着黄松生火端勺的动作并不生涩,故而好奇问道,“儿啊,你在学院是学做菜了吗?” 黄松一愣,他家境贫寒,学院里是支持勤工俭学的,他们这些寒门子弟在学院都有兼职,他就是在学院食堂帮工的学会掌勺的。 他笑了笑说道,“娘,今天让您尝尝儿子的手艺。” 他取过学院分发的纸包,小心撕开。 里面还有两个纸包。 一个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而另一包...那里面竟然是菜蔬。 水分充足,颜色翠绿的青菜! 黄松的表情凝固,他转过头看向娘亲,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外面的雪花,现在是十二月,还有几天便是元日。 他的老娘也在发愣。 “你们的院长...是神仙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经商也会? 雍王府。 雍王殿下拍了拍自己的常服,腰间的白玉随着衣裳的颤动抖了几下,雍王回过头看着府里的管家,思索了片刻后道,“今日,就不回来吃了,你们无须等我。” 王府的管家点头,“诺。” 雍王一卷袖口,正要出门的时候撞到了赶来的狄子旭。 “子旭,这才刚放假两日,你怎么有空来本王这里?” 雍王好奇道,学院好不容易放假,狄子旭又是一个极其孝顺的人,他不在家里陪母亲怎么会来我这。 狄子旭看着雍王的一身装扮道,“殿下,您这是要出门?” “恩。去院长家中。”雍王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你可要同行?” “在下来寻殿下就是这个意思。”狄子旭笑道,“昨日我父亲问我学问之后,说此等学术大利天下,我学正合适。” 雍王轻哦一声,他知道狄子旭不是长子,他要是太聪明,家里有人会坐不住的,如今他可以不靠家族,无论是狄英生还是狄子旭的大哥,都会松一口气。 “我倒是想接着往下学,可惜身份不允许啊。”雍王摇头苦笑。 狄子旭低下头,“殿下,你可见到了院长的礼物?在下本以为只是些小糕点,可真没想到那里面竟然是青菜。” (解释一下,虽然这里是南方,但是古代的气温要比现在略低,在这个时代南方有五个月是无法耕种的。) “去院长家里问问吧。” 伍桐很忙。 明日就是元日了,所以今天来拜访凤山的人特别多。 特——别——多—— 二皇子和狄子旭两个人去到凤山别院的时候,看到了凤山别院外排满的车架时,二皇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带的礼物。 狄子旭低声问道,“殿下,这是?” “不知道。”雍王摇了摇头,“进去就明白了。” 雍王冲着凤山别院扬了扬头,这里竟然没有侍卫,院长不晋封为县伯了吗,怎么还没有找好家奴和佣人? 我记得父皇赐了许多奴仆婢子给长乐公主,怎么县伯府中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踪迹。 雍王站在门口向里探头,凤山别院啊,好像自己从未来过这里,正常来说现在应该让门子通报,可这里连门子都没有,怎么通报? 要直接走进去吗?那也太失礼了吧。 雍王殿下犹豫不决,狄子旭倒是看到门框上的红色按钮,轻轻一按,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这是什么?”雍王问道。 狄子旭耸了耸肩,“不知道,但是殿下,你要是看到这么一个通红的按钮,您难道不会去按吗?” 雍王想了片刻,说的也是,然后他也伸出手指点了一下。 巴适! “别按了,别按了!”站在门口这里可以看到有人向这里疾步赶来,那人低声喊着,到了门口才抬头看着门外的人。 叶大龙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学院中见过,“你们是学院的学生?” 狄子旭也觉得叶大龙有些眼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是,今日我等是来...” 叶大龙向外一探头,旋即摆了摆手,“是来送礼的,顺便见一见伍院长?” 狄子旭想了想看向雍王,毕竟他什么都没准备,车里的礼物都是雍王殿下准备的。 雍王点头,“学生柴玑,特来拜见院长。” 狄子旭也拱手,“学生狄子旭。” 叶大龙皱眉,“柴玑,姓柴?你是皇室?” 雍王再次点头,心里却有些迷惑,还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号吗? 叶大龙看向他们的车架,那里面有满满一车的礼物,他深吸一口气,“院长正在会客,你们可以去会客室,但是要安静。” 此刻的会客室里密密麻麻的站了有二三十人,一个个穿金戴银大腹便便壕气外露,为首的那位大拇指上带着一枚翠玉扳指,好在嘴里没有金牙,伍桐的反感并没有那么严重。 “元华伯...”大扳指拱手道。 伍桐急忙摆手,疑惑问道,“元华伯是谁?” 大扳指再次拱了拱手,“元华伯当然是您了。” “我记得我是上元县伯啊,元华伯是哪来的称号?”伍桐大疑,难道陛下给的圣旨是错的? “唉,小的当然知道县伯的封邑是上元县,可您不还有一个元华真人的敕封法号吗,所以我们这些人都叫您元华伯,这么叫了几次,觉得还挺顺口,就没有改口,还望元华伯莫怪。”大扳指道歉的态度很诚恳,伍桐只能摆手。 “元华伯,我们这些京商不敌你们秣陵商人,可是京城的份额也不能都让给秣陵商啊,您老就行行好,那蔬菜您怎么卖,小人等京商都包了?”大扳指低声下气的问道,没办法,他们这些商人的地位极低,虽然背后也有后台,可是后台也不想和伍桐对上,这位元华真人、上元县伯可是刚立下万世之功,一个县伯封号可挡不住,又加封了老真人,为县伯加了敕封法号这才停下,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赏赐抵不了功德。 这位上元县伯还会被陛下大用的,而且他又没得罪什么人,安安静静的留在白凤山教书,想找茬都没办法。 伍桐终于明白这大扳指的意思了,原来是看中了菜蔬。 其实冬日菜蔬只是因为青鸾怀孕期间少有蔬菜,最后在皇城才得以吃了一些,伍桐那时就想到了大棚,李儒费尽心思弄了一年多,这才收获了不少。 伍桐败家将一部分菜蔬送给了学生,剩下还有一部分要供给得意楼和满园春,再剩下的才能送人和售卖。 可伍桐对蔬菜的行价根本不了解,这事还得专业的来。 伍桐一抬头,看到挤进来的雍王和狄子旭,在看到不断探头的叶大龙,“大哥,麻烦您去一趟城外将李老板叫过来,就说我这里有笔生意,请他快些过来。” 叶大龙点头,“好,我这就去。” 伍桐指着角落里的两个板凳,示意雍王他们坐在那边稍安勿躁。 “周老板,你们今日过来的二十多京商可不只是因为菜蔬而来的吧。”伍桐微笑说道,“可还有其他事宜,请慢慢道来。” 周大扳指激动的抖了抖手,他是想拍,可想到自己的扳指又放弃了拍手的动作,弄得就像抽筋了一般,“元华伯果然聪慧,小人就会一些商贾之术,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本事,就是赚钱有一点手段。” “可秣陵那帮商人弄了商会之后,又从海里捞上了银子,如今他们的罐头满街售卖,秣陵李老板的水泥生意也略有起色,天下钱财都让秣陵商会的人赚了去,小人这等商贾一年也不好过啊,小人等也想成立一个京城商会,可又怕学了皮毛,特意向元华伯请教。” 雍王和狄子旭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群商贾,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有很多人他们也有过一面之缘,都是京城有名的大商人,今日齐聚凤山别院。 难道... 雍王和狄子旭对视一眼。 难道院长经商也是一把好手? 第二百九十八章 xx农场 这些人的担心不无根据,他们对商会的运行模式一知半解,画虎不成反类犬,要是赔钱了怎生是好? 上元县伯的名声极好,所以他们才敢拜访,不过凭这些商人的尿性,伍桐就是残忍桀骜之人,他们为了钱财也会来拜访的。 伍桐端起茶杯,看着京城豪商二十六。 “秣陵商会的建立是因为秣陵的商人单凭个人财力无法吃下东海卫的生意,所以才组建了秣陵商会。”伍桐放下茶杯,“恕我直言,以你们现在的情况来看,就是组建了商会,你们内部还是会有争执。” “另外你们要和我谈生意,我在京城只有两处生意,一个是太平坊的伍叶记,另一个是延庆坊陵阴阁。”伍桐把桌上糕点递给他们,“尝尝吧,这才是我的生意。” 周大扳指接过糕点,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伍叶记的糕点嘛,小人闻名已久,可是元华伯,您真的没有别的生意了吗?” 伍桐低下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自己暂时应该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道长,外面有个人找您。” 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客人上门? 伍桐皱起眉满脸疑惑,“请客人也来到这里。” 今天的客厅意外的拥挤啊。 不多时,叶旺带着一个身穿异色官服的客人进来了,那人生的粗犷,看面相和身形他应该是为武将。 雍王和狄子旭突然坐直身体,脸色严肃。 周大扳指也手里笑脸,看向那位客人的表情也稍微严肃了许多。 伍桐扫了一眼会客室其他人的状态之后,也有些奇怪,“客人是?” 叶旺瓮声道,“魏国过来的。” 伍桐一愣,“敢问客人?” “某叫王戬,奉命来周国参加大朝会。”王戬自爆身份之后,雍王和狄子旭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 伍桐还是奇怪,他是真没有想到魏国怎么会有人来见他。 “某位大魏使者,此番来见元华真人原因有二。”王戬伸出两根手指,“某是受人所托来为他的友人送一封信...” 王戬弯起一根手指,“另一件事,大魏想请元华真人传授秘方,治疗虏疮的秘方。” “这个好说。”种痘的技术传的越广就越能造福百姓,这也是伍桐最初的想法,他不会握着牛痘密而不传的,“可是魏国的友人...你是说元乐?” 王戬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那位大人说他叫元乐吗?那就是了。”王戬笑着取出信笺,“请元华真人过目。” 伍桐撕开信,飞快的扫了两遍,“他可还好?” “非常好。” “那就好。”伍桐笑着点头,“你是为了大朝会而来的?那就是在周国待不了很久吧,离开前请您来我这一趟,我这边也要准备些礼物要给他。” 王戬咧嘴笑着,“元华真人今日客人多,某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伍桐站起身拱手道,“恕不远送。” 王戬走后,周大扳指呵呵笑了两声,“元华伯和魏国将军还有交情?” “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伍桐摇了摇头,视线一晃,他就看到叶大龙和他身后的李大老板。 救星来了。 他伍某人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啊,还得专业的过来,伍桐将李儒李老板按在主位上,“各位老板,你们要谈生意尽管和李老板说,他是我的全权代理。” 伍桐冲着角落的两个小子招了招手,如释重负一般跑出了会客厅。 那里面的铜臭味太重了些,那些混蛋一个个穿金戴银的也不怕被抢,伍桐装作淡然的和他们掰扯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了,李儒一到,他就把李儒放到主位,他还要去看看小布丁。 最近终于和儿子建立起了感情,他一刻都不想浪费,最近给陈生他们上课,伍桐都是带着孩子去的。 出了会客厅,伍桐就把名为布丁的装备安上,一只手虚揽着儿子,他看向等候已久的雍王殿下和狄子旭。 “放假不在家里带着,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伍桐问道,不过看到雍王他们拜访自己,伍桐想到自己也应该去仲府走一走,毕竟仲家是伍桐在京城唯一一家少有渊源的家族。 雍王和狄子旭对视一眼,“院长你与魏人相识?” 看来刚才王戬的事情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原本想问的事情都憋了回去,一开口先问这个问题。 “这人你们应该也听过。”伍桐笑着说道,“前年来的魏国使臣,从京城离开之后去了秣陵,在秣陵认得的,当时还有靖王世子,我们三个人算是不打不相识。” 雍王松了口气,靖王世子认得就好,院长这个通敌的嫌疑算是洗清了。 狄子旭眨了一下眼睛问道,“院长,您上次给学生的纸包里都包了什么啊?” “你们还没打开吗?”伍桐看了看地上还存留的薄雪,“要尽早啊,虽然现在温度比较低,可菜蔬也不能贮存太长时间。木耳倒是无所谓,那白菜可要尽早的,南方的冬天可是很难保存生鲜的。” 果然不是假的吗—— 狄子旭正色道,纸包里白菜的大小,证明那些白菜都是入冬之后种植的,可现在的温度怎么可能适合菜蔬生长,冬日倒也不是没有蔬菜,皇室会有贮存,不过那些菜都蔫了,口感很不好。经常被赐给臣子,狄子旭的父亲是垂拱殿大学士,他自然是吃过的。 雍王也点了点头,身为皇族,自然是知道皇家有一处暖阁,那里面就是培育冬日菜蔬的地方,收成倒是一般,就是皇室也不能完全供给,而且很费财力物力。 而自己的院长... 要是学生收到的都是一样的纸包,那就说明院长已经找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简单的算一下数量,这些菜已经被皇室的特供多了许多了。 这也是学院传授的知识吗? 真想继续学下去啊。 雍王摇头,“院长,冬日菜蔬的收成有多少?可能供给京城?” 伍桐摇头,“没有那么多,折算下来的话,也就只有五千多斤吧。” “五千斤也不少了,院长你是怎么做到的?”雍王好奇的问道,此刻他就如同一个求知欲满满的少年一般。 伍桐笑了一下,将布丁放在桌子上,开始给雍王解释怎样种菜。 嗯,要不要在二年级的时候给他们加一节农学课呢? 种菜养动物之类的。 现实版xx农场?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朝会 大朝会,顾名思义就是特别大的早朝。 去年伍桐还不是官,现在他已经成了正四品的县伯,还有一个周国只有两位的真人法号。 这种身份站在朝堂上还真没人觉得不合适。 往太子殿下的身后一藏,伍桐裹了裹身上的县伯官服,好在里面还穿了一层羊毛衫又做了一点小手段,不然真扛不住早上六点的温度。 太子端正的坐在案席后,身子不动脑子微微一转,“这是大朝会,你要端庄一些。” 端庄? 伍桐耳朵一抖,那是形容女生的吧,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卧槽,我头发怎么这么长了呢? 伍桐猛然摇头,哦对,我穿越了噢。 “形容词不对,最近是不是文章写少了?”伍桐闭着眼睛不住地点头,昨晚上小布丁又开始闹了,都说父子上辈子是冤家,这小兔崽子恐怕是知道自己今天要早起才闹了半宿的。 伍桐很认真的想着自己穿越来之前到底招惹了谁。 “最近...最近一直在忙大朝会的事情,少师也没有催我写文章。”太子想了一会说道。 伍桐已经快化身打点计时器了,嘴唇的动作几乎看不到了,“你要是学问差了,我这个太子冼马是不是也有责任?” “你觉得呢?”太子殿下斜着眼睛瞥了伍桐一眼,见他缩成一团的模样也没有过多苛责,“话说起来,你这个冼马是不是太不称职了,这一年你当值了几天?俸禄都被扣光了吧?” 俸禄? 伍桐张开眼睛又缓缓合上,“县伯的俸禄就够了,而且我家里还有两门生意,家里人也少,小康生活妥妥的。” “是啊,你在冬天都能吃到新鲜的白菜,怎么可能差钱!” 太子想起送到府上的白菜,比宫里的赏赐要新鲜百倍,真不知道伍桐是从怎么弄出来的。 伍桐把手从怀里掏了出来,捏了捏耳垂,亲娘嘞,自己的耳朵已经冻得冰凉了,这大朝会怎么还没开始啊。 从袖口摸出两块指节大小的东西,伍桐低声道了一句接住,太子看了看四周,旋即飞快的将那小东西反握在手中,看到伍桐将那东西塞进嘴里,太子有样学样,也飞快的剥开纸衣扔到口中。 “嗯——”太子殿下细细的品了一下,这东西很甜,非常甜,有一股奶香,总体来说还是挺好吃的。 “这是什么?”太子知道伍桐名下有一个新奇的糕点铺子,那里面的东西他之前都没见过,而且去陈推新非常迅速,这段时间已经出了许多新糕点了,太子妃和自己的儿子倒是爱吃,自己也没有捞到几块,平时政务繁忙,也记不起去买了一些来,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奶糖。”伍桐含着糖说道,“你早上吃饭了吗?” “没有,大朝会之后父皇会在离宫设宴。”太子殿下摇了摇头,看向伍桐的眼神有些古怪,“难道你吃了早饭?” “太早了。”伍桐摇头,他要是吃了早饭也不至于在这里吃奶糖吊着血糖,他是真怕自己低血糖晕在这里。 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聊了许久,直到隔壁的太子少傅皱着眉轻咳一声,太子正襟危坐,伍桐也缩了缩头。 少师微笑,少保挠头。 太子少傅和少师轻声说道,“最近东宫的功课是不是少了许多?” 少师一双圆圆的浑浊杏核眼眨巴两下,“太子不同于以往太子,他有许多政事要处理,陛下也给他布置了功课,老夫也要避一避啊。” 太子少师脖子伸的老长,四处探头。 伍桐偷眼看向三少,发现少师的脖子很长,脑袋很小,他这一探头啊有些像功夫熊猫里的乌龟大师,伍桐只打量一眼就忍不住发笑,抿着嘴低下头偷偷笑了两声,然后又回到最初的半死不活的状态。 “......上元县伯......” 就在伍桐差点去找姓姬的老人家下棋的时候,耳边的老人声音将他弄醒。 伍桐看着太子少师的浑浊眼球,一直散不去的困意直接消失不见,伍桐看了看两侧,“少师可是有什么嘱咐?” 太子少师姓李,名叫李纨,老人家给好几个太子都当过少师,伍桐用他对这个世界仅有的历史常识推算,这老家伙至少给三个太子当过老师。 一个夭折,一个被弟弟砍死。 还有一个就是自己身前的太子殿下,伍桐不禁担忧的看了前面的蛟袍太子。 李纨的嘴动了两下,“上元县伯刚才吃了什么东西?老夫也想尝尝。” 就这事? 伍桐不禁莞尔,这老头还是挺有趣的嘛,从袖口摸出几颗奶糖,一股脑的塞给了少师李纨,“少师,这东西很甜,你可不要多吃啊,对牙齿不好。” 李纨将奶糖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怀里,“老夫就是嘴馋,看别人吃东西就像尝尝。” “这爱好挺好的。”伍桐笑着说道。 伍桐被老少师弄得没有困意,干脆直起身子向殿下望去,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朝,现在人应该是坐齐了,从自己进来到现在麻将都能打完两圈了。 让他们在这里受冻还不如将大朝会的时间向后推延半个时辰呢。 下面的文臣都正襟危坐没有一点懈怠,不管是君子还是装君子,至少他们这幅做派很加分。文官表现良好的同时,他们对面的武将集团可就有些乱套了,那些老家伙划拳的划拳,吵架的吵架,还有几个正和魏国的王戬互瞪。 在武将后面还有一圈人一手握笔一手拿着小册子疯狂记录,这就是朝中的疯狗,得谁咬谁,咬死还不偿命的御史台的御史。 王戬一个人瞪着周国三五个将领完全不落下风,他旁边的魏国使臣正默默看着桌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皇位,那里还是空无一人,连内侍都没有。 殿下已经乱的不能再乱了。 伍桐轻轻捅了捅太子殿下的腰子,“太子,大朝会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看时辰已经到了开始的时间了,可陛下还没有...”太子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担忧。 伍桐再一次环视殿下,“太子,你该出场了。” “什么?”太子没有听懂伍桐在说什么,身躯抖了抖又问道,“我能干什么吗?” “说些什么就行,你先让这里安静下来,然后让内侍去看看皇上,也许是他老人家贪睡现在还没醒呢。”伍桐小声说道,“你作为太子,这些都是你的任务,大朝会都是由你负责的,现在由你主持也是正常,快一些,不然我真怕那几位和王戬对上。” 太子也看到了两国的将军深情对视的一幕。 “我就这么出去?”太子小声问道。 “动动脑子,我不姓柴,你才是太子!” 太子轻轻拍了拍衣袖,直身而起。 少师李纨冲着伍桐眨了眨眼,太子少傅则诧异的看了一眼伍桐,至于少保,这家伙恐怕和下面的几个将军是一样的心思。 “诸位!” 太子叫了一声。 可下面的声音是在是太吵了,没有人能听到太子的喊话。 伍桐眼睛一转,抄起自己兜里的碎银子用力掷向等会儿该演奏的编钟! 铛—— 整个大殿都回想起编钟的恢弘声响。 世界突然安静了。 太子感激的看了一眼伍桐。 “诸位,今晨皇宫里的域钟钟鸣二十有二,今日便是弘正二十二年。大朝会当有大朝会的气派!” 太子越说声音越大,忽然他一展蛟袍宽袖。 “鸣鼓!” “还请诸位看我大周风华!” 伍桐一怔,这家伙还能说出这么有气势的话? 第三百章 宴席上的美味 少师李纨和少傅吴韫满脸欣慰之色看着太子,不多时两个老头掉转视线看着伍桐的脸,两双老眼中流出来的惊喜和诧异。 “冼马此举甚妙啊!” 李纨没有称呼伍桐的爵位,而是叫了他的官职,太子冼马,要不是和三少是同一个机构的,恐怕这三位也忘了东宫还有一个经常旷班的太子冼马。 伍桐轻轻摇头,“皇上怎么还没到?他老人家经常迟到吗?” 少师李纨眨了眨自己的小豆眼,“最近没有早朝。” 哦,对! 好像最近一次的早朝还是因为自己而开的。 伍桐低下头听着鼓声看着干净的桌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啊,“少师,皇宫的饭好吃吗?” 没办法不担心,伍桐可是去过御膳房的人,那里面的烹饪方式除了蒸就是煮,得意楼的新菜式并没有进到御膳房,所以对于皇宫的菜品,伍桐是画了问号。 李纨咂了咂嘴,“其实也有好吃的,这么多年,就一个煮的稀烂的白肉不错。” 伍桐苦着脸,一大早起来就吃白肉不好吧! 和李纨听着大鼓小声哔哔着京城中哪家的菜肴最美味的时候,皇宫的大总管童贯从后面进到了大殿。 伍桐的眼睛一转,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太子。 大太监一甩拂尘,大声唱道,“陛下到!” 伍桐侧头,不只是他,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龙椅的位置。 周天子到了。 皇上脸色红润有光泽,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伍桐从刚才就在想是不是皇上驾崩了,现在看自己果然是想象力丰富。 周皇环视四周,他的眼神和伍桐不一样,伍桐是下意识的看看四周的环境,调节一下眼睛,因为还没穿越的时候他总是玩手机电脑,眼睛有些近视,所以时不时的环绕四周。 周皇更像是壮年的雄狮环视领地,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自然精神盎然。 太子突然跪在地上。 伍桐眉头一挑,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年头还没有见到陛下就要下跪的习惯,太子是储君,更是不能轻易下跪,会让人觉得太子是个懦弱的,所以伍桐很诧异,少师诧异,少傅也诧异,少保那个没心思的都愕然。 周皇盯着跪地的太子,面无表情,“太子何以至此啊?” “回陛下。”太子将头压的很低,“大朝会虽未开始,可百官以至,大殿之上并无主事之人,所以儿臣...儿臣自作主张出来说了两句话,又命人擂鼓。” “陛下,儿臣僭越,还想陛下责罚!” 伍桐这才松了口气,卧槽,刚才太子跪的太突然,自己还以为太子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蹦,真是吓死个人了。 周皇依旧盯着太子,眼里没有一丝表情,就这么过了能有十几息的时间,童贯跑到周皇身后,拂尘一抬,对着周皇小声说了话。 周皇这才露出微笑,“太子灵动,何罪之有!” “你且先坐下罢。” 太子低着头谢过周皇,小步挪到自己的案席后跪坐下来。 伍桐捅了捅太子的后腰,这个动作要是顺手之后就非常想动作,这一下就怼的非常舒爽,可手上传来的触感,太子还在发抖。 是了,刚才站出去主持,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但要是周皇怪罪下来,可是不小的问题,闹不好自己这个暗地鼓动的太子冼马就是第一个被砍得。 太子的身子微微后仰,就听到背后伍桐的小声嘀咕,“刚才的表现很好,皇上应该是满意的吧。” 太子轻轻摇头却没有说话。 伍桐看到太子脖子上滑落的汗滴,心里感叹果然是怕的要死啊。 周皇的迟到并没有让大朝会有小插曲,老皇帝的威严还是很足的,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下面那些最闹腾的老将都不敢出声。 各地献的贡品,魏国和夏国两国使臣也送上礼物。 大朝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伍桐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皇家赐宴是什么样子的了。 前年来到京城的时候,陛下是单独请了青鸾,自己这个便宜驸马连个屁都没捞到,最后和太子两个人可怜巴巴的蹲在御膳房门口打边炉。 伍桐觉得自己很可怜,太子殿下就不那么认为,那顿边炉是他前半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这只鸡是炖的,这只鱼是蒸的,还有着白肉....确实和少师李纨说的一样,水煮白肉,沾着蒜酱倒也难吃不到哪去。 可李纨说这是最好吃的菜...... 伍桐偷偷看了一眼上面的周皇,和身旁的李纨交换了一下视线,这老东西为了和伍桐一起谈论美食佳肴,竟然主动做到他身边。 李少师的眼睛里是鼓动,他扬了扬头,示意伍桐赶紧尝尝然后给他一个回答。 伍桐很纠结,上面的大佬还没发话说开宴,可这菜已经上来了,悄悄摸了摸菜碟,还热着,可就这温度来推算,陛下再有五分钟...不,三分钟,三分钟陛下再不开宴,伍桐就只能吃凉菜了。 在可能被发现偷吃和再不偷吃菜肯定会凉这两个选项中。 伍桐做了很重要的抉择。 他想吃热乎的菜。 两只手从怀里抽了出来,活动了一下手指,偷偷扫了一眼御史们都在干什么,握着小筷子的手急速动作。 手稳! 筷准! 力狠! 伍桐深得餐桌之上稳准狠的三字真意。 白肉沾着蒜酱进到嘴里,伍桐将筷子放下,然后仔细的咀嚼着嘴里的肉片。 软糯香甜,再辅以蒜酱的辛辣,这道白肉没有一点腥腻感觉,好极! 果然好极...个屁嘞! 就这道菜,谁不能做出这样? 李纨看着伍桐,一脸探究的表情,怎么样,这道菜是不是很好吃? 伍桐深吸一口气,盯着桌上的另外几道菜,鸡和鱼还没有尝过,羊肉也没有动,至于水煮菜叶子,伍桐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动羊肉。 一片羊肉下肚,伍桐觉得这道羊肉和水煮白肉半斤八两,能把羊肉的腥膻保留到这种程度御膳房的厨子也是奇才,这膻味太重,伍桐都吃不出羊肉的鲜味来了。 鸡肉太柴,鱼肉太腥。 最后伍桐无可奈何将魔爪伸向那个几道水煮菜叶,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没有用手去捞。 他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也站了一个御史,这位仁兄很认真的将伍桐在宴会上的小动作全都记了下来。 和李纨小声辩了两句,伍桐发现自己是对夏虫语冰,然后伍桐就一缩头等着周皇说开宴。 周皇面色威仪的望着远方,他的焦点落在何处没人发现,因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今天周皇身上压抑的愤怒,没有人敢去触霉头。 就是魏国的王戬也没有炸刺。 “开宴!” 伍桐终于听到了天籁,风卷残云一般将水煮白肉和羊肉片塞完,伍桐就开始吃那几个菜叶子了。 嗯,一入口就知道是老菜叶了。 蔫巴巴的口感很差。 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个遍,伍桐很认真的对李纨说的,“少师,你真的是对的,这些菜真就只有水煮白肉能吃。” 第三百零一章 求方 一年一度的大朝会,看了一波进献财宝,又尝了御膳房的“美味佳肴”。 伍桐已经觉得大朝会可以结束了。 “少师,大朝会除了献宝吃饭还有其他节目吗?” 伍桐小声问道。 李纨冲着他眨了眨眼,“老夫参加了这么多次大朝会,就是吃喝玩乐,其余的事情跟咱们不搭边,快乐就完事了。” 伍桐习惯性的抬头望向远处,余光一瞥,看到了一个凝视自己的人,只不过他的视线没有敌意,不然伍桐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才发现。 两人对视的时候,那人竟然还微笑着举杯示意。 伍桐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别人敬酒他是肯定要回敬的,拿起酒杯小抿一口,那个人偏过头和身旁的勋戚说话,伍桐这才叫慢慢吃肉的李纨拉起来。 “少师,那个人是谁?” 李纨一抬头,只是顺着伍桐的手指扫了一眼,“那位是旸城候,你看他的衣服就知道他是个县候,他爷爷是大周的国公,不过大周的爵位少有世袭罔替,和你交好的永安伯就是世袭的,而他这个县候却是他老子立下的功劳,而他刚好继承了而已。” “国公不能承爵吗?” “嗯,至少大周的国公是不能承爵的。”李纨小声说道,“大周的国公都是官职到了一定地位给的,要是这种爵位也能继承,你现在把这桌子扔出去拍到的十个人可能有八个都是国公。” 这种爵位制度真奇怪啊。 伍桐暗暗吐槽一句,然后撇了撇那个方向对李纨说道,“少师,刚才旸城候朝我举杯是什么意思?我和他应该没有交情。” 李纨嘿嘿笑了一阵,将最后一片白肉塞进口中,胡子上沾着酱汁也不理会,看的伍桐有些反胃,“这天下有谁不想敬你一杯酒啊,元华伯。” 伍桐听到李纨叫了一个熟悉但又不存在的爵位时,微微一愣。 “罗英县大疫,而你救了他们,还找到了一个可以使人不染疫病的法子,这天下谁不为你祈祷,敬你一杯而已,都是诚心诚意的,不要多想。”李纨只以为这是少年人警惕,所以耐心开导着。 伍桐轻轻摇头,他感觉那位旸城候的笑容还有其他意思,只是离得太远,他看不清他的微表情,不然一定知道这个人是好意还是歹意。 天博学院和罗英县这两件事让伍桐在朝中收获了许多人缘,可也有人敌视着他,虽然现在只是一小部分,上次在仲家,那位深藏不露的永安伯给他说了这些事,变得小心翼翼倒不至于,只是自己在思考一件事,一定不能让这些人掣肘。 太子突然转过头来,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伍桐皱了皱眉,觉得太子太过于胆小了。 “安于,这次多谢你了。” 伍桐微微颔首,自己就是怂恿......鼓动...也不对,自己就是提了个小建议,然后太子就上了,再之后还得了一个灵动的评价,总的来说还是赚了的。 少师李纨和少傅吴韫都跟着点头,“这次冼马立功了。” 伍桐轻轻摇头,这真的不是他有意为之,单纯的是主持欲上来了,他上不了场,只好推太子上去。 吴韫又道,“老夫本以为你年纪尚轻,学识广博才思敏捷,所以行事轻浮,却是老夫错怪你了。” 前面夸自己的话怎么这么好听呢,至于后面的,伍桐最近间接性耳鸣,假装自己听不到。 大朝会的曲也听了,舞也看了,菜也吃了,各地炫富的土特产也都见过了,什么时候能撤桌啊,自己想回家了。 伍桐拉了拉太子的袖子,“太子,大朝会什么时候能结束?” 太子想了一下,“也没有什么事了,马上就会结束。” 李纨也点头,“大朝会的目的就是吃个饭而已。” 这下伍桐就放心了,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旋即又低下头看着案席上的鸡和鱼叹气。 本来想打包些皇家宴席的菜回去,可这手艺别说李儒养的大厨了,就是自己都有可能胜过他们,这菜还是不打包了,蒜泥白肉倒是不错,回去自己可以弄一些。 东宫这一面除了太子和伍桐都沉浸在陛下的好评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太子似乎还是担心刚才僭越的事情,而伍桐是在想回去做些什么菜品。 过年了嘛,他怎么也得亲自下厨准备些好吃的。 这场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伍桐拍了拍胸口,将里面的汤婆子取了出来,准备把水倒掉,捧着这一盆已经凉了的水回去他脑袋是有多大啊。 正偷偷摸摸寻摸地方倒水呢,对面的王戬大喝一声然后站了出来。 “周皇,我大魏有一事相请,还请周皇能过允诺。” 王戬单膝跪地,神色庄重,看得出来他确实有大事要说。 伍桐小手一抖,半壶凉水都撒到自己鞋面上了,哥啊,这宴席都要结束了你扯什么幺蛾子啊,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吗! 周皇的脸色一直不好看,除了刚出场的时候对太子露出一丝微笑以外,剩下的时间都是一副威仪神色。 “魏国有什么相请啊,说出来,朕倒想听听。” 哟,这位大佬的不满都溢出来了,今儿不是元日吗? 这大过年的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伍桐将汤婆子塞进怀里,整个人都缩在太子身后,准备看热闹。 王戬抱拳道,“我皇听闻周国发生虏疮大疫,甚是震惊,正要准备粮草物资支援周国的时候就听到消息声称虏疮已被治好。外臣过来的时候经过了罗英县,那里果真不想爆发疫病的城镇,如此可见虏疮确实可被医治。” “外臣斗胆,请周皇将治疗虏疮的法子教与我大魏,有什么条件,外臣代我皇都承了!” 王戬说话直来直去,他是武将嘛,武将说话都这样,不会拐弯,听起来很生硬。 伍桐倒是喜欢这种风格,那些官员啊一句话能给你打无数个机锋,伍桐都懒得猜,一句一字都是暗示,听着都心累,你看王戬这话,老子就是来要方子的,你给我我就送你礼物,你要是不给....王戬好像没有威胁,那这个就先略过。 周皇冷哼一声,“这你便问错人了,救治虏疮的人确实是我大周的人,可朕也不能用他的方子为国争利,你去他谈吧!” “上元县伯伍桐何在!出来回话!” 伍桐藏得好好的,是万万没想到这次大朝会还有自己唱戏的机会。 周皇相召怎么能躲在后面,而且王戬说的这件事还是一件大利天下的事。 伍桐抖了抖胸,然后把汤婆子放在案席上,一抖长袖施施然的走了出去,长揖道,“臣在!” “救治虏疮的法子是你想到了,魏国现在相求,你好好想想。” 伍桐拱手,低着头眼珠向两边瞟了一圈。 两侧官员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伍桐想见到的。 换句话说,他们都不同意将这个方法教给魏国! 第三百零二章 北上祖庭 周皇淡然的看。 群臣反倒神色紧张。 王戬仰面视君,没有一点忌讳。 伍桐低着头眼睛不断的前瞟,将两侧重臣的表情记得清楚。 他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最喜欢的事就是做叛逆的事。 伍桐笑了,“虏疮是天下的灾难,是时候结束了。” “皇上,臣愿意将治疗虏疮的方法交给魏国。” 周皇面色不改,“之后你去说罢。”周皇说完这句话,直接起身离开龙椅,他仿佛是很不喜欢伍桐的回答。 可,就是再让伍桐选择一次他也会这么选择。 他不是完人,他之所以肯交出虏疮的方法一是为了天下苍生,二是因为这里不是天朝的古代,他不用付诸什么后人的责任感,也不用对任何国外势力报以敌视。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不想让更多的人死亡的年轻人。 这场宴席的唯一真神离开也就宣示着这场大朝会的结束。 看着百官一副怨恨的表情,伍桐转过头看向太子,他是太子冼马,按理说是要辅佐太子的,他与太子是朋友,所以他接了这个工作,可若是太子露出一丝不满,伍桐转身就会辞官。 不要说什么两国相争,必然心中不忿。 虏疮涂毒最深的还是百姓,朝臣的不满说穿了就是蔑视人命的行为。 伍桐立在大殿正中,身边人影匆匆。 他与这个世界还是格格不入。 太子没有露出不满,他都没有看向伍桐,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他的心神还是留在刚才的事中。 少师李纨在路过伍桐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老头还挺讲义气的。 永安伯是特意走过来的,这位深藏不露的老人看了他一眼,“还是有意气,要磨。” 伍桐摇头,“这是底线。” “老夫不是要说教,而是你还太天真,要学。”永安伯淡淡说道,“做事要谋而后动,不要在这样意气用事,要沉住气。” 永安伯说完这三句话便背着手离开了,他似乎就是想说这三句话而来的。 伍桐点头,看了一眼几乎走光的大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王戬没有走,魏国的使团都回鸿胪寺了,可他留了下来。 伍桐在宴席上视线多次瞟过这位魏国大将,他少说也喝了三斤酒,大朝会的宴席酒并不是伍桐酿造的蒸馏酒。 现在时间还少,上好的蒸馏酒几乎不存在,剩下的酒太烈,那些文人喝不惯,还说这酒涂有辛烈没有内涵,所以大朝会的酒都是醇醇的发酵酒。 好喝不上头。 不过能喝下三斤黄酒,也足以证明这位魏国大将是个好饮之人。 伍桐看向他,“王将军,若是不嫌弃,可愿去在下家中一叙?” 王戬咧嘴大笑,“某所愿也,还请元华真人带路!” 没有好菜,伍桐没有做菜的心情,两个人就这着花生米和卤好的猪头肉喝着二锅头。 “殿下说他在周国有一个友人,殿下说你还欠他一个回答。”王戬咬着脆生的猪耳朵笑着说道。 伍桐咬着花生米,晃着脑袋,本来一脸的不开心,听到这话却露出了一丝微笑,三个问题,还剩最后一个,伍桐说过会见面的。 王戬将最后一点耳朵塞进嘴里,拍着油腻的大手说道,“殿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某确实知道,必要时刻他想让某用这个问题问出治疗虏疮的法子。” 伍桐点了点头,他看向王戬,淡淡问道,“元乐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办法?” “元乐?”王戬怔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脑门,“殿下还能为了什么,治下百姓呗,说实话,谁都害怕虏疮,那东西一旦得了,没有几个不死的。” “当时听到罗英县大疫,大魏都被吓了一跳,要知道洪州可是边界啊,它与我们大魏接壤啊,若是一个闹不好,我们这边也会闹瘟疫。 所以殿下力排众议劝服陛下要去支援周国,我们这边刚集结部队,调配粮草,整合医师官员,就在我们刚要出发的时候,有信使传来消息,说罗英县疫情已经解了。” 王戬端起酒坛为伍桐斟了一杯酒,“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天的功夫,那信使说罗英县封城,有一个人进城前说当红旗飘扬就证明他成功了,信使是看到红旗升起之后马不停蹄的回到大魏汇报了此事。” “与此同时,我们又收到了另一则消息,一个任独身入城,说要救治虏疮,那人的名字叫伍桐。”王戬放下酒坛,然后举起酒碗,“真人,某敬您,这天下贪生怕死的人何其之多,可就是少了舍生忘死的人,某在收到这消息的时候还笑着说假的,可殿下听到名字之后就说这事必定是真的,而且虏疮很有可能已经有了治疗的法子了。” “我们就一直等着信使传信,上个月我们收到了罗英县虏疮已被治疗完毕的情报。”王戬一张口将那碗酒全都饮下,一滴不露,他抿住嘴等着烈酒返上来,张开嘴打了一个酒嗝,王戬继续说道,“殿下从那时候就已经把大朝会的事情安排好了。” 信使?怕是密谍吧。 洪州府兵将罗英县团团围住,那两个月不知道死了多少国外的密谍,刘志勇每日都会带兵出去杀人,镇压叛乱是一方面,解决这些密谍才是主要。 难怪自己出城的时候从刘志勇身上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元乐倒是厉害。”伍桐悠悠叹道,“听你这么说,他在魏国过得还很滋润?” “不能说滋润,殿下怎么说也是要处理政事。” 伍桐一愣,“他?他处理政事?” 王戬点头,“当然了,他可是殿下啊,处理政事不是正常的是吗,你们周国的太子不也逐渐理政了吗?” “这不一样啊。”伍桐看着天空,“妍珠可还好?妍珠,应该是这个名字,他是元乐的仆人。” “妍珠啊,他也很好。”王戬又为伍桐斟了一碗酒,“殿下一直希望真人能去大魏。” “殿下会更重视真人,而且...” 伍桐看着他,等着他说出另一个理由,他是不喜欢政事,但也不是傻子,随便编的理由是骗不了他的。 王戬低声说道,“北方虽然也有道庭,可没人能和李元淳真人抗衡,现在您也被封为真人,南周的道门气焰更胜,所以殿下派我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请真人北上祖庭。” 第三百零三章 设宴 北上祖庭? 听着就没有意思。 伍桐摇了摇头,“这事我不会做。” 顿了一下,伍桐端起酒碗,“可魏国我还是要去一趟的。” 王戬一惊,他听到伍桐语气淡淡的一句话之后脑门竟冒出一层水雾,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可刚才怎么就生出一股寒意呢。 “真人何时会来大魏?想必殿下会很开心。” 伍桐在酒碗上画着圈,仔细的想了一下,三月不行,他有事情要在三月份解决,四月...四月倒是可以,但是他必须在七月之前回来,学院的招生他不能不在,所以只有四月份到七月这之间的时间他能北上。 “四月份,二月之后我会努力尝试看看能不能发一份国书让我出使魏国,四月份我便会从周国启程。”伍桐想了想,“七月份我要回到周国,对了,从汉阳到镐京要多长时间?” 王戬愕然的看着伍桐,舅舅说不出话来。 他本以为刚才和伍桐的对话就像百姓之间的打招呼一般,一个说有空去你家走走,另一个说好啊好啊。 其实都是客套话,并没有行动的意思。 可是这位怎么连行程都安排好了? 王戬下意识的回道,“要是放开马跑十天就能到,若是按照外交礼节,没有二十天下不来。” “那也就是六月份就要返程。”伍桐点了点头,“烦请王将军告诉元乐,五月份,镐京一聚。” 王戬看着他,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碗中的清澈酒浆,之后又抬起手挠了挠头,“真人,是某喝多了还是你喝多了?某怎么感觉刚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像是一个人呢?” 伍桐摇头轻笑,“王将军什么时候回魏国?” “十五,不过和某一起来的向轼就留在周国了,真人若是有事可以找他。”王戬挠了挠头,“某在镐京恭候真人大驾!” “不用那么久,你走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有许多礼物要送给元乐。”伍桐眼珠一转,“那位向轼向使者的权力大不大?” “大。”王戬点头,皇宫里喝了不少黄酒,在这里又陪梧桐喝了半斤二锅头,他已经醉了大半,说话也不过脑子,“向轼是大魏八柱国之后,虽然只是庶出,可才识过人。” 伍桐点了点头,“我还会有礼物奉上的。” 王戬只认为伍桐是说笑,他晃晃悠悠的爬上马,在魏国士卒的围绕下离开了。 伍桐脸上还没有醉意,眼中也很是晶莹。 “六叔!” 叶旺从一旁走了过来,“道长,有什么是要俺去干?” 叶旺跟在伍桐身边有两年了,自然知道伍桐的心思,不夸张的说,现在伍桐一叫他,他就知道伍桐是让他办事还是去杀人。 伍桐寒着脸道,“去外面找到那些京商就说我有一笔大生意要和他那么谈,还是秣陵商会的商户,也通知一声。” “我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在得意楼设宴。” 得意楼在伍桐的精心包装下,已经成了天下豪奢之首,没有权别想进,没有钱别想进。 想要在得意楼里聚餐,一句话,掏钱! 好的都贵,贵的都好。 没来过过得意楼的人都在骂得意楼黑心,可在这里吃过一次之后,那些人就不说话了,憋着钱等下一次进来。 得意楼豪奢,豪奢到巨商都不敢顿顿在这里吃饭。 伍桐选择在这里请客,也是想那些商人表明自己是多么重视这次宴席。 伍桐抓起酒坛就往自己的嘴里灌,漏出的酒液比喝进去的都多,伍桐用伯爵的朝服一抹嘴角的酒浆,“爱来不来!” 又是新的一年,如此平常。 今年的新闻也不是很多,只知道魏国的使臣在大朝会上跪地求大周皇帝,然后上元县伯又做了一件造福百姓的事情,虽然是魏国的百姓。 至于太医院死了一位御医,这都是小事,连成为百姓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格都没有。 京商们在一处茶楼里碰头,一是这家茶楼的茶特别好,二也是这家茶楼的烹茶技术着实赏心悦目,三,这家茶楼贵啊。 不过不贵怎么体现他们的身份,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这次是他们的行事准则。 周大扳指转了转手中的扳指,“上元县伯派人来传信,初四在得意楼一聚,还说有一笔大生意,各位觉得如何?” 坐下左侧第三位的商人出声道,“老周,你觉得这位上元县伯关子里面的什么药?” 周大扳指摇头,“老夫不知,可老夫知道这位县伯是个不折不扣的财神爷。” “周老板此言差矣了。”右侧第四位开口道,“那日县伯说了他在京城只有两门生意,糕点生意和茶饮生意而已,能赚多少钱,他说有大生意就是大生意了?” 周大扳指敲了敲厚实的实木茶桌,看着小茶杯升起的热气,缓缓说道,“伍叶记和陵阴阁,这两个铺子,你难道没有调查吗?” 那人张了张嘴,他就是调查了才知道那两家的生意,糕点和茶饮而已,当不得是大事,他们这里坐着的十一个人,金银玉器、文玩字画都是生意,哪家没有走南闯北的商队,不然他们也不能在京城过得如此豪奢。 他一个卖糕点茶饮的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谈生意? 周大扳指看着那人的嘴脸冷笑一声,“马荣,你的商行我知道,你爹赤手空拳打下来的偌大基业才让你坐在这里,用你的榆木脑袋想一想,若是他真的只是做糕点生意的,年前我们怎么会求到他那里去?” “而且伍叶记和陵阴阁你是怎么调查的?”周大扳指一拍桌子冷喝道,“陵阴阁为什么出名,他一年四季都能拿出冰来,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他背后的人能力通天,皇家都拿不出这么多的冰块,伍叶记的糕点你难道也不知道?” “京城现在最出名的几个新货你可知道?上次我们见得李老板又有什么能耐你知道吗?” “说你是个棒槌你就听着,还敢再次暴露你的无知!” “老夫告诉你,今日你能在这里,全是我等看在你亡父的面子上,叫上你是为了一起发财,你若是不怨,你的那份我等也能凑出来!” 周大扳指不爽这个败家子很久了,他的胖手指着门口,“门在那里,慢走不送!” 马荣一瞪眼,“这生意老子还不做了,有谁还想离开?” 在场的商人都是人精,让这种啃老的棒槌还是少见的。 见到没有人动弹,马荣面红耳赤,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他想做下可犹豫了一下,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周大扳指插着手问道,“现在还有人要离开?” “没有人吗?”周大扳指满意的点了点头,“两日之后得意楼见。” 正月初四。 上元县子在得意楼设宴,宴请京城豪商。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户部,豪商聚会啊,这是多大一笔商税啊,听说户部尚书的眼睛都是猩红色的了。 伍桐不知道这些事。 他只是在得意楼摆下了一场宴席。 等着豪商和另一位朋友的到来。 第三百零四章 心急的户部尚书 古代官员的休沐时间是不太长的。 初四的时候他们就要上班了,户部尚书穆元青在位子上搓着手,思绪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他的手下们倒是知道这位户部大佬在想些什么,可没人敢说,因为没有人愿意去得罪伍桐,一个手握万载功德的真人,没有人回去招惹。 穆元青也没有心思处理公事,然后这位财政头子在开班的第一天光荣的翘了班。 垂拱殿还是一如既往的五人组。 周皇、童贯还有三位大学士。 童贯的耳朵动了动,向外一探头,然后躬身说道,“陛下,穆大人来了。” 周皇揉了揉手腕,“穆元青,他来干什么,今日不是刚当值吗,这就有事了?” 童贯弯着腰走了出去,“穆大人,请进。” 穆元青点了点头,被童贯带到垂拱殿中,穆元青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丝急切,“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周皇看着户部尚书的表情,缓缓放下奏折,“穆爱卿,今日是刚当值吧?”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你第一天就来找朕的麻烦吗! 穆元青露出一丝苦笑,“陛下,这件事在民间已经传了一阵子了,若不是今日当值,臣都想去看看。” “哦?”周皇一愣,转过头看了一眼童贯,他没听到内侍监报上来什么民间议论纷纷的事情啊。 童贯耷着肩看向穆元青,若有所思。 “说来听听。” 穆元青拱手道,“陛下,上元县伯三日前发声要请京中豪商在得意楼一聚,今日便是第三日了。” 周皇怔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指着穆元青点了两下,“你个铁公鸡啊,老实告诉朕,那你是不是盯上他们了?” 穆元青点头,“老臣确实是盯上上元县伯了,县伯可是个大人物,这两年大周商税多收了二十万两,而这些多出来的税银都和上元县伯有关。” 周皇陡然一惊,转过头又瞥了一眼童贯,“大周的商税不高,千钱取二十,十万贯?难不成上元县伯一年赚了五百万两银子?这都快有大周一年税收的十分之一了。” 穆元青偷偷看了一眼三位大学士的状态,然后缓缓说道,“陛下此言差矣,老臣是说这些钱都与上元县伯有关,并不是县伯的收入,可老臣推算,上元县伯一年赚百万纹银不成问题。” “百万纹银?穆爱卿莫不是在说笑?”周皇轻笑两声,旋即引发一阵咳嗽,一张脸涨的通红,冲着童贯摆了摆手,周皇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他的两门生意朕也经常关顾,内侍监的报告朕也看过,那两家店收不了这么多的银钱。” “陛下,据臣所知,最近两年兴起的烈酒香水生意或许就和上元县子有关系,这两门生意打的是靖王爷的名声,可上元县伯也是背后的受益者,还有城中的得意楼...”穆元青急声道,一副要打地主分田地的表情,可最大的地主头子就坐在他对面。 “得意楼?倒是好名字。”周皇看向垂拱殿的三位大学士,“三位爱卿可知道得意楼?” 李世松拱手道,“老臣有所耳闻,却没有去过。” “为何?”周皇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里太贵。”李世松一脸正气的说道,他确实是听说过得意楼,可一打听得意楼的消费水平之后打了个哆嗦没敢进去。 “贵?到底有多贵能让李卿止步不前?”周皇笑道。 童贯弯了弯腰,恭声说道,“陛下,得意楼是去年在京城站住跟脚的酒楼,掌柜的名叫李儒,是上元县伯的熟人,得意楼应该也是上元县伯的手笔,那的消费很贵,装饰也豪奢。” “若真是昂贵,为何朕没有看到弹劾哄抬物价的折子?” 童贯捏了捏袖中的衣角,沉声道,“一是得意楼配的起它的价钱,二是因为得意楼是长公主的生意,那得意楼开业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去站了一会儿,所以那些官员觉得弹劾一家酒楼开罪太子殿下和长公主并不合适,就一直没有这种折子。还有一点,便是那得意楼的老板非常知趣,得意楼虽然豪奢,可一天只接待几位客人,赚的钱也有限。” “豪奢?”周皇捋了捋短须问道,“一家酒楼而已,能豪奢成什么样子?” 童贯想了一下,指着垂拱殿的大门说道,“陛下请看那道门,得意楼有两面墙上镶着那么大的水晶片。” 其实那就是玻璃,这个年代还没有那么大的琉璃出世,所以众人都将那两块玻璃当成是一整块水晶打磨出来的,京城中的百姓路过得意楼的时候都会指着那两块落地玻璃说一声,“看到没有,那可是两块水晶打磨出来的,得意楼的豪奢可见一斑!” “那么大的水晶片?”周皇愕然,旋即仰起头眨了眨眼,“皇家也没有这么大的水晶吧?” “是。”童贯低头回道。 “穆爱卿是来参上元县伯...经商的吗?”周皇弄不懂穆元青过来的目的,一说到经商他下意识的想问有没有偷税漏税,可一想到一年十万两的商税,偷税应该是不可能,那穆元青是觉得上元县伯不应该经商吗? “陛下,上元县伯可将京城的豪商都叫到了得意楼,你说他们要干什么?” 周皇皱了皱眉,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造反应该是不可能的。 童贯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周皇一句,可最后也没敢先说出口,他们这些做宦官的不能太聪明了。 反倒是穆元青沉不住气,“陛下,京城的所有豪商啊,这一定弄了一桩大买卖,朝廷难道不能掺和一脚吗?” 好你个穆元青,你这家伙原来不是在说伍桐邀请京城豪商有问题,这老家伙是想让伍桐带着朝廷一起赚钱! 周皇皱起眉,自从那日逼着伍桐强娶自己女儿不成,气急之下写了封暗旨让他去送,一封暗旨不仅上了女儿的心,那小子心里肯定也有怨气,自己若是在强加想法,恐怕会引起年轻人的反弹。 “穆爱卿,你去找太子,太子与伍桐交好,剩下的就看你了。” 周皇轻咳两声,摆了摆手。 穆元青神色茫然,他还想在说什么,抬起头看到童贯的眼神,这位户部尚书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陛下既然让自己去找太子,那自己就去找太子殿下。 周大扳指又在得意楼门前的巨大水晶门前驻足了,这一次他没有花钱的快感和痛感,得意楼的服务是好,消费也高,可当自己不用花钱的时候,豪商也会放下心去看些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他现在就在观察得意楼的服务,几个小女孩年纪都不太,衣着得体脸上带着微笑,先不说得意楼的菜肴,就是这赏心悦目的女孩就值百两纹银。 周大扳指心想自己的珠宝店是不是也要选一些年轻少女做导购呢! 第三百零五章 朝廷入股 穆元青很急,非常急。 大周年入七千万两,去了百官俸禄,各地拨款,朝廷所需,再加上前年三国伐魏支付的巨额款粮,要不是去年的瘟疫被上元县伯按死在萌芽阶段,朝廷赈灾的款项更多,今年又是亏空。 两年赋税多了二十年万两,好歹解了一点燃眉之急。 若不是朝廷真的缺钱,穆元青怎么敢想着用朝廷的府库去做生意。 他这个大周的管家因为钱财发愁了太长时间了。 急匆匆的跑到东宫,穆元青也顾不得什么皇家法则了,重臣与皇子相交密切什么都顾不得,穆元青拉着太子就出了皇宫,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他都在路上说清了。 太子殿下听罢,神色古怪的看着穆元青,“穆大人就是为了这事?” 穆元青点了点头,“老臣听说太子殿下与上元县伯交好,所以...” “其实还有一个人...”太子猛地拍了一下额头,恍然道,“确实你只能找我了。不过经商的事情,本宫也不敢保证安于会答应你。” “太子牵头便是。”穆元青点头急声道,“老臣虽与上元县伯有些交情,可仅仅是点头之交,老臣的面子不够大,只能请太子殿下当面。” 太子摇头,“穆大人你这就不了解安于了,这种事他不会拒绝的。” “防范于未然嘛。”穆元青呵呵笑了两声。 两个人到了得意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京城豪商成群结队向外离去,每个人脸色都带着笑意,看来这门生意是成了。 穆元青急忙下了马车,三步两步的跑到得意楼门前,先是看了看得意楼那彰显豪奢的两块巨大玻璃门,然后拱着手走到伍桐面前,“上元县伯还请帮老夫解决老夫的一桩心事。” 伍桐被穆元青吓了一跳,这老家伙是从哪跳出来的? “穆尚书无需客气,学院建校的时候您可是顶住压力批了十万两银子给小子,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小子一定尽力。” 太子摇着纸扇走了过来,“安于,穆大人是想掺一脚你和京城豪商的生意。” “户部想做生意?”伍桐眼珠一转,“朝廷缺钱了?” “缺,朝廷哪都好就是缺钱。”穆元青可怜巴巴的说道,要不是自己演技不佳,现在眼泪都挤出来了。 “朝廷要做生意赚钱?”伍桐又问了一遍。 “正是如此。”穆元青点头。 伍桐面色一变,“六叔,快,将这些掌柜都拦下,就说伍某请他们喝茶!” 叶旺的办事效率很高。 没过多长时间,刚刚在得意楼坐席的老板们又回到了得意楼。 只不过不是刚才的房间,刚才他们用餐的地方是得意楼的大堂,在那里用餐座位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现在他们是在二楼的雅间里,所有人都正坐在粗矮的案席后。 伍桐指着太子和穆元青介绍道,“这位是太子,这位是户部尚书。” 京城豪商没有害怕,在京城讨生活的谁不认识几个官,说句不好听的,你站在大街上吐一口吐沫,没准都能吐道王爷的脸上。 可是太子的身份太特殊了,这是国本。所以这些老板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伍桐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招了招手,李儒心领神会,紧跟着拍了拍手。 门外进来几个少女端着无数器具走了进来,几个人脚步轻轻,也不说话,默默的在一旁支起摊子,没有过多的声响,茶具的叮叮当当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悦耳。 “刚刚用了餐,现在肚子也不饿,就喝些茶水吧,饭后品茶也是雅趣。”伍桐淡笑着说道。 几个豪商没有见过这种煮茶方式,周大扳指倒是见过,只不过他却不知道他最爱去茶楼也是李老板的生意。 太子殿下也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几位女子。 只见沸水在茶具上滚了一滚就顺着茶盘流到一旁,当中的女子手持一把小镊夹着茶具,左侧的女子在煮水,右侧的女子在分茶叶。 没有人说话,即便是这些豪商也没有人出声打破宁静。 一时间雅室中只有火焰升腾、水壶烧开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有女子手持镊子将茶杯夹到每个人的面前。 伍桐说了声谢谢,却没有去碰,他是猫舌,怕烫。 太子细细的品着茶香,闭着眼睛一脸陶醉。 穆元青心急生意,本是没有心情品茶的,可刚才看了茶道表演他发现自己竟然静下心了,看着杯子的红棕色茶水,老大人微微一笑,轻嗅。 伍桐不停的用手指触碰茶杯去感受茶水的温度,直到他认为茶水已经能入口的时候,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轻轻的敲击面前放的玻璃杯,伍桐看向穆元青,“穆尚书,你觉得这一套茶具值多少钱?” “茶具?”穆元青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透明茶杯,他原本就好奇,可是刚才太过安静,他又不好意思打破,现在听到伍桐发问,他看了看这杯子,然后缓缓说道,“这茶具整体通透,应该是由整块水晶打磨而成的,价值?这种无价之宝也能用钱来衡量吗?” 伍桐点头。 “穆尚书,刚才我们这些商贾之家讨论了一下,决定把我周国特有的一些商品销往魏国。” 穆元青知道现在就是谈正事的时间了,可之前问的水晶杯是什么意思? 老尚书捏着短须想了一下,“两个本就有通商,至于你们说的周国也有的商品是何物,能说与老夫知道吗?” 伍桐微微颔首,“烈酒,香水,糕点,冰饮,鲸鱼肉,海产品,茶叶还有这个...” 伍桐指着面前的玻璃杯缓缓说道,“这套茶具一共有三十套。” 穆元青还是没想通其中关节,又呷了一口茶问道,“上元县伯是何意?” 伍桐笑着说道,“我听说朝廷收购物资要比商户低上两成,穆尚书可有此事?” “嗯。”穆元青点了点头,“确实有此事,一是朝廷需要的量比较大,所以那些商家舍得。” 穆元青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对面的豪商可听明白了,县伯果然会做生意。 伍桐晃着脑袋轻声说道,“我们这些人要做的生意就是和魏国、夏国、草原部族互通有无,商品还是要在周国采购的,如果穆尚书要加入进来的话,这采购的步骤就交给朝廷了。” 穆元青一怔,他明白了伍桐的意思,可他没有答话,想听伍桐继续说下去,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计算这其中的巨大利润。 “由户部统一采买,我们商家出人脉出脚力,将周国的特产运往周边各国。”伍桐缓缓说道,“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商队要有武装,这也要朝廷同意。” “我做主分朝廷两成干股,这些股份,从我的份子里出。” 伍桐刚开一个头,下面的商贾不干了,谁都知道朝廷加入代表了什么,代表着没有人敢阻拦他们,商贾大叫道,怎么能由县伯一人承担,我们秣陵商会愿分一成。 “你们秣陵商会的就厉害了?我们京城商会还没说什么呢,我们也分一成!” 最后还是伍桐发话,分给朝廷的干股从伍桐的份子中分一成,从京商和秣陵商的份子中一共分一成。 有了朝廷,他们赚起钱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两成干股的利润,穆元青只是简单推算了一下,就直接答应了,由此可见朝廷确实很缺钱。 只是好像没人说这些东西是从伍桐的左手导到右手。 第三百零六章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月儿站在伍桐身后伸着小手按着伍桐太阳穴。 伍桐是被逼的,月儿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抽什么风,自己从外面回来之后,她不由分说的把自己按在躺椅上就给自己按摩。 按摩,这个词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伍桐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月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姑爷觉得是什么味道?” “像是...”伍桐想了一下,“月儿,你偷用青鸾的香水了?” 青鸾是有香水份额的,她比较喜欢淡雅一些的香水,可是伍桐有轻微的鼻炎,所以青鸾大多数时间都不用香水,月儿这小丫头片子偷用香水的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伍桐捏了捏自己鼻梁,回想着刚才在得意楼中有没有不当的话语。 “月儿,你不是青鸾的贴身丫鬟吗,怎么青鸾出门你没有跟着?”伍桐很费解,不过他也只是问一句,没有责怪的意思。 月儿轻轻揉着伍桐的脑袋,小声说道,“小姐不让月儿跟着她,还说让月儿在家好好照顾姑爷。” 照顾?怎么照顾? 伍桐不是一个专情的人,心里的小九九也有,不过他能克制住,加上自己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收下这个通房丫头。 换句话说,他还没有被这个社会同化。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破例。 但是看到月儿,伍桐觉得自己还能坚持。 “月儿,青鸾去哪了,你知道吗?” 月儿想了一会儿,沮丧道,“小姐没说,月儿也不知道小姐去哪了。” 伍桐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对了,小姐说今天不回家了。” 月儿突然想到了这件最关键的事情,急忙说了出来。 伍桐闭着眼睛,“六......算了。” 伍桐已经猜到青鸾可能会在哪了,她既然没有告诉月儿,应该就是不想自己过问。 在享受了月儿的残忍按摩一盏茶的功夫,伍桐终于忍不下去了。 这丫头的按摩也上刑还惨。 “六叔!”伍桐大喊一声,然后他转过头看向月儿,轻声说道,“月儿你去休息吧,我和六叔有事要说。” 月儿一步三回头眼中全是幽怨。 伍桐摇了摇头,躺在椅子上等着叶旺过来。 叶大龙是跟着叶旺一起过来的,他现在也在凤山别院。 伍桐先是看向叶旺,“六叔,那些人还在调查吗?” “对,他们还在。”叶旺点头道,“俺是听道长的话又去探查了几次,每一次都能查到那些人。” “嗯。”伍桐微微颔首,“大哥和那位徐家小娘交往的怎么样了,用不用妹夫去提亲?” 叶大龙笑着挠了挠头,“先不着急,等你的事情安稳先来再说也不迟。” “这件事情没有三五年的谋划是成不了的,大哥还是先成亲吧。”伍桐笑着说道,“墨山那边怎么样了?” “靖王没有发现,或许可能发现了,但是他没有证据。”叶大龙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放心吧,二伯祖亲自动的手,没有人能发现。” “我是问墨山的地炉。” 伍桐摇头道,墨山的地炉很早就上工了,无论是给李元淳真人的琉璃道祖像还是叶大龙叶旺他们用的横刀苗刀,都是出自这个炉子。 伍桐没有将玻璃直接公布于世,但他从前年开始有意无意的掏出了许多琉璃水晶制品,因为数量很小所以没有人和他挂上钩。 叶大龙这段时间经常在秣陵和京城两地奔波,就是为了地炉的事情。 “东西都掩饰好了?” “放心吧,妥妥的。”叶大龙拍着胸脯打包票。 伍桐看着别院的一侧,“找个时间把炉子架起来,我们要靠他赚一笔钱。” 叶大龙咧嘴大笑,“交给我就是了。” “妹夫啊,你之前可是不在乎银钱的,怎么现在这么想赚钱?”叶大龙看着伍桐问道,他记得很久之前家里的钱都对满仓了,伍桐只留下一些应急的钱,剩下的都用在各个途径了。 天博学院的建造他并没有把户部批下的十万两银子都花光,而是用自己的腰包填补了建造的剩余款项,而天博学院旁边的附属小学则完全是由伍桐垫付的钱款。 学院的教职工工资,都是出自伍家。 学费?学院的学费很贵,但是也有一项,寒门子弟是可以推迟缴纳学费的时间的,他们在学院内做工不仅可以管饭,也能得到工资,只要节约些,这些工资除了付学费之外,也能存下一笔不小的存款。 可以说天博学院的支出都是出自伍家。 伍桐最近疯狂敛财,这其中也有这个原因。 伍家已经金融赤字了。 你说不是还有糕点店和冷饮店的生意吗,那两家店铺的生意不是极好吗。 生意极好是真的,可糕点店伍桐已经给了绿雀,而且冷饮店......你觉得在寒冷的冬天吃冷饮的人会很多吗? 真当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吗?! 伍桐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隐瞒队友比较好,然后他就把自己谋划的事情告诉给了叶大龙和叶旺。 嗯,大概三成? 叶大龙听罢一脸呆滞,以他小民头脑的理解能力来讲,一时间很难消化这么多消息。 叶旺就不一样,他没有脑子,或者说他的脑子就是伍桐,只要伍桐知道就好了,他只要负责去做。 “这些事,可有证据吗?”叶大龙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没有证据就怀疑是不是有其他的嫌疑啊?” 伍桐冷笑一声,“证据?证据重要吗?” 叶大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算了,我也不想了,一切听妹夫你的就是了。” “最近不要离开京城,趁着学院没有开学的这段时间,我尽量不出门,你和六叔去帮我查一些事情。”伍桐轻声说道,“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内侍监的人抓到。” “放心吧,内侍监的人还抓不到我们。”叶大龙信心满满的说道。 “不要大意。”叶旺瓮声瓮气的说道,“内侍监有几个人的功夫和跟俺不相上下,你若是不小心会给道长带来麻烦的。” “和六叔的身手一样?”叶大龙惊道,“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俺让你小心。” 伍桐苦笑,虽然想让大舅哥吃些苦头,可在京城还是不要吃这种苦头比较好,会死的很惨。 次日,辰时。 伍桐在躺椅上躺着,布丁大爷昨天在婴儿床上没有睡好,现在躺在伍桐的身上补觉。 有人偷偷摸摸的从大厅走过,伍桐闭着眼睛说道。 “回来了?没有遇到危险吧?” 叶青鸾看向闭着眼睛伍桐,脸色一紧。 “安于,你是特意等我的吗?” 第三百零七章 三叔来了 伍桐缓缓撑起身子,一只手兜着小布丁。 “昨晚休息的好吗?” 伍桐柔声问道,因为他看到青鸾的脸色不太好,尤其是那一池秋水旁边的黑眼圈,让伍桐格外心疼。 怀中的小家伙伸了伸腿,伍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多大会儿小家伙的呼吸就平静了。 叶青鸾轻轻摇头,“还好。” “好什么!”伍桐恶狠狠的说道,“看你的眼圈,昨天一定熬了通宵,快点过来补觉。” 叶青鸾心间一暖,看着相公和他怀里睡得安详的儿子,轻轻点头,佳人躺在床榻上,深深的看了伍桐一眼,正要合眼睡去的时候,听到相公悠悠长叹。 “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吗?为夫趁你睡觉的时候去解决了。” 伍桐很生气,自己的老婆已经瞒着自己干了很多多余的事情了,真当自己不知道吗! 本来打算三天不理她的,看到亲老婆的表情之后,伍桐决定缓期执行。 叶青鸾看着相公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可呆滞了半晌之后,叶青鸾无意识的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在伍桐的要求下,叶青鸾的生活作息极有规律,规律的不能再规律了,熬夜一天身体都难以接受,所以睡得又快又沉。 伍桐听着娘子的轻微鼾声,将她头下的枕头动了动位置,果然鼾声消失。 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娘子的脸颊,“真让人不省心啊。” 伍桐抱着已经醒了的布丁大爷,小家伙正瞪着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娘亲,似乎在疑惑,明明是大人怎么也会在白日睡觉。 伍桐晃了晃儿子,走出房间,“布丁,不要打扰你娘睡觉哦!” 到了院子,伍桐瞥了一眼忙碌的叶大龙,他正在带人挖坑,现在回来取些工具。 “大哥!”伍桐出声叫道,“长辈们来了几位?” “三哥来了。” 叶大龙还没有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给横刀上油的叶旺先回答到。 伍桐眉头一挑,我靠,怎么是这位杀坯长辈过来了,伍桐可清楚的记得墨山下面的人干是谁晒得。 “还有几个侄子,都是三哥带过来见见世面的。”叶旺收刀入鞘,带起阵阵刀吟,“以后俺就护在道长身边,剩下的人都可以派出去做事,大龙也应该让他开开荤了,这段时间他荒废了许多。” 叶大龙扛着锄头叫道,“六叔,我杀人了!” 伍桐黑着脸,“赶紧滚去挖坑,喊什么喊!” 这混账玩意儿,杀人是什么好事吗,还大声喊出来。 叶旺摇头,“俺知道,可刚才三哥来的时候说了,你现在一枪都破不了三甲,太弱了,得多练。” 叶大龙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六叔六叔,侄子还要挖坑烧火呢,你看是不是先放过我?” 叶旺转过头看向伍桐。 叶大龙也看向伍桐,他知道叶旺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咨询伍桐的意见。 看着大舅哥向自己眨着眼,不断的传递信息,伍桐用力点头,就在叶大龙以为自己脱困的时候,伍桐出声说道,“不是还来了几个小子吗,挖坑的事情让他们去,正好就当锻炼了,至于大龙,就请三叔好好操练一番。” 叶大龙瞳孔放大,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放下手中的锄头,恨恨的瞪着伍桐,妹夫的一句话让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三叔,三叔他还是人了? 那肯定得把自己往死里练啊! 伍桐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又出言道,“让三叔轻点,大龙他要成亲了,练得狠也可以,不过不能打脸。” 叶旺偏过头看了一眼叶大龙,“嗯,是该成亲,你那个想好的俺也见过,是个好生养的,成亲是好事,俺会和三哥说给你留条命的。” 伍桐看着跪地发懵的叶大龙暗暗发笑,颠了颠怀里的布丁大爷,大爷终于是不会哭了,反而在伍桐做小动作的时候会笑起来拍手。 “六叔,你说三叔到了,那三叔人呢?”伍桐问道,他已经看到叶家的几个同辈兄弟了,可是没有见到三叔的踪影。 叶旺想了一会儿,“他应该是去找当年的故人了。” “故人?咱家在京城还有故人呢?”伍桐惊道,那怎么青鸾入京的时候一个都没蹦出来? 叶旺想了想眯着眼睛道,“确实是故人,渊源很深的故人。” 伍桐一怔,“卧槽,三叔这是想砍人啊!” “快,那个,备马!”伍桐将布丁大爷塞进叶大龙的手里,布丁拍着手大笑,“大哥好好照顾家里,我和六叔去拦三叔!” 我滴个亲娘嘞。 这时候可千万别惹出什么乱子啊,自己还要做一个好人呢。 可是三叔怎么会到了京城就去见故人呢? 伍桐现在的马术已经非常可以了,此刻心急他也不怕戗风,大声问着身旁的叶旺,“六叔,你和三叔说了那些事?” “哪些事?”叶旺愣了一下,旋即摇头,“俺什么都没说。” 伍桐知道自己错怪叶旺了,叶旺对伍桐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自己不让他说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往外说的,就是青鸾问他他都不会说,所以伍桐诚挚的道歉,“我也是心急有些慌乱了,六叔,你觉得三叔回先去谁家?” 先去谁家砍人! 伍桐在心里暗暗补充完这句话,可真的不能让三叔在京城杀起来,万一他老人家杀得尽兴,大喊一声昏君,然后拎着刀进了皇宫可怎么办。 虽然宫里也有能拦住叶家三叔的人,可三叔的手腕上可有硬弩。 伍桐出品,必须良品,那硬弩在一百五十步之内弄死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想起周皇的身板,那身龙袍要是中了一箭少不了多两个洞。 记起三叔的劣迹斑斑,伍桐不得不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 “俺觉得三哥会先去曹家。” 从叶旺的嘴里传出了一个不熟悉的名字。 伍桐足足想了一刻钟,直到看到城门的时候,伍桐才想到朝中哪位大人姓曹。 “你说的是龙武卫大将军曹破军所在的曹家?”伍桐诧异道,“他和咱们家是好的故人还是坏的故人?” 叶旺看着城门想了很长时间,“应该是好的吧。” “什么意思?” “小时候去曹家玩过,破军和我差不了几岁,而三哥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叶旺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应该是好的故人吧。” 伍桐给靠在城门帮闲扔了几两碎银,“曹家可有客人上门?” 帮闲笑嘻嘻的接过钱,先向伍桐鞠了一躬,“多谢大爷,不知道大爷问的是哪个曹家?” “曹破军。” “曹将军家里....”帮闲冲着对面的同伙摆了摆手,四下打量了一下,“曹将军家里确实有一个客人拜访,那客人是拎着刀进去的。” “六叔,我们快去!” 第三百零八章 助力 伍桐和叶旺站在曹府门前。 曹府的门子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人,能到曹家门口站着的人都不一般,尤其是这两位身上的衣服料子都光洁昂贵,门子看到了伍桐腰间的圆形白玉,有这种腰牌的人可不多啊。 各大世家的门子别的本事没有单就有一双眸子,看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 伍桐看向叶旺,冲着曹府里面扬了扬头。 叶旺轻轻摇头。 没有打斗声。 伍桐疑惑,问题来了,请问是曹府的那位已经被恁死了还是自己找错地方了。 “这位小哥。”伍桐拱了拱手,“请问刚才可有一位...” 伍桐转过头看向叶旺。 “青衣。” “哦,刚才可有一位青衣中年人来拜访?” 门子点头,他在多次打量伍桐的外表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人他得罪不起,只是这样的问题,他能回答。 “麻烦通报一声,在下伍桐,求见曹将军。” “上元县伯,元华真人?!”门子惊呼一声,然后轻拂衣袖,“真人放心,小的这就去通报。” 没多大功夫,门子又跑了回来,“请真人移步。” 伍桐带着叶旺走进了曹府,很好,没有想象中的血腥。 三叔和曹家的一个人坐在一起喝茶。 “三叔?”伍桐瞥了一眼他旁边放着的横刀,小心问道,“三叔,你们没打起来?” “混小子,你很希望三叔杀人?”三叔嗤笑一声,然后拉过伍桐对着曹破军说道,“这是老子的侄女婿,是不是一表人才!” 曹破军眯着眼睛,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一种修饰过的电子音一般,“叶三哥无需介绍,小弟知道他,上元县伯,这天下有谁不知道他!” 三叔转过头看了一眼伍桐,“你在京城混的挺好啊,来曹家的破军都认得你,还有县伯?你什么时候成了县伯了?” 伍桐苦笑,“三叔那时候你正忙着呢,我这县伯的爵位也才得到一个月而已。” 三叔点了点头,“回去和老子说清楚。” “三叔,当年青鸾和我入京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咱们家和曹家有旧呢?”伍桐小声问道,“那时候你只和我说了李家宋家,我还以为京城只有这两家熟人呢。” “李家和宋家算什么熟人!”三叔对伍桐说的话嗤之以鼻,不过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语。 见状,伍桐偷摸抬起头和叶旺对视一眼,还好。 “曹破军,这小子可是老子一手带大的,他的本事都是老子教的。”叶家三叔大笑道,“现在破军都混到龙武卫大将军了,真是将门虎子啊。” “你看看破军,你再看看你,现在才是一个县伯。”三叔不满的瞥了一眼伍桐,他们知道青鸾被封为长乐公主的事,周国还没有养驸马的习惯,三叔也并不怀疑伍桐的县伯身份,他是在鄙视伍桐混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个县伯。 刚到京城的时候他可就被封为县子了啊,这么长时间才县伯,没出息。 天地良心,要是还有人能在一年从县子升到县伯,伍桐能把周皇室给的圣旨给吃了,这升爵速度还嫌慢? 曹破军摇了摇头,以为是叶家三个一直住在偏远山区消息不灵通,所以出言道,“上元县伯还有一个元华真人的敕封法号,和寻常的勋爵不同。” 三叔皱眉,“又有道号又有封爵,你是怎么混的?难道因为你是李元淳的弟子,所以皇上给你加封了?” “三哥错了。”曹破军沉声道,“要不是有老真人在,上元县伯立下的功劳给个侯爵都不足以。” 叶家三叔终于不装了,摸了摸颌下的胡须,“你来京城才一整年吧,你干啥了?救了皇上还是护住他家的祖坟?” “三哥!”曹破军低声喝道,“慎言。” 伍桐腼腆的笑了笑,仿佛自己没有立下什么大功一般。 曹破军看到伍桐的样子还以为是年轻人腼腆,不好意思自吹自擂,说实话他在早朝也只是见过伍桐几面而已,谦逊有礼是他对伍桐的第一眼评价。 “三哥,上元县伯立下的功劳您可能想不到。”曹破军缓声说道,“四个月前,洪州爆发瘟疫,是上元县伯去救灾防疫,不仅如此,上元县伯还献出了一个永久防治瘟疫的法子,这功劳封公都是可以的,要不是有道士身份和李真人存在,朝廷还真不好封赏,总不能真弄出一个二十岁的国公吧。” 叶三叔呆了半晌,“你小子...” 伍桐冲着曹破军拱了拱手,“曹军主,我三叔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吧,如果有我代三叔向您赔罪。” “我和叶三哥是世交,经常切磋,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曹破军顿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担心我和叶三哥打起来才过来的?” “三叔到了凤山还没见到面就说来找故人,手里还带着刀,三叔的性子急躁,我也只是担心三叔做出什么错事。”伍桐低下头说道,“毕竟是皇城,天下脚下,怎么说也要遵守规矩,江湖上的做法是行不通的。” “你比叶三哥知礼。”曹破军大笑。 叶三叔一瞪伍桐,臭小子在外面也不给老子留些脸面。 “老子来找破军是真的想看看故人。”叶三叔眼珠一转,“不对,你又不知道曹家,你是担心老子在京城惹事,你是担心什么?” 伍桐咬着牙道,“我是担心你去皇宫。” 叶三叔一怔,旋即大笑,看着曹破军指着伍桐说道,“你看看,我这个侄女婿啊很有意思对不对。” 曹破军点了点。 叶旺立在一旁,伍桐也站在一边看着两个粗犷的中年人喝着酒喷着天下。 尤其是二十年前的惨剧,更是两个人绕不过去的话题。 伍桐听得眉头直跳,叶旺抬起头愕然的看向伍桐。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掌握着什么样的秘密了,一如既往的憨厚脸庞布上了一层惊愕,他的眼里是深深的恐惧。 伍桐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好在叶三叔和曹破军喝的烂醉,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的小动作。 喝道酣畅淋漓时,曹破军看着伍桐沉声道,“安于,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安于,安于,你是上元县伯,你知道我大周非武勋不得封爵,就是那些文官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你既然被封为伯爵,我不管你之前是因为什么功劳得到的爵位,以后你再升爵只能是武功封爵,你要不要进我龙武卫?” 伍桐沉吟半晌,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多谢曹叔叔的关心,只是晚辈的路晚辈已经安排好了。”伍桐顿了顿又道,“晚辈虽然不能进龙武卫,但是有一件事晚辈想请曹叔叔帮忙!” “说,只要老子能做到,老子一定帮!” 伍桐摸着下巴沉思了好长时间。 “五月十六是魏国皇帝的寿辰,我周国也要送上贺礼。” “小子想在四月份出使北魏!” “做使臣吗?”曹破军思索了好一阵,“也算是军功吧,我就依你了。” “多谢曹叔叔。” 伍桐暗暗松了口气,如此,他的谋划终于能提上日程了。 第三百零九章 你要投靠魏国吗? 在曹家喝的酒是伍氏出品,曹破军还没有经历过几次烈酒的洗礼,可叶家三叔经常小酌一杯。 以至于今天的老友见面,变成了现在一死一伤的局面。 曹破军倒在酒桌上。 叶三叔被叶旺扶着上马。 伍桐和出来收拾残局的曹许氏拱手告辞。 “看你的表情好像知道了什么。” 看着叶旺的沉思的脸,伍桐等到出了城才发问。 官道宽敞,而且一眼就能看到四周有没有其他人偷听,所以伍桐才会在这里发问,三叔已经醉死过去了,也不用担心六耳。 “嗯。”叶旺点了点头,“俺终于想明白在罗英县里那个人说的事情是什么了。” “那可是用他的命换来的消息啊,当然惊人了。”伍桐轻哼一声,顿了顿又道,“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不要让三叔知道,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我这段时间的谋划可就全完了。” 叶旺颔首表示知道,他绝不会违背伍桐的命令。 将三叔安置好,又去后山看了一眼挖坑的叶大龙和叶氏的几个小子,没有人偷懒。 伍桐缓缓推开房门,床上躺着的是睁开眼睛的叶青鸾,布丁大爷也在那里酣睡。 月儿也陪在旁边,看到伍桐进来之后,月儿就低着头走了出去,路过伍桐的时候还轻轻的哼了一声。 小丫头。 伍桐暗暗摇头,走到青鸾身旁,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然后拿起自己刚刚煮好的粥,轻轻吹了吹,“醒了多长时间了?” “刚醒。”青鸾小声说道,应该是怕吵醒熟睡的布丁,“布丁刚刚闹了一阵,也是刚睡。” 伍桐一边喂着青鸾,一边出声道,“你去长公主府上都说什么了?” “你想知道?”叶青鸾抬起头问道。 “嗯。”伍桐点头正色道,“想。” “长公主要成亲了。” “谁家的公子?” “还没有定。” “那怎么说要成亲了呢?” “宫里派人查了很多男子,动静闹得很大,长公主才请我过去的。”叶青鸾似笑非笑的说道。 伍桐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粥羹,所以叶青鸾看不到伍桐的表情。 “她要嫁人请你过去做什么?”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嗯?” “她不想嫁?” 叶青鸾轻哼一声,“是不想嫁。” “皇家多是身不由已。”伍桐叹了口气,倒是没有继续说什么。 “你帮帮她?” 伍桐一愣,舌头有些发硬,“帮她...帮她什么?” “相公,你坑了长公主那么多次,经常用她的名字去办事,现在她有困难,你难道不出手助她?” 伍桐想了想,自己确实坑了长公主很多次,那些有生命安全的问题都是长公主为他顶缸,而且长公主顶的很好,完全没有暴露出这个幕后黑手。 “之前她也帮了我一次,现在我也要帮她一次。”叶青鸾面无表情的说道,“相公,妾身无能,只好请相公为妾身善后,还了这桩人情。” 伍桐犹豫了一下,他在想这是什么圈套。 “相公?”叶青鸾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诱惑,“相公,你就帮帮妾身。” 死就死了。 伍桐一咬牙,“好,为夫就帮她这一次。” 叶青鸾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屋里的温度也寒了几度,伍桐下意识的想给布丁裹紧小毯子。 “长公主成亲,你要怎么帮她?”叶青鸾轻声问道,可这话带着浓浓的质问意味。 伍桐低下头,吹了吹手中的粥羹,“来喝粥,都要凉了。” “你打算怎么帮长公主?” 叶青鸾又问了一遍,看自己相公的模样,这家伙好像很久之前就有了对策,自己是不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啊。 伍桐也发现自己表现的太积极了些,才问了两遍就忍不住了,最起码得等青鸾再问两遍在答应。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伍桐正色说道,“帮她事小,我可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主要是让自己心安。” 关于这点伍桐倒是没骗人,他确实想求一个安心。 无论是没有担当这件事,还是给长公主传暗旨这件事,伍桐做的事情都极其不地道,他需要一件事让自己安心。 可是帮长公主脱了成亲的麻烦之后呢,长公主要怎么面对世人,伍桐暂时还没有想到。 “要不...”伍桐抿着嘴,“要不我用元华真人的名字收长公主入道门,斩断三千青丝?” 叶青鸾扶额,她看伍桐的表情一时间难以猜测他说的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安于,不要闹,你都是真人了不也成了亲?”叶青鸾没好气的说道,“换一个更好的方法。” “嗯,我用真人的身份说,长公主不宜婚配?” “你是想毁了长公主一辈子吗?”叶青鸾的眼中有寒光迸现。 “我再想想,再想想。” 伍桐低着头陷入沉思,连布丁把他的身体当成支架上下爬来爬去都没在意。 长公主要成亲的消息还没有在京城的明面上流出,现在只有一些神通广大的人捕捉到了内侍监的动作。 值得一提的事,在京城这种神通广大的人并不少。 所以长公主的婚嫁一事在京城暗流涌动。 可过了十天,伍桐也没有任何动作。 甚至在这段时间,伍桐还抽空和魏国的王戬见了一面,担任伍桐护卫的并不是叶旺,而是新人保镖叶家三叔。 “现在就走?” “对,现在就走。”王戬笑着说道,他的笑不仅仅是给伍桐的,还是给伍桐身后的四辆马车的。 马车上满满的都是货物,虽然罩了一层黑布,可还是能从高高隆起的黑布看出里面装了多少东西。 魏国的使臣向轼虽然也在笑,可还是警惕着的,他在思考这个周人为什么要送给殿下这么贵重的礼物。 伍桐看懂了他的表情,“向大夫很诧异我为什么会给元乐这么多的礼物吗?” “老夫确实有些好奇。”向轼大方承认道,“据老夫所知,殿下和真人只是在秣陵有过一段的交往,那段时间都不到一个月,值得这么多礼物?真人想必是有事相求吧。” 伍桐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元乐第一次去我家找我的时候也给了很重的礼,那时候我也没在意,就全都收下了,现在只是回礼罢了。” 向轼闻言,再观伍桐的表情不似作伪,点了点头道,“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真人见谅。” “向大夫何出此言啊?”伍桐看着向轼轻笑道,“您难道没听到我刚才所说的,我确实有事相求。” “还请真人明说。” “时机未到。”伍桐摆了摆手,“等到五月魏皇生辰的时候,我会亲自和元乐说的。” 在城外目送北上回国的王戬之后,伍桐和向轼也拱手相辞。 他们二人一个要回鸿胪寺,另一个则要会凤山。 在回家的路上,叶三叔终于问了一句他把憋了很久的话。 “安于,你要投往魏国吗?” 第三百一十章 冼马当差了 伍桐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知道自己不能只拿俸禄不干活,所以今天收拾了一下官服。 绿色,这是爱情的颜色啊。 伍桐突然不想去上班了,还是在家睡觉比较好。 可是看到抱着布丁在自己面前晃悠几圈的叶青鸾之后,伍桐咬了咬牙,一甩袖袍,穿着自己的常服就出了大门,“为夫去上班了!” “不是当差吗?”叶青鸾晃了晃怀中的小布丁,疑惑的嘀咕一声。 东宫是个好地方,他好就好在他好他娘个腿。 伍桐一打眼就看到了鬼谷的走狗吴良,他撇了撇嘴,“你小子竟然没有被弄死?” “多亏县伯为小子挡了一劫啊。”吴良笑着说道,“我家祖父想见一见您,可卑职一直寻不到你,不知县伯能否与家祖见上一面?” 伍桐沉吟片刻,“好。” 吴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伍桐会答应的这么快,“那县伯您说个时间,卑职好做安排。” “嗯。”伍桐想了想自己的日程,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学院在二月份才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挥霍,“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卑职在家中恭候县伯大驾!”吴良抱拳,“县伯请进。” 东宫之中,太子殿下正在办公,看他处理公务的动作和生无可恋的表情。 真熟练啊。 伍桐暗暗评价道,目光一转,对面坐着的几个人也在翻阅奏章,看东宫的办公气氛凛然是一个小的垂拱殿啊。 要不是少师少傅这两个老家伙老的快死了,伍桐真的有理由怀疑太子要造反。 “东宫这里有这么忙吗?” 伍桐没有一点保密意识,随意的走到太子面前拿起一折奏章细细的看着,“这都是各地呈上来的折子,你来批阅的话没有问题吗?” 皇上可还活着你,你就半监国了,要是在给你点颜色,是不是就要换年号了? 太子捏了捏眉心,“本宫也不想啊,可现在垂拱殿搬过来的奏折越来越多了,少师说这是陛下给本宫的考验,所以本宫就老老实实的在这批阅了。” “嗯,原来如此啊。”伍桐拎着奏折晃了晃,“你批阅完的折子是会被下面执行的吧,皇上会说什么吗?” “陛下会教导本宫,不过本宫批阅的折子大多数都没有问题。”太子殿下自信说道,论起治国他可是学了好多年了,伍桐总不能也会治国吧。 他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什么都会吧? 太子殿下虽然这么想,可心里还是没底。 李纨少师伸了伸腿,“臭小子少在那里胡说,过来给老夫捏捏腿。” 伍桐在尊老爱幼这方面非常优秀,尤其是对李纨这个岁数的老头,毕竟他们的年龄,当街杀人都不犯法。 吴韫寒着脸说道,“上元县伯总算是记得自己还领一份朝廷的俸禄,太子冼马,这么重要的职位,你上任一年可来过东宫几次?” 伍桐低下头给李纨捏腿,一边用下巴指了指刚才他带过来的奏折,“这折子您两位给看看吧。” 李纨一边享受着真人的指尖按摩,一边随意勾起奏折,“嗯,江西南道闹白灾,说起来今年的天气确实冷了很多啊,以往在京城很少能看到这么大的雪。” 李纨看了一眼东宫内的积雪,又回过头看着折子,“太子让各地府衙统计受灾百姓和受灾地区,稳扎稳打,不错。” 伍桐问道,“不调粮赈灾吗?” “调粮赈灾?”李纨忽然笑了一声,“不知道几处受灾,怎么调粮,等统计上来人数,自然调粮。” “江西南道与京城相距四百里,这一来一回要有多少百姓冻死,饿死?”伍桐急声说道,虽然他对周国的存亡不在意,可百姓的生死他很关心。 雪灾啊,寒冷、无食,在这个工业不兴,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弄不好会死十万人。 不过,年前刚刚闹了一次瘟疫,年后又来一场雪灾,你周国是造了啥子孽哦! 吴韫从李纨手里抢过那道奏折,“江西南道白灾,依你之见如何救灾?” 伍桐露出沉思之色。 太子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悬着笔锋等着伍桐的后话。 李纨将腿收了回去,他在等伍桐说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国库可充盈?”伍桐皱起眉,他目光严峻的盯着吴韫手里的奏折,仿佛要把它看穿一般。 太子摇头,“国库并不充盈,前几日户部的穆尚书还找你发财,你就应该知道国库是有多缺钱了。” 伍桐抿着嘴,“我的家产也不太够。” “我可以让商人建造房屋,只需三五日便可以让百姓不受苦寒,可粮食的问题我解决不了,需要朝廷的帮助。” “商人?可靠吗?”太子急声问道,没想到安于竟真的有办法。 李纨晃了晃大脑袋,黄豆一般的眼睛眨了眨,“商人重利,可能祸国啊。” 吴韫扯过一张纸,拿起笔,然后板着脸问道,“请太子冼马将你的想法说出来,老夫记录,写一道折子,呈给陛下。” “商人有钱,我们可以想个办法让他们支援江西南道,运送物资过去,先把房子盖起来。” “江西南道白灾,必是大雪漫天,道路难行啊,你说的货物未必能送过去。”吴韫一边记录,一边分心察觉到这办法的漏洞。 “我们不走旱路。”伍桐沉声说道,“大江涛涛,冬日也不结冰,可走水路到灾区。” “好办法,就算没到,也不剩多少路程了。”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调粮赈灾,正如刚才说的,江西南道旱路不通,大批的粮草如何调运?”太子出声道。 “还是走水路吧。”李纨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说道,“有多少常平仓是在大江旁边的,上书陛下下旨,让他们调粮。” “老夫的折子写好了。” 吴韫吹了吹奏章上未干的墨迹,然后将刚才的折子放到一起。 “来人啊!”吴韫大喊道,他这个太子少傅在东宫还是有些威严了,老头的一声大喝,有不少宦官都跑了进来。 “将这两道折子呈给陛下,请陛下定夺。” 一个腿快的太监先接过了折子,躬着身退到门外,然后撒腿就跑。 伍桐看着太监的速度,然后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果然是快啊。 垂拱殿君臣五人其乐融融,没有人说话,除了童贯之外,君臣都听着刚刚递上来的折子。 “白灾啊,可不好弄。”李世松摇着头说道。 周皇望着奏折上熟悉的字体,忽然问道,“太子那里可有异常?” 以他对东宫的了解,一定想不出来这种办法,可又没听说太子找了新的幕僚,帝皇总是猜疑的,所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想知道太子还在不在他的掌控。 那飞速的小太监跪在地上恭敬说道。 “回陛下,太子并无异常,只是太子冼马今日来了。” 太子冼马? 周皇眯着眼睛想了一会,他都忘了还有太子冼马这个玩应存在,毕竟伍桐从上任就一直在翘班。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下套 “让太子过来。” 周皇将奏折递给童贯,童贯会意将这道折子递给三位大学士,周皇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伍桐...让上元县子给滚过来。” 童贯微笑,作为家奴的他知道周皇为什么会用这种态度。 可传话的小太监不知道,希望不会惹得太子殿下生气。 半个时辰之后,太子和伍桐上殿,可身后没有跟着传话的小太监。 童贯叹了口气,果然如他所想吗。 这个内侍大总管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收拾一下宫里那些没有眼力的混账,余光扫过伍桐,看到他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童贯又露出招牌假笑,回过头看了陛下一眼,然后小步挪到伍桐身旁。 “上元县伯,你想和老奴说什么?” 伍桐指了指外面,“刚才去传召的小太监好像没刷牙,太子就给他洗了洗嘴。”伍桐收回手顿了一下,“应该还没死。” 童贯半眯着眼睛打量起伍桐,“老奴谢过上元县伯留那小子一条狗命。” “我就说了句话而已,看着别人死在自己眼前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伍桐苦笑着道,这里的人都不把人命当命吧,伍桐还是对生命抱有敬畏,能活一个是一个。 童贯想了想,他记起伍桐好像还是一位名医,不然也不能救治虏疮,这么想来,伍桐有一点悲天悯人的想法就不为过了。 “老奴多谢县伯。”虽然他这个刑余之人是天家家奴,可太子真要杖杀了他的手下,说出去也不好,伍桐留下了那人的命交给自己处置,这样不会影响他执掌内侍监。 “老奴欠你一个人情。” 伍桐偷偷望了一眼周皇,然后飞速说道,“别欠着了,就当场兑现吧,童公公,小子有一事相求。” 童贯脸上的假笑多了一些真实,“县伯请问。” “长公主真的要成亲?” 童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宫里给长公主物色是通过谁?能不能引荐一下?”伍桐的嘴唇不动,却有话语飞快传出。 童贯一甩拂尘,“老奴负责此事。” “这么巧?”伍桐一惊,我去,还以为得费些手段呢,怎么就在眼前啊。 “上元县伯!” 垂拱殿的一侧传来重重的冷哼声,伍桐暗暗苦笑,“臣在。” “那折子上的方法是你想的?” 周皇皱眉问道,这眼神让伍桐有些肝颤,他现在知道错了啊。 “回皇上,这法子确实是臣想到的。”伍桐正色说道。 “和朕细细说来。”周皇的声音还是有些发冷。 伍桐回忆一下他刚才都说了些啥,然后详细的复述了一遍,最后又加上自己的一些看法。 这个生产力地下的年代,还谈什么大面积救灾,只要死的人不多就是救好了,所以伍桐对这场雪灾没有要将所有人都救下来的想法,只是想着能救一些是一些。 “嗯,看不出来,你对防灾救灾还有点体会。”周皇的脸色略略有些缓和,和言语中的挤兑一点都没少,“你在秣陵的时候还救过水灾,去年年末又到罗英县救治瘟疫,现在又想插手南方的白灾...” “怎么?你是觉得你救灾是救灾,朝廷就什么都干不了吗?” 伍桐神色愈发恭敬,“臣可没这么说。” 周皇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 “是皇上你自己说的。”伍桐小声嘀咕道。 周皇的脸瞬间铁青,视线在垂拱殿里扫了两遍,看他的眼神,应该是在找趁手的兵器。 太子殿下看着伍桐呵呵直笑,他觉得伍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从各种方面来说。 三位大学士面面相觑,然后便笑呵呵的等着陛下把这股气泄掉。 最后周皇并没有在垂拱殿找到任何凶器,伍桐也适时的放下身段,“陛下,那这次赈灾臣还可以去吗?” 周皇冷笑道,“你去?还让你去?你是真觉得朕账下无人,满朝文武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你只有一个太子冼马的小小官职,朕怎么会让一个五品官去主持赈灾!” 伍桐掰着手指算了算,小声提醒道,“皇上,臣也是县伯,这是四品官,赈灾这种小事总不能让三品大员去吧?” “朕偏要让朝中官员去。” “臣也是朝中官员啊。”伍桐觉得有些委屈,皇上你刚才都承认自己是朝中的五品官了,你还说我官职小,怎么转过头自己又不是朝中官员了呢? “太子冼马不是朝中官员。” 伍桐看向周皇,我去,老皇上这是脸都不要了吗? 李世松眼珠一转,偏过头和狄英生对视一眼,觉得地上有个坑,就是不知道谁能跳进坑里。 太子殿下没有其他想法,只是觉得父皇反复有些不好。 童贯心中暗笑,陛下为了伍桐连面皮都不要也要拉他入坑,伍桐怎么就有这么重的圣眷呢。 伍桐眨了眨眼睛,一脸被逼无奈的表情咬牙说道,“臣,敢问陛下,什么官员才算是朝中官员?” “最起码也是六部官员吧。”周皇抬头看了看垂拱殿的大梁,强忍着笑意说道。 太子殿下终于想明白了,看向伍桐,忽然咧着嘴想笑,旋即有袖袍捂住,没有笑出声音,以至殿前失仪。 “臣斗胆,请陛下将臣调到六部任职。”伍桐咬着牙恨声说道。 太子猛地摇头,装作不舍,“安于,你若是去了六部,谁做我的冼马啊?” “谁爱做谁做,现在我只想去六部。” 周皇大笑,他终于把伍桐抓到手里了,从前年的保马法开始,他就关注起这个李真人的弟子,他在秣陵干的事他都知道,不只是靖王的告密,还有内侍监无处不在的情报。 他从很早就知道伍桐并不只是一个思想跳脱的道士,更是一个频出奇招的年轻人,每一招都有理有据,于国有利。 他终于将他收到囊中了,假以时日,他必然能成为大周的国之柱石。 周皇对此很有信心。 这小子说的不错,人若是有了欲望便就有了弱点,以往他无欲无求,自己还不好下手,现在他有了欲望,自己要下死手。 “李爱卿啊,朝中六部还有空闲职位?” 李世松笑着说道,“回陛下,户部还缺一个司务,既然上元县伯对数算很有心得,那就去户部当一个司务吧。” 户部司务,从九品的官职。 伍桐咬着牙正要接受。 李世松又说道,“好像礼部右侍郎前段时间请辞,现在还空缺着,不知道上元县伯会选择哪个啊!” 礼部右侍郎,正三品。 从九品和正三品,选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伍桐捏着鼻子说出了他的答案。 第三百一十二章 仙 “明日去上衙,这次可不能翘班了。” 周皇黑着脸说道,毕竟伍桐是有前科的,他作为太子冼马的这一年几乎就没上过衙。 伍桐挠了挠头,神色有些尴尬,说实话他还不想当一个全职社畜,得想这个办法为以后的摸鱼打基础,“皇上,臣还是学院的院长呢,那边也要费点心,有些科目只有我能讲。” “嗯?”周皇看着伍桐,他都已经忘了学院这档子事了,“学院...哦,天博学院,学院现在怎么样了?” 伍桐一拱手,“皇上,学院好不好不是臣说的算,得是学生,或者学生家长说的才算,皇上觉得臣的学院如何?” “朕怎么知道,朕又不是...”周皇猛地一震,好像自己真有两个儿子在天博学院学习啊,自己也有挺长时间没见过他俩了,“嗯...狄爱卿?” 狄英生看着伍桐缓缓开口,“臣子在天博学院学习,变化很大。” “无须为他遮掩,详细说说。” “不是臣要为上元县伯遮掩,臣子的变化确实很大,首先臣子的精神比以前好太多了,听说学院设有武科,好像是叫体育。”狄英生缓缓说道,“臣子的课业老臣也曾见过,那些课业,即便是臣也难以回答,可臣子却能说出其中的道理,由此可见学院的知识广博。” “而且学院所讲的课业于国有益,臣子偶尔有不懂的课题都会向臣询问,也因此臣知道学院教导的是什么,陛下,那些都是实用之学,半年时间还看不出效果,臣请陛下耐心。” 狄英生冲着陛下拱手继续道,“陛下,还记得最初陛下与上元县伯的三年之约吗,三年之后,学院定会为我大周带来改观。” 周皇微微一怔,摸着短须的手停在颌下,这位帝王在想是不是应该召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问问他们的课业。 伍桐还开始还挺感激狄英生狄大学士为他说话,可越往后伍桐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吹得太狠了啊,狠到伍桐都不敢承认,他教的那点东西他最清楚,现在讲课的都是陈生他们,自己偶尔的一堂课也只是讲些小故事而已,于国有功?有个屁的功,他建立学院的目的就是想攒出自己的班底然后去祸害鬼谷,至于造福周国,那只是顺便的。 “皇上!”伍桐急忙出来说道,“狄大学士所说都是以狄子旭为基准来推测的,可狄子旭聪慧,即便不在学院学习也会成为国之栋梁的。” “狄子旭这学期的成绩在学院可为前十,用他来衡量学院所有学生是不正确的,学院也有成绩不好的学生,他们对国家有没有益处臣不好评断。” 伍桐正义凛然的说道,“臣还是如当日建立学院之时在朝中的言语,学院只会推荐十人。” 什么叫不骄不躁? 这就叫不骄不躁! 周皇望着伍桐,越看越满意,以至于都忽略掉了另一件让他不愉快的事,想起伍桐刚才所说,周皇大手一挥,“朕准你随意上下衙,但你给朕记得,是准许你随意上下衙,并不是让你不上衙。” 伍桐微笑,“臣明白。” “你先下去吧!”周皇满意的点了点头,可当他看到伍桐没有动作的时候,眉头又是一蹙,刚刚朕还在心里夸你知趣,怎么转过头就这么没有眼力见了呢,“你还站在这干什么?” 伍桐施然道,“皇上,臣想现在去礼部衙门报个告,能不能让童公公送臣过去,顺便说一下臣身上的职务。” “童贯!”周皇挥了挥手,“你陪着伍桐去一趟礼部。” 童贯看着伍桐似笑非笑的模样,也不禁莞尔,这小子还真是有一手,什么都能顺便给办了。 “老奴遵旨。” “让雍王和宁王来垂拱殿,朕有事要问他们。”周皇又淡淡吩咐一声。 童贯低下头轻声道了声是。 伍桐冲着太子殿下挥了挥手,然后又对着三位大学士拱了拱手,最后看着周皇道,“皇上,臣先告退了。” 走在皇宫的辇路上,伍桐轻轻的撞了撞童贯。 “童公公,是您负责长公主的婚事?”伍桐从兜里拿出几块奶糖,“童公公,和长公主的相亲对象你找到几个了?” 童贯不动声色的接过伍桐递过来的奶糖,捏开糖纸塞进嘴里,“这是伍叶记真出的糖果?” 伍桐笑了笑,“这是我闲着没事做的零食。” “味道不错。”童贯点了点头,伍叶记的糕点他吃过不少,他这个年纪又生活在宫中,这个内侍大总管的职位在他身上挂了二十多年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东西是他没吃过的,可他就喜好甜食,尤其是伍叶记的甜食。 “你和长公主是怎么一回事?”童贯出声说道,“陛下为这件事发了好多次脾气了,就因为你去传了那折暗旨。” 伍桐摸了摸鼻子,“我当时不是没想到吗,而且我家里已经成亲了。” “那你现在怎么又问了?” “嗯...还是贪心了。”伍桐叹了口气道,“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坚持,可男人啊总是有那么点奢望的。” 童贯不舒服的摸了摸衣襟下摆,“陛下也不想长公主过得不开心,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不赐婚,即便是现在陛下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寻驸马,就是为了日后好斡旋。” “哦。”伍桐点了点头,皇上还是很爱护儿女的嘛,不过这是就是童贯做的不对了,你既然知道皇上的意思,那你还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长公主都把青鸾请去商谈了一个晚上,你就不怕... 诶,等等! 伍桐突然站住,看着童贯的背影目露沉思,太监不都是最忠诚的一批人吗,这老货说了这么多不会全是老皇上授意的吧。 难道长公主请青鸾这件事背后也有老太监的影子? “怎么不动了?”童贯转过身笑容诡异的看着伍桐。 伍桐额上有一滴汗珠流下,“童公公,还有一件事想请童公公解惑。” 童贯向伍桐伸手。 伍桐拍了拍袖子,“没了。” 童贯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那这个问题老奴不一定会回答。” 伍桐干笑一声,压低声音问道,“童公公,你知道陛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我之前对皇上的态度好像很无礼啊,为什么陛下没有追责?” 童贯呵呵冷笑,“难得啊,上元县伯竟然知道自己的无礼,那你为什么就不能有礼呢。” “我这不是刚想明白吗?”伍桐握住右手上下晃了两下,“还请童公公解惑。” 童贯沉思了好长时间。 最后留下一个仙字。 第三百一十三章 庄子里的影帝 抬头看看天空。 没错,是蓝色的天空,还有几朵云在飘,太阳也只有一个,并没有什么日月同出的奇观。 低头看了看青石板道,确实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材质。 伍桐挠了挠头,自己穿越的应该是尚处封建社会普通世界,不是什么修仙的地方。 那童贯这句仙是什么意思? “伍县伯?伍县伯?......上元县伯!” 伍桐一惊,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不认识的老大爷,看他的衣着,应该是个大官。 伍桐眨了眨眼问道,“夏尚书,您现在是什么期?” 夏邱本来有一肚子问题要问,毕竟往常伍桐只和户部尚书穆元青和工部尚书曹岑来往,前段时间穆元青甚至不顾老脸,拉下面皮带着太子殿下去和百姓争利,按道理来讲,穆元青的户部或者曹岑的工部才是伍桐最好的去处。 可这小子怎么选择来老夫的礼部了呢? 正准备发问的时候这小子还喧宾夺主了,夏邱缕着胡须一怔,“什么期?” “金丹期还是元婴期?” 夏邱沉吟半晌才消化了伍桐的问题,“老夫对你们道门的事情不熟,你说的这两个应该是你们道家的名道吧,老夫不懂。” 伍桐这时候大脑也上机了,摆了摆手,“夏尚书不必在意,小子刚才是有些恍惚。” 岂止是恍惚啊,简直就是恍惚。 夏邱不言语,他发现自己摸不清这个下属的心思,所以要小心应对。 双手合抱,伍桐躬身道,“见过尚书大人,下官有礼了。” “好了,以后你就是礼部的右侍郎了,同朝为官,同上一衙,无需这么拘礼。”夏邱淡笑一声,继续说道,“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品,陛下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伍桐哪里敢说这是他向周皇妥协才得到的官职,周皇想让他为皇家卖命,可除了伍桐谁不想给皇家卖命? 他要是真这么说了,老夏可能会瞬间变成雄狮咬死伍桐这个臭不要脸的。 “下官也是运气好。”伍桐呵呵赔笑。 夏邱摇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若不是你一人救了罗英县数万百姓,这运气哪能轮到你?说到底,还是你有本事。” “下官就厚颜收下尚书大人的评价了。”伍桐笑着拱了拱手,“下官明日上衙,还请尚书大人多多提点指教。” “老夫就在放些余热。”夏邱笑着道,“等老夫致仕后,你可要在学院给老夫留个位置。” 伍桐没抓住夏邱说这些话的点要表达什么,可他眼中的笑意不是假的,对于善意伍桐不会拒绝,他也笑着,“一定一定。” 出宫前又去了裁造局有一遭,那里的裁缝看到伍桐之后都没着急去量尺寸,毕竟伍桐一个月前刚才过一次,就是过个年又能胖多少? 他的尺寸放在局里呢。 几个成衣老手对视一眼,这位爷还真是厉害,上个月进爵封法号,这个月又来要侍郎的官衣。 侍郎是什么级别的官员啊? 正三品的大员啊乖乖。 当官最难跨过的线是哪条线? 就是从四品进三品这条线,这年轻人进宫说说话就成了? 那日后前途其实广大两个字能形容的? 成衣裁缝胡乱想了一通,急忙扯起软尺去量尺寸,沾沾官气也好,就看这位爷的升官速度,给自己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那自己都能出人头地啊! 还在思考童贯最后说的那个仙字是什么意思的伍桐没有注意裁造局老师傅们的殷勤,老老实实的被量了尺寸,然后给了几块碎银便离开了皇宫。 叶家三叔,伍桐的暂时保镖,在伍桐走出皇宫的时候,这位爷正盯着皇宫发愣,眼睛里是不是闪过的杀意让门口站的天子卫将士下意识的握住长戟。 “三叔!”伍桐知道现在不是瞎琢磨的时间,得先把三叔不成熟的想法按死在肚里,可不能让他付诸实践啊。 伍桐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还没有做好向世界开战的准备。 “出来了?”叶三叔回神,上下打量一番,看到伍桐担心的眼神之后,三叔轻笑一声,“我不会做傻事的。” 伍桐推着三叔上车,在他耳边小声道,“想都不要想,现在的周国都在他们手里,对抗不了。” 叶三叔苦笑,然后一甩手中马鞭,“驾!” 两个人坐着马车离去,皇宫的天子卫率终于松了口气。 “什长,刚才那个人怎么那么可怕啊?”一个年轻的将士小声问道,“卑职刚才都想拔刀了。” 那什长叹了口气,“那人是上过战场的,看他的气势还不是老卒,多半是位将军,可一位上过战场的凶将怎么就给人当了马夫呢?” “什长,您刚才没看清吧?” “看清什么?” “刚刚上车的那位,那可是上元县伯啊,有真人的法号,一个将军护卫不为过吧。” 什长深吸一口气,“确实不为过。” 京城外白凤山的另一面,一驾马车缓缓停下。 伍桐从车上跳下来,叶三叔也跳下车,挥了挥手上的马鞭,然后将马鞭扔进马车中,那匹马长嘶一声,自己就沿着大陆跑走了。 这匹马是认得家的,伍桐也不担心他会跑丢。 白凤山的北面有一座庄园,伍家庄已经立起来了好长时间了,清一色的石板房,看起来整洁有序。 庄子外有一个凉亭,里面坐着几个老人,还有几个小年轻的也在这里晃悠,看他们的模样摆明了是在这里看守的村民。 现在还没到耕种的时节,今年的冬天特别长,雪也下了很多,估计耕种的时间会向后延一段时间。 其他百姓都苦哈哈的盼着早日雪停,早日能种下新一年的粮食,可伍家庄的农户就没有那么焦急。 几个吹牛的老人家看到了庄子外站着的伍桐,老人家们急忙站起身,“小老儿见过庄主。” 庄主? 伍桐暗笑一声,这下又穿越到武侠剧里了。 “几位老人家身体可还硬朗?”伍桐笑着问道。 “硬朗硬朗着呢。”老人恭敬的回答着,那几个年轻人也跑了过来,一个个涨红着脸,喊着见过真人,见过县伯。 他们喊的声音太大,被一位老人家拎着巴掌一人赏了一个大脖溜子,然后这几个年轻人缩着头笑嘻嘻的不敢说话了。 伍桐也看的好笑,“庄子里的房子住着可暖和?可漏风吗?” “暖和!暖和!不漏风!”老人家叫道,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前我们都是用茅草堆房,大户人家都是用木头建房,小老儿还是第一次见到石头做房子,那个叫什么,水泥?是,就叫水泥,那玩意和石头垒起来的房子,上面在铺一层瓦片,那房子真是暖和,没有风,一点风都没有。” 伍桐看着老人家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样子,不禁莞尔,“老人家最近可吃蔬菜了?”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老人瞬间蔫了,小声嘟囔道,“蔬菜,冬日里种出来的蔬菜,哪里是小老儿能享用的起的,要是能吃了,小老儿都给庄主您送去。” “这哪里的话?菜都种出来了,你们不吃就给我是哪的道理?”伍桐正色说道,“可您先吃,吃完了剩下的我再收购,可能比市价低一点,您不要介怀啊。” “小老儿和庄子里的都是给庄主办事,就是您都拿走小老儿也毫无怨言,您给小老儿还有这些孩子一个地方住,小老儿已经感激不尽了。”老人家落下几滴浑浊的泪珠,要不是伍桐眼疾手快,这老者都要跪伏在地上了。 伍桐想了一下,“今日小子就在这吃顿饭,顺便看看庄子里的东西,老人家不嫌弃吧?” “小老儿哪敢啊!”老人家一抹眼泪,然后一脚踢向那几个年轻人。 这熟练的脚法,再联想到刚才老人家唯唯诺诺的样子,伍桐嘴角抽了抽,都是人才啊。 “快去庄子里收拾收拾,怠慢了庄主,老子给你们吊起来打!” 老人家们一人一脚,就像是赶牲口一样踹着几个年轻人进了庄子。 然后流泪的老人家回过头,弯着腰恭敬道,“庄主慢些走,小心脏了鞋。” 伍桐的眼皮又跳了两下。 这变脸技术,影帝都学不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双跳脱 伍家庄经过了李儒李老板三四个月的经营,现在已经快变成了得意楼的专用菜窖,也不知道李儒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百姓心甘情愿的给他种菜。 到伍家庄走了一遭,看到了这里庄户的生活,李儒做事很让伍桐满意,不过为了太子殿下的信任,伍桐又出了几个主意。 毕竟这些百姓现在都是伍桐的庄户,伍桐得为他们负责。 把养猪的科学方法交给了庄户之后,影帝老者又是一阵感激涕零,然后抹着泪踢着几个小子进屋,“给老子把庄主说的话都记下了!” 听着老人家中气十足的怒吼,然后看了看老者眼角的泪珠。 伍桐愕然又僵硬的扭了扭脖子,实在是学不会一边哭一边喊的功夫。 回到家中,伍桐还在回忆刚才的老人。 都不容易。 哄了小布丁一会儿,伍桐转过头对着青鸾说道,“刚才我带回来的盒子,你明天可以带给长公主。” 叶青鸾穿着薄衣走向桌案,熟练的打开卡扣,长乐公主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转过头看向伍桐,“妾身的呢?” 伍桐笑了一下,将小布丁轻轻放到婴儿床里,“在我这。” 伍桐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对白玉手镯,然后蹦到叶青鸾面前,亲手给青鸾戴在手腕上,仔细打量了几圈,伍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老婆果然好看。” 羊脂白玉的镯子和更加白嫩的柔荑,伍桐可是仔细的把玩了好一阵。 “长公主的事情解决了?”叶青鸾被伍桐摸得脸色微红,气息有些紊乱。 伍桐认真的想了片刻,“应该是没事了。” 看着相公兴趣淡淡,青鸾也就没有多问,不过她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说正事。 一大早,伍桐就用了早饭,然后去户部衙门上衙去了,昨天和周皇约定好了的,自己不能再无故翘班了,之前是给太子做事,他并不想做社畜,而且太子也不会找他的麻烦,所以他也没想着去当差,现在可不一样了。 吃的皇粮,又何周皇做了一个小约定,自己想不认真也不行啊。 可这比交易是赚是亏还不好说。 叶青鸾是一位贤内助,家里的事...和她也没多大关系,伍桐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现在绿雀整日躲在伍叶记研究糕点,不过因为有月儿和布丁的存在,倒也没显得多冷清。 在伍桐穿上官服的时候叶青鸾就已经醒了,之后她一直在思考自己生存的意义。 前半辈子是在吃苦,然后碰到伍桐开始享福,享福想的叶青鸾整日迷茫,脑子里只有三个哲学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好不容易想做些事情知道当年家族在京城发生的惨案,然后又被伍桐撞破,六叔去给她们抹平一切问题。 叶青鸾活了二十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坐在梳妆镜前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月儿放下小布丁跑过来要给小姐梳妆打扮,可那边小布丁咿咿呀呀的叫唤个不停,月儿只好放下梳妆去哄小少爷。 叶青鸾拿起木梳看着自己,好像梳头自己也比不过伍桐。 然后叶青鸾扔下梳子,随意把青丝一束,赌气的扎上玉钗,简单至极。 “月儿,带着桌上的盒子。”叶青鸾从月儿手里接过小布丁,小家伙嗅到的母亲的味道,拍着手去看今天的娘亲。 “我们去公主府。” 月儿急忙点头,好不容易小姐出门想起自己,一定要勤快一些,不然在姑爷和小姐两方面都开不了花,还怎么成为国际巨......不对,还怎么成为周国好奴婢。 “布丁,和珑阿姨打个招呼!” 青鸾晃着布丁的小胖手,长公主见状,强挺着一丝微笑接过小布丁,“孩子...为什么叫布丁?” 长公主很好奇,而且布丁是什么? 小名不都是取一些好听好养的吗? “是安于弄出来的一个小吃,他说叫布丁。软软糯糯的和小孩子很配,所以他就叫布丁了。”青鸾伸着手指点着小布丁的胖脸,指尖一用力,小布丁的脸颊就下陷一块,等手指挪开,布丁的脸蛋瞬间回弹,“布丁也是这样的。” 长公主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个布丁。 抱着小家伙感觉自己都被治愈了,长公主将下巴轻轻搭在小布丁的肩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安于让我把这个送给你。”叶青鸾一挥手,月儿知趣把盒子递了上来,长公主身后的老嬷嬷瞪了一眼月儿,然后先长公主一步接过盒子。 可这老嬷嬷抱着盒子弄了半天也没找到在哪里开口,有些羞恼的抬起头瞪着小丫头月儿,似乎是在质问。 月儿偏过头,孩子气的不理会老嬷嬷的视线。 这丫头已经被伍桐惯坏了。 长公主抬头道,“嬷嬷,不用担心,直接给我就好了。” “殿下!”老嬷嬷急声道,“不可大意啊。” “无事的。”长公主摇了摇头,从老嬷嬷手里接过盒子,她怀里坐着小布丁,所以就把盒子放在了最前。 布丁按着盒子,抬起头好奇的看着一直抱着自己的阿姨。 眼睛里的光芒像是在询问,这是什么。 长公主在盒子的中间轻轻划了一下,只听见啪的一声,盒子弹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布丁啊了一声,他很喜欢这种突然出现的小戏法,在家里爹爹就是这么逗弄他的,所以他对一切突然出现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 小胖手向前一伸,将盒子里的东西抓了出来。 一对和田黄玉手镯。 小家伙抬起头将手里的东西往上送。 长公主小心的接过。 长公主身后的老嬷嬷惊得要死,黄玉啊! 她曾经在宫里当差,长公主年纪大了之后住进公主府,她被宫里派过来照顾长公主的起居,论起眼界不输于任何人,可用黄玉雕刻手镯老嬷嬷还是第一次见过。 黄玉的数量很少,是谁下了这么大的手笔弄来一整块黄玉给长公主做首饰? 老嬷嬷下意识的看了叶青鸾一眼,听说长乐公主的驸马颇有钱财。 长公主将另一只黄玉手镯交给小布丁玩耍,自己则握着另一只对着外面的太阳看来看去。 “他就没留下什么话吗?” 叶青鸾想了一下,“安于说你的事情解决了。” 长公主一怔,旋即摇头,“父皇决定的事情怎么会轻易改口,怕不是在安慰我。” 老嬷嬷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挪到长公主身旁小声说道,“殿下,今日确实没有内侍监去探寻男子的消息。” 长公主又是一愣,低下头看着手中手镯。 恍然间,她想起来了手镯的另一个名字,瞬间,长公主的眸子炽热。 跳脱! 双跳脱! 他不会骗人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和鬼谷的人谈生意 事实证明没有手机的情况下要在工作岗位熬过一天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只是枯坐半个小时,伍桐就跑到礼部尚书夏邱的班房,“尚书大人,咱们礼部一般都干什么啊?” 夏邱一抬眼皮,“你来礼部就不知道礼部是做什么的?” 伍桐一拍大腿,然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表情,又摆出一副小心表情,“嗨,这不是寻思就礼部没啥事吗,其他部门活都多。” “你既然闲不住,为什么还要选礼部?”夏邱的眼皮又是一挑,语气淡淡的问道。 伍桐捏着手又道,“夏尚书,小子是真没想到枯坐是这么无聊的事,那个啥,咱们礼部是不是也负责接待外宾啊?” “那是鸿胪寺的事。” “那那那那,咱们礼部不也要教他们礼仪吗!” “鸿胪寺也管。” “这也管那也管,咱们礼部还能干什么?”伍桐一挑眉,要是礼部不管出使这件事,老子费这么大劲来礼部是玩球呢。 “你是闲的吧?”夏邱放下自己手里的折子,然后将面前的一种折子都推向伍桐,“这些是今年加设恩科的一切事宜,算是你右侍郎的职责。老夫知道你精通算术,老夫给你半月,合算出恩科花费,报与户部。” 伍桐拿起那些折子,又翻了翻一旁的书卷,“下官领命。” 抱着书卷折子,伍桐又小心问道,“夏尚书,咱们礼部真不管各国使节啊?” “你是想夺鸿胪寺的权?”夏邱不动声色的问道,语气颇有烦躁。 “那倒不是。”伍桐将抱着的书卷向怀里拢了拢,活动了一下手腕摆了摆手,然后小声嘀咕道,“下官就是觉得礼部的事太少了。” 夏邱听到伍桐的抱怨,只是轻轻一笑,摇了摇手里的折子,淡声道,“各国的事情都在库房里记录完整,你要想查看也行,不过得先完成公事。” 伍桐转过头弯腰行礼,笑眯眯的回道,“下官明白。” 回到自己的班房,伍桐随意翻了两下记录完整的卷章,哎,简单的加减乘除,不过只用脑子算还是费些事的,反正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明天在做也不迟。 伍桐一拂袖袍,去库房查资料去。 忙碌的时间就是这么短暂,即便没有手机电脑也会过得很快。 伍侍郎出了礼部衙门的瞬间就看到在一旁等待的吴良,伍桐咂了下嘴,切,这小子还真来了。 吴良侍卫拱手拜道,“卑职在这里等候侍郎多时了。” 伍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家在哪,走吧。” 吴良一愣,旋即笑道,“左侍郎升官好快啊,昨日还是五品的太子冼马,今日就是三品的礼部左侍郎,如此迁升,闻所未闻啊,卑职为侍郎喝。” “等等!” 伍桐出言叫道,吴良忽然站住脚,“左侍郎要做什么?” “三叔,我要出门了,你得好好护着我啊,怎么人又不见了?”伍桐看着从一旁走出来的精壮中年人出声抱怨道。 “你小子还真是怕死。” 三叔嘲笑,拎着鞭子甩了一下,“都过去一年了,你还这么小心翼翼的,真是可笑,有时间练练李元淳给你的法子,那功法不错。” “我们这又不是修仙小说,功法有啥用?”伍桐嘟囔道。 “嗯?” “没什么。”伍桐干咳一声,“三叔,我等会儿要去鬼谷那帮人的家里,不得不小心啊。” “鬼谷?”三叔冲着吴良一挑头,“就他?” “没错。”伍桐点头,“鬼谷在外的也养了一批人,他们家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这事?”三叔上下打量了吴良几眼,吓得吴良急忙摆出防卫的姿势。 这个姿势伍桐见过,很多人或者说很多习武之人见到三叔之后都是这幅模样,好像是猛兽对峙,总是弱的一方先呲牙。 因为他害怕了。 “所以要请三叔费心了。” 吴良急忙说道,“卑职不敢,今日只是家宴。” 吴家不大,没有什么勋爵在身,按照吴良的说法,吴家世代良民,即便搭上了靖难也没有大富大贵,一家子老老实实的生活在京城,即便是周皇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没有装饰的门脸,这样的家族竟然能出一个在天子卫率亲军担任要职的子嗣,伍桐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可见吴家的低调。 这场家宴到底是什么宴还很难说。 这是伍桐在踏进吴家之前的想法,可进到里面,看到座中的宾客主家,伍桐更加感叹,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宴。 “阮老先生也在这里啊。”伍桐笑着和阮老怪打着招呼。 阮老头也不说什么先见主家的废话,坐在席中回了伍桐一礼,“伍先生也来了。” 伍桐这才转过头看着吴良的父亲,圆脸带笑,眼中有神,他并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傻瓜,他很清楚自己药依附什么,鬼谷和俗世皇家,就是吴家最大的依仗,除非两者同时倾倒,不然吴家绝对倒不了。 吴良的父亲,也就是吴家现任家主并没有像阮老头一样坐而回礼,他长身而起,看着伍桐缓缓说道,“某家见过伍先生。” 他是跟着阮老头的称呼,以他的身份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爵位、法号还有官职,他是故意这么叫的。 阮老头笑呵呵的没有说话。 伍桐坐在席间,“阮老先生的孙子今日没来吗?” “他在家中演算伍先生出的题。” “什么题?”伍桐一愣,他没印象自己还出过什么题啊。 “天博学院的期末试题。”阮老头笑着说道,“老夫颇有手段,弄到了一份试题,阮象在家里做的便是那些题。” 伍桐想了想“那些题并不难啊,需要做这么长时间吗?” “有很多题他不知道理,老夫也不知。最近他在家中几近疯魔。” 伍桐忍不住笑了,这老头还挺会博同情的吗,“阮老先生夸张了,令孙聪慧,这些小题必然不在话下,至于令孙一事,还是如同小子当日所说,无论何人只要是他通过了六月份的考试,他便能进到天博学院。伍某决不食言。” “老夫自然是信过伍先生的。” 阮老头笑眯眯的说着,然后面色一凛,“今日吴府的家宴是老夫牵头,伍先生同意才办起来的。” “此宴的目的一是加深吴家、老夫和伍先生的情义。” “二,也是想和伍先生谈一笔生意。” 伍桐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连口润嘴的茶水也没有,这他娘的是谈不好就直接让自己滚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伍桐有三叔在手,也不怕他们耍花样。 “谈什么生意?” “老夫率阮氏半宗愿投靠伍先生。” 阮老头依然在笑,只是说话的语气恶狠,“只求伍先生毁了鬼谷!”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东郭先生与狼 毁了鬼谷! 娘希匹的,从阮老头嘴里听到这句话,伍桐下意识看了看外面的天象。 现在是酉时,正月的酉时。 没有大雪纷飞,也没有日月同天。 所以伍桐不相信阮老怪的话。 奇怪的眨了眨眼睛,伍桐看向阮老头的眼神变得古怪,“阮老先生,在下不是已经说过天博学院有教无类,只要过了入学考试便可以入学院学习,您不用用这种方法和我加深感情。” “而且,我对鬼谷没那么大的恨意。” 阮老怪冷不丁的笑了两声,“伍先生真的对鬼谷没有恨意吗?那伍先生创建天博学院的原因是什么,不会真的只是想教书育人吧?” 伍桐一脸正气的点头说道,“在下确实一心只想教书。” “学院里教授的东西老夫也有幸见过。”阮老怪笑吟吟的说道,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从那条缝中冒出来的精光让伍桐不得不小心应对,“老夫更有幸的是,这些知识,老夫曾经也学过。” 伍桐不动声色,鬼谷的老祖宗是个穿越者,这件事伍桐已经确认了,在罗英县和温询交流了很多事情,从他口中伍桐确定的这件事。 所以阮老头的隐秘威胁在伍桐这里没有任何效果。 “是吗?”伍桐眼睛一弯,笑眯眯的说道,“那有空得和阮老先生交流交流了。” 阮老怪一怔,“伍先生您是怎么看待鬼谷的?” “搅屎棍。”伍桐干脆的给鬼谷定了性。 阮老怪又是一愣,旋即羞愧的摸了摸胡须,“其实最初的鬼谷并不是这样的。” “鬼谷五字,牧、温、阮、嵇、晁。”阮老怪缓缓说道,“五家先祖都是鬼谷老祖宗的弟子,不是记名,而是真正的弟子。” “五百年,足以让任何人、任何家族改变初心。” “鬼谷本来是一个学习的地方,就和你的学院一样,直到第三代五字的先祖为了争夺鬼谷之主的位置,展开了争夺,他们五人各选择一方势力,经过十年的争斗,最后牧家的家主成了第二代鬼谷谷主。” “等等!”伍桐出声打断,“你们五家的三代先祖争得是第二代的鬼谷谷主?那鬼谷的老祖宗到底活了多少岁?” 简单的算算,那家伙至少得活一百岁,伍桐暗暗点头,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活到一百岁,不能被这个中二学生比过去了。 “第二代的意思是,之前两代的鬼谷谷主都是由上代谷主指名的,从这里开始变成了五家争斗,所以是第二代。” 伍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请继续。” “牧家和阮家从一百年前退出了争斗。”阮老头缓缓说道,“牧阮两家都想改变鬼谷,然后阮家选择退出鬼谷不理鬼谷之事,牧家选择吸纳外人,温嵇晁三家则在乱战。” “前年的三国伐魏就是鬼谷人所为,老夫并不知道来周国的人是谁,但他失败了,三国伐魏并没有占得上风,然而让魏国看到了一统天下的机会,他不仅败了,也失去了成为谷主的机会。”阮老头好像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所以笑的很是放肆。 伍桐皱起眉,“不对吧,据我所知,鬼谷可派了剑奴去闯皇宫禁地救他出来了啊。” “剑奴?多少?” 阮老头心头一紧,猛地向前探着身体问道,他想知道准确的人数。 “足有一百余人。” “一百余剑奴?”阮老头喃喃自语,然后转过头看向吴良的父亲还有吴良。 吴良低头道,“九月十五,有一百白衣人深夜闯禁宫,天子卫率驻军六营以命填补,最后是皇家供奉出手留下了八十多人的性命,大周天子卫率足足死了三百人。这件事当场就被陛下下了封口令。” “据老夫所知,鬼谷的剑奴极其珍贵,甚至比我们这些居住鬼谷的人数量都少,为了保证鬼谷的神秘性,那几家还真是不惜血本啊。”阮老头嗤笑一声。 “温家也是你说的三字之一,调动一百剑奴去救他们家族的子嗣不算过分吧。”伍桐皱眉问道,“更何况在你们从来都没把世俗皇权看在眼里吧。” “温家?来周国的小子是温家的人?”阮老头一怔,旋即冷笑道,“你真是太不了解鬼谷了,老夫敢打赌,就是温家也不会出动一百剑奴来救一个给家族蒙羞的人的,这一任鬼谷谷主温家无望了。” “那是鬼谷的其他家族派人救他的?”伍桐不明白了,在罗英县的时候,那几个白衣人明显对他很尊敬啊,虽然不明白温询最后的请求是什么意思,可那几个小爱同学真的不差。 “是救他的,也是杀他的。” “什么意思?又救又杀,这不矛盾吗?”伍桐已经猜到一个答案了,只是他在装傻,不想自己去说那个答案。 “鬼谷从不把世俗皇权放在眼里,关于这一点你是对的。”阮老怪点了点头,“可你没想过鬼谷的无情,在那三家眼里,没有谁不是抛弃的,就是亲爹都得死。” “一百剑奴营救温家的小子八成是为了维护鬼谷的面子,还有......他们决不允许外人审判鬼谷的弟子。” 软老怪继续说道,“鬼谷立宗五百年,凡是死伤在外的鬼谷弟子,鬼谷都会查明原因,若是人杀,就杀人全家为其报仇,若是宗门帮派,那就灭宗屠门,若是一国之主,那便颠覆其国,毁掉帝皇的同时,重立天下。” “这就是鬼谷。” 啪啪啪—— 伍桐听到之后开始鼓掌,“果然是鬼谷啊,行事真有恶鬼之风。” “你说的没错,我建立天博学院确实是对付鬼谷,可我只是想和鬼谷别别苗头,看看是你们经历了五百年发展的知识丰富,还是我站的巨人更高,可现在我倒是觉得鬼谷才是天下动乱之源。” 伍桐拍了拍手道,“毁了鬼谷,我答应你。可你怎么保证未来的鬼谷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阮家以学识传家,也会让鬼谷以学识立派。” 伍桐听罢,默然的挥了挥手离开席位,这顿饭还没有上菜,伍桐就知道是一顿臭饭。 阮老头说的是屁话。 当年的鬼谷老祖估计也是想用科学立宗,可是没传上两代就闹了分歧,他们太小看人的欲望了。 出了吴家,伍桐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终于明白温询最后的请求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那七个剑奴还有那一胖一瘦两个鬼谷旁系死的不明不白的,恐怕他们到死都没想明白,杀他们竟是自己拼了性命救出的人。 东郭先生和狼大抵就是这般。 第三百一十七章 心理学专业的学生 从吴家出来之后,伍桐发现了一件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谁请自己吃饭怎么都不上菜呢,然后谈话一崩,连口水都没有就回家了。 下次何人约定吃饭的话一定要让请客的人先上菜,不然这太亏了。 费力不讨好。 “回家。” 伍桐冲着叶三叔招了招手。 “混小子!”三叔抬起巴掌就抽了伍桐一记,“你招呼谁呢!” “习惯了习惯了。”想想自己身边跟着的不在是老实巴交又憨厚的叶旺了,伍桐又有些伤神,毕竟和叶旺共处好长时间,默契都磨练出来。 而三叔,这是真三叔,牛逼的一批,惹都不能惹。 “六子对你可是尊敬极了。”三叔笑吟吟的说道,“明明让他来护卫你就是了,怎么还让我这把老骨头过来。” “您还年轻着呢,要是二伯祖还可以说自己是老骨头,您可倒不了那份上。”伍桐小声嘀咕道。 “哈哈哈,你还敢提二叔!”三叔大笑道,“等下回你要见到二叔可一定躲得远远的啊,你炸掉墨山的事,老爷子还整日叫嚷着找你算账呢!” 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是意外。” “刚才那个老头说要毁了鬼谷,有几成是真?”三叔一抖马鞭,马车缓缓起行,不在和伍桐说些没头没脑的话,表情逐渐正经的问着正事。 伍桐也坐在前面,闻言思考了半晌,“真假参半吧。” “他不是想毁了鬼谷,而是想借我的手去重建鬼谷。乱世当用重典,他是想让鬼谷碎掉,然后由他们重立规则。”伍桐皱着眉头,“若是他能重铸鬼谷并约束鬼谷的话我倒是能捏着鼻子答应他,可他根本就没想好,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应该怎么去约束,用品德去约束是行不通的,照他的方法,鬼谷不出五代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看你的表情,你好像没把鬼谷当回事啊。” 三叔很奇怪,谁实话,从伍桐他们刚才的谈话得到了一个消息,鬼谷一百剑奴就能闯进皇宫禁地,这样的绝顶战力,就是三叔这种桀骜之人也不想招惹,觉得恐怖,可自己这个侄女婿怎么满脸的不在乎呢! “我确实没把鬼谷当回事。”伍桐抬起头看着月痕悠悠叹道,“若是心狠,我现在就能让鬼谷永远埋在山里,可是那帮家伙选的好地方,那里让我有些缩手,毕竟不能破坏环境,活火山和地下森林都是好东西,不能毁了。” 三叔不解的摇了摇头,他没听明白伍桐这些话什么意思,什么活火山什么地下森林。 仔细一思忖,三叔瞪大眼睛,“你是说你知道他们藏身的地方?” 伍桐一抬眼皮,“很难猜吗?” “和三叔说说,你是怎么的猜的?” “我和牧星相识之后,他送了我一些礼物。” 三叔想了想,“那礼物我也见过,没什么古怪的啊。” “熊皮、鹿茸、野山参。”伍桐笑着说道,“三叔可听说过东北有三宝,人参鹿茸乌拉草,这三样可是东北的好东西啊。” “不仅如此,我虽然没有直接询问鬼谷的位置,可是从牧星和牧云口中也知悉了鬼谷的风貌,最后我是在李老爷子口中得知鬼谷之所以叫鬼谷是因为他们在一个地下森林中。” 天下就这么大,地下森林就那么几家。 “他们在长白山脉下。” 伍桐很肯定的说道,“之所以不去那里找他们的麻烦,一是南北气温差异太大了,而是长白山那里有一座活火山,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发,所以还是不要冒险。” 三叔点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切记,一定不要大意。” “我明白。”伍桐点头。 “那鬼谷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三叔还记得鬼谷剑奴雪夜劫伍桐的事情,对这个神秘组织还是很警惕的。 伍桐没和三叔说叶家的覆灭八成跟鬼谷也关系,他不太敢说,要试试三叔仗剑挺枪,一个人杀向长白山可咋整,不过关于阮老头的事吗,伍桐可以随便说。 “阮老头若是有想法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肯定会再来找我,就现在来看,能解决鬼谷问题的人只有我,阮老头有心无力,牧家南辕北辙,他们都解决不了。” 伍桐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口。 “为啥你这么肯定?”三叔很纳闷,不知道是谁给的他勇气,如此大言不惭,这又不是他被鬼谷剑奴绑架二十里的时候了。 “因为人心。”伍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三叔你以为鬼谷真的一直生活在世界的阴暗面吗?你觉得他们五百年的历史就没有暴露在外面吗?” “至少历代皇家都知道鬼谷的存在,不只是历代皇家,还有各大世家的家中,肯定也有鬼谷的暗手。”伍桐断言道,声音干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他们会在必要的时候撺掇、帮助他们选定的人去争夺皇位,也顺便决出他们鬼谷谷主。” “吴家,就刚才咱们去吃饭的那家,他们就是鬼谷的暗手,也是那个阮老头的暗手,吴良现在官居六品,可是天子卫率的校尉大人,东宫就是他在镇守,听清了?”伍桐笑了一声,“他是天子卫率的人,可却是镇守东宫。” 三叔的额上有一滴冷汗划过,虽然在战场上是一方猛将,可现在三叔在伍桐的引导下终于知道皇帝是一个多么奇怪的生物了。 多疑,无情又冷血。 “太子是他的亲儿子啊,用得着这么看着吗?”三叔语气中还有一丝怀疑,“或许吴良只是保护太子的呢?” “历朝历代都有太子造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造反吗?” 三叔摇了摇头。 “因为贪欲,一个人做了太子,做一年两年还好,可做了十年八年,二三十年,那人就不对劲了,明明距离天下至尊的位置就差那么一步,可就是迈不上去,你说你要是太子你得多郁闷啊,想不想干死坐在上面的人?” 三叔想了片刻,可能是将自己完全代入了进去,三叔再睁眼时,看向伍桐的眼神里满是愕然,“确实忍不住啊。” “这时候就到我们亲爱的鬼谷出场了,他在太子的耳边不断的念叨,干死你爹你就是皇上,世上哪有五十年的太子之类的话,人在权力的激励下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伍桐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鬼谷就是这么玩的,这五百年都是这么玩的。” “不过他们不知道啊,我这里还有总结了几千年心理问题,鬼谷想玩人心,那我可以陪他玩。” 自己可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啊,还能在这上面栽了不成? 伍桐哼哼两声,觉得自己现在就少一身白大褂。 要是穿上是不是就很有心理医生的架势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消失的叶旺 “最近怎么没见到跟着你的大块头啊?” 董钰用手中的拐杖敲着地面,上下看着伍桐,主要是看他头上的束发冠和腰间的玉佩和腰牌。 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衣服和装饰总算让你有了点人样子了。” 伍桐不悦道,“之前我是狗来着吗?” “哈哈哈哈,你这猢狲。”董钰被伍桐逗得一笑,“怎可自污骂己?” 被伍桐搀扶到椅子上坐下,董钰摸着扶手笑着说道,“还是这东西舒服啊,你不去礼部当差,怎么回来老夫这里。” 伍桐捏了捏董钰的小腿,自然的给老人家按摩,“回学院取个东西,都来学院了不看看您也说不过去,您说是不是?” “好了好了。”董钰用拐杖推开伍桐的手,“你这猢狲哪里会推拿,就是死力气捏人,一点都不舒服。” “东西取完了?” 伍桐点头,“取完了。” “那就去上衙啊,在这和老夫闲聊是什么意思?”董钰脸上带笑,一边赶着伍桐,“快回去快回去,慢了老夫就参你一个无故迟到的罪。” “我早就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了。”伍桐一脸得意的说道,“所以我在得了礼部侍郎位置之后和皇上说,我还得兼着学院的事,不能一直在礼部当差,然后皇上就给了我一个随意上衙的特权。” “有特权不用和没有特权有什么区别?”伍桐诡辩道,“再说了,我来学院不就是为了做好礼部的事情吗。” “你小子啊一口伶牙俐齿,什么到你这里都能说出些道理来。”董钰挥了挥手,“赶紧滚回去,做事就要认真些,不要三心二意。” 伍桐笑着点了点头,“小子这就走。” “等等!”董钰突然叫道。 伍桐转过头好奇的看着董钰。 “学院什么时候开学?”董钰用拐杖指了指一旁的桌案,“老夫的教材已经准备好了,再不开学,老夫懒性上来可就不会教课了。” “怎么也得过了正月。”伍桐曾经也是学生,自然知道学生最喜欢什么,最喜欢假期,他也不想让学生过早的返校,假期就要开开心心的过。 “二月初一。”看着老董钰脸上慢慢涌上的怒气,伍桐急忙补充道,“二月初一,其实学生年前就知道什么时候开学,那条子是和木耳白菜一起封在包裹里的,您不知道。” “本来以为您老早就会问我这件事,可没想到您老竟然到现在才问。” 董钰指着门外愤怒一吼,“滚!” 伍桐灰溜溜的跑了出去,董钰老爷子在躺椅上蛄蛹了一下,紧了紧小毯,胡须都垂了下来,“混小子,一天天鬼心思倒是不少。” 拿着从学院带回来的神器,伍桐开始了礼部侍郎生涯的第二日工作。 账本书卷飞快的翻动,手里的算盘打得很快。 一目十行,指尖闪动电光。 礼部侍郎的班房就是伍桐最炫目的瞬间,可惜,观众只有一个叶三叔。 然而叶家三叔也没在意伍桐的动作,他正拿着一本伍桐算过的账本看的出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账本上,神游外物,元神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礼部的午餐还是挺不错,他这个礼部侍郎的饭菜更是不错,只不过他一直躲在他的小班房里,没有出屋,午饭时间,礼部的小吏才见到新任的侍郎大人。 没有一点架子,而且要比想象中的年轻许多。 有二十岁吗? 哦,二十二了啊。 多少?二十二? 刚开始那些消息不灵通的礼部官员、小吏们还以为伍桐是天生童颜,可真没想到他是真的年轻,谁能在二十二岁做到一部侍郎? 伍桐报完年龄,就在众人的惊愕眼神中带着食盒回到了自己的班房。 按道理来讲,去午饭这种小事不是让下属去看就是让幕僚去做,伍桐不想指使别人,又指使不动三叔,所以他只能自己去打两份饭。 对,他指使不动三叔,三叔却能指使动他。 用完午膳,伍桐正想着食盒要还到哪里的时候,一个小吏殷勤的接过伍桐手里的食盒,“侍郎大人,归还食盒的小事以后吩咐下官就行了,您这身份不适合做这种粗活。” 粗活? 伍桐差点被逗笑了,还个东西就是粗活,那自己在家烧火做饭是什么活? “行了行了,那你就去吧。”伍桐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纠缠,正好不用自己归还食盒还能省出点时间去扒拉算盘。 那位礼部小吏躬着腰谄媚的点着头,提拎着食盒就转身告退。 “等一下。”伍桐眼珠一转,“礼部以往负责的东西都是多长时间算出总账报给户部?” “至少一个月。”小吏想了想说道,“以前下官也算过我礼部的账簿,当时我们三四个小吏算了足足一个月才算出来。” 一个月已经给自己减到半个月了吗? 伍桐看了一眼礼部尚书的班房,笑了一声倒也没抱怨什么,转过头冲着小吏温和的点了点头,“多谢。” 回到班房,伍桐又开始扒拉算盘,这一次没有上午那么全神贯注。 伍桐一边拨着算盘上的珠子,一边和叶三叔聊天,“三叔,你的功夫很强吗?” 三叔想了想,“不弱。” “和六叔比呢?” “六子?”三叔笑了一下,不屑的说道,“六子的功夫都是老子教的。” 这辈分...有点乱了啊。 伍桐苦笑一声,旋即他又好奇的问道,“那和李老真人的几个徒弟比呢?” 谁没有想要吃瓜的心思? 看个小说都要争论一下谁的战力更高,伍桐也很好奇,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那么能打,能不能派出一个座次出来。 “和俞庭榭四位道人?”三叔沉思半晌,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应该都打不过我,不过正和道人会很难对付。” “正和师兄?”伍桐一愣,手中的算盘珠都挑出一个,伍桐急忙低头看了看写在纸上的数字,然后看了看算盘,将刚才拨飞的珠子复位,“据我所知,和俞庭榭四位师兄是正庭功夫最高,老爷子也说过正庭对武学最有悟性。” “正庭道人走的是霸道,太过刚烈了些,他要是和我生死相搏,十回合内他死我伤。”三叔肯定道,他的语气不似作伪,他的判断不知真假,不过都流露出一丝霸气。 伍桐又问道,“那正和师兄呢?” “不好说。”三叔皱起眉摇了摇头,“他让人无从下手,至少没有几百回合,我们分不出胜负。” 伍桐轻哦了一声,倒也没去追问几百回合到底是多少回合。 不过他也因此判断出来三叔的水平,很高,高到比叶旺还要猛那么一点。 叶旺是什么人啊,一个人干掉了十几个小爱同学的存在啊。 要是叶旺三叔这种人再多一点,六七个人是不是就能去闯皇宫禁地了? 嗯,自己的生命安全好像是有了保障...... 诶,那既然叶家这么厉害,当年他们是怎么被差点灭门的啊? 伍桐陷入深思,却没有听到三叔的问话。 “六子去了哪里,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社畜的摸鱼大法 夏邱很烦躁。 这股烦躁从伍桐成为礼部侍郎后,自己给他布置任务的那天就开始出现,谁都能看出来皇上对伍桐的看重,而伍桐选的六部职位一不是户部,二不是兵部,他这个小小的礼部当不起折腾。 夏邱是知道伍桐的,他觉得伍桐是个好孩子,可觉得和真去照顾是两回事。 夏邱一辈子谨小慎微,就怕伍桐在礼部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毕竟伍桐是有前科的。 殊不见伍桐刚到京都就在外面弄了一个天博学院,学院开的好好的,也把董钰那个老家伙骗出山了,然后伍桐又让一百多个学生钻进山林,弄什么劳什子实地考察。 伍桐太能折腾了,所以当伍桐问他能做什么的时候,夏邱才将礼部的结算工作交给了伍桐,正常三个人一个月的任务,夏邱仗着伍桐不清楚礼部事宜,让伍桐一个人半个月做完。 这就是刁难! 为了保护自己的刁难。 夏邱就等着伍桐完不成然后上书陛下,请调伍桐,可自从那天之后,伍桐就一直躲在他的班房里不出门,也就中午吃饭的功夫还能见到他一面。 早上不迟到,晚上不早退。 先不管他的工作态度如何啊,就是不迟到不早退,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社畜了。 这段时间,夏邱和几个礼部小吏打听过伍桐的情况,除了知道伍桐的笑容很诚挚之外,一点有用的事情都没打听出来。 今天他站在自己的班房,推开窗户望着对面伍桐所在的班房,毫无动静。 不对吧,众所周知伍桐是算法大家,那些账簿就是不精通算学的小吏见了都知道这份工作绝不是一个人半个月能算好的。 夏邱看到伍桐的班房房门抖动,老头一侧身,像是特务一般躲在窗框后,探着脑袋看着伍桐抱着一堆书文进到了库房,然后又抱着一推书卷回到了班房。 表情淡然,一点急躁的感情都不蕴含。 难道,那小子有办法在半个月的时间算出来? 带着这个疑问,夏邱背着手走进礼部的库房。 “咳!” 库房的书吏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放下手中的笔墨,恭敬说道,“卑职见过尚书大人。” “刚才伍侍郎来借什么书?”夏邱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是要脸的人,这样亲身下火线的事太失体面,哪个有地位的人会自己下场做这种是。 在班房里看档案的伍桐突然打了个喷嚏。 礼部库房书吏没有犹豫,将手边的册子掉个头呈给夏邱,“尚书大人请看,伍侍郎只是来借各国风土人情的档案,也不是什么孤本,但是我礼部的邦交权力移交给鸿胪寺之后,这些档案就没有更新过,都是多年前留下还没有处理的档案,卑职认为伍侍郎可以查阅,所以没有阻拦。” “伍侍郎每次借调书籍档案的时候都会在这册子上记下自己借了什么书籍。”书吏指着册子又道,“尚书大人请过目。” 夏邱接过册子看见这上面的骨力遒劲的字体,余光一瞥,他看到了刚才书吏放下笔墨旁边的纸张,那上面的字体和册子上的有几分接近。 夏邱皱了皱眉,“这字是你写的?” 书吏摇头,“这是伍侍郎的字。卑职在礼部担当书吏已有十年,每日在这里读书练字,天下名家的字,卑职也看的七七八八,可如此雄浑饱满,遒劲傲然的字,卑职也是第一次见。” 夏邱低下头看着短短的几行字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放下册子,“听有句古话说,字如其人,你以为如何?” 书吏沉吟半晌,“这句话可对也不对。” 夏邱来了兴致,他对这个书吏说的话很是在意,所以挑眉问道,“何谓对也不对?” “字如其人是有的,卑职就见过自家的一个晚辈脾气急躁,性子跳脱,对任何事情都夸夸其谈,上手之后总是收不好尾,他的字就是开头大气收尾的几笔潦草拥挤,破坏了整个字的结构,字如其人就出在这里,他的字就很好的将他的性子反映出来。”书吏摸着下巴想了一想又道,“至于不对,尚书大人博览群书,自然是知道前朝历史,多少佞臣奸相的字美观大方?” “所以卑职觉得字如其人,可对可不对。” “有道理。”夏邱点了点头,“你很不错。” 书吏轻笑一声,“卑职在这里看书看了十年,练字也练了十年,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当不得尚书大人夸奖。” 夏邱又点了点头离开库房径直走到伍桐的班房,轻轻抠门,然后里面传来一阵乒乓碰撞的动静。 夏邱没有多想,出声说道,“伍桐,是我。” “夏尚书啊,快请进。”里面的声音很爽朗也带着一分欲盖弥彰的急切。 夏邱推开门,看着班房里正在筹算的伍桐,还有站在他身后的瘦削中年人。 伍桐的桌案上摞着两摞书,颜色更加暗黄的是他从库房借的其他国家的档案,另一侧是自己交给他的任务。 恩科的所有事宜款项。 这涉及到周国五府九州八十四县的学子的恩科问题,礼部都快成没事干的清水衙门了,这点小事在办不好,礼部可以集体撞墙自杀了。 这里的钱财花费统计的极其详细,报给户部的折子也要写的详尽,所以需要多人多次核算,准确无误才能上报。 夏邱看了看伍桐,然后开口说道,“伍侍郎,老夫那日有些浑噩,现在仔细想了想,恩科款项不是一个人能核算出来的,这笔款项老夫会再派几个人帮你。” “不用!”伍桐下意识的说道,顿了顿,伍桐挠了挠头又道,“夏尚书,此事不劳您费心了,小子会办的妥妥的,不用派人来了,这几日我问了很多咱们礼部的小吏,礼部虽然没有多少活,但现在还有很多的事要人手去办,身兼数职难免伤神费神,还是不要了吧,核算恩科款项这件小事就让我一个人做了吧。” 开玩笑,这笔款项伍桐早就算好了。 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整天,硬生生的把所有钱款都算了一遍,伍桐不放心,拎着算盘又废了两天时间算了几遍。 这活他早就干完了,现在只不过是在磨蹭夏邱给的期限,要是在派来小吏帮他,自己岂不是不能优哉游哉的看万国志了? 说好半个月就半个月。 半个月的工作他做完了,现在他只想摸鱼,顺便想清楚怎么样才能以礼部侍郎的身份出使魏国。 鸿胪寺是管外交的不出乎伍桐的意料,可他真没想到,礼部对外交方面一点手都插不上。 礼部和鸿胪寺已经分成了两个衙门了。 这就让他的计划瞬间垮掉一半。 或许是一大半? 第三百二十章 鼎立和造反 夏邱站在礼部衙门的门口,看着并没有人气的右侍郎班房微微一愣。 “伍侍郎呢,怎么没来?” 被问到的小吏微微一愣,然后小心说道,“夏尚书,伍侍郎被太子殿下叫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老夫怎么不知道?” 夏邱怔了一下,摸着胡须的手一顿,虽然说太子相召你不能推辞,但你好歹也和我说一声吧。 小吏微微低头,“夏尚书,昨日您在伍侍郎的班房里没有听说吗?就是那时候太子的亲卫来找伍侍郎的啊。” “啊?哦。”夏邱点头,这段时间对伍桐的提防太重了,导致自己精神很是恍惚,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都能忘记,真是不中用了啊。 要不现在就上书乞骸骨,直接去天博学院教书就不错,嗯,董钰也在那里。 这边夏尚书怎么去写辞职信都是后话,伍桐这里正和太子下棋。 “你找我过来就是陪你下棋?” 伍桐很纳闷,然后随意摆子。 他本就不会下围棋,象棋还是能比划比划的。 估计没有人相信伍桐不会下围棋,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伍桐近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其实伍桐真不是无所不能,生孩子他就不会。 “不是。”太子殿下摸着下巴仔细的看着棋局,他第一次经历棋路这么诡异的对手,完全摸不清路数啊。 “那是啥事,快点说,我还要工作呢。”伍桐正色道,“现在我可是礼部侍郎啊,作为一个合格的社畜,每天早九晚五的工作时间还可以,工作餐也挺好吃的,唯一不满的就是上班要花费的时间太长了,我家小黑最近都瘦了。” “你还能好好工作?”太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样看着伍桐,一脸的惊骇,“你你你你,你自从当了太子冼马之后,你想一想,我拜托你好好想一想,去年一年的时间你当过几次差?” 伍桐一脸淡然。 太子叫道,“就你这样你还敢说你还要工作?骗鬼呢?鬼都不信!” 伍桐表情严肃一身正气大义凛然的说道,“太子殿下说什么呢,臣可是最爱工作的人了,臣最喜欢工作了。” 太子伸出手点了点伍桐,愕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连连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亲卫,想让亲卫给自己助助威,伍桐这厮太不要脸了,这种话他都说的出口。 亲卫是个好亲卫,要是平常他一定会给自己的主子捧场,今天的问题有些严重,亲卫正一脸警惕的盯着伍桐身后的侍卫,在这个中年人身上,亲卫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叶三叔一如既往的有些痞气,要不是眼睛里还点神光,就跟大街上四处找事的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 见自己的亲卫都没开口说话,太子殿下干咳一声,“没想到你真的会在礼部认真工作啊...” 太子的话还没说完,伍桐悠悠的说道,“臣一直是一个合格的社畜,除了每家会抱怨上司弱...嗯,行事与我不同之外,妥妥就是一个体制老员工。” “你是真的不要脸啊。”太子殿下也叹道,“话又说回来,大妹的事情竟然让你这么费心。” “咳咳,咳咳咳咳!”伍桐大咳几声,然后用拳心捂着嘴,平复下来说道,“和长公主没啥干系。” “是吗?”太子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听说大妹最近得了一副黄玉手镯,她喜欢的不得了。” “还有一件事,自从你去礼部当差之后,父皇的内侍监也安静下来了。”太子殿下悠悠说道,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把他亲爹卖了。 “说说你打算怎么对我妹妹?” 伍桐眉头耷拉下来,“还能怎么办,消停的吧,我已经成亲了,长公主的事情不好弄,最起码皇上不会明面上同意的,现在就得讨皇上欢心,努力争取吧。” “难怪你最近这么乖。”太子摸着下巴不住的点头,“等我当上皇上,一定会成全你和大妹的。” 伍桐一愣,看着太子的眼神有些怜悯,这孩子以前以为他是装傻,现在发现这孩子是真他妈的傻,自己虽然没有经历过封建社会的毒打,但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电视剧,也多多少少了解一点,太子最忌讳的就是想上位。 多少太子就因为这一点被亲爹恁死。 在封建时代,造反可是个高危行业。 参与造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死的都不冤。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作为能和太子面对面下棋的人,伍桐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太子殿下啊,皇上还在呢,你现在这个想法有些危险。” “你说的有些道理,这些事少傅都和我说过,可是...”太子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最近垂拱殿分给东宫的奏折越来越多了,昨日父皇派人下令,让我去垂拱殿参与理政。” 为帝国培养下一代接班人嘛,伍桐觉得这一点没什么问题,他能理解。 皇上现在还不到五十岁,是时候考虑这些事,毕竟当皇帝也是高风险的职业,短命指数贼高,五十岁啊,那可快了。 伍桐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也很危险, “让去就去呗,这样一来你的太子之位不是更加稳固了吗!”伍桐觉得这事得去啊,虽然说伴君如伴虎,可你是他儿子,亲的,要是没有造反的意图,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这家伙不会真做什么造反的事了吧? 伍桐瞥了一眼太子,觉得不太可能,就看太子这幅衰样,别说造反了,就是下面的人拿出造反的诏书,他都不敢往上盖印。 所以太子的位置稳固的一批,伍桐根本不担心。 “照你的意思,我应该去?”太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啊,干嘛不去,这是大好的机会。”伍桐想了想古代的词汇,“你这不是间接的当上监国了吗,凡是往好了想,皇上可是要亲自培养你,只要你稳下来,那皇位不是十拿九稳?” 伍桐回味了一下刚才的答话,觉得这个监国用的不错。 “可是,父皇又让二弟去了户部,让三弟去了兵部。” 太子轻声问道,“户部和兵部都是实权司部,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伍桐这才恍然大悟,感情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前话啊,太子要问的事情落在这了。 二皇子去了户部,三皇子去了兵部。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伍桐皱了皱眉,这他娘的哪是让三位皇子成鼎立之势啊。 这他妈是想看看我能不能造反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夺权? 完全搞不懂周皇在想什么的伍桐身心俱疲的离开东宫,太子的话有些奇怪,伍桐觉得是太子太胆小了,所以弄得心惊胆战的,费劲心神才劝好了太子。 出了东宫,伍桐算了一下这里到礼部衙门的距离,然后徒步丈量。 叶三叔和伍桐的反应不同,他一脸的满意之色。 “今天太子身后站的的侍卫不错,定力很好,虽然年轻了些,但已经有了高手的风范了。”叶三叔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伍桐接话道,“家里的几个小子要是知道你对一个外人评价这么高,肯定要叫唤的。” “他们性子太跳,学武都沉不下心。”叶三叔想了一下,“还是六子比较好,他就能稳住,有先祖之风,其他的后辈都苦大仇深的,自从你来了之后,墨山不缺银钱,这些家伙又开始跋扈。” “寨子里的规矩比较严,他们已经很不错了。”伍桐笑着摇头,那五个小子伍桐都知道,并没有三叔说的那么不堪,叶三叔这么说,只是谦虚,毕竟在自己人面前都会说自己孩子哪里不好。 “在你手里练一练,好歹磨磨他们的性子。”叶三叔狠狠说道,“最起码得练到刚才那个侍卫那样。” 伍桐想了想,看着皇宫之中的漫长道路,“三叔,家里有多少晚辈去了东海卫?” “四五个吧。” “等那几人两年期满,就把人换过来。”伍桐轻声说道,“东海卫是很磨人的,家里的晚辈一定不错。” 叶三叔有些怀疑,东海卫他也是知道的,家族里的孩子还是他选的,由伍桐推荐进去东海卫从军的,可他对军队没有一丝好感。 在他心中,周国的军队已经不是以前的虎狼之师了,软了。 伍桐笑道,“三叔,东海卫是我组建的,虽然现在是小狼在管,可东海卫的训练是我制定的,他们如果严格按照我的方法操练的话,三百人的东海卫撂倒一千禁军不是问题。” 叶三叔收起笑脸,像是第一次见到伍桐一般,仔细的打量半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子可不是六子那般没有经历过战场,老子十三岁就亲历战场,一直到叶家落寞,上山为寇,这期间的十年,老子可一直在行伍之中,不要说你的东海卫,就是当年叶家的叶家军也不敢说三百人能打倒一千禁军,那是禁军,拱卫皇城的最后屏障,他们是除了当年叶家军外最强的军队。” 伍桐摆了摆手,指着站岗的禁军,缓缓说道。 “时代在变,禁军也在变。” “三叔难道就没发现,现在的禁军和你知道禁军有所不同吗?” 叶三叔转过头,不是很懂伍桐再说什么,禁军就是禁军,无论什么年代禁军都是国家战力的保障,他们是拱卫皇城的最后屏障。 伍桐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和三叔争论什么。 他只是看到了自己应该看到的东西。 一个每个朝代都无法避免的东西。 礼部侍郎虽然翘了上午的班,但还是在用午膳的时候赶了回来,膳食监的三菜一汤还是不错的,这蒸煮过后的羊肉汤很是鲜美。 伍桐今天没有拎着食盒回到自己的班房,反而是在食堂里和礼部小吏一起用餐。 叶三叔在一旁往嘴里塞着馒头,一点风雅都没有。 以前伍桐就是担心这一点而拎着食盒,今天是想和礼部的其他官员说说话,暴露了叶三叔的无礼,伍桐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下来。 只不过没有人在意叶三叔的吃相,所有人都看着慢慢用餐的伍桐,还有那个走到伍桐对面的身影。 卡啦。 这是食盘放到桌面的声音。 伍桐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端起汤碗小饮一口,将嘴里尚未咽下的饭菜飞速咽下,“原来是王左侍郎,好巧了,你也到食堂用膳啊。” “本官一直都在食堂用膳,倒是伍侍郎,这段时间你一直拎着食盒会自己的班房进食,今日怎么有空来食堂?” 王左侍郎缓缓的撕开馒头,将其泡在羊肉汤中,他撕的很细,很有耐心。 “之前尚书大人给了在下一个任务,不好耽误时间,所以就用午膳的时间多做一些工作。” 伍桐笑着说道。 “可完成了?” “还差一点。”伍桐腼腆的回道,这家伙已经达到说谎的时候面不改色的境界了。 “再过几天就能完成了,不会耽误尚书大人的事的。” 王左侍郎点了点头,用勺子将汤中浮起来的馒头压下去,看得出来,王侍郎是一个很精致的人。 王侍郎很有耐心的将每个馒头块沾上鲜美的羊汤。 而伍桐更有耐心的看着王侍郎很有耐心的将每个馒头块沾上鲜美的羊汤。 在一旁塞着馒头的叶三叔则更纳闷得是多有耐心的人能看另一个人很有耐心的将每个馒头块沾上羊汤。 王侍郎终于结束了他朴实无华且枯燥的工作,吃上了第一口馒头。 这时候伍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从三叔盘中撕下一小块馒头放在嘴里轻轻咀嚼。 嗯,果然,这馒头是死面的。 难怪王侍郎这么有耐心。 一想到这里,伍桐更加佩服王侍郎了,能把这么硬的馒头吃的这么香,王侍郎果然是个妙人,“王侍郎很喜欢吃面食?” 王侍郎正在咀嚼被羊汤浸透的死面馒头,胡须随着嘴唇上下抖动,他吃饭很慢,可能是因为细嚼慢咽的原因,伍桐等了很长时间,等到王侍郎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下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食不言寝不语,伍侍郎莫怪。” 伍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没事。” “本官也不是很喜欢吃面食,只是馒头和羊汤很久才会遇到,本官才会选择吃馒头的。”王侍郎一本正经的解释反倒让伍桐觉得有些奇怪。 真的有这么认真的人? “原来如此。”伍桐点头,“王侍郎的工作是负责什么?恩科...恩科好像是我的活,那祭祀是王侍郎的工作?” 毕竟来了礼部这么长时间,礼部是干什么的还是要摸清楚,伍桐已经掌握了很多常识了,虽然有一些和他知道的历史常识可能不同。 但这是一个架空历史的世界,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今年没有大祭,所以本官也很清闲。”王侍郎说完这句话,又呷了一口汤,缓缓咀嚼。 伍桐点头,他坐在这里既然不是为了公事,那就是私事了,总不能就是和自己联系感情吧。“那王侍郎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果不其然,伍桐又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王侍郎将嘴里的馒头和羊汤咽下才开口道。 “听说伍侍郎想要夺鸿胪寺的权柄?” 王侍郎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伍桐,一张国字脸看不出喜怒,眼睛没有那般炯炯有神,单看脸色的话,王侍郎是一个很稳重的人。 伍桐是万万没想到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而且,他啥时候说要夺鸿胪寺的权柄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天王老子都不成! 这位王侍郎莫非并不想外表这么正直? 伍桐将碗筷放到食盘上,拄着手看着咀嚼馒头的王侍郎,这家伙每一次咀嚼都让伍桐的眉头皱紧一分。 偏过头看着叶三叔面前的最后半个馒头,伍桐的眉头已经皱的不能再皱了。 死面的馒头能吃这么多,还没噎死真是个奇迹。 伍桐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去舀了一大碗羊汤递到叶三叔面前。 王侍郎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咀嚼时间,将大碗放下,开口说道,“鸿胪寺是从礼部分出去的,正因为没了外交职权,礼部沦落到六部垫底,仅仅比工部高上一丝,礼部现在是做什么的?主持恩科还有每年祭享,这些不是礼部的立身是本,教导天下礼仪、安排他国使臣才是我礼部应该干的活计,没有这两样的礼部,还叫什么礼部!” 伍桐挠了挠头,不解的说道,“那您去和夏尚书说啊。” “夏尚书要是能上书,他早就上书了。”王侍郎表情没有变化,伍桐却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和不屑。 “我只是右侍郎,周国尚左,我在你之下,和我说这等大事,我可帮不了你。” 王侍郎终于动容了,看他的神色似乎是在疑惑,“你不是和夏尚书说你想出使魏国吗,自从礼部没有了出使之权之后,礼部就再没有一人出使他国做过使臣。” 原来是那日自己和夏尚书的话传了出去才让王侍郎误以为自己是想要夺权鸿胪寺啊。 自己要想办法出使魏国,王侍郎要收回礼部散落在朝堂上的权力。 虽然目标不同,但解决问题达成目标的办法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 伍桐觉得可以合作。 “左侍郎可有什么章程?” 王侍郎一愣,旋即说道,“右侍郎这是同意了?” 伍桐点头,“不过我们真的不用和夏尚书说一句吗?” “应该不用。”王侍郎也有些心虚,“要不,上一道折子?” “意思意思。”伍桐也符合道,绝对不能单枪匹马的做事,一定要和上司说明,这是一个社畜的自我修养。 “本官果然和右侍郎一见如故啊。”王侍郎站起身拱手说道,“右侍郎的公务可繁忙,如果有闲余之间,请到本官房中详谈。” 伍桐就喜欢这些读书人文绉绉的装逼,他就学不会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胡说八道,所以他很佩服的看着王侍郎,“在下的公务已临近尾声,少许时间不会影响什么,那就去王侍郎的班房叨扰叨扰。” 看,人就是这么虚伪的。 礼部的官员都是社畜。 按时打卡上下班,不迟到不早退都是礼部官员的标配。 而伍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虽然到礼部任职的时间较短,但是在下班这一点上,没有人能比的过伍桐。 他不仅时间准而且每每都能第一个走出班房。 精准的生物钟成了礼部的一个传说。 而今天,这个传说在经历了无数事情时候,出门就被绑架了。 礼部其他官员从班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伍桐被两三个人拉上了马车。 而一直跟着伍桐的中年侍卫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也并不阻止,还很热心的驾车离开。 “伍侍郎这是被绑架了?”一个小吏说道,“咱们要不要报官啊?” “和谁说,到刑部说我们礼部的右侍郎大人刚出衙门就被绑架了?”司务没好气的说道,“咱们礼部在六部垫底,要是这是让刑部知道指不定怎么嘲笑我们,在自己衙门门口都保不住自己的右侍郎。” “那我们不管右侍郎了?” “管个屁!” 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是这粗话却并不熟悉。 众人回头看向夏邱,这位老尚书在任期间一向以温雅淡然着称,今日怎么爆了粗口? “都回家吧,伍侍郎没事。” 夏邱一脸愤怒之色的走出了礼部衙门。 别人不认得刚才车上的几个人,他这位礼部尚书可是认得的,娘希匹的,早上刚去完东宫拜见太子,晚上就跟雍王殿下和宁王殿下厮混。 他不知道个人行为会上升到司部吗? 这事要是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到礼部?墙头草? 不行,上书乞骸骨的折子得快点写了,他年纪大了,不能在隔这担惊受怕每一天了。 伍桐被拽上马车的一刻还是有些懵逼的,当他看清车上几个人的面孔是就松了口气,“你们几个要干什么,谋杀院长吗!” 二皇子雍王殿下急忙拱手说道,“院长,有件事我和三弟都想求您帮忙。” 三皇子宁王殿下猛地点头,“是啊是啊,必须得您同意才行。” “什么事?”伍桐心里有了猜测,只是想听听这两个家伙是怎么想的,所以装作迷茫不知。 雍王正要开口,却被性子火爆的宁王抢先了一步。 “院长,我对绿雀是真心的,你看我的头,你看到没,这个金冠,真金的。”宁王一脸欣喜的快速说道,“我加冠了,按理说加冠就要成亲了,我就觉得绿雀最好,院长您是不是能送个口,让绿雀嫁给我啊!” 伍桐皱了皱眉,卧槽,猜错了,这俩人难道不是因为要去六部当差来找自己的吗? 雍王一推三皇子,让宁王闭上嘴之后,雍王先是拱手,旋即说道,“院长,昨日父皇下诏,让我和三弟去六部任职,三弟散漫惯了,必然不肯,学生斗胆请院长出马求父皇收回成命。” 雍王的话只提到了宁王,却没有提到自己。 伍桐皱着眉看着雍王,“你很想去六部当差吗?” 雍王摇了摇头,“不是想不想,而是必须去,父皇下令,做儿子的怎么敢不从。” 伍桐盯着雍王的脸看了半天,他很确定雍王没有把全部的原因说出来,这家伙也是不愿去的,可为什么如此不情愿还是要去六部任职呢? 伍桐想了一会儿没想出过所以然来,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宁王对皇位没有想法,因为他没脑子,就是你们全没了资格,皇上也不会让一个没脑子的人上去。可你很聪慧,诗书文章宴会,你可没少举办,也不曾缺席,我也在朝中听说过你的文章之名,你莫不是想做和你大哥手足相争,去争那个位子?” 伍桐眯着眼神说道,虽然只有一瞬,但他没有放过二皇子身体的紧绷,刚才自己说道手足相争的时候,二皇子明显紧张了。 这紧张是什么意思? 伍桐还不得而知。 二皇子露出一丝苦笑,可旋即他变化笑容说道,“身为皇族,每个人都要背负这样的命运,本王对皇位自然也是垂涎,父皇给了本王机会,本王自然要抓住。” “抓住机会...”伍桐轻轻的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还记得你们第一天上课,我说了什么吗?” “院长说了什么?”二皇子问道。 伍桐指着他说道,“当日我说过,无论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入了学院,除非你被学院辞退,否则一直是学院的学生,你们的天职只有一个,那就是学习。” “谁都不能剥夺你学习的权利,天王老子都不成!” “你父皇自然也不成!”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赶紧回去收拾,准备返校!” 第三百二十三章 谨慎 “你乱看什么?” 伍桐没好气的说道,三皇子一到凤山别院就探头探脑的四处乱看,伍桐就是因为这个王八蛋在看什么所以没有好气。 “绿雀没在家?”三皇子眨了眨眼,然后一抹自己的鬓角,再一探头,“真不在家啊?” “不在不在!” 一个调笑的声音急促响起。 三皇子勃然大怒,“哪个敢来消遣我?” 伍桐轻轻的点了点肩上小雀的鸟喙,脸上笑容有些诡异,“它!” 小雀抖了抖身上羽毛,“什么叫消遣?” 二皇子露出思考的表情看着那只鸟,发出了自己回神之后的第一句话,“这鸟会说话?” “你们没见过鹦鹉吗?”伍桐轻笑一声,抖了一下肩,肩膀上的小雀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又落在伍桐的肩上,“小鱼,陪他们说说话。” 小雀扇了扇翅膀,“不要。” 三皇子拍了拍耳朵,二皇子歪了歪头,“院长,你刚才说它叫什么?” 伍桐一怔,旋即笑着说道,“它叫小鱼。” “它明明是只鸟啊!” “哦,你是说这个啊。”伍桐抿着嘴像是准备说一件让他忍不住发笑的事情,“我很小之前就有个想法,养只猫就叫它小狗,养狗就叫它小猫,不过我没想到自己会先养一只鸟,按照这个逻辑,得起一个水里游的,所以它就叫小鱼了。” 二皇子发现自己真的跟不上伍桐的思路,他很认真的在思考猫狗鱼鸟的关系。 三皇子已经放弃了思考,一心只想找绿雀。 伍桐任由这两个皇子四处玩闹,还是两个孩子呢,凤山别院有足够多的屋子安置他们。 虽然自己藏匿两位皇子的事情瞒不过周皇,但能不能让周皇意识到自己的意思才是关键,自己可没有想造反的意思,只是这两个孩子是自己的学生,学生有难,自己这个当院长的不能不管不顾,好歹也争取一下。 若是不行,伍桐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两个混球扔出去,反正他们都是周皇的亲儿子,有没有谋反不会有事的。 而自己和周皇合作刚刚开始,周皇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吧? 伍桐谨慎的猜测,周皇在没把自己的剩余价值压榨干净之前是不会对自己出手。 那自己就跟牙膏学学,弄一下挤一点,慢慢来,反正不能让自己被轻易掏空。 伍桐让那两个求知欲满满又活蹦乱跳的皇子去伍家庄种菜去了,现在伍家庄物产丰富,副业极多。 种菜养猪培育菌种什么都有。 伍桐只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能做到哪里就看他们的悟性了。 至于那两个皇子,伍桐只是单纯的不养让他们打扰自己思考。 今天的经历让他收到了太多情报,他必须要好好消化一下,然后指定计划。 谋而后定,三思而行。 伍桐就是这样一个谨慎的人。 ------ ------ 远在魏国有一处宝地,那里虽然风调雨顺但是却稀少人烟。 毕竟古代的生产力和人员聚集程度都很低,有很多地方适合居住,只是没有找到相应的办法。 在淞江以东五里,有一波人在这里安家了。 这半年经历的事情和他们二十年前经历的事情在刺激程度上不相上下。 领头的老者敲着木杖指挥那些年轻人砍树建造房屋。 “那边的臭小子,赶紧干活去,晚上老子要是看不到一间木屋,老子就抽你!”老者看着面老,这一张口啊中气十足。 还想躲在一旁的小子小跑两步,路过老者的时候还笑着道,“四爷爷,您要是想抽我们我们肯定挨个让您抽,何必说这些我们做不到的事呢,刚伐下的木头搭建的木屋,您老会住吗?那么重的湿气不对得病啊。” “老子还用你教!”老者用木杖挑起一块石子,啪的一声就给年轻的小子脑袋上砸了个包,“滚去做!” “您是爷爷啊,自称老子这不差辈了吗?”年轻人小声嘀咕一句,看到老者又要去挑第二块石头,这小子讪讪的笑了笑,挠着后脑一溜烟跑到山上去做伐木工人。 老者这才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妇人们,整了整面容,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严厉,“你们这些大姑娘小媳妇都是我们沿途救下的,这么多天,老夫还有底下这些臭小子一根手指都没碰过你们,你们也知道我们不会白养你们,老夫就明说了。” “想留下的逃不过嫁给老夫这些后生的命,不过老夫有言在先,嫁娶之事一定正事,绝不会做出有害天伦的事情。” 老者缓缓说道,“若是不想留下来,老夫也不强求,还会给你们准备一袋粮食,你们自投他处便是。” “是去是留,你们自己选。” 老者说完这些话,就躺在石头上小憩一会儿,阳光充足,又没有微风,这天气晒着太阳正合适。 看来这老者深谙养生之道。 那些妇人也不用多想,她们是这些人在路上救下的,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就是朝廷的犯妇罪女,周国魏国的都有,就是能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刚才这位老人也下了承诺,她们也就没了离开的心思。 事实上,除了一开始抱着活命的心思跟着他们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遭受不幸,但是这位老人很有规矩,那些小子也只会言语调戏一番,并不会出手,到了后来他们也就淡了离开的心思。 今天老人既然说了她们可以留下,那就留下便是。 一个老者、五六个中年人、十几个年轻人还有二十位妇人,这些人要是发展到村子级别也是极难的一件事。 就在那些年轻人进山砍树的时候。 淞江上的一叶扁舟上两个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那家伙费了那么大的劲就是为了让我做这事?”身着白衣的中年人一脸不解,“好歹也给我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吧!” 身着渔夫衣服的壮汉瓮声瓮气的回道,“此事办好自然会交给你更重要的事情。” 中年人摆了摆手,将面前小酒盅里的酒浆一饮而尽,旋即长身而起。 “罢了罢了,就当是还债了!” “靠岸吧,我这就上岸。” “诶,别别别,慢点慢点慢点,我不想掉进河里啊,我不会游泳!” 第三百三十四章 敲打 二月初一。 今天是天博学院报到的日子,二月初二才是学院正式开学的日子。 雍王和宁王在凤山别院里躲了近十天,但这段时间周皇并没有派人过来召他们回朝,可见伍桐赌对了。 或者说,周皇竟然顺应了他的想法? 学院的学生从入学那日起,便只是学生。 伍桐完美的践行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同学们,第二学期的学习生涯就要开始了。” 伍桐微笑着举着喇叭说道,“本学期和上学期不同,这次我们实行全日制,没有假期,一切行动听指挥。” 【什么意思?不放假了?】 【以院长的尿性,真可能干出这种事。】 【一直在学院,我刚出生的儿子怎么办?】 “不要讨论了。”伍桐干咳一声继续说道,“今天是二月二,大家应该还没理发吧?” “毕竟三个月都要在学院里度过,你们最好学会理发这个高端技能。” 伍桐竖起一根手指,“顺便一提,我们可不是牛伊斯特啊,我们是正经学院。” 【牛伊斯特又是啥?】 【院长又说奇怪的话了,不要管。】 “两人一组,先理发吧。” 伍桐大喊道,“然后我会在教学楼外贴上本学期的学习计划,你们自己去看,还有啊,学院院规经过董师的修订,现在多了几项惩罚,不知道你们来的时候看没看到外面的几个小房子,那也是给你们准备的。” “惩罚措施既然完备了,奖励当然也得跟上。” “等到学期末,你们就知道奖励是什么了。” 第二学期的第一堂课,伍桐也懒得发表完长篇大论之后再上一堂思想品德课。 所以他愉悦的翘班了。 和董钰说礼部还有事情要办。 和礼部说学院这边开学,他有许多工作。 两边告假,两边都不去。 理由充分,不容上官拒绝。 “骗子!骗子!” 小鱼绕着伍桐大声叫着,它是跟着月儿叫的。 伍桐回到家里和青鸾说自己的辉煌战绩之后,月儿就这么叫他了,以前是懒姑爷,现在是骗子姑爷。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姑爷。 伍桐看着午睡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蜂蜜水。 六七个月的婴儿能不能吃蜂蜜? 在线等,挺急的。 伍桐对古代已经没了刚才是的新奇,现在他觉得这个时代最让人无奈的一点就是没有百度,有许多东西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啊。 这要是有个百度,老婆的月子餐是不是会做的更好。 青鸾接过月儿烧好的水,热水在茶壶里滚了几滚后倒出。 “给。” 青鸾将泡好的茶水递到伍桐身前,“知道你怕烫,可以等会再喝。” “还是老婆你懂我啊。”伍桐用手指点了点茶杯,透过光洁的玻璃看到淡黄的茶水,微微出神。 “今天是学院第一天开学?” “嗯。” “你翘了礼部的差事,然后又扔下了学院的事回到家里,你在等什么?”叶青鸾端起茶杯,平静的说道。 伍桐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吗,怎么感觉自己在她面前藏不住事了呢? 以防万一,伍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青鸾,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 “没事就向门外看,谁等能看出来你在等人。”叶青鸾缓缓说道,呷了一口茶水,这位一直平静淡然的女子又开口,“妾身也学你一次,嗯,你等的人应该和相公您的关系很密切,不然也不会在家中等他,或许妾身也认得。” 伍桐大惊,自己的娘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技能? “最近相公只是去礼部当差或者去学院和几位老先生见面,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什么见过其他人。”叶青鸾青葱般的手指一伸,露出腕上的白玉手镯,“茶凉了。” 伍桐急忙端起茶水,小抿一口,他想听青鸾继续说下去,这种感觉像是很久之前自己和还未嫁给他的青鸾在墨山经历的事情。 自己和青鸾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交谈了? “妾身大胆猜测一下。这个人是六叔?对不对?” 叶青鸾的一池秋水脉脉的看着相公。 伍桐还是第一次体会前世在网上看到的那种理论,别看女生平时傻傻的,要是到了捉奸的时候,智商仅此爱因斯坦。 这次娘子的推理虽然不是捉奸,但也足以让伍桐害怕,看来已经干什么事都得小心一点了。 不是! 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和娘子报备一声。 “娘子果然聪颖,为夫佩服。” 伍桐笑着给娘子斟了茶,“娘子,为夫以茶代酒,敬娘子一杯。” 叶青鸾含笑饮茶。 伍桐暗暗擦了一下额上汗水,我去,青鸾这是深藏不露啊,看来以后行事得小心了。 不过,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对不起青鸾的事情吗? 长公主的事情算一个吧? 至于月儿、苏玉燕、云鹦等人,那都是浮云。 伍桐掰着手指数了一下,然后想了想自己这几天的行程,还好,什么都没有。 “相公?” 伍桐急忙转身看向自家娘子,只见叶青鸾面露微笑,但是这一丝笑容在伍桐眼里有种谁不出来的诡异,像是自己平时看着那些自己面前演戏的人一般,那种一切我都了然于胸,就看你怎么瞎说的表情。 “有时间你去看看长公主吧,她一个人在公主府很寂寥的,而且前段时间长公主选驸马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她也不能离开公主府。” “一定一定。”伍桐急声应道,然后猛地摇头,“不合适,长公主一个人住在公主府,为夫过去看她,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哪怕心里乐开了花,关于这一点那是一定不能承认的。 虽然这个年代的女生对于男子三妻四妾这件事不会有太大的反对,但有一点,肯定和其他女子一样,她们说的好话一定要不要乱听。 不然,你可能不会知道你的娘子为什么生气。 看着叶青鸾满意的表情,伍桐就知道自己过关了。 正好此时叶三叔走进庭院。 伍桐只瞧了一眼,就急忙冲了过去,“三叔,我有事要和你说,咱们外面详谈。” “我也有事和你说,正好,那就出来说吧。” 叶三叔茫然的点了点头。 叶青鸾望着伍桐的身影微微摇头,修长的手指按下一只。 “还有......几个?” 第三百三十五章 所托非人啊老尚书 人啊,就是要学会偷懒,没事呢就得给自己放个假。 伍桐就找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一三五七九去礼部上衙。 二四六八去学院上课。 剩下的那几天就当给自己的休息日,毕竟不能老是工作。 一个月休息两三天,伍桐觉得自己已经是顶级的社畜的,良心大大滴。 可没人知道,这家伙在学院上课就讲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你都找不到他。 老董钰最后发了狠,只要伍桐在学院里露个头,就会有几个学生围住他,然后转交给焦奉,焦奉用他两米多高五尺腰围的身形告诉伍桐什么叫泰山压顶。 即便是归来继续给伍桐担任保镖的叶旺只是憨笑着,根本不会阻拦。 先不说焦奉两米高的身子,就是这年代的文人可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啊,焦奉这种闻名已久的老儒生教出来的弟子,手上可都有两把刷子,虽然做不到文能拜相,武能入将,但叶旺不动杀心,不下死手还是拿焦奉没有办法。 伍桐站在焦奉身边就像是被拎起来的手提包,小的可怜。 董钰对此很满意,也因为这件事,伍桐每一次讲课下面都坐着一个老朽,伍桐每每落下话语之后都会注意到这老头,然后嘴角抽搐。 周皇不知道什么得知董钰对待伍桐的办法,听过这位人间帝皇大笑不止,然后在礼部也安排了几个内侍看着伍桐。 这完全是觉得自己在摸鱼吧? 是吧?老皇帝心里果然是这么想的吧! 虽然没错...但还是感觉很不爽啊。 伍桐坐在自己班房中,看着对面监视自己的内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说。”伍桐一双鹰眼锐利的盯着这两个胆小的内侍,没办法不害怕,旁边一个壮汉不停的擦刀,他们是宫里的内侍,自然是知道伍桐的,就是直接看了他们两个陛下都不会说什么,顶多罚点俸禄,可哪个当官的在乎这点俸禄? “你们已经盯了我三天了,到宫里没说我的坏话吧?” 两个内侍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忍着小腿肚子的抽筋说道,“不知伍侍郎说的坏话是什么?” “嗯嗯嗯嗯.....”伍桐捏着下巴想了一小会儿,“比如摸鱼什么的?” “敢问伍侍郎,什么是摸鱼?”两个内侍一脸发蒙,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笃笃笃! “右侍郎,尚书大人让您去他的班房,他有要是请您过去。” 礼部的小吏都非常知礼,你看这不大不小的敲门声,在看这不高不低的说话声,既能让你听到,又不让你觉得烦躁。 这都是功夫啊。 伍桐觉得这里面的人才还真是不少。 “我要去听夏尚书的教诲,你们可要跟着?”伍桐指着外面说道。 “奴婢...”内侍觉得自己的胃在抽搐。 旁边的内侍用胳膊怼了怼他,这位小内侍忍着胃疼道,“奴婢自然是不敢听的。” “安心,我又不会早退。”伍桐招呼叶旺跟着,“你们去打听打听,礼部就我最守时了。” 没毛病,上班踩点,下班也一秒不差。 以至于礼部的郎中司务小吏只要看到伍桐就知道自己有没有迟到,现在有没有到下衙的时间,比他娘的铜壶滴漏都准时。 两个内侍咧开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伍侍郎请。” 伍桐轻笑着摇了摇头,每天都这两个小太监也是很有意思的,如果不是这两人身上的尿骚味有点重的话,伍桐也不用像这样想离开班房。 “夏尚书,您找我?” 伍桐敲了敲夏邱的房门,然后推门而进,一边说着,伍桐下意识的环视也看到了立在一旁的木讷王侍郎。 原来不是只找我一个人啊,王侍郎也在。 “老夫不是找你,而是找你们。” 夏邱捏着自己颌下长须笑着说道,“不过确实找你有事。” 伍桐挠了挠头,前段时间的账自己验算了几次应该不会出错,那会是什么事呢? “老夫和你说过在学院给老夫留一个位子,你可留了?” 伍桐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留了留了,学院现在正缺老师呢。” 王侍郎呆滞的眼神没有变化,甚至一点波动都没有,老上司要上书请辞他丝毫不在意。 “老夫已经准备好乞骸骨了。”夏邱指着自己桌案上唯一的奏章说道,顿了顿又笑着指向他对面的两个坐垫,“我们坐下来聊。” 伍桐看了一眼王侍郎,右手一探,做了一个请势。 王侍郎也不推辞,直接坐下。 伍桐看了看四周,他真的不擅长这么跪坐啊,说起来这里面没有三足凭具吗?偷偷扫了两圈都没有发现凭具,伍桐叹了口气盘腿坐下。 夏邱没有说伍桐失礼,毕竟伍桐也不知道礼是什么,他以为伍桐之所以来礼部就是看中礼部的清闲。 “老夫这封乞骸骨的折子递上去,陛下不会批准,至少得上书三次才行。”夏邱笑呵呵的说道,“老夫不想再写几遍,所以要装病,这段时间礼部的事情都交给你们,王渊老持稳重,伍桐年轻,你要好好提点他。” 王渊眼珠转到伍桐的方向,微微颔首,“尚书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和伍侍郎护好礼部。” 伍桐皱了皱眉,王渊这厮话里有话啊。 “礼部没多少公事,祭祀恩科你们都能处理好,有没有老夫都是一样的,所以老夫请辞对礼部没有什么影响。”夏邱说这段话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暮气,他确实已经老了,可古代实行的是领导干部终身制,很多人都是死在任上的,掌握巨大的权力之后还能退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夏邱是为数不多做到朝廷二品官员还能请辞的。 “本来老夫觉得伍桐来礼部势必会大闹一番,可这一个多月,你什么都没做还将礼部的账面整理的极好,老夫是做了小人了。”夏邱想伍桐拱了拱手,这是赔礼。 伍桐也不好受老人家的里,猛地一拽坐下的垫子,错开了一个身位,“夏尚书折煞小子了。” 王侍郎的眼球又是一转,这一次有了点感情波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夏邱看错了人。 这小子明明是要夺鸿胪寺的权! 夏邱转过头又对王渊说道,“你在礼部多年,老夫会上书请陛下擢升你为礼部尚书,不知道老夫的面子能值几个钱,若是礼部尚书没有落在你身上,你也无需在意,老夫那日看了看朝廷的二品官员,能当我礼部尚书的人少之又少,都是些老头子,活不了几年,你本就稳重,加上年纪也不大,想必这几年对你不会有多大影响。” 伍桐用余光一瞥王渊,【夏尚书啊,你那点都好,可就是这眼睛问题有点大啊,要不是还弄不出镜片来,小子一定给您配一副,让您能看清这世上的人。】 王渊微微欠身垂首,“下官明白。” 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这位王渊侍郎也是个实诚人啊,伍桐心里暗暗想到。 “礼部折子以后就有你们写了,公事也由你们二人照料,老夫会和礼部大小官员说明以后的折子递到你们那里,还望二位勤勉。” 王渊躬身,“下官明白。” 伍桐点头,先向夏邱拱手,然后转过身看向王渊,“下官知道。王侍郎,在下还有学院的事情,所以礼部这边还要请你多多费心了。” 虽然被夏邱托付了礼部的工作,但是该偷的懒还是要偷的,这个不能忘记。 王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伍桐。 “稍后还请伍侍郎到本官房中详谈。” 伍桐微微皱眉,眼睛向右一斜看了一眼夏邱,见老头没人什么怀疑,所以他微微点头便答应了。 两个人除了礼部尚书的班房,王渊开口说道。 “伍侍郎,请来本官房中商讨一下外交权柄一事。” 我去,这家伙对礼部的权力执着到了什么境界,这可刚出来啊。 摸了摸下巴,伍桐恍然大悟。 王渊这家伙一定有了主意! 顿时伍桐有些哭笑不得,老尚书啊,你这是所托非人啊。 王侍郎和在下没有一个人想按照你的方法管理礼部。 第三百三十六章 顺水推舟 伍桐抬起头看了看清澈的天空,缓缓说道,“我房里还有两个太监,出来太长时间他们也不好交代,明日再说吧。” 王渊微微颔首,“明日也好。” 伍桐回到班房,两个内侍明显松了一口气。 “本来是想和王侍郎在说些事情的,但我怕你们多想,所以和他约好明日。” 内侍感激涕零,“多谢上元县伯怜爱奴婢。” 接下来的半天伍桐收到了一个奇怪的通知。 宫里又来了一个宦官,专门告诉伍桐明日要上朝。 伍桐虽然纳闷为什么要特意通知自己一声,自己想现在是正三品的侍郎了,早上去上朝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那宦官临走的时候又嘱咐了一遍,这一次嘱咐,让伍桐心脏猛跳,似乎有什么不详的预感。 回到家中,伍桐从自家娘子口中知道了那一丝不祥预感是什么。 有人求娶长公主。 这消息还没有全部爆出来,叶青鸾也只是被长公主请去告知了这件事。 “你打算怎么办?” 叶青鸾神色平静的看着伍桐,伍桐心虚的转过头,“也不能不管,得想个好办法。” “那我明日去公主府陪陪长公主。” “好。” 二月十八这天的早朝注定是不平静的。 伍桐抱着笏板靠在旁边的顶梁柱上小憩,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没有八小时的充足睡眠是会一直犯困,所以他趁这功夫眯一会儿。 “百官可有事要奏?” 童贯一甩拂尘,用尖细的嗓子大声叫道。 没有人站出来。 一年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拉到早朝上廷议,一般的问题垂拱殿的三位大学士早就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所以童贯这句话就是说赶紧下朝该干嘛干嘛去吧。 不过呢,也不可能总是过着一层不变的日常。 人生还是处处充满惊喜的。 伍桐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老王八蛋能来到周国的早朝。 向轼身着魏国的素黑官服,抱着一个锦盒走了上来。 伍桐眯着眼睛盯着向轼,他和向轼不说交好,看在元乐的面子上伍桐对他也颇为关注,魏国上书这种事,还是求娶长公主这样的大事。 魏国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伍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坚决要破坏魏国求娶长公主的事情,他娘的,老子还是御封的真人呢,老子要真不要脸直接就说长公主不宜婚嫁! 开玩笑开玩笑,长公主怎么能不嫁人呢。 所以伍桐打算先听听魏国的向轼向大夫怎么说。 “我大魏天子听说贵国长公主有意则选驸马,恰逢我大魏大皇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更巧的是,我朝皇子尚未立王妃,我朝陛下传信于外臣,想请外臣为我朝皇子求娶贵国长公主。” 向轼正坐在堂中,高举手中锦盒,“此,乃我朝皇子的手书及王妃信物,还请周皇过目。” 伍桐感觉到半边身子发麻,转过头向那一侧望去,正好和礼部左侍郎王渊四目相对。 伍桐的瞳孔瞬间放大,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右侍郎可要夺鸿胪寺的权柄?】 【关于礼部职权一事,本官别有想法。】 【事关礼部与鸿胪寺一事,可否请右侍郎房中一叙?】 昨日王渊要和自己说的竟然是这件事吗? 长公主的婚嫁一事只是周皇用来逼迫自己的一个手段,自己出任了礼部侍郎之后就听说内侍监的人再也没有走访城中,而这一事听说在京城少有人知。 不过少有人知,也就代表还有一小部分知道的,王渊就是其中可能知道的人。 长公主选婿的消息一定是王渊传出去的,这个消息导致向轼为魏国皇子求娶周国的长公主。 可是这和礼部夺取鸿胪寺的权柄有什么关系? 伍桐虽然不解,但是却对王渊这个人充满了忌惮,这家伙的布局精妙,利用了很多消息,顺水推舟弄出了现在的样子。 看周皇的脸色,想吃了苍蝇屎一般,想必他是不愿意想自家闺女嫁给魏国的,可是身为帝王,身为一个打不过北边邻居国家的国家君主,周皇很是纠结。 伍桐低着头在想这件事到底和礼部夺取鸿胪寺的权柄有什么必然联系。 朝中百官面面相觑,他们在斟酌大周的公主嫁到魏国是不是一笔合算的生意。 周皇见伍桐低头略略有些不满,怒哼一声环视殿中群臣。 “诸位卿家,汝等觉得魏国大夫向轼所说两国盟婚一事如何?” 兵部尚书萧明远站出来说道,“陛下,我朝公主并没有嫁给他国的先例。” 这就是萧明远的回答,他是拒绝的,事实上为了拉拢武将,周国四代皇帝的女儿大多是嫁给武将一方的,这是他们的利益,外戚联合起来不是一般人能挡得住的。 就是周皇也要掂量掂量。 而户部尚书穆元青则说道,“陛下,两国联姻至少可保边疆十年无刀兵,臣以为可以将长公主嫁给魏国的皇子,向大夫已经说了,那皇子不是一般皇子,而是魏国的大皇子,加以时日有很大可能成为魏国的皇帝,加上王妃未立,长公主未来可母仪魏国,老臣认为此事佳话,当允。” 朝中也有重臣同意长公主远嫁。 萧明远向前迈步恶狠狠的看着穆元青,“我朝公主并无外嫁先例!” “可,我朝祖训也没有公主不能外嫁这一条。”穆元青淡定反击。 削弱将门也是他的工作。 几个大臣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周皇心中烦躁,冲着童贯招了招手,童贯迅速的翻出一个小盒,从盒中取出一个红色药丸递给周皇。 周皇咽下药丸额上的青筋消了一些,一拍坐榻凭具,周皇淡淡的开口,“都闭嘴。” 这声音轻柔可带着浓浓的不容置疑。 穆元青和萧明远瞬间安静下来。 周皇满意的点了点头,视线一偏看向魏国大夫,“向轼你先下去,此事需要再议,还请你耐心等候。” 向轼挑眉抬头,不卑不亢的站起身说道,“那外臣就等着周皇的答复。” 向轼刚刚走出大殿,周皇额上的青筋又爆了起来。 “伍桐,你说说看,长公主是不是要嫁给他魏国的皇子啊!” 来了来了,伍桐就等着这句话呢。 “臣,当然是不同意了。” 伍桐正色道,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渊,“自从前年三国伐魏之后,各国都在休养生息,周国如此,魏国也是如此,可就怕有人被拂了面子,就不顾民生贸然兴兵。而且,一旦我朝将长公主外嫁,那日后其他国家也来求娶我朝公主,那时嫁还是不嫁?若是不嫁,必然引起他国不满,若是嫁,我周国没有那种习惯。” “这就需要想一个两全之策,怎么不得罪魏国还要将长公主留在周国。” “嗯,有理有据。”周皇微微点头,“你可是想到办法了?” 伍桐沉吟片刻,“陛下,此事还需......” 因为事情关系到长公主,所以伍桐也就有些急躁。 他急躁可有人不急躁。 王渊笏板一伸挡住了伍桐的嘴,旋即告罪道,“陛下,恕臣无礼。” 王渊转过头和伍桐小声说道,只是这声音怕有很多人都能听到啊。 “此事关乎外交,我礼部并无权利,最终还要看鸿胪寺的官员。” 伍桐转过头半眯着眼睛。 王渊,真是个会玩的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能细品 一个人在平常的表现,会很大程度的决定旁人对他的看法。 就像刚刚这句话。 从王渊嘴里说出来别人会觉得王渊老实本分还心善才出言劝说的,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会引起其他官员的警惕。 周皇也素知王渊为人,知道他是一个憨厚死板的人,这句话应该没有别的意思。 “鸿胪寺...”周皇沉吟片刻,外邦上书,按理应该是鸿胪寺先审查一番,送不能外邦之臣可以随时面圣的吧,要是外臣可以如此,鸿胪寺还有何用? 难道安排外国使臣,他们的一日三餐衣食住行才是你们关注的东西吗? 鸿胪寺应该整理,只是... 周皇沉着脸看向伍桐,“礼部右侍郎可想到办法了?” 伍桐向外面张望一眼,然后转过身拱手道,“臣请陛下允臣去公主府与长公主言明此事,毕竟长公主是当事人。” 虽然没有规矩不让伍桐去公主府拜见长公主,可长公主是女子,便不应该和朝中重臣有过多牵扯,伍桐不是把这件事,他是觉得自己前段时间递的那封暗旨太伤人了,就是后续做了补救,长公主也难免抱怨,还是得先向皇上讨一张口谕稳妥。 周皇额上的青筋高高鼓起,这个混蛋是借机讨价,“好,朕允了。” “可此事你若是办不好,长公主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这老家伙竟然想把长公主嫁给别人,伍桐暗暗咬牙,“臣自当尽力!” 周皇盯着伍桐看了半晌,忽然大笑,“让朕好好看看你的手段!” 皇上起身拂袖而走。 童贯紧跟着喊出群臣退朝。 百官拥拥攘攘的走出大殿。 王渊一如既往的淡然,“这就是口子。” 伍桐神色诡异,看不出喜怒,“礼部要收回鸿胪寺的权力,这件事已经在皇上心里扎了根,只要在推几手应该就能如你心愿了。” “推波助澜嘛,这是你拿手!” 王渊面色不改,“本官在其位而谋其政,礼部已经快成了清水衙门,继续如此下去,难免又被分割的可能,必须早做打算。” “鸿胪寺的权柄是由礼部放出去的,必然要由礼部接收回来。” “天下将变,礼部也不得不变。” 伍桐一怔,他转过头看向王渊,“还未请教王侍郎师承何处?” 这是盘道。 就凭刚才王渊说的这几句话,伍桐下意识的将王渊划到了鬼谷一脉。 王渊拱手漠然答道。 “某王渊,家师乃是苏禾,某乃纵横学派。” 纵横家! 一口敌四海齐锋,片语轻危王业生。 这群人和鬼谷的那些变态没什么两样! 都是以祸害天下为己任的。 伍桐想起前世那几位有名的纵横家,侧过头便看到王渊平静如渊的表情,这家伙的名字倒是没起错。 难怪他想夺回礼部的外交之权,感情症结在此。 伍桐冲着他拱了拱手,“祝左侍郎早日如愿,在下还要去公主府走一趟,恕不奉陪,告辞。” 王渊木然的起身,轻轻的拍了拍衣袖,转过头看着自己正坐的厚垫,上面有两道被小腿压出的深深痕迹,王渊俯下身在厚垫的四周按了一圈,直到坐垫又恢复原样之后,王渊才离开大殿。 公主府。 这里是所有待嫁的已婚的公主安居的场地,公主是一个职业,驸马也是一个职业,可以将他们当成夫妻,但也可以将他们比如成上司和下属,毕竟当驸马的没人什么人权。 但是现在这偌大的公主府只有长公主一人居住,因为周国现在只有她这么一位待嫁的公主,剩下的小公主年纪还小都在宫里被妃嫔养着呢。 整个大周出嫁待嫁的公主只有两人,一个现在住在凤山别院,连孩子都弄出来了,另一位则在公主府插花,修身养性。 伍桐站在公主府的门口,看着那几个眼熟的侍卫。 侍卫冲着他笑,“县伯好久没过来了。” 伍桐有些心虚的向里面望了望,“长公主最近还好吧?” “本来长公主的心情是不太好,可有一日公主殿下的心情瞬间就好了。”侍卫笑着说道,另一个则补充道,“就是您夫人和公子过来的那一天,自那一天后公主殿下就没再生过闷气。” 伍桐了然,旋即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详尽啊?” “府里的嬷嬷丫鬟都在说,我们也就听到了。” 伍桐点头,公主府的防备也太弱了点吧,不过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伍桐伸出手道,“麻烦两位去通报一声。” 两个侍卫一脸犹豫,说实话,伍桐要是不说话直接走进去两个人都不会这么怕。 上一次伍桐让通报一声,然后长公主就在里面大哭,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今天又让自己通报... 侍卫也很难做啊。 “县伯,这次不会再惹长公主生气了吧?” 伍桐想了想,“应该不会。” “那就好,那卑职就放心了。”侍卫们松了口气,“那县伯就自己进去吧。” 伍桐摇了摇,“这次不行,必须对通报。” “为何?” 伍桐指了指自己的朝服,“看到没,看到这个颜色和款式没?” “看到了,礼部侍郎的朝服嘛!”侍卫们笑着说道,“我们都知道县伯升任礼部侍郎的事了。” “这还不明白?”伍桐低声说道,“看不出我这次是以礼部侍郎的身份来的?要是私人身份我早就进去了。” “哦哦哦!!!”侍卫们恍然大悟,确实朝中重臣不能随意接触后宫,长公主虽然已经出来了,但名义上还是属于后宫的,侍卫点了点头,“县伯稍等,卑职这就去通禀。” 没多大功夫,侍卫就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长公主不让您进去。” “嗯,这才对嘛。” 伍桐满意的点头,然后直接走进公主府。 “诶诶诶!县伯,长公主不让你进去啊。” “我知道啊。”伍桐一脸奇怪的说道,“我听到你说的话了啊。” “那您怎么还?” “刚才是作为官身让你通报,现在我是以私人身份,作为长公主的朋友进来的,这还用在通报一次吗?” “......不用。”侍卫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伍桐,“您竟然要直接进去,怎么还让卑职去通禀啊。” 伍桐指了指外面,“我刚才说了啊,要有规矩。”然后他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这是请你们吃酒的,这段时间苦了你们了。” 侍卫轻车熟路的接过银票,嘻嘻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县伯大人才辛苦啊。” 伍桐抬起头,“等会儿才是真的辛苦。” 侍卫缓缓转身看着伍桐的身影,一脸惊愕,刚才县伯说了什么? 他为什么辛苦?! 我去,不能细品!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为了开窗拆房子 “我没让你进来。” “我知道,刚才那两位大哥也没让我进来。” “那你...”长公主翻了个白眼,“还不出去!” 伍桐很是欠揍的凑到她身前,“我有陛下的口谕,你不许也不好使。” “无赖。” 长公主小声说道。 伍桐低下头看到了长公主皓腕上的一点澄黄,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臣可不是无赖,臣是有要是要和长公主商议。” 长公主一愣,旋即神色变得失落,上一次伍桐这么正经的时候还是给自己送礼啊暗旨的时候,这次又是这般,不知道又要捅什么刀子。 “什么事?你说吧。” 长公主语气低沉,没了刚才闪过的灵动。 伍桐板着脸,“臣是来和长公主说一件事,北魏的大皇子来求娶您了。” 长公主一怔,表情逐渐失控,到最后她身体微微颤抖,虽然没有哭泣的声音传出,但她低下头死死的握住插花,其中的怨气悲痛都传了出来。 “还有一件事,臣也要询问长公主。” 长公主不语。 伍桐就继续说了下去,“长公主可愿嫁?” 长公主低垂着头,伍桐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是没想到长公主正在忍笑,长公主的身体不断抽搐,“若是愿嫁呢?” “公主放心,臣一定会阻止......”伍桐把早就准备好的话吐口而出,可耳朵一动,刚才长公主说的话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伍桐张着嘴愕然道,“愿...愿嫁?” 长公主轻轻点头。 “愿嫁...也不行。”伍桐恶狠狠的说道,“他魏国的人凭什么娶我周国的公主,美得他,不行。” 长公主终于整理好表情,缓缓的抬起头,长公主面无表情的问道,“我马上就要二十一岁了,青鸾比我还要小半年,可她的的孩子有六个月大小了,我也是公主,在再不婚配,岂不是让人诟病。” 伍桐皱着眉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破绽,这下子伍桐就有点慌了,自己的剧本好像写错了啊。 “不行,我都想好办法了。”伍桐急声说道,“肯定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长公主冷笑一声,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本宫倒是想听听上元县伯的计策啊。” 伍桐阴沉着脸说道,“长公主不要忘了臣还有一个身份,臣还是周国第二位真人,元华真人可是臣的法号,臣若是说长公主不宜婚嫁,尤其是和魏国的大皇子更是八字不合,若是嫁过去恐怕会血溅当场呢!” 长公主怔了一下,忽然拿起面前的插花,一股脑的砸到伍桐身上,“混蛋,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你是巴不得我嫁不出吗!” 伍桐顺势躺下,“你不是已经拿了信物了吗,现在可跑不掉了。” 长公主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黄玉跳脱,抬起头看到伍桐脸上的疲色,缓缓的挪动身体,将伍桐的头轻轻抬起放到自己腿上,顺着伍桐的发丝抚摸了几下。 “混蛋!” 长公主骂道。 伍桐闭着眼睛应道,“是混蛋。” “大混蛋!” 伍桐再次应和,“是是是,大混蛋。” 当感受到脸上液体滴落的感觉,伍桐睁开眼睛看着泪眼婆娑的长公主,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别哭啊,别哭,你要是在哭......我我我,我也要跟着哭了。” 长公主破涕为笑,轻轻的拍了伍桐一下,“就你喜欢作弄我!” “还没作弄呢。”伍桐悠悠说道。 长公主一挑眉。 伍桐一缩头,低声嘟囔道,“以前还像个女强人,怎么现在动不动就哭呢。” “要不是有个混蛋喜欢气我...”长公主看着伍桐咬牙切齿的说道,越看伍桐便越觉得生气,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过了良久,伍桐揉了揉通红的嘴唇,“疼。” “闭嘴!”长公主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倒是和谐。 外面的日头逐渐落下,长公主突然问道,“魏国的大皇子真的向父皇求娶我了?” 伍桐轻嗯一声,“现在这件事已经全权给我管了。” “那你想到办法了没有?” 伍桐还有些犯贱的想说没有,可看到长公主忧郁的眼神之后,伍桐决定自己不做贱人了,“已经想到办法了。” “若还是说我不宜婚娶,那我就咬死你。” 长公主的眼中满是威胁,那一双优雅凤眸此刻闪着明晃晃的怒火。 伍桐将头埋在旁边的柔软处,声音发闷,“还有别的办法。” “那你还不赶紧去做!” 长公主咬着银牙说道,这家伙总是这么气人。 “我做不了。”伍桐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知道长公主用的是自家生产的那种气味的香皂,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不自主的又吸了一口,“这件事还得看你。” “看我什么。”长公主的耳尖红的发烫,这家伙也太不守规矩了,可这么说的话,让他躺在自己大腿上也是不守规矩的事,“难道我说不嫁还能不嫁了?” “说不嫁肯定是不行的。” 伍桐顿了顿,“但是你要先上一道不想出嫁的折子。” “为什么?父皇不会同意的不是吗?” 长公主有些疑惑,这家伙刚才不是说这是行不通的吗? “一位伟大的思想家曾说过,我们的性子就是喜欢调和,是折中的。要是想要一间屋子开个窗户,所有人都会阻止,但是你要是想把房盖掀开,所有人就会过来调和,同意开窗了。” 伍桐淡淡说道,“我们要利用这种心理。” “怎么利用?” “来,我教你写折子。” 次日早朝。 周皇不停的瞪着伍桐,早朝就要结束了,这个小王八蛋怎么还不站出来,自己可是真的能将柴珑嫁出去的,这小王八蛋不会认为自己能吃定老子的女儿了吧? 就在童贯要喊出退朝的那句话时。 伍桐抱着笏板站了出来,“皇上,臣这里有一封长公主的折子要呈给皇上,还请皇上过目。” 周皇阴沉着脸从童贯手里接过这道折子,恶狠狠的瞪了伍桐一眼之后,周皇打开折子,折子不长,几个呼吸就能看完。 周皇合上折子,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额上的青筋又鼓了起来,“伍安于,这就是你的办法,让长公主上书不愿远嫁?” 周皇站起身指着伍桐骂道,“朕告诉你,家国大事,两国联姻不是她说不嫁就能不嫁啊,这件事你若是办不成,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伍桐不为所动,又从怀里取出另一道折子,“皇上,这是长公主的第二道折子。” 周皇的眼神像是一头雄狮在伍桐身上转了两圈,看得出来刚才他是真的想弄死伍桐的。 “呈上来!” 周皇招了招手,童贯小跑着送去奏折。 周皇拉开折子,只是看了一眼,眉毛抖了一下,飞速的将这折子看完。 “就按这折子去办。” “由你全权负责!” 伍桐躬身,“臣遵旨。” 第三百三十九章 怪异 王渊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伍桐。 “你献何等办法?” 伍桐不动声色,“长公主的办法。” “等下某会出手。”王渊轻声说道,虽然表情木讷,可他的却一点都不傻啊,这句话暴露了他想尽快收回鸿胪寺权柄的心思。 伍桐没阻止他,他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不过伍桐还是小声提醒了一句,“不要坏了我的事。” 王渊依然木讷,“放心。” “陛下,臣王渊有事启奏。”王渊握着笏板直起身喊道。 周皇眯着眼睛在伍桐和王渊身上转了两次,“允。” “伍侍郎刚才已经上了折子,这办法陛下也知晓,不如去让鸿胪寺的人去办,魏国求娶我朝长公主,此乃外事,当由鸿胪寺的人去督办。” 伍桐深吸一口气倒是没有站出去,刚才他上的折子已经有了很明确的办法,就是鸿胪寺的人去办,也不会出现纰漏。 吏部尚书崔衡志向后探了探头,王渊,担任礼部左侍郎已有四年,性子古板木讷一丝不苟,在任四年没有出过一点纰漏,人际关系一般,去年考评是上中。 连着两日早朝他都提到了鸿胪寺,这是何意? 难道真是因为他古板呆滞,所以不想让礼部插手其他衙门的事? 周皇也有些怀疑,王渊的名声很有意思,可就是没有听说他心思深沉,想必他是真的胆小吧。 若是伍桐知道周皇在想什么,肯定会出言说没有展示过心思的人才最恐怖。 不然你以为他这个侍郎是怎么上来的,能干到正三品的重臣位置,还没有展露过一点心思,这种人难道不是心思最重的吗! 周皇敲了敲凭具,细细的想了一会儿,睁开眼看向伍桐,只见伍桐没有变色,他似乎不在乎这件事由鸿胪寺去办。 既然如此,周皇沉吟半晌之后说道,“来人,去把鸿胪寺卿给朕叫来!” 童贯一挑头,殿内便有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前面几个尚书窃窃私语不断。 伍桐微微靠向王渊,“纵横,首先得有能强盟的国家,不知道你看中了谁?” 王渊诧异的转过头看着伍桐,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他的眼中确实有些惊讶,“伍侍郎知道我纵横学派?” 伍桐想着前世那几个搅屎棍,微微颔首,“略知一二。” “如今天下三分,北有戎狄,南有荒蛮,如此便是五六势力,足以连横。” “横强盟他国以强周国?”伍桐冷笑一声说道,“对抗谁?魏国?合纵连横也要有个基本。前年三国伐魏的前事难道这就忘了?魏国以一敌三而不败,已经有了一统天下的雏形了。” “若是连魏呢?”王渊反问道。 “我们可是要拒绝魏国的联姻啊。”伍桐不屑一笑说道,“还有,连魏?你是在逗我吗,周魏两国征伐四极平定了外邦之后呢?魏国会一口把周国吞掉,渣都不剩,嗝都不用打的那种。” 王渊摇头,“还是先谋划下来外交一事。” 伍桐耸了耸肩,他和王渊说这些做什么,难道自己真有一点想指点天下的心思,嗯,一定是平时玩游戏带来的不好习惯,总是想上帝视角弄一弄。 可这毕竟不是游戏啊。 自己也不能把游戏里的那一套带过来,毕竟现实也不能开无限兵力粮草的金手指,这个游戏的名字也不叫xxx威力加强版。 “鸿胪寺卿,正四品的官职。” 坐在还没办法称之为椅子的龙椅,周皇微微后仰,盯着跪伏的鸿胪寺卿,“薛卿啊,朝廷可是短了你的俸禄?” 鸿胪寺卿薛冰摇头,“臣每月并没有缺短,也没有延误。” “嗯。”周皇点了点头,“可是朕对你不公?” “陛下对臣很是仁善。” “仁善啊。”周皇又点了一下头,旋即前倾起身子,“鸿胪寺最近事务繁忙?” “回陛下,并不繁忙。” “魏国上书一事,你事先可知晓?” “啊?”薛冰抬起头愕然,“陛下...” 伍桐突然皱起眉,转过头看了一眼王渊,心里觉得有丝怪异,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呢? 薛冰垂下头,“臣知罪。” 周皇视线扫过殿下群臣,最后停在礼部两位侍郎身上,毕竟礼部尚书告假了,每日上衙的就只有这两个小鸟。 “鸿胪寺太过散漫了些,这样不好。” 皇上金口玉牙说出了这样不好的话,那就证明皇上对你们很失望,要是心情不好要了你们的脑袋也是正常,死都白死。 薛冰跪在地上,磕头的声音急促不断,“是臣失职,臣请责罚。” 伍桐皱着眉头跳动几下,这么快就认错了,一点都不反驳吗? 微微侧头看到在上面盘坐的周皇,伍桐暗暗点头,确实在皇上面前就不要狡辩了,不然真的玩死自己可是白死。 周皇将自己手里的折子递给童贯,“魏国想要求娶长公主,朕不愿同意,这是长公主上的奏章,里面是她自己的想法,这件事交给你鸿胪寺去办,办得好,将功折罪,办的不好,你就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去崖州吧!” 童贯将折子转过手递给薛冰。 伍桐皱着眉看着这一切,散朝之际,伍桐瞥了一眼王渊。 “你的谋划好像要失算了。” 皇上好像没有要收拾鸿胪寺的意思,将功折罪,嘿,礼部想要把鸿胪寺并进来的难度很大,首先就要过皇上这一关。 只是不知道王渊这两次的建言能在周皇心里留在多大的钉子。 伍桐回到礼部衙门,在自己的衙门等了半晌,直到巳时,伍桐站起身看着监视自己的两个小太监,“我要去一趟公主府,你们可要跟着?” 两个内侍对视一眼,弱弱的问道,“伍侍郎因何要去公主府?” “事情办砸了,要去向长公主请罪。” 伍桐正气凛然的说道,这绝不是因为中午要去蹭饭才过去的。 “奴婢可能跟随?” 伍桐点头,“我是没问题,不过到了公主府,你们要守规矩。”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伍桐没有想欺凌弱小的意思,拍了拍袖子,伍桐冲着叶旺说道,“娶公主府。” 叶旺拉开门就要出去驾车,可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官,只是自己在礼部跟着道长这么多天也没见到穿青衣的人有这么一位。 叶旺想挠头,可又想起伍桐说在外人面前装傻也不用装的那么傻,先把挠头给戒了,所以抬到一般的手又落了下去。 “您找谁?” 薛冰拱手道,“下官薛冰,求见礼部右侍郎伍桐伍大人。” 叶旺扭过头,“道长,有个人找你。”再回过头,叶旺看着薛冰说道,“麻烦让一让,俺还要去赶车哩。” 班房就这么大点,伍桐早就看到门口站着的薛冰了。 妈的,这家伙怎么这个时间才到。 等了一上午不来,非得到自己去泡妞......拜见长公主的时候过来,真是叔可忍,大爷都不能忍。 “有什么是明天再说,我下午还有事要做。” 伍桐笑眯眯的说道,然后绕过薛冰走出了礼部衙门。 两个内侍低着头小步跟着伍桐,大气都不敢喘。 乖乖,正四品的鸿胪寺卿都一点面子都不给。 以后可千万顺着这个大爷的心情啊。 第三百四十章 思想出了问题 “笑什么?” 伍桐眼神一挑,脸色不悦的问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发笑,很奇怪啊。” “你说你把薛冰晾在礼部衙门?”长公主捂着嘴轻笑,“以前的你好像不会这么意气用事。” 长公主歪了歪头,“很久之前你好像是那种不想得罪人的性子,怎么变了?” “第一,我之前不是不想得罪人,而是认为因为说话而得罪人太傻了。”伍桐小抿了一口米酒,然后皱了皱眉,“白天喝酒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都翘班了,还在乎上衙时间饮酒吗?” “也对。”伍桐点了点头,然后放心大胆了品尝起宫里的米酒。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要晾着薛冰?” 长公主伸出手握住酒壶一边给伍桐斟酒,一边问道。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伍桐沉思了好一会儿,“可到底是哪里不对我确实想不出来。” “能和我...说说嘛?”长公主低着头轻声问道,旋即笨拙的解释,“那个,毕竟是我的事情,多少也让我出些力...” 伍桐笑了一下,然后将早朝和他在礼部衙门中遇到的事情对长公主和盘托出,连王渊是纵横家这件事都没隐瞒。 “这件事...”长公主有些失神的说道,端起桌上米酒小饮一口,“确实有些奇怪。” 伍桐盯着长公主手里的酒碗看了半天,眼珠一转,伍桐坐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很是肉麻的说道,“长公主,您是长公主,这里面的道道您门清,给小的讲讲,到底有什么古怪?” 长公主为红着脸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总是这样没个正形,任由自己的手被拉住,长公主来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鸿胪寺卿绝不会在外交这件事上糊弄父皇吧。” 伍桐想了一下,然后很疑惑,“我不太明白,你仔细说说。” “就是给鸿胪寺卿天大的胆子,他敢在这件事上对父皇瞒报吗?”长公主见伍桐还是不解,又继续说道,“换句话说,假如他真的隐瞒了这件事,那父皇对他的惩戒会是轻飘飘的将功折罪吗?” 伍桐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对啊! 原来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这里啊。 鸿胪寺卿薛冰要是隐瞒了魏国使臣上书求娶长公主一事,那么向轼就不可能在早朝上上书此事。 周皇与薛冰一定是谋划好的,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六部尚书只在第一天吵了两句就落下了。 只有薛冰是受了周皇的命令才能解释周皇对薛冰的惩罚为什么这么轻。 此事.... 伍桐摸着下巴仔细思考半晌,从头到尾将一切细节一一串连起来。 这是一个局,本来没有任何波澜的局,却活生生的被王渊两次扯到鸿胪寺上,而让周皇不得已抛出薛冰定罪。 伍桐忽然笑了,这可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若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王渊应该很快能发现周皇和薛冰是一伙的,他接连说了两段话,不知道能不能引起周皇的注意,这下子王渊的伪装应该是破了一道口子了吧。 但是今天鸿胪寺卿上殿准备戴罪立功一事应该会让王渊注意到吧。 伍桐想了一下,觉得这些事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不让长公主嫁出去才是他的首要责任。 那...这个局到底是要坑谁? 布丁大爷的哭闹声还是那么让人害怕。 伍桐接过他老人家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在捧着一个不定时炸弹,不对,现在他处在爆炸的时间。 “怎么了这是!”伍桐上下晃了晃布丁大老爷,“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是不是想爸爸了?” 小鱼飞到伍桐肩上大声叫着,“爸爸!爸爸!” 伍桐脸一黑,将快要滑下去的儿子向上一托,布丁大爷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只小胖手拽着小鱼的脑袋就向下扯,伍桐撇过头看了一眼,吓的不轻,“唉唉!祖宗诶,快松手!” 好不容易将小鱼从祖宗的手里救下来,伍桐松了一口气,好歹没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小就闹出鸟命。 这孩子的破坏力还真不局限于声波啊。 小鱼终于不敢在抱着布丁的伍桐身上休息了,扑扇这翅膀在空中盘旋,“差点去世!还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伍桐抬起头,“这鸟还会说这种话?” 抱着无敌破坏王震惊一只鹦鹉怎么会说这么有思维的话。 这就是伍桐在家的日常。 或许并不日常。 “青鸾,有时间带着布丁去公主府看看,长公主最近比较忙,你去看看能不能帮她做些什么。” 叶青鸾轻轻颔首,应了一声,只不过她有些疑惑,“相公你对长公主还不改口吗?” “改什么口?”伍桐不解的问道。 “道长,外面有人找您。”叶旺的声音传了进来,“就是晌午在衙门见到的那个人。” 叶青鸾还要在说些什么,听到叶旺的声音之后就合上了嘴,从伍桐怀里接过布丁大爷,“既然是衙门的人来寻你,想必是有重要的公事,相公不能因私废公。” 刚才还在想会是谁能找到这里,布丁大爷离开自己手上的时候,伍桐瞬间就想起来了,肯定是薛冰那老小子。 现在来看,鸿胪寺和周皇必定是有一腿的,王渊想让礼部吞并鸿胪寺这件事八成是要凉。 这家伙找自己必定是因为长公主的婚约一事,虽然得了自己递上的奏章,但里面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写在里面,他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妈的,这家伙是知道自己翘班了所以才来这里的吗? 自己这个月的全勤奖岂不是没了?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好长时间,刚才自己去找了长公主,应该不算无故旷班,顶多是......嗯,外出调研。 对,他外出是有正当理由的,也算公事。 这么一想,伍桐就不担心了。 这家伙自欺欺人还真有一手。 “请他进来吧。” 薛冰这家伙做戏做的也足,人还没进来呢,带着哭腔的声音先钻了进来。 “还请伍侍郎救我鸿胪寺!” 薛冰的急切让伍桐有意识到了一件事。 既然魏国上书求娶长公主一事是周皇安排鸿胪寺放魏国向轼上朝的话,那周皇的立场可就说不准了。 可要是弄出这件事,然后又不想长公主外嫁的话。 周皇他图什么呢? 难道真是思想出了问题? 第三百四十一章 等他来求我 伍桐皱着眉正思考是周皇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 原本在天上盘旋的小鱼看到混世魔王布丁大爷被他的亲娘带走之后,胆子也大了起来,一个猛子扎了下来,站在伍桐的肩膀上打量着薛冰,一双鸟眼瞪得提溜圆,小脑袋不停的晃啊晃的,完全看不出刚才差点被弄死时那副害怕的模样。 “来者何人?来者何人?” “报上名来!” 薛冰低着头等着伍桐的回应,他是一个很懂官场的人,伍桐虽然年轻,但是品级却比他要高,不仅有伯爵之位傍身,也是三品的六部侍郎,身为下官得恭敬些。 可这哑着样子的尖锐声音让薛冰有些诧异,这可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就在早上的早朝上,薛冰可听到过伍桐的声音,不过半天,一个人的声音怎么会变成这样? 偷偷的抬起头,薛冰发现一只鸟站在伍桐的肩膀上,刚才的声音应该是这只鸟发出来的。 小鱼看到薛冰抬头,又问道,“就说你呢,快点报名!” 薛冰很诧异这世间竟然有鸟能吐出人言,虽然惊奇,但是并没有达到让他害怕的地步。 他可是吃过海龙王皮肉的人。 秣陵的海产早就在京城立住了脚,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无一不以食用秣陵海产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其他的猛兽哪有海里的龙王吃着过瘾啊! 更何况那些家臣们一个个都去过秣陵,见到那海龙王伏诛的场景,听他们说,那是一头长十余丈,高三五丈的巨龙,就卧在秣陵的海港码头上,每个月都有一次,每一次都有无数人去观光。 就在第一次见到海龙王的人被海龙王的威压惊得不敢动作的时候,东海卫的将士手持巨斧砍刀将海龙王肢解分割,一刀一斧将海龙王分成一块块肉块,。 于是,另一道传言在周皇盛行。 海龙王,海中猛兽,其声如惊天之啸,其身亘古生长,食其肉可得勇力,见其身,可长胆气! 薛冰也到过秣陵见过垂死的海龙王,也曾品尝过海龙王的皮肉,他觉得自己现在胆气过人。 不然他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也不敢和周皇一起布局去坑人,坑完人还敢大大方方的走进坑里人的家中请求帮助。 这家伙现在胆子大到没边了。 伍桐伸出手弹了一下小鱼的鸟头,“聒噪。” “薛寺卿,你不在鸿胪寺当差,来我家里是做什么?”伍桐露出一抹微笑,“长公主一事皇上不是交给你去办了吗,法子可都在折子里写着呢,详细之极,薛寺卿不会看不懂吧?” 薛冰拱了拱手说道,“下官无意接过此事,可下官还要靠这件事为我鸿胪寺将功折罪,所以,下官恳请伍侍郎帮帮我鸿胪寺。” 伍桐沉吟半晌,“我为什么要帮鸿胪寺?而且你鸿胪寺失察一事也不是因为我,那是你们做的不对,求我有什么用?” “我劝薛寺卿,还是想想怎么不让长公主外嫁到魏国,不要让皇子真的弄出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这不是薛寺卿想见到的吧!” “流血千里!流血千里!” 肩膀上的小鱼大声叫唤。 伍桐敲了敲它,真心觉得这只鸟怎么太聒噪了些,嘴也很碎,这样不好,得找个时间好好调教一番,“闭嘴,你在说话,我就把你送给布丁当玩具。” 小鱼不是傻鸟,一听到布丁大爷的名字,小家伙立刻站的笔直,很奇怪,这只小鹦鹉竟然站出了老鹰的风范。 薛冰失色,“伍侍郎真的不愿帮我鸿胪寺吗?” 伍桐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帮鸿胪寺的理由。” “伍侍郎难道想看到长公主远嫁他国?” “不愿看到是不愿看到,可要是因为你等无能而让长公主远嫁他国。”伍桐笑了,笑容很是灿烂,可在薛冰眼里,这就是嗜血的笑容,这家伙的皮囊下隐藏着一直恶魔。 “信不信,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薛冰被伍桐冰冷煞气的眼神弄得一惊,这时候什么海龙王的加持都不好使,在他面前的可是第一个带人去捕杀海龙王的人啊。 这位的胆子可比海龙王要大得多了! 要死?! 薛冰额上有一丝冷汗流下,再抬头看向伍桐时,眼中带着浓浓的忌惮,“下官...下官告退。” 伍桐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薛冰,冲着另一侧的叶三叔点头,“多谢三叔相助。” “小事。”三叔笑呵呵的说道,“我也挺好奇一个人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能不能感受到身后的杀气,看样子你是对的,人真的能感受到杀气。” “但是刚才他好像没有判断好杀气的来源。”伍桐摇头说道,“他以为是我对他动了杀心。” “我动杀心和你动杀心不是一样的吗?”叶三叔笑着说道。 “不一样。”伍桐摇头否认,“我是出家人,不会有这种心思的。” 叶三叔收敛了笑容,走过来搂住伍桐的肩膀,“我就喜欢你这种年轻人,来,和三叔说说,长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伍桐一脸正色,“三叔说的对,您动杀心和我动杀心是一样的,我既然是出家人,可却流露出这种心思,贫道深感愧疚,这就去自罚禁闭两个时辰。” 伍桐一脸哀叹的走进书房。 叶三叔唾了一口,“这小子,桃花运倒是不少!” “昨日你旷了班。” 这是王渊见到伍桐时说的第一句话。 “嗯...”伍桐想了一下,“我是有公事在身。” “什么公事?” “长公主的事情,皇上昨天不是说全权交给我了吗?” “陛下后来又给了鸿胪寺的薛冰薛寺卿。” “皇上金口玉牙,怎么会朝令夕改呢,说是我就一直是我。”伍桐正气凛然的说道,“我不会辜负皇上的厚望的,今天我要再出去查看一番。” 王渊深深的看了伍桐一眼,觉得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 “薛冰昨天去找你了?” “去了。”伍桐随意说道,“堵到我家里了,不过最后聊的不是很开心。” “长公主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等。” 伍桐抖了抖衣服,略略皱眉,自己这身红色官服还是挺好看的,怎么这么容易沾灰呢? 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场地,难道是因为自己不习惯跪坐? 一定是这样,妈的天天跪坐,膝盖都肿了,这要是变成了罗圈腿可咋办,说起腿,青鸾和长公主的腿好像都挺直的。 又白又长...... “等,是什么意思?” 王渊又不合时宜的打断伍桐的意淫。 伍桐瞥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 “如果一切都按照那封奏章运转的话,我就是一切的源头和终点,长公主外嫁这件事,最后都是要落在我身上的。” “我等薛冰过来求我!” 第三百四十二章 插曲 长公主被魏国皇子求娶一事如今闹得沸沸扬扬。 京城的人啊是周国最忙的一批人。 他们居住在国都,是接受信息最快的城池。 也是吃瓜最多的人。 长公主这件事放在历史,都是难得一遇的大瓜,怎么可能错过。 秣陵到京城的官道上四马齐奔,卷起一路风尘。 打头的骑兵沉着脸狂奔,丝毫不顾马力。 身后的三个马上卒劝阻道,“校尉!校尉!咱们又不是八百里加急的驿卒,不换马匹的话还是不要这么浪费马力。” 当头的校尉叹了口气,缓缓的停下座下马匹,“要是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身后的一位骑兵心算了一下路程,“我们不换马的话,最快也要四五天的时间。” “不行,我等不及。”校尉摇头坚定说道,“明日就要到。” “三日吧。”骑兵再次劝道,“途中在驿站换两次马匹,这个速度也不会伤马,三日时间也不会伤身,” 校尉犹豫了一下,咬牙道,“三日...就三日吧!等到下一个驿站用我的令牌换马匹。” “诺!” 一三五七九上衙。 二四六八教课。 今天是初三,所以是上衙的日子,伍桐已经充分了了解到什么是清水衙门了。 礼部一年的工作就那么点,当伍桐清算了账册之后,礼部的就陷入了一个怪异的情况。 没有公务! 整个礼部上到左右侍郎,下到门下小吏都清闲的要死。 伍桐是没有东西会死星人。 所以他找了一个很好的活,躺在礼部衙门外面晒太阳,当然不习惯跪坐也是一方面,盘腿坐的时间长了腿也会麻,但是瞥着腿坐的话....太娘了,伍桐个干不出这种事。 在班房里打滚还真不如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礼部的小吏站在班房门口看着躺椅上的右侍郎,觉得这个场景还是差了一点什么。 “缺条狗!” 伍桐说道。 “右侍郎说什么?” “嗯姆...没什么。”伍桐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气,缺一条看门的狗,他本来想这么说的,可现在自己干的事不就是看门吗,他说话虽然没有顾忌,但骂自己这种事还是少干。 容易被人当成傻子。 最近的天气是常见的明媚日子,前段时间的雪灾已经被朝廷赈住了,并没有多少人死于饥寒,总的来说周国还是挺把人当人的。 现在只差长公主,还有出使魏国这两件事,伍桐也不着急。 现在长公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鸿胪寺若是想收场也不容易,要是他们能再想出一个办法,伍桐认栽。 可目前来看,他的办法仍是目前周国的唯一解。 所以他根本不用着急。 只不过伍桐偶尔还会思考,自己要是出使魏国,用不用在谋划一波鸿胪寺。 嘭! 礼部的大门被踹开! 班房外的小吏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大胆,这是礼部衙门,何人敢擅闯礼部衙门!” 伍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笑了。 可没过两息,他的笑容就没了。 来的人手里握着一把制式刀,用刀背拍倒了质问他的礼部小吏,一柄长刀就这样横在伍桐的脖颈上。 这人身后还有三个身着衣甲的士卒,表情纠结,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拦住校尉大人,可不拦着又对不起恩人。 叶旺认得这种衣甲,不开玩笑的说,周国只有一只营卫的甲衣是这样的,东海卫。 可是,东海卫的士卒怎么会在这里。 他之所以没有阻拦那柄长刀,是因为他认得这柄刀的主人。 周国四皇子柴琅! 这个自愿从军的四皇子竟然来了京城,叶旺掰着手指算了算,“好像还没到两年啊。” 伍桐脸色没有怒气,可也没有笑容,任谁被长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有笑意吧,“小狼,当初你和我说你要进东海卫的时候,我们约法三章,有一条便是,服役两年,其间不能无故离军。” “你是坚持不下去了吗?” 伍桐这句话有些诛心了,四皇子在东海卫的两年约定已经过去了一年零九个月,还有三个月怎么可能坚持不下去。 四皇子眼圈通红,眼角还带着一点泪光,只不过强挺着一股气站在这里,“伍桐,我姐姐要嫁给魏国的皇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伍桐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问道,“这和你擅离军营有什么联系吗?” “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我姐姐叫过去?” 伍桐从躺椅上坐起,然后下来,看了看渐渐围上来的礼部官员,轻声说道,“到我房里来说。” 那三个甲士终于找到了能插嘴的空闲了,“恩公,校尉他一定要来,小的阻拦不了。” 伍桐斜着眼瞥了他们一眼,“擅离大营是什么罪则你们清楚,等回去东海营卫的时候,自己去领罚。” 三个人没有丝毫迟疑,应了声是。 礼部侍郎的班房里。 伍桐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人。 十七岁了,可还是一个孩子。 “擅离大营的罪回去你也领罚。” 伍桐坐下,指着对面的坐垫说道,“就为了长公主的事,你扔下了东海卫跑了几天回京质问我?” “对。”四皇子干脆说道。 伍桐不得不重新审视一遍长公主和四皇子的关系,同父异母的姐弟关系竟然被同父同母的太子还要关心长公主的事情。 看来四皇子对长公主的感情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 “你觉得长公主会嫁给魏国的大皇子?” “外面都这么说。” “外面?” 四皇子小声嘀咕道,“我收到的消息是父皇已经答应了,我不想姐姐嫁到魏国。” 伍桐轻笑摇头,三人成虎啊,这事传到秣陵竟然变成这幅模样了吗? “你认为我会让长公主嫁过去?” 伍桐古怪的说道,毕竟长公主还是长公主一天,他和长公主就不能开诚布公的在一起。 四皇子一愣,旋即小声问道,“姐夫,你是不是......又要当我姐夫了?” 伍桐怔了一下,然后脸色一沉,“混账,看来你这脑子在军营里待得都龌龊了,等你两年期满,赶紧滚回来,我要亲自教导你一番!” 四皇子咕哝一句,“姐夫,你是想让我去你的学院?” “废话。” 伍桐翻了个白眼,“你要到六月份才到两年兵役,学院六月末有招生考试,你正好能赶上,而且只在军营当兵不是你的路,还是要学些知识的。” “我知道了。” 四皇子小声应了一句,然后又问道,“姐夫,我能去看看姐姐吗?” “看个屁!”伍桐没好气的喷道,“赶紧给老子会军营去。” “没有人知道你回来吧?” “没有。”四皇子摇头,“靖王叔我都没有告诉。” “那就好,只要明面上没人知道,就能运作。”伍桐松了一口气,“你啊,做事太莽撞了,需要在磨砺一番。” 三月初三,这一天,有四个甲士闯进礼部衙门,然后又被伍桐送出了京城。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虽然短暂,可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了。 伍桐又等了一天。 已经过去了十五天了,伍桐也没有等到他等的人。 今日便下手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接连轰炸 “殿下,早上将这个放到府门外。” 公主府的侍卫捧着一个盒子走进来问道,盒子上面点名了要给长公主殿下的,他们也不好直接扔,想要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危险,却发现他们打不开这个古怪的盒子,所以连问问长公主要不要留下。 长公主瞥了一眼,“放这里吧。” “殿下,可能有危险。” 长公主指着外面说道,“东西放下,人出去。” 侍卫诧异的点了点头,然后放下盒子转身走了出去。 长公主一只手托着下颌,歪着头用手指在盒子上划过,“这么早就送来礼物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这个盒子是谁送来的,上面的暗扣还是自己的好闺蜜教自己的。 嗯,马上好闺蜜就变成亲姐妹了。 不用在意。 长公主脸色微红,问着伺候她衣食的老嬷嬷,“嬷嬷,你说这里面会是什么?” 老嬷嬷看着自家主人的表情,轻轻摇头,“老奴不知。” “那他,为什么又送东西过来了?”长公主看着盒子,眼中含情,伍桐已经有几日没有过来了,所以长公主也很纳闷,伍桐是什么意思。 老嬷嬷抬起头看着天边的鱼肚,轻声说道,“殿下,今日是您的生辰。” 长公主愣了一下,然后欣喜的看着面前的盒子,旋即喃喃自语,“我的生辰啊。这段时间一直担心魏国的事情,都忘了今日是初几了。” “殿下,上元县伯是个有心的人。”老嬷嬷罕见的为伍桐说起了话,她平时对伍桐都是不假辞色的,她不仅是长公主身边的奴仆,她还是宫里的人,所以她对伍桐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这件事让老嬷嬷对伍桐有些改观。 “他是有心了。” 长公主笑着回道,旋即摸开暗扣,将盒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这是...耳坠?” 长公主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有些疑惑的看向嬷嬷,“他是什么意思?” 时间拨回一个时辰。 此刻的圣和殿正吵得不可开交。 伍桐率先向鸿胪寺发难,参了他一本。 可怜和鸿胪寺卿薛冰,这段时间刚被允许破例上朝,在那个位子上坐的屁股都没热乎,就让朝中最有名的后起之秀捅了一刀。 伍桐握着笏板正色参言,“皇上,魏国求娶长公主一事已经拖了半个月了,鸿胪寺至今也没有一个章程出来,可见其懒政。” 薛冰刚想解释,伍桐的大帽子又扣了下来,“或许薛寺卿并不是懒政,他是真想帮魏国求娶我朝长公主,皇上,臣请调查薛冰薛寺卿,臣怀疑他与魏国有染,意图出卖我大周。” 伍桐这个不要脸的,他以前说起周国就没称呼过大周,现在咬起人来这种话张口就来。 王渊深深的看了伍桐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之前和这位右侍郎说起鸿胪寺的时候他好像并不在意啊,今日怎么赤膊上阵了呢? 不过对于鸿胪寺,落井下石就是他应该做的事,“陛下,臣也觉得薛寺卿与魏国或有龌龊,臣请核查鸿胪寺。” “胡说!”薛冰被攀咬的急了,说他懒政倒是小事,可勾结魏国的罪名一旦落下来,就是陛下想保他都保不住,那时候陛下肯定会把他踢开,哪怕他是陛下的马前卒。 “陛下,臣失礼了。”薛冰红着眼睛说道,“陛下,臣绝无通敌之疑啊,臣这段时日都在思考魏国求娶长公主一事,破招之法尚未想出,故此没有动作。” 周皇面色不改,只是听着下面伍桐追着薛冰咬。 “呵!”伍桐冷笑一声,“解决此事的方法在半个月前的奏章上写的详细,你还思考什么?如果是你没有和魏国勾连,怎么会半个月没有动静,如果你真的和魏国没有龌龊,魏国的外使向轼怎么可能上书言明此事?难道每个外使都能越过鸿胪寺朝见我朝天子吗!” “那是...”薛冰是真的急了,“陛下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我鸿胪寺了,办法自是我鸿胪寺去想。” “那你想出来了吗?” “这个...还没有。” “魏国外使替魏国皇子求娶长公主的当日下午,我去长公主府上说明了此事,第二日便代长公主献上了折子,长公主在半日时间就想到自救之法,你鸿胪寺上上下下二三十人半个月都没想出来什么办法?”伍桐幽幽说道,然后站起身冲着周皇说道,“皇上,臣觉得在鸿胪寺当差太方便了,什么都不用想只要领俸禄就好,不知道陛下能不能让臣也在鸿胪寺挂个名另一份俸禄,请陛下放心,臣和他们不一样,臣还是能出些主意的。” 若说刚才伍桐参薛冰是常见参本的话,现在伍桐说的就是诛心之言。 就差指着薛冰的鼻子大骂,你是个废物,你们鸿胪寺都是废物! 薛冰指着伍桐半天没有说出来话,气的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这个世界怎么了,他们鸿胪寺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们满意,就差眼泪没有当场流下来。 不然气抖冷都齐活了。 可要是薛冰真的流出泪,伍桐能损的他妈都不认得他。 坐在前面的六部尚书回头望了伍桐一眼,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伍桐这么咄咄逼人,想想伍桐平时的表情和说话语气,很难想象他的嘴还挺毒。 周皇敲了敲凭具,终于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太子怎么看?” 太子长身而起,“回陛下,臣以为薛冰失职。” “薛冰失职。”周皇点了点头,“那怎么惩罚呢?” 太子一脸犹豫,然后小心说道,“陛下,儿臣...臣认为当革职。” 周皇的视线扫了他一眼,太子急忙改口,“还请陛下决断。” 周皇面露不悦之色,“革职就革职,说的说了还要改口吗?以后你要当了皇帝,金口玉言,难道也要朝令夕改?” 太子跪伏于地,“父皇万年,儿臣......” 周皇摆了摆手,“不用摆这个姿态,朕连自己的儿子都容不下了?” 见太子还是跪伏,周皇暗暗摇头,这个太子哪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些,看着殿下群臣,周皇决定先不管这个儿子了,“薛冰,你可知罪?” “臣知罪。”薛冰急忙说道,惩戒是免不了了,可自己是给陛下背锅的,总不至于太差。 “伍桐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 “那你就跟着他好好学学。”周皇轻声说道,“伍桐!” “臣在。”伍桐拱了拱手。 “魏国求婚一事还是由你负责,薛冰从旁协助你。” “皇上,臣可当不起啊,看薛寺卿的性子,这事还是臣一个人干,臣可不想带着他,还给他分上一份功劳。” 伍桐不屑的说道。 “功劳朕不会吝啬的。”周皇做了保证。 伍桐也不咄咄逼人,再说下去就真把人得罪死了,这事还是交给王渊去干吧。 果然,伍桐憋嘴不说话之后,王渊提起笏板向前一挺身。 “陛下,臣认为薛冰之才不足以在执掌鸿胪寺,臣请更换鸿胪寺卿!” 这才是今日的重磅炸弹! 所有人都盯着伍桐的时候,却忘了礼部还有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左侍郎。 第三百四十四章 耳洞 如果说伍桐是狂吠的狗,王渊则是噬人的犬。 周皇的脸色逐渐阴沉,王渊三次撕咬鸿胪寺终于让周皇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位老实巴交的臣子好像对鸿胪寺有着别样的热情啊。 “太子,怎么看?” 太子还在瑟瑟发抖中,“臣,没意见。” 诶,这太子... 周皇苦笑着暗暗摇头,转过视线看着殿下的两个礼部侍郎,眼神凌厉,“礼部想收回鸿胪寺的外交之权?” 伍桐面不改色,他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要收权柄,他只是想有个正当身份出使魏国。 至于王渊,这家伙到底是因为自己说的原因还是出于别的目的,伍桐没有心思知道,不过要是让礼部收回鸿胪寺的外交权的话,名正言顺。 所以,在坑鸿胪寺这件事上,是不知道谁挖了坑,伍桐看到了坑,然后引导人到坑边,王渊一脚将坑边的人踢进去。 只是坑里的人是死是活,那就要看周皇的心思了。 他是皇上,一念让人生一念让人死,即便臣子谋划多时,最后也是要皇上拍板钉钉的啊。 周皇看了一眼薛冰,然后偏过头看着太子,“太子说说。” “儿臣...” “说说,让朕看看你还有没有资格做这个太子。”周皇的语气忽然强硬起来,他是真不想看到柴氏江山毁在一个怯懦的太子身上,当今之世,乃大争之世,魏国虽然傲视群雄,可笑到最后的不一定会是谁,当然这有一个前提。 后继君王不可昏庸。 太子继续这般唯唯诺诺,那这个太子他就不要当了。 太子也听出了父皇的威胁,这次总算是不瑟瑟发抖了,沉吟了半晌之后,太子出言道,“陛下,鸿胪寺此番办事不利,当罚,而原本属于鸿胪寺的公事如今也转交给了安于,哦,是礼部右侍郎那里。鸿胪寺本就是礼部门下一司属,只是独立出来而已,如今在重回礼部,想必并无不妥。” “你这是同意了?”周皇哼了一声,这太子还是太弱气了啊,“既然同意,那朕问你,鸿胪寺归于礼部之后,何人执掌?” “安于...” 伍桐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暗叫一声不妙,大哥,你可别坑我啊,我还年轻,不想死。 好在太子也想明白了这一点,顿了顿又说道,“安于年纪尚轻,可令王渊执掌,安于为辅。” 这个主意倒是还行,可好像也坑了自己啊。 伍桐晃了晃头,算了,毕竟太子第一次发声,作为好友还是要支持一下的。 王渊面无表情,一张脸依旧木讷,仿佛刚才进言的人不是他一般,不得不说,这老小子装犊子有一手。 伍桐就学不会这种面无表情,自己板着脸都超不过呼吸就会笑场。 周皇点了点头,“太子此言大善。” 这是肯定,至少现在周皇打消了另立太子的心思。 “鸿胪寺重归礼部,由王渊掌权,伍桐为副,鸿胪寺失职,自上而下削职一等,王渊暂代鸿胪寺卿一职,伍桐暂代鸿胪寺少卿......” 下了朝之后,伍桐还在掰着手指算着自己的几个官职,一个三品,一个五品,有些奇怪啊,那这样的话俸禄要怎么领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伍桐带着叶旺来到了公主府。 将长公主婚事的是握在手里心里就是踏实,鸿胪寺那群人的失职,虽然知道他们是被拎出来的替罪羊,可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到了公主府,门子也不说什么,笑呵呵的就放伍桐进了去,看到伍桐手里的锦盒还有叶旺怀中的大盒子,两个侍卫互相挤眉弄眼的,其中一个满脸苦涩。 “早上的古怪盒子真不是上元县伯送的啊!” “我都说了,县伯给殿下送礼,怎么会偷偷摸摸的呢?你还不信,快点拿钱,你可是输了。” 伍桐还在思考刚才早朝中的事情,见到了公主府里,也就不想去寻思那些破事,可心里却总是不踏实,所以转过身冲着叶旺说道,“六叔,我在公主府里不会出事,你趁现在去一趟伍家庄,和那几个臭小子说有活了,你让他们......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和叶旺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叶旺有没有记住,只不过看着走路还低着头的叶旺,伍桐打心底里祈祷,这家伙千万不要在路上念叨让别人听了去。 “长公主,下官又来见你了。” 伍桐坐在软垫上,揉了揉膝盖,然后换了一个姿势,半躺在凭具上,将手里的锦盒递给长公主,“祝你生日快乐,这是礼物。” “还有这个,生日蛋糕,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求绿雀弄出来的,先不说蛋糕有多难,我跟你讲这个奶油啊,就得让人打一柱香的蛋清,一炷香啊,这蛋糕那是相当难做了。” 其实伍叶记的生意非常好,绿雀请的几个大师傅一个个的脑筋贼活络,蛋糕这么高难度的东西竟真让他们捅咕出来了,除了打蛋清这个步骤着实有些累人之外,其余步骤伍桐脸提都不提。 你只要说这东西难做而且十分难得,女孩子听了就高兴,别问为什么,问了就是心理学。 伍桐这个前世半solo状态的人就是喜欢看爱情小说,这都是书里写的,现在拿出来用用,他和青鸾已经越过了几大段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还有很多花活伍桐都没用过,正好拿长公主练练手。 毕竟都要从入门级别开始。 长公主这个单纯的恋爱小白,好攻略。 果不其然,长公主真的被生日蛋糕糊弄住了,眨着凤眸含情脉脉的看着伍桐,轻声道了一句谢谢,然后打开手里的锦盒。 锦盒里面是一个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 长公主见到之后先是一愣,这个才是伍桐给自己准备的礼物?那早上的盒子是谁送的? 然后她笑着说道,“好漂亮,这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 “呃,不是。”伍桐先是茫然,然后摇头否定。 长公主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崩了啊,人设崩了啊。 女强人的人设现在越来越像傻白甜了啊! 伍桐心里呐喊,想了想青鸾,觉得傻白甜也没什么不好,“这是小狼给你的礼物,他前段时间回来了一次,扔下东西,就让我给踹回秣陵了。” 长公主柔和一笑,“京城到秣陵有一千多里呢,你能把小狼踹那么远?” 伍桐想了一下,“早上你收到我的礼物了吧?怎么样,还喜欢吗?” “早上?”长公主想到了早上盒子中的一对耳坠,脸色羞红,轻嗯一声,“喜欢。” “为什么要送我耳坠?”长公主问道,从早上到现在,她最好奇的就是这个了,耳坠还要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伍桐站起身走到长公主身旁,伸出手轻轻的捏着她的耳垂。 “要打耳洞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自吹自擂 鸿胪寺。 一件装饰不错的中等房间,新鸿胪寺的两个寺卿都坐在这里,薛冰官明降一级实则降了好几级。,一个寺卿现在做起了主簿的活计。 伍桐走到薛冰旁边,拉过坐垫坐下,看着薛冰搂着宽袖磨墨,目不转睛的问道,“薛少卿,你的表情很恐怖啊,可还是怨怼?” “下官哪里敢怨怼。”薛冰头也不抬的继续磨墨。 “还是怨怼。”伍桐肯定道,“现在是公事,我也不奢求你能放下仇怨,但现在我们一致对外,之后你可以随便报复我。” “但是有一句话我先说在前面。我针对你不是因为党争,也不是因为私仇,我就是单纯的想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薛冰挑了挑眉,他突然觉得伍桐说这句话好像别有深意。 “过段时间周国要派人出使魏国,我希望我们在里面。”伍桐笑着说道,“本以为礼部是管这事的,没想到是你们鸿胪寺,这下没法子,至少把你们都弄过来?” 薛冰愕然的抬起头,“你就因为这么无聊的想法就把鸿胪寺弄成这样?” “我也是顺手一推。”伍桐轻声说道,“先不说这些事。” 伍桐一把抢过桌上的毛笔,拍过一张纸,在纸上立刻写了一些字,嘴里还念念有词。 “草原各部。” “魏国。” “夏国。” 伍桐用毛笔拄着下巴,“还有什么国家?” “北面还有一个季国,东面也有瀛国,南面还有几个小国家。”薛冰老实的回答道。 “季国、瀛国,南面还有几个小国。ok。” 伍桐又问道,“这些国家和周国的关系怎么样?我是说我们能打过他们吗?” 薛冰一愣,这个礼部右侍郎怎么张口必有就要打呢,可他还是老实回答了,“魏国,我们打不过,但他们也不想跟我们死磕。夏国呢,我们对他们的态度就跟魏国对我们态度相似。” “打是打得过,但是又不能死磕。”伍桐点了点头。 “草原各部的话,我们周国和他们碰不上,中间有一个魏国隔着。” “魏国能打过草原各部吗?” 然后伍桐就得知了魏国将草原那些放羊的哥们按在地上摩擦,也就是说魏国还有十万常备军是防着草原的。 嗯,就这样还抽出手把夏国和周国按在地上摩擦。 兄弟,大周要亡啊! “南面的小国呢?” “大周没兴趣。” “没兴趣。”伍桐在纸上写了一串字,“也就是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呗。” 又看了一眼纸上的字,伍桐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些许规划了。 “右侍郎,您问这些事是做什么?”薛冰很好奇,连自己磨墨的手偶读停了下来。 “好看看怎么和他们谈判。” 伍桐隆起纸敲了敲,“请他们进来吧。” 准备就绪的伍桐又坐回王渊的身旁。 薛冰拿着笔墨纸砚坐到了伍桐另一侧。 王渊是礼部左侍郎,暂领礼部尚书一职,又兼任了鸿胪寺的寺卿,他应该坐在主位的,伍桐知道这一点所以坐在了侧位。 薛冰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想坐在王渊的那边,所以他所在了伍桐的另一侧,这下便像伍桐做主一样。 各位使臣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伍桐,然后才看到他身边的王渊和薛冰。 他们认得薛冰,却不认得王渊,除了向轼之外便没有人见过伍桐,联想到这么长时间鸿胪寺突然召集他们,应该就是这个年轻官员的主意。 伍桐也没打算让王渊说话。 “这次找各国使臣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说,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伍桐,现在是礼部右侍郎,暂领鸿胪寺少卿一职。”伍桐指着自己身旁的王渊,“这位,王渊王侍郎,是礼部左侍郎,暂领鸿胪寺卿一职,他不喜说话,所以找你们来主要是我和你们说。” “大家都听说过我周国的长公主吧。” 各位使臣看着伍桐不说话,各国之间也有地位,地位和周国相平的不想说话,地位不如周国的不敢说话。 “前段时间,魏国的向轼向大夫代魏国皇子求娶我国长公主殿下,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 伍桐轻笑一声道,“长公主也确实到了待嫁的年龄了,魏国求娶呢也理所应当,可皇上觉得自己要是答应了魏国,那他日夏国,或者你们季国,亦或是你们瀛国都来求娶我国公主怎么办?我大周也没有那么多公主给你们啊,更何况,我们长公主生的是闭月羞花之颜,沉鱼落雁之貌,又是我国有名的才女,英姿勃发胆气过人,能文能武智勇双全,文能提笔控...咳咳,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魏国既然求娶了,你们其他国家也必然会求娶长公主殿下。” 伍桐说完长舒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水就灌进嘴里,这段话怎么这么熟悉呢,一到嘴边直接喷涌而出,难道自己真的才思敏捷? 薛冰现在是主簿,可伍桐说的这段话他都不知道怎么记录,绞尽脑汁的给这段话在心里润色了好几遍才敢下笔书写,娘的,这小子怎么这么能说,这一段话下来一套一套唬的人发蒙。 长公主是名满京都,可她的名号不是什么好名号啊,一个打遍京城无敌手的长公主是有多愁嫁啊! 各国使臣也不是吃素的,长公主的名声他们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不过这位鸿胪寺的少卿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凭什么魏国就能求娶,难道我xx国就没有资格吗? 一念至此,夏国这个二愣子平头哥使臣站了出来,“伍少卿,我夏国也有皇子到了婚娶的年纪,亦想求娶贵国长公主。” 夏国有没有皇子到了要婚娶年纪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周魏联姻啊。 其他小国的使臣对视一眼,反正你魏国又碰不到我,那我也掺一腿。 一时间,整个房间吵闹不休,仔细一听有点像后世的相亲角,一堆大爷大妈在叫嚷自己的子女有多么优秀一般。 伍桐心里笑了几声,这气氛起来了啊! 他故意叹了口气说道,“我国皇上也知道各国心思,他老人家已经好几天都没吃顿好烦了,忧愁的不要不要的,但是长公主殿下深解帝忧,亲自上了一道折子。” 伍桐将折子翻了出来,拉开之后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诵。 “......儿臣可嫁,但是嫁人,儿臣也要嫁一个英雄,须能文善武智勇双全,英姿勃发胆气过人,文能......” 妈的,难怪自己刚才吹的那么顺畅,感情前段时间打了稿子了啊! 那天就是随意说说的,没想到长公主真的写进了奏章里,这选婿要求简直是天方夜谭...欸,等等? 难道在长公主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东宫? 向轼皱着眉思考伍桐刚才说过的话。 圣人在上,学生莫不是学艺不精,怎么听不懂伍桐说的话呢,除了还记得些许吹捧长公主的言语之外,剩下的词怎么他一点都不理解呢。 每个字他都听清了,可是连成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向轼抬起头看向这个年轻的道家真人,旋即偏过头盯着夏国的二愣子。 果不其然,夏国的使臣一拍桌案,怒吼一声,“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人话?” 伍桐一抬眼皮看了一眼,身旁的薛冰发现了什么,微微靠过身子,小声说着,“这位是夏国的赫连象赫连将军。” 伍桐淡笑的看着赫连象,“夏国刚才是不是说了想求娶我国长公主殿下?” 赫连象一拂短须,“不错,某是说了。” 伍桐平静的在其他使臣脸色环视一圈,“你们呢?” 有几个人看出了伍桐眼里的含义,自家又得罪不起,那还能咋办呢。 点头,“是是是,说了说了说了!” 伍桐就更满意了,“既然你们都想娶我国长公主,可是啊,长公主只有一个,那能怎么办呢?” 王渊闭着眼睛都要睡着了,但听到这蕴含着浓浓套路的声音之后,瞬间睁开眼睛看着伍桐。 薛冰在盯着自己的记录的本子,娘希匹的,姓伍的,你要是在说什么稀奇古怪的话,老子可不管翻译了。 “长公主要嫁给盖世英雄,是要踏着七彩云霞...”伍桐干咳一声,不好意思,串戏了,“长公主要嫁的人必须得知识渊博啊,诸位,三月二十在城外猎场,长公主设三关选婿,过关者便能为其国求娶长公主!” “诸位,以为如何啊?” 伍桐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笑容,原本和善的微笑在那些小国使臣眼中都变成了核善的微笑。 不能惹不能惹,而且求娶长公主这件事跟他们也没关系,比试比不过魏国和夏国的,可若是赢了呢? 季国使者没有这个心思,他们离魏国太近了,得罪魏国的话不值当。 可其他国家就没有这个顾忌,他们躲在周国后面,魏国就是手在长也碰不到他们,而且要是真成了,迎娶一个长公主回去,国主不知道会怎么奖赏他们。 魏国大夫向轼面色不变,刚才伍桐说了一个词,知识渊博。 这个词就很有深意,他魏国拥有天下文脉,比知识渊博,必然不在话下,若是三道关卡都过了,也能在软实力方面震慑一下其他国家。 他根本就没想过他会输。 这就是大国的自信。 上钩一个。 伍桐笑眯眯的点点头。 哐! 夏国的二愣子赫连象一拍桌案,“你们长公主要嫁人和让我们比试有什么关系?就是我们都过了,那破关之人也不是求娶你们长公主的人,那你们长公主说的要嫁给那个什么盖世英雄有什么关联?” 呦呵? 一个二愣子竟然能发现这个盲点。 伍桐笑着点头,这件事他也纳闷过很长时间,但纳完闷,伍桐也想了一套说辞。 “老话曾言,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道赫连将军听没听过这句话啊。”伍桐暗暗的戳了赫连二愣子一刀,“一个国家的强大不只是军事强大,更要文化强大,你们的国民文化素养特别高,那你们的皇子必然不会差,首先皇子受到的教育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另外皇子对知识的渴望应该是最热烈的。天下每日都在变,一个墨守成规不思进取的帝皇对国家是什么益处的,国家要强大就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帝王,皇子是帝王的前身,他必须知识渊博。赫连将军明白了吗?” 赫连象一脸懵逼,虽然听不懂但感觉他说的好对哦,那自己就不反驳了。 抱着膀子坐在自己软垫上双眸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旁边的一个文臣模样的小官正贴着他们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向轼终于听懂伍桐说的话了,而且这些话他深以为然。 “今日听元华真人一席话,真是让老夫如聆道音啊,真人不愧是得道之人。”向轼冲着伍桐拱手行礼。 伍桐匆忙回礼,不知道向轼脑子里想到了些啥。 美好的时光总是这样短暂。 和外国说事的工作就是这样简单平凡且枯燥。 既然自己都主持了一个会议,那下午翘班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伍桐怀着这种想法,直接翘掉了下午的礼部工作,在京城里转了两圈,最后钻进了瓦舍。 苏玉燕端着茶盘看着进入沉思状态的伍桐,没有一点不知所措,道长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会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拦住云鹦,让自己的小妹妹不要打扰伍道长。 叶旺站在门口,一边警惕外界,一边观察伍桐的状态,他这个保镖非常称职,叶三叔替他的那几天,伍桐是浑身不自在,三叔身上有一种气场,会让人一直紧绷着神经,时间一长就会让人疲惫。 还是叶旺跟在自己身边舒坦啊。 “道长,三哥和叶寇他们过来了。”叶旺轻声在伍桐身旁说道。 伍桐猛地睁开眼睛,“不要让他们一下涌进来,让三叔偷偷进来,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明白了。” 叶旺点了点头,然后两只手指插进最近,发出一声嘹亮的哨声, 过了能有小半柱香的时间,叶三叔笑呵呵的从房顶上跳下来,“伍小子,你现在越来越谨慎了。” 伍桐苦笑一声,“最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心为上。” “这几天麻烦三叔和几个兄弟了。”伍桐先向三叔恭敬道了声谢,然后一转头瞥了一眼叶旺,叶旺非常懂事的将房门关上然后去门口守着。 “三叔可查到什么消息了?” 叶三叔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凉茶入口有一种异样的苦涩,可三叔仿佛没有察觉,“你让我盯着的那两个人,我和小寇子他们已经盯了挺长时间了。” “今天你们从鸿胪寺出来,有一个人去了皇宫......” 皇宫垂拱殿,其实垂拱殿旁边还有一个侧殿,可垂拱殿的三位大学士也知道,因为这里也是周皇休息的地方,那个侧殿相当于他半个寝宫。 一般皇上的寝宫是不会让外人进来的,而今天,这半个寝宫来了一位客人。 周皇借着尿遁进了侧殿,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微微一笑,“说说吧,怎么样?” 那人从怀里抽出一份折子,微微抬头,露出来的脸确是薛冰。 “而另一个人...” 三叔看着伍桐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个人在礼部班房坐了两个时辰,然后去了东宫!” 东宫? 伍桐微微一愣,有些想不清楚其中的关节所在。 第三百四十七章 什么叫也 “姐姐,这两天他怎么天天都来啊?” 云鹦皱着秀气的眉毛呆呆的望着坐在观众席中听戏的伍桐,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 苏玉燕笑着揉开云鹦皱起的眉头,“他过来听戏而已,你要是不满意那等会儿就不给送茶水便是了。” “那怎么行?”云鹦小声叫道,“他是客人啊。” “陆小姐呢?”苏玉燕想起了瓦舍另外一个女子,她这两日怎么没有出来。 “陆姐姐在房里画画呢,这段时间叫都叫不出来,连食餐都在房中。” 苏玉燕点了点头,随意望了一眼戏台,“这场戏快结束了。” “那我去给道长奉茶。”云鹦蹦跳着跑去后厨,嘴里还哼着不知所以歌谣。 “这丫头...”苏玉燕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没有长大啊。 伍桐坐在下面津津有味的听着台上的戏曲,定军山,这在前世可是很有名的戏,在这个时代,因为伍桐的话本三国,瓦舍勾栏还有那些能听说出的地方,到处都有三国西游的影子。 西游记的戏还不太好弄,弄出的几折戏反响都还不错。 不过也仅仅只是不错,要卖座,还是三国的故事更吸引人。 什么桃园三结义,什么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还有那什么击鼓骂曹,带着现在伍桐刚听完的定军山,这都是有名的。 而这的瓦舍戏味做正,上面唱戏的人啊,一抬眼一开腔那就知道是有真功夫的,耍的花枪也好看,前场戏,那个演小猴子的,在台上连翻了十来个跟头,那都是本事。 可要说其他的戏,那就不得不提窦正阳窦老板,在不属于西游戏和三国戏的领域,窦老板的霸王别姬演的那叫一个好啊。 无论是身段还是唱腔就跟那说书人口里的虞姬一般无二。 伍桐就是为了听这折霸王别姬才一连来了两天的瓦舍,定军山之后便是这场霸王别姬。 本来早就能听一场,伍桐并不想利用自己这张脸申请特权,所以老老实实的等了两天,顺便听一听别的戏,看一看瓦舍的变化。 不得不说苏玉燕对瓦舍管理的非常到位,瓦舍的戏在京城也有了很大的知名度,比如伍桐现在就能发现坐在角落的人是在上朝的时间见到过的人,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 同是朝廷翘班人,相逢何必要相识。 锵锵锵锵锵—— 随着一阵急鼓,窦老板甩着袖子就上了台。 不想了不想了,老实看戏就好了。 伍桐很认真的看了这一场戏之后,很遗憾的发现自己果然和这种艺术没有缘分。 他就是属于那种只看热闹,看不懂太懂门道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曲目技艺刚刚开始,谁敢说自己能看懂门道? “你能听懂吗?”伍桐指着台上小声问着身边的叶旺。 叶旺摇头,瓮声瓮气的回道,“听不太明白,但是能听懂好像这两人被包围了,这个娘们想死,那个黑的想哭。” 伍桐被叶旺的回答逗笑了,摇了摇头,“继续看吧。” 值得一提的是窦正阳唱功真的不错,身段也很美,就看这种装扮,第一次见到的这种扮相的人可能真的会以为窦老板是个女子。 这个年代男子扮女子唱戏没有舆论压力吧? 伍桐暗戳戳的想道。 这两场戏听完,伍桐走到瓦舍的后院坐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叶三叔过来了。 “怎么样?” “你让盯的人都盯着了,不过今天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今天只有两个人进了东宫,但是却又三个人离开了东宫。” “只有两个人进了东宫?”伍桐想了一下,三孤是要去东宫的,少师少傅少保都不是打酱油的,除了少保不用每日进宫,少师和少傅都是要每日去授课的,所以伍桐没有怀疑这个,他更好奇的是离开的那三个人。 叶三叔继续说道,“少傅吴韫今日没有去东宫。” 伍桐一愣,“那进了东宫的人是谁?” “少师李纨和你的同僚,礼部左侍郎王渊。”叶三叔不紧不慢的说道。 “又是王渊?” 伍桐咬着手指,还是想不明白王渊去东宫的目的,难道他们是一伙的?可是谁会和一个礼部侍郎结党啊,礼部就是个清水衙门,什么事都没有,在朝中的话语权都不如有实权的四品官员,礼部尚书可以说是最憋屈的尚书了,但也是最自由尚书。 领着二品的工资,然后把活都能给下面的人,在朝中开会都是吉祥物,只要表态就行,就连垂拱殿召集六部尚书开会有的时候都不会叫礼部尚书。 礼部啊,就是这么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衙门。 王渊担任礼部左侍郎好像挺长时间了,他们要是一伙的话,太子也不应该把王渊扔到礼部去,要是他们结党在王渊担任礼部左侍郎之后,那伍桐可就真的要担心一下太子爷的脑袋了,脑袋里面得是什么样的汪洋大海啊才能想着去和这么一个没有实权的侍郎结党。 得是多大的泡啊! 所以伍桐最想不通的就是这点。 “薛冰呢?” “在鸿胪寺着急呢,没有什么异样。” “他没去宫里?” “没去。” “后天就是为长公主选婿的日子了。”伍桐站起来做了两下扩胸运动,“麻烦三叔你们继续盯着他们,有必要的话可以找杜柯打听一下他们的过往。” “杜柯是谁?” 叶三叔是后来的,对伍桐的情报势力明显停留在1.0阶段,但现在伍桐的情报调查局已经进化到了2.0阶段了,整个京城的乞丐和青皮都是伍桐的耳目。 就现在京城的地下势力来说,伍桐最担心的就是杜柯把下面经营的太好而让其他人发现,如果说暴露了地下势力的话,伍桐真的上吊自杀了。 这样死的还不痛苦。 “六叔,你把咱们在京城里的手段都给三叔说一下,免得三叔不知道在误伤了自己人。” 然后伍桐快速的给叶三叔说明了一下杜柯,然后叶三叔就用一种很崇拜又带着一点奇怪的目光看着伍桐。 “小子,你也想造反?”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啊!” 否认三联奉上。 “欸?”伍桐眨了眨眼,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奇怪的话。 “三叔,什么叫也?” 叶三叔脸色一黑。 “滚!” 第三百四十八章 第一题 三月二十。 今天是改变了周国人生活习惯的一天。 往常周国人打招呼的方式就是挥挥手,“嘿,您吃了吗?” 今天不一样啦。 怎么不一样呢? 今天京城的百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打招呼的句子边长了许多。 “吃了吗?吃了啊。今天长公主点在就要选婿了,你可知道?知道啊,什么?!住在鸿胪寺的外国使臣都去了?那些带着臭味的蛮子也去了?一大早就去了?” “您知不知道长公主在哪选婿啊?!” “不知道?” 和京城里吃瓜的群众相比,鸿胪寺的官员就满脸不情愿了,给各国使臣画好了地界,又带着他们去到地界,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拄着牌子站在地界前面。 牌子上写的是国家名,他们身后站的就是哪个国家的使臣。 这是伍桐弄出的法子,没办法,鸿胪寺可不是礼部这种清水衙门,伍桐接手之后发现这个小小的鸿胪寺,四品衙门,里面的官员竟然比礼部的小吏还要多。 这么多吃干饭不干事的家伙,必须得给他们找点活干干,不能让他们在闲着了。 周皇没有过来,因为伍桐选的地方有些偏,二是周皇最近的身体很不好,总是咳嗽,御医让他这段时间不要见风。 开玩笑,如今三月份的日子,外面的风呼呼的刮。 想不见风,除非你在屋里躲一个春天。 周皇不能过来伍桐倒是挺开心的,毕竟周皇要在这里的话,伍桐和长公主眉目传情容易出事,每一个亲爹都想干死娶自己女儿的王八蛋,这一点伍桐深有体会。 长公主就在刚刚起来的木屋里,不得不说,伍家庄的那些老人起房子是真快啊,伍桐只是和他们说一嘴,如果可能的话就在这里搭建一个遮风挡雨的小亭子,这些老人二话不说,叫起自己的儿孙,硬生生的在三天时间里,弄出了一个颇为干净的木屋。 伍桐也有另外的计划,就是没有木屋,也肯定能让长公主脱离狂风,总不能让长公主殿下和海燕一样,和狂风战斗吧。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走出木屋,冲着伍桐招了招手。 伍桐会意,和身旁的薛冰说了句话,指了指一旁的嬷嬷,望了一下四周,伍桐走过去施然一礼,“嬷嬷叫我可是有事?” “公主问你,今日之事可否稳妥。” 老嬷嬷直视伍桐,根本不在乎伍桐的反应。 伍桐也没有这种什么以下犯上的理解,老人家看着自己好像没什么不妥的,点了点头,伍桐说道,“万无一失。” 伍桐犹豫了一下,“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也不怕泄露考题,嬷嬷还请把这张短签交给长公主的殿下,让她吃颗定心丸。” 老嬷嬷见伍桐笑的诡异,虽说是好奇短签上的东西,但是她是个懂规矩的人不会做这种偷窥主子信笺的奴仆。 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有多么好奇,他们都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嬷嬷回到木屋便将手里的短签交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奇怪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短签,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上元县伯说万无一失。”嬷嬷重复着伍桐的话,“这里面是伍县伯准备的考题。” “考题?”长公主一愣,拿起短签看了半天,“这题我都想他要了好几次,他都没有给,怎么这次会?” “伍县伯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便不担心泄露考题。” “原来是这样啊。”长公主点了点头,旋即喃喃自语,泄露考题,自己还能泄露给谁? 长公主摇了摇头,以后这种问题就都交给伍桐去思考就是了,她现在不想动脑子,翻开折好的短签,长公主带着求知的心思去看里面的文字。 伍桐是一个鬼才,他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这次的考题也会是那种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长公主看着第一题,轻声念道,“将一百根上下粗细相同的木头分出哪头是树根,哪头是树梢?” 长公主歪了歪头想了一下,恩,自己的脑子果然已经坏掉了,她没有人和想法,甚至于她刚刚思考,就产生了一种万事有伍桐的感觉,既然有多啦a桐的话,自己为什么要掌握这些东西。 更何况,她真的不知道啊。 “嬷嬷,你能分清相同粗细的木头,哪头是树根吗?” 嬷嬷微微沉思,然后摇头,“老奴不知。” “果然啊。” 长公主轻轻颔首,安于果然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来来来,把东西都搬到这里来!” 伍桐大声喊道,“都整齐的码到地上!” 魏国大夫向轼淡定的看着这一幕,之所以淡定是因为他已经过了惊讶的时节了,在他发现自己永远也跟不上这个年轻人的脑回路的时候,他就决定不去揣摩这个年轻人背后的意思了,等他解析就好。 魏国的其他使臣轻声问道,“向大夫,长公主出的三道题,您有把握答对吗?” 向轼目不转睛的盯着在场中忙碌的农夫,微微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这三道题到底是什么问题,怎么会有把握,而且....” 向轼视线一抬,看到在下面指挥的伍桐,伍桐也察觉到了这道目光,转过去冲他笑了笑,向轼继续说道,“这些题也未必是长公主出的,那位伍真人也出了一份力啊,他的问题老夫没有十足的把握答对。” “伍真人?”魏国使臣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去年的当湖七问早就传了出去,不仅是周国,连魏国和夏国都有很多人依然在解算那七问,如果伍桐真的再拿出与那七问相较的问题,这几道题,魏国真做不出来啊。 夏国的二愣子脸色就好看多了,看到场中的忙碌,还想亲自下场活动活动,要不是伍桐说答题之前触碰道具就算作弊,直接取消资格的话,这个二愣子使臣早就玩开了。 伍桐看着场中码的整整齐齐的木头,吹响了脖子上挂着的哨子。 还别说,这东西真他娘的响。 伍桐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他娘的天才! 随着一声哨响,所有使团的人立刻肃穆,看向伍桐,这可是迎娶大国的长公主的殿下啊,要是胜了,必然可以流芳百世。 伍桐干咳两声,做了个开场的样子。 “那个!” 手中又握着一个大喇叭,扩音效果杠杠的! “现在我宣布,各国迎娶我朝长公主殿下的考验现在开始!” “请听第一题!” “场中现在有一百根木头,都是精挑细选的,上下粗细相同,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找出这一百根木头的头和尾!” “限时一炷香!” “点香!” 各国使臣一脸懵逼的看着伍桐,这是什么考验? 脑筋急转弯吗?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要脸 魏国的小吏在向轼的身后轻声问道,“向大夫,此事您可有办法?” 向轼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老夫已有法子了,再等一等,看看其他国家的使臣如何。” 夏国的二愣子赫连又站了出来,“那个...” 身后跟着的文臣小声提醒道,“伍桐伍侍郎。” “伍侍郎啊,现在某可以动那些木头了吧?” 赫连象大声问道。 伍桐点头,“随意。” 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从学院跑过来看热闹的学生,警告他们不要出声,伍桐又看向赫连象,“赫连将军现在可以下来活动手脚了,可是,伍某希望赫连将军活动之后能给伍某一个答案。” 赫连象挥了挥手,“好说好说!” 伍桐退了一步,看了一眼与自己站的较远的薛冰,摆了摆手叫过二皇子、三皇子和狄子旭,“你们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想到了。”二皇子先说道。 狄子旭沉吟片刻,“我也想到了一种。” 三皇子傻呵呵的挠了挠头,“伍桐,这个某还真会。” 伍桐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用某自称了?” “某看那些武将都用这个,某也就用了。”三皇子回答道。 伍桐无奈摇头,“你还真想去从军?”忽然间,伍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难怪你说你想出办法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不过你觉得你带兵的可能性会大吗?” “怎么不会?”三皇子诧异的反问一句,旋即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某在学院学习兵法,武力某也不差,只要某低下头去求父皇,他老人家一定会让某带兵的。” “兵法啊。”伍桐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三皇子,“你的地理成绩不错。” “多谢院长夸奖。”三皇子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笑嘻嘻的站在伍桐身后。 “柴玑,最近你去宫里见过皇上吗?” 伍桐突然问道。 “父皇?”二皇子想了想,“最近我没进过宫里,最近一次也是过年那段时间,我进宫里陪我母妃。” “哦。”伍桐侧过头看了一眼三皇子,然后又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吧。 这边闲聊几句的功夫。 那边已经有人想到怎么分辨树木的根梢了。 魏国的向轼大夫和夏国的二愣子齐齐叫道。 “老夫(某)有办法!” 向轼望了赫连象一眼,“赫连将军也想到办法了?” “怎么的,魏国的老头,难道夏国就应该想不到办法吗?”赫连象不屑的瞥了向轼一眼。 向轼依旧微笑,“老夫只是觉得赫连将军的身子不错。” 就是想说赫连象有勇无谋? 伍桐暗暗猜测道。 赫连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咧嘴笑道,“某的身子自然是比你这老头好的多了,你也不用羡慕,毕竟你都五十多岁了,也该抽抽了。” 伍桐不得不站出来,这二愣子说话也没有把门的,这不是惹向轼不悦吗,要是在这打起来对周国的影响很不好,主要是对自己的影响更加不好,会让很多人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主持个比赛还让参赛嘉宾出了事。 所以伍桐赶紧站出来说道,“两位,可以说你们的方法了。” 向轼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化,“赫连将军先请。” “那就某先来!”赫连象大笑两声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一根木头前。 身后的其他夏国使臣拦都拦不住,他们很想阻止赫连象的举动,可他实在太猛了。 “赫连将军请。”伍桐微微一笑。 赫连象一脚勾起一根木头,然后飞快底下身子一顶,“某刚才发现,这木头虽是一边粗细,但是却一头轻一头重,依某之见,重的那头便是树根,某说的可对?” 伍桐依然微笑,转过头看向向轼,“向大夫想到的办法是什么?” “说来也巧,老夫的办法和赫连象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夫是想将树木扔进河里,然后在辨别哪头是根,哪头是梢。” 伍桐点了点头,“其他使臣呢?” 南方一个小国的臣子弱弱的举起了手,“伍侍郎,外臣也有一记。” “请讲。”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三皇子,见他惊讶的表情伍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学院派的半傻小子估计没有想到刚才两国使臣说出来的办法,他想的一定是学院说的那个办法。 事实上在那一个月的野外实践中,他们都是靠这个方法在树林中辨别方向的。 “回伍侍郎,人有年龄,树也有年轮,越靠近根部,年轮越深越明显。” 伍桐不禁点头,“来几个人,去试试几位说的方法!” 虽然他知道他们是对的,可还是要走一下过场的。 不然这一百根木头不是白搬了! “回伍侍郎!这三个方法都是正确的。” 不多时便有农户大声喊道。 伍桐点头,露出一抹微笑,要开始第二轮了啊。 “只有答对第一题的使臣才能参加第二轮,落选的使臣就当在这看个戏吧!” 伍桐笑着说道,“接下来,是第二题!” “在一炷香的时间还原粽子魔方。” 长公主看着短签上的字句,微微一愣,魔方在周国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了,去年就已经有人大批量制作然后销售,据说每个读过书的家庭里都会有一个魔方,就连那些大儒也是,他们认为这东西可以启智。 另一方面周皇对这个六面都是不同颜色的小方块很喜欢,有一段时间甚至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皇上都爱玩,这就是最牛逼的广告,魔方要火,谁都拦不住。 魔方长公主是知道了,可粽子魔方是什么? 在短签后面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木屋左手边里的小柜有给你解闷的东西。” 长公主顺着指示摸去,顺利的从那个柜子里找到了粽子魔方。 当她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便有些疑惑,等她下意识的拧了两下之后,长公主就麻爪了,这东西要怎么弄?! 这就是伍桐想的第二道题? 他是真希望自己嫁不出去啊! 长公主有些哭笑不得。 大家可能对伍桐不太了解,他给长公主准备了三关,但他绝不会把宝压在第三关上,而是争取在第二关就把所有人弄死。 一个不留。 而且他成功了。 没有人能在没有公式的情况下,还原一个被打乱彻底的粽子魔方。 就连最和善的向轼大夫脸色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伍桐真是太不要脸了。 但是也因为这一件事,还原粽子魔方成了很多人的工作。 伍桐看着忿忿离去的外国使臣,暗暗感叹自己的智慧。 简直就是无敌! 第二道题都这么难了,那第三道题呢? 长公主继续向下看去,可只是扫了一眼,长公主愤然起身,“不要脸!” 扔下这张短签,长公主推开木屋去寻想出这个馊主意的伍桐去了。 老嬷嬷非常好奇,所以没在第一时间跟着长公主出去。 她捡起那张短签,仔细打量一眼,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两下,长公主说的没错,果然是太不要脸了。 那短签的最后赫然写着:最后一道题,请长公主问通过两关的使臣一个问题。 随便什么问题,只要长公主咬定那人说的不对就成了。 果真是不要脸! 第三百五十章 太子如何 周皇躺在床榻上,脸色有些发白,他半伸着手问道,“那的事情变成什么样了?” 一句话没头没脑的,可偏偏童贯就听懂了。 这个大太监弓着身子回答道,“陛下,刚刚公主府有消息送过来,各国使臣输了。” “输了?”周皇重复一遍,虽然脸上没有震惊之色,但眼中却带着和长公主一般的好奇光芒。 “陛下,这是伍桐给长公主的纸条,上面写的是伍桐的安排。” 童贯恭敬的将短签递上。 周皇咳嗽两声,一只手用拳心堵着嘴,另一只手抖开短签,有些疲惫的眼神扫过,“这小子但真有些手段。” 童贯微微垂首说道,“稍显下作了。” “各国使臣可有不服气的?” “这倒是没有。” “这才是手段。”周皇大笑两声,旋即剧烈咳嗽,对着童贯摆了摆手,周皇又问道,“朕的好儿子今天又做了什么事?” 童贯欲言又止。 “今天王渊没有过来,他去了哪里?” 伍桐被长公主摧残了好一阵,现在嘴唇还有些疼涩,说完这句话,伍桐含住一口水看着叶三叔。 “王渊去了东宫。” 咕咚。 伍桐咽下这口水,“还有谁?” “李纨。”叶三叔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些人,不过我不认得,已经交给杜柯去辨认了。” 伍桐皱了皱眉,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别院,这些糊弄使臣的地点就离白凤山不远,长公主顺道来看看布丁,那小子白白胖胖的,除了对他这个爹有些小脾气之外,无论是谁揉捏他都不会吵闹。 长公主到了这个时间也没有要回府的意思,等会儿得将安保等级提两级了。 “三叔,你说太子是想做什么?” “东宫啊。”叶三叔想了想,“太子是个软弱的人,朝廷上的事瞒不过人,所以太子在朝会上的表现,或多或少都会传到民间,我觉得太子懦弱。造反应该是不可能,或许只是和这些人交好呢?” “太子能和臣子交好吗?”伍桐不是古代人,但是他有脑子,历朝历代的太子有多少都是死在这个上面的? 还不是因为不知礼数,意图造反! 与臣子交好就是造反的开端。 伍桐苦笑着摇了摇头,“太子憨厚,不会做傻事的。” “我可没觉得你是在夸太子。”叶三叔轻笑一声说道。 要不要让长公主提醒一下太子呢? 伍桐的心还是很善良的,要不是担心太子真的造反,自己这个曾经的太子冼马也跑不了,伍桐才不会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吁——” 马蹄声落,一个身影从马上落下。 伍桐和叶三叔向那侧望去,只见叶寇牵着马走过来,“三叔,道长。” 伍桐看了看桌上,拿起一个扣着的碗,用茶水烫了一下,倒上水递给叶寇,“先缓口气。” 叶寇也不推辞,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道长,杜柯那里查到了一件事,我觉得很重要,就赶回来了!” “还不快说!”叶三叔骂了一句,急声喝道。 “那个王渊,曾经也是太子的老师。”叶寇说道,“十年前王渊曾担任过东宫属官左庶子一职,四品官职,因为家中变故,请辞左庶子三年,再出仕便任礼部左侍郎一职。” 伍桐皱起眉,王渊是个很有才气的人,听他自爆家门也知道师承显赫,既然知道了他和太子还有这份联系,伍桐也就没了怀疑,只当是太子殿下的朋友聚会。 虽然可能是一次要命的朋友聚会。 “伍桐,现在在不在东宫?” 周皇看着童贯,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精光不黯,侧撑起身子,“伍桐,他在不在东宫?” “回陛下,伍桐确实不在东宫。” “那他在哪?” “呃...”童贯犹豫一下,咬了咬牙说道,“听下面人说,城外的选驸马结束之后,长公主就跟着伍桐去了凤山别院,知道现在长公主也没有回府。” 周皇一愣,如果伍桐看到周皇现在表情,一定会跪地求饶,这表情伍桐太熟悉了,前世认识的人嫁女儿是都是这副表情。 可旋即,周皇就松开脸露出一抹微笑,“如此就好,童贯,你说伍桐会对珑儿好吗?” 这话问的,要是换做任何一个驸马童贯都会笃定回答,驸马一定会善待长公主的。可轮到伍桐,童贯可以肯定长公主过得一定会不错,伍桐本就是一个对女子很好的男人。 “回陛下,伍桐对长公主不会在长乐公主之下。” 周皇闻言便笑了,“如此...就更好了。” “总算是给珑儿找了一个好驸马啊。” 周皇自己笑了一阵,然后收敛笑容,刚才还很温情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朕的太子在商议什么?他们又在想着什么?” “童贯,告诉朕,他们要做什么?” 童贯面色不变,“回陛下,太子知礼。” “朕知道太子懦弱。”周皇想起在朝堂上战战兢兢的儿子,“罢了,他应该没有那种心思,或许是朕多虑了。” 童贯闭嘴不言,至于后面周皇的自言自语,童贯干脆当做没有听到。 周皇闭着眼睛想了好长时间,“童贯,你明日去找伍桐,问问他怎么看待太子,问问,一定要好好问问。” “老奴遵命。” 长公主夜宿凤山别院这件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伍桐可是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 娘的,要是因为这事皇上要砍了自己你说冤不冤吧! 尤其是自己昨天啥都没干! 长公主抱着自己的老婆儿子睡了一宿,而自己只能缩在书房,你说这事气不气人。 顶着黑眼圈心神不宁的伍桐就这样去礼部衙门当差。 王渊此刻已经知道了昨日的事情,想和伍桐打声招呼问问其中的细节,可看到伍桐这幅表情,王渊愣是没赶上前。 这家伙莫不是中了邪? 担惊受怕的伍桐就是用这种心情看到了周皇身边的老奴。 “事先声明啊!昨天我什么都没干!” 伍桐急忙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和长公主之间是清白的,不能因为这件事砍我脑袋!” 童贯一脸黑线的看着伍桐,这老家伙的理解能力真不是盖的,竟然转瞬就知道伍桐要说什么,脸色有些古怪,长公主昨日竟真的在凤山别院过夜了? 童贯的老脸抖了抖,张了张嘴那张老脸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样子,童贯清清嗓子说道,“老奴不是为长公主的事情来的。” “老奴是奉陛下之命问你一个问题。”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别的事呢。”伍桐松了口气,“什么事你问吧。” “陛下让老奴问你,太子如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指路 要不是看老太监脸色诚恳。 伍桐真想知道老太监身后跟着多少人。 是不是自己一开口,就有一群大老黑跑进来拿着枪怼着自己,问是不是想造反! 不同声色的向老太监身后望了一下,伍桐身子后仰,找到一个安心的位置,“童公公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童贯一愣,心里寻思老奴这是替陛下问的,你在这讨价还价呢? 还想听真话假话,陛下问话你就得说真话。 但是童贯今天也是脑抽抽,“先说假话。” 伍桐瞪着眼睛看向童贯,童贯眼皮一跳,倒也没收回这句话。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目光如炬,智勇双全,有万夫不当之勇,亦有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儒不在话下......” 伍桐这边的套话还没有说完,童贯已经不想听了,连忙出声打断伍桐,“行了行了,别念了。这些是假话,老奴要听你的真话。” 伍桐换了一副表情,有些可惜,“太子仁义。” 这话在配合伍桐的表情,童贯觉得伍桐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是太子就是个憨批。 童贯明白了伍桐的意思就不想在这待了,伍桐的表情实在是太欠揍了,他怕忍不住。 “童公公,请留步。” 童贯转过头看向伍桐,“伍侍郎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伍桐想了想,然后看向外面,“我记得前段时间,给长公主找驸马的事是你接手的,对不对?” “不错。”童贯点了点头。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吗?” “陛下的目的是想让长公主找到良人,你就是那个良人,之所以弄这出戏,就是想让你低下头,要不然也不会闹这一出。”童贯继续说道,“昨天长公主住在你家陛下都没有出声,你还不知道陛下的意思?陛下早就同意你们了,所以之前给长公主选驸马的事,就是一出戏,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去。” “那魏国是怎么知道的?” 伍桐翻了个白眼看着童贯,语气中带着意思诘责。 那魏国是怎么知道的?! 童贯的脸色瞬间阴沉,伍桐见童贯不说话,又继续捅刀,“你们的小动作我都不知情,还是长公主通过青鸾告诉我的,我才知道这件事。连我都是你们授意知道的,那这件事怎么会传到魏国?来来来,童公公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童贯阴沉着脸,轻柔的声音变得寒气凛然,“你想问老奴什么?” “这件事你们内侍监到底查出来个所以然啊?” 伍桐没好气的说道,亲娘的,诺大的国家,被人摸得溜干净,还好意思说呢,赶紧查查自己人吧。 童贯眸子眯起,“你怎么知道内侍监?” “废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都....” 伍桐并没有说完,童贯已经猜到了,想必是长公主殿下和他说的,真是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啊,这还没嫁呢就把自己的家底抖露出去了。 童贯叹了口气,“内侍监还没有查清到底是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 “还没有查清?”伍桐皱起眉,王渊那家伙这么神通广大的吗,“这个没查清,是有了怀疑对象并没有证据指认他,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旦头绪都没有。”童贯又叹了口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内侍监经手的,没有假借他人之手,也没有半点消息传出去,你知道的很多消息都是我们故意透露出去的,其他人断无知道的可能性。” “魏国使臣向轼要上书的前几天就把魏国的请求告知了薛冰,薛冰进宫和陛下禀明此事,从那日开始,内侍监就开始清查,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逃走,也没有一个人露出马脚,这事已经让老奴烦了很长时间了。” 童贯的老脸皱在一起,看的出来他是真的烦闷。 任谁手底下的情报部门出现了这个问题都会苦闷。 一个情报头子被卖了情报,而且查了快一个月都没有查到,丢人啊丢人啊! 伍桐没带过情报部门,所以也不理解童贯现在的心情,但是看他一脸吃了鸡屎的表情,那张老脸的褶子都皱到一起了,就知道这老家伙现在很想杀人。 诶?等等! 在各国的高层安插内奸,这操作怎么这么熟悉呢? 伍桐摸了摸下巴,转过头瞥了一眼在一旁防备童贯的叶旺,叶旺会意,从一旁扯出墨块,扔给伍桐。 伍桐将墨块放在桌上,这块墨看了好长时间。 “如果...” 伍桐抬起头看向童贯,“如果是鬼谷弄的呢?” 童贯愣了一下,目光凶狠,“你是说鬼谷也参与了这件事?” 伍桐点头,他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尤其是王渊。 从王渊说他是纵横家的那天开始,伍桐就一直怀疑王渊是鬼谷的弟子,纵横家啊,不就是和鬼谷一样的搅屎棍吗! 虽然很怀疑,伍桐还是没有将王渊的名字说出去。 眼球转了两圈,伍桐将桌上的墨块交给王渊,“鬼谷给我的礼物,我之前也不写字,来礼部之后就把它放在礼部了,给你做个纪念,这可是好墨,要不是上面有鬼谷的印记,我还真想留着。” 童贯点了点头,“多谢伍侍郎赐墨。” “这是小事。”伍桐挥了挥手,“鬼谷是不是因为那位温先生的事而报复周国?” “我可听说鬼谷可是小肚鸡肠的,他们的人不容忍外人审判,你的内侍监审了温先生那么长时间了,到底从他嘴里得到了什么?” 伍桐满脸都是我在为你算计的正义之气,叶旺在伍桐身后依旧是木然面孔。 “温先生...”童贯的脸抽了一下,那一双浑浊的眼球落在伍桐身上,那件事他们藏得很严,要不是伍桐在罗英县撞到了温询,可这世上就是这么多的巧合,伍桐偏偏就知道温询的事情。 “从他嘴里内侍监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鬼谷...鬼谷对周国来说依然是个谜。” 伍桐闭着眼睛盘算了一下,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周国还有没有鬼谷的人?” “肯定是有的。”童贯咬着牙说道,他敢这么肯定的原因便是当年鬼谷从内侍监救走温询的时候是有人带路的,而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给你指条路,去抓鬼谷的人吧,可能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一般给人指路的时候都会加上一个字,我给你指条明路。 伍桐刚才并没有这个字。 那这条路是明路还是邪路就不好说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局 “陛下,这些是伍桐的原话。” 童贯恭敬的立在一旁,低头说道。 “他认为是鬼谷的人传出的消息?”周皇沉思半晌,良久之后才出言道,“确实,如此行事倒也符合他们的性子,他还说什么没有?” 童贯想了想,“陛下,伍侍郎没有说有其他的话了。” “没有?”周皇叹了口气,“大伴,你觉得伍桐能否接任垂拱殿大学士的位子?” “老奴怎敢妄议国事......” 童贯是太监,而且是掌握着这个国家最神秘力量的内侍大总管,他还是周皇的大伴,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只有一点做的特别的好。 他从不参与政事,永远不会说出自己的见解。 这样的太监才是称职的太监。 “朕让你说!” 周皇咳嗽一声,怒喝道。 童贯看着周皇的表情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低着头思考的好一阵,还是觉得实话实说,“陛下,老奴觉得伍侍郎有宰辅之才,却无宰辅之志!” “有宰辅之才,却无宰辅之志...”周皇喃喃自语一阵,旋即眸子迸出一点精光,“那朕就让他生出宰辅之志!” “赏,这次礼部右侍郎伍桐面对各国使节进退有度,彰显我周国气象,赏他玉带一条,前段时间南诏不是献上百金吗,打一对长命锁送给他。”周皇眯着眼睛说道,“他不是想去魏国吗?让他去!” “与使节相交,五月魏国那个老家伙的生辰就让伍桐去,人员他去选。” 童贯张了张嘴,人员任由伍桐去选? 这是要让伍桐培养自己的势力? 童贯看着陛下的表情,觉得这位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天子似乎有了异样的想法,而且自己好像也跟不上陛下的思维了。 周皇又咳嗽了一阵,目光闪烁,“前段时间小四回来过?” “是。”童贯已经习惯陛下随口一问了,这个跟前面都不搭边的问题他也没有惊讶,而且还能瞬间回答出来,“就在魏国向轼求娶长公主殿下之后,四皇子带着东海营卫的两个士卒回到了京城,在白凤山和伍桐见了一面之后又打马回了秣陵。” “他都不来看看朕这个父亲?”周皇叹了口气,“大伴,朕这个父亲是不是太失败了些?” 童贯的腮部不断颤抖,“陛下心怀天下,国事即家事,几位皇子聪慧,必然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 “小四他可想回京城了?” “据传言,伍侍郎让四皇子在东海卫只服役两年,今年七月便让他进去天博学院。” “东海卫...天博学院...” 周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大伴,无论是东海卫还是天博学院,都是伍桐弄出来的,依你之见,这两处有何不同?” 童贯低着头缓缓说道,“东海卫将士精神勇武,每月出海置于死生之地,虽未上过战场,但是却有百战之师的气象。” “至于天博学院...老奴不敢妄语,天博学院所授之课,所传之学,不是老奴一个残缺之人能明白的。雍王殿下、宁王殿下还有百官百僚的子嗣,足有一百余人在那里学习,老奴也好奇派人去偷听过几场,拿回的笔记,无人能明白。那里还有老卒守卫,内侍监也难以探入。” “惊世骇俗否?” 童贯仔细的想了想,“天博学院惊世骇俗,若是让伍桐继续办下去,大周的国力会增强,与魏国一争高低也有可能,但是...” 童贯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周皇明白了他的心思。 “你这老家伙,真是人老成精啊。”周皇叹了口气,“这你都能看出来?” “老奴跟在陛下身旁四十年,也该有些长进。” 周皇点了点头,“可是天下会乱啊,这就是朕为什么没有重赏天博学院却勒令一些官僚使其子嗣进学院学习的道理,天博学院有让我大周中兴的方法,可他还小,挡不住那些人,朕只能看着他长大。只希望伍桐不要拖太长时间。” “三年之期还有两年,朕还能在等两年!” 伍桐站在礼部班房门口看着晴朗的天空。 礼部尚书夏邱已经告病很长时间了。礼部的左右侍郎就是礼部的头,既然自己都是头了,有两个头也不合适,就把事情都交给那个头吧。 “六叔,今日是初几?” “二十一。” “嗯,去仲家看看老太太吧。” 叶旺去牵马,伍桐伸了个懒腰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薛冰。 伍桐并没有在意,毕竟鸿胪寺已经是礼部的了,薛冰过来拜山头也是正常,但自己不是山头,还没有被人拜的习惯。 薛冰倒是没看懂伍桐的意思,在门口扫了一眼,看到伍桐之后径直就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下官薛冰见过伍侍郎。” 伍桐晃了晃腰,今天的天气很舒服,阳光既不刺眼炎热,地上也没有狂风呼啸,明天要依旧是这样,就在学院里支个躺椅。 正在对未来有一个完美规划的伍桐被薛冰的请礼声打断了思绪。 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有公事?公事去找王侍郎,我准备翘班了。” 见伍桐说的这么光明正大,薛冰也愣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伍侍郎,下官是来找您的。” “找我?”伍桐皱了皱眉,怎么刚想翘班就来活? “有事快说。” “是。”薛冰点了点头,“刚才宫里传来消息,陛下赏了你一条玉带,一对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长命锁? 那玩意儿是赏给自己的? 开玩笑呢吧,伍桐撇了撇嘴,自己儿子应该不喜欢戴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给他玩玩意思意思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薛冰四处看了看,极其小心的说道,“陛下准备让你出使魏国给魏皇贺寿。” 呀?自己想做的事这么快就达成了? “你给皇上吹了多少风啊?他老人家竟然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伍桐很纳闷,老皇上都用上绑票青鸾然后把自己女儿嫁给他的办法将他留在京城,这时候会放他去魏国,不怕自己跑了吗? “不止如此呢!”薛冰继续说道,“陛下让你自己择选使团的人。” “哦。”伍桐点了点头,对于这个伍桐只觉得麻烦,他就是想要个身份,并不想操心。 薛冰急了。“伍侍郎,可是能自己选人呢!” “哦。”伍桐又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薛冰脸色的急切,“你也想去?行,那算你一个。” “下官不是说这个!下官是说...诶诶诶,伍侍郎,伍侍郎你别走啊!” 薛冰在后面叫着伍桐。 伍桐在上车的时候正好看到马车上的号牌,那是自己的名牌,有着职位的,于是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薛冰,你家的公子可到了去学院的年纪?” “下官的长子已经在天博学院学习了。”薛冰下意识的回答了伍桐的话,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伍桐离去。 “这伍侍郎,怎么走的这么急!” 伍桐坐在车上,准备赶紧去仲家问问那个深藏不露的永安伯,当马车走了两三分钟的时候,伍桐忽然转过身看到马车的后箱板。 刚才薛冰说他的长子已经在学院学习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妄自揣度和简在帝心 “桐哥儿过来了啊!” 老太太看到伍桐很高兴,放下手里的小衣,慈祥的看着伍桐。 伍桐的视线落在那小衣上,扫了一眼,伍桐略有嗔怪道,“老太太你年纪大了,再做衣服费眼睛的,这种事可不要再做了。” “老了老了就喜欢弄这些,布丁也快周岁了,老身给他缝些小衣。” 老人家声音轻缓,这段时间,伍桐能明显察觉到老太太的精神好了许多。 “青鸾在家也给布丁缝了许多,长公...咳咳,您这里也给布丁缝衣,小孩子长得快,要这么多衣服也穿不完。”伍桐顿了顿,“得做大点。” 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那就做大一些。” “注意身体,保护好眼睛。”伍桐指着自己的眼睛,然后对旁边的老嬷嬷道,“照顾好老夫人,她年纪大了,不能太劳累。” “老太太,我去见大伯。” 伍桐对仲府的几个兄弟并没有那么重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尊敬,之所以叫永定伯为大伯,完全是因为老太太听到这种称呼高兴。 伍桐是个尊老爱幼的人,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永定伯的刷新地点依然在仲府的书房,这让伍桐有些怀疑,永定伯是不是奇怪的npc,就是专门给主角发布任务、传情报的人。 “陛下同意你去魏国?” 永定伯很惊讶,他刚刚得知陛下赏赐给伍桐一条玉带和一对长命锁,还在思考这两样东西有什么意思,伍桐过来说的一句话,就让永定伯彻底摸不到头脑了。 陛下想要做什么? 伍桐点头,“皇上不仅同意了,他还让我自己去选择出使魏国的使团。” “使团的人也让你挑选?” 永定伯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 伍桐打量着永定伯,这位仲家老大堪称是仲家的定海神针,老四出仕已经到了三品要员,他每日躲在书房里揣测上意,为的就是让仲家在延续一代。 “陛下是想让你出仕。” “我已经出仕了,现在我可是礼部右侍郎,只比仲春海矮半级而已。”伍桐不满的说道,还特意甩了甩自己腰间的官职木牌。 “一个礼部右侍郎算什么出仕。”永定伯撇了撇嘴不屑道,“陛下是让你进垂拱殿。” 伍桐皱了皱了眉,“是什么让皇上有了这种错误的想法。” “你有宰辅之才。”永定伯断言道,可话锋一转,“却无宰辅之欲,老夫也想问你,你为何对官场一点都不在意,要不是因为长公主一事,你恐怕也不会出任礼部右侍郎吧。” “当官太费脑子了。”伍桐随意说道。 “当官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揣摩上意。”永定伯的眼睛眼白很多,死气沉沉的看着伍桐。 伍桐转了一下眼球,“揣测圣意不好吧。” “当然不好。”永定伯继续道,“如果猜对了圣上心思,那叫简在帝心,飞黄腾达位列三公不在话下,如果猜错了,那就是妄自揣度,轻则流放千里重则抄家灭族都是有可能的。” 伍桐撇嘴,“这么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情不适合我。我连股票都不碰,沾人命的东西就更不碰了。” “可陛下却青睐于你。”永定伯反问道,“你觉得你能逃得了?” “先不说皇上的事情。”伍桐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和永定伯有很大的分歧,还是先放在一边吧,“这次我要出使魏国,朝中百官,我要带上谁?” “你可有人选?” 伍桐想了想,“在礼部衙门的时候是薛冰和我说的这件事,我就让他跟过来了。” “薛冰?”永定伯捏着下颌的短须沉吟片刻,“薛冰是陛下的人,此举倒是无害,还能让陛下放心,不错。” 伍桐心想我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纯粹是自己也不认识几个人才让他跟着的。 “其他人呢?” 伍桐摇头,“我和朝中大臣并无交集,此次出使魏国,我既然是主使,其他人只能找三品以下的官员,我又不在朝中走动,那些人我也不认识啊。” “所以,你来仲府找老夫,就是为了找齐出使魏国的人选?”永定伯神色古怪的问道。 伍桐点头,“正是为了此事。” 永定伯在书房中缓缓踱步,伍桐坐在一旁,看着他在小书房里转了二三十圈。 “此事老夫不便帮你,明日你去面见陛下,将此事细细道出,请陛下择选出使魏国的人员,你不负责此事。” 永定伯最后这么说道。 伍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取永定伯的建议,那老头无论怎么说还是能出些主意的,出的主意是好是坏,自己也能判断不会偏听偏信。 “长公主,你怎么还在我家啊?” 从仲府回到凤山别院,伍桐一打眼就看到了坐在凉亭中喝茶吃糕点逗孩子的两个女人。 叶青鸾和长公主。 这两个娘们干什么呢? 伍桐第一反应倒是没在意这个问题,他更好奇长公主要是再在伍桐这里住几日,周皇能不能活劈了自己。 “我只是见见好友,你管我做什么?”长公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行吧行吧。” 伍桐挥了挥手,看到了在石桌上打滚的布丁,还有一旁放着的分量十足的长命锁,“那个长命锁不要给布丁带上,这东西太沉,布丁受不住。” “知道了。”叶青鸾点头应道。 长公主盯着伍桐,微微欠首,“你还要出使魏国,家里的事青鸾和我会管理好的。” 看看,看看! 不愧是皇家,这还没过门呢就摆出妻子的架势了。 伍桐转过身准备再去弄些零嘴过来,可直觉告诉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侧过头在两个女人身上转了一圈,“月儿呢?” 叶青鸾面不改色,长公主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月儿,这么多天你刚发现月儿不见了?” 伍桐愣了愣,“月儿去哪了?不对,月儿什么时候不见的?我记得前几天不还是看到她了吗,还和我打招呼呢。” “我在这两天,月儿代替我在公主府里待了两天。” “不对啊。”伍桐皱着眉说道,“童贯知道你昨天没回去啊。” “内侍监是内侍监,其他人总不能探查到公主府吧。” “哦,明白了。你们这一手偷梁换柱玩的不错。”伍桐点了点头,“那等会儿我去一趟公主府,做戏得做全。” “那是你的事,外事都教给你。” 伍桐无奈的瞥了长公主一眼,看看,这说的是人话? 今天本来是伍桐去学院偷懒的日子,可伍桐还是去了京城求见周皇。 童贯低着头,看不到面容,只是轻声说了句,“陛下请伍侍郎进去说话。” 伍桐还是第一次进到周皇的寝宫,好奇的打量一下。 童贯的警告就跟了过来。 “不要多看,老实一点。” “是。”伍桐不屑的撇了撇嘴,自顾自的打量着,还嗅到了屋里的汤药味道。 这股子味伍桐太了解了,从小吃中药,能吃了小五年,现在一闻到这个味道,还有些怀念呢。 “伍侍郎就站在这里便是,有事便说。” 伍桐抬头看了一眼,厚厚的屏障让伍桐看不到周皇的样子,“臣是来请陛下收回成命的,出使魏国臣义不容辞,可选择出使官员,臣不能。” “好!” 屏障后传出沙哑虚弱的动静。 这还是周皇的声音? 伍桐有些奇怪。 当屏障扯下去之后,伍桐就不奇怪了。 这样的周皇发出什么声音伍桐都不奇怪。 周皇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坏消息和更坏的消息 “皇上,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伍桐想向前仔细看看周皇的神色,童贯不动声色的向左踏了一步,伍桐知趣的站住脚,探着头望着周皇。 前几天看到周皇的时候他老人家的身体还不错啊,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自己和长公主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虽然没有过门,但叫周皇一声岳丈没有任何问题,在这里伍桐的长辈都是有数的,再加一个也能数过来,每一位都得照顾,不容有失啊。 伍桐小声问道,“皇上是生病了,还是中毒了?” 童贯低着头没有回答。 周皇叹了口气,声音虚弱,“朕是有病。” “看出来了。”伍桐点头接话,可旋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臣闻到了药味,皇上生的什么病?” 周皇不说话。 伍桐看向童贯,童贯也不说话。 这啥意思?怎么都哑巴了? 童贯看着伍桐傻愣愣的表情,忍不住出言解释一句,“陛下是天子,不能生病。” “胡闹!”伍桐急声喝道,“怎么能讳疾忌医呢,这满屋子的药味我都闻到了,还藏着掖着的有什么意义!” 周皇伸出手,童贯急忙凑上前去,扶着周天子坐起,周皇靠着套了好几层布片的凭具上,指着伍桐轻声说道,“给他说说吧。” 童贯犹豫了一瞬,却没有忤逆主子,盯着伍桐的眼神带着几丝危险,“陛下的病从去年就有了症状,今年大朝会也因此误了时辰,可御医也说不出陛下是哪里生了病,只能开些养身的方子。” 伍桐皱了皱眉,既然御医都没有办法,自己也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 皱着眉沉思的伍桐,无意间瞥向房间的一侧,那摆着一个小盒,不太大,半尺见方。 可只一眼,伍桐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那盒子里放的是什么?” 童贯顺着伍桐的视线望了一眼,“回伍侍郎,那是陛下的药。” “陛下不是喝汤药的吗?那个是什么药?” 伍桐疑惑,御医难道还能给开两份药不成?殊知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即便是御医也不能给重病的周皇上更多的药。 那是巴不得周皇早些崩了。 “是那些道士进献的丹药。” 伍桐想起很久之前在秣陵,那时候是长公主还是四皇子提过一句周皇修道服药,当时自己还说吃了这药保证能升天。 那件事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伍桐早就忘了,此刻听到童贯的话才想起来,伍桐拿起小盒,扣开便看到里面的朱红色丹丸。 “陛下吃这个多久了?” 童贯见伍桐神色严肃,这表情像是有了苗头,故而惊喜道,“你有办法医治陛下?” “我不懂医术。”伍桐摇头,两只手指捏着那颗药丸细细打量。 童贯一愣,可旋即想到伍桐在罗英县的伟绩,怎么也不相信伍桐不会医术,“你怎么能不会医术呢...” “医人我不行,可要是做出这种丹药。”伍桐顿了顿,幽幽说道,“我努努力还是可能做出来的。” “你刚才不说你不会医术吗?” “我是不会医人,可是杀人我还做不到吗?”伍桐翻着白眼瞥了童贯一眼。 童贯手中那柄从不离身的拂尘啪的一声就落在地上,“你是说,你是说!” “吃了这东西还想活的长久,简直是...”伍桐想说这是痴心妄想,可一想到吃了这害人玩意的人是自己的老丈人,这句话也就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还是最初的问题,皇上吃这东西有多长时间了?” 童贯喃喃道,“少说也有三五载了。” 伍桐想了想,重金属慢性中毒三五载问题应该不大吧?毕竟自己也是铅中毒好几年的人,可看周皇这幅模样,怎么也说不出问题不大。 “陛下信道?” 伍桐很纳闷,这个年代最牛逼的几个道士自己都见过了,这里的道教没别的思想,一是劝人清静无为,二是劝人行善,周皇要是信道当初就干不出弄死亲哥哥上位的事来。 童贯偷偷看了一眼周皇,小声和伍桐说道,“陛下本来是不信的,可你的师父,李元淳老真人都活了一百岁了,身体还康健,陛下也就动了这个心思。” “老爷子的身子骨也不是吃丹药吃出来的啊,他自己都不弄丹药。”伍桐皱眉道。 “别打岔。”童贯不满的瞪了伍桐一眼,继续说道,“几年前,有一个道士进献丹药,言称这是他修道多年炼出来的仙丹,吃了便可成仙。” “几年前的事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伍桐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没办法记不住。”童贯叹了口气说道,“那一天京城里还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东大街,青天白日的地上竟然生出了道祖金身,现在那金身还在这里供着。” “这你们都能相信?”伍桐扶额,亲娘嘞,“你们就不仔细调查一下,我敢打赌,那道祖像下面必定有东西,八成是黄豆。” “你说这事有人哄骗...不对,你说丹药一事是有人要害陛下?”童贯的眼中杀气弥漫,看得出来他真的想杀人。 伍桐侧过头看向周皇,周皇已经靠着凭具睡着了,他的身子骨太虚弱了,这段时间可能因为病情加重又多服了几颗药丸,睡着了也好,这些话要是让他听到,保不齐闹出什么大事来。 “那个献丹药的人在哪呢?”伍桐没有肯定这件事是道人有意陷害,毕竟这年头的道人啥都敢往炼丹炉里扔,也啥都干往自己嘴里塞,找到这个人自然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了。 来了就让他吃这枚丹药,他要是面不改色的吃了,那八成也是个受害者,要是犹犹豫豫不肯吃,那肯定了,这家伙一定是要谋害皇上的。 所以伍桐要找到这个人,只要找到了那个王八蛋,自然就知道自己老丈人的病情是怎么回事了,至于他会不会被老丈人大卸八块泄愤,那就不是伍桐要想的事情了。 童贯想了一下,“那个道士好像叫玄巳,对,就是玄巳。” 伍桐一愣,“赶紧去找他啊!” “可玄巳已经走了啊。” “什么时候走的?” “两年前,他说他要云游四方。” 我去,不是吧,现在连人都找不到的吗? “那这丹药是谁炼的,别和我说两年前他留下的东西,能让皇上吃到现在。” “是他的弟子,就在宫里炼丹。” “抓他过来。” 那个小小药童被抓过来之后,伍桐将丹药递给他,小药童愣了一下然后跪谢伍桐,开开心心的把药给吃了。 这孩子并不知情,他只是一个替死鬼。 伍桐猛地回头,“童公公,你刚才说那个道士叫什么名字?” “玄巳啊,怎么了?”童贯不解的又说了一遍,现在是纠结他名字的问题吗。 伍桐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一眼皇上的寝宫,药童被抓过来之后,他们生怕打扰到陛下。 “童公公,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 “不用墨迹了,老奴要听好消息,是不是陛下的病有救了。” “不是好消息,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伍桐悠悠说道,“坏消息是我知道这个玄巳是谁了,但是他已经死了,也不能把他从江里捞出来问他。” “更坏的消息就是,从三五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人想谋害陛下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可以醒了 “陛下已经醒了,让你进去。” 童贯阴沉着脸看着伍桐说道。 伍桐点了点头,就向周皇寝宫走去,可刚一抬脚,就被人拉住了。 童贯这个老太监一只手拽着伍桐的衣袖,伍桐皱了皱眉,被一个太监拉住这个地方心里还是很抗拒的。 童贯看到伍桐的眼神,可表情不像旁人看自己的眼神,可这其中莫名其妙的眼神让他有些想揍人。 “丹药有毒的事,万不可对陛下提起。” 望着童贯恳切的眼神,伍桐犹豫一下之后点了点头,“我可以不说,但找个时间得和皇上言明,这件事不能瞒。” “老奴也知道,可陛下的身子...”童贯摇头,“以后老奴会找个时间和陛下言明的。” “尽快,还有鸡蛋,赶紧送进来。” 伍桐留下这句话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皇上,您找我。” 周皇靠在凭具上,看到伍桐眼睛里流出一丝笑意,“你本来是找朕的,可朕最近身子不太舒服,刚才休息的不错,脑子清醒,正好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伍桐看了一眼周皇,然后从一旁拿过茶水倒了一杯递给周皇,“皇上,您让我出使魏国我没有二话,可您让我选人,这个臣妾...臣真的做不到啊,皇上,您是了解我的,满朝文武我认识几个人啊!” 周皇喝了口水,笑着说道,“你来找朕,就为了这事。” “嗯。”伍桐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朕让你选择出使魏国的人是何意?” “不知道。”伍桐小声嘀咕一下,“臣就像做个自在的人,这种烦心事臣都不去碰到。” “你老老实实回答朕一个问题,朕听你的回答再定要不要取消你的烦心事。” “皇上请讲。”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魏国?” 伍桐没有丝毫犹豫,“臣想去魏国看看有没有鬼谷的影子,这个组织有问题,我必须的在找些证据。” “原来如此。”周皇叹了口气,“这个答案算你过关。” “龙武卫校尉伏余,神军卫校尉曹瑜,京兆府少尹苗乌溪,御史中丞夏侯弼都是人选。”周皇又沉思了便可,“等会儿你出宫之后便去找他们言明此事,童贯会给你一道旨意,直接拿给他们看就是了。” 伍桐小声说道,“皇上,能不能不这么麻烦,您就一纸诏书扔下去,臣就等着时辰北上。” “所有事都让朕干了,还要你做什么!” 周皇一瞪眼,伍桐灰溜溜的低下头。 正好童贯带着煮好的鸡蛋走了进来,看到伍桐还没有离开,一只手拿着盛装鸡蛋的器皿,另一只手拉着伍桐的衣服,“老奴见过陛下,伍县伯在这里正好,这鸡子要如何食用?” 鸡子? 哦哦,古代就是这么叫的,伍桐嘴角抽搐了一下,“鸡蛋而已,你没吃过啊,还问我怎么吃。” 童贯忍住火气,“老奴是问陛下的病,食用鸡子可有特别的方法。” “没有,吃就行了,只吃蛋白也行,蛋黄不宜多吃。” 周皇听着两人的对话,“大伴,给朕剥一个鸡子吧,朕的药在哪,朕觉得那东西不错,你看朕现在不就有了精神吗?” 童贯和伍桐闻言一愣,童贯先是一喜然后又露出犹豫的神情,伍桐果然没有和陛下言明丹药有毒,可陛下要服药,这该怎么阻止呢,麻爪的童贯只能求助伍桐。 伍桐轻嗯一声,“皇上,您的药已经没有了,刚才我和童公公检查您物品,害怕里面有什么害人的东西,所以就抓了为你炼药的药童过来,让他吃了一枚,谁知这小子贪得无厌,将药盒里的丹药都给吃了,你要服药得等下一炉,可又不巧,丹炉炸膛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您最近就先把服药的事放一放。” 周皇没有怀疑,至少面色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轻轻点头,就吃下半颗鸡蛋的蛋白。 吃完蛋白,现在正精神的周皇竟要起身批阅奏章,童贯拦不住,伍桐也想让周皇做些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他总想着丹药的事情,也就同意了。 周皇批阅奏章都没有一个时辰便觉得精神疲惫,打着哈欠又躺下了。 童贯悠悠说道,“陛下的病不是何时能好,老奴从小就看着陛下,陛下现在的身子老奴看着都惊心,恨不能以身代之。” “童公公,你要表忠心,刚才陛下醒的时候你说啊,现在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老奴不用表忠心,没人比老奴更忠心。”童贯冲着伍桐一瞪眼,“陛下的身子不能一直这样,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宫里有牛奶吗?” “牛奶?你是说牛乳。” “哦,原来叫牛乳啊。”伍桐摸着下巴低声说道,“对,就是牛乳,每天给陛下温一杯,和鸡蛋一样,每天一碗牛乳,两个鸡蛋,还有,陛下的胃口不好,不吃东西这病就好的慢,你等会儿去伍叶记取些山楂糕,给陛下开开胃,不能多吃,吃多了倒牙,就吃这么一块就好了。” “老奴记下了。” 童贯点了点头,“你救了陛下,老奴欠你一份情。” “不用欠着,现在就报了。”伍桐是个不过隔夜仇的人呢,所以恩情也不愿意隔夜,“帮我查查魏国的情报,这方面你是专业的,我信得过你。” “魏国的情报,行,老奴应了。” 童贯点头,“还有一件事,老奴能请教一下吗,你为什么对鬼谷有那么大的敌意?” “本来我过我的日子,啥事都没有,可鬼谷做的事情太过分了,既然是我的老乡弄出来的破事,那我给他擦擦屁股也不是不可以。”伍桐冷笑一声。 “哦,对了,你的内侍监有问题,在查魏国情报之前...算了,等查完魏国的情报之后,你清理一下内侍监吧。” “老奴知道,而且内侍监的事情不用你提醒。”童贯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伍桐,内侍监代表的是周皇对他的信任,他不允许出现意外。 “内侍监还有多少人?”伍桐突然问道。 “无可奉告!” “没多少人了吧?” “老奴什么都不会说的。” “去年鬼谷百余剑奴闯你内侍监的天牢没少杀人吧。” 童贯的老脸抽搐了一下,还是冷冰冰的说道,“无可奉告。” “别硬撑了,内侍监没有多少人了,那个内奸会更好找的,实在不行你可以传个假消息出去啊,探探路。” 伍桐阴恻恻的说道。 童贯也阴恻恻的,“要论阴人,你能在周国排上号。” “皇上说要给我的圣旨赶紧给我。” 伍桐很不喜欢阴人这个评价,脸一黑就像拍屁股走人。 童贯说一声等着,在垂拱殿里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地给伍桐。 “带着它就行了,它的作用跟圣旨一样。” 伍桐也不多停留,拿着玉佩转身就走。 童贯眯着眼睛一脸高深的目送伍桐走出好远,转过身推开周皇寝宫。 “陛下,伍县伯已经走了,您可以醒了。” “那小子没发现吧!” “应该没有。” 第三百五十六章 单方面召见 伍桐很忙,尤其是这几天,他要准备出使魏国,忙的事情就更多了。 叶青鸾正在给伍桐整理行装,毕竟这个年代可没有高铁,从汉阳到镐京少说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到,所以衣服得备足。 长公主带着几件长衫来到了凤山别院,“这是我给安于做的衣裳,一起都放里面吧。” 叶青鸾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一下,“好。” “布丁在房中,月儿看着他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长公主轻轻摇头,“我在这里帮你收拾收拾吧。” “也好。” 伍桐交代好了礼部的工作,也在学院留下了许多教材,为了弄好这些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后天就要离开了,今天怎么着也得好好睡一觉。 当他回到家里看到两个女子在一起给他收拾行囊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这里就是天国吗? 必须得睡觉了。 伍桐走进卧房躺在床上顷刻入睡。 迷迷糊糊的听到什么明日进宫....要见你。 伍桐轻嗯了一声,也没有在意。 直到第二日伍桐被两个女子叫醒,有些迷糊的他猛地一惊,昨日难道荒唐了? “不是吧,我都这个样子,你们还好意思摧残我?!” 伍桐惊讶道。 叶青鸾脸色未变,只是将手里的衣物直接扔到伍桐的脸上。 长公主这个清白姑娘羞得小脸通红,“你这人,母后要见你,还不快些穿上衣服。” “母后?”伍桐想了一想,“哦哦,是皇后啊,她老人家怎么...明白了,我穿上衣服抹把脸就去。” 长公主偏过头,“他平时就这么出门的?” 叶青鸾点头,“就是洗个脸。” “欸,怎么就能看上他呢?” “我也很奇怪。” 两个女人,不仅是要好的闺蜜,现在又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皇后找我有啥事?” “皇后脾气好吗?” “皇后喜欢吃什么东西?” 在进宫途中,伍桐不停的打探这皇后的事情,主要是他真没见过这位皇后娘娘,和近乎每天见面的周皇相比,伍桐这次更有一种见家长的心情。 第一次见家长怎么也会紧张的。 哪怕这是第二次,不过这种事第几次见都得紧张,尤其是现在,伍桐很害怕被打,长公主这么显赫的身份屈尊要嫁给自己,皇后娘娘肯定会生气。 “你别说话了成吗?”长公主伸出小手捏住伍桐的嘴巴,凤眸里满是嫌弃,“烦都烦死了,母后就是想见见你,又不是让你上战场,你后日就要去魏国,几个月都不会来,母后见你应该也是为了送行。” 伍桐呜呜的传声道,“我宁愿不用皇后送行。” 谁知道这个送行有没有其他含义啊。 到了后宫,伍桐就开启了鸵鸟模式,低着头走路不看四周。 这里面住的可都是皇上的女人,或者是可能成为皇上女人的女人,他也不想搭扯她们,低着头就是最后的办法。 到了皇后的宫外,伍桐打了个哈欠,真滴困啊。 长公主已经进去,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能见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自己和皇后娘娘第一次见面吧,不对,这应该皇后娘娘第一次召见自己吧,伍桐本以为皇后娘娘早就会召见他,没想到会拖到现在。 一个老嬷嬷走了出来,看到低着头站着的伍桐微微点头,然后大声喊道,“跪下!” 伍桐一愣,指了指自己,“可是让我跪下。” “传皇后旨意,请伍县伯跪下!”老嬷嬷重复了一遍。 伍桐点了点头,乖巧的跪下。 地上没有软垫,跪在石板上有些硌,不过伍桐已经很累了,低着头跪了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身子倒是挺直只有一丝晃动。 长公主向宫外望了一眼,转过头哀求道,“母后,他这些日子操劳身子都吃不消了,您在罚他跪,女儿怕他承不住。” 皇后娘娘与长公主的样貌有六成相似,但是威严更胜,长公主是模仿周皇的威严霸气,而皇后身上则是母仪天下的威仪,皇后的凤眼一瞟,看着自己的女儿悠悠说道,“很早之前本宫就发现你对上元县伯有好感,现在这病越来越严重了,他已经有了家室,又想娶本宫的宝贝女儿,总是要付出些什么的,总不能让他什么都不付出就把你带走吧。” 皇后用手指狠狠的戳了长公主的额头一下,“你啊,被人卖了还为他数钱呢!” 长公主捂着头,撒娇一般的喊道,“母后!” “你这丫头,当时我发现你对这小子有了好感之后,本宫去找过陛下,当时陛下气的掐断了御花园里的好些花朵,现在陛下竟然也同意将你嫁给上元县伯,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他是良配,陛下的关他过了,可本宫的关他还没过呢。”皇后又瞥了一眼长公主,嗔怪道,“你这丫头急什么,让母后好好看看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伍桐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整齐的青石砖,抬起头看到的是明媚笑容,眼里还带着些许泪花的长公主。 伍桐一愣,“怎么哭了?我刚才就是小睡了一觉,应该什么都没错过吧?” “起来吧,母后在里面等你呢!” 伍桐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擦长公主凤眸中的泪珠,然后用力一起身。 “诶?!” 再一用力! “诶?!” 伍桐挠了挠头,“好像起不来了。” “这是腿跪麻了,没事没事,落不下残疾的,诶,你别哭啊!” “臣伍桐见过皇后娘娘!” 伍桐坐在软垫上向在屏风后面的皇后行礼。 “无需多礼。”皇后轻声说道,“本宫早就好奇上元县伯,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日后大周还要靠你这等年轻俊杰。” 伍桐微微皱眉,这词难道不是该皇上说吗? “好了,见也见了,你明日不是还要出使魏国呢,本宫便不多留你了。” 皇后留下这句话便从屏风后面站起离开。 留下懵逼的伍桐一脸问号? 这啥啊,召见我就是让我跪了半天? 他原本以为这次能见到皇后,没想到啊,皇后召见他也看见了他,而伍桐就只看到了一个虚影。 长公主出来说了一句,“我要留下来陪母后,你得自己回去了。” “无事。”伍桐想了想又说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没事不要乱跑,最近的京城有些不太平,老实在你府里呆着,实在不行,你就搬回宫里。” 长公主应道,“知道了。” 她虽然不觉得京城能出什么事,但是伍桐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次日天明。 前往魏国的周国使团便出发了。 伍桐很期待和元乐的见面! 第三百五十七章 边境小事 “伍侍郎,已经到达边境了。” 龙武卫的校尉伏余靠近马车,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守卫伍桐的叶旺,旋即抱拳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伍桐听见。 伍桐拨开帘子,看了一眼天空,不是很清澈啊。 “这几日有雨吗?” 伏余愣了一下,也抬起头看了一眼,“下官不知。” “今日找个地方住下,不要再睡野外了。” 伍桐跳下马车,“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伏余又是一怔,“发生什么事?” 伍桐瞥了他一眼,叶旺瓮声瓮气的说道,“没有,也有人跟着咱们,跟着咱们的是神军卫,怎么说也是禁军,就是比不过边军也能说的过去。” 伍桐向外面扫了一圈,“嗯,最起码吃的好,看着身子一个个都挺壮实的。” “今天咱们也去吃一顿大锅饭。” 叶旺点头,他根本不在乎塞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可吃饭的时候伍桐就后悔了,禁军都是大锅饭也没好到哪去,比东海卫的饭还要差,按照他们的分发,东海卫是边军,不是说边军的伙食差吗? 噢,东海卫我建的啊,那没事了。 伍桐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咽下了大半碗饭,看着叶旺一如既往的好胃口,伍桐觉得自己在家做的几年饭都白做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叶旺的胃口养刁,一时间伍桐觉得自己输了。 伍桐看着那几个表情比他还要狰狞的文官,“都咽下去,守卫国门,保卫疆土的将士们吃的就是这个,你们坐在京城,美其名曰思君思国思社稷,看看真正的社稷是怎么被人守护的。” 京兆府少尹苗乌溪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御史中丞夏侯弼倒是有傲气,两个人将手里的大锅饭吃完,抬起头看着伍桐。 伍桐指着北边,“这次我们出使魏国,一是贺寿,五月初五是魏皇的寿辰,如何献礼,怎么彰显周国的大国风范,这是你们的事,薛冰,你是鸿胪寺的寺卿,这种事你应该熟,你们合计合计,我不管。” 薛冰点了点头,“下官领命。” 夏侯弼皱眉质问道,“伍侍郎难道不是使者吗?” “是啊。”伍桐微笑,这不是礼貌的那种微笑,看起来更像是上司表达不满的那种,“我还有别的任务要去做。” “伏校尉、曹校尉,你们是护卫使团的人,也有其他任务,晚上我们在细说。” “是!” 伏余抱拳,他完全是出于军令,至于其他的含义,他并没有多想。 曹瑜就不一样了,他是曹破军的儿子,上次三叔和伍桐去到曹府,曹破军对伍桐的评价很高,没过多久,就传出伍桐出任礼部右侍郎的消息,又没过多大功夫,鸿胪寺的权柄就被礼部给夺了。 在伍桐带着周皇给的玉佩去找他之后,他也请教了他的父亲,龙武卫军主曹破军。 结果也不用多说,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 曹瑜抱拳,缓声说道,“下官领命。” 伍桐一拍大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这是边境吧,我们要过境的话是不是要申请啊?魏国的人在哪呢,赶紧叫过来,最近天不好,可能会下雨,赶紧找个住宿的地方。” “你们两个带着两队人跟我去见魏国的边军,你们三位就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谈判吧。” “谈判?”薛冰愣愣的抬起头,“伍侍郎,不是拜寿吗?” “哦,对,拜寿,我嘴瓢了。”伍桐笑了一下,可这次,没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薛冰拱着手发现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年轻人了,他愈发威势了。 苗乌溪和夏侯弼两个人更是难以说话,一是与伍桐不熟,二他们的官职要比伍桐低,还不是低一级。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好几级还是你上司,你敢说话,信不信分分钟给你炒了。 伍桐回过头看了一眼叶旺,“六叔,你去不去?” 叶旺有些犹豫,转过头看了一眼马车,伍桐笑着说道,“不用担心。” “俺要去,俺不在你身边总是放不下心。”叶旺憨厚的说道。 “走吧,去看看魏国的将领。” 伍桐嘴里说的轻松,去看看魏国的将领,可当他真的看到魏国的将领时,还是有些小惊讶的。 “王将军,怎么是你?你在驻守边军?” 魏国的边军将领竟然是王戬,伍桐记得王戬并不是边军将领啊。 “哈哈哈哈。” 别问这笑声是怎么回事,反正那些粗犷的将领出场第一句话都是这种笑声,王戬是典型的将领,这种出场bgm得配上。 “道长你果然还是来了啊,嗯,四月初,果然不食言啊!” 王戬亲切的搂过伍桐,“殿下特意让某来迎接你,怎么样,够不够气派?” “够了够了。”伍桐急忙求饶,王戬将军的力道虽然没有用上几分,但他的腋来香有些厉害,伍桐快要被熏昏了。 “殿下此刻正在镐京城等着您呢,我们这就疾行,争取三天之内到达镐京。” 伍桐摇头,“恐怕不行,王将军,还是找一处能过歇脚的地方吧,最近的天也有异常,我觉得这两天可能会有雨,还是大雨。” “不会,岘山这边大晴,不会下雨的,放心吧!” 王戬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道。 夜间,在魏国边境的一处驿站。 伍桐端着茶杯站在房檐下,小抿一口茶发出嘶溜嘶溜的声音,旁边立的是面色如土的王戬。 伍桐是一个善良的人。 落井下石,伤口捅刀这种事他干的很顺手。 “岘山大晴?不会下雨?” 伍桐望着天空,看着豆大的雨点啪啪砸在地上,可惜没有一个高速摄影机,雨滴落在石板上还挺唯美的,怎么说自己也是小清新的年轻人,这种场景当然想要记录下来。 “王将军毒奶果然有一手。” “我看这场雨没有一天是停不下来了,王将军最后派人看看宜江的水位吧,这种大雨水位不知道要上涨多少,可千万不能淹了田地。” 伍桐捅完刀,自顾自的回了房中。 留下王戬一人零落在风中。 “他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不光王戬,在伍桐房间里的两个校尉也很好奇,伍侍郎怎么知道天要下雨? 伍桐摆了摆手,“这都是常识,和你们说了你们也会觉得我在骗你们,这些知识在学院都有教授,行军打仗也必须要回看天气。”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则胜负难料啊。” 伍桐叹了口气,呷了一口温茶,“找你们来呢,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清楚。” “那几个文官有文官的工作,你们武将呢,也有武将的活。” “他们负责贺寿,咱们负责联军,当然能不能组成联军也是个问题。但是有一点,你们记住。” “到了镐京,我允许你们闹事,前提是不能落下把柄,要做到把人卖了还让别人替你数钱的地步。” “不懂?” 伏余和曹瑜对视一眼,他们真的听不懂。 “当过纨绔吗?” 两人摇头,“没有。” “来啊,我教教你们。当纨绔,不能像京城里的那些土鳖一样,做点傻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当纨绔,得动脑子,怎么要得了好处还能让百姓念着你的好。” “这还是纨绔了吗?”伏余小心的问道,这简直就是良人啊。 “你想想一个周国人在魏国有了好名声,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两个人又摇头。 伍桐深吸一口气,“行,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了,在这补课,我告诉告诉你们怎么当了坏人还能把名声赚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给的太多了 伏余和曹瑜听了半夜的歪门邪道...谆谆教诲。 直到从伍桐房里出去之后,两个人还是一头雾水。 “曹兄,刚才侍郎说的,你听明白了?” 伏余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揉了揉脸皮,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曹瑜也捂着头想了好长时间,“别的都没记住,但是伍侍郎的意思应该是让咱们在魏国镐京里惹事,只不过他说的那些东西,我也听不懂。” 伏余叹了口气,“这就是当世真人的脸皮...学识吗?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啊。” “听话就是了,伍侍郎的心思不是你我两个武夫能明白的。”曹瑜指了指天,“你能想到今天会下这么大的雨吗?” “说的也是。”伏余点了点头,同意曹瑜说的话,“回营吧,这次去魏国还不知道是吉是凶呢。” 叶旺穿着防雨的皮衣,从屋外跳进来,“道长,我们还去吗?” 伍桐轻轻摇头,“暂时预订不改,什么时候过去还得从长计议。” “魏国的宜江会发水吗?” “王戬已经带着人去看了。” “是个好机会,让叶驹躲着人赶去镐京,和内侍监的人取得联系,现在我们得考虑在魏国的生存问题。” “魏国很凶险吗?”叶旺皱了皱眉,“俺能护着道长杀出去。” “在魏国并不凶险,但是我们要做的事容易遭人恨,得防着啊。”伍桐悠悠说道。 叶旺转过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那些白衣人,只要不来五十人,俺都能应付。” “那就假定鬼谷会派来七十人。”伍桐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叶旺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道长,鬼谷还能派出七十个白衣人来找你吗?” 伍桐这才想起为了救温询,鬼谷已经损失了一百个剑奴了,再掏七十个人,怕是家底都没喽。 要是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伍桐也就不用去想什么杀人诛心的道理了,直接带着人端了鬼谷就行,没了剑奴,鬼谷屁都不是。 你难道能指望一群纵横家集体化身武林高手吗? “这件事先放一放,这场雨估计还要下一天,好好休息,顺道看看王戬那边需不需要帮助。”伍桐沉声说道,“水灾很可怕。” 叶旺知道自家道长就是看不得百姓受难,所以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伍桐转过身,看着烛光,萤火映着他半边面庞,难以辨明他现在的表情。 第二日,正如伍桐所料,依然是一场大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大雨会耽误至少四天的行程,这个时代的道路可不是柏油路啊,都是土道,官道就是宽一些的土道,一下雨,全是泥,这天赶路,谁都难受。 况且现在时间还很来的及,伍桐也不着急,慢悠慢悠的逛着不好吗。 王戬是在伍桐吃晚饭的时候回到驿站的,脸上满是疲色,坐在之后直接抓起桌上的馒头往嘴里塞,“怎么这么软?” 王戬瞪大眼睛问道,三口两口就把两个拳头大的馒头全都塞进嘴里,“好吃。” 伍桐给他盛了一碗鱼汤,“慢点吃,别噎到。” “宜江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这场雨虽然大,但水位没有上涨很多,应该不会决口。”王戬又抓起一个馒头,“这东西怎么做的,怎么这么软?” “这叫喧。”伍桐实在听不下去软这个字了,“加了些料而已,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我这牙口,真要不动死面的大饼。” “送某一些。” “没问题。”伍桐打了个响指,“明日在休息一天,我们后天上路?” “可以。现在的路也不能走人。”王戬同意伍桐的建议,毕竟他也要赶路,周国的护卫和他魏国的军队,加起来能有五百多人,这么多人赶路要是留在半路上可要出大问题。 “下午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可给镐京去了信?” “昨天就发出去了。”王戬已经吃了四个馒头了,正在拿起第五个,伍桐看着自己熬煮的鱼汤,自己刚喝了一碗而已,而盛装鱼汤的汤罐已经见底了,连带着那条鲫鱼都没有逃脱被分尸的命运。 伍桐本打算让它全尸离开的。 “善哉善哉。”伍桐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念了一声,旋即想到善哉好像不是他应该说的,嗯,好像也是,算了无所谓了。 反正也分不清,伍桐又念了两声,“无量天尊,阿弥陀佛。” 王戬张大着嘴,从那张血盆大口还能看到雪白的馒头,他愣愣的看着伍桐,不太明白伍桐这是做什么,他好像听过这两个词,好像是和尚道士他们说的。 伍桐这是在超度? 王戬低头看了看自己拎着的半截鱼骨,没想到伍桐这个不像是真人的真人竟然真的是个虔诚的真人。 王戬的心里给伍桐的分数提了一些,这些都是伍桐不知道的。 他就是单纯的无聊。 “伍...道长,您这次北上,可想去北方道教祖庭?” 伍桐闻言摇了摇头,“没兴趣。” 他是真的没兴趣,道教祖庭吗,现在没开发的道教祖庭有什么好东西吗?且不说上面是不是真有好东西,伍桐之前也问过祖庭的事情,当他知道祖庭的高度之后就没了这个想法了。 喵了个咪的,没有缆车你爬一个差不多一千多米的山试试,累不死你。 伍桐不是一个懒人,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勤快人。 这么高的高度,他是懒得上去的。 所以他果断pass了魏国旅游路线中的祖庭。 顺便一提,在魏国一月游的行程中几乎没有出门这一项活动。 提到祖庭,伍桐就想到了道士。 道士?! 嗯,伍桐突然发现了一个华点,自己还有一个道士的身份。 这个好像可以利用一下。 嗯...... 伍桐看着依然在狼吞虎咽的王戬。 王戬突然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伍道长,你要干什么,某可警告你啊,你可打不过某,某也不想伤到你。” 王戬警惕的看着伍桐,下意识的做出一个防守的姿势,他从伍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诡异的目光,这种目光在殿下南行回来之前也有过一次。 然后殿下就去周国了。 他很害怕伍桐提出一个让他难以拒绝的请求。 “到了镐京,还请王将军不要上书我已经到了。” 王戬摇头,“这个不行,某不能干欺君的事情。” “这样的伙食,每日都有。” 王戬咽了下口水,他还是能坚守原则的,“不行不行,殿下也不会同意的。” “一日三餐!” “好!” 王戬将军是一个很有节操的人,奈何伍桐给的太多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卦摊 南国和北国的风格相差很大。 汉阳是优异精美,人群息壤,车水马龙;镐京则不同,民风粗犷,建筑大气,巍巍峨然。 镐京不变,至少几年都没有变过了。 昨天有一个不穿道袍的道士在这里支了一个摊子,看着年轻,可每句话都说的极有哲理,问他买卦也行,价钱也不贵。 他亲口说今日是四月二十一,所以今日买卦只要七文钱。 也不知道这个道士今天还摆不摆摊了。 一个农妇四处张望看到了昨日听说的黑白印记。 这是太极图,虽然这个年代已经有了阴阳鱼,可还没有形成太极图,伍桐应该是第一个用这个图的人,他的道袍已经弄好了,普通的道袍款式,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衣服下摆上绣着一副太极图。 在这处小摊上也有太极图的标志。 这位农妇就是看着这个太极图找来的。 伍桐早就看到这个妇人了,而且知道这个妇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面露微笑,等着这妇人向他答话。 “大师...” “道长。” “诶?” “请叫我道长。”伍桐正色说道,大师真的太土了,至于道长,伍桐原本也觉得不太好,道长道长的像是自己很大岁数了一样,不过被叫习惯了也就还好,至少伍桐已经不觉得违和了。 “那...道长。”农妇小心翼翼的排开七文钱,正要说话,伍桐就把她接下来的发言给打断了。 “今天的价格和昨天的不同了。” “那那...” “我想想啊。”伍桐点着下巴抬头看着天空,“今天是四月二十二日,嗯,好事成双的日子啊,那今日就取两文钱吧。” “不知道施主想要算什么?”伍桐说着取两文钱,但是没有伸手去摸钱,“看你神色焦急,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农妇的表情一滞,恭敬说道,“道长,民妇确实有事想请道长算算,民妇有一对喜欢的耳饰,那是民妇的婆婆在民妇过门时赠给自己的,前几日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所以想请道长算一算。” 伍桐摇了摇头,心里有一丝苦笑,那妇人怕是在哪里知道自己卜算起卦只要七文钱所以才来这死马当活马医的,不过谁让自己是最乐于助人的善良小达人呢,这件事可以算。 伍桐捏了捏中指,然后看着妇人挎着的篮子里有许多跟黄瓜,好像在这里那东西叫青瓜,应该不值多少钱吧。 “施主回家之后在灶台和水缸附近寻找一番,应当不会错。”伍桐指着农妇手里的篮子又道,“施主,此次贫道便不收你的钱财了,您能赠我两根青瓜吗?” 农妇得了回答,又听到道长的请求,笑着取出两根青瓜,“请道长收下。” 伍桐也不推辞,两根黄瓜而已。 “祝施主早些寻到心爱之物。” “多谢道长。” (这一段出自刘宝瑞的单口相声《黄半仙》) 伍桐将手里的黄瓜扔给叶旺一根,“这是吃的。” “俺知道。”叶旺有些无奈,青瓜不用来吃还能干什么? 伍桐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这个梗没有人能接下来还真是一件让人无奈的事情啊。 “算了,好好尝尝,我也很久没有吃到这么水灵的黄...青瓜了。” 伍桐和叶旺在卦摊啃青瓜,一旁的街道拐角处有几个人正盯着伍桐的卦摊。 “这还是之前那个得道高人吗?” 王戬抠了抠鼻子,“前几日还预言了大雨,怎么现在像是农户家的皮孩子呢?” 一旁的女子轻轻摇头,“奇人异行吗,不过他让你隐瞒他的行踪,你竟然真的瞒了一天。” “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啊。”王戬想了想最近几天吃的雪花大馒头,“只是瞒报一天不是什么大事。” “要是在行军打仗呢,你瞒报军情会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回去领五十军棍。”女子颇具威严的说道。 “是。”王戬苦着脸抱拳说道,不过这事确实是他的错,这点惩罚根本不是事。 在自己的军营挨板子,难道还要担心自己的儿郎给自己打死不成? 这都是小事,他早就知道的。 女子无奈的瞥了一眼和熊一般的王戬,这家伙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这件事恐怕也和自己给他下的命令有关。 “我去会会他。”女子说完, 王戬张了张嘴,最后悠悠说道,“殿下小心。” “道长,小女子想要问卦。” 伍桐手里的黄瓜还剩最后一个把儿,他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嗯,果然很苦,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 随手将黄瓜包起来,“不知施主......” 伍桐一愣,仔细的打量起面前的女子。 眉如月,眼如墨,鼻子倒是一般,只是这位女子的嘴形有些意思,唇珠有些丰满,但是两侧的嘴角不笑也会上扬,耳朵有些薄。 三千青丝并没有束起发髻,反倒是半自然的垂下。 红白相间的罗裙,只是扫上一眼,伍桐就知道这衣服很贵,最起码比自己身上这身道袍贵上许多。 只不过这位女子有些眼熟啊。 伍桐眼睛一弯,微笑说道,“......要算什么?” “什么?”女子轻轻蹙眉,伍桐这段话中间的停顿实在太长了些,以至于女子下意识的反问一声。 “施主要算什么?” “道长会算什么?” 遇到对手了。 伍桐想了一下,旋即笑道,“贫道自幼修行,一切法门略知一二。” “都略知一二?” “是。” “道长收钱几文?” “两文。”伍桐竖起两根手指,“贫道门门皆学,样样不精通,所以只敢收两文,一是勉励,二是劝导。” “勉励所何?劝导又是为何?”女子明显是被伍桐勾起了好奇心。 “勉励自己样样都能听懂,所以收取一文钱。”伍桐笑着说道,“劝导世人莫要谈心,专心一项则以,再加一文。” “所以贫道算卦只取两文。” 女子眼中光芒一闪,“小女子刚才可是听到道长收取两文的原因是因为今日四月二十二,好事成双啊。” 伍桐淡定说道,“刚才那位施主只是农人,她听不懂这些,而您能听懂。” “世人不平等?” “自然是不平等的。”伍桐轻笑一声,没想到在这还能说起这些东西,“众生平等确实我教所追求的,可喊出这句话自是要承认世人并不平等,世人若是真平等了,那各教的宏愿就实现了。” “每一个教派都是劝人向善的,为的便是富人不傲,苦人不卑。不傲不卑则人无差别,众生平等可矣。” 女子听罢沉思了好长时间,她竟然觉得伍桐说的很有道理。 伍桐暗笑一声,这种嗑他随口就能给你弄出来好几条,就问你怕不怕。 女子思索了好长时间,长到伍桐又把这个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四五遍。 “施主可还有问题?”伍桐见到女子眼中的光芒回来,知道女子已经回神了,所以出声问道。 “罪过罪过,让道长废了些时间。”女子诚挚的道了歉,然后又道,“小女子是来问卦的。” “请讲。” 女子眼睛精光一闪,“小女子请问道长,小女子姻缘如何?” 伍桐也笑了。 “请施主伸出右手。” 姻缘吗,看看手线就能给你解决了! 第三百六十章 开局了 女子大大方方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伍桐倒是被弄得一愣。 这个年代的女子应该不会让别的男人摸自己的小手吧。 后面没人盯着自己吧,自己不会一摸上去她身后就窜出一圈人按住自己吧。 “施主果然与众不同。” 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下头看着那只白净小手,虽然白净,但是指尖和掌心上的茧子也暴露了一些东西。 伍桐玩味的看了一眼女子,笑着说道,“施主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吧?” 女子笑着说道,“道长拐着弯在询问小女子的年龄吗?” “看施主的感情线和婚姻线,施主最近怕是对此事也很发愁。” 伍桐转过头冲着叶旺招了招手。 叶旺从自己背着的包裹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伍桐。 伍桐将盒子放在桌上,“贫道有一件事很好奇,能否请施主为贫僧解惑。” “应该是小女子询问道长吧,怎么变成...”女子怔了一下然后摇头说道,“道长请讲。” “施主如果要婚娶的话,另一半是男子还是女子?” 伍桐的眼神真诚,他是真的好奇这件事。 那女子一愣,旋即脸上带上一丝薄怒,“道长莫不是消遣小女,告辞!” “等一下。”伍桐出声叫道,指着桌上的盒子,“这是没回答施主的问题给施主的赔礼。” 女子冷笑一声,拿起盒子转身离开。 角落的王戬看到这一幕,发现伍桐并没有注意这一侧,小跑着出去迎接那位女子,“殿下,可是赢了?” 被称为殿下的女子挥了挥手里的盒子,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气闷之色,“赢不赢我不知道,但是他给我这个盒子是什么意思?” “殿下,不打开看看吗?”王戬好奇的问道。 “打不开。”女子苦着脸说道,“不知道从哪里打开,我已经弄了一路了。” “殿下回府之后自己琢磨吧,某还要回营领五十军棍。” 王戬抱拳,冲着后面挥了挥手,两个军士走上前来。 “护送殿下回府。” “是!” 伍桐捡起那女子掉下的香囊,“六叔,你看到什么了?” “之前一直跟我们来到镐京的王将军也在那,看来刚才那个女子应该是魏国皇室的人。”叶旺缓缓转过头说道。 “那女子你也认识。”伍桐看着香囊说道,“我们此行要攻略的人就是她了,和魏国的谈判大多会落在此人身上。” 叶旺摇了摇头,“俺听不懂了,在道长您的计划之内就好。” “叶驹和内侍监的人接上头了吗?” “已经传了两次信了。” 伍桐点了点头,“那就好。继续看着四周,有没有奇怪的人。” 叶旺虽然憨厚,但是一双眼睛如同鹰隼,在闹市人群中巡视了几圈,“道长,有一个人很可疑。” 伍桐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外面呢,我虽然让王戬帮我隐瞒了一天的行程,但今日那个家伙都找来了,我这没道理不会有人盯着。” “有三伙人。”叶旺低声说道,“二楼的顾客,墙角的乞丐,还是三丈外那两个喝茶的人。” “不好啊。” 伍桐点了点头,“确认的信已经收到了吧,叶驹真的没有出事吗?” “这点俺可以打包票,叶驹的身手要是被抓住不会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的。”叶旺对墨山的教育很有自信,鬼谷能办到的事情,他们叶云寨也能做到。 两个人近乎传声般的小声说话因为刚才那个身形可疑的人而暂停。 伍桐又摆出那副高人模样,他一脸正气又穿着道袍,猛地一看除了年龄对不太上之外,活生生的就是一个高人。 王旭是接到了暗号特意来寻找一个奇怪符号的探子,在镐京闹市找了一个早晨,才看到这个奇怪的图案,看了看图案下坐着的年轻道人,王旭想了想情报上的信息。 年轻道人,肯定没错了。 王旭坐下,“道长,小人想问一问未来,不知道大师能不能算?” “未来啊?”伍桐笑了一下,“贫道在这坐了两天,可算是等到一个正常的施主了,之前贫僧遇见的都是找些丢失的物件,贫道哪里会算那个,未来简单,在贫道的业务范围。” 王旭的脸色变了又变,“那道长可能告知小人之后的境况如何?” 伍桐掐着手指算了算,“不太妙啊。” 王旭小心问道,“如何不妙。” “看施主脸色苍白,眼白有血丝,印堂发黑,贫道推算,施主一个月内,家中必有大事发生。”伍桐看着王旭,眼色略带玩味的说道,“这件事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听贫道一句劝,安心在家住着,一个月之后问题自解。” “在家一个月?”王旭神色古怪,“道长,小人在镐京也有一些产业,若是在家月余,那家业还如何照顾?” “让亲朋去管理便是。”伍桐抬了抬眉,“一个月也不会闹到破产。” “小人明白了。”王旭拱手,起身就要离开,“多谢大师。” 伍桐出声叫道,“站住!” 王旭转过头不解的问道,“道长还有何事要嘱咐小人?” 三丈之外的两个喝茶探子耳朵都支楞起来了。 “没给钱呢!”伍桐没好气的说道,俗话说的好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虽说你是内侍监的探子,但也不能在我这算命不给钱吧。 王旭一愣,“多少钱?” “两文!”伍桐伸出两根手指,颇为自豪的说道。 “两文?”王旭眨了眨眼,随手扔下一两碎银,“小人身上没有一文钱,这一两权当献给道长的。” 伍桐接过碎银,用手指捏了捏,他是真没勇气送到嘴里咬一口,谁知道这银子经手的人有没有传染病,手下银子,伍桐冲着王旭的背影双手合十遥遥一拜,“好人有好报,佛...道祖会保佑你的。” 叶旺瓮声瓮气的说道,“道长你又念错了。” “贫道知道了。”伍桐没好气的一甩手,“上辈子说佛祖说习惯了,等会儿我就改口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什么的,我就不信我还能说错!” 叶旺悠悠说道,“但愿如此吧。” 第三日,伍桐又去镐京的闹市中摆摊。 和之前的两天一样,这个年轻道人的算卦摊子除了便宜一无是处,算得东西也不知道准不准。 路过的百姓指指点点,不过这可苦了魏国情报站的谍子们,这么多人天天盯着伍桐。 上报的材料他们都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说这人三天共盈利一两五十一文? 哪个算命的能赚这么点钱,他们这些做谍子的都嫌说出去丢人,可偏偏上面就让他们盯着这个傻道士。 诶,命苦啊。 伍桐的摆摊生涯持续了三天,到不是因为魏国的皇上召见了他。 而是伏余和曹瑜果然按照他的指示闹了一出事。 伍桐是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回到使馆的。 以至于几个盯着他的谍子都以为他疯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姿态 镐京府尹是个好差事。 杨浩特别喜欢这个职位,尤其是前任在这个位子上带了三年,然后直接晋升六部,这对杨浩来说就是一盏指路明灯啊。 他也想晋升六部,要是能名列三公那就更好了。 魏皇是一个强硬的人,下一任陛下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不怕领导脾气大,就怕领导是傻逼,好在无论是现在的魏皇还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魏皇的人,都没有展现出他们弱智的一幕。 所以杨浩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仕途。 他正坐在自己的班房里喝着小茶享受惬意的一天。 陛下的生辰要到了,没问题,礼物都准备好了。 周国的使臣也到了,没关系,来魏国贺寿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们,再说鸿胪寺是干什么吃的,还能轮得到他这个镐京府尹。 至于魏人会不会闹事? 来来来,你们告诉我谁会在这个陛下在位的时候闹事? 活的不耐烦了是不! 安了安了,天下无事,今日又是普普通通切枯燥的一日。 “府君!”镐京府的小吏探着头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叫着杨浩。 杨府君默默的吸了口茶,看着那名小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府君,西市闹起来了!” 杨浩淡定的喝着茶,“怎么回事?” “回府君,是裴相的孙子,裴阔裴公子。” 杨浩寻思了一下,缓缓说道,“裴相一世英名啊,都快被他这个孙子败坏光了,他闹事就去抓他,无需顾忌裴相,出了事本官顶着。” “府君,这次虽然是裴阔起的头,可是他是苦主。” “什么意思?”杨浩的脑子一下没转过来,裴阔他知道,裴相唯一的孙儿,仗着裴相的宠爱,近乎无恶不作,陛下看在裴相的面子上饶了这个小子几次,可那家伙怎么说也是裴相的嫡孙,要是真出事了,裴相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路过的百姓说,是裴公子又想调戏良家,这次遇到了硬茬子,一对路过的壮士恰好碰到了这件事,从裴公子手里救下来那名女子,顺带着把裴公子的腿给打断了。” 小吏抬起头想看看府君的表情。 杨浩从坐上爬起来,“卧槽,这可是大事啊!” “等等...不能慌。”杨浩这人,养气功夫倒是不错,虽然有一瞬的惊慌,可一句话的功夫依然能保持住冷静,这就难得了,“裴相,裴阔。” “如此,本官还真不便去了。” 杨浩看了看桌案上的官帽,轻轻吹了一下,“你们赶紧去看看裴公子受了什么伤,调查一下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记住,事无巨细,一定都要问道。” “下官明白。” 那小吏转头走了两步,又转过头说道,“府君,下官险些忘了一件事,那两个壮汉殴打裴公子之后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杨浩正在整理官服,刚才半躺了一会儿,衣服都弄皱了,衣冠不整可是不能见人的。 “那两个人喊的是。”小吏顿了一下,仔细回想着,确认无误后,“鬼谷弟子替天行道!” “鬼谷弟子替天行道?”杨浩愣了一下,整理腰间的大带的手顿了一下,“鬼谷是什么东西?” “下官不知道。”小吏摇头道,“府君,那下官先去看看裴公子,顺便问下情况。” “去吧去吧!” 杨浩随意摆了摆手,“鬼谷到底是什么?” “伍侍郎,您让我们喊的鬼谷到底是什么意思?” 伏余和曹瑜看着伍桐问道。 伍桐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两人的装扮,只是觉得好笑,“你们这...这个妆是谁给你们画的啊?” “您不是让我们化妆的吗?”伏余摇了摇头,“下官也不会化妆啊,所以和曹瑜一合计,在营里收集了些将士的毛发,贴在脸上,您不是说不让别人认出我们就行吗,应该认不出吧。” 伍桐点了点头,“确实,你们现在这幅样子您们亲妈也认不出啊。” “赶紧去收拾一下,洗个脸,好好洗洗,然后回来和我详细说说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过了半晌,收拾好的伏余曹瑜两人神清气爽的来到伍桐面前。 伍桐给他们到了两杯茶,眼里满是好奇,人嘛,就是要有一颗吃瓜的心,“快点和我说说。” 伏曹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无奈。 “下官奉伍侍郎之命,化了妆在闹市找事,这几天都没遇到什么状况,今天正好看到一个带着许多家臣的人在街上调戏良家女子,我们兄弟就动手了。” “打的狠不狠?”伍桐兴奋的问道,满脸都是求知之色。 “断了两条腿?” “哪两条?” “哪两条?”伏余一愣,“人难道还有三条腿?啊!我和曹瑜只是打断了他的小腿。” 伍桐有些失望,“话都留下了?” “嗯,我喊的很大声,相信有很多人都听到了。” “没被人发现吗?” “我们哥俩特意绕了好几圈,没有被发现。” “这件事你们做得很好。”伍桐点了点头,“六叔,给他们训练训练吧。” 当上司的要恩威并施,奖罚分明,下属要是办事得力,伍桐绝对不吝啬。 让伏余曹瑜去办这件事,除了回去有嘉奖之外,伍桐还准备让他们给叶旺对练一次。 提升一下自己这边的战力也好,要是谈崩了,也能跑的更从容。 叶旺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跟俺来。” 伍桐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雨过天晴是天象,可人间刚刚开始布起乌云啊。 裴逸是两朝元老,身居相位十数载了,老臣子了,如今这位老臣子站在班房外,听着下面人说着外面刚刚发生的事,抬头也看着天空。 他不是杨浩这种低级官员。 他这种官居一品的重臣,又历经十数载的宦海沉浮,怎么可能不知道鬼谷,他也没有怀疑这件事有假。 因为鬼谷每一次出场都会伴着一次盛大登场。 这次的登场方式虽说有些问题,但陛下肯定会知道这件事。 相比之下,自己嫡孙的两条腿,肯定是白断了,裴逸叹了口气,“老夫去看看自己的孙儿。” 杨浩紧赶慢赶终于来赶到了内府。 他拦住裴逸的去路,“裴相,不可因私费公啊。” “这件事是你镐京府管?” “回裴相,此事我镐京府会调查到底。” 裴逸盯着杨浩看了半晌,“不,这件事不归你管了,让许江达过来,这件事让他去管!” “裴相,这不合规矩吧?”杨浩一愣,旋即一想,那两个鬼谷的人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如果能把这个锅甩出去是不是一件好事。 这当他犹豫的时候,裴逸已经迈步走了出去。 “裴相?!裴相?!” 杨浩大喊道,可是没有半点动作。 他的姿态已经做足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魏皇出手 詹士府。 这个衙门要是伍桐知道,肯定会猜到这是个什么组织,这东西在魏国出现的还很莫名其妙。 詹士府中一个女子正看着面前的盒子,露出是沉思之色。 这个女子赫然是当日让伍桐看姻缘的女子。 没过半晌,有一个年轻婢女走了进来,“殿下,您都看这个盒子一天了,它里面到底是什么?” 女子端着下巴无奈说道,“我也很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但真的打不开。” 婢女耳朵上一对耳坠乱颤,“殿下自己去想吧,奴婢为您泡了茶,您慢慢想。” “丫头,站住!”女子突然叫道,“你把你耳朵上的东西拿下来。” 女子突然发现盒子上的一个坑洞很熟悉,直到看见自己奴婢耳朵上的耳饰,她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那对耳饰是对钥匙? 婢女抓了抓耳朵下面的耳坠,“殿下,这个是公子给我的。” “我知道,你借我用一下。” 婢女有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奴婢很珍惜这个耳坠的,殿下能不能不要弄坏它啊。” “我就借用一下。”女子无奈道,“不会用坏的。” 女子拿着耳坠缓缓插入盒子边角的一个坑洞里,左右晃了一下,啪的一声,那个盒子崩开一个小口。 女子面露喜色,果然如她所想,这个盒子果然的钥匙果然是这个耳坠。 这就意味着那家伙真的猜出她的身份了,“混蛋。” 女子暗骂一句,取下耳坠亲手给婢女带上,“妍珠,你可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妍珠一愣,“殿下,这盒子是公子给你的?” “嗯。”女子点头,轻轻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女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 妍珠的眼睛也直了,“殿下,这似乎是公子给你的,价值连城的东西他也能送?” “等过几日我亲自去问他吧。” “殿下!”詹士府有人大喊,“殿下,市集出现血案,裴相的孙子,裴府的裴阔被人打折了两条腿。” “谁动的手?”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一瞬间她身上的威势竟要比发怒的长公主更胜。 “正在查。” 那人大叫,“不过那两个人动手的时候大声喊着自己是鬼谷弟子,替天行道而已。” “鬼谷?” 女子微微一愣,“鬼谷是什么?” “你确定他们喊的是鬼谷?” 魏皇看着下面的两个宰辅,“裴相,秦相,你们觉得那两人会是鬼谷弟子吗?” 裴相面不改色,双手缩在长袖里,没有答话。 秦相想了片刻,“回陛下,臣觉得此事有待商榷,却不论这两个人是不是鬼谷弟子,单说鬼谷来客,他们无一不是哗众以夺陛下耳目,此番这两人的手段有些拙劣,若是说这二人是鬼谷,又稍显低劣,可这二人不是鬼谷,臣觉得这世上没有人会冒充鬼谷弟子。” 魏皇苦笑一声,“可惜,辛先生已经离开了,他要是还在必能帮朕判断这二人到底是不是鬼谷来者。” “陛下,恕臣直言,鬼谷绝非善类,辛先生虽然解了我魏国之危,但鬼谷始终是游离在魏国之外的一方势力,老臣认为不能让鬼谷太过得意!” 秦相拱手进言道。 魏皇微微一愣,“可鬼谷所学可以强国。” “鬼谷也会颠覆皇权!”秦相略显冷淡的说道,“陛下忘了前朝乎,大姜国和北齐是如何破灭的,陛下难道忘了?” 魏皇摇了摇头,“朕没有忘记,鬼谷有强国之学,亦有祸国之心,可若是能得起强国之法,朕以为可行。” 裴相忽然站出来说道,“陛下何时召见周国使臣?” 魏皇捏着颌下短须想了片刻,“裴相是问被周皇册封真人的伍桐伍道长?” “正是。” “听说伍桐也是李元淳李老真人的关门弟子?” “的确有此传言。” 有此传言。那就证明裴相不信伍桐是李元淳的关门弟子。 “罗英县的瘟疫是他治好的,他还把治疗疫病的办法交给了我大魏,这是恩情。” 魏皇忽然笑了,“让乐儿去见他如何?他们也是老相识。” 裴相又退了半步,闭目养神。 秦相瞥了一眼裴逸,“臣以为然。” “去派人通知一声詹士府。”魏皇吩咐一句,转过头道,“裴相的家事朕已经知道了,裴阔娇奢桀骜目无律法,此番有人教训他是好事,可出手确实太重,朕会让你讨个公道的。” 裴相暗暗叹了口气,看来陛下并没有想为自己张目的意愿,他这是想息事宁人了,自己是老臣,这点潜台词还是能听得懂的。 为官者就是要知进退! 裴相轻轻颔首,“臣,谨听陛下吩咐。” “善。” 魏皇点了点头,等到两个宰相离开之后,魏皇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去查查,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鬼谷来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鬼谷来客,辛雷的事情你们没有做好,现在就不要让朕失望。” 魏皇的声音如同冷窖,让人不停打颤,“若这次也搞砸了,朕不介意让你们去做长城。” 殿内的大柱后钻出几个人,每个人的脸色严峻,还有几个面如土色满脸害怕之色,他们对这位陛下是真的感到恐惧。 “还有,魏国来的那个伍桐,你们要盯好了,不要让他动手脚。” “这是魏国,不是他玩乐的周国!” “卑职领旨!” 伍桐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魏国最牛逼的老大竟然动用了自己的守卫力量来盯着自己,他真没想过出来魏国就会遇到这种难度的困境。 好在叶驹早就被他派了出去。 周国的密谍也被他的命令约束在家里不能动弹,不然,魏皇这次行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他而死。 叶旺是伍桐的保镖头子,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现在不仅和伍桐配合默契,超高的职业素养也是伍桐非常看重的。 “道长,咱们附近至少有十四个人盯着咱们。” 伍桐抬起头,“不想让我跟三叔告状的话,老师告诉我外面有多少人。” “十七个。”上次因为自己查暗哨没有查完,叶旺被叶三叔一顿踹,他涨了记性,也害怕叶三叔的黑脚,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数出一个确实的数字比较好。 伍桐想了想,“是魏国正常的探子,还是和内侍监一样?” “应该比内侍监还要厉害。”叶旺脸色有些严肃。 “算了,我们老实待着就好了。”伍桐挠了挠脖子,“告诉他们不要惹事,正常按照贺寿流程走就是。” 叶旺点了点头,没多大功夫,叶旺又回来了。 “道长,有人要见你。” 伍桐露出微笑,自己有猜对了一步。 “伍兄,真是好久不见了!” 一抬头,伍桐就看到身着蓝色绸衣的元乐走了进来。 “是好久不见了啊。” 伍桐悠悠说道。 第三百六十三章 魏皇召见 元乐摇着纸扇风度翩翩。 伍桐向他身后望了一眼,“你那个婢...跟班呢?” 元乐合上纸扇,“小弟与道长许久未见,道长怎么如此生疏了?” “你的跟班当时一直跟着咱们出去玩,也算是我的朋友,他没一起来,我有些伤心。”伍桐这个人说瞎话都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 “道长竟如此念旧。”元乐笑了一声道,“小弟近日来寻道长,也是想叙叙旧。道长这几年声名鹊起,即便是我在魏国也听闻道长在周国的所作所为。” “罗英县的大疫你都能治好,真是常人所不能,周皇有一件事倒是没做错,你这个真人当得名正言顺。” 伍桐微笑着看向他,“元公子,可是周皇想见我?” “父皇并没有想见你,但他也很关注你。” “关注我有什么用?”伍桐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他想见见我这个真人呢。” “过段时间是父皇的寿辰,还会有很多人个来到镐京,我也是忙里偷闲,这才能来见你一面。” “你今年多大岁数?” “嗯?”元乐一愣,哪有会问人年龄问的这么俗气直白的,道长莫不是没读过书。 伍桐也顿了一下,想了想,有说道,“你现在贵庚啊?” “噗——”元乐实在是没忍住,伍桐的表情和语气都太逗了,他捂着嘴笑着道,“我今年二十岁。” “可曾婚娶?” 伍桐微笑,可眼神诡异。 元乐不知道伍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疑有他,径直回答道,“尚无,道长可是要给小弟做媒?” 伍桐笑了一下,“做媒也不是不行。” “敢问是谁家...”元乐以为伍桐只是可他开一个玩笑,还想去接伍桐的话,可伍桐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神情为之一顿。 “不知道元公子婚娶的话,对方是男,还是女?” 伍桐从见到元乐的第一眼起,就打着这个主意的。 元乐呆在那里,良久之后才回过神,轻笑一声道,“道长,这个玩笑是开不得的,我当然是...” “你是魏皇的孩子,我也曾打听过魏皇的子嗣,魏皇子嗣不多,只有一个公主和一个皇子,小皇子今年只有三岁,而公主和你的年纪差不多,都是二十。” 伍桐眯着眼睛道,“你是皇族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你也没想隐藏,但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扮成男人呢?” “拓跋乐?” 拓跋乐手中的纸扇跌落在地,伍桐走过去捡起她的纸扇,一展开,上面赫然是自己当时在凤栖阁中抄的诗。 奉旨填词柳三变的经典诗词,菩萨蛮。 “我能问问拓跋公主为什么一直以男子身份在我面前出现吗?” 伍桐拿着扇子开合两下,觉得有这么个装逼的扇子也不错。 拓跋乐苦笑一声,“难怪你那日会问我这个问题,在那之前你就知道我不是男人了?” 那日,指的就是伍桐摆摊算卦的第二天,拓跋乐身着女装去算卦,那一日伍桐也问了她这个问题。 你若婚娶的话,对方是男是女? 拓跋乐当时只以为伍桐是胡说,今日她才知道伍桐那日就暗示她自己已经知道的身份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拓跋乐很纳闷,她从小就是假小子,和男子在一起几乎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女子,加上她行事大气,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大开大合,与寻常女子不同,所以她扮起男子来,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这才是让她不解的,为什么所有人都没看出来,只有伍桐一个人看出来了。 别问,问就是伍桐是主角,拿着剧本什么不知道! 咳咳咳,伍桐在看到拓跋乐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她是个女扮男装的人了,当时还纳闷为什么其他人没看出来。 最开始他觉得古人都是智障,这样子的男扮女装他们都看不出来,电视剧诚不欺我也。 后来伍桐转念一想,你要是知道一个女子天天女扮男装,你还知道她是女的,你说不说,当然不说了,就想看看这些娘们装成男人的表演。 这年头有谁不愿意吃瓜呢?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猹,吃的瓜多了也就成了猹。 “你的变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伍桐想了想觉得还是给拓跋乐留点面子,要是打消了拓跋公主的男装兴趣可是不好,他在上哪找一个喜欢女扮男装的精分演员啊。 免费的瓜吃不吃?免费的戏看不看? 当然是全都要了! “主要是你那个跟班,叫什么来着,妍珠?好像是这个名字。”伍桐一边说话一边打着腹稿小作文,“她的女扮男装问题就很大,没你演的自然,我看出她是假扮的,自然也就会怀疑你是假扮的了,从心理学上讲,一旦我觉得你也是个女的之后,你就是演的再像我也会跳出很多问题,我自然就知道你也是假的了。” 还有一个原因伍桐没有说,他先发现妍珠是女生之后,先是观察了一天,元乐第二日没有一点内分泌失调的症状,连个黑眼圈都没有,这就说明元乐晚上是不和婢女做运动的,当然这都是伍桐瞎猜的原因,他就是用这些很扯的理由知道了元乐是女扮男装。 “嗯姆,这就是简单的推理问题。” 拓跋乐皱起眉,“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伍桐想了想,“去年王戬去了周国之后,我让他带了许多东西给你,里面就有一对耳坠,难道你就没多想,我为什么会你和妍珠两个男人送耳坠吗?” 啊,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伍桐就已经暗示他知道他们两人是女扮男装了。 当时拓跋乐对自己的伪装还很自信,以为伍桐送的耳坠是觉得自己已经成亲,给自己的娘子准备的呢,她经常男扮女装,所以没有打耳洞,就把那对耳坠给了自己的婢女妍珠。 拓跋乐小脸一红,指着自己的耳垂说道,“伍道长,我还没有耳洞呢。” “那个耳坠可是前几天我给你的盒子的钥匙。”伍桐悠悠说道,“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打开吧。” “已经打开了。”拓跋乐回想起那盒子里的东西还有些兴奋,“伍桐,你真是天上的仙人吗?那东西你都能弄得来。” 伍桐轻笑一声,“那个可是有事相求才会给你的东西啊。” 魏皇默默的看着太监手里捧着的盒子。 “那人难道是仙人不成!” “去传,让乐儿带他来见朕!” 第三百六十四章 生意和请求 拓跋是魏国的国姓。 元乐的原名就是拓跋乐。 伍桐笑了一下,想起那天身着女装的拓跋乐,“你这个爱好是什么来的?” 伍桐努了努嘴,拓跋乐看着自己的蓝色绸衣,没有理解伍桐的意思,这眼神和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那是什么表情?” 拓跋乐不解道,但她还是敏锐的从伍桐是视线中察觉道了一丝嘲讽,所以她的语气也不如往常一般沉稳。 “我就是好奇,单纯的好奇,你男装的兴趣是什么时候有的?” 拓跋乐一愣,旋即有些愠气,“你在说我不男不女?” “天地良心,可别多想啊。”伍桐竖起四根手指,“我发四,真就是单纯的好奇。” 拓跋乐的嘴角又恢复最开始见面的微翘样子,“我呢是魏国的公主,四处抛头露面的也不合适,所以只能乔装一番了。” 伍桐看着拓跋乐的嘴角微微愣神,仔细回想了一下,长公主的凤眸独具神韵,拓跋乐的嘴唇也别具一格。 难道皇室的人总有一点东西能引人注目? 拓跋乐被他看的有些脸红,“瞎看什么,你要是不想被别人误以为你有龙阳之好,就别一直盯着我看。” 果然是装男人装久了,搞黄色的姿势都有内味儿了。 伍桐忽然笑了一声,虽然有些怀念上辈子和朋友一起开车的日常,可面前这个人他不是男的啊,所以去秋名山飙车的想法还是放一放吧。 “对了,我让王戬将军给你和妍珠送的礼物你们还满意吧。” “礼物是很多,可有些礼物,我却不知道是什么用途。”拓跋乐皱着眉说道,“还有你前几天给我的东西。” 拓跋乐顿了顿,“你是从哪里弄到那些东西的?” 伍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极有兴趣的问了一个问题,“怎么样,那些东西看起来是不是很上流?” “什么是上流?” “嗯....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意思。” “哦哦。”拓跋乐点了点头,一脸我好像明白了的意思,“那些礼物确实很上流。” 伍桐搓了搓手,“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笔生意?” “什么生意?” “就是那些东西的生意。” “你要把天上的神物卖给我们?!”拓跋乐尖叫道,看她的表情,伍桐再一次切实体会到玻璃在这个时代的昂贵属性。 当初自己弄出玻璃的原因是什么来着? 伍桐点着眉心想了好一会儿,哦,对,是因为老爷子过百岁大寿,自己给老爷子送的礼物便是一尊琉璃像,在那之后,玻璃就一直在自己的产业链里面了,用它赚钱也是最近的事情。 一堆用沙子炼出来的奢侈品,这是天大的暴利。 伍桐之所以和拓跋乐谈论此事,一是因为拓跋乐的皇室身份,暴利会让人眼红,但这个产业背后有一个谁都惹不起的老大,那这个产业就非常安稳了。 二则是因为拓跋乐的性别,伍桐很早就知道拓跋乐是女生这件事了,在他要来魏国之后,就一直在想怎么说服魏皇同意帮他,这笔生意就是第一扇窗。 从一开始,伍桐将那个盒子的钥匙做成了耳饰送给拓跋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现在。 老阴人了他是。 “为什么不卖?”伍桐轻笑一声,旋即笑容收敛,“不过也不是平白无故给你的,我想用这笔生意换你们同意我一个请求。” “你要是什么都不要,我反而会担心。”拓跋乐也笑着回道,“说吧,你的请求是什么?” “这个和你说不了。”伍桐眯着眼睛轻笑,露出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我得见你的父皇。” “我父皇并没有要见你的意思。”拓跋乐皱着眉,这是实话,魏皇如果要见伍桐的话,就不会让她过来了。 “不。”伍桐摇头否定道,“你父皇已经要见我了。” 伍桐扬了扬头,拓跋乐身后叶旺一脸憨厚的立在门外。 “什么意思?”拓跋乐转过身也看到了叶旺,她在周国也见过这个憨厚的老实人,并不知道这个老实人的具体底细。 “六叔,可是宫里的人?” 叶旺点了点头,“看他走路的样子,是个没有的。” “找她的?”伍桐指着拓跋乐问道。 “是。不过也找您。” 伍桐手里还攥着喜欢女扮男装的公主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摇了两下走了出去。 有这么个扇子确实装逼上等啊。 拓跋乐露出少有的女子姿态,她很纳闷,怎么伍桐会知道父皇要见他,他就这么能掐会算,这个人她果然还是看不透。 宫里的太监过来传话,请公主殿下与公主的魏国好友一同入宫。 伍桐闻言笑了一下,魏皇还真是有意思,他要见我却不用召见使团的名义,反而借用拓跋乐的名义,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古怪? 伍桐犹豫片刻,和探着头看向这边的薛冰大声喊着,“薛大人,我要去魏国的皇宫一趟,你们要在鸿胪寺好好呆着,不要惹事啊。” 薛冰闻言先是喊了声是,然后低下头嘀咕道,“我们都是使团,怎么会惹事呢?” 等伍桐和刚才进来的蓝衣男子离开之后,薛冰将伍桐临走前的嘱咐和同行的几位同僚说了,伏余和曹瑜对视一眼,“薛大人,伍侍郎真的是这么说的?” “本官还能记错了不成!”薛冰一瞪眼睛,自己好歹也是正儿八经通过科考的男人,位列四品,难道连一句话都记不住吗! “如果伍侍郎真这么说的话,薛大人、苗大人、夏侯大人,请让使团的诸位大人收拾好行李,咱们可能会逃出镐京。”伏余抱拳说道。 “什么意思?”薛冰结结巴巴的问道,怎么就要逃离镐京呢,他们就是来祝寿的吗,怎么还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为什么要逃,他们作为使团,如果不逃,魏国不会对他们出手,可若是逃了,他们的生命安全就难以保证了。 伏余见三个文官都没有要听从的意思,也不沮丧,也不着急,只是拱了拱手,“末将已将伍侍郎的安排告诉给三位大人了,听不听是你们的事,末将不管。” 夏侯弼皱着眉盯着转身离去的伏余、曹瑜,“武将蛮横!” 薛冰低着头扫了一眼夏侯弼和苗乌溪,伍桐的话他可是听进去了,要是出了事,不管这二位跑不跑,他肯定是要跟着伏余他们离开的。 通过一系列的小事,薛冰发现伍桐是一个奇人,他总是能预料到未来的事,这次应该也是有所预见了吧。 赶紧收拾行李,狗命要紧。 第三百六十五章 和尚 魏皇虽然要见他,但却是用私人的身份,所以他根本就没给自己配马车。 好在伍桐的身体还不错,从鸿胪寺走到皇宫也不是什么问题。 “你知道我父皇会见你?”拓跋乐一脸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伍桐微微一笑,开玩笑,自己从头就算计魏皇,他要是不入套伍桐才纳闷呢。 大学的心理学不是白学的,揣测常人的心思太正常不过了,帝皇也是人,他们的思维虽然和正常人可能不太一样,但大体方向是不会变的。 贪婪,所有人都会有,帝皇明显会更严重。 “猜到的?”拓跋乐摇了摇头,果然是奇人。 两个人在魏国国都镐京里漫步,既然魏皇并不着急,那自己总得顺他的意思。 这一路,伍桐走走停停,多是去看一些镐京的街头趣事。 “你们这还有卖艺的呢?”伍桐很惊奇,从口里吐出火这种事他虽然知道大概的原理,自己却没有主动做过,第一次看到他很开心,这个时代竟然真有在街头卖艺的,在周国他就没有看到过。 “你没见过?”拓跋乐看着伍桐的长长睫毛,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被降智了,当然是没见过才会问出这种问题,“嗯,父皇的寿辰要到了,所以许多江湖中人跑过来,看能不能得一个赏识。” “都不容易。”伍桐想起前世见到的许多人,为了生活嘛,都很难的。 生存都不容易了,别说生活了。 伍桐一脸兴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民间艺人,我曾经很想去看一次话剧,但是我生活的地方确实没有这种剧场,到现在我也没有实现这个愿望。” “什么愿望?看话剧?”拓跋乐捏着自己的下巴仰头看天,“说起来,话剧是什么?” 伍桐低下头仔细想了想,话剧是什么,应该就是一个简单的置景,然后人在上面表演...嗯,这和现在的瓦舍干的是一样的吧? 要不要推动一下,让瓦舍的表演从戏剧到话剧呢。 “你在想什么?”拓跋乐微微仰头看着伍桐,她虽然能女扮男装,身高虽然不矮,但和后世膳食纤维营养均衡培养起来的身高,还是差了一点。 “在想戏剧的事情。” 伍桐从袖袍里掏出几枚铜钱,蹲下身子将几文钱放在碗里。 “扔过去不就好了?”拓跋乐很是不能理解伍桐的行为。 “这不是施舍,这是我看了他们的表演之后给的报酬。”伍桐正色说道。 拓跋乐眼珠转了一下,从腰间解下荷包,随意扫了一眼,除了大面额的银票就是小面额的银票,没有铜钱,也没有碎银子。 没有半点犹豫,拓跋乐从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 伍桐直接捏住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给他们的报酬啊!”拓跋乐不解的说道,她不是很理解伍桐为什么要阻止她。 伍桐叹了口气,指着那几个讨生活的民间艺人,“他们的努力可能不只值这个价格,可你若是给的多了,会对他们造成影响的,我算过一件事,在魏国生存一天的价钱大概是四文钱,所以不用太多,四文钱正好。” “这是什么意思?”拓跋乐不是很理解,怎么钱多还不是好事呢? “他们若是有钱了,八成会去胡乱闹上一次,去吃一顿大餐或者去青楼走一趟,无论他们做了那件事,你给他们的银票都是不够花的。”伍桐一边走一边说着,“也正是给了他们那么多银钱,会让他们产生一种他们卖艺的功夫值这个钱,后来若是有人给的不多他们可是嗤笑的,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么来的。” 伍桐望着另一侧的墙边缓缓说道,“所以让他们生存下去,对卖艺这件事有着敬畏和感恩才是最好的。” “我不是很懂,可你这么说完,我竟然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拓跋乐皱眉沉思。 “仔细想想,我说的有道理也是我说的,你自己没有体会没有半点作用。”伍桐向另一侧歪头,依然看着那边的墙边,他想知道这么多人围在那里是因为什么。 拓跋乐思索了一会儿,看着伍桐兴致勃勃的望着一旁,也侧过头听着那里。 “发生了什么?” 伍桐摇头,“不知道,但我好像看到一个灯泡。” “什么是灯泡?” 伍桐翻了个白眼,他刚才被墙边的一道光晃了一下,所以才注意到那里,抱着吃瓜的心态向那边凑了过去,发现人群中的赫然是一个光头。 这个光头正在被四周的几个青皮围殴。 伍桐看着最中间的光头,本以为是镐京的黑恶势力黑吃黑,可看到光头身上的素色佛衣,伍桐偏过头问着拓跋乐,“你们魏国对和尚很不好?” “怎么可能。”拓跋乐还没有注意到被围殴的和尚,“佛道可不能偏颇,一方势大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嗯。”伍桐点了点头,“我还以为道教祖庭在你们魏国,所以你们有抑佛的心理。” “你有些奇怪,说这个干什么?” 伍桐指着那里说道,“有一个和尚被围殴,我还以为是你们这的什么风俗习惯呢。”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风俗习惯!”拓跋乐被伍桐的话逗得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赶紧救人啊,你还这里说下,莫不是因为你是道士所以看不起和尚?” “施主且慢。”伍桐又拉住拓跋乐,这是今天他第二次拦住拓跋乐做事了,他发现这个魏国的公主殿下,除了女扮男装之外,这个脑回路也有些清奇了。 怎么在周国相处的那段时间没发现呢,难道是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你怎么又拦住我?”拓跋乐冲到前面已经看到被围殴的和尚了,面露不满之色,急声道,“再不拦着那个和尚就要被打死了。现在父皇寿辰将至,万万不能出现什么乱子。” “等一下,不要急。”伍桐拽着拓跋乐的胳膊,然后冲着那里大声喊道,“小师父,佛家虽然有菩萨低眉的善良,可也有金刚怒目的附魔手段,一味善良可不是佛祖所想啊,成道还要护道者呢!” 说完这句话,伍桐拉着拓跋乐离开这次危险的地方,自己有叶旺保护自是无妨,但是六叔绝对不会放弃保护自己去保护拓跋乐的,她要是被打了,那魏皇的生日就别想好过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别想得到了。 “诶诶诶,你难道不管刚才的和尚吗?”拓跋乐瞪着眼睛问道,“你还说你没有看不起和尚?他刚才都要被打死了!” “那几个人应该不过他打的。”伍桐想了想说道。 “什么意思?”拓跋乐问道,今天她发现许多事情和她想象中的并不相同,遇到伍桐之后生活充满了问话,她不得不询问。 伍桐刚想说话,身后传来了一声佛音。 叶旺缓缓后移了一步,挡着伍桐半个身子。 伍桐和拓跋乐转过身看着口诵佛号的和尚。 “多谢施主为贫僧解围。” 第三百六十六章 昭文 两个人打量面前这个穿着酒僧衣的年轻和尚。 肤色成古铜色,额上有着一个肉包,一双眼水波不兴,一根山柱高耸,薄唇大耳,有些英气。 伍桐眼中总含笑,“小师父为何叫住我二人?” “贫僧要感谢施主出言搭救。”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伍桐看着他的手指,原本的猜测早就确认了,这个和尚可不是正经的念经和尚,“小师父的手势错了吧,诵经和尚在双手合十,你这个武僧应该单手吧。” “想不到施主对我佛门规矩如此熟悉,贫僧并不是武僧,只是为求自保而已。”和尚低着头,光亮的脑袋反着光。 伍桐指着自己,很有恶趣味的说道,“我是个道士,小师父确定还要感谢我?” “阿弥陀佛,贫僧感谢施主,是因为施主点醒了贫僧,与道统无关。”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再次躬身,“无论佛道,皆是出家人,施主身为道士可以出言助贫僧,贫僧也可以念佛为施主祈福。” “有悟性。”伍桐点了点头,“小师父是在哪座寺庙礼佛?” “贫僧在雁江兴佛寺修行。” 雁江...兴佛寺? 伍桐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寺庙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这个哪家。 身旁的拓跋乐确实一脸恍然大悟,她本就是魏国人,自然知道自己国内的大寺庙。 年轻和尚看到伍桐皱眉,似乎是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寺庙,也是微微一愣,“施主,难道不是出自道教祖庭的道人?” 伍桐摇头,“我是周国的道士。” “施主...道长来镐京也是为了陛下寿辰一事?” “当然。”伍桐点头,“我和这位朋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与小师父多聊了。” 伍桐拱了拱手,和年轻光头说了一句告辞,便想拉着拓跋乐离开。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净尘,不知道长法号?”和尚自报了家门法号,这是想在伍桐这里留个善缘,他很想和这个道士论一论道,毕竟这年代懂得佛法的道士还是太少了。 净尘? 伍桐摆摆手,“我叫伍桐,没有法号。” 他忘了自己有个元华真人的法号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把元华真人当成自己的法号。 净尘和尚微微一愣,低声呢喃一句,“伍桐,和魏国的新晋真人一个名字啊,可他说自己没有法号...难道不是?” 拓跋乐看着伍桐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到最后却都忍住了。 伍桐看着她好笑,“想说什么就说,怎么还犹犹豫豫的,不像你的风格啊。” “你真的没听说过净尘师父?”拓跋乐眨着眼睛问道。 “没什么印象。”伍桐摇头。 “再过几年,北派的佛头大概率就是这位净尘师父,你竟然没听说过?”拓跋乐心里只是不解,佛道两教在魏国争得不可开交,刚才伍桐都知道净尘是个和尚还会出言相助,这本就不可思议,这个家伙总是喜欢做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不过身为朋友还是要提醒一句的,要是在寿宴上佛道两门闹出什么龌龊来,伍桐可能就被动了。 伍桐还在思考雁江兴佛寺还有净尘,这三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拓跋乐又出声问道,这次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求知欲,“没想到你对佛家的经义还有一些了解,刚才净尘师父说你出言帮了他,你说的那句话我也听到了,没发现有什么地方帮了净尘师父啊。” 伍桐捏着下巴古怪的看着拓跋乐,“你对佛教的经典和道教的经典了解多少?” “不多,我又没学过。”拓跋乐很自然的说道。 “道教祖庭在你们魏国,天下文脉也在你们魏国,我也知道北派的佛教力压南方,三教在魏国气势很盛啊,你要是不了解他们的经义,又要怎么平衡他们?”伍桐露出一丝调笑的眼神,这个题自古就是难题啊。 “这个...这个我倒是没想过。”拓跋乐摇了摇头大方承认道,“看来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伍桐想说你只是一个公主,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又用不上,可话到嘴边,伍桐并没有说出口,无论如何都不要打断一个人学习的兴致。 拓跋乐倒是大气的笑了两声,“和你说话就是涨知识,原来天下还有这么多东西要我去学习啊,你也真是厉害,佛道双修,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你不会的。” “我早就和你说过,什么事情我都略知一二。” 伍桐也不客气,拓跋乐却以为他是谦逊。 佛道双修... 伍桐又念起了刚才拓跋乐说的话。 他的大脑像是破解了什么密码一般,从记忆的角落调出了相关的情报。 在他还在秣陵的时候,曾经和栖霞寺的方丈智海大师论过道法,智海大师是南派佛头,自然与他说过北派佛教的事情,兴佛寺的事情应该就是那时候听智海大师说的。 后来在京城那次元日法会,因为自己闯进了南北两派的比试,让魏国的北派的和尚铩羽而归,之后智海大师便和自己详细的说了一些北派的事情。 净尘,净尘的名字应该就是那时候第一次听闻。 原来还有这么深的缘故啊。 伍桐突然站住了叫,摸了摸下巴,“倒是有缘分啊。” “拓跋公...子,魏国的佛道两派都会派人为你父皇祝寿吗?” “那是自然。”拓跋乐笑着说道,“父皇是雄主,佛教和道教巴结都找不到门路,这次是现成的路子,当然不会放弃。” “你父皇没有立国教?” “没有。” “果真是雄主。” 伍桐由衷的感叹了一句,“这样一来,倒像是我期待着和你父皇见面了。” “你学识渊博,和父皇一定谈的来。”拓跋乐笑着说道。 魏国镐京,皇宫昭文阁。 “你父皇这个殿名起的有些意思啊。”伍桐指着昭文阁的牌匾笑着说道。 “父皇是有用意的。”拓跋乐解释道,“上朝的地方叫武德殿,处理公文的地方叫昭文阁,这是父皇在提醒自己文武不可偏废。治国要文治,攘外须武功,如此可保大魏国祚千年。” “如果魏国法度不改,千年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五百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伍桐想着前世的国朝,哪有万世的朝代,千年的国祚,“你父皇确实是位雄主,若是你父皇能在活二十年,下一任魏皇若是个积极进取之人,在魏国如今的国力在发展二十年的情况下,必将一统天下。” 啪—— 昭文阁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哈哈哈,乐儿你可要好好记住这些话,伍先生此言奠定了魏国未来五十年的走向!” 第三百六十七章 剑奴威武 未来五十年? 伍桐觉得魏皇太保守了。 他要是全力开火,十年之内,什么南周西夏北部,全都踩在脚下,魏国一枝独秀一统天下不是梦。 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帮魏国呢? 至于他为什么也不帮周国......纯粹是因为在周国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再加上他的性格,能简单绝对不复杂。 要是真让他选,当然要选择天堂模式,向周国那种地狱开局他不带去碰的。 玩策略游戏他都只选最简单的那一档。 魏皇见伍桐发愣,只是微微一笑,这个帝皇与现在还在床上躺着的周皇不同,他有着极其强健的体魄,在位的这几年并没有磨掉他的锐气,反而让他更加从容。 伍桐没有什么低头见人的习惯,平视着魏皇,与其四目相对,这一瞬间,伍桐知道什么叫帝王之威了,这个眼神就像是神灵在天上俯视下界的生灵。 带着一丝怜悯,又带着一丝好奇。 伍桐看不出眼前的帝皇心里在想些什么,心里也抓不准,他已经算到了和魏皇见面,却没有算到魏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在魏国内打听到的,还有周国内侍监给的情报,里面所描绘的魏皇真的是这个站在他面前的魏皇吗? “见过魏皇。”即便是好奇,伍桐也是一个有礼数的好孩子,正常介绍自己还是能做到的,“晚辈伍桐,自周国而来。” 自称晚辈,是因为魏皇见他的理由,他想见见拓跋乐的好友,伍桐就是拓跋乐的好友,所以他只能称晚辈。 “知趣。”魏皇笑着说道,转过身进到昭文阁,“进来说话。” 伍桐看了一眼身旁的拓跋乐,小声问道,“你就穿这身?” “怎么了?这身衣裳有什么不对吗?”拓跋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青色绸缎锦衣,又看了看伍桐身上的棉麻衣裳,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伍桐,他穿的衣服哪像是贵族该穿的衣服。 棉麻透气啊,现在这个日头很可以的,前世伍桐买过一个复古的短袖,那个就非常凉爽,现在这个衣服那个料子有那么六成相似。 “你是公主,见你父皇怎么也得穿成公主的样子吧。”伍桐循循善诱道,“你要是让外臣看到你身着男装,不得参你不知礼节廉耻,快快快,快点换了去。” 拓跋乐依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可伍桐坚持让她去换一身衣裳,那就去换一件吧,反正也不耽误多长时间。 伍桐望着去更衣的拓跋乐,拍了拍袖子,然后才走进昭文阁。 这是伍桐想错了,他以为这个老太监也和童贯一样,是皇上的秘书兼保镖,拍拍袖口是为了证明里面没有东西。 可在门口的立着的老太监面无表情的关上大门,然后站在门旁不动弹了,他还要等着公主殿下过来为公主开门。 “坐。”魏皇指着面前的小蒲团对着伍桐说道。 伍桐看着这个小蒲团,说实话他对跪坐这件事很没有经验,然后他选择盘腿坐下,他是北方人,小时候也是在村里过活的,盘腿在炕上侃大山是他的老本行。 他盘坐,魏皇跪坐,他能给魏皇聊得腿麻都不用动弹你信不信! 魏皇看见了伍桐的小动作也没有说什么,“上些糕点,再添些茶水。” 一旁守候的小太监急忙跑出去。 伍桐偷偷的看着昭文阁的摆设和布置,这个也算是上辈子养成的好习惯,他习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先把安全出口的位置记住,而现在他是为了寻找可以逃生的位置。 “你把乐儿支走,可是有事要和朕说?”魏皇微笑说道,这个帝皇和伍桐见过的皇帝不太一样,包括前世在电视上见过的所有帝皇,还有周国那个躺在病榻上的皇帝都不同。 眼前的魏皇脸上即便带着笑意,眼中也有着相应的情绪流动,可你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一种力量在压着你,让你很难轻易开口,怎么说呢,有一种你和一个修道有成的老虎精坐在一起。 老虎幻化成人形,喝着茶,吃着素,可你就是觉得面前喝茶的生命体本质依然是个老虎,能吃人的话,绝对不会放弃。 这一瞬间他有些后悔将拓跋乐赶去换衣服,他太年轻了,年少无知了,面前的帝皇是真正的皇者,不是周国那个有野心的皇帝。 如果让伍桐对比一下他见到两国皇帝的第一眼感觉,可能南面的皇帝除了杀兄上位的手段激烈以外,全方面都被爆的渣都不剩。 “魏皇...”伍桐斟酌了一下词语,尽量想不引起前面这个老虎精的反感,“小子听说魏国来了一位国士,其人有封侯入相之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不知能否让我见他一面。” “哦?只是见一面吗?”魏皇的语气没有变化,只是淡淡的询问,可伍桐敏锐的发现屋里的空气变了,多了一股肃杀之意。 “如果他还在的话,我想和他见一面。”伍桐冷静下来沉声说道,“要是他不在这里,晚辈也没有见他的理由了。” “他已经不在魏国了。”魏皇轻飘飘的说道。 “是不在魏国,还是...”伍桐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是晚辈失礼了。” 他盯着魏皇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一声,“魏皇也看不惯他们?” “你想和朕说的只有这件事?”魏皇收起笑脸,背后的那股肃杀之气也消失了。 呼—— 看来是逃过一劫了。 伍桐望了一眼不存在的窗户,似乎是想判断一下那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公主还有多长时间抵达战场。 伍桐指着一旁的锦盒,“魏皇是看到那里面的东西所以才想见我的?” “是!”魏皇微微仰头。 “魏皇觉得这件事只有那里的人能做到?” 这次魏皇没有说话,完全就是默认了。 “不要把他们想的太神了。”伍桐正色道,“他们也是人,是人就有极限,除非他们不做人了。” 魏皇就听不懂伍桐说的话了。 “魏皇对他们的态度如何?”伍桐想了想又补充道,“晚辈是说,魏皇是想让他们臣服,还是想毁了他们。” 魏皇盯着伍桐的脸看了半晌,最后大笑出声,“小子,你是朕见过的最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毁了他们?让他们臣服?”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朝代能做到,你觉得魏国有这个实力?” 伍桐心里暗道一声不妙,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群人,另一件事。 伍桐小心翼翼的仰着头轻声问道。 “魏皇,您不会也见到了一百白衣剑客吧?” 魏皇的脸色未变,可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 伍桐的脸色有些古怪。 魏国也被一百剑奴给掀了盘子? 剑奴威武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但凡吃粒花生米 “父皇,伍桐,你们在说什么?” 公主殿下换回女装,进到昭文阁出声问道,先是向魏国轻拂一礼,然后坐到伍桐身边颇为好奇的打量这两位,刚才她不在的时候,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魏皇又恢复最开始高冷,脸一端,手一揣,王霸之气开始喷涌而出。 伍桐低着头,在心里不断盘算着,鬼谷到底还能拿出多少白衣剑奴,他娘的,这怎么玩?要是还是弄出火炮啥的大型杀伤性武器吧,就算是毁掉长白山... 算了,他们没有长白山值钱。 伍桐又开始头疼了。 “呐?”拓跋乐在伍桐和父皇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呐,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伍桐皱着眉抬起头,看到一袭黑发上金步摇随着发丝走向摇动,也是有些发愣,青鸾不喜欢戴发饰,长公主也是,一个玉簪能解决的问题,他们绝对不会在脑袋上放过多的东西。 明明步摇很好看的。 伍桐不由自主的又看向拓跋乐的的嘴唇,“嗯,魏皇和我聊了一下未来的规划,嗯,简单的规划。” “那你们都聊什么了?”拓跋乐恢复女装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换了个风格,“能仔细和我说说吗?” 然后伍桐就想起自己家的公主,明明都是公主,怎么性格差距这么大呢? 虽然自己家的没有男装怪癖,不然自己真得担心一下。 “啊?啊!”伍桐发动技能,胡说八道,“只是刚刚谈,还没谈出什么成果。” 拓跋乐点头,“那你们都聊了什么?” 伍桐下意识的后退,他对女生的抵抗力很高,但你要贴的这么近,伍桐就要担心自己说谎会不会被看破了。 所以伍桐使用秘术,转移目标,他偏过头看向远处的魏皇,“魏皇,皇上,陛下,天下大事需要事事报备吗?” 这意思就是让魏皇赶紧管管拓跋乐,一个公主还能翻天了? 这要是在伍桐家里他还觉得正常,在这个时代,谁家的女儿能如此这么牛气啊。 魏皇看向一旁,要是嘴里在吹两声若有若无的口哨,伍桐就可以完美确定他在假装看四处的风景。 面对拓跋乐的追问,伍桐也想装傻了,毕竟鬼谷的事情,估计是个人都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帝皇,鬼谷的工作就是造反掀盘子,要是给一国储君或者朝中重臣厮混,那么最害怕就是皇上了,魏皇心里是一定不想让拓跋乐知道鬼谷的。 事实上,魏皇的确是不想让拓跋乐知道这个世上有鬼谷这么的地方,可理由不是伍桐想到这般,见到伍桐马上就要放赖说出自己二人打的暗语,魏皇也不得不回神。 “咳嗯。”说正事前标准轻嗓,没有任何问题。 魏皇捻着颌下胡须说道,“伍先生啊,乐儿是我大魏的储君,你我刚才谈论的事情无须避着乐儿。” “如实说了便是。”魏皇转过头温柔的看向拓跋乐,“我儿,刚才父皇和伍先生说的事情啊,就是父皇再问伍先生这个东西...诶,东西呢?” 魏皇转过头望了几眼,从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那个锦盒,“乐儿,父皇刚才就是在和伍先生谈论这个东西。” 拓跋乐似笑非笑的看着魏皇,并没有露出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的表情,反而微笑着听着。 要不是伍桐在拓跋乐眼中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嘲讽,他也真觉得拓跋乐信了魏皇这个糟老头子的邪。 心里闪过一丝笑意,伍桐忽然意识到了刚才魏皇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拓跋乐的魏国的公主。 这个是伍桐知道的情报。 可刚才那句话里透露出了一个伍桐不知道的情报。 他是打死都没想到,身为魏国公主的拓跋乐竟然有继承皇位的权利。 这不得不让伍桐怀疑自己到底穿越过来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难道这里是大嘤帝国? 除了那个女皇,他是真想不出还有那个国家的皇位会传给一个女子。 掏了掏耳朵,又花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仔细回忆刚才魏皇说的一字一句。 娘的,拓跋乐真是下一任魏国皇帝? 这是什么世道? 大人,时代变了? 不得已,伍桐必须要打断一下父女二人虚伪的和气场面,他必须要确定一点,“拓跋,你真的是魏国的下一任皇帝?” 拓跋乐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父皇就我一个女儿,皇位不传给我传给谁?” “没有其他皇室子弟了吗?” 伍桐皱着眉问道,虽然不知道古代没有儿子的皇上怎么选继承人,但是从宗室找一个宗室子继承皇位才是正常的操作吧。 魏皇要把皇位给拓跋乐,不说朝中的大臣,就是宗室的宗令,他们能同意? 伍桐咋这么不相信呢。 魏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伍桐,“只要朕同意,有其他人敢反对吗?” 伍桐一怔,望着这个霸气侧漏的皇帝,又侧过头看了一眼丝毫没有惊恐意味的拓跋乐,“魏皇,那晚辈觉得可以说给拓跋......嗯,公主殿下,让公主判断。” “不行!”魏皇干脆说道,“你还是和朕解释一下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吧。” 伍桐看着锦盒里的玻璃瓶,叹了口气,自己还很好事的在瓶子上印了几个字呢,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 这下伍桐终于明白当初在周国和王戬喝酒的时候,王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拓跋乐真的可以在朝中培养自己的班底。 或许这背后也是魏皇的意思,只要拓跋乐在朝中有了自己的班底,这个班底达到把持朝政的地步,那么拓跋乐女子登基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一步一步都是算计啊! 只不过和魏皇短暂的接触之后,伍桐发现这个狂娟霸道的帝皇脑子好像有点问题,要是一个脑壳没有问题的皇上,是不会想到让自己的女儿接任皇位的。 但凡他想这事的时候吃点花生米,都不至于醉成这样。 “那魏皇,刚才咱们说的那件事,可以合作?” 在拓跋乐和魏皇说明了伍桐要在魏国做的生意之后,伍桐神色平静,脸色带笑的问着魏皇。 拓跋乐面无表情,不知道她是没听出来,还是在装傻。 魏皇一如既往,连装模作样的咳嗽声都没有了,点了点头,“朕再想想。” 或许是怕拓跋乐继续多谢,魏皇有补充一句,“你为魏国带来的是一笔巨款,朕必须小心,你这个小子狡猾如狐,想必一定有事要求朕,朕考虑考虑。” “晚辈静候佳音。” 伍桐拱手道别。 回到鸿胪寺的时候,薛冰跑进伍桐的卧房,“伍侍郎,你这次入宫可有收获?” “有。” 伍桐沉声说道,“但和你有什么关系。” “赶紧收拾给魏皇的礼物去,再过几日就是他的诞辰了。” “诺!” 第三百六十九章 挖坑不填 镐京最近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首当其冲的便是镐京最近出现的两个怪人。 两个人在十多天的时间,前前后后打了七八个富家子弟了,直接间接的拯救了三十多位妙龄少女,最重要的事这两位做好事不留名。 痛殴那些纨绔子弟之后,两个人只是冷冰冰的扔下一句,“某家乃是鬼谷弟子。” 开始镐京的人只当是一个势力的子弟出世,这过了几天才发现这两人完全就是出来做好事白给了,到现在百姓们遇到不平事就想去喊鬼谷,这可愁坏了那些当官的。 娘的,这个鬼谷到底是从哪出来的,怎么样了这么一群白痴,那些纨绔是能随便打的吗? 杨浩现在很纠结,喜得是,因为这几个鬼谷的白痴,让镐京的治安前所未有的好,现在正值陛下寿辰之际,一个好的治安会给他加不少分。 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啊。 镐京的纨绔不敢出门了,怕被揍,可纨绔的父母家族不安生了,他们开始明里暗里调查那两个来自鬼谷的混球。 杨浩只是一个小小的府尹,论品级,论地位,论权势,论家族,他都比不过那些人,那些魏国真正的基石疯起来,怕是魏皇都要退避三舍啊。 他敲着自己的桌案,身子微微后仰仔细想着如何平稳的躲过这件事。 那么问题来了! 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若他们真的是鬼谷的弟子,那他们出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消灭黑恶势力? 可若他们口中的鬼谷就是幌子呢,他们就是想在镐京城里闹事呢? 这都是很有可能的。 杨浩捏了捏眉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让那些大人安静下来啊。” 杨浩身份低微不知道鬼谷的存在。 可秦相和裴相知道啊,两个宰辅,左相和右相,可是说是一个国家权力的巅峰,鬼谷自然回去接触他们,他们目前为止还没有升起造反的意思,所以鬼谷的试探起不到任何作用。 知道鬼谷的存在之后,两个宰辅在思考国事的时候都会把鬼谷考虑在内。 最近镐京城里的发生的事,他们自然知道。 裴相的嫡孙被敲折了两根腿,与秦家交好的世家也有几个晚辈被打断了腿。 鬼谷弟子? 他们真的是鬼谷弟子吗? 秦相和裴相不由得升起这个念头,两个老人对望一眼,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此事要禀告陛下吗?”秦相开口问道。 “若是鬼谷,他们是要找谁?若不是鬼谷,又是谁故布疑局?”裴相反问道。 “猜测无益,还是要找到那两个自称是鬼谷的人。” “此事已经有了些时日了,要是不能给政事堂一个交代的话,杨浩这个镐京府尹可以做到头了。”裴相轻声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仕途,脸上不喜不悲。 “若真是鬼谷,也不是杨浩一个人能对付的了的。” 秦相虽然和杨浩没有过多的交情,可多年的养成的性格,让他不愿看到一个仕途正盛的人被人按下,出言请裴相高抬贵手。 裴相看着老搭档,沉默一瞬,“那就看看这两个人的来历吧。” 一日后,镐京鸿胪寺。 伏余和曹瑜站在伍桐身侧,两个人的动作相似,同样握着刀柄,保持一个随时出手的动作。 伍桐心里也很担心,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要冷静。 要是慌神的话,外面守着的魏国士卒会第一个弄死他。 叩叩——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伏余和曹瑜身上肌肉隆起,神经都绷的紧紧地,一只手握着刀柄,长刀已经拔出来三寸长短了。 伍桐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语气平淡的问道,“谁啊?” “伍侍郎,是我。”门外传来的声音是薛冰的动静。 伍桐也暗暗的松了口气,“什么事?” “有一个女子说是你的朋友,想请你去前面一叙。”薛冰的语气带着讨好。 伍桐想了一下,转过身子小声说道,“你们在这等我,不要乱走。” “还有,这个刀,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随意的拔出来?”伍桐指着自己的眼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麋鹿发于左而目不瞬。回去多练练养气功夫。” 伍桐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推门出去。 来的女子不是陌生人,正是穿回女装的拓跋乐。 拓跋乐看着伍桐,“你的那个跟班...嗯,是叫六叔吧?他怎么不在?” 伍桐笑了一下,“六叔是保护我的人身安全的,和你见面有灭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也不需要出来。” “是这样啊。”拓跋乐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我是来告诉你三日后我父皇寿辰的行程的,怕你失礼惹我父皇生气。” “我看起来像是失礼的人吗?”伍桐不忿的说道,旋即挠了挠脸颊,“这种小事不是鸿胪寺来通知吗,怎么劳公主大驾啊?” “最近镐京出了很多事,有两个自称是鬼谷弟子的人在镐京闹了好长时间,已经打断了十多条腿了,我这一趟也是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拓跋乐解释道。 伍桐脸色不太好看,偏过头不去看拓跋乐,虽然他对自己的表情管理还是有些自信的,可这种事让人看出一点端倪都不好,所以他只能避开。 “鬼谷啊,他娘的真不是个好东西。”伍桐咬着牙骂道,一副愤慨的模样。 拓跋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鬼谷?” “不知道。”伍桐瞬间正色说道,正气凛然的样子让人根本不会怀疑伍桐在说谎。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伍桐干笑一声,“我都说了我只知一二,这世间的事我也只知一二,并不是什么我都知道。” 拓跋乐此行的目的就是给伍桐恶补一下魏国的礼节,前几日和伍桐去皇宫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她绝对要杜绝伍桐在她父皇寿辰上失礼。 礼仪这么高端的东西,这种事情他肯定没有学过,所以她带了许多教授礼仪的老师,这几日专门给伍桐紧急补习一下。 经历惨无人道的礼仪培训,伍桐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和后世的礼仪小姐比一比了。 筋疲力尽的爬会自己的卧房,伍桐看到躲在阴暗处的两个人。 “伏余和曹瑜呢?” “俺让他们回去了。”叶旺小声说道。 “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好了,没有遗漏吗?”伍桐有些不放心,又询问了一遍。 “绝对没有问题。”叶驹插言道。 “安稳两天。” “只安稳两天,三日后还要看你们。” 第三百七十章 皇城司 镐京城外城一处刚刚被买下的房所。 魏国的皇城司已经有几个人摸到这里了。 几个灰牌皇城卫同时抬头看着他们的总旗。 皇城司的总旗啊,要下放到各司营卫,最少也能当一个校尉,他们的选拔标准只有两个,一是文二是武。 文要能作文,武要打十个。 “总旗,他们都在里面。” 皇城司的总旗抬起头看着屋里烛光,“那两个人都在里面?” “千真万确。”腰间挂着灰牌的皇城卫小将用力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卑职是亲眼看到那两个人走进去了,兄弟们都在四周围着,保证他们没有出去。” “嗯。”皇城司总旗点了点头,腰间牌子的颜色要更加深色,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这块牌子,不知为何,从他接下这个任务之后,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望着里面闪烁出来的烛光,皇城司总旗握拳前挥,“闯!” 几个灰牌皇城卫,两两成组,然后翻过这个不高的围墙。 过了几息,皇城司的总旗蹲在房门前看着屋里的的烛火,眼皮不住的乱跳。 “妈了个巴子的,怕是要出事啊。” 总旗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起身一脚踹开房门,“皇城司办事......” 贯口刚刚起了个头,总旗看到了屋里的环境,剩下的话都咽进肚里了。 他看着桌上的信笺和燃烧到最后一点的蜡烛。 皇城司的总旗默默的走了过去,两只手指点在已经微微凝固的烛泪上,还很温热,看着最下面的蜡油,总旗发现这个蜡烛只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一款,燃烧到这个地步少说也要有一个时辰。 现在是戌时,也就是说他们在酉时就点燃了蜡烛? 可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用什么方法点燃的? 这些都是这位总旗想不通的,犹豫了一下,他拿起桌上的信笺。 鬼谷弟子诚心奉上。 诚心奉上?是诚心奉上还是诚心奉上? 总旗又是默然,他突然发现文字真的很厉害,一句话竟然有这么多解读方法,他抬起头看到了房顶上有一处地方被掀开了一片瓦,他走过去看着少了瓦片遮盖的地方。 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两个人他也见过,膀大腰圆的,怎么也不像是能从这么小的瓦片中钻过去的样子。 拿着信笺,回头又看了一眼屋里的蜡烛,总旗知道这次的任务失败了。 他没有抓到这两个自称是鬼谷的人。 他走出屋子望着天上的月亮和繁星,叹了口气,“任务失败。” 在屋外守着的几个灰牌一脸惊愕,“总旗,任务怎么失败了?” “里面没人。” 总旗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发现这个时节竟然还有一丝凉意。 “没有人?!”灰牌们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没人呢,我们兄弟几个一直在这里盯着,这里面绝对没有人能跑出去!” “不信的话你们进去看看。” 几个灰牌倒也不是不相信总旗的话,他们更多的是想去看看屋里有什么痕迹,想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离开的。 没多大功夫,几个人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 “总旗,我们真的没看到他们离开啊。”灰牌皇城卫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请总旗责罚。” “这件事不怨你,是某太大意了。”总旗叹了口气,“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好这里面的一砖一瓦,这件事不是我们四旗能接管的了,某这就回司里请罪。” “总旗?!”皇城卫面色大变,“总旗,卑职等人玩忽职守,还请总旗责罚!” “某说了不是你们的问题。”总旗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信笺,“此事怕是要巡司出手啊。” “此事竟然困难到需要巡司出手吗?” 另一道声音响起,总旗和跪地的一排小灰牌齐齐望向门外。 总旗官双手抱拳,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封信笺,又急忙做托举状,将信呈给那人。 “百户大人,您怎么来了?” 总旗官面如土色,额上还有一丝冷汗垂落,虽然做好了请罪的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惶恐的。 皇城司百户看了一眼下属身后的矮房,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接过总旗官手里信笺,只是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百户轻笑着说道,“闫海啊,你在我手下做了多长时间的总旗了?” “回百户,已经有五年零四个月了。” “我刚刚向千户大人递交了擢升你为试百户,你就这么办事的?”百户的眼角一挑,流露出的一丝诡异的意味让总旗身上泛起鸡皮疙瘩。 “属下办事不利,请百户责罚。”闫海闫总旗沉声说道。 百户摇了摇头,“我不是来责罚你的,带我进去看看。” “是!”闫海也摸不清百户大人的心思了,虽然不解,但他还是走上前为其带路,“百户大人,这边请。” 百户走进屋中,先是看了一眼屋中正中位置的桌子,上面燃烧的蜡烛格外吸引人的目光,“看这蜡烛的长度,已经烧了一个时辰了。” “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个,属下不知。” 百户回过头看了一眼闫总旗,又转过头环视屋内的摆饰,“没有明显的机关,这个蜡烛应该是他们点燃的,那也就是说是在酉时的时候他们离开的。” 闫海总旗低着头,小声说道,“百户大人,下官想不出他们是怎么在十个人的眼皮底下逃出去的。” “这世上奇人异士有很多,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百户摇了摇头,“你可还有其他发现?” “有。”闫总旗点了点头,“这里,属下发现,这里少了一片瓦。” 百户抬起头透过这块地方望着星空,“人能从这里钻出去吗?” “应该是可以的。” 百户说道,“检查房顶。” “是。”闫总旗冲着后面的小灰牌说了一句上房顶,然后他又低下头,房顶是检查过的,从一开始就有人盯着房顶,那上面没有人他是知道的,可领导发话他只能照办。 “这封信是他们留下的?” “是。” “鬼谷...”百户看着信封上的字,微微皱了皱眉,转过身看着桌上的蜡烛,又抬起头望着房上少了一片瓦的位置。 “他们是怎么离开的呢?” 百户喃喃自语。 闫海听到了百户大人的自语,他也想知道答案。 第三百七十一章 各怀心思 “喂,我学这些做什么?” 伍桐被绑成一个很羞辱的姿势,他跪坐在地上的姿势很傻,而且很傻。 “这个姿势太傻比了!” 伍桐大叫道,“我腿疼!” 叶旺并没有阻止,他这个伍桐的贴身保镖头子看着伍桐的窘境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拓跋乐正坐着,双手端着茶杯,看着茶杯口涌出的热气,“你好歹也是周国使团的正使,连正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明日怕不是要丢脸。” “妈的!”伍桐真是被这个姿势折磨的不行不行了,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的很认真的研究了一下跪坐这个姿势,或许是他的体型,也可能是他的腿型,反正他是真的做不出屁股坐在后脚跟上这个动作,还有五公分左右他就压不下去了,因为疼。(作者刚才去试了一下,果然很疼,妈的真坐不下去。) 伍桐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他果断放弃了学习,成为少有的盘坐大佬。 一个简单的跪坐将伍桐逼得粗口不断,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痛苦了。 他更好奇的是,怎么眼前这些人都能坐下? 莫非? 伍桐想到了一点,忍着自己腿部脚部的剧烈疼痛还有膝盖的丝丝不适,大声喊道,“你是罗圈腿!” 拓跋乐喝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连正坐都做不到的正使,还真是个笑话。” “罗圈腿!” 拓跋乐的额头有一道青筋鼓了起来,但语气还算平静,“你还是先好好坐着吧。” “罗圈腿!” 伍桐又喊了两声,因为他发现自己喊出这个罗圈腿的时候,痛苦的人不只是自己一个,这屋里的人得有一半和他共享痛苦。 这么一来,疼痛感果然就降低了呢! 拓跋乐默默的放下茶杯,站起身眼神冰冷的扫过伍桐,“再坐两个时辰。” 伍桐愕然,然后哭喊道,“大姐,我错了!别啊,别啊,我们换个话题,我觉得会正坐的人真厉害啊,教练,我想学正坐啊!” 教练....啊不是,拓跋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旺看着伍桐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因为这屋里还有几个礼仪老师在监视着他,他不能去救道长啊。 当然,伍桐大喊罗圈腿的时候也有他的一份。 就让道长再多坐一会,也不是不行。 “喂。喂!喂?喂!”伍桐真的要哭了,他不想变成罗圈腿啊啊啊啊啊。 其实从他骑马的那天起,罗圈腿终将成为他的标志。 和这边的惨绝人寰相比,皇城司这里的气氛就显得格外阴沉。 皇城司的两个巡司来了一个,三个千户也来了一位,百户尉迟依然笑着,总旗官闫海正向三位领导解释着面前屋子的事情。 章巡司没有说话,尉迟百户依然微笑。 闫海垂手而立,唯一的千户进到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出来,“里面没有多余的痕迹,也没有暗道,屋里的床褥确实是两个人的。” “你确定他们进到这房里就没出去过?” 路千户抬起头眼神犀利的看着闫海,“你的下属都看到那两个人进去了?” 闫海点头,“我四旗的弟兄亲眼看到那两个人进到这间屋子,然后他们就把这里封锁起来,皇城司办事不会出现纰漏,我的弟兄也不会看错。” “不会纰漏吗?”路千户冷笑一声,“不会纰漏的皇城司竟然有两个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说可不可笑。” 闫海低着头没有说话。 “看到那两个人进来的灰牌在哪?” “就在外面。” “让他们进来。” 路千户冷冷的看着面前几个皇城司灰牌,强大的煞气让几个小灰牌不知所措,“你们亲眼看到那两个人走进这间房子的?” 那两个灰牌毫不迟疑,干脆说道,“是!” 路千户又走到房子前的那条街道,冲着那两个灰牌招了招手,“来,你们过来,某问你们,你们是从哪里见到他们进来的。” 灰牌指着街道的入口,“回千户大人的话,那两个人非常机敏,途中有几次差点甩开我们,当我们跟着那两人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进到这里。” 路千户目测了一下街道的尽头到这里的长度,“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他们就逃跑了吗,还真是厉害啊。” 路千户又望了一眼街道的一头,转过头又看向另一侧,若有所思,如此反复三次,这位路千户望着屋前坐着的皇城司章巡司,抱拳说道,“巡司大人,卑职认为应该察访住在两侧百姓。” “怎么,你怀疑是两侧百姓庇护了他们?” “有这个可能。”路千户看着那两个封锁房屋的灰牌皇城卫,“你们盯着这间屋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两侧房屋有人出去?” 两个灰牌对视一眼,仔细回想了一阵,同时摇头道,“那两个人回到这里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这附近的百姓已经归家多时了。” “你既然怀疑,那就去看看吧。”章巡司不紧不慢的说道,言语中满是不在乎,两个人而已,难道还能在他皇城司的眼皮底下翻了天不成。 “卑职明白。”路千户走到一侧的屋舍,“敲门。” 灰牌急忙敲门。 过了几个呼吸,有个人一边开门一边问道,“谁啊?” 当这个人打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三个身着皇城司衣服的人,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凝,旋即换上一副赔笑脸,“几位大人,可是有事?” 王旭看到皇城司敲门的顺间腿差点都吓软了,亲娘嘞,他们这些做探子的最怕遇到同行,看到同行心理素质若是不好,当然跪了都有可能。 看了看面前皇城卫的腰牌,千户?千户大人来他这里干什么! 路千户打量着王旭,“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怎么不去做工?” 五月的日子,也该下地了,就是不下地,也要家里有生意,没有生意有不去下地的人可住不来这样的房子。 王旭叹了口气道,“大人明鉴,小人本来在城里也是有个买卖的,有一天遇到一个算命的,他跟我说我这一个月有血光之灾,唯有在家才能避开,小人已经在家呆了小半个月了,一步都不敢出门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妻弟看着了,希望小人的那点产业不会被妻弟败坏光了。” “什么道士?” 王旭想了想,“就是一个在混水桥边的一个算命先生,天天都去,大人你若是现在去,没准还能碰到。” 路千户回想一下混水桥边的算命先生,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周国来的那位正使,一瞬间,路千户想到了很多事,最近在个镐京城闹事的两个鬼谷人也是在周国使团到了之后开始露脸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我们在看到两个人嫌犯进了你的房子,现在我们要搜查一番,你可同意?” 王旭点了点头,“小人这没有问题。” 路千户刚要进去搜寻,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他不得不驻足回身,“巡司大人怎会来此,卑职心中有数。” 他之所以这样说便是因为他做事会过火,为此没少被皇城司指挥使呵斥,他以为巡司章大人是为了提醒自己才过来的。 可惜他想错了。 章巡司是过来提醒他的,却不是提醒他注意分寸的。 章巡司走到路千户身旁轻声说了一句话,路千户大惊,转过头上下打量着王旭,王旭的腿依然在颤抖,可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害怕。 “卑职还真没想到啊。”路千户抱拳道,“巡司大人,卑职以为周国使团疑点很大。” 章巡司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公主殿下最近一直往鸿胪寺跑,你觉得这是为什么?你就是知道这件事和周国有关,你又能做什么?冲进鸿胪寺当着公主殿下的面把周国使团绑了?” “卑职不敢。” 章巡司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王旭,“昨日之事你可知情?” “小人并不知情。”王旭摇头道,“不过皇城司封锁隔壁房子的事小人还是能知道的。” “那两个人没跑到你这里?”路千户还不死心。 王旭也是冷笑,“千户大人怎么就盯着小人这里,隔壁的房子是前几天被买下来的,您应该去牙行问问。” “多谢提醒。”路千户抱拳。 尉迟百户看着匆匆离开的路千户,指着千户大人的背影笑着对闫海总旗说道,“你看看,根本不用担心,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们的一个总旗能办好的,现在皇城司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代价。” 闫海心里一动,自己跟了几年的百户大人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尉迟百户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轻声说道。 “鬼谷不是这么好抓住的啊。” “而且...那封信...” 在章巡司和路千户来了之后,他们就拆开了信封。 那封信上只是简单的问候。 不过尉迟换了一个读信的方法,然后从那封信中看到了一个提示。 “节,桥,见。” 第三百七十二章 钓鱼的新手 万恶帝国的邪魔发明了一种极刑! 伟大的魏国继承者正教导无礼者何为礼! 这就是伍桐今日的心理转换过程。 叶旺最后还是把伍桐救下了,不要误会,绝不是叶旺良心发现,而是有人要找伍桐,用这个虽然正式但是很傻的姿势来迎接客人不太好。 伍桐摇了摇胳膊,然后费力的搬着自己的大腿,麻了的大腿还是很沉的,伍桐看了看自己的姿势,沉默了一下。 这好像更傻了。 “是谁来找我?”伍桐拄着下巴看着自己的两条腿,感激的说道,苍天啊,大地啊,不知是那个神仙大哥及时出现救了他一条狗命啊。 “是个光头。”叶旺小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之后,已经准备撤离的帝国恶魔....拓跋乐转过头问道,“是净尘大法师?” “八成是了,我在魏国也不认识其他光头。”伍桐拍了拍自己的腿,然后腿部给他反馈一阵酥麻感。 别说,还挺舒服的。 “净尘法师找你做什么?” “我上哪知道?”伍桐白了她一眼,“六叔,请他进来吧。” “阿弥陀佛。” 果然,有和尚的地方就有念佛声。 “净尘小师父,我现在不太方便起身,请恕我失礼。”伍桐诚心诚意的道歉,这可是救命恩人啊。 净尘双手合十,低头道,“是贫僧唐突拜访,打扰道长了。” “啊,没事。”伍桐继续拍着大腿。 “贫僧只知道道长的姓名,这几日贫僧在镐京城周围的道观寻了一遍,却没找到道长,昨日贫僧从一位施主口中才得知道长原来没有寄宿道观,而是在鸿胪寺居住。” 伍桐点头解释道,“毕竟我是周国的正使啊,总不能乱跑啊,更何况魏国的道观我也不熟,在那里居住也不自在。” “道长在南国有真人之名,为何要在尘世中行走,在南国位列朝堂,道长已经是真人,为何还要贪恋俗世权力,小僧不懂,请道长指教。”净尘是个年纪不大的和尚,他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真想知道一个道家真人为何替朝廷奔走。 伍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上次与小师父匆匆一别,并没有问起小师父为何会被那些青皮围住,不知道方便告知吗?” “贫僧见那几位施主要去偷另一位施主的荷包,所以叫住他们想要点醒那几位施主,但施主们好像不喜欢贫僧的说教。”净尘小师父无奈的说道。 伍桐轻轻摇头,“这世上有很多度不了的人,佛祖说是普度众生,不仅要超度心灵,有时候也要物理超度。” “物理超度?”净尘疑惑,然后问道,“道长,您问小僧这个可有什么意思在里面?” “啊,单纯是好奇。”伍桐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我会在周国做官对吧,那我也有一个问题,净尘小师父是为什么要下山呢?” “贫僧下山是为了陛下的生辰。” “也是为了提升佛教在魏国的地位。” 伍桐说的很直白,净尘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点头,他下山也确实有这个目的。 “佛家也是出家人,出家人为什么要在在意尘世中的地位呢?” 伍桐笑着问道,净尘面露沉思。 拓跋乐惊愕的看着伍桐,这个在周国遇到的同龄人,到底还能说出多少惊人之语? 伍桐沉吟半晌继续说道,“无论是佛家的渡己普世,还是儒家的浩然正气,亦或是我道家的清静无为,总的来说都是劝人向善,先修己身,可修的是什么?” “我认为修炼的就是一个人的心性毅力和意志。” “你说红尘,可这世上那里不是尘世,我们是出家人,出家人住的地方难道就不是尘世了吗?是你修行的兴佛寺在西天极乐世界,还是我住的浮云观在三十三重天?” “都不是吧,既然都在尘世,又何必说在何处修行呢。” “都说红尘炼心,炼的是什么,是对欲望的控制力,什么是欲望,欲望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谁都会有。” “当皇帝的想让天下安宁,百姓安康,或者横扫六合一统天下,这是不是欲望?” “小师父是和尚,自幼修行,就想修成正果,这是不是欲望?” “习武之人想成为天下第一,学文的人想要金榜题名,种地的农夫想要庄稼有个好收成,这些是不是欲望?” “欲望是不可能不存在的,关键是如何控制。” “小师父见到施主去偷盗他人荷包,这便是欲望失控。小师父想要佛门大兴,这是正常的欲望,但要是不择手段,这也是欲望失控。” “出家人讲六根清净,可六根哪里会清静?” “总会有想去做的事情。”伍桐觉得自己好像扯得有点远,急忙收住闸灿然一笑,露出整洁的八颗大白牙,“小师父可明白了?” “小僧感悟颇深。”净尘和尚将伍桐刚才说的话仔细消化了一遍,这才缓缓开口,“如此说来,道长您也有有想做的事情。” “有啊。”伍桐叹了口气,想到北边那个实力不明的势力就是一阵头疼,“人生在世平平淡淡是一种活法,想要名垂青史也是一种梦想,我不求这些,我只想让这个世界少一些变数。” 鬼谷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过分了,伍桐既然来到这里,那么就应该为自己的老乡做些什么,比如修正已经偏离的世界线。 这是伍桐想了很久之后最终决定的事情。 “看道长的表情,这件事很难做。” “非常难。”伍桐笑着点头。 净尘也微笑道,“道长觉得小僧为了佛门下山为魏皇贺寿可是对的?” “这件事难分对错,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能从一个角度去看。”伍桐微垂眼眸看着地上的木板缓缓说道,“小师父下山是为了贺寿,贺寿是为了壮大佛门,壮大佛门是为了广收信众,广收信众则佛门香火旺盛,香火旺盛之后,天下的和尚可能变不是为了修成佛而修行的了。” “凡是有好的一面就会有坏的一面,我们不能只看一面,也不能看到坏的方面而停止手中的事。” “由心便是。”伍桐看着净尘的光头说道,“想做便做,你的目的是好的,可日后也要约束自己,还是最开始我说的问题,欲望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的。” “如果所有人都能控制欲望,那这滚滚红尘就是你经常念的极乐世界了。” 净尘点了点头,“道长的话超出了小僧的理解,小僧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看着净尘法师一只手捏着念珠低着头思考的样子,拓跋乐缓缓挪到伍桐身侧,“老早我就特别好奇,你这些知识都是在哪学到的。” 伍桐看着对面的光头,也起了顽心,双手合十冲着拓跋乐一拜,“贫道就在这滚滚红尘中学到的。” “嘁,不说就不说呗。”拓跋乐撇嘴,她才不信伍桐说的鬼话呢。 “诶,明天不会再让我学礼仪了吧?”伍桐小心翼翼的问道,一大清早的,拓跋乐就带着几个猛男把自己给绑了,一个时辰的正坐啊,感觉自己都要死了,明天要是再来一次,伍桐真要考虑考虑怎么逃出镐京城了。 “学另一个。”拓跋乐笑容有些诡异,又有些疑惑。 伍桐一时间没有分辨出她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所以也没太在意。 送走了拓跋乐和净尘小和尚。 伍桐站起身活动活动胳膊腿,就早上那一个时辰,伍桐真觉得自己要疼死了。 “皇城司有什么动作吗?” “有,他们去了我们买的房子。” “然后呢?”伍桐问道,“王旭有没有被皇城司的人带走?” “没有。” “没有?”伍桐一愣,旋即喃喃自语,“皇城司的动作是在第一层还是第五层呢?” “对了,道长。” 叶旺瞥了一眼鸿胪寺的一角,“有一个人在暗处盯着我们呢。” “我知道了,暂时别去打扰他。” 伍桐顿了顿,“明日六叔你亲自跑一趟,给皇城司送一封信。” “好。” 伍桐抬起头望着天,这么湛蓝的天空啊,真是越看越喜欢。 “真真假假,不知道能不能钓出几条鱼来?” “钓鱼我还是新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威胁 “嗯....” 伍桐看着今天跟着拓跋乐过来的指导教师陷入沉思,“这位是?” 拓跋乐一脸不屑的表情,不是她小瞧伍桐,她是真的觉得伍桐在某些方面简直弱鸡,“你既然连那些小礼节都不知道,那其他的礼节流程你会知道?” 伍桐的眼神游离,“确实不知道。” “虞道长就是来教你这些的。” 虞道长看着伍桐一甩拂尘,微笑着道,“贫道见过元华真人。” “道长多礼了。”伍桐挠了挠头,一个箭步冲到拓跋乐跟前,“拓跋,你父皇到底要干什么,先是派人教我礼仪,今天又派个同行过来教我什么礼节流程,你们到底要干啥?” 拓跋乐忍笑道,“这些都是父皇定下的,你接下来的几天都有安排,我也不知道父皇想做什么,你要是不满意去和我父皇说啊!” 伍桐拽着拓跋乐到了屋里的边缘,转过头看了一眼穿着道袍的虞道长,“你父皇还有什么折磨我的招数?” 拓跋乐挠了挠脸颊,不确定的说道,“大概...就这样?” 伍桐看着虞道长身上穿着的专业道袍还有手里抱着的专业拂尘,真是好架势啊,“我跟你说啊,我是周国的使臣,对不对?” “对啊,这我知道。”拓跋乐点了点头。 伍桐指着自己的脑袋,“你不觉得你父皇有些过分吗,你魏国的皇帝为什么要把我一个周国的臣子安排的这么清楚,你父皇他脑壳有问题?” “我看你不也乐在其中吗?” 伍桐脸色一变,“我那就是逢场作戏。” “那你就配合我父皇把这戏演完不就好了?” “不演了。”伍桐回过头冲着虞道长笑了一下,“道长你先去旁边凉快地方呆会儿,我和公主说几句话。” 虞道长很想说一句你们都他妈离我好几丈远了,还想让贫道上哪去啊,可看了看拓跋乐的脸色,又想起伍桐的身份,虞道长很难受,谁都惹不起。 哪能咋办嘛? 哪凉快哪呆着呗。 伍桐冲着拓跋乐挑眉怒视,点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拓跋,魏皇还有两日便是生辰,这两日都要软禁我吗?” 拓跋乐面不改色,依然温和的笑着,“伍道长误会了,我大魏哪敢软禁您呢,您可是真人啊。” “少废话。”伍桐急道,此刻在他眼里拓跋乐就不是个女的,说起来,拓跋乐现在来见他都是穿女装了,怎么自己看这身女装一点波动都没有呢,倒是她的嘴唇还是那么好看。 “你先等会儿,闭上嘴别说话。” 拓跋乐一愣,微微张着嘴失神片刻。 伍桐欣赏了好一会儿,心头的火气降了不少,果然美好的事物就会让人心情愉悦,心情好了,说话自然就慢条斯理起来,伍桐想了想,“魏皇就没有什么要想对我说吗?” “没有啊。”拓跋乐摇了摇头,她每天就负责给伍桐送礼仪老师,顺便看看伍桐被折磨的样子,父皇好像什么都没说啊。 伍桐眨了眨眼,疑惑道,不能啊,魏皇是想啥呢。 “我跟你讲,过家家的事我不陪你们玩了。”伍桐一甩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喊道,“不玩了啊!不玩了!不就剩两天啊,我就天天呆在鸿胪寺里面不出去,赶紧让你爹过生日,过完生日我们好会周国,我在周国还有一杆子事呢,现在五月份了,七月我学校还开学呢啊。” “我不惹事,你们魏国也别给我添堵了。” 自从来了魏国,身边的人明里暗里都多了不少,除了刚开始的几天还有点人身自由,后连这小半个月,每日都在礼仪老师,也就是那些老嬷嬷还有腐儒的指导下做一些羞耻的事情,本来伍桐是乐呵呵的当成游戏来看待,可昨天的游戏实在玩的太大了。 他这老胳膊老腿的现在还疼着呢。 今天又来个老道士,妈的魏皇这老不死的是想在这恁死我吗! 伍桐也不管拓跋乐的脸色了,自己走到鸿胪寺中周国使馆里的庭院坐着,太阳很大很舒服,昨天被那么折磨了一气,现在晒晒太阳说不准会再长一寸。 俗话说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鼓一鼓。 自己才二十二,还有上升的空间。 拓跋乐见伍桐真的有了火气,也不勉强了,正如伍桐所说,这段时间她每日过来就是为了绑住伍桐,那两个鬼谷弟子出来的太是时候了,和伍桐到镐京没差多长时间。 无论是魏皇还是拓跋乐都怀疑这件事和伍桐有些关联。。 明面指导礼仪,暗中监视,这才稍稍打消了这对父女心里的怀疑。 伍桐这段时间确实很开心的被他们捉弄。 所以说阿斗的能耐是有的,此间乐,不思蜀。 你看这不就洗清自己的怀疑了嘛! 佛了魏皇的面子事大啊,不过也确实好使,第二天,也就是五月初四,魏皇生辰的前一天。 魏皇又召见了公主拓跋乐的好友南国元华真人。 这次召见不是私人,但也没正式到世人皆知。 伍桐是到了昭文阁才知道魏皇竟然在他来的时候发了一道圣旨。 那圣旨的内容伍桐熟悉,在周国他也领过一次。 加封他为道庭元华真人。 这是北派的道教法号。 也就是说现在无论在魏国还是周国,伍桐都是响当当的道教二哥。 南边有个李元淳是在道行上压他一头,北边呢只有一个道庭天师祖传的地位比他高一点。 伍桐真没想到魏皇会给他送这么大的礼。 俗话说了,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俗话又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魏皇可有要是让贫道去办?” 既然给自己加封了道号,伍桐也顺着陂喊自己一声贫道。 这老魏皇笑眯眯的一看心里就没憋好事。 “元华真人果然有慧眼,知道朕有事相求。” 废话,伍桐的白眼都要翻到眼皮上面了,你这殷勤献的我都觉得恶心了,用脚丫子想都知道你是有事求老子啊! “来人啊,给元华真人更衣,让朕看看元华真人的仙人风采。” 话音刚落,几个宫女捧着道袍走了进来,伍桐看到那道袍的颜色眉头咯噔跳了一下。 几个宫女一动手就知道老侍候人了,脱衣穿衣的速度都很快。 曾经有一个人说男人的一声有二十年是浪费的,其中十年等女人穿衣,十年等女人脱衣。 看着这些宫女,伍桐觉得这个时间能省下不少。 头戴金冠,身披紫衣。 一伸开双臂,两侧的大袖自然垂下,让伍桐觉得自己像是个飞鼠,不知道穿这个衣服能不能滑翔。 伍桐是一个很有探究精神的人,但也不会那自己的生命去做实验,这个滑翔的事情还是回去让学院的学生去试试吧。 也就是伍桐刚才没看到也不熟悉,他要是知道紫衣在道教的地位,还有这件绛衣后面纹的是什么,打死面前笑得诡异的魏皇他都不会穿的。 不过现在嘛,伍桐很自恋的欣赏着自己的新皮肤,紫色的衣服他不喜欢,平常他只穿黑白青灰这四个颜色,这个紫色太扎眼了。 考虑到自己的颜值,伍桐觉得自己应该能勉强驾驭的住。 魏皇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手,“你们先退下。” 几个脱衣穿衣都特别快的宫女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伍桐还很懵逼,魏皇到底让自己干什么。 魏皇盯着伍桐刚刚解锁的新皮肤,一边看一边不时的点头,“明日有一件事想请真人去办,如果真人让朕满意了,真人前段时间说的鬼谷一事,朕可能心情一好就同意了。” 伍桐撇了撇嘴,就哥们现在的布局,等过几天你恐怕会哭着喊着求自己帮你对付鬼谷。 还你心情一好没准就同意,你当你是谁呢! 魏皇勾了勾手,昭文阁守门的老太监跑到桌案前捡起一个圆筒,然后恭恭敬敬的将这个圆筒递交给魏皇,魏皇一转手就扔给了伍桐。 伍桐穿的花里胡哨的,一动胳膊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大蝙蝠扑扇翅膀。 拧开圆筒,伍桐在魏皇期许的眼神中将里面的纸张舒展开。 疑惑的看了魏皇一眼,伍桐低下头看着纸张上到底写了什么。 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之后伍桐瞬间想扒下自己身上的皮逃回周国。 妈妈啊,魏国路更滑人心更复杂啊! 这个魏皇他不是人! 伍桐额上冒出细细的冷汗,“魏皇,你真要这么弄吗?” 魏皇听出了伍桐这句话的意思,粲然一笑,露出的微笑并不和善。 “你也可以拒绝,就是不知道拒绝了之后你还能不能完整的回到周国了。” 威胁! 赤裸裸红果果的威胁! 可伍桐害怕的就是这个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渝水桥血战 五月初五,魏皇生辰。 魏国朝中百官和各国使臣齐聚武德殿。 苗乌溪和夏侯弼在自家使团来回寻找主心骨的身影,正使不在,会被别人说失礼的啊,堂堂大国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礼。 “薛副使,您可知伍正使在哪里吗?” 苗乌溪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夏侯弼,然后凑到薛冰身边小声问道。 薛冰看了一眼空空的龙椅,“一大早伍侍郎就离开了,伍侍郎昨日和我说今日不用等他,他有其他的事情。” “正使不在,我大周失礼啊。”夏侯弼沉声说道。 薛冰此处望了一眼,然后小声说道,“夏侯副使无需担心,伍侍郎虽然是正使,但是您想啊,伍侍郎他才二十岁啊,二十岁的正使谁都不会在意的,他老人家让咱们几个负责今日之事,这么多天咱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过,这种情况不是在预料之中吗,淡定,照常即可。” 苗乌溪想了一下,“最近魏国的公主是不是每日都来鸿胪寺找伍正使啊?” 薛冰怪笑着,“是啊,每日都来。” “那伍正使会不会?”夏侯弼想说伍桐会不会投敌,可想了一下两人的官职,心里有对上司的怀疑没有问题,可你要说出来那就是问题了,夏侯弼顿了一顿,“会不会在魏国闹出什么大乱子?” 薛冰的视线偏向一侧。 苗乌溪的脸色变得很恐惧。 “这...真说不定啊...” 三个副使一脸害怕。 镐京城里有两座桥。 城南和城北就靠这两座桥连接着,这两座桥,一座叫混水桥,另一座叫渝江桥。 尉迟百户没有穿皇城司的装扮,而是一副儒士打扮,他摇着扇子走在混水桥上。 尉迟家是鬼谷在俗世中培养的势力,就像是周国的吴家一样。 他们的唯一作用就是在鬼谷想要改朝换代的时候提供一点点小帮助。 比如直接劫持皇家。 在那个小院里发现的信,里面用鬼谷和他们约定的书写阅读方式向他传达了一个信息,尉迟不会怀疑那封信的是假的,因为那可是鬼谷啊,鬼谷的力量不是区区凡人能够得到的。 他收到了那封信,也就证明他已经在心里把留下信的两个人当成正统的鬼谷传人了,鬼谷要是留信给他,八成是要说改朝换代的事情。 今天是魏皇的生辰,皇城司都在镐京城守卫皇宫,他偷偷跑出来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叶旺在暗处看着手持柳条的尉迟,然后转过头望了一眼另外几个地方藏着的皇城卫。 这其中还有一道熟悉的视线,应该是那位盯着鸿胪寺两天的皇城卫。 路千户转过头看着章巡司,“巡司大人,我们只凭一封书信逮捕尉迟百户是不是太儿戏了。” “儿戏?”章巡司冷笑一声,“你看尉迟百户的模样难道还不明白?这段时间他明明没有见过任何人,此刻却拿着纸扇和杨柳枝站在桥上。那个不具名的人送到皇城司的信里也写明了,皇城司中有鬼谷的奸细,那个人会在今日在渝水桥上手持杨柳枝。” “今日是什么日子你难道不知吗?”章巡司死死的盯着敲着的百户,“陛下生辰,身为臣子不思陛下,还敢于扰乱镐京不安的贼子私会,这便是他的罪!” “下官只是...”路千户叹了口气,尉迟百户此事确实有错,若是之后能坦白,或许可以将功赎罪,毕竟这个下属他用着十分顺手,能力也很强。 “准备动手!” 章巡司冲着河对岸的皇城司千户打了一个手势。 “动手!” 两岸的皇城卫缓缓向桥上挪动。 尉迟家是鬼谷留在俗世的势力,尉迟浒选择今日皇城司也不是偶然,他非常喜欢做密谍这种刀尖舔血的工作,要是鬼谷有推翻魏国的心思,他绝对会提着刀砍掉皇室宗亲的脑袋,然后将刀架在魏皇的脖子看,迎接下一个帝王登基。 尉迟浒低下头看着桥下的水波。 “风向怎么变了?” “你们!”尉迟浒看到了桥头两侧的同僚,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鬼谷的暗号是不会被别人发现的,那现在这个情况难道是鬼谷的人已经被抓了吗? 不对,鬼谷的传人不会这么不小心的。 难道是自己今天的行为太可疑了吗? 这个有可能,毕竟没有人会在这一天不去皇城司当差。 既然被发现了,自己可不会束手就擒的。 手中柳条抽向一位同僚,尉迟浒一展折扇,露出折扇中的钢刀,一个箭步,手中折扇刀尖划破昔日同僚的喉管。 “尉迟浒!”皇城司执行抓捕尉迟百户的另一位千户目眦尽裂怒发上冲冠,皇城司最大的罪不是渎职也不是不忠,对手足痛下杀手是皇城司最不能容忍的事。 即便知道尉迟可能是鬼谷在皇城司的奸细,他们也没有想下杀手的意思,可现在尉迟浒起了杀心不说,他竟然真的杀了同僚。 “你该死啊!尉迟浒!”皇城司千户大吼道,“所有人拔刀!将此杀害手足之人,格杀于此!” 尉迟听到皇城司千户的大吼也是微微一愣,他想起进入皇城司之后的宣誓,还有那一碗混着同僚鲜血的酒水,只是瞬间他就回过神来,笑话,他怎会和这些皇城司的狗相提并论,他可是要砍下魏皇脑袋的功臣啊,怎么会被他们抓住。 一柄折扇在他手里舞出了花,那上面的刀尖有鲜血滑落,落在扇面上是一幅画,甩在半空中如同绽放的红花。 尉迟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皇城司千户的面前,然后割开了他的喉管。 “千户大人,你杀心太重了。”尉迟看着面前不断向前的同僚,也不理会身后跟来的巡司,他的刀已经甩出一串血花。 “杀心过剩,就会误判一些事,下辈子记得,一定要冷静。” 尉迟回过头看了一眼路千户,然后从皇城司的天罗地网中轻松逃走。 “他藏拙了。”章巡司脸色阴沉,皇城司这次出动了一位巡司,两名千户,七个百户,还有五十余名灰牌,在渝水桥这里布下天罗地网,这都让他跑了? 路千户看着满地的同僚,那位被割开喉管的千户前段时间他还与他喝过酒,现在这人就变成了尸体。 “陛下寿辰,渝水桥这却弄成这样,准备请罪吧!”章巡司阴沉着脸说道,“某来负责,将弟兄们待会司里,剩下的人跟某去抓那个叛徒!” 好在今日是陛下生辰,两桥这里的行人较少,这里是外城,今日百姓都去了内城,目击道这件事的人也少,便于管理。 “巡司大人,下官先追上去,一路上会留下标记,你们慢慢赶上。”路千户等不及了,他想尽快抓到那个混账。 “小心。” “下官明白!” 当章巡司快速处理完渝水桥这里的小骚乱,带着几名皇城卫马不停蹄的追上路千户的时候,所有人都傻眼了。 尉迟浒被人打晕绑在树上,以防万一,尉迟浒的手筋也被挑断了。 “这是...谁做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各国的献礼已经结束了。 连魏国境内的净尘大师都念了一段经文为魏皇祝寿。 夏侯弼的脸色依然阴沉,魏皇的寿宴都快结束了,自家正使到现在也没露过脸。 “元华真人为陛下献礼!” 苗乌溪一愣,然后伸手不断的戳着夏侯弼,“元华真人不是伍正使的法号吗?等等等等,那个人!那个人不就是伍正使吗!” 夏侯弼僵硬的偏过头,看着走进武德殿的大紫色扑棱蛾子也是一怔,这是啥玩意? 不,不是夏侯弼不知道紫色绛衣在道教中的地位,他更多的是好奇自家正使怎么会穿上这身衣服?! 他一个周国的元华真人在魏皇摆什么谱啊! “这紫色绛衣是陛下御赐的吗?” 夏侯弼小声问道。 苗乌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两个人齐齐望向薛冰,薛冰也纳闷,他是周皇的心腹,现在也是伍桐的马前卒,他怎么没有听说过陛下赐过这衣服给伍桐呢,而且,这身衣服好像不是人间帝皇能赐下的吧...... 魏国倒是有可能,毕竟道教祖庭就在魏国啊,祖庭的天师为了巴结魏皇,别说什么紫色绛衣天上神位,就是自己的那身明黄绛衣,魏皇想要他也....不能给的。 周国的皇上是绝对没有资格赏赐这衣服给伍桐的。 那么也就是说...这是魏皇赐下的? 魏国的百官也都疑惑,然后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元华真人不是周国的真人吗?怎么会在我大魏的朝堂上出现?” “他身上穿的是道庭的紫色绛衣,他上龙虎山了?” 坐在最前面的两位相爷没有惊讶,昨天内朝发了一道圣旨,那圣旨还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写的,当然不会惊讶。 有些消息灵通的官员小声解释道,“周国的元华真人现在也是魏国的元华真人了。” “什么意思?” “昨天陛下发了一道圣旨,便是加封元华真人的。” “为什么?他不是周国的元华真人吗?” “去年周国闹了疫病你知道吧?”看着一圈官员齐齐点头,最中间的官员的兴头更重了,“周国的疫病被人治好了,治疗疫病的方法也被王戬将军带回了我大魏,这你们都知道吧?” “恩恩!”又是整齐划一的点头。 “那个方子就是元华真人弄出来的,元华真人还力排众议将这个方子交给王戬将军,依我看,元华真人的真人之名名副其实。” “若真是如此,真人之大义可封神!” 秦相转过头看了一眼喧嚷的百官,回头说道,“这个人可以好好培养一下,讲故事的能力不错。” 裴相低着头,“陛下给一个道士赐法号,这事不大,可为什么昨日才发出去?那道圣旨秦相和老夫早在半个月前就写好了。”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裴相反问道。 秦相偏过头,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眸看着三十年的同僚、五六年的老搭档,“最近因为你孙儿的事情,你看着颓废了不少。” “老夫就这么一个孙儿。”裴相低声吼道。 “这个孙子早晚会害死你,现在让人教训一次不是坏事。”秦相摇了摇头还是给老搭档提了一个醒,“皇储。” 裴相虽然最近心思不在朝堂,可几十年的官场不是白混的,这相位也不是买来的,稍加思考,裴相就明白了秦相的意思,“你是说陛下要造势?可一个道士又能影响什么?” “陛下虽然桀骜,圣心独裁,可也要考虑宗室的心思,你也不想看到宗室被陛下杀绝吧,这一场戏就是演给他们看的。要是他们还不明白,老夫想宗室也该精简一下了,一群附骨之疽,蚕食国帑,要是没了他们,日后国库就能有结余了。” 秦相寒声说道,他是宰辅,皇上他都敢顶撞,皇上的亲戚他就更不在意了,杀吧,杀几个还能让国家轻松一些。 裴相暗暗摇头,“陛下和你这老倌一样,杀气越来越重了。” “皇储是公主不是坏事,倒是宗室那些子弟,老夫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文脉所教的可没有这一项。” 秦相默然的瞥了老伙计一眼,“你和老夫还是文脉的弟子吗?穿着这身衣服,你还觉得文脉是文脉吗?” 裴相不说话。 秦相摇头道,“你啊,你这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怎么这么胆小怕事了,完全不像当年裴三星的气魄了。” 裴相叹了口气,“老来得子,晚年得孙,该顾家了。” 伍桐穿着那身花里胡哨的大扑棱蛾子装扮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缓缓走进武德殿。 “贫道见过魏皇。” “真人无需多礼,真人治疗疫病,活人无数,此时大功德,当是朕向真人行礼!”魏皇煞有介事的站起身,不得不说,魏皇这个表演都不如横店演死尸的会演戏,“真人在朕五十岁生辰来此是何用意?可是上天有所指示?” 伍桐一步三晃,突出一个慢外加一个狂,就这两步道走出一个六亲不认的气势。 “贫道于七日前夜观天象,天象有六星倒悬之象,贫道又观魏国有煌煌一气,此乃昆仑西王母之气象!” 这段词伍桐都背了好几遍了,现在说出来还是少了许多细节,他妈的,那个稿子是谁写的,全是绕口的文言文,差点让伍桐以为自己是在上学! 西王母之气象啊! 百官闻之一愣,双相叹气。 他国使臣也难掩惊愕,周国与魏国可以说是一衣带水,这些文化是想通的。 夏侯弼微微张着嘴愕然喃喃,“六星倒悬是说天下将覆吗,昆仑西王母之象...难道魏国要出一位女帝?他魏国真敢被千夫所指行此大不讳之事!” 苗乌溪也有些发懵,自家的正使失踪了小半天,一出场是穿着龙虎山的紫色大法师绛衣,然后又说出这种翻天覆地的话语,他难道不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吗? 薛冰脸上是惊诧,眼中却是钦佩,他们几个还担心伍侍郎会在魏国闹出什么事情,是他们想象力不够了,伍侍郎怎么会是惹事的人呢,他这是想让魏皇死啊! 伍桐感受到了武德殿中的气氛,却依然念着台词,顺便加了些动作在里面。 一个好的演员不能只背台词的。 你看哥这个演技,炉火纯青,看来以后又多了一个骗钱的路子。 伍桐一只手指着上方。 “凰翅击殿,赤雀坐堂!” “陛下在位十数载,当立皇储以安天下!” “啊呀——” 魏皇被吓的退后一步,一双眸子瞪大了看着伍桐,他这个姿态摆了能有三四息,突然他发现伍桐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接下来应该做的动作,魏皇微微皱了皱眉,冲着伍桐轻轻摇头,额前冠冕的十二旒珠晃动,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伍桐发现了魏皇的异常举动,终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将面前的锦盒打开,从里面取出自己送给拓跋乐,然后被拓跋乐转交给魏皇,最后又由魏皇交给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个透明的,纯玻璃制作的大玺。 上书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伍桐大声的念出这八个字,“陛下何不顺应天命?”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魏皇接过玻璃做的根本不值钱的大玺,小心翼翼的印上印泥,然后在面前圣旨上轻轻一扣。 “哈哈哈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此宝是为了传达天命而至,朕也不会顺天而为!” “我儿?” 拓跋乐一袭宫装,走出宴席施施一礼,“儿臣在!” “你当为皇储!” “儿臣多谢父皇。” 伍桐看着这父女俩演戏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看到薛冰他们几个脸上的惊恐,伍桐冲着他们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张开双臂晃了一下。 你们看我这一身怎么样? 薛冰探着头似乎是明白了伍桐的询问,竖起一根大拇指。 伍桐咧嘴一笑,高人风范尽失。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伍大人,以后您要做什么事情,能不能先跟我们商量一下?” 苗乌溪哭丧着脸说道,他就是一个小京城府尹,虽然进一步就可以位列朝班,这次出行是镀金,也是向伍桐伍大人拜山头。 可是伍桐整日不着家,这段时间他见伍桐的次数都不如魏国的公主见伍桐的次数多。 “您怎么又成了魏国的元华真人了?您怎么能给魏国皇上献上那等神物啊?”苗乌溪小声说道,“这件事要不要喝陛下说啊?” 伍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跟皇上有什么关系?那个印玺,皇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呃,我是说皇上也会有一个的。” “今日之事,还请伍大人给下官一个解释。” 夏侯弼板着脸问道,他为官多年,自然是知道周皇的意思,可伍桐的表现根本就没有想按照陛下的想法去做,夏侯弼虽然气愤,但也不好继续去抱伍桐的大腿,可在魏国发生的是,伍桐是要给个解释的。 他们回去是要述职,就目前来看,写下的内容对伍桐很不利。 “今日什么事?你是说献礼我不在的事情还是我成了传达天命的道士这件事?” 伍桐看到了走进屋中的叶旺,望着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偏了偏头看着夏侯弼。 “这两件事下官皆有疑惑,还请伍大人能够直言相告。” 伍桐摆了摆手,“我和魏皇达成了一个协议,我助拓跋乐顺利登基,他就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在魏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件事。” 苗乌溪一惊,失声道,“伍大人,此事是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则相安无事。 私事则意图谋反。 伍桐从一旁扯过纸张和笔墨,自己开始磨起墨,一边分神说道,“此事皇上知情,等会儿我会写一道折子,你们回周国的时候带上,将这封信交给皇上,他老人家自然明白。这件事你们还不够知道的资格。” 夏侯弼还想说些什么,可入朝为官,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也不是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不多不少才是正正好好的。 他为人正直,不然也做不到御史中丞,这些为官的道理他懂,但他也不想懂。 伍桐做事不按常理,往往有越界渎职之举,夏侯弼早就打算参他一本了。 可伍桐这话说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道折子应不应该递上了,伍桐玩忽职守是罪,可陛下暗旨也是君命。 这折子难上了。 伍桐磨好了墨,抬起头看着一脸纠结的夏侯弼,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夏侯中丞不必纠结,我知道你的为人,出使魏国一事我虽然是正使,但却是没有做什么事情,在到了魏国境内的第一天我就和你们说了,我出使魏国并不是祝寿,祝寿是你们的事情,我还有别的正事要做,你要参我也可以,只不过这折子应该递不到皇上的桌上。” 伍桐拿起毛笔润上墨汁,缓缓的写着这封信,“明日你们便回周国,我要留在魏国,有很多事还要我去做。对了,名义上我是和你们一起回国的,不要暴露我还在魏国的事情,一旦暴露,会死很多人的。” “这封信是写给陛下的密信,要封蜡,这工艺你们熟,我就不多操心了。” “还有几封信是要给我夫人还有天博学院的董钰院长的,你们到京城之后派人送到内子手中便是。” 伍桐一边写信,一边叮嘱,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也不是神仙,一边写信不可能分心去组织一段逻辑严谨条理有序的话。 几封信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写完,伍桐将信递给夏侯弼。 “夏侯中丞,此事我就交给您了。” 夏侯弼一怔,看着怀里的书信有些迷茫,抬起头看到伍桐眼里的信任,他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自己刚才的犯上举动好像并没有让这个年轻人愤怒。 “胸怀若谷。伍大人果然是在世仙人。” 夏侯弼整理好信件,冲着伍桐深深一拜,“伍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将大人所托之事办好。” 送走了使团的所有人,伍桐长舒了一口气,半真半假的说话真的费脑子。 “六叔,那个鬼谷的小子落没落网?” 伍桐看着墙角的碳炉,将它搬了出来,现在一事毕,应该庆祝一下了。 喝二两薄酒,再吃上几块烤肉,最是巴适。 “差点跑了,让俺把手筋挑断挂在树上了。”叶旺搓着手看着伍桐弄着碳炉,亲娘嘞,道长又要下厨了,“俺是看着皇城司的人将那个皇城司的鬼谷人带走的。” “嗯。”伍桐点了点头,一切按计划进行,今晚他们审问那个被他引出来的鬼谷余孽不会有什么结果,明日魏皇就会召自己入宫。 计划通。 “对了,道长,俺发现有人想暗中救出那个皇城司的鬼谷人,顺便就把他也打晕了。”叶旺挠了挠头,这件事不会打扰道长的计划吧。 伍桐一愣,忽然笑了一下,“没想到还真钓到了一条大鱼。” “那两个人,你没有交给皇城司吧?” “没有,就是把人交给皇城司他们也问不出来什么,还不如俺来审他们。”叶旺摇头说道,憨厚的脸此刻并不是很憨厚。 伍桐点头,“晚上咱们偷偷摸出去。” “俺知道了。”叶旺看着碳炉内升起的火,感动的眼泪都从嘴里流了出来。 道长果然是弄了好吃的。 魏国镐京,昭文阁。 魏皇仍在把玩今日大放异彩的琉璃印玺,宝贝啊宝贝,伍桐那小子为了覆灭鬼谷竟然能拿出这等神物,看来鬼谷对他很重要啊。 不知道今日抓到的鬼谷卧底能透露出什么信息。 魏皇在等着,等着皇城司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鬼谷啊,一百白衣闯天牢,厉害的不得了。 你再派一百白衣剑奴来啊! 这次朕不会在小觑你们了。 叩叩叩—— 三声门响,守在门旁的老太监转过头看了一眼魏皇,然后轻声问道,“谁啊?” “禀陛下,皇城司指挥使左朝求见。” “进来!” 魏皇默默的放下琉璃印玺,沉声说道。 “左朝参见陛下。”左朝低着头走进昭文阁,当魏皇的脚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左朝毫不犹豫的跪下。 “免礼。”魏皇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狼犬,明白了他等着的事情一定没有让他满意的结果。 “左朝无能请陛下责罚。”皇城司指挥使左朝四体伏地开始叩头请罪。 “说!” “陛下,那贼子,那贼子在皇城司近十年,臣有失察之职,请陛下降罪。” “朕在问你结果!” 左朝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恨声说道,“那贼子咬舌自尽了。” 魏皇脸色铁青,“滚!” “陛下?” “滚!” 第三百七十七章 金蝉脱壳 早上起来喝碗粥,昨晚熬了半宿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听说日出的光景和馒头更配哦。 伍桐用筷子扎起半张脸大小的馒头直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魏国境内有一条大鱼,那两个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可以确定有一个鬼谷的嫡系现在就在魏国。” 叶旺一只手握着一个馒头,一边咬一口,然后问道,“道长,俺娘经常让俺跟道长您学习,可有些事俺就是想不明白。” “比如?” “嗯?” “比如哪件事你想不明白?” “在魏国惹事这件事,最后是俺和叶驹去做的,那最开始您让那两位将军去是什么意思?”叶旺的表情有些抑郁,“俺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 伍桐笑着放下粥碗,“我之所以让六叔您和叶驹去是因为这件事只有你们能办好,毕竟不能让魏国皇城司抓到,但让伏余和曹瑜两位将军第一天去惹事,一是因为第一天最安全,二是得让周皇知道我在魏国做了什么。” “周皇啊。”伍桐叹了口气说道,“心比天高运道不佳,他这种人实在太可怕了,得好好防着。” 叶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吃好了吗?” “好了!”叶旺回过神将剩下的馒头塞进怀里。 “走吧,去皇宫走一趟。” 伍桐笑了一下,“想必魏皇现在正发火呢!” 两个人换上常服,准备从鸿胪寺走到皇宫。 “道长!” 走了能有小半炷香的时间,叶旺突然小声叫道。 伍桐不动神色的小声回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几个人在盯着咱们,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他们一直跟着咱们吗?” “从咱们出了鸿胪寺就开始跟着了。” “昨晚咱们出去没有人跟着吧?” “没有,俺没有发现,半夜回来也没有被发现。” “那就好。”伍桐微微点了点头,“等会儿我去宫里之后,你在外面好好探探,带上咱们的人,皇城司的人不要得罪,暂时也别去招惹,去找鬼谷的人,我想看看是谁在外面算计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在暗处,我在明处,可你却不知道我的能耐,我却知道你的手段。 谁是黄雀,谁是螳螂,你们能算的清吗? “我要见魏皇。” 皇宫外的羽林卫战力或许不是魏国的顶尖,但眼力绝对能在魏国各大营卫中名列前茅,伍桐入宫三次,两次都有拓跋乐陪同,最后一次入宫山上穿着朱紫的道家绛衣。 羽林卫早就知道这尊大神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看到伍桐的一刻,他们就在想怎么招待。 “真人,您可是要见陛下?” 伍桐点了点头,“贫道确实是要求见魏皇。” “某去通报一声,还请道长稍歇。” 过了能有盏茶功夫,伍桐正和羽林卫的其他人吹牛吹得正开心,魏皇的召见让几个相谈甚欢的年轻人不舍的分开。 伍桐暗暗擦了擦汗,妈的,这些羽林卫怎么这么能说呢! 羽林卫这边也揉着腮帮子吐字不清的说道,“这位元华真人也太能聊了吧,什么还都能接上话,真是可怕。他就不渴吗?” 再次走进昭文阁,伍桐的心情变得不一样了。 上一次是想请魏皇同意他的请求。 这次不同,这次是来看魏皇的笑话的,顺便再商量商量鬼谷的事情。 “贫道见过魏皇。” 魏皇背对着伍桐,微微转过身,视线中带着杀气,“你是来笑话朕的?” 伍桐摇了摇头,“外臣怎么会笑话魏皇,外臣过来是告诉陛下,周国使团今日下午就要启程回国了,外臣是来请辞的。” 刚才自称贫道,那是为了进来,然后把自己的姿态摆到一个相对的高度。 后来又改口外臣,这是要以周国臣子的身份和魏皇讲话,魏皇也调不出什么理来。 “这么急就要回去?”魏皇一愣,皱着眉看着伍桐,“联合对抗鬼谷一事难道不作数了?” 伍桐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外臣出使魏国的任务已经完成,在此逗留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早早回去,家中内子、膝下孩子都等着我回去呢。” 魏皇不断的扫视伍桐,这个小子之前见到朕的时候还多次说道鬼谷之事,今日一句都不曾提及,这小子是真的放弃了,还是欲擒故纵之计? 他难道知道昨日皇城司抓到鬼谷弟子一事? 即便知道这件事,可那个鬼谷弟子已经自尽于皇城司密牢这件事他总不能知道吧。 那这小子是心灰意冷了。 魏皇在两个选项中来回移动箭头,最后选了一个错误选项。 “伍桐,你对鬼谷知道多少?” 魏皇犹豫了一下问道,“朕是问,你对鬼谷的行事风格知道多少?” 伍桐想了想,“这个知道的倒不是很详细,现在我这里有的情报,只能知道鬼谷视万物生灵如草芥,喜欢搅动天下风云,以江山为盘,以世家为棋,鬼谷弟子为棋手,将世界弄成他们想看到的样子。” “鬼谷啊!”魏皇叹了口气,“鬼谷。” 鬼谷的存在绝对是帝皇最头疼的问题,他们想要得到鬼谷的知识,也有想要将鬼谷溺死在便池了的想法。 无论是哪种,都足以证明鬼谷这个搅屎棍是多么气人的存在了。 伍桐就是单纯的不想破坏环境,毕竟长白山好好的未来还能创造些gdp,要是就因为几个臭鱼烂虾而让长白山陪葬,那也太不值当了。 长白山招谁惹谁了? 但凡伍桐又不破坏环境就能覆灭鬼谷的办法,他早就带着人去长白山恁死那群龟孙了! “陛下是否对鬼谷还有期待?”伍桐神色诡异的问道。 他说的期待不是鬼谷投奔魏国,而是魏皇还有收服鬼谷的幻想。 魏皇不说话,这时候不说话就和默认一样。 伍桐想了想,“陛下,镐京内还有几个鬼谷的大鱼。” “你怎么知道的?”魏皇反问道,皇城司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过来,伍桐是怎么知道的? “好歹外臣也和他们交手多次,还是能判断他们在这里有没有人,很巧,他们的行踪被我发现了。”伍桐耸了耸肩,“只不过外臣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里,而且外臣下午就要回国了,魏国境内的鬼谷和外臣没有半点关系。” 魏皇盯着伍桐看了好半晌,忽然大笑起来。 “好你个伍安于,差点把朕都骗了,你是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人?” 魏皇伸出手点着伍桐笑骂道,“快和朕说说,你要怎么对付他们?” “金蝉脱壳,瞒天过海!” 伍桐笑着说道。 魏皇想到下午周国使团就要离开的事情,也是想明白了。 “好一个金蝉脱壳,瞒天过海。” “你在镐京做的事,朕全都支持,皇城司随你调动。” “朕只有一个要求,把他们都弄出来,一个不留!” 第三百七十八章 青楼? 周国使团已经离开了。 魏国的官府还没有正式发声,其余各国的使团也很疑惑,为什么周国使团走的那么急,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呢。 当其他国家的使团还纳闷的时候,还有一些人虽然纳闷,仍然小心的盯着周国使团。 镐京一处青楼中,青衣女子端着银酒杯,听着屋内跪在地上的下属阐述着他们的无能。 “一直跟在伍桐身后的侍卫也在周国使团中,虽然伍桐没有露过面,但他应该也在使团里。” 叶旺既然在,那说明伍桐也一定在。 青衣女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也是肯定这一点,“尉迟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昨日晚上,尉迟在皇城司的密牢自尽了。” “嗯。”青衣女子点了点头,拿着酒杯站起身走到青楼的窗口看着镐京城最后的安宁。 去年魏国皇城司对鬼谷五字的嫡系传人动了手,虽然最后还是白衣剑奴出手救出了那个倒霉蛋,不过,周国的五字传人好像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白衣剑奴全军覆没,不过听说那些人在罗英县碰到了伍桐,应该是因为遇到了伍桐所以才没了音讯的。 诶,伍桐和鬼谷还真是孽缘不浅啊。 仔细想想,自己也是因为伍桐才来了魏国,要不是皇城司突然出手抓了鬼谷在外面放置的外隶,她也不会留在这里算计魏国。 再仔细想想,她刚到魏国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鬼谷传人惹事的谣言,不过现在已经听不到了,这应该也是伍桐的手笔吧? 他还真是不遗余力的要对付鬼谷呢。 嗯? 尉迟的暴露是不是也是因为伍桐的缘故,是他布局抓住尉迟的吗。 不对,抓捕尉迟的时候,只有皇城司的人在场,应该和伍桐没有关系,大概是因为尉迟太蠢了吧。 盲目自信的选择是对鬼谷的盲目自信,也间接帮助伍桐摆脱了嫌疑。 青衣女子靠在窗沿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的镐京城。 伍桐身旁跟着的不是叶旺,而是叶驹。 叶驹和叶大龙还有叶青鸾是同辈分的堂兄弟,年纪和伍桐差不多大小,两个人走在街道上,不像伍桐与叶旺两人一般有着严格的地位之别,两个人并排而走,更像是兄弟。 伍桐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化的妆,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有不熟悉的人或者是距离非常远的情况下才会认不出来。 “你看看我这两撇胡子,和眉毛是不是很像?” 伍桐一边问道,一边还顺着胡子的纹路摸着。 叶驹盯着伍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确实很像眉毛。” “四撇眉毛,怎么样,行不行象?”伍桐竖起两根手指,“装扮倒是想陆小凤了,可惜不会他的灵犀一指。” 叶驹歪着头问道,“陆小凤是谁?灵犀一指又是什么?” 伍桐愣了一下,“等有空的时候给你讲陆小凤传奇,很好玩的哦。” “说书啊!”叶驹恍然大悟,然后一脸期待的说道,“好久没听道长说书了,什么时候有空啊?” 伍桐笑着拍了一下叶驹的胳膊,“先忙正事。” 叶驹点了点头,忽然抬起脑袋看着一旁的建筑,皱眉不语。 伍桐也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个青衣女子,伍桐微微一愣,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他低下头问着身旁的叶驹,“怎么了?” “那个人盯着我们看了有一段时间了。”叶驹小声说道。 伍桐看着叶驹手里的长刀,然后低头看了看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再望了望镐京城闹市长街的状况,他们两个人和这个世界的氛围格格不入,被人注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能是伍桐的劝解起了作用,叶驹也不纠结上面的青色身影是出于什么目的看着他们的的。 青楼之上,青衣女子看到了下面之中一位男子向自己微微点头,然后两个人并排离开的一幕。 “真是有意思。”青衣女子笑了笑,也不去深究那两个人的身份,只当是漫漫人生路中遇到的一朵小花。 此刻,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从一开始两个人还有一个美好的见面。 皇城司是魏国的情报部门,主要任务有两个。 一个是监察百官,另一个是收集他国的情报。 嗯....先不说他们监察百官的事情,就是收集他国情报这一点。 伍桐觉得他们和周国的内侍监没什么两样。 都很菜! 许多应该知道的信息情报他们都没有传达会国内,甚至还放置了很多。 丢人啊丢人。 伍桐都觉得他们不配做特务。 他娘的一问三不知,这是一个特务机构应有的样子吗? 想想克格勃,那才叫厉害。 想想爱抚必爱,那也叫一个无敌。 你只要在大街上喊一句傻逼,他们都会以泄露国家机密给你逮捕,你看看,这效率,都是老特务了,不用询问都知道你在骂谁。 什么是国际特务啊! 伍桐在皇城司里走了一圈,虽然升起过想要给这些白痴上一课的想法,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有什么二十一世纪的社畜,九九六这种福报要不是没得选他也不想要,但在这里还是有一点自主权的。 工作能少就少。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干死魏国内的鬼谷,至于提升他们的个人修养和专业素质......这么麻烦的事情打死左朝他都不会干的。 左朝,这个魏国的特务头子正等着伍桐发号施令。 陛下说了皇城司这段时间要以伍桐为主,他也想知道这个道士有什么厉害之处。 皇城司的档案他都看过,周国的情报是重中之重,毕竟夏国二愣子,北方草原不是事,只有南方的这个邻居有稍稍一点翻盘的机会,所以盯着周国是很重要的事情。 周国最近的改变可以说都是由这个道士引起的,但好像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比如东海的罐头,秣陵的糕点,还有汉阳的学院。 这个道士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左朝不认为他有值得被陛下看中的才能。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放弃吧。 抓到尉迟背后的人,还有上次闯进皇城司的白衣剑奴,这都是皇城司的耻辱。 必须用鲜血来洗刷。 伍桐看着左朝只是想笑,但他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找到鬼谷背后的人。 ......等等。 好像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伍桐想到之前在看到的青衣女子,想到了一个很有特点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九章 魏皇态度与一探青楼 “你说他去青楼了?” 魏皇神色不悦的看着左朝,“你是不是想去菜市场走一回?” 左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陛下明察,臣一字一句绝无谎言,那个人到了皇城司,只是在皇城司内走了一遭,说着我们不专业之类的话,然后留下一句他要去青楼看看,之后就离开了。” “他真的去青楼了?” 魏皇觉得自己的忠犬不会骗他,可刚刚接手皇城司转过头就去青楼,看伍桐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魏皇对此持怀疑态度。 “千真万确啊。”左朝点着头一脸怒不可恕的表情,“臣是亲眼看着他进去的,还有他的侍卫。” “等等。”魏皇一转身颇为威严的问道,“他的侍卫不是跟着使团回去了吗,怎么还有一个侍卫?” 左朝一愣,皇城司还真没查到这个人的信息,那个人好像是凭空出世的一样。 “臣...臣不知。” “皇城司。”魏皇重重落音道,“该整治整治了。” “臣,臣,臣知罪。” “伍桐的底细摸清了吗?” “什么?” “伍桐的底细。”魏皇忍着即将爆炸情绪沉着声说道,“皇城司还没有查到吗?” 左朝额上冷汗直流,伴君如伴虎,忠犬办的也是虎啊,老虎急了也会吃狗。 “给皇城司送信的人找到了吗?” “......” “你说这个送信的人是不是伍桐?” “......臣不知。” 魏皇再次深呼吸,平静的说道,“去查。” “偷偷的查。” 左朝狠狠的叩了一下头。 “还有,跟着伍桐,言听计从,一定要在他之前抓到他怀疑的人。” 魏皇压着声音低吼,他是人间帝皇,雄踞北方,四周邻居被他按在地上摩擦,以一敌三尚且打个平手,他正准备休息一段时间,腾出手把北方的邻居收拾一顿,正当他雄才大略准备实施的时候,先是南方的邻居闹出一件事。 因为那件事他也自查了一下,辛先生,就是那位在三国伐魏的时候为他出谋划策的谋士,鬼谷传人。 鬼谷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不论是魏国皇室拓跋氏还是南面的邻居周国柴氏,各国起兵主事者坐上皇位,这里面都有鬼谷的影子。 皇室要用鬼谷防鬼谷,这是先皇在临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治理好国家的期望,也不是对于后继者的指导,而是一句提防鬼谷。 魏皇就是知道了辛先生的鬼谷身份,将他收押进皇城司的密牢,然后白衣剑奴劫天牢。 一百白衣啊,一百白衣在皇城司的大牢里进出劫人。 这是对皇权的侮辱! 帝皇不能忍! “找到他们!抓住他们!” 魏皇低声吼道,“我要知道鬼谷的一切!” 左朝心中震撼,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是能顿首服从的说了是。 “还有那个伍桐。” “找到鬼谷反贼之后,将他留在魏国。” “是。” 镐京城没有莺歌燕舞。 伍桐从很早之前就这种意识了,魏国豪迈,魏人粗犷。 连魏国的女子都豪爽大气。 进青楼的时候就动手动脚,一张口全是内行话,黄腔开的那叫一个高级。 经过了后世良好教育的伍桐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自己就是个老司机,秋名山上连转十二个弯都不翻车的那种,可到了这里发现自己都便纯洁了。 那些青楼女子说的什么东西他竟然听不懂。 相反的是叶驹,这小子一进门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不太对劲,这小子不会还是个新手吧。 叶驹这种小生瓜蛋子就是青楼女子最喜欢的。 伍桐发现了叶驹的紧张,胳膊顶了他一下,然后小声调笑,“要不要给你开个荤,年纪大会疼人哦,完事了还会给你包一个红包。” “上青楼嫖娼还能收钱,这买卖怎么想怎么赚!” 伍桐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可是不知道叶驹能领悟几成。 叶驹的一张脸红的跟红布一样,两眼一瞬间冒出一缕幽光,可转瞬间就黯淡下去,小年轻人控制住了自己,学着叶旺那个语气,瓮声瓮气的说道,“二爷说了,习武之人要巩固精元,不能随意外泄。” 伍桐一下就笑出声了,感情这孩子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句话啊。 不过也好,现在的青楼虽说是有避孕的措施,可这也不知道这青楼有没有正规到每个月给青楼里的女性工作者检查身体。 这还是有一定风险的,所以伍桐也不太希望叶驹在这里体验新世界。 不希望是不希望,该调戏还是要调戏的。 这么一来,就有一种亲哥带着亲弟出来的感觉了。 正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这才是亲哥呢。 伍桐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和叶驹坐下。 龟公端着酒水走了过来,将酒壶酒盅放在桌上,然后殷勤的倒了酒,赔笑说道,“两位爷,可是第一次来?” 伍桐拿起酒盅闻了一口,“脂粉味太重了,你们难道是用脂粉泡的酒吗,换好酒来。” 龟公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旋即笑的更加灿烂,“这位爷要喝什么酒?” 伍桐先是看了看四周略显荒唐的一幕,视线一瞥看着低头的叶驹,眼球再转回来盯着龟公,“北边的好酒......” 龟公躬着身子向前探着脑袋等着伍桐接下来说的话。 伍桐看着他的表情,继续说道,“和南方新出的酒浆哪个更好?” 龟公眨了眨眼,前伸着头愣了半晌,然后呵呵笑道,“小人一看客官就是走南闯北的,一般人可不知道南国的酒,就是知道也没用,南国的那些蛮子知道什么好酒,那种烈酒他们竟然说什么误了酒意,还说喝了那酒如烹心肠,喝酒不喝烈酒还有什么意思,南国的酒啊就是饭桌上的陪衬,软绵绵的没有劲,但您别说,南国新出的酒倒是不错。” “我们掌柜的弄来了几坛,平时都宝贝着呢,您要是想喝,小人去给您问问我们掌柜的。” 伍桐转着酒盅犹豫了一下,“不用了,南方的酒要喝就要喝醉,接下来我和家弟还有是要办,就不多喝了。” 伍桐笑的暧昧,“我听说蓟州的栗子酒不错,你这可有,有的话拿上一壶。” “有,有!”龟公急忙说道,看着伍桐暧昧的表情,龟公心里也明白,等会儿还有什么事要办,不就是提枪上马吗,还说的这么隐晦干什么,哪家的男的来青楼不就为了那点事,龟公的眼睛也尖,一眼就能看出一旁低头的孩子还是童男,不知道会便宜窑里的哪位姐姐,“小人这就给您去拿!” 龟公迈出两步,叶驹这才敢抬起头,“桐哥,你是经常来青楼吗,我看你很熟练吗,这事你都是瞒着我姐吗?” “滚一边去。” 伍桐恼羞成怒,谁没事天天逛青楼。 他也就是来了那么一....二三四五六回而已。 第三百八十章 不会说谎 “来来来,喝点栗子酒。” 伍桐很勤快的给叶驹斟上酒,“这可是蓟州特有的酒,味道好极了,主要是功能好,强身健体,补肾壮阳。” 补肾壮阳? 叶驹想了想,那倒是不错,也就跟着饮了一小盅,“刚才那个人到的酒为什么不喝?” “那个酒里面有媚药,能引起人的性欲还能壮阳。” “壮阳不好吗?”叶驹没明白这两个壮阳有什么区别。 伍桐顿了顿,“栗子酒喝了之后能忍,刚才那个酒喝完你就得留在这了。” “嗯???”叶驹这个问号现在一脑袋的小朋友。 “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为了办正事才来这里的。”伍桐小声说道,“而且我们来着也有砸场子的意思。” “怎么就砸场子了呢?”叶驹小声问道,“我们不是来喝酒的吗?” “你来青楼就为了喝花酒?”伍桐晃了晃杯子,“不办正事才是最严重的砸场子好不好?等会儿你去查查对面那个青楼。” “???”叶驹一脸懵逼,“我们不是在查这座青楼吗?” “我可没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查他。” 叶驹好像看透了什么,此刻的他大彻大悟,明白了这个世间不是所有事都会有人和你说明,许多事情你都是懵懵懂懂去办的。 想通了这一点,叶驹便不再思考了,他就是一个工具人,工具人不配有思想。 “道长,您要我做什么?” 伍桐拍开窗户,指着对面的青楼说道,“等会儿你去砸他们家的场子,理由随便找,事闹越大越好,老规矩明白吗?” 叶驹想了想,点点头,“明白了。” “去吧,注意安全。”伍桐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鼓励道。 等到年轻人带着任务满怀责任心的走出青楼,伍桐伸手勾着栗子酒的酒壶缓缓的上了三楼,“龟公啊,我那桌算在三楼的红袖阁上。” 龟公看着伍桐小心赔笑道,“小人知道了。” 伍桐笑了一下,推开红袖阁的房门。 也就是叶驹不在这里,他要是在这里就能想明白刚才伍桐说的过来砸场子是什么意思。 房里有三位女子。 三人啊! 其中有两个都不是青楼的花魁,而另一位则是这家青楼的头牌。 你就说上青楼自带妹子不说还把你们家的头牌给弄了过来陪酒,这么恶劣的事是不是很过分! 何止是过分,简直就是过分! 伍桐仔细的欣赏着拓跋乐的装扮,然后转过头望着屋里另外两个女子,眼神诡异的摸了摸下巴,“你们穿着女装来的青楼?” 拓跋乐脸色不改,走到伍桐身边直接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肋间。 嘶—— 伍桐倒吸一口气。 “说话不过脑子,我们要是穿的女装,怎么能进来青楼?” 伍桐想想也是,一般穿着女装来青楼的八成都是来抓奸的,要是他们真穿这身,那这座青楼的嫖客得少一半。 “还有啊,你那什么眼神,给我收回去。”拓跋乐皱着眉呵斥道,与伍桐不熟还好,一熟悉之后发现这家伙一身的毛病,尤其是眼神总让人很厌恶,可偏偏这种人有着她不能理解的智慧,所以拓跋乐一直很气愤。 伍桐收起笑容,板着脸走到妍珠的面前,伸着手揉了揉妍珠的脑袋,将她梳的整齐的头发弄得杂乱,“小丫头,我们很久没见了,你家公子去找我的时候你竟然不跟着。” 妍珠当时害怕极了,一个板着脸就跟要咬人的狗的表情一样的人走到她面前,任何一个胆小的人都害怕被咬啊。 然后妍珠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在伍桐收回手之后护住小脑袋。 拓跋乐阴沉着脸,“喂,你不要欺负妍珠啊。” “我哪里欺负她了?”伍桐反问道,然后微微托起妍珠的耳饰,“还是我送的那个嘛,没有泛黄,看来是有好好带着。” 屋里唯一一个不知情且处于发愣状态的头牌花魁终于回了神,冲着伍桐轻轻施礼,“琬儿见过公子。” 伍桐将栗子酒放在桌上,回过头看着安琬儿,不得不说但凡是能做到头牌花魁的人都有点独特的气质,安琬儿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见的头牌花魁只有秣陵陆白鸥一位,也说不出其他花魁有什么气质。 但凭借伍桐有限的经历来说,安琬儿与陆白鸥绝对是两种人。 “见过琬儿姑娘。”伍桐轻轻回礼,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对面青楼望去。 被无礼对待之后这位头牌也没有丝毫不悦,安琬儿脸上带着微笑,转过头看着拓跋乐。 拓跋乐干咳一声责怪道,“琬儿是我朋友,咱们能在红袖阁里坐着可都多亏了琬儿,你连个姓名都不肯报,失礼了!” 伍桐吹着微风缓缓说道,“现在我是一个不存在魏国的人,我又不想说谎骗人,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拓跋乐一想也是,按道理来说伍桐现在应该在距离镐京六十里的驿站里歇息,可要是这样那站在这里的人又是谁,不说也有不说的道理啊。 拓跋乐犯难了,也不能不通名吧。 “要是没法称呼就叫我一声先生吧,听着就更像狗头军师了。” “琬儿见过先生。” “免礼。”伍桐转过身道,然后笑着向拓跋乐招了招手,“快点过来看好戏。” “什么好戏?”拓跋乐语气平淡的问了一声,好似没有兴趣,但身体很诚实的出卖了她,穿着罗裙走到窗边,像是顽童一般向下看去。 伍桐并没有先说要看什么,“怎么穿了女装?” 这个问题之前伍桐就问过,但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这几个女的要在青楼穿女装,自己刚才可喝了不少栗子酒,那玩意壮阳啊。 “琬儿是我的朋友,在她这里我也能放松一下,而且穿男装很不舒服。”拓跋乐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诶,刚才这家伙是不是说了好几遍她和琬儿姑娘是朋友? 伍桐转过头又打量了一眼琬儿姑娘,长得不错,身材不错,衣品不错,就是用的脂粉太差了,竟然不是他出品的香水,差评。 去掉一个最高分,再去掉一个最低分,这个头牌确实很不错。 难道拓跋乐说的朋友果然是那个意思? 伍桐的眼神又变回了那种很有探究精神的猥琐。 拓跋乐虽然不知道伍桐在想什么,但这种眼神她真的很不喜欢,“你要是在用那种眼神看我,眼睛就可以不用要了!” 伍桐摇了摇头,“火气咋这么大呢!” “你看对面的青楼,有没有一点消气的感觉?” 拓跋乐已经看到下面的打斗了,中间那位壮士果然勇猛,二十多个人都不能擒住他。 “吾乃鬼谷门下,尔等竟然敢如此对吾。”那位壮士大吼道,“吾要见叔父,尔等胆敢拦吾!” 那壮士退后几步撂下一句狠话,“好好好,你们等着,咱们后会有期!” 拓跋乐露出沉思之色,“那个人不是你的侍卫吗,还有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伍桐愣了一下,最近自己确实冒充鬼谷冒充的有些勤了,应该没啥是吧。 拓跋乐想了好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看着伍桐说道,“之前在镐京闹事的鬼谷弟子也是你的人假扮的?” 伍桐看着拓跋乐,嘴角瞬间勾起露出一个微笑,“我这法子也是被那些人启发的,小道,都是小道。” 拓跋乐狐疑的看了伍桐一眼,也没有深究。 伍桐暗暗松了口气,他刚才没有回答拓跋乐的问题,这就不算说谎了吧? 自己果然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呢!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违和感 拓跋乐望着下面的混乱场面,也摸不清伍桐到底要干什么,刚才那个人确实是伍桐安排的,也就是说。 “对面的青楼里有鬼谷的人?” “不清楚。” 伍桐小抿一口栗子酒,这东西真的就跟饮料一样,好喝不上头。 “我只是想知道哪家青楼里可能会藏着鬼谷的人,就是试探一下而已。” 伍桐顿了顿说道,“也可能没有,要是没有的话......向他们道歉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都不确定就把人家店给砸了?” 拓跋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本来觉得这家伙就算在离谱也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今天真是涨了见识了。 伍桐若有所思沉默半晌,“确实有点过分,不过青楼吗,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这件事就给他们提个醒好了,让他们注意一下青楼的保卫工作。”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你做了一件好事?”拓跋乐反问道。 伍桐挠了挠头,露出傻笑,“我也没你说的那么伟大了。” “我没在夸你。” 伍桐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着屋里的三个女人,“呐,你们真的是朋友?” 拓跋乐转过头看了看屋里的头牌花魁安琬儿,又转过头看着伍桐,“是朋友哦。” “哦你....个头啊!”伍桐想说一句很经典的台词,可又怕爆粗口会触怒拓跋乐,毕竟这里也是她的地盘,“你们要是朋友的话,为什么琬儿姑娘仍然在青楼里做花魁?” 伍桐的思维还是现代人的思维,没有太多的的等级观念,和帝皇他也能谈,与接头乞丐他也能聊,没有觉得自降身份,他又没有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偶像包袱。 可这个时代还是封建社会,封建社会的等级观念还是很分明的,士农工商绝不是说说而已。 妓女很难说她们是不是最下等的人,但在他们下面绝对没有更多的等级了。 一个帝国未来的掌舵人说和一个花魁是好朋友。 伍桐用完全合理的推断来猜测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伍桐就喜欢挖这些秘密,吃瓜什么的最开心了。 拓跋乐还没有说话,安琬儿站出来轻拂一礼,这个礼节与拓跋乐那日着女装施礼的动作有些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可能是拓跋乐教她的吧,伍桐这么想道。 “是琬儿不愿意离开。” “还有人想呆在青楼这种地方的?”伍桐反问道,“哪个花魁不想赎身?” 安琬儿已经表明的态度,伍桐接下来的问题她并没有回答。 拓跋乐张开嘴说道,“我与琬儿相识近十年,琬儿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用你提醒。” “好吧。”伍桐耸了耸肩,“那我多嘴,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可以告诉我吧?” 拓跋乐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就当打发时间顺便满足伍桐的好奇心了,“十年前的重阳节,广乐园刚刚落成,父皇与民同乐,开放了广乐园,而后我父皇白龙鱼服带着我偷偷游园,咱们第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在那里了。” 拓跋乐偏过头看向安琬儿,安琬儿轻轻点了点头,“殿下还记得,奴家感激不尽。” “我们第二次见面应该是五年前?”拓跋乐有些不确定了,“我记得那时候我经常偷偷跑到宫外,又一次跑到宫外的时候见到了琬儿,那次琬儿正在练功,后来你和我说过,你那时要弹琴,要练舞,所以我还有些印象,那一天你刚刚练完舞,我是在这条街的后巷碰到你。” “第三次就是三年前了。”拓跋乐很自信的回答道,“我当时特别好奇青楼是什么,因为那时候我的侍卫总是偷偷说着什么青楼花魁窑子窑姐的事情,我特别好奇,就跑到青楼,没想到又遇到了琬儿,然后我就经常来找她了。” 安琬儿的神色依然温和,恬静的笑着,她坐在一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雅。 伍桐一直偷偷打量安琬儿的神色,直到拓跋乐说完,伍桐抠了抠耳朵说道,“你们这是认识了十年,实际时间明明只有三年好不好,还有十年前你多大,重阳节游园这种事你都能说出来,说真的,你不是男生真的可惜了,你要是个太子,琬儿姑娘可能早就被你弄到宫里去了。” “你怎么知道十年前在广乐园遇到的人就是安琬儿呢?”伍桐白了拓跋乐一眼,发出语气不佳的狂妄声音。 拓跋乐没有生气,“琬儿并不是自小在青楼生活的,她曾经是镐京一富商的养女,因为那富商得罪了人,家财散尽,琬儿把自己卖进青楼为她的养父还债。所以十年前,我在广乐园见到的富商之女就是琬儿。” “还有这种事?”伍桐肃然起敬,自己把自己卖进青楼给养父还债,这种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琬儿小姐有大勇,之前伍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先生无需如此。”安琬儿慌忙说道,“您也是担心乐姐姐误入歧途,琬儿明白的。” “既然是卖进青楼,赎身便是了,你的养父没有东山再起,还是当时签的契约条例太过分?” 伍桐皱着眉问道。 “琬儿的养父已经过世多年。”拓跋乐小声说道。 伍桐愕然,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琬儿当年将自己卖进青楼,日后也要自己为自己赎身。”安琬儿将鬓边碎发拢在耳后,轻柔说道,“六年前琬儿自卖己身欠下五千两,如今三年学艺,三年卖笑,也攒了些许钱财。” 三年学艺,三年卖笑。 这个花魁心里的苦涩...伍桐看着安琬儿的眼睛,在她的眼中,伍桐并没有发现多余的感情,只有淡然。 这个女子。 伍桐借着饮酒将自己的表情隐藏,没有在三个女生面前露出来。 拓跋乐提醒一句,“琬儿是我的朋友,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我是那种人吗?”伍桐苦笑一声,他要是没有答应周皇的要求,现在一定能光明正大的说出这句话。 拓跋乐撇嘴,“那可说不准。” 伍桐摇了摇头,站起身打量着红袖阁的装饰,书画挂满墙面,屏风前面是一面古筝,转过身便是三位美人。 墨香纸香脂粉香,三种香气混在一起并不冲突,就像那三个女子两个正坐一位立在身后也没有丝毫的违和。 等等。 没有违和的这一点已经够违和了。 一个青楼花魁怎么会和一国公主坐在一起,气质相异的两人共分世间景色。 伍桐装作不经意的挪开眼睛,看向一墙的书画。 拓跋乐的唇珠嘴角动人,安琬儿的气质世间无双。 伍桐摇了摇头,将两个女人的模样甩出脑海。 “诶,这画是...” 第三百八十二章 扑朔迷离 叶驹坐在堂前,抖着腿抬头看着刚刚爬出来的月亮。 咕噜噜—— 摸了摸自己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叶驹很委屈的转过头看着在屋里发呆的伍桐,犹豫再三终于出口叫道,“道长,已经夜了,咱们要不要来点宵夜啊?” 伍桐单手拄着下巴还在思考一些事情,听到有人叫他瞬间回过神来,先是看了一眼时辰,然后愣愣的看着叶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在这啊。”叶驹的脸抽在一起非常委屈的说道,“道长您回来的时候我就在这了啊,你都没看到我,进了门就坐在那里发呆,我是真饿的不行了,不然也不会打扰你。” “我的错。”伍桐在认错这方面一直很可以的,“去厨房拿些吃的东西出来,还有罐头,我记得我备了不少,还有桂花酿。” 叶驹犹豫了一些,小声说道,“道长,已经晚了,咱们对付一口就行。” “不行。”伍桐抬起头看着月亮,又看了看并不昏暗的小院,“今天是少有的好天气,我非常想吃烧烤。” “我们四天前刚吃过烧烤。” “那次有肉。”伍桐开始收拾碳炉和碳,“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叶驹问道,同样都是支碳炉,烤的东西也是那些,所以叶驹的想象力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烧烤。 “这次没有肉,只有馒头片和罐头里的咸鱼肉。” 伍桐微笑着说道,“唯一好一点的东西就是那坛桂花酿了。” 过了盏茶功夫,伍桐和叶驹坐在石块上烤着馒头片。 “今天去青楼闹事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的人功夫太差,想要装的被打败离开可他们的功夫实在太差了,要输给他们我可丢不起那个脸。”叶驹看着冰凉的馒头在火上翻转,想了一下又说道,“有人在看我,除了道长你还有一个人。” “没看到他?” “没找到具体的位置,因为皇城司的人过来追我了。” 伍桐一拍脑门,“靠,忘了还有皇城司的人,不过也好,能排除一些嫌疑,让幕后的鬼谷主事费些心思思考也是好事。” 叶驹将馒头拿到自己脸前,小小的嗅了一下,“鬼谷不是咱们冒充的嘛,也抓到了皇城司的鬼谷卧底,魏国还有鬼谷了吗,咱们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没热透呢,继续烤一会儿。”伍桐捏起一撮精盐洒在馒头片两面,“危险是肯定有的,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撤退的路我已经想好了。” “魏国肯定是还有鬼谷的人存在的,他们在暗,我们也在暗。”伍桐咬了一口馒头,微咸的烤馒头片还是能咽下的,“但我们有一个优势是他们没有的,我们知道他们,他们却不知道我们是谁也不知道我们在哪,更不知道我们的行事风格,这是优势要好好利用。”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还得让我好好想想。” “鬼谷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伍桐皱着眉夹了一块加热后湿涝涝的鱼肉,忍着生理上的不适咽了下去,停顿了有五六个呼吸的时间,伍桐又拿起桂花酿小抿一口,总算是冲淡了嘴里的鱼腥味,“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鬼谷会不会出手,他们要是不动,我也找不到他们。除非...” “除非什么?”叶驹咬着馒头片问道。 伍桐摇了摇头,“我还不想暴露手里的底牌,魏国的鬼谷要是销声匿迹,我也不用挖地三尺把他们找出来。” “明天你不用出去,这几天我们都不动手。”伍桐沉声说道,“这段时间,咱们两个就在外面吃点东西吧。” 这里是魏皇给他准备的住宅,一切东西都有置备,但伍桐没了买菜做菜的兴趣,与其这样在半夜把烤馒头片当夜宵,还不如出去尝尝镐京的美食,反正报销。 与伍桐的惬意相比,那位青衣女子想的事情就太多了。 之前冒充鬼谷行事是伍桐做的,那么这次呢? 伍桐刚刚离开镐京,又有人用了同样的招数,是魏国的公主弄得? 可惜只是东施效颦,模仿不到神髓,今日假冒鬼谷的人这么一闹,反倒是给青衣女子提了个醒。 魏国已经要动鬼谷了。 青衣女子也不担心,因为她也要动魏国。 魏皇对鬼谷失了敬畏之心,这样不好,鬼谷在人世中要留下神界一样的传说,让帝皇敬畏,让重臣触手可及,至于百姓,他们可千万别知道鬼谷。 无论是颠覆国家改朝换代,还是合纵连横一统天下,这一切都和百姓没有半点关系,鬼谷没有那么无聊,百姓不是他们的受众群体,所以根本不关注。可若是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念叨鬼谷,那鬼谷就失去了神秘感,就是要吊着世间。 让帝王求之求不得,但不能对鬼谷失去敬畏。 魏皇犯了这一条。 青衣女子已经着手布局,可今日的假鬼谷去青楼闹事让她升起了一丝警惕,她忽然觉得再等一等也不是什么问题。 次日,伍桐带着叶驹走在镐京的闹市中,两个人都做了一些伪装。 保证其他人认不出来他们。 “对了,道长,上次咱们布局不是发现了王朝已经投靠魏国了吗?”叶驹是看到街上店铺才想到了那个人,毕竟伍桐还没有到镐京之前,他就提前跑到这和那人在店铺里见了一面。 那一次没有看出这个人已经背叛,叶驹一直自责,他想着应该如何弥补这件事,要不是伍桐对那个王旭不信任,早在布局引出鬼谷卧底的时候他们可能就被皇城司抓住了。 伍桐捏着下巴想了一想,“王旭啊,还是有些作用的,嗯,咱们去他家。” “是去杀他吗?”叶驹杀气腾腾的说道,“道长放心,只要我出手他们家绝对不会留有一个活口。” “不要打打杀杀的,王旭背叛的是周国,又不是我们,我们杀他干什么?”伍桐翻了个白眼说道,“做人要干净,手也要干净,总是打打杀杀的,晚上会做噩梦的。” “我没做个噩梦。”叶驹憨憨的说道。 伍桐无奈,他就是打个比喻,又没说一定会做噩梦。 两个人想外城的王旭家走去。 “道长。” “嗯?” “你上次和我说要给我讲陆小凤的故事。” “晚上再说。” “哦。”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这样来到了王旭家的门口。 伍桐一晃头,叶驹心领神会的去拍门。 不一会儿,有人拉开门,门子眼中带着纳闷,疑惑道,“两位要找谁?” 伍桐笑了一下,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我们要找王旭,从老家找过来滴,这是家中长辈的信。” 门子接过信,“等着。” 没过多长时间,门子又回来将伍桐二人带进门内,伍桐也不露怯,直接坐下来等着奉茶。 王旭躲在屋外看着这两个人,虽然没看清这两人的脸,但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冲着门子摆了摆手,门子点头小跑出了宅子。 “哈哈哈,王某见过两位老乡。”王旭大笑着走进门,想在皇城司来之前和他们盘盘道。 伍桐探了探头,“没有茶吗?” 王旭一愣,心里暗骂,面上却带笑,“有,有茶,这就上,这就上。” 等到皇城司的人赶到王旭家中想要抓住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周国内侍监的探子,几个人冲进屋里看到了平静吹着茶水的伍桐。 这些人还真是急,茶水还没凉,自己连口茶都没碰。 伍桐皱了皱眉吹着茶水。 “左朝来没来?” “没来的话,就让他赶紧滚过来见我!”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叶驹眼中的迷惑人类 皇城司的千户看着伍桐,心里带着一丝古怪。 你个南边来的内侍监的探子竟然这狂妄,老子可是皇城司啊,皇城司你怕不怕! 皇城司来抓你了,你竟然不害怕,还敢反问某的顶头上司来没来,妈的是这个世界出现问题了,还是这家伙今天早上喝了假酒? 千户大人眨了眨眼睛,看着身后的百户,“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叶驹看了看这几个人的表情,觉得伍桐的装杯政策已经失败了,他歪着身子凑到伍桐身边,小声私语道,“道长,好像失败了啊。” “只要没挨打,那就是没失败。”伍桐小声回道。 “还会挨打?”叶驹愣了一下,“道长,这么多皇城司的人啊,都是好手,我可没把握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护住你。” “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伍桐皱了皱眉,“你以为我练武练得是跳舞吗?这些人我肯定打不过啊,你要是让他们打到我,我就和三叔告你的状。” “诶?!!”叶驹无声尖叫,看了看围在房外的皇城司千户,转过头望了望伍桐一脸笑容。 他觉得伍桐现在上了稳死板,但要是伍桐死了,那自己也得死啊。 毕竟伍桐也是墨山叶氏的恩人,又是自己姐姐的相公,二爷爷最喜欢的晚辈,三叔最看重的子侄。 啊啊啊啊! 叶驹缓缓的站起身,一只手缩进袖中,这次得拼死了。 “啊,那个啥,别动手,我跟你们去皇城司接受审讯。”伍桐举起双手很没有骨气的说道,“我和他不熟啊,做污点证人能减刑吗?可以的话希望能把我遣送回周国,毕竟我没有回去的盘缠。” 啊—— 叶驹有些窒息,他刚才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了,可道长投降的贯口也太顺了吧。 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那自己是要抵抗还是束手就擒? 正当叶驹还在思考的时候,他和伍桐已经被上了镣铐带去皇城司受审。 在路上,伍桐还问着一些活跃气氛的问题。 “能不能不带这个东西,好丑的,可以的话能不能换成玫瑰金的手镯,我啊,还挺喜欢玫瑰金的,那和猛男色有点像啊。” “皇城司平时公务忙不忙啊,左朝大人平时都做些什么?” “啊,对了,能不能让我见见左朝大人,我真的挺想见他一面的,他是咱们谍子界的传奇人物啊。” 这一路伍桐的絮絮叨叨让皇城司的千户彻底摸不到头脑。 这家伙怕不是个傻子吧? 魏国可没有什么精神病犯法无罪的法律,就是神经病也得审讯之后才能离开。 就看这家伙的样子,少说也得关上十天半个月。 叶驹愕然的看着伍桐,刚刚的道长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吗? 妈的自己和道长认识三年多也没见过这么絮叨痴傻的道长啊,除了能说这一点和他记忆中的伍桐相似,其他的方面简直没有一点共同点啊。 到了皇城司,皇城司千户先去和指挥使汇报这件事。 王旭派人来皇城司通知的时候,指挥使左朝大人也在,所以抓了人回来,也是要向指挥使大人汇报的。 左朝正在等着盯着伍桐的皇城司灰牌回来汇报伍桐的行踪,根本没在意千户说的内侍监谍子的问题。 “等一下!”左朝虽然不太上心,但还是听进去了一些,猛然间他也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你是说那个两个人一直在王旭家?和我仔细说说在那个背主的狗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千户剁了一下脚,然后向刚才发生的事巨细无遗的告知皇城司指挥使左朝左大人。 叶驹坐在牢房的干草里看着伍桐,满脑袋都是小朋友,“道长,你怎么想这么来皇城司啊?咱们要来皇城司有的是办法,没必要这样吧?” 伍桐笑了一下,“这样最不引人注意,而且我要见拓跋乐,再去宫里的话会被有心人注意,只有躲在皇城司才是最安全的。” “我们怎么逃出去啊?” “逃?”伍桐皱了皱眉,“往哪逃?” “怎么会周国啊?”叶驹问道,“咱们要是在皇城司呆着,等找到鬼谷的人只会,他们不会卸磨杀驴....等等,我换个词,他们会不会过河拆桥啊!” 伍桐摸了摸下巴,“这个还得看一看,还不太确定魏皇的想法。” 叶驹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这么一位大哥真是要了血命了。 “道长,之前咱们去王旭家里,不会暴露咱们已经知道王旭叛变了吧?” “我故意的。”伍桐笑着说道,“既然贪生怕死,那就要更贪生怕死一些,我再握着一个他的把柄,到最后也能让他为我做事,这不耽误。” “道长,你对魏国没什么感情,但你好像对周国也就那样呢?”叶驹很纳闷,虽然自己的叶家的破败是因为被周国还很有可能是因为周国现在的皇上,即便如此,当周国到了最危难的时候,叶驹觉得自己还是会贡献一份力,可在伍桐身上,叶驹就没有见到这种情绪。 他好像不关心这几个国家的存亡,即便知道王旭的叛徒身份也没有告诉周国的使团,魏国的皇城司他也没有什么恨意,要知道皇城司在魏国已经快成了人嫌狗憎的东西。 “嗯姆姆姆姆...”伍桐很认真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不是在这片土地长大的缘故,对这里没有什么归属感?” 这个问题伍桐曾经也很认真想过,和那些穿越到一个地方就积极参加改造的前辈相比,伍桐要更懒,他对强国富民什么想法,自己能吃饱喝足就好了,至于赚钱当官什么他真的没啥兴趣。 要是穿越到天朝的古时朝代,伍桐还能升起一点民族责任感,积极建设不让历史重演。 可这里是一个没听过的朝代,一个不同于自己熟知历史的朝代。 该生生该死死,都跟伍桐没有半点关系。 伍桐正色回答道,“因为我懒。” “这是什么理由?” “就是懒啊。” 左朝因为心里的一丝疑惑而跟着千户来了皇城司的大牢,正好就看到伍桐和叶驹一问一答的场景。 这俩人是把皇城司当度假村了吗? 还挺他娘的悠闲! “咳!”左朝咳嗽了一下。 千户急忙挥手,向前踏了一步喝道,“你们两个见到皇城司的指挥使大人还不跪下!” 伍桐抬起头看了一眼,从怀里拿出一道玉牌,悠悠的说道。 “我见魏皇都不下跪,左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第三百八十四章 最安全的地方 左朝看着伍桐的伪装,仔细盯着他看了好一阵。 在魏国除了那个混蛋应该没人这么不尊敬陛下了,可面前这个人的脸,好像和他记忆中差了许多。 那块玉佩,确实是陛下赠予伍桐的,难道面前这个没见过的人是伍桐? 左朝笑了一下,“快点开门,将伍...公子请出来。” 伍桐意味深长的看了左朝一眼,这家伙... “去将拓跋乐叫过来,我有事找她。” 伍桐一出牢房直接吩咐道。 左朝冷笑一声,“你要见储君直接去宫里就是,何必到皇城司让某再去传话。” 伍桐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去还是不去?” “......去”左朝咬着牙说道,最后瞥向伍桐的眼神带着一丝煞气。 叶驹望着离开的左朝,然后问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他是不是不乐意去啊?” 伍桐白了他一眼,“找个房间,我要喝点热水。” 皇城司的千户茫然的点了点头,到现在他也没明白这人到底是谁,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问什么就问,别憋在心里。” 伍桐吹了吹水杯中的热水,看着泛起的水纹缓缓说道,“这又没别人。” 叶驹看了一眼外面,小声说道,“咱们来皇城司真的好吗?” “挺不错的。这里要更安全。”伍桐想了下又道,“而且皇城司在魏皇的眼皮底下,他也能放下一点戒备。” “为什么要让魏皇放下戒备?”叶驹不解的问道。 伍桐抬了抬眼皮,“一个帝皇很轻易的就将手里的特务部门交给了一个敌国的三品要员,你不觉得很奇怪,在他眼皮地下特更能放心,而且,魏皇对我已经有了不好的想法了。” “不好的想法?” “可能是想弄死我。” “弄死你?!”叶驹叫道,然后捂着嘴,小声问道,“魏皇怎么会弄死你啊?” 伍桐顿了顿,换了一个说法,“也可能是想把我留在魏国。” 叶驹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道长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我还以为魏皇真的要弄死咱们呢。” 伍桐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说道,“想弄死咱们的想法是存在的,想把我留下的想法也是存在的,关键是看我怎么做。” “道长,你怎么知道魏皇想要杀你啊?” “眼神和动作。”伍桐轻笑一下,“刚才左朝见我的眼神和神态与之前大不相同了,他对我没有那种畏手畏脚的小心,看我的眼神也倨傲了许多,可见魏皇已经给他定下了对我的态度,不会很好,所以这个人的脾气也起来了。” “那怎么办?”叶驹问道,“咱们可就两个人,要逃到周国,可要横穿小半个的魏国,要是没有马很困难的。要不等会儿我先出去买几匹马?” “不用。”伍桐气定神闲,胸有沟壑,“我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叶驹好奇的问了一句。 伍桐看着他眯着眼睛露出微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魏国某不知名的河道山谷。 叶旺骑着马从山涧溪流中穿过,来到升起袅袅炊烟的村庄。 说是庄子有些抬举面前的建筑物的数量了,这顶多算一个小寨子,三十户左右的人家,也就是说这里面住的人最多也就一百二三。 可小村子屋里升起烟,外面有两伙人,一伙在练武,另一伙盘坐于地在学文识字。 叶旺轻轻的夹了夹胯下的宝马,骏马通人性,缓缓站住了脚,也不去吃地面上的草叶,只是回头看着背上的主人,叶旺拍了拍它的脖子,“这一路累坏了吧,去玩吧。” 骏马晃了晃头,打了一个响鼻,然后去小溪边喝着山泉。 叶旺看着自己的马儿露出笑容,带着这抹笑容,叶旺缓步走到那些人身后。 看着小辈习武的老人看到了叶旺,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轻轻抬起手中的竹棍,敲了敲小辈们扎不稳的马步,“旺子,怎么会来这里啊,可是那小子让你来的?” 叶旺点了点头,“道长让俺先和你们说一声,做好准备,他随时会出海。” 老人呵呵笑着,“要我说也就是伍小子上了山,这小子平时懒散的要命,可要真动起脑子玩起人来,能把那些天才耍的团团转,旺子,你多和伍小子学学,他脑子活,你也要长个心眼。” “俺知道。”叶旺听话的点着头,“道长确实厉害,进到魏国这段时间,没有一件事出乎他的意料。” “那小子就是备懒,要是真谋划起来,皇帝都能做的,可这家伙就是太懒了,也没有什么野心。”老人笑着道,“当初他上墨山也就想让我们衣食无忧,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差了,能为他出出力就出出力。” 老人望着居住了小半年的陌生山川,“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我们还是住在山里,可这个山不是墨山,旺子,你说伍小子为什么要炸掉墨山呢?” 叶旺沉声说道,“因为那里有许多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我明白,我也不是怪他。”老人点了点头,“伍小子现在在魏国,人手可够?” “道长说足够。” “也好。”老人看着扎着马步的小辈后生,“人手够就好,这些小家伙还没出师,只是给他挡命,却派不上什么用场。” “五舅,您以后就是叶家的另一脉了。”叶旺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五舅舅,心里有着无尽感慨,声音也有些哽咽,“五舅,道长说,你们不能姓叶了,得改一个姓氏,不然你们在魏皇还是不好动作。” 老人失神般的点着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老夫知道,老夫知道......” 老人想了很长时间,长到叶旺去找了温询说了好长一会儿话,回来后,老人依然在发愣。 “五舅,俺要走了,您可想好了新的族姓了吗?” 老人怅然,“姓林。” “林?” “对,姓林了。”老人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子,“从今往后,老夫这一脉叶氏姓林了。” ------ ------ 拓跋乐来到皇城司看着伍桐有些嗔怪道,“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还要道皇城司倒一手?” “我在魏国没有身份,直接去找你会被有心人盯上。”伍桐顿了顿又道,“而且皇城司里很安全。” “最安全的是皇宫。”拓跋乐说道。 伍桐摇头,“在我眼里皇宫并不安全,诚然,皇宫的高墙拦住了许多污秽,偌大的皇宫再藏污纳秽都没人知道,可皇宫的高墙从未锁住百姓的好奇心,他们最好奇的就是紫墙里面的破事了,宫里的人也知道这件事,然后将天家事高价卖给外面。” “只有出不起的钱,没有卖不了的消息。” 伍桐轻声说道,“所以,我在皇宫并不安全,皇城司才是最合适的地方。” 第三百八十五章 请光头吃饭 拓跋乐叹了口气,“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伍桐打了个响指,“叶驹,帮我向左朝要些笔墨,我要写封信。” “好。”叶驹不做怀疑,转过身走出房间去找左朝。 伍桐双手拇指食指顶着着转来转去,“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生意吗?” “生意?” 拓跋乐小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想起之前伍桐和她说的事情,当时她还以为这是伍桐的玩笑,毕竟那东西可不是能用来做生意的东西。 但伍桐再次提起,或许真的能有这样的生意。 “你还有其他的琉璃印玺?” 看着拓跋乐逐渐崩坏的表情,伍桐摇头说道,“那个印玺是唯一的,根本做不出一模一样的。” 因为技术问题,现在确实无法完全还原,伍桐这句话也是个文字问题,是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印玺,但是做个差不多的还是能做到的。 “别总听着那个印玺啊。”伍桐明白了拓跋乐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这家伙不会以为自己要倒卖玉玺吧,“你觉得琉璃如何?” “佛家七宝之一,价值不菲。” 伍桐点头,其实他做的这个就是玻璃,只不过在玻璃没有问世之前,琉璃大部分还是天然形成的,物以稀为贵,所以琉璃价格昂贵也是正常。 “我有很多琉璃,我们的第一笔生意就是这笔琉璃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国库不能动,父皇的内库可拿不出这么银钱来买琉璃。” 拓跋乐不是很看好这笔生意,魏国不像周国那么有钱,还没奢侈到能摆弄琉璃制品。 “这个价格。”伍桐缓缓的伸出三根..四根手指,“我给你们市面价格四成的折扣。” 拓跋乐的脸色逐渐严肃,如果真如伍桐所说这确实是一比好生意,四成的本钱,赚头还是很大的。 前提是伍桐真的有很多琉璃器。 伍桐咧开嘴笑了,“拓跋,这笔生意能做,但我不是给你们赚钱,而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鬼谷的人。” “伍桐,你和鬼谷到底有什么仇怨,能下这么大的本钱只为了找他们?”拓跋乐顿了一下,“能和我说说吗?” 伍桐轻笑一声,“没什么不能说的,简单来说就是世界线收束。” “世界什么收束?”拓跋乐歪了歪头,表示没有听懂这个陌生词。 伍桐摇头苦笑一声,“他们不应该干涉朝代更迭,你不觉得他们每次出山都要在各国弄出点事情让人反感吗,国家有国运,不应该被人玩弄,他们觉得他们快成神了,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拉下神坛。”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伍桐正色点头,“要是他们不吃饱了撑的去找了我,然后又对我夫人出手,可能我也不会出手。” 说白了还是因为他们得罪你了呗。拓跋乐翻了个白眼,这几天她也暗中搜查了鬼谷的事情,除了没有一点收获之外,宫里还有内侍来提醒自己。 父皇不想让她知道更多鬼谷的事情。 拓跋乐看向伍桐,心里在犹豫,要不要从伍桐嘴里问一下鬼谷的事情。 这边拓跋乐依然犹豫,那边叶驹已经取了笔墨纸砚回来了。 伍桐看了一眼拓跋乐,然后开始写信。 信是交给青鸾的,大意是让家里大哥取些琉璃像送到魏国。 拓跋乐虽然没有询问鬼谷的事情,但是伍桐写信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 这时候不要说什么写信的时候拓跋乐没有避开,她是魏国的储君,现在伍桐看起来像和魏国是一边的,但大家始终是两国人,私交归私交,公事上绝对不能有一丝私情。 伍桐吹了吹信纸上未干的笔墨,将信递给拓跋乐,“要看看吗?” 拓跋乐也很配合的摇头,“我相信你,不用看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了一局。 确认过眼神,都是不要脸的人。 伍桐抬起头看着叶驹,“咱们来的时候不是带了挺多东西吗,那些东西明天卖一些吧。” “要卖哪个?” 叶驹问道,那些东西有很多,看着闪闪发光的都很值钱,道长再疯也不会一把将那些东西都兜售出去吧。 伍桐想了想,然后望向拓跋乐,“那个和尚...好像叫净尘是吧,哪个和尚还在镐京吗?” 拓跋乐走到门前喊道,“去查净尘大师现在在哪!” 伍桐愕然的看着拓跋乐的操作,这一招他是真没想到,他都忘了皇城司还有这功能,看来这些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啊。 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伍桐已经教会拓跋乐斗地主了,他们俩还有叶驹,三个人打得气氛正融洽呢,门外传来左朝的声音。 “禀殿下,净尘大师在镐京城外的白马寺讲经,一直未离开。” 伍桐趁此机会好好的说教了叶驹一番,谁能想到这家伙竟然随身带着一副扑克牌,还真有些享乐主义啊。 就刚刚几个人斗地主的局,伍桐发现了叶驹很喜欢打牌,看得出来要不是麻将太沉不要随身携带,伍桐都觉得叶驹能带一副麻将出来。 拓跋乐指着门外冲着伍桐眨了眨眼睛。 伍桐听到门外左朝喊了什么,他露出一丝要挖坑的阴险笑容,“叶驹,去,把咱们带过来的最大的...中等型号的那个佛像拿过来,咱们去赚个外快,顺便让拓跋看看琉璃的成色。” 叶驹点头,默默的收起扑克牌顺从的走了出去。 伍桐指着外面伸出说做了一个请势,“拓跋,咱们去请这位北派佛头验一验宝如何?” 拓跋乐一怔,旋即失声道,“你竟然带着琉璃过来的,听你的语气,现在琉璃似乎在没有人监管的地方,你的心真大,那等神物要是丢了,我看你怎么哭!” 伍桐笑了,“我都不在意,那么其他人就不会认为我有宝物,那些小心翼翼盯着四周的人才容易被盯上呢,没事的。” 伍桐是真不在意,毕竟就是沙子烧出来的东西,丢了就在烧喽,不值几个钱。 蟠楼。 这是镐京最好的酒楼,伍桐看着蟠楼上面房脊的蟠龙雕,“拓跋,我有些不明白,这个酒楼能用龙形雕筑吗?” 拓跋乐翻了个白眼,一副观察白痴的表情,用脑子想想,有哪个老板敢用龙装饰? 伍桐一拍脑门,“这是你家的产业?” “诶——”拓跋乐叹了口气,总算不是太傻。 “啧。”伍桐咂了下舌,“便宜那秃子了,竟然安排他来这么高档的地,早知道就在路边小摊请他好了。” “又不用你花钱,你管在哪里吃呢?”拓跋乐没好气的说道,没看出来伍桐还这么小气啊。 伍桐觉得必须得洗清自己抠门的嫌疑,“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请光头吃饭的话不是得上一堆素菜吗?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菜叶子不合适吧。” 拓跋乐顿时哭笑不得,这家伙想的还挺多。 伍桐又自言自语,拓跋乐好奇这家伙还会说什么有趣的话,所以凑到他身前仔细听着。 “.......不管了,等会儿就点肉菜,素的点一个两个意思意思就行了,哪有到酒楼不吃肉的道理,酒也得来点,他不吃是他不吃,自己个肯不能亏待自己个。” 第三百八十六章 衬钱 心理阴暗的伍桐看都不看桌上的好酒好菜,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的盯着光头,要是他的眼睛真的能发出光的话,现在这间屋子里面应该会被秃驴的光头反射的没有盲区吧。 净尘大师虽然好奇眼前的这个胡子中年人为什么死盯着自己,低下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净尘夹了一片羊肉放在口中,缓缓的咀嚼着。 伍桐瞪大眼睛,拽着拓跋乐猛地摇晃,“吃肉了,你看,和尚吃肉了!” “看到了,我又不瞎。”拓跋乐掰开伍桐的手,“净尘大师吃肉了又如何?” “欸?”伍桐愣了一下,“和尚不是都吃素的吗,吃荤不是犯戒?” 拓跋乐摸了摸额头,“从刚才开始你就很奇怪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谁跟你说荤是肉的?” 净尘指着自己缓声说道,“小僧也习武,算是半个武僧,若是不吃肉,可是很难练武的。” 哦? 伍桐恍然大悟,原来荤指的不是肉啊,这也解决了伍桐另一个疑问,鸡蛋算荤算素。 “不知殿下找小僧来原因为何?”净尘双手合十,微微顿首,“小僧正准备与白马寺的主持探讨经义,然后这位施主就将小僧请到这里了,施主并没有和小僧言明,所以小僧还是很迷糊。” 拓跋乐指着伍桐说道,“不是我找大师,是他找您。” 净尘看着伍桐手势不变点了一下头问道,“道长找小僧可是要和小僧论经?” “不是。等等...”伍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你刚才叫我什么?” “道长啊。”净尘一脸呆萌,似乎是觉得伍桐可能忘了自己,所以出言提醒道,“我们在陛下寿辰前见过面的。” “我不是说这个。”伍桐指着自己的脸,“大哥,我都化妆成这样了,你都能认出我?” 净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刚开始小僧也不知道是道长,只是您的说话方式太特殊了,而且敢在殿下面前这么失礼的,小僧觉得除了道长没有别人了。” 伍桐叹了口气,无奈的摊开手,无视净尘口中的无礼,“我说吧,我的气质不是化妆能掩盖的,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那样的显眼。” 拓跋乐忍着不去拆他的台,毕竟过后还要靠伍桐与她的生意来赚一点零花钱。 “咳咳。”屋里一共五个人,两个不敢说话,另外两个不接他的茬,伍桐很失望,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之所以找你来,是有件宝物。” 净尘看着伍桐面带微笑,可伍桐说到一段看着他不继续说了,净尘疑惑之后想通了,他想了一想,“是什么宝物啊?” 伍桐果然心满意足的继续说了下去,“先不提宝物的事,有另一件事我挺好奇的。” “你们北派的佛头是通过什么选出来的?” “佛头啊...”净尘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锃光瓦亮的大光头似乎发出毫光,“应该是看佛法修为吧。” “佛法修为?嗯姆姆,选佛头难道只是看佛法修为而不考虑对佛教的贡献吗?”伍桐觉得贡献大也应该有资格参与比赛吧,毕竟要想佛教发达,还是要考虑教众的数量,这么一想,好像只看佛法修为就够了啊。 毕竟佛法高深信众就会多啊。 你看净尘,年纪轻轻就在北国有着偌大的名声,有多少人是冲着他去兴佛寺的。 “对佛教的贡献?”净尘想了一下,“好像这个也挺重要的。可是,这和宝贝有什么关系?还请道长明示。” 伍桐招了招手,叶驹抱着盒子轻轻的放在桌上,伍桐趁机抓了两片羊肉,这里没有串料真是可惜了。 “宝贝就是这个宝贝。” 盒子被轻轻打开,叶驹小心的将盒子立了起来,露出里面的东西。 拓跋乐扫了一眼,然后被里面反射出来的光芒震慑在原地“你,你从哪里得到的......” 伍桐想了想,“从地里挖的。” 叶驹也想了想,“确实是从地里挖的。” 净尘大师此刻也没有了一直保持的圣僧形象,面色发红,两眼涌出血丝也死死的盯着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尊佛像。 一尊通体琉璃的佛陀坐像。 佛陀的面容精细,低眉闭眼,身上披着通肩佛衣,掌指清晰,隐隐还能看到掌中纹路,这是因为模具问题造成的,不是有意为之。 坐下金莲颜色淡粉、橘黄、赤红、莹绿皆有,好似佛光,其实就是因为去不掉沙子里金属颜色,伍桐弄出的玻璃就是有这个毛病,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只是凭着上辈子学的半吊子知识炼出来的,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瑕疵。 不过现在这点瑕疵好像没人注意到。 伍桐伸手在净尘的脸前晃了晃,见和尚没有反应,转过身碰了碰拓跋乐,这个娘们也处于失神状态。 和尚看到琉璃佛像挪不动眼伍桐还能理解,你堂堂一国储君,怎么也看到这么出神,难道女生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是刻在dna里的,时代差了几千年都不会改变的女子本能。 “喂——”伍桐拉着长音小声说道。 拓跋乐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你从哪里,从哪里....” “刚才说了啊,地下挖的。” “骗谁呢?”拓跋乐抵着伍桐的肋骨,大有说谎就掐的架势。 伍桐感受到了胸腹间的威胁,女生好像也很喜欢这么弄,也是刻在dna里的本能,“真没骗你,不信你自己想想,人力怎么能弄出这种圣物呢,对吧,对吧,仔细想想。” “也对。”拓跋乐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琉璃本来就难弄,要是她得到大个的琉璃肯定不会把它磨成这个样子,最起码在刻一个印玺,当传国之宝。 那只剩下天然的选项了啊,拓跋乐再怎么也不会傻到觉得这东西是天然生成的,可惜她的见识太短,想不出里面的所以然。 净尘面色潮红,他伸掌摊向佛陀坐像,“道长,此物与我佛家有缘,不知道长可否割爱。” 伍桐听了这句话皱眉撇嘴,和佛家有缘,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还割爱,你当我是慈善家吗,这东西是要白送你的吗? 伍桐伸出一根手指,“不是割爱,是等价交换,我要收钱的。” 净尘皱起眉头,此等神物怎么能和那等腌臜之物相提并论,可是这尊佛像他真的不想放弃,正犹豫之际,他看到伍桐伸出的手指,他觉得她动了。 “十万两有些多了。”净尘不是舍不得钱财,毕竟都是些腌臜,可十万两确实有些多,他掏不起。 拓跋乐也觉得伍桐有些过分。 伍桐一脸懵逼,他伸出一只手指的意思是一万两,可他低估了净尘对琉璃佛像的渴望,净尘张口叫的十万两,不仅让伍桐刷新了对净尘的看法,也刷新他对佛教的看法。 娘希匹的,这群光头这么有钱吗? 张口闭口都用万做单位了吗? 那得好好宰宰。 要不要在生产几个小佛像卖给他们? 第三百八十七章 缺氧 佛像最后被净尘以八万两官银的价格买走了。 伍桐看着他小心谨慎的将佛像放进那个塞满柔布的锦盒中,冲着伍桐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之后,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道长胸怀若谷,小僧佩服。” 伍桐摆了摆手,“都是缘分。” 这话的语气就像是你和另一个人喝酒,两个人都说不出什么场面话然后相视一笑同时举杯都在酒里那般随意。 “小僧再次谢过道长。”净尘抱着盛装琉璃佛像的锦盒又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施然离去。 拓跋乐看着伍桐,奇怪的问道,“净尘大师为什么要这么感谢你?还夸你胸怀若谷,你要是胸怀若谷就不应该要那么多银两!八万,你怎么不去抢!” 伍桐笑了笑,满是一切都不出我所料的自信表情,他轻轻推开窗户看着抱着锦盒快步行走的人性反光板,语气平静,“那尊佛像,要是你买的话,会出多少钱?” “三万。”拓跋乐飞快的回答一句,然后抓了抓鬓角,“最多不超过五万。” “可他花了八万。” “那是因为佛像在你手里没有太多作用,在净尘手里就不同了。” “我刚才伸出一根手指其实是想报价一万的。”伍桐淡淡说道,丝毫没有坑人之后的喜悦,“可他张口说的十万,我只是顺着他的想法继续往下说的。” “你心真黑。”拓跋乐小声吐槽一句。 伍桐吐了口气,“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刚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最少应该知道两件事。” 拓跋乐一愣,“什么事?你连和尚都坑的黑心事吗?” 伍桐嗤笑一声,偏过头看着左朝,他又不是拓跋乐的老师,没必要每件事都和她讲解清楚。 但他这个人特别好为人师,就是喜欢显摆自己,不过得等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才会开口,那样才有成就感。 左朝仔细想了想,皇城司的指挥使可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得,皇城司个个允文允武,左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要不是他半路去当了皇帝的鹰犬,现在的进士任官,应该有他的名字。 他低着头,回想着刚才伍桐一直提到的东西,银两,八万,本想开价一万,可净尘脱口而出十万银两。 “......”左朝低着头不说话了,在这里拓跋乐就是他的上司,作为下一任的魏皇,左朝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小聪明得罪未来的陛下,他不能比皇帝还聪明。 拓跋乐思考的时间要比左朝长了那么一段时间,“你是说那些和尚很有钱?” 你看看,什么叫变脸? 这才叫变脸! 刚才还一口一个净尘大师,现在知道他们有钱了,直接改口叫和尚,当皇帝就得有这种不要脸的本事。 伍桐点了点头,“八万两啊,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答应要给我,你不觉得他们很有钱吗!” “确实有钱。”拓跋乐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净尘出自兴佛寺,兴佛寺可是我魏国数一数二的大寺庙,香火钱充足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伍桐摇头,“他不会有这么多的银两,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像白马寺借钱,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兴佛寺。” “白马寺要是能借给他八万两,那白马寺至少会有五十万两香火钱。”伍桐挑了挑眉,“一个中等庙宇,他有五十万两,你觉得天下寺庙会有多少香火?” 拓跋乐转过头看了一眼左朝,左朝点了点头,欠身离去,他去布置谍子去了,最起码要看看伍桐的猜测准不准。 “佛家有钱,这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伍桐眼珠转了转,却没有大嘴巴的说出来,“回去问你父皇吧,他玩了一辈子的东西,这些他老人家都懂。” “我还要回去想一想怎么找那些躲在暗处的鬼谷弟子,失陪了!明天皇城司见。” 伍桐站起身双臂背高举抻了抻胳膊,“叶驹,咱们回皇城司。” 次日,拓跋乐顶着眼圈来到皇城司。 伍桐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拓跋乐的眼圈,反正她的眼睛也就一般,多了对眼圈也没什么颜值增减,只要她的嘴不坏,伍桐觉得还是可以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父皇也没和我说,他告诉我这是我成为储君之后的第一课,还说什么我要能想不通此事,魏国可以换储君了。” 伍桐点了点头,“帝王心术嘛,这东西没人教你吗?” “据我所知不是有太傅少傅什么的给你讲课吗,不就是将这些东西?” 拓跋乐摇了摇头,“少傅也被父皇下了封口令,他不能透露一丝半点,所以只能我自己想。” 伍桐开始坏笑,“要不要直接告诉你答案?” “不要!” “我跟你说,这事其实很简单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拓跋乐捂住耳朵疯狂摇头。 伍桐一下就顿住了,乖乖这个也是刻在dna里的话和动作吗? 可是也有先人说了,女生的话是要反着听得。 像什么我不听、我不要、我没生气这些都得反着听啊。 “不听就不听吧。”伍桐很失望的叹了口气,“女子当皇帝本就困难,嗯,你要是真想排出困难,我这有个招,你把朝中反对你登基的人都杀了,剩下的不就不反对了吗?” “胡闹。那些都是我魏国的肱骨之臣,怎能轻言残杀,如果朝中只有顺承皇帝的臣子,没有人约束皇帝的权力,这天下就会乱啊。” 拓跋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蚊虫嗡响。 “平衡?!” 拓跋乐忽然叫道,旋即冷静下来,缓缓说道,“佛道两家一直被我父皇维持平衡,佛盛则扬道,道盛则扬佛,如今因为周国李元淳老真人和你这位小真人,北方祖庭反倒是名声不显,最近几年佛教心中越来越多,父皇为此很是头痛,可这个道理和净尘买琉璃佛像有什么关系?” 伍桐轻笑一声,手指从桌上划过,顺便拿起他昨日写好的东西交给拓跋乐,“我原本一位北派佛头会是一个佛法精神的高僧,可昨日我看到这个未来高僧的贪念,他想要名也想要佛教大兴。”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人都有欲望?” 伍桐看着拓跋乐接过信纸,“净尘的欲望是一个佛头该有的欲望,可这欲望有些太强烈了,这是好事。” “怎么使用就是你的事了。” 拓跋乐茫然的点了点头,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纸,然后发出灵魂一问,“不对啊,你刚才还说这件事是帝王心术,你怎么会懂这种学问?” 伍桐哈哈大笑。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不想被当场砍死,还是大笑装傻最好。 不过,大笑的时间太长容易缺氧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身正气伍安于 一大清早,伍桐就从皇城司嘈杂的脚步声察觉到今天必有大事发生。 “叶驹,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叶驹走到门前向外面看了看,然后转过头说道,“不知道,只能看到那些灰牌皇城卫慌乱赶路。” “不过道长,你今天醒的还真早啊。” “少废话。”伍桐起身穿上一层薄衣,“妈的外面现在都闹成这样了,我还能睡着?嘶——咋这么冷呢!” “阴天。”叶驹老实的回答道,“而且风很大,都吹进屋里了。” 伍桐将衣服都穿好,想了想又添了一件,毕竟惹了可以脱,冷了就只能挨冻了,“六叔还没有消息吗?” “昨天晚上去看了一眼,并没有标记。” “嗯。”伍桐点了点头,“准备准备,出去找点饭,看他们的样子,肯定忘了咱们俩了。” “哦。”叶驹从怀里几两碎银,“还有些钱,道长我们是出去吃吧。” 叶驹也不算太傻,看这伍桐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大佬今天是不打算下厨了,所以干脆的翻了翻身上的钱,仔细的数了数。 “你干啥呢?”伍桐看着叶旺小心的数着手中的碎银,视线逐渐无奈,“你是不是忘了我前几天刚赚了八万两白银的事,咱们现在很有钱。” “那些是银票吧,花不出去的吧。”叶驹挠了挠头,“难道咱们一大早就准备去酒楼吃大餐?” 叶驹的想象力确实不足以想象一大早就吃大餐是怎样一种体验,因为刚刚他还数着自己怀里的钱算着够不够吃两万阳春面。 “那咱们去哪吃啊?” “嗯...”伍桐想了一小会儿,抬起笑着说道,“红楼怎么样?” “妓院?”叶驹叫道,一大早就去妓院这不太好吧。 “你跟着我这么长时间了,为啥说话这么粗鲁呢?”伍桐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怎么能说妓院呢,要说也得说青楼啊。” “那它一家青楼为啥叫红楼啊?” “咱家的青雀还叫小鱼呢!” 叶驹想了想那只叫小鱼的鸟,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又想起伍桐曾经说过得话,自家没有想猫狗,可能也是因为青鸾姐怕了姐夫的起名方式,不然养一只小猫小狗陪着大外甥玩多好啊。 “走吧,去红楼。” 安琬儿看着慢条斯理吃着汤饼的伍桐,又看了看在他身旁狼吞虎咽叶驹,伴着秃噜秃噜吃汤饼的声音,安琬儿发现伍桐吃汤饼的动作很轻,吃的不算慢,但没有一点汤水溅出。 “公子现在不似几日前咄咄逼人之相。” 伍桐嘴里叼着一根汤饼,抬起头有些痴呆的望着安琬儿,然后将这根汤饼吸进嘴里,急忙咽下,“姑娘说什么?” “公子食汤饼,怎么没有一点汤水溅出?”安琬儿微微低头轻柔说道。 “哦,这件事啊。”伍桐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没几件了,可不能沾上油水,我又不愿意洗衣服,这两件衣服要是沾上汤水,真就没衣服穿了。” 安琬儿见伍桐说的有趣,脸上神色颇为无奈,不由得轻笑一声,旋即用长袖遮住半面。 伍桐也看到了安琬儿的样子,“不用遮住,不就是笑两声吗,还怕人看。” 叶驹在一旁听着两个人说话,暗暗撇了撇嘴,自家姐夫他难道还不了解,他就是怕烫所以才吃的这么斯文。 安琬儿摇着头不接话,女子遮笑不必说,二是伍桐正在食汤饼,食不言寝不语,不能多说,自己刚才问了这句话已经是失礼了。 叶驹已经吃了三大碗,伍桐终于解决了自己的汤饼,剥开他刚刚让厨房煮的鸡蛋,犹豫了一下递给安琬儿,自己留下一个,剩下的都扔给了叶驹。 安琬儿看着自己手中白里透青的鸡子,抬起头看着伍桐缓缓剥着鸡子壳,不解的问道,“公子喜食鸡子?” “不喜欢。”伍桐干脆的说道,“不喜欢归不喜欢,我现在二十二,俗话说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鼓一鼓,趁这几年我得努努力。” “公子的身长无需有此忧虑。” 伍桐歪着头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身旁的壮汉们,叶旺叶驹叶大龙这些叶家人,他站在这几个猛男身前怎么都显得自己娇小,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伍桐觉得自己应该努努力。 “道长今日为什么会来我的红袖阁?”安琬儿轻声问道,看着伍桐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对劲,自己是红楼的花魁魁首,红楼中最高贵的红袖阁是自己的闺房,妈妈怎么会让他无缘无故进来,这人难道是花了大价钱的? 伍桐站起身走到墙边,依然是上次欣赏画作的地方,“我是有事相求姑娘,还请姑娘能...” 啪啪啪! “琬儿,琬儿,你在里面吧,伍桐是不是也在,你快开门!” 门外的喊声很安琬儿很熟悉,伍桐也很熟悉。 “嘁,怎么来的这么快!”伍桐小声嘟囔道。 安琬儿的眼神带着一丝怀疑,以往拓跋乐来她这里都是直接进来的,今日怎么...欸,门怎么被划上了? 安琬儿抬起头看了一眼假装欣赏四处风景的伍桐,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浓,毫无疑问自己的房门是被那个壮汉锁上的,可他们锁门做什么,难道是伍公子要问的事情? “殿下莫急。”安琬儿走到门前拉开门闩,“琬儿见过殿下。” 拓跋乐先是打量安琬儿身上的衣衫,没有褶皱,看来自己来的果然及时,没让伍桐得逞。 “伍桐没对你做过分的事吧?”拓跋乐的眼神带着审视,不断的在墙角画圈的伍桐和立在一旁的叶驹身上转动。 “伍公子好像是有事要和琬儿说。”安琬儿也不知道伍桐要做什么,可他将房间门闩插上可以看到伍桐要说的事情一定不太好,安琬儿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好闺蜜更靠谱一点,所以果断卖了伍桐。 “是吗?有事相商?”拓跋乐咬着牙死死的盯着伍桐,“伍公子能不能给本宫说说你找琬儿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啊!” “小事小事。”伍桐赔笑着说话,然后使用秘笈转移话题,生硬了将话题转了一个,“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皇城司一大早就乱成一团。” 转移话题也要可着关心的事情来,你看拓跋乐这不就上钩了吗。 魏国的储君,未来的女帝恨声说道,“镐京下属的三县之一,立宋县造反,县令差点被人砍死。” 伍桐怔了一下,“鬼谷动的手?” “暂时不知道。” 伍桐瞪着眼睛质问道,“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你们都没弄清楚,然后你就跑到青楼来了?你心里有没有数啊!” “我先是去皇城司找你,想问问你的看法,谁知道你出门都不说一声,镐京这么大,我找你找了半天!”拓跋乐怒视伍桐,“你来这干什么!” 伍桐一下就怂了,别管怎么,被熟人堵在青楼还是有些心虚的,“你是想问我这件事是不是鬼谷做的?” “少废话,你赶紧说你来这干什么?” 这件事赶得太巧了,镐京下属的乡县造反这件事和鬼谷有没有关系伍桐也不好说,毕竟教人造反也是鬼谷的职业技能,另外封建时代百姓闹事也是常事,所以一时间难以判断。 鬼谷现在想要做什么?伍桐用指节抵住下唇皱眉沉思。 如果我是鬼谷现在应该是要为鬼谷找回点场子,这件事要是鬼谷做的,那魏国杀了鬼谷棋子的事情正好可以相抵,换句话说鬼谷的幕后主使已经可以离开了。 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走了。 伍桐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拓跋乐,我之前让你做的安排你办好了?” 拓跋乐一怔,旋即回道,“按照你的方案已经布置好了,若非如此,立宋县的县令怎么会差点被百姓砍死。” “我准备自报身份。”伍桐沉声说道,“要让鬼谷的人知道我还在镐京。” “这段时间,镐京外松内紧,一定要盯住出入镐京的人。” 伍桐开始吩咐,拓跋乐担心自己记不住去过红袖阁里的笔墨默默的记下。 “还有一件事要你,或者是皇城司去办。”伍桐闭上眼睛重新构思了一下,觉得大概应该没有问题,才缓缓开口说道,“在镐京城宣布一件事,五月二十在红楼举办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拓跋乐皱起眉,停下手中的笔,“要卖什么?” “琉璃!”伍桐沉声说道,“声势一定要大!” “还有,希望那日拍卖会上,琬儿姑娘能够弹奏一曲。” 安琬儿愣了一瞬,点了点头之后问道,“你来红袖阁就是为了这件事。” 伍桐一脸正气的说道,“当然。” 拓跋乐皱着眉盯着伍桐看了好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这能捏着鼻子认为伍桐说的是实话。 可要是这种事,他为什么要插上门呢? 这家伙...... 拓跋乐的脸有些发烫,暗暗的骂了一句。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多嘴 “所以,你已经认定立宋县是和鬼谷有关了?” 拓跋乐看着快贴到墙上的伍桐,一边暗暗想着刚才伍桐说的拍卖会的事。 “还不清楚。”伍桐回答道,“情报太少了,分析不出来,还是要等你们派去立宋县的官员回信。” “那你说的拍卖会,就是为了告诉鬼谷的人你在镐京?”拓跋乐无奈的说道,“鬼谷要是出手,可不是他一个人能拦得住的。”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百位白衣劫天牢,但从后来皇城司修复天牢所耗费的银钱可以大概推算那些人对皇城司毁坏有多么恐怖。 当然白衣剑奴的故事是伍桐偷偷摸摸告诉她的,还特意和她说她父皇不让他说这些事,最后还说了一句这可不是他特意违背魏皇口谕,他就是嘴巴大喜欢说这些闲话。 伍桐摇头,缓缓转过身子,“之所以要办这场拍卖会,是要让鬼谷的人知道镐京城里有我,但有一点,我不出来,我要让他们觉得我在掩饰我假装我不在镐京。” 拓跋乐想了想,这句话太绕了,她需要理解一下,自己咀嚼了两遍之后,拓跋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你想让他们出来?” 伍桐点头,“我只要让他们因为我犹豫一下就足够了。不知道鬼谷会不会应战啊,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应该不会临战而逃,所以之前的准备依然管用。” “但是现在我有一事不解。”伍桐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要闹到什么程度。” “要是用你的思维去想,鬼谷接下来会做什么?” 伍桐坐下来,摸着下巴上的扎手胡茬,妈耶,什么时候长这么长了。 咳咳,办正事。 如果我是鬼谷的人,在魏国布局的话,是想单纯的恶心一下魏国还是真抱着改朝换代的心思算计,要是后者,伍桐建议不用管了,造反的直接碾死,武器不够他都可以出。 可要是前者,撺掇了一群人造反既不能伤筋动骨也不会引起魏国的反感。 魏皇是知道鬼谷的,这件事从几个方面都能察觉出来,在一个意识到鬼谷搅屎棍本质的国家闹事,首先要给最自己安排后路。 按照伍桐对魏皇几次见面和情报分析来看,这位爷绝对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皇上,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鬼谷弄出来的,那去立宋县镇压叛乱的军队应该是带着魏皇的命令去的,回来也应该带着成罐的脑袋回来的。 可接下来呢,在镐京或者在魏国那个小地方算计的鬼谷弟子,如果这个人是他,那他要怎么平稳的离开镐京。 一个是不动,魏国总不能挨家挨户翻吧,鬼谷弟子的脑袋上又没刻着我是鬼谷弟子几个大字,所以这个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鬼谷吗,总是得皮一皮,如果鬼谷的先祖和伍桐真是来自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地方的话,那顺风浪逆风投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我已经在你的皇城闹事了,留个姓名想让你抓我这种行为也不是不可以吧。 那有什么办法将这件事闹大点呢? 伍桐低着头想了半晌,最后抬起头看到拓跋乐满眼期待的模样,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选项,现在应该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然后用琉璃将鬼谷的人留在镐京,这才是正确的操作。 伍桐深吸一口气缓声说道,“拓跋,咱们假设立宋县叛乱的事情不是鬼谷弄的,那你觉得这件事会造成什么后果。” 拓跋乐仰起头沉声片刻,“父皇寿宴刚过,我也刚成为储君不多时,这时候的叛乱,对我很不利啊,那些政敌会借着这件事攻击我,尤其是那一家,他们对我成为储君一事颇为反对,这件事会被他们利用。” 那一家?哦,是指文脉吧。 伍桐点了点头,“这是怎么做就不用我去教你了吧,赶紧去吧,要是魏国文人都上书参你了,对你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这就回宫!”拓跋乐想清楚了一切关节之后,瞬间做出了明确的判断,现在去宫里和父皇讲清,顺便弄一些政绩出来,最好在找到一点那些人做的腌臜事,互相参嘛不就是,我有父皇撑腰,谁怕谁啊! 伍桐微笑着点点头,等着拓跋乐拍马离去,他好在这里和安琬儿说些事情。 就在拓跋乐将要离门的瞬间,她突然回头看着伍桐,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你留在这干什么?” “哦,皇城司正忙,我回去也是添乱,在这...”伍桐的眼珠转了转,在想这时候应该用什么词,“陶冶情操。” “正好你和我一起去见父皇,有些事得你去和父皇说。”拓跋乐转过身疾步走了过来,拉着伍桐的胳膊就向外走。 伍桐伸着手,“诶,诶诶!你干什么,说实话,我真的想陶冶情操。” “少废话!” “那我和琬儿姑娘道个别可以吧?” 拓跋乐想了想,道别而已,应该不是问题。 伍桐冲着安琬儿拱了拱手,“琬儿姑娘,有没有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安琬儿拢了拢鬓角摇头轻笑道,“琬儿极少见人,所以没有听过。不知道在伍公子眼中,琬儿像公子那位故人?” 这年代有没有什么大众偶像,隔着千万里都能看到他们长啥样,所以说相像的,只能是故人。 “在南方烟花之地,也有一位花魁,和姑娘生的有五六分相似。”伍桐眯着眼睛朦朦胧胧的望了一眼,“除了眼睛差了许多,其余面容与那位故人确实相像。” “真是巧啊。”安琬儿抬眼轻笑,“真的有那么像吗?” 伍桐挑了挑眉,微笑道,“现在更像了。” 魏国储君的马车竟然还有葡萄酿这种配置,可伍桐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栗子酒才是魏国的特产,放葡萄酒,还是没冰镇过的,这玩意在大热天喝简直是有病。 “伍安于。” “干什么?”虽然说不喝酒,看看总行吧,伍桐嗅了嗅这葡萄酒,都快成热酒了,咋喝啊。 “琬儿是我的朋友,好朋友。”拓跋乐板着脸很是严肃的说道,“你千万不要对她出手,你可是有夫人的。” “嗯,我对青鸾可谓是...”伍桐本想说对青鸾一心一意,但想了想自己家里还想还有一个没过门的长公主,这话不能说,“我和青鸾很恩爱的,而且现在也不想在往家里领人,你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拓跋乐眯起眼睛,语气带着威胁,“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一大早就去红楼找琬儿是做什么去了?” “说实话,我就吃了一碗面条,还有俩鸡蛋。”伍桐举着手说道。 拓跋乐的眼神逐渐危险,“你觉得我会信?” “不信你问叶驹。” 拓跋乐觉得这俩人有串供的可能,但是从红楼出来他们俩也没单独接触过,诈一诈叶驹,看他怎么说。 “叶驹,你和你家公子去红楼是跟什么去了?” 叶驹扒开门帘探着头说道,“道长和我吃了汤饼,然后又吃了鸡蛋,道长本来就吃一个鸡蛋的,后来还抢了我的鸡蛋。” 拓跋乐心里一想,得,这俩人从一开始就对了口供了,还是以后去问安琬儿吧。 伍桐发现对面拓跋乐的眼睛里还有怀疑之色,又开口道,“你还不知道我吗,人送外号诚实小郎君,我肯定不会说谎的。” “本来我已经信了,但你这句话我觉得很可疑。”拓跋乐抬了下眼皮说道。 伍桐心里咯噔一下,乖乖,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 “拍卖会你觉得谁能主持?”话锋一转,拓跋乐又开始思考拍卖会的事情了,如果真像伍桐猜测的一般,文脉要是对付她,那她和她手下的人应该无暇分身,可伍桐又不能自己上去主持。 他说了要让鬼谷觉得他在隐瞒他假装不在镐京的。 那,“让王戬去?” 拓跋乐提议道。 伍桐想了想,摇摇头,“不合适,王将军太憨...厚了些,你手下有没有商人?经商的,买卖最好大一点。” “做大买卖的人...”拓跋乐玩着头发仔细想了想,“还真有。” 第三百九十章 琉璃拍卖会 商人就要有商人的样子,这绝不是刻板印象。 伍桐回想起秣陵和京城那些个大腹便便的商户,再看看面前这个矮小精瘦表情略显凶悍的人,这真的是富商? 诶,仔细看看,这个人好像还有些眼熟。 “诶诶诶!”伍桐指着那富商不住的点着手指,“你你你,你不是...” 精瘦富商凶悍恐怖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谄媚的笑容。 拓跋乐眉头一皱,气氛怎么有点不对劲了。 “真的是道长啊,您还在魏国。”富商笑眯眯的,语气还带着一丝恭敬,“您在魏国的话怎么不去找小人啊,您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去小人家中。” 伍桐皱着眉一脸难以相信,自己现在应该还在伪装中啊,这家伙是怎么看出自己是谁啊,而且这家伙,“李老板,没想到你竟然是魏国人啊。” “小人可记得道长说过豪商无国,不过小人还是心系祖国的,所以才会为储君做事。”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拓跋乐,“你不是花瓶啊。” “什么是花瓶?”拓跋乐隐约觉得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词。 伍桐没有理她,“赚钱嘛,不寒颤!商人心里有家国情怀才能称为人,你看那些钻钱眼里的人,弃国弃家不在少数,最后也少有善终,想清楚一点,是谁支持你经商的,想清楚了才能富足一生啊。” “在秣陵的时候我说豪商无国,虽然也有想让你们在各国之间游走,也确实有鄙夷你们的成分在,现在我得向你道歉了。” 李老板急忙摆手摇头,“当不得当不得,小人哪敢受道长一礼啊,小人现在的富贵都是您赠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拓跋乐低着头在思考什么事情,伍桐这边属于久别重逢,聊得很是开心,李老板这副身形完全是自己走南闯北累的,别家的商人做大之后都是让下面的去走商路,李老板不一样,到现在依然是自己去跑,看得出来李老板是个有大毅力的人。 “你们先聊,我去昭文阁拜见父皇。” 拓跋乐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离开了,伍桐摇了摇头,拉着李老板坐了下来,“李老板,您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脸上可涂了不少东西,不是我自夸,现在我的脸可和我本来的样子相差甚远,更何况咱们已经有几年不见了,你还能一口叫出我是谁,安于很是汗颜啊,我看到你只是觉得眼熟,想了好久才想到的。” “小人的样子也和一年前不同,许多商会的朋友都认不出小人,您能认出小人,小人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李老板笑着说道,“小人之所以能认出道长,是因为您的眼睛,自从在秣陵见过道长,听了您的一番话之后,小人这几年可谓是行万里路了,去的地方多了,见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像道长这样的人少见,要想认出您并不困难,但也要见过您之后才能认出你来。” 伍桐就听不懂李老板这有些玄乎的话了,笑着摇了摇头,“李老板,你可知道我让拓跋找您是为了什么吗?” 李朴摇头,“储君只是说让小人过来,并没有吩咐小人做什么事。” 伍桐点头,身子前倾,低声说道,“让你办的事也简单,主持一场拍卖会而已。” “拍卖会?”李朴想了一下,要是单纯的拍卖会也没必要把他叫过来,道长明显要更厉害,既然道长没有出手反而让他来,那就证明这件事不简单,一个拍卖会再不简单又能是哪里不简单,八成出在拍卖的东西上。 “道长,您要拍卖什么?” 伍桐微微后仰,灿然一笑,“琉璃!” “琉璃?!”李朴走南闯北多了,什么奇闻异物也都有涉猎,或见过或听过,琉璃就是其中一件,但要是弄一场琉璃拍卖会,怕是要拿出不少东西吧,“道长,您要卖多少?” “不多,二十件。” 伍桐淡淡说道,事实上这个数真的不多,要是他想,直接弄些高炉,十天半拉月就能弄出不知多少件玻璃制品来。 “道长想要什么?”李朴小心问道,道长曾经讲过,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利益,商人办事的动机就是这件事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和而利则动,不和则止。道长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想必他要做的事或者他要得到的东西与二十件琉璃器相仿,这就很恐怖了。 二十件琉璃器,最少最少也会有十万两纹银,魏国不如周国,税收仅有二千余万两,这些钱还要负担魏国庞大的军队,所以每年魏国的营收都是负数,魏皇经常要从内库取出私财贴补朝廷,天子难过可见一斑。 “想要确认一个消息而已。”伍桐轻笑一声,“拍卖会的地点定在了红楼,时间暂定是五月二十日,这段时间李老板主要负责两件事,一是红楼的装修,你要把红楼打造成一个有拍卖气氛的地方,第二个则是要将红楼有琉璃拍卖这件事传出去,越广越好。” “嗯。”李朴捏了捏下颌胡须,“这两件事确实不难,道长想要的消息是什么,小人能否出些力?” “暂时不用。”伍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叮嘱,“一定要传的广,镐京外面我就不要求什么了,但是镐京之中就是不出门的妇人,你也要让她知道五月二十日,镐京城红楼有一场琉璃拍卖会!” “切记切记,一定要说琉璃!” 李朴点头,“小人明白。” “还有一件事。”伍桐犹豫了一下。 李朴只是笑着说道,“道长但说无妨,只要小人能做到的,一定给您办成了。” “李老板在镐京城的朋友多不多?” “哈哈...”李朴拍了拍胸脯,“道长莫不是打趣小人,小人是商人,商人就是要广交门路,这样才能八方进财,毫不客气的说,小人在镐京有朋友八百。” “这件事我希望李老板能亲自去办,不要假借他人,也不要让他们察觉到有人在查这件事。” 李朴见伍桐说的认真,也严肃起来,“道长尽管说便是。” “帮我查一查最近镐京城的青楼有没有过来新的主事。”伍桐捏着下嘴唇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有的话,你就到派人去皇城司通知我一声。” “小事!”李朴呵呵笑道,“包在小人身上吧。” “多谢。” “叶驹!”伍桐和李朴分开之后,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叶驹。 叶驹放下膀子急忙回头,“道长,有什么事要吩咐?” 伍桐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鬼谷的行踪不明,在魏国他们的落脚地都是青楼,你觉得在魏国也会一样吗?” 叶驹摇了摇头,很正经的回答道,“道长,我哪懂这个啊,你问错人了。” 李朴办事果然优秀。 第二天镐京城就有许多人在讨论红楼琉璃拍卖会的事情。 琉璃是稀罕物件。 青衣女子轻轻的勾动琴弦,听着下人说的琉璃,她伸平手掌按住琴弦,“琉璃?” 难道...在镐京还有她的熟人? 第三百九十一章 第六战第五 “琴声乱了。” 中年人拨开珠帘,看着按住琴弦的青衣女子,“有什么事能让你的心乱?” 青衣女子站起身,轻轻福身一礼,“见过本家叔伯。” “你我有多少年没见了?”中年男子盘坐地上,笑吟吟的说道,然后用手比量了一个高度,“上次见你时你还是这么大点的孩子。” 青衣女子咬着下唇,“二叔,你到底想说什么,一纸书信将我从周国叫到了魏国,就为了让我在魏国闹上这么一出?” “二叔也想看看你这么多年的成长。”中年人温柔的笑着,“尉迟家的死与你没有什么关系,那时候你刚到魏国,并不知道魏国境内的事,情有可原。” “说起来,尉迟的事情是二叔我没有料到,你只看到了结尾,但你的应对策略有些让二叔奇怪。”中年人微微皱眉,吐出一个问题,“你派人去盯着周国使团做什么?” “尉迟被抓或许是因为周人。”青衣女子回答道。 “周人怎么会知道魏国的事。”中年人摇头,“尉迟一家在魏国经营了不知几十年,怎么会因为周人暴露。依二叔之见,八成是因为尉迟家的小子太过嚣张,暴露了自己,去年的魏国可刚刚经历剑奴结营的事啊。” “魏国的实力还是强悍。”青衣女子点头道,“侄女听说,一百剑奴被魏国全歼在崤山,连辛家小叔都死在此地。” “魏国国力强大,可也不是谷中对手。”中年人面色一变,因为他听出了侄女语气中的笑意和不敬,可下一瞬他又升起浓浓的豪气,“魏国必亡,此番你我叔侄联手,就算不能灭掉魏国,也要让他伤筋动骨。你在立宋县布的局不错!” 青衣女子轻笑一声,仔细看看这笑容还带着一丝鄙夷可怜,“二叔,您传信给我,可就让我来魏国试一试身手,如今我可算做到了,我要回周国了。” “回周国?!”中年人的国字脸瞬间垮了下来,“你还想会周国胡闹不成。” “我怎么胡闹了?” “你巷子里卖唱,这不是胡闹?!”中年人长身而起,冷喝道,“你是鬼谷第六的传人,怎么可以如此堕落。” 中年人缓缓坐下,看着桌上的香茗,张开口慢声说道,“二叔知道你不喜欢鬼谷,可你终归是鬼谷的人。这次让你来魏国是牧家老太爷的意思,让你在魏国动手是要看看你够不够成为牧家的儿媳,除了二叔,还有几个牧家的人在魏国,都在看着你。” “尉迟的事情你所知甚少,所以没有下批语,这次立宋县的事情你办的不错,牧家的人都很喜欢你,接下来的事情让你随意施展,无论成败都不会反对你嫁给牧家人了。” 青衣女子有些震惊,她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亲叔叔,“你给我去信,就是为了把我卖过鬼谷牧家?” “胡闹!”中年人断喝一声,“嫁给牧家怎么能是卖呢!” 青衣女子气愤的坐在琴后,她很生气但又无可奈何,这里是魏国,她的附近一定有很多二叔的人,她逃不走。 她不会做无力的反抗,那样只会浪费体力。 闭着眼睛不去看恶心人的二叔,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中年人看着坐下的侄女,微微笑了笑,旋即柔声说道,“方才二叔进来的时候听到你的琴音乱了,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也听到什么琉璃,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青衣女子闭着眼睛不答话。 中年人这次也不生气了,刚才生气是为了唬住侄女,让她不要反抗,现在他不需要用生气这个手段,“能让你吃惊,乱了琴音,二叔想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 “快告诉二叔,这个敢公开叫卖的人究竟是谁?” 中年人笑呵呵的说道。 青衣女子依然闭着眼睛不说话,中年人就这么淡笑着看着她。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青衣女子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侄女猜测是周国的伍桐伍安于。” “伍桐伍安于?”中年人摸着胡须想了想,“可是李元淳的弟子?” “就是他。” “他在魏国?”中年人皱眉问道,“他不是回周国的了吗?” 顿了顿,中年人呢喃道,“不对不对,回周国的使团里只有那个姓叶的护卫露过脸,伍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来过,难道...” “他还在魏国?” 中年人低着头仔细思考着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 半个月、二十多天前,周国使团到了魏国。 然后镐京天桥下出了可疑的卦摊。 再之后,尉迟被皇城司活捉,虽然尉迟在皇城司自尽,可此事还是留有许多疑点。 再加上现在的琉璃拍卖。 谁会有这么多的琉璃进行拍卖? 有,也只有一个。 鬼谷。 鬼谷的附近就是一个天然的火山,这旁边可有不少琉璃存在。 可要是一口气拿出琉璃拍卖...这等气魄,即便是有鬼谷第六的背景做支撑,中年人也不敢做这种事。 原因无他,琉璃没有那么多。 可是...... 难道...... 莫非...... 伍...五...五 “伍桐难道是鬼谷五字中最神秘的那一氏族留在外面的人?”中年人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要是五字第五的氏族,那伍桐岂不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对付鬼谷?” “二叔,离开鬼谷的人对鬼谷亮起屠刀的人也有不少。”青衣女子轻声说道,“您难道忘了姜国。” “他们是叛徒。”中年人干脆说道,“他们让咱们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现在五字也有人背叛了鬼谷,这可就有意思了。” “伍桐...伍桐...”中年人不断的念着伍桐的名字,眼中光芒越来越盛,“伍桐肯定是鬼谷五字的第五氏族!” 青衣女子回想起伍桐,那家伙或许真的是出自鬼谷啊,而且这个可能性很大。 等等,如果伍桐也是出身鬼谷。 青衣女子微微笑着,“二叔,五月二十日的琉璃拍卖,您可有兴趣参与?” “现在二叔很有兴趣。”中年人也是笑道,“咱们去会会这个五字第五,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咱们家就是因为不是老祖的正式弟子所以才一直排名第六的,这次看看第五家的人有多厉害。” “第六打第五,应该很有意思吧!” 中年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青衣女子勾起琴弦。 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第三百九十二章 所有背叛者... 李朴办事,伍桐放心。 本来他的要求是让家庭主妇都知道拍卖会这件事。 可收到的成果是伍桐没有想到的,乖乖隆滴咚的,隔壁的聋子竟然都听说了拍卖会的事情。 这家伙不去宣传部真是屈才了啊。 “今日是拍卖会的日子?” 伍桐看着手里的鱼竿,平静的问道。 叶驹算了算日子,“今天是二十,正是今日。” “都安排好了?” “都按照你的吩咐安排的,连李朴和魏国的女太子我都没说。” 伍桐点了点头,“今天吃鱼,你觉得第一条会钓上来什么鱼?” “江鲤吧。”叶驹抬头望了一眼江水说道,“这条江里钓鱼多半是江鲤。” “哦?”伍桐好奇了,他从一早上就坐在这里钓鱼,到现在连毛都没见到,他都怀疑这江里面到底有没有鱼,叶驹凭什么说会是江鲤呢? “怎么这么肯定?” 叶驹望着一旁的几个渔笼,指着那几位挑起的鱼竿,收获颇丰啊,“那些人钓的都是江鲤。” “不错,学会观察啊。”伍桐盯着有些浑浊的江水,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钓上来鱼吗?” 叶驹摇头,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种娱乐活动不适合他,他并不知道要怎么样能钓到鱼,只是看到那些人将鱼竿一甩,过段时间一收,上面就有鱼了。 道长之所以没有钓上来鱼,或许是因为没有收杆? 然后叶驹老实的说道,“我不会钓鱼。” 伍桐已经忍不住发笑了,既是笑叶驹的老实,也是笑自己的操作。 他将鱼竿提了起来,末端的鱼钩缓缓的向他这边荡过,“我没有放饵。” 叶驹还是知道要在鱼钩上放饵的,可是伍桐这么做或许是要告诉他什么道理,所以他神色愈发恭敬,“您这是有什么含义吗?” 什么含义? 其实就是自己放了放饵了,这还有什么含义,不过看着叶驹脸上的恭敬之色,伍桐觉得对维护一下自己的风范,然后他干咳一声,从一旁小罐里掏出鱼饵,这可是新鲜的蚯蚓,前几日一直下雨,伍桐简单一番就找到了几条,正好过来钓鱼。 “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伍桐一边吹嘘自己,一边给鱼钩放上鱼饵,然后一甩鱼竿,鱼钩落入水面,一根丝线垂在水面之上,“现在可不能这么玩了,要在等愿者,咱们中午可就不用吃饭了。” “去传封信,六月一日,我们要离开魏国。” 叶驹点了点头,可没有立刻离开。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伍桐仰着头看了一眼叶驹,奇怪的问道。 “没有。”叶驹摇了摇头,“我就想问问这鱼您打算怎么做?” “滚!赶紧滚。”伍桐笑骂道,“净想着吃,今天过后咱们能不能这么悠闲都很难说了。” 和江边惬意的钓鱼时光相比,红楼里面的气氛就略显诡异了。 台上是李朴的本家子侄,长相中等偏上,声音有些浑厚,嗓门也大,这小子也不怯场,下面坐着的可都是镐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背景简单,要不是贵人,也进不来今日的拍卖会啊。 琉璃是一般人敢染指的吗? 没有数十万的家财,你会在屋里放一个一万纹银的装饰品? 当然,这里面也有进来看热闹的人,不过他们可就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李文磊就是李朴的本家子侄,学过几天书,念过几篇文章,然后发现自己确实不是那块料,所以现在李朴的商铺下打个下手,这是李朴特意安排的。 这家伙偏偏熬过来了,没有抱怨,不然李朴也不会让他出面。 “让我们有请下一件琉璃器!” 李文磊大声叫道,然后他就听到今天第三次倒吸气的声音,又是一件琉璃圣器啊,就这么从他手里出去了。 这几天他一直看着这些琉璃器,这是那位叔父都恭敬对待的人让他做的,说是什么抗敏反应,不过也确实有效,自己现在看几个琉璃器,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哭。 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从你手上溜走,你难道不想哭吗! “这一尊琉璃制品,名曰开光如意,造型是四海祥云托举一颗水晶球,四海祥云象征圆满吉祥,海浪翻滚成元宝状,寓意财源不竭,水晶球通体浑源,自成一体。” 李文磊大声喊着,“带着如此寓意的琉璃制品,您还在等什么,此物底价三千两,诸位请报价,价高者得!” “四千!” “一号区的十号先生出价四千两..” “五千!” “三号区有人出价五千两!!!” 红楼的热闹又开始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中年人和青衣女子坐在角落,他们是用鬼谷留在镐京城中的编外人员的名字进来的,那户人家没有这么多的钱财,但也足以让他们混进来。 “二叔,侄女年纪尚轻,也没有去过鬼谷拜见,您见多识广,看一看这琉璃是不是鬼谷特有的东西。” 青衣女子在四处打量,不过她的位置太靠后了,根本看不到前面人的模样,所以她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伍桐,或者是形似伍桐的物体。 中年人摇了摇头,“琉璃不是鬼谷特有,只是市面上流通的琉璃九成九都是鬼谷的,要是有别人在别的地方发现琉璃矿肯定会闹得世人皆知,咱们从来就没听说过琉璃矿的事情,那这些琉璃应该就是鬼谷的了。” “是吗?”青衣女子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神色有些黯淡,“二叔,现在能确定伍桐就是五字第五了吗?” “不好说。”中年人摇头,“但能拿出这些琉璃的人,背后一定站着一位鬼谷的嫡系。” “二叔,你说有没有那种可能,确实有新出现的琉璃矿,但是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不排除这个可能。”中年人捏着下巴说道。 当青衣女子还在想着背后的人是不是伍桐的时候,当中年人还在思考伍桐到底会不会是五字第五的时候。 一件琉璃器的出现将中年人的一切怀疑都敲碎了! 台上是一件黑色的琉璃十二面体。 中年人刚刚没有说过这件事,琉璃确实不是鬼谷特有,但有一种琉璃确实只有鬼谷才存在,那就是这种黑色的琉璃。 鬼谷有人研究过这些琉璃制品,最后认为这种黑色琉璃是因为火山才形成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探查,也没有找到多少座火山。 换句话说,黑色琉璃只有鬼谷才有! 中年人的脸色逐渐阴沉,果然又出现了一个叛徒。 青衣女子看着本家叔伯的脸色,心里暗叹一声,果然伍桐就是五字第五了吗? “丫头。” “二叔有何吩咐。” “用鬼谷的方式给那人下一封战书。” 中年人寒声说道,“二叔要让他知道背叛鬼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所有背叛者都得死! 第三百九十三章 帮手说秘辛 皇城司的灰牌皇城卫找到了正在炸鱼的伍桐。 叶驹伸出手拦住了他,“不许在靠近了,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这有一封信,指挥使让小的把这封信转交给您。”灰牌皇城卫将信端起来递给叶驹,“就是这封信,上面没有落款。” 叶驹转过头看了一眼沉浸在做菜的伍桐一眼,“没有落款往我们这送是什么意思?” 灰牌也知道叶驹的厉害,所以说的也特别详细,拍卖会还未结束,有人闯进红楼花牌的房中放下了一封信,据说花牌小姐当时正在弹琴,没有注意到有人闯进房中,等一曲奏完,这才看到屋里多出的信件。 然后指挥使就让他将这封信送过来。 叶驹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接过信,很小心的看了几遍,然后从腰间拿出一柄小刀,轻轻的划开信封,没有陷阱。 不由得他不小心,虽然他们现在住在皇城司,可皇城司只是无数危险地界中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那里面既然能有一个百户的鬼谷人,当然也能有其余的鬼谷爪牙。 所以在皇城司的这几日,伍桐倒是能吃能睡,他每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毕竟现在的镐京只有他一个人守卫在伍桐身旁。 伍桐炸好了鱼,抬起头看向叶驹,方才皇城司的人过来他是心知肚明的,之所以没有动作就是想看看叶驹会怎么处理,很意外,叶驹现在成长的很快啊。 小伙子很上道嘛! 伍桐擦了擦手,“他来是因为什么事?” “有人送了一封信。”叶驹将信纸递给伍桐。 伍桐一愣,然后接过信展开,自上而下,从右向左打量了一遍,“好家伙,竟然真有鬼谷的人在镐京啊,更巧的事他还去参加了这次拍卖会。” “看来我当初想的一步臭棋歪打正着碰上了!哈哈哈...” 伍桐笑的很开心,可看到后面,他的表情就变得不对劲了,“鬼谷五字第五,鬼谷第六,这什么跟什么啊?” “这是战书。”伍桐将这封信都看完之后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本来想拉着他们去第三层的,结果他们趴在第二层怎么也不动弹了,有点高估他们的智商了啊。” 虽然这封信里还有许多事是伍桐现在不能理解的,但不妨碍他接下来的布局,他的套餐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要是有个人能过来帮我查漏补缺一下就更好了。” 伍桐感叹道,自己一个人算计一座城,还要考虑多方势力的反应,自己的大脑是人脑,又不是十六线程的处理器,同时处理这么多事情,十六核也得炸啊! 所以伍桐暂时放弃了思考。 “我去炒个酱汁,然后咱们吃点东西。” 适当的放空是有意义的。 比如今天的钓鱼,比如现在的做饭。 “艹,没放糖!” 这是今天第二个低级失误了。 上一个则是早上钓鱼不放饵。 伍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咀嚼着,感受着只有酸味的酸甜汁。 “难吃!” 伍桐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用心蒸的这碗饭只能就水咽下去了。 伍桐气鼓鼓的喝了口水,然后就看到一双筷子伸进盛装松鼠鱼的盘子。 是叶驹吧,这小子挺喜欢吃的。 “挺好吃的啊。” 温和的声音与叶驹铁憨憨的声音不同,这是一个没有印象的声音。 伍桐抬起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刚刚他还在想的事情,转眼间就得了的解决,他笑了起来,“温先生,您怎么回来这?” 温询脸上带着笑,又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确实挺好吃的。” 伍桐指着鱼说道,“没放糖,太酸了。” “看你心神不宁的,到底在发愁什么?”温询接过叶驹送来的饭碗,冲着他点了点头。 “在镐京的算计让我有一种无力感。”伍桐很诚实的说道,“魏皇在算计什么我不知道哦,拓跋乐这个一直往我这里跑的魏国储君心思也不对劲,先不说魏国朝堂中那些想要拉下拓跋乐不停制造麻烦的重臣要员,就说在魏国镐京潜伏的鬼谷嫡系。” “我以为有您教给我的鬼谷密语会将他们引出来,是我天真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就更加不解了。” 伍桐双眼放空很是茫然,“立宋县百姓造反,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很巧,巧到我直接将这件事跟鬼谷联系到了一起。” “可魏皇派去立宋县的人在立宋县砍了一排脑袋,也查清了原因,是老儒生们觉得女子不能执掌国柄,然后鼓动百姓造反,理由是妖人当道,女子窃国。” “这件事不是鬼谷弄得。”伍桐将收进怀里的信拿了出来,“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他们还会送我这样一份大礼。” “温先生请过目。” 温询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接过信纸略略打量一眼,惊奇道,“他们竟然觉得你是鬼谷五字的第五家,这个有点意思。” 伍桐的眉角动了动,“鬼谷五字我知道四家了,牧家,一心求变想要改造鬼谷的阮家和你所在温家,还有你们的老对手辛家,最后一家姓什么,不会是姓伍吧?” “不会。”温询摇头笑道,“不姓伍,因为之前有过根据位次改姓的事情,他们怀疑你是鬼谷五字第五所以起了一个伍字做姓,不过想想你倒是更像鬼谷的人。” “我和你们不一样啊。”伍桐否认道,“鬼谷有根据位次改姓的事情,那你之前为什么没想到?” “我没有往那边想。”温询轻笑,“这也跟他们是鬼谷第六世家的出身有些关系,因为上一个逃出鬼谷改姓的人就是他们家族的人。” 伍桐嗅到的瓜的味道,“愿闻其详。” “我和你说过这件事没有,祖师爷收过无数弟子,这些弟子呢,有些是祖师的亲传弟子,另一些人则是记名弟子,亲传弟子就是鬼谷五字,剩下的记名弟子也有留在鬼谷的,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在鬼谷内部也有上首和下门两个私称,上首是我们五字,下门他们那些人,鬼谷第六则是下门的佼佼者,他们无论在哪方面做的都好,只是因为记名的原因,不被我们承认。” 伍桐听着有些不对,“你们鬼谷内部还有等级歧视啊?” “歧视?这个词说的很对。”温询收起笑容,“上首与下门的关系就像是凡俗世家中的本家分家一样,本家自然瞧不起分家的人,我们也就很歧视他们,一群记名的后代,能生活在鬼谷已经是高攀了,还有什么要求。” “就是这种心态。下门永远不可能成为上首,所以下门首领,也就是鬼谷第六,他们有很多人离开了鬼谷。最后在俗世建立了一个王朝。” “那时候祖师刚刚去世五六十年,鬼谷还严格遵循祖师的命令,鬼谷不能插手俗世,而第六家离开的人已经违背了祖师的命令。 他们在俗世翻云覆雨,利用祖师爷传授的知识在世间作威作福,终于有一天他们的野心又膨胀了,他们在俗世立了国。 他们立国的消息直到二百多年前才被我们发现,所以我们上首五家,也就是鬼谷五字出面布局,决心要毁掉那个国家。 那时俗世正值乱战不休的时代,第六家的人也不是吃素了,利用我们的布局,直接间接的吞并了许多国家,最后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自那开始,我们发现自己做皇帝哪有在背后掌控风云有趣,也是从那时开始,我们就着手帮助大氏族起家称帝,起起落落不知道有多少人称帝,多少人建国,又有多少国家在我们手下覆灭。” “现在想想我们做的事情的确是天怒人怨的事情。” “后来他们的后人又借着一股劲复了国,齐就是他们的国号,只不过这次他们的运气不好,我们没用几年就将它覆灭了。” 伍桐皱着眉,不想去理会鬼谷这些操蛋的事情。 不过他想起最开始温询说的话,用次序变成姓名。 第六家要是改名就是一个陆字。 齐国也是他们立得国家之一,那么... 陆白鸥真的没有说谎?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各方反应 温询眼中带着一抹笑意的看着伍桐,“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想什么事情。” 伍桐微微摇头,“只是想不清楚一件事。” “或许是我多虑了。” 伍桐轻轻叹了口气,“温先生和辛先生的关系如何?” “辛狐吗?”温询收起了笑意,神色颇为庄重的看着天空,“我三国伐魏的策略被他破了,之所以不返攻,我猜他是发现了魏皇的心思,不愿见到一个庞大的魏国崛起,不然十年之内,魏国一统天下,鬼谷就难掌控他们了。” “他比我更强。” 温询应该是这辈子第一次认输吧,这种感觉伍桐也知道,第一次失败总归很难受。 “即便他比我更强又有什么用呢,现在他可死了,而我还活着。”温询苦笑一声,“这就是我赢了,他的仇我也会替他报的。” “报复谁?魏国还是那两家?”伍桐问道,“你既然能在烈火中活下来,那他为什么不能活着?” “...你说的有道理。”温询点头,“你是知道什么秘闻还是听说了什么?你怎么会和我说辛狐的事情?” 伍桐没有正面回答,“鬼谷的内乱很严重?” “我已经有几年没有回鬼谷了,你这个问题...”温询看着伍桐的眼睛,张着嘴顿了一些,旋即说道,“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五字之一的阮家出走,他们为了改变鬼谷想了许多办法,然后你们四家就一直在闹?”伍桐觉得有些搞笑,不过这也符合常态。 说实话一个存在五百年的组织也到了出现任何问题的时候了。 “先不说鬼谷了。”伍桐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先着手眼前的事吧,弄掉镐京的第六家,温先生来的也正好,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你不来,我都得绑你走了。” “你已经准备好离开的方式了。” “嗯,离开之前还得把林家在魏国安排妥当。” 温询忽然笑了,“请先生将计划合盘讲与我听,我为先生查漏补缺。” “正有此意。”伍桐回道,“还请先生多费心了。” 皇城昭文阁。 魏皇又在欣赏那方顺应天命的琉璃国玺,他越看越喜欢,这东西何当他拥有,南边的那位皇帝怎能和他相比,欺父杀兄什么事没做过,不过这也是魏皇唯一佩服周皇的一点,那家伙要是一直保持无视情感的状态,现在的他也要退避三舍。 可谁知道那个皇帝哟,竟然觉得自己做的错事太多而重视起了亲情。 帝王需要亲情吗? 这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魏皇放下印玺,转过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儿,这是自己刚刚立得储君,将史书向前翻五百年不会有,向后翻五百年,魏皇觉得也不会有。 “你怎么没去红楼看琉璃拍卖?”魏皇笑着问道,“朕记得你不是很喜欢琉璃吗?” 拓跋乐低着头翻着书,“儿臣觉得父皇这里最安全。” “怎么,这就怕了?” “不怕。”拓跋乐摇头。 “那些人都开始杀人了,就为了将你扯下储君的位置,他们杀了百姓。”魏皇神色肃然,语气也有些严肃,“你要记住,你登上皇位的这条路不会是平坦的路,现在已经有了鲜血。” “父皇不会再帮你了。” 魏皇轻声说道,“魏国就像是一根荆棘,你要握住它就必须要流血,当你的手不会被它刺穿的时候,你就能拿着它就征战了,父皇不会为了你去掉这些刺,你要自己去想、去做。” “儿臣明白。”拓跋乐点了点头。 魏皇也微微颔首,然后凑到拓跋乐身边,先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卷,“《姜书》?你看史书干什么,这本史书你不是看过吗?” “儿臣在想,帝王登基前都会出现各种阻碍,所以儿臣翻动前朝史书,就是想在看一看那些帝王和皇子都是怎么度过这段时间的,他们又是怎么做的。” 拓跋乐头也不抬的继续翻动史书。 魏皇看着自己的女儿,良久之后才出生问道,“这话是谁教你的?” “伍桐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儿臣以史为鉴,看能不能想到更好的破局之法。” 拓跋乐抬起头,眼神平静的望着她的父亲,“您觉得呢,父皇?” 魏皇的眼角抽动一下,“不错,不错。” “父皇想对伍桐出手吗?” 突然间,拓跋乐冷不丁的说道。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魏皇下意识的反问道。 “伍桐说,一个人被突然发问的时候,会有两个反应,一个是说实话,另一个则是反问。”拓跋乐站起身仰着头看着父皇,她的身高已经不矮了,可面对父皇时依然像望着一座山,“实话不一定是准确的,而反问一定是心虚。” “父皇,你心虚了。” “胡说。”魏皇没有底气的喝道,“父皇怎么会心虚。” “将伍桐留在魏国,儿臣是赞成的。”拓跋乐首先将谈话定了一个基调,“和他对抗的鬼谷有多强,父皇要比儿臣更清楚,伍桐要和他们对抗就要有更强大的力量。” “不能放他回去。” 拓跋乐重复了一遍,“现在在他身旁只有叶驹一个人,现在将他留下最好。” 魏皇犹豫了一下,“鬼谷的行踪还是一个谜。” “朝堂之上还有多少是鬼谷的人也没有定数。”魏皇捻着胡须说道,“还需要伍桐将这些人揪出来。” 拓跋乐也担心扣押伍桐之后,鬼谷的暗棋永远都翻不过来,这确实是个难题。 “再等几日?” “就等到鬼谷暴露的那天。” 父女两人自信满满,他们俩位从未觉得伍桐会在他们眼皮底下逃出去,更何况,他们还住在皇城司。 皇城司是真正意义上的猛犬聚集地。 既然住进了狼窝,要想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在青楼的阁间。 中年人淡然品茶。 青衣女子默默抚琴。 两个人再等同一件事。 伍桐的回应。 他们下的是鬼谷的战书,如果伍桐答应便会有回答应战,可他们也在匆忙之中忘了一件事。 他们的身份是问号,伍桐就是想回信都不知道回给谁。 蚌山,这是文脉世家传下来的封地。 这么多年下来,蚌山方圆百里几乎都是文脉的祖产。 此刻文脉世家也不平静。 “究竟是谁头昏,竟然去立宋县教唆百姓造反?” 文脉世家的老祖宗闭着眼睛转着两颗核桃,等着自己老大解决那发傻的族人办下的糊涂事。 “大哥,家中孩子都小,不会去做这种事的。” “年纪小?”张家二代,也是未来的文脉掌舵张宗觉冷笑一声,“他们年纪最大孩子都能遍地跑了,最小的都写了五十篇文章,你说他们年纪小。” “大哥...”被训斥的文脉二代人焦急说道,“这件事未必就是咱们家做的,爹,爹,您醒醒,睁睁眼,这件事不一定就是咱们家的人做的啊!” 坐在上首的老者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眼睛也没有睁开。 轻咳一声。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音都微弱难辨,这些文脉子弟都看向自己老祖。 “陛下就是陛下,他说什么便是天命。听就是了。” “这件事无论是不是咱们家做的都是咱们家做的。” “老三,你去祠堂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出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公主 “文脉一家到镐京了。” 伍桐抬起头看向温询,不是很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温询笑了一下,“这就说明之前立宋县的事情可能不是鬼谷做的。” “鬼谷不会去碰文脉一家的。” “理由?” 伍桐直起身子,甩了甩手道,“为什么鬼谷不会去碰文脉一家?” “文脉张家绵延四百年,你可知道原因?”温询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可伍桐不太明白。 他摇了摇头,冲着温询拱手道,“请温询教我。” “张家的起家因为三件物什,书、令、学生。”温询的眼神带着一丝恶作剧的笑意,每说一句就竖起一根手指,“书是一本社语,令是一项政令,学生则是张家先祖便收的两千门徒。” 温询抬起头,“四百年前,从鬼谷逃出去的第六家建立的王朝,其中的大小官员几乎都是张家的弟子,他家文脉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伍桐突然看懂了温询的笑容,惊愕道,“你是说文脉张家也是?” “当然,除了鬼谷谁还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学生!”即便现在不敢回鬼谷,温询骨子里对出身鬼谷的傲气还是很足的。 伍桐指了指自己,然后说道,“张家和叛逃出去的第六家是一伙的话,为什么他们张家没有被你们弄死?” “张家不是叛逃,我的表达有些失误。”温询再次解释道,“不是朝代建立之后出现的文脉,而是帝王给了文脉文脉的称号。” 伍桐眯着眼睛仔细消化了一会儿,“张家在很早之前就脱离鬼谷了?” “正是。” “你们鬼谷真是弄了不少事情出来啊。”伍桐摇了摇头,“你和我说文脉的事情是什么意思,咱们去见见文脉的人?” “不用去见。”温询摆了摆手,摇着手中没有打开的纸扇,“听说昨天你在卖琉璃,还有存货吗,给我几个当扇坠。就算是我帮你的报酬了。” “喂喂喂,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不对,是两条命,你这就算还完了?”伍桐口中反击,但也没抠门到将玻璃藏起来谁都不给。 温询看着伍桐从窗边的竹箱里翻出来两个小玻璃吊坠,这家伙,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真是心大啊。 “给。”伍桐将两个吊坠递给他,“小心点,这东西虽然不值钱,可要碎了,多半会伤到人,它还特别脆,你要小心。” 不值钱? 温询笑了一声,只是以为伍桐财大气粗,所以不将这两个小吊坠当回事,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选了一个更小巧精细的挂在了自己的纸扇上,“你这琉璃品质颇高啊,就算是鬼谷的琉璃都不见得比你手里的成色好。” 伍桐敏锐的察觉到了重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的琉璃品质很高。” “下一句。” “鬼谷的琉璃也不见得比你手里的成色好。” 温询有些被吓到了,说起来自己和伍桐接触的时间长了,已经习惯他微笑的表情了,他几乎都是这种表情,可现在这个脸色阴沉,看着像是一头野兽,这样的伍桐他没有见到过,所以很不适应。 “鬼谷...”伍桐半眯着眼睛,寒气逼人,“有琉璃吗?” 寒气还没有消散,伍桐又开始喃喃自语,“对,鬼谷是在长白山,那里有一座活火山,现在还没有进入休眠,天然琉璃在火山口附近应该有不少。” “难怪他们会怀疑我是鬼谷五字的第五家。”伍桐想到自己的姓,“真是巧了。” “什么巧了?”温询没有听清伍桐的自言自语,但是最后自嘲苦笑发生的声音,他听得倒是清楚,可是到底是什么巧了? “没什么。” 伍桐咬着手指说道,“温先生再次稍等片刻,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温询还想着出去看看魏国镐京的风景,伍桐要是离开,他就不太好办了,毕竟现在他也在魏皇的看门狗窝——皇城司里。 “那你快点,咱们在魏国待不了几天,要不每天都在这里待着,我会疯的。” 温询像是向往外面世界的小孩一样说出了出去玩的宣言,伍桐则像是家长一般应付的回道,“好好好,马上就回来。” 伍桐刚推开门,想了想又从竹箱里拿出一块琉璃饰品,正要走出去的时候,伍桐又顿了一下,回过头在纸上写了问题,“怕你无聊,自己研究吧。” 这次伍桐是真离开了。 温询低下头看了一眼纸上的问题。 点石成金,后面跟着的是他见过但是不太熟悉的奇怪符号,这个难道是点石成金的方法? 四个轱辘的车如何转向,这个问题好像很有意思啊。 如何用尺规做成正十七边形? 这些问题好像都挺有意思的啊! 看我一一解决了,伍桐还说怕我无聊,像这种题我分分钟就能解决。 欸...... 温询的手上满是墨迹,怎么这三个问题这么难做,自己已经想了半个时辰了,一点思路都没有。 吱呀—— 有些让人牙疼的声音响起,这是门被拉开的声响。 温询没有反应,他一门心思扎在怎么解开这三道题里。 “你在干什么?” 来人的声音明显有些错愕,带着不解和好奇,又有一丝同情的问道。 温询头也没抬,“在解题,你快过来帮我,我真的弄不出来了。” “你也会认输?” 来者笑着说道。 “少废话,快点过来。” “好好好。”来者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咱们的时间没有多长啊,你确定要在解题中渡过?” 温询闭上眼睛,揉了揉两眼之间晴明穴,“我也不想的,可这几道题真的太难了。” 温询把自己演算的纸往前一推,“你果然在这里,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有些眉目了。” ...... ...... 还是那家取名叫红楼的青楼。 还是熟悉的红袖阁。 伍桐很担心拓跋乐再次杀过来,所以这次他不准备旁敲侧击了,直接就说重点。 安琬儿穿着一袭青衣,额上的三朵红花与身上的青衣竟没有严重的冲突。 要是平时伍桐肯定要接一句红配绿,赛狗屁。 今天,他着实没有这个心情。 “琬儿姑娘是姓安?” 安琬儿温柔笑道,“琬儿的本姓确实不是安,不过现在就是安。” “上次走的急,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伍桐看着安琬儿的眼睛说道,“琬儿姑娘的养父,也就是那家富户,他叫什么?” “养父姓魏。”安琬儿依旧温和。 “姓魏?” 伍桐点了点头,“这几天我恶补了一些历史知识,虽然文言文看得我脑袋疼,有没有古汉语词典去查词,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被魏国吞并的齐国,齐皇的贴身太监似乎就姓魏啊。” 安琬儿的表情没有变化,“这世上姓魏的人太多了,养父是一个慈祥的人,怎么可能是宦官。” “好,就算两个姓魏的人只是巧合。” 伍桐指着墙上某个角落上挂着的画卷,“那总归不是巧合吧。” “齐国皇宫的残败。” “你一个青楼花魁,怎么会跑到那么远去看齐国皇宫?” “还请公主给我一个解释!” 第三百九十六章 吃瓜群众的探索之心 安琬儿依旧温和的看着伍桐。 伍桐的视线则略带挑衅,他在装,毕竟他对这里的历史并不是很熟悉,这只是他大胆地猜测而已,希冀于他假装知道一切的眼神能骗过安琬儿。 俗话说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伍桐现在的行为就属于有一点想法就去捅雷,完全的猪队友操作。 可是他没有多少时间。 皇城司里的气氛逐渐诡异,他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然后逃跑。 他可不想被留在魏国。 “伍公子认错人了。” 安琬儿微微欠首,语气非常平静。 伍桐半眯着眼睛摇头说道,“拓跋乐严防死守不让我和你单独接触,难道仅仅是担心缺少以为友人吗?” “琬儿姑娘不妨猜一猜。” 伍桐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猜一猜拓跋乐会用多长时间杀过来,我说一炷香。” 伍桐说完之后靠在身后凭具上,“我们等一会儿就是了。” 安琬儿秀眉轻蹙,“伍公子此举过于无礼了。” 伍桐笑着摇头,“没办法,我只能这样耍无赖了。” “公子可是有事要琬儿去办?”安琬儿叹了口气,这位公子到真和拓跋乐说的一样,当真是“有趣”啊。 伍桐点头,“琬儿姑娘难道就没有事情让我去做吗?明明都把那种东西写在画里了。” “公子果然是看到了。”安琬儿微笑点头,“还请公子带我离开魏国。” “就这件事?” “就这件事。” 伍桐摸了摸下巴,“我可以答应你。” 安琬儿亲自为伍桐斟了一杯茶,“还没有问公子怎么知道齐国皇室的事情。” “好巧不巧,我有一位喜欢讲故事的长辈,偏偏这位长辈经历的多了。”伍桐指了指上面。 “李元淳老真人?”安琬儿疑惑的念了一句,旋即恍然“哦对,公子您也是道士,李老真人还是您的恩师。” “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愿意跑,所以知道很多事情。齐国覆灭的时候就是老头说给我听得,他当时也在现场。”伍桐想了一下,“那这么说来,按照老爷子的说法,你是他救下的。” 安琬儿微微一愣,“难怪你能认出我作的画,还有这种渊源存在。” “非常巧。”伍桐笑眯眯的说道,“拓跋乐应该是知道你身份的人吧,很奇怪啊,为什么你没被她砍死?” 拓跋乐在伍桐眼里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那家伙真的是被魏皇作为储君培养的,学问很深不说,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抱着求知欲望。 而且那家伙真的敢杀人,心狠手黑。 “在与公子的第一次见面是应该说过吧,琬儿养父的事情,还有琬儿为什么会进入青楼的原因,上一次应该都说了吧。”安琬儿握着茶杯轻声说道。 “说了。”伍桐点了点头,“我还有印象,当时说你是为了养父还债...” “其实不是啊。”安琬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弱,可现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懊悔的声音,“养父之所以会身死都是我的任性。” “如果不是我强硬的让养父带我去齐国皇宫,养父也不会死。”安琬儿的手开始颤抖,那只茶杯已经要握不住了,伍桐从她手里拿过杯子放在桌案上。 “我之所以会进入青楼,也是因为那件事。” 安琬儿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坚强到伍桐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发现他学习是真的不认真,学的那什么心理学啊,和这里的女生就没有判断正确的时候。 按正常剧情来讲,现在的安琬儿不是应该掩面哭泣了吗。 一个回忆惨痛过去还能忍着不哭的人,绝对是危险的家伙。 尤其是她现在手抖的不成样子。 伍桐就更加钦佩了。 现在他已经能基本还原出一个大概的历史轨迹了,然后他又会想起远在周国的那个青楼花魁,那个人也说自己是齐国的亡国公主。 伍桐对此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一是老爷子要是真救了一个公主,而且还把她带在身边,是不会坐视公主进入青楼的,二呢,当陆白鸥跟他自报身份之后,伍桐也上山和老爷子说过这件事,可老爷子的态度很让人深思啊。 如果安琬儿才是真正的齐国公主,那陆白鸥为什么要说谎? 伍桐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所以摇了摇头。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伍桐看着安琬儿正色说道,他老伍一个唾沫一个钉,还能骗一个丫头片子不成。 “公子还没说你要我做什么事呢?” 伍桐笑了一下,“已经办完了。” 解决了困扰自己很长时间的一个难题,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要小看一个吃瓜群众的毅力啊! “琬儿,你没事吧!” 拓跋乐破门而入,闯进来看到的是安然入座的伍桐和默默煮茶的安琬儿。 两个人之间飘荡着诡异的气氛。 “你们俩在做什么?” 拓跋乐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出声问道。 这家伙来的真快啊,她是真害怕自己帮安琬儿复国吗? “煮茶。”安琬儿淡淡说道。 伍桐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茶水,有些犯恶心,毕竟茶叶还不流行,泡茶还是被那些主流的人鄙视,所以魏国还是那种让人难以下咽的煮茶,里面还飘着油星,伍桐看了一眼就有些犯膈应了,犹豫了半晌,将茶水往前一推,“我在等你过来。” “等我?”拓跋乐明显不相信伍桐的鬼话,“你要见我的话也不至于每次都在青楼见面吧?” “这里安全。”伍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且外面不知道在哪里还有鬼谷的人盯着,咱们要是见面必然会被发现,我之前就说了,让他们摸不准我到底在不在镐京,而在镐京找你最快的方法就是这个,我只好过来了。” 伍桐一摊手,仿佛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见到拓跋乐。 拓跋乐轻轻的拍了拍脑门,“你的脑子是干什么用的,你要见我让皇城司通知一声就是了,我还能不去见你。” “我说了外面不知道还有谁在。”伍桐理所当然的说道,“也许鬼谷在皇城司也有人呢,你总去皇城司不说鬼谷能不能察觉什么吧,你父皇不得上火啊!” 拓跋乐一愣,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哈。 “行吧行吧,和你讲理肯定赢不了。”拓跋乐摆了摆手。 “你要见我是有什么是要说吗?” 伍桐呆呆的欸了一声,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拓跋乐这么一问,到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啊啊...” “那个...” 伍桐十六核线程的大脑疯狂运转想着怎么能蒙混过关。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太阳点蜡烛 本来是作为给安琬儿礼物的玻璃饰品,现在变成了魏国储君的囊中之物。 伍桐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虽然在安琬儿的房间里问询了一番,可伍桐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抱有怀疑。 之所以来这里好几次确定,也是因为老爷子的来信。 那老头竟然要求他找到齐国公主,要不是陆白鸥的自白和老爷子说的对不上,伍桐担心老爷子见到陆白鸥的时候一巴掌就把她拍死,所以才没用陆白鸥糊弄老头。 但这件事也巧。 陆白鸥在南面做花魁,而安琬儿这个公主也真是花魁公主。 伍桐暗暗摇头,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身后跟着叶驹,在后面还有皇城司的密谍。 伍桐的速度稍稍放慢了一下,“东西都留下了?” “已经做好记号了。”叶驹也小声回道。 “后面的人看到你的动作了吗?” “他?”叶驹斜着眼睛向后望了一眼,“他还不够格。” 伍桐点了点头,然后仰起脸,“还有八天。” 还有八天。 魏皇要出手留下伍桐就在这八天。 伍桐要在镐京找出藏在暗处的鬼谷也要在这八天内。 很短暂的时间,伍桐要做很多的事。 怎么带着安琬儿离开镐京是一个问题。 在这之后怎么安排温询也是一个问题。 心累啊。 伍桐走进皇城司之后,先是看了温询一眼,然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发现温询依然保持着他进来时的姿势。 这家伙干啥呢? 伍桐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像极了当年躲在门口的班主任。 尤其是眼神,如果温询也上过学的话,一定会认为伍桐这个眼神深得精髓。 “还在算题?” 伍桐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是单纯觉得把温询留在这里不太好,然后随便写了几个题让他解,没想到这家伙真的解到现在。 嗯,很有前途。 要不是他年纪太大,伍桐就收他做弟子了。 “这些题很有意思,可是我想不明白。”温询皱着眉,回过头望向伍桐,伍桐这才发现这家伙的脸已经成了花猫脸了,一片一片的都是墨痕。 “你的脸...”伍桐有些愕然,旋即大笑,这家伙的性子不错,可惜切开全是黑的,“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这道题,尺规作图。”温询又抓了一下脸,在脸上又留下一道痕迹,“我想了很久,从你离开到现在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弄这道题。” 伍桐放眼望去,这里面最少有三十张纸,密密麻麻的都是墨迹。 伍桐放肆的大笑,“来人来人。” 这小子是不是把皇城司当成自己家了,就这么随意招呼吗? 皇城司的灰牌黑着脸走了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去弄些柳枝烧成炭,送到这里。”伍桐顿了顿有补充一句,“多弄些。” “别用毛笔画了,那玩意线条太粗画不出来的,用炭笔更好一些。”伍桐拍了拍温询的肩膀,“好好弄,我等着看你画出正十七边形。” “记得吃饭哦。”伍桐很好心的提醒来一句。 第二日,伍桐整天都待在皇城司。 安静如鸡,看守他的皇城司灰牌时不时的就会进来看看伍桐还在不在。 毕竟一个喜欢闹腾惹事的人突然安静下来,你肯定会以为他在琢磨更烦人的事情。 伍桐看着不知道探了多少次头的小灰牌牌,“安啦安啦,我就想看看书而已,你要是还觉得不放心,就在这坐一会儿,一会一探头让人心烦的要死。” 小灰牌也很惧怕伍桐,这位爷可是敢和储君搭肩的,可不能怠慢了,他嫌弃自己烦,那自己只能......听他的话,不让他觉得烦了。 这么想着,小灰牌坐在地上盯着伍桐。 诶...这家伙是听不出来自己的嫌弃吗? 不是说皇城司人均985...不好意思串戏了,不是说皇城司人均秀才兵吗? 就这? 伍桐暗暗摆头,反正他现在要等几个消息,在皇城司也不着急,这家伙爱怎么看自己就怎么看吧。 又不会少块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温询不知道画了多少张图了,可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 温询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怒吼。 这幅模样像极了前世解数学题的自己,不过自己的题比他的还能简单一些。 坐在地上的小灰牌牌总算是结束了盯着伍桐的动作。 伍桐并没有看他,只是感觉到了一直在自己脸上的那种针刺感消失了。 小灰牌微微直起身子,“大人,小的有一件事非常不解,不知道大人能不能为小人解惑?” 伍桐也闲得无聊,自己手里的书是用生涩难懂的文言文写的,他的古文功底就不要想着去阅读了,他刚才是为了催眠自己才从皇城司的藏书阁拿了一本书的。 没有任何意义,这一觉睡得很香,看来自己读书就犯困的毛病并没有消失。 已经晚期了,发现就没救。 “说说吧,什么事不解。” 伍桐将手里的书扔到一边,也不管它是不是皇城司的孤本,温询对伍桐很感兴趣,所以接过那本书,轻轻的放在自己面前,等着那个小灰牌问问题,也等着伍桐的回答。 “小的曾经跟着几位大人去了鬼谷藏身的地方,也就是那封鬼谷信件出现的地方。”小灰牌慢慢说道,“我们原本以为是鬼谷的信,但之后尉迟百户身死,那封信应该就是引出尉迟百户的东西,所以那封信不是鬼谷留下的,应该是您留下的,对吧?” 伍桐也不隐瞒了,点了点头,“是我让人留下的。” “小的不解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那两个人,我们从下午就围住那栋房子,没有见人出去过,小的对此有一个不解,便是那两个人是从哪里消失的。” 伍桐轻笑一声,“眼睛是会欺骗人的。” 然后他从温询那拿起纸笔,在上面涂涂画画了一阵,“你看着这个图形,他是什么形状,是向里凹陷的还是向外凸出的?” 小灰牌眯着眼睛看了好久,“小的两种都能看出来,可这只是一张纸啊。” “这就是视觉的欺骗了。”伍桐笑着道,“你们看到走进房屋的两个人,其实都没有走进那间屋里,他们从另一个地方离开了,只是你们没有看到而已。” “哦。”小灰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旋即又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可他们要是没有进去,屋里的蜡烛是谁点燃的,我们都知道屋里有一根燃烧的蜡烛,那根蜡烛是市面上常见的蜡烛,能过燃烧一个时辰,虽然灯光昏暗,但胜在持久。” “可按照您的说法,屋里根本就没有人,那这个蜡烛是怎么点燃的?” 伍桐伸出一根手指,含笑着挡在嘴前。 “独家秘方,我就和你们说啊。” “那根蜡烛啊....” 伍桐一脸我不会说慌的表情,指了指天空。 “是太阳点的。” 第三百九十八章 逃 灰牌牌抬起头看了一眼太阳。 温询也学着他的姿势抬起头望着天空。 伍桐笑眯眯的不说话,看着这两人的眼神像是看着智障儿童。 叶驹在皇城司外走了进来,看着陷入沉思的两个人,然后又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伍桐,叶驹心里有些发虚。 “道长,你又给人弄傻了?” 伍桐撇了撇嘴,“什么叫又把人弄傻了?” “虽有和道长您待一起的人都会变成这样,一副傻了的表情。”叶驹挠了挠头说道。 “你别学叶旺的标志动作啊,他挠头挺憨挺和谐的,你挠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伍桐嫌弃的揶揄一句,说实话叶家那些人除了叶旺长了一张憨厚脸以外,其他人都是帅男俊女的配置,就是年纪大了,也是有味道的大叔。 三叔就是其中佼佼者。 叶驹偷偷冲着伍桐比了一个手势,伍桐暗暗点了点头,盯着叶驹的脸看着好半晌,旋即笑着说道,“你想不想去从军?两年!” “东海卫?”叶驹没有问伍桐为什么,先是想了想东海卫然后说道,“我还是想留在道长您的身边。” “两年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在军队里你能学的东西要更多。” “我考虑考虑。”叶驹没有直接答应,他想留在伍桐身边,可伍桐说自己在军队能学到更多东西,等着两个外人走了之后,要仔细问问道长。 温询和小灰牌回过神,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摇头,“太阳怎么会点蜡烛呢?” “你们知道燃烧这个现象是怎么出现的吗?”伍桐拿过一张纸,“你们信不信我不用明火就能让这张纸燃烧。” 温煦摇头,“怎么可能?” 伍桐翻了翻纸,然后将纸扔在一旁,“算了,你们不信我也不弄了,再把皇城司点了也不好。” “就和你们说一下吧,物体燃烧的条件是温度达到燃点,只要达到燃点就会燃烧。” “蜡烛也是一样,只要达到燃点他也会燃烧,当然最简单的方法还是用明火,但蜡烛的燃点还是挺高的,我是用另一个东西间接点燃了它。” 伍桐仰起头,“至于是什么物体,独家秘法,你们也可以自己去找。” “行了行了,我要午睡,你们没事就出去吧。” 伍桐开始轰人。 午睡可是大事,不能让别人打扰,尤其是现在。 温询和小灰牌低着头离开伍桐的房间。 伍桐躺下,闭着眼睛问道,“他们回信了?” “回信了,都来了。”叶驹点了点头,“三叔他们都担心您走不脱,所以都来了。” “人多了也好。” 伍桐有些气急,就这么不相信他吗? 不过来的高手越多他就越安全,这才是满满的安全感。 “现在的问题就剩怎么让林家出现在魏国的视野里。”伍桐点了点眉心,“我要仔细想一想。” “嗯。”叶驹坐在伍桐身旁,就这么守护着。 “三叔一旦有了消息,立刻通知我。” 伍桐小声说道,“一旦有了消息,咱们立刻就走。” “那温先生呢?” 叶驹也小声问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小声的说话,但是道长这么做了他也只好这么做。 “你管他干什么。” 伍桐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温先生又不是自己人,不过自己救了温先生两条命,帮自己教育林家子弟算是偿还一条,自己坑他一把就当还另一条吧。 拿别人的命做生意在,这买卖想怎么想着赚,反正不亏。 五月二十六。 天气晴朗,微风。 皇城司自立宋县叛乱之后工作就多了起来,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尽管如此,他们总是会分出一个人来看着伍桐的行踪。 今天伍桐的跟班,那个一直解题的中年人还在。 皇城司的人向屋里望了一眼也就出去了。 直到中午,皇城司的厨子发现今天没有人偷厨房里的菜蔬时有些纳闷,带着一丝奇怪就和一个交好的皇城司灰牌说了此事。 皇城司的小灰牌笑着说道,“你这人,厨房丢的东西少了你还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厨子一脸无奈的说道,“我都知道是谁总来厨房偷菜,他今天没有偷,可是又跑出去喝花酒了,我听说前几次他出门都是去了青楼啊。” 小灰牌想了一下,也没在意,伍桐自己也出去过几次,都是去青楼逛了一圈人,等天色渐晚的时候,自己也就走回来了。 所以小灰牌压根就不怀疑伍桐的动向。 他们在这里讨论的时候,拓跋乐刚刚得知伍桐又偷偷跑出皇城司的事。 铁青着脸,拓跋乐气冲冲的杀向红楼。 上了红袖阁,拓跋乐看到守在门外的青楼丫鬟,涌上的火气被压下一点,“你家小姐呢?” 丫鬟看了一眼房中,水流声还是不断,“小姐在沐浴。” “沐浴?”拓跋乐皱着眉问道,“大白天的沐什么浴,奇怪。” “我问你,伍桐可来这里了?” “伍桐?”丫鬟皱了皱眉,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拓跋乐想起伍桐一直没用真实面目示人,在外面连名字都不会说出,这个丫头不知道伍桐也是自然,“就是一直来找你家小姐的那个人。” 丫鬟恍然大悟,旋即摇头道,“伍公子今日并没有来这里。” 拓跋乐一愣,听着屋里的水流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踢出一脚,红袖阁的房门应声而开。 屋里有一个浴桶不假,有水声也是不假。 可这屋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槽糕!” “快去皇城司!” 皇城司的人回来之后只能遗憾的通知拓跋乐。 伍桐不见了。 他的中年跟班也不见了,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皇城司的一个小灰牌。 安琬儿也不见了。 “伍桐那家伙,真的被安琬儿骗住了吗?” 拓跋乐咬着牙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事实。 魏皇知道这件事也愣了半晌,旋即大笑说道,“这才是人杰啊,竟然知道朕要对他动手,他跑的倒是快啊!” “传令下去,在魏国境内全力搜捕。” “不用抓活的,但是有一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他真的逃出了魏国,左朝你回去好好洗洗脖子,朕要你的脑袋!” “是!” 左朝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应道,旋即四肢并用的跑出昭文阁。 没有人知道伍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伍桐是怎么跑的。 拓跋乐回到宫内,将一封信递给魏皇。 “伍桐的信。” 魏皇含笑着打开信笺,眯着眼睛将其看完。 “鬼谷在魏国还有一个中年人,现在就在雨汾楼,去抓!”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另一条路 时间往前拨转到七个时辰前,也就是五月二十六日的凌晨时间。 伍桐还在皇城司安安静静的呆着,他并没有睡觉,睁着眼睛看着房梁,在等一个消息。 就在这天夜间,三叔躲过皇城司的守卫进到了魏国守卫最严密的地方。 这也是伍桐要留在皇城司的原因,这里虽然是魏国明面上最严密的地方,名不符实,人人都知道皇城司有秘密,可人人都知道皇城司难进。 外人有这个想法很正常。 皇城司的内部也有这个想法那就很不正常。 因为一旦有了这种近乎偷懒的想法,皇城司的守卫便不再谨慎,皇城司也就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伍桐选择这里就是因为皇城司的腐朽,因为他们的自大,皇城司便是伍桐的人渗入最方便的地方。 三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现在的年轻人警惕性太差了,我都快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 “三叔那武功高强,如皇城如入无人之境,小子佩服啊。”伍桐先是拍了几声马屁,说好话又不多好钱。 三叔嗤笑一声,完全不理会伍桐的谄媚,“你小子在这过得很舒坦啊,知不知道我们担心的要死。你还敢来皇城司住,该说你年少轻狂还是脑子有病?” 伍桐苦着脸回道,“您刚才不也说皇城司警惕性不足吗,在这里才安全呢,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如果伍桐留在外面,自己的身边会有很多皇城司的密探暗谍,他和左朝说自己担心外面的人看到他所以住进皇城司,左朝虽然不觉得伍桐是对的,但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伍桐如果在皇城司里,那么皇城司会有更多的方式去盯着伍桐,不用再分出一些人专门盯着他。 可所有人都懈怠了。 他们以为伍桐不会走。 伍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三叔,查到鬼谷的人了吗?” “查到了。”三叔点了点头,“就在雨汾楼里,是一个中年人,面白无须,青灰衣衫,在雨汾楼里面,他还叫了一个妓女,几乎整日都在抚琴,我见到几个人进了他的房间又出来,然后我们抓了其中一个人,审问之后知道他们正在密谋一件事,好像是和另一个鬼谷弟子的对局,用魏国的社稷做赌注。” 伍桐的脸色有些不正常,但安静的听着三叔继续说下去。 另一个鬼谷弟子,说的应该是自己,他们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是鬼谷五字的第五家吧,究竟是多么不正常的脑回路啊! 伍桐暗暗苦笑,然后正色说道,“查到了就好,我留下一封信,等会儿您送去红楼,我和叶驹从皇城司偷跑出去,会面的地方不变。” “知道了。”三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叶驹,“照顾好伍桐,你可以死,他不能出世。” “小侄明白。”叶驹正色点头,“小侄一定会保道长安全的。” “别说不吉利的话,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伍桐拍了拍叶驹的后背,“放轻松一些,就是几个高墙而已,我也能跳上去的。” “外面的温先生,咱们不带着他一起走吗?”叶驹想着他们还遗漏了什么没有,突然想到了外面还有一个活人,温先生好歹也算是他们的一员吧。 “温询留在这里能拖延一些时间。”伍桐眯着眼睛又道,“而且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事不宜迟,今晚就走。” 伍桐将刚刚写好的两封信一封交给三叔,另一封放进屋里。 让我们把进度条稍微转动一下,转动到皇城司的小灰牌查看温询的时间。 也就是五月二十六日的卯时。 温询照常起床演算,这个时候伍桐是不会醒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温询对伍桐的睡眠质量有足够的信心。 过了两个时辰,前些日子在这里看着他们的小灰牌突然闯了进来,不顾温询茫然不解的眼神,小灰牌推开伍桐的房门。 “果然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温询开始还有些不解,可转瞬间他就想通了,伍桐此刻已经逃出镐京了,“他走了?” “我刚才听到厨子说话,他说今日的厨房没有丢东西,在皇城司唯一一个回去拿厨房菜蔬的人只有他一个,今日没拿,刚刚皇城司又有许多人动了起来,我猜测伍桐一定是离开了。” 小灰牌沉声说道,“你在这里不安全,我们也要离开。” 温询有些绝望的问道,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经历,“我们要怎么离开?” 温询最开始并没有认为伍桐会抛弃自己,所以他没有留有任何后手。 他是鬼谷的人,鬼谷天生桀骜难训,可经过这段时间,他认为他和伍桐已经是朋友关系了,可这个朋友竟然丢下了他自己逃走了,这么大的反差让温询难以接受。 “我早就备好了快马。”小灰牌快速说道,“刚刚我从上峰那里取到了一封公文,这是让我去蓟州的公文,有了这道公文,只要我们快些离开,到驿站我们也是可以换马的。”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小灰牌从怀里掏出一块羊皮,羊皮上面绘制的是魏国全境的地图,官道乡村标记清晰,“伍桐会走哪一条路?” 温询盯着地图仔细看着,正常来说要逃离魏国是要走最短的路径回到周国,可伍桐不能用常理爱琢磨,再加上他还知道另一个地方。 “这里有一封信。”小灰牌在温询查看地图的时候大概搜索了一下伍桐的房间,在一处隐秘到一定会放东西的地方找到一封信。 温询抢过那封信,直接用鬼谷密语阅读,“他果然会走那条路,而且他也没有放弃我们,在外面有他准备的快马,你的马也带上,我们尽快去追。” “那他留你在这的目的是什么?” “稳住一些人,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布置一件事。”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你?”小灰牌还是觉得伍桐是要坑死温询。 “这是一次比拼。”温询抖着纸张说道,“这一次我又输了。” “走吧,去追随那个人吧!” 温询沉声说道。 左朝带着十数皇城司密探从镐京出发顺着小路看看能不能在去周国的官道上截住伍桐,可他想错了。 伍桐根本就没想过要走旱路。 他从最开始想到的路就是—— 水路啊! 第四百章 算无遗策 “皇城司办事,闲杂人等退避。” 皇城司百户举着牌子大步走进雨汾楼,大声喝道。 “二队三队跟我跟去,剩下的人包围雨汾楼。” 百户看着雨汾楼里的风流才子,要在平时,即便是皇城司的百户都不愿意来青楼抓人,你知道你抓的人背后站的是谁? 皇城之下方圆数十里而已,敢来这里潇洒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低头不见抬头见,即便是皇城司也不愿意去惹他们背后的人。 今天不一样。 据说陛下震怒,言称一定要抓到信中的中年人,地点又非常详尽,巡司也下了死命令,如果没抓到人,他可以在南边和北边选一个方向,选什么方向?当然是去南国或者北方草原诸部,干的肯定是十死无生的活计。 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的,还在乎得罪几个富家子弟吗! 百户心里门清的很,先是一通大喝点明了此次皇城司出动的紧急,事情之大绝不是这些人能插手的。 皇城司是魏皇的狗,你们拦了狗的路,就是打了魏皇的脸。 在魏国没有人敢明着给魏皇上眼药。 所以雨汾楼里的嫖客很自觉的没有出生,胆子大的依然揉捏着怀里的佳人,胆子小的可能身体会出现一些小症状。 百户没心思理会那些不举的嫖客,也不关心之后会有多少人找到他。 他现在只想抓住那个人! 刀,架在老鸨的脖子上。 百户看着雨汾楼的楼梯,没有回头去看自己下属手中的刀已经在老鸨脖子上留下血痕,“人在哪里?” 老鸨是个人精,知道皇城司是为谁而来,也知道皇城司不会手软,她都不用斟酌,直接指着三楼,“就在那间屋子里。” 百户点了点头,对着皇城司小灰牌们点了点头,灰牌们摸到房门外,听到了屋中的琴音。 几个人转过头等着百户大人的命令。 皇城司百户转过头看了一眼老鸨,老鸨可怜的眨了眨眼。 百户一脚踢开房门,“皇城司办事,所有人不许动!” 屋中只有两个人,一个饮酒的中年人,一个抚琴的青衣女子。 百户稍加思考,一挥手臂,“带走!” 呼啦啦,进来数名皇城司灰牌,直接将中年人架了起来。 中年人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就被皇城司的人抓住了,不应该啊,自己从鬼谷带的护卫呢,怎么一点示警都没有。 “你们皇城司的人为什么要抓我?”中年人瞬间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不会来青楼还是犯法的事情吧!” 百户正在安抚有些受惊的青衣女子,他可能觉得这名女子是雨汾楼的妓女,所以语气平和了许多,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这女子生的貌若天仙,“此人是皇城司要抓捕的要犯,与雨汾楼无关,姑娘无需害怕。” 青衣女子望着中年人,眼神有些惊恐,但是没有担忧。 中年人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皇城司的人过来抓他是怎么一回事,还说自己是皇城司要犯,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皇城司是好近难出,中年人到没有这个担忧。 鬼谷便是最好的挡箭牌。 “带走!” 皇城司百户再次说道,冲着青衣女子拱手一礼,便退出房间。 青衣女子在看着他们离去之后,摸着下巴微微蹙眉,“难道他真的看懂了?” “那么,我要不要杀了他呢?” 青衣女子修长的手指划过下颌,美丽的外表下面想的东西却如此凶残。 难道粉切黑才是正常的打开方式。 牛二是镐京城中地位上乘的...青皮,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有个在皇城司当差的义兄。 “大哥,大哥!”牛二躲在雨汾楼的后巷,看到熟悉的皇城司制服冲着他们招了招手,“这里这里!” 有相识的皇城司小灰牌看到了熟悉的青皮,不过现在还在当差,百户大人都说了,这次任务要是做不好,脑袋可能都要跟脖子说声再见,所以尽管他们看到了,但也没敢过来。 牛二似乎不太清楚皇城司的哥们现在在干什么,依然招呼着他们,手里还握着一封信。 最后是牛二的义兄忍不下去了,冒着被棍责的危险走了过去。 他皱着眉,嘴角也抽动了一下,“什么事?” “这里有封信。”牛二将信交给皇城司当差的义兄,“大哥,你们这是有活了?带队的是谁?” 在皇城司还有些身份的青皮义兄一脸严肃的呵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弟弟知道,可大哥,这封信是那位客人点名要交给你们的上峰的。”牛二小声说道,“那个贵客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就为了送这封信。” “那个人还说,你们今天回来雨汾楼办事,让我盯着你们,将这封信给你们带队的上司。” 文武兼备的皇城司皇城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你在这里不要动。” “老三,你快去把百户请过来,我这里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皇城卫大声喊道,“快些!” “发生什么事了?” 百户很是犯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怎么把这个中年人带回皇城司,而他却被叫道了这里,万一那个人跑了怎么办? “快点说,咱们这个差事还没有完事。” “百户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青皮义兄皇城卫快速简洁的将事情讲述一遍。 “信呢?”皇城司百户沉声问道。 “这下官这里。” 百户接过信,然后大概看了一眼。 “这是!” “快,我们快回皇城司!” 百户的脸色顺便变得恐惧,他大声叫道,“快,我们快回去!” “一定要看好那个人,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皇城司。 “巡司大人,您看这封信。” 百户将信交给皇城司唯二的巡司手中,现在指挥使不在,巡司便是最高的领导,一切就听巡司安排。 “看好他。” 巡司读过信之后,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某去求见陛下。务必看好他。” 伍桐在离去前做了一件事。 这件事让很多人害怕,也让一个人坚定了一个决心。 当温询快马加鞭追上了伍桐时。 他和他身边的皇城卫都震撼于伍桐的淡然。 “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 伍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我的算计,是你们恰好走进了我预料中的情况。” 伍桐淡淡的回答道。 第四百零一章 想多了 “你就真忍心把我留在皇城司?” 现在已经安全,温询脑袋里绷着的线终于松了下来,但是伍桐扔下他也着实让他心里不舒服。 “我不是留信告诉你怎么跑出来了吗?” 伍桐挑眉平静的说道,“再说了,你在皇城司不也有一位朋友嘛。” 伍桐微微仰头,看着温询身后那个皇城司小灰牌,“这位先生看着很眼熟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与他相熟的?” 温询已经知道伍桐有一种很神奇的能力,总是能敏锐的察觉一些事,所以他更好奇伍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伍桐捏着下巴想了一瞬,“该说第一天我就发现了吗?” “你是怎么察觉到的?”小灰牌嗤笑一声,他并不觉得伍桐能一眼看破他的身份。 伍桐眨了眨眼睛,最近熬夜想事点灯熬油不说,也让他的眼球起了红血丝,这几日的晚睡让他回忆起很久之前熬夜玩手机的经历了。 然后他就打了一个哈欠,“辛狐先生,久闻大名,之前您未报身份,我也不好叫破,今天算是第一次与先生见面。” 辛狐的眉梢抖了一下,“你怎么之后我是辛狐?” 这不得不让他好奇,无论是魏国的官方信息还是地下舆论,辛狐都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辛先生或许忘了一件事,温询温先生也是我出手救下来的。”伍桐含笑说道,“所以温先生去救你的时候,我是知情的,只是温先生觉得瞒住我了,在皇城司的时候还对我装腔作势,问我听没听到什么传言,真是太好笑了。” 温询板着脸,“你当时是在耍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耍你的意思。”伍桐忍笑道,“要是没有把你留下,恐怕辛狐先生还会在皇城司做小灰牌吧?” 辛狐拍着手,“伍安于果然厉害。这一阵是我输了,温询也败在你手里了吧,角逐鬼谷下一任谷主的我们竟然都输在一个人手里,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温询点了点头,“算是吧。” “你们既然都自由了,为什么还跑来找我?”伍桐很纳闷,“我特意没有写明我在哪里,你们追过来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在信里写你会走那条路的吗?” “可我也没说让你们追过来啊。”伍桐笑着说道,然后伍桐端着下巴歪头问道,“你们明明自由了啊。” “......” 这时候该说什么,难道要实话实说自己其实是忘了自由的事情,特意追上来真的是想追随伍桐。 既然什么都不能说,那就保持沉默好了。 “伍公子,我们要去哪里?” 安琬儿从马车上走下来,手中抱着一只肥猫,看其脸色应该是刚刚睡醒。 温询看了看天空,从他知道伍桐离开之后,他与辛狐两个人加快马,追了整整八九个时辰,现在的太阳挂的高高的。 五月末太阳还是很足的,这个时候还在睡觉只能说明一件事。 昨晚上熬夜了。 这可是逃亡了,这么紧张的时候熬夜是因为什么? “伍桐好艳福啊!” 伍桐一怔,倒也没多想什么,转过头看着安琬儿,“你怎么又把这傻猫带出来了?我跟你讲,你要带着它离开我可是同意了,但是你得跟它讲讲道理,要是在挠我,我可要对它不客气了。” 伍桐是喜欢猫,而且非常喜欢毛茸茸的动物,这安琬儿养的这只玩意,伍桐都不觉得它还有资格被叫成猫咪,这他奶奶个爪的都成猪了。 这东西得怎么喂才能养成这样? 安琬儿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的白胖巨猫,老实说她也抱不太动了,可这只猫有不乐意走路,“您跟它置什么劲?小白已经很大岁数了。” “很大岁数?多大?”伍桐黑着脸问道,这只胖猫看着跟头猪似得,动作却一点不笨重,自己本来想着什么猫不是猫啊,能撸一会是一会,然后撕了块鱼肉喂它竟然被闹出好几道血痕,没当场炖了它都是伍桐喜欢小动物。 仔细回想一下,家里好像还有一只死鸟呢。 “从小我就养着它,至少有十二年了。”安琬儿回想一下,轻轻的梳着小白的长毛。 十二年了?那可真不小了。 伍桐想了想接下来的行程,觉得这段路对于上了年纪的猫来说是个难过的坎。 出于好心,伍桐又提醒一句,“这几天好好照顾照顾吧。” 安琬儿下意识的抱紧小白,她担心伍桐会趁她不注意将小白给炖了。 伍桐这一句话说完,安琬儿都不顾自己刚才是因为什么出来的,直接抱着猫上了马车。 辛狐有些错愕,他们...他们难道不是在逃跑的路上吗? 温询侧过头与辛狐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伍公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动身了,皇城司的人还在抓我们呢?”温询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担忧的问出这个问题。 “动身?急什么?”伍桐有些诧异,这俩人不是骑着快马跑了一天才到这里的吗,为什么不吃顿饭,歇一歇再走。 说实话逃跑都能这么惬意的,不是胸有成竹,就是个憨批。 伍桐是憨批吗?这个确实有待商榷。 温询原本以为自己能抓住伍桐的脉络,看透他的行事风格,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可能是傻了。 竟然觉得自己能跟上一个疯子的脑回路,自己八成也是疯了。 辛狐沉声说道,“咱们后面可是有皇城司的人跟着呢,这难道不跑?” “为什么会有皇城司的人跟着?” 伍桐反问道,“我问你,你要是皇城司的人,你发现我逃跑了,你会向哪个方向追去?” “南方,而且是去周国最短的路。”辛狐立刻回答道,“但是我不会,我会选两路,一路是南,另一路是西。” “为什么是西面?”伍桐突然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 “西边有夏国,夏国与周魏两国都有接壤,从那里回去最安全。” “嗯。”伍桐点了点头,“那咱么现在往哪边走呢?” “东。” “为什么他们认为我不会走东面?” “东边只有大海啊,而且要在那边向南走,必须要经过沁河,渡河是要报上籍贯姓名查验身份的。”辛狐不愧是在皇城司当过差的,这些东西都门清。 可伍桐从来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我就走都东边的海路,所以不用着急,他们想不到咱们走的这里。” “可是...”温询的语气有些心虚,他伸着手弱弱的说道。 “我和辛狐离开可是能被查到的啊。” 伍桐愣了半晌,然后爆了句粗口。 “我靠,你们...” “三叔!收拾收拾赶紧走!” “来了两个猪队友啊!” 第四百零二章 孩子气 魏国皇城,昭文阁。 一个胆大包天的在位帝皇,一个开天辟地的女子储君,这两人弄到一起,肯定有准备挖坑埋人。 “左朝的八百里急递,上面说他并没有追到伍桐。” 魏皇看着手中的信,笑了一声,帝王气势不减半分,可在拓跋乐面前一点效果都没有,魏皇有些讪讪,“我儿认为伍桐会从哪里会周国。” 拓跋乐微蹙着眉,伍桐的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 她只能将自己带入进去,说出自己要离开魏国的方向。 直接向南走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一直向南,可直达周国,要走小路,估计后日就能看到岘山,可向南走的话一有边军难渡,二有驿站官员盯着,所以南方是可行的路线,也是危险最大的路线。 西,西路是夏国,往那边走倒是可以,只不过魏夏两国边军是一关,夏国国主会不会砍了伍桐送他的脑袋到魏国,这也是一个未知数,这一路也有危险,可能性排第二。 至于北方,伍桐要去的周国在南边,他应该不会做这种南辕北辙的事情,那不是越走越远吗,这一项也可以排除。 东方,东边的话,也是要渡过沁河才能到达周国。 为了防止偷渡,沁河上不只有官兵把守,还有着与之相媲美的户籍制度,要从哪里走简直是不可能。 不过伍桐终究是伍桐,他既然敢走,就证明他一定有方法离开。 安琬儿似乎也被他带走了,他们会不会去齐国皇宫走一遭? 拓跋乐心里想道,也说了出来,“或许他们回去东边。” “我儿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魏皇微笑,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我儿为何认为东边是对的?” “我并没有认为东边是对的,现在我只是觉得东边最有可能,伍桐是带着安琬儿一起离开的,我怀疑他们会去齐国皇宫。” 拓跋乐将手中的几封信全部拍在桌子上,“父皇,儿臣请命,去将伍桐抓回来。” 魏皇打量了一眼拓跋乐,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儿臣遵命!” 拓跋乐抱拳正要离开,身后魏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可你要是没抓到他怎么办,现在朝中还是有很多人对你不满,上次是文脉做的太过分了,父皇才出手帮你一帮,这次父皇不会动,只会看着你如何处理。” 拓跋乐立住脚,想了一下,“儿臣想起东边还有很多官吏没有肃清,这次儿臣是要作为钦差在东部四州整肃官吏的。” “好想法。”魏皇拍了拍手,“朕等着你回来。” “是!” 魏皇望着自己的女儿,这个孩子此生最大的错处,就是错生了女儿身,可女儿身又如何。 朕也要亲手把她扶上皇位! 周国。 经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调养,他终于能走下床榻亲自去看看皇宫内的风景了。 六月的风和煦还带着一丝温热。 日头很大,可晒不到他。 周皇望着北边,“那位兄皇帝真的干了一件侮辱先人的事情。” “陛下是说...”童贯一如既往的老捧哏了,“魏国皇帝将其公主加封储君这件事?” “自有帝王以来,哪有女子坐上皇位的道理,他这是离经叛道!”周皇恶狠狠的说道,“魏国的那些大儒,还有文脉就都老老实实的待着,没有动作?” “听说文脉闹了不小的事,鼓动的魏国镐京下面的立宋县造反,没过两天,魏皇派出虎贲,直接将闹事的人剁了,拎着百十颗人头回到镐京,之后就没人敢叫嚣了,文脉也派人到镐京谢了罪。” “糊涂!”周皇低声叫道,“这种事也是能让步的,为了老祖宗,就应该跟他死磕到底,这一谢罪,文脉成什么了,脊梁骨都断了!” “糊涂!” 童贯微微低头,他怎么觉得陛下好像不是很在意魏国的公主登基呢,陛下似乎是希望魏国更乱一些。 周皇作为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帝皇,巴不得一圈的国家暴毙,然后他好接受四周四万万疆土。 暗暗祈祷着魏国乱子在大一些的周皇总算是结束了诅咒。 “伍桐他还没有回来?” 童贯微微颔首,“回陛下,还没有消息。” “那么大个人还能失踪了不成?继续找。” 周皇皱了皱眉,很不满意的说道。 “回陛下,老奴有一件事不知如何与陛下说。”童贯低着头轻声道,“几日前去魏国的使团都回来了,他们还带回来了一封信,前几日陛下的身子还有微恙,老奴不敢与陛下言明,今日老奴有一事要向陛下禀告。” 周皇的眉头皱起,这老家伙跟了自己数十年,他既然会露出这副表情,这件事八成会让自己愤怒到砍了他。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周皇想现在就砍了他,这家伙前几天觉得自己身子不好没有说,现在自己刚高兴一会儿,他就要说个破事来烦自己。 刁奴! 心里暗骂了两句,周皇缓缓吐字,“说。” “陛下。”童贯突然跪在地上,“老奴执掌内侍监多年,辜负了陛下的厚望,请陛下责罚。” 周皇想踢他一脚,动了动身子,觉得自己现在的体格做不出来这种动作。 “来,来,你起来。”周皇冲着童贯温和说道。 童贯抬起头诧异了看了一眼。 “你起来。” 童贯再次确认的这一点,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陛下?” “来,扶着朕!” 童贯听话的扶住周皇,“陛下,您是要...”虽然扶住了周皇,可童贯还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到底要做什么。 周皇用力的握了握童贯的胳膊,然后探出脚在童贯的身上踹了两脚。 虽然踢了自己的奴仆两脚,可周皇的气还没下去,“以后什么是都要上报!” 童贯茫然的点了点头,“老奴遵命。” 虽然他这么答应了,但是下次遇到这种事他还是要隐瞒的。 这就是后世常说的,诚恳认错,下次还敢。 可让童贯不理解的是,主子为什么会伸着小腿踢自己两脚,虽然这两脚就跟挠痒痒一样。 童贯突然很想哭。 主子已经没有力气了。 主子竟然多了一些孩子气! 第四百零三章 殿后 主仆二人站在宫内看着一处天空。 “今日天晴。” 童贯急忙点头,“今日的天气很好,陛下出来晒晒太阳,老奴觉得陛下更精神了。” “珑儿又去凤山了?” “长公主经常去看布丁。” “布丁?”周皇思索了一下,“伍桐的孩子叫布丁?为什么起了这个名字?” 自从周皇从床上爬起来之后,说话和行事与之前都差了许多。 不再那么阴郁,反倒带着一丝烟火气。 “据说布丁是一道甜点,长乐公主很喜欢吃,正好有人询问伍桐孩子的小名是什么,伍桐就说了布丁。”童贯迅速从自己的资料库调取资料,然后脱口而出。 “那家伙,给孩子起名都这么漫不经心的吗,这样如何能成事!”周皇有些恼怒,“这次也是,他一个人留在魏国,真的是疯了,现在有下落不明,要是他留在魏国,朕的女儿该怎么办?朕的大周又该如何,朕还想让他监国呢!” 童贯显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所以当周皇说出让伍桐监国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意见。 “这个混账。”周皇气鼓鼓的又骂了一句,然后幽幽叹道,“如果朕和他说要让他与珑儿的孩子继位,他会做什么表情?” 童贯低着头,“回陛下,伍县伯他多半不会答应。” “为何?”周皇问了一声,旋即神色黯然,“确实,当了皇帝之后父不父、子不子,君非君、臣非臣的,朕还没登基的时候,在王府与老大老二玩的开心,当上皇帝之后,朕也就没什么时间去管他们了,老二整日读书,老三醉心武艺,只有老大,可老大他...” 童贯在一旁很想提醒一下,其实陛下您还有一位四皇子,他现在正在秣陵东海卫,再过几天东海卫两年时间一到,他就要回京城了。 他不能说,连提醒都不能,这是天子家事,他一个奴仆是不能多言的,历朝历代因为这件事死的人不在少数。 望着欲言又止的老奴才,周皇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你想说还有四皇子?” “四皇子...”周皇恍然大悟,“对啊,还有老四,他可是跟着伍桐学了不少东西,也是伍桐的弟子,老四要是继任,伍桐总不会不管吧,老四现在在哪?” 我的陛下诶,您前几日生病是病到脑子了吗?! 童贯心里腹诽一声,这些话他是绝对不敢说的,“四皇子尚在秣陵,东海卫正在出海,等归程后,四皇子就能回京城了。” “对,老四被伍桐安排进东海卫,今年便是两年整。” 周皇点了点头,呢喃道,“老四...” “这些事还是等伍桐回来吧,等他为朕披荆斩棘!” 童贯张了张嘴,伍桐现在还不知生死,这都没回来怎么为陛下您披荆斩棘,他要是发威,可不会再这么安宁了。 魏国,登州虞城。 伍桐一行已经来到了这里。 两个猪队友并没有将敌人引到这里,这无疑让伍桐又多了几日喘息的时间。 伍桐吃着水煮白肉,细细品味。 嗯,果然是没味道的,绝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这几个吃的这么香的人,是没有味觉吗? 伍桐真的吃不来这么寡淡的肉片,这里有没有串料,也没有辣椒,他想了想,最后沾了一点点精盐。 然后伍桐就发现了一个商机。 这个年代盐铁是官营的,盐的价格很贵,伍桐认为是这个时代取盐的方法太差,二是路途遥远,运送不易。 想通了这两点,伍桐果断将自己不成熟的想法捏掉。 么的意义。 “七爷他们现在住在哪里,距离虞城还有多远的距离?” “再向东南走两百余里便是了。” 叶旺瓮声回答道。 他们一行绕了一个远路,不是害怕被抓,而是要去一个地方。 拓跋乐他们猜对了,伍桐带走了安琬儿,自然是要让她去齐国的皇宫看一看,正好伍桐也想去走一走。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魏国的八百里加急在迟了一天半的情况下并没有在伍桐他们逛完齐国皇宫之前安排人手拦住他们。 扑了个空的拓跋乐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好在她还有备用方案,无需担心自己的声望受损,整个登州的吏治还没有弄完,这些都是政绩,也是威望! 安琬儿对伍桐充满了感激,在她眼中这个男人对女子有着很奇怪的尊重,他带自己逃出了狼窝,然后又带着自己见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这个人不会是喜欢自己了吧? 安琬儿不由得生出这种念头,她也听说了伍桐很爱他的妻子,即便再喜欢,他也又有了一门婚约,所以他并不是专一而终的。 安琬儿的脸皮有些发烫,她在想如果伍桐那一日兽性大发,她是不反抗呢,还是象征性的挣扎一下。 不知道面前这个通红着脸的姑娘在想些什么,伍桐暗暗摇头,这姑娘的下半辈子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回到周国后,只要将她完完整整的交给老爷子,安琬儿的破事他一项不想掺和。 要不是老爷子送了一封信,他是绝对不会冒着巨大风险将安琬儿救出来的。 自己要是能少出两次门,可能埋下的线比现在还要深。 三叔瞪了伍桐一眼,这小子的功夫很差,可手上的活却灵巧,一双筷子用的比他还好,炭火上面小炉中最后一块羊肉竟然被他抢去了。 “小子,等回了周国,三叔我要亲自教导教导你,你这小子好歹也跟李真人学了几日内功,笨手笨脚的成何体统,回去之后三叔好好打磨打磨你!” 伍桐刚刚给羊肉沾了一点精盐,闻言愣住,将沾了精盐的羊肉片放到三叔的盘中,“三叔别误会,我就是想让您尝尝这羊肉沾了精盐是什么味道,您尝尝,特别好吃。” “这还不错。”三叔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羊肉放在嘴中仔细的咀嚼着,放下手中筷子,缓缓说道,“说正事,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安安稳稳回周国可不是你的性格啊。” “接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最重要的是要让七爷他们留在魏国,有一个魏国的身份。” “你当初为什么要让七叔他们分家来到魏国?”三叔不解的问道,炸掉墨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那些事情,可让七叔他们背井离乡,这可就太不近人情了。 “狡兔三窟啊。” 伍桐轻声说道,“在周国并不安全,之前我觉得周皇会继续对咱们下手,可现在发现不只是周皇,还有一批人也在盯着我们。” “是谁?”三叔眼中精光一闪,杀意纵横。 伍桐摇了摇头,“不知道。” “先不说这些事,顾好眼前。” 伍桐看着叶旺,“六叔这里只有你知道七爷他们在哪,等会儿的行动你不用参加。” 温询张了张嘴,想说其实自己也知道,但在这里他明显还是个外人,这就不好插嘴了。 叶旺点头,“俺明白。” “三叔,你也不用闹得太狠了。” 伍桐叮嘱一句,“只要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就可以,记住,是让他们发现咱们的踪迹,被咱们牵着走。” “放心就是。”三叔自信满满的拍着胸口,“这活我熟着呢!” 差点忘了,这个老杀坯是上过战场的啊。 那就祝拓跋乐好运吧,可千万别追上三叔。 不然下一次两人见面,可就是伍桐和她的头见面了。 第四百零四章 姓林 “殿下。” 骑兵驾马从官道上驰行,在看到自家殿下等人的身形时,骑兵便出声叫嚷。 “殿下,有消息说在登州看到了几个神秘人行踪诡异。登州牧已经派人盯着他们了。” 拓跋乐闻言拨转马头,脸上浮起一丝喜色,然后表情阴沉下来,伸手在怀中摸索一下,掏出一块玉玦,犹豫了一下,拓跋乐解下自己腰间的长剑,“这是本宫的佩剑,见剑如见人,你们带着继续向东走,所过之处明察暗访,如有朝廷要员作奸犯科者,三品之下先斩后奏。” “诺!” 答应的是皇城司的二处,也是第二巡司直属的皇城卫,他们的工作便是监察百官。 魏皇已经给了他们一柄尚方宝剑,储君再给一柄,他们这些人怕是要将魏国自下向上捅个窟窿出来! “走,咱们去登州!” 拓跋乐双腿轻轻一夹,胯下宝驹通晓人性,打了个响鼻在官道上狂奔。 魏国东南部有一河,名曰沁河。 沁河是魏国境内第二条涌入大海的河流。 嗯,严格意义上来说,沁河也不算是魏国的内河,因为它的另一侧就是周国,所以这条河还是两国的界河。 在沁河流入大海的地方,有一群黑户住在这里。 “七爷,您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伍桐赶着面皮,一边轻笑着问道。 “背井离乡,还说什么习惯。”七爷嗤笑一声,旋即盯着伍桐的动作正色道,“要馅大皮薄,你弄的精细点,为什么要吃蘑菇馅,老子要吃肉。” “上哪给您老弄肉去啊,猪肉不行吗,我这不是包了猪肉吗?”伍桐应付这老小孩,将自己剁的馅料扔到老爷子面前,“这不是有肉啊,您看看,这么多呢!” “你这是和蘑菇一起和的馅,没味!”老爷子一阵鄙视,“老子要吃纯肉的。” 伍桐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好好好,这就给你包。” 老小孩老小孩,这人年纪一大就跟重返七八岁一样,干啥都得哄着。 老爷子咧着嘴笑了。 “没什么习不习惯的,都是为了老叶家,我们即便是改姓林的,身上流的还是老叶家的血,这都不是事。” “您看的开就好啊。” 伍桐双手兜住面皮向中间一合拢,一个饺子就包好了。 “我之前一直担心你会不同意呢。” “那我跟您说的那些话您都记住了?” 老爷子用力点头,“记得清楚着呢。” “不信啊,看老子给你来一段。”老爷子眼珠一转,“老子姓林,这些孩子都是老子的晚辈后生,我们在这里已经有二三十年了,当年打仗打的凶哩,俺们就躲进山里了...” “嗯,不错。”伍桐点了点头,“要是能把老夫变成老夫就更好了。” “老子别不过来那个弯!”老爷子眼睛一横,“再说老子和老夫差什么了,不都是老子吗!” “是是是。”伍桐苦笑摇头,“假的族谱在那里面放着呢,真的族谱我放在牌位的下面了,您可别记错啦。” “老子还没糊涂呢!” 老爷子很不满伍桐的语气,怎么一副觉得自己会坏事的样子。 “七爷您还年轻着呢,怎么会糊涂,我就是瞎操心。” 伍桐笑着回道,饺子也包了许多,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都是寨子里的小家伙学着他的模样做的,那些妇人学的倒不错,都是常年做饭的人,学这个很快的。 “饺子浮起来就熟了。” 伍桐将帘子和饺子一起交给妇人们,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和老爷子坐在石头上看着大海。 “这的风景不错。” “喜欢啊,喜欢你就留在这里。”七爷白了伍桐一眼。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等弄完了,或许真的会在这里终老。”伍桐很自然的想着未来。 “他们过来了。” 七爷看着海上出现的大船幽幽说道,回过头望了一眼,“老三他们还没有回来。” “再等等。” 伍桐沉声说道,“再等等。” “老夫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包饺子,这东西好吃倒是好吃,可做一顿太费劲了些。”七爷是个急性子,从不喜欢等。 伍桐笑着回道,“要享受过程,做饭也是门手艺。” 伍桐和老爷子正猜测海上的大船何时能靠岸,叶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两人身旁。 “七叔,道长,三哥他们回来了。” 叶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发闷。 伍桐皱了皱眉,“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叶旺摇头,“没有。” “你陪着七爷待会,我去看看三叔。”伍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去寻三叔。 三叔果然没有出事。 他正盯着锅里的饺子流口水呢。 “三叔,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伍桐问道。 “放心,三叔办事什么时候呲过,你就瞧好吧,不出两天,拓跋乐肯定会过来。” 叶三叔摆了摆手,“这饺子还没好吗,我都闻到香味了。” “心急吃不到热豆腐。”伍桐缓缓说道,“再等等。” “咱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 伍桐仰了一下头,“吃完饺子再说。” 三个时辰之后,一个老丈骑着驴,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来到了黄沙县。 这个年代是重孝的,老人进到县衙,就是县官老爷也得过来见一面。 尤其是这种老丈,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啊。 黄沙县令看着应该有些年纪的老丈,恭敬的问道,“老丈您可是有什么冤屈?” “啥?!老子我没有冤屈啊!” 叶家的小辈听到七爷说完话,差点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别说,七爷演这种不讲理的老人堪称一绝,本来就是本色出演嘛。 黄沙县令一头黑线,“那您来县衙是要说什么事吗?” “对,老子是要说事的!”七爷大声喊道,“你着什么急啊,等老子想一想,你刚才说什么冤屈,一下子让老子忘了要说啥了。” 黄沙县令听老人的声音很大,以为老人有耳疾,一般耳朵不灵的人都喜欢大声叫嚷,所以黄沙县令也大声回道,“您老慢慢想!” “老子又不聋。”七爷不满的白了黄沙县令一眼,“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我这......”黄沙县令苦着脸,怎么来了一个这么难对付的老爷子啊。 算了,趁着老爷子想事的功夫,问问老爷子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吧,他一旁的年轻人应该比老丈好说话吧。 “年轻人,这位是你翁翁吗?” “翁翁?”叶家小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翁翁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才点头回到,“嗯,是我翁翁。” “老丈姓什么?家里还有几个人,田地可够种,年末可有余粮?” 这都是政绩,尤其是老人的生计,这必须得做好工作。 黄沙县令对这一套熟门熟路。 “地?”叶家小辈装作不解,“我们没地啊,这些年都是进山打些猎物,要么就是下海捞些鱼,至于地,都是自家门前开了一些,这些年收成也不好,留了种粮就不剩什么了。” “嗯?”黄沙县令瞪大眼睛,他的治下还有这么困苦的百姓吗,这老丈难道是来说自己过得如何难过吗? 办,必须得办! 而且一定给办的明明白白的。 黄沙县令赔笑道,“这么长时间还未过问,您二位贵姓啊?” “......” 小辈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眼中光芒莫测。 “姓林。” 第四百零五章 回家 姓林? 黄沙县令低眉沉思了好半晌,自己治下凡是过了六十花甲年纪的老丈自己应该都记得啊。 可独独没有姓林的老丈。 黄沙县令一边与叶家小子聊着天,一边回忆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毕竟年龄要一年一年增长的,不可能直接冒出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你与老丈是在哪里居住的,本官不才,也在黄沙任县令五七年,黄沙各地都被本官走遍了,可并没有听说过姓林的人家啊。”黄沙县令微微摆手,衙门中的捕快握紧了手中的水火棍。 “我们住在近海的位置。”叶家小辈回答道。 “近海的地方?”黄沙县令一愣,黄沙县是近海,可这小子说的应该不是他理解的近海,而是更加字面上的意思,他们真的住在海边。 黄沙县令向外面望了一眼,这里要去海边的话可是要穿过一片树林的,那林子里有着无数蛇虫,他当年也曾想去过那边,可是县里的族老都说那里没有人住,怎么会从那边过来人呢? “老人家,据下官所知,没有人在那边定居啊。”黄沙县令直勾勾的看着七爷,一旦老人露出什么破绽,他就直接擒住那个小子,毕竟老人年纪大,不能直接动手。 七爷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去过海边吗?” 黄沙县令挑了挑眉,“下官...” “别说你小子去过。”七爷就像一个老青皮,一张口就是瀑布,“老子在那住了几十年了也没见外人过去过,要不是害怕战乱烧到老子那里,老子是肯定不会出来的。” 黄沙县令讪讪发笑,旋即就愣住了,“战乱?什么战乱?!” “老子告诉你,现在海边可都是战船,乌泱泱一片,都是船,老子害怕他们从海路上来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让孙子带着老子出来提醒你们一声,你们要是死了,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 老爷子没得都没学会,就是这一副鄙夷加嘲讽的眼神让这位县令心脏一紧。 战船? 海边全是船? 哪个国家有船? 魏国禁海,周国也禁海,听说这两年周国慢慢解禁了,可也只有一个人能入海。 那这些船是哪里的船? 无论是哪里的船,对于魏国,对于黄沙县都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老人家指点。”黄沙县令拱手道,“马扬,你带着人,再去县卫那要百十人,咱们去这位老丈说的地方看一看。” 马扬是一个捕头,听完县令说完,马扬凑过去小声说道,“县令,小心有诈,这位老丈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本官知道。”黄沙县令冲着七爷歉意一笑,大声喝道,“来几个人,将老丈扶上车,我们这就出发。” 看着七爷被送上牛车,马车颠簸不适合老人乘坐,牛车更稳些,可见黄沙县令所说的以孝治国不是虚言。 “你们一定要带上弓弩,一旦情况不对,射死本官,然后带人清扫海边。”黄沙县令语气平静,说得出话杀伐气浓重,可脸上声音上没有半点波动。 “诺!” “你们这是...”拓跋乐身上还带着无数尘土,看到县衙前的忙碌,她一甩马鞭然后说道,“有事要忙?” 黄沙县令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 “本宫,拓跋乐!”拓跋乐面色阴沉冷哼一声。 黄沙县令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哪里见过皇储,听到拓跋乐的名号之后,他怔了怔神,然后恭敬道,“下官见过储君。” “本宫问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回储君。”黄沙县令低着头,“这位老丈来到县衙说在海边见到战船,下官正要去探查。” “战船?”拓跋乐皱了皱眉,周国的东海卫有战船,看来自己选的这条路没有问题,伍桐就是要从这条路离开魏国,“本宫也去。” 储君都这么说了,一个七品县令能说什么呢,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 黄沙县令骑着马与坐在牛车上的七爷问着话,这一路上他知道了许多事,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这位林姓老丈的事情了。 这位老丈原来是前齐的人,因为战乱才躲到海边了,也是因为害怕战乱才出山通知他。 什么是善人啊,这就是善人! 黄沙县令觉得这位老丈不仅年纪大心直口快,心也是一等一的好,回头就给老丈补上户籍,总做黑户可不行啊。 “还有多远?”拓跋乐骑在马上寒着脸问道。 “没多远了,再走一会儿,出了山林就能看到了。”七爷半卧在牛车上,优哉游哉的说道,他不去看这位魏国未来的女帝,心里却想着伍桐再送他出来的时候说的话。 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只要拓跋乐过来,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带着他们去海边了。 拓跋乐已经过来了。 七爷心里暗暗疑惑,伍小子到底将这件事推算到什么地步? 近百人浩浩汤汤的杀到海边。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海边停靠的五艘战船。 阳光直照而下,战船反着光芒,格外威严! 威风凛凛! 拓跋乐微眯着眼睛望着战船,东海卫,伍桐组建的营卫果然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海军,魏国也要跟进吗? 这种思想在拓跋乐脑海只是徘徊了一瞬,在没有专业的人指教下,海军难有成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建造海军,只会让国库白白消耗。 更让她注意的是,战船上面站着的人。 伍桐,伍安于! 拓跋乐转过头看了一眼牛车上的老丈,然后拍马走向战船。 “伍道长,不告而别非君子行事啊!” 伍桐轻笑一声,招了招手。 拓跋乐正在想着伍桐的招手是什么意思,然后就看到叶旺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伍桐,伍桐将那个奇怪的物件放在嘴前。 “呵呵呵,魏储君此言差矣了,伍某只是心急归家而已,更何况伍某并非不告而别,伍某可是留下好几封书信的。” 伍桐笑着说道,“还有一位鬼谷的弟子,这份礼难道不足以让我提前回家吗?” “哈哈哈哈!”拓跋乐也大笑,而后大喝一声,“不够!” “伍桐,在你抓住鬼谷弟子的那一刻,你就是我魏国不愿放走的人,今日你若是不留在魏国,我也不会让你活着回到周国!” 伍桐藏在身后的手比了几个手势,叶旺心领神会,转过头和三叔张了张嘴,“开动。” “拓跋,我以为你我已经是挚友,没想到在你眼里我竟是想杀就杀的人。” “家国面前无私情。”拓跋乐板着脸说道,“更何况若是你回到周国,对我大魏来说更加不利。” “好一个家国面前无私情啊。” 伍桐冷笑道,“拓跋,你知道我为什么敢留在这里等你过来吗?那位老人出去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即便如此我也留在这里为了见你一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拓跋乐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伍桐。 伍桐大声喊道。 “拓跋,我就是想告诉你,只要我想走,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扬帆,启航!” “我们回家!” 第四百零六章 不一样的秣陵 呕—— 海龙号上的海兵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不自觉的向远处挪动几步,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海上的生活,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晕船他们都不会吐。 可是一个人在一旁呕个不停,他们也有些克制不住了。 “道长走过去了。” 海兵们看到伍桐向那个吐个不停的人走了过去,一个个眉飞色舞,一脸我果然没有猜错的表情,然后他们用着海军的暗语传递了一段话。 开赌? 开! 伍桐捂着口鼻很小心的走了过去,他也害怕自己受环境影响跟着向海里倾倒未消化物。 “你要是再吐,这船上可就没法住人了。” 伍桐悠悠的说道,“你知不知道突然之后人身上会有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安琬儿皱了皱眉头,鼻子抽动两下,“你第一次上船出海的时候没有吐吗?” “嗯...”伍桐回想了一下,“我当时吐得非常严重,不只是吐,还有别的症状,上吐下泻,又因为在船上没有办法洗澡,身上全都是又酸又臭的味道。” 安琬儿见伍桐说的详细,自己似乎也嗅到了身上的酸味,心里有些膈应,不过人嘛,但凡有一个人和他同病相怜,他都会打起精神来。 安琬儿直直的看着伍桐,感觉精神好了一些,“真的吗?” 伍桐嗤笑一声,“当然是骗你的了。” “你这人怎么!”安琬儿发出强烈谴责。 伍桐耸了耸肩,“你看你和我说话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有想过呕吐晕船的事情,不去想晕船的事,你的症状会减轻不少,要不你去船舱里种种蔬菜发发豆芽?” 安琬儿看着伍桐不说话。 伍桐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陶罐递给她,“吃些东西,你这身子骨本来就弱,在海上在飘十天半个月,我都觉得你上不了岸。” “这是什么?”安琬儿接过陶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问道,还没有打开,安琬儿皱着眉抬头问道,“十天半个月?我们不是去周国吗,走海路要这么长时间吗?” “你很幸运。”伍桐这么说道,“你有幸看到东海卫捕鲸的大场面,因为咱们两个,这次东海卫要赔不少钱,总得让他们回个本吧,所以我们要在海上再过最少十天。” 安琬儿的手都在颤抖,她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船上,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伍桐本来不想在船上和安琬儿有过多交流的,毕竟船上的人太多了,要是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说话,一会儿就会有闲言碎语传出去,可安琬儿吐阿吐得,伍桐真的担心她会死在船上,所以过来给她开导一下心理。 晕船这个东西很烦,但是条件艰苦,忍忍吧。 开导也开导了,东西也留下了,伍桐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转过身板着脸冲着那些开盘的畜生们,大吼道,“小狼,今天的练习题要做三倍!” 柴琅本来都到了退役的时间了,都已经收拾好行李要回京城的时候,听到了伍桐传到东海卫的消息,然后他就仗着自己的身份没有人敢严令他出营,所以他就顺理成章的再次上了船出了海,去到魏国海岸接到了伍桐。 这件事让伍桐气的牙根直痒痒,所以每天晚上给柴琅上课之后,伍桐都会给他留很多很多的课业,船上没有纸,只有羊皮卷,羊皮卷这种东西是不会给柴琅做练习题浪费的,所以他的作业只能靠扣手和心算。 “还有你们,现在闲下来了是不是?”伍桐的眼神冰冷,“你们以为在船上我就不能惩罚你们了是不是?” “十天,两头鲸!” 一群混账,东海卫的海军暗语都是自己教给他们的,他们还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开盘。 被伍桐留下一个幸运儿称号的安琬儿,真的有幸看到了捕鲸。 在岸上看不到的庞然大物被他们驾驶的战船驱赶。 安琬儿震撼于海中的穿梭的巨大生物,它想从战船的包围中逃出去,可这些海兵不会让它安然逃走。 让安琬儿更加震撼的,是区区人类竟然要降服在海中纵横的蛟龙! 安琬儿微微仰头,望着主舰上正坐的伍桐。 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竟然能将蛟龙困在海中围猎。 不对!不对!! 这个人,他是怎么会想到围猎这种生物...围猎蛟龙? 安琬儿此刻发现这个人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糊弄的人,那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前齐的公主,为什么还要答应自己的条件带自己离开魏国呢,不会真的看上自己了吧。 她真的是想多了。 伍桐是所以带走她是因为老爷子的请求,因为陆白鸥的存在,老人家觉得鬼谷应该是盯上齐国的公主了,所以让伍桐寻找一番,如果可能就把她带到周国秣陵,毕竟这是老友临终前最后一点念想,老爷子肯定全力护住。 说来也奇怪,老爷子好像多了许多人情味,明明第一次见到老爷子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眼神中的漠然,那是一种看破生死的漠然,他一百岁的人生中见过太多悲欢了,以至于他老人家都漠然的看着世事炎凉。 是什么时候开始老爷子多了一丝人情味的呢? 伍桐暗暗想道,说起来老爷子似乎也有着许多神秘的事呢。 算了,还是先捕鲸吧,捕玩鲸在秣陵修整几日,在七月之前赶回京城,毕竟天博学院才是自己的心血。 秣陵海岸,这里的港口早就被修建好了。 那一百多万两白银的投资渐渐看到回头钱了。 商人们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东海卫出海,听到的最好的声音就是东海卫返航靠岸时候的号角。 港口这里有一座塔,天气晴朗的时候,塔上的卫士能看到刚刚出现在海平面上的战船。 当他看到天际出现的桅杆时,他就明白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了。 用力的敲响塔上的铜钟就是他的工作! 铛—— “返航了!” 塔上的人大声喊道。 商人听到声音带着人准备查验这次的收获。 港口的工作人员大步奔跑着,他们在忙碌清扫港口,要为本次的收获清理出空地。 伍桐站在船头看着岸上,这就是生活啊。 安琬儿已经不吐了,现在甚至还能欣赏大海的雄伟壮阔,她也看着码头,“这就是周国?” “不。”伍桐想了想,否认道,“这里是秣陵。” “秣陵难道不是周国?”安琬儿反问。 “不一样。”伍桐说道,“只有经过我出手的秣陵才是这幅模样,周国依旧是你认知的那副模样。” 伍桐一摊手,“秣陵已经不是以前的秣陵了,但周国还是周国。” “不明白。”安琬儿摇了摇头。 “之后你就会知道的。” 伍桐望着远处悠悠说道。 毕竟老爷子要将你留在身边,秣陵有的是时间等你去探索。 第四百零七章 码头分鱼 商人们在码头上吆喝。 这座港口是伍桐牵头,无数商人合资出钱建造的,当时投资的钱渐渐看到了返利,商人们对伍桐可谓是感恩戴德。 能带他们赚钱的他们都会感恩戴德,要不是伍桐严厉反对,他们能把伍桐挂墙上天天上香供着。 “诶诶诶?” 王掌柜感觉有个人在疯狂的拍着自己的后背,他转头怒目而视,“谁啊,干什么?!” 张掌柜指着船上说道,“那个人长得好像伍道长啊。” “放屁,伍道长明明在京城,怎么会...”王掌柜转过视线,等看到船上的人影时,声音越来越小,“卧槽,那就是伍道长,他老人家怎么会在这?!” “伍道长!伍道长!” 王掌柜跃动起他肥硕的身体,两只短手在飞快的扑腾。 伍桐还没看到王掌柜的惊人之举,安琬儿先看到了球体弹动,她瞄了一眼码头,转过头笑着说道,“你们周国的人看到船都有这种迎接仪式?” “什么仪式?” 伍桐微微发愣,侧过头看到码头上的一幕,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这是个人的行为,不要上升到国家。” “他好像在喊什么。”安琬儿示意伍桐不要讲话,她仔细的辨识着远处传来的声音,“在喊你的名字呢。” “我听到了,不用你重复。”伍桐捂着脸有些害羞,妈的这些人也太丢人了吧,那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脸都不要呢? “六叔,把我冻上的三文鱼拿出来,咱们去跟几位老板叙叙旧!” 东海卫的捕鱼船靠了岸,伍桐率先下了舷梯,向那几个掌柜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 “王老板,张老板,好久不见啊。” 伍桐冲着几位掌柜的拱了拱手,很熟练的微笑,“几位身体还好?钱赚的可多?” “多,多的不能再多了。”王老板猛地点头,“这码头上,一个月的流水就上十万两,您说多不多。” 伍桐四处打量一眼,没有谁的脸上有苦闷之色,相反他们兴致高昂的忙碌着自己的活计,路过伍桐的时候只是点头说了一声道长好,然后就又去干活了。 “做的不错。”伍桐点了点头,“这样我也能对的起你们,当时让你们掏了那么多的钱,现在也算是回来一点了。” “这是长远的事,您不总说投资啊回报吗,那些钱都是投资的,现在都是回报,再过一段时间回了本,那就全是利润了。”王掌柜搂着肚子大声说道,他是秣陵商,不走动,就在秣陵看着码头,所以看起来有些痴肥。 伍桐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牛老板和陶朱不在这里?” “陶掌柜的是行商,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王掌柜笑眯眯的说着,“小的已经派人去请牛掌柜了,一会儿他就能到。” “好。”伍桐点了点头,转过头冲着叶旺说道,“你让东海卫的弟兄去帮帮忙,那条鱼拿出来缓一缓,等会儿吃鱼肉。” 牛掌柜是玉石商人,平时都在秣陵城里,码头距离秣陵有些距离,所以码头那里只有两三位掌柜坐镇,其他的人都忙碌自己的事业,投了钱就等回报,管理还是要看码头的掌柜。 夏日海边,海风带着一丝清凉,可这里既是码头,又是鱼市,这股海风就带着一股鱼腥味。 伍桐用碳夹夹着木炭,身旁是准备切鱼的叶旺。 伍桐抽空看了一眼,然后被吓了一跳,“六叔,你要干什么?!” 叶旺茫然的看向伍桐,手里拿着自己心爱的横刀,他已经将鱼放在砧板上了,正抽出横刀准备切鱼。 “切鱼啊。” 叶旺有些纳闷,自己这个动作难道道长看不出来自己要做什么吗? 伍桐伸着手阻止叶旺的进一步动作,“放下刀啊。” “放下刀怎么切鱼?”叶旺问道,配合他憨厚的脸,伍桐竟生出一种自己才是不对的感觉。 “你那是切鱼吗?切鱼会用横刀?菜刀是干什么用的,你用菜刀行不行!” 伍桐喊完觉得大脑有些缺氧,不对,是看到叶旺掏出横刀的那一刻,他的大脑就已经缺氧了。 “都一样啊。”叶旺拎了拎刀,“而且这刀用着顺手。” 伍桐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自顾自的捅咕面前的木炭。 不得不说叶旺的刀工还是非常不错的,一柄一米长的横刀在他手上跟菜刀没什么两样,将三文鱼分块切好,这是炙烤的,这是鱼生的,这是熬汤的,分门别类,看起来还有些美观。 “牛掌柜来了。”王掌柜的虽然体胖,一张大脸上留给眼睛的地方不是很多,可这眼神真的没毛病,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牛壮牛掌柜。 安琬儿躲在伍桐身后,看着伍桐拨动木炭,然后放了一块鱼上去,在之后她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走到伍桐面前向他行礼。 伍桐仰着头招了招手,“牛老板来了,快请坐。” 牛壮摸了摸自己的脑壳,“道长什么时候来的秣陵,怎么也不说一声?” “也是刚到,这不王老板去通知您的吗,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奔走相告的。”伍桐真的觉得没有必要,自己又不是什么吉祥物,什么人都过来看看自己是什么意思。 牛壮很认真的说道,“因为是道长,所以很有必要。” 伍桐摇了摇头,“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这刚弄到一条鱼。” 叶旺将鱼生端了过来。 “几位老板可以尝尝这道鱼生。” 伍桐将山葵磨成酱,几位掌柜学着伍桐的样子磨起了山葵酱。 鱼生被木筷夹起,沾了一点山葵,伍桐将其放入口中,缓缓咀嚼,感受着鱼生的紧致和山葵的辛辣。 牛壮也学着夹了一片鱼生,不过他没有向伍桐那样沾了一点山葵,他将鱼肉放在山葵酱中滚了一圈,然后大咧咧的放在嘴里。 伍桐期待他的反应。 可还没等到牛掌柜叫喊,身后的小女生先嚷了起来。 正好也算惩罚了,安琬儿自从离了魏国,似乎开朗了不少,刚才甚至敢把筷子偷偷伸进自己的碗里,这下尝到苦头了吧。 牛壮牛掌柜的脸色突然涨红,眼睛都有眼泪了,他很爷们的闭上嘴,一声不吭,过了小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只剩发麻的头皮在提醒他山葵是个怎样的食物,大脑颤抖了一番之后,牛壮捂着脑袋又尝了一口。 这东西太上头了。 王掌柜看到了伍桐身后那个小姑娘的动作只是会心一笑,然后出声问道,“道长这次来秣陵,可是有事情要办,小人只有些浮财,不知道能不能帮到道长?” 伍桐摆手,将面前火炉上炙烤的鱼肉放在几位掌柜的面前,他也很贴心的为安琬儿准备了一份,“我要做的事也就办完了,之后去看看老爷子,七月之前我就要赶回京城,学院要开学了,我身为院长自然要在场。” “噢,对了。”伍桐想了一下,“几位掌柜的家中可有十七八九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王掌柜眼睛一亮,“小人的女子正十八。” “正好。”伍桐点了点头,“这位女子是老爷子朋友的孙女,只不过老爷子的朋友已经仙去了,所以老爷子让我把她接过来,你们家中有适龄的女孩,可以让他们在一起玩耍,带着她看看秣陵的新奇玩意。” 王掌柜知道自己果然猜错了,讪笑一番,“道长放心,小人的女儿定会可这位姑娘玩的开心。” 伍桐点头,“待会儿我要去浮云观见过老爷子,明日我带着她去您府上,您看可以吗?” “可以,没有问题。”王掌柜急忙点头。 如此也算放下一件事。 不知道等会儿老爷子看到自己会是一副什么表情呢。 真是期待。 第四百零八章 王府有请 哈—— 哈—— 一直以来有一件事是让伍桐非常好奇的。 形容人喘粗气有一个比喻,说这个人喘气就像是拉风箱一样。 伍桐就一直好奇人的喘气声怎么能像拉风箱呢,今天终于是见识到了。 安琬儿爬着浮云观石梯都能累成这样,这是伍桐没想过的。 可能是因为这条路他以前经常走吧,虽然时隔多日,再次重回这里也并无劳累之感。 “你的体力已经差到爬山都爬不了吗?” 伍桐眼中带着三分无奈,剩下的七分都是同情的笑意,这还是第一次,等她住在浮云观,在老爷子的眼皮底下生活,这枯燥的日子应该会很想下山玩闹吧。 安琬儿平静的瞪了伍桐一眼,这一眼让伍桐心头一寒。 伍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只是想着自己在浮云观的生活,可不到半个呼吸,伍桐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个女的可是在魏国忍气吞声了十几年,还是在青楼里面,这样的人去了道观,怕是会更加清心寡欲。 这不是如鱼得水,这是考拉上树,到死不挪窝啊。 自己原本想给她找个同龄的闺蜜,现在想想可能是自己想当然了。 虽然想了很多,可伍桐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个人已经是老爷子的人了,自己可没有资格去管她。 浮云观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 十几个道人占了半座山,找人都要耗费好长时间。 进了观里,伍桐先是看到静徐,这个小胖子现在变丑了,十六七岁还是冒出青春痘了,伍桐正准备打趣。 谁知道静徐一张口就把伍桐给镇住了。 “小师叔您回来了啊!” 这他妈八岁? 不,不对,这他妈是人的声音? 伍桐伸着手,眼中含泪,他颤抖着走了过去,轻轻堵住静徐的嘴,“你从小就嗓子不好,这时候就不要说话了。” 静徐挣开伍桐的束缚,用他特有的嗓音回道,“小师叔你记错了吧,静徐的嗓子没有问题。” 伍桐的眼泪流的更多了,他再次捂住静徐的罪恶之源,“听师叔的话,保护好嗓子,多喝热水。” 静徐也哭了,他是被小师叔的眼泪深深打动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为他流过眼泪,他比伍桐哭的还要可怜,“多谢小师叔,静徐一定注意。” “不要说话了。” 伍桐饱含热泪的再次叮嘱,见静徐还要张嘴,伍桐急忙说道,“不要说话了。” 安琬儿终于爬完了石阶,要不是自己累得说不了话,她绝对会戳穿伍桐的面目,眼前这副叔侄情深的一幕可以说非常恶心了。 伍桐眼泪都不擦,等着去老爷子面前在弄一阵。 毕竟好不容易出来的眼泪,而且久别重逢没有眼泪总觉得气氛少了点什么。 李元淳老爷子看到伍桐满脸的泪珠,也是颇为感动,两个人抱在一起,李元淳轻轻的拍打着伍桐的后背,而后动作越来越大,最后将伍桐锤的大声咳嗽起来。 伍桐接过静徐递过的湿手巾擦了擦脸,“老爷子你怎么下死手呢?” 李元淳冷哼一声,“你个混账,来见老夫什么都不带,就在脸上抹点老姜,你觉得你能瞒过老夫,老子告诉你,老子在闯荡江湖那阵儿,你妈妈都没出生呢,你跟我在这装!” 老姜? 安琬儿觉得伍桐越来越下作了。 静徐的小脸上露出愠怒,小师叔刚才也是这么骗自己的? 伍桐擦干净了脸,无奈的说道,“久别重逢不落泪,少了点气氛,我以为自己哭不出来所以抹了点老姜,谁知道我听到静徐说第一句话时,眼泪就流出来了。” 老爷子眉头一挑,瞥了一眼静徐,“静徐啊,你小师叔说你声音难听呢。” 静徐眨了眨眼,看着自己最崇拜的小师叔,觉得自己终究是看错了人,小师叔一直都是这幅模样,总是喜欢捉弄他。 伍桐将毛巾扔给静徐,打量一眼静徐的表情,“静徐啊,师叔不止一次说过你性子太软了,你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静徐小声嘟囔,“就是小师叔会欺负人。” “好了好了。”伍桐挥了挥手,“我向你道歉,外面有我给你的礼物,还有老爷子和几位师兄的,你去拿去分给你师父和师叔伯。” 静徐还很期盼的看着伍桐。 “你们的也有。”伍桐笑着说道,“快去吧。” 看着跑出去的静徐,伍桐轻笑道,“这小子,还学会要礼物了。” 老爷子转过头看向在一旁安琬儿,“伍桐,这位就是齐国的公主吗?” “是前齐的公主。”伍桐点了点头纠正道,“大齐已经亡了,她现在也不是什么公主,我给她弄了一个身份,她现在是你好友的孙女,但是您的好友已经仙逝了,所以我出去将她带了回来。” 老爷子点了点头,“老夫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老夫和她说说话。” 伍桐知道老爷子想要做什么,不过他想到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情,就算是随手落子吧,不过要利用一下老爷子,所以得先和老头打个招呼。 “老爷子,我想到一件事,得借用一下你的名声。” “老夫的名声你用的还少吗?”李元淳不满的瞥着伍桐,“拿去用吧,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小子又想坑谁?” “不知道会坑到谁,就当没事挖个坑,万一能埋到想埋的人呢?”伍桐大笑道,“那不是美滋滋!” “滚吧!” 李元淳不想管伍桐去坑谁,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只不过他太懒,好不容易想挖坑埋人,能动手的也就那么几个,老头子一想就知道是谁。 伍桐拱手告退。 先去墨山看了看被炸出的坑,小半面的山体都被轰掉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二伯祖的身体还不错,估计能个老爷子比比寿命了。 墨山现在只剩下二三十个老人家还在,年轻人有三分之一都在东海卫,还有三分之一在伍桐身旁,剩下的三分之一都在魏国。 如今的墨山叶氏比伍桐刚到的时候人丁更少了,可这次不是被人杀的,而是自己分出了一个支脉。 那条支脉现在在魏国,姓林。 和二伯祖,二奶奶说了会话,靖王府就来人寻伍桐了。 伍桐乘着东海卫的捕鲸船回来是很多人都看到的事情,靖王太熟悉伍桐这个小兔崽子了,他要是不派人来抓,这家伙是铁定不会去王府见他的。 所以他干脆派人过来将伍桐带过去。 他有很多事情要问,很多! 第四百零九章 海外三岛 靖王府。 久违的见到了靖王世子柴荣。 这家伙几年不见身材倒是好了不少嘛,脸也黑了。 等等! 伍桐一砸拳头,恍然大悟的问道,“你爹把你送东海卫了?” 柴荣点了点头,指着柴琅这个说道,“我俩在一个营帐住。” “你是跟着训练还是也跟着出海了?”伍桐好奇的问道。 “出海。”柴荣的说话方式确实与行伍众人一般,直来直去,毫不拖泥带水。 “我记得你女儿不是刚出生吗,不说靖王,世子妃弄让你出海?”伍桐奇怪的问道,这不会造成家庭不和吗,他因为公事去了魏国,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可他觉得像是过了两年一样,要不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办法,他恨不得直接飞到京城。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家。”柴荣露出笑容,这种笑容伍桐也熟悉,在伍昊出生之后,他经常露出这幅表情。 “女儿好啊,我也想要一个女儿。”伍桐眼中满是向往。 “我也是因为你一直说女儿好,所以卉儿出生之后我非常开心。”柴荣和伍桐碰了一下拳,相互交流着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 “女儿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等她大了你就知道女儿和男孩的差距有多大了。”伍桐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是经验之谈。 想想以后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皮的孩子天天在自己眼前晃悠,伍桐能直接裂开来。 “你不也有了一个儿子吗?他怎么样?” “嗯,现在十一个月大了,不过我这个亲爹有段日子没有看到他了,不知道过段时间我回家的时候,他还能不能记得我。”伍桐的笑容有些苦涩,说实话在孩子三岁之前他还是想陪在孩子身边。 “父王在书房等你的,我和柴琅等你出来,然后咱们去喝顿酒。”柴荣确实稳重了许多,和两年前相比,现在的柴荣更像是靖王世子。 伍桐上下打量了一眼柴荣,点头道,“好。” 回过头看着在一旁做题的柴琅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伍桐轻笑一声,“给你放一天假。” 柴琅直接把笔一甩,“我去看荣哥家的小侄女。” 伍桐苦笑一声,“他还没长大呢,行伍的两年生涯没有磨掉他的少年气,这倒是不错。” “他才十六,当然有少年意气了。” “等会儿再聊。” 旁边的冯保又开始催促了,伍桐只好暂时放下与好友许久不见的喜悦寒暄,跟着冯保去书房见靖王。 “怎么,现在是三品要员,册封的县伯,转过头就不认我这个长辈了?” 靖王用竹镊夹了一杯煮好的茶汤送到伍桐面前,动作虽然客气,说的话可就不客气了。 伍桐看着上面还飘着油星的茶汤,抿了抿嘴,还是不好下口。 而且,这王爷说话怎么阴阳怪气,话里有话的呢。 “王爷此话怎讲?” “你先是在码头与那些商人吃了鱼,然后去了浮云观,之后去了墨山,要不是本王派人去找你,你是不是不会来本王的王府?” “哪里哪里,在下与王爷也是老交情了,王府还是要来的。”伍桐干笑道。 “怎么不喝茶?”王爷努了努下巴。 “不渴。” 伍桐淡淡的说道,怎么不渴,他娘的他现在渴的要死,在码头吃完鱼,然后从浮云观到墨山再到靖王府,这一趟路都快把秣陵踏了个遍了,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靖王直接端出来一杯品相就不咋地的茶汤出来让他喝。 不喝顶多是渴一阵。 要是喝了,伍桐怕不是要当场去世啊。 所以伍桐咬着牙说了一句违心话。 不渴。 “在京城过得怎么样?” 靖王双手支撑这下巴,看起来他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伍桐回想了一下这两年在京城发生的事,“还可以,对付活着吧。” “我看你是意气风发才对。”靖王笑着说道,“在归元寺挫了魏国北派佛教的锐气,先是折了文脉一家的学识,然后又败了魏国的术算,建了天博学院,成了三品礼部侍郎,布局收了鸿胪寺的权,你干的事那一件是小事,你自己看的到通彻,对付活着,皇兄能让你活到现在你才是要感恩戴德。” 伍桐摸着下巴想到,“我也挺好奇皇上会容忍我到什么地步,所以一直在触碰底线,可这样依然没有让皇上动杀心。” “你这小子还真想让皇兄杀了你吗?”靖王愕然说道。 “很遗憾,皇上并没有想杀我的意思,反倒事给了我很大的权力。”伍桐仰起头回忆道,“他还将长公主许配给了我。” 靖王沉声说道,“他想让你辅佐下一任皇帝。” “下一任皇帝?”伍桐眯着眼睛脸上带了一丝莫名的笑意,“王爷是在暗示什么吗?” 靖王也眼含笑意,“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我怎么想了?”伍桐摊手卖傻。 “你难道不是想让四皇子?” “我没这么想过。”伍桐干脆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收他当弟子,还让他去东海卫?” “我只是想让他能更沉稳一点,而且他对皇位也没有兴趣,最初让他去东海卫就是因为进了行伍之后便很难在被皇上看中了。”伍桐摇头说道,“更何况那个时候,我又不认识谁是谁,为什么要帮柴琅登上皇位,要是失败了可是会死很多人的。” “本王以为你想让老四上去呢。”靖王低着头用茶洗磨着茶盘,“对了,你从魏国回来,怎么还带了一个女人?” “老爷子让的。”伍桐摆了摆头,将面前的茶汤放在一旁,然后让冯保给他送些白水,伍桐继续说道,“老爷子朋友的孙女,特意从魏国带回来的。” “老爷子的朋友?”靖王抬起头,眼神一挑带着质问,“老爷子这位朋友可是姓陆?” 伍桐的手掌抖了一下,“姓安。” 靖王粗重的眉毛如同刀剑一般立起,“你还想隐瞒吗,现在魏国的传开了,你找到了齐国的亡国公主,意图复国!” “你知道这个复国是什么意思吗?” 拓跋乐果然不会让他失望,这个反击不得不说很有效。 伍桐抿了抿嘴唇,忽然轻笑一声,“王爷听说过海外的三座仙岛吗?” “什么仙岛?”靖王被伍桐粗劣的的手段吸引住了。 “传说海外有三座仙岛,三岛者:蓬莱,方丈,瀛洲。” 伍桐缓缓说道,“这三座岛在海外之地,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其中,金银为宫阙。未置望之如云及到山处反居水下也。” “这么说这三岛是神仙之地了?” “仙的不能在仙了。” “你去过?” “没有。” “那你还说什么?” “可是有人相信我去过。”伍桐笑着说道,“就凭我手里的琉璃,除了仙岛,不会有其他地方有这么多琉璃吧。” 虽然不知道伍桐究竟要做什么,可凭着自己对伍桐的了解,这家伙一定要坑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四百一十章 大周四皇子 “你想让本王帮你把这件事传出去?” 靖王摸了摸颌下短须,饶有兴趣的问着,可他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很认真,“这世上可有仙人?” 伍桐端着水杯的都微微愣住,“这世上哪来的仙人啊,奉劝王爷一句,如果有人说自己是仙家子弟,趁早砍了,免得被他忽悠死。” 靖王有些失望,“本王不问了。” 伍桐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离开,对面的靖王又开口了。 “皇兄的身体怎么样?” 伍桐不动声色,“我离开京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皇上的身体我怎么知道?” “你走之前皇兄的状况如何?” 伍桐看着靖王的脸,若有所思,“不错,皇上身体还挺硬朗的,我临走前还和陛下聊了很长时间。” “那就好。”靖王看着伍桐缓缓点了点头,“你不是和荣儿有约吗,你们年轻人有话聊,不用在这陪本王,临走之前到王府一趟。” 伍桐应和着点了一下头。 冯保亲自送伍桐除了王府,这个老仆回到了主子身边,微微欠首,“王爷。” “京城可有消息?” 靖王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是那些文人根据说书人整理的三国话本,他没有放下书,连头都没有抬,就这么问着自己的大伴。 “有很多不利伍桐的消息。”冯保欠身说道,“都是因为那位前齐的公主,他们说伍桐贪恋那个公主的美色,所以要为她复国。” “都是谁传的话?” “就是京城的青皮,那些人很滑溜,咱们的人没有抓住首尾。” “这次要弄伍桐的人很厉害啊。”靖王仰起头看着冯保问道,“这种手笔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出来的,在京城,伍桐得罪了什么人吗?” “伍桐的性子您也知道,那张嘴有时候说话能气死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得罪了哪位朝中大臣。” 靖王又低头看着手中的话本,“把京城的信息整理一下,等伍桐临走的时候交给他。” “诺。” “还有一件事。”靖王虽然手里拿着话本,可视线却没有落在焦点上,他似乎在看书房中的一块木头,“给皇兄送一封信。” 冯保愕然,不过他并没有问靖王要给陛下写什么信,这么多年的主仆,他早就知道靖王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诧异的是王爷竟然这么不遗余力的给伍桐作保。 虽然心中诧异,可他什么都没有说,独自一人转过身走到桌案前铺上纸张,磨着墨... 在古代,什么地方是情报的中心? 情报贩子是一个,牙行算是一个情报中心,可在牙行买消息是要付钱的,在另一个地方就不需要这么多钱财了。 柴琅和柴荣竖着耳朵听着四周的食友酒客在说什么,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柴琅小声问道,“这件事传了多久了?” “秣陵都知道了,你说得有多久?”柴荣反问道,“今日召安于吃酒,也是为了说明这件事。” “六月初二我们在魏国见到了魏国的储君拓跋乐,之后出海十日,十天的时间消息肯定不会从魏国传到秣陵。”柴琅口中不停算着,“听老师讲起过他在魏国的事,那位女子储君,估计在镐京发现老师消失不见的时候就已经派人传出这谣言了。” “很有可能。”柴荣点头。 “什么很有可能?”伍桐从后面走了出来,先是对叶旺点了点头,然后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柴荣问道,“什么很有可能啊?” 柴荣顿了顿,脑袋不动,手中一转,指着酒肆的四周说道,“你听。” 伍桐侧着头仔细听了一会儿。 “...前齐的公主据说长得非常好看啊,有什么天人之资...” “什么是天人之姿?” “嘿,这你都不懂?” “讲讲,给讲讲。” “天人之姿啊,就是说那个齐国公主和天上的仙女一个姿态,漂亮啊。” “那肯定的,要是不漂亮咱们周国元华真人会帮她复国?” “那是那是。你说也奇怪,元华真人帮一个女子复国,这怎么可能成功,齐国已经亡了快二十年了,要是留个男子还好说,女子怎么着都不太可能吧?” “那你看看,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元华真人在魏国已经弄了一次女子登基的事了,再来一次也是很有可能的嘛。” “先不说那位齐国的公主,为什么元华真人帮人复国会有那么多人相信?” “嘿嘿,您不知道吧,元华真人就是咱们秣陵的本地人,元华真人有仙人之资,他老人家最厉害的就是能做出其他人做不出来的事。” “您给讲讲。”听客端起酒壶殷勤的倒了一杯酒。 说者端起酒盅小抿一口,美滋滋的吧唧了一下嘴,“那咱就多说说,元华真人啊,最厉害的事就是下海猎龙,现在他们都是去新码头上弄,在早些日子,秣陵的海港码头没建好的时候,海龙王都是摆在老码头上的,秣陵的百姓都见到过。” “所以说元华真人有屠龙术,他一手建立的东海卫也将他的本事学了过去,东海卫有屠龙术,再加上元华真人的仙家手段,复国不是难事。” 柴家两兄弟看着伍桐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伍桐摸着下巴非常有兴趣的看着那位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的人,“他要是去说书肯定不错。” 伍桐指着那个人对叶旺说道,“等会儿请他走一趟吧,让他当个真正的说书人。咱们家的那些大老粗也该教育教育了。” 叶旺点头,“俺知道该怎么做。” 柴荣回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要不要我帮忙?” 伍桐给自己斟了一盏酒,“小事而已。” “万事小心。”柴荣叮嘱一句,“不只是魏国,京城那边好像也有人要动你。” “京城?” 伍桐饮着酒半眯着眼睛想了一下,也没有想到在京城有谁会无聊到做这种事情,自己的黑名单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人。 不过问题不大。 自己也不是谁都能欺负一下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 在京城这两年,自己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那京城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付自己呢? 柴琅忽然举起手,看着伍桐弱弱的问道。 “老师,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啊?” 伍桐和柴荣同时看向他们眼中的弟弟,此时他们终于意识到的一件事,柴琅也是皇储之一。 他是大周的四皇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退货? 是不是因为我? 柴琅这小子还真不傻,间接性机智症又发作了,上一次发作的时候还是他杀进京城的时候。 不过,如果真的因为小狼,那许多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但多了另一件说不通的事,到底谁会针对柴琅。 这小子从一开始就退出了皇储之争啊,要不然他也不会跑到秣陵,在东海卫当了两年军人。 想到这,伍桐伸出手在柴琅的脑袋上狠狠的揉搓了两圈,“多日不见,变得自恋了不少啊,他们凭什么针对你啊,就因为你进了东海卫?” “老师,东海卫可是有编制的。” “有编制怎么了,朝廷给你们拨过军饷吗?”伍桐瞪着眼睛说道,到最后他也有些心虚,没有军饷的军队真的算有编制吗? “安于。”柴荣忽然叫着伍桐的字,他的眼睛一瞟,示意伍桐看向那边,“他们都觉得你有颠覆朝廷或者说助人复国的能力,你说如果你要复国的话,东海卫会不会站在你这边,而且,小狼也是东海卫的人。” 伍桐摇头,“东海卫只有三百人,这是最开始就定下来的,旁边还有靖王卫存在,那群人总不会相信靖王也会造反吧?” “我父王是现在周国唯一的亲王,也是周国内唯一一个拥有五百亲兵的人,靖王卫便是我父王的五百亲兵,最重要的是...”柴荣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我父王远离京城。” 靖王爷也有造反的可能啊。 伍桐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不理解,三百人能干什么,一座有防御能力的城池这三百人都拿不下,京城那群老爷竟然会觉得三百人就能造反,这会不有点搞笑。 “三百人造反很可笑。”柴荣看着伍桐很认真的说道,“可加上你,就说不准了,我也去过东海卫,东海卫的战力如何我比你还要清楚,你别否认啊,东海卫的捕鱼的船弩我也用过,比这场军队配置的八牛弩好上十倍,我和我父王算过,东海卫别的不说,拿下秣陵绝对没有问题。” 伍桐摆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要瞎说啊。” 柴琅也点着头,“老师,荣哥说的对,东海卫确实与其他军队不同。” “滚一边去。”伍桐恼羞成怒开始骂人,“明天跟我回凤山,进了学院好好学习,你要是成绩不好,我可是要抽你的。” 柴琅苦着脸不敢说话了,那些题太难了啊。 柴荣正色道,“安于,天博学院我也能去吗?” “怕是不成。”伍桐沉吟半晌之后说道,“你是靖王世子,随意出封地是要出问题的,而且你的女儿刚出生,不在家好好陪孩子,总想往外跑干什么,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 “也对。”柴荣失落的垂下眼眸,提到孩子,柴荣想到一件事,“安于,你的儿子不是也刚出生吗,咱们两家是不是可以定个娃娃亲。” “娃娃亲啊。”伍桐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孩子的事情咱们不好插手,让他们自己发展吧,万一长大之后你女儿不喜欢我儿子呢?” “怎么可能,我跟你保证没有问题。”柴荣拍着胸脯说道。 “别闹,你成亲之前什么样你是不是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伍桐斜着眼睛出声损着柴荣,还学着柴荣找他商谈时的样子。 柴荣面色发窘,捂着脸,“别说了,别说了,不定亲了还不行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伍桐笑着说道。 柴荣端起酒盅说此言大善。 两个年轻人边喝酒边谈论着这几年的奇闻轶事。 而柴琅,这个小家伙才惨呢,因为他的年纪太小,伍桐不允许他喝酒,所以他一直喝着白水听着老师和堂兄在这里吹牛。 他也想喝酒啊。 浮云观。 这么多年浮云观也没有一个女子,今天可算是破戒了。 老观主李元淳亲自给安排了一间房,然后看着房间的烛火灭掉。 “正俞,你也是齐国人,看到齐国的公主,你现在作何感想?”老道士转过身子,微微弯着腰,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 “回师尊,弟子原本以为弟子对齐国还有留恋,对故国还有留恋之情,如果有必要,弟子会为了齐国献出生命。” 正俞低着头继续说道,“弟子外出三次,终于走到了齐国的故土,见到了那座破败的皇宫,弟子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回来之后,弟子也想明白了,如果弟子真的帮助齐国皇室复国,那会有多少人因此死去,弟子听过小师弟所讲的三国故事,战争从来都是残酷了,如今的天下虽有战乱,但不是因弟子而起,倘若因弟子而起......” 正俞顿了顿,“弟子不为也。” “你能这么想,为师很欣慰。”老道士点了点头,“本来为师还想开导你一番,你要这么想为师就放心了。” 老道士在黑夜中寻到弟子的眼眸,看着二弟子的眼睛,老道士摇了摇头,“明日你送安琬儿到伍桐那里,和他说安琬儿就交给她了。” “是。” “另外...”老道士欲言又止。 正俞恭敬道,“师尊还有何吩咐?” “另外,你把你的事与伍桐讲讲吧,让那小子开导你一下。” 落下这句话之后,老道士背着手施施然的离开了。 伍桐是真的没想到已经甩出去的包袱会再回到自己身上,愕然的看着穿着道袍的安琬儿,毕竟除了一次海,她的那些衣服多多少少都沾了些大海的味道,要是穿着那种衣服出门,不要说公主了,就是花魁她也接受不了啊。 所以安琬儿穿上了浮云观特制道袍,最起码没有什么怪味。 伍桐仔细的打量了几下,这个娘们穿上道袍还真有点出尘的气质。 本来就生无可恋的脸放在道袍上果然就有一股出家人的味儿了。 “这身装扮还真合适。”伍桐点头称赞道。 果不其然,安琬儿平静的瞪了伍桐一眼。 说起来自从送她去了浮云观之后,她就又恢复成了在魏国的状态。 像是有一种厌世情绪。 鉴于伍桐对自己的认识,他的心理学对女生就没好使过,所以他干脆不去想这个娘们在想什么。 “对了,正俞师兄,您来我这里可是有事要说?”既然一个人交流不了,那就和另一个人交流。 正俞看了安琬儿一眼,点了点头,“确实有事要和你说。” 伍桐也瞥了一眼安琬儿,“叶驹,你带着琬儿小姐去一趟王掌柜家里,王掌柜的千金要和琬儿姑娘买些衣服。” 伍桐不得不违心的说道,“姑娘家家的穿道服不好看,毕竟琬儿姑娘还没出家呢。” 叶驹点头,带着安琬儿离开了。 “现在没有外人了。”伍桐看着正俞,“师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出家人和皇榜 正俞是一个能游走世间体悟自己的道的道士。 口才自是不错,讲故事的本领当然也不错。 伍桐很快就理解了正俞的话。 “简单来说,你就是想退货了呗?”伍桐摊着手说道,“而且师兄你说你是前齐的人,难道你是让我帮那个公主复国的?” “不。”正俞否认道,“昨天夜里我与师尊说过许多事,复国我已经不想了,现在我只想修道。” “那...”伍桐本想问那将齐国公主是什么意思,可看到正俞的表情,伍桐对男人百试百灵的心理猜测发动了,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伍桐轻声问道,“师兄难道在迷茫要不要助她复国?” 正俞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师尊说的对,师兄确实需要一些开解。” “这很简单。”伍桐笑了一下说道,“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 “不拔一毛,不取一毫,这次是修道出家人。” 伍桐看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叶旺,冲着他眨了眨眼,而后继续说道,“师兄想过复国之后的事情吗?有多少人会死于战乱,又有多少人会成为新皇登基的座下骸骨,这取了多少毫,又拔了自己多少毛,对天下是损是利,师兄不用我多少说了吧?” “不拔一毛,不取一毫?” 正俞点了点头,向伍桐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师弟果然有大智慧啊。” “我也是拾前人牙慧,这种话我是不可能想出来的。”伍桐摆了摆手,脸色严肃的问道,“师兄能告诉我,老爷子为什么突然让安琬儿来我这里,还说什么交给我了?这是何意啊?” “浮云观都是男道士,安施主生的一副好皮囊,师父担心观里的人失礼。”正俞低着头说道。 “说实话!”伍桐皱着眉。 “师父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下她,也就是说最开始这位齐国公主就是要跟在你身边的。”正俞抬起头笑着说道。 “我这...”伍桐的眼角抽了抽,“老爷子这不是坑我呢吗,我可是成了亲的,当时还是老爷子做的媒!” “你在京城不是又找了一个?多一个也没事。” 正俞笑着说道,“出家人能做成你这样也是一件奇事了。” 伍桐苦笑道,“我也不想的,一切都要从一次闷棍开始。” “打住,师兄可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正俞看着伍桐,视线中带着一点兄长的关怀,“在京城过得痛苦的话就会浮云观吧,世俗太乱,尽是烦心事。” “可不是嘛!”伍桐附和道,“我以前也觉得自己能跑,可兜兜转转,自己又成了局中人,跑不了啊跑不了。” “出家人应付不来这种事。”正俞突然问道,“安于,你说出家人是不是为了躲避尘世间的烦心事才进入山林的?” 伍桐很认真的想了想,“不能这么说吧,嗯,出家人也是有理想的啊,像你们是因为老爷子,我也是因为老爷子,出家都是被动的,咱们并没有什么想法,其实当道士也挺好的。世间那么乱,在山里也很清静啊。” “这世上有谁能真正清静吗?”正俞反问道,他是道士,但也因为齐国的事情烦恼很长时间,大师兄也有自己的事情,每年他都会离开浮云观一段时间,除了师父谁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四师弟也是一样,他这辈子都离不开阵法推演,那里面有他的痛苦。 至于三师弟,那家伙整日傻呵呵的笑着,可烦心的事情也不少。 没有清静的人,道士也不成。 “人有七情六欲并非过错。”伍桐如是说道,“出家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情欲,要是摒情绝欲,那岂不是成了神仙。” “人就是要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人。” 伍桐拍了拍正俞的胳膊,“师兄,想清楚一点,世人无论再怎么尊敬我们,皇族再怎么看中我们,我们本质上也只是人。” “别想太多,多学学三师兄,简单点,人生能快乐不少。” 正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话,好好想想。” “师兄,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写信告诉我,无论什么我都会回答你的。”伍桐补充道,“当然,我这时候说出我的想法,师兄还是要辨识思考一番的。” “为兄明白了。” 伍桐担心的望了一眼正俞,然后轻轻摇头,“我去一趟东海卫,之后就带着安琬儿去京城,所以就不去和老爷子道别了,师兄代我替老爷子说一声吧。” “为兄省得了。” 正俞点头。 东海卫里还有一个客人呢,伍桐可没有忘记他。 靖王也没有忘记在伍桐离开之前将他收集到的东西交给伍桐。 叶驹被顺势留在了东海卫,他要开始他两年的行伍生涯。 而在东海卫服役了两年的叶家人则跟着伍桐暗中去了京城。 墨山的叶家已经不剩多少人了,那些老人留在墨山只有几个人在照顾,伍桐也劝过他们离开,但二伯祖说他们不想离开这里。 伍桐也不能将这些老人打晕之后强行带走,毕竟论起武力他们可能都不是个。 魏国的事情可以说办的很差,不仅没有说服魏国连周一起对抗鬼谷,要不是他机智,可能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但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知道了很多关于鬼谷的事。 好像没有输家,只不过自己赚的更少一点。 周国京城。 城门楼子又开始张贴那些看不懂的问题了。 这次比去年都不如。 人数更少。 这一切都是因为伍桐的关系,现在伍桐在周国的名声就是一个帮助他国皇室后裔复国的叛徒,所以没有人想和伍桐的学院扯上关系。 阮家的小子站在皇榜下抄记着那些问题,完全无视四周对他的指指点点。 那些人肯定把他当成傻子了吗? 殊不知在他眼里,那些不报考天博学院的人也是个傻子。 他们就不会动脑子想想,要是周皇真的想杀伍桐,那么没有这件事伍桐也会死。 可要是周皇没有动伍桐的心思,就算伍桐真的帮助那个齐国的皇室后裔复了国,周皇也不会杀了伍桐。 天博学院的未来不在伍桐身上,而在周皇的身上。 周皇明显不会砍了伍桐,他要是想砍伍桐的话,这次天博学院的招生考试就不会用皇榜张贴在这个位置! 第四百一十三章 遇刺 周国的京城啊。 又大又漂亮,和魏国的镐京相差甚远。 伍桐远远的望着,然后拨马转向去了白凤山,皇宫里的那些家伙再等等吧,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看见自家老婆和将满周岁的儿子。 凤山别院一如既往的好风光,视线一转隐隐看到远处的建筑,那是天博学院新盖的建筑,伍桐暂时没心思去看,胯下的小马施施然的走向凤山下的别院。 他事前并没有通知自家人,就是想跟他们一个惊喜。 “色普锐斯!” 伍桐跳进家中,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自家老婆的欣喜动静呢? 叶旺突然拉住伍桐,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嗯?” 某人一脸迷茫的看着空旷的大厅,娘的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啊。 我记得宫里不是赏赐了嬷嬷宫女什么的吗,怎么一个都看不到了呢,伍桐在家里转了一圈,终于是找到了几个。 “咋的,都离家出走了?” 伍桐盯着剩下的几个老嬷嬷,语气不善的问道。 “伯爷,您怎么回来了?”几个嬷嬷急忙低头。 有问题。 这几个老货看到自己首先不是欢迎自己回家,反倒问自己怎么回来了,妈的有这样跟家主说话的吗? “青鸾呢?”伍桐的脸色阴沉,语气发寒,“布丁呢,人都去哪了?” 嬷嬷们面面相觑,最后由最年长的老嬷嬷出来答话,“回伯爷,长乐公主与小伯爷在...长公主府上。” 长公主府上? 伍桐挑了挑眉,既然在长公主府上那就说明他们没有生命没有问题,伍桐松了口气。 “那个谁,叶驹!”伍桐愣了愣,叶驹已经被他扔到东海卫了,他犹豫了一些之后,“六叔。” 叶旺走了过来,应了一声。 “给琬儿小姐找个...算了,我带她去公主府。”伍桐挥了挥手,“等我去了公主府之后,你去办你该做的事。” “好。” 伍桐转过头看着几个嬷嬷,视线冰冷至极,“现在你们该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最近府上出了一点事情......” “道长!” 一个人在震怒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 心理学上对于愤怒的解释是潜意识对现状不满的对抗。 一般的愤怒要经历漫长的心里路程,这是冷静的愤怒,这中类型的人即便在暴怒的时间也能保持冷静的安排事情。 还有一种,心理学上称它为不健康的愤怒,这种愤怒是不经过大脑的,情绪激动,带有很强的外在攻击性。 不健康的愤怒? 我都他妈要砍人了,你跟我说我愤怒是不健康? 我都震怒了,还管他娘的健康不健康! 伍桐是个冷静的人,至少在他的自我认知里是这样的。 所以他在凤山别院换上了一套衣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疲惫,然后他带着叶旺、三叔、温询先生和辛狐先生,最后面是前齐的公主安琬儿。 柴琅自有他的护卫,所以不算在伍桐的团队中。 伍桐身上的衣服并不是这个时代常见的大氅,这是一套短衣,不是那种露着肚脐的衣服,而是没有宽袖的外衣,古人将这种衣服称为短衣。 但这种衣服确实最合适运动的。 有一点像夜行衣。 伍桐出了白凤山,径直去了京城,在京城门外遇到了一个熟人,周皇的大伴,宫里的大太监,童贯。 童贯看到伍桐踏马长街,脸上依然挤出了笑容,“陛下让老奴接上元县伯入宫。” 伍桐寒着脸翻身下马,先是仰起头看了一眼京城东门上的汉阳两字。 “童公公,我是不是一个很好欺负的人?” 童贯脸上堆笑,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上元县伯说笑了,在周国谁敢欺负您啊?” “没有人敢欺负我吗?”伍桐比童贯高上一些,视线一扫,哼了一声问道。 “......”童贯自知失言,向伍桐身后望了一眼,“老奴见过四皇子。” 柴琅微微点头,“好久不见童公公了,不知父皇身体可好?” “陛下自从服用了上元县伯献的药,身体好了许多。”童贯急忙说道,这位在宫里侍候了一辈子了老太监,还是第一次在眼中露出急切之色。 伍桐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童贯眼中的异色,他挑了一下眉头,“童公公,烦请你带着小狼回宫复命,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县伯!”童贯低声喝道! “童公公难道也想欺我?”伍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童贯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有些像二十年前他在定国公府见到的那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锐利,不过伍桐周身的气息更像是在浮云观修行的那位活神仙。 无论是谁,都必须让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这种感觉应在伍桐身上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不是不会武功吗?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会让自己这么害怕? 童贯努力站直了身体,可常年躬身形成的驼背怎么也直不起来,所以在气质上可能差了许多,但在气势上这个伺候天子多年的人还是沾染了一些龙威的,“上元县伯,陛下要见你!” 伍桐对于龙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直是无视的,“童公公,我刚才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办,办完之后便会去宫中告罪。” “县伯!你不要做傻事啊!” 童贯已经超出了给伍桐提醒的范围,“现在去宫里才是最安全的。”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三叔,三叔抬起头盯着童贯。 “内侍监的人被你带来了?”伍桐的语气没有变化,“童公公,你来接我是要做什么?” 童贯摇了摇头,然后冲着皇宫处拱了拱手,“内侍监只听命于一个人,那便是陛下。” “魏国的皇城司也是听命于一人,然后在两千人的皇城司里翻出了二十多鬼谷的奸细。”伍桐寒声说道,语气多有不屑。 童贯努力睁开他的眼睛与伍桐对视。 最后,童贯移开目光,“老奴要带走四殿下。” “小狼,跟着童公公走。”伍桐淡淡说道。 柴琅还没有想明白这唱的是哪出,不过伍桐的命令他不会违背,翻身下马,柴琅看着童贯施了一礼。 “老奴奉劝上元县伯一句,莫要闹到不死不休。” “童公公怕是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吧?” 童贯两眼圆睁,他忽然嗅到了一股味道,“上元县伯!” 伍桐身后,三叔、叶旺拔出长刀。 入了京城的第一条街市,从两侧跳出来许多蒙面凶徒。 伍桐一只手握着一柄短匕,另一只手握着一根圆筒,“童公公怕是也想不到吧,就在刚才,我差点死在自己家里。” 将镜头直接拉到白凤山下的凤山别院。 就在凤山别院里血腥味漫天。 十余个人身上都带着刀口,他们是被砍死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 她的胸口处像是被攻城弩射穿了一般,只是攻城弩不会灼烧掉皮肤肌肉。 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被什么东西弄死的。 没有人。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一群混蛋 童贯招了招手,内侍监的人从城墙边悄悄摸过来,护住了童贯身后的四皇子柴琅,在柴琅的示意下,他们也顺道保护了一下安琬儿。 “哪些人是?” 柴琅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虽然还没有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东海卫的两年修炼,他能看出来从巷弄街市中跳出来的蒙面人都带着杀意。 他们想杀了伍桐。 “回四殿下的话,老奴不知道。”童贯低头恭声回道。 “你...”柴琅缓缓转过头,“你是谁的人?” 童贯再拜,“老奴是陛下的人。” “我使不动你?” “您使不了老奴。” 柴琅淡淡地瞥了一眼童贯,也不恼怒,他知道童贯的意思,所以他提着刀走了出去,“你会看着我去?” “不会。” 童贯拉住柴琅,“老奴不会坐视四殿下胡闹的。” “你说我是胡闹?”柴琅挑眉,偏过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三个黑衣人,“公公觉得我老师不会出事?” “老奴不好说。” 童贯颔首说道,“可要是上元县伯没挺过去,那以后也就没什么故事可讲了。” “依您老的话,我倒是不能出手了?”柴琅挣了两下,发现他根本挣不开童贯的铁箍。 “四殿下不适合出手。”童贯轻声说道,“此事不知手笔,需要看上元县子的手段。” “和我有关?” “不知。” “长乐姐姐和大姐都没有事情吧?” “长乐公主自然安稳,长公主亦是如此。” “那就好。” 城门中的一场刺杀,这是被预料到的。 在凤山别院的家里已经遇到过了一次,在赶过来的途中,藏在暗处的叶家人不知道都弄死了多少了,他们刚从东海卫退下来,每一个都不是什么良善人。 这年头敢出海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东海卫更是出海捕鱼的佼佼者。 柴琅不知道这些事,伍桐是知道的,京城之中藏着人要刺杀他这件事本来他都没敢想,可看到童贯守在城门后,一定要让自己跟着他入城,伍桐就明白城里也有要杀他的人。 可他等不了了,不能等候叶家的人去给自己排完雷了,他必须要闯过去,一是为了能早些看到青鸾是否无恙,二是要在这里立威。 或许是他之前都太和善了,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他是什么人,明面上他是真人李元淳的关门弟子。 背地里,他可是从后世穿越到现在的理科男,心理学教给他的是怎么样与人交流,数理化教给他的就是怎么更有效率的杀人了。 在冷兵器有一个笑话,叫作十万头猪砍也要砍三天,十万个人怎么都不如十万头猪能抗。 也就是自己弄不出来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萨,不能一口气突突他们一梭子,不然伍桐非得教育他们什么叫杀人比杀猪还要快。 手里的枪还冒着一缕硝烟。 伍桐用了很多奇葩的方法人工弄出了一柄与后世左轮手枪相似的枪支,这东西只有一点坏处,子弹不多。 墨山叶氏十余人夜以继日,直到伍桐炸掉墨山,这期间仅仅生产了不过百枚可以发射的子弹。 在魏国无聊的时候他就用锉打磨子弹的箍,毕竟是人手锻造,总会有很大的误差在里面,所以要精心调整。 不过用锉打磨子弹,总有一点致敬大清的意味在里面,所以伍桐很烦这个无聊的操作,但又不得不去做。 毕竟他只有不到一百枚的子弹。 子弹数量少,加上他之前用了十几颗来试手,这下剩的就更少了。 三颗! 伍桐在心里记着自己消耗的弹药,这可是能度百人的左轮罗汉啊。 叶旺又听到身后一声枪响,直接砍杀了面前的蒙面人,转过头看到面覆寒霜的道长,杀气腾腾啊。 他第一次见到伍桐的时候,伍桐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叶大龙的,那一天叶旺就记住了伍桐这个人。 道长可不是柔弱的人,他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叶家三叔漠然的用手捏碎了眼前人的喉结,那个人两眼一翻瘫软在地上,这个人到现在身上都没有一丝血迹。 三叔淡然的拍了拍手,转过头看着伍桐,还有他身后的躺在地上的数命蒙面人。 “二十七个人,都是死士。” “知道了。” 伍桐转过头看向童贯,“这些人交给你了。” 童贯有些为难的看着地面躺的七横八竖的刺客,这些人哪还有活口,他也不清楚幕后的人究竟是谁,本想着这三个人能给他留个舌头,可眼前能喘气的人恐怕就剩这三人了吧。 伍桐四下看了看,“三叔,这边交给您了,六叔,咱们去公主府。” 叶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俺...不太合适吧。” 伍桐也犹豫了,毕竟叶旺刚才是用横刀劈砍的,现在身上满是血污,“那六叔,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和三叔过去。” “好。”三叔擦着手说道,“京城现在的刺客真是越来越低级了。” 童贯眯了眯眼睛,看着叶家三叔的表情有些古怪,过了半晌,童贯瞪大眼睛猛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人拦在自己面前。 叶三叔淡淡的瞥了童贯一眼,转过身走到伍桐身后,“咱们过去吧。” 童贯的身子微微挡住柴琅,这是刚才他下意识的反应。 柴琅也下意识的看向四周,能让在宫里伺候父皇数十年的内侍大总管做出防御姿态,那就说明这附近还有危险存在,它在哪里? 叶旺走到童贯面前,“道长让俺留在这里。” 童贯望着远处愣愣发呆,听到叶旺的话才回过神来,然后急忙叫道,“快,快看看有没有活口!” 身后内侍监分出了三个人去看刚才那二十七名刺客还有没有能喘气的。 叶旺憨憨说道,“俺的刀比较快,应该没有活口,三哥下手更狠,估计也不会有,道长那边虽然流的血比较多,但不伤到要害的话,应该还有可能留有活口。” 童贯瞥了这个傻大个一眼,这家伙也是叶氏的后人。 看来自己也懈怠了,明明叶家的人都很危险,可从前年开始自己仿佛对他们失去了防备。 自己以后要盯好这些叶家余孽了。 哪怕他们和伍桐有关系...等等。 那就一起盯着吧。 这群人都是祸害! 童贯看着一片狼藉的街市,非常头疼的暗骂一句。 第四百一十六章 摸不准猜不透 公主府里也并不祥和。 自从几日前凤山别院突现刺客之后,叶青鸾就搬到了公主府。 两个女人藏在安全的地方,心有余悸,让两个人最担心的便是伍桐了,他们在京城的人都会遭到刺杀,远在魏国的伍桐一定更加危险。 叶青鸾也心知,那些人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要对付自家相公,不知道相公又在哪里做出哪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叶青鸾心里自豪的同时担忧之情更胜。 人越是担心一件事,就越是难以照顾所有。 正因为叶青鸾非常担心伍桐,所以她已经忘记了布丁了,然后布丁大爷就被扔在长公主府上睡了漫长的一觉。 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 要在平时,这种声音根本不会在公主府里出现。 长公主直接抓过一旁的佩剑,而叶青鸾也端起了一柄长刀。 当他们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时,都藏不住眼中的喜悦,连手中的兵刃都没有时间扔开就直直的扑向伍桐。 “刀,小心刀!这怎么还有剑呢!”伍桐怪叫道,“小心点。” 从两个娘们手里将管制刀具接了过来,一手环着一个,这怎么有种世界明面的感觉...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伍桐随手检查了一下夫人和准夫人的身体状况,两个人都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 “你们没受伤就好,布丁呢?” 大小老婆的身体状况大致了解了,估计等会儿陛下会让人过来找他,所以这段时间确实不适合多人运动,伍桐有些失落,毕竟两颗成熟的蜜桃都摆在嘴边了,只能看不能吃还是很伤身体的。 叶青鸾脸色微红,不过她也没有一直害羞,轻轻靠在伍桐的胸前柔声说道,“布丁还在里面睡觉。” 长公主因为还没有过门,自己还是个黄花,所以对伍桐的亲密接触依然有些不适应,脸上的羞涩仍没有褪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伍桐。 伍桐抽了抽鼻子,“也好,我身上还有血腥味,冲到了布丁也不好。” 叶青鸾这才想起刚刚看到伍桐时,自家丈夫身上的味道是什么了,那是血味,要比动物的血更加腥的人血气味。 “安于,你有没有受伤?” 叶青鸾并没有在伍桐身上看到明显的血渍,轻触之下,伍桐也没有明显的痛色,叶青鸾松了口气,没有受伤就好。 “三叔和六叔也还好吧?” “好的很,他们俩怎么会受伤。”伍桐笑着拢起青鸾鬓边的碎发,“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吧,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大哥呢?” 叶大龙,这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男子,他一直游离在伍桐的计划外,那是一个破局的棋子。 “大哥前几日出现了一次,之后就又看不到他了。”叶青鸾回答道。 伍桐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这边还没有温存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伍桐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来的人会是谁他也有了些猜测,摸了摸青鸾满是担忧的小脸,“我出去一趟,应该是去宫里,回来之后我和你们慢慢讲我在魏国的事情。” 叶青鸾默默的为伍桐整了整衣襟,“不要担心我们,这里是公主府很安全。” 长公主还没有服侍过别人,所以手慢了不少,叶青鸾也是在给伍桐整理的差不多了之后让开身子,请长公主上前为夫君整理衣襟。 伍桐接受着两个女子的祝福,心里感叹一声,这种齐人之福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了的。 “我这就过去,去去就回。” 推开公主府大门的人是伍桐。 他看着门口的太子殿下和他身后的内侍大总管童贯,表情看不出悲喜,“太子殿下啊,咱们有日子没见了。” 太子拱手道,“自从你办了天博学院,自从你出仕,任礼部侍郎之后,你我见面的次数就少了不少。” 伍桐想了想,“对,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太子见伍桐不再说话了,微微蹙眉,“晚上我在家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伍桐看着太子,“叫上小狼,他也刚回京城,那小子两年没回来了,也得洗洗风尘啊。” 太子愣愣的看了伍桐一阵,点头道“也好。” 童贯低着头不去看两个人,只是听着两个人的语气。 “上元县子,陛下召见。” 伍桐笑了一声,“童公公,咱们可刚刚见过啊,这么快就重逢了?” 童贯抬起头,脸上带着内侍常带着的笑容,“老奴也没想到今日会与上元县子相遇这么多次,话也不用多少,陛下召见,还请即刻起身。” “走吧。” 伍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也就是做做而已,他并没有等太子殿下先行,也没有等童贯带路,反而是自己在最前面走着。 太子神色不变,盯着伍桐的背影看了半晌,动身跟在他后面。 童贯望着那两个的身影,一时间也难以判断他们是演戏还是真的有了矛盾。 自己刚刚怀疑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然后他们就闹了一出不熟的戏码,这是不是太巧了,还有四殿下... 太子要为上元县伯接风洗尘,上元县伯为什么要带着四殿下去呢? 这其中有什么事是自己没想到的? 到底是什么? 童贯阴沉着脸,也挪动脚步跟在他们身后。 陛下的身体该说是有了好转嘛? 伍桐见到周皇的时候竟升起了这个疑问,不去吃那些伤身的要,少了重金属中毒的周皇为什么看起来神色依然那么差? “陛下,最近又吃药了?” 伍桐小心的问道,要是周皇真的嗑药了,伍桐可就要撂挑子了,妈的自己辛辛苦苦想让自己的岳丈多活两年,然后岳丈天天嗑药,这谁能遭得住啊。 “听了你的话,一直没吃。”周皇望着伍桐,温和的说道,“本来前几日都能下床走走的,可有染了风寒,这才不得以又躺下。” 风寒? 伍桐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暗暗憋嘴,他娘的,不说这两个月少有阴雨,这半个月来整日晴朗,别说阴雨了,连微风都少有,这么大个的太阳,你跟我说你染了风寒? 这有没有空调,你在这开什么世纪玩笑! 看着伍桐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周皇露出一丝恶作剧成功的笑容,“你这小子有万般毛病,可有一点让人挑不出理来。” “哪一点?”伍桐就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所以不要脸的追问下去。 “脸皮厚这一点,说什么都没用,当然挑不出理来!” 周皇瞥了一眼伍桐,“一边呆着去,太子过来!” 伍桐站在一旁听着周皇嘱咐太子要如何行事,要怎样善待朝臣,什么样的臣子该用,什么样的臣子不该有,可听到最后,伍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周皇竟然没有与太子说那些更重要的事。 是因为陛下觉得那些事太子如今不用知道,还是另有心思? 伍桐摸不准。 童贯也摸不准了,他发现面前的三个人,他一个都看不透。 这简直是他内侍生涯的污点。 第四百一十七章 被排挤 叶旺虽然辈分很高,但他年纪不算太大,与叶大龙相差不多,可他是最听话的,伍桐也是最放心他办事。 叶旺只是憨厚了些,但又不傻,对于伍桐安排的事情,他总能尽心尽力的处理好。 不然伍桐也不会让叶旺去应付童贯,也不会让叶旺带着安琬儿来公主府。 一切都是因为叶旺办事牢靠有急智。 可现在叶旺觉得自己的急智可能不大行。 尤其是当他看到伍桐从公主府离去的时候,府里的两块望夫石念念的望着他,叶旺突然发现身旁的安琬儿小姐是一个坑。 一个伍桐不敢面对的坑,然后道长把这个坑扔给了他。 挠了挠头,叶旺觉得用自己最憨厚的表情来帮道长渡过这道劫难。 “长公主,叶青鸾。”叶旺有些不自在的叫着对面两个女子的名号,再次挠头,“这位是安琬儿姑娘。” “是道长从魏国带回来的...” 此话一出,叶旺敏锐的察觉到周围空气都下降了许多。 嘶—— 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差事。 叶青鸾微微抬头看着叶旺身后的女子,面容相貌端的是好看,唇红齿白,神色没有羞惭不安,看来自家相公在魏国过得不错。 长公主压根就不去看这个女子,侧着身仰起头看着天空,刚刚还觉得今天的天气不错,怎的一眨眼就没了阳光呢。 “青鸾啊,咱们是不是做错表情了啊。”长公主在伍桐去魏国的这段时间,应该是没少大阴阳术,说话的水平明显上涨的许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和伍桐学的,他阴阳怪气一直有一手,“安于在魏国过得很好啊,这不还拐回来一个良家。” 叶青鸾微微摇头,“安于在魏国一定危险,身旁有个人陪着也好一些。” 看看,这才叫正宫气量! 叶青鸾之前也撮合过长公主,可那是她同意的,这个女人她之前都不知道,伍桐往家里寄的信里,也没有写过这个人。 叶青鸾还是相信伍桐的,安于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大概不会吧? 叶青鸾看着神情自若的青衣女子,也有了一些怀疑。 这时候叶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作为一个杀人保护样样精通的辅助,叶旺又站了出来。 “介绍一下,这位安琬儿小姐是浮云观李元淳真人的孙女。”叶旺指着安琬儿说道。 “李老真人朋友的孙女。”安琬儿保持自己的人设,可叶旺这句话错误太严重了,导致她不得不开口纠正一下。 长公主撇嘴,“不是前齐的公主吗,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伍桐要为你复国。” 安琬儿脸色没有变化,她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动容。 叶青鸾摇了摇头,“还是等相公回来之后再说吧,客人既然来了,就要好好招待,长公主以为如何?” 青鸾都这么说了,长公主还能说什么,学着伍桐的样子耸了耸肩,转身进了公主府。 叶青鸾微微欠身,“客人请进。” 叶旺暗暗抹了把汗,希望道长回来之后能在这两位女豪杰手里活下来。 老希望工程了。 那边女子会谈剑拔弩张,这边三个男人波涛暗涌。 太子殿下对周皇说的话无不应答,点头称是连连不断,看起来就是一个好儿子,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伍桐在一旁低头旁听,心里面格外震撼。 童贯不知所以,他盯着伍桐的表情,心中也非常不解,明明主子再给太子殿下传授帝王心术,怎么伍桐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震撼,然后又露出明悟之色,再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看不懂伍桐空洞的眼神和面无表情的脸有其他什么含义。 伍桐之所以面无表情就是因为发现童贯在偷偷打量着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眼神暴露了没有,作为一个心理学的学生,控制自己的心理小动作再简单不过。 听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那边的父慈子孝即将完事。 伍桐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太子,张了张嘴,做出口型,“等会儿见。” 周皇看到了伍桐的小动作也没有过问什么,“太子回政事堂吧,朕还想听听伍桐在魏国的所见所闻。” “父皇,儿臣!”太子拱手拜道,他想说自己也想在这里听伍桐讲故事。 周皇眉头一挑,“政事不可废,父皇刚刚与你说的都是话你转眼就忘记了?” “儿臣没有忘。”太子急声道,“儿臣这就去政事堂。” 周皇看着太子,表情复杂。 “童贯,童贯去温些酒吧,朕的身体是不能饮酒了,可伍桐是我大周的功臣,当赐酒水,接风洗尘。” 童贯不无担心的看了一眼周皇,又颇为警惕的盯着伍桐。 “快去。” “......是。” 伍桐看着童贯的身影笑着说道,“看来童公公对我很警惕啊。” “你这小子又做了什么事情让童贯这么小心?”周皇低声笑道。 “我应该是什么都没做啊。”伍桐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一下,“童公公和我的关系一直不错,可从城外见完面之后感觉他看我的视线就不对劲了。” “不说这些了。”周皇靠在毛毯上,像是一位老者,“这趟魏国之行,结果如何?” “不太好。魏皇并没有结盟的想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鬼谷的态度很暧昧,他想用鬼谷,也想杀鬼谷。” “用鬼谷杀鬼谷,这是每个帝王都能想到的事情。” “皇上不用想,假以时日,天博学院会远胜鬼谷。”伍桐自信说道。 “齐国公主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齐国公主,那是老爷子朋友的孙女,流落魏国,被我带回来了而已。” “没别的了?” “有。”伍桐想了想,“她是魏国公主,现在改叫魏国储君了,她是魏国储君的朋友。” “这样的人都别你拐到大周了?”周皇瞪大眼睛,旋即笑道,“好本事啊,你怎么不努努力将魏国的储君也带回来?” “我要有那本事,现在的我应该被埋在镐京的小树林里。”伍桐一脸确信的说道。 “哈哈哈哈,你知道朕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皇上是喜欢臣实在。” “......”一时间,周皇都不知道这话怎么接下去了,“朕就是喜欢你不要脸这一点。” “听说你在城里杀了人?” “算是吧。”伍桐很不想提这一点,他还是个孩子啊,这种血腥的事应该离他很远才对。 “你既然出手了,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周皇满是期待的问道。 伍桐犹豫了,过了良久之后,伍桐张了张嘴,“老实说还没有,可看到您之后,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 “朕最喜欢的是你对长辈的态度,你是个好孩子,朕要是身体康健绝对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周皇叹了口气,诚挚说道,“朕有愧于你啊。” “陛下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虽然隐隐有了些猜测,可还是要听到周皇亲口说出伍桐才会相信,不然那就只是猜测。 “你觉得太子如何?” 周皇看着伍桐平静的问道。 伍桐默然。 这时候童贯端着酒菜走了进来,正好就是两人相望无言的时候。 童贯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四百一十八章 本事大了? 气氛是人与人交流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气氛的话,人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像你很久之前在学校的时候,班级里没有班主任的时候,同学们说着话唱着歌,突然班级安静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就是气氛,你受到气氛的影响也不会说话。 现在的长公主府就是有一种气氛。 伍桐偷偷瞄了一眼叶旺,叶六叔也回看了一眼,右手食指和拇指圈起,剩下的三根手指立起。 伍桐的耳朵动了动,没有问题。 “青鸾,那位琬儿姑娘真的是老爷子朋友的孙女。” 长公主轻哼一声,“外面都说她是前齐的公主殿下呢。” 伍桐叹了口气,心里掰着手指数着数,周国的长公主现在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魏国的公主和自己没啥关系,前齐的公主被自己拐了回来,只剩下夏国的公主让别人对伍桐没有过多的看法。 他心里也在想,自己怎么就和这么多公主扯上关系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集齐七个国家的公主召唤神龙呢。 “怎么可能,齐国都灭了快二十年了。”伍桐摆了摆手否认道,“说起前齐的公主......” 瓦舍好像还有一个自称是前齐公主的人在呢。 老爷子留安琬儿在浮云观住了一晚,就是要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前齐皇室的人,在看到了前齐皇室的标志和她身上的胎记后,老爷子安心的将安琬儿交给了伍桐。 你说这不是坑人呢吗! 自己都有了几个了,心里怎么能容下第三个人。 这话怎么这么违心呢? 想远了,想远了。 “那什么,安琬儿在京城就要靠你俩照顾了。”伍桐耸了耸肩,“本来呢是老爷子让我照顾,可你们也知道啊,我这个人不善于对付女性,所以就交给你们,她就是魏国来的土鳖,带她出去溜达溜达逛两圈就行。” “对了,你们出门的时候得带着人,毕竟现在外面不太安全。” 既然家主都这么说了,叶青鸾只是点头,她对待事情一向淡然,虽然在伍桐面前隐有失态,在外人前面可没有变过脸色。 长公主到没给伍桐面子,尽管没过门,但她确实是伍桐有名分的妻子,而且有一点很要命,长公主可不会向正常女子一般给伍桐面子,她的身份比伍桐要高。 “李真人除了让你照顾他就没说别的话吗?” 伍桐摇了摇头,“就这话都是正俞师兄转告给我的,老爷子是不想让女子留在浮云观,秣陵有没有什么认识人,所以才让我照顾。” 伍桐想了想,觉得还是得用事实说话,“就是照顾而已,你知道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很有爱心的人,绿雀不就是这样吗,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 也就这年代的人单纯,这要是放一两千年之后啊,我都是把她当做妹妹的,这话一出口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说到绿雀,长公主微微点头,好歹是放松了警惕,毕竟有绿雀在先,安琬儿应该也是这样...吧。 “好吧。”长公主耸了耸肩。 伍桐盯着长公主耸肩之后的余韵久久不能自拔,长得好看的人耸肩都这么好看。 “你跟谁学的耸肩?”伍桐皱着眉头想要批判一下,可他真的还想再看一次,“你这样...” 伍桐也抖了抖肩,“你这样不累吗?” “累什么?”长公主蹙眉,她察觉到伍桐一定没在想好事,因为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欠抽的意味。 “没什么。” 长公主也不学着伍桐再来一次,让伍桐失落了好久。 “哈——” 伍桐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他捂着长大的嘴,“凤山别院明天在回去吧,今晚照常住在公主府,我有点累了。” 叶青鸾心疼的看着伍桐,走过去为伍桐更衣。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取下伍桐的玉钩和腰带。 夫人解衣,公主取钩。 这日子算是来到巅峰了。 伍桐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他累了,而且刚刚在周皇寝宫发生的事情让他耗了太多心神。 以至于他回家之后一点都不愿意去回想。 伍桐归京的第一天以京城东门的二十七具尸体宣告自己的归来。 相较于他在公主府睡觉的轻松,京城各大世家可就没这么悠哉了。 谁家的对他出过手谁心里清楚。 西城的糕点铺子,东城的瓦舍勾栏... 得意楼到没人敢去,长公主的名声可不是吃素的。 伍桐虽然没有宣扬过自己家中有多少浮财,可那些人早就将伍家摸了个透彻,糕点铺子的盈利,瓦舍的盈利,还有陵阴阁,这些他们都算得很好。 比伍桐算得都好。 可他们都没想到伍桐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回来,还在京城杀了二十七个刺客。 之后又被宫里的内侍大总管带进皇宫,在陛下寝宫停留的时间比太子殿下都要长。 皇宫里面没有什么能隐藏住的东西,世人都好奇那三尺高度的朱紫城墙里面的生活,陛下每天都是怎么过的,是不是皇后娘娘养桑蚕,贵妃娘娘烙大饼。 皇宫是很神秘的地方,可偏偏这里没有一点秘密。 在皇上寝宫里发生的是转眼间就在外面传开了,还在他们不知道周皇与伍桐到底都说了什么,不然伍桐真的要劝周皇清理宫门,毕竟天元池里的王八还有很多。 陛下对伍桐依然信任有加。 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世家无不感叹。 之前在周国传的沸沸扬扬的前齐复国只影响了天博学院的招生,除此之外什么成果都没有。 这些世家被突然发现伍桐很难对付,他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权力,金钱更视之于无物。 无欲无求的人真的很难对付。 当天晚上,无数世家都在纳闷为什么突然要对付伍桐。 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不是针对伍桐,而是针对另外一个人。 也是帮助一个人。 世家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的站在这边,他们没有私仇。 只是信仰不同。 伍桐是在第三天才想通这点的。 所以他在去瓦舍之前先去了一个地方。 茶水是带着微苦的味道。 伍桐小抿了一口,然后慢慢吞咽,感受着茶水的苦涩。 碰! 一道身影非常粗鲁的坐了下来,端着茶碗猛灌一口之后四处打量了一下。 “道长,好久不见啊。” 伍桐看着这道身影,缓缓扣过茶碗。 “你觉得你现在本事大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破事一堆 人会害怕。 人会对什么事物产生害怕情绪,就要看他对什么有逃避心理。 这个人是鼓起勇气来见伍桐的,他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可以对峙的筹码。 直到早上听到了上元县子回城就在东门砍了二十个人,最后还是官府为他洗地,心里面的恐惧又涌了出来。 这个人不动手都让自己心生恐惧,现在他都敢杀人了,那自己这条小命岂不是在他掌握之中? 他想回头看看自己带过来的小弟还在不在,只要人多,他就有信心...逃跑。 心里想的东西很多,可面上一句话都不说,甚至一点小动作都不敢有。 伍桐摩挲着土陶的茶碗,这东西喝茶喝的就是一个气氛,其实茶也不好,茶杯也差点意思。 可要是有一个气质不同的人用手指绕着它,你总觉得这茶是顶级的茶叶。 至少在地上跪着的人就曾想过这茶是不是顶好的茶叶。 伍桐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杜柯啊,你是觉得你现在在京城是站住脚了吗?” 杜柯没敢说话,他是真的不敢。 伍桐皱了皱眉,自己问话他竟然都不回答吗,他语气有些不耐烦,“是不是有人找到了你?我听说我在京城的产业都被动了些手脚,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我看着有些熟悉。” 他将碗翻转过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看了一眼茶杯倒扣出来的水痕,伍桐轻挪脚步,“杜柯,你要活还是要死?” 杜柯见伍桐说的平淡,可这种话越是平静,里面就越是藏着风雨。 “......小人......想活。” 六月二十七。 天博学院的入学考试就在今天。 伍桐望着站在操场上新一届学生,四皇子柴琅就在这里面。 可在学院创院之始,伍桐就立下院规,在学院里,没有皇子贵族,只有同窗。 柴琅在这里只会是柴琅,不会是四皇子。 伍桐皱了皱眉,身子微侧,对身旁的董钰老先生问道,“董师,怎么今年也这点人报名?” 董钰厌恶的瞥了伍桐一眼,“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在魏国弄出一堆破事,学院怎么只会招到这些学生。” 从魏国带回来了安琬儿,可那边的魏皇与魏储君拓跋乐都不是吃素的,直接宣扬伍桐从魏国找到了前齐公主,意欲复国,这一下弄得伍桐在周国的名声变得奇差,所以报名天博学院的人,除了一些世家子弟和有自主判断能力的读书人,没有更多的人报名。 伍桐摇了摇头,“这还只是报名的,等会儿在考完试保不齐会再刷下去多少。” “学院考试的题并不难,那些题老夫也看到做过了,认真学习三五日绝对不会不通过。”董钰对学院的考试题赞誉有加,另一方面,他也不想为难那些真心求学的学子,而真心求学的人,是不会放弃学习的,所以董钰对这次招生很有信心,这里的七十余人一定都能上榜。 伍桐轻笑一声,“董师听说过人都有惰性这种说法吗?” “老夫没听过,所有百姓学子皆以勤劳着称,没有惰这个字。” “是我失言了,我想说的是投机。” “胡说!”董钰便是求学过来了,自然知道求学的人都是什么性子,他们哪里会投机! “这些人。”伍桐指着面前报了名的学生,“他们之中会有一小部分人,也许只有三五个会有投机的想法。” 董钰见伍桐说的认真,也不再去呵斥伍桐胡说,他板着脸,沉声道,“你给老夫说说,他们会怎么投机?” “便因为弟子这件事,前齐公主这件事会让我的名声变臭,我的名声臭了学院的名声也就不好了,既然学院的名声不好,肯定报名的人也少,只要人少,学院就会为了生源妥协,将那些并不合格的人招进来。” 伍桐冷笑一声说道,“希望他们这些人没有这么想的,如果有,逐出去,留下姓名籍贯,以后都不录取。” “如果有,老夫也支持你的做法。” 董钰摇着头说道,“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去想人,老夫很好奇,你能与老夫说说吗?” 伍桐没有犹豫,“我从来不吝啬于用最鄙劣的想法去揣度人类。” “你,不对劲。” 董钰惋惜的感慨道。 伍桐也苦笑,“我曾经也觉得人性本善,可现在我发现人心难测,什么都抱着最坏的打算,总不会输的太惨。” 董钰的老脸一拉,横眉怒道,“有人对学院使了阴招?” “是针对我的,学院只是碰巧被我牵连了。” “这是学习的地方,这里面的年轻人未来都是会站在朝堂上的,他们就这么对待学子,一个国家连学子都会出手,他们还想怎样?”董钰气冲冲的挣扎起身,“老夫要去见陛下,老夫要和陛下说那些人的狼子野心,那些人是要毁了大周!” 伍桐急忙拉住董钰,他本来就是想要给董钰提个醒,现在有很多人盯上天博学院了,背地里也会搞一些小动作,没想到董钰的反应这么大。 大到伍桐都被吓了一跳,这老头怎么脾气这么炸了? 他没看出来,其实董钰心里也憋着一股火呢,学院的第二年招生本以为会是一波学子求子,浩浩汤汤的人群涌进学院,为学院带来新鲜血液。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大儒坐镇,四位宗师级的人物在这里教课,这等豪华天团在外面振臂一呼都会有无数人跪而拜师,现在他们聚到一起,怎么还不如在外面了呢。 学生都没了,董钰也不必在窝着火了,大儒气派也不用再学生面前展示,老人家年纪越大性子越倔。 伍桐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董钰劝了回来。 毕竟董钰要真去了皇宫求见了周皇,按照礼法,周皇是肯定要见董老爷子的,可董老爷子要是说了这件事,在床上养病的岳丈皇帝保不齐直接吐血身亡,可老爷子要是被拒之门外,也有可能一脑袋就杵在皇宫里的门柱上。 两难之局,伍桐只能将这两种可能捏死在萌芽阶段。 学院的事是大事。 周国世家门阀的事情也是大事。 太子的事情是大事。 诸位皇子的安身为题也是大事。 伍桐挠了挠头发,自己就是周皇没过门的女婿,怎么就要考虑这么费心思的事,累死个桐了。 第四百二十章 两面 百姓是喜欢看热闹的。 只要是没有烧到自己头上,他们是很乐意在一旁围观。 可这出大戏没唱起来。 半个多月不到一个月之前,京城全是上元县伯叛国啊,帮齐国皇室复国之类的言论,百姓们都觉得伍桐当诛,可当伍桐真的回到周国,回到京城,那些个声音突然就没了。 伍桐安然无恙不说,天博学院正常开学,除了人数少了一些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菜市口没有人头滚动,自家的傻儿子不能吃馒头治病启智了。 百姓也只有这一点哀怨。 伍桐不知道京城的百姓都在想着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妈的天天盼着老子的脑袋在菜市场滚几圈。 可就是他知道这件事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只能苦笑一声,然后感叹一声百姓愚昧。 京城的青皮头子被伍桐敲打再敲打,他没有换掉杜柯,目前他手上没有人能接过杜柯的担子,人手匮乏。 三叔是最适合的,可三叔抛头露面的时间太长了,京城中的有心人早就记下了,这样他就不适合在暗处做后手了。 温询和辛狐两个人也合适。 杜柯的问题应该尽快解决,京城的青皮是一股庞大的势力,不能出现问题,这是保障也是后手。 伍桐看着伏案算题的温询,又看了看在一旁翻着伍桐随手写的数学书的辛狐。 他拉过凳子坐在这俩人的对面,“两位先生在这里住的还舒坦?” “......”温询连头都不抬一哈,他就是这么硬气,直接无视掉伍桐的问话,尽管伍桐是他学习途中最好的引路人。 爷在做题在学习,什么引路人都给爷死一边去! 伍桐从温询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这句话。 辛狐还好一些,没有全身心沉浸在学习中,他放下手中书卷,温和一笑,“我二人在这里过得很好,伍先生这里有许多我们未曾见过的知识,我兄弟二人有些失态了。” “过得很好就是真的好了,要是你说不错我还真的想一想是哪里做的差了。”伍桐笑了说道。 辛狐抿了抿嘴,“伍先生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兄弟去做吗?” “确实有一件事。”伍桐点头道,“京城里有数不尽的地下帮派,自从我来这京城之后,京城地下帮派被我整合了一部分,那个执剑的人现在把剑柄掉了过来。” “他叛变了?”辛狐诧异说道,虽然与伍桐相处的时间不是很多,但伍桐的人格魅力他还是很佩服的,他手下的人叛变这一说有些不现实。 “不是叛变,只是有一些人找到了他,想让他投靠。”伍桐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没杀了他?”辛狐皱眉问道,他见过伍桐杀人,可更多的时候他见到的伍桐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这幅温和可做不成事。 “没杀。”伍桐摇了摇头,“我不是轻易杀人,上一次是偶然事件。” 辛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放他回去了?” “不然呢。”伍桐耸了耸肩,“我又不会杀了他,放他回去不正好?” 叶旺的脸微微有些古怪。 辛狐看着他一脸疑惑,好像不是正常放回去的啊。 “你对那个人做了什么?” 伍桐摇头不肯说。 叶旺看到辛狐望着他,两眼一翻也开始装傻。 辛狐也就压下自己的好奇,“那伍先生来找我们兄弟二人是何意?” 伍桐看了一眼辛狐,偏过头又看向温询,“我想请辛狐先生为我谋后路,我将我掌握的京城地下势力都交给你,你帮我管理。” 辛狐深吸一口气,眉头紧蹙,目光如炬,“伍先生是开玩笑呢吧?” 伍桐直直的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告诉辛狐这绝不是开玩笑。 “伍先生怎么...”辛狐怔怔失神,良久才轻笑一声说道,“伍先生就这么信任在下?明明温询与先生相识的时间更长。” “用人不疑。”伍桐沉声说道,“我信任辛先生,至于为什么不用温询先生......”伍桐的视线落在温询的身上,“你觉得现在的温询还能去做事吗?” 辛狐愣了愣,旋即苦笑摇头,“温询已经完全沉浸下去了,不会管这些事的。” 伍桐看着温询,缓缓说道,“我很羡慕温先生,他能专心到做一件事而忘记四周,这样的专注力我没有,他现在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自己的爱好,他与我说过他就喜欢这些数字,现在他就只和数字作伴,也不觉得枯燥,我是羡慕有佩服啊。” 辛狐也笑道,“温询就是这样的人,只是鬼谷没有人知道,温询也为了那个称号努力,现在他找到了一件喜欢的事,我也很高兴。” 辛狐的脸上带着笑,可眼中满是迷茫,他或许在想有什么事能让他废寝忘食吧。 “人生漫长,找到一件喜好,终生为这件事奔波钻研这是一件美谈,可这只是一小部分人,大多数人都迷失在路上,他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对未来没有一点想法。”伍桐缓缓说道,“年纪不大却失守了最后一丝少年意气。” 辛狐愕然,眼中尽是惊讶,当伍桐看向他时,他才缓缓回神,露出笑容,“与伍先生说道真当浮一大白,妙,当真是妙。” “这是正常人都知道的事。”伍桐脸上没有被称赞的喜悦,“辛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事,却依然不肯回头吗?” 辛狐用手捏着下巴想了很久,能有小半盏茶的功夫,辛狐停止了思考,摇了摇头,“在下想不出。” “因为习惯。”伍桐淡然的说道,“他们已经习惯了醉生梦死,想去改变的时候发现自己要对自己的生活做出巨大的调整,或许他们也做了一两日,可最后他们还是放弃了,就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愿意去适应另一种生活。” “怎么样都是活,选择一个习惯的、舒适地的姿势躺着便是了。” 辛狐先生的眼珠晃了晃,问道,“只是习惯吗?难道不是错事会给他们带来好处?” 伍桐点头,“这也是原因。” “为了好处去做一件错事...”伍桐轻声问道,“辛先生,你回去做这种事吗?” “明明知道是错事?” “明明知道是错事。” “那会有什么好处?” 伍桐咬了咬嘴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简而言之,就是得到比现在更高的地位。” “我觉得这就不是知不知道是错误的问题了。”辛狐先生沉声道,“商人逐利,我们都觉得利益是小人追逐的东西,可商人因此发了家,你能说他做的是错的吗?” 伍桐低头沉思,是了,他现在只是想了一个方面,对于很多事都要考虑他的正面和反面,辩证着去看。 这明明是他以前最喜欢对别人说的话,现在反倒是自己想不明白了。 事情落在别人身上怎么看都是别人的事,可落在自己身上,反而拎不清了。 伍桐深吸一口气,拱手拜道,“多谢辛先生一语惊醒了我,我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辛狐这下又听不明白了,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伍先生说的是什么事?” 辛狐现在是伍桐的地下情报站的管理者,有许多事要对他明言。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伍桐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最后轻启嘴唇流出两个字。 辛狐看到伍桐的嘴型之后,露出一丝明悟。 原来是这种事。 这是并不棘手啊,怎么伍先生对为此伤神呢? 辛狐纳闷的看了看天空,以为伍桐必有深意。 第四百二十一章 开场 现在已经没人愿意听书了,有钱的人都去东市的勾栏去听戏曲了。 那些人脸上涂着厚厚的妆,流出的唱腔也婉转悠长。 京城有名的玩客现在都兴这个,没事哼上两句,看谁哼的更有神韵。 庞家的庞云兴最喜欢这新出的戏曲,每折子戏他都过来听,勾栏里的管事早就知道这位老主顾的习性了。 特意在勾栏里备了一阁雅间,专门给这位庞云兴庞大爷听戏。 庞云兴的父亲是大理寺卿庞正公,正四品的亲爹风头正盛,名声也好,唯一的家门不幸可能就是他的儿子庞云兴了。 庞正公位列正四品的大理寺卿,脑袋上顶着的是三四品级的天堑,可看朝中风向,三位辅政大学士、六部尚书的意思,下一个鲤鱼跃龙门,跻身进三品的人就是他了。 而与庞家交好的最有名、最大头的便是六部尚书中的周文斌了。 大理寺与刑部的权力有些重合。 周文斌和庞正公也是老交情了。 所以周文斌便将他的长女许配庞云兴。 周国不设宰相,三位大学士只是周皇的智囊,六部尚书才是周国真正的掌权人。 周文斌可以说是周国庙堂上权力最高的几个人之一,庞家不出五年也会有一个在六部当差的家主。 两个人要是共同扶植一个后辈的话,那周国升官最快的人不会是伍桐,而是庞云兴。 他若是个傻子还好,可偏偏庞云兴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要是参加科举九成九能考取一个进士的称号。 一门若是双进士,肯定是一代佳话。 若双进士不是兄弟是父子,那朝中的大臣们肯定不乐意看到。 可巧的事,就在庞正公自州府调到京城任大理寺卿后的一个月,庞云兴在青楼饮酒赋诗,莺歌燕舞,荒唐了足足七日。 第七日的时候,庞正公才派人从青楼里将放浪形骸的长子拉回府中,在那之后,庞云兴整日无所事事,养鸟溜王八、跑马去青楼没有他不做的事。 刑部尚书周文斌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没有取消两家的婚约,只是淡了与庞家的来往。 听说庞正公已经不在乎自己儿子的生死了,权当家里没有这个人,反正孙儿也有,儿子还有什么用,儿子最大的作用就是传宗接代,有了后也就没什么用了。 所以庞云兴就更放肆了,直到两年前京城开了一家说书唱戏的勾栏,庞云兴这才从青楼里逃了出来,一头扎进勾栏。 勾栏的管事是个老油条了,带着瓜皮帽一副贱兮兮的样子,逢人就点头哈腰,离着老远就看到拎着鸟笼迈着八爷步的庞云兴,笑吟吟的小跑过去,伸着手就要去端庞云兴手里的鸟笼。 庞云兴侧身一躲,轻巧的绕了过去,笑骂道,“你个龟孙,要是摔倒了大爷的戌将军,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是小人唐突了。”勾栏的管事笑哈哈的点头,“庞爷,今日来的晚了些啊。” “你当大爷我是什么人,那事多的忙不过来,能抽空过来就不错了。” 管事一脸信服的点头,“是是是,庞爷日理万机。” “滚滚滚,你这个棒槌才日理万机呢!”庞云兴晃了晃腰,“爷年轻的时候好像也行。” “庞爷,房间已经给您准备了。”管事弯着腰伸着手,“庞爷,您赏脸去坐坐?” 庞云兴挑眉迈步,那股子人见人烦鬼见都愁的样子真让人难以忍受。 偏偏这位管事就忍了下来。 也是个人才。 管事推开勾栏二楼雅间的门,庞云兴迈出的步伐停顿了一下,借着阳光环视了一圈雅间,挑了挑眉,庞云兴侧首一瞥,“你可以滚了!” “是是,那小人先祝庞爷听场好戏。” “今儿这戏可能是听不了了。” 庞云兴呢喃一声。 叽喳—— 鸟笼中的鸟突然叫了一声。 屋里响起来第二道声音,“这鸟不错。” 庞云兴将鸟放下,屋中的几盏灯啪的一下全部亮起,这好像是一种机关,庞云兴对这东西没有兴趣也就没研究。 “喜欢啊?喜欢就送你!” 那人看着鸟笼里的鸟,看了好半晌,“这是画眉...” 伍桐脸色诡异的看向庞云兴,“庞公子玩乐五年,怎么还是玩这种鸟雀?我家里有只鸟,比你的还难养。” “这都数不清是第几只了。”庞云兴淡淡说道。 “庞公子比较废鸟啊。”伍桐一脸确定的说道。 庞云兴挑眉,他总觉得这话好像不单只自己的手里的画眉,好像还暗示着什么,“伍桐伍安于,上元县伯,元华真人,还是朝廷的三品礼部侍郎,似乎也没有卸掉鸿胪寺的差事,太子洗马。” 庞云兴一个一个的数着伍桐的虚衔实衔,伍桐自己都没发现在他原来已经有了这么多称号了。 “不知道伍大人到勾栏是做什么,勾栏的戏挺好看的,大人若是找不到座,在下倒是可以请大人看一场。” 伍桐晃了晃头,“看到我也不惊讶,也不大喊大叫撇清咱们的关系。”他伸着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庞公子是胸有成竹啊。” “勾栏是你的产业,我若是喊了,以后还怎么来听戏?”庞云兴反问道。 伍桐轻笑一声,“有意思,不知道庞公子喜欢哪折戏?” “大闹天宫。”庞云兴沉吟半晌最后缓缓说道。 “我猜也是。”伍桐笑着伸出手在两人中间转了转,“英雄所见略同。” “在下可不是什么英雄,在下是家门之耻,可不敢与伍大人相提并论。若是无事,还请伍大人另寻听戏的地方,这雅间我买了。”庞云兴否认道,然后急急的下了逐客令,他是真的不想跟伍桐继续呆着,自己已经失策了,说多错多,再呆一会,怕是要把自己的老底都掀出来了。 铛铛铛铛... 楼下已经响起了小鼓声,这就宣告,这戏就要开场了。 伍桐站起身,双手一抖将一折纸扇转到手中,“我就不打扰庞公子听戏了。” 当伍桐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立住脚头也不回的说道,“庞公子,有句话想请您转告一声,小心虎头。” “转告...”庞云兴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伍桐走的很快,就一转眼的时候就看不到影了,“...给谁?” “小心虎头?” “小心虎头就是要转告的话了吗?” 第四百二十二章 队友的疑惑 作为即将跻身周国豪门的庞家自是风光无限。 连家里的仆人脸上都带着笑,他们的地位是主家赏的,主家越好他们自然也越好。 可一家之中,总会有那么两颗老鼠屎。 庞云兴就是庞家最大的老鼠屎。 他在外面喝的伶仃大醉,踉跄着走回家中,先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被庞周氏拿着湿手巾擦拭脸庞。 庞周氏的脸上没有苦闷哀怨,只有一丝丝的担忧。 相公以往都是出去饮酒作乐,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新爱好,听戏,听戏就听戏吧,好歹也能陶冶情操不伤身子。 怎么没过几天就又喝上大酒了? 啪的一声,庞云兴握住庞周氏的手。 庞周氏没有发怔,将手巾交到另一只手,继续擦拭。 “父亲还在书房吗?”庞云兴哑着嗓子问道。 庞周氏看了一眼窗外,“这会儿功夫,公爹应该还在书房。” “我过去一趟。”庞云兴挣扎着起了身,庞周氏急忙给他递过一杯水,他一饮而尽,“去去就回,你先睡下吧。” “好。”庞周氏的眼中依然满是担忧。 他和她都牺牲了自己,只不过他的牺牲要更大。 庞云兴晃晃悠悠的敲了敲庞正公的书房门框,“父亲,是我。” “进来。” 庞正公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过胜在正气十足,他在大理寺任职五年,断案理案是一把好手,看人面相眼神就能判断一个人是否心虚,锐利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庞云兴的身体。 庞正公皱了皱眉,嗔怪说道,“即便出去露面,也要体面一些,在勾栏看戏不是看的很好吗,怎么又喝上酒了?” “父亲,儿子今天碰到了一个人。”庞云兴掐着自己的虎口,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谁?”庞正公下意识的喝道,“你是与那人喝的酒?” “儿子哪里敢和他喝酒。”庞云兴摇了摇头,可越是想让自己清醒就越是头晕,“上元县伯伍安于,果然厉害。” “你们见面了?” “嗯。” “他找你是要做什么?” 庞云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说让我带一句话,小心虎头。” “儿子在想,既然是他让我带话,应该是带话给父亲您,至于这句话,儿子还没有头绪。” “虎头...”庞正公低声念了一遍,“老虎的头上只有一个王字。” “王...” “这个王指的是什么?”庞正公也有些迷糊,“雍王、宁王?还是外封的靖王,亦或是京城中某个姓王的人?” “儿子也不知道。” 庞云兴喝着冷水说道。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儿子太废鸟了。”庞云兴捂着头苦笑道,“他应该是看出什么了。” 庞正公一愣,然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还是不甘心啊,以后在鸟的事上多费些心思吧。” “儿子...”庞云兴捏着眉心,明显不想继续这个问题,“上元县伯说的虎头会是谁,他不会无缘无故向父亲示警的,那他会想得到什么?” “你与他谈的很多?” “并无,三言两语罢了。” “那他...”庞正公迟疑一下,仔细想了想自家交好的朝中要臣,好像并没有与伍桐关系密切的。 如果这样的话,伍桐这个壁上人为什么会亲自下场呢,这种事不是叫个小厮传话就可以了吗。 他亲自下场会不会就是想让自己重视起来这件事。 礼部尚书夏邱上书乞骸骨已经有段日子了,目前呼声最高的便是礼部左侍郎王渊上任的呼声最高。 伍桐不知道会调到六部之中的哪一部。 这样一来,礼部便空缺了左右侍郎,两个三品官职。 等等! 王渊? 难道这个虎头说的便是王渊吗? 庞正公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喝了许多酒,好好睡一觉,明日,明日你再去勾栏,看看能不能再碰到伍县伯。” “儿子知道了。” 事情不对啊。 庞正公缓缓坐了下来,书房中的烛火已经昏暗,他也没有在意。 这件事他想不通。 与庞家父子的懵逼相比,伍桐的情报掌握的就很到位了,应该他知道的事情他都清楚的很,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也稍微的知道一丢丢。 这次他下场提醒庞家,就是担心另一件事。 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了的。 宫里周皇需要休息,不参政事。 太子监国,三位辅政大学士又各有心思,可以说周国的国事已经变成了一团乱粥。 伍桐到了京城的时候曾入宫与周皇谈了许多事,而且是在没有任何人在场的情况下谈了很多事,这些事童贯都不清楚。 以至于现在伍桐都不敢碰上童贯,他们一见面,童贯就用一种审视、疑惑、怀疑、求知、纳闷、最后还有三分委屈的表情一直盯着伍桐。 被人盯上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被一个太监盯上,那更是最恶心的事情了。 因为你很难分辨出他看你的眼神到底是什么眼神。 “你在用这个表情盯着我,我就把你晾在房梁上的东西扔了!”伍桐恶狠狠的威胁道。 “老奴的房梁上没有东西啊。”童贯挑了挑眉委屈的说道,不过看着伍桐,童贯有理由怀疑自己的房梁上确实有东西。 “没有吗?”伍桐也愣了一下。 “应该没有吧。”童贯被伍桐这一问问的更加不确定了,等会儿回去一定要看一眼有没有东西。 电视剧骗人! 伍桐暗骂一句,是谁说太监把自己的宝贝吊在房梁上的! “你不在宫里看着皇上,就不怕皇上出什么意外?”伍桐暗搓搓的提醒童贯该滚了,他在这里只会碍事。 “老奴就是担心你做一些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才冒着风险出来的。”童贯撇了撇嘴。 “我怎么可能会对陛下不利,他是我老丈人啊。”伍桐摇了摇头,“你不会要跟我跟一天吧?” “怎么,你有很多事吗?”童贯翻了个白眼,这才是周国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可不能让他跑了。 “是有不少事情要做。”伍桐点了点头。 “老奴比较担心你会不会做危害陛下的事情。”童贯亮出了自己的刀子,他这次出门就是为了这件事,“你要在京城行事也好,老奴不拦着,但是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伍桐不在意的说道。 “我内侍监出一个人保护你。” 保护?就是监视吧! 现在怕的就是内侍监的人啊。 伍桐摸了摸下巴,捂着嘴说道,“我现在做的事内侍监不能插手。” 这下子童贯更纳闷了,伍桐到底受陛下之托要去做什么事情。 第四百二十三章 害怕的老大人 童贯也很无奈啊。 内侍监就是监查百官,探取他国情报的祖师。 这就是陛下的眼睛。 现在,这眼睛,瞎了! 怎么瞎的? 他的人,派来监视伍桐,十个有八个都被打晕,剩下的两个是逃回内侍监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这事闹得都没人赶去跟着伍桐了。 可内侍监的职责就是监查,童贯又断定伍桐才是搅乱周国安宁的罪魁祸首,又怎么会少往他身边安排人。 那也架不住伍桐身边的狠人太多,一个叶旺,再多一个深不可测的叶家老三,两个人将监视伍桐的内侍监挨个敲晕喽。 到现在童贯都不知道伍桐到底在做什么。 今个儿是赶巧了,童贯起了个大早将伍桐堵在了凤山别院,一席话说完,发现伍桐油盐不进,这事就难办了。 这位内侍大总管也有些麻爪,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听。 要搁原来,你看他敢不敢绑架伍桐那臭小子,可现在就是叶旺和叶家老三不在他旁边,童贯也不太敢动伍桐了。 上次在京城东门伍桐拿出的物件,他到现在都没摸清,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那几个倒霉的刺客在内侍监的暗室里被扒光切片了。 也只是在他们身子发现几个变了形的铜弹。 看他们的伤口,童贯也没什么信心抵挡这不知名的暗器,所以他面对伍桐的时候也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 伍桐不管童贯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不喜欢屁股后面跟着一个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没伤了他们的姓名已经是仁慈的了。 “名帖都送了?” 伍桐站在一家宅院的后门处,偏过头看向叶旺。 叶旺点头,“俺亲自来送的,这几家的人也都收下了。” “好。”伍桐点了点头,“敲门。” 叶旺走上前去重重的敲了两下门。 过了小半晌,里面有个弱弱的声音响起,“谁...谁啊?” “贵客。”伍桐微微笑着,上前说道。 “贵客相约何时何处?” “午时,贵府。” 两个人明显感觉到里面的人松了一口气,又等了一小会儿子功夫,听到后门的门闩滑动,而后便看到后边小门开了一个小口。 伍桐打量了一眼看守后门的小厮,轻笑一声,“你的任务完成了,看好后门,不要放别人进来。” 那小厮重重的点了点头,看来这家主人也嘱咐他好些遍了。 伍桐本来就不会为难下人,所以轻笑一声走了进去。 被等在后门的另一位仆人带路引到了府中待客的小亭。 伍桐打量了几眼后花园的配置与环境,看得出来他看不太懂这东西,只是觉得好看,不过在他眼里这些花就没有不好看的。 亭中,主人家已经烧好了水,正要烫一烫茶杯,准备煮茶待客。 伍桐急忙跳了过去,“我只喝茶,其余的调料都不要加。” 没办法不急,他确实喝过一次茶汤,那玩意是人喝的东西吗,狗都咽不下去,真不知道这些自封文人君子的家伙是怎么吞下去了。 难道食道癌从这开始就有了伏笔? 那亭中的主人,身着一席白布棉衣,烫杯的手被伍桐这样一吓,用来浇水烫杯的小水舀差点翻在自己手里。 主人家抬起头恼怒的瞪了一眼伍桐。 伍桐挠了挠头也不觉得尴尬,这么施施然的坐了下来,看着主人家身上的棉衣,心里嘀咕这人难道不怕热吗,口中也打趣道,“老大人现在是自在啊。” 夏邱更为恼怒的瞪了一眼伍桐,手中的动作却越来越稳,“老夫的自在也是你给的,说起来老夫是不是要感谢你一句啊!” 看看给老大人感动的,说话都张不开嘴咬着牙说的,伍桐是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也就不求老大人回报什么了,他笑眯眯的看着夏邱手上的动作,“功成身退,也是美谈啊!” “老夫觉得依老夫的身体还能再干十年!” “老大人想多了。”伍桐轻飘飘的说道。 夏邱恶狠狠的用目光剜着伍桐,还有这么说话的? 伍桐缩了缩头道,“老大人想一想,小子要在你手下待几年,你能安稳的活十年?” 夏邱看着伍桐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伍桐说的很有道理。 “这么说老夫还得再感谢你一次?”夏邱目光不善。 伍桐干笑的挠头,“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跟这小子置气完全就是跟自己置气,夏邱干脆把心神都放在烹茶上,等有了茶,他的腹稿也就打好了,等会儿交谈也有章程。 见夏邱不说话,伍桐也不好意思张口了。 可伍桐是什么样的人啊,他就是闲不住嘴的人。 “老大人,我只喝茶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别乱加,乱加我是要闹的。” 夏邱不抬头,理都不理会一下。 “老大人,你的手太抖了,被把这油星滴到我茶杯里。” 夏邱的胡须抖了抖,还是没有抬头。 “老大人啊,您这炎炎夏日的穿着棉衣,不热吗?” 伍桐是很有求知欲望问出这个问题的。 夏邱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闭嘴!” 登时吧伍桐吓得坐在原地不敢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夏邱将小茶盅用夹子夹到伍桐面前,“现在说吧,你找老夫是要做什么?” 伍桐用手摸了摸茶杯,没有去端起那杯茶。 烫。 “有几件事,想请老大人指教。”伍桐淡淡说道。 “说吧。”夏邱品着加料满满的茶水,皱了皱眉,齁的,这茶好像盐放多,“老夫给你参谋参谋。” 伍桐想了想,“庞家,老大人怎么看?” “新兴的官宦之家。” 伍桐眨了眨眼望着夏邱,一句话都不说,可夏邱偏偏看懂了伍桐的眼神,他冷哼一声,“有戏。” “那王渊呢,老大人怎么看王渊?” “王渊...”夏邱捏了捏短须,沉吟半晌,“这个人似乎是你比较熟悉吧,他在老夫手下虽然看了很久,可他沉默寡言,办事一丝不苟,老夫对他没有什么恶感。” “我也不熟悉,只是利益相关走到了一起。” “就为了你们的利益,然后你们就把老夫给架空了?”夏邱吹胡子瞪眼睛的说道。 “说起这事。”伍桐歪着头问道,“老大人现在还是礼部尚书吗?” “老夫在几个月前就上书乞骸骨了。” 夏邱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没有批准...” 伍桐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夏邱说话会大喘气。 然后夏邱说了下半句,“太子殿下批准了。” 伍桐愣了半晌,“太子批准了?” “太子监国,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夏邱点头道,“离了庙堂也好,老夫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伍桐眯着眼睛幽幽说道,“当初我和王渊联手并没有想将您逼走,也不可能将你逼走。” “这是您自己想走的。” “您是害怕什么?” 第四百二十四章 报仇不隔夜 穿着白衣的老头子,再配上白须清茶。 骚包至极。 要是少了些算计,伍桐会觉得这杯茶更加纯粹。 夏邱望着伍桐,老头子的眼睛里先是怀疑,再是审视,最后又复归平静,“上元县伯说笑了,老夫位列六部尚书,有什么能让老夫害怕,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伍桐也笑着点了点头,“也是,尚书大人是不会怕,可老大人却对一些人漏了怯。” 夏邱狠狠的将茶杯砸在桌上,“你瞧不起老夫?” “不是。”伍桐郑重的摇了摇头,“小子是敬佩老大人,能从尚书位子上退下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夏邱微微失神,再回神时,怔怔的看着伍桐,“你小子是夸老夫呢,还是损老夫呢?” “很明显是夸啊。”伍桐终于呷下那杯茶,凉的差不多了。 “说吧,你还有什么问题?” 夏邱是看出伍桐这小子的目的,他啊就是想从他这个老头子嘴里抠出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老大人这次请辞是要挖坑埋人还是想让我好好出仕?” 伍桐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 京城的地下势力被他重新整合了,原本的话事人杜柯有了自己的想法,前段时间换成了辛狐先生,辛先生不愧是鬼谷培养的纵横大家,对情报的敏感程度不亚于当场任何一位大臣。 当他把他整理好的情报交给伍桐之后,就提了几个问题。 伍桐和他商议了足足半天,这才去给庞家提了个醒,然后又到夏邱这里问经。 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的人。 伍桐现在不确定他是什么情况,他的状况是好是坏,决定伍桐对今后发展的规划。 夏邱直勾勾的盯着伍桐的脸,过了好久老头子才轻声说道,“要不是看你面皮年轻,老夫真的觉得你是个活了五六十年的人精。” 难道....真的是?! 伍桐平静的面孔下心脏狂跳。 “老夫年纪大了,有些事想不清楚,最近在家煮茶看经摆谱下棋倒也想通了不少事。”夏邱为伍桐斟了一杯茶,缓缓说道,“你身处局中难以看到全状,只有掌局者才能纵览全局。” 夏邱叫过下人,命他去取一副棋来。 “老夫也玩过你的象棋,那东西直来直去的没啥意思,围棋可会下吗?”夏邱眼皮一翻轻声问道。 “会一点。”伍桐点头,他到了这个时代,安顿下来之后也曾研究了好一阵围棋,上辈子的凡事太多,没有精力去学,在浮云观的日子里他学了不少东西,点亮了不少技能。 “陪老夫手谈一局,能悟到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伍桐皱了皱眉,就自己的棋艺,应该是悟不到啥了啊。 可他没有开口,毕竟能让老大人退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伍桐叹了口气,就看天意吧。 天博学院已经开学了。 清晨的操场现在是新生的天下,他们每日都要在这里跑上三公里,这是晨练的硬性指标。 至于第一届的学生,他们是绕着白凤山跑的。 董钰老爷子特意让人开了一条五公里的山路,第一届的学生就沿着山路晨练。 毕竟都跑了一年了,也该进进阶了。 伍桐可谓是重回校园,上半年整整一个学期他都在魏国,一点院长的义务都没有尽到,这次回来,董钰给他安排了很多课程。 嗯,很多。 这样的安排也不无想让伍桐远离庙堂的意思。 现在朝局混乱难以看清形势。 既然不知道风暴会有多大,那就远离风暴就好了,离的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这种鸵鸟思维让伍桐哭笑不得。 他可躲不开啊。 不过在学院教学的这段时间他着实放松了许多。 这些小兔崽子可比他们的父辈好哄多了,一点理论就能让他们欣喜若狂,为此做上半天的实验。 伍桐坐在地上看着他们正研究浮力,这群学生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和鬼谷较量一下。 要是有个聪慧的研究出什么导弹来,能不能一下解决鬼谷的问题? 开玩笑开玩笑,这时候连火药的使用方法都没研究出来呢,这种想法已经不是做梦了,简直就是造梦。 比造梦工厂都邪乎。 董钰拄着拐杖走到伍桐身边,“这段时间你一直愁眉苦脸的,老夫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你想的事情多半是与朝堂有关的问题,老夫帮不上你什么忙,学院的其他先生也帮不了你,不过我们都站在你身后,即便是你败了,老夫和那些老不死的霍出老脸保你一命!” 伍桐感动的咧嘴笑了笑,“老爷子怎么竟说一些让我感动的话,小子都忍不住要哭了。” 董钰笑着摸了摸伍桐的脑袋,“你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多的事都压在你身上,难免会喘不上气。” 不知道老爷子到底脑补了什么情节,伍桐苦笑着应道,都是老人家的好意,不能不领情不是。 绿雀正在用小铲子从冰山上刨冰花,刨了足足一碗才停手,倒上牛乳又加了些果汁。 “哥哥!” 伍桐回过神,看到绿雀手里端着的碗,他急忙接了过来,用勺子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我妹妹现在越来越有点心大师的风范了。” 绿雀嘟了嘟嘴,“哥哥你又说胡话。” “没开玩笑。”伍桐笑着说道,“妹妹,你也不小了,哥哥也不是古板的人,不会反对早恋,也不会把你喜欢的人头敲碎腿打折,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不妨跟哥哥说。” 绿雀摇头道,“没有。” 伍桐又吃了一口冰沙,只当是妹妹害羞,“以后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可要和哥哥说一声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年代好像不兴什么单身到老吧。 不过...算了,伍桐又不是什么腐儒,绿雀是自己妹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人指手画脚,那就剁了手脚便是。 “前段时间来店里闹事的人,你店里的伙计还有印象吗?” 绿雀点了点头,“我也记得。” 伍桐摆摆手,“不用你去,让个伙计去就是了。” 这是担心绿雀害怕。 伍桐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有大哥风范的。 绿雀茫然的点了点头,唤过一个伙计,下一刻绿雀又问道。 “哥哥,你是抓到那些人了吗?” 伍桐点头,露出一个微笑。 “我报仇可不会隔夜。” 第四百二十五章 线索断了 老祖宗告诉我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又有一句话一直提醒后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憋气伤肝,伤肺,也伤心。 反正只要不顺心,别说五脏六腑灭有好的了,就是脑子也得出点问题。 伍桐这个心眼比针鼻大不了多少的人,让他忍这么多天也是苦了他了。 要不是调查需要时间,伍桐早就去捅咕他们了。 辛狐先生不愧是鬼谷培养的最强搅屎棍,在京城这块地,直接就看破了这乱局,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借用一切神秘力量。 反正事情是办好了。 伍桐这人做事从来是不考虑过程,他只看结果。 本以为在这里修身养性了一段时间能过改一些,熟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伍桐擦着手,等着伍叶记的伙计认人,也等着他想要的情报。 辛狐先生非常想看看伍桐的手段,所以出言也跟着进了地窖。 地窖是个好东西,本来是用作藏冰的地方,现在成了逼供的地点,不过那里的温度够低,也算是物尽其用。 绿雀站在伍桐身后,愣愣的望着伍桐的后背出神。 当初只是因为自家祖母的一句话,伍桐便认她做了妹妹,这么多年百般照顾,并无逾越,大哥是真将自己当做了妹妹。 可做妹妹的却不敢真把自己当做妹妹,在大哥家中她觉得很不自在,所以她借着躲避三皇子的由头躲了出来,大哥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也没有说破,只是经常会来店里走走,吃一碗冰粥,要一块糕点。 绿雀觉得日子就这样过去也没什么不好,今日看到压抑着怒火的大哥哥,绿雀也有些害怕。 她认识伍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哥。 总觉得很新奇啊。 绿雀望着伍桐的肩膀,忽然伸出手捏了上去。 伍桐被吓了一跳,他个人非常拒绝突然的肢体接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触摸身体会有一种很痒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很不舒服。 回过头,看着绿雀,伍桐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伍桐渐渐适应了绿雀的手法。 他闭上眼睛,“好久没被人捏过肩。” “那我给哥哥多捏一会儿!”绿雀轻笑一声。 “好。” 伍桐微微颔首,“过几日回家住几天,布丁周岁了,要学着认人说话,你这个姑姑可不能不去。” “七月十五。”绿雀轻声说道,“我会过去的。” “不用带什么东西,自家人,不兴这套。”伍桐缓缓说道,“伍叶记和陵阴阁的生意自有掌柜和伙计看着,你该歇着就歇着。” 绿雀难掩失落,只是伍桐闭着眼没有看到她的脸色的苦涩。 “知道了。” 人一旦闭上眼睛,很多感官就灵敏了起来。 隔着老远,伍桐就听到了脚步声,那是直直冲着这里过来的,伍桐偏过头睁开眼睛,然后松了口气,拍了拍绿雀的手,“哥要谈些事情,少儿不宜。” 绿雀点了点头,离开的时候又冲着辛狐先生施施一礼。 辛狐的视线一直落在绿雀身上,直到绿雀带上门,辛狐先生才转过头,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你从哪找到这么多女子,在下真是羡煞了。” “都是天涯沦落人罢了,相互取暖而已。”伍桐随意的说道,目光落在辛狐手中的纸张上,“他们都招什么了?” “可咱们预想的差不多吧。” 辛狐自信的一挺胸,“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猜到是这个结果,可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失望。”伍桐摇了摇头,站起身看到辛狐先生的表情,伍桐忽然愣了一下,“什么结果都没有,你还能露出这种表情,晚辈佩服佩服!” 辛狐先生一脸笑意,仿佛这次无用功做的非常快乐。 “在下是在回想那审问的手段,果然厉害,值得研究。” 得,这还是一个抖s大哥! “这事我回去自己研究,咱们先说正事。这几个青皮都是京城另一个帮派的人。” “查。”伍桐平静的说道,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个查蕴含了多大的情绪。 “在下去办。”辛狐小呵呵呵的接过这个差事,“咱们说回这几个人,他们都是受人之托,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那个人的姓名相貌都知道了,咱们的人正在去查。” “在等消息的这段时间,我们商量一下今后的事情?” 伍桐点了点头,“好。” 要想布局,就要有情报,你的情报领先与其他人,就说明你在布局的时候会牵着对方走,让对方慢慢的走进你挖的坑。 这事辛狐擅长,伍桐只是见识多一些,真论急智,他不如辛狐。 两个人一人一句宛若奏对。 这当他们渐入佳境的时候,一道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辛狐不满的皱了皱眉,伍桐先是看着辛狐说道,“看来此行不顺啊。” “何以见得?”辛狐翻着眼皮哼道,这也太瞧不起他的能力了吧,就是找一个人而已,还能失败。 “进来。”伍桐不去解释,直接叫那人进来,用事实说话。 “辛先生,那个人...”来者顿了顿,神色有些不好看,“那个人死了。” “死了?!”辛狐大叫一声,而后冷笑不断,“厉害,厉害啊,不愧是在京城混的人,速度就是快啊。” “在下到真想跟他们玩玩了。” 辛狐那张称得上是俊美的脸逐渐变得挣扎,出身鬼谷的他可能没想过会败给一个外人,这只是开局而已。 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伍桐微微摇头,“那人死了多长时间?” “看尸变,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尸体都臭了,街坊邻居不知道?” “他住的地方有点特殊,附近没有街坊居住。” 京城寸土寸金,怎么可能在城里会有无人居住的地方。 伍桐皱了皱眉,“他住在哪?” “东污坊。” 伍桐恍然,那里确实人少,因为那里就是后世所说的垃圾场一般的存在,现在正是酷夏,气味重了一些也没办法。 “有意思。”伍桐点了点头,“这是很早就灭了口啊。” 线索从这里就断了,伍桐也没办法让死人开口。 “偷偷报官吧,那的位置太偏,少有人至,正大光明的去报官会引人注目。”伍桐想了一下吩咐道。 “是!” “暗里的事情还要麻烦辛先生了。” 伍桐冲着辛狐拱拱手,“我出去一趟。” 辛狐点头,也就随口一问,“伍先生要去哪里?” “宫中。”伍桐扔下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了。 宫中? 这时候去宫里干什么? 宫里的那位不是快不行了吗? 辛狐挠了挠头,不明白伍桐这步棋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二十六章 图什么 宫里的内侍大总管严格来说应该是周皇的大管家。 现在这个大管家站在门外为周皇守门。 伍桐有周皇赐的玉牌,进宫不用通报,可这最后一关,童贯还是要守好的。 “你又来找陛下?” 童贯板着脸,对于伍桐不识趣拒绝了内侍监的监管一事颇有微词,只不过碍于这里是主子的寝宫,他不能大声计较。 “找皇上问件小事。”伍桐点了点头,“这次进宫主要是找您。” “找老奴?”童贯的下眼睑抽了抽,一副不想理会的样子。 伍桐就知道童贯会来这一出,所以也不在乎,他自有应付的办法,“我想问童公公,陛下的病。” 童贯心脏漏跳一拍,嘴唇发抖,“陛下的病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不是。”就知道童贯对皇上忠心不二,只要一提起周皇,童公公的警惕性和智商是成反比变化的,伍桐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皇上的是金属中毒没错,可吃了药,排着这么长时间的毒,怎么还躺在床上,我想问问,陛下有没有其他的病症,宫里的御医没有为陛下看过吗?” 童贯听伍桐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奇怪,陛下有没有其他病症他难道不清楚吗,若是真如上元县伯所说,排了毒人几乎就没什么反应,如此陛下为什么还会卧床,令太子监国。 想想伍桐还在魏国的时候,陛下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没有什么不同啊,也能下地,还去御花园坐了好久,是什么时候陛下又回到床上,让太子监国的呢? 童贯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具体的时间。 那是传言伍桐帮前齐公主复国的时候。 童贯瞥了伍桐一眼,意味不明,但他却没有与伍桐说这件事,说到底,老太监还是不信伍桐,“宫里的御医看不了。” 童贯抬了抬眼皮,“你不是要见陛下吧,老奴请示一下陛下,现在天色已晚,有什么事你快些说。” 这老太监绝对是想起了什么,可这家伙不和他说他也没有办法,伍桐压下心里的怀疑和好奇,点了点头,“就烦请童公公通报一声了。” 叩叩—— 童贯轻轻敲了两下门板,尖声喊道。 “陛下,上元县子请见。” “进来。” 老皇帝的声音有些虚浮,从床榻到门口只有十余步的距离,隔着一道门竟有些听不清老皇帝的声音。 童贯轻轻推开门,请伍桐入内,伍桐看着童贯点了点头,迈开腿走了进去。 童贯立在门外,很想听听里面的声音,他们到底谈论了什么? 陛下到底有什么事要瞒着老奴。 陛下啊,老奴才是最忠心的。 “伍桐又进宫了。” 在京城某位人物的府邸中正在看一场宴席。 当眼望去都是伍桐不认识的人。 当然,伍桐在朝中也没有几个认识的人。 “最近这位上元县伯进宫进的很勤啊,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消息传出来,他与陛下交谈的时候连童贯都不在身旁。” “哼,这么隐秘?” “内侍监有消息吗?” “内侍监派去监视伍桐的人都被打晕了,据说童贯也很闹心,他一直想在伍桐身边安插人手。” “不是借着长乐公主诞子插进去了不少吗?” “都死了。就在咱们的上元县伯从魏国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凤山别院里没有一个活口。” “真够狠的啊,长乐公主不是住在长公主府上吗,那些人有没有消息?” “长公主对伍桐做的事完全不知情,他在家里都不谈论这些事。” “倒是个人才。” “那咱们怎么办?他现在正在查是谁对他的家眷产业动手呢。” “慌什么,那个人不是被咱们弄死了吗,他查不到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人小声嘀咕道。 “就是查到了又能怎么样。”这些人满不在乎的说道,“现在的陛下不听话了,咱们得安排一个听话的上去。” “谁听话?太子?” “非也非也。” 这人晃着手指,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雍王。” “雍王?不是宁王吗?” “雍王更好。” 伍桐从没想过自己在京城会有对手,而且是置他于死地的对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一群混球,甚至对他家里人出手。 在他从魏国回来的前几日,凤山别院有此刻潜入,叶青鸾抱着布丁逃到长公主府。 绿雀也被人盯上,却被叶大龙暗中摆平,之后才有青皮混混上门寻衅。 至于勾栏,那里比较奇怪。 他们也被盯上了,叶大龙带着他的人赶去的时候,已经被另一群人解除了危机。 叶大龙见没有其他问题也就躲在了暗处,并没有和那些人对上。 可伍桐却知道了勾栏有一群人在守护。 那群人是谁?不知道。 叶大龙暗中查了几天也没有查到,他还有其他事情,所以也没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 所以调查这件事的任务就交给了伍桐。 这段时间他每一次出门都要拐到勾栏去看一眼,顺便让六叔暗地里走一圈,找找那些人的踪迹。 尽管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保护勾栏,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盘盘道总是没错的。 伍桐是带着善意的。 直到今天,伍桐几日的旁敲侧击终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打听到了他想知道的一件事。 四月中旬到六月初这漫长的两个月。 陆白鸥回了一趟秣陵。 陆白鸥是假的前齐公主,这件事伍桐很早就知道了,虽然知道,可老爷子与他并没有声张。 最早的时候没有鬼谷这么bug的存在,虽然纳闷陆白鸥为什么会知道前齐国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陆白鸥想让伍桐知道她是前齐公主,可伍桐并没有多想。 到后来。 他接触了许多鬼谷的人,又在魏国找到了真正的前齐公主。 最重要的是他从温询口中得知了前齐与鬼谷的关系。 那就证明了陆白鸥就是鬼谷的人。 那问题来了,陆白鸥到底是不是回了秣陵。 她是鬼谷第六还是前齐皇室的后裔? 这些问题只在伍桐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他扔出大脑了。 巧合太多就可以得出一个必然的结果。 陆白鸥必是鬼谷第六家的人。 而且,他在魏国与鬼谷斗法的时候。 陆白鸥也必然在魏国。 伍桐回望着勾栏的二楼,那里是陆白鸥的房间。 到底是图什么呢? 第四百二十七章 装病和育儿 “院长。” 伍桐抱着教案立住脚,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可他还是转过身,笑着说道,“已经下课了,不用这么生分,怎么,又是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柴家老二是一个好苗子,所有东西学的很快,经常有出人意料的想法,数理化这么繁杂的东西他学着并不生涩,反而常有惊人之论。 好在伍桐技高一筹,还能稳稳压住他,再有几年,知识面一广,许多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那孩子就不好糊弄喽。 再问什么问题可就不是随口能解决的了。 “安于,我不是有问题要求教。”柴家老二柴玑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急色,“刚刚有人来送信,说我母妃染了急病,让我回宫。” 伍桐点了点头,“准假,贵妃娘娘身体染疾,你又是个孝子,回去便是了。” 柴玑面露踌躇,伍桐见他有话不说,嘲笑一声,“怎么,现在跟我客气上了,但说无妨。” “安于你也精通岐黄术,能不能去宫中给我母妃看看?”柴玑两眼之中满是期盼。 伍桐又是点头,拍了拍手,招呼过一个学生,“那个谁,把教案放到我办公室去。” “好的院长。” 见那小子跑的飞快,伍桐又大吼一声,“别忘了中午吃饭时跟食堂多要个鸡腿!” 在学校当老师就这一点好,为你跑腿的人多。 董钰老爷子他们仗着年纪就是不教课,也有许多学生为老人跑腿。 伍桐身为老师自然也行,只是他与这些学生的年纪差不了许多,所以学生帮他跑腿一次,他都是会给些礼物致谢。 礼物因人而异,也看伍桐的心情。 今天跑腿的学生家境一般,所以伍桐的谢礼也就变成了鸡腿。 加个小灶补补身子是常识。 要不是家境贫寒,又有谁愿意去挨饿呢? 谁不想拥有选择的权力? 伍桐看着柴玑一挑头,“走吧,我去给你母妃看看病。” 柴玑感激的点了点头,可这种感激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宫里,伍桐在宫外等候,毕竟是贵妃娘娘,怎么能让一个外人随便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柴玑苦着脸走了出来,看着伍桐低着头歉意满满,“安于,母妃她说宫里自有御医,无须你出手,而且,宫里容易传出不好的消息,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煽风点火。” 伍桐继续点头表示理解。 “宫里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无妨,只要娘娘没事便好。”伍桐也不多说什么,这是宫里的规矩,“那我去东宫坐坐。” “麻烦安于了。”柴玑依然致歉。 伍桐摆了摆手,“都是尽孝而已,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贵妃娘娘的身体重要。” 送走了伍桐,柴玑脸上的歉意也没有褪去,他转过身走进贵妃娘娘的寝宫。 “母妃,你想见儿臣何必找这个借口,儿臣希望母妃身体康健。”柴玑躬身道。 张皇贵妃侧躺在榻上,斜着眼睛语气不善,“没事就不能见见你了吗?” “当然能。”柴玑低头皱眉,“只是...” “行了行了。”张皇贵妃摆了摆手,“母妃以后不用这招便是了。” “母妃到底有何事要吩咐儿臣?” “前日你舅舅给母妃寄了口信,想要见一见你。” “就这事?”柴玑挑眉,单单只是这件事的话不至于将他从天博学院叫过来吧,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八成就是他们一直说的那件事了。 “其他的事你们见面再谈吧,母妃倦了,你先退下吧。”张皇贵妃挥了挥手,示意柴玑下去。 柴玑面色急变,最后才重重点头,“儿臣告退,还请母后照顾好身体。” “对了!” 就在柴玑躬着身子退到门口的时候,张皇贵妃又叫道,“后日你去得意楼一趟,你舅舅在那里等你。” 柴玑深吸一口气,眼神闪烁,“是。” 东宫太子东宫太子。 那东宫之中住的必然就是太子。 伍桐也是很久没来这里了,说起来自己与太子的那点情义逐渐的弱了不少,按道理来说两个人都在京城,应该常见,可两人这几年间见面的次数都集中在去年的早朝上,其他时间的私下见面屈指可数。 明明在秣陵混的很好,怎么在京城就显得生疏了。 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从发现王渊与太子关系密切之后,伍桐就很少与太子交往相处了。 纵横家,鬼谷弟子。 与伍桐的心思不同,太子殿下似乎真的很欢迎伍桐的到来。 门前的侍卫方才还在说太子正于几位大人在书房谈话,可进到东宫就看到太子穿着弁服,这是太子办公的服装,他今日本应该在垂拱殿办公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里。 伍桐正准备和太子打声招呼,可眼尖的他还是发现了跟在太子身后的王渊。 鬼谷弟子! “王大人也在这里?”伍桐故作惊讶。 王渊冲着伍桐拱手道,“正好与太子汇报工作。” “巧了,我是顺便过来看看的。” 伍桐也回礼道,“太子殿下,您今日不用去垂拱殿吗?” 太子殿下微微摇头,“父皇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我这个监国只是暂代,父皇既然回了垂拱殿,我自然要回东宫。” 只是监国吗? 伍桐下意识的望了太子一眼,不过皇上的身体好了,皇贵妃却生病了,怎么,你们皇家的病都有人传人现象吗? “对了,安于你来宫里做什么?”太子只是随口一问,伍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意思。 快速斟酌了一下,伍桐沉吟道,“张皇贵妃好像染了什么疾病,柴玑请我给贵妃娘娘看一下病,可贵妃娘娘拒绝了,我就顺道来看看你。” “只是顺道看看我吗?”太子笑道,“你知道我是不在东宫的,难道你是来看我的小女儿的,你想和我定下姻亲吗?” 真是服了太子的想象力,伍桐耸了耸肩,“暂时没想过这件事,还在还小,变性比较大,未来的事不好说。” “也好。”太子没有强求,“知道你喜欢惯着孩子,也就是你家布丁是男儿,要是你有个女儿,那不会被你宠上天?” “女儿得疼。” “那是。”太子非常赞同这个说法,“我有四个女儿了,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就凑过去。” 伍桐觉得有必要和太子交流一下育儿经这方面的事。 太子也发现了伍桐的想法,跃跃欲试。 在一旁汇报工作汇报到一般的王渊就很蛋疼了,他三个儿子,就是没有女儿,而且女儿到底哪里好,他怎么就看不出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争储 周皇的身体好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太子很高兴,他终于不用去垂拱殿了。 伍桐也很高兴,老皇帝终于爬起来为他分担压力,这老头再不起来,伍桐就要罢工回家陪孩子去了。 “柴玱,过来过来过来,还有柴琅,你给过来过来。” 一大清早伍桐就看到精力旺盛柴家老三掂量着自家弟弟的胳膊,不是皇室之间的龌龊,他是单纯的羡慕自家弟弟能在东海卫生活两年。 也有想看看东海卫的身手的意味。 他知道东海卫是伍桐弄得,所以更加好奇伍桐身为军主的能力。这年头你牵头发下的营号,十成十都是自己起家的班底,这些营卫算是官方养、私人领的部队,一般军主都会把家传的武功传给营卫将士。 他想试试伍桐的,也想看看弟弟的长进。 柴琅都准备甩开膀子要揍三哥一顿,这个哥哥小时候最喜欢欺负他,虽然两人差了两岁,可自己在军中打磨两年,难道还打不过他了? 这兄弟二人马上就要上演一出全武行。 准备看热闹的伍桐也不得不站出来喝止他们。 不是担心柴琅打不过柴玱那只皮猴子,而是担心柴琅下手没轻没重的,他在行伍学的可不仅仅是强身健体的拳脚,那是真正能上阵杀敌的功夫。 怎么用最短的时间干到一个人是他的专业,与他相比,柴玱这是被圈养的肥胖的狼根本打不过他。 还会有生命危险。 伍桐叫过他们两个,“来来来,快过来,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最后两个字是低喝出来的。 柴琅不用说,这家伙肯定听伍桐的话,至于柴玱,这家伙也很听话,在天博学院,就属这家伙好学了,他脑子不太好使,但对很多东西特别敏感,伍桐也不给他开小灶,这世上总有你不喜欢或者说不擅长的东西,要学着适应,忍耐。 当然这只是适当的忍耐,要是柴玱朕忍不下去了,伍桐也不会强硬的让他坚持。 柴玱对老师特别尊重,再加上伍桐明里暗里治了他不少次,所以伍桐说的话他也会听。 “姐夫。”柴琅低着头叫道。 “姐...”柴玱还不太理解老四为什么会叫伍桐姐夫,都跟着柴琅喊出了一个字,然后生生的变了一个音,“院长。” “知道我为什么叫住你们吗?” 伍桐目光不善的问道。 两个人都有些心虚,不敢答话。 一个是存心挑衅,一个准备借机殴打,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伍桐冷哼一声,“年纪大了,脾气也见涨了啊!” “怎么,年轻人火力旺盛无处发泄?” “那我给你们找个活,学院现在还很空,你们在中庭左侧垒起一座假山,挖一个池塘,两个要求,一个便是两个东西的稳固性,二要与周围和谐,我还想在那块地铺上两块草皮,有个假山有个池塘正好可以乘凉。” “还有一个要求啊,池塘要大,养上些鱼,我没事就钓一钓。” 伍桐也不想过多的呵斥他们,都这么大人了那点道理看不明白,都是故意的混球,“快滚吧!” “是!”,两个人急忙拱手,慌忙逃窜。 “两个臭小子,还治不了你们了!”伍桐哼哼两声,回过头看向拄着拐杖的董钰笑着说道,“董师可满意我的安排?” “哼。”董钰别过头去,不想看这小子的嘴脸,他怕他忍不住一拐杖怼过去。 伍桐也不在意老爷子的态度,直接抢过老头的拐杖,然后扶着老人家。 “你这猢狲,没事抢老夫拐杖做什么,老夫又不是走不动道。”董钰鼻子哼了一口气,然后非常受用的喝道。 这老头还傲娇上了。 伍桐暗暗摇头,“都是兄弟,从小玩到大的手足,怎么这么愿意斗狠呢?” “宁王和四皇子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董钰憋了好长时间憋了这么一句话。 “好歹身上都流着一个人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伍桐想起刚才小狼的表情,“刚才小狼是真的要揍柴玱一顿,他在行伍中呆了两年,出手非死即伤,他知道自己下手会是什么后果,还是准备出手,可见这两人没什么感情。” “......”董钰深深的望了伍桐一眼,该说这小子太天真还是说这小子仍然保留着很多人都看淡的情感呢? “皇家哪有感情。” 董钰嘴唇动了动,而后又道,“不说皇家,就说寻常百姓家,哪一家分家时不是手段齐出?” 伍桐摇头,“说的也是,谁都免不了俗啊,尤其是争一个位子,打生打死啊,谁都不肯罢休。” “罢休?怎么罢休?”董钰拍了拍伍桐的胳膊,示意他停下,两个人就坐在道边的石头上,倒像是祖孙两人一般。 “陛下为了上位,先是矫诏,然后杀兄,那是踩着血淋淋的人头上去的。”董钰望着远方目光深沉,“为了皇位,父子反目,手足相残,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只是...”伍桐苦涩的咧着嘴。 “只是不肯相信,你与太子交好,四皇子又是你的学生,雍王、宁王也都在学院上课,你跟他们交情都很深,夹在他们中间,注定了不好受。” 董钰晃着身子,缓缓说道,“一开始你就错了,当官啊要站队,要结党,陛下最讨厌这个,可挡不住下面的人,你说同出一个学院,就有人说你们是学院党,同出一乡,就是什么什么乡党,你不站队,别人帮你站。” “老夫就是讨厌这个,才辞官入山林的。” “很多时候你不是你,人有很多的标签都不是自己写下的,都是旁人贴在你身上的。” 伍桐低着头,“当初是和他们谈的来,我又不出仕,当时还算半隐居的状态,谁知道能引出这样的事情。” “太子党,雍王党,宁王党,现在又出来一个四皇子党。”伍桐自嘲一笑,“我现在是这些个党派的二把手,董师,你说好不好笑?” “不好笑。”董钰严肃的说道。 伍桐也不敢笑了,这时候还能笑出来多半是没心没肺。 伍桐不怕,却也要为别人考虑,他的一言一行已经不能代表他自己了。 “你要早早做出抉择,早些定下来,对大家都好。” “你能帮一个人用最快的手段占住大位,还能安排好其他人的退路。一旦你犹豫,就会有很多人会死,结果也不是你能恒定的了。” 董钰厉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伍桐,你要快!” 伍桐叹了口气。 “再想想,我再想想。” 他虽然这么说,可董钰和他都心知肚明,已经没有时间再想了。 今天早朝,王渊上书请调豫州州府唐兴建回京,担任礼部左侍郎一职。 庞家庞正公眯着眼睛盯着王渊。 此时他才想明白那句小心王渊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二十九章 搅和 还是那句话,朝中无人怎么能升官。 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有人抬举,陛下识人。 现在有人不抬举你了,人就比较难走了。 庞正公的短须抖了抖,低着的头微微上扬一点,他看向坐在最前面的周文斌,那是六部尚书才能坐的位置。 从二品。 不过他能坐的位置并不是那里。 他又望向周文斌身后的那一排人,那里才是他要坐的位置。 伍桐感受到了一丝目光,那是盯着他的,但更像是盯着他屁股下面的座位的。 呵—— 伍桐轻笑一声,让你小心了,难道还以为一个三品的礼部侍郎真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不成。 庞正公又将头转向王渊,目光逐渐平静。 周皇将目光收了回来,淡淡的看着王渊。 “豫州唐兴建?” 童贯站在一旁嘴唇蠕动两下,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提醒陛下,唐兴建是三品豫州州府不假,他若是任礼部侍郎也只是平调而已,但京官大三品啊。 能在京城里当三品官,就证明还能在爬一步。 在外做地头蛇虽然自在,无人约束,可要是能再爬一步,再爬一步就能再爬一步。 庞正公的鼻头扩张两次,低声骂了一句,“妈的龟孙。” “说说?” 周皇是想听听这位豫州府君的事迹,对于这位外放州府的三品大员,他怎么一点都没印象啊。 明明周国就五个州府啊,他怎么对这个豫州州府一点都不熟悉呢? 只有陛下开口,童贯这个奴才才能说话,不然不是显得陛下不知臣子嘛! 王渊看了一眼笏板说道,“陛下,豫州州府黄兴建乃弘正一年进士,而后任翰林院编修一职,三年,调至地方任官,又五年,升五品转运使,而今为官已有二十余年。” “其人兢兢业业少有纰漏,在任治下百姓无有上述,吏部考核均为中上,实乃辅国良臣。” 伍桐在想这位黄兴建是什么来头,能让王渊为他说到这种地步。 按照惯例这样的封疆大吏,任上有无过失,八成都要调回京城的,就是没有王渊这番话,今年吏部的考评也会上报这位三品州府的事迹,朝廷不会坐视一个人在地方久坐的。 不过伍桐不懂这些道道,所以没往那边寻思,最开始他猜测这位黄兴建黄府君会不会也是鬼谷的人,现在细想八成不是了。 那为什么王渊要提起这位黄府君呢,伍桐想是不是王渊在为太子招揽一员大将。 这种平调的官员,用不上一段时间就会再升一级。 如今六部尚书已经退下一位,其余的五位尚书年事以高,很多人都在盯着他们的。 从来总是新人换旧人,老人将退,新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占住位子喽。 不对啊。 伍桐眯着眼睛看着身旁的王渊,现在有消息说这家伙要升官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升官,就想让唐兴建接他的班,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而且这件事也不应该是他牵头啊。 一个礼部左侍郎凭什么上奏另一个人担任下一任的礼部左侍郎。 难道陛下已经属意王渊让他接任礼部尚书一职了吗? 伍桐暗暗摸了摸下巴,换了一个坐姿,盘腿坐的腿有些麻。 周皇这次大病初愈也没见身体好到哪去,就是那眼睛啊尖了不少。 伍桐动了动,这么细微的动作,他都发现了。 呵呵笑了两声,周皇望着伍桐说道,“怎么,朕的好县伯也要说两句吗?” 周国的早朝是三品以上才能上的,不过陛下时隔三四个月重上早朝,今日的事情很多,所以四品以上的京官都过来了。 不然庞正公也没资格站在后面备受煎熬。 正常来讲,三品的要员是不会有一个四品的县伯勋爵在身上的,就是四品的京官也很少有爵位。 也就是说,现在在这里上早朝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只有伍桐一个县伯。 当然武将不算,他们上朝就是例行公事,你很少能听到他们说话,御史台那些监察百官提醒大臣们注意仪表的御史都不会理会这些杀坯。 周皇要听县伯说话。 大殿中一部分目光聚集到伍桐身上,他前面的尚书们不回头,身旁的王侍郎也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伍桐愕然的望着上面的周皇,愣了好久才回过神,“臣没有什么要说的。” “怎么,从魏国回来的大功臣现在害羞了?”周皇大笑两声,“朕不问你这个了。” 周皇摆了摆手,露出一副长辈的欣慰笑容,“你年纪尚轻,是我大周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侍郎,朕要问你,可还想做这侍郎之位。” 周皇自然知道伍桐为什么出任礼部侍郎一职,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知道伍桐会不会继续留在朝中。 伍桐其实对上朝没啥研究,人只会对自己在意的事情感兴趣,伍桐对早朝的兴趣早就过去了到现在他的早朝时间多半都是睡过去的,怎么回话他都没有学会,这副模样要是让他们礼部的下属官员看到,多半是会气的牙痒痒。 一个礼部右侍郎竟然对礼节一点不通,这是不是很可笑! 伍桐抓了抓头,早朝这种东西他是能翘就翘的,今天来早朝一半原因是看看陛下的气色,另一半原因则是想从陛下这里探探口风,“陛下让我做我就做喽,不过臣丑话说在前头,臣还兼着天博学院的院长一职呢,朝中和六部的事情臣怕是无法兼顾啊。” “你这滑头,学院的事情你难道上心了吗?”周皇像是打趣自家淘气的晚辈一样,语气轻快,“朕看你是两头邀功,两头偷懒!” 伍桐大惊失色,“皇上怎么知道的,陛下慧眼识珠,不对,陛下明察秋毫,臣可没有偷懒,昨晚臣还为了学院熬夜苦读呢。” “陛下您看!”伍桐指着自己的眼圈说道,“您看臣的眼圈都黑了,昨个都没睡好!” 是没睡好,毕竟没有睡上十二个时辰,这是缺觉的表现。 “不要显摆,朕都知道。” 周皇身子微微前倾,“你这个备懒小子,朕偏偏就不让你偷懒。” 伍桐眼珠一转,“皇上,你要是在给臣安排工作,臣可要翘班了啊!” 殿上群臣看着宛若稚童争吵的两人,一头黑线。 王渊脸色阴沉,自己刚刚的说的话突然间就跟放了个屁一样。 皇上与礼部右侍郎,两个人争吵打趣,让早朝闹成一团不说,也让王渊的上奏变得没有下文。 庞正公这才发现原来伍桐这么受陛下恩宠。 他之前的预警怕是故意示好,一瞬间庞正公就想好以后的仕途应该怎么去做了。 第四百三十章 改制 过了好一会儿。 殿中的暗翁婿这才结束了闲谈。 他们是结束了,可这场早朝也毁了一半,周皇见殿中群臣没有想再上奏的了,只能兴趣盎然的宣布退朝。 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小子知道朕的心意。 周皇无奈的摆了摆手,“退朝吧。” 下了朝,伍桐溜到王渊身边,“王大人,我年纪小有件事想不明白,您请指教指教?” 王渊缓缓转过头,看着伍桐,“伍大人请讲。” “那个,左侍郎能推荐左侍郎吗?”伍桐不是装傻充愣,他是真的好奇,怎么样能把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让给别人,他很想知道。 在线等,挺急的。 “太子殿下没和你说吗?”王渊犹豫了一下问道。 “说什么?”伍桐发愣,表情管理的非常到位。 “前日老夫就被调到吏部,担任礼部左侍郎了。”王渊正色道,“为国选材正是我吏部的责任。” 伍桐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迷茫,“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天天不是在凤山就是在学院的,哪有心思去听朝廷的事,亏你还是朝中的三品侍郎呢。”王渊暗暗撇了撇嘴。 “说的也是。”伍桐尴尬的挠了挠头,“王大人去了吏部,那礼部尚书该谁当啊?” “朝中资历的、能胜任礼部尚书的官员还有许多,怎么也轮不到老夫,老夫从未奢求过尚书一职。”王渊摇着头,口中虽然说着妄自菲薄的话,可他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在自谦,“能平调吏部,老夫已经很知足了。” “倒是先恭喜伍大人啊,此番出使魏国,此番必定能在进一步。” 伍桐摇头,“我倒并不想在朝中做官,早晨的早朝啊太累人了,我起床简直费劲。” “哈哈哈,天下人趋之若鹜的事情被伍大人如此摒弃,你让我们这些做了几十年才与你平级的老臣怎么想,那些官职不如你的人又怎么想。”王渊并不是质问伍桐,他自问自答道,“反正老夫是很羡慕。” “你没有走科举一途,已经让很多人心生不满了,可独独你做下了他们做不成的事情,有勋爵在身,那些人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 伍桐的眼球转动一圈,“还请王大人指教,是哪些人要对小子做什么?” “老夫也不知道啊。” “他们又会对我做什么呢?”伍桐低声自语道,“多谢王大人指教。” 王渊挥了挥手,“指教不敢当,还请伍大人能遵从本心。” 遵从本心? 伍桐的眉毛动了一下,这是让自己要以鬼谷为主吗,这老头不会真以为自己是鬼谷的人吧? 目送王渊离去,伍桐的目光也逐渐变冷。 伍桐从袖袍抽出一根钢条,这是他特质的笏板,在外面还刷了一层漆,这东西坏处很多,好处倒也不少。 皮实耐干,最重要的是能攻能守。 仔细打量着钢制笏板,上面有一处瑕疵,对着阳光才能隐隐看到的一个小坑,那些人的武器不如钢。 伍桐一翻袖袍,露出官服大袖上一个破洞,裁造局的裁缝手艺都是一等一的,根本不存在有这么大的破洞的情况。 这个洞的成因伍桐也知道,与裁造局没有关系,这是来早朝的途中发生的事情,不知道那个人是从哪射的那一箭,要不是身上有这块笏板,伍桐现在怕是要在太医院躺着呢。 在早朝的时候他装模作样了好长时间,都是演给那些人看的。 刚才王渊的话有些古怪,他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突如其来的提醒是好心好意还是另类威胁? 伍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 周皇还在宫里等着他呢,还是先去见见陛下吧。 王渊是在前天才成为礼部左侍郎的,当时周皇依然在卧床,太子监国,三位大学士辅政。 王渊调职确实在太子监国的范围内,可问题就在这。 一个侍郎的职位调动,可不是一个太子能说了算的。 垂拱殿的三位大学士,至少还有一个人支持他。 那个人是谁? “杨幼郎。”周皇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杨大人是什么意思?”伍桐挠着头,他发现自己的脑袋给这些天天琢磨权衡之道的大佬们相比,还是太嫩。 还在有一个近乎洞察一切的外挂存在,周皇的无条件支持才是他至今未曾落败的原因之一。 周皇半靠在杌子上,悠悠说道,“杨幼郎也可能是被当了枪使得,他虽然才学足够,治国之术了熟于心,可是他...”周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脑子有点问题。” “脑子有问题的人可当不了官。” “所以朕没让他出仕,只是让他在垂拱殿辅政,这样他被外人利用的机会就少了。” “偌大的周国,难道找不到一个与杨幼郎杨大人相似的人了,陛下的解释,臣不能理解。” 周皇的借口也太傻了,伍桐就是装傻也不想装一个这么傻的。 见伍桐还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周皇按着眉心不耐烦的说道,“杨幼郎在朕未登基前就是朕的幕僚,在朕靖难的时候,他出力不小,如此才能在垂拱殿稳坐十年。” “十年?”伍桐皱了皱眉,十年都在一个位子上,这不是个隐患吗? 周皇就是在糊涂,也不能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吧。 “他有恩与朕,朕必十倍还之。” 看不出周皇还挺重感情呢。 伍桐暗暗撇嘴,“陛下是没想出办法让他赋闲在家?” “朕太了解他了。”周皇苦笑,这就证明周皇也有过这个想法。 “换种方式呢?”伍桐想了想垂拱殿的三个人,“陛下可曾想过设立宰辅?” “宰辅?” 周皇脸色一正,摆正姿势看着伍桐,“仔细给朕说说。” “垂拱殿不动,改三位大学士为宰辅,首相、次相、末相,大学士不参政,可宰辅要主持朝政。” “改制的具体,等臣做个规划再与陛下详谈。”伍桐低着头说道,“陛下觉得臣这个主意如何?” “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周皇面色严肃,三位大学士面上无权,暗中却掌握了巨大的权柄,就像之前那般,他卧病在床的时候,垂拱殿的三个人似乎弄了不少事啊。 “三位大学士在垂拱殿做陛下的幕僚,一直在权力中心可一直无法触摸权柄,陛下养病的这段时间,也看到了许多危害吧?” 伍桐板着脸沉声说道,“既然他们想要,那就给他们便是。” “而且还能解决陛下的一块心病。” “六部官员的调任问题!” “善!” 周皇抚掌大声说道。 第四百三十一章 这套路一样啊! 改制是一柄双刃剑。 无论是一国的君主还是座下的臣子,没有一个人会喜欢改革改制。 不改,一切照旧,安稳和谐。 改革,万物开天,说也不知道未来如何。 但有一点他们能明白,但凡改革就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 夺人钱财等于杀人父母啊。 杀我父母就是皇帝也不行。 这些世家大臣也就剩这点节操了。 有胆子敢改革的君主不一定是一个好君主,但一定是一位有魄力的君主。 改制可不止是重整官职,还有许多事情,这都要设一个章程。 伍桐并不是单纯的想帮周皇改制,实在是早上的刺杀让他分不清谁是敌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将水搅浑。 浑水摸鱼,伍桐的老技能了。 “可惜了。”周皇突然感叹道。 伍桐愣了一下,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怎么这陛下就来一句可惜了,什么可惜了,可惜什么呢? “可惜你生的太晚。”周皇缓缓说道,“你要是早生二十年,刚才那你所说的垂拱殿三相,你最少能落一位。” “有志不在年高。”伍桐呵呵干笑两声。 “是啊,有志不在年高。”周皇点着头颇为赞同伍桐的话,“朝中...” 周皇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一个晚辈面前抱怨有些不好,“刚才童贯传来消息,说你早晨来朝时被人用强弓射杀?” 说起这事,伍桐一下就精神了,晃了晃头,“好在臣命大,那一箭正中臣的笏板。” “可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伍桐摇头,强弓的极限是一百三十步,要是劲弩的话这个距离要更远,叶旺要守在自己身旁,所以只有三叔一个人摸了上去,也不知道三叔有什么收获。 “箭的没有印记,不过看制式应该是军中所有。”伍桐苦笑一声,“军中的东西能弄到的人太多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周国还得罪了哪些人。” “你这孩子,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吗?”周皇责怪又好笑的问了一句。 “回陛下,不是臣装傻啊,在京城这两年,与我接触的人本来就不多,臣当然不知道会是谁刺杀我。”伍桐紧锁眉头,“在回京的时候臣就在查那件事,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内侍监可以助你。”周皇淡淡说道,“其他不提,内侍监在查案找人这方面还是颇有心得的。” 内侍监...吗? 伍桐在心里嘀咕两遍,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内侍监如果入场会有什么后果? 伍桐闭上眼睛仔细想了几息,再睁开眼时,他缓缓说道,“好,臣多谢陛下出手相助,想必一定能旗开得胜,找到那些藏在暗地里的老鼠。” 周皇伸出手点了点伍桐,“你这家伙,嘴上就会不饶人。” 虽然语气责怪,可周皇的爱护之情也尽皆包含。 “童贯!” 周皇一声招呼,童公公就闪亮登场了,他就是这条街上最忠心的人,追求的就是一个速度,随传随到。 “陛下。” 童公公低着头耷拉着双手十分恭敬。 “从今天开始,内侍监助上元县伯找到对他不轨的人,尤其是那些胆大妄为,胆敢刺杀三品大臣的刺客,一定要把他们挖出来!”周皇恶狠狠的说道,“要给上元县伯一个交代,也要给朕一个交代。” “内侍监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就不要干了。” 周皇看着童贯,语气不善,“朕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童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悠悠叹了口气,“老奴明白。” 伍桐缓缓低下头,向周皇致谢。 只是他深低着头,任谁都看不到伍桐现在做何表情,猜不到他现在在想什么。 “好嘛,老奴又要帮伍县伯做事了。” 童贯脸色不妙,伍桐多次拒绝内侍监的保护,现在怎么着,主子爷亲自开口要帮伍桐找到行凶者,这样不得不合作的事情,让这位内侍大总管极其不爽。 “麻烦童公公了。”伍桐拱了拱手,并没有在多说什么。 “站住!” 童贯阴森森的叫住要跑的伍桐。 伍桐眉毛跳动两下,“童公公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既然要找凶手,就得看到行凶的人,老奴提议让几个内侍监的高手保护你怎么样?” 童贯寒着脸冷声道。 伍桐也冷笑回道,“他们能打过我六叔吗?” “......” 这就是废话,叶家老六叶旺的功夫已经快到宗师之境了,内侍监目前比较缺少这个等级的战力。 “那就好好查案,没事总想去送死呢!”伍桐嗤笑,转身离开。 童贯两只眼睛满是恨意,这家伙怎么不去死,可转念一想,如今的陛下当真成了孤家寡人,有伍桐相助或许会有成效,为了主子爷,童贯忍了。 皇宫里面是很冷清的。 可出了那紫金之地,京城的街巷一片繁荣。 叶旺牵着马,就在这里等着伍桐。 “三叔回来了吗?”伍桐爬上车前先望了望四周,然后快速钻进车里小声问道。 “回来了。”叶旺回答道,“三哥在那边生闷气呢,他没有抓到那个人。” “那人很厉害,连三叔都没找到?”伍桐一惊,娘的,自己身边的护卫力量要不要再加一些啊,这要是在京城死的不明不白的可太丢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了高危人物了? 好像是从魏国回来之后,不对,在魏国就这样了,真当我是软柿子随便揉捏呢吗? 伍桐恶狠狠想着一会儿,不过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行了好远。 “请辛先生过来吧。” 伍桐使用一次场外求援。 辛狐听完伍桐今日的提议,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伍桐,“果然是同道。” 温询是跟着辛狐一起来的,也跟着听完伍桐的描述,淡淡说道,“这家伙就是个祸害,你看,做的比咱们还绝!” 辛狐突然前窜了一段距离,“伍先生,您真不是第五家的人?” 伍桐被这两人的反应下了一跳,听到辛狐话,顿时哭笑不得,“您二位想什么呢,我真不是你们鬼谷的人。” 辛狐摸了摸头发,喃喃道,“可你做的事跟我们没啥区别啊。” 伍桐眼珠一转,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愿闻其详。” “改革,制造国家矛盾,仇恨加深,然后世家教唆百姓造反,朝廷镇压,皇权不稳,最后国家分崩离析。”辛狐如此说道。 温询还补上了一句,“我们都这么干的。” “而且伍先生已经完成了最难的一步,周皇竟然答应了改革的提议。” 辛狐站起身深深鞠躬行礼,“辛狐特别想看伍先生的成果!” 这都哪跟哪啊! 伍桐哭笑不得的表情变得更哭笑不得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养成习惯 凡是改革无不抱着成功的心态,哪有一上来就想着怎么失败的。 可这世上偏偏就有这种奇葩。 他们经常会用这种手段让国朝内卷,改革就是削弱一个国家战力的最好办法,没有之一。 那问题来了,周皇既然知道改革有大概率会死路一条,那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呢? 老皇帝可是知道鬼谷存在的,甚至鬼谷的高材生他也抓过,在内侍监的监牢里没少审问。 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就坐在伍桐对面。 温询抬起头奇怪的看了一眼伍桐,怎么感觉这家伙的眼神不对劲呢? 既然知道鬼谷存在,怕也是知道之前鬼谷的手段,尽管如此,老皇帝仍然敢让伍桐试一试。 这是信任还是试探? 伍桐看不准,当时周皇说话时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完全杜绝了他的从表情猜测真相的可能。 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伍桐不打算继续和两位鬼谷扯改革的破事,还是抓紧进入正题,“两位,地下那些青皮你们管理的怎么样了?” “尚可。”辛狐点头自信道。 以伍桐对辛狐的了解,他这个尚可八成是弄好了八九成,只剩下最后一点而已。 “有劳辛先生了。”伍桐拱手感谢道。 温询不满,“我也帮了不少忙。” “好好好,那书的后续都在我书房,你去拿便是。”伍桐知道温询邀功就是为了学习,所以他很大度的将所有知识教给温询。 伍桐可没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想法。 “这还差不多。”温询动了动身子,又开始闭目养神。 “辛先生帮我查一件事。”伍桐沉吟片刻后吐了口气,开口说道。 “什么事?”辛狐也支起身子,这恐怕就是伍桐找他的主要目的了,“愿闻其详。” 伍桐展开自己的袖袍,露出上面被箭矢弄出的孔洞,他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小声点,我夫人在家呢,让她听到会担心我的。” “在下知道。”辛狐点了点头,“伍先生可是要查这凶手的事情?” “对。”伍桐重重说道,“三叔出马都没抓到那个人,我只能求助辛先生了,看看那些青皮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辛狐先是应了伍桐的请求,又过了一会,辛狐皱着眉问道,“伍先生在周国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自从我们到了京城,这段时间暗流涌动,伍先生也遇刺数回,难道您一点线索都没有?” 伍桐苦笑,“我还真不知道我能得罪谁,在京城,我一直深入浅出,大多数时间都是忙隔壁的学院,与朝中的大臣根本就没有多少交集。” “那到底是谁要杀你啊?”辛狐皱着眉头面露不解,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位伍先生是胜券在握还是装傻充愣啊。 伍桐闻言依然苦笑,这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事谁摊上都觉得憋屈。 伍桐也不想被鄙视的太惨。 “此事还请辛先生费心了。” “在下...”辛狐缓缓吐了一口气,“在下尽力而为。” 将一部分的事情交给辛狐,伍桐顿时觉得放松多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俗话又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改革是要把水搅浑,既然周皇答应了,那就好好的帮周国改革一番。 伍桐也不想和鬼谷比试谁更能灭国,所以这改革啊得一小步一小步的迈,迈大了,咔,容易扯到蛋。 走进屋中,想逗弄一下已经周岁的小布丁,小鱼从房梁上飞了下来,扑棱着翅膀就往伍桐身上凑。 伍桐伸出手摸了摸小鱼的脑袋,“你这小家伙来这里也有一年了吧?” 小鱼摇了摇小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到底,这种能学舌的鸟雀也就能说那么几句话。 布丁看到爹爹手里的万物,站起身子伸手要够。 伍桐哪里敢让布丁抓住小鱼,小孩子还不懂事,什么东西都想破坏一下,最不济也要往嘴里塞。 小鱼好好养着还能活很长时间,伍桐可不想把它提前火葬了。 “儿子啊,咱们去找你娘!” 伍桐一上一下的掂量着布丁,这给布丁大爷逗得一阵大笑,伸着手抓住伍桐的头发,怎么弄都不松手。 最后还是见了青鸾,布丁大爷伸手要抱,这才让伍桐保住了头皮。 “看来我这个爹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他怎么都不跟我亲近。” 听着伍桐酸溜溜的话,叶青鸾也是笑了笑,嗔怪道,“多大的人了!” “孩子刚一岁,你又离开了小半年,他哪里能记住你,莫要说你了,就是长公主和绿雀,长公主还好,经常能见到面,绿雀但凡有一个月没到,布丁就能把绿雀给忘了。” 伍桐皱着眉,有些嫌弃,“这孩子随谁啊,我的记忆力可是杠杠的。” “那,是像妾身比较多喽?”叶青鸾一池秋水向上一瞥。 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伍桐急忙补救道,“长得像你,其他的可能随我。” “呵呵!”叶青鸾轻笑一声,将布丁推给伍桐,“你和儿子玩吧。” “好。”伍桐看着布丁黑黝黝的眼珠也生不起醋意,“你又要去找长公主?” 叶青鸾转过头看向伍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伍桐继续道,“最近在家里好生歇着吧,尽量不要访友了。” “为什么?”叶青鸾又抬了一下眼。 “你老公我可能在外面惹了点事,最近找我的人不少。”伍桐又想起改革的问题,挠了挠头干笑道,“得罪的人恐怕也不会少。” 叶青鸾叹了口气,“妾身就在家中,哪里都不去。” “我回来的时候去秣陵走了一趟,家中有不少兄弟都跟了过来,让两个娘家哥哥在这里,我也好放心。” 伍桐小声说道。 “最近很危险吗?”能让两位本家哥哥守在家里,可见现在已经危险到什么地步,叶青鸾自幼习武,她现在更加担心伍桐。 伍桐读懂了叶青鸾的眼神,伸出手将叶青鸾也搂在怀里,加上小布丁,一家三口是奇了。 不知道远在京城的长公主会不会有情绪,不管了,反正她现在也看不到。 依偎在相公的怀中,叶青鸾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跳声。 “七爷爷他们还好吗?” 叶青鸾沉默好久,抬起头盯着伍桐的侧脸看了半晌,最后出声问道。 “背井离乡怎么能好,我只能安排他们去魏国生存,周国不好过,好歹留些血脉。”伍桐声音压得很低,尽管现在的凤山别院里没有一个外人,可伍桐还是担心。 得养成习惯,以后和别人说话也要这样。 第四百三十三章 年轻 童贯跪坐在周皇身后,一张老脸阴沉的不能再阴沉了。 作为一个好宦官,童贯能拿出的手的本事有很多,比如他武功高强,再比如他忠心耿耿,但有一项本事,伍桐想学但最后放弃了。 那是控制情绪的本事。 童贯本来就被伍桐气的够呛,陛下都允许内侍监助他一臂之力,可这小子呢,不领情啊,至今不允许内侍监在他身旁安插间隙。 上次安插的宫女嬷嬷都死在了伍桐返京的那段时间。 现在的凤山别院一个外人都没有,而且固若金汤,外人根本闯不进去。 水泥的问世让很多战争武器失去了作用,要想攻进凤山别院,除了内部爆点外,那就只能动用投石机了。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可是谋逆! 童贯用他那颗不灵光的脑袋想了好长时间,气消得也快,心里对伍桐虽然暗恨,但面上看不出来。 “主子?” 童贯的表情和语气充满恭敬和担忧,“主子还有什么烦心事,老奴能为主子分忧。” “今日的事...” 周皇坐在台前,望着天空默然许久,久到旁人都会忘了周皇上一句说的是什么。 童贯一直等着主子的后文,所以微微前探着身子,就想听主子要说什么。 “......伍桐不知道吧?” 童贯急忙说道,“内侍监的机灵,没有被发现,射了一箭就远遁而走,上元县伯的人没有抓到他。” “那箭上可有印记?” “磨平了,留给他的印记不算多。” “让他找吧。”周皇叹了口气道,“若是没有今日这出戏,你说他还会与朕说这些事吗?” 童贯闭上嘴不回话,在他眼中,伍桐这个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要是没这出事他是不会与陛下献计的,只是他这一计,可能后患无穷啊。 一个宦官能有多大的见识,能有天大的见识。 童贯抿着嘴,终于开了口,“主子,这事要不要在商议一下?” “改革可是大事!” 童贯重重的说道。 “可若是不改,一切就乱了。” 周皇淡然回道,“与其让后代难过,不如让朕当前,朕心意已决。” 童贯正要再劝,可话不能硬说,他顿了顿,“主子,要不要见见那家人?” “......” 周皇默然,可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就见见吧。” “老奴这就去安排!” 永定伯还是那副模样。 两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竟在这人身上没留下一点印记。 伍桐看着他,就想到了昨日的周皇,相比两年前的陛下,周皇确实苍老了许多。 看到伍桐表情黯然,永定伯不动声色的推给伍桐一杯茶。 “这是按照你的方法泡的茶。老夫这一年都在专研这种茶术,去掉杂物,只保留茶叶清香,入口苦涩,回味更苦,过后却唇齿留香。” 永定伯眼睛下移落在那两杯茶上,“很是不错。” 伍桐终于端起了别人泡的茶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这种清茶要比那花里胡哨的茶汤好下咽百倍。 “老夫人的身体还算硬朗,布丁正在陪她老人家,青鸾也在陪老夫人说话。”伍桐轻声说道。 “老夫知道,老夫更好奇你找老夫又有何事。”永定伯望着伍桐语气不善,任谁看到一个无事不登门的家伙都会生气,而且这小子八成只会带来坏消息。 “是在朝廷上遇到什么困难了?” 伍桐锁着眉头,想了想,“不算是朝廷上的霉头,但确实是朝堂上的事。” “说吧,老夫尽量不骂你。”永定伯端起茶杯,先是用杯盖滤掉一些茶叶,然后小吸一口,最后呸的一声吐出一根茶梗。 看永定伯这一套熟练的操作,伍桐知道这老家伙肯定没少这么喝茶。 老茶鬼了。 “从魏国回来之后,感觉朝中的风气不太对,所以想问问永定伯,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伍桐有些垂头丧气。 永定伯又饮了一口茶,“你没得罪人。” 伍桐不解的抬起头,等待下文。 “你是太傻,让很多人盯上了。” “为什么?” “因为你要助一个他国公主复国。” “这是假的。” “老夫知道,你知道还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伍桐犹豫了一下,他担心这老家伙还是要晃点他。 “因为你来钱太快,他们嫉妒。” “......”伍桐这次来表情都懒得做了。 “因为你上任礼部右侍郎,又因为你废掉了鸿胪寺的权柄。” “永定伯不要开玩笑了。” 伍桐阴沉着脸说道。 永定伯将茶杯放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伍桐,“你觉得老夫是在开玩笑?” “难道不是吗?”伍桐反问道,语气有些急躁了。 “确实是。”永定伯自己都承认了,就在伍桐即将发火的时候,永定伯又开口说道,“这些都是次要的。” “还请永定伯不要拿我寻开心。” “刚才老夫说的那些是原因,也只是原因。”永定伯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淡淡说道,“他们妒忌你的钱财,也看到你的学问会颠覆世人,更重要的他们不知道你要支持哪位皇子。” “你是一个未知数,所以要被抹除掉。” 永定伯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就像当年那家人一样。” 伍桐耳朵动了动,“那家人,是哪家人?”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永定伯淡然道,“你还是要想想那些对付你的人是谁吧。” 伍桐轻轻摇头,“我对朝廷不是很熟悉,那些人是谁我当然不知道,说实话,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垂拱殿的三个人有份吗?” 不知道为什么,伍桐首先想的便是垂拱殿的三位大佬,能坐到那个位子的肯定都是人精,而且也会有不满。 坐在位极人臣的位置,却没有位极人臣的权力。 是个人都会发疯的。 永定伯抬了下眼皮,点头道,“有。” “真的有?!”伍桐大惊,“我就是随口一说。” “是因为什么?”伍桐冷静下来缓声问道,“我与他们虽然相识,可并没有恶了他们。” “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永定伯淡淡回道。 伍桐拱手,表示受教了。 就在伍桐要离开的时候。 永定伯又淡淡开口说道,“刺杀你的人很强,是死士。” 伍桐转过身再次拱手。 “多谢永定伯。” 伍桐走后,永定伯又泡了一壶茶。 没有换方法,依旧是这种清茶。 他默默的饮了一口。 “还是年轻啊。” 第四百三十四章 搅动风云 长公主终于找了个时间跑出了公主府。 别瞎想,她和伍桐清清白白的,单纯的就是想自己的儿子。 等等,说这俩人清白才是最不清白的吧! “最近城里又出了什么事?我看到京兆府的官差好像在查什么东西。”长公主一边走进凤山别院,刚刚撩起纱帐,就随口说着城中的事情。 下一瞬,长公主看到伍桐的动作眼神变得奇怪,“你做什么呢?” 伍桐正在大力揉捏自己的脸颊,像是一个憨憨。 “这两天演的戏有点多,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得好好揉揉,软化一下。” 伍桐表情有些怪异,要不是看着长公主的眼神清澈温和,长公主都要以为自己的情郎换人了。 长公主先是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凉席上的叶青鸾,她正陪布丁玩耍,长公主犹豫了一下,缓步上前,换下伍桐的手掌,青葱小指缓缓抚上伍桐的脸颊。 伍桐享受了几息,觉得有些不对劲,声调因为被人揉动双颊而变化不少,“脸就算了,你还是给我按按太阳穴吧,” 长公主红着脸将手指上移,“你都见谁了?还要演戏,看你的脸色这段时间的休息不好吧。” 伍桐微微点头,长公主的手指很好的将这次点头反馈给了她。 “都不是简单人物,稍有不慎就会被看出来,我只能尽力保证自己不被发现。” 长公主的按摩还挺舒服的,伍桐渐渐的有些困顿,最后流出几个断音,就进入梦乡,“...太...傻...了...” 长公主愕然的抬起头,“什么太傻了?” 叶青鸾将也开始打哈欠犯困的布丁放到伍桐身边,给这父子俩披上一层薄巾。 一大一小两个男生,睡姿出奇的一致。 “安于是说这样演戏太傻了,他这是装傻呢。”叶青鸾微微摇头,拿出手帕擦了一下伍桐嘴角的口水,而后又取过一方手巾,轻轻的擦拭布丁大爷已经淌了很多的口水。 “这爷俩,还真是像。”长公主也看着这对父子的睡颜,轻笑一声,她的注意力有大半都在伍桐的脸上,“装傻做什么?” “安于说了,装傻来示弱。”叶青鸾轻声说道,“外面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就烦劳长公主费心了。” “还叫长公主?”长公主皱了皱眉。 “姐姐多费心。” 长公主与叶青鸾同岁,生日要大半年,所以这声姐姐叫的没有任何问题。 长公主伸出手在伍桐的脸颊上捅了捅,“我该怎么帮他?” “我也不知道。”叶青鸾偏过头看着伍桐,“外面的事情他从来不在家里说。” “原来的京城没有风雨,现在风雨欲来,安于从魏国回来之后,京城的风向很怪,我看不清,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而且,我和父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长公主没有说谎,自从她被许给伍桐之后,进宫的次数虽然没有变化,可父皇久病在床,据说连太子哥哥都见不到父皇。 “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影响到安于了吗?”叶青鸾问道。 “妹妹莫要再问了。”长公主苦笑说道,“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大哥...”长公主的笑容更苦涩了几分,“大哥好像在忙其他的事情,他交还了监国的事务,这段时间每日都不在东宫。” 长公主这么一算,好像她对伍桐起不到半点帮助啊。 叶青鸾轻轻舒了口气,“外面的事情就让伍桐去做吧,他不会喜欢我们插手。” 长公主脸上苦涩,“都怪我帮不上什么忙。” “莫要这么说。”叶青鸾轻轻攀上长公主的手,“姐姐,若是京城不容我们,您会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京城不容你们?”长公主低下头看了一眼伍桐,旋即失色低声道,“妹妹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叶青鸾抿着嘴没有说话。 尽管不知道相公在做什么,可凭着女人的直觉,叶青鸾觉得自己相公要做的事,就是天家也难保。 她们不懂。 谁都不懂。 “你!” “你这个混小子,谁让你去趟那趟浑水的!” 董钰老爷子握着拐杖低头看了看,然后提拎着拐杖试了试手感,“混球,老夫要抽死你!” 伍桐可不敢让他把拐杖落下来,这可不是好玩的,实木的拐杖敲起人来是非常疼的。 这种打伍桐可不受。 笑嘻嘻的将老先生手里的拐杖夺下了,又谄媚的扶着老先生坐下,“怎么会出事呢,浑水才能摸鱼啊。” “可身在局中,难免陷在局里。”董钰恨铁不成钢的用拐杖拄着地面,面色涨红的呵斥道,“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劝呢,万一你要有个什么好歹,你说这学院要怎么办?” “学院不是有您老照顾着吗?”伍桐腆着脸笑着说道,“有您在,谁倒了这学院都倒不了,这晚辈还是知道的,你拿这个哐我,有点不地道了。” “胡说!天博学院是老夫的吗!”董钰骂道,“你难道还想当一辈子甩手掌柜?你的那些知识,老夫不会,枯石不会,林竹更不会,只有你会。” “你要不把你的知识传下去,老夫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给老夫老老实实呆在天博学院,什么时候把你的东西都交完了,什么时候你才能离开。” 董钰骂骂咧咧的站起身,这些话可不像是一个文坛宗师应该说的话,可董钰偏偏说了。 他不仅吧伍桐当做一个子侄,而且把伍桐当成了一位宗师。 一位有着无数绝学的宗师,在没有把这些只是掏干净的前提,董钰可不能坐视伍桐出事。 老头还挺傲娇。 伍桐摇了摇头,“董师,天下事有很多,不是你办就是我去做,躲不了。” “放屁!”董钰破口大骂,“老夫还没死呢,那些人凭什么敢出手,他们把自己当成谁?他们是谁家的人,在南朝敢把自己视为正宗的人没几个,北边的文脉都没出声,他们凭什么敢动?” “学术之争向来是辩,哪有出手伤人的道理,一群畜生,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了!” 董钰骂累了吹了吹胡子缓缓坐了下来,怒视伍桐又道,“还有你,你就这么好欺负?他们动你你不会动回去?彼其娘之,你还能忍。” 伍桐轻声说道,“都是文人,动刀动枪的不太好。” 董钰听着伍桐的语气平淡,在望伍桐神色如常,眉心并不阴郁,“你想怎么对付他们?” “欲让其毁灭,必先让其疯狂!” 伍桐站起身自信说道。 “董师且看,我如何搅动这滔天风云。” 第四百三十五章 府上一聚 说出那种极其中二的宣言之后,伍桐一点动作都没有。 燥的。 董钰老爷子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伍桐完成他的豪言壮志。 你的承诺呢? 好在学院里还有与老爷子年轻相近的一群老先生,这群老头能玩到一起去,这不枯石和林竹正在开导董钰。 孩子已经大了,不用天天看着,不会出问题的,伍桐也不是没分寸的人。 前面的董钰还能接受,可就是最后一句,他有分寸? 他有个屁的分寸,不把天捅破了就是他的分寸! 焦奉伺候着几位老先生,突然出言道,“安于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你也这么觉得?” 董钰垂下头,怎么没有人相信他呢,伍桐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绝对会做出...诶? 等等! “你刚才说伍桐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什么叫太出格?” 董钰瞪着焦奉,他怎么感觉这句话...不,不是感觉,这句话就是话中有话! 焦奉憨憨的挠了挠头,“至少不会出人命。” 董钰两眼一翻,开始喘不上气了。 他一个老人家,是周国文坛大家,怎么就上了这小子的当,来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天博学院,要是不来这,他能多活十年,不,二十年! 伍桐现在还真的没去惹事,他还在边缘游走。 没有终身一跃搅乱水纹,浑水摸鱼。 这段时间他与很多人见了面,聊了天,说了话,这些人看似不同,其实都有着相似的点。 比如,他们与伍桐的关系都不错,能单独聊天。 再比如,他们的手里都握着自己的筹码。 伍桐翻了翻自己的记事本,现在还有这两个特征的人,只剩下两个了。 在京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留下了神秘印记,叶旺回到家中看着正在穿衣的伍桐,表情很丰富,丰富到让人完全忘记了叶旺的人设。 “怎么了?”伍桐也发现了这一点,奇怪的问道,“刚才出去这趟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那倒没有。”叶旺沉声说道。 “那你...算了,你多活动活动脸比较好,我都怕你是因为中风才面无表情的。”伍桐还有心思打趣,也对,伍桐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就是刀斧加身他都能笑出声来的人,这区区小事完全不足挂齿。 “有必要这样吗?”叶旺嘴唇嗫嚅了两下,小声问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伍桐咬着内力短衫的带子,一只手拿着一个护腕没放下,另一只手正在和短衫作斗争,想要将这绳带系上。 他嘴里还喊着半截带子,所以吐字有些不清晰,“我们要在战略上轻视敌人,但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不懂。”叶旺摇了摇头。 啪! 一声脆响,行家一听就知道是颗好西瓜。 叶旺揉着后脑勺侧过头看着叶三叔,“三哥,你打俺干什么?” “伍桐跟你说兵法呢,你还好意思说不懂,咱们家以前就指着打仗活着,你连父辈的本事都忘了,我不打你打谁!”三叔斜着眼睛鄙夷道,“和你们想比,伍桐倒更像是咱们叶家人。” 伍桐抬眼瞥了这哥俩一眼,刚想挺胸接受三叔的赞美,可叶三叔下一句话,直接给伍桐弄生气了。 不开心。 “要不是长得瘦瘦小小的,武功又不高,我真想让他成为真正的叶家人。” 伍桐在身上拍了两下,然后又罩上一件深色的长衫。 叶旺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然后说了一句,“热。” 这是告诉伍桐,外面很热,穿这么多能捂死。 伍桐活动几下身子,没有什么阻碍,能跑能坐,还能大跳! 没问题! “等会儿就不热了,等下雨咱们再出去!” 下雨? 叶三叔和叶旺回身抬头望着天空,这天能下雨? 这艳阳高照的,能下雨? 道长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说梦里啥都有吗? “看着吧。”伍桐一脸自信的说道。 等过了晌午,日头遥遥的照着日晷,上面的影子堪堪挪动到未时。 天上就起了乌云。 又过了两刻钟,整个世界没了一丝阳光,乌云密布。 “这才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伍桐很满意这幅视觉观感,点了点头,“长公主那里有人守着吗?” “半数的兄弟都去了。”叶旺急忙回答道。 叶三叔也打包票,“没有问题,那些小子都是在东海卫历练过的,见过血,也机灵,叶驹和他们比就是个小孩。” “三叔这么说叶驹,等他从东海卫出来,怕是会不乐意啊。”伍桐笑着说道。 “不乐意又能怎的,他能打过我嘛?还不是被我按在地上摩擦。”叶三叔大笑着说道,这位爷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啊。 伍桐也起了好奇心,“三叔,您的功夫和浮云观的几位师兄比如何?” “和俞庭榭四个人,正庭以武力着称,他却不是我的对手。”叶三叔沉吟片刻又道,“正榭我没有见过,不清楚,至于剩下的两位...” “正俞我见过,擂台上比武,应该是四六之数,我四他六,可要是生死相搏的话,死的只会是他。” “至于那位正和大师兄吗...”这次叶三叔沉吟的时间延长了许多,而后飒然一笑,“我们有没有打过,这种事情只有打过才知道。” 伍桐没敢出言挤兑,可从叶三叔的话里伍桐还是听明白了,他多半不是正和师兄的对手,三叔自负,一定不肯居于人后,所以才说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正和与正俞两位师兄,一个修经,一个炼心,分心学武为什么会比正庭师兄的功夫还高?” 这东西难道不是勤学苦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吗,按道理应该是专心才能精。 伍桐这么想着,于是也这么说了。 叶三叔眸子一亮,点了点头说道,“武功先练体魄,再练招式,最后修境界。浮云观的功夫,这几个师兄弟应该都不差,可差就差在最后一个,正和差在境界太低。而且...以我的判断,正庭与小六一样,应该都陷入了武学障中,他们若是破了这关,可成武道宗师。” “宗师?”伍桐只是嘀咕了一下,并没有打破砂锅,可下一瞬,他看着叶三叔促狭的问了一句,“三叔难道越过了武学障?” 叶三叔一怔,作势欲打,手掌还没有落下去,他淡淡的说道,“我确实没有跨过去。但我不输宗师。” 伍桐这就明白了,叶三叔也是个狠人啊,要使用玄幻的方式来解释,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以力入道吧。 凡是这么干的没几个不是狠人的。 伍桐想了想,“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个扫地僧说过,每学一个武功就要研读一本佛教,化解武功的戾气,正和正俞两位师兄应该是达到了慈悲境界。” “什么书?”叶三叔追问道,以前伍桐讲故事的时候他都是不凑过去了,现在他有了兴趣,“有时间和我说说。” “没问题。”伍桐笑着说道,“现在,咱们应该出门了。” 正此时,叶旺带着一个人进了凤山别院的大堂。 那人身着青灰色的家奴衣衫,躬着身子不能再恭敬,“奉家主之命,请道长来府中一叙。” “哪一家?” “越天一家。” “等了好久了。”伍桐微笑道,“烦请带路!” “诺!” 第四百三十六章 合作 一件事如果没有头绪... 那为什么不去问问神奇海螺? 串台了。 咳咳,那就放松一下,这种事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没准就有了别的思路。 阮府! 伍桐小声念叨了一句,这版本阮府不行啊。 这段掐掉啊,谐音梗是要扣钱的。 “公子里面请。”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三叔也会意的退后几步。 “这是我六叔。” 伍桐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的走了进去,叶旺急忙跟上。 阮府的家仆低着头心里不解道,既是家人当然可以跟进去,那方才离开的人是什么意思? 阮家又不是小门小户,一个仆人的伙食还是能负起的。 这些人啊,就喜欢装。 伍桐还不知道自己被阮家的家奴评价一个装字,他神色如常,在那一站就是独立雪中的气质,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阮老头看到伍桐就哈哈大笑,指着伍桐对身后的阮象说道,“还不快见过院长?” 阮象走过去施施一礼,“阮象见过院长。” 伍桐盯着阮象看了好一会儿,恍然道,“你不是那个...总让我请吃鸡腿的!” 前文说过,伍桐请学生跑腿之后请客吃鸡腿的习惯,恰好这位阮同学是吃鸡腿吃的最勤的一位,伍桐原本只以为他是一个穷苦好学的学生,没想到他竟然是阮老怪的孙子。 难怪当初自己看他那么眼熟呢! 伍桐回礼,“在学院学的东西可顺畅?” “尚可,学生有些愚笨,焦先生讲的知识,学生有时候会难以理解。”阮象露出一丝苦笑,有些像自嘲。 焦奉跟他的恩师学的是天文学,观察天象,衍算星辰是他的专业,这段时间又看了许多书,学院的地理老师也能胜任。 加上学院师资力量严重不足,所以焦奉天文地理两兼,正好天地不分家,文理两相得。 “是哪一部分?”伍桐想了想问道。 “季风,洋流。”阮象重重说道。 季风洋流? 伍桐皱了皱眉,现在才开学一个月左右,焦奉是个稳重的人怎么会将这些东西,好歹循序渐进。 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阮象的求知眼神,伍桐猛然想到这个人可不是普通人啊,他可是鬼谷五字中阮家的后人,怎么可能会听不懂。 那真相就只有一个啦! 季风洋流这些知识是焦奉为了引起学生的好奇才讲出来的,并没有深入去谈,阮象明显没有接触过这种知识,所以记到了现在。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查了多少古籍经文,就为了找到这两个词的含义。 周国有海禁,魏国也有海禁。 大海对他们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东西,这些知识不知道很正常。 知道了才不正常呢! 伍桐拍了拍阮象的肩膀,“如果你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我建议你在学校的时候与焦奉先生,或者和我仔细询问,要是你对这些知识还有兴趣的话,我会安排你去验证这些知识。” “学生愿意!”阮象急忙拜道。 伍桐轻笑一声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才是真学者。” “学生愿意行万里路!” “那也要先读万卷书,学院四年,学习知识只有三年,三年过后,如果你的兴趣不减,就来找我。” 这其实就是打个白条,要真想验证洋流,得把这家伙扔海上去,周国现在对大海还是害怕,敢去大海捕鱼的人还是少,东海卫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就是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放弃。 伍桐转过头再次向阮凌辅拱手,“晚辈见过阮老先生!” “伍小公子无需多礼,你是象儿的院长,老夫也得叫你一声先生啊!”阮老怪大声笑道,这家伙中气十足,至少还能活二十年,看他的面相应该有六七十岁了,要是再活二十年,活生生的一个古代吉祥物。 和这种老不死的说话可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伍桐心里已经亮起了警报声。 “晚辈哪里敢当得起阮老先生一句先生,折煞晚辈了。”伍桐笑呵呵的回道,“老先生久居京城,近些天京城内的事情,老先生怎么看?” “最近京城有事发生吗?”阮老怪糊涂道,转过头问着身后的婢子,“你等知道最近京城有何事发生吗?” “奴婢不知。”几个婢子摇着头否认道。 伍桐看着装傻的阮老怪,没有表情流出,“看来老先生稳坐钓鱼台啊,都不闻世事了,老先生莫不是在一心读着圣贤书?哦,对了,明年朝廷又开设恩科,老先生不去试试?” 阮老怪知道伍桐这是讽刺他装傻的事情,呵呵一笑,“老夫这把年纪还考什么科举,老夫这孙子倒是可以,只是他无心功名,也不喜欢读那些所谓的圣贤书。” 伍桐眨了眨眼,“老先生当初让阮象来我天博学院是不是也有其他想法?” “哈哈哈哈,瞒不过伍先生啊。”阮老怪挥了挥手,那些婢子侧着身子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阮老怪爷孙,伍桐叶旺四个人。 人少了就可以谈些真心话了,伍桐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然后他就问了出来。 “今天,府上管饭吗?” 阮老怪一愣,旋即笑出了声,“伍先生在街上留下鬼谷的联络密信不会就想在老夫这里蹭一顿饭吧?” “明人不说暗话,晚辈就是这个意思。”伍桐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就开席吧。”阮老怪淡淡说道。 既然要谈事,酒足饭饱...当然是不可能的,酒也喝不好,饭倒是不错。 玉昉楼出品,岂止是不错两个字能形容的。 玉昉楼,得意楼的小号,开给普通大户的餐厅。 “这是正宗的黄酒啊,老先生可是出血了。”伍桐如同牛饮一般一杯一杯的吸着黄酒,这口感醇厚的简直让人难以自拔。 “老夫年纪大了,只能喝这种养生的酒,伍先生上次拿的酒烈醉人,老夫虽然还想喝一次,可这身子不允许啊。”阮凌辅拍着自己的膝盖说道。 凡是自律者皆能成大事! 伍桐眯着眼睛看着阮凌辅,这老头能活到现在绝对不是偶然,这老家伙太惜命,喝酒都喝这种。 我靠,这老头就喝了一盅! 这么养生的吗? 这一盅能有多少?一两不到吧,五钱左右? 一盅黄酒能干啥,活血化瘀吗? “这次找老先生实乃有是相求。” “老夫早就猜到了,老夫还想请伍先生赐教。” 伍桐用手指沾了一点酒浆,在桌上写下一个字。 阮老怪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也写了一个字。 伍桐沉吟片刻。 这两个人一个写了一个“文”字。 另一个人则写了一个“谷”字。 忽然两人抬头相视一笑。 “合作愉快!” 第四百三十七章 精简版鸿门宴 七月是一个很好的月份。 他好就好在,他好他...嗯,不能说脏话。 顶着偌大的太阳,东跑西跑不符合伍桐的生活习性。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 冬天? 什么冬天,正常来讲冬天不应该冬眠吗,过什么冬天! 说远了,我们不说冬天,就说炎炎七月。 是即将要过去的炎炎七月。 绿雀端着用牛乳制成的冰淇淋,冰淇淋的叫法是伍桐最先喊出来的出来的,这东西的做法也是伍桐模糊说出的。 虽然绿雀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做了出来,可她真不知道淇淋是什么,对这个名字虽然有疑惑,问了伍桐几次,伍桐只说冰淇淋就是冰淇淋啊。 再联想一下自己侄子的小名布丁,绿雀恍然,明白了自家哥哥在起名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所以这个新兴食品的命名绿雀就不过问伍桐了。 “客人都叫它雪花酪,哥哥,您尝一尝?” “雪花酪?”伍桐是从城外进来的,目的地本来并不是陵阴阁,只是顺路过来看一眼,然后就又在家里白吃白喝。 “听名字是个好东西,让哥瞧瞧是个什么东西!” 伍桐好奇的望向绿雀的手,等看清她手中是何物的时候,伍桐的招子猛地一亮,激动大吼,“我凑,冰淇淋!” “雪花酪。”绿雀一本正经的纠正哥哥的命名。 “冰淇淋。”伍桐纠正道。 “它叫雪花酪!”绿雀一仰头非常不满。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它也得叫冰淇淋!”伍桐的态度很坚定,不容置疑。 “那你别吃了。”绿雀伸手就要去抢伍桐手里的东西。 “等会儿!”伍桐急声道,“我觉得雪花酪这个名字不错,非常好,好得不得了,让我在品鉴一番。” 绿雀嘻嘻笑了两声,为自己的坚持感到自豪。 端着雪花酪的小瓷碗,伍桐一勺一勺的舀着雪花酪,口里还哼着莫名其妙的歌曲。 叶旺手里拎着许多东西,听到伍桐哼着歌,叶旺很想挠头。 哦,不是因为难听所以头皮发痒,而是因为另一件事。 叶旺有一件很好奇的事情。 伍桐回头看了一眼,“有什么问题就问,在我面前你还要瞒着藏着?” 叶旺望了望四周,小声问道,“道长,绿雀小姐您什么时候把她收进家里?” 伍桐被冰凉的雪花酪刺激的大脑发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绿雀随时都可以回家啊。” “不是,俺是说,绿雀小姐什么时候能变成青鸾的妹妹?” 你看这么说不就能让人听明白了吗。 伍桐叼着勺子整个人都傻了。 叶旺就这么看着伍桐。 伍桐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回过神,看着叶旺一脸正色的说道,“六叔你变了,你变得不憨厚正直。” 叶旺一时语塞,他本来就嘴笨,这次问出这种问题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叶旺变了,他觉得应该挑战一下极限。 “道长,咱们这是...又要去瓦舍?” 伍桐点了点头,“唔。” “苏小姐和云鹦小姐也很好。” “嗯...嗯?”伍桐的雷区雷达瞬间发出警报,不对劲,很不对劲,今天的叶旺不太正常啊。 叶旺还是很想挠头,双手都是东西想挠也挠不到,这给叶旺弄得脸色涨红,“道长,那个,俺说啊,要不道长您就把这些个小姐都弄到咱们家去吧,每日都这么查看,比较费事。” 伍桐的眼神犀利起来了,明明自己才是最懒的那个,六叔难道是转性了? 不对不对,仔细想想,没准六叔是在暗示自己他也想要个老婆。 嗯,一定是这样。 “六叔,你要老婆不要?” 听到道长亲切的询问,叶旺摇了摇头,“要那玩意干啥,影响俺练武。” “好同志。”伍桐正色道,“等日后生活安定下来,我一定好好给六叔您物色一个。” “好!” 果然,叶旺同志是想要老婆了。 伍桐暗暗点头,旋即说道,“不过咱们这次去瓦舍,不是看玉燕和云鹦,而是去见陆白鸥陆小姐的。” “陆小姐?”叶旺听了直摇头,陆白鸥是什么人叶旺心里也清楚,那没事了,不过叶旺秉承了保镖的一贯作风,人狠话不多,“要是有危险,俺护着道长闯出了,保证道长不受一点伤。” “也不要太小看我啊。”伍桐干笑两声。 到了瓦舍,伍桐将他从陵阴阁带的特产分给苏玉燕,叮嘱她还有云鹦小丫头,千万不要多食,不然身体容易不适。 可具体什么不适他没有说。 开玩笑,这要是说了可是会被当成流氓的! 伍桐问清楚陆白鸥现在在哪里之后就去寻她,叶旺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撇捺很足,最少柳月。” 叶旺嘴里嘀咕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伍桐暗暗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他没有四处张望,这些事情都是叶旺的专业范围,他要是乱动反而不妙。 “陆小姐。”伍桐敲了敲门,“我是伍桐。” 距离伍桐叫门不过几息,里面就传出杂乱的脚步声。 伍桐侧头看向叶旺。 叶旺伸手比了个手势。 吱呀! 陆白鸥探出头,微微一笑,“伍公子请进。” 不得不说,陆白鸥不愧是秣陵花魁第一,这张脸笑起来着实让人心头乱颤,好在伍桐不是老色批,心神不乱。 “不打扰陆姑娘吧?”伍桐走进房中还随口问了一句。 “打扰什么?”陆白鸥疑惑道。 “没什么。”伍桐摆了摆手,“想起好久没看到陆姑娘了,之前来瓦舍的几次,陆姑娘都不在,要不就是忙着做事,今日终于见到了。” “那个,六叔,来,把东西交给陆小姐。”伍桐又转过头说道,“陆小姐,尝尝,这可是陵阴阁的新品,清凉解暑,不过您得少吃。” 陆小姐看着乳白色的雪花酪正出神,听到少吃这就有些反应,“为什么?” “嗯...”伍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嗯,因为体质的原因吧,或许会有其他反应。” 陆白鸥用银勺舀着小小一点雪花酪送入口中,“唔,好好吃。” 伍桐抬起头冲着叶旺飞了个眼神。 叶旺正警惕四周,所以没注意伍桐的小动作,不过就是他注意了也没有什么用,他看不懂。 陆白鸥品着雪花酪,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一只手不动声色的将衣襟握住。 伍桐看到了她的动作,也没说什么,“陆小姐最近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教教琴,看看书。”陆白鸥清脆的说道。 “哦,对了。” 伍桐一拍脑门,“从刚才我看到陆小姐就在想一件事,陆小姐可有失散的姐妹?” “并没有啊。”陆白鸥低着头回答道。 “哦,那就奇了。”伍桐微笑道,“这世上竟然能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我在魏国遇见一个与陆小姐生的一模一样的女子。” “是吗?”陆白鸥用银匙怼着雪花酪,随意回道。 “巧了,她也姓陆。”伍桐仰着头做回想状,“好像叫什么青莲。” “陆小姐可认识?” “不认识。”陆白鸥终究还是没忍住,“伍公子确定那个人和我生的很像?” “当日我在街上正好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 “哦?竟会如此相像?” “那么彼时彼刻?” “正如此时此刻!”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大荒星陨 艳阳天那么风光好,红是花儿绿是草。 嗯...... 这个比鸡爱慕好像不太吉利。 换一个。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这个就没问题了。 应时应景! 安琬儿奇怪的看着做着古怪动作的伍桐,美目中尽是怀疑之色,这家伙怕不是个傻子吧? “你在...做什么?” 伍桐自带的比鸡爱慕又被打断了,他不满的瞥了安琬儿一眼,“锻炼身体。” “这种动作能锻炼身体?”安琬儿觉得可能是世界出错了,要不就是自己傻了,这种东西还能锻炼身体。 伍桐一边做着体转运动,一边说道,“这可是闻名很久的时代在召唤,有强身健体,清肝明目,美容养颜等更重功效,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套杀人古拳法!” 叶旺在一旁甩着石锁,很想找个办法将耳朵堵上。 道长这段话他听了不下十遍,可这套拳法哪里像是失传已久的杀人拳法,还说这是掌权者不想让杀人拳法流传,所以那些拳法传人就将本门的功夫编成广播体操流传于世。 虽然叶旺不知道什么是广播,但体操他是看到了。 这东西是杀人拳法?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要真说杀伤力,道长偶尔打的太极拳都比这杀伤力要打。 那玩意最起码还有一招一式,广播体操有个屁的招式。 叶旺低下头看了看石锁,轮动这玩意跑远开,他实在不想再多听一次杀人拳法广播体操了,耳不听为静。 他躲得起。 安琬儿的脸上的神色很显而易见,也是不相信的。 伍桐暗暗撇嘴,自己这套说法好像就没忽悠住任何一个人。 时代真是变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然对别人说的话都不相信,还怀疑,脸上还露出不屑鄙夷之色。 诶... 伍桐叹了口气,“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说完,杀人拳法也不练了,估计他自己也觉得没趣,拎着演武场的一块石锁跑去和叶旺互相扔。 嗯...这也可以翻译成,伍桐扔,叶旺接。 要是叶旺也扔回来,伍桐估计能成无头骑士。 晨练完毕,一家人吃好了早饭。 伍桐擦了擦嘴角,“青鸾和琬儿姑娘去长公主府上走一走吧,可以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没有事就别回家了。” 叶青鸾正在给布丁大爷喂些流食,一岁的孩子应该能吃这东西了。 伍桐不觉得自己是大户人家,自己的孩子也不需要配什么乳娘,老老实实的该喝粥喝粥,该吃菜吃菜,不要想着喝奶喝到大。 而且,现在这个环境,伍桐也不请什么奶娘,没准就是谁家派来的刺客内奸什么的,总不能让他上手看看能不能弄出奶来吧。 “不会有危险吧?”叶青鸾抬起头看着伍桐问道。 伍桐摇了摇头,“放心,这次比智力,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吹牛。”安琬儿小声嘀咕一句,这段时间她几乎是被伍桐软禁在凤山别院里,和在魏国一样的待遇,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她心里冒出一股火气。 一股专门针对伍桐的火气。 伍桐淡淡的看了安琬儿一眼,虽然知道这小妞在魏国的性子是装出来的,可装成那样怎么说也应该习惯了吧。 怎么偶尔流露出的小女儿神态让自己这么把持不住呢? 这丫头不会有精神分裂吧? 一瞬间,伍桐的头脑风暴计算了很多种情况,都是瞎想瞎寻思。 “好了,我让三叔他们送你和布丁过去,这段时间不要出来。”伍桐再次叮嘱道。 伍桐看着乘着马车离去的妻儿,等到站在凤山别院门口看不见那辆马车后,伍桐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今天的天真蓝!” 叶旺抬起头也说道,“是很蓝。” “好好看看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再也看不到这么清澈的天空了。”伍桐抬脚迈出别院。 叶旺紧跟其后,“下一次看到这样的天空会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 伍桐沉吟半晌,“我只知道,这一次我不会败,就算我输给了他们,千百年后的天空一定不是他们渲染的那样!” 叶旺眨着眼看了看天,“俺的盘古啊,谁能给天染上颜色?” 天博学院是个学习的地方,一直以来伍桐特意在学院渲染出一副平等交流的学习圣地。 如今的成果倒也不错。 天博学院绝对不能倒,伍桐暗暗咬牙,推开天博学院讨论室的大门。 学院里所有的老师都在这里。 坐在上首一侧的便是董钰。 而最中间的位置是空着的,这是他们留给伍桐的位子。 如果是以前,这个位子伍桐还真不敢坐,他会让给董钰,今天不一样,他才是这场会议的主角,这位子他当仁不让。 “伍桐见过诸位先生。”伍桐先是向学院的这些老先生行了一礼,然后才安稳的坐在主位上。 “今日将先生们都叫到这里,主要是有一件小事要告诉大家,伍桐还有一些不情之请。”伍桐沉声说道。 林竹先生的感觉很敏锐,他看着伍桐的脸,“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情?” “不是!”伍桐摇了摇头,“也算是朝中的事情。” “伍桐想请诸位先生照看好天博学院。”伍桐的声音低沉,“一定一定不要让天博学院毁于一旦。” 枯石先生摸了摸头,“你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怎么像是交代后事...啊,你打我干什么!” 林竹收回手掌,“你看不出来伍小子是要去做一件大事吗?你对着石头闭关把自己的脑袋也关成石头了吗?” “说是后事也不为过。”伍桐点头,“还请诸位先生务必护住天博学院!” “老夫一定做到!”林竹先生最先表态。 “老夫也是。”枯石先生紧随其后。 焦奉看了看这几个人,“俺也一样。” 最后只剩下董钰老爷子,他看着伍桐,满是乞求,“就不能不去吗?” “已经不能了。”伍桐摇头。 “老夫一定会护住天博学院的。”董钰沉声道,“你也是,你要保护好自己。” 弘正二十二年秋,八月二日。 魏国文脉圣庙崩! 消息传到周国的时候已经是十四日了,今日早朝就有臣子在皇城外交流此事。 伍桐手持钢制笏板,缓缓的走出礼部右侍郎的席位。 “启奏陛下!” “魏国文脉世家的圣庙崩毁,臣以为,文脉一族的学问已经不适合国家发展,我大周应该思辨,再开一门显学!” 伍桐手持笏板低眉说道。 此言一出,宛若大荒星陨,激起千层浪! 第四百三十九章 准备送你上天 魏国文脉张家的祖庙崩了。 怎么崩的? 据说那日乌云密布,只听一声炸响,老张家的祖坟就冒起了青烟。 文脉世家现在的当家人张宗觉急忙到祖庙跪祭,以安先祖在天之灵。 啊?什么? 你问伍桐为什么反应这么快,这件事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我警告你啊,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文脉世家的圣庙那是被雷劈的,可不是伍桐安排人用炸药炸的。 周皇两眼恍惚一阵,这事伍桐之前没和自己商量过啊。 触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周皇触发一张陷阱卡,容我三思,消耗棒棒糖...消耗体力x10。 上面的皇上一沉默,下面的凭借文脉圣人的学问才出仕为官的臣子就不乐意了。 “天下之大,也只有我儒家一门显学,何处有第二门显学?”臣子摊手嘲笑道,“听说县伯不是教授非我名家的学问吗,难道县伯要开一门名为算学的显学吗?哈哈哈哈!” “贻笑大方!” 朝臣们大笑,可坐在最前面的几位尚书大人没笑,吏部刑部还感受不到什么,户部工部兵部三部可没少请教伍桐,上至尚书下至六部郎中,几乎都养成了遇事不决去天博学院的习惯。 没有天博学院就没有如今的户工兵三部,而没有伍桐就没有天博学院。 这三部与伍桐的关系可为密切。 如今礼部尚书乞了骸骨,伍桐也不可能留在礼部太长时间,按照他们的猜测,伍桐肯定会在某一部任职。 一定不能让给这两个老不死的。 穆元青、曹岑、萧明远三人相互对视,视线中的火花如同实质。 至于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为什么也不落井下石,他们也担心伍桐会被分到他们手下,万一伍桐还记仇,干掉了上司怎么办。 这小子可是有前科的! 而且这小子的记仇指数五星满的话得有六颗星,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吧。 这下六部尚书都不说话,下面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群臣嘲笑的底气都不足气了。 伍桐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名家显学。名家显学又有什么用?” “去年魏国寻衅,可曾见到你们所谓的名家显学站出来?” “算学又如何?” 伍桐神色桀骜,“算学乃万物之基,如要知晓万物运行之理,必先通晓算学。” “胡说!”朝臣呵斥道,“算学如何能成万物之基!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何以生,各得其养以成,莫知其所以成,夫是之谓天!” “敢问县伯,算学何以解释天!” 刚才说话的这个朝臣记忆力不错,拽文的有一手,他说这么一大段,主要就是说是天造就万物,他回答了伍桐的问题,还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何谓天! 答得好啊,简直就是名家的标准答案。 要不是知道刘司业与自己绝对不是一路人,伍桐都怀疑这是哪位大佬给他安排的捧哏呢,承上启下的功夫很到位。 伍桐轻笑一声,指着上面说道,“你说的天指的是什么,是我们能看到的天,还是你心中信仰的天,还是你刚才说的创造万物的天?” “有什么区别吗?” 微微摇了摇头,伍桐继续说道,“首先我要回答你,并不是天创造了万物,而且你看到的天也没有这个功能。” “它的成分你也不陌生,毕竟每天都在用。”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想个法子把你送上天,让你看看天上的情况。” 那人的嘴角抽动一下,想要继续反驳,却被身旁的同僚按住了,同僚努了努下巴,那人转过头看到最上方的皇者,闭上嘴不说话。 周皇还在想伍桐这个提议的目的,不过当他听到伍桐能把人送上天之后,目的什么的就不要思考了,如果伍桐真能把人送上天,大周就是再多一显学又有何不可? “上元县伯。”周皇沉声叫道。 “臣在。” “爱卿能让人上天?”周皇问的很认真。 伍桐回答的也很认真,“臣有两个方法,一个快,但不知结果,另一个方法要些时间,但绝对能知道真相。” “先说说快的。” “拿刀来!”伍桐大喝一声,看着刚才与他辩论的国子监刘司业,“刘大人,不要害怕,在下只要轻轻一刀,你就能知道有没有天了。要是运气好,还能回来与陛下汇报有没有地府这回事。” “伍桐!”刘司业瞪大眼睛,“学术之争怎能动刀见血,君子动口不动手,莫非你是心虚不成!” “不是啊,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方法比较快。”伍桐语气淡淡,“若是不想用这个方法,那咱们只能用另一个了,那个得等一段时间才行,臣是担心陛下等急了,你说你怎么这么怂呢,为什么就不能为了陛下忍一下,要是陛下等急了,你该当何罪啊!” 周皇歪着头,一只手拄着下巴看着伍桐耍宝,这小子总能玩出他没想过的花样。 刘司业不顾礼节的叫道,“那为什么不是你去死?” 伍桐摊了摊手,“我又不信,是你相信天造万物的,所以由你上天去问最好。” “你!”刘司业咬牙道,“你是公报私仇!” 伍桐奇怪道,“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仇吗?” 刘司业倒吸一口气,“...学术之争。” “你刚才也说了,学术之争不取人性命。”伍桐一脸认真,“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我不会杀人。”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心混球坏的狠! 不会杀人?个屁嘞! 前段时间在京城东门大开杀戒的不是你? 刘司业斟酌了一下,这家伙似乎也是个狠人,大丈夫能屈能伸,闭上嘴不说话,假装沉默,只要他望向四周观察风景,刚才大喊大叫的人就不是他。 伍桐心中冷笑一声,然后抱拳道,“陛下,既然刘司业不肯献身登天,臣只能用第二种方法了,只不过第二种方法比较费事,得准备个十天半个月的。” “爱卿御送人上天,此等大事,需好好准备。”周皇的眼皮跳动一下,然后又连蹦数下,“朕给爱卿足月准备,九月十五,就在...” 周皇顿了一下瞥了一眼伍桐。 “陛下,便定在天博学院吧。”伍桐提议道,“那里工具齐全,正好方便。” “好,就在天博学院了。” 周皇微笑点头,“爱卿好好准备。” 伍桐趁热打铁,“陛下,若是臣真的将刘司业刘大人送上了天,陛下能否用臣的学问?” “若是真能上天,朕便给你一个机会又如何!” 周皇笑着说道。 伍桐拱手,“陛下圣明。” 环视四周,伍桐在许多文臣脸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 眯眼微微一笑,不知道有多少人感受到丝丝凉意。 这些人自是心虚之人! 第四百四十章 投票要人 说好了一个月,那就是一个月,差一天,差一个时辰都不算是一辈子。 周皇既然开了御口,那大家要好好的遵守规则。 虽然以伍桐的性格来讲,他既然敢开口提出这件事,那肯定是做足了准备。 东海卫在东海捕的鲸鱼,鱼肉能吃,鱼油能烧,可鱼皮是没人要的,本来伍桐是想着拿这东西做一些小玩具,小皮甲什么的。 没成想啊,最后这些鲸鱼皮会用在这里。 天博学院二年级的学生演算了好些日子,也做了几次实验,结果倒是不错,所以伍桐才敢布下这个局。 他之所以向周皇要半个月的时间,就是要看看那些人还有什么反应。 事实上,那些人也没让伍桐失望。 下了朝,在自己个的衙门都没混上一会,找个理由就出了衙门,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 刘司业跑到户部,看到户部尚书穆元青不在,低着头退出户部的时候,看到捧着文案资料的户部左侍郎仲春海。 “仲大人!”刘司业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原来刘司业啊。”仲春海抬起头愣了一瞬,旋即笑道,“刘司业又来找我们部堂?部堂他现在应该在垂拱殿。” “穆尚书...”刘司业摇了摇头,“仲春海,你是我名家弟子!” “在下确实是名家弟子啊。”仲春海茫然说道,这满朝文臣谁不是呢? “你!”刘司业的眼皮跳动两下,太阳穴处也抖动起来,“莫要因为一点小事而误了仲侍郎的仕途啊。” “刘司业想说什么?”仲春海眼中的迷茫不似作伪,刘司业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也看出什么漏洞,冷笑几声转身离去。 当刘司业离开了户部衙门的大门,这位户部左侍郎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早朝他也去参加了,自然知道早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仲家的子弟至少有一半都在天博学院就读,他们自然知道天博学院代表着什么,那是一个国家的未来,这些人想反对伍桐怕是不容易。 可就怕这些人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啊。 不行,回头得提醒伍桐一下,要小心这帮人。 穆元青其实并不在垂拱殿,但他确实和其他几部的尚书在一起。 除了礼部之外的五部尚书都聚到了一起。 今日只有两件事。 一是伍桐的未来归属问题。 二便是伍桐今日在早朝上说的那些话。 两件事都十分紧急,必须在两个时辰内议出一个结果,报给垂拱殿的三位大学士和陛下。 三位大学士没有理政权,如果想退掉他们的折子也不是想退就能退的,所以一旦他们六部有什么决策是会越过垂拱殿自行商量的,他们六部尚书联名的折子,就是陛下也要小心对待,毕竟他们六部尚书才是朝堂百官真正的头。 吏部尚书崔衡志叹了口气,最先说道,“伍桐,我吏部是要不了了,你们四部各行商量吧。” “也好,王渊已经成了吏部左侍郎,伍桐再去你也会提心吊胆的。”兵部萧明远微微一笑,“他们可是有着联手搞掉尚书的前科,再是凑到一起,你恐怕连觉都睡不好吧?” 崔衡志苦笑一声,“当初就应该拒绝的。”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王渊是能臣,年纪也合适,他是正常升迁。相比之下,伍桐的升职有些不对,倒像是...”周文斌说着摇了摇头,“几位,我刑部想要伍桐。” 工部老尚书曹岑曹老爷子摸了摸花白的头发,“老夫没说话也不能当老夫不在这里啊,工部可有不少事等着他这位左侍郎去办呢,再说你刑部要伍桐做什么,他又不会探案。” 周文斌看着工部的老尚书,这老头绝对是朝中年纪最大的老鬼,虽然同是尚书,对于年长老者的尊重还是要有的,“老大人,您有所不知了,伍桐在秣陵就有审案的经历,而且天博学院中开设了一门医学,名叫法医学,可以通过人的尸体知道许多破案的线索。” 曹老大人撇了撇嘴,“这是仵作也能办。” “仵作没有他们专业。”周文斌摇头说道,“仵作能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但是不能像他们一样推算出非常临近的死亡时间,还有许多东西他们仍在研究,有我刑部支持,想必他们在法医一学会更进一步。” 相互成全,这是周文斌的办法。 一直没有说话的穆元青穆尚书低头喝了一口水,“我户部缺少算学人才。” “那也不需要伍桐过去,到天博学院借几个学生就可以了,难道天博学院还不肯借出几个学生。”兵部尚书萧明远说道,“再说了,京城中谁不知道伍桐是仲家的遗子,仲家对伍桐可谓是仁至义尽,就说永安伯,你何时见过永安伯对人面露笑容,伍桐就可以,户部已经有了一个仲春海,户部有事自可让仲春海去请伍桐。” 萧明远说的很清楚,对于户部来说,伍桐不是必需品。 “那你兵部想要伍桐是什么意思?”穆元青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有很多事情只有他一个人能做。”萧明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默良久,最后幽幽说道,“伍桐返京那日发生的事情,诸位都知道,他手中的武器据说连内侍监都害怕,要是能得到这种武器的制作方法,我大周何愁北伐。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伍桐会打造一种神兵,那种兵刃只在他的亲信与秣陵流传,秣陵的靖王也有一柄,我也看了,确实不是一般的兵刃,我大周的制式兵器绝对不是对手。 还有一事,东海卫,这是伍桐自己创建的营卫,只入兵部兵籍却不受兵部调遣,与其相对的,兵部不负责东海卫的后勤,饷银兵刃防具,所有的消耗都是东海卫自付。 本以为东海卫勉强生存,可根据调查,东海卫的军饷与兵刃都是我大周顶尖的。” “你想得到那些东西?”周文斌问道。 “废话,你难道不想要吗?” 萧明远反问一句。 “既然我们都不退后,那就投票啊,不能投自己本部,得票最多的部接收伍桐。” 曹岑又摸了摸脑袋,然后说道。 “善!” 几位尚书皆是赞同。 第四百四十一章 得心应手 周皇手里捏着一道奏折,看了一遍之后又仔细读了一遍。 然后他将奏折递给童贯,“给三位大学士看看。” “诺。” 三位大学士同时抬起头,陛下圣心独断,一旦他将折子转给他们,八成是因为这件事陛下也难以做出决断,需要他们帮忙参谋参谋。 垂拱殿大学士最初就是这个设立的。 李世松接过童贯手中的奏折瞄了一眼,表情瞬间严肃,他面无表情将奏折传给杨幼郎。 杨幼郎阅完,直接递给狄英生。 三位大学士的表情略有不同,一如既往地,大学士中年纪最大的李世松先出言道。 “刑部…倒也是个好去处。”李世松暗暗摇头,可为什么是刑部呢? 伍桐在早朝上上奏再开一门显学,陛下心有意动,来到垂拱殿之后,他们也从陛下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当然也花了些时间讨论了一下。 但在刚刚的讨论中,只有去了工部的伍桐才是好伍桐。 而且六部尚书那些老油条们怎么会统一战线,将伍桐扔到刑部。 首席大学士有些疑惑,“上元县伯与刑部有什么关联?” 杨幼郎撇嘴,既然李世松发言了,而且也问出了他想问的事,那他什么都不说就好了。 他心里的问题和首席大学士李世松一样多,但他心里很清楚一件事,六部尚书联名上书的折子,他们就是再疑惑也没办法驳斥回去,陛下之所以会将折子递出来,自然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李世松又把问题扔了回去,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想。 狄英生低着头,垂拱殿的讨论,陛下只要不点他的名字,他就不会回话。 周皇不满的看了李世松一眼,朕要是知道还要你们做什么,“三位卿家可有什么高见?” 李世松沉吟片刻,“六部联名的折子,我们驳斥不了,他们属意刑部,批是肯定要批的,只是要想明白,为什么六部的尚书大人们会推举伍桐做刑部侍郎?” 早朝时的显学之言,明显让李世松警惕起来。 所以六部联名上书涉及到了伍桐,不容得李世松不小心。 这小心一点的后果就是让周皇心里升起了一丝间隙,三位大学士已经不能单纯的看成他的帮手了。 伍桐说的事情应该提上日程了。 周皇心里如此想到。 狄英生抬起头看了李世松一眼,心里在盘算着各方心思,陛下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那是对李大学士还是对垂拱殿三位大学士的? 杨幼郎在陛下和李世松脸上来回移动,忽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周皇的眉头不自觉的抽动一下,“杨卿,你可知道?” “刑部?”杨幼郎皱着眉摸着下巴,“工部的曹岑曹大人怎么会放过上元县伯,户部兵部竟然也没有开口,这就很奇怪了。” 得,说了跟没说一样! 周皇偏过头看了一眼狄英生,这位年轻的大学士最近太沉默寡言了些,轻轻摇了摇头,周皇低下头又看着自己桌上厚厚一摞的奏折,“继续批折子吧。” 他已经放弃询问,他看出来了了,这三个人各个身怀绝技,既然这样,那都出去工作就好了! 在这里批折子岂不是浪费青春...哦,他们已经没有青春可以浪费了。 还是抓紧把他们弄出去吧。 就在垂拱殿的大神,六部的几位大佬们达成默契的时候,故事的主角却并不知道他们的谋划,他躲在天博学院要静等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要广挖坑,深掏洞,就看最后能踢多少人进坑。 满朝文武百十多人,总要埋进去一半...三分之一? 伍桐看着天空中的太阳,低下头在棋盘上放下一颗棋子,执棋的姿势优雅的不像样,简直就是周国国手的姿态。 辛狐先生低头瞥了一眼战况,然后随意摆了一个棋子。 “先生会看天象吗?”伍桐随口问道。 “不会。”辛狐摇头,“明日的天气我倒是能看清楚,你想问的一个月后的天气,在下真做不到。” 辛狐看了看棋盘,指着自己刚刚放下的棋子说道,“已经连了四子了。” 伍桐一惊,“五子棋五子棋,总是要连上五个子的!” 虽然口中说着准备犯规的话,不过当他看到棋盘上的战况时,着实让他松了口气,还好一头已经堵上了,上面也没有双连四子,还能玩一会儿。 伍桐捏着棋子堵上了四子尾端,“最近还得请辛先生多费心。” 辛狐摇头,“分内之事。不过这件事你得先和我透个底,那东西真的能上天吗?” 伍桐想了想,“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是送刘司业上天,管他去死?” “要是失败了,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辛狐脸色古怪,不只是白忙活一场的问题,如果真的失败了,会导致伍桐的信誉崩盘,他准备的改革政策也会随之崩倒,那样的话他可就看不到伍桐灭国的风采了。 到现在他还以为伍桐的改革是要覆灭周国呢。 该说是信仰坚定吗? 反正伍桐是没有这个想法。 “伍先生,座上周皇,垂拱殿三位大学士,朝廷上打头的六部尚书,下面的百官百僚,你要如何平衡?” 辛狐口中说的平衡,实际上是问如果改革,应该怎样对待他们,或者说他们如果做出对伍桐计划不利的事情,应该怎样去对付。 “辛先生知道什么叫人性吗?”伍桐突然问道。 “什么?” “人性。”伍桐笑着说道,“就是说人的本性。” “人之初性本善...”辛狐喃喃道,这是伍桐经常念叨的一句话,他自然而然的记了下来,伍先生既然如此说,想必人之初始,尽皆善良之辈吧。 伍桐摇了摇头,“这句话我其实并不赞同,就是骗小孩的。” “人啊,是欲望的结合体。” 伍桐顿了顿又说道,“辛先生知道什么欲望吗?人生来就有欲望,欲望这种东西对人来说有好有坏,好的是适当的欲望会给人以激励,坏的是欲望往往没有极限。” “所谓的贪心不足蛇吞象就是这样了。” 辛狐面露正色,“还请伍先生赐教。” “我说这些是告诉辛先生,要利用欲望,尤其是官僚们的欲望,你以为这些当官的人都是下定决心为了百姓为了国家奋斗的吗?”伍桐冷笑一声,“世家门庭,新晋世族,哪一个是好人,哪一个能舍得出钱财救济百姓,远的不说,就说京城外的三百亩土地。” 辛狐眼皮忽然跳动了一下,京城外的三百亩地,指的不就是白凤山旁的凤山别院与伍家庄的地方吗? “伍家庄,现在是我的名字,以前那个地方可是姓李!”伍桐呵呵笑着,只是这笑容非常寒冷,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寒颤。 “没有一个人不贪,没有一个人能控制自身的欲望。” 伍桐沾了沾桌上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撇一捺。 “人?”辛狐不解的念出了这个字。 “一撇一捺叫作人,有人说这是顶天立地之象,也有人说这是要相互扶持。”伍桐默然说道,“我倒是觉得,只有能控制自身欲望的才能称为人。” “光凭本性去做事,那与禽兽何异?” 伍桐将桌上的人字抹掉,“既然不想做人,那就成全他们,辛先生可明白我的意思?” 辛狐沉吟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这件事也没有脱离鬼谷做事的大纲,他可以说得心应手。 第四百四十二章 魏公公宣旨 六部尚书的联名上书确实有一手。 周皇第三天就把任命伍桐的圣旨拟好了,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势就宣完了旨。 朝中群臣还浑浑噩噩活在梦里,当梦醒来的时候他们诧异的发现,六部中只剩下一个空缺没有被顶上。 礼部两位侍郎,一个平调到了吏部,成了吏部的左侍郎,另一位更出息,升迁了,成了刑部的左侍郎。 于是乎礼部空下来的两个位置,最后还是被庞正公与黄兴建占住了。 吏部与刑部的两位左侍郎出了京城,成了封疆大吏,也算是升了职,想必他们也是高兴的,毕竟天高皇帝远,自己做地头蛇要更自在。 只是不知道他们如果听闻伍桐的改制方案会不会对离京这件事依然那般开心。 一番调动,除了吏部刑部中的两位右侍郎比较闹心之外,没有人不满意。 嗯,当然他们就是不满意也没什么用。 只是礼部尚书的空缺一直没有人补上。 吏部也没有上折子,陛下也对此不管不顾,好像他们都忘了这个位置应该坐一位大佬。 没有尚书坐镇的礼部不知道两位侍郎正式上任之后会不会低人一头。 毕竟身后没人的狗子...嗯,没有尚书在身后的侍郎就像没有妈妈的儿子。 这个比喻就对了。 伍桐没空去想朝中的破事,毕竟人员调动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要不是他的任命圣旨也到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最近朝中发生的事情。 传旨的内侍是伍桐没见过的人,不过这小太监的笑脸要比童贯的老树皮好看多了。 “什么事?” 伍桐头也不抬,主要是摆香案什么的太麻烦了,这次宣旨也是突然,所以根本没有反应,主要是伍桐没得到消息,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圣旨。 小太监也并没有强迫伍桐摆下香案,双手捧着圣旨,笑吟吟的说道,“上元县伯听旨。” 没等伍桐起身行礼,小太监就拉开圣旨开始读了起来。 伍桐想了一下就坐了下来,然后默默的听着小太监宣旨。 省略那些花里胡哨的赞美和自夸,这道圣旨要表达的事情竟然是任命自己为刑部左侍郎? 刑部? 伍桐微微低头,仍然在思索这是谁的意思。 当他的视线中冒出一抹亮黄之后,伍桐回过神接过圣旨,“帮我谢谢皇上。” 说完便觉得这段话好像不对劲,伍桐合握着圣旨向西面拱了拱手,“臣谢过陛下。” 小太监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咱家一定会将上元县伯的激动转告给陛下的。” 伍桐以为这小太监是在威胁他,抬起头仔细盯着小太监的脸,“多谢公公传旨,不知这位小公公姓什么,在宫里做什么?” 小太监微笑颔首,“咱家姓魏,在宫里做着跑腿的营生,这不,给您宣完旨意,咱家以后就要去东宫。” “去东宫?”伍桐的耳朵一下支楞起来了,东宫需要一个小太监吗? 不需要,那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太监给自己宣完纸,还要说一句自己要去东宫呢? 这是示好,还是暗示伍桐内侍监查不到他就去盯着太子殿下去了。 可太子身旁绝对不缺内侍监的人。 伍桐稍加思索,“去东宫给世子做大伴吗?” 小太监施施一笑,“回上元县伯的话,正是。” “你等会儿!”伍桐站起身,拉开圣旨,就在小太监面前仔细看了一遍,“刑部左侍郎,这是陛下安排的?” “回上元县伯,这圣旨当然是陛下拟的了,旁人谁有胆子敢伪造圣旨?”小太监反问一句,倒是说的没错,可下一瞬,小太监的话很有意思,至少伍桐的心里急跳了两下。 “您出任刑部左侍郎的任命是陛下亲自敲定的,可提议您担任刑部左侍郎的却是六部的尚书大人们,他们一致推选您作为刑部新任左侍郎。” 六部联合上书? 伍桐皱了皱眉,“六部还能统一口径?” 虽然不知道口径具体指什么,但是统一他还是听懂了,他小声解释道,“据说几位尚书大人用了一个法子,好像是投票,不能投给自己所在的部门,最后那个部门得的票多,您就要到哪一部。” “五位尚书,五个部门,就这么巧,没有弄成一部一票的局面?”伍桐似笑非笑的问道。 “吏部似乎没有被排除在外了。”小太监笑着说道,“而后刑部得了两票。” “你知道各部尚书投票的具体票数吗?” “这个...咱家确实不知道。” 伍桐又追问道,“是内侍监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 “咱家不知。”小太监轻轻摇头。 “多谢了。”伍桐先是拱手,旋即说道,“魏公公既然要做世子的大伴,在下倒有几句话,就是一些浅显之见。” 小太监正色道,“请上元县伯赐教!” “多听多看,少说话。”伍桐重重的说道,“我知道这七个字你应该听腻了,可在东宫做世子的大伴可不好受,要知进退,思危,思变。” 小太监双眸之中内蕴光华,细细的想了几息之后,小太监看着伍桐行了一礼,“多谢上元县伯赐言,咱家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县伯。” “请讲。” “县伯出任刑部左侍郎,得了两票。” 伍桐沉吟片刻之后缓缓点头,“我知道了,多谢魏公公。” 几句糊弄聪明人的话竟然套出了一件重要的事,伍桐觉得这世上果然聪明人最好骗。 不过这个小太监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内侍监虽然高手少了点,但在打探情报和安插人手这两个方面,绝对不是伍桐手里那些青皮盲流能比的。 即便有辛狐这样的绝世人杰,还有温询从旁辅助... 诶,等等。 辛狐和温询是不是都可以被称为人杰。 小小的一个鬼谷竟然能出现卧龙凤雏,自己还能同时拥有卧龙凤雏。 卧槽,那这不完犊子了吗? 伍桐看着卧龙...不是,看着辛狐,辛先生一直在这里与伍桐商议事情,要不是宣旨,他俩现在还在这下五子棋呢。 “温先生最近过得怎么样?” 伍桐现在比较害怕他俩产生矛盾,赌气做事,那就离凉凉不远了。 “他?”辛狐摊手,“老样子,做完题才能和我说说话,最近好像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温询从最初凤雏形象到现在的大聪明意识。 伍桐功不可没啊。 他为了不让自己凉透,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卧龙凤雏。 这旗差点插死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刑部送案 “那小太监是谁的人?” 辛狐也不知道伍桐在心里怎么编排他和温询,还很担心伍桐的处境,刚才那个小太监明显另有所图。 “他是皇上的人,也是内侍监的人,马上就是太子的人,不过他选择成为自己的人。”伍桐想了想,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辛狐没听懂,“内侍监不是周皇手中最忠心的狗吗?” “以前是,以后就不知道了。”伍桐摇头说道,“他是受皇上之命来向我宣旨的,内侍监在威胁我,他是太子大伴,所以向我示好。” “然后我告诉他要思危思变,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选择对我示好。”伍桐轻笑一声,“也托他的福,我最起码知道了六部中的情况了。” “辛先生,你知道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变法,为什么每一次变法都失败了吗?” 伍桐站起身看着依然阴沉的天空,语气木然。 “还不是因为每一次变法都是我们弄得?”辛狐小声嘀咕道,可面对伍桐辛狐没有这么回答,“是因为变法不好。” “变法难道真的不好吗?”伍桐瞥了一眼辛狐,“辛先生不要和我打马虎眼啊。我是在很严肃的和你说这件事。” 辛狐摇头,“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变法变法,主旨在变,树挪死人挪活,变一变总是没有错的,可有些人觉得这变一下会毁了他们宗族根基,根基一动,树就死了。”伍桐冷笑,“他们觉得自己是树,是支撑朝廷的参天大树,这就不对了啊。” “变法是为了国家,他们却觉得这是要毁了朝廷的大树。” “上下思想不一致,他们手中又掌握着可以挑战皇权的权力,你说龙椅上的人不听话了,你会怎么做?” 伍桐眼睛一瞥,这一眼让辛狐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千年的老妖,这家伙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熟练啊。 辛狐摇摇头回答道,“一次警告,两次断手,三次换人,若是在不听话,推翻了再立一个便是。” “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伍桐悠悠叹了口气,“大家都是世家,只不过你的运气好一点,被推上了那个位子,你的家可能要更大一点,但这又怎么样呢,我们能将你们家推上那个位置,就能舍下脸将你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大不了就换一家坐天下!” “抱着这种想法,没有人会去接受改革。”伍桐看向辛狐,“辛先生以为然否?” “不错。”辛狐露出沉思之色点了点头,可顿了下,辛狐出声问道,“伍先生说的是内卷之事,可若是外敌侵入呢,伍先生应该知道周国北面可有一位准备一统天下的雄主啊。” “还是那种思维。”伍桐轻笑一声不屑的说道,“国破山河在,死的永远是皇族,国家危难最着急的只有皇位上的那一位,殿中群臣都不会慌乱,就是国家灭亡又有如何,魏国依然要靠他们治理周境,他们死不了,背后的家族也不会有事。” 辛狐冲着伍桐拱了拱手,“伍先生看的透彻。” “可这就是您要帮周皇改制的理由吗?”他对伍桐非常佩服,既然伍桐看的这么通透,那为什么海洋这么做呢? “改制又不是改革。”伍桐笑着回道,“我并没有想推行新政,那不是我的工作。” “而且,如今的我若是要推行新政的话,反对的声音也会小很多。”伍桐颇为自信的说道,谁能知道当初的一招应付棋现在竟能成为点睛之笔。 “为什么?”辛狐觉得自己最近便的白痴了不少,为什么问的次数太多了。 伍桐的笑容带着从容智慧,“此事尚在暗处,算是一招杀手锏。” 辛狐这就明白了,这事八成没人知道,所以伍桐也不愿意说。 伍桐突然叫道,“对了,辛先生,你还记得我前几天和您说过的话吗?” “欲望?”辛狐的头晃动一下,想到了前些日子伍桐的一番话。 “是人就有欲望啊。”伍桐叹道,“凡有私欲必然会有弱点,古人云,无欲则刚,这句话真没有骗人。” “又要查谁?” 和伍桐搭档久了,辛狐也能从伍桐的只言片语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这些话摆明了是要去调查什么。 “咱们的人手不够,人也不精,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伍桐沉吟片刻,“我列出一个名单,你让咱们的人守在各大街口巷陌,不去盯梢,只记录名单上面的人出行时间,到达何处便是。” “就这么简单?”辛狐挑眉,觉得这种事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啊。 “就这么简单。”伍桐笑着说道。 辛狐再一思量,神色庄重,“在下会办好这件事。” “有劳辛先生了。”伍桐拱手,旋即呲牙道,“顺便给温先生带一句话,若是想看更加深奥的知识,办成这件事,我会给他颠覆世界的理论。” 不给甜枣不拉磨。 伍公子这是要让温询尽力了。 辛狐也笑了,“在下一定传达到!” 凡是改革,必要经历漫长的策划过程... 等等,你之前不还说这次是改制而不是改革吗,怎么转眼就变成改革了? 呃,这个嘛... 写计划书的时候不小心用了点力,超额完成任务不说,这份计划书要是流传出去,估计能让伍桐死上七八回了。 三回是周皇大发雷霆。 剩下的四五回是世家狗急跳墙,无视叶家三叔六叔的保护,就要弄死伍桐的次数。 嗯姆姆姆... 伍桐看着自己写好的计划书,犹豫再三,将计划书最前面的三页抄写了一遍。 剩下的他并没有烧毁,不过锁在了自己书房最里面的柜子。 这计划书湖可都是他的骨血啊,虽然有些大逆不道,要真毁了他也心疼,还是藏起来吧,万一以后能用到呢? 有备无患! “道长,外面有人来找您。” 叶旺知道伍桐在书房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他自己跑过来提醒伍桐。 “谁?”伍桐一瞬间就将计划书藏了起来,这动作熟练的一批,都是小时候偷着看小说练出来的。 “说是刑部的。”叶旺低声说道,“他们说给道长您送些文卷。” 伍桐皱着眉推开门,“送什么文卷?”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伍桐跟着叶旺走到门口,看到了刑部最惨的人,刑部右侍郎,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应该是刑部的某位郎中吧。 伍桐随意一瞟。 卧槽! 这不是那个谁... 嘘!穿着刑部郎中衣服的人伸出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唇。 伍桐面不改色,“这些是什么?” “刑部历年来的无头冤案。” what? 这是啥意思? 伍桐看了看那位刑部郎中,伸出手做请进状。 “请到屋中稍坐!” 第四百四十四章 卷宗难翻 娘希匹! 自己刚刚上任,刑部的老混蛋们就把这些破事扔给老子了? 伍桐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妈卖....心里正在亲切的问候同僚。 刑部右侍郎年纪不小了,论资历,也应该让他升任了,三把手总是不如一把手和二把手自在啊。 尤其是与自己品级相同,可仔细一想要比自己高半级的左侍郎竟然是个小屁孩... 其实伍桐已经二十好几岁了,儿子都已经过了周岁,不过在刑部右侍郎的眼里,他也就是个孩子。 “还没请教右侍郎高姓大名。”伍桐也就随口一问,主要是他上朝的时候也没想着干多久,当然对朝中的同僚不熟悉了。 没见他一直用刑部右侍郎称呼嘛,绝对不是没来的急想名字。 右侍郎唇上的短须抖了抖,“老夫文郜!” “原来是文大人啊,久仰久仰。” 下意识说了久仰大名,说完伍桐就愣住了,嗯,这会不会有一种骂人的意味在里面。 果然,文郜文大人的脸色阴沉的不像样,可老人家也懒得多说一句话,冷哼一声权当出气了。 “伍桐年轻不通政事,全赖陛下厚爱才腆为刑部侍郎,还请文大人多多提携。”伍桐拱拱手,之所以这么有礼貌,主要是他想问问这些冤假错案的档案是什么鬼。 文郜看着伍桐,目光闪烁了一瞬,“那些案子都是刑部积压了很久的案子。” “那为什么会送到我这里?”伍桐纳闷的挠了挠头。 “尚书大人吩咐的。”文郜努了努嘴,“伍侍郎若是有疑问可以去问尚书大人。” “总得带句话吧!”伍桐小声嘀咕。 “有。” 或许是伍桐嘀咕的动静有些大,文郜文侍郎竟然回答了伍桐这句话,“尚书大人说你在家中没事干,就把这些文卷给你,让你先熟悉熟悉刑部的工作。” “从最难的开始?”伍桐大叫。 “咳!” 文郜干咳一声,正了正嗓音,脸色看起来都正常了不少,“这些案子都是些陈年旧案,您就当熟悉熟悉刑部的办公流程就是了,无须破案。” 无须破案? 伍桐觉得文郜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怪,可到底怪在哪,伍桐现在还说不出来。 “就是说走个过场呗?” 伍桐拍了拍身旁的箱子,这里面全都是刑部送过来的卷宗,“这事简单,我肯定办好了。” 大义凛然的话说完了。 伍桐又小声嘀咕一句,“这么多卷宗,反正我是一本都不带看的。” 文郜挑了挑眉,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文大人慢走。” 送走了文郜,伍桐急匆匆的走到后院,看着穿着五品绿色官服的刑部郎中,“你怎么会在这?” 这位刑部的郎中年纪不是很大,姓易单字一个居,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是弘正十七年的进士,在国子监抄了三年多的书,然后做了上元县的县令。 没错,就是上元县的县令。 当年上元县发生水灾,出了很多事,那时候的工房典吏仍在戴罪立功,上元县令因为伍桐的原因捞了一波政绩,升职了,之后的上元县令就是这位易居一县令了。 伍桐还在秣陵的时候没少和这位易居打交道,算算时间他们已经有近两年没见了。 “好久不见了,易县令。”伍桐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易郎中了。” 伍桐啧啧称赞道,“厉害啊,上元县令只不过是个七品官吧,现在已经是从五品了,你这升官速度可以说是最快的了吧?” 易居眨了眨眼,盯着伍桐不说话。 伍桐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比不上上元县伯啊。”易居呵呵笑道,“当初您治了水患又为百姓谋了一份生计,直接便被封为上元县子,那可是正五品的子爵啊,如今已经成了三品六部侍郎。下官考取进士直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了,皇恩浩荡下才勉强成了从五品的刑部郎中,在上元县伯面前实在汗颜,您才是升官最快的人。”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也会打官腔了啊。”伍桐大笑道,“来,坐坐坐!” “上元县伯请。”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伍桐身子靠着座椅的一侧扶手,看神色颇为激动喜悦。 易居淡然笑了笑,“县伯最近在朝中颇为活跃啊,当日朝中一眼惊起千层浪啊。下官也是借着为你送卷宗一事翘了半天坐衙,您给说说,何为新显学?” 伍桐轻笑一下,像是自嘲,又有些苦涩,“天博学院教的便是新显学。” “有时间要去讨教一番。”易居拱了拱手,旋即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上元县伯想好如果推行显学了吗?” 推行显学?这话怎么说的像是自己要推行新政似得。 伍桐心里嘀咕两声,呵呵笑道,“此事不能拖,朝中的那些文人一个个都说自己是文脉传人,名家正统,正好,现在文脉世家的圣庙都被雷劈了,天都不容了,我看他们还怎么站出来说话,不趁现在将我天博学院推出来,日后可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 易居点了点头,“兵贵神速,这还是上元县伯在上元县教下官的兵法,此举无错。” 易郎中眼珠一转,仔细想了想,“县伯可想好如何规制朝中百官,百姓如何安置,朝政如何梳理,国家向何处迈步?” 伍桐皱起眉,小心说着,“我是要推出自己的学问,并不是要变法!” “可在很多人眼中,县伯您就是要变法。” 易居正色道。 伍桐不动声色的转过头,“你们想错了。” “县伯可知文侍郎和下官押运的这些卷宗是什么吗?”易居见伍桐避而不答这个问题,转过话题说起了伍桐目前最好奇的事情。 “文侍郎不是说这里面都是刑部的无头冤案吗?他和我说了这些东西就是让我熟悉一下刑部公文,没有其他作用。”伍桐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到底藏着什么,下意识的想要甩锅,不知情才能活的好。 “是刑部的无头案,不过不是无头冤案。”易居摇了摇头说道,“这里面的案子大多数是无头公案。” “无头公案?”伍桐皱起眉,无头公案不就是压箱底的案子吗,线索不够根本就破不开啊,看来确实和文侍郎说的一样,这就是让自己熟悉刑部公文的东西。 “说是无头公案倒也不妥。”易居又悠悠说道,“因为这些案子都知道凶手是谁,可就是动不了。” “什么意思?” 易居站起身翻开箱子,随手从里面拿出一本卷宗,微微翻了翻,“弘正十年,兴云百姓状告当地豪绅巧取豪夺,侵占良田,可这事最后不了了之,县伯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伍桐隐隐有了些猜测,但他只能继续装傻。 “兴云穆家,号称穆半城,上元县伯不妨猜猜,何谓半城?” 易居饶有兴趣的翻着卷宗,不多时他将卷宗轻轻合上,他站在箱子前侧着头看向伍桐。 伍桐微微眯眼,他忽然明白刚才文侍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差事真的是刑部尚书周文斌交给自己的? 他是问心无愧还是要做自爆卡车啊? 第四百四十五章 飞天的猪 人为什么要当官呢? 有一位皇帝的诗能窥见一些。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无车毋须恨,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无媒毋须恨,书中有女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无车毋须恨,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无媒毋须恨,书中有女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 本来伍桐觉得这首诗太过功利,现在细细想来,这首诗丝毫不夸张,只要当了官真的能做到。 颜如玉可以考取功名之后换老婆,纳小妾。 黄金屋自是三年清知县的十万雪花银。 至于千钟粟,那当然就是世家豪绅们对田亩的巧取豪夺,这里面会少了当地父母官的功劳吗? 每一样都言之有物。 伍桐不得不佩服前世那位皇帝,看东西看的挺透彻的,可惜了,可惜不是什么好玩意,硬生生的堵死了好些路。 “千钟粟?果然是有千钟粟啊......”伍桐低声自语。 易居抬起头,“上元县伯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这名字起得不错。”伍桐的脑子转的很快,“三十岁都当上了五品的郎中,确实易居,在哪都易居。” “哈哈哈,多谢上元县伯称赞下官名号,只不过这和我们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我只是想到这了。”伍桐眨眨眼说道,试图萌混过关。 “下官认为上元县伯应该认真对待此事。”易居正色说道。 “不是有名的无头案吗?”伍桐拍了拍头说道,“这还查什么,我就看看刑部公文怎么写的就行了。” 易居的嘴角抽了抽,“上元县伯难道不想为民请命?” “不想。”伍桐干脆拒绝,这么高危的活,他才不想去干。 “百姓疾苦啊,县伯,您怎么会见死不救!” 他急了他急了。 可他为什么急了呢? 伍桐斟酌了一下,对于易居他还是有些好感,不想阴阳怪气的乱开团,思考了好长时间,伍桐觉得他一张嘴铁定要开一波好团,所以他干脆不说话了。 “上元县伯,当年上元县水灾,可是您带着百姓出海为他们谋得生计,至今上元江宁两县对您依然感激涕零,可天下苦难的百姓何止两县?”易居神色肃穆,十分庄重的说出这些话,仿佛他真的关心天下一样...... 可能他真的关心。 那又如何呢? 伍桐他并不想做这种事啊,他又不是救世主,这天下的人难道都要他去救,你既然这么关心的话,你自己去办啊。 我可以友情将这些卷宗分给你。 不收费。 忍住,这波团绝对不能乱开。 伍桐端起茶杯,盯着杯中的茶叶,端茶送客,这样的动作易居没道理不懂。 可易居偏偏选了不懂。 “县伯?!” 伍桐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我这里有刑部公务,还有陛下吩咐的赌约,事情很多,没有时间和你叙旧,易郎中请便。” “县伯!”易居又叫了一声,见伍桐无意于此,易居咬了咬牙,转身离去,就在易侍郎走到门口的时候。 身后传来幽幽声音,“易侍郎做县令的那段时间是何时?” “是上元县伯出海归来之后。”易居的声音有些兴奋。 “是那时候啊。”伍桐轻轻点了点头,“慢走不送。” 易居转过头最后只等到一个慢走不送,不由得有些气愤,可也没做什么出格之举。 易侍郎离开不到半晌,叶旺走进来小声说道,“道长,刚才易县令走的时候嘴里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选错了路。” 伍桐一愣,苦笑一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啊,可还是有好人存在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性,如果有一日他做出不符合他性格的事的时候,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本性暴露,二就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伍桐站起身走到那几箱子刑部卷宗面前,愣愣的站了半晌。 “还是没忍住啊。” 伍桐转过头忘了一眼门外,又回过头盯着这几口箱子,“六叔,最近闭门谢客,派个人去长公主府上通知青鸾她们一声,最近好生呆着,绝对不要外出。” “道长,可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是。”伍桐点了点头,“很大的事啊!” 这几口箱子真不应该让它们进来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自己已经彻底站在百官的对立面了。 皇上啊,你就这么想要变法吗? 伍桐望着书房,那里有他写下的计划书,非常详尽,详尽到可以在如今的大周掀起一阵浪潮,一阵倾吞天下的浪潮。 也可以叫它革命。 不过伍桐不打算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他会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没有谁让自己涉足险地吧。 然后伍桐掀开了那些箱子,一本案宗一本案宗的看了下去。 这些不只是刑部的案宗,还有内侍监的报告。 可以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 导演就是在寝宫躺了小半年的周皇。 而主演姗姗来迟,才刚入片场,懵懵懂懂的入了戏,现在回过神,发现这出去可是多主角的戏。 自己既是主角,也是反派。 都是狠人啊。 他并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赶鸭子上架也要考虑考虑鸭子的想法吧! 更何况他又不是鸭子。 天博学院的学生最近在讨论一件事。 人到底能不能上天? 有人说能,有人说不能。 后来这场讨论延伸到了场外,许多文人都到天博学院争论。 学生们自是会列举出各样数据,可那些说不能的文人也能说出相关的言论。 他们说人没有翅膀所以上不了天。 他们说古之圣贤都不掌握的能力,后世不可能超过圣贤,所以更不可能。 你看,本来很好的科学讨论,瞬间变成了唯心唯物论证大会。 董钰面无表情的看着整日争吵的学子,心里想着伍桐既然说能,那边一定可以。 旋即老人家又摇了摇头,自己这么想不就真成了伍桐口中的唯心主义者了吗? 不过伍桐什么时候能出来啊,整个学院没有比他更学识渊博的了,对于上天这方面的知识,大家都不了解,想起伍桐当初说出那些话时笃定的眼神,让董钰觉得伍桐并没有说谎。 可这些都要等到几天后才能见分晓啊。 天博学院建在白凤山下,白凤山有一处断崖。 这处断崖是怎么来的呢,完全是因为天博学院,学院要建造,就要使用大量的石块,好在身边就是白凤山,也多亏了白凤山不会说话,不然它铁定是要喷飞这群挖它石头的王八蛋们一家的户口本。 好好的山都给挖秃了一角。 不过也多亏了这处挖出来的断崖,那些精力旺盛的学生最近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为了验证人到底能不能在天上飞,他们偷了学院里的鲸鱼皮,用这种皮做了一个大风筝,今天是他们用这个风筝第一次试飞。 从理论上讲是万无一失的,而且只要试飞成功,就能很好的拍翻那些只会用嘴说话的混球们。 他们这些人不是直接被家里扔到学院的,就是连举人都没中的秀才,吵架根本吵不过那些举人进士,所以他们要转变思想。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理论上的万无一失也只是理论上,真到上阵的时候,这些学生都打了怵。 没人敢上! 最后是在风筝上绑了一头猪,废了很多劲才将那头猪从断崖上弹射出去。 不只是在天博学院谈论的学子与文人,甚至是二里地外的天博小学里的学生,他们都望到空中飞翔得那只猪。 “飞起来喽!飞起来喽!” 学生们大叫着拥抱,院长诚不欺我也!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打一下? 董钰老爷子的拐杖都被惊倒了。 老人家也没弯腰去捡,张了张嘴看着身旁几位老友,见这些老家伙也和他一样张着嘴望着天空。 有点像地下室里地动仪下准备承接铜丸的八个蟾蜍。 董钰缓缓站起身,眉眼舒展开,放声大笑,“竟然真的能飞天!哈哈哈哈,同学们,快去看看那头猪还生否!” 董钰中气十足,这一声喝喊,临近的学生都听到了,也跟着大喊。 反倒是那些过来吵架...辩论的文人墨客对视几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慌张。 猪都能上天,那人岂不是? 崖上的学生来不及下山了。 山下学生的反应与动作都很快,当看到飞天猪的瞬间,他们就跟着猪在下面跟着跑了起来。 追着飞行的猪,这种体验估计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 当然,也不想拥有。 当学生们在树林里找到那头猪的时候,那头猪就在树林里拱着草根,身上还拖着那张巨大的由鲸鱼皮做的巨大滑翔伞。 几个跟猪跑学生看了看猪,回过头望着白凤山的唯一断崖。 这头猪是从哪里飞过来的? 这哪里是普通的猪啊,它现在就是一头飞猪! “噗!” 周皇端着茶杯的手在颤抖,刚刚喝的半盏凉茶全都喷了出去。 “你说什么,猪在天上飞?” 周皇看着童贯,擦了擦嘴,不停咳嗽,他刚才被那口水呛到了,“你莫不是在消遣朕?” 童贯委屈的说道,“事实如此啊,陛下,老奴没有一句话在说谎,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只猪,那只猪从天博学院后面的白凤山断崖飞了出去,最后落到树林中,没有受伤,腿都没折。” “这么说人真的能在天上飞,这算不算上天?”周皇喃喃自语道,难道伍桐那小子想到的办法也是这样的,现在被他的学生实现了,那些人还会和伍桐赌斗吗? 童贯听到了主子说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神色,想了好久,他轻声说道,“主子爷,那些人说...” “那些人?哪些人?”周皇一怔。 “就是每日去天博学院与学生们辩论的那些人。”童贯小声说道,“那些人说这是在天上飞不算上天,而且这是天博学院的学生完成的,不是伍桐自己完成了,所以后几日的赌斗依然在。” “这不是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吗?”周皇冷声说道,“他们读的圣贤书就教他们这个了?” 童贯回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他与伍桐还交好的时候伍桐说过的一段话,童公公觉得用在这里非常不错,“主子,老奴想起很久之前伍桐伍县伯说过的一段话。” “讲。” “伍县伯说这世上的文人虽然以君子自居,行的却是肮脏至极的恶毒之事,你和他们说科学,讲道理,他们是不会跟你讲理的,他就是要骂你,反正他们人多,吵架铁定输不了的。”童贯缓缓说道,“当年伍县伯就是这么与老奴说的。” “这是...伍桐创建天博学院时候说的话?”周皇稍加思考出声问道。 童贯仔细回想,点了点头,“正事。” “他小小年纪看的到准啊。”周皇呵呵笑着,旋即脸上笑容退去,正色道,“等会儿你去他家中问一问他可还有办法,他绝对不能输。” “老奴遵命。”童贯顿首恭敬道。 “还有几件事。”周皇沉吟片刻,“童大伴啊,你说伍桐会明白朕的意思吗?” “伍县伯天之骄子,想来必然能参悟主子的意思。” “那你说,他会按照朕的想法去做吗?”周皇直勾勾的看向童贯,这句话才是他想要问的。 童贯犹豫了,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是周皇的仆人,久居帝侧,自然能明白主子的想法。 主子爷给了伍桐朝廷百官的恶劣事迹,每一桩每一宗都足以让周皇借力砍了他们全家,可这些需要伍桐做出牺牲。 只要伍桐站在百官的对立面,成为朝廷上唯一一位孤臣。 周皇对伍桐也就能放下心了。 只用一个女儿,周皇觉得绑不住伍桐,必须在加加码。 这一招一石二鸟之计,足以让所有人所有事都如同他安排的一般进行。 周皇便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如果伍桐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周皇会毫不犹豫的砍了伍桐,既然他不想活,那就让他死。 这才是帝王。 给了你两个选项,你就不能想第三种出路。 “大伴,你为什么不说话?”周皇阴恻恻的问道,童贯被这一声惊得一身冷汗。 急忙抖着身子告罪,“主子,老奴方才思考伍县伯会用什么方法掀开那些事。” 周皇虽然点了头,可他从童贯的态度中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如果童贯真的站在自己这一方面,那么童贯应该毫不犹豫的附和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这般搪塞。 大伴再也不是大伴了,他也变心了啊。 周皇的眼皮急抖了两下,想起自己刚刚赐给长孙的大伴,心中冷哼一声。 大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望着童贯小步挪走的身影,周皇咳嗽一声,旋即从殿中的阴暗角落钻出来一个人。 那人看着周皇,良久之后拱了拱手说道,“陛下。” “朕让你们准备的事可准备好了?” “回陛下,奉陛下之命,内卫营已经组建完成。” “朕知道了。”周皇淡淡说道,“朕便交给你们内卫营第一个任务,在伍桐的凤山别院中安插人手。”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周皇,良久之后缓缓点头,“遵旨。” 周皇看着他,忽然好奇问道,“童贯是高手,要不然朕也不会将内侍监交给他,你刚才也在殿中,童贯会不会发现你?” 那人的脸色严肃了不少,嘴上却没有认输,“某家传的功夫就是刺客,刺客隐匿行踪可是基本功,某有信心十步之内不被他发现。”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他躲在那里足有好几个时辰了,可一直没感受到童贯的目光向他飘去,这就证明童贯并没有发现他。 这个老太监的修行还不到位啊。 周皇的兴趣忽然泛泛,挥了挥手,“下去吧。” 正在凤山别院闭关的伍桐已经闭门谢客半个月了。 童贯也不例外,当然被拦在了别院之外。 不过童贯不是一般人,他一个纵越翻过围墙。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叶旺,眼中升起战意。 叶旺捏了捏手指。 “打一下?” 第四百四十七章 关键道具或缺 伍桐见到童贯的时候,叶旺正擦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龇牙咧嘴的站在一旁。 伍桐看了看童贯,转过头看了看叶旺,旋即又回过头,“你打的?” 童贯挑眉,“是老夫打的又如何?” “老夫?”伍桐愣了一下,然后警惕的看着童贯,“你是谁?” 童贯的老脸抖了几抖,“老夫是谁难道你还不认得?” “你不一直自称老奴吗?” “今天老夫就想自称老夫。”童贯冷哼一声,看起来颇为傲娇的说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伍桐好奇的看着童贯,自己已经宣布闭门谢客了,可这老家伙宁可跳墙也要进来,肯定不是为了打叶旺一顿。 与可能是老皇帝出了什么事... 更大的可能,“皇上骂你了?” 童贯愣了一下,“你为何会这么想?” “看你的表情啊,平时叶旺也对你不敬,但你从来都是不理他的,今天竟然锤了我六叔一顿,你是心里有气啊。”伍桐语气充满了调笑。 童贯有些闷气的坐了下来,“老奴不怪陛下。” “哟,这么说陛下不只是说了什么,还对你做了什么?伤害到童公公你幼小的心灵了。” 童贯几次提气想要说些什么,这股胸腔中蕴含的郁气,最后只变成了一声轻叹,“身为家奴,本不应该质疑主子...” 但是! 伍桐就在等着两个字,无论是什么话,只要中间带着这两个字,那就证明之前说的话都是屁,这两字后面的才是真正要说的东西。 “家奴要忠心,不可愚忠...” 完了,听这话的意思,童贯好像是要背刺了啊。 伍桐下意识的紧张起来,等着童贯的背刺,他老八卦了,皇宫内院那点事他不去问不代表他不在意。 一个正常人当然好奇里面的故事了。 “...陛下似乎在做一些错事...” 嗯,继续说,我期待你的背刺。 “身为家奴,老奴不能做违背心意的事,你鬼点子多,老奴想问你,怎么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童贯没头没脑的说完,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伍桐。 “没了?”伍桐挠了挠头。 “还要说什么吗?”童贯问道。 “你好歹给我详细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伍桐拍着桌子大吼道,“你一进来没头没尾的说一阵,还让我出主意让皇上回心转意,老皇帝是抛弃你了吗,你一进来就一副正宫娘娘被小三撬了的表情。” 童贯被伍桐乱拳一样的语速惊的一愣一愣的,慌神了良久,童贯调动自己十分匮乏的语言系统,“嗯,大概像是陛下和鬼谷联手这样吧。” “陛下...和...鬼谷?” 伍桐摸了摸下巴,“这不是很糟糕的组合吗?” “嗯?陛下要是有了新欢怎么会让你知道?你捉奸...不是,你咋知道的?” 伍桐大惊,我去,老太监身上的正宫气息怎么越来越明显了呢? 童贯犹豫了一下,“从一早老夫就察觉到陛下的寝宫有人在了,可陛下似乎与那人很熟悉。” 嗯,别人都是金屋藏娇,老皇帝直接藏在自己寝宫,很强。 伍桐的脑回路就没在线上,他还挂在老歪脖子树上想着正宫小三的事呢。 “喂!!!”童公公实在是受不了伍桐的猥琐笑容了,大声喊道。 只不过这语气和手势让伍桐直接破功。 “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情。”伍桐大笑着说道,下一瞬伍桐变得非常严肃,“既然是陛下去做的事情,你和我都没资格指手画脚。” “要问为什么,陛下可是陛下啊。” 童贯眼中的担忧之色并没有退散,闻言之后也只能无奈摇头,“散了,不说这件事了,老夫这次来还有别的要事。” 伍桐都准备端茶送客了,闻言愣在原地,“啥事?” “你教的好学生。”童贯缓缓说道,“今日上午,一头猪从你天博学院后面的断崖上飞了出去,飞了足有十几里,最后平安落地。” “这不挺好的吗?”伍桐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听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学生闯了什么祸了呢,这不挺好的吗。” 童贯默默的看着他,不出声。 老太监的眼神有些怪异,方才那股子幽怨好像继承了下来,伍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伍桐像是想到了什么,脑袋上炸起一串感叹号。 等等! 猪在天上飞,猪怎么在天上飞的? 自己的鲸鱼皮好像还在学院里放着呢,那群小王八蛋动了自己的鲸鱼皮吗? 一念至此,伍桐握着茶杯的手开始颤抖,茶杯与茶杯盖发出清脆急促的碰撞声,“那群王八蛋...不是,我那些可爱的学生们是怎么让猪上天的?” “你告诉我,他们绑猪的东西是不是鲸鱼皮?” 这个问题童贯都不用多寻思,内侍监的报告很详细,那就是鲸鱼皮,“没错,很大一面,足有两三丈长吧。” 空气好像稀薄了,伍桐身子微微后仰,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小王八蛋们... “六叔!”伍桐大叫一声,可想到叶旺的脸已经被童贯锤成那副模样了,带出去肯定是不行了,“三叔!您和我出去一趟!” “我要好好关爱关爱那群小混蛋!” “妈的,鲸鱼皮是能随便玩的东西吗?” 童贯看着伍桐咬牙切齿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胸口那股子郁气散开了,人和人不怕比好,就怕比差。 在你失魂落魄的时候看到一个活的更惨的人的时候,你觉得生活对你也说得过去。 你看童贯现在也不追究自己脑袋上的颜色了,转过头开始劝伍桐,要大度,孩子们还小,皮是皮了些,可那不也是为了你着想吗,那猪都能上天,人没到底上不去,几天后的赌约你赢定了。 “赢个屁!”伍桐咬着牙心脏突突直跳。 “哦,确实赢不了。”童贯点了头附和着说道,“那些人,老夫是说那些文人啊,他们咬死了这方法是你学生弄得,你要是想赢,还得在拿出一个送人上天的法子。老夫觉得用刀不错,你说呢?” 伍桐一门心思都在自己心爱的鲸鱼皮上呢,根本就没听童贯后面叨咕的话。 现在这个时候能弄到很大很完整的鲸鱼皮不容易,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弄出合格的皮子,要是让几个小王八蛋给玩没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希望那些混蛋能知道什么叫做事留一线,给他留一点。 不然,伍桐不介意来一次大威天龙。 强行看他们不是人。 第四百四十八章 开窗和掀房盖 学生们的视线是崇敬的,他们望向院长的眼神如同自家信佛的长辈望向寺庙里的佛像。 他们尊重知识! 更尊重给予他们知识的人! 而今天,他们见证了一位圣人的诞生。 虽然院长不喜欢圣人这个称呼,可他们骨子里的习惯就是将超出人类理解的人叫作圣人。 古之圣人开启民智,可他们会飞吗? 我们院长就能让人上天,这么一比,院长要比圣贤更加圣贤。 伍桐板着脸,接受无数学子的重礼。 他知道这是什么礼,这是学生们为了天空行的礼,不是给他一个人的。 “是哪几个混球把猪扔到天上去的!给老子站出来!” 伍桐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看着屋里的老人小孩。 此刻突出一个瞬息万变。 伍桐瞬间乖巧,小步挪进屋中,找了个座位随意坐了下来,见屋中没有人说话,他还很贴心的提醒道,“董师您不是在训他们吗,继续,不用在意我。” 童贯跟着伍桐走了进来,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这小子在外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见到董钰董大儒怎么一下就安静了。 伍桐看着站在一旁的几个学生,悄悄的问着另一侧的林竹先生,这几个小子到底做了啥事,能被拎到教师会议室里挨训。 以董钰的身份,这几个人肯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不然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也不会这么凝重。 他就没想到自己,会议室之所以这么凝重纯粹是因为这家伙一脚踹门踹的,他这一脚没把这一屋子老人家吓死都是这一屋老人家心脏好。 林竹古怪的看着他,“董钰并不是在训斥他们,而是要嘉奖他们。” 伍桐眨了眨眼,“他们做了什么事?” “把猪送上天算不算大事?” 伍桐一愣,旋即咬牙切齿道,“就是这群小王八蛋把猪送上天的?” 林竹抽了抽鼻子,嗅到了一丝怒气,他偏过头看了看董钰,然后又看看站在那边的四个学生,最后回过头看着伍桐,“就是他们。” 巧了,四个学生伍桐都有印象。 伍桐偶尔在学院讲课,十次有六次都是在讲物理,这几个臭小子就是一直坐在前排的几个学生。 难怪他们能把猪送上天。 伍桐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站起身扶着董钰坐了下来,“来来来,董师你先坐下,我和这几个学生说几句。” 董钰回过头看了伍桐一眼,然后顺着伍桐的力道坐了下来。 伍桐盯着这几个小子,看的出来这几个小子还很骄傲,那是都把猪送上天了骄傲一点怎么了。 可随着伍桐盯着他们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几个学生的底气越来越不足了,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是眼中的迷茫与害怕暴露了他们现在心理状况。 “你们觉得你们做的很好?” 伍桐张开嘴语气有些冷淡。 若是一开始,这些学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说自己做的没有错,但现在他们不敢说了,他们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事。 “怎么不说话了,我刚才来学院的路上可听到不少人在谈论今早上发生的事的,你们作为罪魁祸首,不说两句表示表示?” “院长,我们错了。”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但院长的语气很明显是在问责,这时候老实认错才是最正确的选项。 “嗯。”伍桐点了点头,对学生们勇于承认错误的态度做了高度评价,然后他又问道,“你们错哪了?” 天啦撸,鬼才知道他们错哪了,他们怎么知道自己错哪了? 自己不是帮院长完成了上天的赌约吗,应该没错什么错事...吧。 难道真的像他们进来之前听说的那样,自己的方法不但没有帮到院长,反而断了院长的一条路? “院长,学生对不起您,学生知道错了。” 看他们的表情一定是想到什么了,伍桐满意的点了点头,悟性很高吗,“你们都不是小孩了,也不是从小就学数理化长大的,你们最初的教育都教你们什么了,你们可还记得,不告而取...” “谓之偷。” 学生们低声说道。 “不告而取谓之偷。这道理你们都知道?”伍桐看着这四个学生,见四个学生都点了头,伍桐又道,“你们动鲸鱼皮的时候可想到这点了?” 四个学生同时低下头,他们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了,错就错在他们没有与任何人说就动了伍桐放在学院的鲸鱼皮。 动了少,有没有破坏伍桐的道具这都是小事。 伍桐看着他们,“学院自由规矩,奖罚分明,你们将猪送上天是你们的本事,做出了成绩就应该奖励,可做错的事,你们也要受到惩罚。” “奖励我还没有想好,等到送人上天之后我在给你们奖励。” “鲸鱼皮难得,你们用了多少鲸鱼皮我还不知道,不过你们的惩罚方式我已经想好了,你们先去存放鲸鱼皮的房间里等我,我与几位先生说完话就过去。” 伍桐挥了挥手,这些学生的年纪都不小了,也明白事理,伍桐不用担心他们会逃。 “是。”学生们低头说道,然后冲着伍桐行了一礼,侧过身对屋中的几位先生告辞,礼节到位之后才退出房间。 “奖罚分明。”董钰拍了拍手,“安于可为大家。” “小道而已。”伍桐挥挥手,“有奖有罚才是正确的,若是可以将功赎罪的话,会让学生们有一种能力越大就可以破坏规则的想法,这种想法要杜绝。” “有道理。”董钰点了点头。 “不过学生们已经找到了一种上天的办法,外面的那些人不会同意你与他们用一种方法的,你可还有办法吗?” 伍桐沉吟了一下,“还没有听过他们的法子,董师可有印象?” 董钰回想了一下早上看到的情形,简单的与伍桐描述了一下。 嗯,滑翔。 让猪滑翔。 这几个小子还挺他喵的有创意。 不过这样更好,自己的方法可不是滑翔,伍桐心里暗暗想到,然后又开始心疼他的鲸鱼皮。 那可是这两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啊,等会儿得去看看那帮家伙祸害了多少。 伍桐想了想,然后看着董钰说道,“无恙。” 董钰叹了口气,“你闭门谢客二十余天了,老夫也不想去打扰你,今日你既然出来了,老夫有句话想要嘱咐你,做事要知进退,不能贪得无厌,名教在大周的根基深厚,动不得,你要再开一门显学简直困难至极。” 伍桐耸了耸肩,“我本意也并不是开一门显学,原本只是想着让朝中接受学院教授的知识。” “那你为何?”董钰不解的问道。 伍桐想了一下,看着童贯说道,“童公公,我觉得屋里有点热,你能不能开下窗?” 童贯转过头看了一眼窗户,回过头说道,“老夫觉得屋里并不热,不开。” 伍桐也回过头,坐了能有几息时间,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还是觉得很热,受不了,三叔,你把房子给我掀了!” “诶!”童贯一瞪眼睛,看伍桐的神色并不是开玩笑,他急忙拦住伍桐,“别别别,老夫开窗户就是,开窗户就是。” 枯石先生和林竹先生对视一眼,“好奸诈的小子。” 董钰又开始掂量手中的拐杖。 长眉倒竖,“混小子,你从哪学的这种招数,来让老夫敲你两棍!” 第四百四十九章 董钰的知识盲区有点多 九月十五,宜开工,宜出行,诸事大吉。 天博学院的外面有一处极好的地方,空地极大,最长处足有十余里,虽然这里并不是天博学院的地盘,但在自己家门口,没有不用的道理。 最重要的事不用和任何人申请。 一大早就有一群人在这里忙活了。 虽然围观的人很多,可细细望去,只有四个人在忙里忙外的奔跑着。 董钰望着忙碌的学生们,转过头看着伍桐说道,“这就是你对他们的惩罚?” “没错。”伍桐点头道,“既然弄坏了我一面鲸鱼皮,那就得出力赎罪,劳动改造是最好的办法。” “你早就知道会出事,所以你准备了很多备品?”董钰斜着眼睛瞥了伍桐一眼,“老夫就说你既然知道鲸鱼皮的重要性,肯定会留有后手,这么说前几日你急匆匆的跑到学院,在之后我们就没见过这几个学生,你是为了保护他们。” “东海卫创建已经两年有余了,我手里的鲸鱼皮绝对不是少数,只不过我传出去的消息是神物难求,只因天成。孤品的后果就是容易被毁。” 伍桐小声说道,“那些小子弄巧成拙了,他们若是在之后弄出了滑翔伞,我还能借此钓出几条鱼,也正是因为这些小子胆大包天,我不得不出场护住他们。” “安于可谓是用心良苦啊。”董钰叹了口气,“你这些事情老夫不懂,但老夫活了数十年,也不是不晓世事,很多人很多事都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世事难料,人也难料。” 伍桐点头,“小子知道。” “待会儿陛下会来吗?”董钰出声问道。 “陛下?”伍桐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应该不会吧,毕竟是皇上,国事繁重,不能过来看这种娱乐之事,不过童贯作为陛下的眼睛应该会来吧。” “小心。”董钰憋了好久说道,他知道伍桐最近经常遇到刺杀,这么大的事情,那些人可能也会动手。 伍桐知道董师说的是什么,但问题是他没有查到到底是谁要杀他,他自问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可那些人招招毙命有些凶残。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现在伍桐出门都是左青龙右白虎....左叶旺右三叔,两大高手护航,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就在这两人说话的时候,朝中的人过来了不少,更多的是准备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更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在天上飞。 场中两个大家伙已经支了起来。 这么大的球估计很多人都没见过。 两个巨大的热气球正是今天的主角! 伍桐仰着头看着这两个大家伙,一个才是真正的主角,另一个是备胎。 太子殿下也来了,他是跟着童贯一起来的。 所有人看到他们二人联袂出席的时候,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伍桐也愣了一下,迎了上去问道,“太子殿下,童公公,你们把今日的主角带过来了吗?” 太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童贯撇嘴道,“刘司业正在家里沐浴熏香,他已经把今日当成他扬名的日子了。” 伍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确实是他扬名的日子,最起码以后史书上肯定会有他的名字。” “你说真的?”童贯老脸一动,那只剩一点点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 太子殿下也奇怪道,“安于,他扬名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大事,光我一个人可吃不下。”伍桐微笑着说道。 太子转过头看着两个巨大的球状物体,“这东西叫什么?” “热气球。”伍桐接的很快。 “热气球。”太子低声念了一遍,“你准备两个莫非是担心出现意外?” 伍桐苦笑,“这可不是担不担心意外的事啊,要更加可怕。” “更可怕?”太子抬起头看着那热气球的顶端,这个球的高度应该有五米了吧,“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伍桐抬起头望着天空,“太子,你眼前这个大家伙,可是能飞到天上好几百米高的地方,不知道工艺怎么样,上面的空气和温度都很低,万一要是漏气了,炸了,那可太危险了。” 童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难怪啊。” “什么难怪?”太子偏过头问道。 “难怪那天伍县伯每一句话都是说要送刘司业上天,没有一句提他自己,伍县伯果然是谨言慎行,从头到尾都没说自己下场。”童贯盯着伍桐,眼神中警惕之色浓郁不散,以后和这家伙得保持距离,万一以后被卖了,自己还为他数钱。 伍桐腼腆的笑了笑,“人家也没这么坏了。” 太子一惊,“安于,你难道真的想?”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有些事能想能暗示,就是不能说。 童贯也看着伍桐,一位四品的国子监司业兼朝纪若是被坑死了,这可是大事,刘司业之所以能以四品之身挤进早朝的朝班,可不是上司拐带的,他本身也是本朝史录的编撰人之一,早朝的记录都是由他来完成的,因为他曾经当过御史,所以这份工作也没有超纲。 这样的人若是死于非命...伍桐,伍桐... 童贯又抬起头看着被称为热气球的东西,要是因为上天殉职,刘司业加封,宗族蒙荫,而伍桐大概也不会出事,上天的意义远大于一切。 这个人莫非连这种事都算好了的? 童贯下意识的看了伍桐一眼,“刘司业身兼数职,家族中也有勋爵权贵牌坊,死不得。” 伍桐干咳一声,然后叹了口气,“那我和他一起上去吧。” 太子急声道,“怎可?” 童贯眯着眼睛,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太子不要担心,伍县伯既然出口,必是胸有成竹啊。” 伍桐呵呵笑了一声。 卧槽还真有啊? 太子被伍桐能的一愣一愣的,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藏着掖着。 伍桐被两个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冲着一旁招了招手,“小牛啊,你把你们改造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牛旭,也就是前几日送猪上天四人组中的一员,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伍桐那里打着下手,虽然干的都是些体力活,院长也说这是对他们的惩罚,可这惩罚在他们眼里跟没有一样,他们就像做出这东西,跟在院长身边,进展飞快。 不一会儿,牛旭就抱着一个东西跑到伍桐身前,恭恭敬敬的递给伍桐。 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整理一下这段时间所见所学,你们四个能成国宝。” 牛旭咧了咧嘴,“都是院长教导的好。” “滚吧!”伍桐一挥手,笑骂道,臭小子还会拍马屁了,他将牛旭送过来的东西背在肩上,叶旺见状又送过来一件大衣。 伍桐将大衣披上,“我刚才说了,上面冷。” 太子殿下与童贯对视一眼,我信你个鬼,你个滑头小子坏得很。 董钰看到牛旭从伍桐那边回来,招了招手将牛旭叫到他跟前,“你们在伍桐那里受罚了?” 牛旭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董钰挠了挠头,“那个小子不是说无奖惩无规矩吗,怎么出尔反尔没有罚你们?” 牛旭笑着道,“院长只让我们打些下手,并不是什么惩罚。” 劳动改造? 董钰想起了这个词,只不过现在看来伍桐的方法有些不好使啊,他顿了顿又道,“伍桐说今日要奖励你们,你们收到了吗?” 牛旭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快了。” “快了?” “董师稍等片刻,一会儿便能看到院长给我们的奖励了。” 牛旭眼中饱含热泪,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这下轮到董钰彻底看不懂了。 第四百五十章 狠人啊 京城皇宫。 垂拱殿中的四个人,每个人的无心批阅奏折,墨汁从笔尖垂落,浓墨在不吸水的奏章晕了一大片团云。 在一旁侍候小太监紧张的嘴唇嗫嚅半天,想要出声提醒一下垂拱殿四人众,奏折还挺多的,您四位再不批,今天晚上可能都要加班了。 “三位卿家。”周皇最终还是没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觉得人真的能上天吗?” 三位大学士同时摇头,可摇完了头,他们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因为说这件事的和做这件事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他们是一国有名的人,这放在以前可是能有智囊称号的名仕,这么有智慧了,可他们还是看不懂伍桐的行事。 当初国库钱少粮少,所有人想的都是如何节流,只有伍桐选择了去开源,然后东海卫至今没领过国库兵部一两军饷,反倒是秣陵的靠海地区成了富贵之地。 从一开始,伍桐就与他们的想法不同,但他们也没见过伍桐做过没有准备的事,说起来,伍桐在朝中很少与人交流啊。 狄英生回想了一下,他与伍桐的联系只有通过自己的儿子狄子旭,除此之外他对伍桐并没有过多的联系。 李世松和杨幼郎目不转睛的看着一旁,心里回想的全都是伍桐之前做的事情,这个人他们看不透,只是凭借着本能对付,所以这两人选择了相同的办法。 “若是旁人言称人能上天,老夫定要喷他一个大言不惭,可若是这人是伍桐伍县伯...”李世松皱着眉摇了摇头道,“老夫不敢断言,伍县伯既然这么说了,那人能上天似乎也有可能。” 杨幼郎张着大嘴叫嚷道,“老臣认为伍县伯一定是作谎,他想出名,也想借机弄死国子监的刘司业。” 可伍桐为什么要弄死刘司业呢? 杨幼郎自己就给出了一个理由,因为伍桐要推行自己的学问为显学。 学问之争从来都不是和平的口仗,会死很多人的。 周皇想起前些日子童贯回来之后对自己说的话,暗自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接杨幼郎杨大学士的话。 若不是童贯转述,整个垂拱殿怕是无人知道伍桐的真正的想法。 “狄爱卿怎么看?” 狄英生犹豫了良久,这才出声说道,“伍县伯做事胸有沟壑,这次刘司业怕是要折戟了,不过臣不相信伍桐会害了刘司业的性命,臣猜测,伍县伯会与刘司业一通登天。” 这个回答周皇觉得很好,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才缓缓开口说道,“童大伴与太子一同去了,等着消息便是。” 天博学院外面的空地已经挤满了人,朝中摸鱼的臣子也不摸鱼了,直接翘班,那些公务繁忙不方便翘掉工作的,也都让自家奴仆过来。 还有许多百姓也过来看热闹。 “咦,这是上天哩,多少年才能看到这种事哩?” “往上数五代都看不到人上天。” “这裹儿要是让这县伯真上去喽,可是八辈子都看不到的事情哦。” “您就瞧好吧。无论这东西能不能上天,这事都是此生难求的。” 伍桐放眼望去,就是想找到这场戏的另一位主角。 刘修刘司业。 刘司业来的比较晚,可当伍桐找他的时候,一眼就把他从那群人里面叨了出来。 不是伍桐眼尖,而是刘司业今日真的骚包。 这应该是他品级最高的官服了,绿色的官服在阳光下反射着爱情的颜色,脑袋上那块翠绿古玉也让身上的爱情气息更加浓郁了。 香飘十里都是保守了说的。 看来童贯说的话不是假的,这个骚包刘司业不仅穿上了他最好的衣服,还熏了他以前不敢熏的香料。 有股阿三哥的味道。 伍桐抽了抽鼻子差点没吐喽。 当刘司业站到伍桐身旁的时候,伍桐已经撕了两个布团怼到自己鼻孔里,所以说话有些发闷。 “刘司业啊,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刘司业大声笑道,“某有什么不敢,某当年温酒斩华雄,也曾过五关斩六将....” 说到这的时候,伍桐皱着眉打量着刘司业,脸是有点红,身上穿的也是绿袍,可他脸上没有三尺的长髯啊,这身装扮装什么关二爷啊。 等会儿,脸红? 伍桐偷偷的将一边的布团取下,喘了口粗气之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除了那股子浓烈到辣眼睛的咖喱味,还有一种格外熟悉的味道。 伍桐一时间没有想到那种味道是出自哪里,主要是刘司业真是的味道太杂了,伍桐的嗅觉现在有些失灵。 刘司业还在数着关二爷的丰功伟绩,看得出来这两年瓦舍讲的三国演义刘司业没少去听。 “刘司业,请!”伍桐伸出手做了个请势。 刘司业如同关二爷附体,也不怕是什么龙潭虎穴,手里虽然没到,但心里已经有了单刀赴会的勇气。 他一下就扑到了热气球下面的篮筐中,两腿一蹬就翻了进去,就是姿势不太雅观,但勇气可嘉。 伍桐跟在他身后穿着大衣也翻了进去,和刘司业狗跄屎的不雅姿势相比,伍桐就显得更加优雅,如果他身上没有看起来那么臃肿的话,这个动作会更优雅。 上了气球,伍桐先看了一眼嘴里嘟囔个不停的刘司业,然后大声喊道。 “起钉!” 牛旭等四个人急忙去起钉。 铁钎子噗的一声从土里越出,热气球也缓缓升空。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缓缓升空的热气球,一动都不敢动。 童贯亦是如此,当气球升到两三百米的高度时,童贯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太子殿下目光不瞬,轻声问道,“童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童贯自知失言,急忙冲着太子微微欠身,“老奴是见这东西升空一时失态,还请太子勿怪。” 太子轻笑一声,“本宫也很惊讶啊,这世上就没有伍桐做不到的事,连上天他都能做到啊!” 童贯苦着脸应了一句。 是啊,上天真的了不起。 可这段时间是谁都没法探查的一段时间。 几百米的高空中只有两个人。 一个叫伍桐。 一个叫刘修。 而且这两个人有仇! 伍桐眯着眼睛看着窝在篮筐里的刘修刘司业,忽然想到那种熟悉有古怪的味道是什么了。 那是酒! 很强的酒精气味,那是烈酒! 刘司业再来之前喝了酒,看他的样子喝的还不少! 怎么,就这么怕死吗? 可如果他真的怕死,为什么还要冒死上来这颗热气球上? 伍桐眼皮拉下,站起身垂眉看着刘司业。 这位也是个狠人啊! 第四百五十一章 跳球 秋日空气清爽,但微风中的几缕寒意怎么也躲不掉。 海拔缓缓增加,伍桐觉得自己准备好的大衣何止是机智,简直就是机智。 双手按着竹篮,伍桐探出头俯视了一眼,估摸着现在应该能有四五百米的高度的。 讲真,他现在有些害怕。 倚靠篮筐中的刘修刘司业被高空的寒风吹得身体抖了抖,然后裹紧了自己的小爱情官服。 伍桐也搂紧自己的大衣,娘的,这上面怎么这么冷。 托刚刚那道寒风的福,刘修狠狠的打了个寒颤之后,嘴巴开合两下睁开了眼睛。 这段时间每日他都在煎熬,上天就是死,可那日已经将话甩了出去,覆水难收,而且也收不回。 还有许多人不会让他退步。 煎熬的靠到了九月中旬,今日终于迎来的结束的日子。 上天? 上天......那不就是去死吗? 伍桐铁了心要弄死自己,可那些人也铁了心想让伍桐弄死自己。 刘修自嘲的笑了几声,看起来可怜至极。 他并不想死! 所以在来这里之前他在家喝了些酒,常言道酒壮怂人胆,自己喝了那么多酒想必死的时候就没有感觉了。 迷迷糊糊中自己好像是看到了伍桐,刘修回忆着昏迷前的有限片段,这怎么这么冷呢? 刘修裹了裹衣服,正好看到面前的一双长靴,视线上移,还看到白色泛青的长裤和墨绿色的大衣下摆。 还有人在,那就说明自己还在地上。 刘修笑了两声,想要在睡梦中死去竟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寒风吹拂,刘修的脑袋更加清明了些,等会儿,地上哪来这么大的风?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身前不远处的人,当他看清那人的面庞,刘修忽然愣住了。 四处看了看,除了能看到一圈黑色的不知道什么料子的东西,就只能看到这一圈黑色外的湛蓝之色。 “我们这是在哪?” 刘修轻声问道。 天上风大,伍桐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现在正努力欣赏周国的风景,这个角度看周国,这辈子估计不会有第二次了,得好好看看。 “伍县伯,我这是在哪里?” 刘修大声喊道。 这下伍桐听到了,他转过头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刘修,“刘司业啊,你我现在已经在天上了。” 伍桐往下看了一眼,心里算了一下,“应该能有四五百米高吧,区区一百多丈而已!” 刘修本来被风吹得发白的脸又多了一层惨白。 “一百...一百多丈?” 你看,上天自古就是人抵抗不了的事情,这不刘修刘司业就感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伍桐点了点头,颇为自傲,只不过一想到等会儿自己要做的事,小腿肚子还是有些抖。 刘修呆呆的愣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伍县伯为何也在此啊?” 伍桐轻笑,“我还能让你一个人上来吗?” 刘修又是呆滞片刻,而后大喜道,“这么说,这次上天不会有任何问题?” 伍桐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刘司业,你要不要站起来看一眼周国的风景?” 刘修心下大定,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扶住篮筐,向远处望去,巍巍高山,峨峨苍穹啊,真是好一片风景。 只不过在这里低头向地面看去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害怕,大脑发出晕眩的命令。 他抬起头不在直直的看着下面,侧过头盯着伍桐的侧脸道,“伍县伯,下面的小黑点都是人吗?” “是啊。”伍桐幽幽说道。 刘修见伍桐表情肃然,本来大定的心脏又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伍县伯,某在再多问一句啊,这...真的没有任何危险吗?” 伍桐转过头看着他,“把我们送上天的这个东西叫做热气球,是通过热胀冷缩的产生浮力,这东西虽然也试验过几次,可还是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出问题。” 伍桐的眼中满是真诚,他真的没有开玩笑,“上面的气球可能会漏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燃料可能会不足,所以我们的处境还是很危险的。” 他伸出手指了指下面,“这里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几百米,一旦出事,我们只有一条路。” “或者说真正达成了上天这个成就。” “伍县伯,你不要骗某,某年纪不过半百,就已经做到国子监司业一职,这代表某并不傻。”刘修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外面,嘴唇发抖,“如果这事真有这么危险,您怎么也会跟某上来?您不会不把自己的命当做儿戏吧?” 伍桐摇了摇头,“刘司业是不了解我啊,我这个人呢偶尔还是会做一些出格的举动的。” “而且,我也很想与刘司业单独聊聊。” “聊,聊什么?” 伍桐想了一下,“就先说说刘司业早上喝的这顿酒吧,都说酒壮怂人胆,刘司业喝了那么多酒,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这里赴宴又是为何?” 几百米的高空上,寒风呼啸而过,可刘司业额头上竟然流下冷汗。 可见这次上天刘司业是有多感动。 “我好不容易送你上了天,你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伍桐一脸失望的拍了拍刘司业的肩膀,“刘司业啊,组织对你很失望啊。” “我以为你是要公报私仇...”刘司业心虚的低下头,接着擦头的时候小声说道。 “我和你之前有仇?”伍桐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这...确实没有。”刘司业叹了口气。 伍桐冷笑一声,“不知道刘司业这句公报私仇是从何而来的,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们之间一定有仇喽?” “两年前我进京之后,一向少与人交流,根本就不会得罪人,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伍桐的眼中煞气凝聚。 “这个...” 伍桐向下看了一眼,“刘司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过来的,那伍某也不能不是风情,我送你一程吧,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把你扔下去?” “别,别...”刘司业缓缓抬起头,“伍县伯,你们神仙打架为什么要牵扯我这个凡人呢?” “你不想死?” “我...不想死。” “名字!”伍桐喝道,“你给我名字,我让你平安着陆。” 刘修看着伍桐嘴角抽搐继续,他在犹豫,一个是能杀他的人就在眼前,另一个也能杀他的人在等他死... 左右都是死,赌一把! “我如果说出名字可就是背叛他们了。”刘修低下头,缓缓跪了下去,“伍县伯,您可能护住我家中妻小?” 伍桐眯着眼睛盯着刘修看了好一会儿。 摇了摇头,“说实话,我没有自己势力,护不住你的妻小家人。” “那恕我...” “可我会尽力。”伍桐望着远处幽幽说道,“最起码我不会拿别人的家人做文章。” “......”刘司业抬起头望着伍桐。 伍桐收回目光,垂下头缓缓说道,“名字!” 伍桐终于知道了那些人是谁,问出来名字,他与刘修也不必在热气球上呆着了,这里很危险的。 而且他们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燃油已经要不足了。 伍桐开始控制火焰,让热气球缓缓下降。 当热气球降到距离地面二三百米的位置,伍桐将身上的大衣脱掉扔给了刘修。 “不要害怕,什么都不要动,你会安稳落地的!” 说完,伍桐微微用力一撑,就从热气球下的竹篮跳了出去。 “卧槽!”这给刘司业吓得脱口而出一句国语。 卧槽! 这是下面看客的惊叹! 董钰瞪大眼睛几欲昏厥。 牛旭等四个胆大包天的学生用力握拳。 院长您可一定不要出事啊! 第四百五十二章 平安着陆 人类自出生起,就羡慕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走兽。 羡慕鸟儿能够飞翔。 羡慕走兽强有力的四肢。 然后人类就发明了长矛与劲弓。 一个斗走兽,一个射天灵。 研究了成百上千年,最后就记得他们味道如何了。 不过就算鸟上面没有二两肉,人也想成为鸟,就是因为他们会飞。 人类渴望天空,为此也做了不少努力。 比如把身上沾满了鸟毛,然后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住在崖下的百姓就免费看了一场羽毛雨。 今天不一样。 今天在天上飞的东西翅膀上没有毛。 而且很容易就能看到在天上飞的东西的形状就是人形,再看看那巨大的球,所有人都不怀疑,这是上面的人跳了下来。 自由落体是种什么感觉? 在线体验,挺害怕的....嗯,是非常害怕。 手脚都在抖,心脏比平时跳动的更加用力,能感觉到脖颈处随着心脏的跳动收紧膨胀。 原来跳伞是这种体验啊,要是放在前世自己的恐高症肯定会晕死过去,到这里之后别的改变伍桐还没发现,自己的胆子到真的大了不少。 耳朵能听见的声音是有无尽的呼啸,再就是自己胸腔里传出的砰砰声响。 亲娘嘞! 伍桐不敢闭眼,他害怕他一闭上眼睛就错过了最后的开伞时间,毕竟他跳伞的高度不算很高,满打满算也就三百米。 自下向上的气压形成的风顶的伍桐喘气都是个问题,他心里算着时间,从他跳下热气球开始应该已经有十秒了。 也就是说明他距离地面只有一百多米左右,实际上这个距离已经很危险了,这也算是一项极限挑战了,要放在前世,伍桐根本就不会坐上那颗热气球。 猛地一拉背包上的拉环,背包中的东西猛然弹出。 伍桐被突然撑开的降落伞扯住,感受到一股向上拖动的力,没过多久这种力就消失了。 伍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还好降落伞打开了,只要降落伞不出问题,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 当降落伞张开的那一瞬间,牛旭几个人攥着拳头流下激动的泪水,他们成功了! “喔噢噢噢噢!我们成功了!” 没有人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在激动什么,也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这个帮助伍桐降落的大伞面其实是这几个年轻人写写算算最后弄出来的。 董钰看着伍桐从空中飘然落下,原本涌到眼圈的老泪一下就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老人家又开始掂量起自己的拐杖了。 臭小子,从天上向下跳这种胡事都做得出来! 老夫今天不把你腿打折就算你腿长得硬! 你不是能飞吗,老夫顺道再把你的翅膀给撅折它,让你再飞! 伍桐还不知道自己胳膊腿已经打上了赤红的危字! 他落地的姿势有些不正确,但好在是完好无损的落了下来,腿脚也没有受什么伤,最起码还能站起来,但是他有些腿软,站起来之后又摊在地上。 他的手哆哆嗦嗦的,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和脚踝,没有痛感,应该没断,做了一个简单的判断之后,伍桐就坐在那里不动弹了。 叶旺最先跑了过来,看着伍桐身后的东西想不出应该怎么把它弄下来,想用自己的横刀割断,又怕这东西太过贵重,未来可能还会有用处。 “道长,这东西怎么弄?” 伍桐摆了摆手,轻声说道,“算了,还是等专业的来吧。” “院长!” 紧随其后的就是牛旭四人组,这四个小王八蛋帮伍桐先摘了他身后的背包,然后自顾自的研究起降落伞的情况。 主要是观察有没有破损,承受住了风阻,看来这个材料质量还是可以的,以后可以用更多的用途。 不过鲸鱼皮...要向院长提出需要更多鲸鱼皮来做实验吗? 牛旭蹲在地上将降落伞收起,转过头看着再起不能的院长,指着远处说道,“院长您好好休息,学生去检查热气球了!” 伍桐幽怨的看了他们的身影对叶旺说道,“卸磨杀...过河拆桥啊!有这么多学生的吗,不得先关心关心我这个院长吗?” “他们已经完全沉浸自己的世界里了。”太子殿下和童贯两个人缓步走了过来,太子望着一路跑过去的四个学生,脸上露出笑容,柔声说道,“这么专注于一件事,真是幸福啊。” 伍桐摇了摇头,“他们只是学者,可惜我的知识只能引路,要更进一步的话需要他们自己去研究了。” “你只能引路?”太子一惊,“你到底教的都是些什么啊?” 伍桐仔细想了想,“我学的东西很多,但是在多不在精,本来有一次可以深入学习的机会,但我选了一个...应该说没太大作用的专业吗?” 心理学啊,本来当个心理医生是个多好的职业啊。 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用武之地几乎没有,要不在这里弄一个心理诊所? 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看心理医生吧,按照自己对这个种族的了解。 父母就是孩子最大的心理医生,免费是免费,就是阴阳怪气的语调可能会让孩子变得更加忧郁。 伍桐甩了甩脑袋,想那些没用的事干什么。 “看好那几个学生吧。”伍桐看着童贯轻声说道,“就凭把人送上天的功绩来说,他们已经能成为国宝了吧。” 童贯想了想,然后盯着正在甩钩锁想要固定热气球的四人组,“老奴会向陛下如实禀报,也会将你的意见传达给陛下。” “就凭热气球的升天,降落伞的落地,有许多事情都会变得轻松,这事得让兵部去说,最好再加上几位大将军才行。”伍桐很罕见的提出自己对朝堂议事的建议,以前他都不在乎这种事的。 “有几位大将军和兵部支持,你要做的事能更方便一些。”太子摸了摸下巴点头说道。 “童公公,你没把我说的话传给陛下?”听到太子这么说,伍桐看向童贯皱着眉问道。 童贯老脸一抖,明显是想起了伍桐那个奇怪的理论,“陛下说你要开天花板那就去开天花板,总惦记那个窗,一点都没志气。” 伍桐看着从热气球爬出来的刘修,一群人一拥而上,对于这个上了天有重新回归地面的同僚嘘寒问暖,他们是真想知道天上有什么。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来问伍桐。 一位太子、一个是陛下身旁最忠心的老奴,两个人站在伍桐身旁,这时候谁敢过来造次,所以这勇士归来的荣耀就当给刘修的赔偿吧。 “安于有什么话对父皇说?”太子一脸懵逼,童贯的嘴很严,他与太子联袂出席,这种事却没有跟太子说。 伍桐心里盘算了一下,“太子,你门下的那些人还想着出幺蛾子吗?” “什么幺蛾子?”太子苦笑不得,“少傅与王侍郎都是一片好心,说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建议,这种建议我自当上奏,父皇也会同意的。” 童贯侧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太子,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伍桐后仰着头,看到的是太子的下颌,还有一张倒着的脸,这一瞬间他忽然想不明白,太子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来,太子你坐下。” 伍桐扬了扬头,示意太子坐在他对面。 他今天必须对用他毕生所学的心理学来看看这个太子到底是装蒜还是真的蒜! 第四百五十三章 忘了自己还是个官 “竖子,你给老夫滚过来!” 一大早天博学院就上演了一处全武行,董钰老爷子都过了六旬岁数了,拎着拐杖还能跑那么快真是个奇迹。 学子们一边出早操一边看着自己院长被老院长追着打,要不是军令严明,这些小子早就笑开花了。 现在虽然不敢笑,但是容易憋出内伤,所以这些学生跑的飞快,也不管之前教官说的气息。 岔气事小,憋笑事大。 “老夫让你飞!你再飞!” 董钰眼看着追不上伍桐,将手里的拐杖前向一甩,没砸到伍桐,但是落在了他身后。 伍桐停下来捡起拐杖,小步挪到董老爷子身边,想把拐杖放下,又怕老爷子抢过拐杖来敲他。 他想了想,将拐杖夹在双腿中,然后扶着老爷子坐了下来,“董师,消消气,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种危险的事情以后不要去做了。”董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现在你是没事,你能保证每次都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吗?” 伍桐愣了一下,“我也不想的,可有些事总是需要人去做的。” “那为什么是你?”董钰语气责怪,“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在这么冒险下去了,而且你要做宗师圣贤,昨日之事已经让你声名远扬,显学一事不是朝中那些短见之人能阻止的了的,成师做祖最重要的就是淡然,有什么事自然是徒弟去做。” 伍桐撇嘴,“董师您老人家也是大家,怎么就没见您淡然呢?” 董钰一瞪眼,“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伍桐干咳了一下,正经说道,“老爷子您才是天博学院的院长,这成师做祖的事轮不到小子。” “胡说,这天下谁不知道天博学院是你创建的?”董钰怒目叱道,“现在就连最远的儋州都知道你伍桐才是天博学院的院长。” 伍桐挠了挠头,“现在已经传那么远了吗?” “你还记得你当初弄的周报吗?” 周报伍桐当然记得,他还准备等周皇同意他宣传数理化之后,就将周报作为第二战场向周国各地宣扬呢! 伍桐点了几下头,“记得。” “你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好啊,当初将周刊弄出来,在京城闹了点风风雨雨,这雨润物细无声,已经深入人心了,兵部尚书还有隐退的国公与下面大大小小书局、报社的老兵皆对你有感恩之心,所以不遗余力的推动这件事,现在你的周报已经遍布全国了。”董钰看了一眼伍桐,语气略带一丝诧异,他并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周报会形成这种规模。 “遍布全国了?”伍桐有些发愣,他对自己的产业一直没有关注,每个月李儒会向他送一笔钱,每个季度从秣陵也会运过来一笔钱,那是很多人不敢想象的巨款,最近几个月从魏国也过来了一大笔钱,这是卖琉璃的钱。 希望以后拓跋乐不会因为这件事骂他。 周报最开始是因为天博学院的第一批招生不是很顺利才想到的办法,脑袋一拍就去找了兵部尚书萧明远,伍桐陈明此事利害之后,萧明远也乐意见得,毕竟解决许多保家卫国最后却难以安生的老卒的生计。 这件事也让伍桐在萧明远的心里有一个良好的印象,前段时间六部争人,萧明远也出声想要伍桐,原因就在这里了。 周报的运营很完善,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因为稿子不够而发过愁。 后来周报上登的东西越来越多,管理这件事的人也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决定多开一个板块,现在的周报已经进化了。 原本一个月出四份的周报,如今变成了半月四份,两份是政事板块,两份是娱乐板块。 简单来讲,就是每周一讲正事,每周三讲笑话。 伍桐还没有意识到周报的进化有多大,所以显得他最初的想法着实有些大材小用。 “周报已然成了气候了。”董钰看着伍桐有些不满,这种东西竟然是这小子一拍脑门就想到的东西,董钰觉得这么多知识在伍桐的脑子里真是上天不公。 伍桐并没注意到董钰在想什么,他还在思考周报背后的人物谁出力最大,思来想去还是兵部尚书萧明远的推动最有效。 “那我得好好感谢萧尚书。”伍桐笑着说道,“哦,现在他应该还在早朝,那我等会儿再去。” 说起早朝,董钰斜着眼睛瞥了伍桐一眼,“你这个刑部左侍郎不用去早朝的吗?” 伍桐随意摆了摆手,“这不是因为上天的事吗,陛下给了我一个月的假期嘛不是。” “可你昨天已经已经上天了。” 董钰看着伍桐,话语中带着一丝古怪。 伍桐一愣,摸着下巴努力的找着借口,“嗯,皇上仁慈,想必不是在意我一天不去吧。” 董钰似乎很喜欢伍桐的借口,然后他努了努下巴,示意伍桐向那边看看,伍桐转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说实话,伍桐现在并不想看到这个人。 昨天大家刚一起说过许多话,怎么今天又过来找他了。 伍桐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表情带着几分嫌弃,只希望这个客人能读懂他的表情。 要童贯能看懂伍桐的表情,伍桐早就可以不这么累了。 童贯先是向着董钰拱手行礼,然后他那一张老脸转向伍桐,不冷不热的说道,“伍县伯,伍侍郎,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是刑部左侍郎的事?” 伍桐看了一眼董钰,眼珠一转,又看着童贯,“还没忘。” “那不知伍侍郎为和不去早朝?”童贯的老脸一拉,每一道褶子都在展示他现在有多么不满。“满朝文武就等您一个人呢。” 伍桐抬起头看了看日头,在低头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扫过日晷,“现在已经卯时了,寅时就开始早朝,早朝等我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你在逗我?” 童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个刑部左侍郎旷了早朝不说,还敢怀疑他这个内侍大总管。 “老夫有没有说谎,伍侍郎跟老夫去朝堂上看一看就明白了。” 伍桐侧过头看了一眼董钰。 董钰摸过自己的拐杖,手掌轻轻的摩挲着拐杖上的鹤头,“昨日之事重大,陛下寻你应该是要说昨日登天一事,朝中百官商讨的也是这回事,这一趟你必须去。” 伍桐挠了挠头,狐疑的看着童贯,那眼神分明是质问,昨日不是将解决的办法告诉你了吗,怎么今天又找到我了? 董钰发现伍桐正对着童贯眉来眼去,心里不喜的冷哼一声,“你好歹也是个刑部左侍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日后学院这里少来,还是分些心思照顾朝廷才是。” 伍桐干笑一声,“董师教训的事。” 去宫中的路上,童贯将今日早朝的事情与伍桐说了个大概,事实上和昨日他的谋划大体相似,只不过这个傻子忘了无论如何他今日都要去述职的。 当然这和他一个多月都没去上朝也有关系,他本以为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一天。 到了殿门外,童贯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伍桐一眼。 伍桐心领神会的低下头。 “上元县伯,刑部左侍郎,伍桐,到!” “宣!” 第四百五十四章 被受伤的年轻人 将时间线拨回半个多时辰前。 童贯还站在大殿中龙椅旁,大声喊着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他这一嗓子喊完,兵部尚书萧明远先站了出来,这几年六部尚书很少站出来说话了,今天萧明远站出来绝对是一件大事。 事实上也确实是一件大事。 人可以上天这事大不大?除非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否则没有人会说这事不大。 朝中的百官就是在因为政见不和,学术之争,也没办法否定昨日之事。 毕竟另一位上天的人就在他们的阵营中,虽然这次上天给他带来的后遗症有些大,今日的早朝他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有些呆滞。 萧明远抱着笏板,眼眸低垂,“陛下,昨日上元县伯与国子监刘司业一同登天,震撼老臣,昨日下午数位国公找到老臣,皆对老臣言称务必将这上天的法子交给兵部,有此利器,我大周武事可上一层楼。” “哦,竟有此事?”周皇奇道,“昨日上元县伯弄出的事端朕是知道的,可那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回陛下,上元县伯所用之物神奇之处相较老臣所言只多不少,据老臣家仆亲眼所见,上元县伯从空中几百丈的高度一跃而下,安然落地,此等神物我兵部势在必得。” 萧明远坚定说道,就算是伍桐在这里他也会这般开口想要吃下这东西,当然他一定会给予伍桐相应的补偿,或者换一个补偿方式。 “上元县伯何在?”周皇视线一扫,却没有发现那张年轻的脸,然后周皇看向童贯。 童贯心领神会,“回陛下,上元县伯昨日从百丈高度一跃而下,虽然当时没有什么反应,想必还是有些后遗症的。” 童贯这话就很有意思了,即给伍桐打了掩护,也让周皇 周皇想了想,“童贯去寻上元县伯,这段时间,还请萧爱卿与诸位将军详细说说,昨日上元县伯弄出来的东西对兵部、军卫有什么帮助,朕不通军事,诸位将军费心了。” 殿中坐着的国公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最上面的陛下,他们这些将军最喜欢陛下的一点就是陛下从来不参与军事,完全放权给他们,这是信任。 老将们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由谯国公李老将军站出来,“这个问题就由老夫回答吧,老臣和宋老匹夫昨日由自家子侄带着去看了登天一举,老臣的孙儿们还与老臣说了那神物名叫热气球,也和老臣说了神物为何能上天,只不过老臣与宋老匹夫听不懂。” 宋老将军铁青着脸,瞪大眼睛呵斥道,“老匹夫,你听不懂就听不懂,为何还要带着老夫!” 李老将军撇了撇嘴,军痞之相就是潜居多年也没磨掉,“老夫听不懂,你宋老匹夫就能听懂了?” “老夫...当然听懂了。”宋老将军的胡须抖了抖,长眉颤抖几下,抱拳道,“陛下,李老匹夫没有文化,让老臣说与陛下听。” 周皇看着两位老将军相互拆台,也不以为意,几位将军都是国之柱石,吵吵闹闹都是常事,“宋老将军请讲。” “诺!”宋老将军刚说完自己比李老头有文化,自然要做出一副姿态,先是抱拳,而后才开口说道,“老臣与老匹夫的孙儿已经将那神物升天的道理告诉我二人,只是李老匹夫脑袋不好使,记不住。” 一打头,宋老将军就怼了一句,“老臣的孙儿说,这世间有种东西叫什么气,燃烧能让这股气膨胀变大,然后这东西就能把热气球送上天。” 李老将军皱着眉嘟囔着,这老匹夫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对于昨日孙辈们说的话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许多,但他清楚的记得宋老匹夫和他一样懵逼啊,两个人对视双眼茫然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怎么一转眼这老匹夫什么都记得了? 宋老将军当然记得,昨日他可是让他孙子把这东西写在纸上,回府之后让儿子给他念了小半晚,直到睡觉前他还能记得,早上起来有忘得干净,急忙恶补了好几遍,一路上都没敢和别人叨叨,就等着陛下发问。 要不是刚才和李老匹夫互怼了两句,他记得东西会更多。 得意洋洋的冲着李老匹夫挑了挑眉,宋将军缓缓坐回原位。 李老将军冲他冷哼一声,说好一起不识字,你却偷偷背答案。 周皇一脸懵逼,啥啥啥,这说的都是啥。 “算了,上天的事情等上元县伯过来之后再说吧。”周皇叹了口气,“萧爱卿可还有事情要上奏?” “臣请调上元县伯,现刑部左侍郎伍桐入我兵部。”萧明远沉声说道,“伍侍郎的神兵利器大利军事,兵部想要上元县伯革新器械。” 曹岑睁开眸子,淡淡的瞥了萧明远一眼,“革新器械应是工部冶造局之事,怎么轮也轮不到兵部啊。” 刑部尚书周文斌面色不善,“萧大人,您在老夫面前想要老夫座下的左侍郎是不是过分了?” 萧明远正色道,“老夫为国举才,有何过分之说?” 户部尚书穆元青看着这几位老同僚,忽然说道,“陛下,老臣觉得上元县伯更适合户部尚书一职,自上元县伯开海之后,我朝一年税收相较以往要多出三成。老臣愿退位让贤。” 曹岑一愣,而后跟上,“陛下,老臣也愿将工部尚书转让给上元县伯,他那些奇思妙想老臣想不到。” 萧明远、周文斌对视一眼,这两位老无赖连脸都不要了,他们的年纪大了,就是不退也当不了多长时间,而他们两个年纪还不算太大,退位让贤这种话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朝中的其他臣子皱着眉,尤其是那些要组织伍桐宣扬自己学说的名家子弟,表情更加狰狞,他们名家活了数百年,难道还能让一个小子压下去不成。 “陛下,上元县伯纵是有真才实学,可年纪尚轻,六部侍郎已经不合礼制,若是他出任尚书一职,恐他们耻笑我大周无人,还望陛下三思!” 说这话的人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名叫黄埠。 而御史台的另一位中丞夏侯弼保持沉默,只是抬了下眼皮看了身旁的同僚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假寐起来。 黄埠的理由堪称无懈可击,伍桐确实是太年轻了,他要是再长二十岁,不,十岁,周皇都敢破格给他弄成尚书。 但他才二十二岁,二十二岁啊。 这时候所有人都想起了伍桐的年龄,这个人太年轻了。 就在大殿陷入深深的沉默时。 门外响起童贯的唱和声。 “上元县伯,刑部左侍郎,伍桐,到!” 周皇回过神,先是看了一眼身前的太子,然后视线放远,极目眺望。 “宣!” 童贯冲着伍桐微微躬身,“上元县伯,请了。” 伍桐看了他一眼,心里忽然有一道古怪的感觉挥散不去。 “臣,伍桐,见过陛下。” “伍卿家平身!” 伍桐直起身子,殿中的小太监适时的送上坐垫。 伍桐先环视四周,而后盘膝而坐。 他还是不习惯跪坐。 “臣昨日落地的时候姿势不当,所以误了今日早朝,还请陛下责罚。” 在来的路上,童贯已经跟他说了早上他应付朝臣的话,伍桐也就顺坡跟着说了一遍。 毕竟上了天,一点副作用都没有,人家也不会相信,你说是吧。 所以伍桐被受伤了一下。 第四百五十五章 经验爆满的升级 “伍卿家昨日登天而起,缓缓而落,不愧为得道之人啊。” 周皇微笑颔首,说出了十分符合时代特性的话。 用玄学解释科学真是一件很让人费解的事,伍桐得好好想想怎么解释。 伍桐摇了摇头,“陛下,昨日臣登天落地一事,不是道家仙法,而是有理有据能计算出来的科学。” “只要计算出需要多大的浮力可以拖动我们上升,选用适当的材料,就可以送人上天。” 萧明远与几位老国公眼睛一亮,这句话就是说可东西可以量产?! “若臣是得道之人,那昨日与臣一起登天的刘司业,难道也是得道之人?” 群臣转过头看了一眼刘修,刘司业缩在角落一脸幽怨。 “此事绝非怪力乱神之事,一言以蔽之便是臣要推行的学说,科学。” 科学? 朝臣两两对视,这个名字以前并没有听说过,其中以工部尚书曹岑与兵部尚书萧明远两人对视的时间最长。 萧明远觉得这个科学对军事的提升最大。 曹岑觉得科学无论对方面作用大,只要它需要制作工具,那就都属于工部的业务范围。 两个人之间都要出现实质性的火花了,可见两人都不想退后。 周皇看着伍桐,“你的科学于国如何?” “陛下观昨日热气球如何?” “善。”周皇点头,“方才,六部尚书有两位尚书差点因为这热气球的归属而打起来。” 伍桐随意扫了一眼,“是曹大人和萧大人吧?” 这俩人中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了,他这个刚到不久的备懒家伙都嗅到了这个气味。 “科学是何等学说?” “可强军事,可利民事。”伍桐顿了顿又说道,“科学强军,一为士卒训练,二为军伍兵甲。民事及民生,臣曾经也做过些许民生之器械,秣陵流行的曲辕犁便是利于民生。” “当然这些只是一个小方面,科学能做的事情不只这些,如何让人望到千里,如何使人冬日也能吃到蔬菜,这都是科学能做到的事情。” 伍桐换了个姿势,正襟危坐,“陛下,科学于国百利矣!” 周皇从中间就有一段没跟上,但最后两句周皇帝倒是听懂了,他看着伍桐,“科学一门,天博学院可教授?” “回陛下,可教。”伍桐抬起头,“昨日使臣从空中飘落的降落伞,便是臣四个学生所制,他们已经不适合再在学校里学习了。” 干出了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情,他们要是继续留在学院,伍桐都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 周皇点头,然后看向工部和兵部两位尚书,不知道这几个学生会被他们谁抢了去。 “陛下!”伍桐出声叫道,“陛下还记得两年前,陛下与臣的约定吗?” 周皇略一思忖,恍然道,“你是说学院之子不入朝堂?” 话一出口,周皇暗叫一声不妙,一双龙目在伍桐身上来回移动。 这小子,难道从那时候就开始给朝臣下套设局了吗? 户部尚书穆元青若有所思。 工部尚书挠了挠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呵呵笑道,“上元县伯莫非忘了当时还有一条规矩,学院之子不如朝廷是真,可还有一条学院成绩前十的学生,你要推荐他们入朝啊。” 伍桐笑着摊手道,“不错,当时确实有这么一条,可问题是那几个弄出降落伞的学生他们的成绩并不是学院前十,甚至前五十都达不到。” 这就是偏科的后果了。 学院允文允武,教授的东西也很多,第一年是要对所有知识有相应的了解,第二年才能继续进修选修其中一门或多门,牛旭这几个人第一年的成绩很拉跨,第二年还没有考试,所以自然排不到前十了。 既然以他们的能力都只能排在五十以后,那学院的前十岂不是更加优秀。 几位尚书心里想道,几个人小算盘一打,这事成啊,五十都这样了,前世那不得起飞了啊! “前十啊...也行。”萧明远咬了咬牙,“我兵部要五人。” 伍桐看着他没有说话。 “工部也一样。” 一样的意思就是工部也要五个? 好家伙,一共十个名额,他们两个部门张口就分完了? 伍桐想了想,然后看向刑部尚书周文斌,周文斌就正常多了,“我刑部只要两个便好,就是上次帮刑部破案那两个就好了。” 伍桐偏过头又看向穆元青,“户部老规矩,年末租借。” “等会儿,穆爱卿,年末租借是怎么一回事?” 周皇终于忍不下去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全部都是知识盲区。 穆元青拱手道,“回陛下,户部每年都要计算本年结余,老臣知道伍县伯的算学天下无双,所以两年前曾向伍县伯请教,伍县伯很慷慨的租借给户部十位学生,多他们的福,户部这两年结余差错少了许多,而且也找出了许多烂账。” “臣有话说。”伍桐拱手。 “讲!” “学院是有实习制度的,算进学分里,那些学生都是有学分的,这算是双赢。” “兵部、工部也可以用这种租借方法吗?” 伍桐摇了摇头,“怕是不行,改良兵器,制作民生工具,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目前天博学院的学生不会在外实习过长的时间。” “卿家的意思是,他们学成时候就可以在六部常任了?” 伍桐摸了摸下巴,“可按照最初的约定,天博学院的学生只能有十人出仕。”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李老将军大声喊道,毕竟天博学院可以强军这一点显而易见,老将军绝对不会放过天博学院的学生的。 “老夫刚才想起来了,老夫还是你那个学院的什么劳什子董事,陛下,老夫还有六部尚书,不都是董事吗,咱们要是不同意,天博学院的规矩不还是要改!” 老将军中气十足的喊道,这也提醒了很多人,学院的规矩还是在他们手里的。 周皇轻轻敲着凭具,看着伍桐的眼神有着无穷意味。 “伍桐听封!” 伍桐正坐躬身,“臣在。” “汝献神物,可使人翱翔于九天,一览众山,此物大利我大周,神物气球,此为第一功。汝建天博学院,教化学子无数,使其可窥天之高,可夺神之能,教化世人,此为第二功。前些时候汝出使魏国,劳苦功高,此为第三功。” “晋上元县伯为上元县候!” 伍桐慌乱行礼,他都忘了还能升爵这回事了,这还真是意外惊喜。 “诸卿可有异议?” “上元县候居功至伟,吾等并无异议。” 周皇点了点头,又缓声说道,“授伍桐银青光禄大夫,赐金鱼袋,赐紫色五蟒服......” 伍桐深深行礼,老皇帝说的东西太多了些,他低着头都感觉到背疼。 这次老皇帝太大气了。 大气到朝中百官瞠目结舌,不知要做何表情。 “上元县候?” 伍桐抬起头看了一眼周皇,又深深的拜了下去,“臣,谢主隆恩。” “还没完事呢!”周皇淡淡说道,“你作为刑部左侍郎,刑部公务可都完成了?” 伍桐想了想,摇头道,“臣有负圣恩,请陛下责罚。” “责罚就免了。朕限你一月之内,将刑部公务处理好。” 周皇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老皇帝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六部尚书说道,“既然六部都想要你,朕便为你拟个官职,六部顾问,品级正三品,主要负责六部之事。” 伍桐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想。 “臣,谢主隆恩。” 第四百五十六章 刑部公案到底藏了什么? “你当初要朕与六部尚书还有几位老国公成为天博学院的董事时,就想到今日的事情了?” 周皇接过童贯递过来的茶水,小小的呷了一口,轻声问道。 伍桐呆萌抬头,“陛下说什么?” 周皇的脸皮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你敢说你当初说董事会,没想到今日之事?” 要是周皇不这么追问的话,伍桐给他留的颜面应该还会在。 “陛下,天博学院是我创建的,学院里面教的是什么,教的东西有什么用,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两年前我担心你们不让我再开一门不授圣人学问的学院,所以给自己上了好些个限制。”伍桐看着周皇沉声说道,“不让学院学生进入朝堂这便是第一个限制,朝中的大臣们就是看着这一点才会同意的。” “他们以为学院只教算学。”伍桐露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奸诈狡猾,“还是臣之前那句话,天博学院教给学生的是什么,臣很清楚,一旦学院有一两个专业人员,一定会弄出什么大事出来,如果不是臣与刘司业的赌约在先,那几个学生弄出来的滑翔伞也会是个大新闻吧,兵部和工部谁会不查,谁又会放弃这些写学生。” “所以在那时候我就留了一个线头。” 周皇点了点头,“这就是你让谯国公提醒朕的事情?” “跟臣有何干系?”伍桐瞪大眼睛想要洗清自己。 周皇不为所动,一口咬定此事就是伍桐指使,“朝中做天博学院董事的人多了,怎么就谯国公一个人能想起这回事,还不是你小子弄得。” 伍桐摆摆头,“不是臣。” “不说这个了。”周皇摆摆手,“科学大利国家,天博学院便是传道最重要的一环,你所说的崭露头角,已经让朕惊讶了,朕很欣慰,但也有疑问,你小子备懒之极,从来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天博学院绝非你的一时兴起,和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天博学院所授学问与鬼谷同根同源。”伍桐犹豫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道。 周皇果然露出了很有兴趣的表情。 “也有不同,或许天博学院教授的要更高级一些。” “你将这种学问教给世人?”周皇的一双龙眼瞪得很大,里面满是不可思议。 在这个奉承着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时代,伍桐这种行为应该叫什么? 圣人? 简直太特么的圣人了! 周皇觉得自己得好好审视一下这个年轻人了,捋了捋头绪,周皇再问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伍桐想了想,“陛下行事难道只看好处吗?” 周皇微微后仰,看着伍桐一时语塞,面对臣子的这番质疑,他竟连辩驳都做不到。 伍桐叹了口气,“开启民智是圣人的学问,而我想让百姓过得更好,这就是理由,天博学院教授的是,怎么将事物发展,增加生产力,只有生产力足够大,我们才会有足够的资源,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啊,为国谋利还要看好处吗?” 周皇被伍桐的大义凛然弄得一愣一愣的,好在他久坐帝位,这种小手段还不能完全迷惑他,沉吟片刻后,周皇低声问道,“这是套话,朕要听实话。” 周皇之所以不相信伍桐说的话就是因为刚才伍桐提到了鬼谷,如果伍桐的理由这么伟光正,他根本就不用提及鬼谷,可见这个理由就是他感刚刚想到的借口。 伍桐呵呵傻笑几声,看着周皇然后挠了挠头发,“陛下慧眼如炬,臣确实有别的意思。” 哼! 周皇很傲娇的冷哼一声,一副我还看不透你小子了的表情。 “天博学院与鬼谷学问同根同源,既然这样,我把鬼谷的学问公布于众,教给世人的话,鬼谷也就没有自己的依仗了。”伍桐一念至此,“没有依仗的鬼谷,还值得害怕吗?” 周皇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想抓住鬼谷的人,说到底就是为了鬼谷的学问,如果...伍桐教授的真的是鬼谷的学问,那... 伍桐见周皇竟然没有夸他两句,所以很尴尬的自己干笑道,“釜底抽薪,臣这一招他们防不住。” 周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最后他也没问出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和鬼谷同源? 其实这个问题伍桐很难回答,但多数人都会自以为是的给出一个答案,那个答案不是正确的,但让人信服。 “天博学院是你的天博学院,朕会为你保住他,它最后能发展成什么模样,朕不知道。”周皇想了想,又说道,“你和太子年纪相仿,这些事朕弄不懂,你们还年轻,交给你们了。” 伍桐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臣遵旨。” “之前说过的改制,你可有完整的计划了?” 在创建天博学院前伍桐拿出过一份极其详尽的计划书,那份计划书简直是周皇看到的最好的奏章。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要是再能看另一份进化书,周皇就要思考一下要不要推行一下这东西。 伍桐想了想,“粗略的计划书已经写好了,目前只涉及到朝堂改制,主要是四品以上的官职调动,当然最重要的...” 伍桐抬起头沉声说道,“最重要的便是设置两文一武三相位,首相、次相和武相。” “新立三相的话,六部的职权如何分理?”周皇开口问道。 “不分六部的职权。”伍桐摇头道,“六部的折子交给垂拱殿,由三相审批之后交给陛下,六部的折子,可用便发用,不可用便打回” “陛下领垂拱殿三相,三相领六部。六部有三相负责,陛下只需统领全局便可。” “如此...”周皇想了想,“如此改制,垂拱殿三学士不还是垂拱殿三学士吗?” “不,不一样。”伍桐正色道,“他们手里有了实权。” 周皇点点头,“你的计划书给朕递上一份,朕要好好看看,仔细斟酌。” 伍桐也同意周皇的谨慎做法,“改制非小事,一动则朝堂不宁,陛下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大不了依旧如此。” 周皇轻笑道,“依旧如此,那朕与你说改制说了这么长时间难不成是个笑话?” “这世上的事,想和做就是两回事,有些事能想,可能不能做出就是另一回事了。”伍桐摇头说道,“陛下是一国之天子,一言一行牵动国家,不可轻动。” “朕也明白。”周皇叹了口气道,“可朕的时间不多了。” “嗯?”伍桐在想改制的事情,周皇最后的喃喃自语伍桐并没有听清。 “没什么。” 周皇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记得将计划书给朕。” “遵旨。” 伍桐拱手退下。 到了殿外,伍桐看着童贯,“京城内有鬼谷的人?” 童贯摇了摇头,鬼谷的事情他所以有限,可能不如伍桐。 伍桐点头,正准备离开,童贯突然踏着小碎步走到他身后,小声说道。 “陛下将刑部的公案交给伍候,伍候可一定要上心啊。” 伍桐警惕的看着童贯,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童贯转身离去。 刑部的公案到底有什么问题,值得老皇帝和这位内侍大总管三令五申的重复? 伍桐摇摇头,看来这段时间有不能闲着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六翼天使的痛 既是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可人总想在偷那么一会儿懒。 这和员工上班摸鱼,网文作者总是拖更,某站up主化身鸽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妙就妙在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刑部的事情应该很重要,而且很紧急。 作为一个摸鱼是常态的人,伍桐本来散漫的心一哆嗦,然后紧张的摸鱼。 他从皇宫出来是直接奔着公主府去的,刑部?什么刑部? 明天也来的及。 然后...然后公主府就多了一个男人。 伍桐张开双臂,“好久不见,不准备给我一个热烈的拥抱吗?” 叶青鸾将布丁塞到伍桐怀里,然后双臂交叉放在胸下,一脸平静的看着伍桐。 虽然她一脸平静,但是不是真的一脸平静,谁也说不清。 作为一个看女生从来都没看准过的心理学已经忘的差不多了的两年没上过学的大学生。 伍桐果断哄起了自己的儿子,布丁大爷不吵闹了之后,伍桐才敢出声,“最近公主府没出什么怪事吧?” “出了。” “确实有。” 两位夫人说的话虽然一致,但挺难以理解的,公主府怎么会有怪事出现,那些人就算不给自己面子也得给陛下面子啊。 唉,两位夫人竟然都会说谎了,还信誓旦旦的,今晚得好好制裁一下。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久经沙场磨练出来的求生欲还是让他问出了话,“公主府有什么怪事啊?” 叶青鸾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看着伍桐,凤眸一瞟风韵十足,朱唇轻启声音清灵,“奇怪就奇怪在昨日从公主府像天上看的时候能看到一个人在天上飞,青鸾奇怪,我也很好奇,这天底下还能人能飞在天上。我们姐妹又听到你朝中与人打赌的事情,你说巧不巧,你们赌的正好是谁能上天。” 伍桐额头渗出一滴冷汗,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被董钰老爷子批评过一次了,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次大脑的多核处理器并没有一核努力,其他看戏。 “那个啊,我和刘司业赌的是我能不能把他送上天,所以昨天上天的其实是刘司业。” 伍桐故作淡定的说道,其实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上天的人确实有刘司业。 “这么说,昨日从那古怪东西上跳下来的不是相公了?”叶青鸾素来温雅,这种事她一般都是不开口的,这次破例,可见伍桐做的事已经触到了叶青鸾的底线了。 伍桐脸色一苦,抱着儿子做出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 叶青鸾无奈的摇了摇头。 长公主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伍桐,还以为他转了性,本来到了嘴边的话最后也没崩出去。 “相公不说话难道是默认了。”叶青鸾看了一眼门外的叶旺,六叔果然转身关门,把自己都关在门外,他这个大侄女啊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生过气了? 伍桐不会骗叶青鸾,至少在这种事上他不会,可他有不想承认,所以低着头装可怜不说话。 叶青鸾伸出手,小布丁果然要放弃亲爹,扭着小身子就要去投怀送抱。 “相公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危险,布丁和长公主还有妾身,难道我们三个人都不如这件事重要吗?”叶青鸾语气轻柔,情意绵绵。 伍桐现在就是后悔,当时脑袋一热玩了个高空跳伞,现在青鸾、长公主还有自家的布丁都在身前,要是现在再让他去一次,他肯定是不会去的。 美人窟英雄冢啊,古人诚不欺我也。 伍桐心虚道,“以后不会了。” “当真?”叶青鸾挑眉,长公主嗔目。 “当真。”伍桐想了想,肯定说道,“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我不去了,下次他们谁研究谁上去,我是不去了。” “相公莫要食言。” “呃...”伍桐微微抬起头看着面前一个过门好久连孩子都生了一个的夫人,还有一个未过门但是要过门的未婚妻,两个人联手作战,伍桐也吃不消,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复了。 “......”长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伍桐真的是被青鸾吃的死死的,自己能插足到他们之中,应该是父皇的原因吧。 伍桐一只手环着抱着布丁大爷的叶青鸾,看了看自己的另一只手,然后他冲着长公主招了招手。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嗯,老二次元了。 这种和谐的时光向来是短暂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更进一步。 打断伍桐施法的是老沉默达人叶旺了。 因为只有他才会给伍桐当门神,那些相见伍桐的人都要通过他来传信,所以叶旺,老盖伦了。 伍桐一脸不爽的走了出来,虽然最后齐人之福已经变成了折磨,但他还是想再抱一会。 你说为什么会变成折磨? 因为当伍桐说完你们都是我的翅膀的时候,青鸾和长公主都想起了伍桐曾经讲过的六翼天使。 然后就因为谁是剩下的四翼展开了惨无人道的逼供。 伍桐扶着腰,一脸不爽看着太子殿下。 “你来干什么?” 太子看着伍桐,愣了一下,然后指着伍桐的腰问道,“你大白天的...” 伍桐恶狠狠的瞪了太子一眼,就这玩意整天满脑子龌龊思想还能当太子,上辈子肯定救过世界。 身上穿着的是上朝的朝服,没办法拉开看看自己的腰变成什么鬼样子,但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八成是紫了。 唉,这就是幸福的苦恼吗? 真是奢侈啊。 伍桐揉着后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还特意来公主府堵我?” “没什么,就是恭喜你升迁。”太子殿下拱了拱手。 “这次升迁估计得有很长时间不能在升官了吧。”伍桐笑了一下,然后扯动了后腰上的伤倒吸一口凉气,“不过我挺喜欢这个爵位的,大家都叫我伍候,听着就像是武侯一样。” “武侯...诸葛武侯吗?” 经过这两年说书人的评书,还有书局印发的三国演义,三国的故事太子也不陌生,说起来,太子也很喜欢看这种闲书,虽然夫子不喜欢。 太子呵呵笑了两声,“你倒是有武侯风范啊。” “差远了。”太子可不知道武侯的能力,伍桐可知道,他就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冒认,他急忙摆手转移话题,“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恭喜我升迁?好意我心领了,礼物就放在公主府吧。” “...我没带礼物。” “你,你恭喜别人升官都不送贺礼的吗?”伍桐撇了撇嘴,“门在那边,自己滚出去。” “喂,我好歹也是太子,能不能给点面子?”太子发出抗议。 “不能。” “好了说正事。”太子摆了摆手,指着座位示意伍桐坐下。 随着伍桐逐渐把公主府当成自己家,所以公主府的装备也跟着升了级,坐在地上太累了。 伍桐不适应跪坐,盘腿时间长的会麻,要是撇了腿坐又显得他娘里娘气的,所以他弄了一堆太师椅放在公主府的大厅。 你问卧室为什么不放? 在卧室不就有膝枕了吗,再不济还有床。 能躺着为什么要坐着。 “安于,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啊,天博学院是不是不能外出?”太子小心再小心的问道。 伍桐点头,“入学第一个就是教规矩,学院的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守规矩。” “那可能是看错了?”太子疑惑道。 “什么看错了?”伍桐问道。 “有人和我说,看到二弟...” 伍桐脸色凝重,“我去查一下。” “...好。”太子犹豫之后点了点头,“不要让父皇知道,父皇是靖难上位的,他不想...” “我明白。” 第四百五十八章 你能看的是别人想让你看的 桌旁人独睡,桌上图杂乱。 那张图简直就是作图老师的梦魇,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之源。 若是细细看去,那图纸上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姓氏,然后又有无数线条在其中串连,构成了这一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画。 真·密集恐惧症的噩梦。 伍桐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六叔!” 叶旺破门而入,“道长,您找我?” “什么时辰了?” 叶旺转过头看了一眼,“辰时了。” “收拾收拾去刑部衙门。” 伍桐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昨夜熬了一宿,出了不少汗,嗯,还是洗个澡再去吧。 “下官见过周大人。”到了刑部衙门,伍桐得先去和刑部尚书周文斌见个面,毕竟自己当了一个多月的刑部左侍郎,然后从来没来过刑部。 嗯....这就很尴尬了。 “伍大人客气了。”周文斌摇摇头,“老夫现在最遗憾的就是没多请教你,能让刑部有一个好的改观。” 伍桐摆摆手,“刑侦探案的游戏我还能玩一玩,要真涉及人命我就不行了,为了社会安定和谐着想,我就不往前凑合了。” 周文斌见他坚持,也不强求,“对了,上次来刑部帮忙查案的那两个学生能不能调到刑部?” “现在不太行,医学不像其他学科,而且上次帮忙的又是想专攻法医的,这个时间就很久了。”伍桐摇头解释道,顿了顿,“小子倒是有一件事想请周大人帮忙。” “但说无妨。” “学院里的医学教师都是正统的老中医,认为人死之后入土为安,就因为这,那几位学生都是我暗地里自己教的,但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半吊子,啥都懂一点但啥都不精通,这个得您帮忙。” “老夫也不会医术。” “但刑部能提供尸体。”伍桐正色道,“而且刑部有最好的法医。” 周文斌很想说一句刑部没有这种专业人才。 伍桐继续道,“仵作,刑部有最专业的仵作。” “可是仵作都是传给子侄的,不会传给外人。”周文斌皱眉说道,这时代的仵作手段一般都是传给子侄,而且仵作的职位都是一代传一代的,没有人会想着去摆弄死人骨头。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周大人觉得如果给钱的话能不能让他们教一些东西?”伍桐想了想问道。 “这个...老夫不敢保证。”周文斌也不敢打包票。 “嗯,这是个问题啊。”伍桐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那这样,刑部需要解剖的案子,就通知我那几个学生一下,让他们跟着一起解剖。” “可以。”周文斌点头,旋即脸色有些不善的问道,“他们想当仵作,这会不会有点...” 伍桐一愣,轻笑一声,“这世上的事总需要有人去做。” 周文斌怔怔的看着伍桐,“就像伍大人从空中跃下?” “差不多吧。”伍桐可不敢说自己跳下来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后来站不起来就是因为回想之后腿软,他干笑两声,“下官要去档案室一趟,周大人,下官告辞。” “陛下有命,伍大人费心了。” 周文斌目送伍桐进了档案室,然后转过头对着阴影说道,“禀告陛下,伍县候已经进去了。” “咱家知道了。” 进入刑部档案室,最先感受到的是那股子潮湿气,视角阴暗,一股书卷竹简的腐朽味道疯狂的向鼻子里钻。 伍桐手中端着烛台,转过头看了看叶旺,“小心些,这里面都是纸,容易失火。” 叶旺闻言,更加谨慎了,甚至抽出一只手来护住烛台,不想让它与屋里的东西有过近的交流。 伍桐一边检索着刑部的档案,一边随意问道,“对了,三叔吗,感觉一个早晨都没见到他。” “三哥他一直神出鬼没的,俺也不知道他在哪。”叶旺憨憨的说道,“估计是去辛先生那里了吧。” “有可能。”伍桐从上向下看着,有很多档案都被搬到他那里去了,好在他已经看完了,那些东西真是触目惊心啊。 那些档案是周皇让伍桐看的,也是周皇下了死令让刑部尚书周文斌交给伍桐的,所以,周文斌周尚书其实是陛下的人? 朝堂改制啊,说到底不都是为了权衡吗,现在的周国重臣手里的权力确实太大了。 可要真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的话,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啊,难不成周皇就是想变一下,想搅一搅朝堂的浑水,摸些鱼? 垂拱殿的三位大学士伍桐不了解,可看某些事情能过发现他们已经分党派了。 这时候要是给了他们宰辅之名和相国之权,朝堂上的斗争岂不是更乱了? 伍桐摇了摇头,想不懂的东西就不要费心去想了,折磨自己干什么,说起来,昨天太子带给他的消息更让他震撼。 确实得重视一下了。 “嗯?” 伍桐本来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刑部的档案室里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看了看这东西的摆放位置,伍桐站远了一些,上下打量。 叶旺察觉到了伍桐的不对劲,“道长,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伍桐摆了摆手,然后走到那份卷宗前缓缓蹲下身子,将那份卷宗抽了出来。 “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摆明了是陛下做的手脚,他想让自己看到这东西是吗?” 伍桐喃喃自语道,然后将卷宗翻到背脊。 这上面写的是这份书卷所记载的氏族名号。 定国公——叶! 伍桐深吸一口气,就在要打开这份卷宗的时候,他忽然说道,“六叔,您警惕些,有人过来直接叫我。” 这是叶旺的老本行,所以也没多想,“俺知道了。” 伍桐点头,缓缓拉开了那份卷宗。 皇宫,垂拱殿。 童贯站在殿外躬着身子,周皇站起身,对三位大学士说道,“朕出去一下。” 三位大学士拱了拱手,开玩笑,陛下说他要出去,你敢拦吗? 既然不敢,那就拱拱手吧。 周皇与童贯走到周皇专用的书房,他看着桌子上的计划书,用手轻轻翻动了一下,然后问道,“伍桐去刑部了?” 如果伍桐在这里,他就会发现周皇桌上的计划书并不是他写完之后交给周皇的那份,而是那本大逆不道满是未来言论,被他藏在书房深处的计划书。 童贯也看到了那本计划书,眼眸动了动,“是。” “看到那东西了?” “伍县候进到刑部卷室了,他并没有不看的理由。” “他都说了什么?” “在刑部与刑部周大人说,这世上有很多事都需要人去办。” “大伴觉得这是真心话吗?” “以前会觉得伍县候言不由衷,现在老奴觉得这肯定是真心话。” “哦?为何?” “因为伍县候仅仅为了他的学生,就从几百丈的高空一跃而下,这种勇气,老奴都没有。” “确实。”周皇点了点头。 “他会向朕想的一般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童贯愣了一下,“伍县候是个聪明人。” “哼!” 周皇冷哼一声,“朕为何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朕的女儿难道不比朕的外甥女,朕杀一个还他一个,已经是仁慈了,希望他能想通。” “不然,就是他再有能耐,朕也会杀了他!” 第四百五十九章 神出鬼没叶三叔 密室里面虽然潮湿阴暗,但没有一点风流。 即便如此,伍桐还是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胡乱的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然后动作极其熟练的将卷宗合上打包放在一旁。 这套动作像极了当年在家里偷看漫画书突然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飞快的将漫画书收进抽屉,然后皱着眉头咬着笔,装作一本正经学习的样子。 叶旺听到声响,转过头看了一眼,伍桐正闭着眼睛思考些什么,他又收回目光,自顾自的警戒起来。 伍桐闭着眼睛,大脑里循环播放他刚刚录进的情报。 换句话说,那根本就不属于情报的范畴了。 那就是完整的故事啊。 有权术,有背叛,有亲情,有靖难,有造反,还有灭门。 最重要的这里面还有鬼谷的影子。 这种剧情要是在电视剧里看到,伍桐能特么吹爆,可惜这是现实,而且主角还是自己的妻族。 这就很难受了啊。 “六叔?” 不知道他思考了多久,一张嘴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嗯?” “周皇靖难的时候是二十年前吧?” “嗯。” “那时候你多大?” “八岁。” 八岁啊。伍桐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说起来,六叔您按照年龄来算,和大龙他们应该是一代吧,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嗯,俺比大龙要大五岁。俺们小时候基本就在一起。” 也就是说两个人受到的教育是一样的喽? 伍桐点了点头,“对了,三叔神出鬼没的咱们先不说,大龙呢,咱们从魏国回来就见过一面,有空把他叫回来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安排给他。” “是。”叶旺点了点头,“那个,道长你昨天说要盯着的人,是咱们出人手,还是辛先生他们出人?” “......”伍桐沉思了很长时间,“让辛先生的人去吧,那个...”伍桐伸出手指点着自己的眉心,“...没事了。” 伍桐的声音忽然没了精气神一般,“回家歇息一下吧,我有些累了。” 叶旺不明白看着卷宗怎么还会累,可能是这里的光线太暗了对眼睛不好,所以累? 可叶旺的一贯作风就是从不过问,所以他闭着嘴先出了密室,外面没有危险之后才请伍桐出来。 伍桐揉着眉心,“马上找到叶大龙,让他来见我。” “是。” ------ ------ “你说他回家之后睡了整整一天?” 周皇看着伍桐写的大逆不道版本的计划书,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消息是这么说的。”童贯躬着身子回道。 “他能睡这么长时间?”周皇对这个时间感到很惊讶。 “伍县候他,一直很能睡。”童贯犹豫了一下说道,“根据以往的调查,伍县候正常的时候就能睡五六个时辰。” “匪夷所思,当真是匪夷所思。”周皇真没想到一个人能睡这么长时间,他想伍桐那么大的时候能睡三个时辰都是多了的,“那他这次怎么睡了那么久?” “应该是累的吧...”童贯猜测道,“这段时间伍县候一直忙着上天的事情,虽然他说的轻巧,上天始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想必废了许多心力,前些日子又亲自登上热气球上天,而后从几百丈的高空纵身一跃,那时候伍县伯的心力应该就耗尽了,这强打着精神撑了两天,属实不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有些事你都不用自己去说去做,那些聪明人就能给你脑补出来一个完美的故事,连细节都能弄得清清楚楚。 周皇也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童贯的这个回答,“看来昨日让他看的东西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等着看他的选择吧。” 童贯仰起头看了陛下一眼,旋即扫过房间的暗角,最后深深的埋下头。 ------- ------- “道长您终于醒了。” 伍桐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叶旺,暗暗的有些不开心,自己明明有两位老婆了,怎么叫自己起来的竟是个男的啊。 虽然是自己的贴身保镖,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怎么......”伍桐张开嘴,本来想吐槽一句怎么就终于醒了,这一张口说话,嗓子就像是要冒烟了一样,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啊,摸了摸嗓子。 叶旺很适时的递上水。 “okok!”伍桐喝完水随意说道,也不管叶旺能不能听懂,他先问道,“大龙回来了吗?” “昨日晚上就到了。” “好。”伍桐下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望着远处说道,“青鸾已经没有住在公主府的必要了,六叔您受累,去一趟公主府将青鸾接回来吧。” 叶旺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道长,您不去吗?” 伍桐摇了摇头,将衣服扣好,推开门说道,“我先去找点东西吃,六叔您抓紧过去一趟,事不宜迟,总住在公主府也不是一回事。” “是。” 叶旺从不会拒绝伍桐的命令,这次也是一样。 伍桐给自己炒了一盘蛋炒饭,正坐在庭院一勺一勺的小口吃着,忽然感觉到阴天一般,他面前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好久不见了,大舅哥!” 伍桐抬起头打着招呼。 叶大龙坐下之后看了看四周,“给俺也来一碗。” 伍桐指了指厨房,叶大龙起身去了厨房,不多时就抱着盆跑了出来,他用饭铲一铲一铲的想嘴里喂着饭。 含糊不清的说道,“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青鸾在公主府,六叔被我派去公主府接青鸾了,虎子他们应该在外面盯梢。” “三叔呢,还有家里的仆人呢?” “仆人被我全杀了,至于三叔...”伍桐想了一下,“大龙,三叔的功夫如何?” “不是宗师,但宗师出手也未必能留住。” 伍桐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记得靖难的时候,你应该只有三岁吧?” 叶大龙点头,“没错,我对那件事没有什么印象,记事之后,家里也没有人和我说这件事,还是父亲母亲去世之后,家中族老才说了一些。” “你对如今的陛下怎么看?” “怎么看?没什么想法啊。”叶大龙耸了耸肩,忽然抬起被蛋炒饭塞得满满的嘴,“你这么问难道是我叶家灭族是当今陛下做的?” “......不是。”至少不全是,伍桐心里补充道。 “哦。”叶大龙明显松了口气,“来到京城之后,我就一直暗查这件事,到现在也没什么头绪。” 伍桐想了想道,“大龙,在这个京城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了,你又一直在暗处,所以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事,妹夫你直接说就行!”叶大龙豪气说道。 “不是小事。” 伍桐正色说道,他这副表情让叶大龙忽然升起一丝警惕。 看来这件事很棘手啊。 叶大龙匆匆离去。 伍桐拉开门正好久撞见神出鬼没的三叔回家。 伍桐笑着打趣一声,“三叔还是忘不了那个跟丢的人?” “哪个跟丢的?”叶三叔想了一下,恍然道,“哦哦,确实难忘啊。” “我出去一下,三叔有兴趣吗?” “小六呢?” “他去公主府了。” “三叔突然有兴趣想跟你走一次了。” “对了,晚上我写封信,明日就麻烦三叔去送信了。” “给谁?” “浮云观李真人!” 第四百六十章 新三家 计划书已经送上去了,还没有收到周皇的传召。 伍桐掰着手指数了一下,没时间去考虑周皇改制的事情,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做,周皇一日不召见,就代表他有一天空余时间。 这段时间可不能在睡过去了。 伍桐看着抱着布丁大爷坐在庭院晒太阳的叶青鸾,目光温柔,他走过去捏了捏布丁胖乎乎的脸蛋,“我出去一下,你在家里小心些。” “那些人?”叶青鸾知道有人想要杀死自己的相公,而且那些人也对自己出手过,“他们还活着,要不要请三叔出手?” “三叔啊。”伍桐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三叔他帮我去送信了。” “六叔呢?”叶青鸾问道。 “六叔还在。”伍桐斜过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叶旺,“和往常一样,就我们两个。” “万事小心。”叶青鸾嘱咐一句。 “六叔,我们走吧。” 刚刚走出凤山别院,叶旺看着伍桐小声说道,“道长,今天您身边就只有俺一个人啊。” “你想说我这次出门太危险了?”伍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叶旺。 “是。”叶旺点了点头,“很危险,三哥不在,其他人又都在盯梢,道长您这次出门很危险。”顿了顿,叶旺又道,“已经有人在盯着咱们这里了。” “这个时候不盯着我才奇怪呢。”伍桐冷笑道,“来猜猜他们是谁的人?” “道长,咱们最近又得罪谁了吗?”叶旺小声嘀咕道,“今天在周围的人似乎不是常见的人啊。” “平常也有这么多人关注我吗?”伍桐挑眉故意问道。 “有,就是没今天多。” 叶旺脸色凝重,这么多人,他可不一定能保护的了伍桐的安全啊。 “都有杀意吗?” “倒是没发现。” “先不用管,这里是皇城,要是在闹一次返京的事,陛下的脸可就真看不成了。”伍桐低声说道。 上次返京的事,虽然民众没有过多讨论,但谁都看到皇城东门官府洗地的样子,虽然老皇帝并没有和伍桐说过那件事,可朝中的风向伍桐还是能察觉到的。 明里暗里都少了许多人,礼部尚书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人选,你以为是没有人能当选吗? 实在是周皇最近杀了太多的人了,一时间弄不出人来接手礼部尚书。 自从那次返京事件之后,朝中安静了许多,那是世家大族很明显的避过了周皇的锋芒,谁都能看出来重回垂拱殿的陛下肚里憋了一团火,这时候谁要是不开眼,八成是连人带家都得换个地方改个姓了。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周皇才下定决心改制朝堂。 伍桐只是他顺水推舟选出来的代理人罢了,这一点伍桐也清楚。 “六叔,你知道什么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 “天下的地都是皇上的?”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伍桐笑了笑,旋即目视前方压低声音道,“六叔,等会儿我进去,你随便抓两个人问问,问问他们是谁家的,要做什么?” “好。”叶旺点了点头。 瓦舍一如既往的演着小剧场,伍桐也没心情去看,和苏玉燕摆摆手权当打了招呼,然后自己便走上了楼。 云鹦嘟着嘴不满道,“玉燕姐,他怎么进来都不和我们说话,摆手算是什么意思?” 苏玉燕收回落寞的眼神,“伍公子刚刚晋升侯爵,这段时间的应酬很多吧。” “他又去找陆姐姐了。”云鹦并没有因为伍桐升官而高看他一眼,心里反倒是酸溜溜的,“玉燕姐,你说伍桐是不是?” “叫公子。”苏玉燕敲了一下云鹦的小脑袋,“伍公子和陆小姐郎才女貌,没什么不好的。” “姐姐你就是太冷淡了,所以伍桐才不和你说话的。”云鹦小声嘟囔。 苏玉燕听到了妹妹的小声嘀咕,摇了摇头笑容有些无奈。 陆白鸥看到伍桐的瞬间,漂亮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是你啊,又来做什么?” 伍桐拉过一个垫子,盘腿坐了上去,“这段时间你在这里想的怎么样?” “什么想的怎么样?”陆白鸥瞥了他一眼,赌气的扭过头不看他。 “虽然你是鬼谷第六家的人,但这么多年鬼谷第六家真的把你当过第六家的人吗?”伍桐随口就说出策反专用套话。 你把他们当亲人,他们把你当亲人吗? 陆白鸥撇嘴,又想起在魏国自家叔叔说过的话,好像是把自己嫁给鬼谷的谁,是谁来了,是五字中的哪家? 一下没想起来,陆白鸥也不去想那么恶心的事了,二叔最后被留在魏国皇城司,可以说是她半卖半送的,不然就凭皇城司和伍桐,怎么可能在那么多青楼里找到正确的那个。 嘁! 陆白鸥咂了下嘴,对于伍桐的话嗤之以鼻。 伍桐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陆白鸥出手之快,直接打断了伍桐的施法,“有件事奴家想请教一下上元县候大人。” 伍桐皱了皱眉,“你问。” “县候大人既然知道我是鬼谷的人,一不软禁我,二不上报朝廷,三也不将奴家放到轻易看到的地方,而是将奴家留在这瓦舍勾栏,县候大人?”陆白鸥冲着伍桐眨了眨眼睛,“上元县候大人,您隐瞒奴家的行踪将奴家放在这里,是不是想金屋藏娇啊?” 伍桐的嘴角抽了抽,“少说胡话。” “奴家想起来了!”陆白鸥忽然叫道。 伍桐看着她面色无奈,“想起什么了?” “那个公主。”陆白鸥身子前倾,看着伍桐的脸怪笑说道,“那个公主你也没放在家里吧,难不成...”陆白鸥眼珠转了转,“县候大人,奴家有个成语不太明白。” 伍桐看着她,等着下文。 “狡兔三窟,县候大人...”陆白鸥盯着伍桐面无表情的脸,连调戏的心情都没有了,“真没劲,你这样我很难和你交流啊。” “你要是说正事的话,我保证我比你还要健谈。”伍桐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想问什么?”陆白鸥站起身,看着自己的罗裙随意问道。 伍桐想了想,“自从你去了魏国,瓦舍附近的硅谷保镖少了许多啊。” “因为我藏起来了。”陆白鸥又开始欣赏自己白嫩修长的手指,“从魏国回来之后,我特意弄了几条假消息,将瓦舍附近的鬼谷剑奴送到魏国去了。” “等会儿,鬼谷给你配的保镖是鬼谷剑奴?”伍桐皱着眉问道,“是那种白衣服背着剑,一句话都不说的那种?” “县候大人见过?”旋即陆白鸥点着头恍然道,“也是,你和鬼谷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不可能不认识鬼谷剑奴。” “你还没回答我剑奴怎么回事你的保镖?”伍桐的声音有些急躁,“剑奴不是鬼谷的最高武力代表吗?” “这是武力而已。”陆白鸥撇嘴道,“这种剑奴都是被淘汰下来的人,鬼谷还有很多。” 一百剑奴可以闯一国之禁地。 还有很多...这意思是鬼谷依然有灭国的实力? 这不由得伍桐不急躁,要是真的,这可真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了。 “剑奴从来不是鬼谷的武力代表。” 陆白鸥解释道,“鬼谷的武力一直是新三家管理的。” “新三家?” “在鬼谷,新三家指的是不靠智谋而崇尚武力的家族。” 鬼谷还有这种家族吗? 第四百六十一章 他姓陈 “鬼谷能覆灭诸多国家,靠的可不只是口舌之能啊。” 陆白鸥意有所指,“新三家是受从鬼谷离开的氏族所影响,说客再厉害也只能说服君王,最后执行的还是从鬼谷出去的将领,再之后,鬼谷就有一部分人开始练兵事,剑奴就是练兵过后存余的东西。” “而且,新三家与鬼谷五字很不对付,是最近几年才达成共识的。” 伍桐看着陆白鸥,想了想,“你不是很久之前就在凤栖阁当ji......技术很好的姑娘了吗,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还没去凤栖阁的时候,我听过族中长辈为这件事吵过,所以有些印象。” 鬼谷内部还有这档子事,伍桐点了点头,虽然增加了对鬼谷的了解知道了曾经不知道的秘辛,但好像对现在的事情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不过出于细节决定成败的想法,伍桐还是将这件事暗暗的记了下来。 “你...除了鬼谷,还有没有自己人?” 伍桐很小心的问道,毕竟这种事一般人都不会说的,比如你去问朝中的那些老将们,就问他们有没有私兵,八成是没有人会如实相告的。 现在陆白鸥就是一脸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他。 伍桐老脸一红,“那个,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县候大人还能有事请奴家这样的小女子帮忙?”陆白鸥嗤笑一声,“明明是您将奴家囚在这里的,还敢找我帮忙,真是笑话。” “我可没有软禁你啊,说话可要负责任的。”伍桐摊了摊手,“只是你以为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彻底摆脱鬼谷,相对的,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陆白鸥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县候大人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伍桐看着面前的桌案,伸出手敲了敲,然后沾着酒液写了几个字。 陆白鸥看着马上消散的酒精,狠狠的打了个寒颤,仿佛那酒精是抹在她额头上,微风一吹,温度骤降。 “伍桐,你没开玩笑吧?” 一惊之下,陆白鸥也顾不上耍宝示弱了,直接叫着伍桐的大名,然后伸出手摸着伍桐的脑袋,“你发烧了?脑子瓦特了?” “没开玩笑。”伍桐点了点已经消失的字,“就是这个。” “我只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可不是要起义造反,这种忙我怎么可能帮得上?”陆白鸥伸出手想要拍拍伍桐的脸,犹豫了一下,选择拍了拍伍桐的肩膀,“县候大人注意一下,奴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鬼谷给的,离了鬼谷奴家只是一个女子罢了。” 伍桐捏了捏眉心,“确实有些为难了,我也是有病乱投医。” “你不是有叶小姐的族人帮你吗?”陆白鸥问道,伍桐身边的保镖不就是叶家的人吗,这种事没必要找外人吧。 伍桐轻轻摇头,“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吧。” 站起身,伍桐思考了一下,“我并不是软禁你,你出入自由。” “奴家知道了。”陆白鸥露出一丝犹豫之色,转瞬即逝,“那公主你藏在哪里了?” “我想见见她。” 伍桐看着陆白鸥,“现在恐怕不行,你要是想见她,得让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 “什么事情?” “人手事情还有怎么帮你解决鬼谷剑奴的事情。”伍桐沉声说道,“当然还有在周国的破事,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没一件能让人省心的。” “对了。”陆白鸥一拍手心,“在秣陵的时候,我就听到过你的事情,自从那次魏国殿下诗会之后,我收集了一些关于你的情报。” 陆白鸥正色问道,“收集到最后,我发现你本身就是一个谜团,你是从何而来,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在秣陵还能小小解释一些,可到了京城,在你身上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你会很危险。” “不只是鬼谷,就连世俗的人也不会留你的。” 其实他们已经动手了。 伍桐眼珠一动而后脑袋跟着转了过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我懂,我最初也不想这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真有穿越者定律,都费劲巴拉的让你穿过去了,你就给我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 这不可能,必须得弄点什么大事件,但凡你没统一,没拉高科技水平,你出去见到其他穿越的大哥你都不好意思和他们打招呼。 伍桐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最开始的契机是什么来着。 好像只是帮老爷子一个忙,然后就到了今天这幅田地。 多方推手,有老爷子暗自推动,有靖王爷好心办坏事,有周皇的强令......等等,刚才好像闪过一个奇怪的东西。 伍桐再回忆了一下,靖王爷好心办坏事,他是真的好心吗? 伍桐又忆起在刑部看的卷宗,自己好像漏过了很多细节啊。 再重头捋一遍。 “最近你小心一些。”伍桐微微低头嘱咐道。 “为什么?”陆白鸥不解道,你不是刚刚同意让自己出去走走吗,怎么转过头就让自己小心一点。 “因为今天我过来了。”伍桐低声道。 屁股后面跟着的东西太多了,整个人都不自在。 走出瓦舍,叶旺阴沉了脸走了过来。 看来他刚才的收获不是很好啊。 伍桐点了点头,“六叔,辛苦了。” “这都是小事,道长,刚刚俺打探的消息很不妙。” 叶旺咬着牙低声说道,“几乎整个京城的眼睛都盯着您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伍桐收回四处飘荡的目光,看着叶旺轻声说道,“暴风肆虐的时候,中心往往都是最安静的。” “而我们就是中心。” “我们不动,就不会卷到其他人。” 叶旺茫然的点点头,这话他又听不明白了,不过意思大概懂了,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呗。 “有些事我要再想想。” 伍桐低声道,“先回家吧,不用避着他们了,他们就是想盯着我,掌握我的动向而已。” 整天被蚊子追着也不好受,但在不好受也得忍着。 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叫板的能力,甚至连掀桌都做不到了。 伍桐躲在家里沉寂了足足有半个月。 这半个月他什么都没有做,除了第一天还坐在书房写写画画,可当天晚上他把自己的几日的心血付之一炬之后,就开始专心的陪着夫人,逗着孩子。 长公主见他都要亲自过来。 半个月未曾踏出凤山别院一步,反倒是向天博学院送了几本书,这是他早就写好的,一直没送去学院,算算进度,那些学生也该学到这里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伍桐准备专心当好天博学院院长的时候,绿雀的突然到访。 让伍桐的被动局面有了一些缓和。 绿雀带来了一个客人。 他说他姓陈。 第四百六十二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伍桐的朋友很少,能来他家中的朋友就更少了,想来想去就是没有想到姓陈的朋友。 看着面前这个中年人,伍桐打心眼里升起一分介意忽然警惕。 这家伙不会是来和自己说要娶绿雀的吧。 转过头看了看绿雀的脸色,伍桐又盯着这个中年人看了好长时间。 这得喝了多少假酒,这么大岁数还敢上自己家提亲? 虽然说男人多大岁数都喜欢十七八的,但在伍桐这就是不行。 老牛吃嫩草,那是因为草说的不算,现在这棵草旁边还有个老树精呢,别说老牛了,就是小龙崽子提亲,伍桐都得打断他的腿。 话又说回来,来了就是客,没撕破脸的时候该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您刚才说您姓陈?” 伍桐挥了挥手,绿雀很懂事的接过月儿送上来的茶,然后先...递给了个那个姓陈的王八蛋。 欸,我这暴脾气的! “咳!”伍桐干咳一声,打心眼里不同意这门亲事。 绿雀奇怪的看了伍桐一眼,平常哥哥都不会摆出这幅模样的,今天是怎么了,难道真是在家这半月憋坏了? 给大哥斟了杯茶水绿雀就站在伍桐身后。 伍桐看了看叶旺,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微微颔首看着姓陈的中年人,“不知道陈...” 顿了顿,叫哥不太好,叫叔有平白无故矮了一辈。 “不知陈先生此来,有何见教?” 姓陈的没有去碰那杯茶,看着伍桐抬起手,抱着拳神色带着一丝感激。 伍桐心里暗叹一声不妙,非常的不妙,这表情有点像自己第一次去见二伯祖的时候。 “在下受家祖所托,也代表在下向......” 来了来了!伍桐开始紧张起来,斜瞥了叶旺,等这小子说出狂妄之语,就直接将他扔出去。 “向伍先生表示感谢...” 感谢?感谢什么? “多谢伍先生将家姑遗骸收敛安葬。” “不用谢。”伍桐摆了摆手,旋即眨了眨眼睛,“诶?什么安葬?” 服务器跨的太多了,一时间竟有些连接不上。 “你不是来求亲的?” 以防万一,伍桐问了一下。 “求什么亲?” 姓陈的挠了挠头,他发现自己也跟不上伍桐的脑回路了。 “嘶——”伍桐倒吸一口凉气,“没什么。” 绿雀收回自己的手,“哥哥?” 伍桐回仰着头看着绿雀。 绿雀微笑着,只是这微笑有点冷,让伍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哥哥,你要是困倦了就去休息。” “啊,啊?啊!”伍桐害怕的点了点头,“我还不累,就是脑袋有点晕,想吃点凉的东西。” “我去为哥哥做些来。”绿雀捏了捏伍桐的肩膀,笑容满是寒意,转过头绿雀看着姓陈的轻拂一礼告罪离开。 “你是为了感谢我来的,还是为了绿雀来的?” 伍桐目光不善的看着中年人。 “两者皆有。”陈幸点头说道,“再次介绍一下,在下姓陈名幸,陈幸陈育之,奉家族之命感谢伍先生安葬家姑,并且照顾绿雀数年,陈幸感激不尽。” 原来是秣陵老妪的亲族。 伍桐恍然点了点头,“六叔,你去外面看看,若是那些人数量多了,就弄死几个。” 叶旺点头走了出去。 伍桐视线平转看着陈幸,“翼国公陈家?” “现在的周国可没有翼国公了。”陈幸苦笑着说道。 这就是了。 “当初在秣陵那位老人就和我说过这件陈家,我也没在意,到了京城也没有发现哪有陈家。”伍桐摸着下巴回想着前段时间翻看过的刑部所有卷宗,“二十年前的靖难没有灭了你们九族?” “斩得是翼国公陈家的九族。”陈幸淡淡说道。 “有什么区别吗?”伍桐反问。 陈幸想了想,“或许没有,我们始终是一家。” “你借着绿雀见我可不只是道谢这么简单吧?”伍桐笑着道,心里却一直盘算着这人的来历,“如今我在京城的待遇可谓是人尽皆知,那些人已经毫不避讳的监视我了。” “今日在下来,就是为了解开伍先生的郁结。” “哦?”伍桐轻笑一声,“不知道一个死了的家族怎么帮我?” “这么说伍先生是同意了?”陈幸笑着说道。 “并没有。”伍桐无赖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说出帮我这么自信的话来的。我现在的处境可比你想象的更加糟糕。” “伍先生的很多麻烦都是鬼谷造成的。”陈幸一开口就是老勘测者了,竟然真的知道。 伍桐眉毛不自觉的抖了抖,“你要这么说我就有了点兴趣了,你们竟然知道鬼谷?” “当然了。”陈幸咬着牙寒声道,“二十年前要不是鬼谷,我陈家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伍桐微微一愣,直勾勾的看着陈幸,忽然问道,“陈幸你今年高寿...多...几岁...贵庚啊?” 陈幸也被伍桐弄的一愣神,“在下今年四十有二。” 伍桐看着陈幸,两眼放光。 哟,这不就是现成的靖难经历者吗? 靖难的事情是周国的秘辛,老皇帝肯定不会如实告诉伍桐的,靖王,靖王那老家伙更是奸诈狡猾,半个字都抠不出来。 京城的其他人就不用想了,谁都不可能说的。 唯一能毫无保留告诉伍桐的人并不知道真想,说起来叶家的人似乎就没说过这件事,靖难这种大事,他们难道不会联系如日中天的叶家,看来这其中的道道还真不少。 伍桐想了想说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陈家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陈幸冷声说道,“我陈家要鬼谷灭亡,更要让周皇去死!” “只是让周皇去死,不是让周国灭亡?” “周国的建立也有我先祖的一份功劳,我们是不会坐视周国灭亡的。” “好想法。”伍桐称赞道,“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了,至于第二个吗,有待商榷。” “好,陈家会尽快帮伍先生拜托这种境况的。”陈幸点了点头说道。 “等会!”伍桐叫道,“不用把帮我的事情放在这种没用的地方,我有另一件事想请陈先生告知。” 陈幸奇怪的看着伍桐,难道有别的事比整日被别人盯着还要紧? “陈先生能不能详细的说书二十年前靖难的事情?”伍桐搓了搓手,“我这人最喜欢吃瓜了,靖难这件事可让我好奇太久了,希望陈先生能如实相告。” “这有何难?”陈幸颇为大气,讲故事这种事就算做添头了。 反正这事在京城算是个秘密,但也不是个秘密。 伍桐可真没想到,这件很难了解的事情突然就全呈现在他眼前了。 自己之前那么想要了解却怎么都查不到,如今这么简单就得到了。 难道这世上的事情多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第四百六十三章 问问鸭子 绿雀进来为伍桐送糕点的时候,正赶上陈幸讲故事,伍桐听得那叫一个认真。 应该是解除误会了吧。 绿雀略带嗔怪的看了一眼伍桐,自己这位大哥方才不知道想到哪里了,现在找到脑袋了,说话也就没那么脱线。 绿雀想了想,换了一副脸色,“大哥吃些糕点。” 捏起一块点心喂给伍桐,转过身将另一个盘子全都给了陈幸,末了还给陈幸添了杯茶水。 说这么多话,得喝些水润润嗓子。 绿雀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小事而已,没想到身后会出现怪动静,绿雀不为所动,将茶盘翻手拿着腹前准备离开。 伍桐干咳一声,见绿雀没有反应,他又重重的咳嗽一声。 这下绿雀毫无疑问的转过了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厌烦的看着伍桐,“大哥有何吩咐?” 伍桐指着自己身边的茶杯,“那个,我的茶也喝完了。” 绿雀皱着眉盯着伍桐,今天的大哥很不对劲啊,不用想就知道还是刚才那档事,绿雀前所未有的发现大哥还有这样一面,虽觉得新鲜,可绝对不能赞同,绿雀板着脸瞪着伍桐说道,“茶喝完了自己倒。” 伍桐讨了个没趣,哦了一声悻悻的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公平,明明都给姓陈的倒了! 刚刚和人说话有所想请的时候叫人家陈先生,现在因为一杯茶又叫人家姓陈的,这待人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从哪学的。 伍桐撇嘴,又看着一眼姓陈的,虽然说他可能没有这个想法,但是绿雀这幅样子真让伍桐有些吃味。 “绿雀送陈先生。” 伍桐没好气的说道,这也是不得已,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姓陈的进来都是搭着绿雀的顺风车,出去要想不被怀疑,自然也要借着绿雀的虎皮。 就在两人要出门的前一秒,伍桐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绿雀在店中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绿雀没有意识到伍桐要做什么,摇了摇头说道,“最近的生意一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哦,那最近就住在家里吧。” 伍桐随意说道,然后将手揣进袖口自顾自的走进屋里。 绿雀看着陈幸,“陈先生慢走。” 凤山别院的四周有很多人,这么些都看到了这一幕。 有年轻的人拍了拍身旁大老人,“前辈,那个人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呗。”老油条们翻了个身,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们不抓他问问吗?” “问个屁。”老油条的眼睛半睁不睁,抬手在年轻人脑袋上敲了个爆栗,“你没看那个家伙是跟谁进去的,那是伍候爷的妹妹,你看那人的衣服,肯定是伍叶记的伙计,来的时候抱着一堆东西,回去的时候两手空空,这摆明了是伍候爷的妹妹回来看看伍候爷,你抓他店里的伙计能问道什么?” 年轻人揉了揉脑袋,委屈的说道,“前辈,可伍候爷的妹妹没出来啊。”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老油条狠狠的敲了两下,“你回家探亲,就呆一个时辰?不得住几个晚上?” 年轻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哦,前辈果然厉害。” “这里面都是经验,慢慢学吧你。” “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伍桐进到屋里,趁着绿雀还没回来这一段时间,抓紧一切机会八卦,他四处打量一眼然后小声问着叶青鸾,“青鸾,刚才绿雀大部分时间都和你在一起,她有没有露出那种,就是有了心上人的表情?” 叶青鸾奇怪道,“什么叫有了心上人的表情?” “嗯...”伍桐想了想,“眼中似喜似忧,眉间似聚非聚,主要是她有没有长时间的愣神,然后问你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说她有一个朋友之类的。” 叶青鸾拍了拍怀中被伍桐惊醒的布丁,布丁大爷的小嘴一瞥,旋即又恢复原样,可算是没有哭出来。 叶青鸾皱着眉,刚才她与绿雀说话确实有这么一句,可相公方才不是一直和那个人交谈吗,怎么会知道她二人说的闺房话? “相公想知道什么?”叶青鸾忽然望着伍桐说道。 伍桐摆摆手,“不是想知道什么,你看啊,我虽然不是绿雀的亲哥,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妹妹要是有事,做哥哥的肯定要帮忙啊。” “那相公去问她不是更快,为何会来问妾身?” “我这不是...觉得你们都是女子,肯定比我更合得来啊。”伍桐本想拿出做哥哥的气概,可话一到口就泄了气。 “是这样吗,大哥?” 身后飘过来熟悉到了极致的声音,这种语气让自己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这种感觉就像说你妹妹的坏话被抓包了一样,相信我,那个人要是你的亲妹妹,你肯定会死的很惨。 但绿雀不一样,她心里对伍桐混杂的情绪太多了,肯定做不成单纯的妹妹了,妹系设定从根上就没对好。 “啊,啊,没错!”伍桐伸出四根手指,“句句属实,我可以发四!” 叶青鸾摇了摇头,抱着布丁大爷去吹吹风,根本不管身后伍桐的窘状。 “欸?”伍桐愣在原地,小声嘟囔道“你们女人聊天不更好吗?” 可以叶青鸾走的太快,没听到这句话。 绿雀看着伍桐,眼神有些复杂,要不是今天带着陈幸过来,她是不会主动过来凤山别院的。 上一次过来还是布丁的周岁。 不过虽然绿雀不经常来凤山别院,但伍桐经常去伍叶计和凌阴阁,他每次去京城,甭管有事没事,都要往这两个地方走一遭的。 吃吃糕点,随便看看绿雀。 “大哥为何让我留在别院?” 伍桐支吾一句,“最近外面不太平,在家里安全些。” “大哥你又得罪人了?”绿雀没有惊讶,这段时间两家店铺的生意都不好,可以推测出伍桐又惹事了,因为京城谁人不知这两家店铺正式伍桐的产业。 至于得意楼为什么没事? 我问你你敢得罪太子吗?得意楼可是有太子的份子的,那才是定海神针。 伍桐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被耍的猴,顶多是杂技多点的猴。 太子不同,太子不是猴,也不是耍猴的人,皇家必须得到尊重。 “什么叫我又得罪人了…”伍桐小声嘀咕道。 确实不能叫得罪人,他甚至连是谁下的绊子都不知道,要不是周皇看他可怜,给他送来一大批东西,又大声宣布做伍桐的后盾,他能不能在这里喘气都是回事。 说白了,道统之争就是一个导火索。 伍桐想着退后一步,海阔天空,想要放弃显学让天博学院在周国站住脚,可周皇太给力了,大手一挥,给了伍桐无比的荣耀。 就差指着伍桐鼻子说你就是新显学的祖师。 真正的内核是周皇让刑部给他的那些东西… 伍桐现在被围的水泄不通七成都是拜那些东西的功劳。 那些可都是朝中大臣的黑料啊,刑部右侍郎暗示过他,可那些东西要比刑部右侍郎说的更可怕。 伍桐不叫得罪人,他应该叫没得罪谁,就凭他看的那些刑部卷宗,如果没有周皇保他,你可以在京城的各个角落见到伍桐。 大概率是游泳钓鱼时见到。 伍桐看着绿雀,非常幽怨的叹了口气,“怎么这些人都愿意赶鸭子上架呢?” “就不能问问鸭子同不同意?” 第四百六十四章 钓鱼 绿雀是被留家里了,每日吃饭就多一双筷子,对伍桐来说只是一件小事,绿雀在家的话,得利最大的还是伍桐。 毕竟绿雀老糕点师了,小东西不断,在家也不会闲着的。 “这是什么东西?” 伍桐捏起一块样式精美的小糕点,嗅了嗅问道。 “桂花糕。” “这几天可有口福了啊。”伍桐将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大哥若是喜欢,绿雀再去做些。”绿雀还和以前一样轻轻柔柔的说道。 这个绿雀伍桐就熟悉多了,抱着桂花糕走到庭院的摇椅上,这时候要在有一杯肥宅快乐水该有多好啊,可惜那东西自己真弄不出来。 叶旺端着茶水走了过来,“道长,绿雀小姐说糕点太甜,怕你齁到嗓子,让俺给您送些茶水。” 伍桐指了指桂花糕,示意叶旺也来吃些。 叶旺思考片刻,然后坐下,“道长,昨天来的那个人可信吗?” “谁?”伍桐回想了一下,恍然道,“你是说和绿雀一起过来的陈幸?” 摇摇头,拍了拍手,端起茶杯,“不可信。” “那您还和他合作?”叶旺诧异道。 “我们不叫合作。”伍桐淡淡的说道,“合作是两方共同得利,我们顶多算是相互利用,要付出的,而且回报不一定比付出多。” “既然这样,那道长您为什么要与他合作?”叶旺真不理解伍桐的行为。 “算是等价交换。”伍桐想了想,“他用一个故事让我去入场帮他,但能帮到什么地步那就不好说了。” 叶旺茫然的点了点头,他发现道长又不说人话了,缓缓站起身,道长不说人话的时候他最好离远点,不然会看到道长说的那种反派的笑容,他起身走到庭院大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道,“道长,您什么时候娶...” 伍桐抬起头看着他,反派脸正在加载。 “...您什么时候去天博学院啊?”刚刚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硬生生的把他要问的话转成了另外一个。 “学院啊,你说的对,得去看看。” 伍桐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就现在吧,六叔您去给我找一块铁板,我防身用。” 虽然不知道道长找铁板做什么,叶旺点着头就要去找,然后就看到一个八尺汉子,转过头又转过身子,“道长,您现在可能没空了。” “怎么?”伍桐想了想,自己确实没什么安排啊。 “太子来了。” 叶旺瘪了瘪嘴,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出门了,他很闲啊,好不容易等到道长开口要出去,又来人拜访,今天怕是出不去了。 “太子?”伍桐皱了下眉,“他来干什么?” 太子不请自来,还很自觉的进了凤山别院,都不敲门等通报的,见到伍桐,太子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安于,这段时间你可休息好了?” 休息是没够的。 伍桐摇摇头,“没有。” 太子一愣,要说的话被噎在喉中,咳嗽一声,太子说道,“这半个月虽然你不在朝堂,可朝堂之上尽是你的消息啊。” “他们又参我了?”伍桐撇嘴,这都是常事了,不过御史台参人好像也没啥效果,就是参着刷政绩的,伍桐因为年轻又身居高位,最重要的是伍桐从来不计较这些事,所以伍桐就是御史台的那些御史眼中绝佳的政绩小星星,一桶一个政绩。 “参你还是什么新鲜事吗?”太子翻了个白眼,“从你当上礼部侍郎之后,参你的折子差不多能堆满垂拱殿了,父皇连看都不看直接扔了。” “那朝堂还能有我什么消息?” 太子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你这位三品六部顾问的职位,另一个是你的学生,六部为了你的学生真的连脸皮都不要了,你不会不知道牛旭他们四个现在的状况吧?” 有一说一,这个伍桐真不知道。 太子纳闷的看着伍桐,“你真不知道?” “大哥,我现在什么状况你心里没数吗?”伍桐指着外面没好气的说道,“我为了躲他们可是半个多月没出门,我上哪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太子古怪的盯着伍桐看了好半晌,最后才缓缓说道,“你那四个好学生不见了,这件事不是你干的?” 真不是我干的。 这个台词一听就是假的,伍桐先是沉吟一下,假装思考,稍加犹豫,略一茫然,“四个人都消失了?” “都消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太子低着头说道,“工部认为是兵部藏得人,兵部说是刑部动的手,刑部看了看户部,说保不准正在户部给他们算结余呢。好好的早朝整日就听六部中的四部吵架,每天都吵到父皇的脑袋生疼,偏偏还找不到人。” “怎么不早点来问我?”伍桐摸了摸下巴问道,现在距离上天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老皇帝就坐视早朝吵了半个月? “还不是因为御史台,参你的方式都出花了,这时候谁要是来看你,谁就是新学的帮手,名家的死敌。这顶帽子一扣,贵为尚书也不敢冒着风险来找你了。” “陛下呢,陛下总不在这范围吧?” “父皇又病了。”太子沉声说道,“昨日开始又是我监国,内侍监也抓不到人,童贯没脸来找你要人,所以今天我才会过来。” 伍桐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你也是找我要人的?”伍桐眯起一只眼睛古怪道。 太子摇头,“我找你要人,你会给吗?” “别说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伍桐霸气说道。 “他们的学问不是你教的吗,你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伍桐摇头,“这些东西我也教过你,你学会了吗?” 太子愕然,这话没法接了。 “师傅带进门,修行在个人,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弄出来滑翔伞和降落伞,偏偏是他们四个?”伍桐一套组合拳痛打太子的面皮,“说到底人家四个是学进去了,你就没注意过。” “好了好了,别说了。”太子感觉脸疼,急忙打断伍桐,“我是学不会了,国事烦杂,没有时间学习。” “时间就像女人的...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活到死学到死,你老师就没教过你?人总是在不断进步的,学习就是进步最快的方式,不能用没时间来推脱......”伍桐为了不让太子说话,自己开始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太子两只眼睛里已经有漩涡出现了。 伍桐见好就收,毕竟刚才的桂花糕确实太甜了,齁嗓子。 “既然你这么说。”太子好不容易找到现实,回过神的第一句话就坑了自家孩子,“那世子就交给你了。” 世子? 伍桐看着太子一阵迷糊,旋即想到太子家中那个不大的老三,“喂喂喂,世子还不到一岁吧,是不是太早了些。”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可就和名家弄成对立面了啊。 伍桐觉得这家伙有必要晒晒太阳杀杀脑子里的病毒了,这怎么整日说胡话呢! “会钓鱼不?” “不会。” “简单,我教你。” “好!” “六叔!准备出门,天博学院!” 伍桐拍了拍太子的胸口,“我跟你说,天博学院刚挖了一个鱼塘,我扔了不少鱼下去,就等着钓鱼呢!” 太子犹豫了良久,才缓缓说道,“这样啊。” 第四百六十五章 饵咸钩直 “钓鱼呢,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 伍桐将串好饵料的鱼竿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鱼竿,看着鱼钩上的饵食,反问道,“钓鱼最重要的难道不是钓到鱼吗?” “不是啊。”伍桐将草帽拉下遮住脸,“很大几率是钓不到鱼的,钓鱼主要是享受钓鱼的过程,能不能钓到倒是其次。” “如果没有钓到鱼,岂不是浪费时间?”太子愕然问道,“安于,我现在又是监国,朝中还有很多要务,你撺掇我过来和你钓鱼不是消遣我吧?” “消遣你?”伍桐轻笑一声,“你知道钓鱼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什么?”太子摇了摇头问道。 “就是看鱼跳出来。” “钓鱼能看到鱼跳出水?”太子愣了一下,“鱼经常出水吗?” “河鱼我不知道,不过海鱼喜欢跃出海面。”伍桐笑着说道。 “我又没见过海鱼。”太子憋嘴。 “其实河鱼也有一种喜欢跳。” “什么鱼?” “鲤鱼。”伍桐哼哼笑了两声,“肥美鲤鱼最喜欢跃水!” 太子恍然,“那本宫就等着看安于的钓鱼之术了。” 伍桐瞥了他一眼,呵呵笑着没有说什么。 “二弟最近在做什么?” 太子遥遥的望着入水鱼钩,悠悠问道。 “还能干什么,吃饭喝酒聊天打屁。”伍桐咬着草杆小声说道,声音太大会惊到水里的鱼儿,虽说钓鱼是享受钓鱼的过程,如果钓到鱼那是最好了。 “你这个院长难道不管吗?你不是和我说学院平常不允许离校吗?”太子一瞪眼叫道。 “小点声,鱼都要跑了。” 伍桐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你急也没用,学院周末是放假的,双休,学院是学习的地方,又不是什么无良企业,没有九九六也没有零零七,两天休息就是让学生们能有时间去放松放松,那两天他们做什么学院管不到。” 太子拄着下巴,“你想看到我们手足相残?” “陛下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伍桐撇嘴。 太子向四周望了几圈,发现诺大的天博学院,在这鱼塘边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侍卫都离得老远,叶旺好像知道他们要商量什么,所以也走的较远。 没有人能听到。 太子深吸一口气,“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父皇当年杀了大伯,在他心里恐怕就没有什么手足之情,最近他对二弟很是上心,二弟每次进宫伍桐都会叫他过去询问学业,时不时的还出言考察一番,末了大加赞赏,这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然我能顶着监国不去的责罚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给我出个主意。” 立了太子又去关心老二。 伍桐想了想,这不就是李世民的套路吗,老皇帝真脑子瓦特了? 没有李世民的命,还得了李世民的病啊。 “这还咋出主意?”伍桐咂了咂嘴,“好好活着别作死就行。” “什么叫作死?”太子反问道。 伍桐想了想,“比如,比如你家里样了几个道士。” “我没养过道士啊!” “小点声,小点声,鱼都跑了。”伍桐小声提醒道,“内侍监的调查,你在五年前养过一个名为玄巳的老道士。” “五年前?”太子想了想,迷茫的摇摇头,“不记得这个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了?” “那倒没有。”伍桐幽幽说道,“他被我弄死了。” “他犯了什么事?”太子轻声问道,他知道伍桐的为人,一般的事情他笑着就都过去了,除非忍无可忍,认识他这么久,也就见他发过一次彪,那一次京城东门血流满地,内侍监的人洗地洗了一下午。 “他闯了靖王世子的婚宴,说了许多废话。” “什么废话?” 伍桐皱着眉想着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太久远了,“他说靖王世子的世子妃有凤仪天下之象。” “这是说靖王有谋逆之心,该杀。”太子狠狠说道,可说完这句话,太子忽然察觉到伍桐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他大惊道,“你不会怀疑这是我做的吧?” “其实最开始这件事我们怀疑是三皇子。”伍桐轻声说道,可三皇子那个憨憨样,他真就是想当一个将军啊,登上皇位这种事很影响他行走天涯的。 “三弟不会做这种事。”太子没有多想,脱口而出这句话。 “这件事靖王上过一道折子,陛下也知道,到了京城之后童贯告诉我那个叫玄巳的道士曾受你供养。”伍桐盯着太子的脸,目不转睛。 “此事...”太子咧嘴苦笑一下,“我真的不知情。” “童贯与内侍监的调查觉得这个是你的人,你说不是你的人。”伍桐顿了顿,“将两则消息写成折子递给陛下,你说陛下会选择哪一个?” 太子的嘴角又抽了抽,答案都不用说,内侍监要比他这个儿子更有说服力。 “安于,你也觉得我是...”太子嘴唇嗫嚅,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伍桐摇了摇头,“没有。” 说没有是真没有,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伍桐已经发现太子是个憨憨事实了,老好人憨憨,自己刚才说出玄巳的事情,就是为了提醒太子,他现在的处境可不是老老实实就能破局的。 “安于若是信我便好。”太子点了点头,“安于,若是我不当这个太子,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些事了?” 伍桐摇了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你要不是太子,死的可能会更惨。” “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太子苦笑一声,“最近二弟动静很大,朝中风向也变了许多,我是监国,可垂拱殿的三位大学士与我少有私交,狄英生一直对我很冷淡,李杨两位大学士更是与我少有交谈,监国期间的事情很少是我能决断的,我只是坐在垂拱殿当个吉祥物而已。” “就像是没有老师的自习课?”伍桐提出了一个恰当的比喻。 “对对对,就像那样,监国监国,我可没发现监国有什么乐趣。”太子暗暗撇嘴,语气有些不满。 伍桐呵呵笑道,“不要多想了,安稳当你的太子,就是被废,只要不是谋反,陛下也不会杀了你的。” “你说他们要搞你的话,逼你谋反的几率大不大?” 太子摇头,“我不会谋反的,永远都不会,太子让给二弟就好了。到时候我就在你这里研究学问,你说怎么样?” “你行吗你?”伍桐嫌弃的瞥了太子一眼。 “喂,我好歹也是经过正统皇家的教育!”太子叫道,“实在不行我去天博小学教学生还不行吗?” 伍桐很认真的想了想,“恐怕不行。” “为什么?” “你要是被废了,然后去教学生,这个寓意太不好了,这得相信玄学一下,万一学生考不了进士,你负责吗?” “...”太子消沉了好一阵,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天博学院的学生不是不参加科举吗?” “哦,好厉害哦,竟然想了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伍桐大惊小怪的说道,然后猛一抬手,鱼竿拽着鱼线,鱼线绑着鱼钩,鱼钩上挂着一条鱼。 “你看这不就有鱼上钩了吗!” 伍桐大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钓鱼吗?” 太子想了想,“为了提醒我小心?” “放屁,我哪有那心思。” 伍桐一口盐汽水喷了太子一脸郁闷,虽然伍桐自在惯了,但他真没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的行为还是让太子好生抑郁。 “明天你就知道有多少鱼儿会上钩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决意变法 入秋以来,天气转凉不说,这早上的太阳也晚出来好久。 提着灯笼去早朝已经是常态了。 今日早朝前各大团伙就聚到了一起聊天打屁,早朝前的吵闹有利于清醒,等会儿可以更好的放嘴炮。 御史台这边就显得格外安静,几个人对视一眼,发出灵魂的问话。 “写了吗?” “写了。”御史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大人你呢?” “也写好了。”问话的御史也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对视一眼,用力点头,就等早朝放炮了。 御史中丞夏侯弼冷眼旁观,御史台不会被弄一手吧,那个人可是睚眦必报的啊。 “有事启奏!” 童贯一如既往的说出早朝开场白,不过少了后面半句。 御史中丞黄埠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要参太子玩忽职守,结党营私等十宗罪!” 周皇淡淡的看着御史台的表演。 黄埠明显没想退后,举着几道奏章再次说道,“陛下,此乃御史台联名上书之奏章,还请陛下过目。” 周皇一挥手,童贯冲着下面的小太监一仰头,小太监挪动小步去接过黄埠手中的奏折,小步跑到童贯面前,低着头呈了上去。 童贯接过自己先打量了几下,确认无误后交给周皇。 周皇先是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太子,然后收回目光翻开奏折。 嗯,老一套,帽子扣了一顶又一顶,十宗罪啊,如果按照这上面写的东西来看,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得死那么一两次。 自己特意休息的这几日,果然还是有效果的啊。 周皇闭上眼睛,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陛下的雷霆之怒! “太子!” “儿臣在。”太子转过身拱手道。 “这是御史台参你的奏章,你看看,辩解辩解吧!” 周皇冷笑一声,语气平静,手中奏章轻轻一扔,那东西便转着圈的飞了出去。 奏章飞到太子的怀里,并不是很疼,太子低下头翻开奏,看的直皱眉头。 再翻页看第四条的时候,太子忽然抬起头,虽然视线落在上首龙椅处,可心眼却转到御史台的方向了。 原来如此吗? 原来如此啊! 明日自然就知道了,钓鱼。 原来是这样啊。 太子低过头,仔细的读起了参自己的十宗罪,一念通达心情好了许多,自然对许多事就放松了,御史而已,靠参难道就能参的了他这位太子吗? 昨日伍桐说了许多话,那些话他回东宫之后也想了很久,大概意识到伍桐是在提醒自己什么,今日都想通了。 太子合上手中的奏章,双手托举,“陛下,儿臣对此十宗罪一概不认!” 对于大部分臣子来讲,御史就像是一柄剑在他们头上悬啊悬着的,一旦被御史参了,那生活可就没法过了。 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御史参人就像是癞蛤蟆一样,不咬人但膈应人。 伍桐那种随便参,我皱一下眉头算我输的改造脸也是少数。 太子今天悟了,自己位置之稳固绝对不是御史能撼动的,能废掉自己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陛下才有资格废掉自己。 哪怕自己的弟弟真的成势了,只要他没干掉自己,那他也做不成太子。 太子底气十足,“陛下,此言十宗罪皆是凭空捏造构陷儿臣,望陛下明察。” 周皇敲着奏章,看着一向温和着称的太子展露锋芒,倒也是一件趣事。 有意思,这样的太子才能担当储君啊。 温和是不错,可温和就代表不会进取,他本来还很担心,现在得好好看看了。 “朕会好好查的。”周皇点了点头。 黄埠还想再说些什么,再不济让太子丢些颜面也好啊,反正御史台是免死金牌,什么叫不以言获罪啊,周国就是不以言获罪! 御史中丞夏侯弼眼观鼻,鼻观心,坐在原地不动,等着看自己的这位同僚自取其辱。 御史台真正的老大,御史大夫蔡晓瞥了一眼黄埠,轻声的说了句,“坐下!” 黄埠脸皮抽搐了好一阵,强忍住了自己的心思。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周皇淡淡说道。 有了御史台的事情,百官一开始倒是不好说话,可当尚书们又为了钱财吵成一团之后,早朝又变成了正常的早朝。 可惜,没过两炷香的时间,又不正常了。 周皇等着朝中大臣安静下来,又是淡淡开口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百官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摸不准周皇的路数。 童贯见百官发愣,出声叫道,“有事启奏!” 等了能有盏茶功夫,周皇满意的点了点头。 站起身,一抖衮服,双肩扛着日月晃动,身前衣角的艮山纹也抖动几番。 天子一动,日月山河随之而动。 “诸卿,我大周自太祖皇帝立国,而今已有百十年矣,历经四代,四代先祖从无龟缩自保之意,一直想要北上伐魏,复我河山还于旧都,先祖励精图治,到朕这一朝,我大周国力已远超以往,可前年与魏国一战,魏国以一敌三,最后与我打和。” 周皇斜眼扫过朝堂,这位老皇帝睥睨天下,气势十足。 可惜伍桐没有见到。 “我大周还是太弱了!” 周皇缓缓说道,“朕想北上,朕想去前朝古都看一看,朕想覆灭北面的魏国,诸为卿家皆是我大周股肱之臣,可能告诉人,何年何月才能复我山河?” 没人敢回答,也没人能回答。 “朕是想明白了,我大周长此以往,不仅不会强大国力以抗魏国,很有可能会被魏国吞并。” “诸位可曾想过,我大周若是城破国灭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诸位可曾想过,如何是我大周避免这种结局?” “诸位能否回答朕?” 周皇看着满朝文武,忽然长叹一声。 “朕以为,若使我大周争天下,直至扫灭魏国,一统天下于周!” “唯有变法才能强国!” 朝中大臣默不作声。 太子愕然抬头看着父皇,父皇竟然要变法,可父皇的身体? 周皇似乎已经意料到朝中的反应了。 他忽然想起伍桐在计划书上写的话,就是那版大逆不道,几乎什么东西都在上面类似于草稿纸一般的计划书,那上面写了这么几句话。 一个国家真正害怕灭亡的只有皇上一人! 臣子若是识时务,在他国也能身居高位。 百姓不通事理,谁来统治都是一样的。 只有皇上不同,灭国则身死。 “朕已决心变法!” “变法大要有四,一曰变田,二曰赋税,三曰军功,四曰官制!” “首先,改官制!” “废除垂拱殿大学士一职!” “新增正二品,统曰宰辅,其分三人,领三职...” 周皇自己缓缓说着。 座下群臣震惊听之。 而修起居注的两位臣子默默的记下周皇所说的一切。 第四百六十七章 有朋自远方来 变法就变法,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历朝历代的皇帝变革也不在少数,在场为官的多数都是世家出身。 什么是世家? 世家都是最少存在两百年,无论这天下姓什么,他们总是会在朝廷里有一席之地。 变法对他们的影响很小。 相比这下,他们更好奇是谁主持这次变法。 垂拱殿的三位大学士没有消息传出来,陛下事前也没有什么征兆... 等等,陛下前几日并没有临朝啊。 是谁让陛下有了变法的决心? 变田、赋税、军功、官制。 如此详尽的变法条例,不会是陛下一个人想的吧,要说京城中有什么人能提出变法。 八成就是伍桐那小子了。 可是伍桐半个月没有出过门,宫里也没有人去凤山别院,昨日太子倒是去过,今日的弹劾也皆缘由于此,可这么短的时间不会制定出这么完善的计划。 而且...今日陛下谈及变法的时候并不生涩,显然已经将变法之事烂熟于心,绝非一时起意。 陛下应该想了很久了。 至于伍桐,那小子就是有时间与陛下商议此事,也不能想出这么完善的变法,原因无他,他年纪太小。 有很多事得经历得见过得听过,这叫阅历,伍桐的硬伤便是阅历不够。 那会是谁呢? 六部尚书心中不解,低着头默默的听着陛下的官制更改,从今天开始他们头上有人了。 两文一武三位宰辅。 李世松成了首辅,谯国公李义李老将军成了第一任武相。 而文相第二位落在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头上。 原礼部尚书夏邱! 周皇复用夏邱,给了他一个次辅的位置。 杨幼郎表情凝滞,狄英生一如既往表情淡然。 旋即,周皇调杨幼郎去昭文阁修撰前朝史书。 狄英生入刑部担任刑部左侍郎。 御史台御史大夫蔡晓升任礼部尚书。 御史中丞夏侯弼在位勤勉,有出使之功,升任御史大夫。 这时候有人会问了,为何同出垂拱殿,一人成了首辅,一人做了修撰,最后一人只当了一个左侍郎。 李世松近三十年官宦生涯,担任垂拱殿大学士近二十年,资历手段都够,而且六部尚书与他相熟。 杨幼郎有才气,有时候手段太过,扬长避短,做个前朝修撰正合适,周皇终于可以安心的将他踢出主政的行列了。 而狄英生,刚过不惑的年纪,能在垂拱殿办公四年,足以说明其才学,其手段上上,担任刑部左侍郎是符合其年龄资历的。 朝中无人质疑,或许质疑的人只有杨幼郎,最多再加一个狄英生,质疑便质疑去,他们可不敢当面提出,有总好过没有不是。 说到底,只是两个人而已,他们不做,诺大的周国随时就能找到能代替他们的人。 周皇继续说着,朝臣们继续听着。 童贯看着殿中坐着的群臣,心中泛起异样,不知道这下面的百官若是知道这变法之事,事无巨细皆是出自伍桐之手该做什么表情。 谁要是把伍桐当成是普通人,才是真正的傻子啊。 活生生的一处好戏啊,可惜伍桐不在这。 他为什么不在这? 一是他没有上朝的习惯,一般周皇没有通知他上朝,他是不会去的,理由很简单,太早起不来。 二呢,今日他还有别的事情。 有几位朋友从秣陵过来了,算算时间,应该是今日巳时左右到白凤山。 至于周皇为什么不通知伍桐,童贯心知肚明,伍桐是陛下准备留给下任帝皇的神剑,锋利无比所向披靡,不过还需要养一养。 养一养可做大周百官之首! 童贯垂首躬身的站在一旁,视线不自觉的瞥了一下,他看着仔细聆听天音的太子殿下,不知道伍桐辅佐的会不会是这位殿下啊。 目光在朝中百官脸上滚动一圈,童贯心里轻哼一声,皆是心怀不轨之徒。 没来的那位心怀不轨之徒正在白凤山下的亭台等着友人。 叶旺是个好保镖,但不是一个好秘书,他并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面面俱到。 当然伍桐也不指望他能做好秘书的职责。 男上司和男秘书,这种组合太怪,怪到伍桐都不敢去想。 “最近盯着咱们的人怎么样?多了少了?” “少了许多。”叶旺先是望了一眼然后说道,“以前有十三家,现在只有七家了。” 伍桐点了点头,“看来这段时间的销声匿迹已经让他们放松警惕了,辛先生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吗?” “辛先生和温先生两个人还没碰到问题,最近都没有人传话。”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一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有些怪,找个时间去问问。” “对了,那家人呢?那个老头真的那么消停吗?” “阮家没什么动静,倒是陈家最近多了许多来往。” 伍桐点头,“继续盯着,我总感觉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道长,哪里不对劲?” “陈家跳出来的时间太古怪了,而且他是通过绿雀来见我。”伍桐想了想说道,“绿雀的性子你知道,自从来了咱们家,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差错,开了伍叶记之后就不在家里生活了,非要去伍叶记里去住,这丫头一直记着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带着陈家的人来见我的时候我很费解。” “陈家是用什么办法让绿雀帮他们的?” 伍桐抬起头,看着叶旺疑惑道。 叶旺挠了挠头,欲言又止,想了想,叶旺小心翼翼的说道,“道长,您是不是把这事想的麻烦了?” “怎么讲?”伍桐皱眉道。 “陈家的人见到绿雀小姐时只要说他们能帮到你,绿雀小姐就会带他们过来的。” “绿雀就不觉得他们是坏人?” “这个嘛。”叶旺憨憨笑了笑,“可能是觉得他一个人在咱们家里翻不起什么大浪,还有就是姓陈的肯定拿出了什么证据,证明他们能帮到您。” 伍桐皱眉沉思,良久才缓缓点头,“六叔说的有些道理。” “嘿嘿,俺好歹也在道长身边跟了这么久。” “哦对了,六叔知道叶家没有落没前在周国的地位吗?” “俺不知道这个啊,还是跟着道长您在瓦舍看戏才知道俺家先祖是定国公哩。” 伍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叶旺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转过身,“道长,有人来了?” “是三叔他们吗?”伍桐望着官道问道。 “是马蹄声,不知道是不是三哥。” 叶旺望着官道看了良久,忽然咧嘴笑了出来,“就是三哥。” 马蹄声慢,风尘涌起。 伍桐不避沙尘,看着从三匹骏马上跳下的三道身影,拱手作揖。 “三叔辛苦,两位师兄,师弟有礼了!” 正庭咧了咧嘴,“小师弟你跟我客气个屁啊!” 正榭依然是那副骨瘦如柴的样子,看着伍桐微微一笑,“小师弟客气了。” 伍桐看着正榭,感觉这位四师兄和以前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可到底是那变了,伍桐一时间竟说不出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第一次赢 “小师弟很会享受嘛!” 正榭师兄从开始到现在就出过一次场,再不写他作者都要忘了,划掉,正榭是刚刚出关。 四师兄打量着凤山别院的装饰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轻松调笑说道“有股浮云观的味儿了,你这就不能好好装修一下吗?” “实木的啊四师兄,实木赛高!” 伍桐大声说道,拍着实木门框非常兴奋,“你快点放行李行不行,咱们师兄弟去河边吃烧烤!” 正榭慢慢的将衣服叠好压实,站起身看了一眼什么都弄得乱七八糟的正庭,“三师兄,你是忘了师父的教诲了吗?” 正庭哈哈大笑,“没事没事,反正师父不在这里,师兄晚上会收拾的。” 正榭摇了摇头,“先出去吧。” 伍桐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师兄这么喜欢欺负自己和浮云观下一代弟子了,原来正庭在老爷子四个弟子中地位这么低啊。 “烤鸡翅膀,你们有人喜欢吃吗?”伍桐拿着两根叉子,上面挂着鸡翅膀,他抬起头问着两位师兄。 正庭当仁不让的抢过一只,伍桐也不犹豫直接将另一串鸡翅膀递给正榭,“四师兄多吃点,你这也太瘦了,我事先声明,我这无良企业,别说九九六啊,零零七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待遇比较好,钱管够!” 正榭接过鸡腿想了想,“你在京城做了什么,师父说你很危险,让我们一定保护好你。” 伍桐沉思了一下,“我是无妄之灾,受牵连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榭低声问道。 “鬼谷和陛下应该有什么牵连,连带着二十年前的一桩公案,弄的我现在不知道该相信谁,所以请腆着脸向老爷子求援。”伍桐没想隐瞒,既然求到人家,就要将事情讲清楚,隐瞒一点都会让两位师兄在日后动作判断失误。 “二十年前的公案?”正榭想了想,“是你妻子家族的事情?” 二十年,当年的二皇子打着靖难的旗号搞死了当时的太子,成为了如今的周皇,靖难不是轻飘飘的两个字。 背后是无数人家破人亡,又有无数人乘风而起的血腥故事。 定国叶家,就是被鲜血染红最大的巨兽。 与国同休成了笑话,定海神针被折了根。 正榭转了转手中的烤翅,“二十年前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皇给我看了一部分。”伍桐毫无保留,“就前几天来了一个自称是靖难的经历者,他想要报复鬼谷和周皇,而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所以从第三者里得到了一份靖难的消息。” “那个人可信吗?”正榭问道。 “陈家余孽吧,嗯,说好听点就是靖难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赵氏孤儿,一心复仇,老复仇者了。”伍桐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赵氏孤儿是什么?”不愧是正庭师兄,注意点总是那么奇特。 正榭也很想听伍桐讲故事。 上次他讲了一个八卦阵,自己闭关,这次再讲一个故事,嗯,会不会更进一步。 “先不说故事...”伍桐挥了挥手,他想继续说一下他从陈幸口中问道的东西,但是正庭正榭两兄弟的眼神不允许伍桐再说与故事没用的消息了,他叹了口气,服软了。 “赵氏孤儿,就是一个姓赵的成了孤儿,然后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报仇了的故事。”伍桐飞快的讲完,“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说靖难的事了吧?” 正庭一拍烧烤架,惊得伍桐变色,这,不烫手吗? 正庭暗搓搓的将手摸到冰镇的酒坛上,确实很烫。 “继续讲故事,别讲那些没用的。” 伍桐无奈,只能暂时客串一个说书人了。 温询和辛狐两个人是帮伍桐管理京城的地下势力,如今他们很默契的盯住了一个人。 “你也发现他了?”这是辛狐对温询说的。 “很久之前伍桐和我说过他在京城,我找了他很久了。”这是温询的回答,“倒是你,你在没有任何提示下就能找到他,这次你有比我强?” 辛狐摇头,“有很多人为他隐藏,要不是我分出一些人盯着伍先生,还真找不到。” “你派人盯着伍桐?”温询眯着眼睛问道,语气不善。 “我又不是把命交给他,帮他做事而已,我怎么做都是可以。”辛狐微笑说道。 “我回不了鬼谷,可是你能回吗?”温询的语气愈发狂躁,“伍桐救过我的命,所以我在这里帮他,他对你可为信任有加,你这么做对他?” “他对我当然信任,我也很感激。”辛狐眼中闪过一丝恶芒,“他哪般都好,可万不该毁了鬼谷。你我都出身鬼谷,一身本事都是学自祖师,他想毁了鬼谷,你就这么看着?” 温询恍然大悟,“你是忌惮伍桐掌握的那些知识,还是忌惮他将那些知识毫无保留的教给了我?” “鬼谷之所以能掌握天下,就是因为鬼谷掌握着世人不理解的知识。”辛狐探着身子一字一顿的说道,“要是世人都知道那些知识,鬼谷还能叫鬼谷了吗?” 温询点头道,“伍桐在给我的一个笔记里写了一段话,里面说世上没有永恒,所有的事情必然会迎来终结。” “什么意思?”辛狐的瞳孔颤了颤,有些不解的问道,这里正严肃着呢,你跟我说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干什么。 “鬼谷掌握的知识是世人所不理解的,可那些知识真的就能一直领先吗?”温询冷笑道,“如果不是这么多年鬼谷一直抓世俗中的学者,来则来矣,不来就杀人全家,鬼谷会有如此的规模吗?” “你要背叛鬼谷?”辛狐咬牙道,“别忘了,无论是你的温家,还是我的辛家,鬼谷五字中的二字,我们怎么样都洗不脱身上的鬼谷印记,你这是背叛!对鬼谷的背叛!” “你...”温询皱着眉看着辛狐,“今天的你很不对劲,你忽然和我说鬼谷的事情是要...” “你和那家人搭上线了?”温询大惊道。 “不杀伍桐,只要擒住他,周国还是我们能掌控的周国!”辛狐回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连你一起抓了。” 温询低头想了想,忽而抬起头说道,“辛狐,你知道伍桐最让我佩服的一点是什么吗?”是 “什么?鬼谷都没有的知识?”辛狐愣了愣。 “那是第二件。”温询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与伍桐打牌的时候,他喜欢藏牌,做事也是一样,他喜欢藏一张票,危险的时候才会亮出这张牌。” “你...这是什么意思?”辛狐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一下。 铮! 一声闷响,辛狐应声倒地,震惊的看着温询。 温询拍了拍袖口,“我跟伍桐学了这么久,藏牌的手段倒是学会了。” “辛狐,这是我第一次赢你吧。” 第四百六十九章 救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师兄弟见面,三个又都是道士,吃肉喝酒就是吃个情怀,难不成还能吃撑喽! 伍桐看着摸着肚子哼哼啊啊的正庭,一脸沉思。 这家伙不是修道二十多年的出家人? 转过头看向正榭,“四师兄您吃这么少,每日习武的消耗够吗?” 正榭笑了笑,“我主修道境。” “道境?”伍桐轻声嘟囔道,“这么玄学的东西?” 哈哈,正榭笑了两声,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正庭揉着肚子,好在的是道袍本就宽松,自己不用做出松腰带那种失礼的动作,他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以至于说话都带着颤声,“别看四师弟瘦弱,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四师兄这么勇吗?”伍桐还是有些不信任。 正榭接着伍桐话说道,“是啊,我超勇的!” “呜啊,这句话呐味好重啊。”伍桐嫌弃摆了摆手。 三个人中间想起开心的笑声。 毕竟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是刚去浮云观的伍桐教的,那时候他一口一个不会把不会吧,成功的影响了浮云观三代人。 阴阳学术大师的教导。 叶旺刚刚离开了一阵,伍桐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出声询问,再次看到叶旺身影时,伍桐转过头,“出了什么事吗?” “刚刚温先生派人来传话,请道长您过去一趟。”叶旺小声说道。 “请我过去?”伍桐皱了皱眉,怕是有大事,“三师兄...算了,还是四师兄辛苦些陪我走一趟吧。” 正庭现在这副模样,战力削的太多了,俗话说一代版本一代神,代代版本...串台了,是烧烤永远滴神! 单杀正庭! 正榭也无奈道,“三师兄你好好消化消化吧,没病走两步。” “放心!”正庭举起手,“我等会儿就走九百九十九步!” 伍桐若有所思的走了,过了好一会儿,他问着四师兄,“为什么三师兄要走九百九十九步?” 正榭想了一下,“大概是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他好像记混了。” “确实是三师兄的风格。” 伍桐笑着说道,两位师兄过来之后凤山别院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就是不知道这种快乐的气息能持续...... 多长... 时... 间... 伍桐看着被绑成粽子陷入昏迷的辛狐,歪着头沉思了一小会儿,然后他就这么蹲着转过了身,“温先生这是玩什么?” 温询看了一眼伍桐身旁的叶旺,又看着自己旁边的干瘦道士,抬起手摸了摸袖口,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大宝贝! 咳,袖箭。 “你给我的袖箭,没想到派上用场了!”温询沉声说道,看来射好友一箭在心理上是很难过去的事,现在可不是后世给你五千万让你在好朋友腿上开一枪大家争先恐后的时代。 伍桐愣了愣,然后低下头翻着辛狐的身上,“箭呢?射哪了,那箭头很短的,近距离射人能全扎进去!六叔我最近耳朵不好看不清东西,你快帮我找找!” 叶旺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在这。” 伍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六叔你给他包扎一下。” 叶旺点了点头,起身去要了些纱布酒精,以防万一他顺便还烧了个刀片。 伍桐不去看这边的血腥画面,离得老远对温询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辛狐与阮家有了联系。” 阮家?伍桐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他和我说,您对鬼谷不利,而且阮家也想要除掉你。” “怎么除掉?”伍桐笑着说道,“杀了我还是要绑架我?” “绑架您。”温询一愣,但也没有特别惊讶。 “阮家啊。”伍桐点着头说道,“我以为我们会是统一战线的呢,没想到,他们竟然背叛了友谊。” “你似乎并不担心这件事。” “目标虽然相同,但人的立场不同啊。”伍桐摇了摇头,寒声说道,“那个老头想改变鬼谷,而我想毁掉鬼谷。” “虽然他有想借我的手让鬼谷涅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别的事让他发现在我手里鬼谷只有死路一条,或者是因为什么烂七八糟的原因而变动了计划。” 伍桐想了想又说道,“会不会阮老头找到了更好的臂助了,当初陪人家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 伍桐作怨妇凄切状。 温询一脸李在赣。 正榭师兄淡淡喝茶,他已经习惯了伍桐有时候不说人话的设定了。 而叶旺...他还在抢救患者,现在出血量超大! “什么牛夫人?”温询整张脸都在抽搐。 正榭想了想,“忽略这一点,小师弟单纯的在说阮家背后站了一个更靠谱的人。” “说的好像我不靠谱一样。”伍桐小声嘟囔。 “为兄猜一猜啊,你对付鬼谷的招,不会是团灭他们吧?”正榭微笑着问道。 伍桐一本正经脸,“那是最后的办法,我的办法要更好一点,杀人诛心,让他们立足于世的依仗变成笑话。” “原来你真想过要团灭鬼谷啊。”正榭拍了一下额头,语气无奈,不过小师弟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敢说出来,就证明他真的想过这个计划。 温询愕然的看着伍桐,犹豫了好半晌,“鬼谷的位置很隐匿,团灭恐怕不太现实吧?” 看着伍桐一脸风轻云淡,温询忽然对鬼谷的地理优势产生了怀疑。 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鬼谷就是安全的地方吧?”伍桐怪叫道。 “伍先生,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温询干笑着,他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伍桐想了想,“温先生现在和鬼谷五字的温家还有联系吗?” 温询脸色未变,直直的看着伍桐不说话。 “如果还有联系的话,能不能让温家为我驱使?”伍桐看着温询,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温询犹豫了一下,“这个恕我不能直接回答。” 伍桐点了点头,“尽快吧,再晚一段时间,鬼谷就真的团灭了。” “什么意思?”温询颤声问道。 “这也是我预料中的鬼谷团灭必经事件。” 伍桐站起身,“具体事情不能如实相告,说实话金边市现在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战胜鬼谷,让它团灭是最快的办法。” “你可以选择救温家,也可以选择让鬼谷的人全活下来,当然,你要是希望他们团灭我也不介意。” 伍桐站起身,神色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正榭也放下手臂,有些诧异的看着伍桐,小师弟从不说狠话,除非能做到,团灭鬼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 温询敲着额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伍桐一本正经。 温询神色慌乱。 正榭若有所思。 叶旺...叶旺华佗再世。 伍桐瞥了一眼叶旺那里,然后摇头道,“救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一个小箭伤怎么能弄出这么多血呢? 伍桐转过头看向温询,“要不你给鬼谷写信的时候再加上辛狐飙血飙死了?” 第四百七十章 麻雀 古代也有小白脸这么一说。 长得连败的男人不只女人喜欢,男人也很喜欢。 就是不知道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脸白算不算小白脸。 辛狐的眼皮动了动,又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铺满阳光的房间,他愣了愣,自己不是和温询说话呢吗? 在仔细回忆一下,昏倒前的一幕自己好像是被温询暗算了。 那小子竟然会玩阴的? 哼—— 嘶—— 刚才的冷笑扯动了伤口,辛狐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询推开门端着碗走了进来,“醒了?醒了就吃点东西吧,加了红枣和人参,伍先生说这个补血。” “呃...你昨天流的血比较多。” 温询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辛狐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在腹部,现在那里传来的痛感更加清晰了。 “你这家伙,是真的想杀了我吗?”辛狐轻轻的按了一下腹部伤口的侧边。 嘶—— “不要乱碰,伤口会裂开的。”温询无奈的说道,将熬好的红枣粥放下,“自己吃,我是不会喂你的。” “我是不是想杀你,你心里有数,你当时想怎么对我,你心里也有数,废话就不要多说了。” 辛狐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粥,低着头试了一下,咧着嘴有躺了回去,“那我只能饿着了。” 温询叹了口气,从身后拿过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就知道你肯定自己喝不了,我还想着你能不能突破极限,看来你也是凡人一个啊。” “少在那说风凉话!”辛狐虚弱的瞪了他一眼,“什么东西?” 温询将准备好的竹竿一头插进红枣粥里,另一头直接怼到辛狐嘴里,“慢慢吃。” “不烫吗?”辛狐看着粥上的热气狐疑的问道。 “就算烫沿着这么长的竹竿也不烫了。” 温询坐在一旁饶有兴趣...不,是非常有兴趣的看着辛狐吸粥。 好活!当赏! “你和阮家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温询想了想,奇怪道,“让你能忘记伍桐这个什么样的人,还想出手擒他?” “呸——”辛狐一点一点的吸着粥,末了还忒了一口,“如果不是你偷袭,现在伍桐应该在我的控制中了。” “想多了吧你?”温询摇头说道,“我一直在周国,有些事我比你清楚。” “鬼谷出过多少人去抓伍桐,这个我知道,你不知道。”温询看着幽幽说道,“有一个剑奴,至少有一个剑奴,是死在伍桐手里的。” “怎么可能?他身边的护卫很厉害我知道,可伍桐,他怎么能杀了剑奴?”辛狐震惊道,然后又抽动伤口。 嘶—— “事实就是这样。”温询轻声说道,“你怕不是忘了从魏国回来的时候,伍桐在周国京城东门杀了多少人?都是他杀的啊,怎么死的我们都不知道。” 辛狐低垂眼眸,微微摇头,“伍桐不杀,后果难以预料。” “鬼谷灭了也好。”温询视线一瞥,转过头说道,“只要我们的人没事,这天下的纷争就是不参与又如何?” “这是鬼谷的立身之本啊。” “你的立身之本就是弄得天下大乱?”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就是这样的吗。” “现在不是了。”温询摇摇头,“鬼谷五百年也到时候了。” “对了!”温询猛地想到一件事,“昨日伍桐说他能灭掉鬼谷,还说那是用现在的方法行不通之后的下下之策,看他的表情,不似说谎,你觉得毁掉鬼谷是可能的事情吗?” 辛狐想了想,摇摇头道,“不会,鬼谷怎么可能被毁掉,那是祖师特意选的地方,易守难攻,常人少知,怎么可能被人毁掉。”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温询想起昨日伍桐的脸色,怎么看那都不是在说笑啊。 阮家到底因为什么要对伍桐出手呢? 温询想不通这个问题。 别说温询了,就是伍桐也想不通。 阮家是泡上长了个脑袋吗,敢对自己出手? 伍桐还是一个很能联想的被害妄想症患者,在京城遭遇的事情,伍桐先把屎盆子全扣到了阮家的脑袋上,然后逐一排查。 最后发现那些案子全是毫无线索的案子。 那就先算在阮家头上吧。 正准备对阮家那老头进行报复举动,还没等发号施令,太子殿下驾临凤山别院。 “你怎么又来了?” 伍桐很嫌弃的说道,事实上,他确实很嫌弃,太子每次来他这里不是诉苦就是求援的。 他又不是伸出圆手的蓝胖子,怎么可能每次都帮到他。 太子没有注意伍桐的表情和语气,一脸严肃的看着伍桐,“安于,父皇要变法了!” 噗! 伍桐端着茶杯喷出一道彩虹。 “咳咳,你刚才说什么?”伍桐大惊道,“陛下要变法了?” “事实上,已经开始变法了。”太子沉声说道,“昨日早朝,父皇突然宣布变法,变田、赋税、军功、官职这四个就是变法将行之事,官职改制,废了垂拱殿大学士,但是在朝中多了三位宰辅。” 伍桐想了想,“李世松当上宰辅了?” “嗯,正二品的首辅由李世松担任。” “杨幼郎和狄英生呢,这两位可不会也担任宰辅吧?”伍桐想了想又说道,“李老将军得占一席,那次相是谁?” 太子惊讶的看了一眼伍桐,“果然来找你是没错的,你猜的很准,次相不是杨幼郎,也不是狄英生,而是夏邱。” “夏邱?”伍桐想起之前与夏邱的谈话,周皇总有一天要起复他,果不其然啊,一登场就给了夏邱一个顶尖的舞台。 一国宰辅的位子啊! 在家里休息一年就能从从二品升到正二品,你问问那些尚书大人,谁不羡慕! 伍桐摇了摇头,等会儿! “太子你刚才说什么?”伍桐看着太子急声说道,“你说陛下的变法是变田、赋税、军功、官职四个方面?” “正是。” “官职我是明白了。变田、赋税、军功又是什么?怎么改的?” 伍桐的左眼皮不停跳动,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自己给周皇的计划书明明只有官制这一项啊! 怎么会! 伍桐冲着太子摆了摆手,“去我书房里谈!” 太子点头,这种事确实不适合被其他人听到。 “三叔,你在家啊?”从前厅走到书房,伍桐碰到了神出鬼没的叶三叔,笑着打了声招呼,转过头与正庭正榭两位师兄点了点头。 伍桐推开书房,请太子殿下进来。 太子还是第一次进到伍桐的书房,所以颇为好奇,仔细打量一番,太子发现书房之中有很多他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伍桐也没去管太子在做什么,自顾自的拉开抽屉,拍了一下暗门。 果然,有人动过这里! 虽然自己写的大逆不道版本的计划书仍然在这里。 但计划书上面本应该有的东西却消失了。 自己下意识做的标记,果然没有人注意到。 那么... 麻雀会是谁呢? 第四百七十一章 合理猜测 “你主意多,父皇提起变法的时候我就想到你了,你给出个主意,我怎么样能帮到父皇?” 太子摆弄着从伍桐书房搜刮的魔方,这东西很久之前他也玩过,但自己怎么都还原不回去,所以直接扔到某个角落了,眼不见为净,再次见到这东西,太子殿下的好胜之心又被激发出来了。 虽然大概率会变得心烦。 “帮到陛下啊...”伍桐从抽屉里将那份大逆不道的计划书抽了出来,拍在太子面前,他的手按在计划书上,“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你要帮陛下的理由是什么?” “诶?这需要理由吗?”太子一惊,低头看着手中的魔方,轻轻转动了两下,又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父皇这么操劳了,这一年父皇的身体大不如前,从年初开始到现在足有三个月的时间休息,主持变法会让父皇的身体负担更重啊,我要是再厉害一些,变法的事情会不会由我来主持。” “嗯~”伍桐拉着长音,末了一挑,带着质疑和审视,“就算你想去主持变法,陛下也不会让你去主持的。” “你没看我这个六部顾问,虽然是新设的职位,好歹也是个正三品,从上往下数,是第五个品级,可尚书才是从二品,新开的宰辅也不过正二品,一品的大佬本都是不问世事的虚衔,所以,我这个六部顾问在朝堂上算是第十一位,早朝的时候我都能坐在最前面。”伍桐摊着双手,“可那又怎么样呢?宣布变法的时候我都不在,陛下不也没在意吗!” “那是因为你很少去早朝,所以对父皇来说早朝有你没你都一样!”太子愣了一下,“诶,不对不对不对,就算你不在,宣布变法的时候也必须将你召过去,可那日父皇像是故意忽略你一样。” “自信点,把像是去掉!”伍桐将计划书往前推了推,“陛下就是不想让你我参与啊。” 太子恍惚一下,略带诧异不解的视线从伍桐身上移到计划书上,略略翻了翻,太子惊道。 “这件事和你真的有关?” 震撼太子一整年啊,父皇变法支持竟然自己面前的这个... 见伍桐点头,太子问了一句很出格的话,“你竟然能勤快到写这么多的字,你是谁,把那个懒散的安于还给我!” “谁懒散了?”伍桐撇了撇嘴,有些心虚道,“我一直很勤快的好不好,被称为勤劳小蜜蜂...勤劳小郎君的人就是我。” 太子继续翻看计划书,陷入沉默。 伍桐坐在自己的书桌上,晃动双腿,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太子的后文,所以很无聊的拿过太子刚才摆弄的魔方。 按照公式飞快还原回去。 大概一分钟左右。 时间并没有缩短啊,看来除了自己想公式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算了,自己也不是那块料,想公式这种活不适合他。 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生才是他最初的预想啊。 怎么就上了贼船,还写了一堆东西。 治国?伍桐会个屁的治国! 不过是读了几本史书,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治国这种大事,他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说他做皇帝能超过原本的皇帝。 仔细想想也就只有南宋的赵构了,那真是我上我也行,是能做的好,不会做的差! 再仔细想想,那应该是穿越过来之前的漂亮国,伍桐觉得他要是大统领,最起码不会闹出这么多破事来。 除此之外,伍桐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会比哪个帝皇强。 就是如今的周皇,伍桐虽然喜欢吐槽他没有李世民的命却得了李世民的病,不过真要说起来,靖难能成功就已经可以宣告这个帝皇不是普通人了。 不信你就翻一翻天朝的历史,凡是皇子作乱还能成功的,你数一数有几个,就是把造反成功的都算上,又有几个? 他是凭实力当上皇帝的人,不是无抵抗继承来的。 就凭这一点,伍桐在周皇面前就提不起气来。 一个能杀自己亲哥的人啊,冷血无情。 太子、雍王、宁王是儿子更是皇子,长公主虽然是疼爱的女儿,可也是周国的公主。 从最开始伍桐就纳闷周皇那时候为什么会把长公主许配给他,因为自己搅了长公主与魏国皇子的联姻? 放...噗嗤去吧。 打死太子,伍桐都不觉得周皇会因为这个傻的理由将长公主许配给他的。 经过了漫长的思考,伍桐得出了一个结论。 自己是个风筝,稍不注意就飘向远处,长公主就是连接人与风筝的那条线。 只有这条线在,风筝就走不远。 周皇要将他绑死在周国,为的就是周国的未来。 周国的未来会是谁的? 是眼前看着变法策划书的太子? 还是在暗处收买人心的雍王? 宁王就不用想了,那个憨憨明年可能就不在京城了。 至于柴琅,伍桐想都不想,那个兔崽子到现在连个王号都没有,估计就是周皇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呢。 养蛊啊。 说起来还是养蛊人最残忍。 伍桐叹了口气,老皇帝的手段让人恐惧,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出乎他的意料。 嗯,除了自己的存在之外... 等等,如果真的没有事情在老皇帝的掌控,阮家的事情老皇帝也知道? 辛狐突然的发疯让伍桐又注意起唯一一个生活在世俗的鬼谷五字之一的阮家。 他们是说了鬼谷内部不安定,他们出来是为了寻找更好的办法重塑鬼谷。 可为什么是周国? 如果比安定的话,魏国不是更安定。 周国立国不过百年,而且偏安一隅,不是北方凶狠邻居的对手,甚至旁边的兄弟时不时也想来要两块肉。 阮家是什么时候来到周国的呢? 伍桐仰着头,左手托着右臂,右手抵着下巴,闭着眼睛仔细思考了半晌。 好像并不简单啊。 这边伍桐头脑风暴,脑袋里环绕的全是情报,有用的没有的,猜测的怀疑的都在被他仔细筛选查阅。 他要找出一根脉络。 就像米袋上的绳扣,只有找到线头,两边一拉,那根绳扣就会从头被撸到尾。 只要找到其中的脉络... “诶!” 太子发出一声怪叫。 伍桐脑子里本来就不清晰的线被弄得更乱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太子,“诶什么诶!” “我想到怎么支持父皇了!” 太子兴奋说道,看着伍桐凶狠的表情之后,太子的底气散了不少,“你怎么这幅表情?就那么不想听我的想法吗?” 伍桐敲了敲下巴说道,“我劝你什么都不要做。” “为什么?” “这样变法一旦失败,你就可以作为拯救者登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废了新法,登基为帝!”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表情不悦,在他看来伍桐说的这些话有些侮辱他的人格了,他不会做对不起父皇的事情。 “一种合理猜测罢了。” 伍桐笑了一下,可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众所周知,理论上能实现的东西一般都实现不了。 而合理的猜测,一般只是更坏!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京城雪前 十月份,去年这个时候秣陵还没有下雪。 似乎南方的雪都比较晚。 北方在这个时间已经是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了。 而南方... 伍桐半躺在屋中,视线一直落在屋里的暖炉上,透过铁皮的缝隙,伍桐能看到里面被烧红了的炭,不会一氧化碳中毒吧? 虽然有这种担心,嗯,不过自己还有意识就证明没什么问题。 伍桐坐直身体,拍了拍身边躺着的小家伙,可能是屋里太温暖了,布丁一进来就打起了哈欠,小嘴嗫嚅了几下,直接陷入睡眠。 伍桐盯着暖炉看了好一会儿,在思考有什么办法能避免一氧化碳中毒。 抬头看了一眼铁管,最近就不要烧暖炉了,比较危险啊。 将布丁用毯子严严实实的裹住,伍桐抱起他,将头埋在自己胸口。 这一刻,伍桐想的竟然是没有白马。 这姿势像不像阿斗带着赵子龙七进七出的样子? 伍桐呵呵笑了两声,在叶青鸾与绿雀迷茫的眼神中将布丁送了过去,“最近就不要去那间屋子了,在我想到办法之前。” “布丁睡着了,所以才裹得这么严实。” 面对自家夫人质疑的眼神,伍桐急忙举手回答道,“别吵到布丁啊,我有事出去一下。” “晚上还回来吗?”这是绿雀问的,因为家里的伙食由她接管了。 “嗯...”伍桐想了想,“回来是回来,时间应该来不及,我在外面吃完回来。” “好。” 伍桐推开房门,抬起头看着白中带灰的云层,这天气不好说啊,没准等会儿就会有雪飘落。 低头看着已经被清理过的道路。 南方的雪小啊。 “这场雪今天会不会下下来?”正榭双手插进道袍中,站在伍桐身后抬头望着天空轻声问道。 伍桐摇头,“天有不测风云,预测是一回事,还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啊。” “有道理。”正榭笑着点头,转过身看着正庭道,“师兄,师弟陪伍桐出去一趟。” “什么意思?”正庭端着盘子吃着糕点,看到伍桐要出门他急忙跑了过来,为什么他动作这么快,还不是因为在这呆的时间太久他一次门都没出过,“上次就是你陪他出去的,今日也该轮到我了吧!” “嗯?”正榭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庭。 这一眼吓得正庭差点被噎死,斟酌了一下,自己确实不是四师弟的对手,正庭委屈的说道,“我也想出门啊!” 正榭看了一眼伍桐,“今日我与小师弟出去,今后这一个月小师弟出门都由师兄您跟着。” 正庭转过头看着伍桐,“真的?” 伍桐想了想,“真的。” 正庭摆了摆手,端着盘子又走回别院,“早去早回啊!” 叶旺一如既往的站在伍桐身后,侧过头看了一眼正榭,旋即视线落在伍桐身上,“道长,我们去哪?” “三个地方,学院、仲家,还有温先生那里。” “我去准备车马。” “麻烦六叔了。将车马直接赶到学院,这么点路走过去就好了,之后的路就要坐车了。” 毕竟这里到京城还有很远的距离,走过去太浪费时间。 “我还是第一次去你的学院,在你刚来浮云观的时候,整日懒洋洋的,谁能想到你只凭自己就有了这种地位,真人嘿,真人的称号连我们都没有。”正榭看着被薄雪覆着的学院校训石,“治水治疫,出海上天,也亏你能做成这些事。” 伍桐被师兄突然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那么优秀了。” “确实没有那么优秀。”正榭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赞同起伍桐的话,伍桐是自谦,但夸人是不会打折扣的,正榭这么说,肯定就是这么以为的。 “师兄何出此言?”伍桐挠了挠脸,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正榭师兄不满意了。 “你是聪明人,为什么一定要在朝堂做官呢?做官就做官,你暴露出自己那么多手段做什么?” “在秣陵治水救灾师父也是认可的,出海为百姓谋生计也是有勇有谋,治疫也好,都是为国为民,可是你在京城与人赌斗,也是为国为民?” 正榭冷哼一声,看来最近一段时间他没少收集伍桐的丰功伟绩,“糊涂!争权夺势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伍桐摇了摇头,“当时...” 回想一下当时的状况,自己好像就是以一个未来人的身份带着鄙夷与一个古人的无知,不过得到的结果是伍桐很想要的。 这有利于他对鬼谷的谋划。 “有些失智,但结局是好的。” 伍桐自觉冷静的思考了一下,“利大于弊吧。” “你要谋划什么?鬼谷?” “是让鬼谷死!”伍桐微笑说道,只不过这笑容太冷了一些。 在天博学院也没有说太多的事情,只是给几个学生弄了个课题,怎么在冬日取暖,还不会一氧化碳中毒。 已经把事情交代好了,伍桐没有去找董钰求锤,明天再来求锤得锤吧。 坐上马车,伍桐等人直奔永安伯仲家。 “那个啥,我先把东西给老夫人送过去。”伍桐对正榭和叶旺小声说道,“送完吃食我还要去看看永安伯,四师兄和六叔,你们在大厅坐一会儿吧,稍安勿躁。” 叶旺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闻言点了点头。 正榭望着永安伯府,视线良久没有收回,等到伍桐进到府中,正榭才落下视线,“你好像不惊讶?” “惊讶,但也不惊讶。”叶旺出声道,“那些人应该是内侍监的人。” “内侍监?” “听道长说是陛下的特务机构,专门搜集官员小秘密的。”叶旺回想起道长的话,又多嘴一句,“曾经内侍监一直想安排人到道长身边,但道长都拒绝了,之前他们也这么做过,后来被道长全杀了。” “嗯~”正榭点头笑了笑,“伍桐还有这种魄力?” “道长有时候做事是挺出格的。”叶旺想了想沉声说道。 正榭呵呵笑了几声,抬起头望着永安伯府,“有意思。” 过了能有两炷香的时间,伍桐终于走出了永安伯的书房。 出来的时候伍桐脸上带着笑容。 熟悉伍桐的人一眼就能发现那是他的职业假笑,一般他露出这种笑容,一般的概率是要坑人,三成的概率是遇上不顺心的事,还有两成是见到讨厌的人。 现在的假笑是因为哪一点呢? 正榭猜测是刚才的见面很不愉快。 伍桐走到两人面前,脸上的表情忽然消失了,一副冷峻,准备骂人的样子。 “永安伯是什么人?” “听说是他们家的六爷和我长得很像,被当做六爷的遗子了。”伍桐寒着脸说道,“我看老人家很想念儿子,所以就装了一段时间。永安伯是那位六爷的亲大哥,我刚来到京城的时候有很多事都是他在帮我。” “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是被帮到了。” “不,也是被帮到了。” 伍桐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对了,我刚才在永安伯府发现很多好手,叶旺说是内侍监的人。”正榭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和伍桐说一下比较好,以防万一。 “内侍监的人啊。”伍桐嘴角扯了扯,“不意外。” 叶旺牵过马车,“道长,接下来是去找温先生吗?” 伍桐想了想,摇着头说道,“不,我们去户部。” “去户部?” “去户部。” 第四百七十三章 对谁下手? 垂拱殿还是那个垂拱殿。 坐在首位的还是那个人。 可对面的人却变了。 原来是两老一中,有着年龄层次的配置。 现在却是三个老头,仅仅三个老家伙,其中还有一个侧靠在凭具上挖鼻屎的谯国公李义,他老人家不认字,是来当武相的。 武相武相,现在又没仗打,他这个武相就是个摆设。 好在周皇,李世松和夏邱并没有追究老将军殿上失仪的举动,谁心里都有数,谯国公就是在这占个位子的,真用不上他做什么事。 周皇也不是什么万恶的资本家,府库也不差那一点钱。 一皇三宰辅的午饭就在这垂拱殿里用好了。 吃完午饭,照例是休息两盏茶时间。 周皇呷着茶,出声问道,“童大伴,今日宫外可有什么事?” “今日倒是没什么大事。”童贯想了想,笑着说道,“不过今日说不得有许多人难以安坐啊。” “哦?这是为何啊?”周皇笑着追问道。 “上元县候进京了。” “伍桐?进京城了?”周皇闻言愣了一下,大笑道,“那些人也会害怕?” 夏邱淡淡的饮了口茶水,“臣曾经与伍候就茶水有过一番交流,伍县候说茶本就清香,无须用葱姜点缀,臣则认为事无礼不成,烹茶便是礼。伍侯又说大道至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原本臣嗤之以鼻,现在臣确实信了。” 为什么信了? 因为他在垂拱殿喝的茶正是按照伍桐方法所泡的茶水。 垂拱殿的茶自然是贡茶,什么东西能被上贡呢? 自然是少见的东西。 最起码也得是好吃好喝好看好玩的东西。 巧了,伍桐弄出来的茶叶就属于少见有好喝的东西。 主要是方便,不用往里面加葱姜蒜香菜盐糖等,滚水放上一会儿直接将茶叶泡开就好了。 “此法烹茶确实别有风味。”夏邱点了点头称赞道。 李老将军嚼着茶梗,“老夫就是喜欢这种茶,比你们弄得那种花里胡哨的茶好喝多了!” 李世松一口一口的抿着茶,看着身边的夏邱,思索着他刚才说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周皇点了点头,“简单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治大国如烹小鲜?” 这是伍桐写在计划书里面的话,现在忽然有些理解了。 “朕明白了。” 李世松的老眼中浑浊光晕转了几下,“陛下,该批阅了。” 周皇露出笑容,“好。” 童贯看着垂拱殿中的几个人,微微垂首。 这届宰辅有叛徒啊。 从户部出来,伍桐的脸色明显更阴沉了。 叶旺不会劝人,所以安心驾车。 正榭看着伍桐,若有所思,“你去户部是要做什么?” “对有些数据很好奇,不过也拜他所赐。” 伍桐寒着脸说道,“我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非常有意思啊,有意思到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了。” 他从袖口掏出一打纸,展开之后,看着自己刚才记录下来的东西,一张一张的翻看着。 “鬼谷,当真是无所不能吗?” 伍桐低声说道,“如果户部的数据没有造假的话,那周皇曾经给我看的所谓的真相,其实谎话连篇。” “让人信服最起码也得七分真三分假吧,他这简直就是对半开了。” 伍桐低着头一张一张的看着自己刚才抄录的东西,嘴里碎碎念道。 正榭看着伍桐,轻轻摇头,他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现在的伍桐。 听他的话好像是被骗了,还骗的很惨,最起码得骗了七块桂花糕。 说起桂花糕,正榭咂了咂嘴,昨天和伍桐打赌,让他少吃了七块桂花糕,他少吃了七块,伍桐多得了七块。 四舍五入,他就是少吃了十四块。 正榭正感慨昨天没有吃到的桂花糕,伍桐那边已经结束了碎碎念。 数据不会说谎,至少他发现了很多东西。 很多,很多。 “还没有到温先生那里吗?” 伍桐有些急躁,捏了捏眉心说道。 “快到了!”叶旺的声音传了进来。 过了能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几个人围坐在边炉周围,辛狐看着这几个吴良的人,他们不知道自己重伤未愈吗? 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怎么吃火锅? 怎么吃? 辛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吃一点火锅也没什么问题吧? 辛狐正准备鼓起勇气拿自己的性命赌一波火锅,伍桐的一句话把他的勇气全给泄了。 泄的干干净净。 “在床上躺着装死呢,吃饭了,还不滚下来吃火锅!” 辛狐的脸抽了抽,已经翻了一般的身子僵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下去还是该继续躺下。 太尴尬了啊。 伍先生说这话的时机挑的也忒好了,好到辛狐都认为伍桐是故意的。 温询转过头瞥了他一眼,“等啥呢,伍先生都发话了,你还想让伍桐请你来吃饭吗?” 辛狐灰着脸下了床,看着火锅,胃口大开。 温询想了想,看着伍桐问道,“伍先生,辛狐重伤未愈,能吃火锅吗?” “总得吃东西不是。”伍桐看着面前升起的蒸汽,“这又不是辣的,就算是辣的他也能吃了,不是排过气了吗,你现在就是吃辣也没事。” “死不了!” 末了,伍桐又补充一句。 辛狐幽怨的看了一眼伍桐,这家伙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自己可是伤员啊。 “伍先生今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温询和躺在床上装死的辛狐不一样,伍桐过来的时候就是他去迎接了,自然看到了伍桐脸上的沉重。 今日伍桐过来必然是有事情要说。 “我想了想,似乎和温先生并没有吃过饭,喝过酒,今天下雪,看着雪花吃火锅不是一件美事?” 伍桐啪的一下拍开酒坛的泥封,“小喝一点,辛先生就算了,你不宜沾酒。” 温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的嗅了一下,“你那的二锅头?” “嗯,吃火锅就得配这种酒,可惜这里没辣椒,我也不能吃辣。”伍桐遗憾的笑了笑。 斟好了酒,自顾自的饮了一口。 伍桐转着酒杯,看着火锅升腾的热气,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细雪,“温先生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有事来找您的。” “谁不知道你伍桐是无事谁也不管,有事才会抱佛脚。”温询大着舌头说道。 伍桐看了一眼辛狐。 辛狐打了个寒颤,然后低头不舍的看了一眼火锅,“我吃好了。” “你可以多吃一点。”伍桐淡淡说道。 “我真吃饱了。”辛狐看着伍桐一脸正色的说道。 “你真的可以继续吃。”伍桐说完也不理会辛狐。 辛狐犹豫了一下,觉得就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伍桐又倒了两杯酒,举起来与温询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这时候温询的脸上晕开的赤红就更多了。 伍桐默默了给温先生又斟好了酒。 “温先生,能在与我说说鬼谷的事情吗?” “伍先生想知道什么?”温询醉眼朦胧的看着伍桐,他的酒量不好,这一点伍桐清楚。 “比如鬼谷新三家的事情。” “温先生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 温询咧嘴笑出了声,“这个...没问题!” 辛狐在一旁埋头吃菜,生怕伍桐注意自己,娘嘞,今天这明显是来套话的啊。 这是要对鬼谷下手了吗? 还是说要对阮家下手?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亲爹的教导 宿醉之后总是头疼。 伍桐觉得现在的自己身体醒了,脑袋醒了,但眼睛就是睁不开。 脑袋转了半圈,透过眼皮,他能“看见”外面已经亮天了。 大亮! 不过自己还不想起来,再睡个回笼觉吧。 已经决定再睡一觉的伍桐感觉到两侧太阳穴被轻轻按压。 昨天夜里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为了不打扰青鸾和布丁,伍桐找了一个空闲房间睡了下来。 大早上的谁能来给他按摩呢? 青鸾有可能,绿雀也有可能,但绝对不会是布丁。 那小子不跳上自己胸口就不错了,还能给自己按摩。 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伍桐发现今天按摩的这个人手法差的出奇。 不如青鸾那般顺心,也不如绿雀那样轻柔。 带着一种陌生感。 因为闭上眼睛的缘故,伍桐的嗅觉比平时更加灵敏。 是不熟悉的味道。 就在伍桐犹豫是睁眼还是不睁眼的时候,略微陌生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原来不是长公主啊。 伍桐刚才还在想如果是长公主过来但是自己没有睁眼应该怎么办,这声音一出来,伍桐就松了一口气。 “是月儿啊。” 月儿的声音在伍桐这里确实有些陌生,仔细想想,这么长时间,伍桐与月儿交集太少了,尤其是绿雀过来之后。 月儿的生存空间又被进一步挤压,作为上元县候府中唯一的丫鬟,月儿很没有存在感。 “姑爷,月儿是不是很没用?” 有一说一,月儿的按摩手法确实差了很多,不如刚开始那段时间手法精湛了。 “月儿,生涩了啊。”伍桐感叹一声。 感觉到正在按摩的两只小手顿了一下,伍桐暗暗叹了口气,“月儿,你跟着我,嗯,我和青鸾成亲之后你就来家里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回去?呃,我是说秣陵有没有你想见的人?” “......”月儿想了很久摇头说道,“没有啊。” 奇怪了,我记得月儿的父母不是还活着吗? 伍桐皱了皱眉,然后月儿略带温热的指尖就按在了伍桐的眉心上,“姑爷最近皱眉的次数好多啊,这里已经有了皱纹了。” “是吗?”伍桐抬起手向自己捏一下,却忘了月儿的手还在那里,两手相触。 一只手温热,一只手冰冷。 “啊!”月儿失声叫道。 伍桐被她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睛,“怎么了?” 月儿两只手握在一起,诧异的看着伍桐。 喂喂喂,多大的人了,手碰到一起就这么惊讶到不知所措吗,小学生...中学生嘛你? 伍桐又合上眼睛,脑子停止运转,一边放松身体,一边与月儿说着不用动脑的话,“对了,月儿你今年多大了?” 月儿脸色微红,继续按压着伍桐的太阳穴。 “十九了。” “十九了啊。”伍桐感叹一声,这个年纪在后世算不了什么,刚上大学的年纪,正享受美好的青春呢,现在这个时代,这么大的女子,已经算是结婚困难户了,伍桐虽然不赞同未成年女生成亲,但这时代就是这样,他改变不了。 “青鸾嫁给我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年纪。”伍桐回想一下,然后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你有没有看好的男生,姑爷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侯爷,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太阳穴上的手停止了运动,而且很用力,伍桐已经感觉到疼了。 “喂喂喂,不嫁就不嫁,谋杀姑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伍桐睁开眼睛看着眼眶里泪珠涌动的月儿,“呃,别哭,别哭,千万别哭。” “你要一哭眼泪可都掉我脸上了喂!” 本来以为姑爷能说些好话,这话一出口,月儿就彻底憋不住了。 “诶诶诶!”伍桐很不愿意看到女生流泪,尤其是流的泪还滴到自己脸上了,“莫哭莫哭,不嫁不嫁了!” 伍桐翻个身,想着给月儿擦擦眼泪,就在挺着身子向前探的时候,余光刚好扫到一旁推门进来的绿雀。 “敲门啊老妹!”伍桐嘴角抽了抽,这...现在屋里的情形就像是自己要对月儿做什么一样,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对面是哭着抹泪的小丫鬟。 这,很难让人不多想吧? 可偏偏绿雀最知道自己大哥是什么性子,绝对的有贼心没贼胆。 “已经未时了,你还不起来吗?” 绿雀语气不善,眼神也有些责怪。 伍桐胡乱的套上衣服,跑了出去,看到布丁站在地上好奇的打量自己,伍桐蹲下身子,用刚刚冒出的胡茬刮了一下小布丁的手掌,趁布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笑着去洗漱。 顺便洗个澡,喝酒喝得浑身是汗。 穿上棉袍,伍桐看着还在门口发愣的布丁,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傻啊? 没哭就是好事。 伍桐一下将他抱了起来,“儿子,跟老爹去泡澡去!” 布丁很喜欢玩水。 所以带着儿子洗澡就是伍桐与儿子拉进关系的最好办法。 谁让他在布丁出生后的一年间,有将近半年都没在家。 “儿子,你千万别有事没事是哭啊,男孩子流血不流泪,血流干了都不要哭。”伍桐看着在浴池里扑腾没完的布丁,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明白,继续说道,“哭哭啼啼是女生的特权,你能做到的就是少让女孩子哭泣,不过...” 转念一想,能让很多女生哭泣,也是成功的表现。 “算了,让不让女生哭也不是你能说了算了。” 伍桐仰着头,闭着眼睛享受泡澡的时光,久违的安逸啊。 “今天你月儿姨娘为什么哭,你老子我是明白的,你绿雀姑姑我也明白,可有些事吧,不是你明白就要去做。” 伍桐没有听到水流的动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布丁仰着头正看着自己,没有溺水就好,“小孩子才会去做选择题,大人都是我全都要的。” “全都要也有个弊端。” 伍桐摸了摸腰,“遭不住啊,总不能天天生蚝海参大韭菜吧。” 布丁忽然张开嘴,叫道,“爹!” “嗯?”伍桐愣了一下,挖着头呆呆的看着布丁。 布丁有样学样也歪着头,“爹!” “儿子厉害啊!”伍桐真没想到洗个澡还能听到儿子叫爹,这句话怎么有点奇怪呢? “终于会说话了,你爹我真怕你三岁都不会说话,好歹过了周岁能崩字了,你爹我很欣慰啊!” 伍桐笑着说道,“等出去你爹奖励你一杯牛奶!” 给儿子擦干头发和身子,给布丁裹得那叫一个严实,现在是十月份,昨日京城下了雪,这时候可不能让儿子受风着凉。 伍桐抱着布丁出了浴室,外面的气温不算太低,有阳光直照,温度也不算太低,至少伍桐觉得很暖和。 叶青鸾看着这爷俩,看向布丁的眼神还带着母亲的温暖,转到伍桐脸上的时候,很明显有一瞬间嗔怒。 伍桐咧了咧嘴,抱着儿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儿子啊,以后和你娘还有几位姨娘在一起的时候可要小心了。” 伍桐转过头,视线扫过别院中的几个女人,然后微微低头看着布丁,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笑着问道。 “儿子,你现在还小,你娘和几位姨娘肯定会带着你洗澡,你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和女生一起洗澡了吗?” 布丁眨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都听不懂这个不说人话的老子在说什么。 “哈哈哈!” 伍桐大笑两声,却没有对布丁说出答案。 第四百七十五章 十个木呢 凤山别院因为入驻的人数增多变得热闹起来了。 这一方面主要体现在早饭时间。 早饭的时间大家一起吃饭,伍桐一边喝着粥一边观察围坐在加宽加大桌面四周的人。 嗯,绿雀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啊。 为什么正庭师兄的表情那么幽怨呢,自己好像没有始乱终弃吧大概。 伍桐想了想,“正庭师兄,今天和我去一趟学院吧。” 作为一个不合格的社畜,偶尔也要履行以下义务。 朝廷的事情伍桐懒得管了,学院的事情自己确实得上点心了。 听到要出去,正庭的眼中总算是有了点生气了。 伍桐拍了拍手,从青鸾怀里抱起布丁,“让你娘好好吃饭,你爹来料理你。” “他能不能喝粥?”伍桐侧过头看着自己的娘子问道,一岁多...十五个月的孩子是不是可以断奶了。 叶青鸾犹豫了一下,“应该不行吧?” “那就当喝水来一点。”伍桐给布丁专门弄了极其清汤寡水的粥,“啊!” “啊!”布丁很喜欢学伍桐的动作,昨天学了不少,今天也是。 “乖儿子,让爹看看你能不能喝粥。” “呦吼,吃了嘿,真吃了!” 伍桐怪笑着,然后给布丁擦了擦嘴,把布丁塞回叶青鸾怀里,“爹要出去了。你在家不要闯祸,爹回来就给你带礼物。” 布丁嘴里滚动断音,伸着手扑腾了几下,“物物儿!” “正庭师兄,您吃好了吗?” “差不多了。” “走吧!” 辛狐看着温询懊恼的神色若有所思,他还真是刚发现温询的酒量这么差。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多久没喝过酒了? 北方冬日寒冷,喝些酒浆暖暖身子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辛狐和温询也会在冬日小酌一番,红泥炉上温着烧酒。 辛狐忽然有些怀念那种岁月了。 “前日,你喝多了。” 温询按着头,这一点不用辛狐多嘴,他是喝多了,又不是喝傻了,也没有失忆,脑子里还是存留昏倒前的记忆的。 “伍桐问我那些事情到底要干什么?” 辛狐当时没有喝酒,还很自觉的坐在一旁埋头吃饭,一句话都没敢说,所以当日的情况,伍桐与温询的交谈他记得清清楚楚。 “应该是要对鬼谷动手吧,他不是总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他想更了解鬼谷。”辛狐摇了摇头。 “这些情报就算不灌我酒我也会说的。”温询死死的按着自己的额头,强忍着头疼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辛狐,“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他最后也没说要怎么灭亡鬼谷吧?” “这个他倒是没说。”辛狐摇了摇头。 “他为什么要一边喝酒一边问呢?”温询不觉得他回答伍桐的话有什么不能被知道,所以不太理解伍桐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 “毕竟酒后吐真言嘛,伍桐也担心你说的不是真话。” “他...他不也回答了我很多问题吗?”温询反问道。 辛狐点了点头,两个人都喝了酒,吐得都是一样的真言,伍桐从他们这里得到鬼谷的情报,可他们也从伍桐嘴里,得到很多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可惜伍桐的酒量太好了,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而且...”辛狐回想起伍桐当日的表情,虽然脸上有些许酒色,但是眼睛并没有浑浊,有很多问题他都是避而不谈的。 “伍桐会说谎吗?” “他不会说谎。” “也是,我也没见过伍桐说谎。”辛狐想了想说道,“但是他会隐瞒,所有他不想回答的问题都闭口不谈。” “这总比编瞎话骗你强吧,最起码他不会背后捅人一刀!” “这倒也是。” 温询撇了一眼辛狐,“你的伤好了?” “能动是能动,但是痊愈还得再养一个月。” “嗯,现在倒也不怕你。”温询皱着眉问道,“辛狐,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我自认对你的了解不弱于人,可是你与阮家联手出乎我的意料。” “你应该知道阮家那个老怪是个什么样的人?”温询的声音带着警惕,“我在周国足足一年,一半精力对付你,一半精力用来找这位阮家的老怪物,他就在京城,可是我却没找到他,阮家有着不同于鬼谷的另一个情报系统。他了解鬼谷,也知道怎么避开鬼谷。” “你与他合作对付伍桐,你不怕伍桐杀了你?” “阮老怪的力量要超过我们的想象,我与他联手也不是一时脑热,伍桐是个变数,为了鬼谷能继续把持周国,伍桐必须要除掉。”辛狐握拳低声说道。 “鬼谷对异人的态度都是先拉拢,再绑架,最后下死手,伍桐没有到下死手的阶段吧?”温询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底气,辛狐自然更不相信。 “阮家的老怪虽然怪了些,但心思还是在鬼谷上的,他不会做事周国从鬼谷的势力范围脱离出去。”辛狐伸出两根手指,“阮老怪是看不惯鬼谷的风气,可是阮老怪终究是鬼谷的人。” “伍桐是外人!” 温询点了点头,“这个我也明白,不过要是弄死伍桐,他所掌握的知识不就不能为我们所用了吗?” “鬼谷杀得人杰还少吗?”辛狐寒声道,“我们放弃的知识还少吗?” “伍桐必须死。” “伍桐不能死。” “那至少也要控制住他,不能让他在横冲直撞了,周国要一直掌握在鬼谷手里。” 辛狐与温询在这个问题终于上达成了共识。 “这样我这伤受的就值了,没有白费这出苦肉计啊。” “时间定在什么时候?五天后怎么样?” “好。” 辛狐与温询同时伸出手,用力的握在一起。 正庭到了学院,就像是小马去了草原一样,自由奔跑。 伍桐带着学院的几个学生,正谈论怎么样燃烧煤炭在保持屋内温度的同时避免一氧化碳中毒。 呃,学院的学生不知道什么是一氧化碳,伍桐用的是炭毒,即煤炭燃烧产生的毒气。 至于为什么煤炭燃烧的毒气要叫炭毒,嗯,可能单纯的另外两个字组合不太好听。 “铁炉的密封和管道的密封。”学生举起手说道,“只要保证烟气炭毒不会露出就好了。” “说的简单。”伍桐对此嗤之以鼻,“你怎么弄出严丝合缝的铁炉?一个一个去硬敲吗,不考虑铁皮厚度?” “这样的话,怎么大范围使用?” 伍桐不知道后世的铁皮是怎么弄出来的,但周国的科技树明显不支持啊。 总不能就为了取暖,将周国的冶铁工艺提升一个高度吧? 那不是他的业务范畴啊。 伍桐挠了挠头,难道只能出绝招了吗? 十人床! 第四百七十六章 文史的重要性 时代具有局限性。 局限于时代的科技水平和教育水平。 一旦教育水平上去了,眼界开拓了,科技水平自然而然的也就能上去。 比如想象力和执行力明显会高上几个档次。 这个年代的铁皮还是铁匠用铁锭一锤一锤锤出来的,这样就很难保证质量,要想有质有量还得需要借助机械。 可这个时代能弄出什么机械量产呢? 伍桐目前没什么思路。 好在这里的人比较多,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干死诸葛亮,他这一堆人,没理由傻坐到最后毛也没想到。 “院长,您说的铁皮靠重物碾压能不能赶出来?” “可以是可以。”伍桐点了点头。 “那就用重物滚过去就好了!” 伍桐摸着下巴,忽然笑着问道,“你打算用什么制作这个所谓的重物?” “木头...”学生看着伍桐嘴角带着调侃的笑容,尴尬的挠了挠头,“木头是肯定不行的,要不用铁,造个铁圆柱。” “就这横着,在铁上滚过去碾出铁皮!” 学生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做了一个铁滚滚过去的动作。 伍桐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成熟的想法了,可他想知道这些学生究竟能想到什么地步。 他低头看了一眼讲台,拿起一根粉笔,转过头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柱,“我们从头开始捋一下,你想要做一个铁圆柱,他要能碾压出铁皮。” “那,你的铁柱的长宽高分别是多少,顺嘴了,你的铁柱高和半径分别是多少。”伍桐在黑板上画了两个道,中间空了一段,等着学生将数值说出来,他好直接填上。 “嗯。”这位学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直径三尺,高三尺怎么样?” 差不多直径一米,高一米。 体积就是四分之三π。 直接当成一立方米的体积吧,伍桐懒得详细算。 “我亲爱的学生啊,你怎么让这块重量差不多有一万八千斤的铁坨子随你心意,让它想滚就滚,想停就停?” “呃...”台下的学生挠了挠头,“用人推?” 反正绝对不缺人力,用人推也可以。 伍桐点了点头,“好主意,我亲爱的学生们啊,未来这一个月,你们就去推铁坨子玩吧,我相信你们有足够的力气。” “毕竟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相信你们没问题的。” “加油么么哒!” 伍桐撂下这句话,直接跑出教室,虽然有一部分是想和自己的学生开个玩笑,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下课铃响了。 伍桐是一个好老师。 从不压堂! “最近怎么有空来学院?” 董钰冲着一旁的书童招了招手,让他去泡壶茶,转过头看着伍桐继续说道,“明年学院应该能招收不少学生,天南海北都有,你的方法很有效,从魏国文脉宗庙开始,到现在你推行新学,对天下学子都有很大的启发,还有你弄的那个周报,更是神来之笔。” “现在刚十月份,今年招进来的学生都算是新生呢,老爷子你就想到下一届学生了?” 伍桐笑着打趣道,不是他故意质疑,主要因为,他去年对学院就充满期待,然后今年的招生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那些人的影响力很大,大到可以让很多人忽略他的成果。 伍桐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所以才来学院看望他亲爱的学生们,并提出了一个,很多个问题,让他们去解决。 解决好了,自然就有广告的作用,就不怕没有学生上当了。 “诶,不对啊,您老怎么知道明年会有很多人来报考?” 距离下一次招生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呢,大半年啊,这也能未卜先知? 董钰哼了一声,“老夫年纪是大了,可老夫还没傻。” “没事去乡下溜达溜达的心情还是有的。” “在外面还有很多老朋友也给老夫写了信。” 老爷子这么一说,伍桐就觉得正常了。 “董师,您在外面还有朋友?”伍桐捕捉到老爷子话中的重点,那可都是文物啊,得好好保护起来。 他的天博学院最擅长保管这些文物了,有丰富的经验,再多几个也不在乎。 或许是看出了伍桐肚子里的小九九,董钰哼哼笑了两声,“你这臭小子有了我们几个老家伙都不满足,还得陇望蜀,想要把老夫的朋友一网打尽吗?” “瞧您说的...”伍桐讪讪的笑了笑,“我这不是尊重学问吗,学院就是研究学问的最好地方,学问学问那就得又学又问,在山沟沟里自己憋那得憋多少年啊?” 董钰沉吟半晌,“那几个老不死的,恐怕不会来的,他们都是名家大儒,不会来这里的。” “您不也是名家大儒吗?” 伍桐低声嘟囔道。 声音刚刚好是董钰能听到的。 老人家一瞪眼,“你骗老夫来的时候可没和名家翻脸,老夫是上了你的贼船,你知道吗!” “我也没和名家翻脸,就是提出另一种可能。”伍桐的声音逐渐硬气,“再说了,我不也没禁止学院的学生不学名家学问啊,他们这是嫉贤妒能,典型的见不得别人好的土匪思想。” “说起这事...”董钰问道,“你问什么不禁止名家呢,学院的课程本来就紧,你硬要加上一节文史课,已经有很多学生抱怨了,他们也不会去参加科举,学习文史干什么,老夫也听过不少学生谈论此事。” 伍桐微微皱眉,脸色愈发严肃,“有多少学生不想学文史?” “很多。”董钰沉声说道。 “文史不可废。”伍桐先为文史可定下基调。 “学文可学文章谈吐,学史可知兴替。关键是有您老几位讲的文史可让学子养成浩然之气,心有浩然,才算是人啊。” 伍桐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文史约束,我不怀疑学院教授的人很有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人。” “这么严重?”董钰一惊,旋即问道,“何为罪大恶极,恶贯满盈?” “践踏礼法,草菅人命,视生灵于草芥,观天地如浮数。” 伍桐的声音愈发低沉,“我不想让学生变成用术算字符衡量天地的人,所以文史一定不能废。” “做人比做学问更重要!” 听了伍桐的话,董钰还是有些诧异,“你的学问会让人失去感情?” “如果他们学会用数字来看待世界的话,我不怀疑他们会失去感情。” 伍桐想了想又说道,“比如我们同样看着那只兔子。” 伍桐指着远处孙景和他怀中的那只兔子。 “在你我眼中,那东西是只兔子,可在一些人眼里,它变成由骨骼肌肉皮肤毛发组成的生物,血管密布心脏跳动。” “他们在想从哪里下刀能让这只兔子死亡,从哪里下刀能让这只兔子轻伤。” “医学院就在弄这些东西,可医学院不也是你力排众议要建的吗?” “医学院的本质是要教育出能救死扶伤的医生,这一点才是我的初衷。” 伍桐望着那只兔子,“兔子是让他们学习的生物,但不是让他们学习漠视生命,而是更加重视生命。” “要有一位良师,用文章史记告诉他们,生命是多么沉重。” “这才是文史的重要。” 第四百七十七章 首辅倒了 改革,不能急,不能缓。 要稳,要狠。 稳是要不出乱子。 狠要让百官安静。 怎么稳?温水煮青蛙,虽然这个理论有些假,但是对待百官最好的办法就是表面不懂他们的蛋糕。 怎么狠? 直接把他们的大哥二哥都拿掉,他们就是想炸刺,没有领头人也就没了那个胆子了。 谁是大哥二哥,怎么给他们拿掉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杨幼郎因为管制改革被扔到昭文阁,担任前朝史籍的编撰。 二哥被干掉了,大哥怎么办? 像是这样在找一个闲职给他扔过去已经不可能了。 以李世松的资质,周皇在糊涂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把李世松丢开。 这就只能等李世松自己出毛病了。 很巧的是,成功坐上首辅位子的李世松在任不到一个月,昏倒在垂拱殿。 他病了,大病! 当然,周皇也不是无情的人,不可能在李世松在家养病的时候直接给人辞了,那可就太无情了。 最起码得让李世松主动上书请辞啊。 朝中的事情伍桐没心思管,他也没经历2去管。 天博学院几个榆木脑袋都想到了用重物碾压铁皮了,怎么就没想出来怎么用重物碾压呢? 伍桐盯着这几个木头嘎达推了三天铁柱。 足有两万斤的铁柱,折算成后世的标准计量单位,这坨铁足足有七吨重。 几个人推一块七吨重的铁柱,虽然铁柱方便滚动,但也不是几个年轻人能虽然撸动的。 按照他们的说法,铁皮的长度要在一丈,所以伍桐也不强求,你们推一丈,就一丈。 慢慢练,迟早有一天你们能练成推动七吨铁坨子的巨力。 然后伍桐再送他们去当兵,有这气力不当兵可惜了! “院长,我们...真...真推不动了。” 几个学生都累瘫了,靠着铁坨子坐在地上,虽然地上还有层薄雪,但都这情况了谁还在乎地上的薄雪啊。 伍桐点了点头,很好的将学生们的话听了进去,他微笑着拍了拍手,“别啊,你们不是说要用人推吗,实验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你们是为了科学实践,作为院长我很欣慰啊。” 几个学生喘着粗气苦笑道,“院长您这...我们知道错了,这个方法确实不行,我们知道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 “不用这么折磨我们了。” 几个学生说道最后哭腔都出来了,看看这两天他们的遭遇,有这么折磨学生的院长吗? 简直魔鬼! 伍桐摊了摊手,“我也不想这么魔鬼啊,嗯,那就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什么时候想到方法了,什么时候就可以不推这块铁坨子了。” “你们知道我的,我说到做到!” “诶——” 拉着长音抒发一下胸口的郁气,几个学生没人敢表达出不满,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不满的情绪。 叶旺忽然从远处跑了过来,看了一眼跟死狗没什么区别的学生,然后凑到伍桐身后,小声说了些什么。 伍桐一愣,“什么事?” “他们没说。” “有毛病吗这俩人,前几天不是刚去过他们那吗,这次又什么理由?”伍桐有些无奈说道。 “急事。” “急事?”伍桐再次发愣,“又是急事?” “嗯,就是这个理由,说有急事要向您汇报。” 伍桐忽然笑了一下,“你先去找四师兄,然后,把我的宝贝也带上。” 叶旺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马蹄踢踏,车厢微微摇晃。 正榭饶有兴趣的看着伍桐整理衣襟,“你刚才,你这是做什么?” 伍桐将衣服下摆整理好,拍了拍胸口,然后皱着眉说道,“有点不舒服。” “那...那能舒服嘛。”正榭咧着嘴含笑说道。 伍桐又整理了一番,“师兄你看那里,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什么?”正榭翻起车厢的窗帘,本来微笑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好像,有很多人啊。” “宁也是感知忍者?”伍桐大惊道。 “什么感知忍者?”正榭歪了歪头问道。 “没什么。”伍桐捂着嘴干咳两声,“师兄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人的?” “望气或者说单纯的经验。” 伍桐跳下车,走了两步,感觉有些不舒服,并没有坐着那般舒爽,即便这样,伍桐还是回过头说道。 “师兄,你就不用下来了。” 伍桐会过头看着车厢中的正榭。 正榭起身的动作为之一滞,看着伍桐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就交给师兄了。” “好说。” 伍桐看了一眼叶旺,“六叔,我们进去吧。” 辛狐已经没有问题了,日常生活并不影响。 伍桐进来的时候,他竟然在剥松子。 伍桐看了他一眼,“长白山的松子?” “长白山?”辛狐皱眉不解道。 “呃,不用在意,这是北地的松子?” “....是啊。”辛狐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这是北地的松子?” 伍桐从他那一堆松子里捏出一颗来,用牙齿嗑开,好活啊,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这么嗑过松子了,好在这颗松子皮比较薄。 伍桐看着晶莹的松子,仔细的咀嚼了一下,嗯还是当年的味道,这种野松子只在东北才有。 因为气候带的原因,那里有漫山遍野的松树林啊。 “还是原来的味道,真的怀念啊。” 辛狐忽然愣了一下,“伍先生您之前吃过鬼谷的松子?” “嗯,我吃的松子要更北边一些,小兴安岭的。” “小兴安岭又是哪?”辛狐眨了眨眼非常迷茫,从开始到现在他就没听懂伍桐的话,但是伍桐曾经去过北地,还吃过北地的松子,这是辛狐好奇的。 “有没有榛子啊?”伍桐问道,“有松子能没有榛子吗?核桃呢?” “呃,那些暂时还没有。”辛狐挠了挠头,到底谁是鬼谷的人啊,怎么伍桐比他还知道鬼谷的特产啊。 温询站在门口看着与辛狐互动的伍桐,眸子中流光闪烁。 伍桐随便找了个地坐下,左扭右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今天你们来找我是什么事,不会就给我看看松子吗,证明你们和鬼谷还是有联系的?” 伍桐大咧咧的说道,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温询眼皮跳动几下,“这次请您来是因为......” ...... ...... 皇宫,垂拱殿! 周皇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半躺着不问世事。另一位紧张的批阅奏章,身旁还有很高一摞。 李世松告病之后,垂拱殿的公务几乎全交给了夏邱,他也是老臣了。 为了不让夏邱重蹈李世松的覆辙,周皇霸气的给夏邱免了一半的奏章。 童贯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在垂拱殿中站住,身子依旧佝偻,他从袖口拿出一道折子,“陛下,首辅李世松病重,上书乞骸骨。” 周皇招了招手,童贯将折子递了上去。 周皇打开折子,慢慢的,仔细的看了一遍。 “让御医去为李世松老大人看看,老大人是国之柱石,可不能出事啊。”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也不可一日无相,这折子。”周皇低头看了一眼,“朕准了!” “首辅之位不能空着。” 周皇抬起头看向夏邱、李义。 “两位相公,可否听朕属意的首辅人选?” 夏邱与李义面面相觑。 “臣,愿闻其详!” 第四百七十八章 阮凌辅 伍桐就这么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脸色露出一丝痛苦。 温询诧异道,“你受伤了吗?” 伍桐捂着肚子,神色迷茫,“嗯?什么受伤?” “你没受伤的话,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温询不解道。 伍桐想了想,“快受伤了也,不用管这个,你找我是什么事?” 温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伍先生...” 伍桐皱了皱眉,看着温询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怪,是不是太客气了?” “...没什么。”温询摇了摇头,“周国的改革和伍先生有关系吗?” 伍桐沉默了一下,既然这次变法周皇都没让他参与,那这事也就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是,没我没啥关系。” “如果有关系的话,周皇也不会不让我参加啊,最起码也能当个顾问吧。” 温询点了点头。 “伍先生,在周国罗英县,您救了我一次,这么长时间,我也算还您一条命了。” 伍桐忽然笑道,“在魏国发生的事就这么被你略过去了?” “那件事...”温询摇了摇头,“也算是被您给坑了,不算。”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辛狐,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们是搭上阮家了,还是被鬼谷找到了?” “两者都有。”温询沉声道。 “原来是这样吗?”伍桐点点头,大拇指向后一指,“看到我身后的这位了吗,我六叔,一个人能干死你们三十个剑奴。” 叶旺面色严肃,能打是能打,可要是一边对上三十个剑奴,在保护您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他已经做好恶战的准备了,他老娘说过,无论如何伍桐不能死。 可从他们进来之后,外面就有金属的轻轻脆响,那似乎是剑石相碰的声音。 人数很多啊。 伍桐摇头道,“我以为你会成为朋友。” 温询摇头,“我也希望我们会成为朋友。”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伍先生能不能安坐于此,温询不想伤害您。” “从你有这个想法的那刻起,我们就再难成为朋友了。”伍桐站起身笑道,“而且,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束手就擒,我都是抗争到最后一刻的。” 温询脸色阴沉,他摇了摇头,看着庭院外的辛狐,将手重重的挥了下去。 辛狐猛然起身。 叶旺悍然出手,将重伤未愈的辛狐按在地上。 “没用的。”温询摇头说道,“辛狐一动就是暗号,他们依然会出手。” 伍桐看着温询,神色平静。 温询望着伍桐,脸色古怪带着一丝疑惑,怎么没有动静? “emmmm,是不是辛先生的动作太小,外面的人没看到?” 伍桐自认为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温询脸色一变,一拍袖口,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小箭从温询袖口射出。 铛—— 小箭撞到伍桐的身上,碰出一声略有些低闷的声音,然后小箭落在地上。 伍桐低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衣服上还有被弄出了一个眼,“这袖箭还是我给你的,是让你防身用的,里面只有一支箭,你拿它射我?” “你为什么没事?”温询愣住了,这袖箭的威力他验证过,不可能就破了几层布。 伍桐将领口向两侧撕开,露出里面的铁板,他敲了敲,“最新出品的钢材,我特意弄的。” “你来见我,每次都穿着这个?” “怎么可能。”伍桐将钢板拿了出来,“只有今天而已。” “你在防着我?” “以前没有。”伍桐悠悠说道,“可是辛狐受伤那天,我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你们苦肉计很好,我的姜太公钓鱼也不差。”伍桐轻笑一声,“你们还是上当了。” “几天前你找我吃火锅就是你要钓鱼的手段?” “我特意把你劝醉问了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辛狐在一旁可是清醒的,他一定会把我问你的问题向你重复一遍的。” 伍桐摊着手笑道,“明明只是一些没用的问题,却偏偏要把你灌醉,你也很纳闷吧,然后在辛狐的勾引下,准备做出一些铤而走险的事。” “我对我们之间的信任感到失望。” 伍桐转过身,“四师兄,你那边完事了吧?” “早就结束了!”正榭的声音比他现形的时间要早得多,话音落下之后在房顶上伍桐找到他的脸。 “多谢师兄了!” 伍桐笑着说道,他转过头看向温询,“温先生,再见了。” 温询也笑着回道,“再见。” “小心阮家。” 阮家? 伍桐轻轻摇头,“我会记好的。” “六叔,这里就交给你了。” 伍桐走出房门,身后一道劲风凌厉,伍桐扭身撤步,两手圆柔横推。 正榭收回手,笑着说道,“你的功夫并没拉下啊,那些小白人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啊,还有你这门功夫,你还在练啊?” “毕竟我能打出来的只有它了。”伍桐耸了耸肩,太极拳怎么了,太极拳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拳法,就像python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语言一样。 “对了,四师兄,你上次闭关......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我听说习武的最高境界是宗师?”伍桐看着正榭身上宽松的道袍,“师兄你可是宗师了?” “你还知道宗师?”正榭点着头很是赞许,“不错不错,看来这段时间你也成长了很多吗!” “我确实是宗师。”正榭笑着说道,“还是要多亏你,你的八卦阵是我突破的命门,我本身就是修炼阵法符箓的,八卦阵很有用。” “老爷子是宗师?” “师尊成为宗师至少有六十年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呢?” “他们现在还不是。”正榭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正庭师兄?” “他?”伍桐摇了摇头,“他那性子有点难啊。” “说的是。” 就在伍桐这边解决温询辛狐两人无间道的问题,温询提醒伍桐要小心的阮家正在急速膨胀。 李世松请辞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凡是朝中的臣子都听说了这件事。 让他们最上心的还是宰辅问题。 首辅上任不到一个月重病请辞,三位宰辅的位子要怎么安排? 今日早朝就有了结果。 次辅夏邱升任首辅。 而次辅的位置,由一个姓阮的老者牢牢的占据了。 这是早朝上陛下御口封的。 谁都不能质疑。 至此,朝臣终于醒悟,这次改革背后的人是谁了。 就是这位姓阮名凌辅的老者。 第四百七十九章 小肚鸡肠 “老夫想破头也没想到,老夫致仕后第一个来看望的人会是你。” 李世松躺在床上,开始还撑着身子,没多大一会儿,老人家重病的身体就承不住了,平躺在床上,李世松闭上眼睛。 他的几个儿子守在床前,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上元县候来探望病重的老夫,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将抱有善意的客人赶出去,可刚才老夫的话。 似乎与上元县候的关系并不算好。 李家兄弟的老大,在朝中也是一部侍郎,他看着伍桐干咳一声道,“伍候,家父的病情严重,所以...” 伍桐一愣,“病情严重?我看李相爷的脸色还不错啊,刚才不也能说话吗。放心,我就是和老人家说两句话。” 李世松又睁开眼睛,“伍候费心了,老大,你带着老二老三先出去。老夫与伍候说些话。” “父亲?”李家老大躬着身子再次询问道。 “去吧。”李世松又闭上眼睛。 目送李世松的几个儿子走出去,伍桐看了看四周,然后搬了个垫子坐下,“李相爷会享受,我去过很多大人家中,睡床榻的您还是第一个。” “多亏伍候啊。”李世松闭着眼睛说道,“这床榻却是比地板舒服。” 伍桐就是不习惯睡地板,所以弄了许多家具,比如床榻,比如桌椅板凳,再比如那个他心心念念要弄出来的十人床。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床榻高椅,可使用他们的人还是少数。 伍桐也不在意,这玩意就是舒服,早用早享受,晚用多遭罪。 “这垫子放这就有些不伦不类了。”伍桐拍了拍这个有些年头的垫子,“明明坐高椅更舒服,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垫子?” “这垫子在老夫的卧房放在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就那么扔掉吧。”李世松叹了口气,“再说了,没有床榻高椅之前,谁不是坐下生活的。” “呵呵。”伍桐笑着说道,“很不舒服?” 李世松的喉咙里涌动几下,良久才低声道,“确实不舒服。” “不舒服在哪一点?”伍桐笑着问道,“是不能接受变法,还是不能接受没有你的变法?” “都有一点。”李世松躺在床上,依然闭着眼睛,“老夫只是没想到,老夫真的是没想过不到一个月,老夫就要上书乞骸骨。” “政务繁忙体力不支?”伍桐小声问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李世松脸色不变,“前几日老夫中了毒。” 伍桐一惊,中毒的话这事可就不是小事了,他看着李世松,难以置信的说道,“您是怀疑...还是肯定?” “那一天老夫昏倒在垂拱殿。”李世松忽然睁开眼睛,苦笑道,“老夫在垂拱殿坐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不是自己走出来的。” “回到府中腹痛不止,直到今日才恢复了些精神。” 李世松面色痛苦,“要不然老夫也不会上书请辞。” 说的也对,好不容易从垂拱殿学士的苦海中跳出来,掌握实权不到一个月,累死累活不说,还被老板下药。 怎一个苦字了得啊。 伍桐寻思着老皇帝就是再不要脸也不至于给李世松下药,顶多就是安排的活比较多,想让李老头知难而退。 事实上周皇也不是随便下药的人,他本来的想法就是用阳谋逼李世松离开,下药这么下作且没有一点好处的事情,周皇是不会干的。 伍桐把他的想法告诉给李世松,或许腹泻就是一个偶然,这只是一个误会。 李世松摇摇头,“即便如此,陛下也不应该。” 伍桐同意李世松的话,昨天他已经知道阮家的阮凌辅坐上了次辅的位子,朝中的一些话他也有所耳闻。 “李相爷要养好精神啊,毕竟还不一定会远离朝廷呢!” 伍桐就是客气客气,没成想李世松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正色说道,“不可能了,陛下不会再启用......”伍桐顿了顿,“等等,或许有可能。” “对于那位次辅阮凌辅,李相爷可有什么认识?” 李世松摇头,“老夫没有听说过他,一次都没有。” “李相爷...” “别叫李相爷了,老夫臊得慌。” “李大人,您在垂拱殿做了二十年大学士,在朝中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班底?能不能给他弄点什么麻烦,小麻烦也可以。” “垂拱殿大学士不涉足朝廷,在朝中没有实权,说起来也得感谢变法,如果没有变法,老夫这辈子也碰不到权柄。”李世松悠悠说道,“莫说大学士碰不到权柄,就是能碰到,现在也不会有人会听老夫的话的,陛下变法意志坚定,谁敢反谁就死。” 伍桐暗暗撇嘴,这老家伙一点都不诚实,果然官越大脸皮越厚。 “老大人真的高风亮节啊!”伍桐的语气有些古怪,声音语调也变化,“是我错怪老大人了,我曾经还以为我遇到的几次刺杀有大人的影子呢。” 李世松呵呵干笑几声,语气也少了几分底气,“怎么可能。” “老大人难道不想在重回垂拱殿?” 李世松皱眉,“伍候不是刚说陛下再难启用老夫吗?” “如果阮凌辅倒了,以朝中的老年人储备量来说,您被再次启用的几率有多大?”伍桐没有回答,反而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李世松想了一下朝廷里谁会和自己争相位,想了一圈也没想出谁来,就怕陛下又会从哪里掏出一个不认识的人啊。 “伍候。” “嗯?” “老夫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李世松转过头看着伍桐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老大人请讲。” “虽然...”李世松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虽然我们之前可能有什么误会,老夫也确实担心过你会在周国闹成什么样子,也担心你的新学会对我名家有什么影响,但现在老夫发现以前看错你了,你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年轻人。” 伍桐眼角抽动了一下,这个臭不要脸的老头,这么轻描淡写就想让老子把那些刺杀翻过去吗? “老夫被拉下来了,你应该开心才对,反而对老夫极尽关心。”李世松问道,“这是为何啊?” 伍桐想了想,“我确实不喜欢老年人,尤其是你们这种不思进取极其排他打压新学的老头子。” 此话一出李世松脸色陡然一变,可旋即就恢复原状,一般这种话后面都会跟着一个但是。 凡是有但是的话,无论前面说的有多好听,或者多难听,他都是屁话,但是后面的话才是真正要表达的东西。 “但,我更讨厌那个姓阮的老头子!” “而且,我有两个朋......有两个熟人都警告过我要小心阮家。” “不弄他都对不起我!” 伍桐一番小肚鸡肠的话深得李世松的赞许。 “待老夫病好之后,见一见杨幼郎。” “杨学士?” “他更厉害些。” 伍桐回想了一下,怀疑道,“是吗?” “见面你就知道了。” “你们俩小肚鸡肠的样子很像,应该会聊得来。” “......” 第四百八十章 开诚布公 天博学院旁边有一座湖。 天然的,面积很大,至少是天博学院的四倍或者五倍。 他的名字叫泗湖。 当初天博学院选址的时候,伍桐就是看中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林,也不顾白凤山与京城相差多远,就和户部说好了这一块地。 倒也不是很亏,毕竟这里的资源还是很丰富的。 泗湖不是死湖,它有许多支流,西方涌进,东边流出。 既然是活的水,伍桐自然动了很多心思,比如挖一条横穿天博学院的内河。 事实上,他也真这么做了。 这条河被学生们称为博水,伍桐吐槽过这个名字,按照这么起名方式的话,明明叫天水更好啊。 算了,博水就博水吧。 伍桐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诡异的想法,看着眼前的几个学生,语气充满嫌弃,“你们这几个小子到底想到办法没有?” “我可不想每天都过来看你们推铁坨子玩,而且...”伍桐掰了掰手指,“嗯姆,你们已经推了六七天了吧,就是猪也能想出办法了,你们真的认真听课了吗?” 看着脑袋上冒蒸汽的几个臭小子,伍桐语气愈发不善,他有些想打人了。 一想到自己建立的学院到现在也没教出什么好人,伍桐就感到脸红,其他穿越小说的主角们一建学院都会弄出很多黑科技,怎么到自己这里毛都没有呢? 这以后见面怎么聊天,退群吧! 伍桐捂着脸,很是惭愧啊。 他明明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今天推球的地点都定在河边了,这些小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是自己的教育方法有问题? 明明这段时间自己上课都讲过了啊。 “安于,原来你在这啊!” 伍桐偏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转回头,“呀,我想到听到了我最好的朋友的声音,难道是幻听吗?啊哈哈,真奇怪啊。” “喂!”太子殿下羞恼叫道。 “我好像也看到了我最好朋友的脸,真奇怪啊,白天也能有幻觉吗?” “喂!” “开玩笑开玩笑。”伍桐摆了摆手,看着眼前不争气的学生,叹了口气,转过头又看向太子,脸上的神情更加苦闷,“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省心呢。” “你找我干什么?”伍桐的眼神写满了嫌弃,“你不是应该帮陛下变法吗?” “你说的没错。”太子的表情更加抑郁,“父皇果然不想让我参与。” “那太正常了。”伍桐摆了摆手,“你要是没事就去学习啊,跑我这干什么?” “感觉你很闲。”太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诶我这,什么叫感觉我很闲,我就是很闲! “啧!”伍桐咂了下舌,地上嘟囔道,“要不要给他们施下压呢?” “谁?他们?”太子就在他身旁站着,自然听到了伍桐的话,他想了想,“你想逼他们一下,我记得你说过人都是逼出来的?” “不,也有可能是剖腹产。”伍桐随口说道。 “什么?” “没什么。” “你想让你的学生干什么?”太子问完,自己跑到那几个学生旁边,跟着他们一起推那块铁坨子。 几个人再加上太子也没推多少距离,太子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你,这,他们,那东西,多少斤?” “一万八千斤。”伍桐淡淡说道。 “啥?!”太子大惊,“一万八千斤?比如意金箍棒还重?” 西游的故事在这里也流行,这不过让伍桐诧异的是,太子这家伙还真有时间去看西游,还能记得金箍棒多少斤。 这家伙要是把看闲书的时间拿出来听政,也不至于让朝堂这么乱啊。 伍桐又啧了一声。 “喂,好歹我来找你一趟,你对我怎么就这么冷淡?”太子苦笑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伍桐想了想说道。 “什么问题,要还是登基的问题就算了吧。” 太子摆了摆手,一般伍桐这么犹豫的时候多半是要问皇位的事。 “不是。”伍桐又想了很长时间,“我是想问如果我要帮反你的夺权你会怎么想?” “反我的人?夺什么权?”太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说啥呢? “emmmm....”伍桐又陷入沉思,“反对你登基的人,我要帮反对让你登基的人夺宰辅之权。” “为什么?”太子没明白,也不知道他没想明白的是那一点,是为什么要帮那些人,还是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伍桐摸了摸下巴,沉声道,“因为我更不爽另一个人,但这个人对你很有帮助。” “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我不信你听不懂。”伍桐白了他一眼,“你要是真听不懂,也不会这么频繁的来找我了。” “我想想啊,是昨天我去看李世松的事吗?” 太子一脸懵逼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光晕,他低着头,先是看向推铁的那几个学生,然后直起身看着伍桐。 伍桐敢发誓,这是他看到过的,太子最严肃的表情了。 “终于有点太子的样子了。” 伍桐嘴角微微勾起,“要是一直装傻子迟早会变成傻子。” “你说的可能对。”太子长舒一口气,“找个地方聊聊?” “不用找别的地方。”伍桐摆了摆手,冲着那几个傻狍子大喊“你们几个滚回去想办法,我最后给你们三天时间,想不出来就留级!” “六叔,麻烦你拿鱼竿过来,两根!”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太子和伍桐坐在博水边上,一人手里还有一根鱼竿。 “闲话少说,今天开诚布公。” “开诚布公。” “玄巳是你的人吗?” “不是。”太子回答道,“你说反对我登基的人是谁?” “李世松,杨幼郎,还有朝中近半的人吧。” “这么多吗?”太子摇了摇头,“你要弄谁?不过你刚才是不是说这个人是支持我的?” “阮凌辅。你爹亲命的次辅。” “喂,这人你敢动?”太子震惊的看着伍桐,“你疯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罪。” “因为他是鬼谷。”伍桐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鬼谷放在后面说,我先问另外一个问题,陛下中的丹毒是不是你下的?” “什么丹毒?”太子一愣,“父皇中过毒?” 伍桐叹了口气,“你觉得呢?” “什么时候的事?” “三五年前吧,不过治疗还是我去魏国之前给治的。” “怎么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第一嫌疑人。”伍桐嗤笑一声,“内侍监的调查玄巳是你东宫的人,在你收了玄巳之后,陛下开始服用丹丸,曝光之前,玄巳去了秣陵,要搅黄靖王世子的婚礼,但是没成功。 这些事我之前和你说过,看起来你并没有在意啊。” “我以为你就随口一说。”太子苦笑道,“谁知道背后还有这种事。” 伍桐想了想,又道,“二十年前的靖难,你知道多少?” “靖难?!”太子惊呼一声,然后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小声说道,“靖难的事情是父皇逆鳞,不能随便说的。” “一换一吧。”伍桐轻轻吹了声口哨:“你告诉我靖难的详细事情,我告诉你鬼谷的事情。也就是我为什么要拉掉阮凌辅的原因。” 太子看着伍桐的侧脸,“好。”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伍桐像是忽然想到一般,低声道。 太子微微一愣,“说!” “你为什么装这么多年傻?” “这样安全,主要是能让我几个弟弟知道我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就算我登基也不会动他们。” “你不是装傻。”伍桐沉默良久,缓缓说道。 “那是自然...” “你是真傻!” 第四百八十一章 抓到一只 月儿! 月儿! 月儿! 月儿被这吼声吓了一激灵,急忙低下头看着伍桐,“姑爷,你叫月儿?” 伍桐仰着头看着她,“我再不叫你人都要没了。” “按个摩,你要用多大劲去啊!”伍桐咧着嘴,刚才他以为自己的脑袋是被指节顶着硬钻呢,眨了眨眼看着小丫鬟奇怪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的。” “没...”月儿犹豫了一下又道,“姑爷,您最近很忙啊,都没时间休息。” “忙?”伍桐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算是比较忙吧。” 月儿轻轻的按着伍桐的头,“姑爷,有什么是月儿也能帮忙的吗?” “你?帮忙?”伍桐失笑道,“你按摩就好了。” “哦。” 月儿的情绪明显不高。 伍桐又仰起头,刚才他想了一下,看月儿欲言又止的表情,难不成是在家里寂寞了,“到底怎么了,是在家太无聊了,想让姑爷带你出去玩吗?” “能带月儿出去吗?” 月儿显然是没想过还有这个选项。 伍桐倒是笑着点头,带着丫鬟出去玩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要带月儿出去,伍桐得想想办法怎么将青鸾骗出去,自从发现外面全是危险之后,青鸾明显不愿意让小布丁犯险,所以让她出门是个问题。 什么,你说为什么不单独带着月儿出门? 开玩笑,他伍某人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关键他吃不准青鸾会不会吃醋啊。 长公主和伍桐半点关系没有之前,青鸾还很大度的想让伍桐纳妾呢,现在你看看伍桐腰上的青紫,说不吃醋都是假的。 女人心,海底针。 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明白吗? 就是女人的胸如同大海一样波涛汹涌,但是心眼就跟针尖那么大。 什么你问不波涛汹涌的? 那心眼就更小了,毕竟穷凶极恶啊。 伍桐坐起身,“月儿,你去厨房弄一碗姜糖水给绿雀送过去。” “好的姑爷。”月儿重重的点了点头,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伍桐摸了摸下巴,果然是在家无聊吗,一听自己会带她出门这么开心啊。 看来得尽快解决掉京城的事,不然带着老婆出门都是个问题。 太危险。 “青鸾,月儿想要出去玩,我来问问你想不想出去?”伍桐走进门,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小祖宗,这小家伙虽然不哭,但是他缠人啊,醒了看到伍桐之后,那可好了,一天都不带撒手的。 “相公要做的事都做好了?”叶青鸾轻声问道。 “没有。”伍桐理直气壮的说道,“工作上的事放一边,我们一家人出去逛逛街而已,这要是有人敢对我出手,那我可就抛开游戏规则,直接弄死他们就完事了。” “游戏规则?”叶青鸾摇了摇头,“什么规则?” “算是一条底线吧。”伍桐想了想说道,“记得之前的几次刺杀吗?那就是越过了底线,凡是动手的人都被陛下拎出去了,这是陛下给的游戏规则。” “你说游戏规则,那这是什么游戏?”叶青鸾脸色铁青,一件出现人命的事情被伍桐说出游戏,到底是什么游戏会这么血腥。 “一个刀和磨刀石的游戏。”伍桐抬起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多半是把我划在了太子的阵营,如果我没猜错,周皇是把我当成下任帝皇的重臣培养了。” “现在的朝臣就是我的磨刀石,所以周皇坐视我与他们的争斗。” 伍桐缓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来看周皇是偏向我的,但也不会一直偏向我。” “什么意思?” “因为我的势力很小,所以周皇要扶持我,但一旦我与太子加起来的重量超过那些人,而且周皇还在世的话,周皇就会打压我们。”伍桐吐了口气说道,“真是令人作呕的权谋。” “安于,你说的这些都是会发生的事实吗?”叶青鸾颤声道,她对这些事没有一点天赋,但相公的语气他能听懂,这件事很棘手,而且伍桐说的事如果变成现实,那简直是最糟糕的状况了。 伍桐笑了一声,“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吓你,而是说我们现在前所未有的安全,出去逛街没有任何问题。” “不了。”叶青鸾摇了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我和布丁在外面安全之前不会离家的。” 伍桐想了想,“那我也在家。” “月儿不是要出去吗?” “你不出去,让我单独带月儿出去吗?”伍桐下意识问道。 “很奇怪吗?” “你不会...”吃醋吗? 伍桐还没有傻到把这句话问出来,不过青鸾没反对应该是同意了吧,那腰上的小手是什么意思呢? 看吧,果然会吃醋。 和太子殿下开诚布公,两个人交换了很多情报。 或者说是秘辛。 太子是皇室贵胄,自然能看到许多皇室密藏,那些是伍桐看不到的东西。 所以这次交流,伍桐得到了许多他想知道的东西。 而太子,现在大概率在反思人生吧。 毕竟这世上竟然会有鬼谷这么操蛋的东西,对太子的小心脏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而伍桐则要利用他现在掌握的情报去算计一下高居正二品的宰辅大人。 阮凌辅! 虽然隐隐猜到了周皇的想法,但是伍桐并不想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直到现在他也是一个叛逆的少年! 辛狐在最后吃的东西毫无疑问是从鬼谷运过来的,他们一直在伍桐的眼皮底下,能弄到鬼谷的特产,有八成的可能是通过阮家的老头子。 伍桐陷入沉思。 得去一趟学院,先和阮家的小子聊聊,最好能问出来他家那个老不死的到底在想什么。 一念至此,正好也要带着月儿出去玩一圈,那就定在天博学院好了。 虽然月儿之前的表情很寂寞,可真带她出去却并没有发现她有多开心。 分出一道心思观察月儿的状态,伍桐和阮象说了许多家常话。 单纯的家常话。 阮象倒是没什么不妥,月儿倒是有些古怪。 她并没有向她说的那般羡慕外面的世界。 至少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伍桐冲着叶旺小小的打了个手势。 叶旺会意的点了点头。 夜间亥时。 叶旺敲了敲伍桐书房的门。 “进来!” 叶旺推开门,看到屋中坐在黑暗里的伍桐,即便是清冷的月光也不能将他完全照亮。 伍桐有一大半的身体都隐藏在黑暗中,只有小半张脸被月光点亮。 “道长您没事吧?” 叶旺担忧的问道,一个人坐在如此黑暗的房间,很恐怖的。 “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伍桐淡淡说道。 “月儿在写信,应该是要送给谁的,目前不知道她要给谁。” 伍桐点头,“麻雀之一啊。” “麻烦六叔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两个目的 既然朝中的事情都不用费心了,那就多关心关心学院的事吧。 也快年末了,要给学生放假,期末考试的卷子还没出,今天去听听课吧,观察一下他们的水平,不能出太超纲的题。 定好了计划,伍桐叫上叶旺和正庭,准备出发去天博学院。 拉开门,一个人在门外立着,看表情和脸色这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伍桐抬起头看了看天,这个温度在外面能站这么长时间也是苦了他了。 “太子殿下这么早来我家门口站着,是何用意啊?” 伍桐也想不明白,太子这是闹哪样,不过见他盯着黑眼圈在他门口守门,伍桐有些于心不忍。 再打击他后果可能就得自负了。 “没什么,方便进去吗?”太子摇了摇头,声音很是虚弱。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没睡好。 伍桐没有犹豫,“进来吧。” 屋里还有点余温,最起码不会像外面......果然还是屋里暖和。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这几天过得很糟心了。”伍桐转了下手指,在自己屋里寻摸了半天,果然你在一个直男的书房里绝对不可能看到镜子,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 铜镜,伍桐是真心嫌弃。 玻璃也有了,是不是能用它弄出镜子出来啊,怎么弄得伍桐不知道,就记得什么银来着,这还是让匠人去费心吧,他就不操这个心了。 既然没找到镜子,伍桐只能口述了,“你难道不照镜子吗,你看看你的脸有多衰。” 太子摸了摸面皮,确实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胡茬,已经好久没修理自己了啊。 “你!你说的...”太子看着伍桐,而伍桐很努力的想从太子的眼中找到一点神光,最少能证明他现在大脑还在运转。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个鬼谷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伍桐一瞬间露出很失望的神情,这孩子纠结了几天就想了这么个事? “你认真的?这几天你就没想更深层次的问题,你就想这有的没的?” 太子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敢相信。” “你要怎么做?” “阮凌辅真的是鬼谷的人?” “千真万确。”伍桐重重说道。 “这种势力不应该存在在,这种人也不应该留在朝中,必须弄死。”太子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别光说不做好不好,你得行动起来。”伍桐嗤笑一声。 “怎么做?”太子皱了皱眉,“这段时间,我在东宫照着你说的东西查了很多资料,虽然没有实质的证据,但也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阮凌辅明显是父皇重视的人,咱们弄他是不是得小心点?” 太子在周皇身边待得时间很长,对亲爹的性格肯定比伍桐了解,而且天子龙威,太子也有些心得,即便他很少使用。 龙子龙孙身上难免会有龙威啊。 “我只是太子,而你只是臣子,这个算犯上,而且父皇要利用那个人,父皇肯定会生气的,你拦不住,我也拦不住。” 太子轻声说道,“别看现在父皇和气,当年杀大伯的时候可没有手软。” 伍桐点头,这一点他明白,好歹有那么多史料供他研究帝王心思,这一点确实要注意。 “你还能走吧?”伍桐看着太子的黑眼圈说道,“要是能走的话,陪我去一趟天博学院,我们好好谋划一下。” “六叔,到了学院,你去找小狼,让他过来见我。” 天博学院的内河博水是从泗湖引出来的,学院与泗湖相交的地方修有一座漫长的长廊,足有一里,供人们到湖中一游,这都是伍桐特意要求的。 要不然户部拨的十万两银子怎么连点水花都没有渐出来,天博学院的建造,伍桐也没少添钱。 都出在这些地方了。 临近仲冬,即便是南方温度也很低了。 这时代有没有什么二氧化碳过渡排放,温室效应什么的,但古代的气温会受另一种东西影响,小冰河期。 小冰河期每隔几百年就来一次,伍桐觉得现在应该就是小冰河期,不然以南方的温度,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前年的雪很大,去年的更大,在稍东部的地方甚至出了雪灾。 今年相较往年也没什么变化。 坐在湖心亭,遥远空中雪。 伍桐叹了口气,“又冷了啊,这么下去,会不会有出现白灾啊?” 太子一愣,旋即说道,“要是出现白灾,能不能借机把阮凌辅搞下去?” 伍桐看着太子,良久之后他移开目光,摇了摇头,“如果出现白灾,首先应该想着救人,其次要考虑变法的事情,阮凌辅可以下去,但变法的事不能因此停滞,变法才是大事,就是死十个阮凌辅也不能阻止。” “是我多想了。”太子一副受教的样子。 伍桐低声道,“要是在不影响变法的前提下拉阮凌辅下来我还是很乐意的。” “有办法吗?”太子知道伍桐素有急智,此刻也颇为惊讶。 “没有,一旦有白灾,只要我们说是阮凌辅的问题,就会有另外一帮人出来攀咬变法,得不偿失,这种事不能干啊。” 伍桐捏着眉心摇了摇头。 太子也不傻,虽然平时听脱线的,脑子绝对正常,这种事他还是能分得清利弊,“要弄掉阮凌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最起码不能在政事上攻击他。” “是不能用变法的事情攻击他,要等他发昏做出错误...”伍桐想了想,否定了这个办法,那老家伙就是人老成精的典型,要抓住他的错误,很难。 “阮凌辅难动,那今日也要说什么?” “阮凌辅得想其他办法,有你帮忙我们可以去清理鬼谷。”伍桐轻笑一声,“我想动鬼谷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就是手上的牌太少了,一直没有动而已。” “我对他们也不了解,父皇应该知道,但鬼谷的性质,父皇不会让我接触他们的。”太子皱眉道,这种影响皇权的东西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伍桐冲着湖心亭的长廊一努下巴,“专家来了。” 柴琅收到叶旺的通知之后直接翘了课过来了,这可是冒着被董钰老爷子敲脑壳的风险啊。 “姐夫,你找我?” 伍桐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东海卫还是按照我给的方法训练吗?” “胡彬给我写过信,还按照之前的方法。” 柴琅恭敬说道,他在东海卫待过两年,自然知道东海卫的傲人之处。 伍桐点头,太子皱眉,“东海卫不是安于你组建的吗,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四弟?” “东海卫的第一任负责人是我,但之后都交给小狼了,这是陛下的意思。”伍桐耸了耸肩,“不如说,交给柴琅他更放心。” “一个三百人的营卫值得这么重视吗?” “喂喂,那可是周国第一支水军啊。” “人数太少了。”太子皱眉道。 “人数是不多。”伍桐笑了一声,“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正常编制的营卫。你知道我最初创建东海卫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为受灾百姓开源吗?”太子反问道,这件事他有过调查,“我记得东海卫收了许多百姓,而且东海卫出海所获有很大部分都给了他们。” “这是目的之一。”伍桐笑着摇头,“其实目的还有一个。” “那时候我就发现还有至少两个势力的人盯上了我,我手里必须要有一些力量,东海卫就是我手上的力量。”伍桐的脑袋冲着柴琅一甩,“不过现在是他的了。” 柴琅笑道,“我的不就是姐夫你的。” “那两个势力,有一个是鬼谷?” “是。” “另一个呢?” 伍桐看着太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但没有回答太子的这个问题。 第四百八十三章 先打一拳 柴琅是还没被丧失继承权但已经有半只脚踏出去的第四顺位继承人。 按照这个逻辑来讲,柴琅和太子是竞争关系。 但是因为伍桐的存在和柴琅本人性格的原因。 柴琅和皇位基本上没多大联系了。 太子侧过头看着柴琅,“你怎么会是东海卫的校尉呢?东海卫是你的亲卫?” 亲卫是亲王合法拥有的武装,人数多是一二百人不等,数量上有严格的限制。 当然太子也有合法拥有的武装部队,太子卫率,人数要远超亲王,太子卫率足有六卫率,人数加起来足有万数。 太子六卫率可不只是保护太子的,他们尽忠的人是皇帝,他们不仅是保护太子的卫队,也是监视太子的卫率。 所以太子六卫率,太子并不是他们唯一的掌控者。 而亲王的亲卫则是只由亲王支配。 东海卫的人数太多了,多到已经超出一个亲王的范围。 伍桐不知道这些道理,所以太子发问的时候他没有多想。 柴琅也不懂这些弯弯绕,但他知道亲卫是亲王才能拥有的,一般的皇子只有十名从小护卫到大的侍卫,只有封了王开了府才能拥有亲卫。 雍王府有雍王卫,宁王府有宁王卫。 柴琅没有封王,也没有开府,自然没有这东西,更惨的是他并没有那十名侍卫。 他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外封,所以没有亲卫。” 伍桐皱了皱眉,他记得柴琅已经十六岁了,过两天过完生日就十七了,他刚才京城的时候,宁王就是这个年纪,那时的宁王已经是宁王了,柴琅怎么还没有王位? “周国的皇子封王一般都是多少岁?” 不懂就问,反正这些东西又不是每个人都要知道的,伍桐问这个问题也不丢人。 太子也看着柴琅,口中回道,“十五岁便可封王,我十五岁获封太子,二弟十五岁被封为雍王,三弟十五岁被封为宁王。” “很奇怪,四弟你为什么没有被封王?” 伍桐回想了一下,出言问道,“陛下只有你们几个儿子吗?我听说陛下还有许多孩子啊,那些皇子都分封了吗?” “确实有不少,可那些皇子都是逢场作戏留下的,给一个封号,划一块封地,父皇再敲打一番就去就藩了,严格来讲他们除了流着父皇的血以外,与这皇宫没有多少联系。”太子解释道,“我的生母是如今的皇后,二弟的生母是皇贵妃,三弟的生母是贵妃,而四弟...” 太子转过头看了一眼柴琅,“四弟的生母是赵淑妃,淑妃娘娘是父皇曾经最宠爱的妃子,但是四弟出生之后,淑妃娘娘就逝世了,所以,四弟是由母后抚养长大的。” 柴琅点了点头,“我确实是母后抚养长大的,对于母亲,我并没有见过。” “这个我知道。”伍桐点了点头又道,“这件事有人和我说过,那这件事与小狼没有封王有什么关系吗?” “应该没有吧。”刚才说的那么多话,就是有感而发,太子摇摇头,“按道理来说无论是什么情况,皇子满十五岁都会封王的。”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伍桐提出了一个很不成熟的想法,嗯,相当不成熟的想法,“你们有没有封王之后不能成为太子的古怪习惯?” “这个,应该没有。”太子挠了挠脸颊否认道,不过下一瞬他就明白伍桐的意思了,“你说父皇有意将四弟封为太子?” “突然有这种想法。”伍桐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柴琅很嫌弃的摆了摆手,“我对那东西没兴趣。” 伍桐笑着说道,“你没兴趣,可架不住别人有兴趣啊。” “你怎么看?”伍桐含笑望着太子。 太子微微摇头,“这个似乎也有可能。” “也可能是陛下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伍桐耸了耸肩,笑道,“毕竟,这家伙已经有两年没回过家了。” “你到京城没去看过父皇和母后?”太子惊愕的看了一眼柴琅。 柴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等会儿与我一起回宫,父皇就算了,母后抚养你长大,你怎么能不去见母后!”太子有些生气,他是个好人,这是伍桐给他的评价。 他也一直贯彻自己的好人设定。 伍桐失声笑道,“陛下怎么就算了,母后是养母,爹好歹是亲爹啊。” 太子看着伍桐很认真的说道,“我也会带着四弟去见父皇的。” 柴琅暗暗撇嘴,对于太子的话,他没有反驳,大哥仁善,从小对他就颇为照顾,所以大哥的话他都会听,就像对长公主和伍桐一样。 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也能分辨出,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那是你们皇家的事,跟我没关系。”伍桐摆了摆手,“小狼,见到你父皇的时候,可千万别吵架,他说什么是什么,我跟你说亲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理的人,你跟他讲理你就是傻子,听着就好了,记得,无论陛下说了什么,那你都不要反驳,要是忍不住,过来和我倾诉就是了。” 太子看着伍桐,没有说话。 柴琅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从的。 “扯得有点远,我们还是说说东海卫和鬼谷的事情吧。”伍桐仰起头看了一眼漫天雪花,“嗯,你回去之后赶紧拟一道奏章,关于雪灾的奏章。” 太子点头,雪灾的事情他记下了,“东海卫和鬼谷怎么又能放在一起说了?” 伍桐指着柴琅,“你问问他,东海卫的正常训练有一项是什么?” 太子看向柴琅,没有发问。 柴琅想了一下,“姐夫,你是说北上登陆的那个训练吗?” “对,就是那个。”伍桐笑着点了点手指。 “那个训练我们练了四次,在去年我们按照姐夫你给的地图去查过两次,没什么不妥。”柴琅摸着下巴很谨慎的说道,那几次的任务留下的记忆还是给他留下的很深的印象。 “你离开东海卫之后,这个训练也一直存在。”伍桐笑着说道,“上个月,我收到了东海卫的报告。” “出现变化了?”柴琅瞪大眼睛惊讶道,“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变化了吗?” “已经有运动了。听严戌说,他发现做记号的地方出现了土包,上面还有热气。” “真的?”柴琅低下头沉思一会儿,“姐夫,我能不能去东海卫,我想亲眼看一下你说的那个场景。” 伍桐大笑道,“那可不行啊,谁看谁死。” 太子在伍桐和柴琅之间来回摆头,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明明是三个人的娱乐,怎么只有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 等等,我们还是在说鬼谷的事情吧。 “就是这样。”伍桐嘴角含笑,右手在空中虚按一下,“鬼谷肯定是会没得,不过那仅仅是物理上的消失,而我想让它真正的消失掉,不去影响后来的朝代更迭。” “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东西。”太子很朴实的承认了这一点,然后他又问道,“这个弄掉阮凌辅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很大。”伍桐笑着道,“具体的详细事情我很难跟你说清楚,简单的告诉你就是要乱他的心,让他犯错的几率增大。” “当然这一切要在不影响变法的前提下。” 太子皱眉,“变法很重要这一点我知道,可变法一定不能失败吗?” “陛下的变法只流于表面,而真正的变法只能等你上去之后才能开展,这就有用到一些专业人士了。”伍桐指了指柴琅,“这就是专业人士。” 太子转过头看着四弟,柴琅诧异的看了一眼姐夫,然后侧过头与大哥对视。 “四弟,你是什么专业人士?” “大哥,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专业人士。” 然后两个人齐齐望向伍桐。 伍桐扶额苦笑一声,“你们看这场雪,这场雪不会小啊,连续两年闹雪灾,百姓必将不安,这需要你去安抚,别人去会影响变法。” “我明白。” “柴琅是治灾的能手。” 柴琅瞪大眼睛,我怎么就是小能手了呢? 伍桐冲着他眨了眨眼,这不是还有他呢么! 太子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去治灾,让四弟在明面上辅助,你在暗中辅助。” “很遗憾,我只能给你们方法,不能陪你们过去。”伍桐摇头,“柴琅是要正确使用这些方法的人,治好你们就是英雄,如果百姓没有熬过去,不只你们会受到责罚,变法也会失败。” “可如果不去,变法必然会失败。”太子沉着脸说道。 “就是这样,这场雪会下很久,我会祈祷它闹出雪灾,可管不住其他人有别的想法。”伍桐严肃说道,他没有开玩笑,这个时代人与人的对位差距比人和猪还大。 “我知道了,是等雪灾的折子送到我会向父皇请命。” “不是等。”伍桐正色道,“要化被动为主动,防范于未然一定比亡羊补牢好。” “明天你就要请命,给周国五府九州八十四县下令,预防雪灾,具体事宜我会给你列出来。” 伍桐看着太子拱手沉声道,“一切就看你们二位了。” 太子回握住伍桐的手,“本宫必不复安于期望!” 柴琅也伸出手搭在上面。 “我们不会输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 皇子献身 十一月十四的早朝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早朝。 伍桐这个常年不上朝的人都出场了,这让一大早等在外面的朝臣心里直突突。 这位爷来上朝八成没有好事啊。 突突了一个早朝,终于迎来审判的阶段了。 太子自席位起身而出,低头拱手大声说道,“陛下,臣观今年大雪不停,恐成灾难,臣请调潭州预防雪灾。” “雪灾?”周皇皱起眉,这可不是小事啊,可为什么会提起雪灾呢,周皇望向在前面缩着脑袋偷偷打哈欠的伍桐,这备懒小子! “有这个必要吗?” 太子沉声道,“禀陛下,去年潭州就出现过雪灾,今年也是雪虐风饕,臣担心潭州今年又会闹白灾。” 周皇沉吟片刻,去年的雪灾他还有印象,当时也是向伍桐问计,朝廷也废了好大功夫赈好了灾,花了无数钱财,地方百姓也死伤许多,最后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百姓。 今年要是再来这么一遭,脑壳有点疼啊。 “太子,你是皇储,胸怀社稷,心系百姓,是为上上。”周皇收回双臂,上身微微前倾,“可是你会赈灾吗?你真的能比潭州知府做的更好吗?” 太子沉吟半晌,“陛下,臣虽然不通治灾防灾,可天博学院擅长此事,臣请天博学院柴琅为副手,助臣潭州防灾。” “柴琅?”周皇眯着眼睛盯着太子。 朝臣们在思索周皇与太子究竟还有什么深意,他们也在盘算周皇会不会答应太子的请求。 不过最后周皇还是点了点头,“朕允了。” 太子没有露出异色。 伍桐低着头心里寻思是不是在昨天太子领柴琅进皇宫时候商量好了。 “陛下,臣要有一事要奏,我大周五府九州八十四县,上到州府,下到乡县,所有官员必须做好防灾准备!” 太子正色说道。 首辅夏邱脸色严肃,雪灾的后果他是知道的,雪灾不只会影响三五个月的百姓生活,更会影响下一年的收成。 次辅阮凌辅侧过头看了一眼伍桐,能知道雪灾的后果并且能做出预防的恐怕只有这个人了,他的知识是鬼谷都想得到的。 不过,这次他不出手吗? 武相李义挖了挖鼻屎,歪着头靠向伍桐,“小子,你放心让太子和四皇子去潭州防灾?你不跟着去?” 伍桐摇了摇头,“我不太方便。” “怎么,你家夫人又有了?” 李义屈指一弹,大咧咧的说道, 伍桐一脸黑线,“布丁才一年多,怎么可能会再有啊,身体重要,我和青鸾还年轻呢。” “太子为了雪灾去潭州,你想没想过后果?” 伍桐转过头看着李老将军,“太子去潭州会有什么后果?” “你只想着预防雪灾成功,要是预防失败了呢,雪灾与往年一样,依旧冻死百姓无数,冻伤良田数十万数百万亩,届时太子将如何自处?”李老将军的声音很轻,嘴唇没有半点动作,就是坐在他对面,也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老人口中蹦出的。 “只要预防,就是雪灾降临,也不会有太多的损害,最起码会比往年轻很多。” 伍桐的表情不似开玩笑,老将军一双鹰眸在伍桐脸上来回扫动,确定伍桐并不是在逞强。 老将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要知道,如果雪灾降临,必然有人会借题发挥,变法改革可能会终止。” “变法跟我有什么关系。”伍桐耸了耸肩,但是他注意到了另一点,“倒是雪灾的事,老将军,如果雪灾依然降临,纵使危害降到了最低,也会影响太子吗?” 老将军摸着胡须,能看到嘴唇上的胡子抖动,“那是自然,那是皇储之争。你莫要踏入。” 伍桐点头,“军方一直中立?” “军方一般都是中立的。”老将军顿了顿,“几乎都是中立。” 伍桐没有再追问,这八成就是上一次靖难了,周皇靖难必有兵权,而交出兵权的可能就是朝堂上最有名的两位老将军了。 他听过魏国的王戬评价周国的将领,也就立国的那段时间还有几个能打的,现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而且周国的将军就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伍桐很以为然,他妈的三打一能让人打平,伍桐翻遍自己记忆里的历史,除了战国之外,就想不到还有谁能这么窝囊。 “此事,准奏!” 周皇点头,旋即沉声喝道,“夏公,劳你拟旨,传令五府九州八十四县,各地严防雪灾,务必不要出现去年的灾难!” “具体事务,等柴琅到了,让他说明如何防治,还要夏公细细记之。” 众人等了一会儿,夏邱已经将圣旨的前段拟好了,只等四皇子来说明防治之法,便可分发先去。 柴琅走进垂拱殿,一抖长袍下摆,直直的跪坐下去。 “臣参见陛下!” 周皇听到四子的话脸上表情明显凝滞,他摆了摆手,“听太子说,你懂防治雪灾之法?” “回陛下,臣在天博学院求学,不求礼易经法,不学文章锦绣,臣只学富国强兵利民之法!” 两年的行伍生活改变了柴琅很多方面,虽然有时候也会向孩子一样,但此间问对,他没有半点犹豫,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进展皇家大气之风范! “百姓多疾苦,苦于天灾,苦于人祸,人祸可治,天灾亦可治。” “如何治天灾,臣以为有两方面,一是灾难未临之际,由官员带领治下百姓未雨绸缪,共同防治,防患于未然,纵然躲不过天灾,也可让天灾的危害大打折扣。” “二是天灾已至,官员率部下小吏,地方将领与麾下士卒带头救灾,只有官吏豪绅去做,百姓自然也会去做,人心齐泰山移,天灾与泰山比之若何?” 柴琅从袖中取出已经写好的奏折,“陛下,臣观天象,今日大雪绵绵,多日不绝,恐有天灾将至,臣以拟好防治救灾之法,本欲献给陛下,而今也算了却臣一番心事。” “呈上来!” 周皇叫道。 童贯正要迈步去取。 周皇又喝道,“朕让你呈上来!” 柴琅犹豫一下,站起身缓缓迈步到周皇身前,他立的笔直,即便走路上身也没有多少晃动。 “陛下。” “叫父皇!”周皇接过奏折,忽然温和说道,“刚才你是作为臣子奏对,现在朕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看你。” “瘦了,黑了,也高了。” 周皇伸出手比量一下,“朕记得两年前你还没有这么高吧,如今已经赶上父皇了,这两年你没少吃苦吧?” “臣...儿臣在军中过得很好。”柴琅的改口是被周皇瞪的,他说完这句话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什么。 “还有太子,你也上来。”周皇冲着太子招了招手。 太子起身走了过去,与柴琅并立。 “刚才你说的很好,很有太子风采。”周皇先是点头赞许,旋即轻声问道,“一定要去吗,潭州寒冷,你二人一定要去吗?”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太子抱拳道。 周皇按下太子的手,“有汝儿子,朕心甚慰。” 伍桐暗自撇嘴,从殿上传召到柴琅上殿,都没有盏茶功夫,柴琅一开始就在宫里,昨日这父子俩就见过了,今年弄出这么一副神情样子,就是为了告诉下面的官员。 朕的儿子已经不顾生死了,你们要是敢使绊子,朕绝对要弄死你们。 太子和柴琅在早朝之后拍马赶去潭州。 每隔三日一封信,不只是保平安,也是汇报潭州的情况。 伍桐从他们的信中得知潭州虽然大雪连绵,最后造成的危害少之又少,从这方面来讲,他们做的已经足够了。 潭州那里避过了一场灾祸。 京城这里发生的事情倒是让伍桐怒发冲冠。 甚至为此不惜大闹早朝! 第四百八十五章 澄清吏治 弘正二十二年的腊月,大雪倾灌数日。 周国五府九州八十四县,有三府四州之地收到不同程度的雪灾。 其中惟京城洪山县受灾最为严重。 太子与柴琅因为去了潭州救灾,京城只有伍桐一人了,六部顾问是个虚衔,但好歹品级高啊,正三品,在京城里横着走,是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人敢拦。 毕竟他腰上还挂着一个金鱼袋,这玩意儿虽然不太好看,但切切实实是身份的象征,伍桐要是在张扬点,穿上御赐的蟒袍那就更骚包了。 为了调查为何京城洪山县在雪灾中损失如此惨重,伍桐微服出巡。 微服出巡,指不穿骚包的衣服。 腊月初七的早朝,是如此的安逸。 京城雪大不假,可清雪的频率很高,柴琅献上的防雪灾的方法很到位,京城除了清出去雪比较多以外,没有人员伤亡。 明日就是腊八了,民间有云过了腊八就是年,现在就跟过年没什么两样了,朝臣都很开心。 当他们在早朝前的等候人群中没有发现伍桐,他们就更开心了。 “黄大人,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黄埠在人群中找了半天,脸上也露出笑意,“啊,今天真的是美好的一天啊。” 美好的一天从早朝开始。 周皇坐在龙椅上平静的看着殿中群臣,目光扫过在前排的一处空位停留些许时间,他只知道伍桐出了城,却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不过伍桐翘了太多回早朝了,周皇也见多不怪。 龙眸横扫,“上朝。” 早朝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因为冬日的雪灾,早朝的时间晚了许多,下朝的时间自然也会晚上许多。 童贯叹了口气,伍桐出城这件事他自然清楚,太子远镇潭州,京城附近雪灾严重,看汉阳知府的折子,这场雪灾怕是又死数万百姓,伍桐出城怕就是为了这件事。 问题就在这,明明降雪最多的潭州没有闹雪灾,反而不太严重的京城成了雪灾最严重的地方。 洪山县的县令到底有没有按照防灾的方法去做,这便是问题的关键。 御史台已经有御史上书了,雪灾就是因为变法所以上天发怒降下灾难以示惩戒。 御史台不以言获罪,首辅次辅虽然支持改革,可也不能因为这种事弄死那些官员,武相的想法倒是能解决问题,可屠刀一举,朝中还能剩下多少官员可就说不准了。 这种情况伍桐会怎么破局呢? 童贯不禁想到。 “上元县候到!” 殿外忽然传进侍卫的声音,一般没有传召是不会这么唱和的。 周皇敲击着凭具的手指顿了一下,旋即用更快的频率敲了下去,有意思了,“宣他上殿!” 隔着老远,即便伍桐并没有上殿,童贯也望到了殿外的赤红血气。 这是要杀人啊。 大殿的殿门开启,一人缓步走了进来,殿外风雪涌进。 风雪伴一人,萧瑟肃杀。 伍桐没有穿他的御赐蟒袍,但是穿了一身玄色的棉服,以现在的礼教来说这种衣服并不华贵,可朝中百官依然从他身上看到威势。 这可能是因为并不会动怒的伍桐第一次在如此场景爆出让人难以忽视的怒气,还有刚才风雪卷进大殿带去的一缕寒意。 “陛下,臣有事启奏。” 伍桐拱手施礼道,微微垂首,目光落在三宰辅的身上。 “爱卿平身。”周皇直起身子,“爱卿有何事要奏?” “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周文斌周大人没有想到伍桐会叫道他的名字,慌乱回道,“伍县候何事?” “地方县令不实行朝廷法令,以至于雪灾损毁房屋一万七千余,受灾群众足有五万余人。身为朝廷命官却视百姓如草芥,如此尸位素餐,不尊法令之人,该当何罪?” 伍桐的语气很不客气,按照品级六部尚书比他高上半品,可现在周文斌看着伍桐的脸色和衣装,竟升不起一丝傲气。 “按律当斩。” “只是当斩?”伍桐嗤笑一声,“洪山县是京城的两县之一,可以说是天子脚下了,天子脚下百姓倒满大雪之中,近在咫尺地方官也不闻不问。” “皇城之下犹然如此,普天之下还有多少涂炭之生灵!” “陛下,臣以为,我大周澄清吏治迫在眉睫!” 朝中一片哗然。 吏治,一直是不能轻易触碰的点,毕竟当官就是为了赚钱,执行上面的命令就是顺手的事,但是政令与赚钱产生了冲突,那自然要抛到一旁。 这只是最浅显的理由。 更深层的原因便是朋党。 大家都是名家传人,十年寒窗苦读,一朝科举成名,这时候人就回去寻找与他属性相同,或者有相同标签的人。 而最方便最快捷的标签有两个,一个是同窗,另一个便是同乡。 同窗便是师友党,同乡便是乡党。 这两大标签凝聚出来的朋党数量之多,势力之大,足以让任何一个变革者望而却步。 这也是为什么周皇变法只提到了官制改革,并没有涉及更多的官员调动。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身为帝皇都不敢去触碰,足以见得这种势力有多么庞大了。 伍桐借着洪山县县令不作为害死数万百姓为由而提出的澄清吏治之事,怕是难以开展。 周皇暗暗摇头,这事难办啊。 伍桐的目光如剑,横扫过殿上群臣,“陛下,似洪山县令这等罔顾人命,尸位素餐之人还有多少? 潭州,潭州的大雪比京城还要大,太子的折子您也见了,那里的雪已经有三尺高度了,京城才多少啊,就死伤了五万人,如果潭州不防灾,如今大周死在这场大雪的百姓何止十万? 大周的五府九州之地又会有多少百姓倒在大雪之中?” “陛下,雪灾是天灾,可以防范以减少损失,可人祸呢?洪山县的百姓不是死于天灾而是死于人祸,就死在洪山县令手里!” “地方官员不执行朝廷下发的政令,这是什么?” “这是挑战,挑战天子之威严,挑战朝堂之权威,此等害群之马,要一个一个的揪出来,处以极刑以敬天下!” 伍桐的声音很坚决,说的话不留情面。 可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么说会让朝堂支持,可最后能抓多少,能杀多少,还是要看那些老爷们会扔出多少替死鬼。 洪山县令是一个傻子,明明就在天子脚下,还敢搞这种动作,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或者说他以为他背后的人能保住他。 只要雪灾变成天灾,洪山县令不仅能活,还能往上挪一挪。 遗憾的事,雪灾就是雪灾,只要伍桐在这,它就变不成上天的旨意。 洪山县一行,伍桐并不只是去看的,洪山县令被他拿了,审也审了。 得到的消息一点不差。 他看着殿上的一位重臣,微微一笑,笑容冰冷嗜血。 用数万生命来搏变法终止皇储异位。 这种行径已经触及到了伍桐的底线,看来在大周伍桐除了要扳倒朝中的那个鬼谷老鬼,还要为了百姓再动几刀朝堂。 而这,是他之前最不想做的事。 第四百八十六章 深谙朕心 文字游戏。 这种游戏是有了文字之后经常会出现的狡诈之法。 伍桐没有说澄清吏治是要自上而下的清理只有那些不执行政令的官员,虽然他表达的意思是那个意思。 周皇听懂的伍桐的想法,所以跟上了话,“上元县候说的有道理,朝廷颁布了政令,地方县令不执行导致民死民伤,当诛!” 从伍桐进场之后已经开始打腹稿的黄埠闻言一愣,这还咋接了,陛下都这么说了,那...那些人就扔了吧,反正都是些没脑子的。 夏邱对那些人并不关心,但他也害怕惩戒过多对导致民间生变,不过陛下开口将事情定性,只诛不尊朝廷的官员。 这样他也好办事。 阮凌辅抬起头看着一眼上首的周皇,一双老眼之中浑浊的晕光流转,旋即低下头,澄清吏治这种事跟他没太大关系,他进入朝堂位列三辅之一,完全就是因为与周皇的约定,其他的事他没兴趣。 内战内行的李义很喜欢伍桐的发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自己人顺手的原因,伍桐都能感觉到他的兴奋。 朝堂百官对此倒是颇有微词,不过周皇金口一开,而且那些公然反抗圣意的官员,死了就死了吧。 可现在的问题... 洪山县令张毓汝会不会攀咬? 他一个天子脚下,京城下属的县城,洪山、青夏两县县令,可都是升官快步车啊,怎么会做出如此失智的举动? 吏部尚书崔衡志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渊,王渊想了想,看了一眼笏板,在那上面指了两个字,将笏板掉转请崔衡志一观。 崔衡志面露恍然,原来如此。 坐在一旁的吏部右侍郎一直低着头,他在想张毓汝会是哪位大人的手下,似乎户部和御史台和礼部都曾推举过这位张毓汝,这件事是不是和这几位有关? 刑部左侍郎狄英生眸子一动,转身拱手道,“伍县候,洪山县令何在?某相信你,不会乱用私刑。” “我当然不会动私刑。”伍桐很认真而且很不要脸的说道,当然动私刑的是六叔,跟他没有关系。 “可洪山县令不能交给刑部。” 狄英生愣了愣,侧过头看了一眼大理寺卿,“那是交给大理寺?” “也不是。” 伍桐摇了摇头。 周文斌皱眉,此事难道要交给吏部? 狄英生沉思片刻,“是要将此差事给吏部吗?你要知道澄清吏治的主要源头便是吏部。” “吏部失职。”伍桐先说出这四个字,“此事还要请陛下决断,但洪山县令与我大周八十四县所有官员的彻查不会交给吏部。” 周皇点了点头,此事吏部难辞其咎,而且洪山县令张毓汝他是知道的,礼部考评年年上中,他做出这种事难道就是为了挑战他的权威吗? 看伍桐的意思似乎另有安排。 周皇沉吟片刻,“崔衡志,上一道折子和朕讲讲。” 崔衡志额上流落一滴冷汗,颤声说道,“臣遵旨。” “洪山县令朕要亲自问问他,而整顿吏治...”周皇又是沉吟,“朕要好好想想。” “朕乏了,退朝吧。” 周皇摆了摆手,看他的表情是真的有些累了。 吏部右侍郎终于想起来这位张毓汝是谁了,陛下的皇贵妃张氏,张氏的族人一直很低调,但身为世家总是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张毓汝就是那个人。 可皇族公开反抗皇权,这是什么意思? 吏部右侍郎低着头瞪大眼睛,现在就开始争储了吗? 卧槽,突然发现这么隐秘的事情会不会被灭口啊。 他偷偷抬头看着周围臣子的脸色,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啊,视线不经意间与伍桐碰到一起。 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吏部右侍郎心肝就是一颤。 妈呀,这个年轻人就是大佬,不能惹不能惹。 朝臣缓缓离场,李义走到伍桐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老头的眼神就是想砍文臣的脑袋吧,内战老大爷果然磨刀霍霍向队友。 夏邱深深的看了伍桐一眼,“心中有百姓很好,城府太深不好。” 伍桐躬身道,“多谢首辅赐教。” “年轻人故作深沉没事,多读书多运动,开阔眼界敞开心胸。”夏邱又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走开了。 看着夏邱的背影,伍桐暗暗摇头,转过身正看到阮凌辅一脸堆笑。 “老人家别这么笑,脸上褶子太多了,容易吓到小朋友。”伍桐嫌弃的咂舌一声。 “呵呵,你小子不光是嘴不留情啊。”阮凌辅呵呵笑道,“今天上殿,老夫还以为你要大开杀戒呢,直接砍两个脑袋不是更快吗,那些软骨头,欺软怕硬惯了,你一抽刀他们也会害怕。” “老人家对这一套理解很深嘛。”伍桐笑着冷漠,“莫急莫急,有你动刀的时候。” “这话怎么讲?”阮凌辅满脸堆笑,这老家伙的一脸褶子真让伍桐反胃。 “整顿吏治可是要一位刀斧手啊。”伍桐意味深长的说道,“夏首辅性子太软,行事不过快利,这任务还是只有您能做啊。” “哈哈哈,你这么夸老夫的话,老夫也会不好意思的。” 人的脸皮真会随时间增加啊,这老不死的怎么就这么不要个脸呢。 “老人家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这件事吧,就我来看,此事并不好办。”伍桐摇了摇头,“朝廷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是被陛下破格提上来的,虽然年纪很大,可没有政绩难免下面的人不服。” “你可知在周国有多少人在惦记你这个位子吗?” 伍桐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和陛下有什么约定,可要是出了事,陛下都保不住你。” “你看到刚才有几个人看我的眼神了吗?那是真想杀了我啊,我明明没有做什么,他们却视我如敌寇,无时无刻不想置我于死地。” “这一年间我经历过多少杀劫,恐怕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了。” “他们敢做我就敢还击。”伍桐咬牙道,“他们敢死我就敢埋!” 阮凌辅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哈哈,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脾气啊,老夫和你不一样,但你说的差事老夫接了。” 伍桐微微一愣,看着阮凌辅的眼神,伍桐讪笑道,“我以为你听完会拒绝呢。” “哼,老夫就喜欢挑战!”阮凌辅骄傲的哼了一声,然后甩着腿走远。 童贯适时的走到伍桐身旁,“伍县候,陛下有请。” “我知道了。” 伍桐点了点头随着童贯走进偏殿。 在这座无人偏殿呆了有整整一个时辰,伍桐才阴沉了脸走出皇宫。 叶旺向四周望去,“今天人又多了。” “四师兄,麻烦您出手了,留两个活口,我要问话。” 伍桐的语气带着杀意,正榭也知道这股杀意从何而来,他轻轻一笑,心里有情绪就要发泄出来,憋着容易憋坏身体。 偏殿之中,周皇看着面前的纸张。 “......心头之患不在外边....就是在这乾元殿!” 周皇拿着纸张将上面的词记在心里。 “伍桐深知朕心啊。” 第四百八十七章 会一点点防身术 叶旺走进屋里,看到正在哄孩子的伍桐,布丁笑容让叶旺这个憨厚人不自主的放轻脚步。 伍桐听到有人踏进门的声音,晃着小布丁,“叫六爷爷。” “...六...爷!”布丁张着手伸向叶旺。 可能是最近伍桐太娇惯了,每当布丁叫一声爸爸或者爹,伍桐都会给他一点奖励。 现在布丁又学会叫一个人了,自然会伸手要奖励。 伍桐摇了摇头按下布丁的爪子,“不是六爷,六爷会自残的,这是六爷爷。” 布丁歪着头想不懂有什么区别,不过他还是伸着手等伍桐的奖励。 伍桐握住他的小爪子,“六叔,是谁来了?” “长公主。”叶旺顿了顿说道,“青鸾正陪长公主说话呢。” “我还以为是...”伍桐摇了摇头,长公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别院了,伍桐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低下头看了看布丁,“布丁,你绿雀姑姑呢?” 布丁挥着手,“绿雀姑姑!” “怎么这个名字叫的这么熟练。”伍桐古怪说道,拎了拎布丁的小胖手,他嘀咕一声,“好像胖了很多啊,得禁止绿雀给布丁投喂零食了。” 还不知道面临什么的布丁,依然咧着嘴傻笑。 “这小家伙,好像没见他哭过啊。”伍桐回想一下,自己确实很少看到布丁大哭,小孩不都是喜欢哭吗? 这家伙...长大之后不会和自己一样没心没肺吧? 伍桐下意识的为儿子的未来感到担忧。 叶旺一看伍桐的神色就知道道长神游外物了,老毛病了,叶旺叹了口气,去要去找正庭切磋,他们两个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整天打来打去。 “对了,正榭道长说您吩咐的事已经有眉头了。” 伍桐顿了一下,心头先是一紧,然后松了口气,平静说道,“是吗,有眉目了啊。” “道长你似乎不是很开心啊。”叶旺迷惑不解,事情有眉目了不应该高兴吗? “嗯,有点吧。” 伍桐摇了摇头,“快二十三了,让伍叶记熬些糖浆,捏些小糖果。” “又和往年一样分给孩子吗?” “老规矩,学院的学生和小学的孩子们分两种。”伍桐又想了一下,“碰到小孩也给一些吧,小孩子就好这口。”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胖墩,“不过布丁可不能吃糖了。” 叶旺点了点头。 “长公主来了。”伍桐随意打了个招呼,然后将布丁递给她,“新鲜出炉的小胖墩。” “比上次胖了不少啊。”长公主感受到了双臂的压力,“这小家伙会走路吗?” 伍桐捏了捏眉心,“我不担心他不会,我就担心他会装不会。” “为什么会这么想?”长公主奇怪的看着伍桐。 叶青鸾淡淡笑着,绿雀也露出会意的笑容。 “我发现这小子很多方面和我越来越像了。”伍桐一脸担心的说道,“而我懒啊。” “???”长公主脸上的疑惑神色已经盖不住了。 伍桐指着布丁,“我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这一点这小子和我太像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不去听伍桐的胡话,拍了拍布丁的后背,“没个正形。” “我今天来是感谢你的。” “感谢我?”伍桐不解道,“感谢我什么?一家人还说两家话,还这么正式。” 长公主抱着布丁,布丁趴在长公主怀中抽着鼻子不肯睁眼,“大哥去了潭州之后,我一直在宫中陪着母后,前段时间你闹了早朝,母后当时就说你是个念情的,让我有时间好好感谢你。” “今日早间,大哥的信到了宫里,说是要在年前赶回来,大哥无恙,所以母后让我出来和你说声感谢。” 伍桐摆了摆手,“一点诚意都没有,感谢连个礼物都不拿。”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一双凤眸风情万种,眉目传情便是如此。 伍桐低声咳嗽一声,礼物来了。 “说起来,最近宫里有很多没见过的生面孔,行走匆匆,好像是内侍监的人。”长公主随口就给伍桐传递了情报。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想,轻笑道,“跟咱们没关系,你以后又不住宫里。” 长公主看了一眼伍桐,抱着布丁去找青鸾说话。 她们姐妹自有许多话要说,嗯,伍桐并没有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哦。 嗯...一点都没有... “绿雀!”被两位夫人无视的伍桐很生气,然后就把这股怒气转移给另一个人。 听到伍桐叫她的名字,绿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哥?” “以后不许喂布丁吃糕点了。太甜,对他牙齿不好,对他身体也不好。”伍桐很严肃的叮嘱了一番绿雀,终于找回了一点一家之主的威严。 然后他心满意足的离开这三个女子的会议。 女子三羁绊加上一个孩子在场,话题估计就在小孩身上移不开了。 长公主还好,虽然也没啥经验但好歹把自己许出去了,绿雀为什么也会参与这种会谈,明明是一只单身狗。 现在的单身狗就和后世一样喜欢幻想未来了吗? 伍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果然单身狗都是一个样的。 嘿! 哈! 喝! 幸好凤山别院面积大,伍桐也有钱,特意修了一个练武场。 这两人打架虽然不至于移山填海飞升袈裟什么的,大威天龙也没纹在身上,但他们俩拿着武器要是在不空旷的地方舞起来,破坏力还是有的。 也就是龙卷风摧毁停车场那个水平吧。 伍桐看着他们的动作,“平分秋色啊,这怎么进步?” “四师兄,难道不是和比自己能力强的人对练才能成长吗?”伍桐眼珠转了一圈,想起后世一句非常中二的话,“那些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变得更强。” “你说的有道理。”正榭点了点头,“但有时候被碾压的太惨也会丧失信心的。” “碾压的太惨?” 伍桐看了一眼正榭,能碾压这两人的估计只有正榭师兄了吧,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伍桐觉得十五投不会影响下一局的心情。 “师兄,咱俩打一场?” 伍桐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衣服,走到场中说道。 “输了可不许哭啊。”正榭活动了一下手腕笑着说道。 “要是下手太狠,我可能会被疼哭。” 伍桐很认真的说道。 正榭摇了摇头,没有接这句话。 “来吧!”正榭摆了一个起手式,看着手势有点像太极拳的起手式。 伍桐冲着他咧了咧嘴,“不准打脸啊!” “放心吧。”正榭点头。 伍桐又抻了抻胳膊腿儿,等会儿打起来不至于伤到自己。 摆出拳击的架势,伍桐让自己的腿活动起来。 然后一记直拳砸了过去。 正榭一只手接住伍桐的拳头,眉头一皱,抬起另一只手拍向伍桐的肘部。 这就留出了空门。 伍桐眼疾手快,左臂一摆,借着腰部的扭力,挣开正榭的双手,一记鞭腿抽了过去。 正榭抬腿拦住,目露惊色。 “小师弟,看来这几年你并没有落下功夫啊。” 伍桐微微一笑。 “这可是防身的手段啊!” 第四百八十八章 苦差 面粉的颜色好像不太对劲呢。 伍桐看着有些发黄的面粉,“要做什么?” 绿雀正在分开鸡蛋里面的蛋清和蛋黄,“做些糕点。” “嗯,是要搅蛋黄蛋清吗?” 伍桐瞄了一眼,瞬间掌握形势,毕竟也是一个好青年,热心助人是传统,他在厨房扫了一圈,找到了手动打蛋器。 今天也是用到麒麟臂的一天啊。 “这活交给我吧。”伍桐正在挑战机器的能力,手动搅蛋。 绿雀看着伍桐的动作摇了摇头,最费力的活已经被伍桐抢去了,她坐在厨房的小凳上,伸出手指在面粉上画着圈,痴痴的望着伍桐。 “道长,那个阉人又来了。” “阉人?”伍桐打蛋的手一顿,低头看了一眼被他弄成稠汁的蛋黄,咧了咧嘴,有些膈应,“童贯又来干什么?” 伍桐顿了一下,将手中的打蛋器和放在一旁的蛋清一起递给叶旺,“交给你了,我出去看看。” 叶旺的手无意识的动了起来,看着伍桐的身形,叶旺叹了口气,昨天道长和正榭对练的时候他也在场,他是真没想到道长的功夫已经到了那种地步,再过一段时间,道长或许都不需要自己保护了。 一想到这,叶旺就格外伤心,自己是不是要沦为一个无情的打蛋机器了。 “好了好了!” 绿雀看着叶旺疯狂的手部运动,站起身看了一眼蛋清的状态,连忙叫道,再打下去蛋清就用不了了。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伍桐去而复返,“六叔,收拾收拾,我们要进宫一趟。” 刚把叶旺拽走,伍桐又从厨房门露出半个头,“绿雀,记得,一定不要给布丁吃,他太胖了!” 绿雀背着身子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身后传来伍桐离开的脚步声。 绿雀的身子抖了几下,这个小姑娘的愿望估计很难实现了。 入了皇宫,伍桐一如既往的跟在童贯身后,至于叶旺他不能进到宫内。 童贯犹豫了好长时间,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伍桐,“你的那个护卫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伍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耸了耸肩,事实上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叶旺看着童贯的眼神那么奇怪,有些许期盼,还有一点坚定。 这眼神就离谱。 “他为什么一直那么看老夫?” 见伍桐不回答他,童贯又出声问道,那个眼神有点恶心,还带着稍许敌意。 那是警惕吧? 童贯想了想,应该是警惕吧,警惕自己会对伍桐出手? 这么想好像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这两人谁也想不到叶旺只是想证明自己还能担任伍桐的护卫,为此将童贯当做最大的假想敌。 “陛下又要见我?”伍桐小声问道,据他了解,朝中变法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需要他去做的了,而且这都要过年了还想什么变法啊。 大过年的。 什么事不能放到年后在说吗? “嗯,事情很严重。”童贯轻轻点了点头,老脸上写满了严肃,“千万不要随便说话,陛下正在气头上。” “到底什么事?” “张毓汝的事。”童贯轻声说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人我不给你了吗?”伍桐转身就要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沾上容易死,“审也是你们内侍监的人审的,跟我没半点关系,告辞!” 童贯一把拉住伍桐,阴恻恻的笑着,“都到了宫里了你还想走?” “张毓汝犯得事和你没关系,你敢说别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在洪山,你应该也问过张毓汝吧?” 童贯这个没卵子的阴人,竟然玩阴的,“你要是不知道这些事为何要跑?这些事你知道了就跑不了了,难道你不知道,你要是再机灵点,就应该想明白,在洪山你就不应该旁听。” 伍桐一脸懊恼,“认识你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污点!” “彼此彼此。”童贯冷笑道,“我知道你是想知道是谁要毁了太子的功绩,可你也因此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现在你就要为你听到的话付出代价。” 伍桐无奈道,“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这是我不想参与。” “这事还非你不可。” “别闹,我与太子可交好。” “但,你也是雍王的老师。” “娘的,你还吃定我了是不!”伍桐瞪眼。 童贯默默的看了看上面,“吃定你的不是老夫,而是陛下,你这句话老夫会转告给陛下的。” “我就是要骂你。”伍桐又不傻,在皇宫里骂皇上那不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吗,不过借着由头骂骂童贯,伍桐觉得还行。 “陛下还等着你的。” 终于到了地方,这是伍桐在皇宫里没去过的地方,童贯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一道轻灵声响,他低着头推开一扇门。 “陛下,伍桐到了。” 周皇的身子藏在暗处,伍桐一打眼竟没注意到。 在暗中的周皇平添了一股子阴森杀意。 “陛下。”伍桐不敢在玩闹,非常恭敬的行了一礼。 周皇挥了挥手,“童贯,你先下去吧,朕和伍桐单独聊聊。” 听到木门关闭所发出的吱呀长音,伍桐的心脏抽动了几下。 “伍桐,你知道朕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童贯和我说了。” “哼,你倒是没骗朕。”周皇冷哼一声,但脸上好歹有了一丝笑意。 伍桐摇头道,“臣不会说谎。” “但你会隐瞒。”周皇没想听伍桐狡辩,“既然你知道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伍桐犹豫了一下,“不知道陛下想让臣做到什么地步?” “......”周皇沉默了。 他在斟酌,当初他为了登基在先皇驾崩之际,直接靖难,斩了他的大哥,然后上位当了皇上,这么多年他也在反思,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陷入宿命。 他是那么想了,但他没那样去做。 对雍王的赏赐,终于被有心人利用,不仅给了他们勇气,还酿成大祸。 对此,周皇很愤怒。 “监查官员不能再用御史台了,你可有什么办法?” 伍桐摇头,“臣一时想不出来。” 周皇叹了口气,“御史台不能动,天下官员的澄清整顿也交给了阮凌辅,你觉得他能做好吗?” “陛下觉得他能,他就能。” 伍桐没有正面回答,说实话阮凌辅去整顿吏治,是伍桐想到的借力打力的办法,这是个苦差事。 办的差了要掉脑袋。 办的好了会得罪很多人。 这是伍桐给阮凌辅挖的坑,就不知道李世松和杨幼郎能不能抓住机会。 “宫里的事不用你动手,朕自己来。” 周皇的语气有些沉重,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伍桐想了想,说道,“陛下,还是交给臣来做吧,毕竟臣也不是外人。” “你怎的不是外人?”周皇的眼睛眯了一下,任谁也不知道刚才的天子是否动了杀机。 “长公主是要嫁给我的,我怎么算是外人。” 伍桐温和笑道,“而且我也是雍王的院长。” “做老师的关心一下学生的成长环境,做做家访不过分吧?” 周皇盯着伍桐看了好半天,最后点了点头,“也好。” 伍桐长舒了一口气。 又接了个苦差事。 这大过年的。 第四百八十九章 盘问 年节将至,伍桐也想拖一拖。 自古以来,我朝就有几个可以劝人大度放松的话。 大过年的,便是其中最有名,效果最好的一句。 毕竟谁也不想在一年的结尾,下一年的开头被一些破事烦心。 伍桐都决定过年之后在办周皇给的差事了,但根据墨菲定律,你最不想做什么事的时候,那件事就会找到你。 比如你最不想工作的时候,肯定会有工作来找你。 看到雍王柴玑的瞬间,伍桐面无表情。 绿雀又叹了口气,今天又是自己做菜的一天,明明兄长都开口要帮忙了,怎么总有人会打断这短暂的美好时光呢。 “你来了。” 仿佛是早就猜到柴玑回来,伍桐抖了抖手上的水珠,“在学院学会做菜了吗?” 柴玑面露窘色,“这个,有些难。” 似乎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柴玑又说道,“我倒是会择菜。” “还有点用处。”伍桐扬了扬头,“去把那的青菜择了,我要做菜,你的事等会儿再说。” 柴玑苦笑,院长还是那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会做菜就看着点,不要只会吃。”伍桐接过绿雀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你可以不会做菜,但最起码能分辨出别人端上桌的是什么东西,你觉得味道,可味道不错的东西可能是用蚝油料酒煮出来的鞋垫子。” “这个我还是能分清的。”柴玑看着手里的青菜,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狄子旭没和你一起来?”伍桐随口问道,他刚来京城的时候就知道雍王和狄子旭的关系很好,雍王有文才,狄子旭家学渊源,两个人兴趣相同成了很好的朋友,以至于京城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我没让他来。”柴玑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些事他不能知道。” “他不能知道,我就能知道了吗?”伍桐骂道,“我看你是想搞死我!” “你都知道我要过来了,明显是已经知道的了啊。”柴玑低声嘟囔道。 伍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正在切得肉,调整了一下菜刀的方向,“你怎么变化这么大,咱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有点久,记不清了。”柴玑摇头道。 “你和我刚来京城时候见到的雍王不同了,我记得当时你意气风发,统领京城文人才子,时不时就弄一次诗会,怎么到了学院之后,你的组织能力消失了?”伍桐将切好的肉片递给绿雀,抬起头看了一眼柴玑,“学院不排斥文章诗词,虽然教的东西以数算物理为主,可你依然能创办诗会啊,就算不办诗会,你难道不会隔三差五半个什么学习会?” “听说你在学院里面接触的人不同,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饭菜都是狄子旭给你准备的。”伍桐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我...我是...”柴玑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不想看到那些人。” “菜,择好了吗?” 伍桐摇摇头,伸手问道。 柴玑将择完洗好的菜递向伍桐,“好了。” 伍桐接过菜,视线在柴玑的脸上停留一下,“笑一个我看看。” “......” “还是算了吧,你现在这幅苦瓜脸,要真是笑一下,我可能会害怕。”伍桐伸手指了指灶台,“闲着没事就过来烧火,不要急也不要让火灭了。” “......是。” 雍王柴玑来烧火,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偏偏伍桐说的这么自然,柴玑都想不到自己怎么拒绝伍桐这么自然的命令。 “绿雀,今天多炒两个小菜,花生给我多炸一些。”伍桐随口吩咐道。 绿雀点了点头,她喜欢这五尺厨房里的所有事。 不过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讨厌的东西了。 就是在灶台前蹲着的东西,他都不看气氛的吗? 腊月二十七。 伍家的晚饭多了一个人,而且晚饭用毕,伍桐罕见的带着小菜去了书房。 伍桐端着两个盘子,冲着柴玑一撇头,“想什么呢,跟我去书房!” 柴玑哦了一声起身要过去,绿雀适时的将菜盘递了过去,柴玑顺手接过,迷茫的看了一眼绿雀。 绿雀面无表情,“这是兄长要准备的小菜。” 柴玑点了点头,捧着菜盘跟着伍桐进了书房。 伍桐进到屋里就将小火炉升了起来,将酒壶放在火炉上,“坐。” 柴玑很乖巧的找了个座位坐下。 “你真是变了许多啊。”伍桐感概一声,随手捏了一颗花生米,“光喝酒容易醉,吃点花生米不至于喝多。” 柴玑听话的也捏起花生米,慢慢品尝。 “看来那些人真把你逼疯了啊。”伍桐摇摇头,倒了两杯黄酒,“就这么难熬嘛,这么难熬的话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 “其实很早之前就想找你了,可是你一直很忙,我是知道父皇和大哥都找到了你,才找了一个时间过来请教。”雍王的脸色有些古怪。 伍桐的表情也意味深长,“谁和你说什么了?” 柴玑犹豫了一下,“狄子旭找到我,说京城还有一个人能破死局,便是安于你。” “狄子旭?”伍桐恍然,“狄英生给你指路了啊。” “那家伙被弄到朝堂了,可算是能展示抱负了,有了实权真不一样啊,话都敢乱说了啊。” “不怪狄英生,是子旭太担心我了。”柴玑辩解一声。 “看来我的行踪还是被有心人抓到了啊。”伍桐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你来找我应该也有事要说吧。” 伍桐坐直身体,端起酒盅小抿一口,“你说你的请求,我听你的请求,说多少是你的事,听哪些是我的事,你准备好了就说。” 柴玑垂眉沉思,良久之后道,“张毓汝是我母族的舅舅。” “这位舅舅我也曾见过,一直是个温和的人,他不会做出那等罔顾人命的事情。” “是不是不是你说的,他已经做了这种事。”伍桐咔的一声咬碎一颗花生,“他对自己做的事情供认不讳,你的猜测不好使。” “他真的承认了?”柴玑的瞳孔放大,伍桐明白这种精神殿堂崩塌的感觉,被自己最亲的长辈背叛,确实难以接受。 “承认了,我当时就在旁边。”伍桐点头,“所以也被下了封口令。” 柴玑有些担忧,“既然又封口令,你和我说了,父皇不会怪罪你吗?” “你可以出去宣传,我肯定不会承认的。”伍桐很不要脸的说道。 “朝中那些大臣,我与他们真的不熟。” “和我说没用,和你父皇说这件事。” “......” 伍桐看了无语的柴玑,又捏了一颗,“你要是只想说这些事,那就先听我的问题吧。” 柴玑身体前倾,洗耳恭听。 “你母妃做的事情,你难道真不知情吗?” 伍桐盯着柴玑的脸,直直的看着,目不转睛。 柴玑脸色发白,额上流下一滴冷汗。 第四百九十章 想不通 皇宫就那么大点地,想要隐瞒一件事,是非常困难的。 说不知道那就是硬着头皮扯谎,会严重降低信誉值。 柴玑已经过来了,那就不可能瞒着这些事。 但是他还想隐瞒一下,毕竟他的母妃做的事会引起父皇的反感,可伍桐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一般,这让有意隐瞒的柴玑难以张口。 伍桐摇了摇头,“你都多大人了,好歹也活了这么长时间,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吧,皇储的事情是你母妃能干预的。” “你既然觉得不对,为何不劝诫你母妃呢?” 伍桐觉得这个问题很傻,可又不得不问,不问的话话题很难进行下去啊。 “其实不只我母妃,父皇似乎也想让我争储。”柴玑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 “想特么什么呢?”伍桐张口骂道,“你觉得陛下可能会做这种蠢事吗?” 柴玑伸出手,掰着手指数道,“父皇在这一段时间问了我很多事情,都是一些诗书文章,我回答之后父皇就会对我大加称赞,宫中本就人多嘴杂,转瞬间就传遍皇宫。” “你想没想过陛下这么做的原因?” “想让我和大哥争储。”柴玑沉声说道,抬起头看了一眼伍桐,“我又不傻,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可父皇说的话我有不能否认,母妃做的事我又劝不住,在学院躲了几个月,要不是张毓汝做出那种事,我也不会来找你。” “所以你想看你母妃带着你去死吗?”伍桐寒声道。 一个贵妃想要将自己的孩子推上皇位,先不说陛下的心思,就是那位吓人的皇后都不知道她能不能赢过。 据伍桐的了解,皇后与这位贵妃娘娘的家族同为五姓七望,按照氏族谱的排名来看,吴兴姚氏要比常州张氏强上不少。 所以,只论母族,雍王都不一定能胜过太子,再加上皇贵妃的一顿神操作,伍桐都不知道雍王怎么赢。 周皇将这件事交给自己,会不会有别的意思? 伍桐摸着下巴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周皇莫名其妙的交给了他,他也莫名其妙的接了下来,还不怕死的将宫里的事也揽在身上。 唉—— 捂着脸感叹了一声,伍桐又说道,“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吧。” 柴玑轻轻摇头,“我都知道,可母妃不是我能阻止的了的。” “拦住那些人不让他们进宫,这种事你也做不到?” “这是拦不住的。” “那你什么意思,坐着等死吗?”伍桐恶狠狠的说道,“我可不想看着你去死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柴玑无奈说道,“母妃做的事情暂且不说,父皇也有意让我争储,很久以前父皇就做过这种事。” “陛下还有这爱好?”伍桐挑着眉,李世民综合征? “自从大哥成了太子之后,我的身边就多了很多重臣之子,我之所以举办文会,一方面是我的爱好便是诗文,另一方面也是迫不得已,那些重臣之子与我私交甚好,文会是维系我们关系的唯一途径。”柴玑双手握在一起,大拇指无意识的绕来绕去,“当我封为雍王,得以开府之后我就明白父皇的心思了,他想让我与大哥争位,他想用我来磨大哥这把刀。” “他这个症状多久了?” 伍桐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柴玑听不懂的话,柴玑抬起头发出疑问,“嗯?” 伍桐摇头,示意柴玑不要在意,他又感叹道,“你可过得挺惨啊。” “陛下没想到的便是你们兄弟几个的性子没有一个和他相同的,太子也好,你也好,宁王和小狼也是一样,你们四个似乎都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啊。” “不是对皇位没兴趣。”柴玑叹了口气,“我出生那一年正好是父皇靖难,母后身披白衣上阵擂鼓,母妃坐镇王府,而当时只有几个月的我,是由大哥照顾的。” “之后几年,父皇稳固江山,母妃联络家族帮助维稳父皇的江山。” “我是由大哥带大的,我,三弟,四弟还有大姐,我们几个都是大哥带大的,我也不想伤害大哥。”柴玑轻声说道。 伍桐皱了皱眉,从周皇将这件事如此简单的交给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一丝不妙,如今这股感觉更加强烈了。 以内侍监探查情报的能力来说,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四个皇子相亲相爱的事。 可周皇这么做的目的会是什么? 太子虽然觉得二皇子这么做不对,但也没说什么,知道后来所谓的雍王党势力实在太大,太子才出言请伍桐帮忙问询。 太子的心里没有妒忌和排斥,这一点伍桐很肯定。 周皇称赞雍王,皇贵妃招揽朝臣。 这两是互为因果关系吗? 伍桐皱起眉,皇贵妃为了儿子招揽重臣,这就犯了一个忌讳,后宫干政的忌讳,但凡是个正常的皇帝,谁都不想有这种事发生。 那,周皇的目的是搞掉皇贵妃? 这也说不通,如果目的是单纯的搞掉皇贵妃,直接废了就是,何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朝臣大臣沦陷小半,前段时间他们还在得意楼商量大事,真是厉害啊,让人听了个干干净净都不知道。 朝班换血? 这个倒有可能。 整治后宫,这也有可能。 伍桐的视线落在柴玑身上,可做了这么多,闹了这么事,最后可是要搭上自己一个儿子啊。 帝王无情,难道真的就冷酷到这种境界? “柴玑,你觉得你能从陛下手中保住你母亲吗?” 伍桐摸着下巴,沉声问道。 雍王犹豫了一下,“若是没有洪山县五万人冻死的话,我定然能护住母妃。” “那现在就是说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伍桐长吁一声,他想不明白陛下到底在算计什么。 两个人相对沉默,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现在的问题。 “安于!这么晚了你还在书房!” 破门而入的是太子和四皇子。 伍桐看了他们一眼,抬了抬眼皮,“回来了?” “刚去了宫里一趟,这不就跑到你这了吗。”太子搓着手笑着说道。 柴琅熟练的翻出几盏酒盅,倒上温热的黄酒,“二哥怎么在这?” 伍桐看了柴玑一眼,转过头与太子的视线对上,“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伍桐把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与太子简单的描述了一遍。 太子皱起眉,“我就离京一个月,怎么出了这么多事,那个张毓汝倒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奇怪。”伍桐摸着下巴说道,“我不能确定他是真的傻,还是被人当做棋子来构陷雍王。” “连你都看不出?”太子知道伍桐有识人之能,连他都看不出,那这件事非常棘手啊。 伍桐白了他一眼,“要是我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是不是说谎,我现在不是在刑部上衙,就是在医学院被切片。” “听你的讲述,我也不知道张毓汝是什么人,看起来是张贵妃的人,可他这么做毁的也是张贵妃。”太子低着头看着温酒火炉里面的火光,“有这种带着全家自杀的人吗?” “带着全家自杀?” 伍桐呢喃了一遍,他的大脑闪过一道灵光,可他并没有捕捉到,皱着眉想了很长时间,他也没有想到。 话说到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能说的了,让柴玑和柴琅在客房睡下,伍桐和太子站在一起。 如刚才的沉默不同,这次是太子说,说他在潭州的所见所闻。 他讲完,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最后,伍桐看着漆黑的天空突然说道。 “送柴玑去魏国!” 太子皱眉,“事情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吧?” “事情严不严重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伍桐沉声道,“先让柴玑去魏国躲躲,我担心陛下会发疯。” “父皇怎么会发疯?”太子觉得伍桐这是多虑了。 伍桐摇头却没有解释什么,他想起那日在皇宫的无名殿中周皇的疯狂。 现在的周国有无数的棋子,可谁都觉得自己是棋手。 这棋难走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 宁王的新爱好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伍桐白了柴琅一眼,“今天可是除夕,你不去宫中?” “去宫里干什么,吃也吃不好的。”柴琅摇了摇头,“而且宫里的东西没有家里的好吃啊。” “叛逆少年啊,亏得雍王把你们的兄弟情夸成那样。” 伍桐笑了一声,“你还真不给他面子啊。” “二哥就是个傻子,父皇明显就是在骗他啊,也就他会上当。”柴琅双手抱在脑后,晃着身子说的,“三哥没脑子,估计听不懂父皇的暗示。” “等会儿。”伍桐转过身奇怪的看了一眼柴琅,“你这话里有话啊,什么意思,你这位父皇对你暗示过什么?” “在我回京城之前,就有传言说父皇有心让我继位。”柴琅望着伍桐,语气没有变化。 “只是传言吧。”伍桐随口说道。 “姐夫,你觉得这种传言没有父皇的首肯会传出来吗?”柴琅反问道。 “也是。”伍桐想了想,柴琅回来之前应该是自己还在魏国,但是想想周皇的脾性,这种事没他的放纵肯定是传不出来的。 不过那段时间为什么会传出这种传言呢? 伍桐摸着下巴仔细回想一下,似乎是周皇中毒的那段时间啊,说起来因为某人的缘故,好像太子一直背着锅呢,直到前几天如伍桐开诚布公,才洗清了在伍桐这的嫌疑。 如果不是太子,那还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困扰他很长时间了。 伍桐来回踱步思考了一会,最后放弃了思考。 人啊,就是要学会原谅自己,没事跟自己过不去干什么,何况这大过年的。 “你想到原因了?” 柴琅看到伍桐走出房间,以为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没有。”伍桐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能想到办法,他以为他是什么人。 “那你...”柴琅皱了皱眉,“那你要干什么去?” 伍桐耸了耸肩,“今天是大年三十,要吃饺子啊。” “我知道要吃饺子,可这和现在我们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包饺子是要时间的。”伍桐很认真的说道。 “你...家国大事和饺子哪个重要?” “饺子。”伍桐干脆说道,“你就是问什么都是包饺子重要。” “说起饺子。”柴琅想了想,“绿雀你打算怎么办?” 伍桐转过头,“你们看到我不提绿雀难受是不?”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现在自己是被盛在碗里被很多人觊觎的,可不是自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而且绿雀是自己的义妹,他可没有到处认妹妹当老婆的习惯。 “你自欺欺人,我不和你说。”柴琅摇了摇头,“明天的大朝会你要去吗?” “去吧,好歹也是个三品要员,还是要给陛下面子的。”伍桐叹了口气,“有句话你说的没错。” “什么话?”柴琅一时间竟想不起伍桐指的是哪句话。 “宫里的菜真的很难吃。” 宫里的菜就是再难吃,这些在京城里当官的人也要吃。 换句话说,你以为他们吃的是菜吗? 吃的是实力,是地位! 你那么牛逼,皇上请客你咋没去呢? 可宫里的菜真的很难吃啊。 伍桐看着面前清一色的蒸煮菜肴,嘴角不停的抽搐。 恁娘的,炒菜在周皇都传开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得意楼作为京城最高档的餐厅,凭的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菜品。 李儒很久之前和伍桐抱怨过他调教好的厨子总是会被人挖走,宫里也向他要过人,怎么大年初一,皇帝第一次请客那些御膳房的老混蛋就这么糊弄? 伍桐夹起一块肉,仔细的品尝一番,嗯,果然很难吃。 你他妈给盘蒜泥啊! 柴琅坐在伍桐身旁,“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宫里的东西老难吃了。” “不是,我记得得意楼给宫里送过厨子啊,怎么,厨子手没了?”伍桐是真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说起话来格外刺人。 “上次大哥带我回来,当天晚上的晚膳,父皇亲口说丰盛一点,那次的菜和现在这些菜,除了数量上少一点,其他都没什么两样。”柴琅摇了摇头,端起葡萄酿,“父皇请客,只有这葡萄酿能入口。” 既然不吃人家的宴席,又嫌弃主人家的菜难吃,伍桐很有礼貌的躲在角落,他和柴琅蹲在一角,嘴里嚼着柴琅未卜先知带来的果脯,一边喝着葡萄酿。 “果脯配葡萄酿,你们俩也会享受。” 太子老早就看到蹲在一起的两人,只是和自己寒暄的人有点多,直到现在他才抽出空来。 伍桐头也不抬,柴琅倒是递过去一个果脯,“漱漱口。伍叶记出品的,味道杠杠的。” 太子也很没脾气的蹲了下来,“怎么不去吃菜,别说你吃饱了,你什么饭量我是知道的。” “难吃。”伍桐撇了撇嘴,“我说,得意楼的厨子都快跟韭菜一样了,训练出来一批,你们就收走一批,怎么到现在宫里的御膳还这么难吃?” “小点声。”太子提醒道,“这个是祖制,御膳房说了,大年初一就得吃这个,什么炒菜都是胡闹,只有蒸煮炖才是永恒不变的。” “服了。”伍桐摇了摇头,“也就陛下没动杀心,这要是我御膳房的厨子现在应该在养猪。” “养猪?你这办法不错。”太子笑着说道。 “躲在角落里可别有一番滋味?”知道伍桐为什么蹲在角落里了,太子也有心思调笑,今日是久违的放松时间。 “看到挺多有意思的东西。” 伍桐轻声说道,“那个正在和雍王说话的人是谁?” “那应该是国子监祭酒元丰的孙子,也是个神童,可以三步成诗。” “三步成诗?”伍桐有些惊讶,“这么牛逼的吗,我听过最厉害的人也只是七步成诗。” “从他出生到现在我就见过他三步成过一首诗。”太子淡淡说道。 啊这... 伍桐叹了口气,都是好活啊,元丰那老头还挺喜欢玩的。 “宁王呢?”伍桐皱眉问道,“今天这日子他总不能不来吧?话说那小子现在干什么呢,我已经有挺长时间没在学院里见到他了,他是不是跑到那个营卫去了?” “三弟他比较忙。”太子沉声说道。 柴琅也按着额头,“姐夫你别问了,要是别人听到你不知道三哥的状况,贵妃娘娘第一个饶不了你。” “不是,就算怕被人听到,你们也得先告诉我宁王咋了吧?”伍桐挠了挠头,他可没撺掇过宁王啊,他撺掇过吗? “三哥他现在有两大爱好。” “嗯。”伍桐点了点头,两大爱好吗,这咋的了。 “一个是弄沙盘。” 沙盘好了,宁王不就想带兵打仗吗,周皇不会让他带兵的,用沙盘过过瘾怎么了,没什么毛病啊。 “另一个是摆弄死人骨头。” 嘶—— 伍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终于知道柴琅是什么意思了。 宁王啊,除了体育成绩优异以外,好像还有一科名列前茅啊。 而且他好像还是.... 医学院的扛把子。 第四百九十二章 做了什么? “他已经回去了?” 周皇半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问着童贯。 童贯恭声说道,“上元县候与太子说了会儿话,然后带着四皇子回家了。” “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太子与县候远离人群,所以没有听到任何话语。” “伍桐那小子已经养成习惯了,以后想从他哪里听到话会很难啊。”周皇沉声道,“雍王去找伍桐了,他们说....你肯定是不知道了,从那之后,雍王可有什么动作?” “雍王殿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童贯犹豫了一下,也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周皇按了按眉心,“难道他把所有事都交给伍桐了?这家伙是想死吗?” 童贯闭着嘴不敢说话,皇家的事情,尤其是在皇子的问题上,内侍绝对不能多嘴。 “那些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内侍监已经找到证据。”童贯点头回道。 但这句话就跟没说一样,没有证据内侍监不会造嘛。 这句话好像就是跟周皇汇报肯定能占理一样。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周皇寒声说道。 童贯没有犹豫,立刻回答了声诺。 那些人也是疯了,怎么就敢妄想那件事,陛下得位不正,所以最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惨剧了。 伍桐和柴琅对坐着,“我突然有一种大胆的猜测。” 柴琅摸着下巴垂着头道,“我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先说吧。”伍桐笑着道。 “父皇会不会是故意试探我们,父皇是靖难之后登上皇位的,所以他不想我们也用这种方法上位。现在他对我们几个人说的话会不会是故意让我们以为父皇对我们也青睐有加,皇位也有可能会落在我们头上。”柴琅掰着手指,忽然握紧拳头,“一旦我们兄弟几个谁对皇位露出贪婪,父皇就会拎着刀把我们伸的爪子都剁了。” “如果不是皇子伸手呢?” 伍桐搓着手问道。 “什么意思?” “比如后宫之类的。” “后宫?”柴琅微微一愣,“后宫之中,母后性子寡淡,而且大哥地位稳固,母后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说的后宫主要是指二哥的母妃吧。” 伍桐叹了口气,“应该就是他了,陛下和我说他要整治后宫,我担心有不好的事会发生,所以多嘴一句,将这差事也揽了下来。这件事果然是个苦差啊。” “雍王没上钩,可还是有人上钩了。” 伍桐捏了捏眉心,一下又一下的长舒气。 “可那是贵妃娘娘,身处后宫,背后又是五姓七望的常州张氏。”柴琅提醒道,他说这些就是告诉伍桐他接的这个差很棘手。 “常州张氏?” 伍桐眯了眯眼睛,他终于抓住了几天前闪过的灵光。 “五姓七望在周皇是什么情况?”伍桐皱着眉问道,“或者说朝廷,陛下是怎么看待五姓七望的?” 柴琅摆了摆手,“你问我这些事?” “废话,就你在这,我不问你问谁?”伍桐瞪眼。 “你知道的,我这人,俗话形容就是不务正业,我可不知道什么五姓七望,不过我们柴氏好像也是五姓七望之一。”柴琅笑着摊手,他并没有意识到伍桐捕捉到的讯息。 “你要不知道你提醒我贵妃娘娘是五姓七望之一干什么?” 伍桐古怪道。 “那就是随口一说,再说你刚才不还问我朝廷是怎么看待五姓七望的吗,我就是在告诉你朝廷是怎么看待五姓七望的。”柴琅耸了耸肩,“五姓七望互有联姻,像我父皇就娶了五姓七望的三望族,大嫂也是五姓七望之一,荣哥的夫人你知道,柳氏也是五姓七望啊。” “五姓七望。”伍桐轻声说道,“不对劲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柴琅奇怪的问道。 “五姓七望互有联姻?” “嗯。” “你刚才说后宫里多是五姓七望的人?” “啊,不对。”柴琅纠正道,“我说的是,后宫里只有最有名的几位娘娘才出身五姓七望。” “你...”伍桐摆了摆手,“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 “你都没问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看你表情。”伍桐摇头,转身看了看天空,“我还是六部顾问呢,现在去户部是不是合情合理?” “只要我父皇不怪罪,你就是睡在户部也没人管你。”柴琅打趣道。 “六叔!”伍桐大喊一声,“六叔,来活了,我们出门!” 雍王柴玑。 玑,指不圆的珠子。 柴玑躲在书房,不想去见那些所谓的雍王党,事实上他躲在房中也不济事,那些人有的神通广大,出入雍王府都不需要通报的。 他翻开一本书,心烦气躁的看了盏茶功夫,又提起笔在宣纸上画了几笔,留下杂乱的墨点。 难难难! 就像他摸不清他父皇的套路一般,他的母妃也辨不清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周皇的套路,柴玑选择躲避,从他出阁开府之后就一直在躲。 避无可避的还是上次会宫里拜见母妃,正好撞上了父皇,父皇很随意的问了自己的学业,也理所当然的考了自己几个问题。 自己也没有多想,回答之后,父皇也满意的夸奖了自己一番。 一切和小时候一样,可当天晚上这件事就被传了出去。 宫里没有秘密,柴玑知道这件事,所以也没在意。 倒是母妃越来越上心了。 之后,父皇见到自己都会考校一番,夸奖几句。 然后传言愈演愈烈,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雍王党就这么成立了。 这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可雍王怎么也想不出推波助澜的人会是自己的父皇。 然后他去找了伍桐,从他第一次见到伍桐开始,伍桐就做了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直到现在,他也相信伍桐能破开此局。 “二哥!我和姐夫来找你了!” 雍王伸着耳朵仔细辨认,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然后外面又想起霹雳噗通的声响,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拍着他书房的门,“二哥,二哥别躲着了,我和姐夫来找你了,外面的那些不开眼的都让我扔出去了!” 真是四弟的声音。 雍王心脏急跳了两下,他走到门口,“四弟,你和伍桐进来说话。” “二哥,明明自己家里,怎么这般偷偷摸摸的像个贼一般。”柴琅瞥了雍王一眼,语气古怪。 雍王摇了摇头,“那些人与母妃氏族交好,不可废了礼数。” “那你躲在书房就不失礼了?”伍桐笑着说道。 “这样装作我不在。” “掩耳盗铃。”伍桐嗤笑道。 “没有办法。”雍王苦笑说道,“对了,伍桐,四弟,你们怎么会来我这?” “要不是姐夫担心你,过段时间,怕是二哥你的脑袋都要挂在墙头上了!”柴琅冷笑一声,故作姿态,阴恻恻的说道。 伍桐拍了柴琅一巴掌,“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就是想说这句话嘛!”柴琅委屈的说道。 伍桐看着雍王殿下,吐了口气说道,“小狼说的也没错,再过段时间,你的脑袋真得挂墙头上了。” “不只是你的脑袋,还有你母妃背后的常州张氏族人的脑袋。” “贵妃娘娘比较特殊,我不知道你们皇家的规矩,不过赐个白绫毒酒什么还有非常有可能的。” 雍王张着嘴,大惊失色。 他颤声问道,“我母妃做了什么?”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不可能 大年初五。 俗称破五,是指这一天许多过年时候的禁忌可以在此日破除。 比如过年期间并不想做事的伍桐今天要去工作了。 正庭最近发现了很好玩的东西,人的骨头、肌肉还有经络,是他年前就发现的好东西,当然因为过年不好去摆弄,这不刚到初五,他就跑去学院了吗。 除了这些东西,他还喜欢摸孙景养的兔子,就是那只被开了膛又被缝合的兔子,他对兔子腹部的伤疤很有兴趣,如果不是道德约束,伍桐真怕这家伙去给人豁开胸腹,然后缝合。 伍桐目送正庭离开,“六叔,准备准备,今天要出去一下。” “好。”叶旺一如既往的没有疑问,点着头就去准备东西。 “带着你的横刀。” “嗯?”叶旺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 “可能会出现问题,也可能不会出现,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伍桐解释道,毕竟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尤其是要面临危险的时候。 “要杀人?”叶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去和三哥说一声。” “啊,三叔...”伍桐想了想,“让三叔和正榭师兄一起,在外围候命,要做两手准备,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伍桐低声嘟囔道,“我怀疑上次碰到的鬼谷剑奴是那老不死的豢养的。” 叶旺本就生的人高马大,手里在握着一柄杀气腾腾的横刀,这就更具气势了,往伍桐身后一站,无人敢窥觊他面前的伍桐。 “哈哈哈,过年好啊。” 伍桐大笑着拱了拱手,对着面前的老人说道,“老先生脸色不错啊,精神焕发,看来这段时间休息的不错嘛。” “哈哈,过年好啊,伍县候眼中神韵不断,今年必是个好年头啊。”阮凌辅笑着回道,“象儿,去给你院长搬个高椅过来。” “高椅?”伍桐笑了一下,“老先生还挺时髦的,这椅子可被人骂的很惨啊。” “惨不惨的与老夫何干,这东西坐着舒服。”阮凌辅拍了拍身下的藤椅,“你别看那些人骂的欢,家里用着这东西比谁都勤。” “一群小人。”阮凌辅盯着伍桐说道,“从这一点来说,和你打交道要更加舒心,最起码你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要问。老夫今天心情不错,破例回答你几个问题。” 伍桐笑了一声,先和阮象道了声谢,坐在椅子上打量起阮家内部的装饰,上次过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是不在的,看来这老头当官没几天,礼还收了不少。 “怎么样,这段时间的官场生活?”伍桐挺好奇这老头是因为什么鬼原因才去当官的,不会是因为他的名字吧。 “这也不是老夫第一次做官了,不过和上次相比,这次果然很累。”阮凌辅看着伍桐,脸上流露出一丝追忆,不知是不是在想他在伍桐这个年纪所做的事情。 “你的变法很厉害,据老夫执行这么久来看,周国会因为你的变法而强大国力。” 伍桐耸了耸肩,“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强大周国,而且周国的国力在怎么变强也打不过北方的邻居。” “哦,变法的条例老夫也知道。”阮凌辅笑着说道,“官制、赋税、变田、军功,这四大项变下来,周国或许能和魏国分庭抗礼,为何伍县候这般不看好周国?” “这不是看不看好周国的事。”伍桐摆了摆手,并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阮凌辅笑了笑,“陛下又将监察百官的事情交给老夫,下至周国八十四县,你可什么要老夫去做的?” 伍桐微微一愣,“要你做什么?” “你来找老夫,难道不是想让老夫多弄几个官员下去,然后你把你的那些学生塞进去吗?”阮凌辅笑容一滞。 “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呢!”伍桐苦笑不得。 “老夫还以为你大动肝火弄出这番景象,单纯的是为你的学生铺路。”阮凌辅微微低头,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尴尬。 “你这老家伙,怎么入了官场都没一年,身上倒是染了许多官场习气啊。”伍桐皱眉,伸出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这是嫌弃。 阮凌辅笑着说道,“老夫倒是很喜欢现在。” “喜欢内卷?”伍桐反问道,“温询和辛狐,他们之前和你联系过吧?” 阮凌辅的笑容瞬间收起,两个人对视良久,阮凌辅又笑了起来,可不过这笑容没有刚才那么真实,“他们两个...死了?你杀的?” 伍桐闭口不言,沉默以对。 “你看老夫就说你最对老夫的脾气,这要是别人肯定会否认,就是你才会这样。”阮凌辅笑着说道,“你把他们两个当朋友,但那两个人却背叛了你,那几十剑奴,应该也死了吧。” “是你让他们抓我的?” 阮凌辅先是摇头,然后点了点头,“老夫只是暗示了他们一下。” “你对他们说了什么?”伍桐的眼神逐渐冰冷,语气带着寒意。 “如果做到老夫交给他们的事,老夫可以在鬼谷为他们求情,让他们回到鬼谷。”阮凌辅收起笑容盯着伍桐。 “你在鬼谷还有话语权?” “好歹老夫也是鬼谷五字之一啊,说的话自然有一定分量。” “你想做什么?”伍桐问道,“是让他们回鬼谷,还是让他们死在外面?” “老夫想知道你能重感情重到什么地步,那两个人和你认识多久?一年还是一年半,你对他们施以足够的信任,而他们辜负了你的信任。”阮凌辅的声音如同魔鬼。 “那是因为你。” “可老夫就只是与他们说了一句话而已,如果他们不想有怎么会答应老夫的要求。” “你试探了他们,让他们回到鬼谷就是你开出撬动他们的条件。”伍桐沉声道,“人性是不能试探的。” 人性是不能试探的。 这句话伍桐深以为然。 你买了一个东西,网上说他是防摔的,最开始你可能会让它自由落体,看到它没事,你就会让它挑战离谱的试验,直到它扛不住压力,碎了或者坏了。 你就会轻松说道,看吧,它果然没有那么防摔。 阮凌辅一遍一遍的加着筹码,最后回到鬼谷成了触及温询与辛狐心底防线的条件。 这就像周皇在人前一遍一遍的夸奖雍王,雍王扛住了试探,但他的母妃没有扛住。 “你怎么还没死?” 伍桐咬着牙冷声说道,“阮凌辅,我问你一件事。” 阮凌辅看着伍桐的表情,点了点头,“老夫对你很是敬重,虽然你我相差许多,但老夫对你只有敬重。你的问题,老夫不会说谎的。” “雍王党有没有你背后推动?” “没有。”阮凌辅干脆说道,“老夫还没有对皇储动手。” 伍桐点头,“我信你!” 看到伍桐起身要走,阮凌辅一愣,“诶,你就没有别的要问了吗?” “我还有什么要问吗?”伍桐皱眉看着他。 “你难道不想知道老夫为什么要让辛狐温询抓住你吗?” 伍桐问道,“为什么?” 好家伙,反客为主了。 阮凌辅的老脸抖了抖,但他没有多扭捏,清了清嗓子说道。 “老夫想请伍县候拜访鬼谷!” “不可能!” 伍桐一甩袖子。 告辞! 第四百九十四章 陶罐 离开阮府,叶旺的表情很不美好。 伍桐看着叶旺脸上三分担忧,三分意犹未尽,四分难以释怀的饼状图表情,笑着问道,“怎么这幅表情,是因为在那里没有打起来吗?” “不,俺是担心三哥和正榭道长。”叶旺并没有因为伍桐的打趣而随口回答,反而一本正经的说道。 “三叔?”伍桐一愣,“什么意思,他们那里打起来了?” 叶旺点了点头,“是有搏杀的声音。” 伍桐摸了下巴,“在约好的地方等他们吧。” “明白。”叶旺点头说道。 在京城外的凉亭,伍桐和叶旺等到了他们要等的人。 正榭一脸风轻云淡,以他的身份即便出手也不会费多少力气,叶三叔脸色如常,他一向自认为不弱宗师,此刻更不能落了面子。 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伍桐,叶三叔摇头道,“只找到了这个,其他的东西应该在别处藏着。” “三叔,师兄,你们没受伤吧?”伍桐接过东西,也就是随口一问,就好比你的朋友出征,归来时你肯定要问他挂没挂彩一样。 可这句话让正榭和叶三叔勃然变色,就这么点事难道还要让他们受伤吗,伍桐这小子是不是太瞧不起他二人了。 “哼,那些宵小也能伤了我?”正榭冷哼一声反问道。 叶三叔撇嘴,“就连平时习武的消耗都算不上。” 伍桐没想到两位顶尖打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的心思都落在那东西上,并没有在意这两人的反应。 “没受伤就好。”伍桐随意说道,“阮府的防卫如何?” 叶三叔与正榭对视一眼,旋即叶三叔说道,“皆是剑奴。对我们来说不算事。” “温询和辛狐可说谎了?” “并没有。”叶三叔回道,“狡兔三窟,估计是阮凌辅那老鬼将东西换了地方。” “嗯。”伍桐点了点头,“找到了一个也算不亏。” 叶旺看着伍桐的表情,“道长,俺还以为你那么干脆的离开阮家是相信阮老头的话了。” 这种骚操作叶旺看了几遍还是难以置信,道长明明相信了阮老头的话,明明都点头离开了,怎么还做了两手准备? “相信阮老怪?”伍桐轻哼一声,“我倒想相信他,他给我相信他的空间了吗,你以为他和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伍桐将问题反问回来,叶旺想了一会儿,沉声说道,“阮老头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顿,您不是说只有不说谎的人才会这样回话吗。” 伍桐轻笑道,“有些人会把真话假话分开,七分真三分假,七分真话让你相信,三分假话让你上当。” “所以他说的东西只能听,不能信。” “不还是有七分真话吗?” 伍桐看向叶旺,脸上的笑容难以捉摸,“那你觉得他说的话那些是真的?” “......”叶旺犹豫了良久,最后摇了摇头,“俺分不出。道长您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也分辨不出吗?” 伍桐笑着摇头,“我也分辨不出啊,所以直接不相信。” 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安于,你说的另几个地点,我与正榭道长也去搜了一番,看到的东西也很有趣。” 叶三叔继续说着自己的任务。 正榭摇了摇头,“很有意思哦,你要不要听一听?” “喂喂喂,你说的话和你做的表情不太一样啊。”伍桐看着正榭大叫道。 “哈哈哈,没事的没事的,你担心的事情几乎都发生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课害怕的?”正榭大笑道,拍着伍桐的肩旁非常用力,“师兄我该说你算无遗策,还是该说你乌鸦嘴很灵呢。” “夸我赛诸葛就好了。”伍桐很腼腆的说道。 “你觉得我在夸你?”正榭愕然道,“你还好意思和诸葛亮比,你脸在哪呢?” 伍桐摸了摸脸皮,“师兄你看不到吗,就在这啊。” 正榭扯着伍桐的脸,“你是真不要脸了啊。” 叶三叔看着两人的吵闹,笑了一声,“我和正榭道长会完成你交代的事情的。” “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伍桐嘱咐道。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们不会出事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伍桐认真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而且,我请您二位做的事,可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也不是很难啊。”叶三叔眨了眨眼回道,确实不是很难啊。 伍桐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掏出炭笔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反手递给正榭,“这是接下来的任务,务必小心。” 正榭的眉头跳动一下,低下头看了一眼,旋即点头道,“我会的。” “三叔也是,小心行事。”伍桐看着叶三叔说道,“这次的事会涉及到很多人,上到陛下,下到世家隐族。务必小心。” 叶三叔仍然不以为意,“其他的叶家人都留给你,青鸾也要人保护。” 伍桐摇头,“你们更需要吧。” 叶三叔将正榭递过来的纸条读完,双手一搓,将这张纸搓成碎末,“给你们留四个人。” 伍桐笑着点头,“家里还有正庭师兄在,不用担心。” “正庭师兄有些不务正业,如果他能静下心,未必不能突破武道。”正榭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见到正庭将这句话传给他,他的心一直很燥,这样不好。” 伍桐摇头,“依我看,正庭师兄也快踏出那一步了,具体还要看他的悟性。” 几人又相互叮嘱几句,而后正榭与叶三叔反身回京。 伍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叶旺,叶旺接过之后,迷茫问道,“道长,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你留着吧,没准哪天就会用到呢。” 伍桐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 此刻的凤山别院陷入一种恐惧之中。 别院的外面被人放了一个陶罐,陶罐上面还有一张被石头压住的纸。 别院中的人见到了这东西却没有一个人敢碰。 倒也不是没有一个人敢碰,至少布丁这个不知道什么叫怕的人,多次伸手想要去扯下那张纸,但都被叶青鸾和绿雀拦住了。 “是谁在门外放了这东西?” “不知道是谁放的,我们不能碰。”叶青鸾还是很有江湖经验的,知道陌生的东西最好不要动。 绿雀对叶青鸾言听计从,也没有去碰。 两个人等着家里的顶梁柱回来在定夺。 伍桐和叶旺看到门口放置的陶罐,也是一愣。 “是谁放这的?” “早上还没有呢。” “六叔,能不能在不碰下面陶罐的条件下将那封信拿过来?” “有点难度,俺试试。” 叶旺点着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微微一瞄,将石头扔出,准确的命中了压住信件的石头。 冬日的寒风凌冽,没了石头的重量,那封信很快就飞了出去。 伍桐用一根树枝将信按住。 在丰富的筷子技巧下,伍桐用两根木棍将那封信拆开,微微扫了一眼。 转过头看着那个陶罐。 目眦尽裂! 第四百九十五章 成交 “道长,那坛子里装的是什么?” 叶旺见伍桐看完信之后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那个坛子,有些奇怪的问道,当他看到伍桐目光如剑,杀机凌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有多久没有见到道长露出这种表情了? 而这次似乎比之前很多次都更加愤怒。 那坛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伍桐将信缓慢折好,放进自己的胸口,他慢慢靠近那个陶罐。 叶旺紧紧跟着伍桐。 见伍桐出手要去碰那个陶罐,叶旺出声提醒道,“道长,不会有什么机关吗?” 伍桐面色冷峻,“六叔。” “嗯。”叶旺点了点头,就要去摸陶罐,他以为伍桐叫他是要让他去打开陶罐。 “你离远点。” 伍桐轻声说道,语气低沉不容置疑。 叶旺一愣,低头看了看那个陶罐,又抬起头看了一眼伍桐,直起身站在伍桐身后。 “六叔,你可以离得再远一点。”伍桐面无表情的说道。 叶旺又是一愣,退后两步。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的位置,低着头又看向陶罐,大概确定了叶旺在那个位置看不到陶罐里面的东西,这才将陶罐上的密封去掉。 一打开陶罐,伍桐就嗅到了里面散发出来的腐朽气味,他急忙后仰,有被惊得,也有害怕。 谁知道会不会有尸毒。 叶旺看到伍桐后仰,急忙要去搀扶。 “别过来!”伍桐大喝一声。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陶罐里面的东西,该说他是东西吗? 头盖骨如果用东西来形容会不会有些不尊重啊。 伍桐将密封的木塞都拍了回去,站起身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叶旺并没有见到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所以神色有些奇怪,一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二是不明白为什么道长不想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弯着腰抱起那个陶罐,伍桐站直了身体,迈着步子走进家中。 叶旺急忙跟上。 进了家里,伍桐开始洗手,一遍又一遍的洗手。 叶青鸾看着伍桐,“安于他这是怎么了?” 叶旺摇头,“俺也不知道,可道长变得奇怪的开始似乎是门口放着的陶罐。” 叶青鸾想了想说道,“那陶罐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我和绿雀都不敢碰它,所以......里面是什么?” “俺也不知道。”叶旺挠了挠头,“道长没让俺看,还让俺离得远一点。” “安于看了?” “嗯,道长打开了陶罐。”叶旺沉声说道。 “安于...”叶青鸾轻轻蹙眉,她有种预感,伍桐又要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 “六叔,麻烦你多费心了,安于他可能又要钻牛角尖了。” “俺明白,道长的安全就交给俺吧。”叶旺拍着胸脯打包票。 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手,他的一双手已经被泡到发白,可他还是觉得手上存留那种恶心的腐味。 不是那个头骨恶心,而是把头骨挖出来的人恶心。 这个时代不是说入土为安啊,这得是多大仇能做出挖坟的事来。 那些人的行事越来越过分了啊。 可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些事呢。 现在的周国简直是战国时代,乱的要死。 周皇布局饵咸钩直,可偏偏有人上钩了,硬生生的造出了一个新势力——雍王党,周皇不会还觉得所有事都在掌握中吧。 雍王党,宫里的那个贵妃娘娘先不说了,就说雍王党里的人,有多少是真心依附,有多少是浑水摸鱼,有多少是周皇安排进去。 还有多少,是来自未知势力的。 阮凌辅那个鬼谷老鬼真的改邪归正准备放弃鬼谷的手段了? 呸,改邪归正是不存在的。 这老鬼在想什么伍桐也不得而知,只是怀疑便可以定刑了。 周皇与他到底约定了什么也不得而知。 与虎谋皮,最终必会人财两空。 伍桐要小心维系,周皇好歹也是自己的老丈人,别看现在伍桐还能和阮凌辅谈笑风声,没准背地里都在想着怎么搞死对方呢。 不能让周皇吃亏便是伍桐的底线。 太子一如既往的不问世事,雍王躲在家里不露头。 朝中的第三种势力还没有浮于表面。 如果不是今天的陶罐,伍桐都快把他们忘了。 将入土的人挖出来,砍掉了头骨送给他,也真亏他们想的出来。 伍桐掏出那封信,仔细的读着。 那些家伙已经歇斯底里,看来他们过得很不好,所以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准备破釜沉舟了。 伍桐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破局?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要破什么局,又要用什么东西去破什么局? 现在的情况错综复杂,已经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了。 周皇有改革的心,但没有那种坚定改革的意志。 这场改革注定失败。 但伍桐不想让这场改革失败,也不想周皇因为改革失败而死,那样是太子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而且长公主会伤心。 太子难过就难过去吧,长公主伤心可就是大事了。 伍桐又深深的吸了口气,睁开眼看着他放在书房的陶罐,一想到里面的头骨,伍桐的眼角就开始抽搐。 “一群畜生。” 他怒哼一声,又缓缓合上了眼睛。 要学会织网了啊。 永安伯府。 永安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神色如常,他微微侧头,“说吧,你又来做什么?” 伍桐想了想,“永安伯是因为靖难才被封的吗?” “不是,永安伯的封号是先皇赐予的,靖难之事将这个封爵变成了世袭罔替而已。”永安伯,这位仲家的老大微微摇头。 “靖难的故事,我已经听过很多人讲述了,现在我想听一听您对靖难的看法,还有您在靖难中扮演了什么身份。”伍桐微微顿首,非常诚挚的说道。 确实在很多人口中他了解或者说对那段历史有了初步的判断,但是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将所有的事情和他完整的讲出来。 每个人对事件的看法都是利己的,他们的讲述也都是偏向自己。 所以伍桐问了很多人,期翼于还原一段真实的历史。 仲家大爷看着伍桐,“老夫没和你说过吗?” “说过,并不详细。”伍桐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知道您知道的全部事。” “靖难是禁忌,这么多年,陛下三缄其口,亦不让我等臣子对外言说,你应该知道此事代表着什么。” 伍桐想了想,“陈家还有人活着。” “你家的绿雀便是陈家的最后一人,念在她是被领养而且有认你做了大哥,这个陈家人便有些名不符实了。”永安伯微笑说道,“陈家没有人活着了。” “陈幸还活着。” 永安伯的瞳孔微微一缩,旋即笑着道,“你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 “你告诉我靖难的事情,我便告诉你陈幸的事情。” 永安伯沉吟斟酌。 “成交!” 两个人对拍一掌,达成协议。 第四百九十六章 当年的一步棋 “陈家竟然还有人活着。” 永定伯长叹一声,沉吟良久之后看着伍桐问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他藏了那么久,为什么会现身见你?” “我怎么知道。”伍桐摸着下巴抬起头说道,“说实话我根本不了解他们,直勾勾的找上我,还认为我不会反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 永安伯直直的看着他,“你是相信了?” “相信什么?” “相信他们是陈家,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久才来找老夫。”永安伯自顾自的说道,“他们拿出了什么证据?” 伍桐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定国公的人头。” “!!!” 永安伯的眼睛瞬间放大,只是一刹那而已,伍桐感觉到了滔天的杀意。 “他们找死!” 伍桐点头,“目的相同,我也要弄死他们。” “看得出来你很生气,可那又有什么用?你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吗?”永安伯眉毛一挑,“那些人是祸国之源,老夫会上奏陛下的,有陛下出手,那些人在周国藏不住的。” “很难。”伍桐摇了摇头,“陛下手里的牌我不清楚,如果陛下依仗的只有内侍监的话,我只能奉劝一句,不要打草惊蛇。” 内饰监的实力伍桐不清楚,但看内侍监做的事,伍桐从心底里觉得不靠谱,在自家大本营让人劫了狱,还有自己被刺杀的几次,他们连个影都抓不着,还有... 劣迹重重,伍桐都不忍心举例了。 永安伯轻声道,“陛下不会只有内侍监一个手段的。” “你说的我也明白,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伍桐叹了口气说道,“可你怎么让我相信陛下有那种实力?” “二十年前的靖难,你们必定会对那些人斩尽杀绝,可还是有人活了下来,二十年躲在周国的的心脏中,你们这都没有发现,让我怎么相信,怎么相信你们可以查到那些人?” 伍桐轻轻摇头,“我没有办法,你们也没有办法。” 永安伯微微一怔,他看着伍桐良久没有出声,他说的对,那些蛀虫躲在京城二十年,肯定有万全的方法藏好在自己,当年他们就没有抓到,现在就更难了。 “没有办法也不能等死,当年是我们赢了,现在我们也会赢。”永安伯沉声道,语气自信,这老家伙在靖难的时候扮演的角色肯定不简单。 “京城会有人庇护他们吗?”伍桐摸着下巴问道,“既然他们在京城出现,那京城一定有他们的联络点,能不能找到联络点?” “怎么找?”永安伯问道。 伍桐吸了口气,“这可真是个问题,怎么找他们确实是个难事啊。” 怎么都不现实,这年代有没有天眼系统,也不可能在全国范围搜查,户籍系统紊乱,一切的一切都在宣示这里是古代,许多在后世看来并不困难的事情,在这里难于登天。 伍桐叹气,“我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永安伯扬了扬头。 “看好次相阮凌辅。”伍桐低声说道。 “次相...”永安伯摇了摇头,“这个老夫帮不了你,阮凌辅堂堂一个次相也不好监视,他若是在陛下面前哭诉朝中有人暗中监视他,那陛下一定会警告背后的人。” “如果是陛下下令监视的呢?” “这样会让君臣离心,次相家中都有陛下安插的钉子,朝中必定人人自危。” 永安伯面无表情的说道。 伍桐暗暗撇嘴,什么叫安插钉子朝中群臣人人自危,童贯都不要脸皮一样的想让在伍桐家中埋下两个钉子,要不是青鸾分娩,童贯这辈子都别想得逞。 可他送进来的人还有玩无间道的,在伍桐去魏国期间对青鸾她们下了手,虽然伍桐将她们砍死,可童贯再想往他家中安插人手,伍桐死都不会同意的。 永安伯继续说道,“有些事不能做,陛下明白这个道理。” 伍桐依然撇嘴。 “次相阮凌辅是陛下钦点的,他刚入朝堂没有多久,也没有广收奴仆,内侍监就是想安插人手,怕也没有门路。” 永安伯悠悠说道,伍桐点了点头,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道貌岸然的说了一堆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没有办法吗。 说道安插钉子,伍桐摸着下巴想到了另一群人,“说起来那些盯着我的青皮还没有找到幕后之人。” 永安伯面色不改的扫了伍桐一眼,“这个问题老夫能解答。” 伍桐坐直,“还请永安伯为小子解惑。” “京城的青皮两年前被人收拢了起来,当时收拢他们的人叫杜柯,可杜柯前段时间消失不见,代替他们的人老夫也没有查到姓名,只知道京城的地下势力称呼他们诸葛先生和庞先生。”永安伯冷哼一声,“两个人还挺有闲情雅致,卧龙凤雏啊,二者得一可得天下,这两个聚到一起,那肯定没好。” “刘备就是这么输的。” 看来永安伯平时也没少看杂书听戏曲,三国演义的桥段张口就来。 伍桐张了张嘴,最后也没问永安伯是什么时候看的三国。 “说归说,但京城的青皮到真让这两个人弄出了名堂来,可前几日地下青皮党派又乱了。”永安伯悠悠叹道,“老夫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两人应该是没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满京城的青皮混混又都乱了套了。” “这几日出的命案要比之前多了不少。” 伍桐一直在白凤山,倒是不知道京城还有这种变化,没有当街砍人就说明他们还是克制了。 “猴子也是有猴王的,半个多月的时间,这群猴子就推出的几个人,现在京城有大大小小十三个帮派,整日抢地盘争女人,动了刀见了血,打的不可开交。” “汉阳府知府不得不让捕快去看着青楼,以免出现大问题。” 还有械斗? 我去,温询和辛狐这两人一手将古代的民风淳朴给变了质啊,这群青皮以前都是赤手空拳的,现在都动上刀了,可见这两人的功绩。 不过给青皮配武器,这是伍桐最初的想法吗? 温询辛狐这两人和阮凌辅有交集,那么阮凌辅必定知道京城的地下势力是被伍桐统一的,虽然伍桐啥也没干,可这就是跟他撇不清关系。 杜柯是他的人吧? 温询和辛狐是受他所托吧? 你看,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那问题就来了。 伍桐当初想让杜柯整治京城的地下帮派,是要做什么呢? 总不能是劝流氓从良这么不现实的理由吧。 如果不是,伍桐做这些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永安伯坐在坐垫上合上双眼,他的年纪有些大了,说了这么多话想了这么多事,脑袋已经足够累了。 伍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永安伯累了,那小子就不打扰了。”伍桐想了很长时间,一抬头看到永安伯已经打起了瞌睡,急忙拱了拱手,起身离去。 当伍桐离开后,点着头打鼾的永安伯立刻抬起脑袋。 “来人,备驾。” “老夫要进宫面圣!” 第四百九十七章 他就是 正庭坐在凤山别院望着灰白的云。 冬天就是这样,整日灰蒙蒙白惨惨的。 这种天气让人很不愉快。 诶—— 正庭叹了口气,拿起身旁放着的铁棍在掌心颠了两下,“小师弟都生气了,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小师弟是很好的人,在浮云观他怎么欺负小师弟都不会生气,虽然他有时候挺吓人的,整个浮云观的二代弟子,就属他和伍桐关系最好,小师弟被人欺负,他这个师兄肯定要出手的。 回过身看了一眼别院中走出来的弟妹,正庭挠了挠头,“贫道就站起身说说狠话。” 叶青鸾摇了摇头,平静说道,“三师兄不必在意府外之人。” “一群老鼠在外面盯着这里,贫道恶心。” 正庭恨声说道。 “安于应该有打算,师兄莫要心急。”叶青鸾转过头指着在屋里巡视的布丁大爷,“家中还有布丁在,师兄要是追出去的话,小妹一人无法照顾家里。” 正庭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布丁,“弟妹,布丁,贫道能抱抱他吗?” 从很久之前正庭就对这个小家伙很在意了,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力气太大被伤到布丁,他早就过去了。 今天不知为何,他很想抱抱这个孩子。 “布丁!”叶青鸾张口叫道。 布丁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已经能听懂很多了,比如现在他就知道娘亲在叫他,甩着两条小肉腿,布丁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仰着头看着娘亲。 他不喜欢说话,虽然嘴里也能吐出字节。 叶青鸾蹲下身子,“布丁,这是你父亲的师兄,你要叫师伯。” “叫师伯!” 布丁看着娘亲身旁的高大身影,歪了歪头。 “师伯。”叶青鸾又重复一遍,不过这次他说的很慢。 布丁有样学样,也张开嘴,“师,伯?” 正庭探出大手揉了揉布丁的脑袋,“乖。” 叶青鸾看向正庭,“师兄,就麻烦你照看布丁了。” 正庭点头应了一声,笑着蹲下,“布丁,和师伯一起玩好不好?” “嗯。”布丁很大方的给予回应。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别院中玩起了雪。 伍桐坐在京城的一处角落,看着过完年节之后逐渐繁华的京城。 街上行人匆匆,伍桐坐在角落安静饮茶。 叶旺站在他身后,看着街上匆匆行人,他不知道伍桐要做什么,但他习惯站在这个位置了。 “诺。”伍桐将茶杯向叶旺那里推了推,“六叔,没必要一直站着,坐下喝杯茶水。” 叶旺盯着那杯茶水,愣了愣,旋即坐下握住了茶杯。 “不要那么紧张吗。”伍桐故作轻松的说道,“喝茶的时候一定要放轻松,不然这茶喝的都不如白开水。” 叶旺想了好一会儿,出声说道,“相比茶,俺更习惯喝水。” 伍桐听完怔怔的看着他。 叶旺不明白伍桐为什么这么盯着他,下意识的挠了挠头,神色窘迫。 “六叔与我共事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六叔你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 伍桐笑着说道,“六叔还想做什么?” 叶旺微微仰头,仔细回想自己经历并不算很多的近三十年的生涯,摇了摇头,然后沉声说道,“俺最想做的事,应该就是要查清二十年前是谁屠杀我叶家。” 伍桐沉默良久,“六叔,如果查清了,你会怎么做?” “以血还血。”叶旺的语气中那一种莫名憨厚之气突然散去,只留有血腥味,“血债血偿。” 伍桐微微晃头,“难啊。” 叶旺也知道难,从他们来到京城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他什么都没发现,除了知道定国公府里的刀痕是什么刀具留下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证据,没有猜测,连一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 叶旺也不觉得伍桐会知道凶手,所以没有多问。 两个人陷入沉默。 没过多久,伍桐看到外面官道上的马车,双马并行,缓慢稳定的走着,非常符合这辆马车主人的封爵名号。 永安永安,永宁安定啊。 伍桐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这杯中的茶水早就变得冰凉,他一直将茶杯握在手里,茶杯也沾染了他的体温,当茶杯落在桌上,上面的存留的那点温度尽皆消散。 “是永安伯府的马车啊。”伍桐幽幽说道。 叶旺疑道,“道长你不是说永安伯睡着了吗?” “假睡而已。”伍桐轻声说道,“他和我说了该说的话,却不想听我的回答,然后又要向陛下尽忠。” “永安伯果然是永安伯。” 伍桐忽然笑了一声,“果然因为靖难起家的都不是什么善人。” “陈家与仲家因为那件事结仇,两家又各为其主,看来在靖难的时候陈家灭门便是仲家所为啊。” 陈幸找到伍桐谈合作,是因为叶家,他们是不是觉得伍桐为因为叶家的仇而同他们一起报复周皇? 伍桐在见到陈幸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直到现在他还是会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不然他真的想不通陈幸为何会找到他。 没有人知道伍桐对周皇并无仇恨,叶家的仇说到底是叶家的仇,青鸾没说要报仇,伍桐对那些事只是好奇而已。 他为什么要帮助陈幸报复周皇? 报复周皇难道就真的是报复周皇了吗,天子宾天,天下必然大乱,再加上他们一手凝成的雍王党,周国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伍桐对这些封建王朝的达官贵人没什么好感,但出身农民的他,对天下百姓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他见不得百姓死伤。 因为见不得,所以他去抗洪,去治疫。 因为见不得,所以有人将乱天下,他也要出手维稳。 这么一来,他和鬼谷真的不是一路人。 鬼谷是要乱天下。 伍桐是要稳天下,最起码百姓不能死。 这便是冲突,人的信仰目标背道而驰时,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会反目。 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同。 现在几个人还能坐在一起说话都是伍桐的品德高尚。 叶旺接着伍桐的话问道,“那叶家会是哪一家下的手?” 伍桐沉吟片刻。 “盯着朝中的武勋世家吧。” 叶旺望着已经远去的永安伯府的马车,忽然轻声问道,“永安伯算不算武勋?” 伍桐笑了一声。 “永安伯就不用盯着了。” 叶旺点头。 “我确定他就是!” 第四百九十八章 变法的牺牲者 叶旺最近很不平静,自从伍桐说出永安伯肯定参与了靖难屠杀叶家一事,叶旺的行动变得可以预测。 一边请正庭师兄给叶旺泻火。 伍桐也在思考今后的事情。 叶三叔看着叶旺若有所思,看着沉思的伍桐小声问道,“老六这是咋了,我可没见过老六会露出这种情绪。” “嗯...”伍桐看了看天空,“三叔,你要是知道二十年前是谁带兵闯进叶家,会去报仇吗?” 叶三叔微微愣神,收回脸色的笑容,低下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如果是二十年前的我,可能会提着剑杀了那些人的全家。” “现在呢?”伍桐问道。 “现在,有了你,你迟早会和他们碰上的,我只要保护好你就是了。”叶三叔轻松说道,“二伯也说了,叶家复仇在你,但叶家不想再入朝堂了。” “二伯祖是这么说的吗?”伍桐又想起了住在秣陵的叶家人,不可避免的,他想起了靖王。 靖王在靖难的时候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伍桐对此非常好奇,但又不能直接去问,通过已知的情报去推算完整详细的历史几乎是不可能的。 说来也奇怪,明明经历的人都没有死绝,这件事就被封锁的严严实实的,伍桐多方打探,也难以还原真相。 或许靖难的事还有他根本不得知的隐情。 演武场两个猛男在对着欧拉,一个温润道长笑吟吟的望着那里,一个中年清瘦男子板着脸,还有一个年轻人望着灰白的天思考人生。 童贯就是在这种诡异情况下见到了伍桐。 叶三叔转过脸,先是回头看向宅子,没有听到青鸾她们那里有什么声响,那应该没有问题了。 伍桐看着那张老脸,今天看到这张脸并没有了厌恶,代替那种情绪的是一种淡然。 好像他早就知道童贯会来一般。 就是这种淡然让场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叶旺和正庭的欧拉木大停在那里。 叶三叔发现伍桐的那种淡然让他隐隐恐惧。 正榭则感叹伍桐越来越有宗师风范了。 伍桐站起身整了整衣襟,“六叔,你今日就留在家中吧,三叔和我走一趟?” 叶三叔回过神,点头说了声好。 童贯看着伍桐,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他是在拜见真人。 虽然伍桐也是真人。 元华真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伍桐这个道号。 夫真人者,体洞虚无,与道合真,同於自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通。 童贯的心里忽然浮现出很久之前看到的道真人,下意识的背诵了一遍,再望向伍桐的时候,他觉得伍桐的脑袋上在冒光。 “童公公?童公公!”伍桐大声喊道,“去宫里啊。” 童贯摇了摇头,“老奴带路。” 依然是那条熟悉的道路,依然是熟悉的宫殿。 殿中依然是陛下的老脸。 可今天殿中多了一个人,永安伯。 伍桐先向陛下行了一礼,然后转过头冲着永安伯微微点头。 “伍桐,你与永安伯相熟,就不用朕介绍了吧。”周皇指着永安伯对伍桐说道。 伍桐轻轻摇头,认真说道,“臣刚到京城的时候,多亏永安伯照顾,永安伯府的老夫人对臣也很是照顾,布丁出生的时候多亏了老夫人,那段时间老夫人每日都回来与青鸾说话,臣受永安伯恩义多矣。” “启禀陛下,上元县候与臣的幼弟生的一模一样。”永安伯淡淡说道,“臣是受家母所托,也有爱才之意,所以对上元县候多番照顾。” 周皇点了点头,似是刚知道这些事一般。 他看着面前的两位臣子,“伍桐,你知道朕为何会找你来吗?” “应该是臣与永安伯所说之事吧。”伍桐轻声说道。 周皇幽幽叹道,“已经过去二十年,隐王余孽尚在啊。” 隐王? 应该是指前太子吧。 伍桐沉默以对,并没有接话。 “那陈幸找上你都与你说了什么?” “他们想用鬼谷来劝我与他们统一战线,目的应该是陛下。”伍桐轻声说道,“搞掉鬼谷我是欢迎的,可他们将定国公的头颅送到我家,这就有些过分了。” “是过分了。”周皇默然。 永定伯沉声说道,“现在应该要找到隐王余孽,伍桐也说他们藏在周国二十年,必然会有朝臣为他们隐瞒。” 周皇看向伍桐,“你还是想让阮凌辅陷入死地吗?” 伍桐低声道,“阮凌辅是鬼谷的人,而现在他又是陛下的次相,臣不能直接弄他,可若是阮凌辅能连带着解决陛下与臣的心病,一石三鸟,臣认为可行。” “说说如何一石三鸟?” “第一,阮凌辅要清查天下官员,整顿吏治。二,可以让阮凌辅借着清查之由清理掉朝中的隐王势力。至于三嘛,抛出阮凌辅来平息世家的怒火就是最后一只鸟。” “你就这么想让阮凌辅去死吗?”周皇皱眉问道。 “自古变法无有不牺牲者,今日变法,请从阮凌辅始。”伍桐大义凛然的说道,毕竟是拿别人的命来慷慨。 “你要知道如果阮凌辅死了,变法也就失败了。”周皇沉声道,“在你眼里变法是什么,这是你想出的变法,失败也无所谓吗?” 伍桐轻轻摇头,“在臣的预料中,这次变法最多能达成一半,如果有一位次相献身平息权贵世家的怒火,已经改变的政策就可以不用改回。” “牺牲一个鬼谷成全周国变法基业,臣以为再好不过。” 伍桐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平淡到周皇都觉得伍桐变了许多。 “你说的也对。”周皇点头。 在伍桐眼里,周皇就不应该与鬼谷合作,现在他们既然已经有了约定,那就用另一件事让周皇打破约定就好了。 这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周皇心中还有中兴之念。 一个想着强国的君主,必然不会允许他们践踏皇权。 鬼谷就是践踏皇权的最主要的势力。 其实那些世家偶尔也不会给皇权面子,只是动不得。 伍桐视线一瞥,看到低头不语的永安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有一条线已经穿起来了。 永安伯对自己的照顾竟然是受周皇的指使。 想明白这一点的伍桐心情颇为复杂。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入了套中呢? 是从进了京城,还是从他结识靖王呢? 果然皇家无情不是说说而已。 第四百九十九章 风寒 感情这东西可不是付出多少收获多少的。 很多人你觉得与他交心了,可人家转过头就能卖了你,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伍桐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拎着一坛酒。 看着面前的锦盒,那个陶罐属实不像样,所以伍桐已经将陶罐换成了锦盒。 “您老是叶家的祖先,而晚辈是青鸾的相公,叫您一声祖宗也不会过。” 伍桐斟了两碗酒,一碗放到锦盒前,“老祖宗您可真是命途多舛啊,帮助周国建国定国,没享受几天太平日子您老就长眠了,现在又被无良之人动了土,扰了清静。晚辈发誓会将那些人碎尸万段以告您在天之灵。” 将锦盒前的酒倾倒地上,伍桐端着自己的酒碗,视线落在酒碗边缘,“不过晚辈不保证能报叶家屠家之仇,那件事牵扯的人和势力都太多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鬼话就是骗别人使的,晚辈是不信的,晚辈有仇报仇,从不隔夜,叶家的事情估计要牵扯到京城的大半世家朝臣,要真报了这个仇,估计周国也没了。” 伍桐沉声道,“晚辈在京城处处掣肘,周皇态度前后不一,任用鬼谷治国,虽然不知道陛下与阮老怪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总归不是好东西。” “我劝周皇将阮老怪扔出去做替死鬼,就不知道周皇会怎么做了,不过这么长时间看过来,我也不指望周皇会按照我的计划来,所以我打算自己来。” “陈家会灭,因为他扰了您的清静。” “阮老怪会死,因为我要杀他。” “可我总觉得阮老怪与陈家有联系,如果当年的靖难真的有鬼谷参与的话,那我又多了一个不得不灭了鬼谷的理由。” “太子是个好人,可也仅仅是个好人,好人心善,人善就会被人欺啊。” “曾经我以为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在自己的国家无所不能,可惜不是啊,做皇帝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周国还有许多人能动摇周国的根基,那些人只知利益,不问家国。” “这样不对。” 伍桐沉声说道,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可我什么也不想做,我不属于这里,我对周国没有归属感,即便我和青鸾已经成亲了,我也只有家的归属,没有国的归属,所以周国怎样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我答应您,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叶家的,这是赎罪,如果没有我,您也不会被搅扰的难以安息。” 伍桐望着面前的锦盒,沉默良久。 “其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伍桐突然说道。 这个秘密在他心里憋了好几年了,他对谁都不敢说,可望着叶家老祖宗的头骨,他竟生出一种安心感。 老祖宗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去的。 这种安心感是伍桐这么多年没有体验过的。 当他把心里的秘密说出去的瞬间,伍桐又有一种解脱感。 解脱于自己。 他站起身,抱起那坛酒往嘴里灌去。 秣陵运过来的二锅头啊,送到伍家的都是最上乘的酒。 没有掺水,后劲极大。 这一坛酒下肚,伍桐看了一眼锦盒,坐在桌案前沉沉睡下了。 “六叔,安于还在书房?” 叶青鸾抱着布丁,可布丁一个劲的扑腾,他已经会走路了,过了之前那个懒劲,现在非常享受走路的过程。 叶旺看了一眼书房的另一侧,“道长一直在书房,只不过没有声音,他也没掌灯。” 叶青鸾眉头微蹙,没有掌灯是很奇怪的,夜间的书房里没有灯光什么都干不了。 叶旺又望了一眼书房,“道长确实还在书房。” 啊——啊——啊—— 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书房门口响起。 叶青鸾看到布丁在捶打书房门,急步走过去抱起布丁,“你父亲在书房里呢。” “爸!爸!” 布丁被叶青鸾抱住也不消停,翻着身向书房伸手,一边叫嚷着。 叶青鸾惊讶于布丁的反应,看了一眼漆黑的书房,叶青鸾伸出手拍了拍门,“安于,夜深了。” 一连叫了两三声,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这下弄得叶旺都不确定伍桐是不是还在书房里了。 “破门。”叶青鸾轻声说道。 “可是道长...”叶旺看着侄女的表情,生生的止住了话。 正榭从一旁走过来,伸手在房门按了一下,寸劲将门闩震断,推开房门,里面的漆黑还是需要适应一会儿的。 “道长?”叶旺走到伍桐身旁轻声叫道。 “安于?”叶青鸾也呼唤这伍桐的字。 “爸!”布丁被叶青鸾抱着凑到伍桐身旁,忽然捏着鼻子向后仰,“臭!” 叶青鸾也闻到了那浓烈的酒味,看到地上放着的酒坛,微微摇头,安于一个人在书房喝酒? 不过这种日子在这里睡觉是会受伤寒的,叶旺赶紧扛起伍桐进了卧房。 叶青鸾试了试伍桐的额头温度,觉得没什么大碍,这才安下心来。 既然伍桐没事,叶旺自然松了口气。 叶三叔从外面走进书房,看着桌上的锦盒愣愣出神。 正榭站在一旁,也不住的打量着那个锦盒。 这里面装的是几天前被人放在家门口的东西,那个陶罐被扔了,里面的东西应该在这个锦盒里。 谁还没有好奇心了。 正榭也好奇。 叶三叔则是有一种冥冥感觉,他感觉这里面放的东西与叶家有关。 这时候也不顾什么隐私不隐私了,叶三叔径直走过去打开了锦盒。 然后,他老人家就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正榭也看到了锦盒里面的东西,只是愣了一下,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锦盒扣上。 “伍桐对着这个东西喝醉了酒?”正榭的脸色有些古怪,伍桐的酒量他知道,所以才纳闷,一个人能和一个脑袋喝到醉酒吗? 叶三叔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和一个都成了骷髅的脑袋喝酒,这事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两个人对视一眼。 正榭挑了挑眉,“这件事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叶三叔拍了拍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打开这个盒子,不过要麻烦道长隐瞒了。” 不过正榭也在想要怎么开导伍桐,他将伍桐书房的骷髅脑袋当成伍桐奇怪的收集癖,这个确实得劝一劝啊。 可惜的事第二天伍桐酒醒之后他并没有机会和伍桐讲道经。 因为伍桐生病了。 冬天在书房醉酒睡了好几个时辰,肯定会染上风寒。 第五百章 熟悉的符号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伍桐睁开眼看着身旁念经的人,声音沙哑,“我又没死,而且你念的道德经是什么意思,我缺德吗?” 正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咒伍桐去死,“不过你缺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伍桐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算太热,看来自己的烧是退下去了。 “师兄,我感觉我睡了好久,今天是几号?” “十四。” “快元宵节了啊。”伍桐幽幽说道,“明天不适合出门。事情还是得今天去办。” “你都这样还想着出门?”正榭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怎么,是要密会谁家的娘子?” 伍桐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这次不能麻烦六叔三叔他们了,师兄您得跟我走一回。” 正榭眨眨眼,“怎么,真的要去会小娘子?” “师兄你是不是思春了?咱们又不是不让结婚。”伍桐没好气的说道,过了一会儿他压着声音,“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正榭看着伍桐的表情,缓缓的点了点头。 “青鸾,我出去一下。” 伍桐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外面的冷风一吹,伍桐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叶青鸾担忧的看着他,“安于,你的病还没好。” “我知道,伤风了而已,等会儿出身汗就好了。”伍桐露出笑容,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病,除了身子虚弱一点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叶旺已经绑好了马车,“道长,咱们去哪?” 伍桐面露一丝难色,“六叔,这次就只有我和正榭师兄一起。” 叶旺痴痴的看着伍桐,“道长,您还需要照顾。” “正榭师兄会照顾好我的。”伍桐低声说道,他走上车,“师兄,把那锦盒给我吧。” 正榭刚才去书房将那个锦盒拿了出来,从车下递给伍桐。 “我们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的。” 伍桐冲着叶青鸾笑了一下,拍了拍正榭的胳膊,“师兄,咱们走吧。” 正榭一仰马鞭,大喝一声,“驾!” 驾车的马打了个响鼻,唏律律的向前迈步,拖动马车和车上的人。 “安于,咱们到底要去哪?”正榭驾着车问道,“你在家中不肯说,现在都走了这么远了,也该说了吧。” “定国公的陵墓。” “果然。”正榭低声说道,然后抖了抖缰绳,他这个车夫的角色入戏很快。 “师兄?”伍桐突然叫了一声。 正榭不明所以应了一声,“什么事?” “你是不是偷看这盒子里的东西了?” 伍桐问道,这突然的一问,硬是让正榭流下冷汗。 师弟知道自己发现他的古怪嗜好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正榭沉默不语,出家人不能说谎,所以他不说话就不算说谎了。 伍桐摇了摇头,“您看到也没什么,毕竟等会儿你也会知道,主要是不能让叶家的人知道,青鸾,三叔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 正榭额头上的冷汗越流越多,“师弟啊,要是叶家的人看到会怎么样?” “哼哼。”伍桐冷笑,“师兄你果然是偷看了。” “为什么叶家的人不能知道?”正榭又问道。 “这颗头是定国公的头。”伍桐抚摸着锦盒轻声说道。 “啊?!”正榭一惊,握着缰绳的手用力一拉,差点让马车飘逸,他松了松手上的力道,让马车继续行驶,“师弟,这是怎么回事?定国公的头怎么会在你这...” 说到这,正榭似乎想起了几日前被放在别院外面的陶罐,“是谁送到把定国公的头送到你这里的?” “已经有人选了,等会儿就是去确认一下。”伍桐轻声说道。 “你知道是谁?等会儿还要见他们?”正榭一愣,“这种情况,你还担心叶家知道吗,明明你的安危更重要,你现在还生着病,要是人多,我也顾不上你。” 伍桐咳嗽两声,“师兄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你既然这么说...”正榭回望四周,转过头看着伍桐笑着说道,“如果等会儿动起手,我尽量多分担一些。” “呵呵,师兄你这话说的像是会有很多人一般。”伍桐愣了一下,急声问道,“有多少人!” “不少于二十个。”正榭想了一下,“等会儿你尽量在我身边,二十个人,我还是能护住你的。” “不用在意,估计也打不起来。” 伍桐语气冰冷,“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武力杀了他们的,那样太便宜他们了,碎尸万段才是我给他们安排的结局。” “碎尸万段会不会有些残忍?”正榭皱了皱眉。 “他们可是将定国公的尸体分尸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掘坟鞭尸的。他们先将事情做绝的。就不要怪我。” 伍桐的声音更加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还有许多超脱杀意的东西。 “我还是头一次发现做好人真难这种事。” “当恶人可以连礼法都不顾,百无禁忌啊,可做个好人就要顾虑许多了,掘坟鞭尸下毒刺杀什么都不能做。” “我们坚守的人格底线就这么被那些混蛋践踏。一群王八蛋啊!” 伍桐咬着牙,“师兄,我虽然说了他们的结局是被碎尸万段,但是胸口憋着的气得出,等会儿你弄死两个给我出出气。” 正榭笑了一声,“你这么做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总不能让我憋气憋死吧,我这人气性大,忍不了。”伍桐冷声道,“等会儿你就抽冷子弄死他们几个人。” “我也觉得给小师弟出气比什么都重要。”正榭很认真的说道,“小师弟,咱们浮云观哪都好,可就是这护短的毛病改不了,师父护短,我们师兄弟也护短,看不得自己人被欺负,人家动手了,就得还回去,连本带利才是正确的,要是那人还不放弃,依然要动手,先下手为强才是道理。” 伍桐点了点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道理我明白,但他们决不能死的轻松,我不答应,叶家先祖定国公也不会答应的。” “说起来他们为什么会将定国公的头砍下来,送到伍家啊。” “想激起叶家的反抗情绪吧,估计也有让我看看周国是怎么对待功臣的,不过我不在乎这点,但他们的手段切切实实恶心到我了。” 到了埋葬周国定国公的地方,伍桐抱着锦盒走了下来。 他看着被翻动的土壤,又看了一眼墓前的碑文。 这是定国公的头颅,正是初代定国公的头颅,这座墓也是那位征战天下的定国公场面的地方。 可现在,这座墓被掘了。 伍桐看着荒凉的定国公墓只觉得鼻尖有些发酸,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岳祖的名号。 看来二十年前的靖难把定国公的辉煌一并打落尘埃了啊。 “他们没想动手?”伍桐举着锄头,对着他们翻过的地方重重挥下。 “没有,只是远远的望着。” 伍桐点头,继续挖着。 他碰到了棺材,那些混账连定棺钉都没打,他毫不费力的掀开了棺材,很是庄重的将定国公的头颅放了进去。 在他要合上棺材的那一刻,他发现棺材板上有一个小记号。 那是一个古怪的符号。 像是一座山又像是一个皇冠,总之很奇怪。 笔画简单,要是旁人可能会把这个痕迹当成制棺时不小心磕碰弄出来的。 可伍桐为什么会注意它呢? 因为他见过这个符号。 但他一时间想不出来这个符号在哪里见到过。 第五百零一章 定国公之死 正榭警惕四周偷窥这里的贼子,可刚刚好像那些盯着这边的视线退去许多。 正榭得以分神看了一眼伍桐,见到伍桐盯着棺材目不转睛。 “怎么了?”正榭回望一圈,走到伍桐身旁,向着棺材瞥了一眼,“等等!” 伍桐正在观察那上面的图案,还以为正榭想到了什么,伍桐侧头问道,“师兄,你发现了什么了?” “这个头...” 正榭轻声说道,“这个头似乎不是他们砍下来的。” “???”伍桐怔了一下,“师兄,你说什么?” “这个头似乎在生前就被砍下来了。”正榭再次说道,然后他跳进坑里,将那颗头拿了起来,仔细打量一番,“天博学院里面有医学院,正庭师兄经常去玩,之前我也跟他去过一次,正好听到医学院的先生在讲授这个知识。” “生前受到的伤和死后出现的伤不同,这里明显是老伤,不是死后被砍的伤痕。”正榭指着头部下面的一点颈骨说道,“你一直藏着这个头骨,难道就没发现吗?” “谁会没事看头骨啊,说实话我将它藏了这么久也没观察过他。”伍桐感觉到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又不是变态,说实话我也很怕骨头的,觉得瘆得慌,要不是因为他是青鸾的先祖,我肯定是不会管的。” 伍桐又重复一遍,“我还是很怕这么东西的。” “你明明不信鬼神。”正榭撇了撇嘴,笑着说道。 “敬鬼神而远之。”伍桐正色说道,“我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存在的,但不影响我看到寺庙烧香,看到乱葬岗就害怕,这是人之常情,跟信不信没什么关系。” “哈哈,看来你是真的害怕啊。”正榭将定国公的头骨放回棺材中。 伍桐耸了耸肩,没有回话,他指着棺材盖板上的印记,“师兄,这个印记你可有印象?” 正榭盯着那个古怪印记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印象,但感觉有些眼熟。” “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伍桐点了点头。 “那些人都离开了。”正榭忽然说道。 “什么...”伍桐顿了一下,“那些人,埋伏在这的那些人都走了?” “都走了。”正榭确认道。 “奇怪,我还以为会厮杀一阵呢。”伍桐想挠头表达自己的疑惑,但想了想自己刚才碰的东西,克制住了这种想法。 他低头看着定国公的骨骸,沉着声缓缓说道,“看来他们想让我看到的就是这个了。” “定国公的死?” “既然是生前被斩首,那就说明定国公必然经历什么惨痛之事,那一任的周皇也必然知道,可定国公依然葬在这里,这其中又有什么秘密。” 伍桐很想烦躁的抓头,可是他的手真的不能碰头。 “啊啊啊!好烦啊。” “怎么又有这么多问题。” 伍桐咬着牙说道,“一帮有一帮,真是不让人清静啊。” “他们让你看到了定国公的死,到底是为了什么?”正榭问道。 伍桐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师兄,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但如果换个角度想,我似乎能骗住一群人。” 伍桐的眼睛神光流转,“他们想让我对周皇出手。” “定国公的死于周皇有关?” “虽然不是这个周皇,但却是和周皇有关。”伍桐郑重的点了点头,“而且牵扯很大。” “定国公是周皇斩得?”正榭疑道,“可是周国上下都知道定国公是寿终正寝啊,或者说是定国公老年旧创复发,死于家中。” “若是被人斩首的话,为什么叶家没有暴动,而且能杀得了定国公的人,放眼望去也没有谁能做到,叶家不是一般人家,就是师尊他老人家,在定国公还在世的时候也做不到,或许二十年前的师尊能做到,可天下会有几个师尊那样的人物,所以定国公定国公一定是被当时的周皇下令赐死的。” 正榭分析道,他说的很对,叶家不是一般人家。 叶家现在的最终话事人,叶家二伯祖,武力值几乎能干到天下第二,浮云观里的老爷子他是比不过了,其他人,天下之大敢说能胜二伯祖的人没有。 叶家三叔是个宗师不出山天下无人能治的人,可宗师才有多少啊,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三叔也是一个无敌的存在。 叶家六叔,宗师下可与任何人一战,这也是个茬子。 叶家已经落寞到这种地步,依然能拿出挑动武林的高手,二十年前叶家的在江湖在朝堂上的威信可想而知。 所以叶家必亡。 伍桐轻声说道,“会是周皇吗?” 正榭一愣,旋即道,“你觉得不是周皇吗?” “不知道。”伍桐摇了摇头,“我想不通,真的想不明白了。” “让定国公安眠吧,我也帮忙。”正榭见伍桐想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伍桐还在生病,这种天气不应该在外面多停留,所以他才出声。 叶家...... 伍桐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叶家,叶家为什么会这么猛啊。 如果... 我是说如果,如果叶家与鬼谷有联系的话。 伍桐猛地甩头,想要将这个想法扔出去,可是这种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叶家和鬼谷...真的会有关系吗? 真的没有关系吗? 京城瓦舍。 陆白鸥逐渐的可以走出房间了,她发现伍桐真的没有对她说谎,他真的帮她清除了那些鬼谷的人,尽管如此,她也一直等到现在才出门。 今天上元节。 上元节是周国最有名的节日,这一天寺院会举办法会,城里也会有烟火花灯。 猜灯谜是读过诗书的人最喜欢的玩乐,放花灯则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事情。 陆白鸥好不容易能出门,自然很是开心。 苏玉燕在今日也是很不容易的出了门,带着云鹦,身后还有一位护花使者。 窦正阳是自告奋勇护花的,毕竟瓦舍中就这么一位对苏玉燕有明确的爱慕之情。 云鹦是要讨好的小姨子,但让不能落下。 伍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来瓦舍了,虽说是恩人,但也是竞争对手,当然这只是单方面的竞争而已。 陆白鸥很开心,到处闯闹,这边买个糖果,那边猜个灯谜,最后她的手里握着好些个花灯,这都是猜灯谜的时候被人塞得,来者不拒,她全都接了。 这样的体验让她想起自己在凤栖阁被人追求的时光。 怎么遇到那个人之后都变样了呢? 陆白鸥很纳闷,只能说是那个人是个变态,连鬼谷都能赢,甩了甩头,好好的上元节想那个人干什么。 转过头看了一眼苏玉燕空空的双手,她递过去一盏花灯,“玉燕,你怎么还没买灯,我大方一点,赠你一盏。” 苏玉燕笑着接过,“多谢陆姑娘了。” 云鹦看起来很是烦躁,变着法的欺负窦正阳,这是免费的劳动力和出气筒。 可欺负了一路,她不仅觉得没了意思还重重的叹了口气。 陆白鸥拍了拍云鹦的小脑袋,“咱们的小妹妹这是思念情郎了?” 云鹦抬掌拍掉陆白鸥的手,“我哪有什么情郎。” 可话一说完,云鹦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陆白鸥笑吟吟的看向苏玉燕,却发现苏玉燕直愣愣的望着远处。 她也顺着看了过去。 一男二女还有一个孩子。 这一切看起来那么和谐,又透着一丝古怪。 第五百零二章 巧遇 上元节是个好日子。 小家伙看到京城的方向映着红光,所以吵闹着要去城里玩耍。 正好伍桐的染得风寒也没什么大碍了。 长公主也在凤山别院,她是过来探望伍桐的,等会儿也要送她会京城,毕竟长公主殿下,夜不回府可是大事,不说周皇,就是太子知道也会跑过来问责的。 女大未嫁,留宿朝中年轻臣子府中,可是要出大事的。 伍桐带着夫人青鸾,暗地里的未婚妻长公主一起游京。 说是游京,其实就是看布丁耍闹,三个人相视一下。 都是翅膀这话虽然是说出来了,可两个女子站在身边,周围的视线还是挺多了。 这种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在前世伍桐是经常放出的。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成为别人的仇恨对象。 呵呵笑了几声,将布丁扑腾的手按住。 上元节赏花灯的人多,小孩子可不能随处乱跑,拍花子可是没有年节休息的规矩。 长公主和青鸾手挽手,自己只能和布丁相互取暖了,伍桐将布丁的围脖松了个小口,“这样舒服吧?” 布丁拍着手开心的叫了两声,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所以肯开心。 伍桐抱着他小声说道,“儿子,多亏有你,要不是有你在,你爹我现在指不定有多尴尬。” “你看你娘和你姨娘,两个人手牵手好的跟一个人似得。” “你在我能抱着你,你要是不在,你爹我也没办法插进两个人中间,你说她们两个人牵手,我要是进去牵着两个人的手,你想想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布丁听不懂他亲爹再说什么,正张望四周,打量着自己没见过世界。 伍桐说的有道理,你说一个男的左手握着一个漂亮妹妹,另一只手握着另一个漂亮妹妹,这是什么姿势啊? 周围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倒是其次,主要这种三人行很傻啊。 伍桐摇了摇头,将刚才心里出现的画卷抛出去。 “冬日冰寒,你还小,在外面放置的东西若是凉了的话吃了会坏肚子,你吃不了。”伍桐看着什么都想碰一下的布丁,微笑说道,“不过那些热丸子你倒是可以尝尝,不能吃太多,吃太多的绿雀姑姑会打你的小屁股。” 绿雀忽然走了过来,看她的表情明显是听到了伍桐说的话,被伍桐以外面危险半强制的关在家里几个月的绿雀终于得以出门,她和布丁一样很开心。 这么一会没看住,绿雀已经拎了许多东西了。 伍桐皱了皱眉,“买这些吃食做什么,拿到家里都凉了,这种时候就要买那些热乎的东西吃了暖身子。” 绿雀白了他一眼,“这些糕点之前在京城没有见过,我是想回去研究一下的。” 伍桐摇摇头,“你还真是喜欢这东西。” 看着绿雀的表情,伍桐竟没来由的有一阵心虚,“喜欢就研究吧,咱家也不差那点东西,只要不难吃,我都帮你消化了。” 绿雀看着伍桐,忽然张手向前走去。 伍桐护住布丁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干什么你想!” 绿雀无奈说道,“你没看布丁张着手要我抱抱呢。” 伍桐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兔崽子,“怎么,你爹的心胸不温暖是不?” 虽然对小白眼狼的动作很伤心,但做爹的也不好拒绝儿子的请求是不,将布丁递给绿雀,看着绿雀熟练的工作,还有小白眼狼安逸的姿势。 伍桐忽然暗叫一声上当。 “绿雀,布丁已经大了,沉着呢,要不还是我来抱吧?”伍桐带着求饶一般的语气说道,但他尽量表现的没那么卑微。 手中的道具要是没了,他可就要去面对那两位了,据目前战力情况,他不太适合单挑boss。 绿雀晃晃头,“我和布丁去吃些东西。” “你要给他吃什么?”伍桐警惕道,第一次当爹,总是莫名的紧张,他最害怕的就是布丁出现问题,进口的东西是最容易出事的。 和绿雀一起带着布丁吃了些汤圆,这东西能吃,最主要的是这汤圆是伍叶记的。 自家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 让布丁吃了两颗汤圆,再喂他第三个的时候,布丁紧闭着嘴疯狂摇头。 这小子,连话都听不明白就知道东西不能多吃的道理了。 伍桐笑了笑,接过手巾给布丁擦了擦嘴。 “你想在伍叶记待一会?” 绿雀点头,“好久没回来了,在这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以,不过,三叔!”伍桐出声喊道,“就劳烦三叔在这待一会儿。” 叶三叔笑了笑,“这里有糕点啊,倒是不错。” “晚上要按时回家。”伍桐嘱咐道,他知道绿雀的性子,要是不叮嘱,这小丫头肯定不会回家的。 抱着吃饱喝足的布丁回到上元节的灯会。 青鸾和长公主正站在一处花灯前要猜灯谜。 伍桐见状立刻走了过去,自家娘子成亲之后娘子动脑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正好趁这次动动脑。 长公主也是,当年多么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都带着皇家的高傲,看看现在这个不务正业的样子,何止是像伍家二夫人的姿态,简直就是伍家二夫人的姿态。 二夫人就二夫人吧,好歹得用用大脑。 脑袋啊不用就会生锈的。 一家四口,还是家庭成分很复杂的一家四口站在花灯前猜着灯谜。 伍桐知道那些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和字谜吗,他都不屑,万一猜不出不就丢人了吗。 就在他拦着布丁伸手去抓花灯上的火苗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转过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正是陆白鸥、苏玉燕一行人。 “这么巧,你们也逛灯会啊!”伍桐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挥动布丁的手,“来,跟姨娘们打个招呼。” 布丁张着嘴,这些人都没见过啊,虽然没见过,但不影响布丁的情绪,挥了挥手,然后开始打量这几个人的脸。 陆白鸥瞄了一眼,“你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 苏玉燕柔柔的行了一礼,站在一旁温润如水。 “这位...”伍桐看着窦正阳想了好一会儿,“我记得你的姓很有特点,别提醒,让我想想,好像姓窦吧,你是瓦舍的头牌,我有印象。” 窦正阳没想到恩人还能记得自己,连忙点头,“小人是姓窦,窦正阳。” “布丁,叫窦叔叔。” 布丁仰着头,不出声。 “叫陆姨娘。” “咦...姨!”布丁张着手要抱抱。 伍桐拉住布丁,“叫苏姨娘。” “姨姨!” 布丁又冲着苏玉燕张开双臂。 这小家伙,怎么就认姨娘呢。 臭小子。 “这个叫云鹦姐姐。” “凭什么我就是姐姐!”云鹦张牙舞爪的说道,“我也是姨娘啊!” 伍桐哈哈大笑,“你才多大啊就是姨娘了。” 想想云鹦的年纪,前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大家都装嫩,要是有小朋友叫自己叔叔阿姨,都得发个说说朋友圈抱怨好长时间。 这个时代真的不一样。 “我已经不小了!”云鹦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说道,“我已经十七岁了,正常人家的女子到我这年纪孩子都有布丁这么大了。” 伍桐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几岁就要嫁人的时代。 面前这些年轻貌美的姑娘,一个个都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他只顾大笑,却没有注意到苏玉燕温和到如水的眼神。 第五百零三章 大伊万 一群老姑娘在和青鸾说话。 伍桐也将布丁送了过去,女人嘛,聊天的话题就那么几个,布丁现在就是最好的话题,看布丁的样子,就知道他很喜欢现在的处境。 两个同样陪女子逛街的男人站在了一起。 和女人逛街一个就难顶,要是再多一个,男人就该头疼了,不过这种幸福到欠揍的苦恼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倒是陪着喜欢的女人出来,又被她的家人当做拎包的苦力,但对于热恋的男人来说这都不是事。 两个人相视一笑,表达的意思却不太一样。 伍桐看着窦正阳手里的大包小包,“云鹦这丫头还是那般淘气。” “云鹦自幼就被玉燕保护的很好,有些小孩子习气,小人倒是觉得无妨。”窦正阳恭敬回答道,他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是谁,瓦舍的重建可以说是他一人所为,现在他又是朝廷的大官,听说已经是侯爷了。 所以他这种小百姓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害怕的。 伍桐笑了笑,“瓦舍本就艰难,她一个女子支撑本就不容易,你要是有心,还是需想个办法经营瓦舍的。” “瓦舍会有什么难处吗?”窦正阳问道,“如今的瓦舍不复以往,有人有钱有戏,会有什么难处?” 窦正阳不明白,当初的瓦舍之所以破落,只有一个原因,没戏演了。 百姓只看那几出戏,翻来覆去的都烦。 没有新戏,百姓自然不会去了,瓦舍自然而然就衰落了。 没有人去的瓦舍,当然就会败落。 现在的瓦舍,虽然改名叫勾栏了,可还是叫瓦舍顺嘴,窦正阳望着一旁逗弄布丁的苏玉燕,“瓦舍现在被她经营的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伍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长得白净,身材有些瘦削,他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说话的声音吧。 确实好听,与他的声音相比这张脸只能得九分,声音是十二分。 “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习武吧?” 伍桐问道,视线最后落到窦正阳的手上。 窦正阳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们这么伶优都是要上台唱戏的,会一些把式套路,自幼也会练一些功夫,一是防身,二是锻体。” 伍桐点头,就像后世的京剧演员一样,从小就在打熬,学的东西很多,身段要软,拳脚灵活。 “你既然会武功,当年瓦舍破败之际,你没有找个家丁的差事,你的功夫不差,最起码手很稳。” 窦正阳低头说道,“给人看家护院出来不方便,在那附近做乞丐还能看看她。” “当时如果你留在瓦舍,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伍桐幽幽说道,“你什么打算?” “现在瓦舍欣欣向荣,只要护好瓦舍,就是保护她。” “瓦舍之前也不太平,是你们去平的事?” “不是,是另外一伙人,但我们不认得。” 伍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那一群女子中的陆白鸥,“瓦舍要变一变了,最起码要有保护自己的资本。” “恩公想如何做?”窦正阳问道。 “去找一些年老的镖头,他们走南闯北,行的路多,见得人也多,所以他们身上全是故事,再一方面,对天下许多能人认识的比我们要强。” 伍桐想了想说道,“按故事给钱,什么价格你们自己想,我就一个要求,收集天下奇人异事的名号事迹,作古的你们改编一下再说书,活着的如实说就是,另外...” 伍桐看着窦正阳,“我需要你帮我打听一些消息。” 窦正阳重重的点了点头,江湖人最重情义。 伍桐当年帮了瓦舍是情,他们为伍桐驱使便是义。 听完伍桐的话,窦正阳皱起眉,“此事小人尽力而为。” “别自称什么小人小人的,这么称呼自己永远抬不起头来,站直了,好歹也是个会武的,人生在世不如意,怎么也得活的舒心了。”伍桐轻笑一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 窦正阳一愣,旋即羞红着脸,这个男子哟,端的是美艳天下。 “小...这个我说了不算。”窦正阳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就为他平添了一种柔弱感,他的声音本就如同清泉脆铃,多一层变换,更加让人遭不住。 伍桐干咳一声,“窦兄啊,以后你还是用假声说话吧。” “为何?”窦正阳疑惑道。 “京城的权贵现在花活多,我怕你没娶到苏小姐就先失了身啊。”伍桐干巴巴的说道,也有些不怀好意,想窦正阳这种举手投足有男子气概,生的一副肤白貌美的女相,声音又清脆娇嫩,想必会有很多人想收他进府吧。 “对了,你在瓦舍没有露过脸吧?” 伍桐很害怕,这家伙要是在瓦舍露脸,瓦舍可就真成了权贵的求爱场所了。 不论男女的那种。 “我知道自己的模样,所以在瓦舍一直都带着妆,别人看不到我的真面目。”窦正阳知道伍桐担心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和常人不同,所以在瓦舍格外的小心。 “窦兄莫怪我无礼。”伍桐摇着头道歉,“最近京城中暗流涌动,我正处风暴中心,瓦舍与我的关系朝中的大臣京城的权贵有谁不知道,我担心因为我的缘故会让瓦舍遭重。” “和你说的布置便是要护住瓦舍,二也是能给我提供一些便利。” 窦正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就有我亲自去办,也好分担一些她的压力。” “正是此理。”伍桐笑着说道,“苏小姐性子要强,可女人心思没有那么好猜,这方面我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去追求了。再加上有云鹦这样的小姨子,你的好事怕是需要些时间。” “刚才也提到了,这几位都是大姑娘了,再不成亲身后的流言蜚语太多。” 伍桐冲着窦正阳拱了拱手,“我就先助窦兄成功了。” 窦正阳望着苏玉燕,眸子之中尽是情意,犹豫了很长时间他开口说道。 “我爱她,可她似乎不爱我。” 伍桐想了想说道,“恐怕是因为当年瓦舍之事吧。” 窦正阳略一寻思,“那时我应该陪在她身边的。” “人都有不容易。”伍桐双手插进袖中,脸色有些凝重,“但也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她心里可能仍有芥蒂吧,当年她一个弱女子执掌瓦舍,东拼西凑才让瓦舍将将存活,慢慢弥补。” “希望你日后不要再做出让你后悔的决定。” 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迈开步子走到正榭身旁,“师兄?” 正榭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真是巧了,怎么每次都能碰到这种事。”伍桐挠了挠头,“他刚才说了什么?” “一个舌头,给你带了句话。” “什么话?” “今天的烟火很大,足以让京城的百姓记住。” “什么意思。”伍桐望着延绵的花灯,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卧槽,有人要放个大伊万!” 第五百零四章 给陛下送炮 太子跑到灯会已经是夜间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上元节烟花表演的时候了。 “安于,你这么急叫我过来做什么?” 太子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一抽一抽的问道。 “我记得你好像是权汉阳府知府。”伍桐轻声说道,就在刚才,叶家三叔护着青鸾她们返回凤山别院,当然长公主也跟着过去了,苏玉燕她们自然也过去了。 伍桐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说了也没人信,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还是暗中调查吧。 “是,历代太子都有这个官职。”太子点了点头。 “刚才有人给我传话,说今天的烟花会是一个大到能让京城百姓记住的烟花。”伍桐正色道,“我担心有人想接着烟火表演闹出些动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要用烟火爆炸弄出事端。” “烟火爆炸...”太子匀好了气,抬起头问道,“烟火爆炸很危险吗?” “危!危险。”伍桐让太子的呆萌表情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那可是爆炸啊,你没见过火药爆炸,那么多的烟火炸药足以炸掉两巷。” “威力有这么大吗?”太子觉得伍桐是大惊小怪,烟花他见过,保存烟花的地方也发生过爆炸,可并没有伍桐说的这么邪乎,一库的烟花爆炸只是将库房的墙熏黑了而已。 伍桐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以为现在的火药是后世的那种,其实后世那种大型爆炸都是烟花厂发生问题,那种地方囤积的火药很多,所以问题严重,真正的那种卖烟火的小摊,就算爆炸几乎不会有人员伤亡。 当然财产损失会有。 这个时代的烟花炸药能有多大威力,伍桐就是没想明白这一点。 他看了一眼太子,这家伙不会不知道炸药的威力的,但这时候他也不好喷太子无知少见,“我去等会燃放爆竹的地方看一下。” 太子挥了挥手,上元节的治安跟他有关系,可烟花这种事不会出什么问题,伍桐要是担心那就去看看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今夜与民同乐,等会父皇也会赏灯会,不过是在宫里,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我得去那里盯着。” 伍桐愣了一下,“等会儿放烟花的地方在哪?” “东西两市。” “陛下等会儿在哪与民同乐?” “皇宫门楼上。” 距离很远,在皇宫能不能看到东西两市的烟花都是个问题。 伍桐抬起手点了点下巴,那个传话的人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太子,“如果有人要在上元节搞事,你觉得他会闹什么事?” 太子想了下,“今年上元节和往年一样,没什么不同,主要还是预防百姓拥堵人群踩踏,其余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京城衙门的捕头捕快都在街上,就是有人想闹事也闹不成。” “我还是觉得奇怪。”伍桐摇了摇头,“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让一个人来提醒我吧。” “那我就不明白了。”太子摇了摇头,仍然觉得这些就是小事。 “陛下要与民同乐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伍桐想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出自陛下与民同乐上。 “前天...大前天。”太子回想了一下,“父皇说这么多年一直在深宫之中,微服出巡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这次上元灯会父皇也想放一盏花灯。” “三天前...”伍桐沉吟道,“我先去东西两市看看,你好好盯着皇城周围,传话的人不知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或许他想用烟花乱我的心思,在京城我是一定会叫着你的,他可能就是想趁你我分心的时候闹出什么事来。” 伍桐皱着眉,“距离烟火点燃不到一个时辰,我现在就赶过去,你要小心,他们的目标可能是陛下。” “正榭师兄,有得麻烦你了,咱俩得跑几步了。”伍桐略带歉意的看着正榭,上元节灯会,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会过,整条街上人挤人,纵马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腿儿着去了。 太子看着已经走远的伍桐,转过头对身后的侍卫说道,“让覃欢小心再小心,今日务必安全,一点问题都不要出现。” 到了东市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那些匠人已经在摆放烟花爆竹的位置了,等一会儿就由他们点火燃放。 在这巡逻的捕快看到伍桐,他径直向烟花爆竹的摆放之地走去,很是可疑,捕快挎着刀走了过去。 “你,站住!” 伍桐转过头看了捕快一眼,从腰上解下一个牌子扔给他,然后自己继续上前走去。 “什么什么什么候?”捕快好歹认得上面的候字,知道这个人是为侯爷,不是小侯爷,而是真真正正的侯爵。 二十岁年纪的侯爷,除了那位上元县候还能有谁来。 捕快小跑两步到伍桐身前,恭恭敬敬的将牌子递了过去。 伍桐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倒是懂事。 接过牌子,伍桐问道“东市可有什么异样?” “并无异样。” 伍桐若有所思的看着摆放在地上的爆竹,“怎么东市就这么些爆竹?” “大人您有所不知了,以往的爆竹都是东西两市的商户掏腰包,红火的爆竹一炸,也算是让周围百姓乐呵乐呵,那些除夕夜吃着冷饭的百姓自然等着今天。”那捕快熟络的说道,他应该是个老人精了,“今年的情况不同,西市的商铺有了钱,买的爆竹那叫一个多,这些花样的爆竹一年也产出不了多少,你买的多我买的就少了,所以今年东市的爆竹就这么些。” “不过也无所谓,百姓们听个响而已,大家都乐呵。” 伍桐点了点头,“东市真就这么多爆竹?” 捕快一愣,然后指着一个匠人大吼道,“那个谁,李老五,今年你们东市就买了这些爆竹吗?” 李老五正在欣赏已经摆好爆竹,听到有人叫他,怒气冲冲的抬起头,看到是捕快,自身的气势先破了,“回差爷,今年东市不得钱,下手也晚了,让东市那帮犊子拿去大半。” 和刚才捕快说的一样,伍桐又问道,“花样的爆竹每年的数量是有限的?” “做爆竹的就那么一两家,他们一年能做多少,这些可不是那种听个响就了了的爆竹,这里面都是花样,炸到天上五颜六色的,嘿,每年灯会,东西两市就指这个照亮一整年呢。” 说道这,李老五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今年西市的王八蛋们赚了钱,竟然先下了手,那群混蛋还想将爆竹包圆,好在做爆竹的余家不干,硬是留了三分卖给了我们。” 伍桐皱眉,东市的烟火就是很多又会怎么样?皇城看不到,那他说的让京城难忘的烟花会应在哪里? “师兄,咱们赶紧去西市。” 今天西市的爆竹很多,这里面不仅有七成余家的爆竹,还有另一家卖的炮仗,那东西真得劲啊,那老响。 今年西市的生意必然红火。 这边正要点燃爆竹,那边就听到天子与民同乐,正在皇宫那里要放花灯。 西市的商户低头看了看这些爆竹,要是全放完了估计赶不上陛下放灯了。 低头一寻思,去给陛下添个彩。 东西二市每年靠烟火照亮来年的生意,今年要是在帮皇城响一通,来年周国必然大兴。 商户们兴致勃勃的将爆竹装上车,就要去给陛下献礼。 上门送炮,也是个好兆头不是。 商户们就没想到等会儿会变成什么模样。 第五百零五章 又是何必呢 商户们带着匠人和烟花爆竹浩浩汤汤的跑去皇宫。 周皇站在高位,身旁是朝中的重臣,三位宰辅自然也在这里,与皇帝共度佳节,可是一份荣耀啊。 “下面怎么忽然涌过来这么多人?”李义老将军眼睛好使,隔着老远就看到下面的车架和商户。 周皇漫不经意的扫过一眼,童贯紧张的摆了摆手,示意内侍监快去问询,见势不妙就给他们带走。 内侍监的人站在宫墙上与外面的内侍打着手势,皇宫的宫门是不可能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开的,误... 外面百姓很多,皇宫宫门一定不能打开。 周皇是要与民同乐,而不是真的站在百姓里面和他们一起笑呵呵。 皇城门口的侍卫挺着长枪踏前一步,大喝一声,“站住!” 商户们笑呵呵的抬起头,做拱手礼深深一躬。 “草民见过陛下!” 周皇呵呵笑道,“平身!” 商户们直起身子,“禀陛下,草民等人是京城西市的商户,每年上元节,草民等人都会购进一批烟花爆竹,燃放以娱乐街坊,再者也可震慑诸邪,保一年安宁,去年我西市大利,所购烟花数量过多。” “陛下与民同乐,本是喜事,故此草民特意献上烟花,保周国安宁。” “好!好啊。”周皇笑道,“你们有心了!” 商户大喜,赶紧招呼匠人摆好爆竹。 砰砰砰砰—— 烟花升空,在天上炸响。 周皇仰着头看着五颜六色的花火,很是开心。 百姓的心里还是念着朕的好的。 只剩下最后几颗爆竹了,只见那两位匠人将手里的爆竹拿起,一个人手中是个长杆形状的爆竹,另一个人手里端着的是个西瓜那么大的球形爆竹。 就当两个人要点燃爆竹的时候。 从百姓的斜对角冲出来了两个人。 两人起身飞踢,姿势各异。 正榭一脚要踢在那人的手腕上,那个人很灵活,收手很快,最后他那一脚踢到了那个球,却没有踢碎,可能是角度和发力的问题。 伍桐飞身的一脚直接踢在了那人的半边身子上,他一只手按着那长杆形状的爆竹,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双脚在空中一转,就这么一转,将那个被点燃的球形爆竹就被伍桐踢开了三五十米远的地方。 他一只手拿着那个匠人的脑袋,死死的将他按在地上。 另一个匠人脸色似乎涂了些东西,在黑夜里就是有灯火也看不清他的五官,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正榭,只是一年,他似乎就丧失了抵抗的想法,转身逃跑。 正榭转过头看了一眼伍桐,也追了上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城墙上的陛下还兴致勃勃的看着天上的烟花。 城下的百姓也望着天空,今年的烟火美丽至极啊。 轰隆! 似是天雷。 似是山崩。 又似地龙翻身。 皇宫此处一阵地颤,童贯以为是地龙翻身,所以赶紧护住周皇。 周皇被吓的不轻,有些失神的看着天空,没有乌云密布,这才松了口气,不是天雷。 百姓倒是倒是单纯了些,还以为是爆竹的爆炸声。 每一次爆竹炸响都会让地面震颤,刚才只是震颤的狠了一些。 兵马司的人镇守此地,见没有暴乱,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刚才接到上令,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踩踏事件,百姓安静,也是好事。 回过神的周皇低头看了一眼城下,下面有很大的尘土飞扬,那阵尘土飞过之后,露出被尘土淹没的两个人。 伍桐拽着那个匠人起了身,看着周皇一只手挥动着,权当打了声招呼,“陛下,刚才的爆竹量有些大,没有惊扰到陛下吧!” 伍桐是大喊着的,他在城下,必须要大喊,城上的周皇才能听清。 这么一喊周围的百姓也都听到了,果然是大爆竹,不过真他娘的响啊。 周皇深深的望了一眼伍桐,“既然是爆竹,那便无事了。” 伍桐在城下望着皇城上的人,视线在三辅身上停留的时间很长,阮凌辅那个老鬼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这家伙的眼神肯定有问题。 看不到难道他不能猜吗,看来得找他联系联系了。 为什么会怀疑阮凌辅? 伍桐的脚在地上一动,脚尖挑起那个长杆,这东西已经有了火枪的雏形了,估计是个一次性用品,伍桐看着身旁的匠人,眼神古怪。 “王老板,这个匠人会玩爆竹?” 王老板点了点头,“老许是烟火老人了,每年的爆竹都是他点的。” “是这样啊。”伍桐瞥了一眼老许,“你会做烟花?” 老许煞白着脸,颤声说道,“小人会弄。” “那正好,内子要过生辰了,我正好要给内子一个惊喜,爆竹不错,你跟我来,咱们商量一下细节。”伍桐冷声说道。 王老板笑着贺道,“侯爷很是大方,老许你要发达了。” “是是是,小人...” “别墨迹了,咱俩赶紧去研究研究,我怕赶不上内子生辰。”伍桐拽着老许,还会过头跟王老板们道了声别。 来到了刚才那个球形爆竹爆炸的地方,伍桐指着皇宫城墙上的焦黑,“这个雷也是你做的?” “不,不是。”老许的嘴唇也煞白,摇头否认道,这种爆竹他做不出来,“这是别人卖给我们的。” 他在买进的时候也点燃过一个。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伍桐目光如电,他没有给这位老匠人辩解的机会,这家伙犯了忌讳,死不死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没过一会儿,童贯迈着小步跑了过来。 “陛下没事吧?”伍桐先行问道。 “陛下无妨,只是有些惊吓,现在正要去放花灯,百姓也都过去了,所以老夫才会跑过来问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童贯阴沉着脸问道,他已经看到了皇城宫墙根上的印迹,差一点,差一点陛下就出现了危险。 “一切爆竹而已。”伍桐轻描淡写的说道,“就是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爆竹。” 开玩笑,在墙根爆炸的球形雷他在清楚不过了,他更好奇的是那个已经有了火枪雏形的枪杠爆竹是谁弄出来的。 童贯觉得伍桐不老实,斜着眼睛瞄了瞄老许,“你拽着这个人干什么?” “烟花爆竹的行家,刚才听王老板说,这些年西市的爆竹都是他点的,我想问问他刚才那个爆竹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般轰响。” “匠人啊。”童贯点了点头,“这件事你得亲自和陛下解释。” 伍桐摇头道,“现在不行,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童贯有些怒气,陛下都喊不动你了? 伍桐发现了童贯情绪不对,急忙说道,“今天陛下与民同乐,有人告诉我今日京城会有大乱,我和太子这一个时辰在京城里跑来跑去,就是为了杜绝这种事,陛下相召,本来是要感激涕零的,可今日真的不行,明日,明日我去宫里亲自和陛下解释。” 童贯胸口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些,“记住你说的话,明日去宫里请罪。” “等会儿。”伍桐又叫了一声。 “什么事?”童贯语气不善的转过头。 “这个人你先帮我保护起来,我有事要问他。”伍桐将老许推给那个老太监,自己去沿着正榭留下的印记追了出去。 今日没有宵禁,城门大开。 伍桐也得以出城。 顺着印记溜出去好远。 直到看见那两个人的身影。 正榭师兄和... 叶家三叔。 伍桐深吸了一口气,“三叔,您这又是何必呢!” 第五百零六章 心软的伍桐 叶家三叔看着面前的正榭,到现在他也明白正榭的到来就是为了限制他的。 可笑的是,正榭还是他跑到秣陵接过来的。 身后传来不算粗重的呼吸,伍桐也武功也不低,跑了这么久也没让他大喘气到丧失战力。 “三叔,您这又是何必呢!” 听到侄女婿的感叹,叶家三叔放下与正榭对峙的手,半转过身看着伍桐,笑着说道,“你不愧是二伯最看重的人,虽然你一直懒散,可你心里跟明镜似得,看到我在这你脸色都没变过,你就不怕我擒了你,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反抗到正榭抓住我。” 伍桐摇头,“三叔做事必有缘由,只是有一事我着实不解。” “但说无妨,三叔会告诉你的。”叶三叔似是看破了一切,目光带着笑意,说话也有些轻飘。 “三叔不是陛下的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要用火药炸陛下?”伍桐肚子里有一堆问题,数都数不完,可最想问的,还是这个问题。 叶三叔愣在原地,他看着伍桐,“你的心里真的跟明镜一般啊。” 这是感叹,从叶三叔话语最后的长音和叹气就能听出来他的惊讶。 虽然把伍桐想象的很聪明的,但没想到他能将事情看透到这种地步。 “什么时候发现我是陛下的人的?” 叶三叔微笑说道,他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从你偷拿了我的计划书,我就开始怀疑家中进了贼。”伍桐轻声解释道,三叔是长者,有些事要说清楚,“内侍监的人被我挡在外面好几次,家中六叔从来不会放任何一个人进来,而且我的计划书并没有放在表面,而是落在暗处,上面有我弄的暗印,你拿了给陛下看了,暗印就消失了,我在看的时候暗印没了,就知道有人进了我的书房,动了我的东西。” “我怀疑的人很多,可最后还是三叔您做多错多,漏出的马脚多,这才让我抓到您啊。” 伍桐幽幽说道,他用自己独特的讲法让别人忽略了一件事,明明藏在暗处的计划书,为什么还要弄出暗印? 这就是不可说的事情了,要是解释起来,没几炷香的时间是不行的。 三叔却发现了另一个盲点,“你怀疑的人很多,家中有几个人,你,小六,青鸾,还有靖王给的那个侍妾,对了,还有你认得妹妹,这么几个人,你说你怀疑的人很多?是靖王给的侍妾?” 伍桐摇了摇头,“月儿就是另一件事了。” “三叔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反复,你帮周皇偷了我的计划书,我已经认为你是陛下的人了,这让我很是郁闷,对二十年前的叶家惨剧的猜测推翻了大半,可你今日又要杀周皇,三叔,您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伍桐痛心疾首的发问让叶家三叔的表情变得痛苦。 叶三叔转过头看了一眼正榭,再回过头看着伍桐,“是三叔对不住你。” 按照常理,一般说出这句话的人都是抱有死意的,伍桐不想让三叔去死。 “三叔!”伍桐突然叫道。 叶家三叔侧过头看向伍桐,然后他的胳膊就被人卸了下来。 冷汗簌簌,被人摘掉一个胳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很痛,但这种突如其来的痛,他还能忍。 伍桐的脸色没有怜悯,脱臼只是暂时的,他并不想让三叔死掉。 温询和辛狐骗了他一次又一次,伍桐最后也没有动杀心,他不愿意杀人。 他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他做得出来,可杀人这种事跟他自己是做不出来的,他的心很硬,但里面却是软肉。 三叔不能死,叶三叔要是死在他面前,他没法面对叶青鸾,也没法便对叶旺。 正榭卸掉了叶三叔的两只胳膊,在三叔的腿弯也踢了两脚,那是麻筋,腿一直发麻没办法用力的。 伍桐再出声道,“三叔,告诉我,你能不能相信一次自己的家人。” “你知道我在墨山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我看到您的面相就知道您心中藏着很多事,那些事已经改变了您的脸,你的眼神变得阴郁,脸色发黑,你当时应该没睡过几次好觉吧。” “叶家过得很苦,您也很苦,明明这些事都是周皇弄出来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成了周皇的爪牙。” “您相信我一次,和我说清这里面的关节不好吗?” 伍桐近乎哀求,“为什么你们说话都要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不好吗,为什么要当谜语人,我猜不到你们要说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周皇是这样,靖王是这样,永安伯也是这般,鬼谷和我就不是一路人,陈幸只是想利用我。” “三叔,您姓叶,您是叶家人,你背负叶家的血海深仇为周皇驱使,你就一声都不辩解吗?” 伍桐看了一眼正榭,然后自顾自的走到叶三叔面前,“三叔,相信我一次,能不能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叶三叔已经适应了双臂脱臼的疼痛,他额上满是冷汗,咬了咬牙,露出一个笑容,“伍桐,你是个聪明人,三叔我这么多年什么是没做过,叶家被屠杀的时候我就在叶家,最后只保住了叶家嫡系一脉,童贯,就是陛下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他曾经也是武道大家,比我都要强上一丝。” “你以为我不知道叶家的惨剧是陛下动的手?” “不只是陛下,凡是京城中的武将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他们向疯了一样冲进叶家。遇到人就要砍杀,叶家没有发应过来,就被杀了半数,最后我们狼狈逃跑。你问我为什么要帮周皇?” 叶三叔咬着牙闷声说道,“我之所以帮他就是为了杀了他!” “这次入京,内侍监的人联系到了我,我明里暗里帮他们做了不少事情,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叶家的忠诚还在。” “正好我发现京城中还有一些人要在今日对周皇动手,我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弄死周皇。震天雷是个好东西,你弄了不少,我也曾用过,可惜没有炸死他。” 叶三叔额上的冷汗更多了,他缓缓说道,“为了今天,我藏了一年,这一年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三叔向你道歉。” 伍桐坐在地上,摆了下手,正榭反倒犹豫了,他看着伍桐指了指叶三叔。 伍桐脸上满是疲惫,点了点头就用了很大的力气。 正榭将他卸掉的两只胳膊又怼了回去,叶三叔闷哼一声,这次他倒是没忍住。 “好在陛下不知道今日是你做的。”伍桐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意思?”叶三叔反问道,“你不杀了我?” 正榭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你认识我师弟这么久,见过我师弟杀人吗,他很少动杀心,难道你不知道?” “你这个决定很不好。”叶三叔叹了口气,“明明我死掉才是最好的。” “你死了我怎么和青鸾交代?”伍桐侧过头看了一眼叶三叔,“我去和青鸾说,对不起,我杀了三叔?” “为什么要告诉她,藏在心里不好吗?” “我不喜欢欺骗她,而且我也藏不住事。”伍桐诚实说道,“三叔,你不方便在人前出现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叶三叔问道。 伍桐摇了摇头,“不,您还是继续保护我吧。” “你还信得过我?”叶三叔愣住了。 伍桐撇嘴道,反正有正榭师兄在,三叔又打不过师兄。 他想了想,问了一个好奇了很久的问题,“三叔,你实话告诉我,叶家和鬼谷有没有关系?” 叶三叔犹豫了一下,“我也是从你那里知道鬼谷的,叶家应该和鬼谷没有关系。” “那就好。” 伍桐松了口气,“三叔,以前你做什么,今日依然做什么。” 叶三叔点了点头,明白伍桐就是给他洗清嫌疑。 他犹豫了一下,问了一个想了半天的问题,“你藏在家里的计划书为什么要做暗印?” 伍桐愣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做过,别乱说啊,没有的事!” 第五百零七章 爆竹?火药 三叔这个人好不容易放开了一回,说的话很多,以至于伍桐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三个人走进京城没多久,便碰到了兵马司的人,兵马司传话,太子正在找他。 当伍桐见到太子的时候,身边忙碌的人群还有那被烧得焦黑的街坊,就是最让人难以移目的景象。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三叔,叶三叔摇了摇头。 “还是让他们得逞了。” 太子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好看,旁边的街坊更是狰狞。 伍桐瞥了他一眼,招呼一旁的侍卫,“怎么回事?” “回侯爷的话,东市的爆竹起火,连带着街坊一起着了起来,幸而殿下备着水龙,这才没有死伤。”侍卫飞快的将事情说完了,抱拳行了一礼飞快的跑远。 伍桐点了点头,“不是爆竹的问题。” “东市我曾来过,几年和往年不同,东市的爆竹很少,我也见到了他们的爆竹,着火是不可能的,这必然是有人放火。” “找凶手的事情交给我,这里你应付的很好,所以收尾很简单,你现在赶紧去陛下身边,那里也需要你过去一趟。” 伍桐眸子冰冷,“明日你还要面对一番攻伐,我很难帮到你,现在我唯一能帮到你的就是找到那些人了。” 太子握着伍桐的袖子,“安于,这里就交给你了。” 伍桐面无表情,语气也没有起伏,“不要怕,做太子就没有能安稳上去的,这事对你影响不会很大,最主要的是要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你有什么人选没有?” 太子的身躯微微一颤,“没有。” “没有吗?”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陛下那里吧。” 太子重重点头,带着自己的亲卫转身离开。 伍桐指着墙对叶三叔说道,“是谁想在上元节动手?” “黄埠。”叶三叔说道,“这件事就是为了给太子蒙尘的,上元节天子与民同乐,治下百姓却被大火弄得无家可归,这是大过。” 伍桐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所谓的雍王党确实有嫌疑,而且,我也相信这场火是他们放的。” “可是,上元节要动手的不只是你们两位,还有一个人,我已经确定是他了。”伍桐轻声说道,“必须要弄死他,不然朝中不安宁啊。” “明日我要给他施压了。” 正月十六的早朝来的很突然。 如果不是昨天那档子事,谁都不想在元月就起这么个大早。 伍桐抱着笏板在朝堂上假寐,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以至于李义那个老家伙几次回头就是想知道伍桐是不是真睡着了。 不出伍桐的意料,那些御史都在攻击太子。 昨日之事真的洗不了,太子还是乖乖受罚吧。 老皇帝板着脸给太子一串处罚,可太子之位老皇帝只字未提。 伍桐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太子,好歹是做到了古井无波,没有反抗,也没有多话。 周皇既然降下雷霆,这些叽叽喳喳的宵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下去恐怕有掉脑袋的风险。 见事情落下帷幕,伍桐这才敲敲笏板,大声说道,“陛下,臣要弹劾次辅阮凌辅无视圣命,有尸位素餐之嫌。” 阮凌辅睁着睁眼睛,倒是没有转过头去看伍桐。 周皇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元县候,你说你要弹劾次辅无视圣命,可有证据啊?” “回陛下,去年京城洪山县雪灾,死伤数万人,当时陛下命阮凌辅监察天下官员,如今也有月余了,毫无进展。” 伍桐看了一眼笏板,“当真是备位充数,枉为臣子。” 周皇将视线转到阮凌辅身上,“次相可有辩解?” 阮凌辅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是臣失职。” 这老头肯定不会辩解的,因为伍桐要咬他肯定就是要咬掉他的肉,但凡他多说一二,伍桐的连环套肯定就来了。 这次监察百官是他接下的,可那是以接近年关,如今不过十六,这段时间朝廷又休沐了好长时间,他就是监察也得过了年节才行,伍桐这是咬他,那就说明伍桐急了。 他想对借自己的手去对付那些人。 阮凌辅八方不动,心里微微一笑,就是顺了他的意又如何。 “罚你三月俸禄,次相认否?” “臣无异议。” 今天的两个弹劾都很奇怪。 一方上奏,另一方干脆认错,陛下的板子举都不举就轻轻落了下来。 伍桐仰起头,“陛下,臣还有一事要说。” “讲。” “昨日京城走水,盖因爆竹所起,臣以为如此暴躁之物不应该落入民间,可由朝廷经营,每逢节日发放,数量要有规定,如此可避免昨日东西二市的爆竹之争,也可以消除一项年节京城失火的隐患。” 伍桐抱着笏板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御史台就有人站了出来,“陛下,官不与民争利,此举万万不可开。” 伍桐摸了摸下巴打量起这个人,“不知大人姓名。” 御史大声说道,“某,李源,御史台御史!” “哦哦,原来是李大人啊。”伍桐拱了拱手,站起身子,“不知道李大人家中可有烟花爆竹的生意?” 周皇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朝中倒是有心直口快的臣子大声说道,“李源与余家是亲家,余家的烟火生意有他的份子,上元县候要收爆竹于朝廷,他当然不肯了。” 李源视线一扫,就要去找那个多嘴的官员,他要发动自己的职权,参这个多嘴的混球一下! 可他还没有找到人,一个雪亮银白的东西就向自己飞了过来。 他一个文官自然是躲闪不及,被那东西砸了个正着,满口牙齿掉了七颗,捂着嘴吐了口血,双眼能看到的是漫天金星和飞快晃动的大殿。 他身旁的御史看了一眼地上,这才发现飞过来的东西原来是块笏板。 是谁的笏板失手扔到这里了,那御史向笏板飞来的方向一扫,赶紧坐直身子。 娘的,原来是上元县候扔的啊。 伍桐怒气冲冲的扔出笏板,李源应声倒地。 周皇勃然大怒,“伍桐,你要干什么!” 伍桐手里没有笏板,作揖的手势总感觉缺了些什么,行了一礼伍桐将两只手缩进袖子里,“陛下,昨日有人欲用爆竹之势伤害陛下,幸而有太子巡视京城,在贼子行动之前抓住了那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爆竹还能伤人?”周皇愤怒道。 “陛下,昨日太子缴获的爆竹尚在,陛下可亲眼去看那爆竹之威。” 昨日从老许那夺过来的火枪雏形派上了用场。 昨天晚上虽然没炸,但今天炸了啊。 爆炸的效果很好,火焰填充的很足,竹竿的密封也不错,里面的铁蛋铁锥也是好东西,穿着三层甲的草人被掏了一个大洞。 最起码惊住了朝堂上的土鳖。 周皇果然大怒,不仅要收缴爆竹于朝廷,还要问罪余家。 毕竟京城就这么一家做爆竹最有心得,他不死谁死。 第五百零八章 小狐狸 “你就这么想让阮凌辅死?” 周皇奇怪的看着伍桐,自从阮凌辅走到人前之后,伍桐就像疯狗一样撕咬,阮凌辅必须死,但也要死的有价值,要是被伍桐直接咬死了,周国的变法怎么办。 伍桐坐直身子,平视周皇,“他是鬼谷,鬼谷不可信。” “陛下以为能配出新式爆竹,臣还是习惯称它为火药,能配出新式火药的余家会是什么良人,而且要把火药弄成那个样子,摆明了要闹事。” “臣虽然喜欢被动,但不是喜欢一直被动,该出手还是要出手的。” “那种武器。”周皇从伍桐的话中发现了他对火药的忌惮,“那个武器能否装备军中?” 果然,不出意料的,周皇果然问了这个问题。 伍桐抬起头故作思考,“恐怕对军中战力提升不大。” 双手一张,比量了一个长度,这是那个类似火枪的武器长度,“先不说北地的兵甲尽是铁甲,那东西射出去的铁器根本射不穿,那东西是一次性武器,点上火瞄准在手里爆掉,能不能造成敌军伤亡不说,这东西的射程最多五十步。” “也就是说,这东西在战场上的作用并没有弓弩强。” 伍桐并没有说谎,最开始被研究出来的火枪,而且是用竹子弄出来的火枪,根本就是一次性消耗品,而且威力并不大。 周皇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点头,“确实如此。” “若是昨日爆响的爆竹呢?” 冷不丁的周皇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伍桐愣了愣,“什么爆响的爆竹?” “昨日在皇宫墙根也炸了一个爆竹。” 伍桐想到了昨天被自己踢到墙根的震天雷,那可是他主持弄出来保护伍家的炸药,三叔就是讨好周皇,也不会将伍家火药的事情说出来。 这应该只是试探。 伍桐想了一下,“似乎臣确实踢了爆竹过去。” “朕问你,若是那种爆竹,可能在军中显威?” 当然能了,那东西可不是你们用来看亮的烟花,这东西可是实实在在的杀人利器。 伍桐摇了摇头,“若只是听个响还行,要真在军中配备怕是很难,就像臣刚才说的长杆爆竹一样,那东西就是鸡肋,并没有弓弩好用。” 周皇的视线愈发高深,“皇宫的城墙被炸毁了,那一块破了一个大洞,宫里的内卫第一个发现,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堵上那个洞。” “臣并不相信那爆竹会有这种威力。” 伍桐干脆回答道,他极力否认,但自己出品的火药有什么威力他心知肚明,真以为魏国文脉的祖庙是雷劈的吗。 “现在还是冬日,天气寒冷,爆竹在墙根爆炸,温度会很高,被高温烤过的墙又受到冷风,就会变脆,皇宫的城墙倒塌应该是这个原因所致。” 周皇看着伍桐,沉默不语。 伍桐也不害怕,又继续说道,“陛下若是不信,可差宫中内侍用火烤墙,再放在冷风中吹上一会儿,那墙体必然酥脆。” 周皇点了点头。 伍桐起身告退。 童贯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已经确认了,余家确实和鬼谷有关系,爆竹的制作主要是靠里面的火药,火药的制作法门他是从鬼谷学到了,这么多年也改进了许多,昨日的长杆爆竹,他已经承认是他做的了,可炸开皇宫城墙的爆竹,他说他做不出来,就是鬼谷也做不出来。” “这么说收火药于朝,有利?” “余家若为陛下驱使,大利!” 周皇点了点头,“去,找几个机灵点的内侍,找一段宫墙,用火烤一会儿在让冷风吹一会儿,这么弄完看看那墙会不会酥脆倒塌。” 童贯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陛下,这个不用试了。” 周皇冷冷的看着童贯,童贯缩了缩头,“这么做确实能让墙体酥脆,倒塌也有可能。” “这么说伍桐没有骗朕?”周皇喃喃道,他怀疑昨天那个很响的爆竹是出自伍桐的手笔,可童贯这么一说,到让周皇开始怀疑自己。 童贯小声说道,“伍候对太子信任,太子仁孝,老奴以为伍候说的对,鬼谷不可信。” 周皇漠然一瞥,“你在教朕做事?” “老奴岂敢。”童贯急忙趴在地上。 “起来吧,起来吧。”周皇按着头,“动不动就跪下,朕还能砍了你不成。” 这边周皇很头疼。 宫外阮凌辅更头疼。 他站在宫门外看着缓步出来的伍桐,眼神有些幽怨,“伍候,你就不能不针对老夫,你与老夫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何你总是攀咬老夫呢?” 伍桐头动也不动,眼睛一瞥,“谁让你不帮我的?” “老夫还要怎么帮你?”阮凌辅恨恨说道。 “去你的值房。”伍桐伸手做了个请,“咱们慢慢聊。” 到了阮凌辅的值房,这老头老了老了倒是很有官瘾啊,这个值房就布置的很有特点。 “两件事,清理朝中官员,辅佐太子上位。” 伍桐干脆说道。 阮凌辅挠了挠没有几根毛的脑袋,“就为了这事你在早朝上讲老夫咬出来,咬掉了老夫三个月的俸禄?” “一边去,谁不知道你又不靠那俸禄活着。”伍桐面色冷峻,“你要是在不出力,我就再咬你一次,朝中的官员要清,不清变法不成,不清百姓受难,不清夺嫡难度更大。” “你看准太子了?”阮凌辅忽然笑了起来。 “太子是个好太子,当了皇帝不会差到哪去。”伍桐想了想,“要真是雍王上去了,会死很多人。” 阮凌辅点了点头,“老夫也这么认为。” “可宫里的贵妃娘娘不这么认为,雍王势大,已成气候,太子恐怕很难胜利啊。” 伍桐耸了耸肩,“这个我来想办法。你负责帮我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你和陛下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你帮我,我会让你在史书上留名,若是你不帮,我就掀了桌子,谁都别想好。” 阮凌辅摇摇头,“今天你的火气很大啊,是什么让你这么急躁?” 他盯着伍桐的脸看了好半天,恍然道,“难道你认为!” 老头子指了指房梁,然后又将手按在自己脑袋上。 伍桐点了点头,“你个老不死的别装,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呵呵。”阮凌辅笑了两声,倒是没反驳。 “老夫可以帮你。”阮凌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也得付出些代价吧。” 伍桐撇嘴,“阮象...” “成交。”伍桐一张口阮凌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干脆拍着巴掌同意。 “你个老不死的,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伍桐双手叉在一起,“你记住了,这件事只能办好,陛下让你主持变法,我只是借着你的职权做些事罢了。” “若是暴露了对大家谁都不好。” 阮凌辅呵呵笑着,“老夫明白,不过,你能告诉老夫你想怎么对雍王吗?” “老夫还是之前那句话,雍王党已成气候。” “雍王若是不在京城呢?” “怎么说?” “天博学院要组织一次远行,从二年级学生里选出二十位成绩最好的。” 伍桐冰冷的视线落在阮凌辅身上,“为期半年。” 阮凌辅拍着巴掌叫好。 “你真是个小狐狸!” 第五百零九章 送信 这个社会就没有好人。 说起来,什么叫好人? 伍桐望着漆黑的天空陷入沉默,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是对他人善良的人是好人,还是对自己宽容的人是好人? 是让他们憎恶的人是坏人,还是对自己不利的人是坏人? 伍桐疯也似的挠了挠头,他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了。 为什么要想这件事,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坏虽然不重要,但他还是想做个好人的。 呆呆的站在庭院中,夜色渐凉,他也没有回到屋中。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在他身上披了一件薄衣。 伍桐转过头看着叶青鸾。 “有时候我很想念在墨山的生活。” “我也是。”叶青鸾轻声说道。 “可是回不成了。”伍桐悠悠说道,墨山被他炸掉了小半,景色和当年也有许多不同,环境不同了心境也很难相同。 “我们可以去魏国,不过魏国的冬天太冷了,四季虽然分明,可你一直生活在南方,我怕你不适应北方的天气。” “可以适应的。”叶青鸾用力握了握伍桐的手,“你们聊。” 伍桐已经看到翻墙进来的身影,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你先去睡吧。” “嗯。” 天上的月亮被一层薄薄的云雾遮挡着,离的稍微远一点都看清对面人的脸庞,可伍桐还是知道他是谁。 “那天提醒我的人是你派去的?” “是。”那人轻声应道,顿了顿他又说道,“现在的京城有些不安全,宫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后宫很乱,看来贵妃娘娘已经迫不及待了,你让我盯着的阮家也有很多动作。” “最让我诧异的是,他和谁都有联络,他是周皇的人,却也和贵妃的人接触,朝中的官员明里暗里至少有三成人和他来往,更让我震惊的是宫中的禁卫,禁卫中竟然也有人和他交好。” “这么长时间的探查,京城似乎还有一股势力和他有来往。” 伍桐眉头一皱,“鬼谷?” “可能是。我们还没找到那些人藏身的地方。” “我给你列几个地方,你去查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哪?” “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也就能猜出来。”伍桐耸了下肩,“三叔的事不必在意。” “有人给三叔写过一封信。”那人突然说道,“三叔接触内侍监都是从那封信开始的。” “谁寄过来的?”伍桐皱眉。 “三叔一直跟着你,那封信只能跟那些信一起过来。”那人沉声道,“是从秣陵过来的信。” “你是说二伯祖?”伍桐的脸皮抽了抽。 “还能是谁,就是二伯祖了。”叶大龙轻叹一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二伯祖想干什么,三叔虽然接触了内侍监,但似乎并没有做什么事,我功夫不敌三叔,每次都离得很远,或许有偏差。” “京城的暗手都交给你了,好好利用,一旦出事,都要靠你们离开京城。” 伍桐重重说道,从上元节的那一声爆竹炸响开始,他隐隐觉得京城里的味道不对,周皇逐渐癫狂,可他已经把持不住局面。 阮凌辅狼子野心,所图甚大,整个周国或许都在他的算计中。 后宫的闹剧说不准就有阮凌辅的影子,不对,后宫的闹剧一定有阮凌辅的掺和。 自己已经告诉他要将雍王送出京城,不知道阮凌辅会怎样接招。 至于鬼谷... 伍桐想了想,“最近东海卫没有送信过来吗?” “和以前一样,只写了四个字没有异常。” “嗯,我知道了。”伍桐点了点头,“你能找到魏国留在周国的暗桩吗?” “给我两天。”叶大龙很自信的说道,“两天给你答案。” 伍桐缓缓说道,“这次要借用魏国的力量了,他们欠我一条命,还欠我一个人情,命还好说,主要是人情啊。” 叶大龙不明白为什么人情比命还重要,但他没有多问,这么长时间在暗处游走,他已经不习惯说话了。 伍桐望着叶大龙忽然说道,“我记得之前你不是有一个关系很密切的女子吗,还不娶她过门。” “还是等安定下来吧。”叶大龙犹豫了很久才说道。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伍桐问道,“刚才和青鸾说起这个问题,竟然想不到要去哪里。” “墨山被我炸了,再说秣陵是靖王的地盘,我们总不能在那里呆着...”伍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直在嘀咕靖王二字。 娘的,我就说天家无好人。 “盯着靖王,不用想着去将他的底细掏出来,只有一件事要做。”伍桐摸着下巴想了很长时间才说道,“只要盯着他的信使,我要知道他多长时间向陛下送信。” “我会留意的。” 过了两日,叶大龙派人传口信过来,找到了魏国的暗桩。 伍桐看了一眼叶旺,向叶大龙说的地方走去。 他们两个人走的很隐蔽,盯着凤山别院的人并没有注意。 “就是这?”伍桐看着卖陶器的店,眼角抽了抽,这他娘的是暗桩,这简直就在脸上写着自己是魏国的奸细了吧。 谁不知道陶器是魏国的特产啊,这么大的一间店,你说他是暗桩? 叶大龙挠了挠头,“确实是暗桩,你进里面就知道了。” 伍桐走进这间店,叶旺转过头留意有没有人注意这里。 “老板,今天有贵客上门。” “有多贵啊?” 伍桐打量着陶器店,有一说一,这玩意还真有些艺术感。 那边叶大龙和老板对完了暗号,老板深深的看了一眼伍桐,“这位大人想要做什么?” “你们是暗桩?”伍桐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以为的暗桩是小心做事低调做人,可这位老板似乎太大气了些,伍桐不知道在古代有很多官方的间谍,他们是有官方身份的。 这个魏人在周国卖陶器,有可能在魏国做生意的周人卖的正是瓷器。 “不是。”老板摇头,“小人就是魏国的生意人,只做生意。” “只做生意?”伍桐点了点头,这做生意的道道可就多了,“只做生意好啊,我这也有一个生意。” “贵客请讲。”老板的模样颇为尊敬,敢大模大样进来叫破自己,不是没脑子就是身份高到可以不用脑子。 “帮我送一封信给拓跋乐。” 老板有些失神,直到伍桐隐隐露出怒气,老板这才回过神接过那封信,“贵客之托,小人必将做到。” “这是信物。”伍桐从怀里拽出一块玉玦。 老板接过打量了一番,确认了贵客的身份,所以神色更加恭敬。 “这是给你的订金。”伍桐伸手在袖子里摸了半天,叶旺见状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银元宝送到老板手中。 老板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瞬间被挤没了。 “小人必将完成贵客嘱托。” 第五百一十章 异样 乱。 整个江北都乱成了一锅粥。 阮凌辅的动作很大,除京畿地区以外,江北地区凡六品之下罢黜了六七成的官员,由其副手权代理。 不知道周国不算稳固的江山能不能经得起这种折腾,伍桐每一期周报都会看,从上面看到的密密麻麻的名字让他头皮发麻。 阮老怪这是下狠手了,这还算不上党争,因为每一个人都有明确的被罢黜的理由,他们的乌纱帽不是阮老怪不择手段摘下去的,可是他们自己弄掉的。 朝中的百官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淡然,六七品的官员而已,他们还看不在眼里,就是去了再多的六品七品小官,那也只是六品七品的小官。 上不得台面! 而随着阮凌辅持着澄清吏治的大剑横扫过江北两府,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终于是坐不住了。 下面的人手折的太多,这些人可能意识到这柄名曰澄清吏治的剑是悬在他们头上的。 一旦朝堂结构的基础稳固,就可以对上面的重臣动手了。 伍桐看着周报上面的名字,忽然抬起望着天空。 阮凌辅也在抬头,只不过在另一处地方,他双手抱着天子剑,大展雄风,五品之下可以先斩后奏,威风凛凛啊。 “伍桐有一句话老夫很喜欢。” 阮凌辅对着天空说道,却不知道他想和谁说这一番话,“求同存异,老夫与伍桐可不就是求同存异。” “他想做的事恰好就是老夫要做的事。” “这不过,他想帮助太子,而老夫要把持朝政。” “虽然目的不同,但现在老夫已经要完成自己的目的了,你的目的,等老夫回到京城在慢慢帮你吧。” 阮凌辅在江北乱杀的同时,周皇也没有闲着。 周国和周皇一样,已经病入膏肓了。 只有变才能活,周皇不想让周国和他一样进入坟墓,这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让周国变强。 北边的邻居越来越凶狠的,单凭一国已经不能够对抗他了,若是变法,能让周国国力强大与魏国相较,周皇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变法成功,周国中兴,可抗北魏。 变法失败,周皇变先皇,太子登基以安天下,只不过太子登基的破烂周国更扛不住北边的恶邻了。 这是一场豪赌。 赌的事国运。 从他让叶家老三盗取伍桐写的变法纲要的时候,周国的国运,未来的命运都聚在他身上了。 鬼谷不可信,周皇明白,可只有鬼谷能够让周国强大到对抗魏国。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现在,即便伍桐的横空出世,也只是让周皇多了一个选择而已,从心底里的期盼来讲,他更相信鬼谷。 毕竟鬼谷能力无限公司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你看那么多王朝的建立不都有他们参与吗,远的先不说,就说前几年周魏两国的战争,要不是有温询帮着参谋,他都很难腆着脸说平局。 而伍桐,虽然与鬼谷的抵抗上一直在上风,但在他身上,周皇看不到那种家国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 对似乎并不在乎周国。 可他却重情,太子与他交好,所以无论如何伍桐都不会坐视太子成为亡国之君。 这样一来,周国的未来也被安排好了。 变法如果失败,太子登基,伍桐辅佐,周国依然鼎立。 如此他这个皇帝才算是功德圆满。 伍桐要杀阮凌辅,阮凌辅自信能逃脱,现在正一步步迈进伍桐给他设下的圈套。 等阮凌辅巡视天下之后,卸下朝廷钦差的头衔,便是他身死之日。 自古变法无有不牺牲者,今周国变法,自阮凌辅始。 这句话还是对他说的,现在想来,伍桐杀阮凌辅的心早就有了啊。 周皇抬起头看着垂拱殿仅剩的几个人,夏邱老样子勤勤恳恳,李义李老将军坐着挖鼻屎,这老倌打仗二把手,理政更是废废,他旁边坐着的那个中年人就是接任武相的人,做事沉稳不是刚强,是将门风采,最出彩的还是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参加过科举,入了殿试,因为是将门出身所以被文官放在了进士最后。 两年前的三国伐魏,他也是周国前线的将领,战功显赫。 如此可见其文韬武略皆为上等,年纪也不大,可以留给太子。 周皇喝了一口茶,转过头看着童贯,“伍桐最近在做什么?” 童贯想了想,轻声说道,“闭门不出,据说是在编写天博学院今年的教材。” “他还真把天博学院当成他的主要工作了。”周皇气急咳嗽两声,拍着桌子说道,“难道朕的正三品六部顾问都不如他的学院山长?” 童贯赔笑道,“上元县候是个懒惰的,什么不费心就去做什么,老奴觉得,上元县候是将,学院山长和六部顾问写在两张纸上,然后选了一个不费心的活计去做的。” “你说的倒是有趣。”周皇笑了两声,“这确实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周皇收起笑容,看着童贯颇为严肃的问道,“太子最近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最近在洪山,青云两县走访,农家也到了农忙的时候了,太子正在查勘年初的大雪对田地有多大损害。”童贯也板着脸说道,在他看来太子的举动是非常正确的,太子仁孝,这个名声必然会传出去。 “太子去洪山青云两县之前有没有去过伍桐家中?” 童贯摇头,“上元节的那场火让太子自责不已,从那之后太子就一直在东宫理政,直到前日才出宫。” “太子...”周皇沉吟了半晌,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而后他又问道,“雍王和宁王又在做什么?” “宁王殿下在天博学院上课,至于雍王殿下他......正在去秣陵的路上。”童贯犹犹豫豫的说道。 “雍王去了秣陵?”周皇一愣,“朕怎么不知道?” 童贯小声说着,“前些日子,天博学院组织一场远游,雍王殿下报了名。” “远游?”周皇又是一愣,旋即问道,“像是之前他们在白凤山那种?” “或许是。”童贯硬着头皮说道,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这个远游是什么,想来应该就是那样。 “派人暗中保护。”周皇摆了摆手,“还有他的同学吗?” “有,去秣陵的一行人应该有三十人。”童贯点了点头。 “那应该无事。” 周皇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皱着眉看了一下案上的奏折。 可是为什么有种异样的感觉? 第五百一十一章 初露锋芒 人在碰到关心之事的时候总会有种朦朦感觉。 比如你做一道你不会的选择题,下意识觉得正确的第一个选项...肯定不是正确的,但很多人都相信自己的第一手选择。 不过奇怪的是凡是对好的方向的预感多数是错的,但心头浮现的不好预感多半是正确的。 就像周皇此时的预感。 他是对的。 雍王出京怎么可能会是学院郊游这么简单的理由,他们要去的是秣陵,秣陵有出海口,也有海港,那里停靠着魏夏周三国唯一的海军。 东海卫。 皇贵妃的所作所为,伍桐不知道周皇知不知道后宫的事,以周皇的性子,伍桐也不敢赌天家心中的温情,干脆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太子仁孝,伍桐暂时不想让他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来。 望着泗湖平静的湖面,伍桐幽幽叹了口气。 自己明明是个搞笑角色,什么时候这么正了,还思考江山社稷,再说了他周国的江山社稷和自己有个屁的关系。 干都干了,半途而废也不好。 周皇那个老寡人是不会放伍桐离开了,至少他活着的时候是肯定不会让伍桐活着离开周国。 所以这个差点插管,吃喝拉撒全靠别人的老帝皇什么时候... 啪—— 伍桐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说周皇也是自己兄弟的爹,是自己未婚妻的爹,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问题来了,自己当初为什么救周皇呢? 啪! 不能这么想。 伍桐两边脸红彤彤的顶着巴掌印,陷入沉思。 是谁要杀周皇? 手段那么高,知道历朝历代的天子都有喜欢服用丹药的习惯,还能将绝情刚愎的老皇帝忽悠到亲自去嗑药。 嗑的人都快没了。 三五年的时间能把生龙活虎的人嗑成濒死状态,可见那些丹药毒性猛烈,劲大。 是谁等不及了呢? 伍桐在脑袋里将那些人的名字一个一个的写下,用排除法来确定一下。 太子有动机也有能力,可照太子的性格,暂且留下。 后宫...后宫也有可能,可太子已经成年,她们又不能垂帘听政,排除。 靖王呢,靖王那个老小子也有嫌疑,还是那句话,太子已经成年,靖难的成本太高,那老小子在秣陵过得比皇帝还自在,没必要找不自在。 那么是鬼谷? 那帮混球最喜欢搅得社稷不宁,记一分。 伍桐数来数去,最后把目标定在鬼谷身上,可三五年前,老皇帝是得罪鬼谷了? 有时间得去了解一下。 想到鬼谷,伍桐自然想到了那个人。 阮凌辅。 那个老混账拎着天子剑正横扫京畿地带的小吏呢,也不知道他现在进度如何了。 京城百官的反应很耐人寻味。 伍桐揉着脸颊,声音怪异道,“三叔,你和内侍监还能扯上联系吗?” “有点困难。”叶三叔仔细想了想,“我们虽然互相利用...” “明白了,只是他们利用你。”伍桐打断了三叔的话,摆了摆手,然后继续捂住脸,“和他们碰个头,问一问阮凌辅现在在做什么。” 顿了顿,“让六叔去。” 伍桐冲着三叔晃了晃头,“脸上没印了吧?” “倒是看不出来了。”三叔奇怪的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扇自己两巴掌?” “嗯...”伍桐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以京城为中心,上至洪州府下至豫州府,以这三地的直线官道为主向两侧辐射。 这两府之地便是阮凌辅的第一段肃清对象。 三个多月的走访,本就位列二品的阮凌辅降临地方如同恶虎归山,更不要说他手中还有周皇赐下的天子剑。 伍桐算了一下,那柄剑应该是没资格斩自己了,不过除了两府的府尹之外,这柄剑好像没几个砍不了的人。 心里为两府之地的官员默默哀悼,阮凌辅这个老王八蛋肯定会翻江倒海一通,就是不知道这个老王八蛋能捅到什么地步。 周报上那些六品七品的名字数量虽然多,可还是没有伤筋动骨啊。 周报虽然及时,总是会最先报道周国境内的大事,但是能传到这里在刊印出来也是要耗费很长时间的,整个周国消息最灵通的除了那少见的八百里急递,便是内侍监的内部奏报。 伍桐让叶三叔与六叔去和内侍监碰头便是要知道阮凌辅扫荡的第一手讯息。 童贯作为内侍监的头头,周皇最信任的顶级狗腿子,周皇自然知道了伍桐的合理请求。 童贯立在一旁躬着身子等候天命。 周皇摸着下颌的胡须,沉吟了好半晌,“内侍监的奏报抄录一份,凡是有阮凌辅的消息,就给他送过去。” “是。”童贯应道,他虽然不知道周皇与伍桐在谋算什么,可对于周皇的命令他向来不会拒绝。 “童伴伴。” “老奴在。”童贯急忙应道。 “你说伍桐会怎么将阮凌辅拉下马?”周皇还是没想明白伍桐要怎么做,阮凌辅位列二品宰辅,再加上巡视京畿两府之地,罢免格杀小吏无数,威望和声名会更上一层楼,如果现在的首辅夏邱力有不逮上书乞骸骨,这位次辅立刻会上位首辅。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让伍桐弄死? 周皇好奇伍桐的手段。 童贯也好奇,所以他一直派内侍监的人手盯防伍桐,他想了想这段时间的奏报,躬身说道,“前些日子,伍桐去了李世松李大人的府邸,而后李大人去了杨幼郎杨大人那,据内侍监探查,李大人与杨大人的门生故旧也活跃了起来。” “老奴在想李大人是不是想要复出?” 周皇明白童贯要说什么了,神色平淡,语气也并无波动,“李老大人是在任上昏倒,可见他年事业高不足以执掌朝政,复出怕是百官不会同意啊。” 开玩笑,算计李世松让他下任也有周皇的一份,怎么可能让李世松回到垂拱殿,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那杨幼郎杨大人?” 杨幼郎? 这个倒是有可能啊,当年垂拱殿三位大学士,如今全都不在垂拱殿,李世松在首辅的位置上还干了一个月,狄英生也被弄到刑部当了左侍郎,只有杨幼郎还在当他的大学士,只不过办公地点换成了昭文阁,工作也变成了修撰史书这种枯燥的事情。 以杨幼郎的性子怎么忍耐得住。 李世松说杨幼郎与伍桐的性子很像,伍桐和这两个人聊了几次,他觉得他和杨幼郎并不相像,自己怎么会像杨幼郎那个小肚鸡肠的人。 三个人吃顿饭的功夫,杨幼郎念叨一件小事念叨了七八遍。 小肚鸡肠这个词真是为杨幼郎准备的。 周皇想了想,语气冰冷,“若是杨幼郎倒也有可能啊,不过无妨,前朝史书一日没有修好他一日别想复出。” 童贯知道周皇这是铁了心不想让原来的两位大学士复出了,可还是不知道陛下对阮凌辅与童贯的态度,童贯心里踌躇了一下,小声问道,“陛下,老奴斗胆问一问,阮次辅与伍候,陛下要支持谁?” “支持谁?”周皇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帝王没有支持谁这一说。 他更好奇的是想知道阮凌辅怎么死。 “将这段时间的所有关于阮凌辅的密奏都给伍桐送去一份,朕想看看他的反应。” “诺!” 过了小半日,童贯走进垂拱殿,先是瞄了一眼夏邱与李义,然后走到周皇身边,低声说道,“陛下,这是伍桐写给阮凌辅的信,走的是官驿,让下面的人拦下了。” 周皇哦了一声,接过信封看了看上面的火漆,指了指信封。 童贯会意,在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对策,“陛下,伍候的字独具风格,不过内侍监也有奇人,信封自然完好无损。” 周皇点了点头,撬开了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笺。 粗粗看了一遍,周皇皱起眉头。 “洪州府仪阳县县令童玉墨是谁?” 童贯急忙回道,“仪阳县是大县,又临近边疆,所以仪阳县县令文武兼备,领的是从五品官职,童玉墨是弘正十二年探花,那一年会试主考是李世松。” 周皇一双龙眸微微眯了眯,“原来如此,将这封信包好送给阮凌辅。” “诺!”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东风 监察百官是个好活。 上面委以重任,下面小心对待。 如果你走了一圈和那些人相安无事,那么恭喜你,你会得到下面官僚集团的一致认同,估计你前脚离开,后脚就有称赞你的奏章流进京城。 你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官,是朝廷最顶的栋梁,是陛下心中最倚重的臣子。 如果你拎着那个不知道能不能杀鸡的天子剑真的砍了人,那么你会得到百姓的称赞。 当然,他们称赞你不是因为你杀了那些狗官,就是好官你把他砍了,百姓也会奔走相告的。 他们单纯的喜欢看当官的被砍掉脑袋。 巡守天下之后,便有了声名威望。 这是名! “老爷,京城送过来的信!”阮家的老仆捧着信件走了进来。 “哦,老夫看看。”阮凌辅伸出手接过信封,看着上面的字。 他并没有直接拆开信,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阮凌辅走到外面,将信对着太阳高举起来,透过日光眯着眼睛仔细查看了一番。 呵。 垂拱殿的那个人果然看过这封信了。 伍桐送过来的这封信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 撕开信封扔到一旁,展开信笺,阮凌辅先是辨认了一下,这确实是伍桐给他的信,周皇似乎没有无耻到更改信的内容。 仪阳县童玉墨? 仪阳县是边境大县,要弄掉童玉墨会不会引起朝廷的不满啊。 嗯? 这是...... 童玉墨的岳父是梓潼赵氏,这是让老夫对五姓七望出手吗? 五姓七望啊。 难度很大嘛,不过这才有挑战性。 “来人啊!” 阮凌辅大喝一声,阮家老仆躬着身子走过来,“老爷。” “让人去收集一下童玉墨的罪证,还有梓潼赵氏。”阮凌辅想了想又吩咐道,“我们的人也去,暗中观察,如果必要,动用鬼谷的资源。” “是,老爷。” 阮凌辅应该受到自己的信了吧。 伍桐遥望北方,转过头看向叶三叔,“内侍监还真听话啊,三叔你觉得我送去的那封信,陛下会不会看?” 叶三叔板着脸,“会。” “会?”伍桐笑了笑,点着头说道,“你是这么想的啊,六叔又去那个地方了?” 叶三叔点头,“他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的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啊,叶旺想在定国公府找到自己儿时的记忆,更想找到是谁要杀叶家满门。 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在伍桐看来,这个答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仇要报,但是弄谁都是报仇,真以为这些靖难之后活下来的文臣武将都是良人? 凡是在朝廷有名二十年以上的,有一个算一个,捞出来挨个抹脖子放血,十个里面都不带误杀一个的。 这个道理叶家二伯祖懂了,所以让叶三叔与内侍监联系。 叶三叔也懂了,所以他听从二伯祖的话去和内侍监碰头。 伍桐明白了,这不是借刀杀人,这是无间道。 只有叶旺不明白,他还是想知道真凶是谁。 定国公叶家一脉的灭门事件没有真凶,或者说人人都是真凶。 “三叔啊,六叔不在,这件事只能劳您跑一趟了。”伍桐拍了怕袖口上的灰尘,自座位上站起,“我去天博学院,安危不用担心。” 叶三叔点了点头,“对了,京城里还有一些叶家子,大龙也在。” 伍桐笑了笑,“大龙在忙另一件事,而且他现在应该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 叶三叔有一瞬间的惊愕,旋即恢复平静,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三叔慢行。” 伍桐微笑着催促三叔离开。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在外人眼中这或许就是叔侄对话吧,可真实情况到底如何,恐怕只有这两人心里清楚了。 而这件事...绑一个人而已,看看日头,要是动作快的话,晚上似乎就能完成。 杨幼郎离开了他的办公地点昭文阁,自从开始修撰前朝史书至今已有大半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让杨幼郎修的一副好涵养。 原本白皙面庞的杨幼郎如今脸色赤红,双眼之中尽是血丝。 这是肝火旺盛所导致的。 那肝火为什么会这么旺盛呢,可能是杨幼郎杨大学士最近熬夜比较多了吧。 伍桐看着杨幼郎不住地感慨,对权力的渴望竟然能将一个小肚鸡肠的人逼成神经病,可见权力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暗暗下决心自己可千万不能被这个浑浊的世界和污染了,权力能不沾还是不沾吧。 “杨大人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过觉了?”伍桐小心的看着杨幼郎,本来他想问的是多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可话到嘴边,那个好字终究是咽了下去。 杨幼郎猩红的眼球微微转动,看向伍桐的一瞬,那双眼眸中的煞气一闪而过,再一刻,煞气虽然消散了许多,可那眼神依旧可怕。 “得有两天了,这一个月每日睡眠不过一二时辰。”杨幼郎声音沙哑说道,“老夫心不宁,难以入睡。” 伍桐倒是风轻云淡,这不倒不是问心无愧,毕竟杨幼郎去修史书这件事说到底和他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 他如此淡定的原因只有一个,杨幼郎打不过他。 就现在杨幼郎的状态,看着可怕,可要是真动了手,不出四五息的时间,伍桐就得跪在地上掐着杨幼郎的人中求他不要死。 休息不好对一个人的损坏是极大的。 伍桐每天十二个小时的睡眠,一觉醒来,就感觉自己还能再睡十二个小时,能睡是福,你看杨幼郎这幅鬼一般的样子,不睡觉对人的身体太严重了。 将紫砂壶中的茶水倒进杯中冲泡一圈,又倒入新水,重新倒入茶盏。 “杨大人,李大人,请!” 伍桐用小竹夹将两盏茶送到两位的面前。 年轻人的动作还是颇具美感的,杨幼郎如此浮躁的心境也平静了下来,呷了口茶,“伍候,老夫已经等了三个月了,你还要老夫等到什么时候?” “莫急莫急,就快了就快了。”伍桐笑呵呵的说道,他看着面前的茶水,忽然问道,“瓦舍中有一场戏叫七星坛诸葛祭风,不知道这场戏二位大人看没看过。” “说这诸葛亮摆下祭坛向天借东风,为什么要借东风呢,因为要水战用火计,只有东风才能烧起来,铁索连环安排上了,诈降之计也没有问题,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二位大人。” 伍桐笑吟吟的举起面前的茶盏,“现在我们的境况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东风一来,这场火始终要烧起来的!” 杨幼郎心急,刚想张口说话,李世松拦住了他,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死死的盯着伍桐,“东风何时会来?” “随时会来。” 伍桐含笑说道,视线一瞥,看到了与三叔一同过来的叶旺。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东风...来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练练手 东风既然来了,那更要做好准备。 这方面李世松和杨幼郎是专家,内卷吗,他们在行。 伍桐觉得自己再听下去会变得厚黑,他还年轻,还单纯,不想变成杨幼郎这种人,所以找个理由干脆利落的跑了。 回家陪陪老婆孩儿,不必在这听两个老家伙算计天下。 跑回白凤山,离着老远就看到车驾,只不过这配置有些陌生,伍桐一时间竟没看清楚是谁家的车马。 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与三叔,叶旺老样子茫然表情,三叔倒是看清楚了,“是宫中的车驾。好像是后宫的人。” “后宫?”伍桐皱起眉,“可别是贵妃娘娘啊。” 伍桐低声嘟囔着,刚把贵妃娘娘的儿子送去秣陵,这不会是贵妃娘娘的兴师问罪吧。 推开门,首先跑过来的是绿雀,这丫头又把月儿的活计给抢了,看月儿委屈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这丫头活没少干。 “谁来了?”伍桐冲着门里眨了眨眼睛,试图与绿雀建立联系,发送信号。 绿雀歪了歪头,眨眨眼睛,旋即小声说道,“是太子妃。” “太子妃,她怎么来了?”伍桐奇怪道,这也不是一个系统的啊,太子妃过来他是不是不方便出面了。 “还有太子的一双儿女,都来了。”绿雀快速又小声的说道,将情报与伍桐说完,她让开身子请伍桐入内。 太子妃莅临他这个当家的怎么可能不出面。 伍桐一进门先是看到那有些熟悉的宦官脸,想了一下恍然道,“魏公公!” 年轻太监魏公公冲着伍桐温和腼腆的笑了一下,躬着身子说道,“奴婢见过伍候。” 伍桐点了点头,将视线送他身上移开,看向这屋中衣着最是华丽的太子妃。 太子妃穿着常服,可脑袋上的头饰,双耳、颈部还有指上的首饰都精美异常,发髻上的那一颗凤头钗子标示着太子妃此次前来的目的。 半是公事半是私。 “臣见过太子妃。”伍桐拱了拱手,微笑且恭敬。 太子妃温柔颔首,她与伍桐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只不过没有太子在场还是第一次。 她抬了抬手,“柴炘,过来见过上元县候。” 长公主在一旁皱了皱眉,她是被太子妃当做借口的工具人,这年代礼教不杀人,可背后暗搓搓的小刀子还是会让人肉疼,太子妃来找长公主便是个借口,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可太子妃的态度让长公主有些不爽,长公主已经把自己当成伍桐的人了,太子妃竟让柴炘叫伍桐上元县候而不是姑父,这是何意,瞧不起自己的相公吗。 女子外向便是如此了。 一个小人快步的向这里跑了过来,服饰精美,他跑到太子妃的身旁叫道,“娘,妹妹和小弟弟都好小啊,他们都不说话的。” 太子的女儿年岁与伍昊相仿,说话是能说的,只是说的不利索罢了,至于伍昊,这家伙根本就是懒得。 太子妃轻轻揉了揉世子的小脑袋,“你妹妹还不会说话,先见过上元县候。” 柴炘先是很有礼貌的躬了躬身子,“见过上元县候!” 然后这个小人抬起脑袋,看到伍桐的脸,小家伙呀了一声,“你就是上元县候,我好想在宫里见到过你。” 叶青鸾见长公主眉头上峰峦凝聚,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只见柴炘这个小人歪了歪头,“上次在宫里,父亲说你是我姑父?” “娘,姑父和上元县候是一个人吗?” 童言无忌。 伍桐被这小家伙逗笑了,他蹲下身子,微笑着看着他,“上次我在东宫还给了你一个小玩具呢,那东西你可解开了?” 柴炘记起了一个折磨他好久的东西,可惜的是那东西依然在折磨他。 两只小手按在脑袋上,“没有没有,我解不开,父亲也不帮我!” 太子妃的笑容依旧温和,并不急躁也不开口多说什么,抬起眼睛望了长公主一眼,冲着她歉意的笑了一下。 长公主也不好发作,暗自生气。 “等会儿太子也会来吗?”伍桐觉得小家伙烦恼的样子很有意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一边出声问道。 太子妃点头道,“太子就在青夏县走访,稍后便会赶到凤山。” “也好,那臣与世子去一旁玩闹,便不打扰太子妃与长公主的闺房密话了。”伍桐笑着拱了拱手,低下头看了一眼柴炘,“世子,想不想去臣的书房看看?” “要去!”柴炘重重的点头,旋即他看向太子妃,“娘亲...” 太子妃的表情不改,“可以,不过炘儿,不要给上元县候添乱。” “请娘亲放心,儿臣不会添乱的!”小家伙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 伍桐也笑着说道,“请太子妃放心,臣会照顾好世子的。” “那就劳烦上元县候了!”太子妃的脸色忽然严肃,微微欠身。 伍桐摆了摆手,“不辛苦。” 等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去了伍桐的书房,长公主的小暴脾气终于得以施展。 “大嫂,你为何要用上元县候来称呼伍桐,他难道当不起柴炘的一句姑父吗?”长公主外向,这还没过门的所思所想都是伍家的事情了。 太子妃温和笑着,嘴里却说着最扎心的话,“柴珑,你怎么变成这幅傻样了,要是以前的你会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长公主急道,她也觉得最近脑子不太好使,可从什么时候脑子开始不好使的,应该是被伍桐亲了一下之后。 叶青鸾将长公主向后扯了扯,“太子妃想让外子教导世子?可外子性子懒散,恐怕不适合为人师长。” 太子妃让叶青鸾坐下,柔声说道,“这是太子的意思,我今日来此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来见见上元县候能否成为炘儿的师长。” “太子妃可满意?” “上元县候神通广大,胸中有沟壑,一个幼童如何不能教导,我是担心炘儿会害怕,可炘儿与上元县候很是亲近,我也放心了。” 长公主久违的动了动脑子,“父皇会同意吗?大哥是太子,炘儿是皇孙,朝中的大臣必然会盯上炘儿师长的位子,安于毕竟还年轻。” 太子妃微微摇头,“我也不知,只是太子的意思我不会不听,陛下会不会同意,就让他们去争吧,我们女子就不要去想这些事了。” “刚才炘儿说弟弟妹妹都不说话,怎么,你家孩子也不会说话吗?”太子妃不想与长公主谈论此事,岔开话题,此屋中唯有那两个婴童是最好的话题。 一提到说话,不只是叶青鸾就是长公主也开始扶额,“伍昊他和他爹很像,懒的让人生气。” “啊,你家孩子都会说话了?”太子妃明显一愣,这才多大的孩子,就会说话了吗? 其实这也不怪太子妃发愣,一般贵人家的孩子说话都晚,还有个名句叫贵人多语迟,为什么说话会晚呢? 伍桐之前很不怀好意的猜测是断奶晚的原因。 像太子的女儿,就是现在趴在伍昊身边的那个小女童,她与伍昊相差月余而已,至今仍未断奶。 几个女人围绕着育儿经大谈特谈,只是不明白没有生产过甚至没有过经验的长公主为什么是参与谈论。 书房之中与外面的热闹不同。 一大一小,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 两个家伙一个躺在椅子上,另一个则聚精会神的弄着面前的鲁班锁。 鲁班锁是个好东西,伍桐弄出来了不少,就是锻炼小孩子的。 正好先拿世子练练手。 第五百一十四章 死局 世子爷自己和自己较着劲,鲁班锁其实就是一个套,只要找到了结头,那锁就能打开了。 显然,世子爷并没有找到那个头。 伍桐也很自然的没有告诉世子,他选的那个鲁班锁是伍桐书房里最难的。 十二柱。 伍桐能弄出简单的孔明锁,这有赖于上辈子的无聊生活,哪有几个正常人天天摆楞魔方,九连环和孔明锁的? 这个十二柱的孔明锁是木匠弄的,送给伍桐玩的,很妙的是伍桐看都不看直接扔在书柜上,毕竟只要我不去解,说都不能说我解不开。 有人敲了敲门,伍桐警惕的探了探头,然后快速且熟练的将十二柱的鲁班锁从太子手里抽了出来,换成乱七八糟的魔方。 “太子殿下来了!”伍桐转过身笑呵呵的说道。 身后的世子柴炘一脸懵逼,这啥,这东西不是在东宫烦了自己好长时间的魔方吗,怎么又是这东西! 太子进到书房先环视一圈,看到伍桐和他身后的男孩,露出笑容,走过去揉着孩子的头,“你在这里摆弄这东西也不问问你姑父。” 柴炘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小孩的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被太子的话一拐,双眼空洞,又带着迷茫转向伍桐。 然后小家伙把手举了起来,正是那个魔方。 伍桐对此是来者不拒,毕竟解魔方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解开这东西是在小孩心中刻下无敌存在的最佳方法。 “女眷在说话,我不方便留在那,就带着世子出来玩玩。”伍桐的手指动得飞快,丝毫不影响他说话,“在这里摆弄一些小玩具而已。” 也就一分钟,伍桐将还原好的魔方递给世子。 在世子崇拜的眼神中大笑而去。 太子爷来了,也就该吃饭了。 这一家人绝对是来蹭饭的,太子妃不好编排,太子绝对是这么个人。 嘴馋,只要跟伍桐有关的食物,他连骨头都不会放过。 这一点秦淮河上的那条鱼可以证明。 饭桌上还是挺安静的,一个孩子,五个女眷,最后才是两个大老爷们。 伍桐和太子对视一眼,为彼此还能留在桌上投去鄙视的视线。 “今晚就在你这住下了,白凤山下泗湖旁啊,很是清爽。”太子拍了拍有些浑圆的肚子,然后双手一抻,响亮的打了个饱嗝。 伍桐的嫌弃的视线又带上了鄙夷,“你好歹是个太子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怕什么,又没有旁人。” “怎么要在这住下,宫里出事了?”伍桐最近想的比较多,什么事都想要刨根问底。 “有些不对劲。”太子踉跄着走到躺椅旁,扶着躺椅缓缓躺下。 伍桐一直盯着太子的动作,“你能不能有点太子包袱,你这样让我对周国的未来很担心啊。” “你在乎周国?”太子仿佛听道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了几声,感受到腹部的挤压,他调整了一下躺姿,“说实话,让炘儿拜你为师,我还担心你会不答应。” “我更纳闷为什么是我。”伍桐望着星空缓缓说道,“世子有五六岁了?” “九月份就六岁了。”太子悠悠说道。 “六岁了。”伍桐想起很多事情,“按照传统,应该是朝中的那位大臣给你儿子当老师吧,保不齐是六部里的尚书左侍郎,最不济也得是翰林院的大学士,那样的名师你不要,过来祸害我干什么?” 伍桐很是不忿,天博学院的课他都丢下了,当人老师很累的,这种活只有那些贪名的官员会去做。 伺候未来的天子很累的,怎么都觉得是好事呢? “朝中的大臣?”太子冷笑一声,“他们是会上天还是能下海?是能让百姓增产还是能让水里出现食物?一群废物罢了,怎么能让他们祸害我儿子。” 伍桐被太子的言论弄的一激灵,我去,太子不是仁孝吗,你这话可一杆子把一朝廷的人全锤了啊。 “别闹,朝中的大臣们还是有能力的。”伍桐觉得还是挣扎一下比较好,就是不辩解,等到时候也要百般推辞当柴炘老师的差事,得做出一副被太子胁迫的态度,这个位子可烫屁股啊。 “他们有什么能力?”太子的语气愈发不屑,“是在雪灾时对治下百姓不管不顾倒是数万百姓受灾的能力,还是天天叫嚷着天朝上国最后被魏国将领破口大骂屁都不敢吱一声的大臣?安于,你说他们有能力,他们有什么能力?” “......”伍桐还不知道太子的愤怒从何而来,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最起码他们内卷的能力有,而且很强。” “你丫的从一开始就想损他们吧。”太子就知道伍桐不会憋好屁,果然臭不可闻。 “这些事得靠你解决,陛下是指望不上了。”伍桐摆摆手说道,“对了,后宫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你躲到我这里来。” “二弟的事情我还没有感谢你,他不会出事吧?” “不会。”伍桐摇摇头,“不过也说不准,海上危险重重,没有人敢打包票。” “皇贵妃最近安静了许多。”太子缓缓说道,“我这次出来,一是想让你教导炘儿,二是想问你阮凌辅到底要做什么。” “阮凌辅不是监察百官,代天子巡守天下吗。”伍桐挠挠头,表示这是你们柴家的内事,让阮凌辅去的是陛下做的决定,跟他没有关系。 “这不是你安排的?”太子皱眉问道。 伍桐正色道,“你想想我为什么提出监察百官?是因为洪山县无视政令,是治下百姓如草芥,监察百官是因这件事而起,我不会用百姓的命来布局,这个你知道。” “是啊,雪灾一事你居功至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太子也点头。 “你这么问,可是阮凌辅做了什么?” “他对仪阳县的县令童玉墨出手了。”太子摇头,“原本我以为是仪阳县县令挪动军费,贪腐粮饷,可是阮凌辅现在竟然对梓潼赵氏出了手。” 仪阳县县令扯出梓潼赵氏。 这正是伍桐要的效果,阮凌辅践行的很彻底啊。 梓潼赵氏是五姓七望之一,对他们出手实为不智! 太子语重心长的与伍桐解释着五姓七望。 伍桐听罢,脸上露出一抹狰狞。 “若非如此,阮凌辅怎么会有死劫!” 话语中透着杀机,语气中尽是煞气! 太子被这句话惊得遍体生寒,“你竟是要杀阮凌辅?”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寒而栗 “你不是说阮凌辅会支持我的吗,咱们不是一伙的?” 太子挠着头,面露疑色。 “太子可忘了阮凌辅是鬼谷之人了?”伍桐轻声反问道。 “没忘。”太子侧过头看着他,“我以为你会等我登基之后在弄死他,这么早搞掉他,是不是有点不人道?” “怎么不人道?”伍桐皱眉,没懂太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太子掰着手指算了算,“你当初答应让阮凌辅入朝,你又暗地里出招和父皇一起将夏邱推了上去,平白让阮凌辅当了一二...三...六个月,他才当了六个月的次辅,其中三个月还都不在京城,正月还休沐的一段时间,他这个次辅甚至不如那个不起眼的武相。” 伍桐摇头道,“不能这么算,监察百官这件事是我开头,可最后是阮凌辅蹦高要去的,跟我关系不大。” “他怎么会同意这种事,明明就是吃力不讨好,多傻的人都不会去干这事的。”太子用他那个瘤上长毛的脑袋揣测世事,总给伍桐一种恐怖的感觉。 “太子啊。”伍桐眯着眼睛说道,“你说人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太子瞪大眼睛问道。 “当官一是为权,二便是为名,至于钱这种俗物,他们已经不在意了,只要有了功名,那就不差钱。”伍继续说道,“阮凌辅是为了权,巡守京畿两府能为他带去名,只要有了名,返京的时候他才会有更多的权力。” “所以你让他去弄梓潼赵氏还是为他好喽?”太子反问道。 “......”伍桐想了想说道,“我非常喜欢古人的一句话,狗咬狗一嘴毛。” “我还是那句话五姓七望的势力不是你能想象的到的。” “我能想象的到。”伍桐看着太子很是认真的说道,“我真的能想象的到。” 这不是说谎。 五姓七望。 在伍桐熟知的那个世界也存在过,他们也曾牛批过,牛批到敢骑在皇帝的头上,虽然惹得皇帝大怒,可对世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世家真正衰败还要看武则天那个心狠手辣的娘们,女人狠起来真的可怕。 她一个人差点把世家弄绝了。 这才是真牛批,而,这个世界也要迎来这么一位勇士。 他就是阮凌辅。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鼓励一下出身鬼谷的阮凌辅! 伍桐继续说道,“鬼谷的实力不输世家,而且他们若是拼了个鱼死网破,对你有无穷的好处。” “你别忘了我柴氏也是世家,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懂得,阮凌辅若是对五姓七望出手,无论是我父皇代表的江夏柴氏,还是太子妃身后的临安赵氏,还有我母后,皇贵妃身后的常州张氏与阳羡张氏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太子悠悠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姓七望就是大周。” “那大周姓什么?” “姓柴啊。”太子一愣。 “姓柴的天下,那些姓赵的姓张的为什么要帮你守护?”伍桐冷笑一声,“你不忘了,柴家是怎么起家的,怎么坐上皇位的,这些事你比我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千年的时间,而没有千年的皇朝?” 伍桐问了太子一个富有规律性的问题,朝代更迭都是有规律的。 太子紧锁眉头,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事。 柴家也是造反起来啊,说的好听点叫起义,其实本质就是造反。 伍桐继续说道,“你看看史书,凡是新朝建立,所有开国皇帝那个不是出身世家?他们为什么想造反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你真当五姓七望同气连枝呢?” “现在的五姓七望,没准在前朝叫七姓八望呢,少了些姓氏,又多添了几个有名的大族,这才形成了周国的五姓七望。” “历史车轮滚滚,向来都是碾压而过的。” 太子点头,“这些事我清楚。” “那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凡是朝代更迭,世家崛起,这背后一定有鬼谷的影子?”伍桐冷笑说道,“你柴家之所以能成皇称帝,就是在造反的时候得到了鬼谷的帮助。” “鬼谷是最大的搅屎棍,陛下不想让这个搅屎棍在霍霍天下了,他也想弄死鬼谷的人,而世家之急迫在眉睫,为了摆平世家,陛下很乐意看到鬼谷与他们狗咬狗的。”伍桐的话语冰冷,“两败俱伤才是最好的结局,这样陛下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不然你以为我的布局为什么这么顺利的进行下去,因为有陛下的帮助啊。” “阮凌辅不好骗,那些世家也不好骗。” “这里面都是算计。” 伍桐冰冷的话刺痛了太子的神经,他张了张嘴,像是没有办法呼吸的鱼,“安于,你是说年前洪山县的那场雪灾是....” “我什么都没说。”伍桐摇了摇头,“你也不要乱说话。” “父皇他,他怎么敢...他怎么能...”太子失神呢喃。 “陛下是天子,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心肠硬才是真君王啊。”伍桐耸了耸肩,“虽然我不喜欢这种帝皇便是了。” “明白了吧?”伍桐看着太子状若癫狂的脸,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陛下下的决心有多大了吧,世家之难避不开了,非死即残才是他们的结局。” “父皇是真天子啊,此等行径我却是做不出来。”太子摇头道。 “你不也想下定决心变法了吗,锐意进取是对的,谁都希望帝王永远年轻,永远进取,让帝国更加庞大。”伍桐顿了顿,考虑了一下现实之后,生生的将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现在的魏国是真正的巨无霸,周国除非弄出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萨,不然翻盘的几率基本为零了。 软实力和硬刀子都拼不过玩什么。 太子失神了好半晌,回过神的第一句话便是,“安于,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帝师的最好人选,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也没人比我更懂时代变迁。”伍桐来了句懂王发言,必将懂王即将成为历史,就当纪念了,而刚才太子说的称呼,“帝师就算了,这个名有些装逼,而且容易掉脑袋。” “炘儿就拜托给你了。”太子悠悠说道,“你今天说的东西我要好好的消化一下,有什么我竟想不明白,父皇与你的算计,究竟有多少好处。” “一石二鸟都是小意思。”伍桐随口说道,“借刀杀人或者隔山观虎斗比较有意思。” “受教了。”太子拱手。 他是真的受教了。 父皇与伍桐两个人太过阴险狡诈,他这个老实人竟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低头看了一下胳膊,果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五百一十六章 强迫症的问题 早饭并不丰盛,平日的油条换成了菜包。 包子配二米粥,加上一点小咸菜可以说巴适的很啊。 “安于,你家的厨子能不能借给我几天啊,东宫的厨子做的东西压根就不是人吃的。”太子将包子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世子柴炘忽然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伍桐一脸期盼。 伍桐头也不抬,指着一旁绿雀说道,“做饭的人是绿雀,你问问她同不同意就是。” 太子的眼皮跳了跳,无奈摇头道,“唉,你怎么可能放绿雀入宫,得,算我白问。” 绿雀瞥了伍桐一眼,并没有说话。 太子还要去青夏县一趟,用过早饭便离开了。 家里全是女眷,伍桐更不好留在这里,和太子妃道了一声,想带着柴炘出去玩耍。 太子妃点头,“上元县候,太子最近变了许多,心中急躁,若是言语中多有得罪,还望上元县候不要记在心上。” 伍桐似笑非笑的的看着太子妃,“臣怎么会生太子的气...” 太子妃微微摇头,“上元县候这般说,臣妾权当是真话好了。” “还请上元县候照顾好炘儿。” “还请太子妃安心,我既然答应了太子的请求自会尽力而为。”伍桐轻笑说道,“不过,太子妃还要多多叮嘱太子,太子重情,好意气用事,如此下来,会多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有时候人性的优点并不会更好的处事,相反会有很大几率让一些事走的更加极端。 伍桐笑着拉过柴炘,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太子妃是临安赵氏,对吧?” 太子妃愣了一下,旋即点头。 “临安赵氏与沔阳林氏的关系如何?”伍桐想起沔阳林氏的那个奇葩,好像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要不要给他写封信呢? 太子妃稍一思索,“五姓七望之间相互联姻,关系密切,上元县候问及沔阳林氏,是不是因为靖王世子的世子妃出身沔阳林氏?” “嗯,确实如此。”伍桐点了下头。 “靖王...”太子妃重重点头,“多谢上元县候提醒。” “不客气。”伍桐摆了摆手,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提醒了个啥,不过还是先承认好了,既然太子妃这么客气,那就真给她一些友好提示吧, “太子妃最好给临安赵氏去一封信,让临安赵氏最近莫要惹事。” 伍桐说罢,也不想去看太子妃的表情和回应,带着柴炘离开了凤山别院。 太子妃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太子重情,她便不能如此。 还是给家里去一封信吧。 顺便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阮凌辅既然对梓潼赵氏动了刀子,那也有可能对五姓七望的其他人出手,早做准备吧。 “魏琳,你去跟着世子。” 魏公公点了点头,一路小跑跟上已经走远了的伍桐。 天博学院旁边有一座小学,如今欣欣向荣,和天博学院不同,这所小学在去年并没有被人传出谣言导致生源减少,而且,这所小学的生源很多。 京畿两县的百姓很多,想让自家孩子出人头地,天博小学便是一条出路,有可能也是唯一的出路。 这里上学是不要钱的,院长又是上元县候,有这两点加持,天博小学的学生数量颇为可观。 年龄相近,世子也就跑过去就与那些农家子玩闹了。 这些生在农家,学在天博的孩子并没有农户特有的扭捏,落落大方,与世子也不见外,一群小孩子玩的开心。 伍桐坐在树下望着一起玩闹的孩童,身后站着的是一身宦官衣装的世子大伴魏琳魏公公。 “世子挺活泼的。” 伍桐随口说道。 魏琳笑眯眯的回道,“世子爷活力无穷,跑的也快,咱家有时候都跟不上呢。” “一直没有问过...”伍桐对太监这个群体还是有一丝,不,是很多好奇心的,他微微仰头看了一眼魏琳,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世子,“你为什么当了太监?” “家穷,活不下去了。”魏琳语气平静,到没有什么愤怒和哀痛,“不割了自己进宫,就要饿死。” “现在倒是不挨饿了,可想过其他的事?”伍桐对魏琳的印象很好,这家伙知道进退,之前的合作很愉快,如果魏琳有什么需要,他能抬一手的话肯定会抬一手的。 “咱家残缺之人,倒也没有想过其他的事,就想着怎么看着世子爷长大继承皇位,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魏琳笑着说道,“如果有人想对世子爷不利,咱家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太子平平安安的。” 这太监... 伍桐古怪的转过头又看了一眼魏琳,看来书上说的没错,太监残缺,心理上总会有些偏激的。 上次魏琳给伍桐漏了一个底,让伍桐不至于被动,伍桐承情,不然他不会和魏琳说这么多废话。 有这么一个人守在世子身边,倒也不怕世子吃亏了。 “魏公公,你既然去了东宫,那宫里的事你知道的还多吗?”伍桐含笑问道,世子爷正在当鬼,满操场的奔跑抓人,看样子再过一两分钟世子就会累的回来,有什么话对尽快说了。 “奴婢虽然去了东宫,可宫中的事还是能打听一二的。”魏琳知道伍桐与太子的关系,也知道今后伍桐与世子爷的关系,所以并没有隐瞒,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家和气才能成事。 尤其是,两个人还有合作成功的案例在前。 “后宫中几位娘娘都是什么状态?”伍桐快速说道,“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吗?” “还没有闲话传出来,要么是后宫封锁了消息,要么就是真没有发生事端。”魏琳跟着伍桐的语速,也快速回答道。 正如伍桐之前想的一样,皇宫这个如同禁忌一办的地方里面必然有很多人的暗哨,那些太监宫女为了钱财底裤都可以卖,区区宫里的消息有什么不能开口的,不是不卖,而是价钱没有给到位。 “皇宫是个好地方啊,都快成漏勺了。”伍桐嗤笑一声,“找个机会将后宫妃子身后的家族调查清楚,我想看看宫里是不是烂透了。” 魏琳低着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看到世子玩累了,已经向这里跑过来,他干脆住嘴。 这些腌臜事不能污了世子的耳朵。 伍桐看了看世子爷,“玩的开心吗?” “开心。”柴炘重重点头,“姑父,他们跑得好快,炘儿怎么追都追不上呢。” 伍桐揉了揉世子小脑袋,“歇一下,然后去洗个澡。” 学校的学生是住宿在这里的,学校自然有洗浴的地方,不过只能冲澡。 “世子的耐力不够,性子略急,以后早晨让他晨跑,刚开始可以少一些,逐渐增加运动量,你就是给我拽着他跑,也要让他坚持一个月。”伍桐狠狠说道,“他不能住在学校,那就只能看你了。” 魏琳望了一下正在冲澡的太子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查一下。”这是一件困扰了伍桐很久的事情,如果不能把它解开,伍桐的强迫症会让他这辈子都不安宁。 “上元县候请讲。” “你帮我查一查宫里有没有人信道,有服丹的习惯,或者宫中有没有人与道人相交莫逆。” 周皇丹毒一事,伍桐至今没有结论,只能将屎盆子扣在鬼谷脑袋上。 有时候故事的真相并不重要,但真相对一个强迫症患者来说就显得举足轻重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细节决定成败 蜀中锦绣天下无双,加上蜀中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势导致蜀锦很难运出蜀地,蜀商脚掌厚实生生的踏出了一条路。 用蜀锦带来的巨大财富经营着蜀中行商。 蜀中难进也难出,出入蜀中的多半就是蜀商了。 梓潼地处蜀中北部隘口,东倚梓林,西枕潼水。 东出便是蜀外大路,可直通汉阳。 北上过了秦岭便是陇西,再向北走就是魏国的国都镐京。 要不是蜀地易守难攻,恐怕周国早就没了。 独特的地理位置让梓潼成为蜀中向外的关口,也导致此地豪门世家把持这出蜀的唯一路径,梓潼因地出门。 也因赵家闻名于世。 赵家起家数百年,自古便在蜀地,把持蜀中商道一家独大。蜀中商人无一不仰仗其鼻息生存。 在蜀地,没有人比梓潼赵家更霸道了。 两京巡抚,钦差大臣的命令传到了蜀中知府案头的时候,蜀中知府王仲俭看着阮凌辅的书信面无表情。 若是在其他地界,或许当地的官员还会给这位次辅一点面子,这在蜀中,皇帝都没有赵家好使。 更不要说王仲俭也是梓潼赵家的女婿,就算不是,他的进士父亲和他母亲王赵氏也不会同意王仲俭对赵家不利的。 什么叫盘根错节,这就叫盘根错节。 赵家已经将蜀中经营成铁板一块了,上上下下的各级官员没有一个人不曾受过赵家的恩惠,这才是梓潼赵家的资本。 太子对伍桐的真情流露并不是杞人忧天,只有身为五姓七望的柴家才知道同为五姓七望的赵家有多么恐怖。 蜀中可以说独立朝堂之外,朝廷只有蜀中官员的任免权,可是任谁免谁这就要看蜀中梓潼赵家的脸色了。 要想对赵家动手,你得先进的来蜀中。 王仲俭垂眸而立,手指轻轻的敲着书信,忽然冷笑,“信使来到蜀地可曾用过膳食?” 送信的人一愣,他就送个信而已,怎么还有这种待遇。 王仲俭撇了撇头,身后的小吏会意,请信使去用餐,看着离开的两人,王仲俭又低头看着这封信,将其收好放进袖口,“来人,准备车马,本官要去临潼拜访老祖宗。” 阮凌辅坐在高椅之上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位周国少有的军政一把抓的县令——童玉墨。 根据伍桐给他的情报,童玉墨有资敌的嫌疑,边军有几项进账很不对劲,阮凌辅以为这是伍桐用他在算学上的手段发现的。 其实不然,伍桐给童玉墨扣得罪名叫莫须有,因为他不知道童玉墨有没有贪污粮饷走私兵器,可看了这么多年的史书,对于历朝历代的弊端伍桐是如数家珍。 一个朝代的灭亡少不了的几样东西,其中一个就是边军糜烂。 咬住童玉墨是为了顺利成章的牵出梓潼赵氏,这些罪名都是伍桐瞎鸡儿编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阮凌辅照着伍桐给的莫须有的罪名去查,竟真的查出了童玉墨的罪证。 莫须有的罪名瞬间洗清。 阮凌辅一边观察着受刑的童玉墨,一边看着他调查得知的梓潼赵氏。 任务很艰巨啊,可就是再艰巨,他也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都是政绩。 伍桐那小子还是会做好事的,阮凌辅合上卷宗,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童玉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让这位老人稍稍忆起了年轻时候的模样。 “怎么,你还是不肯说吗?” 阮凌辅走到童玉墨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的夫人就是出身梓潼赵氏,老夫也查到你能坐镇边关执掌军政,背后也有梓潼赵氏的努力推动。” “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老夫可以保你妻儿安宁。” 鬼谷存在五百年,少不了控制人心的办法,人嘛,活着不就是为了那么几样东西。 总有一个会让他妥协的。 童玉墨耷拉着脑袋,努力睁开眼皮想要看一眼面前的老者,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连这点小事都很难做到。 张张嘴,却连气息都没有流出。 阮凌辅微笑看着童玉墨陷入昏迷,“上些药水,莫要让他死了。” “是。”身后的奴仆轻声应道。 “梓潼赵氏啊,当初也是打过交道的。”阮凌辅缓慢的转过身,脸上的微笑愈发冰冷,“这次对弈,希望你还能让老夫兴奋起来。” 太子殿下连破三关,从天博学院的大门一路闯进伍桐的办公室。 他正在办公室里编写教材,是一项费脑子的工作,因为他要保持大脑运转,顺便锻炼记忆力,回忆教材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太子拍了两下门也没耐心等到里面的一句请进,直接推开门,迎接他的不是伍桐的笑脸问候,而是叶三叔和叶旺的两柄长刀。 见到是太子,叶三叔很干脆的收起了刀,叶旺眼神不善的看着太子,手中的长刀并没有收回。 伍桐挥挥手,“让他进来吧,他又打不过我。” 叶旺淡淡的瞥了一眼太子身后的侍卫,然后向前一步拦在太子与侍卫之间,挡住那些侍卫进来的路。 “没必要如临大敌。”伍桐放下笔,“太子是觉得自己行了,三叔六叔,你们先出去吧。” 太子皱着眉头,“安于,你说阮凌辅和梓潼赵氏谁会赢?” “怎么会这么问?”伍桐觉得太子也应该开窍了啊,怎么还会问出这种傻问题,“他们谁都不会赢,两虎相争必然一死一伤,坐收渔翁之利的陛下才是最大赢家,这我好像和你说过。” “自从你和我说了阮凌辅的事之后,我就有意识的去查了一下阮凌辅和梓潼赵氏,梓潼赵氏是世家,在梓潼他就是地头蛇,就是我们也不会在梓潼得罪姓赵的,而阮凌辅,在调查阮凌辅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个人出仕前的经历一点都查不到,内侍监那边我不好去,拜托了童公公也没有得到什么信息,童公公说阮凌辅在周国留下的痕迹就只有这些,我是不相信的。” “只要是人就会留下印记。” 太子脸色阴沉,在伍桐桌上挑挑拣拣了好一阵,找到了几张没有写字的白纸,捏起毛笔就在上面画了几个图案,写了几个字。 “这一个月你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吗?” 太子很自豪的说道,“我翻阅了三十年内魏周夏三国所有的记载,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相类似的记载。” “阮凌辅是鬼谷的人,鬼谷是什么你也和我解释过,我从史料记载中查到鬼谷这并不奇怪。” “可我发现,鬼谷的人在行走朝堂与江湖的时候都会用一个某某先生的名号。” “就像几年前的温先生和辛先生一样,二十年前在周国还有其他国家的史料中都有一个人的名号。” 伍桐忽然坐直身体,他意识到太子要说的事情必然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阮先生!” “如果阮凌辅当年没有隐瞒姓氏的话,二十年前的阮先生应该就是阮凌辅了。” “等一下,二十年前?”伍桐微微愣神,旋即出声道,“二十年前,是叶家灭门还是靖难?” “靖难和定国公府的惨案其实是一件事。”太子沉声说道。 “阮先生便是其中的关键。” 伍桐看着太子良久没有说话。 古人说过成大事不拘小节。 可古人又说了细节决定成败。 太子殿下正用亲身经历教育伍桐什么叫细节决定成败。 第五百一十八章 道义 阮先生? 鬼谷有行走天下的习惯,应该不改姓的。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他们就认识了,难怪自己将阮凌辅推荐给周皇的时候,他们两个瞬间就勾搭上了,原来早就有奸情啊。 伍桐摸着下巴看着太子写下的字,“你把你认为可疑的地方都送到我这来,我看看能不能通过别的方面给你推测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接受任务:二十年前的交情。 太子点了点头,他看着伍桐颇为认真的说道,“我从不怀疑你的能力,可是你能不能动一动,就当帮我。” 伍桐笑道,“我不是都答应教你儿子了吗,这还不够?” “当然不够,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你要做的事要更加伟大!”太子沉声道,“治国理政,你要帮我。” “别闹,治国理政是你们公务员的活,我又没有考过公务员,这东西一窍不通。”伍桐摆了摆手,“你让我出点主意当个狗头军师还行,你说的这个真做不到。” 太子盯着伍桐看着好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宫里要经营烟火了。” 伍桐掰着手指数了数,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真快,上元节时候发生的事,到现在才落下,这才半年吧,半年就能将京城的烟花爆竹生意拢到手里,当真是迅速!” “少在那阴阳怪气。”太子没好气的拍了一下伍桐,“上元节的烟花爆炸只是一件小事,父皇当时同意了你的请求,你这人也是光棍还敢在父皇面前弄出那射出铁蛋的爆竹,父皇多次询问,可朝廷没有哪一部想接手,最后是大妹开口,将烟火生意揽到自己身上,算是宫中经营,不过你放心,那个射铁蛋的爆竹,父皇一直盯着呢。” 伍桐的脸色一下严肃起来,“长公主?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得去公主府关心一下长公主殿下的身心发育了。” “少在那贫嘴。”太子瞥了伍桐一眼又说道,“本来这件事没想和你说,可昨天保存烟火的地方爆炸了。” 伍桐皱起眉等着太子的下文。 “和以前的烟火爆炸相比,这次更猛烈一些,想必是烟火的数量多了。”太子轻声如同自语,到这里才提高声音,“可我想起你对烟火的态度,就在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你要不要去看看?” 伍桐点了点头,他想起上元节时候看到的火药,心头那抹异样再次勇气,“带我过去,路上说话。” “烟火是在哪里保存的?” “在洪山县县,前段时间我一直在洪山县就是为了督造烟火库。”太子又不经意间说出一件足以让伍桐承情的事,轻描淡写,“烟火易爆,我也知道,所以在建造烟火库的时候特意造的坚固,就以往的经历来看,这次烟火爆炸有些超出预期了。” “什么时候爆炸的?” “已经有好长时间了,六七天吧。” 伍桐深深的望了一眼太子,太子也不是痴傻的人,这一言一行都是情义,烟火库爆炸的时候他就应该来找自己,可他没有,先不论他是不是认为烟花爆炸是正常,也不论他是不是想携恩图报,就说太子的态度,就足以让伍桐出山了。 “为什么在洪山县?” “你说的啊,以工代振,洪山县受雪灾严重,今年的收成怕是不过往年三成,以工代振是一个好办法,最起码这个烟火库,养活了二三十个农家子,至少三个月不愁肚子,烟火库爆炸也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让他们能在多活几个月。” “......”太子很努力的做一个好太子,对于伍桐随口说的话他竟然能记在心上去实现,情义足够了。 “只能解一时之急啊。”伍桐叹了口气,“日后我在给你出个主意,百姓已经够苦了,不能让他们在饿死,饿死其实是最痛苦的死法。” “比凌迟还痛苦?”太子只是在史书上见过百里饿殍,易子而食,所以在他没有那种受饿的感觉,凌迟是死刑中最恐怖的,太子下意识的将两种死亡方式列到一起。 伍桐其实也没受过饿,在这里他没有饿过几回,可在前世,所有人向上推三代,谁家没受过饿啊,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去评说,但他心里仍然觉得饿死是天下最让人难受的死法。 洪山县的百姓正在烟火库爆炸之后留下的焦黑旁建造另一个烟火库,至于那个爆炸的地方,他们还没有清理干净。 差点就让这些人毁尸灭迹灭了个干净! 伍桐急忙跑过去,大声叫道,“都停下,先停下!” 那些做工的百姓没人听他的,太子也跟着喊停,百姓这才停手,他们不认识伍桐但他们认识这个年轻的官员,这个年轻人在洪山县走了好长时间,又是施粥,又是雇工,简直就是活菩萨,他的话,得听。 三十个人拎着木头的场景有些瘆人,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那种瘆人劲还会超级加倍。 伍桐倒是无所谓,这种场景他见的多了,前年上元县大水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人更多。 “先停一停。”伍桐好言劝道,“我看一看这里,保证不耽误大家的工期。” 太子看着几乎被收拾干净的烟火库残墙挠了挠脸颊,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小事,而现在能让伍桐探查的线索就更少了。 “所有的火药都爆炸了吗?”伍桐走到那断墙残垣前,蹲下身子用手抹了抹墙上的黑炭,轻轻抽了抽鼻子。 太子点头,“保存在这的烟火都炸了。” 伍桐从墙上的黑炭上并没有嗅到黑火药独有的味道,时间已经过去六七天了,这里空气流通的也快,人来人往,那股味道自然早就散去了,他也拿捏不准这些爆炸的烟火里到底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如果没有的话,怎么就这么巧火药库建好没几天就爆炸了? 伍桐不是一个阴谋论者,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不得已用最恶劣的情况推算事情。 挥了挥手,示意那些百姓继续做工,他站起身和太子在这里缓步走着。 “之前我抓的那个叫会配烟火的人还活着吧?”伍桐问道,那个人是个人才,要是保护好,火药的进一步发展真的能被他开发出来,他不想直接用金手指让一个朝代的发展猛然跃动,收集人才,让他们帮助时代进步,还是可以的。 “活着,内侍监将他保护的很好。”太子重重说道。 伍桐开始缓缓点了点头,这一点头的瞬间,他在这里的一处草地上看到一块熟悉的东西。 伍桐快步走过去从地上抠出那块黑色铁块。 “内侍监?”伍桐猛然回头看着太子,眼神凶狠。 太子被伍桐眼中的恶狠惊的退后一步,“是,内侍监。” 伍桐深吸一口气,握住那块铁,铁块特有的锋锐将伍桐的手掌刺破,他就这么握着,然后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他怕是已经死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相互信任,这是道义 啪嗒啪嗒—— 京城的朱雀街上马蹄声清脆,商户们纷纷探头想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打马御街,看来是腿没断过啊。 不知道五城兵马司的人会给他们腿打折成几节。 五城兵马司的人老早就看到了这两个纵马狂奔的人了,可看着两人身上的装束,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去。 也有不要命的二愣子想去拦人,被五城兵马司的对正一巴掌扇的在原地转了个圈,“瞎了你的狗眼,太子和上元县候也是你能拦的?” 太子和上元县候!! 这两位名声极好的人为何会打马御街,莫不是哪里又出现大灾大疫了? 伍桐在京城的名号很响,只是他很少在京城走动并不知情而已,每次伍桐焦急的时候都是周国有大难的时候。 在秣陵,在京城,伍桐可谓是赫赫有名的心怀百姓。 “怕是哪里又出事了啊。”京城的老人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的奔马让这位老者心脏狂跳。 “上元县候如此焦急,恐怕是真有事情啊。”中年人也赞同点头。 “上元县候神通广大,公候万代,自会逢凶化吉,那地百姓有上元县候护佑,必然无事。” 百姓诚挚的念着阿弥陀佛,他们也不知道阿弥陀佛能不能帮到上元县候,总之念了佛号肯定没错。 宫门口的侍卫看到跑马过来的两人,额上的冷汗都流到嘴边了,嘴唇抖了抖,心里盘算等会儿唉板子的时候怎么喊能被轻点打。 这两位爷拦是拦不住了。 叹了口气侍卫都让开了道等这两位爷进去然后领罚,不曾想这两位爷竟然勒住了马。 吁—— 伍桐翻身下马,把缰绳一扔,“兄弟,帮我看着马,等会儿还要用它呢!” 太子也有样学样,两个人急匆匆的跑进宫里。 留下侍卫牵着两只马原地懵逼。 “外面怎么如此吵闹?” 两个人跑起来的脚步声有些大了,垂拱殿里也不安宁,周皇皱着眉问了一句,童贯会意,躬着身子退了两步,推开门看到太子与上元县候的身形逐渐放大,他站出去,“老奴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上元县候。” 伍桐眼睛一亮,上气不接下气,“童公公,快点,我们求见陛下,借你一用。” 伍桐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童贯愣在原地,因为他没能理解伍桐的话。 太子在一旁也喘着粗气,“童公公,烦请转告父皇,本宫与伍桐求见。” 童贯退了回去,“陛下,太子殿下与上元县候求见。” “宣。” 太子和伍桐走进垂拱殿,太子倒还拘束一点,他是太子,而且屋中还有三位重臣,他不能失仪。 伍桐放浪形骸,看到垂拱殿的茶壶,直接夺了过来,飞流直下接着茶水,痛饮了几大口,伍桐这才恢复几丝精神,将茶壶递给太子。 太子虽然也渴的够呛,但他并不敢接,还是童贯懂事,备好了茶水送到太子面前,那小茶盏能装多少茶水,太子连喝了几茶盏都没有解渴。 伍桐端着茶壶对着壶嘴滋了一口,这一口让周皇面露嫌弃。 伍桐抱着茶壶,轻轻摩挲,看着周皇说道,“陛下,太子与臣想借童公公一用。” 周皇心疼的看着那茶壶,那可是上好的紫砂壶,自从伍桐的泡茶技术在宫里流行起来,垂拱殿的茶一直都是用这紫砂壶润泡的,如今倒入白水也有些许茶香,“借童大伴可有何事,还不如实招来。” 伍桐急声道,“陛下,臣敢问一事,上元节臣抓住的烟火匠人是不是在内侍监?” 周皇看向童贯。 童贯点头。 “那人怕是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老奴特意让内侍监好生看管,他若出事,内侍监肯定会和老奴说的。”童贯微笑着回道。 伍桐还想再说什么,垂拱殿的门外又传来声音,是个小太监的声音。 童贯躬着身子告罪一声,退到门口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颇具威严的说道,“何事?” “干爷,您吩咐好生看管的那个人...”小太监的声音颤抖,到最后哭腔已经克制不住了,“那个人死了啊,干爷,那个人死了!” 童贯的脸皮抽动一下,回过头看了一眼伍桐,要不是知道伍桐的为人,他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伍桐杀得。 这也太巧了。 他前脚刚进宫里,后脚人就死了? 如果不是伍桐下的手,那么...... 童贯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努力的想直起身子,可常年侍候人弄出来的驼背不是他能挺直的,走进垂拱殿,童贯看了伍桐一眼,刚才小太监的嚎哭谁都听见了,可他还是凑近周皇耳边,挡住自己的嘴,轻声说了几句话。 周皇点了点头,他抬起眼皮看着太子与伍桐,“童贯借给你们了。” 童贯躬身,“老奴遵命!” 伍桐也拱手,“臣多谢陛下信任!” 太子也急忙道,“儿臣多谢父皇!” 周皇寒着脸,“伍卿家,你知道朕要做什么,务必将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 “臣遵旨!” “朕信任伍卿家,望卿不负朕啊!”周皇似是感叹。 伍桐明白周皇话里有话,所以答道,“臣受皇命查办此事,君臣可谓一体,相互信任,这是道义,抛弃了信任,就是背叛!” “臣,绝不会背叛!” 伍桐坚定的发出他自己的誓言。 太子微微一愣,伍桐这话说的好像是有谁背叛了一样。 周皇眼中光芒闪烁,“卿家便宜行事。” “臣遵旨!”伍桐再次抱拳,“臣先告退了,童公公,麻烦带路。” 童贯一甩拂尘,“陛下,老奴也去了。” 太子想了想,“父皇注意身体,儿臣告退。” 周皇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忽然露出一抹微笑,“伍卿家这回是遇到对手了。” 夏邱从头到尾都在一旁观看,这位老谋深算的首辅微微一笑,“年轻人急躁,不过眼力尚可,他竟然知道会有人去杀那个烟花匠人,可惜他急匆匆的赶到京城,给了那些人察觉的机会。” 周皇一抬眉,“首辅知道会有此一事?” “哈哈哈,陛下莫要泼水啊,老臣好歹在入仕三十余年,这点事老臣还看不出来?”夏邱哈哈笑道,“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京城安宁,这次急切出手,势必是留下马脚,以伍桐的聪明才智,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不难。” “乱臣贼子而已,就当给太子准备的磨刀石了。” 周皇板着脸说道,“有朕在身后,那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 “希望这次能借太子和伍桐的手将那些人全都揪出来!” 第五百二十章 偏见 内侍监的大本营是一片未知区域。 至少这个地点在伍桐的小地图上没有点亮,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还有点小激动呢。 内侍监的地位好比未来美国的爱芙哔艾,当然内侍监没有爱芙哔艾那么有名。 毕竟内侍监做不到每部片子前面都得加一个爱芙哔艾挖应。 对于这种地方,哪个男生会不东西呢! 伍桐好奇的打量着内侍监的内部系统,嗯,很不专业。 周国的特务机构这么垃圾的吗? 太子目不斜视,真正做到了什么叫地上有花。 童贯想提醒伍桐一声,内侍监内不要东张西望,这里都是机密,不小心看到了你说杀不杀你,怎么这人就不能像太子那般守规矩呢。 “尸体在哪?”太子做事雷厉风行,他人憨傻了些,所以很少去拐弯抹角,他们就是为了那个姓徐还是姓许的匠人来的,内侍监的其他事他并不关心。 童贯低头应了一声,而后催促道,“上元县候,快些跟上。” 伍桐摇了摇头,对童贯的提防有些不屑。 内侍监这种保密层次,还用他故意去打探吗,刚刚他就随便一扫,看到的东西应该是内侍监的底裤了吧,这玩意还用特意去打探? “希望看到尸体没有被你们内侍监的人破坏掉。”伍桐耸了耸肩,故作不在意的走在最前面。 童贯满是皱纹老脸抽动一下。 太子看向伍桐,而后望向童贯,太子很没风度的指着伍桐说道,“童公公,他说你内侍监里有间谍啊。” 童贯摇头,“能进内侍监的人首先就是身家清白,那个人可能不知道他爷爷的爷爷叫什么,内侍监知道,五代之内但凡有一丝疑点都进不来。” 伍桐走在最前面,想起在魏国时经历的事,想了一下他又没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给童贯,这老家伙反正也看他不顺眼。 烟花匠人的尸体就摆在内侍监内,搞笑的是内侍监里只有关人用的牢房和审讯用的刑房,至于停尸间,那东西有什么必要吗? 人死了就往乱葬岗一扔不就好了。 伍桐看到尸体的瞬间就觉得不妙,老许死的很不好看。 表情略显狰狞,嘴里涌出很多血,现在已经凝成了血块,当然除了这个伍桐也看不出来其他的。 他又不是专业的法医,这个行业在这时代还属于备受鄙视的老牌铁饭碗,问题相当的多。 不过伍桐也是有备而来,带着手套用力掰开了死者眼睛和嘴,眼睛看不出来什么,嘴里倒是有些不一样的,牙齿发粉色。 这在行业里被叫做玫瑰齿。 伍桐不太懂这些,但好巧不巧,上辈子他看过猎奇小说十宗罪,更是关注过几个有名的法医博主,玫瑰齿他能叫出来名字,可怎么出现玫瑰齿这他就想不起来了。 在尸体的嘴里,伍桐还发现了一个疑点。 尸体没有舌头。 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了,但看血液的量,应该是死前被割掉的。 死前被割掉了舌头...... 舌头...有什么死因会因为舌头暴露呢? 伍桐站起身,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转过头又看向童贯,“等会儿把尸体送到学院去。” “送尸体干什么?”童贯一愣。 “好不容易有个死人得全方面使用,学院的医学院少标本和解剖对象,秋后问斩也就问斩那么几个,学院那么多学生总不能用一个尸体切了缝,缝了切吧,而且有很多东西得切片观察,这是教具,保护好,送医学院去。”伍桐拍了拍手,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手套,直接扔在地上。 “你查出什么来了?”太子小声问道,伍桐这么淡定,想必是有些线索吧。 可太子并不知道,伍桐是有了线索,只是这线索他也不知道代表什么。 “查到一点东西。”伍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爪子,“弄点水我要洗手。” 童贯摆了摆手,身后一个内侍监的力士匆匆捧过来一盆水。 伍桐将手全部浸下去,然后出声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半个时辰前。”内侍监的力士回道。 “死之前他在干什么?” “吃饭。” “吃饭...”伍桐点了点头,“多谢。” 那力士被吓了一跳,估计还没有人和他说过多谢,尤其是内侍大总管都要陪在身后的人,他哪里知道伍桐之所以走在童贯前面,纯粹是童贯对伍桐不放心。 不过伍桐确实是他惹不起的人。 童贯面色不善的看着伍桐,“上元县候看出什么来了,能不能告诉老奴一下,老奴也好向陛下禀告。” “你的内侍监间谍太多了,隔墙有耳,我说什么都会流出去,干脆不说。”伍桐嘲讽般的嗤笑一下,“对了,内侍监应该不只是负责情报吧,宫里的侍卫培养是不是也是内侍监负责?” 童贯老眉一皱,伍桐的话他必须多思考两遍,以他当了几十年奴才的经历来看,伍桐这种人肯定是不甘寂寞的,必须加以限制,直到现在还没有握住伍桐的把柄,这让童贯在面对伍桐的时候总是会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以免伍桐对陛下不利,对太子不利,对皇室不利,对周国不利。 太子见童贯许久都没有回答,他倒是先说了,“宫中的侍卫有三卫,三卫的军士,七成是行伍出身,剩下的三成则由内侍监培养。” “不知我有没有幸,可以见一见内侍监培养三卫的手段?”伍桐脸上带笑看着童贯,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童贯看着伍桐,寒声说道,“上元县候,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单纯的想看看内侍监的人员培养,想知道京城里这偌大的皇宫到底在不在你内侍监的掌控之下。”伍桐冷笑,说的话愈发激烈。 童贯一步不让,针锋相对,“这是我内侍监的内事,轮不到上元县候插手,上元县候,您的手伸的太长了。” “伸手的又不是我,以内侍监的能耐来看,那些伸了手的,你也查不出来吧。”伍桐的冷嘲热讽尽显大阴阳师本色。 童贯老脸一拉,两只眼睛迸出杀机,“上元县候,你多次辱我内侍监这是为何?” 太子夹在中间有些发蒙,看了看伍桐,转过头又看了看童贯,“安于,你今日怎么如此暴躁?童公公,您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和安于一般见识,您也知道安于他散漫惯了,您多多担待!” 伍桐先发了火,“这个你得问童公公啊,老家伙整日一副皇城内外尽在掌握的表情,皇城真的尽在掌握吗?” “我问你,阮凌辅是谁你知道吗!他的身份就是被拖出来砍死都不过分,他轻而易举的当上次辅,你调查过他的过往吗?”伍桐大喊道,“一个过去二十年连一点踪迹都没有的老混球,你给陛下办事,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老奴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伍桐怒气冲冲的,“你他娘的要是知道怎么能直接弄死他!” 越说越气,伍桐一脚直接踹了过去。 童贯这个老家伙也不是正经太监,功夫非常的不错,二十年前的他只输给叶三叔一招,二十年过去了,如今就是打不过叶三叔,也不是伍桐可以随意拿捏的。 他这一脚有些轻浮了,至少把童贯的火气踢了出来。 童贯两只手掌如同枯枝,一只手捏出伍桐的脚踝,只要轻轻一捏,可能就会捏废伍桐的左脚,童贯还是留了一线,并没有捏下去,反手拍了一下伍桐的脚底。 伍桐踉跄两步好歹是没坐到地上。 “以你的年纪,有这身功夫倒是不弱了,可惜...”童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还是不够看!” 两个人的视线冰冷,空气仿佛都降了几度,最后还是伍桐先开了口,“内侍监有间谍,不然这个烟火匠人不会死,找人是你的事,但我怀疑你内侍监培养禁卫的地方已经被人安插了人手,我要去看看。” 太子今天看到了最冲动的伍桐,也看到了最霸气的童贯,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这两人为啥要打起来,怎么就打了一下就不打了,怎么就开始说话? 嗯嗯嗯?处理器有些忙不过来了! “老奴退一步,你可以去看,什么都不许问,老奴也不会回答你!”童贯语气不善的说道,不过看在伍桐的预知性发言,童贯必须要给一点尊重。 像去年他说要防灾,果然有了白灾。 前年说海外能开源,果然捕到了大鱼。 伍桐如果身世清白,五代可查...不,三代就可以,如果能查到他祖上三代,童贯都会对他放松戒备。 可惜没有人能证明伍桐是清白人家。 他绝对不会放下对伍桐的警惕。 尤其是在伍桐还是叶家女婿的情况下。 叶家是不是乱臣贼子他心里最清楚,再加上抄家灭族的罪仇,叶家一直是内侍监最提防的人。 前两年叶家隐居的墨山发生了山崩,死了近半的人,可尸体却没发现几具,一切都是疑点。 要不是那时候伍桐已经来到了京城,童贯绝对会把这件事干脆利落的扣在伍桐头上! 所有的偏见都是缓缓积攒的,尤其是第一眼就有偏见,这点偏见会影响一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 比如说童贯调查伍桐之后,自然而然的对伍桐产生一种不信任的怀疑偏见。 他在面对伍桐的问题时总会提出质疑找出疑点加以分析。 更可怕的事,童贯的分析有一半是正确的! 没有人知道伍桐要做什么,童贯能猜到一半。 他已经看透了半盘棋局。 可惜童贯看透的棋局只是中间一节,看不清头抓不到尾。 所以时时都要慢上半步! 而这半步最要命! 第五百二十一章 法医 内侍监自建立以来,就没迎接过陛下以外的皇室,当然也没有过臣子进入的先例! 太子是第一位以太子身份进到内侍监的皇室。 伍桐是第一个以臣子身份进入内侍监指手画脚的侯爷。 总某种意义来讲,进到内侍监还能谈笑风生的,该说他们的心理素质成熟呢还是该说他们有点没心没肺呢。 太子...应该是沉着稳重吧。 童贯偏过头看了一眼伍桐,这家伙应该是单纯的脸皮厚吧。 果然如此啊。 伍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内侍监不愧是内侍监,在童贯这个死太监的带领下果然蒸蒸日上啊。 伍桐见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东西,转身便要离开,挥了挥手,“童公公,晚辈告退,太子殿下是想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和臣一起出去?” 太子愣了一下,“你这就看完了?” “也没啥要看的,就是挤兑一下童公公。”伍桐一边说着一边冲着童贯咧嘴笑了笑,倒像是单纯的想恶作剧恶心人一般。 童贯憋了一口老血,倒是没质疑伍桐这句话,这没头没脑的激将法,然后装模作样的在内侍监里走了一圈,什么都看不到,可能是上元县候也不想这样没趣的玩下去。 太子点了点头,内侍监这种地方他不好多做停留,会引起猜忌,这时候干脆跟着伍桐离开就好了。 两个人走出内侍监,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平平无奇的大宅院,这里面就是周国最顶尖的情报部门? 切,好笑。 就这么溜达一圈,即便是在童贯的眼皮子底下,伍桐也看到了许多他平时很难接触到的东西。 情报很重要,可伍桐并没有组织自己的情报部门。 等等,他真的没有组织吗? “安于,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尸体被你送到医学院去了,内侍监一夜逛过了。”敢用逛来形容在内侍监里行走,嗯,太子殿下也膨胀啊了,“安于你是不是已经找到凶手了?” “没找到。”伍桐耸了耸肩,“我连那个匠人的死法都不知道。” “那你的表情还这么轻松?”太子诧异道,“你是说真的吗,你没诓我?” 伍桐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诓过你?” “任何时候。”太子嘟囔道,“你摆明是发现什么了吧?” “不好说,现在的形势还不明朗。”伍桐想了想,“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宫里谁要毒害陛下。” “你是说父皇之前中的丹毒?” “嗯,这件事我也没有头绪。”伍桐点了点头。 “涉及后宫,我也不好过问。”太子摇头,语气中一种无力感,身为人子却不能过多过问暗害父皇的人或事。 “京城外有什么知名的道观吗?”伍桐想了想,“外面还有不知名的道观吗,所有道观都调查一遍吧。” “宁杀错无放过?”太子问道。 “我不太喜欢这句话。”伍桐摆了摆手,“杀错了对一个人一个家庭都是很大的罪过,更是对国家律法的亵渎,律法铁条的重要性我和你探讨过吧。” “我大周以仁孝治国...”太子欲言又止。 伍桐扶额,“别总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律法就是律法,不容亵渎,可是断案的是人,人应该有法理和情理。” “还记得咱俩说过的度吗,所有的事情最重一个度字。” “过犹不及,所以怎么掌握度才是关键。” 太子点头。 “太子殿下有没有心思和臣去拜拜道祖?”伍桐忽然大声说道。 “诶?拜道祖干什么,怎么突然要去拜道祖?”太子的脑回路准不上伍桐的速度,说起来,有谁能跟上一个神经病的脑回路,这一点就不要强求了。 “嗯,快到我拜入老爷子门下的时间了,虽然见不到老爷子,但是给道祖他老人家烧柱香,也算遥寄思念之情了。” 伍桐笑着耸了耸肩,“去那个道观比较好,太子殿下有推荐的吗?” “啊?啊...”太子经过短暂的惊愕后陷入沉思,他真的在想京城附近有什么道观。 “你听到太子和上元县候要去道观?”童贯皱着眉看着进来汇报的内侍,目光如炬。 “是,小的听到了。” “你真的听到太子和上元县候要去京城外的道观?” “是,小的听到上元县候说要去道观拜道祖!” “你亲耳听到太子和上元县候......” “小的亲耳听到上元县候说......” “去打探打探,太子与上元县候去没去道观!”童贯阴着脸说道,他发现自己有跟不上伍桐的思路了,他能做的就是在情报方面获取伍桐的一切信息,然后跟上他的动作。 “诺!” “好生盯着上元县候,老奴要会宫里了,有什么事报到宫里。” 童贯淡淡的吩咐一句,双手缩进袖中身形佝偻着走回宫中。 与此同时,天博学院医学院。 孙景穿着医学院定制的白色手术服,手里握着一柄柳叶刀,刀尖锋利,轻轻一划就将那具尸体的胸腹皮肉切开,露出里面的脏器。 医学院的学生们挤着想看人的脏腑。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医学院现在最缺的就是尸体了,解剖课上用的尸体都是被缝了七八道的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具,好不容易来了一句还是死于他杀的,这可是上好的尸体啊。 医学生们个个摩拳擦掌以为自己能轮到这具尸体的解剖,谁想到孙景孙先生先穿上了手术服,自己个儿就把那具尸体给剖了。 “都来了?”孙景脸上带着口罩,说话声音有些沉闷,但离他最近的学生还是听清了孙先生说的话。 “都来了。”学生急忙回答道,“这是咱们医学院弄到的第一具意外死亡的尸体,不知道死因,同窗们都盼着自己剖开呢,您老动手快,可有什么发现?” 孙景想了想,“老夫说,你们记,死因是什么,你们推断!” “好嘞,先生请讲。”学生点头,“快去取纸笔记下来!” “死亡时间是在两三个时辰前,尸体面部有淤血、肿胀,眼睛出血,牙齿出血,呈粉红色,舌头被割!” “脏器呢,有淤血,肺部有水肿,心,肝,肾,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想知道具体变化,得先剖开才知道,你们自己来。” 孙景将手中的柳叶刀扔下,“你们说说吧,这人是怎么死的?” “窒息!”医学院的学生对这种死法并不奇怪,很多人自杀都是用这种死法,托他们的福,医学院对于窒息死亡的人颇有研究心得。 “怎么窒息的?”孙景又问道,“人呼吸于天地,天地中有气,人的气以活,不得气则死,想要让人不得气,一是扣住喉咙,二是堵住口鼻。” “这人身上没有伤痕,倒不像是被杀,像是自己咬掉了舌头被血液堵住口鼻窒息而死的。” “他的舌头在这!”医学院的学生已经将堵在尸体气管上的舌头取了出来,上面还有颇为锋利的刀痕,“是被人割下来的,不过只割了三分之一,剩下的是被凶手生生扯下来的。” 孙景点了点头,“你们自己来,继续说,老夫在这听着。” 第五百二十二章 五姓七望林氏 京城附近的道观与秣陵的浮云观不同。 这里的道观占地之广大,建筑之恢弘,装饰之精美,远不是秣陵可以比拟的。 不过,这里的神像似乎没什么灵性啊。 果然是因为没有一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头吧? 李真人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其实还有很有仙人范的。 既然没有真人坐镇,那也没有去的必要了。 说起来他好像也是真人来着,他的道号叫什么来着? 上元,还是上华,难道是元华来着? 他和太子殿下在道观附近溜达了一圈,就跑回了天博学院。 孙景在一旁看着徒弟们熟练的解剖脏器,听着他们的谈论,露出一抹微笑。 后继有人啊,后继有人! 伍桐那小子虽然备懒了些,但有很多事情他总是能提前发现,比如说这个解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可人之病灶还是要诊断,望闻问切需要学习,更要通过漫长的时间去总结经验,这个用刀切开人体的办法,虽然容易被诟病,但它确实是最快了解人体的办法。 “孙先生,你这里有什么发现?” 孙景身后跳出一个年轻人,走到他身后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用力揉捏着。 “呵呵,你这么问,就证明你已经发现了什么,说说看,老夫想听听你的想法。”孙景也不确定伍桐到底会不会医术,不过到现在他的表现来说,说他不会吧,也不对劲,说他会吧,他连抓药都不会。 太子扭过头盯着伍桐,这家伙刚才在内侍监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 伍桐想了想,“他的死状是窒息而死,舌头被割了一刀,这是为了隐瞒他的真正死因,口鼻中的血很多,但是没多到让他窒息的地步,也就是说他是死于窒息,但不是被自己的舌头弄得窒息,他的身上没有伤痕,喉结没有碎,脖子也没有伤痕,死前挣扎的痕迹并不大,所以我认为他是中毒。” “中了一种会让人窒息的毒,应该是神经毒素,或许是蛇毒,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毒。” 伍桐继续说道,“他们已经开始用毒了,可对付一个被困在内侍监的匠人,用得着用这种毒吗?” 太子眯着眼睛看向伍桐,这小子不是说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吗? 孙景点了点头,“神经毒素,很奇怪的词啊,等会儿你和老夫详细说说。” “这个人死于窒息没有问题,被人杀害也没有问题,至于你说的毒,老夫闻所未闻,需要考证。” 伍桐看向前面那些医学生,“都是好孩子,求知欲望很强嘛!” 孙景盯着伍桐的脸看了好久,最后幽幽叹了口气,“天博学院的事情你已经很少管了,就这么着急撇下学院,天博学院是你建立的,这所学院会永远的打上你的烙印,即便是你不承认,这一点也不会变。” 伍桐耸了耸肩,“学院是年轻人的学院,等现在的学生长大,变成学院的教师,未来我的存在就会被抹掉了。” “董钰拿个老头想出来的办法?”孙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太子,“还是你觉得你锋芒太盛?” “诸多因素吧,就目前来看,京城内部积攒的矛盾已经很多了,这样下去学生会反对我这个院长,若真是这么发展下去,学院会毁在学生的怒火中,无论如何学院不能出事,这是日后,周国改革的基础。”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太子说道,“这些学生都是为你准备的,如果要改革,这些学生便是利剑,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太子皱起眉,“安于,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做。” 伍桐看着太子微笑说道。 沔阳林氏,五姓七望之一,与大周靖王乃是姻亲,五姓七望互相联姻不是说说而已。 沔阳林氏在京城也有生意,你看这些名门望族啊,一个个说的商人低下,贵族不经营低贱之事,可那个世家旗下没点生意。 说一套做一套,老世家了! 林敏远作为林家二爷,自然有权管理沔阳林氏在京城的生意。 他作为靖王的姻亲,本来是可以去秣陵的,可不知道林二爷是怎么寻思的,竟然选了生意最多最忙的京城。 当然,他到了京城做的事也和本家预测的差不多,啥都不干,开了一家玩具店。 这位沔阳林氏的二爷,每日躺在躺椅上,没事就拎起茶壶吸一口茶水,手里一直摆弄着一个快被磨掉颜色的魔方。 他最常做的表情就是皱着眉挠头。 两年了,再不看教程的情况下,这位林家林二爷至今也没还原回来。 小孩子们喜欢到这条街来,因为这条街有一家店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天堂一般,不用花钱也可以去摆弄掌柜的小玩具,掌柜的也和蔼,从来不赶他们离开。 今天这些小朋友一如既往的来到这条街找乐子,可是他们常去的那家店竟然没有开门。 门外的和蔼掌柜也消失不见了。 孩子们悻悻的离开,一步三回头,期盼这家店可以开门。 很遗憾,这家店始终没有开门。 掌柜去了哪里,这些孩子并不知情。 可伍桐知道。 这个看起来有些落魄和蔼的掌柜就坐在伍桐的对面。 “林世伯,您怎么有空来我这?”伍桐露出熟悉微笑,很假,但却是最快拉进人与人的方式。 温和的笑容,能让人放下戒心。 林敏远看着伍桐,呆了好半晌,“伍桐,你以前是这样笑的吗?” 伍桐愣了一下,揉了揉脸颊,苦笑一声,“已经完全习惯这个笑容了啊。” “你和以前相比变了很多。”林敏远担忧道,“你和我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是两年前天博学院开学的时候吧,在那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以前的你玩世不恭,笑容青涩却真实,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这次伍桐愣了好久,嘴角扯动一下,“人总是会变得。对了,林世伯您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何事?” “安于,老夫叫你安于可以吧?” “您当然可以。” “有人正在对我沔阳林氏不利,家族传话让老夫查一查是谁要动我林家。”林敏远继续说道,“阮凌辅,是叫这个名字吧,这个人正在对五姓七望出手,他在取死,老夫查到他是你举荐的人,所以来问问你,这是谁的意思?” 谁的意思啊...... 这也就是说哪怕是周皇要动他们,五姓七望也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伍桐看着林敏远,又露出了那种老谋深算的微笑。 第五百二十三章 放心 五姓七望同气连枝? 或许在大家都是世家的时候才真正的同气连枝吧。 “如果是陛下的话,你们难道又要造反?” 伍桐的笑容让人很不喜欢,尤其是他笑着说出的这句话,让林敏远察觉到冒犯。 “贤侄,五姓七望只是世家而已。”林敏远缓缓说道。 只是世家而已? 在他们的眼里,即便柴家已经贵为皇族,也不过是势力大一点的世家而已,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怕过皇权。 说起来,皇权这东西更像是他们的玩具。 所以伍桐拍着手笑了起来,笑到他不想再笑了,“不是陛下的意思,有一半是我的意思。” 林敏远眯起眼睛,腮帮子抽动一下,伍桐的发言很危险。 “现在应该是动了梓潼赵氏吧,五姓七望的其余五家也感受到了危机,世伯您是沔阳林氏的二爷,这是家族传过来的命令了,探探陛下的口风,也想知道陛下如今怎么看待你们,世伯,我说的对也不对?”伍桐哈哈笑了几声,低头捏起自己的手指。 “确实有这个意思。”林敏远点头回道,有许多事是瞒不了别人的,大方承认还不至于掉好感。 五姓七望不是一个正面的词,他代表五姓氏七望族,周国未立之前,这家望族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挑起反旗造反了。 为什么是五姓七望,不是更多,一个原因是其他牛批的名门望族因为朝代更迭被干掉了,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五姓氏七望族为周国立国创下赫赫功劳。 现在天下太平,柴氏贵为皇族,就要思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问题了。 大家都是造反起家的,我揭竿而起造了反,现在成了皇帝,自然要担心你会不会也揭竿而起,造我的反。 帝王心术就是两个词,猜疑,权衡。 要分化势力,拉拢一部分,打压另一部分。 如今朝中已经出现打压蜀中的现象,其他世家不仅要观望,更要审时度势,保全家族,第一点就要摸清帝王心思。 他对梓潼赵氏出手,是要分化五姓七望,拉拢了哪些氏族? 还是说他要对把浑水抽干,把五姓七望按在地上挨个儿抹脖放血。 伍桐轻轻颔首,翻过手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管,“世伯,你看现在朝中的动作能让梓潼赵氏伤筋动骨吗?” “那得看两个人了。”林敏远沉声说道。 “两个人?”伍桐古怪的看着林敏远。 “一是当今陛下!”林敏远冲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而后望着伍桐,指着他说道,“二,便是你,伍桐伍安于。” “我说梓潼赵氏会流点血,然后报复回去,骨头要是硬的话还是断不了几根的。”伍桐笑吟吟的说道。 林敏远听到伍桐的回答忽然摸不准他是什么想法了,挠了挠头,“不是你们对付梓潼赵氏?” “不是陛下和我。”伍桐摇头说道。 “那是那个次辅,阮凌辅?”林敏远皱着眉轻声疑道。 “是他主导的。”伍桐点头,“陛下启用,我为其指路,开刀梓潼赵氏。” 林敏远愈发迷糊了,“什么意思?” “梓潼赵氏打算怎么反击?”伍桐笑着问道。 林敏远被伍桐的笑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快速后仰靠在椅背上,恍惚间,他看到一只恶虎向他大吼,再一转眼,恶虎消失了,伍桐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他,林敏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想说伍桐的笑容嗜血,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了,“梓潼赵氏是大周的五姓七望,绝不会造反。” “嗯。”伍桐点了点头,“说实话,我很想知道梓潼赵氏的能耐。看你刚才的意思,怕是不能这么看下去了。” “梓潼赵氏得展露出一点配得上五姓七望名头的实力了。”伍桐看着林敏远轻声说道,“阮凌辅要动梓潼赵氏,这件事与陛下无关,与我也无关,这是阮凌辅的个人行为,陛下与我不会对阮凌辅有任何帮助。” 林敏远皱起眉,见伍桐正在看着他,眉头瞬间舒展,嘴角扯出的笑容微微苦涩。 “如果梓潼赵氏连阮凌辅都解决不掉,那我觉得五姓七望变成五姓六望也没什么损失。” 伍桐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之间应该有联系吧,告诉梓潼赵氏的当家人,要弄,就弄阮凌辅,只要不扯得朝堂震动,陛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的。” “至于我,我个人是非常想看到梓潼赵氏究竟有多么神通广大。” 伍桐站起身,“五姓七望所谓国之柱石,总不会连个糟老头子都解决不掉吧?” 林敏远将伍桐说的话暗暗记下,伍桐说的东西短时间他也想不出背后蕴藏着什么含义,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发回沔阳,家族怎么办就让家族去办好了,费脑袋的事他懒得干,那个还原不回去的魔方已经够让他头秃的了。 “我会将贤侄所说的话传达给梓潼赵氏的。”林敏远拱了拱手,“日后若是梓潼赵氏登门,还请贤侄不要将其拒之门外啊。” 与林敏远的谈话也不轻松了,伍桐还是怀念两三年前在秣陵见到林敏远的时候,轻松愉快。 不像现在,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面对他竟战战兢兢,浑身冷汗。 都变了。 伍桐闭着眼睛再想这个世界为什么总会改变的哲学问题,叶旺这个夯货是不会察言观色的,打断了伍桐成为哲学家的契机。 “道长,你这两天是不是休息的不好啊,要不要闭门谢客几天?”叶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发闷,可这关心之情还是让伍桐感动。 “这几日你都在见客,每说一句,不是道长您好长时间不说话就是对面的人不说话,你们聊天怎么还断流呢?” 要是没有后面这句话啊,伍桐说不准还会感动好长时间。 “六叔,和他们说话费脑子,要露给他么一些讯息,又不能让他们知道其他消息,比较心累。” 伍桐悠悠说道,这几日他确实心力交瘁,晚上都失眠了,睡七八个小时就醒了。 “道长,你刚才说费脑子,怎么有心累了,到底是那更费一些?” 伍桐按着额头,“六叔啊。” “俺在这呢。” “你去看看三叔干啥去了,怎么这几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呢?” “俺知道了,这就去找三哥!” 叶旺是不会拒绝伍桐任何请求的,这一点很让伍桐放心。 相较之下,很多人就让他不放心。 第五百二十四章 赵家老祖宗 沔阳距京城很近,昨日林敏远与伍桐的对话已经被快马送到了沔阳林家。 林家的当代家主看着手里这张记载了冗长对话的纸,威严十足的脸上眉头微皱,如同山川凝聚,林家家主将手里的纸递给了他的长子。 林家长子林珝接过信纸,仔细阅读。 “上元县候的话,你觉得有几成可信?” 林珝将视线从信上抬起,“父亲,上元县候是咱们这边的人吧?” 林家家主摇了摇头,可旋即一愣,“伍桐...他算不上。” “可当初不是咱们几家的支持,他的天博学院能建起来,而且,小弟他们不是在天博学院读书吗?”林珝奇怪道,要不是自己人,为什么那时候要出大力去帮他。 “当初...”林家家主想了一下,那时候伍桐还与靖王世子交好,而且自家弟弟也非常支持伍桐。 天博学院的投资,现在还没有收到结果,伍桐说的话还有没有必要去听,这都值得商榷。 林珝双手托着信纸,“父亲,二叔他怎么说?” “你二叔的意思就是没有意思。”林家家主沉声道,“他当初和伍桐交好,所以这件事他得避嫌。” 林珝皱了皱眉,“父亲,恕孩儿直言,二叔久居京城,对朝中之事必然了熟,孩儿认为,二叔的意见很有必要。” “我们再信上元县候一次,通知梓潼赵氏,或者,我们可以将这封信转交给梓潼赵氏,让他们自己去判断。” 林家家主看着自己的长子,“这样做不妥。” “通知梓潼赵氏对付阮凌辅,我们在后面观察一下朝中的意思,为夫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还是要知道陛下的心思。” “至于上元县候......” 林珝低着头等着父亲的下文,可是等了许久,林家家主还是没有说话,又过了许久,“这个人有些邪门,我们先不去招惹。” 林珝沉吟半晌,“父亲,我们可以去问问靖王爷。” “靖王?”林家家主想了想,摇头道,“怕是不成,现在太子已经不小了,更何况还有雍王宁王虎视眈眈,靖王这时候不会说话的。” “你知道,上元县候是太子一派的。” 林珝点了点头,旋即他想到另一件事,“雍王现在在秣陵,听说是天博学院有什么课外考察,上元县候这是为太子登基做准备?” “雍王在秣陵?”林家家主一时间竟然没想起这件事,可旋即胡须一颤,他站起身,“对啊,雍王在秣陵,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雍王他怎么样了?” 林珝急忙道,“父亲莫急,孩儿去问问。” 沔阳到秣陵的路很长,当初林敏远嫁女可是足足走了一个月,快马加鞭也要两三日。 这一来一回就是五日。 林珝看着手中的信,“父亲,那这信?” “让梓潼赵家小心些,查查这个阮凌辅的底!” “是!” 三日后,梓潼。 “老祖宗,沔阳来的信。” 赵氏宗族的老祖宗接过信,倒也没急着打开,毕竟自己年事已高,两只眼睛也看不大清东西了,两眼昏花在他这里不是贬义而是事实。 他确实看不见,可有些时候,看不见才会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他将信递给一旁伺候他的小姑娘,“琬儿啊,给太爷爷念念。” “是,太爷爷。”小姑娘的声音轻灵,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整个人如同百灵一般,她将青葱似的手从自家老祖宗的肩上移开,接过信,缓缓读着。 “......” 赵家老祖宗听罢,两只眼睛眯了起来,干枯成树枝的手指饶有兴趣的敲打着膝盖,没了牙的嘴咧开一道缝。 这位老贼吧唧吧唧嘴,一般的老人都有这种习惯,没了牙,说话之前都会先抿一抿。 “琬儿,你觉得如何啊?” 这位名叫琬儿的年轻女子想了想,“太爷爷,这封信并没有诋毁上元县候的话,可琬儿怎么觉得字字句句都在说上元县候行事不善呢?” “哈哈,琬儿果然冰雪聪明啊。”赵家老祖宗哈哈笑着道,“你比你爹强,也比写这封的林家小子强。” 琬儿姑娘抿着嘴受赞。 “不错啊不错,林家的小子是个守成的,指望他成就大事怕是不行,但是他吃亏是吃不到的,跟着他混事成不成另算,反正肯定不会亏。”赵家老祖宗拍着自己的大腿道,“不吃亏也是本事,但是跟他混,也就没啥大出息了。” 老祖宗继续说道,“有时候要果断,既然别人给你指了一条路,那么就只有信和不信两条路,不能走了一条路,走到一半又退回来。” “林家的人想要骑墙看一看火势,那咱们就得把火烧旺点。” 琬儿姑娘轻轻点头表示受教。 “上次王仲俭来家里的时候,不是让族里去查了阮凌辅的底细了吗?这么长时间,可有结果了?”老祖宗呵呵笑着说道,看起来慈眉善目,没了牙,两只眼睛一弯,怎么看怎么和善。 琬儿走到门外轻声说了几句话,守在门外的人点点头就跑远了,琬儿又回到老祖宗身旁,“太爷爷,那人的资料马上就到。” 不多时,梓潼赵氏调查的阮凌辅的资料就被送到赵家老祖宗的房间里,资料不是很多,但也不少,有可能比内侍监的信息还要多那么一些。 “念。”赵家老祖宗轻声说道。 琬儿捧起卷宗开始朗读。 这些材料足足读了三个时辰,琬儿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了。 老祖宗挥了挥手,“好了,可以了。” 琬儿跪在地上,轻轻敲着老祖宗的腿,一边抬起头看着老祖宗,“太爷爷,你要出剑了吗?” 赵家老祖宗怜爱的摸了摸自家孙女的头,“太爷爷是要出剑了,这一剑要稳,要准,要狠,但是莫要伤及无辜。” “只是刺一剑?”琬儿不解道。 老祖宗咧着嘴,脸上的皱纹聚在一起,“有人说了,只可对付阮凌辅,所以这一次我们不试探陛下。” “也莫要惹一个疯子。” “疯子?”琬儿瞪大眼睛问道,“太爷爷,谁是疯子?” 赵家老祖宗呵呵笑道,“上元县候啊,那小子简直是个疯子,不能招惹,老子的赵家祖祠和扛不住他霍霍。” “太爷爷有说笑了,他怎么能到祖祠,那里可是...” 琬儿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老祖宗打断了。 “祖祠难道能有山硬?” “那个小子,可是毁了一座山啊,埋了自家妻族半数的人!” 第五百二十五章 无米之炊 清晨起来打开窗,阳光美美......美个屁啊。 一睁眼睛就是童贯那个没家伙事儿的阴阳人。 “阴阳人,你来干什么?” 伍桐没好气的问道。 童贯一愣,指了指自己,诧异着说道,“你在说老夫是阴阳人?” “废话这还有别人吗!”伍桐一仰头眼神不屑,“阴阳人有什么屁快放,你怪臭的。” 太监因为某些不能细说的原因少了点东西,所以方便的时候总是弄不干净,一般太监身上都是会带一点点味道的,只不过没有人敢说这一点。 伍桐本来也不在意,这次是故意恶心这个死太监才说的。 童贯指着伍桐气急败坏,看了一眼一旁的叶旺,童贯深吸了几口气,将胸口的怒火压了下去。 “上元县候,今日早朝你为何不去?” “废话。”伍桐嗤笑一声,从窗口跳了出去,“我哪次早朝是主动去的?” 童贯自讨了个没趣,咬牙切齿的说道,“陛下有请。” “是陛下还是早朝?” “陛下。” “行,等我拿两个包子的,刚睡醒还得洗个脸。”伍桐摆了摆手,颇具隐士风范的跑出厨房。 “伍...”童贯按着胸口,不生气,不生气,老夫不生气,这小子就这样,而且自己一个人打不过叶家老三和叶家老六。 作为朝中最清闲的三品要员,伍桐对朝廷的最大贡献应该就是拉低的朝廷要员的平均年龄,让这个数字下降了很多。 到了宫里,童贯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欠登似的,颠颠颠跑到门口,躬着身子叫道,“陛下...” 伍桐白了他一眼,走到童贯旁边,“陛下,臣到了。” 童贯不悦的皱了皱眉,怎么还刨活呢?干什么的都最烦刨活的,这是砸场子! “进来吧。”周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伍桐侧过头看向童贯,耸了耸肩,“微臣见过陛下。” 童贯阴着脸走到周皇身后。 周皇手里摆弄着几道奏折,伍桐悄悄抬眼看到了,心里暗暗记下,这次陛下叫他来应该就是因为这几个折子的事吧。 周皇看着伍桐点了点头,一扬手,童贯这个狗腿子立刻接过奏折,将其递交给伍桐。 伍桐抬起头看了一眼周皇,见周皇与他对视一下后视线缓缓下移,伍桐也低下头翻阅起这几个折子。 有意思。 梓潼赵氏这么快就动手了? 这帮人下手还挺狠啊。 “参阮凌辅为祸边疆,童玉墨被阮凌辅拿下之后,魏国的军队在边疆施加了压力,童玉墨现在生死不明,魏国大军压境,这位御史笔力不错啊,就这么一句话能说明的事,他能写这么多字,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足有两千字啊,写网络小说的作者都不敢这么水。”伍桐拱拱手说道,“陛下,臣觉得编撰史书的工作需要这种人才,史书也得太简洁了,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让这样的人过去,那史书最起码能厚三倍。” 周皇无奈的摸着额头,“你能不能少说废话。” “陛下难道不想听这些?”伍桐奇道,想了想,“那臣换个话题,嗯,阮凌辅的行为已经天怒人怨了啊陛下,臣请诛此僚,以平民愤!” 周皇咳嗽一下。 “这也不想听?”伍桐挠了挠头,“那,梓潼赵氏太过分了,触手伸的太长太广,这次一定得砍他们几根爪子!” 周皇叹了口气,并指点着伍桐,“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老实,这明明是你想看到的结果,还在这跟朕装模作样。” 突然周皇笑了起来,“你这个滑头,现在开局完美,你接下来要怎么落子?” “陛下说笑的,这都是陛下的功劳,臣怎么敢居功。”伍桐还很谦虚,“陛下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隔山观虎斗。” 说罢,周皇大笑,“卿家说说,两虎相争啊,谁会死于虎爪,谁会死于猎人?”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想,“臣不知道两只老虎如何,但臣知道这两只老虎啊,有一只老虎的尾巴长在前面,要是这尾巴一断,怕是难了啊。” “不错,的确有一只老虎的尾巴长在前面。”周皇点了点头,对此很是同意。 “看看另一只老虎能不能抓住这根长在前面的尾巴吧,那只老虎就不要想着断尾求生了,他又不是壁虎,丢了一条尾巴还能不死。” 伍桐轻笑一声,“这只老虎必须得死,虎皮要当收藏,就连虎骨也要好好利用,消化不良也要榨出油来。” “你倒是凶狠。”周皇点点头,“可惜了一头猛虎啊。” 伍桐看了周皇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周皇低着头好半晌,然后点起了头,“老虎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朕听说雍王参加了天博学院的什么课外调研,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月了?” “张贵妃已经缠着朕好久了,想见见她的儿子,你们学院到底是什么课外调研啊,怎么这么长时间都回不来?” 伍桐眨眨眼,“陛下,咱们说事得凭良心说话啊,您算算,从京城走到秣陵,一行人,是不是还有个脚快脚慢,这一走估计就要走个月余来,课外调研才一个多月能干什么?臣当年让他们在野外生存可是定了三个月呢,这才一个月,什么事都不会有的,而且学院派过去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二代,皇二代,军二代,富二代,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陛下放心,他们绝对不会出事的。” 伍桐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言辞凿凿的说那些二世祖肯定一点毛病都不会有的。 周皇看着伍桐点了点头,“教育的事你比朕清楚,就都交给你了。” 伍桐拱手道,“臣必然尽心。” “行了,这没你什么事了,滚蛋吧。”周皇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伍桐诶了一声跑出大殿,然后准备去公主府那边溜达溜达。 也好久没见长公主了,时间一长还是挺想念那个调调的。 “童伴伴,你怎么看?”周皇寒着脸问道。 童贯看着远处,沉思片刻,“最近并没有见到书信传入上元县候的府上,叶家的人也安静,想必是上元县候还没有接到消息。” “这么说不是他?” “陛下,老奴虽然与上元县候不对付,但有一言,老奴要说,陛下,上元县候是京城百官之中唯一一个没有侍卫,势力的臣子了,他的身边除了叶家老三和叶家老六,就没有别的人,这两人一般也不会离开他很远。” 童贯倒是给伍桐说起来好话,他一直盯着伍桐,真的没有发现伍桐手里有什么势力,就只有叶家老三和老六两个人而已。 “虽然说东海卫的建立与上元县候有关,但东海卫直属于四皇子,上元县候是无法调动东海卫的。” “而且,东海卫营卫并无缺席,港口的大船也没有动过。” “老奴斗胆说一句,上元县候虽然形式古怪,但要行事,实乃无米之炊。” 第五百二十六章 想要引雷? 被人背刺,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 阮凌辅摸了摸后腰位置,这种疼痛感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捅了一刀呢? 阮凌辅想了想,那应该是而十年前的事了。 怎么还是这么疼呢? 再次被人背叛的感觉很不好。 这次又是谁背叛了他? 是伍桐,还是...... 周皇? 阮凌辅的老脸...是老眼瞬间爆发两道神光,可惜和玄幻小说不一样,这老家伙没有返老还童的本事,不过浑浊的眼球散开了白翳,阮凌辅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精气神是可以影响一个人的状态,更会影响一个人的外貌。 这老头是被京城传来的事情影响了。 “阮邬,你派人去京城盯着,对了,还有梓潼赵氏,也要盯着,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先断他们几只手。” 阮凌辅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顿了良久又说道,“多派些人,盯着内侍监的一举一动,这次老夫要把二十年前的仇也报了,那家人也要多联系,他们或许才是最佳人选。” 阮邬应了声是,离开阮凌辅的房间。 阮凌辅闭着眼睛沉声说道,“这局棋,已经下了二十年,棋子变得多了,所有棋子都想变成下棋的人,可谁都不想相信,所有人都在同一个局中。” 远在京城外十里地白凤山中的伍桐打了个哆嗦。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有时候不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啊。” 坐在伍桐面前的他在天博学院教出的第一批学生——朱书霁,这个年龄最小的学生又跑到伍桐的小院里请教问题。 听到伍桐说的话,朱书霁显得很不耐烦,“老师,学生是向您请教科学问题,您怎么和弟子说起玄学来了,玄学能解决科学的问题吗?” 伍桐晃着扇子,京城的六月还是很热的,这扇子扇出来的风也就聊胜于无,他看了一眼在他身旁玩着水的小布丁,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微微转过头看向朱书霁,“你没听说过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吗?” 朱书霁摇了摇头,“学生没听过。” “那你现在听说了。”伍桐笑着说道。 “老师!” “好了好了,不闹了,你就是不抗闹,开个玩笑就这么激动。”伍桐哈哈笑了两声,“竟然会问我这种问题,看来你是真的闲。” “你想引雷,想法不错,也能实现。”伍桐点了点头,还是灵魂连击,“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被雷劈死了怎么办?你能在雷霆降下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吗?” “学生就是不知道这些方法才求老师赐教的!”朱书霁急声说道。 “你别想到什么都想忽悠老师去给你出个主意。”伍桐心里知道朱书霁这小子主意贼正,虽说是经常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吧,但他的想法大多数他自己都实现不了,一遇到实现不了的东西他就会来找伍桐,有些东西能教,有些东西不能教。 还有必须要弄清这小子为什么要引雷,他要是会引雷了,每逢阴天下雨就跑出去引雷怎么办,万一被劈死了,伍桐怎么给他父母交代? “你,为什么要引雷?” 朱书霁看着老师,听这语气,老师好像真会啊,这是有戏。 他急忙说道,“老师,最近两年,被雷劈的事情出现了太多次了,比较有名的就有秣陵的山被雷劈的一片漆黑,还有去年魏国的文脉祖庙也被雷劈毁了,学生想研究一下雷电,可没有东西也研究不了啊,所以学生想引一些雷下来,研究研究。” 伍桐的脸阵阵发红,秣陵的山恐怕不是被雷劈的,还有魏国的文脉祖庙,那好像是伍桐炸的,弟子举例的两件事全跟老天爷没啥关系,老天爷就是个背锅的,真正的罪魁祸首就在对面啊。 “咳...嗯,书霁啊,你这个,雷电可是非常危险的东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伍桐顿了顿,拳心放在嘴前干咳了两声,“还有,你说的这几件事它其实跟雷也没啥关系。” 后面的那句话伍桐说的含糊不清,朱书霁并没有听清楚。 “老师,学生不怕死。”朱书霁很认真的说道。 “你这孩子!”这么一下一下抽老师的脸好玩吗,这孩子怎么不知好歹呢,伍桐咂了咂嘴,开始生气模式,蒲扇一下一下的抽着朱书霁的脑袋瓜,“雷是好玩的东西吗,那是能玩的东西吗,那是很危险的东西,你要是出了事,老师的下半辈子指望谁?老师好想让你给我养老呢!” 朱书霁偷偷瞥了一眼在一旁玩水的小师弟,嘟囔道,“老师,你不是还有师弟吗?” “你嘟囔啥呢?”伍桐不满的看着朱书霁,又赏了他一巴掌。 “弟子...” “啊啊啊....”伍桐张大嘴,抽了抽鼻子,“阿嚏!” “老师你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学生来之后您就一直在打喷嚏。”朱书霁小声嘀咕。 “老师能做什么亏心事,你在说老师,你信不信我抽你!”伍桐瞪眼,又赏了朱书霁一蒲扇。 “老师您已经抽了。”朱书霁又嘟囔道。 “你还犟嘴!”伍桐说完又是一记响亮的喷嚏,“一想二骂三叨咕,这应该是几个女的在想为师啊。” 朱书霁小声道,“老师,师娘在家里呢!” 伍桐咂了下嘴,看着朱书霁表情不悦,他是怕老婆的人吗,那是尊重,虽然有了青鸾之后又去招惹长公主不好,男人本性,理解,理解一下。 “你想引雷,老师确实有办法,不过不能直接给你,老师和你说啊,你得先这么做...” 朱书霁神色肃穆,还掏出了纸笔记下老师所说的东西。 老师说的话和神明的启示差不多了。 至今没有出错。 无条件相信就对了。 伍桐说的是一个简单的发电机制作方法,只要有铜丝,再加上二十件的麒麟臂,弄出一点点电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雷电太危险了,还是这个方法比较安全。 不过,引雷? 伍桐若有所思的看着朱书霁,这小子是自己想过来请教这个问题的吗? 第五百二十七章 疑窦 雷电? 还有秣陵那里发生的事朱书霁怎么知道的? 呵,不知道又是哪位大神想搞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伍桐心里列出了几个人,摇了摇头,也不费脑子去想这件事了。 “三叔今天又出去了?” 伍桐呷着茶问道,“三叔说没说他去哪啊?” 叶旺摇了摇头,“三哥什么时候离开的俺都没发现。” “三叔不愧是三叔,这手段是层出不穷啊。”伍桐愣了一下,“青鸾,我出去一趟啊!” 叶青鸾走出来从水里捞起布丁,用宽大的棉巾擦干布丁身上的水珠,“什么时候回来?” 伍桐捏了捏布丁的小脸,“跟爸爸说再见!” 布丁仰着头,用手推开伍桐的爪子,“爸爸再见!” “乖儿子!”伍桐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叶青鸾,“注意安全。” “什么时候能回来?”叶青鸾看着伍桐轻声问道。 伍桐一怔,笑着回道,“尽量早点。” “嗯。”叶青鸾看着伍桐欲言又止。 “怎么了?”伍桐看着娘子的脸,非常担心的问道,“青鸾,你还想问什么?”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叶青鸾仰着头,眼神中带着许多情感,担心,焦虑,还有一种恳求。 伍桐眼神闪烁一下,“快了,这盘棋已经到了收官的时候了。” 叶青鸾轻声问道,“安于,你不会骗我,对吧?” 伍桐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吧!”伸出手想将青鸾耳边的碎发拢一拢,可抬起的手指尖还没有碰到叶青鸾的时候。 叶青鸾竟然退后了半步。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伍桐愣住了,表情凝固。 叶青鸾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略带歉意的望着伍桐,“安于,我,我们不能从这里逃出去吗,找一个地方耕田捕鱼?你每日离开,我都很担心的安全,家里也不得安生,安于这种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叶青鸾近乎恳求的说出这番话,可惜的是,如果是两年前的伍桐,他会毫不犹豫的扔下所有事情,去完成,去达成叶青鸾的这个愿望。 可现在,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临阵脱逃的后果他不敢去想,所以...... “青鸾,这次我恐怕无法答应你了。”伍桐摇了摇头,“我会尽快解决这一切的,你在家找找我们以后要在那里耕田打渔吧。” 看着娘子的脸,伍桐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抚摸上去,转过头揉了揉布丁的脑袋瓜,伍桐和叶旺对视一眼,出了大门。 “希望是我想错了。”叶青鸾紧紧的抱着布丁,望着伍桐的背影缓缓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出了凤山别院,伍桐悠悠说道,转过头看了叶旺一眼,“六叔,是因为什么让这些人对我这么念念不忘?” “俺也不知道。”叶旺挠着头回答道,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道超纲题。 “正庭正榭两位师兄也不在家里,他们去哪和六叔你说了吗?” “没有,两位道长并没有说去了哪里,可俺想,正庭道长应该是去了学院,至于正榭道长,听过是去听戏了。” 叶旺挠了挠头说道。 伍桐想了想,点点头,“行,那咱们就去勾栏找正榭师兄吧,希望他没有离开。” 叶旺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小声道,“道长,您当时说要出门,应该不是为了去找正榭道长吧?” 伍桐古怪的看了一眼叶旺,六叔竟然会思考了,他还能说出自己的猜测? 今儿这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啊! 叶旺被伍桐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习惯性的挠了挠脸,“道长,俺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伍桐摇头道,“不仅没有说错什么,反而说的很好!” “嘿嘿,俺一直跟着道长,当然也能沾些才气。”叶旺挠着头傻笑。 伍桐陪着笑了几声,望了一眼远处,一股杀气转瞬即逝。 皇家,朝臣,阮凌辅,鬼谷,李世松,五姓七望,叶家,还有那个神鬼难测的靖王。 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伍桐吐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心事重重。 进了京城,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叶旺这才开口说道,“道长,咱们真是去找正榭道长的?” “不然呢?”伍桐耸了耸肩,“刚才我不是说了来找师兄的吗。” “俺,俺以为你是来看苏姑娘,云姑娘还有陆姑娘的呢!”叶旺傻笑着挠了挠头,似乎这次猜错了让他很不好意思,有些憨傻的羞愧。 伍桐立住了脚,歪着头看着叶旺,面无表情眼神不善。 叶旺也跟着伍桐站住了,呵呵憨笑了两下,可伍桐依然没有变换表情。 “我跟苏姑娘,云姑娘还有陆姑娘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说面无表情已经够吓人了,那如同冬日的西北风一般凛冽的语气更是让叶旺的脸皮抽动一下。 吓得。 即便在憨傻的人也有自己的独特保命手段,就像野兽会判断自己是食物还是捕食者一样,这种手段就像本能一样。 伍桐摇了摇头,走到最前面,叶旺急忙跟了上去。 “道长,道长,俺没有别的意思,您就是和苏姑娘,云姑娘还有陆姑娘都有关系,俺也不会和青鸾还有长公主说的。” 这个夯货! 伍桐阴着脸走进勾栏。 门子离了老远就看到伍桐了,凑上去刚想打招呼,看到伍桐的脸,门子愣是没敢说话,小跑进去和苏玉燕说道,“苏小姐,恩人刚才过来了,只不过脸色不太好,您要不去问问?” 苏玉燕点了点头,“他往哪里去了?” 门子指了个方向,这才回到门口。 苏玉燕瞥了那边一眼,四下打量一圈,冲着远处的云鹦招手唤道,“云鹦,云鹦,你过来一下?” 云鹦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其他丫鬟,小步跑了过来,微红着小脸,“姐姐,你找我?” 苏玉燕指着勾栏的一处角落说道,“妹妹,你去给那里送些茶点,我记得那边桌上没有点心茶水了。” 云鹦看向那边,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好!” 伍桐和叶旺坐在角落,不声不响的看着勾栏上面的戏,顺便看看正榭在不在这里。 听到有脚步声,伍桐并没有侧过头,叶旺向那边望了一眼,也没有出声提醒伍桐。 啪—— 果盘砸在桌子上,木头敲击的生意竟然有些清脆。 伍桐抬起头看到一张愠怒中还带着些许开心的脸。 第五百二十八章 他们想多了 “你怎么来了?” 云鹦居高临下的看着伍桐,语气不善。 叶旺转过头看了一眼,听懂了云鹦的语气之后,叶旺低着头转了90度,专心致志的看着舞台上的戏,如果可以他想把自己耳朵也堵上。 伍桐挑了一些水果,“这是走水路过来的,李老板给你们的?” 云鹦气鼓鼓的坐下,歪着头瞪着伍桐道,“确实是从李掌柜那里购的。” “呵呵。”伍桐笑了两声,他捏起一颗樱桃喂给云鹦,“消消气消消气,怎么看到我过来还气冲冲的呢。” 云鹦嘟着嘴不去吃,伍桐又笑着将樱桃塞进自己嘴里。 “唉!”云鹦叫了一声,刚才那颗樱桃碰到了她的嘴唇,这是...... 间接接吻! 伍桐倒是无所谓,他压根就没察觉,听到云鹦的叫声,伍桐愣了一下,“诶什么诶啊,给你你又不吃,不给你就叫唤!” “来,张嘴。” 云鹦咬下樱桃,视线柔和了许多,伍桐暗叹果然是因为樱桃。 “李老板还真照顾你们,这东西我那都没有。”伍桐笑着说道,叶旺在前面呲牙,李老板哪年不送水果过来,道长为了逗小姑娘开心,真是脸都不要了。 云鹦脸色微红,望了一眼姐姐刚才站着的位置,小声问道,“你今天怎么来了,是为了姐姐,还是陆姐姐?” 伍桐想了想,“就是过来看看,目的性没那么强。” 叶旺的眼皮跳了跳,道长不愧是道长。 云鹦听着这话果然很开心,视线又柔和了些,也就是现实世界没有进度条,不知道云鹦现在的好感度被伍桐刷到什么地方了。 “对了,过段时间,我想出去走走,或许这辈子都不回京城了。”伍桐缓缓说道,看着云鹦目光深邃,嘴唇开阖,“你,你想...不,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云鹦的眸子瞪得很大,她直直的看着伍桐的眼睛,“你为什么又要走?是京城不好吗?” “京城很好,但不适合我。”伍桐叹了口气,“而且...” 伍桐顿了顿,摇摇头,“算了,还没到说这个的时候,你和苏小姐说一声吧,我去看看陆小姐,下来之后在和她打招呼。” 云鹦皱着眉,俏脸皱起,这个第一次见还是个刁蛮丫头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 叩叩—— 伍桐轻轻敲了敲门,指节与木门的碰撞,发出沉闷的噪声。 屋里的琴声戛然而止,伍桐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白鸥的双手按在琴弦上,正在抚平琴弦的震动。 “我还没说请进呢!”陆白鸥抬起头给了伍桐一个白眼。 伍桐笑着坐下,“怎么不弹了?” “弹琴讲究心情。”陆白鸥看着伍桐轻声说道。 “你刚才不好弹得好好的吗!” “看到你就没心情了。” “啧——”伍桐撇嘴,“这个我就没办法了。” 陆白鸥低头看着琴弦,指尖捻着一根琴弦,“上元县候是来向我这个俘虏耀武扬威来的?” 伍桐摇了摇头,“我需要你出来帮我。” “小女子姓陆,鬼谷第六的陆家,你想让我为你办事?”陆白鸥冷笑一声,“你没吃错药吧。” 伍桐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盒,“这里面是我的诚意,你先看看,看完再说要不要答应。” 陆白鸥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盒子上,抬眼看着伍桐,又低下头看着盒子,“你什么时候这么藏着掖着了?” “没办法,世间险恶,我只能让自己尽量保持神秘。”伍桐耸了耸肩。 陆白鸥又看了伍桐一眼,伸出青葱玉指抓住那个小盒,有些生疏的找到暗扣,轻轻一按,盒盖弹开,从里面跳出一张被折了三四道的纸。 陆白鸥翻开这张纸,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她的鼻息略微急促,眉头开始聚集,“伍桐,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伍桐摊开手,“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可曾说过谎?” “这倒也是。”陆白鸥缓缓点头,合上眼眸又快速睁开,“我答应你了,希望你不要食言!” 伍桐笑着从陆白鸥手中抽回那张纸,走到烛火旁,纸张瞬间被烛火攀咬,伍桐拿着这张纸,在其燃成灰烬之后扔进水中,最后将这灰烬水到给了这屋里的花盆。 “我不会食言的。”伍桐坐回到陆白鸥对面,“只要你能做到我说的。” 陆白鸥看着盒子里面的另一个东西微微愣神,“你要把这东西给我?” “不是一个东西,你仔细看看。”伍桐笑着说道,“上面那个是信物,下面那个才是给你的。” 陆白鸥拿起伍桐说的所谓信物,低头看了一眼里面那个本应该给自己的东西,“这个很丑的戒指是信物,还有你把鬼谷的令牌给我是什么意思?” “喂,那个戒指才不丑好吧,我觉得它挺帅的啊。”伍桐一把抢过戒指,这个戒指是根据他上辈子在某宝上看到的,纯粹是为了圆梦,所以打造了这个戒指,没想到这玩意最后成了信物。 “这块鬼谷令牌不是我的那块?这是五字的令牌。”陆白鸥诧异道,“你从哪弄到了这个级别的鬼谷令牌?” “我有三块呢。”伍桐笑着说道,“辛家,温家,还有阮家。” “算了,我不问了,不想知道你和鬼谷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陆白鸥摆了摆手,“你给我的筹码很丰富,现在也把信物给我了,该和我说你到底要让我做什么了吧。” “问题不大。”伍桐微笑说道,“但是非常的多。” “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陆白鸥忽然想反悔了。 “可以。”伍桐点了点头,手掌一翻,“你可以再想想。” 陆白鸥想起了伍桐给的筹码,贝齿轻咬下唇,这个秣陵青楼界的扛把子时隔多年风韵犹存啊。 伍桐想了想觉得风韵犹存这四个字是不是有些问题,“陆小姐,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陆白鸥一愣,猛地拉起琴弦,发出一道铮鸣剑响。 “滚!” 出自来自灵魂的反应,伍桐退了半步,“我的不是,刚才只是感觉你不愧是凤栖阁的花魁,果然风采依然啊。” 陆白鸥眼眸微眯,眼神愈发危险,“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伍桐揉了揉鼻子,“那个,事情也和你说完了,你别忘了去做就是了。” 伍桐说完准备退出陆白鸥的房间,这个屋现在有点危险,他已经感受到了杀气。 果然啊,女人的年龄,不能随便提。 “等等!” 伍桐一只手已经摸到了门,闻声转过头看向陆白鸥。 “我要先去见见她。” 伍桐看着陆白鸥的漆黑长发,微微一笑,“当然,不然你以为那个信物是给谁看的?” “我很好奇,那个人跟你从魏国回来,到现在已经有一年了吧,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找到她,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伍桐笑了意味深长。 “很多时候,不是你费了多少心,而是你让你的对手费了多少心。” 伍桐微微仰头,“只是他们想的太多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预言? “三叔还是没回来?” 伍桐在绿雀的服务下穿上衣服,他还是弄不明白绿雀给他缝的这个衣服到底怎么穿。 早上他看到床边的衣服也没多想直接就往身上套,然后青鸾也过来帮忙了。 夫妻二人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个头绪出来。 “这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吗?” “这是绿雀给你做的衣服。”青鸾的手忽然停下动作,拍了一下伍桐的胸口,“安于,你还是去找绿雀让她帮你吧,我也搞不明白了。” “好吧。” 然后就发生了一开始出现的一幕。 绿雀伸着手给伍桐系上了最后一个扣子,伍桐侧着头看向叶旺。 叶旺摇头,“三哥昨日并没有回来。” “嗯。”伍桐点了点头,张开双手转了半圈,这身新衣服还是很舒适的,即便是在这炎炎夏日也并没有那么闷热,“衣服我很喜欢。” 绿雀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热不热?” “还好。”伍桐笑着说道,“谢谢你给我做的衣服。” “...不用谢。”绿雀抬起头看了一眼伍桐,“万事小心。” “放心,今天做的事并不危险。” 伍桐摆了摆手,走到叶旺身边,“走吧,师兄他们应该也到了。” 天博学院。 兜兜转转了好长时间,最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陆白鸥身边站着一个人,是熟人。 正榭师兄当然是熟人了。 叶旺愕然的看着正榭,指着正榭,喉间咕哝出几个音节。 “师兄,好久不见了。”伍桐笑着与正榭打着招呼,师兄弟二人熟络的击了个掌。 “你弄出来的那两部戏,还真有意思,师兄在勾栏那么长时间,就那几个戏码,师兄还是看的津津有味。”正榭笑着说道,“师弟你就是写书拍戏都能养活自己,师兄佩服。” “师兄过誉了。”伍桐摆摆手,“陆小姐,怎么一脸失神,昨晚是没睡好吗?” 陆白鸥摇摇头,“她在这里?” 伍桐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就在这里。” “这哪是他们想多了,这明明就是灯下黑,谁会想到她会在这!”陆白鸥叫嚷道,“连我都在想你会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谁想到你竟然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让她在外面行走。” “欲盖弥彰才会让人注意到。”伍桐大笑两声,“请吧,陆小姐,是时候兑现我的承诺了。” 陆白鸥微微点头,跟在伍桐身后。 “贫道也好久没见师兄了。”正榭道长叹了口气,“这次送走二位施主,师兄与贫道是不是可以回浮云观了?” “师兄是想老爷子了?”伍桐摇摇头,“可惜,还不行,送走她们两个之后,两位师兄还得帮我做一件事,而且,两位哥哥真忍心放我一个人在京城这滩浑水里?” 正榭冷哼一声,“你把你腰间别的那个东西扔出去再说话,有那东西在谁能对你不利?” “师兄您这话就搞笑了,你有一把绝世好剑,那你见过拿剑当盾牌的?”伍桐苦笑一声,“所以说我这里还需要师兄的帮忙。” “可你曾经说过,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正榭反将一军。 伍桐耸了耸肩,“要按照这句话的说法,我现在应该去把阮凌辅的家屠了,再去宫里留一个震天雷,最后再北上去鬼谷将我这两年做的黑火药全部灌进去!” “这不现实,还是要两位师兄为我再护一段。” 正榭大笑起来,“好,就像师尊说的,我和师兄会一直保护你直到你真正安全。” “多谢师兄。” 陆白鸥侧着头看了伍桐一眼,对他们的兄弟情深不以为意,“伍桐,你将她放在这里,难道不怕她出事?” 伍桐瞥了陆白鸥一眼,“正庭师兄这小半年一直在这里的医学院观摩,他是真的想学习吗?” “好手段,你让你的师兄一个人看着我,另一个看着她,也算费尽心机了。”陆白鸥冷声称赞。 “别阴阳怪气的,没有我给你们作掩护,你们早就死了。”伍桐目不斜视,“还有你们真以为你们玩的把戏能瞒过所有人吗?” “你在周国秣陵,她在魏国镐京,两个人还都在青楼,长得还那么相像,你是觉得我是傻子好骗是吗?”伍桐嗤笑一声,“老爷子确实救过齐国的公主,但是依老爷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把她安排在一个百姓家,还在魏国,之后她入了青楼,老爷子都没反应。” “老爷子心里有数所以将计就计,和我演了一场大戏,而我顺水推舟,也想看看你们的手段和目的,没想到,我太小心了,愣是没让你们跑出去半步,这次给你们机会,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伍桐忽然笑了一声,“想想在浮云观老爷子演戏的样子我就想笑。” “你已经笑出来了。”正榭不满的瞪了伍桐一眼。 “抱歉抱歉。”伍桐举手投降,“师兄,你难道不觉得老爷子假正经的样子很搞笑吗?” “不觉得。” 伍桐自讨个没趣,转过头和陆白鸥继续炫耀,“齐国的国姓是陆,鬼谷的第六家也姓陆,这一点你没有骗我,不过那你们编故事的手段着实不行,经不起推敲。” 伍桐摇摇头,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个奇怪的点就是你们两个竟然长得一样,你在周国怕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那个女人在魏国竟然敢直接接触皇室,真不知道是她胆子大还是脑袋有问题。” “而第二个疑点,前齐公主,我其实知道她在哪,所以安琬儿用她是前齐公主的说辞来劝我的时候,我就明白这个人是假的了。” “这么说你伍桐伍大人从开始就心知肚明,就是想看我们的笑话?”陆白鸥的眼眸微眯,闪烁出的杀气化成了浓浓的无奈,“你还知道什么?” 伍桐摇头,“说实话,在你们面前装了那么久我也很累的,在魏国那么凶险的情况下,你们的事情倒成了我的快乐源泉。” 陆白鸥发誓,她要揍伍桐一顿,要不是自己打不过伍桐身旁那两个保镖,或许自己打不过伍桐也是一方面,现在她就动手了。 “伍大人这么神通广大,奴家倒想看看伍大人怎么破现在京城的死局。”虽然在武力上找不回场子,肯定要在另一个地方报复一二。 伍桐耸了耸肩,“这种局势也算死局?” “要不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早就想结束这场闹剧了。” 陆白鸥冷笑道,“伍大人不怕风大扯到舌头。” 伍桐也回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们可以回鬼谷,要是回不去,也让人帮我传个话过去。” 陆白鸥奇道,“是什么话?” 伍桐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 “鬼谷两年之内必然灭亡,趁现在能逃就逃吧!” 第五百三十章 大礼 可能是因为这话太过与不切实际,陆白鸥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鬼谷怎么会灭亡? 存在了五百余年的鬼谷,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被覆灭。 “陆小姐!陆小姐!” “嗯?!”陆白鸥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将视线落在伍桐身上,“啊,伍大人有什么事?” 伍桐看着她,皱着眉问道,“陆小姐,我刚才说了什么?” “啊...不好意思,我没有听。”陆白鸥低头道歉。 看在她很有诚意的份上,伍桐也不去计较了,“安小姐,你是想回鬼谷去,还是继续在学院里照顾孩子。” 安琬儿看着伍桐,目不斜视,,这个在魏国卧底多年最后被伍桐带回周国的鬼谷人陷入沉思,她在衡量这两条路。 作为聪明人,一定要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 “我留在这里。”安琬儿认真说道。 陆白鸥闻言失声,“姐姐?” 安琬儿摆了摆手,“我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项,妹妹,姐姐不知道伍桐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为他做事,可在他这里,我们才是最安全的。” 陆白鸥贝齿轻咬下唇,侧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伍桐,安琬儿说的是对的,在伍桐监视的这段时间,是她经历过的最安稳的一段时间。 没有勾心斗角,也不用担心敌我势力的态度。 弹琴赋诗虽然无聊,但胜在安逸。 伍桐拍着手,掌声让两位女杰同时看向了他。 “二位,你们搞清楚状况,我们是等价交换而已。”伍桐轻笑一声说道,“你们给我想要的情报,我就给你们想要的,就这么简单,至于弄得跟生离死别似得吗?” “我要做什么,陆白鸥知道,至于你们想要什么,我也和陆白鸥说了,不过你们可能会有其他想到的东西,这样吧...”伍桐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阳光明媚,没有一朵云彩,这种艳阳天应该多去晒晒太阳。 “我跟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你们两个讨论一下,能做到什么,想要得到什么。” 伍桐说完走出了房间,从房间走出,炽热的阳光直射而下,伍桐感觉到一种阴冷湿麻的感觉在自己后背处浮现,随着阳关洒下,那股感觉很快便消失了。 “这就是阳光啊,所到之处,一些阴邪退避。”伍桐又笑着对正榭说道,“经常晒太阳有好处,可不能晒得时间太多了,晒多了也不好。” 正榭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正庭这段时间一直在医学院旁听,对医术颇有研究,听到伍桐的话,他的好奇被勾了起来,“晒太阳晒多了有什么不好?” “会晒伤啊。”伍桐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变黑是一部分,严重的话是会掉皮的,不然你以为以前会什么有在烈日下暴晒这种刑罚,难道还专门请你晒太阳啊。” 正榭缓缓说道,“小师弟是说做事要有度,过犹不及,适当才好。” 正庭和叶旺对视一眼,不明白做事要有度会在这时候提出来。 伍桐摆摆手,还是很淡定。 正榭看着师兄还有小师弟的保镖,叹了口气,有这俩玩意保护小师弟也好,说啥都听不懂,也不用担心告密的事了,就是平常使着,称手吗? 不称手还能咋样,还能离咋的,凑活用吧。 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个不算紧闭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伍桐愣了一下,转过身子说道,“你们应该还有一点时间。” “不用了,我和姐姐已经想好了。”陆白鸥皱着眉看着伍桐,表情纠结眼神复杂。 反倒是安琬儿平静的很,“就如你所说的,我妹妹去做你要她做的事情。” “你不去?”伍桐反问道。 “我们要是都出去了,你会放心吗?”安琬儿平静的发问。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伍桐点着头说道,“我对这句话很是推崇,不过你们这么知道分寸,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那就有陆白鸥陆小姐去做那些事,至于你......” “不知道安小姐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一些事。” 安琬儿眉头微蹙,“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 “简单。”伍桐打了个响指说道,“帮我抓老鼠而已。” 伍桐看着这位长相相似的姐妹,“当然不是让你白帮,有什么想要的直接提,只要我能做到,绝不吝啬。” 安琬儿微微欠身,“我姐妹二人不敢奢求什么,只求伍公子莫要食言。” 伍桐看着两人拱了拱手,“两位请便。” “我明日会再来一趟学院,希望到时候可以请安小姐多多配合。” 京畿两府以西,尚未入梓潼,但可以窥到蜀州风貌的一处小县城。 阮凌辅与自家老奴阮邬坐在一处小茶铺喝着凉茶。 阮凌辅一身行脚商人的打扮,阮邬是活脱脱的账房先生,在另一桌上是他们的侍卫,当然,一旁放着的正是阮凌辅这位行脚商人的货物。 木箱下的已经被压出了坑,可见其中装的东西很沉。 茶铺的小二看到了那些木箱,借着倒茶的功夫和阮凌辅笑嘻嘻的招呼道,“客人面生啊,应该是东面来的客人吧,您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看着就不轻,也多亏了这几位壮士,这箱子没一两个人可扛不动吧?” 阮凌辅和颜悦色,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不然带借店小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问这些东西。 “小二哥这是不忙了,小老儿就是个歇不得的,这不,从东边弄得宝贝,跑到蜀州来就是为了钱,这一来一回就是赚个行脚的钱哩。” 小二也没醒到这老头真的会回话,愣了一下继续说道,“老人家这一趟怕是有不少赚头啊,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蜀州来,可这宝贝能赚多少钱,您还是得看这边的脸色。” “哦,这边的脸色?”阮凌辅佯装沉思,指了指上面,“可是那家人?” “诶,您竟然知道?”店小二惊讶道,“知道就好,知道就不会做傻事,小人只有一句话奉劝老人家,钱财乃是身外物,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多谢小二哥提醒。” 阮凌辅笑着递给小二一块碎银,“不瞒小哥,老夫这次代入蜀州的东西,正是要献给那一家的。” 小二摇了摇头,“莫要人财两空,莫要人财两空。” 第五百三十一章 阮凌辅的目的 蜀州地秀,人杰不人杰这点不好说,毕竟蜀州这么多年仕子确实出了不少,可进入中枢的还真没几个。 这全赖梓潼赵氏的福,所有的蜀州仕子都被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阮凌辅笑呵呵的看向梓潼城内的两侧的商铺,这里的商业发展不输于京城和秣陵。 京城是大周的中心,商业繁茂自是应该,秣陵靠海又临河道,前几年秣陵东海卫出海开源,为秣陵平添了一大笔商税进账。 而蜀中靠近西陲,这种地理位置还能拥有这种经济,梓潼赵氏做人做事虽然狗了些,可经营商事,牛批到没话说。 在这里,阮凌辅甚至还看见了在秣陵售卖的罐头。 他走上前问道,“掌柜的,这东西怎么卖?” “哟,老先生,您这眼睛可够刁,这东西可是好玩意啊。”掌柜的拿起一个罐头拍了拍,“这可是从秣陵运过来的,里面可是海龙王的肉。” 掌柜的露出极其夸张的神情,大声说道,“海龙王啊,不瞒您说啊,为了这东西,我可是横跨整个大周,从西到东,就是为了亲眼看看那海龙王。” “不是和您老冲壳壳,海龙王哇,有啷个大哟,得从那里...”掌柜的指了指三栋房外的位置,又转手指了另一侧四五栋房距离的地方,“到那里,海龙王就是啷个大。” “那个人啊得站在海龙王上砍肉!” 掌柜的说话带着些许的川音,他很努力的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官话,可惜乡音干不了,再加上他张牙舞爪,有时候蹦出来的四川方言,阮凌辅听着也很费劲。 不过他能明白掌柜的激动的心情,他第一次在秣陵见到鲸鱼的时候,也被震撼了好久。 那东西真的是以人力能捕捉到的吗? “多少钱?”这次来梓潼就是为了斩掉地头蛇,能吃到海龙王的肉,也算是一个好预兆,所以阮凌辅也想讨个彩头。 “童叟无欺。”掌柜的一只手托着罐头,一边正气凌然的说道,“十两银子一罐。” “十两?”阮凌辅掏了掏耳朵,他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耳朵好像有点不好使,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仆阮邬的表情。 嗯,他没听错。 这掌柜的就是在这是狮子大开口,在秣陵批发价不到一两的鲸鱼肉罐头,在他这里要卖足足十两银子。 就看在路途遥远,运输不易,这东西也不值十两银子啊。 “呵呵,能在梓潼看到鲸鱼罐头也颇为不易,十两银子,买一个吧。”阮凌辅笑着说道,“就当讨个彩头,吃了海龙王的肉,这趟蜀州之行,咱们必然一帆风顺。” 阮邬一愣,没想到自家老爷竟然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一帆风顺? 掌柜的暗暗撇嘴,他虽然将鲸鱼肉罐头吹得震山响,可这玩意真的能保佑他一帆风顺,能保佑的话必须得自己有吧,这海龙王自己都不一帆风顺,它要是一帆风顺还能在罐头里躺着? 这明显是死后分尸啊。 不过这人愿意花钱当冤大头,好话必须给怼上。 赔着笑脸说了几句好话,给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的带着罐头离开。 掌柜的忽然良心发现,“老人家慢行,老人家慢行!” 阮凌辅转过身子看向掌柜,视线中满是不解。 “老人家也是生意人?”掌柜的看到几个推大车的壮士,这几位壮士一直跟着前面的老人家,他已算行走江湖许多年,这点东西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阮凌辅笑着点了点头,“家里是有点小生意,这次来蜀中就是为了生意来的。” “不知老人家做什么生意,晚辈能否与老人家合作合作?”掌柜的微微躬身笑着说道。 阮凌辅摇了摇头,“这生意你怕是做不成,梓潼商人遍地跑,可能做成这门生意的,怕是只有那一家。” 掌柜的脸色一变,“老人家,您是外地人,过来做生意和谁做不是做,为什么只与那一家做,赚谁的钱不是钱?” 阮凌辅笑着拍了拍掌柜的肩膀,“年轻人还不错,不过,这门生意还真不能交给你。” “你这老汉怎么这么不识好赖呢!”掌柜的还想再劝几句,可那老汉根本不听,他这一番话算是对牛弹琴了。 “还是好人多啊。”阮凌辅轻声与身旁的阮邬说道,“咱们入蜀州才几天,有多少人和咱们说了不要与赵家做生意,看来蜀州百姓苦赵久矣啊。” “梓潼赵氏入蜀百年,早就将蜀州经营的滴水不漏,周国立国的时候如果不是给了梓潼赵大量的好处,允许赵氏继续经营蜀州,现在的蜀州是谁的蜀州还不好说呢。”阮邬缓缓说道,“梓潼赵氏也并非是只吃民脂民膏的蛀虫。” “蜀州西北倚靠夏国,东北与魏国对峙。” “若是没有蜀州,周国能不能立国百年都是一个未知数。” 阮凌辅点头,“蜀州的地理位置极其特殊,一旦占据这里,凭借蜀州独特的地形,我们可以在这建立一个与鬼谷相似的势力。” “所以推翻赵家是我门一定要做到的。” 阮邬轻轻点头,“老奴之前还认为大朗你是受了伍桐的蛊惑,现在看来大朗你是另有谋划啊。” “梓潼赵氏是伍桐提出来的,所以他会给我想要的帮助,有他帮我,拿下蜀州势在必得。”阮凌辅脸色严肃,“可京城里到底是谁背刺了老夫一刀,老夫还不知晓,京城的消息传到这里很费力吗,伍桐已经送过来许多信了,老大怎么一封信都没有寄过来?京城寄过来的其他信件也没有提到大朗。” “大朗,京城会不会已经出了问题?” 阮凌辅沉默良久,“如果得到蜀州,丢掉了京城倒也无妨,给伍桐去一封信,问问他还帮助老夫吗。” 阮邬愣了一下,犹豫道“大朗,若是伍桐不在帮助我们了...” “试探一下吧,伍桐那个人可以信任,只是皇宫里的人不能相信。” 阮凌辅摸了摸后腰处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但那道疤永远都消失不了。 他又想起二十年前,他被刺的那一刀。 昏迷前看到了那一抹模糊身影。 到底是谁? 第五百三十二章 思维盲区 阿嚏! 远在秣陵的靖王已经愁到鬓角染雪了,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鼻孔射出两条长江。 这幅模样让靖王爷看起来格外狼狈,好在他旁边没有外人,冯保递过手帕,靖王爷擦了擦鼻子,“啊呀,怎么这么烦啊!” “王爷,这段时间您一直再忙,也该休息休息了。” 冯保将手帕收好,小声劝道。 靖王摆了摆手,“雍王还没有找到,本王怎么敢休息啊。” “王爷,恕老奴多嘴一句,这雍王殿下的失踪跟伍桐脱不了干系,派个人去京城里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冯保想了想又说道,“伍桐的天博学院又要招生了,王爷,今年想要求门路的人也多了。” “天博学院?”靖王想了想,“伍桐弄的那个学院还没凉呢?去年不是没几个人去报名吗?” 冯保无奈道,“王爷您也知道去年为什么没有招到人,今年想要报名的人数增多,老奴想应该是雍王殿下出游一事引起的。” “天博学院并不看学院出身,只要能做出他们登在周报上的入学题便可入学。学费又不贵,所以百姓之子都想跻身进去。” 靖王摇摇头,“他就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看来去年的教训还没有让他知道错在哪里。” “雍王出游,可现在雍王失踪了,他想让雍王做活招牌的愿望也会落空吧。” 冯保想了想,“王爷可曾想过谁敢将雍王失踪一事大招旗鼓的宣扬吗?” “大招旗鼓的宣扬?”靖王摸着下巴处的短须,“雍王消失,这是涉及夺嫡的大事,让雍王出游的人是伍桐,而伍桐又是坚定的太子支持者,所以...” “雍王的失踪是伍桐设的局,这是鱼饵,等着上钩的愿者。”冯保压低声音诧异叫道。 “谁要是沉不住气,谁就会被伍桐写上黑名单。”靖王叹了口气,“这小子刚去京城几年啊,怎么学的一肚子黑水。他娘了个腿了,他就没想到秣陵是老子的地盘,雍王在老子这消失了,那些混账御史不得说老子要造反。” “或许伍桐的本性便是如此呢?”冯保表情轻声,用着调笑的语气说道。 “哈哈,所以我们要找到雍王,不能让伍桐搭的台子没有人去唱戏啊。”靖王笑着说道,“不过这小子也真有本事,在老子的地盘让一个人消失的干干净净,到现在老子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冯保,这小子可比二十多年前的人难对付多了。” 冯保轻轻一笑,可旋即就皱起眉,“看不出伍桐到底要做什么,这个小子看似洒脱不羁,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想要摸清他的路数,太难了。” 靖王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小子就是个泥鳅,提溜滑,怎么都抓不住。” “对了,之前让你去查的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冯保微微摇头。 靖王心领神会,“都在按兵不动?那我们的动静是不是应该小一点?” “王爷,这件事要不要和陛下说一声?” 靖王摇头,“皇兄他一门心思认为可以驾驭鬼谷,二十年前的事情让他自信心爆棚,根本就没想过失败了会怎么样,而且,皇兄也不是当年的王兄了,有些话说不得。” “陛下确实变了很多。”冯保抿着嘴点头,“这些年若是没有王爷坐镇秣陵,大周说不准会战乱不断,当年王爷下了大功夫请李元淳真人来秣陵,李老真人并没有答应,在各国之间周游了一圈,最后不声不响的来到秣陵,真人也是担心您当年兵锋过剩,两面难当啊。” “本王不怪皇兄,更是感激李真人。” 靖王站起身,身上四爪龙袍上蛟龙游动,“想比皇兄和真人,本王更想知道伍桐那只泥鳅到底在针对谁!” 冯保想了想,“王爷,或许是鬼谷。” “鬼谷?”靖王又开始摆弄他下颌不长的胡子了,“说起来,伍桐还没有出名的时候,就有鬼谷的人找上门来了,鬼谷怎么会知道他呢?” “王爷莫不是忘了那家人?”冯保阴森森的说道。 靖王点头,“那家人确实是个祸害。” 说着,靖王看着冯保指着远处说道,“一定给本王死死的盯着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再跑了。” “王爷放心!” 靖王猜测雍王是被伍桐扔出来的鱼饵,谁愿意咬这个钩,谁就过来咬,他现在不掺和这件事了。 雍王爱去哪去哪,伍桐那个混球玩意,就不能在别的地方把雍王安排出去,非得到老子的秣陵才消失,娘的,个小王八蛋! 靖王王的恼火不同,那些还在观望的人已经沉不住气蠢蠢欲动了。 伍桐的线放的很远,美味饵食个头也大,完全将鱼钩隐藏住了,加上放远的线,没有人会将这块美味当成诱饵的。 他们已经写好了折子! 这把火能有多少烧到靖王,还得看御史们的良心了。 这边靖王歇斯底里的骂了一通,气消了也就完事了。 京城这的御史也相互碰头暗暗大气,就等着上书参人了。 伍桐的小日子依旧过得舒坦,那些御史用嘴杀人了,刀笔吏刀笔吏,可这些刀笔吏杀不死伍桐,泼脏水成效也不高,伍桐要是听他们的奏章皱一下眉头都算他输。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望着天空思考全是水的大海到底是蓝色的还是绿色的。 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能回答他,东海卫出海的次数多了,反倒是在岸上不太习惯了,所以有下海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错过。 在雍王消失之后,所有人都怀疑这件事与东海卫有关,可查了查东海卫的人数与海船,并没有缺失,那些人有抽查了几次,也没有发现东海卫少了人,所以东海卫的嫌疑消失了。 可他们忘了一件事,东海卫的服役时间是两年,东海卫满编五百人,人数从来不会多过这个人数,两年期满你可以选择退役,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东海卫。 每年都会有退役的人,所以东海卫就会征兵,保持人数的同时也会吸收一些新鲜血液。 这些人只盯着东海卫,却没有注意东海卫的退役士卒。 而且,谁说只有东海卫才有海船的? 东海卫自负盈亏,未曾接受过兵部粮饷,他们的兵器甲胄,出海的船只都是自己赚来的。 既然是自己赚来的,为什么要和一些外人把自己的家底说出去? 东海卫就没把朝廷当成自己人!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戏耍 雍王消失了。 今日早朝御史的主要弹药,加上这弹药劲有点大,这放后世,就算火力不如40火,那也最起码也是没良心炮那个级别啊,杀伤力刚刚的。 周皇面若寒霜,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争吵的臣子。 这帮人还算有理智,没有一个人提到雍王是在秣陵消失的。 咬伍桐是职业,咬靖王? 那是嫌自己活的时间长了吗? 坐在最前面的武相李义打了个哈欠,伸脚踢了踢夏邱,看着首辅侧过头,他开始挤眉弄眼,这老家伙坐上相爷位置之后越来越放肆了。 夏邱吹了吹胡子,冲着一旁挑着下巴,示意李义冲那边撒泼。 李义顺着夏邱的目光望了过去,哟,果然应该冲那边。 李义挠了挠屁股,伸着腿向后一踹。 诶,不够长! 李义整个人都快躺在地上了,伸着脚尖去够,然后踹了一脚。 夏侯弼被蹬的一抖,看着李义的不雅姿势,夏侯弼这个御史台的老大哥挠了挠眼皮,看着李义一脸发懵。 李义躺在地上冲着他呲了呲牙。 夏侯弼摇了摇头,上书参伍桐的折子他都扣下来了,今天的事是他们恣意妄为,不过也正好,他这位御史大夫上任都一年半载了,没弄死两个人立威总感觉当官生涯少了点什么乐趣。 李义撇嘴,就是你的问题。 夏侯弼求饶,目露凶光。 周皇按了按眉心,他娘的,自己养的都是什么人啊,李义这老家伙怎么还躺在地上了。 “童贯啊。”周皇决定无视下面的这群人渣,“去把伍桐叫过来吧。” 童贯若有所思,“是。” “上元县候到!” 周皇看向童贯,童贯也看向周皇。 主仆两人面面相觑,这次伍桐怎么这么自觉? 伍桐进到大殿,看着面相很是狰狞的御史团,微微点头,这群老王八蛋们还是没忍住啊,一网打尽。 “臣是有事要启奏,本想着赶一次早朝,可没成想紧赶慢赶还是迟了,还请陛下责罚。” 伍桐脸色带着笑容,看起来很是和善,他总不能说他觉得周皇差不多要召见他了,所以他很自觉的落位了吧。 周皇知道伍桐一肚子坏水,雍王失踪一事多半和他脱不了干系,可伍桐的目的是钓鱼还是另有所图,就很难知晓了。 “你这时间赶得很巧,这殿中数位大臣都在参你,你可知知罪?” 周皇板着脸质问道。 伍桐摇摇头,“回陛下,臣不知道臣最近做了什么事,还请陛下明言给臣一点提示。” 这边周皇还没有说话,御史台的人已经等不及要从伍桐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了,“上元县候,你身为天博学院的院长,学院的学生失踪,你难辞其咎,还不快速速谢罪!” 听着御史的语气,伍桐的谢罪方式应该有两种,一个是剖腹,另一个就是自缢了。 “还请指教,最近清闲睡得觉多,一时想不到学院里那个学生失踪了。”伍桐拱了拱手,非常有礼貌的回道。 “雍王殿下!”御史大声喝道,“雍王殿下已经数月未在天博学院出现了,不知上元县候作何解释?” 伍桐挠了挠脸,想了一会儿说道,“雍王?哦,雍王殿下啊,学院组织了一次远行,雍王殿下的成绩非常好,在学院都是名列前茅的,所以远行调研的名单上有雍王殿下并不奇怪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御史既然敢参伍桐,那肯定都是做了功课的,绝对不会被伍桐装傻糊弄过去,“可这次远行已经有三个月了,刚开始几个月雍王殿下还有音信,怎么这一个多月雍王殿下半点消息都没有啊,你到底把雍王殿下藏到哪里去了?” 伍桐看着这些个御史,“我派学院的学生去哪需要向你们报备吗?你们是站在什么位置对我指手画脚的?” 御史们对视一眼,黄埠轻咳一声道,“上元县候莫要急躁嘛,雍王殿下亦是国本,我们身为臣子自然要关心皇子之事。” 我哪急躁了,这些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伍桐撇了撇嘴,“你们口口声声说雍王殿下失踪了,雍王殿下是在哪失踪的,怎么失踪的,雍王的失踪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一招三连,看看这群名为清流的野狗们要怎么回答。 可惜,所有人只盯着雍王失踪这一个话题再说,根本不去触碰雍王殿下是在靖王治下的秣陵失踪的点。 得罪了伍桐又死不了,虽然得不到名声,但能得到支持,未来的仕途还是可以期待的。 可要是得罪了靖王,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可是会掏出刀砍人的。 御史们又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俗话说三个女人能顶一个菜市场的鸭子,伍桐没见过三个女人有这种威力,倒是这群御史啊。 一个人就能顶上一个菜市场的鸭子。 有着嗓门和口才,当什么官啊,去说书不好吗。 周皇抬起手,宽大的龙袍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他在龙袍后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等会儿等会儿!” 伍桐摆着手打断这十几群鸭子的叫声,“停!停!停!听我说两句啊。” “雍王在哪失踪的,你们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下?” 这群鸭子忽然不敢说话了。 雍王在秣陵失踪,这件事不能碰,谁碰谁死! 皇储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了,要是再加上靖王,这天下虽然迎不来二姓,可也要动荡好些时日。 “我来替你们说吧,雍王是在秣陵失踪的,秣陵是靖王爷的封地,你们不敢参靖王,却敢来参我?” 伍桐轻笑一声,缓缓踱步,“你们真以为我是任你们揉捏的软柿子呢?” “来,我先问你们一件事。” “雍王是作为学院学生被外派调研的不假,可谁允许你们私自调查一位皇子的动向的?” 伍桐暴喝一声,“谁允许你们问诘皇子去向的?你们知道你们的这个行为叫什么吗?僭越!” “二,雍王在秣陵没了音信,你们不敢参靖王,这是惧怕,自诩清流的你们还知道害怕?御史的职责是什么,一个会害怕的御史还有什么用,你知道你们最大的用处是什么吗?就是傻二愣,让皇上知道这个世界上傻批还有很多,用脱敏疗法来提高皇上对傻批的容忍。” 伍桐这话说的就很诛心了。 有一个年纪颇大的御史好像被气吐血了,伍桐离得有点远,也没看到对穿肠似得喷血场面。 这届御史喷血不专业啊。 “我要说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也是我想来早朝的原因。” 伍桐举着一封信,露出胜利的微笑。 “这是半个月前走东海卫的水路传过来的一封信,是雍王殿下亲笔写的。” 这一击便是绝杀! 这本就不是公平的对局,这是伍桐对御史们单纯的戏耍! 第五百三十四章 猜不透 偷鸡不成蚀把米,用强不成反被轮。 说的就是这群御史。 想要参一本弄一弄伍桐,结果被伍桐轻描淡写的拨开箭矢,翻过来将了他们一军。 欺软怕硬! 私自调查皇子行踪,意图不轨啊! 御史们这次不只遇屎了,还得吃屎。 周皇低着头看着手中写给伍桐的信,信不长,但也不短,内容有一大部分他都看不懂,能看懂的部分就是报平安。 这混账小子都不知道给自己老子写封信,张贵妃还等着这封信呢。 “学院的调研什么时候结束,雍王何时能过回来?” 周皇面不改色的将那封信收回自己袖口。 伍桐暗暗撇嘴,这老皇帝啥时候学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套了。 “七月学院开学,雍王殿下在那之前便会回来,他可是学院外派出去的第一批人,他成绩又好,是外派小分队的队长,等他们回来,还要在学院里给下一届的新生讲话呢。” 伍桐转过身,看着一旁对他怒目而视的御史们,视线横扫,看着朝中的臣子,伍桐的眼神逐渐冰冷。 “去年,去年天博学院开学的时候,我不在京城,让你们给我摆了一道,去年学院招生你们给我下了绊子,今年我在这里。” “咱们慢慢清算!” 周皇睁开眼睛看着下面的臣子,伍桐又和他们杠上了,这样的臣子好啊。 可以,这样的臣子好啊! 伍桐冷哼一声,“对了,刚才参我的御史,是不是忘了因为你们瞎鸡儿上奏,御史台多了一条闻风奏事而不查证,罪加一等。” “我算算啊,僭越之罪该如何论处?罪加一等又是什么罪?” “劝你们回家洗洗脖子啊,别到时候污了刽子手的大刀。” 夏侯弼默不作声,这次御史台的事虽然他没有参与,但也要背上失职一罪。 他身为御史大夫,却拦不住御史上书,他御史台到底谁在主事? 行了,整理整理衣服,准备挨喷吧。 武相李义搓了搓脚,刚才蹬人的时候足衣都被踢掉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咸鱼味道,李义倒是闻习惯了。 夏邱也习惯了。 为什么夏邱会习惯? 垂拱殿是要脱鞋进去的,你说夏邱怎么习惯的? 李义吧唧吧唧嘴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夏首辅,一起去垂拱殿?” 夏邱点了点头,“一起去吧。” 李义走在夏邱旁边,“首辅啊,你觉得今日之事完了吗?” 夏邱瞥了他一眼,“武相觉得呢?” “伍桐那小子看起来是大度,可要是有人惹了他啊,肯定要吃亏,这次那帮狗一般的御史得被伍桐再掰下来两颗牙。” “两颗牙?”夏邱摇了摇头,“御史台这次要难受了。” “诶,你说伍桐为什么这么讨厌御史呢?”李义想了想,咂吧咂吧嘴,点着头,“御史都是狗一般的东西,听伍桐之前说口舌杀人倒是没错,今日之事要不是伍桐早有准备,这一个蛊惑皇子的罪名怕是逃不开啊。” 夏邱沉思片刻,“武相觉得是伍桐早有准备,而并非此事是伍桐谋划?” “伍桐算计御史?”李义捋了捋胡须,摇摇头,“不应该,他这么做图什么啊,依老夫看,就是报复,那些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造谣他好几次了,他要不报复他就不是伍桐。” 夏邱皱起眉,也对,伍桐没事算计御史干什么,这一下子快把整个御史台给端了,这帮玩意谁都不想碰,伍桐应该不是有意算计。 “雍王到底去了哪?” 一直以来周皇都不去触碰这个问题,一是他觉得伍桐不会害雍王,雍王不会有任何危险,二是他现在对伍桐非常信任。 一个能力出众,年龄不大,在朝中还没有拉帮结派,人缘又奇差的臣子,就是上天为他准备的最好礼物。 磨练...似乎不用在磨练了,等太子上位,伍桐就是太子的最佳帮手。 这家伙心狠手黑鬼点子多,优点大大的啊。 伍桐拱了拱手,“外出调研,这次调研主要是检查海水里含有什么物质,近海与远海所含物质有多少区别,不同海域又有什么区别,还有鱼类的分布情况等等等等,具体的臣还要看调研小组的具体报告。” 周皇听到这一连串根本听不懂的话,抚了抚额,头疼。 “东海卫的船只没有少,东海卫的士卒也没有出动,你的调研小组到底是坐什么出的海?” 周皇轻声问道,这个问题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雍王在秣陵一消失,就有人猜到雍王是出海了,可是东海卫的海船没有出动,东海卫的将士也没有减少。 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各有姿态,御史那边当然是开心的没话说。 可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弄明白雍王是怎么出的海。 周皇当然也好奇。 伍桐抬起头偷偷的看了周皇一眼,“陛下,雍王殿下是出去调研的,并不需要东海卫护卫,而且,臣也没资格调动东海卫。” “那你动的是哪的船和人?”周皇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嘿嘿。”伍桐笑了笑,“那个,秣陵城外有一处海港,海港是之前修的,那里需要人驻扎保护,东海卫是国之利器总不能把战力浪费在这上面,所以臣聘了一些保安,保护海港。至于船,海港虽然没有资格捕鱼,但是他也需要船只来运送一些东西。” “雍王殿下就是这么出的海。” 周皇眼皮抽动一下,这个混账玩意是真不怕出事啊! 看着伍桐的脸,周皇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是!”伍桐抱拳,正要离开,就听身后周皇又出声说道。 “多上朝中办些实事,你身上还有六部顾问的实职,不能拿了朕的俸禄却一点活不干吧。” 伍桐愣了愣,周皇这是啥意思? “既然陛下这么说了,那臣现在就去六部溜达...不是,是去巡视一圈,看看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疑难杂症,臣这个顾问会好好为他们排忧解难的。” 冲着周皇躬身说道,伍桐转身向六部部堂那边走去。 周皇皱着眉,思索着另一件没有答案的事。 伍桐让雍王去调研是真的只有调研这一件事吗? 那些御史真的不是他故意算计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上岸 雍王坐在船上,先是点了点调研小组的人数。 嗯,一个不少! “萧远,你现在没事了吧?” 雍王看着身边脸色还是有些惨白的同学关切问道,他是这次的小队长,自然要担忧同学们的身体状况。 萧远摇了摇头,“我没事,这次我们出海,着实让我涨了见识,此番回京,我当亲自拜谢院长。” “院长?伍桐他确实厉害。”雍王点了点头,“你的记录写的怎么样?” “洋洋洒洒数千言,丝毫表达不了我内心震撼的万一。”萧远摸了摸胸口,“雍王殿下,此次远行,历时四月二十一日,所行之力近乎万里,长者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次远行,受益匪浅啊。” “准备上岸了。”雍王已经能看到秣陵的海港,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能登上久违的陆地。 “殿下可想好了回去之后要对入学的学弟们说什么了吗?”萧远露出一丝笑容,学院里虽然宣扬全体学生没有贵贱一律平等,可他们还是无法做到这一点,他在雍王柴玑面前,最多就能保持用平常心对话......几句而已。 雍王也露出微笑,“还没有想好,我在想要不要写个演讲稿之类的什么东西。” “哈哈,殿下也需要这种东西吗?”萧远大笑,“不过,这次我们也算死里逃生,上岸之后可要大醉一场!” “嗯,对了,你们都准备一下写封送回学院的信吧,等上了岸,我会请靖王叔把我们的信送到学院去的。” 雍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我们就要回家了。” 回家......这个词现在对这些学生们还没有什么实感,毕竟在海上漂泊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期间虽然上了一次岸,可是对于回家这件事他们已经没有实质性的概念了。 但是对于上岸! 这帮在海上晃悠了两个多月的学生可太渴望了。 这晃晃悠悠的感觉即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是不太适应,他们非常渴望坚实的大地来承托他们飘荡的灵魂。 可真上了岸。 这群学生又不适应了。 毕竟大地不会晃。 他们得花时间适应下一个不会晃动的承托物。 “回来了?” 就在学生们适应大地的安稳的时候,靖王看着手中的情报信,抬起头看了一眼冯保,“你说他们回来了?就在海港,现在正在喝酒?” 冯保表情奇怪的点了点头。 “这群兔崽子没有什么问题吧?”靖王顿了一下又问道,“人数对的上吧,没有谁缺胳膊少腿吧?” “都完整回来的,除了一些出海的后遗症意外,目前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冯保小声回答道,“不过,雍王殿下说明日临走的时候在来王府拜访,届时还要请王爷帮一个小忙。” “这小子,出去一趟成长了不少吗,从容多了。”靖王摸着下巴想了一下,“冯伴伴,当初柴琅年幼,在东海卫服役两年,出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说话办事都成熟了不少。雍王也是,之前到秣陵的时候还唯唯诺诺一脸害怕,看着都倒胃口,出了一次海虽然本王还没见到,但传过来的话已经告诉本王,他变成稳重了许多。” “想想柴琅和雍王的成长,都和出海有关系。冯伴伴,你说本王要不要将荣儿也扔进东海卫,让他训练两年。” “本王的靖王卫好像因为东海卫的缘故变强了,你说伍桐那小子怎么还会练兵呢?” 冯保躬着身子低着头,这些话只是靖王爷的抱怨而已,并不是想要一个回答。 “伍桐......” 靖王摇摇头,“这小子都在京城了怎么还能让本王诧异,真是奇怪......” “不对,本王怎么突然有一种这小子要翻天的感觉呢?” 远在京城的伍桐还没有被远在秣陵的碎碎念给影响到,不过三息之后他还是被影响了。 “阿嚏!” 伍桐揉了揉鼻子,“又是谁在想我?” 月儿脸上带着幽怨给伍桐按摩,两根手指抚上伍桐的太阳穴,轻轻按压着。 听到姑爷的话,月儿瘪了瘪嘴哼了一声。 伍桐睁开眼睛向上翻着头,看到了月儿的半张脸,“哟,月儿怎么又摆出这幅表情了,又是谁欺负你了,跟姑爷说,只要不是让姑爷失身这件事,姑爷什么都能答应你。” “姑爷——”月儿拉着长声似是娇嗔,“绿雀小姐在家里把什么活都干了,姑爷,你是不是也觉得月儿没有用啊。” 绿雀这个孩子,命不太好,本来好好的公主命硬是活成了丫鬟命,伍桐这几年对她的改造可算是改到黄花地去了。 绿雀天不亮就起来为这一家子做早饭,然后收拾厨房,打扫房间。 诺大的凤山别院没有仆人,绿雀将仆人的活计都干了。 这样一来,就让本来就是丫鬟命的月儿很是难受,虽然她干啥啥不行,但这些工作都是她的分内工作的。 她也想让伍桐每天吃她做的早餐啊。 伍桐想了想,“诶,不能这么想,就算是一条内裤,一张卫生纸都有它的用处,你这么想太不对了。” “不过,你在家里还能干什么呢?” 青鸾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看着布丁大爷游戏玩闹,绿雀则是打扫卫生洗菜做饭,顺便研究新菜品。 月儿能干的事情有,可惜她能干的事,总有一个人能干的比她更快更好。 人呐,最怕被人顶替毫无用处。 “哦,我想起了一件事,还真需要月儿你帮忙。” “什么事?”月儿瞪大眼睛兴奋说道。 “也不是什么难事。”伍桐又沉思半晌,“等会儿我会让叶旺陪着你,你去城里找李老板,跟他说一下过段时间我要请人吃饭,不是在得意楼,而是在天博学院。请李老板店中的厨子移步,去烧只羊,我都好久没吃过烤全羊了。” 月儿点头,“好的,姑爷您就放心吧,这件事月儿一定会办好的,可是姑爷,您要什么时候请人吃饭啊,除了烤全羊还要什么菜?” 伍桐合上眼睛。 “菜就要肉串和酒。” “至于时间嘛......” “一个月之后!” 第五百三十六章 真人下山 因为陆白鸥被伍桐弄了出去,导致正榭本来无聊的生活变得更加无聊。 倒是正庭的日子很是充实,没事和老中医研究研究人体构造,抽空看一看安琬儿是否老实。 伍桐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用自己手里有限的资源在这场战役中获得大胜,正榭师兄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师兄,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正榭师兄很少会露出这种神情,必有大事。 正榭将手中的信递给伍桐,“大师兄的信,刚刚送过来,你先看看。” 伍桐奇怪的接过信,抬着头看了正榭一眼,低下头从已经被开了封的信,抽出里面的信纸,迅速抖开。 看着看着,伍桐皱起了眉头。 再看,伍桐直身而起。 “老爷子怎么会突然下山呢?” 正榭摇头,“大师兄的信里写是师尊自己下了山的,留了一封信让大师兄接任掌门一职,估计大师兄也懵逼挠头呢。” “老爷子留下的亲笔信,字迹确实是老爷子的。”伍桐看到了正和师兄信后面附的信,上面的字迹是老爷子的,如假包换,可是这上面写的话...... 伍桐皱了皱眉,老爷子这是闹哪出啊? 怎么不声不响留了一封信下山了呢?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看着伍桐紧锁的眉头,正榭知道伍桐对师尊的感情不比他们低,而伍桐又是他们之中心思最活的,想必能知道师尊去了哪里吧。 没多长功夫,正榭就看到伍桐的眉头散开,他心头一喜,“小师弟,你知道师尊去了哪里了吗?” 伍桐摇摇头,“我猜不出老爷子为什么留下这封信不辞而别,你说他都一百来岁了还折腾什么,难不成老爷子真有私生孙女在山下不成......” 伍桐顿了一下,沉声道,“呀,以老爷子的身子骨,或许可能使私生女。” “不要瞎说。”正榭并掌如刀敲着伍桐的脑袋,打断这小子满嘴的胡话,“师尊这么做必有深意。” “想不出来。” 伍桐摸着头苦笑道,“不过有个地方要去看看,老爷子有可能会去那里。” “什么地方?” “勾栏!” 伍桐的话一出口,肉眼可见正榭的脑袋上浮出一个问号,只见正榭深吸一口气,“勾栏是听戏的那个地?师尊怎么可能会去这种地方?” “我也不确定。”伍桐挠了挠头说道,“不过谁也不知道老爷子为啥下山,也不知道老爷子下山要干什么,只能猜测一下了,我猜老爷子一定会去勾栏。” 正庭师兄送过来的这封信走的不是八百里急递,而是四百里,四百里急递需要四天才能到这里,不知道老爷子有没有骑马啊。 毕竟斗帝出远门都得骑马,老爷子也弄不出火来,又不会踏空而行、恐怖如斯的斗宗强者,想必是会骑马的吧。 “赶紧去,我怕去晚了,就抓不到老爷子了!” “正榭师兄,咱们快马过去,在那盯着。” 正榭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从勾栏出来,这下又得回去了。 这对兄弟快马加鞭,马都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跑这么快。 今儿上面驮的两个玩应儿是真的狗啊。 唏律律! 伍桐一个急刹,很快哦,欺负这只三四岁的小马驹没有闪,它大意了,被缰绳勒的痛到飞起。 两只前蹄凌空,伍桐眼疾手快,一只手按着马鞍,侧翻下马,顺便把直立起来的马拉了回来。 用四肢蹄子来保持平衡的就不要想着挑战两只蹄子。 伍桐一只手死死的拽住缰绳,有一只手摸了摸马儿的侧颈,这匹马两个前蹄刨着地,瞪着很是忧伤的大眼睛看着伍桐,这家伙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狗呢? “没伤到人吧?” 伍桐望了一眼四周发愣的百姓,出声问道,见没人回答,伍桐把缰绳扔给勾栏外的门子,“拴好了!” “诶,诶诶诶,好。”门子结结巴巴的应着,然后接过缰绳,看了看马,转过身又看了看伍桐。 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好,然后围观的百姓一起喊了起来。 打马的人天天有,可像今天这么表演的还是头一个。 百姓就喜欢看热闹,管你表演的人是谁,先燥起来再说。 伍桐倒没注意身后的动静,正榭看到了,可他心里想着的是师尊的事,也没心思停留,跟着伍桐进了勾栏。 这次走进勾栏,伍桐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悄无声息的躲在角落里,他拉过一个小二,问着苏玉燕的位置。 勾栏里的伙计还有谁不知道伍桐的脸,看见是他心里的那一点火气直接散去,给伍桐指了路,脸上还会带着笑,保不齐晚上会和一起当工的弟兄们吹嘘今儿上元县候他老人家拍了自己的肩膀,自己还给上元县候指了路。 苏玉燕已经看到了伍桐,她施施然的走了过去,“伍公子怎么来了?” 伍桐的眼神错开一瞬,旋即低声问道,“苏小姐,最近有一个头发雪白,走路有些慢,但是非常有气质,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头过来听戏吗?” 苏玉燕想了想,转过头看着她身后的伙计,伙计摇了摇头。 苏玉燕轻声道,“却是没有这样的人过来,伍公子所说之人外貌很有特点,如果来勾栏听戏,我们绝对不会认错的。” 伍桐点点头,老爷子那样的人任谁见了都不会忘记的,看来他并没有过来。 可要是没来京城勾栏,那回去哪里呢? 去白凤山找自己? 还是单纯的没有赶到京城?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好长时间,“师兄,我们得在这待上几日了。” 正榭想了想,“师尊或许会去找你?” “也有可能。”伍桐点头,旋即又道,“可老爷子要是过来找我,他一定会等我的,可他的目的要是这里,那么他绝对不会过去见我的。” “这里有什么值得师尊过来的吗?”正榭问道,他想不通师尊与瓦舍勾栏有什么联系。 “有。”伍桐沉声道,“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让老爷子独自下山,是秣陵那里出了什么事吗,可是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想不明白,师兄,你说老爷子都那么大岁数了,没事还瞎溜达什么,弄得鸡犬不宁的。” “师尊不会出事的。”正榭轻声说道。 “我知道老爷子不会出事,可是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一个人在外面多让人不放心,你说这老头也是,老了老子还让人这么操心。” 伍桐气的来回踱步,“这段时间就住在勾栏了,让正和师兄不要声张,看老爷子信里的意思,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去做,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老人家下山呢?” 这老爷子也真是的,没事瞎溜达什么啊! 伍桐转过头看着苏玉燕,老爷子到底会不会来这里。 苏玉燕感受到伍桐的视线,微微低头,不与他对视。 虽然不知道老爷子到底要做什么,可心里有一股燥气,让自己忍不住焦急。 每次有这种预感的时候,都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老爷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第五百三十七章 雏菊 嗯哼哼—— 清晨中少女的脚步欢快,第一缕阳光照入房间。 啪—— 和谐安宁的场景被粗暴的推门声冲开。 伍桐猛然惊醒,有些发蒙的看着门口,“这才几点啊?” 云鹦丫头元气十足,端着水盆闯进伍桐的房间,将水盆往桌子上一放,跑到伍桐身边,“伍公子,起床洗脸了。” 伍桐死死的捂着一个类似被的东西,京城六月闷热,晚上睡觉肯定是不能穿衣服了,身上盖的东西......就是他身上穿的一件薄衣服。 早上的生理反应不可避免,云鹦还是小丫头片子,伍桐觉得有必要维护一下,可不能让小丫头有心理阴影。 “别藏了,我什么东西没见过!还有这衣服,你昨天都出了一身汗,还想穿这衣服吗,快拿过来,我给你洗一洗。” 云鹦咬着牙从伍桐手里抢过那件衣服,低下头看到恶龙咆哮。 “这是什么?” “嗯......”伍桐想了一下,“那个,你能不能让我先穿上衣服?” “这衣服你昨天都穿了,今天该换了。” “我就这一套衣服,你洗了我穿什么!”伍桐瞪着眼睛说道。 “这都有味了,不能穿了。”云鹦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给你拿一套衣服上来。” 伍桐张了张嘴,愣愣的看着云鹦,以前只知道这丫头淘气,没觉得这丫头好奇心还这么大啊。 “对了。” 云鹦低着头看着伍桐,“你还没告诉我呢,这是什么呢!” “这个...”伍桐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云鹦,舔了舔嘴唇说道,“你听说过......” 正榭好奇的打量着伍桐的侧脸,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发现伍桐的左脸发红,只是吃饭的时候不好发问,现在就他们俩,他可得好好问问。 “你的脸怎么回事?” “什么脸怎么回事?”伍桐用半张脸对着正榭,“师兄不要将心思放在这些有的没的的地方上面,有这功夫赶紧盯着门口,可不能在老爷子过来的时候我们没发现他。” 正榭摇摇头,“师尊一生逍遥,师兄觉得还是你的脸是大事。” 伍桐深吸一口气,“师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呢,你可真是老爷子的好徒弟啊。” “谁打的?” 正榭突然发问,弄得伍桐一个措手不及。 “还能是谁打的!”伍桐转过头猛地一拍桌子,旋即又把脑袋拧回去,“睡觉压的。” “放屁吧,你脸上那个小巴掌印那么清晰,你搁这骗谁呢?”正榭撇嘴不屑道,“是苏小姐还是云丫头?” “云鹦呗,还能是谁!” 伍桐这下也自暴自弃了,转过身子,将脸上的巴掌印完全暴露给正榭,“师兄你说,你说这丫头片子,一大早起来就进了我那屋,非要给我洗衣服。” “我就那一套衣服,直接被她抢走了。” 正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今天的衣服和昨天不一样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师兄我还以为你当时就决定住在这里所以带了衣服呢,那你现在这身衣服是谁做的?” “先不管这个啊,刚才说道,啊,一大早就进我屋了。”现在想起来还很生气,伍桐愤懑道,“早起来人生理反应啊,这没办法避免的,她把我衣服抢走了,还问我这是啥。” “我能跟她说啥?”伍桐低声吼道,“我怎么跟她解释。” “那你说什么了还能别打?”正榭就好奇这个。 “......”伍桐白了这个不正经的师兄一眼,“我问她听没听说过能喷白炎吐息的暗黑炎龙。” 正榭一愣,“白炎吐息?暗黑炎龙?” 过了一会儿,正榭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你这巴掌没白挨。” 伍桐深吸一口气,小声叫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你说我怎么和她解释。” 正榭想了想,“嗯,这巴掌挨得对,非常对,云鹦姑娘不打你,师兄我都得教育教育你。” “诶,师兄你怎么...”伍桐忽然问道一股香气,这是一股熟悉的香气,淡淡的果香混着奶味。 “师兄,你发现老爷子了吗?” 眨眼间,伍桐变得极度正经。 正榭望了一眼四周,“还没发现,师兄去外面看看。” “在这...”伍桐伸手拉住正榭的宽大道袍,“师兄,你在这难道发现不了吗?” “师兄道行太浅,万一师尊在外极目远眺呢,那不就错过了?”正榭将伍桐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下去,“师弟放心,师兄就出去一会儿。” “师兄!”伍桐低吼一声,旋即深深吸气,转过头看着云鹦,心有余悸的捂着脸,“呀,你,你怎么来了。” “早上打了你一下,很过意不去,所以给你送些瓜果,赔礼道歉。”云鹦小心翼翼的看着伍桐,打量了一下伍桐脸上的巴掌印,“还疼吗?” “都疼。”伍桐委屈的哼了一声。 “都疼?”云鹦奇怪道,“我不是只打了你一巴掌吗,怎么都疼?” “心更疼。” 云鹦坐在伍桐旁边,“我都和你道歉了,谁让你早上不好好说话的。” “我,你这,哎...”伍桐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云鹦忽然伸出手,伍桐条件反射一般的向后一缩,动作不是很熟悉,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又不打你。”云鹦瞥了伍桐一眼,指尖触到伍桐的脸,轻轻的揉搓,“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伍桐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身上这身衣服,“这衣服是谁的啊,感觉像是新的,是买的新衣吗,还没来得及穿就给我了?” 云鹦一边挑着樱桃一边说道,“不知道啊,我把你的衣服洗了,也不知道向谁要衣服,就去问了姐姐,这衣服是姐姐给我的,让我交给你穿的。” 伍桐张嘴咬下云鹦递过来的樱桃,“苏小姐...” “姐姐很累的,每日都要操劳勾栏的生意,勾栏能有今天这番模样都是姐姐的功劳。”云鹦看了伍桐一眼,调皮的嘟着嘴,“当然这其中也有你一点的功劳,谁让你整日都不来勾栏,功过相抵了。” “苏小姐确实勤劳,我不如她。”伍桐笑了一下,摇摇头。 “当然了,姐姐每天都很辛苦的。”云鹦毫不吝啬的称赞自己的姐姐,转过头看着伍桐又说道,“姐姐白天要忙勾栏的事情,晚上也不闲着,我好几次都看到姐姐半夜还没有熄灯。” “苏小姐......” 伍桐偏过头望着勾栏的主事人,神色动容。 一连七天,在勾栏这蹲点老爷子,一蹲就是七天。 这七日甭说是老爷子,就是须发皆白的老头都没见过几个。 伍桐挠挠头,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学院的开学典礼就要举办了,今天也是雍王他们回学院报道的日子。 伍桐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去一趟天博学院。 等了老爷子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消息,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火山倒计时 一行三十人,加上学院的教师队伍们。 得意楼的厨子喜极而泣,作为一个厨师,他这是被聘到得意楼之后第一次弄这么大的排场。 这是感动的泪水,绝不是因为天博学院的院长威胁他说要是弄不好菜就弄死他吓得。 董钰看着这些远行归来的学子,两眼全是欣慰,有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这些孩子虽然没有读完万卷书,但切切实实的行了万里路。 虽然被日光晒的又黑又瘦,可这些孩子的眼睛个个炯炯有神,人有精气神,比什么都重要。 这就是伍桐说的那个什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场景,董钰两只浑浊的眼球布上一层雾水,微微歪着身子对身旁的焦奉说道,“这群孩子可成大事。” “还是伍桐有办法。”焦奉笑着说道,为董钰斟上一碗黄酒,“董师所愿已经实现了。” “天博学院便是老夫的终老之地了。” 董钰看着学生们,吐出一口酒气,笑着说道。 伍桐钻到学生之中,看着这帮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同龄学生,伍桐真心觉得在自己的英明教导下,这帮同龄人经历了后世很多人都不会经历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来讲,这帮人也算是开创历史先河了。 “学生见过院长!” 雍王见到伍桐的第一反应便是双手前举,深深一揖。 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辛苦了。” “不辛苦。”雍王摇了摇头,抬起头的时候,两只眼睛已经有了泪光,“学生一点都不辛苦。” “胡说,你们三十个人走到秣陵,在秣陵出海,怎么可能轻松。”伍桐更加用力的握着他的肩膀,“没有人轻松,你们是英雄!” “你们是第一批出海考察的学者,而且谈到出海这件事,你们也是东海卫之外的第一人,海上的生活不轻松,你们一路北上更不轻松。” 伍桐露出笑容,“怎么样,在海外看到风景,是在京城看不到的吧?” “就像你说的,海外的风景与安逸的京城,不,是与大周都格格不入。”雍王低着头苦笑道,“那种风景不适合大周的人。” “但现在适合你了?”伍桐轻笑一声,这种中二的话也不知道雍王怎么说出来的,还是说每个皇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中二病。 雍王也跟着笑了笑,“安于,你答应我的事情,在我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你做的怎么样?” “不太好。” 伍桐摇摇头,将手中的酒杯向前一推,与雍王面前的酒杯相撞出清脆的声响,“事情跟我的预想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重新推算需要时间,不过总体的发展方向没有变化太多。” “我还会被逼着做那些事吗?”雍王轻声问道。 “或许会,但现在他们应该没有功夫来办这件事。”伍桐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说的话太满了些,所以补充道,“当然也可能会把你拉出来去打擂台。” “啊,有一点我想要先提醒你一下,京城现在有点乱。” 伍桐伸手从自己的发丝间穿了过去,语气有些烦躁,“嗯,实话说不只是京城,可能是天下都被我给搞乱了。” 雍王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伍桐指了指上面,“还记得你们出海的任务吗?” “北上观测活火山的运动变化,判断它何时被喷发。”雍王一直想不明白这个任务的目的,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让他去做了这件事。 “我没有实地去考察过。” 伍桐抬起头说道,“你们的报告我看了一些,你们已经看到了火山的小喷发,甚至还去弄了点岩浆,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们胆大包天好,还是庆幸你们都全须全尾的回来好,总之你们做的事情很危险,也多亏了你们的大胆,将火山爆发的时间精确到了一个很微妙的数字。” “五个月到一年内。” “这是你们的判断。”伍桐看着雍王,眼中带着信任,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你们的判断我相信。” “但是你知道你们见到的那座火山如果爆发,会带来什么结果吗?” 雍王摇摇头,他见到了岩浆从地下涌出的场景,虽然震惊于那种橘红色的流体的温度,但这东西的流速应该伤不到人吧。 毕竟那个地方没有人居住。 看着雍王的表情,伍桐轻笑一声。 伸出双臂猛地画了一个大圆圈。 “那座山之前喷发过一次,重创了它附近八百里的环境,即便是在远海,也能找到它喷射出的火山灰。”伍桐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悯,“漫天全是它喷射的火山灰,你能想出存在几个月乌云当空的景象吗,火山灰要比乌云更猛。” “影响不到我们吧?”雍王被伍桐吓的嘴唇发白,看伍桐的表情就知道他并没有说谎,这是真的。 “很难说。”伍桐轻声说道,“我们是很难说,可魏国八成会中招。” “天下都会乱...”雍王惊道,“安于,这可不是小事,我要立刻禀告父皇。” “你说了谁会信?” 伍桐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去和陛下说,有一个山他能喷出乌云,能让天空几个月不见阳光?你觉得你父皇会信吗?” 雍王瞪着眼睛神色惊恐,可旋即他的表情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父皇...他确实不会信,若是没有出海的我,也不会相信的。” “问题就出在这。”伍桐说着说着忽然没有声音传出来。 “安于,怎么了?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伍桐皱着眉陷入沉思,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可能会很扯的事,抬起头看了一眼雍王,又低下头摸着下巴沉思。 “柴玑,你在秣陵都见了谁?” 伍桐有一个猜测,但是他希望这个猜测不要是真的。 “见了谁?”雍王想了想,“我只见了靖王叔,回程的时候还去拜见了通微显化真人。” 通微显化真人? 伍桐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这个好像是朝廷给老爷子封的法号。 “你和老爷子说了这件事?” “没有,这是科学研究,通微显化真人怎么会懂这些事。” 雍王摇头说道。 伍桐点点头,口中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么就当老爷子是过来看苏玉燕的吧。 不行,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半年时间。 时间紧了些,任务重了些。 伍桐深吸一口气。 “雍王殿下啊,我建议你与陛下商议一下科学院一事。” 第五百三十九章 成长的雍王 “科学院?” 周皇在棋盘上放下白子,漫不经心的反问道。 就在刚才,自己的二儿子跑到垂拱殿,周皇看着清瘦了许多的二儿子,主动提出手谈一局。 父子之间的交流很难,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对话。 棋盘摆上了,棋子的材质也是上等。 周皇为天子,猜先这一步都省了,他捏着棋子放在左上角的星位,“我儿此次远行清减了许多啊。” “车马远行,舟船劳顿。”雍王将黑子放在右下小目,“好在这次远行让儿臣受益匪浅。” “和为父说说。” 雍王慢慢的说着这一路上的见闻,风土人情,他从京城走到秣陵,这一路上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在皇宫之中高高在上的帝王从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周皇一边落子,一边兴致满满的听着儿子的话,这个时候他看起来竟像一个父亲。 啊,不对,他本身就是一位父亲,只是现在褪去了名为帝王的外衣。 “大河之外竟然还有如此广阔之天地啊,我儿可走到尽头?”周皇呵呵笑着,神情柔和。 雍王想了想,摇头说道,“海天一色,这种景象在海边也能见到,可在海中看到这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父皇想象一下,你立在还是孤舟,四面八方共皆一色,天空是蓝的,海面也是蓝的,天上有云彩飘动,海面上亦有云彩飘荡,天与海交融一色。” “震撼!” 雍王口吐豪气,落子轻轻,棋局之中黑子已有气势,这一趟远行,让雍王本来文质彬彬优柔难断的性子变了许多,棋招不行险,步步为营,豪气凛然。 周皇盯着棋盘看了好一阵,抬起头看着雍王笑了笑,“我儿成长了许多啊,为父欣慰。” 白子一落,这一招并不守,反倒与黑棋针锋相对起来。 两个人又落了几子。 雍王并指夹着棋子,迟迟没有落子,“父皇,儿臣这次远行,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即便是五月,山上也有冰雪覆盖,最奇怪的是山上有冰雪,地底用火浆。” “父皇见过流动的橘色液体吗?” 周皇摇了摇头,他没见过,“怎么不给为父带回来一些,让为父也见上一见啊。” 雍王落子,“那东西的温度很高,树枝放上去瞬间就会燃烧,儿臣没有盛装那种的东西的物件。听安于说,那个橘色液体其实是融化的石头,温度能有上千度。” “融化的石头?”周皇一愣,想了想,“这个上千度是什么意思?” “一个单位,安于用他来衡量温度。”雍王啪的一声落下子,“将水烧开,沸水滚烫且有蒸汽上涌,这个温度是一百,而那些融化的石头,温度是沸水的数十倍。” 周皇看着雍王,笑了一下,“世间果有奇物万千啊。” “父皇,那种橘色液体叫作岩浆,它并不是平白无故从地下涌出的,它的出现预示着儿臣见到的那座布满冰雪的高山也要爆发,它喷射出来的全都在数千甚至数万度的岩浆,父皇觉得如何?”雍王落子之后盯着父皇问道,这时候他都忘记了直视君父是大不敬。 周皇挑眉,“我儿多虑,你是出海才见到的异样山景,那海外之事如何能影响到大周?你多虑了,大周依旧会安宁祥稳。” “未雨绸缪才是上策,儿臣恳请父皇做好防灾的准备。”雍王的声音有些急躁。 “无需担心,无需担心。”周皇一如既往的淡然,他觉得这是二儿子看到了天地伟力的一角而产生的合理恐惧。 可他是天子,自有上天护佑,大周亦有漫天神祗保护。 区区数万里外的天灾,又能奈何的了大周吗? 周皇似乎忘了,他这个天子也不是唯一的,北边也有俩天子呢。 雍王点点头,并没有再过多进言,一切和安于说的一样,父皇对这件事根本不会上心,那么就只能去办成后一件事了。 “父皇,这次儿臣远行,深感天下之大奇妙之多,所以儿臣想向父皇请一道旨意。”雍王看着周皇,慢慢将手中的黑子放下,“父皇,儿臣想要建一所科学院,专门研究天下之奇妙。” 于是就出现了最开始的一幕。 “科学院?”周皇落子反问。 “对,科学院。”雍王重重的点了点头,“儿臣想了解这个世界,想知道更多世界的秘密。” 周皇皱起眉,“你知道你要创建这所科学院会有什么后果吗?” “儿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雍王沉声说道,“相比这个,儿臣知道了自己想要做什么,不是为了父皇,也不是为了母妃,这是儿臣自己想要做的事。” 周皇又落下一颗白子,“科学院......朕准了。” 雍王神色一喜,“多谢父皇!” 既然要感谢,就要做出感谢的样子,雍王夹起黑子在棋盘上随意一摆,站起身对着周皇行礼,“父皇棋力高深,儿臣不是对手,儿臣认输了。” “那父皇,儿臣就先退下,不打扰父皇办公了。” 雍王得到了周皇的口令,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所以走得干脆。 周皇低下头看着棋局,抬起头看着跑的飞快的二儿子。 不是,这还是他知书达理的雍王儿子了吗,怎么现在有点伍桐那种无赖性子了。 温润如玉这四个字还怎么形容他? 周皇轻轻摇头,旋即低头皱眉看着棋局,虽然老二刚才投子认输,可这棋局的形势分明是自己落下风啊。 “童贯,你过来,过来给朕看看,朕在中盘输了多少?” 童贯低下头默默数着。 “童贯啊,你说老二原来知书达理,温润如玉,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诗词歌赋更是拿手,你看他现在可还有诗词问世?荒废了啊荒废了,不过他这棋艺怎么涨了这么多。” 周皇在一旁碎碎念,童贯一边应付,一边点着目数。 “这臭小子,下起棋来步步紧逼,让朕难以对付,要不是他认输。” 说道认输,周皇又来劲了,“童贯,你说这二小子刚才与朕谈什么科学院的事,莫不成朕不答应他,他就要在这棋局上面不给朕留一丝情面?” “这小子什么时候成这样的人了,跟伍桐学的一身无赖流氓气。” 童贯陪着笑,棋局上的目数他已经点好了,但没有必要说什么,“老奴倒是觉得,雍王殿下这样最好,以前的殿下,容易吃亏。” “你这老东西还是有点见识的。” 周皇笑着说道。 目光闪过一丝厉光。 本来推老二老三和太子争位的,结果老三一心想从军,他坐视后宫的那位招兵买马,就想看看自己的儿子,谁更有帝王之象。 这下好了,二儿子不干了。 那可就剩下老四了。 第五百四十章 真人和启蒙 魏国。 拓跋乐手里拿着一封信快步走向昭文阁走去,这是从魏国递过来的信,她虽然是她爹的唯一孩子,也是魏国已经定下的继承人。 她并不担心魏皇怀疑她造反,说实话,要是拓跋乐真的造反成功,说不定魏皇更加高兴。 拓跋乐是女儿,虽然在才能上要比其他男人更优秀,可正因为是女儿身,魏皇总担心拓跋乐会优柔寡断。 敢造亲爹的反就证明她已经做好当一个帝王的准备了。 魏皇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女儿闯进昭文阁,丝毫不以为然,慈爱的看着女儿,“乐儿今日怎么会来父皇这里啊?” 拓跋乐将手中的信啪的一声拍在魏皇的桌上,“伍桐送过来的。” 魏皇打量了一下,“这是伍桐送给你的信啊,为何会放到朕的桌头啊?” “我担心这上面有毒,所以想让父皇试一试。”拓跋乐撇嘴道。 魏皇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女儿到底担心什么,伍桐那家伙阴谋诡计一大堆,这是想让自己参谋参谋吧。 那就让他这位大魏天子看一看伍桐这小子在信里都写了什么吧。 emmmm....... 这上面写的啥? “李元淳李真人下山了,可能会来我大魏?” 魏皇笑了笑,“伍桐与李真人关系密切,这封信的内容,多半是真的了。” 拓跋乐想了一下,“儿臣之前去周国的时候在秣陵也见过李老真人,如果儿臣没有记错,那时正是李真人百岁,真人那时候的精神状态很好,这又过去几年,老真人还能下山,身边没跟着人?伍桐也真心大。” “不对。”魏皇笑着道,“看伍桐信中的意思啊,明显是李元淳真人自己跑下山的。” “那这信里面说李真人回来大魏,这是什么意思?李真人都一百多岁了,一个人下山不远万里跑到大魏,他老人家是图什么啊?” 拓跋乐还是不解,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头到处跑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 魏皇又是一声轻笑,看着昭文阁内的一处地方。 “李真人,要不劳您给我们解释解释?” 拓跋乐猛然转身,看到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在昭文阁内。 这位老者抚着胡须呵呵笑了一声。 “伍桐这小子竟然会猜出贫道回来魏国,当真厉害。” 给拓跋乐写的信还没有收到回信。 伍桐掰着手指算着从大周汉阳去信到大魏镐京需要多长时间,又需要多长时间能收到回信。 算算日子,现在自己应该能看到回信了啊。 难道拓跋乐没有收到信? 还是他们收到信之后在魏国没有发现老爷子? “这老爷子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吗,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就跑出去,你说老头子老胳膊老腿的到处跑,也不怕磕了碰了,这年头也没有碰瓷的渠道啊,是躺马车前面还是马前面啊......” 伍桐的小脑袋瓜里思维开始发散。 从老头联想到碰瓷,从民风淳朴到世风日下。 以至于天博学院的开学典礼上,院长讲话都是由董钰上去的。 本来董钰是想让伍桐出面,天博学院将会是伍桐的护身符,可伍桐硬生生将这个护身符扯掉了。 他也不想想去年为什么那些世家突然出手抵制天博学院。 这孩子太刚正了啊。 也就是董钰才对评价伍桐太刚正,伍桐从来不觉得自己刚正。 “天博学院是你的心血,现在倒成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地方了。”董钰讲了一通之后下台走到伍桐身旁,“天博学院里还是世袭贵胄比较多,你出的题虽然不难,可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又那里能解开?” “所以我出的是数学题,而且每个府城都有一个负责人朗读题目,即便没读过书,对数学敏感的人都能做出来的。” “那又能有多少人?”董钰指着外面的学生说道,“那些仕子,就是那些连年不中的仕子,你以为他们可以代表百姓吗?” “天博学院教出的学生最后还是代表同一种人。” “各地的启蒙进行的怎么样了?”伍桐忽然问道,“从去年开始,我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做了一些对策,在几个地方,我弄了启蒙所,专门培养六到十岁的儿童。” 董钰一怔,皱眉问道,“你哪来的人手?” “太子殿下。”伍桐望着远处缓缓说道。 “太子殿下?”董钰惊呼一声,“你是要为太子培育班底?” 伍桐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指着现在站在烈日下的学子们,“本来我是想把这些人培养出太子的班底,周国未来改革的底气。” “也是去年,让我知道了这些人靠不住,还是得从小培养,从小培养孩子拥有与我相近的三观。” “虽然有些晚了,可晚了总比没有要强的多。” 董钰点了点头,“去年他们鼠目寸光,今年有突然往学院里塞人,老夫担心会有诈。” “有什么诈?”伍桐轻蔑一笑,“他们就是想学知识来的,他们想知道我所知道的那些东西,他们也不想想,他们放进学院里的都是什么货色,能学会个屁?” “我以前将天博学院看成我的禁地,要由我浇灌培养才能开出艳丽的花朵,可进来的花啊都是已经开了的,我再怎么培养也不成,所以干脆交给你们了。” 伍桐甩了甩手,“我的希望已经放在十年后了。” “你教导的那几个人呢?朱书霁总是没问题的吧?”董钰问道,老人皱着眉看着伍桐,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小伙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了,不过他还有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董钰对他也充满希望。 “朱书霁?”伍桐冷笑一声,“我教的学生也就朱书霁能看一看了,可惜这小子脑袋有问题,让人利用了几次都没发现。” “毕竟他年纪还小,你不能对他太苛刻了。”董钰为孩子说话,他看朱书霁已经是非常好的孩子了。 “董师,有很多时候,不是你做的不错就够了,他要做到最好,只有做到最好才是正常的。” 伍桐摇头说道,“他学的东西和那些人的孩子学得不一样,他的启蒙老师是我,他只有达到我的期望才算不错。” “......”与伍桐说了几句话,本来是想开解伍桐的董钰被这少年豪气惊得说不出话来,摇了摇头,董钰拄着拐杖向前迈出一步,转过头看着伍桐,“老夫老了,能为你做的就只有帮你看住天博学院这个摊子了。” “董师费心。” 伍桐微微躬身,他对董钰是怀有敬意的,这是一个真正的师者。 董钰摇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 伍桐闭上眼睛,直到从西边传来了一道消息。 一道让伍桐痛心不已的消息。 第五百四十一章 楚王 阳光照进房间,温暖明亮。 伍桐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典型的脑子虽然醒了但身体还在抗拒。 可惜啊,这个世界还没有很好的隔音物件。 童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啊。 “干什么啊!”伍桐拉开门,“童公公有什么事吗?事情不重要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我了,我还要睡个回笼觉。” 说完,伍桐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像真困得不行的样子。 童贯阴沉着脸,声音焦急且低沉,“三日前,梓潼赵氏的祖宅被天雷击中,赵家的老祖宗死于天灾之下。” 伍桐猛地睁开眼睛,天灾? 不知道他平生最不信的就是这两个字吗? 还被天雷击中,他伍某人伪造的天雷场景难道还少了吗? 等一下,这个天雷难不成... 伍桐侧着头看着童贯。 “根据内侍监的报告,梓潼赵氏的祖宅与魏国文脉的祖宗庙堂景象颇有相似,断壁残垣上满是漆黑,有火光,有一股臭味...”童贯将内侍监传过来的话毫无保留的与伍桐说了,这也是周皇的命令。 谁都知道魏国文脉的祖庙被雷劈的时间太巧了,伍桐又很大的嫌疑,只是他们不知道伍桐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天雷也不是区区凡人能够驱使,这才洗清了伍桐的嫌疑。 但是,梓潼赵氏又发生这样的事,很难保证有心人不会想到伍桐。 伍桐皱着眉,挠了挠头,“阮凌辅呢?” “次辅大人还在仪阳县。”童贯回答道,说实话阮凌辅也被列在怀疑名单上,他奉命代天巡守,刚把屠刀对准梓潼赵氏,结果梓潼赵氏就发生了这种事,不过,也因为阮凌辅代天巡守,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洗刷了一些嫌疑。 伍桐在周皇这里多次表态他要弄死阮凌辅,所以童贯怀疑这是伍桐的栽赃嫁祸之计,也是合情合理。 “他一直在仪阳县没动过?”伍桐紧锁眉头,觉得这就是一个可疑点,“陛下要找我就是商议这件事吧,我这就过去。” 童贯想了想又问道,“上元县候,老奴多嘴问一句,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伍桐摇摇头,“现在还没有我的关系,不过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这得等到我去梓潼之后才能知道了。” 童贯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所以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叶青鸾将伍桐的衣服找了出来,抱着布丁大爷坐在一旁,“看你的表情,这次发生的事情很严重?” 伍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叶青鸾,“严不严重得过去看看才知道,过段时间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你要小心。” 叶青鸾不疑有他,轻轻点了点头。 “青鸾!”穿好了衣服正要推门而出的伍桐忽然叫道。 “嗯?”叶青鸾神色迷茫的抬起头。 “......我会早些回来的。”伍桐呆在那里许久,最后才出声说了这句话。 叶青鸾握着布丁的小胳膊,轻轻挥了挥,“和你爹说拜拜,安于,早去早回。” 伍桐的眉心抽动一下,迈步离开。 “六叔,三叔出去这么久也该回来了,你在家里等着三叔,我就去京城,还有童公公在身侧,不会出事的。” 就要离开凤山别院的时候,伍桐看着叶旺随意说道。 叶旺愣了一下,然后点头,“俺明白了。” “童公公,我们走吧。” 伍桐翻身上马,动作潇洒,童贯回身上轿。 白凤山到京城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上了车马,这个距离就算不长了。 为了配合童贯这个没卵子的,伍桐特意骑得很慢。 “上元县候似乎在生气?”童贯撩开车帘,脸上的老皮向两侧扯开,露出一个恐怖的微笑。 伍桐摇摇头,“童公公这话怎么讲?” “老奴伺候当今圣上三十余年,陛下还在襁褓之时,老奴就被派到当时的越王府做陛下的大伴,这么多年陪伴左右,老奴也学会了一招,就是能望到人的情绪,老奴刚才看了上元县候半晌,感觉上元县候心里蕴藏着一股火气。” 童贯的微笑没有变,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老奴明白这件事与上元县候无关。” 伍桐摇头,“说这件事与我无关还为时尚早,我得去梓潼看看。” “老奴也会帮上元县候请求陛下。” 伍桐一怔,点头说道。 “多谢。” 垂拱殿是一个好地方,如果一切都顺了那些人的想法,十年后垂拱殿里会多一个年轻人。 夏邱放下手中的笔锤了锤自己的肩膀,他是首辅,每日要批阅审理的事情颇多,次辅阮凌辅还在外面没有回来,武相李义是个老流氓,他的事物都是扔给旁边的后辈做的,周巍虽然考上了进士,也能带兵打仗,可夏邱始终不放心把政事交给一个提刀的人,所以周巍批阅的奏章他还要在看一遍。 这样无疑增加了工作量。 因为伍桐退下礼部尚书在家里休养了几个月的夏邱,因为伍桐又上任一国首辅,品级封号皆有提升,与之相对的是无尽的工作和自己越来越多的白头发。 伍桐走进垂拱殿的时候,夏邱下意识以为他是来拯救自己的,可看清伍桐的表情之后,夏邱心里一咯楞,娘的,这是又出事了啊。 “微臣见过陛下。” 伍桐先是拜了拜周皇,而后转过身冲着夏邱,李义和周巍拱了拱手,“见过三位大人。” “你来了,你来的正好。”周皇从奏折中抬起头看了伍桐一眼,低下头翻出一本折子扔给伍桐,“夏阁老,李阁老,你们也可以看看。” 伍桐接过奏折读了起来,这样夏邱与李义还有那位他不认识的中年人也都能先听一遍,奏折后面也会传给他们,先读一遍是为了降低延迟。 梓潼赵氏的祖宅被天雷击中,房屋倾倒,有天火燃烧......赵家的老祖宗不幸殁了。 “看起来和当年魏国文脉的祖庙被天雷击中是一个模样。”伍桐合上折子递给夏邱,转过身看着周皇缓缓说道,“陛下,微臣想去梓潼一趟,如此天威降世,微臣也想涨涨见识。” “你想去梓潼?”周皇看着伍桐冷声问道。 “是,微臣想去梓潼。” “你一个人去,朕不放心啊。”周皇悠悠说道。 伍桐抱拳,“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查清此事。” “让四皇子和你走一趟,伍爱卿觉得如何?” 伍桐怔了一瞬,“小狼...四皇子如今在学院学习啊。”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可是你说的,四皇子跟在你身边,由你言传身教,想必会比在天博学院学到的东西更多。” 伍桐面色不变,这件事周皇不是询问他,而是通知他,他没有反抗的余地,“臣遵旨。” “夏阁老啊,四皇子已经不小了,也不能一直四皇子四皇子这么叫着,朕欲封王,夏阁老认为四皇子可加封何号啊?” 夏邱额上渗出冷汗,他抖了抖手,“回陛下,四皇子良善爱亲,与几位皇子和长公主关系极好,此乃温良,现四皇子与天博学院学习文事,之前数年,四皇子在秣陵东海卫服役,文武兼并,臣斗胆,封四皇子为楚王如何?” 千年前,周国所在的地方乃是楚地,楚地多出将相,以楚为好,也是期许。 周皇闭着眼睛想了想。 “就是楚王了!” 楚王? 伍桐心里为小狼高兴,到没有注意到这个封号代表着什么。 第五百四十二章 惹不起的大爷 梓潼赵氏的老祖宗死了。 京城中很少有蜀州的官员,虽然很少,可朝中的重臣要员都上书请追谥赵家老祖。 这是一个讯号,这些重臣背后的人想知道如今周皇是怎么看待,又如何对待五姓七望的。 周皇在朝堂上闭上眼睛,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动作了,一旦他看不下去这些叽叽喳喳的大臣,周皇就会用这个方式来获得短暂的平静,顺便平息一下胸腔中的怒火。 “赵无欲耄耋之年遭此大难,朕非常痛心,念赵氏家族百年来对我大周的贡献,追封赵家赵无欲为潼候,萌一子。” 追封一个侯爵? 朝中官员互相使着眼色,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赵家的老祖宗虽然名气很大,一是因为五姓七望的家主名气本来就很大,二是这老家伙太能活了,活着九十来年,就是个二傻子活着这么多年也该出名了。 但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赵家的老祖宗没有入过朝堂。 这次他们讨封,不成想真的从天家口中得到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追封,这就说明陛下并没有意向对五姓七望动手。 看来伍桐说的对,之前赵家的事情确实是阮凌辅自作主张。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把赵家老祖宗的死定位谋杀,被天雷劈死的能算是谋杀吗? 就算是谋杀,你敢得罪一个能引来天雷的人吗? “赵家于国有功,朕听说赵氏一族的祖宅都被天雷给毁了,从朕的国库取出一千两银子用于修缮赵氏祖宅,赵无欲耄耋之年人殁,朕心甚痛。” “童贯!” 童贯拱着手低头应道,“老奴在。” “让楚王去祭奠赵无欲吧,楚王年幼,让上元县候随行。” 周皇淡淡的说道,看着下面的臣子,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童贯垂首道,“老奴遵命。” 臣子们愕然的看向周皇,他们就想看看陛下到底是如何看到五姓七望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看来陛下真的将五姓七望看成同气连枝,世族交好的豪族了。 这样一来,背后的人也该放心了。 一个早朝,解决了三伙人的心愿,顺便卸下了一帮人的防备。 周皇大胜。 自京城入蜀只有一条官道,任谁入蜀,最后都要走上这条路。 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期,一行车队盯着烈日烈日走在官道上这本就不合情理。 好在车队的管事没有丧心病狂在这种日头下走很久,不到半个时辰,车队就找了阴凉的地方停下来。 走在车队最前面的人翻身下马跑到阴凉处看着两个年轻人,他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种日头下赶路,中暑可不是小事,要因为赶路死了弟兄,就算是楚王殿下,他也敢据理力争! “你看,这就是拱卫京城的骏骑营,周国少马,后来用了保马法,算是培育了一批,全都装备给骏骑营了,你看他们和东海卫相比怎么样?” 伍桐指着这些下马姿势乱七八糟的骏骑营的士卒,语气平淡的问道,他倒是没有嘲笑的意味。 和他不同,新晋的楚王柴琅可没有顾忌的意思,神色不屑,“姐夫,不是我替东海卫吹嘘,就骏骑营的战力,东海卫以一敌三不是问题。” “胡说。”伍桐笑着拍了柴琅一巴掌,“这可是拱卫京城的营卫,东海卫可是在秣陵城捕鱼的营卫,根本就没有办法比啊。” “可是......”楚王柴琅还想说些什么,这些人怎么配和东海卫对比。 “上元县候说的对,骏骑营的战力不是说的,或许我们比不过骁骑营,可若是与东海卫相比,属下认为我骏骑营不会输,以一敌三更是说笑。” 骏骑营的校尉高瑜走到两人面前笑着说道,他单膝跪下,“属下失礼了,还请楚王殿下责罚。” “责罚个屁!”伍桐笑着拍了高瑜一下,“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楚王殿下是在说笑而已,你怎么还上劲了。” 来的这一路上,伍桐最喜欢的就是聊天打屁,和骏骑营的兄弟们关系闹得贼好,这帮家伙已经都快把骏骑营的训练方法全透出来了。 伍桐看了看骏骑营的将士,换了个更加安稳的方式坐了下来,“兄弟们都不满意了吧,这么热的天,还要顶着太阳行走,明明是要在晨时暮晚天气阴凉地时候行走最佳。” 高瑜愣了愣,喃喃道,“原来上元县候知道这个啊,属下还以为...” “以为什么,难道就你们知道热?”伍桐笑着说道,“楚王和我两个细皮嫩肉都比你们更怕热,之所以这么行军是为了迷惑那些人。” “谁?”高瑜微微起身,警惕的环视四周。 “他们不在这里。”伍桐笑了笑将高瑜按下来,“是个人都知道夏日行军要找好时间,中暑可是大病,但是咱们这只队伍里有我们两个人,这样行军会让外人以为是我或者是楚王把持骏骑营。” 高瑜有些惭愧的看着伍桐,直到刚才他还以为上元县候和楚王殿下就是俩憨批。 “我和楚王有事要先行一步,但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离开,所以我想到这个办法,烈日行军,就算我是个不懂行军的傻子,但也不至于是个傻逼,热的要死还强行赶路,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所以,每日行军半个时辰就休息,架上凉棚,找两个看起来俊俏的年轻人装作我俩,歇息的时候一定要护住他们,不要让外人见到他们是假的。” 伍桐小声吩咐着,果不其然,高瑜脸上露出担忧之色,“侯爷,您和殿下要去哪啊?” 伍桐拍了拍胸口,露出一角圣旨,“我和楚王要去做我们这一行要完成的第二个任务,等到梓潼再与你们汇合。” “侯爷,属下知道拦不住你,但求侯爷您与殿下保重。” 天灵灵地灵灵,漫天神佛一定要保佑这两个小祖宗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梓潼啊,这两个玩意要是出了事。 他们这一行两百人都得被砍脑袋当球踢了。 伍桐笑了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的人,其他人磨磨唧唧的最后不也是得放,干脆一点多好,我也不烦,你也少挨顿打。” 高瑜苦笑一声。 这两位大爷他真的惹不起啊。 第五百四十三章 道士入城 官道之上骏马奔腾。 柴琅这小子在秣陵没少骑马,估计从海上下来之后他就骑马打发时间。 一路风驰电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歇脚的地,伍桐看了看身后的一行人。 他和柴琅确实是有别的事情,也确实从吊唁赵家老祖宗的队伍跑了出来,可有些事情是他们不能抗拒的。 一个叶旺,伍桐不可能丢下他。 还有几个是骏骑营的人,他们奉命护卫楚王殿下和上元县候。 这一路疾行,伍桐与叶旺倒是无恙,他们经常纵马狂奔,伍桐的马术非常不错,最起码比那几个骏骑营的人好多了。 柴琅这小子除了下马的时候有些腿软之外没别的毛病,他能跟上伍桐的速度已经非常好了。 倒是骏骑营的人,伍桐摸着下巴露出一丝笑容。 就这? “六叔,老办法,晚上您帮我去送一封信。” 叶旺点头,“送给谁?” “阮凌辅。” 与叶旺交代完任务,伍桐看向柴琅,“小狼,你还好吧?” 柴琅正值十几岁自尊心爆棚的年纪,决不允许别人说他不行,“没问题,放心吧姐夫,等会儿我还能再跑起来。” “瞎说。”伍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的力气有些大,柴琅好悬没有站稳倒下去,伍桐一只手撑着柴琅的身子,“就是你不休息,也得让马休息休息,又不是你跑,跑的不是马儿?” 柴琅语塞,低头嘀咕着休息就休息。 “喝点水,虽然是在阴凉时候赶得路,不担心中暑,可还是要多喝水补充体力。”伍桐将水袋递给柴琅,“看着天,明后两日怕是会有雨啊,这场雨不是好雨。” “吊唁赵无欲是陛下的命令,从京城到梓潼正常要两个月,可我们用的是营卫,半个月是我们的时间。” 伍桐又拧开一个水袋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继续说道,“咱们两个脱离部队急行,也花了三日,算是我们一起走的四天,现在已经有七天了,也就是说我们有七天时间来调查一件事。” 柴琅点了点头,擦擦嘴问道,“这些尾巴?” “合理利用。” “那你还把叶旺打发走?”柴琅不解道,“这样咱们的人手不是更少了。” 顿了顿,柴琅又道,“不是更少了,是唯一一个不会扯咱们后腿的人没了,带着这些家伙,怎么办事?” “这些人名为护卫实为监督。”伍桐笑着说道,“可他们能猜出咱们每一步后面蕴藏的含义吗?他们不明白,你就是跟他们说的再详细他们也不会明白的。” 柴琅愣住了,不解释还好,姐夫这一解释连他都听不明白了。 伍桐看着柴琅懵逼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双手按在他的肩膀,“看着。” “诶,那个谁,就你,你过来一下!”伍桐伸手随便招呼一声,见一个骏骑营的骑兵抬头看向他,伍桐就让他过来了。 “小的见过殿下,见过侯爷。”骑兵低着头冲两个年轻的贵族行礼。 “我们一路疾行,赶在大部队前面到了梓潼,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伍桐亲切的问道,看他的表情,两个人倒像是嫡系上下官。 “小的不知。”骑兵有些慌张的摇摇头。 “现在告诉你,我们是从京城来的,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赵家在这就是地头蛇,现在地头蛇死了老大,新上任的老大也不知道是善是恶,所以我们要去探一探情况,等明日,你找几个机灵的弟兄,咱们去梓潼县里走一遭。”伍桐说的很有诚意,再加上表情和语气,倒真有那么一点托付重任的感觉。 骑兵果然露出末将定然会完成任务的表情。 柴琅这下明白了,伍桐是要去梓潼走一遭,可真正的原因绝对不是他给出的这个,他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就让这个骑兵信服,既可以把这边的缘由传回京城,又能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 柴琅暗暗点头,心里佩服至极。 什么时候他也能达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胡诌八扯来一套的境界啊。 伍桐转过头吐了口气,“好了,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我们要演一场戏。” “演戏?”柴琅愣了愣,眨眨眼说道,“姐夫,我做不到说假话脸不红啊。” “你个臭小子,好像我说假话不脸红似得。”伍桐没好气的说道,“明日你什么都不要说,跟着我走就是了。” 柴琅看着姐夫,暗暗猜想伍桐明天到底会弄出什么阵仗。 他小小的期待了一下。 “姐夫,这就是你想的招?” 柴琅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用更加嫌弃的目光看着伍桐。 伍桐并没有在意柴琅的视线,他正摆弄他刚弄好的平金。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神机妙算。 “怎么样?”伍桐一只手握着平金,另一只手平伸,将整个道袍展露出来,“有没有我当年的气质?” 柴琅想了想,当年去秣陵的时候伍桐好像没穿过道袍啊,不予评价,转过头看着平金上面的字。 “神机妙算?”柴琅犹豫了一下,“姐夫,这上面的字好看是好看,可这字是不是写错了?” 神机没有没有,妙算的算字中间却少了一横。 伍桐轻笑一声,“你这就不懂了吧,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这少了的横就是遁去的一。” 柴琅倒吸一口气,虽然不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他竖起大拇指,“姐夫,你懂得东西真多。” 他在心里暗暗补充道,你当道士真是屈才了。 伍桐看着柴琅身上的道袍,将平金靠在一旁立住,整了整柴琅的衣领,“这衣服你穿着就没有那种气质,糊弄人都不行。” 柴琅皱了皱眉,“少了骗子的气质吗?” “胡说。”伍桐白了他一眼,“你想想李真人穿着道袍的样子,再想想正庭正榭两位师兄,你再看看我,是不是都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柴琅仔细的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说李真人那等神仙人物,可除了李真人以为,就属自己的这位姐夫看起来最有出尘气质了。 正庭正榭两位道长都不及姐夫。 这是为什么? 伍桐笑着说道,“自信些,主要是眼睛,眼睛要纯粹有光,做到这点,你就能出尘。” 柴琅愣住了,嘛玩意叫眼睛有光,谁的眼睛会放光啊。 看着陷入迷茫的柴琅,伍桐哈哈大笑。 一展平金,他身穿道袍,迈着步子走进梓潼,身后跟着一个童子,低着头看起来唯唯诺诺。 梓潼县遭逢大难,出入极其严格。 伍桐与柴琅排着队要进城,早有士卒盯着他们,这些出家人不好惹有容易闹事,守城的校尉皱着眉凑了过来,“道长是从哪里来的,到梓潼又有何事?” 伍桐摸着自己颌下的假胡须,呵呵笑道,“贫道正同,从不知名处而来,到梓潼是为解施主之灾厄。” 校尉见这道长神情自若,道袍发白其上又有风尘,脚上的布鞋亦有尘土,不似作伪。 出家人为了赵家而来的,想必是为了讨一口饭吃,若是讨不到自有赵家找他麻烦。 一念至此,校尉挥挥手。 “放行!” 第五百四十四章 心态崩了 柴琅跟在伍桐身后,一脸疑惑。 “姐夫...” “别喊我姐夫,在这叫我老师。”伍桐嘴唇没有动作,可声音却传了出去,这项技能是以前上课的时候学会的,再次使用起来,没有一丝生疏。 “老师。”柴琅很懂事,凡是伍桐的话他都听从,“刚才那个人明显不像放我们进来啊,怎么还是让我们进来了?” 伍桐笑了笑,“你看他的神色,两眼之中是对出家人的不屑,还有一种看戏的意味在里面,他怕是觉得我们会死在赵家的手里。” “赵家会杀我们?”柴琅顿了一下,换了个词,“他们会杀道士?” 伍桐明白他的意思,杀出家人可是大忌。 可现在的赵家还是之前的赵家吗? 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说不准啊。 梓潼赵家乃是一霸,赵氏老宅被炸毁,梓潼近乎半城陷入灾难。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伍桐在来梓潼之前,用了所有途径寻到关于梓潼的信息。 他远在京城,便以通过情报将梓潼看的透彻。 “赵家的老祖宗是个妙人,我们隔空配合的还不错,可惜他被人弄死了。”伍桐叹了口气,“不然和这个老先生说说话也是极好的,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人老啊看事情会更细腻。” “被人弄死?”柴琅疑道,“不是说被雷劈的吗?” “你相信被雷劈这一说吗?”伍桐听着好笑,“不过是不是被雷劈死的,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我们能进去吗?”柴琅问道。 “呵呵,我们需要进去吗?”伍桐笑着说道,“赵氏祖宅占地百亩,怎么可能被雷尽数劈毁,我们只要知道那里被雷劈的就行了。” 赵氏百亩宅邸,可为城中之城。 与皇宫无异! “这是逾制吧?”柴琅眯着眼睛看着赵府大门。 “你可知赵家为何敢如此?”伍桐笑了笑,看着柴琅问道。 柴琅摇摇头,他确实不知。 “先教你一课,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既已知我们要赶往梓潼,却对梓潼的情况半点不知?” 伍桐收起笑意,继续说道,“梓潼是蜀州的心脏,蜀州入蜀出蜀都要从这里经过,而蜀州位处周国以西,魏夏二国以南,蜀州西北靠着夏国,东北顶着魏国,正东出蜀便是周国。” “这种地理位置,梓潼赵氏最后向周国臣服,在蜀州抵御魏夏两国近百年,你说赵氏小小的逾制,陛下有心思去斥责吗?” 柴琅皱起眉,“那他为什么要向我大周臣服,照老师所说,他若是向魏国投诚,如今的天下已经尽归魏国了。” “没错,可是你知道梓潼赵氏为什么想周国臣服了吗?” 伍桐眼眸神光闪烁,声音也波动了起来。 “为什么?”柴琅不知道。 “因为鬼谷。”伍桐忽然冷笑,“鬼谷不愿看到一个统一的王朝,他们更需要一个乱战不休更好颠覆的天下。” 两个人说着可谓是大逆不道的话,一边慢行到赵氏老宅被天雷劈毁的地方。 视线前望,足足三面高墙被劈毁,高墙之中便是一座倒塌的房屋。 赵无欲就是被这座房子压死的吧。 伍桐皱着眉看着三面高墙,这倒像是一条路,被炸开的一条路。 这要是天雷劈的,那天雷得长了多好的一双眼睛啊,这趟直线跟尺量的似的。 这他娘的要不是被炸药炸的,老子把这三面墙的残渣都吞了! 赵氏横遭大难,来这里看热闹的人也不少,许多人都看到了这断壁残垣,也有人注意到摇着平金走过来的两个道士。 小孩子蹦蹦跶跶的跳了过来,“你是谁啊,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伍桐向变戏法一样翻掌变出几颗糖果,一颗扔进自己嘴里,另一颗递给那小孩,“小朋友,这颗糖给你,你能回答贫道几个问题吗?” 小孩子眼馋他手里的糖,飞快的抢过糖果,含糊不清的说道,“你问。” “小朋友,你可是这宅子里的人?”伍桐见这小孩身上的装饰不似穷苦百姓家能穿得起的衣服,这里是赵家老宅,故此问道。 “是啊,家里太吵了,我待不下去。” 童言无忌,家里太吵,看样子,赵家已经死了的老祖宗留下的摊子要废了,几个儿子应该是吵了起来,不知道只是主家争吵,还是分家也介入了。 “这高墙可是天雷劈落毁坏的?” “当然了!”这次小朋友还没有说话,一旁看热闹的路人心急说道,“你看赵家这高墙,不是天雷啷个能碎成这个样子,我跟你嗦,那天晚上雷声轰鸣,我就披上衣服出来看,雷声轰鸣不断,赵家这里还有雷电哩。” 这路人嘴快,一会儿功夫就把伍桐想知道的事情说得干净,可能是说得太尽兴了,直到最后,这人才发现一件事,这个身穿道袍的道长,他根本就不认识。 虎着脸问道,“道长,您是啷个地方来的?” “哦,贫道正同,这是贫道的弟子。”伍桐侧过身看一旁的高墙深院,“贫道此行就是为了这几堵墙来的。” “天雷降世,我道家亦有五雷正法,贫道不才,也修行过几日,可始终达不到引天雷降世,正好听闻此处,所以想寻天雷之残迹,想着能不能练成五雷正法。” 柴琅在后面挑了挑眉,心里暗暗佩服,姐夫这说话真是够他学一辈子了,怎么就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 “你这道士...”路人看着伍桐洗得发白,满是风尘的道袍,整了整面容,“道长,你要练什么劳什子五雷正法,这可是赵家,你在这游荡可是会被打断腿的,还是趁没被他们发现快些走吧。” 伍桐看着他感激一笑,“多谢提醒,不过五雷正法是贫道终身所愿,不能练成,贫道此生难以安宁。” “道长确是个心诚的。” 路人双手合十拜了一下,旋即离开。 远在一旁的一对人遥遥看着翻动墙根的道士,“吾儿,你看那道士如何?” 看起来有十岁左右的少年想了想,“父亲,五雷正法是什么?” 中年人沉思片刻,“为父不知道,吾儿,为父在问你你看那道士如何?” “心诚。” “只是心诚吗?” “有些傻。”少年看着用手挖土的道士不屑一顾。 “为父倒是看到一位真人啊。”中年人笑了笑,冲着身后挥挥手,“等这位道长做完了事,请他到鹤怡楼,我想请他吃顿斋饭。” “诺!”身后自有人应道。 柴琅蹲下身子看着漆黑的墙面,小声问道,“老师,咱们到底要找什么?” 伍桐看着焦土,终于翻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这个东西的出现代表着伍桐心灵殿堂的崩塌。 第五百四十五章 忽悠 火药爆炸会放出大量的气体与热量。 这种能量会将包裹它的铁球直接撑炸,变成细碎的铁块。 被蛮力弄出的铁块上满是锐利的尖角。 只消轻轻一碰,手指便会刺痛旋即渗出血珠。 若是握住这铁块,稍加用力,人手便会血肉模糊。 柴琅看到伍桐手上的殷红,还有缓缓滴落的血珠,“姐...老师,那是什么?” 伍桐张开手掌,“这不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见到它了。” 之前在洪山县他也见到过同样的铁块。 也是同样的锋锐。 “这是一个世代的变迁。” 伍桐轻声说道,这东西到底还是被他放出来了啊。 伍桐将沾着他鲜血的铁块收好,“走吧,我已经找到答案了,现在脑子有些乱,回去休息休息。” 柴琅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转身欲走,不料竟有人会拦住他们,要不是这家伙抱拳行礼,言语恭敬,伍桐早就一拳糊上去了。 正好手掌出血,还能讹他! “道长,我家主人素来信道,见道长气质非凡,所以想与道长促膝长谈,我家主人以备下素宴,还请道长移步鹤怡楼。” 这人看身形应该谁家的保镖,非富即贵。 不过信道之人......这人会是谁呢? 伍桐神色不变,抬起手,特意露出掌心的伤痕血迹,“贫道方才受了些伤,流了血,不便去见施主。” 这侍卫也颇为光棍,“那不成啊,这点小伤....哦,道长,您这伤影响说话行走吗?” 伍桐眉毛挑了一下,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既然什么都不影响,那便过去与我家主人一见吧,若是进不了素宴,小的斗胆为道长布菜。” 这侍卫怎么这么轴啊,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 伍桐看到一旁注视此地几个人,心知此行是躲不得了,也不叹气,“行,贫道这就被你走一遭。” 侍卫咧嘴一笑,伍桐这才发现这人的面相不似蜀人,与南人不像,隐约间,伍桐有了些猜测。 这侍卫从怀里取出药粉,“道长,这是我家常用的金疮药,止血有奇效,也可使创口愈合。” 伍桐张开手掌,让柴琅倒些水出来,伍桐用发白的手巾沾了些水,轻轻擦掉掌心血迹,然后举着手,掌心对着那侍卫。 “你有这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贫道掌心的伤都好了你拿出来还有用吗?”伍桐淡定说道,“你家主人在哪,还不快领路。” 那侍卫哦哦点头,正要将要本放回胸口,金疮药可是宝贝,不能平白浪费。 柴琅眼疾手快,在侍卫将药包重新包好的瞬间,飞手探过抢下那药包。 “老师,咱们行走天下,难免会受伤,有这等神药,这位施主既然赠予神药,老师又何必推辞?”柴琅将这药包放回自己的胸口,笑眯眯的看着伍桐。 伍桐心里给柴琅点了个赞,点头看着那侍卫,“也好,施主,小徒失礼,还请多多见谅。” 侍卫挠了挠头,这俩人,主子到底是怎么觉得他是得道之人的? 鹤怡楼周国有名的酒楼,蜀地无双,梓潼赵家的产业。 赵氏雄踞一方,奄然国中之国的做派。 梓潼大小商业,赵氏无不参与。 李元铭今日见到一位奇人,他素来信道,所以备下酒菜,使亲近之人相请。 伍桐将写着神机妙算的平金留在了下面,他和柴琅两个人走进房间,见到那一位面相古板严肃的中年人,还有在他一旁的小孩。 这是一对父子。 伍桐第一眼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带着柴琅坐了过去,“施主请贫道来此,不知是为了何事?” 李元铭看着面前的道士,微微顿首,“李元铭见过道长,我一心想道,潜心修道数十年,读了许多经文,可还是不知何为道,还请道长教我。” 伍桐伸手摸了摸自己粘在颌下的短须,这个问题是真心求解还是故意刁难? 伍桐开始说道,“贫道也不知何为道。” “道长也不知吗?”李元铭双目闪过失望,喃喃道,“方才见道长为求雷法亲手翻遍废墟,只为求得一丝天雷痕迹,我料道长定是得到高人,不曾想,连道长也不知何为道吗?” 伍桐与他离得近,听到了这人的低声自语。 干咳一声清清嗓子,伍桐开始忽悠,呃不,开始款款而谈,“回施主的话,道是我辈修士一生所追求的,这是一种理想,也是一种现实,各有不同。” 李元铭回过神看着伍桐,“道长何解?” 伍桐整了整心态,将方才在赵家墙根处的抑郁扫去,整理语言继续忽悠这位李元铭李施主。 柴琅偷偷看了伍桐一眼,心里想道,姐夫的胡说八道环节又要来了,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抗不抗忽悠啊,等会儿会不会瘸了。 “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伍桐先引用一段名人名言,给自己的长篇大论提提分,“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不用怀疑伍桐为什么能背下来这段,后面的人法地,地法天太出名了,伍桐顺带着将这一段都记了下来。 “什么是道?” “道在物质上能创造万物。” 伍桐继续忽悠,“而我辈追求的道并不是此先天地生之物,而是一种境界。” “施主刚才听贫道说五雷正法,习得五雷正法便是贫道所追求的道,在未得道之前,贫道不敢言何为道。” 伍桐心里感叹,刚才嘴快直接说自己不知何为道,这下还得费个口舌解释一下。 “在贫道眼中,道是极致,是任何事物的极致。” “一个人习武,最终天下无敌,可为入道,至道之极尽。” “一个人学画,其画栩栩如生,如同实物一般,也是道之极尽。” “施主说修道十数年仍不知道为何物,那贫道要问施主,施主所追求的道是什么道?” 伍桐想了想,“施主修道,修的又是什么道?” 李元铭呆愕,心里不住感叹,果然是得道之人,一番言论非常人所能及。 柴琅心里暗叹一声,自己什么时候能修炼到姐夫这种境界。 娘的,都不用打草稿,眼睛一闭一争,说出来的假话就能把人忽悠瘸了。 看着人的神色,八成要跪下拜师了吧。 第五百四十六章 留字 三国鼎立。 此三国雄踞一方成皇称帝,各说天命。 可天命又在谁身上,谁敢言说? 周国敢说,周国本身吸收的便是前朝底蕴,前朝的仕子官员,甚至是官制都让周国完美继承了下来,周国可以说是最正统。 魏国也敢说,它为什么敢说? 天下文脉就在魏国,当年魏国立国,文脉也写了一封天命文,如此,魏国也可以称它是正统。 唯独夏国,夏国在不叫夏国的时候就是各族冗杂之地,汉人、戎狄、西方部族都居于此地,最后夏国立国,一无教派,二无底蕴,只凭不知道谁给的勇气立国的夏国被旁边的邻居从里到外的鄙视着。 想要东出争天下,必须要得到仕子或者天下人的认同。 一是有文道大宗师在夏国出现,是天下仕子重视夏国。 二则是有二教圣人出世,给夏国平添底蕴,强化道统关联,以道统驱使百姓相信夏国并非西北蛮荒之地。 此两者得其一便足以让夏国有争天下的资格。 李元铭此次过来梓潼,原本是听闻赵家老宅被炸,对于这个固守蜀州,使大夏、魏国难以从西舆进攻周国的罪魁祸首。 他是来欣赏赵家被天雷击之的惨状的。 可不曾想,他在这里竟遇到一个虔诚的道士。 ......这都是他根据道士的所作所为臆测出来的,伍桐坚决否定自己是虔诚的道士。 李元铭想见这个道士,与其探讨一下道法。 可不曾想这道士随口说出的东西便是无上大道,他现在想将这个道士请到大夏。 有了这位道长相助。 大夏也会立于周魏两国之侧了吧。 最起码可以甩掉西域蛮族不堪教化之鄙视了吧。 大夏能否崛起就看这一次了。 柴琅看到的正是神色愈发恭敬,双眸尽是崇敬之色的李元铭。 不过柴琅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这,他更想知道姐夫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编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 “正同道长可有修行之所?” 李元铭回过神第一句话便是想请,他觉得眼前的道长有天师之资。 中原皇族自称天子,原本是有天师存在的,可不知道何时起,天子竟然不允许有天师之名存在,连带着让龙虎山天师也变成了真人。 真人真人,哪里有天师来的霸气。 如果道长肯随他如大夏,可封天师! 可伍桐怎么会去夏国,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李元铭和他身边的孩子面相都不似中原人,再加上之前见到过他的侍卫。 伍桐已经确定这个人是夏国的贵族,可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伍桐并不知情,不过看他的眼神,伍桐能明白一点,他想把自己掳到夏国。 为了夏国的正统之位,他们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可惜,伍桐不能和他去夏国了,他在周国还有很多事要办。 还有很多账要算。 很多账,多到他都不知道怎么算。 “贫道只是天地间的浮萍而已,当不得施主如此客气,今日施主宴请贫道一席素宴,贫道无以为报,便赠施主一字。” 伍桐不想在这里和李元铭继续耗下去,所以想要干脆利落的结束掉他们之间的对话。 李元铭神色恭敬,这从他眼中还是能见到一抹绝望。 “劳烦施主,贫道要借笔墨一用。”伍桐摊着一只手微笑说道。 李元铭呆滞片刻,旋即叫过身后侍从,取过笔墨纸砚。 他揽起衣袖,亲自为伍桐磨墨。 毛笔是细竹狼毫,并不精细高贵,和魏天子书房里那支紫毫御笔相比差了太多,伍桐抬起头看了一眼期盼中又有着遗憾的李元铭。 夏国,还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啊。 悬腕落笔,字迹飘逸。 不多时,一字成型。 李元铭急急看去,他身旁的小孩先叫了起来,“我,一个我字,一个我字算什么,这字...” 小孩嚷嚷着,伍桐微笑着。 李元铭皱眉沉思,过了片刻,他抬手照着那孩子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父王,你为什么打我!”小孩子吃痛,捂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看着李元铭,旋即想起父亲的话,小家伙又委屈的说道,“爹,我错了。” 方才小孩子的失言,让伍桐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竟然是夏国的王爷,鬼鬼,这样的人敢跑到梓潼来? 真不知道是他对自己的运气太过自信还是对自己的小命看的太清。 不过都带了儿子过来,想必应该是前者了。 李元铭看着那个我字,摇摇头,除了能看出这个字不错以外,李元铭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个我字能有什么含义? 伍桐微笑道,“施主可悟了?” 李元铭抬起头看向伍桐,“还请道长指教。” 伍桐呵呵笑着,摸了摸颌下短须说道,“平生不羁自在,何必惹上牢笼。草原上骏马驰孤狼追,可曾见马戴口笼狼吐牙?” “此我非本我,舍本逐末多。” “施主,你可悟了?” 李元铭皱眉沉思,他实不知道长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伍桐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破烂玩意,脑袋一抽想出来连打油诗都算不上的东西,希望这玩意能唬住李元铭。 可要是让伍桐解释,伍桐可有一个万能招式要应付。 “施主,天机不可泄露,贫道不能多言,只望施主能早日悟出其中真意。” 伍桐微笑起身,看着身后呆滞的柴琅,干咳一声,“童儿,你我该离开了。” 柴琅点了点头,快走两步抢过平金,他举着平金跟在伍桐身后,伍桐想了想,“童儿,将这平金收了吧,今日你我已用过斋饭,无需再算。” “是,老师。”柴琅点头应道,然后将平金卷起,并不再举。 这两个道士打扮的人快步出了梓潼县城,没有半点耽搁,出了城找到了绑在树林中的马匹,换了衣服上了马。 “身后没有人吧?” 伍桐小声问道。 柴琅摇头,“姐夫,我怎么可能知道身后有没有人,我身后又没有眼睛。” 伍桐翻了白眼,之前问叶旺问习惯了,还以为身边跟着的是叶旺,却忘了自己身边只剩下柴琅这个小笨蛋。 柴琅轻轻的夹着马腹,“姐夫,你刚才写的那个字到底有什么含义啊?” 伍桐想起自己刚才写的字,轻笑一声道,“我说我瞎写的你信不信?” “不信。”柴琅犹豫了一瞬,又道,“可要说你提前准备的也说不通,难道真的是瞎写的?” “算是瞎写。”伍桐笑着道,“不过我发现他要留住我的时候就已经再想送他什么字了,这个字就是我想到的字。” “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他一个夏国人天天想着穿什么儒衫,念什么天尊佛祖干什么?”伍桐笑着说道,“我是告诉他他天生就不适合这东西,还是放下别人的看法,老老实实的进行部落大战吧。” 既是蛮族就有点蛮族的意思,总想着被同化干什么。 或许就是了文明的力量? 第五百四十七章 相遇 在距离蜀州最近的县城千源县,阮凌辅炸了赵家老宅之后立刻遁走,在赵氏大发雷霆封城之前逃出了梓潼。 回到了仪阳县! 给京城递上了折子,而后缓慢向梓潼移靠。 他最终还是要进入梓潼,入主蜀州的。 在最初,伍桐说请他入相,阮凌辅也想知道周皇是如何想的,周皇同意了他入相,那时候,阮凌辅在想要不要扔下二十年前的仇恨,全力辅佐周皇,也为子孙后代留下富贵。 紧接着,因为年节时期的大雪,洪山青夏两县在天子脚下损失惨重,伍桐发狠逼的阮凌辅离开京城,巡视四方。 临行前与伍桐的谈话,伍桐不在乎他会向周朝廷里塞进多少鬼谷的人,那一瞬间,阮凌辅还以为他知道了那些事所以心灰意冷了。 可不曾想伍桐转头却说道鬼谷没有多长逍遥时间了。 那一刻,阮凌辅知道鬼谷必亡,有这么一个小子惦记着鬼谷,虽然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可鬼谷必然会亡在他手里。 抛开鬼谷不谈,那个时候他确实诚心诚意的要辅佐周皇,直到那次背刺。 那次群臣群起而攻之,上书的折子许多,周皇斥责的圣旨已经放在他的案头上,他才想明白,周皇还是周皇。 二十年前的背刺就是由他们动的手。 今日本以为君臣相和,不曾想还是视臣子弃之如敝屐。 梓潼赵家本来是伍桐为他找的对手,结果成了他的垫脚石。 梓潼赵氏在蜀州呼风唤雨,凌然是国中之国,若是能取而代之,周皇就是在愤怒也是有心无力。 蜀州他不敢动! 所以这才有了阮凌辅入蜀炸赵家一事。 阮凌辅清楚的知道他现在要什么,只是他想不出来伍桐要做什么,他的每一步都没有章法,看不出他的目的,最关键的,是看不出伍桐现在与他还是不是政治同盟。 与伍桐为敌,纵然伍桐没有破家之恶,仅观其人也能发现此人胸中的那股不平意,那是会焚尽天下的恶意。 阮凌辅不想自己再和周皇走向对立的同时还要提防伍桐。 想想伍桐弄出的东西吧,就是他用来炸掉梓潼赵氏老宅的东西。 毁天灭地啊。 阮凌辅想不出这东西要是在伍桐手里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不能与之为敌,希望那些人也能出些力,不要让他们两人交恶。 阮凌辅仔细的思考着未来的出路以及如何对待伍桐这两件大事的时候,阮邬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大朗,叶旺来了。” “叶...叶旺?”阮凌辅皱了皱眉,应该是想不起叶旺是谁。 阮邬微微抬头,“大朗,叶旺就是一直跟在伍桐身后的那个人。” “哦,老夫想起来了。”阮凌辅点了点头,“他来干什么?” “说是为伍桐送一封信给大朗。”阮邬又问道,“是不是请他进来?” “请进来吧。”阮凌辅想了想有叮嘱一句,“多找些人保护老夫,一旦情况不对,先砍死那个姓叶的。” “是!” 叶旺风尘仆仆的跟在阮邬身后,他的面相忠厚老实,叶家自带的那股与生俱来睥睨天下的气质他只继承了一分,只有在他动杀心的时候才会浮现。 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说起来,叶家的年轻人似乎都没有那股狂娟气息,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行事谈吐总带着不可一世。 可能是上了年纪的人经历过定国公府最鼎盛的时代,而年轻一辈打小就穷苦,虽是习武打熬体魄,却也没养成身居高位的狂霸之气和富二代的纨绔之气。 阮凌辅看着眼前的人,若不是这个叫叶旺他看着眼熟,而且这个人眉眼间有些想当年叶家那只疯狗的影子。 “你是叶鏊的儿子?” 阮凌辅竟想起往事,主动与叶旺说起故人。 叶旺愣了愣,“俺爹确实叫叶鏊。” 阮凌辅点了点头,叶家第二代,如今在秣陵墨山上的是叶家老二,自幼习武,于武道一途难逢敌手,当年叶家出事的时候那位叶家老二并不在定国公府。 叶家二代的人,老大继承了定国公的爵位,老二追求武道不在府上,老三外号野狼,因为他为人阴狠善谋,而叶家老四叶鏊,被认为是叶家的獒犬,当然獒犬还是正常的称呼,大多数人都叫他叶家的疯狗。 叶旺正是这位叶家疯狗叶鏊的儿子。 回忆起二十余年前叶家最风光的时候,可这一切转瞬间就被摧毁了。 叶家如此下场,他阮家绝对不要步入叶家的后尘,蜀州一定要成为得到。 以阮代赵。 蜀州要改姓阮,如此方能不变成叶家的这幅田地。 叶旺也不知道这老家伙在想什么烂七八糟的东西,确认了这个人确实是阮凌辅之后,叶旺从怀里取出伍桐的信,交给阮凌辅。 阮凌辅摇摇头将回忆抛在脑后,自己怎么总会忆起过去的事,接过信笺,先是看了一眼蜡封,确认无误后,阮凌辅撕开信。 两只眼睛在几张信纸匆匆扫过一遍,而后又仔细观看,一连三遍。 伍桐这封信让阮凌辅看了足足三遍。 里面的内容很多,多到阮凌辅这般年纪阅读多次之后还要消化好长时间。 过了大半个时辰,阮凌辅这才抬起头看着叶旺。 “安于何在?” 叶旺想了想说道,“俺来之前,已经走了三天,算算日子时间脚程,俺们现在从仪阳出发,应该能在梓潼碰上。” 阮凌辅点了点头,微笑说道,“你快马行来,下去吃些东西喝些酒水,再休息片刻,老夫这里收拾东西等会便离开仪阳。” 叶旺点头,“那你快些,道长没俺在身边,俺担心他的安危。” 阮凌辅轻笑一声,“你先去吃些东西吧。” 望着跟阮邬离开的叶旺,阮凌辅释然一笑,“看来并不是伍桐背叛了我。” 高瑜听从伍桐的命令,在日头正盛的时候也要行路一个时辰,只是前几日下了一场雨,耽误了半天行程,也不知道上元县候和楚王殿下会不会怪罪他。 高瑜就是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下见到了伍桐。 跟着两位大爷的自己骏骑营几个兄弟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这日子的快马还有那日消失了半天的二位爷,虽然最后两位大爷骑马回来了,可还是让他们一阵后怕。 两位爷还这是喜欢搞事啊。 高瑜虽然不知道在梓潼伍桐到底做了什么,看弟兄们的表情就知道伍桐肯定没少折磨他们。 哎,他在这里难道就不是折磨了吗? 困难一起抗吧,现在好歹不是没事了不是。 伍桐看着高瑜,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高瑜心肺骤停。 “把旗子升起来吧。我们此行就是为了吊唁死了的赵家老祖宗的,可不能让他们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来的。” 伍桐冷笑道,“大张旗鼓,白日撑伞慢行,三日赶到梓潼。” 高瑜愣了愣,“三日?” 爷爷,你算算咱们已经离了京城多长时间了,前段时间的赶路已经走了不少了,您相信,你还在的时候咱们就走了三天,您又离开了两天半,咱们再走三天。 虽然和预定的期限没差多少,可在日头下整日行走是不是太折磨人了。 “怎么,嫌慢?那就两日。” “三日,三日就三日!” 高瑜急忙打断伍桐的话,三日时间好歹可以行的慢些,能忍住能忍住。 就这样,撑着大旗的骏骑营近乎步行三日来到了梓潼城。 就在城门口。 伍桐与阮凌辅遥遥相望。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一块肥肉 从仪阳县动身,又来到梓潼的阮凌辅向左侧遥望。 在梓潼打了个转的伍桐向东面抬头。 两个人对视一眼,这一眼望去,两人同时露出笑容。 阮凌辅是一种释然又兴奋。 伍桐的笑容职业又虚伪,观之如多年不见的好友重逢一般。 一老一少从自己的车队走出。 “伍小子,你真的来了?” “阮凌辅,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你这老家伙看着还年轻了不少啊。”伍桐微笑着,“怎么样,我为你准备的对手?” 阮凌辅微笑道,“非常好,老夫很喜欢,伍小子,你是个懂老夫的,赵家的梓潼,老夫想要,还有蜀州,老夫也想要。” “梓潼、蜀州。”伍桐点着头,“你老小子胃口倒是不小,赵氏可没亡呢,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有,赵氏在梓潼,把持蜀州,将蜀州经营的水泄不通,现在就凭你,要拿下蜀州,你脑子瓦特了?” 伍桐指着东边说道,“陛下正值壮年,春秋鼎盛着呢。” “陛下是否春秋鼎盛,你心里没有数吗?”阮凌辅呵呵笑道,“老夫感觉他会死在我前头。” 伍桐搓了搓鼻子,“臭不要脸,你还真感想,我家老爷子的岁数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达到的。” 阮凌辅一愣,旋即笑道,“李元淳真人,老夫确实没把握能活到他那个年纪。” “还有,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要在我面前说了。”伍桐耸了耸肩,“楚王殿下跟着我来的,你要是不想被他弄死,最后还是对陛下恭敬点。” “楚王殿下?”阮凌辅又是一怔,“谁是楚王?” “四皇子柴琅呗,还能是谁,这次吊唁赵家的老祖宗,陛下特意封的楚王。”伍桐伸着拇指向后努了努。 “怎么会封楚王呢?”阮凌辅疑惑道,“老夫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谁知道?”伍桐耸肩摊手装无辜,一气呵成。 “你可知道周国百年不封楚王。”阮凌辅正色问道,他发现伍桐这个人啊在某些常识性的地方总是会出现很离谱的无知。 “为什么?”伍桐翻着白眼问道,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封王吗,上辈子什么王没听过啊。 阮凌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周国现在的疆域正是古时的楚国,近几百年来,没有一个在南面立国的人敢封楚王,你可知为什么?当年的大楚有气吞山河之势,楚王也是天下雄主,再往前数几百年,几乎所有被封楚王的人不是继承了皇位,就是发动政变夺得了皇位,所以楚王是南方政权最不敢封的王号。” “还有这种事?”伍桐吧唧吧唧嘴,寻思这是什么玄学,不过有时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保不齐这一次楚王也会翻天啊,嘶,那周皇给小狼的王号是楚,这就别有用心了啊。 伍桐想了想,“估计是咱们多想了,可能是因为这么久都没给小狼加封王号,陛下想弥补一番,所以给了这么吊的王号吧。” 阮凌辅想了想,“也有可能,或许是老夫多虑了。” 两个人不说心怀鬼胎,也算各有心思,将两只队伍合到一起,就要进城。 城门的校尉看着乌泱泱加起来足有近百号人的也是被吓了一跳。 “站住!” 这些士兵挺枪对着这近百人,丝毫不畏惧。 “都住手!” 伍桐暴喝一声,从身旁骏骑营的士卒手中夺去大旗,他挺着旗子走到最前面,“看看上面的字,老子是上元县候,从京城过来的,惊闻赵老先生噩耗,故此来吊唁,找个人快去通报!” “上元县候?”校尉硬挺着精神,“烦请侯爷赐个信物,小人也好进去通报。” 伍桐从自己腰间取下一块玉佩,这是上元县候的侯爷专用,算是个小印章,足以证实他的身份。 校尉得了东西急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赵家的人跟着校尉走了出来。 “吾是赵家赵绪,哪位是京城过来的天使?” 赵绪? 伍桐点点头,这位是赵家大郎,他迫不及待出来就是为了得到京城的支持,以此来夺得赵家下一任家主的位子。 赵家的老祖宗死的突然,并没有指定下一任家主是谁,所以家主的争夺还是很很激烈的。 “我是上元县候伍桐,这位是楚王殿下。”伍桐很理智没有介绍阮凌辅,他也害怕自己会被暴怒的赵家给弄死。 赵氏一族在横遭天雷前,最后一个对他们动手的便是阮凌辅,如果谁弄死或者弄倒了阮凌辅,就会在宗族内获得更多的支持,有了支持率就能竞选总统...啊不是,是竞选家主。 说起来这种模式确实挺像的哈。 “赵绪见过楚王殿下,见过上元县候。”赵绪拱手拜道,“殿下,侯爷,还请进城。” 进了梓潼,见了赵家赵无欲的棺材,这日子还没立刻下葬不怕臭了吗? 再说了赵无欲先是被炸而后又被倒下的房梁砸中,就这种死法还用在家里停七天,等着头七还魂吗? 扯不扯啊,都已经稀巴烂了就赶紧埋了吧。 这他娘的都臭了啊。 伍桐给棺材上香的时候嗅到了那股尸体腐烂的臭味,算算时间,这位赵家老祖宗放在这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啊。 真是孝子孝孙啊。 楚王柴琅也忍着臭味上了柱香,然后在伍桐的淫威下,在棺材前强忍着恶心宣读陛下的旨意。 旨意中封赵无欲一个有名无实的潼候,允许世袭,也就是说迎接他们入城的赵绪直接多了一个梓潼伯的爵位。 这是圣旨里写的,赵无欲是一字侯爷,算是周皇给同为五姓七望的一点优待,侯爷是优待了,伯爵就别想着继续特殊了。所以加了一个字成了梓潼伯。 反正梓潼,蜀州都是他们赵家把持的,给一个梓潼爵位,邑多少户周皇都不心疼。 虽然说不心疼,可心里还是有想法的。 不让也不会让伍桐过来。 宣读了旨意之后,赵绪欣喜的将伍桐这一行人安排妥当,平白多了一个梓潼伯的爵位,也增加了他在争家主之位时的胜算。 夜晚,伍桐与阮凌辅在亭中饮酒,伍桐特意没让柴琅过来,他们俩说的东西肯定是大逆不道了。 “你说你想要梓潼想要蜀州,我倒是没意见。” 伍桐耸了耸肩,低下头捏起一个果干,“不过你得问问陛下答不答应了,赵家赵无欲横死,赵家一群废柴谁都不能成事,所以陛下也想趁此机会将蜀州划到自己手下。” “不过据我所知,想要蜀州的不只是陛下。” “还有夏国的一字王,秦王。”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万能工具人 “你还忘了一个...” 阮凌辅笑着捻起温热的黄酒,他年纪大了,喝些温热黄酒有助于睡眠。 “北边还有一个魏国呢,那才是最觊觎蜀州之地的国家,一旦得到蜀州,以魏国的国力他可以西攻夏国而南侵周国。” “以一敌三尚且平手,占据蜀州立于不败之地,以一击二,老夫以为这次就算有鬼谷插手,也难以保全周夏两国。” 阮凌辅摸着短须给了一个结论,这是他预测魏国得蜀之后的后果,天下归一,这种大事,难道不能引起魏国的注意吗。 伍桐忽然笑了起来,摇头说道,“你说对了,这次鬼谷还真立了大功了,生生的阻止了魏国南下西征之大局。” 阮凌辅皱眉,“老夫想不出有什么能让魏国放弃蜀州,还请伍小子指教。” 伍桐想了一下,笑着道,“若说是只靠鬼谷怕也不成,可现在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能影响大局的人,我的恩人,为了恩情,我拜他为师,原本以为我在他跟前侍候一辈子可以偿还救命之恩,没想到还是老爷子对我更好。” “老爷子一个人,加上鬼谷上下成百上千人,一共阻止了魏国的大业。” 伍桐大笑,笑声很是凄凉,“不过只是稍稍减缓了魏国的统一大业,如果一切顺利,再有十年,魏国便是天下之国。” 阮凌辅的眉头紧锁,“老夫听不明白你说的话。” 伍桐站起身,看着阮凌辅,“我想问阮先生,你入梓潼,想要得到蜀州又是为何?” “是为了保全你阮家的香火,还是要开辟另一个鬼谷?” 阮凌辅刚想回答,却猛然望见伍桐的眼神,惊出了他一身冷汗,“老夫是见到叶家惨状,不想让我阮氏步入叶家的后尘。” 叶家? 嗯,叶家! 伍桐居高临下看着有些惊慌的阮凌辅,“关于叶家,你还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他并没有说他知道的事情,反而问伍桐想知道什么。 联想一下老家伙的年纪,在加上自己的推测,伍桐可以确定一点,二十年前叶家惨案,阮凌辅一定知情。 而且很有可能是他一手策划的。 还有叶家的事情啊。 “二十年前,冲进定国公府屠杀的人都是谁?” 伍桐问了一个很明确的问题,答案也同样明确,只是几个人的名字而已。 “李义,宋辉,如今四品以上有爵位在身的全部武将。”阮凌辅沉思片刻说道。 这个答案和伍桐知道的也相差不多,伍桐点了点头,“当年他们是想让定国公府灭门的,最后为什么让我岳父还有近乎百余位的叶家人逃走了?” “叶家是大姓,不只京城定国公一脉,在京城外也有叶氏支脉。”阮凌辅眼睑抽动一下,继续说道,“当年之事必然是准备周全的,自然是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叶家人。” “可叶家终归是武将世家,留下一部分人断后,其他人保护最重要的家主与子嗣离开,竟真让他们逃了出去。” 伍桐点头,继续问道,“叶家到底犯了什么罪,若只是在夺嫡中不帮一人,以叶家的地位,灭门岂不是自毁长城?” “叶家当年有谋反之意。” “废屁,就是当今陛下,在那时候就不是谋反了?”伍桐不耐烦的说道,“谋反一词说的多了也就没什么效力了,而且你拿我当傻子是不是?” “我丈母娘是陛下与靖王的亲妹妹,那是缓兵之计?还是其他...”伍桐将自己知道的定国公灭门案与自己猜测的结果相互印证,互相补充,他眯着眼睛看着阮凌辅问道,“叶家当年要扶持哪一位皇子?” 阮凌辅此时已经定下心来,如同枯枝的老手捻起一盅黄酒,小抿一口,仍觉不足,然后痛饮一盅,老家伙被黄酒的酒气激的双眼微红,他看着伍桐大声说道。 “叶家当年要扶持的是暄王,暄王便是当今坐镇秣陵,陛下最信任最倚重的亲弟弟—— 靖王爷!” 果然是靖王。 伍桐微微点头,看了阮凌辅一眼,眼神中的杀意将阮凌辅体内的酒意惊成冷汗。 他漠然转身,独留阮凌辅一人。 阮凌辅看着渐渐行远的伍桐,大声狂笑,从小炉上取下黄酒壶,痛饮一番。 笑声被咳嗽声替代。 可阮凌辅还是没有停下喝酒的手。 伍桐啊伍桐,老夫明白你想知道什么,老夫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你。 你以为叶家是什么好人家吗? 你以为柴氏是什么好帝皇吗? 你以为靖王真的是什么好人吗,不要忘了,他也姓柴! 你的来历老夫早就调查的清清楚楚,你以为李元淳收留你是出家人慈悲心怀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 从你走到大众面前时候,你就被各方利用。 他们就想让你做成一件事,找到鬼谷,而后收服鬼谷。 当然,你能不能见到收服鬼谷已经不重要了。 你就是一个牺牲品! 不然周皇为何会对你信任有加,一切皆允,你想做什么他都支持。 那是因为你的死法已经被他们安排好了。 你终究是要死的,老夫更想看到你知道一切的真相之后会做出什么举动。 和阮凌辅的想象相反,伍桐并没有那么愤怒。 他现在的心情更像是入定老僧。 古井无波。 叶旺跟在他身边,小声叫了两声,然后说道,“阮凌辅在庭院中饮酒,大醉。” “我知道了。” 伍桐摆了摆手,他看了叶旺一眼。 忽然问道,“六叔,二姑奶和二伯祖的关系很不好吗?” 叶旺想了想,先是摇头,而后又猛地点头,“在俺小时候,俺娘经常和二大爷聊天,到了墨山之后还经常在一起晒太阳,不过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俺娘就京城和二大爷吵架了,他们吵了几次,吵得很凶。” 伍桐点头,“对了,咱们离开京城前,你接到三叔了吗,见到他了吗?三叔还是不知踪影?” “俺没有找到三哥。”叶旺很沮丧,从三哥来了之后,道长最喜欢的人好像不是自己了,出门就问三哥在哪,不过这件事确实是他办事不利。 “三叔不见了,当时和三叔一起过来的叶家子弟,就是叶驹他们,你是不是也联系不上了?” 叶旺想了想,重重点头,“对啊,那些小子俺确实也不找不到,不过他们一直都不是俺去联系的,都是三哥。” “我明白了。” 伍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来当初走的一步棋竟然还有另一种妙用,只是不知道大龙能不能说服他们啊。 第五百五十章 死于天灾? 梓潼城内的情况不容乐观。 伍桐冷眼旁观了许久,最后惊讶于梓潼城内的慌乱与他也有几分干系。 他之前入城碰到了夏国秦王,而后悄然离去,秦王认为当日所见之人是得道高人,故此在梓潼城中搜索道士身影。 伍桐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认出,他当日贴了胡子,脸上的颜色与现在也不相同。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根据美丑相对论,里外里就差了两百个丑。 更何况,当日他的身份与现在的身份相差甚多,怎么可能被认出来? 柴琅到了梓潼却是放纵了许多,整日在外游逛并不归家。 想着他也快成年了,若是按照这时代来看,柴琅这个年纪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啊。 伍桐这段时间只出了两次门,一次是打着旗子用上元县候的身份拜访赵家,顺便装模作样的过问了赵家老宅的重建工作。 第二次则是以他自己的身份去的赵家,与赵家赵绪煮酒相谈。 阮凌辅听到伍桐又访赵氏,在驿馆放声大笑。 伍桐对赵氏老宅横遭天雷一事还是在意的,毕竟第一个搞出天雷的可是伍桐他自己啊。 当初他知道伍桐用这个东西炸掉了半个墨山,只有天知道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觉得这又多么可笑。 半个墨山被人力摧毁,能做到这个的还是人吗? 在京城的时候,上元节中那道天雷没有响,阮凌辅还叹息,失去了一次正面观看天雷的机会。 平日在空旷之所试验还不觉什么,那日用这天雷轰炸赵氏老宅的高墙。 可谓是惊天动地。 那一日天雷接二连三,高墙层层塌毁。 整个梓潼都陷入恐慌。 造成这一切都是伍桐弄出来的一个被称为天雷的东西。 阮凌辅只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不过你既然去了,到底会不会发现他是用什么弄毁了赵氏老宅? 不对,他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 可你亲自弄出来的天雷,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而且在另一处逞了威风,不知道伍桐会怎么想。 知晓叶家的背叛,你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阮凌辅低声说道。 “这下你能安心的与老夫一同谋算天下了吧。” “不过最后你都是要死的。” 赵绪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直到如今他也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说的话。 不仅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想起这个人的身份,不由得赵绪不认真对待。 周皇最得意的臣子,不过三年从白身一路高歌,位列朝中三品要员,爵位也是公候伯子男的第二等侯爵,还是有食邑的勋爵。 这些身份加起来,在结合伍桐的年纪来看。 未来的二十年,至少是二十年,周国的朝堂都将由这个年轻人把持。 蜀州是时候需要一个靠山了。 这个人是个合格的人选。 赵绪如是想到,他并不像已故的赵无欲一样对一切了如指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又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 家主之位他能挣,他是嫡子也是长子,家族宗老没有理由不支持他。 可得到家主之位以后,蜀州能不能在他的经营下保持原样,在魏周夏三国之间的夹缝生存。 他没有信心。 伍桐正是利用了他这一点,提出了许多越过常人底下的要求。 赵绪若是想稳固家主之位,就会答应这些条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伍桐淡然的喝着茶水,他一点都不担心赵绪会拒绝。 一个当了五十年继承人的嫡长子,在终于触摸到那个位子的时候,他的欲望会无限膨胀,底线也随着急速下降。 看赵绪挣扎的表情,想必已经突破了好几层下限了吧。 “林家还有张家会支持老夫?”赵绪的语气带着三分疑问,三分讨好的问道。 “正是。”伍桐笑着说道,“刚是我一个人,你也担心蜀州还是不是赵氏的蜀州吧,有了林家和张家作保,我也不可能是你们三个家族的对手吧。” “是是是。”赵绪应和道,“可是,老夫还有一事不明,上元县候...” “今日我只是作为晚辈来拜访的,无须以爵位相称。”伍桐的微笑看起来还是那么标准。 “是...伍先生,伍先生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朝廷?”赵绪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如果伍桐代表自己,那么林张赵三族觉得能碾压他,螳臂当车而已,可若是伍桐背后站的周皇室,那么林张赵三族,在交出那么多权柄之后,还真不一定能对抗朝廷了。 赵绪是能力差了一点,但他都不傻,不至于什么东西都分辨不出来。 伍桐点头,给赵绪送上一颗定心丸,“我只代表我个人,蜀州还是你赵氏的蜀州,而且我提出的要求也没有损害赵氏在蜀州的利益。” “狐假虎威,我可以借陛下的虎威来帮你震慑四周的宵小之徒,不过这虎威当然需要一些条件了。”伍桐想了想,只将刀尖显露出来,“蜀州我不碰,陛下也不会碰,毕竟在你们手里经营了几百年,我们也动摇不了你们的根基。” “不过我们需要一些诚意,蜀州仕子不出蜀,天下仕子不进川,这样不好,以后蜀州之地让出三个县尉给朝廷,这三个县尉在任期间听从蜀州调遣。” 赵绪思考了许久,答应了这个条件。 “陛下的事情说完了,说一说我的私事吧。” 伍桐放下茶杯,微笑说道,“我想要一些人入蜀,需要赵家主的帮助,帮我护好他们。” 赵绪点头,“老夫能问一下这些人与伍先生的关系吗?” “只是朋友。”伍桐淡淡说道。 “现在就是眼下的问题了。”赵绪沉声道,“蜀州是三战之地,得蜀则得天下,赵家经营蜀州多年,游走于各国,这才维持一种平衡,如今这个平衡被打破了。如何应对夏国与魏国?” “无需担心,夏国在此翻不了什么风浪,至于魏国,他们目前没有精力图谋蜀州。” 赵绪点了点头,“既然伍先生有了应对之策,那老夫就放心了。” “还有一件事要问赵家主。”伍桐站起身忽然问道。 赵绪仰着头,急忙站起,“不知伍先生要问何事,老夫一定知无不言。” “...赵家主觉得老家主之死真是死于天灾吗?” 赵绪的脸色陡然一变。 “难道不是吗?” 第五百五十一章 赵家明玉 看着赵绪的脸色。 伍桐失声轻笑,“赵家主三思,晚辈告退。” 赵绪急忙起身,拱手说道,“伍先生慢行。” 伍桐见状,也不多逼迫,转身见到门窗处一道黑影闪过,他推开门,先向右侧望去,然后才转过身关上门。 “还以为是赵家的顽童,不曾想竟是个丫头。” 伍桐轻笑一声,脚下挪动,“你额上还有伤,不好好养病乱跑什么。” 赵羽摸了摸头上的纱布,神色倒是未变,她看着伍桐,“你就是上元县候伍桐?” “如假包换。”伍桐点头。 赵羽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被伍桐的名号吓得,而是刚才她碰到了自己的伤口疼的,“你刚才在屋中骗了我翁翁,还想染指蜀州,你狼子野心!” “小丫头,狼子野心不是这么用的。”伍桐温和笑道,这丫头片子还挺好玩的,这种活泼的丫头在这个时代见到的还是比较少,所以伍桐也起了与她玩闹一会儿的心思。 “蜀州光靠赵氏一门保不住。” 伍桐摇头说道。 赵羽盯着伍桐冷声道,“我赵氏经营蜀州百余年,也并无守不住之时,怎么会守不住。” “老宅都被人炸了,你觉得这样的赵氏还能用一家之力保住蜀州吗?” 伍桐伸出手指着赵羽的额头,“你脑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难不成你以为也是天雷造成的?” 赵羽想起刚才她在房外听到的话,不禁有些惊愕,“你说这是人为的?” “天雷过后,你们闻没闻到一股烧焦味还有火药燃放后的臭味?”伍桐冷声说道。 赵羽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太爷爷在世的时候说过,上元县候曾经毁了一座山,赵家的祖祠可拦不住他,那之前的天雷或许和此人有关?! “是你毁了我赵氏老宅,是你杀了我太爷爷的?” 赵羽的眼眸涌上雾气,也有怒意,咬着牙怒视伍桐。 短短一句话就能想这么多? 伍桐暗暗点头,不愧是被赵家的老祖宗看好放在身边教导的丫头。 或许是赵羽的那一声怒吼惊扰了屋中的人。 赵绪拉开门见到与伍桐怒目而视的孙女,这个丫头平日被父亲带着,心气极高,他虽然不反感,但也不喜。 纵使这个丫头有通天之才又如何,她只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 “琬儿,莫要胡闹。”赵绪出声呵斥道,这丫头平时无法无天惯了,他担心这丫头会冲撞到贵人。 “翁翁!”赵羽跺脚怒视。 果然无法无天了! 赵绪眼睑一动,又要开口。 “琬儿?”伍桐想了想说道,“琬是没有棱角的玉,可是丫头你怎么锋芒毕露的,这名字起的妙啊。” 赵绪见伍桐开口,急忙转过身说道,“伍先生,这是老夫的孙女,姓赵名羽,我父在世时,非常喜爱,若是有什么冲撞之处,老夫代琬儿向伍先生致歉。” 伍桐摆摆手,示意无妨,“她叫赵羽,怎么赵家主唤她琬儿?” 赵绪解释道,“琬儿是此女的闺字,还望伍先生不要在意。” 再问人家的闺字就有些不合礼数了,伍桐心知这一点,“丫头很聪明,可惜了。” 赵羽冷着脸,“我才不要你说!” “呵呵。”伍桐摇了摇头,“赵家主不妨多问问这位赵羽小姐,赵家能否兴旺就应在这位赵羽小姐身上了。” 伍桐笑着说完拱手告辞。 赵绪望着远处忽然对赵羽说道,“伍先生不仅是上元县候,也是我大周唯二的真人,法号元华真人,他说赵家兴旺在你身上,你觉得呢?” 赵羽摇了摇头,“翁翁,您觉得他说的是真话吗?” 赵绪一愣,“这一点他没必要哄骗我们吧,赵家最聪明的人不是翁翁我,父亲横遭不测,除了父亲,便数你最是聪慧。” “从他入蜀来我赵家两次,上一次还颇为官方,这一次直接亮出匕首,打算分割蜀州,蜀州是赵氏根基,如何能让与他人?”赵羽沉声说道,“还有他,这个上元县候方才眼中满是调笑之意,这句话怕是不能信。” 赵绪点了点头,“那...伍先生说以后赵家有事可以多向你问询?” 赵羽咬了咬嘴唇,有血从齿间流出,“翁翁,琬儿只是个女儿罢了,这话听不得,也莫要再提起。” “孙女还要去养伤,就不打扰翁翁了。” 看着身形还有些踉跄的孙女,赵绪面无表情眼神默然。 前段时间的大灾,不仅伤到了她的额头相貌,也伤到了她的四肢,虽说没有骨折,可也不好受。 以这丫头的机灵,要不是身手不便,怎么会在偷听的时候被抓了现形。 不过这丫头要是安静了,他这个家主就能稳当坐住了。 “出来了?” 伍桐坐在赵家门口停靠的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气喘吁吁的赵羽,不禁升起一丝调侃之意。 赵羽恨恨的瞪了伍桐一眼。 伍桐不以为然,呵呵笑道,“上来吧,不然我怕会有一个虐待伤患的罪名。” 赵羽想了想,掀开帘子竟真的上了车。 “六叔,找个地方我与这位赵小姐说些话。” 叶旺与伍桐配合默契,马车在梓潼城内绕了半圈,等马车出城的时候,伍桐和赵羽坐在鹤怡楼的最顶层看着远走的马车。 “伍公子真是好手段,三言两语就能让翁翁顾忌。”赵羽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也觉得我做的过了,所以特意找了个好地方请你吃顿饭赔罪。”伍桐为赵羽斟上一杯茶水,“赵家的明玉啊,果然名不虚传,灵动至极,可惜生错了时代。” “生错了时代?什么意思?”赵羽一愣。 “没什么。”伍桐摆摆手,“既然看懂了我的暗示,你又跟了上来,你对赵家老宅一事也有所怀疑吧。” 赵羽点头,“太爷爷曾经和我说过你,在你让林家给赵家传话的时候,太爷爷说不要违抗你,你是一个狠人,毁了一座山埋葬了自己半数妻族。” 伍桐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原来你们是这么理解这件事的啊。” 赵羽继续说道,“我一直记得太爷爷说的这件事,因为我觉得不可思议,直到那日赵家惨状,我并没有看到天上有雷光,倒是看到地上有火光,那日不是天雷吧?” “不是。” “那种光芒,还有那种近乎天罚一般威力的东西,就是你毁掉一座山的原因?” 伍桐点头。 他是真没想过这东西还有流落在外。 “凶手是谁?” 伍桐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阮凌辅的名字。 “果然是他。”赵羽咬牙说道。 这个丫头生的不错,要不是因为受伤导致脸色有些惨白,想必这个咬唇的动作会让无数人倾心,不过因为不正常的白皙面色,这个动作到别有一番风味。 伍桐打量着这个丫头,不出意外他们以后就要精诚合作了。 赵羽仰着头看着伍桐,一双灵动眸子满是怒意,“我要报仇。” “好。” “你会帮我?” “也是帮我自己。” 第五百五十二章 急了他急了 阮凌辅这老家伙和伍桐想必还是没沉住那口气。 “你在蜀州可是有别的事情?” 伍桐放下手中的书,倒扣在桌上仰头看着阮凌辅。 这老家伙还急了。 “没有别的事要办。”伍桐顿了顿,“但架不住有人还有别的事要办。” 阮凌辅以为伍桐是在暗示什么,下意识语塞,“谁,谁还有事要办。” “当然是楚王殿下了。” 伍桐站起身,将桌上的书拿起合上,放到另一侧,“还是你提醒的我,楚王的王号或许真是在暗示什么,为了让太子殿下安全,不光是我,楚王殿下也自愿留在梓潼。” “你放心,我们在这里留着又不碍事。”伍桐摆摆手,“你又能耐自己去拿掉赵家,将蜀州纳入你的囊中。我不干预。” 阮凌辅想了想,“你不帮我?” “以我和周皇的关系,帮你也不能出大力,不过我可以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巧了,赵家和林家,也盯着蜀州呢。” “赵家和林家?” 阮凌辅一愣,“多谢提醒。” “不客气。”伍桐耸了耸肩,“其实我在蜀州梓潼这里留着就是看着楚王殿下而已,本来是没什么事的,不过现在嘛,多了点事。” “多了什么事?”阮凌辅随口问道。 “见识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势力的灭亡。”伍桐正色,语气变得大气起来。 阮凌辅以为他说的是赵家,从某种意义上讲,赵家覆灭就是一个势力灭亡,五姓七望的时代结束了。 “那你就权当瓦舍听戏,老夫亲自上台。”阮凌辅哈哈大笑。 伍桐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阮老头,这场戏我还真就指望你了。” 两个人一来一回传了些暗话。 这可惜阮凌辅说什么伍桐听明白了。 而伍桐话里指的东西阮凌辅根本就没意识到。 伍桐翻开刚刚被他合上的书,“双侠,这本这个时代的小说话本虽说看着有些吃劲,不过情节倒是不错。” “间谍与间谍,怎么能称为双侠呢?” 伍桐转过头笑着问道。 从一侧窜出来一个丫头,赵羽皱着眉看着自己刚才藏身的地方,“黑道的间者最后也成了官差惩恶扬善了,怎么不能称为侠者?” 伍桐呵呵轻笑,“你做过得善和恶难道还能抵消?” “为什么不能?”赵羽已经知道伍桐想要说什么了,可她身为有名的才女怎么能被人反驳,故此气鼓鼓的硬撑一句。 “我杀过人,难道因为我救过另一个人就不追究我杀人的罪责了吗?”伍桐摆摆手继续说道,“一码归一码,怎么能混谈,功是功,过是过,不一样的。” 赵羽压根就没心思和伍桐在这件事上辩驳,抢过那本并非印制的书,随着活字印刷术的兴起,各地书局已经不再用模板印刷了,可有些地方还是使用人工抄写书籍,他们认为用活字的印刷的书没有连贯,不好看。 伍桐看的这本书是正常人的字迹,可它并不是抄写的书,它的作者正是面前的赵羽赵大小姐。 赵大小姐心中有侠客梦啊,可惜我们并不是一本武侠小说,或许下本会是呢。 即便是自己的书,即便是自己错了,赵羽也并不想和伍桐在这扯皮,她指着远处说道,“那个人就是炸死我太爷爷的人?” 伍桐点了点头,“我补充一点,是他炸死的没错,可炸死你太爷爷的炸药是我弄出来的,不过不是我给他的就是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 “你倒是诚实。”赵羽坐在伍桐刚才做的位置上,“那个人看着就不像好人,一脸阴险,而且听你们刚才的谈话,这个人图谋的是蜀州?” 伍桐点了点头,“是啊,是蜀州。” “是这个易守难攻,可称天府的蜀州。他想借着蜀州的地势在接下来的政治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赵羽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赵家不会输给他的。” “赵家能对抗鬼谷?”伍桐轻笑一声,“他可是鬼谷五字之一的阮家,若论实力,比你赵家只强不弱,你赵家能倚靠的也只有蜀州的地势,但这个地势现在荡然无存,他不用派人攻打,前些日子几颗炸弹就让赵家群龙无首慌乱多日,若之后他故技重施,梓潼赵家没有人出来主事,他也就可以代替赵家接管蜀州了。” “怎么可能,我赵家经营蜀州多年,就算梓潼有失,蜀州各地还是我赵家的人掌管。” 伍桐听到赵羽的回答,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问道,“你难道以为攻下一个国家需要将这个国家的每一个城池都打个遍吗?” “不是吗?”赵羽疑惑问道。 “不是啊。”伍桐笑着说道,“各地各有不同,城池人口粮草兵马也参差不齐,只要征服弱小的,制服强大的,剩下那些不强不弱的自然会投怀送抱了。” 赵羽瞪大眼睛,“昔日太爷爷说你是妖,我还不信,今日发现你确实是妖。” 伍桐摆摆手,“我不算,因为我比你们每个人看到都远,倒是你,你反应之机敏,思路之活跃,属实是平生罕见啊,可惜你生错了时代。赵家赵无欲是喜欢你,可你的年纪在这摆着,就是再聪颖也得学习啊,你跟在他身边学了多久?” 一点就透的丫头,这样的学生可以教啊。 伍桐算是见猎心喜,当然也存了别的心思,他不可能在蜀州多留,趁这段时间给阮凌辅培养出一个敌人,好歹能拖一拖他在蜀州的计划,也能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他要沿着一条小路北上去魏。 赵羽将手中的书在伍桐眼前晃了晃,“喂你到底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不好意思,刚才想了些事情。”伍桐微笑回道,这个丫头越接触越觉得她相识后世的丫头,以防万一,伍桐嘴唇动了动,“奇变偶不变。” “什么东西?”赵羽皱起眉,“你别说这些没用的,我问你,若是那个老头再拿出天雷炸我们怎么办?” 伍桐想了想,非常认真的想了想。 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办法。 他也不知道墨山到底做了多少炸弹,存了多少炸药,而阮凌辅又取了多少作为己用。 这些都是未知数。 伍桐摇了摇头摊着手无奈道,“若是他还有这东西,我建议你们投降吧,最起码还能活着。” 赵羽眨了眨她那双卡姿兰大眼睛。 “......你在开玩笑?” 第五百五十三章 大忽悠上线 楚王殿下在梓潼放飞自我。 当然这也不排除楚王殿下是为了顾忌兄弟之情。 叶旺看着从外面回来的楚王,小声说道,“殿下,道长在里面等你呢。” “姐夫他有什么事?” “俺不知道。” 楚王柴琅点了点头,向里面迈了一步,又退了出来,“那个女的又来了?” 叶旺点头,“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那丫头什么来头,怎么天天过来?” “她是赵家的大小姐,听说聪慧过人...” 柴琅摆了摆手打断叶旺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知道我知道,赵羽吗,我当然知道,我是想问她为什么每天都过来,她不是受伤了吗,不在家养伤?” 叶旺闭上嘴,这么高难度的问题他回答不出来。 柴琅摇摇头,快步走了进去。 “姐夫!”柴琅推开门进到屋里,看到还算守礼的两个人明显松了口气,“姐夫,我被发现了。” “什么意思?”伍桐动了动身子转向柴琅。 柴琅冲着伍桐挤眉弄眼。 伍桐若有所思,“赵羽,鬼谷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说,楚王殿下应该有事要和我说。” 赵羽知道这两人的谈话要避开自己,本来她就是想走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插话,既然伍桐开口了,她也就顺势离开。 “上元县候,楚王殿下,奴家告退。” 柴琅见赵羽离开,坐下来先喝了一碗水,“姐夫,夏国的秦王一直在梓潼你知道吧。” “知道。”伍桐点头,“之前咱们偷跑到梓潼的时候见过他,他和他的儿子都在梓潼,我们刚到梓潼的时候就看到夏国的人在这里找道士,当时我还和你开玩笑,一白遮百丑,咱们两个突然没有两百个缺点。” 伍桐轻笑道,“再加上那时我们穿的是道袍,气质与神态和现在都不相同,就是面对面也不一定能认得出。” 柴琅点着头,又道,“我今天在外面溜达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秦王,该说他很勇吗,就这么出现在周国境内,不怕死在这里吗?” “这里是蜀州,和周国不一样。”伍桐白了柴琅一眼,“你进来就是和我说这些事的?” “嗯。”柴琅睁着眼睛装无辜。 伍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伸出手敲了一下柴琅的头,“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和赵羽说什么,你这么一打扰,我还得在这里多留一日。” 柴琅挠头笑道,“我不是怕你把持不住吗。” “小王八蛋,你跟我开这种玩笑?”伍桐瞪眼,“是不是皮子紧了,想让我代替你姐教育教育你?” 柴琅瞬间不敢说话了,他以为自己封了王就算是大人了,可以开一些车车,可没想到伍桐还是不允许,这几年伍桐在他心中的地位飙升,已经要越过长公主成为第一了,伍桐的语气稍稍加重,他就犯哆嗦。 “姐夫我错了。” “你...”伍桐看了柴琅一眼,“你是不是想找媳妇了?” “我能自己找吗?”柴琅眸子一亮。 “完全可以。”伍桐笑着说道,“有我在没问题。” 这边姐夫和小舅子聊着谁家的姑娘聊得正开心。 叶旺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道长,有人找您。” “谁啊?”伍桐皱了皱眉,自己都在梓潼待了小半个月了,到现在还能有人来拜访自己? 哪家的人啊这么闲,首先排除赵家......嗯,好像也不能完全排除,毕竟赵家不是赵绪一人的赵家啊,其他想争夺家主之位的人在啊。 “有拜帖。”叶旺估计是刚想起他手里这张卡片叫什么,翻动了一下递给伍桐。 伍桐接过拜帖,瞄了一眼便挑眉看向柴琅,给柴琅看的直发毛,伍桐低下头又看向那张拜帖,“六叔,把人请进来吧,就在大厅,我马上出去。” “是谁?”柴琅身体前倾问道。 “秦王李元铭。” “见过秦王。” 伍桐看着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拱手笑道,此人正是前几日他在梓潼遇到的男子。 李元铭盯着伍桐的脸看了好长时间,“上元县候好像一个人。” “哦?”伍桐装作愣了一下,旋即轻声道,“不知我和谁相像?” “一位道长,他是一位得道高人,可惜不愿相助我大夏。”李元铭沉声道,“可是本王记得上元县候也是周魏两国共封的真人,不知与那位道长认不认得。” “天下道士何止万千,我只是在秣陵一处修道而已,所见修士不多,您见到的这位道长啊,我还真未必见过。” “本王越看越觉得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李元铭意有所指。 伍桐见招拆招,“天下之大,方圆万万,人口亦万万,偶尔有外貌相似之人并不奇怪。” 秦王点着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正是当日伍桐写下我字的签纸,秦王将它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伍桐接过那张纸,认真点评了一番,“字倒是不错,筋骨饱满,见字知人,这人应该是个端正大气之人。” 伍桐毫不客气的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夸自己的时候难免有些脸红,就是不知道脸皮太厚能不能从外面看到这股红。 秦王端坐,双手撑在膝上,微微欠身,“这是那位高人留下的字,又留下许多箴言偈语。” 说着,秦王就把当日伍桐随口诌的打油诗给说了出来。 伍桐的面皮发烫,当时觉得自己说的还行啊,怎么现在一听这么傻呢? “秦王刚才说的一套一套的东西是什么?” “正是那位高人留下的偈语。” “听着倒像是打油诗。”伍桐敲了敲下巴,低下头看着那个自己写下的我字,“秦王此行是想让我帮你解这个字?” 秦王点头,“不瞒上元县候,本王已经在梓潼寻找那位高人多日,并无线索,本王不能留在周国时间过长,所以想在离去之前解开这个字,还望上元县候相助。” 伍桐虚扶起秦王,“秦王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人与人不同,那人留下的字,我也不敢说一定是他的意思。” 伍桐还在装模作样,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正同的。 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伍桐曾在骏骑营入蜀前就到了梓潼,会惹出许多事端来。 “嗯...” 伍桐皱着眉头看着字,心里想着到底怎么才能把秦王糊弄开开心心的离开周国呢。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与秦王谋 “依我看,那人的意思应该是保持本我。” 伍桐轻声说道,看他的神色和天桥底下算命的一样,没什么两样。 多亏了上学的时候他真想着自己以后可能会去天桥底下算命,还抽空学了了一下表情管理,坑蒙拐骗这么长时间,还多亏了演员的自我修养。 只不过这种表情一闪而逝。 他怕秦王会通过一些细节断定他是之前的道士。 “夏国有安心发展便是了,为何要执着于正统,现在的夏国又不能一统天下竟想这么有的没的干什么。”伍桐并没有太恭敬,这是他故意的。 秦王盯着伍桐,“还请上元县候赐教。” “你又没有统一天下的实力,总想着正统没有用。” 秦王低声问道,“那魏国呢?” 伍桐伸手将那个字还给秦王,“魏国在南下之前,他拓跋氏算正统吗,蛮夷也!” “可他还是得了正统。” “那是因为......”秦王眉头一皱,话语也断了。 “因为什么?”伍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因为文脉。”秦王沉声道,“因为他占据了文脉,文脉承认魏国是正统。” “错!”伍桐大声道,他捏着自己的手,“我现在是人微言轻,你信不信我要是活到七十岁,我说谁是正统谁就是正统。” 秦王的眼睑抽动一下,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正统难道是假的,不对,正统是大义所在,以前你们总用蛮夷不知礼,打着讨伐不义的旗号来打我们,拓跋氏之前和我们一样,可现在就没人这么说了。” “你觉得这是正统带来的吗?”伍桐轻笑一声,“决定这个的是实力啊,要是周国能打过魏国,你看就是有文脉在手的魏国周国敢不敢打,文脉?什么文脉,等之后再立一个便是了。” 秦王叹了口气,“你们中原人真是不要脸啊。” “本来是要的。”伍桐也跟着叹了口气,“所以秦王你明白这个我字是什么含义了吗,自我强大便好,若是夏国强大到吞并各国,你就是正统。” 秦王微微顿首,“本王受教。” 伍桐摆摆手,“无妨,都是那些人不敢声张而已,我倒是反感这一套,和你说也问题,不值得道谢。” 秦王点点头,伍桐的这段话算是破开了夏国的桎梏,这是大恩,他看着伍桐感激道,“上元县候,我大夏承情,若是上元县候又需要帮忙的地方,李元铭在所不辞。” “少几个字。”伍桐提醒道。 秦王皱眉,“少了什么字?”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看着秦王李元铭笑着说道,“秦王怕是不只是为了此事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本王也是刚听说上元县候还是周魏两国共封的真人,这才过来拜访。”秦王李元铭笑着回道,“也是巧了,本王只是猜测,但没成想您真是当日的道长。” “哈哈,那日我只是想看看梓潼城的情况。”伍桐打个哈哈说道,“您知道蜀州的情况,我这个代表朝廷过来的使者,先过来探探情况,赵家已经乱做一团了,我这才敢安心入城啊。” “本王明白。”秦王点头,旋即笑道,“可是因为你的到来,本来乱糟糟的蜀州逐渐安稳下来了。”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见秦王并没有多想,伍桐也就想话题转到另一处,“蜀州不能乱,但赵家必须要成周国的赵家,秦王来此的目的也是如此,只不过我来了,秦王只好忍痛回国了吧。” 秦王也回道,“正是因为本王要回大夏,临行前才要见你一面。” “本王对你很好奇啊,周国的疫病是你救得,你还将治疗疫病的药送给了各国,本王佩服,之后你又去了魏国,在魏国大闹了一场,听说你还把前齐的公主弄到你们周国了,那些人没找你的麻烦吗?” 秦王挑着眉饶有兴趣的说道。 伍桐摇摇头,“那个公主啊倒真是个麻烦。” “怎么样,有个公主被你养着,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秦王打趣道。 老家伙看着正气凌然的怎么也是个道貌岸然的玩应,伍桐竟然看懂了秦王挤眉弄眼的含义,暗叹一声自己果然不纯洁了。 “我将她藏起来了,周国的大臣没有一个不想用此事弹劾我,只是他们找不到。”伍桐冷笑道,“秦王若是想要,我可以将她赠给你。” “别了,本王也怕麻烦。” 秦王一脸嫌疑的摇摇头。 “秦王何日离开?”伍桐忽然问道。 秦王想了想,“后日。” 伍桐点了点头陷入沉思,“后日。秦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秦王笑道,“本王方才才说过,上元县候若是有事,本王义不容辞。” “我想请秦王帮我,离开周国。” 一言出,秦王变色,他的眼神陡然一变,刚才闲聊一般的气氛被这一句话给撕毁了。 “离开周国?” “本王敢问,上元县候觉得我大夏是个好去处吗?” 伍桐摇头,“我想从子午谷去魏国一趟。” “去魏国...”秦王挑了挑眉道,“上元县候去年到过魏国,将魏国的皇帝皇储得罪了个遍,现在还要去,怕是嫌命长。” “人生本来就短,我也没想走捷径。”伍桐笑着说道,“我要去魏国,是为了一个人。” “什么人?” “我们家老爷子,李元淳李真人。” “李真人在魏国?” “我认为他在。”伍桐沉声道,“我想去魏国寻找一番。” “李真人是你们周国的宝贝,他要失踪,你们周国难道没有动作?”秦王奇怪问道。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老爷子百岁年纪突然下山,我怕他是下山寻仇的,必须要趁此机会去找到他。” “若是李真人在我们大夏呢?”秦王听懂了伍桐的意思,所以问道。 “要是老爷子在夏国,那你们就白捡了个便宜。”伍桐笑着说道,只不过他心里清楚,老爷子此刻就在魏国。 因为魏国东北便是鬼谷所在。 老爷子在数年前曾到过鬼谷,知晓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 他要去那里挡住南下的鬼谷人。 伍桐深吸一口气,“金蝉脱壳之后暗度陈仓,我要从梓潼脱身,暗中去魏国,还请秦王相助。” “本王就说,上元县候怎么会那么好心告诉本王你们中原最大的秘密,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秦王嘴角下压点了点头,“本王答应了,后日请上元县候暂入我大夏商队,等到了子午谷,本王会分出一部分商队上元县候自行离开便是。” “多谢秦王了!” 伍桐冲着秦王李元铭拱手行礼。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可算是能走夏国的路子将自己送到魏国了,也不枉自己撺掇小狼每天在外面晃悠,这位秦王也真是谨慎,等到今天才过来拜访。 若是在晚三日,伍桐就要找个方法自己去魏国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金蝉脱壳 “诶,那可是本王找了好久蜀锦,贵着呢,别给本王弄坏了!” 在临走前的时间,柴琅终于找到了自己身为楚王的权势,对这些骏骑营的卫兵颐指气使,是算是耍了一通威风。 伍桐站在他身旁,秉手而立,笑呵呵的看着柴琅发号施令。 这小子在这小半个月的时间估计也是憋坏了。 “小狼,这次回去,你还在要去学院学习吗?” 伍桐随口问道,小狼用他的教本已经学了数年了,回不回天博学院已经无所谓了。 “不去学院还能去哪里?”柴琅撇了撇嘴,“难不成真的让我去当官,和大哥去抢那个位子,父皇都快把我给忘了,他突然给了我个王号,不就是想让我和我大哥打擂台吗,我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宁王天天躲在医学院难不成是真喜欢看人体结构啊。” “不是吗?”伍桐陡然一惊,他还真这么觉得的,宁王那小子不是想带兵打仗吗,他还记得凡是和行伍有关的宁王都学的很快,当时进医学院就属他最积极。 “姐夫你觉得他是真的寄情学业了?” “当然。”伍桐点头,“宁王的脑子想不出来这么精明的东西,倒是雍王却是用了这种办法。” “父皇难道是不喜欢大哥吗,为何要这么做,明明我们都不想争太子之位。”柴琅皱了皱眉,他没有母妃教育,皇后也不可能教他这些,所以他对争储这件事的严酷性没有认知。 伍桐耸了耸肩,“许多时候不是你想去争,而是别人想让你争啊,你即无争储之心,就要防止被乱流卷入争储,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要找些事情干,千万不要被人坑了。” “姐夫你大概要去多久?”柴琅轻声问道,“你不在京城,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宁。” “要靠你保护你姐姐了。”伍桐拍了拍柴琅的肩膀,“这次去魏国时间不确定,还记得我让你去看的那座火山吗?什么时候它爆发了,我也就能回来了。” “姐夫,你能告诉我,那座火山究竟有什么秘密,从东海卫自己执行任务之后,你经常让我们去看着那座火山,他道理有什么?” “他藏着一切的终极。” 突如其来的中二让柴琅歪头画了一个问号。 伍桐笑着摇了摇头,“一切的终极,说实话要不是长白山爆发,我还对他们真没办法,总不能真带着几吨炸药去炸山吧。” 柴琅想了想,“姐夫,我能不能去?” “不行。”伍桐正色摇头,“这次北上魏国和这次来梓潼不一样,你不能去。” 柴琅在行伍中待过,知道一般说出这种话之后就不要想着求情了,根本没有用,他点了点头,“姐夫,你要小心,魏国和周国不一样,何况你在离开魏国的时候还戏弄了魏国的储君。” “回京的这段路就要靠你了。”伍桐拍了拍柴琅的肩膀,靠近柴琅的耳部,压低声音说道,“一个多月的路程,你要保证我不暴露,等到了京城把我教给你的信转给陛下。” “姐夫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柴琅拍着胸口,行了一个军礼。 伍桐摇摇头,“你不要为了完成这件事而闹出什么事端来,我不在行队的事等你到了京城肯定也会被发现,早一些被发现,我也只是少了一些时间而已,对整体的局势没有什么影响。” “还有蜀州,这里你要看住了,日后若是分封,你变向陛下要蜀州两县。” “蜀州能分封吗?赵氏怕是不会同意。” “那时候还由得他们了吗?”伍桐冷笑道,“我为案牍,赵氏为鱼肉,他阮凌辅也想插一杆子,真当我脾气好吗。” “阮凌辅也图谋蜀州,我是不是坐镇梓潼比较好?”柴琅继续说道,“说你先回京城复命怎么样?” “不好。”伍桐摇摇头,这个办法他也想过,一是比较担心柴琅的安全,阮凌辅与他同在梓潼,再加上地头蛇赵氏,恐生事端变故,二是楚王这个名号的封王在外面游荡,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又会坐不住了,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蛀虫。 “你必须离开梓潼,离开蜀州。” 伍桐神色严肃,“蜀州非善地,过段时间这里会是大乱之地。” 柴琅摇摇头,“算了,你和我说这些我也听不明白了,我还是去看着他们搬东西吧,我可买了不少礼物。” “你且去。”伍桐拍了拍袖口,“我去为蜀州再点两把火。” 然后伍桐去了阮凌辅栖身的驿馆,两个人聊了许久。 之后伍桐又去了赵家正是道别,可他在赵家停留的时间稍微有一点长,不过就在赵家这么稍微停留,倒是为赵绪巩固了他家主的地位。 当然这也是伍桐想要达到的效果。 一个完整的赵家才能和鬼谷抗衡。 加上林家、张家,三家合力,在蜀州占据赵氏的主场优势,应该能在蜀州坚持到他从魏国回来吧...... 或许...应该...大概...不会出问题吧。 自己都给了赵羽那么多锦囊妙计了。 队友就是猪狗也能坚持半年吧。 将蜀州安排妥当的伍桐还是有些忐忑的坐上了去汉中的马车。 从蜀州一路去夏国,一路去魏国,只有到了汉中分路才是最妥当的路线。 到了汉中,去夏国的可以沿着通路直到夏国国都。 而去魏国的也可以从汉中沿着子午谷直到镐京,这是一条疾行路。 伍桐为了时间选定了这条路。 他要去魏国,哪怕是冒着拓跋乐会杀了他的风险,他也要去魏国找到李元淳。 阻拦鬼谷的这件事,不应该落在一个百岁老人身上。 从这一点上来看,伍桐还是懂尊老爱幼的。 “童先生,这条路我们没走过,它真的能到镐京吗?”秦王李元铭按照约定,给伍桐留了一半的商队,这一半商队以伍桐化名的童先生为主。 可是子午谷这条路他们并没有听过。 伍桐对这条路的也只是听说。 子午谷奇谋。 他猜测这里有一条路直通镐京。 可商队的人没有走过,但是想想秦王的态度,他应该也是知道这条路的... 大概吧? 第五百五十六章 柴琅的拖字诀 子午谷奇谋,这是三国时期很有名的计谋。 熟读三国的伍桐对此自然知道,他正走在这么一条现在还没有开辟出来的道路。 “童先生,这条路真的是路吗?” 商队的管事看着伍桐语气满是质疑,他行走天下多年,是秦王府的专用行商,这条被称为子午谷的道路,他也只是听说过。 虽然在传说中存在,但不代表他真实存在。 总之,在这里摸索了三五日了,还是没有见到明显的道路痕迹,这让商队管事和商队中的人不得不怀疑这条路的真实性。 并对伍桐为什么要坚持走这条路产生怀疑和怨怼。 伍桐并没有解释,这些人是秦王给他的人,是用来给伍桐一个正式身份的合理途径,可这些人也是被派出来探路的,就是探这条子午谷。 伍桐为了快速到达魏国,也顾不得暴露这条线路了。 “再往前走走,这条路已经有几百年没被人走过了,被杂草植被把道路遮的严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探一探,这里确实有一条路。” 伍桐的语气肯定,那管事也有些动摇,愈发相信这丛山之中真有一条子午谷,他犹豫了一下,“童先生,若是有,你和弟兄们说一声行吗,我们这一天天在山里窜来窜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伍桐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都烦闷了?” 管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头,“啊——” “你们是什么身份心里都有数吧,军人,啊,不对,你们应该算是退伍老兵,不过就算你们已经退伍了,也应该知道军队中什么最重要。” 伍桐抬眼看着这个管事,“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你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你放心,无谓的伤亡是要避免的,这条路一定有,只是我们没找到。” “童先生能告诉在下这条路的终点是哪里吗?”管事沉默良久,在转身的时候突然开口问道。 “呵,这是为谁问的?你的主子还是你自己的好奇心?” “是在下多嘴了。”管事脸色一变,在之前的路上,他的主子秦王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谈笑风生,这种年轻人他见的多了,都是一些想立功的富二代,这种人一句话就能引起他的反感。 就是因为多嘴一句而被弄死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 伍桐不知道管事变了脸色是因为什么,他轻笑一声,“其实是哪个都没关系,只要告诉你就是一个结果,反正到最后你们都要看到,那么我告不告诉你们都是一样的。” 管事转过头看到伍桐指着北方,他的声音如同重鼓,他的姿态犹如天神。 “子午谷,这条路的尽头便是镐京!” 镐京。 镐京便是魏国的都城! 从汉中竟然有一条能直通镐京的路? 这条路的重要性在曾今从过军的秦王府管事眼里自然是极高的,以力破魏国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要是这条路真的存在,那么派遣部队穿过这里直达镐京,则魏国可破! 这条路! 伍桐看着管事的面部表情就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只不过他想的事和梦没区别,想走子午谷,你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得到蜀州吧。 没有蜀州,你也过不来这条路。 伍桐摇摇头,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叶旺,他迎了过去,“六叔,这条路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先人行过的痕迹,我们还在不在大路上?” 叶旺缓了两口气,“好消息,我们确实没有走错,这条路确实存在,有水源,只是这条路的尽头真的是镐京吗?” 伍桐想了想,“六叔,说实话,这条路的竟然真的存在,但这一点就让我诧异了,再一次让我发现这里其实和我知道的这里没有变化。” “有您这句话,我们没有走错路,那么这条路就一定能走出去,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出去便能见到镐京。” 叶旺点了点头,“俺信。” 对于叶旺毫无根据的盲从,伍桐一向是苦笑应对的。 “道长,俺想问啊,咱们明明有了正当的身份去魏国,为什么还要行险走这条路?” 伍桐想了想,“一方面这条路道镐京比较快,其次如果没有这条路做引子,秦王不一定会派出这半数商队来给我一个正当身份。” “咱们上一次去魏国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次不好大张旗鼓,而且我们和他们一起走,只要过了这条路,他们必须要保护我们。” “这条路就连着我们的命,这就是他们不会背叛我们的理由。” 叶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不明白,道长你说的都有道理,俺信。” “我这...”伍桐一拍脑壳,感情我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的。 算了,和六叔生不起气。 “六叔,我们到了魏国最主要的还是自身安全,有了这个商队做掩护,还是能自由一点啊,方便我们办事。” 伍桐简单的和叶旺解释了一下,然后双手一捂脸庞,他是真的心累。 巫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楚王柴琅看着巫山轻声的念着这句诗。 骏骑营的校尉高瑜念过几天书,识的几个字,隐隐约约的能发现楚王殿下念得这两句诗很高端,百分之百确定他自己肯定做不出来。 “殿下,这首诗是谁写的?”高瑜小声且小心的问道。 柴琅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一眼马车,“我姐夫写的,他明明才华横溢,却很少展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巫山,巫山的景色却是不同他地,所以就想起了这两句诗。” “原来是上元县候做的诗啊,难怪这么好。属下佩服佩服。” 高瑜转过头又小心的看了一眼车厢,“不过殿下,上元县候到底生的是什么病啊,怎么这么久也见不得人?” 柴琅侧着头淡淡的瞥着高瑜,“不该你问的不要问。” “巫山不错。” 高瑜不明白楚王殿下怎么会突然称赞巫山,只能下意识点头应道,“巫山确实不错。” “风景优美。” “确实优美。” “那就这里了。”柴琅点头道。 “什么?”高瑜一脸懵逼。 “来,派个人在这搭建两个....三个竹屋,再派人骑快马,务必在十日内赶到京城,请孙景孙神医过来一趟。” “搭建竹屋?”高瑜愣道,“殿下,咱们不回京了?” “回啊,可是姐夫现在生病,行动不便还怎么回去,留在这里养病。” “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 “所以我不是让你去请孙景孙神医过来了吗,十日之内务必赶到京城。” 高瑜拍了拍胸脯,“殿下放心,从这里到京城快马加鞭不过两日,末将一定带孙神医过来。” “谁让你两日到京城的,那马受的了吗,十日!” 柴琅大喝道,他意识到高瑜的脑子可能真的不太好使,指着他身后自己的亲卫,“十日,十日之内赶到京城,请孙景孙先生来这里为我姐夫看病。” 亲卫就心灵相通了,双手抱拳。 “是,十日之内赶到京城!” 第五百五十七章 真的是镐京 “伍桐生了病?” 周皇收到消息,侧过头看着身后站着的童贯。 童贯微微躬身,“听说是生了病,在路上没见过人,楚王殿下还用了他的王令差人去学院请了孙景孙先生,应该是急病。” “哼,这小子...” 周皇冷哼一声,而后轻笑道,“这小子必然是去了魏国,情理之中,李元淳李老真人失踪,他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以他的性子,是一定会去的。” “可是上元县候要是去魏国,魏国的皇帝和储君能放过他吗?”童贯不无担心的说道,上元县候可以死,但不能死在魏国疆域里。 周皇视线望着远方,轻声说道,“童伴伴啊,你说伍桐他是聪明啊,还是傻啊?” “老奴觉得上元县候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常人不一样,他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老奴猜不到的。”童贯躬着身子说道。 “伍桐啊,当年朕要将柴珑许配给他,他百般推辞,现在虽然柴珑也倾心于他,可朕还活着,只要朕活着,他心里的春秋大梦就不可能实现!”周皇寒声道,“我妹妹的女儿和朕的女儿,难道朕的女儿比不上我妹妹的女儿吗!” “他想齐人之福?想的美,朕绝不会让他如愿啊。” 童贯低着头默不作声,天子的愤怒不是他能承受的。 “内侍监办事朕还是放心的,你给朕去办几件事,这些事影响之大可以说能决定我大周未来二十年的路,你要办好!” “诺。” 没有谁是好糊弄的,尤其是天子,他们长时间的用一种质疑的态度去评判世界,对任何人和事都会怀疑,柴琅弄得装病谁也瞒不住。 “既然楚王出谋了,那朕也帮他一把,不揭穿他了,咱们就等伍桐从魏国回来吧。” 周皇如此说道,童贯低头应道。 “这里是魏国?那座城是镐京?” 商队的管事看着远处似有似无的城池,他们在山里钻了半个多月,终于是钻出了子午谷。 从子午谷穿出,正好就是镐京的位置所在。 商队的管事张嘴愕然,半晌之后猛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童先生,童先生,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说的没错,这条路不仅存在,还真如你所说,直通镐京。” 伍桐笑着摆摆手,“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听说过这条路,倒也是第一次走,我们能走出这条路也多亏了弟兄们,要是没有弟兄们探路,不仅这条路只存在于传说中,我们也会藏身在山林里。” “诸位,请受我一拜。” 伍桐说着,端着双手行了一礼。 管事人都傻了,什么时候有这么平易近人的贵族,急忙回礼,管事躬着身子道,“童先生,我家主人说入了魏国一切以你为主,您说说,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伍桐瞪着眼睛问道,“我们不是正经商队啊,难不成我们没有通行证不成?” “是有通行证不假,可是咱们走的不是官路,没有那么多通行令啊。” “镐京城里应该有你们夏国的行商,派人接一下就行,现在又不是什么紧急时刻。”伍桐耸了耸肩说道,“实在不行我们舍些钱财便是了,这条路的价值不是区区几两银子能够折算的。” 和这条子午谷相比,就是他们带过来的所有商货全都抵押出去也不能抵算这条路的万一,这可真是区区几两银子。 管事低着头,“童先生,在下就先去准备进城事宜,您的身份我家主人也准备好了,您叫李童,您的那位侍从叫许阜,您二位可莫要说错了,露出了马脚,我们在魏国就危险了。” “无妨,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几日。”伍桐笑着说道。 “是。”管事点头,“在下先去打探消息,傍晚封城前我们进入镐京。” “你去准备便是了,这里面你门清,我是行外人。” 伍桐放心的将这种小事都给了商队管事。 叶旺站在伍桐身后,忽然小声问道,“道长,五舅他们也在魏国,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都在计划内,我们不能在镐京久留,这里见过我们的人太多了,我们需要去一个认不出我们的地方,五舅他们那里正合适。”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想,“诶等等,二姑奶和二大爷还有五舅都姓叶?” 这多少有点问题啊。 伍桐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问题,然后他又开始在不合时宜的时间想着更加不合时宜的问题。 叶旺真没想到伍桐会问这种问题,挠了挠脸颊说道,“五舅是被赐姓叶的,俺娘和二大爷是兄妹...” “姑舅亲嘛这不是,我很久之前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伍桐一拍手大声道,看来这个问题当年没少折磨他。 “俺是跟着三哥叫的,小时候俺脑子笨,分不清谁是内宗谁是外宗,所以三哥就让我跟着他喊,叫大爷的都是自家人,叫舅舅的都是赐姓的,五舅就是赐姓的,听说之前是我爹那边的亲戚。” 叶旺解释道,他这么一解释到让伍桐有些想笑。 原来就是这么大点事啊。 点了点头,伍桐开始和叶旺说起正事,从子午谷钻进魏国,一是要隐藏行踪,二是要暗中查些事情。 镐京城内危险,可还是要去里面做些事。 “六叔,进了镐京,我还有事要办,你也有任务。” 叶旺点头,“您发话,俺肯定完成。” “六叔办事我最放心了。”伍桐点了点头,“镐京城里有我们的人,我不方便过去,您替我走一遭。” “暗号还是老规矩,没有变。” 叶旺点了点头。 “地点是镐京城东街的勾栏。” “勾栏?”叶旺一惊,虎躯一震,“这地方还有勾栏?” “当然,上次来魏国我就督促此事,总算是可以使用了。”伍桐叹了口气,“没有情报的日子就跟抹黑走路一样,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敲一闷棍。” “之前我是属意温询和辛狐的,可这俩人啊跟我玩无间道,心里还是鬼谷,哪怕鬼谷要杀他们,他们也不帮我。”伍桐耸了耸肩,“现在只能一切事情都亲力亲为了。” 叶旺抿了抿嘴,“道长,俺觉得吧,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还是山里好。” “住山里也难啊。” 伍桐叹着气说道,“行了,我就是被憋太久了,抱怨一下,和你说完倒是轻松了许多。” “等管事回来,我们就入城,明日办完事情,连夜出城,去找五舅爷他们。” 第五百五十八章 做些准备 “天王盖地虎。” “呃,客人你......”勾栏的小厮一脸懵逼的看着叶旺,这位客官怎么以上就说胡话呢? 叶旺和满脑袋问号的小厮对视了好久,然后叶旺退后一步,仰起头看着上面的牌子。 勾栏嘛,没问题啊,他现在也认识字了,这两个字他经常能看到,不会认错的。 “这里不是勾栏吗?”叶旺挠了挠头,“就是那个看戏的勾栏?” “是听戏的勾栏没错。”小厮点了点头,视线在叶旺身上转了两圈,“客人你刚才说的是戏词吗?你是来交稿子的吗?” 叶旺的眼神充满了智慧,“嗯,嗯,对,俺是...我是来交稿子的。” “那您跟我来。” 小厮倒没觉得叶旺是骗人的,毕竟来勾栏的不是听戏就是一些落魄的文人来赚些稿费,而且看叶旺的样子,这个文人应该很落魄,长成这样应该当不了官吧。 叶旺在见到镐京勾栏的负责人,第一句话仍然是天王盖地虎。 勾栏管事愕然起身,下意识接道,“宝塔镇河妖!” “亲人啊。”叶旺冲过去猛地抱住刘威,“俺还以为俺走错地方了呢。” 刘威拍了拍叶旺如同熊罴一般的后背,冲着小厮挥了挥手,小厮明白这人原来是掌柜的朋友,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叶兄弟怎么会来魏国,事先可没有通知,就请叶兄弟原谅我招待不周。”刘威快被叶旺给抱死了,急忙拍着叶旺的胳膊示意他松手,再不送的话他可能就咽气了。 叶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本来也没有通知,俺是突然过来的。”叶旺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刘威,勾栏的老人啊,勾栏在其他地方开设的分部,都是老人过来建造的,刘威就是其中一位。 “刘兄,俺这次过来是想向你问几件事的。” 叶旺坐下来,知道刘威也不是什么外人,所以也放得开,看到桌上的糕点直接就往嘴里塞,“刘兄啊,麻烦再准备一些糕点,这段时间俺可没吃过多少东西,饿的不行。” “好说好说,都到兄弟这里了,还能差你一些吃食。”刘威笑着说道,“叶兄弟是有什么事要问?” “等..等。”叶旺轻轻的锤着胸口,猛的灌了一大杯水,这才继续说道,“魏国的形势有什么变化吗?” “魏国要比周国稳定,魏国的天子和皇储都是雷厉风行之人,在排除异己这方面做得非常好,之前还有文脉可以牵制朝堂,可自从伍公子炸了文脉祖庙之后,文脉老实了许多,再也不敢和皇室呲牙了。” 刘威想了想说道,“群臣一心,粮草充足,兵多将广,魏国确实有吞吐天下的实力啊。” 或许觉得这番话太过扬魏国志气,刘威又道,“当然,伍公子还在周国,只要公子在,魏国就不可能得逞。” 叶旺没想明白怎么突然说什么得逞不得逞,他咽下最后一块糕点,“魏国朝廷没什么动作吗?比如说调兵什么的。” “调兵?”刘威仔细的想了想,“魏国的军营我没办法得到消息,可是镐京城中的将领确实少了几位,粗略算算,应该有五万左右。” 叶旺点头,“俺知道了,魏国的军队确实被调动了。你知道少了的将领是谁吗?和俺说一下。” “王戬、苏定。”刘威皱着眉想着,最后就说了这两个名字,“不管其他人是谁,只要这两位去了,那么指挥就是这两位了。” “俺知道了。”叶旺重重的点头,“刘兄,俺还有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忙?”刘威笑着说道。 “帮俺准备一些东西。”叶旺伸手在嘴上一抹,然后伸进怀里取出一张纸,“就这几样,不要在一个地方买,多备一下,俺有大用。” 刘威接过那张纸,先是看了一眼,记下了上面写的东西,然后他将那张纸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叶兄弟放心,这张纸上面记载的东西最后只能出现在我这。” 叶旺先是一愣,旋即称赞道,“刘兄厉害,俺佩服。” “叶兄弟秘密来镐京,想必定是有大事要办,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我都会全力以赴的帮你。”刘威正色说道,“我们瓦舍的人也不是不讲情义的。” “刘兄不必如此。”叶旺感性道,“那个糕点也多备一些,俺要带走。” 镐京和周国的汉阳一样。 本国的人很少会叫他们的大名,一般都会用京都、皇城来称呼。 天子脚下,自是百官栖身之地。 伍桐走到镐京城中一处大宅停下脚步,拍了拍门,自有门子出来问询,“客人要找谁?” 伍桐抬起头看着这所大宅的牌匾,“我找这家的主人。” 门子对这种人也不陌生,直接回道,“可有拜帖?” 伍桐摇了摇头,“没有拜帖。”他从自己袖口中拿出一块牌子,“但我有一个信物,请小哥将此信物转呈给你家主人,他自然会见我的。” 门子双手接过信物,这牌子分量不轻入手极沉,应该是纯金的,好家伙用这牌子问路出手可有点阔啊。 当然这只是门子的吐槽,他心里也清楚,能拿出这种东西的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而且看这人的神色,拿出的这个东西八成是能让老爷见他。 门子再抬头打量了伍桐一番,神情自若,不是强装出来的,他便更加恭敬了,“客人现在下榻何处?我家老爷在朝中当值尚未归家,等我家老爷见过这信物,客人真的是老爷要见之人,小人再去客人下榻之处请客人入府。” 果然是大人物的门子,这一言一行并没有大家之狂妄,反倒恭敬异常,这样的人家倒是少见,伍桐上一次来魏国找茬的时候都没有找到这一家人。 可见其治家之严。 这一次伍桐再访,存的是什么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麻烦小哥了,不知你家主人平日都是什么时候回府?” 门子看了看日头,“每日申时末便归。” “那我酉时过来。” 伍桐冲着门子微微颔首。 他有自信,自信这家的人一定会见他。 第五百五十九章 秦会之 秦府。 作为魏国两相的右相,秦会之大权在握,虽然身为右相,可秦相在任并未因为朝政与裴相闹过不和。 这是一个老好人。 可有时候他那种冷漠的眼神,如同一个局外人俯视着整个魏国。 所以魏国朝廷对秦相的恭敬远超于裴相。 门子隔着老远就看到秦相的轿子,“恭迎老爷。” 秦相踏下轿子,看着门子的表情,“你这猢狲怎么喜笑颜开的?” 门子笑嘻嘻的说道,“老爷,今儿晌午时候有个人来拜访老爷,那时候老爷还在当值,小的就把他打发走了。” 秦相微微颔首,这种小事本来是不用和他汇报的,这小子守在门口和他说这件事,“猢狲,你拿了人家多少好处?” “十两银子。”门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那个人还给了小的一块牌子,说是要交给老爷你,老爷就看在这十两银子的面子上看看那牌子。” “呵,那十两银子可都进了你的口袋。老夫半两银子都没拿到,这块牌子不看也罢。”秦相向府门迈去,到了门子身旁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块牌子。 门子低着头,心里好笑,往日递帖子的老爷一般是不看的,可是递信物,无论是那一家的人都会看的,那个年轻人是白给了他十两银子。 赚到了。 他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秦相的表情,那是一种无法言状,足足有五六种情绪在脸上浮现。 震惊、凶狠、杀意、惊恐、迷茫、坚定...... “是谁送的这块牌子?” “呀,小的没问,他是个年轻人,说只要老爷看到这块牌子自然就想见他。”门子低头说道。 秦相深吸一口气,“去找他,老夫要见他。” “回老爷,那人没说他住哪里,只说他会在酉时过来。” “酉时?”秦相点了点头,“还有时间,老夫要做些准备。” 门子不明所以,以为那人确实是个重要的客人。 伍桐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说酉时过来就酉时过来。 门子看到伍桐急忙迎了过来,“公子,你来了!” 伍桐看了看天,临近十月的镐京,已经不暖了,他整了整袖口的褶皱,笑着说道,“酉时初,我没来晚吧。” “没来晚没来晚。”门子笑着道,“我家老爷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 伍桐闻言将视线下移从秦府的牌匾缓缓落入秦府。 “感觉府里没什么动静啊,秦相对你们的管束很严格?” 门子回头望了一眼,“老爷对我们很好,并不严格,哦,可能是因为要置晚膳,都在厨房帮忙呢,所以动静少了些。” 伍桐点了点头,冲着门子笑了笑,“小哥待会见了。” “欸。”门子躬着身子目送伍桐入府,他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很少能遇到这种对下人还有礼貌的客人,不多见啊,希望不要是最后一次见。 “原来是你!” 伍桐踏入堂屋的瞬间,里面就传出一道阴鸷的声音。 伍桐抬起头看着没有被阳光完全照亮的秦会之,他的一半身子是傍晚微黄,另一半在阴暗中神情难测。 “伍桐见过秦相。” “你真敢来,你难道不怕老夫砍了你吗?”秦会之冷声说道,“一年前你在我大魏杀了人,抢走了前齐的公主,这些事你都忘了?” “秦相还记得这些?”伍桐诧异道。 秦会之面色不变,“老夫是魏相,自然记得大魏之事。” “魏相?哼,不知秦相这个魏相坐的安稳吗,这些年来你就真的安心了吗?”伍桐抬起头与其针锋相对,“你以为你穿上这身衣服在魏国住了许多年你就是魏人了?我告诉你,无论你到哪,你身上那股鬼谷的臭味都消失不掉!” 秦会之寒着脸看着伍桐,“老夫自幼长在魏国,何时与鬼谷有关,鬼谷,乱国之徒,老夫不说是辅国良臣,也算是中规中矩兢兢业业,你将鬼谷和老夫相提并论,不怕老夫杀了你吗?” 伍桐轻笑一声,“这屋子里藏了多少人只有你知道,你要是不怕他们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我们可以继续说。” “老夫无私事,你继续说。” “这是承认这屋里藏了人。”伍桐笑着说道,“多少刀斧手?是摔杯为号吗?” “.......”秦会之的语气愈发不善,“伍桐,你来魏国就是找死是吗?” “傻事我不干。”伍桐笑了笑,“我来魏国是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请秦相帮忙。” “老夫为秦相,怎么可能相助一个周国人,你要是为了说这些来找老夫,老夫不抓你去见陛下,放你一条生路。”秦会之端起面前的茶杯,这是送客的意思,他没有抓伍桐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伍桐倒是光棍,直接坐了下来,“秦相这么赶我走了,我来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秦相若是与鬼谷不相熟,为什么看到这块令牌就同意让我进来,秦相作何解释?” “鬼谷,乱国之贼子,老夫腆为魏相,自然知道他们,当然也会防备他们。”秦会之说道,“老夫还想是谁打着鬼谷的旗号来见老夫,本想将其拿下,你与鬼谷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为何还要借鬼谷的名义让老夫见你。” “不死不休,他还不配。”伍桐轻笑一声,“鬼谷已经快成为历史尘埃了。” “这话怎么说?” 从伍桐进来到现在,秦相秦会之还是第一次变了表情,“鬼谷要灭亡了?” “秦相这下可以让刀斧手出去了吧。”伍桐笑着说道,“我们可以详细的谈谈这件事。” 秦相沉吟片刻,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老夫和这位客人好好聊聊。” 伍桐失笑道,“还真藏了刀斧手啊,看来秦相对鬼谷很是忌惮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老夫出身鬼谷的?”秦相对此很是纳闷,这么多年他行事低调,极力抹去自己身上的鬼谷印记。 他生在魏国,长在魏国,他已经把自己当成魏国人了,出身他是不能选择了,可自从他知道鬼谷是什么玩应之后,他就一心想要抹清鬼谷留在他身上的印记。 若是鬼谷灭亡了,那么他身上唯一的污点也就消失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人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伍桐真的能让鬼谷覆灭。 “上次我来魏国,打着鬼谷的旗号闹了很多事,可这些事没有意见找到秦府头上,秦相你对子嗣和府上的人管教很严,人想做清流这很正常,可你这股清流太不对劲了。”伍桐笑呵呵的说道,“因为我觉得你不对,所以就查了一下,这么一查果然就查到了。” 别看伍桐说的这么简单,其实....还真就是这么简单。 又一次他和阮凌辅偶然提起过秦相,阮凌辅当时笑的诡异,说秦会之正是鬼谷的人,在各国之中还有许多流落在外的鬼谷人,他们进入朝廷,利用鬼谷学到的能力在朝堂中如鱼得水,位居高位。 秦会之只是其中之一! 伍桐原本是不相信的,可他在周国经历的那些事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件事。 这次来魏国是偷偷来的,可他需要帮助,所以他不可避免的想到秦相,用一块鬼谷的令牌果不其然的成功见到秦相。 秦相苦笑一声,“都说狐狸的尾巴藏不住,老夫的出身始终的避不开的,你用这件事来见老夫,想必让老夫帮助的事情不小。” “你且说来!”秦相转瞬间又切换回一国之相的模样,他从阴暗处站起,黄昏的阳光将秦相笼罩。 这个人最终站到了阳光下。 想必自己出身鬼谷这件事一直是这位秦相爷的心头的一根刺,伍桐道破了此事,虽然让秦相爷心头一跳,可过了那一跳,鬼谷出身这件事仿佛无关紧要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请秦相和我一起去看鬼谷覆灭!” 伍桐秉手而立,目视秦相。 秦相默然的看着伍桐。 良久之后,秦相缓缓点头。 “老夫看着!” 第五百六十章 童谣 秦会之是鬼谷的人,这一点伍桐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还有很多人,他也知道那些人与鬼谷的关系。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鬼谷有关系的人,他们已经被腐蚀了,利用从鬼谷那里得到的知识给自己带来财富权力地位,这些东西已经把他们腐蚀彻底了。 他们根本就不想在为鬼谷效力。 阮凌辅也是其中一个,为了鬼谷?为了个屁的鬼谷,他见伍桐的时候说过什么,他想成为鬼谷的改革者,现在呢?他想着改革了吗? 他想拿下蜀州是为了鬼谷吗,现在已经变成了他私人的理由了,为了让阮家传承下去。 花花世界啊。 伍桐苦笑着摇头, 秦会之迷失在权欲中不是个例,伍桐深吸一口气,叶家同样也是一个。 鬼谷可能到死都没想到他们在各国安插的人会是被这种方式瓦解掉啊。 “呵呵!” 伍桐给秦相留下了一个讯息,脸上带着一丝嘲笑走出了秦府。 五百年了,也该换换空气了。 “道长,你吃不吃?” 叶旺一之手拿着糕点递给伍桐,另一只手也抓着糕点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着,“道长,这糕点挺好吃的。” 伍桐接过糕点,他也挺长时间没有吃这种东西了,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伍桐又自觉的拿起一个,“挺不错的,谁家的?” “勾栏的,老刘是镐京城的勾栏的话事人,从他那拿的。” 伍桐点了点头,“从他那得到什么消息了?” “王戬和苏定从镐京城消失了,他说魏国要是有调兵,多半是这两个人。” “我知道了。”伍桐又是点头,“面松内紧,看来这位魏皇还是没绝了那个念想啊。” “什么念想?”叶旺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伍桐。 “收鬼谷为己用。”伍桐笑着说道,“他还存着利用鬼谷统一天下的想法呢,可惜,他想错了,要是有鬼谷入魏国,有的是人要搞死鬼谷。” “什么意思啊?”叶旺也知道鬼谷,周国的皇帝老子还有魏国的皇帝老子都想得到这群人,伍桐的事情也不避着他,所以他对很多事清楚,既然鬼谷这个香饽饽那么香,还有人不想吃。 不过叶旺也跟着伍桐这么久,也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是怕抢了自己的生意?” 伍桐闻言一愣,旋即笑道,“你这么说也对,抢生意啊,对对,就是抢生意,六叔果然厉害。” “嘿嘿。”叶旺摸了摸头弄得满头都是糕点的渣子,“俺这都是道长教的好。” “收拾收拾,我们连夜就走。”伍桐拍了拍手,将手上的渣子拍下。 “连夜就走?”叶旺瞪着眼睛看向窗外,“晚上咱们怎么出去镐京,这可是镐京城啊,守卫不比京城少,半夜出去,咱们又叫不开城门,那城墙你也看了,咱们出不去。” 伍桐伸手入怀,甩出一块牌子,“我们不半夜走,明日走,今天换个地方,我怀疑我们被跟踪了。” “没人跟踪俺,道长,是你又长尾巴了。”叶旺想要忍住笑意,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伍桐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笑,笑,笑,我又没你们那好功夫,被跟踪了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你不也没发现吗,你要发现了还能坐在这吃东西。” “俺发现了。”叶旺解释道,“就算发现了咱们也得吃东西啊,不吃东西怎么跑。” “你有理。”伍桐点头,“伤人是不能伤人了,我也不知道外面的是谁的人,咱们就躲起来吧。” 叶旺点了点头,“就光躲起来?道长您不给他们留个礼物啥的?” “留礼物,对,是得留个礼物。”伍桐笑着说道,“不过不是给他们,是给拓跋乐。” “那个娘们和她老子也一样,一肚子黑心肠,想要收鬼谷这种事,我确实不能坐视不管。” 伍桐咂了咂嘴,眼珠一转,“更何况刚刚和人达成协议,得做出一些事情见见诚意。” 晃了晃手中的牌子,“人家都给诚意了,我们也得做点什么才行。” “俺听道长安排。” 镐京是天子之都。 一般作为一国之都城,天子脚下,自然少不了乱七八糟的事。 或者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源自京城。 “河,河,逆流。黄,黄,不定。” 魏国的御史吕勇正在外面办公,这个刀笔吏正拎着刀笔寻找待宰的人,参他一次,今年业绩便完成了。 可就当他从几个顽童身边经过的时候,被这群孩童口中的歌谣吸引了过去,童谣容易上口,可也是传播谣言的最快捷的办法。 身为御史的吕勇非常敏锐的发现这些孩童唱的歌谣不是什么好词。 今年的大河决堤了几次,生生的将东直府变成了泽国,一般水流都是自西向东,可这几次决堤,大河是向北流的,北流便是逆流。 黄,黄,不定。 这是说当今陛下的皇位不稳吗? 大河之灾只是预兆,预兆天下将变? 要变天了! 吕勇叫住那几个孩子,“小孩,这两句歌谣是谁教给你的?” 这群小孩有胆大的,挺着胸脯说道,“不是两句歌谣,我还有另一个呢!” 吕勇的眼皮颤了颤,“娃娃,你将另一首歌谣唱出来,我就给你们买些零食如何?” 小孩见吕勇的脸觉得可怕,最后还是敌不过零食的诱惑。 打头的孩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大声唱道,“青山转,转青山,耽误尽,少年人。” 这...... 这是说战争啊,是哪里有掀起战争了。 吕勇的脸皮不停的抽动,那群混账,杀坯,我大魏以武立国不假,可现在也穿上衣冠,习得六经,怎么还是改不掉那些野蛮行径。 不义之战劳民伤财,行伍战死的多是稚童幼子,那些娃娃才多大啊。 “耽误尽,少年人啊!” 再这样下去,这天下终究是要改姓了。 吕勇猛地起身,就相皇宫跑出,临前还不忘扔给孩子几枚铜板,让他们自己去买零食吃。 “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吕勇口中说着足以杀头的话,就这么冲进了御史台。 思及今日所见,吕勇感慨颇多,才思泉涌,洋洋洒洒的写了万字弹章。 将这份弹章交给御史台的御史大夫。 吕勇将自己的顶上傻帽缓缓摘下,又将身上的衣袍脱下。 “大人,下官决心死谏!” 第五百六十一章 魏国君相 百年前在周魏两国还未建国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文人南迁。 后来魏国立国,得到了没来得及南迁的文脉,当然也得到了许多没有南迁的仕子文人。 这些文人经过百年的经营,用他们独有的温柔磨掉了一代又一代帝王的野心。 而且这些文人最厉害的一点,他们能占据大义,然后合理的毁掉每一任帝王的雄心壮志。 他们自诩为清流,可很多清流的家真如滚滚长江一般,清亮是清亮,可水不仅深而且多。 当然这些钱都是用合法途径得到的,违法乱纪的事是不可能干的,每一分钱都是民脂民膏,都是合法的民脂民膏。 当然我们要说的也不是这个。 我们要说的是这些清流啊,他们不贪钱,不贪权,只想把自己的大名烙在史书上。 怎么能在历史上留名呢? 最简单的就是骂皇帝,骂的最狠,你越是清流。 不过还有更直接的办法,你就在朝堂上,大骂一声昏君,然后一头杵死在大殿上,青史留名妥妥的。 好家伙,闻太师直呼内行。 魏皇拄着下巴看着殿下乱成一团的群臣,坐在他一旁下首的储君拓跋乐也拖着香腮歪着头。 当庭撞柱,这辈子...不是,整部史书上撞柱而死的也没几个,好家伙,这有限的几次还让他赶上了一次。 这史官不好好记下来,魏皇都觉得自己对不起眼前的这一幕。 “王舍人啊,好好记下来,延兴二十七年,十月初五,有臣子名为吕勇,当庭死谏,撞柱而亡。” 修撰起居注的起居舍人王兴安面无表情的记载着早朝的事情,顺便也记下了魏皇刚才说出的话。 一字不漏。 他作为给修撰起居注的起居舍人,皇帝在荒唐的事情他都见过,尤其是魏皇,魏皇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或者说是历史上少有的流氓......狂放不羁的帝皇。 这点事在他眼里已经稀松平常了,他就如实记载,不会留下自己的任何评价,这位帝王的功过就留给后人说吧。 起居舍人没有什么反应。 殿下群臣又炸了一通。 “陛下,你怎可说出如此失德之语!” “天子失德!” 秦会之听到身后的重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双眸一眯,那小子想的招倒是不错。 裴相微微侧头看着老搭档,“御史台的事情,之后你处理。” “别啊,依老夫看御史台的事还轮不到咱们俩,你看陛下的脸色,等会儿咱们得去小朝廷了。” 秦相嘴唇微动,吐出一连串的话。 裴相缓缓点头,“好。” 魏皇看完了这场热闹,站起身一挥袖袍,“那个谁,你们把地洗了,明儿早上还得上朝呢,有血不好看,洗干净点,人血太腥了,那尸体送回去,这御史叫什么,吕勇?送回家去,别在这放着。” 迈了两步,魏皇又转过头,“对了,他不是喜欢死谏吗,用自己的命死谏多没意思啊,他家在哪?也去洗个地吧。” “陛下啊!!!” 殿下又是一阵群臣急呼。 本来作壁上观的两位相爷也不得不站出来,裴相拱拱手,“陛下,此言过了。” 秦相转过身一甩袖袍,“都滚出去,下朝!” 魏皇看着推出去的百官,又看了看站在原地八风不动的两位相爷。 “秦相,朕还想看着他们再撞几个呢!”魏皇有些意犹未尽,他本以为他这话说出来,还会有不要命的人以头抢地,来个匹夫之怒。 “陛下莫要再开玩笑了。”裴相苦笑说道,“陛下今日所为已经伤了臣子的心,今日之事怕是要引起莫大的波澜啊。” 秦相板着脸沉声说道,“吕勇撞柱而亡,朝中之事很快就会散到京城,要先遏制流言,陛下今日所说言论,半个字都不能露出去,这样朝政才能安稳。” 裴相点了点头,“对啊,陛下今日之言,半点都不能传于民口,失德啊。” 魏皇轻笑一声,“裴相,你还不知道朕吗,朕是真想看他们去死。” “得罪了天下仕子对魏国没好处。”裴相苦心劝道。 “这件事还不是最重要的。”魏国储君走下台,“重中之重是要查吕勇临死前说的童谣,而且他死的也很怪,说个童谣,喊个天子失德,然后就撞柱而死了?” “父皇,裴相、秦相,你们不觉得他死的太快了吗?” “有人进谏这么谏的吗?” 裴相抬头看了一眼储君,他对这个储君很满意,要是她是个男儿身就更好了,他的满意指数会上升到非常满意! “储君说的对,吕勇死的太快了,快到让老夫都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秦相微微皱眉,微微仰头看向魏皇,“老臣想要是没有陛下呛得那几句,那吕勇应该不至于撞柱而死。” 魏皇挠了挠脸颊。 裴相抬头看向大殿的横梁。 储君拓跋乐张了张嘴,旋即抱拳躬身,“乐受教了。” 秦相摇摇头,“不过储君说的没有问题,我们确实应该查一查童谣的事,两个童谣,一个说天子失德,另一个则是不义之战。” “这都是我大魏面临的事情,若是不能给百姓一个说法,怕是难以安宁了。” 裴相想了想说道,“童谣查是查不到的,没有任何线索,连长相都不知道怎么查,唯一知道的便是这童谣是在镐京城里传出来的,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入城?” 秦相面不改色,“这个童谣是要说什么,天子失德和不义之战,要说我大魏会被推翻改朝换代?这不可能,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不会有人做这种傻事,要是传谣言,老夫会选择储君来传,不会说天子失德。” “那目的就明确了,这个人要说的是我大魏的不义之战。” 秦相合上眼睛想了好一会儿,“老夫想了想我大魏百余年内的战争,没有一场不占据大义,那么这个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秦相所言极是。”裴相点头,看着魏皇说的,“陛下,老臣敢问,陛下是不是又越过老臣二人,越过兵部,下令出兵攻打他国了?” “是周国还是夏国,难不成是草原部族吧?” 储君拓跋乐皱眉,“裴相,如此质问怕是不妥吧。” 魏皇摆了摆手,“朕没有想攻打他国。” 裴相松了一口气,可秦相却冷冰冰的问道,“陛下,那陛下是否有暗中调兵?” 魏皇闻言一怔。 裴相一惊,陛下真的调兵了? 秦相也装作一愣,急声问道,“陛下调兵要攻打谁?我大魏的贵族世家嘛?” “朕没想打谁。”魏皇妥协的笑了笑,“朕就是想看看北面到底会不会乱,要是乱了,朕就出手横叉一棍子!” “北面怎么会乱?”裴相问道,“老臣听说草原除了一位雄主,已经将草原各部族统一了,上次三国伐魏,他趁机消耗掉了草原中反抗他的大部族,如何会乱?” 拓跋乐知道父皇说的北方要乱是什么事,她想了想,旋即说道,“两位相爷不要猜测了,本宫听说周国有人过来,想必父皇派兵是去迎接那人了。” 秦相心脏猛地跳动两下,然后他出声问道,“何人能让陛下暗中派兵?” “李元淳,李真人!” 魏皇终于出声了,方才拓跋乐开口点醒了他。 裴相缓缓点头,“若是李元淳,一万将士去请都不足够!” 第五百六十二章 圣母心 “你很厉害,你们都很厉害。” 秦会之看着眼前的人,一双眸子风云变动,眼前的人露出一丝微笑。 “秦相还会怕?” “以前会怕,现在也会怕。” 秦会之睁大眼睛深吸一口气,“你是伍桐的人?” “小人杜敏,能在道长手下办事,是小人的荣幸。”杜敏笑着,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即使为了他失了性命?”秦会之冷哼道。 “道长是小人平生所见最大度,也是对小人最好的人,为道长丢了性命,也是小人的荣幸。”杜敏笑的很开心。 “老夫不知道你,但老夫最近查过伍桐,想当年他来魏国的时候,可是带走了两个鬼谷弟子,那两个人是不是已经被他杀了。”秦会之看着杜敏,眼中满是调笑。 “鬼谷,本性难移,他们不甘心居于人下,背叛恩主,道长已经饶了他们一次了,他们还是不知进退,道长也是忍无可忍。” 杜敏很认真的为伍桐辩解,在他眼中,背叛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这次的事,他办的很聪明,这让我们之间可以多一些信任。”秦会之主动释放一些友好气息,“老夫会帮你们拦住京城的动作,但你们也要给老夫与之相较的回报,老夫要看到鬼谷覆灭。” “不义之战。”杜敏笑着说道,“王戬和苏定已经离京了,他们没有向西、向南走,反倒是去了北边,秦相,北边有什么,不用小人提醒您了吧。” 秦相深吸一口气,“老夫知道,让伍桐稍安勿躁,老夫必然会得到一个北上的职务,老夫一定要看到鬼谷灭亡。” 杜敏点了点头,抱拳道,“小人一定会将秦相的话传达给道长的。” 顿了顿,杜敏小声问道,“小人能问秦相一个问题吗?” “但讲无妨。”杜敏冒着生命危险为他传话,投桃报李,他也应该回答他一个问题。 “秦相既然是受鬼谷传教才有的今天,为何对鬼谷有这么大的敌意?” 秦相眯着眼睛,凶光闪烁,可过了很久,秦相问道,“你是受伍桐的恩,才做他的属下,可有一日伍桐让你去杀你的亲人呢,你难道还要去杀你的亲人吗” 杜敏的表情忽然狰狞,“杀了!” “......” 伍桐手下这都什么人啊。 伍桐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下到底有多少人,不过已经快集齐背刺者联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和善的缘故,总是有人会用这种手段背刺他。 好在他机智,没有被那些人搞死。 “道长,咱们现在要去哪啊?”叶旺回头看了一眼路,又望着眼前的路,“奇怪,这好像不是去五舅他们那的路啊。” “你记得路?”伍桐挑眉问道。 “俺怎么不记得路,道长您忘了,俺可是一个人去过好多次的,之前温先生不都是俺护送的吗。” 叶旺对于伍桐说他不认路这件事表情强烈愤慨。 愤慨之后,又是一阵愤慨。 他嘴笨,又不敢和伍桐争论,刚才那句话能说出来已经属实不易了。 伍桐摇摇头,“六叔啊,你对魏国很熟吗?” “道长,这您就问对人了。”叶旺嘿嘿一笑,“俺们叶家祖宗是能打胜仗的,俺们这些人总不能弱了祖宗的名头,俺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但地图俺能看懂,有地图俺总不至于迷路吧。” 伍桐小声嘀咕,这年代的地图顶多能告诉你这附近都是什么城镇,后世地图更牛,那还有拿着手机找不到地方的人呢。 “道长你刚才说什么?”叶旺没有听清伍桐再说什么。 伍桐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感叹一下。” “六叔,你知道我们此行是为了什么吗?” 叶旺一怔,“不是为了覆灭鬼谷吗?” “鬼谷不是我们能灭的,我们只是打扫战场,将那些还活着的人......” 叶旺出声道,“道长,你又要动善心了,那些人您还不知道吗,鬼谷啊鬼谷啊,他们死性不改,你要是收留他们以后就是咱们闹心了。” “要俺说啊,直接砍了,有一个砍一个,一个不留,灭了鬼谷,咱们以后不久省心多了吗?”叶旺并掌如刀,狠狠挥下,“他们就是祸害。” 伍桐微微摇头,“六叔我问你,鬼谷的人也不是无性繁殖,他们必然也有老幼妇孺,那些老幼妇孺怎么办,你来动手?” 叶旺一怔,有些迷茫的看着伍桐,“对哦,还有女子啊,这...俺虽然绝的鬼谷做的事都丧尽天良,可对那些女子来说,俺还是下不了手。” “那就只杀男子,老幼妇孺找个地方给他们嫁出去?” 叶旺这个憨货想出的办法还挺不错的。 伍桐沉思片刻,觉得不太行,仇恨是会转移的,他对鬼谷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认为鬼谷用后世的学识智慧来干预正常的朝廷更迭,这点让伍桐很生气,违背事物的发展规律,玩弄天下的百姓,这五百年,直接间接死在他们的计谋下的人又有多少。 而另一方面,鬼谷的祖师爷是穿越过来的,他们学的知识其实是被再次传授的后世知识,不过就目前根据鬼谷这些人的手段来看,他们的祖师爷撑死是个初中生水平。 不过出于老乡,伍桐觉得自己有必要也有义务解决老乡弄出来的问题,要不是鬼谷的位置太过特殊,伍桐也不至于只能借天地伟力才灭鬼谷。 但凡他换个地方,哪怕他们在草原呢,最次最次你在皇宫也成啊,要是在鬼谷藏身在皇宫,伍桐都敢用炸药直接给他们端了。 想到北边的火山爆发,又想到鬼谷的人。 伍桐那颗并不算坚强的小心脏又泛起了嘀咕,“六叔,你说我明明可以去救鬼谷的人,可我没有选择去救他们,那些死了的人算不算是我杀的?” 叶旺怔怔的看着伍桐,不明白道长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又不是死在自己手里,也不是自己设计弄死的,不就是火山爆发没告诉他们吗,这多大点事,死的人怎么能记在道长头上。 捋了好久,叶旺也没有捋清伍桐的思路。 其实也难怪叶旺想不通。 这年头人命都不如米值钱,伍桐是一个把人命看的很重要的人,这一点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精神的基础是无知满足。 你连饭都吃不饱,还想着吃喝玩乐。 这大概是一个意思。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丐帮 “地震高冈,一脉溪水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门内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伍桐轻笑一下,看着一旁稍显愤怒的叶旺,伍桐笑着打了一个手势。 让他稍安勿躁。 叶旺这才没有跳墙。 伍桐站在门前,等了能有小半刻钟,这道门才被打开。 “想找到你还真不容易。”伍桐看着面前的女子轻笑一声说道,“怎么,南方的风景太温柔,猛地回到北方不适应?” “还好,没有什么不适应的。”陆白鸥板着脸说道,“小女子自由长在北疆,这算是回家,没有任何不适应。” 伍桐轻笑,“既然如鱼得水,那么我交给您的任务你完成了?” “我已经向鬼谷传消息了。”陆白鸥没好气的说道,“不过,你真的有那么好心,鬼谷要因天灾而毁,你会这么好心提醒鬼谷?” “你通知你的第六家了吗?”伍桐突然问道。 陆白鸥的眸子黯淡了许多,睫毛也耷拉下来,她摇了摇头,“我在...我在第六家...陆家,我和陆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这么说,鬼谷也不相信?”伍桐嘴角翘起,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我也想问,你明明不喜欢鬼谷,为什么还要派我过来和鬼谷说这件事?”陆白鸥盯着伍桐,眼神中满是恨意。 伍桐看着她的眼睛,感受着这股恨意,他望着天空,像是要望穿整个宇宙,“我为了我自己。” “我知道有天灾要降临鬼谷,凭着人道主义我好心告诉了他们,鬼谷要亡,让他们尽快离开,可他们就是不离开,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了。”伍桐沉声道,“我已经尽到我应该做的了。” “你明明知道你的这种提醒,鬼谷根本不会听的。”陆白鸥恨声说道,她口中虽然说和鬼谷第六家没有什么关系,可那些人还是她的亲人,血脉相同的亲族,怎么那么轻易的割舍掉。 伍桐摆了摆手,“那你就在努努力,我也想知道鬼谷有没有人会相信我,我已经好心提醒他们了,仁至义尽。” “就是他们全都死了,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伍桐吐了口气,坐在地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白鸥也有疑惑,她也跟着坐了下来,双手环住腿,“看你的表情,再加上我对你的了解,在秣陵我们曾见过,那时候你是有名的仁善人,浮云观的年轻道人,整个秣陵就没有不知道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鬼谷要是因为你全死掉,你内心能过得去吗?” 陆白鸥的话正中伍桐内心,伍桐是个现代人,现代人对生命都有敬畏。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你知道这个地方要地震了,可是你却没有救下这个地方的人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陆白鸥,“到了这里,我发现我越来越不像一个人了,这里没有一个人像人的,反倒我像是个异类。” 陆白鸥看着伍桐,这个总是喜欢逼着人做事的家伙竟然会露出这么敏感脆弱的一面,不过古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伍桐就是个心善的人,这一点改不了了。 “再去和鬼谷说说吧,算是我尽力了。”伍桐站起身耸了耸肩,“这要是还有鬼谷的人死了,那就不怪我了。” “你抓紧去办这件事,我和六叔还有别的事要做。”伍桐踏出两步,忽然定住身形,“和鬼谷打交道要小心些,你别被掳了回去逃不出来可就死路一条了。” 陆白鸥冷笑一声,“鬼谷的手段我比你清楚。” “那就好。” 魏国的北疆连接着两个地方。 西部北方是草原,而东北的在远处就是鬼谷了。 陆白鸥如今就住在魏国的北疆,这里是距离鬼谷最近的地方。 伍桐来到这里可不只是为了见陆白鸥的,陆白鸥只是一步棋而已,一步用来安慰他内心的棋。 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找到李元淳。 “道长,您来见陆姑娘就是为了和她说几句话?”叶旺很不理解的问道,想想这些跟在道长身边的女人,每一个他都觉得这些女人窥觊道长的身体,道长对那些女人的照顾也不一般,可是道长每次都对她们没有其他动作,这就让他这个很是担心的保镖更加担忧了。 “就是问一问鬼谷的情况。”伍桐笑着说道,“不过陆白鸥这个人我是真看不透,这个女人似乎对我身上的其他东西有看法。” 叶旺看着伍桐,心里暗暗说道,好像是道长您的身体。 伍桐并没有注意到叶旺的眼神,“我们要找到李元淳老爷子,这老头听说一个人跑了,但从蛛丝马迹中,我查到了老爷子确实到过魏国,而且去过京城,也见过魏皇和魏储君,这些都毋庸置疑,可是老爷子一个人跑了。” “他去哪了,没有人知道。”伍桐一摊手,“这样不行,我们来魏国的目的就是也要找李老爷子,其他都是附带的东西。” 叶旺看着伍桐,“道长,你是什么时候在魏国安插了人手?” 伍桐忽然笑了一下,“我本来觉得我什么都不需要,可在周国这几年,我发现就我一个人果然还是不行,从收服杜柯开始,我就有意识的在发展自己的势力,这股势力杜柯知道,温询和辛狐也知道。” 叶旺猛然摇头,“道长您别说了。” 伍桐刚想和叶旺显摆他的成果,怎么六叔就摇头不说了呢。 见伍桐向自己偷来目光,叶旺挠了挠头嘿嘿傻笑,“道长,您说的这些人都死了啊,俺不想知道了。” “都死了?”伍桐轻笑一声,“对,确实都死了,还是六叔您下的手,您知道,他们负责的是归拢收服地下势力。” “俺知道,在刚开始的时候,杜柯没少让俺和大龙帮忙。” 伍桐点头,“那时候确实经常让你们过去,可是经过温询和辛狐的事之后,我发现地下势力有好处也有坏处。” “那帮家伙都上了朝廷的黑名单上了,捕快和内侍监都听着他们呢,想要干点什么事简直是太难了,不出意外,这个事情暴露了。” “阮凌辅找上了温询辛狐,而那些人也被内侍监挨个收拾了一遍。” 伍桐笑了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还有一股势力,比那些黑恶势力更庞大,但是没有人注意到。” 叶旺愣了愣,“还有这种组织?” 伍桐向前努了努下巴。 叶旺顺着伍桐的动作看去,那是一处墙角,墙根底下坐了两三个人,衣服破烂,面前有个破碗,这临近冬天身上就穿一件破衣服,这几个人明显是乞丐啊。 “这可是一股大势力啊!” 伍桐悠悠的说道。 第五百六十四章 宁王威武 丐帮。 乞丐,乞丐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百姓活不下去没有办法,有志气的去造反,没志气的就乞讨。 可这些人又不是自己想去乞讨的。 古人都不吃嗟来之食,谁想去乞讨呢。 想了想,伍桐觉得这句话不对,乞丐好像比普通的员工日收入都要多。 叶旺想了想,说道,“俺们寨子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人去乞讨。” “叶家曾经是望族啊,就是在失意也不会去乞讨吧。”伍桐耸了耸肩,“当乞丐挺难的。” “这些人可靠吗?” 叶旺非常担心的问道,乞丐啊,这群人真的能办事吗? “能遍布世界各地可不是各国的情报部门,而是这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可怜人,无论哪个城市都会有他们存在。”伍桐笑着说道,“把他们整合到一起,能发挥的作用要比情报部门大得多。” 伍桐向那些乞丐走了过去,突然被遮挡了阳光的乞丐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并不算光鲜,但一定很保暖的人。 “劳烦您动动脚,今儿年的北疆也太冷了...” “别说了。”三个乞儿,一个动弹不得,一个还有些力气,剩下的那个拉了拉同伴,惹不起眼前的这个人,只能自己离开。 伍桐看了一眼叶旺,叶旺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伍桐蹲下身子,看着这三个乞儿,将手里的包子递给他们,“给,吃吧。” “这位贵人?”尚能开口的乞丐看着包子犹豫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看向伍桐。 “不用担心。”伍桐微笑道,“丐帮你们还没入吗?” “丐帮?”乞丐明白了,接过包子递给身边的同伴。 伍桐更是好心的递过两壶水。 “知道丐帮,你们怎么还能过成这个样子?”伍桐问道。 “小的觉得丐帮是哄骗人的,不是谋反就是官府要坑杀我们这些要饭的。”还是那个能说话的乞丐开口回答的。 很不错,还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伍桐拍了拍手,“丐帮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最起码能让你们衣食无忧啊。”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丐帮的人了,等会儿会有人过来接你们。”伍桐站起身,“我们待会儿再见。” 穿过几条小巷,伍桐仰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六叔,北方与南方确实不一样啊,这么冷的天,我已经好几年没有遇到了。” 叶旺缩了缩脖子,“这天气都不适合人住在这。” “在更北边的地方,也有人居住。”伍桐笑着说道,“自然环境固然恶劣,可是人要比老天爷想象的更耐活。” 叶旺摇头,“反正俺是不会生活在这的。” “我觉得还好。”伍桐耸了耸肩,“这里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各有各的样,如果不是冬天真的能冻死人,我还真想住在这里。” 叶旺想了想,“道长,您说的那个丐帮到底在哪,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我都和你说了多穿些衣服多穿些衣服,你不听啊,你就这么一件薄衫真是看不起北面的冬天啊。” 被戳穿心思的叶旺表情有些不自然,“道长,俺,俺其实...” “去买些衣服吧。”伍桐在一家成衣铺子前停了下来。 叶旺感激的看了一眼伍桐,直接冲进成衣铺子,伍桐转过身冲着一旁招了招手。 “找个没人的时间,把这个钉在前面那家铺子的门柱上。” 那人接过东西,将其收进怀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伍桐在北地溜达,当然有人在南边闹心。 魏国最近有些闹心,不过周皇比他还闹心。 已经两个月了,还是没有伍桐的半点消息,要从蜀州入魏国,只有斜谷那一条路,这条路上满是关卡,魏国对其防范很是严格,再加上沿途的周国密探,伍桐想不动声色的从这些人的眼皮底下溜去魏国不太可能。 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伍桐其实去了夏国。 失去伍桐消息的周皇,不得不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伍桐真的去魏国了吗。 他躺在床上重重的咳嗽几声,张开捂着自己口鼻的手帕,上面鲜红的血液刺激着他的视线,也刺痛他的雄心。 伍桐消失的第四个月,周皇又病倒了。 这一次他病的很严重。 严重到,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挺不到伍桐回来了。 有些人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能念起他的好,伍桐在京城的时候,许多人许多事,许多眼睛都会盯着伍桐,伍桐一离开,那些人的目光就全转向了自己。 官方的消息是伍桐得了重病在巫山养病,这么长时间,那些人应该觉得伍桐已经出现什么意外了,所以,那些被他死死压住不能翻身的世家贵族也敢跳一跳了。 周皇叹了口气,看着身旁陪伴他的童贯说道,“大伴,伍桐每次离开,朕都会大病,你说伍桐是不是朕的福星。” “能有陛下的庇护,陛下也是上元县候的福星,若没有陛下的放纵,上元县候岂能做出现在的成绩。”童贯强打起笑容说道,他是看着陛下长大的,见证了先皇的帝崩,如今他又要看着陛下老去,反倒是他这个残缺之人活到了最后,这真是讽刺啊。 “那些人太子镇不住,朕现在有心无力。朕就怕朕等不到伍桐回来。” 周皇看着童贯沉声说道,“大伴你告诉朕,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朕,朕还能活多长时间?” 童贯看着周皇一脸为难。 “朕知道了。”周皇躺在床上不去看童贯了,过了半晌,周皇忽然说道,“朕若是死在伍桐回来之前,等伍桐回来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讲了,若是朕能坚持到他回来,那就更好了。” “陛下万年。” “去他妈的万年吧。” 这下童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宁王殿下,殿下!殿下!” “殿下,你不能进去!” “宁王殿下,私闯陛下寝宫,这可是死罪!” “死罪?本王是皇室贵胄,这点事死不了,顶多就是削爵贬为平民而已。” 侍卫们的叫声,还有宁王放肆的笑声传进了周皇的寝宫。 童贯整了整脸色,一甩拂尘就要出门。 周皇脸色不善的睁开眼睛,“大伴你就在这里,朕要看看这逆子还敢弑父不成!” 啪—— 宁王一脚踹开了周皇的寝宫。 侍卫们看到周皇的一瞬间齐齐跪倒。 童贯握着拂尘,脸色严肃,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手的意思。 宁王殿下抻着脖子瞅了一眼周皇,“这不是还没死呢吗。” 周皇冷着脸,“逆子,你可是要谋反吗?” “谋反?”宁王冷笑一声,“这破皇位谁爱做谁做,儿臣是来看父皇的病的。” 童贯板着脸,死死的盯着宁王。 宁王面不改色的走到周皇身边,抬手捏住了周皇的手腕。 “脉搏虚弱。” “张嘴,把舌头伸出来。” 周皇皱了皱眉。 宁王这小暴脾气,自己动手先是扒开了周皇的眼皮,然后一捏下巴,就这么强硬的看了一眼周皇的舌头。 “胸口疼不疼,呼吸可曾难受?” 周皇点了点头,旋即摇头,“不疼,也不难受。” “装,你装什么呢!”宁王冷笑道,“你都快死了你不知道啊,讳疾忌医这是毛病,得治。” 周皇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善,他发誓要不是他现在被气得气有些喘不过来气,再加上宁王确实是他亲生儿子,他肯定下令弄死这小王八羔子。 “还能喘,继续喘。” 宁王脸上的冷笑就没断过,“你被人下毒了你不知道?”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太子和宁王 经过一番折腾,周皇终于是睡着了。 童贯看着表情略显严肃的宁王殿下,“陛下中的是什么毒?” “不知道。”宁王摇了摇头,“本王需要回学院查验一下,学院最近对毒素有了新发现,看看能不能找到这是什么毒。” “老奴还想问,宁王殿下为何会来宫中?”童贯缩着手,胳膊夹着拂尘,一张老脸写满了疲惫,“学院不是还上课呢吗?” “大哥去学院找本王,和本王说父皇生病了,他知道本王这一年都在医学院学习,也算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吧,还是有收获吧,最起码本王能肯定有人下毒谋害父皇。”宁王侧过头看着童贯,“之后就要麻烦童公公了,找到下毒的人,本王要亲手杀了他们。” 童贯点了点头,跟在宁王身后走了两步,“宁王殿下,宁王殿下如今是要争夺皇储了吗?” “皇储?”宁王冷笑一声,“是你老糊涂了还是本王傻了,皇储是什么好东西吗,也就是老大是老大避不开而已,老二性子那么懦弱,被你们逼了那么长时间,最后人都跑了,本王可不傻,本王一直相当将军,带兵打仗才是本王的唯一兴趣,当皇帝,童公公,你看本王是那块料吗?” 童贯愣愣的看着宁王殿下,“若世间皇子都像雍王殿下、宁王殿下这般,那还怎么角逐出手段最强的皇子,太子不争,皇储之位难易,可太子仁善,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 “本王曾经想要做大将军,想要做一个马上皇帝,可看了这么久,本王明白了,要是坐上了那个位子,还真难出京城,其实就是本王如今的地位,要带兵也很难,可大哥上去就不一样了,大哥仁善,不会拒绝人,他一定会放本王出去的,执掌一方也并非不能想象。” 宁王看着身后的天子寝宫,“父皇就是得位不正,所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本王若掌军难道还能反他不成。” “宁王殿下慎言。” 童贯急忙说道,不知道宁王殿下这口无遮拦的毛病是跟谁学的,“殿下可不能这般说话啊,殿下,老奴斗胆再问,殿下如今的想法可是受上元县候影响?” “姐夫啊,要说没有是假的,姐夫的学问很高深,本王很喜欢,尤其是对带兵打仗这方面有很大帮助,其他方面,本王倒是没注意什么。”宁王耸了耸肩,“你要是问为什么本王和老二会主动放弃,那原因就是因为姐夫,大哥若是上位,姐夫必然位列群臣之首,老二和本王的性命一定无忧。” 宁王笑了笑,“姐夫是谪仙人,本王作为他的学生,虽然没有到姐夫那种境界,可视权力于无物,本王还是能做到的。” 童贯呆愣了半晌,三位皇子都是这般,虽说是省事了,可总觉得新皇登基前少了些什么。 “童公公,你有时间问本王有没有心思争位,还不如把心思放在父皇心上,是谁给父皇投的毒,还要用本王教你去查吗?” 童公公拉着他问了太多没有用的东西,以宁王殿下的脾气能听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老奴遵命。” 宁王出宫便见到了几个烦人的家伙,他啧了一下向他们走去,“太子让你们过来的?” “见过宁王殿下,小人是受太子命令,请宁王殿下移步。”那侍卫抱拳说道。 宁王殿下点了点头,“太子还真是小心,自己不敢首先在这,让你们过来。” 嘴里虽然不饶人,可宁王还是跟着他们过去了。 太子殿下正在煮酒,他知道三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不弄茶水了,免得三弟说他故作斯文。 “这是从得意楼李老板那拿的酒。”太子拍了拍一旁的酒壶,然后指着自己面前的酒杯说道,“我还是喝不惯那烈酒,就陪三弟喝些黄酒吧。” “太子客气了。” 宁王殿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们下去吧,我和三弟说些话。”太子挥手说道。 那几个侍卫相互对视一下,到没有直接离开。 太子表情不变,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寒意,“怎么,是本宫指使不动你们了,还是你们担心三弟会对本宫出手?” 这话一出,那几个侍卫这才抱拳离开。 宁王微微摇头,“太子的手下竟然这么不听话。” “我也是才发现。” “谁的人?” “可能是贵妃娘娘,也可能...”太子举起酒杯小酌一口,“也可能是父皇。” “父皇就是自己做错了事,老了老了担心别人也会向他一样。”宁王殿下冷笑一声。 “子不言父过。”太子小声提醒道。 宁王又是一声笑,“你看,你都觉得父皇错了,只是不敢说罢了。” “父皇怎么样?”太子问道。 “快不行了。”宁王摇头说道,“就这样下去估计还有一两个月吧。” “三弟和医学院的教授一起调理呢?”太子追问道。 宁王又是摇头,“那也只是能续两三个月而已。” “父皇的病有那么严重吗?”太子皱着眉说道。 “比你我想象的更严重。”宁王面色有些沉重,“父皇是中了毒,很严重的毒,应该是一种慢性毒,不知道下了多长时间。” 慢性毒... 太子想起了伍桐曾经多次质问他的丹药之事,伍桐也说过丹药的毒就是一种慢性毒。 “我或许知道是什么毒了。”太子沉声道,“父皇中毒已经数年,安于曾经帮父皇调理过几次,可是他说这方法治标不治本,父皇中毒已深,难以根治,我们也暗中查了许久,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断了,怎么断的?” “当年给父皇投毒的人死了,死在了安于和靖王叔的手下。” “这怎么回事?”宁王殿下对这些事毫不知情。 太子因为宁王将要为父皇医治,所以将这些事和盘托出,他知道的和伍桐猜测的没有保留半点。 宁王摸着下巴想了想,“有嫌疑的人很多,这无疑是大海捞针啊。” “安于说可以从后宫查起。” “从后宫查起?” 宁王笑了,“大哥,你就直说是贵妃娘娘不就好了。” “没有证据。”太子摇头说道。 “她勾结外臣这一条难道都不够吗?” “不够。”太子重重说道,“而且,贵妃娘娘是我们的姨娘,也是二弟的生母,你这么说不顾礼法,天家失礼可是大罪。” “呵,大哥还怕那些言官?”宁王笑道,“等你上位通通杀了便是,不行,还是让姐夫来,他做这些事特别顺手,又阴又狠。” “慎言。”太子脸色一板,还真有些唬人。 “现在如何治疗父皇才是重中之重。” “安于现在下落不明,在安于回来之前朝堂不能乱。” 第五百六十六章 好久不见 蜀州,梓潼。 赵绪翻看着自己家中的账册,自从他接手赵家之后,时常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已故的赵家老太爷对他的评价是堪堪守成。 可人的年纪大了,再加上他想将赵家完完全全的握在手上,什么事都不愿假以人手,这就让他的身体越发的疲弱。 蜀州的事情不小,除了梓潼其他县城多多少少都除了一些问题。 这不是巧合,有人对他赵氏出招了。 赵绪抿着嘴沉默了好久,果然还是要按照上元县候临走的安排一般,“来人啊,去把琬儿叫过来。” 赵羽看着被扔的到处都是的卷宗的书房,她随便捡起了一个,翻开一看,“翁翁,和伍桐说的一样,那些人果然出手了。” “你知道是谁要对付我们赵家?”赵绪抬起头问道。 “听伍桐说过,不过孙儿不能透露给翁翁。”赵羽将地上的卷宗全都捡起,然后给自己搬了一个小垫子,“翁翁,琬儿也想和那些人较量较量。” 赵绪虽然笨了些,但是不傻,他明白伍桐的意思了,未来的赵家家主已经被他定下来了。 赵家不能亡,哪怕是失去一臂,赵家也不能亡。 “那就都交给琬儿你了。”赵绪轻轻的拍了拍赵羽的肩膀,叹了口气将这间屋子让给了赵羽。 “翁翁放心,伍桐在走之前已经和孙女说过怎么对付他们。”赵羽微笑着,只不过这笑容稍稍有些嗜血。 被赵家老祖宗带在身边数年的赵家明玉今日正式打响自己的第一战。 赢,则赵家再辉煌百年。 败,则赵氏除名五姓七望。 赵绪不知道敌人是谁,但他知道赵家如果输了会怎么样,即便他在不情愿,也要将赵家的未来放在伍桐身上。 如果可以...... 赵绪看着低头阅读的赵羽,如果可以,他更想把赵羽送到伍桐的床上。 书房门轻轻合上,最后停留在赵羽身上的是赵绪没有半点亲情的目光。 阮凌辅想要蜀州,在没有兵权的情况下,他只能慢慢的磨,可他最缺的就是时间,这时候就不得不用些手段了。 蜀州几个县城,他挑起民愤,扇动百姓,在百姓破开县衙之后他的人藏在百姓中将县令砍死,这下那些被扇动的百姓被逼着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冒险。 一个乱起来的蜀州,至少有五个势力会插手,阮凌辅能不能笑道最后,还要看他的手段。 蜀州乱起来,最后只会是赵家笑道最后。 赵羽如是想道。 周皇抱恙,不出寝宫,太子监国战战兢兢。 夏邱坐在垂拱殿中看着一旁的狄英生,周巍也在认真的工作,这就是垂拱殿现在的配置,阮凌辅已经不需要了,从垂拱殿的变动来看,陛下和太子是要彻底踹开阮凌辅了。 夏邱呷了一口茶,开始了这一日的工作。 作为首辅,在太子监国的时间,他的工作量不可避免的增加了许多。 翻开奏折,夏邱的眉头微微一皱,“太子,这份奏折需要殿下过目。” 太子点了点头,接过内侍递给他的奏章,略略一看,太子表情陡然一变,旋即舒展开来,他到时刻记着伍桐说的喜怒不露于色,“首辅认为此事该当如何?” “蜀州一乱,正好给我们插手蜀州的机会,当年赵氏同意归周,可蜀州还是赵氏的蜀州,不是我大周的蜀州,而蜀州又是三国交会,兵家必争之地,得蜀州可天然不败。” 夏邱想了想又说道,“蜀州将乱,我们要封锁消息,不能让魏夏两国得知,如果他们也插手,那蜀州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就不再是我周国独有了。” “本宫明白首辅的意思了。”太子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在垂拱殿议一议吧,本宫也想知道狄宰辅是怎么想的,还有周武相,是否调兵入蜀,这些我们都说一说,议个章程。” “是!” 狄英生拱手,周巍正坐。 一个将要施展才学,另一位则要彰显什么叫将相之才。 太子看着这三人,心里暗暗感激伍桐,垂拱殿安稳多了。 周国因为蜀州的事情变得忙碌。 魏国因为一个不知真实的消息调兵北疆,加上文人集团为了利益撞柱而死,这两件事让魏国发生了不小的动乱。 三国之中只有夏国最安逸,也最不安逸。 部族联合的国家,一旦作为大头领的部族没有那么强大的时候,这个国家就离分裂不远了。 所以大头领,也就是夏国的国主最烦心的问题应该就是怎么在不削弱国家战力的情况下把下面部族的战力削弱。 这是一个伪命题。 所以夏国强不起来。 伍桐在魏国的北疆生活的倒不错,除了有些冷以外,还是非常的舒适。 今儿早上,伍桐宰了一只羊,准备在这微风中泥炉碳烤,有阳光又没有风的北疆还是听温暖的。 可有了这股微风,不仅能给烤肉降降温,也平添了一股意境。 当然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还不算太冷上。 要是大吼着你看老子不把你脑袋揪下来的狂风,伍桐也没心情在庭院里搞个烧烤派对。 叶旺正在和伍桐一起穿肉串,“道长,这一早上就开始忙活,咱们今天这顿加餐是为啥啊?” 到北疆许久了,肉吃的多,菜吃得少,叶旺说的加餐并不是这只羊,在魏国北疆啊,除了羊你也没别的东西吃。 现在叶旺一张嘴一股羊肉的膻味,嗓子还隐隐有些炽热,上火了,吃羊肉吃的。 叶旺指得是伍桐拿出来的四五罐的罐头。 那些才是加餐的主角。 罐头里面是保存的水果,当然也有菜。 可算能见到点绿色了。 “咱们两个吃什么都是吃,在周国羊肉也不是天天吃的,怎么到了魏国吃这么几顿羊肉六叔就忍不了呢。”伍桐随意调侃道,“你要问今儿为什么要拿出罐头,当然是有客人要来,这些都是宴客用的。” “宴客?”叶旺眨了眨眼,看着伍桐一脸懵逼,“请谁吃饭,咱们都在这呆了多长时间了,要有客人早就来了。” “快到了应该。”伍桐话音刚落,他们的住所就响起了两下拍门声。 叶旺一惊,“还真有客人?” 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女子。 叶旺看清来者,笑着打招呼,“原来是陆姑娘啊,道长要请的人是陆姑娘,难怪不和俺说呢。” 伍桐抬头看了一眼叶旺,没有说话。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 又响起了敲门声。 伍桐站起身子,看向门口。 大门被轻轻推开,从伍桐这里看去,能看到外面站着十三四道身影。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伍桐你还好吗?” “我当然好了。” 伍桐笑着说道,“你呢,牧星?” 第五百六十七章 安静的重逢 多年前在周国秣陵,两个年轻人相遇。 多年后的魏国北疆,这两个年轻人再次相遇。 从年纪上来看,他们确实还算年轻人。 牧星的怀里抱着一个娃,脸上虽然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可隐藏在深处的却是更多的痛苦。 “我也好。” 牧星笑着说道,虽然与伍桐更多是心灵友谊,此时也饱含热泪。 伍桐看着他,笑容却和牧星的不同,他是一种单纯的笑容,与心灵之交久别重逢,还有对朋友性命无忧的喜悦。 “你不好。”伍桐摇着头说道,“你过的并不好。” 伍桐的视线越过牧星,望着他身后的人,写着从鬼谷跟着他走出来的人。 “这位是嫂嫂吧?” 牧星点了点头,“我与云儿两年前成婚的。” “这事我知道,咱们之前经常通信的。”伍桐拍了拍牧星,拍完之后并没有收回手,而是捏了捏襁褓之中的婴孩。 “我记得是个女娃。” “是女孩儿。”牧星的笑容很勉强,“难为伍桐你惦记。” “外面冷,快让嫂子进屋里,别让孩子冻着了。”伍桐看着孩子忽然说道。 “也不冷了。”牧星咧嘴苦涩的笑了一声,“都习惯了,这孩子也习惯了。”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招了招手,叶旺心领神会,走到一旁和陆白鸥小声说着什么。 伍桐看着这孩子,将自己腰间的佩玉扯下,这年头留下戴玉,一般戴了这东西就很少有人不开眼得罪你了。 这块玉是伍桐在周国得到的,上面是半个囍字,另一块在叶青鸾身上,他将这块玉佩拿出来,多少也有些为儿子考虑的意思了。 这块刻着喜字的玉佩就这样落进牧家大小姐的怀里了。 “伍桐,这里太重了吧。”牧星皱了皱眉,虽然远在鬼谷但世俗中的事他还是颇为关注的,尤其是伍桐的事情。 伍桐的孩子已经有两岁了吧,至今都没有和周国太子联姻,在两人的传信中,牧星也知道伍桐是个不喜欢安排下一代的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 可现在他却将一块定亲的玉佩送给了自己的女儿,这完全违背的他的理念。 “不重不重,我这个当叔叔的总是要给些见面礼的。”伍桐笑着说道。 “不是,我是说,这块玉佩。”牧星沉声说道,“你想和我联姻?” “联姻啊,你想的可真远。”伍桐笑着说道,“就送块玉佩而已,你想那么多看什么,再说了我儿子你闺女这才多大点啊,联姻?亏你想得出来。” “行了,别再外面傻站着了,赶紧进屋去吧,孩子可不经冻,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伍桐话音刚落,陆白鸥站了出来,“牧家嫂嫂,这边来。” 陆白鸥带着一行女眷去了厢房,少了几个人之后,这庭院终于不那么拥挤了。 “诸位兄弟都不是外人,这就跟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伍桐笑呵呵的说道,“那个,六叔啊,你带着兄弟们去洗洗风尘,然后喝上几碗羊汤去去寒。” 伍桐抬起头看了一眼,“本来想着吃些烤串来着,这下咱们只能吃羊肉火锅了。” 牧星的眼泪彻底憋不住了,他握住伍桐的手,“好兄弟,其实不耽误一起吃。” “......” 最后还是吃了火锅。 这太冷的天气,火锅最是驱寒,牧星他们是走了不知有多远才赶到魏国北疆的,这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哭了牧星带过来的所有人。 一十一位男子,三位女眷。 再加上牧星家的公主,一共一十五人,尽皆恸哭着吃火锅。 这种场景伍桐真是第一次见。 这顿火锅吃的很安静,每个人都只顾着流泪和吃肉,没有人去说话,没有那种人声喧嚣。 伍桐脸上带着笑意,看着这些人。 叶旺蹲在伍桐身边,“道长,这些人真的是鬼谷的人?怎么一个个这幅惨样?” “一定发生了我们想象不到的状况。”伍桐悠悠说道。 这种情况只能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还想从牧星口中知道鬼谷的事呢,现在似乎不好过问了。 低下头看着自己和叶旺弄出来的肉串,还是得自己消化啊。 泥炉碳烤别有一番风味,要是这天气能在暖和一点就更好了。 伍桐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还好没有冻僵,白天虽然还算是温暖,夜间的温度可不是清凉可以形容的。 “哈——” 伍桐看着自己吐出的白雾,“已经到了能呼出哈气的程度了吗?” 炭火炽红,羊肉粉嫩。 轻微的炙烤让羊肉散发出的鲜香,伍桐看了一眼叶旺,“六叔,刚才你也没吃多少东西吧,一起吃些。” 叶旺搓了搓手,“真的吗?” 随手虽然说着真的吗,可他手上的动作真的没客气,刚放上来的肉块瞬间就没了。 伍桐看着炭火,早知道这样的话连签子都省了,羊肉好像不适合这么烤吧,也不能这么说,牛肉和猪肉都没问题,而且羊肉确实也挺香的。 “六叔,你看他们的模样,似乎不像是从鬼谷那里直接过来,倒像是从哪片林子钻出来的。” “道长,你说他们是不是也和鬼谷闹掰了?”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想,“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自从牧星返回鬼谷之后,伍桐在京城遇到牧家的另一位公子牧云,从那之后,伍桐和鬼谷牧家的通信便开始了,他倒是每隔一段时间都去一封信。 鬼谷在周国安排的眼线他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了,这些被抓住的信使并没有如期给他回信。 说起来,半年前还是九个月前,他就没收到过牧星的信了。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是鬼谷内部出了事情吗? 伍桐将碳炉上的烤肉夹起沾了点料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思考,鬼谷内部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背后议论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牧星打着哈欠走了过来,看着泥炉,牧星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吃下点东西。 取双筷子坐在伍桐旁边,“安于,你在信中说的鬼谷将亡,到底是不是真的?” 伍桐轻笑一声,“这个就是信则真,不信则假。” “我相信了你,但我希望你是错的。” 牧星看着伍桐沉声说道。 “我已经派人和鬼谷穿过几次话了,你们要是还不相信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伍桐侧过头看向牧星,“如果是我错了,那我可能成为你们鬼谷嘲笑的第一人?” 牧星很认真的想了想,“应该会。”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伍桐摇了摇头,又看向牧星,“说说你是从哪块老林子里钻出来的?” 第五百六十八章 理由 “这有黄酒,也有烈酒。” 伍桐端起两个酒壶,“你觉得哪个更好?” “烈酒吧。” 牧星轻声说道,“烈酒能三人胸中郁气,我喝烈酒。” “哪来那么多郁气?”伍桐抬起头颇为不解的问道。 “我们通信能有一年?”牧星反问一句。 “应该有了,从牧云到周国,再到几个月前你最后一次传信,应该有一年了。” 伍桐回想一下肯定答道。 “我们之前讨论过,在这样下去,这世上可能就没有鬼谷了。大概十个月前,我在鬼谷组织鬼谷改革,最后收到你的信,在信中你说鬼谷会被天灾所毁灭,我信了。” 牧星看着伍桐严肃说道,“我信了你,却输给了第五家。” “第五家?”伍桐皱了皱眉,“你们同为五字,连第五家的姓都不清楚吗?” “第五家和我们氏族不一样,他们是鬼谷老祖的嫡系传人,和我们这种收徒的不同。”牧星继续说道,“他们的姓是老祖的姓,所以他们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称第五家的姓,以他们的名相称,所以第五家的姓一直是个谜。” “原来如此。”伍桐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第五家出手了,我和大哥并没有挡住他们,之后我自认过错败走鬼谷,保全牧家。”牧星轻描淡写的说道,或许是看到了伍桐脸上的疑惑,他又出声解释道,“自古以来鬼谷叛逃的人很多,最不及家人,鬼谷至今也没有动过谁的家眷,有大哥在,我也放心。” “挺难的。”伍桐点了点头,然后为牧星斟上一杯酒,“洗洗风尘,也压压惊。” “我没有惊。” “快有了。”伍桐带着一丝怜悯的看着牧星,“就快有了。” “什么意思?”牧星放下酒杯,目不转睛的看着伍桐。 “你觉得我为什么回来魏国北疆?”伍桐出声问道。 “为什么?”牧星下意识问了一句,可旋即他恍然大悟,惊愕的看着伍桐,“你说的那件事,就要降临了?” “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都等着鬼谷覆灭。”伍桐沉声道,“不过鬼谷不是瞬间死亡,而是死在这里。” “这里是魏国北疆!” “同样也是鬼谷大部分人的埋骨之地!” 伍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语气坚定,这让牧星仿佛幻视到鬼谷的同胞死亡的一幕。 “你是来截杀鬼谷的?”牧星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要是截杀鬼谷的话,你们还会进来吗?”伍桐轻笑一声问道,“你们也不想想,你们为祸世间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想要弄死你们?”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能找你们报仇的可都是世仇,不死不休的。” 伍桐说到这的时候,眼神稍显冰冷。 “没有人知道鬼谷的存在。” “那些帝皇家呢?他们还有后人在啊,而且他们的兴衰都和你们有关系,若是说这世上谁最恨你们,应该就属他们了吧。” “可是他们不知道鬼谷在哪,也不知道鬼谷的消息。”牧星皱着眉说道。 “但是你忘了我和一个人关系很好,他可是视鬼谷如死敌啊。” 牧星的表情垮了下来,沉思半晌,他看着伍桐试探性的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李元淳?” “就是老爷子。”伍桐点了点头,“老爷子和你们鬼谷的恩怨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老爷子不仅要看鬼谷出事,他还想让鬼谷覆灭,死的不能再死,为此他在周国留下了类似绝笔的书信,一个人什么招呼都没打就这么跑到了魏国。” “我来魏国就是为了找到老爷子,不让他出事。” “若是李元淳过来,鬼谷能不逃进来都是一回事啊。”牧星叹了口气。 “以我来看,老爷子不一定会单枪匹马过来,他对鬼谷的恨意可谓滔天,你们鬼谷得罪过的人,那些曾经是皇族的家族也会有自己的势力和实力,这些力量整合到一起,你们鬼谷难顶啊。” 牧星的脸皮抽了抽,正如伍桐所说的,鬼谷确实很难顶得住李元淳,还有那些曾经为天家的家族。 “你们的敌人不只是这两波人,还有魏国的皇室。”伍桐指着指外面,“他们可还想着利用你们称霸天下呢。” “鬼谷这么多年确实做了很多错事...” “喂,你们对这个天下造成了多少杀劫还用我一一列举吗?还很多错事,你再这么说我就要打你了。”伍桐听到牧星所谓的道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晃着手指警告了一番。 牧星低下头,“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错在我们,鬼谷还有很多没有做过恶的人。” “那些百姓有什么错,要被你们挑动造反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伍桐心平气和的说道,他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劝自己不要生气。 牧星沉默着喝了一杯酒。 “我和他们的看法不同,你们不用死,但是鬼谷必须没。”伍桐看着牧星沉声说道,“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牧星隔了好久才缓缓点了点脑袋。 “真明白的话就给鬼谷写封信,让他们现在就跑吧,魏国境内有一群人想要杀他们,如果不想死就过来找我。” 伍桐将最后一片羊肉轻微烤制之后塞进自己嘴里,“不过他们大概率是不会信得。” 最后一句话伍桐说的很含糊,声音也小的可怜,就是竖着耳朵仔细听也听不出个所以来出来。 牧星看着伍桐的身影,久久没有回神。 叶旺跟在伍桐身后,小声问道,“道长,您让鬼谷不想死的人来找你,您有什么办法保证他们安全?”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抱着胳膊反问道,“六叔,你难道忘了魏国还有我们的人呢。” “五舅?!”叶旺失声惊呼,旋即捂住嘴,瓮声翁气的说道,“道长,您是说五舅他们,可是五舅他们不会回周国了。” “可五舅他们所在的位置能让东海卫安全停靠。” “停靠?”叶旺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原来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方法啊。 “道长,你是真的要救鬼谷的人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一个尊重生命的人显然是个异类。 伍桐想了想说道,“他们也不会听的,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不过最坏的结果,就是我只救下来牧星这几个人。” 叶旺想了一下,又问道,“道长,李真人到底会去哪啊,我们都找了一路了也没有遇到。” 伍桐仰起头悠悠说道,“老爷子也是有朋友的啊,这次应该是呼朋唤友,最后一战了。” “这一次要是没拦住,我担心老爷子的身体......” 叶旺恍然大悟,“道长,你就是不想让鬼谷和李真人打起来啊,俺看你整的这么复杂,还以为你真想救鬼谷的人呢!” 伍桐走在前面,轻声喃喃。 “这只是一个理由罢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火山爆发 周国历弘正二十二年,十二月一日。 在魏国的北疆就能看到更北方的乌色天空。 伍桐揣着手看着那边的天空,“不知道那里的火山灰会不会飘到这里。” 牧星站在伍桐身侧,看了看伍桐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向远方,“那是什么?” 他也注意到那里升空的黑色云雾。 说他们是乌云好像有些形容有误,那更像是黑色的烟尘。 叶旺眯着眼睛望向那边,“道长,这就是你说的火山爆发?” 牧星有那么一瞬间大脑停转,“什么火山爆发?” 伍桐依然望着鬼谷上空的火山灰,“鬼谷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活火山,它还没有进入到休眠状态,这次是它的一次爆发。” “至于鬼谷能不能在这次火山爆发中存活下来,就看你们逃的及不及时了。”伍桐沉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火山爆发之后生活在火山下的人能不能活下来,但是看这次火山爆发的威力,恐怕我们这里也能降下些火山灰。” “我们这里都能受到波及吗?”叶旺一惊,转过头问道。 “怎么可能。”伍桐耸了耸肩膀,“只是会有火山灰飘过来而已。” 牧云经过了短暂的大脑宕机之后重新加入对话,“火山是什么?他为什么会爆发?” “......”伍桐愣了一下,“你们住在鬼谷的地下森林,应该也在那里见过许多温泉吧,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都不用牧云回答,伍桐都知道这群人把那些都当成理所当然了。 不过他那个老乡之所以会把鬼谷的位置定在长白山,是不是他觉得长白山不会爆发啊,这可是古代,要是按照科技水平推算这时候在前世的年代应该是公元一千年左右,考虑到之前的老乡可能会对这个时代或多或少的有些推进,那就算在公元九百年左右,这个时候,长白山还没有陷入休眠。 就像他所想的,长白山在公元九百多年的时候有一次爆发。 果然在这个时空也是一样的。 伍桐转过视线望着城外,那面是刚刚魏国的军营。 经过许多天的探查,他和叶旺一致认定那些军营并不是戍边的军队,而是魏国新派遣过来的,主帅不是王戬就是苏定。 而伍桐最关心的人并没有在这里出现。 李元淳老爷子的行踪依旧是个谜。 叶旺回头看了一眼,凑到伍桐身边小声说道,“道长,林虎来了。” 伍桐点了点头,拍了拍牧星的肩膀,转身下了高墙,他们刚才是站在高墙上的,和人谈话当然不能继续站在墙上。 “七哥,怎么是你过来跑着一趟!”伍桐笑着说道,“五舅爷他身体还好吗?” “爷爷他身子骨硬朗的狠,要不是我们硬拉住他没让他过来,今天你看到的就是我们两个了。”七哥林虎笑着回道,“伍桐,你这里遇到什么困难了,需要兄弟干什么?” “暂时不用,我们在暗处。”伍桐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我在魏国,这是一个优势。” “至于帮助,我要救一些人,数量或许很多,而且要快马加鞭赶到海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魏国。”伍桐想了想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救到这些人。” “要救什么人?”林虎问道。 “鬼谷的人。” “鬼谷?”林虎低下头,眉头跳动两下,“伍桐,爷爷和我说了,关于鬼谷他老人家有件事要告诉你。” 伍桐看着林虎,“七哥不知道五舅爷要说什么?” 林虎摇头,“我确实不知道。” “好,这边的事情结束,我会去五舅爷那里的。” 伍桐点了点头,“七哥你先去休息吧,过段时间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好。” 将林虎劝走,伍桐转身跳上高墙,“牧星。” 牧星望着远处鬼谷上空的火山灰,不发一言。 “牧星,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鬼谷旁边的火山爆发了,你们要避难的话会向哪个方向跑?”伍桐看着牧星的侧脸,继续问道,“是向更北方的苦寒之地,还是想越过长白山去南面的半岛,最后一个选项则是这里,魏国的北疆!” 牧星沉默良久,忽然说道,“北方不太可能,鬼谷里的温度并不苦寒,更北边的地方我们去过,太过寒冷,并不适合人居住。” 伍桐想了想,这两年南方都下上大雪了,八成是小冰河时代要来了,在地球温度整体降温的时候,北方会变得更加寒冷,光靠生火估计难以让人拥有温度以御寒。 北方去掉。 南面呢? 这次火山爆发影响的范围极大,越过长白山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个不小的问题,而且那里上空铺满了火山灰,阳光都照不进来,这种情况他们最好就是按着地图向魏国北疆这个方向走。 这是伍桐最初的计划,他认为鬼谷会像这里逃难,但是刚才他忽然想到了南北这两个地方,询问过牧星他又把这两个地方给排除了。 确实不太可能,那还是按照他的计划来。 鬼谷还能剩下多少人就是鬼谷的造化了。 可惜,他们就是逃离了爆发的长白山,在魏国的北疆还有一群人等着清算鬼谷呢。 两道劫难。 这又闯过了这两道劫难,伍桐才能去救他们。 这次的火山爆发可以标志这鬼谷全灭了。 伍桐的计划落成。 他松了口气,表情却并不见喜悦,鬼谷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毁灭的东西,可那里活着的都是人,他每天都要给自己心理暗示,暗示自己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鬼谷里所有人的死都是理所应当的。 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伍桐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魏国之旅就差一个结尾了,找到李元淳。 就在伍桐叹气的同时牧星也叹了一口气。 “很久之前我还认为鬼谷会在我的手中再次辉煌,转眼间整个鬼谷就烟消云散了吗?”牧星的泪水已经流了好久了,他转过头看着伍桐,“鬼谷就这么亡了吗?你和我说火山爆发,我相信你了,可是我还不够相信你!” 伍桐悠悠说道,“你是相信我,但是没有相信我的话,数百年都安安静静的长白山,说能想到它会发出怒吼,这是命。” 伍桐开始劝解牧星,同时也为自己洗脑。 “这一切都是命。鬼谷选择建在长白山,就要接受长白山的爆发。” “世间事都是因果循环,鬼谷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不是不报,此时便是清算。” “你也不用悲伤,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第五百七十章 大灾祸 这一次的火山爆发可以说是人类能观测到的最大的一次火山爆发。 据说在某国北海道都发现了这次火山爆发喷出的火山灰。 伍桐原本觉得这个形容是夸张的写法,可现在他确实在北疆接到了一块飘荡过来的火山灰。 魏国乱了。 百姓认为东北方向有恶神降世,飘过来的火山灰则是想魏国下的催命符。 军队也有些恐慌,陛下将他们调到北疆,就是要和让他们和那种家伙打仗吗? 百姓惶恐,军队也惊惧。 如果处理不好,魏国北疆将会成为影响魏国统一的最大阻碍。 这次被调到魏国北疆的将领不是王戬,而是苏定,魏国的两位大将同时调动,让人摸不透魏国到底有什么动作。 苏定一手持剑,带着亲卫冷冷的看着大魏的天武军,“我大魏武卒何曾怕过鬼神,我大魏信得只有手中的剑,哪信天上的神,拦了吾等的路也不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诸君,接下来就是吾等发威的时候。” 苏定慢慢的将长剑指向东北方向。 剑不断,指到烂! 苏定的发言到此结束,之后自有各部将领带领天武军拦住东北隘口。 他虽然不信鬼神,借着这个机会说了许多慷慨激昂的话,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凌然一番红眼杀将,可他心里还记着魏皇的叮嘱。 尽量活捉鬼谷的人。 可是,苏定摸了摸剑柄上的纹路,望着眼前的天武军,心中冷笑,一旦动了军队,就很难有活口了。 苏定是一个喜欢用钱打仗的将领,和王戬的霸气冲阵不同,苏定喜欢箭雨洗地之后再拼杀。 像对付这种不知道底细的敌人,苏定估计得先洗三次才能放心的让将士们去拼。 不知道没有多少防备的鬼谷人会在这三次箭雨中活下来多少人。 叶旺在很远的地方用望远镜看到了苏定,不是王戬那张熟脸,所以叶旺觉得他是苏定,这家伙三言两语就将乱糟糟的军营安抚下来,可见是个手段高超,而且在军队有着极高的声望。 要是一个没什么名头的将领,很难让将士服从。 既然知道了魏军的将领是苏定,叶旺又在四周找寻李元淳的身影。 鬼谷上空的火山灰谁都能看到,李元淳老爷子不会看不到,可找遍了北疆也没有发现老爷子的身影,不只是伍桐,叶旺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牧星还没有缓过来,不过他没有大喊大叫寻死觅活倒是省了伍桐不少事,要是在劝解他,伍桐觉得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够用了。 五舅那里他已经安排好了,东海卫的到了预定地点。 现在万事具备,只差老爷子现身,伍桐好带着老爷子回家。 鬼谷火山爆发的消息在第三天传到了魏国都城镐京,魏皇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信,这是北疆刺史上呈的折子,里面写的是北疆的见闻。 铺天盖地的黑色灰尘。 信里面只不过几千字,却将北方那副毁天灭地的末日景象描绘的栩栩如生,魏皇身临其境,仿佛看到了那遮天蔽日的黑尘。 “如此末日景象吗?” 魏皇放下信,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朕问你,北疆那里真的能见到黑雾蔽天,阳光不泄的景象吗?” 八百里加急的骑手单膝跪地,“回陛下,臣也看到东北的那幕景象,陛下所言确实如此。” “行了。”魏皇挥了挥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诺!”骑手抱拳恭敬回道。 魏皇站在原地想了许久,出声道,“来人,去将储君请过来。” 魏国储君拓跋乐就在宫中,倒也没让魏皇等的太久。 拓跋乐一进来,北疆刺史的奏折就交到了她的手里。 拓跋乐快速的阅览一边,有些惊愕,“这竟是如此大灾祸?” “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伍桐那小子说的鬼谷会毁于天灾,朕想着天灾会是雪灾,会是地龙翻身,就是星陨朕都想一下,可独独没有想过山崩,而且这种山崩能让黑雾遮住天空,不露一丝阳光。” 拓跋乐望着父皇,过了许久她才将头转向手中的奏章,看着奏折上的内容,拓跋乐喃喃说道。 “谁也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大灾祸啊!” 谁也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大灾祸啊。 李元淳如是叹息。 他活了一百多岁,说实话他都没想到能活这么大年纪,他是修道者,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他活了一百岁当然就有什么事要他去办。 这件事在他活了七十来年之后也没有出现,但是在他七十岁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请帖,那是一封来自鬼谷的请帖。 他那个时候孑然一身,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的。 所以他接到了这封请帖之后,二话不说就去见了鬼谷的人,在他的引导下,他去了鬼谷。 可到了鬼谷他就发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了。 这里的人都不像是人,他们给天下所有知名的人都发了请帖,能来的就收在鬼谷,不能来的就地毁灭。 李元淳发现他们邀请的人都是在某一方面达到巅峰的高高手。 而他是武道一脉的高手,请他进来是为了将他的一身绝学传下来,留在鬼谷。 以李元淳的性子哪里会同意,所以他一个人杀出了鬼谷,本以为他这辈子与鬼谷无缘,可二十多年前前齐的灭国战,他从老友那里知道在这场灭国战中,鬼谷扮演了什么角色。 接下来,他便以毁灭鬼谷为自己的人生终极目标。 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他收了徒弟。 有了徒弟还是不过,他答应了靖王坐镇秣陵,靖王会提供给他一个鬼谷消息和兵力。 他相信了,所以在秣陵王盘山建了浮云观,悉心教导几个弟子。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他渐渐觉得毁灭鬼谷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没有谁比他更知道鬼谷的实力了。 他是唯一一个进到鬼谷而后仗着自身武力杀出来的人。 本来都要放弃了,就在那个时候他捡到了伍桐,在伍桐身上他看到了覆灭鬼谷的希望,然后他同意了叶家老二的提议。 也答应了靖王的要求。 作为牺牲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伍桐。 叶家和靖王同时出卖了伍桐,所以有了初雪时间鬼谷暗杀伍桐。 让伍桐走进鬼谷的视线,利用伍桐将鬼谷在世俗中的人员脉络扯出查透。 而伍桐果然不负众望,他找到了鬼谷的人,也知晓了鬼谷的位置,最后更是断言鬼谷必亡。 他是来看鬼谷是怎么覆灭的。 从一个月前他就到了鬼谷,凭借他的修为,鬼谷的那些小爱同学根本发现不了他,他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 就是想亲眼目睹鬼谷的结局。 然后他感受到大地震颤。 他看到了浓烟、岩浆一起喷射出来的景象。 他看到了赤红的东西从山上流了下来。 碰到雪,雪消失。 碰到树,树燃烧。 碰到石头,石头融化。 他终于明白伍桐为什么会说鬼谷会灭了,原来鬼谷就在神的旁边酣睡啊,现在神醒了。 可是...... 伍桐并没有说神的怒火会是这样的大灾祸啊! 第五百七十一章 乱跳 “还是没有李元淳真人的消息。” 叶旺和林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到伍桐,叶旺摇了摇头。 伍桐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 叶旺试探性的说道,“道长,您觉得李真人是不是去鬼谷了?” “鬼谷?”伍桐想了半晌,他长舒一口气说道,“现如今,也只有老爷子动身去了鬼谷这一种可能性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只是他之前给魏国的储君拓跋乐写了一封信,如果老爷子在魏国出现,那么魏国的皇帝和拓跋乐一定不会轻易放老爷子离开的。 所以,老爷子是一直在暗中行走的,就和他一样? 他不知道真相,这些都是他推测的。 事实则是老爷子到魏国的第一时间就去了魏国的皇宫,伍桐那封信李元淳不仅知道,而且还自己看了。 谁让他正和魏皇谈话的时候拓跋乐拿着信闯了进来。 不过也正是伍桐的这封信,让老爷子知道魏皇也可能对自己不利,所以他连夜就离开了魏国皇宫。 但,也正是因为那封信,让魏皇知道了鬼谷将毁的消息。 言归正传,伍桐在猜测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老爷子真的有可能去了鬼谷。 “不行。” 伍桐扯下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城外的军队有什么动作吗?” 叶旺飞快的回道,“没有动作,只是防备。” “准备快马,我们离开这里。” 伍桐快速说道,“多备些马匹,我们向鬼谷的方向走,火山爆发不是一次,还会有很多次喷发,等我们到鬼谷应该差不多安静了。” “六叔你快去准备。” 叶旺哎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牧星看着伍桐奇怪的问道,“你知道鬼谷正在遭灾,也不避开,还是要往那里去吗?” “老爷子可能在那,我必须过去一趟。” 伍桐低头收拾着自己的衣服。 “你不会在魏皇留下什么印记吗,就像你引我来这里那时用的标记暗号。”牧星也转身去后院走去,伍桐既然为了李元淳要去鬼谷,他自然也要去。 他的家人,他的族人,他们鬼谷无数生灵可都在鬼谷呢。 “你以为我没用过吗!”伍桐苦笑说道,忽然意识到牧星的动作,他抬起头喊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和你嫂嫂说一下,收拾行李,这就赶回鬼谷。” 牧星急声道。 伍桐愣了一下,旋即大吼,“站那!” 牧星转身不解的看着伍桐,“怎么了?” “你知道火山爆发是一种多么大的灾祸吗?”伍桐看着他问道,放下自己正在收拾的行李,快步走到牧星面前,“你心怎么那么大,带着嫂嫂侄女回去?你没病吧,我告诉你,我告诉你火山爆发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岩浆!”伍桐狠狠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岩浆吗,就是融化的石头,火山爆发喷出的岩浆,就是喷射出融化的石头,你知道那个温度有多高吗?” “你想像一下,比熔断铁石的温度还要热的液体从空中坠落,你张开嘴想要大叫,吸气的时候,炽热的空气瞬间能烧伤人的肺,火山灰,你看那边黑黢黢的一片,你以为它是凉的吗?我告诉你,那东西能把你烤熟了!” 伍桐大吼道,“那里现在就是人间地狱,你跟我说你要带着嫂嫂和侄女回去!” “让他们跟着七哥去海边,等着东海卫的战船,然后去周国。”伍桐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鬼谷不能让他们过去。” 牧星看着伍桐。 伍桐丝毫不惧的与其对视,他这番话并不是威胁,而是很冷静的考量。 “就按照你说的。” 牧星同意了。 鬼谷如今确实是人间地狱。 想当年维苏威火山爆发,一座古城直接毁灭,如今长白山爆发的威势不弱于当年维苏威,一个藏在长白山脚下的鬼谷不会幸免。 如果他们在长白山发出第一声预警的时候就离开,那么鬼谷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 如果他们不仅没听到预警,还对自己的传话视若无睹。 那么鬼谷将不复存在。 鬼谷五字将成为历史,细细算来,只剩下图谋蜀州的阮家还存在了。 趁着夜黑风高,伍桐他们骑着快马越过了苏定设下的防线,向着鬼谷走去。 周国。 太子已经监国两个月了,朝政未乱,可下面还是人心惶惶。 陛下到底怎么样了? 陛下虽然也不仁善,先皇龙驭宾天尸骨未寒便杀兄上位,不过也正因为这种经历,才让陛下对文人仕子颇为想让。 他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更坏了。 可太子一直有着仁孝的称赞,上元节之后,太子之名于洪山青夏两县大赞,百姓都念着太子的好,言称太子若是当时皇上必定会对治下百姓善待优待。 一般有了仁孝仁君的太子上位,他们前期的名声太好,好到他们就是在位做了几件错事,百姓也会原谅他们。 当然这里说的做了错事大部分应该都是不符合世家贵族的事情。 这种错事在百姓眼里根本就不是错事。 百姓称赞仁善,太子又有手段。 这种情况百官就要慌了,所以他们不遗余力的宣扬太子为了登基毒杀亲父,仁孝之名言过其实。 百官为什么会慌? 这个问题问的好,当然是因为伍桐了。 伍桐在万里之外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怎么回事。 太子与伍桐交好,他们这些多次对伍桐嗤之以鼻,百般阻挠的人自然坐立难安,虽然伍桐都没把他们当人看,可他们还是把自己当盘菜。 看不清楚形势呢怎么就。 他们不会真以为有一个贵妃撑腰,他们就能翻了天?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指着女人登天吧! 太子真的懒得管他们,垂拱殿的三位,首辅次辅毫无以问是皇权派,谁掌皇权便坚决维护。 周巍是李老将军带的人,李老将军是坚定的太子派,从很久就是了,二十年前他提着剑带着兵冲进定国公府的时候,他就甩不掉身上的标签了。 而作为李老将军最得意的后辈,周巍自然坚决地维护太子的地位。 垂拱殿三位宰辅,全是太子一党。 其他百官百僚还能翻了天不成! 真搞不明白雍王已经放弃了争夺皇储,周皇病倒之后,后宫的那位贵妃娘娘为什么还会这么跳。 她是没死过吗? 第五百七十二章 心愿未了 太子监国,百官上书。 三位宰辅已经呵斥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捏死那些人上书的决心。 他们是铁了心要闹事了。 可他们为什么铁了心要造反呢?我大周可没有不杀士大夫的规定啊。 狄英生捏着手里的奏折微微失神,回过神后,他看着首辅夏邱,“我大周因为文脉一事,对文人多有照顾,非大罪不杀,可吾还是想不出这些人为什么死扛,还请夏首辅指教。” 夏邱冷笑一声,“你难道觉得大周是安宁之地吗?陛下临朝时暗流涌动,现在陛下病了,太子监国,那些人也顾不上隐藏了。” 周巍放下笔,抬起头也看向夏邱,“晚辈也想请夏首辅指教,夏首辅所说的人是谁?” 夏邱在他们两人脸上来回移动,“你们难道看不出来?” 周巍摇头,“还请首辅明示。” “有人惦记咱们的位子啦。”夏邱把手上的奏折一扔,冷哼一声说道,“他们想借着此事说太子失德,而我们无能,如此太子之位可易,三辅之位可图。” “首辅是说?”周巍明白夏邱指的是谁了。 狄英生愣了一下,旋即苦笑摇头,他原来也是他们的一员啊。 “夏首辅,此事与吾有关联,吾还是避开吧。”狄英生拱了拱手,声音低沉。 “英生慢些,那些人始终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夏邱板着脸说道,“朝廷中的是,太子与我等一心,这朝堂之上他们翻不了天,就算他们联合了六部,也翻不了天的,安心便是。” “现在最主要的反倒是宫里。” 夏邱侧过头看着皇宫所在之处,“后宫不稳,我们不敢多问,太子也不敢张口,这便是难处,一旦宫中安稳,周国朝堂便稳了。” 狄英生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首辅,吾与李世松、杨幼郎两位大人相处许久,这二位大人的行事干练,经常出奇招,可李世松大人少胆量,杨幼郎大人少决断。” “此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夏邱摇头,“即便是有人推波助澜,李世松和杨幼郎作为朝廷老臣也不应该鼓动百官上书罢免太子,也不该在朝堂之上无畏逼宫,他们做的事已经超出了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死有余辜,至于你说的背后之人,也应该揪出来。这样,我们给太子递上一道折子,调兵入京,每日十二个时辰盯住这两人,半个时辰向我们汇报一次。” “二位觉得如何?” 夏邱笑呵呵的说道。 周巍想了一想,“此事不能走兵部,可我大周为武将监管颇为严格,兵符难得,而且我大周的将领调动很难能瞒过兵部。” “脑袋不要太死,动一动,我大周还有许多年轻人。”夏邱望着西方缓缓说道。 周巍皱着眉却没有开口。 狄英生再次确定夏邱这老家伙的城府极深,想当初他的一招以退为进,不仅得了大半年的清闲,起复便是百官之首,这老家伙深知为官之道,李世松和杨幼郎真的玩不过这个人。 刚才首辅所说大周还有许多年轻人? 狄英生想了想,脱口而出,“楚王殿下!” 夏邱一愣,旋即笑着说道,“还是狄大人年轻啊,这么快就想到了。” 周巍再次皱眉,“可是楚王殿下也是皇储,若是执掌刀兵,某担心...” 夏邱摇头道,“所以我们要联名上书给太子,是否同意还是要看太子的心思。” “......”周巍抿了抿嘴缓缓点头。 狄英生看着夏邱,同样一言不发。 大周有夏邱,这朝廷还乱不了。 太子今日早朝后没有去垂拱殿,自从陛下病倒之后,他每日早朝前过来请安一次,早朝后也要来看一次。 今天也照旧如此。 可日子再变,每日照旧虽相似却不相同。 今日进到父皇寝宫的时候,大总管童贯并没有示意他轻声,再向里走,太子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父皇半躺在床榻上,披着一件淡黄袍子和蔼的看着他。 “父皇,你身子好些了?”太子急忙贺道,瞬间泪水决堤,膝行到周皇床前。 周皇笑着伸出手,却在空中一顿,本来应该揉向太子脑袋的手最后落到了太子的肩膀上。 轻轻的在上面摩挲了一下。 太子感觉到鼻头一酸,父皇应该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吧,却连手的抬不起来,一个轻拍的动作竟做的如此吃力。 “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 周皇笑的和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周皇眼中满是满意,童贯每日都会将太子的言行事无巨细的讲给躺在床上的他听。 他对自己选的储君非常满意,老二老三,还有那个只知道逃避的楚王,这些人都是给太子的磨刀石。 谁知道这三个人,一个弃权,一个躲进学院,还有一个直接逃跑了。 他本来觉得没有被磨的刀会非常顿,如今看来,这把刀不仅不顿,锋利异常的同时还自带刀鞘。 太子仁善,内蕴锋芒。 这是他曾经没想过的,他以为太子仁善内里迂腐。 想必这和伍桐也有关系吧。 “伍桐还没有回来?” 周皇如此问道。 太子托着周皇已经没有力气的手,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张口满是哭音,这种哭腔让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急忙低下头再次张口,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父皇,安于还没有消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朕知道了。”周皇心中叹了口气,轻轻动了动脑袋,“童贯,今日是什么日子?” “腊月初八,陛下,还有二十二天便过年了。”童贯愁眉苦脸的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 “腊月初八,二十二天。”周皇点了点头,旋即笑着说道,“都说年关难过,不知道朕能不能挺过这个年啊。” 太子与童贯同时一惊,两人齐齐拜倒。 “陛下万岁,不仅这个年能过,陛下还能过好些年呢。老奴,老奴会一直陪着陛下的。” “父皇万年,父皇万年!大周不能没有父皇,也离不开父皇!” “你们两个...”周皇轻笑一声,“一个万年,一个万岁,哪有人能活那么大岁数,我大周离了谁还是大周!” 太子抬起头看着父皇,沉默不语。 周皇轻轻摇头,“朝廷的事,你自己去解决,朕不会出手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有一个磨刀的机会,周皇不会浪费的。 “日后你也不用每日来请安,朕会好好活着的。” 周皇沉声说道,“如果伍桐回来,立刻带他来见朕!” 太子重重点头。 其实周皇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见不到伍桐,他死不瞑目。 可是看到太子的脸,周皇将这句话给吞了下去。 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太过担心,不是吗? 第五百七十三章 老爷子没事! 人少马多,看的出来这是为了赶路所以标配的一人双马。 好在办了一个夏国商队的证明,伍桐和叶旺的身份也是夏国商人,这才让他们在买马这件事没有遇到阻碍。 鬼谷的火山爆发,伍桐等人离鬼谷越近越能感受到那种天灾威压。 就在初八这天,伍桐他们一如既往的向鬼谷狂奔,一道人影从侧边的密林跳了出来。 实话说,这一幕确实吓了他们一跳,一个从突然从密林跳出,且不说容易惊马,若是这伍桐这几个人但凡有一个骑术不怎么好的,这人的性命就要惨死马蹄之下了。 伍桐皱着眉,心有余悸,刚想开口说什么,忽然感觉一阵心慌,他勒住马,半转身子低头望去。 一个人影,一个漆黑的人影。 漆黑的衣服与白茫茫的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牧星先是看着伍桐,就在他要催促伍桐快行的瞬间,牧星也偏过头望向了那道身影。 这时候怎么会有人从那个方向跑过来呢! 伍桐翻身下马,一把撕下脸上的面罩围脖,趟着厚厚的雪层跑到了那道身影旁,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北方零下三十多度的冷风冲进呼吸道,带着一丝火山灰的焦炭味道。 伍桐也顾不上被寒风冲灌的气管所带来的剧烈疼痛。 跪在雪地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将那个人翻了过来,伍桐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李元淳! 老爷子还活着! 伍桐的泪水瞬间绷不住了,他急忙擦了擦泪,这里的温度,眼泪都来不及滴落就能结成冰。 “老爷子!”伍桐有些失声,再次开口,声音变的扭曲,“六叔!拿衣服过来,就地支起帐篷,点上篝火!” 叶旺哎了一声,翻身下马开始忙碌。 伍桐将老爷子抱起来,来到叶旺身旁后,伍桐的手仍在颤抖。 他还是害怕,老爷子都一百来岁了遭受这种罪,他怎么能...... 伍桐又用胳膊抹了一下眼睛,不能流泪。 老爷子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伍桐对于冻伤的紧急救治也不算了解,总之烧些热水,让老爷子先暖和起来。 没想到老爷子还是跑到鬼谷去了。 你说您去干什么啊! 我都说了鬼谷会消失,他肯定会消失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过去啊。 帐篷已经撑起来了,里面也铺上了羊皮保暖,伍桐将热水倒进水袋中放在老爷子的身上。 把老爷子搬进帐篷之后他就检查了一下李元淳的身体,好在没有什么冻伤,老爷子内功高深,虽然他没弄明白内功到底是什么科学道理,不过都已经有内功了,伍桐也就不过多的纠结科学了。 从叶旺口中得知,李元淳老爷子的内功之深厚,即便是在这里行走也不会出问题,这应该是很多因素导致的李老真人晕倒,比如他或许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而正好晕倒在伍桐一行人面前,这似乎是老爷子没有看到伍桐的一瞬间压制不住内伤...... “是老爷子看到我了?”伍桐这么说道。 叶旺缓缓点头,“俺觉得就是这样。” 伍桐看这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李元淳,“告诉牧星,接下来我要带着老爷子会周国了,鬼谷就不去了。” “这的温度太低了,为了老爷子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到了海上就能温暖多了。”伍桐为了不影响老爷子休息,特意压低了声音,“和牧星说我失约了,相比鬼谷,老爷子对我来说要比整个鬼谷都重要。” 牧星站在门外,“我都听见了啊。” 伍桐看着帐篷的帘子,“对不起,我不去鬼谷了。” “我也是。”牧星轻声说道。 伍桐的瞳孔一缩,低下头看了一眼尚未苏醒的老爷子,伍桐走出帐篷,看着牧星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也不想去鬼谷。”牧星望着东面的天空说道,“我们这一路走来,我也想了很久,亲人的惨死我并不想看到,你就当我是逃避吧,但是我真的不想去看。” “有的时候逃避也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办法。”伍桐想了很久拍了拍牧星的肩膀,“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找老爷子,我也不想去鬼谷。” “一个是那里现在太危险了,二一个则是鬼谷如今已经是地狱了。” “既然是地狱那我们还是不要去碰比较好,见都不见。” 不是伍桐绝情,他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要去做李元淳老爷子,他这辈子都不太想来鬼谷。 牧星低着头沉声道,“鬼谷已经消失了。” 伍桐点头道,“确实消失了。” “所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你那里有能容下我的地方吗?”牧星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伍桐说道。 “......有!” 伍桐伸出手与牧星碰了一下。 两个同样心境的人达成了共识。 “道长,李道长醒过来了。”叶旺在帐篷里大声喊道。 伍桐丢开牧星走进帐篷,一进去就看到了老爷子的眼眸和笑脸。 在帐篷里就可以哭了,伍桐流着泪说道,“老爷子你可真吓死我了!” “你这老头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怎么什么地方都敢过去,鬼谷是你能去的地方吗,火山爆发啊,老爷子你也真是命大,这都能找到我们......”久别重逢,伍桐又是指责又是担心,喋喋不休说了好久。 李元淳望着伍桐,就这么等着伍桐停下来,他笑着说道,“老道也是看到你们才出了林子的,可看到你的时候,老夫忽然轻松了许多,竟然晕了过去,啊,老道果然还是修为不到家啊。” 伍桐蹲下身子,“老爷子,六叔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 “没有那么严重,死不了。”老爷子笑着说道,“不过你说的那个火山爆发真的很可怕啊,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一般,老夫就是被那股气流伤到了,再加上老夫为了逃出那里,连日奔跑伤势加重了些,要不是遇到你,老道或许就要死在这北国风雪之中了。” 伍桐抿了抿嘴,“老爷子你好好休息,我们这就会周国。” “还不着急。”老爷子笑着说道。 “怎么不着急,这里连个药都没有,回周国之后好好给你检查一下,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呢!”伍桐没好气的说道,想让老爷子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会儿。 可是李元淳明显没有这种安排。 他看着伍桐说道,“老道利用了你。” “消灭鬼谷嘛,我知道,这算各取所需,不叫利用。”伍桐含着泪说道。 “叶家...叶家并不可信。” 伍桐瞬间变了脸色。 “靖王也出卖过你。” 李元淳深吸一口气,望着帐篷顶,继续说道。 “从老道救你之后,这个计划就已经实施了,一切都瞒着你,这些年你过的很不自在吧。” “老道向你道歉。” 李元淳再次吸气,“这一次,老道将一切事都告诉你。” 第五百七十四章 李元淳所知道的真相 在回秣陵的路上,伍桐从李元淳老爷子口中得知了他所知道的真相。 大周历弘正十九年九月,李元淳看到流星坠地,赶过去之后正好捡到了伍桐,将伍桐带回王盘山浮云观,过了一个月李元淳发现伍桐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他的思维异于常人,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在这个基础上,李元淳同意了靖王的提议。 让伍桐去入赘墨山叶氏,然后引出鬼谷。 所以从一开始,伍桐是一颗棋子,一颗用来引出鬼谷行踪的棋子。 靖王对墨山围而不打就是知道叶家的鬼谷身份,叶家正是鬼谷放在外面的一支世家。 新三家,伍桐听谁说起过,知道新三家是鬼谷的武力代名词。 只不过他之后去套温询辛狐话的时候,辛狐温询一个字都没有说,不过伍桐还是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新三家。 叶家正是其中一家。 叶家的先祖,也就是第一位定国公正是鬼谷的人,而那位被斩首的定国公则是叶家第二代的定国公。 据伍桐猜测,叶家在那个时候应该是家族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老爷子知道叶家是鬼谷,路子到没有伍桐这么野,连猜戴蒙的。 李元淳是用事实说话,二十年前叶家被灭门,其原因便是因为叶家的鬼谷行为。 当年太子与如今的陛下,当年的康王相争,康王有靖王相助,加上当时军方在京城的大半势力都在定国公手中,而那一任的定国公,也就是叶大龙叶青鸾的父亲,即便他娶了康王靖王的胞妹,也没有阻止了他的鬼谷行为。 他选择去帮康王,而是暗中选择了太子。 在之后,背刺康王的叶家也被属下背刺,李、宋两位老将军在那时候还是叶家的附属,他们反了叶家,听从康王的命令冲进叶家,差点屠了叶家满门。 也就是那时候,康王,也就是周皇,周皇、靖王等人知道了周国柱石的叶家其实是鬼谷的人。 他们将叶家赶到秣陵,团团围住,就像想引鬼谷来救,如此二十年。 李元淳讲道这里的时候看着伍桐疑惑问道,“你似乎并不惊讶?” 伍桐点了点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李元淳愣了愣,旋即笑道,“你比老夫想的还要聪慧,还记得你去叶家之后的那年冬天遭遇的刺杀吗?” 伍桐点头,那是他第一次和鬼谷打交道,不过那时,鬼谷给伍桐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当然到现在他们在伍桐心里的印象也不好。 “那次刺杀其实是靖王和叶家一同泄密的,靖王把你的存在宣传出去,目的是主动找到鬼谷,而叶家则是要试探你,只不过你没有挺过去是真的会死。”李元淳的笑容缓缓收起,最后一副后怕的表情,“好在那时候你已经和老道打熬了筋骨,学了些功夫,不然生死难料啊。” 伍桐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如果没有和老爷子学那些拳脚功夫,估计我也判断不出来他的动作,也就不能用弓弩阴死他。” 顿了顿,伍桐摸了摸腰间,那里的硬物给了伍桐很大的勇气,他将那东西掏了出来,说道,“如果没有那次鬼谷的袭击,我也不会研究这东西。” 李元淳自然知道伍桐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他看着那黑黝黝的奇怪物件,“老道也并无十足把握能防住。” “大人,时代变了。”伍桐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看着老爷子问道,“叶家是鬼谷这件事我也知道,老爷子就不能说些我不知道的事吗?” 李元淳笑着拍了伍桐一巴掌,“你让老道继续说。” “老爷子您说。” 周皇下令让伍桐带着叶青鸾入京,也是一个讯息,一个对叶家动手的讯息。 伍桐成功的引出了鬼谷,在引出鬼谷之前他也展示他的能力,这让周皇还有靖王对其看重,伍桐的便当时间被两位领导给扔了。 那时候的伍桐对叶家还是很有归属感的,所以早早的埋下了后手。 就在靖王要对叶家动手的时候,叶家所在的墨山崩塌,半座山都被毁了。 那是伍桐带着叶家人弄得火药,不知道有多少,叶家人每日在山上凿石钻眼,凿了不知道多少,钻了也不知道多少。 最后他们成功的把半座山炸毁。 一部分叶家人乘坐东海卫的船去了魏国,那时候伍桐并不知道叶家一分为二是因为派系,他的本意是不让叶家血脉断了。 半座墨山被炸毁,成功的阻止了靖王的计划,不仅如此,炸掉墨山的火药也被许多人盯上了。 比如鬼谷的阮凌辅。 这些事都是伍桐去到京城之后发生的事,他虽然知情,但是并不知道其中细节,如今李元淳为他补充细节,也让他对许多事情有了更多的推测。 伍桐就这么默默的听着李元淳说着,到后来,因为从魏国回周国,需要在海上漂泊近一个月的时间,李元淳讲完了他知道的事情后还不满足,又把自己从小到大的故事也说给伍桐听。 可怜伍桐,听了一路的老爷子开挂成长史。 他们到秣陵的时候,是正月十一,再过几日便是正月十五。 从秣陵港下船,早就有人在那里等候了,是靖王的人。 他的消息灵通伍桐知道,况且东海卫入港前也打了旗语,靖王要是不知道此事那多半就是装傻。 “末将见过上元县候,王爷已经在府中备好酒菜,请上元县候前去一聚。”靖王府的侍卫抱拳说道。 “不急,我还有别的事。”伍桐摆了摆手说道。 李元淳摇头,“靖王相请,你还是快些过去吧。” 伍桐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那靖王府的侍卫又说道,“李真人,王爷说了,您若是也在,还请一起入王府一聚。” “得,靖王爷就是想把咱们俩一网打尽。”伍桐耸了耸肩,“行,我们会过去的,你去找个医生过来,哦!” 伍桐一拍脑门,“我好像傻了,靖王府有御医的,好,那咱们快点走吧。” 靖王此宴并非好宴。 可伍桐今日回来对周国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就难以判断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靖王的设想 “没想到你小子真敢去魏国,你难道不知魏国视你如仇敌吗!” 靖王笑吟吟的看着伍桐,一旁的靖王世子柴荣更是目不转睛,他和伍桐曾经是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可自从伍桐去了京城之后,他身边就少了个说话的人。 “再难也要去啊。”伍桐叹了口气,“有件事得告诉靖王爷,鬼谷,没了。” “没了?”靖王皱着眉沉思半晌,“......没了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他一直将鬼谷视为大周的最大敌人。 二十年前的靖难,最后是他亲手将刀捅进那个为他们出谋划策的鬼谷人身体里的,从那时起他就知道鬼谷虽然是治世能臣,可一直藏着一颗祸国的心。 所以他自请外封,入秣陵监视叶家。 这才几年啊,一个被他们算计不得不入局的年轻人突然对他说,“鬼谷没了” 这......鬼谷要是这么简单就会消失的话,为什么鬼谷会为祸天下五百载。 靖王看着伍桐,他觉得伍桐是在骗他。 李元淳来此的作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他缓缓说道,“伍桐说的没错,老夫这段时间一直在鬼谷,鬼谷确实被毁了,可能只有少许人还在外面,但在鬼谷的人八成无一生还。” 靖王看了看李元淳,偏过头又看向伍桐,伍桐的话他不敢全部相信,可李老真人的话他没有不信的理由,而且李元淳老真人与鬼谷也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李元淳北上之前曾经来过靖王府,那时候靖王几乎认为李元淳要在生命结束之前用自己的命去和鬼谷同归于尽,如今李真人活着回来,伍桐居功至伟,可是鬼谷灭亡,这个消息他还是难以消化。 “鬼谷怎么亡的?”靖王沉默了许久,似乎也像认命了一般,询问着鬼谷到底是怎么没的。 没的太突然了。 伍桐耸了耸肩,示意老爷子去说吧,他说的话在靖王那里没有公信力,所以他就不自讨没趣,直接去陪柴荣那小子喝酒就好了。 老爷子的讲话欲望摆明了是被大海上漂泊的一个月给解决了,这次给靖王讲故事快到不可思议。 伍桐这边还没有柴荣喝上三杯酒,那边就叫他过去。 伍桐只得和柴荣致歉,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伍桐起身去靖王身旁,柴荣起身告退,将这件屋子留给这三人。 “鬼谷的事情本王就不多过问了,可是叶家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还有现在在蜀州为祸的阮凌辅,这算是你没有处理好的鬼谷问题,本王想听听你的答案。” 靖王爷的心情因为鬼谷消失和好了许多,问的话虽然尖锐可脸上却带了笑意。 这也算是进步吧。 伍桐叹了口气,对于靖王他很早之前就不奢求什么了。 “叶家得醒过来,不能一直活在仇恨中,叶家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鬼谷从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叶家又是鬼谷的三家之一,更不可能放弃,如今鬼谷已经灭亡,这件事可以大肆宣扬一下。”伍桐摸着下巴想了想,“不仅能警告叶家,还能震慑一下远在蜀州的阮凌辅。” 伍桐继续说道,“叶家怎么说也是我的妻族,不能不管,而且这件事皇家与叶家说不上是谁辜负谁。” “皇家说你错了就是你错了,这件事就是叶家做错了。”靖王沉声道。 伍桐摇头,“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在离开秣陵之前,我会去墨山和叶家的人说说的。” 靖王点头,“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我这人喜欢劝别人做傻事,自己是不做傻事的。”伍桐笑着说道。 靖王轻哼一声,权当是认同伍桐这句话。 伍桐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蜀州的问题,阮凌辅在蜀州为祸,啊,这是你刚才说的,我去魏国都好几个月根本没有途径知道阮凌辅在蜀州干了什么,不过我在临走前给赵家支了几招,蜀州应该还没改姓阮,乱是乱的点,这不就给你们往里插人手的机会了吗,你们得感谢我。” 伍桐得意的说道,这可是他的布局,一盘大棋,虽然还没见到最后的结果,伍桐心想结果总不至于和他想象差去太多。 靖王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蜀州你早有安排?” “阮凌辅都是我引过去的,王爷觉得我会没安排,您放心,等我回京城见了陛下,蜀州的问题我自会去解决。”伍桐拍着胸脯说道。 靖王看了伍桐一眼,默然不语。 伍桐比较敏感,从靖王的眼神和表情,伍桐觉得在他去魏国的这段时间,周国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靖王不会是这幅表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伍桐小声问道。 李元淳也来回看着靖王和伍桐,他们应该说的是一件事,可这件事他像是个局外人。 靖王沉默了好久,最后悠悠说道,“你失踪不就,皇兄又病倒了。” 伍桐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陛下的身体我清楚,我与孙先生还有太医院的御医多次谈论过这个问题,药石难医这是我们统一的结论,不过若是以食补身,用心调养,陛下至少还能多活两年,如今也不过大半年,怎么就熬不住了?” “这消息可是京城传过来了,走的是什么途径,可信吗?” 伍桐的一番三连,让靖王切实发现伍桐是真正在关心皇兄。 “这消息是太子传过来了,走的是内侍监的路子,送信的人也是熟面孔,做不得假。”靖王沉声道。 一听是太子送的信,伍桐也信了几分,太子是个憨憨,根本不会作假。 伍桐摸了摸下巴,又问道,“靖王是怎么想的?” 靖王摇头说道,“太子想请本王入京主持大局,如今太子监国,也用不着本王帮他主持大局,你回来的正好,本王不用过去,皇兄还能托孤与你。” “朝中有更适合的大臣。”伍桐干脆说道,“夏邱、狄英生,这两位都是辅国良臣,托孤给我?太子这般年纪可不是孤啊。” 靖王正色道,“可是你能镇住朝中百官。” “开玩笑,我一向与人和善,在京城中和百官并无龌龊,也不开罪他们,并无威信。”伍桐没有说谎,他入京之后确实很少与人交流,和百官也没有多少联系,镇住朝中百官用什么镇住? 用他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 这不扯淡吗! 靖王冷声说道,“你为人和善?那你告诉本王,遍布各省各地的学堂,还有那些周报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创办学堂,加上天博学院,你已经站在文人的对立面上了,武人与你关系不冷不热,但你还有一个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什么?” 伍桐纳闷,他有那一点是别人比不上的。 “平蜀之功,一旦你有了平蜀之功,封公的圣旨是必然,内阁的建立和你有很大关系,这点你推脱不得,回京之后,内阁也会给你留个位置。” 靖王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做的一切事情都会露出来,上参六部,分割垂拱殿大学士,改制内阁,坑杀次辅,再加上平蜀之功。” “文武皆是上等!” “你就是我大周唯一的托孤重臣!” 靖王大声说道,“本王想看看我大周会在你手里变成什么模样!” 伍桐冷笑一声,“靖王倒是看的起我,你就不怕我反了?” “你?”靖王嗤笑一声,“你不会!” “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你懒!” “.......”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一口气 和老子谈正事,和儿子侃大山。 柴荣和伍桐有好长时间没见了,上次伍桐也是从魏国回来走的也是水路,也是到了秣陵,只不过那次与柴荣并没有说过话,这次算是有个机会。 柴荣看着曾经的伙伴,发现他眼中的疲惫与风霜,“这些年在京城不好过吧。” 伍桐舒了口气,看着吐出去的白雾说道,“一开始总担心自己说错话,被莫名其妙砍了,那时候在想要是皇帝老子突然要砍我的话,我能不能带着青鸾她们跑出来,过了一段时间,当我对某些事有了预感之后,我就想着怎么在他们之中斡旋,百般算计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伍桐转过头看着柴荣,声音中是带着疲惫,可愈发坚定,“京城里没有人,满地都是王八蛋!” “怎么感觉你这句话把皇伯伯也骂进去了?”柴荣歪着头疑惑道。 “我可别骂,这话是你说的。”伍桐耸了耸肩,“在秣陵多好,随心所欲的,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去京城。” “那就留在这里便好了。秣陵很大,能容下你。”柴荣看向伍桐的眼神的满是期盼,“而且还有我这个未来靖王罩着你,皇上来了都不用给面子。” 伍桐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恐怕回不来,谁都不肯放我的。” “要是跟靖王爷给我安排的路那样走下去。”伍桐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会变成周国唯一的权臣孤臣,别说是回秣陵了,能不能善终都是一回事。” 柴荣瞪大眼睛,“父王到底给你安排了怎样一条路?” “不听话的斩首,听话的收下当狗。”伍桐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并不想当官,得想个办法。” “你那么有主意,一定能出来的。” “哈哈——” 对于柴荣的盲目信心,伍桐大笑两声,到没有正式回答。 最后柴荣看到伍桐的疲态,也没有拉着伍桐继续说话,主动结束了交谈,让伍桐去休息。 柴荣看着这位好友,转过身想靖王的书房走去。 李元淳没有急着会浮云观,他在靖王府歇息了一晚,准备和伍桐一起去墨山,他担心现在的伍桐若是去墨山见墨山叶氏,可能会出现大麻烦。 有他在,墨山叶氏也消停一些。 伍桐去墨山有很多方面,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摊牌。 墨山叶氏他们做的傻事太多了。 再多做一件也不是不可能的。 次日,在伍桐拉开房门的时候。 秣陵开始飘雪,雪花不大,又没有什么风,所以雪花缓缓的落下,伍桐拉开门看到秣陵的雪,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过了很久,李元淳老真人穿着王府给他准备的新道袍找到伍桐这里的时候,发现伍桐已经站在雪中好长时间了,身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雪。 李元淳怪罪道,“都下雪了,为何还要站在雪中?” “秣陵很久都没下过学了,上一次秣陵下雪,我被刺杀。”伍桐悠悠说道,“这一次秣陵的雪,怕是不吉利啊。” 李元淳拍了他一下,“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神神叨叨的了,算命你还得很老道学习,老道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这雪啊没事!” “那是因为你口味重。”伍桐随口吐了一句槽,倒是没有继续去说这场雪怎么样,“可能是我多虑了,或许是近乡情怯?” 李元淳笑着拍了拍伍桐,“走吧,老夫跟你一起过去。” 伍桐点了点头。 临行前,靖王对着伍桐轻声说道。 “万事小心,五个时辰,五个时辰要是没有收到你的信号,本王就默认你已经死了,墨山叶氏可以不用存在于世间了。” 靖王的语气冰冷,杀意盎然,“鬼谷已经没了,他们唯一的作用也没有了,若是你不能劝他们改邪归正,本王动起手来也绝不会手软。” 伍桐明白了靖王的意思,苦涩的点了点头,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着李元淳和伍桐的消失的身影,靖王侧过头对身旁人说道,“信送出去了吗?” 身旁的人竟回问道,“王爷说的是哪封信?” 靖王脸色不善的看着这家伙,那人惊出一身冷汗,“回王爷,昨晚的信已经送到了,昨日白天的信应该等会儿就会到!” “你们内侍监要是做不来这种事,已经就让本王的人去做。” 靖王阴恻恻的说道。 那内侍监的人低头说道,“小的不会再犯错了。” “不会再犯?”靖王冷哼一声,“但愿如此吧。” 靖王府寄出了两封信,一封信发得晚但是已经到了,另一封信发的早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 这两封信其中之一便是靖王交给京城的密信。 里面写的便是伍桐带着李元淳真人从魏国坐船归来的事。 “好!”太子将手上的信狠狠拍在案牍上,大声笑道,“好啊,好啊!” 这大笑大喊的两声似乎并不过瘾,太子站起身在垂拱殿内飞快转圈,“好!” “来人啊,将这些奏章分给三位宰辅大人,本宫有事要和父皇汇报!”太子大笑两声,带着那封被他捏的变形的信走出垂拱殿。 周巍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癫狂的太子殿下,接过宦官递过来的奏折,歪着身子问着身旁的狄英生,“太子殿下这是?” “想必是有大喜之事,太子克己守礼,这种姿态非大喜不能做。”狄英生有条不紊的分析着,其实是他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说话,为了不说错所以说的慢了些。 最后还是夏邱老道,“还能是什么事,八成是伍桐那小子有消息了,太子如此高兴,除了伍桐还能是什么事?” 周维恍然大悟,“老大人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啊!” 这边垂拱殿的三位宰辅很快就结束了对话,太子去见陛下,将所有公务都扔给他们,这任务就重了啊,若是不抓紧怕是又要睡在垂拱殿了。 太子带着书信向周皇的寝宫跑去,内侍监的大总管童贯就守在外面。 太子奇怪问道,“童公公怎么不在父皇身旁守着?” 童贯微微躬身,“老奴是特地等候太子殿下的。” “等本宫?”太子皱起眉头,“不知童公公等本宫是有何事指教?” “太子是为了上元县候来的?” “正是。”太子点了点头,“秣陵急报,有伍桐的消息了,这是靖王叔的信。” “依老奴之见,这封信不能给陛下看。”童贯缓缓说道,“陛下现在就指着一口气撑着,都说年关难过年关难过,可陛下硬生生靠着一口气挺了过去,上元县候是陛下指名要见,可现在只是有上元县候的消息,上元县候并没有入京,老奴是怕陛下听到这则消息散了心气。” 太子猛然抬起,这老家伙说的对啊! 第五百七十七章 恶魔低语 第一次来墨山的时候,是被敲昏带进来的,醒来之后便见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改变他命运的是一群人。 叶青鸾则是为了套狼舍下的孩子。 伍桐望着露出半个山体的墨山,“老爷子,咱们此行凶险啊。” 李元淳也叹了口气,“要不然老道怎么会陪你过来。” “希望二伯祖他们能听进去劝。”伍桐叹了口气,迈步上山。 都说岁岁年年花相似,墨山的花草却是少了许多啊,火药还是给这里带来了后遗症,无法抹除。 “站住!” 话音未落,面前冷箭落下,伍桐退后一步,看着山路左侧的树,“我是伍桐!” 树枝颤抖几下,将上面的雪抖落,虽说今日的碎雪不大,可下了一个时辰,这雪落在地上还是有些声响的。 “是伍桐啊,你回来了?”没有人出现,可声音却传了过来。 伍桐皱起眉,“是家中哪个兄弟,连面都不想见了吗?” “哈哈,伍桐莫怪,最近山下野兽出没,俺们都在山上打猎哩。” 那人换了个地方爽朗的大笑。 糊弄鬼呢,墨山的野兽早就让这帮杀坯弄干净了,他们肯定是发现了靖王的动作。 这群人都是老军卒,侦查和反侦察能力都是顶尖的,要不然伍桐为什么那么放心让叶大龙和叶旺去办事。 还不是因为业务能力够强。 “我这次是从北边回来的,见过二伯祖之后就要回京,二伯祖还在晒太阳吗?”伍桐说完摇了摇头,“今天这个天他想晒也晒不了了,二伯祖是在家中吗?” 那人犹豫了一下,“伍桐,叶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你身后的老头又是谁?” 伍桐心中的防备更盛,“六叔正在看着一个犯人,那是我从魏国特意擒回来的,不能有误,我身后这位是王盘山浮云观李元淳李真人,我与李真人是在城中偶遇,顺路就到墨山来了。” 伍桐的回答没有半点停顿语塞,说的理直气壮听着不似胡说。 那人也心里也在暗想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伍桐刚才说他就回来看一眼,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伍桐,你进去吧,我在这附近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捡些兔子。” “那就祝你多捡几条,你要是捡的多,那我可就留在墨山吃完这顿兔子再走了哈哈哈。”伍桐也笑着说道,毫无陌生之意。 那人也笑着回道,“哈哈,多谢,你快去见二大爷吧。” 伍桐微笑着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李元淳却看到了他从未有过的警惕,“墨山怕是不安全了。” 伍桐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怕是要出大事啊。” “还能出什么大事?”李元淳冷哼一声,“老道都和你说了,叶家不是良善人家,他们在二十年前可是背叛的康王,现在也能背叛你。” 伍桐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个人这一路在没有碰到任何拦路的人,只不过这次上山,山林中鸣叫的鸟儿特别的多。 李元淳屏息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说道,“墨山还真是人杰地灵啊,这寒冬腊月的还有这么多鸟在墨山,伍桐,刚才那个叶家子说下山打猎不是虚言啊。” 伍桐也仔细听了一会儿,“这是暗语,说起来这还是我教他们的呢,他们说是伍桐上山了,后面的不用阻拦,让山上的人去通知二伯祖。” “叶家现在都有这能力了?老道还以为他们和以前一样一直是四肢发达的样子呢。”李元淳讥笑道。 伍桐抿了抿嘴,什么话都没有说,被自己研究出来教给别人的手段来用在自己身上,这滋味可不好受。 李元淳拍着伍桐的肩膀,“你说你小子给叶家都留了什么东西,每一样是好对付的。” 伍桐苦笑,“原来我只是想让叶家好,倒是没想过后果,不过当年二伯祖他们对下山那么反对,我就应该想到的。” “想到叶氏与皇家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李元淳指了指山路,“继续走吧,迟早都要面对的。” 伍桐点头,“走吧,去会一会我妻族的掌舵人。” “伍桐回来了?”二伯祖的声音很是清澈,没有半点浑浊之意,身子也很硬朗,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 不过自己旁边的这个老头也不像一百来岁的人。 伍桐急忙迎过去,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地上,握着二伯祖的手说道,“二伯祖,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二伯祖低头看了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给您带的一些礼物,这次来的匆忙,等会儿就得走,所以准备礼物准备的也仓促了,没有给寨里的每个人带礼物。”伍桐低着头,看起来是在致歉。 二伯祖拍了拍伍桐的肩膀,“回来就好,礼不礼物的无所谓。” “诶,这次怎么又是你一个人,青鸾呢,大龙和叶旺呢?”二伯祖还特意向伍桐身后看了看,直接无视了李元淳李真人。 “青鸾带着孩子不方便,还在京城,大龙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六叔他在秣陵,我这次也是从北边回来的,带了几个人,六叔在看着他们。”伍桐顿了顿又说道,“我也就是忙里偷闲,得空来墨山看看您,不然我早就会京城了,那些人都太危险,不想节外生枝。” 二伯祖点了点头,他终于不再无视李元淳,视线向后一挑,“那个老家伙怎么也来了?” 二伯祖对李元淳老爷子的敌意怎么这么大啊,伍桐苦笑着说道,“我这次去魏国就是为了老爷子才去的。” 二伯祖撇了撇嘴,“你让他死在那里多好啊,你要是带着他的尸体回来,老夫才开心哩。” 李元淳也没生气,“老二啊,你的脾气还真不小,你与老道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没有!”二伯祖理直气壮的说道,“没有深仇大恨,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李元淳听罢,笑眯眯的看着二伯祖,“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你知道老道这次去魏国是做什么去了?” “谁管你,你就是死在那边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二伯祖冷哼一声。 “呵呵...” 李元淳也没有动怒,呵呵笑了两声,“老道是去参加一场葬礼,一场埋葬数千人的葬礼。” “鬼谷!” 老爷子大喝一声,然后缓缓说道,“鬼谷没了,整个鬼谷被岩浆吞没了,老道当时就在旁边,没有一个活口。” 二伯祖眯着眼睛看着李元淳,“姓李的,你再说一遍。” 李元淳微笑着,“再说几遍也是一样,鬼谷没了!” 李元淳的声音变得低沉肯定。 宛如恶魔的低语。 第五百七十八章 还有一个仇 鬼谷没了。 叶家最后的依仗也就没了。 新三家的尊严就成了格外可笑的事情。 “鬼谷怎么会没呢?”二伯祖看着李元淳,“你没有这个能力,那么......” 二伯祖将视线缓缓移向伍桐,“伍桐,这件事是你干的,对不对?” 伍桐摇了摇头,“二伯祖,这件事还真不是我干的,鬼谷是多行不义。” “多行不义必自毙?”二伯祖寒声说道,“这天下难道还有报应不成。”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伍桐低声说道,“二伯祖,鬼谷已经覆灭了,跟我下山吧,我们是一家人。” 二伯祖看着伍桐,眼神冰冷,“从一开始你就是他们的人?” 伍桐摇头,“我一直被你们蒙在鼓里,只不过前几日我参透了你们的局。” 伍桐这话有宽心之嫌,自从他发现叶家与鬼谷有关系之后,就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他这么说也是给叶家二伯祖一点面子。 “李元淳,从一开始你就没想帮助我们叶家,你让伍桐上山,那时候你想的就是要灭了鬼谷,绝了我叶家的根。”二伯祖的语气越发狂躁。 伍桐退后一步,虽然他也练了几年,可是和二伯祖这种顶尖的武者来比还差很多。 和李元淳这种开始修仙的人更比不了。 伍桐倒是想看看练武的和修仙的到底谁能干过谁。 正好解决高武和低玄是不是一个战力这种千古难题。 可横在伍桐面前的问题是两个人都和他沾亲带故,这么幸灾乐祸不好,他只能祈祷这二位不会动杀气下死手。 墨山是叶家的大本营,在这里和二伯祖打起来,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多时,在这里就围上了许多叶家人。 叶家经过这两年的休养生息,虽然没有增加太多人口,但人的身体素质上来了,吃喝不愁,身体一好起来。 伍桐就知道为什么叶家是鬼谷新三家之一,专门为鬼谷培养剑奴的武力代表。 叶家当年能从老皇帝和靖王两个人的围剿中杀出重围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群人已经成了战争机器了。 伍桐面色严肃的和他们打着招呼,一边将手伸进腰间,握住那柄枪的握把,伍桐才有了半点安全感。 二伯祖和李元淳的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手脚上的动作快到伍桐很难看清,很难想象人类能做出的动作,而且上面动手的两个人,一个一百来岁,另一个也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了。 六叔他虽然武艺高强,可看了几次六叔的战斗,伍桐觉得六叔在离谱也在人类的理解范围内离谱,这两位已经开始无视重力起飞了。 娘希匹的,风云诚不欺我也。 高武和修仙还真就差不多。 叶家的人都在议论,他们知道穿青衣的人是叶家二伯祖,也知道对面那个道袍老者是王盘山浮云观的李元淳李老真人。 “你说二大爷能不能打过那个牛鼻子?” “俺看差不多,二大爷才六十多岁,和那牛鼻子老道士想比还是壮年,拳怕少壮,二大爷一定能赢。” “切,还拳怕少壮,你和二大爷比也是年轻人,你少壮一个我看看!” “二大爷正值壮年,正所谓壮年满力,俺这力气还没长成呢。” 伍桐听着墨山叶氏的相声,一边想着自己要不要插嘴。 干听着不说话憋得难受,可这里都是大人,比他辈分大一辈,不好随意开口。 这边伍桐憋得正难受,二姑奶抵达战场。 伍桐急忙跑了过去,二姑奶才是真正能保护伍桐的人,这可是条大粗腿。 二姑奶不知道会不会功夫,拄着拐杖走路的样子不像是会武功,可这么大岁数不用人扶着,也...... 等会儿,不会是因为六叔不在这里没人去扶二姑奶吧。 伍桐心里小小的道了个歉,六叔对不起,把你扔到秣陵自己上了墨山,伍桐这么做主要还是担心等会儿会出现意外状况。 “二姑奶,你身子骨还好?”伍桐扶着老太太坐下,满是担忧的询问道。 “老了老了享了福,在墨山也饿不到了,吃得好喝的好,身子骨也就好。”二姑奶笑呵呵的说道,“你怎么有空回来看看,叶旺呢,没和你在一起?” 最后问及六叔的时候,二姑奶明显有些生气,她当初是让叶旺贴身保护伍桐的,他就是这么贴身保护的? 伍桐看到二姑奶的脸色,急忙解释道,“二姑奶,我是从魏国回来的,带了些人回来,六叔在帮我看押他们。” 二姑奶脸色稍缓,拍了拍伍桐的手,“老身知道你不容易,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叶旺是一个,你放心的用便是。” “您老这话说的,六叔是青鸾的长辈也就是我长辈,六叔保护我那是我的福气。”伍桐急忙接道。 “你可比叶旺厉害多了,你是用这...”老太太指了指脑袋,“用这办事的,用这办事的人都是统领我们这些武夫的。” “你厉害,从你上墨山之后不哭不闹不寻死,老身就知道你是个厉害的,让叶旺跟着你,也是让叶旺多跟着你学学。”老太太继续说道,“上次看到叶旺,老身很是欣慰,叶旺也会识字了。” 伍桐想到了二姑奶让叶旺保护他的真相,蹲下身子握住老人家的手掌,恭敬说道,“二姑奶,我有个消息要和你说,只是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说就是了。” “二姑奶,鬼谷没了,被地下的岩浆给吞了,几乎不会有活口。”伍桐小心翼翼的说道,如果二姑奶和二伯祖在这件事上真的不合,那么二姑奶知道这个消息应该很开心。 至少不会难过。 二姑奶听到这些话之后,呆呆的望着天空,“二哥也知道这件事了,李真人是因为这件事才和二哥打起来的?” “是。”伍桐点头说道。 “鬼谷是祸乱天下的贼,他们全死了?” “鬼谷里的应该都死了,外面还有一些鬼谷余孽,不成气候。” “这是好事,这是好事,这祸根断了,叶家也就不用在奢望什么了。”二姑奶望着远方,语气苦涩,“这么多年,叶家扛了这么久也该卸下担子了。” 伍桐握着老太太的手,微微用力,“二姑奶,鬼谷已经没有了,叶家也就没有被软禁在山上的价值了,您和我下山怎么样?” “人死不离乡......”二姑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可叶家的祖坟在京城!”伍桐继续劝道,“我知道叶家的祖坟在京城,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叶家的许多事,叶家还有一个仇没有报呢。” “什么仇?”老太太看着伍桐问道。 伍桐摸了摸自己脖子,“第二任定国公,也就是您的兄长,青鸾的亲祖父,他并非寿终正寝,他是被人砍下了头颅,有人把他的坟掘开,送到我面前。” 老太太的眼皮一跳。 她看着远处的李元淳和二伯祖。 “是啊,还有这个仇没有报...” 伍桐顺着老人家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只有两个人。 李元淳 二伯祖 难道?! 第五百七十九章 周国传统艺能 看来每个人都不单纯啊。 伍桐心里感叹一句,自己到现在碰到的好人,也可以说是二傻子,就只有柴家的两兄弟了。 一个太子殿下,另一个则是靖王世子。 这两人皇家子弟,明明应该是心思最深沉的两个,可却成了伍桐认识的对单纯的。 也不知道是世人太狡诈,还是皇家教育出现了问题。 伍桐叹了口气,看着还没有停手欲望的两位长辈,他弯下身子看着二姑奶,“鬼谷已经被岩浆淹没成为历史了,叶家不用在等着鬼谷了。” 二姑奶摇了摇头,伍桐继续说道,“叶家为什么会存在又存在二十年,二姑奶您比我清楚,有我在,周皇也不能对叶家出手,你们就下山,和青鸾还有我一起生活不好吗?” 二姑奶点头,“老身也明白,鬼谷覆灭,我们叶家留在世上的唯一用处都没有了。” “二姑奶。”伍桐皱眉轻声叫道,“没有谁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叶家也是。” 顿了顿,伍桐又说道,“关于叶家的安置,我已经有了想法,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把所有事有安排妥当的。” “你们是青鸾的亲族,我不会对你们坐视不理的。” 伍桐轻轻握着老太太的手,“二姑奶,您帮我劝劝二伯祖,稍微,就这一次听我的,我们一起生活,这样不好吗?” 二姑奶看着伍桐,“叶家有叶家要做的事,伍桐,你就带着青鸾好好生活,叶旺也交给你了。” 伍桐郑重的点了点头,只不过要托付的人好像...好像少了个人。 “二姑奶,我是入赘的。” 这时候伍桐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正色说道,说完后就看到二姑奶震惊的看着他,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伍桐,“好孩子,从看你第一眼之后,老身就觉得你这个孩子特别喜欢委屈自己,不用这般,你是不是入赘老身还不知道吗,只是委屈了你,这件事,是我们叶家亏欠你了。” 伍桐摇着头,“不亏欠。” “叶家的事还要叶家自己解决,当年的遗祸今日就都解决了吧,老身和二哥一样,是叶家嫡系第三代中仅存的两个人,二哥当年的错事,就让老身来说吧。”二姑奶看着伍桐,两只眸子清澈又浑浊。 看得清世间百态。 浑浊于年迈体衰。 伍桐抿着嘴忍住涌上鼻尖的酸意。 他明白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在想什么,从他知道叶家与鬼谷有关系之后,就一直在思考怎么处理叶家,他想了一个办法,一个很理想很完美的结局。 可是二伯祖拒绝了和他有任何交流,伍桐并不想采取武力,可不得不动用老爷子。 现在二姑奶站出来说这件事她来收尾。 伍桐虽然猜到了二姑奶所说的收尾一定不是他想的美好收尾,这一定伴随着血腥气味。 他刚才故意说出定国公的仇,一方面是想探探二姑奶的口风,另一方面也是想再努力一下,将叶家的未来交给自己。 可惜,也被拒绝了。 但是,伍桐从二姑奶的神态中知道定国公,也就是二姑奶和二伯祖的大哥,叶青鸾的祖父,这位曾经也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被人砍掉了头颅,其中的隐情,伍桐有了一个猜测。 他抬起头看向李元淳和二伯祖,那里的战斗已经快进入尾声了,李元淳老爷子不愧是武道魁首,修仙奇才,现在已经单方面的按着二伯祖锤,看老爷子的口型,似乎在做一些有辱仙风道骨的事。 伍桐装作没看到这点,也顺便解开了一个困惑他很多年的问题。 练武的果然是打不过修仙的! 又过了一会儿,伍桐感受到二姑奶握着自己的手不断用力,伍桐转回头看了二姑奶一眼,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放松手掌不让二姑奶疼痛。 李老爷子和二伯祖这次是因为理念不同打了起来,可看李老爷子的神情还有下手的姿势位置,伍桐觉得可能不是因为他,两个人的私怨很深啊。 几十年前就有交情的两个人,怕是相互看不顺眼也有几十年了。 二伯祖是被李老爷子拎着衣服扔过来的,扔过来的动作有点像自己扔垃圾的动作。 伍桐看了二姑奶一眼,然后缓缓起身准备扶着二姑奶站起来。 李元淳低头嗤笑一声,“别看老道比你年纪大,二十多年前你打不过老子,现在也一样打不过老子。” 伍桐不经意的瞥了李元淳一眼,老爷子这身子骨真没的说,看老人家的神色,送走自己应该不是问题。 二伯祖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于武道为什么还能精进?” 李元淳趁着刚才合法打人可是在二伯祖身上舒了好多怨气,现在神清气爽,“没别的,因为老夫纯粹,老夫就想着怎么修道,怎么习武,不像你,这二十年间你有好好练武吗?” 二伯祖眼神阴鸷的看了一眼李元淳,挪动了一下脑袋,看着伍桐说道,“叶家的事并不简单,不是你说解决就能解决的。老夫平生想做什么都会失败,老了老了还败了一场,你和老夫不同,你能成功,也能带领叶家再次风光,可你带领的叶家就不是叶家了,老夫想求你,照顾好青鸾。”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对,二伯祖的身子骨伍桐也知道,刚才李元淳老爷子也是为了泄愤,下手重了些,不过也不至于让二伯祖油尽灯枯。 可是,为什么二伯祖和刚才二姑奶说了一样的话,他们眼中叶家就剩青鸾一个人了吗,叶大龙都不用管了? 伍桐微微摇头,“二伯祖,这些事还是您亲自去做吧。” 二伯祖闭上眼睛。 “怕是不成了。” “怕是不成了!” 第一声如同认命一般,那是二伯祖说的。 后面那句满是愤懑则是二姑奶说的。 “二妹,你想亲自动手吗?”二伯祖的脸抽动一下,而后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亲妹妹。 二姑奶面色不变,语气轻柔又坚定,“当年你亲手砍下大哥的头颅时就应该想到你的未来。” 二姑奶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澈,这双眼睛可能是伍桐见过最干净的眼睛了,干干净净的满是恨意。 知道了青鸾的祖父的头是怎么掉的了,甚至买一赠一,伍桐还顺带着知道了凶手是谁。 可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刚才虽然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这句话从二姑奶的口中说出来还是给伍桐的幼小心灵带来极大的冲击。 亲手砍下大哥的头颅,这得是多狠心的人才能做到的事啊。 更不要说这个人之后还在这个家中生活了几十年。 二伯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周皇也是杀了自己的亲哥哥上位的,这么多年不知道周皇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杀大哥这种事竟然这么流行吗,还是说这是周国的传统。 伍桐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五百八十章 二伯祖殁 二哥杀了大哥,作为妹妹的装作不知二十年。 现在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 伍桐站在二姑奶身旁,心情颇为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二伯祖从地上坐起,“伍桐,老夫这辈子做过的错事有很多,这其中还活着的人,老夫对你亏欠最多。” 伍桐摇头,“亏欠就不要说了,我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有几个人没亏欠我。” 这句话道出了伍桐的委屈。 从他下山的那一天,就在无数人的背叛中求生存。 他想着在山上好好的过一辈子,不打扰别人,李元淳和靖王设局打破了他对未来的幻想。 到了墨山,又被叶家二祖多次背刺。 救了鬼谷的人,后来又被温询他们捅了一刀。 想想自己这两三年的经历,简直就是血与泪的治腰子史。 伍桐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腰,他低下头看着二伯祖,“二伯祖,亏欠这话太假太空了,您能和我说些心里话?” “在我下山的那一年冬,鬼谷的白衣剑奴为什么会找到我?” 伍桐的面色还算平静,他对这些事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只是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已,虽然真相可能会让他愈发难受。 “是老夫向他们传的消息,鬼谷素来喜欢将天下间的奇人收拢到鬼谷,老夫本想着能借着此事回到鬼谷。”二伯祖果然回答了他,这个答案与他的猜测出入并不大。 “三叔他不是去帮我,而是来监视我的,对不对?” “是,是老夫让他去的。” “三叔是谁的人?是叶家的人还是内侍监的密探?” “都是。”二伯祖叹了口气说道,“老三他既是叶家的人也是内侍监的密探,在二十年前他就是内侍监的人,二十年前的靖难他被调离外地,并没有经历那次血战,老夫让他去京城帮你,也是想着让老三利用内侍监的那条线。” 伍桐点点头,“这么说去年上元节三叔想要杀周皇的事情也是二伯祖您的意思?” 二伯祖摇头说道,“并非老夫的想法,那是他自己的想法。” 三叔上元暗杀周皇是伍桐现在回想都后怕万分的事情,那一次,阮凌辅、鬼谷、叶三叔还有京城的几家氏族都参与了那件事,差一点周皇就上了天。 如果不是有人偷偷报信,现在伍桐要想见周皇只能去皇恩寺敲敲钟,看看晚上有没有机会了。 “那,阮凌辅用的火药也是二伯祖交给他们的喽?”伍桐目光一凝,阮凌辅手中也有火药,在蜀州炸掉赵氏祖宅的就是用的火药,不过鬼谷自己的火药发展也超过时代,伍桐不能百分百确定鬼谷的火药进展,要是阮凌辅他们在拿到这份火药之后研究出烈性相同的火药就不妙了。 不过,超前的鬼谷已经被美丽的长白山连锅端了。 二伯祖仰起头看着伍桐。 伍桐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如电,其中不乏审视之意。 “......”罕见的,伍桐从二伯祖的眼中看到的退却之意,“老夫为了叶家,答应了阮家的请求。” “我在京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叶家,难道我一个人就那么不起眼,就真的不如一个姓氏?”伍桐语气发寒,他从很久之前就一直为了叶家的事情奔波忙碌,不顾一切去了解二十年前的往事,就是为了给叶家翻案,让叶家回到当年的景象。 他的努力成果也不错,至少周魏夏三国都听说过他的名字,民间百姓也都知道周国有这么一位上元县候。 他在周国做的事还没有人发现他的目的,那些寒门仕子能考上举人的又有多少,那些考不上的学子要一辈子都准备科举吗? 他的学问是另一扇门,只不过现在还小,而且他拉了很多人为他护航,学院的那些大佬还在,就没有人敢说学院不属于名教。 董钰是学院的柱石,有他在,那些人就没有办法动学院。 这些年他从学院抽出身,也是保护学院,前两年,他明里暗里要改革勋戚官制,整治名教另竖一脉,结果弄得勋戚世家排斥学院,让那一年天博学院没有招收到几名学生。 自那之后伍桐就看明白了。 那些人他暂时惹不得,既然惹不得,那就交给能惹得起的人去惹,他躲在幕后纵观全局。 勋戚世家他看清了。 他这一门学问面向的人他也找到了。 周报的是创建虽然有利于国家政策的颁布,可那东西被弄出来最初始的目的就是宣扬伍桐的学问。 一旦百姓都知道,孩子有兴趣,二十年,不,只消十年,他就能在朝中立足站稳,朝堂之上他这一门必将举足轻重,那个时候,叶家的平反也就顺理成章了。 那些腐儒挡不住他们的! 可怎么就没有人相信他呢? 难道除了他自己就没有人愿意信任他? 伍桐虽然已经知道这些事,可亲耳听到二伯祖说出,看着二伯祖的眼神,伍桐直起身子,嘴角扯动,“二伯祖,您做的这些事我心里知道,今天来墨山也就是想证实一下,明日我就要回京城了。” “阮家的阮凌辅死定了。” 伍桐眼中凶光闪烁,他沉声说道,“从他碰到火药的那一刻,他在我心里就已经是死人了。” “二伯祖,您信任鬼谷胜过我,这是您的个人看法,但你不应该让他知道火药的存在。” 伍桐转过头赤红着眼睛看着二伯祖,“火药是我给叶家准备的武器,您弄的人尽皆知,难不成,叶家还要造反吗?” 二伯祖缓缓转过头,不去看伍桐的脸。 二姑奶低下头看着尚不能起身的二哥,李元淳是真人又不是圣人,他和二伯祖的恩怨可以说是积怨已久,此番出手虽然没有下杀手,但出手极重,没有百八十天二伯祖怕是缓不过来。 “二哥,你还想着那些事?” 伍桐用余光看到二伯祖的脸抽搐一下,没有谁是真的没有感情,二伯祖当年手刃亲兄,带着家族差点被灭,这么多年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可就算是再不好受,这也不是二伯祖做出这些事的理由。 伍桐想了想,“二姑奶,墨山叶氏能放下仇恨的这次就和我一起入京吧,在京城也住不了多久,我已经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了。” “好。”二姑奶点头答应,“伍桐,老身就把这老骨头交给你了。” 伍桐如鲠在喉,想说些什么,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背对着老人点了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他拉着李元淳想要下山,山上的空气很清新,可是他现在呼吸很困难,很难受。 就在两个人将要下山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 “二哥!!” 伍桐猛然回头! 墨山的雪更大了。 大周弘正二十三年正月十三。 叶家第二代的族人,二伯祖叶钊自断心脉而死。 享年七十七岁。 第五百八十一章 陛下万岁 二伯祖死了。 伍桐坐在马车上抬头望着天空。 李元淳老爷子的人生目标已经达成了,下半辈子就在山上呆着了,估计是不会下来了。 不过老爷子并没有叫正庭、正榭两位师兄回浮云观,应该还是有担心伍桐的安全。 临行前老爷子还给了伍桐一些东西,说是让他去解决一些陈年问题。 伍桐已经成了老爷子在世间的代言人了,不过伍桐也没反对,这件事和他确实有点关联。 从一开始他就牵连过深了。 老爷子的请求先不说,墨山的人这次都跟着他出来了。 二姑奶因为二伯祖的死受了很大的打击,现在在后面的马车上休息,叶旺正在照顾她老人家。 “该怎么说这件事呢?”伍桐叹着气,二伯祖的死和他也算有些关系吧,怎么和青鸾解释这件事。 摸了摸头上的麻布,他们这一行人也算是够扎眼的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伍桐抬起头看着来者,“是大哥啊,你什么时候从北边回来的?” “我在这等了有段时间了。”叶大龙跳到车上,坐在伍桐身边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副打扮?” 或许是他的脑袋还没有完全退化,最后还是想出身披缟素是什么意思,他支起脖子向身后望去,“是谁?六叔不在这里,难道是...” “别瞎猜。”伍桐打断叶大龙的话,“是二伯祖,二姑奶在车上休息,不过状态也不好。” “二伯祖他...”叶大龙顿了顿,看着伍桐眼神让人难以捉摸,“他老人家不会是你...” 伍桐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二伯祖是自绝心脉而死,应该是这二十年间叶家的事情也让他备受折磨吧。” “那...那件事呢?阮凌辅他们手中的火药是不是我们做出来的?” “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伍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阮凌辅必死,鬼谷也消失了,就算他们知道制作方法有能怎么样,这次回到京城,就要收网了。” “收网?”叶大龙一愣,旋即有些兴奋,“那是不是有我出场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伍桐点了点头,“当然了,这次可就看大哥你了。” 自从伍桐他们入京城,叶大龙就经常消失,不是因为他没有给作者塞钱,而是伍桐给他安排了其他任务。 第一次让他办事应该是在天博学院建起来之后,这些年叶大龙一直干的很好,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没有人发现叶大龙的消失。 这也是伍桐的特意掩盖。 叶大龙冷笑几声,旋即苦着脸说道,“二伯祖去世,你们就这么赶回京城?” “京城好像有什么变故。”伍桐沉声说道,“而且二伯祖并不想葬在叶家的定国公祖宅里,他就葬在墨山。” “墨山剩下的叶家人都在这里了。” 伍桐指了指身后的队伍车马,“多是老人,所以车马多了些。” “是啊,年轻一辈的不是去了周国就是在京城呢。”叶大龙也叹气说道,三叔去京城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小子,那些小子... 那些叶家的小子... 伍桐猛地抬头,“他们不会是去刺杀皇上了吧?” 叶大龙的嘴角抽了抽,“不可能吧?” “靖王和我说京城有动荡,让我尽快返京,这年关刚过,有没有国丧,是不是那些小子在三叔手下真去刺杀皇上了?”伍桐想了想说道,“我可记得那些小子还有进内侍监当差的。” “这...”叶大龙张了张嘴,“这事三叔还真干得出来。” “三哥不会这么做的。”叶旺从车厢里走出来,坐在伍桐身后轻声说道,“三叔做事有个前提,需要有人为他兜底,之前上元节,三哥敢那么做是因为他自己不会暴露,就算暴露也有道长你会帮他。这次不一样,三哥要是出手,京城的叶姓人都得死,所以三哥不会出手,而且京城要是真出了事,三哥肯定会先照顾好青鸾的。” 伍桐看着叶旺,满脸愕然,这还是他那个憨厚老实的六叔吗? 头一次听六叔说这么多台词。 正当伍桐和叶大龙对视求证的时候,叶旺露出标志性的憨笑,挠了挠头转过去问道,“娘,俺有没有漏下什么?” 伍桐拍了下脑门,刚才怀疑六叔真是自己的不对了。 二姑奶没有出声,叶旺又钻回车厢里。 伍桐想了想,“就像二姑奶所说的,三叔投鼠忌器不敢轻动,那就剩下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叶大龙和叶旺是同一种人,即便是在外面历练的那么久,叶大龙的大脑开发度几乎没动。 “陛下......要撑不下去了......” 京城皇宫。 “凌太医,可有什么办法?”太子殿下拉住御医院的一位御医问道。 凌太医看着太子殿下,拱手说道,“臣会尽力而为。” “凌太医还请尽心。”太子抱拳说着,目送凌太医走进父皇寝宫之后,他转过头对身后的内侍问道,“伍桐还有多久能赶回京城?” “回太子殿下,秣陵只是发过来上元县候的消息,并没有上元县候动身的消息传过来。”内侍低着头小声说道。 内侍监只能是一个人的内侍监,这个内侍是童贯亲自选出来送到太子身边的,必不可免,他也会和太子殿下传递一些太子可以知道的消息。 比如伍桐的行踪。 周皇是要留一口气等伍桐回来了,这件事在部分人心里不是保密的事。 太子殿下也清楚,只不过他现在不能漏出任何悲伤之色,宫里没有善人,消息也是财路,这次必须断了他们的财路。 “告诉童贯,封锁宫里的消息,这皇宫应该是天下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可现在和漏勺无异。” “诺!” “现在守卫京城的军队将领是李家的人还是宋家的人?” 太子的语气平淡,可惊得内侍流下一头冷汗,“回太子殿下,是李老将军的子侄李固李将军。” “李家的人...”太子点了点头,“本宫信不过,让雍王和宁王去,他们也是皇族,这种时刻应该尽一份力,让他们去接管京城城防。” 内侍怔了怔,他没听说吧,太子殿下刚才说让谁和谁去接管城防? “还有,让楚王入京城,执掌禁军。”太子摸着下巴又补充道,“雍王和宁王也夺不了兵权,让他们做个监军吧。” “太...太子殿下?”太子说的话都会通过他传给童贯再然后就是周皇,太子此举虽是不避讳,可让同为皇储的雍王、宁王、楚王掌兵,这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 “就这么办吧。”太子点了点头,迈步走下楼梯,“他们是父皇的亲子,是本宫的兄弟,本宫相信他们。” 内侍在太子身后望着太子远去的身体,忽然跪伏在地上。 童贯手里拿着刚刚煎好的药,自己先喝了一口,等到汤药没有那么烫了才去扶起周皇。 “陛下...” 周皇喝下药,眼睛也没有睁开,他虚弱的问着,“伍桐...伍桐回来没有?” “上元县候现在应该已经从秣陵动身了,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到京城了,陛下保重龙体啊。”童贯顿了顿,将方才在寝宫外面发生的事情讲给周皇听。 周皇愣了愣,“这是在怪朕?” 周皇杀兄上位,可以说是对长兄的不信任,太子这般信任胞弟,将宫中禁军都交给楚王,这是谏还是责? 童贯轻轻摇头,“老奴觉得太子现在这才有天子之范,以往的太子过去仁善柔弱,此番话语倒是有了君主之气。” “太子可不是表面那般仁善,仁善的人做不了太子。”周皇惨白的嘴唇轻轻开阖,“朕会坚持到伍桐回来,在此之前,你要准备好那些事。” “朕的皇位是自己抢过来的,为此周国动荡五年。朕不想让周国再动荡五年,一切动乱都要随着朕的离去而消失。” “陛下万岁...” “没有万岁...”周皇努力睁开眼睛,童贯在那道缝隙中察觉到隐藏不住的杀意。 “太子有君主大气,恶人就让朕来做,告诉李固、宋帛,一旦雍王、宁王有反意,立诛!” 童贯放下药碗,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陛下万岁!” 人傻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整个人都傻了,刚刚下班不说,晚上十点时候公司通知明天正常上班。 以为过完年能放松几天,是我天真了。 资本主义他都不敢这么加班啊!!! 第五百八十二章 动作 京城戒严了。 雍王殿下不玩笔墨穿上软甲了,宁王倒是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可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正式披上甲胄竟是在这种情况。 雍王看着李固,“李将军,本王站在这里的原因你心里清楚,所以本王不希望你做傻事。” 李固抱拳,“末将听雍王殿下的。” “别。”雍王柴玑摆了摆手,自从他被任命为科学院院长之后,他遇到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教会了他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的专业就不要去碰,“行伍之事本王不熟,本王只是监军,还请李将军恪守本分,不要让本王多费口舌。” 李固额上有冷汗渗出,“末将遵命。” 可这边雍王柴玑的敲打不动,宁王殿下上手的第一件事就要夺了宋帛的兵权,他打开铜盒取出里面的虎符。 宋帛的左手抚上剑柄。 “这就是兵符?”宁王殿下一下一下的扔着虎符,“宋将军,这兵符一般是你一半兵部一半?” 宋帛点头,左手虚握佩剑。 “本王听说将士都是认兵符不认人,只要有兵符就能调动军队,是也不是?” “是,所有将士,包括末将,都是只认兵符不认人的。”宋帛用手指顶着剑格,准备随时抽出。 “那本王就下第一条命令了!”宁王站起身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虎符。 咔—— 这是长剑弹出的声音。 “捧日军拱卫京城,在京城戒严期间务必守护好京城,不能出一点乱子,要是本王负责的东门和广渠门出半点差错,本王就砍了你!”宁王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虎符扔给宋帛。 宋帛刚才还想着这一剑要不要砍下去,结果宁王殿下来这么一出,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多年习武反应速度在线,虎符并没有落地,他摩挲了一下,抬起头问道,“宁王殿下,你看在可是有指使捧日军的权力。” “本王知道。”宁王愣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哥太小气只肯给本王一个监军,可本王就是一个小小的监军难道还命令不动你。” “末将不是说这个。”宋帛斟酌了一下,犹豫说道,“不是末将自夸,捧日军的战力在拱卫京城的十三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捧日军点头直指京城,改天换日也不是不可能。” 宁王殿下表情古怪的看着宋帛,“你想说什么?” 宋帛看着宁王殿下的脸色,“末将失言了,殿下交代的事情,末将敢不尽心,殿下放心,即便是我捧日军全军覆没,也不会有一个贼子能在京城作乱。” 宁王摆了摆手,“滚蛋吧!” “真是的,还以为本王会造反是吗?”宁王不屑的笑了笑,继而抬头望着天空忧郁的说道,“本王不是那块料啊!” 京城戒严,虽然百姓并没有得到官府的通知看到他们能看到京城中这令人压抑的空气。 李儒看着街上的匆匆行人,来往之人不乏有熟悉的面庞,那些人是朝中的官老爷,平时没少来得意楼消费。 “道长现在不在京城,去勾栏问问吧。” 勾栏中的说书戏剧照旧,可是看得人越来越少了。 苏玉燕看着稀少的客人叹了口气。 云鹦在她身后看了一圈,“姐,京城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几日人心惶惶的?” “不知。”苏玉燕摇头道。 “伍桐还没回来吗?”云鹦小声嘟囔道,“他不在京城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苏玉燕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几日勾栏不开门了。” 苏玉燕正指挥勾栏的小二关门,其实不只勾栏,旁边许多店铺也有许多关上店门的了。 李儒从马车上走下来,看到勾栏愣了一下,旋即奇怪道,“苏姑娘,您这是准备休息了?” “原来是李掌柜!”苏玉燕福身行礼,“近日京城不太安宁,勾栏暂且先休息几日。不知李掌柜来此是有何事见教?” “见教不敢当!”李儒连忙摆手,看着面前这两个小姑娘,他温和笑道,“我是来找窦正阳窦小兄的。” “正阳还在台上,还请李掌柜稍坐片刻。”苏玉燕转过身作请道,“李掌柜稍坐,云鹦,取些瓜果点心来,李掌柜是贵客。” 窦正阳并没有让李儒和苏玉燕等太长时间,戏一唱完,他连妆都没有卸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玉燕,李掌柜!” 李儒指着座位和善的笑了笑,“窦兄弟,坐。” 窦正阳也没多推辞,直接坐下,“李掌柜此来所为何事?” 李儒倒也不藏着,指着外面说道,“京城的空气变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窦小兄可知道?” 窦正阳奇道,“李掌柜的得意楼平日达官贵人出入无数,此事还要问我们这些卖艺的人吗?” “达官贵人是一项,你们勾栏的观众也是一项。”李儒正色道,“勾栏之中三教九流皆有,论消息灵通,得意楼不一定能及得上你们。” 窦正阳笑着说道,“李掌柜想问的怕是另一条路。” 李儒点头。 窦正阳摇头说道,“没有消息,这次宫里对消息封锁很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宫中的消息传出来的,皇城内禁军每日巡逻,弟兄们也不敢太靠近。” “怕是宫里有大事啊。”李儒沉声说道,“皇宫是个漏勺,什么消息都能漏出来,历朝历代还没有谁能将皇宫护的密不透风,如今这般,只能说明宫中换人了。” “没想到太子会有这样的能力,能将皇宫经营成这样。” 李儒嘟囔着,一旁的苏玉燕听得迷糊,这是要卖消息? “李掌柜,您来勾栏到底要做什么啊?”苏玉燕担心这两人越说越过分,所以出言让他们注意一些。 李儒诧异的看了看苏玉燕,微微一愣旋即说道,“得意楼和勾栏的人员流动极多,得到消息比较方便,我和窦小兄就是想知道这京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玉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们详说便是,小女子退下了。” 直到苏玉燕离去,窦正阳都没有出声,李儒倒是笑道,“苏姑娘,还以为我二人是什么好人呢!”转过头,李儒冲着窦正阳问道,“她不知道?” 窦正阳点了点头,“我还没和玉燕说过此事。” 李儒一愣,甚是惊奇,“窦小兄竟然能将此事忍到现在都没和苏姑娘说及那件事?” 窦正阳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她过分担心。道长和我说的那些事我一点都没和玉燕谈及。皇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半点消息都没有。” 李儒轻轻点头,“道长有消息传过来。” “什么?!”窦正阳一怔,“道长有什么吩咐?” “看好京城。”李儒继续说道,“主要是李家、宋家、张家......” 京城内戒严,京城外也不好过。 凤山别院中,长公主与叶青鸾同座,两人看着四处奔跑玩闹的布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京城里是越发危险了,表面上还维持一个安稳祥和,内地里已经波涛汹涌了。” 长公主是从京城中跑出来的,为了叶青鸾也为了布丁。 叶青鸾叹了口气说道,“相公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安于他吉人自有天相。” 叶三叔一只手拎着布丁的衣领,一边走到两个女眷对面,“你们不要只顾着聊天,布丁都要翻墙了。” 叶青鸾低头看着布丁,伸出手在他的身上轻轻一拍,“麻烦长公主给布丁洗个澡。” 布丁到处乱跑,弄得一身是尘土,得换个衣服洗个澡,也顺便支开长公主。 长公主与布丁刚离开,叶青鸾看着三叔说道,“三叔,你若是要去京城,青鸾只能出手了。” 叶三叔苦笑一声说道,“我并不是要去京城。” “那三叔是?” “有人来凤山别院了。”叶三叔沉声道,“你在房中小心些,三叔去会会他们!” 正庭和正榭从屋里走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三师兄,你与叶三兄弟去一趟吧。” 正庭点了点头,“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这段时间可让老子...贫道闲坏了。” 三叔和正庭出去不到三炷香便回来了。 叶青鸾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正榭,正榭走到叶青鸾身上,“三师兄,是谁窥探别院?” 这二人身后尘土飞扬,马车声音越来越大。 叶青鸾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身后,眼眶湿润。 第五百八十三章 太子炸山? 三皇子宁王殿下曾经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间的繁华。 皇子的身份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自幼习武的他每日拉着宋帛对练,就是这几日的切磋,让宋帛暗暗心惊,那日他曾想拔剑斩掉宁王殿下,现在看来,那日他若是出手,就是杀了宁王殿下,恐怕他也要付出半条命。 现在巡视于城墙之上成了他每日最重要的将领体验。 他一直有一个将军梦。 既然领了一张体验卡,当然要运用到极致。 他单手握着剑,跨着八爷步在京城外城的城墙上巡视,比宋帛还敬业,刚开始宋帛跟了一阵,几日之后宋帛就不再跟着他了。 算了,宁王殿下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来人!” 巡视城墙扮将军的宁王突然大喝一声。 捧日军的将士都认得他,前几日宋帛宋将军可跟在他身后,想必这个人是空投过来的哪家的二世祖,他不插手就完事大吉。 见他大喊,捧日军自有将士过来,这是一个小旗官,现在在城墙上“将军!”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小旗官挠了挠耳朵,看着宁王殿下将一个奇怪的物件放在脸上,奇怪问道,“将军。” “全军戒备!”宁王将望远镜从眼睛上拿下来,“要是有心怀不轨的人进到京城,本王拿你是问!” 敢自称本王的那可就是皇族贵胄了,小旗官愣了半晌,直到宁王狠踢了他一脚,小旗官这才回过神,抱着长矛大声喊道,“全军戒备!” 宋帛披挂戴甲跑上城墙的时候看到的是宁王殿下略显呆滞的脸,“殿下,出什么事了?” 宁王将手中的望远镜往宋帛怀里一推,“本来是大事,现在没事了。” “本王要出城!” 驾—— 伍桐一路纵马,路上还有行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可在看到京城上尽是士卒,他心中一惊,到了城下准备入城。 宁王从城中打马而出,挺着长枪拦在城门口。 京城虽然戒严,但是并没有直接禁止行人出入,内紧外松,这是太子定下的。 伍桐在城门口出勒住马,看着披挂戴甲的宁王,皱了皱眉,京城中的事情他不知道,挡在他面前的宁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王殿下这是何意?”伍桐的语气有些冷厉。 宁王对伍桐有一种敬佩还有一种害怕,敬佩是伍桐知道很多他曾经不知道的消息,害怕是因为长公主,伍桐是他的准姐夫,要是惹了伍桐,都不用伍桐自己来报复,大姐就能把他腿打折。 宁王将枪挂在马背上,轻轻一夹马腹,坐下骏马迈着小步走到伍桐身前,宁王看着伍桐,他见伍桐神情严肃,他虽然痴迷带兵打仗,在京中也常做出许多出格之事,可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知道京城中大概会发生什么事。 伍桐严肃,他也肃穆起来。 “末将在此等会儿伍候,太子有令,请伍候入宫!” 伍桐眼角一动,“太子有令...是吗?” 宁王点头,“是太子有令。” 伍桐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在这守着也是太子的命令?” “本王...某现在是捧日军监军,在此镇守东直门。”宁王于马上挺胸,自幼习武的他倒真有些行伍之人的样子。 伍桐驾马行至他身旁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胳膊,“在学院学了不少东西吧,很想去战场?那你也得从学院毕了业才行,剩下的两年你好好在学院学习,等你毕业,我可以上书举荐你。” “真的?!”宁王大喜,“你不能言而无信!” “放心吧。”伍桐又重重的拍了拍他,“我这就去宫中,” 从东直门入了城,伍桐的表情很怪。 在秣陵靖王和他说京中有变故。 他本来以为是陛下病重了呢。 可看到宁王之后,伍桐觉得自己可能把太子想简单了,他也有可能把陛下弄死了啊。 悲伤的情绪少了不少,现在心里全是紧张。 要是太子真弄死周皇,这算什么?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太子殿下。”童贯从周皇寝宫走出来,“殿下,上元县候还没有回来吗?” 自从昨日周皇的病情忽然加重之后,太子就在周皇寝宫外住下了,现在二月的天气,在外面住一晚可不是闹着玩的。 太子素有仁善之名,童贯看着手指发白的太子殿下,面不改色。 “本宫亦不知,从昨日起本宫就在这殿外候着了,没有见过任何人,内侍监的条子没有递进来,想必也是没有什么消息吧。”太子哈着气想将自己的手指暖和起来,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手指有些不听使唤。 童贯抿了抿嘴,“去请三位宰辅过来吧。” 太子鼻尖一酸,“御医...” 一个小太监在宫内迈着小碎步急跑,宫中并没有不能奔跑的禁令,可天子病重,养心殿外禁止奔跑,这小太监只好这样夹着腿,迈着碎步。 他从宫门一路跑到养心殿,不说别的,这小碎步跑步的功夫就够旁人学半辈子了。 “太子殿下,童公公,上元县候入宫了。” 小太监谨记着养心殿外不能大声说话,所以他声音轻柔,就像是呼气一般就把这些话说了出去。 太子紧握拳头,看着这小太监,转过头又看向童贯。 童贯也望着太子,微微颔首,“这下,就更有必要请三位宰辅过来了。” 太子点头,对小太监说道,“你去垂拱殿将三位宰辅请过来。”太子继续说道,“我去接伍桐。” 童贯没有半点犹豫,“老奴和陛下言说此事。” 养心殿是皇宫的内廷,距离外朝的午门距离何止百丈,再到京城的东直门,这距离就更加遥远了。 太子是在午门外见到了伍桐。 毕竟在京城中伍桐还是有打马的权限的,可到了皇宫,踏进午门,你还想骑马,对不起,不可能! 伍桐翻身下马,正好撞见赶来的太子。 太子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可他从养心殿跑到午门,已经少了许多气力,这时候喘气的频率比他说话的速度要快很多。 伍桐也看出太子要说话,急忙伸手打断太子,“你别说话,咱们路上说。” 伍桐拽着太子就往养心殿赶去。 可怜太子刚刚跑完一个一千米,又被伍桐拉着又赔了一个一千米。 “你先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让我心里有个底。”虽然奔跑也会让心脏剧烈跳动,可伍桐觉得自己的心脏从刚才开始跳动的速度就不太对劲。 “你说。”太子已经习惯跑步的频率了,轻声回了一句。 “陛下现在是生是死?” “父皇还活着。” “陛下是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传出病重的消息了呢?”伍桐快速说道。 “有消息传出去了?”太子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意,他明明让人封锁消息了。 伍桐还不知道自己给皇宫内院的太监宫女挖了多大一个坑,周皇病重的消息是他进了京城之后有人告诉他的。 应该是李儒、窦正阳他们,不过那传信的人说了,这是二人的推测。 打马长街的路上,伍桐就在思考这个推测,联系到靖王的话,伍桐觉得这似乎就是真相。 伍桐不怕周皇驾崩,他怕的是太子炸山啊。 第五百八十四章 杀局 皇宫很大,大到从午门走到养心殿足足需要十几分钟,可要是跑起来也就是三四分钟的事。 时间并不是很长,可对于周皇来说,每一分钟都是在挣命。 伍桐终于在他咽气前到了养心殿。 小太监一直遵守的禁令,在太子和伍桐身上根本不顶用,从午门到养心殿这段三百余丈的距离,他们一路疾驰,只花了四分钟不到的时间。 小太监离着老远就听到靴底与青石砖相撞产生的声音,心中感慨什么人这么不守规矩的时候,太子和伍桐穿过月华门,他刚好看到两个人通红的脸和满头的汗水。 童贯急声说道,“噤声噤声!” 伍桐掐着腰缓气,“童公公,陛下到底什么情况?” 童贯看着太子和伍桐,清了清嗓子,一张老脸竟有些轻松,“太子殿下还请在此等候儿垂拱殿三位宰辅大人,上元县候请随老奴入殿。陛下要见你。” 伍桐视线一瞥,看到守在养心殿外的几个文人,有些眼熟,但不太熟。 似乎发现伍桐在打量那两个人,太子喘着粗气走到伍桐身旁,小声说道,“这位是起居郎,中书舍人和给事中是跟着我过来的。” 伍桐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起居郎是干啥的,那个啥啥的给事中好像在垂拱殿见过,在别地方还是第一次,难怪他没认出来。 “上元县候,请吧。”童贯微微躬身。 伍桐看了一眼太子,转过头跟着童贯走进养心殿。 殿内有些昏暗,带着一股药味,还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伍桐跟在童贯身后,看到的是一双昏黄的的眸子,伍桐走上前看着周皇现在的模样,鼻头有些发酸,他抿着嘴,忍着这股酸意。 周皇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虽然知道周皇余命不过三五年,可他离开的时候周皇的精神还很好,不过半年,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眼窝深陷,脸颊消瘦,只看脑袋就像是头骨上蒙了一层人皮。 看着恐怖又心酸。 人世间的帝王,临死前也是那般啊。 童贯将灯烛点亮,让养心殿变得亮堂许多。 周皇用他发凹眼眶中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伍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回来了?” 伍桐点了点头,“回陛下,臣回来了。” 周皇挣扎了一下,“今日朕的精神很好,扶朕起来。” 伍桐心里暗叹一声,扶着周皇起身,在他身后放上软枕,“陛下,臣幸不辱命,鬼谷已经覆灭了,现在只剩在世间行走的鬼谷了,除此之外......” 伍桐的语气一变,“就只有在蜀中的阮凌辅。” “在你和鬼谷之间,朕也犹豫了很久,真没想到竟然是你胜了他们。”周皇的声音很低,语气也没有半点波动。 “也不枉朕将珑儿许配给你,果然朕看人的本事还是到位的。”周皇放声大笑,也就两声哈,他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伍桐看着周皇,心里想果然脸皮极厚才是皇帝的自我修养,要真对自己有信心,你别用阮凌辅啊,这还得让我给你擦屁股。 可提到长公主,伍桐有一件事要问,“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你为我大周立下大功,朕不久于人世,但讲无妨。”周皇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本以为伍桐会问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所以他故作大度的说道。 “臣在秣陵已经有了发妻,长公主在秣陵一行,臣也没有半点觊觎,可到了京城,陛下为何还要将长公主托付给臣?” 这件事是伍桐最纳闷的一件事,长公主柴珑跟自己也没啥感情线发展,好像是完全被周皇推过来的。 伍桐不明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直接推给一个有妇之夫到底是为了啥? 周皇看着伍桐,微笑不语,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他能说当时他想弄死叶青鸾,想弄死叶家,柴珑是给他的补偿,让伍桐继续为他卖命。 在那个时候,伍桐所展现的能力,可能不比鬼谷,但确实是代替鬼谷的最好人选,他孤身一人没有势力,能力也足够,更好控制。 而现在,鬼谷已经被他覆灭,那么伍桐就是独一无二的,解决了阮凌辅,拥有伍桐似乎会成为大周北望的希望。 “朕...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你是个好孩子,当日阻止朕让珑儿去魏国联姻,你说朕忽略了珑儿的想法,那朕就顺珑儿的意,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朕也相信你会对珑儿好的。”周皇说的诚挚,借着这股感情,老皇帝继续表演,“你向来重情,珑儿朕不会担心,朕更担心的事朕走之后,太子的安危,太子仁善,需要有你帮扶。” 伍桐看着周皇,望着他深陷的眼窝,看着他干瘦的脸,用力握了握周皇的干枯手掌,“陛下,当真认为太子仁善吗?” 周皇翻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伍桐,“太子素来仁善。” 伍桐低声说道,“可每次臣远行,陛下都会中毒,三五年前,那个献上丹药的人,能追查到的轨迹也是东宫,这巧合是不是太多了?” “这是鬼谷的毒,是阮凌辅要杀朕,伍桐,你和鬼谷势不两立,阮凌辅要死,你就顺便为朕报个仇吧。”周皇张开口缓缓说道。 “陛下认为此毒是阮凌辅所为?”伍桐沉声问道。 “必是鬼谷,他们诡计多端,让朕身中奇毒不在话下。”周皇再次重重说道,他看向伍桐,“你与太子交好,为何此时如此怀疑?” “臣是担心陛下心中有芥蒂。”伍桐低声说道。 “朕不是怀疑自己的儿子的。”周皇这话说的真是不脸红,他用力握着伍桐的手,“朕的病就是阮凌辅所致,朕的病就是阮凌辅所致!” 一连说了几遍,伍桐就是想不相信也不成啊。 既然周皇将这件事定了性,那么伍桐也只好相信这个真相了。 周皇闭上眼睛想了好久,微微张了张口,“朕知道你和太子相交甚好,想为太子开脱不让朕怀疑太子,你且放心,朕相信太子,而且朕将死之身,杀了太子对我大周没有任何好处。” 伍桐听到这句话,沉吟半晌,“陛下可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要臣去做吗?” 周皇闻言,微微侧头,“你可使我大周一统天下?” 伍桐挠了挠鼻梁,“这个稍微有点难,需要些时间。” “你不说你做不到?”周皇诧异的看了伍桐一眼,点了点头,“灭了鬼谷,朕相信你的本事。” “陛下,除此之外呢?” 刚才那件事纯属是周皇的奢望,接下来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话。 “雍王软弱,其母野心,朕死后,张贵妃会念与朕的夫妻之情自缢宫中,雍王感念父母舔犊之情,自愿守灵。”周皇望着床榻上的纹路,双眸之中没有半点光芒,用最虚弱的语气说出最凶狠的话。 他的语气没有杀意,可依然让伍桐感到恶寒。 “宁王有勇无谋,可为将不可为帅,但身为皇族他掌不了兵,朕也想了许久,觉得外封为王最为合适,东北和西北,你觉得哪个地方比较好?” “楚王,楚王就做一个太平王爷便是。”周皇依旧望着床榻上方的花纹,声音虚弱的问道,“伍桐,你看这样安排,你的几个弟子是不是可以安然无忧?” 伍桐遍体生寒,周皇继续说道,“朕是杀兄逆父才登上了皇位,朕不想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种痛苦,这样的安排,你也觉得很好吧?” “你不说话,朕就当你同意了。” 周皇大声咳嗽几声,嘴角有血。 伍桐看到了那抹血红,却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童贯取出黄巾为周皇擦拭嘴角的鲜血。 周皇继续大咳,直到黄巾已经满是血色,他才停止大咳。 身体后靠,“童贯,去将外面的人叫进来吧。朕和上元县候已经谈完了。” 童贯又看向伍桐,伍桐深吸一口气,“陛下放心,臣一定杀了阮凌辅。” 童贯眸子一暗,宽袖中掌指如钩,猛一抬手,如同鹰爪抓向伍桐。 这才是周皇临死前要见伍桐的原因。 当用则用,不当用则杀之! 伍桐要进养心殿只能是一人进来,他那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是决计进不来的,伍桐的功夫就是再高又能高过自幼习武的童贯童公公? 这是杀局! 伍桐拒绝了周皇的提议,这就是童贯动手的理由。 第五百八十五章 龙驭宾天 童贯作为周皇的唯一伴伴,他接受的可不止是怎么照顾人,还有保护和杀人。 俗话说,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童贯的武功虽说比不过李老爷子,在二十年前也被也被叶家的人吓到不敢动作,可他到底还是周皇身边的一个保险。 伍桐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是童贯的判断,毕竟伍桐他又不会武功。 可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别动!” 伍桐用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指着童贯,低声吼道,这一声饱含着极其压抑的怒气。 童贯也不得已停下动作,他想起这个东西了,去年,是去年什么时候,伍桐回京的时候遇到很多刺杀。 那一次,那一天,就在京城,自己见识到了这个小东西的杀伤力。 童贯没有十足的信心能躲过那东西,而且就算自己能躲过,伍桐将那东西对准陛下的话,周国也会引发动乱,这就违背了陛下的意愿。 正当童贯左右掣肘的时候,周皇已经虚弱到很难睁开眼睛了,在看到伍桐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入回光返照的时间,回光返照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从不能一口气不咽,就能一直处于buff时间。 “怎么...没有声音?”周皇张了张嘴,只有游丝一般的声音传出,伍桐离得近些,自然能听见。 他用手枪指着童贯,视线也没有离开,就这样回答道,“因为他不敢动手。” “伍桐,你对周国来说是福是祸?”周皇的声音很轻,但他吸气的声音很重,这么一句话他用了很长时间,伍桐能听到像是撕裂肺腑的沉重呼吸,还有气若游丝的说话声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伍桐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是福是祸,陛下你都看不到了。” 周皇忽然笑了一声,“说的对。” “童伴伴,让太子...他们进来吧。” 童贯离得太远了,听不到周皇的话,还是伍桐帮忙传达之后,童贯深深的看了一眼伍桐,转身去殿外。 伍桐收起手枪,转过身对周皇说道,“我会好好照顾珑儿的。” 言罢,伍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默默的站在周皇的床榻旁。 太子是第一个进来的,他看到安然无恙的伍桐也是松了口气,父皇没有杀了伍桐还好还好,他哪里知道这是伍桐自己努力的结果。 努力等于手枪。 武侠时代算个屁,科技才是王道。 什么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拳快。 我挨你一拳,你让我打一枪试试。 伍桐低着头,摸了摸收起的枪柄,这才是最好的保命手段。 太子默默走到伍桐身边,后面三宰辅也缓缓走了进来,起居郎也跟了进来,太子轻轻撞了撞伍桐。 伍桐微微偏头看向太子。 你没事吧? 太子眨了眨眼睛。 伍桐也回眨眼:没事。 太子也低着头不看向四周了,伍桐又捅了捅他,太子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跪到老皇帝的床榻前。 该站在这里的人,都站全了,不该来的人呢,也来了一个。 伍桐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刚才还想着要杀自己呢,就因为没能力杀死自己,才让他站在了这里。 真讽刺啊。 忌惮自己的能力,想用又不敢用,老皇帝这辈子活的突出一个矛盾。 他上位好歹也是真刀真枪挑上来的,死的时候确实被人下毒,还毒了五年才毒死的。 这五年,老皇帝到底受了多少罪,旁人也不得而知。 说起来,老皇帝苟延残喘五年好像还是自己的问题,要是两年前不给老皇帝解毒,恐怕老皇帝的痛苦时间能缩短两年。 老皇帝交代后事,三位宰辅和起居郎负责记录老皇帝的言行和他最后的话语。 童贯在中间为周皇传话,老皇帝现在就差一口气,进气多出气少,说的话只要不贴在嘴边根本听不清。 “...传位太子...” “...三位宰辅尽心辅佐...太子登基国事不通,可勤问政事。” 太子抬起头看着老皇帝的脸,自从周皇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让他难以下床之后,他就没有见过父皇了,没想到父皇现在虚弱至此,太子眼眸含泪,“儿臣谨记。” 夏邱看着太子,心道太子果然是重情之人,有此君主,周国休养生息十数年,未尝不可北望江山。 反倒是周巍在想如此仁善之名的太子,能否守住大周的半壁江山。 伍桐站在人群后,看着周皇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和不停嗫嚅的嘴唇,他稍稍退后半步,低声问着身边穿着白衣的老头,“凌太医,陛下的病是什么时候恶化的?” “半年前。”凌太医对伍桐也不陌生,之前去罗英县赈灾的时候,他对伍桐的观感很好,也和孙景建立的很深的友谊,这位凌太医并不守旧,听说也是天博医学院的常客,所以伍桐问话他也没多想。 半年前。 伍桐点了点头,是个很敏锐的点,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有很多人能猜到自己消失了。 那趁着自己离开之后对周皇下毒...... 这个人会是谁呢? 刚才老皇帝的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可是老皇帝给伍桐加了一个怀疑对象,雍王的母妃。 让张贵妃陪葬,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太子? 伍桐想了一下又道,“知道陛下中的是什么毒吗?之前的丹毒排的怎么样了,咱们之前推算过,若是陛下好生调养,至少能多活五年。” “就是中了这毒,陛下也不至于半年就虚弱成这样,这是陛下自觉时日无多,吃了些虎狼药。”凌太医也学着伍桐嘴唇不动,声音如同呼吸一样呼出。 前面的大臣、起居郎都没有注意到最后身后的动静。 “虎狼药?”伍桐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这东西是续命的,还是别的作用?” “药典中药分三种,无毒、小毒、大毒。”凌太医继续说道,“虎狼之药便是大毒之药,此药虽然是剧毒,可在有些时候也有大用,陛下这一个月吃了三副虎狼药,这才将身子弄成这幅模样。” 伍桐皱眉不解,按这样说,陛下的身体还不至于吃虎狼药,可为什么要吃三副虎狼药呢? 凌太医似乎是知道伍桐在疑惑什么,“这三次虎狼药都是这几日服用的,老夫虽然不知道为何,今日见到你,老夫算是明白了。” “这虎狼药是为了你吃的,陛下要用最好的精神见你。” “而之前的几次,都是因为京中有你的传言。” 伍桐眸子一闪,“什么传言?” “说你要回来了。” 伍桐深吸一口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视线偏转,看着在周皇和大臣之前做传话筒的童贯,这老家伙被利用了啊。 只不过是谁在内侍监安插了人手? 是三叔?是阮凌辅? 还是...... 伍桐闭着眼睛抽丝剥茧。 那边童贯说话的声音突然一滞。 三位宰辅齐齐跪倒,凌太医疾步向前。 伍桐感到一阵劲风,旋即也跪下。 “陛下,龙驭宾天!” 第五百八十六章 禁卫军 龙驭宾天。 伍桐走出养心殿的时候还在想这个词到底是哪个大哥想到了,真他娘的太有才了。 老皇帝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想想倒挺可悲的。 在养心殿外顿了一下,伍桐觉得自己应该先去和长公主说一些宫里的情况,老皇帝崩了,她作为长公主应该知道。 只是在此之前... 伍桐活动了一下臂膀,京城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闭目在张眸,伍桐的眼中迸出一股火气,这股火有老皇帝的刻意隐瞒,也有老皇帝死的有些不清楚,加上老皇帝留的这些烂摊子...... 算来算去都是老皇帝给他带来的麻烦要更多。 “上元县候!上元县候慢行!” 听着宫中特有的声音,伍桐下意识的皱眉回头,他现在对太监的声音过敏。 追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太监,太子东宫的大伴魏琳。 伍桐看着他,“你不在里面陪太子,跑出来做什么?” 魏琳浅浅一笑,将气息喘匀后说道,“上元县候,太子要留在宫内,三位宰辅也会留在这里,现在有内侍向那边跑,您马上就能听到钟声了,钟声响过,京城内的所有人就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太子为你争取了半柱香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已经是太子的极限了。” 伍桐捏着自己的手指,“半柱香?那就别墨迹了,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半柱香是奴婢传信的时间。”魏琳脸上的依然带着浅浅的笑,他伸出手,缓缓按下两根手指,“京城中可能会有暗流,百官入朝,宣读遗诏,而后三请三辞,太子说三请三辞至少五天,他会把文武百官,至少三品以上的人留在宫里,时间是三天。” “这是太子殿下能做到的极限了。”魏琳说道这里的时候不复笑容,他看着伍桐,“上元县候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吧?” 伍桐明白了,这半柱香和未来的三天是太子给他争取的什么时间了。 这让他想起就在刚才,就在养心殿中,他问老皇帝是不是认为太子真的仁善。 老皇帝目光坚定,点着头沉声说太子仁善。 “你转告太子,有我在,京城乱不了,禁军和十三军也在我手上。”伍桐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腰间的兵符,这是刚才太子交给他的东西,“如果这样京城还能生乱,我以死谢罪。” “上元县候可不敢乱说,太子殿下可是对上元县候信任有加,咱也钦佩上元县候的手段,希望上元县候能将太子殿下心中忧虑之事尽皆消除。”魏琳的眼睛微弯,这是含笑,可笑容之中又带着许多莫名情绪。 伍桐眯着眼睛看着他,“我就离京城,光是我一个人怕是完不成,你手中的内侍监借我用用。” 魏琳的表情微微一滞,“内侍监是陛下所有,童公公负责,咱对内侍监还不能指手画脚。” 伍桐装作没看到魏琳的表情,依然伸着手说道,“现在陛下已经驾崩了,太子即位,你也要接手内侍监。” 魏琳闻言,白净的脸抽动一下,“内侍监咱说了真不算。” 伍桐冷哼一声,“想清楚再回答我,五十个内侍监力士送到禁军这里来,我在那里等他们,太子给我争取了半柱香时间,我也跟你半柱香时间。” 魏琳的脸色先是一沉,伍桐也没工夫等他给答案,转身离去之后,魏琳看着他的背景呆滞半晌,旋即眸子一亮。 他想明白了。 魏琳急忙转过身跑进垂拱殿。 十三军拱卫京城,禁军守卫皇宫。 周国的皇帝就没想到一件事,要是禁军出了个叛逆的将领,那可就全玩完了。 当年周皇能靖难成功,禁军的将领是鬼谷的自己人,这也是他们能突进皇宫僭越伐上的主要原因。 所以在那之后,禁军将领一直是悬着的,没有一个真正掌权的人,如果不是担心十三军有人叛乱,周皇可能早就把禁军的军号给去了。 楚王柴琅! 他是近二十年,唯一一个真正受命成为统领禁军的将领。 曾经在东海营卫当了两年海兵的柴琅,在训练兵的方面他完美吸收了伍桐的那一套,排兵布阵这方面......他倒是学了伍桐的歪门邪道。 看一个军队能不能打,首先要看他的站姿。 站如松,目光如电,气势如虹。 伍桐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应该不算很大的禁军兵卒,“你今年多大了?” “.......” 年轻的兵看都不看他一眼。 伍桐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向军营走去。 这一步还没迈出去,年轻的守门员伸出手拦住了他,“军营重地,闲人莫入,第一次警告,三次警告之后,后果自负。” 不错! 伍桐点了点头,军纪这方面弄得真是不错,要是有时间还可以和这个人聊一聊,现在到没有这个时间。 伍桐从腰间取下兵符,“认得吗?不认得就把柴琅给我叫出来。” 认兵符不认人。 古代军伍必备技能,不过伍桐很好奇,这些小卒又不可能见过虎符,他们怎么知道这兵符是真的是假的? 小兵应该也不认得这兵符是真是假,反正他看着兵符去转身进了军营。 问题很多,太子说为他争取三天时间,新君上位,这三天时间是维稳的时间,伍桐就负责这个维稳。 铛—— 在皇城外的军营外,伍桐听到了第一声沉闷钟鸣。 一声...两声... “姐夫!”柴琅不是从军营走出来的,最近风波暗涌,他作为禁军的将领自然要身先士卒。 等他从外面赶过来的时候,那一声声的钟鸣已经有了三十多响了。 柴琅看到伍桐大声叫着,伍桐转过身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这种严肃的表情让柴琅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小狼的感觉一直很敏感,他看到伍桐的瞬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伍桐肃穆的站在那里。 小狼也从马上翻下来站在他的对面,“姐夫,你回来了?” 伍桐望着东方,没有说话。 “姐夫...” 小狼再次开口,一直回绕在耳畔的钟鸣声消失了,他有些呆滞的看着伍桐,“姐夫,刚才钟鸣多少下?” “四十八下。”伍桐轻声说道。 “父皇他...” “陛下已经驾崩了。”伍桐也不委婉,干脆说道,在这个问题上他并不习惯拐弯抹角,“没有时间悲伤,你和我还有大事要做。” 小狼用胳膊猛地擦了一把眼睛,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涌出来,他是看老皇帝不顺眼,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事迟早都要经历的,“小狼,我们还有是要做。” “柴琅!” 伍桐一声大喝,重音在前。 楚王柴琅突的站直,带着哭腔喊道,“在!” “禁卫军半数继续守卫京城,两成轮换,剩下三成我要带走!” 伍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血腥之气。 “包围太平街!” “凡是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第五百八十七章 贵客?恶客? 钟鸣四十八声。 京城里的官员抬起头望着皇宫。 圣上驾崩了。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百官的悲痛,倒像是更多人的狂喜。 陛下终于崩了啊。 老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都崩了,咱们是读书人,读书人都是肚里能撑船的。 老皇帝早年杀兄逆父,晚年又想对他们动手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过去了。 哎呀,他们就是这么大度的人,已经原谅他了。 “黄中丞,这天变了。” 御史中丞黄埠,这家伙在很久之前就与伍桐不对付,老皇帝晚年对他的态度很恶劣,这让黄埠多次想要尚书乞骸骨,战战兢兢的熬了大半年,老皇帝死了! 方才钟响四十八,大丧之音。 可黄埠听到之后第一反应竟是发笑,他将自己已经写好的辞呈撕掉,坐在自己的凭具上捂着脸暗笑。 直到外面的御史敲了敲他的房门出声唤他。 黄埠这才想起,现在还不能太高兴,他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两巴掌,可并没有眼泪流出来,他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 好歹是红了许多。 他推开门,看了一眼那来叫他的御史,然后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 “是啊,变天了,乌云散去,阳光普照!” 黄埠叹了口气,“陛下龙驭宾天,你我也要去大庆殿,想必三位宰辅已经在那里准备宣读圣旨了。” “黄中丞。”御史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淡黄香囊,“黄大人,擦擦眼睛吧。” 黄埠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刚才自己揉按眼睛弄得有些狼狈,接过香囊擦了擦眼睛。 刹那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黄埠满脸是泪,这都是对老皇帝满满的怀念啊,只有悲痛至极才能流出如此江河之势,“你这姜也忒老了!” 御史苦笑,“姜不老怎么哭的真。” “走吧。”黄埠满脸的哀痛,伸出袖子向前一拂,“走吧,莫要让宰辅等急了。” 御史台的俩位御史,黄埠、夏侯弼。 一个哭的不成人形,另一个眼圈微红,并没有眼泪。 夏侯弼看着黄埠微微一怔,“黄中丞真是良臣啊。” 黄埠也不客气,“老夫感念陛下恩德,夏侯中丞似乎并不难过嘛。” 说罢他故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用力挤眼,又是一汪眼泪泄出。 夏侯弼知道黄埠用了什么手段,只是他不屑于用,京城没有其他动静,那应该是太子稳定登基了。 太子登基民心所向。 夏侯弼对于陛下,无非就是难过而已。 太子才是周国的未来,只要尽心尽力,好生帮扶,太子之成就一定不会弱于周皇。 夏侯弼为什么这么肯定? 陛下卧床半载,加上之前先皇养病放权于太子,这三两年间,太子行事并无不妥,所批奏章也无半点挑剔。 加上夏侯弼与伍桐有些私交,太子与伍桐交好,周国必定能焕然一新。 那黄埠为何还能做出如此姿态? 夏侯弼以为是太子仁善名头的原因,黄埠认为自己无事了。 殊不知黄埠心中是另有沟壑。 御史台的大门开启,露出外面的军士。 虽然天台上面都是成......不对,虽然御史台外面都是军士,可这些御史半点恐惧神色都没有。 匹夫! 这是大多是御史心中暗骂的话,文武相轻,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陛下龙驭宾天,禁军自然会上街维稳,防止异变,这种事见多不怪。 这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夏侯弼皱了皱眉,袖中扣着一副龟甲,轻轻晃动了两下,龟甲中铜钱叮咚,却被宽大的袖袍拦住了声响。 叮...叮叮叮叮... 一枚铜钱落地,砸在青石上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声音。 夏侯弼眯着眼睛望着那枚铜钱,出声说道,“黄中丞,这是禁军的人,前些日子太子下旨楚王殿下执掌禁军,可如今禁军不在皇宫之外,却在御史台外,你以为如何?” 黄埠眉头一皱,心底竟生出一种危机感,似乎这些军士的目标是自己,可转念一想,黄埠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自己是御史中丞,这些丘八难道还敢对自己动手不成! “夏侯中丞精通卜算,不知刚才那一卦,卦象如何?” 夏侯弼闭上眼睛捏了捏手指,“六去其一,应该有难。” “御史台独立六部,无事。”黄埠肯定说道,也是给自己打气。 夏侯弼踏出两步,捡起那枚铜钱,轻轻吹了吹铜钱上的浮灰,“禁军为何来此?” 守在御史台门外的禁军抱拳说道,“在下奉军令,在御史台外守候,等御史中丞黄埠黄中丞。” 夏侯弼皱眉,禁军奉军令在此等候黄埠,这是何意? “敢问大人可是黄埠黄中丞?”禁军甲士再抱拳问道。 “老夫是夏侯弼,那位是黄埠黄中丞。”夏侯弼很热心的给禁军指了人,呀,毕竟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的吗,虽然文武不和,可夏侯弼夏侯中丞就是这么一个古道热肠的人。 禁军甲士一挥手,“快去请黄埠黄中丞!” 黄埠听到禁军的人奉军令在御史台等他的时候心里直突突,可听了一会儿发现禁军的人有礼有节,还说请自己,那应该是没有什么事。 刚想迈个八爷步张弦自己御史大夫的气势,下一刻,两个披挂甲士直接将自己架了起来。 这位可是周国的大臣啊,不能拖拽,架起来! 诶?诶! 这就是你们说的请? 黄埠的脸色变得煞白,刚才涂抹生姜弄得满脸是泪,这么一看,还有那么点楚楚动人。 夏侯弼捋了捋胡须,没想明白这是闹得哪一出。 现在不是陛下驾崩了吗,这是楚王殿下要靖难了? “等等!” 夏侯弼一声吼,让黄埠看到了生的希望,可没一会儿他就发现是自己会错情了。 “夏侯中丞还有别的吩咐吗?”禁军的甲士依然有礼,抱拳姿势非常标准,语气也和善。 夏侯弼想了一下,“下令请黄中丞的人是楚王殿下还是其他人?” 禁军想了想,摇头说道,“末将只是依令行事。” 这就是不能说。 不能说就代表不是楚王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是太子殿下,也说不清楚,而且这种行事风格...倒像是上元县候...难道是他回来了? 夏侯弼看着被驾走黄埠,叹了口气,早知道黄埠去不了,他就应该在钟声落下的时候赶去大庆殿。 御史台外发生的一幕,不只出现在这里。 还有六部! 像吏部左侍郎王渊也被禁军甲士带走了。 吏部尚书崔衡志怎么说都没有用,这些禁军可以说谁的面子都不给,气的这位二品尚书大人怒骂一气。 王渊倒是很平静,他看着自己的上司,“尚书大人不必动气,下官无事,应该是国丧之事有些变故,下官去去就回。” 崔衡志皱眉,陛下驾崩这是大事,太子登基不会对朝臣动手,那这是禁军军主的军令? 楚王殿下也要靖难? 也说不通,楚王殿下若是靖难,为何只请王渊,他们有没有私仇? 朝中与王渊有仇的人...... 与此同时。 “奉军令包围太平巷,不许进不许出,如有人强闯太平巷,格杀勿论!” “奉军令......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居住在太平巷的人多是朝廷重臣,像李家、宋家的宅子都在这里。 外面禁军脚步沉闷,军令干脆。 李家和宋家的家仆也都是行伍出声,他们听到了些低声急促的军令,到府中和家主说明。 李老将军看了看墙上的大刀,起身将自己的爱刀取下来,抽出长刀,看着宝刀,李老将军忽然笑道。 “外面好大的杀气啊,禁军步伐沉稳不乱,可见军纪。” “老夫记得禁军现在是楚王殿下掌管?” 看着老仆点头,李老将军恍然点头,“那就是了,我们再次等着吧,等会儿有贵客上门。” “......是贵客还是恶客还说不准呢!” 第五百八十八章 国士 老仆去而复返,低着头说道。 “老爷,上元县候求见!” 伍桐之前也来过李将军府上,这老仆自然是见过伍桐的,本来可以不用通报,直接请他入内,可今日外面的情况不对,伍桐又是消失之后突然出现,老仆不由得警惕三分。 “那小子还真回来了。”李义李老将军将刀横在膝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让他进来。” “诺。” 李义李老将军的府邸,伍桐并不是第一次来,只不过这次进来,他的心情和之前并不相同。 之前他带着审视小心翼翼,现在他心态坦然,无所畏惧。 李义双手按在刀鞘上,抬起头看了一眼伍桐,可这一眼就没离开视线,“这次你来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 伍桐摇头坐下,“或许是因为心境吧。” “陛下真的驾崩了?” “嗯,见了我之后又当众立了遗诏,遗诏写完,陛下就咽气了。”伍桐面无表情的看着李老将军,“李老将军似乎并不难过?” “难过什么?”李义不明白伍桐突如其来的话,低着头摸着长刀,“老夫这一生见惯了生死离别,陛下虽说是一国之主,可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死的。” 伍桐愣了一下,这段话虽然说很正常,可正常的非常不正常。 “老将军也是鬼谷一脉?” 伍桐犹豫了一下问道。 李义表情一愣,旋即吹胡子瞪眼睛,“老夫怎么会是那种邪魔外道,你小子怎么还骂人呢!” 伍桐苦笑着说,“说实话,小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封建王朝的将军不尊皇帝呢,陛下驾崩了,您也不去看,就在府上待着,而且你刚才那句话也不像是一个忠于皇室的人能说出来的。” 李义抚着刀,抬起头斜着眼睛看向伍桐,“谁说老夫忠于皇室?” 伍桐纳闷道,“如果不是忠于皇室,那当年靖难为何还要帮周皇?” “你以为是老夫愿意帮他吗?!”李义冷哼道,他望着远处,眼神中满是追忆,表情却带着露一丝无可奈何,“老夫...也是迫不得已做出这种选择。” 伍桐闭上嘴,等着老将军继续说下去,他来此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这些,不然也不会把话往这上面引。 李义看着伍桐,“老夫知道,你对当年的事情一直很好奇,也暗中查探,在陛下那里碰了不少钉子吧,陛下不肯告诉你,你自己找办法,叶家的祖宅你也去了好几次了吧,可有什么发现?” “老将军,这还用我说吗?”伍桐摇头,叶家祖宅里的那些刀砍斧劈的痕迹,他早就查出来了,只不过他对于报仇这件事有些抵触。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屁话,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伍桐在这件事上一直按兵不动,归根结底,便是对当年的事情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猜测什么的都有,可没有人证。 那些人说的历史,真假参半。 老将军恐怕也会如此吧,可是五六个人讲述的历史总会有相同和不同,相同的便可能是真实的历史,不同的都是存疑的。 他至今也没有想通一件事,李宋两位将军为什么会战前反戈屠杀叶家。 周皇有周皇的理由,阮凌辅有鬼谷的不良习性,靖王有靖王的坚持。 可是李义李老将军,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伍桐太清楚老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这样的人会背叛反戈? 这其中的隐情还是要弄清的。 叶家的仇可报可不报,毕竟罪魁祸首的鬼谷已经被岩浆吞噬,老皇帝也已经驾崩了,这个仇能不能到此为止,就要看李义了。 伍桐抬起头看着李义,“小子想请李老将军详细说说当年之事。” 李义闭目沉思了半晌,“你刚才问老夫为何不尊皇帝,老夫可以告诉你,老夫不是鬼谷,老夫也不喜皇室,老夫所向者只有天下,老夫是大周的人。” “老夫不喜欢陛下,因为他不是好东西,杀兄逆父,手上沾满了亲族的血。” “老夫不喜欢鬼谷,将世家视为棋子,百姓视为蝼蚁,他们死不足惜。” “老夫也不喜欢叶家...” 李义睁开眼睛,“老夫这一身本领都是学自叶家,学自定国公。” “你知道定国公是怎么死的吗?老夫说的不是开国的定国公,而是他的子嗣,第二任定国公。” 伍桐没有直接摇头说不知道,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被人斩下头颅。” “你竟然知道这件事。”李义陡然一惊。 “有人将定国公的头挖了出来,送到我家里。”伍桐淡淡的讲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是谁?” “我猜测是鬼谷。”伍桐轻声说道。 “你说他是被谁斩下的头颅?”李义又问道。 “叶家二伯祖。”伍桐心算了一下,小心问道,“按照辈分关系,老将军应该叫他二哥?” “二哥,他也配?”李义一脸不屑,可这丝不屑转瞬即逝,他的眉毛一下就垂了下来。 “二伯祖已经自尽了。”伍桐担心李义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所以补充了这句,死者为大,想必李义也不会破口大骂吧。 “他死了?自杀?”李义的表情很古怪,“自杀也太便宜他了。” 伍桐不得已出声道,“老将军,咱们继续说二十年前的事情,这些人物话题,我们先行略过。” 李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叶家是鬼谷一脉,地位不低,好像是什么武脉三家,因为鬼谷的势力在乱世中渗透极深,叶家被封为定国公也足以发现当时皇家的忌惮。” “正是因为定国公府一世无双,所以酿成了二代野心膨胀,叶钊人面豺心,在康王准备靖难的时候,叶钊想借此机会夺取柴氏江山,不过被定国公拒绝了,之后,叶钊杀兄,带着叶家谋划大周。” 伍桐睁大眼睛看着李义,他万万没有想到二十年前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世界真特么槽蛋啊。 “那时候其实不只是康王准备靖难,叶家准备谋反,还有几家也蠢蠢欲动。”李义寒声说道,“老夫每每想到那一年的事情,就更加难受。” “本来我大周是能问鼎天下的啊。” “一次靖难,一次不成功的谋反,几个世家的暗中布局。” “这些事凑到一起,让大周的军事直接倒退十年,善战之将骤减四成,能战之军毁了三成,其中最为精锐的叶家军尽皆坑杀,一个不留。” “在那之后,我大周面对魏国每每败退,难以招架。” 李义合上眼睛仰天长叹,“我大周再难称强了。” 伍桐的喉结动了动,他听懂了李义的怒吼,也明白李义的痛苦。 背刺叶家是为了不让大周分崩离析。 叶家一倒,康王登基,李义就能抽出手将那些世家按死,这才堪堪保住了大周江山。 说是力挽狂澜也不为过。 伍桐忽然起身,拱手长揖。 “老将军真乃国士也!” “伍桐佩服!” 第五百八十九章 阮家挂白 国士无双。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大周这个国家因为诸多原因近乎分崩离析,李义站了出来先是平定内乱,而后又以弱敌强,挡住了魏国南下。 李义看着伍桐的表情,摸了摸头,“你小子突然来这么一出还真让老夫难捉摸。” 李义摆了摆手,示意伍桐坐下,“说你小子没有半点家国情怀吧,可你刚才对老夫的态度不像作伪,这是为何?” 伍桐抿着嘴,自己并不是没有家国情怀,而是自己对周国没有那种感情。 叹了口气,伍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低着头想了想问道,“老将军说了这么多,可小子还想知道一件事,老将军对于鬼谷怎么看?” 李义吹胡瞪眼,“老夫恨不能除之后快。” “老将军在大周这么多年,就不知道在大周朝堂上谁是鬼谷之人?”伍桐还是亮剑了,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名册他这里也有,可他手里的京城地下势力无论能力还是调查时间都远远小于这些老牌势力,老将军如果对鬼谷有怨气的话,不应该对鬼谷没有防备。 李义沉默着,这种沉默让伍桐察觉到一丝不妙。 老将军不想把名单交给伍桐。 “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吧,鬼谷名单。”沉默良久之后李义深吸一口气说道,“老夫知道朝臣中谁是鬼谷,可这名单却是不能给你。” “周国维稳?”伍桐看着李义出声问道,“老将军是担心我将这些鬼谷余孽全杀了,大周会陷入危难?” 看王渊就知道鬼谷在大周朝堂根基很深,最起码能将人推到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李义没有说话,可眼神中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老将军没有别的想法,谁搞大周他就搞谁。 “鬼谷的那些人虽然说胆子大了些,可能力还是有的,现在新皇要登基,少不了他们帮助。等朝堂安稳,老夫为你坐镇,朝堂之上所有鬼谷之人,你就是全杀了,老夫也护你周全。” 李义对鬼谷的恨,对大周的情都留在这句话里了。 不过伍桐觉得老将军想多了。 “我没想杀他们。”伍桐叹了口气道,“老将军没听到小子是怎么称呼鬼谷的吗?鬼谷余孽,余孽是什么意思不用小子再做解释了吧。” 李义沉思半晌,良久之后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伍桐惊愕道,“你离开的时间是对鬼谷出手了?!” “鬼谷已经成历史了。”伍桐淡然说道,“在大周的这些余孽不足为虑,小子问你要名单也只是想敲打一下,并非要屠了朝堂。” 李义表情仍是愕然,“鬼谷成为历史......鬼谷灭亡了?” 伍桐轻声说道,“小子这次出去见证了鬼谷的覆灭,现在残留在朝堂之中的鬼谷余孽只是无根浮萍,成不了气候。” “成不了气候,那你大张旗鼓包围太平巷是要做什么?”李义皱眉,这小子办事总是这样,不计后果。 “太平巷不是有一个鬼谷的话事人吗,趁着我能指使禁军就把这件事给解决一下,当然还有一点......”伍桐顿了顿,“别的事情?” “什么事?”李义知道阮凌辅是鬼谷的人,只是阮凌辅之前被当成剑祭了出去,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伍桐说的别的事情,不会是将阮家屠了吧。 伍桐低下头,“我要杀两个人。” “谁?” 伍桐嘴唇开阖,吐出两个名字。 李义老将军脸色一变,而后咬牙说道,“你小子......只要周国不乱,老夫都可以给你顶着!” “老将军放心,小子心里有数。” 伍桐要杀两个人。 这可能是伍桐第一次吐出自己的戾气,他给旁人一直是一个温和印象,这次不同了。 李义看着伍桐默然不语,过了良久他叫着李府的老仆为他披上甲胄。 伍桐看着那老仆将一件件的甲衣一层一层的为李老将军穿上,他诧异于那些甲衣的重量,若是刚刚穿越过来的自己穿上这身衣服或许都走不了几步。 李义将佩刀挂上,单手按刀站在伍桐身旁。 伍桐望着远处。 “老夫这就进宫,帮你稳住朝堂...还有太子。”李义吐出一口浊气,“你这边快一些,老夫也不敢保证能拖多久。” 伍桐侧头拱手,“小子在此谢过老将军了。” “先别谢,老夫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把大周搅得天翻地覆,老夫纵使年迈也会将你斩于刀下。”李义的话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可伍桐微微摇头丝毫不以为意。 “老将军知道我,小子最懒了,不愿意去做多余的事。” 伍桐摆摆手,“小子先走了。” 李义抚了抚胡须,看着伍桐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姓柴的果然都绝情啊。 伍桐要杀的两个人。 一个是吏部左侍郎王渊。 另一个则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黄埠。 一个是鬼谷余孽,在大周布局极深,与阮凌辅走得很近,在之前伍桐就撞见过他们两个人密会。 另一个是闻风放屁到处喷粪的御史,伍桐真搞不明白这个职业存在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是让别人觉得皇帝脾气好才养了这群傻叉吗? 要说伍桐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 其实和他们的身份没有多大关系。 太平巷已经被三千禁军围的水泄不通,伍桐从李府走出,这就有许多校尉跟上来。 “侯爷,您找的那两个人已经带来了。” 伍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先押着,等我吩咐。” 那校尉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即便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谁管这个命令是好还是坏!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那就服从。 太平巷的阮府。 老皇帝已经和伍桐确定了阮凌辅的结局,而在京城太平巷的阮府却没有任何问题,应该是老皇帝没有机会下手吧。 伍桐这么想着,可远远就看到了阮府上挂着的白色绸缎。 若是说这是因为帝崩而挂上的白绸,那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李老将军的府上都没有挂上。 这是怎么回事? 伍桐心有疑惑,暗暗扣上扳机,左手握着门环叩了两下。 大门开启,里面探出一个披着白色麻衣的小厮,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客人是来吊唁的?可府上并没有发讣告。” 伍桐皱了皱眉,“我是伍桐。” “伍桐?”小厮念叨一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间竟想不起,只能冲着伍桐歉意点头,“客人稍等,小人这就去通报一声。” 阮家的人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伍桐。 阮象自是认得伍桐的,伍桐对这个被阮凌辅推到自己学院学习的少年也有些印象。 时隔不知多久,再见到这个少年,伍桐看着他哭的红肿的双眼微微发愣。 “节哀。” “吾师不必多说,家父如果得知老师回京之后就来见他,家父在天之灵也会慰藉。”阮象强挺着精神说道。 阮家的人丁并不兴旺,这才让阮象当家,如果阮凌辅死了,阮象就是阮家的当家人了。 伍桐看着这个记在自己名下的弟子,“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三日前。”阮象低头说道,“老师请入府中说话。” 伍桐点了点头,进门之后先上了香,然后也阮象就在一旁低声说话。 毕竟阮象现在是阮家的主事人,而且死者是他的父亲,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离开,而伍桐也想将事情尽快说明,然后离开。 在灵堂一旁说话,无礼是无礼了些,可不能因为人死了就不做事了。 虽然古代确实有这种传统。 “你父亲是染了重病?”伍桐皱眉问道。 阮象点头,“是,大概五日前吧,父亲就病倒了,病情恶化的严重。” “没请学院的老师来诊治?” “请了,学院的老师说心肺无力,已经病入膏肓,无法医治。”阮象脸色暗沉说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生病呢?”伍桐下意识的觉得奇怪,想了想又问道。 “应该是病邪入体。” 伍桐皱着眉瞥了阮象一眼,这小子在学院都学啥了,还相信病邪入体。 被伍桐一瞥,阮象也知道伍桐不喜欢这个说法,他顿了顿说道,“父亲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可能是前些日子与朋友饮了些酒,半夜又赏了好长时间月亮的事。” “什么朋友?”这就是随口一问,听到身体一直不算太好,伍桐其实没在多想。 “王叔叔,就是现在的吏部左侍郎王渊王叔叔。”阮象直接回答道。 “我这次来......”伍桐没想到阮象会回答这个问题,他都已经准备好将话转到他来阮府的目的那去,可阮象的话让他微微蹙眉,低声喝道,“等会儿?!” “你父亲去世之前和王渊喝过酒?” “是,王渊也是爷爷的弟子,他和我父亲一直是好朋友。” 伍桐听着眼皮忽然抽动一下,他眯着眼睛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阮象想了想,“好像说是陛下不久于人世,无须担心祖父在外,等太子登基之后,必会重用祖父。” 伍桐突然冷笑一声,“果然没有错。” “老师,什么没有错?”阮象小声问道。 伍桐摇摇头,“这件事你就不要过问了,你祖父那里也不安全,你...”伍桐想了想,“我看也没有多少人来府上吊唁,你...你和我走一趟吧。” 阮象犹豫了一下,父亲亡故,他要留在这里守灵,可老师说让他跟着出去一趟,这... 似是看出了阮象的犹豫,伍桐又道,“这样吧,你在阮府收拾两间屋子给我,我要审两个人。” 阮象眼珠转动,犹豫半晌后说道,“学生这就去安排。” 伍桐暗暗叹了口气。 王渊和黄埠两人只有一个共同点啊...... 第五百九十章 混毒 诺大的阮府中寻两个无人的房间还是能找到的。 又因为今日是阮家白事,若非特殊原因伍桐也不会挑这个时间打扰。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 王渊淡然的坐在凳子上,从被禁军带走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到底会是谁将他掳到这里来。 又能指挥禁军...在这个大周,范围一下就缩小了很多。 太子,楚王...... 还有一个消失了很久的人。 脑袋上的黑罩被撤掉,王渊眯着眼睛并没有发现刺眼的阳光。 不过光线还是极好的,再嗅到这屋子中的气味。 王渊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这地方明显是杀人藏尸的好地点。 吱呀—— 房门开启,因为年久失修,没有浇油的门发出嘶哑的尖叫。 逆着光芒,王渊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可那人似乎并不想把自己放在暗处。 禁军已经有人搬过椅子,那人径直坐下,双手交叉翘起二郎腿。 这时候王渊也看清了此人的脸。 “伍桐,老夫就猜测是不是你回来了。”王渊看到伍桐的脸,没有一点紧张,反倒是先笑着和伍桐打了声招呼。 伍桐也笑着和王渊摆了摆手,“王侍郎,好久不见。” “从上次你上朝之后,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王渊回想了一下说道。 “是啊,都大半年了。”伍桐笑着摇了摇头,“这大半年可经历了不少事啊。” “你在大周消失半年,还是楚王殿下为你扯谎,帮你隐瞒了许久,这段时间...”王渊也不管自己被绑缚在后的双手,身子微微向前,“...你都干了什么?” 伍桐淡笑着比了个手势,“这半年我去北地见证了鬼谷的消亡。” 方才还在和伍桐谈笑的王渊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盯着伍桐的眼睛,试图找到伍桐说谎的证据,可伍桐的表情淡然,眼神也不闪躲,他说的是真话。 在官场厮混了这么多年,王渊也有自己判断他人的方法,从他的经验上来看,伍桐并没有说谎。 这才是最恐怖的。 伍桐没有说谎,那就证明鬼谷确实是消亡了。 鬼谷怎么会消亡呢? 王渊想不通,他看着伍桐,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鬼谷...亡了?” 伍桐点了点头,“亡了。” “所以,你将老夫掳到这里,是觉得如今正是对鬼谷动手的好机会。”王渊喃喃说道,他觉得自己的推测很合理,所以声音也愈发大了起来,“你要清理朝堂中的鬼谷吗,老夫告诉你,我鬼谷数百年,早就将这朝堂上下插满了人手,老夫在告诉你,不只是大周,魏国和夏国也都是我鬼谷的人手!” 伍桐听着王渊的歇斯底里,等王渊逐渐安静下来,他才淡定的摆了摆手,“王侍郎不要这么激动嘛,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清洗大周朝堂上的鬼谷余孽了?” “...鬼谷余孽...”王渊听到这个词明显愣了一下。 伍桐继续说道,“鬼谷已经亡了,你们这些学了一点鬼谷皮毛的人根本成不了气候,若是鬼谷在我还要忌惮你们三分,可现在鬼谷已经不在了,我对你们也没什么兴趣,而且我这人不好杀。” 伍桐的嘴角一直勾起,虽然在笑,可看起来冷冰冰的,“鬼谷余孽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之所以请王侍郎过来,是因为我有很多事不明白啊,想要问一问王侍郎。” 王渊眉心一跳,他看着伍桐,“鬼谷都让你弄的亡了,老夫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要问老夫,老夫也自认教不了你什么。” 这是变向拒绝伍桐。 可伍桐丝毫不为所动,他按了按眉心,似是回想什么,过了半晌之后说道,“王侍郎,我还记得第一次和王侍郎合作谋划鸿胪寺时候的事,那时我们配合的默契啊。” “小子对自己的记忆力颇有自信,小子记得当时与王侍郎闲聊之时,聊到了王侍郎的师承,那时候王侍郎说你是学纵横术的,学自苏禾。” “鬼谷几家除了最神秘的第五家我至今不知姓名以外,其他四家都没有这个叫苏禾的人,我可是好奇了很久啊,直到有一日我发现阮凌辅,字苏禾,这我才知道,原来王侍郎师承阮凌辅。” 伍桐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又说道,“可是王侍郎啊,你既然师承阮凌辅,那你和死去的阮家老大不说是自幼相识,也得有同门师兄弟之情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毒杀阮家老大?” 王渊的脸皮抽动一下。 伍桐很敏锐的发觉到了这一点,“你觉得你杀了阮家老大就能投靠太子了吗?” 王渊忽然松了口气,这句太子殿下说的好啊,伍桐也是太子殿下的人,想必会顾忌太子殿下,这次叫自己过来应该只是想问一下鬼谷的事情。 王渊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也有些摸不准伍桐的脉络。 “王侍郎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渊摇头又点头,“阮杰是老夫杀得如何,不是老夫杀得又如何?” “你这么说和承认没什么两样?”伍桐笑着说道。 嘭—— 这是踹门的声音,伍桐可太熟悉这声音了。 踹门的声音过去没多久,就听到外面的甲叶声音、重重的脚步声和禁军的说话声。 “阮公子稍安勿躁!” “阮公子不可急躁,侯爷正在屋里问话,您现在冲进去会误了侯爷大事。” 伍桐伸出手指指着身后的木门说道,“王侍郎不妨猜猜,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渊联系刚才听到的声音,又暗暗算了算从自己在吏部衙门到安稳下来的时间,如今自己所在的位置八成是...... 阮府! 而刚才伍桐的话很明显让阮家的人对自己有了极大的杀意,这小子是故意的。 王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鬼谷出来的人心理素质没的说,都这情况的还敢闭上眼睛,真不怕阮象从外面闯进来一锤子锤烂他的狗头。 伍桐淡定的等着王渊睁眼。 “你是怎么知道是老夫毒杀了阮杰,明明你也是刚回到京城。”王渊闭目沉思的这段时间到真让他想出了很多事,“你应该是准备查封阮家的时候看到阮家的丧事,可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知道是老夫杀了阮杰,而且是毒杀?” 伍桐轻笑一声,“因为这是同样的招数啊。” “陛下怎么死的你心里不会不知道吧?” “毒杀阮杰的要和给陛下吃的慢性药是一种吧?一种慢性的混合毒药?” “我猜测这是一种通过气味和食物共同作用的混毒。” 王渊面露惊诧,这些事难道都是他猜测出来的?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伍桐的表情冷峻,“在陛下的寝宫有一种气味,而我刚才从阮象口中知道了一些事,在将你绑到这件屋子前,我也去了阮家老大的房间一趟,那里的气味与陛下寝宫的气味相同。” “而这种气味,我只在你身上闻到过。” “除此之外便是...” “太子殿下!” 第五百九十一章 接连 太子殿下! 王渊猛地睁开眼,带着一丝审视,他看着伍桐,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笑意,“伍桐,老夫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厉害,连气味你都能注意的到,但就这份敏锐,老夫便佩服至极。” 伍桐眼皮微颤,“我要是真那么敏锐,陛下也不会死于非命。在他第二次中毒,我就应该察觉到的。” “第一次的丹毒是你们蓄谋已久,无意间被我撞破之后,你们有些畏首畏尾,要不是接下来,你们两次都是趁着我离京才下毒,我还真不一定能怀疑到你们。” 伍桐沉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份怀疑,我也不能断定阮家阮杰是死在你手里。” “王渊,你们鬼谷的手段都这么下三滥吗?” 伍桐之前就对周皇中毒这件事有所怀疑,甚至于多次逼问太子,在得到太子的否认后,伍桐也相信了,可一切证据都指向太子,伍桐对此也抱着一丝怀疑。 这一丝怀疑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芽,如果伍桐当时心足够坚定,那么在周皇第二次中毒,他就应该和太子摊牌的。 王渊和太子早就勾结,只是他现在才发现。 太子仁善? 太子可不仁善啊,这也是为什么在周皇将死之际,伍桐多次询问。 可周皇一口咬定太子仁善。 老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些事,可这么龌龊被他压在心中反而将阮凌辅抛了出来。 阮凌辅可不是贤臣良臣,老皇帝也想杀他。 但是太子与他也有龌龊。 从一开始,京城之中情势诡谲,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那时候伍桐只想着保全己身,暗查叶家灭门之事,对京中风波没有半点察觉,那时候满城已经是太子的天下了。 周国最大的反派头子阮凌辅已经和太子接触。 而导致周皇身故的罪魁祸首也站在自己面前。 从五年前开始,太子就已经谋划让周皇离世了。 只不过被伍桐撞破了两次,还为周皇清了不少丹毒,那两次的经历让太子不管不顾,在这次伍桐离京的时候悍然加大了剂量。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伍桐会发现那种古怪味道的原因。 久久不散啊。 王渊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这个人从入京之前他们就对他进行过一次调查,入京之后更是多次试探,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他是凭空出现的,他就像神仙下凡一般,将他们的一切布局撕碎。 “太子不是良人,对你的打击很大吧?”王渊还没见过伍桐懊恼的样子,他也不担心自己将伍桐惹急了会发生什么后果。 鬼谷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碎嘴不要命。 伍桐摇头,“有些打击,但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太子的事情我有些猜测。” 王渊挑眉,隐隐有些猜测,伍桐这家伙猜的这么准? 千年的历史只有寥寥几个字,伍桐再熟悉不过,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猜测他们的目的,八九不离十能猜对。 太子已经二十八岁了。 伍桐叹了口气,“太子弑父,你杀友,周国的传统倒是贯彻的很彻底啊。” 弑父杀友。 王渊听到这两个词也微微一怔,旋即双目猩红的盯着说出这两个词的人,“你想惹怒老夫?” “你不是已经生气了吗。”伍桐淡淡说道,“王侍郎,你的定力不如我啊。” 王渊恼羞成怒,伍桐也想杀人诛心。 “杀自己的师兄弟是什么感觉?让我猜一猜,阮凌辅是你的老师,鬼谷的知识可不好写,你想证明自己?” “还是想踩着座师证道?” 伍桐摊开手,“可即便你帮了太子那么多,你觉得你就能安稳了?是能位极人臣,权倾朝野,还是能俯视阮凌辅?” 伍桐顿了顿,“你敢保证太子登基之后不会杀你?” “弑君弑父是一罪!” “判师杀友是二罪!” 伍桐冷笑一声,“这样的臣子,若你是皇帝,你...敢用吗?” 王渊虽然没有变色,可额上冷汗簌簌,他并不像外表那般平静。 弑君弑父的毒是他拿出来的。 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他又毒杀亲友。 如此不忠不义不孝的臣子,谁敢用? 谁敢留?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王渊被一个虚无缥缈的地位所遮挡,看不到自己做的事有多么的离谱。 他一步一步的让自己迈进刑场。 他每多做一件事,就会给自己加上一道催命符。 直到,他死! 王渊看着伍桐,忽然明悟了一件事。 伍桐命禁军将他绑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和他说说事这么简单的。 他是真的要杀人诛心。 诛心是辅。 杀人是主! 他要杀自己! 看着王渊的表情和眼神,伍桐能察觉到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你是太子派来杀我的?” 伍桐摇了摇头,“你必须要死。” “是你想杀我?”王渊反问道。 “是。”伍桐点头,“主要杀黄埠,而你是陪衬。” 王渊低头沉思半晌,“好手段啊,你想让太子众叛亲离?” “多少还是要做些事的。”伍桐叹了口气,“若朝堂之上都是太子的人,我怕是难以从京城逃脱了。” “京城是非之地,和你确实相差许多。”王渊也说道,“黄埠,这个人杀得好,你怎知他是太子的人?” “本来我只是觉得他烦人而已。” 伍桐回想一下,“直到他弹劾雍王,我才对他上了心,稍加探查才发现,他也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也遍布朝堂。” 王渊提醒道,他不是善意提醒,而是想给伍桐添堵。 伍桐点头,“我知道,太子之前和鬼谷有联系,朝堂上的鬼谷余孽大半都和他有关系,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还有内侍监......” 王渊不断的将太子势力暴露给伍桐,他要死了,从伍桐的态度来看,他活不过今天,临死前告诉伍桐,太子究竟有多厉害,爪牙遍布。 这是为了让伍桐绝望。 伍桐要杀人诛心,王渊也想学一下,诛心果然很爽。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只是寥寥几句便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伍桐起身看向王渊。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该上路了。” 王渊望着伍桐,“老夫不想刀兵加身,那不是君子的死法。” 伍桐笑了,“那你想怎么样?” 王渊沉默良久,“老夫服毒。” “毒杀阮杰的这种?” “......”王渊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他走得很痛苦,老夫也想尝试一下。” 伍桐挑眉,“我这没有。” “老夫怀里有。” 真是变态啊,随身带着毒。 伍桐感叹一声,从他怀里拿了药给他吃下。 周皇龙驭宾天的这一日,朝中也有两位大臣去追随陛下。 吏部左侍郎王渊。 御史台御史中丞黄埠。 太子在老皇帝的棺前听到此事,眼中流光闪过,倒也没多说什么。 第五百九十二章 第二招 捧日军宋帛正在擦拭佩刀,战场上还是这东西好使。 宋帛缓缓的擦拭,眼中一抹杀意久久不散。 周皇还下了一道密旨,这旨意是大太监口头传下的,因为这条口谕牵扯甚大,所以宋帛直到现在仍然在擦刀。 他还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 “报!” “说。”宋帛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 “老将军派了人过来,说是要见将军。” 老将军自然指的是宋老将军,可这时候派人来军中,宋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难说是什么缘由。 “让他进来。” 宋帛说罢,僵直着身子顿了几息,然后轻哼一声低头继续擦拭长刀。 “少将军。” 宋帛抬起头皱眉看着来者,放下手中的刀,他站起身行了一个军礼,“韩叔,您怎么来了?” 韩当,宋老将军副将,在老将军居家之后,韩当便是朝中宋老将军的代言人,宋帛即便成了捧日军的军主,也不能忽视眼前的这位中年人。 韩当摆了摆手,“老将军让老夫和你说一声,不要动宁王,而且要保护宁王,不要让他出事。” 宋帛皱眉,“韩叔?” “那件事老夫已经知道了,老将军都和老夫说了,这也是为什么来此劝你的是老夫,老将军担心若是旁人过来你会不服。”韩当想了想,又给宋帛解释道,“陛下传的是口谕,没有圣旨,擅杀皇子可是大罪,若是新皇追究下来...” “就算是新皇也不能说陛下的圣旨......”宋帛愣住了,他又不傻,韩当近乎明示的话中话他也听出来了,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在这里磨刀。 陛下的口谕没有圣旨...... 擅杀皇子新皇追究的话岂不是来证据都没有。 韩当悠悠说道,“新皇仁孝的名声在外,你若是动手,宋家危矣。” “这先皇口谕难道......”宋帛双眼放大,仍有些不可思议。 “口谕口谕,便是听到的人都该死了。”韩当摇头说道。 “皇家不可轻信。” 韩当拿过刚刚宋帛擦拭的长刀,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少将军不也是纠结良久吗,老夫来此也只是最后一棵稻草,也多亏老夫来的早,若是在晚来一会儿,这刀都能让你擦废了,哈哈哈。” 宋帛陪着韩当笑了两声,眼珠一转,惊道“不好,雍王还在神日军,李固那小子可有些傻,他不会已经动手了吧!” “放心,李老将军已经派人过去了,老夫也是李老将军派人通知之后才来捧日军的。” 宋帛这才放下心来,拉过厚垫坐下,“韩叔,外面出了什么事,李老将军不会无缘无故通知您吧?” 韩当轻笑一声,“是上元县候回来了,陛下驾崩,新皇未立,太子和朝中百官在宫中拜祭,上元县候在京城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宋帛愣道,然后低声喃喃,“没看出来上元县候这么猛啊。” “谁都没想到上元县候这么勇猛,三千禁卫军在他手里比内侍监还恐怖,从昨日他出宫,到今日午时,不到十二个时辰,他已经抓了三四家人了,上到家主命官,下到车夫奴仆,一个都没放过。据说大理寺的监牢已经放不下了,刑部的大牢也快塞满了吧。” 宋帛一阵失神,这还是上元县候,他一直以为这小子的爵位是因为那个治疗疫病的药捡来的,没想到这小子还真他娘的狠啊。 “罪名是什么?” “通敌,意图谋反。”韩当苦笑说道。 “新旧交替,这时候意图谋反,理由充分。”宋帛点了点头,觉得没什么毛病,“只是抓了而已,大开杀戒有些夸张了,没想到韩叔也会谎报军情了,哈哈。” 韩当摇摇头道,“吏部左侍郎王渊,御史大夫黄埠,还有前任次辅阮凌辅的阮家,前两个让他直接弄死了,后面一家子都进了刑部大牢。” “直接弄死了?”宋帛瞪着眼睛很是震惊,“这么生猛吗?” “上元县候可厉害着呢。”韩当咂了咂嘴,若有所思的说道,“暂时上元县候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不然也不会和李老将军通气,李宋两家差点就毁在你们两个人手里。” 宋帛点头,心有余悸,“侄儿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迟迟未动手。” “可是,陛下用自己两个儿子的性命做引,这本钱是不是投的太多了些?” 韩当听着宋帛的反问点头道,“老夫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你也别猜了,天子心思是不能让人猜出来的。” “哦,对了,老夫险些把它忘记了。”韩当从怀中取出锦囊,随手扔给宋帛。 宋帛接过锦囊,先是掂量了一下,“这是什么?” “老夫也不知道,李老将军送来的。” 宋帛咂舌,打开锦囊看到其中的妙计,宋帛的表情变得古怪异常。 韩当似乎对锦囊里的妙计不感兴趣,连问都没有问,只说了一句,“记得销毁。” 宋帛这才回过神,掏出火折子点燃那一纸妙计,纸张上跃动火焰,这抹火焰在宋帛手上跳动,那张纸完全燃烧,宋帛的手上没有半点烧痕。 这一看玩火的手法就知道是个行家里手。 神日军和捧日军上演的戏码也差不多。 只不过李固虽然是个老实人,倒也不至于先砍了雍王,李老将军的副手过去的时候,李固正在和雍王下棋。 副将的话让李固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正发愁陛下的口谕要怎么去做,这道锦囊确实给了他解决的办法。 雍王是看着李固将那纸条吃进肚里的,只是那上面写的什么他却是不知道。 伍桐捏了捏眉心,叶柏站在伍桐身后,小声说道,“道长你可是累了吗?” “心累。”伍桐没有停下捏眉心的手,“怎么处理你们我没想到,怎么和柴珑说我也没想好。” 叶柏是叶家第三代,和叶大龙是同代人,只不过他还有一个身份,内侍监力士。 也不知道叶三叔脑袋里那根弦搭错了,老皇帝布局,大太监童贯执行,阮凌辅挖坑唱戏,叶三叔直接带着晚辈冲了进去。 都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曾想那个最像猎物的才是最高明的猎人。 还敢往内侍监安插叶家人,要不是叶家手段还有伍桐在外面护上一手,这几个臭小子早就死七八回了。 伍桐想了想,“我从内侍监要了五十力士,叶家的人可都在五十人里?” “都在。”叶柏点头,“我们也就七个人而已。” 伍桐点了点头。 “我们破了那么多鬼谷余孽的家,一个不死是不是有些扯了?” 叶柏点头,“确实差一场硬仗。” 伍桐挥挥手,一个蒙面的壮汉从暗处走了出来,伍桐指着叶柏说道,“你们准备演一出戏。” “要有情节,危机,救场,厮杀,不敌,突出一个真实。” “叶家的人都死,其他人死一半,活一半。” 伍桐靠在椅子上轻轻敲着额头说道。 “叶家人都死?”叶柏这倒是没明白,急声道,“道长,这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那蒙面的壮汉一把搂住叶柏,“说了都死就是都死,来来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细节,你听着啊,刀是大砍刀,剑是伸缩剑,到时候你们......” 伍桐听着叶大龙的剧本安排也是点头,大舅哥也成长起来了啊。 周皇驾崩的第二日。 内侍监五十力士,在几次抓捕鬼谷余孽的行动中,死了三十一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二人。 与此同时。 在捧日军和神日军营中,被太子与以重任的雍王殿下和宁王殿下失踪。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大周不能乱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将京城的乱七八糟的破事解决之后,伍桐马不停蹄的跑到凤山别院去接长公主柴珑。 老皇帝驾崩!柴珑身为人女是一定要去的。 伍桐轻握长公主的手,小声劝解道,“陛下身中丹毒久矣,知天命的年纪也不算小了…” 其实这话就有些违心了,五十岁的年纪离世在伍桐的认知中是非常小的了,可如果考虑年代性,五十岁已经是高寿了。 毕竟现在四十岁的人都可以当爷爷自称老夫,五十岁已经了不得了。 长公主两只眼睛已经哭肿了,毕竟已经过去一天半的时间,京城没有封城,凤山别院离得也不远。 伍桐更是担心长公主的身体。 “陛下也算是解脱了,丹毒害人,陛下生时就要忍受巨大的苦痛……” 伍桐也不知道怎么劝解,毕竟这事吧挺离谱的,不能说真相,伍桐就只能重复这些话。 长公主任由伍桐拉着手,轻声说道,“父皇身中丹毒,现在终于不用半夜忍痛了。你说的对,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我身为人女总是绕不开这份亲情。” 长公主看着伍桐说道,“倒是你,皇兄尚未继位,你作为父皇钦点的重臣,现在应该镇守京城,以防生乱,怎么还来家里接我?” 伍桐心里嘟囔一句你的太子大哥才是京城最乱的点。 面上表情不变,伍桐想了想说道,“等会儿进了宫,你可是要去后宫?” 长公主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得先去见父皇。” 伍桐忽然想到老皇帝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后宫或许会生些事端,你要小心,如果察觉不妙……”伍桐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间,那里是一堆虎符,“我让禁军护着你。” “不可。”长公主果断拒绝,“禁军是皇城最后的防卫,不能轻调,而且后宫尽是女眷,禁军不能进入。” 伍桐捏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笔状的物体,“如果有什么不对,冲着天空拉开它。” 长公主接过那东西,“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皇兄应该交给你很多事吧,父皇驾崩,新皇未立,正是多事之秋,你怎好留在这里陪我?”长公主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城又说道,“去忙你的事吧,宫中的事,不宜牵扯过多。” 看着长公主的脸,伍桐差点就把老皇帝在后宫干的龌龊事说出来,“我就在京城内,若有事端切记一定,一定要使用它,不然我不放心。” 长公主给了伍桐一个坚定的眼神,伍桐看着长公主入宫,自己转过身,站在皇宫前看着直通京城南门的朱雀大街,愣愣出神。 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啊。 三天的时间,伍桐可以说是充分利用了,只不过有没有达成太子殿下心中所想,就是另外一回事。 先皇的龙体还在宫中,择日下葬。 各国的使臣已经入宫吊唁。 李老将军怒气冲冲的找到伍桐,“老夫进宫之前都和你说什么了?” 伍桐看着须发皆张的老将军,有些发愣,“老将军进宫之前和小子说的话小子都记得,不知道老将军问起的是哪句?” “老夫说国丧之日,新君未立,京城不能乱,大周仍需安稳。”李老将军强忍的动手的欲望,瓮声瓮气的说道。 伍桐不明就里,点了点头,“小子谨记这句话,京城没有乱,大周依然安稳。” “三日!”李老将军强压着火气竖起三根手指和,“不,都不到三日,朝中少了一位御史中丞,少了一个吏部左侍郎,前任次辅全家入狱,你他娘的这叫维稳?几百人被你关进大牢,听说刑部的牢房都放不下了。” 伍桐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刑部大牢竟然那么小。” “嗯?!”李老将军瞪大眼睛,“你还敢顶嘴?” 见伍桐摇头,李老将军的语气也平和了一些,“老夫是担心你弄出什么乱子,这才出来准备给你擦屁股,那几家人是那么好动的吗!” “好动。”伍桐点头,看着李老将军又是重重点头,“确实好动。” 见老将军抬起手,伍桐急忙道,“老将军听小子说完。” 李老将军气呼呼的放下手,“来,让老夫看看你怎么狡辩!” “老将军还记得之前小子说过要杀王渊和黄埠。” 李义点头,“老夫记得,两个没有根基的人罢了,老夫同意你杀他们,可没说让你把他们一家都扔到大狱里。” “老将军稍安勿躁。”伍桐发现老将军好像遏制不知右手的洪荒之力,赶忙劝道,“老将军听我狡辩。” “之前,小子说要杀这两人,可是小子没有明说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 “其实,小子的目的是杀黄埠,动王渊则是杀他的由头。” 李义想了想,“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杀黄埠,你要是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你看老夫抽不抽你。” “黄埠小人,他曾经进言对雍王不利,小子查过他,发现他多次上书要废雍王,宁王,现在太子登基已成定势,谁都阻止不了,我担心黄埠可能会对雍王宁王不利,太子虽然仁善,可坊间谣言猛于虎,保不齐太子会被他蒙蔽,而对胞弟做一些错事。”伍桐小声说道,“小子这也是防患于未然。” 李义沉思半晌,“御史闻风奏事,说的都是屁话,杀他不是什么大事,可你这理由不太充分。太子仁善,即便黄埠上书,太子也不会对胞弟出手。” 伍桐暗暗摇头,“那就算我为自己的学生考虑,未雨绸缪。” “小子杀黄埠,也担心理由不足,所以才将王渊牵扯出来,王渊是鬼谷的人,有他作陪,再给黄埠一个鬼谷身份,轻而易举,这理由也就足够了。” 李义皱起眉,“勉强算够。” 伍桐想了想,又是说道,“不过小子在查王渊的时候,发现了一桩秘事,就说这桩秘事,小子杀他们不为过,至少功过相抵。” “你且先说说。” “陛下身中丹毒,可小子已经为陛下驱了大半,陛下两次病倒都是小子离京,老将军发现了吗?” 李义缓缓点头,“确实如此。” “陛下不是大限,陛下是中了毒。”伍桐继续说道,“中了一种混毒,这种毒就是王渊下的。” 伍桐用了春秋笔法,简单的将这些事和李老将军说了个大概。 老将军听完又惊又怒,最后化成一声长叹,“算了算了,你办事一向稳重,老夫也是急了才来问你。” 伍桐摇头,“小子本想将这些事埋在心里,此番和老将军说明,只是想求老将军支持小子在做一件事。” “什么事?”李义已经准备回皇宫了,闻言顿住脚步,转过头看着伍桐。 伍桐站的笔直,“李老将军,小子偶然得知,王渊的师从其实是前任次辅阮凌辅,这也是为什么小子要将这三家人下狱的原因。” “等到先皇入皇陵,太子登基,小子会自请去蜀州。” 伍桐顿了顿又说道,“这也是陛下临终给小子的任务,阮凌辅不能活。” “所以,小子恳请,老将军在朝中为自己说一句话,帮小子一手。” 李义看着伍桐默不作声。 与其说他是为了完成先皇的遗愿,不如说他像是要躲什么东西才选择去的蜀州。 老而不死是为贼。 和这些偷命的贼相比,伍桐的那点小心思很难完全隐藏起来。 就像刚才伍桐说道杀黄埠的理由,李义敢肯定,原因绝对不是这个,或者说不只这一项。 他心里藏着事,如果他不主动说,谁都没法让他说。 李义沉声说道,“老夫会帮你,可你要记得老夫说过的话。” 李义说过什么话? 大周不能乱! 第五百九十四章 新君 陛下死于毒杀。 这是伍桐斟酌许久之后才决定告诉李义的。 由王渊牵扯出阮凌辅,这样等太子登基之后,伍桐上书去蜀州平乱,李义也会助力一番。 有李义开口相帮,就算是新皇出言不许,也要考虑一下朝堂影响。 只要他稍有犹豫,伍桐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暗示李义,李义知道宫中宦官传言军中的事情,加上黄埠的死,老将军只要不愚忠到头,应该是能看清太子的本性的。 说起来,伍桐真的很佩服太子。 仁善之名能传遍天下,虽说少不了他背后之人的鼓吹,但在表面上,伍桐还没发现谁能比他做的更好。 他是一个有野心,有心计的太子,周国在他手上能强盛,只不过不好说是福是祸。 尤其是在他弑父的情况下上位,即便百官不知情,他伍桐却是知道的。 和李义说过这一场,伍桐也放下手中的事,入了宫祭拜先皇。 后宫死了不少人。 雍王的生母张贵妃死了,传出来的理由是不忍先皇一人上路,明面上这是帝妃情深,贵妃殉情。 许多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伍桐心知肚明。 就在几日前,就在后面的寝宫中,先皇目露凶光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想到这,伍桐抬起头目光阴冷的看向大太监童贯。 去两军传话的太监一定是内侍监的人,童贯有洗不清的嫌疑。 这些阉人虽然说忠心耿耿,但也难说他们有其他的心思。 他们身体残缺,精神也都不大正常。 伍桐恶毒的猜测这群阉人的心思,只是在最后又画了一个问号。 从一开始他掌握的情报就很少,如今还是很少,许多事情都要靠他猜测,幸运女神也忽悠着他,他的猜测往往八九不离十。 敌人太多了。 伍桐苦笑着摇摇头。 先皇入陵,新皇登基。 老套路的三请三辞。 内阁和太子乐此不疲的玩着套路。 伍桐站在皇城望着京城,这次新旧交接堪称平稳,虽然也死了不少朝臣,可相较老皇帝的上位史,这次新皇登基那是相当和平了。 和平的让那些经历过靖难的老臣都松了一口气。 就是啊,这口气喘的有点早。 新皇的龙袍已经赶制出来了,太子的冕服就在这大殿上被人缓缓解了下来。 就在这太子便新君的第一次早朝,雍王和宁王失踪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两位殿下,一个在捧日军,一个在神日军。 两位皇储,皆是监军,在同一个时间任命,在同一个时间失踪。 这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新君穿着龙袍脸色铁青的坐在龙椅上,两位皇弟失踪这可是大事。 御史台果然是朝堂上就牛掰的搅屎棍......嗯换个词,最强的和泥人。 不知道叫啥名的御史直接站出来谏言,先帝山崩,两位殿下未来拜祭,倒还可以说是坐镇军中,不变出行,而今新君初立,王侯献礼,雍王宁王就在京中,怎么也不来拜谒新君? 好家伙! 伍桐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愣是没想明白太子...不,新君这是不小心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还是他特意嘱咐引出这个问题的。 李义转过头,面无表情,浑浊的视线和伍桐碰撞在一起。 伍桐微微摇了摇头。 李义回过头深吸一口气,眉头颤抖两下,坐在原地不说话。 宋老将军眼观鼻鼻观心,坐的跟个泥塑似得。 楚王柴琅扯了扯伍桐的衣袖,小声问道,“姐夫,雍王和宁王不在军中会去哪里?” 伍桐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柴琅又小声道,“姐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伍桐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淡淡说道,“等着看便是。” “不。”柴琅小声抗议,“姐夫,你不知道皇家,每次新君登基都是踩着兄弟的血上去的,大哥看着安静,可是二哥三哥不见了也是事实,姐夫,二哥和三哥不会被杀了吧?” “这些日子你带着禁军坐镇京城,是不是明里暗里就做的这些事?” 伍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小狼的想象力确实丰富,只不过猜测的时间有些出入,动手的人也差了很多,“不是我,雍王、宁王名义上可是我的学生,你放心,我肯定会护他们周全的。” 小狼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旋即又扯了扯伍桐,“姐夫,你这话有些古怪,你们护二哥、三哥周全?” 伍桐语塞,小狼这小子,这几年心思也沉重了许多啊,都能听出话里话了。 “禁声,你大哥刚刚登基,你就在下面说话,杀鸡儆猴,小心你成了那只鸡。” 伍桐吓唬着柴琅。 “安于何在?” 太子在上面威严喝道。 伍桐站起身走在大殿中央,“微臣在此。” 太子看着伍桐强扯了一丝危险,“安于不必过谦,你身为六部顾问可不是微臣,这个微可以去掉了。” “臣遵旨。” “爱卿这几日坐镇京城,捧日军与神日军可有异样?”太子摸着龙椅的扶手,盯着伍桐沉声问道。 伍桐面不改色,“回陛下,臣坐镇京城,查处京中心怀不轨之鬼谷余孽,捧日军与神日军和臣并无交接。” “捧日军与神日军镇守外城,并无遗漏,这是雍王、宁王监军之功,许久未归,应该军令在身,不便出营......” “便是在营中也应该拜见新君,难道雍王、宁王不是我大周的亲王?”那不知名的御史出言断喝。 伍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让他打断话的人,另一种是打断他话的人,恶狠狠的瞪向那个御史,伍桐冷冷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动荡之秋,雍王与宁王若是离开大营,你们是不是要说他们玩忽职守,是军令与无物?” “这...”那御史眼神闪烁,“可据下官所知,雍王与宁王并不在捧日、神日两军之中!” “雍王和宁王并不在捧日军、神日军之中?”伍桐慢悠悠的重复了一遍,带着一次反问。 “不错!”御史仰起头肯定道。 伍桐掂量了一下自己笏板,白玉的,挺珍贵,打人不好说有多疼,八成会断,不好动手,叹了口气,伍桐抬起头冷冷的盯着那人,“军队乃国之重器,你个小小的御史能探知我大周禁军之事?说说吧,如何得知,怎么得知,是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线人又是谁?” “说出来,本官一一核实。” “你...” “注意你的言行。”伍桐冷声说道,“御史台是不是平日参人参惯了,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了啊?” 夏侯弼出声道,“伍候这话把我御史台全收进去了啊,本官向伍候保证,这不是我御史台的行事,我御史台虽说闻风奏事,可我三令五申,所奏之事一定要多次查证确认方可上奏,而且此事他并未告知本官。” 伍桐指着这御史,看着夏侯弼问道,“这是那边的人?” 夏侯弼犹豫一下,“他也是御史台的人。” “陛下,臣有事启奏!” “讲。” “臣要参这个御史...”伍桐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好略过,“臣参他是鬼谷余孽,需要审问一番,尤其是他怎么知道神日军、捧日军军中之事,一定要好好的审,好好的查。” 新君的脸色从刚才就没有好过,听到伍桐像是玩闹一般的上奏,更是生气,“安于莫要闹了。” 新君起身,缓缓走了两步,“朕刚刚继位,国事尚不精通,还需要百官相助。” 下面百官拜倒一片忙称不敢。 “首辅大人,此事该如何?” 夏邱抬了抬眉,转过头看向伍桐,“回陛下,伍候是关心学生,雍王、宁王皆是他的学生,此番袒护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雍王、宁王的谣言,臣和伍候的想法一致,禁军之事一个小小的御史怎么能得知?臣以为有情弊。” 新君点了点头,“朕也是如此想的,你——” 新君指着那个御史,“你离间我天家感情,此是大罪,朕刚刚登基,念你出仕多年,你上个折子告老吧。” 一场不大的小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新君上任第一次处事尽是仁善。 这是第一次早朝,本就没有多少事,本来大家山呼几声万岁就了的事,非得弄出个插曲。 临下朝的时候,新君遥望着大殿之外,悠悠说道,“彼时先皇大丧,吾二弟坐镇军中不能及时尽孝,朕倍感痛心,如今京城稳定,朝堂正常,那就召雍王、宁王回来吧,去见一见父皇,还有雍王的母妃。” 伍桐脸上的表情缓缓凝固。 当新君和魏琳离开大殿之后良久,伍桐都坐在那里没有动作。 柴琅担忧的看着伍桐,小声叫了几句姐夫。 “楚王爷。”苍老雄浑的声音在柴琅耳边想起,他已经不是楚王殿下了,而是一个真正的王爷了。 柴琅起身,向着几位老将军施了一礼。 “王爷,老夫...” 伍桐回过神,“小狼,你去把你皇姐接出来,在家等我。” 柴琅点了点头就向宫里跑去。 李义和宋辉两位老将军都还没走。 伍桐起身和他们走在一起,李义叹了口气,“到真让你算到了啊。” 伍桐点头沉声道,“杀心已起,难以平息。” “死局。”宋老将军低声说道,“我们若是杀了是必死之局,若是未杀倒还是有些转机的,可我们现在有些难弄。” “并不难弄。” 伍桐叹了口气,“我有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咱们的新君啊。” “他到底要干什么?” 第五百九十五章 靖王入京 李义和宋辉是大周军方的两位柱石。 二十年前大周没有破碎,和他们二位有直接关系。 如今新皇要摘掉他们,伍桐也能猜测出些原因。 就是一家独大,曾经叶家把持军方,老皇帝不放心,然后叶家亡了,现在李宋两家握着军队,新君也不放心啊。 宋辉皱了皱眉,“要是雍王和宁王尚在...” 李义急忙接道,“雍王宁王尚在的话,陛下是否就没有别的借口?” “有,亲王和朝中宿将交往过密,这还不是理由吗?”伍桐端着下巴说道,“现在来看,李、宋两将门,新君是铁了心要弄掉了。” “可将门之中皆是我两家的旧部,若是我两门被罢,将门必有人心有不忿,大周可经不起在闹腾一番了。”宋辉低声说道,他经历过靖难,最有权力发言,靖难让大周国力倒退十年,先帝兢兢业业二十年,也才将将和当年武德最为充沛时一战。 “这就是理由啊,军队是国之柱石,你们两家把持军队二十年,这行伍上上下下都是你们的人,要是有一日这军队之中之人你们两家的将领和不认天子的皇令,你说如何是好?” 伍桐悠悠说道,“可将军权全都放下也不对,那样就是待宰的羔羊,更加被动了。” “陛下做这么多,可见其是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帝王,为何会自断羽翼?”宋辉老将军挠了挠头,“还是说帝王都有着心思?” 先帝杀叶家,新君要杀李宋两门。 说到底,都是皇帝对自己手中权力的不自信啊。 你看李世民担心过臣子谋反吗?谁敢反就平了他就完事了。 还有谁敢反,站出来,真刀真枪干一场,朕亲自送你下去。 老皇帝就是有李世民的病,没有李世民的命。 怎么兜兜转转又想到这来了,伍桐摇摇头,“皇帝怕你们造反,这是常事,皇帝看谁都想造反。” “军权放给他便是了,有仗打放老夫出去,这样一声不响就要弄死老夫是何意?”宋辉虎须倒竖,张眉怒目的叫嚷着。 “这才是帝皇啊,想弄你就弄你。”李义长叹说道,“不能反抗,若是反抗大周会更加衰败。” “没了我们,大周一定会衰败。”宋辉转过身看着李义说道,“大周除了咱们两家,还有谁能拉出去打仗?咱们都是矬子里面拔大个了,还有比咱们还高的吗?” “你想想当年叶家,定国公何等威风,逢战必胜,到了咱们接管边军,和魏国作战,十次有六次是输的,还有三次是战平。” 宋辉拍着自己的手,急躁且愤怒,“到了小儿辈,那更厉害了,就没胜过。” “定国公确实武艺无双,兵法绝世啊。”李义也跟着感叹一声。 叶家? 伍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叶家是鬼谷的人,按照自己现在对鬼谷的了解,叶家应该就是鬼谷新三家之一了,精通练兵,晓畅军事。 叶家在百年前就到了周国,那也就说明,鬼谷从很早以前就散落在各地了。 “鬼谷!”伍桐沉声说道,“不是没有人,陛下手里还有牌,鬼谷的新三家,或许有一家和陛下有了联系。” 李义皱眉,“小子,你不是说鬼谷已经被你灭掉了吗?” 伍桐点了点头,“我确实是灭掉了鬼谷,不过那是地方,不是鬼谷这个门派的所有人,鬼谷在世间行走着的人还有许多,没有鬼谷,也就是没有调动他们的人存在,那这些人掌握的知识和能力就可以用一个好价钱卖给帝王家了。” “老将军,能不能派人出查一查,魏国和夏国有没有出现一批能力很强但是之前默默无闻的人。” 李义点头,“老夫会留意的。” 宋辉听懂伍桐的意思,旋即问道,“鬼谷余孽在朝中还有很多?” “数不胜数。”伍桐苦笑道,“不过他们的能力是可以保障的,有他们在国家强大不是虚言。” “可是你最恶鬼谷。” “无根之水,翻不起大浪来。”伍桐自信说道,“先皇的死和鬼谷有很大关联,在大周还有很多鬼谷余孽。” “先不说鬼谷之事,李宋两门的灭顶之灾,要如何解决?” 宋辉看着伍桐说道,“先和你说,老夫不像老李这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是新君一定要我宋家灭亡,我宋家拼死也要拉些人下水。” 李义闻言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伍桐摆摆手说道,“让我想想,短时间我还能招架住,可时间一长,陛下要是铁了心灭你们两家,我也拦不住,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还有什么破局之法。” 宋辉老将军还要说什么,被李义出手拦住了,“我们两个老家伙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一个娃娃能想出什么。” “不......”伍桐抬起头,“小子还真想到一个办法。” 新君登基,各地亲王都是要过来的。 其他亲王可有可无,这些米虫已经彻底摆烂了,只要不造反,他们就不会死,从封地到京城这一路,就权当是旅游了。 可有一位藩王入京,却不得不让人上心。 靖王! 靖王坐镇秣陵,而秣陵又有二京两府之名,所以靖王入京,不仅朝臣担忧,就是已经端坐皇位的新君也是惴惴不安。 靖王车架赶到京城的时候,门外已经站好了一群人。 靖王荡开车帘,看着下面等候的群臣,“果然是你来迎接本王。” 伍桐拱手道,“上元县候伍桐见过靖王。” “用爵位来自称,不用朝中官职?”靖王走下车架笑着说道。 伍桐摇摇头,“六部顾问听着就是个糊弄人的东西,没有侯爵喊出来装杯。” 靖王笑着望了望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伍桐身上,“看来本王这次入京有很多人不欢迎啊。” “君弱臣强,不由人不担心。”伍桐撇嘴说道,“别的皇亲国戚只有封地食邑,也没有向靖王这般拥有藩镇的藩王。” “呵,本朝可没有藩镇。”靖王轻笑一声,“你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我可什么都没说。”伍桐冷笑一声,“别人都是派世子过来,就你一人是藩王入京。” “这难道不是本王在示弱吗?” “也可以说是示威。” 靖王的眉头难以察觉的跳动一下,一挥蟒袍,“你们都滚吧,本王进宫面君,不用这么多人跟着。” 那些官员看向伍桐,伍桐摆了摆手,这些人才散去。 伍桐再次拱手,“王爷,陛下在宫中等着见您。” 靖王忽然握住伍桐的手腕,“还请上元县候和本王一起。” 伍桐冷漠的掰开靖王的手掌,“还请王爷自重。” 靖王眉头又是一挑,双手背后,两袖合一,“带路。” 到了皇宫外,伍桐看了看四周,忽然说道,“王爷,咱们现在去皇陵,也是我带路。” 靖王点了点头,“本王入京就是来见一见皇兄。” 到了皇陵之中,伍桐不能进去,靖王侧过头瞥了伍桐一眼,神情庄重的走了进去。 伍桐望着靖王,深吸了一口气。 转过头说道,“陛下,靖王此次来京,或许就是与先皇兄弟情深,不然靖王也不能坐镇秣陵。” 新君点了点头,看着伍桐说道,“安于,你不知道,当初听到靖王叔亲自过来,我都害怕的不行。” 伍桐摇头笑道,“陛下为何害怕?” 新君想了想说道,“小时候靖王叔总是打我。” “哈哈。”伍桐笑着说道,“陛下可以试试,待会儿你对靖王出言不逊,看看靖王爷会不会打你。” “我可不敢。”新君撇嘴。 “靖王这里我陪着,从来到走,不会让你费心的。”伍桐笑着说道。 新君点了点头,忽然警惕问道,“安于,父皇有没有给靖王叔什么密旨?” 新君现在对密旨两字极度反感。 雍王和宁王两个家伙,就是被伍桐用先皇临终所托密旨给保了下来,童贯在皇陵为先皇守陵,竟然帮忙抬了一下伍桐的谎言。 这才让雍王和宁王免遭一难。 先皇在临终前与伍桐相处了很长时间,他说有密旨,只要童贯不反驳他,那就是有密旨。 所以新君对伍桐口中的密旨非常警惕。 伍桐摇摇头,“先皇那时候都病入膏肓了,哪有时间说那么多密旨。” “那就好。”新君拍着胸脯松了口气,“你在这等着靖王叔吧,朕现在公事繁忙,可没办法放松。” “陛下!”伍桐忽然叫道。 新君转过头,冲着伍桐眨眨眼,“安于还有别的事吗?” “陛下不要太过操劳,身体才最重要。” 新君轻笑道,“也就安于你最会偷懒,朕可是以父皇为榜样的,偷不得懒。” 伍桐默然。 二月二十四。 靖王进京入皇陵。 是日,皇陵之中死了两个宦官。 两个小太监而已,没有人在意。 第五百九十六章 无题 “安于。” 新君柴瑾手上托着奏折递到伍桐面前,面色有些古怪,“怎么感觉你最近怪怪的,对我也是拘谨,嗯...似乎是从我登基开始,你就变了。” 伍桐叹了口气,接过奏折微微摇头,“陛下已是人君,臣乃臣子,自是不能再有逾越之举。” “做皇帝就是孤家寡人吗?”柴瑾皱眉问道。 “自古君王称孤道寡不是胡乱自称的。”伍桐平静说道,“当了皇帝就没了感情,这世上你能杀任何人,可也有很多人要杀了你,为帝者,面对任何人和事都要有一丝怀疑的。” 伍桐顿了顿又说道,“虽说皇帝是天子,可也是个人啊,要真成了这样,连人都算不上了。” 新君柴瑾的眉头细微的抖动一下,“安于是不想我变成父皇那般?” 先皇哪比得上你啊! 伍桐抬头看了一眼柴瑾,“臣还是希望陛下不要忘记情意。” 柴瑾双眸含泪,嘴唇轻颤。 “坏人还是要臣来做,陛下的名声不能毁。”伍桐从袖口取出一道折子,“关于陛下的两位同胞殿下,还有新皇的恩威,臣都写在这里面的。” 新君看着伍桐手中的折子,并没有去接,“安于,朕不会听他人谗言降罪于你的,这坏人之名是从何而来?” 伍桐叹了口气,“陛下看过这道折子就知道臣在说什么了。” 将折子放在桌案上,伍桐方才打开刚才新君交给他的折子,略略看了一眼,转过头看着垂拱殿中的三位相公,“陛下,三位宰辅都在这里,臣有一个想法,想请三位宰辅帮忙参谋参谋。” 新君柴瑾皱了皱眉,对伍桐转移话题的方式表示微微不满,“安于直说便是。” “垂拱殿三宰,两文一武,武将掌权在你们眼中可能会不理解,可小子要说的是,三位已经位极人臣,做官这个地步应该知道文武不可偏废,现在天下三分,周国势弱,对于武将军士不能有失偏颇。” 伍桐将这折子翻开递到三位宰辅面前,“有人参我在国丧之日大动兵戈,要拿我下狱,还提议京中十三军取消建制,改成四镇,人额在五万人。” “看看吧,这个人是你们谁手下。” 伍桐这句话说的就有些不客气了,这是再说宰辅拉帮结派的事,刚才他说位极人臣,哪怕伍桐没有其他意思,可这些老狐狸要是伍桐在暗示什么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夏邱和伍桐交流的次数最多,对伍桐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早就见怪不怪了,眼皮都不抬一下。 狄英生则歪着身子看了一眼那折子,瞄到上面的司部姓名,撇了撇嘴,“御史台是时候该清理一波了。” 周巍入垂拱殿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本就出身武将的他格外小心,双手捧着那奏折仔细看着,皱着眉看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四镇的建议倒是不错,只不过这样做是要出事的。” 伍桐看了周巍一眼,“两位宰辅也说说自己的看法。” 夏邱抬头撇了伍桐一眼,心说这小子果然不会放过他,招了招手,周巍很自然且尊敬的将那奏折交给夏邱,狄英生起身站在夏邱后面看着。 过了一小会儿,夏邱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新君,清了清嗓子,转头冲着伍桐说道,“老夫认为四镇可以有,五万兵马足以保证京城安危,若是五万禁军都挡不住敌军,那再多五万也不用。” 狄英生也点头,“这样能节省很多军饷,如此一来,国库每年能省下一笔开销,保不齐能添上亏空。” “现在京城十三卫,一卫建制一万五千人,接近二十万人,若是只留五万,剩下的十五万将士,不知道两位宰辅怎么安排这十五万将士?”伍桐像是知道两位宰辅会这么说一般,抱着胳膊反问的很快。 夏邱摸了摸胡须,“分散到各地...” “京城距周国的北疆只有五百余里,放在那里,既可以守卫疆土,也能快速回援京城。”狄英生小声说道。 周巍表情惊愕,欲言又止,伍桐直接说道,“若是这十五万将士反了呢?京城这五万人能挡得住他们吗?” 夏邱轻哼一声,“他们为何要反?” “裁军,断饷,不知名的调动。”伍桐干脆说道,“京城十三卫多是京中武将之子,周国立国百年间,除却定国公叶家,还没有一个人在战场上取得过优势,即便数年前,三国伐魏,周武相领军,也只是先占了十五城而后返还十三四。” 周巍面露难堪,三国伐魏他是主帅,最后只占的一城之地,那块地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简单来说就是魏国算了算打下这块地的消耗和战略等级不匹配,所以放弃攻打了。 就这种战绩,在大周除却定国公无人能及。 伍桐如此冷嘲热讽就是在说周国没有可用之将帅,“大周的武将过得都太安逸了,若是将这些人扔到北疆,先不说会不会有胆大的去强掳百姓替他的军籍,就是他们在北疆,十几万士卒突然出现在北疆,魏国会怎么做?” 周巍小声说道,“可是冗兵冗费...” 伍桐又道,“我建议,裁军十万,四镇每镇两万五千人配额,剩下十万人分散到边疆。其中西南占据大头,巴蜀是粮仓啊,用作军屯。” 听到这里,夏邱终于明白伍桐要做什么了,他捏了一把胡须做捧道,“可巴蜀是梓潼赵氏的巴蜀。” 伍桐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还真要弄出个国中国来?” “若是上元县候有法子是巴蜀归心,老夫逾越做主,分出四万在巴蜀屯粮。”夏邱大声说道。 新君柴瑾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倒是没说什么扫兴的话,他点了点头,“夏爱卿是首辅,自当有这个权力。” “这就是臣要说的第二件事。”柴瑾没有扫兴,可不代表伍桐不会扫兴,他可是说了,陛下保全名声就是,坏人让他去做,“垂拱殿三位宰辅,两文一武,两文宰可以参言,但不能决断,大周军事皆由武相一人决断。” “文不驭武?”新君惊疑一声,旋即缓缓点头沉思。 夏邱的面皮扯动一下,“大周虽然军事不显,可也不是一人能够决断。” “那就再开一衙便是。”伍桐撇嘴,漫不经心的说道。 ...... 伍桐故意的“随口一说”,导致垂拱殿争吵了大半天,最后同意再开一衙,由武相掌管。 新君柴瑾和伍桐一起走出垂拱殿,外面微风徐徐。 “还是你的办法好啊,咱们君臣随便弄了个戏份,夏师傅和狄师傅就兴致勃勃的讨论上了,裁军是一定要裁,这一步迈出去就是个好事。”柴瑾笑了两声,有继续说道,“巴蜀是个好地方,不只是赵氏,恐怕阮凌辅也在你的算计中吧。” 伍桐点头,“陛下临终前对阮凌辅念念不忘,多次嘱咐我一定要杀了他,我也答应了。” “巴蜀归心对大周来说是件大好事。”柴瑾点头,“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不过关于雍王宁王的分封,你容我在想想,这次多亏你用父皇遗诏摆平了这件事,不让朕也只能削了他们的爵位。” 伍桐侧首看了柴瑾一眼,“靖王还在皇陵中,陛下应该去见见他,避而不见有失礼仪。” 柴瑾苦笑一声,“我不是害怕吗,靖王叔特别喜欢打人的屁股。” 伍桐眉头一挑,没想到靖王爷还有这种爱好。 “终归是要见面的。”柴瑾摇摇头,旋即拍了拍伍桐的胳膊,“你也别想跑,母后要见你。” “太后娘娘要见我?”伍桐皱眉,想到先皇离世时后宫的腥风血雨,长公主当时入宫没多久就让他拽了出来,那地方不是人呆的。 太后召见,他不得不去,可太后为什么要见他? 伍桐一时间没想到。 柴瑾看伍桐习惯性的皱眉,拍了拍他的后背大声道,“不用担心,母后只是见见珑儿的夫君罢了,毕竟父皇钦点珑儿嫁给你,纵是不能公布天下,总也得见见家长吧,母后就是见见你罢了。” 伍桐笑了一声,点头道,“那就让魏公公陪我过去吧,我去后宫不太方便。” 柴瑾点头,“这时候可不能给人把柄,我是新君,新君上任还没有点火,下面的群臣都害怕着呢,你不一样,现在你就被人放在架子上,稍不留神,我都不敢保证你安然无恙。” “鬼谷嘛,那都是小事。”伍桐耸了耸肩,“陛下要用鬼谷我没意见,只是一定要给他们加上束缚,栓了绳的才叫狗,不栓绳那是狼。” “我明白。”柴瑾笑了笑,“你快去见母后吧,正好朕也去见见朕的皇叔。” 伍桐点头,请辞离开。 可没走上两步,身后柴瑾的声音追了上来。 “靖王叔离京的时候,你代朕去送送皇叔吧。” 伍桐转身,“臣领旨。” 第五百九十七章 周旋 上一次来后宫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是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已成太后,可召见他的理由还是那一个。 见女婿。 伍桐低着头,不敢斜视,前面领路的是老朋友魏琳魏公公。 现在的魏公公也成了内侍总管,也就是俗称的大太监。 看看新君的样子,再看看魏公公的模样,伍桐觉得要是不出什么意外,魏公公能当三十年的掌印太监。 “伍县候,后宫不是宫中别地,更要规矩。”魏琳缓缓说道,两侧的太监宫女见到魏琳皆驻足垂首。 大太监的气势果然不凡。 伍桐默默的走着,等到了两侧都没有旁人的时候,魏琳小声说道,“...童...皇陵......小心...太后...嗯咳!” “太后娘娘召伍县候入宫,咱是不敢过问的,还请伍县候谨守规矩。” 伍桐低头跟在魏琳身后,双眼余光所触,几双太监的小靴立在边缘。 这是过人了。 童贯,皇陵,小心...太后? 这是什么意思? 伍桐沉思了良久,魏琳魏总管又是小声漏出几个词。 张贵妃...非自缢 太后...主 词语断断续续 伍桐只能通过声音重音来判断魏琳是在正常说话还是在和他传话,这样就让他平添了许多选项。 正在心里斟酌这些信息,前头带路的魏琳停下脚步,伍桐也紧忙立住。 后宫并没有莺莺燕燕,反而带着些许压抑肃杀之气。 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伍桐又放下手,“魏公公,就是这里?太后娘娘在这里见我?” 魏琳解释道,“上元县候,上次你入宫的时候,太后娘娘还住在凤仪宫,现在则住在慈宁宫,这一路与上次的地方不同,风景自然也不同。” “原来如此。”伍桐拱了拱手,“多谢魏公公解释。” “上元县候客气。” 伍桐和魏琳站在外面,过了能有十几个呼吸,伍桐看向魏琳,“我们就在这站着,敲敲门不好吗?” 魏琳沉声道,“现在是太后娘娘闲眠的时间,上元县候稍安勿躁。” “闲什么?”伍桐没听懂这个词,有点高深了。 “闲眠...”魏琳转过头看了伍桐一眼,小声道,“就是午睡。” 伍桐抬起头看了看日头,刚才还在垂拱殿舌战群儒的他有些迷茫。 这...太后娘娘复姓诸葛? 两人在外面站了许久,伍桐等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看了一眼身后,自己怎么就没有一个叫嚷着放火烧山的三弟。 慈宁宫的门终于打开了。 伍桐的头更低了。 “传太后懿旨,请上元县候入内。” 伍桐低了低身子,魏琳恭敬的立在一旁,“咱在这里候着上元县候。” “有劳魏公公了。” “这位...嗯...烦请...”伍桐想说句好听的话,却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女官,支支吾吾了半晌,魏琳小声提醒这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赵尚宫。 “有劳赵尚宫了。” “上元县候客气了。”赵尚宫转过身留给伍桐一个背影。 伍桐冲着魏琳拱了拱手,跟着赵尚宫进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变化,虽然身份变了许多,可这次见面与上次见面满打满算也就过了两年。 伍桐行了一礼,“伍桐见过太后娘娘。” “抬起头来。”太后娘娘如是说。 伍桐微微仰头。 “先皇曾给本宫一道旨意。”透过一层薄纱,伍桐能看到太后娘娘斜靠枕席,面容看不太清,不过他现在也并不想看到太后的脸。 伍桐点了点头,“娘娘所说的旨意,臣也知道。” 长公主的婚嫁问题,确实是个问题。 先皇已经将长公主暗嫁给他了,可明面上,他和长公主并不能成亲。 尚公主尚公主。 大魏的长公主不可能做小,也不可能有平妻。 而且...叶青鸾也是大魏的公主啊。 一个人尚两位公主,于礼不合。 伍桐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太后娘娘也知道。 所以才有了这次见面。 伍桐望着那层薄纱,心想能不能再借太后娘娘的一份力。 太后招了招手,透过薄纱看到刚才那位女尚宫送过去什么水果,太后轻咬一口,“上元县候现在虽是国之重臣,可同时尚两位公主不是易事,珑儿芳心属你,先皇和哀家心知,哀家想听听你的看法。” 伍桐沉思半晌,“臣有一事想问娘娘,娘娘希望长公主不声不响的嫁给臣吗?” 太后娘娘直起半身,微眯着眼睛盯着伍桐,“本宫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无名无分跟着一个花心的人。” 伍桐点头,“娘娘说的极是,臣也不想长公主就这样入我府上,先皇对臣已经有莫大的关照了,并未让臣尚公主,长公主嫁给臣,臣别的不敢说,一场盛大的婚礼是必须的,哪怕臣要受千夫所指,也不能免。”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太后娘娘低声道,“据哀家所知,你在朝中也得罪过不少人,世家对你又爱又恨,尚公主可能是好事,对你来说也可能是坏事。” “臣知道。臣也明白。”伍桐深吸一口气,“哪怕百官百僚参我,贵族世家告我,臣都不会退后半步,长公主嫁与臣已经是一种退步,臣不能得寸进尺,而要投桃报李。” 伍桐忽然跪下,“承蒙先皇厚爱,娘娘宽宏,长公主不弃,臣才得有今日,区区百官自有臣挡着,万不敢牵连先皇,牵连长公主。” 啪啪啪—— 太后娘娘拍起手,“好,果然和先皇说的一般,伍桐,你这个女婿,哀家认了。” “现在还是先皇丧期,待珑儿孝期结束,哀家等着你说的盛大婚礼。” 伍桐闻言,忽然苦笑一番,“娘娘明鉴,臣虽然说的大气,可臣也担心挡不住那些人的口诛笔伐。” “臣想请娘娘一件事。” 太后看着伍桐,威武霸气的说道,“但说无妨!” 伍桐拱拱手,缓缓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靖王爷,臣来接您了。” 靖王与先皇兄弟情深,到了京城之后靖王爷直接扎进皇陵不谈,还在皇陵中守了三日。 肉眼可见这两兄弟的感情,三日不见,再次得见靖王,原本风流倜傥的靖王爷,两颊瘦削进去,一头黑发也染了些苍白。 靖王见到皇陵外的伍桐,张了张口刚欲说话,伍桐踏前一步,先他说道,“臣在此恭候王爷多时了,王爷请上车。” 上了车,靖王又要张口。 伍桐摇摇头,指了指四周。 靖王深吸一口气,缄口不言。 只是紧握的双拳还有靖王额头上的青筋,都在宣告这位王爷正处于震怒之时。 伍桐开口,“王爷,先皇走的安详,并不痛苦,王爷节哀。” 靖王抬眼瞪着伍桐,伍桐这才发现靖王爷双眸血红。 “王爷您应该先去洗个澡,而后在好好睡一觉。”伍桐缓缓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能让驾车的车夫听到的音量。 微微提高音量,伍桐从袖口抽出一张纸条,慢慢展开。 “陛下还想见王爷一眼,陛下说自靖王就任秣陵之后,二十年间只见过寥寥数面,上一次还是三年前,陛下也想念王爷。” 靖王看着这张纸,神情愈发激动。 伍桐一只手按住靖王的胳膊,另一只手将那张纸团成一团。 伍桐的语速很慢,声音不小,“可臣认为,王爷哀伤过度,不宜面君,还是等王爷好好休息之后再议此事。” “王爷以为如何?” 伍桐问完这句话,将那张纸条塞进口中。 靖王终于开口了。 声音沙哑,“可。”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不想乱 太后。 靖王。 李义。 宋辉。 再加上那些鬼谷余孽。 这股力量能不能推得动? 伍桐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手指轻敲藤节。 阮家的人让他送进了天牢,还有几个人在蜀州。 这一个月,京城从哀伤中缓缓走出,虽说政事不至于停摆,可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伍桐在蜀州做的事还没来的及和当时的太子说明,现在与这个新君就更不用提及了。 长公主柴珑悄悄走了过来,看着闭目沉思的伍桐轻声说道,“小狼他们过来了。” 伍桐睁开眼,看着柴珑点了点头,轻轻握住长公主的柔荑,“有空去宫里见见太后,先皇刚走,你要守孝三年,可是我已与太后说了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京城如今难安了。” “先皇方逝新皇未登基之时,我在京城大动刀兵,杀了很多人,也得罪很多人,他们若是联合起来,新君挡不住。” “等他们发难的时候,就是咱们必须离开京城的时候,或许,你再难见太后了。” 柴珑闻言那一双凤眸又涌上一层雾气,这段时间那个刚强的长公主变柔弱了许多。 伍桐站起身,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背,“小狼也长大了,现在要叫他楚王。” 长公主摇摇头,“他还不够格。” 被长公主说不够格的楚王爷,身后跟着两个侍卫,看到伍桐,这三个人同时拱手。 伍桐这次看清这三人的脸,只是这两个侍卫但看面容竟与柴琅有三四分相似。 “雍王,宁王。”伍桐回礼道,“还有楚王,三位王爷不在府上闭门思过,来我这里做什么?” 柴琅从那两人身前跳开,贱笑说道,“姐夫,我可没有闭门思过,闭门思过的是他俩。” 伍桐敲了敲柴琅的脑袋,“雍王宁王怎么假扮侍卫过来了?” 雍王和宁王两个人垂着脑袋,神色郁郁。 伍桐缓缓收起了笑容,“你们来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主意是谁出的,我猜猜啊,雍王谨慎,宁王莽撞,这主意八成是你小子出的。” 伍桐又是一巴掌拍在柴琅头上。 “你是想害死你两个哥哥吗?” 柴琅委屈的挠了挠头,“姐夫,没人知道。” 伍桐摇了摇头,“陛下没有不知道的事,尤其是在这京中。” 柴瑾还是太子的时候于民间的名声极好,不仅如此,数次监国,让他在朝堂之中也有许多人手。 在伍桐借禁军之手清查京城的时候,他隐隐察觉到柴瑾对京城的把控,这种掌握甚至比先皇还要强大。 柴瑾就是最大的鬼谷余孽。 伍桐在那时候想到了这一点。 如今的周国,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柴瑾表面依然是那个谦谦君子,可暗地里的他让伍桐都看不懂。 一个人是怎么能扭曲成这样的? 阮家、王家还有黄家,这是被伍桐上上下下彻查了个遍的。 这三家都有太子的人。 伍桐丝毫不怀疑在雍王、宁王家中也有这种暗桩。 太子心理扭曲,对人和事必须要牢牢掌握,暗桩这种事是他能干出来的。 雍王面色忽然一板,“安于是说陛下...” “你们乔装侍卫来我这里的事八成瞒不过陛下。”伍桐暗暗叹气,“我已经上书,京中不需要亲王,这么多亲王放在京中也是祸患,本来你们就是要就藩的,可是被先皇按了下来...” 先皇有意养蛊,可惜他不知道这蛊中只有一只蛊,你们是喂蛊的饲料罢了。 “陛下会同意我们就藩?”雍王皱眉,在这的亲王三兄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陛下了,他可是见到他母妃的遗体的。 哪来的情深意重殉情妃子,他的母妃可是被人勒死了。 后宫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 当今圣上的亲母,如今慈宁宫端坐的太后娘娘。 偏偏他还没有办法报仇,他母妃运作了数年也没敌过太后,他也不是大哥的对手,老老实实当个闲散王爷才能报命。 若是就藩......若是就藩的话... 雍王眸子闪烁几下。 “我在奏章上写道天子守国门,皇室死社稷,你们就是要为社稷而死的亲王。”伍桐眯着眼睛说道,“我给你们精心安排了就藩的地方,就是不知陛下会不会同意。” 柴琅愣了愣,“姐夫,我是不是也要去就藩?” “当然了。”伍桐点头道,“你自然也跑不了。” “不能在姐夫身边,那日子非常无聊啊。”柴琅不太懂就藩的内情,所以撇嘴道,“姐夫,我能不能留在京中陪你啊。” “不能。”伍桐冷漠道,“因为我也要离京。” “离京?姐夫你要去哪里,我能不能也跟着?”柴琅急声道。 “蜀州。”伍桐低声道,“那里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 “姐夫,你要是去蜀州的话,学院怎么办?”柴琅挠挠头,“学院没有你不就是普通的书院了吗?” 伍桐刚想说话,雍王也摇头说道,“陛下不会放你去的。” “这是先皇的遗诏。”伍桐不以为然的说道。 “又拿遗诏说事,父皇临走前和你单独说了那么久,全都是遗诏?”雍王明显不信伍桐的谎话,说起来伍桐张口闭口的先皇遗诏还救了自己一命。 宁王终于回过神,刚才他似乎在思索伍桐说的就藩的问题,一开口就是老智障问题,“伍桐,要是就藩的话是不是就能打仗了,本王能不能向皇兄求取一处边疆之地做我的封地?” 伍桐看了看这个脑袋缺根弦的夯货,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雍王也皱了皱眉,这个三弟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宁王,如今你在禁足,正好多看看书。”伍桐看着宁王,一副怜悯的表情,“多看史书。”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这几个小子绝逼是在家待闷了,雍王可能还有些事情,至于宁王,这小子就是个棒槌。 雍王点了点头,拱手道,“等禁足结束本王再来拜访安于。” 伍桐摆了摆手,“你们尽管待着,剩下的交给我。” 既然已经插进来一脚了,那就把另一条腿也迈进来吧。 靖王看着走进门的身影,神色有些憔悴,“想好怎么劝本王了?” 伍桐摇摇头,“大周经不起再一次靖难了。” 靖王眼角扯动一下,他无力的瘫坐在大椅上,“本王也不想靖难。” “如今大局已定,靖王就是想动手也没有什么太大作用,只会削弱周国的国力,这种事王爷比我清楚,您是不会这么做的。”伍桐坐在靖王对面,缓缓说道,“受先皇恩重,我也不想看到周国覆灭,可我有不想面对现在的周庭。” “你打算去哪?” “王爷不是知道吗?” “押注不够啊。” “已经足够了。”伍桐沉声道,“王爷以为京城中谁最想让我走?” 靖王眯着眼睛沉思片刻,“不会是柴瑾吧?” “不是他。”伍桐摇摇头,“是那些要被他重用的鬼谷子弟。” 伍桐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愤,“我以为我已经灭了鬼谷,可实在是没想到鬼谷在朝堂竟有如此根基,如此可以推断,那位鬼谷祖师和我的想法还有有一部分重叠的。” “只不过我是光明正大创办天博学院,而他是暗戳戳的立了一个隐世宗门。” 靖王回想一下,“本王虽不自称是鬼谷弟子,可本王也学过许多鬼谷之术。” “那些术比你想的要简单,但是很实用。” 伍桐挑眉,“那是什么术?” “本王学的是帝王术。”靖王直勾勾的看着伍桐,“就在他们想推我上位的时候。” “可王爷拒绝了。”伍桐沉声问道,“王爷能告诉小子,当年王爷为何要拒绝他们,那个位子,应该没有谁能抵抗这种诱惑。” “坐上那个位子是要杀了血亲的。”靖王深吸一口气,“本王心善,做不得这些腌臜事。” “是挺腌臜的。”伍桐也摇了摇头,“童公公还好?” “不太好,他整个人都瘦脱相了,如果不是皇兄生前下令,他应该回去杀我那个皇帝侄子然后自杀。” “这辈子他是不会出皇陵了。”伍桐叹了口气,童贯虽然是个太监,干得事却比爷们还爷们。 “本王也要回秣陵了,在京城住的几日竟让本王如此厌恶,此生,本王再不踏京城半步。”看的出靖王对周皇的恶感,他立下重誓,不只是厌恶,还有约束自己。 周国不能再乱了。 这些人都是这种想法。 李义如此,宋辉如此。 靖王也是如此。 第五百九十九章 变法 新君柴瑾站在自己批阅奏章的桌案前,桌案上摆着一摞极高的奏折,柴瑾一只手轻轻按着,目光闪烁,隐有雷霆之怒。 垂拱殿三位宰辅,夏邱与狄英生对视一眼,用一种隔壁军汉难以理解的眼神交流。 周巍抬起头先是看了一眼隔壁的两个文臣,然后才看向内蕴狂怒的天子。 犹豫了半晌,周巍觉得这件事和他没啥关系。 那些折子又不是他上的,也不是他将门上的,更何况,他一个武相管御史台的折子干什么。 当然了,柴瑾案子上的奏章,周巍一个都没看过。 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淡定。 柴瑾面容冷峻,“诸位爱卿是如何看待现在的大周?” 狄英生看向夏邱,他是首辅,这种事他得先开口,夏邱咳嗽一下,“禀陛下,先皇励精图治二十载,如今大周虽有魏夏两国虎视眈眈,但总体还是平稳发展的。” “平稳发展?”柴瑾摇摇头,继续说道,“现在的大周不是过去的大周,可现在的魏国也不是过去的魏国,朕听闻魏国正在革新。” 柴瑾的脸色更加严峻了,“魏国的国力本就在我大周之上,而今他在改革,大周照旧发展,朕担心大周会被魏国远远的抛在身后。” 魏国变法?! 夏邱摸了摸下颌的胡须,这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是变法... “陛下,变法......有利有弊。”夏邱想了想说道,“变法是要承受变动的,一个不甚,魏国就会在变法中死去。” “可是变法也会让魏国更强大!”柴瑾沉声说道。 “魏国的皇帝可不是一般的霸道,魏国的臣子对魏皇不是一般的遵从啊。”和魏国打交道最多的周巍突然开口说道,“君臣一体,魏国的变法不是一般的轻松。” 宁这是搁这练排比句呢? 狄英生心里暗暗吐槽,旋即这位次辅说道,“魏国的变法成不成功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成功了...”周巍皱着眉头说道。 狄英生打断他的话,“如果他们失败了呢?” “魏国上下没有阻力。”周巍摇头道。 “自古以来无数名臣贤相都想着变法,可成功了多少?”狄英生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位,武相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周巍虽然读过一些史书,可对这种事没有什么研究,闻言摇头,拱手道,“请狄相赐教。” “变法的目的是增强国力,想要国力增强就需要增加赋税,改善军制,还有最重要的田地分配。”狄英生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食指说道,“先说赋税吧,赋税多少是衡量国家富强最简单的方法,怎么增加税收?开源节流!可是国家就这么大,开源几乎是不可能开源了,要么节流,要么增税,增加税收就要和世家发生摩擦...... 军制就要和你们将门产生矛盾...... 而田地分配...就代表朝廷要和国内的世家望族为敌...” 狄英生将自己对变法的看法娓娓道来,只可惜伍桐不在这里,不然他肯定给这个年轻的宰辅上一课。 什么叫开源? 什么他娘叫不可能开源! 不能开源只能说是你们的无能,哥们在秣陵干的事你们不知道? 出海捕鱼发展产业带动地方经济,增加鸡滴皮。 这难道不是开源? 咋的,在你们眼里就土地是源流啊,你们自己家里都经商,咋的,经商那点钱勾八不是源流了呗? 听完狄英生的长篇大论,周巍挠了挠头,“狄相的意思就是魏国的变法大概率不成呗?某听明白了,多谢狄相赐教。” 狄英生点了点头,夏邱皱着眉倒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柴瑾想了想,“诸卿认为大周能不能变法?” “可以。” “不可。” 三道声音发出两种答案,夏邱和周巍选择了可以变法,狄英生则坚决反对。 柴瑾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垂拱殿三位宰辅政见不和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变法一事...... “诸卿认为安于如何?”柴瑾顿了顿又说道,“如果安于主导变法,我大周国力是否能迅速增强?” 安于?是伍桐吗? 夏邱沉思半晌,“如果是上元县候的话,变法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狄英生左右看了看,倒是没有开口,如果伍桐没有被胁迫放弃天博学院的话,狄英生觉得还有四成可能变法成功,现在嘛...呵呵。 见垂拱殿中神色各异的宰辅,柴瑾摇摇头,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指着自己桌案上的折子对一旁的魏琳说道,“这些折子留中不发。” 魏琳会意,直接想这些奏折扔进一旁的竹筐中。 留中不发不就是扔了吗,他最近没少干这种事,熟悉的一批。 狄英生看着那些可怜的折子,又与夏邱对视一眼。 对内加密语音,看的周巍一愣一愣的。 大家都是在垂拱殿干活的,你们这么聊天有点过分了。 “变法?” 实在是没想到许久不见的狄子旭过来拜访自己竟然是问这种事情。 “对,变法。”狄子旭点了点头。 伍桐摸了摸眉毛,有些诧异“陛下要变法?” “倒也不是。”狄子旭摇头说道,“是前几日我父亲和我闲聊的时候提及了一下,好像是魏国在变法,父亲就和我讨论了一下魏国能不能变法,还有如果大周要变法的话应该怎么做之类的...” “狄大人想要变法?” “这我就不知道了。”狄子旭耸了耸肩,“不过我父亲说如果是你的话,或许有三成的可能变法成功。” “三成?”伍桐嗤笑一声,“你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父亲还说,如果天博学院还在你手中,大周变法成功的几率能升到六成。” “呵呵。”伍桐摇摇头,不过有天博学院的话,他做事会更有底气,不过天博学院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如果是他,在这个封建王朝变法图强。 他保证二十年就把魏国和夏国弄得跟孙子一样。 嘴皮子他不差,比武力,有谁能扛住炸药? 谁? 谁敢说能抗住,站出来先给你来二十斤的。 切。 伍桐撇嘴,“刚到京城的我或许还有变法的心情,现在嘛...我只想完成先皇的遗愿。” 狄子旭并不想过问先皇的遗愿是什么,他来这里也是狄英生授意的,只为了询问变法一事。 狄子旭想了想问道,“安于,你说若是陛下图强,垂拱殿三位宰辅不遗余力,大周能否超过魏国,一统天下?” 伍桐抿了抿嘴,摇头说道,“多半是不行。” “周国的国情和魏国不同,魏国稳定,朝内上下没有异声,而周国...表面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的,这其中是多少势力在对碰?” “别的不说,单说大周一统天下最主要的一点是什么?” “是军事实力,没有兵啥都干不了。” “你有马吗?没有骑兵怎么能冲杀魏国的军阵?” “马还只是第三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大周对将门的忌惮啊......” 第一是朝廷对将门的忌惮。 战马只是第三条件。 那第二是什么? 狄子旭开口问道。 伍桐默然,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大周没有帅才,将才两三个,帅才一个没有,撑不起起国战。 没有将帅,没有马。 这才是最难弄的东西。 大周啊。 和前世的大宋还不一样,没钱没兵还没帅。 大宋好歹还有狄青、折家、种家,南宋还有一位岳鹏举。 大周? 呵,有个屁! 第六百章 宣上元县候觐见 狄府。 今日十五,休沐。 狄英生手中握着一本书卷,面露沉思之色,双眸黯淡无光,焦点全无,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狄英生才长长舒了口气。 放下手中书卷,狄英生站起身看着自己面前的信,信上寥寥几个字而已,可却让这位次辅叹息数日。 叩叩—— “老爷,少爷回府了。” 狄英生将这封信折好夹在刚才自己无心阅读的书卷之中。 “直接把少爷带到书房来。” “是。” 狄英生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随手将一书卷翻开,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进来吧。” 狄子旭正要敲门的手顿了一下,推门进了书房,“爹。” “伍桐怎么说?” “呵呵。”狄子旭学着伍桐的语气说道,“就这么两个字,呵呵。” “这么说他是不看好大周变法了?”狄英生的眼眸先是一丝黯然,而后变得格外深沉幽邃。 “他的原话大周即便是变法也无法一统天下。”狄子旭泄气道,“大周没有兵马,没有将帅,一统天下不是脑子一拍就能成的,有钱不行,要有兵,要有将,大周什么的没有,而且改革也很难培养这些。” “为夫还有一件事让你问他...”狄英生悠悠说道。 “若是天博学院在安于手中吗......孩儿倒是问了,只不过安于并没有回答,倒是笑了一下。”狄子旭回想那时候伍桐的表情,带着三分不屑,三分冷漠,还有四分的自信,虽然伍桐脸上的饼状图一点都不明显,可狄子旭还是发现伍桐那一抹极强的自信。 他若是做这件事,八成可能成功。 “天博学院......”狄英生捏着颌下的长须,喃喃几声,旋即问道,“吾儿,对于天博学院你怎么看?” “最好的学府啊,什么国子监太学,全都踩在脚下。”狄子旭撇嘴道,“单是学院的师资力量,就是太学望尘莫及的。” “为父问的不是经史,而是你们学的那个叫物理的东西。” “那个啊...”狄子旭错开眼神,“那个自从安于走了之后,课程就停滞了。” “可惜,那个叫物理的才是强国之术。”狄英生惋惜的摇了摇头,“若是伍桐重新执掌天博学院院长之位呢?” 狄子旭直接说道,“大好事,我们这些同窗日夜盼着安于能回来,物理还有化学,这两门科目太过于神奇,只有安于能教,我们也想学这两门。” 狄英生点了点头,“那为父就帮他一帮。” “怎么帮?”狄子旭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在家中他偶尔也客串一下次辅的幕僚,看到父亲沉思的表情,他略一思索,“可是需要孩儿找同窗商量一番?” 在天博学院学习的大多非富即贵,当然又富又贵也有不少,若是他们相帮,伍桐未必不能夺回天博学院。 就算伍桐夺不回...... 那也不影响大局。 狄英生目光闪烁,转过身看着自己桌案上的书卷。 老夫确实按照你说的帮你了,只是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就看着朝中想要留你的人多不多了。 次日早朝。 有臣子上谏,天博学院本是伍桐出钱创建的,之前以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排挤掉了院长之位,现在应该官复原职,让伍桐继续担任天博学院的院长。 这是本来就是狄英生安排,再加上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上谏,当然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就是这种事才容易出问题。 朝堂上足足有六成的人齐齐上谏恢复伍桐的院长之位。 这一变故就让狄英生皱眉,上谏的人有他暗中嘱咐的,也有儿子在天博学院读书的,可还有一部分则是伍桐的政敌。 所谓政敌,就是当初逼迫伍桐放弃天博学院院长之位才得以保全学院的那群人。 这些人竟然会同意伍桐接手天博学院?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或许他们发现天博学院的厉害之处了? 不太现实,他们就算知道天博学院的优异之处,也不会做这种挖他们自家墙角的事。 想一想当年他们为什么逼迫伍桐,不就是因为他们发现天博学院在挖他们的根吗,而且那时候也有传言说先皇和伍桐正在准备改革,首先便是拿世家和官制开刀,弄得大家人人自危...... 等等! 狄英生低头看着自己的笏板,自己那时候还是垂拱殿大学士,都没有听说先皇与伍桐说改制一事,可如果是先皇和伍桐暗地里聊的呢? 那也说不通,如果是只有两人密谈,怎么会流出去传言? 若是... 狄英生抬头看了一眼新君,眉头一跳,旋即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还是熟悉的垂拱殿,还是熟悉的位置。 狄英生甩了甩手碗,放下毫笔,新君刚刚离了垂拱殿去慈宁宫问安,刚才听那小太监的话似乎是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新君现在不在慈宁宫。 “夏大人。” 夏邱双手捧着一道折子,从右到左仔细的看着,闻言略微抬起头,“嗯?” “今日之事,晚生倒是没看懂。”狄英生面露一丝沉思之色,拱拱手请教道。 周巍愣了愣,放下笔也看着殿内的两位宰辅。 夏邱放下折子,一只手捋了捋胡须,“天博学院可是董钰做院长,这几年,董钰一人支使,更是写信找出无数隐居山林的大儒,如今的天博学院更有利于世家子弟去镀金。” 狄英生皱眉道,“可是让伍桐重新执掌天博,难道他会放那些世家进去?” 夏邱摇摇头,“他们是再告诉伍桐,他们既然能让他下来,自然能让他再上去,秀秀肌肉,这样可以让伍桐服软,同意他们世家子弟入读。” 狄英生不免摇了摇头,要是伍桐这么容易服软也就不会给他写那封信了。 周巍挠了挠鼻尖,一般两位宰辅说话的时候他都不会打扰,可今天谈论这事,他总觉得不像是夏首辅这般呢。 “两位大人,这会不会是捧杀之策?” 捧杀? 夏邱摇头否定,狄英生倒是若有所思。 不过这件事还真没完,就在新君柴瑾点头同意的时候,果不其然又有人谏言道,学府乃是一国之根本,天下官员,无数仕子接出于学府。 天博学院作为大周最顶尖的学府,自然要专心教学,所以学院的院长就不要再朝廷兼职了,赐个闲职就在学院教书便好了。 狄英生这才发现这把刀的真正指向。 可持刀的人又会是谁呢? 狄英生借着低头拂拭笏板的时候四处打量了一下朝堂之上各处景象。 天子... 夏邱首辅... 周巍... 李义老将军... 宋辉老将军... 狄英生忽然明白了伍桐的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可笑他还为大周准备留下伍桐,这个朝堂根本就不想让伍桐留在这里。 狄英生觉得成全伍桐,所以要在这件事上加把火。 “陛下,臣有一言,自先皇改制之后,三辅之身接加大学士之名,也身兼修史、修书之责,方才夏侯大人的说法似乎并不能服众,若是依夏侯大人之言,我等宰辅是不是也要辞去宰辅之位,专心修史啊?” 狄英生站了出来,神色稍显黯然,只不过眼神依然锐利,直盯着夏侯弼。 夏侯弼不为所动,“上元县候年轻。” “有志不在年高。”狄英生直接怼了回去。 柴瑾坐在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人的争吵。 新君心思,旁人难以触及。 那就...宣上元县候觐见。 第六百零一章 变法之动,伍桐之谋 “上元县候伍桐参见陛下。” 伍桐还是很是给柴瑾面子,到了大殿先是行了一礼。 柴瑾看着满朝文武的表情,微微一笑,这才抬手道,“赐座。” 随侍的宦官赶忙送上厚垫,谁不知道陛下在尚未登基之时就与伍桐交好。 “谢陛下。” 伍桐微微顿首,环视一周看着这些朝臣的脸,似乎要将这些人的面容刻在记忆中一般,他看的很认真。 “不知陛下此次叫臣前来,所为何事?” 柴瑾微笑说道,“方才议事,想让你重领天博学院。” 伍桐抬起头笑着说道,“臣遵旨。” “可也有大臣说,学院乃国之重事,需全心全意,如果你选择天博学院,那么就要夺你六部顾问一职,做学问者不入朝堂。”柴瑾缓缓说道。 啪啪啪—— 伍桐鼓掌称赞,“这是哪位卧龙想出来的妙计啊?” “是本官。”御史中丞夏侯弼寒声说道。 “夏侯大人果然尽职尽责,你这么尽职尽责,考虑过那两位的感受吗?”伍桐扬了扬下巴,指的地方正是夏邱、狄英生两位宰辅所坐的地方。 夏邱和狄英生不只有宰辅之职,还身兼两阁大学士之位,主要负责编撰前朝史书、当然他们也没什么时间,就是个牵头的。 虽然现在在编撰的正是前垂拱殿大学士杨幼郎,可夏邱的署名要在他前面。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杨幼郎同意和伍桐联盟对付阮凌辅,自己哪怕不是宰辅,也不能让自己辛辛苦苦编撰的经史前面冠着一个自己讨厌的名字。 可惜伍桐最后并没有做到和杨幼郎的约定。 夏侯弼愕然转头看向两位宰辅,忽而咬牙,“权柄...” 正当夏侯弼咬牙准备拉人下水的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敢问上元县候,县候重掌天博学院之后,天博学院可依然学习物理之类,县候所精之物?” “自然。”伍桐颔首,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年天博学院建立,县候与先皇约定,学院的学生不入科考,十取其一入县衙,这话可还作数?” 伍桐沉吟片刻,“自然作数。” “既然作数,那就请县候不要简拔学院学子。” 伍桐皱眉,“这是何道理,我可不只是上元县候,还有三品六部顾问,你们都可以简拔志学之士,不让本官简拔这是何意?” 伍桐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缓缓说道,“本官知道你们的想法,大周如此这般便好,睁开眼睛看看,北边强敌环顾,魏国正在改革,国力本就强横的魏国势必会更上一层楼,大周若是不想被魏国吞并,自当奋起改革。” “改革,不一定会成功,但是如果不改,大周必定......” “够了!”坐在龙椅上的新君突然喝道,“退朝!” 众臣愕然,他们明显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新君的表情,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退出大殿。 “安于,你留下!” 伍桐拱手,“是。” 朝臣慢慢退去,狄英生临走时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伍桐一眼,这张脸还是那么年轻,可与几年前相比,那双眸子中倒是多了些许风霜啊。 “安于...” 仅剩三人的大殿,新君柴瑾缓缓站起,看着伍桐的目光格外复杂,“安于,改革不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伍桐表情坚定,“臣说改革也不是说说而已。” “臣早在先皇在世的时候就计划好了改革之事,先皇知道臣的手段,知臣但不全信臣,只选择了几项改革,收获不多,陛下也知道臣的手段,不知道陛下...”伍桐仰起头,露出一丝冷笑。 “不知陛下能不能信臣?” 柴瑾望着伍桐,良久之后,新君才开口说道,“安于,你要知道朕不只是你的朋友,也是大周的君王,朕是太子时,朕可以全权相信你,你让我去洪山县,我便去洪山县,你让我去青夏县,我便去青夏县,你让我赈灾,我便去赈灾,我从来都是相信你的。” “陛下,改革!”伍桐打断新君的话,也让新君眼中的热泪变得不知所措,在眼眶转了良久也没有落下,如此厉声,可见伍桐改革之心多么坚定。 “朕现在是天子,是君王,不应该只对你信任,朕也要为朕的江山负责。” 伍桐愣了一下,寒声道,“只有对江山负责吗?” “朕是天子,自然要对江山负责。” 伍桐点头,看着柴瑾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伍桐拱手道,“陛下已有人皇之资,有些事情便不能拖泥带水,需早做决断。” 早朝发生的事都没有等到中午就传了出去。 改革,这便是上元县候的政治主张了。 不放弃朝中权柄,还要掌管天博学院,听说还要利用自己的权能提拔学院学子。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一时间京城尽皆谈论此事。 “上元县候要改革?那说书的,嘛叫改革?” 在京中许多百姓的眼中,在勾栏说书的这个老头就是他们能接触到最有文化的人了,虽说京城中进士多如狗,秀才遍地走,可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接触不到啊,说书的就是他们接触外界的唯二途径。 另外一种就是听七大姑八大姨传谣。 “改革啊。”老崔仰起头想了想,旋即叹了口气说道,“简单来讲就是把世家的地分给咱们。” “这是好事啊,那咋都反对上元县候呢?”听书的老者挠了挠头,他是没文化,但他也不傻,朝中那么多相公都反对,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老丈,我就问你一句,你会把自个家的地分给旁人吗?”老崔露出苦涩表情声音不大不小。 老者又是摸了摸头,“说书的这话在理,家里的地就是再多也不想让旁人分去,上元县候这是得罪了那些相公了。” 老崔听完沉默半晌,心里暗道,这次只怕得罪的不只是相公们啊。 武极殿上,新君与伍桐对视。 柴瑾嘴唇动了动,“安于,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朕,改革,变法,不是你说说就能成功的,朕刚刚登基,朝中尚不安稳。” 伍桐面无表情,轻轻动了动胳膊,带动长袖翩翩,“陛下现在是九五之尊,谁敢反对,砍了便是,自古变法无有不牺牲者,而今大周变法,就从世家开导。” “安于!”柴瑾厉声叱道,“安于,你莫要胡说。” “陛下也莫要妄自菲薄。”伍桐幽幽说道,“陛下是有传位诏书的,和先皇不同,陛下登基名正言顺,谁要造反,陛下可以以大义申斥,驱万军平乱。” “你!”柴瑾瞠目,“大周可不是朕一人说的算的。” “不听话的砍了就是。”伍桐顿了顿,“臣愿意做持刀人,一排一排砍下世家豪族的脑袋。” “安于!”柴瑾急了,“安于,你给朕一些时间,朕刚刚登基,朝堂不稳,世家摇摆不定。” 见伍桐还要张口,柴瑾急忙说道,“大周还要靠他们支持,世家握着钱财,百官掌着权柄,这是大周的根基,不能乱动,最起码现在我们没有把握,不可轻动。” 伍桐抬眉看向柴瑾,“在陛下眼中他们是大周的根基吗?” “我大周的钱财有大半都在他们手中。” “看来陛下是忘了臣曾经与陛下说过的话了。”伍桐低声说道,无奈的摇了摇头,“陛下还记得当年的洪山青夏两县,却忘了为何是洪山青夏两县。” 伍桐拱了拱手,“陛下,臣请外封。” “安于。”柴瑾愣了一下,“安于,朕不是说不改革,而是...你给朕些时间,等朕整合好朝堂,朕一定全力支持改革。” 伍桐看向柴瑾,“陛下,还记得臣说过巴蜀是重中之重吗,现在巴蜀不在我们手中,一切难做,臣请外封,便是去平定巴蜀之地。” “巴蜀之地。”柴瑾愣了愣,沉思半晌,“确实是个重要的地方,只是...安于,你容朕想想,容朕再想想。” “今日在朝堂之上,上元县候可以说彻底和我们翻脸了。” 明明还是当值时间,可现在这里聚集了二十余名朝廷栋梁,夏侯弼也位列其中,他自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聚会,不过他也确实没有来过几次。 说话的人是张家的人,现在位居从三品的六部侍郎,地位也算显赫,加上背后家族的关系,即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也不敢忽视他的建议。 “本官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夏侯大人这么有骨气,也对,御史台的人都是正气凛然,直言进谏之人。” 说着说着,就开始吹捧夏侯弼来了,毕竟这是今日的出头鸟,吹响反攻伍桐号角的第一人。 “诸位大人过誉了,本官只是做了一些本职工作罢了,那上元县候倒行逆施,大周苦其久矣,本官腆为御史中丞,此事不发声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发声了。”说着夏侯弼苦笑一声,“这次得罪了上元县候,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报复。” “夏侯大人莫怕,一个小小的县候还能翻了天不成,先皇对他那么放肆,也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这大周啊就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了的,皇帝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一个县候又怎么样,有些东西,我们给他才能动,我们若是不给,他就是死也得不到。” 张家侍郎大声笑道,举起酒杯大声道,“来,诸位同僚,满饮此杯,一个县候而已翻不了天。” 夏侯弼呵呵笑了两声,也举杯豪饮。 和这些人的热闹不同,垂拱殿显得就有些沉闷了。 狄英生心不在焉,拿着折子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那支笔上的墨都快干了,他也没有落下一笔。 最后连夏邱这种老好人都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提醒狄英生莫要再失魂了,狄英生回过神,摇摇头,先是冲着夏邱拱手道谢,而后说道,“今日早朝,伍桐的状态有点不对,今日之事他本可以拿回天博学院,徐徐图之不是更好吗,为何要当众说出改革之豪语,得罪了那些豪门氏族,最后怕是连天博学院都保不住啊。” 夏邱对此也颇为不解,“老夫也不知道上元县候在想什么,或许是他的一番宏图伟业没有在先皇那里施展,如今新君登基,他又与新君关系极好,或许是想借机大展鸿图。” 周巍愣了愣,倒是没有插话。 狄英生和夏邱已经习惯这个不说话的武相,也没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上元县候可不是一个急不可耐的人,先皇在时就曾称赞过伍桐有恒心,争权夺势也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夏邱想了想,之前与自己多次煮茶论道的伍桐,和今日朝堂上的伍桐确实大相径庭。 狄英生又想到那日伍桐递给自己的条子,“夏大人,若是你我全力支持伍桐的话,能不能帮他夺回天博学院,改革...如果能改革自然最好。” “看不出来狄大人这般激进。”夏邱呵呵笑了两声。 “激进?”狄英生摇了摇头,“上次在垂拱殿陛下与你我三人说过魏国改革一事,当时不是说大周也要改革吗?改革是我所愿,何来激进一说?” “你想的改革和伍桐所说的改革绝对不是一种。”夏邱咂了咂嘴,“依老夫对伍桐的理解,这小子是要让大周翻个身,或许能增强国力,可变法的动荡咱们可能承受不了。” “变法的动荡?”狄英生想了想,“那些世家难道还能比朝廷厉害?” “呵呵呵呵。”夏邱一个劲的在笑,并不回答狄英生的话。 周巍终于忍不住了,“朝廷可有军队,十万大军开拔,那些世家难道能顶得住?” “前朝还有七十万大军呢,不也是让我大周窃了国。”夏邱笑呵呵的说道,“大周太祖起兵时也就三百人而已。” 周巍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 上元县候在早朝放言改革一事虽说引起了京城百姓的兴趣,可没过几日,这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消失不见了。 叶家三叔刚从街上回来,将这些事一一说与伍桐。 伍桐叹了口气,将他刚刚写好的东西递给叶三叔,这件事还是得由他添一把火啊。 “这是什么?”叶三叔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这就是我的改革方案。”伍桐淡淡说道。 叶三叔一怔,“这东西是能随便拿出来宣扬的吗?” “不这么宣扬,怎么让新君将我踢出京城啊。”伍桐笑着说道,“这京城越来越让人恶心了啊。” “踢出京城?”叶三叔有些理解不上去了,前几日给狄英生送的信可是他经手的,那时候不是还说要重夺天博学院吗,狄英生都同意了,怎么这就想着被踢出京城了呢,这不是耍了狄英生一手? “安于,你就不怕这事弄大了,新君保不住你?” “他不敢杀我。”伍桐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柴瑾就是一个伪君子,有些事他敢做,有些事他又犹犹豫豫没个魄力,明明弑父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可对其他人倒是大度的很。 也正是因为柴瑾这个性子,伍桐才得以发现另一件事。 这个犹豫的帝王最擅长做的事就是把鸡蛋放进两个篮子了,他确实想要改革,只不过他的改革并不想用伍桐主导。 他想让他收服的鬼谷余孽做改革马前卒。 说到底,他想让伍桐和那些鬼谷余孽互补,可伍桐哪受过这种气。 要么你就全心全意的信任我,要么你就直接用他们,老子不伺候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伍桐要在朝堂上逼宫。 夏侯弼和伍桐是好友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由他引出竟没有人怀疑。 伍桐已经把他的底线亮了出来,他不仅想要天博学院,更要主持改革,两者缺一不可。 柴瑾在武极殿的犹豫,不是他没下决心改革,也不是他怕得罪世家,而是他要用鬼谷,而非用伍桐,伍桐的刚强让他下意识的犹豫起来。 这不禁让伍桐好奇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为什么会下决心弑父? 这世上的人果然不能一概而论啊。 叶三叔粗略的看了一眼伍桐递给他的改革方案,皱着眉说道,“安于,你这些方法三叔闻所未闻,若是新君重用你,你当如何?” “他不会重用我的。”伍桐轻笑一声,直接否定了叶三叔的话。 “为何,你这改革之法很是完善,如果新君要做明君,就一定要用你的法子不可。” “因为他多疑啊。”伍桐笑着说道,“而且,我也不会让他用我。” 叶三叔皱眉,到底是什么让伍桐变成这样? 以前的自己虽然也很难理解伍桐的一举一动,不过好歹还能跟上节奏,怎么最近自己都看不出伍桐的想法了呢? 他这么费劲难道不是为了主持改革吗? 不是为了主持改革他这么费劲干什么? 他是伞兵吗? 伍桐肯定不是伞兵,那伞兵的人只能是他自己了。 叶三叔无奈的摇了摇头,去京城传播伍桐的改革大业去了。 这一次不同前几日的昙花一现。 这些改革之法如同巨石,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来,原来上元县候真的要动世家! 土地改革,清点人口,禁止偷献等等一系列大利百姓的政策。 这...这就是上元县候吗? 爱了爱了。 百姓奔走相告,激动万分。 可世家不这么想,伍桐的法子是要挖他们的根。 这些人再次聚到一起,这次商量的事怎么弄死伍桐。 一时间朝堂之上尽是声讨伍桐之声。 这种声讨甚至引起了魏国使臣的注意。 第六百零二章 烟雾 “在下魏国徐棱,求见上元县候。” 魏国的使臣大张旗鼓的来凤山别院拜访伍桐,身后跟着无数的马车,上面的礼物足以用百万来计量。 这样的做法足以让京城每个人都看到这一幕,都知道这件事。 叶骁看了一眼徐棱,再看向他身后的车马,啪的一声把门关上,然后他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我去问一问姐夫。” 徐棱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合上的门,良久之后才转头看向副手,“老夫这算不算吃了个闭门羹?” 副手也有些懵逼,“下官不知。” “那就等一等。”徐棱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年轻人说的是客套话还是他真的去找上元县候说,等一等没毛病。 不多时,刚才探头的那个年轻人又探出头来。 “姐夫让你们进来。” “多谢小公子。”徐棱拱手,礼节满分。 凤山微风一徐,树下白衣四拂。 一只白虎卧在高树之下。 徐棱赶忙闭上眼睛,良久之后,他重新抬眸,树下站着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徐棱敢用自己的人格担保,眼前的这个穿着朴素衣衫的男子绝对有着颠覆乾坤的本事,就刚刚他在树下沉思的样子,这可不像是在思考怎么对付那些谣言,更像是在想怎么毁了周国。 “外臣徐棱见过上元县候。”徐棱的心脏猛跳,这种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有一种和自家君王单独奏对那般。 伍桐背着手转过身,轻笑一声,“魏国的使臣,呵呵。” 瞥了一眼那些礼物,伍桐继续说道,“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我这里,徐大人是要做什么,让我去给你们魏国的储君打工?” 打工? 徐棱皱了皱眉,旋即拱手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像上元县候这样的大才,不应该在周国,您看现在,朝臣诽之,世家厌之,周皇默之。” “县候的一腔热血,才华抱负都不能得以施展,周国不容大人,我大魏可以。” 徐棱越说底气越足,愿意无他,他对大魏的储君有十足的信心。 储君除了是个女儿身以外,没有一点不符合朝臣的心意,他也一样。 “我大魏的储君要比周国的新君心胸强上十倍百倍。” 伍桐想起了魏国的储君,那个女储君,未来的魏国女皇,对于这位储君的心胸智谋,伍桐也承认确实要比柴瑾高上许多。 可惜... 可惜,他穿越的时候被李元淳捡到了,老真人是周国人,对于周国有一份归属,不然不会同意与靖王一同算计他下山。 伍桐不会让李真人难做,他不会去别的国家,可大周在他眼中已经烂透了,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 “我不会去魏国。”伍桐张口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和拓跋乐见一面。” 徐棱一愣,见一面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伍桐摇头笑道,“你应该能给拓跋乐写信吧,告诉她我想和她见一面。” 徐棱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呆滞了一小会儿,徐棱再次拱手,“外臣一定将县候的话带到。” “时间不一定,就劳烦你家储君在岘山等我吧。”伍桐想了想补充道,“不会太晚,最晚也就三个月。” “那最快呢?”徐棱急声问道,话一出口,徐棱又有些害怕,这样会不会给县候一种威逼的感觉。 “最快...应该一个月。”伍桐叹了口气,“就这么传话吧。” “是。”徐棱答应的很干脆,在伍桐面前他竟然升不起一点反抗之心,拱手告退,“外臣告辞。” “等等...” 伍桐张口叫住徐棱,已经转过身正欲奔走的徐棱额上流下一滴冷汗,上元县候不会是要杀了自己吧。 “你带着这些礼物来,对我有这般恭敬,这样说几句话就走,是不是不合适?”伍桐抱着胳膊含笑说道。 徐棱吓得半死,“不合适不合适......不,外臣的意思是合适,外臣就是来请见县候的,在周国这么久,外臣应该早早来的。” “这么走了会让人觉得我上元县候待客不周的。” “...??”徐棱满脑袋小朋友,这是啥意思,感情不是要弄死自己? “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伍桐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让徐棱瘫坐在地上,他用尽所有力气转过身,拱手长揖道,“谨遵上元县候之命,外臣就...就留下来。” “叶骁,替我照顾好魏国使臣。” 伍桐双手插进袖口,头也不回的进了内院。 内院之中几个女眷围着小布丁玩闹,看布丁的样子似乎很擅长应付这些女性长辈,只要他傻笑两声或者走两步,就会有一个叫小姑姑的人给他吃些糕点。 他在地上跑了几步之后转过头就向绿雀走去,张着嘴傻笑。 绿雀熟练的从身旁拿出糕点,正要奖励给小布丁。 可天有不测风云,世上总有意外。 小布丁停在绿雀姑姑前,看着绿雀姑姑手中的糕点慢慢向天上飘去,进了另一个人的嘴里。 “布丁已经很胖了,不要给他吃这些糕点。” 这句话布丁还不能理解意思,不过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听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他抬头看着站在姑姑身后的人。 这个人他应该叫爹。 小布丁很怕这个叫爹的人,愣了两秒之后布丁向前扑到绿雀的裙摆上,两只小胖手牢牢的抓着绿雀。 绿雀摸着小布丁的头,温柔笑着。 伍桐看着布丁的样子叹了口气,“老子都在他眼前晃悠这么久了,这小子怎么还怕我?” 长公主皱了皱眉,布丁本来还是很亲伍桐的,直到先皇驾崩,伍桐斩了三人,抓了三家,弄得一身血腥气回家的时候恰好碰到布丁,布丁被那日的伍桐吓得半死,发了很长时间的热。 等布丁的病好些之后,他就对伍桐很是害怕,平日见到伍桐都是远远的躲起来。 青鸾轻轻抬首,秀眉微皱一瞬,“最近你身上总有一股恶气,布丁年幼蒙昧,正好能看到这股恶气,你吓到他了。” 见夫人这般说,伍桐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有那么可怕吗?” 长公主重重的点了点头,“现在的你和以前变化确实很大,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戾气。” 伍桐揉了揉眉心,笑容苦涩。 “而且,每当我看你的时候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长公主看着伍桐良久才说出她的感觉,“你站在我身前就像是父皇和靖王叔站在我身前一般。” 叶青鸾猛地抬头,和长公主一起看向伍桐。 “确实,安于身上有一种和我父亲很像的气质。” 两女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伍桐耸了耸肩,坐在两女中间拉起两女的手,“你们说,柴瑾会不会杀了我?” 绿雀抱着布丁很是羡慕的朝这边望了一眼。 ...... 魏使入上元县候府,不仅如此,魏使带着礼物,上元县候照单全收,还亲切的留魏使吃了顿饭。 上元县候府上的珍馐啊,那是一般人能吃到的吗? 整个魏国吃过的人都屈指可数。 魏使何德何能...... 有好事的人就在猜测上元县候在想什么,魏使去拜访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帮人传来传去,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伍桐要叛国,反投魏国而去! 就在魏使拜访伍桐两天后,这道谣言遍布京城。 啪—— 乾清宫中,一道清脆的瓷器炸裂声。 门外的小太监们小心翼翼的缩在一旁。 魏琳搭着拂尘看着天子雷霆。 第六百零三章 留不住 谯国公府。 李义老将军和宋辉老将军相对而坐,面前有酒有肉。 肉是叶记五香酱牛肉。 酒是伍记仙家神仙醉。 好酒好肉,两个人的胃口也是极佳,见面还没有说两句话,牛肉先下去了一斤,美酒也掉了八两。 “听说陛下震怒,在寝宫砸了七件上好官窑瓷器。” 李义捏着一片牛肉塞进自己嘴里,用一口美酒送服,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宋辉摇头说道,“宫中之事老夫不知道。” 李义一愣,手指点着宋辉不禁笑道,“你个老家伙不老实。” “哈哈...”宋辉大笑,“不过陛下素来温和,这次砸了寝宫,倒是出乎老夫的意料。” “陛下登基之后变了许多,毕竟是太子登天子,再加上那件事,陛下的性子倒是和以前不同了。”李义若有所思般说道,“伍桐也有变化,先皇在世时,伍桐的小计谋在你我眼中如同小孩游戏一般,如今你可能看清伍桐所求?” “你个老家伙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伍桐的计谋在你眼中如同儿戏,你怎么那不是伍桐故意的儿戏之计?”宋辉冷笑一声,“先皇死因你我心知,想想看,以你我的能耐能否查出这件事?伍桐将先皇视为假父,先皇也以子侄相待,所以伍桐才会常有儿戏之举,对付朝臣来也是礼让三分。” 宋辉饮了口酒继续说道,“你想想先皇尚在之时,伍桐与朝臣矛盾也不少,你可见他动用刀兵,你可见他至百官于死地?最多也就是丢官而已,不过也会补一个实差。” 深吸一口气,宋辉又道,“你看看先皇崩后,伍桐直接调集大军镇守京城,那三日他杀了多少人?你现在去菜市口还能看到那时未清的血迹。” “他敬重先皇,行事有所顾忌,如今先皇被害,他又夹在先皇与陛下之中,其中苦楚你我都理解不了。” 李义痛饮一大碗酒,“老家伙你这么能琢磨,那你告诉老子,他为什么要见魏国的使臣?” “或许是激将法?”宋辉有些不确定,“对,伍桐在天博学院这件事会不会太激进了些,这样想得到权柄,莫说朝臣,就是陛下恐怕也要掂量一番啊。” “搞不懂,现在的伍桐真让人看不懂。”李义胡乱的搓了搓花白的头发,“你有没有发现这小子变化很大,先皇离世后,这小子整个人的气势都不同了。” 宋辉点头同意这个说法,却也提出另一个疑问,“伍桐现在这般争权,陛下会不会...” 李义摇头,“陛下应该不会。” 说完这句话,李义似乎也不敢赌现在的陛下会这般仁善,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伍桐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希望不要出现什么乱子才是。” 如果伍桐在这里,他肯定会不以为是的说柴瑾不敢杀他。 这不是自负,而是他对柴瑾还有用。 “...还有这么多人吗?” 伍桐端着茶杯,皱着眉问道,面前的叶大龙耸了耸肩,“据俺这几日观察来看,这些人应该都是鬼谷...或者说他们是从鬼谷。” “权谋?”伍桐摇摇头,这些人学的东西一不能改善生计,二又不能点亮科技树,就是一些理论上的合纵连横罢了。 想到这些伍桐有必不可免的怀疑那个鬼谷祖师到底是什么年龄穿越过来了,果然是个初中生...吧...... “人数太多了,没有办法尽皆除掉啊。” 伍桐将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的名单放下,起身背负双手,“大哥,去收拾收拾东西吧,一个月左右,我们应该就离开京城了。” “离开京城之后去哪?”叶大龙愣了一下,“回墨山吗?可是墨山已经被我们炸掉了一半。” “不去墨山。” 伍桐望着远处,目光深邃,“我们去蜀州。” 就在伍桐淡然的安排一切时,京城的舆论变得越来越离谱了。 最开始还是伍桐准备叛国,反投魏国云云。 而现在,竟然传出伍桐联合魏国准备窃取大周国运。 上元县候所居住的凤山别院被人看到白日生虹,苍鹰盘旋。 还有望气士在凤山游荡很久之后断言此地有龙凤祥和之气。 一时间,凤山变成了京城舆论风暴的中心。 钦天监,这个部门在封建王朝的心里很重要,平时测个吉凶,观个天象,骂骂皇帝,骂骂后宫,这都是常事。 不过要是遇到一个狂娟的君王,钦天监应该就只能看到祥瑞了。 当一个身穿青紫宦服,腰间别着一个青蓝玉佩的年轻人出现在钦天监的时候,钦天监的监正狠狠的打了个哆嗦,心里暗道吾命休矣。 京城就这么大,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谁又能不知道。 当有人说凤山望之有龙凤之气,钦天监的老监正就觉得自己肯定躲不开这一劫了。 掐着手指头算了又算,也没算出自己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想起来凤山住的人,老监正又叹了口气,上元县候可不止这一个名号啊,他还是先皇御赐的元华真人,大周唯二的两位真人。 即便是龙虎山上的道庭正统,也是承认上元县候这个元华真人的封号的。 如此算来,这就这位上元县候的法力并未通神,也要比自己高上许多。 老监正找了个借口,心里默念祸福相依祸福相依。 自己给自己鼓着气,老监正抖着腿来到了魏琳面前。 哭丧着一张老脸,“魏大官,竟然是您来我钦天监视察啊,快快,里面请。” “老监正客气了,咱家可不是来视察的。”魏琳笑眯眯的说道。 虽然语气温和,可在老监正眼中,这笑容如同催命的恶鬼一般。 “那,魏大官是...魏大官来我钦天监所为何事?”老监正口上说着,心里则不断祈祷,可他母亲的千万别是望气的事。 只要不是这件事,老夫啥都依你。 “老监正或许也有所耳闻了,最近外面盛传的一件事...” 老监正心尖一颤,果然是此事吗? “魏大官所说可是凤山龙气之事?” “老监正果然知道。”魏琳将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严肃的魏公公还是有些威严的,“那老监正能不能给咱家一个准话,咱家好去和陛下交差。” 老监正手指头都快捏骨折了,“魏大官,您觉得凤山可能会有龙气腾空吗?” “咱家不知道凤山怎么样...”魏琳睁开眼睛轻轻的瞥了老监正一眼,“咱家只知道在大周境内,只有一个地方会升起龙气,就是这里,除此之外,大周不会有别的龙气。” “老夫知道了。”老监正点头,“那不是龙气!” 魏琳看着老监正也缓缓点头,“那不是龙气。” 钦天监的老监正出言,这才让京中的流言稍稍安定了些,可是一人之力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凤山没有龙气,可别人看到了异象,不是龙气那就是白蛟、猛虎。 他们总有东西安排上去。 新君柴瑾在早朝结束之后没有离开,他孤独的坐在王座之上。 “安于,朕不想杀你,可朕留不住你了。” 第六百零四章 白蟒吞龙 “听说了吗,凤山上面的不是龙气,而是白蛟。”有好事者凑到一起,先是一人偷摸说道。 “什么白蛟,那是白蟒。” 有人立马反驳,不为别的,杠精杠人不需要理由。 “白蟒?倒是贴切了。” 酒肆就这么大点地,哪桌说话的动静只要大那么一丝,这酒肆里大半的客人就都能听到了。 突然被人插了话,听声音这人还是喝了不少酒的,好事者们齐齐望去,却看到一个朴素单衣的酒客。 酒客自顾自的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酝酿了半天,一张口酒气喷涌而出,“白蟒吞龙,竟然是应在此处了。” 虽说是酒客的醉话,可这酒肆中怕是没有人将这句话当成醉话。 酒客拎着酒壶晃了晃,立刻有喜好八卦的人喊道,“小二,再给这位兄弟添壶酒,记在洒家这里!” 这人腰间挎着长刀,大周虽然武力不张,可也不禁刀兵,此人腰间挎刀制式不似军中,看刀柄更像是哪家铁匠铺打的便宜刀,这人拉开长凳坐在酒客的左侧,“洒家鲁兴,江陵人氏,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酒客先是看了一眼酒壶,微微侧头眯着眼睛盯着鲁兴看了好久,又很是为难的将目光移到酒壶上。 “最近传着一个童谣:苍天化龙,地生白蟒,乾坤倒转,白蟒吞龙。” 酒客美滋滋的喝了一碗酒,“俺之前还纳闷白蟒如何吞龙,今日算是明白了。” “白蟒真的能吞龙啊。” 酒客借着酒意又长声感叹一句。 白蟒吞龙毫无疑问的成了京城最流传的茶余谈资。 到处都是讨论这件事的百姓,说书的连夜编了几个故事,甚至还和百姓们讲解什么是望气,什么是白蟒,什么是龙! 白蟒吞龙! 逆行伐上! 勾栏里面的小院,两个人正在喝茶。 而在一旁倒茶的是云鹦小丫头,苏玉燕苏掌柜还在勾栏应付着,今日还有别的客人。 夏侯弼端着茶杯望向勾栏内的一角,“那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窦正阳,勾栏的当红花旦,除了丑角什么角都能演。”伍桐不在意的说道,“以前还不行,现在成长许多了。” 云鹦撇嘴,愤愤的将一块枣糕塞进伍桐嘴里。 “老夫说的是他旁边的那个壮士。”夏侯弼淡淡的瞥了伍桐一眼,“窦正阳老夫还不认得吗?” “那个啊,也是勾栏的演员,以前没这么黑,今年不知道咋回事晒成这德行。”伍桐笑着说道。 “老夫怎么觉得他就是那个鲁兴呢?”夏侯弼意有所指。 “哦?”伍桐一惊,“夏侯大人认得他?” 夏侯弼脸色发黑,“混蛋,白蟒吞龙的童谣是你传出来的?” 伍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还真不是小子,不过也间接帮了我,名单等会儿给你,小心点他们。” “白蟒吞龙,他们想说你要造反?”夏侯弼冷冷的看着伍桐,“而且你能造反成功?” 伍桐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造反哪有那么容易,小子手中无兵无将,在朝中的人缘也不好,哪能成功啊。” “若是白蟒不是你,那会是谁?”夏侯弼依然没有放过伍桐的意思。 伍桐笑了笑,“他们说的白蟒多半是我。” “那就是你要造反。”夏侯弼肯定的说道。 伍桐:“.......” 咋的,这个世界非黑即白? “我的夏侯大人啊,这只是个谣言而已,而且传谣的方式竟然是童谣,你可是朝中的御史中丞,难道还相信童谣,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童谣在古代有着远超预言的威力,凡是传唱的童谣,日后必定成真,也怪不得夏侯弼这般钻牛角尖。 夏侯弼冷冷的看着伍桐,“如果白蟒不是你,那会是谁?” 两个人相视沉默,许久之后,夏侯弼沉声说出一个名字,“靖王爷?” “别闹了。”伍桐摆摆手,打断夏侯弼的可笑发言,“要是靖王爷,都不用等到现在,上次靖王爷进京的时候,就是砍了柴瑾自己坐上去,周国都不会乱,谁不知道靖王爷的能耐?” 夏侯弼沉默,“老夫会盯着你的。” 伍桐苦笑不得,“夏侯大人啊,你说你,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图啥,你帮了我,插进去了鬼谷一营,现在又要防着我,你倒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老夫不是忠臣。”夏侯弼摇头说道,或许是看出伍桐眼神中的错愕,夏侯弼继续说道,“老夫也不是奸臣,如果说老夫,或许就是个普通的臣子而已,老夫不忠君,先皇驾崩,老夫无非是难过而已,若要说忠,老夫忠的应该是大周的江山社稷。” “良臣?”伍桐鼓掌,“夏侯大人有理想啊,可在这里,你可不能力挽狂澜,这个良臣不是能臣啊。” 夏侯弼难得老脸一红,被伍桐抢白一气,他也有些羞恼,自己确实没有力挽狂澜的治世之才,“老夫有的只是一腔热血了。” 伍桐端着茶杯愣了良久,又缓缓放下,“夏侯大人,如果京城若乱,请您立即写信将此事告知靖王,如果是大周有谁能力挽狂澜的话,唯有靖王一人。” 夏侯弼见伍桐如此正经,神色也严肃了许多,“老夫明白。” 伍桐端起茶杯,“夏侯大人,为了你我,以后便不想见了。” 夏侯弼也举杯,“老夫也不想和你这个混球见面。” “小子才疏学浅,这时候说不出什么大言来,今日以茶代酒,小子感谢长者多次相助。”伍桐站起身行礼。 夏侯弼愣了愣,旋即将自己的茶杯碰了过去。 两盏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小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伍桐端着茶杯没有去喝。 夏侯弼已经喝了茶,闻言差点将那茶水都吐出来。 瞪了伍桐一眼,“快说!” 伍桐笑嘻嘻的说道,“这次还望夏侯大人多多相助了。” “这次又有什么事?”夏侯弼不无嫌弃的说道。 “还请夏侯大人多多推波助澜。”伍桐收起笑脸,“我想离开京城。” 一旁的云鹦猛地攥紧衣角。 夏侯弼默然的看着伍桐,良久之后,老大人点了点头,“好。” 伍桐笑笑,仰起头将这杯茶一饮而尽。 “这茶也喝了。”夏侯弼幽幽道,“你也答应老夫一件事吧。” “老大人请讲。” “如果日后大周有难,希望你能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帮扶一二。” 伍桐沉吟半晌,终是点头。 “对了,那些人把你叫成白蟒,你自己说你不会是白蟒,那你觉得你是什么?” 伍桐摸着下巴,咂咂嘴“这个倒是没想过,白蟒倒是还成,就是这寓意不太好。” 夏侯弼也赞同般的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好,老夫听说魏国使臣从你那里出来之后,曾对左右言你是手持刀兵之神,亦是威加天下之虎。” 手持刀兵为执掌杀伐,执掌杀伐之虎? “我不是白虎。”伍桐正色摇头,“我也不是青龙。” 夏侯弼一愣,倒是没想到伍桐的反应会这么大,“只是一种说法罢了,不过你确实有白虎的称号。” 伍桐深吸一口气,“夏侯大人稍歇,老子去劈了那个嘴贱的徐棱。” 无缘无故被人叫作白虎,这是对人格的侮辱。 早知道自己就承认自己是白蟒好了,好歹还能吞个龙。 “白蟒?!白虎?!” 啪—— 柴瑾双目猩红,死死的盯着大太监魏琳,“去,你去问问他,你去问问他还想要什么?” “白虎搏龙!白蟒吞龙!” “他是要对朕取而代之吗!” “去,你去问他!” “带着兵符!” 柴瑾大吼道,“杀了他!” 魏琳点了点头,走出柴瑾的寝宫,让门口的小太监去太医院请几位御医前来。 来的是最近一直为新君诊治的罗富罗太医。 陛下登基之后就一直饱受噩梦的折磨,作为太子东宫的旧人,魏琳自然知道太子在登基之前都做了什么,侧着眼睛看了一眼这位罗太医。 魏琳只觉得这医者身上的气味有些难闻,或许是什么草药的味道吧,魏琳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 “还请罗太医为陛下诊治。” 罗富赔笑道,“好说好说,不过陛下最近发病的频率越来越多了,噩梦似乎也勤来了许多。” 魏琳对这件事也颇为头疼,闻言小声道,“陛下登基之后一直这般,想必是因为先皇驾崩的缘故,陛下仁孝,有此症状,盖因思念先帝。” 罗富感叹道,“陛下与先皇可谓父子情深啊。” 魏琳暗暗撇嘴,简直是父慈子孝。 “陛下就有劳罗太医了,咱家还有陛下旨意。” “大官快去,莫要耽误陛下旨意。”罗富咧嘴赔笑,露出几颗大黄牙。 魏琳皱了皱眉,急急向皇宫外跑去。 第六百零五章 遵命 叩叩叩。 内侍监的力士小心的控制力量敲门,生怕惹到了里面的大佬。 叶骁拉开门,上下打量一番力士,内侍监的力士不算陌生,可内侍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位小兄弟,咱家魏琳,有旨意宣读,烦请小兄弟将上元县候请出来。” 魏琳笑吟吟的说道。 叶骁点点头,“我去和姐夫说一声。” 不多时,身穿朴素白衣的伍桐大笑着迎出门,拉着魏琳的胳膊,“魏公公来了,快快请进。” 魏琳的脸瞬间变得严肃,反手拉住伍桐,“上元县候,这次就不必入内了,咱家这次来是奉陛下之命,有旨意与你。” 魏琳的另一只手拍着伍桐的手背,然后将他的手生生拉了下去。 伍桐愕然,一脸诧异的看着魏琳,这副表情带着三分惊讶,三分不解,还有四分了然。 将手缩到袖中,伍桐长袖合拢,“魏公公宣旨吧。” 魏琳冷漠的看着伍桐,忽而厉喝一声,“上元县候伍桐,你可知罪!” 伍桐愕然诧异的表情没有褪下,“魏公公说我有罪,敢问是何罪?” “上元县候难道不知进来京城所传之言,又是白蟒、白虎......” 魏琳冷笑着说道,可不曾想他冷声戳心之言竟被旁人打断。 打断者并非是伍桐,而是一连串的马蹄声响,还有随之而来的话。 “魏公公,陛下召公公回宫!”快马急驿,他甚至连马都没有下,快马在凤山别院的门口绕了一圈,这个侍卫原路返回。 魏琳愣了愣,转过头看向伍桐,“上元县候,陛下相召,咱家这就回宫,而您,好好想想怎么和陛下解释吧。” “哼,咱家告辞!” 魏琳一甩胳膊,不去看伍桐的脸色,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伍桐一脸茫然,旋即涌上怒色。 “阉人欺我太甚!” “他真是这么说的?” 柴瑾看着面前的内侍监力士,再次问道,“他真说阉人欺我太甚了?” “回陛下,上元县候确实说了这句话,落在后面的力士都听见了。” 先行一步离开的内侍急驿,竟然连他走后的事情都知道,可见他第一次离开并非是真的离开。 “魏琳表现如何?”柴瑾闭上眼睛,淡淡问道。 这内侍将魏琳离开皇宫的所有动作事无巨细全向柴瑾托出,“魏公公的和平常一样,面对上元县候也是直言怒斥,并无犹豫龌龊。” “朕知道了。” 柴瑾点了点头,挥挥手,“退下吧。” 魏琳坐在马车中,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如果不是他临时起意不去调兵反而是内侍监调了五十力士...... 如果不是他假用天子威仪得了车架去凤山别院...... 如果不是他小心再小心...... 现在去见天子的应该就是他的头颅了。 希望上元县候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上元县候啊,陛下已经不是当初的太子了。 伍桐冷冷的看着魏琳和他带来的五十力士离开,唾了一口,“阉人也敢来辱我!” 怒而拂袖,伍桐转身回别院。 一入别院,伍桐迫不及待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纸团。 小心翼翼将这个黄豆大小的纸团打开。 上面只有寥寥四句话。 天子性情大变 噩梦 罗富治 快逃 看来魏琳的情况也不太好,坐在马车上最后却只写了几个字,而且最后几个字格外潦草,想必马车外的那些力士虽是他的下属,却也有监督他的意思在。 魏琳也不好过啊。 可是柴瑾性情大变,经常做噩梦...... 伍桐面露思索,心想这可能是弑父的后遗症,毕竟杀的是自己的亲爹,多少还是有点心理负担吧。 这件事伍桐也没有多想。 离开京城本就是他的计划,可要将这个时间缩短...... 伍桐线下只想到了一个方法。 激怒柴瑾,赌他不会杀自己,而是将自己变相流放。 伍桐深吸一口气,竟是张口唤着长公主的闺名。 “珑儿!” 长公主穿着红衣走了出来,看向伍桐,眼中忽而闪过一抹心痛之色,拉住伍桐的手,轻轻握了握。 “他们进宫了?” 新君柴瑾跳起来冲着传话的内侍吼道,“他们去了母后的寝宫?!” 前来传话的内侍吓个半死,小心回道,“回陛下,此刻长公主与上元县候正在太后娘娘处。” “他去见母后都不来朕这里?” 柴瑾颓废的坐回大椅,“魏大伴,你说安于这次进宫见母后,所为何事?” 魏琳犹豫了许久,“陛下,上元县候这次是与长公主一起进宫的,应该是孝敬太后吧。” “上元县候怎么有空来哀家的慈宁宫啊?” 太后拉着长公主的手,慈爱的笑容转个头就全部消散不见了,冷漠的看着站在一旁的伍桐,语气说不出的冰冷。 伍桐苦笑,倒是并不在意太后的态度,“微臣是陪珑儿来看太后的,这还有伍叶记的香水,都是珑儿孝敬太后的。” 长公主看了伍桐一眼,伍桐得意的冲着她扬了扬眉。 太后娘娘无视这两人的眉目传情,拍着长公主的小手,“我儿用心了。” 伍桐:??? “上元县候,这些都是我儿献给哀家的,你来见本宫难道什么都不献上吗?”太后娘娘斜着眼不悦的瞥了一眼伍桐,虽说不在意这两人的眼神,可太后还是太后,岳母见女婿,就是不顺眼。 伍桐愣了一瞬,转过头将身后的锦盒拿出来,“太后娘娘,这是微臣给您准备的...” 顿了一下,伍桐定气说道,“作为太后娘娘的女婿。” “嗯?” 太后抬眼,细长的黛眉微微挑起,视线中充满了审视,或许是被伍桐的话惊到了一般,又或许是因为伍桐打破了这个暗中约定而诧异。 “你可想好了?” “小婿已经想好了。” “你和珑儿还没有成婚呢。”太后紧锁眉头,出言提醒道。 伍桐点头,“是啊,所以这不是来见太后娘娘您了吗。” “先皇同意的事情,哀家自然不会反对。”太后出言道,“只是珑儿贵为长公主,你家中还有夫人,依哀家所见,心属你的女子并非少数,哀家要见你的诚意。” 长公主就坐在太后身旁,默默的看着伍桐,她对伍桐有信心,而且这种事难道还要她这个女子出面相帮吗? 伍桐将那锦盒递给太后,“太后娘娘,这就是小婿的聘礼,还请娘娘过目。” 太后微微侧头,身旁的宫女便懂事的去接过锦盒。 “有些沉,小心点。”伍桐提醒道。 那宫女古怪的看了伍桐一眼,却是感受到那锦盒的重量,冲着伍桐感谢点头。 “打开看看吧。” “娘娘!” 太后的声音和外面的太监声音重叠在一起。 宫女小心的将锦盒放在桌上,倒是没着急打开。 太后也看向门外,想知道是谁这么不开眼,敢接这门差事。 内侍低着头躬着腰小步踢了进来,“见过太后娘娘,见过长公主,见过上元县候。” “何事?”太后连看都不看一眼,方才接过锦盒的宫女出言问道,顺便看了看这个内侍的装扮和面容,方便日后找麻烦。 “陛下得知长公主和上元县候来看望太后娘娘,担心上元县候冲撞了太后娘娘,所以想请太后娘娘看在陛下的面子莫要追究。”小太监低头说道。 太后脸色稍霁,伍桐则抬起头看了看这小太监,不错,有点小聪明。 “陛下还说,等太后娘娘与上元县候聊完,请上元县候去御书房一见。” 伍桐冲太后拱了拱手,“太后,微臣请去见陛下。” 太后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快去快去,莫要再这惹哀家嫌弃。” 伍桐无奈,和长公主眉目传情了一阵,这才看向那小太监,“前面带路!” 小太监依次行礼,倒着后退出去。 太后看着伍桐远去的身影,侧过头看向长公主,“苦了我儿了。” 长公主微笑道,“在安于身旁倒是不苦,只是最近苦了他了。” “哀家明白。”太后转过头望着远处,“要不然哀家也不会这么容易饶过他。” “那锦盒里是什么?打开看看吧。” 宫女得了令,小心的将锦盒上的卡扣按开,里面的东西随着锦盒缓缓打开而满满立起,在日光中反射极为耀眼的光芒。 “倒是个好东西,看来他确实有心了。” 太后竟温和的笑了笑,轻轻拍拍长公主的手,“这个伍桐,心里是有你的。” 长公主也笑了笑,颇为自豪的说道,“儿臣知道。” 御书房。 新君柴瑾就在这里等着伍桐前来。 魏琳弯着腰侍候在一旁,面色平淡。 柴瑾忽然说道,“魏琳,伍桐如果答应了朕的要求,你知道该怎么做。” 魏琳的腰弯得更深了,“奴才明白。” “陛下,上元县候到!” “让他进来。” “上元县候,请!” 伍桐走进御书房,看着柴瑾,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行礼,“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周国新君还是友人柴瑾?” 柴瑾愣了愣,眼中闪过几丝犹豫,最后他坐下来,“现在我还是柴瑾。” 现在吗? 伍桐暗暗叹了口气,找个椅子坐了下来,“皇宫内也有这种座椅了啊,说起来我对正坐很不擅长,腿麻的要死。” “这椅子也是你带来了。”柴瑾想起最初见到伍桐的时候,忽然笑了笑。 “我对周国还是有些改变的。”伍桐想了想低声说道。 “显而易见,你对周国的改变是巨大的。”柴瑾忽然起身,“我曾去过秣陵,见过你在那里创造的海港,还有京城外的天博学院,没人能抹杀你的功绩。” 伍桐笑了一下,“有你这句话我还是很开心的。” 两个人一个望着窗外的阳光沉默不语,另一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伍桐缓缓抬头,“柴瑾,大周要想不被魏国吞掉,改革是个关键。” 柴瑾慢慢将头转回来,看着伍桐点点头,“我明白了。” “如果要改革的话,按照你的改革方案就可以了吗?” 伍桐的表情没有变化,他曾经写下来的那份改革计划书被先皇弄到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心知肚明,那本计划现在或许就在柴瑾这里,“大方向没有问题,可细节还是要做些调整的。” “这些事你提拔的那些官员能做到。” 最近京中人员调动很大,六部尚书换了五位,这五个人伍桐都不熟悉,不过不妨碍伍桐查他们,真正的将他们查了个底朝天。 “嗯?”柴瑾愕然的看向伍桐,“安于,你不想主持改革吗?” “想,可是不能。”伍桐耸了耸肩,“改革的大方向不变,重用你提拔的那些人,我之所以提出改革,就是要引起世家地主的注意,你要将我贬谪,这样就能让他们以为你并不想改革。” “然后,就是那些人出场的机会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柴瑾看着款款而谈的伍桐,忽然问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主持改革对吗?” 伍桐停下,微微偏头,叹了口气,“说实话,先皇在世的时候,若是改革,我有九成把握一统天下,我去蜀州前还有七成。” “现在呢?”柴瑾询问道,他眉头紧锁,嘴唇也抿了起来,能察觉到他内心的震动。 “现在我只能保证大周二十年不被魏国吞没。” 伍桐沉声说道,“所以我要去蜀州,那里能让大周立于不败之地。” “蜀州?”柴瑾沉吟片刻,“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杀阮凌辅吗?” “陛下同意我杀阮凌辅?” 伍桐身体前倾,很有魄力的用气势威压柴瑾。 “朕,不允许。”柴瑾咬着牙说道,不知道他这股劲是从哪里出来了,或许是一直听话的孩子想要反抗? “你把阮凌辅召回来,我去经营蜀州。”伍桐靠在椅子上说道。 柴瑾怔住了,他被伍桐刚才的气势震的难以言语,当伍桐坐回去的时候,柴瑾的眉头不自觉的跳动一下,“安于,白蟒和白虎一事,朕还没追究于你。” “你担心我会和赵家一样将蜀州弄成铁桶?”伍桐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蜀州大小官员的任命权在你手里,你只要给我一个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责就行。” “别误会,我要这个权力只是为了在你派去的人太恶心时我能弄死他。”伍桐悠悠说道,“蜀州是大周第二个粮仓,不宜有失,而且蜀州易守难攻,可做龙兴之地,握住蜀州天下可图之。” “你还担心什么?” 伍桐轻笑一声,“担心蜀州,还是担心我?” 柴瑾瞬间变色,看着伍桐愤然而起,可最后他还是压住火气,额头上通红一片,“安于,朕依你了。” “朕同意你去蜀州!” 伍桐看着柴瑾通红如铁的额头,微微眯了眯眼。 “臣,遵命!” 第六百零六章 肃国公 “你为大周奔波还抽出时间来看我这个老头子,老夫很开心,不过...”董钰用竹镊夹着一盏茶递到伍桐身前,老爷子老态尽显,不如当年出山之时那般硬朗,“老夫要和你说句抱歉。” 伍桐摇头,“您不必向我道歉,您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反倒是小子,这么些年一直麻烦您,人活七十古来稀,您老如今可比圣人,最少也要活个圣人年数啊。” 七十三八十四乃是圣人年岁。 董钰如今还不到六十岁,再活十年二十年才能到七十三八十四,也算是伍桐的一个小小祝愿。 “呵呵...”董钰失声笑道,“当年你声名鹊起,到那山中寻老夫,老夫虽居于深山,倒是听过你的名字,深海猎龙。而后老夫听说你要办什么学院,不教经史,离经叛道,还有上元节一事,老夫当日以为你会是一个跋扈的年轻人,谁料却是个彬彬有礼的少年郎,你和传闻并不相同,所以老夫决定出山,看一看你的能耐。” 董钰低头看着蒸汽升腾,“你的学问很好,利国利民,可兴天下,老夫知道你的厉害,却没有让你的学问在大周生根,这是老夫的过错。” “老夫有愧于你。” 伍桐摇了摇头,“董师此言愧杀小子,如果不是董师,天博学院几年前就已经没了。” “说来奇怪,那年学院只招上来寥寥几个学生,老夫虽知道是谁搞的鬼,却是不能理解他们这般做的原因。”董钰皱眉沉思道,“安于,你的敌人不只在明处,暗处也有许多掌握风云的人物。” 伍桐对此很是赞同,“为了先皇,我一直可以没有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只有我妻子的娘家人能帮我一些,这些暗中的人我查不到,不过现在隐隐有了些猜测。” 董钰抬起头看向伍桐,“这次的事,也是那些人弄的吧?” “这次的事?”伍桐一时间倒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旋即说道,“董师说的是白蟒吞龙和白虎之气的事?” “正是。” “白蟒吞龙是我编的,至于白虎,算是魏国的计谋,不过成了我的势,反倒逼迫了陛下,那些人也借了些,不过暴露了许多人。”伍桐并不在乎的说道。 “白蟒吞龙是你传出来的?”董钰惊道,“你为何如此啊?” “不如此,我怎么离开京城?”伍桐反问道,“陛下不想用我,可是我在京城对他,对那些人都是一种压力,所以要逼迫他们下决心。” “你怎么敢逼迫陛下?”董钰又是一惊,“你要知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啊,陛下要杀你,一言即可。” “他不敢。”伍桐轻描淡写的说道,“因为我年轻,柴瑾担心我会取而代之,可要真杀了我,柴瑾又不傻,杀了我那些鬼谷余孽不就更放肆了,我活着能牵制三方势力,让朝堂更加平稳,君主才能紧握权力。” “君主怕我而不得不用我,世家敬我但不愿见我好,鬼谷余孽恨我不死,朝廷有抱负的大臣对我更是又爱又怕。”伍桐起身大笑,“董师,你知道吗,这些人只敢在背后做些小动作,却不敢对我当面呲牙,您知道为什么吗?” 董钰看着面前这个格外陌生的伍桐,忽然发觉魏国给他的白虎之称名副其实。 “那是因为他们见到了墨山。” “墨山?”董钰回想了一下,倒是真想起了墨山是什么地方,“墨山有什么问题?” 伍桐回头笑容冰冷,“墨山现在就剩半座山了。” 咔嚓—— 天空之中雷声轰隆,闪电霹雳。 董钰手中的竹镊被震落在地上。 “老爷,刚刚街上传来的消息!” 董钰的书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老爷,皇上晋上元县候为开国郡公了,还说上元县候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有执心决断之厉,故赐封号——肃!” 肃国公伍桐! “另外还使肃国公镇守蜀州,统领蜀州大小事务,四品以下官员上元县候...不对,现在应该叫肃国公了,老爷,听皇上说,蜀州四品以下的官员肃国公可以任意任免,唔...咳咳咳” 书童越说越激动,以至于把自己都呛到了,回过身的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白衣男子,打量了一眼,书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肃...肃国公!” 伍桐默默的看着他,不说话,虽说是如愿以偿的得了蜀州,不过却还是有些事情出了他最初的想法。 现在也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 雍王和宁王还有楚王,这三个人的封地还是最大的问题。 希望柴瑾能按照他最初的设想一半,将那几块地划给这三个可怜的皇室。 大周的皇室过得都比较惨,除了靖王执掌一州之地,其他的亲王、嗣王过得都很憋屈,不说一府知州能压住他们,就是他们所在的县衙都敢去他们府上拿人。 可能因为老皇帝自己就领兵上位所以对皇亲看管的稍微严了那么一丢丢。 “陛下为了让你离开,倒是下了血本啊。”董钰苦笑着说道。 “不是陛下下了血本,是所有人都下了血本。”伍桐淡淡说道,“蜀州是我要的。” “裂土封王?”董钰惊愕道,“你这个国公当个倒是威武啊。” “我为了蜀州,甚至放弃了杀掉阮凌辅。”伍桐沉默半晌之后说道,“蜀州才是大周的根基,秣陵则是大周的第二条腿,至于京城,这个地方已经烂透了。” “只要蜀州不失,秣陵不落,大周就有翻盘的希望。” “董师,难道看不出来吗?” 董钰颤抖着站起身,“打雷了,要下雨了啊。” “你一个人去蜀州不安全,老夫陪你去。” 似乎是诧异董师的决定,伍桐转头看到董钰那双浑浊但坚定的目光微微一愣,“董师既然说了,小子怎敢不从,等小子出京之日,定请董师一同上路。” 勾栏。 云鹦丫头心不在焉的擦着桌子,苏玉燕属实是看不下去那块一直摩擦同一地方的擦桌布了,一把抢过那块布,青葱般的玉指在云鹦的额头上点了几下。 “丫头,今日怎么这般安静?”苏玉燕摇了摇头,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在想什么,可也不能因为一个人而不做事啊。 人啊,总是要慢慢长大的,放下一个人,去看一看周围的风景。 这么多年了,这丫头怎么还是那般心悦恩人。 “姐姐,他现在是肃国公了?” “嗯。”苏玉燕轻嗯应道。 “那我以后还能和他打闹吗?” “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在和男子那般模样了。”犹豫了一下,苏玉燕还是颇为委婉的告诫道。 “可是我喜欢啊。” 云鹦忽然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腿,将头埋了进去。 “姐姐,这次他也会带我们走吗?” 苏玉燕想了想,很想告诉云鹦,他们从秣陵来到京城也不是完全被伍桐带过来的。 顶多是伍桐开口了,他们就跟过来了。 不过云鹦的这个问题倒是很难回答啊。 苏玉燕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如何回答。 “姐姐,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云鹦的声音渐渐的带上了哭腔。 “呃...你们再也见不到谁了?” 第六百零七章 变化 伍桐看着面前一个哭的跟花脸猫似得云鹦,又看了一眼愣了原地的苏玉燕。 “怎么,你们就这么不欢迎我过来吗?” 伍桐坐在云鹦旁边,“连杯茶水都不给吗?” “来来来,茶水来了。” 最后还是窦正阳小跑过来给伍桐上了茶,苏玉燕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伍桐笑着端起茶杯看着窦正阳,这笑容看的窦正阳有些发毛。 “侯爷...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国公爷了。”窦正阳轻轻打了一下嘴巴,“国公爷看的小人发毛。” “呵呵,窦正阳啊窦正阳,你也变了不少啊。”最近一直和人说什么变不变的,性子改了之类的话,弄得伍桐一张口也是这种。 窦正阳一愣,“小的哪变了?” “以前看我还是挺不屑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恭敬了?”伍桐笑着说道,端起茶碗小饮一口。 “那不是,您现在是肃国公了嘛!”窦正阳挠了挠头,“这不赶巧,我还有事要麻烦国公爷您。” “哈哈哈,你小子真是变了,变得圆滑多了。”伍桐大笑,“以前的你宁可要饭都不会求到我这。” 窦正阳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苏玉燕,“小的也要养家糊口的嘛。” “哈哈,行,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你恢复一下。”伍桐看着窦正阳郁闷的小表情说不出的开心,这几日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倒是没有今日这么放松。 “诶,国公爷。”窦正阳诶了一声,倒是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 “行了行了,说说吧,有什么事找我帮忙?”伍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难事,不过大概也猜出了这小子会问出什么问题。 “国公爷要去蜀州了,我们勾栏是不是也要跟着过去?”窦正阳端着茶壶,殷勤的给苏玉燕也倒了一杯茶水。 “勾栏...”伍桐点了下颌,“勾栏的事情,还是要苏姑娘做主的。” 苏玉燕两只小手握着茶杯,抬头看了一眼窦正阳。 窦正阳注意到苏玉燕的眼神,愣了愣,然后站在她背后一言不发。 “肃国公。” “叫生分了。” “恩公。” “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只记得我帮过你们那一次?” “......”苏玉燕沉默了,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不说话。 云鹦的那股泼辣脾气上来了,小手爬上伍桐的胳膊,“伍安于,你想做什么!” 伍桐侧过头看着云鹦,“不哭了?都成花脸猫了。” 云鹦娇哼一声,“你快说刚才的事。” “什么事啊?”伍桐笑着说道,“刚才别的是事说太多了,我忘记了。” “你...你要去蜀州,我们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啊?”云鹦戳着伍桐的胳膊,小声说道。 伍桐将云鹦的小手拿了下去,忽视云鹦泛红的耳尖,“我这次来也是因为这件事。” “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我陪排挤出京城了,勾栏呢在百官和百姓眼中都是我的产业,所以呢,你们在京城我也放心不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蜀州?” 伍桐耸了耸肩,“当然,蜀州并不是唯一的选择,我看秣陵那个地方也不错嘛。” 窦正阳眼珠转了转,“秣陵的产业在随你入京之后也没有放弃,只是那里现在只有崔老一人坐镇。玉燕...秣陵毕竟是咱们起家的地方,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看窦正阳大着胆子喊玉燕还是挺有意思了,苏姑娘看来是接受他了啊。 可喜可贺。 伍桐转过头看着云鹦,笑吟吟的说道,“你要去哪里?秣陵还是蜀州?” 云鹦歪了歪头,“为什么要分开?我们一起去蜀州不好吗?” 窦正阳和苏玉燕同时一怔,两人古怪的看着伍桐,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伍桐对云鹦说出这种话。 以往伍桐都是将云鹦当做小孩子看待,这句话问出来,可就代表云鹦不是小孩了。 就是不知道云鹦能不能反应过来。 伍桐看着云鹦微笑不语,那笑容似乎并不在意云鹦选择哪个一般,事实上他是真的不在意,这句话就是他想逗一逗云鹦,可如果云鹦丫头真的选择了和他去蜀州,那伍桐肯定不会亏待她的。 最差也会给她找一个好夫婿嫁出去。 云鹦看了看苏玉燕,又看了看伍桐,皱着小眉头,抽抽鼻子,“姐姐难道不能去蜀州吗,我们一起去蜀州就好了。” 苏玉燕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视线偏移看向伍桐,旋即转过头看向窦正阳。 窦正阳将手搭在苏玉燕的肩旁上,冲着她摇了摇头。 “云鹦,姐姐和正阳要回秣陵。”苏玉燕正色说道。 三个人都期待着云鹦的选择,这小丫头在瓦舍最困难的时候被苏玉燕保护的很好,可这样的保护对云鹦并不好,现在他们都想看看这小丫头的成长。 想看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云鹦皱着眉,在那里思考着,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所以她在慎重的思考。 窦正阳和伍桐走出勾栏,并没有打扰小丫头的思考。 “秣陵为什么是第二个地方?”窦正阳问道,“靖王可是唯一一个有封地,有实权的亲王,那里可不安全。” 伍桐摇了摇头,“那里比京城安全的多,如果周国沦陷,秣陵一定是周国第二个安全的地方。” “第一个是蜀州?” “对。” “秣陵和蜀州横跨东西,我们离得太远,有些情报不能及时沟通。”窦正阳低声道,“我们的情报网不能完全铺满大周。” “我到蜀州之后会弄好这个的。”伍桐不以为然的说道。 “云鹦的事,你是怎么想的?”窦正阳必不可免的问道这个问题,“你难道真的有这个意思?” “倒不是。”伍桐轻声道,“只是...” “师父!” 伍桐和窦正阳齐齐望去。 只见一个中年人快速的跑过来,“师父,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蜀州。” 看着这个眼熟但又不太熟的弟子。 伍桐还是没忍住笑意,“李儒,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当初那个儒雅中年人现在发福的严重。 看来每个人都有变化的。 第六百零八章 离京赴蜀 九月的京城已经没有夏日炽热的阳光,天高气爽最适合出游不过了。 伍桐已经做好远行的准备。 伍家的小少爷也做好出行的准备了,小渔夫帽一戴,这世上谁也不爱,渔夫帽的帽檐比较长,小家伙看人都是仰着头俯视着。 看到小家伙的仰头的样子,伍桐又故意把帽子压低了些,这下原本在他怀里安静的打量四周的小家伙不依了,挣扎着把帽子甩高。 “臭小子。”伍桐看着小家伙笑了笑,本来这小子能跑能跳,可今天的人太多太杂,伍桐不放心他在地上乱跑,所以一直抱着小家伙。 小布丁也不害怕这个爹爹了,双手搂着伍桐的脖子,咧嘴傻笑,“爸爸,人,丑。” 这小家伙现在会说话了,看到什么都东西都愿意指一指,叫一叫,遇到不认识的东西,就大喊啊啊。 伍桐抱着布丁转身,他口中说的丑人竟然是李儒李老板。 “京城的得意楼可废了你不少钱,就这么走了舍得吗?” 还没等李儒开口汇报情况,伍桐先声夺人,戳了李老板一刀。 李老板也不是常人,心口的那一刀疼是疼了点,那钱花的也是多了点...好吧,其实花了很大一笔钱,得意楼盘出去的价格,根本就没有回本,他还是搭进去了许多钱。 “师父,你这么戳弟子的肺管子不太地道啊。”李儒捂着胸口说道,“城里的弟兄都撤出来了,准备和你一起去蜀州,只留了三家,不在东西两市,小作坊并不大。” “行了行了,别说了。”伍桐摆了摆手,“都撤出来就行,跟在车队后面。” “师父,弟子以前还未发现,今日倒是来看到,您竟然不声不响的夺了半城?”李儒一脸佩服,“半城的商铺竟都是师父您的产业。” 伍桐摆了摆手,“倒是没有那么夸张。” “行了,你快去准备吧,马上出发。”伍桐抱着小布丁在人群中穿行,不知道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有多少,最后他停在了一个面容白皙的年轻人面前。 这人穿着紫衣,面白无须,眼睛虽然不大,可里面蕴含的智慧可不少,嘴角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倒是让伍桐想起了另一个人。 “你和童贯越来越像了啊。”伍桐吐了口气,缓缓说道。 魏琳眯着眼睛微微点头,“童公公一直是咱家敬仰的人。”偏过头,魏琳看到了带着渔夫帽的小布丁,“这是你家的大公子?” “布丁。”伍桐将他的小名说出来,大公子是什么不伦不类的称呼。 “布丁生的像长乐公主。”魏琳笑眯眯的看着布丁,摸了摸袖口最后也只是想手留在袖口,“布丁要好好读书,和董师学习做人,可不能像你爹这样整日作死。” 伍桐微笑,确实没有反驳魏琳。 倒是布丁,虽然没有听懂这和眯眯眼的人再说什么,本能让他觉得这人可能没在说什么好话,他伸出手甩了一下,“坏人?” “倒不是坏人。”伍桐握住布丁的小拳头,“魏公公还是第一个来见我的人,希望不会是唯一一个。” “你在京城的人缘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不会有人来看你的。”魏琳轻笑一声,“不过你肃国公确实厉害,京城两市竟有半数商铺都是你的产业。” “我也不清楚,家里的生意是我夫人和我妹妹掌管的,你看我也没时间整这些事,不过我倒是第一次发现我家老婆还有这种天赋。”伍桐得意忘形的大笑,甚至喊出了老婆的称呼。 布丁就在伍桐怀里,他的笑声很大很刺耳,所以布丁伸着两只小手去堵伍桐的嘴。 “伍半城!”魏琳板着脸说道,“现在京城的人都这么喊你,你这样只会让陛下对你更加忌惮的。” “柴瑾到底是什么情况?”伍桐皱着眉问道,“他未登基的时候我们二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那时候的太子殿下温软如玉,仁孝之名誉满大周,怎么登基之后心胸狭隘,冷血无情的。” “这难道是弑父的后遗症?” “也就你敢随便说这件事。”魏琳摇头,“这个咱家也不知情,不过太医院的罗富罗御医在为陛下医治,可陛下还是会做噩梦,半夜时常惊醒。” 伍桐摇头,“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无用,我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 “阮凌辅之所以被陛下硬保,是因为新上任的几位尚书大人力挺,陛下不得不召回阮凌辅。” “诶!”伍桐将布丁头上的渔夫帽往下拉了拉,“你这次来是陛下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过来的。” “陛下差我来的。”魏琳如此说道,“陛下还是念着你的情。” 伍桐皱了皱眉,有一种异样感觉在心头环绕,最后却也什么都没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魏琳小声说道,“皇宫中还有一道暗卫,是有童公公掌管,咱家也是因为给童公公送饭才知道这件事的,这件事咱家和陛下都没有说过。” 伍桐猛地抬头看向魏琳。 两个人对视良久,还是伍桐先拱手。 “魏公公,今日一别,恐怕再难相见了。” “江湖保重。”魏琳也回礼,只不过他回的并不是常规的拱手礼,而是江湖儿女的抱拳礼。 看来魏公公真把自己当成江湖人了,伍桐苦笑一阵。 不过魏琳冒着危险来和伍桐见最后一面,这个宦官倒是很重情义,只是柴瑾为何还要这么防范他呢? 伍半城的名声虽然很豪迈,却也得罪了很多人。 听说那些商铺掌柜还没有全撤离京城的时候,京城中就有人上书参伍桐一笔了。 不过这小子现在远离京城,去的又是鸟不拉屎的蜀州,他们的上书一点用都没有,蚊子咬人还留个包,这些东西扔水里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肃国公慢行!肃国公慢行!” 伍桐转过身,将布丁的渔夫帽想上拉了拉,这小子一直折腾也挺闹人的,可就是没办法放下他。 “徐棱大使,您这是专程来送我一行的吗?” 伍桐笑呵呵的与魏国的徐棱打着招呼。 “呼——紧赶慢赶终归是赶上了。”徐棱先是松了一口气,“肃国公,我朝储君已经答应与肃国公您边境一见,正好外臣也要回国述职,外臣斗胆与肃国公同行半程,肃国公答应否?” 伍桐微笑道,“自然欢迎了。” “来,布丁,这个人叫伯伯,魏国的使臣,叫声伯伯不吃亏。” 布丁歪了歪头,模仿着伍桐的语气叫了一声伯伯,虽然不是对着徐棱说的,可伍家的小少爷已经开口了,你敢让他再开口一次吗? 徐棱急忙从腰上取了一块白玉珏送到布丁手中,“小国公拿去耍便是。” 敲完徐棱的竹杠,伍桐心满意足。 翻身上马,一只手搂着小布丁,转过头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女眷们。 再度回望,这足以填满半城的商队。 伍桐扬起马鞭,甩了一个漂亮的鞭花。 布丁大笑着拍手。 “车马准备......” “出发喽!” 弘正二十三年九月初三。 肃国公离京赴蜀。 第六百零九章 炸山 在古代,长途迁徙往往伴随着危险。 交通不发达所带来的影响很多,第一个就是搬家的时候会耗费非常多的时间。 第二个,便是官道两侧出现的不具名的山峰,这些山峰距离城池村落都比较远,容易出现山贼马匪。 这个时代没有枪,所以不存在让子弹飞一会儿的梗。 但却真的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的切口。 伍桐微微抬起头,这句话自己是不是曾经遇到过?恍惚间伍桐觉得自己应该是听过这句话的,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听过的呢? 伍桐摸着下巴望着天空仔细回想。 车队还在后面慢行,今日气爽,伍桐相约魏国使臣徐棱骑马向前走走,正好看到了那一批批穿行的身影。 徐棱骑着马来到伍桐身旁,他也不担心山贼,开玩笑,他们这一行人,有行伍,有士卒,还有江湖人士。 这要是让一个山贼给劫了,徐棱也学着伍桐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天。 这就是一群没眼力见的山贼,这么车队怎么可能没有护卫,这帮山贼见钱眼开连脑子都丢掉了。 真是不怕死啊。 徐棱叹了口气,“肃国公,这群山贼倒是勇气可嘉啊。” “勇气可嘉?”伍桐笑了一声,“徐大使要不要再看看?” “看什么?”徐棱不解的问道。 伍桐摇摇头,“大使仔细看看,那些是山贼吗,您再看看这个地方?我来往蜀州也有过,上次可并没有遇到什么山贼,这条官道直贯东西,是周国的要道,周国的哪条路都有可能有山贼,唯独这条路不可能。” 徐棱不是周国的文臣,他是魏国的官,魏国的官都有一个特点,拿得了笔耍的了刀,伍桐也见过徐棱那一手漂亮刀花。 从京城入蜀州的路只有一条,但并非只有京城能入蜀州。 上次伍桐就是从蜀州去的魏国,那条路也能走,就是浪费一些时间罢了。 这些人劫道选的地方很有意思。 这是入蜀的唯一要道,这个地方又是途中少有的险地。 两壁夹峙,官道之中只能望见一线蓝天。 “一线天。”叶三叔也走了过来,“这摆明是设伏。” “依三叔之见,那些人是谁的手下?”伍桐转过头问道,“李义?宋辉?还是周巍?” “说不准。”叶三叔笑着说道,“反正不会是你的东海卫,也不会是靖王的靖王卫就是了。” “呵,三叔说的对啊,谁的手下都有可能。”伍桐点着头笑道。 徐棱愕然道,“肃国公,您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那可就数不清了。”伍桐抬起头,“不过等从周魏两国边境下来的时候可以问问。” “三叔,传令下去吧,不要徒增伤亡了,跟咱们去蜀州的都是要建设蜀州的大好青年,死在这里不合适。” 叶三叔笑着回道,“确实不合适。” 徐棱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人,转过头又看向那边拦路的正规军山贼,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战力能不能从这些山贼手里逃脱。 伍桐转过身,悲天悯人的说道,“炸山吧。” 徐棱:“???” 炸山? 老夫没听错吧? 这确实是一线天的路,可是炸山...... 有点太耸人听闻了。 不是,咱们现在被人家堵着呢,你炸山,炸山那不就更过不去了吗。 嘶—— 不对,肃国公已经和储君约好了在周魏边境见面了,把去蜀州唯一的通道给堵死,四舍五入这不就是肃国公准备投魏嘛! 徐棱心中大喜,可旋即他看到那两侧夹壁。 不是,你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说要炸山... 这可是山,不是厨房里的锅。 等等...你要怎么炸? 轰隆!!!!!! 卧槽! 好大的动静! 徐棱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是失聪了,而且,怎么自己脚下的地也在晃动? 不是大地在晃动,徐棱确定了这一点,因为他看到那两座山壁上落石滚滚。 哦,原来那山真特么能炸开啊! 个屁嘞! “肃国公!” 徐棱的耳朵刚才被震的失聪了,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再加上经历这种震撼场面,说话的声音不免有些大了,他张大嘴巴怒吼道,“肃国公,这就是你说的炸山!” 尽管用了一些手段,可当炸山的声音真的传过来的时候,他还是被震到了,摸了摸耳朵,确定没有流血。 这时候正好看到旁边的徐棱长着嘴大吼些什么,隐隐有声音钻进耳朵,但是并不强烈。 “混蛋,老夫怎么说今天车队的阵型这么奇怪呢!” 徐棱大声吼着,“你个龟孙肃国公一早就想着要炸山了!你他妈怕马惊了,所以就带了两匹马,你特么提前通知老子一声啊!” “老子要知道你炸山,老子死都不跟你来这边。” “我说你个混球为啥要先行一步,老夫就不该跟你凑这个热闹!” 气急败坏的徐棱大声叫骂,可伍桐也和他一般,双耳听不到声响。 聋子对另一个聋子大喊,这倒也是奇事。 叶家那个老三去哪了,徐棱终于发现这个地方少了个人,叶老三确实是武艺高强,他要是在伍桐身边,徐棱还真不敢太放肆,可叶老三不在。 徐棱想想,借着这个机会替储君抽伍桐两下也不是不行。 他一心为公,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被吓到了而报复伍桐。 叶三叔从两壁山将埋炸药的叶家小子们都驮了下来,就在伍桐说炸山之后,叶三叔就准备动手去找这群小子了。 一群大小伙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炸药的威力他是见识过得,就怕这些小混球不在乎,被炸药的气浪震伤肺腑。 好在没有小子不知趣,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当叶三叔在见到徐棱的时候,这位徐大使黑着一只眼圈,脸色还有些痛苦。 伍桐捂着耳朵大声对叶三叔喊道,“三叔,你能听到吧?” 叶三叔点了点头。 伍桐拍了拍耳朵,现在能听见一些声音了,看来来的时候在耳朵里塞棉花确实没错,“找个人把这山塌了的消息传回去,那些人应该不敢再对咱们动手了。” “这次炸山起到的威慑力肯定有的。”叶三叔点头赞同道。 “这些小子都没事吧,离得那么近,耳朵都没出血吧?失聪应该是短暂的,养养就好了。”伍桐看着叶三叔说道,“三叔果然内功深厚啊,这都能听到。” “不是,我是能读唇。” “......”伍桐愕然,“有空还请三叔教教我。” “他是怎么回事?”叶三叔指了指黑了一只眼圈徐棱。 “他偷袭我。” 伍桐指着徐棱告状,“这老小子不知道想什么呢,他不知道我会功夫嘛,他平时都这么勇敢吗?” 叶三叔看着伍桐默不作声。 这小子从学武之后就一直藏着掖着的,不到生死关头都不动手,不过好像看过伍桐出手的人都死了。 哦,不对,眼前就有一个没死的,可也是被阴了。 这小子学武就是为了阴人? 叶三叔看向伍桐的表情更加古怪了,这小子学武的时候还是在墨山的时候吧,那时候他想着防谁? 第六百一十章 乃父之风 这里没有西北的风沙曼舞,即便纵马狂奔也难有风尘。 伍桐怀中抱着小布丁,小家伙两岁多,所以伍桐并未骑得太快。 魏国的使臣、护卫自然也不敢逾越,尤其是当他们见到那日山崩之后,魏国的这些人看向伍桐的眼神和看神仙没什么两样。 徐棱双腿一夹,跟在伍桐身旁,“肃国公,你似乎并不惊讶他们在那里伏击你?” “呵。”伍桐轻笑一声,拍了拍怀中的布丁,问了一声冷不冷,身上疼不疼,得到布丁的回答之后,伍桐安心的让小布丁探出头,看着沿途的风景,“因为京城有人不想让我走,想让我留在京城,当然也有人想杀我。” “炸山这事肃国公是怎么做到的?”徐棱小心问道。 伍桐斜眼看了他一眼,“你还不够资格知道。” “是是是。”徐棱对伍桐的态度很是卑微,他低头抬眼偷偷看了一眼伍桐,“肃国公,我大魏储君就在前方边境。” “嗯。”伍桐点了点头。 “还望肃国公知道,外臣是大魏的臣子,肃国公在大周的所作所为,外臣会一一转告储君的。”徐棱此言并不是威胁伍桐,而是想让伍桐知道,他不会欺瞒储君,还希望伍桐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他。 “各为其主,各谋其政。” 伍桐拍了一下布丁的头,“布丁,你看这个伯伯,是好人吗?” “是好人!”布丁脆生生的说道。 “哈哈!”伍桐大笑几声,“布丁还是小孩,小孩对人的善恶有着独特的分辨能力,他说你是好人,你就是个好人。” “说道两国,还是你们魏国人最对我的脾气。”伍桐微笑着摇头,“只可惜,我答应真人在先,后又受先皇所托,没办法去魏国了。” “真是可惜。”徐棱叹气道,“若有肃国公相帮,我大魏必将一统天下。” “其实现在你们也可以一统天下。” 这句话不是夸大,他们现在不仅有了一统天下的实力,也掌握了大义。 三国伐魏的不义之战,便是日后战争的借口。 “肃国公在蜀州不会阻拦我大魏?” 两人边走边说,不觉间已经走到周魏两国之边境,这句话不是徐棱问出的,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伍桐抬头望去,紫衣猎猎,头戴金冠,这个小娘们扮起男装,真他娘的够劲啊! “拓跋兄。”伍桐翻身下凡,对着拓跋乐拱了拱手,挤着眼睛打趣道,怀里的布丁瞪着一双大眼睛,漆黑的眸子在拓跋乐身上转了好几圈,然后用小手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向拓跋乐。 “爸爸,布丁要怎么称呼啊,叔叔还是姨娘?” “哈哈哈——”伍桐还是没忍住笑出生来,拓跋乐走到伍桐面前,伸出手捏了捏布丁的小胖脸,权当泄愤。 布丁没有感到疼痛,所以也没有拍开拓跋乐的手。 伍桐皱了皱眉,这小子平时自己捏他的脸都不乐意,怎么一次没见面的拓跋乐捏他的小脸,他就不反抗呢。 这小子是不是怕生啊。 拓跋乐松开手,“真是和俊俏的小郎君,这是你的大公子?” “就这么一个儿子。”伍桐笑着说道,“叫...” “姨娘好!”布丁先伍桐一步喊道,然后伸出小胖手,两只眼睛咔吧咔吧可爱极了。 拓跋乐微微一愣,“这是?” 她倒是没看明白布丁的动作,一旁的徐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连忙走到拓跋乐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拓跋乐好笑的看了伍桐一眼,“你家公子果然和你一样市侩。” 伍桐摇了摇头,“他是自学成才。” 然后自学成才的布丁成功的从拓跋乐那里得到了一柄小玉笛,玉笛不大,只有五寸长短,布丁握着它跟握着一根小棒子没什么区别。 “伍兄约我边境一见可有要事与我相谈?”拓跋乐收起笑意,正色问道,这一刻她便不是那个游戏人间的元乐元公子,更是大魏的储君拓跋乐。 可惜伍桐并不吃这一套,把布丁手里的玉笛抢了下来,刚才这小家伙差点戳到自己的眼睛,“我和你边境一见就是为了气一气柴瑾。” 果然这句话让拓跋乐瞬间破功,“喂,周国的肃国公,你和周皇夫妻吵架干嘛要带上我。” “哈哈哈,这可不是夫妻吵架啊。”伍桐大笑,这个比喻确实有意思,“边境一见,除了好友叙旧之外,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周国可能会经历一场大震荡,我希望这场震荡,魏国不要趁火打劫。” 伍桐面色严肃,眼神平静且具有威慑力。 拓跋乐皱起眉,“这不符合我大魏的利益。” 徐棱在后面轻轻拉了拉拓跋乐的衣袖。 “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些好处,你们现在应该拿到了整个北方省了吧?”伍桐缓缓说道,“借着围剿鬼谷,你们应该把草原收入囊中了,有了兵,又准备改革。” “魏国不也需要时间消化草原,消除改革所带来的动荡吗?” 伍桐的话正好戳到了拓跋乐的痛点。 魏国大是大强是强,可是改革...必要先承受变法的动荡,维稳国家才是要务,尤其是魏国吞并了许多疆土,吸收了大量的草原百姓。 魏国现在也不敢赌。 “魏储君以为如何?”伍桐略显风度的问道。 拓跋乐瞪着杏眼看着伍桐那张看着就让人生气的脸。 徐棱又在后面怼了怼拓跋乐。 “干什么!”拓跋乐怒叱道。 徐棱小声说道,“储君,臣有要事想要禀告储君。”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可是周国的边境,你不想死在这里就快点说!”拓跋乐恶狠狠的说道。 “这个到不用操心。”伍桐吹了声口哨说道,“大周的边军不在这里。” 徐棱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伍桐,旋即他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变得极其古怪,他看着伍桐忽然失声。 “别这么惊讶,我以为你也能猜到呢。” “猜到什么?”拓跋乐皱眉不满道,“你们在这打什么哑谜?” “那些山贼其实是这里的边军?!”徐棱大喊道,可能是太过惊讶,破音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尖叫。 伍桐捂着布丁的一支耳朵,责怪的看了一眼徐棱,“能那么快就出现的军队,除了这里的边军还会是哪里的军队?这都猜不出来,你怎么当大使收集情报的?真是渣渣。” 伍桐将目光转向拓跋乐,“以后派到大周做使臣的能不能机灵点,这样的连情报都没办法收集。” “你们...”拓跋乐一脸懵逼,“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伍桐看了一眼徐棱,示意他可以开始出卖自己了。 徐棱会意,小声的和拓跋乐解释这一路上的事。 伍桐看着怀里的布丁,小声问道,“耳朵疼不疼?” “不疼。”布丁摇摇头。 “儿子,你告诉爹,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要叫姨娘的?”伍桐对这件事很好奇,自己是假设她是女人,观察了好久才发现的,儿子更牛,直接就知道这个人该叫姨娘。 “本来布丁也不知道。”布丁拄着下巴说道,“可是那个姨娘捏了布丁的脸,爹,布丁就和你一个人说啊。” 伍桐急忙点头,“儿子,你放心,爹一定给你保密。” 自己好不容易和儿子处好关系,再有保守秘密这种阶级友谊在,父子情肯定牢固! “爹爹,你靠近点。”布丁两只手扳住伍桐的头,将小脸贴到伍桐耳边,“爹,姨娘的手和叔叔伯伯的手不一样,姨娘们的手都软,捏布丁的脸的时候都不用劲的。叔叔伯伯们不一样,你们是真的掐啊,都疼哭了也不知道松手。还有还有,姨娘的身上都带着一股香味,娘亲是奶香,长公主姨娘和姑姑是花香...刚才那个姨娘身上的香味和姑姑身上的香味一样...” “......” 伍桐举着布丁送到远处看了看,这小子不到三岁吧,怎么这么妖孽。 还有这个闻香识女人的能力? 娘的,又是一个小花花公子? 真有乃父之风! 第六百一十一章 威胁论 拓跋乐听完徐棱的长话短说。 觉得伍桐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这智商就别去做大使传情报了。 “伍兄,你真的摧山崩石,将那两壁山毁了?” 拓跋乐觉得伍桐虽然神通广大,可也不至于毁掉两壁山,那可是天地伟力,怎能被区区人力所毁。 “区区两座山,炸了便炸了。”伍桐淡然说道,“如果不炸,京城的那群人不会害怕,更不会放我去蜀州。” “伍兄这般说,怕是不能将炸山之法教授于我了。”拓跋乐微笑说道。 “此方法...折寿。”伍桐正色说道,“是我家传术法,自古传男不传女。” 布丁忽然仰起头,“爹爹,布丁能学!” 伍桐一巴掌把冒头的小家伙镇压,“学个屁,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拓跋乐苦笑道,“伍兄不想告知就不告知,何苦编排这种说法。” “魏国要改革,周国也要有变动。”伍桐淡淡说道,“你不落井下石,我便支持你魏国改革成功。” “不知伍兄想怎么帮我大魏。” 这便是谈筹码了。 伍桐低头看了一眼布丁,“改革要有钱,恰好,我会赚钱。” “你能给多少?”拓跋乐目光一凛,大魏不如周国富庶,变革确实需要钱,百姓也要见了利益才能追随啊。 “看你要多少!”伍桐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要多少你就能给多少?”拓跋乐诧异道,对于伍桐的自信她也抱着怀疑。 “魏国变法倒也用不了那么多钱。”伍桐想了想说道,“阻碍你的势力并没有那么多,却能阻挡你们变革的脚步,上行下效才是真变法,欺上瞒下不行,武力碾压不智,威压迫使不齿。” “所以要用钱,以钱破钱!” “你有办法?”拓跋乐问道。 “有。”伍桐点头,“等我入了蜀州,便将方法合盘交由你。” “伍兄大才,相信入蜀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握蜀州,统领权政。”拓跋乐指向徐棱,“伍兄,我大魏需要留一人到蜀州,做我大魏的使臣,本宫看徐大使不错。” 伍桐笑了一下,“徐大使除了脑子不太好以外,其他都不错。” “诶我这脾气!”徐棱低着头四处看了看,他这是找刀呢,前几日被伍桐一拳砸倒在地,他这是不服。 “今日与伍兄一叙,解我心中忧虑。” 拓跋乐拱手谢道。 伍桐挥了挥手,“解你忧虑,日后恐怕会添你烦恼啊,届时,还请魏储君网开一面。” “如果你真的落在我手上,我不会杀你。” “好啊,你要落在我手里,我也不会杀你!”伍桐笑着说道,不过他倒是真没在意,他刚才说的话其实就提前道歉而已,毕竟他刚刚小小的利用了一下拓跋乐。 “拓跋兄,后会有期!” 周国,京城! “你说什么?” 新君柴瑾走到传令送信的驿卒面前,压低身子向前探去,如同巨龙俯身,自从伍桐走后,他的精神愈发躁狂,此时语气冷静的让人恐惧。 “你再说一遍!” 驿卒被天子龙气所震慑,难言片语。 魏琳甩了一下拂尘,站在两人侧端,“陛下问话,你只需要回答。” 有魏琳在中间打岔,天子威压泄了气,驿卒得以喘息,“回...回陛下,小人说由京入蜀的官道,两壁山崩坍,官道被堵塞了。” “朕问你!”柴瑾的视线极具威慑,“朕问你,两壁山崩塌之时,肃国公的车队行到何处?” “距离两壁山三十里处!” “朕问你,两壁山藏兵一事,肃国公可知道?” “肃国公应当不知。” 柴瑾深吸一口气,“肃国公就没有半点不同寻常的举动?” “肃国公一直陪着小国公,每日嬉戏玩闹,笑声不绝,并无其他举动。” “好!”柴瑾咬着牙,两腮隆起,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好,你下去吧!” “诺!” 柴瑾死死的盯着那驿卒的背影,良久之后,他低声问道,“两壁山难不成是真的崩坍了?” 魏琳知道天子是在和他说话,他想了想,“事关肃国公,臣说不准。” “你与他那般交好,也不知此事真假吗?” 天子的话总是带着深意,身为奴仆不可妄自揣度,否则便会有杀身之祸,魏琳适当的思考后说道,“肃国公与奴却有交情,可是肃国公并不会事事都与奴才言之,比如秣陵墨山山崩一事,肃国公至今没有说法。” 秣陵墨山山崩! 柴瑾担心的便是这件事啊。 如果两壁山的崩塌和秣陵墨山一样都是人为造成的呢? 那可是山,是天地自然之地所形成的,非人力所能损毁。 可万一伍桐真的有破开天地的东西呢? 按照伍桐曾经做过的是来推算,有此怀疑并非杞人忧天。 他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阮凌辅大肆宣扬秣陵墨山山崩一事又是为何?引起恐慌,让朕害怕伍桐吗! 朕是不会害怕伍桐的,他只是臣子,而朕,朕已经登基为皇,不是当初那个能任他拿捏的太子了。 不是他想让朕去救灾,朕就去救灾的时候了。 朕不怕他! 魏琳偷偷看了一眼在恐惧与狰狞不断切换的天子,心里想道肃国公还是厉害,这样一招棋,直接让京城陷入恐慌之中,谁要想动他,就必须要考虑到他手里的那个不知名的东西。 投鼠忌器! 这就是伍桐的底牌。 作为一个在冷兵器时代掌握热武器的人,伍桐对这个世界堪称降维打击。 他握着的火药便是这个世界的核弹,所有人都知道他有,所有人又没有,翻脸是不敢的,只能暗中是用方法去偷那些东西。 可自从伍桐弄了这东西出来,就丢过一次。 二伯祖交给阮凌辅的十枚炸弹。 阮凌辅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却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做。 所以这种威胁依然只有伍桐持有。 他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去蜀州,便是因为他笃定没有人敢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能让山峦崩毁的伟力啊,不是肉体凡胎能够阻拦的。 伍桐啊伍桐,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朕! 你莫不是真的要谋反! 魏琳搭着拂尘,微微躬身站在天子身侧。 天子越发偏执癫狂了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第六百一十二章 山崩之后 蜀州多商人,大多是姓赵的,这些姓赵的商人不怕天,不怕地,唯独怕两样。 一是蜀州梓潼赵氏震怒。 二便是怕这商道断绝。 这两件事,蜀商一般只怕其一,无人怕其二。 没有人会切断这条路,这是一条发财路。 只要蜀州还在赵家,这条路便一直是一条富裕路。 可现在这条由京入蜀这条路断了。 蜀商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两群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都望着断山碎石唉声叹气。 “这山怎么还能崩呢?” 西侧的蜀商看着被大石堵塞的官道,挠了挠头非常不解。 与他同行的商人站在他旁边,抬起头看了看天,“这是啥子呦,昨儿个打雷了?” “锤子,这几日天朗气清,啷个来的雷!”蜀商破口大骂,可眼前这一切倒还真没法解释。 “那你说这是啷个弄的嘛!” “咱咋知道!” “先生,这山是怎么崩的?”阮家的老仆一边为主子送上糕点,一边瞥了那些大吵大嚷的蜀商转过头问道这个问题。 阮凌辅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看了一眼,“你嗅没嗅到,这里有一丝我们都熟悉的味道?” 老仆的鼻头抽动两下,“确实有些气味。” “这是火药的气味。”阮凌辅笑着说道,“这两壁山崩,便是肃国公的手笔了。” “肃国公为何要炸毁两壁山,这可是入蜀的唯一道路,莫不是肃国公并不想去蜀州?”老仆疑惑问道。 “不想去蜀州?他可是想要蜀州的紧啊。”阮凌辅呵呵笑着,“这一次我与他互换领地了,蜀州本是他给我安排的,可不曾想,蜀州竟成他的地盘,老夫反倒是回到京城。” “哈哈哈哈,世事难料啊,不知道那个能掐会算的肃国公有没有算到今日之果啊!” 阮凌辅从袖口取出半道兵符,“去,把这个交给护送咱们的将军,让他帮忙清理官道碎石,老夫身上背有皇命,需早日回京,命他速速完成!立军令状!” “清理官道,这...怕是那将军不会答应啊。” “兵符在此,不尊上令,斩!”阮凌辅断喝一声。 老仆吓了一个激灵,旋即说道,“老奴这就去。” 阮凌辅望着东方,喃喃说道,“伍桐,你恐怕也想不到今日吧。” 这时候伍桐在干什么? 和拓跋乐口头约定了一些事情之后,伍桐就一直留在营地,看着离两壁山最近的城镇征用民夫来清理碎石。 榜文已经贴出去了,可并没有多少人来,现在农忙,没人会来干这事,对于百姓来说,这条官道,他们看过见过,可就是没走过。 “刘县令啊。”伍桐躺在摇椅上,秋日不炽热,适合晒太阳,喝了一口绿雀调制的果汁,伍桐懒洋洋的说道,“现在是农忙时节,找不到人也没事,你也不用这么着急。” “肃国公爱民,下官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刘俱刘县令张嘴感动到。 “不是。”伍桐淡淡说道,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刘县令你走来走去的让我心烦,要不你消停坐一会?” 刘县令,“......” “肃国公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难不成,肃国公并不想去蜀州?”刘俱侧着身低头小声问道。 伍桐轻笑一声,“我倒是很想去蜀州看看,上次吊唁赵家老太爷只是匆匆一别,这次要好好看看。” “肃国公放心,下官一定早日将这路通开。”刘俱拍着胸口打包票。 伍桐摆了摆手,“不用打包票,这事也不是着急就能成的。” “要是只有几个人还好,我们这一行车队几百号人,这路得全通开才行。”伍桐冲着四处乱跑的布丁摆摆手,小布丁带着他的百宝囊小步跑了过去。 “爹爹!”小布丁一个鱼跃扑到伍桐怀里,双手撑着伍桐的胸口,这一掌差点给伍桐拍过去见二伯祖。 伍桐指了指刘俱,“布丁,这位是刘县令,你看他额头发黑,眼睛赤红,嘴唇发紫,这是着急上火劳累过度,或许还有点贫血低血糖啥的毛病。” “糖!”伍桐滴里嘟噜说了一大串子,而布丁最会抓重点词了,大叫一声之后在自己的百宝囊翻了翻,拿出几块糖果,双手捧着递给刘俱,“伯伯吃糖!” 布丁很大方,刘俱倒是真怕了。 接过小国公的糖,刘俱咂了咂嘴,“小国公的糖非常香甜。” 伍桐看着两人的动作,轻笑一声,“刘县令,此事急不得,你要注吃饭和休息,两壁山崩和你又没有干系。” “肃国公,上面下令了,务必尽快修复官道,让您上路。”刘俱似乎也不想反对伍桐的话,所以小声说道。 伍桐摇了摇头,“两壁山崩,可能是地龙翻身所致,这时候修路搬石不智,或有余震存在。” “可肃国公不是要尽快赶到蜀州吗?”刘俱问道,“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会有余震的。”伍桐幽幽说道,“余震中搬石是会死人的,官道事大,却无人命事大。” “人命大于天啊。” 伍桐看着刘县令缓缓说道,刘俱点点头,“肃国公说的是。” “等百姓农忙结束在征农夫吧,不,不能征用,要雇佣。”伍桐笑着说道,“佣金我来出,刘县令只要把告示贴出去便是。” “下官听命。”刘俱起身拱手应道。 “行了,下去吧。”伍桐挥了挥手,只剩他和布丁两人,他拍拍布丁的屁股,“自己去玩吧,你爹我现在想睡一觉。” 布丁撅着屁股跳下摇椅,自己去找娘亲、长公主姨娘了。 有一个听话的孩子是多么重要。 伍桐看着布丁扭着屁股跑远的身影,向两侧看了一眼,果然有叶家的小子跟了上去,那就没事了。 他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开始整合自己现在收集到的情报,也在推算接下来的计划。 不知过了多久,闭目但并未沉睡的伍桐感觉到一双手慢慢的爬上自己的太阳穴。 那双手柔若无骨,轻轻的点在穴位上按压。 伍桐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专业,这才是专业!” 伍桐长开嘴称赞道,“不过...月儿你没有和他们一起回秣陵吗?” 月儿放在伍桐头上的手指力道忽然加重一瞬。 “月儿是小姐的丫鬟,自然是小姐去哪月儿就去哪里。”月儿轻声说道。 伍桐笑了一声道,“月儿,你是通房丫头吧?” 月儿又是狠狠的按了一下。 伍桐闭上眼睛说道,“淡定些,姑爷想睡觉,你这个力度姑爷睡不着啊。” 第六百一十三章 山中一面 作为肃国公,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冕服。 被封肃国公的时候还是比较急的,当时并没有定下伍桐这个国公冕服规格,所以裁造局也没法裁制。 这套冕服还有官服、常服,全都通过快马送了过来。 本来伍桐以为自己到了蜀州才能看到这些衣服,倒是没曾想自己会这么早见到。 月儿将冕服挂起,伍桐站在冕服前面看着冕服上的补子,呆愣了半晌,旋即转过身指着这纹绣说道,“青鸾,珑儿,你们看这衣服上画的,白虎啊,哈哈哈,他还真是害怕白蟒吞龙的谣言!” “国公的补子应该是蟒袍啊,怎么到我这成了白虎了呢?” “他是把我扔到武将里面,还是讽刺我是一只恶虎?” “文官秀禽,武官纹兽。”伍桐想了想,“蛟蟒不是飞禽不是走兽,乃鳞虫。” “蠃、鳞、毛、羽、昆。”伍桐咧着嘴笑着说道,“我这次没有读错音吧?” 柴珑微微摇头,“安于...” “这衣服还不错,品级规制没有逾越吧?”伍桐拍了拍挂起来的几件衣服,再听到长公主说完这是天子所赐,并不逾越之后,伍桐指着那件常服说道,“这件我还挺喜欢的,白衣金虎。” 伸出手在那头金虎上摩挲一下,“这是金丝吧?” 长公主柴玖站起身,走到那几套衣服前,打量了一番那绣着金虎的白色衣服,转过头又看了看其他赐服,“凡是金虎,尽皆是金丝所绣。” “大手笔啊,难怪用了这么久。”伍桐笑着说道,“让那个送衣服的人进来。” 月儿闻言,打开门,“肃国公让你进来吧,” 为伍桐送天子赐服的人分为两类,所以进来的人也是两人。 一个是宫中的内侍,另一位则是护送的将领。 两个人进到屋中,先是看到那个站在常服前的高大身影,赐服上的金虎在他身后泛着光芒,倒像是真有一只虎在那里盯着他们一般。 两人急忙俯身拜倒,“咱家(末将)见过肃国公。” “这一路辛苦二位了。”伍桐转过身说道,“回去和陛下说,这些衣服...” “咳!”长公主轻咳一声。 “衣服?” “咳!” “天子赐的冕服?”伍桐看了看长公主,这次她的嗓子没有问题了,他这才继续说下去,“高贵大气上档次,我非常喜欢。” 将领跪在地上看了一眼内侍,眨眨眼,你以前给其他大人送冠冕的时候都有这么一遭吗? 内侍似乎读懂了将领的眼神,微微摇头,旋即拱手道,“肃国公喜欢便好。” “陛下厚爱,百忙之中还挂念我的冕服,可惜我尚未行至蜀州,你们回去转告陛下,等我到了蜀州,便搜罗一些蜀州特产作为贡品呈给陛下。” “诺!” 伍桐想了想,“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复命吧。” 挥了挥手,两个人起身告辞。 “徐公公,肃国公竟是这般......率性人物吗?”那将领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声问道。 内侍再次摇头,“咱家也没见过如肃国公这般人物,咱家看着他竟有一种看见先皇的感觉。” 将领呵呵干笑,“末将倒是没见过先皇,刚刚肃国公站在那里,到真像是白虎,也不枉陛下特意为肃国公定下白虎纹绣。” 内侍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回去复命吧,肃国公确实一心向西。” “太监?” 就在内侍与那将领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中年汉子从外面跑了回来,路过两人的时候,这汉子纳闷的挠了挠头,“这怎么会有太监呢,不理解不理解。” 这汉子嘟嘟囔囔的,似乎对太监在这里出现颇有微词。 “妹夫,俺进来了啊!” 叶大龙拍了拍门大声叫嚷,得到里面的回复之后,叶大龙推开门,看到正在更衣的伍桐。 白色衣袍上绣着一头金丝猛虎,随着衣袍舞动,那只猛虎似也跟着呼吸。 伍桐站在那里,长公主正在为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大哥,他是怎么说的?” “他答应了。” 伍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新衣,“帅不帅?” 布丁跑过来抱住伍桐的大腿,“爸爸,老虎!” “哈哈!”伍桐抱起布丁,“你舅舅说我是老虎,那你就是小老虎,老虎喜欢干什么啊?” “老虎喜欢干什么!”布丁大声重复一句,不过更像是他不知道所以反问。 “老虎喜欢打盹!”伍桐把布丁交给柴珑,“我和大哥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 叶青鸾点头问道,“只有大哥陪你去吗?” “也会找几个人在暗中保护。”伍桐摸着最后落在自己胸口处的虎头,“我也不是弱不禁风。” 崩了山尖的两侧山壁,最后的影响只有在官道上做买卖的生意人还有奉命回京入职的人。 两侧百姓从来不走官道,他们入山会走自己的祖先踏出来的羊肠山路。 这条路几百年都是被这些百姓独占的,今日迎来了陌生人。 一个折叠的简易圆桌被放在小路中间。 伍桐穿着白衣站在一旁,叶大龙穿着短衫四处打量。 阮凌辅坐在石头上准备煮茶,他的老仆正在为他生火。 “你个臭小子就忍心看着我们两个老头在这生火烹茶?”阮凌辅翻了一下眼皮,没好气的说道。 “忍心。”伍桐干脆说道,“我们俩是粗人,又不会烹茶这种高雅的活。” “你这备懒性子啊。”阮凌辅摇了摇头笑骂道。 “我要是不备懒,该上火的就是你的。”伍桐看着阮凌辅正色说道。 “说的也对。”阮凌辅笑呵呵的说道,“让老夫看看你这身衣服...唔,猛虎刺绣的白袍,不错,裁造局的手艺?” “是。”伍桐点头。 “柴瑾竟然会给你虎袍?”阮凌辅愣了一瞬,却没有在这件事上有太多话语,所以两个人又陷入深深的沉默。 “来吧,尝尝老夫的手艺。” 良久之后,阮凌辅把刚刚煮好的茶水推到伍桐那一侧。 伍桐看了看茶水,又看了看阮凌辅,“准备回京的感觉怎么样?” “老夫甚是欣慰。”阮凌辅笑着说道。 “柴瑾果然不负你的教导啊,扛着我的压力也要把你召回去。”伍桐的手指在茶杯上划了一下,悠悠说道。 “你太年轻了,再加上你最近做的事情,功高震主还说不上,为皇位的威胁任谁都能看到。”阮凌辅笑着说道,“老夫和你不一样,老夫年纪大了,儿孙也有没有聪慧之象,对那个位子没有威胁。” “呵。”伍桐摇头,“你这二十年倒是真没少做事。” “啊...哈哈哈哈...”阮凌辅闻言先是愣了一瞬,旋即大笑,“你竟然发现了。” “之前水浑没有发现,可我在浑水里摸到两条鱼,然后扯出了一张渔网。”伍桐忽然笑了,从见到阮凌辅开始,伍桐的表情始终平静,就在刚刚,他笑了,“现在这些小鱼联合起来要将我驱赶出京城,你说好笑不好笑?” 见到伍桐的笑容,阮凌辅并不觉得和善,反而是看了一眼他身上的金丝虎纹,“头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吧?” 阮凌辅看着伍桐饶有兴趣的盯着伍桐的表情。 伍桐嘴角翘起,却是摇摇头,“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失败,我失败的次数挺多的,这次也不是最让我懊恼的一次,毕竟这是你二十年的布局,从内到外,里里外外全都是你的人,倒是之前你被我逼出京城,那次你的服软更让我好奇。” 看伍桐的眼神,确实没有气急败坏的痕迹,阮凌辅摸了摸后腰,“二十年前老夫失败了,败的不是布局,也不是谋略,败的却是赌错了一个人的秉性,那靖王却是一个不贪恋皇位的人,被他捅了那一刀,老夫假死,暗中培养势力,用了化名进宫培养柴瑾。” “柴瑾是个好苗子,老夫的话他都听。” “那年他与先皇去了秣陵,说是要见你,老夫让他必须交好于你,这一点他做的不错。” 阮凌辅饮下一口茶,笑容更盛,“他登基之后还能记得老夫在蜀州,下旨请老夫归京,老夫更是欣慰啊。” “你竟然没死在蜀州。”伍桐叹了口气,“看来赵家那个小丫头手段还是不足啊。” “那个小丫头...”阮凌辅的笑容明显顿了一下,旋即说道,“她的那些招数都是你教她的?倒是给老夫设了许多困难,不过她还是年轻,又是女流,魄力不足,要是你在蜀州,老夫这怕老骨头恐怕早就会被你劈了。” “我现在也能劈了你。”伍桐上下看了阮凌辅一眼,轻笑说道。 “你不会的。”阮凌辅笑着道,“虽然你行事不羁,可还是守着底线,你要杀老夫,也不会用武力直接弄死老夫,你会让老夫死,更会废了老夫的名声。” “你倒是了解我啊。”伍桐点头一脸赞赏,“现在我入蜀州你入京,蜀州与京城可以说是两个路子,你倒是安全了,蜀州你插不进来,京城我也不会过去的。” “寿终正寝,安享晚年。你的结局会是这种,说实话我是没想到。” “老夫也没想到。”阮凌辅咧开嘴,“当初你入蜀州,老夫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蜀州,到不曾想你突然消失了,还将鬼谷灭了,你帮了老夫大忙。” “五姓正统表面上只有你一家了,确实是帮了你大忙。”伍桐点头,这件事在他回到京城的时候就想到了。 “大周现在是老夫的棋子,你在蜀州就看着老夫怎样落子,为大周侵吞这天下吧。”阮凌辅倒是有魄力,侵吞天下这种话,伍桐都不敢这么说出来。 想了想,伍桐突然问道,“那东西你还有多少?” “那东西?”阮凌辅一愣,“那东西在蜀州都用了,从你眼皮底下能拿到那些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现在叶家已经完全归顺于你,老夫更难得到了。” “那本来是我的立命之物,被你盗用,不过也好,让许多人对我投鼠忌器,担心我会不顾一切玉石俱焚。”伍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他们都怕我。” 然后伍桐指着自己胸口上的金丝虎纹,“阮凌辅,他们说我是白虎,你认为呢?” “白蟒吞龙还是你的白虎之称,老夫在蜀州也有所耳闻,老夫不信这些,只是想出这个的人倒是可以见一见。”阮凌辅大笑,“能用两则谣言逼你出京,看来背后的人与你当年逼迫老夫出京一样,知道什么叫谣言可畏啊。” 伍桐耸了耸肩,“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京城虽然全是你的人,可陛下终究是陛下,他要杀你,那些人挡不住。” “你也反不了!” 这五个字是伍桐最后的警告。 阮凌辅明白他的处境,“老夫只想做名臣,不想做窃国之贼。” “名臣?名臣好啊,流芳千古。” 伍桐冷笑一声,“可,阮凌辅,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是流芳千古而不是遗臭万年呢?” 阮凌辅低头看了一眼茶杯,“今日已经见完,老夫也无心嘲笑于你,此间便罢了吧。” 伍桐伸出手,做了一个请。 阮凌辅起身离开。 伍桐脸上的微笑不落,转过头看向叶大龙,“他生气了。” 叶大龙瓮声瓮气的说道,“你那么说他,他肯定生气,要不是知道打不过你,他都能打你。” 伍桐摇摇头,“他怕是忘了当年他是怎么输的了。” “一直防范我有什么用,还有一个让他更恐惧的人在他背后盯着他呢。” “他怎么就发现不了呢?” “大哥,我难道真的有嘲讽能力?” 叶大龙挠挠头,“那老头应该觉得干掉你就没人能阻止他的。” 伍桐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很有道理。 “走吧,回去开路。” “去蜀州!” 第六百一十四章 赵家掌舵 梓潼。 赵家如今的掌舵人赵羽站在梓潼城关外,身后便是赵家的长辈。 这一年间赵羽在蜀州运筹帷幄,虽然阮凌辅也在蜀州经营,赵家在蜀州的威望几乎未落,这是阻碍了阮凌辅在蜀州布局的脚步。 而赵羽能执掌梓潼赵氏,阮凌辅功不可没。 在阮凌辅凌厉攻势下,赵家当时的掌权者赵绪率领赵家节节败退,直到第三代赵家人集体挡住了第二代父辈,推举赵羽走到台前。 赵羽运用从只有几面之缘的年轻人那里得来的知识与方法,竟真的阻拦住了阮凌辅的脚步,他在蜀州布的局瞬间停摆。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为什么阮凌辅会那么干脆利落的从蜀州退去。 他发现这个赵家的小姑娘行事有一种熟悉的风格。 蜀州有赵羽在明,伍桐在暗,两相经营,各自计较,阮凌辅很难在这捅开缝隙,蜀州地缘不错,可惜不会属于他。 赵家的子孙虽说对赵羽颇为不满,二代倚老卖老,三代子孙倒是都对自己的能力有深刻的认识,他们联起手劝住了父辈,把赵羽推到了台前。 只有赵羽才能保证赵氏不亡! “妹子?咱们一大早就站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接近十月份,蜀州在晨时还是有些阴冷的,尤其是他们在这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天不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赵家第四代三子赵鸿搓着胳膊,苦着脸说道,“妹子,你要干啥子嘛,你好不好的跟我们说一下!” 赵羽没有转头,“梓潼赵氏以后还会不会是梓潼赵氏,都看等会儿那个人的脸色。” “妹子,你又跟我开玩笑,咱们梓潼赵这里都多少年了,一个外人怎么会动摇我们梓潼赵,皇帝在这都不好使!” 赵鸿真的笑了,他觉得赵羽就是在和他开玩笑。 这是什么地方?蜀州! 他们又是谁?梓潼赵氏! 梓潼赵氏凭什么敢这么牛杯? 就凭蜀州不姓柴,蜀州不是想柴的打下来的,而是赵氏祖宗不忍心战火闹得生灵涂炭献出去的。 蜀州易守难攻啊,三国交界。 如果不是赵氏在这里坐镇,柴氏也坐不稳江山。 那姓柴的来到蜀州也得低声下去听他们姓赵的鼻息。 有人能让梓潼赵不是梓潼赵? 你以为他也姓赵吗? 他也配姓赵! 赵羽终于转过头看向他,“你要是想让赵家在蜀州无法立足,你就继续说下去。” 赵鸿被自家妹子的眼神吓得退后了两步,然后他弯着腰走回去小声说道,“妹子,你没开玩笑?” “三哥,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赵羽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不像。”赵鸿摇了摇头,很是严肃的说道,“妹子,咱们家除了爷爷就没有谁能镇住叔伯,你算半个,而且我们哥几个一直觉得只有你当家,梓潼赵家才会不败,叔伯当家丢地位,我们当家没一半,你在太爷爷跟前学了那么久,只有你才能守住这个家。” “只有你再能在三国之中斡旋,保住我们赵家在蜀州、在三国中的地位。” “三哥没别的本事,你大哥二哥也是夯货,我们能做的就是拦住自家老汉,你放手去干!” 赵羽看着这个曾经玩世不恭的三哥,被他这一通毫无章法的话弄得感动,“三哥,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诶。”赵鸿点头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下,“妹子,你还没和我说到这里等的是谁呢?” “新晋肃国公,伍桐!”赵羽轻声说完,摆了摆手让赵鸿离开点,别在这打扰她思考。 伍桐? 赵鸿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名咋这么耳熟呢? “沃日嘞个仙人板板!”赵鸿大骂一句,“伍桐,就是那个太爷爷常常念叨的,你们怎么认识的?他要来蜀州?你可知道他前些日子在京城干了什么,满满几家的人头啊,都被他砍下来了!” “他来蜀州,来者不善啊!” “他是想替柴家肃清蜀州的,他是带着屠刀来的!” 赵鸿低声吼道,“他会杀了我们!” “不会的。”赵羽轻声说道,语气说不出来的自信。 “伍桐,先皇手中最横冲直撞的棋子,他和现在的皇帝是兄弟,你说他来蜀州做什么,散心的吗?”赵鸿有些抓狂,他是真害怕了。 赵羽转过头看向自家三哥,“三哥,要不你去找大哥二哥说说话,我一个人在这等着就行。” 赵鸿还想再说什么,可远处飘过来的马蹄声,让他不得不将视线移向官道。 赤色宝驹在官道上奔驰,马蹄飞舞间卷起无数风尘,赵鸿微眯这一骑骑兵,回过头与自家的兄弟对视一眼。 赵羽上前一步,白衫飘动,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来人可是肃国公的使者?” 吁—— 那骑兵行到赵羽跟前,才猛地一拉缰绳,坐下战马吃痛,直立而起,骑兵夹着战马,硬生生用腰力给战马扭了个方向。 战马前蹄落地,擦着赵羽的白衫。 赵羽面不改色,依然是行礼的姿势,并未动作。 那骑兵骑在马上低着头看向赵羽,“你是赵家的家主?” 赵羽微微仰头,“我不是赵家家主,但赵家,是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啊...”骑兵点了点头,“我姐夫让我过来告诉你们一声,他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梓潼,无需多礼,也莫要扰民,他来蜀地只是路过梓潼而已。” 赵羽点头,“小女子知道了。” 望着跑回去复命的骑士,赵羽低声喃喃,还有一个时辰吗? 入了蜀州风景都变得不同了,巴蜀圣地不是虚传。 就算是前世,伍桐也只是知道巴蜀之地风光无限,可却也没有真正来着这片天府之国,没想到这一次来这里竟是坐着马车过来的。 真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上次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没有心情去看沿途的风景。 这次伍桐确实好好的游玩了一番。 从京城到蜀州这短短的路,他们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十一二月的天气,这里却没有冬日的冷冽,温度稍暖。 所以伍家的大少爷也乐得在外面玩耍。 有叶大龙看着,伍桐也享受着旅途中的安宁,蜀地的橘子在他手中快速褪下橘皮,“橘子十月末才成熟,这时候正是吃橘子的还是时节,蜀地多橘,来,都尝尝。” 伍桐很殷勤的给女眷剥了无数橘子,弄得他的指尖泛黄,怎么洗也洗不掉。 叶青鸾倒是理所应当,毫不客气。 长公主看了一眼伍桐,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绿雀、月儿还有云鹦三个小丫头有些不知所措了。 “吃吧,客气什么。” 伍桐又把橘子向她们推了推,“你们不是做了什么染甲吗?用的什么蔻丹?涂了那个就别剥橘子了,吃一些。” “安于,叶驹回来了!” 伍桐拿着橘子刚想送到嘴里,听到这声呼喊,伍桐顺手把橘子喂给绿雀,叮嘱道,“你们三个多吃些。” 擦着手,伍桐就这样走了出去。 叶驹站在骏马一侧,轻轻的拍着马儿的脖颈,为它梳着毛发,口中还念念有词。 隔着老远,伍桐就嗅到叶驹身上的尘土气味,“这一路你跑的很快啊。” 叶驹呵呵傻笑,“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 “臭小子。”伍桐笑骂一句,“你不能仗着你有武艺就这么不顾马力,不能光顾着自己。” “我知道了,姐夫。”叶驹点头道,“对了,姐夫,那赵家的女子果然在城外等着,你的话已经传到了。” “嗯。”伍桐点头,“大哥,三叔,带着一半的货物,咱们去梓潼城走一遭!” 第六百一十五章 生意 梓潼城是赵家的大本营。 也是蜀州行脚商的汇聚点,凡是出蜀入周,都要从这里离开。 入蜀也是要经过梓潼。 只要赵氏一日不死,蜀州就是规矩。 赵羽在这里等候伍桐,也是有向伍桐服软的意思。 蜀州的商人都见到了在城外等候的赵家人,他们不认得赵羽,但她身后的赵氏青年,这些商人是见过的。 蜀商匆匆入城,可还是抽出空笑着脸与他们见礼。 就这么一个时辰,赵羽见到无数蜀商通过宽袖相接送给自己兄长财物。 有些物件堪称奇物,自家兄长选了一些送给她,她也得此看到了赵家的实力。 就这么一走一过,蜀商偷偷献给赵家的礼物就能在蜀州梓潼买下一处大庄园了。 赵家的实力可见一斑。 赵羽叹了口气,赵家也在蜀州商人的供养下渐渐懒惰了。 “那是个什么仪式吗?” 捎带着疑惑的清朗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不多时,还有另一道声音跟上,这道声音就显得熟悉多了。 “那是袖里乾坤,偷偷给赵家人送钱呢!” 赵羽急忙从刚才的沉思中惊醒过来,“肃国公!” 伍桐笑眯眯的看着赵羽,伸出一只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示意赵羽的反应不要那么激烈。 然后他将那只手放下,宽袖华服,伍桐这么伸着手,笑眯眯的看着赵羽。 赵羽愣了愣,觉得伍桐此时的动作很是熟悉,只是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反应,转过头看了一眼几位兄长,他们的动作几乎一致,站在他们对面的那些商人的动作与面前的伍桐也如出一辙。 见没有兄长注意到她,赵羽学着他们将手伸进伍桐的袖口中。 她的耳朵微微泛红,伍桐也注意到了。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赵羽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那只小手在伍桐的袖口中不敢动作,甚至不小心碰到伍桐的手掌时,她的身子还小小的颤抖了一下,连带着声音也抖了抖。 “姑娘莫急,在下这就将宝物奉上。”伍桐的声音缓慢,袖中的手指点在赵羽的手心,然后那个不大的盒子便出现在赵羽的手上了。 赵羽耳朵上的红润慢慢爬到了两颊上,娇羞动人。 伍桐扬了扬头,“不知道赵姑娘可喜欢在下的这份礼物?” 赵羽愣了愣,旋即低头看向手中的锦盒,拿着盒子转了两圈,赵羽才发现些不一样的地方,啪的一声按开锦盒,里面的东西静悄悄的躺着。 那是一块玉制的佛像吊坠。 “上次入蜀的时候发现你似乎在读佛经,俗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就想了这个。”伍桐笑着说道,“不知赵姑娘可满意?” 赵羽点点头,“自是满意的。” “赵姑娘满意就好。”伍桐微微退后半步,“既然赵姑娘满意,那伍某此次在梓潼的生意,不知道赵姑娘能否照顾照顾?” “肃国...” “赵姑娘!”伍桐轻声叫道,见赵羽诧异的看着他,伍桐摇了摇头说道,“赵姑娘,伍某此次来只是为了做生意。” 刚才他退后了半步,正好将他身后的商队漏了出来,他一展臂,“赵姑娘,这便是我入梓潼的生意,不知道你的赵家能不能吃下?” “在蜀州还有我赵家吃不下的东西?”赵鸿终于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他将刚刚收到的礼物随手放进袖口,一边大步走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赵鸿冲着伍桐拱了拱手,“在下赵家赵鸿,未请教!” “秣陵商,伍安于。”伍桐也笑着拱手。 “秣陵?”赵鸿皱了皱眉,然后低声自言自语道,“秣陵有什么好东西吗?” 沉思半晌,赵鸿又说道,“秣陵那里有个什么东西好像不错,只是运到蜀州太远了些。” “你是秣陵商人,可知道秣陵的海龙王罐头?” 赵鸿看着伍桐,这个人刚才竟然问赵家能不能吃下他的货,这小子也不打听打听,在蜀州,谁敢跟赵家这么说话! “海龙王罐头?”伍桐摸了摸下巴,这的人都这么称呼那玩意吗? “小驷!把你那辆车的苫布掀开!” 叶驷诶了一声,跑到车旁,用力一扯,那车上覆着的苫布被掀开,露出里面一个个的陶罐子,这辆车上少说也有百余坛。 赵鸿急忙跑过去,海龙王的罐头,远在秣陵,蜀州与秣陵位列周国的东西两侧,距离奇远,且不说海龙王的肉是多么珍贵,就是这运费,就是好大一笔赚头! 伍桐看着赵鸿,和赵羽问道,“这是赵家子?你哥哥?” “族中三哥。”赵羽点了点头介绍道,“他和大哥二哥一样,都是支持我的,他们的父辈也支持我。” “这个我在信上看到你写过,赵家的二代虽然都是眼高手低的,可三代四代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赵家在你太爷爷手中太久了,二代被压了五六十年,头都大了。”伍桐笑着说道。 “你刚才说你在梓潼的生意,我赵家吃不下是什么意思?”赵羽没有接着伍桐的话往下说,反倒是提起了刚才那句也让她很在意的话。 梓潼的生意。 这个人难不成还想要梓潼?! “赵姑娘可知道这海龙王罐头?” “自是知道。” “不出意外,它能保存一年。”伍桐轻飘飘的说道,“就这么一个罐子,能保证里面的肉一年不腐。” “一年?”赵羽惊叫道,“一年不腐?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伍桐笑了笑。 “你想让我赵氏入股这生意?”赵羽问道,如果是这生意,赵家倒不是不敢碰,只是碰了之后的后果,赵家能不能承受得住。 “入股这生意?”伍桐笑着说道,“想什么呢,海龙王只有沿海才能找到,蜀州是内陆,江河倒是不少,可没有那么大的鱼啊。” “那你刚才!”赵羽气鼓鼓的瞪着伍桐,眼前这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设下了个套让自己钻,自己也是不争气,竟然直勾勾的入网了,现在就只能听他继续说了。 这个在蜀州叱咤风云的赵家明珠果断放弃了思考,开始带着女孩的性子面对伍桐。 伍桐微微低头看着气鼓鼓的赵羽,这个小姑娘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伍桐还记得那时候赵羽眼中的迷茫和恨意。 他之所以想到那时候,是因为现在的赵羽和那时候的赵羽身上的女子气,天真烂漫,还带着一丝小狡黠。 “蜀州多橘。” 伍桐缓缓说道,“你喜欢吃橘子吗?” “还好。”赵羽噘着嘴说道。 “即便有商道,有行商,可各地应季水果,在蜀州大概率是吃不到的,所以我们要做一个生意便是将水果做成罐头。” 这门生意是伍桐入蜀前就想做的,之前还在想怎么和赵家合作,现在看到是不用了算计了。 赵羽低头沉思了良久,才抬起头说道,“伍安于,如果但是水果,这生意我赵家能吃下。” “我让你全权负责,你敢做这生意吗?”伍桐的笑容意味深长。 赵羽皱了皱眉,“怎么不敢...” “我是肃国公,蜀州的大小事务都归我管,我已经是个国中之国了,你觉得我会让我的治下再出现一个国中之国吗?” 伍桐的语气平淡,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 可在赵羽眼中,伍桐现在浑身散发着嗜血的凶气。 他曾在京城屠了整整两门! 赵羽想起刚刚自家三哥恐惧的事情,如今她也在恐惧。 “这门生意,我要占一半!” 最后伍桐灿然一笑,说出了一句充满铜臭味的话。 这种转变让赵羽猝不及防。 以至于小姑娘歪了歪头,呆萌的看着伍桐。 看了好久。 第六百一十六章 入蜀之路并非只有一条 “肃国...伍兄长这次似乎与上次不同。” 赵羽看着伍桐的侧脸,良久之后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伍桐轻笑一声,“怎么不同了?” “上次你来蜀州,虽然和我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可那时候你的笑容怎么说都称不上和善。”赵羽回想起他们第一次并不愉快的见面,继续说道,“这一次,你似乎更...” 赵羽看着伍桐的脸,却是没有想到怎么形容伍桐现在的样子,支吾了好久,“你现在似乎很开心?” “开心?”伍桐愣了愣,“确实,这次来蜀州,也算是完成了我之前的愿望吧,不过只是完成了一半。” “什么愿望?”赵羽轻声问道。 “偏安一隅。”伍桐笑着解释道,“在很久以前啊,我在秣陵当道士的时候,就想着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这些年倒是发生了很多事,没成想最后我还是能在这里安稳渡过余生。” “你会一直在蜀州?” “当然!”伍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也会葬在这里,葬在锦阳。” “锦阳?!”赵羽惊呼一声,“你不在梓潼?梓潼才是蜀州的中心!入蜀出蜀必须要经过梓潼!” “锦阳才是州府所在。”伍桐微笑点头道,“我会去锦阳,梓潼还是你们赵家的。” “方才你不是说你不会允许另一个国中之国存在吗?” “我是这么说的。” “可是...” 赵羽看着伍桐有些迷惑,可是赵家只要在梓潼,蜀州的中心就必然是梓潼! 即便伍桐才智无双,蜀州商户的心思也不可能扭转被他扭转,没有商人敢在蜀州得罪赵家。 赵家在蜀州就是天! 这是赵家近百年在蜀州的威势! 也是赵家的立足之本。 伍桐都不低头看着赵羽,他大概知道这个小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 赵家在蜀州的地位很高,可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伍桐笑了笑看着城门外的这些赵家人,没有说话。 赵羽皱着眉,忽然察觉到一丝古怪,她指着伍桐带来的商队,那里可不只一辆车,一眼望去,这一行车队可是都装满了货的,刚刚伍桐也说这门生意他们梓潼赵氏吃不下,难道是那些东西,“那些是什么?” “去打开看看?”伍桐冲着那些货物扬了下头,然后喊道,“小陆,你把那几块苫布都掀开。” 叶陆应了一声之后跳下车,长臂舒展,苫布腾空。 冬月的阳光斜照而下,光芒落在点点星辰之上,又散射出无数流光。 赵羽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流光彩虹,神色稍显慌张,她仰起头看着那无数彩虹,转过身看着微笑而立的伍桐。 那车上的物件倒是不能一眼看清,因为日光,那车辆上被一道光芒笼罩,在它上面又是无数流光,最上方还有无数彩虹蔽空。 蜀州多雨,彩虹也并非不常见之物。 可今日天晴无雨无雪,冬日的梓潼也没有长虹蔽空这骇人一幕。 等着入梓潼城的商人无不跪倒祈福,站在城墙边上的守卫尽皆俯首。 百姓更是引为神迹,口中佛号道号不断,连连叩首,请求神仙保佑。 可如果有神仙的话... “肃,伍...”猛然间,她想起了自家太爷在世的时候,那时候太爷就对这个年轻人格外推崇,收集到的资料上记载,眼前这个人不仅是在庙堂,他在江湖的地位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通微显化真人李元淳座下弟子。 也是这世间存在的第二位真人,龙虎山祖庭都允许他自立门户,承认他的真人身份。 元华真人——伍桐! 他是真的仙人! “元华真人?!” 赵羽试探着叫了一声,伍桐歪着头轻笑道,“觉得不可思议,是吗?” “确实...”赵羽转过头继续看着那虹光漫天。 伍桐低下头看着那一车的玻璃,他转道来梓潼,就是为了这一刻,古人新神鬼,有了这等神迹伴身,可以弄个驱神役鬼的噱头在身。 打破赵家在蜀州的垄断,首先就让他们更加害怕他,而不是赵家。 伍桐指着那车笑着说道,“一点小手段罢了,车上的东西,你可以去看看,想要买和我报个价。” “另外,这些货物也需要在梓潼售卖,几件店铺门市还是需要赵小姐帮忙。” 赵羽看向伍桐,满脸皆是愕然,“此等神物,你竟然要售卖?” “数量不多,价高者得。”伍桐颇为自得的说道,“我在京城,无依无靠,即无陶朱之术,又无权倾之能,仓皇离京啊,家中浮财不过些许,值得用我的名号弄些货物售卖了。” “伍兄说笑了。”赵羽还没有从方才的漫天虹光中清醒过来,不过伍桐说的话实在太离谱,她忍不住笑着反驳。 赵鸿终于从那些货物中钻了出来,他的脸庞通红,兴奋的跑到伍桐身前,在他眼中,这个看着和善的年轻人就是一个来蜀州讨生活的商人,顶多是和小妹相识。 “伍公子是吧?”赵鸿先是拱了拱手,然后微笑着客气说道,“伍公子,您的生意很大,我赵家吃的下!刚才那个东西很气派,不过你放心,就是他在气派一百倍,我赵家都吃的下!是不是啊,小妹?” 赵家在蜀州这么多年,可不是靠欺压商户起来的。 所以赵鸿也没有狮子大开口要一口吞掉伍桐的货物。 可是赵鸿还是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给自己是眼色的赵羽神色变化。 伍桐摇了摇头,“赵公子,据在下所知,在梓潼赵氏中,您似乎没有资格调动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来购买在下手中的货物吧。” 赵鸿激动的有些失了智,转过头看向赵羽,“小妹,小妹,这些货物如果我们拿下...” 赵羽摇摇头。 赵鸿愣了愣,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小妹,这是为何?” 赵羽转过头,“伍兄,这些货物,只有你才拥有,对吗?” 啪—— 伍桐打了个响指,“赵姑娘果然聪慧,这些货,除了海龙王罐头必须在秣陵制作,其他的货物制作方法都在这里。” 伍桐指着自己的脑袋。 赵羽点了点头,“伍兄,还是伍兄吗?” “目前还是。” “合作是什么意思?” “各取所需。” 呼——赵羽深吸一口气,在言语上要打败这个男人太男了,至少自己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这样的话,“三哥,你能去看看那些货物吗?” 赵鸿闻言急忙点头,“三哥这就去。” 伍桐也笑道,“若是赵三公子有看上的,尽管拿就是。” 赵鸿大喜,“此言当真?” “三哥莫闹,那神物必定价值连城,伍兄只是客气。”赵羽急忙拦住这个没心没肺见钱眼开的三哥。 伍桐笑了笑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叶驷看到赵鸿去而复返,余光又瞥到伍桐给他打的手势,喜笑颜开的迎了过去,“赵公子可又是看上什么东西了?” “伍兄,你想让赵家变成什么样?” 赵羽仰着头,直视伍桐的脸,眼神坚定。 伍桐还是看出了她深藏在瞳孔之中的恐惧,在他和阮凌辅隔空斗法的时候,夹在中间的赵羽最是清楚这两个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才是蜀州名义上的皇帝。 赵家现在或许还是那个无冕之王。 可这个男人来了之后,赵家的称号一定会消失。 现在就是要看这个人想要赵家变成什么样了。 伍桐看向赵羽,良久之后,伍桐才张口吐气,“赵姑娘果然识时务啊。” 赵羽的心脏忽然停跳一声,这句话倒像是散去了许多杀气,可,伍桐哪来这么大的杀气啊? “在我还没到蜀州之前,你的那帮爷爷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 伍桐拍了拍衣袖,叶大龙从远处跑过来将一封信递到赵羽手上。 伍桐露出一副安心的表情,“所以我才会有一遭梓潼之行,本来在我的计划里,我会自己去锦阳,并不路过梓潼。” “毕竟入蜀的道路并不是只有梓潼这一条!” 第六百一十七章 暗棋 “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羽那双好看的眼睛透露出巨大的疑惑,梓潼不是蜀州的门户,但却是入蜀出蜀的唯一道路。 这是从小太爷爷就告诉她的。 她从未质疑过这句话。 梓潼赵在蜀州的地位比京城的皇帝还要高。 可如今有人对她说梓潼并不是蜀中的中心,入蜀的道路也并非一条。 “字面意思。”伍桐笑着说道。 赵羽转过头看着出入梓潼的商人,因为方才的白日生虹,这些行人商家并没有急匆匆的赶路,赵羽得以见到十数年间聚集人数最多的梓潼城。 “这些商人出入蜀州...”赵羽愣了一瞬,旋而变了口气,“伍兄,当真不是要灭我赵家?” “你当家,老老实实当个富贵家主,赵家就可以存在。” 伍桐面不改色的说出自己的规划,当然他敢这么说,就是有实现这件事的本事。 赵羽不知道伍桐的底气,可想想他和阮凌辅的隔空斗法,赵羽又忍不住害怕。 这群人就没把他们当回事。 她的太爷爷,赵家的定海神针让阮凌辅直接炸死。 阮凌辅在蜀州发展的时候,她也利用赵家的威望配合伍桐的计谋,弄掉了许多反水的蜀州要员。 最后阮凌辅退出蜀州,回到京城做他千古名臣的美梦。 伍桐被封肃国公,入主蜀州,加上他神鬼莫测的能力,没有人会想得罪他。 他们二人都是赢家。 输的只有一人,梓潼赵。 和阮凌辅斗法的时候,赵家失去了许多地方的掌控,也散了许多家财,这才让梓潼赵氏在蜀州的威名不堕。 赵家的立身之本... “赵家不会答应的。” 赵羽看着伍桐认真的说道,她这句话说的很有意思,像是示弱,又像是和伍桐说出自己的底线。 赵家不会答应? “赵家不答应就让他答应就好了。”伍桐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挥挥手就能将把持蜀州数百年的梓潼赵氏覆灭一般,“赵家现在已经超出了正常世家的范畴了,不过赵家的先祖选的地方好,竟在无数朝代更迭中转了这么久。” “另外,你以为我猜不到,梓潼赵氏当初投降柴周的目的吗?” 赵羽眉头紧皱,她望着伍桐眼神倒是坚定,可还是漏出了几分迷茫。 梓潼赵氏投降柴周还有什么目的,难道不是历代宣传一般,为了使蜀州免遭战火吗? “三国未立,柴氏周国将立,北方姜国体大不倒,这种时候,梓潼赵氏完全可以自己独立出来,就像现在的夏国一般。可梓潼赵家竟然放弃立国,带着自己的经营百年的蜀州投降周国,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有...有什么奇怪的?”赵羽看着伍桐语气变弱。 伍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赵姑娘,你觉得是你赵家的先祖真的为了让治下百姓免遭战火的可能高呢,还是觉得柴氏周国国运不足百年,决心在周国疲弱之时,由蜀而出,窃取大周的国运!” 伍桐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赵姑娘绝的在下的这个猜测如何?” “不怎么样!”赵羽轻哼道,眼前这个和善的男子一直在给自己施加压力,从见面他主动谈及上一次见面的友谊,然后是那车货物爆发的虹光,再之后就是他对蜀州的看法,一步一步,让自己被牵着鼻子走来走去。 赵羽的耳畔还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她在害怕。 伍桐也看出来她在害怕,这个都不需要心理学去验证,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心理一直处于劣势。 伍桐是个心理学专业的学生。 从他盯上蜀州之后,赵羽就在她的名单上,被他一步一步的引向深渊。 赵家可以存在,但不能强大成这幅模样。 蜀州是重地,赵家在蜀州有十万私军! 西拒夏国,北抗魏国。 这就是赵家在蜀州屹立不倒数百年的根基。 这十万私军背靠着蜀州的天险能硬抗三国围攻,所以这十万蜀州军是伍桐下决心必须要争取过来的。 本来想和赵家的那些人好好谈谈,可他们送过来的信实在是欺人太甚,伍桐直接丧失了和他们商量的心情。 “那封信,你还没有看呢。” 伍桐张开口轻声说道。 赵羽的反抗是他所预见的,都在伍桐的掌控范围内,这封信也是在伍桐算计的时间下交给赵羽的。 正好可以让恢复平静的赵羽再度陷入慌乱。 伍桐微笑着,只不过这笑容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和善了。 赵羽又看向手中的信,这封信她并不是很想看,只是伍桐已经说道这封信几次了,自己祖父辈的人会写出什么样的信,她都不意外,现在她更担心的事就是在这封信里,他们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得罪的彻彻底底。 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再度抬头看向伍桐,得到的却是伍桐微笑示意她打开信封。 青葱一般的手指从信封里牵出一封信,这种纸是蜀州独有的南安宣,这种纸谓之“五皮齐”,是蜀州达官贵人传信的主要用纸。 这纸下脚处有一个麒麟云纹,这是梓潼赵氏的印记,有此可见这确实是赵家的南安宣。 赵羽先是确定了这封信的的确确是自家祖父发出去的,上面的私印可不是旁人能轻易能弄到的。 只是这封信的内容... 赵羽的眉毛拧在一起,这张薄薄的信纸她也没有勇气当着伍桐的面撕毁,确实是她的祖父能干出来的事情。 可这样威胁...若是一个普通的国公倒还好,可这人明显不是普通的国公。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有什么底牌... 赵羽深吸一口气,呼吸间这个女子将自己的恐惧深深的压在了心底,用着自己认为的最平静的语气,想要和伍桐进行一场对等的交谈。 “伍兄,赵家的家主是我!”赵羽很认真的看着伍桐,当然她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坚毅了,她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最坚定的语气说道,“赵家的话事人是我!” 伍桐闻言点了点头,神色也很轻松,他没有出言嘲讽这个小姑娘。 自从赵家那个老祖宗死后,无论是伍桐还是阮凌辅,谁都没有将现在的赵家放在眼里。 二代短视... 三代无能... 四代守成,唯有一个女子可以苦苦支撑。 这就是赵家现在的形势。 阮凌辅在强杀掉赵家老祖宗之后,自以为胜券在握,将蜀州化成了自己的地盘。 蜀州太好了。 好到还有另一个人也看上了这块地。 伍桐低头看着赵羽,在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时候,伍桐定下来很多计划,每一个计划都是非常有针对性的针对她。 这个小姑娘已经化身成了一个母鸡,像是护着自己的鸡崽儿一样护着赵家。 丝毫不知赵家已经不是赵家老祖宗在世时候的赵家了。 伍桐在入蜀之前可是研究了好久梓潼赵氏。 对几个赵家的主要人物分析了个透彻。 加上他特有的情报网! “赵姑娘,你若是赵家家主,我自然是支持的,你是个明白人,不过...”伍桐看着赵羽,忽然轻声笑道,“你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年轻的女子,你不懂一个人会为了权力变成什么样子!” 伍桐伸出一只手,“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城里看一看?” 赵羽很想跑,伍桐的从容让她生出一种梓潼城尽在这个男人掌握之中的恐惧心理。 梓潼城... “梓潼城内...有你的人?” 赵羽的嘴唇发抖,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男人似乎恐怖的要命。 伍桐灿然一笑,“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不过梓潼城内确实有我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 伍桐低眉想了想,“大概两年前?” “赵姑娘,你说现在城内...哦不,是你的赵家...” “赵家现在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第六百一十八章 印刷局 梓潼城没有一点混乱。 一如既往,商人们来去匆匆,百姓们安居乐业。 上次入蜀的时候,就发现梓潼的百姓和周国其他地方的百姓不同,这个地方的发展已经超越了时代。 科技树点到了隋唐时期,不过蜀中交易和百姓生存的方式,已经距离资本主义不远了。 伍桐感慨鬼谷在奇怪方向上的加点,那小子绝对是初中生穿越过来的。 和伍桐的观察点不同,赵羽看到的是梓潼依然安稳。 这样的梓潼会出现什么变故? 梓潼安稳,则赵家安稳。 而且现在是白日,这个男人总不能再这时候对赵家出手吧,就像之前阮凌辅那次。 朗朗乾坤,伍桐应该不会再炸一次赵家老宅吧! 人在未知的时候是最恐惧的时候,赵羽一边觉得伍桐不会无的放矢,一边又认为赵家不会出事。 这一点在没有见到老宅前的赵羽是持怀疑态度的,可看到赵家老宅安然无恙的时候,赵羽确实松了一口气。 啸—— 一声类似鸟鸣一般的唳响在自己身边响起,赵羽侧过头看到伍桐放在嘴上的哨子,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个小玩应发出来的。 咕咕——咕咕—— 这个声音好像是从老宅里面传出来的。 “大哥,现在到你出场了。”伍桐看向叶大龙笑着说道。 叶大龙摇摇头,“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他轻轻一跃跳上了老宅的墙头,然后叶大龙的口中也出现了一个哨子。 唔咕—— “那是什么意思?”赵羽弱弱的问道,她对这几声不同寻常的鸟鸣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不清楚它要表达什么意思。 伍桐低着头看向赵羽,嘴里还叼着哨子,他指了一下,说话有些含糊,“我再问里面的情况。” 赵羽瞪大眼睛,“你真在我家安排你的人了?” “你家?安排人太费劲了,你家里没有我的人。”伍桐摇摇头,“不过梓潼确实有我的人。” “是谁?”赵羽眯了眯眼睛,梓潼一直在赵家的掌控,一般外来人口很难在梓潼定居,这几年来到梓潼的外地人屈指可数。 如果是本地人引路呢? 不可能,梓潼...不只是梓潼,蜀州境内,应该没有谁敢和赵家为敌。 伍桐刚想开口,却被一声布谷鸟鸣打断了,伍桐顿了一下,“似乎不用和你解释了。” 这次还没有等赵羽发问,两个人就听到老宅里面的脚步声。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正在被缓缓打开的赵家老宅的大门。 赵羽的眼眸瞬间放大,旋即又黯淡了下来。 从老宅子走出的并不是她熟悉的赵家的老管家,也不是自己祖父一脉的人,而是一个没有见过的陌生的中年人,脸上还带着伤痕。 等等...不是一个! 这样的中年汉子足足有十人。 他们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后,这种气质... “他们是兵!”赵羽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转过头冲着伍桐大叫道,“他们是梓潼印刷局的人!” 伍桐走到那些人的面前,肃穆的站着,“这次辛苦各位了。” “回肃国公,末将...草民,草民不辛苦!”打头的汉子先是站直行了一个军礼,抬起头咧嘴大笑,“草民等就是在这里等候,然后将情报交给出手的弟兄们。” “情报可是很重要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伍桐拍了拍这个汉子的肩膀,“你们立了大功。” “肃国公,那些弟兄身手很好,行事很有章法,是军中的人吗?”伍桐的势力很小,这在朝中是公认的,这些汉子也知道这件事,他们曾经都是百战精兵,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叶家人的身手,有些人更像是行伍出身,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事实上,跟随伍桐入蜀的人,有叶家的几十人,鬼谷牧家打了头阵,早在很久之前,周皇还没有驾崩的时候就被伍桐安排到了蜀州附近。 而这些人,各个都身怀绝技。 且不说那些凭着自身武艺进了内侍监的,就说和伍桐一起从墨山去京城又跟着他来到蜀州的叶家年轻人,那一个个可都是从东海卫出来的。 他们的身手和组织性不是进入内侍监的人可以比拟的。 伍桐也明白两拨人的不同,所以今日来梓潼赵家老宅的便是出身东海卫的叶家子。 这些退伍的老兵是看到他们身上的纪律性,这种纪律性曾经也存在于他们身上。 “他们是东海卫的退役军人。”伍桐笑着说道,东海卫可是他曾经试图改变大周所做的努力,可以已经成为了泡影。 或许那些人已经把东海卫忘了吧。 伍桐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只是有些僵硬了。 “东海卫?”这些老兵虽然离开行伍很多年,可对行伍之事记忆犹新,“并未听说过这只卫率啊?” “当然,这是我曾经创建的,在秣陵。”伍桐轻声解释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 笑着和这些老卒招了招手,他带着赵家明珠赵羽走进赵家祖宅。 就像是回到他自己家一样。 赵羽看着伍桐的后背,有些恍惚,这里是赵家老宅没错吧?为什么这个人对这里熟悉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很纳闷吗?”并没有回头的伍桐像是看到了赵羽的表情一样突然出声说道,在赵羽抬头露出惊愕神情的时候,伍桐继续说道,“在我第一次注意到蜀州的时候,就已经把蜀州看做我的后花园了,本来我退一步,不动赵家,和你们并存的。” “我没有那么多攻击性,相较于斗个你死我活,我更倾向于双赢局面。” 伍桐耸了耸肩,“可是你家的老祖宗突然去世了,让我对蜀州的规划轻松了许多。蜀州在那时候就要改姓伍了,阮凌辅他还不够格。” “只是蜀州吗?”赵羽忽然问道,“你感兴趣的只是蜀州吗?” “赵姑娘还有什么见解?”伍桐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羽。 赵羽昂着头,“那些人,那些人曾经是兵,你的印刷局可不只是蜀州独有,大周的各地都有你的书局,他们都是你的人?” “曾经不是,现在是了。”伍桐指着远处说道,“这是路,这都是我曾经提出的建议,有一些先皇同意了,实施了,只是在他驾崩之后,这些东西才发挥他们真正的作用。” “你知道建设印刷局的时候为什么会用这些退伍军人吗?”伍桐忽然问道,有些考校的意味在里面。 赵羽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沉思半晌,最后又是摇头,“想不明白。” “军方的人也需要退路啊。”伍桐叹了口气,“而我则是需要他们的情报网。” “遍布大周各地,每一府,每一州,每一座城池,这些人都丈量过。” “哪里有豪族,哪里有世家,这些世家豪族所做的事情,只有当地人才能知道,他们在各地收集这些情报。” 伍桐想了想,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袖口,“赵家的资料我也有,而且我看了很多遍,对于赵家,或许我比你还了解。” 印刷局便是伍桐在先皇支持下落得一颗子,然后军方赶着送来了这个情报网,这也是为什么在朝堂上伍桐明明和李义等军方没有过多交流,但是军方对伍桐却特别支持的缘由。 大家心照不宣的合作罢了。 唯一瞒住的便是那个高坐龙椅上的人。 在这个时代,伍桐不敢把自己的命压给一个人。 军方、火药、叶家、天博书院。 伍桐这几年在京城的安排,远不止这些。 第六百一十九章 赵家子 在赵家老宅的小径中。 赵羽终于明白自己、还有赵家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了,这个人比他的太爷爷还要可怕。 她跟在伍桐的身后,低着头看着伍桐长衣的下摆。 像是进到主人家的害羞客人一般,可...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赵家祖宅。 伍桐在一处房屋前停下了脚步,赵羽冷不急的停住脚。 “怎么了?” 赵羽有些害怕,自从伍桐走进老宅之后,这个人在她的脑海中就变得愈发恐怖了。 原本只是一个聪慧少年的形象一去不复返。 “等会要见证一件大事,你的表情能不能不要那么严肃?”伍桐想了想又说道,“你这个样子我担心你等会儿说不出话来。” 面对伍桐的胡话,赵玉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还是好奇伍桐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不出话? 她的性子活泼,在以前被太爷爷照顾,整日叽叽喳喳的,第一次见到伍桐的时候也是,让她逐渐沉默的其实是伍桐和阮凌辅的隔空斗法,不过这不影响她在赵家人面前的输出能力。 或许肃国公在开玩笑这方面有着常人没有的天赋。 看了看让伍桐停下脚步的房门,赵羽若有所思,这是老宅的会客厅,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没有人把这里当成赵家的议会厅。 只是经过了那次事件,太爷爷的小院倒是少了人气。 赵羽不免有些伤感。 伍桐看着赵羽的表情,心知她在思索何事,也不打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一边望着蜀州梓潼城上的天空。 万里无云,白日当空啊。 良久之后,赵羽才松了口气,“不知此言所为何事,肃国公,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何必这般戏弄?” “倒真不是戏弄。” 伍桐笑了笑,继而说道,“赵姑娘可还记得我方才说的话?” 赵羽一愣,却是不知伍桐所指的是哪句话,微微皱眉,“我实不知肃国公所指何言。” “整个赵家,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伍桐也没多卖关子,直接了当的把话说了。 赵羽微微怔神,“我以为肃国公是在开玩笑。” “在这种事上,我一般不会开玩笑。”伍桐笑了笑。 一般... 赵羽有些语塞,一般是什么意思? “好了,都到了这时候了,你就淡定一点做好你赵氏掌舵人的姿态就好了。”伍桐耸了耸肩,“安心一点,今天没有人敢反驳你。” 赵羽在伍桐的注视下推开了那间房屋的大门。 在赵家老太爷死后,她的爷爷曾对这间房进行了一次巨大的翻修,所以在推开的时候,木门并没有发出一如既往的刺耳声音。 这让赵羽很不习惯,她在父辈的支持下掌握赵氏之后,她就没有来过这里。 而且赵家第二代,也就是她的爷爷,二爷爷,三爷爷... 是她这段时间最不想看到的人。 竹堂! 这是这件会客厅的新名字。 伍桐不无恶意的猜测,这是赵家第二代的共同心声。 赵羽推开竹堂的门,最外侧坐着的二人是赵家第二代的老幺。 赵羽低头,“十一爷爷,十二爷爷。” “唔。” “嗯。” 两个看起来年纪只有三十岁的赵家第二代微微低头,表情很是难受的应了一声,倒是没有其他言语。 赵羽很是奇怪,轻轻抬了抬头,却发现这十二位爷爷身后各站着一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身材高大,背负双手,表情平静。 这些人是伍桐的人? 赵羽一边走,一边向两侧的祖父们行礼。 走到最里面,看着面前的两个大椅,赵羽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望着伍桐,抿了抿嘴确实一句话都没有说。 伍桐轻笑一声,迈步踏进竹堂,两侧的老人并没有让他多看几眼,他直接走到上首,也不打招呼,转身坐了下来。 “介绍一下,伍桐。”伍桐轻飘飘的说道,“以后蜀州是我的了。” 赵家第二代坐在打头的人伍桐认得,上次他入蜀的时候,赵家老祖宗已经上天了,所以与他见面的便是这位赵家老大赵绪。 赵绪看着伍桐,表情苦涩,先是环视一圈自家弟兄的脸色,虽然脸上都有怒色,可想了想自己个儿身后站着的壮士,还真没谁有那个胆子敢站出来,方才这些人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赵绪露出一丝回忆,上一次见到伍桐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笑吟吟的,看起来没有一点威胁。 可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能把那个恶人赶跑,在蜀州、在梓潼敢说出蜀州是他的。 蜀州这几百年就没离了他们赵家的手! 赵绪看着伍桐,神情格外的复杂,嘴唇抽动了几下,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声音流出来。 伍桐看着站着发傻的赵羽挥了挥手,“赵姑娘,坐下啊,没有站着谈事的道理,对吧?” 赵羽愣了愣,有些失神的坐在伍桐身旁的椅子上。 伍桐敲了敲桌子,“你们赵家的待客不行啊。” 赵羽看了看祖父,祖父他们不敢回话,她低下头紧张的握紧拳头,“肃国公,不知我等又有何处失礼了?” 伍桐笑着说道,“不奉茶吗?” 诶...日你仙人板板的,你是正儿八经的赵府客人吗! 你的人进来就给我们一顿教育,给我们按在椅子上不让动,你进来问我们为啥不奉茶? 我们哥儿几个,哪个现在敢动? 赵绪在心里狂骂,这些赵家二代的人脸色也都不好看。 伍桐在他们的脸上扫了一圈,笑着说道,“不奉...就不喝茶水了,反正也没几句话的事。” “刚刚我就说了自己的名字,难免有坐在下面不认识我的,我就多说几句。”伍桐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呢,现在是新晋国公,肃国公伍桐,蜀州是我的封地,简单来说,蜀州,现在是我的了!” 伍桐微微笑着,“你们梓潼赵氏,是蜀州的老牌家族,把持蜀州数百年,我就想着和你们见个面聊聊天,你们看,今天人也齐,就把话都说说。” “入蜀之后,我发现因为某些不知名原因,你们赵家内部有些乱啊。” “我就做个和事佬,赵家就不要在乱下去了,家主的位置就交给这位...”伍桐指了指赵羽,“赵羽小姐姐好了!” 啪啪啪啪—— 伍桐拍着手,就像是后世领导讲完话下面鼓掌的人一般,只不过没有人和他一起。 鼓掌声慢慢小了下来,伍桐笑容不改,“嗯,各位看起来是有意见啊,我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好歹是你们的家事,就,先听听你们的想法吧。” 赵绪的视线在伍桐和赵羽身上来回巡视了两圈,摇摇头说道,“肃国公,老夫现在才是梓潼赵氏的族长,您一句话就想让...” “大哥,你还跟他费什么话,这小子明摆着就找死来的。”赵家坐下的九爷叫嚷起来,他昨夜是在外面笙歌,早上还想着梅开二度的时候被叶驰从床上扯出来的,自己的几个护卫都被他一个人撂倒了,弄得赵九爷这个害怕,可到了赵家,见到了自家兄弟,又听到伍桐大言不惭,以赵九爷的脾气是不可能再忍了。 “大哥,你想想,咱们梓潼赵在梓潼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父亲在世的时候,朝堂谁敢在我们赵家这么说话,就是他大周的皇帝老子来了,也得先到我赵家拜一拜!”赵九爷指着伍桐,看着赵绪大声嚷着,“大哥,想想父亲,我赵家可不是他们柴家的下属,在蜀州炸刺,这大周别想安生了!” 赵绪眼皮陡然一跳,这个老九怎么这么冲动?! 看不到自己等人的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呢吗? 坐在做下面的老十一偷偷的看了一眼,也想说话,今儿早上他和老十二也是被他们从青楼拉出来的,老十二拼命冲着自家哥哥打眼色,老十一会意的点了点头,九哥要作死就作吧。 小命都在人家手里捏着呢,还梓潼赵氏,自己死了,赵氏的荣耀还有什么用! 伍桐也被赵九爷弄得一愣,侧头看了一眼赵羽,发现这个小姑娘也是扶额轻叹,伍桐点了点头,轻笑说道,“赵九爷这话说得对,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来着拜访赵家,我这不是来了吗。” “另外...”伍桐眉眼一横,“我不喜欢别人指着我,叶驰啊,帮一帮九爷。” 叶驰苦着脸应了一声,在场十二个人,谁看着的人都没出声,就自己看的这个九爷啊,乱跳! “别弄的血腥了,这屋还要谈事情呢。”伍桐淡淡嘱咐一句。 叶驰伸手搭在赵家九爷的左边胳膊上,也没见表情有什么变化,轻描淡写的就将九爷的胳膊拽掉了环。 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九爷的嘴,口中轻轻念道,“不疼不疼,别出声,肃国公要讲话哩。” 赵绪看着伍桐的手段也是惊诧,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和善,可今日行事火气十足啊。 赵家今日,难了。 这几个弟弟赵绪是知道的,大能耐没有,若是说还成的人,也就老二和老五,其他的都是废物,被父亲照顾的太好整日声色犬马的废物。 赵羽也没想到伍桐会这样果断,一句话就卸了九爷爷的一只胳膊,“肃国公...” “赵姑娘,我有些口渴,能不能给带杯茶水?”伍桐斜看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赵羽点了点头,“我去叫人奉茶。” 伍桐一撇头,叶大龙就跟着赵羽走了出去。 “赵大爷,自从老家主走了之后,你就是赵家的家主。”伍桐看着赵绪,沉声问道,“蜀州的兵符,可在你手中?” 兵符?! 赵绪的心脏急跳两下,梓潼赵氏在大周安身立命的资本,从来不是什么五姓七望千年世家的积累,而是把守在蜀州各地的十万蜀兵。 历代赵氏族长便是这十万蜀兵的执掌者,在赵家老祖宗,也就是赵绪的父亲被炸死之后,赵绪便接过了这枚兵符。 这才是赵家的底气。 位居三国之中而傲然的底气! 这虎符还有蜀地十万蜀兵,是姓柴的心心念念一百年都没得到的东西,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竟然直接开口讨要。 赵绪看着伍桐,忽然暴起,这让在他身后站着的叶驹身体一颤,旋即目光不善的在赵绪身后上下打量,似乎是在寻找他要在哪里下手。 不知道赵家家主这个年纪到底能承受他几拳? 赵绪测过身子,先是环视了一圈自家的兄弟,然后张口厉声道,“都出去!” 赵家弟兄十二人,都是赵家老太爷的血脉,年龄跨度将近三十年,最大的赵绪马上六十岁了,而最小的十一、十二才三十出头,不得不说,赵家老太爷也是一个老当益壮的人。 在这几个岁数不大的弟弟眼中,赵绪的话格外有分量,一是这几个人几乎都是赵绪带大的,从小到大,他们都没见过老太爷几次。 伍桐这次算是做了多余的事,他根本没必要把赵家二代的人都聚到这里给一个下马威,事实上,二代这十几个人中,大多数都是混吃等死的老纨绔而已,你让他们游手好闲,调戏女子,赏花遛鸟什么的,他们玩的头头是道,可论肚子里的诗书,脑袋中的知识。 不好意思,脑子是什么? 他们被赵家老太爷保护的太好了,也压抑的太狠了。 方才,赵九爷咆哮一番,弄的脱臼一只胳膊,一半是因为伍桐大言不惭,另一半则是他与赵绪这位赵家老大的关系太好,看不下去自家大哥被人羞辱。 “大哥!”赵九爷红着眼睛叫道,“我不出去,要死咱们哥俩一起死。” 赵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挥了挥手,“十一弟、十二弟,把老九扶出去。还有你们,也都出去。” 赵绪在二代中还是很有威信的,几乎都是自己带大的弟弟,很是听话,虽然不想让大哥独自在这里,可大哥的话又不得不听。 赵九爷看了看过来架他的两个兄弟,扯着脖子大喊道,“把大哥拉出去啊,拉大哥!你们拉我干什么!” “别拉我....” 十一爷和十二爷看了一眼歪着脑袋昏迷的九哥,抬起头又看了看出手的叶驰。 叶驰一脸淡定,“这下安静了,带走!” 十几个赵家兄弟再加上跟在他们身后的叶家弟兄,一股子人跨门而出,赵家老二和老五落后一步,两个人在后面将房门关严。 当然,这两人也没出去,这就让他们身后的叶家人挠头了。 这...不出去是几个意思呢? 回过头看了一眼伍桐的脸色,又看了看赵绪的表情,两兄弟也拿捏不住了。 “坐吧。”伍桐淡淡说道。 “二弟,五弟,快来见过肃国公。”赵绪冲着伍桐拱了拱手说道。 老二和老五也没扭捏,径直过来,冲着伍桐拱手道。 “赵纪(赵纲)见过肃国公。” 伍桐摸着下巴打量着赵家二爷赵纪和五爷赵纲。 两人的面容与赵绪有三四成相似,赵纪显得更憨厚一些,而赵纲面皮发白,下颌短须,看起来是个饱读诗书的。 这两个人的名字伍桐知道,只不过伍桐对他们的能力抱有怀疑态度。 赵家老太爷活的太久了,这些人在老太爷的羽翼下没变成痴呆就已经不错了,不知道这三个赵家子会给自己什么惊喜。 但愿不会是惊吓。 第六百二十章 赵二爷 赵家十二子,比龙都能生,不过这个质量,和龙差不多。 反正没一个比老子强的,差不多的都没有。 赵家留下的三人次序坐定,赵绪先是拱手说道。 “肃国公,老夫冒昧的问一句啊,你是不是对琬儿有意思?” 伍桐一愣,“琬儿是谁?” “哦...你说的是赵羽赵姑娘吧?”想起了琬儿是赵羽的闺字之后,伍桐摇了摇头,“我家里已经有两个了,没有那种想法。” 赵绪摸了摸胡须,“肃国公这般提点,老夫还以为,哈哈,竟是会错意了吗?” “赵大爷多想了。”伍桐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我本来只是觉得赵姑娘是你们家唯一一个懂事的人,现在来看,至少还要再加上你们三位啊。” 赵绪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夫是嫡长子,父亲呢,也只是在老夫懂事之后关注老夫一段时间,剩下的这些弟弟,最大的老二,也小老夫五岁,老夫是带着他们长大的。” “这些弟弟几乎都没有见过父亲几次,所以他们几乎是什么都不会,二弟和五弟有天赋,老夫也请人教导过他们,有些事老夫也需要人帮忙参谋,他们便是老夫的参谋。” 伍桐皱了皱眉,“你爹只培养你一人?这是什么操作?据我的了解,世家,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世家,怎么可能只培养一个人?” “嫡长子。”赵绪先是说道,顿了几息后又道,“父亲是不想我们兄弟阋墙,见到老夫对这些弟弟都很好,也就淡了其他想法,而且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如果不是那件事,可能父亲会先送走老夫。” 伍桐愣了愣,“老太爷原来身体这么好吗?难怪五十多还能老树发新芽啊...” 当人面说人家爹属实不太好,赵绪也不敢得罪伍桐,轻咳一声继续说道,“父亲去世后,阮凌辅在蜀州胡作非为,老夫兄弟三个本以为能挡住他在蜀州的布局,可那老家伙...” 伍桐看了看赵绪的头发,不禁有些好笑,好像阮凌辅和赵绪也没差多少年岁吧,只不过赵绪的经验太少了,阮凌辅又擅长奇招,落了下乘也是情有可原。 “他仗着周皇的天子剑先斩后奏之权,杀了数名我赵家提拔的县令,有亲近许多,弄得老夫焦头烂额啊。” 离间? 伍桐点了点头,这个事他是从赵羽那里知道,不仅如此,应对之法都是他提供的。 赵绪摸了摸并没有焦烂的额头,“后来,五弟说可能只有你才能力压阮凌辅,让老夫把赵家的权柄交到琬儿手中...” 伍桐点点头,这些经过他有印象,在第一次来蜀州的时候,他就拉拢过一次赵羽,那时候赵羽没有什么反应,后来赵羽给他送了一封信,也就是那封信。 让伍桐开始插手蜀州的事务。 伍桐倒是没想到,赵绪并不是被迫放权,而是主动让权。 “我入蜀之后听到了一个传言...”伍桐顿了顿,然后将他入蜀之后听到的传言和赵绪他们说了。 那是赵家三代架住二代让赵羽执掌赵家的传言。 赵绪听后笑了笑,“肃国公不知道,我们梓潼赵家一直以兄友弟恭闻名。” 伍桐看着赵绪有些发愣,兄友弟恭和这个传言有什么关系吗? 赵五爷赵纲说道,“要想一代更比一代强,就要平一代,越一代啊,三代迈不过去我们这些老家伙,但他们觉得琬儿可以,我们也就顺便做了推手。” “也就是说...”伍桐摸了摸下巴,“只有赵羽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那怎么可能啊!” 伍桐还觉得这几个老头没那么狠的时候,赵纲白皙的脸变得些许狰狞。 “凡事尽不能与人知。这件事,除了我们,就只有老大、老四知道内情,其余谁都不知。” 老大、老四,这两个人应该是赵家第三代的带头人吧。 伍桐沉默了一阵,“逼着她绝情,会不会太残忍了?” “你逼着她见识那些事,你不觉得残忍?”赵纲阴着脸反问道。 “老五!”赵绪低声呵斥,转过头看向伍桐,“肃国公不知道我们这种世家也很正常,琬儿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这个担子她得背。” “世家与百姓之家不同,与皇家也不同。”这时候一直安静的赵二爷赵纪开口了,他的声音沉闷,语速也有些慢,“皇家再小心,窥觊上面的位子的人还是那么多,宫里宫外都是想让他们死的人,所以皇家就算代代明君,也逃不过百年覆灭的后果,百姓之家三代便知兴亡,三代复三代,也打不破百姓的界限。” “世家和他们不一样,肃国公可见过千年的皇族?但这世上存在千年的世家啊。”赵二爷沉声道,“世家的势力巨大,可有没有皇家那么显眼,只要在朝堂上安安稳稳,上面不管是谁做皇帝,我们还是世家。” “而带领世家前进的人,与皇帝和百姓都不一样,要更加圆滑,知道进退,也不应该有妇人之仁。琬儿机智有余,应变不足,进退无端,妇人之仁。” “我们虽未在父亲身旁耳濡目染,可腆活这么多年,一些经验还是有的。” 赵二爷的语气稍稍加重了些,伍桐终于看向了这个方才不发一言的赵二爷赵纪,这个人似乎不像外表这么木讷啊。 “父亲没有教完的事情,就让我们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帮他教完,琬儿也会成为梓潼赵氏的下一位家主。”赵纪缓缓说道,他侧着头看着赵绪,赵绪点了点头,“老夫也支持琬儿成为赵家下一任家主。” 这几个老头在这演什么呢? 伍桐被这几个老家伙的演技尬住了,赵二爷脸黑,看不出表情,勉勉强强能拿个奖,赵绪和赵纲就有些浮夸了啊。 这几个老头今天吃错药了吧。 伍桐摇头想要看看天空,却看到了赵家竹堂极高的大梁。 “我不在梓潼,会去蜀州的州府锦阳。” 伍桐顿了顿,抬手伸向赵家二爷赵纪,“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入蜀州,得陛下应允,有任命官员,先斩后奏之权,在此,我想请赵家二爷出任蜀州知州。” “随我一起入锦阳!” 第六百二十一章 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肃国公,这账对不上了!” 赵纪抱着一沓书卷跨过门槛冲着伍桐疾步走来,少有的,伍桐在这个黑脸汉子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账对不上很正常,赵知州难不成还以为阮凌辅会给咱们留下一个完整的蜀州府吗?” 伍桐双手拿起一本奏折,放在自己面前,“说吧,差多少,我向朝廷要。” “这个,能这么要吗?”赵纪愣了愣,“差的有点多,而且现在阮凌辅可是朝堂的次辅,那些钱都是他调走的,这折子定然会留中不发。” “我知道。”伍桐点了点头,“所以我给了他们第二个选项。” “什么选项?”赵纪面如黑炭,腹有沟壑,可还是猜不透伍桐的想法,所以他干脆不猜了,有什么不懂得直接就问,能告诉他的伍桐一定会告诉他,不该他知道的他也不追问也不恼。 伍桐很喜欢他的这种性格,冲着赵纪笑了笑,伍桐把自己刚刚写的递给赵纪,赵纪接过折子开始翻看。 伍桐看着被赵知州放在桌上的账册,端起已经放凉的茶水小抿一口,一边随意的翻动着账册,不在意的问道,“阮凌辅带走了蜀州府多少白银?” 赵纪抬起头,看了伍桐一眼,“二十万两白银...还都是现银!” “噗——”小抿一口的茶全喷了出去,好在他反应迅速,没有喷到账本上,“多少?” “二十万两白银。”赵纪看着伍桐拟的折子,平静的说道。 这家伙的养气功夫真不错啊。 “二十万两白银,一斤是十六两,二十万除以十六,好家伙,一万多斤的银子他都给老子拿走了?”不过让伍桐更好奇的是另一点,“蜀州府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现银?” “一部分是蜀州的税银,剩下的是蜀州府衙府库的银子,用来明年修缮各地路桥的银子。”赵纪缓声说道,然后指着折子说道,“肃国公这道折子写的是否太过简单?” 简单?我一直用白话写奏折的。 伍桐撇了撇嘴,“这个钱我们不能认,阮凌辅仗着钦差的身份把蜀州弄的天翻地覆,以前我没资格管,现在老子是蜀州的老大,这事不能算了,写个折子要钱。” “把阮凌辅拿银子这事写进去,二十万两...”伍桐摸了摸下巴,“二十万两也不算多啊,这样,赵五爷,你折子上写三十万两,这个钱是蜀州的税款还有蜀州各县衙门的财政,全让阮凌辅带走了,这段要写的声情并茂啊,蜀州现在没有一点银子了,梓潼赵氏秉着家国天下的思想,捐了五..不,十万两银子,掏空了家本。” 赵纪想了想,颇为憨厚的说道,“赵家是蜀州豪族,在氏族谱上被称为五姓七望,十万两银子不至于掏空一个世家的家本。” “那多少合适?”伍桐想了想,觉得十万确实有点少,“那依赵五爷之见,多少合适?” “最少三十万!”赵纪沉声说道。 “三十万...那再加上刚才阮凌辅带走的三十万,这就是六十万了。”伍桐摸着下巴,一不做二不休,“五爷,折子上直接写一百万两白银吧,凑个整。” 这下给赵五爷整不会了。 他们曾经也想过这么弄朝廷拨款,可他们蜀州一派向来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从来没要过这么多的拨款啊,十万八万的都是朝廷大发善心。 “一百万两,要不要这么多?”赵五爷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但他好歹不是傻子,用一般常识来想,这也是不可能的吧。 伍桐想了想说道,“做事要有理,只要在理中,一些合理诉求他们就没办法拒绝,赵五爷能明白吗?” 赵五爷摇摇头,“还请肃国公指教。” “请问五爷,阮凌辅带走了蜀州府衙三十万两,确有其事吧?” “其实是二十万两。”赵纪点头纠正道。 “真假参半才有信服力。”伍桐正色说道,“三十万两白银是蜀州府衙的税银和蜀州府衙用来修路修桥的专项资金对吧?” 赵纪又点头,对于伍桐所说的三十万他现在决定无视了。 “地区要发展,社会要进步,这个钱不能拖沓,所以做为蜀州最高领导人,身为肃国公的我,以蜀州府的名义向蜀州氏族梓潼赵氏借贷白银三十万两,体现官民一家亲,官民鱼水情,本官为梓潼赵氏所感,特为梓潼赵氏修建功德牌坊,上书为国为民四个大字!” 伍桐点了点桌子,继续说道,“这笔钱是向梓潼赵氏借的,蜀州府虽然缺钱,但是不能贪图民脂民膏,希望朝廷能拨款三十五万两白银,连本带息还与梓潼赵氏。” 我们家也没借蜀州府三十万两啊,可赵纪也不是傻子,现在他自然明白伍桐的意思,他沉吟片刻,“肃国公方才说真假参半才有信服力,那梓潼赵氏也不能如此白得名声,老夫会给大哥去一封信,让赵家出十万两白银捐赠蜀州府。” 伍桐笑了笑,赵家五爷很是上道啊。 “可话说回来,张口就要一百万两,会不会有些狮子大开口了?”赵纪的但又不无道理,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尸位素餐的人是多了一点,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阮凌辅的政斗成功将自己调回了京城,这次回京他必然会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这老家伙不会看不出他们的意思。 伍桐摇摇头,张口缓缓说道,“托上任巡抚代天巡守的福,蜀州大大小小的官员足有数十名死在先斩后奏的天子剑下,蜀州府治下乡县官员匮乏,各地缺少官员治理,百姓不能沐浴皇恩,适逢先皇宾天,上天悲痛,雨雪交加,蜀州收成不得,加之蜀州地处三国交界,各地常有匪徒入蜀,无法辨别,正值官吏稀缺,百姓愚鲁,上山落草者无数。” “蜀州要剿匪,可百姓毕竟是蜀州百姓,只是欠了钱粮不得已落草为寇,朝廷当怀仁善之心,开仓放粮架设粥棚,帮助百姓渡过寒冬,感念朝廷。” 伍桐想了想,“剿匪,开仓都需要钱粮,本官已经向梓潼赵氏借粮三万石,杯水车薪,望朝廷尽快运送钱粮至此救灾。” 大义凛然的话说了一大堆,伍桐觉得赵纪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了,摆了摆手,“这剿匪救灾的钱啊就要四十万,一共一百零五万两白银,再加最少十万石粮食。” 赵五爷目瞪口呆,这套操作他还真没见过,只不过,赵纪眉头一皱,看着伍桐沉声问道,“咱们上折子要钱粮,要是要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可会同意?肃国公,阮凌辅可是回京城了,他代天巡守之前就是次辅,这次回京,少说也是六部尚书,有他阻拦,这钱不好要啊。” 伍桐嗤笑一声,“朝廷什么鸟样我也知道,我们就是漫天要价,不怕他不答应,就怕他答应。” 赵纪皱眉沉思,肃国公为了要钱要粮,将蜀州说的如此困难,可不想让朝廷答应是何意? 蜀州自治? 赵纪想了想,觉得伍桐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了,可这和现在不也是一样,蜀州的人不可能外放他地,外乡官员进蜀州也是要和赵家打招呼的,蜀州可以说一直是自治,就算是阮凌辅拿着天子剑砍了不少县令的脑袋,老皇帝也插了几个钉子进来,可那也是几个人而已,蜀州仍然不是他姓柴的说了算的。 “朝廷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拨款拨粮之后要怎么办?”赵纪虚心求教,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浓眉大眼的,心是真的黑,自己读的圣贤书,走的是康庄大道,在这方面还真不如这个黑心的小子。 伍桐冷笑一声,“折子上写明白了,要么钱和粮一样不少的送到蜀州,要么蜀州未来的税款我会一直截留,直到能扣抵消这笔钱粮,蜀州才会向京城上缴税银。” 赵纪点了点头,明白了,蜀州自治! 伍桐看样子就是想要这个了,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毕竟蜀州一直都是这幅模样,赵纪老农一般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忽然问道,“阮凌辅也在京城,他之前也是在蜀州的,蜀州乱不乱,他的话,陛下也会听信,这样对峙,我们的话立不住脚。” “不用立住脚。”伍桐大手一挥,“他阮凌辅拿了我们蜀州府衙的钱,这是事实吧?” “是事实。”赵纪肯定的回答,这一点许多人都能作证,就是阮凌辅回京的车队也有人能够看出来,二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他随便藏藏就能藏得起来的。 “蜀州要发展,你梓潼赵家借了我蜀州府衙十万两白银和五万石粮食没错吧?” “是十万两白银和三万石粮食。”赵纪纠正道,旋即摆摆手,“五万石我们也能掏的起,噢,对,这事得大张旗鼓,让蜀州百姓都知道。” 不愧是蜀州的地头蛇啊,这种事办起来真门清,伍桐心里嘀咕一句,“蜀州匪灾严重...” “这个得操作一下。”赵纪非常上道,伍桐说了这么多,除了要实现蜀州自治这个目的之前,就是要搞臭阮凌辅的名声了,现在办法是有了,就差一些细节,怎么把事情办的真实就看这两人想出什么招数了,“前阵子老皇帝借了阮凌辅的手往蜀州插了不少钉子,咱们一不做二不休,调些蜀州军扮成匪徒...” 赵纪目露凶色,右手并掌如刀狠狠的切了下去。 “啧。”伍桐撇了撇嘴,表示不屑,“那可都是咱们蜀州的百姓啊,官整死就行了,百姓的话...” 伍桐低着头想了想,“蜀州府出钱粮雇他们修路吧,男的修路,妇人做饭,适龄儿童入学塾,平日也不让他们回家,这样不就能营造出村落无人的景象了吗。” “还能让百姓念咱们好。”赵纪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好,折子就麻烦赵五爷费心了。”伍桐冲着赵纪拱了拱手,“顺便把蜀州这几件事通过行商宣传出去,蜀商也是蜀人啊,要心疼乡里。” 伍桐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赵纪站起身也是面色沉重,冲着伍桐拱了拱手。 “肃国公放心,下官腆为蜀州知州,一定心系百姓,下官也是蜀人啊。” 上道的赵五爷和心黑的伍安于,两个人同时为蜀州如今的多事之秋叹了口气,这下让另一个人担忧了。 董钰看了这俩人悲痛的表情,心下一咯楞,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蜀州出了什么事?” “老夫的学院还能不能建起来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蜀州官宴 蜀州多平原,天府之国不是说说的。 伍桐指着面前的村庄,“董师,这就是我为您选的学院地址,依山傍山,科技值最少加一,你看看,怎么样?” 不去想科技值到底是什么意思,董钰伸着脖子倒是仔细看着地势。 依山傍山是真的。 这小子到了锦阳屁股都没坐稳就又找到了一个依着山傍着水的地,山不算太高,够用,水呢,还是片大湖,望着水面数了数山头,两只手竟然倒了一倒。 董钰不禁看了伍桐一眼,“你这小子来蜀州是上任来了,还是游玩来了,这种地方怎么总能让你碰上?” “我可不是瞎碰啊,这都是特意寻的。”伍桐笑嘻嘻的说道,身旁的小布丁忽然不满的叫了一声,不过伍桐没有搭理他。 董钰低头看着布丁,抬头又看了看伍桐,“在京城也是,在锦阳也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学院建在这种地方?” “风景好啊。”伍桐指着远处的山水笑道,“董师您看,那几座山都是有名的山,叫什么云华山,这湖也有名,丹霞湖,您想想,学生学习又不能死学,休沐的时候,在这山水之间游玩岂不美哉。” 董钰斜着看向他,没有出声,伍桐继续说道,“到时候在丹霞湖里弄一处凉亭,学院里面的青年才俊在湖里泛舟,或者亭中互诉衷肠,青春洋溢啊。” “青年才俊?互诉衷肠?”董钰忍不住了,“你还是想让女子入校?” “当然了,有些事男子干不了,还就非得女子不可。”伍桐笑着说道,“而且,谁说女子在学术上就一定会输给男子?” “董师,你要这般顽固,咱们可以打个赌。” “怎么赌?”董钰瞥了伍桐一眼,觉得这小子没憋什么好屁,然后弯下身子拍了拍小布丁的肩膀,弄得小布丁不得不扭过头去看这个花白胡子的丑老头,顿时小家伙有些不喜。 “等学院建好之后,我会让十位女子入学。”见董钰没有直接出言反对,伍桐顿了顿又说道,“女子也有知书的,那我们这般赌,等到第一次考试,若是女子有六人的成绩在前列,就算董师输,日后渐渐开放女子入学,董师以为如何?” 董钰没有过多思考,直接应道,“好,那些没考过女子的人,老夫可是要惩罚的!” “你最近一直带着布丁,就这般让他自己行走?” 伍桐撇了撇嘴,“董师,布丁都三岁了,说话什么都没问题,不过这小子太懒,能一个字说明白绝对不说两个字。” 这话让布丁不乐意了,直接反投董钰的怀抱,董钰逗他已经半晌了,顺势将他抱了起来,布丁大声道,“爹爹懒,不抱我。” 董钰一愣,心说这父子俩还真像。 锦阳县的衙门还有锦阳县县令办公,蜀州之前并没有蜀州府衙的牌匾衙门,因为蜀州府衙这四个字都没有赵家两个字来的清楚明白。 伍桐入蜀带着赵家二爷来了锦阳,那么锦阳就有了一个蜀州府衙,房子是赵二爷自己掏钱买的,这个账也算在给朝廷的报销单里了,几个人在这里已经办了几日的公事,蜀州府衙的牌匾今日刚挂上。 这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正好是下面乡县衙门的县令县丞来锦阳蜀州府衙述职的时候。 赵二爷端坐,手中捧着一杯茶,他面色偏黑,又一脸严肃,弄着下面这些县令不好打招呼叙叙旧,这些人除了零星几个,都是赵家门生,看到自家二爷如此肃然,各个都正襟危坐。 零星那几个因为阮凌辅的缘故被插进蜀州这个一色池水的几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几个人连眼色都不敢多打几个。 “都来了?”一道身影快步都外面走进来,伍桐的语速有些快,缓了口气,语速也就下来了,走到主位拿起茶杯痛饮一口,转过头对赵纪赵二爷说道,“陪董师去了一趟云华山,这不就回来晚了,人都到齐了吧?” 赵纪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大概是齐了,老夫也没查。” “没耽误事就好。”伍桐点了点头,“我都坐着了,没来的以后也就不用来了。” 下面各县的县令陡然一惊,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次来锦阳述职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看赵家二爷这气定神闲的态度,这把火应该烧不到自己身上,倒是... 一群来自蜀州的县令表情不同的看向朝廷任命的几位同僚。 伍桐手掌向下压了压,“我是肃国公伍桐,这次请你们来锦阳一是述职,二是和你们说一下蜀州日后的章程还有你们应该做的事。” “蜀州七县,驻军三镇。”伍桐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概记住这些文臣武将的脸“因为一些原因,各国应该都以发展国力为首,三年之内多半不会有兵事。”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伍桐摸了摸下巴,“蜀州三镇扩编两万,噢,那也不叫三镇了吧,十二万兵马分成四镇,三镇还是坐镇原地,以卫魏、夏、周,最后一镇作为机动部队,近期的任务则是重要的军事行动。” 赵纪偏头看了伍桐一眼,然后又默默的喝茶,坐在下面的三镇军主面面相觑,三镇变四镇是因为要扩兵两万,这个他们能理解,可是这个军事行动是什么意思? 不是刚说三年之内不会有兵事吗? 伍桐转过头对赵纪说道,“蜀州的粮草可充足?足够三万兵马半年就行。” 赵纪放下茶杯,平静的说道,“蜀州可是天府,这些粮草肯定是有的。” “那就没问题了,二爷受累,二月前就将四镇整编好吧。” 赵纪点点头道,“整编倒是无妨,只是第四镇的军主尚未有人选...” 伍桐笑了笑,偏过身看向对面的蜀州将官,“三位军主可有自荐执掌第四镇?” 三镇军主面色不改,先是看了一眼赵纪,而后,三位军主的北镇军主王彻抱拳说道,“回肃国公,末将长居边疆,久驻城池,只善守城,不能领军攻伐,还请肃国公另则将领。” 伍桐看了一眼这个说话的军主,微微点头,“你们二位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两镇军主也是点头称是,自己确实不善攻城掠地。 “三位,你们是蜀州人,对于蜀州地势了如指掌,如果你们不善攻城,可有推荐人选?”伍桐再问道。 三位军主摇摇头,同时拒绝了伍桐的请求。 伍桐轻笑一声,“看来三位军主还是有些矜持,这样吧,大家同朝微臣,互帮互助一下,还请三位军主从军中选出三五位熟悉蜀州地势善谋算的将领入到第四军镇。”伍桐转过头对赵纪说道,“这件事也交给二爷了。” 赵纪笑着说道,“放心,老夫定然会上心的。” “军事我不在行,等会儿让三叔和大龙与你一起,他们是专业的。”伍桐和赵纪说罢,看着这些县官说道,“蜀州近期也是要发展的,要大力发展经济,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所以我们要在蜀州修路,争取三年将蜀州官道修好,逢水搭桥,遇山开路,就是蜀州要做的事。” 想了想,伍桐抬了抬手说道,“这要列为蜀州官员考察,另外,诸位都是蜀州子弟,不会做那般欺压良善的事吧?” 伍桐虽然带笑,可这话中的警告却是毫不掩饰,开玩笑,他们赵家把持蜀州数百年,不欺压良善? 不压迫百姓,你问问他怎么把持的数百年! 也就是伍桐到这里先是立了一威,让赵家几个人言听计从,在蜀州办事没有他们的支持很难。 要让这些百年豪族为他所用,那就得给这些豪族一个许诺。 伍桐给赵家的许诺是不损自身而让赵家声名流芳于蜀州。 看着赵家二爷的表情,下面的县太爷们摇头摆手连忙说道自然不会欺压百姓。 可伍桐没有说话,赵二爷也没有开口,场下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哗啦啦十几个蜀州本地人同时转头,看向蜀州唯三的外人县官。 这三个县官的副手县丞眼中登时闪过精光,似是看到了自己上位的希望。 三个因阮凌辅而入蜀为官的县令对视几眼,三个人竟然面色不改。 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今日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了。 或许从他们入蜀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红脸宰相 江生从未觉得自己平淡的人生中会有什么波澜。 他出生于浙直两江,家中颇有浮财,上得学堂,认得文字,习得诗文,到了年纪,也考得功名,做了秀才。 在之后的科考中,他超常发挥,竟然真的榜上有名,虽敬陪末席,可架不住运气来了,殿试之上,又因为自己生的俊俏,名次又向上拱了拱。 在国子监待了一段时间,发到下面做了县令,兢兢业业干了三年,得了一个中中的评价,本来以为又可以在任上潇洒三年。 可不曾想京城下来的一纸调令,平白给他的人生制造坎坷。 谁不知道蜀州是他们赵家人的地盘? 皇命不可违,来蜀州只是可能会死,不来那直接抗命立斩。 大家都是文化人,参加科举成了进士的,谁又不傻,所以江生很干脆的带着家眷到蜀州任职。 毕竟他后面可没有能把他拉出火坑的人。 江生看着那个身穿银纹白虎衣的年轻国公,江生用余光瞥了瞥身旁的两位同僚,最后强打着精神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害怕。 就是死,他们在史书中也是清流,和这种弄国的佞臣不同。 “三位县令,你们的回答呢?” 伍桐笑吟吟的看着这三个人,双手交叉。 江生想了想,拱手道,“回肃国公,吾等读的是圣人文章,学的是理学讲义,修的是浩然正气,吾等断然不会欺压百姓的。” 伍桐闻言笑了笑,指着江生对赵二爷说道,“这是在点咱们呢,二爷怎么说?” 赵纪放下茶杯说道,“呵呵,赵家的名声不用你说,只是肃国公现在提领蜀州,泸川县令这话明显是不信肃国公啊。” 和我赵家有什么关系! “泸川县令觉得蜀州不是大周王土了吗?”伍桐反问道。 江生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咬牙点了点头。 “呵,看来泸川县令还是不明白啊。”伍桐站起身指着自己胸口的绣银白虎说道,“泸川县令是觉得本国公不是大周的国公,还是觉得蜀州不是大周领土,是个国中之国?” “难道不是吗?”江生索性豁出去了,“有蜀一地,只知本地豪强赵,不识天子帝皇名,这难道不是国中之国吗?” “我站在这里都不足以证明吗?”伍桐笑了一声,旋即摇头说道,“算了,也不要求你们信我,蜀州是我的封地,蜀州知州也在这,我二人所下的政令,你们做不做?” 江生愣了愣,“如果政令违反国策,那就休怪下官不从了。” “修路,不违反国策吧?” “不违反。”江生摇头,这确实不违反国策,反倒是利民之策。 “那就去做。”伍桐点了点头,“还有啊,以后上司问问题,问什么回答什么,说那些没用的只会给自己惹麻烦,明白了吗?” 江生知道自己在刀尖上滚了一圈,这时候也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谁不知道这个年轻国公在菜市口刷拉拉剁了两家数百的人头啊。 拱手行了一个下属礼,江生口中说道,“诺!” 那两个蜀外县令也齐齐拱手,“下官遵命。” 辖下七县的县令县丞都到了锦阳,作为他们的上峰肯定要犒劳鼓励一番,虽然为地主之宜买单的是赵家。 这一场官宴,蜀州的官员吃的开心,江生他们吃的是胆战心惊,到现在他们知道伍桐并没有想杀他们的意思,这顿饭吃的就更揪心了。 赵纪端着酒杯冲着伍桐遥举一下,然后整个人向伍桐这边动了动,“老夫还以为你要杀了他们三个,最后竟只是警告了一番。” “杀他们干什么,他们又没什么错。”伍桐笑了笑,“留他们看看朝廷的反应,正好他们也可以传些情报。” “你不怕他们会因此记恨上你?”赵纪笑着说道,平常看起来憨厚的脸也带着几分狡诈。 “要恨就恨朝廷,跟我有什么关系。”伍桐看向那三个外地县官,“他们三个,两个太阴沉,说话的那个县令倒是不错,就是性子太急。” “泸川县令”赵纪也看向那三人,“他也是急了,面上看上去还算冷静,可刀真落在他头上,该怕还得怕啊。” “说容易,做着难。”伍桐耸了耸肩,“人要惜命。” “算算时间,咱们的折子也快到京城了。”赵纪含笑举杯,“国公爷认为他们会同意几条?” 同意几条? 当然一条都不会同意! 阮凌辅看着蜀州过来的奏折,肝火大起,整张脸涨的通红,胡子抖个不停。 周巍看了一眼气的不轻的阮凌辅,反倒是更加好奇那个折子上写的是什么。 夏邱眨巴眨巴眼睛,那道折子他还没看,不过大概能猜到里面写的是什么,能把阮凌辅这个老帮菜气成这样,伍桐那祸害还真是威力不减。 新君柴瑾看着次辅的样子也是想笑,那折子简直就是给阮凌辅的脸上来着两巴掌,不过阮凌辅毕竟是他的恩师,不能笑,得忍着。 啪—— 阮凌辅将折子摔在桌案上,大声叱道,“陛下,臣要状告肃国公无中生有,陷害老臣!” 嚯,好大一顶帽子啊,夏邱的小眼睛又眯了眯,乐的看戏,可惜狄英生那个小辈不在这,他们俩个还挺有共同话题的,还能顺便提点一下他。 新君面无表情,淡淡说道,“这么说,阮相是说肃国公诬陷了?” “绝对是诬陷。”阮凌辅义正言辞的说道。 “就算是诬陷吧。”新君这淡淡的语气让几个人都摸不着头脑,“折子上肃国公对蜀州的开发计划阮相觉得如何?” “???”阮凌辅愣了愣,那折子,他只看了个开头就气得不行,后面的内容他连看都没看,干咳一声,阮凌辅又拿起奏折看了下去,这一看,原本安静的胡子又狂躁了起来。 这下子武相周巍更好奇那折子里写的是什么了。 夏邱也不急,他是首辅,那个折子再怎么传,也得在他手上走一遭的。 不多时,阮凌辅将奏折合上递交给魏琳,魏琳弯着腰将奏折转交给夏邱。 夏首辅接过奏折,先是不经意看了阮凌辅一眼 然后慢慢的打开奏折。 我焯! 阮凌辅还干过这种事?! 难怪肃国公像疯狗一样咬他。 只不过肃国公的这些要求吗...... 夏邱将折子直接递给周巍,然后摸着胡须想了好久。 “陛下,肃国公的要求还是不过分的。” 此言一出,阮凌辅通红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不允 一百零五万两白银再加上十万石粮草。 这叫不过分? 怕是没谁会认为这个不过分吧。 阮凌辅看向夏邱,表情阴鸷,一口血憋在胸口,谁不知道你姓夏的和南边那个阴险的小子是一伙的,当然这话可不能说,显得自己没有宰辅度量。 夏邱摸了摸胡子,一边回想着刚才奏折里的内容,一边开口道,“蜀州也是王土,肃国公奉命提领,蜀州有如此要求也是合理,倒是阮相,你是真从蜀州拿回来三十万两的民脂民膏吗?” 阮凌辅的嘴角抽搐两下,气的不想开口,那阴险的小子就是给自己添堵的! “老夫怎么会拿蜀州百姓的钱,老夫当日是代天巡守,怎会欺压百姓!”阮凌辅双手死死的按着桌子,咬着牙挤出声音。 能看得出来,他很昧良心。 做官做到这地步,不昧良心好意思吗? 夏邱虽然笑呵呵的像个老好人,但谁觉得他是老好人谁就是伞兵。 “呵呵,就当阮相正大光明吧。” 周巍一心二用,一双眼看着奏折目不转睛,两只耳朝向四方言语尽收,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这时候周巍不禁想到自己之前的同僚,狄英生,要是狄公在这的话,他们俩就可以排排坐,吃瓜瓜了。 现在内阁这两个文相啊,斗的不可开交,两个老家伙眼中都没有他这个武相,还是狄英生好。 夏邱话锋一转,看向周巍说道,“周相,蜀地的匪患很严重吗?” 首辅如此发问,周巍只得放下手中的好剧本,转而拱手言道,“蜀州地处三国交汇之处,不仅如此,巴蜀之地地处边陲,南面还有许多夷族土着,百姓好斗,匪患一直严重。” 周巍顿了顿,看向新君继而说道,“蜀州的匪患从未解决,这也是太祖皇帝在梓潼赵献地之后,允许赵氏自立的原因,蜀州的位置确实不错,可以拒百万雄兵,可那些匪盗若是清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兵马粮草。” 新君柴瑾点点头,“原来如此。” 夏邱看了看阮凌辅,笑着说道,“这么看,肃国公上的这道折子还是有道理的。” 阮凌辅冷哼一声,“反正老夫没有拿三十万两白银。” 夏邱眨眨眼,“那阮相拿了多少?” “你!”阮凌辅又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新君柴瑾微笑看着这一幕,这样的首辅和次辅才是好宰辅啊。 “一百零五万两,去了阮相拿的三十万两,还有七十五万两。”夏邱叹了口气,“粮草倒是可以给一些的,只不过肃国公后面的话,属实不妥。” 周巍细细看去,截留蜀州税银? 摸了摸颌下短须,周巍再次看向手中的奏折,沉思半晌后说道,“肃国公是不想周蜀分立的,让肃国公截留税银虽然不合规矩,可蜀州不是也没缴纳过税银吗。” “哦?”新君坐在高位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色彩,“还请周相仔细说说。” “蜀州对于大周来说,实属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地处三国要道,可内部匪患层出不穷,我大周要收蜀地可谓是内忧外患,一直以来朝廷对蜀州的态度便是不反。” 武相周巍将奏折合上交给魏琳,“陛下,如今肃国公既然入蜀,又说服赵家献了银两,那朝中自然要给些支持。” “什么支持?”柴瑾微微探身,做聆听状。 周巍想了想,“臣一点愚见,蜀州就交给肃国公折腾吧,反正肃国公的折子里也写明,一百零五万两的白银,朝廷要是没给够,肃国公就截留蜀州的税银,反正蜀州也没往朝廷送过税银。” 夏邱愣了愣,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武相周巍,一时间竟然没搞清楚这位到底是友军还是敌军。 柴瑾面露沉思。 阮凌辅怒拍桌案,起身拱手道,“陛下,依老臣之见,此举万万不妥,肃国公既然到蜀州,那就应该整治蜀州吏治,而不是分治蜀州,陛下,臣请诛肃国公!” 夏邱缕着胡须微笑反驳,“阮相啊,你说肃国公会不会追着你拿了蜀州府库三十万两白银不放?” “老夫再说一遍,老夫没有拿蜀州三十万两白银!” “呵呵呵。”夏邱笑道,“拿没拿阮相心里清楚。” 说罢,夏邱也不去关心阮凌辅的表情,冲着新君拱手道,“陛下,此事不妨让百官议一议。” “善!”柴瑾点了点头,允了夏邱的提议。 待到申时正,日头西沉,三位宰辅拱手告辞,夏邱一马当先,周巍也紧随其后,阮凌辅落在最后面,冲着柴瑾行了一礼之后,正要离去。 新君的声音幽幽响起,阮凌辅将头又压低几分。 “阮相,蜀州的官银,你到底拿了多少?”新君的声音不大,可这语气冰冷,竟像是从深渊传出一般。 阮凌辅面不改色,“回陛下,臣只是取了蜀州的税银十万两,还未来得及清点,所以暂未送往国库。” “哦,是吗。”新君忽的轻笑两声,点点头,“阮相为国操劳,难免忘事,记得回头把蜀州的税银送到内帑去就是了。” 阮凌辅躬身道,“老臣遵命。” “去吧,天博学院也劳烦阮相多多费心了。”柴瑾头也不抬,继续批阅今日的奏折。 次日早朝,一群朱紫贵人三两成群的站在宫门外。 三个宰辅附近倒是没有人敢凑钱,夏邱望了一眼身后的群臣,回过头时又看了一眼阮凌辅,不由得嗤笑一声。 周巍也瞥了阮凌辅一眼,呼了口气淡淡说道,“李老将军昨日在家喝了大酒,某去拜访的时候,老将军醉的都说胡话了。” “那老东西!”夏邱呵呵笑骂一声,“年纪大了,又是个武将,学不会我们的性子,你今日若是再去跟那个老东西说一声,下次休沐,老夫去看看他死没死。” 周巍点了点头,“某一定将首辅之话带到。” 随着宫门大开,这一群朱紫贵人慢慢挪进大殿,各自找着位置坐下。 上面的新君冠冕上的十二道旒株晃动不停,一旁的大总管魏琳尖声喊道,“有事启奏!” 百官先是说了一些方便决断的小事,御史台又上前参了几本,新君也未多说什么,就是看着下面的百官,那十二道旒株缓缓平静。 夏邱拱手说道,“陛下,肃国公有本奏。” “讲。”柴瑾冠冕上的旒株又开始晃动。 夏邱举着奏折,将肃国公的折子交给内侍,内侍自然便将折子读了出来。 太监的独特声音给这道奏折平添了几分怪异。 狄英生,这位入了内阁又出内阁的中年高官,用他敏锐的政治嗅觉察觉到了这道奏折的奇怪之处。 肃国公似乎就没想过朝廷会同意他的要求。 他提的要求,看似合情合理,其实死死的卡住了一条线,这条线就是朝中这衮衮诸公绝不会答应的一条线。 一百零五万两! 他要是少说三十万两......狄英生在心里算了算,五十五万两应该没问题,七十五万两的话,这应该会是底线。 狄英生摇摇头,等会儿下朝问问夏首辅的意思吧。 不出狄英生所想,这折子刚读完,大殿中衮衮诸公就开始怒骂。 提取一下,大概就是骂肃国公狼子野心罢了。 可骂完,百官都知道肃国公的折子不是再开玩笑,他是真的说到做到,这一点没人会质疑。 最后夏邱出面问道,允还是不允! 新君柴瑾坐在上首默默的看着这群人,最后决定不给蜀州一百零五万两的拨款。 退朝之后,狄英生默默落在后面。 夏邱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 “那道奏折...”狄英生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可夏首辅并没有等他说完。 “那不是完整的奏折,隐去了一部分。” 狄英生一愣,顺着夏邱的视线望向走在前方的阮凌辅。 第六百二十五章 银行和商会 蜀州,锦阳。 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人正从竹梯上爬下来,一般来说能穿锦袍的人不会自己去爬竹梯,可这人为何? 还能为何? 落魄了家人们。 牧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刚刚挂上的灯笼很是愉悦。 这是他的家! “爹爹!”一个小肉丸子歪歪扭扭的走到牧星旁边抱住他的腿,小脸仰头望着他,牧星笑了笑,刚想弯下腰抱起女儿,却见到两个人从远处走过来。 伍桐一手牵着布丁,一边冲着牧星招手,“牧星,你怎么在外面?可是要出门?” 牧星也站直身子,“这不是年节要到了吗,出来挂灯笼。” 伍桐这才抬起头看向那两个大红灯笼,低下头松开布丁的手,“叫牧叔叔。” 布丁仰起头,“牧叔叔好!” “去和妹妹玩吧,你爹要和你叔说两句话。”伍桐说完,布丁就跑过去拉牧怡的手。 牧星也没拦着两个小孩,只是笑着说了句,“布丁听活泼的啊。” 活泼? 伍桐的眉毛扭曲一下,然后装作没事一般说了另一件事,“嫂子在屋里呢?你在蜀州过得还舒心吗?” “舒心!”牧星笑了笑,“我们十几个人多亏了你收留,有一个容身之所已经很好了。” “最近有什么事吗?” 牧星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有安排,只不过我得在锦阳找个活计,家里人有点多,除了我,也就还有两个人能养家了。” “我这需要一个人来帮我。”伍桐看着牧星说道,“月奉不好说,但肯定足够你们十几人生活的。” 牧星挑了挑眉,“什么事?” “我打算在蜀州办一个蜀州银行,想请你来当行长。”伍桐笑着说道。 “银行?”牧星皱了皱眉,疑道,“那是什么?” “来,我们慢慢聊,还有一个人没到呢。”伍桐大笑着拍了拍牧星。 “嗯......你说的这个银行其实就是钱庄?” 牧星摸了摸下巴,不禁疑惑问道,“可大周已经有了官营的钱庄,各地也有世家豪族开设钱庄,我们在蜀州也办钱庄,会不会没有效果?” 赵二爷也点头赞同,一大早他就收到消息,得知要在一地讨论蜀州事宜,只是赵二爷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是一处百姓的家,连个牌匾都没有,找了半天,累的不行,现在正在一旁喝水,长舒了一口气,惬意的说道,“要办钱庄是可以,不过问题也有很多啊。” 伍桐点头笑着说道,“大周的官营钱庄我知道,各地的钱庄我也知道,为什么要在蜀州办钱庄呢?” 伍桐想了想,指着东面说道,“我在走的时候特意查了一下朝廷的财政情况,发现朝廷已经寅吃卯粮不说,大肆发放银票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牧星怔了一瞬,旋即说道,“大肆发放?这会有损朝廷的信誉。” 伍桐点头道,“两个大危害,影响朝廷信誉是一点,这么大肆印发,还会导致银票无法兑换银两铜钱,再过不久官营钱庄的银票会贬值,不能兑换足两的银子。” “确实是个问题。”牧星对伍桐说的很是赞同。 赵二爷也点了点头,“蜀州是有钱庄的,你这么一说,老夫倒是明白了一些事。之前父亲在世的时候,蜀州钱庄也想过大肆发放银票用以敛财,被我父亲拒绝了,现在想想,确实父亲深谋远虑胜过我等。” “我担心银票会贬值,所以我们应该早做打算,银行是第一步。”伍桐握拳说道。 赵二爷也不吝啬,“蜀州钱庄是我们赵家牵头创建的,可以给你。” “好。”伍桐也不客气,“这也省得积累前期资源和信誉了,多谢二爷!” “不用谢,你说的这个银行和钱庄并无区别,这样的话我们没必要将钱庄变成银行啊?”从刚才的话中,赵二爷大概是知道了银行是个什么东西,可这一定要改个名吗? 伍桐摇摇头说道,“二爷,银行和钱庄可不一样。” “这么说吧,二爷,如果我在钱庄存了十两银子,存在钱庄一年的话,最后我能取出多少?” 赵纪眯着眼睛捏了捏胡须,“按照我蜀州钱庄来算,保管费在百三之数,也就是三百钱,你可以取出九两七百钱。” “这就是了。”伍桐点点头,“如果说百姓在银行存钱,每年我不收保管费,还给他们利息,您说,您会不会把钱存进银行?” “也就是说在银行存钱,我们不仅不收保管费,还会给利息?”牧星摸着下巴说吧,看到伍桐点头并表示肯定之后,牧星不禁问道,“那你要弄的这个银行靠什么赚钱?难不成是慈善组织,花钱买名声?” 赵纪忽然想到伍桐说的给梓潼赵涨名声的事,难不成真是这种花钱买名声的方法,下意识,赵二爷开口道,“肃国公,这事可不能干啊!” 伍桐顿时哭笑不得,怎么就是赔钱买卖了,银行是多赚钱的东西啊,“二位,二位,听我说完!” “银行要做的可不仅仅是存钱,更重要的是放贷!” “放贷?!” 牧星和赵二爷惊道,旋即赵二爷撇嘴,“放贷吗,我们家也常干,这怎么会有好名声?” 伍桐笑着说道,“二爷,你们向民间放贷是多少利?不会是驴打滚利滚利的那种吧?” “那你以为呢?”牧星眨眨眼睛说道,这是大户人家常干的事情,他赵家是蜀州豪强,怎么可能免俗。 “我们的利息低一些。”赵二爷干咳一声,做了一下辩解,毕竟整个蜀州放贷的大头就是他们赵家,也没必要往绝户了弄。 伍桐摇摇头,万恶的封建社会,他作为新时代青年,肯定是要打土豪分田地的,先从梓潼赵氏开始,“这样,我们先立个法,禁止民间放贷。” “狠!”牧星比了个大拇指。 “银行的业务要贯彻很多方面,存取款项,放款贷款,商业投资,这些都是银行的业务范畴。”伍桐沉思一下,继续说道,“具体的额度,我们还要商量,牧星,我问你,假如说,我们的银行存款给利息,放贷还要比民间低,加上官府的信誉,你会不会选择将钱存在银行里?” “别的不说,就是存钱给利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将钱存到银行了。”赵二爷半眯着眼说道。 伍桐点头看向赵二爷说道,“银行要办,在之前要先将蜀州商会办起来!” “商会?”赵二爷疑道。 “就是把蜀州的商人联合起来,制定一些有利于大家发展,也利于蜀州发展的政策,我们蜀州府在某些地方会为蜀州商会的人提供便利。”伍桐笑着说道,说罢自己靠在椅背上,闭目思索。 赵二爷和牧星对视一眼,还是牧星先开口,“你会怎么善待那些商人?这可不像你啊。” 伍桐笑了笑,“你要知道,我也是个商人!” 赵二爷也点头道,“有种请君入瓮的感觉,你这是要把蜀州的大户一网打尽啊。” “虽然我确实想过收他们的钱,但不会是这种方法。”伍桐耸了耸,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俩,“你们对我的误解很深啊。” 牧星想了想说道,“我有点好奇你想出的方法是什么?” 赵二爷微微颔首,“老夫也很好奇。” “我听说蜀州有几种动物,在深山里,挺稀少的,最好的猎户,也很难说能猎到一只。”伍桐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为了贯彻落实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蜀州境内,严禁对猫熊、金钱豹、华南虎、金丝猴、六不像,哦,对,还有竹鼠,蜀州境内,严禁捕猎这些动物。” 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牧星有些想笑,二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严禁捕猎之后,在蜀州开一家专门处理这些动物的饭店。谁去吃我就罚谁!”伍桐的笑容有些阴险,但更像是恶作剧一般。 牧星皱了皱眉,“钓鱼执法?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吃,明明我们已经颁布了法令。” “你知道什么人喜欢犯禁吗?”伍桐笑着问道,“二爷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赵二爷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倒是没有回答伍桐的问题,而是问道,“所以,你要用商会给他们一些特权?” “对!”伍桐重重点头,“用一些微不足道的特权,换得蜀州商户对我们政策的支持!”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的目的啊。”赵二爷点点头摸了摸胡须说道,“商会,银行...肃国公,商会创立之后,你不会想让商会的人将钱存到银行里吧?” “只是一部分,银行的存款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我们也会提供贷款业务,这个他们会喜欢的。”伍桐解释一句。 赵二爷点了点头,“需要老夫做什么吗?” “将蜀州有名的商户......大小商户,让蜀州报社发个文章,有想加入蜀州商会的商户,可在二月二日来锦阳参加蜀州商会的成立仪式。” 伍桐摸了摸下巴,却看到赵二爷的表情,旋即问道,“二爷,你想说什么?” “商会由谁来管?”赵纪问道。 “嗯,赵家出一个代理人,我这边也是牧星,再在其他商户中选出五位吧,七人,一个商会会长,六个副会长。”伍桐想了想,“先这么设置吧,接下来就要请二爷受累了。” 赵纪摆摆手,“既然做了知州,就要尽心。” 憨厚的赵二爷看着伍桐牧星二人,“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吧,老夫先去选一处地作为商会场所。” 伍桐拱手,“辛苦二爷了!” 看着逐渐走远的赵二爷,牧星终于开口了。 “安于,你就这么信任我?” 第六百二十六章 辛云儿的危机感 牧星作为鬼谷的在逃弟子...嗯,严格来讲叫作余孽应该更合适。 虽然在东北被伍桐带回了周国,然后又跟着他来到了蜀州,可牧星觉得今后的日子他不会再和伍桐有什么交往。 所以他自己置了房产,安置家人,也没有通知伍桐,他本打算过了年关就用自己的所学去给家人赚点生活费,可不曾想伍桐竟然找了过来,还说要请他去当银行的行长。 刚才他们三个人说话的时候,牧星就在疑惑,对于自己的身份,伍桐是根本不在乎吗? 伍桐是怎么想的? 他是根本就不在乎牧星这个鬼谷身份,鬼谷如果在的时候不好说,现在鬼谷都没有了,伍桐还在乎这个,开玩笑。 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翻天了? 当然,伍桐想办银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在物色人选,可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不是杀坯就是憨批,每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思来想去,伍桐最终还是决定来找牧星,一方面伍桐觉得牧星在蜀州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二是经历了在鬼谷被背刺和火山爆发,牧星应该把鬼谷残缺的人性补齐了。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伍桐和牧星的关系很好,好到在秣陵与京城两地见面之后,伍桐还通过鬼谷的暗哨和牧星长时间的通信。 “什么信任不信任的。”伍桐摆了摆手,“你有才学,也有能力,鬼谷的知识我知道,银行需要太多你学过的知识了,我不仅仅是信任你,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你也可以。”牧星郑重说道。 “我总不能守着一个银行吧,这种事还是交给你来做,我可是要统筹大局的。”伍桐耸了耸肩,煞有介事的说道。 牧星也知道伍桐的性子,不用说,就是为了偷懒,可他还是露出笑容,十分诚挚的感谢道,“安于,多谢,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可能会出去做一份不知道能不能养家的工。” 伍桐愣了一下,忽然笑道,“以你的本事,就是没有我,也能找到一份衣食无忧的工作,假以时日定能富甲一方。” “只有你会这么看我。”牧星也跟着笑了笑,忽然他想到什么一般问道,“刚才你和赵纪在打什么哑谜,最后我有些听不懂。” “这种事你们鬼谷不在行吗?”伍桐反问道,“人性不也是你们鬼谷喜欢研究的吗?” 牧星皱了皱眉,“我还是不明白,什么人喜欢犯禁?” “有权和有钱的人最喜欢犯禁。”伍桐笑着回答道,“有了钱有了权,不做些违法犯罪的事那怎么彰显自己的权势财力呢,兼并土地,强买强卖,逼良为娼,这些事他们那些人谁没做过一两件啊,而且,这些人最喜欢践踏规则了,也就是所谓的特权。” 牧星的眉头再度跳动,这时候他想明白了伍桐说的给他们设置一点无关紧要的规则是什么意思了,“所以保护野生动物什么的,不是让他们不吃,而是给他们一种特权区别他人?” “对,就是这个意思。”伍桐笑着点了点头,望着远处带着妹妹玩的开心的小布丁,伍桐开口问道,“牧星,你知道这世上,谁是最喜欢践踏规则,喜欢特权的人吗?” 牧星思索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低声道,“皇帝?!” “宾狗,答对了,这个世上最喜欢特权的,凌驾所有规则之上的人就是皇帝。”伍桐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其次就是那些大臣,上行下效,就连衙门中最不起眼的捕快也是,他们是规则的维护者,却也是规则最大的破坏者,破坏规则和特权会给他们一种人上人的感觉,这种虚无的满足感会让他们兴奋,进而变本加厉。” 伍桐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前后千年,谁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人之所以是人,就是会有贪婪、傲慢的原罪,即便是在这,我也只能向他们妥协。” 牧星看向伍桐,眼中尽是惊愕和佩服,“安于,你已经想的很多了,这些我可想不出来。” “哈,所以我在这件事留了个套。”伍桐咬着牙阴恻恻的说道。 牧星陡然一惊,连忙问道,“什么套?” 那名为特权的东西,在享用它的同时也要承受它的风险。 被它勒死的风险。 弘正二十三年过的很快。 这一年发生的大事很多,最大的一桩应该就是先皇驾崩,新皇初立了。 新皇初立的时候没有着急改元,就沿用弘正二十三年的年号,按道理讲,登基的时候就换一个也没啥问题,更何况先皇是在年初驾崩的,改元也并无不可。 或许是新君为了展示自己的孝道,才得以让弘正再延续一年。 延了一年不代表不会改元,至少新君柴瑾是不会在顶着这个年号的。 新年大朝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商议改元事宜,最后定了元平为年号。 不过这些事都和远在蜀州的伍桐没有什么关系。 在蜀州过得第一个年和平常也没什么变化,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今年写了许多信件吧,寄到秣陵的有四封,京城的还有三五封,甚至寄到魏国的还有两封。 “啊——”伍桐放下笔,“我都离他们这么远了,还得记得给他们写信寄特产,我是哪门子的冤种啊。” “你抱怨的是他们没给你写信吧?”牧星一家也在伍桐这里过年,人多热闹吗,正好赵二爷因为在锦阳处理蜀州事务,也没有回梓潼过年,所以伍桐干脆把这帮人都请过来了。 赵二爷很忙碌,即便在这个时候也在工作,伍桐坐在一旁喝茶吃糕点,时不时的给赵二爷提供一些小帮助。 当然是用嘴。 牧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这边也忙的不可开交,银行要创立,规章制度什么的都要他自己去想,想和伍桐一起商量一下,结果被他一句你看着办就行给怼了回去,牧星现在怒气槽近乎满配,说话都带着一股火气,拿话戳伍桐也变成了日常。 “不说这些,今年对蜀州来说很是重要,商会和银行都要办起来,蜀州要修路,各处都需要钱,朝廷是不会给钱的了,当然这一点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报什么期待。”伍桐甩了甩手腕,“这种情况就需要先将商会和银行都办起来才能开展。” “银行和商会的选址已经选好了,可还是要装修一下。”赵二爷将手上的卷宗放下,抬起头看向伍桐,“你说这两处装修要大气,老夫没有时间管这些细枝末节,安于,你去弄吧!” 好家伙,赵二爷也看不惯伍桐摸鱼了。 你说要在二月二之前弄好,那你就出手干点活! 伍桐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赵二爷狐疑的看了一眼伍桐,那表情似乎再问靠谱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赵二爷的眼神,伍桐干咳一声继续说道,“印刷局已经在弄新年特刊了,会刊登蜀州商会创立一事,我这边刊登是一方面,还是需要二爷你们赵家帮个忙,和蜀州有名的蜀商打个招呼,让他们务必参加。” “放心,老夫会联系他们的。”赵二爷点了点头。 “哦,对了,商会副会长是根据贡献竞争的,这个你和他们说清楚。” “贡献?”赵二爷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商会副会长白给他们当的啊!”伍桐不满的说道,“会长就牧星兼任,副会长,我这边出个人,赵家出个人,剩下的当然就得竞争上岗了,捐钱啊,不捐钱我凭什么给他副会长!” 伍桐毫不客气的说道,这话说道一身正气,大义凛然。 牧星扶额,赵二爷愕然,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二爷忽然有些怀念当时在赵家竹堂挥斥方遒的伍桐。 “这个...老夫会去说的。” 伍桐看向牧星,“银行就交给你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我打算把重新盖一个银行大楼,需要时间,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商会积攒一些经验,商战也不容易啊。” “啊......好。”牧星重重点了点头。 三个人趁着过年聚聚的时间讨论了许多东西,当然伍桐贡献最大,他的嘴一直很可以。 至于晚上当然就各回各家了。 牧星抱着闺女和妻子出了肃国公府,辛云儿望着自家相公,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牧星温柔的问道。 辛云儿想了一想,问道,“相公为什么会答应肃国公?” “什么?”牧星一怔,旋即说道,“和安于共事很有趣,以前和你说过吧,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可是,自从我们来到周国,他不是没有来看过相公吗?” 伍桐的大名辛云儿是知道的,牧星曾经离开鬼谷试炼过,回到鬼谷之后,两家便安排他们的联姻了,那时候,牧星和伍桐经常通信,他也经常和辛云儿分享伍桐的信件。 辛云儿和伍桐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鬼谷火山爆发之后,他们一行人走海路来到周国,最后又到了蜀州,这么长时间,这个所谓的好友并没有来看他们一次,这不禁让辛云儿松了一口气。 或许在辛云儿眼中,伍桐才是她最大的敌人。 “安于是周国的肃国公,那段时间正好是周国皇帝驾崩的时间,他的事比较多,尽管如此,他不是还安排咱们到蜀州了吗?”牧星将怀里的女儿向上托了托,“馨儿和布丁玩的不也很开心吗?” “这倒也是。”辛云儿点了点头,看着相公和女儿,一股危机感陡然爬上心头,“相公,肃国公是不是喜欢馨儿啊?上次在魏国北疆见面的时候,他还给了馨儿一块玉佩,这...” 牧星摇摇头,“安于只是热情罢了,至于联姻...恐怕他没有这个想法,最后还是看馨儿和布丁有没有缘分。” 辛云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过了十五,我就要着手商会的事情的,近期恐怕不能在家陪你,你要是在家无聊,可以去安于府上和伍桐的几位夫人说说话。” 听到这话,危机感稍稍退去的辛云儿心头又慢慢爬上另一道危机感! 第六百二十七章 锦阳 装修这件事,伍桐并不在行。 可架不住他身后有在行的啊,伍桐看着和青鸾一起逗弄布丁的柴珑,暗暗点头。 还是自己在行,要不然怎么会找到这么在行的老婆。 “珑..咳,青鸾,珑儿,要出去走走吗?”伍桐本来只想叫着柴珑,可不能厚此薄彼,再说今天只是去看看定个基调,一起去也没什么问题,只是... 伍桐歪头看了看小布丁,“儿砸,你自己在家呆着好不好?” 小布丁愣了愣,一路小跑过来抱住伍桐的腿,“爹爹,为什么不带布丁?” 伍桐该怎么解释爹妈才是真爱这件事,小布丁步步紧逼,“爹爹,布丁很听话的,在外面也不要零食!” 嗯?这话是哪学来的? “爹,我不哭不闹,带我出去玩吧!” 好家伙,就是想去玩的,伍桐看着儿子,转过头就是他亲娘,还有旁边几个姨娘,“布丁,爹是出去办正事的。” 叶青鸾大概知道伍桐要去做什么了,将布丁叫过去,“爹爹有正事要去办,布丁不可以去打扰爹爹哦。” 伍桐看了看布丁,皱起眉头,三叔和大龙都不在家里,这个家典型的阴盛阳衰啊,布丁每日都在女人堆里混不太好,想了想,伍桐问道,“青鸾,叶家可有和布丁适龄的孩子?” “一两岁的倒是有,和布丁差不多年月的叶家是没有的。”叶青鸾想了想认真回道。 叶家的情况他也知道,因为靖王的原因,叶家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了,也就是伍桐过去之后,叶家才好过一点,年轻人都要嫁娶的时候,被伍桐叫住了,他们竟然在思考同族内,这可都是近亲啊。 这两年才把叶家的年轻人的婚姻大事解决一部分,孩子这事...确实没有啊。 “嗯...”伍桐沉吟半晌,“把布丁送去董师那里吧,正好董师最近也没什么事,给他个孩子解解闷。” 解...解闷? 一时间这个屋里的人都觉得伍桐不靠谱,就是叶旺也在心里暗暗吐槽。 道长看着不像是个好爹啊! 布丁歪着头,“爹,你也没事,你去给董师解闷呗?”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伍桐这么安慰自己,免得自己会把亲骨肉直接扔到董师那里不管。 还是叶青鸾心疼相公,“那就今日吧,董师之前也说要为布丁启蒙。” 伍桐挑衅一般的冲布丁挑了挑眉,你看看,你妈,我亲老婆! 布丁苦着脸,爹妈站在统一战线了,他越发觉得这个家他明显是多余的,还是认命吧。 蜀州,梓潼。 随着肃国公的到来,新的一年...并没有多少变化! 街道上的行人也没有增加,两侧的摊贩也没有增减。 “梓潼和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样啊。”柴珑好奇的打量四周,最后缓缓说道。 “做事情不能急。”伍桐笑着说道,“而且,我们现在缺钱。” “咱们缺钱?”柴珑愣了愣,想起自家入蜀的时候带着的几十车行李,又想起自家的几门生意,罐头、水泥这两项可都是朝廷买账的,虽然因为避嫌分出去不少股份,可大头还是在自家手里,“咱们家应该不缺钱吧。” “嗯?”伍桐握着柴珑的手,歪着头看向她,“家里的钱我没管过,最开始是青鸾在管,后来就是绿雀了。” “难怪...”柴珑低声说道,“之前在家的时候,青鸾总是问我钱财方面的事情。” 顿了顿,柴珑又说道,“皇兄既然将你派到蜀州,蜀州事务也不必事事躬亲,经常回家陪陪绿雀、云鹦儿。” 伍桐一愣,“什么意思?” 《关于我老婆让我多加关注家中两个女生这件事》 有诈! 柴珑鄙夷的看了伍桐一眼,“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不过你最好安慰安慰青鸾,家中那些女眷...有些多了。” 伍桐尴尬的挠了挠脸。 果然暗藏杀机! 商会的地址在锦阳城西,顺便一提,银行的地址就在他对面,现在已经变成废墟了,因为伍桐不满意银行的建筑,拆的太慢,他直接给炸了! 所以柴珑看到商会的一瞬间,就皱起眉毛,一双凤眼不加掩饰的嫌弃,“你怎么不把这边也炸了?” “咳咳——”闻言伍桐不禁干咳两声,“没办法,过几天就要用,凑合用吧,等银行办起来,会在银行腾出一个商会的办公区,然后,我会把这边炸了,重新盖一个商会的办公楼!” “那东西...”柴珑回想起那东西爆炸的场景,旋即愕然的看着伍桐,“你竟然用它炸房子?不怕误伤到旁边户?” 伍桐点点头非常自豪的说道,“通过严格的计算,刚刚好炸掉这个房子。” 前有战斗民族蘑菇蛋炸湖,今有肃国公伍桐火药平拆迁! 这玩意得多用,玩熟了文可拆迁平山炸大坝,武可杀人放火一气呵成,伍桐觉得这东西不能在束之高阁了,得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才行。 不过,滥用火药的后果也是有的,蜀州百姓以为这个新来的肃国公是天上雷神下凡,后来听说肃国公还是大周唯二的天师,道家祖庭的天师见面还得尊称师叔,蜀州百姓一致认定这是肃国公施展了五雷天师正法! 这一点让伍桐哭笑不得,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你倒是有胆量。”柴珑笑着摇摇头,有些雀跃的走进去,“看看你的的商会!” 伍桐摇摇头,果然还是瞒不过,也是笑了一声跟了进去。 “很空旷啊!”柴珑四处看看说道。 “八成是赵家的店铺,被赵纪给征用了。”伍桐解释一句,对于赵二爷的支持,伍桐非常满意,看来赵家是铁了心跟他走了。 “一来蜀州就差点给他们都杀了,而后给他们许诺,赵家就这样掉进你的陷阱了。” “什么陷阱。”伍桐微微加力表达自己的不满,而后笑着说道,“各取所需罢了。” 赵家在蜀州把持,占据地势扛着三个国家,早就累了,再加上这两代赵家并没有布局一州之地的家主,虽然没有雄主,可赵家的掌权人还是有魄力的,既然当不了第一,就依附第一当第二就是了。 我保他平安富贵,他对我言听计从。 双赢! 这才是新时代年轻人最喜欢的事,一个人赢不算赢,大家一起赢才是王道。 “找些人来吧,按照你的想法,商会要高端大气上档次...这话好怪啊...”柴珑经常听伍桐说这句话,也就学会了,可自己说出来总是说不出的怪异,没有伍桐那般轻松写意,小小吐槽了一句,“按照你的想法,不是需要些女子做招待吗?” “哦,对,这个赵二爷去找就行。”伍桐突然拍了下手,“我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情,等商会成立之后去做,到时候可以热闹一下。” 柴珑的嘴角微微勾起,“那我就稍稍期待一下了。” “肃国公府首席设计师!”伍桐为无所事事还不是家庭主妇的柴珑加了一个头衔,“您看看,这个地方还需要怎么装饰,放些什么饰品会震慑蜀州本地的商户?让他们虎躯震了又震!” 柴珑想了想,“在家拿些东西就是了,那样不能震得他们虎躯震了又震。” 或许是伍桐的话触到了柴珑的笑点,长公主殿下轻笑着重复的一句。 “哈哈,那就听你的,随便拿些东西。” 伍桐笑了笑,“那这里的的事就可以了,我们出去逛逛吧。说起来,到了蜀州之后意外的还挺忙,不是学校就是蜀州府衙的,还没好好在锦阳城里走走。” 长公主微笑的看着伍桐,红唇轻启,“这就是你今天叫我出来的原因?” “啊...”伍桐也没想过能瞒住长公主殿下,可被点破还是让人有些害羞的,“长公主殿下在蜀州这么个小地方真是屈才了,有些担心你在家里过的不是那么快活,所以...” “快活!” 柴珑没等伍桐说完干脆回答道,“能和你一起来蜀州,真是大好了。” 锦阳是蜀州的州府所在,锦阳城也是少有的从古至今都是大城的城池,其间繁华远非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过往朝代,锦阳一直是仅落后京城的地方,直到有周一国,因为蜀州的特殊性,锦阳这才跌下第二都会的宝座,即便如此,锦阳也是保三争二的大都会。 蜀州的重要可见一斑。 如此繁华的锦阳即将迎来他们伟大的领主肃国公的第一个大会。 蜀州商会成立将在元平元年的二月初二举行。 这件在蜀州民报上宣扬了两个多月的“大事”终于要到来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林二爷 沔阳距锦阳足足一千五百里,放在这个年代啊,没啥事就别跑这么远。 路途遥远不说,道上还不安全,水土不服也是大事。 所以在古代,非必要不远行,你要说你身体好就乐意溜达,那就当我没说。 对这个时代的交通非常了解,而且自己还经常溜达的伍桐对长途的危害也了如指掌。 这是因为如此。 伍桐才会摆出这么一副愕然的表情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林敏远! 沔阳林氏的二爷。 诶,怎么又是二爷,自己难道天生和二有缘? “林...世伯,你怎么会在这?” 林敏远脸上带着笑,似乎是欣赏伍桐脸上的不可思议,林二爷笑眯眯的说道,“你在蜀州,老夫怎么不能来找你,而且,今年的分红也要交给你啊。” 说起分红,伍桐这才想起来,原来他还有一门生意是和林二爷做的啊。 儿童玩具的生意,伍桐压根就没想过这东西能赚钱,当初和林二爷做这门生意是因为啥来着,好像是魔方来着。 伍桐非常怀疑的看向林二爷。 林敏远四下看了看,“不给老夫些茶水吗?老夫可是从沔阳过来的啊!” 这时候伍桐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了,急忙招呼道,“快,上茶!” 伍桐家中是几乎不用下人的,在京城的时候就是,家中的小厮几乎没有,门子也是叶家人兼着的,到了蜀州之后,叶家的人伍桐都安排了一些事,所以招了一些下人来,负责做饭,烧水等。 林敏远向外看了一眼,“你也开始用下人了?” “以前不习惯,现在家中人多了,有些时候需要仆人撑撑场面。”伍桐笑了笑,“总不能我这面和你说话,时不时的去看看水烧没烧好吧。” 林敏远也笑着说道,“你得会享受,好歹是个公爵,年纪又不大,怎么过得这么清苦呢,安于啊,依老夫活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啊,有钱你就得会祸害!” 伍桐跟着笑,“还请林世伯指教,怎么祸害这个钱财呢?” 林敏远看向伍桐,一张老脸全是感概,“你知道有钱该干什么吗?老夫年轻的时候去过京城,仗着自己是沔阳林氏的公子,然后被京城的世家子嘲讽了一波。” 想了想和林二爷的交往,伍桐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林世伯,你养鸟养花的爱好,不会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吧?” “对喽!”林敏远哈哈大笑,“当年老夫去京城,那时候老夫年轻啊,长得也俊朗,身世也不错,飘飘然,你知道吗!然后那些京城的世家子带老夫去了一趟京城有名的青楼,看名妓表演,一掷千金,真的就是一掷千金,那个名妓一出场,脸都不漏,就有人掷了一千两!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了就,两千两,三千两,最后都几万几万的银票往外甩。” 林敏远露出一丝神往的表情,“那一刻,老夫才知道钱原来是这么花的啊,顿时感觉自己前十几年都是白活了,后来养花遛鸟倒是费了老夫许多心血啊。” 看着林二爷的脸,伍桐抿了抿嘴,不忍去看,给名妓扔钱,这不就是给网红刷礼物,给偶像打榜嘛! 好家伙,这年头就有这种套路了? 豪绅的钱原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这种玩法果然是不过时的。 不用去多想,伍桐敢肯定,林二爷是碰到局了,那些扔钱的一大半都是引诱旁人消费的。 自己要不要也搞一手这个呢,嗯,可青楼这种地方,自己这种一身正气的人肯定不会去的啊。 林敏远怀念完自己腐败无趣的青葱岁月,转过头冲着伍桐挤挤眼睛说道,“得去青楼,有钱就要去青楼,要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有钱,在青楼花钱,旁人会觉得你又有钱还有情调,安于,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咱哥俩去锦阳最有名的青楼去!” 伍桐急忙摆手,不了不了,不去整不了告辞! 林敏远热情连连,去嘛去嘛,男子汉大丈夫,去青楼不就像喝水一样,走,跟老夫去青楼! “聊得这么开心啊,你们这是要去哪?” 随着清冷的女声,然后伴随着的是茶水的香气,长公主殿下先将茶杯放在林敏远那边,然后转过头,凤眼之中杀气浮现,“要去哪?” 林敏远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有些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的女子,想了想恍然大明白,这个女子不就是长公主吗,一时间冷汗簌簌,再也不敢提什么去青楼了。 伍桐摇摇头说道,“林世伯太久没见我了,有些激动,喝杯茶水,冷静冷静就好了。” “对对,喝杯茶冷静冷静就好了。”林敏远点头重复道,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柴珑点点头,“明日就是二月初二了,商会的事都办好了吗?” 伍桐略一思索,“差不多了。” 柴珑看了一眼林二爷,“那就好,不要耽搁正事,林世伯远道而来,你好生陪着吧。” 长公主的气场属实有些强,林二爷在她走了半晌之后才敢动作,回想起刚才长公主的样子,林二爷伸出手照着自己的头比量了一下,“安于,长公主的发髻?” 看着伍桐一脸平静,林二爷一脸佩服,“厉害厉害,皇家的长公主都让你给骗出来了。” 伍桐顿时有些不想理他了。 可林二爷的兴趣被引了出来,兴致勃勃的问道,“老夫险些忘了,刚才长公主说二月初二,蜀州商会成立的事,你不是问老夫怎么在这吗,老夫就是为了这个蜀州商会来的!” 伍桐愣了愣,“你怎么知道蜀州商会这件事的?” “不是兄弟了不是,这种好事你怎么都没和我说?”林二爷一脸你不够朋友的表情,“要不是你到了蜀州之后,老夫特意让人关注,还真不知道你要搞这个蜀州商会呢。” “呃...”伍桐摸了摸下巴,“林世伯,蜀州商会,这个,看名字你也能知道,这个是蜀州的商户才能参加的,您这个到蜀州参加蜀州商会,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老夫在蜀州开个铺子不就合适了吗!”林敏远颇为豪爽的说道,这一刻,伍桐眼中的林敏远和他刚才所说的在青楼一掷千金的人影渐渐重合,“你们蜀州不会有外人不能在蜀州经商这一说吧?” “这个确实没有。” “老夫买两间铺子就是了,多大点事!” 伍桐挠挠鼻子,从林敏远出现的那一刻,怎么突然感觉脑子有点不太够用了呢。 “世伯,您说您要买两间铺子,是是是,买铺子倒是容易。”伍桐示意林敏远坐下,然后说道,“小侄有个问题,您买铺子,要卖什么呢?” “当然是卖魔方、九连环了!”林敏远毫不犹豫的说道。 伍桐有些发愣,“世伯,冒昧问一句啊,这东西它赚钱吗?” “当然赚钱了,不然你以为老夫为啥看你办商会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了。”林敏远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老夫和你说啊,你给老夫的那些东西,可都太好了,这些东西啊在哪都能卖上价,有钱的定制,没钱的呢,也能整一个回家逗孩子,每一年都给老夫带上许多收益,在这方面,老夫信你!” 呃... 我去,这位爷还真靠买玩具发家了? 好家伙,有钱的卖定制,没钱的就压低成本压低收益。 这是大周的玩具大王? 还是说,林二爷天生就是一个做生意的天才? 伍桐的表情有些僵硬,毕竟也不能和林二爷说自己也没想到这东西能赚钱。 可林二爷...... 伍桐想了想,忽然起身抱拳道。“林世伯,您来的正是时候啊!” 面对伍桐突然的殷勤,林敏远敏锐的察觉的一丝不妙,可看着伍桐脸上那真诚的微笑,玩世不恭林二爷也不去想其他了。 “来的是不是时候老夫不知,蜀州商会带老夫玩,老夫就认你这个兄弟了!” 林二爷说的动情,眼角竟然红润了。 “......” 第六百二十九章 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元平元年二月初二,蜀州锦阳。 这两个月蜀州的报刊无间断的报道,就是蜀州百姓也知道新来的肃国公要搞个什么商会板板。 商会是个爪子哟? 他能给俺们钱吗? 不给! 不给钱天天喊个什么劲啊,不管了,种地种地! 可这些农户们比,商户们就对这个消息格外上心了,众所周知,穿越者首先就要会做生意... 不是这个,众所周知,这位肃国公大人可是做生意起家的,谁不知道秣陵的罐头厂就是肃国公开头的,那个取之大海,用海龙王做罐头的公司,每年利润庞大到他们想都不敢想,据说这个罐头厂每年给朝廷的税银就足足三十万两! 蜀州行商出名,自然也有去秣陵倒卖罐头的商人,这些商人听说过许多肃国公的名字,当然罐头厂只是伍桐干过最出名的生意,还有许多不太出名的生意,幕后的大老板也是伍桐。 比如说糕点生意和冷饮生意,这两个就比较离谱了,大周两京的糕点冷饮几乎都被伍叶记与陵阴坊垄断了。 再比如说建筑行业的生意,因为在秣陵建造港口的原因,伍桐找了许多商人找到了怎么制作水泥,水泥是个好东西,盖房子修路都用得上,只不过因为人的习惯,加上伍桐没有可以去推广,目前来说水泥并没有给他带来实质性的财富增长。 再比如一门大生意,给李元淳真人贺寿的时候伍桐拿出过一个玻璃制成的道祖像,后来在魏国装神弄鬼,用玻璃做了一个“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国玺糊弄大魏群臣。 再然后,玻璃制品就在伍桐的销售清单上了,只不过那时候打的是海外弄的天然水晶,每年发放的数量不是很多,赚钱是真赚钱,可这东西流传的并不多,名气不是很大就是了。 先不说最后的玻璃生意,就说前面的几门生意,足以让蜀州商户们过来了,更不要说赵家还在后面威逼利诱...推动。 一些和赵家有来往的行商被严令必须到此,嗯,可以不用担心冷场了。 伍桐和赵二爷在商会二楼喝茶,顺带偷看会有多少人来这里捧场。 林敏远也在这喝茶,让伍桐纳闷的是,就在刚才赵二爷和林二爷才刚刚见面,或许都是二爷的原因,这两家伙还挺有眼缘的。 伍桐看的直纳闷,一个看着憨厚老实,一个看着玩世不恭,这两人竟然这么有共同话题。 他却是忘了赵纪和林敏远都是五姓七望的世家子,共同语言是肯定不缺的。 “这种大会之后都是要管饭的,你们喝茶别喝太多了,留些肚子等会儿喝酒。”伍桐笑着说道,“伍家的二锅头,不知道赵二爷喝没喝过。” “老夫喝过那酒。”赵纪点点头,怔了一下旋即说道,“听说那酒也是你弄出来的?” “算是吧。”伍桐笑了笑。 林敏远放下茶杯,“赵二哥,等会儿晚宴可是有二锅头,老弟就不陪你在这喝茶了。” “你这滑头,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能稳重些。”赵纪伸手点了点林敏远笑骂道。 伍桐歪着头听着楼下的声音。 赵纪皱了皱眉,“安于,你在干什么?” 林敏远是和伍桐一起过来的,所以知道他在想什么,倒是赵纪来的比较早,没有看到,林敏远笑着一声道,“赵二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怎么还没有动静?” 伍桐正在疑惑楼下怎么还没有声音传上来,忽然就听到一声尖叫。 哇啊啊啊啊!!!!! 商会一楼,已经到了的商户终于看到了伍桐特意摆放的东西,果不其然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维持秩序的是一部分叶家子弟,还有赵家的人,蜀州府衙的衙役也有许多在这里,听到声音之后同时向那边望去,最后发现并不是打架之后就没有人去关注了。 衙役们也只是警告了那发出巨大叫声的商户一下,也不再关注。 和那尖叫的商户同行的人小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从商会进门绕过屏风才是等会儿商会典礼的地方,屏风前是大堂,暂时让商户歇息的地方,而屏风两侧预留的空间并不是很多,一个人就能挡住。 那尖叫出声的商户小步让开了位置,示意同伴看一眼。 同伴也是纳闷,微微上前向里面看了一眼,身体竟然颤抖了起来,就在他即将爆发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知道知道,我刚才也是看到这个才叫的,你可别出声啊。”商户小声提醒道。 同行的商户瞪着眼睛点了点头,转过头一双眸子猩红,“这这这,肃国公究竟是什么神人,这等神物都能弄到,这,这神物其实人间能有的!” “肃国公可是大周唯二的真人,这等神物怕是只有他能拿出来吧。” “到底是什么,让我也康康!”后面又有商人挤进来了,听到他们的话自然好奇满满。 那两人让开位置,后续的商人又要大叫,这两个经历过的商人眼疾手快,直接堵住嘴。 看着架势已经熟能生巧了。 “有请下一位参观者上前!” 望了望日头,现在应该是未时正了,在商会典礼的大堂维持秩序的衙役相互看了看,最后衙役站出来说道,“诸位,诸位,还请诸位有序进去,不要挤,也不要喧哗。” 一群商户排着队从屏风旁的通道进到后面的宴厅,这个商会的楼啊本来就是一家酒店。 正好了,餐桌都省了。 这些商户一进门就看到了让同行大叫的东西,要不是刚才的衙役说不能喧哗,这个宴厅已经炸锅了。 几个人引导这群人入座之后,这些商人三三两两碰头低声聊着,目光不是瞄向西侧的神物。 伍桐和赵二爷,林二爷下来的时候,这些商人大多都落座了。 一进门,伍桐就有一种在大学文体中心听讲座的感觉。 那些学生在下面窃窃私语出来的嗡嗡声和现在这个宴厅如出一辙。 林二爷不是官面上的人,自己先找个地方入座。 伍桐和赵二爷走到西侧的木台,也就是放着许多“神物”的位置。 赵二爷率先说道,“老夫蜀州知州赵纪,想必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老夫,今日老夫将大家叫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说。” “自大周立国之后,蜀州地位急转直下,蜀州文人不能出仕,蜀州商人备受打压,蜀州府衙,从未受过朝廷的拨款。” “蜀州是蜀人的蜀州,却不是周国的蜀州。” “肃国公到了蜀州,见到老夫就说这句话,老夫深以为然。” “各位,蜀州不能在如此这般了,各位,蜀州商人也不能如此这般了!” “要想在外人的排挤下立足,我们唯有一条路。 那就是团结起来,我们蜀州商人要拧成一股绳。” 赵二爷厉声叫道,“下面,请肃国公讲话。” 伍桐笑了笑,看着这些商人说道。 “赵知州有文采,这点我不如知州。” 伍桐环视一圈,缓缓说道,“我就两句话。” 诸位,你们想不想做更大的生意? 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第六百三十章 蜀州商会 对于商人来说,不赚钱比他爹妈死的都难受。 只要赚钱他就开心。 伍桐这一句话就触及到他们的灵魂。 年轻的商人哟,你渴望力量吗? 商人们集体大喊我要我要! 伍桐轻笑一声,走到摆在这屋中的“神物”旁边,用手指甲轻轻敲了敲,至于为什么不上手摸摸,玻璃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指纹收集器啊,这东西他还打算换钱,自然要好好对待。 “诸位,你们看此物如何?” 林敏远感觉两侧的声音有些变化,偷偷向旁边瞄了一眼,这些商人鼻孔放大,眸子也涌上猩红之色。 那东西... 林敏远想了想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表情似乎不比他们的好上多少。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透明,这么精致的东西存在? 天然的水晶都没有这么通透吧? “诸位,觉得此物如何?” 伍桐再次发问,声音带着一丝诱惑。 林敏远知道该自己起身捧场了,他林某人玩世不恭浪荡人间,全凭着察言观色脸皮厚,林二爷站起身抱拳道,“敢问肃国公,此物...” “慎言!” 刚想说话捧场的林二爷被旁人突兀打断,林敏远脸上带着三分疑惑三分茫然四分愠怒,他奶奶的,怎么还有人敢在他捧场的时候打断他! 出声打断的正是最开始偷看到这个玻璃制品的商人,他站起身先是歉意的冲着林二爷拱拱手,“这位兄台,对此神物当有敬畏之心,怎么妄称此物,当尊称神物!” 这人又冲着伍桐抱拳躬身,再冲着那“神物”深深一躬。 “肃国公是天师真人一般的人物,此‘神物’想必是肃国公的本命神宝!” 这人的声音逐渐变大,最后竟有些破音,状若癫狂! 本命神宝? 这从哪学来的词啊,伍桐想了想,觉得应该也是从那群说书人嘴里听到的,毕竟本命法宝这个词他在传播封神演义的时候写过。 可这个人??? 林敏远也满脸愕然的看着伍桐,眨眨眼睛似乎再问这是你请的托吗? 伍桐也很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这是那只猴子请来的逗比。 赵纪赵知州也眯着眼睛看着这个说话的人,这人好像也不是他认识的商人啊。 “这个倒不是。”伍桐干咳一声,本命神宝这么离谱的东西都能编出来,这家伙是商人,平日没少听书吧,这话题偏的有些远了,得回到正事上来。 “这是自海外得来的珍宝。” 伍桐先给玻璃定个性,然后开始胡编,“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发迹与秣陵,秣陵的海港港口和罐头厂都是我一手促成的。” “可在那之前,我曾与三百海军将士出海,猎的海龙王。” 海龙王大家可都知道。 凡是商人,尤其是行商,这些天南海北到处走的行商赚的就是一个行脚倒卖的钱,秣陵的海龙王肉可是有名的,可惜除了罐头,他们还没有别的办法将海龙王的肉送到别处。 海龙王是肃国公猎的,这个事也不是什么秘闻,至今去秣陵港口还能从当地人口中听闻肃国公,啊,当地人还是会叫他道长,当地人会和每一个去的外人声情并茂的讲解道长如何入海擒蛟龙。 这已经成为了当地的一项传统艺能了。 “海龙王浑身都是宝,它的肉能吃,它的油脂能炼成灯油,就说这东西。”伍桐指着玻璃制品面不改色的忽悠道,“这东西并非是天上的神物,没有那么神奇。” “在捕猎海龙王的时候,我碰巧发现了一种神奇的东西,这东西再辅以各种宝材便可炼制这种通体透明的神物!” “但此等神物并非孤品。” “据我所知,在世上这种通体透明的神物屈指可数。” “北朝魏国手中有一件,那是一道国玺。” “浮云观通微显化真人有一尊道祖像。” “大周太后手中有一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像。” “其余小件也有十数,难以确定流通何处。” 这话说的七分真三分假,这些玻璃制品确有其事,这些商人去查根本不会得到第二种回答,可这东西真的有说的这么稀少吗? 这就有待商榷了。 伍桐拔高声音,大声喊道,“诸位,可想将此物贩到大周四处,可想将此物遍布三国。” 伍桐指着四方,又有十数件玻璃制品被推出来,齐齐的摆在他身前,在场的商人的呼吸更加急促。 “不,不只三国,我们的目标要更长远。” “极西之地也有无数王庭,诸位,有此物相助,这天下四方何处不能达!” “诸位,我等商人求得是四方之财,行得是八方通达,诸位,我衷心希望这天下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我蜀州商人辛勤奔波之身形!” “蜀州当为天下财源出入之地!” 不得不说,一定数量的玻璃制品再加上伍桐这么一鼓动,本就憋了一股气的蜀商们直接炸了锅。 “好教肃国公知道,若不是朝廷可以打压,小人就敢把蜀州的东西卖到周边各国去。” “肃国公,若是有这东西,小人敢把它卖到天尽头去!” “并非小人无能,外地商人对吾等打压太重,蜀州的商品买不上价格啊。” 诉苦的,豪气宣言的,向伍桐打包票的声音层出不穷。 “肃国公,小人家中有女初长成,今年年方二八年华!” “???” “......” 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空气都变得安静了。 伍桐不为所动,继而说道,“诸位,可知我蜀州商人为何处处掣肘?” “还请肃国公指教。” “这也是今日为何要叫诸位来此了。”伍桐指了指自己头上那一方被红绸子遮住的牌匾,“蜀州的商人要团结,蜀州的官府也要团结,你们要和官府多交流,官府也要放开一些管辖。” “诸位,你们想一想,日后你们行事官府不仅会放开手脚,当你们在外地被欺负打压的时候,蜀州官府会为你们说话。” 看着这些商人心有所动,伍桐定了定神又继续说道,“当然,官府对你们的帮助也是有一定条件的,这也是为你们提供方便的对等交换。” “我知道你们对官府不放心,所以便有了今日。” 伍桐刷的一下拽下红绸,露出牌匾上的四个大字。 蜀州商会! “我希望蜀州商会成为我蜀州商人的聚集地,更希望蜀州商会成为蜀州商人与蜀州官府沟通的一个窗口。” “商人逐利,可我希望凡我蜀州商人不光能看到利益,更要学会合作。” 说道这里,两个叶家子将自己捧着的条幅展开。 互利互惠 合作双赢 伍桐站在上首缓缓的念着这八个字。 “我是大周的肃国公,我由衷的希望诸位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可我也是蜀州的肃国公,我希望蜀州可以聚天下之财,成为天下第一胜地,我更希望我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蜀州之富,将富在尔等;蜀州之强,也强在蜀商。” “诸位,可愿加入蜀州商会?” “回肃国公,小人愿意!” 座下商人齐齐喊道。 伍桐微微颔首。 “我之前说过,蜀州商会蜀州商人与官府沟通交流的地方,那就不能搞一言堂。” “蜀州商会共有一个会长,六名副会长。其中,本公与赵知州各推荐了一人,剩下的五人,就在各位中选了。” 下面的商人没想到商会竟然还有这种设置,略一思索觉得这位新来的肃国公并非要欺压商人,方才说的那些真诚至极不似作伪。 再说肃国公区区双十年纪,还能唬过他们这些经常行走江湖的老油条不成。 商人们一念至此,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 有胆大的出声喊道,“肃国公,敢为如何当选商会的副会长?” “既然是商会,自然要靠财力决断。” 伍桐笑着说道,“五位副会长,其中两位副会长由诸位投票选出最德高望重的长者担任,剩下三位,就要靠财力决断了。” 伍桐四下看看,忽然指着面前的玻璃雕塑说道。 “正好有此琉璃物,也好讨个好彩头。” “这一尊琉璃百财像,诸位可以喊价竞拍,价高者得。” “商会副会长之位与这琉璃像一起收入囊中!” 这一句话点燃了整个会场。 赵二爷脸上依旧憨厚,只是微微颔首,心道自己还要向肃国公多学学啊。 林二爷脸上则是忐忑,要拍一尊琉璃像才能当选副会长啊,看看四周眼睛都红了大声嘶吼的蜀商们。 林二爷心想自己的这点棺材本能不能从他们手中抢下一个席位。 第六百三十一章 官与民 林二爷如愿以偿的当上了蜀州商会的副会长。 伍桐推荐的会长是过段时间要成为蜀州银行的行长的牧星,这个谁也说不了什么,肃国公的面子在这里摆着,下面这些豪商老板谁也不敢说什么。 赵纪所代表的在赵家也选了一个赵家的大掌柜出任副会长, 三个用财力选出的副会长,有一位是伍桐在后面支持的,这个商人便是在秣陵结识的胡猗。 胡猗,伍桐是知道根底的,自从水泥出来之后,除了海港与天博学院,还有极少数的伍桐参与设计的建筑,大周便没有了水泥建筑,毕竟打破常识的事物,世人接受也是需要时间,所以伍桐也就没操心这是。 当初在秣陵一同参与水泥制作的那些商人,最后也就是胡猗领头和一些矿山老板还在坚持,这不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蜀州商会现在还看不出来前景,伍桐对商会是信心十足,胡猗对蜀州商会不了解,但是他对伍桐有信心。 所在在伍桐给他写信之后,胡猗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结果还是好的,得了一个副会长的位子。 最后两个副会长,是商人们票选出来的德高望重的人。 两个名额,第一个确实的选出来的。 一个五十多岁,知天命年纪的老豪商,在蜀州也是有名的商户,蜀锦的大老板。 而最后一位,自然就是我们的林二爷了。 要问他是怎么被选出来的... 这些商人又不瞎,谁没看到这位林二爷是跟着肃国公和赵知州一起进来的。 这年头做商人除了有本钱以外,凭的就是胆大心细和大腿贴贴,肃国公就是新来的大腿,赵家就是蜀州的地主豪强,两条大腿得包的紧紧地。 所以林二爷以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方法当上了蜀州商会最后一个副会长。 蜀州商会七位会长,伍桐独占三席,赵家明面上占了一席,可仔细想想,赵家应该也占了两三个席位,只有一个或者两个人,才是真正凭亿入会的商人。 那个德高望重的蜀锦大老板,他要不是赵家把持的人,伍桐都敢将面前的玻璃像都吃了。 蜀州最有名的生意就是蜀锦,最大的蜀锦商人背后能没有赵家的帮扶? 鬼才信嘞。 一番操作,大家心满意足。 然后就是蜀州商会的第一次晚宴,菜品由得意楼蜀州锦阳分楼提供。 伍桐原本以为大家会喝酒聊天,所以准备了许多酒水,可这些商人大都是浅尝了一些,发觉这个酒清香醇厚,纷纷提起了收购一事,可听闻是肃国公的生意之后,他们就询问了一下价格,各自订了一些罢了。 蜀州商会的宴席上开始饮茶。 喝的还不是在京城流行的泡茶,而是古老的茶艺技术。 一群商人围着那位被选出来做副会长的德高望重的蜀锦老板,这老人的动作缓慢,颇具艺术感。 可当看到他将葱姜蒜一起扔进茶汤中,伍桐看的脸色发白,连忙退出观看人群,自顾自的跑到远处。 “葱姜蒜都扔进去了,好家伙,怎么不往里放些香菜。” 伍桐小声嘀咕道。 牧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晚宴的热闹场景,然后看着伍桐好奇问道,“肃国公怎么不去与民同乐?” “他们可算不是民啊。”伍桐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那你这位新晋的会长怎么不去和你的同僚多沟通沟通,联络联络感情,你可不能特立独行啊,这些人可不是官员,蜀州商会也不会像朝廷一样收留清官,你想在蜀州商会干好,这些人才是你最大的助力。” 牧星上下看着伍桐,神色颇为诧异。 “怎么了,这么看我?” “不。”牧星摇了摇头,“我知道了,蜀州商会我会做好的。” 只是想知道你与我年纪想当,怎么会比我厉害这么多,鬼谷的知识真的不及你吗? 伍桐拍了拍牧星的肩膀,“最近就好好和这些蜀商们交流感情便是了,银行那边要先盖起来银行大楼,这个需要时间。” “哦,对了。”伍桐指着跟在蜀商一起等着品尝蜀锦老板茶艺的胡猗说道,“那个人是做水泥生意的,银行要盖起来,他要出力许多,和他多联系,一些商贾之道还有蜀商们的心思,他都会帮你的。” 牧星点了点头,“他是你的人?” “嘘。”伍桐比了一个禁声的手指,“他们不知道,赵二爷知道。” 他们,自然指的是蜀州的商人。 “这是什么意思?”牧星皱着眉问道,心里数了数,“这么说,蜀州商会的七位会长,有三个是咱们自己人?” “也就三个。”伍桐耸了耸肩,“赵二爷代表的赵家也掌控了不少席位,是三个还是四个我就不知道了。” “这...这,那这会长不就都是咱们自己人吗?”牧星问道。 伍桐轻笑一声,“赵家是合作,不代表是自己人。” “牧星,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伍桐轻轻摇头道,“现在我们和赵家的关系很好,这也就是蜜月期,现在我们的利益是相关的,如果以后我们要推行的政策与赵家的利益产生了碰撞,那他们也会站到我们对立面去的。” “这...”牧星皱起眉,“竟然是这样吗?” “鬼谷的知识更多的是理论,好在你们鬼谷的祖先知道理论练习实践,可是你那时没有多少实践的机会,缺了一些经验而已,现在慢慢补上就好。” 伍桐指着那些聚在一起的商人,“你要和他们好好学习,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怎样不得罪人,怎么获得更大的利益,怎么样笑呵呵的尔虞我诈,怎么在背后捅刀子,这些你都要向他们学习。” “先以半年为期吧,半年时间银行的大楼也就能盖起来了,这半年,你就在商会历练吧。” 伍桐用力拍了拍牧星的肩膀,然后轻轻一推,“去吧,和他们说说话。” 牧星眼中的疑惑和茫然还没有散去,最后悠悠的看了伍桐一眼,抱拳而去。 多学吧,鬼谷青年! 伍桐心里暗暗吐槽道,还是个愣头青呢。 再次抬头望向蜀商的时候,伍桐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和善,尽是冷漠,商人逐利心中误国,这是老生常谈的事情,可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 先用蝇头小利吊着吧,希望蜀州商会能在今年为蜀州百姓带来一些福祉。 作为新时代的新青年。 伍桐时刻惦记着伟大理想,在京城的时候得不到施展,那就在蜀州好好施展他的抱负。 就先从消除贫困,步入小康开始。 要消除贫困,首先需要一个一心为民的队伍,然后是政策,最后就是实施的人了。 伍桐凭着自己的威望硬生生的拉起了一只听话的队伍,政策也无须担心。 可这实施的人属实是个问题。 蜀州的官...不,是这个时代所有的官,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为了富裕,为了权力,为了成为权贵去读的书做的官? 一个个没当上官的时候,一腔的热血尽是天下苍生,满腔的抱负全是芸芸百姓。 座上县官的位置都不用三年,地主豪强的帽子直接扣上一点毛病都没有。 那些身披朱紫朝服的官员,那可都对的起的胸口纹着补子。 衣冠禽兽可不是骂人的。 历代王朝国祚不过三百年你以为都是意外吗? 那都是必然。 历史上许多名臣将相,在史书中流芳千古声名远扬,口中满嘴的仁义道德,张开口天下苍生,闭上嘴一片丹心,可那心里想的就是生意。 想让下面执行的人心里不打算盘... 伍桐自认没有这个能力,千年以降这算盘就没停过。 这门生意经啊读了几千年了还在读。 伍桐能做的只有在他们心中种一个名为良知的种子。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天下开太平! 董钰张开口,看着刚刚完工的巨大石刻,轻轻念着上面的文字,读罢,老先生老泪纵横,伸出手摸着石刻,老泪纵横。 “安于。” 董老先生突然叫道。 伍桐应了一声,急忙扶着董钰。 “这四句可是你写的?” 董钰开口问道,视线却没有离开这四句话。 伍桐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个叫张载的读书人写的。” “是个大才,可惜老夫德薄,竟没能与这等大才见面。” 伍桐沉默一阵,“董师,您觉得这四句话能否让学院子弟心中良知不改,固守初心?” 董钰仍未偏头,“那是自然,读书人读的圣贤书,修的浩然正气,再有此四句常在心头,如何会入了歧途?” 末了,老先生又重复一句,“定然不会。” 伍桐也跟着一起看着横渠四句,读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伍桐终于是没有忍住,“董师,您说现在的朝中宰辅,可还有他们当年的半分影子吗?” 这话一出,伍桐扶着董钰的胳膊明显感受到老先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看来董师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咱们学院不同,定然不同!” 董钰开口说道,“有此四句,老夫想学生们必将其奉为圭臬。” “规矩是规矩,可是...”伍桐的声音低沉,“规矩可框不住人。” 董钰忽然转头,眼中泪水未干,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伍桐,“安于,今日你怎么不同以往那边锐气了,如此担忧不是你的性子,能和老夫说说吗?” 伍桐唏嘘一声,将自己的担忧与老先生全都说了。 董钰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老夫明白了,你是担心他们若是为官会欺上瞒下,只顾自己不顾百姓生死,可对?” “是。”伍桐点点头,“前些日子我看着那些商人,就想到了这些,我担心学生们会守不住本心,那样的话,无论我想怎么改善百姓生活,最后都会入了他们的口袋。” “安于。”董钰轻声叫了一声,见伍桐看向他,董钰缓缓说道,“因噎废食的道理,你应当懂得吧。” 伍桐愕然,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董钰用力扶着伍桐的胳膊,伍桐扶着老先生坐下,坐在石凳上,老先生望着横渠四句,露出一丝神往之色,“人生不如意的事情都十有八九,你为何要强求呢?” “大周自有律法在,该革职革职,该砍头砍头,该夷九族夷九族就是。” “律法奈何不了他们。”伍桐摇摇头说道。 “那就重修律法嘛。”董钰缓缓说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去想了,想想怎么去弥补,不要重蹈覆辙就是了。” “可那些已经发生的事,都是一条条人命啊。” “所以再怎么追责,他们也回不来了。我们能做的只是之后做好。” 董钰长吁一口气,看着伍桐说道,“痴儿,你入那牛角尖做什么。” 伍桐反思了一下自己,微微摇头,“我只是不忍心。” “你这是障。”董钰突然说道,“想的太多了,老夫问你,你觉得此事可有解决的办法?” 伍桐摇摇头,“没有。” 然后他望着横渠四句说道,“这四句话就是我的努力了。” “既然努力了,为什么还要闷闷不乐?” 董钰用力握住伍桐的胳膊,“安于,尽人事,听天命。” “只是会苦了百姓。” “那就让后来的百姓不再受苦。” 伍桐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不努力都不知道自己不行。 世人皆苦,怎么样都苦。 这就是一道无解的题。 伍桐想的太多了,所以迷茫的求助董钰。 董钰知道伍桐在想什么,也看到了伍桐的努力,只是老先生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董钰是大周有名的大儒,真以为他没有治国抱负吗? 他曾经也考取过状元,入了朝堂,可见识了那些蝇营狗苟,看清了朝野上上下下的肮脏龌龊,他自认自己没有办法解决,又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 所以董钰辞了官进了山,眼不见为净。 官与民啊。 真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难题。 官字两张口,吃完上面吃下面。 民字啊,自古民指的可是奴隶,后来才是平民百姓。 说起来,老祖宗造字真的不是闹得,字字皆有含义。 董钰看向伍桐,良久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他在想,将大部分人的身家性命托付给小部分人的良知上,这本就是一件可悲的事。 人的良知... 人心难测啊... “安于...” “董师请讲。” “无愧于心便好了。” 伍桐低眉垂目。 无愧于心... 第六百三十二章 肃国公好啊 二月初的日子,也不是农忙时候。 锦阳城中的农家坐在门口整日看着热闹,家中的稻苗已经弄好了,就等着下个月看好日头插秧了。 几个农家人碰到一起喝着水说说话。 “前些日子肃国公贴了告示,咱们却是怕了,没去,咱是后悔啊。”一个老农拍了拍自己的鞋底,一仰下巴,“那谁家的小子,福根儿,那娃子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小子就看了告示就去了。” “谁看了不去啊,一天十个铜板哩。”一个老妪恨恨说道,“力气活,不招俺们婆娘哩,不然咱也去了。” “是啊,一天十个铜板。当时谁觉得是真的啊。”有一个老汉叹口气说道。 “咱还说福根儿那小子见钱眼开,不知高低深浅呢。”最开始说话的老农也跟着长吁道,“你看现在福根家,一天十个铜板,过得可快活哩。” “你看他婆娘,现在都笑着不行哩。”老妪也跟着说道。 “上次没敢去,要是肃国公还招工的话,咱也得去看看。”老汉愁眉苦脸的说道,就因为自己没敢,这一天十个铜板,那是多少钱哩。 “要是再有告示...” “贴告示了!贴告示了!肃国公又贴告示了!” 老汉刚想赌咒发誓说些什么,却被几道急促的少年声音惊了一下。 这些孩子多是农家、穷苦家的孩子,也是幸运,印刷局给他们弄了个卖报的活计,一天能有些工钱不说,这些孩子还跟着印刷局的人学了不少字。 说起来印刷局也是肃国公弄出来的啊。 这些孩子就成了锦阳城中的传话,一般官府有什么动静,这些孩子也会奔走相告,讨个赏钱。 这次喊的是肃国公贴告示了? 老农掏了掏耳朵,“啥,谁贴告示?” 那老汉站起身望着城门口,“听着像是肃国公贴告示,得去看看。” “确实得去看看!” 这年头识字的人也不多,一般人都认不得告示上的字,以前都是看运气,要是有一个认字的同样在看告示,他可能还会读出来。 现在不一样,肃国公有命令,印刷局也负责官府文书的传达,像这种告示啊,也会有老秀才宣读讲解。 那些孩子已经喊了是肃国公张贴的告示,不大会儿,这就围了许多人了。 老秀才看了看人数,拿出自己的铜皮喇叭开始宣读告示。 读完一遍,一个庄稼汉子直接拎起巴掌抽了旁边少年一下,“臭小子,你咋骗你老叔呢,这不是肃国公贴的告示,这不是蜀州府贴的吗?” 这少年正是印刷局的卖报伙计,被抽了一下也不恼,嘿嘿笑了笑,“老叔,咱们蜀州是肃国公的封地,蜀州府得听他老人家的,四舍五入这可不就是肃国公贴的告示嘛。” 老秀才也看到了这一幕,闻言点了点头,“这次招工确实是肃国公首肯的,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二狗,你有诡辩之嫌,晚上给老夫背一篇文章才能回家。” 老秀才是印刷局的宣讲员,这少年能识字也全亏了这位老秀才,老秀才说的话,他得听。 脸色再苦他也不能违背。 庄稼汉子也呵呵笑了笑,抬手又抽了身边臭小子一下,“刘秀才说话呢,小子,回话!” “是。”少年的脸更加苦闷了。 老秀才也是笑,“梁子,这次做工不比上次,就在城中,晚上回家也方便,你要不要去?” 庄稼汉犹豫了一下,“刘秀才,这,这还有一个月就要下地了,这是盖房子,一个月干不完吧?” 老秀才哈哈大笑,“这钱是一天一结算的,你要有事自管去便是,不过老夫可告诉你,肃国公也知道要开始下地,所以这告示中也写明了,农忙就去种地,不可耽误农事。” “那要是下地前肃国公要的房子没盖好呢?”庄稼汉还是老实,急忙问道,“俺们去干活,不能干到一半就走了。” “这点不用你担心。”老秀才刚想解释。 “哎呀老叔,你刚才到底听没听啊!”少年大声嚷道,“老师刚才都念了,你不听,问来问去的,这里写着呢!” 少年指着那一行字大声读了出来。 名叫梁子的庄稼汉挠了挠头,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老子知道!刚才刘秀才说是蜀州府招工,俺才没注意听的,你小子别以为你认得几个字就瞧不起老子,老子是你叔,说抽你就抽你!” 少年捂着头噘嘴不言。 老秀才也是发笑,看了看四周,“各位父老,可还有想问老夫的吗?” “这真是肃国公招工吗?” “对啊,这写的是蜀州府哩,能给俺们钱不?” 老秀才摇摇头,“老夫可以保证,这就是肃国公他老人家要招工的,这次可上次不同,上次是肃国公自己张贴的,算是私事,这次是用蜀州府的名义,是公事,所以落款不同。” “各位放心,肃国公在这里,肯定不会拖欠大家的工钱。” 老秀才大声解释着,因为肃国公在上次招工时的口碑极好,这次大家关注的只是肃国公与蜀州府,得知是肃国公负责的话,那百姓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俺们就信肃国公。”庄稼汉点了点头,看了看身旁的侄子,“二狗,正好老叔去城里报名,你和刘秀才要回印刷局,正好顺路。” 老秀才也没拒绝好意,二狗扶着老秀才下了高台,顺手接过老秀才手中的铜皮喇叭。 梁子看着自家侄子的动作,也没多少什么,这年代讲究的就是一个尊师重道,老秀才能教他识文断字,那自家就得承老秀才的情。 要是老秀才晚年要是没人照顾,自家侄子都得鞍前马后的伺候。 二狗侧着头看了一眼自家叔叔,“老叔,你干活的时候当心些,我可听说这次盖房子和以前不一样,不用木头,用石头,还有一种特别神奇的东西,那玩意可厉害了,听说李家的二叔没弄好,整个胳膊都硬了!” 梁子打了个哆嗦,“真假的?” 老秀才眼神不变,拎起巴掌就拍了下去,“二狗,老夫说没说过听说的话就不要再传了,你也不懂,听得一知半解,传下去会让人误会。” 梁子忽然瞪大眼睛,用力啪的一声抽了过去,“臭小子,你有唬你老叔!” 二狗捂着头,“好疼,这下真要变笨了。” “小子活该。”老秀才撇撇嘴说道,“对了,梁子,你家的小子也六七岁了吧?” “对,三月份就七岁了。”梁子笑着说道。 “老夫听说...” “老师,你刚才还说听说的话不要再传,一知半解,会让人误会的!”二狗大喊道。 啪—— 世界安静了,二狗捂着头说不出话。 “多嘴。”老秀才不屑的说道,“老夫比你懂。” “梁子,老夫听说,肃国公有意建学院,让全州的孩子都去就读。”老秀才缓缓说道,“若是你的孩子到了年纪,可以让他去上学。” “上次肃国公招工不就是建学院吗?”梁子想了想,“那地方有些远啊,我家娃娃怕生。” “识字还不好吗?怕生,怕生哪有识字重要。” “也对!”梁子点点头,“要是真的,俺就让我家狗子去学院。” “我也只是听说。”老秀才想到印刷局最近送给来的一批书籍,只是隐隐有些猜测,那些书,上面特意说了,不能有错字,排版的字要大,这都是启蒙的教材,再想到云华山在建的学院,老秀才不由得猜测肃国公是想大兴学业。 董钰那等大儒不也来了蜀州吗,肯定是要教学生的啊。 蜀州府的招工报名地点要再向前走一段路,印刷局的地址则离城门不远,老秀才忽然驻足,眯着眼睛向印刷局看去。 “梁子,等会儿不要乱说话。” 梁子不明所以,“刘秀才,怎么了?” 老秀才挑了挑眉,“好像有不得了的大人物来印刷局了,咱们去看看。” 印刷局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都是一些军中退下来的老兵和一些郁郁不得志的秀才。 印刷局的局长一般都是认得一点字的老行伍,锦阳印刷局的局长也是一样。 “锦阳印刷局,罗戎,见过肃国公!” 看着罗戎行的军礼,伍桐笑了笑,“罗局长,不用这般正式,我就是和董师走走,顺便看看那些书籍你们印刷的如何了。” 罗戎站的笔直,“董师...董大儒好,罗戎见过董大儒。” 董钰的大名罗戎是知道的,只是伍桐一开始说的董师,让他没有反应过来。 董钰笑了笑,“方便去看看吗?” “方便方便。”罗戎急忙点头,“只是那些书籍刚送过来,我们刚刚校正两遍,肃国公明确说了不能有一个错字,我们还打算再校三遍在开始刊印。” 再校三遍?好家伙,这是奔着五遍去的。 伍桐笑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学院还没开始建,教材还不着急,只是董钰听说教材已经弄好了,迫不及待要来看一看。 罗戎眼尖,看到了一旁不知所措的三人,抬手打了个招呼,转过头和伍桐两人介绍,“肃国公,董大儒,这位是咱们印刷局的宣讲员刘秀才,这个小的是卖报小郎二狗子,这位?” 二狗嘴快,“这是我老叔!” 罗戎打量了几眼,倒也没多说什么。 伍桐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刘秀才嘴唇抖了又抖,连个字都说不出来。 倒是梁子笑呵呵的抬起手,“肃国公好啊。” 二狗猛地抬头看向老叔。 刘秀才也猛然一滞。 伍桐笑着挥了挥手,“你也好。” 这时候梁子察觉到一丝诡异,刚才自己在和谁打招呼? “肃国公?!” 噗通。 梁子双膝触地。 “肃国公好啊!” 第六百三十三章 文教改革? 这年头还不实行到处乱跪。 一般双膝下跪,不是有活命之恩就是有很大冤情啊。 这人...可是有冤吗? 董钰看了看伍桐,伍桐也疑惑的看着梁子。 还是年轻人反应快,二狗一只手向上拽着自己的老叔,一边和伍桐赔礼,“会肃国公,俺老叔,俺老叔这是见了肃国公,惊喜的...” 伍桐也明白了,呵呵笑了两声,伸手帮着那庄稼汉站起来。 这给罗戎吓了一跳,赶忙走过去一只手给这庄稼汉拎了起来。 伍桐看了一眼董师,看到这老头没被吓到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也就没说什么,“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个庄稼人啊,叫什么名字?” 这人腿还直打哆嗦,可嘴比脑子快,“俺,俺叫陈梁。” “陈梁啊。”伍桐笑着点了点头,“来城里是做什么?快农耕了,是来买种的?” 陈梁摆头,有些打怵,“俺是看到城门口贴的告示,要招工嘞,俺就来报个名。” 招工? 伍桐想了想,“噢,银行的,确实是在招工。你从城外来?进城报名的人多不多?” 陈梁回想了一下,“人多,好多人都是冲进来的。” 二狗推了自家老叔一下,焦急说都“老叔,你先去报名,等会儿怕真就来不及了!” “啊,是是是。”陈梁看了看远处,回过头又看了看肃国公,一时间竟不太敢走了。 伍桐笑了一声,“晚些去也无妨,我问你些事情,可否?” 现在去了也不一定能赶上,可要是和肃国公说说话,好像也不亏,陈梁暗暗想到。 农民也有他们自己的智慧,见识少没读过书,可谁又不是傻子。 “您问,肃国公您问!”陈梁有些谄媚的笑着。 刘秀才暗暗摇头,也是佩服陈梁的脑子,那双腿都快抖成筛子了,面上竟看不出害怕。 “家中有几口人,地又有几亩?” “俺家就俺婆娘,俺家娃和俺,地有十几亩。” “一年收成缴了税,可够活用?” “活是能活着,也就能活着。” 伍桐忽然沉默了,这么多年,其实一直没变过啊。 董钰一眼就看出伍桐在想什么,不过这孩子心是善的,就是善良的容易共情啊。 二狗突然开口道,“肃国公,老叔他就是没想好,种地能有多少钱啊,做工才赚钱,这不是招工啊,这一个月下来,俺老叔家也能吃些好的。” 刘秀才眨眨眼,看着这个跟着自己身边学了两年字的少年人,很有急智啊不卑不亢,真是不错。 伍桐眼珠一转,看向二狗,“你是印刷局的卖报,今年多大?” “回肃国公,小人,小人今年十四...” “十四?”伍桐皱着眉打量着二狗,“看着不像,有些瘦弱了,可是家中困难?” “以前过得紧巴,现在好多了。”二狗一脸感激的说道,“俺家三十亩地,一年到头根本攒不下钱,直到俺成了印刷局的卖报郎,俺家这才好过一下。前些日子肃国公您招工,俺爹就去了,一天十文钱呢。现在好多了。” 二狗拉了拉自家叔叔的衣服说道,“这不,俺老叔现在也要去吗,肃国公您是好人,俺们都信您。” 不得不说,二狗子最后的马屁真不错。 陈梁也点头应和道,“肃国公,俺们都信您老人家,一天一结账,俺们都知道。” 说来说去都是钱的事。 伍桐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正常,实打实的铜板才能让百姓相信你啊。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伍桐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陈梁?” “小人在。”陈梁刚才也不知道和贵人怎么说话,自家侄子倒是有礼有节的,陈梁也学着侄子的动作和语气。 “这次招工是蜀州府负责的,主要是盖楼,这个告示上都写了,陈梁,你且好好干,工地也是有评级的,你要是干得好,下次政府招工也会优先考虑你的。”伍桐顿了顿,看向二狗,伍桐温和说道,“你说你十四岁了,这个年纪能有你这般姿态很难得,在印刷局学了字?” 二狗点点头,开始介绍刘秀才,“这位便是教我识字的老师。” 刘秀才双手耷拉着,抵着脑袋,“学生刘旻见过肃国公。” “刘旻。”伍桐点点头,“我知道你,听说锦阳印刷局刚成立,还没有宣讲员的人选,你是自告奋勇来的。” 刘秀才的头埋得更低了,“学生,学生确实是自己来的。” “这是好事,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愧疚?”伍桐皱眉问道。 董钰也看向这个老秀才,这头都快塞进裤裆里了。 “学生寒窗苦读三十年,只考了一个秀才,科考也有二十余年,中举是此生无妄了,学生家中全凭妻子操持,学生真不知如何是好。”刘秀才说到动情处,声音呜咽了起来,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学生听说印刷局在寻识字的宣讲,瞒着妻子来得了一个宣讲的职位,拿了俸禄,这才让家中多了些米面。” “肃国公,学生罔读了圣贤书啊,若非学生来印刷局,学生的妻子还不知要苦到何时!” 刘秀才说道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 伍桐受不了这种哭哭啼啼,大喝道,“刘旻!” “学生在。”刘秀才还是大哭。 伍桐无奈,“刘旻,你读了三十年的圣贤书,你都学到了什么?” 董钰也看了过来,他是大儒,也参加过科举,更是连中三元,面对一个读了三十年连举人都未考上的秀才,董钰很好奇,他学到了什么? “学生,学生学到了...”刘旻忽然仰头,迷茫的看着四周,泪水还在眼眶,看不清事物,可刘旻却从模糊的世界里看清了一束光,他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又想起整日诵读的圣人言语,肃国公猛然一问,竟让他有些茫然。 自己都学到了什么? 怎么那些圣人文章都想不起来? 不,不是想不起来,更像是没有和用处一般呢? 刘旻张着嘴,“学生,学生学到了男人要养家。” 伍桐忽然笑了,董钰想了想,微微皱眉。 “考上举人,朝廷任了官员,不就可以养家了?”董钰纳闷,回想自己的一生,似乎没有养家的这种烦恼,哪怕是在山中隐居,也未因粮食发愁。 那些想请自己出山的人会送的,再不济,自己的字也能换的衣食无忧。 “董师不知,我朝一科中举百二十人,可近一千个秀才才能出一个举人,这就是十二万人了,再加上那些童生和未考童生的,这个人数数不胜数。”伍桐没想到自己还能给董师上一课,愈发精神,直接摆出数据,“董师,这些秀才只有科考一条路,年年科考年年不中,若是家中没有厚才,这圣贤书读到最后便愈发清贫了。” “这位刘旻刘秀才就是如此。”伍桐看着刘秀才,“我说的可对?” “对,肃国公说得对。”刘秀才长叹一声,“学生便是年年不中无可奈何,想做个教谕也没有门路,若不是印刷局,学生真不知如何是好。” 伍桐眼珠一转,忽然对董师说道。 “董师,这才是百姓,哪怕是读圣贤书的百姓,也是这般清苦。” “我们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也要改一改蜀州的文教。” 最后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伍桐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对科举动手了。 董钰摆摆手,“这件事容老夫在想想。” 第六百三十四章 陈家 印刷局一行,给董钰种下了一个种子。 顺便给董师整点事情。 这个世上需要更多的人才,而不是那些手里捧着圣贤书死读的读书人。 天博学院本来可以成功的,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一个想为社会提供多方面人才的学院变成了世家站队的地方,许多事的发展已经背离了初心。 云华山的学院不能再变成天博学院。 所以锦阳城需要一座启蒙学院给董师掌总。 云华山那边是个大工程,百姓还要务农,不能长时间在云华山那边,所以在时间上没有规定,很是宽裕。 莫不如让云华山那边的工程队先来忙好锦阳城的启蒙小学。 “今日不做工了?” 一大早监工就将工人叫到一起,吃了饭之后,工人们站到一起互相看看,都是疑惑。 往常吃了饭就准备开工,今日怎么没动静,还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起。 “会不会是昨日李老三摔断了腿的事?监工都说了好多次注意安全什么的,今天可能又要读那个劳什子的安全规范守则。”工人说起安全规范守则一脸的难受,最后猛地挠了挠头。 就齐了怪了,做了一辈子农民,一辈子也没读过几个字,这次来做工人,不仅得背下来那么长的安全规范守则,做工干活还都得带着帽子,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也就是在这里管吃管住,当然吃的是真好,而且给的钱也多,待遇这么好,一点点些许繁琐这些百姓自然是忍了。 工人们虽说懊恼,可面上却不见愤怒,这种情况钱都是照发的,多干一日,他们就多一日工。 不过朴实的性格还是让他们有些心虚,不能磨洋工哩。 都到了吧? 监工看了看身边几个负责的工头,小声问了一句。 几个工头点好人头数,同时点头,“都齐了。” “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监工四处看了看,见大家都安静听着,暗暗点了点头,最起码都是懂规矩的,“你们知道咱们在云华山做工,做的是什么吧?” “听说是个学院?” 监工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学院,不过比较高端,肃国公他老人家说既然快到农时了,咱们的工程也不是十天半个月能结束了,干脆停了,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停了? 不是,停了我们还咋挣钱啊? 什么叫更有意义的事? 诶? 工人们都看着问出这个问题的人,这时候最关心的不就是每天的铜板吗? 监工刚想压住差点炸庙的工人们,还没等他出手,竟然连台阶都给他准备好了,监工很是好奇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谁,很有见识啊。 “大家在这干了快一个月了,水泥都会弄了吧,知道怎么干了吧?” 监工大声问道,这话语间的豪气,简直就像这一个月的工程纯粹是给工人们熟悉水泥的。 这时代房子都是木结构的,突然用石头盖房,这些人也不熟悉,有经验的工人并不在蜀州,伍桐也没办法亲自指导,就让胡猗找了几个人先让他们熟悉水泥,顺便把地基打了。 就是不干活,这么多人每日跑来跑去,这地也被夯了一遍又一遍了。 不等工人回答,监工冲着远处高高抱拳,“肃国公他老人家心善,还惦记着你们呢,我告诉你们,云华山的工程为什么停了,就是因为肃国公他老人家打算在锦阳城内盖一座小学!” “你们知道什么是小学吗?” “就是让你们的孩子去读书,去识字的地方!” 下面从窃窃私语轰然就沸沸扬扬。 让咱们的孩子去读书? 肃国公老人家让咱们在锦阳城盖小学? 无数百姓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和兴奋。 肃国公是好人啊。 让孩子去上学呢! 工人们眼中的热情很快就消散了。 上学啊,要花不少钱吧... 最后,工人们眼中都是狠意,咬着牙和身边说,就是累死也要让孩子去读书! 读书才是好事啊。 “肃静!” 监工的声音突然变大了,将这些工人下了一跳,齐齐望去,发现监工手上多了铜皮喇叭。 监工本来不想用这东西,自己的嗓门本就不小,一吼之下谁不惧怕,喊了两声肃静都没让这帮工人安静下来,监工也不得已动用这等大杀器。 果然一声之下,无一合之敌。 “今日给大家放一天假,都回家去,回家歇息一天,明日在西城门口集合。” “好!!” 工人们欢呼着,不是因为今日不做工,而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可以读书了,读书好啊,读书就是文曲星了。 “回家,回家!” 陈渠也兴冲冲的跑回家,看着自家婆娘正和闺女清洗刚采的野菜,应该是要做野菜团子,他从胸口拿出两个馒头,这是工地为他们提供的早饭。 早上的时候他看到监工过来,愣了一下,没有就这汤塞下去前面的馒头,吃的有些慢了。 没成想监工竟然给他们放了假,正好可以让妻女看看他平时吃的是什么。 至于儿子,那臭小子也算吃的皇粮,比他吃的好。 陈渠的妻女有几日没见过陈渠了,算算日子,今天也不是陈渠轮休,陈渠的妻子眼眶有些发红,“当家的,你可是被赶回来了?” 陈渠愣了愣,大笑道,“怎么可能,俺干的好着哩。” “是这么回事。”陈渠寻摸一块石头坐下,“明日俺就去锦阳城干活,监工说肃国公打算盖个什么...小学,对,盖个小学,监工还说啊,还说咱们的孩子也能去那个小学读书哩。” “读书?”陈渠的妻子先是看了看丈夫,然后很是为难的说道,“当家的,读书可要花不少钱呢,大郎...大郎也不小了,还要读书吗?” 陈渠一愣,喃喃道,“可大家都要将儿子送去读书,咱家不送...” “当家的,丫头也再有几年也要嫁人了,你如今做工,大郎也有活计,咱家还有些闲钱置办一些嫁妆,可大郎去读书,没了他的工资,就凭当家的种地,丫头还怎么嫁人,嫁人要是没嫁妆,她夫家会瞧不起丫头的。” 陈渠的嘴唇抖了抖,最后只能叹气。 陈家的丫头低着头,哑着嗓子,“我不嫁人就好了。” “胡说!”陈渠的妻子眉毛一立,瞪了一眼女儿说道,“哪能不嫁人呢!哪家的闺女都得嫁人,皇帝老子也不例外!” “嫁人?妹妹才八岁,怎么就说道嫁人了?” 二狗在门口就听到什么嫁妆什么夫家的,一进门就看到娘亲在训妹妹。 这年头,农村的女儿狗都不如,狗好歹还能看家护院,女儿就是赔钱货,养了十几年最后赔钱搭给别人。 二狗不喜欢这点,可也不能驳斥娘亲。 “你爹说肃国公要在城内盖个小学,让你去读。”陈渠的妻子对自己的儿子非常好,儿子不仅找了个活计,还认得字,所以对自己儿子,陈渠的妻子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你要是去上学,每年的束修,书本要多少铜板啊,咱们家可怎么过活!” 二狗皱起眉头,“娘,不要钱。” 陈渠的妻子还在算着她的账,闻言一愣,抬起头看着儿子,“不要钱?” 陈渠也愣了一下,“大郎,你知道这事?” 二狗盘腿坐在地上,“爹,娘,今天你们猜俺见到谁了?” “碰到谁了?”陈渠夫妻异口同声的问道,或许觉得问儿子没什么脸面,陈渠拎着蒲扇般的巴掌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还跟老子卖关子,快说,碰到谁了!” “俺见到肃国公了!”二狗呵呵傻笑,还沉浸在喜悦中呢。 “肃国公?”陈渠直接又抽了一巴掌过去,“那等大人物能让你看到喽,臭小子怎么还会吹牛了呢!” 二狗揉着后脑勺,无奈的说道,“爹,真的,今天肃国公去我们印刷局了,最近我们印刷局进了一批书,那些书就是小学的教材,肃国公可是格外关注这件事。” “啊?”陈渠怔了一下,“肃国公是好人啊。” 陈渠看着自家儿子,“儿啊,既然是免费的,你...你想不想去念书?” 二狗想了想,摇了摇头,“俺,俺就不去了。” 陈渠有些急了,这可是读书啊,说不去就不去了? “爹,俺现在也识字哩。” 陈渠想了想,也对吼,现在儿子不就认得字,那好像识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 二狗望着远处忽然说道,“爹,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陈渠想了想这一个月每天的十个铜板,又畅想了一下未来一个月的铜板,这么多铜板啊。 重重点了点头。 二狗又想起今日和肃国公的近距离接触。 是个大好人呢。 第六百三十五章 天神? 锦阳城的西门聚集了一群人,这让城门卫兵如临大敌。 监工瞥了一眼城门口的动静,急忙去给城门校尉打招呼,可千万别当成谋逆啊。 城门校尉也不是傻子,监工手里的牌他还是认得的。 “肃国公府上...”城门校尉转过头和手下的士卒说了两句话,转过头看着监工,“管好你的人,不要添乱。” “是是是。”监工弯腰谄媚的笑着回道,转过身,监工的脸变得有些狰狞,他看着几个工头喝问道,“人还没齐吗?” “差不多,应该齐了。”几个工头也不太确定。 “去查!”监工低声喝道,“肃国公可在城中,咱们要是做不好,让他老人家知道了,丢的不只是我的脸,咱们都对不起肃国公对咱们的照顾。” “是,小的这就去查,这就去。” 城门外的小插曲城内是不知道的。 锦阳城西,已经选好了小学的地址。 伍桐正在打量着蜀州的建筑,曾经他很认真的思考要不要上炸药给这一圈建筑都炸了,在这上面重新起一层。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一个是从零开始很难保证完工时间,第二个原因嘛,这些房屋没有什么问题,非必要的话还是不要损坏。 不过... 当监工和几个工头带着五十多个工人出现在城西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些小恐慌。 这所小学选址的这块地位置不算太好,多是百姓聚集,距离西市很远,所以一般不会有这么多人过来。 自古百姓一怕官,二怕吏,三怕泼皮打秋风啊。 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这么多人突然聚到一起,要是有组织的话烧杀抢掠一套跑了都抓不着。 伍桐也发现自己身后聚集的这些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然后束手和叶旺站在一起。 “六叔,最近怎么闷闷不乐的?” 伍桐轻轻用肩膀撞了撞叶旺,“是不是羡慕三叔和大哥了?” 叶旺摇了摇头,“道长,叶家能打仗的那一代都去世了,三哥现在是叶家唯一一个上过战场的,不过...” “不过什么?”伍桐看着叶旺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问道。 “不过,俺担心三哥的性子,怕是会激进出了岔子。”叶旺的表情写满了担忧,道长又给了叶家一条路,可三哥的性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只是些土人罢了。”伍桐顿了顿,“而且,我也从蜀州的军镇找了一个熟悉蜀州军务的人跟随,更何况与那些土人相比,双方装备都不在一个档次上,不会出事的。” “那样最好,俺娘都说三叔不靠谱。”叶旺憨厚的就把二姑奶拉出来一起批判三叔。 想起二姑奶,伍桐也是笑了笑,旋即问道,“对了,二姑奶在这住的还习惯吗,都怪我,让二姑奶这么大岁数还四处奔波。” “怎么能怪道长呢?”叶旺急急回道,“都是柴家的小儿不懂道长。” 伍桐笑着摆了摆手,“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锦阳县衙的衙役已经赶到了。 “你!”捕头指着工人们喝问监工,“尔等聚集于此是何意?” 监工笑吟吟的递上令牌和银子,“何捕头,小人就是做工的,肃国公他老人家的活,何捕头应该知道前段时间肃国公招工,就是我们,今日是接到上面的命令,让我们到这整备学院。” 何捕头面不改色的接过银子,瞄了一眼令牌,那上面的字不似作伪,就板着脸说道,“尔等不要作乱就是了,你,你上面就没说让你干什么吗?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巷子里,百姓也害怕。” “上面只让我们到这。”监工也有些麻爪,然后小心问道,“要不烦请何捕头在这稍候片刻,小人去问问上面?” 何捕头暗暗掂量了一下银子,抬眼看着监工,微微点头。 “不用了。” 伍桐也知道自己该出来了,想知道的事也知道了,“我在这呢。” 监工疑惑的看向伍桐,一直以来和他交接的上面不是这个人啊。 何捕头看到了监工眼中的疑惑,一只手按着刀柄冲着伍桐冷喝,“你是何人?” 伍桐明显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这两个人级别太低,根本就不认识自己是谁。 这个杯没有装好。 伍桐回身,目光环视一圈,招了招手,“那个谁,过来一下!” 一个人弯着身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到了伍桐面前,点头哈腰的道,“肃国公,你叫小人?” “站直了。”伍桐很是不看惯这种谄媚的笑容,“工程队一直都是你在联系,我今日就是好奇来看看,还是你管。” “是是是。”田光点着头急忙应道,转过头和监工说道,“老张啊,还不快见过肃国公!” 张监工微微一怔,旋即双膝一软,自己刚才算不算怠慢啊,应该算吧,肃国公说话自己都没回,完了完了完了,这次应该是玩完了。 “肃国公,小人...” “起来说话。”伍桐视线一瞥,看着何捕头。 何捕头是一动不敢动啊,来的时候他就看到肃国公在一旁站着了,只是不知道他是谁,刚才,刚才自己收受贿赂的时候肃国公看没看到? 还有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有些找死了,还想拔刀,完了,完了,要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拜拜了。 “从工程队进了到你们赶过来,用了不到两炷香的时候,算算锦阳县衙的位置,这次就算你们合格。”伍桐看着他,“可这个时间,若是他们不是工程队的话,一个时辰,你说五十人能造成多大危害?” 何捕头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狡辩。 “也罢,这件事也不是你能做主的。”伍桐挥了挥手,“等会儿这的声音会有点大,你们作为衙役,在这应该有点威信,你们就去和周围的百姓说一下,只是拆房子而已。” “是!下官遵命。”何捕头大声应道,见肃国公没有追究刚才他受贿的事,应该是没看到。 “哦,对了。”伍桐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刚才受的贿赂,退回去,你们一直都有这个传统,所以这次就不罚你了。” 何捕头苦着脸抱拳道,“下官遵命。” 捕头带着捕快去通知群众不要害怕,工程队在一旁列队等通知。 叶旺护在伍桐身边寸步不离,他可知道火药的威力。 监工也不知道伍桐要做什么,只是肃国公让他们不要慌乱,所以他过来和工人们说一声。 肃国公?! 那个年轻人竟然是肃国公他老人家吗?! “还是个娃娃嘞。”一个工人小声说道。 “肃国公啊,他为什么回来这呢?” 工人们小声议论道,“昨天监工是不是说这是所学校?会让咱们的孩子入学哩?” “确实是这么说的。” “监工会不会骗咱们?” “肃国公应该不会骗我们吧?” “那...问问肃国公?” “问问...” “肃国公...” 轰!!! 一道巨响,宛若雷霆。 附近的百姓都被吸引,同时望向雷霆轰鸣之地,工程队也齐齐看向那里。 站立的人,升天的尘还有一处倒地的建筑构成了一副末日画面。 这一刻,宛如天神降世! 所有人齐齐俯身跪地。 “雷神!雷神下凡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被震惊的百姓跪的够快,没有看到尘土漫天吞没肃国公的一幕。 更没有看到伍桐狼狈吐灰的场面。 焯! 火药量给大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添堵与大捷 叶旺满头是灰的挡在伍桐面前,那房屋倒塌惊起来的灰被他挡了大半,看起来格外狼狈。 好在火药量大是大了些,却没有给旁边的房屋带来什么危害,也幸好没再炸平两个。 本就想弄一个操场,一家就够了,要是再多炸两间,可以直接重盖了。 伍桐装模作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过头看着那些被灰尘弄得灰头土脸的百姓们。 百姓们跪倒一片,直到现在还有在磕头的。 完蛋! 本就是来玩火药的伍桐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这阵仗整得确实有点大了啊。 “田光!” “小的在!”田光抬头喊了一句,旋即颤颤巍巍的低下头,“国公爷可有吩咐?” 伍桐皱了皱眉,这老小子咋还跪上了呢,“起来说话。” “回国公爷,小的不敢窥见天人。” “天人?”伍桐愣了愣,转过头看了叶旺一眼。 叶旺面不改色,“道长,他说的应该是你。” 指了指后面倒塌仍然有灰尘四散的建筑,叶旺不由得感叹,道长果然是道长,人前显圣这种事,道长玩的还是好啊。 呃... 伍桐招招手,“起来吧,都起来吧,那个田光,你带人去看看其他房屋有没有问题,图纸也在你手里,就按这个施工,缺钱就去府上。” “是是是,小人知道。” 伍桐和叶旺急匆匆的离开这是非之地,自己往那一站,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这气氛太压抑了。 肃国公一离开,百姓自然就敢起来了。 然后蜀州就流传肃国公是雷公转世,随手可降雷霆。 “哈哈哈!!” 牧星也听说了这件事,特意来看伍桐笑话的,“雷公大人,你能不能再降一次雷让小的见识见识!” 赵二爷也跟着笑道,“老夫也想领教一下你的天师正法。” 天师正法? 伍桐转念一想,赵二爷也是调侃他。 谁不知道他还有个道教真人的身份。 伍桐一头黑线,这帮人就是过来看他笑话的。 “去去!”伍桐无奈的甩了甩手,“我那天就是去炸个房子做操场,本来还想和那些工人说说话,问问家里的状况,这下可好,一群人齐刷刷的跪倒一片,怎么说都不起身,最后什么事都没干。” 牧星笑道,“你也是,就一个房子而已,拆了就行,你非得炸。” “...”伍桐语塞。 赵二爷一阵发笑,可笑完之后,赵二爷还是老实,“安于,那东西不可在再城中施用了,太过于危险了。” 伍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看后世爆破太羡慕了,正好自己手里还有火药,伍桐就忍不住手痒试了试,银行那边让他心满意足,这次在民宅差点闹出事来。 还是不要玩了。 “二爷,四镇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四镇便是蜀州军事改革之后拼出来的第四个军镇,叶家三叔为军主,另一军镇军主王彻的弟弟王煜为副,叶大龙也得了一个参谋的职位。 四镇成立之初就是因为伍桐有军事行动,蜀州的三军镇不可尽信。 叶家曾是周国的柱石之家,即便不复祖上,可比他人强上许多。 年后四镇便领虎符离开,如今也有两个月了,起初信使频繁,如今已有五日没有消息。 本来就是对付一些土人而已,伍桐是没担心过得,可那日叶旺突然问及,这就让伍桐有些担忧。 会不会有兵变? 三叔会不会一意孤行导致四镇伤亡惨重? 五日前的消息还没有问题,可一连五日都没有消息,这就让许多人担心了。 赵二爷摸摸胡须道,“到现在也并无消息传来,想必是遇到那些土人了吧,土人经常越境袭扰,叶军主想有斩获,或是军情紧急,忘了传讯而已吧。” 伍桐对军事也不太了解,就不发表他浅薄的建议了,想了想“四镇只要不伤亡惨重就好了。” 只要不伤亡过多,蜀州还是能保证自治能力。 几个人又说了一些蜀州官方的事情,朝廷的变革他们也讨论了几个。 阮凌辅不愧曾经是搅动大周差点变天的人,这么多年的隐忍,让他在权谋上的手腕更加灵活了。 也正如伍桐所料,周、魏两国果然开始了变法。 鬼谷的毁灭,让这些游荡在时间的鬼谷余孽一时间失去了信仰,转而为了自己的利益自荐于朝堂。 这一年多,在野的贤人如雨后春笋疯狂冒出。 周、魏两国疯狂的收割了一波鬼谷余孽,开始了各自的变法图强。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伍桐如此点评道,“这些人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的名字印在史书上,以往有鬼谷在后,他们无惧朝廷报复,现在没了鬼谷,他们竟然升起了要做名臣贤臣的心。” 赵二爷老实憨厚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恍然,“人活一世,为名为利,安于你不是也说过,天下息壤,皆为利往,庙堂营营,皆为名来。” “权势为利,功劳为名。” 牧星缓缓说道,“如此我倒是理解了那些脱离鬼谷的人在想什么了。” 伍桐忽然问道,“叛离鬼谷,鬼谷可有报复?” “那是自然。”牧星沉声道,“白衣剑奴就是做这事的,保护刺杀他们都在行。” 哦,小爱同学? 伍桐想起了那些有些痴傻但技艺精湛的小爱同学们,“鬼谷的剑奴是谁在训练?能否复制?” 想想有这么一帮听话能打的下属,最起码不用担心自身安危了。 虽然自己有六叔在身边,而且自己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可架不住家中啊,叶青鸾倒是好手,长公主可算不上高手,绿雀、云鹦这两小姑娘更是体弱,月儿...月儿勉强算是半个高手吧。 真要弄出一群小爱同学,看家护院绝对没有问题。 牧星古怪的看了伍桐一眼,这家伙不是对鬼谷很了解吗,“新三家...” “叶家?”伍桐想起了叶家也曾是鬼谷这件事,还是鬼谷新三家之一,嗯,如果叶家兴旺,那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可现在,叶家的人大多数都不在锦阳啊。 “算了,不提剑奴了。”伍桐摆摆手,“大周也要变法了,我也看到几个条例。” 赵二爷警觉地抬起头,他觉得伍桐这话的意思像是要坑人。 “军事、赋税、土地都是阮凌辅改革的主要方向,条例清晰,不得不说,这老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牧星都觉得这话开始不对劲了,就伍桐看鬼谷的态度,阮凌辅这个鬼谷覆灭之后最大的余孽,他肯定不会放过。 只是动阮凌辅就是动周国,安于可会因为迁怒阮凌辅而让周国元气大伤? 变法变法,成功了才叫变法,失败了,国运轰然而散。 除非你能承受变法实施的动荡。 手里有军队才不会发愁,看看周国那些臭鱼烂虾吧,李宋两家算是顶尖了,现在的新皇又排斥这两家武人。 周国现在可经不起动荡,无兵无将,就那些吃饱喝足文恬武嬉的禁军能干什么! “我想想朝中,如果阮凌辅下去谁会上来...”伍桐推敲了几息功夫,“狄英生还是有希望的。” “就弄点小问题给他们涨涨见识吧。” 伍桐很快就决定怎么给阮凌辅添堵了,对周国一定会有影响,只不过有靖王坐镇的秣陵,再加上有他存在的蜀州。 周国再动荡也亡不了。 这才是伍桐敢肆无忌惮的对阮凌辅出手的原因。 正当伍桐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赵纪与牧星的时候,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伍桐猛然站起。 这种急报,在现在的蜀州只有一件事! “报!” “快说!” “我军大捷!” 大捷? 大捷就好。 第六百三十七章 制裁 元平元年四月。 蜀州商会因为整合了蜀州商人,制定了一些规矩,蜀州府衙又在一些地方给予帮助,这两个月,蜀州商人体会到了商会的好处。 “胡老板!” 前几日商会便给他们发帖,可具体要商讨何事,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这些商人难免有些心颤。 到了商会的宴厅,商人们开始寒暄起来。 胡猗听到有人叫他,转过头寻了一圈,也笑着拱手道,“张老板?哈哈哈,你也来了?” “商会召集,咱们怎么可能不来。”张老板大笑道,“只是不知是会长有事,还是...” 张老板指了指天,一脸严肃,“胡老板知道吗?” 胡猗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若真是肃国公有召,那我怎么会知道?张老板也太看得起我胡猗了。” 张老板小声道,“商会百十人,现在就你一人与肃国公有生意往来,我们都没有门路。” “哈哈哈,侥幸侥幸,只是侥幸与肃国公做了笔生意。”胡猗笑着说道,“我确实不知今日是何事。” “胡老板的生意还好?”又有人走过来与胡猗说话,只不过话语中带着些许酸意,“胡老板弄的那个什么水泥,我等倒是不懂,想必有肃国公照拂,胡老板定能富贵。” 老子现在也富贵! 胡老板仍是笑着,这帮人看不出来水泥的好处,肃国公也没有宣扬,而胡猗也是当初参与水泥生意唯一存留的水泥商人,就凭这个渊源。 同行相忌,这帮人就是嫉妒,而且,在蜀州,还是木屋竹屋比较吃香,他们在嘲讽我。 肃国公他老人家一定能赏咱个富贵命。 土鳖。 胡猗暗暗啐了一口,面上仍是笑着,“那就承你吉言了。” 即便是一个组织,下面的人也是各有心思,利益才是最大的朋友啊。 “胡老板!”林敏远走过来,身边围着许多商人,谁不知道林敏远是沔阳林氏的二爷啊,有一个算一个,在座的商人谁不把对方的底摸透了才说话。 “林老板?”胡猗笑着拱了拱手,“林老板什么时候到的?” “也是刚到。”林敏远四处看了看,“老夫还在想这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胡老板在这啊,胡老板,老夫在锦阳买了几栋房,什么事情能请你去看看,盖个水泥房。” 胡猗怔了一下,拱拱手道,“林老板随时招呼就是了。” “好好!”林敏远拍了拍手,“诸位,老夫要和胡老板谈些生意。” 胡猗看着四散而走的商人,不禁感叹世家子就是有权势啊,“林老板,您可知道今日有何事吗?” 林敏远笑了笑,指着胡猗说道,“不用问老夫,老夫也不知道,不过老夫却有一点想法。” “还请指教。”胡猗拱手。 “胡老板可看到锦阳有什么变化?”林敏远意有所指的说道。 “变化?”胡猗皱皱眉,“肃国公建了一个小学...除此之外,就是商会对面的银行了。” 银行大楼用的是胡猗提供的水泥建造的,按道理来说他才是能获得第一手消息的人。 不过就算在商会大楼也是看不到对面银行的具体,肃国公在银行外面围了一圈铁皮,看露出的二楼楼体只能看出来楼是盖完了,但具体完没完工,谁也不知道。 “银行。”林敏远笑了笑,“虽然不太清楚这个银行具体是做什么的,可那是肃国公弄出来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水泥也是肃国公弄出来的,那个银行或许真是个好东西。 胡猗暗暗点头。 林敏远倒是光棍,只有伍桐带他赚钱就行,要不然他腆着脸进蜀州商会干什么? 沔阳林氏也是豪强世家,明明可以打探清楚蜀州商会的运转模式之后,在沔阳弄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商会,可林二爷还是义无反顾的来到蜀州。 这是信任。 对肃国公的信任和示好。 不过盏茶时间,蜀州商会的会长牧星便走了进来。 众人见状急忙入座禁声。 “先和大家宣布一件喜事,商会对面的蜀州银行建成了,大家或许不知道蜀州银行是做什么的,我在这里为大家解释一下...” 蜀州银行是个新东西。 昨日牧星去拜访伍桐的时候便是他不知道要怎么介绍银行,存钱取钱,这种东西真的会让这些商人感兴趣吗? “安心,你对金融不了解,经济这方面的那些商人比你了解的更透彻,只要你将银行的作用讲清楚,他们会明白的。” 牧星还记得自己问过他为什么,安于却说看着就知道了,不过... 不过可能会有许多人头疼了。 为何会有人头疼? 让我拭目以待吧! 将印刷局印好的文书拢了拢,牧星交给身旁的文员,让他分发下去。 刚刚自己说完,这些商人突然就安静了,牧星以为是自己没有说清楚,提前就将这份文件分发下去了。 金融? 经济? 牧星皱着眉开始思考,安于的这些名词他是不懂,这两个月虽然在商人圈里混,可这些商人的本事他到没学会。 伍桐说让他做会长只是安心,若是他一直不懂商事的话,下一届的会长选举他不一定能连任。 毕竟商会商会,赚钱才是商啊。 牧星望着下面的商人,不就是区区商事吗。 学得会! “安于!” 伍桐抬起头看向赵二爷,蜀州的时候还是要他总管,赵二爷负责细节和推行,突然叫他,应该是有什么他不好决断的事情吧。 “朝廷的文书。”赵二爷甩了甩手,将朝廷的文书翻出来直接递给伍桐,“你看完之后和老夫讲讲,朝廷这是什么意思?” 赵二爷看着憨厚,可心里一点都不瓜,朝廷的有些决策他不是看不懂,而是他不知道周国内部的具体情况,朝廷的政令在蜀州一向是水土不服,他是担心朝廷的政策在暗戳戳的针对蜀州。 伍桐接过文书,上下仔细读了一遍。 赵二爷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问道,“安于,今日蜀州银行不是在蜀州商会举办个什么会吗,你真的不去?” 伍桐顿了顿,摇头轻笑,“不会了,牧星可是商会的会长,也是银行的行长,这种事他得上前。” “再说了,这点小事他都做不了,这个会长他还做个什么劲?” 伍桐头也不抬的看着朝廷发过来的文书,眉头越来越紧。 赵二爷等了半天再没等到伍桐说一句话,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一眼,却看到表情严肃的伍桐,“怎么了,那文书对蜀州很不利?” 伍桐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对于税率和税目有很大的变革,贫穷州府可以在朝廷允许的范围调整税率开辟税种,贫穷州府啊,周国的贫穷州府有谁能比过黔州和江州?” 赵二爷愣了愣,旋即表情也变得凶狠,“这是要那我蜀州作伐!” 黔州和江州都是蜀州的邻州,这两个州府只有一个共同点。 穷! 黔州因为地域问题,到处都是山林,四面都是野兽,道路崎岖,交通不便,大周没有出海的疆土,黔州便算是流放的一处宝地。 江州则是地处周魏边境,常年经受战乱,经济不好才是正常。 蜀州有天府之称,蜀州的余粮会运到江、黔两州售卖,蜀州还产盐,这也是这两州需要的东西。 这条政令一出,江、黔两州的知州势必会调节税率以增加税收。 这是看到了蜀州商会成立之后的甜头,朝中发现不妥之后给的应对。 很及时,也很快。 赵二爷不是看不出朝中的意思,而是再问如何破局。 伍桐沉思片刻,摇摇头,“这是阳谋,江、黔二州也不会顾忌咱们的看法,政绩才是他们想要的,蜀州的难处他们可不会体谅。” “想要去京城就必须要过江州,这才是最难受的。”伍桐想了想,将朝廷的文书扔到一旁,“有趣。” 赵二爷皱着眉看起来更加稳重,“我们赵家和他们柴氏不合群,所以蜀州一直收排挤,安于你和朝中的宰辅也不和,这下蜀州彻底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了。” 伍桐抬头看了一眼,“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蜀州银行成熟一些才好反击。” “为何?”赵二爷可不觉得伍桐是个能忍耐的人。 “蜀州虽然名义上属于周国,实际上一直是你们赵家在把持,但蜀州还是要依靠大周才能存活,朝廷也看到了这点。” 伍桐指着公厅挂着的蜀州地图说道,“蜀州不能再当一地处之了,受制于人的感觉可不好。” “蜀州缺铜,这才是让我们难受的。”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许久,忽然道,“二爷,劳烦你找几个心腹去周国各州府,多开几家钱庄银铺。” 赵二爷的眉头跳动,“几家?钱庄可是需要大量铜钱做保障的,单以赵氏在外的浮银怕是不行。” “无妨,我的钱也都在周国境内。” 伍桐的语气也不确定,“那些钱应该够了...吧?” “多少钱财?”赵二爷想起他入蜀的时候带的那些大车,不觉得伍桐会在其他地方还能有多少钱财。 “几千万?还是几百万贯?”伍桐具体也不清楚,秣陵的海港每年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收入,只是他从没有主动要过那些钱罢了。 那些钱应该足够开办一家钱庄了。 赵二爷的脸抽动一下,娘的,赵家也没敢说有这么多钱。 “你还真有钱啊...”赵二爷咳嗽一声,看着伍桐有些无奈的说道。 “以前只是没有需求罢了。”伍桐笑着说道,“我曾经对钱也没有什么需求,现在不同了。” “若是......” 伍桐顿了顿,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可是了。 他现在就是蜀州的肃国公。 不是大周的六部顾问了,腰上的金鱼袋好像很久都没有佩戴了。 要习惯这种身份的转变。 赵纪看了一眼伍桐,觉得这个年轻人来到蜀州真是太好了。 最起码,不用赵家苦苦支撑了。 “接下来...” 伍桐的声音有些沙哑,“接下来,就等商会那边的消息吧。” 蜀州银行才是一处决胜点! 第六百三十八章 自污 一如当年 五月的蜀州天气闷热。 锦阳亦是如此。 伍桐看着撒欢的布丁,满脸欣慰,这小子还是很少见到这么兴奋。 “大龙,你擅离大军提前归来就不怕军法?” 伍桐有些无奈的瞥了大舅哥一眼,出声抱怨着。 叶大龙挠了挠头,“也就提前几天回来而已,三叔都同意了。” 可不是提前几天的事情,第四军镇南下的事情是伍桐下的令,他们南下可不只是对付土人这一件事,而且前些日子,伍桐的第二个命令刚传下去。 几天? 几天第四军镇可真回不来。 算算时间,现在就是处理后续的时间,最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结束,第二个命令他们肯定是接到了,这时候让叶大龙回来,应该不只有这一个原因。 伍桐抬眼看向布丁,还有他围着大吵大嚷的东西,伍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叶大龙见妹夫不为所动,不得已又将三叔抬了出来,“俺们在土司那边抓了不少土人,三叔特意找了许多稀奇物件,都是给布丁的,其他的都是死物金银玉石,就这么两只不足月的猎犬,三叔最是看重,说一定要给布丁送过来,这才让我不顾军令跑回来的。” “只是两只猎犬罢了,为何这么急着送回来?” “三叔说,这种犬就要在小时候让他看到主人,要是让三叔养到他回来,这犬看到布丁不会太亲。”叶旺很认真的说着。 伍桐摇摇头,“三叔费心了。” 叶旺点头说道,“布丁看着壮实了许多啊。” “能吃能睡,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懒。”伍桐吐槽道,“也就是今天,头一回看到这小子这么闹腾。” “哈哈哈,小孩吗,见到好玩的肯定会玩一会儿的。” 伍桐撇嘴,看到自家小子掰开狗嘴要把拳头放进去的时候,飞快的将布丁抱着退后两步。 “臭小子!”伍桐喝骂道。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这年头谁知道狗有没有狂犬病,而且,布丁要是真把拳头塞进去,这狗也别想活了。 布丁回过头看着亲爹,也不恼,这小子就这一点好,咋整都不哭。 “布丁,这两只狗可不是你的玩具,而是玩伴。”伍桐把布丁放下,“这两只狗刚出生没多久,还没有名字,布丁,你给他们取个名字如何?” 董钰如今在为布丁启蒙,四岁的布丁虽然还小,说话却没有问题,时不时的也能念两句诗。 “名字?”布丁装作小大人一般沉思,然后指着那两只小狗,仰起头看着伍桐,“大黑!二黑!” 伍桐也学着布丁仰起头,这号废了,练个小号吧还是。 董师我对不起你啊。 您的启蒙失败了。 布丁给那两只小狗起了名之后,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两只胳膊一面夹着一只小狗。 伍桐看着都为那两只小狗感到悲哀。 叶大龙还拍掌大笑,“妹夫,你看俺这外甥,多有劲!” 这么大岁数拿两只刚满月的小狗怎么就有劲了? 伍桐觉得还是要给布丁上一堂课。 小孩子可是会在最天真的年纪做出最无情的事,他们分不出善恶,自然也就分不出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不过,大部分的孩子比较偏向破坏。 “布丁!” 伍桐走过去先把两只修沟从布丁的魔爪拯救出来。 “布丁,大黑二黑比你要小,你要照顾他们,不能像刚才那般。”伍桐坐下来,拉着布丁也坐了下来,“你要按时喂他们吃饭,喝水,而且啊,他们现在还很小,你刚才那种动作会伤到他们的,要轻轻的去摸。” 布丁眨眨眼睛,伸出手去摸两只修沟的脑袋。 伍桐刚才就在寻思这两只狗是什么品种,想来想去,自己知道的那几个品种的狗好像都不可能出现在周国境内,这两只狗是本地的猎狗,应该没什么名气吧。 或许就是田园犬也不一定。 不过有这么两只狗,最起码不用担心布丁在家无聊了。 再有几个月,这两只修沟就会长得比布丁还要大了吧。 布丁的动作很轻,两只修沟也舒服的哼了几声。 布丁转过头惊喜的看着伍桐,然后更加轻柔但却快速的摸着两只小狗的头。 “爹爹。” “嗯?” “大黑、二黑什么时候能和布丁一起玩啊?” 伍桐看着两只睡着了的狗狗,大舅哥这是一路快马加鞭回来的,这两只小狗看起来有些虚弱,至于后续,还是看看两只小狗的体质如何吧。 只要不生病,就没什么问题了。 “大哥。”伍桐出声说道,“找两个兽医来看看吧!” 叶大龙点头应了一声。 伍桐望着叶大龙的背影,不禁皱起眉。 三叔让大哥回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总不至于就是为了送这两只小家伙吧。 不告而归,这种事情发生在军旅斩了他都不冤枉,三叔总不至于让大舅哥回来送脑袋吧?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尤其是这次出兵大获全胜,有大功也无小过...... 伍桐眼睑低垂,他想到了武将们一件很在意的事情。 功高震主。 许多武将都怕自己立功太多,会故意送一些把柄,或者用自污的手段告诉君王,自己没有反意。 三叔,你是这么想的吗? 伍桐沉默了许久,最后将视线落在倚头睡觉的两只小狗身上。 良久,良久... 万幸,这两只小狗并没有因为叶大龙的一路疾驰影响生命。 除了刚到的那一天看着有些怯懦虚弱,第二天吃了些东西之后就到处乱跑。 布丁这个哥哥也跟着后面乱跑。 布丁是真的喜欢这两只小狗,去董钰那里学习的时候也带着这两只小狗。 上课的时候,大黑和二黑一左一右趴在桌子上跟着学习。 因为两只修沟很安静,董钰也没赶他们出去,只是欣慰的看着天真的布丁。 童稚真好啊! “董师。” 伍桐最近经常来董钰这里,一是接布丁回家,二就是看看那两只小狗有没有死于非命。 董钰看都不看一眼的哼了一声。 伍桐挠了挠头,“董师,有个好消息,蜀州的公立小学是建好了,现在老师也找好了,都是一些生活清贫的秀才。” “老夫做院长?”董钰终于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伍桐。 “当然,除了您也没有人能做这个院长了!”伍桐说罢又跟了一句,“就怕您这么德高望重,看不起这个小学。” “胡说,老夫怎么瞧不起!”董钰一瞪眼睛,“你说过小学是免费的?” 伍桐点点头,“义务教育,而且会颁布法令,适龄儿童必须接受教育。” “这很好。”董钰点头,“教育很重要。” “任何事都要从娃娃抓起。”伍桐微笑说道,“董师,蜀州需要这些孩子,而不是需要只会念之乎者也的书生。” 董钰侧过头看向伍桐,这次,伍桐没有躲闪,微笑着与他对视,董钰先挪过了视线,“书生有何不好?” “书生很好,对于周国来说,书生越多越好,可...”伍桐顿了顿,“可是这里是蜀州,蜀州不需要科举的书生。” “蜀州需要自立自强的人才。” 伍桐仍然看着董钰,视线不移。 他想起自己请董钰出山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意气风发,与董师一拍即合,是什么让自己与董师慢慢偏离的? 科举! 伍桐当初为了退出自己的学问创建天博学院时,做了一些让步,学院的学生不参与科举。 可最后入学院上学的十有八九都是达官贵人,他们自是希望孩子能参加科举。 他们联手做了许多事,直到让天博学院脱离了伍桐。 董师虽然对朝廷不满,可他也是读书人,科举就是他们人生的殿堂。 那些人给了董师许诺,天博学院背离了伍桐理想,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董钰抬头看向伍桐。 “儒学,不需要了吗?” 伍桐摇头,“需要!” “董师,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 能力与德行... 董钰当然还记得,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如此,老夫算是亏了德行?” 伍桐默然。 “学生们还是需要德行。” 董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老夫董钰,愿做一教书先生。” 董钰走到伍桐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后拱手,深深拜了下去。 伍桐回礼。 一如当年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第六百三十九章 变法开始 商会步入正轨,银行也开始营业。 锦阳的公立小学也张贴了公告。 百姓也安居乐业,蜀州一片欣欣向荣。 蜀州府衙也是一片祥和。 今日府衙的人少有的齐全,赵二爷,林二爷,甚至连一向忙碌的牧星也过来了。 伍桐咬着绿雀做的糕点,迈过门槛,三两下将糕点扔进嘴里,“都在呢?” “叫我来干啥?” 伍桐看了看这三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这是出什么事了?” 赵二爷笑了一声,“朝廷的周报,刚送过来的。” 牧星看着那份报纸,“你弄出的报纸收集情报还真不错。” “报纸可不是这么用的。”伍桐摇摇头,接过那份周报,细细看了起来。 “之前朝廷就传出改革的消息,这次算是证实了,既然他们发了周报,那就证明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赵二爷缓缓说道,“可变法的条例是这么好斟酌的吗?这才数月而已,如此详细的变法条陈都出来了,安于,那个阮凌辅不容小觑啊。” 牧星也点头说道,“阮凌辅能在这么多年之后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朝堂,确实能力出众。当初我们在周国的行动,阮家也提供了许多帮助,那时候他们就在朝中埋了不少人手了。” “不对劲。” 伍桐突然说道,他皱着眉看着手中的这份周报,忽然笑了出来,随手将周报扔到桌上,“他们的变法肯定会失败。” “??!!” 赵二爷捡起周报,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伍桐,“何出此言?” 牧星回想一下刚才他看到的内容,沉吟片刻也问道,“这么肯定这场办法会失败吗?阮凌辅可不傻,必败的变法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伍桐耸了耸肩,“或许你们不知道,这个变法的条陈是我写的。” “啥!!!” 对这几个人的表情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伍桐继续说道,“在几年前我曾劝先皇变法图强,那时候我应该是上元县候吧,写了一份极其详细极其详细的计划书。” “而那份计划书在我的书房被盗走了。” 伍桐平静的回忆起这件事,那时候...那时候先皇还说了些什么,内容不是自己递交上去的计划书,而是自己藏在书房中的大逆不道版。 三叔当时还真给自己弄出许多麻烦啊。 伍桐想了想继续说道,“之前赵二爷告诉我周国变法的时候就察觉到一丝古怪,这次变法的内容详细的刊登在了周报上,我可以确定,这就是我当初写的变法方案。” “先皇在世的时候,官制做了一些更改,可其他几项并无改动,先皇妥协了...” 伍桐看着林二爷,“向你们妥协了。” 林二爷听明白伍桐想说什么,却是没出声反驳。 “先皇妥协了,连带着我做的许多东西也被他们当成战利品分赃了。” “天博学院就是其中最大的战利品。” 伍桐脸上并未出现愤怒与懊悔,一如既往的平静,就是这种平静让在场的几个人都为之一颤。 “先皇没挺住,现在柴瑾和阮凌辅也想来?他们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些名义上是他们的人真的会支持他们吧。” 伍桐抬头望着虚空,长叹一声,“最绝佳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啊。” “最佳的时间?”牧星愣了一瞬,“什么意思?” 赵二爷也问道,“老夫看这些改革都是利国利民的,若是成功周国与魏国未必不能有一战之力,为何安于说这变法必定失败呢?” “因为他们动了别人的利益,那些人...”伍桐回想了一下,看向林二爷,“林二爷还没有看大周的变法条陈?” 林二爷皱了皱眉,察觉到伍桐话里有话,可他却不知道是何意,“老夫进来一直忙着蜀州的生意,倒是没关心什么变法,那变法可是不好?” 伍桐看向赵纪,赵二爷很有眼力见的将周报递给林敏远。 林二爷疑惑的接过,细细的看去。 “理由等会儿林二爷会说,我和你们说一下当年的事情吧。”伍桐拉开椅子坐下,“各国都在变法,周国本可以站在最前沿的,三五年的时间,春风化雨,足够立于各国之巅了。” “可惜。” “可惜,他们谁都没抓住。” 伍桐露出一丝古怪笑容,“在我去了魏国之后,发现魏国的国力不仅是三国最强,更重要的是魏皇可以用威势压住群臣,不只是魏皇,甚至连他们的储君都能压出百官。” “原本我是想趁着先皇在世的时候借用先皇的威严强行改革,当然我并未太过相信先皇能压出那些老世族,在我的改革计划中,管制改革是增加官职来安抚一些官员,结果却成了改革的唯一一项,真是讽刺啊。” “我本想首改军队,只要改了军制,让士卒忠于国家,忠于君王,那即便是先皇威势不足,变法受到阻碍,我们都可以用军队推过去,反对派就是再多,也只是一部分人,挡不住军队,而且,他们有钱。” “抄家之后,财产一部分充作军资,剩下的全部纳入国库,这样变法就有了钱,一手钱袋子,一手铁拳头,如此,变法可无所顾虑。” 伍桐说罢,露出一丝苦笑,“最后什么都没有做,而更重要的是魏国蒸蒸日上,等他们消化了鬼谷带来的国力提升,魏国就可以着手准备一统天下了。” “魏国当真是上下一心,与大周不同。” 伍桐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缓缓说道,“你们知道为何立国之初军事近乎最强,在开国皇帝在位时,国力还能攀升,二代三代就要看能力了,不过一般百五十年,国家就会开始衰弱吗?” 赵二爷皱了皱眉,他们梓潼赵氏名义上是周国的五姓七望,实际上就是蜀州的土皇帝,他想了想自己家谱上的记载,确实如此,到他们这一代更加衰败了,可蜀州还是他们赵家的蜀州,这就是赵家的聪明。 “先祖自是有昭昭之德赫赫之功。”赵二爷还是出声说道。 牧星却是想了一下历代的情况,暗暗点头,“确实如此,可是为何?” “开国皇帝手里的将领士卒,都是尸山尸海爬出来的百战精兵,将领也能独当一面。” “随着和平的时间越来越长,国家就会腐败,士大夫阶层便会垄断,无论怎么科举,那些官僚都是士大夫阶层的,平民靠科举一步登天可谓是凤毛麟角;其次,还会出现一种状况,便是土地兼并。” “凡是天灾必有人祸。” 赵二爷想了想,微微皱眉。 牧星若有所思,“难怪上元县水灾那次,你会那般急躁,你怕的不是天灾,而是天灾之后的人祸?” “对!”伍桐用力点了下头,看着牧星问的,“你不妨想一想,如果没有我,按照各地的救灾情况,上元县的水灾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赵纪与牧星对视一眼,这个他们确实不知详情。 “老夫知道。”林二爷放下周报,幽幽说道。 伍桐诧异的看了一眼林二爷,你也是世族啊,爆料自己真的好吗? “按照以往赈灾的路数,上元县的水灾,首先是赈灾,人员安置,把粮食换麸糠发下去,安抚为主,等水灾过去。” 伍桐还是没让林敏远自己去说世家的腌臜事,从林敏远那里拿过周报放在桌上,继续说道,“水灾过去,这些百姓也就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怎么办?卖地!” “贱价卖地!” “世家收购之后,等到年末,贱价卖地的百姓活不下去,再把这些百姓一起买了。” “这就是土地兼并。” 伍桐幽幽说罢,牧星皱着眉。 赵二爷一脸茫然的看着林二爷,有些不可思议,不得不说赵家能上五姓七望纯粹是蜀州需要赵家,梓潼赵氏能上《氏族谱》就是给五姓七望丢脸。 因为梓潼赵的特殊性,他们在蜀州的治理方面,对蜀州的百姓格外的照顾。 毕竟蜀州的百姓就是他们最后的依仗。 一旦蜀州失守,这些百姓就是他们梓潼赵的最后底牌。 百姓们感念梓潼赵氏,无论是谁主政都会留着他们的。 所以赵二爷确实对外面的世家怎么行事不甚了解。 “土地兼并会让富者更富,贫者更贫。”牧星叹了口气说道,“即便如此又怎会对变法有影响呢?” “你有钱了之后会干什么?”伍桐扶额说道,“有钱了也不安稳,还要有权,钱袋子和拳头缺一不可。” “这些世家那个在朝中不是根深蒂固,他们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国家的发展,想要让国家富强,必须那他们开刀。” “可他们会坐视吗?看着你们拿着刀从他们身上切肉?” 伍桐嗤笑一声,“朝堂上伸手阻拦,民间在加以舆论,” “这样朝廷也会迫于压力,或许会与先皇一般妥协,还是要看阮凌辅和柴瑾的毅力,能不能顶住世家与百官的压力。” 牧星奇怪道,“和百官又有何关系?” 伍桐叹了口气,“做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难道真是为了天下黎民啊,朝中那些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自己清清白白一心为公?” “做官的人嘴里面都是主义,心里可都是生意。” 林敏远默不作声,毕竟伍桐说的这些事都是他们世家在干了,干的时候没什么了,拎出来说就有些打脸了。 牧星不解的摇了摇头,“可我还有一个问题。” 伍桐目光看去,牧星直接问道,“安于你也说变法图强,这证明变法是好的,最起码是可以让国家富强,那这些世家为何还会阻拦?” “变法相当于从世家身上割肉充实国库,顺带喂给百姓一些。” “若是你,你会同意吗?” 牧星皱眉沉吟半晌,“不好说,很难取舍。” “就是这个理,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伍桐冷笑道,“国亡不亡与他们何干?与臣子何干?” 牧星惊愕,“这是何意?” “那些大臣,国家亡了他们可以改换门庭,只要官够大,无论是谁都需要他们安抚,至于世家更是如此了,世家多是地方豪强,想要一地安宁,就必须安抚。” “所以,国家亡了,只有一人受罪罢了。” 赵纪眯了眯眼睛,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名声很重要,这也是我们梓潼赵和安于你合作的原因。” “我们梓潼赵深知自己的立身之本,就是这些百姓啊,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林敏远苦笑一声,“世家,世家也有世家难受的事。” “安于,你方才说的就是变法要受到的阻力,可就是这些会让变法失败?”牧星还是有些疑惑,“阮凌辅明显是想弄好的,些许阻力可拦不住他。” “军队不改,只要武勋还在,他们就没有话语权,新君刚登基,于朝堂于百姓都没有威严,变法也是要割武勋的肉的。况且...” 伍桐闭上眼睛想到先皇驾崩的那段时日,“况且柴瑾已经得罪了大周的武勋,要是他们不点头,问题可太多了。” 牧星不知道周国朝廷里的道道,闻言也是提醒道,“还是小心阮凌辅。” 林敏远看着伍桐问道,“安于,恐怕老夫要回一趟沔阳,你可有话带给沔阳林氏吗?” 伍桐看着林敏远不出声。 赵纪却是察觉到一丝古怪,“安于,周国的这次变法,你是怎么想的?” 牧星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僵硬的转过头看向伍桐。 是啊,他一直在说变法成不成,也知道如何改进,可见他在眼中,变法成不成全靠怎么实施。 那么,在伍桐的心里,他是希望变法成还是不成? 林敏远一愣,也直勾勾的看着伍桐。 他现在和伍桐是一条船上的人,可家族又不能不管,若是伍桐站在他们对立面的话,林二爷可不敢保证世家能玩过他。 伍桐沉吟良久之后起身走到门前。 “我只要阮凌辅的命,至于变法...” 伍桐深吸一口气,迈步出去,只残留风中微微声音。 “我要再想想。” 众人对变法格外关注,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阮凌辅。 他可是次辅。 第六百四十章 朱书霁来了 锦阳的义务小学也招收了许多适龄儿童。 董钰董大儒的名气是够的,所以小学的老师数量不用担心。 作为启蒙老师的话,这些秀才的能力也是足够的。 可伍桐并不想把这些学生弄成只会科举的废物。 顺便一提,蜀州仕子是可以参加科举的,就是不能去外面做官,而蜀州内部的官员一般都是由赵家推举。 当然朝廷也是有一部分决议的权力的,不然阮凌辅也不可能在蜀州安插几个县令。 既然县令不全都是由科举选取,那么改制就方便多了。 小学也不用局限于科举而只教授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这些没啥用的东西。 不过在这个年代确实缺少其他科目的教学,伍桐不得已再次客串一把数学老师。 嘛,教资也不是白考的。 时不时就能派上用场。 给那群小朋友上完课,还得给这些教师讲一讲数学。 好在都是成年人,又是秀才出身,学历能力和记忆能力都很强,所以讲的也快的飞起。 将粉笔扔进笔筐,拍了拍身上的粉尘,“今天就到这吧,你们消化消化,有什么不懂的抓紧问。” “是!”这帮秀才齐齐说道,却是不向孩童一般拉长音,听起来很干脆。 “对了,蜀州的教育一定会抓紧的,如今锦阳只有这一所小学,能教的人不多,明年是肯定要再建几所学校的。” 伍桐抬了抬头,看到正要敲门的叶大龙,示意他知道了,然后继续说道,“小学的教材都在你们手里了,这些教材至少让孩子们学五年,所以,今年年末会有一个考核,考核成绩第一的教师会成为下一所小学的校长。” 说着,伍桐露出一丝笑容,“锦阳还有很多孩子没有学上,蜀州没有学上的孩子更多,诸君,多多努力吧!” 秀才们的眼中光芒越来越亮,齐齐拜道,“学生一定努力。” 伍桐笑笑,没点破这些秀才的心思。 自己是教过他们,可要是自己教过两堂课的人都叫自己老师,那他这个肃国公的面子还要不要,自己的弟子就那么廉价吗? 他又不是通天教主,广收门徒,有教无类。 最起码也得做个元始天尊吧,坐下有名的弟子得来十几个。 而不是这帮进士都考不上的秀才。 “好好学吧。” 伍桐鼓励了一句,走出教室,看着叶大龙脸上的欣喜,“大哥,有什么好事?” “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叶大龙挤挤眼睛,卖了个关子。 伍桐不明所以,只在后面跟着。 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郎背身负手站在那里。 之所以认为是少年郎,是因为这个人的身材像是抽条时候的那种高挑单薄。 等这个人转过身,伍桐更加确定这是个少年郎了。 快步走过去,一巴掌抽在那少年郎的头上! “混小子,你敢在老子面前装杯,老子抽不死你。” 两巴掌下去就打的这个风度翩翩少年郎狗头丧脑。 朱书霁捂着头,“老师,您不能打我的头,会变笨的。” “笨点好!”伍桐瞪了他一眼,吓得朱书霁又退后两步。 “笨点至少胆子小。你个混小子,怎么就能京城跑到蜀州了?”伍桐顺手又抽了一巴掌过去,“胡闹!” 朱书霁心里有些感动,吸了吸鼻子,小心说道,“先生,天博学院没了。” “没了?”伍桐皱了皱眉,“回家再说,混小子,自己一个人跑了这么远的路,饿了吧,老师请你吃这的特产。” “嗯!”朱书霁 回到肃国公府。 伍桐口中的特产也上了餐桌,朱书霁夹了一块放在口中细细品味,“有些弹牙,老师,这是何物啊?” 要说餐桌上的这道菜啊可是好东西。 虽然在后世这玩意经常中暑,但现在他中不中暑今天都得生病。 “好吃就多吃点。”伍桐笑眯眯的说道,伸出筷子又给他夹了一块,然后一巴掌拍掉布丁伸出的爪子,“臭小子,就看着吃的亲,这个叫朱哥哥。” 朱哥哥? 怎么好像有点耳熟,是哪个小龙女的称呼? “见过朱哥哥!”布丁看向朱书霁,抱了抱拳,最近他一直跟叶大龙屁股后面带着两只猎犬四处跑,愈发野了,行礼都是江湖侠客,不知道董钰董大儒作何感想。 董钰气的猛吃了两口中暑之物,老了老了做个启蒙,这小家伙好的不学坏了学的飞快,在气人这方面和他老子不相上下。 “书霁,你怎么来锦阳了?”董钰是突然被叫过来的,本来还在纳闷今日怎么上门授课,一进门就看到朱书霁跪在地上的模样,董钰也没多问,直到上了桌,聊了几句闲话,董钰这才开口。 “董院长,老师。”朱书霁恨声说道,“天博学院没了。” 伍桐皱了皱眉,方才在外面他就听朱书霁说了一遍,天博学院算是一个综合类的大学,那时候虽然提出了不参与科举,到后来进入学院的都是富家子弟,他们这群人联合起来,倒是让那些言官退让了许多。 而后朝中权贵近乎强取豪夺一般从他手中把天博学院抢了过去,伍桐本以为那些权贵是看到了学院的好处才动手的。 如今看来,果然都是鼠目寸光之辈。 “怎么没的?”董钰惊疑道,旋即又问,“孙景那老家伙呢?” 伍桐定了定神,“董师稍等,让书霁慢慢的说。” “朝廷先是以医学院耗费钱粮过多削减了学院的经费,然后又说天文学蛊惑百姓,要抓焦老师入大牢,最后还是黄老师出面找了几个朝中的官员才将焦老师弄出大牢的,可焦奉老师也因为这件事离开了学院。” 朱书霁看董钰杯中的酒已经喝光了,站起身为董钰斟酒,继续说道,“天文学院被废掉了之后,几位老师都知道学院的末日要到了,也就慢慢都离开了,最后只剩下孙景老师。” “孙老师说天博学院是老师的心血,他不能看着学院这么毁了,于是孙老师去敲了登闻鼓。” 伍桐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登闻鼓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敲了登闻鼓还有没有命告状那都是两说了。 “三十杀威棒让孙老师大病一场,醒来之后,朝廷以医学院有伤天和的缘由封掉了医学部的教学楼,孙老师又吐了几口血,直到有一天孙老师就消失了。” 朱书霁看着伍桐说道,“孙老师消失的时候身上还有棒伤,我也是担心孙老师,所以也从学院跑了出来,一路寻找,也是过来投奔老师您的。” “孙景先生...”伍桐深吸一口气,“你也不知道孙景先生去了哪里?” 想了想,伍桐又问道,“孙景先生是突然消失的?” 朱书霁点了点头,“对,有一天突然就不见了,我也是照料孙老师,每日给他换药才发现他消失的。” “你有心了。”伍桐点点头,“我写几封信,找一找孙景先生,你既然来了蜀州,就在这安定下来吧。” 董钰点点头,“孩子受苦了,就在锦阳住下吧。” “也别闲着。”伍桐想了一下说道,“书霁,我在蜀州也办了一所小学,已经开课了,如今正是缺教师的时候,你愿意去小学做一名教师吗?” “学生自是愿意。”朱书霁在天博学院的时候就经常去旁边的小学授课,对这个很是熟悉。 顿了顿,伍桐又说道,“你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学一些更加高深的知识。” 董钰眉头一挑,伍桐这是要收入门弟子吗? “留在我身边和去小学教书,你如何选择?” 伍桐出声问道。 “学生...”朱书霁看着伍桐,正色说道,“学生都想要!” 第六百四十一章 佛道之辩? 五月农忙时节,农户各个都在地里耕种。 只是最近道上的行人多了许多啊。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这些人不是普通的行人,也不是行商。 各个都是世外高人。 穿着青衣道袍的道长。 披着各色僧袍的僧人。 这些方外人不约而同的赶往锦阳到底是为了何事? 百姓们都很好奇,只是不敢多问。 每日下地耕种之余,就是看着这些方外人急匆匆的跑去锦阳。 一帮老农坐在地头咂吧着嘴,对于这些人没什么敬意,倒是家中过来送饭食的婆娘对这些方外人格外尊敬。 见到了就拿出大碗倒上好水去求个善缘。 和尚喝得多道士喝的少。 “多谢施主。” 一个面相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和尚,身着灰色僧袍,上面打了许多布丁,这衣服都快成百衲衣了,这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贫僧空闻,是个云游僧,此番到了锦阳,发现许多师兄都来此地,不知所为何事?” “不敢隐瞒大师父,老婆子也是不知。” 老妇人收起碗继续说道,“近些日子入城的道士和尚太多,老婆子家中有庄稼要照料,却是不知城里发生什么变故。” 老妇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或许是个肃国公爷有关。” “肃国公爷?”空闻疑道,回想一下他这一路见到的蜀州百姓,无不赞誉肃国公,他倒是对这位朝廷的肃国公更加好奇了。 能在梓潼赵氏把持的蜀州做出一番事业属实不易。 “多谢施主相告,贫僧这就入城。”空闻立手躬身,然后缓步向锦阳城走去。 入了锦阳城,空闻看着城中的热闹有些茫然,就这犹豫的功夫,空闻就被一群小厮包围住了。 “大师父,您也是来参加法会的吧,小店现在搞活动,大师父如果住店,小店给您打八折。” “大师父,小店免费提供素食。” “大师父,小店...小店有许多大师暂住!” 说话这家伙嘴慢了,台词都被其他小厮说了,不过他脑子够快,紧接喊道,“大师父可与大师共探佛法。” 其他小厮齐齐一愣,旋即也跟着大喊,“小店也有许多大师父暂住,不仅如此,还有许多道长!” 空闻被这些人的热情弄得有些窒息。 出家人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 空闻连连摆手,目光所及之处恰好看到一位熟悉的僧人,双手合十,低着头念了几声借过借过,就这样挤出了人群。 “觉明师兄!” 那僧人转过身看到一身灰色僧衣的空闻,先是愣了愣,旋即一喜,“空闻师兄,你也来锦阳了?” 觉明和尚侧过头和身边的几个僧人说道,“这位是空闻师兄,智远师伯的高徒。” “见过师兄。”一行人齐齐低头。 觉明和尚又道,“空闻师兄,咱们去那茶馆喝口茶罢。” “师弟听从师兄安排。” 空闻和尚低头,几个和尚就在路边的茶摊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水。 觉明和尚关切道,“空闻师兄还是云游四方?不如挂靠我们山云寺。” “多谢觉明师兄关心,师弟以为自己佛法尚浅,还是云游几年多多磨砺。”空闻和尚四处打量一下,果然看到许多僧人与道士,“师兄,师弟走到蜀州发现许多师兄都来了锦阳,不知道蜀州可是有何盛事?” 觉明和尚沉吟片刻,“肃国公有意召蜀州道家师兄入锦阳,声势浩大。” 空闻和尚点点头,却是不解肃国公召道士入锦阳城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看空闻的表情,应该是不只此事的前因后果,觉明和尚抿了口茶水,短粗的手指按在桌面上,“空闻师兄有所不知啊,肃国公不仅是朝廷的国公爷,也是大周册封的元华真人,道家祖庭的天师见了也要叫上一声师叔,也是通微显化真人的关门弟子,在道家的身份地位极高。” 空闻也不是蠢人,细细想了想,就知道觉明师兄在想什么,“师兄是担心肃国公将道家尊为蜀州的教义?” 觉明和尚重重的点了点头,“不只是师弟这般想,蜀州的几大寺庙住持都是这般想的,师弟与法华寺的住持明空师兄通了消息,明空师兄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我等上书给肃国公。” 空闻的眉心猛地跳动两下,师兄们真是胆大,肃国公可是蜀州的天,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让肃国公三分脸面,师兄们哪里来的勇气敢逼迫肃国公。 “师兄...”空闻的表情有些纠结,似是不知道怎么说师兄糊涂。 “师弟知道师兄要说什么。”觉明和尚的眼睛一眯,“可是肃国公答应了。” “什么意思?”空闻一愣旋即问道。 觉明和尚呵呵笑了笑,双手放在肚皮上,“蜀州几个大寺庙都上书不能独尊道家,即便要立道家,也要和我们佛家比试一番。” “若是佛道之辩我等输了,蜀州独尊道家,我们也认。” “可若是佛家赢了,呵呵...” 觉明和尚呵呵一笑,看起来格外狡猾。 空闻和尚看了看四周,满城都是佛道子弟啊,真是山雨欲来。 “敢问师兄,如何辩论?我们佛家又是谁去辩论?” 空闻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看着茶杯边缘忽然问道。 觉明和尚猛地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大叫一声,“哎呀,差点误了大事!” “师兄,贫僧和几位师弟本是受邀去和其他寺院的住持师兄商讨此事的。”觉明和尚急忙起身,“空闻师兄若是不弃,也与贫僧去见见法华寺等寺院的师兄弟。” 这是蜀州佛家的大事。 觉明不敢推卸,跟着起身。 而远处,几个青皮蹲在地上嗑着瓜子四处打量,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老师,您之前说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啊,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学生。” 朱书霁刚刚结束他今天的教学任务,连忙跑到肃国公府准备聆听老师的教诲。 可还是心心念念着老师前些日子说的准备交给他的大事,时不时就出言问一遍。 问的多了伍桐也就烦了。 不过嘛,今日伍桐倒是有那么一点闲心给他解释一下。 “坐下说话。” 伍桐一仰头,整个人窝在摇椅中说不出的舒适,“本来呢,交给你的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可天有不测风云啊。” “怎么回事?”朱书霁是个合格的捧哏,人可以坐地上,话不能掉地上,伍桐刚刚露出一副难办的表情,朱书霁就把这个话给接下去了。 “有人横叉了一杠子。” 伍桐叹了口气,“交给你的事,你还得等几天。” “那要等几天呢?” “嗯...少说也要三五天,多说的话,嗯,估计两周左右吧。” “这么久?”朱书霁皱了皱眉。 然后这小子一脸谄媚的跑到伍桐身后,搓了搓手开始给伍桐捏肩捶腿,“老师,好老师,你就给学生说说吧。” 伍桐闭着眼睛享受着学生的殷勤,这小子最近很听话啊,没有小时候那么胡闹了。 不错不错,长大了。 “让你干什么不能现在和你说,至于为什么要等一段时间嘛。” 伍桐轻笑一声,“那是因为我请过来的帮手被另一群人缠上了。” 请过来的帮手? 朱书霁稍一思考就知道伍桐说的是佛道之事。 可是那些人是他的帮手? 开玩笑吧。 “蜀州的道士被我用身份强行叫了过来。” 朱书霁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老师在道家的地位,道家祖庭都承认的真人,天下唯二的真人,就凭这个真人的身份叫那些道士过来,那些人都不带说个不字。 旁人不知道伍桐这个真人的身份是怎么来的,朱书霁难道不知道? 那可是个大功德,活人无数的大功德。 就凭着一个大功德,就让大周的道家凌驾佛家之上, 虽然输了两次佛道之辩,可就因为自己老师,道家还是一枝独秀。 “那些和尚以为我叫道士过来是要尊他们为蜀州的官方大教,一个个如临大敌,纷纷上书要和道家比试一番。” 朱书霁想了想,低头看了看老师,“他们说比试就比试?老师,不是学生多嘴啊,他们是不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混小子,敢打趣你老师。”伍桐翻了个白眼。 “这些方外人啊是要好好收拾一下的。” “原本我还找不到借口,现在他们送上门了,要是不借这个机会宰他们一刀,不是显得我很呆。” 伍桐撇撇嘴,“更何况,这次佛道之辩的擂台都是他们佛家出的钱,他们有钱就干。” “道家输不输我都是要划到这里的,佛家赢不赢我也是要宰他们一刀的。” “敢一起上书威胁我,真当我是好脾气吗!” 那帮和尚竟然能找到门路让赵二爷把请愿书递到他手上,那就要想好逼迫一个国公的下场。 尤其是这个国公最近心情不太好。 “架子都搭了,就让他们唱唱戏,咱们看热闹。” 伍桐说完,哼哼了两声,“顺便还能给蜀州府衙弄点钱。” 因为办学的事赵纪没少和他哭穷,总拿赵家和他的钱给蜀州用也不是一回事,这次得开开源了。 朱书霁笑着道,“老师,我能不能也去凑个热闹?” 伍桐想了想,“想去凑热闹也行,不过不能胡闹。” “听说佛家今日在蟠楼碰面,你可以做个小檀越凑凑热闹。” “注意啊,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朱书霁点点头应了一句,旋即又问道,“佛家都碰头了,道家没有动静吗?” 伍桐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 朱书霁会意。 道家就是输了也动摇不了自家地位。 对于佛家来说,这就是一场必输的局啊。 你说他们好死不死的钻这里干什么呢? 是蜀州的盐便宜了? 还是蜀州的酱油带酒味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道门小事 “赵二爷!” 朱书霁打定主意要去佛家聚集的地方走一遭凑个热闹了。 可佛家的人能让他进去吗? 这不,小朱就想到无所不能赵二爷。 放眼整个锦阳城,谁特么不知道他赵二爷! 更何况佛家能通过赵二爷的手把请愿书递到老师手上。 赵家和佛家的渊源很深,请赵二爷出马肯定没问题。 赵纪看着风风火火闯进他公厅的朱书霁颇为无奈,这个小子很是聪慧,偏偏自己特别喜欢这家伙的少年心性。 再加上朱书霁生的俊朗,赵二爷生了别的心思。 “你小子不在安于那里学习,跑老夫这来做什么?” 赵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说。” “嘿嘿。”朱书霁搓了搓手,笑着道,“赵二爷目光如炬,小子这点心思在您面前根本藏不住。” 被拍了马屁,赵纪呵呵一笑,“快说!” “赵二爷,您和佛家关系很好?” 赵纪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出家,老夫倒是可以给你批一个文牒。” “谁要出家啊。”朱书霁嘻嘻笑着,“赵二爷,老师说那些和尚来锦阳是要和道士们打擂的。” “确实是来打擂的。”赵纪想起伍桐收到信之后露出的狡诈表情,“你老师有什么吩咐?” “那倒不是,老师说那些和尚现在在蟠楼见面呢,我想去凑个热闹。”朱书霁给赵纪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这不是来请神通广大的赵二爷给帮个忙,让小子去看看。” 赵纪愣了一下,旋即指着他大笑道,“你啊你,真是和你老师一样喜欢胡闹。” 赵纪站起身,“也好,老夫这边的公务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好陪你去看看。” 朱书霁一愣,“赵二爷也要去?!” “等老夫一会儿。”赵纪吩咐一句,“老夫要更衣。” 朱书霁也没多想。 毕竟这个世界也没有跑车,出门展示富贵就只能从衣服上找,据说有的人家会做好些件大同小异的衣服,随着时间换着穿。 所以小朱同志只以为赵二爷的更衣是一件单纯的炫富。 他还有心思想是赵二爷有钱还是自己老师有钱。 不多时,赵纪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朱书霁也没多看,就要拉着赵纪的手往外走。 赵纪咳了一声,指着身后的人说道,“惜儿,这位是肃国公的弟子朱书霁,还不快见过朱公子。” 朱书霁这才发现赵二爷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看年纪和他相仿,不过他一门心思都在蟠楼那群和尚那里,根本没注意这个少女。 “这是老夫的孙女,赵惜,跟咱们一起去蟠楼。” 赵纪瞥过视线,生硬的说道。 几个人到了蟠楼,小二就迎了过来,躬着腰赔笑道,“小人见过赵知州,今儿真不巧,蟠楼被人包下了。” 赵二爷一仰头,“你去告诉里面,老夫带着孙女和小友来涨涨见识。” 小二也不多说,赶忙跑进去。 朱书霁抬头看了看蟠楼的外观,小声嘀咕了一句应该挺贵吧,这群和尚还真有钱。 赵二爷瞥了他一眼,“朱小子,等会儿进去之后不要乱说话。” 朱书霁急忙点头,“小子保证就带眼睛和耳朵,只看热闹不说话。” 赵惜儿扶着赵二爷小声说着什么。 几句话的时间,蟠楼的小二就引着几个大和尚走了过来。 “小僧见过赵檀越。”大和尚见到赵二爷的时候先是念了个佛号。 “空明大师。”赵二爷微微点头,然后指着身边的两个孩子说道,“这两个娃娃听说空明大师在此,非要让老夫带着他们见见世面,老夫就带他们来看看。” 空明和尚看了看这两个孩子,“阿弥陀佛,见过两位小檀越。” 赵惜儿微微福身,“见过空明师父。” 朱书霁也拱了拱手,“见过空明大师。” “赵檀越能来小僧欢迎至极,快快请进。” 空明和尚让出一条路,“小僧还有事想请教赵檀越,稍后小僧煮茶以待赵檀越和两位小施主。” 赵二爷微微一笑。 果不其然啊。 “这么说他们进去了?” 伍桐窝在躺椅中幽幽说道。 叶骁站在一旁回道,“俺亲眼看着赵纪进去的,还有朱书霁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不认识的姑娘?”伍桐想了一下,笑骂一声,“赵二爷还真舍得下本钱,自家孙女都领出来了,看来他是真看中书霁啊。” 叶骁撇了撇嘴,“兵马已经调动好了,姐夫,我也能去军中吗?” “自然能去。” 伍桐想了想,又问道,“那些道士怎么样了?” “道士没什么动静,叶驹他们盯着呢,姐夫你放心,他们翻不了大浪。”叶骁拍着胸脯说道。 “道士当然翻不了大浪了,我在这坐着他们扑腾不起来。”伍桐望着天空,“我是在想那些和尚啊。” “证据都收集好了吗?” 叶骁回道,“收集许多了,他们也没隐藏的多深,而且各县的无头公案翻出来之后,有许多都是他们做的,要弄他们,很简单。” “让三镇的弟兄盯紧了,城里也是,你们都盯住。”伍桐顿了顿,“务必一网打尽,不放过一个。” 叶骁重重点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么严肃干什么。” 伍桐不悦的白了叶骁一眼,“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军队也要换装,估计还要在变动一番,到时候会另立新军,你和叶驹去吧。” 叶骁疑道,“又要立新军?咱们掌权的话,赵家人能同意吗?” “咱们和赵家现在利益相同,他们肯定不会在这上面为难我。”伍桐沉吟片刻说道,“当然为难我也没什么用。” “你去一趟,把那些道士的领头都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是。” 叶骁转身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叶骁就带着十数名道士回到了小院。 叶骁看了看这群道士,然后向四周看了一眼,警惕的盯着他们。· 伍桐伸展了一下身体,可还没有从躺椅上走下来。 “你们几个是蜀州道观的观主?” 几个道士齐齐低头,“弟子拜见师叔。” 伍桐是李元淳的入门弟子,辈分极高,这些看着四五十岁的道士叫他一声师叔有可能都给自己涨了辈分。 伍桐点了点头,又问道,“蜀州可还有闲散道人?” 几个道士摇摇头,都说不曾见到。 “你们谁会炼丹?”伍桐在几个人中来回转了两圈,最后落在中间的道士身上,“谁道法最精通?” 炼丹和道法? 几个道士面面相觑,中间的道士然后作揖说道,“长春师弟最善炼丹,至于道法...” 这个道人不说话,和其他人一起直直的看着伍桐。 伍桐一愣,摆了摆手道,“我问你们。” 道人会意,“回师叔,弟子痴长几岁,所以典籍经文读的比其他师弟要多一下。” “可有把握?”伍桐笑着问道。 “这个嘛...”道人犹豫了一下,“回师叔,近二十年的佛道之辩,都是佛家胜了。” “...”伍桐愣了愣,近二十年是没赢过,“二十年前呢?” “百年来五次佛道之辩,就胜了...”道人哆哆嗦嗦的竖起手指,“就胜过一次。” 这还真是没想到。 伍桐皱了皱眉,“算了,反正赢不赢的没什么必要,知道我找你们来做什么吗?” “弟子不知。” 伍桐招了招手,叶骁警惕的走过来,将一册书卷交给伍桐,伍桐垂眉看了一眼,“这里面是我对你们道观做的调查。” 伍桐露出一个微笑,“查了之后我有个问题想问诸位,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为首的道人终于知道肃国公让他们来做什么了,这是要命,“师叔,道观四时需要维护。” 伍桐点了点头,“维护?需要...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需要一百三十二万?从我入蜀州之后我的人就在暗查你们,这大半年,蜀州上下给你们的香火钱足足有一百三十二万!” 瞥了为首的道人一眼,“看表面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清瘦,诸位也没有脑满肠肥的,每年这么多钱进账都做什么用了?” 为首的道人苦着脸,小声说道,“回师叔,炼丹确实费钱,有些材料不好找。” ??? 你们没钱是因为炼丹? 或许是看懂了伍桐的表情,为首的道人脸色更苦了,“师叔,我们道门同气连枝,长春师弟要炼一剂大药,药材都是我们道门准备。” “即便这般,也用不上这些钱啊。” 一百多万贯是什么概念? 半年就这般,一年又是多少? “师叔请听弟子解释。”道人跪在地上,近乎恸哭道,“原本我道观香火并未如此旺盛,只是长春师弟炼制大药的消息传了出去,蜀州许多大户纷纷捐赠,这才有一百三十万贯之多,平日道观香火也就够炼两炉丹。” 听着一群道士在这哭穷,伍桐的嘴角抽了抽。 香火这个事可以日后详查,只是炼制大药... 伍桐看着这群道士,有些牙疼,“长春师侄可在这里?” “弟子在,师叔,弟子在这。” 伍桐看了长春道士一眼,四五十岁的年纪,面色有些黝黑,听到伍桐叫他名字,赶忙抬头应道,只是视线闪躲,看着有些社恐啊。 “你身上可带着炼制丹药的材料?” “带了,带了。”那道士身上摸着袖子,“弟子这次入城也买了一些,奼女婴儿,还有黄金。” 奼女和婴儿...还有黄金。 好家伙好家伙。 奼女和婴儿是道家炼丹为炼丹材料取的别称。 奼女是汞,也就是水银。 婴儿则是铅。 再加上黄金...啧啧啧。 伍桐咂吧了一下嘴,“你这丹药真的没吃死过人?” 长春道士不允许有人侮辱他的丹药,就是师叔也不行,“师叔,弟子炼的丹药服之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是啊是啊,吃了直接就上西天了,可不就不老了吗。” 伍桐毫不留情的嘲讽一句。 “师叔在这般说,弟子,弟子...”长春道士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如何。 倒是为首的道人说道,“师叔为何如此嘲讽弟子?” 没理这几个道人的话,伍桐看着长春道士一仰头,“身上可带着丹药?” “带着。”长春道士虽然不悦,却还是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师叔,这是弟子炼制好的丹药。” 伍桐招了招手,叶骁将那锦盒拿了过来。 伍桐取出丹药,看着上面泛着赤红的金属光泽,“去找只鸡来。” 叶骁有些担忧的看着伍桐,见伍桐并未有何反应,他便跑出去寻只鸡来。 母鸡一到这咯咯咯的声音就没断过。 几个道士不知道伍桐要做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鸡。 伍桐微微一笑,直接把药丸扔到地上,母鸡看都没看,直接就把药丸吃了下去。 几个人就在这里看着吃了丹药的母鸡。 咯咯咯... 咯咯... ...咯 等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这只鸡在一声悲鸣中躺下啦。 可惜母鸡不会说话,不然非得大喊一句,你个老六暗害我! 道士齐齐一惊,这只鸡竟真的死了? 死于丹药? 叶骁低着头看着已经咽气的母鸡,丹药有没有毒不好说,但这只鸡有可能是被噎死的。 那药丸子的体格还是挺实惠的。 “真的有毒!!”长春道人目眦尽裂,手脚并用的爬到已经死亡的母鸡身边,“师叔?!” 伍桐淡淡说道,“你们可以抛剖开它看看是不是被毒死的。” 几个道士也围了过来一起盯着这只鸡。 道士们的手段很多,除了在炼丹这方面偏执了些,医术武功这些都是必修,所以剖开了之后他们很快速的就判断出这只鸡的死亡原因。 中毒而亡! “毒死的吧。”伍桐幽幽说道。 长春道士跪行到伍桐面前,“师叔,弟子,弟子造了杀孽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伍桐终于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按在长春道士的头上。 “长春师侄,你可愿随师叔修行?” “弟子愿意!”长春急忙叩首,“弟子多谢师叔宽恕。” “尔等如何?”伍桐看着这些蜀州道观的观主,微微仰头。 “弟子愿随师叔修行!” “炼丹者随我修行便好,至于道法修身者...”伍桐本意就是想把这些炼丹的道士一网打尽,至于那些修仙的不在伍桐的网罗范围内。 “师叔!师叔道法高深,弟子皆是情愿的。” 伍桐摇摇头,“道观也要看护啊。” “师叔若同意手下弟子,道观可以交给师叔。” “!!!” 诶,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 “师侄很上道啊,不是,师侄已经悟到钱财乃身外之物的真理的,师叔很欣慰。” “师叔教导的是。”为首的道人郑重说道,“师叔,明日佛道之辩,弟子就不去了,虚名而已,不及师叔教导半分。” “别!” 伍桐赶忙阻止,你们要是不去,我怎么坑人啊。 “师侄啊,明日的佛道之辩,你还是要去的,正所谓人无信不立,既然应下了,那自然是要去的。” “师叔说的是。” 伍桐想了想,“你过来,关于明日辩论之事,师叔有些话要嘱咐于你。” ...... ......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这群对伍桐感激涕零的道士陆续出了肃国公府。 伍桐又缩回躺椅上,叶骁皱着眉想了很久,开口问道,“姐夫,俺刚才都担心那些道士对你不利,你都不害怕吗?” “有几个道士就是俺也不敢说能打过。” “?!”那里面还有这么勇的道士吗? 伍桐心头一惊,面上表情并无变化,“都在我计划之中。” “爹爹!” 随着一声叫嚷,布丁带着他的两只狗狗跑到伍桐身边,布丁仰着头看着备懒的亲爹,“爹爹,姨娘又给你煲汤了,布丁也想喝。” 闻言伍桐大惊起身,“你,你姨娘又煲汤了?” “嗯。”布丁很用力的点了点头,“爹爹,布丁也想喝。” 伍桐看着布丁,“儿啊,那个汤,你现在喝不了,等一会儿让你媳妇给你煲吧。” 布丁撇嘴,拽着两只狗尾巴就走了。 柴珑端着砂锅走进来,伍桐一看到柴珑脸色变得发白。 “珑儿,我指定是不行了。” 柴珑盛出一碗汤,细细吹了吹。 “来,喝汤。” “珑儿,我,唔呜呜呜!!!” 第六百四十三章 再加一辩 今日锦阳有大事。 赵二爷一起床,身边就有侍女送上热巾,赵二爷拿起热毛巾擦了擦脸。 一旁的老仆人躬着腰说道,“老爷,小姐早些时候跟着朱公子去法台那边了。” “嗯。”赵二爷点了点头,“国公府没有动静?” “国公爷并未出门。” 赵二爷想了想,疑惑道,“安于这是没想去?” 老仆知道这句话不是问他,低着头立在一旁。 “罢了,官府的人去了吗?” “前几日就有布置,今日府衙和县衙都有衙役捕快过去维护治安,巡检司也都去了。” 赵二爷沉吟片刻,“让巡检司盯紧法台,老夫总觉得今日要出大事。” “国公爷没和老爷言语?” “安于什么都没说。”赵二爷皱着眉,“可老夫总觉得安于不怀好心。” “不妥。” “备车,老夫要去国公府。” 老仆人低头应了一声,便出去准备车马。 蜀州知州的车架在锦阳城中疾行,这路上竟没有多少行人,今日是佛道之辩,想必百姓都去看那边的热闹了。 国公府的门子老早就听到了车马之声,这条路能跑双马的人也就只有赵知州了。 “知州大人。”门子打开门说道,“还请稍候片刻。” 门子进门禀告,不过片刻即归,“公爷请知州大人入内。” “安于。” 赵二爷快步走来,看到伍桐正和一个人在吃早饭,赵二爷摸了摸肚子,胡子翘了翘,直接坐下,也不管另一个人是谁了,“来人,给老夫也端些吃食上来。” “你吃的这是什么?”赵二爷看着伍桐吃的东西很是新颖啊,他没见过。 “馄饨。”伍桐头也不抬,“绿雀的手艺很不错,尝尝吧。” “绿雀?”赵二爷想了想,知道是哪个女子了,随口问道,“你妹妹?” “...”伍桐吃馄饨的手停在空中,愣了半晌,“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赵二爷的眼睛迸出一道名为八卦的光,“给老夫讲讲?” “知州请用。” 赵二爷看着面前的馄饨,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正是绿雀为他端上的馄饨,赵二爷虽然八卦了半晌,可正主在这他还有不太好意思。 “为老不尊。” 伍桐评价道。 赵二爷吞了口馄饨,“不错不错,绿雀的手艺还是好啊,晚些时候教教老夫家的厨子。” 绿雀点点头,看着伍桐说道,“慢些吃,你受不了烫。” 赵二爷又吃了几个,“今日是佛道之辩,你竟然不去吗?” “去。”伍桐将馄饨放在勺子中凉一凉,“去那么早没用,晚点去就好了。” “你要动手?”赵纪虽然不知道伍桐要怎么对付那些出家人,但赵二爷认为伍桐一定会出手。 “已经吩咐下去了,锦阳的驻军都进城了,千户就在这坐着。” 赵二爷这才注意桌上的另一个人,锦阳城驻军千户耿昆,“耿千户也在这?” “下官昨日入城。”耿昆紧张的笑了笑,自己是何德何能坐在蜀州一把手二把手旁边啊,“国公爷抬爱,允许末将入府。” “莫要自卑,今日还要你出手。” 伍桐摆摆手,指着耿昆面前已经空了的大碗,“吃饱了吗,没饱就再吃些。” “末将...饱了。” “不诚实。”伍桐指着他摇头说道,“绿雀,拿些馒头过来。” “你自己吃。” 伍桐把馒头往耿昆面前一推,随意说道。 “锦阳城的驻军都调进城中了,安于,你这是做什么?”赵二爷心觉不妙,眉头跳了几下,“你想对那些和尚动手?” “也不能不教而诛啊,我这人讲证据的。”伍桐笑着说道,“赵二爷来此不会就为了问这件事吧?” “老夫确实好奇,佛道之辩这种大事,你会不去?” “去是得去,不过不是现在。” 赵二爷皱了皱眉,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良久之后,赵二爷突然说道,“我们梓潼赵氏和蜀州的佛门没关系。” 伍桐一愣,目光缓缓落在赵二爷身上,“赵家的香火钱确实不少,若是与佛门没关系。” “我希望你等会儿能保持冷静。” 伍桐轻飘飘的说了这句话。 赵二爷一脸疑惑,保持冷静是什么意思? 正当赵二爷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叶骁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打断了赵二爷的施法。 “姐夫,佛道之辩快结束了。” “备车吧。”伍桐吩咐道,“我去换件衣服。” 当伍桐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身上穿的便是御赐的白衣金虎冕服。 赵二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件冕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便衣,又抬起看着伍桐的意气风发。 不由得又感叹自己年岁确实大了。 “这衣服倒是威武的很啊。”赵二爷想起当日安于入蜀的时候所穿衣物,倒是与这件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这件更显得威武。 耿昆见到肃国公如此威严,急忙单膝跪地,“卑职见过肃国公!” 伍桐展开双手缓缓落下,“起身。” “怎的如此正式?”赵二爷觉得奇怪,锦阳驻军的千户都在这里,今日明显是要动刀兵的,穿这件衣服过去溅一身血可是罪过。 “自我入蜀之后也没再百姓面前露过面,今日亮相当然要正是一些。” 伍桐淡淡笑道,“正好让百姓看看他们的肃国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纪暗暗撇嘴,这不就衬他更是个糟老头子了吗。 “老叔,这啥情况,那帮牛鼻子怎么不说话了?” “闭嘴,现在正值关键时候。” “老叔,你能听懂他们再说什么?” “听不懂。” “那你怎么知道是关键时候?” “你不听书吗?说书的都说过不说话都是为了憋大招。” 在法台外观看的百姓也有肆无忌惮的人对着僧人道士指指点点,更多的都是虔诚的,不然也不会来着看佛道之辩。 “道门这是输了。” “辩不过,被佛门高僧辩的走投无路了。” “这次佛道之辩,又是佛门胜了啊。” “果然是高僧啊,赶明儿去山云寺烧柱香,添些香油。” 法台上的佛道两门尽皆沉默。 佛门已经胜了,也不去嘲讽背上一个咄咄逼人的称号。 道门更是光棍,已经抱上师叔的大腿,输不输赢不赢的都无所谓了,不要打扰他们跟着师叔修行就是了。 “肃国公到!” “蜀州知州到!” 两声唱和,让在场所有人噤声。 一个是蜀州名义上的国公爷。 一个是蜀州土皇帝世家的二爷,名义上也是蜀州的知州。 百姓们对蜀州赵家敬爱畏惧,蜀州知州他们心里清楚。 但那个开办学堂的国公爷,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肃国公一袭白衣走下马车,身上的金虎纹路在阳光之下烨烨生辉。 “真威武啊。”百姓感叹道。 “国公爷竟然这么年轻?”也有人看到伍桐的面容之后惊疑。 陈二狗看到一袭白衣的肃国公,急忙叫道,“老师,老师你看,真是国公爷!” 刘秀才望着远处,“肃国公,真英雄也。” 陈二狗也不管老师哪来的感叹,望着肃国公的方向良久又是惊呼一句,“好威猛的金虎!” 那些和尚道士齐齐站起,作揖的作揖,双手合十的合十,都是见过国公的场面话。 伍桐转过头看向百姓,这年头还没流行跪拜,所以也没见到几个人跪下,平身也就免了。 回过头看着法台上的和尚道士,伍桐淡淡一笑,浮于表面,“本公也是好奇佛道之辩,怎奈何公务繁忙,这才晚到了些,敢问道长,敢问方丈,今日的比试可结束了?” 赵二爷跟在伍桐身后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来这,这家伙长得年轻,还穿着金丝虎纹白衣,实在太骚包了。 自己站在他身后,显得又老又矮又挫。 朱书霁走了过来,微微躬身,“弟子拜见老师,见过知州大人。” 赵惜儿也福身说道,“民女见过肃国公,孙女见过祖父。” 伍桐微微颔首,看向和尚,等着他们的回答。 山云寺方丈觉明和尚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见过肃国公。” “贫僧?”伍桐上下打量一眼觉明和尚的身形,“你都自称贫僧,那天下可没有富人了。” 侧过头,伍桐看向道人,“佛道之辩如何?” “回师叔话,弟子学艺不精。”道人们齐齐跪下,痛哭流涕。 伍桐看着他们,忽然笑道,“佛道之辩自古皆是盛事,如今我锦阳城能让蜀州方外之人来此,也是有缘。” “本公觉得今日天气不错,百姓也开心,不如,再加一辩,如何?” 伍桐的声音洪亮,站在前方的百姓都能听到,闻言更是兴奋了,他们都不懂这些佛法道经,看看热闹就很开心了。 热闹在大一点,非常巴适啊! 道人们看了一眼身旁的和尚,低头咬牙说道,“回师叔,若再来一辩,弟子定当尽力,不负师叔看重。” 和尚们皱了皱眉,心知肃国公是站在道人一面的,只是再加一辩,再加一辩他道门就能赢了吗? 觉明和尚微笑道,“阿弥陀佛,肃国公有所请,贫僧等自然应承,再加一辩就是了。” 赵纪正打量自家孙女和朱书霁那小子,听到觉明和尚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无礼! 伍桐微笑,“这是都答应了?” “弟子应了。” “贫僧也同意。” “好!” 伍桐大喝一声,“诸位,佛门高僧和道门大贤已经同意再加一辩,诸位可入座!” “本公入蜀之后第一次见到诸位,甚是高兴,有此盛事,怎能无瓜果糕点?” “来人,为我蜀州百姓送上瓜果冷饮糕点!” 叶驹闻言,架着大车过来,“瓜果到这里领取!” 百姓也都识趣,见到瓜果更加兴奋,山呼肃国公万岁! 倒也没人出言僭越。 法台上新增了两个桌案,这是给肃国公和蜀州知州准备的。 伍桐走过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赵二爷落座,伍桐才说道。 “既然再加一辩,本公就设置一些规则。” “本公和出一道辩题,你们两家就辩题展开辩论,如何?” 佛道两家对视一眼,并无异议。 伍桐又道,“正反双方便抽签决定吧,本公会写下两张字条,分别写上正反,抽到正便是正方,反便是反方,如何?” 两边都听明白了,又是齐齐点头。 伍桐接过纸笔,在两张字条上写了字,“佛门来抽吧。” 觉明和尚大方的走过去,在一声阿弥陀佛中捻起一张字条。 展开一看,上面是一个诺大的反字。 觉明和尚将字条翻转,“肃国公,佛门是反方。” “大和尚抽到了反方。”伍桐点点头,将视线转到道门一侧,“那你们就是正方了。” “入座吧。” 佛门在觉明和尚的带领下做到了西侧,道门又回到东方。 “辩题,钱财对于方外之人究竟有何用!” 伍桐眸子中光芒一闪,大声说道。 “道门是正方,钱财对于方外之人有用,先答。” “反方,钱财对于方外之人无用!” 此辩题一出,道门一方跃跃欲试。 佛门,觉明和尚等有寺庙挂靠的和尚额上冷汗簌簌。 唯有空闻诧异的看向觉明师兄。 看着和尚额上的冷汗。 看着师兄紧皱的眉头。 第六百四十四章 扬威与施恩 “师叔,知州大人。” “还有佛教的师兄。” “我道门要说的便是钱财对方外之人有用。” “且不说钱财可修缮门庭,饱食脏腑。” “我道门自古修身养性,济世救民,常设义诊于民间,观症无所费之外,凡家境贫困身患重病者,我道门还要补贴药石之资,若无钱财支持,我道门又怎能做到这一点。” 这时代没有话筒,说的话也传不了那么远,可有别的办法啊。 原本只是佛道之辩,两家之言,伍桐一来,带来许多声音洪亮之士充当传话筒。 法台上的人说一句,下面就会传话。 让在场围观的百姓都能听到。 道门此语,百姓自然听闻。 “道家高人确实经常义诊,我二大爷家的儿子的表姑身患重病,就是道家高人给诊的,还贴了几个月的药钱。” 瞬间就有人出言为道门的话背书,声情并茂。 百姓闻言也都说道门高义,赶明儿也得去道观添些香火钱。 不能让这些高人苦了自己,你看这些高人瘦的,一个个跟麻杆似的,道袍宽大,像是罩在人身上似的,来阵大风就能给他们吹跑咯。 法台上的道人还未说完,“再者,我道门夺天地之造化,吸日月之精华,炼制丹药无数,药石之费比我等衣食更甚,人可饿,丹不能废。” 好家伙,这家伙又宣扬他的丹药了。 丹药有毒是师叔说的,他们也证实了,那为何今日还要拿出来再说? 百姓不知道啊,这话说出口,百姓肯定认为他们道门人美心善,爱好单一,心有信仰啊。 这妥妥的加分项。 百姓确实很买账,这一番话下去,若不是这群道士被伍桐连人带庙都打包了,今后不知道能得多少香油钱。 伍桐摸摸下巴,心里在认真的思考要不要借着那些道观庙宇收一波香油钱。 道门的发言结束,就轮到佛门了。 佛门山云寺的方丈觉明和尚心里有鬼自然是不好开口,坐在下首的云游僧人空闻和尚念了声佛号站起身来。 “阿弥陀佛。” “佛家有云,钱财是毒蛇,是猛虎,我辈修行之人皆视金钱如无物,修佛修佛,修的便是无欲,世间万物皆是虚幻......” “...人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赤条条的离开,那些腌臜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实乃无用...” “对我辈来说,钱财不利修行,不如无有。” “钱财无用!” 空闻和尚大声说道,到引得场下百姓呐喊高僧。 又见出言辩论的和尚身披灰色佛衣,上面纳着无数补丁,这必是一位得道高僧。 这场辩论有意思。 伍桐眯着眼睛看着说话的和尚,淡淡问道,“大和尚,我还不知你的法号,是哪座寺庙的僧人?” 空闻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贫僧法号空闻,是云游僧人,恰逢此次佛道之辩,贫僧受觉明师兄相邀参与辩论。” “原来大和尚是云游僧。”伍桐点了点头,“难怪...” 道门又站出几人论辩。 佛门却一直由空闻和尚发言。 这样一来,不只赵二爷皱起眉,下面的百姓也纷纷不满起来。 哪有辩论一二三四辩手都是一个人的道理? 伍桐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群情激奋好啊。 这些和尚里有聪明人,知道不能开口。 可这个空闻和尚一心只想着佛门,做了个出头鸟,倒是给伍桐借题发挥的机会。 在空闻和尚再次起身的时候,伍桐眉头一抬,阴恻恻的说道,“佛门难道只有一位大和尚吗?” 空闻和尚被这阴冷语气惊得遍体生寒,转过身看向端坐一旁的肃国公,侧头看到几位师兄脸上还有汗水滴落。 今日确实很热,几位师兄身宽体胖,出些汗也是正常,可也不至于回不了话吧。 之前辩论的时候,几位师兄喊的比谁都猛。 莫不是伤到了嗓子? 空闻和尚不解的想到。 觉明和尚站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肃国公,知州大人,道门师兄,这一辩,我佛门认输。” 道门刚找到那种喷人的感觉,对面的和尚突然认输是怎么回事? 道人们同时升起一种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的感觉。 “为何认输?” 伍桐只是瞥了他们一眼,这话是赵二爷问的,这场辩论,佛门虽说只有一人说话,可还没到必输的阶段。 觉明和尚低头说道,“贫僧认为钱财与我方外之人也有大用,并非无用。” 赵纪想了想,也是,不能让人一点钱都没有啊。 伍桐则起身问道,“这就是你们佛门敛财的原因?”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百姓也听到肃国公的话,纷纷一愣,旋即就看向那群痴肥的和尚。 百姓虽然不读书,可又不傻。 他们吃穿用度不好,经常劳作,所以黒瘦,这些和尚白白胖胖的,肯定吃得好穿的暖还不干活。 不干活还吃的好,那是香火钱太多了? 还是有别的原因? 觉明和尚硬着头皮回道,“阿弥陀佛,贫僧...我佛门...” “说不出来,是吗?” 伍桐冷笑一声,“那我来替你说。” “你们佛门舍不下钱财,到处敛财不顾民生,你等在蜀州大肆发放印子钱,四分利,百姓还不上,利滚利利滚利,最后破了多少家,灭了多少户?” “锦阳城中万家粮店,是你山云寺名下的吧。” “你山云寺每年所获香火无数,所得百姓捐赠的米面香油无算,如此之多的粮食,你们山云寺根本吃不了,所以你们在城中开办粮店,用来发卖你们售卖的陈米。” “多少百姓给你们捐赠的粮食,在山云寺打了个转运到万家粮店,多少信徒在万家粮店购买米面香油捐赠给你们,你们倒手再发卖一遍!” “这等生意做的好啊!” “有这本事,你们做什么和尚啊,当商人不好吗?” 伍桐冷笑一声,“来人,把那些东西抬上来!” 叶驹和叶骁从马车上卸下木箱,合力抬到法台之上。 此时,法台下百姓已经被肃国公所说的几件事惊得说不出话。 这些和尚真的这般无耻吗? “看看,这都是本公收集尔等的罪证!” 伍桐随便拿起一本,“前年十二月,尔等让城中泼皮去讨债,抢占了那家人的田地房屋...” “这只是一册中的一例,看看这一箱吧。” “尔等的罪行罄竹难书!” “如此,尔等还有何话说吗!” 一桩破门惨案只够几张薄纸记录,一册之中,又能记载多少。 这一箱之内,这般的册子足有三十七本! 赵二爷终于明白早晨的时候伍桐所说的不要生气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和尚,这些和尚,他们怎么敢! 赵二爷怒拍桌子,猛然起身,一向憨厚老实的赵二爷都被气成这幅模样,可见这群和尚的所作所为都多过分。 这是在挖他赵家的墙角。 伍桐随手将手中的账册递给赵纪,赵纪只是草草看了几页,怒骂道,“贼秃,我赵家每年香火钱捐了无数,四时皆有僧衣捐赠,何时缺了你方外人的衣物口粮? 我蜀州治下万民,乃是我蜀州立州之根本,我梓潼赵氏对百姓格外重视,冰敬炭火补给,逢大事我赵氏也会赏赐酒肉钱粮,老夫都不敢如此欺辱百姓,尔等竟如此对待我蜀州万民?” 百姓们都傻了,这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倒也有听懂了的,和身边百姓细细讲解了一番。 蜀州百姓顿时升起一种同仇敌忾的气势。 梓潼赵氏都未曾破家,你们方外人破家灭门无算。 这是方外人? 你们家方外人就想着怎么弄死我们? “砸死他们!” 不知道那个脾气暴躁的百姓一声怒吼,将手中的瓜果扔向那群和尚。 空闻被果子砸了两下,仍然一脸不可思议,他是云游僧人,钱财与他并无大用。 渴了饮溪水,饿了吃野果。 就算进了城邦之中,端着钵盂去化缘也不会有百姓拒绝。 这些善心的百姓啊。 空闻颤声问道,“觉明师兄,肃国公所说可是真的?” 觉明和尚顶着一块果皮转过头,“阿弥陀佛,空闻师兄,肃国公所说皆是事实。” 觉明和尚走到法台中央,缓缓跪下,其他参与辩论的和尚也都跪倒一片。 “师兄...”空闻看着战战兢兢跪倒一片的师兄弟们,他很想问一句,钱的百祸根呐,师兄为何要贪恋那身外之物? 可惜他痛心到难以开口。 觉明和尚跪在伍桐面前,面上无悲无喜,“肃国公,贫僧认罪,这些罪贫僧都认。” 伍桐看着他,“尔等若是不猖狂,也不会有此之祸。我叫道门入锦阳,是有要事相商,你们却以为我要立道门为正教,纷纷上书想要与道门一决高下,贪图浮名,也是方外之人所为?” “贫僧错了。”觉明和尚跪伏于地,胖大的脑袋磕在地上,声音沉闷,“一切罪行皆由贫僧去赎罪,万般罪孽皆是贫僧所造,于我佛门无关。” “此时此刻,你还有何颜面自辩?”伍桐眯着眼睛淡淡说道。 “还请肃国公不要废我佛门道统!”觉明和尚抬起头,额头上一片污秽,鲜血染着灰尘让这个胖大方丈不负往日威严。 “你还配和我谈条件?” 伍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不要扔了!” 有眼尖的看到这些和尚跪倒在地上,再扔下去难免会波及到肃国公与赵知州,“停手,停手!” 百姓们最后还是因为弹尽粮绝才停手的。 “拉下去!” 耿昆闻言,急忙带着弟兄们将这群和尚押了下来,耿千户都吓傻了,这些和尚可都不是善茬,方才觉明和尚距离肃国公那般近,他都忍不住想冲出去了。 伍桐缓步上前,“各位父老乡亲,还请听我说几句。” “安静,肃国公要讲话了!”不只是叶驹叶骁在大喊,百姓也自发噤声。 “佛门有如此欺辱百姓之事,这是我的失责。” 伍桐缓缓抱拳深躬下去,赵二爷见状,急忙跳起来跑到伍桐身旁要扶他起来。 对百姓好是一件事,给百姓行礼又是一件事。 在后世来看确实不算什么,在这个时代却是不行的。 百姓让开一片空地,让伍桐这一礼落到空处,他们不敢接。 “国公爷刚刚才蜀州,怎么知道他们做的腌臜事,不怪肃国公!” “肃国公刚入蜀州就查清这群秃驴的恶行,我等感恩国公还来不及,怎会责怪国公。” 赵二爷这时候将伍桐扶了起来。 伍桐看着百姓缓缓说道,“佛门之恶,待全部查清楚之后会张榜公示,蜀州佛门所敛之财,名下土地,都会收入官府,能找到字据证明自家财产被佛门夺去的,原物奉还。” “耿昆何在?” 耿千户刚带着人下去,又急匆匆的跑上来,“属下在此!” “率人查封蜀州境内所有寺庙,清点财产,待日后一一对账,能找到原主的,原物奉还,找不到原主的,收为公有。” “属下领命!” 伍桐深吸一口气,看着身边的赵二爷,赵纪见状,也向前迈了两步,与伍桐并肩站立。 “本公入蜀之后,第一次见到父老乡亲,又逢此事,本公心中过意不去。” “如此,本公宣布今年免税!” 免税? 诶?认真的? 赵二爷一脸惊恐的看着伍桐。 百姓确能听懂这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担心肃国公反悔,百姓们齐齐欢呼! “嗷嗷嗷嗷!!!” “肃国公万岁!” 第六百四十五章 道门的作用 哒哒哒—— 哒哒哒—— 朱书霁抬起头悄悄看了来回踱步的赵二爷一眼,小声说道,“赵二爷,您能坐会儿吗?” “闭嘴!” 赵二爷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声,烦躁的在屋里来回走着,忍无可忍的时候冲到伍桐面前,两只手一拍桌子。 “安于,你怎么这么冲动,一年的税收啊,朝廷不拨款,咱们蜀州就只税收活着,你一张口说不收就不收了,蜀州还要不要发展?” 赵二爷想了想,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你免税就免税吧,怎么还要用市价买他们手中的余粮?” “你觉得咱们蜀州衙门的钱多是不?” 伍桐淡淡的喝了口茶,“二爷莫急,坐下,坐下我与你慢慢说。” 赵二爷看了一眼水杯,自己也喝了一口,“你说!” “二爷觉得蜀州缺钱?” “当然缺钱。”赵二爷一瞪眼,回头看向朱书霁,“小子,你快算,把今年蜀州账给你老师说说!” 朱书霁一缩头,您二位打架关我什么事,可别带上我。 赵二爷不满的瞪了小朱一眼,拍着桌子嚷道,“安于,你花钱的本事也太强了些,现在咱们从商会购买的水泥,一批一批的买,一批一批的运往蜀南,这钱花的跟流水似得,衙门没余钱了,咱们还倒欠蜀州银行十几万贯的债呢。” “免税一年,蜀州衙门怎么维持?” 伍桐笑了笑,“那就在向银行借一些嘛,反正银行存款也够多,要是借贷不出去,牧星可就头疼了。” “好你个伍安于,我头疼什么?” 牧星在屋外听到了这话,大笑着走了进来,“听说今日你肃国公出了好大的威风,我公务繁忙没看到你耍威风的一面,” “下面说你给蜀州的赋税给免了?” “哈哈哈,不愧是我兄弟啊,真会给我银行拉活。”牧星在狂笑,走进来拉个凳子坐下,“赵二爷,我银行大概还有一百多万贯能借贷,可以给你们蜀州衙门讲个利息,一分利,行不行?哈哈哈。” 赵纪皱着眉越想越生气,“伍安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伍桐笑着说道,“不急,蜀州今年缺不缺钱还不好说,不过这个免税确实不是头脑一热。” “我说了免税,可最后还是要等公文发布,免了农税、人丁税,商税不免。再加上我说官府会用市价受过百姓手中的余粮,这样便可以让百姓手中有钱。” “你想让民富这不是什么新奇的,百姓手里有钱能做什么?”赵二爷不解道。 “锦阳开办了一个希望小学,是免费的,书本学杂费都是我资助的。”伍桐指着身后衙门上挂着的蜀州地图,“以后要在蜀州开办更多的小学,让蜀州孩童都能读书上学,这笔开销不能让再让我资助了,官办也要收钱的。” 牧星最近一直在银行和那些商贾打交道,对于钱财商事有了一点自己的见解,而且对伍桐与商贾的看法也有了些了解。 “百姓有钱财也会购买...你要推行蜀州的小额银票?”牧星皱着眉问道。 伍桐诧异了看向牧星,“你竟然看出来了?” “银行的业务我整日专研,有了些心得。”牧星自信的笑了笑。 赵二爷一怔,扳着腿看向牧星,“你给老夫说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伍桐呵呵笑了两声引得赵二爷十分不满,却不转过头看他,直勾勾的盯着牧星。 牧星心算了一下,“安于是想让百姓的钱在市面上流通起来,蜀州免税,百姓生计无忧,吃喝不愁,就要研究生活质量了,安于准备购买百姓手中余粮便是让百姓手中有钱,入城购买。” “银行已经设计出小额银票的样式了,商会把持的钱财也够多,放出小额银票在商户之间流通,这样百姓就不得不将铜钱换成银票使用,这般就可以将蜀州大部分的铜钱收入银行。” 牧星越想越觉得这个极有可能成为现实,银行汇聚一州之钱财,那是真的不错啊。 赵二爷不懂银行的业务,可他懂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蜀州今年免了农税,哪里来的钱财?你还要去购买百姓手中的余粮,这也是一笔大开销,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我们蜀州衙门没有这么多钱!” “有。”伍桐语气肯定。 牧星看着伍桐的表情,也有些摸不准,这确实是一笔大开销,难道伍桐要用他的私产添上空子? 赵二爷拍着胸部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从自己当了这个蜀州知州后,心脏一直就不太好,“哪来的钱!” 伍桐看着他们二人,“查封蜀州各大寺庙的钱,再加上从周国流过来的铜钱。” 赵二爷眉头一跳,思索了一会儿,犹豫问道,“那些寺庙敛的财产能赶上蜀州的赋税?” 牧星知道伍桐的一些布局,闻言也是沉默半晌,“周国那边会流过来大量铜钱?” “这件事赵二爷知道。”伍桐看向赵纪。 赵二爷愣了一下,旋即怒道,“老夫怎么之后周国会不会有铜钱流过来?” “赵二爷忘了前段时间赵松出蜀去干什么了吗?”伍桐反问道。 “赵松?”赵二爷皱着眉想了想,赵松是赵家大管家的孙子,二十多岁,自己前段时间把他找过来,好像是... “钱庄!!!” 赵二爷大吼道,“是了,你知道周国变法之后就让老夫找些心腹去周国境内开办钱庄。” 牧星闻言却皱起眉头,“钱庄敛财是快,可是百姓何辜啊,这样会死很多人的。” 伍桐点头说道,“这件事我也知道,所以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顶多让阮凌辅的变法难受一些。” “你有数就好。”牧星也说道。 “周国外的铜钱是远水,远水解不了近渴,蜀州花钱的地方很多,水泥也是大头,你就这么笃定寺庙能查出来许多钱财?”赵二爷虽然看到了那些和尚的罪行,可还是不敢说他们能有那么多钱财在手。 “拭目以待便是了。” 伍桐自信满满的说道。 “报!锦阳驻军耿千户派人求见。”衙役急忙跑过来拱手呼报。 伍桐起身,“让他进来。” “小人见过肃国公,见过知州大人。” 士卒进来单膝跪地,低头说道,“禀肃国公,千户已经查封了山云寺,山云寺的钱财已经清算,足有七百三十余万贯,粮食香油无数,只是山云寺名下的田产,字画,金银,千户不知如何点算,特派小人来求肃国公。” 七百三十余万贯?! 只是钱财,还有字画金银田产。 好家伙,伍桐直呼好家伙,难怪后世能进军房地产,这帮和尚有这能耐出什么家啊! “二爷,字画你在行。”伍桐转过头看着赵纪笑着说道。 赵二爷点了点头,这是确实他在行,赵家也是世家,到了他们这一代不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世家子会的他们都不差,眼力什么的都是纨绔的基本功。 “牧星,你也去一趟,这些钱多半是要放在银行的。” “朱书霁!”伍桐头也不回的喊了弟子的名,“你跟着去统筹。” “是,老师。”朱书霁放下手中的笔,赵二爷让他算得东西已经算好了,刚才他一直在旁边听着几个人的生意经,那群和尚这么有钱已经出乎朱书霁的预料,听到老师呼唤,朱书霁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七百三十万贯是多大一座钱山。 这年头的生态环境非常好,蜀州地灵,更是郁郁青青。 这可不太好。 伍桐带着道人们和一千甲士来到锦阳附近的一处山林。 “这地方不错,就是山多树多。” “以后你们就在这做研究了。” 伍桐指着不远处,“那边是我要能的学校,只是现在还没建完,日后建成,你们可都是被聘为教授,要去开课的。” 道人的领头,虎城山道观观主元江道士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弟子只愿与师叔修道,不愿教书。” “元江师侄,眼光要放长远,教书这事没有坏处,在教授他人的过程中也是对自己知识的回顾。” 伍桐淡笑道,“知识就在于传承,你与我修道,不也是我知识的一种传承吗?” 元江道士一怔,旋即跪地,“弟子谢师叔传道!” 伍桐愣了一下,然后扶起这个五十多岁的老道士,“莫要跪了,你们叫我一声师叔,我自然要做到师叔的义务。” “来,师侄,先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伍桐招了招手,叶驹很懂事的从裆下掏出火药罐。 伍桐一愣,这小子藏雷的地方有点熟悉呢怎么。 火折子一吹就着,引线一碰就燃。 叶驹熟练的将火药罐扔到远处。 嘭!!! 元江道士被这巨响震的虎躯一震,烟雾还没散开,这些道士就冲了进去。 “师叔,这难道就是我道门的五雷正法?” 伍桐是等到烟雾散尽才走进去的。 “怎么样?” “有硝的的味道。”长春道人嗅了嗅说道。 ??? 狗鼻子吗? 这家伙不愧是炼丹高手啊,这都能让他闻出来? 不过火药燃烧确实会有一股味道。 “这东西怎么样?” 伍桐轻飘飘的说道,“你们要在这里研究出比这个更猛烈的东西。” “更猛烈?” 元江道人惊了,这个罐子已经不得了了,更猛烈那不得上天了啊。 “抬上来!” 伍桐动动嘴,自然就有人动手。 那一千军士已经把那一坛坛东西抬了下来。 这都是制作香皂弄出来的副产品——甘油。 甘油的作用可不只是润滑。 还有另一个大杀器的主要合成材料。 伍桐想让这帮会炼丹的古代化学家一起研究一下。 研究怎么在冷兵器时代成为大炸逼。 第六百四十六章 老谋深算阮凌辅 这几天蜀州士卒攒动,在蜀州各县附近都有士卒运送车辆货物。 百姓们都知道士卒们运送的是什么。 毕竟这些士卒过来之后也张贴了告示。 赵二爷带着朱书霁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回到锦阳城了。 蜀州衙门中伍桐正在批阅公文,赵二爷不在,蜀州就他一个当家人,自然要劳累些。 一进门,赵二爷就忍不住嚷嚷起来,“安于,你知道蜀州境内的寺庙,一共查出来多少银钱?” 伍桐放下笔,歪着头看向赵纪,视线瞥到朱书霁那臭小子,这家伙一脸开心,出去一趟玩的不错啊。 “我之前大概算过一次,约莫能有三千万贯吧。” 蜀州的其他县城不比锦阳,不可能再现山云寺的辉煌战绩,也就梓潼的寺庙钱能多一些,毕竟梓潼赵氏的老本营在那,一年没想捐钱。 三千万已经是将地产和商铺都算上的粗估了。 赵二爷摇了摇头,“钱财就查出了两千余万贯,字画古玩商铺田地什么的,目前统计出来一千余万贯,这是充公的,能找到原主的还都归还了。” “要是都算上,四千万也差不离了。” 朱书霁点点头,附和道,“老师,学生是真的赵二爷去查封的,钱财无数,而且金银极多。” “金银?”伍桐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一事,“四千万太少,恐怕还要在加一点了。” “寺庙上上下下都翻遍了,没发现那还有钱财啊?”赵二爷疑惑。 朱书霁回想一下,脑海中灵光一闪,“老师,你是说佛像?” 伍桐点点头,“佛像可不一定是什么材质,金佛银佛玉佛,可都说不准啊。” 赵二爷起身,“老夫去安排。” “书霁下去通告就行了。”伍桐淡淡说道,“你老跑这一趟好好歇歇,书霁,去告诉耿昆,好好查查佛像。” “是!”朱书霁三步并两步的跑了出去。 “查封的银钱都运去银行了?”伍桐看着赵二爷问道。 “运过去了,敲锣打鼓的,百姓都看到了。”赵二爷笑道,“牧星那小子的嘴都笑歪了。” “银行的业务他都摸得差不多了,这么一大笔钱财进账,能做的事就更多了。”伍桐也笑了笑,“魏夏两国的文书已经过来了,我批好了,再过一个月就会有无数行商行动,这是一笔大生意。” 赵纪闻言也笑了,点了点桌子说道,“周国加税可是彻头彻尾的坏招,我们不和他们做生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蜀州不缺盐,不缺铁,粮食充足,四季也有瓜果,他们制裁又有何用。” 赵二爷看着自己治下的蜀州,顿时升起一股骄傲之感。 你们姓柴的还欺负我们姓赵的头上了? 做梦! 伍桐也笑了笑,“林二爷也有消息,你要不要听一听?” 赵二爷愣了一下,“老夫就出去三天,怎么这么多大事都蹦出来了?” “赶巧了不是。”伍桐呵呵笑道,“大周朝廷对他们动手了。” “这么着急?”赵二爷一怔,觉得大周朝廷动手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他们缺钱了。”伍桐笑着说道,“还记得我说过,他们滥发银票,迟早银票会不值钱,怎么让银票继续值钱,那就得有相应的保障。” “金银铜就是保障!” 赵二爷点点头,这几天朱书霁在他耳边也说过银票里面的道道,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世家有钱,所以他们要抄家以充国库?” 赵二爷沉吟片刻,“世家可不好动,你看那些世家一个个蔫了吧唧的,能在中原混出名堂的,都比我们赵家强许多。” “主要是没有兵权。”伍桐沉声道。 “如果柴瑾能将兵权牢牢的握在手上,大事可成。” 伍桐回想了一下从变法开始到现在的全部改革,没有收拢兵权的条例,没有兵权的皇帝没有办法动地方世家豪族。 而且,柴瑾与京中将门的关系不好。 李宋两将门因为柴瑾登基之前的手段而对新君非常不满。 这两家将门把持周国兵权二十年,上上下下哪个将领不是他们提拔的? 柴瑾这家伙跟自己那么长时间都没学会光明正大,反倒是将阮凌辅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用的熟练。 等到蜀州七月,天府之国就拿起了自己另一个称号。 巴蜀粮仓! 赵二爷手有余钱,心里不慌,就等着百姓卖粮官府去收呢。 “牧星,把老夫存在银行的钱看好了,少一文钱老夫都要找你算账!” “那个谁,你在这干什么,去给老夫登记去!” “还有你,去给百姓倒些茶水,没看这天多热吗?” “说他没说你呗,你,你去常平仓看看!” “说你没说他,你去,你去...” 安排了半天人手,这个在他视线所及的人,赵二爷愣是没想到还有什么事能安排,“你去把肃国公给老夫叫过来!” 还没等那个人出去找肃国公,伍桐从人群中穿梭过来。 “我来看看蜀州衙门的钱财可够?” 伍桐温润微笑的问道。 牧星摇头也跟着笑,指着赵纪说道,“咱们这个赵二爷也是怕到不行啊,就怕钱不够。” “哈哈哈,赵二爷也没遇到这种事,小心一些没毛病。”伍桐大笑。 赵二爷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伍安于,这还不是你弄出来的好事。” “老夫可告诉你,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极好,比之往年多了不只两成收成,百姓留了口粮,可是要将不少粮食拿出来发卖,因为你一句官府收购,百姓都不去粮商那里卖,都跑到蜀州衙门来了。” 赵二爷指着门外说道,“老夫堂堂一个蜀州知州,看着门外百姓排队卖粮,老夫蜀州知州的脸往哪放!” 伍桐与牧星对视一眼,牧星笑着说道,“这老倌是炫耀。” 伍桐点点头,认同说道,“是有些不要脸了。” 赵二爷挑了挑眉,“蜀州在老夫治下蒸蒸日上,还不允许老夫显摆显摆了。” 趾高气扬赵二爷当真不可一世。 “我来也是担心银行的钱不够。”伍桐看了一眼外面卖粮的百姓,转过头,“就不是给你蜀州衙门送钱来了吗。” “哪来的钱?”牧星这个银行行长现在见钱眼开。 赵二爷眼中的光不必牧星少,蜀州摊子铺的大,钱这个东西多多益善。 “在外地开办的钱庄,我是调了两成的铜钱入蜀,就是担心衙门吃不下百姓的粮食。” 牧星点点头,“两成还好,不会出事。” 可转念一想,“一石二鸟?你抽了周国境内钱庄的铜钱,虽然不至于让周国伤筋动骨,可周国现在的情势,两成也会让他们难受好久。” “非常难受。”伍桐笑着说道,“据我说知,周国变法虽然还在进行,可就靠银票吊着一口气,这次抽铜钱出来,雪上加霜。” “针对阮凌辅的?”赵二爷与阮凌辅有杀父之仇,伍桐没事给他添点堵,他可是喜闻乐见。 “是。”伍桐点点头,“一个度,不能让阮凌辅得意,又不能上了周国的元气。” “这个周国,你还那么照顾干什么?”牧星摇头道。 “总归...” 伍桐长舒一口气,“总归有些香火情...” 蜀州大丰收的喜悦让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注意。 阮凌辅,是次辅。 周国这次变法最后以失败告终,追究责任,自然是首辅夏邱担责。 哪怕主持变法的是阮凌辅。 首辅夏邱引咎上书乞骸骨。 阮凌辅顺势上位。 属实了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应对 “老师,百姓又来给你送礼了。” 朱书霁拎着一筐鸡蛋走了进来,交给国公府的下人,又嘱咐一句,“老师说了,百姓一米一丝都来之不易,取些糕点回礼。” 下人低头,“小人知道了。” 朱书霁作为伍桐的学生,在肃国公府自然有些地位。 他径直向伍桐的书房走去,那里是他学习的地方,今日一进后院,就听到几声急促的狗叫。 “大黑二黑?!” 朱书霁看着那两只已经长得比布丁大得多的猎犬,布丁一个人伸着两只小胖手拽着两只猎犬的尾巴。 三国里面有许褚倒拖两牛,今日布丁倒拽两犬。 果然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朱书霁小声嘀咕道,狗尾巴会不会被拉断了啊。 “布丁,松手!” 还是担心布丁把两只猎犬折磨的太过分被咬,朱书霁将大黑二黑的尾巴从布丁的手里抢了下来。 大黑二黑躲在朱书霁身后瑟瑟发抖的看着布丁。 朱书霁蹲在地上和布丁平视,“布丁,为什么要欺负大黑二黑?” 布丁搓着手,错开视线,这么大的孩子已经知道什么行为是对的,什么行为是错的,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又不好意思承认。 “和他们玩。”布丁小声说道。 朱书霁摸了摸大黑的狗头,然后和布丁说道,“他们也会疼的,你们一起长大,比你还小,要照顾弟弟不是欺负弟弟,知道吗?” 布丁也伸手摸着两只狗,“知道了。” 不远处,叶青鸾和月儿也在关注这边,谁都担心大黑二黑没忍住去咬布丁。 跟在布丁身边的仆人看到了夫人,看到朱书霁与布丁在说话,也就走过来低头说道。 “夫人,小朱公子在和少爷说话。” 叶青鸾点了点头,张口唤道,“书霁。” 布丁抱着大黑的脖子,叫了一声母亲,却没有跑过去。 他是个大孩子了,不会粘着妈妈,最近他比较喜欢和爸爸玩。 朱书霁起身拜道,“学生见过师娘。” “安于今日出去了,并不在家中。”叶青鸾的视线落在布丁身上,“董师今日要去学院,所以布丁没有去上课,书霁若是无事,可以陪布丁玩闹吗?” 朱书霁低头看了一眼小布丁,“学生无事。” 布丁扯了扯朱书霁的腰带,“你要陪布丁玩吗?” 叶青鸾轻声叱道,“布丁,要有礼貌,书霁是你的师兄。” “师兄。”布丁知道这个人能陪他玩,所以表现得很乖巧。 这边兴奋的布丁不谈,在蜀州衙门的赵纪看着刚发过来的朝廷文书头疼不已。 变法是停了,可给变法背锅的人竟然是夏邱夏首辅。 阮凌辅竟成了周国的首辅! 安于呢? 安于怎么不在? 安于不应该气冲冲的跑到蜀州衙门吗? 他怎么不在这? 赵纪面部肌肉在颤抖,他想起了阮凌辅的恶行。 杀父之仇啊。 怎么自己百般算计却做了他的嫁衣呢! 牧星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赵二爷皱着眉坐在椅子上。 刚才的歇斯底里他是一点没看到。 “赵二爷,你知道安于去哪了吗?”牧星也没太在意赵二爷的状态,直接问道,“商会最近在魏夏两国行走,因为安于的原因,商会在魏国行走非常顺利,魏国的储君托商会给安于送了一封信。” 牧星将信拿出来晃了晃,“这小子还真有本事,听说魏国的储君是个女子?” 赵二爷抬头看了他一眼,“老夫也不知安于去哪了,朝廷的公文在这,老夫看了之后就派人去国公府上找他,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出去干什么了。” 赵二爷盯着公文说道,“朝中的事情他比咱们熟悉,而且这种事只能问他。” 牧星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阮凌辅竟然当上首辅了?” “借力打力。这老家伙算计很深啊。” 两个人就这朝廷公文说着话。 伍桐就在这个时候灰头土脸的闯了进来。 两人齐齐看向伍桐,脸上带着黑色碳灰,身上也满是尘土。 “你去哪了?” “你干什么去了?” 赵二爷和牧星同时问道。 “出了一趟城,有些事。”伍桐随意说道,旋即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扯过纸笔,开始书写,“阮凌辅当了首辅,之后恐怕会死很多人啊。” “怎么回事?”赵二爷凑过来问道,“你要给谁写信?” “林敏远,李义还有靖王。”伍桐没有犹豫说道,“这次变法是失败了,没变法还没有结束。” “柴瑾让夏邱退位,扶阮凌辅上来应该就做好准备了,做好把持周国兵马的准备,只有兵权在手,世家豪族就不是问题。” 赵二爷皱眉问道,“可周国的武勋会这么容易放开兵权吗?” “做一场戏,他们不放也得放。” 伍桐的手不停,“接下来应该就是皆由魏国意欲挑起战争,屯兵周魏边境,阮凌辅为统帅,一步一步剃出周国武勋在军队中的人,不过也不能全剃除,毕竟就这些人会打仗。” “把这些事做完之后,柴瑾和阮凌辅应该就要着手对付世家武勋,推行变法了。” “这不都是你的推测吗?”牧星也问道,这些说到底不就是伍桐的猜测,不一定能变成真的。 “这次变法的失败,和我们没有太大关系,我从钱庄抽钱入蜀只是陪衬罢了,真正阻止变法的还是以五姓七望为首的世家权贵。” “再加上我最早写的计划书,他们应该意识到拳头的重要性了,所以收拢兵权才是最重要的事。” “兵权在手才是万事不愁。” 伍桐吹了吹刚写好的信,放到一旁晾干,又拿起一张纸写了起来。 “我们也要做一些准备。” “阮凌辅视我如眼中钉,我在蜀州宛如世外,他不会坐视不理。” “我担心他会借着兵势强攻蜀州。” “一国攻一地,蜀州能守住吗?”牧星皱眉问道。 蜀州对于他来说宛如第二家园,鬼谷已经覆灭,蜀州就是他唯一赖以生存的地方,谁敢碰蜀州,他就要谁的命。 不过这话没什么威胁性就是了。 “之前还没有底气,现在可以确保无事了。” 伍桐终于将三封信写好,都放在一旁。 这时候牧星想到了他来这的目的,将怀里的信取了出来,递给伍桐,“魏国储君给你的信。” 伍桐愣了愣,接过信撕开。 “魏国的变法也遇到了和周国一样的窘境。” “没钱。” 赵二爷冷哼一声,“没钱给你写信有什么用?你还能给他们钱?” “那倒不是。”伍桐摇了摇头,“她想让我们多运一些玻璃过去。” “玻璃?那东西能敛财?”赵二爷问道,他倒是没了解玻璃的内幕。 牧星可知道内情,“你给他们的玻璃是原价?” 伍桐又是摇头,“怎么可能,我可不是做慈善啊,只是一点友情价罢了。” 牧星也不多问,只是淡淡说了句,“记得交税。” 伍桐看着纸上的灰色指纹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点埋汰了。” 赵二爷瞥了他一眼,“你早晨到底去干什么了,弄得这般?” “蜀州的真理。” 伍桐微微一笑,“二爷,麻烦你贴个告示,让蜀州的手艺人都来锦阳参加考核,会根据他们的技艺安排职称,有了职称可以去官府领俸禄,待遇你和牧星商量着来,不能太低。” “匠人?”赵二爷点了点头,“这个告示老夫稍后就弄。” 牧星眼珠一转,“安于,官府缺不缺钱,我银行可以借贷给你两百万贯,一分半利,怎么样?” 伍桐想了想,“让外面的人再抽些铜钱回来,我有大用。” “对了还有个事。” “今年年末,让四镇的军主都回来述职,我这有些东西要给他们。” 伍桐顿了顿,“周国的变动对我们影响太多,最近魏夏两国也不太安宁,我手中的情报会和你们共享一份。” 赵二爷点点头,他对伍桐手里的情报很是好奇,周国的消息他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比自己还早。 牧星则不见怪,伍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注重情报收集的人。 “二爷,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月就写封奏折向朝廷要钱哭穷。就说课税太重,蜀州不堪重负,他回什么都不要管,每个月一封不要停。” 伍桐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自己这次竟然被阮凌辅算计了一头。 好在现在问题还不大,做些反应应对就是了。 倒是蜀州的拿群道士,真的给自己一个惊喜! 第六百四十八章 潜龙在渊 啪—— 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让边角的子连成了一片。 啪—— 白子落下,挡在角落。 看局势这局棋肯定要拖到官子胜负了。 夏邱捻着白子,攻势猛烈。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朝廷老好人,人称转奏折霹雳手的夏首辅竟然还有如此杀伐果决的一面。 相反的一辈子武勋的李义李老将军,与人对弈竟然擅长守势。 “老家伙憋了一肚子火啊。” 李义笑呵呵的按下一子,嘴上却没跟棋盘上的行事一样。 “老夫怎么有火?”夏邱冷笑一声说道,“老夫有此一事,也是顺了陛下的心思,等老夫百年之后,少说能的一个美谥,和你这等老匹夫不同...” 夏邱不屑的瞥了李义一眼,落下一子,“老夫不消去算,就知道你老小子必定遗祸子孙。” 李义也跟着冷笑,“老夫遗祸子孙,老夫乐意,不像你们文臣整日勾心斗角,呸,恶心。” “嘿!李老匹夫,你敢这么骂老夫!” “呸,还文臣首辅,一肚子黑心肠,恶心!” 眼看着两个加起来一百五六十的老头脸贴着脸都快亲上了,就是每一个人先动手。 李义最后低头看了一眼,“呸,说你一肚子坏心眼你还抱屈了?你为啥骂老夫,你当老夫不知道,你就是快输了毁棋局的!” 夏邱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我呸,老夫一个文臣之首...” “下来了。”李义扣了扣耳朵。 夏邱瞪着眼睛,“老夫曾经是文臣之首,你个老匹夫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老夫品德高尚,你敢说老夫怕输?!” “你把手摊开,让老夫看看有没有棋子!” “不摊。” “藏棋!”李义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离了朝堂怎么还不要脸了呢!” “老夫以前也这样。” 夏邱一仰头颇为自豪的说道,“要不是担心陛下脸面,老夫现在就去宫门外躺着!” “你去躺着不会影响陛下脸面。”李义毫不客气的说道。 夏邱一瞪眼,旋即整个人颓废的靠在大椅上,“你个老家伙嘴这么贱老夫还要救你,老夫也挺贱的。” 李义抬头看了夏邱一眼,沉默了许久。 夏邱也失去了斗志,默默的收拢棋子。 良久之后,李义张嘴喊道,“黑球!黑球!你去书房把老夫桌上的信拿过来!” 李老将军的声音很大,在他不远处侍候的黑脸少年闻声就跑了出去,不多时手中捏着一封信跑了回来。 “爷爷。” 李义接过信,叹了口气,递给夏邱。 夏邱不知他是何意,脸上疑惑,还是伸手接过信,展开一看,夏邱的眉头就仅仅皱在一起了。 又是许久,夏邱将信合上,“李义,你怎么想的?” “保护老夫,你排不上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有那日,老夫有死而已。”李义沉声说道,“老夫死也是死于社稷。” 夏邱嘴角扯动一下,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吐出来。 “伍桐送信过来,老夫也承他的情。” 李义指着自己身后的少年,“黑球,大名李哲,老夫的孙子,你看如何?” 夏邱盯着那少年看了许久,“是个好小子。” 又是沉默,夏邱又问道,“就这一个?伍桐的能耐,你我知道,就是再来三五个也不成问题。” “还要给武勋留些种子。”李义叹道,“人太多对伍桐也不安全。” “还是伍桐看得清。”夏邱自嘲一笑,“先皇在世时,伍桐与陛下情同手足,陛下对伍桐也是听之信之,可先皇崩殂之后,伍桐头也不回的扎进蜀州,军政自治,不受朝廷节制,这才是有远见啊。” “他与阮凌辅有过节,而且他又视鬼谷如仇寇,你说他会不会...” 夏邱的推测不无道理,伍桐虽然是国公,可干的事都是藩王能干的,要真是起事,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伍桐不会。”李义断然说道。 “为何?” “他懒。” “......”夏邱沉默了。 “伍桐虽然不会,但还有一个人可能会。”李义沉声道。 “谁?”夏邱一惊,直接问道,可问完之后,夏邱猛然想到一个人,“你是说,靖王?!” “先皇驾崩的时候,还是伍桐去拦着靖王,要不然天翻地覆就在那时。”李义沉声说着,他对皇家的那点香火情在新君准备杀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自己赴死不仅是心中还有大周,更是心里还记着二十年前的那件事。 恩师一家尽死于他手,这么多年虽然没人说,可夜半之时心中的痛楚只有他知道。 “伍桐在京城还能拦住靖王,要是再来一次...”李义都忍不住发笑,“这个江山啊...” 夏邱这才意识到刚才李义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先皇驾崩,伍桐为何去拦着靖王?天翻地覆,又是什么意思?” 李义转头幽幽一瞥,眼神中带着许多情绪,最明显的一丝嘲讽,“你难道不知先皇是怎么死的吗?” “要说崩。”夏邱提醒一下,而后一怔,“先皇的死因有问题?” “伍桐没和你说?”李义也是一愣。 “说什么?”夏邱脸上的疑惑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伍桐的嘴还是挺严的,什么该说,谁能知道,他心里清楚。 李义也是感慨了一下,旋即说道,“反正老夫也要死的,那老夫就和你说了。” ...... ...... 秣陵靖王府。 柴荣捏着手中的信,抬头看了看一旁的世子妃,低头又看了看信。 良久之后,世子妃已经将孩童的小衣缝制好了,扭头看到自家相公还在发呆,不由得轻笑,“夫君,夫君在想什么?” 柴荣猛然惊醒,“没在想什么,我去找父王问些事情。” “去吧。”世子妃低头摸了摸肚子,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母性。 “父王。”柴荣敲了敲书房的门。 “荣儿?进来吧。” 柴荣推门,“父王,安于寄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安于给您的信,孩儿以为是平常的信,就拆开了,还请父王恕罪。” 靖王挑眉,“无妨,荣儿你以后也是要继承靖王王位的,这都是小事,信上都写了什么?” “父王,您还是自己看吧。”柴荣走过去,恭敬的将这封信递给靖王。 靖王展开信,看了一遍,头也不抬的问道,“荣儿,你怎么看这封信?” “安于在信里说要提防阮凌辅收拢兵权,阮凌辅与皇兄现在是一体,阮凌辅有兵权便是皇兄有兵权,依孩儿之见,兵权增强皇权并没有问题。” 柴荣想了想,“皇兄现在太过信任阮凌辅了,这个鬼谷余孽想名垂千古不容易,若是破了世家揽权的问题,确实可以称为名相。” 柴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父王,皇权与世家相争必是两败俱伤,魏国若是趁虚而入怎么办?” “现在大周的将领八成都出自世家勋贵,即便阮凌辅真有将帅之才,大周要如何抵挡魏国的进攻?” 靖王听完,点了点头,“还看出什么了?” 柴荣想了想,“父王,阮凌辅这人出身鬼谷,不得不防,孩儿认为父王写一封信告诫皇兄为好。” “就这些?”靖王继续追问。 柴荣又沉吟了许久,摇摇头,“孩儿就看到这些。” “不错。”靖王罕见的夸了柴荣一句,“有些事情你不知情,所以难免误判。” 柴荣不解的看了一眼父王,自己不知情的事? “你认为伍桐是提醒父王小心阮凌辅吗?” 看着儿子的眼神,靖王爷也并没想多解释什么,“提防阮凌辅不用伍桐提醒,父王也会这么做,二十年前的靖难之役的主谋就是阮凌辅。” “什么?”柴荣有些发懵,这种人怎么会位列朝班,高居首辅之位。 “伍桐的这封信告诉本王一件事。” 靖王甩了甩信纸,“和荣儿你发现的不同,父王早就知道阮凌辅要对世家动手,要对武勋动手,父王拦不住,这是陛下的意思,你懂吗?” “孩儿明白。”柴荣重重点头。 “父王知道阮凌辅要大动刀兵革除世家武勋的危害,而这般行动会让大周内部大乱;父王更知道阮凌辅或许要对魏国动手。” “怎么可能?大周不是魏国的对手。”柴荣摇头说道,“以卵击石啊。” “所以,伍桐这封信告诉父王,要早做准备镇压内乱,甚至北上抗魏,保我柴氏江山。” 靖王站起身,亲王常服上的蟒纹游动。 柴荣如今不比靖王矮,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在仰视父王,而且父王起身的那一刻,这天地都为之一暗。 靖王,先皇亲口承认的大周柱石! 靖王微微抬头,柴荣顺着父王的视线望去,那是父王的佩剑,摆在书房的一处。 柴荣将佩剑捧起送到靖王面前。 靖王低头只是看了一眼,“荣儿,你是靖王世子,这柄剑就给你了。” 柴荣一愣,旋即大声道,“孩儿谢父王赐剑。” “世子妃现在应该四个月了?” “四个月了。”柴荣笑着回道,自己第二个孩子会是个小小世子吗。 “你去东海卫待一段时间吧。”靖王敲了敲剑鞘,“拿了王者剑,就该做一些事。” 柴荣苦着脸,“是。” 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靖王回过身将那封柴荣带过来的信收了起来,和这封信在一起的还有一张纸,那纸上的字迹与柴荣带过来的一般无二,只是上面并无几个字罢了。 靖王走出书房,颇为欣慰,柴荣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能力是有的。 能从半封信上看出这些已经足够了。 靖王抬起头看着天空。 “潜龙在渊。” “伍桐倒是低估了本王!” 第六百四十九章 父子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如今京兆尹来了一位上峰,这位上峰可不得了,曾经入过内阁拜过相。 京兆府的上下官员都格外小心,谁都知道新来的京兆尹是贬官过来的。 一直以来都是京兆尹做跳板入尚书内阁位,还是头一次听说尚书内阁打回来做京兆尹的。 既然是贬官,火气定然不少,新官上任本来就有三把火,再自带火气,三把不知道能不能挡住。 京兆府的两个少尹对视一眼,脸上的哀怨和郁闷清清楚楚。 狄英生就是在这种诡异气氛下走进了京兆府的衙门。 两个少尹低着头等待火烧。 狄英生是什么人啊,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为了立威,他一个从内阁出来的人还需要立威吗? 不需要。 “闲话少说,开年以来,京兆府有多少无头案,都报出来。” 狄英生招了招手,是对着户曹,“去把今年的档案送我公厅。” 看着众人还立在原地没有动作,狄英生也没生气,笑吟吟的说道,“还愣在这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挥手撵了两下,狄英生自己就向公厅走去。 开始他第一天的京兆尹生涯。 按道理来说,自二品降到从三品,狄英生倒是没什么心理落差。 自己曾经以状元身份入了内阁,做了十年的辅政大学士,之后内阁执掌权柄,自己又做了一段时间的宰辅。 即便地位高权柄重,狄英生却没忽略自己的年龄和资历。 上上下下几次,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毕竟自己今年才四十多岁,没到知天命的年纪。 只要陛下没把自己贬出京城这个圈,那自己还是位于朝廷中心的。 不碍事! 狄英生坐在京兆尹的位子上,回想着朝堂上的争斗。 自己这次被贬还是因为曾经与伍桐交往过深,自己上书反对阮凌辅是一个诱因,可陛下对自己却没有动杀心,依然把自己护在京城,这就是明证。 天子心思谁能懂? 狄英生不去猜新君的心思了,专心致志的看起近半年来京兆府积压的案子。 因为什么案子的都会有,虽然不一定能去办理,但确确实实的把这些案子记录下来了。 一堆无头案。 狄英生冷笑,对于朝廷的弊病他是知道的,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翻了几个旧案,狄英生忽然眉头一皱,这份上报... 青夏县递上的? 狄英生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一时间有想不到哪里奇怪。 到了下衙的时间,狄英生将这些档案归拢起来,正要离开之际,转过头看着桌上的档案。 犹豫了许久,狄英生从中抽出一张折好放在胸口。 狄府。 狄子旭正在房中温习经书,天博学院名存实亡,他也就从学院撤了出来,如今温习经典,等着明年的恩科考取功名。 功名啊... 狄子旭想起数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是多么逍遥快活,如今却要参加自己最讨厌的科举。 就是在天博学院的时候也很快乐啊。 不对,那种快乐和天博学院没有关系。 只和那一个人有关。 可他已经去了蜀州。 这胡思乱想之时,狄子旭听到了一种不输于下人的脚步声,四平八稳,应该是父亲。 狄子旭将因为乱想而握起来的书展开,从头看去,可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狄子旭又急忙起身,将书卷随手扔到桌上,走到门前打开门。 “父亲。” 狄英生点点头,“子旭啊,爹有些事想请你参谋参谋。” 狄子旭一惊,“父亲哪里的话,有事您说就是了。” 狄子旭请父亲进来入座,而后问道,“父亲因为何事来找儿子?” 狄英生从胸前取出自己拿回来的京兆府档案,“你先看看再说。” 狄子旭接过那张薄薄的纸,这种纸是朝廷特制的,不过也不是只有官府才有,朝中的官吏没少挪用,所以这种纸是特制却没那么稀有。 再看抬头,这是青夏县上给京兆府的折子,记录的是青夏县发生的一件小事,青夏县令只是记录下来正常上报,日后出了问题京兆府也不能说他什么。 青夏县治下常有雷鸣,百姓还看到了山体崩裂。 山崩这种事可报可不报。 这任的青夏县令应该是伍桐当初推举上来的人,想必是尽职罢了。 狄子旭又向下看去,山体崩裂之后有百姓好奇去山崩的地方查看。 无一人归来! 狄子旭的眉头跳动一下。 无一人归来? 这应该才是青夏县令上报的原因,数名百姓失踪,而后山中雷鸣不断,百姓都称是雷神下凡在山中打鼓,凡人靠近就会被震死。 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个路数似乎在哪听到过。 狄子旭眉头紧蹙,细细回想。 狄英生见到儿子这般,也是一怔,他之所以鬼使神差的将这个奏报拿了出来,就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但他想不出这个问题。 自己的儿子曾在天博学院进修过,而且名列前茅,想想肃国公那一身神鬼莫测的能耐,狄英生心想自己的儿子或许能看出什么来。 没想到,还真的看出什么来了。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秘密? 狄子旭按了按眉心,“父亲,儿子只是有一点想法,这事暂时先不用管。” 狄英生看着儿子的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位新任的京兆尹拿起桌上倒扣的经义典籍,叹了口气 “子旭,爹知道你不喜科举,尤其是与肃国公交往之后,你更对科举一事嗤之以鼻。” 狄英生就是考科举出身的,自家这个学富五车的儿子不去考科举,他倒也没多生气,“肃国公的学问是实用之学,你也与我说过你的学业,爹对肃国公更是崇敬,对你,爹也很是欣慰。” “肃国公在京的时候,爹就看此人头角峥嵘,一身正气,翩翩如谪仙,先皇曾与爹说过肃国公,也是对他推崇有加。” “肃国公这个人呢,也有本事。” 狄英生顿了顿,“这最近朝中形势不太妙,爹也说不好,陛下应该不会任由阮凌辅打压老臣,可这个底线在哪里,爹也不知道。” “儿啊,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些学问,爹倒是支持你去蜀州寻肃国公。” 谁知道狄英生说出这番话会下多大决心。 狄子旭的年纪也不小了,这时候让狄子旭去蜀州求学背井离乡的,做父母的都不想,可偏偏狄英生就说了。 狄子旭怔了怔,“爹,您说真的?” 狄英生重重点头,“爹会安排,安排你去外地求学,你到时候去蜀州就是了,到那时木已成舟,想必陛下也不会为难爹。” 狄子旭一时感动不已,跪倒在地,“爹,孩儿...” “诶。” 狄英生叹了口气,朝廷的水越来越浑,要早做打算了。 狄子旭流泪说道,“爹,孩子想先查明青夏县一事之后再去蜀州。” “这也是孩儿现在唯一能帮到父亲的事了。” “还请父亲恩准。” 狄英生鼻头也有些发酸,撇过脸去。 带着浓浓的鼻音,重重嗯了一声。 父子情深。 只是父子难言。 第六百五十章 周国的底气 陈兵边境。 事情正如伍桐所料,柴瑾真的让阮凌辅领兵,陈兵周魏边境。 李义知道朝廷的决断之后,长叹一口气,然后加紧把将门的子嗣通过行商送往蜀州。 夏邱坐在自家庭院中抬头望着天空。 “来人!” 夏府的老仆低着头应道,“老爷?” “去把老大老二老三都叫过来。” 夏邱突然脸色涨红,捂着嘴止不住咳嗽,拿开手掌看到掌心中的赤色。 夏邱长叹一口气。 是夜,夏家三公子感染恶疾,不治身亡。 狄子旭在青夏县走访了三日,回到家中,狄英生已经将游学的路引都弄好了。 狄英生还是关心儿子的,连行李都给儿子收拾好了。 狄子旭一到家,就喝了一口水,被迫十分开心的踏上了求学之路。 希望这一路不会惊扰which。 狄子旭是绕道去的蜀州,并未直接沿着官道行走。 所以他这一路走了足足两个多月。 就在周魏两国在边境爆发第一次会战的时候,狄子旭终于来到了蜀州。 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才子,现在黑了几个度,不过气质很好。 在天博学院那几个月的野外生存没白学,最起码没夭折在路上。 衣服虽然因为一路驰行沾染了许多灰尘,可知书达理的气质和脸上的自信,明眼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位肯定不是普通人。 能在肃国公府上做门子,眼力肯定是不差的。 “这位小哥稍等,容小的进去通禀。” 狄子旭熟练地递给一块碎银,门子露出羞恼的表情,冷哼一声甩了甩手就进去了。 狄子旭挠头不解,这可是硬通货,这一路上银子帮他解决了一半的麻烦,另一半的麻烦都是动手去解决的。 这门子不接碎银是什么意思? 嫌少了? 狄子旭将手中的银子高高抛起,而后接住,如此几个来回。 门内脚步声杂乱又急促。 门子将把门打开,一道身影就冲了出来。 “狄子旭!” 狄子旭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神。 伍桐应该没这么热情啊。 朱书霁重重的敲打着狄子旭的后背,狄子旭废了好大劲才挣开了这家伙的怀抱。 当狄子旭看到这家伙的脸时,也是微微一愣,“朱书霁,你怎么在这?” “你也是来投奔老师的?”朱书霁很开心,狄子旭也是天博学院最初的一批学生,两个人都好学,关系也都不错,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连你都过来了,看来朝中的形势真的不太好。” 朱书霁拉着狄子旭进了国公府,“老师去外面了,府上就是咱们这群投奔老师的人在,李老将军家的黑球,还有宋老将军家的,周将军家的,还有夏相公家的老三都在这呢。” 狄子旭有些懵,这怎么这么多有名有姓的人在啊。 朱书霁挥手,“上酒,上菜,给狄子旭接风!” 国公府的仆人闻言低着头退了出去。 狄子旭愕然,旋即劝道,“朱书霁,咱们这样会不会喧宾夺主了,这不是肃国公府吗?” “是啊。”朱书霁点点头,“现在府上就只有咱们啊,你还不知道老师,老师不愿意在城里住,我听赵二爷说,老师到了蜀州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个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狄子旭一愣,“也是建了学院和别院?” “你看,都不用多说你就能猜出来。”朱书霁笑道,“学院还没建好,不过别院建好了,老师就带着几位师娘都去别院住了,肃国公府暂时是我在住,现在是京城败犬的收容所。” 京城败犬。 这个词怎么这么贴切呢? “来,都出来,看看谁来了!” 朱书霁这么一招呼,狄子旭瞬间就曝光在败犬收容所中了。 好在几个年轻人都不在意这些细节。 狄子旭以为的嘲笑也没有。 等到酒菜一上来,几个年轻人彻底放开了。 把京城那些纨绔习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自周魏两国开战,蜀州就进入的战备状态。 原本打算年前让四镇军主入锦阳,现在倒是不合时宜了。 赵二爷整日担忧,蜀州是四战之地,与魏周夏三国接壤。 周国悍而攻魏,太过决绝,而周国力弱,伐魏,很难说其中没有猫腻。 赵二爷能想到的,连夏! 连夏攻魏! 或者分兵与夏攻蜀。 赵二爷,或者说梓潼赵氏在某种程度上和柴氏没什么区别。 柴氏周国,在柴氏的眼中,周国就是他们的地盘,这片土地就姓柴。 而蜀州,就姓赵! 外面的变动,这些人第一个反应只有会不会威胁到自己,这种心态会影响人的判断。 伍桐坐镇蜀州衙门,就是怕赵二爷做出糊涂事。 “你们本家没有消息吗?”伍桐喝着茶随口问道。 赵二爷回过神,“没有,赵家在外面的人手没那么多,而且现在回蜀之路不比以前,消息闭塞。” “看来你们赵家老祖宗一死让你们赵家的实力锐减啊。”伍桐摇头说道,“你们老祖宗在世的时候赵家应该有不少暗子,他死的突然,你们赵家没接收到那些暗子,现在朝中又严,那些暗子或许还会再少一半。” 赵二爷摇摇头,“父亲在世时,也就大哥偶尔能操持家务,这些事父亲不点头,我们兄弟几人谁也不敢插手。” “也不可能事事亲为,总要有个接头人吧?”伍桐问道,“没有之前不常见的人接触赵大爷?” 赵二爷想了想,“没听大哥说过。” 伍桐还想和赵二爷在分析分析,毕竟老赵家的东西,四舍五入也是他家的。 能用! 正当伍桐要继续分析的时候,叶驹走了进来,“姐夫,边境那边传来消息。” 伍桐面色一凛,“说。” “周国大胜。”叶驹沉声道,“没有详细的,信鸽就带回来这四个字。” “战报能这么写吗?”伍桐冷笑一声反问道。 “...不能...”叶驹低着头。 伍桐正要说一说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叶骁就闯了进来,“姐夫,信。” 看来这是第二只信鸽送过来的信了。 伍桐扫眼一看,叶骁握着鸽子递给伍桐。 叶驹见状将鸽子脚上的信筒打开,将里面的小信递给伍桐。 伍桐展开信纸。 战事突然,我等赶到战场的时候周国已经趁势追击魏国了,我等未探明周国为何会如此快速的击败魏国,有负姐夫信任,我等会在此查明,立功赎罪。 小信不大,字也不多。 可透露着许多诡异。 时间晚了? 还是周国轻而易举的击败了魏国? 不会和几年前一样是诱敌深入吧? 伍桐一时间也难以判断。 摸了摸下巴,“算了不想了,叶骁叶驹,你们给叶驰他们传个信,小心为上,最好能查一下朝廷有没有向夏国派人结盟。” 叶驹和叶骁齐齐应下。 伍桐捏了捏眉心,“二爷,这边也没什么消息,回头你让赵大爷查一查你爹有没有留下什么暗子。” “家里一群臭小子在,我回去看看他们,别把我国公府给掀了。” 赵二爷点头,“老夫这就写信。” 摆了摆手,伍桐就带着叶旺奔着肃国公府走去。 刚到门口,门子就出来,“见过国公爷。” “那群小子又闹起来了?” “回国公爷,几位少爷吃了些酒,现在都在睡觉。” “喝酒了?”伍桐想了一下,“今天又有人过来?可报了名号?” “说了,好像叫狄子旭。”门子回想了一下说道。 “狄子旭?他怎么也来了。”伍桐皱了皱眉,“让厨房准备些醒酒汤。” “是。” 走进这群人喝酒的屋子,一开门。 嚯! 好家伙,这浓烈的酒味,一闻就知道国公府的上品。 朱书霁搬出来的。 在一个小屋,这群家伙可算是纵情狂欢了一波啊,桌上有些乱,好在没有锅碗瓢盆到处飞。 再看这群臭小子七扭八歪的躺在一起。 连朱书霁都喝的呼呼大睡,算算年龄,这小子还未成年吧? 好啊好啊,真是社会好少年,祖国小红花。 等他醒了,不打的他满面桃花开,小朱同志这辈子不可能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叶旺心领神会,在国公府中锯下来一截笔直的木头,正在那里比量,试试手感和硬度,而后打磨方便握持。 等到晚上,这群闹腾的小子陆续醒酒了。 叶旺手中的木棍也打磨的差不多了,伍桐接到手上,掂量掂量试试感觉,又随手抽动两下。 嗯,不错! 给叶旺疯狂点赞,伍桐决定把这根笔直的棍子好好打磨一番,再涂上油,当做家法传下去。 毕竟,这么笔直的木棍不好找啊。 狄子旭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坐在自己面前。 眨了几下之后,世界逐渐清晰。 确实是一个人坐在自己面前,不过是侧坐,自己只能看到半张脸,还有... 狄子旭定睛一看。 这人手中还握着一根棍子,笔直短粗。 真是一根好棒啊。 再看那人面容。 眉清目秀,嘴角带笑,不怒自威。 呃... “伍桐?”狄子旭张开口,声音沙哑。 伍桐听到声响,转过头看向狄子旭,温和笑道,“醒了?不好受吧,这有醒酒汤。” 狄子旭挣扎着起身,喝下一碗醒酒汤之后望着伍桐久久不言。 “好久不见是不认得了?”伍桐见狄子旭看着他好久不说话,心里也是发虚,笑了一声问道。 “不,不,确实好久不见。”狄子旭叹了口气,整了整表情道,“不过我还认得。” “呵,你怎么也来蜀州了?”伍桐也是出于相熟随口问一句,他的视线有七成的时间都落在朱书霁身上,就等着这小子醒过来,收拾他一顿。 狄子旭也注意到伍桐看向朱书霁的眼神中闪烁凶光,不过朱书霁要倒霉和他有什么关系,狄子旭按了按太阳穴说道,“大周和魏国开战的时候,我还在外面,回家之后我爹直接帮我把行礼什么的都收拾好了,让我绕路到蜀州找你。” “嗯。”伍桐点了点头,却没有转过头的意思,“狄大学士还是能看出其中的危险,既然都把你送过来了,那就说明朝中开始大范围罢黜官员了。” 狄子旭点头,“是。” 两个人陷入沉默,过了不知多久,狄子旭又说道,“对了,我爹现在出任京兆尹,遇到青夏县上报的一件怪事,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但我有些记不起来了,在青夏县查了几天,也没什么头绪。” “嗯?”伍桐还是盯着朱书霁看,“说说。” “青夏县上书说青夏县辖内总是能听到雷声,然后青夏县的山体崩塌了,青夏县的百姓好奇去看,一个都没回来。” 伍桐的眉头跳了一下。 雷声? 山崩? 这两个词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狄子旭继续说道,“我暗访青夏县,碰到一个猎户,用了十两银子从他口中得知,青夏县那座崩了半边的山有军队驻扎,猎户上山打猎的时候碰巧看到过,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些军士屠杀因为好奇过去的百姓。” “猎户说这个秘密他谁都没说过,哪怕是接了我的钱,出了门他就不认。” “我也想去那山里看看有没有军队,只是那天回家就被连人带马踢出了京城。” 没错了。 伍桐这时候已经想明白了。 他终于转头看向狄子旭,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狄子旭的到来给他解了一个疑惑。 为什么周国能快速打败魏国。 火药! 阮凌辅是用过的,赵家的老祖宗就是被他用火药炸死的。 三叔说过他给阮凌辅的都是成品的火药罐,数量有限,想从那里面得到火药的配方有些费劲。 还有一个人知道火药的威力。 柴瑾! 在上元节的时候,柴瑾和伍桐曾撞破过一次火药暗杀。 那时候也给先皇展示一下火药的威力,只是因为伍桐的刻意隐瞒,谁都没当回事。 而那次事件的后果就是烟花爆竹收为国有。 阮凌辅回到朝中,这次伐魏自然是和柴瑾商量好的,火药就是大周伐魏的底气。 按照伍桐的想法,变法失败夏邱下台,阮凌辅上台是要假借边境摩擦屯兵边境,将兵权收拢,然后转过头对付世家勋贵。 可不曾想,这两个人竟然不声不响的把火药给研究明白了,还成了大周的底气。 悍然伐魏的勇气应该也源自于此。 若是携着伐魏的功绩转过头对付世家。 当真是无往不利啊。 “真是好算计!” 伍桐将棍子扔给狄子旭,“六叔,咱们得去找二爷了。” 叶旺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朱书霁,“不揍这小子一顿了?” “算他好运。” 伍桐冷哼一声,“另外传信给叶驰,让他们离得远一些,周国的秘密我已经猜到了,让他们小心。” “走吧,去找赵二爷,让赵二爷放下心。” “再传信给三叔,让他回来吧。” “新武器不用在南疆试了。” “有一片正好的战场。” 叶旺闻言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嗜血光芒。 叶家人就是为战场生的。 虽然落寞,但 闻战必喜! 第六百五十一章 祸水西引 远在南疆的叶三叔还没有赶回锦阳,锦阳先来了一位大人物。 赵二爷看着他也有些唏嘘。 父亲葬礼的时候这个人也曾以私人身份前来吊唁。 “秦王爷。” 赵二爷拱了拱手,“秦王这次入蜀,又是以私人身份?” 夏国秦王闻言笑了几声,“本王入蜀可不是找你梓潼赵家的,本王是来见你们大周的肃国公的。” “那你来老夫的蜀州衙门干什么!”赵二爷虽然对秦王相识,但不算熟悉,蜀州位于三国之间,自然与各地都有往来。 夏国与蜀州,或者说与周国的往来都是秦王负责的。 “肃国公不在蜀州衙门办公吗?”秦王有些诧异。 “老夫也希望他能来蜀州衙门办公。”赵二爷哼了一声说道。 最近周魏两国的战事可把赵二爷烦毁了,伍桐一个劲让他放心放心的,他怎么能放下心。 “二爷又在背后编排我?”伍桐走进门打趣道,而后冲着秦王拱了拱手,“秦王爷,又见面了。” 秦王回礼,“上元县候,现在应该改口叫肃国公了,上次一别已经数年前了,肃国公风采依旧,本王当真是羡慕啊。” 上年纪的人看到年轻人意气风发都会这般感慨。 伍桐也不理会这句话,“秦王这次入蜀有何要事指教?” 秦王笑道,“本王哪有本事指教肃国公啊,本王这次入蜀是想和蜀州商会谈些生意的。” “不过...”秦王语气一变,“本王却是有件事想请肃国公见教。” “哦?”伍桐一怔,“不知秦王有何事不解啊,不瞒秦王说,蜀州商会,我能当一半家。” 赵二爷看这俩人假模假样的笑吟吟,暗暗撇嘴。 “不是商会的事,本王是想请教一事。” 秦王的脸色变得严肃,目光如炬盯着伍桐,“周国与魏国开战,肃国公知道吧。” “也是刚知道不久。” “周国胜了,一直大胜,三次会战三次都胜了。” 秦王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伍桐,“本王想问肃国公,周军用的武器你可知道?” “武器,什么武器?”伍桐转过头看向赵二爷。 赵二爷也是一怔,不过老家伙这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一点变化都没有,不动声色的将手边的奏报递给伍桐。 伍桐接过来,看了一眼。 周军使用投石机投掷一种可以爆炸的球,威力惊人,三步之内难存活口。 伍桐愣了一下,放下奏报在地上走了三步。 嗯.... 也就两米多? 果真是威力惊人。 秦王一直看着伍桐的表情,当看到他最后的愕然与不解,秦王心中也有了想法。 “肃国公可知道这武器是何物,能否卖于我国?” 纵然心中有了想法,可该有的流程一样不会少。 伍桐摇摇头,“秦王,莫说我不知道这武器,就是知道,也不会卖给夏国啊。” 秦王微微一笑,“呵呵,那本王就不叨扰了。” “大夏需要粮食茶叶酒水,本王这便去商会,失礼了。” 秦王拱拱手,转身离去。 赵二爷看着大夏秦王的身影,不解的问了一句,“他来干什么的?” “探探口风。”伍桐轻飘飘的说道,“周国这次大战露出的实力太强了,夏国害怕了,所以来蜀州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咱们这边进到货。” “他想买周军用的武器?” “你不想买吗?”伍桐瞥了赵二爷一眼。 “要买武器问老夫就行,为什么一定要找你?”赵二爷有些不满,这帮人有没有把他这个蜀州知州放在眼里。 “他怀疑是我弄出来的。” “就你?”赵二爷撇撇嘴,“你有几分能耐老夫还是知道的,你还能造武器?” 伍桐眉毛一挑,这老东西怎么还开始人身攻击了? “那东西,威力极大,你说他和你能有什么关系。”赵二爷最近有些烦躁,再加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自己的上峰学的一嘴阴阳怪气,正是发功的时候。 伍桐想了想,“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如果没有我,可能再有五七十年他们才能弄出来。” 赵二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到底,那武器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道?”伍桐诧异道。 “你这什么意思?老夫应该知道?”赵二爷板着脸,他们赵家和周国的关系代表着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消息,要想知道,都得靠细作。 “你见过的。” “胡说,老夫何时见过这等丧尽天良的武器!” 没想到,赵二爷还是个和平爱好者。 伍桐仰起头,“二爷可还记得之前在银行那里之前是什么吗?” 赵二爷沉思了片刻,“那地方是老夫选的,之前好像是个酒楼。” “它是怎么没的?” “不是你用火药炸的吗?” 伍桐看着赵二爷没出声。 赵二爷愣了愣,“你说他们那个新武器其实就是火药?” 伍桐还是没说话。 “那也不对啊。”赵二爷摇了摇头,“你那个火药的威力老夫知道,一炸起来天崩地裂,那房子直接塌。” 拿起奏报指了指,“你看,他们这个才能炸三步之内,比你的差多了。” “是差多了。” 伍桐点点头,“所以秦王问我的时候,我说不知道,不是我说谎,而是周国的火药真不是我研究的。” “和我有关,但最后还是他们自己弄出来的,威力差是差了点,不过量变可以引起质变,而且大周有钱啊,疯狂砸钱,砸死魏国。” 说完伍桐意犹未尽的说道,“阮凌辅有点东西,就是东西不太多。” 赵二爷没理会伍桐的得意,摸着下颌胡须沉思半晌,突然问道,“火药对各国都是稀奇玩意,可是你都用它来炸楼了,是不是它并不是那么好。” 赵二爷一边分析一边说道,“不外乎两种情形,你有办法大规模量产火药,第二,你研究出来了比火药还厉害的东西。” 诶呀? 小老头还会举一反三了,果然近朱者赤,这老小子跟在自己身边学了这么久,总算是有点聪明劲了。 “安于,你让四镇军主来锦阳,叶家老三也都给叫回来了,在南疆的布置难道都放弃了吗?” 赵二爷不禁问道,他可是蜀州知州,又是梓潼赵家的二爷,伍桐在南疆的布置他自然知道。 只是在南疆已经投入那么多,现在让四镇撤回来会不会出问题? 伍桐摇头,“南疆不能放弃,稍稍变一下策略就是了,商人主导,当地驻军就够了。” “三叔的四镇我有大用,当然,蜀州原来的三镇想参与也是可以的。” 伍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是任人唯亲,蜀州三镇的军主自荐他也会给机会的。 “对了,二爷,没事多查查蜀州的常平仓还有多少余粮,还有冬衣,物资什么的,都统计统计。” “我家那些臭小子都可以借给你。” 赵二爷愣了一瞬,“查这些干什么?” “你是觉得战火会波及到蜀州?” “不好说。” 伍桐摇摇头,“防患于未然嘛。” 阮凌辅和自己一样是个老阴逼,周魏两国打生打死的,人脑子都快打成狗脑子了。 可上面的人脑子不能狗。 打完这一仗带着胜利和名声正好收拾世家。 可是外面夏国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还有一个被称为狼心狗肺的蜀州在一旁蹲着。 阮凌辅要是不傻,多半会把战火往蜀州的方向引。 四战之地,三国交界。 要是乱起来。 呵呵,那可太热闹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赵家暗子 “安于还没回来吗?” 自从那日之后,赵二爷就再没见过伍桐,可现在周魏两国的战争真如他说的一般,缓慢但坚定的向蜀州方向蔓延。 眼看着就要烧过来了,伍桐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不只是赵二爷,连带着知道这消息的梓潼赵氏都吓得不行。 赵二爷这次来心里打算见不着面就不走了。 叶青鸾请赵二爷稍坐,柴珑凤眼一瞥,惊得赵二爷赶忙端坐。 叶青鸾这才开口,“大哥,你知道安于在哪吗?” 伍桐这次出去并没有和他们说要去哪,只是说要出去几日。 叶青鸾从不追问,以前伍桐也经常去做自己的事情,她除了担心伍桐的安危之外,并不在意他去做了什么。 叶大龙正在喂狗,这两只猎犬虽说是给布丁养,可布丁自己就是个孩子,他根本就养不了,大部分都是叶大龙在照顾。 十个多月,这两只猎犬长得比布丁还要大了。 可能是小时候被布丁折腾的太狠了。 两只猎犬心里一直有一个打不过布丁的想法,所以布丁怎么折磨他们,他们只是受着,不敢反抗。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布丁身旁的人太多,他们不敢。 毕竟这年头,有没有什么狗狗保护协会,他们的定位还没下餐桌。 听到妹妹叫他,叶大龙抬起头说道,“俺不知道道长去哪,但是俺应该能找到他。” “劳烦大哥去寻一下安于。” 叶青鸾转过头看向赵纪,“莫要让赵知州久等。” 叶大龙咧嘴笑了笑,“俺只能去问问。” 赵纪也是意识到什么,“劳烦叶校尉跑一趟了。” 叶大龙在军中可是有正经职位的,赵纪也是用职位相称,没有问题。 叶青鸾转身去了内院,柴珑想了想走过去与叶青鸾说着什么。 然后 小布丁就被人带过来陪坐。 布丁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脚下的两只猎犬,然后抬起头看向赵纪,咧嘴笑了笑 非常纯真。 赵二爷对伍桐的这个儿子很是关注,伍桐能不能和自己的侄孙女成婚那得靠天意,自己能不能代表赵家把这小子收为孙女婿才是正事。 “布丁,今日没去董大儒那里学习吗?” 布丁摇了摇头,“学五天休两天,爹爹说这是规矩,今天是休息。” “布丁,你在董大儒那里都学了什么?” 布丁想了想,“董师只和布丁讲故事。” 讲故事? 赵二爷看了一眼布丁,四五岁的年纪。 按照现在培养孩子的计划来看,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古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 布丁现在应该能识千字背古诗了啊? 赵二爷想了一想,觉得应该是自己的表达方式有问题,想了想又问道,“布丁可识字?” “识字!”布丁觉得这老头是不是再小看他啊,他平时是贪玩了些,可不代表自己不学无术啊。 嗯,不学无术! 这个词布丁真知道,董师总是说爹爹不学无术。 见眼前这个老头还要开口,表情越来越像董师考校自己的时候,布丁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 布丁转身跑进内院,赵二爷愣了愣,这小子怎么还跑了呢? 没过一会儿,布丁手里拿着一个物件跑了出来,赵二爷看着布丁和递到他脸前这个五颜六色的小物件,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赵爷爷,爹爹说这个东西能锻炼逻辑思维能力,布丁不懂,所以解不开。”布丁把魔方放到赵二爷手上,“赵爷爷一定能解开吧!” 赵纪接过魔方,细细打量了一般,思索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东西,想了一会儿,这东西好像是在林敏远的店铺中见过。 看着五颜六色的小块块,赵纪转动了几下,恍然大悟,“这东西是不是要把它还原成一色一面?” 布丁拍着手,“赵爷爷好厉害。” 赵纪轻笑一声,“看爷爷给它拼上。” 赵二爷很是自信,扭动几下之后目光逐渐沉迷。 布丁开始还是看了一小会儿。 就一小会儿。 见赵二爷瞪着眼睛和魔方较劲,布丁也不跑远了,就在这和大黑二黑扔起小球。 伍桐和叶大龙赶回来的时候,赵二爷还在跟五颜六色的魔方较劲呢。 看了一眼赵纪,低下头又看向和大黑二黑玩的不亦乐乎的布丁。 伍桐瞬间就明白这臭小子干了什么。 青鸾或者是珑儿,她们应该是想让布丁陪着赵二爷,毕竟布丁是自己唯一的子嗣,自己不在,布丁就是小主人。 这没什么不对。 可这臭小子是嫌弃赵二爷,所以把魔方给赵二爷让他自己较劲,这臭小子... “布丁!” 伍桐冷冷的叫了一声,布丁也抬头看到了自己的亲爹,似是察觉到亲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善,布丁拍了拍赵纪的腿。 “赵爷爷,我爹爹回来了。” 唤了两声,布丁又看着伍桐说道,“孩儿恭迎爹爹,爹爹回来了,娘和几位姨娘还不知道,孩儿这就去禀告。” 说完,布丁一溜烟的跑了。 这臭小子。 伍桐心中叹气,这股备懒性子到底随谁了啊,青鸾淡薄,自己英武,怎么这孩子整天就想着偷懒呢。 “赵二爷?” 伍桐看着还在还原魔方的赵二爷,也是无奈,开口叫了几声。 赵二爷的注意力这才被转移出来,抬头看了一眼伍桐,呵呵笑了几声,“这东西还挺好玩的,诶,你能还原回去吗?” 伍桐接过魔方,转动几下,手上动作不停开口问道,“赵二爷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个魔方吗?” 赵二爷尴尬的笑了笑,“老夫却有要事。” 赵二爷清了清嗓子,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和你说的一样,这场战事真的向咱们这边来了。” “意料之中。”伍桐将还原好的魔方微微抬起,让赵二爷看个清楚,“不过现在不是什么大事了,除非三国同时攻蜀,不然来多少收多少。” 赵二爷惊讶的接过魔方,在手中翻转着检查每一面,“你有自信老夫就放心了。” “这东西还真能还原回来?” 伍桐轻笑一声,“林二爷就是做这门生意的,魔方吗,第一次接触却是很难还原,你要喜欢,就拿回去玩吧。” 赵二爷笑着摇头,“老夫就不抢布丁的东西了。” “老夫来找你,和你说战事西进也是顺便,还有一件不大不小却很棘手的事要和你说。” 赵二爷犹豫了一下,“他们一定要见你。” “谁们?”伍桐却是没想出谁会通过赵二爷来找他,所以直接问道。 “赵家的暗子。” 赵二爷低声说道,“大哥给老夫传信,说赵家的暗子接触他了,而且言称要见你。” “只有见了你,他们才会承认大哥这个赵家的新家主,所以老夫只能无礼的说不见你不离开的话。” 伍桐皱了皱眉,赵家的暗子为何现在才接触赵家老大? 而且,为何要见我? 那么,见 还是不见? 第六百五十三章 一心一意 梓潼,算不算龙兴之地? 再一次来到梓潼,伍桐竟泛起这种心思。 梓潼赵氏啊当真与土皇帝一般。 赵家老大并未出来迎接,所以赵家来迎接伍桐的人就落到赵羽头上了。 小姑娘也成长了不少,身上的气质与第一次见得时候大不相同。 倒真有些家主气势了。 伍桐笑了笑,“怎么,赵家家主不愿意来迎迎我,明明是他叫我来的啊。” 赵羽摇了摇头,“祖父染疾未愈,请肃国公来梓潼是小女的主意。” “哦?”伍桐眉头一挑,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 或许不应该再叫她小女孩了,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 “那人到了梓潼就令人传信给我,说他是太祖父在周国朝廷的暗子,要见肃国公。” “就这么简单?”伍桐侧头看着赵羽,“他连你们都不想见,直接就说要见我?” “对。”赵羽点点头,“而且,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位置,那封信是一个青皮送过来的,据那青皮说他并未见到那人的脸,只是给他了一两银子让他将这封信送到赵府。” “你们没大肆搜捕吧?”伍桐担心他们会干出这种事来,打草惊蛇不说,还容易把暗子逼反。 “没有。”赵羽摇了摇头,“再怎么说也是我们赵家的暗子,他不出来见我们,自是有他的道理,想见你,那我们就找你来。” 这个判断... 不能说不明智。 只能说很合理。 伍桐不由得笑了一下,“他约我在哪里见面?” “梓潼城外向东十里有一处凉亭,没有名字,旁边是一处山林,只要进了山林,就很难寻到人。”赵羽快声解释道,“这都是家中部曲说的,他们也想找过那个人,只是看到那个林子,就都回了,不好找。” 不是说没大肆搜捕吗? 伍桐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羽一眼。 “地点我知道了,时间呢?” 赵羽回道,“您到了,我们会在城墙角上立红旗,插下红旗的第二天辰时就是。” “也就是说留下记号他就能看到?”伍桐皱了皱眉,“成墙角上?哪个角?” “东北角。” “准备红旗,先不要插上,咱们先上去看一看。”伍桐转过头,叶旺会意,悄悄离开。 上了梓潼城的城墙,伍桐先是环视一圈。 梓潼城墙本就不低,再插上亮眼的红旗,能看到这一景象的地方不少,城内外都有许多。 那人在城内还是城外都不知,这可不好找啊。 “赵姑娘,你说那个凉亭在这个方向吗?”伍桐指着梓潼城东门外的官道,肉眼自然是看不到十里之外的凉亭,自然得上一些科技。 从怀里取出刚组装没多久的望远镜,第二代望远镜正式出炉。 伍桐一边拉伸着单筒望远镜对焦,一边寻找着远处那个曾经见过的凉亭。 拿着这个精度并不高的望远镜根本搜寻不到十里外的凉亭,伍桐也只是拿着意思意思,顺便当做测试了。 回去之后还得要大力发展科技,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赵羽看了伍桐将那个古怪的长筒收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伍桐的脸,见他的表情并没有恼怒,仍是那种淡然,不由问道,“你找到他了?” “没有。”伍桐摇了摇头,“果然还是要大力发展科技,梓潼的官办小学怎么样?” 我们不是在说暗子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转到官办小学了? 赵羽沉吟片刻,花了一段时间来适应话题的突然转变,而后回答道,“小学是盖起来了,教材也没问题,只是先生不多。” 伍桐皱了皱眉,“蜀州的情况我知道,因为参加科举只能在蜀州本地为官,所以读书人的数量不算太多,那些大户都不愿意出人吗?” “不是,蜀州几个县都陆续开办了官方的小学,教导适龄儿童,虽然第一批适龄儿童的数量并不多,可还是缺少先生。” 赵羽继续说道,“而且,数学,这科对于他们来说有些地方他们理解不了。” “是理解不了还是不愿去理解?”伍桐似笑非笑的问道。 赵羽无奈,只能沉默。 “无妨,这都是小事。”伍桐轻笑一声,“我还是有几个学生的,蜀州境内七个县的官办小学,一个小学能分到一人,这一人就负责学生和老师的教导了,一两年,怎么也足够把老师的数量拉上来。” “不要和我说蜀州的读书人连几百个都没有。” 赵羽苦笑,“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伍桐低头瞥了她一眼,“在蜀州还有人敢反抗你们赵家吗?还是有人对我不服?” “......”赵羽仍是苦笑。 两边都不想得罪? 伍桐淡笑着看了他一眼,“是不想让百姓的孩子读书吧,虽然赵家将百姓看成最后的依仗,可对于那些家族来说,百姓可是最好的劳动力,产生分歧,你得罪不起他们,也得罪不起我。” 赵羽咬着下唇,不说话,她确实是这个想法,毕竟自己以女子之身把持赵家,那些人想要对付她,而眼前这个人她有得罪不起。 祖父又卧病在床。 她只能处处妥协。 或许在看到他的时候,自己还抱有一丝希望。 伍桐看着这个故作坚强的女孩,她今年多大了? 有十八岁没有? 这个担子对她来说确实有些重了。 这两年经历的事没把她逼疯已经很不错了。 伍桐转过身向城墙梯走去,“这大半年你怎么还不如之前果决了,也没有两年前聪慧了。” “明明知道我要出手,你自可安然,为何不去锦阳求援?” “还是说你担心驱虎吞狼,狼死了,虎还在?” 伍桐突然驻足,望着天空。 “对于你们赵家来说,我这头恶虎难道不一直就在?” 赵羽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是了。 这头恶虎自从阮凌辅入蜀之后就一直卧在赵家头上。 自己,亦或是赵家,都是这家伙爪中的玩物。 玩够了就会吞掉。 可恶虎的玩物也不是旁人能觊觎的。 狼不行。 狗更不行! 再见到赵家老大,这个老头瘦了许多,精气神也弱了,看起来像是风中飘零的烛火,随时会熄灭。 伍桐皱了皱眉,“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赵绪看到伍桐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你还是来了,是琬儿丫头请你过来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生病了。”伍桐的表情很是严肃,“赵二爷没和我说过,是他故意隐瞒,还是连他都不知道你生病?” 赵绪的嘴咧开,露出几颗牙齿,“酒喝多了摔了一跤,满嘴牙不剩几个了,说话虽然漏风,嘴还是很严的。” “叫这个劲有什么用?”伍桐拉个椅子坐下,没好气的说道,“你想扯个虎皮为你孙女继续遮风挡雨,可你许久没出现在人前了,有人蠢蠢欲动,你孙女的情况也不好。” “琬儿不是找你了吗?”赵绪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上一口气,这老头看起来真不行了,赵家的基因还是挺长寿的啊,往上数三代,赵绪没活到古稀真是个异数。 老头子摔这一跤真是够惨的了,也是,老人一摔倒,八成要出事。 快七十的年纪,不能说短,可也不能说太长。 看着这个老人,伍桐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次回道,“她也不敢找我,这次找我是因为你们赵家的暗子出现了,点名要见我,要不是这件事,我真不知道你变成这幅模样。” 赵绪眼中一直带着笑意,也不知道这个老头笑个什么劲,“琬儿是个丫头,有些时候不如你果断,老夫要是死了,就没人护着她了,赵家内部有人不满她,赵家外部也有人不满。” “还不是你这糟老头子弄得好事,非要让子侄辈装作拦住你们这群老头,把赵家的权柄交给赵羽,要是那时候你有魄力,也不至于让赵羽这么被动。”伍桐没好气的说道,赵无欲一死,赵家真成了死骆驼,大是大,有什么用? 活马还能蹦跶,死骆驼就只能躺着等着被吞食。 “老夫脑子不好使。”赵绪呵呵笑了两声,“父亲将我们照顾的太好了,他身体还好,所以就想着培养在下面的一代,老夫倒是听过父亲教诲,可惜老夫没有悟性,也没有父亲的胸襟。” “赵无欲是个能人,你确实不行。”伍桐嘲讽了一句,伸出手去按着赵绪的脉搏,好歹他也跟着李元淳学过一年,有些东西不能说精通,只能说会用,捏脉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学会的诸多技能之一。 按了一会,伍桐说道,“你看到你爹别太害怕了,毕竟炸的挺碎的,还有,气势别太弱,好像赵家在你手上没了一样。”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看到什么都会豪取强夺,你们赵家的基业还是你们赵家的,我不动。” 伍桐想了想,“最起码我会照顾你们赵家一脉,不至于让你们绝后。” 赵绪笑了两声,“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伍桐撇撇嘴。 “......老夫要死了。”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赵绪忽然问道。 “看着是。”伍桐也不跟他客气。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绪瞪着眼睛看向伍桐。 伍桐低头看了他一眼,“别闹了,你一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善事,还想教育我?” 赵绪眼中的笑意仍没有褪去,“老夫有件事想要求你。” 伍桐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这是逼我答应啊。” “哈哈...”赵绪有气无力的笑了两声,“老夫很久之前就知道你,父亲也和老夫说过你,说你是个人物,重情重义。” 伍桐一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赵无欲说我绝情绝欲,毁了一座山埋葬半数妻族。” 哈哈... 赵绪干笑两声,“老夫知道你,也相信你,不然不可能将赵家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 “那是你们打不过我。”伍桐幽幽说道。 赵绪的眼中终于涌上怒意,“伍安于,你不给老夫拆台不行吗?” “老夫都要死了!” “临死前想求你一件事,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老家伙图穷匕见了吧。 真当匕首是等会儿要用到的米奇妙妙工具呢? 这玩意是要命的东西! 伍桐叹了口气,“你想求我的事我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不考虑当事人的感受吗?强扭的瓜不甜啊。” “强扭的瓜能吃,吃了才知道甜不甜。”赵绪一瞪眼,“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伍桐深吸一口气,“我可以答应你,你要是死了,赵纪会回来主持赵家事务,这一年的功夫他在锦阳干的不错,赵家在他手里,不会出什么大事。” “赵纪回来,我会请赵羽去锦阳,当然就是去,最后能不能成还要看她。” 赵绪满意的点了点头,“琬儿这丫头老夫知道,她对你很是向往啊,关键不在她,在你。” 伍桐起身,恼羞成怒。 他一个受过新世纪优秀教育的新青年,信奉的是一夫一妻制。 他会羡慕三妻四妾吗? 一个夫人一个妻子就够了。 他伍桐敢指灯发誓,他一心一意爱着叶青鸾,柴珑儿也是一心一意的爱着。 毕竟心脏有两个心房两个心室。 叶青鸾住一间,柴珑儿住一间嘛,不打架。 绿雀,月儿,云鹦,这些勉为其难就挤挤。 右心室挺大的,挤挤能住下。 要是在加一个,那可双人间变成三人间了? 不好安排啊。 第六百五十四章 董成坤 午时已到! 啊,不是,辰时已到。 伍桐带着叶旺坐在梓潼城东面的凉亭里,叶旺警惕的看着四周,伍桐双手交叉,看起来很是淡定。 “六叔,你看三叔能不能赶上这一战?” “三哥不知道在南疆干什么,算算日子他早就应该过来了。”叶旺皱了皱眉,稍微表达了一下对三哥的不满,却并未放松警戒。 “三叔的思想有问题。”伍桐笑着说道,“不过这次战事有没有三叔都一样,我都是要去的。” 叶旺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道长,俺听说一句话,君子不立危墙。” “六叔。”伍桐一脸严肃的看着叶旺,“你什么时候还学会这个了?” “大龙跟着你的时候,俺陪着布丁听董师讲课说过。” “倒是没少学。”伍桐笑着说道,“六叔,该找个婆姨了,你经常跟着我出来,二姑奶那边还是需要人陪的。” 虽然叶青鸾经常带着布丁去陪伴,可在老人眼里,终究是外人啊。 叶旺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不过侍奉老娘这事确实有道理,憨厚的点了点头,“俺记下了,回去就和俺娘说。” 伍桐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应该是辰时了吧?” 叶旺抬头看了一眼,“正是辰时。” “看来他迟到了。”伍桐笑了一声。 话音未落,叶旺忽然站在伍桐面前,盯着北侧树林。 过了能有十几息,从树林中钻出一个人影。 这人看到凉亭中的两个人径直走了过来,抱拳行礼道,“末将见过肃国公。” 伍桐看着这人的面容,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却也没想出这人是谁,再细细一打量。 伍桐想起来这人在哪见过了。 在他入蜀的路上,柴瑾给他送冕服的两人,一个太监,一个将领。 这人便是那个将领。 京城守备的内衙统领竟然是赵无欲的暗子?! 伍桐笑了一下,“统领仍以大周的官职相称?” “哈哈...”董成坤干笑了两声,看着伍桐眸子闪烁了几下,“末将也没想到肃国公只带了一个人与末将见面。” “你既然释放了善意,我也不会先打破。”伍桐看着他想了想说道,“之前你给我送冕服,也未尝不想探查一下赵无欲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吧?” “不瞒肃国公,末将却有此意。”董成坤也没藏着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反倒是伍桐诧异了一下,“你倒是诚实啊。” “不是末将诚实,肃国公为人坦荡,末将也不能罔做小人。”董成坤再次拱手。 伍桐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伍桐坐在凉亭石凳上,“你选择来见我,应该是从这次周魏战争中察觉到赵无欲的死与我无关了对吧?” “你在外面那么久没有和梓潼赵氏联系,就是在暗查赵无欲的死因,阮凌辅和我都是最大的人祸,而且在你的情报中,还有我毁掉了秣陵的墨山一事。” “而我来到蜀州之后和梓潼赵氏配合无间,你应该怀疑过会不会是我和赵绪联手,甚至嫁祸给阮凌辅。” 伍桐似笑非笑的看着董成坤,而这位赵家暗子,内衙统领只是拱手笑着说道,“肃国公慧眼如炬,末将确实存着这个心思。” “家主与我有活命之恩养育之恩,末将无以为报,只有一颗忠心,一条性命而已。” 董成坤看着伍桐说道,“肃国公,你入蜀州之后末将一直关注,您能不能告诉末将,您对赵家到底如何看待?” “你既然选择来见我,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吧?” “是,末将知道肃国公光明磊落。” “呵...”伍桐轻笑一声,抬手打断他,“我是信奉合则两利,各取所需的,我与赵家现在利益相同,双赢之局,我是不会对友军出手的。” “肃国公重情义这一点末将已经知晓,可末将还是有一个疑问。”董成坤略带着一丝探寻的语气问道,“为何墨山叶氏,您的妻族会被墨山崩塌崩毁砸死半数?” “谁和你说那半数妻族尽皆死殁?”伍桐冷笑一声,指着身后的叶旺说道,“这是我妻的六叔,也是叶家人,若是叶家半数被我弄死,为何叶家仍在我身旁护卫?” 董成坤怔了一下,旋即笑道,“末将明白了。” 伍桐看着董成坤问道,“说了这么久,还没请教统领大名?” 董成坤抱拳,“是末将疏忽了,末将姓董名成坤,是家主在黔州地界捡的,家主赐了名,给了出身,又让末将识字读书。” 伍桐听着董成坤的自我介绍,不得不说有些长,大多数都是赵无欲怎么对他好的。 活命之恩再造之恩,真的是比天高比海深啊。 “末将此次入蜀一是见肃国公您,二是看看梓潼,三则是告知肃国公,朝廷想动蜀州。” 董成坤冲着伍桐抱拳躬身,“肃国公,末将心系蜀州,见您也未尝不是试探,可末将再次见到您,只觉得英雄也不过如此。” 董成坤忽然单膝跪下,“肃国公,末将恳请肃国公能守住蜀州。” “周国阮凌辅对蜀州念念不忘,已经说服陛下借此周魏两国大战,试图攻破蜀州,夏国,夏国也会出兵入蜀。” “末将来世再报肃国公恩德。” 伍桐皱起眉,这话信息量有些大了。 周国和夏国果然是联手了。 上次夏国的一字秦王入蜀是想打探蜀州的虚实吧,还有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周国大破魏军的装备吧。 夏国这次虽然被利益打动,又被周国的花言巧语骗的结了盟,可又不想自己被那种武器弄得头破血流,魏军的前车之鉴可触目惊心啊。 还有,夏国不太好确定周国与他们谋划蜀州是真的同盟。 毕竟蜀州名义上是周国的领土,万一是想坑自己一头呢。 伍桐的眉头猛地跳动了一下。 阮凌辅最近行事越来越无迹可寻了。 情报! 情报! 伍桐回想起刚才董成坤所说的前半生经历,他微微低头看着这个混到内衙统领的汉子,顿时生了爱才之心。 出身蜀州,若是没有一点手段可是爬不上内衙的。 叶家的小子因为历史渊源练武不学文,脑子比肌肉都硬,让他们处理情报纯粹是没有人赶鸭子上架。 若是有一个专业的人来负责? “董统领,你离周入蜀,可有别的打算?”伍桐指着身后的蜀中景色说道,“离蜀这么久,心中也惦念蜀州,莫要着急离开,好好在这看看蜀州的变化。” 董成坤怔了怔神,他抬起头看向伍桐,沉思了一下问道,“肃国公是想让末将回到蜀州?” 伍桐点了点头,正色道,“我不知道统领用了什么办法入蜀的,你在内衙的差事多半是干不下去了吧? 何不回到家乡,赵无欲虽然去世,可蜀州还有万万百姓,统领真的放心的下?” 董成坤的眼中流光一闪,“肃国公想招揽末将,末将感激不尽,可蜀州存亡在即,恕末将不从。” 伍桐笑了笑,“统领言重了。” 顿了顿,“以统领的身份去做一小卒屈才了,我写张条子,统领就先领一千人,在四镇做一个千户,如何?” 四镇是叶三叔的地盘,行伍将领军官半数是蜀州本地,半数皆是叶家子,董成坤进去之后能很大程度提升四镇的战术。 真以为内衙都是混吃等死的军二代吗! 董成坤重重顿首,“末将领命。” 伍桐微微一笑。 既然接受了那就好办了,这次都妥协了,下次只要不过分也会妥协,温水煮青蛙,入了军,你还能跑了不成。 “哦,还有一事。” 伍桐淡淡说道,“赵家现在的家主,赵无欲的大儿子赵绪跌了一跤,现在卧床不起,你不去看看?” 第六百五十五章 即日北上 赵家有能耐的就这三人。 如今老大卧病在床,老二在锦阳未归,老五赵纲就担起了赵家虎皮的责任。 他不仅要时不时露个脸给赵羽添上一丝虎威,还要和大哥商量赵家的未来。 最近还多了个活。 毕竟蜀州名义上的扛把子都到梓潼了,他现在是赵家名义上地位最高的人,肯定需要作陪。 按照赵绪赵纲的想法,赵羽肯定是要陪着的。 可赵家也得拿出自己的诚意啊。 赵五爷时不时露头,就是诚意。 不过伍桐最近多了一个跟班,暂时没理会赵家内部的事情。 他赵家的破事一箩筐,内部的问题他们自己弄,外面的一些小问题,赵羽下不了手,就只能是伍桐出手了。 董成坤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跟在伍桐身后,只等着四镇到来,做一个千户北上。 伍桐倒是没想放过他,“董千户,你说这些人应该怎么办?” 赵羽诧异的看向跟在伍桐身后的这个中年汉子,伍桐一直叫他千户,赵羽以为他是四镇军中的人,并没探究他的身份。 只是见伍桐会开口询问,有些好奇,这家伙竟然会问到别人? 董千户一抱拳,“末将以为都打杀了最好。” “杀心太重了。”伍桐笑着摇了摇头,“我却是不喜欢杀人。” 闻言赵羽一怔,董千户也是愣神。 不喜欢杀人? 这话王侍郎和黄埠听了都能从坟里爬出来。 董千户倒也不好直接怼伍桐,他身旁的汉子不是摆设,自己和这个叶家人比试了一次,输的比较惨,而且根据他的调查,并没有关于肃国公武力值的记载。 伍桐看了一眼董成坤,“董千户,怎么不说话?” 董成坤侧过头看了一眼叶旺,这才说道,“末将不喜这种人,背信弃义。” “他们和赵家也是相互利用而已,利益至上,谈不上什么背信弃义。”伍桐笑着说道。 “他们以前都是靠着赵家才活着的。” 伍桐想了想,“董千户可知道鲸吗?” “鲸?” “哦。”伍桐恍然点头,“你们叫他海龙王。” “海龙王?”董千户点点头,“末将知道,肃国公就是靠海龙王起的家。” “海龙王是海中巨物,纵横四海,少有天敌。” 伍桐望着天空,“可当这个海中巨无霸死了之后,会沉落在海中,巨大的身体因为腐败而滋生微生物,海里的小鱼会食用这些微生物长大,无数生灵会因为一头海龙王的死而受到滋养得以生存。” “一鲸落,万物生。” 伍桐缓缓看向赵羽,“你听明白了?” 赵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董千户皱眉思考了很久,长叹一口气。 “肃国公的话,小女子听懂了,他们就是那些小鱼,想着吞食我赵家这个龙王的血肉。” 赵羽咬着银牙说道,“他们以为我赵家无人任由他们宰割吗?” 伍桐拄着脸侧身看向赵羽,“你们赵家还有人吗?等到你祖父过世,那些人就闻着腥味过来了,你觉得你能挡得住?” 赵羽沉默了,那双眼眸中几次闪过凶狠,可最后她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人有贪念。 情义才值几个钱,血脉亲情又值几个钱? 柴瑾为了一个椅子毒杀亲父,软禁胞弟。 赵家子怎会不窥觊这位子。 赵绪一死,凭赵纪赵纲两个人的威望,根本镇不住赵家的其他人。 董千户摇摇头,“还是杀了省事。” 伍桐开口刚想说什么,赵家五爷赵纲走了过来和伍桐小声说了几句话,伍桐起身拍了拍董千户的肩膀,“好好想想。” 董千户皱了皱眉,却没跟过去。 赵羽望着伍桐的身影,久久未动。 赵五爷带着伍桐又回到了赵绪的病榻前。 伍桐毫不客气的坐下,“赵大爷,沉不住气了?” 赵绪咧嘴笑了笑,这次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赵纲作为大哥的金牌翻译,急着说道,“肃国公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大哥,大哥他怎么能不急!” 伍桐指着赵绪看向赵纲问道,“你看你大哥有一点急的迹象吗?” 赵纲犯了习惯性错误,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大哥的表情,然后转过头盯着伍桐不悦的说道,“肃国公认为我大哥现在不急?” 我大哥要是能说话现在就骂死你个瓜娃子。 不,大哥就是能说话也不一定敢得罪他。 赵纲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肃国公莫要再开玩笑了,大哥年事已高抱病在床,恕老夫之言,肃国公应当有些敬畏。” 伍桐点了点头,“我一向尊老爱幼。” 赵纲看着他的脸很是不悦,当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赵纲握了握拳头。 伍桐转过头看向赵绪。 “照顾赵羽和照顾赵家,哪个重要?” 赵绪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 “照顾赵羽就眨一下眼睛,照顾赵家就眨一下。” 赵纲愣了愣,旋即看向大哥。 赵绪望着伍桐,缓慢而有力的动着眼皮。 一下... 赵纲心中一紧。 两下... 赵纲松了口气。 三下! 赵纲震惊的看着大哥, 伍桐则大笑,“赵大爷唯唯诺诺一辈子,老了老了有了些魄力。” “前几天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食言的。” 笑了几声之后,伍桐收敛笑容神色肃然,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答应了你的请求,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赵绪挣扎着发出声音,“...讲...” “本想等着解决你这边的事情在北上的,现在来不及了。” 伍桐起身,低头看着赵绪,“四镇已经在界线驻扎了,新式武器也运过去了,周魏两国的战火也烧到这里,旁边还有一个夏国虎视眈眈,我必须即刻北上。” 赵绪眨了一下眼睛,示意自己听到了。 伍桐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次战事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 赵绪又眨了一下眼。 “在我没取的胜利之前不要死。” 赵纲急道,“肃国公,老夫敬你的身份,可你不能数次辱我赵家,我大哥现在是赵家家主,肃国公你胆敢在辱我大哥,老夫一定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伍桐理都不理他,只是看着赵绪,“你怎么说?” 赵绪沉思良久,似乎是想通了伍桐话中的含义,眨了眨眼睛。 伍桐看着赵绪良久,赵绪最后的表情带着感怀与释然。 那一个眼神无比沉重的落在伍桐身上。 伍桐顿了一下,“要让赵羽见一见你吗?” 赵绪偏过视线看向赵纲,赵纲自是读懂了大哥的视线,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不要让赵羽知道了。” “你们的家事,我不过问。” 伍桐转过头,“那一切都听从我的安排了。” 赵绪张了张嘴,干瘦的手指动了一下,“...可...” 伍桐点点头,看向赵纲,“赵五爷,你或许没听懂我和赵大爷在打什么机锋,等日后赵大爷会和你说的。” 赵绪的眼珠转了几圈,最后几乎并未动作的点了点头。 赵纲也无话可说,大哥和这小子...和肃国公明显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伍桐向门外走了几步,就在他的指尖触到房门的时候,伍桐停了下来,“赵绪!” 赵纲抬起头看向伍桐,肃国公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伍桐站在那许久,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走了。” 伍桐就这么摆摆手离去,让赵纲纳闷的抓了抓胡子,肃国公到底要说什么。 只有赵绪明白刚才伍桐要做什么。 赵家啊...... 还是头一次体验有靠山的感觉。 离了赵绪房间的伍桐,径直走出赵府大门。 叶旺牵过来一匹马,伍桐翻身上去。 董成坤暗暗点头,肃国公的骑术听说不错,亲眼一见果不其然。 “走吧,会一会三国精锐!” 即日,北上! 第六百五十六章 六万对四十万 一张绘制详细的地图摆在中军帐内,一旁都是四镇的将领。 伍桐看着这份地图,指着几个关隘说道,“五十万对十二万,优势在我。” 叶旺跟在伍桐身后默不作声,叶大龙蹲在角落扣着鼻子,玩得开心。 叶三叔一身戎装坐在首位,这边的地图他看了很久了,伍桐所说,只要他在脑中一过便知道。 只有董成坤低头看着地图,然后愕然的看向伍桐。 “肃国公,五十万对十二万,哪有什么优势!” “你不要忘了,周国还有火药,那东西破城可是很快的!” 伍桐笑了一声,“兵法云,十倍围之,五倍攻之。他们的数量不过五倍,破城哪有那么容易。” 叶三叔耳朵动了动,抬头看了一眼伍桐,这是哪本兵法云的话? “可是!”董成坤对大破魏军的武器还是忌惮万分,不由得提了几个声调。 叶旺指着北边的关隘说道,“道长,您这账算得不太对。” 伍桐没反应,董成坤低头一看,然后问道,“肃国公,您刚才说几倍兵?” “哈哈。”伍桐干笑两声,“八倍。” “变口挺快啊。”叶三叔笑着挪揄道。 叶旺指的地方正是他们所在的这处关隘,他说伍桐账算得不太对,自然是不对的。 五十万对十二万。 五十万人有周国的二十五万,魏国的十五万,还有夏国的十万。 十二万则是蜀州的四镇。 可蜀州四镇加起来才十二万,怎么可能都放在一处对敌。 所以他们这处关隘面对的不是五十万,而是四十万。 他们有的人也不是十二万,而是五万! 两镇之兵,对抗周魏两国四十万。 一镇兵坐镇出入周蜀的关隘。 最后一镇则要在西北守住夏国的十万兵马。 三万对十万。 也是一场硬仗! 伍桐摆摆手,“现在还不好说我们面对的一定是四十万呢,乐观些,万一魏国没那个心思呢。” “做好最坏的打算。”叶大龙蹲在角落小声说道,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帐中的人都能听到,“妹夫叨咕了一路,怎么自己先乐观上了。” 帐中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就是与他们不熟的一镇军主何苗也忍不住发笑起来。 伍桐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娘希匹的,净给自己拆台。 我还不是为了让你们放轻松一些。 “报,肃国公,军主,三镇军主求见。” 帐中的气氛还没完全消散,一镇军主何苗与伍桐他们不太相熟,也不想太得罪肃国公,所以自己走了出来,揉了揉脸。 “你刚才说是谁来了?” 士卒顿首,“回军主,三镇军主求见。” 一镇军主何苗转过视线,正好看到士卒后面跟着的三镇军主郭凤,皱了皱眉,何苗开口问道,“郭凤,你的三镇不应该在西北镇守吗,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何大哥,不瞒您说,小弟是发现了一些情况,这不快马加鞭过来请教肃国公。” 何苗打量了一下郭凤身上的灰尘,又看了看他的面色,这家伙倒是没说谎,只是,能有什么大事让一镇军主擅离大营。 “让人传信不行吗?”何苗问道。 郭凤摇头,“不能让他人知道,传信也有风险。” 何苗点点头,“进来吧。” 郭凤跟着何苗走进中军大帐。 郭凤抱拳行礼,“末将见过肃国公,见过诸位同僚。” 伍桐看到郭凤第一个反应也是皱眉,这家伙不在西北守着关隘,跑到这来干什么? 郭凤从胸口掏出一封信,双手呈给伍桐,“肃国公,这是末将在北雄关镇守之时,使斥候探查敌情时发现夏国信使,斥候见夏国信使人少,所以杀了信使,拿了这封信回来。” “末将不敢决断,还请肃国公一阅。” 伍桐皱着眉接过信,信纸的血迹发黑,上面的文字是夏国的官文,伍桐只是粗略能读一下。 夏国给魏国的信? 这信上好像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看这封信了?”伍桐抬眼看了郭凤一眼。 郭凤点头,“末将正是看了这封信才决定自己过来送信给您的。” “你来之前我还是有些乐观的。” 伍桐叹了口气,周魏两国将战火向蜀州方向迁移,这并不符合战争的利益。 也就是说,周国的目的并不是纯粹的攻城略地。 魏国的目的也不是单纯的抵御外敌。 这两家达成了什么共识,才会如此将战火,将足足四十万大军向西部移动。 再加上夏国的十万兵马。 最坏的情况真的出现了。 伍桐捏着眉心沉思片刻,“夏国的十万兵马,你依仗城关之固,兵器之坚能否挡住他们?” 郭凤沉吟片刻,“末将只能说尽力而为。” 伍桐眉头不停跳动,“不要有什么顾忌,那些东西该用就用,不必隐藏,这一仗打的是钱,你不用客气。” 郭凤回想起这段时间不断运往北雄关的兵器,重重的点了点头,“末将只要活着,夏国兵马无一人能进入我蜀州半步。” “好。”伍桐点了点头,“你快些回去布置吧,记住,不必怕消耗。” “末将领命!肃国公保重!”郭凤抱拳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向着何苗与叶三叔拱手道,“二位兄长,多多保重!” 伍桐看向郭凤,“郭军主保重。” 郭凤一走,屋中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没有人敢开口破除这份冷寂。 伍桐深吸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地图。 五万对四十万,如何破局? 人太少了啊! 叶三叔站起身,“安于,都怪三叔在南疆损伤太重,不然在这镇守的最少还能多一万。” 伍桐摆摆手,“南疆之役是为了平稳后方,现在南疆已定,修路搭桥,不出三五年,我们就能消化南疆之地,倒是蜀州有了稳固的后方,也更好的挡住各国进攻。” “现在的问题,不是区区一万人马能够解决的。” “魏国和周国到底有没有勾结是一方面,阮凌辅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没有想到。” “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兵马数量太过悬殊,是不知外部情况。”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不知彼,一胜一负。” “这是这个一胜一负,让我们没有太多胜算。” 所以,你到底在哪学的兵法? 叶三叔听到伍桐又念了一句兵法云,心中更是震撼。 “人海战术咱们挡不住,以少胜多不是不可能,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伍桐心中想了一下数十万大军的场景,关隘就是有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萨相助也挡不住。 不过也有战场伤亡超过十之二三便会丧失士气一说。 那也要弄死十多万的人。 “就是十万头猪也得杀几日啊。” 伍桐按着额头,苦笑一声。 “还是要造杀孽啊。” 叶三叔一愣,造杀孽?造什么杀孽? 是要把门口那几十万的人都恁死吗? 不是,你怎么杀得完? 伍桐沉吟了好半晌,“三叔,把斥候都派出去,撒的远远的,我要知道他们的准确情报。” “大哥,你辛苦一趟,去科学院把人都带过来。” 叶大龙起身应道,“好。” “还有...” 伍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把三叔从南疆挖出来的东西都运过来,你监督,一点都不能少。” 叶大龙有些诧异,却还是抱拳,“俺这就回去。” 伍桐拍拍手,出了中军大帐,自顾自的向关隘走去。 望着远处的赤黄天际线,伍桐有些失神。 这一仗,会影响到什么呢? 第六百五十七章 周军的古怪 元江道人领着科学院同僚日夜兼程来到了剑阁关。 到了剑阁,却是长春道人来求见肃国公。 长春道人虽然道法修行什么的差了些,可对于火药枪炮这方面,称得上是天赋异禀。 叶旺掀开中军帐,见是长春道人,连忙将他请了进来。 长春道人走进来,“见过师叔。” “来了?”伍桐笑了笑,“这一趟赶路累了吧?” 长春道人摇头说道,“不累,弟子以前也没少行走,这点路程无恙的。” “我都忘了道门都要求习武。”伍桐指着一旁的座位,“坐吧。” 长春道人小心坐下,然后看着伍桐,等着他发话。 “那个东西...”伍桐停顿一下,“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长春道人激动说道,“师叔的方法是正确的,弟子照着师叔说的办法,真的分离出来许多东西,性质不同,元江师兄正在摸索它们的用途。” “不用研究了。”伍桐摆摆手,“我告诉你们怎么用,只不过之后要做的事情,你们或许不太想做。” “师叔但讲无妨。”长春道人起身应道。 “走吧,这件事我得给你们一个解释。”伍桐掀开帐门,领着长春道人来到了军中的一处空地。 这也是剑门关的军营,平时训练就在此处,这边的土地已经被夯实,远处还有高矮不一破破烂烂的土墙。 伍桐指着那些矮墙说道,“拿它们试试。” 士兵们开始搬运车上的陶罐。 长春道人看着陶罐,觉得有些熟悉。 这时候叶旺已经带着科学院所有的道士赶了过来,元江道人等见到伍桐齐齐躬身,“见过师叔。” 伍桐摆摆手,“先看看那东西的威力吧。” 士兵不知所以,将陶罐搬下马车也不知道怎么使用。 叶旺走过去,吹燃了火折子,捞起一个陶罐,将上面插着的引线点燃。 右脚一抬,勾起一个陶罐撞在远处的矮墙上,陶罐直接炸裂,里面的东西流淌出来印在矮墙上。 叶旺看了一眼手上的陶罐,引线已经烧的差不多了,抖手一甩,陶罐撞向矮墙,自然也逃不过碎裂的命运。 但是,这个陶罐却流淌出火焰,橘红的火焰微微泛青,燃烧的时候升起几缕黑烟。 光看燃烧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这种效果烈酒也能做到。 叶旺扭头看向伍桐,他也想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伍桐笑了笑,“去接水龙过来。” 士卒闻言一愣,也不敢过问,听从命令去接水龙。 这时候伍桐又扔了几个陶罐过去,那火势随着流淌出来的液体肆意蔓延,搭建的矮墙已经承受不住开始碎裂。 长春子已经知道自己等人分离出来的液体可以用于燃烧,只是这种程度,真值得师叔这般看重吗? 水龙接过来,伍桐一声令下,士卒将水龙对准火焰,开始呲水。 然后一个违反常理的现象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随着水龙不断引水,矮墙上的火焰不仅没有被浇灭,反而借着水势蔓延开来。 火焰已经不只在矮墙那一处存在了。 长春子踩着十方鞋不怕死的向前探了几步,感受到火焰的温度,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鼻子说道,这东西要是炼丹会不会更好。 元江道人脸上的震惊还没有褪去,他转过头看向伍桐,这种水都扑不灭的东西是师叔令人送到科学院的,怎么分馏也是师叔说的。 他们几个人只是在师叔的教导下分馏出来的产物竟然这么神奇? 师叔一定是知道这东西的。 元江道人转向伍桐恭敬问道,“师叔果然见识广大,这种遇水不熄的火焰当真神奇。” 伍桐摇了摇头说道,“这是科学。” “科学?”元江道人一怔,“这就是科学院要研究的东西吗?师叔愿意教给弟子?” “你们不是已经在学了嘛。” 伍桐望着石油分馏产物燃烧的火焰,“用土埋!” 叶旺闻言急忙带着士兵去掩埋。 不急不行啊,这些液体因为水的加入蔓延的太快了,再不给它弄灭的话,这群人都得陪着做烧烤。 长春道人已经被叶旺扔出来了,伍桐随手按着后背让他落地。 “你们看这东西如何?”伍桐指着身后的矮墙,已经被石油的分馏物燃烧的又干又脆,一捧灭火的土打上去,都能刮碎一些。 “遇水不熄此物确实神奇。”元江道人感叹道,“只是不知道这东西还有何用处,还请师叔明示。” 伍桐看着这个在未来价格飙升的东西,心里盘算着这几个陶罐下去能买多少仲雪糕,“这东西是一种油,遇火不熄是一个特点,另外他在燃烧时也会产生毒气,现在又正值存亡危急之秋,所以,我打算将这东西用在军事上。” 看着面前这些穿着道服的道士,伍桐按了按眉心,“我担心你们会觉得此举有伤天和,心里有负担。” “叫你们来是和你们点明,这东西我要用来杀生,你们便是不喜也无用。” 伍桐转过头说道,“罪孽就有我来承担。” 元江道人看着伍桐,急忙躬身说道,“弟子方外人,自幼习得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也不是迂腐伪善之人,师叔和我们说明此事,也是心中不忍吧,可这世上太多不得不去做之事。” 伍桐听着元江道人的话,微微一怔。 “弟子也不是闭塞视听之人,自是知道蜀州现在的形势,外有强敌,师叔想保全蜀州,自然要行非常之事。” 长春道人听了一会儿转过头看向叶旺他们扑火的身影。 元江道人继续说道,“师叔,弟子也是蜀人,不知周而知蜀。” 伍桐忽然笑了一声,“我本想让你们没有心理负担,你反而开导起我来了。” “放心吧,我没有什么负担,对于杀生这件事我心里有一杆秤。” 伍桐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又问道,“元江,你师父是怎么看待世人的?” 元江道人回想了一会儿,“师尊曾说四时皆靠善信,受人恩惠是善缘,道家讲因果,种善因,善信种了善因,贫道就不能让他们吞了恶果不是。” “师叔,那些人便是恶果。” “弟子恳请师叔将他们挡在蜀州之外!” 元江道人深深作揖。 伍桐看着元江道人,这种家国情怀还是挺少见的,至少伍桐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人,除了靖王有这种情怀之外,其他人满脑子想的只有私利。 蜀州这地方,真是奇怪啊。 叶旺带着人将石油的火扑灭,脸上有几处被烟熏的漆黑印记。 “道长,都扑灭了。” 伍桐指着刚才参与救火的士卒,“六叔,从账上支点钱出来,请他们吃点好的,酒就别喝了。” 叶旺点了点头。 “这东西怎么样?”伍桐一仰头,叶旺顺着伍桐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是已经分装好的几百个陶罐。 叶旺想了想,“火攻可以,遇水不熄出乎意料,能打个措手不及,只是想用它来决胜负,怕是很难。” “这话在理,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哪怕咱们手中的武器再精良,也仅仅只有五万人而已。”伍桐摇了摇头,硬实力的差距是弥补不了的,哪怕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萨来了也不好使。 “外面这些人要怎么挡?”叶旺问道,最近三哥将手底下的斥候都扔出去了,来来回回也探查了许多情报,周国与魏国,至少有三十五万人参战。 这场战斗从施州开始打,沿着边线一路打到了蜀州。 魏国边城沦陷十数。 叶旺想了一下,“道长,莫不是魏国又想诱敌深入?” 伍桐摇摇头,“不好说,毕竟阮凌辅现在有了火药加持,炸开边关还是有可能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与魏国有没有联手。” “这个情报确实打探不出。”叶旺低头略显无奈,旋即又问道,“道长,你说阮凌辅有了火药,那剑阁关的关隘城墙是不也挡不住他们吗?” 伍桐回身望了一眼巍峨城关,笑了笑,“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的原因。” “道长有办法?”叶旺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 “并没有。”伍桐耸了耸肩,转身走了几步,“六叔,这东西你会用了吧?” “东西?”叶旺看向那些陶罐,微微一愣,“这东西挡不住吧。” 伍桐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三叔的斥候回来没有,我让他打探的几个消息有没有眉目。” 叶旺不明白道长怎么这般轻松的转了个话题,什么消息能比外面的大军更重要? “大哥现在在哪呢?”伍桐忽然问道。 叶旺想了一想,“大龙,应该在三哥身边吧。周魏两国的军队要到了,大龙应该跟三哥去关外了。” “三叔自己出去的?”伍桐一愣。 叶旺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向手中的陶罐,仍然在思考,这东西还能有什么用处。 就在叶旺还在研究陶罐能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什么作用的时候,叶三叔带着数十名斥候回到剑阁关。 叶三叔非常豪爽的将水囊扔给身后的侍卫,叶大龙揉着通红的脸看向伍桐。 他可太了解这个妹夫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话糙理不糙。 叶大龙注意到妹夫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了几息,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妹夫,你要干什么?” 伍桐笑了一声,看向叶三叔,“三叔,向你讨个人。” 叶三叔呵呵一笑,“这蜀州你还需要问我吗,要讨谁?” “叶大龙。”伍桐指着叶大龙说道,“三叔,六叔会暗中出关一趟,之后我的护卫就交给大哥来吧。” 叶三叔看着伍桐笑容微微收敛,侧过头看了一眼叶大龙,良久之后才缓缓点头,“大龙的武艺也不错,只是脑子差了点。” 叶大龙跳脚,“三叔,你得凭良心说话啊,我脑子哪差了?” 叶旺瓮声瓮气的说道,“脑子正常的人不会问别人自己脑子差哪。” 顿时大帐里传出欢快的笑声。 笑罢,叶旺走到伍桐身后,“道长,您要让俺去干啥?” “去送封信而已。”伍桐铺上纸开始写信,头也不抬的问道,“三叔这次出关可调查到什么了?” 叶三叔脸色一板,“人数和我们所知的不一致,董成坤说周魏联手了,根据我们探查的消息,魏国是十五万大军,周国则是二十五万大军。” “这个数量是兵士,辅兵,农夫加起来的数量。” “这次出去探查一番,情况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叶三叔忽然拍了一下胸口,“你弄的这个东西真不错,看的比之前的清晰多了,也多亏了它,我们探查了敌情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伍桐看着叶三叔的胸口,新一代的望远镜还是不错了,只是第一代望远镜在周国知道的人不少,像学院的学生都是知道的,可真论起来谁有,只是寥寥几人。 但,谁也不好说阮凌辅上台之后会不会把这个东西复刻出来。 玻璃的烧制他并没有泄露,不过这东西也没那么难。 就在伍桐胡思乱想的时候,叶三叔继续说道,“根据已有的情报分析,周魏两国的披甲兵士数量大约就在十万到十二万左右,打了这么久的仗,也会有伤亡。” “可这次探查,我发现,魏国那边还算正常,周国这边倒是有些奇怪,农夫的数量并不是很多,而且军队的数量也比我预想中的少了许多。” 伍桐一愣,“人数有异?” 关于行军打仗什么的伍桐并没有研究,倒也知道古代的大军,虽然喊着三十万,可能上战场的就十万,其他的都是负责辎重的民夫。 但这个甲士与民夫的比例他却不太知情。 叶三叔是叶家现存少数上过战场的人,对于这些事可以说了如指掌,他说人数有异,那自然是有古怪的。 “周国的人数有异?” 伍桐停下笔,想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有了火药之后,周国与魏国的战损比没那么高了,为了节省军费,撤了一些兵?” 叶三叔皱眉,“或许还有一种可能,董成坤说了谎。” 伍桐低头看了一眼写了几个字的信,然后飞快的添了几个字。 “大哥,麻烦你跑一趟,将董成坤叫过来。” 董成坤进来的时候,伍桐正拿着小勺烤火漆呢。 “董统领在军中可还习惯?” 董成坤抱拳回道,“末将回家很是习惯,并无不适。” 伍桐看着火漆一点一点的融化,“董统领这一路可曾遇到截杀?” 董成坤回想一下,“末将用的是内衙身份,并没遇到阻拦,和您所说的刺杀。” 伍桐将火漆缓缓浇在信封上,“统领知道周国最初起兵多少攻伐魏国吗?” 董成坤沉思半晌道,“三十万!” “这个数可考证过?” “末将确认。”董成坤抱拳道,“末将在内阁看到了批文,也在兵部找到了相关的文书,直到末将发现兵部的调令,这才确定朝廷要动蜀州。” 伍桐点了点头,“统领以前经常查看内阁的批文和兵部的调令吗?” 董成坤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稍一思索,董成坤作为一个老特务很快就想通了,“肃国公是说这是阮凌辅故意让末将看到的。” “统领久居大内,对这种事最应小心,有什么蛛丝马迹统领自会判断。”伍桐淡笑,将自己的私印按在火漆上。 董成坤回想起那几日的情形,皇权特许,这才让自己得以进到内阁,出入兵部,这难道是周皇故意为之的? 莫非自己关心则乱,一时之间没想通其中关节? 董成坤摇摇头,“如此这般,末将的身份应该是暴露了。” “你没走或许没暴露,你走了才真正暴露。” 伍桐拿起信封伸手弹了一下,“六叔,这封信送去哪,送给谁,你应该知道吧?” 叶旺接过信,沉思半晌,“是直接去还是走那条路?” “现在可不安全。”伍桐转过头看着帐内的人,“六叔,你去找两个文官,让他们大张旗鼓的去魏国。” 叶旺点头,“明白。” 叶三叔挑了一下眉,“我跟老六去选人。” 伍桐点了点头,这时屋中就剩下三人了。 叶大龙横跨一小步,站在伍桐的左前方。 董成坤想了很久,想通了关节,开口问道,“肃国公是查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了吗?” “确实有一件。” 伍桐看了一眼董成坤的手,“根据斥候探查的消息,周国的军队要更少。” “有火药相助,虽说不能扳平周魏两国军队的战力,可也不会让周国遭受这般大的伤亡,周国是进攻方,如果死伤惨重,按道理说早就溃败了。” “他们边打边跑,一路袭扰,引动魏国大军在边境追逐,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到了蜀州地界。” 伍桐仰头看向挂在大帐中的行军地图,目光从罗英县一路转到剑门关。 “周国大军自称二十五万...” “就算十万甲士,不对,如果是实打实的二十五万人...” “一个人每月要一石粮食,二十五万人的话...” “这么多粮食,他们是怎么解决辎重问题的?” “一路袭扰,农夫运粮能有这种脚力?” 奇怪了... 伍桐眉头越皱越紧,“董统领,你走之前,周国的军器监可有新东西?” 董成坤摇了摇头,“并未听说过。” “我对行军打仗不太了解,还需要听听统领高见。” 董成坤急忙行礼,“末将惶恐。” “行军之时,急行军日行多少,辎重有怎么运送?” 伍桐目光灼灼,“董统领,方便与我仔细说说这些吗?” 第六百五十八章 我出你卖麻花关 两军对垒除了自己谎称的一个人数,还有什么办法能看出人数来呢? 看起灶的数量! 古代就有添兵减灶这种迷惑敌军的方法。 不过这毕竟是少数,一般根据起灶的数量还是能推算出敌军人数的。 但这是一般情况。 如今蜀州有了第二代的望远镜,隔着老远也不担心对方发现,不用通过匆匆一瞥灶台来推算。 直接按着人头数,对面都发现不了。 叶三叔就是多了个心眼,看到灶台之后又用望远镜点了一遍才发现周军的古怪。 他们的人数远没有他们宣称的二十五万。 仅仅只有十万不到的人。 董成坤在大帐内给伍桐恶补了许多行军经验,伍桐也认真听着,到最后真成了一个理论大家。 就是不知道这种方式填出来的能不能上的战场。 伍桐按着眉心,董成坤见状自觉地请辞。 叶大龙看着董成坤离开大帐之后才缓缓张了张拳头。 董成坤刚离开,叶三叔后脚就进来了。 叶三叔看到伍桐眉眼中的疲惫,转向叶大龙,“安于怎么了?” “董成坤刚才和妹夫说了些行军的事情。”叶大龙老实回道。 叶三叔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怎么,安于也想去战场?” 伍桐捏着眉心,没理会三叔的打趣,“三叔送六叔他们出去了?” 叶三叔点了点头,“我和老六说了几句话。” “三叔明白我的意思?”伍桐诧异的看向叶三叔。 叶三叔点了点头,“不敢说通透,还是能看出一些的。” 伍桐这次来的兴趣,“三叔怎么看周军?” 叶三叔带着斥候探查了一番,对于周魏两国军队都算见识过了,也有发言权,叶三叔想了想,“和以前的周军稍有不同。” “精气神不一样,我在他们周围转了两天,发现他们的携带的粮草并不是很多,农夫的数量也远比正常要少,即便如此,周军也没有发生内乱。” 粮草不足,确实是古代行军打仗的一个重要问题。 军营发生营啸除了将领反叛之外,就只有粮草不足最有可能激起士卒的反抗之心。 如果说周军的粮草不足,但还没有影响他们的精气神,那只能说明一点。 粮草并非真的不足。 可他们的粮草又从何处来的呢? 伍桐沉思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揉着眉心说道,“虽然让六叔去给魏国送信,但也不能不做防范,在剑门关外用水泥修筑矮墙防备骑兵吧,至于周军,让我在想想。” 叶三叔点了点头,未雨绸缪而已。 就在叶三叔起身要去安排修筑矮墙一事的时候,伍桐忽然叫住了他。 “三叔!” 叶三叔转身,应了一声,看着伍桐等候下文。 伍桐顿了顿,“三叔,如果你是阮凌辅的话...” 如果你是阮凌辅,你会怎么做? 叶三叔知道伍桐要问什么了,他微微抬头,而后看着伍桐说道,“我想不出来他会怎么做,但我比较想知道,他不惜与魏国开战弄出这种形势是要做什么。” 是啊,他到底要做什么? 柴瑾又在想什么啊? 伍桐被叶三叔的反问问的沉默,三叔见状,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就在他掀开帘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叶三叔忽然说道,“还有三日,周军会到。” 叶大龙担忧的看着妹夫。 如今外界的压力太大,蜀州内部也只是明面上的和平,在梓潼还有许多想一窥赵家地位的宗族。 夏国陈军边境,魏国大军压境。 周国,这个蜀州明面隶属的国家,情愿放弃蜀州也要闹得天下大乱! 阮凌辅,狼子野心... 等等,刚才自己想到了什么。 阮凌辅,或者说柴瑾。 情愿放弃蜀州也要闹得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伍桐缓缓说着这几个字,有一道闪光在自己脑海一闪而过,他努力想抓住那一瞬的灵光,可这道灵光极其灵活。 伍桐摇了摇头。 蜀州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野心之徒欲取而代之。 真是... 伍桐起身,看向叶大龙,“方才三叔说周军还有几日到剑门关?” “三日!”叶大龙回到。 “去,去问问三叔,魏军还有几日能到。” “另外,派人给梓潼传个信。” 伍桐飞快的吩咐几句,自己抓起桌案上纸笔,飞快的写了几个字,而后拽了一个望远镜,跑出大帐。 叶大龙一手拿着信一手伸着手指勾动几下,想去和三叔说一声,又担心妹夫的安危,一时间竟愣住了。 三叔说大龙脑子差了点,还是谦虚了啊。 蜀州剑门关,一座关隘截住周魏门户。 兵家必争之地说的便是这种地方。 只要占住此处,十倍之敌亦可拒之。 当然这个说法有些夸张了。 伍桐站在城关之上,六万对四十万,八倍之敌,谁都没有办法,十倍只能是夸张。 如果三叔这一行探查的情报都是真的,周军并没有任何暗手,那么面对十余万兵士。 剑门关绝对能依靠城关之固守住蜀州。 这么一看,蜀州的危难是解了。 可还有另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打了起来,那么这场仗到底会打多久。 不能这般坐以待毙。 伍桐握了握拳头,御敌于外。 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真理。 “三叔?”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伍桐头也不回,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叶三叔怔了一下,旋即笑了两声,“差点忘了你也和李真人学了点拳脚,你让大龙问我周军与魏军的事,是要做什么?” “我只是没想通阮凌辅的心思罢了。” 伍桐扯出一个笑容,有些难看。 一直以来他都用自己学到的人类历史积攒了几千年的见识对这些老家伙进行降维打击,可当那些见识在布局中用不到的时候。 他与这些老家伙站在同一起跑线,他这才真正发现自己和这些老家伙想比还是有些嫩了。 阮凌辅就是一只修行了千年的老王八,这老东西有鬼谷的身份,在朝堂也浮浮沉沉数十年,见识虽然比不上伍桐,可他活的久啊。 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能和他在这方面媲美的已经被他弄死了。 赵无欲死的冤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三叔出声安慰道,“你总不能和别人下棋每次都知道对面要下在哪里吧,见招拆招才是真本事。” “你让大龙问我,想必是有什么方法应对了,和三叔说说,三叔给你参谋参谋。” “按道理来讲,应该是三叔发号施令,我来参谋。”伍桐幽幽说道,“毕竟我不通军事。” “你小子鬼点子多,快说快说。” “我想出关!” 伍桐转过头看着叶三叔,眼中光影流转,极其坚定。 叶三叔一怔,侧过头看了一眼关外的景色,一条官道,这是去魏国的官道,如今周魏两国的大军都在这道路的远处。 出关,绝对不是一个好想法。 可,叶三叔以他数十年的经验,数年的行伍生涯简单的分析了一番,决定... 听听伍桐会说什么鬼话说服他。 娘的,外面少说有十二万兵马,你想出关? 是你脑壳瓦特了还是老夫脑壳昏了。 这种形势只能依靠城关之固,兵器之势来对抗。 出关,我出你卖麻花关出关。 疯了不是! 第六百五十九章 蜀州有贼 城关,古道,战马,骑兵。 我才是疯的那个! 叶三叔一边挥动马鞭,一边在心里暗骂。 自己也是脑子不够用了才和叶大龙那憨货一样被伍桐忽悠了。 怎么就没忍住呢! “叶骏,你去盯着周军的动作!” “叶驯,你也一起去,传信!” “是!” 两个少年从马队脱出,快马向远处疾驰。 叶三叔看了看日头,低头拍了拍胯下马儿的脖颈,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三叔稍稍定了定心,最起码蜀州可以通商,战马这种战略物资要比周国的军队储备丰富,机动性更强。 “传令下去,十里外休息!” “骏哥,不对劲啊!” 脱队的两个斥候,叶驯看着远处的周军大营,小声说道,“骏哥,你上次也跟着三叔出来了吧?” “嗯,不过我是另一路,和你们不是一路。”叶骏点头道,“哪里不对?” “上次我们出来探查,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最多三天就能到剑门关,你想一想咱们到现在跑了多远,按照上次探查的速度来推算,他们还需要至少两日,现在不过申时,他们就扎营,这是不想走了吗?”叶驯低声道。 叶骏沉思片刻,“照你这么说确实不太对劲,他们就走了十几里?不是说他们是急行军吗?” 叶驯摸了摸胸口,掏出望远镜看了看,“骏哥,你比我见识多,你看看他们的粮草,还能吃几日?” 叶骏也掏出大宝贝看了半晌,“不对,他们的人数怎么这么少?” “多少人?”叶驯也一惊。 “看样子也就三万多人,还有五六千农夫。”叶骏小声嘀咕道。 “你们在看什么呢?” 身边突然出现一道人声,惊得二人冷汗簌簌直下。 叶驯扭过头看到那人的脸,知道虚惊一场,拍了胸口问道,“叶骁哥,你怎么在这?” “你们到这之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们两个小子,顾头不顾腚,我跟了一路你们都没发现,我要是敌人,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叶骁恶狠狠的说了两句,然后张手望着远处周军大营说道,“周军明显是冲我们来的,三叔怎么可能不安排人一直盯着,我一直在这,你们两个,是三叔让你们过来打探消息的?” 叶驯点了点头,“我负责传讯。” 叶骏调节的很快,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叶骁哥,周军的人怎么这么少,不是说二十五万大军吗?这怎么连个零头都没有?” “叶驯这小子眼力不行,脑子也不行,刚才你说算算路程,那你就没看出来周军大营还是一天前的周军大营吗?” 叶骁冷笑一声,“这帮犊子就没动地方!” 叶驯一愣,叶骏则恍然,“难怪感觉哪里不对,他们在这是等什么?” “他们在退,这一天他们又退下去五千人,我的人在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最后会去哪。”叶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凶狠,如果不是他的人手不够,现在就冲过去砍人了。 “这什么套路,大军过来就退了?”叶驯还是年纪小,碰到事情先是询问哥哥们的意见。 叶骏想了想,“我记得姐夫讲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们会不会穿过山林去攻打阳平?”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叶骁摸了摸下巴说道,“叶驯,你快回去把消息跟三叔说一声,看看三叔是怎么想的,这边又其他情况,我会按时派人传递情报。” 叶驯点点头,一抱拳,“小弟先走一步!” 等这个最小的小家伙离开之后,叶骁撞了撞叶骏,“你那天都查到什么了?” “他们的辎重补充线,按道理这么多的人,辎重也要很多,就算大营内很少,补给线也会有的,我那日沿着他们行军路线追查了几日,运送辎重的车并不是很沉,车辙印不深。”叶骏皱了皱眉,“我怀疑他们有别的运送辎重的路线。” “蜀州旁边是黔州和夔州,黔州多山林,夔州也很穷。”叶骁沉思半晌,摇了摇头,“要是姐夫在一定能想通他们的做法,咱们只能等我的人探查回来能带什么情报了。” “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叶骏指着远处的周军大营说道,“他们又少了五千可战之兵,现在这里只有两万,我们凭借马力冲一个来回,或许能出其不意。” “我们兵力少,每一个都不能平白战死。”叶骁一仰头,“更何况我们并不知道他们退去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叶骏看了看四周,“从周魏开战之后,我们的斥候是什么时候开始出来盯人的?” 叶骁是最先出来的一批人,他回想了一下,“应该有二十天了,不过我们都没有跑太远,周国与魏国第一次会战之后,我们就收缩人手,派出斥候,最远也就跑到一百五十里。” “有种不好的预感,周国似乎在下一盘大棋。”叶骏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动引起的共鸣,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叶骁平静的转过视线,“看看我的人都发现了什么!” 叶骏也跟着转过头,看到两个人架着一个人向这里快步赶来。 叶骏定睛一看,架着的那人已经昏迷了,怀里应该是放了东西,身上应该有不少伤,而那两个还能行走的斥候也不乐观,外伤也有许多,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叶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的斥候不仅被发现,还被追杀成这幅模样。 “百将,小鱼这次冒险了。”两个斥候脸上带着些许苦涩,在叶骁面前低下头,沉声道。 叶骁阴沉着脸,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小鱼,弯腰伸手搭了下脉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怎么回事?” “百将,我们听您的命令,去追查那五千多人到底去了哪里,弟兄们跟着他们进了林子之后,分了三波人,我们没走多久就被发现了。” 两个斥候回想着当时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打了个寒颤继续说道,“在林子里走了能有三十里,那处林子被砍了个干净,弟兄们本应该退走,可小鱼所在的那队斥候,从林子更深处跑了出来,告诉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出来。” “各队弟兄以命相博,三位十将拼死断后,才得以让我们逃出来。” 叶骁的面皮抽动一下,“咱们斥候营什么时候死过这么多人?” 叶骁低吼一声,叶骏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蹲在地上,伸手在那名身受重伤的斥候伸手摸索,从一开始他就看到这人的胸口放着东西,应该就是他们以命相博抢回来的情报了。 只是简单的摸索一番,叶骏就从这名斥候身上找到了他用生命保护的东西。 一包深灰色的粉末,有些地方已经被鲜血混在一起,可还是能轻易分辨出这东西的。 叶骏捏了一把粉末,抬起手示意叶骁看一眼。 叶骁扫了一眼,瞳孔微缩,但他还是克制着说了一句,“这东西不是蜀州独有,几年前,在大周就已经存在了。” 叶骏点点头,“我知道,不过因为姐夫,我们的工艺和他们可不一样,这种水泥明显是咱们在南疆修路用的水泥。” 叶骁深吸一口气,“我去和姐夫说。” 叶骏摇了摇头,“你还得在这里盯着,不能随意离开,等等叶驯吧,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叶骁看了叶骏一眼,这个同族的弟弟向来谨慎,就算自己是他的族兄也不会留情,不过叶骁并没有说什么,这包水泥的出现宣示着蜀州并非铁板一块。 蜀州更加危险了。 叶骏见族兄并未因为他的无礼而发怒,也不去理会,他俯下身子,在名叫小鱼的斥候耳边轻声说道,“兄弟,你回家了,好好养伤,你的情报对我们很有用。” 这句话说罢,叶骏感觉到这个小斥候的肌肉稍微放松了一些,按了按脉搏,叶骏稍稍松口气。 这小子得救!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把这个情报完整的告诉给姐夫。 蜀州有叛徒! 六百六十章 二件事 一队骑兵从北边而来,打马不停奔入梓潼。 梓潼城下的守卫愕然的看着这队骑兵,却并不敢阻拦,如今北边正在备战,这怕不是有什么重要军情。 赵五爷守在大哥的床榻前,身边就是自己的侄孙女。 最近这段时间,赵家大爷的身体状态越来越不妙了,赵五爷和赵羽轮流照看着。 今日是赵五爷过来,看到已经已经睡去的侄孙女,视线一瞥,看到大哥伸着手去轻揉孙女的头发。 赵五爷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大哥,你怎么样?” 赵大爷没有去看五弟,也没有说话,他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就差一口气吊着,他在等一个消息。 或者说,两个消息。 赵五爷没等到大哥的回复也不气恼,想了想正准备暂时离开房间的时候,赵五爷听到外面有些吵闹。 他冲着大哥拱了拱手,出了房门,赵五爷的脸色格外阴沉,看着面前的赵家仆人,赵五爷根本没给好脸色,压着火气没在大哥门前爆发。 可当他看到家仆身后跟着的几个人,赵五爷陡然一惊,他快步迎了上去,低声道,“叶统领,怎么是您来了?” 叶驹也看了一眼赵大爷的房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赵五爷,“奉肃国公手谕,计划有变,需要赵大爷出来主持大局。” 赵五爷怔了一瞬,低头看了一眼火漆完好的信封,犹豫了半晌,赵五爷咬了咬牙,拿着这封信走回房间。 “大哥,肃国公的信。” 赵大爷浑浊的眼球翻动一下,嘴唇开合,如同石块摩擦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给我!” 赵五爷急忙将信放在大哥的手上。 赵大爷看着信上的火漆,微微发愣,良久之后,赵大爷将手中的信递给坐在床榻一侧睁着一双杏眼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孙女手上。 “念!” 赵羽只是愣了一下,看着抱病在床的爷爷,在这一刻,赵羽仿佛看到了太爷爷,那时候,太爷爷也是这般让她念文的。 她只是愣了一瞬间,将火漆剥开,翻出信来,赵羽看着信上的寥寥数字,轻声念道。 “蜀州贼现,杀无赦!” “贼!” 赵大爷猛地大吼一声,而后赵五爷和赵羽面露惊恐。 肉眼可见的,赵大爷的眼中有些许神韵,一双眸子从浑浊缓缓变得清晰起来。 回光返照! 赵五爷的心里突然浮现这四个字。 赵大爷的脸色爬上血色,不复以往的苍白。 “老二在家吗?” 这次赵大爷的声音正常了许多,不像方才那般沙哑难听。 赵五爷点了点头,“二哥前些日子就回家了,看了大哥你一眼,现在在梓潼县衙呢。” “让老二过来,这事他知道。” 赵大爷挥了挥手,让老五赶紧去赵老二,而后,赵绪看着守在自己床前的孙女,伸出干瘦的手掌,“琬儿,给爷爷拿身新衣裳,好吗?” 赵羽愣了一下,旋即双眼泪涌,她就这么任凭眼泪流淌,也不敢用手去擦。 转过身,就在祖父的卧房整理衣物。 当赵二爷和赵五爷赶过来的时候,赵绪已经换好新衣,简单的梳洗了一番。 已经干瘦的赵大爷坐在大椅上,整个人干瘪的窝在上面,说不出的怪异。 赵二爷看着如今大哥的样子,眼泪就出来了,“大哥!” 赵大爷笑呵呵的诶了一声,指着一旁的椅子说了声坐。 赵二爷抽了抽鼻子,“大哥,你叫我来可是要动手吗?” 赵大爷依然在笑,“肃国公北去边关的时候和愚兄说了许多话,愚兄知道肃国公的意思,只是看到他的信,还是奢望了。” 奢望? 赵二爷看了一眼大哥,没有理解上去。 “既然肃国公写信告知蜀州有贼,咱们就不能坐视不理。”赵大爷招了招手,赵羽拿着信走了过来放到二祖父身前,赵大爷示意赵二爷看一看,继续说道,“你现在是蜀州的知州,这种事你要上心,愚兄不才,愿为二弟镇住梓潼这一群宵小。” 赵二爷翻开信看到上面几个字之后也是一怔,旋即杀气腾腾的说道,“大哥放心,我定然不会放过这些人。” “如今蜀州陈兵边境十万甲士,我们还有能力杀人吗?”赵五爷觉得现在并不是动刀子的时候,最起码得等肃国公回来再说。 这也不怪赵五爷,毕竟蜀州因为伍桐的到来,蜀州的中心慢慢从梓潼转到了锦阳,赵二爷知道蜀州的大部分事情,而赵五爷因为赵大爷病危的缘故,对赵家在梓潼的实力有错误的认识。 赵二爷捏着下颌的胡须想了想,“大哥,蜀州衙门无须担心,这些人只有查出来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你这边,我们赵家如今在梓潼竟然说话不管用了!” 赵大爷温和的笑了一下,“老虎就是睡着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捋一捋虎须的。” 赵二爷点点头,“大哥心中有数就好。” 赵大爷也笑道,“我们兄弟好久没有齐心协力办点什么事了吧?” 赵二爷回想一下,“以前父亲还在,后来又有肃国公在。” “父亲英武,肃国公气盛。”赵大爷呵呵一笑,指着赵二爷又指了指自己,“弄得咱们兄弟像是没本事一样。” “输给肃国公不丢人。”赵二爷也应和道,“可那些人也不是肃国公。” “咱们兄弟露一手便是。”赵大爷看着两个弟弟,脸上带着笑,眼眶却泛红了。 赵二爷起身,冲着大哥拱了拱手。 转身迈了两步,赵二爷又回过身来,看着大哥颤声说道,“大哥...” 赵五爷也忍不住偷偷抹了抹眼泪。 赵羽年纪最小,多愁善感的年纪,最受不了这种气氛,早就捂着嘴泪流满面了。 说起来自己对爷爷并不了解,小时候太爷爷已经将自己带在身边,爷爷对自己也并不关心,甚至在太爷爷死后,爷爷还利用过自己。 可是,就这几日的陪伴... 赵羽对爷爷越来越依赖了,没有了爷爷,她又要成为无根浮萍了。 赵大爷依旧微笑,“二弟,去吧,去做该做的事,咱们赵家的人不能让别人看扁喽。” 赵二爷有些呜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节都发不出来,点了点头,赵二爷有些麻木的离开了老宅。 赵大爷吃力的抬起头看向五弟,“老五,你去,你去让人在大门挂上灯笼,让其他兄弟最近老实些,莫要出门了。” 赵五爷听了,自己去安排了。 赵羽站在一旁,感受着生命慢慢从人身上流逝。 赵大爷突然咳嗽起来,赵羽急忙去拍打他的后背,赵大爷伸出手按着赵羽的手背,“不用敲了。” “爷爷...” “爷爷欠你的太多。” 赵大爷突然说道,“可能是嫉妒吧!” 赵羽没有听清,毕竟赵大爷的声音不是那么清晰了。 赵大爷拍了拍孙女的手背,“琬儿,今日爷爷让你看看爷爷的手腕,以往有你太爷爷在,然后是阮凌辅,现在又是肃国公,爷爷比不过他们一退再退,可他们把爷爷当然随意揉捏的老帮菜了,那爷爷怎么能忍!” “琬儿,让你看看爷爷的手腕并不差,今日也让你看看咱们赵家能在梓潼做这么多年地头蛇的底气,我们赵家啊...” “就是没有立国的皇族!” “爷爷都让你看着!” “琬儿,你去叫人把爷爷抬到老宅门外去。” 今日蜀州出了影响极大的两件事。 一是梓潼赵家老宅,已经许久没露面的赵绪赵大爷被四个壮汉抬到门外,老家伙就在门口闭着眼睛晒太阳。 另一件则是赵二爷回到锦阳,和蜀州银行的行长牧星狼狈为奸,冻结了蜀州七十余户商家的存款。 数额千万! 第六百六十一章 陵山军 程宗是梓潼本地人,他们一家往上数十代开始定居梓潼。 和正常的梓潼城内百姓不同,他们程家在城外还有近百亩的地。 他们是农户,但和普通的农户不同。 他们的粮食并不需要交税,而是供养驻扎梓潼的一支部队。 这支部队曾经很有名气,后来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但这支部队一直存在。 赵家立蜀时的赵家亲卫! 陵山军! 赵家以武力割据一方,虽是五百年过去,赵家转型的很成功,可也不可能自废武功。 陵山军隐藏暗处,这支部队一直都是赵家的底牌,为了确保忠诚,陵山军的募兵还是从当年亲卫的后代中招募。 蜀州镇守三关的十万部队,表面上是赵家的实力,可赵家的根本还是在这藏在暗处的亲卫军。 程宗嘴里叼着一根杂草,看着自己家的麦田,程宗满心期盼,今年的收成很好,自己的弟弟在陵山军过得也不错,等明年陵山军在募兵的时候,自家的两个崽子要也能进去就更好了。 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程宗迈着八爷步就要回城。 还没等他走到城门口,梓潼城冲出一个骑着驽马的人,那人身穿这百姓的短衣,那马... 程宗眯着眼睛看了一阵,似乎是马场的马啊。 再抬头去看那人,程宗脸色一变。 这人和他一样同是赵家亲卫军陵山军的后代,能让他们如此行事的,主家出了事情。 之前老太爷去世的时候都没有打马。 吁—— 马上的人也看到了程宗,一拉缰绳,驽马的速度降了下来,“程宗,主家挂灯笼了,你速去主家,我这就去通知陵山军!” 程宗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为陵山军后代的信任让他们相信对方。 虽然没有进入陵山军,可他们这些人都会接受陵山军的训练,可惜最后陵山军的选拔太变态了,程宗没能进入陵山军。 即便如此,程宗的身手也不是常人能敌过的。 赵家老宅挂灯笼,赵绪含笑坐大椅。 程宗不是第一个赶到赵家老宅的人,但他一来旁边的人就给他让出了位置。 原因无他,程宗的弟弟在陵山军担任第一营的营头。 赵绪也看到了这个陵山军后代中颇有威望的家伙,伸了伸手,赵绪指着程宗对赵羽说道,“琬儿,你看那小子。” 赵绪看着程宗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露出一丝笑容,“你是程家的小子,小时候我去过你家,对吗?” 程宗跪在地上,“主家说的对。” “起来吧。”赵绪笑着说道,“琬儿,叫世叔。” 赵羽也没犹豫,“琬儿见过程世叔。” “不敢当不敢当,小姐羞煞小人了。”程宗低着头连连说道。 “琬儿啊,在这的所有人都是我赵家的恩人,我赵氏能在蜀州,能在梓潼有如此地位,就是因为这些世交。” 赵绪笑着道,“父亲走的突然,没能把赵家完整的交给我,老夫可不能在削减我赵氏底蕴了。” “琬儿啊,你记住,他们才是我赵氏的底气。” 赵绪大声说道,说罢便止不住咳嗽。 伍桐入蜀州的时候,赵绪就曾想过调动这支部队,哪怕伍桐在神通广大,也绝不是陵山军的对手,只是伍桐没按套路出牌,直接杀进梓潼赵氏老宅,把赵家的管事人一网打尽,赵绪没有反应过来就束手就擒了。 伍桐也没有赶尽杀绝,反而给赵家指了一条路,这么久的合作,赵绪也发现伍桐的性格,不然赵绪也不会在濒死的时候特意见一次伍桐了。 程宗仗着方才主家给的脸面小声问道,“主家,这灯笼挂起,可是肃国公要对主家不利?” 以程宗的视角来看,主家挂灯笼传唤陵山军,那必然是主家遇到什么大麻烦,在梓潼敢给主家脸色看的,应该就是肃国公了,旁人没这个胆子。 赵绪看了程宗一眼,抬起头又看着这些第一代陵山军的后人,这些人世居梓潼,是梓潼赵氏的最后一道防线。 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赵绪拍了拍孙女的手,“诸位世兄!” “主家!”程宗惊呼一声带头跪下,“主家,小人当不起...” 赵绪摆了摆手,正色道,“我赵氏先祖筚路蓝缕,凭着五百陵山军把守蜀州数百年,先祖与陵山军同吃同住,以为兄弟,几百年过去,你们住在梓潼长在梓潼,与我不只是世代相交,更是乡里亲朋。” 赵绪握着孙女的手,缓慢却有力的站了起来,“我赵绪德薄,无缘诸位世兄相助了。” “这是我的孙女,赵氏下一任家主,赵羽!” 赵绪轻轻的推了推孙女,让她上前半步,赵绪温和笑道,“琬儿,爷爷也就能为你做这些了。” 赵羽早就泪流满面,垂着头站在人前,只是无人去斥责,也无人调笑。 陵山军的后人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娃就是赵家下一任家主,也是他们下一位主家。 赵绪忍不住咳嗽起来,那声音如同肺腑被撕裂一般,赵羽回过神将祖父扶着坐下。 都是为了自己啊。 赵绪刚才这几句话先是抬举起陵山军的后人,一声世兄就把这些汉子的心拴住了,最后托孤。 如果日后伍桐意图染指赵氏,那么这些人就是最后的倚靠了。 赵绪糊涂了六十年,临了临了弄起人心了。 都是为了后代铺路。 大为不易啊。 过了好久,赵绪终于不咳嗽了,刚才的一番话,加上大声咳了许久,他的体力已经见底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陵山军,陵山军还没到吗?” 程宗靠的比较前,听到了赵绪这一句有气无力的话,他转过头大吼,“陵山军还没到吗!陵山军呢!去!去城外看看!” 当即就有几人向城门外跑去。 程宗跪在赵绪的身前,“主家,您和小人交个底,是不是肃国公要对您不利?” 赵绪动了动脑袋,“不...” “来了!来了!” 在城门与程宗碰面的那个陵山军后代骑着驽马大声喊着,“陵山军已至!请主家施令!” 只见那马急冲冲的奔着赵氏祖宅而来,那人狠狠的勒了一下缰绳,驽马早就不堪重负,一路疾驰已经让它的体力消耗殆尽了,最后的这一下,就像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驽马前腿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可它冲锋的惯性还在。 在驽马倒地的前一瞬,那人纵身一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灰尘扑扑的跪在赵绪面前。 “小人肖坤,陵山军后人,奉命调陵山军入城,请主家下令!” 在赵家老宅的门口,赵绪的身后还有几个人,叶驹眯着眼睛看着方才在鬼门关前横跳的农夫,他穿着短褐,虽然说话的语气模仿着军中的口气,可还是能看出来他的本职还是种地。 这样一个农夫也有如此骑术吗? “哥,我刚才打听了一下,陵山军的后人都会参加陵山军的训练,最后成绩最好的一百人才能进去。”叶家的一个小辈在叶驹身后说道,“没进陵山军都有这种骑术,陵山军该有多强,感觉不输我们啊。” 叶驹皱着皱眉,这么一想陵山军着实可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姐夫说过不要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民间有高人。”叶驹随口胡诌了两句,“你带两个人去城门口看看这陵山军,记住,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明白。” 赵绪长大着口急急喘了两口气,干瘪的胸口上下浮动。 “...陵山军...在城外?” 肖坤闻言急忙回道,“回主家,陵山军三千人都在城外待命,听候主家差遣。” “好!”赵绪眼中蹦出几道凶光,“传我的命令,陵山军调一千人入城,剩下的人将梓潼大户,杨家、熊家、任家的宅子、庄子都给围起来,没我的命令,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 赵绪抱病在床的那段时间只是不理世事又不是死了,那段时间是谁在暗中捣乱,谁又想动他们赵家的地位,他身体不能动,脑子还是灵光的。 方才他点的这几个名字都是蜀州有名有姓的大户,也是有能力动摇他赵氏地位的几个世家。 以往梓潼是蜀州的中心,这些人自然在蜀州都有房产,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梓潼,锦阳也是有的,毕竟那里一直是蜀州名义的州府。 赵绪不担心他们走脱,毕竟自家二弟如今就在锦阳,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赵绪拍了拍孙女,示意她不要害怕。 赵绪其实看向程宗,“你们虽然未进陵山军,但也在陵山军练了半年有余,这些年,那些本事是不是都忘了!” 程宗打了个激灵,干脆道,“主家说笑了,小人这一身本事都是主家的,哪里敢忘!” “稍后陵山军入城,你等带着陵山军将城中世家都围住喽!” 程宗顿首,“小人领命!” 与此同时,城外人马具披甲的陵山军接到命令。 陵山军军主拔刀大喝,“一营二营三营,你们进驻梓潼,其他营队,按令行事,将杨家、熊家、任家的所有田庄宅邸尽皆围住,不得有误!” “是!” 陵山军出动! 第六百六十二章 赵绪病逝 叶驹带队回到梓潼,一是送信,二是在关键时刻砍几颗脑袋震慑一番。 结果到了梓潼发现赵家大爷比他还猛,直接动用了一支军队。 “陵山军!” 叶驹轻声念道,方才陵山军的入城就在他身前经过。 人马具披甲的重骑兵,莫说蜀州就是周国,周魏夏三国也拎不出多少来,梓潼赵氏的立身之本竟然是一支重骑兵。 三千人的重骑兵! 真是可怕。 难怪蜀州地处三战之地,没有一个国家敢跟蜀州死磕。 三千重骑,这玩意谁敢磕啊! 叶驹皱着眉,在认真的思考自己在他们面前能坚持几个呼吸。 转身就跑的话能不能行? 可能有人会说叶家这么牛掰,武力值爆表,区区重骑而已,整死一个两个没问题吧。 叶驹表示,你吹牛掰别带上我。 与他一队的斥候小声问道,“队正,这重骑得多少钱能养啊!” 叶驹摇摇头,“我不知道,看他们的样子吃的很好,训练也足,这些钱我可算不出来。” “这甲衣看着真好啊。” 身后的斥候看着直流口水,满脸的羡慕。 “少说废话,跟我去一趟赵家,会一会赵绪。” 折腾了一夜,赵绪的精神明显不是很好,耷拉着脑袋躺在椅子上,赵羽在一旁眼睛通红。 他们旁边还站了一个人。 叶驹没在意,径直走了过去。 那人动了一下,身上甲胄相碰发出声响,叶驹和他对视不肯相让。 赵羽开口解围,“军主,这是肃国公的内弟,不是外人。” 陵山军的军主这才收回视线。 叶驹看着一老一小,“他怎么样?” 赵羽微微摇了摇头。 叶驹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没有打消自己的最初的念头,“肃国公让我送的信只是说蜀州有内鬼,并没有和我说是谁,现在陵山军包围了杨家,熊家,可是有证据?” 赵羽也是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祖父。 “没有证据。”赵绪的声音只余气声,回光返照这么长时间也是难为他了,他心中还有一事未了,所以还不能死,“他们嫌疑最大。” 叶驹点了点头,“明白了。” 叶驹想了想又说道,“难怪姐夫什么都没对我说,这是相信老太爷啊。” 赵绪的脑袋动了一下,他想抬起头,却没有这种力气,最后传出一道气声。 “呵!” 赵氏的祖宅在梓潼的主道,也是中心,这条道极为宽敞,视野开阔。 叶驹和陵山军军主同时望向一处。 一个陵山军士卒纵马而来。 叶驹看了一眼陵山军军主,只见他跨前一步,伸出右手一横。 那名士卒翻身下马,跑步而来,身着重甲,每一步都带动身上甲叶哗哗作响,也就几个呼吸,这名士卒就来到军主面前。 “军主,外面有人自称是肃国公手下,有紧急军情。” 陵山军军主转过头看向叶驹。 叶驹皱了皱眉,心中暗算了一下时间,也是纳闷“小武,你跟他走一趟。” 叶驹手下的斥候应了一声是,然后和陵山军的士卒一起跨马而去。 不多时,斥候小武拿了一个包裹跑了回来。 “队正,是驯哥过来的,看脸色是一路疾驰过来,正在喝些水缓口气,让我把东西先送过来。”小武将那包裹递给叶驹。 叶驹接过之后,瞄了一眼包裹上的浮尘,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没什么问题吧?” 叶驹随口问道,将包裹放在地上,小心打开。 “驯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好像说蜀州有叛徒。”小武回想了一下说道。 这事我们都知道了啊。 叶驹不动声色的打开包裹,看到里面青灰色的粉末。 这东西叶驹一眼就看出是什么了,跟在姐夫身后这么久,许多事叶驹也会自己思索,脑子一动,叶驹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东西从哪来的,叶驯没说吗?” “没说啊,驯哥让我把东西送过来去再去接他。” “赶紧去把叶驯带过来见我!” 叶驹脸色发黑,忍着火气下了命令,转过头看向陵山军的军主,“你手下杀人审讯都在行吗?” 陵山军军主摇了摇头,语气肯定,“杀人在行,审讯不行。” “嗯...”叶驹沉吟一下,“杀一部分,交给我审一部分。” 陵山军军主轻哼一声,没有回应。 赵绪也没反应,这老家伙快不行了,这一日一夜的折腾,吊着他命的那一口气已经消耗太多。 反倒是赵羽鼓起勇气说了句,“听他的。” 陵山军军主一怔,看了赵羽一眼,微垂眼睑,“末将领命。” 赵羽半跪在地上看着爷爷微微起伏的胸膛,心也稍稍定了些,“陵山军主莫要怪我多嘴,实在危机之秋,相互合作才是正理。” 陵山军军主恭敬回道,“主家说的是。” 叶驯是被小武背过来的,这家伙骑的快马,现在腿都站不稳。 叶驹看着叶驯,“这东西是哪来的?” “骁哥的人从黔州带过来的。”叶驯快速说道“周军陈兵剑门关外,每日减员,骁哥便让人跟着他们,发现他们退回黔州,而且在黔州用水泥修了一条路。” 叶驹转过头看向陵山军军主。 陵山军军主不明所以。 就在两个人对视的时候,赵绪赵大爷醒了。 赵大爷睁开眼睛,一片浑浊,“发生什么事了?” 叶驹一抱拳,将事情简单的和赵大爷描述了一遍。 赵绪沉默了,因为重病,他已经干瘦的只剩皮骨,眼睛也很难视物。 “老五呢?” “在这,大哥,我在这。” 兄长的一声呼唤,赵五爷急急忙忙从门口跑了出来,半蹲在兄长身前,握住兄长的手,“大哥,我在。” 赵绪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摸着赵羽的胳膊,“老五,你多谋略,往后多帮帮琬儿,有些事她下不了手,你要端起来。” 赵五爷用力点了点头,“小弟听大哥的。” 赵绪抬头又看向赵羽,“琬儿,你是女子,性子又软,今后切记,要狠,对别人要狠!” “伍桐,伍桐可以相信,若是赵家你压不住,可以请伍桐帮忙。” “他不会毁了赵家。” 赵绪急急喘气,肺管中的痰让他的喘气声撕心裂肺。 “老二!老二在锦阳,快去告诉老二,杀...都杀了!” 赵绪的脑袋非常灵光,只是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支持他将他的想法都说出来。 “让老二杀,还有杨家,都杀了!” “杀!” “杀...” 赵绪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赵绪张着嘴喊着杀。 这声音慢慢飘散。 赵羽,赵纲,叶驹,还有陵山军军主都默默的看着赵绪。 良久之后,赵纲起身说道,“叶驹统领,陵山军主,你们去忙该做的事情吧,二哥会明白你们要做什么,大哥这边就交给老夫吧。” 叶驹抱拳,想了想,又冲着赵绪行了一礼。 “我这就去锦阳,陵山军主,梓潼这边就劳烦您了。” 陵山军主重重点头,“统领放心,梓潼不会出现任何乱子。” 叶驹深吸一口气,“先看住了,不要杀人,等我回来。” 陵山军主回应道,“明白。” “等一等!” 叶驹转身,纳闷的看着叫住自己的赵家明珠。 赵羽红着眼睛,看着叶驹一字一句的说道,“宁可错杀,勿要放过。” 叶驹愕然,缓缓的点了点头。 赵家大爷赵绪因病而逝。 临终前他并没有看到蜀州危机解除。 而他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为孙女扫平了一切障碍。 陵山军认主便是赵家家主! 陵山军主单膝跪地顿首行礼。 “陵山军见过主家!” 第六百六十三章 终于抓到你了 叶驹回梓潼就是杀人的,结果碰到两个狠人。 一个敢想。 一个敢干。 他接到的命令是配合赵绪,在没人敢杀人的时候他就出手。 现在... 自己走的时候,那几家应该都被陵山军扔军营里了吧。 叶驹握了握马鞍旁边的长刀,此去锦阳,定要砍下几颗狗头...... 嗯? 叶驹和自己身后的小伙伴看着向自己等人走来的牧星微微发愣。 “牧会长,您怎么来了?” 叶驹翻身下马,对此时的情形有些判断不明,所以他站在马旁,这个位置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抽出马鞍上的长刀。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这就是为你排忧解难来的。” 牧星笑了笑,“进城吧,赵知州有份大礼。” 叶驹不经意的挥了挥手,他这一队的斥候迅速散开,最后只留两人跟着。 “进城。” “北方战事如何?”牧星问道。 “我南下的时候还没有打起来,周军距离剑门关百里。”叶驹沉声道,“我也不知现在剑门情况如何。” 牧星点了点头,“我手里的消息还是三日前的,边关衣食无缺吧?” “无缺。”叶驹肯定道,牧星是蜀州商会的会长,这次蜀州战事牧星运用商会的资源调集粮草,边关将士倒是未曾缺过粮食军饷。 “商会可有问题?”叶驹看着牧星,还是单刀直入问了出来,“我们在剑门关外发现了周国朝廷修建的水泥路,还有水泥,不是周国朝廷以前用的那种,是我们刚刚研发出来的,在南疆修路用的那种水泥。” “你们商会可是出了内奸?” 叶驹单手扶刀,压着胸口的怒意,水泥可是战略物资,一直都是军需,它被倒卖,岂不是说蜀州已经烂透了! 牧星愕然的看了叶驹一眼,这才明白从见面之后叶驹的疏远和敌意,“关于这件事,就是我要和统领说的。” “人心难测,鸭胗难剥。” 牧星侧着身指着锦阳城中商会的方向,“统领知道蜀州商会有多少人心思动,又有多少人背叛了蜀州,资敌?你认为这是他们的唯一问题?” “在很久以前,安于曾和我说过,三倍利无法无天,我一直没有理解,在这我理解了。” 叶驹仍然单手握刀,随时可以抽出刀砍死他。 牧星无奈,“行吧行吧,等去了衙门,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等到了蜀州衙门,叶驹看到自己的大侄子,也就是蜀州未来的小主人里外跑动。 如此,叶驹才稍稍定心,转过头看向牧星,“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牧星叹了口气,很是无奈,感情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都是白说的,这小子不会一直想着怎么砍了自己吧。 “布丁!” 牧星喊了一声,布丁大爷看到牧星和叶驹,愣了一下,然后甩着小胖腿就跑了过来,牧星张开手想要抱起布丁,谁料布丁屁股一扭就扑到叶驹身上,踮着脚去够叶驹腰间长刀的刀柄。 叶驹笑了笑,“果然是我叶家的娃,从小就喜欢刀剑。” 布丁认得叶驹,指着屋里说道,“娘和二娘都在里面呢!” 叶驹看向牧星,牧星耸了耸肩。 “叶驹!竟然是你过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叶驹转头看去,狄子旭站在蜀州衙门的门口脸上带着喜色,“你来的比我预想的要早。” 叶驹又是一愣,“狄子旭,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教书吗?” “给他们放假了。”狄子旭摆了摆手。 牧星也说道,“多亏了狄兄,我们才没有更大的损失。” 叶驹看着面前的两人,满是疑惑,“你们再说什么?” 如果不是这次阮凌辅的祸水西引,狄子旭还在角落做他的教书先生呢。 不过,要是狄子旭没在角落做教书先生,锦阳也不会反应如此迅速。 “也就是说,狄子旭看到了在边境交易的人?然后密报给赵二爷,你们顺势就把锦阳的叛徒一网打尽?” 叶驹深吸一口气,扶着额头消化着刚才听到的消息。 “那也太巧了吧。” “哈哈哈,无巧不成书吗。”狄子旭笑着说道。 牧星撇了撇嘴,对叶驹刚才一个劲想砍自己还有些后怕,“赵二爷已经把锦阳发生的事写成密报送去剑门关了。” “确实无巧不成书啊。”叶驹低声说道,如果不是剑门关外碰到水泥,他也不会提前回来,战争打的就是时间差,提前一天就会从容很多。 “那些人需要我去在审问一次吗?” 叶驹握着手腕转动几下,审问可是他的拿手活。 “不用了,一些有钱的商人罢了,都不用上大刑,人赃并获之后什么都招了。”牧星摆了摆手,旋即没好气的说道,“碰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说这个,你满脑子都是想砍我!” 叶驹愧疚的挠了挠头,“我以为你也叛变了呢。” 知道牧星没有叛之后,叶驹明显放松了许多,脑子活络起来,对于蜀州还是锦阳的形势简单的思索了一下,出声问道,“周国朝廷承诺了什么,让他们不惜代价走私水泥?” “朝廷承诺如果蜀州被破,给他们在《氏族志》的名次提一提。” “就这么简单?”叶驹皱了皱眉。 狄子旭和牧星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狄子旭指着远处说道,“他们可不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名头。” “那是为什么?”叶驹不解。 “蜀州的水泥要比周国朝廷的水泥凝固的更快,硬度更高一些。”牧星解释道,“当然,最主要的应该是周国的水泥要运到黔州还不如从我们这边采购合适,即便这些商人将水泥的价格提高三倍。” “提高三倍?!”叶驹一惊,掰着手指算了算,“那这样的话成本就差不多了啊。” “可是蜀州更近。”牧星说道,“从蜀州的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这就是为什么蜀州的商人将水泥提价三倍,周国朝廷还是捏着鼻子接受了。” “三倍利,无法无天...”叶驹轻声念叨,“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蜀州的商人更多的是为了赚取水泥的差价,三倍的利润,足以让他们放弃生命了。”牧星冷声道,“只有蜀州商会的人才能购买水泥,而他们吃下了市面上近七成的水泥倒卖给周国,短短两个月,他们的资产膨胀了数倍。” “水泥?”叶驹摸了摸下巴思索着,“水泥铺路的速度非常的快,南疆现在已经铺了数百里路了,周国从我们这里购买水泥会做什么?” 牧星一怔,旋即道,“铺路!” “难怪周国敢花大价钱从咱们这边购买水泥,要是真修了一条路,破了蜀州,那些钱不仅能原模原样的回去,还能大赚一笔。” “真是好算计啊!” “调兵!”叶驹板着脸说道,黔州紧邻蜀州,不过两州之间小路有许多,并不适合大军行进,可要是有水泥,用水泥修筑一条路出来,两州之间畅通无阻。 而且... 周国的军队秘密撤退,大概率会通过这条路进攻蜀州。 “必须调兵!”叶驹看着牧星和狄子旭,脸上带着惊惧之色,他的嘴唇微微发颤,又重复了一遍,“调兵!” 牧星的脸色也不好看,沉默半晌之后,“蜀州哪还有兵了?” 叶驹抬头,“葭萌关还有三万兵马!” “叶驹你冷静点,蜀州十二万兵,剑门关有六万,面对着魏国和周国的大军,北雄关只有三万人,却要挡住夏国十万兵马,葭萌关也就有三万,这三万人如何能轻动!”牧星冷喝一声。 狄子旭也明白蜀州如今的危险处境了。 可周国竟然还有这种名将? 几番调动将蜀州的兵力弄得四散,丧失抵抗之力。 “有兵!” 叶驹忽然想到一人,他看着牧星,很是郑重的说道,“蜀州还有一支兵马!” “赵二爷在哪,我要见赵二爷!” 牧星看着有些癫狂的叶驹,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狄子旭看着被放在地上碍手碍脚的小公爷,冲着他笑了笑,然后拉着他的手和他在一旁玩闹。 剑门关上,伍桐拿着望远镜向东北看去。 这几日他每日都在这里,等着远处的尘土。 尘土飞起,战争就到了。 “六叔还没有回来,连个口信都没有?” 伍桐仍然望向远方,并没有回头。 叶三叔点了点头,“老六还没有消息。” 顿了顿,叶三叔又说道,“我是来告诉你,关外的周军动了。” “他们还剩多少人?” “三千。” 过了好久,伍桐终于收起望远镜,捏了捏眉心,“我还是没想通阮凌辅要干什么,就留三千人是什么意思?他们撤走的人又去了哪里?” “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三叔笑了笑,这个侄女婿是不是对自己太苛刻了。 伍桐摇摇头,“蜀州百姓的命全系我一人身上,不能大意,这可不是输钱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是成千上万条人命。” 叶三叔想了想,“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这么想过,一什的人都在我手下,我担心他们会死,也担心自己会死。” “直到我从那场战役中活下来之后,我就想开了。” “别把自己的命当命,也别把别人的命当命,死了就死了,关我算逑。” 叶三叔想用他的道德底线来开导伍桐,很显然这个例子并不管用。 伍桐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还是稍稍感谢一下三叔吧,“有心了三...” “报!锦阳急报!” 叶三叔皱眉,自己正在开导侄女婿不要太道德,怎么还有人打扰。 伍桐从一丈左右的了望台一跃而下,抢过急报。 从头到尾仔细的读了一遍之后,伍桐闭上眼睛梳理其中的线索。 叶三叔在台上等了半天也没见伍桐有动作,他小心翼翼的跳了下来,看着伍桐闭着眼睛,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打扰。 “原来如此。” “终于抓到你了!” 良久之后,伍桐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如释重负? 叶三叔疑惑道,“锦阳有什么好消息?” “不是好消息...”伍桐摇了摇头,“可以确定,那些偷偷撤离的周军现在就在黔州,而且正准备对蜀州发动进攻,叶驹他们找到了隐藏的周国龙神卫,还发现了一条从黔州修到蜀州外的水泥路。” “?!”叶三叔一惊,旋即喃喃说道,“确实不是个好消息啊。” “蜀州四镇都没有办法调动,龙神卫好歹也是禁军,更是从京城一路遛着魏军过来的,士气正盛。” 叶三叔从专业角度分析一通,得到了蜀州死局的结论。 郭凤的三镇在北雄关和夏军对峙,一旦这边战事起,十万夏军就是蜀州的一道催命符。 何苗的一镇和自己的四镇都在剑门关,关外便是十万魏军,先不提魏军会不会进攻,一镇和四镇五万多人,也不能调动,蜀州就算丢了,剑门关也不能丢。 至于二镇,虽然镇守的关外并未有敌军,可他们也要承担巨大的压力,葭萌关啊,那可是蜀州和周国的唯一要道,需要兵力镇守。 四镇都动不了,龙神二卫,蜀州再无兵力抵抗。 水泥,叶三叔可太熟悉了,水泥路,叶三叔更熟悉。 四镇建立之初就在南疆打了一场胜仗,然后就押着南疆土着修路,怎么修的?就是用水泥。 水泥路用来行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真是厉害啊,这种用兵。 虚虚实实,将蜀州的兵力集中在了剑门关,他们虚晃一枪到了黔州。 叶三叔笑了,左右都是个死,大不了就拼一拼。 叶家为什么是最厉害的,就是不怕死。 干就完了。 叶三叔露出的笑容有些狰狞,不过他看到伍桐嘴角的笑容之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叶三叔打了个寒颤。 “安于,你可是有破局之法了?” 伍桐一愣,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到。” “那你怎么还能笑出来?”叶三叔不解道,自己是将军难免阵上死,都看淡了,别说伍桐这个小子能勘破生死。 伍桐甩了甩手上的急报。 “我笑是因为我终于知道阮凌辅要做什么了。” “确实厉害。” “不过,我们更幸运一些。” 伍桐望着天空看了好半晌,忽然道,“三叔,外面是不是还有三千周军?” “是!”叶三叔下意识用上了下属的回答。 “吃掉他们吧,这边唯一的隐患就是魏国了。” “明白,我这就去!” 叶三叔一抱拳,转身披风飒飒。 伍桐长舒一口气。 “阮凌辅,千算万算,就是少算了一个因素啊,差了点运气。” “天不亡我啊!”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不够! 剑门关外,还剩下三千人的龙神卫。 在剑门关外驻扎了足有三日的时间,同袍陆续撤走,只留下他们,今日终于拔营了。 叶三叔盯着他们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没摸出那些撤退的人在哪,叶三叔早就想吃掉他们了。 当然,剑门关的兵力不能分散也是一个原因。 这次追杀剑门关外周军的三千龙神卫他也没带太多的人。 剑门关还是要防卫魏国的大军。 魏国的战力可不是周国能比拟的。 自己虽然只带了五千人,但是... 叶三叔忽然勒住马匹,看着从远处奔回的斥候,面上露出一丝怒色。 伍桐捏着信笺,嘴角上的笑意并未散去。 叶大龙端了一杯茶水过来,“妹...安于,喝点水吧,你都拿着信看着半个时辰了。” 伍桐转过头看向叶大龙,“你没跟着三叔去?你不是想上战场吗?” “想是想,可我接到的命令是保护你,不能到处跑。”叶大龙挠了挠头,无奈的说道。 “快了快了...” 伍桐轻声笑了笑,“六叔还没有消息?” “没有。”叶大龙忽的一顿,目光变得凛冽,支楞耳朵警惕起来。 伍桐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眉头微微皱起。 脚步声? 甲叶声? 叶大龙按住自己的长刀,伍桐也摸向袖口。 一个人影在帐外驻足。 “是我!” 叶大龙松了口气,伍桐则一脸疑惑,“三叔,你怎么回来了?” 叶三叔拨开帐门,浑身的怒气,“白跑一场。” 三叔看到桌上的水杯,径直拿了起来,痛饮一杯,仍然压不住胸腔的怒火,“你们能想到,那三千龙神卫的人跑哪去了吗?” 没等二人回答,叶三叔怒气冲冲自己就说出了口,“他们跑去魏军大营了!” 伍桐一怔,跑去了魏军大营? 这又是何意啊? 阮凌辅,你这老家伙,还真会给我出难题啊! 阮凌辅这老家伙,总能整出点新花样。 拓跋乐坐在行军大帐中看着下面单膝下跪的龙神卫百人将,微微仰头,“你一个百人将带着三千农夫来投我大魏,这是何意啊?” 龙神卫百人将行了一个军礼,淡然说道,“奉阮相之命,我部领三千农夫助魏国破开剑门关!” “破开剑门关?”拓跋乐一怔,旋即轻蔑的笑了笑,“蜀州固守百年就是因为边关牢固,这么多年,没有人敢说能破开蜀州三关,你们要是能破开剑门关,当初还能让赵家坐在蜀州?” 龙神卫百人将没有反应,毕竟他就是个百人将,上峰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这种事他没有任何看法,不代表他没有火气。 “殿下知道我龙神卫两日便破开你魏国边城一事吧,殿下不妨想想,此物能否破开剑门关?” 拓跋乐微微变色,当日魏国朝廷知道周国两日克城着实被吓了一跳,还想着周军何时如此善战了,不过后来有消息说周军掌握一种新式武器,用时有雷鸣之声,雷鸣过后,城墙崩塌。 本来周国攻魏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是因为这东西,才让魏国储君跑了一趟。 阮凌辅这个老阴比不知道怎么下得令,龙神卫沿着边线到处跑,只要魏军不跟着,他们就立刻炸座城。 目的很明显,周国这次进攻不是为了攻城夺地,只是想引他们来剑门关。 大魏损兵折将拿下剑门关也不是不行。 可问题是大魏能得到什么? 拓跋乐望向远处,良久之后垂下目光盯着龙神卫的百人将,朱唇轻启,声音清冷,“那东西就是你们破了我边城的东西?” 龙神卫百人将正色说道,“回殿下,正是我大周攻破魏国边城之物!” 他很自大,当然也可能是他脑壳不好使,毕竟能接下这活,脑子好使的都不敢来。 “混账,你周国前年还被我大魏以一敌三打的抱头鼠窜,怎敢在此处口出狂言!” 魏军大帐中早就不满这百人将的态度了,自古强国趾高气昂,弱国唯唯诺诺,你周国自然是弱国,何来的勇气与能以一敌三的大魏叫嚣。 不怕死吗! 拓跋乐摆了摆手,饶有兴趣的看向龙神卫百人将,“阮凌辅会这么好心?” 拓跋乐走下大椅,看着面前这个龙神卫百人将,“你们周国总不会这么大方,说说条件吧。” “破开剑门关?你们周国是要和我们平分蜀州吗?”拓跋乐轻笑一声,故作随意的说道。 龙神卫百人将不卑不亢说道,“不只周魏两国,夏国也整军十万进攻北雄关。” 拓跋乐点点头,各国的军事行动一般都是瞒不过他们的,她自然知道夏国也在北雄关外驻军,不过夏国更多的是观望,他们这边打开缺口了,夏国才会动弹。 那个国家,只剩阴险狡诈了。 “阮相说,蜀州尽归大周,魏国和夏国,自会有谢礼。” 拓跋乐嗤笑一声,“把我引到剑门关外,空口白牙就想让我为大魏帮你们周国解决内患,你当我们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吗?” 龙神卫百人将抬头看了一眼拓跋乐,“阮相还说,如果破蜀事成,那东西可以送给魏国。” 拓跋乐眸子一亮,终于拿出点诚意了。 那东西才是关键。 阮凌辅不惜用龙神卫做引也要破了蜀州,既然要请大魏帮忙,自然是要奉上酬劳。 那东西,那东西魏国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吧。 拓跋乐露出一抹笑容,看着龙神卫百人将说道,“但是这个,可不太够!” ...... ...... 叶旺在魏军大营过得还是比较滋润的,好吃好喝招待着,除了不能随意踏出营帐外,也没有别的什么限制。 当然以叶旺的能耐,想从魏军大营跑出去还是不难的。 但他不能跑,他在这里,就留有一线魏国与蜀州联手的机会。 他留在这,才能让蜀州知道魏军的动作。 今日的魏军大营和往常有了些变化。 叶旺看着突然出现在魏军大营的人,几个人身上穿着的是周军的甲胄,他纳闷的挠挠头,抬头看了看天,也不晚啊,自己也没听到厮杀声啊,叶旺不解的对身边看管他的人问道,“这是周军的斥候吗,俺都没听到厮杀声?” 看管他的魏军士卒摇了摇头,“不是斥候,叫什么龙神卫,今早上过来一百来个还带着三千农夫。” 龙神卫? 叶旺愣了愣神,那不就是剑门关外面的周军部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抽了抽鼻子,叶旺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顺着气味,叶旺向那边望去,也是周军龙神卫的方向。 疑惑的转过头,叶旺若有所思的看向中军大帐。 就在叶旺的单核处理器疯狂运转的时候,又一个魏军士卒过来传话道。 “贵客,殿下有请!” 第六百六十五章 权臣 “这关门怎么这么难开了?” 叶大龙领着叶旺上了城关,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 爬上城关,叶大龙伸了伸手,“六叔,安于就在上面。” 叶旺看了叶大龙一眼,“最近是不是疏于武艺,关门都推不动了,等会儿俺和你练练。” 叶大龙脸色发苦,他虽然武艺高强,可也不是六叔的对手,不过六叔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不像三叔,既喜欢玩弄下手又狠。 叶旺看了一眼站在高台上的身影,“俺自己上去。” 叶大龙点了点头,然后虎躯一震。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觉得老六说得对,你是得练练了,剑门关的门你都推不动了,这还是我们叶家的人吗!” 三叔略显阴冷的声音在叶大龙身后响起。 这段时间三叔是憋了气的,兴致冲冲的去抓猪,结果猪跑对家去了,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所以啊,得找个理由泄泄火,总是憋着容易伤身。 “三叔,诶,别!三叔,您....诶,诶!” “她只说这些话吗?” 伍桐和拓跋乐的友情,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李元淳身上,之后,两个人合作了几次,对对方的观感都不错。 伍桐想让拓跋乐给自己一个面子,可他又不是面子果实持有者,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不是他一个面子能够说的动的。 “就说了这些。”叶旺想了想,肯定说道,“俺不会记错。” “无妨。”伍桐摆了摆手,“虽然幻想过,可也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她手里,打仗哪有把胜算压在敌人会饶了你的。” “六叔方才说在魏军大营见到了火药,确定吗?” 叶旺点点头,“俺最熟悉那玩应看了,那股子味道俺绝对不会错。” 伍桐摸着下巴,“阮凌辅到真舍得,以前我还真小看他了。” 叶旺的表情凝重,“道长,俺去魏军是道长安排的,现在魏国的储君给俺放回来了,是不是道长和魏国储君的合作失败了?那蜀州...” 伍桐摆了摆手,“六叔走这一趟却是错过了许多东西。” “现在蜀州的危机不在边关,而是在与黔州交界摸不到位置的周军。” 伍桐抬头望了望西南。 赵绪,蜀州一定会守住的。 周国京城。 新君柴瑾和阮凌辅对弈,柴瑾执白,阮凌辅执黑,棋局已至中盘,不分上下。 柴瑾看着棋局,捏着棋子良久说道,“阮相还是厉害,安于却是不同此道啊。” 阮凌辅一怔,旋即笑道,“陛下的意思是肃国公棋艺很差?” 柴瑾笑着落下一字,“曾经朕和安于对弈,安于的每一子都落在朕预想不到的地方,朕当时以为安于是出奇制胜,后来才知道安于根本不会下棋。” “这倒是一桩奇闻。”阮凌辅也跟着笑,“肃国公竟然不通棋艺,真是稀奇。” “阮相老成谋国啊。” 柴瑾随意将棋子放在一角,阮凌辅见状微微低头。 “大周十万,魏军六万,再加上夏国的十万。” 柴瑾起身,“阮相以为,蜀州这次能否归我大周?” 阮凌辅思索半晌,“老臣以为,即便是肃国公,也很难在此等情况下保住蜀州。” 且不说这压倒性的兵力,蜀州虽有天险,可终究不是人力不可及。 更何况这次大周可是下了血本,提前让魏国尝到火药的美妙。 有了火药,即便是剑门关,也挡不住魏国的士卒吧。 阮凌辅这次的布局将魏周夏三国都牵扯了进来,就为了夺一个小小的蜀州。 这其中有报复伍桐的意思,毕竟蜀州也是阮凌辅曾经想要占据的东西,最后被伍桐一个以退为进,将他弄得半残的蜀州给抢了过去。 梓潼赵氏这么容易和伍桐合作,有阮凌辅三分之一的功劳。 这次三国围攻蜀州除了转移周国内部矛盾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阮凌辅微微抬头,看这新君腰间的玉钩,心里浮起一个疑问。 “哈哈,但愿如此吧。” 柴瑾大笑几声,“还多劳阮相费心蜀州之事了。” 阮凌辅抬眼看了下柴瑾,嘴唇动了动,而后微微垂首,“老臣这便去了。” 阮凌辅临走之时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柴瑾,最后也没有问出他心中的问题。 柴瑾看到阮凌辅离开,上扬的嘴角缓缓平直,合上眼眸,这位皇帝闭目良久之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啊。” “安于,蜀州再好,也不能一直不回来啊。” “来人!” 阴影处,一个小太监迈着碎步悄无声息的走到一旁。 柴瑾并未回头,“天博学院就没有一个人能接手吗?那些大儒,还是最初的那批学生,没有一个能继续讲学的吗?” 小太监略一垂首,“回陛下,内侍监已经查过了,连带着附近州府的私塾都问过了,肃国公的才学他们难以企及,那些学过的学生,都说他们所学不及肃国公万一,无法教授他人。” “奴婢还打听了天博学院的教材都是肃国公亲手写的,那些知识除了肃国公没有人会。” 小太监低着头,“肃国公最初的几个学生,只有朱书霁得了肃国公真传,只是根据内侍监的调查,朱书霁已经到了蜀州。” 柴瑾叹了口气,“安于大才啊。” 一年前,他选择了阮凌辅,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蒙师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 而,京城外白凤山的天博学院,也算是曾经自己与安于合力创建的,那时候意气风发,也曾试图改变周国积弱的状况。 安于给出的答案是天博学院,既然改变不了现在,就设法影响未来,天博学院会是大周的未来,这里面的学生会深入大周的四肢与五脏六腑,由下至上的剃出世家的影响,从而强国富民。 柴瑾没有等到天博学院开花结果的那天,他等不及了。 甚至不惜鸩杀亲父。 急功近利! 柴瑾跟着阮凌辅学了几年,什么都学了个大概,可就是没学到阮凌辅的教训。 二十年前阮凌辅被靖王捅了一刀,隐忍二十年。 这件事阮凌辅可能没有和柴瑾讲过。 反倒是学会了阮凌辅二十年前的功利心。 柴瑾知道伍桐北上之后,再得知北魏趁机得了许多鬼谷的余孽,柴瑾就更急了。 他怕魏国会更加强大。 他怕大周如同逆水行舟一般。 这种心理让他摒弃了伍桐和他说的春风化雨,转而启用了阮凌辅。 结果阮凌辅用两年的时间给柴瑾上了一课。 这一课是曾经他没有教过的。 什么叫排除异己! 什么叫权倾朝野! 阮凌辅二十年的安排在这一刻完全展露出来。 安于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屋里发现一只蟑螂,那就说明在阴影里他们已经藏不住了。 伍桐杀了几个明面上的阮凌辅的狗,可那时候柴瑾并没有想明白这件事。 直到现在,直到朝堂上尽是阮家犬。 柴瑾眯着眼睛望着大殿中的最高的横梁。 “他这一退,可是想躲却躲不掉啊。” “阮凌辅想杀你,朕想重用你,安于,你会回来吗!” 柴瑾心中暗暗说道。 转过身,那个小太监还等着自己。 柴瑾看了他一眼,“去,备好笔墨,朕有封信要你送去蜀州。” “诺!” 第六百六十六章 陵山军!冲锋! 深秋的京城日渐寒冷。 新君柴瑾也不想整日待在垂拱殿蹉跎岁月,加上朝中阮凌辅更加权势,柴瑾也乐得放权,退上一步。 白凤山天博学院如今秋风瑟瑟,冷寂凄凉。 柴瑾眯着眼睛看着天博学院内的树叶纷飞,“这怎会如此冷清,学子呢?讲师呢?堂堂学院,怎能一个人都没有?” 身后内侍低头回道,“陛下,自肃国公入蜀之后,天博学院在京城备受排挤,董钰董大儒是学院声名之本,最初学院就是以此招生的,去岁,董钰也随肃国公入蜀,天博学院声名一落千丈,其余讲师虽有盛名,可除了杂学以外,并无精通经学礼易,是故今年天博学院并没招生,而且...” “而且?”柴瑾淡淡的瞥了身后一眼。 “而且国库承诺的拨款并未兑现,天博学院建校之后所有经费多是肃国公垫付。” 柴瑾深吸一口气,“阳奉阴违啊,那钱是未拨款还是被挪用了?” 内侍是家仆,并不遮掩,“回陛下,被阮相挪用以充军资了。” 柴瑾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眼看天博学院虽然萧瑟,可秋意正浓,柴瑾也升起了一丝兴致,“与朕同游天博。” “诺。”内侍应道。 柴瑾看着天博学院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想起了曾经与自己同游的人。 肃国公,伍桐! 柴瑾漫步在学院之内,时不时与身后内侍交谈两句。 行不多时,柴瑾等到隐隐有读书声传来,四下回望,目光之中尽是天博学院萧瑟之色。 “何处的声音?” 柴瑾有些疑惑,天博学院不是破败了吗? 内侍稍一思索,旋即答道,“陛下,天博学院建立之时,肃国公在学院之侧建了一个小学,免费给乡下孩童启蒙,这所小学,并未荒废。” “为何?” “小学是免费的,钱财皆出自城内肃国公的产业。” 柴瑾愣了愣,旋即冷笑两声说道,“也就是说我大周府库都不如商贾守信?” “这...”内侍咬咬牙,“恕奴婢多嘴,陛下,此事由上自下难以断绝。” 柴瑾摇了摇头,忽然神情一滞,扭过头看向天博学院正中的石碑,嘴唇动了动,最后化成一声长叹,“随朕去那所小学看看吧。” “诺。” 在天博学院走一圈的新君明显心情不是很好,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百官都察觉到了新君眉间的一丝郁色。 有郁色也不奇怪,谁让现在蜀州都没个动静,十几万大军每天要消耗多少粮草,坐在上面的大老爷们比谁都清楚。 不要说陛下了,谁看了不痛心。 那么多钱粮,全便宜户部和兵部那些王八蛋了。 且不说其他四部尚书如何恼火,京兆尹狄英生皱着眉看着上首的诸公,曾经入过垂拱殿做过大学士,如今虽为一名京兆尹,可近十年的经历锻炼出的政治嗅觉不会消失。 国家朝令夕改,国库亏空,百官百僚,贪得无厌。 这凌然已经是亡国之兆了。 阮凌辅这个大周首辅,要付首要责任,自从他接任以来,且不说改革如何,周国的实力竟比先皇在时更差了些。 新君是有豪气和魄力的,就是心急了些。 想想阮凌辅的变法,似乎和先皇在世时给自己看的那份相差不多,只不过那份计划是二十年循序渐进的。 那份计划... 狄英生不免想到了远在蜀州的肃国公,再微微仰头看着新君的脸色,狄英生不免胡思乱想,陛下是否想召回肃国公,罢黜阮凌辅? 只是,肃国公当日离京,此生怕是再难入京啊。 狄英生微微摇头,看着自己上首的六部尚书和最上首的阮凌辅,忽然之间,这位京兆尹察觉到一丝古怪。 急急四下望去,自身周边的官员,竟无一人是先帝时所任职的了。 阮凌辅起身出列,抱着笏板行了臣礼,朗声说道,“陛下,老臣有军情上奏。” 柴瑾闻言眉间郁色更重了,挥挥手,“讲。” “四日前,龙神卫已经陈兵黔州,明日便可入蜀!”阮凌辅竟升起一股豪气,十万大军陈兵黔州,位于蜀州临天险之侧,一令可踏蜀州。 伍桐,龙神十万,这次你输了! 狄英生陡然一惊,手中的笏板抖了抖,龙神卫调兵一事他自是知晓的,可龙神卫的目的是收复蜀州,这他就没听说过了。 闭上眼睛算一算,蜀州如果收复了,周国便多了一处粮仓,可富裕天下。 若是打下来,百利而无一害。 若是打不下来,以周国现在的实力,如此大规模的动员,要是再损兵折将,可不是伤筋动骨这般简单了。 阮凌辅兜了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打蜀州? 狄英生低头看了看笏板,却也不难理解阮凌辅的心思,只是蜀州真的会那么好打吗? “阮卿可有信心?” “臣,定会让我大周位列诸国之首!”阮凌辅大声回到,普天之下,只有蜀州的肃国公让他忌惮,哪怕是魏国收拢了无数鬼谷余孽,可那些人他阮凌辅何时正眼看过。 伍桐一死,阮凌辅定然无敌! 柴瑾揉了揉眉心,“既如此,全权交予阮相便是。” 说罢,柴瑾起身扔下百官就离开了大殿。 内侍魏琳一愣,急忙叫了一声退朝,小跑着跟上柴瑾。 百官并无人动。 狄英生刚想起身,正好看到阮凌辅站在大殿之中,六部尚书尽垂首。 “诸君,传令龙神卫进攻!” “下官遵命!” 狄英生扭过头看着拱手应答的六部侍郎,脑袋轰然炸响,阮凌辅凛然成了大周的权天子。 这朝堂怎么变了个样了? 龙神卫由黔入蜀,进攻! 蜀州天堑本是难以逾越,可架不住伍桐点了科技树。 水泥是个好东西,尤其是从南疆那边运过来的水泥,再加上阮凌辅盗版出来的劣质火药,竟真的打通了黔州与蜀州的路。 这条路上没有大城,也没有关隘。 只要从这里入了蜀,那便是一马平川。 蜀州天府之国也正是因为这独特的地形,穿过山脉便是平原。 阮凌辅的算盘打的很好,以战养战,蜀州富饶,便是十万大军横冲直入,也足以养兵。 加上蜀州边军都屯在北境三关,南方空虚。 蜀州犹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蜀州天堑之内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对于突入蜀州的十万龙神卫是一件好事,可由于阮凌辅漏算了一件事。 这天大的好事也会变成祸事。 大周并无养马地,北边的魏国严格把控马匹,禁止走私,西边夏国虽说和大周接壤,可接的地方确实蜀州,蜀州不放行,大周也得不到夏国的马。 大周无码...不是,大周无马,这事早就摆在桌面上了,甚至在伍桐尚未出名的时候,靖王问政也曾问过此事。 因为无码,大周的龙神卫除了少许传讯的骑兵外,尽是步卒。 冷兵器时代,有这么一个说法。 骑兵是冷兵器战争之王,几乎能碾压所有兵种,弓箭手虽然能凭借距离优势提前射杀骑兵,若是被骑兵突到脸前,弓箭手也挡不住骑兵。 而,骑兵还有一种进化路线,需要氪金才能达成的另一条路线。 这种武装到牙齿,人马具披甲的铁骑在战场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只是这种进化要氪的金实在太多了,一个国家的体量也很难组建大规模的骑军兵团。 魏国与夏国各有骑兵,他们已经过了甲骑具装的骑兵时代,现在他们的骑兵多是佩戴弓箭,用于追击,偷袭的轻骑兵。 这一点和我们历史骑兵发展有些相似,隋朝是具装甲骑的巅峰,却被以骑射游击为主轻骑兵取代,而这种具装甲骑在宋朝时期焕发第二春,北宋的静塞军,西夏的铁鹞子都属于重骑兵,战绩辉煌。 蜀州的陵山军是数百年前,赵家立身蜀州的根本,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赵家当时并没有放弃这支被历史遗弃的兵种。 今日,大周龙神卫由黔入蜀,即便是龙神卫的指挥使也没想到入蜀之后的第一战来的这般早。 敌军仅有三千人马。 陵山军早已等候多时了! 陵山军军主手持长槊,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翻越山脉过来的十万龙神卫。 “陵山军!” “冲锋!” 第六百六十七章 陵山不满万 咔哒,清脆的声响。 这是玉石相击的声音,有些像棋子落下,却又不似围棋。 李义将车直冲对方腹地,夏邱看了看棋局,将马给收了回来。 李义笑着将炮架在正中说道,“将军。” 夏邱皱了皱眉,支士。 “大军压境,负隅顽抗。”李义笑的很是狂放,一边笑一边将马向前走了个日,夏邱这老小子果真不擅长象棋。 夏邱摸着棋子想了好半天,忽然按住士说道,“刚才要是不支士...” “诶诶诶,你老小子怎么还想悔棋呢!”李义拦住夏邱罪恶的老爪子,“能不能下,不能下就别下了。” “那好吧。”夏邱快速的将棋子收拢,然后端起茶水靠在椅背上,“不下就不下吧。” 李义怔了怔,摸了摸花白的头发,“你老小子又在套路老夫。” “不套路你也赢不了啊。”夏邱看着棋盘,“你都大军压境了,老夫的车马炮早就被你吃的不剩多少,不套路不是自取其辱吗。” 李义看着夏邱,“你只有一马一炮,可能赢老夫否?” 夏邱愣了一下,摇头道,“老夫的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自然是赢不了的。” 李义点点头,“确实,这怎么赢啊。” 夏邱看了李义一眼,沉吟半晌,“还没有消息?” “应该快了。”李义干咳一声,“毕竟那边是战区,不好打探消息。” “朝中的风气越来越不对劲了。”夏邱突然说道, “和老夫有什么干系?老夫早就不早朝中...” 李义还在说话,却被人打断了。 “老爷,刚刚李九回来了。”李家的仆人走进来将手中的信交给李义,低着头退了出去。 李义捏着信,这封信就是自己想知道的蜀州战局了,老将军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九?这是那的情报?”夏邱问道。 李义摇了摇头,撕了一下信封,却没有撕开,他抬头看了一眼夏邱,然后绷着手臂将信完全展开。 “上面都记了什么?蜀州的战况如何?”夏邱急急问道,只是李义并没有反应,良久之后,李义将信递给夏邱。 “你看看吧。” 夏邱飞速的扫视一遍,“怎么可能!他怎么赢的?那可是十万大军。” 李义也摇头,“老夫不知道。” “只是这种事,只有他能做出来。” “十万大军啊,只逃出来十之三四,那可是十万禁军!”夏邱的眉头狂跳,“且不说这次调兵所消耗的粮草人物物力,单是这数万人的抚恤,朝中都掏不出来,我大周,危矣!” 李义也是一惊,他对当今陛下虽然失望,也久离朝堂,可他终究是周人,不能坐视国家危难。 不过几个呼吸,李义大吼,“来人,备车,老夫要入宫面圣!” “不用了。” 一道清朗的生音从园门外传来,一人身着青衣缓步走了进来。 “朕见过太傅,太保!” “首辅!首辅!” 兵部尚书连滚带爬的冲进垂拱殿。 阮凌辅挑了一下眉,伸手拿起面前的和府白瓷茶杯小饮一口,算算时间,应该是蜀州那边的战报传过来了吧。 “安静!” 低声喝了一句,阮凌辅淡淡的瞥了兵部尚书一眼,“是蜀州的战报吧,告诉本相,龙神卫已经夺了几座城池了?” 兵部尚书张口愕然,看了一眼垂拱殿的主位,今日陛下也没有来垂拱殿。 那就好说了。 “阮相。”兵部尚书低头道,“龙神卫在蜀州大败,只剩三万余人逃出蜀州。” “大败!!!” 阮凌辅大惊,怎么可能,按照他的计划,事实上也确实按照他的计划那般发展。 蜀州十二万大军被分割在北境三关,蜀州境内再无其他官军。 十万龙神卫入蜀如同虎入羊群,怎么会大败? 开玩笑也有个界限吧! “战报呢?”阮凌辅很快就从眩晕中调整过来,三步并两步的抢过兵部尚书手中的战报。 阮凌辅将战报一个字一个字的碾碎了读,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想知道伍桐是靠什么翻得盘。 十万大军他都能赢?! “陛下不在宫中,这件事必须瞒住。” 事情紧急,阮凌辅必须先保住自己的权力,朝中重臣几乎都是自己的人,即便如此,阮凌辅对自己的这个学生依然保持警惕。 这封信走的是兵部的驿站,只要兵部不说,肯定能瞒过陛下。 阮凌辅挥手让兵部尚书退下之后,这个意气风发了至少一年的一国首辅瘫坐在大椅上。 失败了。 不,未必是失败了! 阮凌辅回望一眼,那里是属于天子的龙椅。 他想做名臣,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和皇帝站在同一战线,很明显,他做不成名臣了。 权臣? 阮凌辅叹了口气,缓缓起身,看着自己桌案上摆放的周国兵力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龙神卫是禁军! 将时间拨转到两日前,远在蜀州剑门的肃国公是最先收到蜀州南部的战报。 “果然是...满万不可敌啊。” 伍桐幽幽叹道,这一刻他想到了前世之中那一句对重骑兵的评语,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 只是前世获得这个评价的重骑的结局不是很好,伍桐也颇为唏嘘。 叶三叔作为剑门关中地位仅次于伍桐的第二人,自然也是要看这份战报的,战报上的战绩让叶三叔神色大变,第一反应是想派人去把写战报的家伙给抓起来砍了,敢在战报上作假,死不足惜。 叶三叔抬起头正要开口,却听到伍桐说的满万不可敌,一时愣住,自己这个侄女婿竟然不怀疑战报的合理性? 他故意让陵山军去阻击龙神卫,叶三叔本以为是要消耗赵家的实力,现在来看这支陵山军才是这场战争的胜负手。 可是,这个侄女婿怎么会对这支军队这般看重? “难万不可敌?”叶三叔喃喃道,“这话有些大来了,似乎又是半句,安于,你能再说一遍吗?” 伍桐古怪的看了叶三叔一眼,将前世的那句话换了个名字说了出来,“陵山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叶三叔闻言,思索半晌,竟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只是看这个战绩,安于你这个说法倒也契合,只是三叔有一事不明。” “三叔请讲。”伍桐望着关外的景色,南面的十万龙神卫被打退,蜀州之围已解,接下来就是怎么从这些人身上咬下一口肉的事了。 “你怎么敢断定陵山军一定能挡住龙神卫?”叶三叔直勾勾的盯着伍桐说道,“据我所知,陵山军这种人马具披甲的具装甲骑早在百年前就被淘汰了,不说用火药,就是用骑兵,我也有办法吃掉这三千陵山军。” “三叔,龙神卫尽是步卒。” 伍桐打断了叶三叔的滔滔不绝,只是一句话便让这个武勋世家的子弟想通了关节。 是啊,周国无马啊,十万龙神卫尽是步卒。 这么多年周国歌舞升平,在边疆虽有摩擦,可上战场的终究不是龙神卫这种养尊处优的开门狗禁军。 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只是配合边军震慑,而后匆匆绕路到黔州,十万大军直入蜀州,过于顺利以至于这帮少爷兵骄横轻敌起来。 三千铁骑两轮冲锋,便将这群少爷兵的意识从天堂撞到地狱。 仅仅是两轮冲锋,便让龙神卫胆颤心寒到慌忙逃窜。 龙神卫逃回黔州的不过十之三四。 仅凭三千陵山军真的能杀死六七万的龙神卫吗? 就是六七万头猪绑起来让三千个人砍,也得砍几天,更不要说是一群乱跑的猪了。 除了最开始被冲杀的几千人,还有衔尾追杀了千余人,剩下的人都是慌不择路钻到林子里失踪的,或者是跑错了路跳崖落水的。 黔州和蜀州有一道天然的分界线,茫茫山脉之中只有一条水泥铺就的生路,找到这条生路的人并不多。 当然这些事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伍桐和叶三叔也只知道陵山军冲散了龙神卫而后衔尾追杀了千余人,仅仅如此,这份战绩也格外耀眼。 陵山军的称号也随着这份战绩一起名扬天下。 随之一起的还有伍桐的一句评语。 陵山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两个人又谈论了一阵具装甲骑了,各自无话站在剑门关上望着远处,却看到往魏国去的那条官路上出现的阵阵灰尘。 在细细望去,能看到数十名被赤脚的农夫在官道上不要命的奔跑。 后面则是数名骑兵卷起的飞尘。 伍桐站在高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那数十名赤脚的农夫,像无头苍蝇一般径直撞向剑门关的大门。 伍桐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 轰! 轰轰轰!! 几声巨响,震动剑门城关! 伍桐站的安稳,冷眼看着城下的戏。 爆炸声很快就结束了,可烟尘却没那么快散去。 魏国骑兵后面便是魏国的储君拓跋乐了,这位储君不知道是坐不住了还是放弃了这一战来与伍桐叙旧的。 亦或是,为了追杀这数十名农夫? 拓跋乐骑着魏国的骏马从后方走到最前面,微眯眸子想要看清烟尘中的景色。 当烟尘散去那一刻,拓跋乐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旋即这位魏国储君对着上方拱了拱手,大声喊道,“伍兄,是本宫失策了,竟然周国龙神卫的人携火药私逃出来!” 伍桐冷笑,也是抱拳。 “储君殿下,你我自魏国匆匆一别,再次相见,是敌是客?” 拓跋乐眉头跳动,“伍兄说笑了,本宫自然是带着善意而来,伍兄请看,本宫可是带着三千龙神卫的俘虏来献给伍兄,以全友谊。”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三叔,叶三叔会意,招了招手,自剑门关上有几名士卒拉着一个竹筐放了下去。 伍桐看着拓跋乐喊道。 “储君殿下,既是为了成全你我之间的友谊,那便来关内一聚,如何?我这就准备酒菜,你我一醉方休!” 拓跋乐顿时脸色大变! 第六百六十八章 坑蒙拐骗 剑门关上垂下一个竹筐,这是用来走人的。 关隘不开,所有人员只能走这条路。 而且这条路只能一个一个的上。 魏军的将领望了一眼高耸的剑门关,轻磕马腹,“殿下,千金之子不垂堂,殿下不可以身犯险。” 拓跋乐脸色铁青,显然也是对伍桐的狂言有些忌惮,不过做了二十年的储君,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将军以为将全部火药压上,能不能破了剑门关?” 魏将闻言,先是动容,而后缓缓摇头,“殿下,火药的威力我们试过,刚才那些人背得火药重量已经是炸毁我大魏城墙的两倍之多,可...” 魏将望向方才被火药炸了一通的剑门关城墙,“可,剑门关并无任何损毁,那么就是将我们剩下的火药都压上,也无济于事,咱们不知打探到这火药与这位肃国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吗,想必这位被排挤的肃国公手里定然握着克制火药的法子。” 拓跋乐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不怀疑。” “我们兜兜转转,最后让周国龙神卫背着火药去炸剑门关,就是不想和这位肃国公彻底撕破脸,他如今开口相邀,不去,弱了大魏。”又一位魏国将领打马上前说道。 “孤身入城,实为不智。”魏将顿首说道。 “末将愿代殿下走一遭。”后来打马上前的魏将抱拳说道。 拓跋乐望着剑门关,久久未曾言语,身后几名将军也不敢说话,终于,这位魏国储君拿出了魄力。 “本宫上去走一遭,几位将军看好大军便是。” “殿下!” “殿下,末将愿随殿下一同前往。” 拓跋乐看向再次请随的魏将,摆了摆手,“本宫一人去就是了,安于...肃国公是天下少有的妙人,你们莫要担心。” 拓跋乐孤身赴约。 伍安于是故意为难拓跋乐吗? 这还真说不上为难,两国也算是敌国,这次魏国陈兵剑门关,分去了蜀州近半的兵力,夏国和周国敢想着翻天? 不是伍桐大放厥词,凭借关隘之险,没有魏国参与,夏国与周国来多少吞多少。 都不带打嗝的。 就是因为魏国的加入,才让蜀州形势变得凶险。 今天又给自己来一手欲盖弥彰,她难道不知道在蜀州东南边,沉寂百年的陵山军刚完成一次三千对十万吗! 日后,蜀州要发展离不开魏国,今天要是不给拓跋乐点教训,以后蜀州在魏国面前怎么! 他这个蜀州肃国公是好欺负的吗! “拓跋...殿下。” 伍桐对这个女储君很是欣赏,不只是她还有他亲爹,魏国的皇帝,这父女俩真是一对奇葩。 奇葩归奇葩,这办事一点不含糊,凡是能增加国运的事,他们是一点都没错过啊。 “蜀州有句话,叫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长枪。” 伍桐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殿下远来是客,请!” 拓跋乐面色复杂的看了伍桐一眼,真的,要不是这剑门关跟龟壳似的,你看老娘抽不抽你! 伍桐看拓跋乐阴着脸下了城关,也是轻笑一声,挥手示意叶三叔盯着城外,不要放松警惕。 两军仍在对峙,关内这场凭借私人友谊的聚会自然没有多少人参与。 两个人就坐在一张石桌上,上面摆了几个下酒的小菜,伍桐给她斟上酒。 “以往就看到两军阵前,主将在战场中对弈闲聊,然后各自归阵开始厮杀。”伍桐举起酒杯,“殿下,请。” 拓跋乐无奈,这家伙怎么这么小心眼,果然就应该像父皇说的,要么根本不出兵,要么就直冲蜀州,和阮凌辅商议好一鼓作气拿下剑门关,犹犹豫豫最后都会被伍桐逐个击破。 苦笑着端起酒杯,拓跋乐小抿一口,忽的皱眉,“怎么是果酒?” 拓跋乐对伍桐可谓是关注已久,伍桐起家的东西是酒,是烈酒,那个酒她自然是喝过的,只不过方才心神不宁一时没注意酒水的颜色,下意识以为杯中酒是烈酒。 “找你是谈事,又不是一醉方休,要是二锅头,你觉得你能喝几两?”伍桐奇怪道,果酒在女眷里口碑不错,伍桐是特意给她准备,难道这娘们喜欢喝大酒? “我只是...”拓跋乐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那个酒太上头,真要喝两杯,那什么事都不用聊了。 “拓跋,这次联周攻打剑门关应该是你做主的吧?”伍桐看着拓跋乐的看着杯中酒浆研究个不停,他也不打算再和拓跋乐叙旧了。 “是我。”拓跋乐点头,虽然还是好奇这种果酒是怎么酿造的,却还是回答了伍桐的问题。 “果然。”伍桐在叶旺安全回来的时候就有感觉了,若不是拓跋乐做主,叶旺恐怕不能这般轻易回来。 “国与国之间哪有情义可言,你顾念情义,又不想让魏国亏损太多,犹豫之间失了主动,虽然才情斐然,可本性没变。”伍桐轻声说道,“你要登临大位,首先要心狠一些。” 拓跋乐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这家伙说的是什么,在这件事上她的所作所为完全配不上魏国储君的身份。 优柔寡断! 奇怪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拓跋乐皱眉思索,良久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白了伍桐一眼,“如果剑门关的守将不是你,我肯定一早就攻进来了!” 这话像是强行给自己狡辩一般。 不过伍桐也不反驳这句话,要不是自己来到蜀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加固三关,阮凌辅的劣质火药真有可能破开剑门关。 至于拓跋乐,伍桐倒是不怀疑她的能力。 主要还是魏国有这个能力。 “这次十万大军走了一趟,颗粒无收,回国之后怕是会不安宁吧。” 拓跋乐有些醉醺醺的,这种酒喝着是可口,酒劲却不小,一不小心就容易上头,她的手指在杯沿上滑动,目光迷离,“父皇和我虽然不怕他们,他们要真想搞事我也会头疼的。” 拓跋乐突然看向伍桐,眼中带着几丝凶狠,“不然你以为我失了智,明知道打不了还要冲一下。” “打了,没打过,非战之罪,要是不打,呵呵。” 伍桐明白了,这家伙还是当初那个魏国储君,一点没变,旋即他又瞟了一眼拓跋乐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的又给她倒了满满一大杯。 自古套路得人心啊。 你看这几杯果酒下肚,什么话都往外说了不是。 “我倒是有个主意。” 拓跋乐一愣,“什么主意?” “你不是和周国口头签订了个合约吗,借着合约的由头让周国支付魏国出军的粮草。”伍桐阴恻恻的笑了笑,阮凌辅这次玩的挺好,不给那更好,魏国正好有借口打一打周国。 拓跋乐眨着眼睛看向伍桐,“伍兄果然大才!” 伍桐看着醉醺醺的魏国储君,招了招手,一旁的叶旺拿着几张纸走了上来。 伍桐接过纸,“拓跋乐,你魏国这次大军压境意图犯我蜀州,这件事得做个了断。” “怎么...了断?” “别害怕!” 伍桐这一刻活脱脱的像个恶魔,一声声低语让拓跋乐难以抵抗。 “签个字,按个手印就是了!” 拓跋乐晕乎乎的接过纸,排头几个大字。 《魏蜀互惠通商合约》 再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小字,要放在平时,自己肯定要仔细研究一下的,可现在... 拓跋乐摇了摇头,试图去看清这一个个小字都在表达什么。 眼睛不太听话,小字一个套一个,她是一个都没读懂。 抬起头看了一眼伍桐,大醉之下媚眼如丝,红唇微动。 伍桐看着拓跋乐晃着脑袋,然后一头攒在桌上。 摸了摸鼻息,还活着。 伍桐松了口气,招招手,叶旺托着红泥走了过来,伍桐握着拓跋乐的手,快速的在红泥上按了一下然后按在合约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自然。 啪! 伍桐弹了一下纸张,“完事。” 叶旺则略微担忧的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拓跋乐,“道长,她没事吧。” “就是喝醉了。”伍桐风轻云淡的说道,“果酒兑二锅头,一杯一杯的干,谁能扛得住,这家伙也真能喝,小一斤二锅头都让她干进去了。” “果酒兑烈酒,一点酒味都没有,酒劲可不减。”叶旺可知道这杯酒的成分,他都害怕。 “和外面的魏军打声招呼,就说拓跋乐喝多了睡下了,他们要是不放心就进来看看,当然,他们要是起兵进攻,我们也接着。” 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旺,想了想,又走了回去抱着拓跋乐走了。 叶旺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总不能让魏国的储君喝多了在这里趴一晚上吧,毕竟剑门关这边连个母苍蝇的都找不到,除了道长也没人敢扶魏国储君。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最起码他不会向叶青鸾告状。 叶旺视线一瞥。 至于三哥和叶大龙,他可就管不了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拓跋乐班师 头疼! 那果酒的劲怎么这么大? 拓跋乐按着头从床榻上起身,在意识回归的那一刻,拓跋乐猛然瞪大双眼。 自己,这是在剑门关? 低头看了看衣服,只是外面的甲衣不见了,内衬还是在的。 剑门关的大营内,原来是这样的,拓跋乐在这帐内打量一番,倒是挺干净的。 掀开了帐门,拓跋乐看到熟悉的甲胄也是一怔,回过头看了一眼帐内的摆设,“你怎么在这?” 那人站直说道,“末将担心殿下。” 拓跋乐看着属下,轻声笑了一下,“肃国公安排的吧,他告诉你们我醉酒了?” “是。”魏将点头,“叶统领来大营说殿下要留宿剑门关,若是我们不信,可派人过来查探。” “几位将军都在争吵,最后王将军让末将来到此处,如果有异常就发信号,我大军便会进攻剑门关。” 这魏将说着竟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拓跋乐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她有些印象,好像是新晋的仁勇校尉,自己在边境抽调边军的时候将他点了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王将军才会让他过来看护自己的吧。 那些人...拓跋乐摇了摇头,等自己回魏国在收拾他们吧。 不过,那件事也不能再拖了啊。 “酒醒了?”伍桐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随口问了一句。 拓跋乐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坐下来小口的喝着米粥。 “昨天你喝醉的时候签了个东西。”伍桐淡淡说道。 拓跋乐耳朵一动,签了字这事在她模糊的记忆中还是能找到的。 后悔,早知道那个酒劲这么大,就不喝那么多了。 “东西放着了,你吃完可以看看。”伍桐将条约放在一旁,“你们十万魏军在外面扎营的时间有些久了,抓紧班师回朝吧,粮草也不是这么耗费的,另外...” 伍桐想了想,看了拓跋乐身后的魏将一眼,“你们大营似乎出了一点小问题,我建议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拓跋乐皱了皱眉,旋即就想到伍桐所说的是什么事了,她擦拭双手,颇为淡定的问道,“依肃国公之见,本宫要怎么过这一关?” 这一关? 伍桐一怔,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与众不同的魏国储君,“两个办法。” 拓跋乐挑眉,这家伙想办法都不用思考的吗,张口就来? “还请肃国公赐教。” “你可以和其他皇帝一样广纳后宫,把你们魏国的大臣子嗣都收进来,面首三千,不仅娱乐身心,而且还能团结朝廷,一举两得。”伍桐嘴角噙着一丝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 拓跋乐摆摆手,“现在他们就够跳的了,要是在有一个皇亲国戚的称号,那魏国不就翻了天了,不好,肃国公还是说说下一个办法吧。” 伍桐笑了一声,“你可是储君啊,未来还会是魏国的皇上,你娶不娶亲关大臣屁事,他们这也管那也管,干脆这个皇帝交给他们来做好了,不敢做就憋着。再说了娶亲也是你的事,要是看对眼了,就是纳了女子进宫,他们还敢说什么?谁敢多说一句,直接要了他的脑袋,不就行了?” 拓跋乐嘴角抽搐几下,干脆摆摆手,“屁话。” “那我就要劝你还是有点脾气,该动手就弄死几个,要是不手狠,以后可有得是操心事。”伍桐看着拓跋乐烦躁的样子也是好笑,还是念着一点友情的提醒了一句。 “什么意思?” “你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女帝,心不狠刀不快,下面的臣子时不时就会炸个刺,要是天天拿着有违祖制这事烦你,你不动手,估计没几年就能让他们念死。” 伍桐顿了顿又说道,“文臣在这方面会更不要脸一些,你杀了他之前得先把借口找好,他们图名,那就得诛心了。” 拓跋乐这下知道为什么周国的那些人拼了命的也要把伍桐撵到蜀州了,这倒霉玩应在京城谁看了不害怕。 杀人诛心? 看这家伙说的这么云淡风轻的,之前在周国京城没少干这事吧? 确实有先例。 黄埠和王侍郎就有话要说了。 你伍安于用鬼谷做引子给我俩弄死了,你看看现在的朝廷上有几个不是学自鬼谷,有几个人拜的码头不是阮凌辅? 黄埠和王侍郎死的冤啊。 拓跋乐盯着伍桐看了半天,“多谢伍兄传我妙计。” “不用客气,反正现在你们魏国朝堂上的鬼谷人也不少,我建议你多弄死几个。”伍桐咧嘴笑着说道,“你今日就班师?” “嗯,顺道向阮凌辅再要些粮草。”拓跋乐低声应了一句,旋即抬头看向伍桐,“鬼谷的人不如你,周国排挤你,我大魏可不会,你可愿随我回大魏?” 伍桐一怔,这种话好像听过很多次了,他摇了摇头,“我就留在蜀州。” 拓跋乐也心知伍桐无意去魏,便不再多说。 “伍兄,此次一别,不知又是何日能相见啊。” 伍桐想了一下,“你要是做了皇上,估计就见不到了。” “也是。”拓跋乐起身抱拳,“告辞!” 伍桐回了一礼,低头看了看,那份签了字的条约不见了,这家伙倒是没忘啊。 叶旺走过来低声说道,“道长,那人已经过来了。” 伍桐点了点头,蜀州之围已解,周魏两国退兵,至于夏国,伍桐打算收割一波,那纯纯是西域的韭菜,要是不噶,还是个人吗。 先不谈战后收割夏国的事。 伍桐走了几步顿足问道,“董成坤何在?” 叶旺立刻回道,“还在剑门,应该在三叔营帐那边,道长,可要找他?” “劳烦六叔去盯着他。”伍桐肃然道,“这次东南抓捕的龙神卫,我觉得和董成坤有什么联系。” 叶旺也没多问,在他看来自己只要遵循道长的指令就是了。 蜀州东南,陵山军虽然杀性极大,可也抓了许多俘虏,这里面有人拿了信物想要面见肃国公。 陵山军不敢自作主张,将信物转给了赵羽,赵羽也不敢决断,写了封信询问伍桐。 伍桐见了那令牌,先是诧异,思索片刻让赵羽他们将那人送到剑门关。 今日正是那人到达剑门关的日子。 伍桐坐在大帐之中,叶旺撩开门帘,“道长,那人来了。” “进来吧。” 伍桐抬头看向那人的面庞,微微皱眉,“看你有些面熟。” “末将见过肃国公!”那人单膝跪地,“在李老将军府上,末将曾见过肃国公与老将军对弈。” 伍桐恍然,“李老将军竟然舍得让你去龙神卫?” “回肃国公,蜀州之围,李老将军没有办法将消息传到蜀州,便让末将跟随龙神卫,伺机传递消息与肃国公,只可惜,龙神卫令行禁止,末将没有办法出营,也没办法入蜀。” 那人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肃国公,这是李老将军给您的信,都怪末将无能,迟了数月。” “你辛苦了。” 伍桐感慨,接过那封信,在手上捏了半晌,“你恐怕回不去周国了。” “末将知道。” “嗯。”伍桐点了点头,“也无妨,只是这暂时回不去而已。” “你在龙神卫中担任何职?” “折冲都尉。” “官倒是不小。”伍桐笑了笑,“蜀州那些被俘虏的龙神卫,都给你了。” 那人激动,抖着手回礼,“末将领命!” 伍桐这才低头撕开信封,面无表情的读了一遍。 “果然如此。” “六叔,将董成坤带过来吧!” 第六百七十章 间 董成坤! 这家伙身上的buff叠的有点太多了,密密麻麻跟地下城打团似的。 伍桐手中捏着一枚令牌,这令牌不大,长三指,宽两指,可这东西却是能代表李家家主地位的东西,他盯着印章上的纹路。 嗯,这种类似于家徽的东西,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有用。 自己要不要也整一个? “道长,董统领到了。”叶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瓮声瓮气。 伍桐并没有将令牌收起,反而又拿出另一个令牌,低着头打量着。 “末将拜见肃国公。”董成坤进了先低头行礼。 伍桐轻笑一声,将手里的令牌随手一抛,“熟悉吗?” 董成坤接过,只是瞟了一眼,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旋即松开,“末将并未见过。” “呵!”伍桐指着那东西说道,“也是,一般人也见不着这东西,不过说来也奇怪,天上的鸟竟然见过。” 董成坤的眼角抽动,“肃国公说笑了。” 伍桐抬头看着董成坤,“你回来的很不是时候,你知道自古以来什么最不能相信,可大家都抱着侥幸心理吗?” 董成坤茫然,“是什么?” “巧合!” 伍桐重重说道,“看过三国演义吗?” 董成坤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看过。” “你说在赤壁的时候,庞统献计铁索连环,你说曹操为什么会听从?”伍桐摊了摊手,“曹操明明是个多疑的人,可在赤壁他却接连听信了许多,也不加以考证。” 董成坤怔了怔,摇头说道,“末将不知。” “曹操太自信了,赤壁之战他几乎没想过自己会输,蒋干盗书,黄盖诈降,庞统献连环计,这么多的事,他都相信了,你说那时候他会不会有一种他既是天命的感觉?”伍桐笑着说道。 “这...末将确实不知道。”董成坤人都傻了,他以为肃国公是要兴师问罪,可问的这些问题,莫非真是找他说话的? “曹操是北方军阀,麾下的青州兵不擅长水战,庞统献计让青州兵在船上有了一战之力,黄盖诈降只是个添头,至于蔡瑁张允,卖主求荣,曹老板只是找个由头砍了他们。”伍桐看向董成坤,“这些事都有利有弊,暂时是利大于弊,所以只要赢了,这些本意并不算好的建议就是最好的建议。” “你明白吗?” 董成坤惊出一身冷汗,这下他听懂了。 “你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伍桐说着将视线转向董成坤,“我是一个很不相信巧合的人。” “我更相信,所有的巧合都是别有用心的安排。”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过你。” 伍桐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就是这种眼神让董成坤心生恐惧。 一直以来肃国公在所有人的面前显露的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可董成坤明显知道伍桐的恐怖。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伍桐展示出来的性格让他大意了。 他是一个间谍,间谍最忌讳的就是自大。 伍桐的信任让他麻痹大意了。 董成坤的脸色阴沉,“那现在,肃国公觉得蜀州已经胜利,是时候清算末将了吗?” “清算?”伍桐嗤笑一声,“我很少杀人,你应该知道的。” “我叫你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董成坤怔了怔,“肃国公请讲。” “你给我讲的故事,七分真三分假,赵家老祖对你有大恩,这是真的。”伍桐双手交叉平静的看着董成坤,“阮凌辅许了你什么条件,让你背叛对你有活命之恩的赵家?” “在阳光下...”董成坤的声音有些颤抖,“阮凌辅说他可以让末将站在人前,不用在担惊受怕的活着。” “肃国公,做间者可不好做啊,我离开蜀州数十载,在京城我有了新的家庭,有了生计,可蜀州传过来的命令我还要执行,被人抓到就是死。” “我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即便如此,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破绽,被阮凌辅抓到了。” “死我不怕!” 董成坤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被伍桐打断了,他一挥手,“阮凌辅用你的家人威胁你了。” 董成坤一愣,那表情有些像放大招被人打断了一样。 伍桐没理会董成坤的便秘脸,“赵家老祖宗用的方法可阮凌辅一样,可他死的太突然,没有把这部分隐形势力转给下一任家主,你也借此脱离了赵家。” “对于赵家的行为,你对赵家没有好感,我表示理解。” “可你觉得,阮凌辅用同样的方法威胁你,你就能摆脱他?” 伍桐很纳闷,你个做奸细的能被一招打败两回,也是够可以的了。 董成坤怕也是没想通,他可能认为他做成这一单阮凌辅能放过他。 他难道不知道做完这一单是多大的g吗,十死无伤啊! 在人前光明正大的活着,说的挺有意思,还不是用董成坤的亲人威胁? 阮凌辅那家伙现在比以前会说话了啊。 伍桐轻笑一声,他看着董成坤,“你来到蜀州也算是为我做了点事,阮凌辅让你传递的消息,也便宜了我,不然陵山军可抓不到龙神卫的尾巴。” 董成坤这下终于明白那个印章是他从哪拿的了。 那只信鸽被他抓住了。 难怪他每日都登上城关,董成坤还以为他望着周国的方向发愁呢,却不成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董成坤看着伍桐,心里升起一种超越恐惧的无力感,这是在阮凌辅身上感受不到了。 在面对阮凌辅时,即便阮凌辅用自己的妻儿要挟,董成坤也有把握拿住阮凌辅,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可面对伍桐,董成坤心头涌上的无力感让他无法动作。 伍桐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能杀了自己! 恍惚间,董成坤仿佛见到一直大手笼罩自己。 从入蜀到现在,这只手就一直在自己头上。 伍桐看着董成坤的模样,笑了一声,起身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这个人就是心善,你把你在京城收集到的情报,事无巨细,能写的都给我写下来。” 伍桐指着一旁的笔墨,“写完了你就走吧。” “走?” 董成坤一怔,“你...肃国公,您肯放了我?” “放,为什么不放。” 伍桐看向他,“周国和蜀州你应该是待不了了,好在世界很大,我推荐你去魏国。” 董成坤愕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蜀州的父母妻儿我也找不到,你自己去找吧,走的时候都带上。” 伍桐说完,拍了一下衣袖,自顾自的走出大帐。 董成坤站在原地良久,旋即扑向桌上的笔墨。 叶旺跟在伍桐身后,沉默不言。 叶大龙皱眉不解,“你就这么放过他了?他可是阮凌辅的人,不说砍了祭旗,也得找地埋了吧?” 伍桐望着天,“大哥,你知道三叔和我为什么总是让你去办事吗?” 叶大龙自信一笑,“肯定是俺办事牢靠啊。” “因为你废话多,憨货!” 叶旺毫不留情的捅了叶大龙一刀,“滚一边去,没看到道长劳累着呢!” 叶大龙看着晒太阳的伍桐,转过头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叶旺。 陷入沉思。 第六百七十一章 演过了 周国,京城。 小太监迈着碎步在宫中穿行,直到垂拱殿方才停下,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呼吸,小太监动了动嘴,与布谷一样的声音从口中传出。 真如两只布谷从殿上飞过一般。 不多时,魏琳从殿中走出来,看了一眼小太监,“何事?” 小太监呈上一封书信,恭敬说道,“魏总管,秣陵来信。” 魏琳挑眉,这时候靖王送信过来是做什么? 这个年轻的大内总管眼皮一抖,双手托起信件,“下去领赏吧。” “是。”小太监恭敬的行了一礼。 魏琳捏着信,站在原地沉思了半晌之后才轻轻推开殿门,小心走了进去。 “陛下,靖王爷来信。” 魏琳的声音很小,只有柴瑾一人能听到,柴瑾看了一眼魏琳,淡淡说道,“检查了吗?” “回陛下,奴婢查验过了,只有一封信。” 柴瑾点点头,“拆开,念!” 魏琳撕开信封,小声念了起来。 柴瑾开始还很随意,可越听眉头越皱。 靖王叔这是,教他做事? 柴瑾摸了摸下巴,忽然看向魏琳,“魏琳,你在来太子府之前是跟在童公公身后的吧?” 魏琳将信折好,放在桌案上,低头说道,“陛下说的对,奴婢在宫中的时候是跟着童公公。” “父...先皇,”提到先皇,柴瑾觉得嗓子不是很舒服,清了清嗓,“先皇如何评价靖王叔?” 魏琳想了半晌,弯着腰说道,“先皇并未在奴婢面前谈及靖王。” “只是有一次。”魏琳想到一件事,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天子,“先皇和肃国公说起靖王,奴婢尚未离开之时,听到先皇说这个皇位原本应该是靖王的,只是靖王放弃了。” 魏琳说完低下头,这件事哪里是先皇和肃国公闲谈时说的,这是肃国公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魏琳的心脏猛跳,他闭着眼睛保持平静。 柴瑾看了一眼魏琳,倒也没多想,靖王叔曾经有机会登临大位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毕竟这件事也是他的好师傅做的。 魏琳能将他偷听到的消息说出来,柴瑾不禁点了点头,不错。 靖王叔曾经拒绝过一次皇位,能代表他现在仍然对皇位没有窥觊之心吗? 柴瑾想起这个从小就无所不能的二叔,屁股开始幻痛。 二叔,应该更重视亲情吧? 柴瑾眸子黯淡,“童贯还在皇陵?” 魏琳一怔,没有反应过来这其中有什么意义,只是身体下意识开口,“童公公仍在皇陵,每日三餐不曾间断。” 柴瑾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魏琳,你跟朕多久了?” 魏琳不假思索,“自奴婢去了天子府做陛下大伴算起,已有三年。” “三年了啊。”柴瑾叹了口气,“你可与朕交心?” 魏琳一惊,急忙下跪,脑袋贴着地面,“陛下,就是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欺瞒陛下啊。” “起来,朕不是这个意思。”柴瑾又叹了一口气,“朕是想问你可愿为朕分忧,听听朕的牢骚。” “啊?”魏琳茫然的抬起头,旋即又磕在地上,“陛下抬举奴婢了,奴婢是陛下的奴婢,残缺之身尽归陛下,陛下想要奴婢做什么吩咐下来,奴婢必然尽心尽力。” “陛下与奴婢说的话,奴婢保证半点都不会流出殿外,不然,奴婢万死!” 听到魏琳的话,柴瑾轻笑一声,他被这家伙逗到了,旋即这位天子脸上噙着一丝苦笑,安于在时,自己还有一个交心的朋友,安于远走蜀州,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魏琳虽然激灵,可却没有领会朕的意思,不过,倒也不错。 “起来吧。”柴瑾长吁道。 魏琳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柴瑾看了一眼魏琳额头的红肿,低头看了一下殿内的地砖,暗自想到刚才那下磕的真是瓷实。 “魏琳啊,朕问你话,你要老实回来,不要有一点隐瞒。” 魏琳躬身道,“奴婢不敢有一丝隐瞒。” 柴瑾沉吟半晌,开口问道,“魏琳,你觉得阮凌辅这人如何?” 魏琳身子一颤,小心说道,“陛下,阮相有经天纬地之才,治国理政朝中无出其右,可谓...” “让你不要隐瞒,你敢说你没有欺瞒朕!”柴瑾紧皱眉头,冷哼一声,“朕不想听这些。” 魏琳虎躯...身躯一震,怎么突然就摸不清陛下的脉搏了呢,“陛下,奴婢可说了,陛下要是不喜欢,能否给奴婢留个全尸?” 柴瑾骂了一句奴才,笑着道,“快说!” 魏琳知道陛下并未动杀心,也放下心来,低头说道,“陛下,阮相为首辅,满朝文武尽是阮相门下,奴婢,奴婢心忧陛下啊!” 柴瑾点点头,目光温和的看向魏琳,“你...很好!” 魏琳匍匐于地,“奴婢不敢当,只有一颗心而已。” 柴瑾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魏琳,“你倒是忠心啊,那你再说说靖王如何?” 魏琳想了想说道,“陛下,依奴婢愚见,靖王爷或许可以与阮相相互钳制...” 柴瑾眯着眼睛看向魏琳,这个年纪不是很大的大总管低着头很是恭敬,柴瑾沉思片刻,“你说的不错。” 柴瑾不是没想到这招,只是他有些担忧,至于担忧什么,不可说。 年轻的皇帝微微仰头,他想到了外界的一些事,露出一丝笑容,“拟旨,诏靖王入京,任...武相!” 魏琳瞪大眼睛,额上渗出滴滴冷汗,他以头触地,屏住呼吸。 “另,靖王入京辛劳,出任武相,赏宝剑一柄,许剑履上殿,诏书不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 “再另,靖王乃朕亲叔父,准许三百靖王卫入京。” 魏琳震颤不已,从陛下同意他的想法之后,他就开始发抖,陛下每多说一句,他的惊恐便多一分。 直到陛下说完,魏琳才哑着嗓子问道,“陛下,是否太过优厚,奴婢担心有些人会...” 柴瑾再次看向魏琳,目光没有变化。 魏琳继续说道,“奴婢卑贱之人,陛下问奴婢,奴婢便回答,陛下用奴婢的法子,奴婢更是感激,可又十分害怕,卑贱之人岂能妄谈国政,请陛下收回成命,奴婢,奴婢愿身死,世上在无人知道陛下言语。” 柴瑾的眸子中光芒闪动,到也没多说什么,伸脚踢了一下魏琳。 “起来,去宣旨!” 魏琳不敢动作。 柴瑾转过头,“你要是在不起来,朕就杀了你。” “啊?”魏琳匆忙起身。 “还是怕死。”柴瑾笑着说道,“朕不治你,快去宣旨吧。” 看着魏琳小步跑开,柴瑾露出一丝沉思之色,良久之后轻笑一声,“怕死,怕死就好。” 魏琳走到大殿尽头长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与灰尘。 回想着刚才自己的表现,这个年轻的大总管微微皱眉。 刚才是不是演的太过火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各有算计 次日的早朝,定下了一些事情。 魏琳作为内侍当众宣读了旨意,这道旨意和昨日在垂拱殿中所说的多了些东西。 靖王的加封,加了一个太尉的虚衔,靖王世子也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封官。 看样子柴瑾是打定主意将靖王一家搬到京城了。 这份旨意在朝堂宣读之后,那就不由得靖王拒绝了。 当然靖王也不会拒绝,靖王是心系周国的,所以他不会公开反对新君,这样有损新君威严。 君子欺之以方。 靖王虽不能说是君子,心有挂念,总是要受累的。 柴瑾的赏赐加封称得上是大方,论实权虽是武相差了首辅次相半筹,可那几道虚衔再加上靖王的身份,他要是在朝中说什么话,不要说首辅次相加在一起,就是龙椅上坐着的自己都不敢多说什么。 柴瑾看了一眼周巍,倒是没说话。 魏琳将给靖王的圣旨收起,又拿起一道旨意。 武相周巍在宣读圣旨的时候就预感还会有一道圣旨,不出意外,这道圣旨应该是给自己的,他也不多言语,径直出来,将象征自己官位的官帽取下,双手托举。 “陛下,此番伐蜀失利,臣身为武相,难辞其咎,臣,请陛下治罪!” 魏琳端着圣旨一时间难以决断,这... 调任的时候碰到员工想自杀,怎么办?急! 柴瑾也沉思良久,“此番伐蜀,非卿一人之责。” “臣,谢陛下回护,臣身为武相,总理军事,此番失利,臣总是要负责任。”周巍跪伏于地,“臣,罪该万死!” 柴瑾的眉头抽动一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巍跪在地上,心中所想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家伙... “朕...周卿,何至于此啊!” 周巍摇了摇头,“陛下,此番我大周折损兵力高达五万,耗费钱粮不知凡几,皆是臣之罪,按律,臣这颗脑袋是要搬家的。” 阮凌辅眯着眼睛看着周巍,不知道这个武相在搞什么东西,可抬头看了看陛下的神色,心知这位新君也没见识过这种,怕是也没拿捏住周巍的想法。 这家伙要做什么? 狄英生打量了一番众人的表情,然后低着头盘算着什么。 这次伐蜀归根结底都是阮凌辅弄出来的,可陛下现在不想动阮凌辅,召靖王入京出任武相,摆明了是要让周巍挪一挪屁股,周巍揣测上意,自己主动站出来请罪,这都能理解。 可是陛下是什么意思? 似乎并不知情,亦或者一个周巍不够? 狄英生偷偷抬眼看向六部尚书,这些人中,有陛下想拿掉的? “臣为武相,用兵一事,绕不开臣,兵马一行,绕不开兵部。” 周巍跪在地上,挺直上身,低头说道,“臣是武将,不善言辞,可臣常年在军中,知道军中最重法度,有功则赏,有过必罚。” “此等大过,臣请陛下责罚!” 柴瑾眯着眼睛盯着周巍,这老家伙...... 这老家伙,可真知心啊! 调靖王叔入京是为了对付阮凌辅,武相之位是工具也是枷锁,可现在武相这个位子上坐着人呢。 柴瑾本是想着将周巍调个清闲职位,当然,那封没读出来的圣旨上就是这么写的。 可周巍搞了这么一手,倒真是柴瑾惊讶。 惊讶之余,柴瑾也反应过来,周巍这位武相,用他自己给柴瑾拉来了一个机会。 兵部尚书的处置权力! 放眼整个唐人街...不是,放眼整个大周朝,谁不知道兵部尚书是阮凌辅的马仔啊! 这么知心的人不多了,柴瑾到不想处理他了。 沉默了半晌,柴瑾缓缓点头,“卿家此言,朕感慨颇多啊。” “武相周巍!” 柴瑾爆喝一声。 周巍拜倒,“臣在。” “汝在武相之位,我大周对外战事无一成效,损兵折将不知凡几,此乃大罪,汝可认罪!” “臣,认罪!” 好! 柴瑾一拍龙椅,“周巍,你身为武相,是我大周少有的善战之人,这次伐蜀,你可有表现?这武相名不符实,夺了!” “另外,你是我大周的宿将,如此能力,还是回家多读兵书罢!” 周巍一怔,这不对劲啊! 柴瑾见周巍还欲张口,直接一挥袖袍,“来人,将周巍拖下去,禁足三年,在家读兵书!” “陛下!”周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些许懊恼,可侍卫不允许他再多说什么了,一左一右架起周巍出了大殿。 柴瑾合上眼睛沉思半晌,思考着周巍这一闹的影响,还有自己临时的想法会让大周变得如何。 良久之后,这位新君睁开眼,双眸之中尽是自信。 “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身躯一抖,周巍被拖下场的那一刻,他就心知自己今日必不可能完整归家了。 整了整冠帽,兵部尚书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周巍这个武相没有死,可终要有人为伐蜀之事负责。 这一战,大周折损兵力五万余,战死将领都有百余。 阮凌辅不会动。,打在周巍身上的板子也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这两个人没事,那么,就剩一个人可以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兵部尚书是阮凌辅的马仔,可也是最聪明的几个马仔,不然也不可能被推到六部尚书的位置。 狄英生低着头听到现在也是能猜出接下来的事情了。 兵部尚书必死,阮凌辅都留不住。 这时候他不敢出声。 新君需要立威,就算阮凌辅开口,新君也会强杀了兵部尚书,反倒会在落一层面子。 今日,阮凌辅这个佛像装的好。 狄英生不禁点了个赞。 “兵部尚书,朝廷兵马的调令皆由兵部发出,此番大败,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柴瑾眼神冰冷如刀,刮在兵部尚书的身上。 兵部尚书将乌纱官帽拿下,缓缓跪在地上,“臣,有大罪,万死!” 柴瑾眯了眯眼睛,这老家伙竟真的准备一个人抗住这件事了? 今天朝堂上怎么都是这种硬骨头呢? 以前自己还真没看透他们啊。 “那便下狱吧,秋后处斩。” 柴瑾轻飘飘的说道,却是没有再点一人补上兵部尚书的空缺。 看着兵部尚书佝偻着身躯走出大殿。 这位新君终是没有忍住,看了一样如同佛像的首辅。 这位大周首辅的养气功夫当真了得。 不闻不问,一声不吭。 就是...眼睛不闭上更好一些。 朝廷里的人就没有能瞒得住人的。 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转眼间,连街头上卖玩偶的行商都知道了。 李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敲响了周巍府上的大门。 而在朝廷八百里加急赶往秣陵前,一骑骑兵快马加鞭的冲出城门向东方狂飙。 第六百七十三章 自己想 朝廷的八百里加急还是没追上另一个朝廷的八百里加急。 靖王手中握着两份记载相似的红羽信笺。 靖王世子柴荣关上书房门,看着自己的父王手中的两封信,两封八百里加急? 柴荣知道自己正是因为这两封信才被父王叫过来了,所以请安之后直接问道,“父王,陛下这两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靖王看了一眼亲子,直接将两封信递给柴荣,“自己看。” 柴荣看到只撕开一份信封,先是一愣,然后展开已经拆封的信读了一遍,“武相加太尉,连儿子都有个三衙的差事,倒是不小气。” 随口吐槽了一句,柴荣一抖手将另一封信换到前面,视线一瞥看到信封上面的字,柴荣愣了一下,再一抖手将刚才那封信翻上来。 这次他看的也是信封。 他看的清楚,心思也通透,瞬间就相通了其中的关节。 “父王,京城中...不,大内之中父王的人?” 靖王诧异的看了一眼儿子,竟有些欣慰,“你看出来了。” “这封信应该是陛下的家书,这封信则是父王的人送过来了,父王在宫中安排的人地位很高啊,能走官道还不被怀疑。” 柴荣抖了抖信,将两封信放在桌案上,耸了一下肩,“父王安排的人是谁,孩儿不想过问,只是孩儿想知道,父王会不会答应皇兄。” 靖王看着桌上的两封信,露出一丝笑容,抬眼问道,“荣儿觉得为父应该去吗?” “父王,朝中新败,皇兄想让父王出任武相,除了重振军伍,应该也有让父王和阮凌辅打擂台的意思,阮凌辅在朝中数年,朝中上下都是他的人,父王入京,人生地不熟,怕是有风险。”柴荣思索片刻继续说道,“父王身为藩王,入京,怕是不妥啊。” 靖王指着信说道,“这是阳谋,为父只能入京。” “为何?”柴荣皱着眉头。 靖王起身,看着柴荣道,“这种计谋若是陛下自己想的,那大周压过夏国与魏国分庭抗礼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你,你想通这件事,才能勉强能上这次的棋局。” “想不通就慢慢想。” 靖王背着双手走出书房,“有的是时间让你想,我们入京的这段时间,你都可以想。” 蜀州要比秣陵更近一些,不过,伍桐得到消息的时间要比靖王还晚上许多。 当然,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也没心思去看。 你问他干什么呢? 嗯...... 朱书霁看着坐在门槛上杵着下巴思考人生的老师也在发愣。 老师在想什么? 朱书霁想了半天也没敢问,自顾自坐在一旁杵着下巴和老师同款姿势发呆。 最后还是小公爷从家里跑出来,先是撞在朱书霁身上,揉了揉脑门,踉踉跄跄的跑向自己爹爹扑到腿上。 “爹爹。” 小公爷满脸兴奋的抱着大腿,开心的叫着。 “布丁,怎么这么开心啊!”伍桐将小布丁抱起,笑着问道。 “二娘说她有小宝宝了,布丁要有妹妹了!”布丁拍着手很是兴奋,想想也是,身边连个同龄的孩子都几个,牧星家的倒是年纪相仿,可那姑娘身子骨有些弱,布丁是个闹腾的,所以也玩不到一起。 朱书霁走过来,“布丁,你怎么知道是妹妹的?” 布丁皱了下淡淡的眉毛,鼓着嘴嘟囔一声,“就是妹妹。” 伍桐倒是没多想,孩子在这方面感觉堪比超能力。 拍了拍布丁的后背,伍桐起身牵起布丁的手,“桌上有京城来的信,你看看是谁家的就给谁家送过去,还有一封,我已经拆开了,你也看看。” “现在终于能安稳一段时间了,你们几个小子教书归教书,寒暑两假要来我这里补课的,另外,警告那几个臭小子,别把他们在京城养的臭毛病带到蜀州来,要是让我知道了,可不是断条腿能解决的。” 朱书霁很快就明白伍桐指的臭毛病是什么了,那些二世祖多少就有些纨绔习气。 将老师的话带到再警告一番吧。 朱书霁心里这般想着,拿起了那已经开了封的信,细细读着。 蜀州经此一役在三国中的地位陡增,西面的夏国十万能战之兵被三镇军主郭凤背靠关隘炸了一通又一通。 最后还是魏国退兵,周国十万龙神卫在蜀州东南被陵山军追杀数十里的消息传到夏国,夏国才退兵,不然郭凤那点兵力还真挡不住夏国。 夏国刚退兵,秦王就走了一趟锦阳,笑容和煦,丝毫看不出几日前夏国元帅杀气腾腾的模样来。 老演员...老政客了! 也正是因为秦王这个老家伙,蜀州百废待兴就从薅他羊毛开始了。 和秦王谈判刚开始,魏国拓跋乐的使者也来到蜀州,也是为了魏蜀通商一事的。 虽说伍桐像是开玩笑一般让拓跋乐签了个魏蜀互惠通商条约,可拓跋乐并没有当成玩笑,回去和魏皇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个通上条约,觉得上面的条件都可以接受,所以干脆利落的拍了一个使者过来,想尽快把这件事落实。 一连几天,伍桐都在谈判桌上和魏夏两国商谈利益往来,关口通商之事。 一反常态的,大周没有半点动静。 当大周内部再有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便是柴瑾调靖王入京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了。 伍桐坐在门槛发呆就是因为这封信,这件事。 柴瑾要比两年前更加有帝王气象了。 这招阳谋,靖王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朱书霁看完了信,第一个反应便是认为新君要杀了他这位在宗室、在国家都有极高地位的叔叔。 可想到老师的样子,又觉得不像,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关节自己没有想通。 抬头一看,自家老师已经带着布丁进了后院了。 心中尚有疑惑,可现在老师不能为他解答了。 小朱同学眼珠一转,老师不告诉自己,有人能告诉自己啊。 朱书霁将桌上的信都拢到袖中,整了整衣袖,迈着步子就走到了蜀州衙门。 蜀州衙门的衙役自然是认得朱书霁的,弯着腰笑吟吟的就请他进去了。 朱书霁倒是冲着他们拱了拱手,散了些许铜板请他们喝酒才走进衙门。 赵二爷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平日里到他这边来的也就那几个人。 伍桐走路带风,脚步快速且沉稳。 惜儿轻盈。 只有一个蛮小子才会这么急匆匆的走路。 “赵二爷,哈哈,小子有些事想请教您老人家。” 朱书霁笑的贱兮兮的,该说不说,用人赔笑脸这方面朱书霁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赵二爷这才抬起头看了朱书霁一眼,“你小子和你老师学些好的,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东西不用学,你小子算算,从你老师北上到现在,你来老夫这边几次?” “嘿嘿,赵二爷别生气嘛,小子以后一定多陪陪您老人家。”朱书霁挤过去赔笑说道。 赵二爷这才收起冷脸,臭小子,想娶老夫的孙女还不好好溜须溜须老夫。 “说吧,这次来找老夫要做什么?” 朱书霁想了想,“京城传来的消息,二爷您知道吧?” “当然知道,老夫是蜀州的知州,朝廷的公文自然是要过老夫的手。”赵二爷微微后仰,靠在太师椅上。 朱书霁懂事的给赵二爷倒了杯茶水。 赵二爷端着茶杯轻轻的吹了吹,滋溜吸了一口咂了下嘴,“你想问靖王入京一事?” 朱书霁连连点头,“正是此事,老师并没说什么,可看老师的意思,新君似乎并不是要杀靖王?” “新君杀靖王做什么,他是要...” 赵二爷突然顿了一下,他看向朱书霁,上下打量一番,“差点上了你小子的当。” 朱书霁一愣,什么叫上了我的当? 赵二爷摆摆手,“这事老夫不和你解释,你自己想去,想出结果老夫倒是可以给你评判一番,除此之外,你休想在老夫这得到一句话。” 朱书霁再次发愣,这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啊? 低头看了看袖口,这里面放着一堆信,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一封。 既然想不明白还是先送信吧。 朱书霁耸了耸肩,觉得自己还是先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看看他们的信里都写了什么。 赵二爷明显是被老师通了气的,这件事是有什么大内幕吗? 朱书霁冲着赵二爷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赵二爷忽然叫住了他。 “臭小子,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正事!” 朱书霁一脸无辜,赵二爷今日的脾气有些暴躁啊。 “还请赵二爷明示。” “老夫...咳,惜儿在后院赏花呢。” 朱书霁恍然大悟。 “那小子就在打扰一会儿!” 第六百七十四章 安逸时光 周国京城的二世祖们自小学习玩乐两不误。 典型的精英教育。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敢说精通,但品鉴绝对不是问题。 这帮二世祖没有一个是傻子。 朱书霁带着书信来到学院,大周的那些二世祖正在里面唱跳rap......唱歌跳舞喝酒饶舌。 回想自己方才还和豆蔻年华的少女漫步湖亭,回来却要进入这么一个男人窝,差距还真大啊。 朱书霁推门而入,从袖口掏出信,照着名字大声叫着。 每叫一个,就有一个人看向他,看到他手中的信,这些二世祖不淡定了。 自龙神卫进军开始,他们就再未收到过家书。 算算日子都有大半年了。 狄子旭跟他老子学的奸猾,喝的最少,第一个去抢到了信,急忙抖开,细细看着家书。 这一看,狄子旭便知道了京中的种种变故,父亲在信中也点明了,蜀州便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朱书霁在他身后偷偷看了一眼,并没发现里面有说靖王一事,也是暗暗摇头。 这事还真要自己去想了。 朱书霁看着狄子旭,这个学院内有名的理论派,眼珠一转,搂着狄子旭的肩膀,“狄兄,小弟这里有瓶好酒,狄兄来品鉴品鉴?” 狄子旭不疑有他,和这小混球勾肩搭背坐到一起。 “照你的说法,京城要乱?” 柴珑双手交叉置于腹部,清冷的面容带着一丝柔和,一双凤眼瞥了伍桐一眼,看的肃国公人都酥了。 叶青鸾坐在柴珑身侧,却是盯着布丁,这小子现在有些皮,家里那只烦人的鸟都受不了,可见到了人厌狗憎的年纪。 月儿的老本行没有放弃,肃国公舒爽的给月儿点了一个赞。 绿雀在厨房熬汤,云鹦姑娘正在偷师,她发现做饭好吃也是个优势。 而肃国公,除了享受月儿的按摩外,也享受着这样的安逸时光。 好久没这么偷懒了。 一家人都在这里晒太阳,必不可免的聊一些家国大事,柴珑听了伍桐的一些话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京城乱不乱,阮相说了算!” 伍桐随口掰扯一句,不过对于京城的形势,他还是有些想法的。 “武相入京是要收兵权的,阮凌辅放不放,愿不愿意放可就不是柴瑾和靖王能够决定的了。” 伍桐想了一下,“如果我是阮凌辅,我肯定是不等靖王入京就发动兵谏的,然后找一个年纪不大,又傻又怂的柴氏子孙,给他扶上皇位。” 柴珑微微蹙眉,在思考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阮凌辅会有这种心思?” “难说...”伍桐耸了耸肩,“这老家伙忍了大半辈子,我也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继续忍下去。” 柴珑看向伍桐,“皇兄和王叔很危险。” 伍桐沉吟半晌说道,“我要是靖王,此番入京,我一定会带着东海卫,只有东海卫能在京城暴动下护住靖王的性命。” “至于柴瑾,这家伙一直藏着掖着的,我也不知道他对京城的掌控究竟到什么地步。” 伍桐想了想又说道,“其实现在京中最危险的反倒是宁王、雍王还有楚王。” “封王还在京城的也就他们几个了。” “柴瑾到现在也不放他们去封地,不知道朝臣是怎么想的,也没劝谏。” 柴珑蹙眉,“小狼...安于,你可有办法?” “我在想。”伍桐也皱了皱眉,“这次周国吞蜀失败,造成了更加严重的割裂,蜀州的百姓对朝廷更加抵触,朝廷恐怕不会将蜀州当成治下领土了,我的上书已经无用了。” “柴瑾不放人,阮凌辅一直噤声,那整个大周能在这件事说上话的只有宗室了。” 伍桐敲了敲额头,“宗室...还不如靖王爷说话好使呢。” “看这样子,要想让这三个糟心的出京,必须让靖王入京了。” 柴珑思索半晌,问道,“安于,阮凌辅真有不臣之心吗?” “之前或许没有,现在不一定了。”伍桐轻声说道,“京城的禁军在蜀州折损过半,十万龙神卫,可都是禁军。” “现在京城空虚不说,兵权还在阮凌辅手上。” “他本就是个有野心的。” 伍桐摆了摆手,“现在这个情况也不是我们去猜测阮凌辅会不会真的作乱京城,而是要避免这件事。” “月儿,你还能联系到靖王吗?” 月儿停下手,低头说道,“月儿已经很久没和靖王府联系了。” “行了,我又不对靖王府的探子出手,你去送个口信,让靖王小心一些,还有...” 伍桐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让三叔带着几个在内侍监当过差的一起去京城,好歹护一护。” 柴珑开口道,“不去官道上迎一迎吗?” “来不来得及是一方面。”伍桐顿了一下,“要是靖王爷连京城都没进去,那京城发生什么事都和他没有干系了。” 月儿领了吩咐就去寻叶三叔他们了。 伍桐叹了口气,“这一通闹剧,让大周半截身子又吐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看他们神仙斗法吧。” 伍桐说罢笑了笑,“总不能可我一个人嚯嚯。” 柴珑忽然一怔,一双凤眸移向伍桐,“父皇临终前和你说了什么?” 伍桐苦笑一声,并没有回答长公主这个问题。 柴珑心头急跳,再欲发问,布丁跑过来扑到柴珑身上。 “二娘,这里面是妹妹!” 柴珑低头看了一眼布丁,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再看向伍桐时,这家伙已经跑路了。 柴珑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再次揉了揉布丁。 “布丁想要个妹妹?” 布丁用力点了点头,“想要妹妹。” 柴珑捏了捏布丁的小脸,“为什么想要妹妹?” 布丁指着柴珑的肚子,“这里面就是妹妹啊。” 这种话最近布丁总是再说,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这么笃定,看伍桐这几天的反应,怕也是认同这个说法。 柴珑再次皱眉思索刚才她的问题伍桐为何要避开。 叶青鸾看着柴珑的模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古怪。 “安于经常说想要个女儿,布丁应该是受安于影响,所以想要个妹妹。” 叶青鸾在怀布丁的时候也会胡思乱想,只不过她性子清冷,这些想法在她心中并不会留下什么波澜。 可柴珑是什么人,大周的长公主,如果不是错投女儿身,现在怕是在京城争权。 心思何其之多啊! 叶青鸾担心柴珑会自己钻进牛角尖,所以开口解释了一句。 柴珑扭头看向叶青鸾,“安于喜欢女儿?” 叶青鸾点了点头,回忆道,“相公说他以他做了公公二十多年儿子的经验来看,还是生个女儿好,生个男孩向他的话会把他气死。” “噗!” 云鹦忍不住笑出了声。 绿雀想了想也说道,“确实是哥哥能说出来的话。” 柴珑略显茫然的看向门外。 原来安于是喜欢女儿的。 可要是这样,自己问他父皇临终前和他说过什么,他为何要跑? 父皇真的没和他说,如果他与自己诞下男婴,卿可立此子为皇帝? 不得不说,布丁这一打岔让柴珑的想法不知不觉间变了一个角度。 伍桐也是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 柴珑正怀着孕,心情难以琢磨,最怕就是隐瞒。 好在这次让叶青鸾圆了过去。 不然有伍桐好受的。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三百东海卫,定能保父王安然无恙 不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的伍桐跑到了蜀州府衙。 冲着门口的衙役摆了摆手,自己就跑进去了。 柴珑想知道先皇和他说过什么,而伍桐是怕自己忍不住说出先皇的死因。 更怕柴珑会忍不住去刀柴瑾。 柴瑾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也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伍桐揉了揉脸,入蜀之后,柴珑还是第一次询问京城的局势,多半是忧心小狼,柴瑾不放藩王出京确实不合理。 在柴珑的眼中,柴瑾多半还是那个心疼妹妹的好哥哥,这一点从柴瑾放她和伍桐出京就能看出来。 可其他的事情,伍桐保护的很好,柴珑应该不知情。 伍桐没有注意到柴珑的表情,好在家有贤妻,叶青鸾为他遮掩,没有让柴珑多想。 赵二爷看到伍桐揉着脸走进来,就知道这小子又有什么头疼的事。 老家伙最近心情不错,他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家还有陵山军这么牛批闪闪的底牌,周朝动兵的时候他还头疼的好一阵。 现在不头疼了,甚至身子骨都好多的。 蜀州现在不受周国管了,他们也不用再给周国特使面子。 有能耐你再派十万人过来! 赵二爷蹬了蹬腿,“肃国公因何愁眉苦脸?” 伍桐没理他,进屋先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成想这老东西也就问了一句,然后那张老脸就像菊花开花一样挤在一起,“肃国公...这个公爵是现在的皇帝给你的吧,现在是不是准备换个名号了?” 伍桐白了他一眼,说实话,最近这种论调也不少。 蜀州几乎独立,除了周朝还在嘴硬之后,魏夏两国都当蜀州是一个新的国家了。 蜀州的百姓闲暇之余也在闲聊自家国公爷什么时候能成皇帝老儿。 而伍桐对此表示...小熊摊手。 脑瓜有翔才会去当皇帝呢。 见伍桐不说话,赵二爷挑了挑眉,看起来非常猥琐,“说起来,你当初来蜀州虽说是国公爷,实封也就五百户,要不是你一来就给我们唬住了...” 赵二爷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老夫就是说啊,我们梓潼赵氏惟你马首是瞻,你要是觉得麻烦,我们梓潼赵氏可以包办,这是我们熟,保证办的妥妥的。” “当年他们姓柴的做皇帝,还不是我们几家支持的,几百年过去了,我们赵家换个人支持也能捧个皇帝出来!” 赵二爷狠狠的说道,这次周朝的不宣而战让赵二爷仍然愤愤。 伍桐又摇了摇头,“这是赵家的意思,还是你赵二爷的意思?” “都一样。”赵二爷笑着说道。 “皇帝我是真没兴趣,这次来找二爷是有要事。”伍桐打住了赵二爷的胡言乱语,开始表明来意。 “我们给朝廷上的折子,朝廷回了没有?” 折子? 赵二爷被逗笑了。 他怎么敢说上折子这事的? 那折子是经他的手,盖了他的章,赵二爷怎么不知道那折子里写的什么。 要钱!要粮! 他怎么敢的? 明明刚跟周国打了一场。 赵二爷都能想到这道折子上去之后,朝廷那些人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还真敢说啊。”赵二爷笑着说道,“刚跟他们做过一场,你还问他们要钱粮,你不知道你刚来蜀州时候要的钱粮到现在都没结清吧。” 赵二爷心里算了算,“从你上折子到开战,朝廷大概拨了三十万两银子,还有两万石粮食。” “剩下的估计不要想了,他们不可能给的。” 赵二爷说到这,忽然古怪的看了伍桐一眼,“安于,以你的性子,不可能对他们还有奢望,明知道他们不会再给我们一粒粮食,你这道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示弱。” 伍桐吹了吹茶叶,“让他们觉得为了应付这次战争,我们已经倾囊而出了,再无底牌。” 赵二爷一怔,“陵山军都出了,我们还有什么底牌?” 伍桐瞥了他一眼,“底牌就是别人都不知道的牌,这种手段,我会让你知道吗?” 赵二爷一脸懵逼的看向伍桐。 伍桐嗤笑一声,“都说了是别人不知道的牌,你还问,切。” 赵二爷岁数大了,对伍桐的调皮也不放在心上,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让朝廷觉得我们很弱之后呢?这有什么用?” “先给战争定性,这是一场不义的战争。” 伍桐耸了耸肩,“我们蜀州虽然弱小,却万众一心,尽管朝廷对我们一点也不好,赈灾的粮食和拨款从来没有按时到过,还出兵讨伐我们,可朝廷在我们心中依然是朝廷,朝廷虐我千万遍,我待朝廷如初恋。” 赵二爷听着恶心,蹭了蹭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就是单纯的想恶心恶心阮凌辅。” 伍桐笑了一声,“蜀州都这么弱了,坐拥半壁江山的大周倾尽全力都没拿下,这说明什么?古语有云,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阮凌辅做的局,自然要承受后果。” 伍桐起身在屋中转了一圈,开始说道。 “这次蜀州遭受战火,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也不拨款救济,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 赵二爷看着深情表演的伍桐,一时之间不知道面前的东西是人是狗。 “只能有条件的放出这一战蜀州所俘虏的龙神卫士兵,一个人三十两银子。” 伍桐长出口气,“三十两银子,不多吧?” 赵二爷眨眨眼,虽然他知道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但他真没想到这一肚子坏水已经黑得不能在脏了。 “说到底就是要银子,你前面说的那么光明正大干什么?” 赵二爷无奈的按着额头。 伍桐大义凛然的说道,“当然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了,我不仅要站在这,我还要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赵二爷,等会儿就把这些话写成文章,发出去!” “顺便给大周朝廷一份,一人三十两银子赎人,我们这一共三万人,也就是九十万两,嗯...” 伍桐沉默一下,就在赵二爷以为伍桐良心归来的时候。 “这三万人不会都是底层士兵吧,应该有校尉都尉什么的吧,那得加钱啊。” “要一百二十万,不过分吧。” 赵二爷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刚才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认为伍桐会有良心。 蜀州现在是各国的重要关注,这份声明以最快的速度发往各国。 仍然在路上的靖王自然也收到这道声明。 靖王将这份声明看了三遍,将这张纸递给柴荣,自己则闭上眼睛后仰身体。 柴荣皱着眉,上次父王给自己出的问题还没想通,这次又来了一道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这就是安于和父王交流的方式吗? 谜语人请离开自己好吗! 父王做了谜语人,自己也不能不懂装懂,柴荣皱着眉思索良久,“父王,安于这是要掏空朝廷的国库吗?” 靖王看了一眼柴荣,“他倒是有这种想法。” “胃口倒是不小。”柴荣点点头,“这样让朝廷赎回龙神卫的俘虏,赎不赎朝廷都难受。” 柴荣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国库能拿出来一百多万的现银吗?安于这是给父王您出了个难题啊。” “嗯?”靖王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怎么是给本王出了难题?” “父王这次入京不是接任武相,阮凌辅是公相,肯定会将这事推到父王头上啊,这钱给不给不都看父王了吗?” “给了国库负担不起,不给,朝廷难免背上一个罔顾人命的称号。” 柴荣微微蹙眉,“这事不好弄啊。” 靖王轻笑一声,“怎么,你不认为父王能处理好这件事?” “阮凌辅会让父王安稳的做成这件事吗?”柴荣担忧道。 靖王指着信说道,“阮凌辅不重要,重要的是提出这个要求的人会不会让本王做成这件事。” 柴荣看着信,“您是说...安于?” “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有手段了,一张一弛,做实了周国的不义,又没有判出大周,在三国夹缝中走出了一条路来。” 靖王毫不吝啬的赞赏,“你要是能有安于半成手段,为父也就放心了。” 柴荣挠了挠头,“这不是还有父王您吗!” 靖王一愣,或许正是因为单打独斗,安于才变得这般小心谨慎吧。 “热情礼貌不赞同不反对。” 柴荣眨眨眼,“父王您说什么?” “进京之后,这就是你的立身之本。”靖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做一个不说话的伍安于。” 柴荣纳闷道,“那这般行事,孩儿入京有什么用?” 靖王轻笑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荣儿,你想明白为父为何要去京城了吗?” 柴荣摇头。 “那你想明白你为何要随为父一同入京吗?” 柴荣又摇头。 “快到京城了,我们今日急行。”靖王看向柴荣,眼中闪过几缕莫名情绪,“你就没想过为父为何没让世子妃和舒儿一起来吗?” “难道不是因为卉儿有了身孕,舒儿还小吗?”柴荣挠挠头,好在他没傻到份上,父王的语气明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柴荣想了想,最后在靖王如剑的目光中,无奈的咧了咧嘴。 “是质子吗?” “还没傻到头!”靖王轻哼一声。 “至于父王入京的原因,只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柴荣低着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靖王皱了皱眉,“你这小子,装傻骗你老子?” “老张,快些走着,京城又来信了,我们尽快赶到京城。”柴荣掀开车帘,催促一声,然后苦笑道,“安于说想骗人就要骗过自己人,父王,你老想拆穿我干什么?” “啧。”靖王不满的咂了下嘴,“当初你从东海卫回来之后,脑子灵活了不少,可后来又恢复之前的样子,老子以为你脑子出了问题呢。” “没想到安于那点东西你就学会苟了。” “父王,您想想现在皇兄的样子,我不装傻我都害怕。”柴荣想到安于给自己写的信,也是没想到一直儒雅随和的皇兄竟然这么生猛。 有一种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震撼感! 靖王忽然想到什么,“你明知道柴瑾如此,还跟为父入京?” 柴荣撇嘴,“孩儿要是不入京,您怕是也没几乎入京了。” “至于孩儿为什么敢随您入京,那就不得不提东海卫了!” “三百东海卫,定能保父王在京城安然无恙!” 第六百七十六章 上去坐坐 元平二年,五月。 狄英生作为京兆尹,不仅早早的开始工作,还带着一众人在京城门外恭敬等候。 他们早就收到了靖王入京的消息。 陛下贵为天子,不适合出城相迎。 阮凌辅知道靖王此次来京是砸场子了,老东西直接摆脸色,不出来。 周巍自爆卡车,现在在家禁足,李宋两位老将军已经淡出朝堂。 六部尚书还有三个是阮凌辅的人,自然不会来,剩下几个不好判断成分。 最后迎接靖王的事就落在了京兆尹的头上。 狄英生呆愣在门口,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多久,身后一个穿着浅红官服的官员小小踏前一步,扯了扯狄英生的衣袖,“大人,靖王到了。” 狄英生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提醒他的官员,看到对方的面容,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多谢。” 身后那名浅红官服的五品官急忙躬身。 狄英生整了整衣冠,向前走了几步。 “奉上命,下官特来迎接靖王,靖王世子!” 柴荣瞪了一眼车上的另一个人,率先掀开帘子走了下来,然后转身扶着亲爹下车。 至于车里那家伙,就当他不存在便是了。 反正他也不敢下车。 柴荣冲着狄英生抱拳,“晚辈柴荣,请问这位大人...” 还未等柴荣问完,靖王便挥手打断了儿子装傻,“荣儿,这位是京兆尹狄英生狄大人,你要记住,狄大人可是真有学问的。” 好家伙,一上来就给京城里面的一记闷棍。 看来靖王爷火气很大啊。 狄英生连连摆手,“王爷的才华远胜下官。” 靖王指着狄英生大笑,转过头对着柴荣说道,“荣儿,你可知道这位狄大人和二十年前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二十年前他就这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身心眼藏得可深。”靖王长出一口气,“就是心眼太深,看起来唯唯诺诺没有主见,那年科举,父皇才没点他做状元,探花又比不过富煦那个好看了,最后只落了个第五。” 只落了个第五? 一旁听着靖王讲故事的人都麻了,什么时候殿试第五都要叹息了? 不过要真照靖王所说,就因为看起来不得圣心失了状元,确实值得叹息。 柴荣自然是知道狄英生了,他与伍桐相互通信,这些朝中大臣他虽没见过,可情报都是有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位狄大人还有这种经历。 “呃...”柴荣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吐槽皇爷爷,冲着狄英生抱一抱拳,“过些时日,晚辈定当登门拜访,还望狄大人不吝赐教。” “言重了言重了,世子言重了。” 靖王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你这性子真是,父皇怕你受欺负,皇兄觉得你软弱,这才将你留在京中,皇兄甚至破格将你提到了垂拱殿做了大学士,就是怕你一身才学在外面受委屈。” 狄英生一愣,冲着皇城躬身道,“全赖先皇护佑......” 靖王撇撇嘴,“荣儿,你看狄英生这样子,这就是装傻的后果,装了一辈子,不装都不行了。” 柴荣轻笑一声,这次给安于的信就说这件事就好了,“狄大人异人也。” 靖王冷笑,“你看他一直小心翼翼的,这才得以在京城保全,你当为父刚才点出他殿试第五是可惜他不是状元?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得了圣心从他手里抢到状元的人是谁?还有那年的榜眼和探花又是谁?” 柴荣皱眉想了一会儿,“狄英生参加科举的那一年应该是皇祖父宾天的那一年科举。” “状元是韩征,榜眼是曾谡和禹弼,探花是富煦。” 柴荣说罢,忽然一愣,狄英生已经四十多岁了,这些人比他只大不小,知天命的年纪还没在京城,甚至名头都不太知晓。 转过头,柴荣看向狄英生,“装傻能装成这样?” 靖王嗤笑,“装傻又不是真傻,他只是藏起来锋芒,可他本身就是一柄好剑良才。” 你可以不展示东西,但你不能没有东西。 柴荣点了点头,“确实该请教请教。” “行了行了。”靖王走过去踢了踢狄英生,“在本王面前装什么装,陛下让你来迎接本王,是安排好了吧,本王是先去宫里,还是先去皇陵?” 狄英生偷摸不悦的瞪了靖王一眼,然后拱手道,“陛下说,靖王是长辈,可自便。陛下已在京中选了一处宅邸赏赐王爷,王爷要不要先看看新居?” 靖王注意到了狄英生的表情,哈哈一笑,“带路吧。” 狄英生小声嘟囔了一句,让那些大小官员都回去,他自己带着靖王一行人去陛下赏赐的靖王府。 到了靖王府,靖王卫率先进去,检查了王府内各个角落,然后才请靖王,狄英生进入。 进了靖王府之后,狄英生这才发现马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当看清那人的面孔,狄英生一愣,“叶...你,你不是在蜀州吗?” 叶三叔灵活的跳下车,“怎么,狄大人觉得我不能出现在京城?” 狄英生抬头看了看四周,警惕的样子让叶三叔发笑。 “你在看什么?”叶三叔嗤笑,“这周围没人监视。” 狄英生皱眉,“不可能。” 靖王看了一眼叶三叔,然后看向狄英生,“叶塱都这么说了,应当无事。” 狄英生撇撇嘴,“武功高就了不起啊。” 靖王卫守在一旁,靖王摆摆手,“这里不用这么多人,下去歇歇吧,让人准备些瓜果茶点。” 靖王卫齐声应喝,留下两人,其他人便下去休息,按照计划,等会儿他们还有一个任务。 柴荣很有眼力见的安排起围炉煮茶,他蹲在一旁,眼睛盯着炉火,耳朵却支楞着,听着这边的声音。 叶三叔率先说道,“上一次我们坐在一起还是二十多年前吧。” 靖王点头,狄英生则说道,“大正三十年,也是玄宗皇帝在位的最后一次殿试之后的鹿鸣宴上。” 叶三叔回想了一下,当时文武已经有了隔阂,鹿鸣宴确实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之后就是他北调边疆,再回京城已是物是人非了。 靖王的眉头不自然的抽动一下,当年鹿鸣宴... 叶三叔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那些人呢?” 靖王不动声色,“什么人?” 狄英生有些黯然的摇了摇头。 坐在一旁看炉火的柴荣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这三人一眼,张了张嘴,也没开口问出来。 能留在这里听八卦就不错了。 叶三叔时隔二十年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前朝遗臣! 他对文臣一直没什么好感,不过在那次鹿鸣宴中,他作为叶家的翩翩三公子也是备受瞩目的存在。 也是这次鹿鸣宴,他结识了许多同龄,各有风度的才子。 如今这些人只剩下一个狄英生,本来他以为是正常的人事调动,可他在车中听到了靖王对柴荣的小声教导,这让叶三叔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年那次科举的状元榜眼探花怎么都没了踪迹? 之前他在秣陵,叶家被靖王锁在墨山没法动弹,他对外面的事情不得而知,可出来这么久了,一个熟悉的名号都没听到。 属实是有些不正常。 柴荣也放慢了扇火的速度,朝廷的任免也会反映出掌权者的喜好。 当整整一届的进士留在朝中只有数人,那就不是单纯的喜好问题了。 他们结党了? 柴荣的脑子飞速转动,二十多年前他还没出生,自然不知道那些隐秘之事,只能根据历史猜测。 叶三叔发现这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虽然远离朝廷二十余年,这种嗅觉却没有消失。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二十多年前的鹿鸣宴。 那个时候坐在最上面的是玄宗皇帝,然后还有先帝,靖王,狄英生... 除了这几位一瞬间就能想到的人之外... 叶三叔猛然抬头。 还有一位... 玄宗皇帝时期的太子。 那场鹿鸣宴,太子才是真正施恩的人。 党争? 还是靖难之后的清算? 叶三叔已经顾不得想这件事了,他看向靖王。 “你想起用这些人?” “在明明知道他们对柴治不满的情况下?” 叶三叔拍了一下额头。 指着指天空,“你是想上去坐坐?” 第六百七十七章 喜欢藏拙狄英生 你是想上去坐坐? 柴荣也不禁一愣,想要转头去看一眼父王,最后还是忍住了好奇,低着头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靖王微笑着摇了摇头。 狄英生也意识到了什么,当然也不是突然察觉到了,不然他不可能来参加这次公开的私下会面。 三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人,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壶中汤沸,柴荣慌忙起身泡了茶,给三位长辈端上茶水。 狄英生向柴荣微微躬身,“多谢世子。” 靖王抿了口茶说道,“狄大人和韩征等人可否还有联系?” 狄英生一愣,不动声色的看向靖王,“微臣还以为王爷与他们有联系才过问的。” 叶三叔看向狄英生,这老小子和年轻时候一样。 蔫坏! 靖王摇摇头,“我与朝中大臣并无私交,能与本王说上话的只有秣陵府尹霍承弼而已。” 狄英生指了指自己,“王爷这话生分了,若非当年交情,微臣怎会在此?” 靖王淡淡的看向狄英生,这位京兆尹毫不客气的与他对视。 叶三叔端起茶杯,兴致勃勃的开始看戏。 靖王敲了敲桌子,“这一年,你也不安分,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是看出京城不安稳了吗?” 狄英生摇头说道,“我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氏族贵胄,本是一介布衣的我坐到京兆尹的位置,自然要机敏一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把你儿子送到蜀州,这步棋让你身处陷阱,会害了你。”靖王不无担忧。 狄英生看了一眼在一旁烧水的柴荣,“蜀州要更安全,我们老狄家五代单传,不能在我这断了,我们俩总得活一个。另外,这步棋是险棋,是以退为进,也是置死地而后生,至少陛下敢用我了,这个把柄我在陛下手中,时刻都可以拿了我的命,他放心。” 靖王思索半晌,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本王远在秣陵,不清楚京城近事,怀仁可能教本王?” 狄英生沉思半晌,“陛下现在的手段我也看不太透彻,朝堂六成都是阮凌辅的人,前些日子,周巍请罪,倒是让陛下着手下了几颗子。” 狄英生看向靖王,“其中最大的便是王爷您了。” “陛下是想让王爷和阮凌辅争斗,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狄英生说罢摇了下头,“这步棋说实话,我并没有看的太透彻。” 靖王看着狄英生,忽然笑道,“你那是看的不透彻啊,你是看的太透彻了,所以觉得这种布局不是我那侄子能做出来的,你想找到幕后之人,却没找到。” 狄英生尴尬的笑了笑。 下意识的隐藏自己,说话只说了一半是老传统了。 只不过当面让人点破,饶是狄英生脸皮其厚也不禁老脸发红。 靖王倒对自己这个侄子有很高的评价,“依本王看,或许并没有什么幕后之人,我这侄子的老师很多,他的父皇,现在的阮凌辅,远在蜀州的肃国公,还有那些大儒、武将。” “狄大人,我这侄子可是大周立国之后少有的顺利继承的太子,他的名声不会出问题,从小接受的也是最好的帝皇教育。” “你也教过他,对吧?” “如此天子,如何不能拿捏群臣呢?” 狄英生先是皱眉思索半晌,最后轻轻点头,“王爷说的对,当今陛下名正言顺,朝中民间皆有威望。” “王爷和阮凌辅两虎相争,势必让陛下权力更重。收拢群臣,继续改革,大周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啊。” 狄英生顿了顿又说道,“先不提日后,只说眼前,朝中群臣又六成都是阮凌辅的人,王爷初入京城,并无班底,要如何对抗阮凌辅?” 靖王看了看狄英生。 狄英生摇了摇头,“我是帝王派,不会插手王爷和阮凌辅之前的政争。” 靖王摇摇头,“在这还和本王装蒜,知道你胆小,也不逼你表态了。” 说罢,靖王指了指一旁的叶塱。 叶三叔放下手中的茶点,“我来就是给靖王打开局面的。” 狄英生看着这两人,也不意外,“伍桐就是在王爷的秣陵发家了,他与王爷有联系,我并不奇怪,我只是好奇,伍桐要怎么帮助王爷破开阮凌辅的乌龟壳?” 靖王与叶三叔对视一眼,旋即大笑。 蹲在一旁烧水的柴荣将三人说的话一句不拉的记在心里。 这三人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这两杯茶就着几块茶点下肚,靖王的车马就从王府出来了。 径直向皇陵的方向驶去。 “去了皇陵?”柴瑾听到魏琳的话,也没有奇怪,靖王叔最重亲情了,去看父皇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就随他去,“靖王叔在王府中待了多久?” “也就两泡茶的时间。”魏琳想了想说道,“下面的人没法靠的太近,靖王卫的人很警惕,只是有人看到靖王卫送了碳炉和茶点进去。” “两泡茶的时间。”柴瑾想了想,“就靖王叔和狄英生?” “还有靖王世子。” “柴荣?”柴瑾回想了一下这位堂弟,有印象的便是安于第一次猎到海龙王时候跟在他身边,到未听说这位堂弟有什么过人之处,宗室那边倒是说过柴荣顽劣之类的话。 “那就还是靖王叔和狄英生。” 柴瑾将堂弟放在一边了,就是个摆设,加官也不是他真有本事。 “京兆尹狄英生......”柴瑾敲了敲桌子,在思考这个人。 “靖王叔和狄英生有私交?” 魏琳微微低身,“内侍监并没有相关的情报,可以知道的是靖王在秣陵二十年,除了近几年与肃国公通过信,哦,那时候肃国公还不是肃国公...” 柴瑾摆摆手,表示自己明白是什么意思,让他继续说下去。 魏琳想了想继续说道,“除了肃国公外,靖王并未与任何朝中大臣有过联系,陛下诏靖王入京之后,奴婢自作主张翻阅了内侍监的情报,据内侍监记载,靖王与朝中大臣并无联系,而且历任秣陵府尹除了调任之外,只有少数节日才与靖王共同出面。” “依奴婢之见,无论是靖王还是这些秣陵府尹都在刻意避嫌。” 柴瑾皱了皱眉,对这个情报倒是没有怀疑,这个王叔向来严肃,确实能做出这事来。 想必就是狄英生去迎接,王叔心喜才邀请饮茶的吧。 “王叔若是要入宫,可以直接放行,就在这见面。”柴瑾指了指桌案,“让御膳房备好菜,王叔入宫之后,这里就要用膳。” 魏琳拢手躬身,“诺!” 此时的皇陵。 靖王拎着酒走进皇陵。 童贯穿着棉衣挡在靖王面前,表情阴恻恻的,一张口那老公鸭嗓听着都瘆人,“老奴记得靖王爷曾说再也不入京城?” “陛下有召,不能不回。”靖王笑了笑,“荣儿,给童公公倒酒。” 柴荣单手拎起酒坛到了一碗酒递给童贯。 童贯看着柴荣倒酒的姿势,神色古怪,“练过武?” “参过军。”靖王淡淡说道。 “倒是不错。”童贯点了点头,将碗中的酒一口引进,侧身放靖王进去,但拦住了柴荣。 “你陪老夫聊聊天。” 柴荣看向靖王,可靖王已经进了皇陵去找先皇,柴荣转身,“我为公公满上。” 童贯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机灵,和伍桐那小鬼有一比。” 柴荣怔了怔,却是笑道,“我可比不上安于。” “嗯。”童贯睁大眼睛,一脸的皱纹转移到脑门上,“却是差了不少。” 柴荣表情一滞,“公公很喜欢安于?” “当然喜欢了,那么一个又孝顺又重情的小子,可真是不多见。”童贯抿了口酒。 “比儿子都孝顺!” 童贯又饮了一口酒。 柴荣急忙端过酒坛倒酒,“公公慢饮。” “那孩子去蜀州了,怎么样?” 柴荣扶着童贯坐下,变戏法一般拿了许多菜品,展开荷叶放在地上,“安于现在还成,就是前段时间大周攻打蜀州的时候难过一点,不过都解决了。” “啥?!” 童贯瞪大眼睛,“大周攻打蜀州?” 柴荣看了一眼震惊的童贯,又看看这皇陵,消息闭塞,也不怪公公惊讶,他向说书一般添油加醋的把蜀州一事讲给童贯听。 童贯听后,良久没缓过神来。 “那孩子,受委屈了啊。” 第六百七十八章 不在大周 “风筝们有消息传回来吗?” 伍桐仰着头看着天空,漫不经心的说道。 叶旺沉默不语,这种智力方面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情报本来是叶三叔在管,现在三叔去了京城,叶大龙不知去向,叶旺对此只有沉默。 然后灵光一闪。 牧星便被叶旺薅着领子扯了进来。 在叶旺的认知里牧星能回答这个问题,这家伙做过一段时间情报。 牧星再来的路上也知道叶旺为什么拉他过来,虽然对过来的方式有些许不满,不过这时候也不追究了。 “风筝没有消息,倒是有一个消息不是风筝传过来的。”牧星也不是没有准备,“靖王入京之后的行动。” “靖王入京先是去过新君赏赐的靖王府,在靖王府里和京兆尹狄英生消失在视野两泡茶的时间,之后靖王出府去了皇陵,再然后进了宫。” “宫里我们没有人手,所以没有探听到宫里发生了什么。” 伍桐望着天空,忽然说道,“宫里其实是有人的。” “宫里其实是有人的。” 靖王看着儿子,面露微笑的说道。 柴荣愕然,宫里有父王的眼线?什么时候安插的?父王为什么要在宫里安插眼线? 最后一个问题划掉,柴荣皱起眉,“父王是否觉得皇伯父...” 靖王放下手中的卷宗,揉了揉眼睛,又拿起另一份。 皇伯父是怎么上位的谁不清楚,说的好听叫靖难,说的难听那就是起兵造反,杀了同父异母的兄长,篡改了父皇的遗诏。 这种情况,即便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靖王也不敢赌亲兄长会不会顾及血脉亲情。 毕竟手上血亲的血还没干呢! 柴荣想了想,这是父王肯定不会告诉他了,这帮人的心都脏,还是写信给安于说一说最近的事吧。 靖王看了一眼离去的儿子,叹了口气,有点聪明劲,但不多。 低头看了一下这些奏章卷宗。 靖王面露沉思,兵部尚书如果在这些人中选择的话,陛下那里要如何解释才能让自己的大侄子相信这些人不是他的人呢? 靖王想了半晌,最后放弃思考,把名单递上去剩下的就交给陛下好了。 相比于京城的形势,他更想知道蜀州得知他的动作之后会怎么做? 肃国公啊,你是否真的能望三步? 由于之前做过一场,三国各自付出了一些代价,也乐得与蜀州相安无事,政策上的放开,让蜀州的地势得天独厚。 真是加万千宠爱于一身啊。 也造就了蜀州情报中心的名号。 因为蜀州对城关和宵禁的放开,让各国的商人都乐意走这条路,情报自然而然的都要经过这里。 靖王的消息和柴荣的信间隔一日相继到了蜀州。 武相的消息早就传来,只是靖王上任之后,阮凌辅竟没有一点消息传出,让伍桐多次怀疑蜀州的情报系统是不是瘫痪了。 那么让众人都格外关注的首辅阮凌辅在做什么呢? 兵部尚书被陛下拿了,阮凌辅的夹袋中少了颗重要棋子。 自古有三样东西是成事的基本法则。 钱,权,兵! 钱,光有这东西也没啥用,纯纯韭菜。 只有权,你见过哪个文官造反成的? 只有兵,只有兵才是基础。 可现在,这条腿,断了! 怎么断的,让他奶奶滴周巍玩阴的给老子砍掉了。 阮凌辅提到这事就气得牙根直痒痒,这老家伙明知道他从武相下来之后陛下绝不会亏待他,竟然还搞了这么一手。 也正是因为周巍搞了这次事,让阮凌辅注意到了李,宋俩个老家伙虽然离开朝堂,可势力不小,周巍摆明了是这俩人推出来的。 四方边军不用想,虽然周国战力较差,可指得也就是禁军,四方边军的精锐战力可与魏夏相较,就是这些军队严格来说都是私军,阮凌辅想让他们帮忙,只能说异想天开。 而禁军,蜀州一战坑了十万龙神卫这笔账还没算呢! 阮凌辅一阵头疼,迷迷糊糊的出了府邸坐上轿子。 一路上阮凌辅都在思索如何破局,也没嘱咐轿夫去哪,也没掀开帘子看看,直到长随在轿外躬身说着,“老爷,到了。” 阮凌辅如梦初醒,恍惚起身。 “史馆?怎的来到此处了?” 阮凌辅这才想到方才上轿时,并未说明要去哪里。 不过,史馆,也是个好去处。 阮凌辅是首辅,身上还背着昭文阁大学士的职位,次辅早就被自己挤兑走了,所以他这个首辅也兼修国史,来这里并无不妥。 反正最近也无心政事,到这散散心也好。 阮凌辅迈步进了史馆。 在史馆跟随修史的翰林看到阮凌辅也是一愣,这位首辅名义上也负责史馆,可他从未来过啊。 怎么办? 两个翰林对视一眼,齐齐低头,“见过首辅。” 阮凌辅微微颔首,走了两步,旋即像想到什么一般忽然回头,“现在史馆是谁在负责?” “他去史馆?” 柴瑾听到内侍的话,也是愣神,“他去史馆干什么?” 柴瑾摸了摸了刚蓄起来的胡须,阮凌辅这一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做些事让朕掣手? 老东西在府里待了三五天了,出门就去史馆,总不会真的履行职责吧。 柴瑾暗暗摇头,“探清楚一些,阮凌辅去史馆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都打探清楚。” “诺!” 魏琳轻轻的动了动手,那内侍低头退去,魏琳上前道,“陛下,三衙递上的折子。” 柴瑾摆摆手,“不用给朕,你念!” 魏琳展开折子,轻声的念了起来。 和各处的焦躁不同,靖王府一片和谐。 靖王在看折子,柴荣握着笔在写信,一旁的叶三叔淡定喝茶。 叶三叔看了看这俩人,一个一脸不满的在折子上打了个叉,另一个一脸贱兮兮的,应该是给他娘子写信。 轻咳一声,叶三叔说道,“阮凌辅今日也去了史馆,这老小子是想修好史书证明自己还有用处?” 柴荣抬头看了一眼父王,见靖王并没有想法发言,他拿起信吹了吹,“他怎么样都无所谓,现在陛下可不会弄他。” 叶三叔稍一思索,“为何?” “陛下是帝皇,帝皇不能凭借自己喜好做事,而且,陛下要动阮凌辅,真的想动的话还用调我们入京吗?” 柴荣笑着说道,“阮凌辅权势再大,也是陛下给的,陛下想什么时候收回去就什么时候收回去,现在没收回去是因为陛下的夹袋里没有人,朝堂还要靠人撑着。” “调父王入京这步棋我有一点看法。” “表面上阮凌辅势大,朝堂六部有半数是他的人,下面衙门更是数不胜数,这是人,阮凌辅有着二十年经营的鬼谷人脉,之前不显,阮凌辅掌权之后,这些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出。” “我这位皇兄怕了,他不是不能动阮凌辅,相反因为禁军一事,阮凌辅在朝中的威信一落千丈,这时候拿下阮凌辅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可是朝中阮凌辅的人太多了。” “还是那句话,皇兄刚刚登基,夹袋中的人并不多,而他当太子的时候手中的人呢八成都是阮凌辅的人。” “缺人,这才让阮凌辅捡了一条命,这才让皇兄下定决心调父王入京。” 柴荣说罢,看向靖王,“父王,儿子说的对吗?” 靖王点点头,“有点东西,继续说。” “父王入京,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结果,一种是阮凌辅与父王开启党争针锋相对,最后两败俱伤,我那皇兄在这过程中挑挑拣拣,培养自己的人手,只要三年,一次科考,足以。各地述职的大小官员,还有新科进士,三年时间足够我那皇兄缕清这一切了,到时候无论是阮凌辅还是我父王,皇帝羽翼已丰都不在惧怕了,大事可成。” 叶三叔古怪的看了一眼柴荣,点了点头,赞赏之余也是思考这其中的逻辑。 靖王倒是诧异,“另一个情况呢,也说说。” “是。” 柴荣也不犹豫,直接说道,“另一个情况便是阮凌辅服软,并未针对我父王,反而选择联手,不过这般下去,也是三年,一次科考,陛下夹袋中有了人,便可以罢黜阮凌辅了。” 靖王点头,“这便是阳谋,荣儿,无论如何陛下都是赢家,这也是为什么父王要来京城的原因,为了大周而已。” 柴荣看向靖王,“父王,阮凌辅并未针对我们,他是选择第二种,认命了?如果这种和平转变,皇兄或许能饶他一命。” 靖王敲了敲桌子,思索半晌,“为父也不知道阮凌辅如何想的。” 这时候叶三叔刚缓过神来,“你们这些人真是心黑,一肚子坏水,我倒是无比庆幸当初安于的选择,我们远去蜀州倒真是清静了不少啊,要是在京城,怕是斗不过阮凌辅。” 靖王和柴荣齐齐看向叶三叔,柴荣有些不解,“叶三叔为何会这么想?” 叶三叔皱了皱眉,“不是你小子刚才说的,新君不动阮凌辅是因为阮凌辅手里握着太多官员,这些官员让新君畏手畏脚,安于不也是一样没有人,没有人顶上这些位子,不还是动不了阮凌辅?” 柴荣点了点头。 靖王反倒不这般认为,他看向一侧,低声道,“不,安于有人。” “安于还是咱们送到京城的,他哪里认得什么人啊?”柴荣也有些不解。 靖王倒是没说什么,因为这件事曾经差点胎死腹中,最后虽然成了,却也只剩虚名,从那时候伍桐就看到了大周的未来...吗? 靖王低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折子,忽然一股火烧了上来,随手将折子甩到一旁。 靖王起身在屋中踱步。 天博学院! 伍桐入京便提出的学院,靖王还记得当初他提的要求和想法,培养民间学子,天子做院长,学子身上天然带着天子门生的标签。 当时他提出的是几年? 三年还是五年? 他入京多少年了?三年还是五年? 靖王想到那些跟着他去蜀州的人,天博学院是失败了,不过也成功了。 他成功的培养了一批人,只不过那批人没有留在大周而已。 靖王忽然又想到一个消息。 “天博学院啊...” 天博学院啊! 靖王长叹一声。 可是那个才情无双的人已经不再大周了啊。 第六百七十九章 姚雄姚子云 “咱就是说,这个修史是会上瘾吗?这老王八蛋怎么成天窝在史馆了!” 柴荣快步走着,一边和身后长随骂骂咧咧的,过激的污言秽语就不记录了。 明日便是早朝,对于阮凌辅的动作,他们都看不明白,靖王决定率先出手,试探一下,看能不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魏琳站在殿中看着下面百官,眼神不经意一扫,正好掠过首排的宰辅。 靖王看向阮凌辅,温和微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阮凌辅不明所以,“王爷客气,本相并无事启奏。” 靖王点点头,微微抬了抬笏板,“陛下,臣有事要奏。” 柴瑾坐在上面自然看到了这俩人的小动作,莞尔一笑,“王叔不必多礼,来京多日,王叔住的可好,可有不舒适之处?” “臣阔别京城多年,部分事物皆与当年不同,倒是还有些店铺还在,吃了几次,也不觉得疏远。”靖王先是说了些家常话,然后恭敬且严肃的拱拱手,“臣自从入京接任武相,便一直查阅我大周武备,三衙四卫腐朽已久皆不能战,臣欲改制革新军事武备,可还有件事压在头上。” 靖王看着手中笏板,一字一句的问道,“此番伐蜀,四卫军去了两卫,龙神卫被俘者众多,臣看到了肃国公的折子。” “人,是一定要赎的!” “而且要尽快将人赎回来!” 靖王说的斩钉截铁,丝毫不留余地。 柴瑾眸中光芒晃了晃,打量了一下这位嫡亲皇叔,虽然不明白这位皇叔在想什么,可一开始柴瑾就期待着这一刻。 “依王叔之见,应该派谁去蜀州赎人?” 靖王握着笏板看向一旁,“臣远离京中,不知朝中大臣,选人一事还是请阮相举荐。” 阮凌辅面上不显,心头一惊,实在是靖王入京之后的打法让他捉摸不透,这次上朝处处让着自己,更是让阮凌辅心惊。 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不清楚? 靖王是这么好相与的人? 且不说自己这几年在大周做的事,二十年前的那一刀阮凌辅可还记得呢! 靖王这老小子是一头恶狼,整日盯着别人的后背,抽冷子就掏你当间。 可是... 可是这件事是个肥差啊,自己倒还真有点舍不得。 那么派谁去呢? 阮凌辅摸了摸胡须,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去蜀州,怕是一个都回不来了。 虽然很不情愿,这个肥差,他还真没法插手。 “靖王是武相,本相就不置喙了。”阮凌辅微微颔首,“武相认为,我大周应该答应肃国公吗?” 这也是个大坑。 靖王微笑道,“答应,但不能直接答应。” 阮凌辅看了靖王一眼,既然不上钩,那就将鱼饵再放一会,“看来靖王胸有成竹啊。” 柴瑾自然是知道伍桐的要求,答应,大周的国库要亏空几年,不答应,这数万龙神卫难道就扔在蜀州? 开玩笑,新君登基不过两年,就做出如此不顾将士之举,这种在陵上添砖的行为,柴瑾肯定是不会做的。 不过要真给蜀州这么多钱,柴瑾也舍不得。 就在柴瑾在这纠结的时候,阮凌辅和靖王已经走了几个回合了。 靖王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微笑,阮凌辅则暗叹手下不争气,兵部要还在他手中的话... “阮相,王叔,你二人可商讨出良策?” 柴瑾拄着下巴看着这俩人问道。 阮凌辅摇了摇头,“回陛下,靖王如今是武相,这事当以靖王为主。” 柴瑾看向靖王,“王叔觉得朝中谁能担此重任?” 靖王看了一眼阮凌辅,而后出言说的,“陛下,此事之重于军伍重于其他,必须重视,这事关数万禁军,更事关我大周武备,所以,去蜀州谈判之人在朝中要有重权,能够在蜀州决断此事!” 柴瑾思索半晌,缓缓点头,“王叔此言有理。” 旋即柴瑾在朝廷众人脸上扫视一圈,最后又落在靖王身上,“王叔说的这人是谁?” 靖王拿着笏板反指自己,“正是臣!” 柴瑾脸色一变,阮凌辅紧锁眉头看着靖王。 这靖王殿下的拳法,他怎么还是捉摸不透呢。 以前只知道他刀法好,阮凌辅摸了摸自己的腰子。 靖王看着自己的侄子,微笑说道,“臣如今是武相,又是大周的王爷,地位,权柄都足够,与蜀州谈判,臣可以见机行事,无需事事请示陛下,朝中除了臣只有阮相有此地位,可阮相和肃国公,呵呵呵,明显是不能成的。” “只有臣最合适!” 靖王再次拱手请示,“陛下,事不宜迟,今朝下令,臣立刻远赴蜀州,拯救我大周禁军于水火。” 阮凌辅再次看向靖王,眉毛之间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柴瑾见阮凌辅没出言阻止,也是笑着说道,“王叔刚入京城便要远走蜀州,朕,于心不忍啊。” 靖王大义凛然道,“陛下,大周正值多事之秋,待到龙神卫赎回之后,改革军制,这三万卫军便是基石,我大周若要再兴,必须要重用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卒。” 上过战场的兵是比未上过战场的强上许多,就是不知道一登场就被俘的这种,经验条能涨多少。 柴瑾不懂这个道理,可上朝的人总有人知道。 看到陛下的视线向自己飘来,站在角落一整个早朝的某位将军开口,声音从阴影中传出,“陛下,靖王所言极是,一个老兵胜过十个新兵,若是这三万禁卫军尽数归来,京中禁军相较边军便不差什么了。” 柴瑾点了点头,出言允了靖王的请求。 当朝下旨,允诺靖王入蜀之后便宜行事,即刻启程。 阮凌辅古怪的看向靖王,这家伙进京不到半月就要离京,对京中的权柄是真不重视,还有另有想法。 靖王长揖,“臣,待蜀州三万卫军谢过陛下!” 柴瑾走下高台,亲自扶起靖王,“王叔何以至此啊!” 靖王微笑摇头,“陛下,三万卫军之事本就是重中之重,三万卫军守卫京城,如若沐浴皇恩,必定忠心耿耿。” “陛下可高枕无忧。” “这等大事,臣却不知朝中为何无人提出,兵部尚书尚未上任,四卫将军为何也不上书?” 靖王看似发问,实则装都不装直接抽刀掏他当间。 阮凌辅眉头一挑。 四卫将军在蜀州之战折了两位,剩下这两位先不说四卫之间的龌龊,就说四卫现在的组成,他们肯定不会上书,上书,万一自己去了怎么办。 他们装了半辈子吉祥物,上朝归上朝,上书就不要想了。 四卫将军都是什么垃圾,阮凌辅自是心知肚明,可心头这股感觉是从哪来的呢,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阮凌辅终于察觉到问题了。 能够上朝的人三品以上要员,大周品级普遍偏高,即便定在三品,人数也是很多的。 刚才说话的是武将,那这个范围就小多了。 阮凌辅扭过头向身后望了一眼,却没看清阴影中的人。 柴瑾也看向四卫将军,“呵呵,想必两位将军练兵辛苦。” “是是,回陛下,我等一直在军营练兵,并未分心他事。” 柴瑾眸子闪动,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握着靖王的手微微用力了些。 靖王一愣,抬头看向柴瑾。 柴瑾依然微笑,“王叔一人入蜀,朕心里难安,朝中诸将,谁愿与王叔入蜀走上一遭。” 沉默是今天的早朝。 就在阮凌辅以为无人会站出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甲胄叶片的响声。 阮凌辅僵硬的回着头,看到一个人影从阴暗角落走出。 这人生的很是雄壮,身高九尺有余,燕颌虎须,阔面重颐,脸色赤黄,威风凛凛。 这张脸? 阮凌辅觉得很熟悉,可就是没想起来,不过这身甲衣,怎么是禁卫统领的? 禁卫军不设统领,他们只听皇上的话。 不过也有例外,毕竟就在前几年也出现一位禁卫军统领,楚王柴琅! 柴瑾登基之后,柴琅便自请守孝,交还了禁卫军的虎符,不成想,柴瑾又将这虎符给了别人。 阮凌辅猛然一惊,他忽然想到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谁了。 战绩赫赫,二十年前也是单骑讨将,冲杀敌阵的主。 不过相比他的战绩,他的身份更加重要。 如今的大周太后姓姚。 所以,眼前这个人乃是大周的国舅。 吴兴姚氏,姚雄姚子云! 第六百八十章 东海卫的素质三连 大周国舅姚雄一身甲胄出现在朝廷之上,已经出乎人们的想象,二十年前姚皇后被封为皇后的那一天,姚雄将身上所有的身份都辞掉了。 然后得到一个昌顺候的爵位,自此,姚雄淡出朝廷,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五姓七望是千年的世家,千年的世家总有自己存续的理由。 梓潼赵氏是依仗一军一地让众人不敢觊觎。 吴兴姚氏便是帝国未衰时忠心耿耿,顺应天命。 简单来说就是听话。 当柴瑾想到自己的这位舅父,一纸诏书将他从吴兴诏到京城,即便是封官,姚雄也没半点推辞。 禁卫统领可不是这么好做的。 可姚雄偏偏就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短短几日,柴瑾便对这位舅父信任有加。 靖王眼中的神色格外复杂,“姚雄。” 姚雄抱拳,“臣,见过陛下,见过靖王。” 柴瑾虚扶一下,“舅父无需多礼。” 靖王向前扶起姚雄,“子云,好久不见了。” 姚雄躬着身子,“上一次与靖王相见在周魏边境的大营之中,距今以二十余年了。” 靖王摆摆手,“此番,子云与我共去蜀州迎回我大周将士。” 姚雄起身,咧嘴一笑,“臣更想见一见肃国公。” 柴瑾指了一下姚雄说道,“王叔,有舅父和三千禁军,朕也能放心让王叔入蜀。” 柴瑾又看向靖王,“朕在京城等候王叔的好消息。” 靖王拱手应了一声,侧身瞥向阮凌辅,这老家伙的表情总算是变了。 一个早朝,全被靖王这个上奏给占了,可见这件事的重要性。 要是不理解,那就再看看阮相的表情。 亲爹死了也就这样了。 正如靖王所说,兵贵神速。 姚雄也是行伍之人,接到命令便去军营点了三千将士。 不到两个时辰,官道上就多了许多赶路之人。 靖王和姚雄骑马并行。 “想不到陛下竟然把你请出来了。” 靖王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如果抛去弑父这件事,柴瑾做皇帝到是合格的。 “朝臣权重,你又是皇亲,陛下当然只能用我这个国戚了。”姚雄说话的气势很足,此刻压低声音更有一番威严。 “外戚终究是外戚。皇亲是有血脉的,就算得位不正百官也会捏着鼻子认下。” 姚雄转过头看向靖王,“王爷,分封出去的王爷能回到京城担任武相,这在大周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 靖王轻笑一声,说了个冷知识,“以前可没有武相。” 姚雄面不改色,“王爷知道臣在说什么。” 靖王撇了撇嘴,“皇位对本王来说不重要,甚至谁在皇位上对本王都不重要...” “王爷慎言。” “大周对我来说很重要。” 姚雄一怔,看着靖王的眼睛,良久之后姚雄叹了口气,“王爷还是一如当年,口无遮拦。” “你倒是和以前不同了,深谙你们姚家的立足法门。”靖王嗤笑一声。 “做了家主总是要为家族考虑的。”姚雄揉了揉脸说道,“陛下是我妹妹的亲子,我这个做舅舅的肯定要向着他,阮凌辅不是好东西,可现在朝中还需要他,暂时不能死,你倒是和他不同,篡位你是肯定不会干的,要不然这个皇位可轮不到我这外甥。” “我最好奇的还是那位肃国公,他做的事情我都听说过,但这个人我没见过。” “蜀州一事,会不会让他有底气?” 靖王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微微皱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过来?” “书里有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前我还不懂,后来认识了你。”姚雄笑了笑,“咱们小时候,你可是有一点危险早早就跑了,就坑先帝和我。” “所以这次啊,你敢去,我当然也敢去。” 姚雄毫不避讳的看着靖王的双眸。 靖王也想到年少时和风华,不禁莞尔,“差个叶家的,我就没坑到他几次。” “叶老三很少被坑,他功夫高啊,没人敢惹。”姚雄耸了耸肩,“不过,叶家老四,功夫高脑子还不好使,给你当了几回枪。” “叶家老三的拳头不好受吧。” 姚雄大笑,“那时候,就叶老三敢跟你对着干。” 靖王目视前方,声音发冷,“所以叶家没了。” 姚雄的表情瞬间凝住,旋即陷入沉默。 藐视皇权,原来在那时候就有苗头了吗? 姚雄深吸一口气,叶家成不了世家便是这个缘故了,狂妄! 说起来自己年少的时候,父亲也说过少和叶家来往,更是在自己随着叶老将军攻伐魏国之后,又是写信又是上书的把自己从朝中拉了出来。 老世族的智慧吗? 姚雄苦笑一声,这种智慧,这二十年自己也学会了。 刚才的话真的是为了回忆过去吗? 还不是想探探这位靖王的心思。 自己终究成了家主。 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三千将士,姚雄扯了扯缰绳,默默的向边上挪动几步。 两个人,曾经是一起长大的纨绔子,更是一口大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二十年,足以让人生分了。 靖王也知道这个儿时玩伴这二十年学会了保身之道,和他聊感情怕是越聊越添堵,干脆转了个话题。 “什么时候入京的?” “比王爷晚上几天。” “我一直在看兵部的奏章倒是没注意。” “臣是奉诏秘密入京,京城的人怕是都不知道。” “和陛下说了家常,可留你在宫中用膳了?” “宫中的御膳滋味确实不错,吴兴就没这种味道。” “这菜系也没出几年,只有几处大城才有,现在除了秣陵和宫中,便只有蜀州最为正宗了。” “哦?倒是奇了,为何除了秣陵和宫中,便是蜀州?” “这菜是肃国公研究的,本就是秣陵才有,秣陵的厨子一部分被陛下带去了宫里,或有几人学了传出宫去。” “肃国公,还擅长厨事?” 靖王想了一下,“至今我还未发觉他不擅长何事?” “他也会带兵打仗?”姚雄诧异了,根据情报,这位肃国公今年也没有三十之数,真有人能在如此年纪学会这么多东西吗。 “打仗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带兵他确实会的。”靖王冲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身穿靖王卫甲胄的士卒便跑步上前。 “王爷!” 姚雄先是看了这人一眼,生的倒不算是高大,可有一股子气势,不是好相与的。 “东海卫,肃国公亲自练的兵,到他这已经是第三批了。” “看着倒是有点意思。”姚雄看了看日头,“再往前走二里便是驿站,今晚咱们到那里休息。” “我也不欺负你。”姚雄翻身下马,身高九尺的姚雄站在地上,快比这个东海卫高出一个头来,“你我跑到驿站,咱俩比试比试。” 这东海卫的士卒也没露怯,反倒是冲着靖王抱拳行礼,“王爷,小人...” “无妨,你就陪姚统领练一练吧。”靖王摆摆手,叫过副将来,嘱咐了一番后来到两人身旁,“本王给你们做个裁判,既是比试,那就得有个彩头。” “姚雄,若是你赢了,本王这枚玉扳指便给你了。” 姚雄一愣,看向这个小兵,他身上的甲胄也不起眼,就是个士卒而已,难不成靖王卫的统领会穿士卒甲胄不成,不过靖王会这么大方? 姚雄也不多想,拍了拍腰间。“小子,你若是赢了我,这短剑就是你的了。” 靖王拍了拍手,“准备好了吗,本王要发令了。” “预备!” 跑! 靖王打马,姚雄和东海卫士卒一起提速。 等姚雄到了驿站,靖王已经和那士卒等候多时了。 姚雄喘着气,“小子,你跑的倒是快,不过,这样,你还,有,力气,了,吗?” 那士卒不解的看向姚雄,二里地而已,都用不上盏茶功夫。 靖王忍着笑,“姚雄,你可还能战?” “来!”姚雄摆好架势。 那士卒点了点头,想了想,将刀抽出来握在手中。 姚雄一怔,这是干嘛,切磋吗不是,直接掏刀? “小子,你是不是玩不起?” 士卒低头看了看刀,又抬头看了看姚雄,“教官说和自己体型差异很大的人打仗要靠兵器,力量肯定是比不过的,用兵器捅到一下都得死。” 姚雄皱了皱眉,这小子怎么有点愣呢! 靖王让人找了两个木刀来,倒是让这场比试公平了些。 两人站在校场中,两柄木刀碰了一下。 东海卫的士卒迅速抽刀砍向姚雄的脖颈,姚雄微微后仰,刀身一横挡住这一击,正想一把推开,那士卒不讲武德,脚尖冲上撩阴腿。 姚雄阻挡不急,身子一侧,用大腿挡了这一下,这小子,力道不小啊。 士卒见状,左手忽然在腰间抹了一下,反手锤向姚雄。 姚雄横臂,拦在士卒的小臂上。 士卒抬头看了一眼,直接弃刀认输。 姚雄打的正起劲,怎么这小子就认输了呢? “喂,小子,上了战场可就是不死不休了,你认输是怎么个事?难道你觉得上了战场有机会认输?”姚雄破口大骂,“你要是在我帐下,老子非活剐了你不可!” 靖王不是头一次见东海卫比试,第二批东海卫退出后有一部分人进了他的靖王卫,所以他对东海卫也熟悉,他也想知道认输是怎么一回事。 “教官说,战场不是一个人,最起码不是一个步卒能左右的。”士卒没有害怕,反而继续说道,“如果是战场,将军这种身材的,最少要三个同袍我们才会上,确保一定要杀了你。” “现在就小人一个,插眼小人够不到,先是偷袭,然后撩阴,最后就是掏出短兵近身偷袭,这三招小人要是拿不下将军,那也就打不过将军了,不如认输。” 短兵近身偷袭? 姚雄这才反应过来最后这小子的古怪动作是怎么回事。 抹一下腰间是为了取出短兵,反手是刺杀,特意抬头看一眼是为了确认自己刚才拦下后有没有受伤,要是受伤的话,这小子不会认输的。 三招,招招毙命! 很是阴险啊。 这就是肃国公带的兵? 总觉得有股异味呢。 靖王听完解释倒是满意了,这小子给姚雄留了面子,要是在战场上相遇,打不过他肯定跑去杀别人了,反正姚雄追不上他。 从手上把白玉扳指取下,扔给姚雄,“愿赌服输,这玉扳指是你的了。” 姚雄接过扳指,低头看向这个白玉扳指,良久,他才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小子刚才说话时也太平静了,好像对杀人没有什么反应一般,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东海卫到底是什么?”姚雄皱着眉问道。 “肃国公练的兵,最开始是因为...”靖王将东海卫的由来简单的和姚雄解释了一番。 “就是一群农夫,训练两年,就练成这样了?”姚雄沉默了。 “不是两年。”靖王想了想,“最开始的确是农夫、渔民,不过他这批不是,第三批的东海卫的人员是专门培养的了。” “第三批,东海卫的死亡率这么高吗?” “倒也不是,死亡率并不高,还是刚才说的,东海卫最初建立是给受灾的百姓一点希望,第一批东海卫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不能一直在军中,肃国公定的基调是两年可以退出,当然想留下也可以留下。” “第一批,第二批退出东海卫的,靖王卫会去询问,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行伍,只有部分人会留在军中,靖王卫如今也只有三十余人是东海卫退役的。” 靖王说罢,姚雄皱起眉,“也就是说王爷的靖王卫有一部分都是这样的了?” “不是一部分,他们进入靖王卫后,靖王卫的训练方法就和他们一样了。” “什么训练方法能把人练成这幅模样?”姚雄心里纳闷,和靖王打了个招呼,自己出了屋子,就往靖王卫驻扎的方向走去。 靖王看到也不阻止,看就看去呗,军队改制反正也在日程上。 “安于的练兵法子,你就这么给出去了?” 如同鬼魅一般,叶三叔阴沉着脸钻进屋里。 这老家伙的功夫越来越高了。 靖王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安于可从不藏着这东西,只是有些人不识货罢了。” 靖王想了想,又说道,“姚雄是个心细的,最近你就不要在附近跟着了,你先去关口,三日后我们关口见。” 叶三叔点了点头,“好,你有什么要带给安于的吗?” 靖王沉思片刻,摇摇头,“安于肯定知道我要做什么,就不多此一举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靖王入蜀 “京城来人了。” 赵二爷一大早就跑到肃国公府上,绿雀给赵二爷端上一碗豆腐脑。 伍桐看着赵二爷的手略过咸汤的时候微微蹙眉。 甜党? 赵二爷遗憾的看了看桌上的调料,转头问绿雀有没有泡姜等泡菜。 赵二爷加完了一些泡菜之后,又意犹未尽的把桌上的调料加了大半。 “来就来呗。”伍桐无所谓的说道,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赵二爷,这豆腐脑,你是吃甜的还是咸的?” 嗯,这也算一种另类的咸豆腐脑了吧? 伍桐这般安慰自己,也就是这里没有辣椒,不然赵二爷也会整点。 赵二爷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豆腐脑,也没犹豫,“当然吃咸的了,那甜的也能吃?” 伍桐这才松了口气,差点出现党争。 “他们肯定是为了那些俘虏来啊,给不给?”赵二爷舀着豆腐脑说道。 “当然给,蜀州哪有那么多粮食养他们。” “好处呢?” “什么好处?” 赵二爷看着伍桐装傻的样子,顿时不乐意了,指了指碗,“不是你说的要问朝廷要赔偿,这么多人肯定要买个好价钱,在蜀州吃了那么多粮食白吃的啊。” 伍桐摆了摆手,“诶,我们的目光要放长远一点,这些人放回去比他们在这的作用大的多了。” “靖王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阮凌辅的烂摊子,收拾的还非常好,你说阮凌辅会怎么做?” 伍桐轻笑一声,“大周的朝廷对我来说无所谓,只要阮凌辅死,我可以把过去一笔勾销。” “你这么恨他吗,他怎么得罪你了?”赵二爷对伍桐之前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到不清楚这两人的仇怨。 伍桐想了想,然后掰着手指认真数道,“刺杀我一次,不对,两次。” 第一次是大雪封天,第二次是在他从魏国回来在家里,在皇城脚下,被死士和刺客围攻。 第二次,周皇明显是知道的,派了童贯来,最后只是提醒...两头押注吗? 不去想逝去之人,伍桐收束心神,继续说道,“刺杀倒是小事,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惹了我。” 在陌生的世界好不容易找到生活的意义,全特么让阮凌辅给毁了。 “惹了你...”赵二爷有些无语,将豆腐脑吃完,“就算是靖王来了,你送给他这破天功劳,他真的会和阮凌辅斗起来吗?” “我也不知道啊。”伍桐笑着说道,“靖王肯定是一心为大周,如果阮凌辅忠心耿耿的话,靖王肯定不会动他,阮凌辅就不好说,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你把这么重要的事压在一个老家伙会上头吗?”赵二爷咂了咂嘴,刚才也没放多少麻椒啊,怎么头皮发麻呢。 伍桐耸了耸肩,“阮凌辅在二十年前被靖王捅过腰子...” “还有这种事?你先等会!”赵二爷匆忙打断,让绿雀取些茶品糕点,自己则端过一盘花生米,凑活吃,“现在说吧,这都怎么个事?” 伍桐看着赵二爷这一套操作哭笑不得,将二十年前周国的动荡和赵二爷说了一番。 “啧啧啧,还是他们老柴家会玩,要不我们家老祖宗不挪窝呢,这谁去京城不得被给一耳屎啊。”赵二爷搓了一把花生扔嘴里,“靖王也算是他们老柴家的另类了,从大周立国开始算,柴家人弑父杀兄,囚禁兄弟都是老传统,有这么一个重视血脉亲情,重视家国传承的好像独一份。” “你们家有实录?”伍桐随口一问。 “有,不过都是大周刚立国到二三十年的,后来我们赵家几乎不出蜀州了,一心经营这里。”赵二爷摆了摆手,让跟着自己过来的赵家仆人给主家传个话,让主家把赵家先祖写的京城实录送到锦阳来。 “靖王的事就交给你去谈了。” 赵二爷起身,“老夫去看看那些人有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另外...” 赵二爷看了看去重新沏茶的绿雀一眼,然后凑到伍桐身前,“我那侄孙女的事,你得上点心了,我大哥就这么一个请求。” 伍桐听罢,有些头疼,转过头也看向绿雀,“赵二爷,我觉得感情这事不能这么草率,赵姑娘现在还小,等过两年没准她就有心仪的人呢,作为赵家家主,这种事急不得。” 赵二爷撇了撇嘴,“你们伍家人丁不旺,还不多娶妻纳妾,为你伍家开枝散叶。” 伍桐翻了个白眼。 赵二爷咧嘴嘲笑一阵,留下一句老夫说的话你可要上些心,就去府衙忙着蜀州的公务去了。 这老家伙根本就不是为了靖王过来的,朝廷的破事自有伍桐去处理,赵二爷过来就是提醒伍桐抓紧将赵羽娶进门。 赵伍两家亲上加亲,才是最好的。 伍桐摇了摇头,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这样子,蜀州百姓对我们的偏见很大啊。” 到了蜀州地界,靖王和姚雄就发现蜀州百姓眼中的敌意,两个人简单的沟通了几句,然后给蜀州府衙送去了一封信。 这封信赵二爷直接转给了伍桐。 伍桐看到信之后,就把会面的地点定在了葭萌关。 靖王竟然被蜀州百姓吓到了?怎么可能? “王爷,在葭萌关等候肃国公是什么意思,总不能真怕了这群蜀民吧?”姚雄打量着葭萌关内的榷场,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市场,因为这次的战争,让一个普通的市场蒙上了一层政治外衣。 榷场,本是两个国家的互市市场,现在却出现在蜀州。 虽然大周朝廷和肃国公都没有公开承认,但榷场的出现,无不暗示着蜀州自立的未来。 大周已经将蜀州当成一个国家来看待了。 靖王指着榷场问道,“这东西应该存在蜀州境内吗?” 姚雄一愣,旋即皱眉沉思半晌,“榷场是互市的市场,在葭萌关倒是合适。” 靖王摇了摇头,“你我就去这里看看吧。” 姚雄也没反对,靖王是正使,他就是陪衬,一直以来,姚家对自己的定位是最不会出错的。 两人行走不久,靖王就在一处摊贩前驻足,看着熟悉的东西,靖王不免有些触动,看了一眼摊贩,“这东西运到蜀州不容易吧?” 那摊贩一愣,旋即露出笑容,“这位客官认得这东西,那就是知道来历了,确实不易啊,从秣陵到蜀州,差不多横跨整个大周了。” “在这能卖多少钱?”靖王拿起陶罐,泥封完好,打量一圈后又问道,“泥封都完好,你倒是用心了。” 摊贩伸出一根手指,“一两银子。”旋即他耷拉着眉眼,“说实话,这东西也就是图个新鲜,蜀州离海远,这海货本就是新鲜玩意,要不是能和肃国公挂上关系,小人也不会做这门生意。” 靖王挑眉,“哦?愿闻其详。” 摊贩看了看四周,“这不是肃国公入蜀之后,也不知道朝廷那位大人想的竟然联合魏国夏国一起打蜀州,多亏了肃国公算无遗策,让咱们蜀州免了一场兵灾,兵灾之后,肃国公又颁布了很多利商条令,小人也是多番打听才知道肃国公曾经还做过这门生意,这才横穿大周去秣陵。” 靖王看着陶罐,不由得想起伍桐在秣陵时的样子,更是想到他不避生死带着一群人出海的场景,“那小子确实不容易啊。” “小人走这一趟,也是知道了些肃国公的故事,当年肃国公为了百姓出海杀龙王,海边的百姓都念着肃国公的好。”摊贩笑着说道,“肃国公是个真正为百姓着想的,今日在榷场停驻一天,明日小人就要赶去梓潼、锦阳,去求见肃国公,让他老人家尝尝他当年做出来的东西。” “当年做出来的什么东西?” 一道声音从靖王身后响起。 摊贩一愣,再次重复,“肃国公在秣陵做出的海龙王罐头。” 靖王和姚雄的反应不同,姚雄下意识摆出起手势,靖王眉头微皱,身旁这么多护卫竟然没有反应? 现在的靖王卫很多都是东海卫出来的人,就算靖王卫的老人也是认得伍桐的,伍桐并未露出敌意,他们的警惕也没那么重。 而姚雄的护卫在没动手的时候就被按住了。 几方人各有不同,摊贩讲完话,抬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贵人和他身边摸刀的高个子,还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这位贵人?”摊贩注意到场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可他有什么办法,眼前这几位明显是大贵人。 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向前走了几步,端了一个陶罐,看了看泥封上的字。 葵卯年二月初五申时第三工坊李大牛封 “今年的新货?第三工坊?”伍桐掂了掂手上的陶罐,“这东西怎么卖?” 摊贩一愣,快速道,“诚惠,一两银子。” “给钱。”伍桐跟身后的叶家人说了一声,转过头看向靖王,“王爷也有害怕的时候?” 靖王轻笑一声,“许久不见,肃国公更气派了。” 肃国公?!! 王爷?! 两个人交谈并未压低声音,也没有远离,摊贩听着真真的,连叶家人递过的银子都没接,赶忙端起另一个陶罐,眼巴巴的看着伍桐。 许是注意到了视线,伍桐转过头,一时间也没理解摊贩的意思,“你这是...放心,蜀州境内不会欺压商户,就是靖王在这也是要花钱的。” 摊贩急忙否认,“小人仰慕肃国公,还请肃国公收下小人的一点心意。” 伍桐低头看了一眼陶罐,想了想,“蜀州商贸自由一切公平交易,你不用送我什么。” “肃国公误会小人了。”摊贩哪里不知道肃国公的想法,急忙说道,“小人是蜀州人,若不是肃国公免了一场兵灾,小人也不会做这门生意,在秣陵小人听到那些渔民说起国公爷的故事,小人就想着国公爷离开秣陵很久了,或许会想念这味道,小人这是...” 伍桐再次看向这个摊贩,“这生意在蜀州是有别人做,还是单你自己做的?” 摊贩一愣神,赶忙回答,“小人去秣陵的时候有些害怕,没敢说是蜀州来的,所以不知。” “这样啊。”伍桐点点头,冲着身后招了招手,接过一张纸,这纸比市面上的宣纸要硬上一些,伍桐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又拿出私印按了一下,将纸对折递给摊贩。 “你这个礼物,我收下了。”伍桐开口说道,然后端起摊贩递过来的陶罐,“我这人向来喜欢礼尚往来,这是我的回礼,等你到了锦阳,就带着这张纸去一趟蜀州商会吧。” 伍桐说完转身离开,靖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这摊贩,也跟着伍桐离去。 摊贩怔怔出神,良久都没有动作。 “蜀州商会?”靖王不解,“在蜀州这种天府之国,你也这般重视商业吗?” 伍桐带着靖王走进一处宅子,将手中两个陶罐放在桌上,自顾自的拍开泥封,一边说道,“自蜀州进入中原大一统的行列以来,蜀州的税收一直是前列,哪怕战乱之际,蜀州也一直独立世外。” “你倒是会挑地方啊。”靖王看着伍桐从陶罐中取出煮熟的鱼肉,若有所思。 伍桐看了靖王一眼,接过叶骁递过来的碗,分给了靖王一些,将剩下的鱼肉叶骁带了下去,这东西,他们也是许久未见,只不过在东海卫的时候已经吃腻了。 “我来蜀州是为了给大周保留一丝气脉的。柴瑾如果不听阮凌辅的话来攻打蜀州,那些东西本来是对付赵家人的。” 伍桐坐在石凳上一口一口的吃着鱼肉,味道只能说是能吃,“陵山军是个意外,我倒是不知道赵家还有这种底牌,只不过大周朝廷也忘了。” 海鱼,有一种淡水鱼比不上的味道,他看着碗中的鱼肉,开口问道,“靖王,还记得我最初的时候说的话吗?” 靖王深吸一口气,伍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太多太多,一时间他竟不知道从何处开口,沉默良久靖王有了一丝明悟,“百姓吗?” “我不在乎皇位上面做的人姓什么叫什么,我一直都不在乎。”伍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是他们不应该让百姓承担他们的一时脑热的后果。” “柴瑾允许阮凌辅出兵蜀州,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就为了向我证明,我是错的。就为了这么一点事,闹得三国攻蜀,让蜀州百万民众不得安生,这场仗死了多少人,光是大周的军队,大纛都被夺了两个,成建制被全歼的军队最少三个,打着三十万大军的旗号,回去了多少人?” “十万大军,二十万农夫,死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农夫。” “靖王难道不知道如今朝堂的风气吗,为何还要离开秣陵?就是为了一个弑父杀君的柴姓皇帝?” 伍桐越说越气愤,最后已经指着远在京城的皇帝叫骂。 靖王听得也是无言,他能理解,但能理解又有什么用,他也姓柴。 这次伐蜀,新君在百姓那边口碑不佳,哪怕是颁布了几条恢复民生的利民条令,也没有多大的改善。 靖王入京,就是担心柴家的天下换了姓,他要用自己的名声去修补已经千疮百孔的皇室名声。 靖王用力握了握拳头,“本王对你说的这些也无比痛心,可,本王得告诉你,本王也姓柴,外面被你制住的,是国舅。本王的这个皇侄,是打定心思带着皇亲国戚走一条路出来了。” “外戚还能走,王爷可是皇族,二十年前亦有贤名,你入京,怕是再难回去了。” 伍桐冷笑一声,对于靖王他现在不加掩饰的嘲讽起来,“先皇驾崩之后,我就给王爷你送过信,蜀州和秣陵便是朝廷变法失败之后,敌不过魏国南迁以待来时的后手,你离开秣陵,便是自断一臂,他攻打蜀州,将后方搅得一团糟。” “等魏国腾出手来,三家归一,毫无阻力。” 靖王默然。 伍桐摆了摆手,“把外面那个带进来吧。” 姚雄进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碗中的鱼肉,然后看向伍桐,“没有我的吗?” 伍桐诧异的看了姚雄一眼,“你还能吃得下去?” “能吃。”姚雄自顾自的坐在靖王身旁,“肃国公就这般待客的?” 伍桐被说笑了,“现在确实是客人。叶骁,准备一些吃食。” “叶家人。”姚雄看向来回进出的叶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 靖王与伍桐解释道,“姚国舅曾经随定国公出征,后来因为一些事辞官坐镇祖地。” 一些事? 恐怕是先皇靖难和叶家被屠这两件事吧。 伍桐了然,他对姚雄并不熟悉,不知道他还有这般陈年往事。 “姚国舅,世家和皇家向来是不对付的,你是国舅,这次来蜀,虽然是忠君之事,我还是要问一下。” 伍桐看着姚雄,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端倪,“你是代表陛下,还是朝廷,亦或是世家?” 姚雄面不改色,“世家与朝廷俱为一体。” “姚国舅不诚实啊。”伍桐可不听这种套话,“皇家,世家,朝廷,三种派系互相牵制,皇家想要统御世家和朝廷,朝廷要制衡君权,也要打压世家,而世家,哪个不是想着皇帝轮流坐?” “三个派系各有心思,姚国舅入局便有了三种身份,朝廷你是不会管的,那么,世家和皇家,姚国舅更偏向于谁呢?” 这一番话不可谓恶毒,靖王听了都下意识看了姚雄一眼。 姚雄皱眉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姚家是外戚,自然是与皇家绑定在一起的。”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小五年了,伍桐也是看过史书,因为鬼谷的原因,他对这边的历史算得上了然于胸。 五姓七望这种世家,在天博学院创立之后,伍桐对他们也提起兴趣。 姚家,外戚世家! 自从位列三公传承世家之后,连出三朝一十三位皇后。 说来也奇怪,代代外戚,可改朝换代之后,还是屹立不倒。 伍桐轻笑一声,“姚家有大智慧,以往国朝暮年姚家才改头换面,若是十年后周国被灭,姚家是共赴国难,还是再做一朝外戚?” 姚雄语塞,这种事怎么说,他姚家人做归做,面上还是要脸的。 靖王看着姚雄吃瘪,不由得笑了一声,姚家这种世家,他也看不惯。 这时候叶骁端着一碗罐头鱼走了进来,放到姚雄面前。 伍桐看向叶骁,“将俘虏营的名册拿过来。” 叶骁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伍桐又看向姚雄说道,“姚国舅不是想吃吗,那就尝尝这秣陵特产吧。” 姚雄闻言看向靖王,靖王颔首,“确实是秣陵特产。” 姚雄皱眉,“从未见过,可以尝尝。” 由于时代的局限,这时候的罐头海鱼的味道绝对不能说是好吃,吃了不吐就是极限了,而且中原腹地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吃不上一次海鱼,海鱼和淡水鱼在味道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姚雄是大世家,自然吃过海鱼,但咸腥味如此重的海鱼还是第一次吃。 他皱着眉咽下鱼肉,出身行伍,没有什么吃不下的,打仗的时候有口吃的都算是好的了。 “味道,一言难尽啊。” 姚雄感叹道,刚才他看伍桐吃的样子,却是没想到这玩意的味道会这么奇怪。 “这东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般难以下咽,却能从秣陵销道蜀州?” 靖王和伍桐对视一眼,还是靖王更厚道一些,“姚雄,你知道这鱼肉是什么时候的吗?” “味道重了些,鱼肉也有些硬,但是没有坏,从秣陵到蜀州,算上八百里加急的话,时间应该不超过七日吧?”姚雄猜测道。 靖王摸了摸短须,“这是年初,二月初五的。” “啊?”姚雄惊诧一声,旋即低头嗅了嗅,确实没有腐坏的味道,再次放入口中咀嚼一番,“保存的这么好,虽然口感味道谈不上好,保存数月还能入口,这是上好的军粮啊。” 靖王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挑了下眉,隐隐有怒气。 伍桐想了想问道,“我记得姚国舅回归朝廷领的是禁军统领,却没见过这东西,莫不是禁军已经烂到克扣粮饷的地步了?” 姚雄目露凶光,“这东西是军粮?” 靖王终于忍不住苦笑出来,秣陵的海港是他最为关注的,海港每月出多少海货他心知肚明,大周... 大周终于烂到一个他都理解不了的地步了吗? 禁军本应该是大周的壁垒,不应该成为大周的阻碍。 似乎能解释十万禁军为什么会被俘虏了,粮饷能不能发下去都是两说呢! 阮凌辅不遗余力的攻打蜀州,总不能一点粮饷都不给吧,还是说这里面还有什么算计? 靖王皱了皱眉,在思索其中的关节。 姚雄将最后一块鱼肉咽下,漱了漱口说道,“多谢肃国公告知此事,姚某回去之后一定彻查。” 伍桐摆摆手,“这都是小事,你们要真查下去,大周的朝廷得垮一半。” 姚雄久离朝堂,再次回京任职没多久就跟着靖王来蜀州了,朝中的盘根错节他不甚了解,这就很难理解伍桐的这句话了。 靖王看向伍桐,“你是知道什么吗?” 伍桐摇摇头,“只是猜测。” “说说看。”靖王叉起手准备聆听。 姚雄皱了皱眉,靖王对肃国公这般信任吗? “王爷知道我,我办事信奉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简单来说,我喜欢双赢。” 伍桐笑着说道,“我赢一千,你赢八百,这样大家都会帮我,王爷觉得呢?” 靖王想了一下秣陵和京城伍桐做的几件事,微微点头。 “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研究阮凌辅的做事之道,他和我不一样,他做事是稳赚不亏,成了不必多说,不成,也会有所收获。” 伍桐伸出手将桌面的几个碗拢在自己这一侧,“禁军齐出攻打蜀州,这件事是阮凌辅主导的,结果折损过半,被俘三万,这件事没有成,也让阮凌辅背上了些许骂名。如果说,这件事成了,大周不在是名义上的统一了,蜀州将真正成为大周的粮仓,阮凌辅将是开国之后坐二望一的宰辅。” “按照我对阮凌辅的了解,我就在想,攻打蜀州,朝廷失败颜面尽失的情况下,阮凌辅还能得到什么。” 姚雄的眉头紧蹙,从伍桐开始说话后就没松开过,远离朝堂让他对官场腌臜事的敏感性下降了许多。 靖王略有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唯一能确定的,大周禁军死伤殆尽,现在的皇城可以说是大周立国之后最虚弱的时候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蜀州人贩子 伍桐的一席话让靖王冷汗簌簌,不过他没有再说下去,反而说起了,他察觉到阮凌辅之后和阮凌辅的几次交锋。 阮凌辅的存在,伍桐知道的甚至比靖王还要早。 在伍桐第一次接触鬼谷的时候他就猜测大周内部一定有一个出身鬼谷的人,而且地位不会很低。 阮凌辅曾借着先皇的名头见过伍桐一次,那时候伍桐已经对鬼谷有了充分的防备之心,奈何在先皇、鬼谷两方之间,伍桐并没有把握能周旋其中,暂且放置一旁。 直到阮凌辅被先皇从幕后拉到台前,伍桐对阮凌辅的忌惮升到顶点,从那时起,他就布局要让阮凌辅离开朝堂。 万幸的是,伍桐真的成功了,对五姓七望的调查让他发现了蜀州的特别。 本来想着给阮凌辅赶到蜀州让他们狗咬狗,然后他代表朝廷给蜀州洗地,最后在宣布痛失阮凌辅的同时,将蜀州纳入大周实权版图。 计划没有变化快,阮凌辅是去蜀州了,一入蜀,就给赵家家主崩死了,剩下的人不是阮凌辅的一合之敌,没多久蜀州就半沦陷。 而这时,先皇又出了中毒这档子事,伍桐知道真相后,选择以退为进,将选择题抛给了阮凌辅。 是放弃中枢选择和蜀州的赵家人玩闹,还是回到中枢,伍桐则接手他在蜀州的战利品。 这一招是阳谋,阮凌辅在土埋半截的年纪,果然选择了回到中枢,将蜀州的烂摊子交给伍桐,他也相信自己从小教导出来的柴瑾会格外信任他。 之后就是阮凌辅以肃国公入蜀,蜀州必然动荡不安,朝廷此时出兵讨蜀,必能解决蜀州自治这种历史遗留问题。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朝廷兵败,数万士卒被蜀州俘虏。 靖王上位,新君柴瑾提携外戚,两人一同赴蜀,意欲赎回兵败被俘的禁军。 “还是有些重感情了。”靖王沉默许久之后,缓缓开口道。 “???”姚雄看向靖王,你不对劲。 伍桐倒是坦然一些,“我又不是没脸没皮丧良心的政客,什么刺杀暗杀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我喜欢堂堂正正的,不过我的对手都喜欢这种鬼蜮手段。” 靖王点点头,算是赞同伍桐的说法。 姚雄挠了挠头,感觉这小子在暗指谁呢? “接下来我就好好经营蜀州,靖王你呢,回去之后就好好跟阮凌辅勾心斗角。”伍桐使出一招大预言术,“再有十年,你们就没机会斗了。” 靖王警觉的看向伍桐,这是预见未来吗? 不,不是预言。 从一开始伍桐就在说明这件事,魏国接收了鬼谷的大部分遗产,加上魏国的皇帝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兵将悍勇,现在周夏两国都难以抗衡魏国,只是魏国一只差一口气,鬼谷遗产要是给魏国补足了这口气,魏国一统天下不是妄想。 尤其是大周元气大伤,内斗不断的情况。 靖王忽然想起从一开始伍桐就和自己说过秣陵与蜀州的重要性,魏国南下,周国必须要依靠南方的力量伺机反扑。 秣陵和蜀州便是重中之重。 为何秣陵和蜀州这般重要呢? 是因为这两地的商贾。 经济? 这是伍桐一直挂在嘴边的词。 经济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钱,是流通起来的钱。 朝廷的钱大多来自于赋税。 赋税是田赋和捐税,田赋来源是农户,捐税则要复杂一些,商税、酒税、茶税、盐铁。 解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地,有钱! 有钱就能做很多事情,比如说,养兵。 大周以孝治天下,重视的是耕读传家,商贾之道,只能说略有安排,比之历代商贾的地位要稍微高上一些,只不过依然逃不开肉牛的命运。 伍桐在秣陵的时候他就劝过伍桐莫要沉迷商贾,那个时候伍桐诧异的表情只引起了自己的不满,并未让自己提起对商贾的重视。 捐税苛杂,商税在其中也不是大头,盐铁茶酒才是重重之重,商税只占税收的百分之六、七。 重心南移势必要重视商贾,增收商税,招兵买马,以图大业。 想不到自己最不重视的东西,会成为大周最后翻盘的手段。 自己离开秣陵之后,秣陵的发展定然不会像之前那般好了,而蜀州,蜀州现在离心离德。 大周最后的翻盘点已经丢了。 靖王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蜀州俘虏的龙神卫打算怎么交还?” “交换雍王、宁王、楚王的性命如何?”伍桐似笑非笑的说道。 靖王眉头一挑,眼中诧异一闪而逝。 姚雄神色古怪,“雍王、宁王、楚王,身份显赫,在京中也颇为安全,何谈交换他们性命这一说?” 伍桐伸出手,“自大周立国以来,可有藩王久居京城的规矩?柴瑾将他们囚禁京城,是害怕再出现靖难之事吗?” 姚雄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一下,这小子以前都是说他沉稳厚重,怎么现在攻击性这么强? 但这种事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是当今皇帝的母族,其他王爷虽然很难上位,但可能性不是零不是,都得看成敌人啊。 靖王和姚雄的身份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 他为低着头沉默良久,“本王听说珑儿有了身孕,对吧?” 伍桐笑了笑,“给王爷还有柴荣的信中都写明了,已经有四个月了。” “皇兄让你带走珑儿,虽说是认可了你,你好歹也要点脸,珑儿已有身孕,本王可没听说过三媒六聘。”靖王看着伍桐很是认真的说道。 姚雄震惊的看向伍桐,这么一会他震惊的事就太多了,长公主被先帝许配给伍桐了,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有诏书昭告天下啊。 “先帝临走前诏我进去谈的几件事之一,聘礼在皇后娘...现在应该叫太后娘娘了,聘礼在太后那里。”伍桐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事是有诏书的,内侍监那里有存档,我的名字在玉碟上也有记录。先帝嘱咐的几件事,其中有一个就是我俩的孩子也要录入玉碟,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我就答应了。” “等下次给朝廷的奏报我会说明此事,等孩子出生也会和柴瑾说一声。” 姚雄已经懒得震惊了。 靖王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伍桐说明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不住点头,等到伍桐说完,他才开口道,“这么说你们的孩子先帝已经承认是皇族了?” 伍桐耸耸肩,他对这种事也不在意,“我不太懂,王爷你说是就是。” 靖王忽然说道,“京城中的藩王,就是你说的雍王宁王楚王,此事本王回京之后会向陛下禀告的,能不能成还要看陛下的心思。” 伍桐下意识皱了皱眉,这老家伙还想空手套白狼啊,不过这事也确实由不得他做主。 “王爷尽力便是。”伍桐也明白靖王的难处,只是理解,但不代表他接受,“那么就得有两个标准了,若是藩王不离京,龙神卫的俘虏一人五百贯。” “要是陛下允许藩王离京呢?”姚雄忍不住说道,一人五百贯,开玩笑,被俘虏的可是三万人,一千五百万贯?把大周买了都凑不出来这些钱。 “藩王离京的话,就好说了,一人五十贯。” 五十贯几乎就是一个禁军一年的军饷,兵败被俘,在蜀州待了小半年,这点钱说实话大周不仅掏得起,还非常乐意掏。 “差价这么大吗?”姚雄一怔,要不是不行,他想把靖王也留在这,看看能不能再省点。 或许是察觉到姚雄的眼神有些不妙,靖王冷哼一声,“你根本就没给陛下选择的余地啊。” 伍桐笑的更开心了,“还有一个事,你们要是不赎回去以后怕是难弄了,我们蜀州养不起三万俘虏,所以呢...” “所以什么?你快说!”姚雄急道,这事肯定谈成了,赶紧落下来,他在朝中就能站稳了。 “魏国很愿意接收这些俘虏,价格也很公道,一个人一百贯。” 第六百八十三章 思想 最后靖王也没有去看他的侄女还有未出世的侄孙。 在葭萌关转了一圈和伍桐聊了些话,敲定了一些事情,在出使蜀州的任务完成之后便打马回京。 反倒是姚雄要想在蜀州呆上些时日,只不过他是副使,靖王回程他必然要跟着的。 靖王回京不仅带回了蜀州归还三万俘虏的条件,还带回了伍桐的几封信,还有几封家书。 伍桐望着大周靖王一行人回京扬起的沙尘,沉默良久,转过头看着葭萌关的二镇军主,“家中可有子嗣?” 二镇军主王彻抱拳回道,“回肃国公,末将家中有两个儿子。” “挺好。”伍桐点了点头,“这两个孩子,你是想让他子承父业呢,还是做些别的事?” 二镇军主想了一会小心回答道,“肃国公,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末将两个儿子,大的十岁,小的三岁,小的先不说,大的那个膀大腰圆的,手指头都赶上末将的手指头粗了,除了从军,末将想不成这臭小子还能做什么。” 子承父业,三代从军,这都是名声,别说这年头喜欢这种,后世也喜欢啊。 伍桐也知道二镇军主这话一半是屁话,他还是想着让自家儿子继承这个二镇,十岁孩子的手指跟他一边粗,也真亏他说得出来。 “你都说了,孩子才十岁,你就把他后半生要做什么规划好了?”伍桐笑了一声说道,“我入蜀之后在云华山建了一所学院,因为战事耽误了,近日才建好了主楼,正着手准备招生之事,第一届呢对年龄放的很开,你家大儿子也在范围内,让他去读读书也好。” 二镇军主抿嘴不去回话。 伍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蜀州一役所展现出的东西,已经可以说明个人勇武在战争中的作用变得无足轻重了,在勇武的人,也挡不住一罐炸药。” 二镇军主自然是见过火药的,可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他,只是... “蜀州大族只剩下赵氏一族了。” 伍桐平淡的将血腥略过,“之前蜀州大族结成同盟,倒也不是不能抗衡,现在确实不行了。” “你想让你儿子接任你这个二镇军主的位子,就没想过我会不会同意?你们王家本来是依附其它豪族,没有大势之后,你却依旧坐稳二镇军主的位置,你以为我是看重你在这一战中的军功?” “正像我说的,蜀州一役之后,个人勇武不再会决定战场走向,战场指挥也会与以往不同,军官选拔自是要改革的。以后不入武学,行伍不予提拔,你好自为之。” 看着二镇军主低垂的脑袋,伍桐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再二镇军主震惊的眼神中走下关隘城墙。 “...投诚...吗...”二镇军主脸色苍白呢喃道。 “为什么和他说这些?”叶三叔从阴影中走出跟在伍桐身后,转头还能看到在城墙上站着的二镇军主,略有不解的询问道。 “蜀州四镇兵马,除了第四是叶家掌着,其他三镇都是赵大爷在世的时候蜀州的老底子,蜀州老人,虽说赵家把持蜀州数百年,军队里还是有其他氏族的人的,这次我们把蜀州其他氏族都拉出去在屠刀下滚了一圈,富了蜀州可也让蜀州军队内部的声音统一了。” 伍桐侧过头看向叶三叔,“军队的声音必须统一,但不能是他赵家的声音。” “我们要有自己的军队纲领,统一思想,凝聚战斗力。” 伍桐脱口而出的几句话让叶三叔陷入沉思,军队纲领? 就那群军汉,认得字加起来都凑不出来一箩筐,你让他们知道军队纲领?统一思想? 再说,统一思想统一纲领,这不就是弄私军吗? 他懂,叶家原来也这样,后来都被牵连了。 叶三叔想了想,“你想让蜀州军变成伍家军,或者叫肃国军?” 伍桐偏过头看了叶三叔一眼,“三叔,一家一姓是成不了事的,就像这次蜀州之难,如果不是百姓合力,根本不可能却敌,所以,我们要还权于人民。” 叶三叔下意识觉得这话里面有坑,但一时间他察觉不到,思索了片刻,叶三叔疑惑道,“为何要还权人民?” 伍桐转身,望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脸上露出意义复杂的微笑,“叶三叔,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伍桐,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我自幼所学,与这天下人不同,那五本书的智慧我只能窥得一角,可不妨碍我要怎么使用。” “天下非一家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这句话自古便有,时至今日也没一朝一代真正扶百姓起身。” 伍桐微笑,“蜀州一役,蜀州世家独存赵氏一门,而我的名声这次更是响彻巴蜀之地。” “若不趁着此机会,怕是再无如此天时地利。” 叶三叔愕然看向伍桐,跟在伍桐身边这么久,他自认已经足够了解他了,却不曾想他心中还藏着如此狂妄想法,有心相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这位侄女婿,在和自己说这些事之前,怕是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了。 叶三叔深深叹了口气,“须知道,我叶家曾经也是世家,而你伍家日后也必为世家,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刨自己的根?” “我祖上往上数八代都是贫农,哪来的世家观念,国家的根在百姓,在人民,那我伍桐的根也是百姓,也是人民,刨不动的。” 伍桐说罢,神色喜悦,仍有几分跃跃欲试。 叶三叔神情恍惚,非常不理解伍桐的无法,诚如他所言,叶家曾是世家,虽然落寞多年,但世家心气尚在,而他更是经历过叶家最为鼎盛的时期,观念一时间不会被转变。 伍桐也心知,所以并没多说劝解,笑了笑,伍桐继续向前,心中默默思索回到锦阳之后的行动是否还有缺漏。 “你说归说,可具体要如何去做。”叶三叔望着伍桐的背影,小跑几步追上,急声询问,“你方才说蜀州一役你声名顶峰,可赵家更是锦上添花,本就把持蜀州数百年,再加上一个守土之功,他们要是和你打擂台,你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叶三叔用的是全身而退,可见他是真的不看好伍桐,这个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了,竟然有人放弃做皇帝,他不理解。 伍桐想了一下,“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拉拢王彻的原因了。” “三叔,蜀州之战已经结束,短时间内三国会相对保持一个平衡,直到魏国可以吞下夏周还有蜀州,趁此机会,蜀州可以探索前路,给这个天下带来一点小小的共和震撼。”伍桐说着轻笑一声,“我准备节制蜀州兵马。” 叶三叔微微怔神,难怪要招揽王彻。 “其实不拉拢也就多费些功夫的事。”伍桐耸了耸肩,“不过多一个人支持总是好的,朋友多多的,敌人就少少的,这样做什么事都方便。” “蜀州四镇兵马有一镇在我们手中,军队的话语权还是有一些的,这就足够了。” 伍桐微微颔首,“三足鼎立总有合一的那一天,蜀州会是一颗种子,哪怕不成功,也要留下些东西。” “三叔,你知道什么最长久吗?” 叶三叔恍惚一阵,旋即说道,“古人云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 伍桐点点头,“人终究会死,可思想不会。” “我承前人之思想,必将照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