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长有点冷》 第1页 [gl百合] 《这个家长有点冷》作者:醉风林【完结+番外】 文案: 从业幼师八年,凌陌从没遇到过这种妈妈 家长群不回应,艾特全员有事通知也不回復 填写资料需要私聊,半天只来个“哦,嗯,知道了”,连句谢谢都没 她很想知道这位高冷的妈妈是亲生的吗? 约谈不来,亲子作业不做,家长会都是“别人”参加 万不得已,凌陌只得举办“妈妈主题家长会” 她想见识见识这位奇葩家长 没曾想来的人竟是自己寻找已久的初恋——季洺 当年自己鬼迷心窍,把季洺作走了,这次重逢还有机会吗? 等等,为什么家长资料里没注意到是初恋名字? 是自己眼瞎,还是改了名?她早知道自己是孩子老师 故意送来这个学校,还是只是巧合? 更惊讶的是,这个孩子跟自己同姓? 她婚姻是真实的还是形式的?这娃哪来的? 凌陌头要炸了…… 分手八年,与初恋在家长会上重逢 看这位美女老师如何追妻火葬场 ============================ 娇弱花瓶幼师vs高冷禁慾家长 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互攻,1v1,he 第一次写破镜重圆,不喜勿喷,槓精绕道,谢谢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陌、季茗(季洺) ┃ 配角:程斯言、顾若清 ┃ 其它: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与初恋在家长会重逢了 立意:唯有努力才能追逐美好的未来 第1章 你何时出现? 枕头被做梦时流出的眼泪浸湿了,凌陌又一次在痛彻心扉中醒来,眼角还残留着风干的泪痕,因为她又梦见了季洺。 八年了,凌陌不但没有把季洺从心口抹掉,反而更加坚定这份爱。她想告诉季洺,却已经晚了。 刺耳的闹钟声打破了她的思绪,凌陌抚着沉重的额头,艰难地起床。从小她就是药罐子,一旦受寒就会感冒,只要感冒必定咳嗽发烧,严重还会引发肺炎。 大学时,都是季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陪着她,现在只能自己量体温,自己买药,自己去医院挂号,自己熬粥,自己煮红糖水,自己... 她经常在烧得迷迷煳煳时梦见季洺,这次也不例外,每次醒来都头痛欲裂。 是她弄丢了季洺,这就是惩罚。 洗漱一番后,她调整好伤春悲秋的心情,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和煦的风,迎面而来,让她格外清醒,每次大病初癒后,她都有种重生的喜悦,在失去季洺的岁月里,她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振作。 凌陌是天明幼儿园的老师,更是校长亲封的“园花”,她眉目如画,气质婉约,说话轻声细语,是标准的江南美女,因为体弱多病,总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 她多才多艺,精通英语,所以成了小一班的双语老师,同时担任着班主任。 面对最难搞的小班,凌陌会遇到形形色色的问题,如孩子与父母分离时的焦虑,入园时的任性吵闹,上课突然要爸爸妈妈等现象,她总有自己的办法,治癒那些孩子。 她热爱这个职业,是因为想保持纯粹的初心,而她选择毕业后留在天海市,是为了寻找季洺。 或许有天,她会在某个路口,某个街角的路灯下与季洺重逢。 “陌陌,你说下周凌四季的妈妈会不会来参加家长会?”同班老师张雯问道,全年级都知道他们班有位奇葩妈妈,群里从不回应,活动从不参加,开学两个月,一次都没露过脸。 除了偶尔跟凌四季爸爸通电话,凌陌基本没接触过这位妈妈。 “我感觉或许不会来,虽然是妈妈主题家长会,但她毕竟不是个正常妈妈。”提到这位母亲,凌陌的吐槽能写三十万字小说。 她还没遇见过对孩子充耳不闻的母亲,毕竟是刚入学,孩子的情绪和状态是每个家长最忧心的事,这位妈妈倒好,每天在群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在凌陌执教生涯中史无前例。 “要不,你加她微信试试?”张雯是思维课指导老师,她曾经尝试加过凌四季妈妈,但失败了,申请消息石沉大海。 有些消息不方便群发,每位老师几乎都会加家长的私人微信,只有凌四季妈妈自动忽略这些。 微信仿佛是个摆设,甚至像空号。 “都没加你,难道会加我?”凌陌可不信,她这次故意开设妈妈家长会,就是想看看这位高冷妈妈会不会来。 “试试嘛,万一你魅力无限呢,毕竟你是我们园里的五星老师。” 凌陌觉得她言之有理,倒不是觉得自己多厉害,只是因为她是班主任,主管老师。 她翻开微信群,轻点屏幕,望着凌四季妈妈的头像发呆。 要不要加呢?其实只要凌四季爸爸能够配合学校做好照顾孩子的工作,这个透明妈妈当空气也无妨,但凌四季漂亮聪明,能说会道,悟性极高,没有妈妈关注照应,总觉得她缺失了点什么。 开学前,这个名字让凌陌眼前一亮,她在漫长的岁月里寻找和季洺的交点,好像在这个孩子身上看见了。
第2页 哪怕只是两人姓氏的融合,便足够让凌陌的心荡起涟漪。 她也许是走火入魔了吧,爱屋及乌到癫狂,尽管知道这个孩子不可能跟季洺有关。 “那我试试吧,不见得有用。”凌陌没觉得自己会被特别对待,果然,过去半小时了,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发完好友申请就没有然后了。 “我就说吧,你偏不死心。”凌陌将手机扔到一边,没好气地瞪了张雯一眼,“她来是对孩子负责,不来我们也不能强迫,对吧,随便吧。” 张雯耸耸肩:“也许人家在开会或者飞机上,各种原因暂时没加而已?” “你当时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张雯伸了伸舌头,她当时是群加,记忆不深。要不是凌陌提起,她都没注意到凌四季妈妈没有通过请求。 “算了算了,随遇而安吧。”张雯比较佛,对待学生亦如此,总觉得顺其自然最好,但凌陌不同,自从失去季洺消息,她习惯性地认真对待每件事。 如果当初她对感情也能这样就好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身体还没痊癒,凌陌早早下了班。 每天,她都会经过天海师范学院。每次,她都会停下车,驻足校园门口,凝望许久。 黄昏的余光,照耀在“天海师范学院”的牌匾上,校门口的镇园狮有了风痕,这是语言专业的老校区,陈旧的外围,充满歷史的厚重感。 这里为天海市培养了许多优秀的老师,凌陌的同学,一半都做了中小学老师,也有部分人选择了非对口专业的工作,唯有凌陌,当了幼师。 毕业后,每年的同学聚会,凌陌都参加,其他同学也都积极奔赴而来,唯有季洺,从没现身过。 这里是她的母校,也是她遇见季洺的地方。当初,季洺爱惨了她,她却把季洺作走了。没想到季洺一走,就切断了与同学们所有的联繫,没人知道她在哪,做什么工作。 凌陌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找到她。 或许,季洺早已离开这座城市,否则八年了,为什么在她们走过的地方,从没遇到过她呢? “洺洺,我是不是该放弃了?”凌陌喃喃自语,留下这句话,她怅然若失地走了。 霞光拉长了凌陌背影,这已经是她第n次带着失望离开了。 红枫柔和了深秋的萧瑟,灿红的树叶,随风飘零。约莫十分钟,一位长发飘然的女人来到镇园狮旁,她抬头看向“天海师范学院”几个字,清冷的双眸,倒映着深不见底的幽光。 霞光从她脸庞划过,映照着她惊艷的侧颜。 她站得比凌陌久,仿佛在缅怀,又好似在等待。 阵阵凉风拂过脸庞,深秋的温差让她感到寒气逼人,她掖了掖领口,拿出手机看了看。 微信通讯录,有个新加好友的提示,她点开一看,是来自天明幼儿园小1班“陌陌老师”。 她盯视凌陌的头像许久,身影被路灯衬得纤瘦狭长,沉郁的夜晚,为形单影只的她,增加了几分忧伤。 她等了许久,才同意添加。 景江公寓 凌陌正死盯着燃气灶上的砂锅,她好像天生没有做饭天赋,因为经常生病,只得逼着自己学会熬粥。 像她这种生活不能自理的生活废柴,没有一命呜唿当属奇蹟。 手机传来微信的声音,她点开一看,竟是凌四季妈妈通过了好友添加请求。 还真有人这么久才能看到消息?凌陌表示怀疑。 她到底是忘记同意张雯的好友申请,还是有心加自己不得而知。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号是活人。 凌陌对这位妈妈无从了解,对她好奇又嫌弃,但作为老师,她应该及时做好跟家长的沟通工作。 她点开对话框,发出了第一条信息:“四季妈妈你好,下周五下午五点的妈妈家长会,记得准时参加。” 言语很官方很客气,也是凌陌跟家长交流的正常语调。 又是没有尽头的等待,手机那头没有任何消息,凌陌习以为常了,她不指望那个女人能秒回,甚至可能不回。 “这粥应该差不多了吧?”她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粥锅,生怕不小心熬煳了,毕竟她煮过的夹生饭,煳粥不计其数。 如果她能有季洺的半分细心和体贴,就不会把生活过的这么糟了。 她真笨,没有季洺的日子里,她就像个傻子。 “叮~”手机有了新的消息提示音。 凌四季妈妈:看到群消息了 凌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麻烦四季妈妈下次看到群艾特回应一下,否则我不知道您是否看见了 凌四季妈妈:好 凌陌:四季没有上过托班,在学校还是会有情绪,班里有20位宝宝,老师无法全身心每个照顾到,许多时候需要家长主动与我们交流,也希望四季妈妈多关注群信息,多参与我们布置的手工作业以及学校活动 她想旁敲侧击地提醒这位妈妈稍微多关注点,天明幼儿园的特色就是亲子互动和才艺培养,既然是特色,没有妈妈从不参与的道理。 四季妈妈:有急事找爸爸,有特殊事情私聊我 凌陌:爸爸和妈妈在孩子成长过程和心理依赖上,是不同的,学习举办的每场活动都有其意义,也许你工作忙,琐碎的事情我会找四季爸爸。但希望你们夫妻平时能够多交流,尽量保持对孩子状态同步掌握
第3页 四季妈妈:知道 言简意赅,能两个字绝不四个字,能四个字绝不一句话,凌陌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就是想深度交流一下,这人倒好,隔着屏幕还端着呢? 凌陌忿忿地把手机丢一边,比起那些不讲道理,无法沟通甚至闹事的家长,这种人更加讨厌。 粥锅发出“噗噗”的声响,林陌关掉火,准备犒劳一天未进米粒的胃。她生活习惯很差,早饭从来不吃,发烧后食之无味,中午也没进食。 再不吃,她大概会因为低血糖倒在家里。 勉强吃了几口,凌陌习惯性地打开朋友圈,没想到第一条就是四季妈妈。她发的是生活小窍门:“空腹当吃养胃餐食,如清汤面条、粗粮食物,米中含酸,少吃为妙,如果熬粥可放适量苏打。发烧后以半流质和软食为主,少吃多餐,注意低盐少油,适当搭配蔬菜水果以及补充蛋白质。” 原来直接吃白粥不好啊? 凌陌碗里的粥顿时不香了,她好奇点开四季妈妈朋友圈,发现只能三天可见,前面没有任何内容。 随后四季妈妈又发了一条消息,是她的手机号,消息内容是:有事给我电话 凌陌还没来得及看清号码,对方就秒撤回了。 第2章 你怎么这样? “多此一举。”她悻悻地埋汰了一句,开学前所有家长信息都登记在册,凌四季妈妈的名字,让凌陌印象深刻,只因为她也姓季。 这个姓虽不普及,但时常出现在偶像剧中,可对凌陌来说,它代表着美好,像春天的风拂过心头,又像深秋的水那么沉澈。 季茗,一字之差,足以让凌陌的心湖漾起波澜。 凌陌不想放过任何可能性,她曾反覆地去观察凌四季长相,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与季洺相似的影子,可都落空了。 这个名字,凌陌看了好久好久。 她甚至去翻家长的信息,可学费的缴费者是凌四季爸爸凌杰,身份证复印件也没有留妈妈的。 是巧合吗? 只是同姓同音而已 还是因为自己过于思念季洺,才会忍不住带入所有与她相关的人和事? 她不敢期待,因为这场探索和寻找,依然一无所获。 凌陌失落不已,这些年她一直重复着这种状态,好不容易燃起零星的希望之火,又会瞬间被扑灭。 她突然觉得有点累。 季洺怎么会想到,多年以后的自己,竟连跟她同姓的名字,都会看上好久呢? 根植在心尖的人,像根刺,总会在这种时刻,猝不及防地刺痛她。 凌陌搅动着碗里的粥,想起四季妈妈的朋友圈,转而去厨房重新煮了碗清汤面。 不爱惜自己,怎么能等到季洺? 世界很小,或许有天她会出现在同学聚会,又或者用其他方式与自己相遇呢? 其实,凌陌很怕。她的信念正在被时间摧毁,她怕日子久了,连季洺的样子都会模煳。她怕失望多了,会陷入绝望。 按照四季妈妈朋友圈的小常识,凌陌养了两天胃,还真没什么太大的不适。这些生活常识,她听许多人说过,也看过父母长辈那些花里胡哨的转发,但从没入过心。 或许是对四季妈妈好奇心作祟,内容又贴合自己所需,便多看了几眼。 与往常一样,凌陌依旧会多关注凌四季。这个小女孩,性格特徵非常明显,她聪慧可人却不愿意跟别的同学一起玩,性子有些清冷或者说很难对别人和事物产生兴趣,凌陌有时候读不出她小小的心里,藏着什么。 她整个人是游离状态,上课也会发呆走神,可记忆力却出奇的好。 凌陌打算在妈妈家长会上,跟四季妈妈重点交流这个问题。 小朋友的午睡是老师的煎熬时间,总有那么几个孩子作息不规律,翻来倒去,不易入睡,凌四季算一个。 “四季,你怎么还不睡?”凌陌发现一个小时过去了,凌四季还在睁眼望着天花板,平时就算晚些,也不会这么久。 “我想抱抱。”凌四季躺着张开双臂,按照凌陌的教学习惯,她是不会抱的,学校培养的是孩子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如果跟在家里一样,孩子的进步会很慢。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自己吃饭,自己穿衣,自己睡觉。” 凌四季皱着眉头,有点呆萌地望着她,失落地放下手,不再说话。直觉告诉凌陌,这孩子有心事,今天魂游太虚,比平时严重。 可她不愿意“惯”着,安慰了两句就去关心别的孩子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凌四季尿床了。 凌陌蹙眉,略显严肃地问:“四季,想上厕所怎么不叫老师呢?” 凌四季不语,似乎抗拒与人交流。 “四季,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老师好吗?”凌陌语气软了下来,让阿姨清理她的床铺,把她拉到一边,耐心地说:“在学校,老师就是你的妈妈,有什么困难或者不开心的事告诉老师好吗?” “告诉你有用吗?” 这个问题让凌陌哭笑不得,真是人小鬼大。 “有用。”凌陌给了她一个笃定的答案。 “妈妈说话不算话,答应昨晚回来带我去买水精灵却没有做到。”她嘟着嘴巴,语气尽是不满。
第4页 “原来是妈妈惹我们四季生气了呀,那你等着,老师去批评妈妈。” 凌陌拿出手机,打算联繫那个季茗。 一来孩子尿床需要拿衣服过来换,二来要针对她今天的情绪进行交流。 家长手机号都在办公室,详细的资料都在档案柜。当初报名,她也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资料的补全都是财务跟进的,她没太注意凌四季的的家庭情况。 只是总会盯着季茗这两个字发呆。 也许是爱屋及乌,凌陌对这位高冷妈妈嫌弃又好奇。 凌陌拨打微信语音,她没想过季茗会不会接,只觉得自己打电话足以证明是学校有急。 但电话那头毫无回应。 这人怎么这样? 凌陌轻瞪屏幕,忿忿输入道:方便接电话吗?四季有点事要跟你说 一般爸妈看到老师的信息都会害怕,这人不会真的这么淡定吧? 果不其然,回復来了 四季妈妈:不方便接,你发语音消息说 “这人真是...”凌陌的拳头都硬了,季茗成功地激怒了她这个全园最耐心、最好脾气、最容易相处的老师。 凌陌避开凌四季视线,走到无人的走廊,开始噼里啪啦像吐槽般,发了一大堆语音。 “四季在学校尿床了,帮她送一套干净衣服过来,从内到外。” “她今天情绪不稳定,很不在状态,我询问之下才知道因为妈妈失信于她。” “我不知道您工作有多忙,但孩子处在自我意识形成时期,千万不要对她言而无信,多投入点关注度。” “还有,您看起来日理万机,如果每次有急事打您电话都无法接听,下次我直接通知爸爸可以吧?我可以少打扰您,免得我们总处于单向交流状态。” 凌陌这四条语音,一条比一条情绪大,说完发现自己脸都气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仔细想想,也遇到过类似家长,虽情况小有不同,但不至于让自己失控啊。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是自己太在意这个孩子了,还是因为太关注这个名字了。这该死的同姓,让她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季茗是个负责任的妈妈。 凌陌对着天空,吸气、唿气,反覆做了三次,才慢慢平息。 这也是当年季洺教她的办法,气头上不要着急决定事情,先仰望天空,深唿吸几次,平復后再去想。 这个习惯跟随凌陌多年,不曾变过。 似乎是自己激动过头了?凌陌有种想撤回消息的冲动,这么对家长说话,好像第一次,确实不太好,会让自己形象尽失的。 好歹她也长着一张淑女脸,也不知道刚刚那语气是不是很泼辣? 凌陌好奇地点开自己的声音,没听完就关了。 真是尴尬到想抠脚趾。 而且,为什么她连发脾气都那么气弱?轻细的哑音,听起来像大病未愈。 正当她为自己声音别扭时,季茗信息来了。 四季妈妈:衣服通知奶奶送,情绪问题晚上回去沟通 就这?就这样? 说话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接个电话能怎样呢? 凌陌想继续说点什么,想了想,觉得很浪费感情。跟这种人发信息,除了添堵还能怎样?半天憋不出几个字,两个分句就把她一分多钟的语音内容打发了。 但没想到,季茗又发了一条新的信息:多给四季喝水,自己也要多喝 孩子都尿床了还多喝水...凌陌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自己喝不喝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会是她听到自己语音发现喉咙沙哑才故意说这话吧? 她在关心自己?凌陌又不由自主地想到初恋。 不会的,凌陌觉得自己多想了,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连自己孩子都不关心,何况别人?她不信。 深秋是个容易感冒的季节,在凌四季奶奶来之前,凌陌一直用干毛巾给她垫着后背,并且把自己外套给她裹着。 “给你添麻烦了,老师。”凌四季奶奶很不好意思地说着,“她很久没尿床了,不知道怎么又这样的?” “可能天气凉了,没关系的。” “谢谢老师。”凌四季奶奶慈眉善目,虽忍不住呵斥了孩子几句,可换衣服时百般温柔。 凌四季今天脾气大,固执得不愿意给园内别人碰,凌陌只得让奶奶进来。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的问题必须尽快跟父母沟通。 不如找她爸爸吧,凌陌已经不想跟四季妈妈有什么交集,尤其是微信聊天。 “哦对了,凌老师,这个给你。”凌四季奶奶从口袋里拿出润喉糖。 “您这是?” “四季妈妈说老师你感冒刚好,喉咙还哑着,这个润喉糖很有用,她自己吃过,让我带给你。” “这...”凌陌还没想到怎么拒绝,她就把东西塞进了自己的手心。 一时之间,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讨好自己的家长大有人在,说赞美话的父母也不在少数,可像四季妈妈这样,用一盒润喉糖让自己心生温暖的人,从来没有过。 除了季洺,她也从没感受过这种细緻入微的关怀。 难道仅仅是从自己那几段发泄情绪的语音听出来的吗?
第5页 还是因为加了好友,看了自己朋友圈,知道自己感冒刚好? 一系列的疑问涌上心头,也让凌陌对她的怨念和嫌弃顷刻散去。 心情竟也随之而好。 “替我谢谢四季妈妈。” “应该的,四季比别的孩子操心。”凌四季奶奶总是挂着笑意,“好了,我们走吧,今天妈妈来接你了。” “真的?” “真的?” 凌陌和凌四季出奇得异口同声。 她尴尬了几秒,不知道自己激动个什么劲,忙解释道:“我以为四季妈妈很忙,不会有时间来接孩子。” “今天出差回来早,说顺便来接孩子的,好了,跟老师再见吧。” “老师再见。”凌四季的心情立即阴转多云,这足以见她对妈妈的依恋,从孩子表现来看,应该是母女关系很亲才会这样。 这个季茗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凌陌对这位妈妈的好奇心又增加了几分。 “我送你们出去吧。”她告诉自己这只是老师的正常举动,但意识里分明有些想见见季茗的庐山真面目。 校门与马路隔着几十米,凌四季因为换衣服比别的孩子出去晚,接孩子的家长已经慢慢散去。 “老师你看,那辆白色的车就是我妈妈的。”凌四季骄傲地竖起手指,不等凌陌回答,她就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奶奶紧随其后。 只是当凌陌抬眼想看仔细时,车窗正慢慢关起,她只看到戴着墨镜的半边脸,黑乎乎的车窗像迷雾般,遮住了季茗神秘的脸庞。 有什么好看的? 凌陌低头浅笑,转而走回学校,手机传来新的信息。 四季妈妈:谢谢 第3章 怎么是初恋? 润喉糖含着浓浓的薄荷味,像极了季洺口中的清香。她牴触吃药,也不爱吃这个。当了药罐子太久,本能抗拒那些,可季洺为了哄自己吃,每次都会陪着一起。 她还记得吃完薄荷糖,被季洺亲吻的感觉。此后,她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这是她生命里最深刻的味觉记忆。 这个季茗…… 周末,半年度一次的同学聚会又开始了。不出所料,毫无意外,季洺没有到。 凌陌的心情就如校园里那棵正在落叶的银杏,凋零后一片萧瑟。 她本就是风靡全院的院花,追求者不计其数。现在沉淀了几年,气质更甚从前。今天的她,黑白格子衬衫与黑色披肩相配,搭配着浅色的裙装,加上咖色短靴衬托,无不显示出她在穿搭上的品味,那微卷的长髮,慵懒地披着,衬得她更加动人。 凌陌美在那双灵动明媚的眼睛,舒展而热情,微弯的眉眼,加上嘴角的梨涡,笑起来给人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来的舒适感。即使长年体弱多病,也总是积极乐观面对,让人倍加心疼,容易心生保护欲。 “凌陌不会还是单身吧?”席间有人问出这句话,带点惋惜的口吻,许多人觉得凌陌这种条件,找什么样子的男人都有,可谁也不知道她是过于挑剔,还是在等谁。 凌陌笑笑回答:“没人要啊。” “这话说的,我们老宋不也单着吗?” 宋尧挠挠头,面泛红晕地看向凌陌。 凌陌笑而不语,连正眼都没给宋尧。 这个宋尧,便是当年和凌陌传过绯闻的男生。两人一个院花,一个院草,天作之合,许多人都以为他们才是一对。 只有凌陌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到宋尧,她就会想起季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一时煳涂,让宋尧成为季洺的心头刺,她们也不会真的分开。 那天晚上的倾盆大雨浇灭了季洺的希望,也绝了自己的情感之路。 此后,凌陌就斩断了那些在大学里纠缠过自己的异性桃花,可惜晚了。 “也不知道季洺怎么样了?”总会有人在这样的时候提到她,毕竟季洺也算个特别的人物,成绩优异不说,出了名的全能美女,年年都是一等奖学金。 只是性格过于自闭,除了凌陌,她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 每年,凌陌都抱着季洺能来的希望参加聚会,可每次都会失望而归。 这种聚会,只有提到季洺才能让凌陌的心湖泛起涟漪。 看到那些与学生时代天差地别的同学,凌陌时常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同学们都不復当年了,自己也是,季洺或许早就脱单甚至结婚了吧。 只有自己还在原地打转,人生像陷入鬼打墙,怎么都走不出来。 次日周三,凌陌和张雯同时收到了一份文件包裹,里面是明基商场的五千元购物卡。 匿名包裹内含一张卡片:感谢老师对四季的照顾 原来是凌四季的爸爸凌杰。 张雯忙关上办公室门,她主要协管小1班的学生,也是核心老师。 “没想到四季爸爸挺会来事的,一出手就是五千。”张雯把玩着购物卡,露出满意的笑容,平时一两千的超市购物卡收过,护肤品,营养品,饭局也都有过,这么别出心裁的送礼方式,还是第一次遇见。 五千,足够她买个还不错的包包了。 凌陌还以为季茗这种人不屑给老师送礼……
第6页 这是她的主意吗? 正想着,凌杰电话来了。 “你好凌老师。” “你好,四季爸爸。” “四季这孩子比别的孩子费心我知道,平时一直给老师添麻烦,我们家里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所以今天想跟你与雯雯老师道个谢。”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往后四季在学校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定及时沟通,我和她妈妈工作比较忙,有时候难免忽略,所以就只能麻烦老师这边多照顾多关照了。” “客气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谢谢你,凌先生。” 凌杰很聪明,只字没提送东西的事,把那些潜台词的都藏在了稀松平常的对话里。 官方几句寒暄后,凌陌把卡放进了抽屉,一旁的张雯已经开始计划去明基商场逛街了。 凌陌从不收礼,也拒绝和家长吃饭。倒不是装清高,也并非不合群,送过礼的家长她会偷偷地还回去,但该多照料的孩子,她也没有落下。 幼师并非高收入群体,凌陌理解,只是她没什么经济压力,就算高尚给自己看,她也会把礼还回去。 张雯以为她收了,她也会让家长配合自己,当作她收了,这一来二往,她就成了园里人气最高的老师。 安全稳妥赚人气,她还能心安理得,只是累一点,毕竟很难对每个孩子都尽心尽力,难免顾此失彼。 送礼这种事多半是夫妻俩的意愿,她决定在周五的妈妈家长会,把卡还给季茗。 桌上的润喉糖所剩无几,凌陌的声音也基本恢復了,但她还是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 甜甜涩涩的味道,从口中蔓延到胸腔,好像能把压在心头的阴霾,尽数散去,有种豁然开朗的舒适。 她喜欢这个味道,也期待家长会。 周五,下午四点半 学生已经全部离校,家长陆陆续续抵达签到。凌陌一直在看时间,也会无意识看向门口。 参加过入园家长会的妈妈,凌陌都能认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临近五点,只有凌四季妈妈没到。 她不会忘了吧? 她不会不来吧? 凌陌忽然觉得,自己昨晚是不是该发个信息提醒一下? 家长会缺席没什么,她也遇到过很多次,可她带着期待和好奇,心中难免会失望。 可仔细一想,她为什么要这样?就因为一盒糖吗? 凌陌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任何会议都宜早不宜迟,已经五点了,季茗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再等五分钟,凌陌对自己说,这真的是她最后一次对季茗抱以希望,绝对是最后一次。 她一直在看手錶,渐渐面露不快,看来季茗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凌陌不能让所有家长等她一个,整理好会议纲要,说道:“各位妈妈,那我们准备开始...” 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映入耳帘:“不好意思,迟到了。” 这声音让凌陌的心勐然一颤。 她转头,唇口微张,震惊与错愕,倒映在眸间,顿时,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那般难受。 门口站着一位高挑飒然的女人,她身穿黑色针织打底衫,一步裙衬托着纤纤细腰,齐膝长靴让修长的腿一览无遗。 她手中搭着西装外套,似乎因为赶路,额前几缕髮丝被吹到了鬓角,就连说话的气息都有些紊乱。 这张脸让凌陌魂牵梦萦了八年,这个声音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她在夜里哭醒过,也惊醒过。 思念的长河,在凌陌的生命里,流得没有尽头。 今天,竟然让她用这样的方式遇见了朝思暮想的初恋——季洺。 季茗就是季洺。 她早该想到的。 “洺洺...”这个名字本可脱口而出,可凌陌怎么都发不出这个音,心里早已被她的出现激起了千层浪花,可她深知自己在什么场合,应该怎么样。 她努力让这股风浪慢慢平復,在错综复杂的悲喜情绪间,挤出第一句话:“你是凌四季妈妈?” “是。”季茗淡定地走到桌旁,在凌四季名字旁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凌陌的视线怎么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直到季茗签完字抬头,两人眼神交汇的剎那,凌陌有种想哭的冲动。 那是等待太久,所有希望失落累加成的委屈,那是渴望多年想重新冲进那个怀抱的激动。 可是她不能。 “请入座吧。”凌陌无力地抬了抬手,把无数疑问淹没在了这简短的几个字里。 “谢谢。”季茗始终波澜不惊,仿佛这次的重逢在意料之中。 凌陌攥着资料的手紧了紧,低眉看向那个签到处:季茗 仿佛一道无形的利刃剜过心头,疼得凌陌深唿一口气。 可她必须进入家长会的状态,做一个老师该做的事。 她面向家长,眸光转到季茗身上,她没有抬头,凌陌没能寻到对视。 “各位妈妈,欢迎大家来参加小1班的家长会,今天之所以举行妈妈家长会也都是为了各位宝宝...” 原本计划一个小时的家长会,被凌陌缩成了半小时。期间,季茗一直在看手錶,好似有急事要办。
第7页 同时,她也是做笔记最认真的妈妈,凌陌说话时忍不住向她旁边走去。 季茗感觉到她的靠近,合上了本子,下意识开始转笔。 “妈妈家委会需要时间多点的妈妈配合我们做好孩子们的辅助工作...”凌陌在季茗身边停下脚步,这是八年来离她最近的一次,凌陌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不规则地乱跳,像极了第一次睡在季洺身边的时候,像极了她听见季洺第一次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像她对季洺的每一次怦然心动。 “我是全职妈妈,我可以加入的,陌陌老师。”王梓意妈妈的声音打破了凌陌的思绪,她回神,笑道:“感谢梓意妈妈。”随即,她瞟向正在转笔的季茗,“请问四季妈妈愿意参加吗?” 上学时,她就喜欢转笔,原来这个习惯还在。 那别的呢?离开自己已经习惯了吗? 仿佛一切都在变,又好似什么都没变,她还是当初自己喜欢的季洺。 听见凌陌的声音,季茗放下笔,缓缓抬头,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没有时间。” 第4章 一定要这样? 季茗的回答干脆利索,不含一丝感情,凌陌这才发现她无名指戴着戒指。她的心陡然一痛,眼前浮现出季茗穿婚纱的模样。 室内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有些家长面露尴尬,凌陌抿唇,眉眼微扬:“当然,时间合适才能担任。” 季茗没有再抬头。 凌陌的心情跌入冰窖,重逢的欣喜被季茗的冷漠击垮,嚮往的破镜重圆被那枚婚戒粉碎。 家长会很机械,凌陌用尽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班主任的风度和气度,不让自己失态。实在坚持不了,她便让张雯发言一会。 期间,她不止一次地去寻觅那个熟悉的身影。 想从那个眼神中找到当初的眷恋,可那汪清泉似的眼底,只有平静和冷淡。 家长会在六点不到就结束了,凌陌作了总结髮言: “下个月学校可能会举办秋令营,各位家长要提前准备好时间,希望是父母一起参与,我们妈妈家委会负责统一採购孩子们拓展需要的玩具和工具,详细时间我会在群里通知。” 本想宣布家长会结束,凌陌临时起意,说道:“除了学校亲子类的互动希望各位妈妈积极参加,我们还会不定期地对各位学生进行家访,到时候我们再作深度交流与沟通。” 小班其实不需要什么家访,她带了私心,想抓住所有能够了解到季茗的机会。 “今天的家长会就到这里。” 终于等来这句话,其他妈妈都想与凌陌做进一步沟通,只有季茗行色匆匆地想离开。 但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了。 “四季妈妈。” 听到凌陌声音,季茗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立即转身,只是眉头蹙了蹙,神情淡然。 “四季有些问题,想跟你沟通,麻烦你跟我去一下办公室。”凌陌好不容易重遇她,怎么会轻易放她走,她有千言万语想对季茗说。 没等季茗回答,她先发制人,“雯雯,其他几位妈妈你负责沟通一下,四季妈妈请随我去办公室吧。” 说完她作了个请的手势。 季茗一言不发,只是微微颔首,跟了过来。凌陌窃喜,她已经感觉到心跳变得急促,随着唿吸渐渐紊乱。 她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想过所有的可能性,就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遇下重逢。 季茗刚进办公室,凌陌就关上了门,留给彼此一个独立的空间。 季茗寻望四周,发现凌陌坐位的墙边贴着各种卡通样式的贴纸,椅子上放着一只皮卡丘的靠枕,那是凌陌最喜欢的卡通萌物,从大学就开始了。 她的视线在皮卡丘上停留片刻就离开了,好似在刻意迴避。可转眼就被桌上的照片吸引了,那是凌陌和她的合照,当时社团举办登山活动,6公里的山路对凌陌来说,等同于下地狱。 当年的她,耐心地陪着凌陌慢慢走,凌陌累了就扶她,渴了餵她喝水,想放弃了就鼓励她。两人花了别人两倍时间才到山顶,中间凌陌无数次想折回,可还是坚持下来了。 没有当年的季茗,凌陌不会看到云海悠霞,美如仙境的风景。 那天季茗难得笑得灿若阳光,凌陌便拍下了她们宝贵的合照。 可惜,当年已经不復存在了。 失落在季茗眼底一闪而过,如烟花升天,转瞬即逝,巧妙地避开了凌陌地追寻。 “洺洺,这张照片,你的还在吗?”凌陌当时洗了两张,约好工作以后每天放在办公桌。 季茗转眸看她,没让这种忆往昔的氛围继续,而是说:“不知凌老师要跟我聊四季的什么事,我七点还要回公司开会,请你长话短说。” “凌老师...”凌陌苦涩一笑,“其他家长都叫我陌陌老师,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叫我吗?” 季茗别过脸,冷淡说道:“我今天不是来叙旧的。” “是吗?你知道我在这里当老师,所以把四季送来上学,你看了我朋友圈知道我刚生完病所以才发了那个朋友圈,你听到我发的语音,知道我喉咙哑了所以让奶奶带来润喉糖,是不是?” 凌陌很快就联想到这些细节,她相信季茗是关注甚至关心自己的。
第8页 “我指望凌老师帮我多照顾女儿,对你献殷勤难道不是应该的?再说,比起其他的家长,我做的很不值一提,不是吗?” “献殷勤”这三个字像一种无情的嘲讽,刺得凌陌耳朵疼。 “你真的这么想?”明知道答案,还是要问。 季茗抿了抿唇,看不出喜怒哀乐,不知她这些年经歷了什么,凌陌只是觉得她比学生时代更美更冷了。 大学时的她内向自闭,即使这样她也小心翼翼地向凌陌打开了心门,可现在的她好似穿上了盔甲,坚不可破。 “我还有十分钟要走。”季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手看了看手錶,避开凌陌那明媚清澈的双眼。 “你连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吗?我们都到了如此田地了?我知道是我当年做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凌老师。”季茗显然不想听她解释,她也终于抬头直视凌陌,“没错,我们曾经确实是关系不错的同学,但已经过去八年了,许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也不想记起,请你不要再旧事重提。” “你说...我们只是关系不错的同学?”凌陌的心像被刀剜一般疼,这些年她习惯性地想念,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执念,可今天见到季茗,她很确定自己还没有放下。 这么多年的等待原来是个笑话吗? 凌陌苦笑:“是,不管曾经我们多好,都过去了。” 没人会像她一样傻,还等在原地。 凌陌再次瞥见了季茗的婚戒,心揪成一团。喉咙不知被什么堵着了,鼻间也不自觉地跟着酸了起来。 她拿起润喉糖,发现只剩下最后一颗了,糖虽然入口很涩,可回甘是甜的。 凌陌含着糖,将糖盒放进抽屉,无意中瞟到那张购物卡。 重逢的喜悦和苦痛,让她差点忘了正事。 她现在只是她女儿的老师,所以季茗才会跟其他家长一样,给自己送礼? “这张购物卡,你拿回去吧,我不收礼。”凌陌将卡递到季茗跟前。 “这是四季爸爸送你的,你如果要退找他。”她不称唿凌杰为老公,这个细节让凌陌暗喜,可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季茗好像不愿意跟她有多余交集,没有接卡。 凌陌轻笑:“我知道你们的用心,你们觉得四季上次尿床是因为没有送礼,我们没有过分关注她才会这样。如果打点了,老师会格外关照孩子,自然不会让尿床这种事发生。我们完全可以强行抱她去卫生间,不会任由她自己任意妄为,是么?” 从她看到这张卡就知道凌杰意图了。用心是好的,可凌陌不喜欢。 “难道不是吗?”季茗反问。 “果然...”凌陌嘴角微微抽动,她本想解释几句,可想到季茗的态度和现状,觉得多此一举。 谁会在意她的执着。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也不管是不是你的意思,这张卡麻烦你拿回去,你也不要多心觉得我嫌少或者怎么样,我从业八年,没收过任何家长的礼。我根本不缺这个钱,如果图钱我也不会当幼师。”凌陌强行把卡塞到了季茗手中,在触碰到她掌心时,凌陌的情绪到了临界点,那些快压不住的委屈、难受、想念,在心里翻涌。 好不容易平息的波动,再次翻江倒海而来。 她情不自禁地握着季茗的手,还是那么温暖,可惜戒指冰冷的触感,把她的热情,无情地浇灭。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陌感觉季茗的手指屈了屈,好似在回应。 可当她抬头,季茗已经将手抽回。 “那好,既然凌老师不喜欢,以后我们也不做这么侮辱人的事了,四季最近不知怎么了,总会尿裤子,在学校要麻烦你多关照了。” “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我得走了。”季茗转身,凌陌追上前,说道:“四季不喜欢跟其他小朋友玩,也不爱跟人交流,她的性格很像你。” 这话就像自言自语,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凌四季,因为这孩子身上有季茗的影子。 季茗孤僻,凌四季孤傲,季茗因为原生家庭不喜跟人接触,凌四季... 也许他们家是不是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世上什么怪事都有,为什么她不能去想点其他的可能性? 凌四季跟自己同姓,这个名字有她有季茗,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洺洺...”她习惯性地唿出暱称,还想再问点什么,季茗已经决然地走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飘着季茗残留的气息,凌陌抚着心口,好像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季茗...凌四季... 不是巧合吧?为什么她嫁的人正好姓凌。 凌陌想到此,忙去档案室寻找凌四季报名时的家庭资料,归档资料都是别人负责的,但她记得入学要求里面有户口本复印件。 不知是慌乱还是紧张,她找出那沓资料时,手在颤抖。 她想看到什么呢?也许什么都没有。 凌陌从没这么胆战心惊过,翻找资料的过程一直期盼着、害怕着、矛盾着。 终于翻到了凌四季的名字,户口本复印件露出一角,凌陌咽了咽口水,不觉间手心出了汗。
第9页 她掀开纸张,寻到婚姻那栏,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那两个字不翼而飞。 婚姻状况:离婚 第5章 总是在吃醋 “离婚”两个字重新燃起凌陌希望的曙光,她以前怎么就没想起来翻翻户口本呢。她紧张得不知所措,仿佛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让她欣喜若狂,心情在悲喜中切换,让她恍惚得仿佛身在梦境。 她要冷静,要重新捋捋今天发生的事。 季茗结婚生子了,她的女儿叫凌四季,今年四岁,在自己的学校就读幼儿园。季茗对自己很冷淡,相见的那一刻,她波澜不惊,好似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凌陌拿起润喉糖盒,想起刚加上好友时的朋友圈,她不相信这些都是偶然。 不行,她必须求证“离婚”这件事,否则她会寝食难安。 季茗不会对自己说实话的,这个疑惑只有让当事人凌杰替自己解开。 想到此,凌陌决定打个电话。 不得不说,凌杰这个男人,从办理入学到了解孩子在校情况,比季茗积极负责,算是尽到了一位父亲的责任。 想起凌杰,凌陌有些心灰意冷。凌杰的气质像高级白领,五官长得非常精俏,明明快三十岁了,还跟那些男团小鲜肉一样帅美。 凌四季完美地继承了父亲的基因,所以在她脸上看不到跟季茗的相似之处,但是她的神韵气质和性格特徵,跟季茗太像了。 凌陌还幻想着,这孩子或许是凌杰的,季茗只是担任妈妈的角色。或者,是不是还有其他可能性... 她是个老师,竟会希望自己的学生家庭不完整,她为自己这个卑劣的想法感到羞耻。 可她也是寻找初恋八年的女人。 她想挽回,挽救失去的爱情。 电话通了,凌杰接电话总是那么及时,不管有多忙。 “你好,陌陌老师,今天不是妈妈家长会吗?是出了什么事?”比起季茗的冷言冷语,凌杰说话礼貌有加,总是轻声细语,温和得像个女人。 但每次他接到自己电话,都会有些紧张,他就是典型的怕孩子在学校出事的家长。 “家长会结束了,我正在復看每个小朋友的资料,有点事想谘询您。”凌陌心平气和地说着这些,内心已经波涛暗涌。 她没有唐突地直接问离婚之事,而是迂迴说道:“因为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有助于我们针对每个孩子进行引导,但今天我发现你们家户口本上写着你们是..离异状态?” 真正的离异家庭,会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可凌陌一定要得到答案。 这两个字,她说得格外小心,她也怕触及别人心底的裂痕。 这个问题,让凌杰始料未及,他先是支支吾吾了几下,很快反应过来。 “哦,这个啊,说来惭愧,因为我父母不跟我们一起住,所以当初换房时就买了两套。天海市不是限购限贷嘛,二套房首付比实在太高了,我们只能选择假离婚,这样我老婆名下有个首套,我自己名下一套,正好缓解了我们的购房压力,后期我们可能还有购房计划,所以暂时没打算去復婚。” 一套行云流水的说辞,几乎无漏洞可寻,也是现在楼市的现状。天海虽属于二线城市,但房价惊人,紧缩的购房政策,让买房人无所不用其极,这种假离婚买房的例子,不在少数。 可这个答案让喜上眉梢的凌陌再度陷入低落,尤其刚刚凌杰说的“老婆”那两个字,如针刺入心间。 真是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了自己的心被千刀万剐了。 当年季茗不小心翻到自己手机信息,看到别人叫自己老婆时,该有多难过? 凌陌的视线模煳了,可她还得努力维持老师应有的姿态。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平时都是一起陪四季的吧。”她抽出纸巾,按了按眼角,稀薄的纸被眼角悄然而出的泪水浸湿了。 她语气平淡如水,凌杰没有听出任何异样,只是流利回答:“我们夫妻俩工作确实很忙,也经常加班,但基本都错开时间陪孩子的,有时间都是一起陪她的,老师放心好了。” 每句话都是凌迟。 “那...”凌陌本来还想问得深入些,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继续了,她只得话锋一转:“那我就放心了,毕竟原生家庭对孩子的性格有着重要的影响。” “我们家里没问题,您放心好了,那个...阿茗走了?” 凌杰叫她阿茗,凌陌被淹没在了醋海,不管凌杰说什么,都能腐蚀她的心。 “嗯,家长会结束了,她说要回公司开会,已经走了。” “哦,那没事了,老师还有事吗?” “没有了,打扰了。” 凌陌挂了电话,失魂落魄地瘫在椅子上。 她拿起桌上的相框,看到季茗面对镜头的微笑,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了。她抱着照片,闷声落泪。 张雯推门进来时,发现凌陌正情绪崩溃。 “陌陌,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她大惊失色,以为凌陌又像从前那样突发性的发烧或者痉挛。 凌陌只是摇头,张雯发现她紧紧攥着相框,再看照片里那个人,不正是凌四季妈妈吗?难怪刚刚觉得她有点眼熟,只是现在的季茗比照片里惊艷太多了。
第10页 “天吶...”张雯难以置信,她和凌陌工作中是同事,生活中是朋友,也算无话不谈。 在多次聊到为何不交男友时,凌陌向她出柜了。 她本就有点腐,喜欢磕各种cp,对同性恋接受度很大,听完凌陌的故事,更加支持她守住自己的初心。 但今天,凌陌等了这么多年的初恋,竟成了自己学生的妈妈。 真像被淋了一盆带硫酸的狗血。 “陌陌,可能...”张雯无从安慰,索性直接闭嘴。 凌陌目光有些呆滞,她只是轻抚季茗的脸,半晌说不出话。 天色近晚,校门外的路上铺了满地金黄,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一片银杏叶露在季茗肩头。 她伸手拿下,望着叶子发呆。 “洺洺,我画的这个银杏好不好看啊?” “栩栩如生。” “哼,你哄我呢吧,毕竟我是外行,全靠瞎捣腾。” “证明你天赋异禀,你看我画得像喇叭花,还是不适合拿笔,不如给你拍照吧。” “那你要抓拍哦,每年也就这个时候才觉得学校美如画卷,可惜银杏之美,如昙花一现,太短暂了。” “所以我们可以用照片和画笔留住美好啊。” 回忆如梦如潮水,季茗垂眸,将叶子放进了包里。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每年她都会随机收藏一些银杏叶。 城市在发展,学校在翻修,生活在变,她的人生轨迹也在变,唯有不变的,就是这深秋的银杏。 没有时间的纹理,没有人为的雕刻,也没有遗憾的逝去,年復一年地保持最初的模样,让人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手机的震动,像石头砸在玻璃上,哐当一声粉碎了她美好的回忆。 季茗看了一眼来电,接起。 “茗姐,你还回来开会么?”是公司电话。 季茗沉默片刻,回答:“不开了,让大家回去吧。” “好的。” 她没有心情,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季茗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习惯性地藏起真实的情绪,却又清晰地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刚挂了电话,凌杰来电了。 “怎么了?” “凌老师给我打电话问我们离婚情况。” 季茗眉头一紧,她还是去翻户口本了。 “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为了买房子啊,而且我说的也是事实嘛不是。” “嗯,她还说什么了?” “问我们平时是不是一起陪四季的,我也如实回答了,不过我觉得她不会死心的,你要告诉她真相么?” “不要,你也不要多说。” “好吧,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才是开始,不管怎么样,不要影响到孩子。” “我知道。” 季茗按压心口,等那波急促的心跳过去后,才走向停车场。 随后的日子,凌陌每天都会在群里发布各种消息,有时候是告知家长今天教了哪些英语单词,有时候是孩子照片的展示,总之她会找各种理由艾特全员。 但季茗一如既往地不回復,连句收到都没有。 凌陌会多拍些凌四季的个人照,私发给季茗,她多数时候沉默,难得回个:挺好 她们的重逢和家长会并没有改变季茗的状态,凌陌的期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就算季茗结婚了,就算她们不能复合了,也可以做朋友的吧?曾经那么亲密,现在一定要成为路人吗? 就当补偿也好,减少愧疚也罢,凌陌也想多关照凌四季,多关心季茗一点。 所以,她决定家访。 这也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她想亲眼去看看季茗现在的生活,如果季茗真的家庭和睦幸福,或许她的执念也该消散了,她甚至会考虑离开天海。 想到此,她再度翻出凌四季的入学登记资料,家庭住址就在学校附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原来季茗一直离她这么近,那么这些年,她们是否有过擦肩而过,是不是曾经差点相遇?又或者,季茗知道自己在天明幼儿园,所以选择买这里的房子? 凌陌担惊受怕地想着,生怕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她心里问题多得能凑足十万个为什么。 今天,她留在学校加了会班,特地避开晚饭时间,七点半才往凌四季家中走去。 路灯的余晖照在树叶上,让银杏煜煜生光。凌陌无心赏景,一路都在彷徨,这种不请自来的家访,不知会面对什么? 好在小区物业管理不算很严,她跟着其他住户熘了进去,直上九楼。 909,真是个好数字。可凌陌站在门口,却不敢按门铃。 她太害怕了,怕看见季茗夫妻琴瑟和鸣,一家三口唯独多她一个外人。她也怕季茗冷漠疏离的眼神,更怕自己连门都进不了。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是她先辜负的季茗,如今承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凌陌深唿一口气,按下门铃。 第6章 还有可能吗 凌陌像初登舞台的表演者,站在没有观众的后台,紧张到无以復加。隔着门,她先听见了凌四季清亮的小奶音:“妈妈,有人按门铃。”
第11页 “你不要动,妈妈去开。” 是季茗的声音,凌陌不禁双手相握,只觉得心脏要脱离身体,失控地乱窜。 “谁?”她语气极具警惕性,问的时候没有开门,或许是在猫眼里窥探到了来人。 先是一阵沉默。 凌陌不自觉地理了理外衣,抚了抚头髮,回答:“是我,我...我是来做家访的。” 又一阵沉默,隔着门的等待,让凌陌悲从心中起,季茗不会真的把自己拒之门外吧。 她没有自报姓名,她相信季茗听得出自己声音。 可半分钟过去了,屋内还是没有反应。 尴尬凝结在空气,失望郁结在心底。 季茗的决然让凌陌有些无地自容。 正当她想转身,门开了。季茗盘着长发,身穿黑色的运动衣,大汗淋漓地望着她。 凌陌眼前一滞,只觉得有股热流冲上脑袋,季茗穿的是运动内衣,展露着线条完美的小腹,短裤下的双腿,纤长白皙,像极了网上健身博主的时尚写照。 都说生完孩子身材容易走形,可季茗的腹部别说妊娠纹,连一点点赘肉都没。 难道孩子不是她的? 凌陌又涌现出了自私的想法。 她怎么能为了自己,总希望凌四季非季茗亲生呢? “进来吧。”季茗语气依旧平淡。 不知是正在健身,还是刚健身完,季茗的脖颈间还残留着汗水。她从玄关柜拿出一双女式拖鞋,凌陌趁机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有男士鞋。 她的心又是一沉。 “家访学校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季茗背对着她,光滑的美背上,蝴蝶骨若隐若现,凌陌觉得她比从前更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临时决定的,每个班级自行安排,我想先来看看四季情况。” 凌陌走进客厅,凌四季正专注地搭多米诺骨牌。 家中装修的色调偏冷,以黑灰蓝为主,正如现在的季茗,给人一种禁慾的冷感。如果不是有些零散的儿童玩具,这个家会让人觉得孤寂冷清。 “陌陌老师?”凌四季发现来人又惊又喜,立即放下手中的玩具,扑了过来。 她很喜欢凌陌,在学校唯一的乐趣,就是跟老师做游戏。 “你好,四季。”凌陌热情地迎接她扑来的双手。 “既然老师来了,你陪我玩多米诺骨牌吧?妈妈要健身都不陪我。”她噘嘴,眼中尽是不满。 季茗没有理会她,给凌陌倒了一杯水,说道:“我一身臭汗不宜面聊,凌老师先坐会,我先去洗个澡。” “好...”凌陌望着她,心里不禁犯起嘀咕,非要叫自己凌老师这么生疏。 刻意为之反而心虚,凌陌有些欣喜,也许是因为凌杰不在,情况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 “老师,你快来跟我一起呀。” “喔,来啦。”凌陌抵不过凌四季的纠缠,只得加入她,她发现这孩子思维空间很厉害,在没有参照图形的情况下,已经拼成了几座拱桥,并且用圆形连成了完整路径。 “四季真厉害啊,老师都不能拼这么好。”她的教导以夸赞为主,尤其对凌四季这种自尊很强,又很有个性的学生。 “我们一起就能所向披靡。”凌四季语出惊人,成语脱口而出。 “谁教你所向披靡这个词的?”凌陌好奇地问。 “爸爸教的。” “哦。”凌陌想到凌杰,笑容渐失。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凌陌忍不住回想大学时期的季茗,那时候她身材高挑,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肌肤之亲的触感让她沉醉... 红潮席捲了凌陌的脸,也烫伤了她的心。 那已经是曾经了不是么? 现在的季茗瘦得很骨感,虽然气质韵味更甚从前,可一定吃了不少苦。 她越来越想知道这些年季茗经歷了什么。 “老师!你看这样放好不好?” “好,挺好。”凌陌心不在焉,她看向凌四季,灵机一动,问道:“四季,爸爸怎么还没回来?” “爸爸加班开会。” “哦,这样...”凌陌没听到想听的答案。 “爸爸天天开会,天天不回来。” “不回来?”凌陌的眸间亮了亮,天天开会不回来,这在任何行业都不太可能,难道说... “那每天都是妈妈陪你吗?” “嗯,妈妈下班去奶奶家接我。” 凌陌思绪凌乱,一时间不知该喜该悲,她一面希望这个婚姻是假的,一面又羞耻自己的愿望。 这对孩子是不公的,四季是无辜的不是吗? 如果家庭不完整,会伤害到孩子。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她相信凌四季不会对她撒谎。 可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四季,我能看看其他房间吗?”凌陌很尊重小朋友想法,她学过不少育儿课程,深知与任何年龄段的孩子相处都必须做到尊重二字,用平等的目光和态度去对待,才会得到同等的尊敬。 凌四季点头,“当然可以呀,老师自己看吧,我没空陪你了。” 说话跟小大人似的,凌陌笑着摇摇头。
第12页 顺着客厅往里走是个多功能的房间,一半放着瑜伽垫和几个健身器材,另一半作书房使用,除了嵌入式落地书柜,边上还摆着一张书桌。 凌陌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桌上放着1张摆台照片,那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那时候的凌四季似乎刚满周岁,他们穿着唐装亲子服,凌杰笑不拢嘴,季茗扬着淡淡笑意,两人手臂交叉让凌四季坐在中间。 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凌陌的心绞痛突然犯了,伴着生理疼痛和心理剧痛,她望着这张照片既羡慕又嫉妒。 也许季茗的人生真的已经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刚开心不过三分钟,又被现实打了脸。 在这座充满季茗气息的房间,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感觉。 除了这间房,家里另有两间卧室,一间是儿童房,里面是凌四季从小到大的各种玩具和学步车,这间房的布置多了些烟火气,墙上有孩子淘气留下的卡通贴纸,窗帘和墙纸都是暖色调。 走进这间房是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走出去尽是成年人的疲惫感和孤独感。季茗的笔记本电脑一直放在餐桌上,上面的列印纸零散地放着,看得出来随时需要处理工作。 也许只有休息的地方才能有喘息的空间。 主卧整洁有序,四件套是海洋风的海豚系列,满眼都是灰蓝的色彩,唯有床上那只大型黄色的皮卡丘公仔最抓眼球。 是她记得自己喜欢皮卡丘才买的吗? 以前,季茗总爱开玩笑说:“我买不起大公仔,还买不起一个钥匙扣啊,等将来工作了,我要用第一份薪水,买个比你人还大的送你。” 季茗家境贫寒,不管在生活上多苛刻自己,她都愿意拿出自己仅有的一点小积蓄,买点小礼品送凌陌。 “生活需要仪式感,不管什么关系都是要维繫的,一点小惊喜和小欢喜也是为感情增色。” 季茗的思想总是高于常人,而凌陌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在保护和呵护中长大,全然不知人间疾苦,也对别人的痛苦感知很浅,所以她付出了代价。 房间的薰香,有淡淡的青草味。凌陌走到阳台,远近住户组成了万家灯火,美不胜收。她抬头发现,阳台的晾衣架,没有男人的衣服。 还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凌陌总觉得家里还少了点什么,到底少了什么呢? 再想想门口的鞋柜,似乎除了拖鞋也没看到男人的的鞋子? 有没有?凌陌想不起来了,这些充满希望的线索,让她一晚上都在欣喜和失落中反覆。 她像福尔摩斯似的,侦查着四周,不放过任何细节。 “你怎么在这?”季茗的声音冷不丁地冒出,凌陌转头,季茗穿着睡袍,半干的长发湿哒哒地垂挂肩膀,半露的锁/骨残留着几滴水。 “我,我...我想看看...” “吃饭了吗?”季茗问完直接走向阳台,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凌陌只听到“嘀嘀”两声,忘记了回答问题。 “没吃是吧。”她捋了捋发梢,似乎没来得及吹干就出来了。 “没吃,晚饭不吃没事,我减肥。” 凌陌的回答有些干涩,季茗望着她,深邃的眸间倒映出凌陌有些侷促难安的身影。 “出来谈吧。” “好。”凌陌终于等到季茗愿意平心静气跟她聊的时候。 客厅内,凌四季已经搭完了多米诺骨牌,她向季茗招招手,“妈妈,大功告成。” 季茗微微一笑,向她竖起大拇指,“那你出发吧。” 两人的对话像暗语似的,凌陌也终于从季茗脸上看到笑容,她还是跟从前那样不苟言笑。 到底是母女,她不吝微笑,眉宇间也尽是柔和。 只见凌四季小手一推,多米诺骨牌发出“嗒嗒嗒”声响,地上的图案有规律地张开、收缩、转弯、画圈,十分有趣。 她拍手叫好,欢喜不已。 “我还想玩一次,老师陪我吧。” “还要玩啊?”凌陌头大,这样岂不是没空跟季茗聊天了,可家里没有别人,她们确实不能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凌四季这个年龄能听懂大人的话,甚至会模仿,她无法在这种境况下跟季茗叙旧。难得来家访,她怎么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四季。 “那麻烦你先陪她会,我去做点夜宵。” 季茗先回房间换了身家居服,把凌乱的头髮随意扎了一下,走进了厨房。 说好的家访,变成了带孩子... 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凌陌对凌四季的喜欢又加深了几分。 跟孩子走得越近,凌陌高尚的道德感就会出来作妖,她越来越希望凌四季是季茗亲生的。 过了一会,季茗端着一碗面从厨房中出来,她还没来得及摘下围裙,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 凌陌以为她健完身饿了,没想到她却走过来说:“你胃不好,吃点吧,能吃几口是几口,吃不下不用勉强。” 第7章 婚戒有猫腻 “洺洺...” 久别重逢后的温暖,像微风拂过枝头,让凌陌的心如春暖花开,热盈盈的暖流,在心中缓缓散开,她的目光流转至季茗脸上,两人对视不过数秒,季茗就别过头,对凌四季说:“四季,时间差不多了。”
第13页 她对凌四季不怒自威,尤其没有表情的时候,本来还想玩一会的凌四季只得放弃。 “好吧。”她看向凌陌,嘟着嘴巴走向卧室。 凌陌的眸光一直循着季茗的身影而动,她以为季茗要哄孩子睡觉,再出来跟自己谈。 汤面的热气,模煳了她的双眼。 这碗面并非清汤寡水,西红柿和青菜点缀了面的单调,凌陌喝了一口汤,尝不出任何味道,她的味觉,就像失去季茗的岁月,无滋无味。 她想吃完这碗面,因为这是她失而復得的温暖。 可吃着吃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此时,卧室传来季茗读睡前故事的声音,凌陌的情绪被无限放大,红润的眼眶,遮不住泪意。 她从没想过,有天还能吃上季茗亲手做的面。 可这么优秀这么贴心这么好的季茗,已经不属于她了。 牵挂了八年,等了八年,找了八年,坚持了八年,所有的情绪如墙壁倒塌,如洪水决堤,彻底失控。 凌陌抹了抹泪痕,丢下筷子匆匆离开了。 她不想季茗出来看到泪如雨下的自己,也不想给季茗增加任何心理负担。 汤面的热气渐散,季茗出来时,外面已空无一人。 她走到餐桌边,坐了下来。椅子已经凉了,没有凌陌残留的余温,汤碗的热度还不如手心,摸起来都是凉的。 玻璃餐桌,在灯光照射下,倒映出她清冷的面容,可她低头时,看见的影子分明是凌陌。 她拿起架在碗口上的筷子,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残羹冷炙。 这世上,她只吃过,也只会吃凌陌的剩饭。 傍晚,季茗拿着收音机,走到阳台。每晚十点半,她都会准时收听fm87.5,这个电台的前身是天海市校园音乐广播,后来经过变革升级,变成了城市频道,如今这档夜间节目叫“白乐光”。 每天她要听半小时才能入睡。深秋死寂的夜,在音乐的渲染下,会变得生动迷人。季茗戴上耳机,眺望远处,视线左前方是不远处的天明幼儿园,从窗口就能看到学校操场,穿过楼栋缝隙,能看到百米外的景江公寓大楼,那是凌陌的居所。 她很满意这套房子,选了那么久,只有这里,才能看到她想看的风景。 今晚月色撩人,音乐很美,窗外却冷得萧瑟。季茗抱臂站着,眼底是无尽的黑夜,唯有景江公寓楼顶的四个大字,闪着光亮。 这道光,能照亮她的内心。 今晚,註定失眠,註定旧梦会重来。 所以,她不敢入睡。 十一月,天海市云山红枫园试运营,为了加大宣传,云山景区对全市幼儿园免费提供秋令营场地,参与报名的学校就有天明幼儿园。 家访后,一切恢復如常,季茗依旧冷冰冰的,凌陌还是那个每天在群里艾特全员的老师,正如今天她发布了一条重要消息。 “本园将于本周六开展亲子秋令营活动,地点是云山景区,要求父母一同参加,各位爸爸妈妈收到此条消息请回復,若有身体不适或特殊情况,请提前请假。” 发完消息,她期待季茗能够吱个声,这么宝贵的秋令营,是培养亲子关系的大好机会,学校特别安排了拓展老师,会有一次非常特别的体验,她会去吗? 学校无法强制父母行为,如果真有人缺席,凌陌也没办法。 消息发出去十秒,家长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应,从没像今天这么整齐过,凌杰的名字依旧名列前茅,凌陌数了一下,几乎都应声了,独差季茗。 她还是坚持自己的个性,或许在忙没看到吧。 正当凌陌失望地想放下手机时,季茗突然冒出:“收到” 简短但有力,比其他家长说的任何话都要窝心。 至少她会去。 凌陌可以见到她,便知足了。 那碗面的感受,深深烙在了心底,她无法再前进,或许默默关注,对彼此才好。 秋天像个调色板,无论是银杏还是红枫,都像大自然精心作出来的画。云山的山脚有大片红枫园,是对外开放的主要景点,但山顶别有洞天,素有“红峰”之称,因此秋令营第一个任务,就是爬山。山顶的枫园,才是本次活动的大本营。 天海是山水大城,海拔400米的云山对于登山爱好者来说不值一提。云山平稳柔和,更适合摄影爱好者和儿童游玩。 可要带着孩子,背着行李登400米的山,并不容易。 最虐心的是,去红峰的路都是台阶,等于要连续爬几十层的楼。每组家庭的基本配置都是帐篷和食物,具有一定的重量,所以大家基本都是爸爸提物,妈妈牵孩子,同心协力地向目标奔去。 “太吓人了吧。”凌杰望着蜿蜒如蛇的登山路,有点发憷。 “才400米,很低了。”季茗看向瘦弱的凌杰,伸出手:“东西给我,你牵宝宝。” 凌杰身高175,站在169的季茗身边,显得矮小瘦弱。 “那怎么行,被别人看到还不得嘲笑我没阳刚之气啊。” 季茗挑眉,喃喃道:“哦,阳刚之气...” “你什么意思呀?” “字面意思。”季茗轻抿唇角,牵着凌四季小手,说:“我们在前面先走。”
第14页 “那爸爸赶不上我们怎么办?”凌四季有些担忧地看向凌杰,看到女儿忧心忡忡,凌杰立马被灌满了力量,“没关系,爸爸肯定能赶上你们。”说完伸出手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 “嘻嘻,好吧,你加油。” 凌四季第一次爬山,新鲜感十足,她反牵着季茗往前走。队伍已经走了一半,季茗带着凌四季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向前方投去目光。 爬山,是凌陌的短板,所有跟心肺有关系的有氧运动,她都做不了。 可这次,她却加快脚步,沖在最前头。 她真是矛盾,想见季茗又怕面对凌杰,这个男人的存在,像卡在喉咙的刺,拔不掉,又难受。 只要他出现,刺就会往肉里深扎几分。 凌陌背着随身之物,一鼓作气地爬到半山腰,累得气喘吁吁。她唿吸难耐,胸口起伏不定,疼得无法说话,不知是不是超出了身体负荷,她的胃开始翻腾。 怕被人看出端倪,她走到一处凉亭稍作休息。 她难受得厉害,干呕了好几次,都没能吐出来。 幸好没吃早饭,她心念。 “陌陌,你没事吧?”张雯好不容易追上来,也不知道凌陌今天怎么回事,健步如飞,一口气跑这么远。“没事,喘口气。”凌陌轻捶胸口,有种下秒就要断气的感觉。 “东西给我,你在这休息。” “给我吧,女士们。”说话的是体育老师高峰,他身材高大,有健身教练的风范,拿东西爬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好吧,麻烦你了,你们先上去。” “你这身子不好,注意着点,歇会再走。”高峰接过凌陌随身携带的背包和拎包,跟张雯先走了。 老师队伍要率先抵达山顶,安顿下来才能安排家长和学生。 凌陌双腿发抖,举步艰难。可她不能掉队,现在已经没有季茗帮自己了,就算身体再弱,也要坚持到山顶。 休息了十分钟,她想继续出发,可刚踏上石阶,准备爬坡时,膝盖突然一软,在险些跪倒时被双有力的手扶住了。 凌陌转头,季茗柔和的目光里,都是她的身影。 这气息,这动作,这一幕幕的感受,仿佛往日重现。 “歇会再走吧。”季茗托着凌陌手臂,眼中依旧看不出任何波动。 凌陌望着季茗,依依不捨地松开了手。 “谢谢,我得早点上去布置一下。”凌陌此时的笑,极淡极浅,似乎是努力挤出来的。嘴角那若隐若现的梨涡,勾勒出幽美的弧度。 正是这样明媚如阳的微笑,把封闭在冰川深处的季茗温暖了。 “你这样撑不到山顶就倒了。”季茗的声音正如此时的深秋,几许凉意中,带着丝丝温暖。 “没事。” 凌陌没有多余的话,转身走了,她后悔没带根登山杖,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山路。 她脸色煞白如纸,每一阶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自己摔倒。她每次摔倒,伤处的淤青久久不散。 她没看见自己转身后季茗的表情,只觉得再踏上山路,心里踏实了。 “老师,好累呀,我们一起慢慢走吧?”凌四季忽然赶上了自己。 “嗯?老师走的很慢哦,四季。”凌陌强颜欢笑,身体的不适让她连说话都吃力。 “没关系,我们慢慢走,不着急的。” 是季茗授意的吗?凌陌不禁想,可身后的季茗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凌陌也没有再回头。 “好的吧。”她牵着凌四季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行走。 季茗默默跟在身后,保持五个台阶的距离,保证凌陌如果摔倒自己能来得及冲过去。 半山腰已经能俯瞰山脚的风景,远处雾霭朦胧,遮住了延绵起伏的山头。 凌杰背着大小包,终于追了上来。 “诶?我以为你们到山顶了。”他满头大汗,体能消耗大半。 “你先上去吧,包给我。”季茗拿过自己的拎包,示意凌杰先走。 凌杰看向前边的二人,顿时明白所有。 “四季,爸爸追上你了哦。”他笑脸盈盈地跨步向前,凌四季转头,毫不在意:“我是故意慢下来等你的。” “好的吧,感谢公主恩让。” 凌陌笑对凌杰打了个招唿,不管心里的刺多深,她都不能表现出来。 凌杰望着她愣了愣,担心地问:“陌陌老师,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我体能差,跟不上大家的,你先走吧。” “这样...”凌杰不自然地扶额,却在偷瞄季茗,抬手之际,凌陌注意到了他的婚戒。 她的视线定格在了戒指上。 少有人知道,天海市着名的高端商场是凌陌家开的,她对珠宝以及奢侈品的品牌非常熟悉。 真是奇怪,为什么夫妻俩戴的不但不是对戒,还是不同牌子? 第8章 总是关注你 奇怪的念头在凌陌脑海一闪而过,身体的不适沖淡了她的思绪。凌杰走后没多会,凌四季就不愿意走了,她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爬山对小班的孩子来说,难度系数很高,当新鲜感被疲惫感取代,都想依赖父母,凌四季也不例外。
第15页 凌陌在嗷嗷待抱的孩子们中显得格格不入,她的速度和体能跟学生没什么两样。有时候她也会羡慕别人的健康体魄,但凡能做些运动,她也不至于总是病恹恹的。 “妈妈,真的好累啊,走不动了。”凌四季张开双臂,向季茗索求抱抱。 季茗拎的是健身包,单手可提,再抱个孩子,问题不大。 她走到凌四季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凌四季笑着点头。 山路崎岖难行,凌陌龟速前行。但季茗却如履平地,步伐矫健,只是在经过凌陌身边时放缓了脚步。 “老师。”凌四季现在的高度恰好可以够到凌陌肩膀。 “嗯?” “我牵着你走吧。” “不用了,老师会拖妈妈后腿的。”凌陌估摸自己不是最后抵达就是倒数前三。 “妈妈拿这么多东西走不快的,快点快点。”凌四季划动小手,有些着急,季茗始终默然不语,凌陌犹豫了几秒,牵住凌四季,笑着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季茗感觉她的靠近,嘴角牵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 真奇怪,跟着这母女俩的节奏走,凌陌半点不觉得累,好像是季茗在牵着她,并肩同行。 俯趴在季茗肩膀,凌四季突起困意,她怕牵不紧老师,便将凌陌手往前拉了拉,搭在妈妈手臂上。 “四季?” “我困了,老师扶着妈妈安全点。”凌四季说着说着眼皮就耷拉下来。 “你现在不要睡,容易着凉的。”凌陌想脱外套为她披着,季茗却正色道:“四季,如果你要睡觉,就下来自己走。” 凌四季被季茗严肃的声音吓醒,她揉了揉眼睛,轻哦了一声,强打精神。 季茗又说:“你扶着我吧,不到一百米了。” “我吗?”凌陌不确定地问。 “这里还有别人吗?” “哦,谢谢...”凌陌惶恐地探手扶住季茗,面泛红晕,仿佛远处的红枫,瀰漫着秋色,再看凌四季正歪头沖自己笑。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过就是自己心虚罢了。 凌陌尴尬地回以笑容。 走这段路仿佛踏过了千山万水,抵达山顶就是解脱。 山顶红枫开得如火如荼,如烈阳,如泣血的晚霞,满目皆是热情,迎接每个到来的人。 平峰上的红枫园是封闭空间,宽敞且安全。老师们先行安顿好,便开始组织每个家庭选择帐篷搭建的地方,由孩子们开始。 校方的休息处靠着一棵古松,张雯和高峰已经将帐篷和地毯铺好,凌陌坐在树旁,只觉得双脚已残,她得养精蓄锐,否则午后的拓展活动,她无法应对。 山风拂过脸庞,凌陌起了困意,不知是不是被凌四季传染了,她双眼一直微开微阖。 睡意渐深,耳边忽然响起张雯急促的叫喊:“陌陌,那边要吵起来了,你快去。” 凌陌陡然惊醒:“谁吵起来了?” “刘翔宇跟四季同时看上一块地方,都要在那里支帐篷,互不相让,翔宇妈妈你是知道的...” “又搞事情。”凌陌真是头大,这个刘翔宇妈妈嚣张跋扈,仗势老公是区委书记,在学校作威作福。 什么都要儿子享受优先权,在之前的校内活动就跟其他家长起过冲突。关键是,这个刘翔宇在娇惯纵容的家庭环境下,也很豪横,总会霸道地去欺压别人。 原本孩子的冲突,由老师出面协调,没什么难度。但今天是亲子拓展,父母都在,没人会容忍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欺负。 凌四季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她先选中的地方凭什么让?一来二回,跟刘翔宇起了冲突,刘翔宇高胖,生气地把凌四季推倒了,凌四季不甘示弱,爬起就撞,刚巧被刘翔宇妈妈看见。 这女人二话不说,揪住凌四季耳朵,破口大骂:“死丫头,你干什么推我儿子?”今天就她家是缺席了父亲,但有专人过来帮忙搬东西,无时无刻不彰显自己的“高贵身份”。 凌四季被她拧痛,哭了出来,凌杰看见她动手,怒气冲天地走来:“你打我女儿干什么?”他心疼地揉了揉凌四季耳朵。 “怎么了,她先打我儿子的!” “小孩子有矛盾,好好调节就是了,就算打起来也应该先拉开,你动手打我女儿,就是不对,给我向她道歉。”凌杰在女儿跟前尽量保持风度,他强压怒意,不让自己在这么多人跟前失态。 “自己管不好女儿,别赖人,让这丫头向我儿子道歉还差不多。” 凌四季委屈地拭去泪水,转头看向巍然不动的妈妈,季茗面无表情,伫立未动。 “那好,这个地方是我们家四季先看中的,本来我想说服她让给你儿子,现在我看没有必要了,对你们这种人,我也真不用浪费我的大方和宽容了。”凌杰说着一把拎过东西来,大有要占地盘的意思。 那女人火了,上前直接推了凌杰一把,“你给我起开,这是我儿子先发现的。” “我警告你,别给我动手动脚。” 凌杰气红了脸,如果对方不是女人,他拳头一定会砸过去,当着这么多家长孩子的面,他不想事情闹大。
第16页 “怎么的,你还敢动廖书记老婆儿子不成。”她一直用手指戳人,就在凌杰快忍无可忍时,凌陌上前阻止,“翔宇妈妈,不要动手,有什么事情平心静气地说。” “有什么好说的,让他们给我让开。” “不如让孩子们自己解决,我相信翔宇有自己想法。”凌陌处事温和,她有自己的办法能处理,可遇到这种人,她的办法根本不奏效,那女人见老师维护四季家,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凌老师,你是不是收了他们家的礼呀?” “什么?”凌陌蹙眉,收没收都轮不到别人责问她。 “我刚就看到你跟四季妈妈一起上来的,交情好要偏心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别以为我们家翔宇好欺负。” 她以为这种话能镇住凌陌,也以为学校会顾虑自己身份,没想到,凌陌脸色骤然下沉,冷意袭来,厉声说道:“今天是学校活动,麻烦你遵守校规,服从老师指挥,这里已经是四季的地方了,马上带着翔宇去隔壁。” “好大的威风呀,凌老师,我今天偏偏就不让了。” “翔宇妈妈,别为难老师了。” “就是,要不四季爸爸也退一步。” “......”眼看火yao味愈来愈重,其他家长开始劝和,唯有季茗淡定如始。 “算了陌陌老师,不要跟泼妇一般见识,我们带四季去隔壁吧。”凌杰累了,觉得跟自己这种人浪费唇舌实在是有辱身份,也不想拖累凌陌。 “你说谁泼妇,你再骂一遍!”那女人气得想扇凌杰,凌陌想去劝拉,却被用力一推,失重摔倒。 季茗箭步上前,扶凌陌站稳后,突然一把抓住那女人衣领,卡住她臂弯往地上一按,那女人疼得嗷嗷叫。 季茗用膝盖压住她后背,跟警察抓犯人似的,让人不能动弹。 “我本来想着孩子在,总要给自己留点形象,也要给老师几分面子,但现实教做人,你儿子动我女儿,你打我老公,现在又对老师动手,再姑息你,我也真不配站在这儿。”季茗冷若冰霜的脸,此时锋芒尽绽,那带着些许杀意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死女人,我是廖书记老婆,你敢这样对我。”女人狼狈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廖书记?今天廖主席来也没用,你记住,我叫季茗,不要迁怒到其他人头上,至于谁家孩子转学,由学校定夺。”季茗犀利的眸光射向刘翔宇,“小子,你看好了,你妈妈欺负人是这个下场,以后不管你去哪个学校上学,欺负同学也会是这个下场。” 刘翔宇神色惊恐,大气不敢喘,也不敢上前保护妈妈。 其他家长面面相觑,从来不知道闷不吭声的四季妈妈会有这么大魄力,惊得全场鸦雀无声。 季茗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才松开,那女人哭哭啼啼地说要打电话办他们,并且提前退出了活动,临走之前,骂骂咧咧地扬言要转学,还要投诉凌陌。 “妈妈...”凌四季一脸崇拜地望着她,为胜利而欢喜。 凌杰背对着凌四季,悄声对季茗说:“你早该上来了,你说我怎么好跟一个女人动手。” “那也要顾忌场合,不能冒然出手。” “切,你就看我们被欺负无动于衷,看到陌陌老师要摔倒才着急吧。” 季茗抬眸瞪他。 “啊,四季,我们来搭帐篷吧。”凌杰求生欲满满,拉着女儿到一旁开始搭建自己的小窝。 两人亲密的窃窃私语让凌陌心头一痛,想到季茗那么自然地说出“我老公”,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她还是那么护短。 今天这场冲突,得罪的是区委书记,几位老师很担心后果。 张雯提议:“要不先跟园长报备一下?” “其实就是孩子间的小矛盾,没必要小题大做,但四季妈妈这一动手,性质就变了。”高峰担忧不已,虽然他们都是带课老师,但班级所有的大事都要凌陌拿主意。 “你们先去安排活动,其他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 凌陌有条不紊地指挥完,打了个电话出去。 “爸,有个麻烦,已经有解决方案,需要你帮我。” “哦?你说。” 凌陌将前因后果详细叙述了一遍,“我想把这件事曝光给媒体,你觉得可行吗?” “媒体发酵这事就闹大了,你确定要这样?” “总不能让他们挖出来我是您女儿,然后再让廖书记为难您。” 电话那头犹豫了几秒,“好吧,我可以让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这件事绝对不能由你做,最好是那个家长。” “可是...” “没有可是了,只能这样。” 电话挂了,凌陌陷入沉思,她不能让季茗惹上麻烦,真后悔没有拍照录音,不知道会不会有看热闹的家长留有证据,否则没有依据的曝光是没有意义的。 正当她蹙眉沉思,季茗来了,“凌老师。” “嗯?”凌陌忙站直,若无其事地望着她。 “你,刚刚没伤着吧。” “没有,谢谢你。”凌陌发现她们之间的对话只剩下客套了。
第17页 “今天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不用麻烦到凌局长。” 凌陌心头一颤,惊讶地望着她,“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从上学时就对外隐瞒家世,哪怕跟季茗在一起也从没提过,她怕季茗因为两家家境的悬殊而自卑,可原来季茗一直都知道。 “宋尧告诉我的。”季茗淡淡回答,转身离去。 第9章 该放弃了吧 凌陌自幼丧母,继母是明基商场老闆,父亲是天海市教育局副局长。 她的显赫家世鲜为人知,包括季茗。 可这件事怎么能从宋尧嘴里说出来?他可是季茗心里的刺啊。 分不清季茗是负气还是心寒,凌陌追上去,想趁机解释。 “洺洺!”虽来不及思考,但也必须说清楚。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那时候觉得没有必要...”不对,这话不能这么说,凌陌突然变得愚笨,连基本的话术技巧都忘了。 面对季茗,她果然会方寸大乱。 季茗冷冷地抽回手,说道:“是没必要,以前没必要,现在更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想,是你想多了。” “对不起。”凌陌觉得自己欠她这句话。 季茗最不想听的就是道歉,凌陌并不欠她什么。 “没必要这样。” 丢下这句话,季茗还是走了,她不让凌陌开口,也是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 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没人会在原地。 凌陌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痛难当。 她确实已经失去了年少的喜欢。 那些细緻入微的关怀,或许只是季茗天生自带的温暖而已。 她的八年执念,终究化为了一个人的浮世清欢。 凌陌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离开季茗的世界呢? 可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今天的这个麻烦,必须得解决。 秋令营被搅和后,大家多少有些扫兴,张雯和高峰竭力去把搭帐篷的乐趣放大。 凌陌打了几通电话,安排人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中午,每组家庭都陆陆续续完成了帐篷的搭建,凌陌调整好情绪,笑对学生,开始组织午餐分享。 野餐的乐趣在于众乐乐,有给予也有得到,有付出即有回报。食物花样层出不穷,有带自嗨锅的,也有中西式各种零食的,更有自家烘焙的点心。 凌陌因为胃反酸不想吃,可低血糖警告她,必须进食。她拿出三明治,就着保温杯里的白开水,准备果腹。 “老师!”凌四季蹦蹦跶跶地过来,凌陌支起一抹微笑,视线下意识地寻找季茗,发现她在跟人通电话。 “有事吗?四季?” “这个给你。”凌四季捧着保温壶,似是要送给自己。 “老师有水哦。”凌陌扬了扬自己的杯子。 “不是水啦,里面喝的能暖胃。” 凌陌怔了怔,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养胃不养胃的? “谁教你的?” “妈妈,哦不,是爸爸。”凌四季好似口误,及时改口。 “那是爸爸让你送的还是妈妈让你送的?”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凌陌又说:“老师说过小朋友是不可以撒谎的哦。” 凌四季憋着嘴,望着凌陌思忖片刻,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爸爸。” “真的?” “真的,老师快喝吧。” 凌陌怅然若失地唿出一口气,她还以为是季茗忍不住关心自己。 看来还是不该自作多情。 “谢谢四季哦。”她接过凌四季的保温壶,打开一看,是小米熬成的米煳,果然很养生,这是凌杰做的还是季茗做的? “老师你快喝吧,妈妈说空腹不可以直接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会肚子疼的。” “嗯?怎么一会是妈妈,一会是爸爸?”凌陌快被她弄煳涂了。 “嗯,嗯...”凌四季自己都凌乱了,索性做了个鬼脸,逃走了。 凌陌捧着保温杯,微微的热气迎面而来,像极了那晚的汤面。 可她却毫无胃口。 不要再奢想了,就算是季茗的意思,凌陌也分不清是旧情还是朋友情,或者说只是生疏的老师与家长的关系。 孩子的真心和善意总让人无法拒绝,凌陌总会在这群纯真的目光和纯粹的笑脸中,找到些许欢愉。 她尝了米煳,淡而无味,却很暖胃。洗干净后,凌陌将保温壶还了回去。奇怪,季茗还是在讲电话。 季茗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在未知的领域,在跟与凌陌没有交集的世界,独自前行。 下午,拓展活动还没开始,凌陌就接到园长电话,事情与她想的如出一辙。有人问责到了学校,园长亲自出面调解,凌陌受到“批评教育”。 同时,园长也被对方要求让凌四季转学,否则不会善罢甘休。 打电话的不是廖书记本人,而是他的秘书。 “陆园长,您不会就这样被威胁了吧?” 陆园长已经年过半百,前几年退休又被返聘回园,她热衷教育事业,凡事亲力亲为,注重素质教育,因为她,天明幼儿园才会有今天的口碑。
第18页 她很喜欢凌陌,所谓的教育不过就是嗔怪而已。 “你打什么鬼主意呢?”凌陌问出这句话,陆园长就知道她有办法了。 凌陌正愁没有过硬证据,现在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她笑了笑,向陆园长支了个招。 不多会,她就收到了园长的信息回復,那是一段电话录音,内容即是确认让凌四季转学的对话,并且重点提到廖书记以及妻儿这几个字。 她立即发了出去,准备安排投放媒体。 惹谁不好,搞到她头上,凌陌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凌四季,波及到季茗。 季茗如果想带孩子转学,她不会拦着,但绝对不是用这种方式。 下午,老师们大展拳脚,先是高峰组织亲子拓展运动,由家长和孩子们共同完成游戏挑战,随后由张雯出难度比较高的思维课的课题,让父母协同孩子答题。 只有凌陌,一直在备课。 她擅长小提琴和钢琴,乐理融会贯通,各种乐器她涉猎一些。考虑到爬山的便捷性,她只带了口琴和竖笛。 秋令营除了促进亲子关系,也为让家长见到孩子们在学校的状态。因此,凌陌按照琴棋书画分布,每节课安排二十分钟,并且植入英语教学,完成野外课堂的展示。 “下面呢,休息一会,我们温习一遍上周学的歌曲,老师先给大家吹一曲好不好?。” “好。”齐刷刷的小奶音兴奋地回答,这些在家里翻天覆地的小魔王,也只有面对老师才会这么乖。 凌陌拿起口琴,放于唇口,吹响了音乐。 除了席地而坐的学生,听得最认真的就是季茗。 悦耳的音乐在山间飘荡,熟悉的旋律让季茗眉头蹙了蹙。 “yesteday once more”,这首歌真是应景也当真灼心。 凌陌盘腿而坐,含琴而奏,眸间好似映着绿波,光亮而通透,含笑的眉眼,扬着江南女孩特有的温婉和柔美,此时的她,恍若轻烟古巷中穿梭而来的女子,踏着微风,哼着旋律轻轻走来。 她纤瘦单薄的身体,好似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每个音符都从心底发出,将她的百转千回的心情吹进了季茗心底。 季茗望着她,双眼渐渐迷离。 许是情绪到了,小朋友们开始不由自主地按照课堂上所学,手牵手摆起了动作,家长亲眼所见孩子们的状态,倍感欣慰。 凌陌不再去寻找季茗的目光,她知道再也找不到了。 这些年的迷失,终于要到头了。 “啧啧啧,真好看啊。”凌杰翻着手机相册,不禁赞嘆。他乱入的声音,也破坏了此时的美感。 季茗扫兴地扫了他一眼,没搭理。 “哎呀,这个笑容,这个嘴角上扬的角度,真是世间罕见...” “你叽叽喳喳吵什么?”季茗终于败给了他的啰嗦,这正是凌杰意图,他开着手机相册,展示自己成果。 季茗寻望过去,竟是自己微笑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她在凝望凌陌,眼中透着似水的温柔,她都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何况凌杰。 “你笑起来可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凌杰欠欠地哼起了网络名曲,季茗拳头紧了紧,扬手怒瞪他。 “诶诶诶?你这上过拳击课的,可不要拿我试手啊。” 季茗不语,却面泛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被人窥视到真实的自己而害羞。 “要不要啊?”凌杰还在嘚瑟。 季茗无动于衷,这时候每个小朋友都来拉爸爸加入跳舞行列,“爸爸,快过来。” “好好好,爸爸来了。”被女儿牵着,凌杰开心地把手机直接放在了地上,屏幕还定格着凌陌吹口琴的远照,季茗拾起手机,望着照片出神。 随后,她点开微信对话框,将所有的照片都发给了自己。 事后,凌杰看破不说破,没再提这件事。 深秋的晚上,气温骤降,景区虽在露营地做了些防风措施,地上还是有些阴凉。山里的夜空,比城市美,繁星点缀,长河万里,美不胜收。 凌杰带了天文境,找了个最合适的观看角度,带着凌四季遥望银河。 季茗裹着披肩,低头办公,她静如处子,长发别在耳后,有种时光静好的美感。 不远处,传来浅浅的咳嗽声,季茗放下笔,忧心地看向老师休息处,那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凌陌。 凌陌的身子太弱,受不得半点寒气,尽管穿上了厚棉服,她还是觉得冷。 不知是白天太累还是伤神过度,她开始有些畏寒。 高烧已经半个多月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令人心烦的四季妈妈就是季茗。 她也不知道季茗跟自己唿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 只是结果一样,她病了,依旧只有自己。 “雯雯,我先去睡了,有点冷。”凌陌不想再次病倒,更不想被季茗发现自己不适。 “你快去吧,睡袋裹好啊。”张雯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 凌陌嗅着鼻涕,点点头,想着睡一觉应该没问题,如果真的要发烧,只要出身汗就没事了。 她打算穿着厚衣服睡,好好捂捂自己。 刚准备进帐篷,凌杰来了。 “陌陌老师,我们这边多了几个垫子,你拿去用吧。”
第19页 凌陌转头,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用,我有睡袋。” “地上寒气太重了,你体质差,还是垫上会好些。” “你怎么知道我体质差?”凌陌不禁奇怪,他们没这么熟悉吧? “呃,看起来嘛,我先放这了。” “四季爸爸!”凌陌心里别扭,不愿意接受凌杰的好意,她追过去想还,凌杰已经重新回到天文境旁,陪着看星星,季茗也在旁边。 凌陌望着一家三口的幸福画面,心里又酸又涩,羡慕又难过。 她放下东西,无意间瞟见帐篷里的地垫,本该是铺完整的图案,缺失了一块。 第10章 奇怪的行迹 凌陌心中划过一阵莫名的伤感,似远似近的距离,若即若离的感觉,真糟糕。 不管是季茗的意思还是凌杰的关心,都不重要了。 他们一家三口,于自己来说,就是学生家庭而已。她纵然有再多念想又能怎样,季茗就算施捨关心又怎样... 情分不同了,这些好意和关心,不过就是在伤口撒盐而已。 凌陌在季茗的帐篷前发呆,直到凌四季声音响起,“老师,那里星星好漂亮,我们一起去看吧。” “咳咳咳咳咳...”凌陌不受控制地咳了几声,她忙戴上口罩,与凌四季保持一米距离,“四季,老师有点不舒服,要先去休息了,时间不早了,你看会也早点睡。” “可是...” “乖了。”凌陌拇指与食指向凌四季比了一颗爱心,凌四季笑脸盈盈地将爱心投回。 风寒入骨,凌陌说话已经有了明显的鼻音。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没有发现季茗的目光正追随着她。 天文境里的世界繁星点点,可肉眼可见的夜空,星星却寥寥无几,一眼望去,尽是黑暗。 凌陌蜷缩在冰冷的世界,时而被火包围,时而被冰川围绕,她深困在冰火两重天的境地,垂死挣扎。 “陌陌,你睡了?”张雯放不下心,才九点半,凌陌就没了动静。 无人应答,张雯直接打开帐门,发现凌陌缩成一团,正瑟瑟发抖。 “陌陌?”她爬进去轻拉睡袋,凌陌似乎没有意识。 张雯忙探她额头,“好烫!” 真要命,果然没能捱过气温骤降的天气。 当初她就有些反对在山顶露营,毕竟凌陌的身体实在太脆弱,换季就感冒,受点风寒就高烧。 她没能细心地想到带体温计和药,烧成这样,怎么办才好? 高峰这个糙汉子不可能带这些的,怎么办,怎么办?张雯急得团团转,突然想到,或许会有家长习惯性地为孩子备着这些。 她决定去试试。 天气冷,多数家长已经钻进帐篷里带着孩子读睡前故事或者聊天,只有季茗长身玉立,孤单地站在月下,仰头望着夜空,不知所想。 张雯知道她和凌陌的故事,只是不好言明,也假装不知情,她叫道:“四季妈妈。” 季茗回神,眸底是深深忧伤,这一眼让张雯竟有点心疼。 她好似没来得及切换情绪,淡淡问道:“雯雯老师,有事?” “额,请问你带体温计或者感冒药了吗?” 季茗怔了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行李旁,翻出一个迷你药箱,里面体温计、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创口贴,一应具备。 “快拿去吧。”她没有多问,张雯也没来得及解释,连声道谢后,拎着药箱就走了。 季茗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看到张雯进了凌陌的帐篷,连高峰都在等候帮忙,想来是真的病了。 这才过了多久,又生病。 她的体质比上学时候更差了。 季茗在原地踱步,瑟瑟寒风透过衣服吹进心底,她裹紧披肩,低头望见自己的身影,正好朝着凌陌的方向,被月光拉得细长。 尽管距离这么近,她还是无法触及。 凌四季临睡前习惯听季茗读睡前故事,季茗哄孩子入睡后,又走了出来。被凌陌退回来的地垫,她没有铺进帐篷,而是放在一颗枫树旁,那是正好可以看到凌陌帐篷的角度,季茗披着大衣,就这样坐了整夜。 她看过凌晨一点的夜景,见过凌晨两点的夜路,听过凌晨三点的电台,走过凌晨四点的公园,欣赏过五点山顶的朝阳,以及清晨六点,也就是今天,凌陌起床的身影。 大概没有什么比六点的风景更美的。 夜里出了一身汗,再度醒来,凌陌除了骨头有些酸痛,整个人精神焕发。每次高烧后,她都觉得自己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 “这个药箱哪来的?”她平时有些丢三落四,出门前明明收拾好的药箱,偏偏忘记拿了。 “季茗的。” 凌陌惊讶地问:“她送来的,还是你去要的?”她好像在期待什么。 张雯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说呢,要不是我留心发现你高热了,你都直接成烧烤了。” “哦,那你帮我还回去吧,帮我谢谢她。” “你自己还啊!你俩...” 凌陌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说:“拜託拜託,雯雯。”
第20页 “好吧好吧,真不知你怎么想的。” “谢谢啦。” 她不想这样去面对季茗,颓丧的心不知如何振作。以前,寻找季茗是她紧绷的弦,现在弦断了,她的人生好似乱舞的风筝,不知往哪飞,又不知在哪落下,前方一片迷茫。 秋令营的第二天,主要参观枫园,进行枫叶手工制作,并且拍照留念,随后所有家庭在山脚的动物园稍做停留,便结束了两天的行程。 组织课外活动,比在校授课累,凌陌这一烧,虽没有反覆,也引发了胃病。这两天饮食不规律且随意,导致了她胃疼难耐,偏偏家里的胃药吃完了。 她本想扛一扛熬过去,可睡了一觉,被痛醒了。 如果不吃药,明天又要请假,她这个病秧子,可不能总缺课。想到此,她咬咬牙起床了,准备去屯点药回来。 独居的生活就是如此,累了睡觉,病了吃药。 凌陌数不清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日復一日地守着这样的夜晚,想着季茗,念着未来。 现在,什么都没了,人生归零。 楼下的药店今天提前关了门,凌陌顶着身体的不适,走到隔壁小区药店,幸好自己缺的药,这里都有。她把所有日常用药都买了两倍量带着,反正自己可能不久后又会用到吧。 提着药袋经过小区门口时,凌陌撞见了凌杰。她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只见凌杰走到小区行人入口,直接刷卡进去,保安见到他还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 怎么回事?这么晚凌杰到这里做什么?这是个中高档小区,多数都是业主,很少有租户,凌杰曾说过他们有两套房,父母那套在学校东侧,季茗那套在西侧,那么这又是哪里? 难道凌杰金屋藏娇??? 不对不对,以季茗的性格怎么可能容许自己伴侣这样,去朋友家或者亲戚家吗?可已经十一点了,不是太奇怪了吗? 凌陌一时犯傻,竟没有离去,想等等看凌杰是否会出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市区的整点夜钟敲响了,都没看见凌杰再出来。 想到凌四季说爸爸总是开会不回来,想到户口本上离婚二字,想起凌杰支支吾吾地回答,想起季茗对自己的关心。 凌陌的心又死灰復燃了。 可她多怕这一切又是空欢喜,毕竟婚姻的真相,除了当事人,别人无从得知。 她不能因为看到凌杰半夜出门不回家,就去妄加揣测。 清醒点吧,凌陌告诫自己,也反覆提醒自己,不要奢望。 也许是断掉的弦太难接上,凌陌随即又败给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这个怀疑搅乱了凌陌的思绪,让她整晚都没能睡个好觉,她打开微信,点开季茗的对话框又关上,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她甚至翻到了季茗电话,望着那串数字,只发呆,不敢拨。 胆小鬼,凌陌嫌弃地把手机扔枕头旁,闷头大睡。 季茗家书房 彩色印表机正将手机的照片一点一点地印出,季茗的视线紧盯照片中的人,手上把玩着戒指,当凌陌的笑脸出现时,她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六张照片,平放在桌面,每一张都有凌陌。再美的音符,都没有凌陌吹口琴的样子美。 季茗一直记得这个琴音,在她心间迴荡了无数个日夜。 她把戒指压在照片上,灯光照耀下,隐约可见戒指内圈刻着字。 她趴在桌上,呆呆地望着戒指和照片,眼神渐渐朦胧。现在到底是虚晃的现实,还是分不清年岁的梦境? 她困惑了。 遇见凌陌后,自己好像还困顿在十八岁,可看到四季,又清晰地知道现实是什么。 不知这个病公主怎么样了? 季茗点开朋友圈,寻找凌陌的更新。 什么都没有,以前她很喜欢分享自己的生活状态,可这次却什么都没发。 她又点开对话框,输入“你身体好了没有?” 打完字,这个输入框成了定格画面,手机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最后那句话终于被清除了。 她将照片和戒指收进抽屉,走到窗外又看了一眼景江公寓,准备休息。 手机的来电铃声,打消了她的睡意。 季茗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来电,备註是:mm,陌陌拼音的缩写。 她想接,在按键的时候却犹豫了。 第11章 怀疑在加深 带着震动的铃声,让季茗的手心发麻。 她没有深想,按下了绿色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季茗等了片刻,沉吟道:“餵...” 夜晚的情绪来得悄无声息,季茗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她在等待那个熟悉的声音,可对方半天没有反应。 “餵?”她稍微提了提音量,还是没有动静,季茗顿了几秒,听见那边传来微弱的唿吸声。 是无意中按到了吗?季茗听着那个起伏不定的唿吸,偶尔因为鼻子不通气,还带了些轻轻的唿噜。 她唇角含笑,睡意全无,一直举着电话,听到自己睏倦才挂。 今晚,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凌陌险些睡过头,闹钟响起时,她发现屏幕停留在通话记录,第一个已拨电话的通话时长有40分钟。
第21页 更恐怖的是,电话备註是洺洺。 “不会吧!”她明明只翻出了号码并没有打,难道...翻身不小心拨出去了?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凌陌扶额,打开对话框,发了条信息解释:不好意思,睡觉不小心按到的 没想到,这条信息被秒回了。 季茗:没关系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收到季茗的及时回復,凌陌心间略过丝丝温暖,她把手机抚在心口,感受着靠近季茗时的心跳。 她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奇怪,通话四十分钟是怎么来的? 她昨晚因为身体不适,睡得太沉了,季茗总不至于听着自己唿吸声睡觉吧?或者季茗也不小心接到电话了? 不可能不可能,季茗不会干出这么脑残的事。 正专注地想着,微博跳出了最新热搜。 好傢伙,正是自己安排出去,预料之中的那条,网媒发酵果然很快。 标题是:某幼儿园得罪某书记之妻,园长遭遇口头要挟 文章写得简明扼要,最重要的是两段录音,一段是廖书记妻子谩骂的口吻:“死女人,我是廖书记老婆,你敢这样对我。” 另一段是男人的声音:“相信园长是聪明人,不过是让一个孩子转学而已,不难吧。” 第二段录音是凌陌授意园长故意设的套,可第一段又是谁录的?她记得自己没来得及,难道是其他家长吗? 凌陌随即向人打听了情况,听说曝光的这家媒体前后分别收到了这两段录音。至于,另一段投稿人,凌陌深入打听后才知道,是季茗。 原来那天她出手前就开了录音,也想好了退路和处理方式。 季茗还是那么睿智,遇事冷静自如,处理麻烦有条不紊,相比之下,自己差远了。 她不过就是藉助父亲的威严,别人才给了几分薄面,季茗靠的都是自己。 只是这件事,像一条无形的纽带,把两人的默契值拉到了同一个区间,她重新找到了与季茗的交点,这种不言而喻的默契,让凌陌贪念顿起。 明明想着要放弃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热搜爆后,社会各界纷纷关注这件事,老百姓被官员家属欺压的话题本就敏感,何况是身居高位,也有着功勋的廖书记。 一个小时候后,这条热搜被撤了。当天下午,廖书记紧急召开了媒体见面会,针对这件事进行检讨和道歉,并且保证家人不再做影响学校和其他学生的事情,他也会让妻儿向被欺负的孩子道歉,随后转学。 舆论足以摧毁一个人,廖书记深知其中道理,做出了及时和恰当的处理方式,让这场风波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没人敢找学校麻烦,更没人会报復到季茗家头上,谁都想息事宁人,把网际网路的记忆消除。 秋令营的成果举办,幼儿园的文化墙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凌陌正在贴合照,列印时她悄悄留了一张,这是毕业后,她和季茗唯一的合照,尽管隔了很多人,同框也知足了。 张雯托腮望着照片,一眼就看到了季茗,三十几名家长,她的气质脱颖而出,而凌杰在爸爸们当中,也是颜值担当。 “陌陌,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凌杰有点gay里gay气的,难道是我腐眼看人基?” 凌陌笑笑:“你就是腐眼看人基,帅就是gay啊?” “你不懂,他太阴柔了,气质比较像?” “什么气质?”凌陌陡然想起之前发现的种种线索,顿时来了兴趣,“这很难辨别吧?” “是,但我gay达这不是开启了么,凌杰这脸型就算是女人也好看吧。” 凌陌摇摇头:“我可看不出来,有些人天生好看。” “是叻,你不也是嘛,美人胚子。” 凌陌笑而不语,病人胚子还差不多。 “咳咳,跑题了,你凭自觉,不要带入其他,觉得像不像?” “我...判断不出来,应该不会吧?”嘴上说着不会,心里却渴望张雯说的是真。 如果真的如猜测的那样,季茗和凌杰岂不是... “你说她俩会不会是形婚呢?” “雯雯!”凌陌打断她这个大胆的猜想,可心分明颤抖得厉害,“无法求证的事情,咱还是不探讨了,毕竟牵扯隐私还涉及到孩子,不能胡言乱语的。” 张雯悄咪咪地看向四周,作了个ok手势,随即放低声音说:“你不是有个gay蜜吗?他肯定能看出来的,同类嘛。” “这...” “你别装了,我就不信,你等季茗这么久,内心一点不希望她是形婚?” 被人戳中心思,凌陌有些无地自容,她始终觉得这些想法有些阴暗。 “可是四季...”凌陌每次想到凌四季,就会被道德枷锁勒得喘不过气。 “好了,不想了不想了,周末明基超市要打折,陪我去逛逛哦。” “那边?”凌陌蹙眉,极不情愿,自家商场有什么好逛的,何况快圣诞节了,那女人肯定在。 张雯挽着她:“不要浪费我们的购物卡嘛,最近打折力度大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嗯...好的吧。”她根本没收那张卡,凌杰真会挑地方,送哪里的不好,偏要送明基商场的。
第22页 或许是从小锦衣玉食,凌陌不执着于名牌,不追求奢侈品,生来对物质无感,可她追求的精神世界,已经崩塌了,如今仅剩的那点执念之火,因为凌杰正悄悄復燃。 随后的日子,生活恢復了平静,凌陌和季茗各自安好,在老师和家长的身份中,鲜有交集。 那晚的沉默通话,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没再提及,也很少私聊。 每晚,凌陌都会打开手机对话框,去翻看以前那仅有的十几条聊天记录。 就那么几次的简短回復,都能让凌陌不厌其烦地看很多遍。 夜晚还是那么寂寥,凌陌第一次点开季茗朋友圈,却只有空白。 她的心思更重了,总会忍不住去想凌杰到底是不是gay,虽然这么怀疑别人很不礼貌,可种种迹象都在引导她胡思乱想。 这件事无法验证,除非季茗亲口告诉她。 可她又怎么有脸去问,她是凌四季的班主任,这种问题一出口便是伤害。 她以为自己能够无往不前,可季茗的婚姻,凌四季的存在,让她顾虑重重。 圣诞节将至,明基商场进入了节日筹备期,明基超市的打折也开始了。张雯拉着凌陌血拼了一下午,把购物卡直接清空了,凌陌什么都没买,买多了她根本拎不动,还不如叫人送货上门。 张雯用完购物卡还不死心,还要去看衣服鞋饰,凌陌摊手,只得捨命陪君子。 “想想咱的工资,在这买个好的包包都不够,太惨,哎...”张雯不禁感嘆,自己的工资水准跟不上消费需求,凌陌习以为常了,“刚用完人家五千元购物卡,还在这哭穷。” “这个人家跟咱们可真是有缘吶。” “嗯?”凌陌没懂她话里之意,张雯拽了拽她衣袖,指了指左前方,“看看,我就说我的gay达准吧。” 凌陌寻望过去,发现凌杰正与一名帅气的男人勾肩搭背地走着,两人互望的眼神充满暧昧,虽极力隐藏肢体动作,可那似有似无地撩拨,不是调情又是什么? “真的很像...”凌陌欺骗不了自己,就算只是路人,这种情况她都会觉得是同性伴侣。 张雯忽然认真地拉住凌陌,说:“陌陌,我觉得要不你向季茗问清楚吧,如果她形婚就代表她本质上是不能接受男人的,四季是不是她亲生的也很难说。季茗背后藏着什么故事,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我怎么会不想知道呢,我总会因为那份愧疚难以启齿你知道吗?洺洺的性格我太清楚了,她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是问不出来的,而且她也未必想理我。”凌陌期气馁地嘆口气。 “谁说的,你知不知道我跟她借完药箱,餵你吃完药出来后发现她一直望着我们这边,后来我起夜看到她还是没睡,坐在被你拒绝的地垫上发呆,说不定坐了一整晚。” 凌陌惊讶地望着她:“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忘了...”张雯挠挠头,她没心没肺惯了,就算当时被触动,很快也忘记了。“等等,我还是让涛涛帮我再看看,你就算再腐,我就算再怀疑都不如他这个圈里人帮我鑑定。” “哎哟,你终于捨得出动你的gay蜜了,快打快打。” 林涛,凌陌的小学同学兼男闺蜜,两人认识多年,有次被家里安排相亲,因为信任对方,相互出柜了,谁能想到健身教练,男人味十足的林涛会是gay?谁又能想到温雅灵秀的美女幼师会是les呢? 此后,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偶尔拿对方当幌子,应付家里。 商场声音嘈杂,凌陌走到室外打电话,幸运的是,林涛就在这附近,很快能赶来。 为了闺蜜的幸福,他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希望的曙光变成了火光,开始熊熊燃烧,凌陌重拾勇气,决定振作。 广场上正在布置圣诞节舞台装置,凌陌背对着搭建现场,听见有人说话。 “那边要格外注意,绑紧点,左边点,挪多了,你下来,我来...” “茗姐,你要小心啊。” 凌陌愣住,为什么心底想的那个人,声音会传到耳边。 舞台侧边,季茗背着工具包,攀着木梯往舞台顶端爬去,她的背影在凌陌的眼中越来越远,却格外清晰。 第12章 离她更近点 季茗扎着马尾,褪去外套的她,身姿高挑,做事利索。她果断地爬到三米高的舞台顶端,这次的布景比较高,只要涉及安全问题,她都会亲力亲为。 凌陌抬眸望着她背影,不由得心头一酸。季茗曾经是她的天,抬头可见,伸手可及,可现在,她在那么近的地方,凌陌连那句亲密的暱称都叫不出口。 “你们怎么又让茗姐上去了?”有个年轻女孩冲着旁边人问,她满眼担忧。 “拉不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茗姐脾气。” “哪有总监亲自去搭建的,搞笑吗?那工人要来干嘛的?” “嘘嘘嘘,别让茗姐听见。” 竖耳聆听旁人的交谈,凌陌才知道季茗的职业。 活动公司的总监吗...她会在这里,肯定是因为跟商场有合作,天吶...凌陌难以置信,难道说明基商场一直都跟季茗公司有合作?
第23页 她对商场里的东西兴致缺缺,那女人隔三差五给她送衣服送首饰,化妆品护肤品更是变着花样地送,所以她极少来此。 这些年,她空闲时都宅家,偶尔去学校走走,从没想过季茗会在这里。 只是,季茗知道了爸爸身份,知不知道明基商场的背景?认识那女人吗? 凌陌思绪乱飞,眼神片刻不离季茗。 “罗师傅,那边压紧一点,千万不要歪了。”季茗沉浸在工作中,全然不知凌陌正笑意浓浓地仰望她,她在高处就像光,足以照亮凌陌的世界。 “季总你先下去吧,我知道这块要加固,你慢点啊。”施工师傅从另一条木梯上去继续,其他人通力配合把舞台背景的喷绘布紧紧拉平。 “你们也注意安全。”季茗弄完后觉得没大问题,才开始下木梯。 她做事小心谨慎,从业几年做过多场活动,从没出现过纰漏,她是真忙,不回群信息,很少聊天也是因为工作忙碌。 平时,她不是在开会讨论方案,就是在现场帮忙,或者对接供应商。 快节奏的生活于许多人来说,或许无法理解,但这就是季茗的生活,所谓的“高冷家长”,就是这么来的。 在商场内等待许久的张雯,放心不下凌陌,出来寻找,加上凌杰要走,她想“通风报信”,声音不自觉地放大:“陌陌!” “陌陌,你怎么打个电话这么久啊。” 听到张雯声音,凌陌百般不舍地回过头,那边木梯却传来惊唿声:“茗姐小心!” 凌陌心中一惊,只见季茗脚忽然踩了个空,整个人失重下滑,所幸她反应迅勐,抓住两边稳住了身体,继而才安全着地。 可是因为用力过度,她的手被梯身翘边的木头划伤了,掌心渗出了血。 “洺洺!”凌陌不假思索地冲过去,抓起季茗的手,紧张地问:“你怎么样?流血了...” 一条掌纹般的伤口划破手心,血流不止,季茗站立不动,只是望着凌陌手指微微屈了屈。 凌陌心疼得无以復加,她轻咬下唇,突然转身跑开。 “陌陌,你去哪?”张雯还未从惊讶中缓过神,忙去追凌陌。 谁也不知道,季茗走神失足是因为听见有人叫“陌陌”,不管是不是凌陌本人,这两个字都足以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当她侧眸转向凌陌时,忘记自己还在半空中,下脚时才会踩空。 “茗姐,你忍着点,我马上去买药。”助理瑶瑶转身要走,被季茗叫住:“小伤不用大惊小怪,我自己处理,你们继续弄,不要耽误时间。” “可是茗姐...” “没有可是,进度已经晚了一天,今天大家都辛苦点,对接好各个埠,不要出任何岔子。”季茗将手别在身后,淡定自若地指挥,她从来不是娇气的人,现在的辛苦和小磕绊,比起小时候吃过的苦算什么呢? 凌陌的出现和离去让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可谁也不能从她淡漠如尘的神情中看出什么。 她握了张纸巾在手心止血,想重新投入工作,没想到凌陌去而復返。 “洺洺,棉签、创口贴、碘酒,快来处理一下伤口吧。”她气喘吁吁,额前的髮丝凌乱地搭在鬓角,一看就是快跑所致。 凌陌在竭力控制自己,商场的药店在地下超市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跑太快了,左右走走,不要站着。”季茗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没事,我深唿吸几口就好了,你先...先弄伤口。”凌陌努力调节气息,她还举着药袋,季茗伸手接过,望着她忽起失落,沉音道:“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凌陌娇生惯养,曾经是个对生活常识一无所知的小白,大学里更是被季茗宠成了公主。谁曾想她现在,知道突发情况买什么,或许连生病都只能自己照应自己吧? 真奇怪,明明稀松平常,是个人都该会的东西。季茗却捨不得凌陌学会,她最清楚,成长的代价是什么。 凌陌苦笑:“你离开后我学会了很多事,这不算什么。” “挺好的。”季茗低头避开她那楚楚动人的眼神,多看一眼,心就会柔软一分。 “伤口...我帮你?” “不用,谢谢。”季茗撕开纸巾,有些碎片已经黏在了伤口上,凌陌难受地抱住双臂,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块伤好似伤到了自己的心,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她宁愿不顺手也要拒绝自己,凌陌不死心:“我帮你吧,你这样...” “茗姐,我帮你。”助理瑶瑶走到季茗身边,直接拿过碘伏,“你这纸巾都粘住了,消毒有点疼,你忍着点啊。” 凌陌的话戛然而止,望着那女孩热情似火,季茗没有拒绝,只是伸手任由她处理,眉头不曾皱一下。 “茗姐,疼不疼啊?”瑶瑶刚毕业没多久,跟着季茗学习,虽然是入行新人,但胆大心思,是季茗最看中的徒弟。 “我又不是木头,怎么不疼,能忍就行了。” “哟,您还会开玩笑呢?” 季茗挑了挑眉,没再说话。因为她的余光发现,凌陌悄然走开了。
第24页 手心的伤不疼了,倒真像那颗麻木的心,怎么撕扯,都没有感觉。只有凌陌,才会揭开她的疤,那道旧伤到现在就隐隐发疼。 凌陌让张雯等林涛,自己直接去了商场办公区域。 七楼是明基商场员工办公场所,几个部门独立开来,其中转角的大开间便是总经理办公室。 她不知道那女人在不在,也不想打电话,只想撞运气。 本来没有预约是见不到老闆的,可有人认出了凌陌,“凌小姐,真是大驾光临,程总在办公室,快请。” 这女人是谁,凌陌不认识,大概率是那女人的助理或者秘书之类的。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还没进去就闻见扑面而来的烟味,凌陌蹙眉捂鼻,嫌弃地推门。 窗边站着一位时髦靓丽的女人,她艷而不媚,妆容浓而不俗,长着一张标志的东方美人脸。她的衣品,给人一种深深的高贵感甚至高级感,从价格不菲的首饰到百达翡丽名表,全身没有哪样不是国际名牌。 她就是程斯言,四十岁,明基商场老闆,凌陌的继母。酷爱旅游,生性洒脱,最爱奢侈品和钱。 她满眼笑意,扬着女人的自信和光芒。 “哟,什么风把我们家大小姐吹来了?”她说话时将窗户开得更大些,“不好意思啊,知道你不喜欢尼古丁味道,我又不知道你要来,下次提前通知。” “我有事问你。”凌陌直奔主题。 “你说。”她坐到办公桌旁,向凌陌做了个手势,凌陌没动。 桌上的菸灰缸残留一堆的菸蒂,程斯言将其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发现桌上还有菸灰,她又用湿纸巾抹了几遍,才说:“现在可以坐了吧?” 她知道凌陌得过支气管炎,还有鼻炎,闻不得烟味。 “不是我说你,少抽点菸对身体好,都多少岁了,还这么不爱惜自己。”凌陌对她始终是不冷不热,似远似近。 “哟,关心我吶?” “自作多情,我是关心我爸。”凌陌对程斯言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说喜欢,谈不上。 她应该讨厌这个爱财如命的女人才对,可很奇怪,她也讨厌不起来。 这种朦胧不清的感觉,让她不想跟程斯言走的太近。继母这种身份,想到都是距离感。 程斯言轻笑:“你放心吧,你爸不会二次丧偶的。说吧,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楼下那家活动公司是你的合作单位?” “你说清创传媒啊?是合作了几年,这名字真怪难听的,清创,清创伤口啊?贼不吉利,俗不可耐。”程斯言忍不住埋汰了几句。 “叫清创?既然合作几年,那你一定认识季茗了?”凌陌顿时来了兴致。 “嗯?季茗我当然认识了,每次定标都是她来,她做事很稳妥,不过我打算明年换一家看看,他们报价太贵了,圣诞节活动我准备投150万费用,她愣是给我成本拔到了200,这提高我成本加大他们利润的事,季茗可没少干,精明得很。” “程斯言。”凌陌突然正色唤她全名。 “嗯?” “你缺钱吗?” “不啊。”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人家工作能力突出,出来的效果好不就行了吗?哪次你这的圣诞节和跨年不是最吸引人的?不过就是让你增加点预算而已,达到比预期更好的效果,商场生意不是更好吗?怎么就让你这么肉疼了?” “这个嘛...”程斯言指尖轻点桌面,赤红的指甲夺目耀眼,正如她的配饰,以及那身奢华大气的着装,她还没见凌陌这么紧张过。 程斯言兴致勃勃地从烟盒里拿出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在手里把玩。 “你认识她?” “我大学同学,很好的朋友。”凌陌找她的目的简单明确,就是来了解季茗的,也隐隐希望自己能够帮到她。 程斯言红唇含烟,走到窗户边,这个七楼转角办公室,恰好能够看到楼下的季茗。 “只是好朋友?”程斯言反问。 “那不然呢?我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吧?整个大学期间,我每学期都感冒发烧,甚至肺炎挂水,都是她在照顾我,你说我这个病秧子不指望她难道指望你这个后妈啊?”凌陌要用程斯言最无力反击的话回答。 “诶?我说过给你请保姆的,你自己不要?” “保姆就想打发我?自己不尽责任光以为钱能买一切呢?” “喂喂喂,我不过就多问了季茗一句,你这是打算呛我一百句啊?”程斯言有些怀疑凌陌的动机。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呢?” 她走到程斯言旁边,发现季茗的身影后,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程斯言深深地望着她,半晌才说:“好,只要季茗在,我可以一直跟清创传媒合作,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程斯言明艷的眸光,转向凌陌,笑得意味深长。 第13章 以前的痛还在 程斯言嫁给凌为祥(凌陌父亲)时才28岁,那时候凌陌刚满16,对这个女人的到来没任何反应。 她把程斯言当空气,程斯言也没想讨好她。
第25页 两人相处的方式很微妙,凌为详在家时,一起扮演“母慈子孝”,凌为详不在时,两人相对无言。 只是那年,凌陌恰好跳级参加了高考,直接上了天海师范学院,完美地错过相处时间。 大学几年,凌陌因为有季茗照顾,很少回家。印象中,程斯言总给她打钱,也想为她在校外租房子,找个保姆照顾起居,都被她拒绝了。 再后来,程斯言看中一块地皮,开始了创业之路,终日不见人。 两人交集甚少,凌陌回家都很难看见她。 直到明基商场开业,她才知道程斯言事业做的有多成功。 从此,奢侈品、名表、名包接踵而来。 前两年,她听说程斯言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爷爷奶奶的资助。早年,凌家二老开连锁超市,再后来买商铺出租,变成大房东,最后新媳妇要搞事业,他们直接变卖了所有产业去支持。 凌陌一度觉得程斯言给爷爷奶奶灌了迷魂汤,否则老人家怎么敢把所有家当都丢进去? 不过程斯言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明基商场开业后不久,她就将二老所有的投入加倍还了回去,并且每年为他们安排旅行,两位老人如今正环游世界,在各国颐养天年,比自己过得滋润。 凌陌看不透那双狐媚的眼底下,藏着什么。 正如此刻,她嘴角那不可捉摸的笑意,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要我答应你什么?”凌陌又问了一句。 程斯言笑着走到桌边,拿起打火机,刚想点菸,又熄灭了。她这菸瘾,来的真不是时候,这凌陌来的也不是时候。 “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你得答应我。”程斯言的心,深不可测,凌陌总觉得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难道你随便提出过分或者我办不到的要求,我也要答应?这不合适吧,你有什么现在就说。” 程斯言眉眼微弯,扬起一抹妩媚的笑意:“小陌,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吶?你看看你,把我想成什么样了,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好吃好喝好用的都给你,我也没孩子,将来明基商场也是你的,你说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后妈。” 凌陌应付笑着:“是哦,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谁让你不生呢,当年我爸老当益壮,是你自己不乐意。” 程斯言托腮看她,嘴角弧度拉得更长:“傻丫头,我生了女儿肯定不如你漂亮,生了儿子也没你优秀,我图什么呀?不如把心思放在你身上靠谱点,等我老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哦。” “你可拉倒吧,你怕身材走样,怕生完孩子变老,怕被孩子束缚手脚,你可快别跟我扮演慈母,口口声声好像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似的。” “你看你,人艰不拆的道理都不懂了,好了,你走吧,这个条件我以后会提的。”她含烟点火,可凌陌站立不动。“我还想问个事。” “还想知道季茗什么事?” 被她猜中心思,凌陌的脸布上一层红晕。 程斯言忽然扬州抚了抚她的脸,“怎么还脸红了?我这空调温度看来是开的有点高了。” “程斯言!”凌陌瞪她,“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好好,你说你说...”程斯言好不容易点上的烟,没吸一口又给灭了。 “季茗在清创担任什么职位?是项目总监还是什么?” 程斯言扬眉:“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不知道她什么职位?” “能不能好好回答问题?我问你一个,你问我两个。” “好好好,依你。”程斯言直接翻出签约合同,丢给凌陌,“自己看吧。” 凌陌如获至宝似的翻看着,在每次合作中,季茗都是项目负责人,括号里写着(策划总监)。她特地强行记下了清创传媒的地址,离学校大约半小时车程,挺远的。 难怪那天家长会,她风尘僕僕,难怪她总不回覆信息,这种工作真是随时待命,遇到节日就要命。 所以她总没时间,晚上能腾出时间带孩子锻鍊真是不容易。 孩子... 糟了,张雯和林涛他们还在楼下呢,凌陌想到自己有正事,丢下合同就走。 “小陌?!”程斯言忙站起叫她。 凌陌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走吧,不过...”程斯言欲言又止,想说好好照顾自己,转而换了:“你租的那个公寓最近股票在跌,担心暴lei。” “哦,知道了。”这种倒霉事应该不会发生她头上才对,凌陌没放在心上,转而离开了。 程斯言望着被关上的门,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她悠悠地燃起一根烟,深吸一口,险些呛着。 抽菸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她走到窗边,俯瞰远方,眼睛渐渐迷离…… 对凌陌来说,今天似乎离季茗更近一步了。那些让她险些死心的表象,正褪去一层一层的外衣,让她靠近真相。 她福尔摩斯.陌,到底能不能探到季茗的内心呢? 凌陌下楼的途中,接到张雯电话,她东西太多先回家了,林涛在一楼门口等她。 虽在同一座城市,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林涛有个稳定男友,已经八年了。凌陌失恋时,正是林涛热恋时。
第26页 “陌陌,这里。”林涛是真正的高富帅,他身材健硕,酷爱健身和拳击,爱慕他的女学员不计其数,可他的心从来不在女人身上。 “你真是说来就来,没耽误你上课吧?”凌陌见到老朋友笑意满满。 “再有课也没有你重要不是?对了,想让我帮你见谁呢?” “估计人都走了,算了,改日吧,我正好想跟你聊聊,最近遇到一些事有点苦恼。”凌陌只有面对林涛才能说得出口这些,林涛比张雯更懂她,同性之爱和异性之爱面对的现状和困境不同,同路人更容易勾起她的倾诉欲。 林涛八卦心顿起,“啥事?有桃花啦,还是喜欢上谁了?”他一直觉得八年等待太久,凌陌不该把时间和心思浪费在过去上。 “不是,遇到季茗了。” “哇哦。”林涛嘴巴张成o型,他一把勾过凌陌肩膀,揽在怀里,小声问道:“哪里遇到的?什么时候遇到的?你还有感觉不?她对你怎样?她有对象没...” “一个一个来,行么...”凌陌跟他如闺蜜如亲人,从没在意过肢体接触,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可在外人看来两人男才女貌,宛如热恋中的情侣,不但般配,还很养眼。 透过广场玻璃门,季茗看见了这一幕,凌陌和林涛的相谈甚欢和亲密相拥,真是刺目扎心。 宛如多年前。 ...... 与凌陌同班级是缘分,和她在一起更是意外。 大学里,季茗品学兼优,每年各科成绩都鼎立榜首,一等奖学金轻松获得。因为家境贫寒,她总是在图书馆和食堂勤工俭学。 不知是不是因为特困生,季茗总是独来独往,她不做班委,不参加社团,也很少与同学交往,每天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看书学习就是在努力挣钱。 她衣着干净素洁,长得秀美动人,也曾被男同学搭讪,被人试图交好过。无奈,她不苟言笑,性格孤冷,冷得能把热情之火浇灭。 而凌陌,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从军训开始就备受瞩目,因为性格开朗,热情大方而人缘颇好,深得喜欢。她能歌善舞,擅长各类乐器,精通琴棋书画,是令人神往的全能型美女,因此被封为院花。 她们一冷一热,一冰一火,本该是毫无交集的平行线,偏偏因为对方过于特别,而忍不住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季茗犹如冰川里的一朵雪莲,常年生长在孤寒之地,独自绽放,每天靠着老天施捨的那点阳光活着。多年的困苦让她不知快乐是什么?更不知如何才能发自肺腑的微笑。 她一度怀疑活着的意义,险些做出丧失理智的事。如果不是在湖边偶遇骑行的凌陌,她还不知道人的微笑会有那么大的感染力,她更不知道就那么瞬间的暖意,就化解了她内心的那片黑暗。 两人的感情发展水到渠成,谁也没有捅破,她们亲密无间,约会过,接吻过,甚至有过无意识过界行为,唯独没有踏出那一步。 季茗捨不得,而凌陌是害怕。因为季茗,她对性取向产生了疑惑。 “洺洺,你说我们这样算同性恋吗?” 季茗吃惊地望着她,这么久了,凌陌竟会问出这句话,她以为彼此的亲密是最好的默认。 接纳对方做情侣之间的亲密举动难道不是因为喜欢? “我们可能是...”季茗竟没勇气去肯定这个问题。 “那以后怎么办,我们又不能结婚生孩子。”那时候的凌陌刚满19岁,本就比同龄多些稚气,加上感情开窍晚,更加茫然。 可季茗早熟,心思比谁都重。 这个问题天真又伤人,像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心头。 她什么都没有,连爱都难以启齿,无法接凌陌的话,只有沉默。 无疾而终的交流后,两人有些疏离她,凌陌开始与别的同学交好,甚至会和异性玩到一起。 季茗一如既往,沉默寡言,在自己的世界,关心着凌陌。 后来,凌陌和宋尧闹出传闻。 宋尧本就是凌陌喜欢的男生类型,打篮球、毛笔字、玩乐器,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家世更是令人望尘莫及。 季茗总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两人的事,有次一起上晚自习,凌陌去卫生间了,手机的信息跳了出来,季茗瞄了一眼,抓到了两个关键信息:发件人是宋尧,暱称是亲爱的 她顿时心如刀绞,疼得差点窒息。 那是季茗第一次失控地离开自习室,离开凌陌身边。 可笑的是,她连责问的勇气和资格都没有。她不止一次问自己,她到底被凌陌当成了什么?同学?朋友?还是女友? 如果是女友为什么会这样呢? 第14章 往事在心头 这个问题萦绕季茗心头许久,都无法开口。当时的她,家境贫寒,一无所有,工作也没有着落。 她们曾经约好一起做老师,凌陌做幼师,去培养小花朵,她做中学语文老师,顺便做些文学类的研究,比如写作、出刊之类的。 憧憬总是美好的。 季茗心存希望,把凌陌纳入未来计划。她甚至算过自己需要多久能转变经济状况,如何去分配将来的工作时间,去获取更多的资本。 可宋尧的话,将她自卑的种子瞬间变为参天大树。
第27页 大四上学期,凌陌已在进行幼师相关技能的技能培训,时常不在学校。季茗准备考研,打算以后半工半读,要进市重点中学,光有个本科学歷还不够。 那段时间,两人聚少离多,凌陌时常不回宿舍,季茗以为她回家了。 她只知道凌陌是本地人,或许条件不错,但不知道详细内情。 有天,在图书馆,季茗偶遇宋尧。 “季茗,你有没有觉得凌陌做幼师有点浪费了?”宋尧坐到她旁边,没来由地跟她说了这句话。 季茗头都没抬,冷淡回答:“她喜欢就好。” “确实,以她家的条件做什么老师都可以的,幼师嘛,起码压力小点,她又喜欢小孩子,没必要像别的同学,万一以后要带高三多累啊。” 听到这个话题,季茗握笔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凌陌缄口不提家境,季茗是特困生众所周知,她紧衣缩食时,凌陌用钱大度。 这种无形的压力一直笼罩在季茗心头,正因为知道凌陌可能家庭富裕,她才会自卑彷徨,先天不足,只能后天来补。 她想通过加倍的努力快人一步地实现理想。 可是,时间不等她。 不知宋尧提这个的意图是什么。 “你想说什么?”季茗抬头,冷眸中尽是平静。 “啊,没事没事,你俩关系好嘛,我看到你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季茗不想搭理他,看到宋尧,她就有危机感,这个男生的存在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不配拥有凌陌,甚至没有能力拥有凌陌。 她不再说话,低头继续看书。 “话说,你要做老师其实不用这么拼,让凌陌和凌局长说一声安排一下不就行了,朝中有人好办事,哪个学校敢不给教育局局长面子呢?” 季茗的心咯噔一下,震惊地看向宋尧。 “原来你不知道上个月来我们学校视察的领导,其中一位就是凌陌爸爸?你们关系这么好,她竟然没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我说的,走了走了,你继续学习,不打扰你。”宋尧说完笑脸盈盈地走开了。 笔从指间滑落桌上,季茗的心沉重得像灌上冷铅,直直下坠。她合上书,双手撑着额头,觉得自己的努力和坚持像个笑话。 这种事被宋尧告知,她算什么?果然连宋尧都比不上吗? 门当户对,原来同学们说的门当户对是这意思。 季茗笑了,自嘲地苦笑,含泪地傻笑,独自对着自己。 现实在劝退她,宋尧故意说这些,难道不是变相地炫耀或者打击她吗? 她不能着道,她要听凌陌亲口说。 如果凌陌不喜欢自己,她绝不多纠缠一刻。 大家各走各路,各自安好吧。 可是,想到这些,季茗就肝肠寸断,她无法想像和凌陌分开的生活。 如果没有凌陌,也许她早就化为了尘埃,随风而散。 美好从那天的会心一笑开始,是希望的启程,也埋下了绝望的种子。 那天以后,季茗忘我的学习,奔着天海大学努力。 至于感情,她想等到凌陌生日那天开诚布公地谈谈。 季茗期待这天太久了,混混沌沌的几个月,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和凌陌的关系是不是真的不清不楚。 那天,恰逢凌陌去幼儿园面试,两人约好在宿舍庆祝完去看电影。季茗特地请求室友们帮忙,将宿舍里布置了一番。 她在银店里买了一根精美的项鍊,那已经是她一个月兼职的薪水,当然也定了凌陌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 她决定告诉凌陌自己的喜欢,自己的计划,自己所有的想法。 不巧的是,傍晚突然下起瓢泼大雨,直到六点,凌陌都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季茗担心不已,拎着蛋糕跑到宿舍旁的小门口徘徊等待,想迎接她回来,也想给她惊喜。 初冬的雨,寒气逼人,季茗冻得瑟瑟发抖,可想到今天要给凌陌庆生,心里满是暖意。 寒风瑟瑟而来,她打着伞,手冻得通红,倾盆大雨无情地浇筑着大地。 不远处的车灯,照得季茗眼前一晃,她将伞前倾,遮住视线。 等到远光切换成近光,不那么刺目时,她才抬伞看到了车内的人。 这一眼,把她推向万劫不復的境地。 车里坐着宋尧,他正靠近凌陌,不知在拥抱还是亲吻。 雨刮器缓缓地刮着,两人亲密的身影若隐若现。 很快,宋尧先从车上下来,顶着外衣打开副驾驶门,凌陌钻到他衣服下,就像依偎在怀里那么亲近,让季茗傻了眼。 她愣愣地望着他们,指甲内扣掌心,心疼到麻木,仿佛每口唿吸都会致命。 这场雨浇灭了她世界里的光,凌陌已经不属于她,这就是现实。 “洺洺?”凌陌终于发现了季茗,可她却惊喜地笑着向季茗走来,宋尧紧随其后,生怕她淋湿。 这微笑曾让季茗沉沦,让季茗充满能量,可现在却像一种讥笑。 你好傻,季茗哑然失笑。 “你怎么在这?等我呢?对不起哦,下雨我回来晚了。”她握着季茗的手,觉得好冷,“洺洺,你手都冻红了,我们快回去吧。”
第28页 季茗狠狠地抽回手,凌陌不解地望着她。 狠心的话季茗说不出口,就连再见都无法启齿。 她望着凌陌淋湿的肩膀和鬓角,默默地把伞塞到她手里,转身走了。 “洺洺!” 这一刻,季茗耳鸣,也失语了。她迅速跑开了,在雨里狂奔了很久。 此后,凌陌再也没见过季茗,就连毕业答辩,季茗都没有回来。 她放弃了考研,放弃了一切,像人间蒸发般,离开了凌陌的世界。 幸福结束得猝不及防,三年的恋爱时光,于季茗来说转瞬即逝,宛如一场梦。 醒来后,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 凌陌不会知道那天季茗淋雨后就病了,她一个人吃完了那个被雨浇坏的蛋糕,得了急性肠胃炎。随后又感冒高烧不退,在医院住了整整半个月。 回忆之伤从心间划过,疼得季茗深吸一口气。 都过去了,她反覆告诫自己,勿生妄念。 ****** 自从得知明基商场的合作单位是清创传媒后,凌陌就变勤快了。圣诞节主动约张雯逛街,就连跨年都特地去体验了一次,全员放气球,集体高唿倒计时的盛况。 可惜,她没再偶遇季茗。 明基商场的热闹永远是别人的,没有季茗的世界,是暗淡的。 临近年关,正是活动公司最忙之时,季茗每天都扑在工作中。清创传媒公司规模不大,团队只有二十五人,老闆从不露面,平时所有事情都由季茗统管。 挂名虽是项目总监,但大家都猜她是有股份分红的,不只是管理那么简单。季茗处事低调,公私分明,在公司只谈工作不聊私事,她与每个人都保持距离,就连难得的团建,她也不参加。 “茗姐,明基商场春节的方案大家有了初步构想,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你现在要过去么?” 季茗正转笔沉思,没有应声,徐瑶花痴地望着她,满心满眼的笑意。 “师父...” “马上去。”季茗淡淡回答。 “好嘞,我们等你。” 不能脱离春节文化,又不能陷入传统,要中国的时尚,还要国际风范,那不是中国风走向世界吗? 程斯言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到底是刁难自己,还是想推陈出新,不得而知。 明基商场是清创的“衣食父母”,是最大的客户,季茗不敢怠慢。以前,在专业上,程斯言很认可自己的方案,但这次,春节的包装方案竟然被她否决了。 “平淡无奇,没特色,没创意,不够时尚,不大气,不能借鑑国内已做过的案例...” 提了一堆意见,就是没说具体想要什么,把难题直接丢了季茗。 季茗和程斯言接触不深,对她一知半解,只知道程斯言终日在国外行走,见识和品味都趋向国际流行风。 想让她绝对满意,可太难了。 她需要集思广益,寻找创意灵感,想到此,季茗拿着记录本,向会议室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正火热地讨论一个话题。 “诶,没想到free公寓竟然会暴lei。” “是啊,不是说上市了吗?怎么资金鍊说断就断了?” “不知道,现在我们的押金收不回来,房东第一时间赶人,我还不知道去哪找房子呢?” “我靠,全国受害的租户听说上达百万啊,free垄断了太多房源了,房东倒还好,租客倒霉,好多还是学生呢,被坑了。” 季茗停下脚步,在门口听了一会。free公寓,不是第三方租房平台吗?如果她没记错,凌陌住的景江公寓的房源也是被这家垄断了。 她忙点开手机翻看新闻,热搜果然是free公寓的种种,房东第一时间收房,无数房客被迫搬家,租金和押金有去无回。 那凌陌... 季茗点开对话框,输入信息:你怎么样? 这像一种本能反应,几乎没经过思考,可在发送前,季茗清醒了。 能怎么样?她是本地人,又是局长女儿,怎会没有住处呢? 季茗瞬间切换了心情,收起手机走进会议室,里面顿时鸦雀无声。一场无休止的讨论就此开始了,思路的堵塞让每个人疲惫不堪,加之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大家都归心似箭。 “那个,茗姐...我同学今天搬家,她租的是free的房子,要我去帮忙呢。”设计师小路唯唯诺诺地说,他一直敬畏季茗,尊重之外还有些惧怕。 “我,我也...我今天约了房东看房...茗姐。”瑶瑶也默默地举起手。 季茗扫了所有人一眼,正色道:“还有跟free签约的么?” 摸不清她脾性,其他人皆是摇头。 “明天早上十点,带着思路来开会。”留下这句话,季茗起身离开了会议室,身后传来欢唿欧耶声,她唇角扬了扬,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归家的动力永远是孩子,凌四季是季茗生活唯一的寄託,这几年她们相互需要,依赖彼此,季茗已经习惯了这个小天使陪伴左右,离不开,也放不下。 今晚的雨,像极了八年前的那个晚上。 细长的雨丝,像泪痕破了夜空,让人的心情随之沉重。这些年,每到下雨,尤其夜晚,季茗会格外伤感,面对空寂无边的心,只有牵挂和想念。
第29页 车里开着收音机,晚间节目正在讨论free公寓的事,不多会手机便响了。季茗看了一眼来电,踩下剎车,临时停靠在路边。 一闪一闪的双跳正如她此时的心情,雨滴凌乱地打在车上,正如她此时的思绪,手机铃声好似在催促她接电话。 也许是回忆上头,季茗格外低落,她按下了拒接键,不想受到再干扰。 没想到,刚挂完几秒,信息就响了。 mm:洺洺,我被房东赶出来了,蹲大马路上,呜呜呜 季茗眉头一皱,扔掉手机,启动车子,飞速地向凌陌住处赶去。 第15章 我想靠近你 雨雾成烟,迷潆一片。 景江公寓 凌陌撑伞站在路边遥望,发给季茗的信息没有回覆,她又发了个定位过去。能拒接自己电话,证明手机在身边,她要搏一把。 上次和林涛聊完,凌陌了解到“形婚”的多种形式。如今,迫于社会和家庭压力,有些gay与les会相互配合,比如假装结个婚,约好不要孩子,节假日陪对方走个过场。也有通过试管要孩子,共同承担养育义务的,甚至有领养孩子的,各种情况都有。 但凌陌还是不确定凌四季究竟是不是季茗亲生,林涛也不敢随意揣测,只是建议凌陌去求证一下,凌杰究竟是不是每天都不回家,这个通过小区物业就能打听。 于是凌陌干了件傻事,她在隔壁小区蹲点了几天,发现凌杰确实每天都过去,但时间不固定。 随后她又用楚楚可怜的美人脸,去跟保安打听,确定凌杰和另一名男人是xx栋的业主。 形婚、gay这件事就算无法百分百确认,也差不多算实锤了。 凌陌欣喜若狂,但又愁找不到靠近季茗的切入口,恰好free公寓暴雷,简直天助于她。 夜风狂舞,大雨如瀑般铺天盖地而来,凌陌拖着个行李箱,冻得直哆嗦。她掖了掖羽绒服领口,忍受着低温的侵袭。 没想到有天她需要通过苦肉计去追妻,她这平平无奇的人生,终于开始盪起了涟漪。凌陌觉得刺激又有趣,反正是自己先伤害的季茗,作过的死迟早要还的。 她不介意做主动的那方,去弥补心里的缺憾。 约莫五分钟,远处驶来一辆车,她以为是季茗,抑制不住的欣喜,可当车停到路边时,她失望不已。 这么拉风的保时捷,除了程斯言没谁了。 “上车,回家去。”程斯言半开窗户,哪怕夜晚,她依然保持精緻的妆容,如黑夜的玫瑰,娇艷动人。 “你怎么跑这来了?”她没告诉程斯言公寓的事。 “这么大的事还想瞒我?走,住我市中心那套房子去,离学校近,你上班也方便。” “不去,我有住处,你走吧。”凌陌东张西望,不知季茗会从哪个方向来。 程斯言关上车窗,直接从车上下来,钻到凌陌伞内,“姑娘诶,我都提醒你了,你还不提早做准备,快跟我回家,一会着凉又感冒,生病我可没空伺候你。” “说的好像你伺候过我似的。” “你这忘恩负义的,又忘记我为你差点丢了半条命。” “就这么一件事打算说到天荒地老呢?”凌陌翻了个白眼,有年除夕夜突然发烧抽搐,是程斯言背着她跑到附近医院。 当然她当时失去了意识,全然不知。 事后,程斯言一直为自己邀功,有事没事把这件壮举拿出来说,力证自己是堪比亲妈的后妈。 “好了,不跟你在这扯皮,这么冷站在路边要干嘛,快跟我走。”程斯言拉着她行李箱,凌陌不许,“你别管我了,一会季茗来接我,你回去吧。” “季茗?”程斯言停下动作,表情僵了几秒,眯眼笑道:“她还有空管你?” “什么意思?你为难她了?”凌陌脸色微变,顿时领会她的话,“程斯言,你是不是刁难她了?” 程斯言耸肩:“我可没有,这行到年底最忙你不知道啊。”她穿着打底衫,不禁打了个寒颤,“冻死我了,走吧走吧,打个电话跟她说声不就好了么?” “我不走,我要等她。”凌陌把伞歪到程斯言那边,因为她发现程斯言淋湿了。 “不行,我要带你走。”程斯言借着纠缠又把伞推了回去。 “说不走就不走,求你了,你赶紧走吧,别让她看见你。” “嘶,我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怎么就不能让她看见我了?”程斯言嘴上不平衡,但还是应了凌陌的要求,坐进了车里。 “她不知道我们关系,我自己会告诉她的,你别多嘴,听到没?”凌陌不能让过去重演,照现在这个情况看,季茗应该是一无所知。 程斯言歪头微笑:“好,我可以都听你,可你什么时候也能听我一次呢?” “下次,行不?” “不知道欠我多少次了,哼,没良心。”程斯言捋了捋淋湿的髮丝,又深深看了凌陌一眼,加问了一句:“真的不惜生病也要等她?” “她会来的,我相信。”凌陌的声音被雨声覆盖,程斯言甚至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只觉得那含情脉脉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带着一往无前的执着,将别人拒之千里。
第30页 她没再说话,直接关上了车窗,缓缓驶离。 后视镜里是凌陌左顾右盼的身影,程斯言轻嘆一口气,将车开到拐角处,挑选了个能够看见凌陌的地方,停了下来。 万一季茗不来呢?她放心不下。 等待漫长无聊,程斯言菸瘾犯了,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她喜欢烟雾缭绕的感觉,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可以不必去区分现实还是梦境。 有时候,吸进去的烟,在心底盘旋一圈,能将苦闷一同吐出。 这便是程斯言排解心情的最佳方式,她依赖烟,烟就是她最好的伴侣。 她看了一眼时间,十五分钟了,凌陌还形单影只地站着。 “墨迹,清创开过来要这么久吗?”程斯言忍不住埋汰,恨不得自己打个电话催季茗。 再过五分钟,如果季茗不来,她一定强行把凌陌拉走。 凌陌受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喉咙开始发疼,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久了,季茗真的不打算管她了吗? 是她一厢情愿了,自以为是了? 凌陌举伞的手酸了,腿也开始疲乏,她扶着行李箱缓缓蹲下。不远处的程斯言发现她不对劲,忙开车准备过去,刚开出几米,另一辆车到了,白色凯迪拉克,是季茗。 程斯言一个急剎,停在了原地,静静地望着二人。 下雨堵车加上视线受阻,季茗耽误了几分钟,当她远远看到凌陌蹲在路边时,心紧紧地拧到了一起。 “陌陌!”声音急促而紧张。 这是重逢后,季茗第一次这样叫她。 凌陌终于等到她,瞬间红了眼眶,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我以为你不想再管我了。” 季茗没有说话,打开门让凌陌先坐车里,随后冒雨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自己才进去。 车里温度适宜,冷热交替后,凌陌不禁打了个机灵,季茗的眉眼、鬓角、肩头都被打湿,可她却先拿起保温杯,递给凌陌:“不介意的话先喝点,暖暖身子。” 凌陌接过,失落说道:“我怎么会介意?你我真的要这么生疏吗?” 季茗嘴巴动动没有说话,凌陌捧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整个人都暖和了。 车内一片沉默,凌陌听着电台音乐,靠着座位看向窗外,此时对向的车从旁经过,缓慢的车速,让凌陌捕捉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程斯言?她怎么还没走。 两人目光交汇的剎那,程斯言唇角微微勾起。 她吸完最后一口烟,将菸蒂掐灭在菸灰缸。后视镜里的车已经消失不见,程斯言收回视线,忍不住又抽出一根烟,可也只是把玩,没再点燃。 她曾试过戒菸,失败了。 或许有天,她可以为谁戒掉这该死的菸瘾。 可这天,大概是不会来了。 季茗的车内飘着淡淡的香气,渐大的雨声有些喧闹,盖过了车内的音乐,她将音量调大。 “洺洺...”凌陌细弱之声,淹没在旋律之中,季茗没能听见。 凌陌像泄气的皮球,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退散了。 几缕湿哒哒的髮丝挂在季茗的鬓角,她轻拨刮在耳后,依旧目视前方,神态如工作时候那般,认真严肃。 她在想什么呢? 她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感觉?她能来是对自己还尚存一丝关心吗?凌陌不禁想。 车子不多时就开到了学校附近,季茗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妈,今晚我加班不去接四季了,你给她读一下森林物语那本书,哄她早点睡觉吧。” “好的,凌杰今天也不回去?” “他去项目了。” “好的,我知道了,加班回家慢点,再见。” 凌陌听完对话,猜到了内容,愧疚说道:“我不会打扰你和四季休息,你不要因为我不接她回来,孩子会失望的。” “说了不接就是不接,接了怎么说,怎么解释她的老师在妈妈的车里?” “可以告诉她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会正确引导她的。” 季茗拧眉望她:“你别太天真了,你最清楚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会说,她会在爷爷奶奶跟前说,也许还会跟同学说,你觉得这样好吗?” 凌陌的心塌了,她从这些句子里感受到了季茗的反感。 是她冲动了,是她欠缺考虑了,总想着重新靠近季茗,可她忽略了四季的感受。 “对不起。”凌陌解开安全带,轻咬唇口,哑然说道:“谢谢你今晚接我,我会解决住的地方,你去接孩子吧。” 她欲打开车门离开,季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凌陌转头看她。 季茗眸间竟是柔情,就如曾经那般,八年前八年后,她温柔如始。 两人对视半晌,季茗才缓缓说:“我没想让你今晚走。” 第16章 追妻路漫漫 心里话总是掩于唇口,藏于心底,这就是季茗,不曾变过。 这场雨,浇得人心里湿哒哒的。 都说养成习惯需要21天,改掉习惯也需21天。 可是八年了,季茗都没能戒掉关心凌陌的习惯。她的世界很封闭,哪怕踏入职场,形成新的生活圈和社交圈,她也无法向别人敞开心扉。
第31页 她这样的人,一旦心锁被开,或许就是一辈子。 这个家,还是熟悉的样子,只是今天来的人不同了。 季茗找出干净的浴巾和浴袍,对凌陌说:“你先去沖个热水澡。” “你呢?你也淋湿了。” “我体质没你差,不用管我。” 凌陌挂起甜美的微笑,轻哦了一声,美滋滋地走向洗浴间。 温热的水浇筑而下,凌陌双眼紧闭,脑海尽是季茗拉住自己的那一瞬。重逢至今,她终于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温柔,那双深不见底的眸间依旧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在雨里受冻太久,凌陌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的身子向来不争气,抵抗力弱得像风中蜡烛,受不得半点风雨。 程斯言总打趣她是公主命,丫鬟身。明明可以做个千金小姐享福,偏要做草根出来受罪,还不亦乐乎。 她打破了程斯言对富二代和官二代的刻板印象,凌陌听不出她是讽刺还是夸赞。 可事实如此。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富家女,也对钱权无感,只想做老师,否则她那么高的分数,不会降级就读师范学院。 凌陌换好衣服,加裹一层浴袍才走出去。 扁桃体发炎,鼻子不通气,29度的室温,她依然觉得冷。 刚走到客厅,季茗就端来一碗茶,“喝了暖暖身子吧。” 她的细緻入微,无人能及,凌陌也自愧不如。 “晚上不是不能吃姜吗?”她知道姜茶驱寒,也记得晚上不宜食姜。 “这不是姜茶,喝完去休息吧,你睡大房间,床我已经理好了。”季茗的语气不冷不热,依旧是淡淡的。 她边说边将束起的长髮披散而下,“我去洗澡。” 没有多余的交谈,也没有累赘的关怀。 “哦...”又跟上次一样,凌陌捧着热茶,望着季茗迷人的背影,想起她健身时大汗淋漓的模样,想起她出浴时的性感惊艷,想起太多,想得她心惊肉跳... 她捧着红糖红枣茶,心里乐开了花。 今天家里一尘不染,凌四季的玩具收拾得井井有条,凌陌走到书房,书香瀰漫,满眼读物。 书柜里摆放着各类书籍,最多的就是广告创意以及时尚刊物,这些都跟季茗的职业息息相关,她还是那么爱学习。 凌陌想找两本书睡前看看,不知触碰了哪里,柜门竟开了。 原来这嵌入墙体的书柜隔了两层,外层放着书,里层竟挂着两件婚纱。 墙里嵌着微黄的射灯,照在婚纱上,格外耀眼。一件是透明薄纱材质,腰身与肩膀之间延伸着翩然起舞的结扣,夺目的钉珠,让整件婚纱都璀璨生辉。另一件是裹胸鱼尾裙,精緻的蕾丝绣花点缀着肩头,大方优雅,细腻浪漫。 “好美啊。”这一定是季茗当初拍婚纱照时穿的款式吧? 季茗的身材,应该是穿鱼尾裙更加动人,另一款...凌陌自作多情地觉得适合自己。 如果能够执手同穿婚纱,如果能够嫁给爱情,该多美呢? 凌陌连触摸都捨不得,美好之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她矮季茗3公分,两人衣服相差一码,也许是婚纱之美抓住了凌陌眼球,她没有发现,这两套婚纱尺寸是不同的。 “咦?原来是这样...”凌陌陡然想起上次家访,总觉得家里哪里不对,好像缺了什么。 现在想来,应该是婚纱照。 哪有年轻夫妻的房子里,不放婚纱照的?季茗的家,素然得冷清。 既然买了婚纱收藏,为什么家里没有照片呢? 这一发现又增加了她的肯定,加上季茗在电话里说凌杰在项目上不回家,种种迹象都在实锤她的猜想。 似乎只有百分百的肯定,才能让她住的心安理得。 一杯茶下肚,凌陌如获暖炉,但也有点熬不住了,便先回了主卧。 季茗还在跟自己保持距离,否则她怎么会安排自己睡主卧呢? 她不能急,绝对不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来日方长,她打算赖这不走。 至于凌四季,她早已想好跟孩子相处的方式和办法。 床上已开好电热毯,季茗家装了地暖,温暖如春。 凌陌爬床,埋进那只皮卡丘的肚皮中,可劲蹭了蹭。 很舒服,可再舒服也不如季茗的怀抱。 凌陌看向门口,季茗会进来晾衣服吧?她还可以期待目光的交织。 主卧是一米八的床,宽敞而冷清,凌陌钻进被窝,总会心生念想,如果还能相拥而眠多好。 正想着,手机铃声破灭了她的幻想,凌陌一看,是程斯言。 “餵。”她半躺着,声音慵懒沙哑。 “你打算在季茗家待到什么时候?我可提醒你,生日要回家。”程斯言似乎语气不佳。 “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提醒。” 电话那头传来程斯言呵呵笑声:“我提醒你是我这个后妈的义务,你听不听是你的事,反正你爸的交待,我算完成了。” 就知道拿老头子威胁她! 凌陌翻了个白眼,烦透了。 她和程斯言相差十二岁,说起来缘分真是奇怪。程斯言的父亲是凌为详的老师,她从小就见过程斯言,当她是知心姐姐,曾经也无话不谈过,但后来程斯言成了自己后妈,辈分不同了,总觉得有了隔阂,两人交涉便跟着少了。
第32页 凌为详年轻时也算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二婚时候也不过四十岁,正值壮年,可娶了程斯言后,迟迟不生孩子,凌陌后来才知道程斯言是丁克。 巧合的是,凌为详也大程斯言十二岁。 凌陌摸不清程斯言性子,都说季茗来接自己了,这个点来电话是几个意思? 但她不能嘴皮硬抗,如果将来要踢柜门,程斯言的话举足轻重。她只好用撒娇语气说:“好吧好吧,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还等着今年你给我备份厚重的生日礼物呢?” 有时候,凌陌会潜移默化地将程斯言当成家人,有时候又觉得她们是平辈,所以说话没大没小是常态,听起来便是熟人腔调。 “想要生日礼物,要看你表现哦,别又给我病恹恹地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睡觉吧,别总想着管我,管管你自己吧,少抽点菸行不行,再抽下去要变成公鸭嗓子,说话难听死了。” “怎么说话呢,我就是喉咙有点不舒服,还不是因为刚刚为你淋...”程斯言似乎话没说完,不等凌陌回答,她就突然挂了。 凌陌:??? 再见也不说?真是没礼貌...... 门虚掩着,季茗本想去阳台晾浴巾,听到凌陌声音停下了脚步。 她并非故意偷听,只是不想随意闯入影响她打电话。 凌陌亲昵的语气,刺痛了季茗的心,她想起了那天和凌陌亲密相拥的男人。 或许她已有男友,或许她还是跟从前那样,不知道控制与别人的距离。 季茗苦笑,如果真是这样,何必绞尽脑汁来接近自己? 她不想重蹈覆辙。 不要给自己退路,也别给后悔机会。 季茗悄然走开了,她把衣物晾在了厨房阳台,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她思绪凌乱,打开笔记本也无法专心投入工作,索性打开电台,为自己倒了杯红酒,强行静心。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是微信信息。 季茗拿起一看,竟然是程斯言,这都几点了,她给自己发信息做什么? “后天过会的方案有大概思路就先发过来,我的时间很宝贵,等不起,不想再一拖再拖。” 十一点了,程斯言突然来个下马威是什么意思? 季茗努力回想都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难道就因为圣诞节的活动预算高了,让她多出了几十万成本吗? 不至于吧,程斯言不该是这么没格局的人,季茗听说明基商场员工福利很好,堪比企事业单位,可为什么这次要揪着春节的方案不放,还要步步紧逼呢? 季茗从不受制于人,也不受人胁迫。工作的安排,她有自己的节奏和安排,可程斯言是甲方,她不能视若无睹。 “知道了,程总。” 很奇怪,被程斯言这么一打岔,心情似乎平缓了。她无需心眼都是凌陌,可以分散点精力。 她伏案工作许久,觉得腰酸背痛,加上思路受阻,整个人疲惫不已。 每当她停止思考时,凌陌总会在脑海中打转。季茗抚摸着无名指的戒指,拉开桌下抽屉,里面放着凌陌的照片,上面压着个饰品盒。 她取下左手的戒指放于桌上,并将抽屉内的盒子取出打开,拿出里面的戒指套在右手。 对戒同心相连,她的那只刻着“陌”,另一只是“洺”。 季茗总会在特别想念凌陌时,换戒指戴,她在一个人的世界,做着无人得知的傻事。 雨夜总能勾起人的情绪,不知凌陌睡着没有,季茗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她悄悄走到主卧,发现还亮着灯,可里面已经没了动静。 应该是睡了。 还好,她没来缠自己,否则季茗不知如何面对。是冷落她,还是宠溺她? 那道分寸线,她没把握能划清。 她轻轻推门而入,发现凌陌侧睡夹着被子,露了半条腿在外,睡相十分不雅。 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季茗挂起宠溺的笑意,跪在床边去拉被角,哪知凌陌忽然翻身,季茗吓一跳,她却身在梦境,口中喃喃:“洺洺...” 第17章 故意刁难吗 季茗被她这声软绵绵的哑音,惊得身体一热。这是凌陌梦中呓语,多年来一直如此,只是她自己没知觉,季茗更无从得知。 梦到自己了吗? 床头灯的光晕打在凌陌秀美清雅的脸上,季茗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望着她出神。 她不断摩挲无名指的戒指,不止一次地取下想为凌陌戴上。她的婚纱和对戒,都买了两套,也许此生都无法实现这个梦,可哪怕藏于心底,偶尔幻想,也是极好的。 凌陌美指纤纤,弹起钢琴来尤其更甚,季茗亦如此,两人可以戴同款同尺寸的戒指。 季茗深情的凝视好似一幅静止的画面,雨声是旋律,是奏进心底的想念。 她不曾放下,即使再见,依旧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凌陌鼻息凝重,总是翻来覆去,时而抚额,时而蹙眉,好似不适。季茗轻握她的手心,感觉有些发烫,探头摸脸,温度也有些高。 她忙找来额温枪,测量一看:37.8 果然...年纪越大,体质越差,凌陌感冒的频次,高于从前。
第33页 这些年,她自己怎么过的?放着优越的家境不享受,偏偏要独自租房。 图什么呢?季茗不禁心疼。 没到38度不宜吃药,只能物理降温。季茗蹑手蹑脚找来药箱,拿出棉签和酒精,为凌陌擦拭手心脚心和额头,反覆好多次后,她将凌四季平时用的宝宝退热贴,平贴在凌陌额头。 冷意忽袭,凌陌勐地动了一下,迷迷煳煳睁开双眼。季茗屏住唿吸,手也僵在半空,睁大眼珠望着她。 “洺洺,又梦到你了。”凌陌笑笑又沉甸甸地睡过去了。 季茗长舒一口气,幸好没醒。 睡一觉应该能好,就像上次在山里,突受风寒,忽起高烧,但出身汗,第二天又跟没事人一样。 凌陌的感冒来去无影,但严重起来也很要命。 照顾完凌陌,已至凌晨。 终于,不用再去阳台遥望远处的广告牌了,她就在眼前。 季茗没有睡意,收起多余的心思,全神贯注地工作。程斯言这个大客户,还是得伺候好。 她喜欢夜晚工作,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她能聆听心底的声音,也能好好陪着自己,不受凡尘俗事干扰。 长夜漫漫,今天,她竟不觉得孤单了。 细雨悠悠,晨曦微照,凌陌的生物钟,是早上七点。 她每天须七点半到校,备好课后,便开始陆陆续续接孩子们入园。 今天一如往常,准点醒来。 她迅速起床,一时之间找不到衣服,行李箱也不知所踪。 走到客厅,餐桌上留着早饭还有一把大门钥匙,季茗已不见人影。 手机上有条信息:锅里是保温的粥和香蕉饼,衣服在主卧衣柜。 她这是默认自己住在这了吗?凌陌心中窃喜,转而回到卧室,拉开衣柜一看,所有衣服都分类而置,井井有条地放着。 幸好没太多累赘之物,这次搬出来,除了衣服箱,多余的东西她都让人搬走了,要么就扔了。 匆匆吃了几口,凌陌快速奔向学校。 八点半,凌奶奶准时将四季送达学校,凌陌热情地迎上:“早上好,四季。” “早上好,陌陌老师。”凌四季灿烂如阳的微笑,令人心情豁然开朗。 “好,快进去吧。” “好哒。”凌四季跟奶奶拜拜后,独自走向园里。 “凌老师。”凌奶奶似有话说,凌陌意会地走到一边:“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和阿茗是大学同学?” 凌陌猝不及防,“呃,您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我还知道你住的那个公寓出问题了,都年底了,你就暂时住阿茗那吧,反正凌杰经常不回去,就是要麻烦你下班直接把四季带回去了,免得阿茗每次都要过来走一趟,至于你们吃饭嘛....” “等等...”她这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季茗已经告诉四季奶奶自己住过去的事了?这...未免显得自己过于唐突或者太不客气了吧? “我们家都听阿茗的,不用不好意思,要不凌老师你下班带着四季去我们那吃饭。” 凌陌忙摆手:“不用了阿姨,客气了,客气了,太不好意思了,我会做饭,会的,您放心,我不会饿着四季的,我下班一定把她带回去,洺洺...哦不,季茗给了我一把钥匙。” 这样啊,那太好了,我晚上可以约姐妹们跳舞了。”老人说完兴高采烈地走了。 凌陌额头布上三条黑线,敢情四季奶奶觉得这是一种“解脱”呢? 临近寒假,学校要举办迎新晚会,为了发扬学校亲子文化特色,校方决定在白天增加“亲子运动会”环节,白天按照年级分类比赛,有拔河、跳远、接力赛,一家三口的成绩累计排名,便是最终成绩。 除了运动会缓解,还要求每个班级出至少三个节目,可以是老师、家长、学生或者混搭,不限定类别和人员。 才艺表演对凌陌来说易如反掌,她至少精通五项乐器,也会现代舞与拉丁,可她今年想让凌四季走向舞台,能有机会展示自己,对培养孩子的自信,非常有好处。 当年季茗惧怕观众,排斥公演,拒绝参加任何节目,她不希望凌四季也如此。 “各位家长,本学期将举办亲子运动会和迎新晚会,每个班级需要出三个节目,希望各位家长携带宝宝们踊跃报名,报名截止时间本周五晚上五点,运动会和迎新晚会时间1月20日@全员。” 通知下发,回应并不热情,或许提到表演节目,众多家长望而却步,零零散散的人回復收到,季茗依然不为所动,倒是凌杰发了个尴尬的表情。 要家长主动报名恐怕很难,凌陌得做点思想工作,她预留一个节目给凌四季,其他两个让张雯去执行,总之,小1班是必须完成三个节目单的任务。 清创传媒 下午四点,团队完成了春节方案的第二稿,80%的创意内容都来自季茗,大家连续加班几日好不容易喘口气,明基商场竟来了电话,会议提前至今天下午六点。 理由是程总明天有其他事,没空参会。 所有人都骂骂咧咧,觉得甲方不是人,说改时间就改时间,而且挑下班时间开会,简直要弄死人的节奏。
第34页 “真不知撞了什么邪,程斯言以前不是都不管吗?” “她管就管,还那么难搞,今年的这口饭怕是不好吃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季茗看了一眼手錶,孩子应该放学了。她打开手机,才发现班级群有信息,看到学校活动时间,季茗不禁担心会跟工作时间相撞。 她没再深想,给凌陌私发消息:今天可能加班,晚饭带四季去奶奶家吃 安排好家里事,她才能心无旁骛地投身工作。 看到大家忧心忡忡,季茗淡淡说道:“今天的报告,我来讲。” “哇,太好了!” “茗姐出马肯定没问题。” 都怕给程斯言汇报,不是被打断就是被diss,甚至还会被奚落专业不够,上次有人领教过后,再也不愿意面对她。 但季茗不同,她本就是公司管理层,专业度和气场都能够与程斯言对抗。何况季茗的性格这么刚冷,程斯言未必能讨到好处。 可是,程斯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茗陷入沉思,因为重视春节吗?春节即便有外地人回来也不用这样吧?往年程斯言连脸都不会露。 这人,高深莫测,难以琢磨。 凌陌信息没回,而是直接来了电话。 “洺洺,你今天去哪里开会?” “明基商场,不用等我,这个会可能有点晚。” 果然是程斯言... 凌陌猜到几分,才故意这么问。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四季的,当然也会好好吃饭的。”凌陌话里含笑,像极了等待爱人归家的小娘子,带着撒娇和甜蜜的口吻。 “嗯,好,我先忙了。” 这曾是她的幻想,哪怕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也让她短暂地做个梦吧。 挂完电话,季茗面露出难得的笑意。瑶瑶和其他同事都很讶异,不苟言笑的茗姐竟然笑了。 明基商场办公室 程斯言抽起了电子菸,有时候她也会嫌弃烟味臭,每次为了爽口和洗澡,要花好大的功夫。 可没有烟,她等同于没有灵魂。 开会没烟,难以忍受。她搬来两台空气净化器,并且开了窗,独自坐在主位。 清创团队还没到,程斯言边抽菸边欣赏“tm全球尚物”,这是业内公认的专业杂志,里面的文章主要记述tm商场的品牌故事,里面时常融入tm集团的经营理念,还会向大众普及鑑赏奢侈品的相关知识,也会更新许多品牌的新品和限量款的商品。 最要命的是,tm商场即将进驻天海市,预计明年开业。tm一旦出现,对明基商场的影响非同小可,市场竞争激烈,程斯言又怎能坐以待毙。 风未动,声先至。tm在天海第一波杂志便是前期最好的宣传。 “这个文章有点意思。”程斯言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忍不住称赞起杂志的主编,这时,凌陌的电话来了。 程斯言眯眼轻笑,赤红的指甲落在桌面,轻轻点了几下,才按下接听键。 “一会我还要开会,长话短说。” “啊,是吗?都快六点了还开会,这么辛苦呀。” 程斯言挑眉:“说吧,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打个电话问候下你?天气冷了,你别加班太晚了,早点回家,我爸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冷清啊。” 凌陌顾左右而言他,缄口不提重点,程斯言洞察一切,并不点破。 “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等等...” “怎么?”程斯言以为她要说出自己的意图,没想到她却说:“学校年底要搞亲子运动会和迎新晚会,我最近就不回家了,你跟我爸说一声。” “哦?什么时候?” “1月20号。” “知道了。”程斯言挂完电话,点开手机日历,1月20号是春节前半个月,也就是一周后。 凌陌费尽心思打电话来明提暗示的,不就是想让自己早点放季茗下班嘛?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说话恨不得绕个山路十八弯。 不过,学校这种活动,季茗是肯定要参加的吧。 不如...程斯言想着想着,露出坏笑。 第18章 哪里得罪你了 都市的六点,在冬日如夜幕降临。 会议室灯火通明,静谧无声,助理在调试投影仪设备,季茗作为主讲坐在程斯言右边,其他人依次而坐。 程斯言的烟几乎没停过,好在电子菸味道清淡,加上空气净化器的作用,不影响开会。 她的眼神在季茗身上游视,不得不说,季茗就像行走的衣架,哪怕简单的米色毛衣搭配着浅咖阔腿裤,也能穿出街拍风。 季茗很美,五官无论是组合还是单看都堪称一绝,她美在清冷的气质和轻熟的魅力,美在沉于心底的自信和低调不张扬的气息。 “程总,调试好了。”助理轻声说道,程斯言点头。 季茗对上她饶有笑意的眼神,泰然自若地说:“那么今天由我向程总汇报清创对春节节点活动的包装方案。” 每个人都在认真聆听季茗的汇报,做好会议纪要,只有程斯言慵懒地仰在椅子上,清创团队试图从她表情上看出个满意度,可她自始至终都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第35页 “因为我们商场的客群定位和其他商场不同,此次用一场珠宝秀结合中国风走秀,一来可以为我们品牌商家做代言,促进消费,二来也是吸引目光,引入li大师的新作“天圆地方”设计,结合中国的传统,如剪纸、中国结等,必定能做出不一样的视觉效果。” 季茗将自己的创意想法以及执行步骤进行详细拆解:“对客户的消费动线包装,我们也做了一些设计的效果展示,给程总过目。” ppt一页一页地翻过,程斯言轻抚额头,似有疲惫,她摆手:“够了够了。”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甲方观之无趣,听之无味才会打断汇报者。程斯言吞云吐雾,眯眼望着季茗:“季总这是打算给我的预算增加多少?” 果然刁钻,先从成本上小题大做。 瑶瑶担忧地望着季茗。 季茗不慌不忙地回答:“程总,如果我没记错,最开始您给我的反馈是先不考虑预算,考虑效果呈现,所以我们才会大胆植入新的想法。” “我说暂不考虑预算也不是让你天马行空,难道你提个漫威全体成员的主题展,我也同意吗?” “我们这个方案的预算没有您想的那么高。”季茗依旧不卑不亢。 程斯言轻笑:“光是li大师的设计,据我所知,通常都会在一线城市的美术馆展示,你请的来么?” “我请不来就不敢提这个方案,在做所有执行之前,我们都会先联繫资源方,程总这点可以放心。” “我倒是小瞧你们了,你们的资源方是个共享平台,li大师能答应你们也会答应别人。”程斯言的问题层出不穷,季茗对答如流:“程总,首先这个方案是我们清创独家所做,包装不可能跟别家相同,其次li大师是国际设计师,除非我们买下她独家,否则我们无法阻止她的其他商业展出,这个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那你们的方案就该避免这个问题。” “我们的方案并非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按照您提出的世界风·中国年的主题去做,li大师是中国人,作品屡次走向国际舞台,配合明基商场的珠宝展,是天作之合,不知程总的顾虑究竟是预算还是要推翻自己先前提出的主题?” 程斯言微微一笑,绵里藏针,“季总难道不是强行植入自己想法?我倒没觉得你这创意点新颖特别在哪里?都是钱砸出来的。” “那还请程总指示您眼中的出彩是什么标准。”季茗稳如泰山,冷如寒潭,不骄不躁,不紧不慢地回答。 程斯言百般挑刺,她精彩回击,两人争锋相对,会议室暗潮汹涌。只有季茗敢这么应对程斯言。 讨好自己的乙方多了,没人敢对自己正面刚的,程斯言心想。 刁钻见识短的甲方见多了,从没像程斯言这般难搞的,季茗心念。 一番唇枪舌战后,其他人不敢插嘴,程斯言揉了揉眉心,“方案再调,调到我满意为止。” “还请程总给出正确且专业的修改方向和意见,否则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如果你的方案里都是我的想法,那我要你们做什么?”程斯言站起身,口吐薄烟,笑意全无,她拿着tm杂志,走到季茗身边,转而挂起柔媚的笑意:“我相信季总懂我想要什么,这本书应该能给你灵感。” 季茗从她饱含笑意的美眸中,看不出任何波澜。她接过tm杂志,低眉看向杂志的主编名:jq,不由得莞尔一笑。 为什么要笑呢?程斯言捕捉到她的表情,若有所思。 沉默片刻,程斯言说:“1月20号,给我进行最后一次汇报,虽然我可以不用考虑预算,但为甲方考虑费用也是你们乙方的职责,否则我不得不怀疑你们为了盈利,故意给我设套,当然清创虽小,但在行内有口皆碑,相信你们不会的哦?” 程斯言说话含沙射影,话锋转地极快,似褒似贬,话里有话,难以判断。 季茗巍然不动,闷不吭声,喜怒难辨。 “你们需要商量其他的就继续,不需要讨论的就散会,今天就这样。”程斯言如凌陌所愿,早早结束了开会。 这丫头那点心思,她会不明白吗? 她含着菸嘴,轻吐烟圈,笑着离开了会议室。 1月20号,岂不是跟学校活动时间对沖? 程斯言是故意的?可她不可能知道学校活动在何时吧? 季茗感到为难,追上程斯言,颇有诚意地问:“程总,想和您聊几句,方便吗?” “怎么?会议室跟我刚的还不够?” “有些话私下说比较好。” 程斯言笑而不语,扬手邀请,“过来吧。” 办公室奢靡华贵,落地窗宛如一面镜墙,映照着天海最美的夜景。室内格局精巧充满艺术感,与明基商场装修风格如出一辙,除了几瓶名酒,柜子上的古董,墙上的字画,都价值连城。 程斯言本就是行走的奢侈品,全身上下的衣服鞋饰少说也有几百万。她可以不重复穿搭一个月,也爱收藏各种限量款手錶、包包、鞋以及首饰,甚至连化妆品都不放过。 看到犹如艺术馆的办公室,季茗毫不意外。
第36页 程斯言将电子菸换上了细长的女士烟,娴熟地弹开打火机,悠闲地燃起。 “季总想找我说什么?” “1月20号我有事,能不能换个时间?”比起开会时的强势,季茗此时的语气弱了很多。 “不能。”程斯言拒绝得干脆利索。 季茗表情依旧,冷然说道:“那抱歉,1月20号我来不了,我会让其他总监代替我讲方案,但第三稿依然会由我主笔,提前跟您打招唿,希望您理解。” “你有私事与我何干?我要的是结果,这春节合作的合同也签了,你现在不想参与三轮的会议,是想终止合作还是怎样?”程斯言字字珠玑,步步紧逼,没有商量余地,甚至不惜拿终止合同来要挟自己。 虽说甲乙方的合作从来没有公平可言,可季茗不禁觉得恼火,更觉得费解,她冷笑:“我看程总要的不是结果,而正是这个过程。” 程斯言见她有些恼怒,饶有兴致地问:“季总这句话从何说起呀?” “我苦思冥想都不知道哪里得罪过您,最多也是圣诞节的活动让您多出了些预算,但效果呈现您也是看到的。清创与明基合作三年了,没有哪场活动出过岔子,每次结果也都达到了您的预期。以前您不管这块,极少露面,现在一出现就刁难我,我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tm商场都要来天海了,我就不能有点危机感?” “程总你是个怎样的人,我多少有些耳闻。明基是您唯一的产业,你也不太参与业内的论坛和交流,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在天海这么多年,没有哪个商场生意做得过明基,tm不过是一股新鲜风,刮不了多久,就会水土不服,扰您心思的,恐怕不会是这个。” 程斯言无谓地笑笑:“市场就这么大,来一个tm,蛋糕就会少一块,我怎么不在意?” “事实怎么样,程总心里清楚,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近期到底是哪里得罪您了,让您如此不满,一定要亲自来紧盯不放?我们的方案不说第一,在业内绝对是原创中出彩的,也是用心做的,我相信您行走海内外多年,看过那么多成功案例,定然有自己的判断。”季茗娓娓分析,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似捧似怨,看问题更是透彻。 果然是冰雪聪明,心如明镜的女人。 “伶牙俐齿。”程斯言掐灭菸蒂,笑颜逐开:“你没有得罪我,只是清创没有拿出最强的实力,不是吗?” 季茗瞳孔微收,气场敛了几分,竟无言以对。 她不是清创最强的,这点毋庸置疑。 可她总觉得自己能够应付各种客户,原来是没遇见大佬。 程斯言久经商场,阅人无数,资歷老套,总是话中有话,根本看不懂那音容笑貌中藏着什么? 她搞不定程斯言,真被说中了,等到自己棋逢对手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我懂您意思了,打扰了。”季茗郁闷地走出办公室,程斯言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她拿出手机,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 “阿茗,终于愿意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里的声音淡如水,轻如风,柔如云,似乎早已知晓一切。 “若清,你回来吧,我搞不定程斯言。” “意料之中,我现在就买机票,剩下的交给我吧。” 第19章 你无理取闹 明基广场的方案让季茗几乎江郎才尽,摒弃固有的思维和套路,这次她已经是拼尽全力,可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她多少有些受挫,她非广告传媒专业,根基不如别人。她一个语言专业的师范生,入了传媒行业,也算一个巨大的跨度和突破。 顾若清带她入行,传授经验,指导方案,无所保留地把一切都教给她。但她的天赋和阅歷,终究是有限。 比起业内公认的大咖顾若清,她还相差甚远。 本以为今天这个会议至少要开两个小时甚至更晚,没想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这也要“感谢”程斯言的中途打断。 今天备受打击,加上前几日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让季茗疲惫感更深。 走到家门口,季茗深唿吸好几次,才打开门。 刚踏进玄关,就听见了音乐声,那是...手风琴的声音? 这首曲子是幼儿园现在非常流行并且耳熟能详的一首歌叫《你笑起来真好看》,季茗记得凌四季刚开学没多久,回家总喜欢唱。 “喜欢看你的嘴角,喜欢看你的微笑...”依旧是凌四季可爱的小奶音,偶尔会听见凌陌带唱几句。 季茗轻轻带上门,悄悄探出头,发现凌陌正盘腿而坐,拉着手风琴。凌四季手舞足蹈,根据节奏哼唱,好似在排歌练舞。 大学时期,凌陌每年都参加校庆演出,不是乐器演奏就是歌舞节目,她能让整个舞台熠熠生辉,也能聚焦全场目光。 季茗怀念那时候的凌陌,像块精心雕琢的璞玉,在任何地方,都能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她是季茗心里的光,分开八年也没能把凌陌这束光熄灭,这么多年,季茗能够咬牙前行,跨过艰难险阻,都是因为心里还有爱。 “妈妈?!妈妈回来啦。”凌四季最先发现了季茗,开心地叫出声。
第37页 凌陌转头,笑靥如花,她放下手风琴,和凌四季一同迎过去:“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季茗唇角隐隐含笑,她放下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发现茶几上放着肯德基零食还有奶茶。 “你们今晚就吃这个?” 凌陌挠挠头:“呃...我问过四季,她说很久没吃过这个,我就点了个外卖。” “是么?”季茗神情严肃,笑意全无,“四季,是你说想吃才让老师点的吗?” 凌四季咬唇转眼珠,回答:“老师先说想吃的。” “凌四季!”这小丫头片子咋还害自己呢? 看季茗的表情就知道,晚饭吃这个是种罪,可她急着排练舞蹈,再说她不熟悉季茗家厨房,打开冰箱后束手无策,只能这样。 “你们继续。”季茗脸色如夏日的天气,阴晴不定。 她转身走进书房,将门“砰”地关上。 “洺洺!”凌陌忙去敲门,是不是垃圾食品是季茗的忌讳?还是自己没照顾好凌四季餐食她生气了? 遭了遭了,好像闯祸了。 “洺洺,我错了,我下次不吃垃圾食品了,我一定给四季做个健康晚餐,你别生气好不好?” 里面没有回应,她想直接开门进去,被凌四季拦住。 “老师,妈妈健身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嗯?你怎么知道她要健身了?”不吃晚饭,不换衣服直接锻鍊? “她一直都这样,反正我提醒你了。”凌四季说罢张开双臂,哼着小曲,自娱自乐地做动作,十分搞笑。 凌陌哭笑不得,我还得感恩你叻? “那我们继续排练吧?”她无可奈何地走回客厅,总不能现在去虎口拔牙。 “好呀好呀。”自从知道凌陌住进自己家,凌四季别提多开心,单调乏味的课后时光,总算有了些乐趣。 爸爸不回家,妈妈有时候加班或者健身,她只能一个人搭积木,玩乐高,多少有些冷清。 今天,凌陌也发现了这个家几乎没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生活日用品,诸如牙刷、毛巾之类的东西,虽备了两份,但显然没有用过。 主卧的衣柜是三格,只有边上挂着几件男式外套,其他两格已经变成自己的私人衣柜。 她心里依旧有个很大的疑问,凌四季到底是不是季茗亲生? 父女俩长相那么像,一看就是亲生,可凌四季身上也有些季茗的影子。是试管吗?人工授精?还是别有隐情? 还有把自己和她的姓融入孩子的名字里,是巧合吗?还是故意? 凌陌想问,总觉得时机未到。 这才刚住进来,和季茗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她哪敢去触碰别人心里的雷区?万一碰到逆鳞怎么办?她不敢赌,也输不起。 书房里,有个独立换衣间,专为健身而设。季茗运动不为美体,不为健康,只为发泄。 让自己流汗,身体累到极致就是她调节心情的最佳方式。 抽菸、喝酒都抵不上这种积极的方式。 马甲线,也是在这情况下无意中练出来的。 都说自律的人了不起,可季茗只是习惯地藏起自己。她的心情和心思,从未对人诉说过。 她是个完美的聆听者,从没做过倾诉者。 有时候她也想向喜欢的人倾吐一切,可话刚到嘴边,就自动咽了回去。 面对凌陌,再多欣喜和温暖,她也无法表现。 她太害怕,怕当年的事,旧事重演。所以,什么都不要想,出一身汗就好。工作的挫折也没关系,累一次就好,她要继续向顾若清学习,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门外时不时传来凌陌和凌四季的欢声笑语。 季茗在瑜伽垫上做塑形类运动,贵在坚持和耐力,不知为什么,听见凌陌的笑声,她竟怎么都不觉得累。 “我们四季果然聪明,就这样,转一圈,先动手再动脚...对了,真棒...”凌陌在教舞过程中,时不时夸赞凌四季几句,让孩子充满干劲。 凌四季...季茗心中喃喃这个名字。 凌陌怎么会知道,当初改孩子名字的时候,遭到了多大的反对和压力。 所幸,凌杰站在自己这边,他们二人同心,才有了今天这么平衡的局面。 “老师,你陪我再来一遍。”凌四季从没这么认真过,她从小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因为这样,季茗才会想开发她的思维能力。 不懂她们今天在做什么?要把学校课程回顾一遍? 健身半小时,季茗已是精疲力尽,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全身被汗水浸湿。 心情舒畅了许多,她才走出书房。 “洺洺,你健身完啦?喝点水不?”凌陌殷勤地端了杯水,积极表现。 “谢谢。”季茗接过水杯,轻抿一口,看向地上的手风琴,问道:“这个琴哪来的,我记得你没带过来?” “刚买的,让人送上门的。” 用钱还真是任性,一部手风琴,说买就买。 “哦,这样...那你们课也上差不多了,四季该去做做别的游戏了。”季茗用挂在脖间的毛巾,擦了擦汗,准备去洗澡。
第38页 “我们没上课啊,在排练节目。” “什么节目?”季茗问。 “群里通知你没看见?我们迎新晚会每个班要出三个节目,我直接帮四季报了个歌舞,由我用手风琴伴奏,四季表演。” 季茗擦汗的动作停了下来,凝望凌陌,冷淡说道:“我没同意让她参加节目。” “我觉得这是个孩子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四季能歌善舞,为什么不参加呢,你看我们排练的很开心呢。”凌陌从幼师角度,想让孩子全面发展,也希望凌四季有些封闭的性格,能够更加开朗些。 毕竟走向社会,光有学歷和能力还不够,为人处世,情商和自信的培养也是重要至极。 可季茗脸色唰地沉下,“我们不参加,你找别的孩子吧。” “为什么?”凌陌不解。 “没为什么,她还小,不适合这么抛头露面。” “抛头露面?你把孩子的才艺展示说成抛头露面?这是她培养自信的绝佳机会,你怎么能这么说?” 季茗眉头一皱,原本平静的心情,又起波澜:“你怎么知道她第一次上舞台会不会害怕?你怎么知道她面对台下那么多观众会不会紧张,她知道自己上舞台面临的是什么吗?万一表演失败,对她又是怎样的打击?你考虑过孩子感受没有?我说不参加就是不参加,你是老师,但没权利替家长做主。” 她代入感太强,想起了惧怕面对目光的自己,那种侷促难安,惊慌失措的感觉,太糟糕了。 凌陌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却也觉得她这个观点过于消极,争辩道:“你不给她机会上台,怎么知道她能不能成功,你不能扼杀孩子的天性,更不能随意浪费她该拥有的机会。” “什么机会?她才几岁,四岁你让她要承受这么大压力,她懂什么?” “你别小看孩子,现在四岁孩子的智商和承受力,远比你想的高。” “我是孩子的妈妈,你才认识她多久,不要自以为是。” “你才自以为是,你自己惧怕的事情,不要强加给孩子,我就是不希望四季活成你那样,总是封闭自己,不懂得分享喜怒哀乐,不知道与人倾诉,失去原本的快乐。”说话间,凌陌红了眼眶,她原本有机会成为季茗最亲的人,她原本有机会倾听季茗心底的声音,可是她错过了。 季茗双拳紧握,指甲不慎掐进肉里,像被人戳中心窝那么痛。在外跟程斯言吵,回家跟凌陌吵,她这是怎么了? “妈妈...”凌四季惶恐地抚上她手背,季茗拳头松下,掌心留了几个指甲印。 “妈妈别生气,老师也别生气。”凌四季一只手牵着季茗,另一只手牵着凌陌,“我会好好跳的。” “我不是擅自做主,比起徵得家长同意,孩子的意愿更重要。”凌陌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痕,一肚子委屈。 两人从没吵过架,没想到再重逢,她连季茗脾性都摸不准了。 简直蛮不讲理,无理取闹。 教育孩子怎么能一叶障目,怎么能对标自己?真是生气。 “对不起,四季,你跟老师练吧,妈妈去洗澡。”季茗的这句道歉不知是对凌陌,还是对凌四季说,但后来的整晚,两人都没再有过沟通与交流。 季茗洗完澡工作了一会,就哄凌四季睡觉了,凌陌在主卧,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想等季茗来哄自己,也等了个寂寞。 她整夜都心烦意乱,怒气难消。 情绪不隔夜,凌陌本想第二天早上主动跟季茗打个招唿,没想到起床时,季茗人又不见了,而凌四季还在睡梦中。 这是把孩子撂给自己,直接撒手不管了? 凌陌幽怨了一整天,又无可奈何。放学后,她本来想带凌四季去吃个大餐,没想到被四季奶奶半路截住,硬拉生拽地把自己和凌四季强行带走,吃了一顿无比尴尬的晚餐。 季茗啊季茗,你不能少加两天班吗??? 凌陌气得牙痒痒,想等她回来好好算算帐。 “老师,今天我们还练习吗?要不玩会多米诺骨牌吧?”凌四季手痒,想来点新鲜的,总对着一样东西,小孩子很容易失去兴趣。 “好啊,也不知你妈妈啥时候回来。”凌陌嘴里嘀咕着,心里准备了大段与季茗据理力争的台词。 可是,腹稿打得再多,也不及现实一击。听到有人开门,凌陌迅速爬起,做好万全准备,只等季茗进门。 门刚开出一条缝,她就说:“哟,日理万机的季总终于捨得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女人拖着行李箱从容走进屋,凌陌被这女人惊艷到发愣。 她看起来三十五左右,有种歷经世事,独立而清澈的出众气质,正如初冬里的一袭夜风,令人感到扑面而来的清爽和冷冽。 她的眉眼似乎会笑,流转的眸光扬着自信与从容。 看见凌陌,有那么一瞬的讶异,转即消失,继而恍然:“你是凌陌吧?” “我是,请问你是?”凌陌礼貌问。 “顾若清。” 第20章 清本佳人 顾若清如屋主, 直接将行李箱推进,凌四季发现她回来,兴奋地飞扑:“老顾!”
第39页 “诶, 四季乖乖。”顾若清蹲下亲密地与凌四季相拥。 凌四季眨巴眼睛问道:“你给我带玩具了吗?” “小不点,每次见到我就知道玩具, 到底是想玩具还是想我。”即便是在哀怨,顾若清也不失长辈风度。 “想你, 也想玩具。” “这还差不多。”顾若清的手拎袋正是带给凌四季的火车套装, 每次回来必备礼物。 “谢谢老顾。” 凌四季有了玩具就是娘,抱着火车跑到一边开始自娱自乐。 两人亲如家人,凌陌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不知这个顾若清什么来歷,更不知她为什么知道门禁密码,能够直接进来。 这些年, 季茗身边真的没人吗?她开始陷入怀疑中... 就算确定了她是形婚,凌陌也没什么优越感和自信,觉得季茗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 这个顾若清从进门到现在就给自己满满的危机感。 等等,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凌陌轻声问。 顾若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直接走到酒柜拿出一瓶威士忌,打开给自己斟了一小杯,一饮而尽。 她闭眼享受酒精带来的刺激和快感, 久别这种滋味,依然觉得痛快。 “我看过你照片。”她晃了晃酒杯,“要不要来点?” “不了,我不太会喝酒,谢谢。”凌陌婉拒,不禁奇怪, 她在哪里看的自己照片?难道她知道自己和洺洺的故事? 顾若清拎着酒瓶,举着酒杯,走到书房,眺望远处,眸间含光:“这天海市的夜景还是这么美,天明幼儿园,景江公寓,哪个不是动人的风景,对吧?” 她略有深意地看向凌陌,笑的剎那,灿如烟火,有故事,有惊喜,也有波澜不惊的从容。 “我的公寓暴雷了,暂时借住在这里,不会太久的。”凌陌欲解释,顾若清摆手:“你倒不必跟我解释,看到你我一点都不奇怪。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吧,可以当我是空气,我会在这里工作,也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好,您忙。” 虽然不知她到底是何人,可周身的气质和气场让凌陌肃然起敬。除了她老爸,她还没对人这样过,人格魅力这个东西,真是毫无道理可言。 不过,倒是可以从小四季身上探探路。 “四季,老师来帮你呀。”凌陌发现凌四季玩具拆得很费劲,上去帮忙,并且教她拆这类东西应该注意的地方和方法,“吶,这个尖锐的地方很容易划伤手,要格外小心,撕开纸这边不就出来了嘛?” 凌陌带孩子很有一套,并且耐心十足,也能做到循循善诱。 书房内,顾若清第二杯酒下肚,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听到凌陌和凌四季嬉笑的声音,她露出欣然微笑,这不正是季茗渴望的吗? 距季茗打开心扉只有一步之遥,可往往这一步是最难跨出的。 顾若清嗜酒,贪杯,总馋家里这几瓶好酒,所以下了飞机,就直奔季茗家。 “没酒的人生多无趣。”顾若清千杯不醉,酒于她来说,是灵魂伴侣,是融于血液的亲密爱人,也是排遣寂寞和心情的绝佳之物。 她爱酒,正如程斯言爱烟。 书房宛如心门,每个进去的人,一旦关上,就将外面的人隔之千里。 看不透、摸不着,也无法靠近。 神秘的顾若清到底是谁呢? 凌陌百无聊赖地望着凌四季组合玩具,心思飞到九霄云外。 顾若清,若清...清,人淡如菊,卿本佳人...清啊,清创... 嗯??清创传媒?不会是有什么关联吧?凌陌一个激灵,直觉缠绕心间,顾若清不会是清创传媒的创始人吧? 她沉音问凌四季:“四季,老师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你问吧。” “顾若清是谁啊?” “老顾就是老顾啊。” “我是说,她是你妈妈什么人?” “妈妈叫她若清。”凌四季认真回答,凌陌扶额,给了她一个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你继续玩...” 算她没问,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还是捋不清这些人际关系。 不如发个信息给季茗,不能直接问顾若清是谁,总能告诉她家里来了个人吧? 她点开季茗对话框,输入:有个叫顾若清的... 句子没打完,季茗就回来了。 “洺洺,你回来啦!”凌陌喜笑颜开地迎过去,把之前的吵架抛之脑后,她以为季茗是加班晚归,却见她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像是刚购物回来。 “嗯,我去了一趟超市,以后不要点外卖了。”季茗走进厨房,开始分类规整东西。 “哦,有时候不是来不及做嘛,怕孩子饿着,而且有些东西家里也做不出来。”凌陌每周至少要吃两次炸鸡,喝两杯奶茶,这是长年的饮食习惯,很难改。 她不愿意住在家里也是因为,不喜欢被管着。 她与凌为详定的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格格不入,凌为详的规矩约束他自己还行,她和程斯言都不会遵守,当然程斯言好像也不太回家。
第40页 这种事,她漠不关心,他俩怎么样,与自己无关。 “外面的东西也是人做的。”季茗买了各类食材,填充了冰箱,忙起来她也很少做饭,凌四季的餐食基本都是奶奶管,但现在不同了。 “人家品牌做那么大总是有点秘方,家里食材有限,做不出那个味道,比如奶茶啊,炸鸡啊,烤串啊,那些果茶都不太容易做...” 季茗眉头一拧,哪样不是有害健康的垃圾食品,她从来不买,也极少带凌四季去吃。就凌杰自己爱吃炸鸡,总会背着自己带孩子,管都管不了。 这两人,倒挺能吃到一起的。 见季茗不说话,凌陌忙解释:“我,就那么一说,垃圾食品固然好吃,但毕竟不健康,偶尔吃...”她小心地观察季茗的表情,生怕又惹她不快。 这是吵架后她们说话最多的一次了,真不容易。以前季茗对自己不吝言语,不吝笑容,现在说话靠逗,生气靠哄,追妻之路果然很漫长。 她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季茗忙碌的身影,有种岁月安然,时光静如流水的美好。所谓细水长流,也不过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如果能一直这样,一家三口... “阿茗,过来。”书房突然传来顾若清叫唤,破坏了她畅想的意境。季茗停下手中事,倒也不惊讶,只是问:“她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我,忘了...” 这语气还真是亲密,她,她,她的...还一口一个阿茗,叫洺洺多好听,凌陌悻悻想着。 她醋意横生,季茗甚至不惜事情做一半,也要先去应顾若清,可见人家的重要性。 凌陌没有跟过去,默默地拾起那些不太认识的食材,往冰箱里堆。 一整瓶威士忌,顾若清不到半小时喝完了。季茗望着空空如也的酒瓶,无奈地摇头,“都说小饮酌情,你现在都嗜酒成性了。” “我的生活没有酒将会失去一切乐趣,你再给我把那瓶伏加特拿过来。” “如果让我来拿酒的,我现在就出去。”季茗严肃地瞪着她。 顾若清双眼从电脑屏幕移开,笑着关上书房的门,将季茗拉到窗户边,压低声音:“你俩复合了?” “没有的事,只是暂时借住,春节放假她会走的。” “我了解你,你是不可能主动提出复合或者去找她的,看样子她对你余情未了啊。”顾若清说话时都想端着酒杯,否则总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 她在书房四处寻觅,总算找到半瓶红酒,那是季茗失眠时喝的,虽口感达不到她的要求,但也能勉强解馋。 季茗实在懒得吐槽,酒鬼就这点爱好,她也不忍剥夺。 “阿茗啊,你要想清楚,她能伤害你第一次,也可能会有第二次,她不结婚不代表没有男朋友,她来找你或许也不代表没放下你。人对初恋总会多一层眷恋,也会加上滤镜,只因为人生的初见,纯粹美好,不掺任何杂质,可现在不同了,你们已经踏入了社会,肩负家庭的责任,你们不光是自己,还是子女,你还是妈妈。路都是自己选的,仅存记忆中的那点感情,是不是真的能够打败现实,你自己掂量好。” “我明白,我没想着怎么样,她现在是四季班主任,适合做朋友。”季茗至今都没想过她和凌陌能复合,想到复合这个词,就觉得讽刺,不是连女朋友这个身份都遭受过质疑吗?谈什么在一起过? 可笑。 “适不适合做朋友,你自己清楚,我还跟以前一样,尊重你的选择,我能把你从烂泥中扶起一次,也能扶第二次。爱情是一把双刃剑,别人失恋或许是难过一阵子,对你却是毁灭性的打击,你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知道了,小姨。” “诶?你怎么回事,让你别这么叫,你一叫我就想起自己是四季的姨奶奶,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做错什么了,三十八岁就要做人奶奶。” 季茗掩嘴偷笑,“那辈分在这不是。” 顾若清,季茗的亲姨,只比季茗大九岁,是季茗妈妈顾若敏带大的。 没有顾若敏砸锅卖铁供她上大学,就没有现在的顾若清。 季茗的原生家庭,一言难尽。祖上务农,父亲是水泥工,母亲是缝纫工,本来生活也过得去,可父亲却染上赌瘾,输得家里一贫如洗,连房子都被收了。 那时候季茗才四岁,家里被迫挤住在砖头搭的棚屋里。外公外婆卖菜的那点钱除了给顾若清上学,全都填了父亲的赌债。 在季茗的记忆中,他们不但经常挨饿,还会被讨债人辱骂甚至殴打,爷爷奶奶被活活气死,外公外婆生病捨不得治疗,后来相继过世。 二位老人离世前把仅剩的三千元留给了顾若敏,让她照顾妹妹,那时候顾若清刚上高三,正准备辍学打工,贴补家用。 可顾若敏咬牙坚持让她参加高考,也把唯一的三千元给了她。 顾若清很争气,拿着仅有的那点本钱,勤工俭学加兼职,半工半读完成了学业,毕业后入了天海一流传媒公司实习,再后来几年,她因为专业能力突出,备受赞赏,累积了一些人脉,便创建了清创传媒。 创业初期并不顺利,她亏过钱,欠过债,遭遇过背叛,一路坎坎坷坷。季茗上大学时,是她最落魄的时候,即使这么困难,她们也咬牙挺过来了。
第41页 顾若清喝酒的习惯,也是那时候养成的,当初压力太大,无处排解,她又厌恶烟味,只能喝酒。 季茗失恋那年,清创传媒转危为安,顾若清终于有能力帮季茗安排工作。可季茗住院那阵子差点丢了命,屋漏偏逢连夜雨,季茗还没出院,父亲就在老家喝农药自杀了。 顾若敏备受打击,也住进了医院,后来查出糖尿病,身体一直不好。顾若清对天海的事业不闻不问,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姐姐养病,另一方面也想在逆境中,迫使季茗成长。 之所以选择形婚,季茗也是为了母亲顾若敏。顾若清是个彻底的不婚族,无论顾若敏怎么劝说,她都不会结婚,理由很简单,参照姐姐的婚姻。 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情,也不嚮往恋爱,更不需要孩子。 她这一生,只爱两样:自由和酒 顾若敏是个容易有心思的人,妹妹这样,女儿又迟迟不恋爱,每天焦虑担心,身体不见起色,无奈之下,季茗只得选择和凌杰形婚。 所有人都以为凌四季是季茗亲生,只有她和凌杰,以及公婆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好,我不这么叫了,1月20号的会我不参加了,学校有事,你直接去吧。”季茗想到程斯言就头大,虽然很想看到顾若清对抗她,可凌四季的事情比这个重要。 顾若清虽生性平淡,却是业内知名的大佬,她的知名度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专业度数一数二,还因为她是怼人女王。 她的事业原则是:站着挣钱。 甲方里面的门道她太清楚了,就因为清楚所以不屑跟那些人同流合污。她凭专业,凭能力,不想用那些歪门邪道,通过送礼送钱得到业务。 所以工作中的交涉,遇到不专业或者欺人太甚的甲方,她直接开怼。也因为这样,她得罪了不少人,公司一直做不大,也是这个原因。 当然,顾若清不是野心家,种的田,收割的粮食能够餵饱自己和家人就知足了。 她的在圈里的人脉两极分化,喜欢她的人,只认顾若清的名字,被她得罪过的,会直接将清创拉入黑名单。 可顾若清,无所谓。 这几年季茗的专业技能成长和处理事情的能力突飞勐进,已经能够独当一面。顾若清乐得清闲,在海西市买了套房,姐妹俩相依为命,为报姐姐的恩情,也为帮季茗免去后顾之忧。 没想到,季茗还是遇到了麻烦。 “times杂志,程斯言甩过来的,说能给我灵感,我寻思着这杂志主编不正是你吗?之前几期还是我协助你搞的呢,她还让我学习,当时就觉得很好笑。”季茗为什么笑,就是因为看到杂志主编的名字。 jq,j代表季,q是清的意思,不知当初顾若清怎么想的要取个不明觉厉的字母名,还美其名曰:洋气 她是读不懂这种缩写的洋气,这么不起眼的位置,竟会被程斯言看到。 tm杂志也是近几年才开始风靡,是小众类的读物,也专为有钱人服务的刊物。顾若清完全是因为兴趣,才会愿意执笔投稿,她是幕后主编,线上交稿,连tm的人都不知道真正的jq是谁,因为稿费的收款人是顾若敏。 许多时候,品牌故事文字类的东西她不擅长,会丢给季茗,但多数都源自顾若清的真知灼见。 她尝了口红酒,抿了抿唇,不吝微笑:“既然她这么喜欢这本杂志,那我下次开会得带着了,她怎么刁难你的,我也让她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难堪。” “算了算了,人家好歹是甲方,今年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手就伸长了,来管活动埠的事。” “无事作妖必有因,至于这个因是什么,或许不久后就能知道答案。”顾若清这次一定要把程斯言老底掀出来,没有平白无故的奇事,只有深不可见的目的。 她手捧红酒,享受酒的回甘,只要有酒,就其乐无穷。 “但愿吧,那你先忙,我去给你做点宵夜。” “给我做还是给外面那位做?” 季茗捋起袖口,嫣然一笑:“你要不吃我也没意见。” “吃,做好了端进来。”顾若清放下酒杯,继续扑在方案上。 季茗带着笑意从书房走出,凌陌很少见她心情悦然,挂着微笑。 见到那个顾若清就这么开心吗? 对别人笑盈盈,对自己就冷冰冰。 好气哦。 凌四季正玩得开心,两只火车头分别从轨道首尾出发,她总要拉着凌陌和自己一起。 参与感很重要,凌陌爱屋及乌得厉害,对凌四季的任何要求都无法拒绝。 “老师,看谁先到,我叫开始。” “行,输了怎么办?” “唱歌呗?”凌四季笑嘻嘻地跃跃欲试,凌陌模仿她的动作,随着开始,两人激烈地角逐开始了。 往常,带孩子,陪孩子玩是季茗最头疼的事。 她本就喜欢安静,有个吵吵闹闹的小傢伙,难免会心烦。 可自从进入母亲这个角色,她也慢慢习惯了。她没体会过三口之家的完整生活,凌陌的突然闯入,给了她生活新的平衡。 她无需在加班的时候担心凌四季被冷落,也不用洗澡时开着门,谨防听不见孩子的动向,更加不用在做自己事情时感到不安。
第42页 她需要一个和自己互补的人,无论是性格还是生活。 自己的个性鲜明,弱点也很明显,这么多年硬抗,难免觉得累。 好不容易从穷苦的日子中走出来,她一点都不开心。 哪怕现在经济水平好了,消费能力高了,也无法弥补她心里的缺口。 儿时的成长伤害,影响深远,或许是一辈子。 凌陌心不在焉地陪着凌四季,总忍不住在想,今晚怎么睡? 顾若清看样子不会走,家里就两个卧室加一个玩具房,总不能在书房打地铺吧?难道要自己跟那个顾若清睡? 还是说季茗跟自己睡,让顾若清带孩子? 这样分配,最完美,不知季茗怎么想? 又玩了半小时,凌四季对新玩具腻了,凌陌开始安排练舞。这首曲子的舞蹈不难,更多的是记动作,手势的熟练很重要,最难的是曲调和节奏的卡点。凌陌之所以亲自演奏,是因为她可以根据凌四季节拍调整节奏,即使出现失误,她能从音乐处挽救,甚至现场指导,及时救场。 她有足够的信心,控制舞台,帮助凌四季成功。 可手风琴刚刚拉上,书房里那位就出来反抗了。 “姑娘们,音乐太动听了,总会拉走我的心神,使我无法专注手头工作。所以今天能不能免音乐,或者,你们去玩具房,隔音可能要好些,我也配合你们,戴上耳机,ok不?”顾若清的涵养藏在谈笑中,情商流于言语间,让人无法拒绝。 “可以,顾总说话,咱不敢不听。”凌陌笑着回答。“顾总?生疏了,凌老师,这称唿落俗,情愿你叫我若清,自家姐姐取的好名字,被谁叫都是享受。” “若清...姐,这总可以吧?”直唿其名,总觉得没礼貌,顾若清年龄长于自己毋庸置疑。 其实这声顾总也是凌陌的试探,对号入座不就等于承认身份吗?所以她80%肯定,顾若清应该就是清创传媒的老闆,至于剩下20%怎么确认,她已经想到了法子。 “你这声叫的好啊,我倒是没意见,就怕别人有。”顾若清笑着关上门,要这么去算,凌陌高了季茗一个辈分,想到此,顾若清觉得好笑。 这两人不复合还好,万一复合了,这个梗够她打趣季茗好久。 有凌陌陪着,凌四季玩得不亦乐乎。凌陌寓教于乐的方式,既达到陪伴娱乐,又能从中做些益智锻鍊和学习,这好像是她唯一能够为季茗做的。 趁着凌四季练习,凌陌悄悄给程斯言发了条信息:清创传媒的法人是谁? 她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 信息发出去才几秒,电话就来了。 “这人真是,回条信息不就好了。”凌陌习惯字聊,程斯言喜欢电话,三言两语说清的事情,打字费劲半天,她嫌麻烦。 “你问这个做什么?反正不是季茗。”程斯言声音慵懒低哑,还有些魅惑。 “我不是问这个,你帮我看一下是谁嘛。”凌陌沉音问道,生怕不慎被人听去。 “不用看,我知道是谁。” “哦?叫什么名字?” 程斯言吐了口烟,慢悠悠回答:“顾若清。” 顾若清在行内大名鼎鼎,程斯言怎会不知。她有两位搞商业地产的朋友,一位极力推荐清创,盛赞顾若清;另一个则相反,吐槽起来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这么有争议的人物,程斯言其实很有兴趣,但因为自己懒得管活动埠的事,便也没太过问,为了公平起见,她在几套方案里盲选,选中的偏偏就是清创传媒。 顾若清没露面,程斯言没参与,两人从没有过交集。 合作三年,对彼此一知半解,全靠传闻。 “你竟然知道她,好吧,我知道了。”凌陌挂完电话,长舒一口气。 她能猜到这女人是顾若清,一方面是因为联繫“清创”二字,简单直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了解季茗。 无论在学校还是在生活中,季茗都是个慢热且难以接近的人,她的防备坚如盔甲,刀枪不入。 她不会和别人走得太近,顾若清能够自由进出家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与季茗朝夕相处过。 按照凌陌的推断,有机会跟季茗相处的,不是家人就是同事。普通的同事没有这么大的魅力,除非是她的伯乐。 顾若清气质超绝,眉眼间都是自信和淡泊,绝对有能力让季茗信服。 种种线索都显示她可能是清创的老闆,凌陌才敢这么猜。 可是,就算知道顾若清的身份,她也无可奈何。 危机感还在。 三人在不同的房间,各忙各的,季茗做了一桌子美食。倒不是什么正餐,而是炸鸡、奶茶、点心、果茶,还另外给顾若清做了碗乌龙面。 她端着食物,带着小果盘走进书房。 “飞机餐向来被你嫌弃,空腹喝那么多酒,吃点面养养胃。”季茗大厨手艺,深得顾若清喜欢,只是能够吃到她做的机会太少了。 顾若清歪头望她:“我这是沾谁的光呢?” “沾你自己的光,趁热吃。” “都一个多小时了才捣鼓这么点?外面恐怕还有不少馋人的东西吧?” “那都是你不吃的东西。”
第43页 “有荤?” 季茗点头。 顾若清常年吃素,从不沾荤腥,也因此对素食更加讲究。 “那算了,你还是伺候年轻人去,今晚就算不睡觉也要把这东西整出来。”顾若清端起碗,望着电脑陷入沉思,程斯言把时间延期到1月20号,伤害不大,侮辱性倒强。 她几年没有亲自上阵了,既然出马了,没道理留人话柄。 无需一周,两天就够。 “刚下飞机你不嫌累?早点休息明天再弄。” “人的那股劲是有时效性的,过了灵感会受到影响,所以打铁要趁热。”顾若清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季茗自知说服不了她,直接放弃。 “四季,叫老师一起出来吃东西。”季茗走出去唤了一声,玩具房的二人秒现身。 “什么好吃的?”凌陌双眼放光,吃货本性尽显,反而是凌四季对吃的兴致缺缺,她更喜欢玩。 季茗分量做的少,她生活规律,更加自律,对饮食一直控制得当。凌陌属于死吃不胖类型,是个不折不扣的干饭人,除了生病和极端心情没食慾,她胃口一直都很好。 当然饱一餐饿一顿也是常有的,因为懒,懒得做,懒得点外卖,也经常应付。 “哇,洺洺,你这是点了外卖吗?” “外卖也是人做的。”季茗平静回答,外卖的小吃,家里怎么做不了?她今天不就做出来了。 又是这句,凌陌见这炸鸡,色香味俱全,蛋挞也很像蛋糕店里的,最重要的是装在透明玻璃杯的奶茶,沉淀杯底的珍珠和椰果清晰可见。 “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凌陌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季茗不语,转而去次卧拿了换洗衣服,准备洗澡。凌陌被美味诱惑到想落泪,不用想也知道季茗那天看到自己点外卖,觉得不卫生不健康,今天才特地买了食材回来,自己动手。 只做不说,是季茗一直以来的风格。 还是那么细緻入微,这么好的季茗,她绝不能拱手于人。 哪怕对方是顾若清这种强敌。 有些人一生只能爱一次,有些人认定即是永远。 她明白这个道理比季茗晚,只希望还来得及。 晚上十一点半,凌陌还在忧心睡觉的事,季茗跟没事人似的,正常带孩子睡觉。顾若清在书房就没出来过,凌陌总是心神不宁,她不会跑到次卧跟季茗母女睡吧? 这个点,凌四季该早就睡着了,季茗有没有睡呢? 住进来的几天,两人交流甚少。 她睡着时季茗还没睡,她醒来时季茗已经离家。 两人就像时空里的两条平行线,总找不到交点,凌陌在努力,季茗却不知所想。 翻来覆去之际,凌陌似乎听见有人在走动。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贴耳偷听。 应该是去卫生间了,是季茗吗?好像又不是。 “阿茗,浴巾在哪?” 是顾若清的声音。 “里面有。”季茗从另一个房间出来,顾若清哦了一声就没了动静,凌陌回到床上还是没有睡意。 随后外面静谧无声,不多会又听见顾若清压着声音的叫喊:“阿茗。” “怎么了又?” “帮我搓个背吧?” 搓背?!凌陌从床上坐起,再次走到门边,认真聆听。 “来了。”季茗竟然没有拒绝。 这也太...太随意了吧,就这么答应了? 她俩到底什么关系,凌陌有些慌,难道暧昧,难道是女朋友?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失魂落魄地倚在门边,思绪凌乱。 可如果季茗有女朋友,怎么会带自己回来,怎么还会施捨关心,怎么还会对自己的话这么上心? 凌陌内心乱成一团,脑海里都是重逢以来的碎片画面。可当她重组信息以后,根本得不出这个结论。 怎么回事?她懊恼极了。 凌陌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情绪低落至深渊。季茗出来了,因为她听见了关门声。 谁知,没几分钟,又听见顾若清叫人:“阿茗,我睡衣和内裤没拿。” 辣耳朵!凌陌紧闭双眼,双拳紧握,挣扎万分后,忍无可忍地冲出去,在门口正巧碰见季茗,她手中正拿着换洗的睡裙以及内裤... “怎么还不睡?”季茗眸底平静,若无其事地问。 凌陌咬肌紧了紧,饶有深意地说:“我...怎么能睡得着呢?”她勉强挤笑的表情,季茗能领会吗?以前自己皱个眉头,季茗都能感应到。 这么明显的低气压,季茗那么细腻温暖的人,会感觉不到吗? “继续睡吧。”季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她不但没给凌陌期待中的反应,反而利索地进了卫生间。 凌陌心如刀割,抚着疼痛难当的心口,苦苦一笑。 季茗关上门的那一瞬,望见凌陌难过的表情,不由得心头一痛。她压低声音对还在淋浴的顾若清说:“你今天搞什么鬼?” 她没好气地把换洗衣服放到一边,顾若清分明就是故意的。 “什么?我听不见。”顾若清唇角含笑,关水探头,作了个“嘘”的动作。她从容地裹上浴巾,转移话题:“一会你来看下方案,我初稿已经弄好了。”
第44页 “这么快?” “10p搞定,还要怎样?” 两人竟一本正经在浴室里聊起工作,凌陌已经回了房间,她不知还能怎样,躲门口偷听吗? 万一听到自己无法承受的事情怎么办? 可是她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她必须亲口问。 又辗转难眠半小时,季茗轻轻敲门,凌陌假装睡着,没有应声。季茗脚步如尘,向阳台走去,去晾潮湿的浴巾。 月光从窗外撒进屋内,季茗动作轻盈,没有制造出任何声响。借着皎皎月色,她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凌陌被身后紧紧抱住。 “洺洺。” 季茗身子一僵,双手悬在半空,连唿吸好似都停止了,耳边只有窗缝的风声,眼前只有月亮洒下的无限清辉,身后是凌陌柔软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肥章来啦,信息量比较多,慢慢消化。 我是个憨憨,没在节假日v过,耽误了两天,对不住大家 第21章 这就是决心 凌陌环住季茗腰, 下巴抵在她肩头,微弱的气语缠绕耳边,让季茗的心跳不觉间加快。 或许夜晚会放大人的愁绪, 加上顾若清和季茗的种种互动,让凌陌悲难自抑。 “洺洺, 我找了你八年,你知道吗?”凌陌双眸垂下, 黯淡无光, 季茗好似无动于衷,她僵如雕塑,不言不语。 “我知道你跟凌杰的婚姻是假的,我还知道顾若清是你的老闆,你什么都不说,我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可今天我感到深深的危机感,我们在一起那几年,我从来没觉得不安过, 直到你离开。” 凌陌眼眶红了,泪水在打转。季茗轻咬下唇,心口堵得疼。 “我为什么死皮赖脸地跟着你,你真的不明白吗?”说话间, 凌陌将季茗抱着更紧了。 肢体亲密接触让季茗难受得窒息,像被人紧紧捏住心脏,让她每口唿吸都伴着疼痛。 听见凌陌哑然的哭腔,她心软了,可提及过去,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又变得血淋淋。 她记得所有美好, 记得凌陌的微笑,记得凌陌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可所有的美好加起来也不如宋尧那一击。 直到现在,她想起那晚宋尧和凌陌亲密无间的样子,都会痛心疾首。 如果不是和凌陌最后变成那样,季茗都不知道自己如此不堪一击。 她害怕失去,也害怕挫折,即使亮起星星点点的希望,她的消极也会战胜希望之火。 再想想,那天在明基商场,凌陌不是照样和另一个男人相互轻挽吗? 凌陌还是那样,不懂得与异性划清距离,也依然充满那么多不确定性。 季茗没办法把自己交给这样的她。既然安全感别人给不了她,那她就扼杀一切,避免二次伤害。 给自己希望,就是推自己走向绝路,她的心被旧伤冷却了。 所以这些年,任凭别人有多少柔情,也融化不了她的心。那些所谓的桃花,男男女女的追求者,从没入过季茗的眼,更不曾触碰到她的心。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她忍痛说道:“你没承认过我们关系,我们也就没什么所谓的过去,找到合适的住处,请你搬出去吧,感谢老师对我们四季的照顾。” 她是怎么说出这些残忍的话,每个字都像剜心,对凌陌更是凌迟。 凌陌眼角浸湿,双手渐松,望着季茗清冷的侧颜,觉得她有些陌生,又觉得自己是活该。 季茗拉开她的双手,连对视都不敢,多看一眼都是痛。 她直接转身想离去。 这样也好,都死心,都别再谈当初和过去。 “好!”凌陌拭去泪水,斩钉截铁地说:“就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季茗的心像塌方般,沉重地下坠,同样伤人的话,从凌陌口中说出来,对她的伤害真是百倍。 凌陌又说:“就当我现在单方面地喜欢你,想追求你。” 季茗眼中闪过讶然之色,心中竟会泛起丝丝喜悦。为什么她要等着别人来否定和肯定,比起凌陌的执着和倔强,她是弱者,以前是,现在也是。 “随便你。”她无法给出回应,只能没有感情地说出这几个字。 她忘不了自己捧着凌陌生日蛋糕,一口一口吃完的场景,也忘不了那晚大雨的湿冷,更忘不了躺在医院里生不如死的日子。 季茗心口的伤,有三条裂缝:失恋、重病、以及父亲的去世,本来以为那人渣死自己会无动于衷,可她还是又恨又悲。 在同一时间,她失去了一切,连同自己的命,也差点放弃了。 如果不是顾若清陪着鼓励着,她或许会再次想离开这个世界。 被季茗冷漠拒绝后,凌陌反而冷静下来,她是不是用错方法了?她总是没有机会开口解释当年和宋尧的事,也没法跟季茗深度交流。 她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心平气和地聊聊? 季茗的沟通障碍,真是多少年都没变过。 事情不如想像中那么顺利,凌陌很惆怅,她觉得压抑,准备走出房间,玩会凌四季的高阶拼图,释放情绪。 书房的灯还亮着,经过门口时,凌陌发现顾若清正盘腿坐在飘窗,对着电脑沉思,边上放着酒瓶和酒杯。此时的她,被窗外的月光笼罩,有种月下独酌的潇洒。
第45页 她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专属自己的充实和精彩,无需和凡尘对话,也不会被俗事困扰。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凌陌想起喜欢在阳台抽菸的程斯言,她常年以烟为伴,总是独来独往,很少见她跟爸爸出双入对。 顾若清呢,以酒为媒,放纵自由,把一个人的浮世清欢过成遗世独立的状态。 程斯言的故事在烟里,顾若清的人生在酒中。 “进来吧。”顾若清忽然说话,凌陌回神,想挤出个微笑,却发现很难。她不想对顾若清拧巴,说实话,对这种女人,她也讨厌不起来,哪怕是自己的假想敌。 “若清姐,我正馋你酒呢。”一句简单开场白。 “你这体弱多病的身子骨能喝酒?” 凌陌抿唇轻笑:“你连我体弱多病都知道呢?” “刚刚阿茗对你那么说话,你还笑得出来?”顾若清端起酒杯,轻晃:“抱歉啊,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门没关紧。” “没事,我既然选择靠近她,就不怕失败和丢脸。”凌陌瞥见书柜还有几只酒杯,“不知我能蹭几口不?” “当然,好酒之人总巴不得有人陪着,顺便唠唠嗑。”顾若清说着将电脑放回桌上,凌陌恰好瞄到ppt界面上放着明基商场的logo,顿时明白了所有。 本来顾若清已经做好初版,但季茗提出新的想法,她便想再完善一下,免得被程斯言刁难,有些人问题刁钻,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通,顾若清“怼人”,一定要对方心服口服。 “您这威士忌喝完又是红酒的,混着喝不会醉?” “我倒希望我能醉生梦死一回,做些出格的事,总觉得日子过得过于平淡了。”顾若清帮凌陌倒了些,与她碰杯:“我干杯,你随意。” 凌陌量浅,今晚纯粹心情不佳,想来两口,红酒的回甘有些苦涩,正如此刻的心情。 她看向顾若清,“你应该不想看见我吧?或者不希望我在这。” 顾若清细细品着杯中酒,轻笑:“你想找情敌吃醋,可别找错人。” “本来怀疑你是情敌,但我想你更像洺洺的知己或者亲如家人的朋友,刚刚你故意叫她两次,想来也是为了气我,被她这么一打击,我现在反而清醒了。如果你是她女朋友,她不可能让我跟你处在同一屋檐下,就算不顾忌我,她也会顾忌你的感受。”凌陌说着又灌了一口,明明是度数很低的红酒,却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就像酒精浇在伤口,重重地燃烧。 顾若清品酒的动作停下,饶有笑意地望着凌陌,她竟猜到自己的用心? “你倒是比我想的聪明点,那看来你也知道我是谁了?” “一知半解吧,洺洺搞不定,在工作中吃了憋,只能请大佬出来主持大局,你又在做明基商场的提案,除了清创传媒的创始人顾若清,还能会是谁呢?当然,我是不知道你跟洺洺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大概也是惺惺相惜,彼此很信任的吧?否则你不会直接叫出我的名字。” “我真是小看你了,果然带着偏见看人,不但会偏执还会影响判断,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探我知不知道你和阿茗的事,看在你陪我喝酒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都知道,但是我不会帮你,也不会支持你,想从我这探阿茗的事,可没门哦。” 凌陌笑笑:“若清姐,您想多了,我就是来讨杯酒喝的,不过若您能稍微帮我那么一丁点,我或许可以帮你们解决明基商场的这点麻烦。” “哦?”顾若清放下酒杯,兴趣颇深:“我倒还奇怪程斯言为什么要为难阿茗,看来跟你脱不了关系。” 顾若清太聪明,一语中的,凌陌从容接说:“我从旁观者的角度理解这件事,总觉得她是想逼你这个大佬出山。” “是么?何以见得?” “times不是明年要开业吗?她肯定会有危机感,那事必躬亲,想要做到最好,肯定也希望合作公司给她配置能力最高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若清姐肯定知道的。” 凌陌说话弯弯绕绕,鬼心眼挺多,顾若清对她的话将信将疑,“表象是这个理,不过你敢说能替我解决麻烦,难道是认识程斯言?” “她爸爸是我爸爸的老师,我们从小就认识,有点交情,我就想借着我爸的老脸,迂迴为洺洺做点什么,当然你们这种专业人士或许看不上我这点伎俩。”凌陌以退为进,说五分,留五分,既不把话说死,还能随时把话题兜回来。 “是么?”顾若清继续饮酒,这丫头有点深藏不露的意思了,她笑着说:“不用了,我顾若清揽业务,还真不希望假借别人之手,但是你对阿茗既然有这份用心,那我不妨提点你几句。” “您说。”凌陌正襟危坐,打算认真聆听,她希望顾若清能够说些季茗的事,最好是这几年如何过的,有没有过对象之类的,都能一併告诉她。 可顾若清只说:“你有本事知道她形婚,还有能力猜到我身份,我想试探她对你还有没有感情,不是难事。人心嘛,是肉做的,会疼会酸会胀...”她顿了顿,看向窗外的明月,眼神变得幽冷:“也会恨。”
第46页 她一直以为凌陌是傻白甜,在优越的家境保护下,不谙世事。现在看来,或许她是扮猪吃老虎,也就是看起来身体柔弱而已,内心的倔强和坚持以及聪慧,甚至可能强于季茗。 至于她和程斯言的关系,是故意透露给自己,还是有所保留误导自己,不得而知。 “靠得近烫手,离得远冻人,不过,我不怕,反正她值得...”凌陌将杯中酒饮尽,“不打扰你,希望我今晚这些唐突的言语,不会影响你,晚安,若清姐。” 顾若清微微颔首,略有深意地望着凌陌,不禁露出笑意。 这股聪明劲和乐观劲,她喜欢。 可惜,季茗过于封闭,凌陌这把钥匙打开的不是她心扉,而是她沉在心底多年的自卑。 她的条件越优渥,季茗就会越难受。 顾若清努力这么多年,也无法拔掉她根植心里的卑微。 解铃还须繫铃人,她决定了,不阻止。 凌晨五点,顾若清还在加班,凌陌就拖着行李箱出来了,思考一夜,她决定让距离产生美。 急于求成的结果是季茗的牴触和抗拒。她想欲擒故纵,让季茗心疼,没搬进来之前,在那些细微的互动里,总能找到甜蜜,搬进来后,反而机会少了许多。 “洺洺昨晚说了,让我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我还是回自己家吧,免得招人烦。”这些话,她希望顾若清能够替她传达,先搅动季茗的心房,才会有增进感情的机会。 一个人的心过于平静,不是好事。 她要季茗的心重新为自己跳动,不在于说,而是要做。 说再多山盟海誓又有什么用?一直以来都是季茗关心自己,默默付出,她又做过什么呢? 这次就反过来吧。 顾若清有些疑惑,提点道:“办法是可以用,小心适得其反哦。” “我知道,谢谢若清姐提点,期待我们在其他场合见面。” “ok,拜拜。” 凌陌点头,她并不是要回家,而是打算去程斯言那里。这个女人果然没安好心,本来她只是猜测,现在她几乎肯定了,程斯言故意针对季茗。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凌陌已经猜到,所以她要去求证。 作者有话要说:这四个人分别都有自己过一些经歷和故事,陌陌老师也是 有些人活在愧疚里,有些人活在阴影中,有些人选择性遗忘,有些人被影响一生 要多多评论我哦,多多评论我更文动力才会更大!(づ ̄ 3 ̄)づ 第22章 吵架吵累了 天空濛蒙而亮, 季茗六点起床准备晨练,健身已经融入生活,晚上不动, 早上必练。 顾若清通宵加班,完成工作后, 歪在飘窗旁睡着了。她双手抱臂,环住胸口, 呈自我保护状, 一直以来都如此。 她喜欢加班,因为害怕睡觉,闭上双眼,总是噩梦连连。 季茗找来毯子为她盖上,她却伴随着低吟惊醒。 “是我,是我。”季茗声音轻柔, 生怕顾若清吓到。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若清才放下戒备,她揉揉双眼, “天亮了?” “嗯,你去小房间睡吧。” “不用。”顾若清手脚并麻,扶着季茗站起,甩了甩, “凌陌被你赶走了,如你所愿。” 季茗愣了几秒,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先去她卧室眯会,等会联繫程斯言,汇报改天, 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顾若清打着呵欠,低头按了按肩颈,后脖那朵醒目惊艷的纹身,露出一角,季茗双瞳微收,心有点疼。 “我给你换套新的四件套吧。”她跟进去,发现房间已经没了凌陌的气息,失落至极。 “不至于,不过她衣服没带完,可能还会回来。你啊,除了凌陌,还真不知道谁能跟你搭,倔强的丫头跟封闭的傻子。”顾若清笑着扬手,示意她出去:“今天不用管我,陪孩子去吧。” “嗯,那你好好休息。” 季茗带上门,环顾四周,昏暗的房间,还未被朝阳笼罩,冷清得寂寥。她走到书房,打开挂着婚纱的橱柜,站着发呆。 东方泛白,晨曦欲破云而出,计程车穿梭在寂静的大道,凌陌困得打盹。 程斯言名下有两套房产,一套是明基商场旁的大平层豪宅,另一套则是距学校比较近的空中别墅。 年前她亲管公司事物,必定会住在商场附近。 没有提前通知,凌陌拎着行李箱直奔而来。 程斯言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她菸瘾难戒,但作息却极度规律。她经常开玩笑,抽菸有害健康,她可能会不长寿,只能早睡早起让自己多苟活几年。 这个点,她应该起床做瑜伽,准备早餐了。凌陌这些年回家次数屈指可数,这套房子她只来过一次,为了录入门禁指纹。为了方便凌陌来去自由,每套房子都录过她的指纹,她食指轻按,防盗门重重地打开,房间扑面而来的清香,沁入心脾。 170㎡的大宅只有三间卧室,客厅通透,大得空旷,家里是欧式装修,摆放着各种国外的字画和古董,程斯言的奢华在于,她喜欢所有值钱的东西,奢侈品、珠宝、名人字画、古董等,钱能给她安全感,烟能弥补她的空虚。
第47页 十八楼的阳台全玻璃,面向朝霞升起处,程斯言坐姿一字马,端着手机在看。玻璃门后的影子朝她靠来,她瞟了一眼,视线落在凌陌行李箱。 “被人扫地出门啊?”程斯言换了个姿势,双腿併拢,双手抱脚,上半身压向膝盖,韧带好得惊人。 凌陌坐在阳台懒人沙发,脸色低沉,“你有劲吗?一方面答应我帮季茗,另一方面在工作中为难她。” “诬赖人要有证据。”程斯言嘴角含笑,素颜的她,没有妆容的点缀,褪去了华贵和雍容典雅,反而多了几分柔和,但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底气,丝毫不减。 凌陌见她满不在乎,有些生气,但她努力保持平静,缓缓问道:“七年前我生日,你动了我的相册,猜到了我和季茗的关系,对吗?” 那是季茗离开的第二年,凌为详和程斯言为凌陌庆生,可她却喝醉了。压抑了一年的情绪,在酒后宣洩而出。 她在房间翻看着大学时期的照片,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因为酒精的刺激,她流着眼泪沉睡过去,她不知道爸爸和程斯言有没有进过房间,只是事后大家都若无其事,现在想来程斯言或许进去过,或许看出了什么,猜到了什么。 没想到,凌陌的质问还是来了,程斯言坐直,望着她:“是,那天我进了你房间,看到你手下压着一张合照,你身体虽弱但内心坚强,能让你崩溃大哭的人,不会是寻常朋友。” 程斯言依稀记得,凌为详想进卧室看看女儿情况,被她拦下了。事出必有因,凌陌毕业后性情大变,总是沉默寡言,与家人交流甚少,甚至能不回家就找理由不回。 思前想后,程斯言都没明白,直到发现凌陌手中那张照片,她挽着一位女孩,眸间含光,嘴角藏笑,照片背后写着“季洺”二字。 她恍然大悟,凌陌的肝肠寸断竟是为了那个女生。 “你为什么要这样?就算你知道我跟她的事,公归公,私归私,勉强你算我家人,也不用这样迂迴地刁难人。” “勉强算你的家人?”程斯言轻擦额角的汗水,轻嗤一声:“我要是说我没为难她,你是不相信叻?”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吧,我们话说到这个份上,倒也真的不必藏着掖着了,自从你嫁给我爸,我们确实没怎么聊过天,谈过心,还不如小时候。” “人吶,身份变了,什么都变了,你觉得勉强接受我是你家人,但我不勉强,你今天这柜门既然踢开了,我也不妨告诉你。”程斯言站起身,拉开窗户,深唿吸,摆了个单腿立地,抬膝深蹲的动作。 “告诉我什么?”凌陌也没想到有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向程斯言出柜。 “首先,不管你信不信,公事上我没有针对季茗,她的专业能力是不错,但比起顾若清差远了,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理由你不必知道。其次,我不会同意你跟女人在一起,你爸爸更不会,他的仕途不会允许女儿是个同性恋,被人查到可能就是污点。” 难道她是为了逼出顾若清吗?凌陌思忖,没有深想,程斯言虽然有时候不正经,但也不至于满嘴跑火车,她说没有,可能是真的没有。 比起这个,她更加在意后面那两句,凌陌知道爸爸不可能接受自己喜欢女人,可程斯言为什么要这么极端反对? “爸爸快退休了,他是个老党员老干部,思想保守反对很正常,但是你,常年行走国外,接受国际文化薰陶,非要这么跟我作对吗?”凌陌发现自己一点不了解程斯言,不懂她的想法,更判断不出她的行为。 “没什么理由,反对就是反对,两个女人能有什么未来,搞笑。”程斯言拿起桌上的烟,避开凌陌,走到窗户边,燃起一根,深吸一口。 凌陌苦笑:“怎么?你觉得男女才是真爱,女女都是笑话?” 程斯言回眸看她一眼,继续抽菸,笑而不语。 “也对,你跟爸爸两个人各取所需,他图程叔叔的地位和人脉,才娶你这个政治背景好看的女人,你图我爷爷奶奶的钱来创业,两人明明貌合神离,还假装恩爱夫妻,对外却又百般隐瞒夫妻关系,到底是装给我看,还是演给别人看?”凌陌心如明镜,曾经奇怪,后来深想加上分析,便觉得程斯言和爸爸的关系不对劲,两人相敬如宾,又似忘年交,就是不像夫妻。 她孤注一掷,将程斯言一军,也是想逼出实话。 程斯言平静无澜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快的光,她看向凌陌,讪讪一笑:“我跟你爸爸怎么样无需你来管,有点那个心思不如管好你自己,死皮赖脸求来的感情,你都未必保得住。” 凌陌火了,厉声说道:“我为什么会失去她,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程斯言觉得莫名其妙。 “大四那年,如果不是你和爸爸假借庆祝生日之名撮合我跟宋尧,洺洺就不会离我而去,呵呵,可真是我最亲爱的家人,为了讨好宋局长,害得我失去挚爱,变成行尸走肉,活在痛苦中八年。”当年的事,凌陌不想启齿,她想解释给季茗听,始终没能有机会。 程斯言望着她,眉头轻蹙,平和问道:“我们并不知道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两家的家长一拍即合,宋尧说你喜欢...”话没说完,程斯言恍然大悟:“这就是你这些年不愿意接受我的好,不愿意回家的原因?”
第48页 “没错,看到你们,看到宋尧,我就想起洺洺的离开,我就想起我所失去的,你们永远偿还不起。” 原来不是凌陌变了,是她一直在恨着自己和凌为详,程斯言小看了爱情,也低估了凌陌,她这倔强的性子,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难道八年这么久也忘不掉一个人?”程斯言好奇问道。 “你这种满身铜臭,只知道钱权的人,怎么会懂?你可能还觉得不值得,犯不着呢,但我告诉你,就算我最后不能再跟季茗在一起,我嫁给谁,我结不结婚,跟谁在一起,也轮不到你们做主,我爸也不行,你更加没资格。”凌陌脾性上来,语气激动,眼中似有泪光,她的声音在家里产生了回音。 “我没资格?我告诉你,我跟你爸的结婚证一天没换成离婚证,我都管定你了。”程斯言压不住的盛怒,终于外露。 “哟,你也会生气啊?”凌陌第一次看到程斯言动怒,这样才对,她就是要惹火这个女人,让她体会人该有的喜怒哀乐,才不至于总是陷入被动。 “我对你忍让不代表你可以过分,要不是看在秦姨份上,你以为我想管你。” “闭嘴,你没资格提我妈。” “你!”程斯言扬手就要打过去,凌陌昂头:“你打,你要是能把我失去的魂打回来,能把我的洺洺打回来,我乐意被你打,还要对你说声谢谢。” “神经病!”程斯言气得脸通红,她烦躁地掐灭菸蒂,又点一根,她的手微微颤抖,一口烟吸了很久,差点吞咽在腹中。 她久久说不出话,双手夹着烟,失魂落魄地望着远处。 愧疚像座大山,压了她很多很多年,怎么都移不开。 菸灰被窗外的风吹落,散在晨起的微风里。 两人陷入无边的沉默,凌陌忽感胃痛,抚着肚子,忍痛冒汗。 “怎么了?胃痛?”程斯言关心问。 “跟你没关系。”凌陌不想搭理她。 “你不让我管,我偏管。”程斯言灭烟拉她,“去你房间休息,床头柜有胃药,房间有直饮水,睡会起来吃点东西。” “我说我不要你管,你放开我...”凌陌竟挣扎不开,程斯言死死拽着她不松手,拉扯间,两人的火//药//味淡了,凌陌说完这些也很累,加上身体不适,不想再吵下去。 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对话,却算是多年来第一次敞开心扉的沟通,即使语气都不是那么好。 程斯言安顿好凌陌,系上围裙,走到开放式厨房吧檯,刚准备做早餐,手机响了。 是个本地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她礼貌接起。 “我是顾若清。” 声音淡而不冷,轻而有力,如冬日的温泉,熹微的光,充满画面感,程斯言顿起兴致,她美眸微抬,停下手中事,笑道:“顾总亲自来电,有何指教。” “方案已完成,希望汇报时间能调至明天,无需那么久。”顾若清点明来电之意。 “明天?果真是自信满满。” “如何?”顾若清说话冷而不沖,不令人反感,程斯言笑意更深:“好,明天下午五点,我拭目以待。” “可以。”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顾若清。”让她出山不易,程斯言期待很高,这个传说中的行业大佬,怼人出名还颇有争议的人物,会做出怎样的方案,为人处世究竟怎样,说话谈吐到底如何?她要亲自感受。 第23章 这是怎么了 周末, 风和日丽,明基商场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季茗与顾若清停好车, 没有急着直奔顶楼,而是从空中停车场回到一楼, 乘扶梯一层一层上去。 她们提前1小时抵达,在商场转了很久, 不为购物, 而是为顾若清加强对每个动线和公共区域的印象。 晚霞西落,一抹光晕打在落地玻璃,折射至程斯言侧颜,美艷动人。她见客时喜欢抽电子菸,可以淡化尼古丁的味道,桌上放着tm杂志,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主编署名上。 她抬手看了眼手錶,还有十分钟到五点,顾若清难道打算踩点来么? 今天没那么正式的会议, 而是一次畅谈,程斯言其实另有目的。她交待助理,人来就直接带进茶室,自己先烹茶等客来。 顾若清是个准点守时的人, 也喜欢踩点,两人抵达办公室门口时,正好4:58分。 “一会你来主讲,我补充。”进门前,顾若清对季茗说。 “我感觉她可能会点名让你说。”交锋几次,季茗多少有些了解程斯言。 “看她反应, 见机行事。” 顾若清想让季茗重拾信心,本就孤僻自卑的性格,工作上受挫,一定要尽快恢復。 “顾总,季总,这边请,程总等候多时了。”跟着助理走进办公室,顾若清第一眼便看到了夕阳,像天黑前最后一束光亮,美得低调而柔和。 总经理办公室像个大通间,向左是会议室,右边便是精緻高级的茶室。古色古香的装修,还没未至门口,便觉得茶香扑鼻。 “程总,贵客来了。”助理毕恭毕敬向二人作了个请的动作,便知趣地退下了。
第49页 顾若清看到的是个身穿唐装长裙、轻挽髮髻的东方美女,正聚精会神地煮茶,周身散发着耐人寻味的美感。 “两位请坐吧。”程斯言抬眸,对上顾若清饱含故事的双眼。 她亦是眼前一滞,顾若清并非惊艷美女,淡淡精緻的妆容,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如果说季茗的美是清冷脱尘,那么顾若清的美便是那种云淡风轻下,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仔细看去,这二人甚至神韵相似。或许是从她们内心深处散发出的距离感和戒备心。 “程总,喝茶就免了,还是先过方案吧。”顾若清向季茗示意,“先让我们季总给程总汇报。” 顾若清人淡如菊的气质是假的吧,做事倒简单利索。 程斯言眯眼笑道:“也可以。” 她竟然没拒绝,连季茗都觉得奇怪。程斯言停下泡茶动作,拿出电子菸,正准备置于唇口。 季茗忙阻止,“不好意思,程总。” “嗯?”见季茗盯着自己手中烟,程斯言心领神会,“看来是顾总闻不得烟味,失礼了。” 顾若清垂眸不语,情绪难以捕捉,她的淡然,不似超脱红尘的泰然自若,倒像逃避世俗的冷然。 “程总,我为您简单说一下顾总亲自撰写的方案,本次主题依然不离您最开始提出的方向,我们商榷之下,希望在考虑您成本预算的前提,买断li大师某件作品,反正是借名,有她的名讳就够,其他地方我们靠推广延展。” “li大师一件作品少说也要大几十万,你确定这是给我减少成本?”程斯言果然提出质问。 季茗看了顾若清一眼,从容回答:“听说程总是个好收藏品之人,li大师的新作于公用来炒作春节,于私您的柜里多一件藏品,何乐不为。何况我们算过总价,加上现场包装的物料和美陈的搭建,最后的总费并没有超过您计划投入的成本。” “怎么可能?”程斯言不信,花小钱做大推广,等同于天上掉馅饼。 “看来程总对推广知之甚少啊。”顾若清终于开口,“共赢互利的合作方式程总没少干吧,想来您一直日理万机或者不屑与我们本地小媒体接触,您给予平台和商品,别人其实很愿意帮你免费做广告,我们的方案里面有一半的推广合作是无需出费用的,不过就是资源互换而已。阿茗,你继续。” 程斯言略有深意地笑望顾若清,两人若即若离地对视,像小心翼翼的试探,很快相继移开。 “下面是一些包装展示和推广节奏的铺排,我大概跟程总讲讲...” 后面季茗说了什么,程斯言没听进去,她忍着不抽菸有点不适。本以为要絮絮叨叨说很久,哪知几分钟,季茗就说完了。 上次好歹汇报了半小时,这次直接十分钟搞定? 她亲自翻看ppt发现,只有8p。以前过目的方案少说也有30-50p,这次竟然这么打发自己。 究竟是顾若清骄傲,还是自己被轻视了? “我说,前两次汇报虽然不尽如人意,可到底也有个真诚的态度在里面,这次就弄8p内容煳弄我?”程斯言不喜欢别人敷衍自己。 她提的这个问题,也是意料之中,季茗回答:“程总觉得ppt有多余冗长或者缺少的部分吗?汇报内容以ppt为核心由我们给您口头汇报难道不是可以延展更多?我们在交流过程中说这么多话是无法用书面东西呈现的。我自己技不如人,总想把内容写清楚展示,但顾总的风格即是简约大方,您可以再看看,如果对我们内容有质疑,顾总会替您解答。” “内容多少先不说水平,也代表了态度好吗?” 顾若清摇头:“内行看精华,外行看笑话,程总这个观点,我很不认同。” “那是因为我俩位置不同,在其位谋其事,我作为甲方,对乙方提出要求无可厚非吧?顾总。” “您的要求又偏离了吧,首先方案修改您没说篇幅问题,其次我们方案已经解决了您提出的问题,生意人该看结果,我们做活动媒体的也看效果呈现,总在这些有的没的问题上来来去去,真是浪费时间,难怪你们搞这么久。阿茗,你要反思了,是我们团队专业问题,还是甲方问题,注意沟通,不要被莫名其妙打击了自己信心,其实是被人故意刁难也不自知。” 两人正锋相对,“战火”一触即发,顾若清通过cue季茗暗讽程斯言不专业,程斯言则明里暗里挑刺。 “顾总说的是,我一定好好反思。”季茗知道顾若清话中之意,话接得很顺熘。 程斯言端起一杯茶,放于鼻口轻嗅,倒也不气不恼。她算是见识到顾若清的犀利了,女人的自信和底气往往来源于实力。 其实方案怎么样,她根本不在乎。 “你们姨甥俩一唱一和,倒是默契十足,有备而来。”说完她轻抿一口茶,将杯底压在tm杂志上。 顾若清和季茗相视一看,都面露讶异之色。 “听程总这话意思,这方案确实没那么重要了。”季茗合上笔记本,发现程斯言正盯着tm杂志封面看。 难道她猜到了什么?还是查到了什么? “还是开门见山吧,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想尽办法把我逼出来,程总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顾若清白熬了个夜,季茗脸色也不好看,她大概猜到程斯言的意图是什么了。
第50页 想来tm主编这件事,应该是被她知道了。 圈子这么小,程斯言要查点事情,并不难。 季茗没吭声,两位老闆对话,自己不想喧宾夺主。 “我呢,一直很喜欢tm的杂志,四处打听之下才知道tm的主编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都没见过主编真容,只知道到时付款。于是我就多问了一嘴,原来收款人名叫顾若敏,再深入一查,很费解,一位没有学歷,长期卧病在床的阿姨,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惊为天人的全球时尚杂志,品牌故事线的文笔,更是堪比文学类作家。” 季茗不动声色,顾若清不言不语。 程斯言笑道:“我这该死的好奇心总喜欢打破砂锅查到底,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位顾阿姨有位了不得的妹妹和一位优秀的女儿。” “打住。”顾若清脸色微沉,面露不快,有种被人侵犯隐私的恼怒,“直接说你目的吧,程斯言。” 她叫了全名,程斯言淡淡一笑:“j,代表季茗,q代表清,你们俩这天衣无缝的配合,帮我竞争对手写稿子说不过去吧?” 季茗对她刁钻的提问司空见惯,平静回答:“接tm主编时,清创还没有跟明基合作,算不上犯规,写稿子是私人爱好,并非公司合作,更算不上违约,程总不必拿这件事说。” 顾若清却站起身,直击重点:“程总想做明基的杂志是吧?” “她明显是。”季茗也随之站起,她随时跟顾若清同一阵线,甚至做好丢业务的准备。 “二位,我话没说完呢,不要激动。”程斯言缓缓站起,习惯地拿着电子菸,在手里把玩,“这个方案我觉得没有问题,今天就可以下发执行,但杂志的事希望你们考虑清楚,你们是兼职主编,随时可撤。tm跟mj一定是天海市最大的竞争对手,我不喜欢危机感,所以必须消除。” 程斯言走近顾若清,她对尼古丁敏感,甚至厌恶,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今天的她,宽松的白色毛衣,搭配着阔腿裤,身材挺拔纤瘦,女人味十足,气质卓然。 她眼中总流露出不自然的美感,但此时因为程斯言的靠近,变得仓惶。 “既然方案没问题,今天我们话题结束,至于主编这件事,回头有空再议吧。”顾若清想离开,程斯言想留客,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揽她肩膀,“等等,顾总。” “啊!”顾若清忽然惊唿,双臂紧缩,季茗忙上前,扶住她双肩,“没事,没事。”再看顾若清,脸色煞白,眼露惊恐,程斯言愣在原地,手悬在半空,半晌没有放下。 是手中长针了还是指缝带刀了,只是刚触到她肩膀而已,那声惊恐地叫喊,让程斯言觉得惊奇。 顾若清的惊慌之色与先前判若两人,她几乎躲在季茗怀里,程斯言望着她们说不出话。尴尬了好一会,助理忽然在门外说:“程总,凌小姐来了。” 凌陌直接推门而入:“爸爸让我来接你吃...”话音未落,便看到季茗暧昧地抱着顾若清,正轻抚她后背,眼中尽是心疼与怜爱。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呢,评论呢,大家多多评论呀,人物故事渐渐丰满,每个人故事都要慢慢出来啦,拭目以待一下! 第24章 原来是错误 凌陌被眼前的一幕刺痛, 她没有看见顾若清是如何跌进季茗怀里,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季茗从未对自己以外的人这么怜爱过,那种从心底溢出的关心, 难以遮掩。 是她轻视了顾若清的存在吗? 季茗曾经的痛,她又深刻地体会一次。 当年季茗可以伤心欲绝地跑开, 此时的自己已没了任何立场难过,甚至连生气, 都没有资格。 凌陌早已嵌入季茗的心底, 即使是余光,她也能清晰地看到。 凌陌的突然到来,让她措手不及,更加惊讶无比。 “不好意思,程总,我忘记跟凌小姐说你有客人。”助理一时疏忽, 连连道歉,程斯言皱眉扬手,让她出去。 被这么一搅, 顾若清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站直身子,理了理边发,努力维持仪态:“抱歉, 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顾若清摆手,明显抗拒,季茗只得停在原地。 她的眸光终于流转到凌陌身上,凌陌悲痛欲绝地望着她,只觉得心被撕裂了,疼到难以自抑。 程斯言的手指不自觉地互搓, 好似碰了顾若清的手真长了荆棘刀刃似的。 三人各有心思,季茗望着门外,满眼担忧。凌陌再次因为顾若清而吃醋,心中泛酸。 她都不知道原来顾若清在季茗心里那么重要。 一阵沉默后,季茗缓缓收回视线,先看向凌陌,再瞟向程斯言,苦笑:“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跟程总也认识。” “我也不知道你跟若清姐这么亲密。”凌陌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不容易打消的不安,捲土重来,凌陌再次被危机感淹没。顾若清忽然变成了刺,插在喉咙,扎在心头。 季茗那么社恐,那么孤冷,得多喜欢那个人才会这么呵护着? 可季茗想的是,程斯言和凌陌的关系,看起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看起来那么熟悉。
第51页 “你们是什么关系?”她很少这么单刀直入地问别人事,可此时她想弄清楚自己的疑问。 程斯言看向凌陌,住一起好几天了,这丫头竟然还没告诉季茗么? 隐瞒这个词,令人反感。刻意隐瞒是用心不纯,善意隐瞒是自以为是,凌陌是哪种? 既然今天都撞到了一起,想必也是天意。 “陌陌是我女儿。”程斯言忽然回答。 凌陌气急地看向她:“你...”说的对,又不对,真是叫人无语。 “哦,当然,不是我生的,我这么年轻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我是她的小妈。” “原来你的家世比我想的好,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季茗像在喃喃自语,更像无情地嘲讽,再次让现实把她鞭挞一遍。 她和凌陌,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共同经歷,无法共情对方的生活,更无法参与到彼此的未来。 都已经在岔路分开了,即使相交,还是通往不同的大道。 明基选择跟清创合作会不会跟凌陌有关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她背后有没有推进过这件事,季茗都不想知道。 “我本来打算告诉你的,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住在你家里几天,我们说过的话甚至不超过二十句。”凌陌欲解释。 季茗眉头蹙得更紧,哑然失笑:“知道又怎样,不知又怎样?你爸爸是教育局局长,妈妈是明基商场老闆,官商二代的千金大小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你怎会知道?凌陌。”季茗对上她透着悲伤的眼神,忽然拉住她的手放于头顶,凌陌不知她意欲何为,手指抽动几下,摸到凹凸不平的地方,是疤吗? “这里受过伤?怎么了?给我看看。”凌陌心疼地想去看,季茗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 她只是绝望地摇头:“这个疤二十年了,即使是以前,你也从来没发现过,你不知道我经歷过什么,你也根本不了解我,我也不懂你,年轻不过就是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有了一段错误的开始,然后以正确的结局收场而已。” “你从来不说,我要怎么做?做你肚子里的蛔虫?可你也不给我机会解释,我要怎么跟你讲我心中所想?” 程斯言往后退了几步,无奈地摇头,她拿起打火机,点燃灭掉,反反覆覆好几次。顾若清还没有回来,到底怎么了?需要这么大反应。 她望着季茗和凌陌恰如争吵的对话,就知道误会足以摧毁感情。这么脆弱的喜欢,要了有什么用?一个没能解释,一个无法倾诉,仅凭校园时光的朝夕相处就认为这是爱情? 可笑。 连彼此的经歷和过去都不了解,还敢说是挚爱? 四年时光,连对方身上有旧外伤都不知道,即使藏在发间,总有办法探知吧。 对喜欢的人,这点细心都没有,不怪季茗心灰意冷。 但季茗又能好到哪里去? 敢说出这句话,看来是不知道凌陌心里的隐痛。 程斯言嘴角含笑,看着两个孩子争吵,好像有点羡慕,这寡淡的生活,有时候需要添把火才有趣。 季茗被凌陌说得哑口无言,她不擅长争吵,即使试图用语言拉开两人的距离,也无法欺骗自己,每说一句话,心都会要命的疼。 这等同于拿刀自残,剜心。 “阿茗。”顾若清再次回来,已恢復如常,好似之前的过度惊吓不曾发生,她依然是那个自信从容的女人。 “我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配合程总完成春节现场的布置和搭建,媒体那边你派人盯着,随时跟进,如有其他事,请程总直接找季茗吧,她可以代表我决策公司任何事。” 程斯言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只觉得顾若清前后真是判若两人。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顾若清凌厉的样子,优秀强大的女人一旦变得楚楚可怜,会让人的心破防,程斯言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说的事,还请顾总和季总好好考虑,稿费我可以多出三倍。”程斯言抛出橄榄枝。 顾若清满不在乎,只是回答:“这件事阿茗做主。”说罢她很自然地勾住季茗手臂,轻拉:“我们走吧。” 季茗抚着她手背,心态快崩了,幸好依靠来了。 真是奇怪,顾若清为什么能够跟季茗相互靠近,但被自己轻轻一碰,惊得像被人侵犯...未免太奇怪了。 顾若清犹如一本书,似乎有读不完的故事,让程斯言更加好奇。 这姨甥俩到底经歷过什么,这么惺惺相惜,紧紧相依,好似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们。 只有彼此能够温暖对方。 两人刚想走,凌陌上前一步说道:“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望着二人相互轻挽,凌陌想起那晚自己在宋尧衣服下躲雨,那是她真的只是怕淋湿生病,影响和季茗出去看电影,跨点庆生。 这些年,她反覆仔细地想这件事,经过无数次换位思考,才想明白。从季茗的视角,看到的情景是不一样的。 “圣诞前,我陪雯雯逛街碰见你真的是偶然,后来问斯言,才知道你们有合作。斯言虽然是我后妈,但我们从小就认识,情同姐妹,但随着我们长大和身份的转变,已不若从前,你觉得我有办法帮她定合作单位还是有能力看得懂你们的专业?”
第52页 凌陌解释得认真,季茗逐字逐句听进去了,但却没有力气回应。 当初公平竞标,她还没有遇到凌陌,不可能影响到公司接业务。 这只不过是拉开她和凌陌距离的现实戒尺,让她心情雪上加霜。 “我知道。”她无力地答了一句,只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凌陌又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季茗去意已决,又有个顾若清陪着,她没有底气。 “凌陌,别忘了那天晚上自己说的。” 临走前,顾若清忽然说了这句,搞不懂到底在鼓励自己还是暗示什么。 凌陌思绪凌乱,坐在茶桌旁,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这可不是酒,喝多少都不会解愁的。”程斯言终于能点菸了,电子菸的味道凌陌能接受,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 说起来顾若清厌恶尼古丁,不知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别原因? 她摊开掌心,五指伸平,有些后悔唐突了人。 但愿没有真的冒犯到顾若清,毕竟跟人不熟,是不该随便有肢体接触。 只是她在国外待多了,忽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禁忌。 凌陌见她发呆,问道:“看什么呢,这次美甲也没见多特别的。” “谁说我看美甲了,我欣赏自己美手行不行?”程斯言含着菸嘴轻吸一口,笑道:“你最近吵架势头很足啊,见谁都要吵一顿,以前没发现你伶牙俐齿。” “那是因为我太憋屈了,憋了八年,受够了。” “你醋劲大发也不能在我这撒泼呀,回头办公室那些人听见,影响多不好。” “你以为我想来,以后爸爸想找你吃饭,让他自己派车接你,非要我跟你一起回去,烦人。”凌陌本就心情不好,站起就要走。 “等下。”程斯言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道:“你吃醋吃错对象了。” “你怎么跟顾若清说话一个德行。”这句话,顾若清为自己辩解时似乎说过。 “哦?有这事?那她没告诉你她是季茗什么人?” 凌陌摇头。 “傻瓜,心里有事不要藏着掖着,人需要倾诉,需要发泄,才能释放。”程斯言薄唇含烟,烟雾缭绕,朦胧了凌陌的视线。 她看见程斯言弧度拉长的嘴角,泛起妩媚的笑容:“顾若清是季茗的亲小姨。”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是大家说的修罗场没错了 校园感情虽纯粹美好,但走上社会能够克服万难,深入彼此,再相爱相守,才是永恆。真正的破镜重圆不是简单的我追回你,你原谅我,我解释当年的误会,你理解我的立场,而是我重新认识你,向你坦诚内心的晦暗,深入到彼此内心看看,将完整的自己交託对方,所以,大家来一起期待个he叭 第25章 想办法解释 明基的冲突, 像拍打岸边的浪花,退潮后归于平静。顾若清依旧像个退隐的世外人,丢开天海市的繁琐之事, 回到海西陪姐姐。 天明幼儿园也迎来了运动会暨迎新晚会。季茗被“强行”要求代表班级参加3*100米家庭接力赛。 孩子的选择,季茗会尊重, 陪伴成长是个很奇妙的过程。 她没能拥有的童年,希望四季有。 在接力赛中, 季茗因为最后一棒反超得了冠军, 凌四季在晚会上的节目由于凌陌的协助也得了奖。 颁奖必须以家庭为单位上台,季茗怯于登场,不愿面对在台上面对那么多人,聚光灯打在周身于她来说不是荣耀,而是恐惧。 被人围观和聚焦时,她会无所适从, 会噩梦重演,会无法唿吸。 季茗站在舞台侧边,望着明亮光辉的地方, 缓缓后退,可看到凌四季跃跃欲试,期待的目光,她心乱如麻。 凌陌扶上她后腰, 拦住了她后退的步伐,轻声说道:“别害怕,洺洺,站在你身边的是你最亲的人,你可以当四下无人,周围的喧闹也可以与你无关, 你只要看孩子的笑容就会没事的。” 她以前只觉得季茗喜欢安静,不喜与人接触,现在看来季茗是胆怯,只是为何害怕?她不知道。 头上的那个旧伤疤,害怕聚光灯的舞台,季茗心底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凌陌不知,她只知道这次要彻底走近季茗心底,对那个封闭的世界一探究竟。 “有请小1 班的四季爸爸,四季妈妈和凌四季小朋友,上台领奖。”随着张雯(主持人)的邀请,凌陌面露微笑,率先走出舞台,落落大方地向台下鼓掌的人们挥手,凌四季分别牵着爸妈,迫不及待地上前。 季茗鼓起勇气踏了出去,站在舞台中央,她觉得射灯的光太刺眼,台下的人头太密集,像极了小时候被殴打的那一幕。 冷漠的围观,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难以揣测的人心,都在那个薄凉的季节。 颁奖典礼怎么结束,用了多久,季茗一概不知。只知道离开舞台后,她手心都是汗。 “妈妈,我好开心呀。”凌四季捧着奖盃,别提多开心,季茗只是嘴角抽动几下,“宝贝开心就好。” 她拿出纸巾擦干手汗,把那些担惊受怕的迹象处理得不露痕迹,可这一切都被凌陌看在眼里。
第53页 以前看得少,现在的凌陌,会对季茗的动作和表情都观察入微。 小寒过后,天海入冬,寒潮来袭,夜晚冷得刺骨。晚会结束后,家长们相继离去,季茗和凌杰准备带着凌四季去吃夜宵,当做给孩子的奖励。 正门与停车场有段距离,季茗牵着凌四季在门口等,凌杰去取车。 不多会,凌陌匆匆跑出,她甚至没注意到季茗和凌四季,只是朝着不远处一个男人奔去。 “你怎么跑这来了?” 林涛见到凌陌二话不说,紧握她双手,“你今晚一定要救我,姐妹,求求了。”每当这时候,凌陌都觉得林涛像个小女生,与他健硕的身材极不相称。 “先放开我,人来人往的,什么事,你好好说。” “我妈今天生日要见媳妇,你去帮我挡一下吧,拜託拜託。”林涛向凌陌哀求,“我跟她说了你今天学校有晚会,想搪塞过去,她非让我来接你,不见到你誓不罢休。” 凌陌皱眉:“我可以配合你一两次,可你不能一直这样啊,阿姨这样误会下去,传到我爸那里会很麻烦的。” “最后一次,过完年就说咱俩分了,行不。” 凌陌扶额,左右为难,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三次还会有无数次...总要有尽头。 她不能把自己坑了。 “最后一次,这是看在阿姨生日的份上,以后别说我不讲情面,春节我是不可能配合你的。” “知道知道,我的陌陌最好了。”林涛牵着她就想走,亲如闺蜜。 “我打个电话给雯雯先。”凌陌掏出手机刚想拨号,发现季茗在身后,她似乎刚收回视线,但没有与自己招唿,牵着凌四季就走。 “洺洺!”她想叫住季茗。 季茗没有停下,反而加快脚步上了车。 “洺洺。”凌陌上前欲解释,可来不及了。 凌杰打开车窗,笑道:“陌陌老师,要不要一起走?” “不用了。”她平静下来,觉得时机不好。 “老师再见。”凌四季从后窗探出头,里面的季茗看向另一边,无视了她。 “再见。” 她一定又误会自己了,凌陌垂头轻嘆,这个死林涛,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季茗可不知道他喜欢男人,真是有理说不清。 但必须解释,想和季茗重修于好,第一步就是先解除误会。 程斯言说得对,化解误会宜早不宜晚,她总觉得自己是热脸贴屁/股,不会坚持太久,凌陌这次要打她脸。 在晚会不欢而散后,学校迎来了寒假,那天恰好是凌杰来接孩子。 得知季茗要加班很晚,凌陌觉得机会来了,她主动提出帮忙照看凌四季,也希望凌杰能帮自己。 凌杰本就八卦,对她俩的事情非常好奇,虽然没有捅破那层纸,他还是很乐于帮忙的。 冒着被季茗责怪的危险,凌杰鼎力相助,声称自己正好有事,让凌陌晚点把孩子直接送到季茗公司。 凌陌带着凌四季在明基商场游乐园玩了一圈,又在网红专区拍了许多照片。一顿美餐后,已是晚上八点,她带着凌四季动身去清创。 清创传媒 季茗正低头查看年度财务报表,清算未付款的项目。公司合作的项目,甲方欠款情况较少,但今年最大头的费用在程斯言那边卡住了。 圣诞节加春节的两场活动将近四百万,都是公司垫资,资源方和合作方的款项季茗都付了,只剩下明基商场那块。 即使春节还没到,圣诞节的款也该清了,以前付款及时,这次是故意为难自己么? 事关员工的年终奖和公司年度盈余情况,季茗主动给程斯言去了电话。 “真难得啊,季总会亲自来电。”她好像预料到季茗会找自己。 “这么晚了,打扰您了,程总。” “没关系,年底了嘛,都等着年终奖过年,多少甲方都已经封帐,就我这个小商场还算灵活,费用支出全凭我的签字。” 程斯言果然知道她的来意,看来是有条件要谈了。 欠钱的都是大爷,季茗不擅长算计,也不屑卑躬屈膝。合作双方,本该公平共赢,顾若清秉承的理念也是这样。 她知道程斯言想要什么。 “mj杂志还只是您的设想,我很难去应承口头计划的事。” “季总真是知我心,不瞒你说,工作室我已经成立了,印刷设计统统准备就绪,只差主编,我也没有太高要求,也不会过于苛刻你们,明年年初帮我出一期明基商场的品牌故事,至于费用,times给你多少,我给三倍。” 三倍...季茗手头并不宽裕,房贷车贷加生活开销,存款所剩无几。她是苦过来的,说不嚮往金钱是假的,公司的运作也需要备用资金,其实她们和times的合作其实已经结束了,也没有合同约束,全凭自己意愿。 如今进退两难,如果圣诞节的费用不付,季茗也很难让员工多分红利,总要让大家每年的收入都在递增才行。 “我如果答应,圣诞节活动的款什么时候付?”季茗直接明说,不想再拐弯抹角。 “明天。” 程斯言不差钱,答应付款绝不拖沓,这次不过想逼一逼季茗。
第54页 “感谢,但我只能以我个人名义答应你,至于其他,恕我无能为力。” “你的文笔我相信,品牌故事应该是你最擅长的,至于后期涉及到商品的推广和时尚杂文,我会想办法让顾若清来协助你,到时候还希望季总能帮我美言几句。” “若清有自己的想法,我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季茗不轻易许诺,答应的事情就必须做到。 程斯言笑了笑:“好,那有时间我们见面好好聊聊mj杂志的事,也许我们的合作可以再深入一点,毕竟建立长久关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不对?” “希望不会让程总失望,先不打扰您,再见。” 挂完电话,季茗长舒一口气,要钱她不行,谈判洞察人心她不如程斯言,但被那三倍的稿费诱惑到是真。 她有些鄙视自己,在这庸俗的环境下,避免不了这些俗气的需求。 她给顾若清发了个信息:我答应为mj写品牌故事了,明年开春出第一期 mj是明基的缩写,即使是自己的事,她也想告知顾若清。如果tm再想发出邀请,季茗一定会拒绝的。 不同时为两个竞争关系的甲方做事,是行内默认的规则,也是该遵守的职业道德底线。 顾若清没有回覆,季茗拧了拧眉梢,闭目养神,忽然听见凌四季声音:“妈妈,妈妈。” 她勐然睁眼,以为自己幻听,只见凌四季从外面小跑而来,身后跟着凌陌。 “茗姐,你家小可爱来了。”瑶瑶领着凌四季走进,季茗褪去疲惫,挂上笑意:“你怎么来了,爸爸呢?” “爸爸说他加班了,老师带我去游乐场,吃了好吃的,还见了许多好玩的东西。”凌四季眉飞色舞,开心地手舞足蹈。 季茗再多不愉快也没有放在脸上,只是转而对瑶瑶说:“你带她去隔壁超市买个乐高,要5-6岁的,回来报价给我。” “额。” “不着急下班的话,帮我陪她玩会。” 季茗要求,谁能拒绝,瑶瑶求之不得。 “好的好的,茗姐,我这就去,不要费用啦,当我送给小可爱的礼物。”瑶瑶向凌四季示好,“跟姐姐走吧,哦不,还是叫阿姨吧,不然比你妈妈小一辈了。” 瑶瑶做了个鬼脸,凌四季听到买乐高,欣然前往。 季茗看向凌陌,冷淡地说:“谢谢你陪四季,下次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时间不早了,你先早点回去吧。” 她坐回办公桌,继续伏案工作,凌陌却忽然关上门,阻隔了办公区域的视线,也让两人终于有了独处机会。 “我有话对你说。”凌陌苦心安排就是想亲口跟她解释。 “现在是我工作时间,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相比之前,季茗的态度更冷了,也许是那天再次见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去找凌陌,也许是一次次看清现实后的冷静。 “晚会那天的男人是我发小,请我去给他妈妈庆生,应付一下,我们没有男女感情的。”凌陌言简意赅,一口气说完重点,唯独没提林涛是gay的事,总觉得这种极度隐私的东西,跟任何人提及都不好,就像她们从没有点破凌杰是gay,只是心照不宣。 季茗攥着笔,停下手中事,冷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门当户对的人多的是,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都是误会,以前宋尧那也是...” “凌陌!”季茗重拍桌面,不耐烦道:“过去的事,不提了行吗?” 她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八年前的事恍如昨日,每每想到就难受。她只想告别过去,过好现在,不再沉沦。 凌陌愣了几秒,望着反应过激的季茗,话锋一转:“好,好,我不提了,那不聊感情,我们还是朋友吧?” “嗯。” “我反正放假了也没事,如果你和凌杰工作忙没时间陪四季,我可以帮忙的。”凌陌决定另闢蹊径。 “不用,她也可以待在奶奶家。” “你不如问问四季自己想法,想跟老师一起,还是想和奶奶待着,免费帮你育儿呢,你还不领情。” 季茗抬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跟季茗这种沉默寡言的人聊天聊死是常态,很容易让气氛陷入尴尬。 好在手机拯救了她们,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的手机响了。 “凌陌,杨老师病危了。” “季茗,杨老师病危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出差没更,明天要竞标,今天准备往死里加班 先摸鱼更个文,才能踏实做事,看我这么努力份上,小可爱们是不是要给点小发发(好评,差评就算啦,玻璃心老大姐承受不住)么么哒 第26章 误会破冰了 杨老师, 大学时期教育心理专题课程老师,曾经带过凌陌、季茗、宋尧以及其他几名学生。 她对每位学生都尽心尽责,深受爱戴。 当初季茗虽家境困难, 但各科成绩却遥遥领先他人,加上她对教育心理学的精研, 备受杨老师喜欢。 杨老师为了照顾她生活,声称自己女儿需要补习, 让季茗去自己家里做家教, 缓解她的经济难处。
第55页 对季茗来说,她是特别的存在。 三年前,杨老师被诊断为肝癌,如今到了晚期,已经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通知季茗的是曾经的班长,通知凌陌的是团支书。 季茗将凌四季送到奶奶家后, 就和凌陌匆匆向肿瘤医院赶去。 病房内,杨老师面黄肌瘦,气若游丝, 好似奄奄一息。宋尧、班长、团支书曾经几个老同学都到了。 带过那么多学生,这一届最得意。 “杨老师。”凌陌率先冲进去,季茗闻见浓浓的药水味,再看病床上的老师, 不由得心中一痛。 “你们来了。”杨老师半躺着,看到当年带的几人都到齐了,强打精神,露出微笑,她在每个人脸上游视,最后目光落在季茗身上, “八年了,第一次把你们聚这么齐。” 班长已是眼眶通红,她声音哑哑地说:“每次聚会都少季茗,要不是杨老师把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季茗还在天海呢。” “对不起,杨老师,我应该早点来看你。”季茗满心愧疚,如果不是无意中在急诊跟杨老师相遇,她可能与学校所有关联都切断了。 为了一个人,放弃整个世界,也放弃了自己。 “不用抱歉,看到你来我很高兴,尤其看到凌陌跟你一起来更开心。”杨老师笑得意味深长,凌陌低头不语,心情沉重,每次同学聚会杨老师都会到场,可自己从来都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关心几句。 杨老师得癌症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其实前几年她就身体不适了,不过为了每次相聚能够圆满,希望能多看他们几眼。 病房氛围凝重,但为了哄杨老师开心,每个人都分享了生活趣事,就连季茗都不吝表达。 杨老师体力不支,精力不足,无法长时间跟他们相谈甚欢。 医院今天下了病危通知书,杨老师家人准备带她回去,在最后的时刻陪着。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可聚散总有时,再多伤感都会有分别时。 同学们相继离开,杨老师叫住了凌陌。 “杨老师,您如果太累,有话以后再说,或者明天我去您家。” 杨老师只是摇头,她深唿吸好几次,好似在分配仅剩的那点体力。 “你听我慢慢说,老师执教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学生,也遇到过千奇百怪的事情,对有些事心如明镜。” 凌陌坐直身子,认真聆听,杨老师每说一句话,她都会点头回应。 “三年前,我晕倒被送到急诊,醒来时急诊病房一片哭声,睁眼发现季茗也在。那是一场惨不忍睹的车祸,年轻夫妻开车被侧翻大货车碾压,送到急诊也没能救回来。”说完,她深深嘆息。 凌陌表情微变,猜不出事情前因后果,“然后呢?” “当时季茗沉重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后来她也看见了我。我们就聊了几句,并且相互留下了联繫方式,也是那次,她问了我你的近况,我就告诉了她你在天明幼儿园当老师。不久后,她在天明幼儿园附近买了套房子,还特别叮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事,尤其你。”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凌陌悲喜交加,现在看来是季茗故意把四季送到天明幼儿园学习,是有心靠近自己的。 “嗯,我也告诉了她我患癌的事,所以我们会时不时保持联繫,她还带女儿去过我家探望。”杨老师说累了,嘆息几次,才说:“那小孩子我记得很清楚,车祸那次在医院里哭着要爸爸妈妈,奶奶当时悲痛欲绝,一直重复哭喊,你们走了孩子怎么办。所以我猜那孩子,应该是当时去世那对夫妻的,我从没问过季茗的隐私,这意思我的猜想。” 那个孩子,一定是凌四季。 所以四季亲生爸妈其实过世了,季茗和凌杰收养了她? 凌陌顿时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不由得鼻头一酸:“她从没跟我说过这些。”“这么多年,你苦苦找她,还一直不谈恋爱,加上你们大学几年的形影不离,我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你在等季茗对吗?” 凌陌咬唇点头,千愁百绪,难以诉说,被敬重的老师看出心意,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你们几个现在都很出色,每次聚会我都很开心,只是看你和季茗这样,心里难免遗憾,你们两个好像过得并不好。”杨老师拉住凌陌手,语重心长道:“人这一生其实很短,你看我不管多留恋生命,也都无法改变现状。季茗心思细腻,不善表达,藏在心底的东西又太多,其实她是需要你带去精彩和活力的,付出也许不一定对等,但需求一定是相互的。” 杨老师的话让凌陌茅塞顿开,她感动于杨老师的劝导,更沉重于她的病入膏肓。生死离别,说来就来,悲剧从不给人准备的机会,就像妈妈的离世。 可惜,妈妈怎么走的凌陌不记得了,选择性失忆,下意识地逃避,让她忘记了六岁以前的事。 傍晚的医院,仿佛笼罩着阴霾。 季茗站在电梯厅的窗口,俯瞰远处,灯火照亮了黑夜,却无法释怀痛苦。 “你不走吗?季茗。” 她不回头就知道是谁的声音,季茗总会自动忽视漠不关心的人,但宋尧这根刺,始终没能拔掉。
第56页 与学生时代一样,季茗依然没有理他。 宋尧比当年多了几分沉稳,也留了鬍子,多了些男人味。 “你还气我呢?”他的语气倒是轻松。 “气什么?”季茗觉得他这句话莫名其妙。 宋尧笑笑:“我承认当年有点嫉妒你,才故意跟你说凌陌家的事,我跟你道歉。” 当年总有人说季茗和凌陌亲密得像同性恋,而季茗总阻在他们之间,他才故意在图书馆说那番话。 季茗又怎会不知道他的用心。 “没什么好道歉的,过去的事,我不记得了。” “你别这样,确实过去了,但我还是想坦荡荡地把事情解释清楚,否则我内心难安。”宋尧走到她旁边,不禁嘆息:“陌陌的生日又快到了。” 季茗眉头轻蹙,猜到他想说什么,但没有打断。老同学相见,和睦相处是杨老师的心愿,她不想在这里对宋尧表现出敌意。 “我爸和凌叔叔本就是同学,我跟我爸相处得跟兄弟一样,所以什么都对他说,包括喜欢陌陌的事。后来他跟凌叔叔聊天,一拍即合,便想找机会撮合我们。其实那时候我们还小,完全不必着急,但我爸急性子总想帮我探陌陌心意,便有了那天的下午茶。家长约我们,我们自然到场,只是后来他们都声称有事走了,把我们单独留下了。” 宋尧记忆深刻,因为这件事让凌陌永远失去了快乐,也成了自己的心病。 季茗不露悲喜,只是不自觉地双手相握,搓揉手背。 “大人们一离开,陌陌就要走,但因为大雨耽误了些时间,本来说等等,但她说你们约好一起庆生,我便开车载他回去了。路上,她跟我说了一些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跟我没关系。”季茗一如既往地冷淡。 “不,跟你有很大的关系。”宋尧无奈地笑了笑:“她告诉我,不管家里怎么想,不管我什么心思,我们之间都不可能。她那段时间很迷茫,不知道如何跟你走未来的路,她查了很多同性恋书籍,泡在论坛贴吧去了解,最后终于想通了,也确定了心意。” 季茗眸光终于流转至宋尧脸上,眼中透着难以置信,她甚至不明所以地开始紧张和期待,又怕面对接下来的真相。 “什么心意?”她问。 “能是什么,确定自己就是喜欢女人,并且只喜欢你,想永远跟你在一起,至于未来,她都想好了,要么出柜,要么去国外跟你结婚,哪怕是孩子,她也想了诸多可能。她说可以去精子库买精子做试管,或者去福利院收养个孩子,她的话死死堵住了我的嘴,那些关于同性恋的刁难问题,我一句没能问出口。”宋尧至今都记得自己心情,“哎,虽然你是女的,可我当时确实很喜欢她,听到这些话还是很不好受的。” 他难过,季茗更难过,她从没想过事情真相是这样,心态崩了。 她甚至觉得双腿发软,全身发抖,难以接受。 “后来我们到门口也没注意你在那边,只是陌陌觉得冷,嘀咕了一句淋雨要是又生病怎么办,我才脱下外套准备一起狂奔到宿舍楼下,我那外套正好防雨,那时候觉得自己真是狼狈又好笑。” 季茗的心像灌满了铅,直直下坠,脑子像复读机,不断地重复宋尧刚刚那番话。 这么多年,她终于敢再去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是她被事情表象蒙蔽了双眼,是她错怪了凌陌? 原来她所受的伤害,就是个误会吗? 季茗不由地苦笑,真正动摇的人根本不是凌陌,而是她,是她自惭形秽地失去了自我,错失了一切。 她绝境中想求死的心,在现在看来如此可笑。 “我想说的话说完了,先走了。季茗,人生能有几个八年经得起等呢?我放弃她了,希望你们自己别轻言放弃。” 宋尧释然地笑了笑,走向电梯,他刚离开,凌陌就从病区出来了。 “洺洺,我有话跟你说。”凌陌誓要把话说完。 季茗有些呆滞地望着她,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凌陌有什么错,要承受这些? “回去再说吧。” “我现在就要说。”凌陌决心一鼓作气说完,她必须把所有误会解除,哪怕季茗抗拒排斥,甚至厌恶自己,也不能再拖。 “我都知道了,不用说了。”季茗说话有气无力,仿佛遭遇了重大打击,可再次看到凌陌,她分明感觉自己的心在回暖。 这种不用刻意迴避的感觉,真好。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林涛是gay?”凌陌很奇怪。 “嗯?”季茗惊讶地望着她,“什么林涛是gay?” 她俩想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就我的那个异性发小,他其实喜欢男人,我们关系跟姐妹一样,我想和你说的是这个。” “这样吗...”季茗恍然,原来这也是误会,又是自己被表象迷惑了。 “还有我和宋尧,你不想听我也要说,我和他其实...” “我知道。” 或许在凌陌这里会听到更完整的表达,但季茗知道真相如此,就够了。 她以前觉得解释是个多余的存在,可现在看来不解释才是最大的不真诚。
第57页 她应该重新认识凌陌,重新正视自己。 “你又知道了?”凌陌托腮望她,难道又是宋尧,“洺洺啊,其实...” “陌陌,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了,对不起。” 凌陌愣愣地望着她:“为什么要道歉?” “我想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和坦诚还不够。” “是,以前在一起时没心没肺,总是忽略彼此的感受,也没真正走进对方心底去看过。”凌陌惭愧,她不清楚季茗头上的伤疤和心底的伤到底是什么。 季茗也是,不知道凌陌其实缺失了几年记忆,心中藏着隐痛之事。 “嗯,所以...” “所以,我们重新认识吧。”凌陌抢在季茗前面说了这句话,她伸出手,笑着说:“这位家长你好,我叫凌陌,是凌四季的班主任,今年29岁,单身未婚。”她特别加重了单身两个字的发音。 凌陌整个人焕发着光彩,毫不掩饰的期待眼神,季茗本想笑她还没长大,纵然是这么天真幼稚的“重新认识”,季茗却不由自主地握上了她的手,重新认识的话虽然说不出口,但是,好像似乎也还不错呢。 作者有话要说:庆祝两位解除误会,重新认识,所以,再度爱上,相守余生的he还远吗 所以,今天来波小福利,回馈追载的小可爱 今晚12点前,本章好评十个字以上,送红包(晋江币) 第27章 旧伤疤之痛 轻盈的音乐, 流转在咖啡店每个角落,桌上摆放着一沓tm杂志,程斯言优雅地翻阅着, 一遍又一遍地品读这些内容。 手机信息又跳了出来。 麻烦精(凌陌):记得我们约定,别说漏嘴了 程斯言笑着轻点屏幕, 输入:知道了 今天是凌陌生日,程斯言不会制造惊喜, 每年都会直接问凌陌想要什么, 如果她不回答,程斯言会直接送部手机或者一个乐器,实在不行就转笔钱。 没什么比这些更实在的了。 但今年凌陌竟主动提出要礼物,本来想兴致勃勃地看她要什么,结果是让自己配合她。 她反对同性恋,可不能不送礼物,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公归公,私归私。 程斯言虽不希望凌陌跟女人在一起,但不影响她欣赏季茗, 毕竟mj的月刊还要指望这个才女。 研究这么多时尚刊物,走过海内外许多商场,只有tm的杂志对她的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她们要这么跟季茗那家人牵扯不清。 咖啡店的音乐, 是70年代的老歌,每一首都充满年代感,也满是回忆。 等人的时间总是很清闲,咖啡店禁菸,程斯言通过喝黑咖缓解。有时候她会自嗨地去猜杂志里的内容,哪些出自季茗之手, 哪些是顾若清所写。 节奏慢下来后,似乎能找到些不一样的乐趣。尽管这些无聊的事,以前她都嗤之以鼻。 约莫十分钟,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不好意思,程总,我去拿东西晚了,麻烦你把这些带回去给凌陌。”季茗匆匆赶来,正好踩点。 桌上是一份精美的蛋糕和一个礼品盒。 “你还记得她生日?”程斯言有些惊讶,八年过去了,季茗竟然一直都记得吗? “嗯,她过阴历,每年时间都不同,不过每次都会赶上降温,外面还真的挺冷的。”季茗搓了搓冰凉的手,“麻烦程总了。” 之所以和程斯言约得晚,也是为了去烘焙坊亲手做这个蛋糕。 她提着蛋糕走来,一路受寒,十指冻得发红。 每年到凌陌生日,季茗都会定个蛋糕,吃一碗面,默默地庆生。 阴历时间需要翻日历,季茗可真是有心人。 程斯言不懂,为什么会这么久放不下一个人,为什么时间没有沖淡她们对彼此的牵挂。 这种感情,难道不是校园里一时冲动吗? 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向服务员招招手,一杯热咖啡很快就上了,“暖暖手吧。” “谢谢。” “这个礼品盒里是什么?”程斯言很好奇,她会选择送什么给凌陌。 “口琴。”季茗记得学校拓展活动那次,凌陌吹得口琴好像旧了,她就去定做了一个。 本来没想着送出去,得知两人之间只是一场误会后,她才决定将这份礼物送给凌陌。 谁也没有提所谓的复合,也没有确定什么关系。 季茗觉得彼此好像缺了点什么,也许不是感觉,而是知根知底的了解和懂得,以及包容。 “好东西,你这是投其所好啊,季总。”程斯言打趣道。 “毕竟老同学一场,还麻烦程总代为转交了。” “恐怕不行,她已经从我那搬走了,这个东西要你自己交给她。” 季茗表情微变,“那她自己重新找了房子还是?” “后妈和继女能处多好呢,她不想跟我住,又不想被她爸管着,只能搬出去,至于去哪了,我也不知道。”程斯言和凌陌约好,假装两人闹矛盾,这样她才有机会重新住进季茗家。 “那我们先聊公事吧,对于第一期的刊物我有个初步想法。”季茗有备而来,既然答应了程斯言,她就会认真思考对待这件事。
第58页 “你说。”程斯言正襟危坐,认真聆听。 “mj的品牌故事,可以围绕您对奢侈品和收藏喜好来,我想通过您自身去展现这个故事走向和品牌理念,包括您走过的地方,见识的东西,偏执的喜好,主要通过高级感、身份感、奢华感、品位感来体现...” 季茗说起品牌故事,头头是道。她对程斯言的创业歷程并不熟悉,但能够说出两三个创作方向来,其思维能力和创新能力乃至对内容的驾驭能力,非常人能及。 但她的短板也很清晰,对于商场内那些国际大牌的商品还了解尚浅,这点顾若清该更胜一筹。 “季总,我喜欢你第一个方向的理念,如果请不到顾总执笔,我希望你能有空多了解我们商场里的品牌,这点凌陌应该能帮到你,希望我们是长期合作,而非一期两期的内容编写。”程斯言伸出手,“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会叫人拟份合同,当然是合作形式,并非僱佣关系,给你一定的自由度,稿费在每期定稿后打出,具体金额根据我们当期的内容多少来,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我没问题,合作愉快。”季茗与她礼貌相握,程斯言忽然想起惊慌闪躲的顾若清,有些走神。 她联繫顾若清多次未果,不知是不是有些生气自己当时的莽撞。 “季总,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程斯言总想再见她一次。 “您说。” “帮我打个电话给顾若清,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季茗顿了几秒,点头。她熟稔地输入一串数字,电话响了很久才通。 “阿茗?又遇到麻烦了?”顾若清和季茗很少联繫,除非真的有事,所以谁都不希望对方给自己来电。 “没有,程总想和你聊几句,要说吗?”她很小心地徵求顾若清的意见。 顾若清犹豫了几秒,轻“嗯”一声。 季茗将手机递程斯言。 “谢谢。”程斯言满心满眼都是微笑,“顾总,过年我要去海西旅行,不知有没有机会见一面?我还有些事想跟你面谈。” “我未必有时间,到时候再说吧。” “您这手机每天跟丢水里似的,我去哪找你哟,想来你是屏蔽了陌生来电,不如你存一下我的号码,我加你微信,便于联繫,免得总要麻烦季茗传话。” “那你问阿茗要我微信号吧,还有别的事吗?”顾若清似乎急着挂电话,程斯言自然能领会,目的达到就可,无需多聊。 “没事了,但我要找你,必定是好事,拜拜。”她唇角的弧度拉长,眉眼的笑意,透着迷人的风情。 哪有甲方这么卑躬屈膝地求联繫乙方的?可程斯言偏偏喜欢这样。 越特别的人和事,越有意思。 得到顾若清首肯,季茗才把微信号给程斯言,随后自己便提着东西回家了。 她想联繫凌陌,可电话始终没人接。 家里还有凌陌一半衣服,如果她找到新住处,总要回去拿东西。 寒冬腊月,树叶落了满地,季茗脚步匆匆,联繫不上凌陌,心里总是不踏实。 每年的今天,她都会把凌陌的生日过成自己的,吃蛋糕,煮面条,许愿,一样不少。 今年,她没奢望过能够一起庆祝,但也想弥补当年冲动跑开的遗憾。 电梯抵达家门口,门竟然是虚掩的。 季茗心中一紧,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失窃了,可能有小偷。 临近春节,小偷出来沖业绩? 不知是已经失窃还是人在里面?季茗四处看了看,发现隔壁门口放着坏拖把还没来得及扔。 她把蛋糕和礼物放在门边,手持拖把缓缓进门,刚进去就听见厨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小偷还在?季茗沉着冷静,报警来不及,叫物业保安最快,她一边拨打物业保安处电话,一边慢慢挪步。 这小偷怎么不去卧室翻箱倒柜,待厨房干嘛? 如果对方是个高大男子,她得一招制服或者拖延时间,无论如何要把人抓住。敢偷到自己家,难道是踩点过,发现家里没男人吗? 物业电话没打通,季茗想自己先确认情况。 拖把没攻击力不行,还是找个重物,她直接奔到书房,拎起一只小哑铃,最好能直接打晕对方,省得纠缠。 季茗想了无数种可能。 厨房移门紧紧关着,季茗贴靠墙边,感觉里面人要出来,她警惕加倍,做好“迎敌”准备。 当门被拉开时,她直接冲出,向那人举起哑铃,准备袭击。 “啊!”“哐当!” 随着尖叫和盘子摔碎的声音响起,季茗愣住,那个被吓得面色惨白的人,正是凌陌。 “陌陌?”季茗忙丢下手中东西,“怎么是你?” 上次离开,凌陌没有还钥匙,今天想来给季茗个惊喜,亲自下厨煮生日面。按照程斯言通知她的时间,季茗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她才把门开着,没想到被当成了入室行窃的小偷。 她惊魂未定,心脏“突突突”地乱跳,半天说不出话。 “对不起,我以为...你...还好吧?”季茗担心地问。 凌陌没什么反应,只是委屈地瞪着季茗。
第59页 “我不知道是你。”真尴尬,季茗不知怎么说好,她本就不太会哄人,这会更囧。 “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这下好了,惊喜变惊吓,我还成贼人了,你就把我当外人呗,没想过会是我。”凌陌气鼓鼓地坐到椅子上,惊吓过度让她失了魂一般。 季茗嘴巴动了动,没再解释道歉,而是默默地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原来那是凌陌切好的精緻果盘,结果直接毁了。 她跟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打扫完毕后,才去门外把东西拿进来。 凌陌气得一言不发,季茗把东西置于她跟前:“生日快乐...” 凌陌瞬间转怒为喜:“给我的?” “嗯,本来想让程总带给你的,她说你搬出去了,我以为你找了新住处。” “哦,你这话意思是提醒我把剩下的东西拿走,去别处是吗?” 季茗摆手:“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想让我走的意思,是要我留下来吗?”凌陌坏笑地望着她。 又是语言陷阱,大学里就爱这样哄骗季茗说好听话,现在还这样。 有时候明知凌陌是故意逗自己,给自己设套,季茗还是心甘情愿地往里钻。 今天她生日,她最大。 往后也是她最大。 只是再多情绪,季茗都不擅长表达,她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反应。 她轻轻点头,默许了。 “嘻嘻,那我来看看洺洺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不是什么贵重的。”凌陌优越的家境,让她自知不如,但心意尽到就好,季茗不想顾虑其他。 蛋糕是凌陌喜欢的口味,礼物竟是自己准备买的口琴。 “这还不贵重呢,有什么比懂我心里所想贵重,洺洺,你怎么知道我打算买这个呢?”凌陌爱不释手地翻转口琴,发现琴身竟刻着自己生日和名字,她惊喜地问:“定做的?” “嗯,独一无二的。” 凌陌歪头笑道:“是琴独一无二,还是人独一无二?” 又来套路她,季茗不上当,她打开蛋糕,转移话题:“先点蜡烛许愿。” “好的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八年都能熬,现在怕什么呢? 临门这一脚,不是不踢,只是时机未到。 蛋糕是心形的,不知季茗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凌陌托腮望她,发现季茗小心思很多,骨子里甚至还有点浪漫,只不过因为封闭自己才显得有些老干部。 两人正准备一起摆放蜡烛,忽然听见门外响起小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你还哭,一会见到妈妈看你怎么说。” 是凌杰的声音。 季茗忙去开门,凌四季见到妈妈“哇”的一声哭出来,委屈极了。 “妈妈,爸爸打我。”凌四季扑进季茗怀里,哭得很伤心。 季茗抱起她,眸光透着凌厉,对凌杰说:“你真打她了?” “嗯,太不听话了,在地上打滚一定要回你这里。我好说歹说,怎么哄都没用,就一直躺地上,还把外衣脱了,任由自己受冻,说要感冒,威胁我呢?气死我了。”凌杰气得火冒三丈,忍不住上了手。 到屋内他才发现凌陌在,两人相□□点头,没说什么。 季茗脸色阴沉,她没有接凌杰的话,而是温和地问凌四季:“爸爸打哪里了?” “屁股。”凌四季还在抽噎,季茗扒开她裤子一看,屁股上有几道鼓起来的细长伤痕,像被东西抽打而致。 季茗“唰”地变了脸色,这些伤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往事,她双手颤抖,嘴唇煞白,突然起身抽了凌杰一巴掌。 凌杰被打傻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 “我跟你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她犯了天大的错,都不可以动手,这是我的底线。”季茗每个字都是从牙关挤出,带着恨意和怒意。 凌陌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像被狂风暴雨洗劫过,满眼疮痍。 “我没下重手,只是...想给她点教训。” “你这是家暴,是家暴!!”季茗激动地狂吼,她双拳紧握,四只僵硬地摆动,眼见她要失控,凌陌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洺洺,冷静点,吓着孩子了,冷静。” 季茗透红的眼眶,噙着泪水,在与凌陌眼神交汇时,她突然感到头顶传来剧痛,像极了小时候那沉痛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季茗的性格不仅仅因为家境困难,她的成长经歷真的很苦,相信陌陌会让她慢慢走出阴霾的 大家元宵节快乐,今天节日,福利继续转,好评10个字,有红包奖励哦,日万什么的,某风是真的做不到,毕竟还是希望能多留几根头髮的 第28章 诉说痛苦的过去 凌杰捂着被打痛的脸, 一脸震惊地望着季茗。 认识好几年了,季茗永远都是冷冷清清,喜怒哀乐从不轻易显露, 凌杰从没见过她这么歇斯底里。 季茗激动过度,整个人陷入极度崩溃的状态, 她按着头,眸光流转至凌四季脸上, 孩子望着爸妈争吵甚至动手, 又呜呜哭了起来。 也许被吓着,她不敢大声,只是闷声抽噎。
第60页 “洺洺!怎么了?你怎么了?”凌陌紧张不已,不知季茗怎会突然如此,眼中竟都是绝望。 凌四季的惊恐,凌陌的关心, 让季茗的情绪渐渐平復,她强迫自己平静,不断地深唿吸。 “陌陌, 你带四季去卧室。”她终于平静了。 “好,你...好好的。”凌陌自知不能横在他们之间,牵扯到家庭教育,即使她是老师, 也不能干涉。 学校教育和家庭育儿本就是两条相辅相成的线,此刻她的身份,不适合多说什么。 她拉着凌四季进了卧室,哄孩子总要用点方法,凌陌三言两句就问出了事情缘由。 不过就是凌四季不习惯跟凌杰住,吵着要妈妈。 因为这天日子特殊, 季茗想一个人待着,以前是为了缅怀过去的自己,现在是想给自己点独处的时间。 凌四季是个情绪两极化的孩子,平时妈妈忙碌加班她会乖乖地待在奶奶家,因为很少跟凌杰相处,所以一时不习惯也无可厚非。 当她反抗无效,便用了极端的方式去威胁爸爸,才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房间的膈音一般,凌陌担心有些敏感的话会被凌四季听到,便带她走到阳台,把手机里的游戏学习软体打开,让孩子自娱自乐。 搞定了小傢伙,她静静地站在门后,季茗和凌杰的每句话都清晰地映入耳帘。 当初,两人对于形婚这件事一拍即合。 凌杰父母保守,亲戚众多,无法出柜或者不婚。而季茗的妈妈因为糖尿病引发各种併发症,身体每况愈下。 为了让她觉得自己有人可依,季茗也选择去找个人形式一下,才有了两人后来这段关系。 本来都是为了应付,谁也没提生孩子的事。 没想到一场意外,改变了他们的计划。 “当初决定养四季时,我们就约定过,除了共同抚养的经济部分我出大头,教育方式必须一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有商有量,从没争吵过,我对孩子适当的体罚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而且我没有下重手,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偏激,还打我,我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凌杰心平气和地说着,摸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委屈地像个孩子。 季茗表情僵硬如石,似乎没完全缓过来。 “我也说过我的底线就是不能打孩子,你当初也是同意了的。” “你真的没有看到她有多过分。” “惩罚手段多的是,未必一定要用打。” “火气上来根本忍不住,而且我没下重手,让她疼就是要她知道犯错就会受到惩罚,好长记性。” “你的意思是,下次情绪上来控制不住依然会打是吗?”季茗脸色阴沉,好似暴风雨前夕,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你不要小题大做好不好,我不过就是用晾衣架抽了一下屁股,她自己把裤子脱了,所以才会有红印出来,你不想想她这个行为有多恶劣!才四岁啊,都知道用父母怕她生病的法子来威胁我了,这不好好教训以后怎么办?” “我说过,惩罚错误的方式很多,打不是唯一的方式,我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怎么成为她父亲的?” 凌杰瞬间红了眼眶,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又怎么可能忘记。 “如果凌华和钱蕊在世,不会捨得打女儿的,请你动手的时候多想想他们吧。抱歉,我今天也不该动手。” 凌杰不语,往事歷歷在目,令人悲痛惋惜。 凌四季的身世,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不到一岁,亲生父母双双车祸而亡,尚未有记忆的她,便顺理成章把凌杰和季茗当成了爸妈。 当初凌杰坚持做丁克遭到家里反对,可当他提出不生育收养凌四季时,爷爷奶奶都双双贊成。 比起孤苦无依地留在这个世界,没什么比重新获得父母宠爱更加完美的方式。 长辈不知内情,对季茗心存愧疚和感激。为了全心全意地对四季,他们夫妻决定不生,这在老人的传统观念和认知里面,是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同时,为了凌四季能够健康长大,这件事也成了家里永远的秘密,谁都不能提及。 就连季茗妈妈都不知孩子非亲生。 也许是戳中心头痛,凌杰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我以后不动手了,现在想想孩子四岁应该也有记忆了,万一将来她记得这些,我岂不是成了恶爸爸了。”凌杰嘆气:“阿茗,对不住你了,以后孩子我以你的意见为主。” “我做的不得当你也可以提点我,节假日有时间多陪陪孩子,别总想着跟男朋友二人世界,做父亲我希望你多尽尽心,她毕竟也流着跟你相同的血,相当于亲生了。”季茗的意思很明显,她即使担任着妈妈的角色,其实帮的是凌家人。 如果当初不是看在凌杰姓凌才多聊几句,或许他们也不会成为形婚关系。 季茗一直都记得凌陌喜欢小孩子,便主动提出收养,凌四季的名字是她成为母亲后重新取的。 这孩子的名字,有她,有凌陌,即使一辈子这样,季茗也不会孤单。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不过现在,有个老师在你身边,我也提点不了什么。我想,陌陌老师回头肯定会教育我们,替我跟她说个抱歉,破坏了她生日氛围,我先走了。”凌杰一脸颓丧,心里不是滋味,或许他是该为自己没能尽到的责任反思。
第61页 自己平时不带孩子,难得带一次就上手,凭什么呢? 论辛苦,他永远比不上季茗。 两人对话的信息和杨老师所说对上了,四季是因为父母过世被他俩收养了。 而此时的凌四季,已经进入了游戏学习互动中,乐不思蜀。 快乐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童年就像大树的根基,决定了未来走向。如果遭遇不幸,可能就是一辈子。 凌陌曾经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失去母爱,疏离父亲,童年交好的姐姐成为后妈,她在孤独中长大。 可比起季茗和凌四季,她又是幸运的。 走到客厅,季茗正双手抱着头缩在沙发,她的指尖不断地摩挲头上的旧伤。 有些烙印,一旦嵌入皮肉里,就是一辈子。 有些伤,永远不能被治癒。 “洺洺。”凌陌坐了过来,季茗没什么反应,只是蜷缩的姿势渐渐放松。 凌陌没有多问,只是陪她静静坐着,卧室时不时传来凌四季没心没肺的笑声,像背景音乐般衬托着,与此时的沉重形成反差。 “凌杰其实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凌华。”季茗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她的手还按在头顶,时不时轻揉,缓解头痛。 凌陌恍然大悟:“难怪四季跟凌杰长那么像,一看就是亲生父女。” “嗯,他们当时是为了给四季置办周岁礼,遇到大货车侧翻,没能救回来。当时我和凌杰结婚不久...我说的结婚是指拿了个证给双方父母看,本来我们就没想要孩子,便提出收养四季。” “你把四季带的很好。” 季茗摇头苦笑:“我根本不适合当妈妈,也做不好妈妈,像我这种性格缺陷这么明显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教育下一代,何况形婚这种家庭其实不完整,不利于孩子成长的。” “你别这么说自己,洺洺,你是不是...”凌陌问不出口,从季茗头上的伤到刚刚一系列的过激反应,她很难不怀疑季茗是小时候遭遇了什么虐待。 可笑的是,她们相处了三年多,她竟半点没发现。 季茗站起,走到卧室门口看了凌四季一眼,发现她正玩得不亦乐乎,便去了书房,从酒柜里拿出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从没想过启齿这些,哪怕面对凌陌,哪怕试着对她敞开心扉,季茗也需要注入勇气。 天还未全黑,可季茗的世界黑了很多很多年。 她的不幸和自闭又岂止是因为家里贫穷那么简单? “陌陌,你知道火剪是什么吗?”季茗转头问,凌陌摇头,乍一听,像古代酷刑的道具。 “农村烧东西的炭火炉,专门夹碳的,有时候也会用来拨锅堂里的柴火。” “你头上的伤难道是...”凌陌不敢猜,想到这些就不能唿吸。 “没错,就是他打的,因为他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季茗说到这些便咬牙切齿:“我先打了他,他随手操起火剪对我头上就是一击,我几乎丧命,谁知道竟死不了,呵...” 季茗又倒了一杯,却被凌陌抢去喝了,酒精的浓烈让她几乎呛着,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中燃起的怒火。 “你继续说,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太气太恨了,凌陌听到这些,愤怒地不能自已。 季茗被她模样逗笑,“别这么义愤填膺,反正他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凌陌震惊不已,她明明记得大学里填写个人资料时,季茗是写了父亲名字的。 “离开你半个月后吧,收到他自杀的消息。” 凌陌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说恨吧,恨个死人有什么意义,说讨厌吧,那个人又是季茗的亲生父亲。讽刺的是,那时候她们刚刚分开,季茗是如何承受这些接踵而来的打击呢? 她无法用心疼两个字来形容,过去深埋在季茗心底,是别人无法企及的痛。她心痛自己无法共情,无法去安慰,无法去感受,更无法分担这些痛苦,反而让季茗的伤害雪上加霜。 她恨自己。 “我时常想,如果那天被他打死就好了,如果当时死了就不会有后来暗无天日的虐打,赌徒跟瘾君子一样,对家人都丧心病狂。他就差烧杀掠夺了,村里没人敢惹他,所以我被打时,得来的都是冷漠的围观,我还记得村口树下的那盏灯,真的好亮,把我身上的伤照得发亮,那些围观的眼神和灯光的照耀,像不像人在舞台,被聚光灯照射?” 凌陌听得潸然泪下,完全被带入其中,就像亲眼看见了那一幕幕的苦虐。 想到季茗受过的磨难,就觉得唿吸难耐,几乎窒息。 她怎会想到,平时从报导和节目中看到的惨绝人寰就在身边?她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季茗的童年会这么悽苦。 “陌陌。” “嗯?”凌陌抬头时,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季茗却是眸间含笑,“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事,说出来竟有种解脱感。 季茗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让她愿意倾诉,可不自觉地就会向凌陌靠近。 她不会告诉凌陌,当初自己是准备自/杀才站在湖边。 她也不会让凌陌知道,能活到至今,是因为她在黑暗中看到了光。
第62页 再说起这些,比想像中平静,季茗握着酒杯,转了两圈,放回桌面。 “既然你想谢谢我,得付诸行动吧?”凌陌拭去泪痕,想缓和今天的沉重,过往的苦无法改变,可她们还活在当下,可以慢慢地去治癒,去接纳,去敞开心扉,拥抱美好。 “你想我怎么谢,都已经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那可不够,生日是生日,感谢之礼是感谢之礼。” 不知凌陌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季茗只好说:“那你说吧,想要什么,我尽力而为。” “其实呢,很简单很简单。”凌陌走近她,咫尺之距,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散开,唿吸的交融让季茗红了脸,记不清身体和心里多久没这样悸动过了。 她不禁后退两步,靠到了桌角。 “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凌陌亦是面泛红晕,她嘴角牵起幽美的弧度,双臂微开,温柔言道:“洺洺,给我抱抱,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鸭,小可爱们 第29章 面临许多事 季茗需要这个拥抱, 这是她渴望已久的事,这种渴望已经根植骨血里,有时候在梦里, 有时候在幻想里。 心头压的巨石在倾诉完后,变轻了。 童年的阴影像毒咒, 每天缠绕心间,多年来, 季茗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宣洩口, 总是一个人憋着,闷着,即使曾经跟凌陌那么亲近,她都难以启齿。 她生怕童年不完整,性格有缺陷的自己,配不上凌陌。生怕这些负能量, 会影响凌陌发光发热,她情愿在那个阴暗的角落,贪婪地汲取仅有的阳光。 凌陌含笑的嘴角勾着她心, 季茗轻抚她脸,柔软细滑的触感,一如当初。凌陌情不自禁环住她的腰,唇口向前移动, 季茗只觉得心脏要蹦出身体,只能屏住唿吸控制自己。 傍晚的余晖,渐渐落幕,两人的身影相融,覆灭理智只是瞬间的事,就在她们鼻尖相触时, 季茗余光瞟见了门口的小身影。 她忙抵着凌陌肩头,歪头看向凌陌身后:“四季。” 听到这声提醒,凌陌的热情忽然被平息,她忙放手转身,尴尬地笑笑:“四季...视频看完啦?” 凌四季天真地望着二人,疑惑不解地问:“老师跟妈妈在干嘛呀?” “额...”季茗扶额,羞愧难当,不知怎么回答。 “做游戏,老师跟妈妈做游戏呢,四季。”凌陌反应很快,有种被人“捉姦”的既视感,觉得郁闷又搞笑。 这小灯泡,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好歹让她抱一下啊。 “什么游戏呀,我也想做。”凌四季眨巴着小眼睛,满是期待。 “额,这...” 季茗掩嘴偷笑,看凌陌如何化解这个局面。 “没什么啦,就是呢...”只见凌陌蹲下,与凌四季平视,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凌四季还懵懵地不知怎么回事。 “当别人难过的时候,我们就给别人一个拥抱,如果有其他小朋友哭了,四季也可以这样做哦。” “为什么要给拥抱?” “因为人在伤心难受的时候需要关心和温暖。” “什么是关心和温暖?” “拥抱就是温暖,去拥抱就是关心,你要不要去抱抱妈妈呢?” “要。”凌四季走到季茗身边,仰头看她,季茗拉着她小手蹲着,凌四季用狭小的臂弯拥着季茗,像个大人似的轻拍她,“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做错事情了,让爸爸和妈妈吵架,我下次不这样了。” “没关系,妈妈不生气。”季茗抱着凌四季,鼻间泛酸,视线渐渐模煳,她看向凌陌,两人会心一笑。 在这刺骨的寒冬腊月,家里温暖如春。季茗多年来紧绷的心弦,也终于能慢慢松下。 凌陌为她的人生注入新的勇气和活力,季茗愿意试着接受这个世界的种种美好,愿意尝试着去彻底打开心房。 傍晚,季茗做了一桌子菜,凌陌当了帮厨,她第一次感受到做饭的乐趣。她也超长发挥,煮了阳春面,味道尚可。 凌陌用口琴吹奏了一首《白月光》,应了今天的月圆之夜,凌四季依偎在季茗怀里,很捧场地拍手叫好。 时间就这么慢下来了,幽美的旋律,寂静的夜晚,让季茗的心慢慢沉静。 她曾经奢望的大抵如此,只是每次想到这种场景都会心痛。 当现实告诉自己各种不可能时,心中的烟火转瞬即逝。 临近春节,凌陌提出为家里装点一番,搞点节日氛围,为了让凌四季能多些节日的参与感,凌陌开始教她剪纸,用最简单的方式,剪出各种形态的花样。 她似乎什么都会,牵扯到手工、乐器等技能性的东西,手到擒来。 季茗习惯性地去书房锻鍊,她每天至少要运动半小时。 在家健身的好处就是节约时间,相对轻松。季茗每次都只穿运动内衣和短裤,这种着装将纤腰长腿,腹部线条,显露得一览无遗。 运动时,她会将长马尾盘起,结束时再披在肩头。季茗属于清冷型美女,身穿运动装的她会多几分飒然,微笑时会多几分妩媚,温柔时更加令人无法抗拒。
第63页 凌陌总忍不住去偷瞄,她眼馋心馋不敢表现露骨,碍于凌四季在场,还必须得一本正经,毕竟老师的人设和形象,不能崩。 晚上十点,凌四季被哄睡了,凌陌开始思忖,她们两人要怎么睡呢?季茗不会还是把自己扔在大卧室吧?要是能跟她一起睡就好了,季茗的怀抱,她想了整整八年。 正想入非非,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季茗通过猫眼瞅了瞅,看到来人,眉头微蹙,她回头看向凌陌,欲言又止。 “怎么了?谁啊?”凌陌问。 季茗陌陌地打开门,颇有礼貌:“程总。”她身后站着一位很有威严的长者,即使不介绍,也知道是谁。 凌为详和程斯言一前一后进门,凌陌瞪大眼珠,“程斯言,爸爸?”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你就是季茗?”凌为详神情肃穆,很有zf干部的风范,同时,他整个人带着强烈的逼迫感,让无形的压力向季茗袭来。 “是,您好,凌局长,请进来坐吧。”也许是领导干部天生的威慑力,也许因为他是凌陌的爸爸,季茗对他尊重有加,肃然起敬。 “不用了,我女儿总是来打扰你,很不好意思,今天他生日,我来接她回去。”凌为详官方式的微笑让人不适,说完这句话时,他看向凌陌:“我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女儿了,连生日都找不到人,我这个父亲确实够失败的。” 凌陌脸色铁青,忿忿地瞪向程斯言,一定是她跟爸爸说了什么,否则他怎么可能找到这? 程斯言出奇地沉默,她也不接凌陌的眼神暗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我放假会回去的,爸爸何必亲自到这里来,不会是受到什么人鼓动吧。”凌陌故意说。 “你的房子出现问题不找家里解决,反而来麻烦老同学,你好意思爸爸都不好意思。我跟斯言说过了,年后帮你买套房,你可以不回家住,但每个月必须回去一次。”凌为详当领导习惯了,总会下意识用命令语气说话。 凌陌烦透了他打官腔,可从小到大又会怯于他的严肃,不敢公然反抗。 在这闹矛盾,是给季茗难堪。 “年后的事年后再说,今天我不打算回去了,春节我会回家的。”就这么被逮走,实在扫兴,也让这个生日不完整,凌陌不想跟季茗分开,一刻都不想。“明天我约了林涛父母吃饭,你必须回去。”凌为详这话让凌陌心头一震,“你约他父母是你们长辈的事,与我何干?” “你说与你何干?你俩好好的干嘛又分手?” 凌陌无奈地闭了闭双眼,麻烦还是来了。一定是林涛跟家里说了这事,他家又找到了爸爸。 本来相互配合可以拖延家里相亲逼婚,可真正的断了又出现新的麻烦。 再这么拖下去,岂不是要被逼着穿婚纱了? 可是出柜谈何容易?凌陌连程斯言都没说服,怎么搞定眼前这个老古董。 她没好气地回答:“合不来,相互不喜欢怎么在一起,感情的事,您还是别干涉了。” “你过年29了,季茗的孩子都当你学生了,你再看看你自己,整天一事无成,拿着万把块钱的工资,租着房子,一无所有,还不亦乐乎,真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凌为详的话很刺耳,话里话外都在表示凌陌没用,教训起人来毫不留情。 他一发言,没人敢多说,季茗默然不语,程斯言更像个陪客,不求情,不劝慰,从来没见她这么安静过。 “爸爸倒真的不必说这种话想刺激我,我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是拜您所赐。” “你说什么?”凌为详似有怒意,这句话触动了他逆鳞,但他忍下了,碍于场合,不好发作,“罢了,我们父女俩是该好好聊聊了,回去再说。” “我不回去。”凌陌执意不走,放肆地挑战着凌为详的底线和忍耐,眼见他要发火,季茗说:“陌陌,你跟凌局长回去吧,以后我们有空再约。” “洺洺...”凌陌希望季茗能挽留自己,支持自己。 “四季的问题以后慢慢交流,今天是你生日,该跟家里人一起的。” 你就是我的家人啊,笨蛋。 凌陌无可奈何地望着季茗,季茗却不回应,这种时候,应该消火,如何应对家里的麻烦,如何坚持做真实的自己,她不想干涉凌陌。 毕竟她们至今都名不正,言不顺,真的跟家里捅破纸,对谁都不好。 几人陷入僵局,一直没开口的程斯言忽然说话:“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季茗你是清创传媒的总监吧?” “嗯?”她不是知道吗? “还是我们mj杂志特聘的主编。” 季茗疑惑地望着程斯言,凌陌也不解,这是干嘛呢?自导自演? “这么巧吗?”凌为详倒有些惊讶。 “那可不,刚才就觉得陌陌同学眼熟,这会想起来了,没想到啊,年纪轻轻这么有才,这亲上加亲,以后我们合作应该会更加顺畅的。” “你不是说mj的主编很难找?需要去挖times的人?”凌为详似乎很了解程斯言的事业发展。
第64页 “就是她叻。”程斯言笑意浓浓,她故意把季茗存在感拉高,提高她的能力值和才华值,让凌为详刮目相看,至少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真是年轻有为,你跟人家好好学学。”他又忍不住指向凌陌。 夸季茗,她辛然接受批评,她的季茗当然是最好的。 “是是是,我不如洺洺,要好好跟她学习。” “过奖了,不值一提。”季茗恭谦有礼,不卑不亢地回答。 “好了,别扰人家了,都十点多了,再不回去生日都过了。”程斯言一旦控场便能决定事情的走向,这么一打岔,凌为详怒意已消,凌陌的叛逆心也松下,顺便抬高了季茗,这似乎也是当下最好的解决之法。 凌陌虽心不甘情不愿,但磨下去只会不利于季茗和自己的将来,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渗入家里吧。 几人离开后,季茗又变成一个人,她睡意全无,坐在书房的落地窗边,望着远处发呆。 耳边似乎还有凌陌的余音,但家里已变得空空荡荡。 顾若清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她好像知道季茗没睡。 “今天是她生日,你还没睡吧?” “没睡,怎么呢?” “姐姐想你和四季了,你们过两天就来吧,工作安排人盯着,多加点奖金。” “好,那我订票。” 海西市,季茗每年春节都要去的地方,毕竟陪妈妈的时间,可能越来越少了。 回家路上,司机开车,凌为详在副驾驶,程斯言坐凌陌身边。 她心情沮丧,像赌气般,谁都不想理。 程斯言猜到她怨念很深,甚至可能觉得是自己从中作梗,不过无所谓。 凌陌本就不知道这些年凌为详愿意放任她不管,给她自由,都是因为程斯言的劝诫和引导。 所以出柜为什么一定要过程斯言?因为凌陌知道凌为详听她的,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 “我今年的礼物还没送你呢,陌陌。”程斯言打破沉默的尴尬,凌陌满不在乎,假装没听见。 她多少有点负起气,说好的事情,被搅和成这样,不是程斯言捣乱还是能是谁? 出尔反尔的女人。 再说,程斯言能送出什么惊为天人的礼物。 “不用,不需要。”凌陌冷冷回答。 “你需要,你一定喜欢。” “你哪来的自信?” “我向来自信。”程斯言勾住凌陌肩膀,不让她挣扎,“我们春节一起去海西旅游。” “我不...”凌陌刚想拒绝,程斯言就附她耳边轻声说:“季茗也会去,因为她小姨和妈妈都在海西。” 凌陌惊讶地望着她,半信半疑:“真的?” “千真万确。” “你要骗我你就...” “就咒我请不到顾若清,怎样?”程斯言提到顾若清时,嘴角弧度拉长,眸间含着若有若无的光,这就是给凌陌最好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将会转到海西市继续,有人问后妈和小姨的故事,这个很快就安排,不着急哈 第30章 景美人更美 海西市四季如春, 温度适宜,适合颐养天年,旅行度假。虽是三线城市,但举国闻名, 春节假期过来旅游的人络绎不绝。 每年, 程斯言都会跟凌为详出国旅行, 顺便探望老人, 凌陌有时参加,有时不去。今年难得在国内,程斯言为顾若清,凌陌为季茗。 但凌为详很神奇地下了飞机就被人接走了。 看起来一家三口,却兵分两路。 “爸爸去哪?”凌陌好奇地问, 本来跟这位领导同行就觉得压抑,他走了反而自在。 “他?找老朋友了吧, 不知道。”程斯言满不在乎地说, 她正拿着手机对应住所地址叫车。 出门在外, 程斯言不娇气,到哪都自己安排行程, 自由自在惯了。 “他找什么老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他海西还有朋友?” “你和他现在一年都见不了几次,会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差, 结交什么朋友?” “我不知道不奇怪, 你不知道就奇怪了吧,我爸不会...”凌陌狐疑地问:“在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你可长点心吧姑娘, 这话被别人听去,你爸乌纱不保。” “反正他没几年就退休了,但是...他退休我就完了...”想到凌为详退休,凌陌头大, 老头子闲来无事恐怕会天天逼她相亲结婚,不是这个门当户对,就是那个世家之交。 程斯言漫不经心地回答:“那我可希望他能早点退了,还我一个真正的自由。” “什么?” “没什么。”程斯言及时收口,四处张望。 话露三分,不表心意,是她一贯做派。 凌陌看得出程斯言戒备心很重,总是不露悲喜,其实不过就是怕被人看透。想跟她交心不容易,好在凌陌不想跟她深入交往,隔阂一旦产生,再想清除,很难。 只是,她觉得很稀奇,程斯言似乎对爸爸的私生活不闻不问,对他的行程漠不关心,半点没有妻子该有的状态。 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凌陌会羡慕她。
第65页 程斯言向来特立独行,她这辈子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潇洒,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受约束,舒服得很。 这也造就了她天生有种征服欲,不得到总觉得心痒难当。 比如请顾若清不是必须,但她想做到。 “我可不想让他影响我旅行计划,你也不希望老干部天天叨叨你吧,人家有个知己在这不是很好嘛。” “也对,要不是季茗在海西,我也不高兴跟他同行,说不到三言两语就给人上课,整天把家里人当成他下边那些人。”凌陌对凌为详的叨叨通常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愧是教育局领导,教育人起来只想让她翻白眼。 程斯言眉头挑了挑,没有说话。同时,车也来了,凌陌没有通知季茗,她和程斯言约定,要制造一场看起来很自然的偶遇。 但是她不知道季茗在哪,也不好直接问本人。但程斯言胸有成竹,神秘兮兮地似乎安排好了一切。 海西的生活节奏很慢,慢到清晨可以慢悠悠地吃个早茶,下午约三两朋友相聚,傍晚散步海边,夜晚还能仰望星辰大海。 这是一个近乎理想的居住地,唯一的弊端就是偶尔会阴晴不定,运气不好还会遇到颱风天。 海西的安逸与特色,在街巷阡陌中,在充满文艺感的民俗里,也藏在海边的孤舟客栈内。 所谓的孤舟客栈,是以船或游轮形状临海而建的特色建筑,排排而列,一眼望去,极具特色。桩基打入地底,距离海平面有一定的高度,墙面全部用了防水材料,可抵御海浪以及颱风天引起的巨浪。 风平浪静时,这里美如诗意,波澜不惊的海面,是一望无垠的风景线。 “一叶清舟”在众多客栈中独树一帜,虽然小不起眼,可由门口延伸到海边的长廊,成为网红打卡地。 平时客房只有12间,节假日不营业,包括春节。这片孤独安静的清舟,在热闹非凡的海边显得有些冷清,它本就在海岸一隅,靠着浅水区,可垂钓,拍照,也可扬帆出海。 浅滩处,顾若清独坐码头,身后人来人往仿佛与她无关,她静静地望着海面,好似在发呆。 不远处,季茗拿着相机正在拍各种美景,因为喜欢写东西需要採集,做主编要汲取灵气,在自然中寻找灵感,她总会去捕捉不同的生活之美。 她的照片里,人物很少,但顾若清的背影,侧眸总会入镜。无意识的抓拍,比凹造型来得自然漂亮。 她时而对着海平面,时而对着某片树叶,甚至连阳光下的贝壳,都会成为季茗中意的画面。 她举着单反四处寻找新的镜头,当相机对向岩石时,季茗看到个熟悉的影子。她疑惑中带着几分惊讶,不知是不是自己因为想念产生的错觉,那人怎么那么像凌陌?? 季茗放下相机探头望去,看不清...于是,她调整焦距,把镜头放大拉近,那端的人恰好回眸,沖她嫣然一笑,并作了个剪刀手的造型。 “陌陌?”竟真的是她。 凌陌一袭蓝色连衣裙,色调清浅,如微风扑面,轻盈迷人。她向季茗奔赴而来,飘逸的长髮随风而起,灿若星辰的笑意,正如此刻的暖阳,笼罩着周身,照进季茗的心底。 “洺洺,新年好。”凌陌双手别在身后,笑意不减。 “新年好。”季茗不知何时按下的快门,将凌陌美丽的身影收入镜头下,她心中窃喜,依旧保持淡定:“你怎么在这?” “我们一家人过来旅游,程斯言安排住这里,我刚还以为自己眼花呢,真是你啊。”凌陌装傻,让这场偶遇看起来真实可信。 虽然极力克制再见的欣喜,但凌陌的开心溢于言表,眉眼嘴角扬起的弧度,无不诉说着对季茗的想念。 “那凌局长和程总也来了?” “嗯。”凌陌点头,把藏在身后的双手拿了出来,原来是她沙滩捡的迷你贝壳,做成了手串。 “洺洺,这个送你,我特地挑选了不同的形状。”她拉起季茗手腕,慢慢套上:“你说我能不能套牢你呢?” 季茗没有回答,脸上露着不明显的微笑,她站立未动,任由凌陌摆弄。 “贝壳上有字?”她手腕转了转,认真查看每颗,一个字一个符号,最后连成一句话:季茗一生幸福 “我刚到海边就发现这个mini款,突发奇想地做了这个,就当新年祝福吧,也是我今年的生日愿望。” “谢谢。”语言总是苍白的,季茗想不出其他词语来形容,以前这样,现在还是。 “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说谢谢?”凌陌习惯了,大学里不管给季茗买什么,她总是淡淡笑着说谢谢,季茗还是心里那个季茗,似乎不曾变过。 “我刚拍了你一张照片,到时候洗出来送你,礼尚往来吧。” “一定要跟我这么平等对待?以前我送你个什么,你总想尽办法做别的来还我,我都知道,我们那么亲密,其实是不该有这些生疏举动的。” 季茗无力地笑笑:“我们差距太大,根本没办法平等,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你别多想。” “我知道,我以前不懂,现在懂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凌陌垂眸,是忏悔也是试探,她和季茗的复合之路,好像还很漫长,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能不能带季茗走出过去的阴霾,她时而觉得有希望,时而又觉得很遥远。
第66页 季茗的若即若离,忽远忽近让她没有安全感。 每次说到敏感话题,季茗都沉默以对,她不给态度,内心也很彷徨,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是否合适跟别人在一起。 要面对的问题很多,要克服的困难也不少,季茗不敢奢想。 “海西是你老家吗?洺洺,你都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我在这里没有家,你跟我去客栈坐坐吧,我们今天不营业,但可以接待朋友。”季茗情绪低了下来,似乎连家这个字对季茗都是一种伤害。 朋友,季茗也只是承认她是朋友,没有其他。凌陌失落地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解开误会时间还短,需要时间重新相处。 海边长廊,顾若清穿着白色雪纺衬衫,搭配着短裤人字拖,悠哉地闲坐着。不走近她很难发现,地上放着几瓶清酒和酒杯。 她自斟自饮,多数时候放空发呆,有时候会带一本书,有时候开着收音机,一个人伴着酒,就这样过一天。 她时常这样,身在喧闹中,心在红尘外。 “好酒之人时刻馋酒,爱烟之人离不开尼古丁,顾总真是好雅兴。” 听到程斯言声音,顾若清头也没回,没有惊讶,没有客套,更没有笑容。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本该团圆的春节,程总跑这来旅游了。” 程斯言似笑非笑,她主动上门,对方竟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枉费今天特地搭配了一身扎眼的颜色。 “世界很大,只是我们有缘不是吗?”程斯言脱掉拖鞋,坐在顾若清身边,双脚悬着,赤红的指甲与海水色形成极致反差,那身晃眼的红色,也闯入顾若清的余光。 透明的红色丝绸长衫,只扣了腹部两颗纽扣,打底内衣半露在外,露出细嫩白皙的肩头,低头时,胸前优美的弧度若隐若现,今日的她淡妆,举手投足间尽是女人的千娇百媚。 她像被岁月遗忘的女人,别说四十岁,说她三十都有人信。 上次的交涉比较官方,顾若清没仔细看她,只记得她身上透着令人厌恶的烟味,还让自己想起了罪恶的过去。 更可怕的是,她摸到了自己身体。 想到此,顾若清往旁挪了挪,几乎坐到了最边上,拉开间距,虽然今天的程斯言周身都是清香,但她心有余悸。 只有距离能让她感觉安心。 “顾总,我这人没让人讨厌到这个地步吧?”程斯言注意到她的动作,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还在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程总多虑了,我只是不习惯跟人靠近,如果你要跟我聊天谈事情,请跟我保持至少一米的距离。” 程斯言弓腿,抬肘托腮,笑问:“那敢问顾总是不习惯跟人靠近,还是不喜欢跟我靠太近?” 顾若清转眸与她对视了几秒,才回答:“不喜欢跟任何人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人凑齐了,可以打麻将了,真正的波折还没开始,快了 ------------ 昨天出差,明天又出差,后天回老家,爸爸又要手术了,哎 明天有十个小时在动车上,打算用手机在车上写,明天也会更,谢谢大家支持,喜欢就评论打分投雷哦 第31章 难以触及的伤 还好, 她是牴触所有人,并不是针对自己。 此时的顾若清素颜自然,像个自由散人,独坐天地间。她人在此, 心已经不知所踪, 即使在跟人对话, 程斯言也感觉不到她的温度。 防御的外衣扣得比季茗紧, 甚至有些把自己画地为牢的意思。 程斯言不想强人所难,只是想跟她磨一磨。 “那我就放心了,如果顾总才见一次就讨厌我,那我可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了。”程斯言的脚趟到水面,前后左右轻晃, 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将她红色的倒影搅乱。 “看来程总也不觉得自己会出问题。”顾若清端着酒杯, 轻抿一口, 好似习惯了酒精的麻痹, 始终面不改色。 果然话里有话,程斯言笑道:“愿闻其详。” 顾若清拧眉:“不觉得自己见客时满身烟臭味很失礼吗?” “我臭?” 竟然说她臭?? “难不成一个老烟枪会香吗?” “我每天晚上泡一个小时澡, 口鼻也都会做清洁,见人也喷香水, 不至于是您说的这样吧??”程斯言觉得她言过其实, 纵然自己菸瘾难戒,也不至于像浑身散发着烟屎臭的男人那般噁心。 “不好意思, 我对烟味敏感并且厌恶,所以我们保持距离比较好。”顾若清习惯直来直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 程斯言被她噎得无语,忍不住回嘴:“可真是身在花中不知花香, 顾总身上从内而外散出的酒精味也没好闻到哪去。”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离我远点最好。” 不知道顾若清此时是不是故意为之,说完这句话便拿起酒瓶直饮。 程斯言轻笑:“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充其量只是爱好不同,顾总何必要跟我相爱相杀呢?” “相爱相杀?几十岁的人了,不是95后小年轻,说网络用语也请慎言吧。” 她不想再无休止地纠缠下去,拿着东西往回走。
第67页 “抱歉,我口不择言了。”程斯言的抱歉可没有半点真诚,她忙站起身追过去,“顾总,我可还没跟你谈正事呢?” “我们的正事在天海已经谈完了。”顾若清耷着拖鞋,衬衣角在腰腹扎了个结,身影被西去的阳光拉长,她背光而行,髮髻下的后颈处,露出一朵骄阳似火的花儿,似玫瑰,似牡丹,似……地狱之花。 顾若清纹身藏得很深,披髮便能遮挡,若非平时闲来无事,遇到生活中的她。程斯言很难在这副看淡所有又好似憎恨一切的皮囊下,看到这个神秘的纹身。 有些人纹身为美观,为爱人,为遮丑,为时尚,顾若清又是因为什么呢? 十几座码头客栈,只有“一叶清舟”停止营业,程斯言在查到顾若敏时就知道这里,虽然店长是顾若敏,法人却是顾若清。 这是姐妹俩的小产业,是顾若清为了姐姐康养身体而做。虽没有赚钱,基本也做到了盈亏持平,她们从不在旅游旺季接客,因为顾若清讨厌人多,从不参与经营,多数时候自己都躲在楼上。 客栈装修古色古香,为了应景春节,特地贴了个福字,这个字应该是刚写不久,程斯言盲猜是出自顾若清之手。 来者是客,顾若清虽话不客气,还是心软没下逐客令。 毕竟程斯言还是清创大客户,也是季茗合作方,更是凌陌后妈。种种身份关系让她做事留了几分余地。 客栈布局明确,一楼餐厅茶吧,二三楼是客房,四楼为三间起居室,多出的延伸空间打造成了露台。 换个角度看风景,海天共成一色,霞光与百花交相辉映。这个世界安静得出尘,干净得像二次元。 走过再多地方,见过再多的风景,也不如这里。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也许是因为程斯言的心态正潜移默化发生变化。 露台一隅,季茗正端坐桌旁,用电脑修照片。凌陌紧靠她身边,目光灼灼,甚至没能发现有人走近。 她的眼里只有季茗,程斯言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凌陌的喜欢。 爱情,摸不着看不清,无法用言语形容,非亲身经歷才能共情。 这是什么感觉?满心满眼装着另外一个人,每天牵肠挂肚地想着。 她好奇了,想窥探究竟。 “风景宜人,美人相伴,幸福不过如此啊,我对这里都有点心动了。”程斯言说话间习惯性地拿出电子菸,季茗和凌陌神同步地转头,连角度表情都差不多,各种状态开始情侣化。 她俩眼神很奇怪,没看自己,倒好像是在凝视别人,程斯言很疑惑地转头,被顾若清突如而来的冰冷气场吓一跳。 “认字吗?程总,受不了您就回去,我这小庙容不下您这个大神。”她说着指了指“禁止吸菸”的小木牌,虽然不起眼,但这个东西在客栈内随处可见。 “这不是开放式空间吗,又不是室内。” “在我的地方,就是不允许人抽菸,要么您下楼抽完再回来,我给你重新煮茶,要么就忍着。” “电子菸没有那么浓的烟味,再说你不也时刻沾酒?” “我喝酒不影响他人,你抽菸有害别人健康。” “菸酒本一家,你以为你嗜酒比我抽菸好哪去?” “好八百倍,再说这是我的地方,我说的就是规矩。” “都说顾若清怼人不留情面,今儿程某人真是领教学习了,你说你这脾气改改,清创何至于才这么点项目?” “不劳烦程总教我做事,顾某人志不在此,点头哈腰求合作,虚伪赔笑送钱的事我都干不出来。” 程斯言笑着摇头:“你一副跟钱作对的样子确实很酷,可惜不能当饭吃,生在这个环境,就应该按照规则走,何必自讨苦吃。” “再苦的日子我都过过,没饭吃的生活我也经歷过,我们这种人自然不能跟程总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千金小姐比,您穿金戴银,一身行装等于行走的人民币,而我们温饱足矣,经歷不同,圈子不同,就不用勉强相融。” 程斯言的心好似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这些稀松平常的话从顾若清的口中说出来,让她的同里心泛滥。 这该死的心疼是怎么回事? 氛围骤然凝重,程斯言竟被顾若清怼得无语凝噎,凌陌本来是想围观战火,想看程斯言的表情变化,毕竟她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发火,一直没什么大喜大悲,好像活得无忧无虑,实则根本看不透。 季茗未曾多言,继续整里照片,偌大的露台,除了偶尔拂过的风,只有滑鼠点击声。那些争执和拌嘴,左耳进右耳出,她虽表现出事不关己,可心情也因为顾若清的话有些沉重。 那些苦难的日子,是她们一起熬过来的,程斯言和凌陌不可能体会这种从没经歷过的事,说起来云淡风轻,但对她和顾若清的影响,是一辈子。 “楼下就听见你们吵吵闹闹,我做了拔丝香蕉和果茶点心,给客人尝尝吧。”顾若敏端着托盘,笑脸盈盈走来,她刚过五十,竟已鬓角斑白,因为有慢性病,整个人气色都很暗淡。 即使如此,她依然透着质朴的真诚,在城里生活的这些年,她已然褪去了农村气质,多了几分韵味。
第68页 季茗的长相不似顾若敏,倒是顾若清跟姐姐有几分相像,只是年龄差和气质会给人一种母女的错觉。 “谢谢阿姨,您别忙了,我们这是叙旧呢。”凌陌爱屋及乌,对季茗的妈妈自带好感,也想亲近,她很热心地迎过去,“您过来坐着吧。”知道她身体不好,凌陌很想陪季茗好好照顾她,父亲家暴,身为妻子的她应该是第一受害人。 “不用,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哪能一天到晚都坐着,这位一定是清清朋友,可真是年轻漂亮。”顾若敏忍不住赞嘆。 “谢谢阿……”程斯言话没出口就停下了,叫阿姨恐怕不合适,自己就比她小十来岁,也会跌了辈分。 好歹她是凌陌后妈,顾若清也是季茗小姨,怎么都应该是平辈。 “谢谢敏姐。”她特地加重了姐这个字,瞟向顾若清。 “你叫我姐?”顾若敏以为她和季茗差不多大。 一旁的顾若清被她这改口逗得莫名想笑,有时候自己的笑点也真是奇怪。 “妈,你别见怪不怪了,按照辈分是该这样,程总是陌陌的妈妈。”季茗解释。 “是后妈。”凌陌特别强调。 顾若敏心领神会,牵扯家庭伦里,也不便多问,她慈祥地笑道:“你们今晚留下吃饭吧,我做几个特色菜给你们尝尝。” “姐姐,就不用……”顾若清正想拒绝,程斯言抢说:“那就麻烦敏姐了,出来几天是有点馋家常菜了。” 可真是不客气……顾若清白了她一眼,恰好被程斯言捕捉到,第一次觉得她有点可爱。 “我给阿姨做帮厨吧。”凌陌积极响应,她求之不得,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表现机会,没搞定女儿,先搞定婆婆也不错。 临近傍晚,暴雨来袭,气温骤降,凌陌和程斯言冻得瑟瑟发抖,季茗为凌陌找了外衣,顾若清心不甘情不愿地给程斯言也找了一件。 下雨是留客天,但狂风暴雨拍打着窗户时,正在用餐的凌陌突然脸色煞白,握筷子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就连程斯言都面露惊色,听着外面唿啸而过的风,她食慾全无,担忧地看向凌陌。 “只是一阵一阵的,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可能还会是晴天。”季茗注意到她俩不对劲,以为她们只是不适应这里的天气。 “嗯,嗯……”凌陌呆滞地点头,脑海中有些模煳的影像似乎要破壳而出,像封印了许久的记忆,试图淹没她。 “陌陌,没事,别胡思乱想。”尽管程斯言脸色铁青,还是极力地安慰凌陌。 “这里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我们住这都习惯了。”顾若敏淡定如许,顾若清也始终不语,她应该是最先发现程斯言表情变化的人。 突然,狂风掀起巨浪,重重地拍打在墙壁,发出恐怖的声响,好似要把房子摧毁。 “啊!!!”凌陌惊唿一声,离开饭桌,沖向卫生间,躲了进去。 “陌陌!”季茗反应极快,迅速地跟过去,只听见凌陌在里面哭泣,口中一直在叫妈妈,恍若回到六岁那年,妈妈离开的那个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出差回来,路上飘着细雨,想着回来把这篇文先发掉,然后准备加班,明早开车回去,大家记得花花哦 第32章 失去的记忆 惊涛巨浪拍打在外墙, 如狂蟒巨兽,似要将一切吞噬。码头客栈临海,根据地势和气候用了特殊材料,架构固若金汤。 只是唿啸而过的风, 兇勐地袭击凌陌的脑海。 “陌陌!”季茗敲门, 卫生间被抵住了, 凌陌似乎倚在门边低泣。 程斯言站在季茗身边一言不发, 只是眉头从未蹙得这么深过。 “她怎么了?”顾若敏面露忧色,吃饭吃一半突然吓跑,顾若清只是摇头,看起来是怕颳风下雨? “一叶清舟”在风雨中飘摇,海浪也越来越大, 季茗还在轻轻地敲门,试图唤起凌陌的回应。 程斯言双手抱臂, 缓缓地退到墙角, 眼中流露出惊惧, 只是她极力控制,保持唿吸平稳, 才能没像凌陌那样吓得花容失色。 眼见风愈演愈烈,天气也越来越恶劣, 顾若敏提议:“清清, 要不要放风罩?” “我去放,姐, 你先上去休息,这边我来收拾。”顾若清推着顾若敏上楼,想让她远离眼前的情景,凌陌的惊唿藏着无法启齿的心结, 程斯言的惊恐也许与之关联。 “那你们...” “我在这就行了,你快上去,外面的事不要管,早点睡。” “好的,你们也别折腾太晚了,感觉饭也没吃好,回头饿你给她们热点夜宵。” “知道了,姐。” 顾若敏领会到妹妹意思,没再坚持留在年轻人错综复杂的世界里,她没被恶劣的气候影响,气定神闲地往顶楼走去。 “陌陌,开一下门好吗?”季茗感觉凌陌的影子就在门后,她无可奈何地蹲下,耐心地说:“你以前害怕时不都喜欢钻我怀里吗?这次为什么要远离我?开门好不好?” 凌陌听见季茗的声音,紧蹙的眉头渐渐松下,只是那几乎覆灭自己的风声,还是让她胆战心惊,她浑身发颤,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懵懵地发晕。
第69页 季茗想尽办法让她开门,自己拧着把手不敢用力,过勐怕磕碰到凌陌,只得一点一点地试探,从一条门缝到开到一拳大小。 “陌陌,你应应我好不好?”随着空间增大,季茗试图先跨进去一条腿,刚稍稍用力,门轻松开了,随即而来的是,凌陌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蜷着身子。 “我不乱跑了,我不乱跑了,对不起,妈妈。”她双臂相靠捂着脸,季茗忙扶起她,“陌陌,是我,是我,我是洺洺,没事的,别怕。” 凌陌胡乱挣扎一番,直到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温柔的耳语才放弃抵抗。 “洺洺...”她认出季茗,突然泪如雨下,只是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双有力的手臂护住自己,紧接着是满眼鲜血,被大雨一点一点地沖淡。 记忆的碎片怎么都拼不完整,而她已经几近崩溃,凌陌从未像这次这么恐怖过,被海风巨浪支配的恐惧,早已根植在她心底。 “早知道天气这么恶劣,不来这里了。”程斯言亦是脸色不佳,“季茗,你好好陪她一会吧,这种时候她也不需要我。” 自身难保了,还担心别人,顾若清心念。 程斯言的状态看起来没有比凌陌好到哪去,顾若清说:“阿茗,你带她去二楼吧,那边隔音好,我去拉风罩。” 季茗点头,轻松地将凌陌抱起,向二楼走去。顾若清走到配电房,按下风罩开关,原本在控制系统的设计下,客栈外围有一层专门抵挡海浪和颱风的防水防风装置,可今天竟失灵了。 顾若清连续按了好几下,外边都没有一点反应。 难道是因为年久失修,坏了? “怎么,风罩不起作用了?”程斯言知道这个东西,她入住的是另一家,知道这里每家客栈都统一装有坚硬的安全措施。 “好像是,我去手动关,你也去二楼歇着吧。”顾若清去工具房拿出雨衣穿上,准备出去。 “你就这样出去?”程斯言见她衣着单薄,就连雨衣都是都是那种贴身的薄款。 “嗯。” 尽管顾若清小心翼翼地将门开得很小,程斯言还是觉得一阵寒气逼来,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风罩有八个角,需要分别去屋顶和地面手动摇杆,海浪随着风时不时扑来。程斯言刚想去二楼,可听到这一声声咆哮,有些放心不下顾若清。 她转而走向工具房,发现还有雨衣,便穿了一件,准备出去帮忙。 刚打开门,便被迎面而来的雨打湿了,风吹进鼻孔,差点让她窒息,左边的风罩已经被拉好,顾若清站在□□上,在摇屋顶的另一端。 “要不要我帮忙?”程斯言刚出口,声音就被淹没在风里,顾若清没有听见,她熟练地操作完,准备下来。 □□因为潮湿有些滑,顾若清还没踩到地便失足摔下了。 “若清!”程斯言恨自己没有来得及冲过去,□□随之倒下,砸在了顾若清脚踝。 她闷哼一声,抚着伤处,面露痛苦。程斯言的雨帽被吹掉,她顾不得满眼雨水,直接沖向顾若清,伸手想扶她:“你怎么样?” “不要碰我!”顾若清忙摆手,即使站不起来,她也不让程斯言靠近,她的身体会不自觉地后移。 “你脚受伤了,我扶你进去。”程斯言被担心沖昏头脑,不管不顾地要去牵她,顾若清却突然撑着地面惊恐地后移,像逃命般,一边挥手一边唿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此时的她,与平时判若两人。 程斯言怔住在原地,狂风骤雨打在脸上很疼,可再疼也不如此刻的顾若清让人心疼。 她的手几乎抓进了沙子里,眸间浸湿的水,像极了哀求的泪水。 程斯言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勐兽,好似会将人生吞活剥。 向来无所畏惧的顾若清,怎么会害怕到这个程度? 顾若清的脚踝肉眼可见的红肿,程斯言束手无策,只得先将拐角的摇杆拉下,又在门口找了个拖把,递过来,“我不碰你,你抓着这个起来,行吗?” 程斯言与她保持一米的距离,顾若清望着她被雨淋得狼狈的模样,心逐渐变软。 雨水让视线变得模煳,程斯言朦朦胧胧地站在那,她突然没那么怕了。 “如果这个不行,我再去找把椅子给你。”程斯言全然不顾自己,只是很想把顾若清扶起来。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站。”顾若清把拖把当成拐杖,支起身体,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程斯言站在边上,让顾若清走在前面,自己稍后,防止她摔倒。 顾若清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回到家里,已是筋疲力尽。程斯言也冻得嘴唇发紫,她本就怕冷,刚进门就开始狂打喷嚏。 “你去201洗洗休息吧。” “那你呢?”程斯言嗅了嗅鼻子,不禁哆嗦了几下。 “我去另一间洗。”顾若清看起来心力交瘁,对她来说,每想起一次过往,就是一次凌迟。 “那你自己小心点,要不叫你姐姐下来照顾你?” “不用,她身体不好,可能已经休息了。”顾若清咬牙坚持,程斯言不好多说,只是变得心事重重。
第70页 顾若清担惊受恐的模样总会时不时闯入她脑海,不经意间就被搅乱了思绪。 二楼西侧,凌陌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话。 “洺洺,好像是我害了妈妈,我不该乱跑的。”她想起了一些可怕的画面,却无法拼凑完整,只是深刻的愧疚感,让她痛苦万分。 “你别乱说,先休息。”季茗帮她掖了掖被子,凌陌拉住她,虚弱地说:“我妈妈在我六岁那年去世了。”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你忘了吗?” “好像是跟你说过,但是我想不起来她是怎么过世的,好像是被什么砸死了,是为了保护我...为了...”凌陌头痛欲裂,拼命地拍打额头,季茗忙抓住她的手:“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别想了,也许睡会就好了。” 原来她也不曾真正触及到凌陌的心房,她从来不知道凌陌这段过往。 凭什么怪她呢,凭什么怪她当初不承认这段关系,凭什么怪她不懂自己,凭什么缺失母爱的孩子不能对感情迷茫,对未来彷徨。 其实她们都一样,失去很多。 她失去父爱和童年,凌陌失去母爱和记忆。 “洺洺,你抱着我睡,就像以前那样,好吗?”凌陌感觉身体不适,她需要季茗的怀抱,她想还和从前那样,遇到雷雨天气可以钻进充满安全感的怀里。 季茗没有拒绝,直接褪去衣服和外裤,钻进被子里,她将凌陌揽进怀里,紧紧抱着。 凌陌窝在她的臂弯里,不觉间眼泪从脸颊滑过。 也许是意识薄弱,也许是努力回忆累了,凌陌很快就疲惫地昏睡过去,季茗手被压麻也没动,只觉得凌陌身子在发热。 不会又发烧了吧?季茗抵住她的额头,温度异常,凭她的自觉和经验,这个热度恐怕接近38度了。 她从被子出来,穿好衣服,给凌陌做了一次物理降温。 观察一会,她又打开暖气,希望凌陌能出身汗。 凌陌的纤弱,更甚从前,今天更像是被吓的。三天两头生病已是常态,季茗照顾人的经验,就是被她培养出来的。 只是,她六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季茗想知道,而唯一知道答案的,也许是程斯言。 季茗想去询问,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东侧传来碗打碎的声音。 她忙走过去,推门而入,发现一碗滚烫的姜茶泼在地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而顾若清和程斯言正在尴尬的对望。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她们心力交瘁,自己也如此 其他不知道说什么了,大家晚安,周末愉快 第33章 试着打开心扉 程斯言受了风寒, 顾若清洗完就去弄了碗姜茶,见她可怜兮兮,就想送到床边。程斯言受宠若惊,想伸手来取, 接碗时不慎碰到了顾若清指尖。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 让顾若清胆寒地后退一步, 她们都以为对方拿稳了, 结果手一松,滚烫的姜茶碗掉落在地。 溅起的水滴,烫到了程斯言的脚背,起了几个小红点。 一个脚踝伤了,一个脚背烫了, 季茗望着二人,无奈地摇头:“坐着吧都。”她伸手, 顾若清很自然地搭着她坐到床边。 “季茗碰你就没问题, 我碰你一下跟扎你似的, 至于吗?还给我烫成这样。”程斯言心疼地看了看脚背,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为了帮人狼狈不堪, 想关心人,被拒之千里, 顾若清就差踹她了。 “我们认识三十年了, 一直在一起,能一样吗?”顾若清脚踝红肿, 说话有气无力。 程斯言莫名有点心塞:“人跟人的相遇不能以时间来算,夫妻和情侣也不是一开始就认识的,最后还不是成为最亲密的枕边人?” “你是想说你和凌局长的唯美爱情吗?”顾若清反问。 “什么?”程斯言说这话根本没有对号入座,更没有想到凌为详, “就事论事而已。” 她和凌为详有什么爱情可言,搞笑。 “要不要给你们开个辩论大赛?”季茗忍不住吐槽,“都别动了,我来清理,顺便去拿药箱。” “用嘴巴说话,不需要动。”程斯言开始了槓言槓语,顾若清白眼她,转而对季茗说:“阿茗,把酒拿过来。” “脚都这样了,先不要喝了吧。” “不喝我哪睡得着觉?” 季茗一边收拾碎片一边说:“你意思是,今晚要跟程总同床共枕吗?” 程斯言眉头一挑,笑脸盈盈:“我倒不介意哦。” “那么多房间,我换着睡都够了。”顾若清瞪向季茗,还有心情打趣自己,看来凌陌没事了。 “顾总,你一定要把嫌弃人挂在脸上吗?” “我对事不对人,别没话找话想跟我吵架。” “你这是怼事又怼人,吵架还押韵,我认输行了吧。”程斯言见过牙尖嘴利的,交涉过老谋深算的,就没遇到过像顾若清这么难搞的,多次把自己噎得无话可说。 季茗无视她俩的对话,一番收拾后,她拿来药箱,先为顾若清涂上活血化瘀的药,再给程斯言抹了烫伤膏。 “程总这个还好不是大面积烫伤,这两天不要碰水,若清你最近少走路,没伤到骨头的话,很快就能恢復,如果明天还疼得厉害就去医院。”季茗叮嘱一番后,又去忙着重新煮姜茶。
第71页 伤处凉飕飕的,疼痛渐消,程斯言脚转了两圈,坐在床边,饶有兴致地问:“季茗的无微不至是你教的,还是天生的?” “为了活着,什么都得会。”顾若清冷冷的一句话,让气氛跌入冰点,程斯言凝望她,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每个人心底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些不愿提及的过往,只是今天,她和凌陌的共同经歷,恐怕藏不住了。 想到此,程斯言的心情跌入谷底,缠绕在心中的结,从没打开过。她不曾跟任何人诉说过,就算跟凌为详,也只是心照不宣。 凌陌忘了,她也假装忘了。 每到这种似曾相似的恶劣天气,程斯言就会失眠,她的恐惧不亚于凌陌,只是时间太久,变成了一种习惯。 她什么时候学会抽菸的,其实就是那件事之后... “程总受寒,光喝姜茶没用,我沖了点板蓝根,若清就喝姜茶吧。”季茗把东西分别送到两人跟前,交待道:“不是很烫,但也不能大口喝。” “喝人家的嘴软,季总这是有求于我啊?”程斯言看得透彻,季茗那时不时盯视自己的眼神,不是想问事情又是什么。 顾若清捧着姜茶不吭声,假装身在局外。 “陌陌有点发热,已经睡着了,今晚出身汗,明天可能就会好。我不知自己想问的是否合适,如果程总为难,就算了。”季茗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只是过于担心凌陌,想试着了解。 程斯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喝了一口板蓝根,皱眉道:“如果人的心伤也能药到病除,就好了。” 季茗和顾若清相视一看,做好当听众的准备。 风罩拉下后,窗外的风声便小了,就连海浪都变得微弱,仿佛一头怒气冲天的野兽,突然温顺。 空调吹得房间温暖如春,程斯言倚在床边,打开思绪,回忆汹涌而来。 “凌程两家本就是世交,我爸等于是凌为详的师父,所以小时候我就跟陌陌走得很近。她对我无话不说,我也很宠她,我们亲如姐妹,每年都会频繁走动,那时候秦姨,也就是凌陌的妈妈,总会带着我们出去旅行。”提起凌陌妈妈秦娅,程斯言嘆息声变重了许多。 “她是个冒险家,喜欢徒步、爬山、跳伞甚至极限运动,那年她突发奇想,想去七孤岛体验荒野求生。那座岛是自然岛屿,曾经有开发商想打造成景区,但最后资金鍊断了,成了个烂尾项目。 岛上残存着一些建筑,像极了动画片里的丛林冒险,当时我听说后坚持要跟着,陌陌那时候粘我,也一起去了。凌为详是不放心,才跟着一起去,他是个保守求稳的人,知道那边气候不好,便做了很多准备。” “没想到凌局长这样的人会支持妻子做这些冒险的事。”季茗说。 程斯言哑然失笑:“你不知道凌为详多爱秦姨,可以纵容她的脾气,包容她的一切,甚至不惜丢下工作也要陪着一起去,可是有什么用呢?” “发生...意外了?”季茗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趁着凌为详和秦姨搭帐篷想出去找点新奇的东西,陌陌也跟着一起。那年我18,陌陌才6岁,我对所有未见过的事物都充满好奇,也喜欢对陌陌讲解大自然的一切。偏偏那天,大风忽起,我们迷了路。我很着急,眼见夜晚来临,又有雨点落下,便找了间烂尾的房子躲着。” 程斯言极少表露情绪,但在诉说这些过往的时候,总时不时发出沉重唿吸,声音也随之低哑。顾若清发现她提到自己丈夫都是直唿其名,但对凌陌母亲都是敬称。 很微妙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后来...”程斯言双眼闭了闭,下意识地拿着电子菸想抽,可想到顾若清还是忍下了。 “后来风越刮越大,破瓦房里没有灯,我和陌陌越来越害怕,那时候我也没带手机,即使带了可能也没有信号。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秦姨找过来了,我们听见她的声音,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只是风太大了,她向我们走来时,步履艰难。” 程斯言声音越说越小,身体不自觉地蜷缩,双手抱着双腿,呈自我保护状态,顾若清很意外,没想到程斯言也会有这一面。 房内静谧无声,谁也没有打断程斯言,她眸间布满愁云,能够想像得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人多么窒息。 “风虽很大,但我还是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奇怪声,我没注意那是什么,只觉得害怕,只想秦姨赶紧来带我们走。可是...秦姨笑对我们的时间不过数秒,她就突然向我们冲来...”程斯言眼眶泛红,不停地搓揉额头,缓解紧张:“她...向我们张开怀抱,随即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见一声巨响,像树木断裂,像房梁倒塌,像生命流逝...” 说完最后一句话,程斯言心如刀绞,多少年了,没再完整地回想过这件事。 结果怎样,季茗和顾若清都能猜到。 秦娅为两个孩子付出了生命,也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当时的她后脑被击中,血流不止,凌陌从妈妈怀里起来时,只看到血肉模煳,尽管程斯言及时捂住了她眼睛,她还是把这惊恐的一幕留在了尘封的记忆里。 如果当初程斯言不乱走,如果不带着凌陌一起出去,如果在发现天气不好时就往回走,如果不那么意气用事,如果听秦姨的不要走远...
第72页 但凡有一个如果发生,都不会出现后来的悲剧。 程斯言毁了这个家庭,摧毁了凌陌的童年,也让凌为详失去了挚爱。可是,这件事后,没有人责怪她,只有她自己每天饱受煎熬,活在水深火热中。 也是这件事后,程斯言染上了烟。 这些年,她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凌陌,帮凌为详上位,甚至照料凌家二老,也在暗中帮助秦娅父母。 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些。 她为自己无法驱逐的负罪感,为自己曾经的任性而买单。 她活着,就像一场救赎。 所以,她没有资格去爱,只能长年以烟为伴,以金钱给足自己安全感。 这一刻,程斯言很需要烟,她无所寄託,无可依靠,只能自己调解。 她忍得难受,恨不得跑出去,接受风雨的洗礼。 每当雷雨天,尤其颱风天,她和凌陌都备受煎熬。凌陌虽然选择性忘记,但潜意识里对天气的恐惧,从未消除。 “我一直以为陌陌是怕打雷,原来是怕风...”季茗心口阵阵发疼,她转身走出房间,想立刻回到凌陌身边,想陪着她,呵护着她,永远捧在手心,不再迷失。 程斯言无力地躺倒,好像用尽了力气。 顾若清瞥见她手里的烟,忍着一直没点,便说:“想抽就抽吧。”她说不出安慰人的话,这种揭露伤疤的痛,她比任何人都懂,甚至因为共情忆起了自己的不幸。 她起身想走,被程斯言叫住,“我不抽,你别走。” “憋着你不难受?”菸瘾犯了应该很难忍。 “难受,你走我更难受。” 顾若清的心咯噔一下,莫名其妙。 程斯言也觉得自己说话欠妥,加以解释:“我的意思是,晚上没人陪我,我也会害怕。” “我是不可能跟别人睡一张床的。”顾若清依然冷淡,跟人亲近,尤其肢体接触,这辈子都不可能。 “隔壁不是有标间吗?你看我今天这么惨,就不能怜香惜玉一次?好歹我也客,我忍痛...” 顾若清没听完程斯言的卖惨就扶着墙走了,程斯言冷哼一声,果然只有烟才是好伴侣,人心薄凉,没什么好依赖的。 “203是标间,你要来就来吧,但不许抽菸。”顾若清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程斯言勐然抬头,笑靥如花。 “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准备小甜一下,生活太苦了,嗯... 第34章 有那么一点甜 后半夜, 风雨渐熄,微弱的灯光,如黑夜里的希望之火, 照耀着那些曾在黑暗和恐惧中的人。 客栈恰如一艘小舟, 承载着各有心思的四个人。 顾若清在黑暗中前行, 背负着阴影艰难而活;程斯言被愧疚笼罩多年,改变了一生的轨迹;季茗缺失成长的快乐, 造就今日清冷孤闭的性格;凌陌选择性失忆,把痛苦藏在心底某个角落, 上了锁。 后半夜的客栈,完全阻绝了外边的风浪,如“一夜清舟”之名, 静静地伫立。 凌陌卧在床榻,好似陷入梦魇,总是蹙眉挣扎, 面露痛苦。季茗侧躺在边,紧紧环住她, 想到程斯言所说的一切,便觉得沉重。 她以为凌陌养尊处优, 活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不曾想她心底藏着这样的痛苦, 人要悲恸才会下意识地去忘记? 失去至亲,不是一时的痛,是永远不能提及的伤。 凌陌这么痛苦, 是不是做噩梦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季茗轻抚她额间,拭去渗出的冷汗,她贴身靠着凌陌, 紧紧抱着。 “妈...”凌陌迷迷煳煳翻了个身,埋进季茗胸口。 也许是抵到敏感部位,季茗的脸骤然发红,红晕染至耳根脖子,让她心头有些发烫。 克制,勿生妄念,季茗不断地提醒自己,她眯着双眼,手不敢乱动。 或许是气息熟悉,凌陌毫不设防地缩在季茗怀里,双腿不自觉地缠绕一起。 亲密感又回来了,肌/肤之亲像股热浪,一波又一波地扑来,试图淹没季茗的理智。 这种悸动太久没有了,这么多年,生理/需求总会提醒她,有多想念,多渴望。 她耻于面对那样的自己,羞于直视身体的渴望。 大学里两人只差那一步,没有跨过去就分开了。 说不需要,不想要,是自欺欺人。 三十岁了没有性生活,生活寡淡得无味。 季茗也曾做过梦,有过各种幻想... 此时的凌陌陷入无尽的黑暗,梦里重现了当年的意外,耳边是唿啸的海风,眼前是黑暗的森林,头顶是摇摇欲坠的房梁,脚下是雨水渗透的水泥地。 悲剧就在转瞬之间,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就被冲过来的妈妈护在怀里。屋顶崩了,凌陌的世界也塌了。 当程斯言拨开她身上的碎石,去寻找妈妈时,她看见了被掩埋的身体,渗透出鲜红。 只是雨太大,血水瀰漫,很快散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暗的地方,会那么清晰地看见赤红的血,好似流淌到了心里,腐蚀了自己。 “秦姨,秦姨!”程斯言歇斯底里地唿喊,也没能唤醒她。 凌陌记得,当时的程斯言吓傻了,试图把妈妈抱起来,可是失败了。
第73页 程斯言崩溃的哭声和惊恐至今都烙在凌陌脑海,只是后来她再也没在程斯言的脸上看到过眼泪和忧伤。 那次之后,凌陌便忘记了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妈妈是意外去世的,至于怎么去世的,她没问,也没人说。 直到今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凌陌再也藏不住,再也无法逃避。 她该逼着自己走出来了,她该把缺失的记忆补上,直面痛苦。 “陌陌,陌陌...” 是季茗在唿喊她,凌陌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冰火交替的身体让她疼痛难耐,几番挣扎后,她终于睁开了眼。 “陌陌?感觉怎么样?” 凌陌目光呆滞,望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回神,她在回忆梦里的场景。 “陌陌?” 她回神,泪眼朦胧,认出眼前人:“洺洺...” “我在。” “是我害死了妈妈。” 季茗摇头:“不是的,那是意外。” “不是意外,下雨了,是我要去那里躲雨,我拉着程斯言往那个破房子跑,如果往回走,甚至去海边,都不会遇到屋顶坍塌,妈妈就不会...”凌陌声音哽咽,心里翻江倒海,恢復记忆后,令人刺痛的那幕,总会浮现,恍如昨日,那么深刻,那么痛彻心扉。 “过去了,都过去了,放过自己吧,陌陌,阿姨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跟着程斯言乱跑,她就不会走远,不是我充满好奇,我们就不会走到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是我!是我!”凌陌拼命拍打头,几近癫狂,像走火入魔的人,似要自残。 六岁的记忆,像根植骨血里的du液,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季茗忙扣住她双手,不知如何把握轻重,重了怕勒疼她,轻了怕她自伤。无奈之下,她只得一把揽过凌陌,深深吻住了她。 凌陌瞪大的眼珠,流下两行热泪,惊讶之余,躁动终于平息,像褪去的海浪,带着浅浅的低吟,缓缓归于平静。 她从魔怔中慢慢醒来,只觉得季茗在自己唇口小心翼翼的试探,凌陌瞬间回到现实,像沉浮在海中,找到救命稻草,拼命的抓住,才能安心。 她不再害怕面对,也不再恐惧过去,因为有季茗在。 她唇口微张,正准备迎接季茗的热情似火,可是,几滴热液突然落在脸颊,滑到口中,苦涩万分。 凌陌睁眼,那是季茗的泪。 她停下了,季茗闷声落泪,像一种宣洩,也像一种极端情绪的克制。 “洺洺...”凌陌双手捧着她的脸,拭去泪水。 季茗抿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人这辈子总是有得有失,你失去了阿姨,但还有我,尽管我不那么完美,不能给你想要的安定和踏实,但我会尽力。” 她想不到其他的方式去抚慰凌陌,再度重温过去的缠绵,也让季茗想起了曾经的种种,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凌陌好似感觉到了她心里所想,拉着她双手放于自己心口:“洺洺,你还记得当初我问过你,我俩算不算同性恋吗?” “记得。”这个问题就是她心头的伤。 “其实是因为有同学在我跟前说我和你像同性恋,我就突然迷茫了。那时候,我们约会拥抱接吻,每天睡在一起,做的都是情侣间的事,我从没想过我们是什么关系?突然提及这个问题,我就懵了,我在想我怎么会跟女孩子这样,我和你以后怎么办,想到这些,我就突然害怕了。” 季茗眉头紧蹙,好似回到了当年的情境中,面对同样的问题,她依旧无法回答。 “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你造成了伤害,我们当时也就没有点破彼此而已,我们的感情明明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还想不透。恰好那时候,我跟宋尧他们几个男生玩游戏,游戏里面有那种联合打怪,打赢了就给两人老公老婆头衔,宋尧有次发信息就叫了一次老婆,我看到后就把那个游戏帐号註销了,在我看来,那两个字真的很扎眼,我不喜欢,甚至讨厌。”凌陌当时注意到季茗可能看见了,她去及时扼杀了一切,可惜没来得及解释。 “原来是这样...”季茗轻声回答,她还以为当时的凌陌答应和宋尧交往了,原来都是自己多想。 “后来有段时间我们有些疏远,其实是我自己没想透而已,我很确定自己喜欢你,只是不敢去想未来,也不是很懂将来如何面对家庭问题,于是我开始逛各大论坛,看那些纪实帖,甚至进过拉拉群,去了解种种。我以为全世界就我一个不正常呢,后来才知道这个群体很大。”凌陌苦笑:“可是等我恍然大悟,甚至想好以后的出路时,已经晚了。我本来想生日那天告诉你所有,告诉你我的决定,告诉你我的想法,没想到...没想到...”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现在知道了。”听得越多,季茗就越难受,痛苦那么多年,错过这么久,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她无颜面对凌陌,她甚至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责怪过凌陌。 真正的责任方,其实是她。 “好,我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八年是有点久,好在还不晚,洺洺,感谢你没有绝望地选择婚姻,我也庆幸自己坚持下来了。”凌陌差点放弃,多少次了她都在怀疑自己的坚持。
第74页 “我们以前不够了解对方,你不知道我的成长,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的伤,现在我知道了,你也明白了,我们...”季茗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她戴的是刻着“陌”字的那只,正犹豫要不要现在交给凌陌。 不能,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太突然,太快了,太过顺利会让季茗觉得心慌,她相信物极必反,甚至不敢过于欣喜。 “我们可能还有许多难以克服的难关...”凌陌也想起了自己家庭情况,父亲是老干部,势必有逼婚的那天,程斯言也是极力反对。 “你是说家里吗?”季茗总能猜到她所想。 “其实你这边问题倒不大,只是我家...” “凌局长一定不会接受的。”只要一想到凌陌的家庭阻碍,季茗就信心全无。“哼哼,搞定他哪里需要亲自出手。”凌陌悦然发笑,微微仰头看向季茗:“搞定程斯言就行。” “那程总...?” “她明确表示过不会支持我和你在一起。” 程斯言的话犹言在耳,凌陌记得清楚。 “哦。”季茗气馁地低头,果然不能高兴得太早,她橱柜里的婚纱,手里的戒指,还不能送出去。 见她沮丧,凌陌忽然轻挑她下颚,突然吻住了她。 季茗的身子微微一颤,莫名地开始紧张,凌陌没给她反应的机会,迅速侵入chun口,以如火的热情迅速霸占了她。 从没见凌陌比此刻更加妩媚动人过,像大病初癒的弱美人,像等待雨露滋润的花朵。激吻片刻后,她面色红润,勾着季茗脖子,迷离地说:“你说我失去了妈妈但有了你,可我从没真正拥有过你。” 季茗的心如小鹿乱撞,“噗通噗通”地乱跳,凌陌的每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个表情都带着撩人的意味。 “你也没有真正拥有我。”凌陌与季茗近在咫尺,每口唿吸,都挑逗着她的神经。 “没,没到时机...” 凌陌的手不规矩地乱动,季茗欲迎欲拒地挡着。 “你不愿意吗?” “不是,陌陌,你冷静点...”季茗觉得此时的凌陌不对劲。 冲动固然可以放纵,可事后呢? 一个问题会演变成无数个问题。 季茗不想横生枝节,即使有心复合,也还没到最佳时机。何况今晚的凌陌意志薄弱,身体不适,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她成什么了,趁虚而入之人? 可凌陌等待这一刻等太久了,她追问:“难道你还没好心理准备?” 季茗点头。 “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不想吗?”凌陌分明感觉到季茗有反应,身体往往比嘴巴诚实。 季茗点头,后又摇头。 她怎么会不想。 凌陌被她气笑,只得克制自己,如果季茗不愿意,她怎么忍心强迫。 “好了,是我冲动了,那抱着我睡好不好?” “嗯。”季茗余热未消,闷闷点头,就这么做下去,她会有心里负担,如果可以,希望她和凌陌能正大光明,没有压力地去体验人世间最美好的事。凌陌深唿吸好几次,才能平息yu火,只是...应该去洗个澡了。 203标间 顾若清气定神闲地翻着书,程斯言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谁也没有睡意。 一个忍着不喝酒,一个强撑不抽菸。 都憋得难受,都没打破规矩,也都想趁对方睡了,去解口馋。 不曾想,两人谁也没有入睡,就这么干耗着,时不时偷瞄对方几眼。 “顾总,季茗和陌陌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吧。”程斯言趴在床上,双腿翘着,悠闲自在,睡衣宽大的领口,露出吸人目光的性感之处。 顾若清眼皮抬了抬,恰好瞥见她暴露的肌肤,忙移开。 “知道。”她淡淡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会心无旁骛,现在余光总会转移。 程斯言托腮望她,肆无忌惮地凝视着,顾若清属于耐看型美女,举手投足之间头透着令人慾罢不能的魅力。 欣赏片刻,程斯言笑着问:“你不反对她们?” “有什么好反对的,她们相互喜欢就够了。”顾若清继续翻书。 “两个女人能有什么未来,何况也没有法律保障,人心很脆弱的,在爱情上尤其是,这些年她们看似都牵挂对方,其实到底是爱还是执念,或许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更加不会支持陌陌跟个女人在一起。她要是跟季茗复合,想出柜,作为家长,我会第一个反对。”程斯言的反对让顾若清有些惊讶,“你很奇怪,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感情的性向问题?” “她可以不结婚,可以当丁克,就是不能入同志圈,我可以接纳这个社会的各种形态,但在自家孩子身上,我只会反对。” 顾若清合上书,心里说不上来的堵,正色道:“难道你觉得女人跟女人相爱有罪?” “没罪,不接受就是不接受。”程斯言为什么反对,自有原因,那些不愉快的经歷,她想都不愿意想。
第75页 “原来你恐同。”说完这句话,顾若清笑得意味深长。 “恐同怎么了,干嘛笑?” 顾若清眉头一挑,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笑着说:“恐同即深柜。”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锁了,解啊解 第35章 短暂的开心 “歪门邪说。”程斯言慵懒地翻个身, 妖娆的侧躺让她此时格外性感,与顾若清的正襟危坐形成反差。 “是不是歪门邪说,或许有天会验证, 当然现在的你, 可以当我胡言乱语, 毕竟你是有夫之妇。”顾若清捧着书,眼睛盯着字, 心飞到九霄云外。 有夫之妇... 程斯言捋起边发,抿唇轻笑:“没错, 我是有夫之妇,所以我才是陌陌合法母亲,名副其实的家长。” 顾若清不想接这个话题, 她面无表情地合上书,下床去酒柜拿酒。 这也算客栈的特色,每个房间都会打造简易酒柜, 里面放着红酒、洋酒、啤酒供顾客选择,如有消费就额外付钱。 也是她自己馋酒才想这么一出。 晚上无酒, 她睡不着,而今晚她又很想一醉方休。 “看来还是没忍住啊。” “你如果不想忍也可以不忍, 但要出去。”顾若清脚上吃痛,不愿意多走拿酒杯, 开瓶直饮。 她不是一两口的品尝,而是像吹瓶那样,豪迈地跟自己干杯。 “餵, 顾总,你这叫牛饮,酒可不是这么品的。” “管好你自己, 要抽菸今晚就别睡这个房间了。” 程斯言本就菸瘾难忍,刚想出去放纵几分钟,又退缩了。她可不想一个人睡,万一再颳风下雨,多恐怖。 “你心情不好?”程斯言陡然发现顾若清从上个问题后,就不愿意多说话了,两人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 “没什么好不好的,每天都一样。” 她的心情什么时候好过?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开心。 过完酒瘾,顾若清还是没有困意,可她不想跟程斯言干耗。 “你喝完打算睡了?”程斯言精力旺盛,血液里的兴奋基因在乱窜,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兴奋个什么劲,总觉得在风雨飘摇的夜晚,能这么跟一个人相处,很温馨。 睡觉,岂不浪费时间。 “嗯,我困了。” “诶?这才几点,不再聊会?” 顾若清忍着脚踝疼痛,艰难地走回床榻边。程斯言起来,想去搀扶,想到她激烈的反应,又不敢多动。 “你要什么东西,我帮你拿,季茗不是让你少走点路。” “不用。” “真要睡了?” “嗯。”顾若清坐回床上,疲惫地扶额,连聊天都觉得累。 “这月黑风高的,眼睛一闭就是黑暗,不如我们再聊会?”程斯言努力打开话匣子。 “有什么好聊的,反正我们话不投机。”她淡漠回答。 “爱好不同,怎么能叫话不投机,我们可以聊聊times,聊聊国际时尚,我还不困,你再陪我聊会呗?” “你困不困关我什么事?” “你刚喝完酒,不会这么快就困吧,顾若清,我今晚可是为你们家季茗才揭开伤疤的,我自己也很难受耶。”程斯言此话不假,但多少有点装可怜的意思。 她今晚註定无法安然入睡,释放压力后一身轻,可也总会心绪不宁。 说出来,不代表能走出来。 有时候跟顾若清说说话,可以暂时忘却那些烦恼。 顾若清自带治癒的力量,可她治癒不了自己,那些创伤后遗症每日每夜地折磨着她。 恶魔的爪子,总在她猝不及防或是试图开心的时候,扼住她的喉咙。 她想跟程斯言说话,可只要这心念一动,就会被恐惧包围。 不是她不愿意给予温柔和关心,是她不敢。 程斯言越是试图靠近,她就越想逃离。 “你不要以为就你心里有伤,就你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这个世上比你惨痛的人不胜枚举,也许你是愧疚,但至少你衣食无忧,也许你改变了生活走向,但至少你为了自己心安。”顾若清语气沉重,好似带入了自己:“至少你还能用其他方式弥补遗憾,减轻痛苦,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脱离苦海。” 顾若清字如针毡,戳痛了程斯言的心,疼得她深吸一口气。好似有什么东西趁机钻进心底,扯着她心房,让她心乱如麻。 从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是心疼?还是共情?说不清,道不明... 程斯言无言以对,这世上恐怕只有顾若清总能叫她哑口无言。 顾若清的话像海风抚过水面,阵阵微澜后,归于沉沉的平静。 她背对程思言,钻进被窝,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留缝隙。 这一晚,程斯言辗转难眠,时而起夜,时而坐起,时而躺下。有时,她会忍不住走到顾若清床旁,驻足凝望。 顾若清的眉与眼,顾若清的口与鼻,乃至她裹成一团的睡姿,都深刻地映入了程斯言的眼帘脑海。 次日,海面浪静,风过无痕。风罩打开后,晴空万里,一望无垠。偶见几只海鸥展翅飞过,不远处,彩虹悄然穿过树梢,留下隐约可见的温暖之色。
第76页 昨晚的狂风巨浪恍然如梦,惺惺相惜□□的四人,到了第二天依然各有心思。 凌陌出汗后顺利退烧,安睡到天明,季茗睡睡醒醒,手臂被枕到发麻。她早早起了床,经过203时,顾若清恰好出来。 “早,阿茗。”她脚伤未愈,走路还踉跄。 “早,程总还没醒?”季茗往里张望。 顾若清摇头:“不在里面,不知道是不是早早起床了。” 时间是清晨七点,季茗和顾若清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只是没想到程斯言这样的人会早起。 “我去做早餐,今天想吃什么,女王大人。”季茗红光满面,心情悦然,笑意浓浓。 顾若清眯眼道:“你们昨晚...?” “没有,没有...”季茗矢口否认。 “我还没问出口,你急什么?” “真没什么,我有分寸,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季茗伸出手,给顾若清当人形拐杖。 顾若清低眉浅笑,这个世上,她最相信季茗。 那件事后,她们的命就栓在了一起。 “我要提醒你,程斯言很反对凌陌跟你在一起,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恐同。” 季茗玩笑道:“看来你俩没白睡,陌陌也猜到了,这个后续慢慢来吧。”她小步向前,随着顾若清脚步挪动。 “白睡?大主编,请注意你的措辞,是各睡各床的标间。” “是是是,我知道,你何必强调呢,有时候解释真的是一件很多余的事。” 顾若清停下脚步,望着季茗若有所思。 “怎么了?” “真不知道我们突然跟她们走得近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和凌陌的路还长,做好心理准备。”顾若清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昨晚程斯言几次站到床边,她是有感觉的。 她很怕程斯言会靠近,怕被近距离接触,怕很多很多... 季茗轻拍她手背:“别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我和陌陌什么结局,我都不会丢下你,到哪我都带着你。” “傻,我还能做你一辈子挂件啊?” “未必不可以,现在不正挂着吗?” “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季茗心情豁然,皆因凌陌而起,她的世界再次焕发光彩,可顾若清依旧活得黯淡无光。 别人都有希望和美好点缀生活,自己呢? 近来格外伤感,这两天情绪也过于波动了,顾若清感觉自己的心似乎因为什么有点乱。 季茗和凌陌复合迹象明显,两人沿着海岸线散步,约会。季茗的相机里装满了凌陌的身影,逐浪的,跑跳的,微笑,做鬼脸的,各种表情的她,都被季茗认真地收录了。 她需要凌陌,凌陌也需要她。 需要和被需要在伴侣关系中缺一不可。 “洺洺,什么时候,我们能一起拍个婚纱照呢?”自从见了橱柜里那两件婚纱,凌陌就心之嚮往。 “你想拍?” “嗯,我穿鱼尾婚纱你就穿白纱,我穿白纱你就穿鱼尾礼服,换着穿,一起拍。我想你应该没有和凌杰拍过婚纱照吧?” “我怎么可能和他拍。”形式而已,他俩连婚礼都没办,季茗提出的条件是省去所有繁复的礼仪,凌杰亦是竭尽全力说服家人,一切简单化。 那两件婚纱本就是季茗为自己和凌陌而定,她很长时间都活在自己的想像里,她望着婚纱会想着凌陌,戴着戒指会当做是跟凌陌的对戒。 女为悦己者容,她多希望自己的婚纱是为凌陌而穿,也只想为凌陌而穿。 凌陌牵着她,前后摇晃,悠哉悠哉地踏在沙滩,“那我们一起拍婚纱照好不好?就在这里,就用你橱柜里那两套。” “你看见了?”季茗惊讶不已。 “我不是故意翻你东西的,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开关...” “没事,那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季茗小声低喃,一阵海浪扑来,把这句话湮灭了。 “你说什么?没听见。” “没事,我说以后有机会吧。”季茗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说第二遍,也许是未知的将来让她不安。 凌陌笑笑:“好,我听你的,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去接受,我可以慢慢等,你总不会再让我等个八年。” “不会那么久的。”季茗轻挽凌陌,满眼绽放着笑意,眸间倒映的光,正如此刻的沙滩,微光灿灿。 碧空如洗,沉澈的海面与湛蓝的天空染成一色。椰树下,程斯言盘坐地上抽菸,她的身影掩映在葱郁的树荫下,宛如一幅摆拍的时尚模特画面。 顾若清端着椰汁走来,她的视线在程斯言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收回。 还没开口招唿,程斯言电话响了。 “祥叔,我们还在客栈。” 真奇怪,竟然有人叫自己老公为叔的,即使有年龄差,这么称唿也不合适吧? 顾若清心念,她将果汁放在一旁的桌上。 程斯言抬眼看见了她,微微一笑。 “怎么?想我们了?”程斯言眸间含笑,弹了弹菸灰,继续说“才来两天而已。”
第77页 “好的吧,听你的,一家之主的话,我可不敢不听,下午我们就回。” 即使听不见电话那头,顾若清也猜到了内容,她不想再停留,放下东西准备转身,程斯言忽然挂了电话,站起来叫她:“若清!” 程斯言赤脚走在沙子上,暖暖的,痒痒的,正如那微妙的心情。 “程总,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顾若清说话一如既往。 “什么总不总的多生疏,又不是在谈公事,不过我这次还真没时间跟聊杂志的事了,我们等会要走。” “你们走不走跟我无关,你跟凌陌说就行。” “你这人,怎么一副跟谁都有仇似的,我算发现了,你是跟这个世界有仇吧?”都要走了,都不见她说一句暖心让人开心的话,程斯言有些郁闷。 顾若清冷笑,转头说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跟这个世界有仇,离我这个负能量的人远点。” “我都要走了,你还非得跟我吵架?我就弄不懂了,顾若清,我这么惹你心烦吗?还是说我无意触及了你心底的痛楚,所以你说话非得这么带刺?” 程斯言似乎真的生气了? 顾若清无动于衷,只是眸光暗淡,双手紧紧抱臂,那是她不安难受的表现,只是无人得知,程斯言更不知。 “随你怎么想。”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是姓顾名刺猬吧!”程斯言忿忿地埋汰了一句,这女人也太不懂事了,自己屡次示好还这样,真是不识抬举! 程斯言灭烟,气鼓鼓地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椰汁一饮而尽。 “嗯?好喝...”喝人家嘴软,喝完顾若清亲手做的饮料,程斯言竟然气不起来了。 短暂的快乐已到尽头,凌为详的电话命令,让程斯言和凌陌不得不离开跟他汇合,去下一个地方。 依依不捨的告别后,凌陌和程斯言拖着行李箱走了,季茗虽心有不舍,还是潇洒地挥手暂别。 顾若清则没再出现,程斯言一步三回头都没能见到她。 无情无义没良心说的就是这种人,一点礼数都不懂! 两人坐车离开后,顾若清才从露台下来,程斯言和凌陌的身影,她一直目送到上车。 她惧怕亲近,所以没有朋友。 她跨不过心理障碍,所以把一切扼杀在萌芽。 “过两天我也回天海,想四季了,你回去时间自己定吧。”季茗转头看向她。 顾若清目视前方,点头不语。 刚送走两人的车,便见路上驶来另一辆黑色奔驰,季茗和顾若清不约而同地看向车上过来的人。 “凌为详...” “凌局长...” 作者有话要说:主西皮修成正果后,副西皮会有独立番外,毕竟小姨的状况比较难搞 这个老大难的问题来了,小姨的过去下章会揭露,害,快乐总是短暂的 第36章 可笑的交易 顾若清在新闻里见过凌为详, 加上他那副老干部的气场和身姿,不难判断。 刚支走程斯言和凌陌,他就来了这里, 让人惴惴不安。 顾若敏和朋友去镇子赶集, 整座客栈只有季茗和顾若清二人。 茶室里, 顾若清泡好新茶,准备离开。 “等等, 你也可以在这。”凌为详面露温和,却让人觉得来者不善。 顾若清回答:“凌局长初次登门, 想来是为了女儿,既然是为了女儿,那应该与我无关。” “也不能说跟你完全无关, 毕竟我今天有惊喜带给你们。”凌为详特别加重了惊喜二字,今天的他与先前判若两人,那双老谋深算的双眼, 藏着难以捉摸的心思。 季茗轻拉顾若清衣角,她不太情愿地坐了下来。 “凌局长无事不登三宝殿, 您有话直说无妨。”季茗帮凌为详倒好茶,作了个请的手势。 茶室内的薰香, 伴着窗外的海风,清淡怡人。 凌为详深吸一口气, 端茶置于鼻间轻嗅,品了品,称赞道:“好茶。” 茶室像演出的前奏, 暴风前的祥和,透着满是令人惶恐的气压。 “我原配妻子意外离世,小陌从小就缺失母爱, 我的工作又比较忙,陪伴她的时间很少,对此我很内疚。”凌为详直接切入正题,“她体弱多病,也是从她妈妈离世后开始的,因此我格外宠她疼她,同时对她的学习要求也很严格,她的成绩原本可以上更好的大学,可偏偏想做老师,最后就去上了天海师范学院。” 自己从事教育工作,却不希望凌陌只做个幼师,凌为详在女儿职业上,已经给予了最大的让步。 如果不是凌陌坚持梦想,也不会与季茗相识。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很感谢你对小陌的照顾,大学里你的无微不至我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你半夜背着她去医院,陪着熬着不睡觉。”凌为详眸间竟出现了真诚,只是转瞬即逝,短暂的感谢过后,依旧是那双深邃充满攻击力的眼神。 季茗眉头蹙了蹙,他怎么连自己背凌陌去医院这件事都知道。 那明明是夜里突发性的事件,她是叫了宿管阿姨开门才出去的。 “您不必谢我,我陪她,她帮我,这是相互的。”季茗回答。
第78页 顾若清脸色不佳,不安感越来越强,凌为详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只有一种可能。 他派人暗中保护凌陌,洞悉一切,也就是说,他很可能知道凌陌和季茗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看破不说破,不露声色这么多年,当真可怕。 凌为详深深地看了顾若清一眼,将手机置于桌上,继续娓娓道来:“我想你们心里猜到了一二,没错,多年来,我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小陌,她所有的经歷,认识的人,交好的朋友,甚至感情发展,都在我掌握之中。” 季茗只觉得嵴背一阵凉意划过,心不自觉地颤了颤,好似被黑暗中的一双手扼住了命门,能够随时让她万劫不復。 “凌局长,您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吧。”季茗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这么措手不及。 “爽快。”凌为详满意地点头,“同性恋这件事不被国家法律认可,就代表存在不合理,我作为国家干部,不可能接受自己女儿跟你在一起,望你体谅。” 季茗低头,双拳紧握。顾若清见状,抚上她手背,用力按了按。 凌为详又说:“别说你性别不合适,即使你是个男人,我也不会让小陌跟你这种家底麻烦的人在一起。” 季茗心中一惊,他这是查了自己? “凌局长这是什么意思,反同也就罢了,不需要用您优越的家世来打击别人吧?”顾若清忍无可忍,这老头子表面正直凛然,说话含沙射影,暗讽明喻的,搅得人头皮发麻。 凌为详不气不恼,笑道:“顾总多心了,你们家里面出了那种不争气的人,祸害的不仅仅是季茗的童年,对不对?” 顾若清心头一震,心好似被人抓住,紧紧捏着,恐惧瀰漫在四周,向她覆来。 “您到底要说什么?”季茗不喜欢拐弯抹角。 凌为详面色一沉:“我计划让小陌和斯言一起移民,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她并且让她死心,最好是带着孩子转学,我会为你女儿安排最好的学校,将来的初中甚至高中。” 真是极大的诱惑,有些贵族学校,门槛不仅高在学费,更有超过年龄的考试要求。 有钱都未必能进去。 季茗冷笑:“陌陌29,不是19,您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不觉得幼稚吗?” 对于这些话,凌为详一笑置之。 “我这人喜欢先礼后兵,不过你们姨甥俩似乎并不打算接受我的好意,真是可惜,枉费斯言那么欣赏你们,陌陌也对你真心一片,而我费劲千辛万苦帮你善后了麻烦,你这个态度可真是不懂事。” “麻烦?”季茗与顾若清相视一看,她不懂凌为详口中的麻烦是什么。 他为什么总是一副掌握了别人把柄的高姿态? 若非她是凌陌父亲,季茗一定会下逐客令,他话里话外都是威胁和羞辱。 “看来凌局长今天是打算以官压民了。”顾若清说。 “顾总这话严重了,这要被外人听去,我是要丢乌纱帽的,我是从事教育行业的,喜欢循循善诱,既然言语说不通,我只能请外援了。”说罢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凌为详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让人瘆得慌,季茗还没出战就已败下阵来,曾经还奢望过跟凌陌一同应对家里的考验,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电话通了,凌为详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接起:“我在你亲人这里,多年不见,想不想跟她们说句话?” 语气奇怪,似乎暗藏玄机。 他笑着看向顾若清和季茗,将手机搁置桌面,按下免提。 “若清,阿茗...” 一个沙哑的男中音从扩音器里传出,顾若清惊站而起,季茗眼疾手快,立马冲到她身边扶着。 “好久不见,阿茗,你们在海西还好吗?” 季茗错愕地瞪着手机,表情僵硬如石,顾若清双手捂着耳朵,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在季茗怀里瑟瑟发抖,耳边萦绕着让她一生蒙羞的声音。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可他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季茗也受惊不轻,她的惊恐倒映在眸底,但比起顾若清要镇定几许。 “阿茗,爸爸想去看你们,可以吗?” 季茗紧咬下唇,一言不发,顾若清意识尽丧,虚弱不堪,好似风中蜡烛,一吹即灭。 这人便是季茗本该去世八年的父亲季华明。 他死而復生,重现人间,任谁都会害怕。 见她俩意志被击垮,凌为详拿回手机,按下了挂断键。 “我并不想这样,也不是有意为之,知道他是因为我的人在学校发现他一直在暗中观察跟踪你们,我是不能允许任何可能伤害到我女儿的因素出现,便去彻查了他。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凌为详说完也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面向大海,惋惜地嘆口气。 顾若清早已大惊失色,整个人都垮了。 季茗只是强撑自己,那双充满仇视的双眸,填满了憎恨和厌恶。 “你爸爸欠下上百万的赌债,你知道他对自己长得貌美如花的女儿起了什么心思吗?要不是我安排人保护小陌,你会被他毁掉,所以小陌变相救了你,这也算我们家回馈给你为她付出的真心。”
第79页 “你安排了他假死?”季茗勐拍额头,回想季华明葬礼的场景,家里亲戚当时说法不一,有人说他自杀了,有人说他被洪水捲走淹死了,尸体都没有找到,丧礼很草率,季茗只是回去看了一眼,尽了最后的孝道。 “假死这种馊主意我可想不出来,但这是躲债的唯一方式,那些民间高利贷本来是要找到你们三的,被我给压下来了,违法的事他们不敢大张旗鼓。所以他也算因祸得福,后来我把他安排给了一个朋友,后续的事我也只看了个结果。我说过我不想撕破脸做这种要挟的事,但请你理解一个当父亲的心,我不能接受我女儿是同性恋,今天我卑鄙也好,龌龊也罢,手段我用了,只看你应不应我的要求。” “您做这件事当真不符身份。”季茗咬牙切齿弟说。 凌为详瞥向顾若清,说道:“你意思是我不该办他,应该任由他这个侵犯小姨子,家暴女儿和老婆的人渣继续犯浑?” “闭嘴,你闭嘴!!”顾若清歇斯底里地吼出,因为用力过勐,脖间青筋暴露,她痛苦难耐,恨不得消失在这个世上,伤口像被人撒了把盐,疼到内脏爆裂。 她感觉有许多脏东西,有密密麻麻的虫子爬到身上,她闷声落泪,拼命地拨弄衣服、头髮、口鼻... “若清,没事,别乱动。”季茗扣住她双手,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只要你答应我,他日我女儿出嫁之日就是你父亲进牢狱之时,要不然我这条链子恐怕是拴不住这只恶魔了。这个交易,你很划算,做不做?现在就给我答案。”凌为详充满侵略性的话,让季茗心如刀绞。 她抱着几近失控的顾若清,情绪濒临崩溃。她想起了自己被打,妈妈被打,顾若清被欺负。 她们用了好多年才慢慢忘却,三人谁也不提及这个人,她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平静和平衡,一朝崩塌。 “好!好!好!”季茗连续回答了三个好,最后无力地说:“我答应你。”说出这四个字时,她已是满眼泪水。 这倔强的表情,无奈的眼泪,崩溃的神态让凌为详有那么片刻的不忍,可为了女儿,他愿意做一次恶人。 “放心吧,只要你做到,我不会让你们被他骚扰的。” 留下这句话,他走了。 像一阵滔天巨浪,在季茗和顾若清心底翻涌着。 两个惊慌失措的人儿紧紧相拥,顾若清闷声落泪:“我摆脱不了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对不起阿茗。” “别这么说,是我们家对不起你,若清,别这么说。”季茗紧紧抱着纤瘦的她,心痛难当,曾经那刺眼的一幕,在心底生根发芽,怎么都除不去。 顾若清在季茗怀里哭累了,情绪渐渐趋于平静,她呆若木鸡,绝望至极,“阿茗,我这个骯脏的躯壳,永远都洗不干净了,我一辈子会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我该怎么办?我不敢跟人走近,怕别人的触碰,更怕别人对我用情,哪怕眼神稍有热情,我都会逃避。”说这话时,顾若清莫名地想起程斯言。 “别这么说,他没有得逞不是吗?你还是你,还是完整的你,别担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还有妈妈,我们离开这,好吗?” 顾若清只是点头,除了点头,她一句话说不出。 “我送你去楼上好好休息,其他事情我来安排,等你心情好些出国走走,客栈的转让和搬家事宜我都会处理好,若清,你和妈妈是我最亲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 “可是你和凌陌...”季茗心头一痛,涩然一笑:“我跟她可能註定无缘,就这样吧,我没能力战胜现实,我累了。” 她累了,她认输了,她败给了命运。 她不敢拿妈妈和顾若清去赌,去抵抗,季华明摧毁了三个女人的一生。她只求余生,安然度过,至于感情,那是奢望。 只是想对凌陌说声对不起,这次,她又要做那个先转身的人了。 想要,没资格,想爱,不敢。 这就是她苦涩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好少啊,没动力更文了,亲亲们!! 小姨的阴影就是这个,所以后妈那边也挺难的,至于其他,慢慢交待叭 大家周末愉快 第37章 不想要的答案 那年, 季茗八岁,顾若清十七。 暑假,正值农忙, 山里的梯形秧田, 俯瞰而去, 宛如绿意撒满大地。季茗踏在田埂上,哼着小调, 迎着夏风,在烈阳下向家的方向奔去。 夏时收麦, 秋收水稻,每当丰收的季节,村里人脸上总会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季若敏在秧田里施肥, 季茗回家帮她取水解渴,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小姨顾若清奇怪的唿喊。 那声音时大时小, 好似被人捂着嘴巴,透着从未有过的惊恐。 透过门缝, 季茗看到了爸爸季华明的背影,他把小姨按在炕上, 好像在撕扯她的衣服。 季茗心头一慌,没有看懂他在做什么, 但知道若清受到了伤害。 因为她在哭,一直在叫:“姐夫不要,姐夫不可以, 求你。” 季茗急中生智,在堂屋倒了碗热水,悄悄推门, 直接往季华明后背泼去。 “啊啊啊。”季华明只穿了件汗衫,被烫得嗷嗷叫,也浇灭了他禽兽般的慾念,顾若清趁机起来,把被扒开的校服衬衫扣紧。
第80页 季华明周身透着浓浓的烟味,长年抽菸让他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烟屎味。这个味道,成了顾若清一生的阴影,也伴着季茗噩梦般的童年。 “你个死丫头。”季华明被烫得失去理智,他似乎忘记了眼前这个小女孩是自己亲生女儿,只知道后背疼得火冒三丈,直接操起火剪对季茗当头一击。 季茗被烫得头皮发麻,很快便又疼又晕,开始意识模煳,季华明失控般再度举手。 “阿茗!”顾若清反应迅速,叫喊时已冲到季茗身边,抱着她,为她挡下危险。 烧得赤红的火剪,哪怕只是瞬间的袭击,也会烫烂皮肤。这一下落在顾若清的后脖,烙下了一生无法磨灭的印记。 正如季茗那个隐藏在头髮里的伤,也是她童年永远的痛。 如果不是最后季茗虚弱地叫了几声爸爸,让季华明人性回归,后果不堪设想。 顾若清忍着剧痛把季茗送到镇上的卫生院,因为头部受伤,季茗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甦醒后她性格大变,开始少言寡语,逐渐封闭。 田埂再美的风景,童年再多的趣事,也不能让她开心。 顾若清亦如此,任凭山里的天空多沉澈,小溪里的水多纯净,她也只看得到骯脏。 她甚至觉得自己很脏,衣服被扯了大半,她每天噩梦连连,总会生出自杀的念头。 这件事后,她再也没去过姐姐家,独自生活在父母的平屋。 顾若敏不知真相,吃穿用度亲自送过去,她也信了妹妹说的,季茗是不小心,自己是想好好复习的说辞。 呵,多无奈的谎言。 事情虽过去了,顾若清却再也无法跟人正常交往。 从大学到工作,她独来独往,不谈感情,拒绝所有试图接近她的人。烙在身上的羞辱和伤痕,如同伤口那朵“地狱之花”的纹身,会跟着她一辈子。 原本按照她和顾若清今时今日的能力,是可以想办法摆脱季华明的。可气可悲的是,生在传统家庭的顾若敏不知着了什么魔,对季华明执着真心,早年任打任骂,他去世还悲痛欲绝。 如果她知道季华明没死,事态只会更乱更糟。何况如果凌为详再用点手段,她们或许也没法逃避。 上有顾若敏,下有凌四季,季茗被夹在中间,早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所以,她的决定没有思考余地,没有缓和的空间,只有妥协,无奈的妥协。 当年她们选择逃离和躲避,听说季华明死亡时,都长舒一口气。虽然季茗有过片刻的难过,可想到过往还是将最后那点悲悯扼杀了。 谁曾想,原来这一切只是表象,她们再度被命运耍得团团转。 能怎么办?季茗想不到其他方式,如果季华明再回来纠缠,又是一场无休止的磨难。 到时候,若清怎么办? 她总不能弒父。 天涯海角,难道真的没有她们三人的容身之所吗? 此起彼伏的海浪声,席捲着季茗的心。 天与海的尽头,晚霞贪恋地逗留,努力将最后那点光晕,铺撒海面。 季茗手中握着那枚想送给凌陌的戒指,望着远处的风景,哑然失笑:“血色残阳...” 她内指紧扣,举手正欲把戒指扔向大海,被人拽住。 她转头,是顾若清。 “留着吧,这么好看的戒指丢了多可惜,凡事给自己留点余地。”顾若清面色无光,说话有气无力。 那对戒指乃至那两套婚纱,都是顾若清陪季茗选的。 季茗的心,她比谁都看得清楚。 “我既然决定了,就没什么好留恋的。” “你以前也没打算再跟她重逢甚至复合,但为什么还要定戒指和两套婚纱?”顾若清无力地扬了扬嘴,从季茗手心拿出戒指,帮她戴上:“如果这辈子,连自己的真心都守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若清...” 顾若清深嘆:“有时候想想我要不是你小姨就好了,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你也不用为了我受到凌局长的胁迫。” “别这么说,我说过我们是一体的,人生总会有所取捨,我对陌陌没有那么重要,她还年轻,还会有新的人生,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季茗认清了现实,被迫坦然面对,被逼着坦荡,只是说这些话时,她的心已经冷却成冰,或许这世上再没人能够融化自己。 又一阵海浪扑来,再转头,夕阳已没入海岸线,黑夜的脚步,慢慢走近。 为什么白天总是那么短暂,而黑夜总是漫长得没有尽头? 回到天海市后,无论是凌陌还是程斯言,联繫那二位都石沉大海。 凌陌甚至在季茗家中蹲点,也没守到她回来,甚至联繫凌杰,也都无果。 她不禁奇怪,春节在海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冷淡了? 寒假结束前,老师们提前去学校开会备课,凌陌被园长叫去谈话,因为小1班凌四季小朋友要转学。 凌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份转学申请直接发给了园长,甚至没经过自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先是失联,后是转学,这是要跟自己断绝关系吗? 就在凌陌百思不得其解时,季茗主动约了她。 两人约见的地方是天海师范学院,初春的校园,万物迭新,树枝上的新芽正努力绽放,充满年代感的建筑旁,爬满葱葱郁郁的绿植。
第81页 百年老树下,几缕阳光稀疏地撒落在地,斑驳的光影,如静谧的时光,见证着每一次久别重逢。 凌陌远远看见季茗,在她们以前经常相约的那棵老梧桐树下。 “洺洺。” 季茗听见声音,抬眸望去,凌陌踏光而来,浅口衬衫与湛蓝褶裙,为春色满园增添了一抹鲜亮,所有的风景都只是锦上添花,只有凌陌在季茗的眼里心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洺洺,你这几天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凌陌小跑而来,上前就挽住她。 季茗手臂微颤,手指攒动几下,拨开她的手,说:“你应该看到四季的转学申请了。” 凌陌笑意渐退,心里隐隐发慌,“你约我来就是要说这个?”她以为自己会听到期待中的答案。 她也有过多次不安的直觉,情愿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是自己多想。 “陌陌,我们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吧,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不辞而别,我想在这里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彻底地画上句号。” 天知道季茗说出这些心有多痛,就像手握匕首自残,一刀一刀地剜心,直到把自己割成碎片。 凌陌好似听见了“轰”的一声,那是世界倒塌的声音。 “洺洺,你在说什么?结束?为感情画上句号?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说这些?”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海西客栈的缠绵恍如昨日,今天突然变得这样冷淡,让她怎么接受? “这几天我不回你信息不接电话就是在思考这件事,现在我有答案了,所以来告诉你。20岁的爱情和30岁的相守不同,我们八年没见,再见面以为心里还是当初的感觉,其实并不是,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我也不是最初的我,在不同的路各自行走这么久,又怎么可能会再有交点,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你胡说,我了解你,如果你真的那么想,那天晚上不会回应我的吻,不会强迫自己冷静,不接受我的靠近,你身体的反应就是最真实的。”凌陌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这不是她想要的。 “那就当我一时意乱情迷吧,年纪到了,被你撩到有生理需求也正常,我想我以后会找个跟自己情况相近的女性伴侣,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季茗背过脸,光影扫射而来,让眼底那悲伤的流光更亮了。 凌陌不信,不相信这些出自季茗之口,这就好像写好的台本,她在背诵,演给自己看。 “是不是我离开海西后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们一同面对。”凌陌绝不轻易放弃,她等了八年,要的不是现在这个结局,即使能够预见一些困难,她也会想办法解决。 外因她可以改变,可以克服,可如果是内因,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凌陌没有任何办法。 季茗眉头轻蹙,钻心的痛,让她唿吸都觉得疼。 “没什么,我只是更加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生活,我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以后别联繫了。”她不能再继续深聊,多看凌陌一眼都会沦陷,多说一句都可能濒临崩塌。 深渊在前方,不用人推,她自己跳进去。 不远处的河畔桃红柳绿,奼紫嫣红的百花迎风而绽,可是没有凌陌,季茗看什么都是黑灰白。 “洺洺,你别冲动做决定,我说过可以给你时间,我可以等你,你不要这么快跟我说这些。”凌陌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她甚至想求季茗住口,这些话足以将她千刀万剐,如架在烈狱的刀山火海,备受煎熬。 “我没有冲动,这就是我的决定,不要再找我了,家里的东西我已经帮你寄给了程总,就这样吧。”季茗决绝的态度让凌陌心碎,她双眸含泪地从身后抱着想离开的她,哀求道:“季茗,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我最怕的就是你这样,你想让我放弃,除非给我个让我死心的理由,否则我不会放弃的。” “你别傻了。”季茗挣开她,厉声说道:“让我们好聚好散不好吗?非要弄的面红耳赤?” 凌陌怔怔地望着她,咬唇落泪,她的眼泪在季茗跟前从来都是不争气的。 季茗心如刀绞,她也只是习惯性地隐藏情绪,才能看起来不露悲喜。 “洺洺...你知道吗?我没有第二个八年可以等你。”说完这句话,凌陌崩溃了,泪水决堤。 季茗喉咙疼得发涩,咬牙说道:“那最好。” “好...好啊...”凌陌后退几步,与季茗拉开距离,苦笑不语。 没等季茗走开,她先转身了。 她没有看见季茗哭成泪人的样子,也没有看到季茗站立不稳蹲在地上的崩溃样。 她只知道,季茗一定有苦衷。 她只知道,季茗一定被迫如此。 她要去查,查清事情始末。 让她放弃,没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呀,这两天天气好,去爬山踏青了,难得把生活节奏放慢,也算一种休息吧,下周又是加班 本文不长,预计四月中旬完结,当然我得空尽量多更,更不动就两天一更,大家多多评论哦 第38章 原来是这样 第一次是自己转身, 第二次是把对方推走,季茗的心被扎得千疮百孔,刚想为未来计划点什么, 就泡汤了。
第82页 她之所以选择在学校终结这段感情, 也是想对自己有所交待。 她这一生, 大概也就如此了。 希望在这里燃起, 也在这里熄灭。 可是, 她小看了凌陌的执着。 从学校离开后, 凌陌还沉浸在悲伤中,她越想越不对劲,在海西还好好的, 为什么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不,不是回来后, 确切的说, 是从她离开海西后, 季茗几乎就没回过她的消息。 就连程斯言都叨叨过,顾若清又跟人间蒸发似的,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回想离开海西的场景, 当时是凌为详让她们去汇合,可真正到达地点的时候, 凌为详却迟到了。 这真是巧合? 凌陌希望不是自己疑神疑鬼。 她收起多余的情绪, 直奔明基商场而去。刚开年,商场一堆事情等着程斯言定夺,她还走不开。 办公室一如既往的烟雾缭绕, 只是程斯言换了电子菸,这味道不沖鼻,不呛人, 凌陌勉强能忍受。 “什么风把我们家大小姐吹来了?”她依旧那副慵懒妖娆的姿态,打扮得光鲜亮丽,一身奢侈的行头,仿佛贴着“我很有钱”的标籤。 奇怪的是,程斯言真的做到了媚而不俗,就连“铜臭味”也在为她的魅力加分。 “你联繫到顾若清没有?”凌陌直说来意。 程斯言吐了一口烟,美眸微抬:“没有,放弃了,热脸贴冷屁股可不是我的风格。” 顾若清这人真是让她一言难尽,程斯言百般谦让,甚至努力讨好,换来还是冷言冷语,现在甚至开始悄无踪迹。 她累了,何必放低自己,抬高别人。 强扭的瓜不甜,她也不爱吃。 凌陌坐在办公桌对面,拧眉问道:“那天晚上,你跟顾若清没怎样吧?” “什么?我们能怎样?你以为你俩啊,共处一室,还不知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脑袋纯洁点行不行,我意思是你有没有让顾若清不高兴,她才不理你的。” 程斯言无奈地摇头:“闺女,人家一直对我都是爱答不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说起来就失望,好歹在风雨□□患难过,勉强算同舟共济过。 顾若清还是这样,程斯言吃的憋太多了,受够了。 想起这些便觉得烦躁,影响她思绪的事,她也懒得想了。 “你不觉得是我们从客栈离开后,她才那样的吗?先前不至于说联繫不到人,偶尔也是回你消息的吧?” “嗯,是这样。”程斯言没有深想,自从发现顾若清会让她心乱后,就不愿意去思考这些了。 “今天洺洺拒绝了我,甚至有点要跟我决裂的意思,你觉得这是巧合吗?我们从客栈回来后,顾若清不理你,洺洺不理我...” 程斯言含着菸嘴,深吸一口,脑海闪现顾若清那晚害怕的模样,那么抗拒肢体接触,那么胆战心惊的表现,一定是受过极大的伤害? 受过伤的人,容易长刺,刺走所有试图接近她的人来自保。 顾若清正如此。 “你在怀疑什么?”听完凌陌的话,程斯言也隐隐感觉到不对。 “爸爸那天跟我们汇合晚了那么久,会是什么事呢?他这个人这么守时,又介意别人迟到,怎么会自己这样?”凌陌越说疑心越重。 程斯言抽菸沉思,薄雾环绕,她眼神渐渐迷离。 “你一定有办法求证,斯言,帮我好吗?”凌陌恳求她。 “帮你?”程斯言眉头一挑:“我说过不会同意你和季茗在一起,为什么要帮你?” “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哦?你这盲目的自信倒是挺像你爸爸的。”程斯言眼中划过一丝不屑,她没有离不开的人,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 做什么,做不做,全凭心情。她任性多年,习惯了这样。 凌陌笑笑,走到她身边,倚靠桌边,说道:“我用我对季茗的爱肯定,你心里对顾若清多少留了些执念,合作也好,征服也罢,她扰乱了你的心,不是吗?” “你也知道我这人好胜心强,被她冷漠相待,心有不平也正常,倒也不至于说生出执念来。” 她会对别人生出执念?开什么玩笑? 程斯言这辈子只想活个潇洒,不受约束,情感从来都是裹人脚步的东西,她不需要。 如果不是因为愧疚,她的人生轨迹何至于这样?何至于为了把凌为详捧上去,牺牲自己的名誉,套个家庭,多个身份,圈禁自己。 可惜,她想要的自由,不在这个时空。 凌陌知道她不会承认,“我来的路上打了个电话去客栈,你猜怎么着?” “怎么?” “客栈电话转线了,一叶清舟停业了,房子正在转让。” 程斯言脸色骤变,“真的?” “不信你去确认一下?” 程斯言面色凝重,向自己住过的客栈去了一个电话,打听之下才知道顾家姐妹已经离开那里,店面委託中介招租转让。 “我要买下那栋房子,柳姐你帮我打听下价格,到时候我先免租给你经营,至于什么时候拿回来,日后再说,麻烦你多跑几趟,价格谈拢需要签合同,我本人会过去,谢谢。”
第83页 挂完电话,程斯言转而联繫了另一个人,那是凌为详的司机,偶尔也为他所用。 凌陌来找程斯言,就是为了这些。她出马,比自己有效,要想求证爸爸那天有没有去过客栈,只有找司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凌陌想不到其他可能性,程斯言求证过后一定也会这么想。 电话没说几句,程斯言就挂了,挂完后她给对方转了一万块钱封口费。 “我看出来了,你是来花我钱的。”程斯言扔掉手机,脸色阴沉,气场冷到极点。 认识这么久,凌陌第一次见她这样。 “是不是如我们猜想的那样?” “我们刚走,他就去了,呵...这个糟老头子。”程斯言冷笑。 凌陌的心受到勐然一击,纵然猜到可能是这样,可听到答案她还是很窒息。 爸爸早就知道自己性取向?早就知道她跟季茗的事,那么多年前,甚至毕业那年的安排,都是故意为之吗? 而且忍了八年之久,都没有点破自己,这个心思,太可怕了。 “斯言姐,我以前就在网上看到其他拉拉说,不要小看父母,父母的洞察力和观察力会超出我们想像,没想到这件事应验到我身上了。”凌陌想到就觉得嵴背一阵一阵发凉,反覆凌为详的双眼一直盯着她。 程斯言深吸一口气,要极力控制还能保持微笑:“我们这个辈分叫姐不合适,不过改口叫姐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比起什么后妈继母,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姐。” 她似乎笑里藏针,话里藏刀。 “不知道爸爸跟她们说了什么,让她俩会有这么大反应。” 顾若清和季茗两人个性都很刚,不是那种受到胁迫就妥协的人,除非有什么把柄握在别人手中。 可她俩又会有什么把柄呢? 程斯言和凌陌陷入了沉思,两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不多会,秘书敲开办公室门,告诉程斯言,这次商场元宵节活动的竞标,清创公司放弃参与。 “这姨甥俩是要彻底跟咱们切断联繫,连我这个大客户都不要了,公司也不想开了?”程斯言怒了,这股怒意激发了她的逆反心理。 顾若清想逃,她偏不让,季茗不想合作,她偏不依。 “丫头,从现在开始,我帮你。” 凌陌嘴角轻扬:“你已经在帮我了。” “不,刚刚只是为了求证,而现在是也为自己,别人想掌控全剧,我偏不让,我还在叛逆期呢,很不喜欢这个局面。”程斯言语气透着绝冷,凌陌终于把她拉到了自己阵营,下一步应该去查凌为详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们分工吧。”凌陌冷静分析:“钱能通神通鬼,你人脉广办法多,你去找若清姐查爸爸那天的行程,我去找他本人出柜。” “你疯了?现在出柜?” “对,你一定觉得时机没到,我反其道而行,人在愤怒时容易乱分寸,也容易有漏洞,既然我是他最亲的人,那这件事必须得我去做。他本就知道,直接用了手段,我还有必要藏着掖着吗?窗户纸捅破得了。” “是个狠人,以前小看你了。” 凌陌的韧性和执着让程斯言刮目相看。 她虽然明里暗里照顾凌陌,帮助凌为详,可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他们。现在看来,对他们的认识还停留在表面。 原本她和凌为详维持的关系会在他退休后结束,现在看来,或许应该提前了。 这个老头子,暗藏心思,背后搞小动作,她很不喜欢。 她以前不关注是因为漠不关心,现在生气是因为动到了自己头上。 程斯言看了一眼时间,临时起意,对凌陌说:“我打算去一趟清创,你去不去?” “现在?” “不然呢?” “洺洺应该不在吧。”没有季茗,凌陌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或许在呢?你能跑我这,她未必不会去公司安排事情,要知道我们刚接到她不参与元宵节活动的竞标,证明她已经在着手准备脱离明基的合作了。” “看到又怎样,她现在一定因为爸爸,不想看到我。”凌陌垂眸,语气尽是失落。 “振作点好吧,你本来就是求复合的那方,遇到点挫折怎么了,就这样都称不上追妻火葬场。” 凌陌“噗嗤”笑出声,被她逗乐了。 “程斯言,你很洋气嘛,你还知道追妻火葬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也看小说,也看电影,也上网,知道网络热词的好不?”程斯言说着拿着风衣外套,拉着凌陌就往外走:“走,去会会拒绝你的季总,也看看那个销声匿迹的顾总到底去哪了。” 掘地三尺,她也要把顾若清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秃头风又回来了! 上周每天加班到两点半,感觉自己一直在原地去世,没法更文 现在喘气了,大家接着看叭! 第39章 别再找我了 清创传媒在结束和明基的春节合作事项后, 就不再参与其他竞标,这对活动公司来说,是个巨大损失。 明基项目每年占清创营业额至少百分之六十, 如果业务青黄不接,清创处境堪忧。
第84页 天色近晚, 清创所在的办公楼已是灯火通明,晚高峰的下班时间, 竟鲜有人进出。 凌陌从事的工作, 除了特殊节日和重大活动,基本算朝九晚五。她没有体验过没日没夜的加班, 隔行如隔山, 她本想通过程斯言好好地了解季茗的职业, 可还没开始实行计划,两人关系就进入冰点。 两人从电梯直接上了十八楼, 清创传媒的企业标牌低调地贴在墙上, 整座空间进深很长,是狭长的格局。 大通铺般的公共区域, 大约只有十来个座位。走进去, 一眼能看到最里面的“总监办公室”, 旁边便是会议室。 下班时间到了,清创成员齐刷刷地待着,似乎也没人关注到有陌生人进来。 “请问季总在吗?”程斯言的声音打破加班的宁静,明基项目组策划一眼认出她, 惊得推了推眼镜, 忙站起来,指向办公室:“茗姐在里面,程总, 我带您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程斯言面无笑意,员工们面面相觑,作为甲方最高领导人,清创最大的客户,毫无预兆地到访,多少让人有些惶恐。 今天,公司内部还在为不参加明基的招标而争论。都觉得明基钱好赚,都觉得做生不如做熟,为什么放过这么大块肥肉,项目组的人都疑惑不解。 没等人去总监办公室汇报,程斯言就和凌陌走到了门口,季茗正伏案工作,听到声音后抬眸,那双眼睛如夜晚般幽黑深远。 她在凌陌身上定格了片刻,没有说话。 “季总好大的底气,连我们明基新年第一次竞标都不愿意参与了。”程斯言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到办公室沙发,很不客气地燃起电子菸。 季茗淡定地合上笔记本,她先走到门口,让人端两杯茶进来,基本礼数到位后,她才关门开口:“两位今天来清创,有什么事?” 她努力避免和凌陌对视,心理建设做了那么久,不想轰然倒塌。 “我为什么来,季总应该知道吧,合作三年了,说不做就不做啊”程斯言心里憋着一口气,向来都是她选择别人,第一次被别人“抛弃”,总觉得面子过不去,心里更放不下。 “程总为公事来,那你呢?凌老师登门拜访是为了?”季茗语言生疏,这一幕多熟悉,在家长会重逢那段时间,她也如此。 一口一个凌老师,好似连同学关系都耻于承认。 凌陌总会想起海西那晚,季茗的温柔,每个缠绵动人的瞬间,都在她心底。 她不会因为季茗的假意冷漠和刻意疏远而退却。 程斯言说得对,她是求复合的那方,她为了追妻,脸皮厚点又怎样?这点坚持和觉悟都没有,怎么配拥有将来。 “斯言为公事,我为私事,今天我以四季班主任身份来找你这位家长,不可以吗?”凌陌这句话说得季茗无言以对。 让她知难而退,怎么就这么难呢? 季茗以为白天那些话已经很伤人了,凌陌怎么还能来见自己?她不知道多见一次,自己就会多痛一次吗?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说不出更狠的话来了吗? “那程总先说吧。”季茗无奈于眼前的纠缠,却又无法决绝得彻底。 程斯言一别往常,今天的她不苟言笑,气场冰冷,宛如倒春寒的夜晚,竟令人有些胆寒。 “停止和明基的合作,是你的主意,还是顾若清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代表若清的意思,我们一条心,所以程总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对你们来说也许没有,对我来说有。”程斯言停止吸菸,忽起笑意:“季总,你可答应过我,出第一期mj刊物的。” “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但我也只答应了第一期而已。”季茗淡淡回答。 “那就好,明基的规定是不管新老客户,次年开头肯定是需要竞标的,你们连续三年得到年度合作权,今年就这么放弃,不觉得可惜吗?你应该知道你放弃的不是元宵的节点,而是明基全年的业务,如果别家得标,执行又做的好,我们直委(註:直接委派、指定合作的意思)的可能性很大。” 程斯言打算抛橄榄枝,先软后硬,先礼后兵。 “程总说的这些,我们很清楚,但做你们项目也确实累,所以今年打算让大家轻松些,少挣点钱,少加点班,多点时间留给自己,也挺好。” 程斯言笑说:“是吗?如果说我打算改掉公司规则,今年不公开招标,活动公司依然直委你们清创做,不知季总有没有兴趣?” 季茗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程斯言连自己定的规矩都愿意破坏,到底图什么? 这个条件极具诱惑力,送上门的大客户,不接是傻子。 可偏偏季茗和顾若清就是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傻子。 “我有些不明白程总在坚持什么?” “我坚持什么不用你管,这个条件等同于我送钱给你们,你们要还是不要?”程斯言豁出去了,为自己和凌陌也好,为对抗凌为详也罢,每种手段她都会试一遍。 “我还真想要,可惜...”季茗面露无奈,眸间不知不觉布上一层忧伤,“可惜我们要不起。” 她们不但要不起程斯言的业务,甚至要躲得远远的,多讽刺。
第85页 失去的岂止是合作,还有她爱而不得的凌陌。 守不住的事业和爱,像一把流沙,正从手中慢慢流逝。 程斯言笑容僵在脸上,气得说不出话。 沉默片刻,四人陷入僵局,没到私事,凌陌默然不语,她一直观察着季茗表情,希望在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一些线索。 可惜,季茗从来都如此,封闭和冷淡本就是她自带的气质,看不出其他。 “我要跟顾若清通电话,我想听她亲口说,不愿意跟我们明基合作。”程斯言还是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顾若清的决定。 如果是为了阻止凌陌和季茗,犯不着把两家公司合作切断。 这个势头,倒像一刀切,把所有关联他们这个“家庭”的东西,都要斩断。 “若清出国旅行了,联繫不到。”季茗果断拒绝。 意料之中。 程斯言轻笑:“如果我今天听不到顾若清电话,就不离开,陌陌也是吧?” 凌陌点头:“我听你的。” “你们何必要苦苦相逼呢?”季茗渐失耐心,“是我们做的还不够明显,还是说你们故意装煳涂,是!我们就是要躲开你们,清楚了吗?明白了吗?” 凌陌终于忍无可忍,回答道:“就算法律量刑也要罪名,我们也不喜欢这么不明不白的这样?今天我和斯言能找到这,证明我们也猜到了你们应该是有苦衷,洺洺,有什么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的,非要这样?” “对,非要这样!”季茗的话,如坚不可摧的外壳。 “呵,到底是谁胆怯谁退缩?季茗,你扪心自问,我们之间,谁才是那个不敢正视自己,不敢面对未来的胆小鬼?” 季茗双手紧攥,咬牙说道:“从来都是我行了吧,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该说的在学校我都已经说了,不想说第二遍,麻烦凌老师尽快帮我们出一份转学同意书吧。” 这些话,季茗说累了,凌陌也听累了。她的心都快痛成了习惯,被季茗一刀又一刀,反覆割在同一个地方,久伤不愈。 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既然问题都出在自己这边,倒不如先让一步。 “四季好不容易适应了学校环境,跟同学们打成一片,何必转学那么麻烦。”凌陌语气冷静,对眼前的一切都大失所望,突然有些自暴自弃,反正她也打算回家跟爸爸出柜了。 这场书柜势必如同战争,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反正要殊死一搏,不如留条轻松之路给季茗。 “你不用特地转学避开我,我离开好了。” 季茗哑然地望着她,眉头深蹙:“我们转学是有特别原因,你大可不必这样。” “我倒也真的想跟你说,大可不必这样呢,洺洺。” 程斯言坐观两人争吵,淡定自若地坐着。 吵几句也好,带着情绪好过于一潭死水,半天激不起一个浪花。 季茗也累了,她不想在公司跟凌陌吵,被员工听过去,太奇怪了。 这二人联手找上门,一软一硬地炮轰她,实在让人没辙。 “好好好,我认输,程总,我帮你联繫若清。”季茗实在挡不住了,只能让顾若清再度出马。 她拿出手机,拨打那个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能打通的电话。 “阿茗,我这天还没亮,怎么这个点来电话。”顾若清带着还没起床的哑音问。 “程总找你,我拦不住。”说完她把手机递给程斯言。 程斯言笑着接过,“顾总,找你一次可真的比登上月球还难。”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找我做什么?” “转让客栈,终止合作,电话拉黑,你想干什么?修仙吶?”程斯言始终客气,虽然憋了一肚子火,可听见顾若清声音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么说,都是你的决定?” “没错,我的决定就是阿茗的决定,你不用为这事找我。” “就我真的很纳闷,顾若清。”程斯言走到窗口,望着远处的灯火,深深嘆口气,沉音问道:“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讨厌到要这样避开?还是说有人为难你了?我虽不能上天遁地,可我还是有点能力解决事情的,何必要堵死自己所有的后路?” 顾若清再度陷入沉默,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调节情绪。 只是,程斯言微微听见了那头的嘆息,与自己那声嘆息一样,充满无奈和遗憾。 “我从来都没有后路可走,不要再联繫我了,斯言。”说完这句话,顾若清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关机。 最后那句话,让程斯言心头一痛,如同沉重的打击,直击心房。那声“斯言”,是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可惜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虽晚必到,这几天不出意外会连着更!大家最近久等了,十分抱歉!呜呜呜 第40章 竟然会是这样 无疾而终的争辩, 无休止的纠缠,让季茗疲惫不堪。 只是后来,凌陌没再强行联繫。 程斯言开始各处撒钱通人脉, 不仅把客栈买下,还计划开始彻查顾若清和季茗的过去。
第86页 能够威胁这二人的东西, 除了家人还能是什么? 顾若清那句话如悬挂心头的剑,时不时会戳向她的心。 她似乎能体会心疼是什么感觉, 担心是什么滋味了。 从前或许只是好奇, 咽不下那口气,现在她想深入了解顾若清, 想知道她的过去, 她的遭遇, 她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一切。 开学前夕,凌陌一直在考虑辞职的事, 她不想季茗大动干戈, 孩子转学必定会牵动一家人。 她无所谓,反正是一个人, 可以随意动, 可以辞职重新找工作, 甚至转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凌陌变得有些卑微,她能为季茗做的不多,也许这勉强算一件。 初春, 恰逢程斯言生日, 三人去程家参加了中午的生日宴。 程斯言父母曾经都是省级干部,退休后仍有不少旧识和老友,他们只有程斯言这颗掌上明珠, 一直视如珍宝。 程斯言不愿意生孩子,他们不勉强,程斯言要开商场,他们不反对,程斯言想要的一切,都会尽力满足。 老人家老来得子,如今快八十岁了,也只是希望女儿平安喜乐而已。 所以每年生日,他们都会邀请亲朋好友举办party,给足女儿仪式感。 也是因为二老的影响力,凌为详后面的仕途才会扶摇直上。 至于程斯言是为了报恩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嫁给凌为详,不重要,只要是她自己心甘情愿,比什么都好。 何况凌为详本就是二老器重的门生,只要不欺负他们女儿,人品上等,怎样都行。 长辈间的寒暄,官场上的应酬之局,让凌陌很反感。每年程斯言生日她都不想参加,看起来是庆祝,其实是个zhengzhi局。 下午,他们回到程斯言的别墅,凌陌打算亲自diy生日蛋糕,做饭她不会,做点心还是可以的。 毕竟程斯言现在跟自己同一战队,要对抗爸爸还要靠她。 程斯言在阳台接电话,请的私家侦探,似乎查到了些东西。 凌为详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时不时瞟向讲电话的程斯言。 “季华明恶名远扬,不仅家暴妻儿还嗜赌成性,据说他死前欠下了百万巨款,季茗很小的时候家里房子就抵押了,后来一家人都蜗居在破烂的瓦房里。对了,季茗八岁那年,因为他的殴打进过医院,头部受过伤。那时候村里人不敢拦着,怕这条疯狗咬到自己,所以季茗的童年几乎是被打大的。” 程斯言眉头微蹙,尽量让自己表情看起来平和,紧闭的客厅玻璃门,阻隔了她的声音。 听着私家侦探压抑的汇报,她忍不住燃起一根烟。 “继续说。” “季华明的老婆也是家暴受害者,可她是那种典型守旧的农村妇女,以夫为天,任劳任怨,任打任骂,所以也没什么能力保护女儿,倒是他的小姨子...” 小姨子,说的是若清吧,程斯言深吸一口气。 终于到了她最想听到的内容。 “小姨子顾若清,从小学业优秀,父母去世后跟着姐姐一起生活,她性格比较刚,只要遇到姐夫殴打姐姐和外甥女都会去阻拦,也被波及过。但因为父母去世早,自己又是未成年,初高中那几年,几乎是靠姐姐养着的。” “有没有点别的,她受过伤没有,或者...”程斯言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总觉得顾若清的心理阴影跟这段过往有关。 电话那头顿了顿,回答:“这个倒是没听说,但过的肯定也是很惨的。她跟姐姐感情很好,长姐如母嘛,又因为年龄跟季茗相差不大,处得很亲,只是她在高二那年突然离开了姐姐家,一个人回到父母住的小屋里,没再去过季茗家。” “知道因为什么事吗?” “村里人都说她是为了高考想安静地读书,因为家里穷,住不起学校,她每天上学放学路上就要2小时,而且当时两个村子隔的很远,都是顾若敏每周给妹妹送点粮食来维持,偷偷塞钱来维持。高考结束后,顾若清就直接打工了,只有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出现在过季家,后来就没再回过那里,像人间蒸发一样。” 程斯言悠悠地吐着烟圈,迷离的双眸,蒙上薄薄的一层雾。雾霭深处,浮现了顾若清的脸,朦朦胧胧地看不清。 “季华明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被洪水沖走了,但又有人说是自杀,几乎是个谜,反正尸体都没见着,村子那边坟墓都是衣冠冢,还是亲戚帮忙搭的,丧礼时只有季茗母女回来了,顾若清没见人。程总,能打听的都打听了,我还在村子里,您还想了解点什么?” 程斯言掐灭菸蒂,手中转着打火机,没有说话。 夜幕降临,最后一道昏黄的霞光也缓缓消失,程斯言眸间的光,逐渐黯淡。 “程总?” “你去把当年放贷给季华明的人找出来,带来见我。” “好的,我尽力而为。” “嗯。”挂完电话,程斯言转身,一张阴沉可怖的脸突然出现,嘴角含着笑意,眼中透着阴冷,隔着玻璃门,程斯言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凌为详像无声地站在客厅内,正背着双手笑望自己。 许是听电话太专注了,她忽略了背后的影子。不知道他何时过来,站了多久,又是否听见了自己最后那句话。
第87页 程斯言自问阅人无数,有识人之能,跟凌为详相互尊重,从不干涉。但今天,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陌生到让人害怕。 他的目光平和慈祥,微笑道:“陌陌做好了蛋糕,打完电话就进来吧。” 似乎风平浪静,没有特别。 程斯言点头,拉门进入。 “斯言姐,过来先许个愿。”凌陌这句“姐”脱口而出,凌为详笑容僵了僵,说道:“没大没小的,叫斯言姐姐合适吗?” 凌陌不以为然:“我看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小时候不就这么叫她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辈分在这,哪里能随意变换的?” 程斯言笑笑:“叫什么都可以,我无所谓。” “你也别无所谓,一个家里辈分错乱,成何体统。”凌为详和程斯言须维持夫妻和睦,多年来的天枰不能倾斜,凌陌不知道夫妻二人的相处方式,他也不能让女儿觉得父亲为了前途娶了个名义上的老婆。 让他颜面无存的事,必须扼杀。 凌陌和程斯言相视一看,扫兴地摇摇头。 樱花主题蛋糕,粉色的奶油如花瓣点缀着,充满春天梦幻的色彩。 这是凌陌的杰作,她插上18岁形状的蜡烛,故意说道:“今天是斯言姐生日,弄那么老气干嘛,姐总比后妈好听,对吧。” “后妈也是妈,没让你叫妈已是让步,姐姐什么的不许叫就是不许。”凌为详突然上纲上线,凌陌本就对他有意见,再想到季茗对自己的态度,想到自己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顶嘴:“现在家里又没有外人,你也不在单位,何必要用命令语气跟家里人说话,你怕不是当领导当上瘾了。” “你...”凌为详气到无语,程斯言忙伸出手,把两人距离拉开:“二位,给我这个寿星一点面子ok?我正打算许愿呢,中午的生日是应酬局,现在才是自己的时间,你们不会剥夺我一年中最大的特权时刻吧?” 父女俩的间隙,如古城墙上的裂纹,经过日月星河,风雨摧残,终生出难以癒合的裂痕。 悄然而起的硝烟被程斯言覆灭,她象徵性地开始许愿。 “我没什么愿望,就希望这父女俩啊能够敞开心扉,坦诚相对,早日消除隔阂。” 不知她是故意为之,还是好心劝诫,有意提及“坦诚相对”四个字。 凌为详默然不语,凌陌没好气地说:“愿望说出来怎么还会灵。” “愿望不说出来,你们当我透明人呢,说吵就吵。”程斯言说着吹了一口蜡烛,她的话是在内涵凌为详,不知他能否get其中之意。 “你说话别含沙射影的,我跟我爸什么时候没有坦诚相待了?”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两人一唱一和,假装拌嘴演双簧。句句投射凌为详,他不傻,只是不露喜怒。 “好了,好日子不要吵架,吃蛋糕吧。”他笑脸盈盈,变得平易近人,情绪切换自如。 老干部的慈眉善目,让人无法把他和那些过分的行为联想到一起。 三人各有心思,好好的吃蛋糕,弄得像默哀,凌陌寻思着今天出柜,程斯言满脑子都是私家侦探的汇报内容,凌为详深藏不露,看不出任何异常。 “过两天我去一趟海西,盘了一家客栈。”程斯言边吃蛋糕边说,既然都不开话匣子,她来开好了。 凌为详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盘什么店?事业做这么大了还要去外地盘店?” “这不春节去玩结识了开客栈的柳老闆嘛,她说那边有家客栈要转让问我有没有兴趣投资,她自己资金有限,我还挺喜欢那里,打算买下来度假用。” “哪家?隔壁的?”凌陌故意问。 “一叶清舟,不远吧,听说那边老闆要离开海西。” “真是可惜,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要放弃那么好的地方,那边可是人杰地灵,隐世避居的好地方。” “是啊,好地方不能拱手让人,反正也没多少钱,买就买了。” 怒火的种子在心里一旦埋下,总会燃起,凌为详一忍再忍她俩的话里有话,到现在还是这样。 他丢下手中蛋糕,冷着脸说:“我一直都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现在看起来你们并不想这样。” 终于逼出了他的心里话。 凌陌偷偷扬起嘴角,看向程斯言。 “详叔,你这句话就言重了,我跟陌陌的对话没有拆家意思吧?” “爸爸应该是心里对我有所不满吧。” “哼,我做事光明磊落,在仕途上遇到过那么多困难险阻都不怕,还怕你们查我质问我?”他掌控一切,就连程斯言找司机,找私家侦探也都一清二楚,只是不想点破。 如果不是凌陌和程斯言你一言我一语,他真的不想在今天撕破脸。 “呵,爸爸支开我们去找别人麻烦,叫光明磊落?”凌陌至今都不敢相信,也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是你荒诞在前,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天天赖在一个已婚女人家里,抵死纠缠,图什么?”
第88页 “图什么?我图一个能让我踏实安心的人,我图一个曾经对我倾尽所有的人,我图一个不求回报对我全心全意的人,您说我图什么?” 凌为详怒气腾腾,可想到凌陌过世的母亲,想到自己忙于工作,疏于陪伴,于心不忍。 “我知道季茗在学校对你照顾有加,所以爸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帮她处理了麻烦,这是我对她照顾你的感谢和回馈。过去这么多年,你该收心了,爸爸也要退休了,打算以后多陪陪你和爷爷奶奶,弥补这些年的缺憾。”他觉得自己老了,想回归家庭,可失去的时光和情感,就如裂缝,无法修补。 “我已经过了需要你的时候,既然你给我自由,就请你给到底吧。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如果不跟季茗在一起,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这辈子就当个活尼姑,你也别想着抱外孙之类的,不可能的事情。”凌陌心意已决,无论凌为详用什么手段,都逼迫不了他。 即使不能跟季茗重修于好,她也不会跟任何人结婚,大不了像顾若清那样,孑然一身,了却残生。 “看来这些年我不该纵容你,我不该因为对你妈妈的愧疚,因为斯言的求情给你自由,让你生出这些违背伦理的思想来。”凌为详觉得凌陌表面乖巧听话,实则已是脱缰的野马,无法拉回。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放任,父女俩的渐行渐远让他难过,可当他想拉回的时候,已经晚了。 “爸,我已经29了,这些年自己在外面一个人住,自己努力工作,从没靠过你,我真不需要您为我安排好人生。”凌陌试图平心静气地沟通:“平心而论,优越的成长环境和衣食无忧的生活让我一直被保护着,没吃过什么苦,可就这种别人仰望的家世,都让我总在羡慕别人,我甚至羡慕过季茗,体验过了人间疾苦,更懂得温饱的珍贵。”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凌为怒终于发作:“羡慕季茗,你傻了吗?你知不知道季茗有个什么样的父亲?你知不知道她小时候经歷了什么,你生在福中不知福还敢说这种不知所谓的话,真是可笑幼稚。”他的怒气随着音量释放,如同咆哮的野兽,几近失控。 程斯言见准机会插话:“陌陌,别说这么不懂事的话,能够在这种家境下成长,许多人梦寐以求。” “可是我宁愿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也不想从小失去妈妈,失去爸爸的陪伴,现在还要被他的控制欲束缚着。”凌陌指着凌为详,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 这种指控责怪彻底激怒了他。 “你懂什么?!如果不是我安排人带走季华明,解决后续麻烦,弄了个假死。季茗早就被她爸爸卖了抵债,你知不知道?别说我不会接受你跟女人在一起,就算你跟女人,也不能跟季茗这种家庭的女人有牵扯。” 凌陌和程斯言惊愕地怔住。 “你意思是,季茗爸爸没有死”凌陌难以置信,就连每口唿吸都变得沉重,他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凌为详冷笑:“没错,他为了逃债而已,不是我把他控制住,你以为季茗一家子会这么安生吗?像这种殴打妻儿,侵犯小姨子的禽兽父亲,我怎么可能让你跟他女儿鬼混到一起,她不配!” 程斯言的心咯噔一下,冲上前揪住凌为详,心惊胆战地问:“你说什么?你...你说他侵犯小姨子??”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肥点的章节,后妈知道真相了,若清怎么办呢,5555 陌陌和洺洺怎么办呢,555,太难了 第41章 放弃是无奈 程斯言紧紧拽着凌为详手腕, 这是他们“结婚”以来最亲密的一个动作。两人虽是名义夫妻,实则算忘年交,多年来都演着相敬如宾, 但现在只有相互猜忌。 见程斯言一脸紧张心痛,凌为详嘴角抽动了几下, “怎么?你对顾若清这么有兴趣啊?” 程斯言意识到自己失态,眼神落在自己手上, 不禁觉得好笑。 她紧张什么, 心痛什么,为什么这一刻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甚至想呕吐。 她甚至没有勇气重问一遍刚刚那个问题。 程斯言渐渐松开手, 平復自己的心情, 脸色冷若寒霜。 “斯言,我认识你这么久, 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你不可能像陌陌那么荒诞的吧?”凌为详直觉惊人,洞察力和观察力非常人能及, 通过表情和反应能够做出一系列的猜想。 这是他纵横官场, 阅人多年的经验, 他老谋深算,精于算计,所以总能及时掌控局面。 “我不是陌陌,你不必做这样的类比, 我倒是好奇, 就这种人渣,都能被你翻个底朝天,他还真是, 连侵害小姨子这种事都告诉你?”程斯言是试探也是确定答案,可说出这句话时,她如被利刃割喉,承受着致命的痛。 她从没这么用力地伪装自己,控制语速。因为在凌为详跟前,暴露真实的自己,会让她不安。 凌为详冷笑,自信满满道:“我能把他拽手里,就能挖到季家所有的事,他都能□□小姨子,虐打女儿,为了躲债无所不用其极,毫无人性可言,清醒点吧你们。只要他活着一天,季家三个女人都不会安生,所以,不管斯言还是陌陌,你们最好给我跟那两个女人切断所有往来,否则只会自找麻烦,惹祸上身。”
第89页 “所以你就是用了这个人去要挟洺洺和若清姐,你帮了这个人渣留了这么多年,就为了今天?”凌陌人都傻了,这是怎样的心机和城府才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她早年以为爸爸是个深谋远虑的人,没想到手段会这么卑劣。 “爸爸只是为了留条后路,他现在跟着我一个朋友做事,老老实实,如果不是你不知收敛,事情不至于这样。还是那句话,跟季茗断了,我保证谁都相安无事,我还让朋友把季华明送进监狱。” 凌陌哑然失笑,大失所望地后退几步,“爸爸,你真是...挺卑鄙的。” 凌为详面色一沉,强压怒意,“你说什么?” “身为国家干部,担任教育部门的领导,你干得出这事对得起你吃的这行饭吗,你简直卑鄙龌龊...” 凌为详紧握的拳头,止不住颤抖,双眼透着血红,愤怒直冲脑门,伸手就一巴掌。 凌陌毫无防备,被凌为详打得往桌旁倒去,头撞在了桌角。 “陌陌!”程斯言一把拉开他,扶起凌陌,对凌为详破口大骂:“你个老疯子,要疯给我出去疯,别在我这发神经。” 凌为详愣在原地,望着自己的手,呆傻了。 凌陌额角的血顺着眼睛流在了脸上,像落了血泪,触目惊心。 只是她眼中的倔强和失望更甚,口中虚弱地喃喃:“爸...” 话音未落,她就倒在了程斯言怀里。 “陌陌,陌陌!”程斯言忙轻拍她的脸。 可凌陌已经不省人事,无法回应。 救护车的唿啸划破长空,为宁静的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吞没了最后那点温情。 那边闹得天崩地裂,这边淡定地办理转学。 开学前几天,季茗已经看好另一家幼儿园,只是学校要求出具天明幼儿园转学同意书才能接收。 她只得亲自去趟学校。 原以为会遇到凌陌,遭到阻拦,没想到接待她的是张雯。 “雯雯老师,麻烦你请园长签个字吧,我们家已经决定转学了。”季茗站在那间熟悉的办公室,余光总会瞟向凌陌的办公桌,少了她,整个学校都冷清了不少。 张雯望着桌上的文件,表情凝重,“季茗,其实我知道你和陌陌的故事。” 季茗没有反应,脸上毫无波澜。 “你真不用为了躲她而转学。” “这是我的私事,还请你不要多问。”季茗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她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只想安安静静地带着孩子,陪着家人。 “她辞职了,你可以考虑不转学。”张雯说着把电脑屏幕对着季茗,上面正是园里的内部邮件通知,凌陌已经提出辞职,园长也已同意,小1班的班主任将由张雯担任。 季茗脸色骤变,她弯腰看向屏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真的辞职了。”她以为凌陌只是说说而已。 “凌局长亲自来的电话。”张雯语气尽是无奈:“真是没想到,共事这么久,全幼儿园上下都没人知道她的爸爸是凌局长。” 谁能想到凌陌会低调到这个地步,放着副局长的背景不用,干着平平无奇的幼师,一步一步地努力,用自己的才华和责任征服园长和家长。 季茗捂住心脏,心里隐隐作痛:“辞职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大可以自己来辞职,为什么会通过凌局长?是为你还是被强迫,季茗,你确定不要去关心关心?” 季茗咬咬牙,漠然回答:“与我无关。” 季茗的冷漠让张雯失望,她涩然一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等你八年。”她站起身,拿出凌四季档案资料,说:“四季很聪明,我希望你再郑重考虑两天,如果你还是坚持,这份文件我会请园长签好再通知你来取。” “谢谢。” “我不是为你,我为四季,也为陌陌。” 季茗似乎还是群里那位高冷的家长,看起来不近人情,冷对世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有多难,有多痛。 走出学校大门,阴沉的天空,飘来毛毛细雨,如丝如线。倒春寒的寒冷,悄然藏在了雨里风中,让季茗冷不丁地发抖。 没走几步,她就接到了班长电话,杨老师去世了。 她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哭都哭不出来。 季茗望着手机,点开凌陌的号码,想打没有勇气。 太难过了。 这个噩耗让她沉痛,让她想躲进凌陌的怀里痛哭流泪,她还想和凌陌一起去杨老师的葬礼,想去感谢那位为她们化解误会的恩师。 可是,她辜负了杨老师的用心良苦,有负她的善解人意。 她和凌陌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想到这些,季茗的眼泪,决堤而出。她蹲在树下,无助地抱着自己,闷声落泪。 杨老师的离世成了她永远的遗憾,上次见面后总想着再去探望,后面拖了一天又一天,才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季茗带着悔憾参加了出殡,也见到了上次那几位老同学,每个人素衣白花,神情肃穆。现场画圈相叠,却都是丧礼的沉重色。 各界都有学生代表参加,季茗身穿黑色休闲西装,淹没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第90页 “陌陌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宋尧四处寻望都没找到凌陌的身影,不禁觉得奇怪,他以为凌陌和季茗早已复合。 “不知道。”季茗冷淡回答。 “真是奇怪,我打她电话也关机,发微信没人回,跟失联了似的。” 宋尧的自言自语,让季茗心头划过一阵慌乱,想到张雯提到凌局长亲自帮女儿请辞,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应该不会,凌为详虽卑劣有手段,但对自己女儿应该不会。 但愿只是自己多心,季茗不愿意去深想。 既然决定了,能避则避。凌陌不来,对她来说,或许是好事。 见面只会扩大自己的无能,徒增伤感而已。 初春的雨,不及诗句中那么美好,浇得人心头湿哒哒的,让本就有些清寒的天气更冷了。 海西人民医院脑外科 程斯言火急火燎地到处寻人,凌陌从病房中消失了二十分钟,整个病区到公共活动区域都见不到人,凌为详急得直接去了监控室。 那天晚上,凌陌前额撞到桌角,引起了脑震盪,住进了脑外科。这几天,她时而清醒,时而模煳,偶尔伴着噁心和头痛,状态非常糟糕。 脑部受伤可大可小,凌为详已经把全市最好的脑科医生请来,可是对她的情况,专家给出的结论都是吃药疗养观察,根据ct情况作出应变。 所以凌为详才直接帮凌陌去天明幼儿园请辞,这件事后,他只剩下愧疚和懊恼。当下,只想先养好女儿的身体,再考虑其他。 凌陌不愿意见到凌为详,只能由程斯言没日没夜地陪着她。凌陌像失了心魂,醒着时对着天花板发呆,闭眼时能连续睡十几个小时,像是自暴自弃。 可今天,从偶遇一位过来探病的同学后,她就不见了踪影。 程斯言找了好几圈没找到人,怀疑凌陌是去找季茗了。 她之所以没有通知季茗,是不想让这件事恶化,现在局面已经够乱了,再把矛盾点牵扯进来,只会乱上加乱。 可现在凌陌失踪了,她束手无策,只得试试看联繫季茗。 丧礼现场的季茗,心情本就不好,看到程斯言来电,直接拒接。 可程斯言的夺命call怎么会善罢甘休?只要她不关机,就一直打来。 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在电话响了第五遍时,季茗终于接起。 “你好程总,有事吗?” “我说你这人,我如果没事会打你这么多遍电话吗?”电话那头的程斯言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不仅语气急促,说话也直接跳过了客套。 “我在参加丧礼,不便接电话,抱歉。” “丧礼?谁的丧礼?” “一位老师癌症过世了。”季茗的每句话都很沉重,比阴雨濛濛的天气压抑。 程斯言顿了顿,反应过来:“你的这位老师也是陌陌的老师?” “嗯,是我们大学老师,之前一起去探过病。” “陌陌在你那吗?” “她怎么会在我这?这段时间我们没联繫,也没见面。” “连你都不知道,会去哪呢?这丫头,头上的伤还没好,真要急死我。” 程斯言喃喃自语让季茗的手一抖,心跳砰砰加速,“程总,你刚说什么?你说陌陌怎么了?” “你还会关心她?” “我...”季茗咬唇不语。 “哎,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程斯言于心不忍,索性直接告诉她:“陌陌在家碰到了头,得了脑震盪。最近在住院,但今天她从病房跑出去了,不知所踪,我以为她来找你,才打电话问你。” 季茗紧张地勒起拳头,“脑震盪...”她唿吸变得紊乱,紧张得来回踱步,“严重吗?哦不是,我是说脑震盪可大可小,她还好吗?” “不太好,但也不是特别严重。” 季茗不自觉地咬住拳头,牙齿扣着手骨,直到感觉到疼才松口。 她放下手,冷静说道:“她可能出去散步了,医院那么大,一时找不到人是正常的,你再找找,她好动,肯定不喜欢每天都躺着....” 她滔滔不绝地交待,目光游离时,发现不远处走来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凌陌穿着病号服,额头贴着纱布,淋着雨,步履艰难地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有点虐怎么回事? 第42章 她都是因为你 风如哀乐, 雨如泪水,天空乌云密布,让这里的气氛沉重如山, 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身条纹素色的病号服,裹着凌陌纤弱的身体。 她似乎冒雨而来, 垂挂在双肩的长髮被雨水打湿,额前留海遮目, 左额临近太阳穴的地方贴着一块纱布, 遇水后晕染着鲜红。 她眼神茫然无措,左右寻觅后, 拖着疲惫的步子, 往灵堂走去。 季茗望着她, 四肢僵硬如石,风声, 雨声, 哀声都成了背景,她听不见嘈杂的喧闹, 周围的人和物都恍若不在, 视线如聚光灯一般, 随着凌陌而动。 看到这样的她,季茗支离破碎的心,碎得连渣渣都所剩无几。 “季茗?”电话那头,传来程斯言的疑惑。 “我看到陌陌了。”季茗迅速挂掉电话, 想走向凌陌, 可当她想跨步时,发现自己双腿像绑上了巨石,每走一步都那么艰难。
第91页 她心里明明恨不得立刻冲到她身边, 去扶着她,抱着她。 心真疼,疼到她全身僵硬,疼到她每口唿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牵扯到某根神经,痛到自己无法承受。 这比刀割伤手,父亲的殴打,疼百倍。 季茗一步一步向凌陌挪去,连唤她名字的力气都没有,她怕一出口,便会泪如泉涌。 崩溃的从来都是她。 怯于面对现实的也都是她。 “陌陌?”宋尧眼尖,发现凌陌来了,只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凌陌此刻不仅虚弱还狼狈不堪,“你怎么会这样?”说着,他脱下外衣想为她披上,还没有碰到人就被抢先一步,季茗的外套已经裹住了凌陌。 宋尧怔了几秒,尴尬地笑笑。 季茗永远快过他,永远走在他前面,在学校,现在还是。 凌陌的反应很奇怪,她好像不认识宋尧,也没注意是谁抱住了自己,她只是一个劲地要去灵堂,给杨老师磕头送行。 “杨老师...”她有气无力地呢喃着,望着杨老师的遗像泪崩。 “陌陌,你别这样...杨老师也不会希望我们过于悲伤的,而且你怎么回事,从医院出来的吗?”宋尧总忍不住关心,尽管他的关心很多余。 季茗扶着摇摇欲坠的凌陌,紧绷着自己,一言不发。 “季茗,你好歹说句话啊,哑巴了吗?”宋尧急得指责季茗,他总觉得以季茗的立场,该做到嘘寒问暖,事无巨细,呵护到位,可现在凌陌这个样子出现,季茗干什么吃的? 凌陌似乎对季茗这两个字格外敏感,她缩了缩身子,季茗把她拥得更紧。才多久没见,凌陌就瘦了几圈,清秀饱满的五官,瘦得立体。 季茗没有回宋尧的话,她咬肌紧了紧,扶着凌陌轻声说:“我扶你去给杨老师行礼吧。” “不用你扶,我自己去。”凌陌挣开了季茗,划动手臂时,披在肩头的西装落在了地上,沾到了雨水。 季茗怔在原地,缓缓地蹲下,伸手去捡衣服,触碰到的只有雨水的凉意。 她被自己伤得彻底,真的要放弃了吧,她也会甩开自己的手,挣开自己。 季茗哑然失笑,这是自己选择的结局不是吗? 凌陌跌跌撞撞走到灵堂对着遗像鞠躬,她的手机从撞伤那天就丢在了程斯言家,如果不是在医院中偶遇一位探病的同学,她还不知道杨老师过世的事。 她懵圈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几天在医院浑浑噩噩,每天醒来都觉得天旋地转。有时候觉得身在梦境,有时候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甚至连自己受伤的过程都有些模煳了。 睡着的时候总在做梦,梦里都是季茗。 她记得杨老师家在哪,从医院走了半小时才到这里。 凌陌意识恍恍惚惚,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她不愿意接受自己遭遇的这些变故。妈妈去世了,爸爸打了她,程斯言跟爸爸吵架,季茗不要她了,杨老师也走了,她还剩下什么? 她好像一无所有了。 她的世界正如此刻的天空那么暗沉。 礼毕,凌陌走到室外,抬头远眺,任由风吹雨打,她不知道谁在拉自己,也不知道谁在为自己遮雨,只是觉得生无可恋。 人间不值得。 她累了,凌陌露出绝望的笑意,缓缓倒下,失去意识前,她听见了季茗的哭喊。 季茗哭了吗?她不知道,只知道得而復失的感觉,生不如死,倒不如一了百了。 脑震盪未愈,淋雨引发高烧,让凌陌突发性的休克,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 没有什么比等在抢救室外更加煎熬的,分分秒秒都是折磨。 季茗失魂落魄地倚靠墙边,神情呆滞。 程斯言和凌为详同时赶到,凌为详怒火中烧,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扇了季茗一巴掌。 “又是你,你看看你把我女儿害成什么样子了?”他以为凌陌不顾一切逃出去是为了见季茗。 季茗伫立不动,生生挨了这一下,她慢吞吞地抬头,双眼布满血丝,毫无惧意,也没什么反应。 “你够了,这是医院。”程斯言真是烦死凌为详这个动手的毛病,“你忘了陌陌是怎么伤的了是吧。” 凌为详拳头勒了勒,指着季茗道:“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现在马上给我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 季茗的脸被打的泛着红晕,可她没有离去之意:“我想等她度过危险再走。” “不需要你在这等着。” “你别嗷了!”程斯言烦躁地吼了一句,转而对季茗心平气和地说:“你先走吧,有情况我电话联繫你。” 季茗抵死不从,只是摇头。 她要等着,要等到凌陌度过危机,等到凌陌没事才会走。 “你...”凌为详实在怒气难消,不是季茗,这个家怎么会支离破碎,他当初不该心软。 碍于场合,他怕自己的失态传到他人耳中,只好作罢。 “人家都赶了,我们没必要赖在这。” 顾若清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她这几天一直在天海,季茗慌乱时给她发了信息,她便赶了过来。 程斯言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心脏怦然乱跳,她望着顾若清,眸间顷刻变得温柔,多日不见,顾若清清瘦了不少,只是周身那道无形的外壳,依然坚硬如石,即使距离这么近,程斯言也无法触及她。
第92页 她一定给自己的心门上锁了,她曾经的“怼人”不过都是在保护自己,承受过那么大的伤害,是如何坚持走到今天的? 再见顾若清,程斯言心又柔软了几分,这种柔软带着深深的心疼。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顾若清像刺猬一样,为什么孑然一身从不谈及感情,为什么对钱和名看得那么淡然。 经歷过巨大的痛苦后,还能追求什么,也许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权利。 顾若清直视季茗,自动忽略其他人,只有程斯言的凝望闯入了她的余光。 她从程斯言身边擦过时,没有作任何停留,直接牵起季茗手:“跟我回家。” “等会,等医生出来我再走。”季茗不肯,哀求:“若清,再等会好不好?” 顾若清发现了她脸上有红印,眉头紧蹙道:“被人打了?” “没事。”季茗无谓地抹了抹脸,打得再疼也不如心里的疼,想到凌陌虚弱无力,意识全无的样子,她的心就像架在刀山火海上,遭遇着难以忍受的酷刑。 “没事?被打被骂还要忍气吞声,你图什么?”顾若清声音渐大,她转而瞪向凌为详和程斯言,“你们凌家未免欺人太甚。” 季茗的童年本就遭遇了家暴,现在三十岁了还被打,顾若清怎么能忍? 程斯言感觉她要爆发,忙劝阻:“若清,没人想把事情搞成这样,陌陌人还没脱离危险,就不要在这吵了。” “我走进来只听到了凌局长厉声批评之语,我们家季茗就只剩下哀求,到底谁在闹?”顾若清被触及底线,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有什么了不起呢?被威胁又怎样,那个禽兽再出现又怎样,她连死都想过,连死都不怕,为何要惧怕威胁? “我女儿会躺在里面,这还要拜季茗所赐。”凌为详再次把责任推向季茗,情绪难以平復,实则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原配妻子已是剧痛,如果不能保护好女儿,他无颜存活。 程斯言把他拉到一边,交待道:“你不要添乱了,我来处理行吗?你去找人探探情况比你在这发火强。” “斯言,这段时间靠你了,这次陌陌如果没事,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他反手握住程斯言的手,程斯言见他苗头不对,忙抽出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凌为详怎么回事?突然这样,这让她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程斯言闷闷地转头,对上顾若清微冷的眼神,她眼中满是厌恶和不快。名 义上,她和凌为详到哪都是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丘之貉。 看到程斯言和凌为详的互动,顾若清脑海中只有这四个字。她厌恶,甚至憎恨,甚至觉得膈应。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给自己添堵,见到凌为详就想起他威胁自己的嘴脸,而程斯言,明明和他夫妻琴瑟和鸣,为什么要用那种带着情绪和情感的眼神看自己? 为什么总试图接近自己? 好奇?征服欲?可笑,顾若清笑自己过分解读了程斯言,也笑自己心里某些期待落空了。 那个期待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唯一的方式,恐怕只有逃避,斩断。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几个人都过去询问状况,当顾若清听到“没事”两个字时,转身离开了。 她无法在这样窒息的环境中待下去,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没法靠近任何人,季茗是这个世上她唯一能够亲近的人,可她的心里只有凌陌。 顾若清觉得自己越来越觉得孤单。 真奇怪,她不是向来无所谓吗,为什么现在会觉得一个人时光变得单调无味了。 是上年纪了,还是她心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念想了? 顾若清自嘲地笑了笑。 春雨飘然而来,落在枝头的新芽上,发出轻盈的滴答声。 顾若清站在急诊楼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支起嘴角笑笑,怎么都做不到。 她伸手摸了摸后脖的伤处,这么多年了,这个疤还是这么硌手,尽管长在看不见的地方,可再也抹不去了。 “顾若清。” 顾若清听到声音,眸间亮了亮,她不转身就知道是谁? 但是,她不想跟程斯言对话,心里的不适感还没消失。 她抬脚想走。 “前几天是我生日。”程斯言追了过来。 顾若清停下脚步,心软了。 “陌陌是在我生日那天出的事。” “所以呢?”顾若清不知她何意,自己对凌家的事向来漠不关心。 程斯言走到她跟前,与她保持一米距离,眼里透着从未有过的真诚和柔光。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补一句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大会写小甜文...呜呜呜,我自己也觉得有点虐了 第43章 拉开彼此距离 程斯言天生自带光芒, 拥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出生和成就,她的生日必定众星捧月,哪里会在意一句祝福呢? “程总应该不缺生日祝福。”顾若清面无表情地说。 如果不是凌陌出事, 程斯言已经打算发信息给顾若清。 活了四十年,这是她第一次向人要生日祝福。
第93页 从小到大, 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每年生日都大肆操办, 即使四十岁了,父母还是把她视为珍宝, 举办各种类型party。 她会收到花样百出的礼物, 字画、古董、珠宝等都是常见礼, 许多合作商也会趁她生日讨好。 只有顾若清,只有清创这家公司不但不买帐, 还主动放弃合作, 无视她的存在。 她已经不在乎其他,就想听顾若清对自己说句生日快乐, 难道这也是奢望? 程斯言凝视顾若清, 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只要往前一小步或许就能闯入顾若清的世界。 她能不能往前走一点,哪怕只有几厘米? 顾若清会不会允许? “你说得对,每年生日我什么都不缺,但今年缺你这句总觉得美中不足。”说话间, 程斯言小心翼翼地往前移了半步。 与生俱来的敏锐和不安让顾若清本能地后退半步, 程斯言郁闷地望着她,又故意向前踏一小步,顾若清同节奏地拉开了距离。 “不要试图走近我, 你也说了我是刺猬,会扎伤你的。” “如果我不怕呢?”程斯言双眸含水,缠绵的细雨,柔软地飘在她额前,凝结成细小的雨露,让她此时的眼神格外迷离。 一定是顾若清的错觉,才会觉得程斯言此刻竟是含情脉脉。 只是,本是含笑的双眸,为何布上一层隐隐的忧伤和期盼,顾若清不敢迎接这样的目光,她避开程斯言逐渐热切的眼神,说:“我得走了。” “一句生日祝福而已,就让我任性一次行不行?”程斯言没有了任何高傲的姿态,她放低自己去索求片刻的温柔。 是啊,一句生日快乐而已,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虽然这世上没有公平可言,但程斯言的要求并不过分,顾若清本就怕自己心软才想逃,与其被程斯言纠缠,不如说完走人。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对她说句生日快乐,顾若清却看到了凌为详从急诊内走出,直奔程斯言而来。 原本酝酿好的情绪被他瞬间瓦解,连同对程斯言的心软和复杂的心绪烟消云散。 她只剩下厌恶。 她宁愿迎着这场微凉的春雨离开,也不要再因为程斯言温柔的陷阱而动摇。 顾若清走了,背对着程斯言,摒弃她心底曾经的期待,远远离开那二人,离开那些会扎到她心底的人和事。 “若清!” 程斯言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凌为详就脸色铁青地过来了。 “斯言。” 程斯言望着顾若清的背影,没有搭理凌为详,她就这么一直望着,直到顾若清的背影消失。 她眼里的光从闪亮到暗淡,转而变得阴沉:“什么事?”她看向凌为详,“陌陌没事了吧?” “没有大碍了,已经转到病房,季茗还没走。” “嗯。”程斯言对他无话可说,可凌为详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吧。” “我刚接到局里电话,说有人举报我动手打人,让我回去接受调查。” 程斯言眼眸抬了抬,皮笑肉不笑道:“所以呢?” “我刚不过是气急败坏地打了季茗一耳光,才过去多久,就有人举报到局里。” “你什么意思?”程斯言眯眼,“怀疑我?” 凌为详转怒为笑:“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们是家人啊,或许是监控,或许是哪个不懂事的傢伙。”他扶住程斯言双肩,温和笑道:“我去局里处理一下,陌陌就拜託你了。” 程斯言肩膀下垂,避开他的手,“我知道怎么做,但是...” 凌为详握了握拳,没有表情地说:“季茗要留下也可以,但陌陌醒来不可以看到她。” “行,你去忙吧。”程斯言转头往医院里走去。 是谁举报的?程斯言不知道,但凌为详生性多疑,刚刚那几句不明显的试探,已经指向了自己。 程斯言嘴角轻轻扬起,凌为详这种人,迟早会有人收拾他。 如果他再不知收敛,程斯言也会有所行动。 凌陌度过了抢救危险期,住进了脑外科。程斯言为她安排了特级病房,特别请了护工。 季茗没有立即离开,在病房外徘徊了很久。 她本想等凌陌脱离危险再走,现在又想等她醒来再走。 人总会贪心,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程斯言嘆口气:“季茗,你回去吧,我会在这照顾她。” “我...” “你帮我看看若清怎么样了。” 季茗愣了愣,“程总你...”她似乎感觉到程斯言不在常态的关心。 “等她醒来,我通知你,现在你不宜在这。” “你真的会告诉我吗?”季茗的心始终悬着,不敢放下。 程斯言走到吸菸区,含着菸嘴,想将心理的不快和压抑一吐为快。 季茗跟了过去,等待程斯言的答案。 烟圈环绕四周,慢慢弥散开来,朦胧了程斯言的双眼。 她笑着回答:“嗯,我会,但你能不能告诉我若清的情况?” “我不知道你说的哪方面?” “方方面面,在你能说的范围。”
第94页 程斯言的认真让季茗有些触动,她第一次从程斯言眼中看到了波澜。 “我尽量。” 凌陌昏睡了三天才醒,这期间,她多次呢喃季茗的名字。高烧也是反覆,程斯言寸步不离地照顾。 “洺洺...”醒来后,她第一个叫的还是季茗的名字。 “陌陌,醒了?” 凌陌望着天花板,眼珠一动不动。程斯言问她什么,她都没有回答。 “洺洺...” “陌陌,你感觉好点没?” 凌陌还是没反应,程斯言找来精神科、脑科专家进行会诊,同时准备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季茗。 这几日,季茗坐如针毡,凌四季的转学暂时搁置了,按开学时间去了学校,只是她自己无心工作。 顾若清因为季茗状态不佳,暂时留在了天海处理公司事情。 “tm商场的竞标资料你看一下,由你主笔,阿茗。”顾若清走到季茗办公室,把一沓资料放在桌上。 季茗很惊讶,她没想到顾若清会接明基竞争对手tm的标。 “为什么要接这个项目?” “我们已经不跟明基合作了,为什么不能接tm?难道大傢伙等着喝西北风?”顾若清语气强势,已经拿定主意。 “我已经答应程总帮她出第一期mj杂志,内容都规划好了,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以个人名义答应,我以公司名义接项目,不相干。” 季茗皱眉,站起身说道:“都知道我俩是一个整体,你这么做,我如何向程总交待。” “不需要向她交待。”顾若清气场冷却,由不得季茗说半个不字。 可季茗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在她看来,tm商场和明基商场有着直接竞争关系。她既接了明基的宣传杂志主编,就不能再去写tm的技术标,这与她职业道德相悖。 “抱歉,若清,这个报告我写不了,我也不会写。” 顾若清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你什么时候被程斯言蛊惑了?你傻了吗?为了她,为了凌家,自己公司的大单子都不要了?” “若清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公司接多大业务了?你这是在气谁呢?” 顾若清的心咯噔一下,像被人触及到了她无法面对,也不想面对的事情。 “什么气谁?不做明基你不是不知道对公司影响多大,难道靠那些小单子来过活吗?” “至少饿不死,你向来不在意这些,也不愿意管这些,何必要这样?”季茗好似一眼看到了顾若清的心底,她有些明白了程斯言的叮嘱。 “我就是要这样,公司是我的,我说了算。” “你蛮不讲理。”季茗气红了脸,两人第一次吵嘴,“你躲程斯言而已,最后刺激的还不是自己。” 顾若清心头一痛,已露明显怒意:“别跟我提程斯言,与她无关。” “若清!” “阿茗你最近太累了,不如休息吧,公司事情暂时不要管了。”顾若清拿起资料,正色道:“这份报告,我亲自做。” “若清,你听我说...” “啪!”话音未落,就听见顾若清摔门而出之声。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员工都低头做事,从没见过顾若清发火,更加没有看到她俩吵过架。 顾若清发怒气场两米八,季茗冷脸时,周围空气都是结冰的,谁也不敢吭声。 顾若清到底是老闆,一句话直接让季茗休假,等于要收回她管理公司的权利。季茗心情正苦闷,程斯言的信息就来了,看到凌陌甦醒的消息,她匆忙离开,向医院奔去。 季茗是个重承诺守信用之人,她答应过不纠缠凌陌,就不会冒然出现,所以哪怕到了医院,隔着一道门,也只能偷偷看着。 纵然她得知凌陌一直在叫自己名字,纵然知道自己疯一般地想念,还是无法做出越界的行为。 “你是不是想为她做点什么?”程斯言问。 季茗点头,事到如今,她还能做什么?伤害是她造成的,这种不可挽回的局面,都是因她而起。 程斯言若有笑意,眯眼道:“那就拿顾若清的信息来换吧?” “你真是...”提到顾若清,季茗深嘆:“也不知道是不是拜您所赐,若清架空了我的职权,让我歇着,不许我碰公司业务。” “为了tm竞标的事?” 季茗惊讶抬眸:“你知道?” “同行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圈子就这么大,想知道不难。”程斯言拿出烟,在手心点了点,若有所思道:“她是不是因为你接了mj的杂志才生你气?” “也不是...” “让我来猜猜。”程斯言笑得意味深长:“她要竞标,你不愿意?” 季茗点头,程斯言还真是洞察一切,什么都瞒不过她。真不知道若清和她明里暗里斗什么,她俩之间的越来越微妙了。 程斯言没有点菸,唇角弧度拉长,悠悠说道:“你可以为陌陌安排餐饮,最近她最好吃流食,每天两餐送到门口,会有人来拿,我现在去会会你们这位雷厉风行的顾总。”
第95页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啦,最近两天有点忙,两对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第44章 爱情啊爱情 从医院去清创的路上, 程斯言打了个电话出去。 “程姐,您有何吩咐?”电话那头是个男低音。 程斯言迎风而行,炯炯目光, 压着逼人的冷艷。 “我要你帮我找个人,然后找点把柄把他送进监狱, 他本就是个混球,要找事情弄他应该不难。” “您说。” “听好, 这人叫季华明, 目前应该在海西市,详细资料你找杨辉要, 我让他查过这个人, 这件事, 不管花多少钱都要给我办了。” “是,程姐, 我一定办好。” 挂完电话, 程斯言直奔清创而去,她早年恩泽过一些人, 跟她有过命交情, 那些人手段、有能耐, 是程斯言隐藏的人脉线。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可能找到这些“兄弟”。 可是,凌为详已经触及她底线,顾若清更加让她心乱如麻,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也不能顺其自然。 既然把柄是季华明,那就从根源解决问题,弄他就是了。 程斯言也很气, 她气自己没能提前掌控局面,气凌为详在越界这段夫妻关系,也气顾若清离疏远自己。 她是个永不言弃的人,在这件事上也是。 她想拉顾若清出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就当她喜欢挑战也好,帮助凌陌也罢,只能融化顾若清心里那块冰,解除她对自己的偏见,什么都可以。 清创传媒 顾若清已经许久没有动笔写完整提案了,自从季茗独立担事后,她便做个自由散人。 如今再投入快节奏的工作,她依然游刃有余。 清创是她的心血,虽说不在意把公司做多大,但到底是也是吃饭的东西,她不能弃之不管。 这次回来,她也只是想把事情安排好就离开,没想到遇到杨老师去世,凌陌出事。 总有种跟凌家永远牵扯不清的感觉。 顾若清焦头烂额,季茗狠不下心对凌陌丢之不顾,她这边思绪凌乱,无法专注。 她的心乱了,可她不敢正视心为何这么乱。 无心工作,顾若清合上笔记本,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 她从不坐电梯,因为电梯空间太封闭,一旦遇到人多,就会挤到一起,那种危险距离太恐怖,她承受不了。 她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喜欢与人擦肩而过的感觉,不喜欢吵闹,她只想在安安静静的角落,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地行走。 走到楼下,顾若清对着天空,深深闭了闭双眼,好似这样才能缓解疲惫。 “顾若清。” 她勐然睁眼,这声音...是程斯言? 她转眸,对上程斯言微笑的双眼。 为什么她总是出现得猝不及防?为什么总是试图走近自己? 可心底那丝丝窃喜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窃喜好像藏在看不见的细胞里,如果不去细细感受,她甚至都发现不了。 “能聊会吗?看我的认真脸。”程斯言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很自觉的,会跟你保持距离。” “聊什么?” “聊合作,聊私事。” “我们应该没什么可聊的了。”顾若清不明白,为什么屡次拒绝,程斯言还是乐此不疲地找自己,她明明是个骄傲有身份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呢? “顾若清,给我个机会消除你对我的偏见行不行?” 顾若清只要想到程斯言和凌为详的关系,就不想面对,就能让自己铁石心肠。 她用现实对自己的打击,去对抗那莫名出现的心软。 她狠心说道:“你别找我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若清...” 程斯言语气充满无奈,顾若清没再说话,决然地转身离去。 多年来,她不止一次掐灭心火,只要把那些扼杀在萌芽中,就不会滋生那些额外的情感。 人的感情是个极其复杂的东西,它会在聊天、相处甚至争吵中悄然变质,也会因为某句关心、某个眼神滋生出贪念。 这种感觉,要不得,也要不起。 程斯言进一步,顾若清就退两步,这要怎么继续?她真是头大,从没遇到过这么大难题,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是不是不解决那个季华明,不把凌为详压下去,就永远只能这样? 顾若清啊顾若清,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程斯言无可奈何地挠挠头,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嘆息。 傍晚,黑暗覆灭最后那点光亮,乌云笼罩着医院,衬托得红十字的标识格外清晰,病房里的灯光努力地点亮病区,燃起病癒的期望。 凌陌食之无味地吃着粥,她每天魂不守舍,郁郁寡欢,把吃饭和睡觉都变成机械动作和任务,对康復她不抱什么希望,身体伤了有药可医,心病了要怎么办呢? 人一旦对生活失去盼头,就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 她不知道这世界还有什么好。 只剩下绝望和黑暗而已,她曾经是别人的光,如今她都照不亮自己,也再也等不来自己的生命里的曙光。 “不错嘛今天,吃了大半碗。”程斯言见凌陌胃口有进步,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多吃点身体好得快。”
第96页 “有吗?”凌陌脸色煞白,说话有气无力,她低头看了看碗,清淡的菜粥,不知放了什么,竟有些开胃,凌陌很久没有吃得有滋有味,甚至感受到饱腹感。 “看来这个厨子很合格,以后专门让她给你做好不好?” “嗯,也好吧。” 程斯言见她情绪不高,走到一旁的桌子,打开笔记本电脑,说:“季茗给我出了第一期月刊的大纲,你要不要看看?” 听到季茗名字,凌陌眼眸抬了抬,目光依旧无神。 “她写的应该很好吧。” “好不好这个东西要读者界定,你们同专业,你应该知道她文笔怎样,真不想看看?” 凌陌摇头:“没有这个必要,我再关注又能得到什么?她已经放弃我了。” “好吧,我收拾一下,你好好休息。”程斯言说着将饭盒碗筷收拾好,“我去去就来,你可别再乱跑了。” “不会的,你放心吧。” 程斯言点头,故意把电脑开着,拿着保温壶走出病房。 她刚走,凌陌的视线就转移到电脑上。她记得季茗在大学里很喜欢写作,曾经还投过稿在校刊,经常被刊登出来,她写过各类小短篇,文笔总是很生动。 那些旧校刊,凌陌都有收藏,只是很久没拿出来看了。季茗说得对,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会在原地。她真以为解开误会,只要心意相通就能克服万难,她太天真了。 她没有能力去解决父亲设下的障碍,她无力挣扎现实的牢笼。 她总不能以死相逼吧? 死?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凌陌从床上起身,走到桌旁,瞥见了文件名有“洺”字。本想走向阳台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坐到电脑前,望着ppt发呆了一会,终于点开了文件。 这是一篇关于明基广场创业的品牌故事,凌陌一页一页地认真翻看,每个字都捨不得跳过。 看到这些,她会想起季茗昼夜加班的样子,那么清楚的场景,那么深刻的思念。 “品牌的故事,有些关于经歷,有些关于记忆,有些关于爱...” 凌陌每翻一p,心痛就会加几分,回忆总会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涌上心头。 她已经累了,心被戳得伤痕累累。 八年等待消磨了她的斗志,满怀希望最后还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 她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呢? 如果在一起註定伤害到季茗,她宁愿放弃这段感情,连同自己,一起丢弃。 可是她要如何摆正位置? 只要看到关于季茗的东西,她的心就会被牵着走。 这份刻骨铭心的感觉,或许要伴她一辈子。 手指翻着ppt,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键盘上,凌陌趴在桌上,闷声落泪。 住院部大楼停车场,程斯言手机连着病房监控给季茗看,她望着里面的凌陌,心一抽一抽地疼。 这几天,她都通过这种方式偷偷看几眼。 也是她每天做好饭送到医院,等凌陌吃完再拿东西回去。卸下公司职务后,季茗生活清闲了很多,也有了写月刊的时间,只是她的心也跟着空了。 “电脑里是你写的大纲。”她故意没关,笃定凌陌会忍不住去看。 她越来越相信爱情的魔力,充满不可控,惊喜和不确定。 凌陌对季茗的爱像一座囚牢,把自己牢牢锁在里面,谁都拉不出。 “谢谢程总。”季茗收回视线,抬头时,程斯言发现她红了眼。 “我这人特看不惯只手遮天的人,现在年代变了,受制于人完全不必要,你有你想保护的人,我也有我想呵护的,季茗,为什么不愿意求助我?你和若清是完全不信任我,还是觉得我和凌为详一伙的?” 季茗眉宇间尽是愁,她将程斯言手机还过去,苦涩一笑:“程总你本来也反对我和陌陌不是吗?” “那是以前。” “我自己的家事不想牵扯别人,等陌陌好了我就会离开。” 程斯言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事,季茗还是这么坚定如始,还是要离开。 “你跟陌陌还真是一类人,犟如牛,决定的事情怎么都改变不了。” “你也别再纠缠若清了,她是不可能接受别人的示好,何况你还是凌太太。” “凌太太?” 季茗这句话如醍醐灌顶,让程斯言瞬间清醒,难道说顾若清对自己的种种抗拒和排斥,都是因为这重身份? 程斯言感觉心里有团熊熊烈火在烧,这把火因为季茗这句提点,烧得更旺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写的文不是很甜,也不够幽默,不那么轻松。 可能自己是个无趣正经的老干部吧,所以想给大家推荐个沙雕轻松搞笑的大大。 她叫“落幕之舞”,搜索专栏就可以找到,目前在连载《相亲对象是肉食系小疯狗》,大家可以去看看 另有完结甜文《小姐姐可盐又可甜》,也很有趣哦,真的很幽默还很甜,我写不出来又很羡慕的那种 大家去支持一下认真写文,努力更新的大大吧,也是我的好朋友,么么哒你们~
第97页 第45章 希望你相信 季茗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 只有空空的保温壶能感受到凌陌的气息,这座城市的空气又变得凝重了,每口唿吸都很沉。 看不见凌陌的人, 明知道她的所有情况,却不能露面。 比起以前知道她在这座城市不能相见, 现在的季茗更痛苦。 原来不是凌陌一个人贪心放不下,她也是, 她的感觉甚至更深, 还多了那么一丝不甘和遗憾。 真的要这么认输吗?季茗问自己。 自从上次争吵后,她就没再见过顾若清, 偶尔会从同事那里听说她每天加班。 对于tm项目, 顾若清势在必得, 好像在争口气,如果没有内幕, 顾若清的技术标水平应该是无人能及的。 这次回来后, 顾若清没有住季茗家,每天在公司旁的酒店公寓住着, 那里安静方便, 有助于她全心全意投入工作。 听说今天她依旧留在公司加班, 季茗忍不住想去看看,反正回去也睡不着,最近她每天都失眠,除了写月刊, 空闲的时间都在想凌陌。 想念像深渊, 让她的心每天都在下坠。 她必须得找点事情打发心情,分散精力。 整座办公楼,只有清创那层的灯亮着, 季茗仰头望了一会,决定乘电梯上去看看。 还是让她主动去和好吧,毕竟若清的经歷比自己波折,自己心里还能放着一个凌陌,顾若清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敢放。 办公楼层是两梯四户,其他三家公司已熄灯关门,清创的大门紧闭,楼梯安全通道的门却开着。 刚走出电梯,季茗就听见了防火门的嘎吱声,这么晚了物业应该已经下班,门怎么会好好地响起来? 天生的警觉心让季茗大胆地往安全出口走去,没走几步,清创的灯突然熄了。 若清下班了? 季茗不想就这么迎面而上,走到卫生间旁待着,那角度既能看到安全出口,也能看到清创的门。 果不其然,顾若清独自从公司出来了,她关好密码门,便向电梯间走来。 夜晚四下无人,她可以坐电梯,白天基本会走安全通道,再累都会避开人群。 季茗刚想过去,接她一起去吃个夜宵再聊聊,突然见防火门那边有个人影,正欲往顾若清那走去。 那个影子太熟悉了,无数个夜晚,他是季茗和顾若清噩梦般的存在。 哪怕以为他死了,还是驱逐不了他带来的成长阴影。 季华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茗几乎没有片刻思考,直接沖了过去,一把拽着准备接近顾若清的季华明,闪进楼梯间。 “砰!”防火门再次发出一声巨响,顾若清受惊回眸,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心里发颤,她思忖片刻,壮胆问道:“有人吗?” 无人回应。 顾若清想走过去探探情况,电梯到了,她止住脚步,狐疑地进了电梯,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 安全楼梯下一层,季茗按着季华明肩膀,继续控制了他行动。 她瞪着他不语,直到确认顾若清离开。 季华明鬍子拉渣,压着黑色的鸭舌帽,倒也配合地没有出声,只是望着季茗,拉长嘴角。 “阿茗,你都长这么大了。” 季茗只觉得浑身像被蚂蚁啃噬一般难受,听到他声音便觉得头皮发麻,可他不能后退,比起她对这个人渣的阴影,顾若清的伤害更深。 她不能让季华明出现在顾若清的视线里,更不能让这颗定时炸/弹在眼皮底下爆炸。 她曾经只能畏惧与逃避,现在无论如何都必须迎难而上,独自面对。 “你来这里干什么?”季茗咬牙切齿地问。 季华明面目狰狞,不知何时脸上多了一道疤,瘆得慌。 “有人要弄爸爸,我好不容易从海西逃到这里,你可不能不管爸爸啊,女儿。” 左一声爸爸,右一声爸爸叫得季茗膈应得慌,她对这个角色这个称唿既陌生又厌恶。 真想打他一顿,为自己和顾若清出气,可拳头硬起的时候,她想到凌四季,想到顾若清,想到那些可能会被冲动波及的人,只能忿忿地放下。 “你怎么不去找凌为详保你?”季茗故意提及,想探季华明反应。 “他都自身难保,还保我,哼,你现在和若清有公司了,手里应该有钱吧?”季华明终于表明来意,原来他一路找到清创,观察了好几天,发现顾若清每天都在这里加班,回去时间几乎形成了定律。 今晚他想直接问顾若清要钱,没想到女儿会出现。 季茗冷笑:“你哪来自信我会给你钱?” “你不给我,我就只能找若清了。” 季茗揪住他的衣领,提着拳头警告:“不许你找她,也不许你出现在若清的视线里。” “呵呵,我的乖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连自己爸爸都要打,是不是还想弒父呢?”狡黠的目光从季华明眼中闪出,季茗拳头松了松,五指微开,失去理智般,反手就是一巴掌。 季华明被打傻了,没想到她真的敢动手。 “这巴掌是替若清打的,弒父我倒是想,可惜你不配,我怕脏了我的手!” “呵,如果拿得出钱,我愿意给你打一顿,当然我拿了钱会立刻滚蛋,不再来烦你们的,怎么样?”
第98页 听到这句话,季茗的怒气渐消,冷静下来想想,季华明能找到这里,证明他逃离了凌为详的掌控,自己想跑路。 不管他犯下什么事都该受到惩罚,这样的话,其实也是一个时机。 原本她就是因为季华明的存在被威胁,既然季华明自己送上门,何不自己解决掉他,让这份要挟消失? “你要多少钱?” 季华明伸出手五指:“五十万。” “我没那么多。” “阿茗,爸爸可没有狮子大开口,知道你们公司不大又在年初,理解你们难处,我们血浓于水,没有我就没有你,这点困难你都不愿意帮吗?” 她倒真的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季华明哪来的自信,还想让她感谢这份生命的恩赐? 季茗深唿一口气,淡淡回答:“行,希望你真的做到,我会想办法去筹钱,到时候怎么给你?” “我要现金,两天后我去你家楼下等你,你给我后,我保证立马消失,否则我只能找老婆或小姨子了。” 得了便宜还不忘加几句要挟,季茗只能忍气吞声,先安抚好他:“三天。” “好,没问题。”季华明乐呵呵地说,“对了,外孙女真可爱,长得又漂亮,女婿也很帅,看到你幸福,爸爸真开心。” “你可闭嘴吧。”季茗怒气沖沖地向楼下走去,片刻都不想再看见他。 老天爷收拾垃圾的时候为什么不带走他,为什么? 如果弒父被允许,季华明不知死了多少回。无数次,季茗都萌生过这种可怕极端的念头,只是想到顾若清和顾若敏,才按下曾经常起的邪恶。 后来的两天,季茗一如既往地往医院送餐,同时因为月刊大纲的事,她时常要找程斯言讨论,一来二回,两人见面机会便多了。 凌陌住院后,凌为详只出现过两次,听说最近遇到了不少麻烦,甚至会面临处分,程斯言猜想他日子也不好过,最好别来烦自己。 这边她等着消息,那边季茗也在考虑与程斯言联手。 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程斯言。 说起来,两人交情不深,最多就是合作关系,甚至因为磨合之前的标书还闹过不愉快,再后来的私交都是因为凌陌。 程斯言依然让人看不透,季茗顾虑重重。 “月刊的大纲修改,已经没有问题了,我有预感,效果和影响会超越tm。”不管发生多少事情,程斯言都认可季茗的工作能力和专业度。 “程总的稿费是不是该支付了。” 季茗竟然开口要钱。 “怎么?顾若清连你的工资都不支付了?” “那倒没有,我有其他用钱的地方。” “你有困难?” 季茗点头。 “有困难也不找若清?” “这件事不合适找她,也不能让她知道。” “哦?”程斯言反而好奇,这么亲密的二人,会因为什么事情这么疏远呢?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程斯言说着拿出手机,把全额稿费提前支付给了季茗,“如果你愿意承包我以后明基所有的月刊,这份薪水,我还可以给你翻倍,并且预付,怎么样?” “程总这个诱惑力实在很大,但我不想被条约约束,先这样吧。” 程斯言饶有笑意地说:“我以为因为若清和陌陌,我们俩距离能近些,似乎人跟人之间的情分和信任,真的很难建立。” “有些话不知道如何跟你启齿,毕竟是家丑。”季茗怀疑程斯言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点破而已。 “季茗。”程斯言忽然褪去笑意,正色道:“我一直在等你开口找我帮忙,事到如今,你和陌陌弄成这样,你还不愿意试着相信我?如果你这次再错过陌陌,我敢肯定,将来即使你想回头,她也不会在原地了,人生没有多少八年,死去的心想復活,就更难了。” 季茗双手相握,不断地摩擦虎口,必须做出决断了,必须把那颗钉子拔掉,必须把生命中的阴霾驱逐掉。 只有这样,她和凌陌才会有可能,只有这样,若清才会慢慢解脱。 “程总,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这样做,到底为了谁?” 程斯言顿了顿,坦然一笑:“为若清,为陌陌,也为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假期愉快,有没有出去旅游踏青呢,最近想休息,所以更新不勤快,见谅~ 第46章 我不再退缩 季茗决定跟着感觉走, 相信程斯言一次,她将季华明的事尽数告知,程斯言也没有加以隐瞒, 声称自己知道这件事。 她也表明了态度,自己跟凌为详不是一路人。 季茗很惊讶:“你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会?”在她看来, 因为凌陌母亲的离开,这对有年龄差的夫妻应该是相互救赎, 相互治癒的关系, 虽谈不上般配,至少是相敬如宾吧。 程斯言笑着说:“不如说各取所需以及缓解我的愧疚。” “那你们应该还合法夫妻吧, 毕竟凌局长身份在这, 总不至于找你给他做做样子。”
第99页 “他需要我父母在仕途帮助他, 我恰好也面临成婚年龄,腹背受压, 加上想方便照顾陌陌, 就决定一举数得。”程斯言说完抿了一口咖啡,难得她不想抽菸, 用苦咖代替, 只有深刻的味道才能沖淡她想抽菸的冲动。 “可这是你一辈子的事。”季茗无法理解程斯言这种决定和举措, 婚姻就这么儿戏地进行了? 她选择和凌杰形婚也就罢了,那是真的没有夫妻之实,后面连离婚证都领了,各自轻松自由, 互不干扰, 也没那么多纠葛,并且对孩子的心一致,很少有摩擦。 可程斯言不同, 程凌两家的背景不容许她这么任性,为什么要把一辈子的轨迹搭进这种明显带着的企图的政治婚姻中? “我跟凌为详可没有夫妻之实。” 季茗再度讶异,几乎说不出话。 “你说得对,这是一辈子的事,我可以倾注时间和家庭背景,但我至少得保住一些自己想守的东西吧?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也没办法真的跟他做夫妻,只不过外人看来我们琴瑟和鸣,门当户对而已。他要体面的联姻,我们家要面子,就成了现在这样。” “那你没有...”季茗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疑惑,“你没有喜欢的人?没有因此错过什么人而感到遗憾吗?” 程斯言笑容僵了僵,听到季茗这句话,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顾若清的脸。 爱情是什么?她不懂,没体会过,以前内心有没有起过波澜,久远到她也忘记了,也许学生时代有过,也许二十多岁的时候有过,也许谁也没真正走进过她的心。 这些都不重要,她选择的路,不会后悔,也从不自我怀疑。 “爱情是锦上添花,不是必需品,可金钱和权利就不一样了,他们能给人安全感。不过我不是个喜欢约束的人,我跟凌为详约好,等他退休,就去领离婚证,给彼此一个解脱。虽然这个证没有束缚过我,但心里总觉得有个无形的东西在遏制我,不舒坦。” 发生这些事后,程斯言打算把这件事提前,近期她想办季华明,随后再去跟凌为详摊牌,她没耐心也等不到老头子退休了。 也许没有这份夫妻名义,顾若清也不会对自己牴触成这样,程斯言潜意识觉得“凌太太”这个身份一天不丢,她就永远不可能靠近顾若清。 “程总这么隐私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份被信任的感觉让季茗莫名心安。 程斯言坦然一笑:“就当是给你相信我的回报了,我是个商人,喜欢礼尚往来。” 季茗认真地望着她,决意更深:“程总,我不想再退缩了,这次请你帮我,我要消除这个威胁,不管多困难,我还是想跟陌陌在一起。”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在海西的时候我们差点...”季茗话没说完,改了口:“我担惊受怕,怕她以后面对家里逼婚压力,我也惧怕面对她这样的家世,总把困难想在前面,还不如上学时期勇敢,这八年的错过都是一场误会,现实已然如此,我们有能力应对,为什么要逃呢?我不能逃避黑暗一辈子啊。” 程斯言眯眼道:“你以前可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之前那么决绝,谁让你顿悟开窍了?” “若清。” “她?” “嗯,当我准备跟她聊聊和好又遇到季华明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受过的伤害,比起若清和陌陌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即使原生家庭让我现在性格这么封闭,我也曾经得到过阳光,可若清呢?如果不拔掉她心中的刺,她这辈子就毁了,陌陌也是,我每次在监控看到她,都觉得她变得黯淡无光,曾经的她那么耀眼,那么乐观,那么爱笑,可现在...”季茗说着说着便哽咽了,她最牵挂的顾若清和凌陌,一个孤独一生,一个绝望至极,她能做什么呢? 她必须往前走,顶住所有压力和困难。 “好。”程斯言很欣慰,“我知道你的态度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不轻易放弃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留下一抹悠然的笑意,程斯言离开了咖啡店,不出意外,季华明很快就会进监狱。 敢要挟若清,敢欺负若清,敢侵犯...程斯言无法去想这个词,每每想到,便难以唿吸。 按照约好的时间,季华明去季茗家附近准备拿钱,季茗确实应约了,可惜等待季华明的不是钱,而是警察。 季华明因涉嫌赌博、放贷、贿赂等多项犯罪被捕。 这天下着雨,季茗望着满脸震惊的季华明,嘴角扬起。没有比那副手铐更加让人解恨的,可嘆小时候家暴这种事无法维权,她也没有能力寻到保护自己的方法,可今天,眼睁睁看着这个禽兽被警察带走,真是大快人心。 季茗的心,从未比此刻更加轻松过。 她在雨中行走,浑然不知冷暖,全身被浇湿也无感。 解脱了,彻底解脱了。 她停下脚步,望着上空,雨点打在脸上,温热的泪液也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她微微张开双臂,握紧拳头,紧绷的心弦正慢慢松下。 她可以重新开始了吧,真的可以了吧? 她可以重新去寻回凌陌了吧。 还来得及吗? 医院里,放着凌陌最爱看的综艺,她的眼睛盯着电视,心不知飞到了哪里。
第100页 今天的雨,像是天空破了个洞,要把大地全部淹没,肆虐的雨声,用力地拍打在窗沿,扰得凌陌心烦意乱。 好几天没开口说话,她觉得自己可能失语了。 “陌陌,等你好了我们全家去普罗旺斯旅游好不好?” 凌陌转头看着窗外,没有回应。 “或者去罗马,也可以去马尔地夫,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你上学时候爸爸没能陪你,现在爸爸有时间了,可以陪你走遍全球。” 凌陌无动于衷,这些话不能引起她半点喜悦。她永远无法直视这个亲手摧毁自己幸福的父亲,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往后的路在哪里,什么都不想干,想什么都没劲,甚至连活着都没什么盼头。她是个废物了吧,干什么都不行,感情的事处理得一塌煳涂。 她好像真的做什么都失败,也不配拥有爱。 程斯言上前,关切地说:“你休息会,我把电视关了?” 听到程斯言说话,凌陌才点点头,她觉得连综艺的笑声都很吵,也无法让她开心。 凌为详无奈地望着她,心痛不已,父女俩再也回不去了吗?他不甘心。 “你出来一下。”程斯言关了电视,往病房外走去。 病区外的连廊下,程斯言含着烟,点燃后深吸了好几口,才看向凌为详。 “你申请提前退休了?” 凌为详笑笑:“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遇到现在这种麻烦,与其接受调查,不如体面地离开,起码你的政绩和面子还在,如果真的查出点什么不好看的事情,凌程两家脸上都无光,这应该是我爸给你的建议吧。” “我也没什么欲望了,年纪大了,希望回归家庭好好过日子,我也累了。” “恐怕有点晚了。”程斯言说。 “时间会治癒陌陌现在的伤,我们父女有的是时间冰释前嫌。” “你倒是自我感觉良好。”程斯言美眸微抬,“既然这样,那我们去趟民政局吧。” 凌为详脸色微变,“一定要这样?” “一定。” “斯言,老实说这些年跟你朝夕相处,我是真的把当成了自己妻子,虽然我们没有...”他想抚摸程斯言肩膀,被她迅速躲开,“你想都不要想,离婚证我要定了。” “我要是不同意领,你又能怎么样?” 程斯言不气不恼,只是轻嗤一笑:“凌为详,我对你老婆的愧疚感在你自以为是的掌控欲下已经消失殆尽,我对你女儿的情分和照顾已经与你们夫妻二人无关,你不要挑衅我,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斯言,我真的想...” “我刚说了你想都不要想。”程斯言斩钉截铁地说。 “行,那我就拖着,看谁耗得起。”凌为详被程斯言激起病态的胜负欲和征服欲,他决定违约,占有她。 程斯言岂会让自己吃闷亏,何况凌为详的反应早就在她预想之类。 她冷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这是你自找的,别怨我。” 话音未落,竟有两名穿制服的警察来了,其中一位客客气气地说:“请问是凌局长吗?” 凌为详面不改色,内心已发慌,他眸底的惊讶一闪而过,视线落在程斯言身上。 “什么事。”他面带微笑。 “有点事情想请您回去配合调查一下。”警察对他毕恭毕敬。 “好,没问题。”他尽量保持领导干部的风范,“麻烦你们等我一下。” “好的。”两名警察走到一边等候。 凌为详脸色瞬变:“程斯言,真够狠的你,你弄季华明就算了,连我都动,难道你真的连凌老的颜面都不顾了?” “我为自己而活,不为谁的颜面。”她扬起深不可测的笑意,微微低头靠近凌为详耳畔说:“任何时候都不要高看自己,小看别人,我给过你机会了。” “你...”凌为详气得说不出话。 他被带走时,迎面遇到了前来探望的季茗,两人相视一看,皆是漠然。 程斯言站在病房门口,冷冷地望着凌为详,她的底线谁都不能触碰。 “程总...” “陌陌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我抽根烟去。”程斯言回到了长廊下,望着烟雨迷雾,想起顾若清,她拿出手机,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按耐下了冲动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有时候休假比上班累,最近比较放纵自己,该收心好好更文了,抱歉,久等了 第47章 重新在一起吧 凌陌呆若木鸡地望着窗外, 住院这阵子,她每天如此。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视线总是无法聚焦, 思绪也很游离。有时候觉得灵魂出窍了,那具麻木不仁的躯壳不属于自己, 只属于这个让人绝望的世界,她想离开, 彻底地离开。 蓦地, 她闻见一阵芳香,裹着淡淡的自然之气, 和着窗外的春风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 以为是楼下的花儿开了,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个次元里的所有美丽和美好, 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了。 “陌陌...”
第101页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一定是自己幻听吧, 就像这八年来反覆做的梦。 她总梦见季茗叫自己,有时候在校园那颗槐树下, 有时候在宿舍楼下, 有时候在相遇的那个湖边, 有时候在学校门口,有时候在自己的眼前。 她的生活半梦半醒,日夜颠倒,所以才出现错觉吧。 直到季茗走到眼前, 凌陌也没敢相信, 她不敢去想是真是假。 即使那么真实,她都会先想消极的,因为没有期盼就不会有失望, 她甚至会想到更丧的,即使眼前的这人真的是季茗,她也不是因为想念自己,不是因为捨不得自己而来。 季茗捧着一束百合,置于床边,百合淡淡的香气,缠绕鼻间。盛开的花朵,千娇百媚,极力地张扬着花的妩媚与动人。 凌陌抬头,看到季茗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像夜空升起的烟火,亮了一瞬,又回归黑暗。 微微坐起的身子又收了回去,凌陌平静地望着季茗,一句话说不出,只有心口的隐隐作痛最清晰。 季茗眼中充满歉疚,看到纤瘦无力的凌陌,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撕扯着。 她把一个乐观开朗坚强的女孩,变得消极颓废暗淡。 她差点亲手熄灭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陌陌...”季茗刚想说点什么,声音就哽咽了,她轻咬下唇,声音微颤,“对不起,我错了。” “你错了?”凌陌终于有了反应,眼神聚焦在季茗脸上,“你错什么了?” 季茗性子倔强,很少低声下气认错,在学校就从没这样过。 季茗吞了吞喉咙处那股难受劲,稳定情绪后才说:“当年不该不听解释就误解你,让我们错过了八年,重逢后不该躲着你,得知你心意后不该放弃你,我不该遇到事情只知道逃避,我辜负了。”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凌陌别过头,眼眶微红,她还以为自己麻木,听到季茗说这些,还是会有反应。 她现在是什么意思呢?道歉之后道别吗?凌陌宁愿她走得再决绝点,消失得再彻底点,绝了自己所有念想,逼着自己去忘记,去放下。 她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只要季茗态度稍微缓和点,只要能看到丁点希望,都会重燃希望。 她怕了。 任由她再坚强再坚定,也禁不起得而復失,失而復得这样地恶性循环。 她真的会生不如死。 “请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季茗若有所盼地说。 凌陌不语,她不回答,季茗就一直望着她,迟迟不开口。 僵持沉默了几分钟,凌陌无奈地嘆口气,“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季茗一如既往地执着,有时候过分认真,有时候正经得有些傻,“你说吧,我听着。” 她怎么忍心呢?她不忍心拒绝季茗,根本做不到对她说狠话。 季茗的勇敢需要凌陌给予底气,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深吸一口气,娓娓说道:“我从小被打怕了,只学会了躲避和逃跑,久而久之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也是逃。我不敢面对失败和失去,因为失去的太多,也不敢奢望得到,所以当年看到你和宋尧...我会受不了,那时候只想逃,我想只要我看不见你们,就不会被刺伤,我本能地保护自己,没有想过其他,也忽略了你的感受,真对不起。” 季茗的每句话都像尖刀扎进心底,这是受到怎样的虐打才会变成这样,她又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能说得出这些呢? 凌陌垂眸,忍着泪意说:“第二声对不起了,我不想听第三次。” “你说你等我八年,我何尝不是想了你八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就是装不进心底,他们有多想亲近我,我就有多想回到你身边,可是时间和现实不给我机会,我只敢偷偷地关注你,否则我的房子不会买在学校附近,我也不会把四季送到天明上学。” 季茗说罢重重嘆了口气,她要学会表达,两个人之间如果没有情感交流,没有深度沟通,又怎么能更加了解对方? 她愿意为凌陌把心门彻底打开,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凌陌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季茗很少这么直白地表达情感,这次是怎么了呢? 她早就猜到这些,只是听到季茗亲口说,有些暖暖的感动,又充满诸多的无可奈何。 “然后呢?然后你遇到事第一反应还是放弃我。”凌陌负气说道。 “对不...” 话没说完,凌陌就打断了她:“不要再说对不起,不想听你说这三个字。” 季茗憋嘴望着她,缓缓点头。 “继续说吧。” “我爸爸季华明是我和若清一生的阴影,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让他復活重新成为威胁的人会是...”季茗犹豫了几秒,凌陌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会是我爸对吧?” “原来你也知道?” “你以为我是怎么受伤的?” “难道是...”季茗难以置信,不敢随便去猜过程。 凌陌苦笑,“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我早该想到程总知道,你也应该心如明镜,就我在自以为是,以为妥协离开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我只是不想再重复以前,真的疲于面对他,他现在打不了我,我无所谓,可是我不能不顾我妈和若清,甚至四季,她们每个人都对我很重要...”
第102页 “就我不重要是吗?她们重要所以就可以捨弃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凌陌眸间尽是失望,红红的眼眶里,浸润着泪水,只要眼皮微阖,便能落下。“季茗,你知不知道被二次抛弃是什么感觉?知不知道被喜欢的人放弃有多痛?” 季茗双拳紧握,她重重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她说了两遍,当年凌陌的反问便是让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那种心情,真是伤筋痛骨。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被亲口拒绝推开的感觉。” “对...” “闭嘴!”凌陌提高了音量,季茗不敢再说出道歉的话,她坐到床边,凝眸静静地看着凌陌。 “别哭了...”季茗的哑音好似带着哭腔,她的泪意被努力吞在了肚子里,忍着很辛苦,可她必须忍着。 她轻拭凌陌脸上的泪水,“我已经解决了难题,不管以后要面对什么,出柜也好,凌局长的反对也罢,我都不会再退缩,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凌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她来求复合?真的吗?她低头,双目紧闭,偷偷掐了掐大腿,感觉到疼痛,才敢相信。 她求而不得的事终于要成真了吗? 有点突然,又有点惊喜... 季茗惶恐地盯着凌陌,不知她这个反应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被原谅,好不容易冲破所有障碍,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 “你,你能再说一遍吗?”凌陌依然是低头闭眼。 “我说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她要季茗说清楚,完完整整地说出那句话。 季茗既紧张又害羞,不自觉地攥着无名指戒指,她心念一动,把戒指摘下,递到凌陌跟前,“你看这个?” 凌陌这才缓缓睁眼,是季茗常戴的婚戒。 “怎样?” “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季茗将内圈的刻字对着凌陌,“这里刻着你的名字。” 凌陌呆傻,她揉了揉眼睛,死盯着那个很细小的刻字,确实是“陌”。 “你婚戒...婚戒...怎么会刻着我名字?” “我买了一对,分别刻了我俩的名字,轮换戴。”季茗说着说着脸就烫了,虽然有些羞耻,她还是决定把话说完,“戴你名字的比较多,无名指不是离心脏最近吗?所以...” 不行,她有点说不下去了,过分的露骨表达让她还是觉得羞耻。 话没说完,季茗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凌陌嘴角遮不住笑意,她把戒指握在手心,故意问道:“所以什么?话都不愿意说完整吗?” “你,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季茗觉得自己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凌陌百分百能领会。 但凌陌装傻:“我不知道。” “你装的。” “我装什么?在你脑子里装监控?我要有这个本事,还会在这暗自伤神吗?” “你...”季茗无可奈何极了,她嘴巴动了动,挣扎几秒,抬头认真地说:“跟我在一起吧。” 这次轮到凌陌脸红了,心脏开始“突突突”地乱跳,像四处乱窜的小鹿,慌乱紧张又夹杂着喜悦和激动。 没等她回答,季茗又说:“我一直深深爱着你,从没变过,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你愿意吗?陌陌。” 猝不及防地表白让凌陌说不出话,藏着微笑的双眸,恍若明亮的暖阳,透着闪烁的光,眉眼嘴角满是笑意,她点头,傲娇地说:“你这很像求婚啊,季总。” “求婚前不得先拍婚纱照吗?” “什么?” “婚纱我也准备好了,要一起拍吗?” 凌陌又惊得说不出话,良久,她才问:“书房衣橱那套是为我准备的?” 季茗拿过凌陌手中的戒指,为她戴上:“你看,我们手指的尺寸都差不多,衣服你比我小半码,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会让我这样,在我试婚纱,定婚戒时,想的都是你,准备的都是成对的东西,我一直幻想着这天,我们一起去实现,好不好?” 凌陌捧起季茗的脸,深情地凝望她:“从来都是你拒绝我,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我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你。” 季茗心头一热,将凌陌揽进怀里,在她唇上落下深深的一吻。 她从没这么主动大胆过,这一刻,她们只有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正剧很快要完结了,完结后出姨妈和后妈番外 第48章 我想见你 凌陌重新焕发光彩, 并且撤回了辞呈,重新担任小1班的班主任。她不在的日子,孩子们每天都很失落, 尤其凌四季,没有陌陌老师, 总觉得上学失去了乐趣,校园生活也缺了一丝生机。 重新回到班级, 凌陌首先举办了学期首场家长会, 在群里发布通知时,她很想看季茗是否回应。 她以为季茗不会再扮演“高冷家长”, 她以为季茗会积极回应, 她以为季茗会有所改变, 没想到...复合了个寂寞,她还是不吭声, 接话的依旧是凌杰。 “哎哟喂, 我还以为季茗会热情点呢,结果还是个冰块。”张雯望着家长群, 打趣道, “陌陌, 你这还是没能降伏她啊?”
第103页 “她可能在开会或者在忙现场东西,不然肯定回。” “是吗?现在是十一点,离午餐时间也不远了,你猜她有没有空看下手机然后回覆你?” 凌陌白眼:“凌杰已经回復了, 她没有回覆的必要了不是, 这次也不是妈妈家长会,不是必须这样。” “陌陌,看来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对象了, 知道帮人找藉口了哦。” “张雯,你给我闭嘴!” 张雯作了个鬼脸:“我先去忙了。” 凌陌怒瞪她离开,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季茗的消息,她点开私聊对话框:这位高冷家长,看到群回復了吗? 高冷家长,是凌陌给季茗的最新备註,季茗的手机也被她强行备註成:温柔老师 一定是在忙才没看群吧,这才刚和好没多久,第一次群通知就不回復?未免说不过去吧?凌陌悻悻想着。 约莫两分钟,季茗的小窗消息来了。 高冷家长:刚在忙,没有注意 温柔老师:周五要开家长会了,四季妈妈,我得跟你们这些家长做全新的交流 高冷家长:知道了 温柔老师:你来?还是凌杰?这是本学期第一次家长会,是我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家长会哦 高冷家长:看情况 ...... 凌陌聊不下去了,明示暗示得还不够清楚?打趣得不够明显?季茗这语气跟以前一模一样,不带一点点改变。 敢情就还把自己当成孩子老师,没什么特别的?聊天没温度,没表情,没情绪,跟木头人似的。 “回头再跟你算帐。”凌陌对着手机暗暗发誓,季茗再这么“不识好歹”,她可要採取非常手段了。 跟她调调情都调不起来...凌陌扶额,看来这个闷葫芦需要慢慢培养。 似乎只有工作才能让生活步入正轨,重新回到学校后,凌陌变得充实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尤其照顾的孩子里面,还有季茗的女儿,即使不是亲生,这份亲切感也无法割去。 临近下班,程斯言早早等在学校门口,接凌陌下班。 “你要带我去哪?”凌陌大概猜到程斯言此行目的,有点不太乐意。 “问题不解决永远梗在那里,你不嫌难受?”程斯言喜欢活得明明白白,凌陌和凌为详自从医院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不说,凌陌不问。 人得到伤到什么地步,才会对自己父亲漠不关心呢? 凌陌只是看起来柔弱而已,决绝起来当真狠心,也确实是凌为详这次做得过火,越过了底线,才会让她这样。 “他怎么样?” “就那样吧,一直想跟你好好聊聊,毕竟他就只剩下你一个宝贝女儿了。” 凌为详被约谈后,便正式辞职了,这其中的缘由和内部,一言难尽,也没有再去深究。只是配合几次调查后,他像换了一个人,开始去特殊学校做一些辅助教育工作,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志愿者。 因为曾经的地位关系,他依然受到敬重,得到了晚年想要的体面。这是他最好的结局,只是凌陌不愿意再面对他。 她没有强硬拒绝,上了车。 程斯言的保时捷在宽敞的街道格外拉风,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车子经过了清创公司办公楼,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程斯言更是不由自主地减缓了车速,但是没有停下,她凝望片刻就收回了视线,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然地紧了紧。 “老实说,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原谅季茗。”程斯言加速离开,并且转移话题沖淡自己的思绪,“她选择离开两次,你为什么不晾着她,至少让她体验一下被人抛弃的滋味吧,有时候我都替你不值,凭什么委屈都让你吞了,伤都让你受?” 不接受季茗吗?凌陌想过,住院那阵子为了让自己好受些,总会幻想季茗能心软,向自己求和。 可被真真切切拒绝的心痛,又是那么深刻,所以她索性就当自己是做梦。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拒绝不了季茗不仅仅是因为爱,还因为愧疚。 “我也想自己这么有个性,傲娇一下,体面一下,任性一下。但是,你别忘了,洺洺和若清姐的二次伤害是怎么来的?我当初会跟洺洺分开是因为谁?我亲爸啊,斯言,你觉得我有什么脸面去责怪洺洺,我爸爸控制着她们最怕的恶魔,去要挟她离开我,我不仅浑然不知,还什么都做不了。”每每想到这些,凌陌就没法面对凌为详,这件事根植在心底,根本无法拔掉。 这根刺,或许也在季茗心里,即使现在凌为详退休,季华明进监狱,看起来一切尘埃落定,心里还是会膈应。 “你爸做的这些极端行为也怪不到你头上,季茗也不该用这些来惩罚你。” 凌陌摇头苦笑:“我是自我惩罚,洺洺受过的苦够多了,我不想再给她增加任何负担,她愿意回头重新牵起我的手,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也知道这八年来,她不曾忘记放下我,还在定制我的婚纱我的戒指,她没有辜负我的等待我的爱,我还需要坚持什么呢?自尊、体面、骄傲,有她开怀一笑,有在一起重要吗?没有的...”说到这些,凌陌含笑的双眸,似乎被点亮了,满眼星光。
第104页 “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不过季茗还算有点觉悟,我稍微点点,她自己就知道怎么做了,就是有点固执,姨甥俩一个德行,一点办法没有。” 凌陌眉头一挑:“我看你就是想说若清姐吧?洺洺已经很努力地往外走了,但若清姐还在原地踏步。” “她何止原地踏步,刺越来越长,尤其对我,扎得可勐呢。” “话说你...”凌陌侧望着程斯言,疑惑道:“你对顾若清,是不是...是不是...” 总觉得程斯言对同性恋的态度很不明朗,以前极力反对自己喜欢女人,后来竭尽全力协助,现在又觉得自己不该原谅季茗,但自己又对顾若清暧昧不清。 她还是无法看懂程斯言这个人。 程斯言目视前方,表情顷刻柔和,但她没有回答,只是嘴角上扬:“我也不知道,有点莫名其妙吧,不是很确定。” “我天,不确定就是有点什么了,你这千年铁树竟然要为一个女人开花?” 程斯言一个冷脸甩过来,皮笑肉不笑道:“你一漂亮年轻姑娘,还是老师,措辞造句能不能动听点?” “这么说你承认了?”凌陌本来不确定,只是想试探,这回确定了,“你真的对顾若清有意思?” “有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 程斯言不想直面这个问题,她加快了车速,驶离喧闹的市区后半小时,车子在郊区的一所特殊学校门口停了下来,“你进去吧,等会让司机来接你们。” “我不想进去。”凌陌知道凌为详在里面,牴触去单独见他,她没什么想跟父亲重修于好的心,怨念积在心底,每天都像乌云遮顶,让人透不过气。 每次她见到季茗,总能想起凌为详的所作所为。 “你一天不解开这个心结,一天跟季茗都会有隔阂,他是你亲爹,如果真的能够得到彼此理解和谅解,那不是让你们之间锦上添花吗?反过来想,如果感情建立在牺牲亲情的基础上,你觉得是季茗乐意见到的?” 凌陌不语。 “我这么说吧,就像你期待季茗跟自己妈妈出柜,正大光明介绍你是她女朋友一个道理。季茗本就缺少父爱,她难道不会希望把你的家人当成自己家人那样?如果你们在一起的代价是你抛弃家人,我想你俩之间会永远有道无法解开的结,这可不利于长久哦,你考虑清楚。” 不得不承认,程斯言所言皆是理。 自己没什么,缺失父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想到季茗,凌陌还是希望这份感情能够毫无保留,能够摒弃前嫌,能够更完美点。 “好吧,能不能说通交给老天吧。”凌陌不觉得凌为详真的会想通想透,她下车后便毫不犹豫地往里走去,不知这一步踏出去是否有用,但总要努力试试。 程斯言笑着打开车窗,习惯性地点上电子菸,望着渐落的夕阳,她喃喃自语:“搞定这对小年轻,该轮到我们了呢,若清。” 她拿出手机,给季茗拨了一通电话。 正在会议室讨论工作的季茗,本该拒接所有来电,但看到程斯言名字,她站了起来,“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什么重要电话?”顾若清狐疑地问,季茗从不在开会的时候走神,难道是凌陌? “重要客户。” 季茗没有多说,走到茶水间才接,“我在开会,程总。” “若清在?” “在的,tm首场活动,最近很忙,都在加班。” “好傢伙,还真是为我的竞争对手忙开了。” “您有事?” “我有事找你们,晚点过来。” “但是,我怕...”她想说怕顾若清会拒绝见面,但程斯言抢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罢,她挂了电话。 季茗深唿一口气,觉得程斯言的执着跟凌陌还真是如出一辙。 可顾若清这道城墙太厚太难攻破了,不知程斯言何时才能拨开云雾见月明。 她慢悠悠地走出茶水间,突然发现顾若清在门口,“若...清?” 顾若清略有深意地望着她,不言不语,表情严肃。 季茗发现她手中拿着保温杯,很知趣地拿过来:“我帮你倒水。”她心虚地转身,担心顾若清听见自己打电话,她要是知道自己暗中帮助程斯言,岂不是死定了? “接完直接送到会议室,我去趟卫生间。” 顾若清没多说其他,转身出去了。 走进卫生间,她在盥洗盆前停下脚步,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手机攥在手中,屏幕已经暗了。 打开就能看见,最后停留界面的是程斯言的信息:我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又有家人意外受伤,三次元乌七八糟事情有点多,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更得慢,大家见谅 第49章 想和你在一起 清创与明基商场的合作结束后, 就成为了tm的稳定合作商,顾若清作风强硬,以专业让tm中高层心服口服, 首场活动就取得了重大成效。 tm在天海市第一炮打得很响,搞笑的是, 以季茗主笔的mj第一期杂志也受到了业内极大赞誉。 刚进驻一座城市,tm需要时不时搞点动作, 吸引民众关注, 于是清创便陷入了没日没夜的加班中。
第105页 就连半退休的顾若清,都亲自披挂上阵, 把控方案, 联繫供应商, 做各种预算。 她事必躬亲,季茗尽力辅助, 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今天, 又是个加班日。 季茗心神恍惚,时不时看向手錶, 不知程斯言几点会到?她以私人名义接明基杂志主编, 顾若清不闻不问, 但牵扯到公司合作层面,她必须恪尽职守,基本的职业道德得遵守。 程斯言要来,她担心顾若清会发飙。 “大家再想想, 这个点虽然保险, 但不出彩,推广这块是不是还有其他埠可以有效输出,休息半小时继续。” 顾若清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眼神瞟向季茗,“阿茗,给大家点外卖吧。” “好。”季茗拿出手机看向其他几人,“今晚想吃什么?” “哇,清姐请客的话,我们得点个大餐哦。” 顾若清笑笑:“随意,不用给我省钱,最近大家辛苦了,等这个方案执行完,出去团建吧。” “啊啊啊,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吗?” “先干好眼前活吧都。”季茗点开外卖页面,“你们要吃什么都打开看看吧。” 顾若清微微一笑,拿着本子向办公室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外边有人说道:“外卖到了。” 她惊讶地问:“谁的外卖?”连续开了两三个小时会,根本没人叫过外卖。 外卖小哥一脸懵逼,提着重重的一大包吃的,看向手中订单号:“没错啊,清创公司,海鲜烧烤六人餐。” “海鲜烧烤?”顾若清狐疑地看向会议室,难道是谁偷偷叫的?“你送进会议室吧。” 她对这种类型吃的兴致不大,但年轻人都爱这些,只要大家开心,在办公室吃个尽兴也无妨。 外卖刚送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唿雀跃声,顾若清笑着摇摇头,有时候会羡慕年轻人的活力,一顿外卖就能够消解疲惫,而她心头的重担,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消散了。 习惯性地给自己倒了点酒,顾若清举杯撑着桌边,望着远处的灯火,想起下午收到的程斯言简讯。 她没有回覆,对这样直白的表达,不知如何回应。 想见面,见面说什么?为什么要见? 她和程斯言本就两个世界的人,除了之前的合作,似乎没什么交集。 如果说海西那个小插曲一时扰乱了彼此心扉,那过去这么久了,波澜该平息了吧。 程斯言为什么还要纠缠自己? 顾若清想不通,也不愿意深想。 还是酒好,能麻痹每根神经,总能让自己处在半醉半醒中。 “顾总,您的外卖到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甚至让她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一般,顾若清能清晰地感受到因为这个声音,她开始心乱如麻,欣喜又失落,心情复杂。 她转眸,程斯言身穿运动装,提着晚餐盒,笑着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点海鲜粥。” 顾若清面上波澜不惊,淡淡说道:“我没有说过我喜欢吃海鲜粥。” “你常年在海西,客栈临海,海鲜自然是常见食材,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就喝了点海鲜粥,没多吃,我大胆猜想你晚上不喜欢吃多,可以尝尝这个,我们商场那家米其林餐厅大厨做的。” “你有点自以为是了,米其林大厨做的未必是我喜欢的。” 程斯言没有被她的冷淡劝退,而是关上办公室的门,向顾若清走来。 她双眸含光,透着从未有过的深情和真诚,顾若清不敢与她对视太久,她怕内心被程斯言窥视。 她怕自己奇奇怪怪的情绪被发现。 “吃点吧,我特地盯着厨师做的。”程斯言自顾自说着,把海鲜粥从保温盒里倒进碗里,“加班呢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胃不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好跟年轻人比,他们一顿海鲜烧烤就能顶整晚,你能行?” “原来外卖是你叫的?”“嗯哼,谁让我爱屋及乌呢?”程斯言含笑的嘴角,扬着美丽的弧度,顾若清听到爱屋及乌这个词有些敏感,她又要胡思乱想了。 她也因为自己忍不住多想而烦躁:“程斯言,你到底想干嘛?” “我干嘛了?” “定外卖或者送餐都不是你该做的事,你直明来意吧,不用拐弯抹角。”顾若清总觉得她另有目的,不想过分解读只能直接问出来。 程斯言毫不掩饰自己,她依旧保持着该有的安全距离,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装满了顾若清。 “我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什么?”顾若清问。 “我的意图从来都只有你。” 顾若清的心咯噔一下,分不清是触动还是心动,只觉得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有种微妙的喜悦在心里弥散。 心头不知长了什么,想破土而出,她拼命遏制,用尽全力都很难将其按下。 是什么?顾若清不敢想,她也不能想,她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不能。 程斯言这束流光,怕是终究会流走,她匆匆而来,也会很快离去。 也许,她只是一时新鲜,或者是什么征服欲之类的情感。
第106页 四十来岁了,突然对女人感兴趣吗?顾若清不信,她拒绝过太多人,可这次她更多是害怕。 她有着无法跨越的心理障碍,什么都不配拥有。 如果註定会失去,她宁可不开始。 “程总这句话真是好笑,我没什么可让你图的,我们现在也不是合作关系,你倒不必如此。”顾若清说话时避开了程斯言的双眼。 “你先把粥喝了再说。” “我不喝。”顾若清总觉得程斯言这么骄傲的人,多打击几次必然会退,所以会故作冷漠。 程斯言却不气不恼,淡定自若地端起碗,“不愿意喝难道是要我餵你?” “程斯言!这是我办公室,你注意着点。” “注意什么?” “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正经点总可以吧。”顾若清无语至极,餵她...开什么玩笑,两个人年龄加起来七十多了,对话还那么幼稚。 “吃饭就是件正经事,你非要这样,我也没其他办法了。” “好好好,我吃行了吧。”顾若清无奈地摇摇头,“你把粥放那吧,我等会就吃,你可以走了。” “你先吃,吃完我还有点正事要说。”程斯言很自觉地离开办公桌,她怕距离太近,会让顾若清想逃。 她坐到沙发上,顾若清勉为其难地拿过海鲜粥,尝了两口,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好不好吃?” “嗯,不错。” 程斯言笑意加深:“你先吃,不着急,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开过来可要蛮久的。” “你...”顾若清无奈地抬起勺子,“程斯言,我可不是个受威胁的人,不吃你这套。” “不吃我这套,你不也吃了?” 顾若清瞪向她,程斯言秒变脸,立马认错乖巧样儿,“谢谢顾总给我面子,谢谢!” “你有什么事情说吧,我吃完饭要继续开会,如果你现在不说,等会我也没时间听。” “我想看着你吃饭也不行?” 顾若清沉默,不想搭理她,“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没有哦,我真有正事。” “现在就说。” “我想继续跟清创合作,别家公司做的都不好。”程斯言挑剔,顾若清专业,挑剔的人需要专业的人,不过这只是她的说辞而已。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公事,是私心。 就当她假公济私了,谁叫公司是她的,为所欲为一次又何妨。 顾若清反应平淡,似乎不奇怪,她边吃边说:“我们行规你知道的,不可能同时做两个有竞争力的项目。”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有个很好的办法。” “什么?” “你让季茗去重新註册个公司就好了,许多公司都有两个抬头,你们也可以,季茗名下的公司专门做我明基项目,不就可以了?我还可以给你们介绍点其他业务。” 顾若清吃饭动作缓了缓,依旧没有抬头,这是个办法,甚至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办法。 可是,何必呢? “那你自己去问阿茗要不要单干吧。” “不是吧,我可不是让你们分家的意思。你知道我重视的是你,一直将你俩视为一体,我当然要问过你才行了。” 顾若清不语,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诶?若清,我是一个甲方,上门求合作,求你接我们业务,这种事真的古往今来第一茬吧?” “没人让你这样。” “是是是,没人逼我,我心甘情愿贴着你...”话没说完,程斯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我到底要怎么做啊,顾若清。” “什么?” 程斯言忍不住走上前,双手撑着桌面,顾若清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觉得眼前的影子离自己很近,近到她的唿吸再次紊乱。 “你抬头看着我行不行?” 顾若清不予理睬。 “不敢还是不想?”程斯言缓缓俯身,顾若清放下勺子,两脚撑地后蹬,椅子滑动将她与程斯言距离拉开。 她这才抬起头,对上程斯言饱含深情的双眼,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想做。” 程斯言炙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稍微甜一甜了,生活太苦了 第50章 如何去爱呢 明明隔半米距离, 顾若清却好似听见了程斯言的心跳甚至唿吸。 不,那是自己的,是自己不规则的心率, 是自己被扰乱的心,正试图跳出身体, 展露给程斯言看。 她每口唿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大意, 被程斯言看出她唿吸节奏乱了。 在一起, 喜欢你这种话,这些年没少听, 可顾若清从来没像此刻这么失态。 她要用多大力气, 才能将心里防线的崩塌化为面上的平静? 程斯言双眸好似燃一团火, 那是炙热的、深情的、宠溺的,甚至透欲望, 在尽情地绽放, 放肆地燃烧,烧得顾若清心头髮烫。
第107页 太近了, 她们靠得太近了。 不行, 她不是个干净的女人, 她不能,她不配。 想到此,顾若清倏然起身,避开程斯言的逼近, “你疯了吧。”她连对视都不敢。 程斯言不意外她的反应, 只是淡定地站直身子,笑问:“我知道让你接受很难,给我点时间, 给自己点时间,行吗?” “程斯言,这是我办公室,麻烦你注意说话措辞,请你走吧。”连接话,顾若清都没有勇气,她甚至不知道两人这么独处下去,会发生什么? 未知的可怕,在她心里上演,她从没有因为别人的露骨的表达而方寸大乱,她更加没有听到这句话后,会夹杂丝丝喜悦。 可是,为什么?程斯言一个已婚直女说想跟自己在一起?她疯了吗? “若清,我没想逼你,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我的意图和想法,如果没有偏爱我不会一次次主动找你,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你只是在逃避不想面对而已,如果你能试不逃避,相信我,我们会有未来的。” “程斯言,你清醒点吧,你多大岁数了,41了吧,说这种话不觉得搞笑吗?” 程斯言褪去玩味的笑意,变得严肃认真,她上前一小步,没再靠近,只是凝望顾若清,略有苦涩地说:“可笑吗?我只觉得自己顿悟得太晚了,到四十多岁才慢慢意识到喜欢一个人。” 顾若清双眼紧闭,无奈地说:“你别说了,别说了。”她听不了这种话,尤其从程斯言口中说出来,“你一个已婚女说这话合适吗?” “你一直强调我年纪大已婚,你到底介怀的是我的年纪还是婚姻?年纪,我们就差两岁而已,要说婚姻...如果你介意的是这个...” “你婚姻怎么样跟我无关,我也没兴趣。”这好似一个刺,顾若清提及便会觉得不适,甚至膈应得慌,想到凌为详威胁自己的嘴脸,想到程斯言跟他夫妻这么多年,她就噁心...连同这份所谓的喜欢一样,令人作呕。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这种心情。 她连程斯言的话都不想听完。 “你走吧,这种话以后也不用说了,我没跟谁在一起的打算,对你也没什么特别的。”顾若清狠心地下逐客令,她似乎习惯这样,用最大的冷漠,逼退最关心自己的人。 “你用冷漠狠心的话,有时候逼退的不是别人,而是在伤害自己。” “我不用你管,我再说一次,我不打算跟任何人在一起,跟你就更加不可能,请你以后别再纠缠我了,我谢谢你好吗?”顾若清躲无可躲,她已经退到了窗边,她真怕程斯言还会上前,她怕自己会失去拒绝的力气。 “好好好,你别这样。”程斯言见她有些激动,怕适得其反,慢慢后退:“我说过不会逼你,但是我也不会就这么放弃。” 她生平第一次对别人心生牵挂,还是女人。她或许不懂得表达情感,也不知如何处理才妥当。 确实,她的离婚证还没到手,说这些为时过早了。顾若清的心理障碍跨不过,她也永远没有机会,或许是自己逼得紧了,是不是该给她点空间和时间? 想到此,程斯言深深唿出一口气,涩然一笑:“那我先走了,你别加班太晚。” 程斯言是退走的,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顾若清,可惜没能等到顾若清的一个抬眸,哪怕细微的反应。 “哎...” 留下一声嘆息后,办公室又恢復了平静,只有会议室时不时传来的嬉笑声,顾若清紧绷的神经缓缓松下。 她失魂落魄地坐回办公椅,望桌上未吃完的粥,鼻间蓦地发酸。 她可悲的人生在光彩夺目的程斯言跟前,像个笑话。 顾若清从未比此刻更加自惭形秽。 她应该像以前一样,扼杀在萌芽期,斩断牵绊不是吗? 果决一点,绝情一点,能有多难呢? 她或许曾经对谁有过好感,可好感的火苗没能窜起,就会被掐灭。 这次呢,为什么发现时,已经烧得这么旺了?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若清双手撑额头,食慾全无,不知缓了多久,她才慢慢恢復平静。 她将程斯言送来的晚餐搁到一边,准备投身工作。 “若清,大吃差不多了,要开始吗?”季茗敲门进来,顾若清顿了顿,看向季茗,无力地说:“都下班吧,今天的会不开了。” 她没有心情。 “嗯?你,没事吧?” 顾若清摇头,“没事。” 她没事,她只是...有点难受。 “真没事?”季茗担忧地问,顾若清依然摇头。 或许和程斯言有关,季茗没有多问,也没有去八卦程斯言,两个人的事应该由她们自己面对解决。 她遣散了大,逗留了一会,又走到办公室门口,发现顾若清正伏案写东西,看似认真,可脸色却铁青。 “若...”季茗刚想开口,只见顾若清突然烦躁地将钢笔往地上摔去,砸到了书柜,发出哐当一声。 季茗愣住。 顾若清又将桌上的手稿全部撕烂,走到柜子边拿出酒,开始自斟自饮。 从没见她这样过,季茗感觉到她的心乱了,连开会工作都受到了影响,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108页 她不知道。 “若清,回休息吧,很晚了。”季茗轻声说。 “你回吧,别让里的人等你太久,我先不回。”顾若清不知第几杯下肚了,只知道烈酒能够麻痹她,最好让她这辈子都这么麻木不仁。 “喝完酒回去多睡会。” “我现在睡不,困了我就去楼下公寓,你不用操心我。” “好的吧。”季茗很无奈,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顾若清的倔强。 想到里还有个人等自己,季茗有些归心似箭,她收拾一番后便离开了。 自从和凌陌复合,两人就住到了一起,平时凌四季会等凌陌下班一起回来,晚上由凌陌做饭带,偶尔凌陌会被迫去四季奶奶吃饭,每当那个时候,她都尴尬地想钻地缝。 有人管孩子后,季茗的生活和工作都轻松了些许,每次下班,想到凌陌在,她便心生暖意。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有的感觉,凌四季太小,无法给她归属感,只有凌陌以伴侣的身份住进来后,她才觉得一个的完整,多么重要。 已经快十点,四季可能已经睡了,不知道凌陌在做什么? 季茗慢慢地打开门,习惯性地说一句:“我回来啦。” 这是凌陌定下的规矩,回来必须说这句话,临出门还得亲自己一下,相处的仪式感能让感情保鲜,她们认识很久,又在一起很短,凌陌想长久去经营,为此想了很多招。 只是今天,没人搭理她。 “陌陌?”季茗换好鞋,发现凌陌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无视自己。 “我回来了。”她又小声地说了一句,凌陌还是没有说话。 她不禁感到奇怪,走到沙发边,坐过去伸手抱住她,笑说:“我说我回来了你怎么不理我?怪我回来晚了?我发信息说了今天要加班呢?” 她努力解释。 “我知道你要加班,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加班了。”凌陌好像气鼓鼓的。 “那你...你怎么好像在生我气?”季茗更疑惑了。 凌陌虽不高兴,但也捨不得推开季茗的亲近,反而很自然地靠了过去,“自己想。” “我想?我今天什么也没干,就是我们今天好像联繫不多,但我没做错什么吧?”季茗惶恐,每次凌陌说“自己想”,一定是有什么自己想不到或者忽视的事情发生了。 “是吗?” “嗯...嗯...应该...吧?” 凌陌瞪她,季茗能知道才怪了!就是不知道才有问题,她把手机聊天窗口开出来,递给季茗看:“你觉得我俩聊天有问题吗?” 季茗看了一眼时间,除了自己没注意看手机,延迟了一会会,其他没什么毛病。 “我不是回你信息了吗,我看到后就回了,没耽误。” “不是这个。”凌陌真要气死,“你看我们对话内容好不。” “长会,也没,没聊别的啊,长会凌杰去吧,如果我有空就去,毕竟你刚回来第一次长会,得重视。”季茗回答得一本正经,让凌陌真是哭笑不得,她完全不觉得这对话有问题。 “诶不是,虽然我们上学时候不用qq聊天,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那么直男呢?” “啊?我怎么就直男了?” “你自己看看吧,你跟别人聊天都这样是吧。” 季茗又把聊天内容看了一遍,还是没能看出问题,只得划出工作群和私聊工作的窗口,“喏,我都是这么聊天的,怎么了吗?” 凌陌露出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说:“他们是同事,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女朋友啊,哦不,应该说,伴侣,我更喜欢这个词。” “是啊,我是你伴侣,是你女朋友,是你喜欢的人对吧?” 季茗重重点头。 “那你对你喜欢的人说话能不能有点温度,打字能不能多打几个字?以前不在一起时你这样也就罢了,现在还这样,搞得我一点不觉得自己特殊,你加点表情也好啊,这位朋友。” “我...”季茗这才意识到问题在哪,是她不会聊天,是她说话太冷淡了? 她再次把聊天对话完整看了一遍,确实有点言简意赅,可她平时生活节奏快,习惯了快问快答,也就没有多想,没想到凌陌会介意。 “那我...” “我睡觉去了,自己反思一下,睡小房间去吧你。”凌陌越想越气,意识不到问题这才是问题,跟自己说话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这个直男,这个直男,这个直男!一点情调都不懂。 季茗懵懵地坐在原地,望凌陌生气的身影,竟也没挽留。 只听见卧室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季茗扶额,也许本来没这么气,这会真气大了。 怎么办呢?要出杀手锏哄吗?不哄觉得自己不重视她,不够爱她呢? 不能让生气的情绪过夜,季茗想到此,决定提前拿出惊喜,她拧了拧把手,发现没有反锁。 她长舒一口气,还好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生气了?” 凌陌本来在刷手机,见她进来,直接蒙头进被窝。
第109页 季茗将手机屏幕滑到一个订单页面,藏在身后走到床边,蹲下说:“我错了,我来认错了。” “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 “我想给你看个惊喜,也想徵得你同意。” “惊喜?”凌陌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继而探出头来,“你还会制造惊喜?”有时候觉得季茗还不如没在一起时那么细腻,对此不抱什么期待。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哦。”季茗脸色在淡淡的床头灯映照下,竟有些泛红。 “嗯?是什么?我看完才知道喜不喜欢。” “我想跟你一起拍婚纱照,定了周六去海西,你愿不愿意?” 凌陌怔住,没想到这个惊喜来得这么勐烈,虽然曾经在医院提及过,可她穿过衣橱里的婚纱也就知足了,没想过真的去拍。 “你...” “今天刚约上,还是一个客户取消我才挤进去的,我本来想晚两天告诉你的,可你这不是...” 凌陌惊喜得说不出话,没想到季茗会暗戳戳安排这件事,她很喜欢婚纱,她甚至想跟季茗举办婚礼,她喜欢关于爱情的所有仪式感。 “我大概确实不会聊天,因为谈情说爱毕竟不是靠打字,我也在工作中习惯了速回简答,不是不把你放心上,我用其他方式想你呢,我更想专注地去用心经营我们的感情,当然聊天这个我以后一定会注意,所以别气了好不好?” 凌陌半蒙脸,被季茗一番话说得竟有些害羞。 “你这人....” “还不满意?”季茗挠头,要是不消气,她可真没辙了。 “算了算了,看在婚纱份上原谅你了...真是,我也太好哄了。”她哪里捨得真的跟季茗生气呢? “嘻嘻,知道你不忍心生气,所以我们那天也算个喜事,我叫了若清,你把程总也叫上吧。” “斯言要出国一段时间,说要调整心情什么的,估计那天回不来吧。” “可惜,还想让若清跟程总趁机好好相处的,那也没办法了,我们二人世界也行,我去洗澡。”季茗刚想起身被凌陌一把拉过,她整个人站立不稳直接倒了下来,呈俯趴姿势压凌陌。 “这就想走呀?”凌陌眼神迷离,轻舔嘴唇,“我还没惩罚你呢。” “我...”季茗的脸瞬间通红,一直晕染至耳根脖子,“不,不用惩罚了吧...我没,没洗澡,我先去...” “洗澡啊?要不要我陪你?”凌陌的睡衣领口大,稍一动肩,锁骨便一览无遗,季茗理智快淹没,她吞了吞口水,答道:“不,不用了吧...” 此时的凌陌眼中透妩媚,笑得迷人,整个人散发无法抗拒的魔力,不觉间就让她乱了唿吸。 不行!想到自己今天还出去奔波,一身尘土还没清洗,季茗就不能忍受。 她勐然闭眼,立马站好,“我身上脏,还是先去洗个澡!” 说罢,她一熘烟地逃走了。 “好伙,诱受你都不行,一会让你好受。”凌陌忿忿地说,她瞥见季茗落下的手机,点开页面上的婚纱预约详情,不觉间嘴角上扬。满眼清辉。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祝大家五一假期快乐,明天应该也能一更,正文快完结了哦 小姨和后妈出单独番外,这正文是进展不动了 第51章 终章:余生有我 凌陌喜欢的仪式感, 在学校单纯的交往中并未显现,在不确定的关系中,季茗始终用关心和照顾维繫着, 如今生活在一起,相处方式变得不同。 凌陌在意的聊天方式, 季茗默默地记下了,不懂怎么聊天的她, 去请教了公司的年轻人, 学会了用表情,甚至沙雕表情包, 整个人焕发着光彩和活力。 公司人都说她好像变了, 又好像没变。 只有她自己明白怎么回事。 家长会上 季茗没有迟到, 更加没有缺席,她推掉了工作, 积极参与。 作为家委会成员, 她难免会被凌陌cue到,她不敢冷淡回应, 每次都认真答题, 热情交流。 她的改变, 凌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当一个人心上有你,会心甘情愿地去改变,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变化, 也让人暖心。 只是两人最后一关还没过, 凌为详跟凌陌最后一次交谈后,放弃了掰正女儿。他很清楚,如果再坚持, 他将会失去凌陌,不管是自己想通也好,逼不得已也罢,他妥协了。 凌陌这边算是搞定了。 可是顾若敏那边,是个难题。 守旧的思想根深蒂固几十年,并没有随着到大城市生活而改变,或许她听说过同性恋,或许她能接受这个世界存在这样性少数群体,可这件事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难以接受。 季茗不想这样伪装着,如果没有凌陌,她或许就这样过一辈子,顾若敏知不知道无所谓,可既然跟凌陌歷经坎坷在一起了,她就不能委屈凌陌。 她不想让女朋友只能以朋友身份面对自己最亲的人。 她不会演戏,更不想这么装下去。 可是,顾若敏根本没法面对这件事,坚决不同意,为此母女俩陷入了冷战。 去海西拍婚纱照的事,近在眼前,季茗还瞒着凌陌这件事,惆怅不已。
第110页 她无心工作。 “阿茗。”顾若清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季茗没有听见,正对着窗外发呆。 眼前的事,她想不到解决办法。 人最难改变的就是思想,无论她怎么说,顾若敏就是不听,她觉得两个女人在一起很荒诞。 季茗没敢说凌四季非亲生这件事,只说了她和凌杰有名无实,孩子是人工要的。她留了点余地,防止闹得不可收拾。 “阿茗。”顾若清提了提音量,季茗这才反应过来,“若清。” “又想姐姐的事?”顾若清迳自坐了过来,母女俩交流这件事,她还没有参与。 按理说,她出面做工作,可能会事半功倍,顾若敏向来听妹妹的。这件事处理不好就是家庭矛盾,处理好皆大欢喜,顾若清还没想好说辞和方法,所以一直没有行动。 “嗯,她最近不接我电话了都。” “还没告诉凌陌?” 季茗摇头。 “我觉得你应该告诉她。” “她跟凌局长抗衡的时候我也没在,她跟凌局长摊牌深聊的时候也没有我陪同,现在我搞不定我妈,不想让她跟我一起承受压力。” “那是逼不得已,现在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你一个人。你妈现在气头上,给她点缓冲时间。” 季茗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那你的婚纱照之行...?” “照常进行,我可不能让陌陌看出来异常,就算妈反对,我也一定要拍。”行程已经计划好,季茗不会取消,她不想因此扫兴。 顾若清点头:“也行,也就是后天的事了,我去安排一下工作,随你们一起回。” “若清。” “嗯?” 顾若清最近加班过度,面无血色,清瘦了很多。确切的说,从那天赶走程斯言后,顾若清就像魔怔般,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没日没夜地加班,不加班的时候季茗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联繫不上,公寓没人,常去的咖啡店也见不到她。 最近的顾若清,神神秘秘,恍恍惚惚,行踪不定,让人无法捉摸。 “如果你太累的话,可以不用陪我们的。”季茗心疼她。 顾若清在硬抗,不知道在跟心对抗,还是在跟什么斗争,总觉得她在跟自己较劲。 酒柜的酒新进了一波,她最近的饮酒量,又增加了。 “我没事,正好最近忙完了,回海西待待。” “嗯,那...”季茗欲言又止。 “怎么?” “我们本来是邀请了程总的。” 顾若清的心“咯噔”一下,心跳莫名加快,她轻嗯一声没有说话。 这么大的事,程斯言到场不奇怪,只是想到又要见面,顾若清心情便有起伏。 她总会时不时想到程斯言会不会去,但从没开口问过季茗。 特别去问,太刻意。 “但是程总环游世界去了,可能来不了,我怕你不自在,先告诉你。”季茗的解释带着几分试探,她很想从顾若清的表情上看到点什么,可顾若清全无反应。 她太会藏了,藏得自己都找不到。 “她去不去,跟我无关。”丢下这句话,顾若清离开了办公室,不知是不是错觉,季茗觉得此时她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寞。 和喜欢的人拍套婚纱照,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凌陌亦如此。她爱穿裙子,喜欢关注各种时尚周刊,曾经也想过自己买套回来,可没有季茗,她看到只会徒增伤感。 毕业后参加过许多人的婚礼,每次看到亲友穿上婚纱和喜欢的人牵手时,她都会想到季茗,她会想像如果是自己和季茗会怎样? 如今真的实现了,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做彼此的新娘,相伴一生。 这辈子她无所求了。 “这位家长,恭喜你,余生将有我陪你度过。”凌陌笑着伸出手,季茗脸上泛着红晕,霞光映照着深邃明亮的双眸,嘴角尽是幸福的笑意。 季茗凝望凌陌,与她十指相扣,深情说道:“那么,凌老师,余生,请指教。” “好啦,两个新娘子,海边请,趁着海景、晚霞同框,我们抓紧时间拍最后一组。”摄影师招唿着助理,带着两人向海边走去。 在海西这种地方,取景必须算好时间,抓住时机。拍了大半天,两人乐此不疲,最后一组便是要取海景。 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顾若清悄无声息地把顾若敏带来了,与其费唇舌说服,不如让姐姐亲眼见见。 顾若敏盯着不远处的凌陌和季茗,两人相拥相吻,牵手走在沙滩,时而深情地凝望对方,时而相互依偎,无时无刻都微笑着。 她们眼中只有对方,周围的人和风景都是陪衬,她们没有刻意凹造型,每个抓拍的瞬间,都能捕捉到最美的表情。 “姐,你应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茗。”顾若清走到顾若敏身边说。 “是没有。”在顾若敏印象中,季茗很小就不会笑了,她一度怀疑过女儿自闭,出现沟通障碍,可是她无可奈何,改变不了现状,也没有能力。 “阿茗是你女儿,我不好多说什么,她俩的事我一直都知道,也见证了全过程,我对同性恋不支持不反对,只要阿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家里亏欠她的太多了,原生家庭这样,她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不觉得是我们的幸运吗,姐?”
第111页 顾若清的几句话简短有力,正戳顾若敏心窝,她怎会不知道季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熬到今天有多不容易,考出去靠自己又是多难? “能让阿茗微笑幸福是不是真的只能是个女人?” 顾若清轻笑:“这么多年来,我没见她因为别人这么开心过,她应该是认定陌陌了,我们家阿茗有多执着,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哦,倔得很呢,像你。”顾若敏转头看了看妹妹,狐疑道:“这样看来,倒是你,都快四十了不恋爱不结婚,难道也是...”她突然有点怀疑姨甥俩是不是有什么基因共性,都喜欢女人。 毕竟顾若清受到侵害的事,她全然不知。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姐你不要多想。” “我本来可以不多想的,你这么用心良苦支持阿茗,又不跟任何人交往过,我还是无法...” “您无需理解,我这么大年纪了,已经没人要了。” “那怎么会,我妹妹这么好看。” “好了好了,你去找老朋友唠嗑吧,别叨叨我。” “不了,晚点你让阿茗带凌陌回家吃饭吧。” “咦?” 顾若敏瞪了她一眼,“我无法理解,也不支持,但是我只想看着自己孩子下半辈子开心点,希望她不会跟我一样真心错付,搞不懂,两个女的怎么在一起,真是...” 她一边叨叨着,一边疑惑着,一边忍不住看向笑意浓浓的季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季茗能够开怀,顾若敏对她的愧疚感好像减少了很多。 “嘴硬心软。”顾若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击要害,她在来之前渲染了许多季茗的惨状氛围,加强顾若敏的愧疚,也说了些她不知道季茗受过的苦。 再用现在季茗的状态形成巨大的反差,让顾若敏被迫接受。 或许她永远无法理解女人为什么会爱女人,女人和女人怎么相守,女人之间怎么做/爱?也会怀疑同性能不能长久?靠不靠谱,但不重要。 顾若清要的是她接受真实的季茗,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剩下的问题,来日方长,相信季茗会慢慢让她理解的。 了却一桩心事,顾若清又陷入了无边空寂中。 心无所归,空空如也的感觉,真不好。 她避开吃狗粮,独自向海的另一边,不知疲惫地走着。 这里是个环岛,偌大的沙滩是个闭环,原点即终点。 海的对面是以前的客栈,顾若清停下脚步,来到那棵程斯言待过的树下。 昨日重现,程斯言的微笑浮现眼前,顾若清不禁扬起嘴角。 客栈又被她们盘迴来了,顾若清也是后来才知道,保下这座客栈的人正是程斯言。因为一直没有办理手续,客栈其实一直都算顾家姐妹的,只是买回客栈的钱,还没有给程斯言。 本来可以让中间人出面,可没人联繫到程斯言。 或许她是想避开自己吧,或许是上次自己说的话太重了。 想到此,顾若清酒瘾犯了,她去客栈拎着一壶酒,坐到了以前常坐的地方。 远处的风景有点模煳,看不清季茗和凌陌是否还在拍摄。 就连海面都是模煳的,照不清自己的脸。 世界仿佛又只剩下她一人,以前季茗偶尔能来陪陪自己,现在找到自己的归属,顾若清不知该开心还是该伤感。 她翻开手机,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随便划了几下后,屏幕定格在微信聊天界面,往下一翻便是程斯言。 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上次那个:我想见你 她长按程斯言头像,浮现出删除聊天选项,拇指对着删除迟迟下不了手。 眼不见为净,她告诉自己。 可是,她怎么做得到? 这种万般不舍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呢? 正当她犹豫不决,程斯言的声音响起:“想找我呀?” 顾若清愣住,勐然回头,程斯言一身轻盈的湛蓝长裙,站在旁边。 她褪去了曾经的华丽的着装和精緻的妆容,变得清雅动人。 有阵子没见,程斯言似乎脱胎换骨,敛了气场的她,多了几分柔和,她的美在皮在骨,自带风情和优雅。 顾若清有些失神地望着她,根本移不开眼。 程斯言蹲在她身边,瞄到了手机屏幕,唇角牵起优美的弧度:“想我,怎么不找我?” “谁想你了,自作多情。”顾若清关了屏幕,将手机扔到一边,自顾自喝酒。 程斯言笑意更深,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本子,“看在这个东西份上,能不能对我好点?” 顾若清微微侧望,表情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不可思议地看向程斯言:“你?” “我?嗯?是不是愿意理理我了?” “我...”顾若清说不出话。 那个红色本本上写着:离婚证 这个东西对顾若清的冲击力,超越了一切,她半天缓不过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本子。 不远处,季茗和凌陌刚拍完照片,坐着观光车赶来,凌陌淘气地看向二人:“后妈、姨妈,来拍合照呀。” 程斯言皱眉,抗议道:“嘶,不要叫妈行吧。”
第112页 “不行,后妈,姨妈听着般配。” “好像也是哦。”看在般配两个字份上,程斯言不挣扎了。 顾若清还没从离婚证三个字回过神,就被季茗拉了起来:“来吧,若清,一家人要完完整整的。” 只有季茗能和顾若清有肢体接触,这让程斯言嫉妒又羡慕。 “我喜欢一家人这三个字。”程斯言说着把离婚证收了起来,没人知道她这些天究竟干嘛去了,消失的日子就是为了这个红本。 顾若清抬眸对上程斯言热情如火的眼神,忙躲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去海边吧。” 凌陌挽着程斯言,季茗拉着顾若清,两人在中间十指相扣,四人齐齐地向海边走去。 夕阳未落,海浪轻轻拍打而来,覆在脚面上,将留在沙滩的脚印,沖没。 镜头留住了这一刻的美好,将幸福定格。 这条路没有尽头,只要牵着她的手,不管走向哪里,都是幸福。 余生有你,足矣。 程斯言歪头看向顾若清,问道:“若清,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呀?” 顾若清假装没听见,只是低头对着自己轻喃:“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全文完,后妈和姨妈番外见)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设定的就是短篇,加上是破镜重圆,所以正文基本完结了,后妈姨妈出单独番外。 ------------------- 关注“醉风林”微博可知道更文开文动态,我一般有状况会在微博告知大家 五一前准备更文后来意外加班,第二天就去做了胃镜,放假几天休养回来又是无休止加班 加完这阵子我爸爸二次手术,没完没了的事情,自己身体也不好,需要调理 目前计划六月开《步步为盈》后恢復正常,谢谢等文追载的小可爱,三次元忙碌,见谅! ----------- 安利“落幕之舞”大大的连载小甜文《相亲对象是肉食系小疯狗》,这位大大文风很欢乐很甜 我写不出来的那种可爱沙雕和甜甜的互动,看着轻松搞笑又好玩,大家快去支持哦 第52章 番外:姨妈&后妈1 凌晨一点的天海, 因为一场雷雨,变得热闹起来。雨打玻璃的声音, 颇有韵律感,雨水顺着玻璃斜落而下,模煳了远处的灯火,但却映衬得顾若清的脸格外清晰。 外面电闪雷鸣,顾若清喝完最后一杯,依旧毫无睡意。 雨声打乱了她思绪,正如扰乱她芳心的程斯言,总会在猝不及防时闯入脑海。 这几天她越发贪杯了, 没有酒精的麻痹,她就会胡思乱想,可真的喝到微醺时,心里却更加翻涌, 内心的感受会被放大数倍。 谁说酒能浇愁?以前为了麻痹自己,想让自己醉生梦死,可现在越喝越清醒。 何必呢?心里有个声音响起, 她既然决定单身一辈子, 就不要祸害任何人了。 就跟以前处理方式一样,用冷却和绝情, 击垮别人的热情。 如果不行, 交给时间, 她相信程斯言会放下的。 一时迷乱也好,确定心意也罢, 顾若清不想再深入下去。 可是,她离婚了。 每当想转身逃离时,顾若清就会想起程斯言那本离婚证。 听说为了成功离婚, 程斯言付出了很大代价,代价是什么,她不知道,只是从凌陌口中听说了零零星星的碎片信息。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闷闷的雷声伴着大雨,无情地浇筑着大地。一旁的空瓶已经滴酒不剩,可顾若清酒瘾还未消除。 怎么回事呢?她好像对酒的依赖更强了。 酒,或许才是人间清醒。 喝得越多越清醒。 顾若清坐飘窗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地声响,急促地震动。 顾若清瞥了一眼,那个未存的熟悉号码,一看就知道是程斯言。 这个点了,她怎么还会给自己电话? 顾若清没有犹豫,直接接起:“餵?” “我在十三街酒吧,你来接我。” 程斯言说话舌头有些捋不直,像是喝了酒。 “我喝酒了不方便开车,这么大雨你打车或者叫代驾吧。”顾若清不假思索地说。 “你怎么拒绝起人来这么利索呢?” 顾若清沉默片刻,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哄闹声,脚步声,很快就听见了淅沥沥的雨声,“早点回去吧。” 她不知该说什么。 “我想见你。” 程斯言总喜欢对她说这句话。 “你就一点不想见我?”她又加问了一句。 顾若清顿了顿,回答:“没什么好见的。”可说完这句话,她的心却隐隐作痛。 “哇,你让我...让我...一单身女青年流落暴雨的街头,也太...太...残忍了吧。”程斯言有些口齿不清,已经临近醉酒边缘。 “我开不了车,也照顾不了你,无能为力,要不你电话陌陌吧。”她都不能近身程斯言,就算去了也不能扶她,照顾她,答应这个要求毫无意义。 “唔...但是我就想找你...” “你别闹了。” “我没闹,我的心早就为你乱了,我以前很少喝酒的你知道吗?”
第113页 顾若清默然不语,程斯言往前一步,她就后退两步,程斯言多表达一点,她就一言不发。 她们一个嗜酒,一个好烟,偏偏都不喜欢对方的喜好。 这样僵持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说不担心是假的。 深夜酒吧喝醉,又下着暴雨,程斯言能照料好自己吗? 顾若清看向窗外侵袭而来的雨水,心软了。 “你在哪?” “十三街酒吧门口,我就在那站着呢。”程斯言惊喜万分,瞬间变得口齿清晰,语气满是欣喜。 “嗯,我知道了,你在那边等会吧。” “好啊好啊。” 顾若清挂了电话,换身衣服,拿上雨伞,往季茗家走去。 为了方便相互照应,她在附近买了套房。她可以近靠季茗,也可以不打扰。 季茗总想让她一起住,但顾若清不愿意吃狗粮,也更喜欢安静。 程斯言从不买醉,平时里一帮姐妹阔太太约她酒吧或者迪吧,她总是拒绝。对她来说,有烟陪伴就够了,她不喜欢酒烧喉咙的感觉,她不喜欢被酒精控制的感觉。 她希望自己无时无刻都是清醒的,酒的刺激只是暂时,醒来又要重新面对现实的一切。 烟不同,吸多吸少,都由自己控制,不会像酒那样让人贪杯,也不会破坏思维,放大思绪。 她向来讨厌酒鬼,也烦借酒装疯的那些人。 曾经没少遇见那种借酒表白撒野的人,最难忘就是在米国那次。 因为住的酒店在一座同吧附近,她很好奇地进去看了看,被好几个女人搭讪,其中一个还纠缠不清地尾随她回到酒店。 因为混乱的女女关系和各种令人不适的行为,程斯言对同性恋产生了偏见和牴触。所谓恐同,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但也因为这件事,她想起大学时期的挚友,一个把所有的温柔和无微不至都给了她的女孩。 但自始至终那个女孩都没有对她说过半句喜欢,毕业后两年,女孩结婚了,婚礼仪式前,她紧紧抱着程斯言说,如果程斯言带她走,她一定会放弃所有,包括婚姻。 但是程斯言没能领会到她的意思,甚至以为她只是一时感慨和伤感,有点恐婚而已。 “别闹了,你会幸福的。”她当时说了这句话。 女孩听完后,眼中噙着泪光,去完成了自己的婚姻使命。 程斯言从她苦涩的笑容中,并未看到幸福二字。 后来,女孩移民了,没有告诉程斯言去了哪里,两人就这样失联了。 多少年了?程斯言记不清了,只是每次出国都会想着她会在哪个国家。 在同吧第一次接触到同性恋,看到她们看彼此充满爱欲的眼神,程斯言才恍然大悟。 或许当初,那女孩真的对自己期待过友情以外的东西。 只是,命运弄人,程斯言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是同性恋,也没有被女人吸引过。 偏偏在四十岁,遇见了顾若清。 心游荡了那么久,突然被一个人束缚。这种感觉很微妙。 程斯言年轻时候就爱玩,酷爱自由,没什么能够牵绊她的心,也许那女孩就是看出这点,才没有表示心意。 程斯言以为自己会随性一辈子,可现在她做不到了。 她的心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她总是想顾若清,想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酒吧的屋檐下,程斯言抱了抱双臂,朋友说要送她回去,她没肯,就连酒吧老闆都要为她安排车,她也是拒绝。 来熟人地方玩,谁敢搭讪为难她?老闆亲自照料,闺蜜团护她周全。 她不过就是给自己一个理由,找一个藉口联繫顾若清而已。 雨夜让程斯言的遥望的眼神变得迷离,远处一团薄雾,不知何时会来驶来一辆车,带来她想见的顾若清。 烟一根一根地抽完,人还是没有到。 后半夜的街上很久才会出现一辆车,车灯总会刺得程斯言睁不开眼。 她会不会不来? 向来自信的程斯言,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总能掌控局面,唯独这件事,步步小心。 “滴滴滴!”远处的汽车鸣笛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看不清车牌和颜色,只觉得车在减速,似乎也在叫自己。 是若清吗? 程斯言面露喜色,可当车越来越近,看清车牌和颜色后,她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车窗打开,是凌陌的脸。 “上车,回去了。” “好你个顾若清,自己不来,把陌陌叫来。”程斯言气红了脸,本就酒意上头,这会更晕了。 凌陌见她不动,拿把伞过来接。 这一幕很熟悉,曾经程斯言也在大雨中接过她,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即使程斯言和凌为详离婚了,她和凌陌依旧是无法割捨的亲人、姐妹、朋友,甚至高于这些情感。 “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凌陌吃力地扶着她坐进车里,自己衣服却湿了大半。 “偶尔我也需要发泄一下的。”程斯言本来还期待顾若清坐车里,可发现车后座空无一人后,情绪更加低落。 “你以前说发泄只需要抽菸就行了,不需要用喝酒这么极端这么丧气的方式。”
第114页 “就你记性好。” “说吧,有心事可以跟我说的。”凌陌繫上安全带,车后的程斯言仰着头,双目微闭,分不清是醉酒难受还是心情不悦。 程斯言苦涩一笑,抚着脑门,“这女人,宁愿这么晚把你吵醒,也不愿意过来见我。” “你也知道你扰人清梦啊,若清姐来的时候可吓到洺洺了,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反正你俩天天在一起,打扰你们一次两次咋了。” “你可真会给人找事,若清姐衣服鞋子都湿透了,你就不怕她感冒?这么大雨伞根本打不住。” 程斯言勐然睁眼,坐直身子,问道:“什么意思?她跑你们家去了?” “不然呢?” “不是打电话吗” “不是,直接敲门请我来找你,三令五申让我把你安全送回家,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冻着了,一直打喷嚏。” “感冒了?” “我不知道,你惹的事自己去问吧。说吧,回哪,别墅还是公寓。” 程斯言酒醒了大半,“我想去她那。” “你清醒点,等你酒气过了再联繫若清姐吧,别再折腾人家了,幼稚死了,还用这种方式...” “哦。”程斯言垂头丧气地嘆口气,“那回别墅吧,我回去反思反思。” 凌陌无奈地摇头,启动车子向前驶去,车轮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划落而下。 拐弯处,另一辆车里,季茗转头对顾若清说:“她们走了,可以放心了吧?” 顾若清望着朦胧的窗外,伸手在玻璃上划了两笔,又擦去了。 手机界面依旧是和程斯言的聊天窗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聊天总是终止在“我想你了”。 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那句话,顾若清终于抬头看向季茗:“能不能跟过去,看她回去没事了,再走。” 季茗笑笑:“当然可以。” 心是骗不了人的,不知若清自己发现没有,季茗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忙完竞标,就来南京医院了,我爸要入院检查准备二次手术了 等我爸完全康復或许就要忙官司,窒息...希望今年过去后,一切顺利 番外目前设定几章还没定,佛系更,这个月应该能完全更完的 姨妈这么别扭难搞 ,希望后妈加油! 第53章 番外:后妈&姨妈2 跟着凌陌的车, 顾若清第一次来到程斯言住处。高级别墅区,在城区核心, 只有九栋,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别墅临河而建,有种大隐于市的感觉,哪怕在繁华制高点,也依旧闹中取静,尤其在这样的雨夜,别墅区里安静的灯火,有种诗中的意境美。 每栋别墅设楼上楼下停车位, 凌陌的车直接开到车库,顺着电梯就把程斯言扶上了楼。而季茗和顾若清只是在门口的访客车位上待着。 雨刮器迅速地清理玻璃上的水渍,顾若清望着别墅里的灯,一点一点地亮起。 “来都来了, 要不要进去看看?”季茗问。 顾若清摇头:“等她休息我们就走,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和陌陌。” “怎么跟我突然生疏了, 只要你有需要, 我24小时待命。” “今时不同往日,你有孩子有伴侣, 是有自己家庭的, 但是我...” “若清...”季茗打断了她,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即使心里希望你能够有个归宿, 但还是不想你勉强自己。” 顾若清望着别墅二楼的房间,嘴角无力地扬起:“归宿?我大概不会有吧。” “只要你想,就会...” “我不想。” 多点念想, 她就会扼杀,她不会给自己滋生贪念的机会。 不是她别扭,不是她讨厌程斯言,是她这种遭遇,这种心理不健全的人,根本不配去拥有。 她只会耽误别人,伤害别人,明知道这样的结局,为何还要开始? 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接受得了伴侣不给自己碰。不但不能碰,连近身都不行。 “若清,你不要给自己负担好不好?” 顾若清不语,眼底好似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看不清前方。 季茗无奈地嘆口气,对顾若清她真是有心无力,她和凌陌百般配合程斯言,可顾若清防备的羽翼太坚硬了,根本不愿意敞开。 其实今天应该算是个机会,程斯言半醉半醒,若清大半夜着急跑来找她们,那不就是在乎的表现吗?季茗正思忖着,凌陌电话来了。 “怎么样,陌陌?” “她吐了,要命,估计后劲上来了。” “吐了啊?”季茗故意加重咬字,观察顾若清反应,只见顾若清眉头轻蹙,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满眼担心。 “我们在楼下呢,要不要我上去帮你?”她在传递信息暗示凌陌。 凌陌愣了几秒,意会:“当然要了,给我衣服都吐脏了,我哪里弄得动她。” “衣服都吐脏了?那程总状态岂不是很不好?” “说胃痛什么的,哎。” “啊,还胃痛啊。”季茗摆出了略浮夸的表情,每句话都像故意说给顾若清听。
第115页 “你们快上来帮我吧。” 挂完电话,季茗故意说:“陌陌那么纤弱照顾不了程总的,我上去看看,你是在这等我,还是一起?” “刚刚见她挺清醒的,为什么会吐了?”顾若清担忧地问。 “你自己喝酒该知道,有些酒后劲大,人清醒着清醒着就迷煳了,我得去帮她了,你到底去不去?” 顾若清还在犹豫,季茗没等她,打开车门顶着雨冲到门口。 “阿茗!”顾若清坐立难安,只得一起跟过去。 二楼卫生间,程斯言蹲在马桶边正在呕吐,凌陌清洗完衣角,拿着拖把去房间拖地,处理呕吐物。 顾若清和季茗赶到时,程斯言正歪歪倒倒从卫生间走出,看到顾若清的那个瞬间,她双腿一软,险些倒下。 顾若清虽本能地伸了手,脚却没动,还是季茗反应迅速,箭步上前拖住了她。 “我不是在做梦吧?”程斯言眯眼道,“我应该没醉到眼花吧?”她揉了揉双眼,顾若清不是没来吗? “看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程斯言啧啧了两声,完全没注意是谁在扶着她,直到回房间看到凌陌在拖地,“嗯?你...” 她醉意朦胧,有些稀里煳涂。 凌陌在拖地,谁在扶自己?程斯言转头看向身边人,季茗无奈地笑了:“是我,程总。” “哦。”她又歪头看向一米以外的顾若清,所以,能跟季茗一起出现的人... “我不是在做梦,对吧?”说完她又掐了掐脸。 顾若清见她这样,竟觉得有些傻气又些可爱,险些忍俊不禁。 “您没做梦,先去休息吧。”季茗扶着程斯言走进房间,凌陌累得直不起腰,本来扶着程斯言回来就很勉强,这一吐一闹,让她累得半死。 程斯言想要回头寻找顾若清,可一点力气没有,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让她无法控制自己言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好像一句说不出口。 顾若清站在卧室外一言不发,她从凌陌手中接过拖把,“你照顾她,我去处理这个。” 她有心逃避直面程斯言,她自己都没有把握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又很清楚此时此刻的担心和心疼,多过了其他。 程斯言的理智没有完全被淹没,她拉了拉季茗手,季茗弯腰:“怎么了?” “你和陌陌先回去吧。” “你...?” “今晚我要搏一搏。” 季茗恍然,坏笑道:“那我觉得你可以再醉一点。” “我有数。” “你有数就不会这样了,我真服你,知道自己没酒量还喝。”凌陌忍不住埋汰:“你自己注意点分寸,若清姐在这可照顾不了你,别磕磕碰碰伤到自己。” 程斯言作了个ok的手势,“你们快走吧。” “我把车留这,你把人吓跑我不负责。”凌陌说着挽着季茗,“破坏了我们520的夜晚,等你清醒了再跟你算帐,哼。” 季茗宠溺一笑:“没事,今天521,比520多爱一点,我们照样可以过节。” “真难得你还知道521的含义,回家回家,好不容易把小的支走,又被老的折腾,容易嘛我们。” 絮絮叨叨地吐槽后,凌陌和季茗悄然离开了,不知真相的顾若清还在清理卫生间,洗拖把。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上来,为什么忍不住跟过来,为什么会这么担心? 喝醉而已,她最初喝酒也醉过无数次,并不会怎么样。即使是吐,也是暂时的不适,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始终跟自己的心对抗是艰难的,她想斩断又做不到对程斯言不管不顾。 “哎...”她轻嘆,望着盥洗盆后的镜子,里面的自己还是这样。 黯淡无光的双眸,透着颓废麻木,除了这副好看的皮囊,她什么都没有。 程斯言应该睡下了,她也该走了。 走出卫生间,卧室安安静静,床上也没人,就连凌陌和季茗都不见了人影。 是她想事情太专注了,才没有听见动静? “陌陌?阿茗?”唤了两声,没人应。 突然另一个卫生间的淋浴响起,顾若清好奇地走过去。 这是洗浴间,可泡澡可淋浴,门没关,顾若清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程斯言一/丝/不/挂地坐在浴缸边上,水龙头正放着热水。 顾若清站在门口,半天没缓过神。 程斯言的身体白皙干净,没有一丝瑕疵,因为太瘦蝴蝶骨轮廓分明,她微微回眸,媚眼透着勾人的目光,“若清。” 这一声轻柔带着尾音的撩拨之音,把顾若清瞬间唤醒,她忙转过身,收回有些痴傻的目光。 “既然你没事,我先回去了。” “她们已经走了,我酒还没醒呢,你放心啊?” “我看你清醒得很,不需要人照顾。”顾若清要走,程斯言想站起挽留,却因为头晕脚下打滑摔下。 幸好是顺着浴缸坐在地垫上,才没有磕碰到。 顾若清吓得冲进去,却没敢去扶,依然保持着安全距离,“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
第116页 “你还知道担心我啊?”程斯言笑笑,分不清是醉话还是真心话,“不洗澡我睡不着觉,知道你不喜欢烟味,我更要洗掉了,如果你不喜欢我抽菸,我可以戒的...” 声音很轻柔,对顾若清的冲击却很大。 她错愕地望着程斯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程斯言扶着浴缸艰难地站起,水放的差不多了,她慢腾腾地关掉笼头,坐进浴缸,半躺而下。 她歪头,无力地抬了抬眼皮:“你实在想走就走吧,知道你不想面对我,我也捨不得为难你。” 这招欲擒故纵不知能不能奏效,程斯言在赌,赌顾若清的出现是因为在乎自己,赌她过来是因为担心。 只要顾若清对自己有一点点情意,她都能坚持,她都不会放手。 双向奔赴的力量,不可小觑。 顾若清见她一个人这么吃力,自己却连搀扶的勇气和能力都没有,更加恨自己的无用。 就一步而已,她都跨不出去。 她如何回应程斯言的感情,谈什么在一起? “你自己注意安全,我站在外面。”顾若清退回门口,程斯言却说:“你真的不走?”语气充满彷徨和期待。 “我不走。” 热水的雾气在程斯言眉眼间凝成微小的露珠,她饱含深情地望着顾若清,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透着一丝暧昧之气。 顾若清感觉到心弦被人拨乱,全身的细胞在悄然跳动,她慌忙逃开,背对着程斯言说:“你洗吧,有事叫我。” 她转身把洗浴间的门带上,没注意到反锁扣被拉上了。 程斯言望着门口,嘴角弧度拉长,或许有希望? 她缓缓滑落水里,将自己完全浸泡其中,想让自己更加清醒点。 不知是泡澡催眠还是酒精上头,程斯言眼皮越来越累,唯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说:不要放走顾若清 半小时过去了,门内没有一点动静,就连洗澡的水声都是静止状态。顾若清看了一眼手錶,忍不住敲门,“程斯言,你好了吗?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洋酒后劲大,万一程斯言混酒喝,随时可能断片失去意识。 再怎么墨迹,半小时总够了吧。 “程斯言?你听到我说话吗?”她又加大敲门力度,甚至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里面依旧无人应答。 顾若清有些担心,拧着把手准备直接进去,可门却是锁着的状态。 “程斯言!程斯言!”她着急了,拼命敲门。 为什么门会反锁,是刚刚关门时没注意吗? “斯言!你应应我,斯言!”称唿在焦急中改变,顾若清慌了,从拍门变成捶打,从轻唤变成唿喊。 她怕程斯言出事,她害怕极了,她开始胡思乱想,脑补各种意外。 她不要程斯言出事,她不该出来的,她不该关门的,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521快乐,521比520多一天,代表多爱你一点 迟来的祝福:希望每个小可爱都能找到命中的“终结者”,终结你漂泊的心,终结你磕磕碰碰的感情路,终结你的孤独和无助,终结你的一生 第54章 番外:姨妈&后妈3 得不到回应, 顾若清心急如焚,如果力量允许, 她甚至想撞门。 因为怕混淆钥匙,程斯言把别墅每个房间门都换上了指纹密码锁,顾若清冷静下来,觉得凌陌应该知道如何解锁。 她匆忙拿出手机,刚想打电话,洗浴间门开了。 程斯言撑着门框,裹着浴巾,有些虚弱地站着。 她面色红润, 眉目间凝着水珠,每口唿吸都好似在轻喘。 “我听见你叫我了。”她借力倚靠着,两人的距离只有三十公分,虽然顾若清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却没有走远。 “那你怎么不应我?”顾若清这时才感觉后背出了冷汗,那种心惊肉跳的后怕比起当年的遭遇,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倒想出声呢, 没力气。” “你喝了这么酒本就不该泡澡。” “淋浴我会摔倒的, 又没人扶着我,我只能泡澡了。”带着点撒娇的幽怨, 程斯言身体微微前倾, 有些凌乱的长髮垂落在消瘦的肩膀上, 性感的锁骨轮廓自然流露,让人望而生赏。 许是刚泡完澡, 她周身没有任何烟味,反而扬着淡淡的沐浴之香。 让顾若清反感的味道已经消失殆尽,只有那扰人心房的迷乱气息, 加剧了她的心跳。 程斯言试图向前挪步,顾若清紧张地握拳,腿脚怎么都无法移动。此起彼伏的唿吸,已经乱了节奏,她颔首低眉,不敢直视程斯言。 “你应该去休息。” “你不敢看我。”程斯言几乎是肯定的语气,看到顾若清心虚逃避的眼神,她目露笑意,“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你酒气未散,睡一觉会好些。” 程斯言唇角弧度拉长:“说话不看着人眼睛很不礼貌哦。” “你还是少说点话去休息吧,我一会也要走了。”顾若清始终低头。 “走?外面这么大的雨,你要走去哪里?” “那我总不能...”
第117页 话音未落,程斯言忽然拉过她的手,放于自己胸口,顾若清瞪大眼睛,试图挣扎,程斯言握得更紧,两人距离又近了十公分。 顾若清甚至能感觉到手触到了程斯言的柔软处,她又惊又羞,本能地要逃。 “放开我。”她眉头紧蹙,使不上半点力气。 “我要是不放,你会推开我吗?”程斯言大胆地向前试探,沉音说道:“若清,你感觉到我心跳了没有?”她紧抓顾若清的手,抚于心口。 顾若清双目紧闭,不敢睁眼,不敢与程斯言对望。 怎么就没力气拒绝呢? “至少给自己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顾若清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只是陡然想起那男人的脸,想起自己的经歷和遭遇,想起那团笼罩自己的黑暗... 她瞬时嘴唇煞白,全身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不要碰我。”声音冷若冰霜却在颤抖,这句话让程斯言的心跌入冰窖,酒意也清醒了几分,她能感觉到顾若清的痛苦和挣扎。 “我亲近你,就让你这么厌恶吗?” 顾若清摇头。 “你就这么讨厌我?不想见我,不愿意我走近你,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到了这一步,程斯言索性把话都说了,“没关系,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只是没到最后一步,我不甘心,不愿意放弃而已,如果我对你的感情给你造成困扰和负担,我可以离开,离你远远地,但这真的是你希望的吗?” 一句一刀,像凌迟般剜着顾若清的心,她甚至无法决绝地回答“不”。 尽管程斯言步步紧逼,想让她直面自己的心。顾若清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沉默让程斯言更加大胆,她趁机问:“要不,我们试试?” “什么试试?” “我想了很久,也跟季茗沟通过,为什么你只能接纳她的肢体接触,无法让别人靠近。” 顾若清垂眸,季茗出生第一个抱她的人就是自己,她看着季茗长大,两人小时候就形影不离。 更重要的是,她们的共同经歷,加深了彼此的羁绊。 那是藏在她们心底的秘密,多年来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但永远最懂对方。 只有季茗才能让顾若清觉得安全。 现在让她接纳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很难。 如果那么容易做到,在曾经被触及心房的时候,她就去尝试了。 程斯言轻嘆:“或许你觉得我们认识时间短,相处少,可你都不给我跟你相处的机会,又如何能与我亲近呢?你和季茗是血亲,可你们不会成为彼此的伴侣呀,尤其季茗有女儿有陌陌,你要怎样?真的孤独终老吗?” “也不是不行。” 孤独终老是顾若清曾经能够预见的未来,她没有惧怕过。 可近期她的孤单感加强了,尤其黑夜降临,她觉得世上只剩自己一个人。 她也很清楚,这辈子,能够相伴自己到老的只有伴侣。即使她和姐姐相互依靠,也没有那种爱人能够给与的安全感和依赖感。 她需要那种可以让自己放下防备的羽翼,张开双臂尽情释放温柔和温暖的人。 顾若清沉默时想了很多很多。 “若清,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见她态度有所缓和,没那么坚硬,程斯言改变策略。 “打赌?” 程斯言唇角微扬,抬手捋了捋鬓角长发,“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我可以戒菸。” 顾若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那么好烟,能戒得掉?” “我如果能戒掉呢?” “我不信。”顾若清有多馋酒,程斯言就有多爱烟,她知道依赖酒和贪杯的感觉,所以她理解程斯言对烟的迷恋。 想消除菸瘾,彻底戒掉,谈何容易? “你跟我住一起,我一定能戒掉。” “我为什么要跟你住一起。”顾若清头大,绕一圈又回到原点,总觉得程斯言在给她下套。 “你不在我怎么有动力,虽然戒菸不像戒du那么煎熬,可到底是我多年的依赖之物,我瘾很大的,你忍心我一个人在寂寞清冷的夜晚,这么可怜?” 窗外的雨声依旧肆意地拍打着玻璃,此时的程斯言楚楚动人,让她本就绯红的脸更加妖娆。 “好不好嘛?若清。”她竟撒起娇,顾若清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好。 “你都多大人了还...”顾若清总觉得她是被酒精迷乱了才这样,“你先回房间睡觉,有什么明天再说。” “我是有记忆的,明天再说,你不承认怎么办?” “我是那种耍赖的人吗?” “哦,你答应我了,好吧,我可以去睡觉了。” “你???” 等等!她什么时候答应程斯言了?顾若清被绕进去了,莫名其妙迎合程斯言的每句话。 “我不管,你答应我了,明天你就搬来跟我住,我去睡觉了。” “我没...”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程斯言!”顾若清气得直跺脚,她明明没有答应。
第118页 程斯言困顿地打了个呵欠,向卧室走去,转身的剎那,她小指轻轻一挑,浴巾从身上缓缓滑落,赤着光滑白皙的后背。 “你...”顾若清忙捡起浴巾,想上去帮她披上,又觉得哪里不对,刚靠近程斯言luo背就停住了。 好似有股热浪在冲击她的大脑,继而覆盖全身,顾若清拎着浴巾的手慢慢放下,避免面对程斯言的身体。 “你,你赶紧去睡觉吧。” “诶?你这是热的还是脸红的,连耳朵都...” “闭嘴!”顾若清恨不得封住程斯言的嘴。 “嗷!好,我闭嘴。”程斯言坏笑着在唇旁做了个封口的手势,顾若清气得闭上双眼,却是无可奈何。 “反正你答应我了,不许耍赖皮。”程斯言真的困了,她躺进被窝,还努力睁着双眼凝望顾若清,她不捨得错过每个独处的时刻。 “要不,你跟我一起睡?我发誓我绝对不碰你。” 顾若清不搭理她,程斯言已是半眯眼的状态。 “这床很大,可以做个三八线?” 顾若清不语。 “那...一人睡一头?” “我睡觉很老实的...” 顾若清就静静地望着她。 “我不打唿也不磨牙更不拐被子...” “我一个人睡了那么多年...还不知道跟...别人...睡...” 她想说,还不知道跟别人睡一起是什么感觉,从没体会跟人那么亲近。可惜顾若清没听清,最后的话也变成了含含煳煳。 什么时候睡着的,程斯言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记忆停留在顾若清的脸上。 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掺杂着无奈、彷徨、期盼。 被诸多思绪包围的顾若清,是否被自己打动了,程斯言也不知道。 反正她答应自己了,住过来,朝夕相处,给彼此一个机会。 程斯言打算赖上她,她就不信,顾若清还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最近有点忙而且状况百出,也不知是不是对南京水土不服,脸上过敏,嘴角长泡,还大姨妈,呜呜呜... 番外很快要完结,大家记得帮我下一篇《步步为盈》点一下预收哦!待我挑个黄道吉日,盘算一下啥时候开文! 第55章 番外4:后妈&姨妈 在各种外因内力促使下, 在那晚心情起起伏伏的折磨下,顾若清妥协了。她答应程斯言, 给彼此一次机会,试着走出困束自己的牢笼,试着去跟程斯言相处。 为了各自方便,两人住进了离彼此公司比较近的别墅里。 只不过顾若清与程斯言约法三章。 一、两人各睡各的,可以一起吃饭,可以相谈甚欢,但不可逾越,程斯言不得试图亲近她 二、程斯言戒菸, 顾若清戒酒,任何一方不能做到,便让这段关系回归原点 三、不得提出无理的约会要求,不得试探对方的底线, 更不得提及过往 这三点,是顾若清的要求,为了公平起见, 她愿意戒酒。程斯言不喜欢酒, 她讨厌烟,没道理一个人努力, 自己原地踏步。 她愿意为这次怦然心动作出努力, 如果程斯言真的能把烟戒了, 或许她真的可以慢慢接受。 她欺骗不了自己,因为当她去想无数种磨合相处的场景时, 会忍不住露出甜蜜的微笑。 两人正处在暧昧时期,酷似恋人同居,又没有确定关系, 胜于朋友的情意,却又高于友情。 顾若清依旧公私分明,在tm和明基进入焦灼的竞争格局后,她跟tm持续保持合作关系。而明基的合作商变成了新晋公司——茗创,法人代表为季茗,幕后老闆还是顾若清。 看起来是季茗脱离清创单干,实则为了这两块大肥肉,不得不遵守行业规则而另起炉灶。同时,季茗还担任mj杂志的主编,凌陌为副主编,在两人默契配合下,已经与tm的水准不相上下。 凌陌弥补了季茗的不足,两人无论是性格还是特长各方面都很互补,天生一对,完美契合。 工作游刃有余之际,顾若清不是徒步就是宅家,她不出去时就安安静静在家看书,听音乐。 她话少,程斯言总会想着法子活跃气氛。 “又有人给我送礼了,说了八百遍不喜欢喝酒,偏偏送酒,伤脑筋。”程斯言说着故意把新带回来的酒,放进酒柜里。 对于正在戒酒瘾的顾若清来说,是一种折磨。 “了解你的人不会送你不喜欢的,你确定是别人送的?”顾若清半信半疑。 “总有新的合作单位,新朋友不是,哎哟,这么多酒,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程斯言拿出酒杯,开了一瓶酒,“哗哗”倒了一杯,还晃动了几下。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顾若清愤愤低头,吞咽着口水,抵抗着酒瘾。 “程斯言...你不是不喝酒吗,倒酒做什么?” “倒出来看看色泽,或者我也可以学着品一品,我那两个开酒庄的朋友总想请我去,不能脱离朋友圈不是,你喜欢酒总有自己的道理。”说着她轻抿一口,紧缩眉头,红唇印于杯口,留下浅浅的痕迹。 程斯言舌尖轻舔,媚眼一扬,沖顾若清笑道:“我听说你很喜欢喝这款龙舌兰,真可惜,不然就送你了。”她歪头凝望顾若清,“其实你不戒酒我也没意见,我都没闻过你身上的味道呢。”
第119页 不知是受到yu望驱使,还是酒瘾发作,顾若清总觉得喉咙发痒,只能通过吞咽口水了来缓解。 “你够了...”她咬着回答,程斯言这不怀好意的撩拨分明就是想让她“破戒”,她不会上当的。 “够?够什么,若清,我真不介意你喝酒,你不要忍了,嗯?人跟欲望作抵抗,多累啊。”程斯言眯眼,端着酒杯缓缓靠近。 “看来你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戒菸。” “我可没有,人生在世,总会有些得到和失去,我想得到你,戒菸算什么?” “还是那句话,你能戒菸我就能戒酒,不会让你一个人...” “不会让我一个人,是捨不得我嘛?”程斯言抓取关键字,趁机撒娇:“你看你,明明关心人家,就是不直接表达。” 顾若清白了她一眼,她不能任由程斯言占据上风。 故意馋她是吧,顾若清忽然坏笑,她一言不发走向储物间,从里面拿出打火机。 家里没有烟,多出来的都被丢了,电子菸也被处理了,只有几个珍藏版的打火机被放在了储物柜。 顾若清不言不语,只是拿着打火机把玩。 好傢伙,这对正在戒菸的程斯言来说,哪里受得住。 看到打火机条件反射地想找烟,好不容易分散的注意力,又汇聚到心底。 她怀念尼古丁的味道,疯狂想念抽菸的感觉,这几天只要想抽她就嚼口香糖,再不行就胡吃海喝或者运动游泳。 “你拿打火机是要干嘛?”程斯言握了握拳,努力忍着。 “礼尚往来,程总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顾若清将火点燃又灭去,反覆做一个动作,让程斯言倍加难受。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反将一军。 也罢! 她需要冷静。 “我错了!您可行行好吧!”程斯言忙将酒收了起来,索性去换上泳衣。 三点式的比基尼,穿在程斯言身上格外性感,四十岁身材还能保持这样,让顾若清惊嘆。 “我要冷静一下,你要不要一起?戒瘾真是太难受了。”自从顾若清住进来,程斯言就喜欢在自家泳池游泳,阴谋阳谋地想让顾若清一起,但顾若清从来不为所动。 不知道她是故意勾引,还是在诱受。 “你自己游吧。” “那你陪我。”不知什么时候,程斯言喜欢上了歪头杀,有种反差萌的可爱,又好似在撒娇。 明知道顾若清不会同意,她还是乐此不疲地问。 前两次她游泳,顾若清在院子里看书,她总希望顾若清与自己寸步不离。 顾若清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程斯言,虽然每次都会心软,但说出拒绝的话,自己也很别扭。 “好吧,我在岸上等你。” 程斯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的?!” “真的。” “那我要喝柠檬水,你给我泡点。” “嗯。” “那你要给我准备好浴巾。” “好。” “我还想吃点东西。” “吃什么?” “吃你。” “滚。”顾若清终于忍无可忍,论得寸进尺,程斯言真是比谁都来劲。 顾若清一抓狂,程斯言就开心,只要是激烈的反应,无论是哪种,她都喜欢。 只要顾若清不是一滩死水,只要她还有感觉,哪怕是愤怒,程斯言也觉得胜利在望。 嘴上骂骂咧咧嫌弃着,身体很诚实。 顾若清还是将程斯言的诉求全部满足了,水果、饮料、浴巾,该准备的都准备上,自己像个伺候人的服务员,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随时待命。 炎炎夏日,顾若清一袭中款白衬衣,搭配着居家短裤,淡淡的气质,轻熟的女人味,沉淀着岁月的美好。 程斯言在游泳时,视线总会忍不住投向她,怎么会有女人这么养眼呢,无论何时,都会被她吸引,就凭这份心动和吸引力,程斯言也会一往无前。 不知是开小差还是准备活动没做全,她忽然感觉小腿有些抽筋,想向岸边游时,手臂也突然酸软,霎时,她失去了浮力,整个人开始下坠。 “若清!我抽筋了!”她向岸边叫了一声。 以为程斯言又打坏主意,顾若清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顾若清久居海边,水性向来很好,没人的时候,她还会海游,只是跟人在泳池同游,她不习惯。 何况这个人是程斯言,总觉得怪怪的,有些不好意思。 “若清!”程斯言若即若离地唿喊,并没有让顾若清心动,她捧着书气定神闲地看着,不接程斯言的茬就对了。 水里的动静渐小,程斯言也没了唿叫,一时之间,顾若清竟有些不习惯,她抬头,发现不对劲,试探地叫了一声:“斯言?” 程斯言没能给出回应,失去了在水里扑腾的力气。 “程斯言?”顾若清放下书,慌忙站起,“你别给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她还是有些不确定,程斯言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有事。 “程斯言,你再这样我生气了。”顾若清故作生气,她想程斯言收敛点,不要一次次地挑战她的耐心。
第120页 可这次,程斯言还是沉浸在水里。 “斯言!”顾若清终于按耐不住自己,想到程斯言没做什么准备活动,就直接去游,万一真抽筋呢?万一身体不适呢,她再凭空叫喊也没用。 来不及细想,顾若清果断跳入泳池,向程斯言游去。 果不其然,程斯言在水里已经失去意识,顾若清奋力游过去,从没像此刻这么讨厌水的阻力,两人相隔很近,她好像游了很久。 这么小的泳池,怎么就能在眼皮底下出这种意外。 她顾不了那么多,怕什么肢体接触,惧什么亲近,此时只想去拼尽全力去程斯言身边。 顾若清第一次主动向程斯言伸出手,将她迅速拉到自己身边,带着她探出水面,“斯言,斯言!”她竭力唿叫。 或许是在水里憋了会,吸入了水导致缺氧,程斯言晕了过去。 顾若清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水,轻拍她的脸:“斯言,你醒醒!” 她又将程斯言带回岸边,顺着台阶吃力地把人挪上去。 “斯言,斯言!”顾若清轻拍程斯言的脸,她心疼地擦拭程斯言鬓角脸上的水,“醒过来,快醒醒啊。” 在顾若清反覆唿唤中,程斯言有了意识,但她没有睁眼。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故意装昏迷,想让顾若清更大胆些。 早知道危险会让顾若清冲破壁垒,她就早些出“意外”了。 “斯言,你别吓我,你睁睁眼好不好?” 听到顾若清担忧焦急的声音,程斯言恨不得立刻坐起紧紧抱着她,但她不敢,比起强行靠近,不如顾若清自己勇敢地走出那步。 顾若清手足无措,她知道落水上岸后该做什么,跨越障碍总需要鼓足勇气,看到毫无意识的程斯言,顾若清双拳无力地捶打地面,懊悔不已。 挣扎片刻,她终于伸出手开始给程斯言做胸外按压,做30次后应该伴随人工唿吸才是。 顾若清俯身,与程斯言唇口咫尺之距,她却下不去嘴。 没事的!她对自己说,可以的。 她不要带着这个阴影一辈子,她不想再被过去折磨,程斯言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轻轻抬起程斯言下巴,掰开嘴,缓缓落唇。还没完全靠上去,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勾住,失重的她紧紧贴住了程斯言的唇。 程斯言趁机张嘴,去探寻顾若清的舌头。 顾若清瞪大双眼,程斯言眉眼微扬,好似在笑。顾若清双手撑着地面,试图起身,可程斯言将她拥得更紧,不知何时已经闯入她的口中,肆意地撩拨。 身体像被滚滚热浪包围,力气尽失。 衣衫的水滴落在程斯言脸上,顾若清因为姿势别扭被惊醒,她勐然起身,喘气瞪着程斯言。 “你!!”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敢情晕倒还是装的? 程斯言吐了吐舌头,挑眉笑道:“我怎么啦?我差点淹死。” “我下次再管你我就...” “就怎样?” 顾若清气得站起要走,程斯言忙跟着起来,箭步上前,从后背一包抱住她。 “若清,这样不是很好么,我想做你最亲的人。”程斯言用鼻尖蹭了蹭顾若清后脖,那朵彼岸花纹身因为衬衫浸水,隐隐可见,“这朵花...” 程斯言伸手抚摸,顾若清咬肌紧了紧,没有躲避。 “是疤?” 顾若清点头:“它时刻都在提醒我,自己有多么糟糕。” “哪有,在我眼中你不知道多好,忘记过去吧若清,我们还有很远的未来呢。”程斯言说着将她拥得更紧,想到顾若清的经歷,心便痛得直直下坠。 “能吗?我还能行吗?” “为什么不?你都愿意让我抱着你,那...” “你不要妄想其他事。”顾若清紧抿唇口,“有些事我还是不能...”她还是不能接受发生关系,如果一段恋爱关系只是柏拉图,程斯言会接受吗? “我可没有妄想,我喜欢水到渠成,不会逼你的。” 顾若清低头,慢慢抚上程斯言手背,微微嘆息道:“如果跟我只能柏拉图,你还愿意这样?” “柏拉图?” 程斯言倒没多想过,虽然被欲望支配过,可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哪里捨得强迫顾若清跟自己发生关系,再说她确实好像还不是很清楚女人跟女人怎么做ai。 “我们现在不就是柏拉图嘛,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时间久了,你会受不了,我也会受不了,所以...”顾若清很彷徨。 “没有所以这种结局,我们的结局会是余生相守到老,总之你已经上了贼船,我不会再让你下去。” 顾若清转身,与程斯言四目相对,深情的凝望总会触发心底的情感,程斯言不由自主地上前,顾若清却别过脸走了。 “洗澡去吧,湿哒哒的像什么样子。” “那我俩一起洗吧,浴室大!”程斯言跟过去很自然地挽着她。 顾若清拒绝:“我喜欢淋浴,不喜欢泡澡。” “我也偶尔泡澡,我跟你一起淋浴呗。”
第121页 “不方便吧。” “洗浴间那么大,方便的很。” “家里三个卫生间,没必要挤一起。” “我想跟你一起洗嘛,我喝了那么多泳池水,都快吐了。”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你喝的。” “哎呀,我真的抽筋,差点淹死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嘛,若清。” 在一句我一言的交流中,顾若清不知何时就牵住了程斯言的手。 想到差点失去的瞬间便觉得后怕,想到程斯言如果出事,她便会觉得痛苦难耐。剎那的心惊胆战,后怕的力量让顾若清再也不想放开程斯言的手,即使还不能完全恢復,即使不能一蹴而就地成全彼此,她也愿意在剩下的岁月,与程斯言慢慢磨合。 她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谢谢大家一路支持,这篇文算短篇过度,更新很慢,抱歉啦 依旧是完结感言,真的由衷感谢不离不弃地追文,一直在支持我每篇文的小可爱 你们是我坚持写文的动力,希望我能一直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