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仙:我的搭子来自山海境》 第1章 自古噩梦惹人愁 “祁修宁,你没有心,你没有心啊——” 女子一袭大红色嫁衣,声嘶力竭地朝澹台凌风伸出尖锐的指甲,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挖出了一颗鲜红的、还在跳动着的心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颗刚刚从活人身上取出的心脏,嘴角扬起一抹疯狂的弧度。 “祁修宁,我说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为……为什么?” 澹台凌风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有心想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也不是她口中的祁修宁,然而,失去心脏的他,已经无法再开口,最终砰然倒地,眼眸微阖,却死不瞑目。 他知道这是梦,但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做这种被人杀死的梦\/ 而且,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醒不过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他已经无法再思考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风哥,风哥,你又做噩梦了?快醒醒!” 外界的声音逐渐传入耳中,澹台凌风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有清醒的迹象,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啪!” 一个又重又响的巴掌招呼到他的脸上,终于把陷在梦魇中的人打醒了。 “谁打我?” 澹台凌风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一条脱水的鱼,急需要水和氧气。 “风哥,先喝口水。” 听到澹台凌风的声音沙哑,李旭很有眼力见地倒了杯水。 “咳咳,我没事,老毛病了。” 一杯水见底,澹台凌风总算活过来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拒绝了室友们的搀扶。 而他口中的“老毛病”,3312寝室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 那还得从他出生的时候说起。 当然,那时候的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哦不,或许是知道的,不过关于他从出生就能记事的事,他谁都没有告诉。 不过,他的记忆和亲姐澹台青娥后来告诉他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个有身份的人,所以才会在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满园子的花草,还有已经枯死了的树苗都重获新生。就因为这,澹台青娥从小就调侃他是天上的花仙下凡来渡劫的,只不过投错了胎,变成男孩。 孩子出生是件高兴的事,但是夫妻俩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道士,那道士张口闭口就说他们的孩子是妖孽转世,将来会为祸一方,被澹台嘉树以宣传迷信为由报了警。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是没想到,在他满月的时候忽然发起了高烧,还一度烧到了40°,夫妻两个来不及交代女儿看好家就急急忙忙抱着他冒雨冲进了医院。 而去医院的路上,小凌风一直在低低地抽泣,到最后甚至连声音都哭哑了,还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只可惜两个大人都没有听到。 后来,医生紧急地给小凌风打了退烧针,又是挂盐水又是吃药的,就是不见他的体温下降,甚至有了更高的趋势,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一个大和尚出现了。 自从道士事件后,夫妻两个对合上道士之类的就已经充满了警惕,毕竟他们非常怀疑小凌风的这场高烧,和那个莫名其妙的道士有关,只是他们想不明白,那道士都已经被拘留了,竟然还能想出办法来害他们的儿子,简直是太可怕了。 不过眼前的这个和尚明显和那个道士不一样,他的手里拿着一串明显承载过岁月的佛珠,一边进屋一边喊着佛号,看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三十。 而后面的事情,澹台凌风是亲身经历的,只能说,太神奇了。 那大和尚最后把一枚碧莹莹的铃铛挂到了他的脖子上,也就是在当天,他的烧就退了。 这件事到了这里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澹台嘉树夫妻对大和尚是感激涕零,又是给钱又是送礼的,却都被拒绝了,他只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在澹台凌风看来,这确实是很小的要求,毕竟,不过是和他说几句话的事情。 他们说话的内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能听懂什么。 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 不不不,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澹台凌风自从戴上这枚铃铛后,开始能够看到一些飘来飘去的影子,有时候还会突然地朝某个地方笑着挥手,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更甚者,他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个地方瞬移到另一个地方,而且那个地方也很奇怪,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会呼吸的活物。 他会失踪这件事,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家里的保姆。 澹台嘉树和燕宛秋两人的工作都很忙,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些,直到保姆惊恐地给他们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孩子不见了。只是等他们焦急而匆忙地赶回来,保姆正一脸后怕地抱着小凌风在哄,他们就下意识以为是保姆故意耍他们的,差了监控却发现,小凌风竟然凭空消失了——他的小手仿佛是无意间撕开了一扇无形的门,然后小小的身体就这么消失了。 那一天把夫妻俩吓得够呛,根本不敢再请保姆上门照顾孩子,改成自己亲力亲为,随时注意着他消失的规律,最后还真给他们发现了。 每当小凌风表现出非常开心或者非常难过的时候,就喜欢伸手扒拉那扇他们看不见的门,然后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眼前消失,至于回来的时间,根本就不固定。 不过这种情况到他过完三岁生日之后就有了极大的好转,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再消失,也让澹台嘉树夫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值得一提的是,在发现自家儿子的这种情况后,夫妻两个不相信神学的人都开始往寺庙道观跑了,就是想知道自家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害处。只可惜,他们遇到的大多都只会些理论,根本没有实际效果的。 事实上,澹台凌风最苦恼的不是动不动就消失,他甚至觉得能够瞬移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很酷。他苦恼的是,自己一直能够看到阿飘。 就像小学学校里,某棵树上吊挂着的一个红衣女人,她有着一排锋利的牙齿,经常会不怀好意地朝他张开嘴,却又畏惧于他身上的某个东西不敢靠近;还有上初中时,被学习压力逼到自杀却不愿意离开学校的学生阿飘,总是要窜到他的旁边督促他学习,简直让他一个学渣痛不欲生,他敢肯定,自己后来之所成绩一直这么差,绝对是因为这只阿飘带给他的阴影。 不过幸好,他遗传了亲妈的艺术天赋,画得一手好画,加上燕宛秋的有意培养,他从小就能够独立完成水墨山水画,当然,他的字写得也不错。 话题扯远了,再回到正题。 澹台凌风开始频繁地做梦是在他的少年时代,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时候。 他的梦里,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他至今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的美人,即便没有看清她的容颜,一身冰肌玉骨也足够小小的少年想入非非。 正是处在萌动的青春期,男孩的冲动就是来的这么突兀。 所以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发现自己在床上画了一张好大的地图,顿时羞得想要当场毁尸灭迹——不过他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正常现象。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执着地认为,自己亵渎了他的“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澹台凌风和同龄的女性都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哪怕成年后家里催促他谈对象,也被他推三阻四的,差点让人以为他有什么问题。 时过境迁,他偶尔还是会梦见美人出浴图,可是,美人的肖像,依然没有脸。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幅画,竟让他渐渐沉迷,在日夜的相对中,他对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人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恋慕,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几乎要腐蚀掉他的整颗心,也让他不知不觉间开始观察自己身边的人,试图从他们的脸上找到符合画中人的五官,以解他相思之苦。 而他唯一记得女神的特征,是她左眼眼角下一颗美丽的泪痣。 而噩梦的出现,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的。 按照大和尚说的,偃月——也就是他铃铛的名字,听说是它的前任主人取的,还怪好听的。 大和尚的意思是,偃月的能量只能维持二十年,也就是说,二十年后,他又会回到最初的状态,看到阿飘算是轻的,就怕又莫名其妙消失,他没办法解释。 “风哥,你在想什么?叫你半天了。” 没想到澹台凌风说着话就忽然走神了,李旭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唤回了他的思绪。 李旭是3312的寝室长——抓阄决定的。 他的个子不算高,一米七九左右,整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微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啾啾,看起来又安静又文艺——划重点,看起来,实际上,他是个冒险爱好者。 他的爸爸,李宗耀,是着名的三栖影帝,母亲罗菲,也是知名投资人,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娱乐公司。按道理,李旭是个星二代,应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然而,他没有继承父母任何一方的天赋,他排斥进入娱乐圈,也没有母亲对商业的敏锐度,然后他就被这对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夫妻丢给了乡下的爷爷奶奶,直到念高中的时候才被接回来。那时候,他和父母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 而在乡下的这十年,李旭认识了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就是此时此刻正坐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操纵键盘鼠标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家伙。他叫江逸尘,父母都是都是老实地道的农民,他还有个亲哥哥江逸明,正在影视公司实习——对,就是李旭他爸的公司,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经纪人。他还有个妹妹,也是亲的,江以琳,正在念高中。至于他,每天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几乎都泡在网上——他是个游戏主播,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属于电脑,而且还是个出口成“章”的技术型人才,偏偏这小子仗着有一副好相貌,圈了一大波颜粉,尤其以妹子居多,富婆也不少,曾经还有富婆提出要包养他,吓得他直接回了一句自己是gay,全退了不少人。 “什么事?” 澹台凌风用冷水洗了把脸,也洗去了满脸的疲惫。 “教授让我问你,要不要去打球?他现在在球场。” “去。”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把梦里动弹不得的经历通通忘掉。 只不过,他刚换好衣服,手机就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疯狂地震动起来。 【月中霜里:新书完结,我又活过来了。】 后面还带着一连串的小波浪表达了自己荡漾的心情。 【月中霜里:发个红包。】 几乎是在红包出现的刹那,澹台凌风的手指已经很诚实地戳了上去。 要知道,澹台青娥每次完结一本小说都会发出一个很大的红包这对于正准备筹钱买车的他来说简直是春风送暖,雪中送炭啊。 不过,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只要是拼手气的东西,他就没指望过,比如抢红包,他就从来没抢到过两位数的,这次估计也一样。 然而,当红包打开,澹台凌风不可置信地眨了一下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居然抢到了元? 不仅如此,他那对工作狂的父母又各自给他转了5000. 等等,这个发展怎么有点离奇? 澹台青娥发红包也就算了,老爸老妈难道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赞助他买车、 正纠结着要不要收下的时候,看到到澹台青娥又在群里发了消息,这次还提到了他。 【月中霜里:大半个月没有更新朋友圈,一更新就是重磅消息,行啊,凌小风。】 什么意思?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看得澹台凌风满脑子问好,索性拿着手机坐到了沙发上,打算看看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中霜里:勇于直面自己,不愧是我弟弟,好样的。】 【月中霜里:不管怎么说,先恭喜你,终于脱单,红包拿好,给我未来的弟妹买点好的。】 【凌:你到底在说什么?】 澹台凌风忽然发现他变成了文盲,为什么澹台青娥的文字,他一个都看不懂? 【月中霜里:你男朋友啊,你自己在朋友圈发的,忘了?】 第2章 因遇宿敌忆高中 什么? 澹台凌风好似才反应过来,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退出聊天群打开朋友圈,发现所有信息都是仅自己可见,除了最新的那条。 那是一张校艺术节飞天舞的照片,可能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看的不是很真切。 并没有问题啊。 澹台凌风不明所以地继续回到聊天群,澹台青娥还在发消息。 【月中霜里:难道照片里的不是你男朋友?】 刚看到这里,澹台凌风就察觉到好像有人靠近,下意识把手机反扣住,抬头冷冷地瞥了来人一眼,李旭顿时后退两步。 “我不看,风哥,我真的不看了,你别这样看我。” 每次风哥这样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就意味着那个人要倒霉了。这种时候,最好是有多远跑多远。 “切!” 怂! 澹台凌风冷哼,继续查看群内消息。 【月中霜里:这么看来,你对象和你是一个学校的,什么时候带回来见见呗。】 她主要是好奇,自家弟弟这么眼高于顶,到底会看上什么样的美人呢? 【凌:见鬼的对象,没有对象。】 澹台凌风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澹台青娥的独角戏。 然而,澹台青娥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消息一般,继续狂野输出。 【月中霜里:怎么样,我亲爱的弟弟,满足一下姐姐的好奇心吧。】 看着消息末尾还带着一个自以为很可爱的表情包,澹台凌风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噼里啪啦地打出了两个字。 【凌:不行。】 看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澹台青娥带着跑了,赶紧解释。 【凌:呸,不是,我根本就没有对象。】 【月中霜里:嘿嘿,别狡辩了,爸妈都知道了。】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澹台青娥特意去朋友圈截了图,然后圈出重点发给了他。 我,弯,了。 什么玩意? 看到被红色圈出的字,澹台凌风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靠! 他脚软把“完”打成了“弯”? 这意思可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怪不得澹台青娥一口一个“男朋友”,他还以为他年纪到了,思春了,没想到搞了半天,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一定是输入法的锅,不是他的错。 这是多智障才会犯的错啊。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所有人都误会了。 但是他他信澹台青娥没在其中“出力”。 【月中霜里:哈哈,你怎么知道的?其实我也就是给爸妈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弯”啦,不用谢我哟!】 正说着,澹台嘉树也上线了,作为一个过来人,适当的给小年轻提供一些建议。 【嘉树;年纪大了,不是很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嘉树:我也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棒打鸳鸯的蛮横家长,只要是小风你喜欢的,不管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爸爸都不会反对,我和你妈妈转了一些钱给你,该花的就花,别替我们省着。】 【嘉树:爸爸妈妈毕竟不能陪你一辈子。】 澹台嘉树突然的煽情让正准备反驳的澹台凌风顿了顿。 【嘉树: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两个人情到浓时,干柴烈火的还是要做好措施。】 去踏马的措施。 澹台凌风满腔的感动忽然就烟消云散了,要不是对方不是他亲爸,他恐怕想冲过去用擦脚布堵他的嘴了。 虽说他现在对女人无感,但也不代表他就喜欢男人。 他又不是苏云霆那色狼,不仅男女不忌,连比自己年纪大的人都不放过。 【嘉树: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好好对他啊,像我对你们妈妈一样,死心塌地的……对吧,老婆。】 此处@燕婉春朝。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澹台青娥直呼受不了,然后瞬间下线。 “爱……吗?” 澹台凌风翻开手机相册,看着上面唯一的一张手绘图,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是他根据印象画出的女神的模样,可惜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再也没有入过梦,也再也没有见过她,但对她喜欢的心情却每天都与日俱增。 “风哥——好了没?教授又来催了。” 李旭拿着手机拍了拍他的肩,终于得到了准确的回答。 “知道了。” 澹台凌风小心地收好手机,拍了拍脸,收起了之前的憔悴。 “等等,我也去。” 就在澹台凌风已经拉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李旭喊住了他,然后抛弃了亲爱的小伙伴追过去。 “哎?哎?我说你们过分了嗷,我一个人打游戏有什么意思?”眼看好基友也消失在视线里,江逸尘急了,也不管游戏麦里其他主播大声的嘲笑,直接退出游戏,匆匆跟着跑了,“等等我——” 于是,一人行暂时变成了三人行,路上遇到的学生对此都见怪不怪了。 江城大学美术分院的四剑客,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位就是给李旭打了好几个电话的教授。 教授其实也不叫“教授”,他原名都敏华,因为名字和某部电视剧男主角很像,所以从高中开始就被人这么叫了,但是他的成绩可配不上这么优雅的称呼。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垫底,是以体育特长生考进的江大,但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被调剂到了美术系,和澹台凌风他们成了同学兼室友。 三人推推搡搡地一路冲过来,老远就听到篮球场上嘈杂的声音,都是各种喊加油的口号,连围观的人都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我记得现在是上课时间吧,怎么这么多人?” 江逸尘看着这些人一脸疑惑。 总不能是集体翘课? “就是,打篮球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李旭一句话就暴露了他对运动的不喜,他是个对运动不感兴趣的healthy boy。 但是没办法,他身边的人,包括教授、澹台凌风都是健身狂魔,就连江逸尘,也经常会去健身房锻炼身体,他要是再不动起来就显得像个异类。 李旭和江逸尘或许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但是澹台凌风从听到和教授一起打球的对手是历史系的时候就知道,肯定和他的死对头苏云霆有关系。 也不知道那花孔雀哪里好了,每次出现都让女生们趋之若鹜。 论长相,他自认也不比苏云霆差,而且,他比那家伙专情,怎么就没人看到他的优点跟他表白呢? ——虽然就算有人表白,他也不会接受。 但心里难免有一个自己不如人的落差。 “你们没听说吗?美术系和历史系的人杠上了。”一个路过的男同学听到他们的疑问,忽然停下脚步,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他们,直接开口,语气莫名还有些兴奋,“他们刚刚约了一场球,输的人要请赢的所有人去醉仙楼吃饭。” 醉仙楼,市中心最大的一家酒楼,因为古色古香的设计吸引了一大批的古风美食爱好者,几乎每天都有人去那家店打卡。 这种条件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提出来的,苏云霆是不是以为他们这边的人请不起醉仙楼的一顿饭? 这也未免太看不起他们了。 看来苏云霆是认定了美术系的一定会输? 那还真是抱歉了,有他在,美术系输不了。 “不会是教授按个傻逼主动挑衅的吧?”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教授和苏云霆的恩怨,属实挺深的。 大一的时候,都敏华看上了艺术系的一个小妞,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苏云霆捷足先登了。这也就算了,交往了一个礼拜不到,分了,那女生来找都敏华诉苦,这傻逼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备胎,抄起家伙就冲到苏云霆的宿舍一顿乱砸,结果还没得了好,那女生知道后,转头就和苏云霆和好了,然后开始指责教授多管闲事。 教授的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当时他就发过誓,他要是再心软他就是条狗。 结果一个月不到,他就自己打脸了。 只不过这次更绝,那女生直言自己被苏云霆睡了,但是他不想负责,所以就想找都敏华接盘。那个时候,是风哥直接揪着苏云霆的衣领来到女生面前,警告他们离都敏华远一点,不然见一次打一次,还要把他们做过的那些事一并捅出去,看看最后到底谁更丢脸?,这才结束了教授苦涩又心酸的暗恋。 反正这仇就这么结下了,后来听说那个女生去医院做了手术,从此消失在了江大,他们也没有再见过。 “我看八成是。” 李旭对此很认同,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走了,我们过去。” 澹台凌风倒是不介意是谁挑衅在前,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赢比赛。 他非常乐意看到苏云霆输了比赛后的那副表情。 “咦?逸尘,你帮我看看,那个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不是校花?” 李旭有点近视,虽然不戴眼镜也不影响他看东西,但是看不太清楚。 两天前的校艺术节上,他们向来对女色无感的风哥,突然从观众席上冲到舞台前,搭讪一名舞者,还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这件事几乎轰动了整个美术系和艺术系,还以为大名鼎鼎的美术系系霸看上了某位艺术生,也就是蒋若雪,就连3312寝室的其他三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在看到校花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对澹台凌风挤眉弄眼,以为他之所以这么痛快答应来帮教授赢比赛就算是想在校花面前表现表现,毕竟哪个男生不想在心爱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 “你们眼睛要是抽筋了,就赶紧去医院看看,我报销医药费。” 澹台凌风只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对于这件事,他已经解释过了,但是那天他的举动确实给了他们一个错误的信号,让他们反而不相信他的解释了。 明明是他自己的事,这些人倒是比他还操心。 “别呀,风哥,你就算承认了,我们也不会笑你的。”两人见他脚步飞快,赶紧打趣着追上去,却没想到他在经过蒋若雪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停顿,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这…… 怎么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风哥,你终于来了——” 事实上,澹台凌风在3312寝室里是年纪最小的,不过没办法,他的气场在那里,其他人从叫出第一声“风哥”之后就再也没有改过。 比赛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教授早就满头大汗,打得也有些吃力,突然看到澹台凌风,当场就是一声高呼,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都转移到了澹台凌风的身上。 “天呐,是美术系的那个牛叉大佬,他居然也来了。” “靠,两个大佬的巅峰对决要来了吗、突然好期待啊。” 无视围观学生的尖叫,澹台凌风脱了外套丢给刘旭,直接在球场边做了几组热身运动,替换了受伤的队员。 至于江逸尘和李旭两人,有风哥在,他们就不上场了。 哨声响,比赛重新开始。 美术系vs历史系,下半场,开始。 “哎,逸尘,你看那边。”正紧张地看着比赛,江逸尘的手臂忽然被李旭捅了捅,然后就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斜前方的蒋若雪,“你有没有觉得,蒋若雪的侧脸有点熟悉?” 也就是因为距离刚刚好,他的视野并没有那么清晰,才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 江逸尘微微眯起眼,重新打量起蒋若雪,渐渐把他和记忆里的某张脸重合,突然吃了一惊。 “我怎么瞧着有点像朱婷婷?”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李旭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 “卧槽!” 大概是想到了同一个答案,两人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再次看向蒋若雪。 别说,竟然越看越像。 难道,风哥是因为朱婷婷才对校花青睐有加的?风哥还没有忘记朱婷婷? 这个人可是风哥的禁忌,旁人轻易说不得,怎么他自己反而…… 关于这个人,就得回到他们高中的时候了。 高中时期的澹台凌风是在红所周知的学渣,在苏云霆转学过来之前,他对班行,也就是朱婷婷很有好感——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的女生,谁不喜欢? 平时有事没事就约她一起吃饭,也会送些小东西给她,在大部分学生眼中,他们俨然已经是一对,就连老师都分别找他们谈话了,语重心长地希望他们不要早恋。 但是只有澹台凌风和朱婷婷这两个当事人知道,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当然,主要是澹台凌风自己的问题。 第3章 说异世界新变化 然后就是第二个学期,班上来了个转学生,就是苏云霆,长相和家世都不输于澹台凌风,而且他有着他所不及的能力——甜言蜜语,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俘获了班里大多数女生的欢心,其中还包括几个对澹台凌风有过好感的人。 这些他也就忍了,但是没想到,苏云霆在明知道他和朱婷婷关系暧昧的时候横插一脚,成为他的“情敌”。 最后为了公平起见,朱婷婷提出了一个建议——用成绩说话,他们每次考试的成绩必须达到年级前十,或者高考成绩能够进入最好的学府,谁就能成为她的男朋友。 澹台凌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朱婷婷画的大饼,但是因为和苏云霆不对付,就想看他输的模样,所以他同意了。 苏云霆自然也没有拒绝。 后来,他们就开始了为期一个学期的补课和复习,连假期都没有出去浪,终于在高考前夕,进入了年级前十,只要再努力一把,江大就近在咫尺。 然而,无论是澹台凌风还是苏云霆都没有想到,就在高考结束的当天,朱婷婷就彻底消失了。 准确地说,她出国了。 后来他们才从别人的口中知道,早在朱婷婷提出这个赌约的时候,就已经和班主任——她的亲叔叔算计好了,就是为了提高他们班的升学率,不仅满足了朱婷婷的虚荣心,同时也让他小叔叔能够名正言顺地拿下优秀教师的称号,更加方便他竞选市特级教师。 两个曾经年少轻狂、风光无限的校霸,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耍得团团转,这种黑历史,绝对会记一辈子。 所以,哪怕高中毕业已经过去两年,同学聚会也组织过不止两次,澹台凌风没有一次是赴约的。 言归正传。 但澹台凌风的到来彻底点燃了此刻球场上的激情与狂欢,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还嫌事情不够大似的发出一声声怪叫。 而站在球场中的苏云霆也看了他一眼,缓缓勾起一抹极其挑衅的笑。 花孔雀。 看着苏云霆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澹台凌风嫌弃地撇了撇嘴。 这人的品味,一向来这么——“独特”。 而就在澹台凌风的比赛进入焦灼之际,另一边被狗粮喂了满嘴匆忙下线的 “我踏马早就说过那家印刷厂有问题,无论是纸张还是油墨都用的是次品,次品你懂吗?根本不适合我的书,你们非要为了省点钱找他们,现在好了吧,几万册小说都要重新印刷,这个责任到底应该算谁的?这钱谁出?我又不是冤大头,你们自己想办法,别来找我,不行我合约到期直接跳槽。” 澹台青娥抬头看了一眼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红色,赶紧停下脚步,继续道:“我的粉丝已经在微博上问了好几回了,说好月底就能发售,现在又得延迟,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被澹台青娥说的无地自容,顿了顿才接着说另一件事。 “青姐,还有个事……” “说。” “网上有个叫‘木木青果’的网络写手说你的《问仙》抄袭她的《仙缘》。” “她放屁!”澹台青娥刚平息下来的怒火“腾”的一下又冒了上来,深深吸了口气,“算了,等我回去就把时间线和手稿发给你,通告应该怎么发你们清楚,实在不行就给我发律师函,什么东西……” 澹台青娥闭了闭眼睛,心里默念“生气容易衰老”,平复着快要爆炸的情绪,看了一眼信号灯,直接迈出了步子。 “小心——” 一声惊呼,澹台青娥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拽了回来,和另一个小小的身体一起摔倒在地上。下一秒,一辆土黄色的轿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喷了她一身的尾气,她如果没有被人拽回来,此时恐怕已经被这辆车撞飞了。 “你踏马有病啊,会不会开车?” 发脾气的是另一边同样逃过一劫的小年轻,和她弟弟差不多年纪,只不过一头黄毛非常惹眼,整个人穿着看起来痞里痞气的。 “小妹妹,谢谢你啊。”直到看不到汽车,澹台青娥才转移视线,看到摔倒在一旁的是个还不到她腰的小女孩,明明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力气却那么大。“要不是你,我这次就死定了。” 小萝莉注意到澹台青娥看过来的视线时忽然扬起一抹甜美的微笑,看起来天真烂漫。 看着这样可爱的女孩,澹台青娥心里莫名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和怜惜,想把她带回家。 “凌风,凌风,凌风——” “云霆,云霆,云霆——” 尖叫声此起彼伏,教授和澹台凌风配合默契地互相包抄,顺利拦截了对方的上篮,一巴掌把篮球拍向了不远处的队友。 苏云霆反应还算迅速,算到了那位接到球的同学下一步的位置,竟然直接抄手抢球。 “靠!”澹台凌风低咒一声,小腿发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云霆身前,紧紧提防着他,判断他的下一步动作。 比赛一下子进入僵局,汗水一颗颗从鬓角滚落,衣服裤子也早已被汗湿,显露出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肌肉形状,更是让在场的女生们尖叫连连。 “谢了,兄弟。” 教授从李旭手里接过水,咕咚咕咚就灌了一大口,视线不经意黏在了不远处。 原本鹤立鸡群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蒋若雪,手里拿着水和毛巾,递给了走到她面前的男人,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浅笑,让她整个人更加的柔和。 这个男人,正是苏云霆。 “这……” 教授异样的反应自然也吸引了江逸尘和李旭,纷纷抬眸望过去,却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澹台凌风。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说的就是他们风哥吧。 “哥,你节哀!”江逸尘一脸沉痛地拍了拍澹台凌风的肩,“蒋若雪看不上你是她的损失,看上苏云霆那个畜生是她眼瞎,就算她长得再像朱婷婷,哥,你也要把持住。” 刚说完,江逸尘就感觉自己的腰间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说错话了。 “朱婷婷?” 但是出乎江逸尘他们预料的是,澹台凌风对这个名字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朱婷婷长这样?”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原来是那个把他当冤大头的女人。 切! 就冲着这长相,他就绝对不会看她一眼,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但是,如果蒋若雪和朱婷婷长得像,而蒋若雪和苏云霆又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看到这两人站在一起,澹台凌风忽然感到十分荒谬,有一种苏云霆和朱婷婷早就勾搭在一起然后合伙欺骗他的错觉。 “等一下最后几分钟,赶紧休息,一会儿好好比赛。”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最后赢得比赛才是正理。 最后的比赛比之前更加紧张刺激,毕竟是决定最后输赢的一场比赛,无论是美术系还是历史系,都是超常发挥除了自己的能力,结果还是让美术系险胜一分,赢得比赛。 历史系输了。 “yes,吃饭去咯!” 事实上,不用教授提醒,澹台凌风的其他队员们都已经欢呼得跳起来,毕竟免费的晚餐,白吃白不吃呗。 “哼!” 苏云霆冷哼,从蒋若雪手里接过外套,示威性地搂住了她的腰,看着澹台凌风微微勾起唇,仿佛在嘲笑他得不到美人。 澹台凌风无视他的挑衅,把外套甩在肩上。 “哎,先回去洗个澡,晚点再赴约。” 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宿舍走去。 “今天可算是扬眉吐气了,爽!” 教授这个二愣子突然来了一句,听得江逸尘和李旭都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打不过苏云霆,干嘛还要挑衅他?每次都要风哥给你擦屁股,羞不羞?” “咦~别说的这么恶心。”澹台凌风抖了抖身体,直接把毛巾丢了过去,十分嫌弃,“我没那爱好。” “风哥,你手机响了。” 就在澹台凌风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江逸尘指着他扔在桌子上的手机说道。 “哦。”澹台凌风伸手看了一眼,已经没电了,“这破手机……帮我充一下电。” 然后就直接把手机丢给江逸尘,自己重新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风哥,你要出去?不去吃饭了?” 好歹是几百块钱一个人啊。 “苏云霆请我吃饭?我怕他给我下毒。”澹台凌风背朝着他们摆了摆手,“不去了,你们去吧。” 然后消失在了门口。 要不怎么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就好比现在的澹台凌风。 好不容易带着一个逃课的中二男生不留余地地拼杀,转头就遇到了警察的突击检查,他旁边这哥们儿居然还是个未成年,直接被警察叔叔带回警局准备请家长,就连他,要不是身上还带着学生证,估计这会子也被请去喝茶了。 但是如果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他宁可去喝一杯免费的夜宵茶。 走出网吧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迎面吹来一阵冷风,灌进他敞开的领口,让他猛不丁打了个哆嗦。 “嘶~怎么忽然这么冷?” “呼!” 呼出一口浊气,澹台凌风看了一眼手表,估摸着时间,应该能在宿舍锁门前赶回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他的右眼皮就狂跳不止,仿佛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果然,当他和往常一样走进龙渊巷时,周围的虫鸣鸟叫声忽然消失,整个世界的喧嚣如潮水般瞬间褪去,变得一片静谧,却安静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澹台凌风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已经不再是龙渊巷被卡车碾压过后留下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了。 ……又来了。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澹台凌风还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倒是没有半点害怕——小时候确实害怕过,但是二十多年过来了,他早就当成日常了。 冗长的小巷两侧是古色古香的建筑,没有路灯,唯一的亮光是来自古朴木门两侧幽幽的灯笼,微弱的红色光芒像幽巷深处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外来者。 因为过去无数次积累的经验,澹台凌风没有轻举妄动,想要停留在原地,等到时间到,他就能够回到他自己的世界了。 但是,就在澹台凌风做好睁眼到天亮的时候,周围竟然渐渐起雾,眨眼间就把他的视野范围缩小到一臂之内,只能看见自己的手指,让他不得不掩住口鼻朝旁边的矮墙靠近。 这次的异世界,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 澹台凌风并没有当一回事,直到听到白雾深处忽然传来的一声女子惊恐的尖叫,让他的动作猛地僵住,诧异地看向声音发出来的地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异世界中有第二个人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声尖叫很明显在告诉他,前方有危险。 救,还是不救? 澹台凌风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前,心脏却早已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越跳越快,到最后甚至快要跳出他的嗓子眼了。 都说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没有声音的指引,澹台凌风根本毫无目的地在白雾之中行走,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啊——” 又是一声痛苦惨叫,澹台凌风再也顾不上他的英雄气概,几乎是调头就朝反方向逃,却忘了自己刚刚绕过的一处墙根,直接狠狠地撞了上去,闷哼一声向后倒下。 澹台凌风伸手在鼻子上一抹,却沾了一手的血,忍不住低咒一声,哪还管衣服,随手往鼻子上一擦就缩进了墙角,打算就在这里等到天亮。 他就不信天亮了他还出不去。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某个方向传来,距离他很近,还伴随着一股腐朽肮脏的气息,朝他扑面而来。 澹台凌风没有防备,差点把早饭和午饭都吐了出来,赶紧用手掩了掩,阻挡腥臊的气味。 所以那一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味道怎么这么大? 这里到底是哪里? 第4章 他乡异客遭雷劈 “呲——” 就在澹台凌风还在猜测雾的那一头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声清晰又熟悉的血肉被刺破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让他的动作突然僵住。 还没等他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的时候,眼前影响他视线的浓雾突然散了,就和来时一样,而他也终于看清了那边发生的一切。 一个站在红色灯笼下的黑影正背对着他,面前的木门上,被大量的血迹喷溅,而地上正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女人。 凶杀案。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下意识地这么认为。 澹台凌风也不例外,并且迅速做出了反应,只是他的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手机丢在寝室充电了。 靠! 关键时候掉链子。 随着清风吹过,带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毫不客气地钻入澹台凌风的鼻子,让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但是他不能冲动,他不确定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干过凶手,他看起来十分的凶残,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凶器。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个背对着他的人缓缓转过了身,澹台凌风的瞳孔却在看到黑影面容的刹那骤然放大,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半步。 只见那个人……不,它不能算做人,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脸,而是一团漆黑的旋涡正剧烈地翻腾着,像一张合不上的巨嘴。而它的手里,还捏着一颗滚烫的、殷红的、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鲜血淋漓地染红了它苍白的手指。 那一瞬间,澹台凌风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那个声音了——是他的梦里,他被人生生挖走了心脏的声音。 “唔!” 感同身受地捂住心口,澹台凌风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却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嗷呜!” 黑影发出野兽的嘶吼,一下子就把心脏塞进了它充当嘴巴的黑色旋涡中,然后直直地盯着澹台凌风。 它在看他。 这是个怪物。 而这个怪物,在看他,仿佛把他当成了下一个猎物。 单挑凌风同样盯着怪物,脚步却悄悄地向后挪动,准备随时逃跑。 这感觉,真踏马刺激。 “嗬——嗬——嗬——” 不属于人类的喘息声在这安静的过分的夜色下更加明显,澹台凌风几乎是在怪物飞身而出的刹那就拔腿狂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了出去,却倒霉地一脚踩进了一个坑里,跑出去了好几步,痛觉神经才把疼痛反馈给他的大脑做出反应,让他短暂地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扑倒在地,坚硬的土地擦破了他掌心的皮,微微地渗出了血,但更严重的是他的脚踝,好像扭到了。 顾不上疼痛,澹台凌风爬起来继续跑,回头确认怪物有没有追上来的时候才惊愕地发现,它竟然没有脚,整个影子都是漂浮在空中的,像一个风筝,正以他两倍的速度追上来。 靠! 澹台凌风低咒一声,暗道晦气,眼神四处搜寻着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然而竟然除了老旧房门外的石狮子,没有一样可用的东西。 十几分钟的你追我赶,,已经是澹台凌风的极限,他的脚伤直接透支了他的体力,甚至已经隐隐渗出了鲜血。 不能再跑了,再跑,他的脚就要废了。 都说人在紧张的时候会爆发无限潜力,澹台凌风也一样,不过他是突然想起曾经那个大和尚告诉过他一句话:铃之所系,福祸相依。 难道……铃铛还能让让他化险为夷? 尽管心里不怎么相信,澹台凌风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从领口里掏出铃铛,还在纠结这一枚小小的铃铛应该怎么发挥它的作用,眼前就突然出现一道微弱的光芒,形成一条仿佛一碰就会断裂的丝线,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延伸着。而在他目之所及的前方,前后左右、东西南北,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华丽炫彩的洞口,而丝线竟直直穿过了洞口,消失在了他未知的地方。 难道是让他进入这个洞? 这个洞口出现得太过诡异了,但是现在他也管不了了,不跑就等着被怪物撕碎吧。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就义无反顾地一头冲了进去,怪物锋利的指甲也勾到了他的外套,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只要再往前一点点,他的下场恐怕就和那位姑娘一样了。 只是他的这口气显然是松早了。 因为惯性,澹台凌风在大脑发出停下的指令后又往前冲了几步,结果直接一脚踏空,整个人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 “卧槽,啊——” 他也不想叫的,但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他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试图抓住什么能够承受他重量的东西,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不对,有一道十分耀眼的光晕,像是刹那间就出现在他的身边,看似轻飘飘地托住了他急速下坠的身体,澹台凌风这才看清站在光晕中的是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戴着狰狞的兽纹面具,却露出了两片粉色性感的唇,嘴角微微上翘,仿佛讥诮地俯视着蝼蚁。 两人就这么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 “叮铃铃——” “叮铃铃——” 此起彼伏的铃铛声欢快地响起,奏出一曲别样的旋律,也打破了这一刹的僵局。 澹台凌风很确定,其中一个声音就是他戴了二十年只响过一次的碧玉铃铛。 “昭天,噤声!” 男人的声音带着天然的疏离,还有不容置疑的态度,让人下意识就肃然起敬,不敢发出丁点的声音,连呼吸都莫名其妙放轻了。 而被男人点名的东西,竟然是另一枚铃铛,本还是十分雀跃的铃铛在男人的声音落下后忽然停止,像是能够听懂他的话似的。 借着微弱的光线,澹台凌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空洞的、黑黝黝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而且他还发现,明明应该是上不接天下不着地的地方,男人却如履平地,正带着他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男人的身上一袭月白色云纹锦衣,腰间系一条冰洋蓝龙凤纹金缕带,清华高贵、慵懒淡漠,不似寻常人。 难道,他也是这异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忽然全身紧绷,警惕地盯着男人的下颚,鼻前隐约传来梅花的冷香,很好闻,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再深深吸一口气。 “偃月。” 刚才只顾着逃命,澹台凌风还没来得及把铃铛塞回衣服里,所以云遥一低头就看到了,微垂的眼眸闪过一丝讶异。 十方偃月铃为何会出现在人界? 而且看起来已经戴了许多年了。 云遥松开抱住澹台凌风膝弯处的手,轻易地扯过了他脖子上的碧玉铃铛,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先闻到了他身上一种特殊的气味。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睡得太久,嗅觉出现了问题,云遥微微低头,凑在澹台凌风的耳边轻轻嗅着,眉头却缓缓地皱了起来。 怎么会是九穗寒鸢? 澹台凌风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觉得脸上有些热,还有点尴尬。 被一个男人公主抱就算了,现在还靠那么近,他到底要干嘛? “你放我下来。” 澹台凌风蹬了蹬悬空的腿,示意对方赶紧把他放下——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很不简单的样子,但也很危险,他不会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一个陌生人。 “唔?”云遥看着轻微挣扎的人类,眼中渐渐流露出一丝戏谑,在他面前伸出两只修长有力的手,示意他往下看。“你确定?” 澹台凌风愣了愣,第一反应却是“这人的手真好看”,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两只手都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托着他? 接着他又看到了他的身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但凡他说一句“是”,他敢保证,眼前的这个人肯定会松开他,然后让他再次坠入万丈深渊。 从这里摔下去,他怕不是摔死,而是直接摔成肉泥了吧,那样死的也太不体面了。 所以,澹台凌风以实际行动告诉云遥,他怕死,求不放弃。 云遥等他安分下来后才继续抱着他,朝已经逐渐黯淡的虚空之门走去,在澹台凌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瞬移到了他刚刚闯入黑洞的地方。 “外面有怪物,你当心啊——” 澹台凌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差一点就要叫出来,只能语速极快地提醒这个神秘大佬,却还是晚了一步。 然而,并没有血溅当场的事情发生,他们是安全的。 那只怪物还没有靠近他们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嘭”的一声巨响,直接砸进了一旁古色古香的院子,似乎还掉进了池子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云遥并未多看那只怪物一眼,而是把澹台凌风放了下来。 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的,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哈?”澹台凌风一怔,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搭讪好老土,电视剧现在都不这么演了。” “什么?” “额?”澹台凌风语塞,他忘了,眼前这人是古人,估计不知道电视机是什么东西,“就是和陌生人交谈。” “陌生人?” 也是,一个人族,怎么可能见过他? 可是…… 云遥伸出指尖,接住了他脸颊上要落不落的一滴血,在澹台凌风惊悚的目光中缓缓送进了自己的口中吮吸。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药力,虽然于他而言九穗寒鸢如今的灵力不过沧海一粟,不值得一提,但也让他确定了九穗寒鸢选择了一个人族的事实。 九穗寒鸢乃先天灵物,不可能无缘无故选择一个凡人。 再说了,早在几万年前,他就亲手把九穗寒鸢全毁了,怎么可能还会存在? “你……” 澹台凌风没想到,大佬竟然看着他都能走神,难道是想到了什么? 但是,他百分之两百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他。 云遥看着他来到人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族,正欲开口说什么,动作却忽然一滞,在澹台凌风揣度他的下一步动作时,已经瞬间来到他的身侧,带着他瞬移出了几百米。 “轰——” 澹台凌风还没从瞬移的眩晕中反应过来,一道巨粗无比的九天玄雷就砸在了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激起碎石飞溅,甚至有不少落到了他们的身上,把好好的建筑劈成了废墟。 他完全懵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然而老天爷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接二连三地降下天雷,每次都精准地瞄准了他们。 地面也在惊天巨雷的摧残下一寸寸翻起,好好的地面在一连串的变故中也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泥地,几步一坑,差点让澹台凌风掉进地缝中。 “小心!” 云遥迅速地伸手,把因为地裂陡然下坠的人捞回来,放在了安稳之处才敏捷地躲开又一道天雷,却没想到,没有了人类的掣肘,天雷反而更加猛烈地冲撞过来,势必要将此界的外来者劈得神魂俱灭。 澹台凌风惊魂未定地抬头,只看到一片残影在空中飘忽,紫色的雷电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次比一次狠地砸下来,却无论如何都碰不到大佬的一片衣角,顿时让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紧张。 他算是明白了,这贼老天针对的是大佬。 可是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袖手旁观。 所以澹台凌风情急之中做了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 他在天雷降下来的一瞬间冲了出去,想要以他血肉之躯抵挡这千钧之力。 “你……” 事实证明,有些英雄救美的情节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他甚至还没靠近云遥,天雷已至,眼看就要魄散魂消,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瞬间包裹住他,而云遥自己却暴露在天雷之下。 “轰——” 身上的法衣顷刻间四分五裂,就连临时幻化出来的衣服也散发出了焦糊的味道,脸上的面具寸寸龟裂,被他用一只手遮住。 只有澹台凌风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身边,在天雷下逃过了一劫。从他站着的位置,正好能看清云遥露出来的左侧脸颊,然而还不待他细看,他的脸上已经又重新戴上了一枚一模一样的面具,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这个古人莫非是批发面具的? 第5章 因果相连回现世 “喂,你没事吧?” 还以为雷已经打完了,澹台凌风上前一步这样查看他的伤势,不想却被这人大力地推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墙上,不过还好,他并没有受伤。 然而下一瞬,玄雷再次落下,这一次,天雷直接利用法则封印了云遥半的法力。 “噗。” 云遥身体猛地晃了晃,吐出了一口血。 好在天道仁慈,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多谢!” 轻叹一口气,云遥朝四方诸天——行礼,一来告罪,二来感谢手下留情。 被雷劈还要感谢人家,这个神秘人果然奇怪。 澹台凌风看到云遥吃力地扶着墙,身体还摇摇欲坠的,半点没有初见时的矜贵,他也终于反应过来,瘸着腿就过去了,小心地护在他的周围,避免他摔倒。 “你没事吧?” “无妨。” 云遥的声音有些虚弱,靠着墙微微喘着气,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澹台凌风身上? “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然这么看着他做什么? 总觉得被他盯上不是一件好事。 “铃铛,是谁给你的?” 澹台凌风没想到他盯着自己看了这么久,居然只为了问这样一个问题,顿时有些无语。 这件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他也从来没有瞒着,再多一个人知道也无所谓,也就随意地回答了一句。 “小时候一个大和尚送的,能保命。” 这个倒是真,确实保了他一命来着,虽然后遗症更多,还特么持久。 “保命?” 云遥眉头微皱,并不相信这个人族的话。 但是在他苏醒后,身边确实也只有昭天和岚曦,又让人不得不怀疑,是真的有狗胆包天的贼子偷走了他的随身之物。 “哼!” 澹台凌风看他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心里一突,第一反应就是那和尚骗他。 “咳!” 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云遥轻咳一声,嘴角便渗出了一丝血色。 他看起来并不太好。 “你….…真的没事? 怎么说也是因为他才受这么重的伤,他不可能当做没看见。 云遥见他确实担心自己,唇角微微上扬,垂着眸看他——脸上还没擦干净的血迹,掩去了那一丝丝的歉意。 “过来。” 澹台凌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但还是往前挪了小半步,进入了对方的安全距离, “……真乖。” 云遥没想到他这么配合,他甚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万一……他要杀人灭口呢。 “你要干什……啊!” 才反应过来对方不知道要做什么,澹台凌风想要后退,脖子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尖锐的牙齿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的皮肤,温热的唇紧贴着吮吸,他想逃,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就是他想要回报他救命之恩的下场吗? 他被偷袭了。 殷红的血液流入云遥的口中,九穗寒鸢的药力转化为灵力流淌进他的身体,开始修补他因为天雷受损的筋脉。 澹台凌风浑身颤栗,在云遥放开他后,慌乱地退了几步,伸手压住脖子上的咬痕,震惊地看着他。 “抱歉,一时情急。”然后伸手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枚丹药递到了他面前。“这是复春丹,吃了有助于你的伤口恢复。” 这算什么?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不过丹药味道很好闻,不仅没有中药味,还有些清甜,所以他还是接了过来。 丹药入口即化,澹台凌风忽然感觉全身暖洋洋的,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热流涌向四肢百骸,尤其是之前受伤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咳咳……” 墙那头忽然传来动静打断了这里的和谐,澹台凌风才想起来,在这片空间,除了他们两个人,似乎还有个生死不知的怪物。 看样子是没死透,从水里爬了出来。 “我去。” 澹台凌风看到怪物还往前迈了一步,吓了一跳,迅速躲到了云遥的身后。 云遥这时候才施舍给了怪物一个眼神,一道白色利刃过后,直接取了他脑袋里的菱晶。 “这是什么?”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珠子竟然是从怪物的脑子里取出的。 只不过澹台凌风才看了珠子两眼,就觉得血红色珠子里流淌着什么东西让他极度的厌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阵凄厉的哀鸣和绝望的咆哮,犹如千斤重锤,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他的大脑,让他头疼欲裂,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 好痛……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在这一刻遭受了成倍的打击,耳朵里嗡嗡的,一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模样。 云遥伸手,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另一只手则狠狠捏碎了那枚充满罪恶的血魄珠。 刹那间,澹台凌风朦胧的视线里似乎闪过数十条透明的影子,消散在空气里。 云遥一把揪住慌张逃窜的最后一缕魂魄,指尖轻触他的残魂,拿到了他的一缕气息,和部分记忆。 几欲含毫作天问,西风吹恨入江蓠。 姜,天,问。 随着所有魂魄的消失,澹台凌风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云遥垂眸,看着某个还死死抱着他不松手的人族,眉峰微微拢起。 “不好意思,能不能再让我抱一会儿,腿软,站不起来。” 澹台凌风也尴尬,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颗珠子搞得这么狼狈。 “……嗯。” 尽管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云遥沉默了片刻后还是点头了。 只是他的手无意间拂过澹台凌风的腰际,却感受到了那里一股滚烫的气息。 那是……神息?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对手,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有多么傲慢与自负,怎么可能会看上眼前这个弱小的人族?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云遥的手指在澹台凌风的腰侧一寸寸地摸索,像是在寻找什么。 而澹台凌风也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全身一僵,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这人莫非是在……吃他豆腐? 找到了! 云遥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手指已经找到了他腰间那颗不同于其他的骨头,炙热的神息正是来源于此。 竟然是传说中的神骨。 难怪连九穗寒鸢这么挑剔的灵植会选择他作为容器。 神骨,传说中是上古神木帝休的一根脊梁骨。 神木修出树心,感念于人间供奉,自请下凡,以神使的身份度化众生。怎奈六界动荡,神道凋零,神使的身份引来了妖魔鬼怪的觊觎,最终因寡不敌众,湮灭于他爱重的人界,神骨也不知所踪。 没想到六界遍寻不见的神骨,竟然在人族,还融入了眼前这人族的血肉。 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就是这个人族,将来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就和当初的祁…… 一个人的名字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云遥的头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倒。 澹台凌风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却非常诚实地一把扶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别人这么伤过心,连他亲妈都没有,偏偏这个人刚刚还莫名其妙咬了他一口,哦对了,他刚才时不时还喝了他的血? “呼……” 云遥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站稳了,轻轻推开澹台凌风,有些话想说,可是看着这个满脸写着抗拒的人,还是松了口气。 “……罢了。” 人族寿命短暂,也不过区区几十年,就算看在九穗寒鸢的份上,不若就护他这一世。 几乎是在他的念头落下的刹那,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前行,一条粗壮的淡金色因果线,牢牢地缠住了他们的手指。从今以后,除非一方身死,否则因果难消。 眼看古装大佬恢复了一些元气,澹台凌风这才小心地开口询问关于不远处的尸体的处理。 不管这个女人是因为倒霉被卷入这里,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被盯上,到底和他也有些牵连,他救不了她,但若是不为她做点事,他于心难安,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求助于大佬。 这一回,云遥答应得很干脆,而且直接以行动告诉他,他会帮忙。 只见他微微抬头看向天际,月亮不知何时已静悄悄地探出了头,注视着整片大地,而他的手指在虚空中画出几个奇怪的字符,朝着月亮的方向勾了勾手指,下一秒,澹台凌风就看到一条月华轻纱晃晃悠悠地从天上飘下来,将地上的尸体完整地遮掩。 澹台凌风半蹲下身,也不嫌晦气地伸手覆盖在女人死不瞑目的眼睛上,将它们缓缓合上。 “对不起,没有救下你。” 云遥收回看他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落在不远处的光影里,那里正站着一高一矮的两道人影,缓缓朝他和澹台凌风鞠躬,表达了它们的感谢后逐渐消散在空气里。 而随着它们的消失,天上降下两缕功德,分别落在他和这个人族的身上。 “谢谢你!” 澹台凌风觉得身上忽然多出了一股暖意,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起身后看着云遥发出了真挚的谢意。 只不过云遥依然保持着他的高冷与疏离,却在抬手间,掌心就多了一条鲜艳的红绫,不过红绫的尾部有被割断的痕迹,也不知道他突然拿出红绫要干什么。 “手。” 澹台凌风不明所以,犹豫着还是伸出了手,掌心朝上地摊开,然后他就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只见大佬手里的断尾红绫在接触到他的皮肤的刹那竟然像一尾红鱼,自主地游向他的手腕,一圈又一圈地缠绕起来,最后甚至还讨好地蹭了蹭他,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自己伪装成了一条鲜红的运动手环。 我……艹! 澹台凌风忍着没有震惊得爆粗口。 就算他从出生就有记忆,就算他经历过二十年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没有眼下这件神奇。 “它,它,它怎么活了?” 澹台凌风这没见识的模样顿时愉悦了云遥,他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防身用的。” 作为他取回十方偃月铃的交换。 而且,阿丑有自我意识,能把这人的一举一动传送给他。 他等于是在这个人族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 澹台凌风看着离自己而去的碧玉铃铛有些不舍,毕竟是配了自己二十年的贴身之物,都处出感情了,突然被拿走,心情并不太好。 好在时间也快到了,他们该离开这里了。 云遥抬头看了看已经在崩溃边缘的结界,朝澹台凌风伸出了手。 “我送你出去。”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澹台凌风的视线就情不自禁地对上了他的眼睛,妖异的,勾人心魄的。 “好美!” 澹台凌风的手不受控制地想要去触摸这双漂亮的眼睛,眼前却是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往前栽倒。 云遥早有预料地抱起他,轻轻地在他耳边说说着话。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可惜他已经听不见了。 澹台凌风感觉自己好久没这么舒服的睡过觉了,就连梦里也遇到了神仙,神仙有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他还朝他伸出了手…… 等等,他好像拿走了什么东西。 澹台凌风猛地坐起来,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铃铛,却摸了个空。 他的铃铛不见了。 “唔。” 似乎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澹台凌风有点头疼,像是被人从后面敲了一闷棍。 所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还有,是谁拿走了他的铃铛? 一个不会响的铃铛,拿走了有什么用? 这玩意儿又是什么? 看到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上去的丑了吧唧的手环,澹台凌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翘着一撮呆毛的澹台凌风,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真是个好问题,他也想知道。 “谁知道呢,估计你们玩游戏太疯,没注意。” “也是。” 他们三个人玩游戏的时候都戴着隔音耳机,确实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还真的信了? 澹台凌风对三个人的大心脏也是服气的。 “等一下,风哥,你脖子上这里是?” 教授本是随意地扫过一眼,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三两步就蹿了上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指着他脖子上非常明显的一个圆形痕迹,大惊小怪地招呼江逸尘和李旭过来。 第6章 似曾相识画中人 “风哥,你这里怎么有个吻痕?嘿嘿,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哪里浪了?” 青年人的夜生活总是丰富多彩的,能在这么隐秘的位置留下吻痕,嘿嘿……那必然是有某种更加亲密的接触了。 怪不得风哥说不喜欢蒋若雪,肯定是因为外头有人了呀! “停!”澹台凌风在教授冲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准备避开,下意识就伸手捂住了脖子上的痕迹,看着三个不知道在兴奋什么的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踏马是咬出来的,不是什么吻痕。” 话才说完,澹台凌风就愣了愣。 他怎么知道这个痕迹是咬出来的? 脑海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他却没有抓住。 “不是……一个意思吗?” 正常人谁会咬这个地方? “你踏马……” “哎,好好好,不是吻痕不是吻痕,我相信你还不行嘛!” 眼看澹台凌风沉了脸,好像随时都会发飙,教授也见好就收,瞬间远离爆炸源,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啧。” 澹台凌风皱着眉烦躁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那里确实有一个半圆形的痕迹,还有几个牙齿印。 所以他很确定,自己是被咬了,而不是被人亲出这么大一个痕迹,不过他对此没有丝毫印象。 叹了口气撕开包装,对着红痕就把创可贴贴了上去,只要不凑近看,还是很难分辨出皮肤和创可贴的颜色的。 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与此同时,位于东湖园靠近沂蒙山脚下的a座07栋别墅,也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卧槽,这么粗的雷?” 老远就听到教授咋咋呼呼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这里有个叫‘龙渊小熊猫’的人说,昨天晚上睡不着,正好看到窗外打雷,还拍了照片,你们看……真尼玛恐怖。” 下面就是这个id放上来的照片,非常高清的紫色雷电,乍一看,直径足足有十米了吧,电弧密布得让人犯了密集恐惧症。 “我……了个去,这么粗的雷?生平罕见啊,不过我怎么没听到声音?” 江逸尘和李旭的反应是一样的,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疑惑。 只有澹台凌风,看着这张照片,大脑忽然感到一阵刺痛,有些画面一闪而过。 白衣映雪,银色面具。 还有巨大的雷电,狠狠地朝他劈来。 澹台凌风猛地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教授的手,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着急。 “有人被雷劈了吗?” “没听说啊,不过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心脏被人挖了。” 说到这里,教授故意压低了声音,自动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在意。 照片是路人偷拍到的,尽管像素一般,可那血糊糊的胸口,看着也很瘆人。 没有吗?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人被雷劈了? 澹台凌风伸手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脑子里忽然电闪雷鸣,还没来得及想起什么,眼前一黑,直直地栽倒下去。 “风哥?风哥你怎么了?卧槽,怎么办怎么办?” 教授一下子慌了手脚,好在江逸尘还算冷静,迅速地做出决定,急急忙忙把澹台凌风背上往校医务室冲去。 此时,冷清的办公室里年轻的医生正埋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电话铃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工作。 年轻医生不耐烦地接起。 “有完没完啊陆小小……对不起,组长,我以为……” 起初以为又是陆小小那个粘人精打电话来骚扰,年轻医生的语气可以说很不耐烦,甚至有些暴躁,可当听到电话那头温润沉稳的男声时,态度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温和得不行。 “不好意思啊卿一,是不是小小又给你添麻烦了?” 男人柔和的轻笑传入年轻医生的耳中,仿佛一股无形的微风,吹走了他满身的烦躁。 “没,没事,小丫头嘛。”年轻医生自知理亏,总不能在人家哥哥面前诋毁妹妹吧,虽然她真的很烦,“对了,组长,你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你帮我留意一个人……这个人很重要,而且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你比较方便……” 后面的话陆战没有说完,但谷卿一大约知道他的意思。 不过,那个学生到底有什么能力值得组长这么重视? 上一次组长重视一个人,还是他。 “so?”听完澹台凌风昏过去的前因后果,谷卿一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因为一张照片?” 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澹台凌风,体格修长匀称,看着也不像是体虚的人,怎么被一张照片撂倒了? 所以他更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 “什么样的照片?” 谷卿一被吊起了好奇心,从教授手里接过手机。 “就是这张,其实也没什么的吧。” 一个心脏被挖了的尸体,有点血腥。 “嗯,我先给他做个全面检查。” 其实照片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听这几个学生的意思,澹台凌风同学恐怕是受到了什么特殊的刺激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是和照片里的女人有关,又或者……和龙渊巷出现过的结界有关? 而且,刚才组长似乎也提到过,他们找到龙渊巷女尸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上盖着一条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软布,有可能是澹台凌风盖的,要么……龙渊巷当时还有第三个人。 用仪器仔仔细细检查过澹台凌风的头颅,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好像就是单纯地睡着了。 “你们确定他不是因为太累了才一睡不醒的?” “应该不会,昨天风哥没跟我们一起玩,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且他最近经常做噩梦,已经很久没熬夜打游戏了。” 这些都是实情,教授也没有隐瞒,却让谷卿一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做噩梦?” 特调局里很多灵元师一开始出现能量反应都是因为做梦,不过他们基本上做的都是预知梦,而不是什么噩梦。 所以,澹台凌风或许就是其中特殊的存在。 “也不知道怎么了,风哥三天两头做噩梦,叫都叫不醒……他昏倒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谷卿一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 “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不确定地又看了澹台凌风一眼,谷卿一的视线却忽然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一块凸起,哪里好像贴了什么东西,和皮肤的颜色很像,以至于刚才一直被他忽略了。 是创可贴? 谷卿一伸出手缓缓揭开那层伪装,看到几个很明显的齿痕,眼眸微微眯了起来,鼻端微微耸动,不可置信地凑上去,鼻子几乎碰到他的皮肤。 当初他因为嗅觉敏锐被陆战看中,一直带在身边培养,如今也算是特调局重要的一员。 而他刚刚在澹台凌风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妖气,没有攻击性的,甚至可以说很温和,这说明攻击澹台凌风的那只妖根本就没想过伤害他。 天地万物都有阴阳两面,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踩在熟悉的地面,澹台凌风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认出了这里,这里是龙渊巷。 不远处有人。 白衣长袍,青丝及腰。 是谁? “好久不见。” 等那人转身,澹台凌风却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戴着面具,嘴角肆意张扬,眼神深幽,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 然后,他就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了的年轻男人的脸。 “我去!”澹台凌风吓了一跳,一下子就弹坐起来,同时还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瞪着谷卿一,有些气急败坏,“你有病啊?” “嗯哼?你有药吗?” “滚!” 澹台凌风很快翻身下床,离这个有病的校医远远的,生怕被他传染了。 “开个玩笑,小同学。” 谷卿一自觉退了一步,不再跟他开玩笑。 “我姓谷,谷卿一,‘有时醉里唤卿卿’的那个‘卿’,数字‘一’。” 澹台凌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依然没有放松下来。 “有何贵干?” 他知道谷卿一,学校论坛还有个帖子专门扒这位谷校医的,不过没想到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些。 “同学,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晕倒的?” 晕过去? 澹台凌风皱着眉,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是的,他想起来了。 他脑子抽了跑去网吧打游戏,回去途中遇到了一个没有脸的怪物,然后它杀了一个人,还吃她的心脏,接着又经历了再鬼门关徘徊一圈的千钧一发,还有排山倒海翻天覆地之势的……天雷。 他差一点就被劈死了。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的脸色属实不好看。 “想到什么了?” 谷卿一的语气有些迫切,却没想到澹台凌风之势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了。 澹台凌风记得自己看到了一个颀长身影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一身难以遮掩的矜贵之气让他记忆犹新,尤其是他的眼睛,居然是深邃的蓝。 “我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被雷劈了。” 澹台凌风是绝对不会说自己被那个神秘大佬揩了油。而且他的碧玉铃铛,他的十方偃月铃也被拿走了。 云遥加诸在澹台凌风身上的禁制是临时的,只要他接触到和龙渊巷相关的任何事情,都会激发他回忆起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而澹台凌风恢复记忆的同一时间,远在东湖园的云遥,哦不,此时的他叫做盛清越,也已经知晓。 “醒的挺快的。” 此时此刻,盛清越已经卸下了面具,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陌上其华,温润如玉,眉目如画的倾城模样。 尽管穿着最简单的衣服,青年的容貌依然明艳如水月观音。 “阿霆阿霆,我们明天去电影院看电影吧,我记得你明天没有课,刚好我也没课。” 甜美的女声由远及近,澹台凌风准备投币的手微微停顿,一回头就看到蒋若雪和苏云霆相携着走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手牵着手,腻歪得很。澹台凌风翻了个白眼,把硬币投了进去,本该马上掉出来的饮料却好像跟他作对一般,卡在了机器里。 “嘿!” 澹台凌风都气笑了,苏云霆出现来碍他的眼不算,现在连死物也欺负他。 “嘭!” 狠狠捶了一拳自动贩卖机,结果接起纹丝不动,反倒是他的手遭了殃。 “啧!” 虽然很像再踢一脚,但是想到破坏公共财物的下场,他还是忍了下来。 “哟!这不是澹台凌风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啊。” 苏云霆早就看到澹台凌风了,这才故意和蒋若雪调情。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澹台凌风暗恋蒋若雪,心里莫名有一种隐秘的得意。 看吧,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他都是最后的赢家。 “啧,你有事?” 澹台凌风现在的心情可不美妙,对苏云霆的语气都多了几分不耐烦。 “怎么?买饮料?要不要哥哥请你?” “滚!” 本来还想再投几个试试,要是还不行那就算了,谁知道苏云霆抽什么风,上赶着找骂。 也不知道苏云霆是没看到他的态度还是故意要膈应他,竟然还真的掏出几个硬币,结果更气人的是,刚刚还卡住的机器重新开始工作,饮料全都掉了出来。 澹台凌风眼睁睁看着他从柜子里取出两瓶饮料,递给蒋若雪之前还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你踏……” “叮!” 硬币落下的声音有些突兀地打断了澹台凌风即将爆发的脾气,他猛地回头,正想好好看看是哪个混蛋打断他的输出,耳边却率先听到叮呤咣啷的声音,一个个饮料罐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一名身着修身t恤,头戴鸭舌帽的男生正弯腰取出里面的饮料,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微微偏过头,就露出了他左边眼尾处的那颗泪痣,顿时让澹台凌风愣了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空中就抛来了一瓶橙色的汽水。 澹台凌风伸手接住,正要道谢,却看到那人拿着剩余的饮料瓶子。朝他挥了挥手,抢先道。 “不用谢。” 第7章 借身份人间行走 “哎?你?” 当看到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时,澹台凌的又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闪过自己珍藏的那本画册里模糊的侧脸。 乍一眼看去,真的好像。 可是,人呢? 两只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追了出去,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到底是谁? 到底是他太累眼花看错了,还是……真的出现了? 真是糟糕,刚才他要是反应再快一点,说不定连联系方式都有了。 不过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他肯定也是江大的学生,而且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应该和他是同一届的。 “哟哟哟,一瓶饮料就被收买了?” 苏云霆不说话时,澹台凌风还没发现,这个家伙竟然还没走,而且阴阳怪气的。 “关你屁事。” 看在心情好的份上,澹台凌风暂时不想和苏云霆吵架。 “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那你眼光实在是有点……啧啧啧!” 嗯? 澹台凌风动作一顿,似乎听出了什么,诧异地看向苏云霆——这算是他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人。 “你认识他?他是谁?” 澹台凌风一时间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暴露了泰国迫切的态度,一下子就被苏云霆拿捏了。 “呵!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苏云霆冷哼,视线却在那人消失的地方停留了很久。 他们历史系的尤物啊,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可惜不合群,每天都是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山脸,谁都不亲近,没想到今天竟然主动向澹台凌风示好。 啧! “或许叫声‘哥哥’,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他的名字。” “滚——” 简直是占便宜上瘾。 他绝对不会向苏云霆这种人妥协。 就算没有苏云霆,他也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不仅会知道他的名字,还能搞到他的联系方式。 哼哼! 等着瞧吧。 澹台凌风下定了决心,他要和他做朋友。 就在澹台凌风和苏云霆蒋若雪三人前后脚离开这里,冷冷清清的自动贩卖机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然后一瓶瓶饮料自动地从橱窗里滚了下来。 “你把机器弄坏了,主上。” 无奈的声音在盛清越耳畔响起,意外的是,除了他,没有一个人能够听见。 “哦。” 盛清越并不以为意,刚才他可是全程看到这破机器在欺负人,不过是给它一点教训罢了。 察觉到他的想法,陵春严肃的脸上竟然有些龟裂。 他家主上从溯洄出来后似乎……变得幼稚了,难道是被那个人类的性格影响了? “你再说一遍,你捡了个什么?” 还没等这边有结果,澹台凌风突然接到来自亲姐姐告罪的电话,他这时才知道,原来在他这段时间里,澹台青娥居然捡了一个小孩回家,那个小孩特么的还只有9岁。 好的,他们距离犯罪又近了一步。 确实,澹台青娥承认,自己这次有点草率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女孩一身破烂的惨兮兮的模样,她就很不忍心,而且她觉得小女孩给她的感觉很亲切,所以稀里糊涂地就把她带回了家。她本来当时就想打电话给澹台凌风说明情况,毕竟她暂时联系不上父母,澹台凌风就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了,结果没想到,他的电话一直占线,根本联系不上。 所以真的不能怪她不提前通知啊。 “……所以,还怪我咯?” 澹台凌风非常无语,眉头紧紧地拢起。 “呼……” 迟早有一天,他要被澹台青娥气死。 事实上,澹台凌风早就习惯了澹台青娥的这种做法。她从小就爱往家里捡东西,不过最开始她只捡一些破烂——后来证明,她捡的这些破烂都挺值钱的,后来就开始捡动物。第一只是狸花猫,却取名“暹罗”,后来又捡了一条狗,拉布拉多,名字更奇葩,叫“二郎神”,最后还有一只乌龟,刚捡到的时候只有人巴掌那么大,背上的环纹看起来稀稀疏疏,但是随着时间过去,现在它已经长大了十几倍,家里的鱼缸都已经装不下它了,只好把它放养在院子里的小池子中,甚至一度让澹台凌风怀疑它可能是海龟。不过看它天天吃吃喝喝晒太阳,一点也没有不适应,倒是减轻了一些怀疑。 这也就罢了,现在倒好,开始捡人了? “嘿嘿,小风,对不起嘛……我错了。” 明知道对方看不到,澹台青娥还是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求原谅,认错态度非常好,因为她深刻地明白,坦白从宽的道理,为了最后不被亲弟弟训成孙子,她非常诚恳地承认了错误。 不过如果还有下次,她肯定会故态复萌。 “呵!”澹台凌风冷哼,对澹台青娥的保证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了。“我明天就回去一趟,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不是这么报的。 想到救命之恩,澹台凌风不期然就想到了龙渊巷里救过他的人。 他好像就是昙花一现,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啊呸,他半点都不想再看见那个人。 他脖子上海留着他的杰作,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到现在还没有消褪下去,只能用创可贴遮掩一二。 烦死了。 天气仿佛是在应和澹台凌风糟糕的心情,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雨,而且越下越大,玻璃窗已经看不清车外的风景,青年拢了拢外套,还是感觉到一丝冷意。 他出来的匆忙,没带伞,还不知道一会儿之后该怎么回家。 或许,会被淋成一只落汤鸡,那真是相当糟糕的一件事。 就在澹台凌风做完决定,一只脚已经迈出去的刹那,视线里忽然闯进了一抹艳色。 那是个极美的人,美的让人想把眼珠子抠下来留在他身上。 是的,这是一个男人,却让澹台凌风陡然间心跳加速起来。 不是因为什么一见钟情,也不是因为他的美貌,而是他看到了他左眼眼尾处的那颗红痣,不大不小,给他本就艳如桃李的容貌增添了一分韵味。 ——是他? 在他和苏云霆针锋相对时请他喝饮料后就消失的……朋友。 眼前的人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面似冠玉、肤若凝脂,鬓若刀裁,眉眼如画。一袭烟青色镶金云纹曲裾,仿若仙宫中的神君,踏过滚滚红尘来到了人间,来到……他面前。 他撑着伞,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成了谁的风景。 “你踏马的别推我。” 粗俗的咒骂从旁边传来,澹台凌风收回目光扫过去一眼,又是一个被那人的美貌迷住的男人。 “嗤!” 澹台凌风没忍住在旁边笑出了声,在他们齐齐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又收敛起笑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视线却情不自禁地再次落在那人身上。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烈,青年微微偏过头,幽深清冷的眸冷不丁对上了澹台凌风来不及收回的惊艳目光。 “我……” 偷看被抓包,还有比他更惨的吗? 澹台凌风下意识想要解释,却看到他忽然转身,朝他缓缓靠近。 不是吧,多看了亮眼就要揍他吗? 那别人不是也在看他,凭什么只找他的麻烦? 直到头顶不停往下落的雨水被伞遮住,他才恍然大悟,突然对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耻,人家明明是好心。 又见面了,小朋友。 盛清越举着伞站在澹台凌风的面前,垂眸看着他。 雨水沾湿了他的发,紧紧贴在他的脸侧。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紧张和闪躲,雨水恰到好处地滋润了他的唇。 “你家住在这附近?” “嗯……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美人,向来牙尖嘴利的澹台凌风突然结巴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盛清越没有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天,暴雨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 “我先送你回去。” “额……好!” 脑子一抽就答应了,在所有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澹台凌风和他一起迈进了雨幕之中。 c座06,澹台凌风家的别墅。 澹台凌风头都不敢回一下,因为他知道,那人正在看着他。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心跳得这么快,又不是没被人送回家过。 “青姐,我回来了。” 澹台青娥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然这时候应该已经飞奔出来给他一个熊抱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心虚,不敢出来。 屋里开了空调,暖洋洋的,澹台凌风的手指已经开始解衣服扣子,却蓦地对上了以上好奇的水汪汪的眼睛,动作忽然一顿。 他怎么忘了,家里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朋友。 九岁。 应该就是眼前这个还不到他的腰的小豆芽菜。 小女孩微卷的头发被扎成了两个小丸子,发绳上点缀着亮晶晶的小星星贴片——一看就是澹台青娥的杰作,她就喜欢这种晶亮的东西。 澹台凌风和澹台青娥长得很像,何玲珑很容易就认出了他。 “哥哥好。” 家里的长辈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她笑得够好看,就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澹台凌风低头打量着小姑娘,小小的脸上戴着婴儿肥,看起来挺圆润可爱的。 “嗯,我姐……澹台青娥呢?” “姐姐知道你要回来,已经在准备午饭了。” 玲珑小姑娘偷偷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厨房,听到里面传来欢乐的江南小调,澹台凌风明显愣了一下。 澹台青娥做饭?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家的传统就是男人做饭,因为两个女人的厨艺实在是黑暗级别的,更严重的,曾经还发生过炸厨房的真实事件。 也幸好那时候他们家是独门独院的,但这件事也让他们成为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 反正从那之后,家里女人就再也不让碰厨房里的任何东西,她们自己心里也有底。 所以,澹台凌风才不相信澹台青娥会在厨房做饭。 等到澹台凌风回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下楼,果然看到餐桌上多了一份印着“xx食堂”字样的包装袋。 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呢! “凌风回来了?” 看到澹台凌风,澹台青娥端菜的手顿了顿,然后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正好洗手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顺便也叫了坐在客厅认真写作业的何玲珑。 “你今天没课?” 大三的课业不算很重,平时也就四五天交一张画,隔三差五地外出写生,或者偶尔去画廊转转,写一篇观后感,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自由的。 但也有可能翘课。 毕竟澹台凌风是有前科的。 “我请假了,你的事比较重要。” 虽然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是你明明是别有目的。 不过该来的始终会来,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来吧。 澹台凌风看了一眼正埋头吃饭的何玲珑,并没有澹台青娥以为的兴师问罪。 何玲珑又不是真小孩,这么尴尬的气氛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所以她迅速地吃完饭就先溜回房间了,临关门前又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澹台凌风,微微抿了抿唇。 她感觉得出来,青娥姐姐的弟弟不喜欢她。 可惜她被卷入人间的时候,灵力已经十不存一,上次对澹台青娥使用了魅惑已经是她的极限,短期内没办法用第二次,除非有什么带灵气的东西可以让她补充。 但她总有一种直觉,就算她的灵力还在,也不会成功。 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所以,还是见招拆招吧,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还不能离开。 饭厅一下子变得安静,只有筷子轻触杯盘的声音。 “说吧,你现在想怎么办?” 澹台凌风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角,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像是要兴师问罪,语气却又平淡得好像不在意这件事。 “唉……”澹台青娥也跟着放下碗筷,叹了口气,开始打感情牌,“你是不知道,玲珑真的很可怜。” “嗯哼?” “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说。” 澹台青娥做了个深呼吸,坚信他听完玲珑的遭遇后就会心软。 第8章 超市偶遇改记忆 玲珑,原名何玲珑,其实她最开始的名字不是这个,而是一个很普通很智障的名字“大花”,她刚出生就克死了父母全家——这是调查资料上写的,然后被人送进了孤儿院。3岁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人愿意领养她了,结果办手续的当天,夫妻两个双双出了车祸,人当场就没了,玲珑很自然地被送了回去,就更加做实了她克亲的命,再没有人愿意看她一眼。 “直到最后,是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收养了她……” 但是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不不,这才是玲珑苦难的开始。 和大多数家庭的父母一样,他们重男轻女,一开始因为没有孩子,对玲珑的态度还算和蔼,但是没想到第二年,玲珑的养母就意外地怀孕,最后生下一个大胖小子,然后,养女就变成了草,三天两头被有暴力倾向的养父拳打脚踢,最后甚至差一点被喝醉的他强暴——就是今年才发生的事情。 所以才九岁的玲珑逃了,带着一身破烂的衣服,从江城的临市平城一路乞讨流浪到了这里,恰好救了澹台青娥。 “我陪她去医院检查过了,身上大大小小最起码有十几处旧伤,后背还有刚被藤条抽出来的疤痕。”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不忍心把她送回去,就,告诉了爸妈。” “他们也知道?” 澹台青娥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好,下意识远离危险源,表情忐忑。 “我本来是想联系你来着,但是你电话没人接,正好爸妈来电话了,我就顺嘴说了。” “也就是说……你只是在通知我这件事?” 看样子是真的了。 呵! “放心吧,你别看玲珑年纪小,她什么都会做的。” 当然也包括做饭——虽然味道古怪了点,但好歹是能入口的。 澹台凌风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哪里有问题,只是看了澹台青娥一眼,转身准备回房冷静一下。 澹台青娥乱来也就算了,怎么连老爸老妈也跟着瞎掺和? 看到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澹台青娥悄悄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件事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凉水冲过澹台凌风的身体,他单手扶着墙,微微闭上眼,脑海里想的却是刚刚遇见的那个美人。 他好像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好像认识他,甚至很熟的模样? “这几天小区里搬来了好多人,估计是他们中的一个吧。”听到凌风提起小区里的陌生人,澹台青娥点了点头,“不过我都还没见过他们……咦?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澹台青娥正说着,视线却忽然被澹台凌风脖子上的红痕吸引。 因为刚刚洗了澡,澹台凌风忘记创可贴的不防水性,所以他脖子上的那枚可疑的印痕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里,被澹台青娥看个正着。 澹台凌风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却突然摸了个空。 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看到澹台青娥两眼放光的模样,顿时暗叫糟糕。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呸,你听我说。” “嘿嘿!我听着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她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情况会碰到这么私密的部位。 “咳咳,你别多想,这真的不是……”澹台凌风顿了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他这里是被人咬出来的?那就不得不提起龙渊巷的事情,偏偏这件事牵扯了他太多秘密,又不能说,真是头疼。 “咔嚓咔嚓!” 快门的声音拉回了澹台凌风跑远的思绪,然后他就看到澹台青娥正挤眉弄眼的。 “还说没对象?这是什么?这可是证据,你女朋友,啊不对,也可能是男朋友,他这么狂野的吗?” “你可闭嘴吧!”没办法解释那就不解释了,“第一,我没有女朋友,ok?第二,我更加没有男朋友,这是被蚊子咬的。” 如果他不是马上把领子竖起来遮住脖子,以及反手锁上房门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澹台凌风凑近镜子,眉头皱的都能打结了。 这鬼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消失啊,啊啊啊啊啊——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澹台凌风重新撕了片创可贴贴上。 “叩叩——” 敲门声忽然传来,澹台凌风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一点十分。 “差点忘了,玲珑只请了半天假,你一会儿送她回学校,顺便帮我买点东西。”澹台青娥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一看就是小女生的,上面粘贴着几颗碎钻,是她的风格。“清单我一会儿发给你……走吧。” “我没同……”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被澹台青娥拉出了房间,另一只手举着手机,上面赫然就是他脖子上明晃晃的红痕。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告诉爸妈,让他们好好慰问慰问你。” 澹台青娥尤其强调了“慰问”两个字,威胁之意非常明确。 “我……” 不得不说,澹台青娥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谁让他们家“重女轻男”呢。 在澹台青娥家里已经住了几天,何玲珑却还是第一次乘坐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顿时新奇得很,小心翼翼的扶着车架子,近距离地感受这种代步工具。 本来想伸手抓澹台凌风的衣摆的,但是想到他对自己的防备,态度也不那么热络,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不给他添麻烦了。 虽然澹台凌风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在校大学生,可那张脸却是实打实的帅气,送何玲珑进教室的这一路频繁被人围观,要不是他脸皮厚,这会儿该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掉头就走了。 对此,何玲珑不屑地撇了撇嘴。 在她看来,人族就是少见多怪,他们是没有见过她的哥哥,那才是一等一的美人。 想到哥哥,何玲珑的情绪忽然沮丧起来。 哥哥已经沉睡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没有醒?先知爷爷不是说哥哥会醒来的吗?可是,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啊,他知不知道,他可爱的妹妹已经失踪了。 刚锁好车,澹台凌风就收到了澹台青娥迟来的购物清单,还没来得及看,就忽然察觉到有什么在靠近,下意识地闪避,动作迅雷不及掩耳地远离了至少五米,然后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扑通”一声摔倒在他刚刚站着的位置。 如果他没有躲开,现在多半就是女孩的肉垫。 “佳颖,佳颖,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澹台凌风古怪地看了一眼正在上演姐妹情深的两个女生,如果他们拍打的动作不是这么用力的话,他或许就真的相信她们的感情好了。 “对,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好像有人推了我……” “这位帅哥,不好意思啊,佳颖不是故意的。” 韩佳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打断了,女孩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完美的浅笑。 “没事。” 从小到大见多了这样的眼神,澹台凌风反而有些失望。 真没新意。 “吱吱!” 就在澹台凌风准备离开的时候,从底下传来一声小小的声音,顿时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一低头就看到一只白绒绒的小团子正顺着摔倒女生的裙摆爬上了她的肩,居然是一只巴掌大小的仓鼠。 “对不起啊,小白,把你摔出去了。” 看到宠物,女生一下子就忘了身处的尴尬,还有被她道歉的某人。 这样就显得他很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因为这事,澹台凌风直到进了超市才想起来查看澹台青娥发来的清单,结果眼前却一阵阵发黑。 澹台青娥是准备逃难吗、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不过看在小钱钱的份上,他还是任劳任怨地买吧,不然真怕她去爸妈那里告状,然后他这个月的零花钱就会直接缩水——虽然他也不差钱,但多多益善嘛,谁还会嫌钱多? “薯片、泡面、罐头、小面包……”澹台凌风一边走一边对着清单上的东西挑选,然后全部扔进购物车,“燕麦片、八宝粥、可口可乐、苏打水……卫生纸,七……七度空间?是什么?” 机械地丢着东西,澹台凌风直到手里拿到粉色的小方块,迟钝的大脑才猛然反应过来,瞪着手里的东西,像捏着一个烫手山芋。 你道是为什么? 以前上过生理课,都知道女生每个月会来那个,但是卫生巾有那么多牌子,他哪里会知道七度空间到底是什么?看包装上小的几乎被忽视掉的三个字,澹台凌风的动作就这么突兀地僵在了那里。 附近有几个同样来买卫生用品的女生看到这里居然出现了唯一的男生,纷纷好奇地驻足,然后看着澹台凌风开始窃窃私语。 “男生居然也来买卫生巾哎,是帮女朋友买的吧,长得又好看,他女朋友有福了。” “切,男生买卫生巾怎么了?就该让他们知道,女生每个月那几天到底有多痛苦。” “羡慕他女朋友。” 而作为被议论的当事人,澹台凌风更加尴尬了。 “呵!”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澹台凌风一惊,还没回头就先听到刚刚还在议论他的女孩们的尖叫。 “啊——啊——好帅啊!我死了……” 澹台凌风转过头,就看到不远处的货架旁,男人慵懒地靠着,眼熟的黑色鸭舌帽,帽檐打出的阴影朦胧了他的表情,只露出浅粉色性感的薄唇,还有光洁的下巴。 男人似乎听到了女生们的尖叫,微微抬起头,正好露出了那张让澹台凌风“朝思暮想”的正脸。 “真巧!” 学校那次的初遇,加上早上东湖园的一次,再有现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他盯上了他。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但是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我来找人的,不过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你。”看到他突然警惕的眼神,盛清越弯了弯唇,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缓缓来到澹台凌风的面前,看了一眼他的购物车,“这么多,需要帮忙吗?” 澹台凌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清单上的东西都买齐了,购物车里现在像山一样,他一个人确实拿不了。 有心放一些回去,可是看到盛清越充满诚意的眼睛,澹台凌风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他的帮助。 “那个,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大记得了,你是……我们认识吗?” 难道是他以前的同学? 但是他怎么没有印象? “……你可能不记得了,上个学期,晚上,小树林。” 盛清越缓缓吐出几个词,唤醒了澹台凌风的“记忆”。 “啊?原来是你?” 脑海里的片段像走马灯一样飞快闪过,澹台凌风看着盛清越忽然恍然大悟。 那是去年放假前的一天,正好碰上江逸尘的生日,一大群人晚上在ktv给他庆生,谁知道他那天好巧不巧感冒了,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结果两杯酒下肚,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那天就提前撤了。 回宿舍必须要经过一个人工小树林,他就在穿过小树林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这种声音他并不陌生——江大虽然不管男女生只见的私生活,但是如果发现男女去开房,轻则通报批评,重则直接退学处分,更不用说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办事情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本来身体就不舒服,更没有兴趣多管闲事,所以像悄悄地离开,谁知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斯文中带着三分阴险三分恶毒还有三分淫邪。 “你踏马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清高的人?要不是我帮你赶走了徐杨那帮家伙,你早就被他们轮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被一群人睡和被我睡,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且我承诺过你毕业后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工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声音里提到了徐杨,澹台凌风也有所耳闻,他是电子工程系出了名的混不吝,仗着家里有个亲戚在上京有权有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名声不太好。 第9章 旧官司移花接木 “……不然的话,就别怪我在你的毕业论文上做文章,我总有办法让你们这些穷学生求着我宠幸。” 这种古代帝王式的威胁果然很毛文平。 还宠幸? 他真想一锤子砸烂那家伙作乱的工具。 事实上,他虽然没有这么做,但是脑子一热,确实是冲了出去。 而且即便头脑昏沉,他也做好了不被毛文平发现的措施。 随手捡了一个旁边装饰用的垃圾桶,直接就扣在了毫无防备的毛文平脑袋上,然后不由分说就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一把抓过那个被强迫的学生就跑。 不是……学妹吗? 澹台凌风顿时有些凌乱了,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标准的九头身身材的男生,除了他的长相,到底哪一点会让他认错性别? 他当初怎么会认错呢? “哈哈……” 此时此刻,澹台凌风除了干笑,已经没有别的表情了。 太踏马尴尬了。 “你是姜……” “盛清越。” 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老畜生以前似乎就是这么叫他的。 “那什么,我那天感冒了,头疼,所以没认出你,不好意思。” 主要是他那天感冒,头脑不清楚,加上是晚上,灯光很暗,情况又那么紧急,就算看清了也没有记住。 不过,那天后来怎么样了? 澹台凌风皱眉继续回忆。 以那老畜生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查揍他的人?以他通天的手段,没道理查不出动手的是他。 可是那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的,直到放假,哦不,直到现在,他都忘了这件事也没有任何人来找他的麻烦。 甚至没有传出任何毛文平被揍成猪头的消息。 现在看到盛清越,他才恍然想到,肯定是有人帮忙掩盖了真相,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正站在他面前。 “毛文平后来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如果事情真的是盛清越解决的,那么,他无疑是把把柄送到了毛文平的面前,也不知道毛文平会不会针对他,所以他问得非常小心翼翼。 “我是说……他会不会因为被打而迁怒于你?” “不会。” 如果这件事是真实的发生,毛文平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尽管他通过“溯洄”进入了姜天问的人生,偏偏时间过去太久,他只能感同身受,而无法干预。他清楚姜天问的一切,他想杀了所有欺负过他的人,但是从小不受待见养成了他胆小懦弱的性格,所以他最后才会借助别人的力量除去他们,而这种力量,恰恰是恶魔赠与的礼物。 他如今借用了姜天问的身份,想要斩断他们之间的因果就必须完成他的心愿。 好在,他的愿望很简单——为自己而活。 “不会?” 澹台凌风看着盛清越的模样,并不相信他所说的。 “早知如此,我上一次就应该直接废了他。” 最好能卧床几个月的那种。 “他现在的情况并不好。”看他如此义愤填膺,盛清越唇角微微弯了弯,“不知道哪位好心人,把他猥亵学生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夫人,听说夫妻两个大打出手,毛文平不小心伤到了要害,估计要在医院躺不少时间。” 这是事实,却不是他说的原因。 “噗——哈哈哈!” 突然爆发的嘲笑让周围的人纷纷转头,狐疑地看向那个推着满满一车零食的帅哥。 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小伙子,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穆辞干的?” 说起毛文平的夫人穆辞,托教授的福,他可是听了不少的八卦。 据说穆辞是校董穆文俊的独生女。 穆文俊有钱有权有势,按理说出生在这样的人家,穆辞应该不愁嫁,奈何她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身高也不到一米六,根本就没人看得上。加上她眼光又高,从20岁就开始挑对象,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的,直到30岁了也没有个结果。最后是穆文俊拍板,决定找个上门女婿,只要他是能干,以后疼爱他的女儿就行。 如此又过了两年,毛文平闯入了穆文俊父女的视线里,两方人几乎是一拍即合,直接闪婚,然而如今他们结婚也有五年了,膝下却还没有孩子,说不好谁不行呢。 这下子,毛文平哪里还忍得住?开始在外面偷吃,一开始都还小心翼翼的,后来压根就不在乎了,要不是畏惧穆文俊,他估计都敢把外头的小三带回家过夜。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毛文平又厌倦了和女人上床,私底下开始被狐朋狗友带着接触了男孩,并且越发上瘾。 澹台凌风之所以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之前,毛文平曾经朝他下过手——当然,他根本没有给他那种机会,在察觉到他心思龌龊的时候就已经找人敲了毛文平好几闷棍,他对他要是再敢有那种恶心的想法,他不介意他下半辈子就在轮椅上度过。 也幸好他背景够硬,老畜生这才不能轻易动他,久而久之好像也就作罢了。 但是像盛清越这样的,无父无母,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猎物。 不过,穆辞也不是个好的,得罪了她,她可以从你的垃圾成绩一直骂到祖宗十八代,人称“灭绝师太”。 当然,她不仅脾气不好,占有欲也强,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的东西,所以每次发现毛文平和别人上床了,她不找毛文平的麻烦,却不会放过被毛文平戕害的受害者。 这夫妻两是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 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也去找盛清越的麻烦,但是他想不到的是,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让他们两个窝里斗,最关键的是,穆辞竟然伤了毛文平的作案工具? 牛逼! 不过…… 澹台凌风微微抬眸打量着身边的人,就这长相,不论男女,都很难不动心吧。 “那就好,老畜生最好一辈子别恢复了。”澹台凌风笑得张扬,幸灾乐祸完全表现在了脸上,“以后那老畜生如果再来找你的麻烦,你就过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既能找机会再打毛文平一顿,又可以在美人面前博好感。 嗯,稳赚不赔。 “嗯,好。” 没想到盛清越会答应,澹台凌风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花怒放的声音,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悦。 但是盛美人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着他笑了? 真是要命。 一个男的,不仅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勾得人想要犯罪。 察觉到自己的思想多少有点少儿不宜了,澹台凌风强行地转移了注意力,继续往购物车里丢东西。 “对了,你刚才说要找人,怎么会来超市里找?你要找什么人?张什么模样?我或许可以帮你。” 这个问题难倒了盛清越,他也不知道七曜的那几个人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正说着话,忽然从旁边走过一个女生,有些眼熟,澹台凌风下意识回头去看,认出了她竟然就是在超市门口在他面前摔倒的女生。 “主上。” 刚才盛清越和澹台凌风说话的时候,陵春一直没有插嘴,现在却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对话——当然,他的声音是直接出现在盛清越的识海中的。 “怎么?” 盛清越看了一眼正忙碌着的澹台凌风,见他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停下脚步。 “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女孩,她身上有龙鲤的气息,我想应该就是小青。” 陵春口中的“小青”全名宋青屿,本体是一条龙鲤。 他的父亲是金龙一族的少族长,母亲则是刚刚跃过龙门的红鲤鱼,因为体内血脉不纯,被金龙一族抛弃,当年的妖主,也就是云遥的父亲,欠了宋青屿母亲的人情,所以当红鲤鱼求到跟前的时候,直接答应了把他留下,正好给年幼的云遥当个玩伴。 “你说什么?” 澹台凌风隐隐约约好像听到盛清越说了什么。 “抱歉,我得先离开一下。” 盛清越的话并不是商量,在他说完的同时已经大步离开,步履匆匆,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好的。” 澹台凌风后知后觉应了一声,脚步下意识追出去几步才猛然停下。 他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跟过去? 盛清越在陵春的指引下跟着女孩来到一件奶茶店前,看着有序排着队的人群,短暂地陷入了思考,半晌后真心地问了一句。 “奶茶好喝吗?” 这话让陵春一愣,顿了顿,提议道:“要不……您买一杯尝尝?” 盛清越不重口腹之欲,辟谷后更是很少正儿八经地吃饭,变成“人”之后也没有吃饭的习惯,倒是姜天问的记忆里出现过很多美食,都是他曾经渴望的,但直到死都没有吃上,所以就把遗愿一并留给了他。 “你在开玩笑?” 盛清越一脸冷酷地反问。 坚决不承认自己受姜天问的影响,对人间美食产生了兴趣。 “额……左前方那个圆脸姑娘,小青就在她的口袋里,不过……” 说到这里,陵春有那么一瞬间停顿,甚至是欲言又止的。 “嗯?” 盛清越从没发现陵春还有吊人胃口这种癖好。 “他的形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学的术法里,有离魂术吗?” 只有离魂术才能让神魂离开本体继而附身于其他物种。 “这一点,你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 七曜的几人虽说都是和他一同长大的关系,但是当年他父母出事后,他就很少和他们联系,而是一门心思放在了修炼上,正是那段时间,陵春开始训练他们,所以他也并没有说错,他除了提供了一些秘籍上的帮助,并不清楚他们具体学了些什么。 不过,他倒是听说在他闭关的那几百年里,陵春把七曜的几个人都丢进了“镜花水月”,进行了一段惨绝人寰的特殊训练。 所以,陵春算是他们的半个师父。 至于另外的半个,应该就是给予他们启蒙的云重。 不过云重作为妖主,平时公务繁忙,不喜欢束缚,更不耐烦教育一群小鬼头,连年幼时的云遥也是交给云姑去照顾的。 正神游的时候,一直雪白的毛团子从女孩的衣兜里探出脑袋,两只前爪紧紧抓着边沿,绿豆大小的眼睛里却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想他堂堂七曜的龙腾将军,有一天竟然会沦落成一只凡鼠,身上居然还有软趴趴的毛? 这是侮辱龙还是侮辱他? ……他的鳞片啊! 不仅仅是他引以为傲的青色鳞片没了,连他辛辛苦苦才修炼出来的灵力也“啪”的一下,什么都没了。 “银鼠?” 盛清越有些怔愣地盯着那个雪球一样的东西,终于知道为什么陵春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的了。但是他记忆里的银鼠没有这么小,仿佛两哥手指都能捏死。 “咳,主上,那不是银鼠,而是……电视里管它叫‘仓鼠’,是人类豢养的宠物,种类有很多。”陵春已经从电视里学到了很多人类的知识,物种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倒是觉得,这个小小的仓鼠,长得还满讨喜的——额,比小青可乖巧多了。 “宋青屿本体不是一条龙鲤么?好歹也是有金龙血脉的,怎么会变成这种脆弱玩意儿?” 宋·脆弱玩意儿·青屿:…… “我想可能是因为那道雷劫把他打出了山海境时导致神魂受损,被迫匹配了一具对他来说比较契合的身体。”陵春听出他语气里对宋青屿满满的嫌弃,微微勾了勾唇,还是开口说了好话。“仓鼠看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看来这几百年来,修为也没什么进步。” 自然是没法跟您比,都已经到了化神境界,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您的对手。 “如果小青的妖丹完好,恢复修为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主上能够提供‘镜花水月’的使用权。” 这东西毕竟是盛清越辛苦炼化的,除非他允许,哪怕是陵春也是没办法使用的。 周围人类人亡,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口袋安全,宋青屿正想缩回去,好好当他的小宠物,视线不经意扫过一个方向,豆豆眼顿时瞪得老大。 第10章 人间惊现故人来 他看到了什么? 在白烬雪原沉睡的老大,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穿……穿得还是人类的模样。 是他眼花看错了吗?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他的老大竟然醒了? 他都已经认命打算这辈子就当一只小仓鼠,等到死亡再元神归位,相信总有一天能够回到青丘,结果现在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于是,激动中的宋青屿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兴奋得张牙舞爪,险些从女孩的口袋里掉出去。 连陵春都觉得他这种表现有点丢人。 幸好主上没有注意。 不过,主上在看什么? 顺着盛清越注意的视线看过去,陵春就懂了。 “谢谢你,哥哥。” 小女孩兴高采烈地从澹台凌风手里接过一大罐软糖果,冲他挥了挥手跑向了自己的妈妈。 想到家里也多了个差不多年纪的小丫头,单挑凌风犹豫了一会儿再次伸手,从货架的最高处拿了另一罐一样的零食糖果。 除此之外,他对买其他东西都失去了兴致。 好想追过去要盛清越的电话啊。 他刚才忘记问了。 结果不过是一个回头,他就看到了他。 彼时的盛清越正站在一个女孩面前,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女孩手心里的仓鼠,动作很幼稚,但是也很可爱。 “吱吱吱!” 女孩长得不错,清秀可人,圆圆的脸上有点婴儿肥,看起来特别套系,个自估计不到一米六,一脸花痴地看着全部注意力都在仓鼠身上的某人。 盛清越似乎没有注意到女孩的羞涩,不厌其烦地把爬起来的小仓鼠再次推倒,如此反复,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正感慨间,澹台凌风已经推着车子大步地走了过去,却忽然听到他由衷地赞美。 “真可爱。” 也不知道是在夸小仓鼠还是女孩。 可是不管是哪一个,澹台凌风的动作都可见地僵了一下。 难道这就是他离开的原因? 不会是他相好的吧? 约在超市见面? 正想看看女孩是谁,澹台凌风却惊讶的发现,竟然还是那个女生。 “它叫什么名字?” 盛清越微微抬眸看向手掌的主人,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眼神,却让小姑娘羞赧地低下了头,耳根子都瞬间红了,声若蚊蝇,要不是盛清越听力好,属实也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小,小白,它叫小白。”韩佳颖软软地开口,刚刚突然对上他的眼神就心慌的不行,连说话都结巴了,“唔,小白还是第一次和除我之外的人那么亲近呢。” 女孩的声音有些紧张地颤抖,但是从语调中也能听出她的愉快,甚至把刚刚和两个闺蜜吵架的事都抛到了一边,还在想应该怎么开口和帅哥留个影,一辆购物专用的推车就很突兀地出现在她和盛清越的面前。 准确地说,车子是撞过来的,本来会直接撞到女孩身上,但是被盛清越突然伸出的手摁住了车头,阻止了车子继续行驶。 盛清越下意识看了澹台凌风一眼,刚才他即便是在和女孩说话,注意力也全都在澹台凌风身上,当然也知道他故意推着车子冲过。 “抱歉。” 澹台凌风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生出的情绪是什么,就是很不爽。 虽然对方第一时间就道歉了,可是韩佳颖大小姐可不是好脾气的,当下就要发作,一抬头却惊讶地愣了愣。 “是你?” “……哦。” 澹台凌风故意挑了挑眉,假装才认出女孩。 倒是盛清越有些意外,他们原来没有仇。 “可以把它送给我吗?我拿东西和你交换?” 他虽然没什么钱,但好东西不少,全都藏在水玉戒中。 什么? 韩佳颖愣了愣,诧异地看向盛清越。 交换? 换什么? 直到她顺着盛清越的视线看到手掌心中的雪团子——他说的不会是小白吧? 女孩没说话,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手心里却忽然多了一个还带着温热的物件。一直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她的手边,掌心处不知何时多了几粒坚果——陵春说仓鼠这种动物喜欢吃这玩意,然后朝仓鼠够了勾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澹台凌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手掌,掌心的纹路分明,生命、姻缘和智慧三条线都长的不可思议且清晰。 就在韩佳颖的目光被手里多出来的物件吸引时,小仓鼠已经嗅着坚果的味道窜到了盛清越的手上,不顾一切地把坚果往嘴里塞,一时间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十分可爱。 精纯的灵气游走在仓鼠的体内,最后却无法凝聚。 宋青屿的心在滴血。 真的好气! 白瞎了这几颗灵果。 “谢谢!” 韩佳颖眼睁睁看着小白在对方手掌心欢快地吃东西,想要拒绝交换的话也因为认出手里的玉葫芦是个极品翡翠而哽在喉咙,嘴唇动了动,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那好吧。” 不是她贪心,实在是……实在是家里正需要一大笔钱,眼下这枚玉葫芦或许能够解爸爸的燃眉之急。 而在盛清越拿出翡翠葫芦去交换的时候,澹台凌风就震惊了。 他就算看不出翡翠的价值,但是冲着这枚玉葫芦的色泽、质地和通透程度,怎么看也是价值不菲吧,就用它换了一只中看不中用的仓鼠?怎么想都是亏本买卖。 而且这小丫头明显也看出了葫芦的价值,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收下?还生怕他反悔似的,一转头就走了。 “这个小家伙挺值得的。” 盛清越继续捉弄掌心上的小东西,听到澹台凌风的劝告,微微扬了扬眉。 “有些东西,是没办法用金钱衡量的。” 七曜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那差距也太大了,这玉葫芦最少也要八位数,就换了一只不到二十块的宠物?” 听到这里,宋青屿直接就炸毛了,猛然从盛清越受伤飞扑出去,打算给这个人类一个教训。 却又一直手臂它更快地捏住了它的后颈皮,还很不客气地晃了晃。 “吱吱吱——” 宋青屿细小的嗓子尖尖地喊出声,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此刻抓着他命门的人是他家老大,拼命乱蹬的四肢忽然耷拉了下来,认命地被拿捏。 “脾气还挺大。” 澹台凌风倒不是害怕,就是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找过来了?” 盛清越把仓鼠放到肩头,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安分点,这才开口问澹台凌风。 “我要是说是巧合,你信吗?” 总不能说他是一路问过来的吧。 低低的轻笑传来,盛清越点了点头。 “嗯,我信。” 靠! 能不能不要对他这么笑了?把持不住啊! “走吧。” 还沉浸在美貌中的澹台凌风忽然被盛清越的声音提醒,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犯花痴? 我……靠? 他决定下次一定不再骂教授花痴了。 “咳咳咳,清越,我好像还没有你的电话,方便给我吗?加个微信好友也行。” 好不容易想到自己的目的,澹台凌风轻咳了两声,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却没想到脱口而出就是亲密的称呼,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虽然他们真正认识也才二十几分钟,但都偶遇过那么多次了,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车轮骨碌碌在地面滚动,澹台凌风的推车不知不觉就被盛清越接手。 “你不是来找人的吗?找到了吗?” 从盛清越离开,到再次碰面,澹台凌风并没有看到他身边多出谁——除了刚才的女孩。 但,应该不是吧,他又没把她带身边。 “找到了,你不是见过了么?” “啊?” 真的是刚才那个女孩? 刚刚拿到对方联系方式的好心情突然也没那么高兴了。 “她是你的女,女朋友?” 一点也不般配。 “女朋友?” 盛清越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从记忆里寻找到关于女朋友的信息,然后摇了摇头,轻笑着道:“不是。谁家女朋友需要我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换一只宠物?” 澹台凌风顿时一噎,听出了他的揶揄和调侃,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他这是智商短路了,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 “而且,她年纪也太小了。” “?” 澹台凌风一脑门子的问号,他有点怀疑对方在开车。 “我对未成年人没有兴趣。” 那姑娘看起来最多十七,按照人类的说法,属于受保护的未成年人。 卧槽! 他还真想过? “……所以,你说的找人,骗我玩儿呢?” 澹台凌风突然反应过来,瞪了盛清越一眼,满脸不可置信。 这人是在开玩笑吗? 盛清越听到他突然的控诉,逗仓鼠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你就当我是故意来超市偶遇你的。” “你这人……”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澹台凌风的视线扫过他肩上的团子,想到什么般地开口道:“你喜欢养宠物?” “说不上喜欢。我没什么动物缘,小崽……它们看到我就跑。”盛清越想到那些刚化形的小崽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要不要给他取个名字?” “我吗?”这个提议让澹台凌风受宠若惊,却毫不客气地脱口而出一个刚刚盘旋在他脑海里的名字。“葫芦。” 盛清越挑了挑眉,示意他解释取这个名字的原因。 “你看啊,它是你用一枚玉葫芦换回来的,叫这个名字还可以纪念一下……” 纪念他是个冤大头吗? “或者叫‘二十’也可以,反正它也就值这个价。” 澹台凌风还是非常热衷于贬低宋青屿的身价。 “吱吱吱——” 宋青屿气呼呼地冲着澹台凌风吱了好几声,要不是身体被老大控制着,他是真的会咬上去的。 “也行,那就叫‘二十’。” 于是在短短的两分钟内,仓鼠就被冠以了人类赋予的第二个,也可能会伴随它这一生的名字。 “嘭!” 澹台凌风尝试着把购物袋提起来,却差点没闪到腰。 失策了。 因为知道盛清越会帮忙,所以他后来又丢了不少零食进去,现在却有点尴尬了,他,拎,不,动。 “我来吧,反正顺路。” 看澹台凌风脸色憋得通红,又不肯放弃的模样,盛清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提起了两个巨重的大号购物袋,在澹台凌风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走向大门口。 乖乖!就这臂力,他也不应该把他错认成女生啊。 “看不出来,你力气还挺大的。” 有人帮忙,澹台凌风也不矫情,快步跟了上去,找到了自己停着的车子——幸好他拿了绳子,可以把购物袋固定在车后座。 但是在接过盛清越手里袋子的时候,澹台凌风清晰地看到他白皙的手掌心,多出了几道深红色的勒痕。 “这……”这突然涌现的内疚是怎么回事啊,他心疼吗?“对不起,害你的手受伤。到时候去我家里,我给你上药。” 盛清越在他突然抓他的手的时候就下意识躲开,把手背到了身后。 “没事,一点小伤。” 这么漂亮的手,澹台凌风怎么忍心它受伤?当下不由分说就包揽了推车运送的全部工作,吃力地往东湖园走去。 经过京溪别苑的时候特意停了停,回头询问盛清越。 “你是不是住这儿?所以才顺路。” 京溪别苑可是号称“江城富人聚集地”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反正就他所知,江城首富陶许一家好像就住在京溪别苑。 “嗯?” 盛清越微微一愣,然后哭笑不得。 他看了一眼京溪别苑门口的两只麒麟兽,眼角是难掩的笑意。 “这两个小家伙怕我。”盛清越说着伸手拍了拍两只石雕,“我就不在这儿碍它们的眼了。” 澹台凌风表示,他完全没有听懂,不过不妨碍理解盛清越并不住在这里。 那么能顺路到东湖园的,就只能是—— “你跟我住一个小区?我怎么不知道?” 不,也不是不知道,早上他还送他回家过,只是没有多想。 第11章 生人化傀魔人出 澹台青娥捶了捶酸痛的颈椎,离开电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站在阳台上,一低头就能看到别墅的门口,他亲爱的弟弟终于购物回来了。只是她刚想张嘴喊人,就见他推开门后忽然回头,似乎是在和谁说话。 下一秒,伴随着大开的门,澹台青娥直接震惊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我去,这个男人长得也太正了吧,出色的五官,清冷的气质,禁欲又高冷,活脱脱一个画中仙,是她长到23岁第一次遇见比她笔下小说的男主角更像男主角的男人,极品,且完美符合她对纸片人容貌的幻想。 最最关键的是,他手里还拎着本该是她家小弟拎的购物袋。 轻手轻脚地来到楼梯口,澹台青娥一脸八卦地探头往客厅里看,大美人在凌风的指挥下把购物袋放到了沙发旁边就准备离开。 “哎,清越你等等。” 澹台凌风想了想还是跑去房间拿了药箱,二话不说就抓过了盛清越的手,抹上了清凉的药膏。 “这个我以前用过,效果还挺好,多抹几次,红痕明天就能消了。”澹台凌风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揉开。 卧槽! 澹台青娥和他相处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弟弟这么细心地帮别人抹药。 ——有情况。 “谢谢!” 盛清越一开始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差一点就条件反射地动手了,不过最后还是任由他完成抹药的工作,这才收回手。 第一次登门拜访,总不好两手空空,所以盛清越并没有久留的意思。 “是我要谢谢你。”澹台凌风收拾好药箱就送盛清越出门,“回学校后,我再请你吃饭吧。” “不用送了,很近。” 直到盛清越的背影消失,澹台凌风才勾了勾唇,心情愉悦地准备进屋。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澹台青娥像幽灵一样站在他背后,吓了他一跳。 “卧槽,你什么时候站我后边的?” “嘿嘿,在你含情脉脉目送美人离开的时候。”就这短短几分钟,澹台青娥就已经脑补出了几十万字的大戏。“说说吧,他是谁啊?你新朋友?还是,男……” “你还没完了是吧?”澹台凌风就差没捂住澹台青娥的嘴了,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补充道,“那是我同学,超市里偶然碰上的,帮我把东西拿回来。” “那应该跟你关系挺好的,不介绍一下吗?” “你跟他又不熟,认识了也没用。” 反正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意思,他不想把盛清越介绍给她。 “认识了不就熟了嘛!真小气!” 却说另一边,在盛清越进门后的刹那,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住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宋青屿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上桌,张着嘴想要说话。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发出的都是“吱吱吱”的叫声。 震惊、惊怒、窘迫……各种情绪闪过,宋青屿最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乖巧地蹲坐在盛清越面前,张牙舞爪地比划出自己无法说话的事实。 看来他的后遗症也不算轻。 盛清越看着小东西,嘴唇抿得紧紧的。 这里不是灵气充沛的山海境,灵力为天道所限,不过帮宋青屿恢复说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当一团纯净的灵力被丢出来,宋青屿猛地往空中一跳,一口就吞了进去。 下一秒,宋青屿就陷入了沉睡。等他完全吸收了这团灵气,不仅能说话,也能激活沉寂的妖丹重新开始修炼。 “交给你了。” 盛清越把缩成一个球的宋青屿丢给陵春,自己则直接离开了这里。 澹台青娥软磨硬泡也没能从澹台凌风那里问出关于盛清越的任何信息,只能暗搓搓地问业主群里的人,这才知道a07那座闹鬼的别墅竟然有人住进去了,还是个大美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可是真闹鬼的屋子啊。 澹台青娥盯着窗外,陷入了诡异的沉思。 小学校门口接孩子的基本上都是五六十往上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不多,像澹台凌风这样年轻的更是只有他一个,独自坐在自行车上,显得尤为显眼。 【都都不是教授:风哥回家第一天,想他。。。】 【都都不是教授:忽然想吃谭记烧烤了,可惜太远。】 【九日:你是想风哥,还是想风哥顺便给你带谭记烧烤?】 “嗤!吃货。” 【你风哥:@都都不是教授,明天给你带。】发完消息,澹台凌风就收回了手机,看一眼时间,距离小学放学没几分钟了。 “小伙子,来接妹妹?” 听到旁边有声音传来,澹台凌风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他说话,直到他又重复了一遍。 “嗯?跟我说?”澹台凌风环顾四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老大爷正在和他说话,“对的,我来接妹妹,大爷你……嗝!” 一句话没说完,澹台凌风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嗝。 伴随着大爷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团一团的黑气从他嘴里冒出来,在头顶汇聚成一片阴云,像腐烂恶臭的死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竟是比龙渊巷那个怪物更加恶心。 “唔!” 澹台凌风忍着胸口的恶心感,悄悄地后退了两步,和老头保持一定的距离。 “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忙,家里小孩都没时间带,接送上学还得我老头子出来……”老头似乎没有注意到澹台凌风的远离,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家里的小辈不孝顺老人,后来更是直接对着澹台凌风这个陌生人就开始指手画脚,唾沫星子满天飞,也不知道有没有病毒,会不会传染。 随着恶臭味更重,他头顶的黑色已经浓郁得快要滴出水来,脸上的表情也肉眼可见得变得狰狞,开始无差别攻击。 澹台凌风也只遇到过一次这种事情,没经验,只是出于本能地又退后了一步。 凑热闹向来是华国人的本能,但如果热闹的对象突然变成了自己,脾气不好的恐怕是免不了一场头破血流的冲突。 “我操丶你妈,你跟谁说话呢?我踏马最烦别人在我耳边哔哔赖赖,你踏马找死啊!” 正所谓,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熊家长。澹台凌风刚刚离开硝烟弥漫的口舌战场,那边老头已经惹到了一个膘肥体壮,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叔。 “这大爷怕不是犯病了吧?” 年轻一些的家长看着老头情绪不对,开始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想到报警和打救护车电话,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是,澹台凌风替他们做了。 “铃铃铃——” 就在此时,放学铃声响了,小学生们一窝蜂似地跑出来。家长们自然而然去接自家的小孩,也不再关注这个老头,接了小孩就走。 玲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怯生生的,长得……额,如果她脸上没有那个胎记的话,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澹台凌风看了她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伸手去拿玲珑的书包。 “凌风哥哥,小雅家里没人,今天可不可以先住咱家?我正好有好多题目要问她,她学习可好了。” 说到这里,叫小雅的女孩冲着澹台凌风腼腆地笑了笑。 澹台凌风很想拒绝,但是看着小丫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无奈地点头。 “呜哇呜哇呜哇——” “啊——” 几乎是和警车的鸣笛声音一同响起一道男人的惨叫,澹台凌风猛然回头,却见刚刚和老头吵得不可开交的大叔痛苦地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手腕、脚腕缓缓流出。 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手筋脚筋被众目睽睽之下挑断,澹台凌风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气团,横冲直撞地穿过人群,而它的目标…… 糟了! 澹台凌风一手一个把两个小丫头推出去,自己却来不及闪避,只能双手交叉护着前胸,硬生生扛下这场飞来横祸。 “嘶!” 澹台凌风腾空飞出好几米,重重地落在地面,自行车也跟着做了自由落体运动,狠狠地砸到了他的腿,脚腕的剧痛慢一拍地传入大脑,让他没忍住地叫出了声。 “啊!” 澹台凌风一把推开身上的自行车,痛苦的抱住受伤的脚,俊逸非凡的脸上一片惨白。 靠! 太踏马痛了。 他这只脚最近是不是犯水逆,刚好就又受伤了。 两个小女孩似乎被吓住了,被推倒在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忙跑到澹台凌风的身边,一左一右小心地扶他站起来。 “你们没事吧?” “啊——哈——” 尖啸声代替了回答。 三人三双眼睛猛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刚刚发生争执的位置,老头已经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雾霾里的怪物,只露出一张苍白狰狞的脸。 靠! 上一回他见到的还只是单纯的怪物,现在却眼睁睁看到一个大爷转变成这种东西,心理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玲珑,我,我怕。”小雅紧紧地抓住玲珑的手臂,一脸惊惧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哪儿啊?” 如果她的灵力还在的话,哪里可能让这种低等的东西污她的眼睛,早就一鞭子下去,抽的人魂飞魄散了。 只是眼下还有更糟糕的事情等着他们。澹台凌风受伤了,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他血液里九穗寒鸢的灵力开始外泄。 只是现在的澹台凌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正警惕着影傀攻击的何玲珑,小巧的鼻子微微耸动。 她好像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花香。 但是下一秒,她的脸色大变。 竟然是九穗寒鸢。 九穗寒鸢伴生生命树,是妖界圣品,对妖魔鬼怪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嗬!嗬!嗬!” 粗重的声音四面八方地传来,澹台凌风警惕的把两个小孩搂在自己身前,紧张地盯着那团黑影。 “噗——” 尽管及时躲开,冲撞的余波还是让澹台凌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脸色刹那变得苍白。 “咳……” 回头看去,那黑雾凝成的影傀正落在他们刚刚站着的位置,身影时而为人,时而为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血,血……好香,好香!” 影傀重复着这句话,终于让澹台凌风想起了一个被他遗忘的忠告——他的血,对它们有致命的吸引力,等级越高,吸引力越强。 澹台凌风紧紧地捂住自己的伤口,阻止鲜血的流出,却依然在空气里留下淡淡的香味。 影傀的动作微微停顿,似乎是在疑惑刚刚的香味怎么淡了,对它也没有了吸引,机械地转过头,继续朝着那个叫小雅的女孩走去。 “好吃的,好吃的……” 小雅瑟缩着躲到澹台凌风身后,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很怕这个大哥哥把她推出去。 澹台凌风左右张望着,路边不知是谁丢了好几个空酒瓶,他直接抄了起来,警惕地盯着对面的魔人。 “啊——啊——” 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刺得澹台凌风有一瞬间的耳鸣,还不等他反应,黑气凝成罡风直接劈了过来,他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瓶子甩了出去。 然而也仅仅阻滞了一秒。 踏马的,想他澹台凌风,一言不合就是干,什么时候只能这么憋屈地躲来躲去了? 或许是求生的意志,澹台凌风一只手就抡起了自行车,狠狠地砸向黑影。 “哐当!” 自行车落在地面,四分五裂。 澹台凌风也狠狠摔在地上,手上,腿上再添伤口,鲜血不要钱地流出。 完蛋了! 九穗寒鸢的香味这么浓,离澹台凌风最近的何玲珑当然也察觉了,她紧紧地皱着眉,视线落在澹台凌风流血的伤口上,有越来越多的疑问在她脑海盘旋。 灵域的出现,还有早该从这个世间销声匿迹的九穗寒鸢,都让她对几万年前经历过的事产生了怀疑。 “玲珑——” 澹台凌风没想到,何玲珑会突然出现替他挡住影傀的攻击,拖着重伤的身体冲了过去,把小女孩抱起来,下意识就地一滚,躲过了影傀的又一次攻击。 第12章 初闻特调局前身 或许是因为受伤,何玲珑的身上散出一丝妖气,让影傀的动作停了下来,也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流了那么多血,不用白不用。 何玲珑借着澹台凌风的遮挡,伸手在他身上抹了一手的血,放进嘴里吮吸,瞳孔一瞬间变成了竖瞳,手指飞快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土地之灵,借吾力量。捆仙,缚!”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澹台凌风忽然感觉脚下微微震动,一低头,眼前却忽然闪过一条金色的绳索,如游龙一般疾射而出,瞬间缠绕上影傀的身躯,把他捆得严严实实。 “呼——” 总算把影傀控制住了,澹台凌风已经全身脱力地倒在地上,眼前早已经被血液模糊。 或许,就此睡过去,一睁眼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何玲珑的脸色很难看,偷来的灵力还没有经过她的身体就全部用在了召唤法器上,后续的灵力无法继续以这种方式补给,这也就导致了捆仙索后劲不足,在影傀奋力地挣扎中,终于直接消散在了空气里。 “啊——” 影傀挣脱,捆仙索被迫消失,灵力直接反噬,让玲珑吐出一口血,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她的身体一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厥了。 “玲珑——” 澹台凌风大惊,伸手接住小女孩,却忽略了自己也是个重伤患,一不留神就往地面上扑。 狼狈地护着何玲珑,澹台凌风龇着牙承受后背撞击地面的巨力,借势滚到墙角,把昏迷中的小人安置好,又如法炮制地把另外的女孩也带到角落,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 视线不经意扫到手腕上的红色手环,澹台凌风忽然想起救命恩人送给他手环的时候说过,这个是能防身的东西。 不管是真是假,他只能赌一把了。 “一定要记得口诀……” 千钧一发间,澹台凌风念出了云遥教给他的口诀。 太上敕令,八方威神,洞罡太玄,斩妖缚邪!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手腕处装死的红绫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瞬间动了起来。 澹台凌风只看到眼前一条红色残影,直接同影傀纠缠到了一起,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火红的巨蟒——断了尾的。 红绫看起来很兴奋,一上去就把影傀一圈一圈地缠住,直到最后影傀变成了一个红色的茧子,左冲右突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澹台凌风的耳边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只有红绫包裹处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和哀鸣,最终彻底归于天地,绷紧的红绫一下子松散开,别说老头,连一缕黑气都看不见了。 “嗝!” 尽管东西难吃,红绫也饱餐了一顿,一时忘形,竟打了个饱嗝,听在澹台凌风耳中却让他目瞪口呆。 被一条红绫救了也就算了,怎么红绫还会打嗝? “大,大哥?你是何方神圣,可否现身一见?” 反正自从龙渊巷遭遇之后,澹台凌风已经能够非常迅速地接受一切不合理。 “居然听得到我说话?” 阿丑一愣,恢复了半截的状态,一端微微晃动,面向着澹台凌风,似乎在观察他。 这个就是遥遥想保护的人类? 也太弱了。 不过配遥遥刚好,嘿嘿! 得亏澹台凌风不能听到他的心里话,否则肯定要为自己辩解一番。 他很强的。 只是没习惯这种突然的袭击。 红绫没动静,澹台凌风以为是它比较高冷,不屑和他说话,正准备道谢,眼前却红影一闪,红绫向着他疾射而来,大有一副吃了他的冲动。 “嘶——” 红绫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好东西! 原本被迫无奈带上的红绫在经历了这次事件后突然被澹台凌风宝贝了起来。 乖乖,这可是个厉害的帮手。 危机已经解除,相信用不了多久,灵域也会消失,但是澹台凌风却开始头疼了。 该如何向警察叔叔解释他们三个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还有那个被影傀伤到的大叔,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但是他完全的杞人忧天了。 警察在察觉到事情不简单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特殊部门,也就是特殊事件调查局,简称“特调局”的安全部门,并且已经按照指示驱散了周围方圆百米的围观群众。 谷卿一也在其中。 当他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澹台凌风和两个小孩,浑身是血的滚出来。 看到人群里同样挂着特调局工作牌的谷卿一,澹台凌风愣了一下,却来不及解释什么,在确定两个小孩安全之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和萦绕在鼻尖的消毒水味。 ——他被人救了,现在是在医院。 澹台凌风刚试图坐起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一条腿正毫无知觉地吊着,看样子是骨折了。 还是左腿。 身上也好不到哪儿去,被绷带裹得像个木乃伊。 以他现在的状态,答应给教授带的谭记烧烤肯定要食言了。 也不知道何玲珑和那个叫小雅的丫头有没有事,他没在病房看到她们两个。 就在此时,谷卿一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澹台凌风动了动身体,最终还是放弃起身。 “你身上麻药的药效没过,就躺着吧。” 开口的是那个大约三十岁的男人,他很自然地拖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为了救小女孩光荣负伤的青年。 “澹台凌风同学,你好,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是陆战,陆地的‘陆’,战斗的‘战’,特殊事件调查局外勤组组长。” “这位你应该认识,谷卿一,你们学校的校医,实际上也是特调局成员。” 澹台凌风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自爆身份,下意识警惕起来。 他们之后不会杀人灭口吧。 “你别紧张……”陆战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身份证大小的证件递了过来。“这是我的证件。” 澹台凌风狐疑地接过证件,第一眼就看到上头红艳艳的印章——华国国家安全部。 没有哪个人敢冒充国家政府吧,被发现不得以叛国罪处刑? 不过他从来没听说过特殊事件调查局。 也有可能和龙组一样,存在却不为人所知。 一般来说,有能力管理一个组,那肯定很厉害,可陆战给澹台凌风的感觉就好像邻家大哥哥,非常的无害。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一个名词——笑面虎。 “和我一起的那两个小孩呢?” 如果是他们把他送到医院,那肯定知道何玲珑和小雅在哪里。 “她们身上只有外伤,不严重,已经让人送回家了。” “什么?你们跟我姐说了?” 他还想着怎么把这件事瞒过去,结果现在倒好,被人提前捅出去了,也不知道澹台青娥会怎么想——她是一点都不知道他身上发生过的灵异事件的。 “放心吧,你姐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告诉她你不小心从自行车上摔下来骨折了。” 这样更丢人了好不好。 不过算了,澹台青娥不知道就好。 “行吧,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至于说不说,看具体情况了。 谁知陆战却关心起了他的身体。 “他身体怎么样?” 这话问的是谷卿一。 “身体多处外伤,不严重,主要是骨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而且失血过多,内伤倒是不严重,筋脉也没有损伤。” 前面的内伤外伤他还理解,但是筋脉是什么鬼? “咳!”陆战轻咳一声,脸上带着更加和气的微笑,一开口的话却让澹台凌风懵了一下。 “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什么?” “现在是晚上七点,如果你不急的话,听我说一个故事。” 陆战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也不晚。 “你说。” “大概是三万多年前,妖魔乱世,当时有一位颇有神通的国师,力排众议地创建了当时的第一个驱魔组织赤阳司,他们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虽然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妖怪的。” 陆战娓娓道来关于特调局前身的历史。 “如你所见,赤阳司就是特调局的前身。当年,云遥国师意外亡故,赤阳司也就逐渐凋零,好在其中术法秘籍一直流传了下来,这才有特调局的现在。” 虽然澹台凌风确实觉得这个故事十分匪夷所思,但他还是认真地听完。 “你的情况特殊,我们需要你。” 至于为什么,陆战没有明说,也许这件事涉及了特调局的内部机密,又或许……陆战并不信任他。说一半藏一半才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但是,澹台凌风又怎么会让自己处在被动的一方? “如果我拒绝呢?” “呵,没事,我们不会强迫你的,不过是会让你忘记今天发生的事。” 澹台凌风微微皱起眉,他不喜欢被束缚,连他父母在他有独立自主能力后就不怎么管他了。但是,他也不想忘记今天的事,所以,他妥协了。 “我……考虑一下。” 这是第二次了,他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更多,所以他不能忘记每一次的经历。 “行,那我明天再来找你。”陆战思忖一二,同意了。 “对了,我有个不太成熟的猜测。”看到陆战和谷卿一就要离开,澹台凌风正了正神色,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那东西,咳,你们说编号是‘三’的那只影傀,它的攻击好像是有目的的。当时我和玲珑都受伤了,论理应该是最好解决的,但是它却绕过我们,直接冲向小雅,就时跟我们一起的另一个小女孩,你们或许可以查一下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我们会好好调查的。”陆战伸手,友好地和澹台凌风握了握。“明天见。” 离开病房,谷卿一终于把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陆哥,你刚才怎么不问他和妖族有没有关系?” 陆战之前也注意到了澹台凌风的脖子,那里的妖气已经散去,但痕迹还在。 “不能打草惊蛇。” 在他们还没弄清楚这只妖是什么来头之前,不能贸然得罪。万一像卢青那样的大佬,得罪了,倒霉的还是他们。 想到几年前天禽组那群眼高于顶的人因为得罪卢青,几十个人被一只鸟轮着揍的模样,谷卿一莫名打了个哆嗦。 他们这些脆弱的人类,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妖界大佬为好。 就怕这些妖类,来者不善。 “你回学校后,帮我多盯着他,别惊动他。” “陆哥,你的意思是……澹台凌风不会同意加入我们?” 要是自己的同事,陆战才不会有这种命令。 “呵,小同学挺机灵,知道用缓兵之计,明天,估计我们都见不到他了。” “啊?” “你让秋敏查一下方雅婷,小同学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好。” 墨染天光,天色已然沉沉,似乎马上又要下雨了。 阴暗的医院走廊,病房门口守着的两人已经开始昏昏欲睡,周围似乎越来越安静。 澹台凌风睡不着,正在刷微博,耳边忽然听到一下一下很有规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病房门口。 这么晚了,会是谁? 刚经历过影傀的事,澹台凌风现在有些杯弓蛇影。 是陆战,还是谷卿一? 亦或是……非人类? “吱呀!” “谁?” 几乎是在门被推开的同时,澹台凌风抓紧了放在一旁果盘里的水果刀,准备随时反击。 “呵!” 昏暗中一声轻笑,莫名有些熟悉。 只见来人背着光,澹台凌风一时间看不清他的模样。 “是我。” 握着刀的手被人攥着,明明没用什么力道,澹台凌风却觉得自己的手指忽然卸了力道,水果刀“哐当”一声落地。 他也看清了来人。 一个银色的面具。 “是你?” 他脖子上的红痕至今未消褪的罪魁祸首。 换了一身现代休闲服竟然一点也不违和。 “你怎么进来的?” 陆战不是说会让人守在门口吗? 这人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难道…… 想到外面两人可能被这人解决了,澹台凌风惊了一下,掀开被子,挣扎着就要下床去查看情况,被云遥一只手压住肩膀,半强迫他重新躺下。 “睡着了。”云遥看起来情绪不高,声音也有些冷,“我在你眼里原来是个‘杀人狂魔’。” 第13章 送药附带沉香木 澹台凌风其实对他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当然,畏多过于敬,看到他靠近就会下意识往后躲。 “哼!” 云遥冷哼,然后丢给他一样东西。 “给你的。” “什么东西?” 澹台凌风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已经伸手接了过去,听到对方又一声冷哼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还在害怕他会做些什么,现在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馈赠,顿时有些脸红。 他,他这不是本能嘛。 好东西谁不想要? 而且他很确定云遥的好东西不少。 “嘿嘿……” 可是当澹台凌风的视线落到手里的小东西身上时,他的眼睛都直了。 沉,沉香木?堪比黄金的沉香木? 虽然只有巴掌大的小盒子,但是,是不是太过暴殄天物了? 小盒子平平无奇,别说是纹路,连多余的一道划痕都没有——哦不,只有沉香木原本的花纹。 不过好像有一股药味,还挺香的。 “这个我不能要。” 他虽然眼馋好东西,但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要。 这个盒子以他的眼力来看,放到拍卖行最起码七位数,焚香沐浴后仔细供奉起来都嫌烫手。 看他抱着盒子研究了半天,云遥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你该不会以为我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给你这么一个破盒子?” “破?” 澹台凌风惊呆。 这么完整的一个沉香木盒子,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破盒子? “这是凝玉膏,有利于伤口愈合。” 听名字,应该是好东西。 而且,事不过三,他已经拒绝过了,可是大佬执意要给他的,那他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当澹台凌风抱着对凝玉膏的强烈好奇打开了盒子,入眼的却是半透明的晶莹膏体,看起来很q弹,让人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却戳出一个小小的浅坑。 “额……” 看着手指尖沾上的膏体,澹台凌风愣了一下,没想到看着弹弹的,真实感觉这么松软,正好在伤口上试试——为此他还特意拆了手臂上的纱布。 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可随着温度的升高,药膏所过之处仿佛有一股凉意包裹住他的伤口,酥酥麻麻的,又有一点点刺痛,像是有小虫子在咬他的皮肤。 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原本三公分多的伤口,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逐渐愈合,跟没受过伤似的。 “我去……” 真特么神奇。 澹台凌风干脆一鼓作气,把身上烦人的绷带全拆了,然后在伤口上一一涂上了药膏,伤口越大,恢复的时间也越久。 所以他最严重的两处骨折,看样子得再等一等。 “你为什么给我送药?” 难道就因为他是什么花的容器? 那个花看来对他很重要。 “想送就送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云遥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恼怒,澹台凌风真怕他直接把送给他的药抢回去,赶紧护食一样地把小木盒往枕头底下一塞。 “谢谢!” 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云遥的药,他的伤没可能好得这么快。 但是这样一来,他就又欠他人情了。 当谷卿一一大早准备来接澹台凌风去学校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病房里空空荡荡的,人早已经不见了。 “……臭小子。”还真被陆哥说中了,这小子溜了。 不过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还怕逮不到他? 已经返校好几天了,澹台凌风就没有收到过盛清越的一条信息,让他一度以为之前和盛清越的见面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可是看到微信好友列表里的名字,他又有些恍惚——当时加好友,他特意在给名字备注的时候输入了“盛美人”三个字,以至于现在每次打开微信的时候都会有些难为情,怕被别人发现,却又不想改变它。 “凌风,加油,凌风,加油——” “风哥无敌,加油加油!” 热闹的欢呼在整个篮球场此起彼伏,谷卿一一身白色外褂站在最外围,身高的优势让他能够看清比赛场上激烈的角逐,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澹台凌风的脚,好了? 要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从他骨折到现在甚至还不到一周,不仅好了,还能进行这么剧烈的运动,这要不是有猫腻,他就把听诊器给吞了。 “帅哥——” 崔知知原本注意力全在篮球场自家男朋友身上,可是天生的好听力让她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好听的男声,下意识就扭头,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宋青屿无意中转过来的视线。 一瞬间,尖叫声就溢了出来。 妈耶!好好看的帅哥……们。 江大什么时候有这么养眼的帅哥了?太好看了叭,尤其是那个戴眼镜的,简直是王炸。 哎?帅哥别走啊! 等崔知知的男朋友徐鹏发现自己女朋友又在犯花痴,而刚好是中场休息时间,就直接过来捏了捏女朋友的耳垂,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你男朋友在这儿呢,不许看别人。” “略。” 崔知知才不管他,做了个鬼脸,心里还在暗暗琢磨刚刚看到的帅哥是哪个系的。 澹台凌风远远地只看到一个背影,有点眼熟,却并没有当一回事,毕竟整个学校他眼熟的人没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了。 别看大学课业轻松,也逃不过政史马原的摧残。 又是一节马原大课,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他的学生们此刻却像暮年老狗,有气无力地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尤其是最后一排坐在角落里的那一位,估计已经和周公下了十几盘棋,连下课铃响了都没有听见。 要不是教授聒噪的声音,他恐怕要睡到天荒地老了。 “风哥,风哥,我跟你说,历史系居然有个绝色美人,以前听都没听过的。” 教授兴冲冲的模样看起来像个披着人皮的色狼,一脸眉飞色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那个美人有什么关系。 “哎,风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教授推了推澹台凌风,满脸兴奋地道,“那男的长的是真的可,我一个男人都要动心了,吸溜~” 说到最后还猥琐地吸了一吸口水,把猥琐屌丝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要发花痴滚一边去,别打扰我休息。” 澹台凌风发现,最近教授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是不是他“爱的教育”给的太少了? “嘿嘿,这不是下课了嘛,下节课教室就在隔壁,我们先过去占位置。”教授可是听说了,下节课,他们和美人是同一个班。 澹台凌风无所谓地抓了抓睡乱的头发,从大教室的后门走入,本想找个偏僻点的角落继续睡,结果看到自己中意的位置已经坐了人,正低头看着书,正想发挥校霸的威严,把人赶走,却突然发现这个人好像……盛清越? 这下子,他的瞌睡直接就清醒了。 “卧槽,真的是美人啊!” 原谅他没有见过世面,看到一个比校花还好看的人就一惊一乍的,尤其是,他嗓门还不小,一下子就吸引了半个教室人的注意,齐刷刷地回头看过来,或隐晦或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教授口中的“美人”。 靠!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澹台凌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让教授闭上了嘴,然后眼神如刀地射向那些频繁偷看盛清越的学生。 盛清越也是被教授这一嗓子嚎得抬起了头,意外地看向他们,当然,主要是看澹台凌风。 “凌风?” “嗯,是我。”澹台凌风把课本放在盛清越的桌旁,径直坐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他其实已经看到了盛清越桌上的,不过是没话找话。 “我来上课。” 还别说,人类发展至今变得那么强大都是有道理的。 “我日!”教授忽然发出一道生无可恋的声音。“苏云霆踏马的怎么也在?” 澹台凌风止住话头,抬头去看,果然看见一身骚粉色的苏云霆,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银边的平光镜,怎么看都像一个斯文败类。 他的身后,没看错的话,跟着的是蒋若雪。 她不是艺术系的么?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盛清越注意到教授和澹台凌风的表情变化,顺着他们的视线朝门口看去。 他对这两个人都有印象,一个是红颜薄命,一个则是放荡多情,而且这个叫做苏云霆的人竟然是姜天问痛苦回忆中的一抹艳色。 只可惜,他一生都遇人不淑。 有些人,明明是人的模样,却心如恶鬼。 但坏事干多了,就会业障缠身,也会影响他身边的人。 盛清越收回打量他们的视线,注视着澹台凌风。 “你朋友?” “不是,我不认识他……们。” 澹台凌风也不知道为什么,怕盛清越误会他和苏云霆是同一种人,赶紧解释。 尤其是蒋若雪,绝对不能承认。 但是,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澹台凌风这一次是深有体会了。 “美人你是不知道,苏云霆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晓得我们风哥暗恋过他女朋友——当然,那个时候风哥还不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然后就天天来我们面前秀恩爱刷存在感,简直要气死了。” 澹台凌风在听到教授开口的时候就知不妙,然而,根本来不及阻止。 “都敏华,不该说话的时候就闭嘴。” 咬牙切齿地说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哦?” 盛清越挑了挑眉,看起来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只不过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你喜欢她?”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般般入画,姣如秋月,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怪不得。 盛清越看着连结两人的红线,听不出情绪地哼了一声,澹台凌风却以为他真的信了教授的鬼话。 “清越,你听我说,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情谊,哦不,我们连同学都不算。” “呵!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盛清越微微扯动嘴角,伸出食指轻轻勾住那根红线,只用了少许灵力就把它从中扯断。 就在红线断裂的一刹那,澹台凌风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身轻松,对蒋若雪也少了那种若隐若现的牵绊之感。 “真的,她这个长相不是我的菜,喜欢她我还不如喜欢……”一个“你”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澹台凌风愣愣地看着盛清越近在咫尺的脸,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把盛清越拿来比较,然后话锋一转,“……我自己。” 澹台凌风发誓,他以前就算自恋,也没有自恋到和自己水仙的地步。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澹台凌风猛然抬眸,果然看到盛清越竟然笑了,微微勾起的唇显示出了他的好心情。 所以,作为取悦他的奖励,盛清越从水玉戒——当然,对外是从书包里,祛除了一枚新鲜的玉晶果递了过去。 “给我的?” 澹台凌风很意外,指了指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 果子是他没见过的品种,和荔枝差不多大小,不过表面是一层薄薄的青皮,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精英的果肉,刚拿出来的时候就有一股十分霸道的桃花香钻入澹台凌风的鼻子,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但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盛清越拿着果子的手指上,修长白皙,光滑水嫩,骨节分明,仿佛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公子,连指甲盖都是浅粉色的,特别好看。 一旁的教授在盛清越手里出现这枚果子的时候也闻到了香味,唾液不自觉地就分泌了出来,哪里还关注苏云霆蒋若雪?盯着这颗小小的果子,满眼都是“想吃”的渴望。 这种睡过肯定是农科院新培养出来的,闻着好香啊。 可是如果直接开口要,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他最没想到的是,风哥和没人居然是认识的? 嘶…… 他刚才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风哥应该不至于见色忘友把他出卖了吧。 “唔,谢谢!” 再三确认这颗果子是给自己的之后,澹台凌风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手指却不小心在盛清越的手心挠了一下,顿时一股一样的感觉席卷全身,有些酥麻,让他一下子忘了要说什么,只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玉晶果生长于灵气丰沛的青丘,几乎每一颗果子都浓缩了不凡的灵力,曾经是修道之人人人趋之若鹜的宝贝。对普通人而言,他们即便不能完全吸收其中的灵气,但也能改善体质,强身健体,相当于服用洗髓丹。 但是对拥有神骨和九穗寒鸢的澹台凌风来说,玉晶果大约也只能用作提神之用。 第14章 救助站墨麟归位 无视了教授眼巴巴看过来的眼神,澹台凌风一口就把果子送进了嘴里。 果子入口即化,果然很甘甜爽口,而且居然有一股暖流从咽喉处一直淌进心脏,然后温暖了四肢百骸,让他的每个细胞都舒展了。 盛清越看到他嘴角沾上的汁液,微微皱眉,伸出拇指轻轻抚过他的唇,将透明的液体轻轻抹去,却没注意到澹台凌风因为他的动作而僵硬的身体,脑袋也宕机了,不知道应该给出一个什么反应才算正常。 “多谢,还是我……我自己来。” 澹台凌风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找出纸巾,仔仔细细擦拭着嘴角,像是要把嘴角陡然酥麻的感觉一并拭去。 “这是什么水果?在哪儿买的,味道很不错,放学后我也去买一些。” “呵!”盛清越被他的贪吃想法逗笑了,强行压了压上翘的嘴角,可惜地道,“那是一个路过的行脚……小贩,早就走远了。” “不过如果你想要,我还有。”盛清越微微靠近澹台凌风,轻声地对他说,像是在说两个人的悄悄话,“偷偷的给你。” “当真?” 玉晶果的味道让人垂涎,如果还有,他当然不好拒绝,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他要不要也送点什么当回礼? “当真,玉晶果可以存放一个月,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来找我,不过玉晶果一天只能吃一颗,吃多了反而不妙。” 正好借此机会将他身体堆积的毒素排干净,他这样的体质不修炼也实在浪费。 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好自己,才能彻底炼化血脉里的九穗寒鸢。 “嗯,好,说定了。” 这也算是他和盛清越的一个约定。 教授发现凌风和这个美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个多余的电灯泡,完全插不上话,而且说好的兄弟呢? 从头到尾,澹台凌风只顾着和美人说话了,有理过他吗? 还记得有他这么个人吗? 上课开始还没过五分钟,教授已经沉沉睡去,嘴角还可疑地流了口水,估计在梦里梦见了好吃的玉晶果。 而澹台凌风恰好相反,因为已经睡过一节课了,现在精神奕奕的,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还想再睡一节课的“宏图大愿”。 如果仔细看却能看出,他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老师的讲述上。他拿着签字笔,在课本空白处开始涂涂画画,一时间整个人都沉浸其中。等他反应过来时,一个人物肖像跃然纸上,眉目含情,似乎透过纸面正看向他。 欣赏了半天自己的作品,习惯性准备签上自己的名字,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画的竟然是盛清越。 靠! 他的手有自己的意识了。 这可真是魔怔了。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啪”的一声合上书,把“罪证”悄悄地塞进了包里。 再说另一边,提前收到任务的宋青屿也已经来到了郊外的某个破败救助站,正蹲在一个木箱子上面,炯炯有神地盯着底下横七竖八堆放着的铁笼子,笼子里或躺着或坐着各种花色的大猫,每一只都是蔫蔫儿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似的。 当然,他的注意力停留在唯一的一只黑猫身上。 那是一只全身上下除了四个爪子都是黑色的猫,放在阴影里,一个错眼就容易被忽视。 因为很久之前的一次意外,他和白墨麟的神识进行过交融,即便时间很短暂,也在彼此的识海中留下了对方的烙印,所以他才能在茫茫人海,哦不,是在不知凡几的生物中确定他的方位,继而找上门来。 宋青屿四肢短小的爪子在木箱上来回踱着步,一张毛茸茸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是别以为他和白墨麟的关系就很好了。 正好相反,两个人是七曜中关系最差的,。 不过好歹是除了老大和陵春以外唯一的熟人,现在又生死未卜的,他要不还是先把他救下来,到时候再“挟恩图报”不是更好?再说了,他们虽然关系很差,但也没想过真的让他去死。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嘲笑白墨麟。 “哈哈哈哈……” 你也有今天。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宋青屿摇身一变,就化为了人形,大摇大摆地重新走进这个又破又脏的救助站,然后目标明确地走向关着黑猫的笼子,在工作人员惊讶的目光中指了指呼吸微弱的猫。 “就它了。” “啊?” 工作人员的视线在黑猫和宋青屿身上来回看,犹豫地开口。 “这只黑猫可能是被它主人打成这样的,就算抢救了也没几天好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其他猫?” “不,我就要它。” 真以为他是同情心泛滥来领养猫的? 裹着灵气的浑圆珠子在笼子里弹了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最终滚到了黑猫的嘴边。 而宋青屿正看着珠子直流口水。 他馋了一路了,都没舍得吃,结果就是便宜了白墨麟这个家伙了。 白墨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他只是觉得身上到处都是疼痛,骨头好像也断了,两条腿,哦不,四条腿都动不了,也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东西,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还有,他的灵力呢?怎么都消失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感觉一股庞大的灵力扑面而来,就停在他的鼻尖,诱人的灵力好像还有点熟悉。 眼看着白墨麟吞了灵气珠,气息开始恢复平稳,宋青屿才放心地同工作人员交涉去了,却万万没想到,领养手续会卡在最后一关——作为一个黑户,他没有身份证。 都走了九十九步,没想到最后棋差一着,还是得老大亲自出面。 空气里忽然传来熟悉的灵力波动,盛清越写字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窗外,不想却让澹台凌风误会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心里慌得一批,下意识就要张嘴解释,他不是有意冒犯他的肖像权。 结果发现,盛清越根本就没有看他。 窗外……有什么? 讲台上,老师正唾沫横飞地讲述华国近代史,窗外扑腾着飞进来一只雾状的鸟——准确地说,是一只千纸鹤,飘飘渺渺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里,最终停在了盛清越的指尖上,宋青屿的声音从千纸鹤的口中传来。 “……我找到小白了,他现在在……状态不是很好,尽快……地址是……” 断断续续地说完想说的内容,千纸鹤就彻底消失了。 彼时的宋青屿和盛清越都没有想到,在千纸鹤穿过窗缝飞进来的时候,澹台凌风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后脊背一阵阵发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刚刚从他面前飞过去的是什么东西? 而后,耳边又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个男人声音,有些遥远,有些空灵。 但是也仅仅是一会儿之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刚才是你在说话?” 澹台凌风朝周围看了一圈,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要么睡觉,要么在桌子底下玩手机,根本不可能说话,还距离他这么近。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盛清越。 “嗯?” 盛清越皱了皱眉,有些惊疑地看向澹台凌风。 他能听到宋青屿的千里传音?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澹台凌风又重复了一遍,认真地看着盛清越,他觉得是他在说话。 “没有。” 盛清越面不改色地摇头。 那是谁在他耳边说话? 澹台凌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怀疑自己最近太累了,怎么还产生幻觉了呢,他果然还是缺乏睡眠。 所以下课铃声一响,澹台凌风就收拾了那本画了盛清越肖像的书本匆匆离开了教室。 他觉得自己又撞鬼了。 盛清越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也许是盛清越找人心切,并没有留意去而复返的澹台凌风。 他就站在人群里,看着手机上刚刚查出来的地址。 原来,在江城和沙洲交接的地方,真的有一家叫做明光的动物救助站。 “师傅,明光流浪动物救助站。” 本来一张疾行符就能到十几公里外的地址,但这个世界毕竟普通人更多,为了避免吓到他们,盛清越最终还是用了最平常的一种方式,老老实实地打了车,报出地名后开始闭目养神。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后座上的人。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标致的人,刚开始还以为是个女娃,结果他一说话,声音低沉婉转,不疾不徐,显得十分稳重,还有几分天然的疏离。 反正比他闺女房里藏起来海报上的明星要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明星——他不太懂那些,只觉得好看的人一般都进娱乐圈了。 “师傅,再不往前看就要出人命了。” 青年冷静的声音在这小小的空间响起,他根本连眼睛都没睁,气定神闲地提醒前面频繁通过后视镜看他的司机。 “卧槽!” 下一秒,四十几岁的司机大叔猛地踩下刹车,要不是有安全带捆着,他整个人都要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 而在汽车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一个女人惊魂未定地抱着才两三岁的孩子,一脸恍惚地看着车头,半天也不知道站起来。裤腿蹭到地面已经被磨破,裸露出来的皮肤带着一丝红,有血液缓缓渗出,不等落到地面就凝住了。 如果盛清越没有提醒,他这会儿恐怕已经碾上去了,一下子背上两条人命,会成为他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噩梦。 司机大叔被吓出一身冷汗,后怕的表情都还没有收回就匆忙下车上去把女人扶起来。 “大妹子,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对,对不起!” 车子冲过来的刹那,女人下意识抱住孩子,脑袋却一片空白,看着人行道那头的红灯,后知后觉发现是自己先闯了红灯,张了张嘴,嗫嚅地道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既然两边都没什么损失,这件事其实很好解决。 但是人毕竟被自己吓到,裤子还摔破了,司机大叔从车里取了200块钱塞进女人手里,挥了挥手重新上路。 从头到尾,盛清越都没有下车,只是在那个女人抱起孩子转身的时候抬了抬眸,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微微拧起眉。 他却不知,在他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澹台凌风也招了一辆车,远远地缀在身后,自然也看到了那场差一点出人命的车祸,直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比当事人还要紧张,就差没有直接跳下车跑上去查看了。 好在事情有惊无险,汽车继续往前行驶。 两边的建筑越来越稀疏,到最后只有零星的烂尾工程,澹台凌风才恍然发觉,他们已经离开了江城。 这一片很早就说要开发,结果不知道哪个环节卡住了,一直都没有下文,到现在看起来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 明光流浪动物救助站,虽然名字很阳光,里面的环境却并不算多好,又脏又乱,还有各种扑面而来的屎尿臭味。 盛清越皱着眉站在救助站门口,看着枯枝烂叶铺满的泥土地,迟迟没有迈出步子。 “你好,你是来领养动物的吗?”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孩似乎看到了他的犹豫,率先小跑了过来,很有礼貌地引导盛清越进门,“这边走。” “呼!” 盛清越吐了口气,忍着难闻的气味,走了进去。 基地内部也到处是枯枝败叶,临时搭起来的几个棚子,底下挤挤挨挨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笼子,笼子里也关着脏兮兮的动物,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大概是刚刚救助了一批动物,每个笼子里都有至少一只奄奄一息不知生死的动物。 有猫,有狗,还有……蛇。 “请问你是想领养什么动物,猫还是狗?” 女孩把盛清越带到客厅,这里也有几个笼子,不过笼子里的动物比外面那些精神。 “猫。” “猫吗?那你想养一只什么样的?像你这么……好看的,要不养一只布偶猫吧,布偶的性格乖顺,脾气也好,不用担心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或者看这只英短也可以,它……出生没多久的时候,猫妈妈就被打死了,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我们都检查过了,身上没什么毛病,就是胃口差了点,稍微养养就好了。”女孩介绍得很仔细,字里行间流露出了对这些毛孩子的怜爱,和对领养人的感激。 “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逛一下吗?” “哦……哦,好的,有问题随时叫我。” 盛清越点了点头,转身往角落走去。 第15章 回程途中意外生 “老大,老大,在这里。” 宋青屿早就看到他了,四条小短腿飞快地冲了过来,即将蹭着盛清越的裤腿往上爬,却被盛清越无情地踢开。 “脏!” 不过一会儿,宋青屿又灰溜溜地滚回来了,没敢再碰到盛清越的裤腿,只小心地跑在前面带路,心里却哭唧唧。 笼子里的黑猫气息微弱,四条腿都以怪异的姿势耷拉着,鲜血染红了它身上的毛发,背上还秃了一大块,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撕开,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不过它刚刚服用了灵力珠,暂时保住了小命,至于外伤,只能慢慢养着了。 “它好像快不行了。” 熟悉的声音一出现,盛清越就知道他并没有瞒过澹台凌风,他还是跟过来了。 呵~真是难为他跟了这么久才暴露自己。 “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真没跟踪你。”看到他眉头微微蹙起,澹台凌风慌忙摆手否认三连,但最后还是无奈承认,“……好吧,我确实是跟着你过来的,我看你神色不对,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想着能不能帮忙。” 澹台凌风说话的时候很小心翼翼,似乎是怕他生气。 “你似乎很关心我的事?” 盛清越的嘴角微微牵起一抹弧度,是疑问,更多的却是试探。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咳,那什么……”澹台凌风还没想好借口,一时有些语塞,但是看到盛清越充满怀疑的眼神后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其实想和你做朋友,所以对你难免多关注了一些,如果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我很抱歉。” “呵……没有!” 盛清越摇了摇头,直接招呼候在不远处的女孩,指着奄奄一息的黑猫,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就它吧。” 然后才继续对澹台凌风说:“我很荣幸,有你这个朋友。” 女孩尴尬地站在两人之间,目光流转在半残的黑猫身上,就是不敢看两个男生。 反正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它这样的伤不好养活,要不你换一只吧。” 澹台凌风也不想盛清越带一只随时都会丢掉小命的猫回去,到时候难过的还是他。他好歹家里也养了一只猫,对黑猫身上的伤势也有大致的判断,四条腿骨折,头上也被钝器中伤,估计活不到手术台了。 “没事,办手续吧。” 刚刚晋升为朋友的盛清越却一意孤行,冲着女孩点了点头。 女孩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看一眼笼子里的黑猫,已经是满脑子问号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帅哥怎么都想养这只黑猫?虽然上一个客人因为没带身份证没有领养成功,但是眼前这个什么证件都准备齐全了,为什么会想不开去领养一只随时都会死掉的黑猫?做慈善吗? 当然,她巴不得这样的慈善家多来一些,站里的毛孩子们也能过得好一些。 看着重伤的黑猫,女孩到底还是不忍心了,迅速地帮忙办理了领养手续,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宠物医院医生的名片递了过去。 “这家医院的医生都很负责,能力也不错,你们可以带它去那里看看,至于能不能就回来……” 一切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所以你就是特意为了它跑出来的?” 澹台凌风对于领养猫狗很有经验,自觉地包揽了所有工作,却对盛清越的来意充满了好奇,而且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盛清越急匆匆来救助站是不是受到了谁的委托?是他的朋友吗?原来他不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算是吧。” 盛清越并不知道短短的几秒钟内,澹台凌风脑子里就想了这么多的问题,最后还把自己问自闭了,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认真地看向了蜷缩着的黑猫。 白墨麟的状况不是很好,虽然都是元神出窍,上了其他动物的身,但是宋青屿附身仓鼠的时候,那小东西已经是死亡状态,没有产生因果,但白墨麟不同,他来的时候,黑猫尚且还有气,他借用黑猫身体,必然要了却黑猫最后的心愿——万物有灵,不是只有人类才会有愿望。 “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对盛清越而言,七曜众人既是伙伴也是家人。 “是,是吗?” 澹台凌风也说不上来自己在失望什么,看着笼子里生死未卜的黑猫抿了抿唇。 现在把它丢出去还来得及吗? 是……宋青屿?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白墨麟已经完全吸收了圆珠里的灵力,恢复了些许精神,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外部传来的熟悉的气息。作为对手,他和宋青屿打打闹闹不下万年,早就成为最熟悉彼此的存在,所以他不会感觉错的。 宋青屿来救他了? 他在哪里? 只是黑猫的身体实在太差,白墨麟使劲想要睁眼,却总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皱了皱鼻子,正打算靠嗅觉找到宋青屿的具体位置,却在闻到另一股熟悉的味道的时候僵了一下。 怎么是君上的气息?他怎么也在这儿? 难道君上又渡劫了? 身体的伤痛让白墨麟的大脑有些迟钝,但也想起来他的君上此时此刻应该还在白烬雪原沉睡。 宋青屿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白墨麟醒了,但是碍于有澹台凌风这个人类在,并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他收到过老大的警告,有澹台凌风的地方连传音都不能用,所以他没办法提醒老大这件事,不过他很想知道白墨麟的这个身体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也好让他嘲笑一番。不过看他这么惨,要不还是再忍一忍? 白墨麟现在的这具身体在他来之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浑身上下都是被人类鞭打过的痕迹,还有几处分明是刀割的伤口,而且是钝刀,他都能闻到伤口处溃烂的味道。但是意外的是,这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猫,正是因为有了思想,所以才有了智慧,想尽办法地逃离了那个地方,却濒死在路边,它把身体让给白墨麟时只有一个要求——报仇。 不是为了自己报仇,而是为了那些已经死去的,或者还没有死,却生不如死的兄弟姐妹和朋友们报仇,最好能把它们都救出来。 心愿只有一个,小猫崽却有些贪心。 但是白墨麟答应了。 也幸好遇到了君上,要不然,他恐怕还撑不到给那些小家伙们报仇,就跟着一命呜呼了。 虐待动物的人类,罪无可赦,死不足惜! 去了名片上的医院,澹台凌风还没开口说明情况,就先收获了护士小姐姐的一记卫生眼,然后就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抱起笼子敲开了不远处的门,上面的“手术中”是灰色的。 “她是不是以为是我把猫弄成这样的?” 澹台凌风从护士小姐姐鄙视的眼神中只看出了这个结果。 “大概吧。” 盛清越也看到了那一幕,清浅地带出了一抹笑,一点也不担心黑猫的手术。 手术过程并没有很久,在澹台凌风面对护士小姐姐咄咄逼人的询问中结束,他也总算证明了自己只是好心的领养者……的朋友,而不是施暴者。 再说,他看起来像是那种残忍的、喜欢刺激的犯罪分子吗? “那可不一定,现在很多小孩子,表面上人畜无害,背地里却专门干这种残害小动物的勾当。” 也是《动物保护法》没有完善,要她说,那些虐待小动物的,别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得判刑。 年轻的小护士即便看多了这种新闻,一提起来依然义愤填膺,面对着澹台凌风,似乎把他当成了同类进行批判。 “就是,真该把那些畜生抓起来,最好让他们自己变成动物,也尝尝被虐待的滋味。” 被小护士指桑骂槐,澹台凌风非但不生气,还跟着同仇敌忾,让盛清越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呵~” 孩子想法。 “我忘了问,你是打算把猫养在哪儿?你家有人养吗?如果没人的话,可以放到我家,我姐死宅,天天在家里,正好给她找点事。” 澹台凌风为了朋友,直接出卖了姐姐。 “不用麻烦了,我打算搬回来住,以后可能会养在学校。” 仓鼠和黑猫毕竟不是真的动物,还是带在身边比较方便他们重新修回本体。 “学校?” 澹台凌风一愣,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从大脑中一闪而过,忘了。 “嗯,可能就这几天就会搬回来,黑风和二十也跟我一起。” 那他是不是可以申请让清越到他们寝室?反正3312还有两个空床位。 不过一想到管理学生住宿事宜的生活主任,澹台凌风就是一怔头疼。无他,这位肖主任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不管是学生亦或是学生家长,谁给的钱多就帮谁安排好的房间,要不是澹台凌风他们入学的时候他还没当这个主任,现在恐怕也住不上现在这间三室一厅的小套房。 他如果真的想要盛清越搬来3312,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打点。但是他缺钱啊,除非不要车子了。 但是想也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虽然很稀罕盛清越,非常想和他一个屋,但也还达不到花钱的地步,所以他也没有开口。 不是,等一下。 学校好像不让养小动物。 “不行,黑风和二十不能养在学校,要是被发现了,它们会死的。” 这是澹台凌风刚刚忽然想起来的。 学校不让养带毛的动物,因为有个老师对猫毛过敏,为了驱赶学校里的流浪动物,组建了一支由学生组成的小队。但是明面上是“驱赶”,实际却是直接处理掉——不管不顾安乐死的那种“处理”,哪怕是那些有铲屎官的,只要被他们抓到,都一律弄死。 所以澹台凌风非常厌恶这个老师,像厌恶毛文平一样。 盛清越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眉头早已经皱成了“川”字。 难怪他第一天进入江城大学的时候就看到某个地方凝聚着一团久久不散的怨气,怕不是这位高老师的办公室? “这个姓高的有些来头,有时候连穆俊都要看他脸色,所以学校里也没人敢得罪他,更别说举报这种事了。” “听起来确实不安全。”盛清越一声轻笑,却并不在意,“没关系。” 如果连区区人类都能抓到宋青屿他们,那他们也没必要留在七曜了。 “可……” 澹台凌风诧异地看向盛清越,并不理解他的做法。 黑风难道不是他很重要的朋友托付给他的吗?为什么可以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一时间,澹台凌风陷入了自我纠结。 “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看出澹台凌风是真的担心两只动物,盛清越勾了勾唇,多解释了一句。 “你信我。” 嘭,嘭,嘭! 心跳莫名加快,澹台凌风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就连脚步都快了几步。 “小心——” 手腕被猛地攥住,澹台凌风几乎是下意识抬头,入眼的却是一阵飞沙走石,他们周围的景色在迅速地褪去,世界……归于苍凉。 他又进了异世界,哦不,陆战说,特调局管这个叫做“灵域”。 澹台凌风已经习惯了这种变化,第一时间就警惕地环顾四周,却赫然发现,刚刚与自己走在一起的盛清越竟然还在自己的身边。 “你……” 澹台凌风一愣,还没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十分诚实地把同样呆愣的盛清越扯到了身后,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真诚而坚定地开口。 “别怕,我在这里。” 如果盛清越不知道这里面的真实情况的话,恐怕真的会被他斩钉截铁的口吻安慰到。 “……对不起。” 自己极力隐藏的秘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面前,让澹台凌风哑然失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于他的隐瞒,盛清越早有预料。 不过,这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他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面前,不自量力的有些……可爱。 第16章 非猪非狗曰彘犬 “抓紧我就不会害怕了。”确定周围只有风沙,没有其他危险后,澹台凌风才短暂地松了口气,安抚地送出一个微笑,见盛清越并没有挣开他的手,也是安心了不少,然后更加用力地抓紧他,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马上就好,只要我们挺过去。” 这样的安慰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盛清越听,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底气。 很显然,事情并不会如他所愿地安然结束。 当风沙汇聚,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黑色旋涡。 这里面不会也有什么东西蹦出来吧? 念头才到这里,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嘈杂又尖锐的咆哮,声音如刀般挤进澹台凌风的耳朵,让他难受得皱起了眉。 “哼哼哼——” “嗷嗷嗷——” “哈哈哈——” “人肉的味道,好香好香的味道,吸溜( ̄ ii  ̄;)……” 澹台凌风已经察觉出这些声音很不对劲,松开盛清越的手直接捂上了他的耳朵。 “不要听。” 他很紧张,上次和何玲珑碰见的怪老头都没有现在这样产生恐惧。 盛清越的手因为提着装黑风的笼子,根本腾不出手帮他捂耳朵,因此不过走了几步,澹台凌风的眼耳口鼻已经开始渗血,九穗寒鸢的气息伴随着这些血液也开始在空中弥漫。 “老大,再这么下去,他会承受不住爆体……的。” 宋青屿很知趣的没有把“亡”字说出口,但他也说了一个事实。 被魔音灌耳,修行之人尚且可能气血翻涌,更何况澹台凌风如今还只是一个凡人,而且他血脉里的圣花也是个棘手的问题。 “本座知道!” 盛清越的传音带着些许杀意,连自称都变了。 澹台凌风仿佛是心有所感,猛地睁开眼睛,捂着盛清越耳朵的手蓦地一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而装着黑风的笼子摔在地上,原本还慵懒睡觉的黑猫硬是从变了形的笼门里挤出来,挤得整张猫脸都扭曲了。 虽然很想笑,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情。 他那么大一个小伙伴呢? “清越——盛清越——” 忍着快要炸开的脑袋,澹台凌风大声地喊出盛清越的名字,却没有丝毫回应。 “盛清越,你在哪?” 来不及自责,一股诡异的妖风席卷而来,直接把澹台凌风掀翻在地,打了好几个滚,吐出一口血,狼狈地趴在地上。 “咳……呕……” 腥味在口腔蔓延,澹台凌风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视线里忽然出现两只身材矮小,面目狰狞的……猪?狗? 反正是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说它是猪,却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说它是狗,耳朵和鼻子却又是猪的模样。 看起来就像是把猪狗嫁接了。 但是不管是猪还是狗,从来没见过有能够双腿站立的,而且还穿着不伦不类的人类衣服。 有时候澹台凌风都佩服自己,生死关头,竟然还能仔细打量这种怪模怪样的丑东西。 刚笑了一声,却不小心扯到了肚子,五脏六腑一阵阵地抽痛,让他一下子没绷住龇牙咧嘴起来。 “抓到你——抓到你——” 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飞快地向澹台凌风靠近,手里的指甲长得像刀,好像下一秒就会穿过他的身体,将他撕成碎片。 来不及躲了。 或许死了就能见到清越了。 “嘭——” “嘭——” 就在澹台凌风认命地闭上眼等死,忽然两声巨响,一股温暖的风吹拂在他身上,流失的力气也慢慢回来了。 睁开眼,眼前却是一个熟悉的背影,白衣,兜帽,还有面具。 是他? 云遥一出手就直接削了彘犬的脑袋,黑红的血直接喷洒出来,在他衣角落下斑斑驳驳的暗红色。 仅有的几次接触,澹台凌风记得他有洁癖,怎么会任由脏污的血液溅在衣服上? 彘犬的身首分离,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除了它们丑陋的头颅,身体已经化成了一摊血水,魔音也戛然而止。 云遥收起刀,这才转身来到澹台凌风面前。 “你……”澹台凌风跌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渐渐走近,有些回忆不合时宜地想起,让他忽然不知道现在该等在原地还是立刻转身就跑。“谢谢!”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身体也很虚弱,勉强能够站起来也踉跄了好几步,明明不想的,却整个人都扑到了云遥的身上,手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这一碰便都蹭到了云遥的衣袍上。 云遥不得不扶着他才避免了摔倒。 “刚才……刚才是什么东西?它们想吃了我吗?” 要不是上次已经见识过灵域里的东西,澹台凌风肯定没有那么快能接受这种怪物。 “彘犬,猪头犬身,善直立行走,贪吃,喜食人,致命点在脖子,很好杀。” 什么叫“很好杀”?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 “有个坏消息,想不想知道。” “什么?” 澹台凌风绝对是条件反射,一抬头就望进了云遥的眼里。 “彘犬是一种畸形产物,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叫做……‘嫁接’。” 虽然不是农民,没种过地,但是对于嫁接,生物课上也是学过的。 “所以只要有原材料,它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繁殖。” “什么意思?” 澹台凌风一愣,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云遥的面具。 如果事实就是他说的这样,那人类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他的弱点在头部,如果下次遇见它,直接砍了。” 云遥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刃,刀长约二十公分,刀柄处似乎刻着一个字,澹台凌风看不太清。 但是此刻他的重点却不在刀上,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小刀微微的颤动。 “你就这么肯定我还会遇到?” 这人就不能盼他点好的? “他和影傀一样,是被人为创造的,如果幕后之人太闲,几天就能创造出一个,所以你说呢?” 即便如此,澹台凌风也没有接过短刃。 一来就算他收下了刀,藏哪儿?更不可能随身携带,下次若是还碰上这种事依然没辙。 二来,他不想再欠他人情。 “不要了,被发现我藏了把刀,系主任还不得找我麻烦?” “……”云遥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他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作为九穗寒鸢的容器,你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灵气库。而九穗寒鸢,是妖界圣品,只单单闻一闻它的花香,就能提升一个境界,更何况……” “更何况我这一身也有不少肉了。”澹台凌风苦笑,对这件事的真实性甚至没有怀疑,“合着我就是‘唐僧肉’呗。” “……也可以这么说。” “呵……咳咳!”澹台凌风自嘲一笑,连着又咳了几声,刚恢复的体力似乎又有告罄的迹象。 看着虚弱的澹台凌风,云遥皱皱眉,把掌心贴近他的胸腹,让灵力一点一点进入澹台凌风的身体,开始修复他破损的内脏。 “谢谢!” 好像每次紧要关头他就会出现,简直像在他身上安装了gps。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就算明知他不是人,至少目前,他对他没有恶意。 随着灵力进入身体,澹台凌风感觉自己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胸腔内热流涌动,游向四肢。 “谢谢……”就这短短几分钟,他已经说了不知道第几次感谢,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我叫澹台凌风,你……如果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云遥。” 云…… 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只不过不等澹台凌风深想,眼前忽然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云遥就趁着他闭眼的刹那取出了彘犬脑袋里的魔丹——那是它们魔力的来源。 而当魔丹离体,丑陋的彘犬脑袋也顷刻间化成一摊血水,消失在这个世间。 白光渐消,澹台凌风一睁眼就看到半身血迹的盛清越踉跄着往他这边倒,想都没想就伸手抱住了他。 “清越——你没事吧?” 如果不是掉在地上已经不能复原的笼子,很难相信刚才他们经历了什么。 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我没事……” “你受伤了?” 毕竟半身衣衫都被鲜血染红了,不安和惶恐忽然涌上心头,让澹台凌风自责不已。 都是因为他,清越才会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他会不会就此疏远他,不想再认他做朋友? “对不起……” 都是他连累了他。 不过还好,一身血迹都不是他的。 看到澹台凌风这么内疚,盛清越心头莫名其妙涌上来一股负罪感,似乎不该用这个来骗他。 因此,就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柔和了。 “没关系。不过,你经常会碰到这种事?” “唉~” 说到这个,澹台凌风就是一声叹气。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事情怎么就变这样了?是打游戏升级了副本么?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都已经看开了,算了。” 意思已经不想解释了。 只是连累无辜的人,他是不想的。 “很小的时候,我母亲找人给我算过命,一生顺遂,无病无灾,凡事都能逢凶化吉。”盛清越并没有澹台凌风以为的疏远,相反,他唇角微微弯起,笑容和煦而又让人安心,“所以不用怕我被连累,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朋友? 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是他的朋友,澹台凌风终于放下了心,就算最后不得不分开,心情也没受到影响。 额…… 澹台凌风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前方那个屁股一摇一晃正优哉游哉往前走的背影不是黑风吗? 他不是被盛清越带回家了吗? 虽说这两天就打算回来,怎么黑风反而先出现在学校里?还特么的这么招摇过市?是生怕捉猫小队发现不了它吗? 清越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猫不见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另一只黑猫——毕竟天底下的黑猫长得应该都差不多。 再说了,面前这只明显比黑风健康,毛发也更加旺盛,行走间被风带起飘逸的弧度,怎么看也不是病殃殃的模样。 不过,幸好现在是饭点,大部分学生都在食堂吃饭,这条小路上几乎没有人。 考虑了几秒,社团里少他一人也没关系,所以澹台凌风果断地跟上了黑猫,看看它到底会去哪里,顺便在高主任发现它之前把它弄出学校,这样说不定还能活命。 然而走着走着,澹台凌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怎么是往宿舍的方向去的?还是他住的那一栋。 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寝室里养猫? 接下来,澹台凌风就眼睁睁看着黑猫避开了寝室随时出现的人群,然后很有目的地朝一个方向小跑着而去。 “3312?这不是……” 他的寝室吗? 到底是哪个二货养的猫?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被高秃头发现了,他们整个寝室的人都遭殃。记过算是轻的,怕是,怕是要他们亲手处理了这只黑猫。 他,他反正下不了这个手。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办,就看到黑猫已经伸出了爪子,在门上“咣咣”地敲了两下,然后老老实实蹲坐在门边上,好像笃定了屋里的人会来开门一样,一点都不着急。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拖鞋的踢踏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教授的脸和一头杂毛。 “谁啊?”教授左右查看了一遍,却根本没有发现人,而且整个走廊都空荡荡的,在昏暗的灯光衬托下,显得阴森又恐怖,“没人?卧槽,我们宿舍是不是也闹鬼了?” 最后的话显然是对屋里的人说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开门查看周围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小团子正大摇大摆地从他的两腿间钻了过去。 “都敏华这个二货。” 智商连一只猫都比不过。 “等等。” 就在教授要重新关上门的刹那,澹台凌风赶紧伸出手抵住了门框,差一点就被夹住手了。 “风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都敏华还记得下课前他还说今天要去文叔店里帮忙,这是没走呢还是已经回来了? “我没去。” 把放任鸽子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不愧是他风哥。 也就是和教授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黑猫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17章 非常手段浅教训 “躲哪儿去了?” 李旭难得地在看书,见澹台凌风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疑惑地放下书。 “风哥,你在找什么?” “有看到一只……”澹台凌风扫了几人一眼,都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也就没什么隐瞒地说了,“黑猫,这么点大的。” 看着澹台凌风比划出的大小,江逸尘和李旭彼此面面相觑。 学校不让养猫吧,风哥这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和老高对着干? “我们寝室有猫?” 教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不小心,声音起高了,被江逸尘李旭和澹台凌风一起伸手捂住了嘴,这才拼命点头,保证再也不会发出声音,三人才纷纷把手松开。 “我们寝室怎么会有猫?” “我刚才看到它跑进来的,你们找找看。”这可是件大事,就算不做课后作业,也得先把这只误闯进来的猫找出来,他们可不想看到老高那张晚娘脸。 啧! 四个人几乎把寝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最后却是在阳台角落里,绿植后面的阴影处找到了黑漆漆的一团,正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它的屁股底下还有一件不知道是谁的t恤,皱巴巴地团在那里。 “额?真的有猫?” 其他三人也走了过来,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那坨没有一丝杂色的黑团,瘦不拉几的。 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澹台凌风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而且它看起来状态非常棒,也不知道清越是怎么办到的。 被这么多人看着,白墨麟早就感觉到了,不过为了嘴下这点口腹之欲,他决定等吃完了再和他们计较。 也幸亏天已经黑了,没人看到他们寝室四个人围着的动静,要不然不出几分钟,3312有猫的消息铁定传遍整个校园。 “黑风,你是黑风吧?”怕吓到猫咪,澹台凌风直接蹲了下来,伸手想要摸一摸它黑色的毛发,“黑风,你还认得我吗?” “喵喵喵?” 黑猫歪了歪头,拒绝了人类的抚摸,警惕地看着他的手。 虽然主上让他来帮忙看着这个人类,必要的时候保护一下他,但是并不代表他要臣服在这个人类手下。 他可是麒麟。 麒麟是绝对不会向弱者低头的。 原来是风哥的猫。 看到澹台凌风和黑猫的互动,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真的在交流似的。 “虽然猫不是我养的,不过说起来也和我有关系。” 澹台凌风实话实说,但也没有撇清和黑猫之间有关系,他觉得挺好的,因为黑风,把他和清越的关系紧密相连。 “黑风,你说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你主人呢?” 黑猫当然不会回答他,而且表现出了猫咪高冷的一面,转过身,继续屁股对着他。 【凌:清越,黑风跑到我宿舍了,你如果找它的话可以直接过来3312。】 澹台凌风担心盛清越找不到黑风会着急,索性给他发了一个消息告知,却始终没得到回信,有些沮丧,像一条咸鱼一样躺在沙发上摆烂,时不时要看一眼手机,考虑着要不要给他发个具体定位。 他应该会找过来吧。 “小白已经到宿舍了。” 宋青屿低头就看到信息内容,确定白墨麟已经去那个人身边了,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也就只能干干这种保护人的活。 盛清越点了点头收起手机,刚拉上行李,抬眼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人,一个“故人”。 文物鉴赏专业课副教授,毛文平。 姜天问一切悲剧的开始。 没想到,他还没去找他,他就自己先送上门了。 向学校重新申请宿舍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一来也是姜天问的愿望,二来,澹台凌风在这里,他不能离得太远,第三个原因……这个地方有些问题。 尽管如此,他也不能太过干预学校的决定。 只不过他答运气向来不错,因为宿舍紧张,目前只有3312和2217两个寝室还有床位,不过听说2217并不太平,学生之间经常闹矛盾,学校也不敢再往里面添人,所以兜兜转转,盛清越还是被安排进了3312。 盛清越本来白天就应该搬过去了,只不过正好遇到一些事才一直到现在才得空,却没想到会遇到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 此时的毛文平一身正装,手里拿着几本书从容地走过来,乍一看之下还挺像一名学究。 只可惜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正好和盛清越心情相反的则是毛文平,他在见到盛清越的第一眼开始便对他念念不忘,此刻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毛文平无疑是惊喜的,只要一想到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心头就莫名燃起了一股火,看着盛清越的眼神已经不再掩饰他的贪婪和欲望。 正是因为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让毛文平忽略了一切的不合理,他面前的盛清越,也早已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大一新生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毛文平第一眼就注意到坐在偌大教室前排正安安静静看着书的姜天问,那时候的姜天问,脸上还带着少许对大学生活的渴望和向往,以及对未来不确定的一丝惶恐。他不主动找同学说话,也不会说话,往往会因为自己的嘴笨得罪人,然后逐渐被孤立。 他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家养宠物猫,让人忍不住升起一股保护欲,和……想要看到在他的身下哭泣的火热冲动。 他不是第一次对这样的小男生有性冲动,但对姜天问,他多了一分耐心,想要循序渐进的让他心甘情愿地向他献身。然而没想到姜天问虽然胆子小,性格却敏感,在察觉到毛文平接近他是不怀好意之后就开始躲他,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但是,毛文平到底是他的老师,总有各种办法留下他,最后还强行和他发生关系,后来也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这是属于姜天问的人生剧本。 在盛清越篡改的记忆中,他就是姜天问,只不过毛文平从来没有得手过,因为他给所有人塑造的是一个十分神秘的性格,从不与人相处,不合群,每天都是一张冰山脸——正如苏云霆了解的那样。 可是,越是得不到的,心里就越惦记,毛文平现在甚至只要看到盛清越,就能想象到他哭泣求饶的模样。 他实在是太漂亮了,比任何一个人都漂亮。 当然,他下手前都是特意做过调查的,知道盛清越无父无母,除了一个不知道被拐卖到哪里去的妹妹,根本没有能够为他做主的人,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骚扰他。 可惜啊,至今没有得手。 感受到毛文平看过来越来越肮脏恶心的眼神,盛清越周身的冷气几乎要凝结成冰,似乎下一秒就会直接出手削了他的脑袋——毕竟削脑袋的事情,妖神殿下经常做。 “主上……” 敏锐地察觉到他动了杀念,陵春在他的识海里赶紧阻止,提醒他,他们的头顶还有天道。 而且,妖族不得无故对凡人动手——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虽然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哼!便宜他了。” 盛清越尽管不服,但也得看在天道的面子上,暂时放过他。 只是盛清越不找他麻烦,却架不住他自己找死。 好不容易碰到盛清越孤身一人,又是在这月黑风高的时候,不做点什么,就不是毛文平的风格了。 “清越,先别走啊……” 中年男人的手就算保养得再好,也爬满了褶皱。 而这样一只手,此刻却无比坚定地拦住了盛清越的去路。 “有事?” 盛清越后退一步,和毛文平保持距离,不是怕这个人类做些什么,只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动手,掀了他的天灵盖。 明明是一样的脸,语气却天差地别,不但没有让毛文平知难而退,反而勾起了他心底更深刻的火热,两步就窜到了他跟前,低头看到他脚边的行李,意外地睁了睁不大的眼。 “你要回来住?” 盛清越早有准备,在毛文平的手即将抓到他的刹那往边上移了一步,踢到一旁的石头,因着惯性,直接骨碌碌滚进了一旁的他脚下的人工湖,惊着了岸边偷偷约会的小情侣。 “如你所见,我回来了。” 盛清越意味深长地看着毛文平一语双关,只可惜毛文平早已被欲望充斥了大脑,并没有注意。 “哦对了,我是为了心仪之人回来的。” 毛文平刚扬起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冷冷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就会把那个人挫骨扬灰了一般。 他盯上的猎物,怎么可能让别人染指? “他是谁?” “哼!”盛清越弯了弯唇,眉眼舒展,甚至都不见了刚才的冷漠,仿佛真的存在一个人,让他付出了真心。 “你甚至比不上他的一根指头。” 至少他是他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看,性格最可爱的人。 卧槽! 崔知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就吃了一个大瓜,差点惊讶得脱口叫出声,被男朋友一把捂住了嘴。 “嘘!” 这是什么惊天消息大八卦? 历史系的大美人竟然名花,哦不,名草有主了? 毛文平大约猜到了盛清越说的人是谁,那是他唯一,不,现在是唯二没得手的人。不仅仅因为他武力值高,难搞,最根本的原因却是他的父母,一个是在国家部门挂了号的历史系教授,考古专家,另一个则是知名度很高的画家,他目前都惹不起。 上一次他太急了,没有调查就去招惹了澹台凌风,结果被狠狠揍了一顿,幸好只是被打了一顿,澹台凌风看起来也不乐意别人知道他被老师给惦记上,所以一直都没有后续,才让毛文平重新生出了这种恶心的妄念。 “清越,何必呢?澹台同学的家庭,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还不如从了我,我虽然也没办法让你光明正大地进我家的门,但至少,我可以给你他不能给的东西。” 比如钱,比如权。 一个是二十岁出头什么都没有的毛头小子,一个则是有稳定收入的成熟男人,这个选择题其实很好选。 “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不劳您关心。” “好,好啊,好极了。”毛文平忽然笑了两声,眼底幽光一闪,“那我就让他捡个破鞋,看他最后还会不会要你。” 毛文平的速度不知为何突然变快,在盛清越躲开之前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用力扯过来的同时凑了上去。 不管怎么样,他今天是逃不了的。 这一回,别说崔知知震惊了,连向来冷静的徐鹏都爆了一句粗口,却又下意识摁住冲动得随时会冲出去的女朋友。 “知知,别出去,危险!” “徐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禽兽老师糟蹋。” 从他们的角度看不到盛清越的脸,但听到他刚才提到了住校,那肯定和他们一样是学生。 没想到在这个巍巍学府,竟然会有这种败类。 “你知道他是谁吗就冲出去?”徐鹏的父亲是侦察兵退役的警察,他从小就跟父亲在部队里,所以对学校里的老师都有一定了解,也知道毛文平。“毛文平,这个学校最大董事穆文俊的女婿,没人敢得罪他。”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崔知知的着急全都写在了脸上,看得徐鹏都忍不住吃醋了。 女朋友什么时候这么担心过他? “这个人类是不要命了吗?” 识海里的陵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场笑话,这个人类竟然敢亵渎堂堂的妖神,果真是嫌命太长了。 “这次不是‘无故’了吧?”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一道无色的灵力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毛文平的身体,控制着他的思想,让他攀上了护栏,在崔知知和徐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跃而下,径直跳进了湖中心。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一池的波澜。 “咕嘟!咕嘟!咕嘟!” 连续呛了好几口水,毛文平终于能够控制手脚,扑腾着往岸边游去,心中早已惊骇至极。 刚才,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跑进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行为完全不受控制了。 第18章 血腥邪恶直播间 吓! 崔知知本想探出脑袋查看毛文平的情况,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吓了一跳,却见他微微扬了扬唇,拖上行李离开了此地。 他们……被发现了? 而徐鹏,从刚才开始就已经不在状态,恍惚间觉得自己眼花了,怎么会看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飞进了毛文平的身体,然后他就开始僵硬地爬护栏了。 “咕咚!” 他知道那人的最后一眼是在警告他们。 这种事情这么匪夷所思,他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澹台凌风的眼皮一直不安分地跳动,让他总感觉有什么要发生似的,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他第n次叹气了,教授终于忍不了低气压的蔓延,回头看了过来。 “哥,你已经叹了至少16次了,到底遇到什么难题了?说出来,哥们儿帮你解决。” 澹台凌风无精打采地瞥了他一眼,翻来覆去地关掉微信又打开,依然没有回消息。 “卧槽,风哥,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教授大惊小怪地一通吼,把另外两个人都吸引了过来。 “什么情况?风哥你背着我们脱单了?说好的朋友一生一起走,未来做个单身狗呢?” “啧,滚——” 面对三双闪着控诉和八卦的卡姿兰大眼睛,澹台凌风烦躁地转移阵地,霸占了江逸尘的位置和电脑,耳机一戴,谁也不爱。 江逸尘和教授面面相觑,心里更加肯定风哥瞒着他们恋爱了,而且八成是蒋若雪。 之前不还死活不承认么。 “叩叩!”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一寝室的人都吓了一跳,胆子最小的教授下意识去看时间。 卧槽,夜里十一点五十七分,接近零点。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敲门声,很难不让人想到午夜凶铃,哦不,午夜敲门。 “叩叩!” 半天没有人去开门,外头的人又敲了两声,每一下都敲打在教授心上,吓得他直接跳到了毫无防备的江逸尘身上。 “嘭——咚——” 两声巨响,是江逸尘和教授摔倒的声音,还特么砸到了澹台凌风身上。 “嘶!”澹台凌风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冲动是魔鬼”,一边推开这两个绊脚石往门口走去,却在看到门外的人时没控制住惊讶的声音,“清越?” “什么?盛美人来了?” 屋子里刚刚站起来的教授和江逸尘一前一后冲出来,果然看到门口的盛清越。 澹台凌风都还没和盛清越说上话就被这两货打断,一手一人地揪住他们的衣领往屋里推。 “滚一边去。”然后又迅速变脸,嘴角微微翘起,伸手接过了盛清越手里的行李箱,“我还说你什么时候会来,没想到会这么快,还……还到我们寝室了。” 小轮子在地面发出骨碌碌的声音,准备推进澹台凌风的房间。 “唉?风哥,为什么盛美人要和你一个屋?我也是一个人啊。”教授上前一把摁住行李箱,本来就是开玩笑,嬉皮笑脸地开口,“盛美人,跟我住吧,我的房间比风哥的大。” “得了吧,就你那个狗窝,我们清越肯定不喜欢。”澹台凌风直接在教授抓着行李的手上拍了一下,趁着他吃痛松手的间隙,迅速把行李推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么晚才来,打扰了。” 澹台凌风的房间和教授的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为放的东西比较多,整个空间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拥挤。 正对门的是一面贴满了画的墙,素描、水彩、国画,山川、名流、花鸟,看笔锋,是出自一人之手,画作的角落,赫然题着“澹台凌风”的名字,唯独一幅画是例外。 盛清越有些意外地看着画中的自己,是那日东湖园外的车站,是人群中的惊鸿一面。 “什么时候画的?” 画中人倒是抓住了他几分神韵。 澹台凌风也发现了自己还没把盛清越的画像收起来,本来想趁他还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来,谁知道他一进门就冲着画像去了,一下子让他有些尴尬。 这么一来,盛清越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 “那个……我不是……我就是随便画画。” 盛清越看他着急解释,眉梢染上了些许笑意。 “很好看。” 也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是画中的人。 “还是不及你三分颜色。” 靠!靠!靠!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澹台凌风脸色变了又变,从耳根开始逐渐烧的通红。 “咳,咳,我的意思是……那个,我还是先整理床铺吧。” 说着就跑了开去,从衣柜底下拿出一整套床上用品——这些本来是自己备用的,没用过,现在正好先给清越。 “呵……一起。” 盛清越轻笑,听得出来他很高兴。 两张床挨得近,澹台凌风正要把另一张床移回原本的位置,就见盛清越把手放在了床头,摇头。 “就这样吧,没事。” “喵!” 一声猫叫,打破了一室和谐。 盛清越看了一眼已经蹲坐在门口往里张望的某只黑猫,伸手招了招,然后就见它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过来,丝毫不见之前的高冷,还非常心机地蹭了蹭盛清越的手,后腿猛地一蹬,整只猫就像离弦的箭一般跃上了盛清越的手心。 卧槽! “美人,这猫是你的?”有心目睹黑猫“投怀送抱”的教授惊讶地开口,“你知不知道学校禁止养猫?不对,是禁止一切带毛的宠物。” 怪不得之前风哥的态度变得这么奇怪,原来是盛美人的猫。 “你们可以叫我的名字。” “哈哈,哈哈,好的,清……清越。” 三人顶着澹台凌风凌厉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盛清越的名字,然后迅速逃离。 呜呜呜……风哥太可怕了。 这浓浓蔓延的占有欲,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们都撕了。 他们真的是太难了。 无法理解一个颜控对美丽事物的掌控欲。 “家里目前没有人能帮我照顾它们,所以就带来了,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 影响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不被老高发现。 再说了,他们风哥都默认了,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当然是答应啦,再说了,黑猫不是挺可爱的嘛,而且蛮乖的。 “唔,还有……” 盛清越顿了顿,从连帽衫的帽子里拎出了从刚才开始就缩到角落里的某仓鼠。 “卧槽!” 大佬牛逼,养猫的同时居然还养了仓鼠,如何保证猫不会把仓鼠一口吃掉? “黑风不会吃了它吗?” 教授小声地开口。 “不会,他不敢。”明明盛清越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跑过来凑热闹的三人组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不约而同地为黑猫感到默哀。 有这样一个偏袒仓鼠的主人,小黑实惨。 “咳咳,为了庆祝盛美……额,清越来我们寝室长期定居,走走走,吃夜宵去,我请客。” 江逸尘直接游戏也不打了,招呼着大家一起,决定去学校附近大排档吃烤串儿。 “你疯了?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怎么出去?” 李旭白了江逸尘一眼,指着手表让他注意时间。 “说的你好像没爬过墙似的。”江逸尘没搭理他,而是看向澹台凌风和盛清越,显然是要他们拿主意。 “去吗?” 澹台凌风有些意动,主要是就算现在洗洗睡了,他也睡不着,精神还是处在很亢奋的阶段。 然后,最后的讨论结果就是——去。 结果在爬水管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也不算是麻烦吧,就是倒霉催的澹台凌风在下去的时候被一只大老鼠惊了一下,直接吓得松了手,好在被人接住了才免去骨折的下场。 “我去,刚才吓老子一跳。”澹台凌风心有余悸地控诉着,“我们宿舍楼外墙居然有老鼠,踏马的还是会飞的老鼠。” “飞鼠?咱这地方会有这玩意儿?” 学过生物知识的都知道,飞鼠,或者说鼯鼠,多数生长在热带与亚热带的大森林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城市里。 “是‘会飞的老鼠’,不是‘飞鼠’,ok?” 澹台凌风并不想纠结在这一点上,干脆拉着盛清越就先走一步了。 “龙渊巷……” 大排档的位置要经过龙渊巷,澹台凌风站在巷口有些踟蹰,上一次走到这里,目睹了影傀的杀人经过,还遇到了云遥,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怎么不走了?” 盛清越走了几步,见澹台凌风没有跟上,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啊,来了。”他总不能每次都遇到那种东西。 所幸,这一回幸运之神总算眷顾了他一回,十分顺利地到达目的地——一个几乎人满为患的大排档。 几个男生胃口都大,尤其是李旭,称一声“饭桶”也不为过了,他一个人就要吃十个肉串两斤小龙虾,加上其他人,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十几桌人里面,他们绝对是大头。三十个肉串,十斤小龙虾,还有一打冰啤,正好有些热,一口冰啤下去,通体舒畅。 也许是被其他人豪迈的情绪感染,盛清越也跟着喝了点啤酒,有点怪,味道还可以,当然,和他喝过的那些琼浆玉露是没法比的。 “来来来,清越,这一杯,庆祝我们今天开始正式成为了室友。” “多谢!” 盛清越举起酒杯,小小地碰撞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如此循环,盛清越也喝了不少,脸色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变化,反倒是其他几个,不知怎的,已经有些上头了。 “嗝,我……我还能再来十瓶,老板——” 江逸尘是三人里头还比较清醒的,一听李旭竟然还要叫啤酒,慌忙捂住了他的嘴。 “小祖宗,别叫了,再喝你就得撂这儿了。” “我还要喝,喝……今天我高兴,盛美人和我一个屋睡,四舍五入就是我们同居,嘿嘿……和美人同居,说出去不羡慕死他们。” “嗤!”江逸尘嗤笑,起身去结账,然后准备扶烂泥一样的李旭起来。 喝成这样,大概是爬不上去的了,还是找家酒店凑合一晚上。 “喂,走了,别真醉死过去。” 江逸尘一脚踹在同样迷迷瞪瞪的教授小腿上,疼痛让他有一瞬间清醒过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起身,准备跟上江逸尘他们。 “我们也走……吧。” 澹台凌风看着他们三个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刚准备招呼盛清越一起离开,视线却忽然被角落里的那一桌社会青年吸引。 这些人从他们刚进入大排档时就在那里了,现在居然还没走,而且个个都脸色潮红,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最关键的是,他们面前桌子上架着的ipad上,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黑气。 他还不至于认为一个ipad成精了,多半是里面的内容有问题。 没打算叫上盛清越和其他人,澹台凌风自己一个人状似无意地悄悄晃了过去,仗着身高优势瞥了那一桌的ipad,结果差点没把刚吃进肚子的小龙虾给吐出来。 “卧槽!” 这几个社会青年竟然在看一个虐猫直播下饭? 这种直播,平台居然也不封? 想赚钱想疯了吧? 正经的直播间,不都是禁止传播血腥暴力、低俗色情的内容吗? “风,风哥,干嘛呢?回,回去了。” 就在澹台凌风又一次假装路过,准备查看他们看直播的平台和房间id的时候,教授他们等不到他和盛清越,竟然调头回来找他,迷迷糊糊地就暴露了他的意图。 “看你妈的看,眼睛不想要了?” 四个人本来就已经被血腥的画面刺激得精神亢奋,突然看到有“入侵者”,当下就横眉竖目。 “你说谁眼睛不想要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都说喝酒误事,喝了酒更容易上头,一言不合就动手,“我风哥,江大校霸,一根指头都能把你们捏死。” 平时也没见教授有这种叫嚣的胆儿,今天吃了酒,倒是酒壮怂人胆,但是拜托你,叫嚣就叫嚣,能不带他的名字吗?是在给他拉仇恨吗? “算了算了,教授,你喝醉了,先回去。” 澹台凌风还是分得清大事小事,孰轻孰重。现在两边人都喝了酒,容易出事,他管不了别人,还管不了自己人么? 偏偏有些人找茬根本不需要理由,澹台凌风的退一步在他们看来就是怂,就越发张狂。 第19章 黑猫因果报复来 “别怂啊!来啊,来打呀!”说着还兴奋地把脸凑过来,一脸欠揍的模样,“打呀,来呀!不打就是孬种,没蛋的玩意儿……” 伴随着最后一句极端的讽刺,别说教授忍不住,澹台凌风都忍不住要动手了。 “你抓着我干嘛?” 直到吼完,澹台凌风才发现抓住自己地是盛清越,顿时一愣,刚刚冲天而起的气焰瞬间消失。“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凶吼你。”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留下的好印象,直接一朝回到解放前。 靠!他特么的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这种傻逼玩意儿。 盛清越见他冷静下来,不再受煞气影响,这才松开他,面色冷峻地绕过摔了一地的杯盘碗碟和横七竖八的桌椅。 “你还别说,一言不发的盛美人有点吓人。” 教授脸色潮红,但是看到盛清越站了出来,还是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只悄悄地靠近旁边的人小声地嘀咕,但是没敢让盛清越听到。 确实。 平时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就算不笑,也不会给人这么强的压迫感,仅仅是站在几个闹事的人面前,无形中仿佛将空气挤压,让人喘不过气。 大排档里所有人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连躲在角落的老板夫妻也都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们。 “直播好看吗?” 清冷的声音压低后莫名有一种森寒,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把锈迹斑斑的刀,一点一点割开你……它们的脖子。它们的四肢,被又细又长的绳子紧紧地捆缚在桌子上,它们想逃,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尖刺破血肉,活生生的剖开它们的肚皮,挖出内脏,被丢弃在一旁盛满血色的垃圾桶里,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怨愤的,仇恨的,死不瞑目的灵魂,正在你的周围盘旋,默默地注视着你,伺机以同样的方式……回报你。” 盛清越的描述仿佛把所有人带进了故事里,他们成了那只砧板上的猫,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正在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活体解剖。 “所以我问,直播好看吗?” 哎哟我去! 澹台凌风抖了抖,从想象中回过神。 他也是第一个回过神的,目瞪口呆地看着编瞎话骗人还把气氛渲染的这么恐怖的盛清越,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一定不能得罪他,要不然他就很可能是他恐怖故事里的主角。 其他人过了十几分钟也纷纷醒过来,眼露诧异和恐惧地看着这个大美人,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下意识远离。 果然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有毒。 只有看直播的那四个人,仿佛魔怔了一般,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睛发直,青筋直跳,口中一个劲地喊:“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杀我!” 事情发生了惊天逆转,眼看这四个人要掐死自己,终于有人想到报警了。 澹台凌风没想到,不就是吃个夜宵,竟然吃到了警察局。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值班的警察姓翟,四十多岁,从事这个工作已经二十余年,是江城新安片区的刑警队长。 让领导来问话,不可谓压力不大。 旁边还有个年轻的小警察,估计是个实习警察,正拿着一本笔录本,老老实实地记录他们的谈话。 “警察叔叔,我们真的就是去那里吃宵夜,庆祝新室友的到来。” 经过这么一连串的事,教授,李旭他们的酒也醒了,端着警察叔叔亲自倒的热水,端端正正坐着,老老实实回答询问。至于为什么和几个人发生冲突?他们当时喝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来说。” 作为当事人,澹台凌风自告奋勇站出来,当然,他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看到他们ipad上冒出的怨气,觉得事情有异才上前查看的,没想到却被发现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看虐待动物的直播?” 别说小警察惊愕地停下了笔,连翟警官都顿住了,和小警察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怀疑。 “我刚看了一眼就被他们发现了,然后……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些了。” 警察第一时间就调取了监控——也幸好大排档的老板怕有人闹事,在店里装了好几个监控。 澹台凌风本来是想瞒住盛清越说话吓唬他们结果却真把他们吓到神志不清开始自残的事,但是没办法,监控不仅有画面,居然连声音都录下来了。 不过盛清越的所有文字里,没有任何一个字提到“自杀”,应该构不成蛊惑自杀吧。 归根结底,还是和虐猫直播有关。 “……好,谢谢你们的配合,不过我还是希望做学生要有做学生的样子,大半夜翻墙什么的,多危险啊。” 大叔就是这点不好,啰嗦,听得3312寝室的几人离开时都头重脚轻的。 “……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怪吓人的。” 直到回到学校,教授他们还没有想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就当他们心里有鬼,吓的吧。”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还没有缓过来,盛清越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为什么那位翟警官会说好好利用他的能力,不要误入歧途。当时他还以为翟警官是发现了他的异常提醒他,现在想来,他的这句话好像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盛清越可能和他一样,都拥有某种特殊能力。 所以,在教授他们问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把关于盛清越的痕迹抹除,不想被太多的人发现他的能力。他甚至有些高兴,因为芸芸众生中,有一个人能和自己一路同行。 警方的通报出现得很及时,所以澹台凌风他们并没有上社会新闻,倒是那几个被送到医院抢救的人,一直挂在微博的社会头条,一打开就是偌大的一个“爆”字,内容却和这次的冲突没有一点关系,全部都是关于血腥直播和流浪猫狗频繁失踪的重大案件。评论区已经被广大的爱宠人士占领,纷纷对这个直播平台产生了质疑和谴责,也有很多自家宠物失踪的铲屎官纷纷@江城市局,要求他们尽快破案。 江大的校园论坛也不是摆设,在事情刚刚发酵起来不过一天,就有人在这个事件中发现了3312寝室几个人的身影,最最关键的是,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监控,虽然只有几秒钟的视频,也足够大多数人猜到前因后果,而且,那天居然有人录音了,把盛清越恐吓对方的声音都录了进去。 但是录音里的声音分明没有丝毫的蛊惑气息,就是很普通的说话。 可即便如此,澹台凌风也很懊恼,狠狠地踹了桌腿一脚,发出刺耳的声响,却被盛清越递过来一颗玉晶果安抚了。 而他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摸了摸黑猫的脑袋,低声地说着什么。 “去吧,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这是白墨麟自己的因果,由他自己去解决才好。 “黑风?” 澹台凌风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紧追过去,却没想到黑猫的速度那么快,一眨眼已经从门口消失。 “我靠!你们谁进来没关门?” 黑风就这么跑出去,万一遇到老高,那它小命肯定玩完。 只是,猫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澹台凌风就站在门口,已经到处都找不到黑猫的踪影了。 “清越?” 为什么他这个主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不用担心,它会自己回来的。” 等解决了血腥直播的事情,等该受惩罚的人受到惩罚,它就回来了。 白墨麟一路穿行,并没有澹台凌风担心的那样被人看见。 在“镜花水月”中的几百年可不是白待的,加上他比宋青屿勤奋,修为恢复得也快,想要不被人发现,随便弄个障眼法就好。 而且,也没有人会关注一只没什么特点的黑猫穿梭在人行道,就连向来不放过一丝一毫线索的翟队长也没有想到,这是一只“复仇”的黑猫,眼睁睁地看着它进入他们前方的那座废弃工厂——他们已经在这里盯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里那几个人的事闹大了,引起了幕后团伙的警惕,这几天他们都安静得找不到一点证据,自然就不能贸然抓人,气得小警察常飞揪掉了自己好几根头发。 猫的脚步声本来就够轻,加上又是一只纯黑的猫,随便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而且猫在黑暗环境下的视力也是极好的。 常飞不是第一次跟队长出外勤,两人小心翼翼地从破损的铁丝网洞口钻进这个偌大的废弃工厂,到处都是金属废料和金属钢管,给他们的前进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好在不知道里面是真没有人,还是有人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守在外面,两人一路通行无阻,终于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大型仓库。 还没靠近就已经能够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浓重血腥味——还好不是人,要不然就是特大刑事案件了。 “我……去?这么重的味道,该不会在这里建了个生物化工厂吧。” 常飞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无语地嘟囔着。 不过这些味道里面并没有化学试剂的味道,至少能确定,和生物化工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面对的,或许只是一群心狠手辣的杀生狂魔。 “队长,你有没有觉得……”走了不少弯路后,常飞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狐疑地看向翟安路,“那只猫好像在给我们带路。” 所以他们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人。 “嗯,跟上它。” 翟安路早几分钟就发现了,不过没有声张,看来小徒弟的眼力还得多加训练。 虽然身为人民警察,不应该迷信,不过这些都是爷爷奶奶那一辈传下来的,说什么“黑猫通灵”。 卧槽,该不会真的是黑猫回来复仇了吧? 常飞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幕幕电视里看来的灵异惊悚的黑猫杀人事件,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脚步都慢了一拍,结果后脑勺被人狠狠拍了一下,翟队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让你平时少看些电视,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被师父教训了,但是也冲散了常飞心里的害怕。 跟着师父的脚步走,不会错的。 白墨麟停了停,见那两个人类跟了上来,这才一跃跳进了黑猫记忆深处让它恐惧的地方。 那是一间挂满了红布的地方,约莫两层楼高,上半段的布条还是白色和灰色的,到了最低端,颜色就是血红血红的,因为这是真正被血染红的。 白墨麟猫着腰躲在两层集装箱的缝隙里,冷冷地注视着底下对即将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的人类,有男有女,穿得有多光鲜亮丽,他们的内心就有多恶毒和肮脏。 一,二,三……七,七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是害死他这个身体原主人的罪魁祸首,正好一锅端了。 “喂,老四,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开始?钱不够用了。” 说话的是一个能装艳抹的女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沉迷的深吸了一口。 “幺妹儿,你急什么?”说话的是个平头,身材是这七人里面最壮的,更像一个专业的打手。“现在警察好像查到了点什么,我们好像得停手一阵子。” “什么?” 这话一出,不仅幺妹惊呼出声,连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短发烟熏妆女人也惊叫起来。 “难不成还要我们养着那些畜生?” 短发女人手指着的方向盖着一块块的黑布,里面有活气,却没有动静,应该是被麻醉了的猫猫狗狗。 翟队长和常飞趴在层层叠叠的笼子后面,正好能看到笼子里的东西,几乎每个笼子都有一条狗或者猫,它们有的是流浪猫狗,有的却是家养的宠物,但清一色地都在昏睡。 “师父……”常飞试图去开最近的一个笼子,却发现上了锁,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求助翟队长。 第20章 今天带你去兜风 “嘘!” 翟队长没说话,而是继续听里面的对话。 “也就几天的事,我跟平台那边说好了,先缓几天,等风头过去再继续。” “可是我真的很缺钱,我的粉没了。” “卧槽,不仅搞血腥直播,还吸毒?” “小飞,赶紧联系局里,让他们多派些人,这次恐怕是一条大鱼。” 然而,常飞到底还是年轻,敛息功夫不到家,一不小心就暴露了气息。 “谁?” 屋里的七个人瞬间警觉起来,纷纷开始在旧仓库里寻找起多出来的人。 “喵!” 一个灵巧的黑色身影,从上面窜下来,轻轻巧巧的落在他们的前前方,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靠!是一只猫。” “哼!自己找上门的猫,老四——”幺妹看到黑猫,眼睛都亮了,“这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不是?就这只吧,赚的钱足够我一个月挥霍了。”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老四作为每次操刀的人,对每一只经手过的猫狗都非常熟悉,白墨麟附身的这只黑猫尤其眼熟,毕竟是唯一只从他手底下逃出去的一只。 “这只不是……”其他人也认出来,这就是上次跑掉的那只,还让他们被平台扣了一大笔钱。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这可是它自己找上门的,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只黑猫消失了一个月,身形竟然比原来更加灵活了,他们七个人,愣是连它的一根毛都没碰到。 白墨麟上蹿下跳,把几个人耍的团团转,最终蹲坐在高高的笼子上方,笼子上的黑布,早在他们刚才的动作中,落了下来,要不是翟队长和常飞他们躲得快,就要被发现了。 “喵!” 不仅如此,更气人的是,黑猫竟然悠闲的舔起了爪子,挑衅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在他们不可思议的震惊的目光中,亮出了锋利的爪子,狠狠的抓向笼子。 “铮——” “铮——” “铮——” 几声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传来,常飞目瞪口呆地看着,黑猫像切豆腐块一样,把所有笼子的锁都割开了。 我去。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厉害的黑猫,成精了吧? “喵喵喵!” 伴随着黑猫尖利的叫声,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道道的波纹。 “喵?” “汪汪!” 猫叫犬吠此起彼伏的响起,笼子里的所有猫狗竟然都清醒了,想到自己这几天的遭遇,一只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七个人,走出来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他们的心尖。 如果选择一对一,他们根本不怕,就是一个人对付两三只猫都没有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这里最起码有三十多只猫狗,而且还都是清醒状态下的,有超过一半是流浪猫狗,他们的战斗力绝对不小。 “这几个就是伤害你们的罪魁祸首,我给你们机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别咬死就成。” 白墨麟在三十多只猫狗脑海里下达命令,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七个人最后的结局。 就算一只猫狗一口,这些人也落不得好,对他而言,既报了仇,也还了因果,可谓是一举两得。 “啊——” 老四手里拿着刀,看到猫狗冲过来就随便乱砍,总能够砍中一只,两只,却万万没想到,还有老幺和老二那两个蠢货,竟然自己撞上来了,直接被他一刀一个,劈得不知生死。 “我靠!叫救护车。” 事情到了这里,他们也不能再躲着了。 翟队长带着常飞就从暗处冲了出来,一边要躲避这些疯了的猫狗,一边还要小心老四的刀,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人制服。 “好了,回来吧!” 看到两个人类警察冲了出去,白墨麟也怕这些没什么智商的猫狗伤到他们,只能先暂时把他们召回来,乖乖地在一旁等待。 在场的除了老四已经被制服,幺妹和老二被砍伤,也无法动弹,剩下几个人也被咬的遍体鳞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随着警车和救护车的同时到达,这件事似乎也告一段落。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还有一个提供血腥直播的平台没有浮出水面。 “幸好你们来了,不然这些小动物还不知道怎么解决。” 常飞感谢地看着一起过来的流浪动物救助站的站长,有他在,这些毛茸茸也有了去处。 “对了,还有一只……”常飞扭头,在众多毛茸茸里面却没再看到那一只独特的黑猫,“哎?猫王呢?” 刚才那只黑猫,肯定是只头猫,还能号令百猫,太踏马帅了。 “什么猫王?你又发梦呢。”翟队长一巴掌拍在他后脑,“赶紧的,干活!” 那只猫,报完了仇,的确是该离开了,之后的事就交给他们警察处理了。 澹台凌风是半夜惊醒的,倒不是做噩梦了,身边有这么一尊大神,那些小魔小妖的不敢现身。 他就是好像听到了猫叫声,可是睁开眼之后,他却看了旁边睡着了的盛清越足足十分钟,发现他的睡姿一直都没有变过,安安静静地仰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被子正好盖住锁骨向下的位置,偏生把形状优美又性感撩人的锁骨露在外面。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诱人,怎么还能故意把锁骨露出来呢? 澹台凌风叹了口气,还是伸出手,把他敞开的领口拢上,遮住了那点让他不敢直视的春光。 如果换一个人,他看就看了,一点也没有负罪感,也不知道为什么独独对盛清越不同。 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借着阳台上洒进来的一点月光,澹台凌风看到屋子角落里的猫窝上,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正慵懒地团成一个圈,睡得香甜。 他刚才果然没有听错,确实有猫叫,黑风回来了。 只是地上一点一点的是什么东西? 一直从阳台门口蔓延到猫窝边上。 澹台凌风举着手机查看,就看到一个个红色的梅花脚印,竟然是血。 颜色很淡,说明不是黑风的血,黑风没有受伤,但血的源头却是它的爪子。 难道黑风消失是去伤人了?还是其他动物的血? 带着满腔好奇,处理了黑风留下的血印子,澹台凌风还好心好意地帮黑风擦干净爪子上的血,确保江逸尘他们看不出什么来之后才松了口气。 白墨麟早在澹台凌风靠近的时候就醒了,要命令那么多没开灵智的动物也是很累的,所以他一回来倒头就睡了,本想明天早点起来再清理自己带回来的痕迹,没想到这个人类却突然醒过来,还好巧不巧地发现了地上的痕迹,就在他想要不要先打晕这个人类再清理地面的时候,这个人类竟然主动搞起了卫生,不仅如此,还细心地把他指甲里的血迹也擦的一干二净,这才作罢。 他这是……被一个人类保护了? 等澹台凌风重新推开房间门,就看到盛清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倚靠着墙,借着床头灯看书。 “你……我吵醒你了?” 澹台凌风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刚刚碰到他锁骨的举动被发现了,心里慌得一批。 不过,盛清越手里的那本书怎么那么眼熟? “卧槽!” 是他的那本近代史。 澹台凌风大吃一惊,一想到里面的内容,他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过去,想要抢夺那本书,却没想到盛清越的反应也很快,直接拿着书避开了他,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澹台凌风刹车不及时,整个人都扑到了盛清越的身上,而且嘴唇还好死不死地贴在了他的脖子上,落下一个不经意的吻。 “这……我……” 澹台凌风瞳孔都放大了一圈,慌忙抬头,撑起上半身,几乎把盛清越圈在了他和墙壁之间,而他们的距离也不过一拳之隔。 盛清越显然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对,对,对不起。” 澹台凌风结结巴巴地道歉,想要起身立马逃离,决定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结果祸不单行,脚上因为刚才的大动作缠住了被子,他刚起身就被狠狠地绊倒,这一回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直接摔坐到了盛清越的腿上,而且是一个相当微妙的位置。 “咕咚!” 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在澹台凌风的脑海,让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试图把屁股往后挪一挪。 “……别动。” 腰上忽然多了一双手,把他牢牢地控制住,也阻止了他的一切行动,不过这么一来,更加让澹台凌风觉得窘迫。 “咳,先起来。” 最终还是盛清越轻咳一声,示意他直接起来,打破了一个僵硬的局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澹台凌风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然后在盛清越松开他的刹那,连滚带爬地跳上了自己的床,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好一副掩耳盗铃。 “哈哈哈……” 盛清越看到他一连串惊慌失措地反应后竟然放声大笑,听在澹台凌风耳里就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心蔓延到头顶。 太丢人了。 手里还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澹台凌风翻到熟悉的一页,果然,上面还有他用签字笔画出来的盛清越的肖像。 应该还没有看到吧? “里面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嗯?” 盛清越仿佛偏要和他作对一般,故意压低了声音在他上方说话。 “没有。” 被子底下好一会儿才传来闷闷的声音,极力地反驳,却不知他越是想解释,越是无法掩饰他的心虚。 “呵(*ˉ?ˉ*;)!不逗你了。”盛清越翻身坐起,看他还蜷得像个茧子似的,不觉好笑。“黑风回来了?” “……嗯,从阳台上翻进来的,爪子上还带着血。” 说到他发现的异状,澹台凌风也顾不上窘迫了,把近代史的书本妥善安置好后就掀开了被子,开始和他说起了正事,另一方面,他更想知道,盛清越的能力和他有什么不一样,能不能看到那些东西。 “嗯?它受伤了?” 盛清越微微一愣,并不觉得白墨麟会受伤,他让别人受伤还差不多。 “没有,但是我估计它伤人了,指甲里有别人的血。”澹台凌风盯着盛清越,没有错过他脸上可能的一丝表情变化,然后……根本就没变化,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找上门药咱们报销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 最关键的是,那样就势必会暴露他们寝室养猫的事情,到时候老高会找他们麻烦的。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拐弯抹角的实在是不适合他。 “嘿嘿!”澹台凌风被拆穿了也不显得尴尬,仿佛忘记了刚才的事一般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黑风……是不是能听懂你说什么?你之前让它去干什么了?” “唔……”澹台凌风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让盛清越有一种想逗他的欲望,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你猜?” “啧!耍我很好玩是吗?” 满含期待的结果就是失望,澹台凌风差一点就又要跳到盛清越床上跟他拼命。 “不闹了。” 这模样看着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让人想摸摸头。 “黑猫可是很记仇的。” 澹台凌风是在第二天看到最新资讯时才反应过来,盛清越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彼时的他正被人调侃昨天夜里“妖精打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都以为宿舍闹鬼了。 “滚滚滚,滚一边去。” 一想到那事儿,澹台凌风整个人都有点恼羞成怒,虚虚地踹了江逸尘一脚,却忽然被教授的一惊一乍吸引了注意。 “才几天功夫,警察叔叔居然已经抓到了搞血腥直播的那帮人,厉害啊。” 教授不愧是八卦前线的,警方刚刚发布案件相关进展,他就知道了,他学美术真是太屈才了,应该去学新闻媒体。 “这上面说,犯罪团伙一共七个人,四男三女——尼玛,竟然还有女的?”在他的印象里,女孩子不都是温柔似水,对待毛茸茸们不都喜爱得紧,怎么会忍心活生生地在它们肚子上开刀? 这件事毕竟是他们都经历过的,江逸尘和李旭也都想知道后续地发展,纷纷凑了过来。 第21章 下水捉鱼遭意外 “现在网上怎么说?” “你们自己过来看。”教授兴奋地指着网上的图片——这应该是热心观众偷拍到的照片,放在话题里,夹在一众控诉犯罪团伙凶残和可怜那些无辜小猫咪的言论中。“有目击者说看到这几个人都受伤了,身上血刺啦呼的被抬上了救护车,现在还有两个在抢救。” “要我说,还抢救个屁呀,虐待动物就应该直接枪毙。” 李旭对此很是愤愤不平,这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的一条大狗,那是他在乡下的第一个朋友,可是后来它死了,就是被那些狗贩子活活打死的。 “先不急,还有下文。”江逸尘伸手拍了拍有些烦躁的李旭,示意他继续往下看。“……现场解救出三十几只动物,几乎每一只爪子里都残留人类血液和皮肤组织,猜测这七个人是被自己抓来的动物攻击到手无缚鸡之力,才被警方一网打尽……” 看到解气的地方,江逸尘还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却又浮上另一层担忧。 “这些动物伤人了,最后会不会被强制安乐?” 他有看到过类似的新闻,咬人的动物有可能会被实施安乐死,也不知道是所有咬人的动物还是个别的。 “应该……不会吧,它们怎么说也是警方抓到罪犯团伙的关键。” 听到他们的议论,澹台凌风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黑风回来的时候爪子上会带着血,还有,清越说的“记仇”,敢情黑风真是报仇去了,还带着那样一帮猫小弟狗小弟。 “应该不会,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有主人的。” 就算剩下的流浪动物,现在也有人接手,不至于被安乐,况且,它们也不是无故咬人。 澹台凌风想象了一下黑风带领群猫和狗进行反击的画面,忽然就乐了。 真踏马——干得漂亮! 不愧是盛清越的猫,猫如其主,都那么与众不同。 “清越呢?一大早就没看到他。” “唔?”江逸尘的注意力被拉回来,回头看了澹台凌风一眼。“去上课了吧,他们历史系课程挺多的。” “啊这……” 还以为盛清越是躲他才早早离开,没想到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去上课而已。 差点忘了,盛清越和他们还不是一个系的。 “不过我听他提了一句,他今天好像有两节鉴赏课,大概率能看到古董吧。” 江逸尘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 “你说什么?毛文平的课?” “额……对,对啊。” 江逸尘注意到他突然变脸,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马上自省,却发现并没有,那……风哥咋了? 澹台凌风一想到盛清越去上毛文平的课无异于羊入虎口,怎么也不放心,抓着钥匙手机就冲出门,不过几秒后又返回来,神情严肃地询问教授。 “历史系的文鉴课教室在哪儿?” 教授愣了一下,报出了一个教室号,然后他们就看到他们风哥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不明所以地彼此面面相觑。 “我去,风哥不会是想……”想到毛文平,教授忽然有些明白了。 澹台凌风什么都不想,他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盛清越,就趁着毛文平转身的时候偷偷摸摸地从教室后门溜了进去,猫着腰来到盛清越旁边,动作娴熟地从桌子底下冒出来。 “你?”盛清越看到他,很明显地愣了愣,压低了声音开口,“你怎么过来了?” 还好盛清越习惯一个人坐,周围都是真空带,就算有人看到突然冒出来的脑袋也不在意。 “嘿嘿,我听说你这节是毛文平的课,怕你吃亏,就过来了。” 澹台凌风懒得编理由,直接实话实说。 “这么多人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面对澹台凌风无时无刻把他当成瓷娃娃,盛清越有些无奈,总觉得自己伪装成脆弱人类的做法是错误的。 “反正我们美术系没什么课,过来当个旁听生,你不会不欢迎吧?” “毛老师,有同学走错教室了。” 突兀的声音从他们左侧响起,澹台凌风起初还没意识到说的是自己,正巴巴地等盛清越的回答。 “呵……行,随时欢迎。” 事实上,在苏云霆告状前,毛文平就看到了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窃窃私语,早就忍不下去了,手里的粉笔直接朝澹台凌风的头上砸去。 “谁啊?” 澹台凌风正因为能经常和盛清越一起上课而高兴,猛不丁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虽然东西不大,但被砸到还是有点疼的,所以一瞬间气势就上来了,一双冷气森森的眼神扫视一圈周围,却发现竟然是毛文平砸的,顿时一愣。 “这位同学,你似乎不是我们班上的?” 讲台上,毛文平明知故问道。 “这位老师,你眼光真好,我确实不是你们班的。”别以为脸上带笑,他就看不出他的咬牙切齿了,明明是他对老畜生厌恶得很,现在怎么感觉像反过来了,老畜生似乎也看他很不顺眼啊。 难道……上次揍他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咳咳,我是来接我家清越的,反正还有十几分钟就下课了,我旁听一下不过分吧?” 随着澹台凌风的话音落下,周围忽然想起了各种窃窃私语,有意外的,有兴奋的,还有哀叹的。 某同学:“啊啊啊啊啊,我怀疑我耳鸣了,刚才澹台凌风说的是‘我家清越’吗?盛清越什么时候是他家的了?” 同学乙:“卧槽,我耳朵瞎了,风云cp竟然be了?” 女同学丙:“心碎ing,嘤嘤嘤,是不是所有帅哥都有男朋友了?” “安静!” 毛文平的威严也不是盖的,一句话就让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既然如此,就好好听课,别搞三搞四的影响旁的同学。” 毛文平即使有一肚子不满,此时也只能忍着,心里却默默给澹台凌风记上了一笔。 嘁,谁管你啊。 “清越,清越,黑风真是去报仇的哎。” “澹,台,凌,风——” 又一颗粉笔头飞过来,精准地瞄准澹台凌风的脑袋,不过这一次,盛清越替他挡了,然后丢在桌面上。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找你的麻烦。” 澹台凌风无语,盛清越居然还在说风凉话,他这都是因为谁? “知道了,是因为我。”盛清越唇角微扬,眼底带笑,“所以下课之后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 澹台凌风生怕他反悔,迫不及待地点头。 殊不知他们的举动被某些人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发到了论坛上,还起了个相当吸引人眼球的标题——《惊!他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江逸尘他们还在关心宠物猫狗的后续,校园论坛忽然置顶了一个帖子,瞬间成为热搜第一,而发帖人居然还是匿名。 “!!!∑(?Д?ノ)ノ我去!风哥上论坛热搜了?” 不管是哪一个社交平台,都少不了一些标题党,可偏偏就是有人控制不住双手去点击它。尤其是这个帖子,它还涉及到美术系的系草校霸和风云cp,就更是吸引了一大波人前去围观。 当然,更多的人是盯上了盛清越这位拆cp的“第三者”,结果好嘛,有一多半的风云cp粉当场表示爬墙,开始嗑起了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新cp,并且表示,从此以后成为清清宝贝的妈妈粉。 至于为什么不是女友粉? 有凌风大佬这个正宫在,她们不敢。 忽然感受到身体里久违了的信仰之力,盛清越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妖冥殿都已经衰落了,竟然还有人信奉妖神。 不。 不对。 这不是对妖神的信奉,而是……他? “噗!清清宝贝?” 刚从网上看到所谓妈妈粉对盛清越无比统一的称呼,澹台凌风直接笑得拍起了大腿。 “哈哈哈,她们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叫你的名字?直接叫‘宝贝’不好吗?”说着就整个人都挂在了盛清越身上,紧紧地搂住他,一口一个“宝贝”的叫着,仿佛叫上瘾了,说句话就叫一个宝贝。 “(;`o′)o滚!” 盛清越直接用手肘把紧靠着他的人顶出去,面上却带着笑。 “别闹了。” “别呀,宝贝,我觉得这个称呼挺好的,而且只有我能这么叫,你就答应吧,嗯?” 一想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能这么叫盛清越,他心里有说不出的舒坦。 回答他的却是盛清越无奈的一笑,没说好或者不好,反正他就当他默许了,从此以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来,宝贝,上车,我带你去兜风。” 盛清越刚走出教学楼,眼前就忽然刮过一人,骑着单车停在了不远处。澹台凌风单脚踩着地,看着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后座,示意他过去。 “去哪儿?” 不管是记忆里还是记忆外,盛清越都没有坐过这种单薄的交通工具,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才跨坐上去。但是他的腿太长,坐上去后直接踩到了地面。 “你的脚踩平衡杆上,别踩地上,容易受伤。” 澹台凌风临上车前特意叮嘱了一句,看到他照做才一脚蹬上自行车,朝校门口骑去。 “你哪儿来的车?” 澹台凌风骑得不快,并不影响说话。 “我跟老莫借的。”趁着没人,澹台凌风还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很快就转回去了,不过还是看出盛清越好像有点紧张。“你第一次坐自行车?” “咳……”这种事没什么好承认的,所以盛清越根本就没想回答。 “没事,以后我多带带你,我们学校附近还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的。” 比如他们这次去的地方。 龙渡江。 正值春夏交接,清风徐徐,迎面吹在脸上,像母亲的手,温暖地抚摸。 澹台凌风站在护栏边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扬起下巴,闭眼享受着晚风的温柔。 “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江水,看看垂钓的大爷,偶尔还会死皮赖脸的去蹭一下鱼竿,可惜我一条鱼都没钓上来过。” 盛清越靠近护栏,往底下看了一眼,江边上每隔十米就坐了一个戴着帽子安静垂钓的人,每个人旁边都放了一个或大或小的水桶。 “你看那边那个穿白衣服的,我每次就找他。”澹台凌风也往下面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笑眯眯的老头,用手指了指,“我们过去找他,那老头跟我一样,一条鱼都没钓上来过,偏偏每次都抢最好的位置,被其他老头笑了好久。” 怎么说也抢了老头好几次鱼竿,他和老头还是有一点革命友谊的,当然看不下去他被其他人欺负,眼看他又拎上来空钩,澹台凌风直接拽过盛清越的手臂,就往桥下小跑过去。 “老头——我来找你啦!” 澹台凌风一声吼,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当然,同时也把好不容易要上钩的鱼也都吓跑了。 “靠!鱼跑了。”白衣服老头低咒一声,恨恨地瞪向澹台凌风,毫不犹豫地把钓不上鱼的锅甩给了他,“你赔我鱼。” “老头你不是吧,明明是你自己钓不上鱼,怎么还怪我了?就算你要我赔也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一样,和鱼没有缘分。” “哼!”老头大概也想到了他和自己半斤八两,冷哼一声,视线却落在了他旁边的盛清越身上,“这是你朋友?以前没见过啊。” “我第一次带他来。” 澹台凌风也不见外地向老头介绍了自己的朋友。 “嗯……要不,你来试试?” 总不会手气也这么差吧。 “我吗?” 盛清越愣了一下,下一秒已经被兴高采烈的澹台凌风赶鸭子上架,摁坐在小板凳上。然后在鱼钩上熟练地挂好鱼饵,手把手地教他怎么钓鱼。老头子也不管,自己抱着水桶坐到了旁边的椅子,准备看他们的表演。 然而,将近四十分钟后,澹台凌风的耐心已经告罄。 “踏马的,这鱼成精了吧,怎么一条都不上钩?” 这就过分了嗷,怎么还搞人类歧视呢?他们一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两个手臂两条腿,凭什么别人轻轻松松就能钓上大鱼,他们连鱼苗苗都没看到? 所以肯定是鱼的问题。 本来没打算待太久的澹台凌风气性也上来了,打算和这里的鱼杠上了。 “我今天非要钓上来一条不可,钓不上来我就不回去了,哼!” 然后盛清越和老头甚至来不及阻止他,他就已经脱了鞋袜,挽起裤腿下水了。 第22章 水底斗蛇心慌慌 “哎——” 不过老头知道江边四五米的水不深,也就由他去了,只提醒了一句“当心”就继续看好戏。 倒是盛清越,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嘶哈嘶哈——好凉!” 澹台凌风刚下水就被冷得打了个哆嗦,却依然笑嘻嘻地冲着盛清越挥手,邀请他有难同当。 “宝贝儿,你也下来呗,很舒服的,抓到鱼我就烤给你吃,我手艺不错的哟。” “鱼都没抓上来,尽说大话。” 老头拿帽子扇了扇,结果被凉风吹得抖了一下,这才丢开帽子,朝澹台凌风泼冷水。 “老头你就等着瞧吧。”澹台凌风当然不甘示弱,不过在那之前,他得找个帮手。 于是,盛清越就遭了殃。 “行行行,你别拽我,我先脱鞋。” 盛清越无奈,只能脱鞋挽裤腿,跟着他下水。 站在水里感受到水温,盛清越深刻明白,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一点都不舒服。 “嘘——我看到鱼了。” 澹台凌风把手指竖在嘴唇上,放低了音量,紧紧盯着水面。江水还算清澈,能看清水里的鱼。 “来了……” 然而,鱼的速度怎么可能是他能比的呢?在他从发现到下手的这短短一两秒钟时间,鱼早就发觉不对跑了,他不仅错失大鱼,还因为动作太大,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澹,台,凌,风——” 盛清越也没想到,他还没动手,就先被浇了一身的水,漂亮的脸上还滴滴滚落着水珠,看起来好不狼狈。 “噗!哈哈哈……”看到他的样子,澹台凌风直接喷笑,笑了一会儿发现不对,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他憋笑的样子,盛清越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弯下腰就把一大捧水泼向澹台凌风,同样把他浇得满头满脸。 澹台凌风的动作一僵,下一秒就展开了激烈的反击。 一时间,这两个二十多岁的幼稚青年完全忘了抓鱼的事情,直接打闹了起来。 “唉~年轻就是好啊,精力旺盛。” 白衣服老头看着他们打闹,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提醒他们,只是看着江面,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噗通——” 一声落水的声响惊醒了老头,他猛然起身,就看到大笑着从水里冒出来的澹台凌风,原来他刚才玩嗨了,没注意到脚下,直接掉了下去,幸好他水性不错,一会儿就浮上来,还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大笑起来。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开心,伸手抓住盛清越的手,慢慢地爬上来,与他相视而笑。 “不玩了,不玩了,先抓鱼。” 澹台凌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顾不上身上湿哒哒的衣服,继续捞鱼。 “你先上去,小心别感冒了。” 人类体质弱,随便吹个风都能感冒发烧,更何况现在水温这么低。 “没事,再等一会儿。” 眼看他是不抓到鱼不罢休,盛清越也无奈了,视线盯着水面,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突然之间,水中有了动静,还没等澹台凌风喊出“有鱼”,盛清越已经快如闪电地出手,迅速地抓住了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鱼。 “哈哈——抓到了。”澹台凌风高兴的好像鱼是他抓到的一样,朝着白衣老头吼了一声,“老头,水桶。” 老头没想到他们真的抓到了鱼,愣了一下才把水桶放到江边上。 “嘭!” 盛清越随手一抛,就把鱼准确无误地扔进了桶里,溅出了不少水花。 “喔唷,个头还挺大。” 还是条鲤鱼。 老头才低头查看桶里的鱼,天上就又飞来一条,“噗通”一声再次落进水桶,是一条草鱼,然后是鲫鱼,鲢鱼……眼看水桶都要装不下了,老头才震惊地反应过来,高声地朝水里的两个人喊。 “够了够了,太多了——” “嘭——” 最后一条鱼扔进水桶,还因为桶里密密麻麻的鱼而弹了出来,落在泥地上,被老头眼疾手快地捡起,扔进桶里,笑哈哈地朝两人招手。 “上来吧,今天去老头子家,给你们做全鱼宴。” 这是他钓鱼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收获,十几条品种不一的大鱼,足够他们吃好几天了。 “好嘞,等着啊!” 澹台凌风应了一声,朝盛清越伸出手,正准备拉着他一起上岸。 “哗啦——” 盛清越也不矫情,正准备抓住他,平静的湖面忽然掀起一股巨浪,猛烈的冲击溅起巨大的水花,遮住了澹台凌风的视线。 澹台凌风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盛清越就被一瞬间拖进了水里,眨眼功夫就消失无踪。 “清越——” 澹台凌风大惊,想也不想地跟着跳进了水里,寻找盛清越的身影。 这下子可把岸上的老头吓了个半死,穿着鞋就冲进了水里,冰冷的温度刺激了他的理智,他慌忙掏出手机,连续拨打了三个救援电话。 110,119,120。 不只是他,所有还在岸边的人都看到了那一幕,一个个惊骇地后退。 刚刚那是什么? 一个又粗又长的东西出现在龙渡江,尽管出现的时间十分短暂,有眼睛的人也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那是一条蛇尾,目测有五十公分粗的蛇尾。 这么一条不知知道危险性的巨蟒出现在江里,而他们这些公民却一无所知,一时间激起了千层巨浪,甚至都忘了现在有两个人落在了江水里,不知所踪。 澹台凌风一入水就看到了那条粗长的蛇尾,正卷着盛清越往深处游去,他一着急就张了嘴,河水倒灌,直接把他的空气挤压了出去,刚准备上去换口气,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缠上,似乎还撞到了什么,有一点刺痛。 但他已经管不了了,他的空气快没有了,再不上去换气,他恐怕就要溺亡在这里。 眼前都已经出现幻觉了,他怎么看到盛清越过来了? 不等他想明白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唇上忽然贴上来两片柔软的东西,把他的空气渡给了他,终于解除了他的窒息感,下一秒脑子却当机了。 清越他,他他他……亲他了? 他怎么会亲他呢? 澹台凌风的脑子已经被一团浆糊黏住,不知道该怎么思考,连划水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不不不,这顶多算是渡气,不代表什么的。 要不是还在水里,澹台凌风真想狠狠捶自己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盛清越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狠狠的扎进了那缠着澹台凌风脚腕的东西。 澹台凌风清晰地看见他朝他比划了些什么,似乎明白了,开始奋力往上游。 “呼——” 澹台凌风好不容易浮上水面,深深地吸了口气,朝着岸上还有桥上还在看热闹的人群大吼了一声。 “傻逼吗?快跑——” 然后又一个猛扑扎进了水里,朝盛清越和大蛇游去。 “嘶——嘶——” 水蟒的身上被盛清越扎了好几刀,鲜血染红了这一块区域的江水,澹台凌风到的时候,它已经被刺激得发了狂,疯狂扭动的尾巴狠狠地甩过来,一下子就把毫无防备的他抽飞了。 澹台凌风只感觉自己的肚子一阵剧痛,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面离自己越来越高,然后“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嘴角溢出鲜血,差一点就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往下沉。 “咳咳!” “凌风。” 盛清越注意到澹台凌风竟然又返回来时,心里是又气又恼,可是他被水蟒缠着,根本脱不开身,加上在水里他并没有优势,好几次他的攻击都落空,反而激起了水蟒的狂性,以至于竟伤了澹台凌风。 不可饶恕! 盛清越借着这畜生庞大的身躯跃上它的头颅,狠狠地将匕首扎进了蛇瞳,顺势扭转一百八十度,生生地将它的一颗眼珠挖了出来。 “嘶——嗷——” 水蟒一声狂哮,疯狂地甩头,试图把人从自己的头上甩下来,眼睛的剧痛让它张开大嘴,无数的毒液瞬间朝四面八方喷涌,最远的竟然有十米,若是桥上或者岸上的人还想看热闹不撤离,现在恐怕已经去见阎王了。 还好澹台凌风刚才的那一声吼,已经让绝大多数的人撤离,剩下的人,也被匆忙赶来的特调局外勤组驱散,岸边已经没有普通人了。 至于澹台凌风,本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不得不漂浮在江面,试图再次靠近水蟒,结果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已经被人带着沉进水里,漫天的浓稠液体瞬间覆盖了他原本所在的江面,有不少被这场战斗波及死亡的河鱼,在接触到这种带着腥臭气味的液体时,直接被腐蚀。 “唔,唔……” 澹台凌风抓着盛清越的手往下沉,手背上却青筋直冒。 他快不能呼吸了。 “(づ ̄3 ̄)づ。” 盛清越覆上他的唇,把空气和灵气一并渡给他。 “扑通。” “扑通。” “扑通。” 一时间,不知道是谁的心跳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澹台凌风已经呆滞得完全做不出反应,任由身体被眼前之人控制,躲避着水蟒的反击。 盛清越……又亲他了?还,还亲了这么久? 黑暗中,盛清越递给他一把匕首,飞快地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终于让他意识到,现在不是开小差的时候。 “嗯。” 澹台凌风握紧了匕首,和盛清越一左一右,瞬间回头,将匕首狠狠扎进因为即将吞食猎物而动作迅猛冲击而来的水蟒。 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划开水蟒的皮,陷入肉中发出沉闷的声响,等澹台凌风反应过来时,水蟒已经在他和盛清越的手中剖成了两半,只剩下一头一尾还彼此藕断丝连。 水蟒的内脏纷纷散落,就算在水中,澹台凌风也闻到了一阵腐烂的,令人作呕的臭味,差点没吐出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水蟒呢?” 陆战脸色阴沉地大步走来,站在桥边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江面,高倍瓦数的灯光照在江面上,除了一大片的血迹,已然看不到任何身影。 “陆哥,我们赶到的时候,水里还有两个人,似乎正在和水蟒搏斗,看身法好像也不是普通人。” “那他们人呢?” 陆战再次仔细的观察着江面,还是没看到一个人,顿时脸色大变,迅速地来到了江边,和救援队的人碰了头。 “好,好像和水蟒一同沉下去了。” 陆战低咒一声,转头就和救援队队长商量起了救援事宜,从头到尾,眉头都没有松开过。 “呼——” 终于上来了,澹台凌风长长地松了口气,仰躺在潮湿的地面看着头顶不知道什么东西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已经没力气再站起来了。 到现在他的手都还在颤抖,跟个帕金森综合症患者一样。 “呵……哈哈!” 扭过头看着同样筋疲力尽的盛清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有好几处划破,万幸的是并没有受伤。 “笑什么?” 盛清越无奈地起身,朝不远处水蟒庞大的尸体走去。 “小心点,别靠近它的头。”澹台凌风也吃力地坐起来,提醒盛清越道,“我听说蛇在死后,蛇头还会有一定的咬合力。” “嗯。” 这畜生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人,浑身上下都是腐肉的气息。 盛清越拿着匕首,完整地将水蟒的整个脊椎骨剖了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 澹台凌风惊骇得起身,三两步就来到他身边。 眼前的蛇骨看起来特别粗糙,还挺吓人,长度大约一米二,被盛清越一圈圈地缠绕在手心,关键是居然没断,果然韧劲十足。 “做个东西。”盛清越顿了顿,看着他道,“你的生日不是快到了?提前给你做个礼物。” 人类好像特别喜欢仪式感,过生日会请朋友吃饭,也会收一大堆礼物。 “给我的?” 虽然亲眼看到盛清越取蛇骨的过程,对这条吃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蛇没什么好感,但礼物是无辜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快到了?” 他记得他没有说过吧。 “那天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我看到的。” 额…… 上一回他满脑子都是不能暴露了盛清越,所以根本没注意过他的生日,现在问应该不会很突兀吧。 “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第23章 特调局擦肩而过 他的生日…… 太久了,他已经不记得了。 自从父母离开后,他就没有再过过生辰,那一天,也成为他最痛恨的一天。 不过如果是姜天问的生日的话,应该也快了。 “下个月19。” “那我比你还大三天。”澹台凌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把勾住盛清越脖子,凑在他耳边哄他,“叫哥哥。” “这人族倒是有意思。” 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敢和主上这般称兄道弟。 “呵!”盛清越乍一听到他的调侃还愣了愣,继而一声轻笑,却并没有如他的意,直接伸手从墙壁上摘下一株奇怪的植物,花蕊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我们往里面走走。” 洞穴很深,不过两边的墙上都有同一种植物在为他们指路,直到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另一处潮湿的洞穴,这里到处都是滴滴答答的水珠,地面也有动物爬行的痕迹,应该就是外面那条水蟒的老巢,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丝臭味,相反,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香。 “哪儿来的香?” 澹台凌风使劲嗅了嗅,香味好像是从上面飘下来的。 “是龙涎。” “龙……龙涎?” 澹台凌风惊愕地回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龙涎香不是抹香鲸的粑粑吗?这儿又不是大海,怎么可能会有鲸鱼? “不是龙涎香,是龙涎。” 盛清越知道他有所误会,并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若他是个聪明的,自然能够想明白。 事实上也是如此,澹台凌脑筋一转,蓦地就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龙?” 谁都知道龙涎是什么,但是从来没有一句能够证明龙的存在,更别说真正的龙涎了。 就算有,又怎么可能在这种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 “知道龙渡江的来历吗?”看出他的疑惑,盛清越继续道,“传说在几百年前有人在这里看到金龙渡江,龙渡江因此而得名,我说的没有错吧?” 这应该是每一个江城人都知道的故事,只不过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 “是。” “其实传说并不准确。”盛清越拨开发出光亮的一丛小花,沿着越来越密集的花丛,终于找到了它的源头——一枚直径有半米左右的带着花纹的金蛋。“果然,是这颗蛋的灵力外泄,被外头那条水蟒吸收,从而生出了灵智,盘踞在此。相信再过几百年,这蟒妖恐怕会直接化蛟,时间再长些,化龙也不是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澹台凌风垂眸看着面前这颗巨大无比的蛋,缓缓说出了一个他的猜测,“龙?” “嗯,应该是。” 盛清越的手指轻轻抚过龙蛋上的纹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花纹,只是他的记忆在沉睡中似乎有损,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用我的衣服裹上。” 澹台凌风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有点兴奋,加上盛清越现在手上拿着东西,不太方便,所以非常自觉地脱了外套,小心地把金蛋包裹了进去。 还别说,这颗蛋还怪沉的。 看他迅速的动作,盛清越顿了顿,有些无奈。 “走吧,我们先出去。” 但愿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会后悔。 因为失去了龙蛋的照明,周围的环境可见的黑暗下来,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只能摸黑前进,沿着长长的通道走了十几分钟,耳边隐约传来了嘈杂的叫卖声,什么煎饼果子,臭豆腐,烤冷面,亦或是麻辣烫关东煮,叫得澹台凌风的肚子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额?”澹台凌风尴尬了,下意识看了盛清越一眼,“本来是打算溜一圈就回去,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正好赶上晚饭,谁知道后面会遇到这么多事情。” 说出来他也挺委屈的,本来好好的兜风,非得横生枝节,连手机都泡坏了,想买点吃的都没钱。 真可怜! “叮铃哐啷。” 硬币的声音突然变得美妙起来,澹台凌风惊讶地看着盛清越手里的几枚硬币,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来的。 “七个硬币,应该能买一碗馄饨。” “你呢?” 澹台凌风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盛清越的这一碗馄饨是给他买的。 “我不饿。” 盛清越把硬币递给卖馄饨的大姐,从她手里接过了一个半新不旧的手机。 “谢谢!” 然后澹台凌风就看到他熟练地拨了个号,似乎是叫人来接。 人美,心狠,能力卓绝,还能一个电话就叫人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孤儿啊,至少不是个普通的孤儿。 澹台凌风这般想着,注意力便不由自主停留在他的身上。 “墨麟大概二十分钟后到,你应该也吃完了。” 墨麟是谁? 突然从盛清越口中听到别人的小名,澹台凌风低头看了一眼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忽然就没了胃口。 与此同时的另一头,陆战也已经带人找到了那个地下洞穴,他们的装备齐全,自然能把偌大的洞穴照得通明,所以也就一眼看到了角落里那具被肢解的水蟒尸体,奇怪的是,它的脑袋还是完整的。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队员提出的疑问,安和戴上了手套蹲在死蛇边上查看情况,却发现这条蛇少了脊椎骨,而且是完整地被剖出来了,可是……这明显是一条修炼了百年的妖蛇,那两个人不剖妖丹,怎么反而要了这种没什么用的蛇脊椎骨? 关于这一点,陆战也想不明白,他甚至觉得,自己最初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两个人,恐怕就是误打误撞卷进了这件事,而且现在还生死不知。 “组长,这里有条路。” 有人发现了最深处的一个洞中洞,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过道。 “嗯?”陆战皱着眉走过去,从队友手里接过电筒。“来几个人,跟我过去看看。” 继而又吩咐安和留守在这里,顺便把水蟒的尸体收敛,准备带回局里。 “去吧,小心点。” “幸好没把老莫的自行车弄丢,不然下次再借就难了。” 白墨麟开车来接盛清越和澹台凌风,顺路还把他丢在龙渡江大桥旁边的自行车也捎上了。 澹台凌风也见到了盛清越口中的“墨麟”,除此之外,还跟着另一个人,长得眉清目秀的,但是他似乎对他有敌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有得罪过他吗? 他甚至不认识他。 “现在是回家还是回学校?” 白墨麟回头,并没有在澹台凌风面前暴露他们和盛清越的关系。 “学校。” 他们必须立刻换掉身上的衣服,就算已经快干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也是很难受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解释他们两个一身湿的回来?江逸尘和李旭还好说,教授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直接说掉江里了,特调局不会让龙渡江出现蟒妖的事情上新闻。” 意思就是说明天的头条上,不会出现他和盛清越的名字? 那就好。 “坏了。”澹台凌风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猛地坐直了身体,惊愕地看向盛清越,“我忘了告诉老头。” 他们已经安全的事, “放心吧,墨麟取自行车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陆组长,我问过了,确实是两个年轻人,不过,没人记得他们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陆组长为什么会执着于找到那两个人,就算他们解决了一条水蟒,但那也不过是一条修为不高的小妖,解决它不是很简单嘛。 “没人记得?” 正常来说,一个只给得出一碗馄饨钱,还只有七个硬币这种关键的记忆点,不至于一点都想不起长相。 除非,他们用了什么手段? “组长,要不我们让警方帮忙验一下硬币的指纹?” 听到下属的提议,陆战扫了摊主手里的钱盒一眼,古怪地看着他,满眼都是“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盒子里起码有百来个硬币,验指纹根本不现实,况且,谁知道这些硬币转了几手,上面的指纹只会更驳杂。 “算了。” 这件事或许只能就此作罢,反正事情都解决了,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可以回去交差了。 至于那两个能绞杀百年修为妖兽的人类——呵!总有一天他们会见面的,而且他有预感,不会太远了。 “收队!” 好不容易打发了教授他们,澹台凌风总算能好好洗个澡了。虽然衣服干的差不多了,但是身上还是留下了很重的腥味,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去水产市场和鱼打滚去了。 只是等他好不容易出来,就看见盛清越一身单薄的睡衣,正在摆弄那枚金蛋,领口的纽扣似乎没扣好,已经开了一半,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两块形状完美的锁骨。 “咕咚。” 澹台凌风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下意识摸了摸嘴角。 还好没流口水,不然就真的丢脸了。 “你在做什么?” 澹台凌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近盛清越,一眼就看到空纸箱里垫了一件厚厚的羊绒衫,四个角落各放置了一颗红彤彤的珠子,而金蛋就被妥善地放在最中心。 “这是什么?好像暖暖的。” 澹台凌风的手隔着纸箱靠近珠子,居然感觉到一股热意,讶异地看着盛清越,不知道他还会给他什么惊喜。 “这是重阳暖玉,用来……”盛清越轻轻拍了拍金蛋,“孵蛋。” “……哈?” “嘘!”盛清越没想到他会这么惊讶,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声音,“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 “我们的……秘密?” 澹台凌风很喜欢这个说法,所以他很果断地点了点头,然后凑近金蛋观察。 “我没想到它居然是颗活的蛋。”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他喜欢,所以带回来收藏的。谁能想到,在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会有一颗几百年的金龙蛋。 “嗯。”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的存在?那我们真的是龙的传人?” “唔……”盛清越拧了拧眉,最后还是肯定了他的说法,然后把纸箱严严实实地盖上,“等它破壳了,你可以亲眼看看,和你印象中的龙有什么区别。” 这么一说,澹台凌风可就期待起来了,毕竟他很有可能是第一个见过真龙的人类,想想都非常有成就感。 “对了,老头刚打电话来让我们明天去他家吃饭。”想到今天他们好不容易抓到鱼,说好的全鱼宴,结果都被那蟒妖毁了。好在老头仗义,特意来邀请他们,“你明天几点钟下课?我过去接你。” “和今天一样,我早些下来等你。” 盛清越想了想,明天的课和今天的差不多,所以下课时间应该也一样。 “那行,我明天四点去接你。” “好了,下课。”毛文平收拾了一下讲台上的课本,终于说了学生们西乡听到的两个字,教室里顿时人脑起来,不想他竟然还有后半句话,“盛清越来我办公室一下。” 但是并没有人理会他,不是没有听见,也不是因为教室里太吵了。 “教授,盛清越早就走了。” 有个女生听到毛文平叫盛清越的名字倒是没有多想,不过她刚才看到盛清越趁着毛文平不注意的时候已经提前离开了。 “对啊对啊,他已经走了。”另一个女生赶紧附和,还带着一些诡异的兴奋,“和美术系的澹台凌风一起走的。” “噫……” 几乎是女生刚恕我按花,整个班里就都是一片起哄声,尤其是女生们,想法尤为奇特。 这两个人如今是江大的红人,论坛里甚至出现了一个他们cp名字的征集帖。 只是学生们很兴奋,毛文平就不怎么高兴了。他怎么没想到,向来乖乖的学生有朝一日竟然学会逃课了,逃的还是他的课。 “没有哦,他整节课都在的,只不过提前十分钟离开了而已。” 班里有一大半的女生都是盛清越的迷妹,当然不乐意看到毛文平误会他。 “哼!” 毛文平可不知道这些女生们的心思,只是一想到这个班里有那么多人站在盛清越那一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拿了教材就出门了,眉头却始终都没有松开。 看来盛清越和澹台凌风是来真的了。 这可不妙啊。 得像个办法分开他们,他才有机会下手。 第24章 兜兜转转总相识 这边已经在路上的澹台凌风根本没想到,自己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毛文平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给他穿小鞋,但是利用手里的权力,让澹台凌风的导师老莫出手干预他的学业,他不就没有时间去骚扰盛清越了么,到时候他再趁虚而入…… 只能说,毛文平实在是不了解澹台凌风,他如果真的会安安分分的上课,那他就不是澹台凌风了。 “不对啊……”澹台凌风一路载着盛清越跟着导航来到老头给他的地址,看着熟悉的小区环境,他有些迷茫了,“这里不是教职工宿舍小区吗?老头给我们这里的地址干什么?” “或许……他是哪个学校的老师?” 以那老人家的年纪,多半是个教授。 “卧槽!”那他以前那样对老头,老头不会记仇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澹台凌风冷汗都冒了出来,很想调头就走。 这鸿门宴他们不吃了行不行? “站在这里当什么门神?还不进去。”老头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澹台凌风猛然转身,就看到老头两手都提着食品袋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食材,一看到他们就很不客气地把袋子塞进了他们的手里,“老头子年纪大了,拎不动咯。” 敢情之前的一路上这两个袋子是自己飘回来的? 澹台凌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有松开手里的袋子,跟着老头进门了。 “哎,老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怎么住在教职工公寓?你是……哪个学校的老师?” 澹台凌风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心里却祈祷着他不是他们学校的。 “哼!现在知道怕了?” 老头哼了哼,听着却十分得意。 “老头我早就退休了,不过我儿子是你们学校的。”老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没说自己的名字,连他那个儿子姓甚名谁也不说,诚心让澹台凌风急,“他最近比较忙,回来的晚,到时候你见见就知道了。你先来帮个忙。” 结果老头所谓的帮忙,就是洗菜、择菜、顺便下个厨。 “老头,过分了昂,不是叫我们来吃饭的吗?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做吃的?” “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做那么多菜?”老头看着盛清越笨拙地择菜动作,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嫌弃地把他推开,属于老人家独有的唠叨便脱口而出,“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被家里惯坏了,连洗个菜都不会nihaihuishenme\/ni爸妈把你养这么大,怎么也不知道给他们减轻点负担,哪怕帮他们打扫打扫屋子也行啊。” “老头!” 澹台凌风一下子没注意,老头竟然说到了盛清越的家庭,想要阻止,对方却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顿时脸色沉了沉。 “哟!生气了?” 老头不明所以,还试图教育盛清越,让他要多学、多看、多做。 “熟能生巧懂不懂?” “老头,你再说我可真的生气了。” “哟!还护上了?” 澹台凌风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仿佛他在多说一句话,他就甩手走人——还被说,这真是太啊能干出来的事,管你是谁,只要让他不舒坦了,他是不会留一点情面的。 “我没事。”盛清越知道澹台凌风为什么生气,朝他微微摇了摇头,没必要和老人家计较这些,再说了,真正的孤儿是姜天问,而不是他。 “怎么?”老头顿了顿,终于看明白了什么,诧异地看向澹台凌风,“你想说什么?” 虽然有盛清越的安慰,澹台凌风还是有些不服气,脸色不是很好地怼了老头一句。 “清越是孤儿,没爸妈。” 老头一惊,看着盛清越张了张嘴,忽然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让你多嘴! 刚才十句话有八句都说到了他的父母,真正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怪不得凌风小子脸色都变得难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没父没母的人还能养得像个贵公子,这年轻人看起来家庭条件不错,举手投足间都不像个普通人。 “没关系,他们再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我都习惯了。”盛清越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世,“我是姑姑养大的。” “啊。”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老头也不好问的太详细,直接打发了他,“那行吧,你就去客厅随便耍会儿,看看电视也好,我们很快就能做好。” 没有了盛清越的“捣乱”,两个人的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老头,我进门的时候看到鞋架上有几双女鞋,是你老伴儿?她人呢?” “去学校接孙女了。” 老头头都没抬地开始淘米,完全没把澹台凌风当外人。 “主上,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人好像是兴澜。” 盛清越正盯着电视机放空自己,忽然听到陵春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把他屏蔽。 不过他刚才说什么? “厉兴澜?” “对。”陵春借着盛清越的眼睛看着电视屏幕,那上面正在播放的是一部仙侠剧《青城诀》,而他们讨论的人,就是其中镜尘仙尊的扮演者,巧合的是,他也叫“厉兴澜”。 “这是巧合吗?” “什么巧合?你在看什么?” 澹台凌风正好端了两盘菜过来,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下意识地问,顺便看了一眼电视。 “是《青城诀》啊,最近很火的一部仙侠剧,尤其是里面的镜尘仙尊,任务塑造得太出彩了,我姐还是他的粉丝呢。” “……学的倒是有模有样。” 盛清越看着电视里的厉兴澜弯了弯嘴角,结束了这个话题,起身准备去帮忙。 就在所有的菜被一一端上桌,门口也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哎哟,看看是谁回来了?” 老头刚解开围裙,张开双臂就接住了炮弹似的冲进来的小女孩。 “爷爷——” “玲玲,别这么横冲直撞的。” 浑厚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显然是不满女儿没轻没重地撞到自己的父亲,他毕竟年纪大了了,可经不起这么撞。 “咚!” 这个声音甫一出现,澹台凌风手里的果盘都失手打饭,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一抬头就看到已经走进来的中年男人。 和平常秃顶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不同,庄启年因为经常健身的缘故,身材保持得相当不错,学校里又很多女生都喜欢他,而且一点都看不出他其实已经快五十岁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偶遇一个谈得来的老头竟然是院长的父亲? “院……院长?” “哟!是我们美院的凌风啊。” 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庄启年身后传来,澹台凌风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那个穿着一身洋气更显年轻的女人正扶着老太太换鞋,竟然是他们美术系的系主任林筝。 卧槽! 原来院长和林主任是夫妻? 等一下,他需要缓一缓。 校论坛不是说穆辞没结婚前和院长有一腿吗?可是院长的小孩都八九岁了,又有这么漂亮的妻子,那种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不过院长瞒得也太好了,愣是没人知道他和林筝的关系。 也不知道平时一本正经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批评老婆,回家之后会不会跪搓衣板啊。 “林主任,院长,好巧啊,我没想到,老……爷爷是您父亲。” 澹台凌风差点就顺口叫出“老头”了,吓得冒了一层薄汗。 “不是‘老头’‘老头’的叫得挺顺口的嘛,你这么正经,我有点不习惯。“ 庄沿毫不在意的在儿子儿媳面前拆澹台凌风的台,惹来他的怒视,却又不敢在院长面前太放肆,简直像只小鹌鹑,可怜又可爱。 “哦~原来就是你们帮我家老头子钓上来那么多鱼?他可跟我炫耀了一晚上。” 老太太也进了屋,不过却是注意到站在澹台凌风身后的盛清越,顿时眼前一亮。 “好俊的小伙子,你多大了?有女朋友没?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妈——” 庄启年无奈,老妈年纪大了之后就喜欢到处给人做媒,还做上瘾了,看到一个长得漂亮的就想问问人家的名字年纪,怎么连他们学校的学生也不放过? “我学校的学生,最大的也才23岁,这么年轻找什么女朋友?好好念书不行吗?” “你懂什么?”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拉着盛清越,差点就要问他的生辰八字了。 盛清越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人情的老太太,有点招架不住,下意思地看向了澹台凌风。 “咳咳,奶奶,你独自不饿吗?我们可是一下课就过来的,早就饿了。” 澹台凌风被他无辜的一眼看得心头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阻止老太太了。 “啊,对对对,先吃饭,吃晚饭再说。” 总算打发了老太太,盛清越和澹台凌风都松了一口气。 林筝却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微微抿了抿唇,澹台凌风总觉得林主任在笑。 不要以为所有老师呕是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林筝是个非常赶时髦的新青年,偶尔也会八卦一下学校里的大小新闻,包括论坛里一些老师或者学生的花边绯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当时最火的一个cp帖子?自然也听说过他们俩。不过比起道听途说,她更相信眼见为实。 这位两个小伙子,关系是真的好。 “清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我做的,你尝尝看味道?” 澹台凌风给盛清越夹了几筷子他做的鱼,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很希望他给出一个肯定的评价。 “臭小子厨艺还不错,以后追小姑娘不用愁了。” 庄沿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满还是不想承认他的技术比他好。 “哎老头……爷爷,过分了昂,谁说我的厨艺是用来追女朋友的?一技之长懂不懂?这样就算以后毕业找不到工作,我还能自己开一家餐馆,绝对的门庭若市。到时候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哈。” 越到后面便都是玩笑话了,没有人当真。 “清越平时在学校……有什么难处吗?” 饭到中旬,林筝忽然提起了盛清越。 有些事,不可能是无迹可寻的。 历史系的文鉴教授似乎对盛清越格外关注,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就是觉得毛文平那人,有点假——这大概是归功于女人的直觉。 “嗯?” 盛清越微微一愣,勾了勾唇。 “没有,谢谢主任。” 就算有,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对他关照的人越多,只会更加刺激毛文平的独占欲。 “那行,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就直接来找我,我多少还有点权利。再不行,就找你们院长。” 竟是当着院长本人的面教他怎么利用这个靠山。 “唔……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想要欺负他?要是我,肯定好好对他,把什么好东西都送给他。”庄玲玲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语出惊人道,“爸爸就是这么对妈妈的。” 她可太喜欢这个哥哥了。 “小可爱,你怎么只看得到你清越哥哥,我呢?”澹台凌风弯下腰抱起庄玲玲,控诉地看着她,拒绝吃狗粮。“你凌风哥哥长得也不赖啊。” “嘿嘿……” 庄玲玲凑到澹台凌风耳边嘻嘻笑了两声就跑开了,留下他一脸莫名,刚准备询问是什么意思,一回头就看到盛清越已经起身帮忙收拾餐具,也顾不上庄玲玲,直接过去帮忙。 “清越,我和你一起。” 看着两个年轻人挤在不大的厨房忙活,庄沿和老太太邱艺都来不及阻止,倒是庄启年看得很满意,没让爸妈去帮忙。 “年纪轻轻的,多干点活挺好。” 林筝也点头,等父母出去后还很小心地把厨房的门也关上了。 “你会洗碗吗?” 不是澹台凌风看不起盛清越,实在是他看起来太搞鬼了,不像是会做家务的样子,毕竟没哟润规定孤儿就不能养尊处优了。 “……会。” 盛清越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电视里有教过怎么洗碗,应该很简单。 结果澹台凌风刚把所有要清洗的碗筷集中到水池里,就看到盛清越拿着洗洁精,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一下子就挤出了一大坨透明的液体,足足有一个手掌那么多。 “哎?多了……”澹台凌风无奈地看着盛清越,“你动作怎么这么快?洗洁精只要一点点就行了。” 这么多洗洁精,不仅泡沫多了,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清洗几遍。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也是第一次做嘛。”澹台凌风打开水龙头放水,不想盛清越太过内疚,就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其实我第一次接触洗洁精的时候,直接把它当成饮料喝了,结果一张嘴,全是泡泡,吓得我爸和我妈急急忙忙把我送到医院进行催吐,那时候我才五岁还是六岁,哭的老惨了。” 第25章 江逸尘惊天发现 盛清越学着澹台凌风的样子开始洗碗,微微垂着眸,认真地听他讲小时候的故事。 “还有……”澹台凌风说的兴起,一扭头就看到认真工作的盛清越,那专注的眉眼让他的话忽然一顿,眼尾的红痣越发的明显,让人一不小心就看入了迷。 手里不自觉挖了一小块雪白的泡沫,澹台凌风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嗨,清越。” 然后趁着盛清越抬头的一瞬间,把泡沫抹在了他的脸上。 “哈哈哈……” 厨房突然发出的爆笑声吓了客厅里的几人一跳,纷纷看过去,就见两个年轻人已经打闹上了,就和昨天在水里一样。 “啧,这小哥俩感情真好。” 邱艺毕竟是过来人,两个人感情好不好几乎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等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离开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半,回学校不现实,索性直接绕去了附近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捷酒店。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都没有带身份证——毕竟谁出门做客还带那玩意儿的? 澹台凌风伸手在几个口袋摸了个遍,结果拿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学生证。 “姐姐,学生证行不行啊?” 酒店前台是个睡眼惺忪的女人,眼角已经有了几条皱纹,看年纪应该能当他们的阿姨,可是架不住澹台凌风嘴甜,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女人心花怒放,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我看看。” 女人接过澹台凌风的学生证,随意地扫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江大的学生、” 她开这家快捷酒店好几年了,碰到学生来这里开房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对了,还是第一次遇到江城大学的学生,还是两个男生。 不仅稀奇,而且十分的稀少。 不过她是做生意的,只要他们不闹得太过分,她是无所谓。 “只剩下一间大床房,在7楼,要不要?”女人自以为已经看透,故意报了个最贵的房型。“一个晚上300。” “大床房?” 澹台凌风不缺钱,还是能住得起一晚上300的房间,但是问题是,他要和清越睡一张床? 虽说两人“同居”也不是一两天了,但从来没有睡过一张床,不知道会不会尴尬。 不过最后还是盛清越拍板决定了。 女人见他们商量好,点了点头,认真地做了登记,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张房卡直接递给了澹台凌风,然后倾身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你要的东西在床头柜里。” 然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青年的肩,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只留给了澹台凌风一头雾水。 所以一进到房间,澹台凌风就第一时间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除了两双一次性的拖鞋,也没有别的…… 艹! 看着那个小小的糖片似的真空包装,澹台凌风掌心像着了火似的把它丢开。 他怎么忘了,这种小玩意几乎每个酒店里都会准备的。 都怪他太单纯,没想起来。 “这是什么?” 小东西被甩飞出去,正好掉在盛清越的脚边,眼看他就要弯腰去捡,澹台凌风顿时紧张地整个人都弹跳起来,一把就保住了他的腰阻止他去捡那东西,却用力过猛,直接把他撞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也不知道房间的隔音效果怎么样,万一被左邻右舍听到这种声音会不会想歪? 啧! 现在貌似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澹台凌风晃了晃脑袋,一低头却看见盛清越微微颤动的睫毛,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盛清越的瞳孔竟然不是纯黑色的,而是带着一点浅浅的蓝,不自觉便看痴了。 “凌风?” 盛清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竟然看着他走神了,不得不开口唤他。 “额……对不起。” 澹台凌风回过神,震惊地发现此时自己和盛清越的姿势过于暧昧,他们的距离甚至没有一个拳头。 “我……我去洗澡。” 澹台凌风手忙脚乱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洗手间。 “呵!”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盛清越缓缓坐起来,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挥手间就让房间内的一切都焕然一新。 “这是第几次了啊?” 正是晴天午后,微风不燥。 教授几人正兴致勃勃地趴在宿舍的阳台上朝下看着热闹,澹台凌风被硬扯着加入其中却对美好的午后兴趣缺缺,脑海里正思考着说服盛清越的话术,耳边却忽的听人提起当事人的名字,微微一愣,下意识挤开其中一人。 这已经是几天来盛清越第五次被女生拦在宿舍楼外了。 也许是因为澹台凌风的名人效应,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盛清越,从他日渐疯长的信仰力中便可看出。 “别再跟着我。” 盛清越的手里还拿着书,被女生尾随了一路,已经有些不耐烦,语气冷漠又疏离。 “大人,请救救小女一家。” 本以为是和其他人一样要硬塞东西给他,盛清越甚至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谁知女孩却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不仅把当事人吓了一跳,更是让楼上看热闹的几人都睁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教授莫名其妙地和江逸尘对视了一眼,突然开始好奇接下来的发展。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收敛妖气的少女,盛清越的眉头缓缓收紧。 “翠锦?” “大人,是小女。” 听到声音的一刹那,舒燕猛不丁出了一身冷汗,一点也不敢抬头观察盛清越的表情,但是她能猜到,他现在一定非常的恼怒,从他扶她起来抓着她手臂的力道上就能感觉得出来,可是偏偏她还不能喊疼。 “……跟我来。” 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 舒燕不敢拒绝,只能小步地跟上盛清越。 原本,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灵修帮忙可谓是海底捞针,尤其是当下灵气稀薄,她遇见的灵修实力都比不过那只黄鼠狼,她又不想平白害了他们性命,所以一直到如今,遇见了盛清越,观察了很久之后才敢到他面前来。 作为寻宝鼠,它们天生对灵物敏感,因此整个族类的数量都十分稀少,不是被天敌吃掉,就是被贪婪的人类捕捉豢养,从而失去了它们的天性和本能。 3312寝室的几人伸长了脖子看戏,结果发现盛清越微微弯下腰,附在女孩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话,然后两人就一前一后进入了小树林。 “卧槽!盛美人不会来真的了吧?” 教授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到一阵摔门声,一回头,澹台凌风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风哥干嘛去?” 想到校论坛里新鲜出炉的cp名,加上这几天两个人一起上课放学,几乎形影不离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没有一腿。现在看到盛美人被女孩搭讪,风哥大概、可能是去“捉奸”了吧。 也就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已经看到澹台凌风从宿舍里冲了出去,朝着盛清越消失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我和我的家人最近被一只黄鼠狼盯上了。” 澹台凌风刚靠近就听到这样的话,不期然就想起了龙渡江的那条巨大水蟒。 不过,黄鼠狼? 那不是农村才有的玩意儿吗? 只是还不等他想明白,一抬眸就发现盛清越正在看着他。 “好……好巧啊。”偷听被发现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你们在这儿聊什么呢?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舒燕隐约觉得走近的这个人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 悄悄话现场忽然来了第三个人,舒燕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说,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人类惧怕妖怪。 “你怎么过来了?” 自从睡过一个被窝后,正如江逸尘他们以为的,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关系突飞猛进,几乎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 “我……路过,看到你在这儿就过来打个招呼。” 澹台凌风踩着一双拖鞋,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又增强了。 “行,你等我一会儿。” 盛清越扫了他的脚一眼,勾了勾唇,看破不说破地点了点头,然后示意舒燕跟着他走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 明明距离很近,可是澹台凌风无论怎么竖起耳朵都听不见声音,只能盯着盛清越的唇,试图通过唇语解读,却不知不觉就被他粉色的唇瓣吸引。 好想……咬一口,一定很软。 卧槽!他在想什么?怎么满脑子变态思想? “为什么不找特调局的人帮忙?他们是专业的,肯定很乐意帮助你们。” 据他的了解,特调局有一个妖管处,专门针对人类社会中的妖类,只要他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是能够获得合法权益的。 “大人有所不知。”听他提起特调局,舒燕的情绪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其实我有个朋友就是特调局的,他跟我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特调局专门设立了一个实验室,用来研究妖族,包括我们获得力量的来源,以及……”说到这里,舒燕顿了顿,咬了咬唇,还是打算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通过夺取妖丹提升自己的修为。” 舒燕说到这里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却没注意到盛清越逐渐沉下来的脸色。 “……我知道了,你和你的家人最近先不要单独外出。” “多谢大人。” 解决了心头大事,舒燕大大地松了口气,临走前又看了澹台凌风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睁大了眼睛。 “啊——是你?” “你认识我?” 澹台凌风本想等她走后再跟盛清越一起回去,谁知道这女生竟然认得他,而他却完全没见过她。 “那天不好意思了,害你差点摔下楼。” “哈?” 澹台凌风怀疑她认错人了,他什么时候差点摔下楼了? 盛清越却很快就想起来,他刚搬回寝室的时候,大家一起翻墙出去吃夜宵,澹台凌风就提到过被“飞鼠”吓了一跳,原来那只“飞鼠”就是舒燕,还真是……缘分。 “真奇怪。”目送着女孩跑远,澹台凌风还是一头雾水,挠了挠头。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盛清越并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只是与他并行往寝室走去。 “对了,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行至三楼楼梯口,澹台凌风忽然想起有件事还没和盛清越说,脚步一顿,便停下了。 “嗯?” 盛清越也随之停下,狐疑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她妈妈和我妈妈是闺蜜,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她之前对汉服很感兴趣,上大学后就自己组建了一个汉服文化互动交流社团,我算是负责人之一,不过管事的主要还是她。”澹台凌风看到盛清越很认真地在听他说话,心里已经有了一半的把握,“前段时间听说官方推出了一个比赛,她也报名参加了,比赛时间就定在五一假期,你如果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啧!” 3312寝室的门口,三颗脑袋齐刷刷地靠着门框,偷窥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话说……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为什么不回寝室说?” 他们从刚才看到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往宿舍楼走时就等在这儿了,结果那两人倒好,直接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就说起了悄悄话,哪怕他们竖起了耳朵也听不清那头的声音。 “我估计是汉服秀的事。” 江逸尘倒是听澹台凌风提起过这件事,犹豫着开口。 “汉服秀?” “就是风哥挂名的那个社团,五一假期有一个活动,官方组织的,听说会有不少媒体出席。”江逸尘顿了顿继续道,“风哥好像想让盛美人也一起去。” 如果是以前,有这种大型活动,风哥肯定第一时间就叫上他们了,这一次却单单只邀请盛美人——这中间是不是……嘿嘿~~~ “滚吧你,风哥是直男,喜欢女生。” 江逸尘直接给了教授一个手肘,阻止了他无限的yy。 而且,这一点他和李旭都能够佐证,毕竟他们两个是亲眼见证了澹台凌风和朱婷婷的“爱恨纠缠”,到现在也对她念念不忘。 想起朱婷婷,江逸尘的视线忽然凝住。 看着不远处正偏过头和风哥说着话的盛美人,他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好像看到了曾经的朱婷婷? 他疯了吗? 朱婷婷是女生,盛美人是男生啊,怎么可能…… 第26章 细问岚曦铃来处 “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白墨麟笔直地站在不远处,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中心广场的这个活动会有很多记者参加。” 盛清越手中雪青色的火焰灼灼燃烧,煅烧着那条从水蟒体内抽出的蛇骨,加入水系和雷系两种元晶,一心二用地听着白墨麟的建议。 “你想说什么?” “属下认为,我们其实可以借助媒体,告诉娅娅和兴澜,我们在找他们,如果有人看到主上您,肯定会自行寻来,比我们漫无目的地寻找强多了。” “嘭。” 锻造炉里一声闷响,盛清越微微垂眸接住了掉落的银蓝色长鞭,入手微凉,带着水的柔和,以及雷的刚毅,且柔且刚。 “哦?” 裹着骨鞭的灵光闪了闪,消失在了盛清越的手里。 “你怎知他们看到我不会躲得远远的?” 虽说他们几个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但只有宿霄和弥音能让他省心些。偏偏就是这两个最省心的人,好端端留在了青丘,帮他处理内务,不省心的反而全部被丢了出来,还要他一个一个地找回去。 “额……”白墨麟哑然,差点忘了,何娅怕主上怕得要死,钱多多也一样,不过他更怕他的小金库不保。 “不急,等我解决了黄鼠狼的事,让翠锦去找。” 找人还是他们擅长。 “另外,你让小青别……”想到宋青屿那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通灵术法,盛清越微微皱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他爱养就养吧,不过你得盯着他,别让他把我的小花园祸祸了。” “是,属下遵命。” 白墨麟应诺一声后退下,领命去盯着宋青屿了。 澹台凌风数着日子来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庆生前夕,一大早就把还在睡懒觉的江逸尘几人从床上拖了起来。 “风哥……” 江逸尘昨天晚上玩游戏到凌晨两三点才睡,此刻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幽怨地看着精神饱满的澹台凌风。 “我们今天到底要去干嘛?需要这么早吗?” “今天你们陪我去泰悦城买点东西,我们现在出发正好能赶上开门。” 澹台凌风看起来很急,连衣服扣子都扣错了几个。 “你要买什么?晚点不行吗?” 虽然说泰悦城是一座综合型购物城,但是也没见谁踩着点地去买东西吧。 “生日礼物,要亲自挑选才有诚意。” 而且还得趁盛清越不在的时候,这样才有惊喜。 “生日?”李旭还是有些迷糊,却一下子捕捉到了关键词,下意识地开口,“你要给自己买礼物?” 毕竟他们都知道,过几天就是风哥的生日了。 “不是我。” 澹台凌风回头,惊奇地看着他们三个。 “你们不会也不知道清越的生日也快到了吧?”澹台凌风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只有他不知道清越的生日,“我和他商量过了,我们俩的生日就一起过了,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帮我挑选礼物,一定要挑最好的、最贵的。” 连着两个“最”反倒是把这三个好基友难住了。 盛美人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他对什么感兴趣?他有没有特别的爱好? 他们对此一无所知,还不如风哥了解,根本帮不上忙。 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从早上一直逛到下午一点,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只知道摇头或者点头了,反观澹台凌风,依然精神抖擞,誓要拿下最好的礼物。 “风哥,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叫‘礼轻情意重’。” 所以放过他们吧,好歹先让他们吃个饭,好饿! 好在澹台凌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让他们好好吃了一顿大餐,下午继续。 “还没见过风哥对谁这么上心。” 看到澹台凌风又走进一家蛋糕店,李旭江逸尘和教授都已经不想说话了,他们手里和臂弯上都挂满了购物袋,有他们自己的,但大部分都是澹台凌风的。也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风,买这么多东西,盛美人用得完吗? 衣服鞋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日用品都有?这是要同居的节奏吗? 啊不对,他们两个已经是“同居”关系了。 “我想……”站在匠心的店铺里,澹台凌风详细地和工作人员描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觉得江逸尘说的对,礼轻情意重,所以他打算亲自做一个木雕,送给他。 可是木雕不是简单的会画画就行,需要塑造一个立体的形象,还要控制刻刀的力道,所以要先学会使用各种刻刀,否则一刀错,整个成品就都报废了。 为了最后的成品,澹台凌风一直在匠心馆待到傍晚5点,晚饭都来不及吃,总算掌握了雕刻的技巧,开始一点一点地完成他独一无二作品——那是盛清越的全身像,一刀一凿,刻画的栩栩如生。但是同时,他的手上也多了几条狰狞的伤口,还染在了木雕清越的衣服上,幸好木雕的颜色深,看不出来。但是想到盛清越的洁癖,要是被他知道,送他的礼物上沾了他的血,说不定得多嫌弃,所以还是请教了老师,细心地把血迹擦干净,这才松了口气。 想象着盛情越收到礼物时的心情,澹台凌风就更加有动力了,神情也越发专注,几乎到了忘我的境界,终于在将心馆关门前完成了他的第一个作品。 相比起澹台凌风的小心翼翼和兴致高昂,其他三个工具人早已累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以至于他们根本没看到澹台凌风做的东西最后的模样。掐着点回到宿舍,草草地洗漱完毕后就上了床,眼睛一闭就去见周公了。 澹台凌风也是如此。 盛清越出现的时候,3312寝室正鼾声四起。 “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 为了不吵醒澹台凌风,盛清越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把一个银色盒子放在了他的床头,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在他察觉到动静即将转醒之前,消失在了房间里。 等到第二天,澹台凌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10点多,迷茫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好像亲手给盛清越做了一份礼物,刚准备查看,扭头就看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银盒子,上面还用天蓝色的丝带绑成了蝴蝶结,一支修剪过的黄玫瑰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 澹台凌风拿过这个平平无奇的银盒子,这才发现在黄玫瑰的底下还塞了一张四四方方的花笺,浅色纸页的左下角半卧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正中心是苍劲有力,笔走游龙的“生日快乐”四个字。 “盛清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澹台凌风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就要冲出房间,想要确认盛清越是不是回来了,却在即将握上门把手的时候,门开了。 “你醒了?” 今天的盛清越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分明的锁骨,性感又完美,隐约间能看到他脖子上挂了什么,红色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澹台凌风后退了两步让他进来,举了举手里的银盒子,微微扬眉。 “这是你送的?” 无论是纸笺上的字还是玫瑰花的包装,都代表了送礼物的人的用心,而且也只有盛清越会这么做了。 “嗯,不拆开看看?” 还以为澹台凌风会迫不及待打开,谁知他忽然十分郑重地放银盒子放下,然后拿上衣服裤子匆匆跑进了浴室,好好地把自己从上到下拾掇了一遍,这才神清气爽地回到房间,慢条斯理地开始拆属于他的礼物。 这是他今年生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非常有纪念意义。 “哇哦!” 盒子打开,入眼的是一条银蓝色坚韧无比的长鞭,大约一米二,一圈一圈地盘着,就像一条盘踞着的蛇,隐隐的还反射出光泽。 澹台凌风拿在手里,用力扯了扯,有点弹性,但又不影响使用,而且系在腰上,也可以当做腰带,完全不累赘。最关键的是,那种舒服的感觉更加明显,人也越发精神了。 “这就是你用那条蛇骨做出来的?完全看不出来啊。”澹台凌风惊奇地抬头,眼睛里写满了欢喜,“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他很喜欢这份礼物。 “不过是寻常之物,防身之用,你如果有时间,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蛇骨节连灵器都不算,最多只是护身法器,没想到他也能高兴成这样。 “……唉,那恐怕没时间。” 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他的毕业论文还没有踪影呢,得提前准备起来了。 “没关系,想学的时候随时找我。” 盛清越见他捣鼓了半天也没有系上,无奈地勾了勾唇伸手接过,微微俯下身,把蛇骨鞭重新围住他的腰,然后波动了一下蛇骨节尾侧的一个机关,眼看着它仿若活了一般咬住头部,一条漂亮的腰带便就此成型。 澹台凌风早在盛清越接过蛇骨鞭靠近他的时候就呆滞了,除了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就只有小心翼翼地放轻呼吸,生怕打扰他,视线却正好能够穿过他敞开的领口看到他胸前白皙紧致的皮肤,一时间,心脏顿时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 感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盛清越终于松开他,结束了这比酷刑还难捱的几分钟。 “谢,谢谢!” 澹台凌风宝贝似的拍了拍腰带,抬头就要道谢,视线却不经意地扫过他的锁骨,顿时一怔。 “你的铃铛是哪儿来的?” 却原来因为刚才的动作,让盛清越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掉了出来,耀眼的红色一下子刺痛了澹台凌风的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铃铛,强迫盛清越低下了头。 这个铃铛,除了颜色,几乎和他丢失的那枚一模一样,就连花纹都分毫不差。 他得到那么铃铛是因为小时候发高烧,差点就死了,那么清越呢?他又为什么会有这种铃铛?上次拿走了他铃铛的云遥,会不会也把盛清越的铃铛取走?他会不会伤害清越? 短短几秒钟,澹台凌风的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可能。 盛清越没有防备澹台凌风突然的动作,整个人都压了上去,这才发现自己的铃铛坠子露了出来,想到偃月,也无怪乎他会这么紧张。 “这是我小时候就戴着的,不知道是谁给的。” “我可以看看吗?” 澹台凌风盯着铃铛,似乎想再确认一次。 “嗯,可以。” 盛清越伸手,正要解开绳子,澹台凌风却已经更快一步地凑了过去,细细地摩挲着铃铛。 “你……”要不要先松开我? 盛清越见他看的认真,直接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有些无奈,却又十分配合地更压低了些。 果然。 连手感都是一样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 “看好了吗?”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盛清越终于无奈地开了口,说出的每一个字,呼出的每一口气息,都落在澹台凌风的侧脸上,顿时让他惊醒,一抬眸才发现自己和盛清越的距离竟然那么近,近得都能看到他唇边的细小绒毛。 “我——去?” 没等澹台凌风反应过来退开,他们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下一秒,3312寝室就爆发出了一声惊天鬼嚎。“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哈哈……” 听到声音的澹台凌风手一抖,条件反射地就把盛清越推开,眼神心虚地乱转。 “卧槽,风哥,你们刚才是不是……” 不同于江逸尘下意识地避开,教授却一脸八卦地冲了进来,一双眼睛睁得像几百瓦的大灯泡。 “没有,你们看错了。”澹台凌风斜睨了教授一眼,直觉否认,“就是他眼睛进沙子了,我帮忙吹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多说多错。 澹台凌风越是解释,只能说明他心里越有鬼。 啧啧啧。 真是看不出来,风哥和盛美人在玩灯下黑啊。 怪不得连生日礼物都要亲手准备,果然是臭情侣的把戏。 “哎哎哎,搞搞清楚,we are friend。” 澹台凌风指着自己的嘴巴让面前这个有点上头的人看他的口型。 “嗑cp会让你变得不幸的,ok?” 第27章 小事情节外生枝 话虽如此,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形影不离的两人忽然分开,澹台凌风突然有些不习惯了。想到盛清越是去找舒燕了,心里确实有些不痛快,但是他也知道,清越是为了正事。 “唉~”澹台凌风小心地打开放着龙蛋的盖子,轻轻戳了戳蛋身,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破壳之后吃什么,我要不要提前准备起来?我听说龙的胃口都挺大的,你可千万别是个大胃王,不然我直接把你丢回龙渡江自身自灭算了。” 要不是看在盛清越的面子上,他一点也不想照顾一颗蛋。 “嗡嗡!” 就在澹台凌风无意识地戳着蛋的时候,金蛋忽然一阵颤动,吓了他一跳,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蛋壳戳破了,结果这金蛋只是抖了抖身,在不大的箱子里滚了一圈后又“装死”不动了,仿佛是在抗议他刚才说把他丢掉的威胁。 还真是活的,居然还能听懂他说的话? 这个发现让澹台凌风很兴奋,开始左右开弓地逗弄金蛋,试图让它再次滚动起来和他互动,却没想到金蛋却“装死”到底,任他怎么欺负都纹丝未动。 “嘁,无趣。” 玩了一会儿金蛋,澹台凌风觉得无聊,想了想,还是直接找教授一起打球去。 接到翟安路的电话时,澹台凌风正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肆意奔跑,剧烈的运动让他的气息有些喘,让那头的翟警官一听就知道他在做什么,笑着打趣了一句,还是年轻人精力旺盛啊。 “翟警官,是直播的事有结果了?” 澹台凌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目的,拿着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给他递水的球员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听那头翟安路的结果——上次离开的时候就说了,在不涉及机密的情况下,等案子有了新进展一定要告诉他。 “这件案子……恐怕有些棘手。”翟安路叹了口气,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我们的线索在查到上京的一些人时,中断了。” 上京? 澹台凌风没想到,不过是一个血腥的直播平台,还牵扯到了首都。 难不成是上京某个有权有势的人的产业? 会是谁呢? “听说过京圈太子爷吗?” 还别说,澹台凌风真的听说过这个名号。 不过他是从电视上看到的,传说中上京三巨头。 听到翟安路忽然提起他们,澹台凌风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上京一共分六区,云亭、惊鸿、西楚、白云、永州和庆安道。前面三个在史鸿博的掌控中,白云和永州则是薛弘义的地盘,剩下的庆安道,是上京最大也是最深藏不露的一块,拥有者叫徐涿。”翟安路的声音十分低沉,隐约还带着一丝怒气,“我们的线索在调查到和徐涿有关的时候,全部断了。” 无论是上京还是江城,有人想要将罪犯绳之以法,自然也有人明哲保身,不想这件案子再查下去,所以这个案子,很有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我们都不了解他们,但是能做到太子爷的位置,肯定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手段的,我是怕……他会对你和你的朋友不利。” 尽管他们已经尽量把澹台凌风等人的身影从这件事中抹除,可万一呢? 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提前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有些事我不能说的太清楚,不过你和你的朋友最近要小心,尽量不要落单,我也会让人加强这一带的治安巡逻。” “谢谢翟队长,我会提醒他们的。” 毕竟是关乎小命的大事,澹台凌风一回去就只字不漏地传达了翟安路的警告。 “不可能吧。” 教授他们果然并不相信他的危言耸听,没有当一回事。 “唉~” 算了,任是谁碰到这种事都不会相信的。 “京圈太子爷啊……” 这五个字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生怕自己惹怒了他们,余生都不得不活在提心吊胆和恐惧中。 “史鸿博,薛弘义,徐涿。” 明明三个人都不是无名之辈,网上怎么会没有一张照片? 除了一些偷拍的高糊视频,他连他们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就算是防备,也不知道要防谁。 而且有时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胆战心惊地过去几天,眼看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澹台凌风却忽然接到医院来的电话,江逸尘、李旭和教授出了车祸。 “什么情况啊你们?怎么一起出的车祸?好端端的,你们出去干嘛了?” 三个人最严重的是教授,一条腿高高地吊着,脸上还贴着一块纱布——看来是破相了。 至于江逸尘和李旭,他们还好,只是皮外伤,不过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尼玛,那个司机肯定是故意的。” 江逸尘啐了一口,脸色阴沉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找罪魁祸首算账。 “真是车祸?” 澹台凌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还要了解事情的经过,不得不沉下脸强迫自己冷静。 “是一辆私家车,说什么把油门当刹车踩了。”连一向来好脾气的李旭都爆了句粗口,“他特么的是把我们当傻子吗?那么明显地调整方向,分明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难道是上京的人——徐涿出手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他们还得罪过谁。 澹台凌风忽然有一种感觉,江逸尘他们的车祸,是徐涿为了警告他故意的。 所以,因为他的缘故,他的朋友都受了伤,那么,落单的清越呢?他们会不会也对他动手?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一秒都等不及地拨通了盛清越的电话,心里默默祈祷他没事,直到真的听见那头清冷又沉稳有力的声音,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幸好他没事。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叹气,盛清越的声音微微有些停顿。 “凌风,有事吗?” “哦,没事,就是打电话问你一下,今晚要一起吃饭吗?” “今天不了,家里有点事,得回去一趟,你和逸尘九日一起吧。” 虽然他的拒绝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心情还是有那么点失望。 “那好吧,再见。” “嗯,再见。” 盛清越假装听不到他的叹息,微微勾了勾唇,温和地和他说了声再见,却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变了脸色,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因为牙齿里的毒,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哼!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派你来的人是谁了吗?” 盛清越冷笑着勾起唇,伸手直接从男人还没有完全丧失活性的大脑里抽取了他过去几天的记忆,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人微微皱起眉。 戴着面具? 呵!可真够谨慎的。 不对。 澹台凌风看着电脑上出现的薛弘义的照片皱起了眉——这是他找到的唯一一张还算清晰的照片。 可是,这是一张黑白照,而且是登在报纸上的讣告。 大概是在三年前,薛弘义的车在安江大桥遭遇了连环追尾事故,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了呼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天后又突然活了过来,家属这才不得不紧急撤回报纸上刊登的死讯,听说这件事在当时还引发广大的社会关注,就医生也都说这是又一场“医学奇迹”。 “车祸,死而复生……” 澹台凌风看着这些夸张的文字,眉头渐渐拧了起来,一时间竟忘了周围的环境,连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在看什么?” 盛清越的声音打断了澹台凌风的思考,他微微扭过头,看到是他后松了口气,然后指了指电脑。 “清越,你看这个,一个人什么情况下会在死了一天后复活?” 这种事大概能列入世界怪谈吧。 “薛弘义是谁?” 盛清越随意地瞥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名字,皱着眉问他。 “你别管他是谁?你先跟我说说,人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 当然,之所以问盛清越,是因为不想以普通人的角度了解这种事。 “不可能。” 任何东西,包括妖,都做不到死而复生,除非它本来就是死物。 “难道真的是医生诊断错误?薛弘义本来就没死,只不过是休克了?” 不然也无法解释他“活了”的事实。 “唔……” 盛清越微微俯下身,几乎将澹台凌风笼罩在他的阴影中,就着他握着鼠标的手移动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和照片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这是原本的薛弘义,那么他确实已经死了。” “什么?” 澹台凌风还没从盛清越居然直接握住了他的手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他十分肯定的声音,顿时一惊。 “难道现在的薛弘义……其实是别人冒名顶替的?” 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冒充京圈的太子爷? “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了。”盛清越耸了耸肩,伸手把他从位置上拉了起来,好笑地开口,“也不看看几点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哈?” 澹台凌风一脸茫然,果然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了。 “呵!行了,去换身衣服,我们准备出发了。” 这几天因为江逸尘他们受伤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的,早就忘了一起过生日的事,他给清越的礼物也还没送出去。 可惜教授的腿还打着石膏,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去,只能苦哈哈地留守3312寝室,泪眼汪汪地挥别了室友们。 “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刚好是休息日,来酒楼的人特别多,无论是包厢还是大厅几乎坐满了人,服务员来回穿梭于桌与桌之间,甚至有些顾不上后来的顾客。 “这里的生意看起来挺好的。” 平时基本上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三餐,很少来大酒楼,没想到难得来一次就见证了什么叫“座无虚席”,甚至比醉仙楼还要热闹。 “因为老板专门请了一个说书人,每天在这个时段说书,吸引了不少顾客。” 澹台凌风在订包厢之前就了解过店铺的评分和特色,觉得新鲜才选的这里。 “说书?”江逸尘一愣,还以为风哥特意选择远离中心的这家店是因为味道好,结果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现在这个年代真的还有说书人?” 不怪他大惊小怪,大城市里如今都是快节奏的生活,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听人说书?就算想听,有那么多听书软件,选哪个不行? “当然有了,你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澹台凌风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滚烫的开水,认真地把面前的餐具都烫了一遍,然后十分顺手地放在了盛清越的面前,换下他的那一套,然后继续烫,“好歹是咱们国家的传统曲艺,能延续至今都是祖祖辈辈努力的结果。” 江逸尘和李旭在他烫第一个碗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的手——从来不知道风哥在外面吃饭还有烫餐具的习惯,直到看到他把消过毒的餐具一一放在了盛清越的面前,顿时惊愕地张了张嘴,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在迁就盛美人的洁癖? “谢谢!” 盛清越有些意外他的举动,愣了愣,接过了还滚烫的餐具。 “咳,跟我还客气什么?” 澹台凌风弯了弯唇,眉眼间尽是笑意。 “说得好!”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喝彩,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包厢里几人的注意,纷纷来到了窗边探头往底下看。 酒楼的结构是一通到底的,在二楼包厢能够把一楼尽收眼底,自然也就看到了大厅中央那台子后头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长袍马褂,手里执扇,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个关于稷山山神的传奇故事。 “哈?” 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城人,澹台凌风怎么不知道稷山还有山神? “咳,都是瞎编的,哪里能当真啊。” 江逸尘他们也都是江城的,对于山神的事听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说书先生说的“传说”是从哪里传来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们不是来给风哥和盛美人过生日的吗? 作为主角,怎么能不喝酒呢?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江逸尘和李旭就十分有默契地合起伙来劝酒,就算是啤酒,喝多了也容易上头。 等盛清越的注意从楼下说书人身上收回来时,澹台凌风已经酒意上头,眼神飘忽不定,对着一团空气喃喃自语。 第28章 送你一朵玫瑰花 “你喝醉了。” 见他还要往嘴里灌酒,盛清越不得不抢先把他的酒杯夺过来,放得远远的,结果就看到这小家伙一下子蹦到椅子上,吓了他一跳。 “唉~” 盛清越叹了口气,无奈地起身,想要扶他下来。 “你是谁?”喝醉了的澹台凌风显然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甚至连记忆也出了点问题,盯着盛清越看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咧嘴笑了起来。“我认得你,你是……” 说到这里,澹台凌风的语气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然后在江逸尘他们惊恐的表情中,张开了双臂,放任身体自由下坠。 “我……朋友。” 澹台凌风的声音很含糊,就连离他最近的盛清越都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江逸尘只觉得他和李旭现在有点多余,风哥和盛美人之间的氛围怎么怪怪的? “咳咳,那什么,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两个就先走了。”最后还是李旭的反应比较快,拉着江逸尘就迅速离开了包厢,临走前十分郑重地把澹台凌风交给了盛美人。“风哥就交给你了。” “拜拜ヾ(?w?`)o” 澹台凌风听到有人在和他说“再见”,伸出手,也不知朝着哪里挥了挥,然后整个人继续挂在盛清越身上。 “你到底喝了多少?” 盛清越看他现在的状态,大概是不能自己走回去了。 “不多,四、四五杯、杯吧,还是六七杯?”澹台凌风眯着眼睛皱了皱眉,最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了,反正不多。” 哼! 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还不多? “唉~走吧,回家了。” 从这里出发,不管是回家还是回学校,打车也要二十几分钟。 “唔……等一下。” 澹台凌风忽然想起了什么,瞬间直起了身,摸索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跌跌撞撞地递了过来。 “生、生日快乐,盛清越,宝,宝贝。” 说完生日祝福,澹台凌风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十分强硬地就把礼盒塞了过来,一副他不接受也得接受的模样,“这是我自己做的,你、你不能嫌弃。” 盛清越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做工简陋,材质一般,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你打开看看?” 澹台凌风还是很期待盛清越看到他礼物后的表情的,一个劲地催着他打开盒子。 盛清越瞥了他一眼,伸手解开了丝带。 “雕的是我?” 盛清越一眼就认出盒子里的木雕人形是自己,虽然外表没有打磨好有些粗糙,但是从轮廓上还是能够分辨出他的模样。 “嗯,我学了好几个小时才学会雕木头的。” 也许是喝醉酒的缘故,澹台凌风说这话的时候带上了一些委屈,当着盛清越的面伸出了手,只见他的两只手上到处都是被刻刀划伤的口子,有几个地方连皮肉都翻起了,这人却没有好好处理。 “……回去帮你处理。” 不过是短短两三个小时,他已经因为澹台凌风叹了好几口气。 这小家伙真是天生来克他的吧。 只是就在两人刚刚离开桃花源,准备拦车回学校的时候,一辆急速行驶的面包车突然在他们紧急刹车,还没等澹台凌风看清眼前的庞然大物是什么东西,就从车上跳下来四五个黑衣大汉。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直指澹台凌风。 “嘭——” 只是这几人千算万算,却漏算了盛清越的武力。 在他们分工明确想要从盛清越手里抢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盛清越在发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带着澹台凌风躲开了黑衣人的袭击,还反身一脚就踹到了其中一人的腹部,只见那人直接呈抛物线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面包车的车顶,滚了一圈,又重重地落到地面一口气没接上来,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那一头为首的黑衣人见一击没有得手,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徐少的情报网不是说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么? 身边有个这么厉害的练家子竟然没有调查出来?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同样是为徐少做事的,徐涿却更加重视情报网的那批人,让他们这些在刀尖上行走,随时都会丢命的人十分不满,要不是为了那些神奇的药丸,他们又怎么可能替徐少做事。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桃花源毕竟是个公共场所,竟然有人敢当街绑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也有人终于反应过来报警,却没想到一个数字还没摁下去,事情就有了惊天的逆转。 盛清越明明还带着一个人,在几个黑衣人的抓捕下却依然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够在他们露出破绽的刹那解决他们。 眼看自己人越来越少,都被对方一脚或一个手刀弄晕,耳边也隐隐传来了警笛的长鸣,为首的黑衣人终于决定暂时先撤退。 面包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整个过程甚至没有超过十五分钟,却让周围的人都看了一场大戏,在面包车消失后,纷纷自发地鼓起了掌。 偏偏事件的当事人,澹台凌风同学,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傻乎乎地抱着盛清越蹭了蹭,越发像一只收起爪子的猫科动物,慵懒又可爱。 澹台凌风第二天是在酒店的双人大床上醒来的,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没有一点印象,周围没有江逸尘他们,就连盛清越都不在。 他们去哪儿了? 昨天他喝醉之后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一个人都不在了? “咔!” 正想着,开门的声音传来,澹台凌风一抬头就看到盛清越提着早餐朝他走来。 “先去洗漱,吃完早饭就回学校,你今天是不是有课?” 虽然有课,但是澹台凌风一点也不想回去,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昨天……有没有说一些奇怪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正把袋子里的早餐一一放在桌子上,盛清越的动作忽然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他。 “没有,你喝醉了之后就睡着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非常安静。” “是吗?”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喝醉了之后不会耍酒疯。 不过盛清越都这么说了,那就当是吧。 “江逸尘他们呢?” 他们不会那么不讲义气地把他丢下自己跑了吧。 “呵!”盛清越把一碗粥推到澹台凌风面前,无奈地勾了勾唇,“看来你确实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盛清越的话顿时让澹台凌风警觉起来,第一反应是自己趁着酒胆做了些什么,可是清越刚才明明否定了这种可能,所以……昨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昨天我们离开桃花源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六七个黑衣人,他们想把你带走。” 盛清越还是不明白,澹台凌风社交也就是学校和东湖园两点一线,怎么会有人点名道姓地要抓他?“你得罪了谁?他们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不只是我。”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地警惕着周围的陌生人,徐涿的人终于动手,反而让澹台凌风松了一口气,“你也是他们的目标。” 想到昨天晚上盛清越是一个人面对几个凶神恶煞的狂徒,澹台凌风心跳都快停了,早饭也不吃,一把就抓过了他的手开始检查。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盛清越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地触碰,所以这一次并没有躲开,而且十分配合地脱了外套。 “呼……没有伤口,还好。” 别说伤口,连一块淤青都没有,他毕竟是一脚就能够把八十公斤的男人踹飞的人。 “所以……你一个人把他们都解决了?” 澹台凌风所谓的“解决”,和“处理”差不多,但是到底是法治社会,故意伤人是会判刑的。 当然,昨天如果没有澹台凌风这个拖油瓶,那几个人哪里就能跑掉。 “他们跑了。” “……哦,幸好。”澹台凌风有些庆幸,严肃着一张脸,把翟安路的电话内容复述了一遍,“翟警官的大致意思就是让我们最近尽量别离开学校了。” 上京的人权势太大,有学校这个保护伞,他们或许还会收敛一些。 “上京的太子爷?” “是的,就是我们昨天看到的新闻,薛弘义只是其中一个。” 澹台凌风还生怕他不知道这三个人的名号,特意给他介绍了一番——其实他自己也一知半解,只知道他们很厉害,很有权势。 “不过这次针对我们的可能是徐涿。” 会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吗? 盛清越想起那个在他面前服毒自尽的死士,他的记忆里出现的面具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三人之一。 看来,他得亲自去一趟上京。 不过在那之前,他答应了凌风去看秀,也答应了舒燕解决黄鼠狼的事。 “风哥,你确定不是偷偷交了女朋友,想和人家约会?” 听到澹台凌风说起社团活动那天的行程,江逸尘终于没忍住说了出来。 “什么意思?” 澹台凌风还在做规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意思就是,你又是约人家看秀,又是请客吃饭,然后还要一起看电影,这些难道不都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 “你不是gay吗?怎么也懂这些?” 澹台凌风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嫌弃什么,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谁说gay就不懂撩妹了?理论经验也是经验,总比你这个感情小白强吧。” “嘿~你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澹台凌风合上本子,一个锁喉就把江逸尘压在了沙发上,“你踏马还说不说?说不说?” “卧槽!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江逸尘直到后背撞在沙发上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袭击了,下意识朝站在一旁看他们胡闹的李旭求救,“旭,救救哥——” “哼!不救。” 李旭冷哼一声,装作没有看到。 他倒是没想到,江逸尘还会撩妹呢。 “九日,你不爱我了……”江逸尘仿佛一瞬间戏精上身,看着李旭一脸悲伤,直接把澹台凌风气笑了。 就这样了还要给他撒狗粮? 过分了昂! “不过言归正传,盛美人没同意陪你去看秀吗?” 所以风哥才“一怒之下”请了别的妞? 不会是蒋若雪吧? “想什么呢?我和蒋若雪有什么关系?我请她干嘛?”澹台凌风一巴掌乎在江逸尘脑袋上,“我早就说了,我和蒋若雪就是普通校友的关系。” “还有,谁跟你说清越没同意的?”澹台凌风说到这儿就十分得意,“他对我这么好,怎么会拒绝我呢?” 不是他自大,盛清越就是对他特别嘛! “切!” 江逸尘李旭还有教授不约而同的“切”了一声,如果可以,他们想打风哥。 “哦哟,约会去啊?” 看到澹台凌风要出去,澹台青娥终于忍不住开口,上下打量着他,“啧啧啧,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穿这身衣服还挺人模狗样的。” 不仅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头发居然还打了蜡。 这是有情况啊。 “不,要,八,卦!”澹台凌风伸手把一脸兴奋的澹台青娥推开,面无表情地道,“和朋友去看我们社团的汉服秀。” “那也不用这么早出门吧?” 澹台青娥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十几分。 “秀场八点半开始,我们已经晚了。” 澹台凌风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出了门,绕去了a座,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建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靠近沂蒙山的别墅,顿时被这里的环境惊住了。 只见院子里一大片的玫瑰地,种植着红的、黄的、白的、蓝的、黑的,各种颜色的玫瑰,每一支都生机勃勃。除此之外,还有一盆盆各种各样的多肉盆栽,满眼的绿色。 他不知道盛清越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但是看到这满园子的花团锦簇,没有大半年也养不出来吧。 “都是我种的,好看吧。” 正好盛清越出来,看到傻乎乎站在门口的澹台凌风愣了愣,微微勾起唇给他开了门,语气难得的有些炫耀。 “你种的?” 澹台凌风在此之前根本没想过,贵公子一样的盛清越,竟然会自己动手种花,还养得这么好,每一支都在它最蓬勃的花期。 “嗯哼?” 盛清越轻哼一声,站在玫瑰花丛旁弯下了腰,掐断一支蓝色的玫瑰。 “哎,小心玫瑰花刺……” 盛清越直起身,勾了勾嘴角,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洒金的花笺,小心地把蓝玫瑰包起来,然后递给他。 “送你。” 什么? 第29章 身边的女装大佬 “嘭!” “嘭!” “嘭!” 心脏忽然开始剧烈跳动,澹台凌风怔怔地看着盛清越,怀疑他已经听到了他声如擂鼓的心跳。 真的是……太犯规了。 男生怎么能随便送人玫瑰?万一别人想多了怎么办? 可是,他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朵玫瑰。 “跟我来。”盛清越正准备带澹台凌风走进他的院子,澹台凌风的一只脚几乎刚踩在院子的泥土上,耳边便敏锐地听到了一声呜咽,奇怪地张望了一下周围,并没有看到任何大型宠物。 “清越,你家……还养了其他宠物?” “嗯?”盛清越看了他一眼,视线却最终落在他身后的大门口,那里有一只寻常人看不到的看门兽,似乎很喜欢澹台凌风,一个劲地往他身上凑。 “也许吧,山上的一些动物会经常光顾我的园子。” 等到盛清越用指纹解了锁,澹台凌风终于踏入了他的领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伸出的手。 盛清越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直接用行动告诉他,他要做什么。 只见他把他的手指放在机器上,听到机械的女音提醒他们指纹录入成功,澹台凌风才明白过来,但是依然看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有了你的指纹,随时可以来我家。” “我吗?” 今天的惊喜还真是多,让澹台凌风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今天就算了,我们还是先去中心广场,时间不是快到了?” “嗯,那走吧。” 反正来日方长,清越不是说了,他随时可以过来。 嘿嘿~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会在中心广场秀台附近遇到苏云霆和蒋若雪。 “哟!好巧,你们也在啊。” 澹台凌风很想装作不认识他们,调头就想走,却被苏云霆拦下。 “怎么看到我们就要走啊,你不是……嗯?” 苏云霆非常隐晦地扫了身边的女生一眼,态度恶心得让澹台凌风骨节“嘎嘎”作响,就差没直接上去给他一拳了。 蒋若雪果然是眼瞎,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这饱含同情的一眼没有被当事人接收,反倒加深了苏云霆对澹台凌风的误解,还以为他对自己的女朋友念念不忘,心里不爽的同时已经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你,这个答案满意吗?” 澹台凌风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有什么说什么。 “呵,也是。”苏云霆轻笑一声松开了蒋若雪挽着他的手,朝前走了两步,站在盛清越面前。 “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难得碰见,一会儿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我请客。” 真是一张完美的脸啊,漂亮得不需要一个动作就勾起了他的欲望。 可惜,澹台凌风太过碍眼了。 当然,还有一个蒋若雪。 要是能把他们两个支开就更好了。 澹台凌风并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苏云霆意淫了什么,他只是恶心他看向盛清越时的眼神。 所以他在盛清越开口之前,迈出了一步挡在了他和苏云霆之间,摆出了明晃晃拒绝的态度。 “我们不care,ok?” 然后头也不回地拉上盛清越就准备离开。 “喂,澹台凌风,你是故意要和我过不去是不是?”苏云霆反应极快地伸手拦住了他们,冷冷直视着澹台凌风,“我请的是盛清越,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不答应也该由他自己来说。哼!你是他什么人?有什么立场替他说话?” 不得不说,苏云霆怼人有一套,很擅长发现华点,还以为他这么说就能让澹台凌风知难而退,谁知澹台凌风也就一开始愣了愣,比起苏云霆,他和盛清越的关系总归是亲近些的,尤其是他口袋里还放着他不久前送的玫瑰,这是他的底气。 “我的意思肯定就是他的意思,不信你自己问他?”尽管把问题抛给了盛清越,澹台凌风也没打算让步,回头就给了盛清越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快点拒绝,早点摆脱苏云霆。 呵! 盛清越无奈地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苏云霆。 “抱歉,我们先走了。” 至于黄鼠狼……总还有机会的。 “我很高兴。” 走出了几百米,盛清越忽然开口,让澹台凌风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你高兴什么?” “呵!”盛清越弯了弯唇,眼中也带出了笑意,“你不想我和苏云霆接触是为了我,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不过,我答应过舒燕帮她一个小忙,作为交换,她帮我找人,所以……”盛清越叹了口气,有些人,迟早还是要面对,“我恐怕还是要去找他和蒋若雪。” “你要找谁?你的家人吗?我也可以帮忙。” 平心而论,澹台凌风是不太愿意的,却没有深想为什么,只是想帮助他,哪怕是一点点小忙,都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家人吗?” 与其说七曜是他的属下和亲卫,也确实可以说是他的家人。 “寻常办法很难,只能靠翠锦的天赋能力。” “等等。”澹台凌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拒绝了,就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翠锦是什么?” “还记得我刚搬回来的那天,你被一只‘飞鼠’吓到差点摔倒吗?” 听他提起这些,澹台凌风也慢慢想起来,但是他不明白,这件事和翠锦有什么关系。 “那只吓到你的‘飞鼠’,全名‘翠锦寻宝鼠’,是一种能够化形的妖兽。翠锦的天赋技能之一就是寻找带有灵气的宝物,当然,也包括人。” “哈?”澹台凌风愣了半晌,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舒燕离开时向他道歉的画面,灵光一闪,惊诧地开口,“舒燕就是那只翠锦寻宝鼠?” 见他反应了过来,盛清越含笑点了点头。 “就是她。” 澹台凌风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把这些事嚼吧嚼吧吞进肚子,慢慢消化。 他早就该习惯这个世界的不正常。 “可是,她自己也是妖,为什么要找你帮忙?你比她厉害吗?” 不管是谁,一提起妖就会觉得他们很厉害,所以澹台凌风也进入了这个误区,以为所有的妖都能够轻易地捏死一个人类。 “不,妖和人一样,也有种族和等级的区分,舒燕最多只能算是稍微高级一点的妖,但是除了化形和寻宝,他们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见他对妖族的事情感兴趣,盛清越索性也就多说了些,“但是有些妖,他们为了修炼剑走偏锋,专门找等级低的妖类,吸食他们的灵元,补充自己的修为。嗯……你可以理解为‘吞噬’和‘融合’。” 澹台凌风听到这里,神情微怔,诧异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应该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涉及到的机密了吧。 “很多年前,民间有一个组织,名曰‘赤阳司’,我祖上约莫是赤阳司分裂出来的一支,世人管我们叫……”盛清越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道,“泽。” 古有异兽,曰泽,能通万物,知鬼神。 与另一支,夔,组成了赤阳司。 “白泽……吗?” 澹台凌风万万没想到,关于特调局和赤阳司的关系竟然还有后续? 换句话说,盛清越和特调局还是同宗同源的关系咯。 不过相比起特调局这个庞然大物,盛清越的这一支反倒更加稀有。 “苏云霆身边的那个女生,被黄鼠狼缠上了,舒燕请我帮忙解决的,就是这只黄鼠狼。”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明明拒绝了苏云霆,却还要找上门去的原因。 澹台凌风很想帮忙,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他除了一身蛮力,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现在教你一套蛇骨鞭的鞭法,好好练。” 盛清越似乎看出了他想帮忙的心情,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澹台凌风还以为他会亲自给他演示蛇骨鞭的打法,却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地把手指抵在他的额头,刹那间,他的脑海里就源源不断地出现蛇骨鞭的一招一式,栩栩如生,仿佛有一个人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示着长鞭的用法。 轮到皮洛颖这一组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观看的人只多不少,澹台凌风和盛清越被人群越挤越往前去,逐渐暴露在摄像机的镜头下。 于是,无数正在观看这场直播的网友们,眼前就蓦地闪过两张绝代风华的脸,发疯了一样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两个帅哥?” “啊啊啊啊啊——帅哥帅哥,摄像机你懂事点,我要看帅哥!” “好养眼的一对儿,他们是情侣吧?是吧是吧,好配哦!”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给这条评论留言,而且越往下越歪楼,已经隐隐有了嗑cp的迹象,纷纷问起了截图中这俊男美女的来历和姓名。 而对于网上的这一切,两位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我还有个问题。”澹台凌风想到之前盛清越没说完的内容,很想知道后续,“被妖附体的话……对人有伤害吗?”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从来没有见过被妖精附体后的人能有好下场的。 “普通的妖只开了灵智,无法化形的,叫‘地妖’,就像我们之前遇到的那条蟒妖。而这只黄鼠狼妖,起码是真妖级别。她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吸取精气,更多的可能是为了美貌,和续命。” 澹台凌风瞬间懂了。 这是一只女的黄鼠狼妖,因为修为有限,快要死了,所以想找年轻漂亮的女性取代她们,成为她们,并且不会有人发现她们的不同,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是这种做法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每一具新身体的使用都不能超过三个月,否则会全身溃烂。 而黄鼠狼妖,现在盯上了蒋若雪。 怪不得他后来见到的蒋若雪感觉都怪怪的,不大像他刚见到时的模样。 对了,连她的模样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尤其是眼尾原本还有一颗痣,那时候他就因为这颗痣把她当成了他小时候做梦梦到的那人,而现在却没有了。 “你想怎么做?” 想到他们马上要亲手抓一只厉害的妖,澹台凌风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也知道自己如果贸然冲上去,就是送人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那么问题来了,谁来当这个诱饵? 黄鼠狼妖想要美丽的皮囊,那就给她一个,可这个人必须比蒋若雪还要好看。 ——现场大概没有人比盛清越更好看的。 想着想着,澹台凌风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盛清越的身上。 他真的很漂亮,漂亮得他经常忽略他的性别。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澹台凌风不过是跑去给走秀的姑娘们买了几瓶水,一回到化妆间就看到皮洛颖一脸兴奋地在给人化妆,那人一袭浅桃红的双大袖诃子裙,虽然罩着一件同色纱衣,却还是能隐隐看见她裸露的肩头,圆润白皙的皮肤仿佛发着光,吸引着他的视线。 这个人……他怎么没见过? 不是他们社团吧?皮洛颖的朋友? “哎,社长,那个是你朋友吗?” 就在澹台凌风怀疑的时候,他旁边有个女孩也伸手戳了他一下,指了指还在化妆的人,一脸惊艳地询问他。 “不是皮洛颖朋友?” “啊?” 姚梦一愣,睁着一双大圆眼睛,看了澹台凌风好一会儿。 “不是你朋友?那她……她怎么说是你带来的?” 别说姚梦糊涂了,澹台凌风这个当事人也很迷糊啊。 “好了。” 就在这时,皮洛颖那头大功告成,一回头就看到澹台凌风已经回来了,赶紧伸手招呼他。 “你过来看看,我最后的杰作,美吧?” 澹台凌风把饮料和水分给其他女孩,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漫不经心地看向皮洛颖所谓的“杰作”。 “咚!” 手里的塑料瓶直接自由落体,澹台凌风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雌雄莫辨的脸,秀丽且端庄,和盛清越有几分相似。 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相似,他分明就是盛清越。 “你怎么……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澹台凌风一脸震惊地看着男扮女装的盛清越,视线从上到下地扫描了一遍,最后停在他的胸口,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形状非常的可观。 “喂,看哪儿呢?臭流氓。” 皮洛颖伸手狠狠地在澹台凌风眼前晃了晃,横眉冷对地看着他。 “咳咳——”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是澹台凌风还是脸红了,一直从耳根蔓延到脸上,连皮洛颖骂他流氓都没注意。 第30章 二人协作除黄狼 “哎,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大美人的?怎么也不提前跟我通个气?”皮洛颖见澹台凌风已经恢复过来,这才用手肘捅了捅他,小声地和他嘀咕着,“你是不知道,我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个说法显然是夸张了的,不过事实上也差不多了,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这是我……”澹台凌风现在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有点尴尬,又有点小雀跃,想要解释,一开口却变成了“女朋友”。 “嘭!” 皮洛颖狠狠地拍了他一下,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他。 “我就说嘛,要是和你没关系的人,你怎么可能会带出来。”皮洛颖是真心为他高兴,虽然曾经他们还被长辈介绍过,但很可惜,他们一点都不来电,反而成为了跨越性别的好朋友,“我都懂的。” 然而,澹台凌风心里却慌得一批,一眼都不敢往盛清越身上瞅。 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们的悄悄话,应该不会生气吧。 “嗯?我好看吗?” 似乎是没有听到澹台凌风的赞美,盛清越微微侧过身,扶了扶鬓角的一缕发丝,一双美眸顾盼生辉,只差没勾走他的魂儿了。 “咳咳咳——”澹台凌风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惊愕地盯着他,好奇他这莺舌百啭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完全听不出是伪音。“好看,非常好看。” “卧槽!”别说澹台凌风看呆了,连同为女性的皮洛颖也扛不住啊。“完了完了,我要弯了。” “这下子,我们第一稳了。” “骄傲使人退步,忍着点。” 皮洛颖拍了拍姚梦的肩,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她也是奔着第一名去的。 “唉,你可要看牢了,女朋友这么漂亮,盯上的人肯定多。” 皮洛颖凑近澹台凌风,悄悄地提醒他。 “知道了。”澹台凌风当然知道盯着盛清越的人多,一个毛文平,一个苏云霆就够他头疼的,“你们先出去,我和他有话要说。” “行嘞,给你们说悄悄话的时间。”皮洛颖暧昧地眨了眨眼,然后招呼女孩们出去,“对了,我们等一下还有一场,两点钟左右开始,你们注意一下时间,一会儿直接后台见。” 说着就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而澹台凌风在确定门外没有人之后,这才迅速反锁了门,看着盛清越长长地吐了口气。 “怎么回事?你怎么穿女装了?” 在今天之前,他可是从来没想过盛清越会做这样的事。 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脸色大变。 “我不同意。” 盛清越也没想到澹台凌风已经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也没想到他会阻止,因此表情有些愣。 “太危险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以身犯险。”澹台凌风的态度很强硬,完全没有了再皮洛颖面前的柔和,他甚至直接抓住了盛清越的手,就要离开。“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先离开这里再说。” 然而,当盛清越被他拽着不得不起身时,澹台凌风又呆住了。原本直视他的眼睛时他还需要微微扬起下巴,然而现在,盛清越却比他矮了小半个头。 这怎么可能? “你……” 要不是这张脸,他肯定直接就丢开他了。 太惊悚了,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是‘缩骨术’,非常人不能练。” 是盛清越的声音,澹台凌风听着却有些别扭。 “好吧,也许我应该这样和你说话。”盛清越说着就又变成了女声,搭配上他的女装,看起来总算顺眼了。“所以,不必为我担心。” 然而,澹台凌风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整个人已经处在震惊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愣地看着女装的他,突然有一种想要把他藏起来的冲动,除了他谁也不让见。 “走吧,该引蛇出洞了。” 盛清越没有注意到澹台凌风的异样,虚扶了一下他的手臂,提醒他该干正事了。 “……好。” 马上就该他们上场了,可是澹台凌风他们还没过来,急得皮洛颖站在后台门门口来回的多踱步,而且关键时候电话也不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他们的压轴给偷偷藏起来。 “我靠,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 其他人都已经陆续上台了,皮洛颖总算看到澹台凌风的身影,他手里还牵着大美人,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人没有离开。 “快快快,你直接跟上去。” 来不及解释什么,皮洛颖推了盛清越一把,催着他跟上最后一个人。 “嗯。” 盛清越上台前冲着澹台凌风微微颔首,然后学着其他女孩子的步伐走了出去。 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澹台凌风就听到了外面各种惊呼,甚至还有好几道流氓的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对着谁吹的,气得他当场就狠狠锤了墙一下。 “哼!” “额……”皮洛颖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友这副模样,咬牙切齿地像要吃人。“要喝水吗?” 最好冷静一下。 真没看出来,澹台凌风还是个醋缸子。 盛清越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苏云霆和蒋若雪,微微眯了眯眼,眼影的装饰下,狭长的眼睛尤为的好看,不禁让人看痴了,镜头也纷纷给到他。 ——上钩了。 因为年轻和美丽,还有盛清越有意无意泄露的一丝灵气,明摆着告诉黄鼠狼自己是一个多么合适的猎物。 “你觉得她会什么时候动手?” 拒绝了皮洛颖想留盛清越说会儿“女孩子间”悄悄话的建议,澹台凌风直接拉着他躲进了厕所隔间——毕竟是市中心,就连公共厕所都比大街干净,而且隔间很大,并不影响两个人的站位。但在厕所里商量事情……也太奇怪了吧。 “现在人多眼杂,她不会动手的,所以我得找个机会‘落单’。”似乎是在说什么隐秘的事情,所以盛清越靠得有些近了,“到时候你就用我教你的鞭法缠住她,死活不论。” 澹台凌风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被盛清越的呼吸吹得有些发麻。 但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嘭——” 厕所的门被人用力地推开,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又反弹回去,有几人的脚步陆续传来。 “我刚刚明明看到她和一个男的进了厕所,说不定现在都已经亲上嘴了。”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人讨好地开口,生怕得罪了面前这位大爷。 “那还不快找?”被沙哑声音主人讨好的人反倒是有一把少年音,偏偏说出的话却十分的粗俗,“老子第一次见这么极品的妞,怎么的也要把她带回庄子好好玩几天。” 听着外头的污言秽语,澹台凌风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人竟然盯上盛清越了。 他们两个在最里面的隔间,却也阻止不了外面的人找来。 澹台凌风留了一半的注意力在外面,剩下的一半牢牢地黏在盛清越身上,看着他穿着女装,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心头忽然涌起一股痒意,竟是下意识把他抵在了墙上,灼灼的视线扫过他怔愣的眼,落在他不点而朱的唇上,低头,缓缓地靠近,脑海里已然忘了,眼前的人在十几分钟前还是一个清绝潋滟的美少年。 “嘭!” 就在澹台凌风的唇即将得偿所愿地触碰到那片柔软,隔间的门被人用力撞开,外面的不速之客一眼见到这里的暧昧之色,反射性就要回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要干的事,顿时恶向胆边生,却没想到澹台凌风的动作十分迅速地把盛清越挡住,不悦地看着这几个打扰了他“好事”的人。 “有事?” 澹台凌风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哑,还带着一股欲求不满的怒意,看着人的目光都杀气腾腾的,让站在中间的那个少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觉得丢脸,恶狠狠地瞪着澹台凌风,趾高气扬地开口。 “喂,你,要多少钱才肯把那个小妞让给小爷?” “哈?”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泡,他看起来像是没钱的样子吗? “小屁孩,你今年满十八了吗?要不然还是趁早回去喝奶吧。” 澹台凌风发誓,他真的没有带任何的嘲讽,却没想到小孩却忽然炸了。 “你踏马说什么?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澹台凌风吓了一跳,但他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要回嘴反击,盛清越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悄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真的?她来了?” 澹台凌风口中的“她”,指的是蒋若雪,也是附身在她体内的黄鼠狼。 “嗯,就在厕所外面,看热闹。” “那我们是离开这儿吗?还是……就在这里解决她?” 两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一下子就激怒了本就心气不顺的少年,只见他怒气冲冲地伸手就要拽盛清越,却被澹台凌风眼疾手快地先一步带着离开,然后冷眼盯着这个少年。 “你们踏马的还在等什么?赶紧把人给我抢过来。” 少年怒从心底气,直接踹了跟随着他的三人一脚,让他们动手抢人。 三人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二话不说就朝澹台凌风动手。 也好,他也很久没打架了,再不动手都要忘了自己还是个校霸。 澹台凌风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听到骨节“咯咯”作响,在对方出拳的刹那已经预判了他的动作,直接捏住他的手腕,反向一个过肩摔,就把第一只出头鸟扔了出去,撞在厕所隔间的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接下来又如法炮制的踹飞了其他两人。 蒋若雪此时的神情有些呆滞,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她刚刚难道是想要进入男厕所? “小心!” 盛清越一手拉着澹台凌风迅速地后退,下一秒,在他们所在的位置,一股妖风袭来,所有还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的人,还有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就莫名其妙地全都倒下了,连厕所门也自动关上。 澹台凌风警惕地看着前方,又紧张,又有些激动,身体里的热血仿佛都沸腾了。 直到面前从无到有地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偌大的帽子遮住了她的脸,却依然能看到她的下巴上,长了一颗丑陋的瘤子。 卧槽! 这是不用看正脸就能知道是个丑八怪的程度了。 对于颜控的澹台凌风来说,是不能忍受丑八怪距离自己这么近的。 还是多看看清越洗洗眼睛。 “哈哈哈哈,瞧瞧我找到了什么?一个绝世大美人?”黄鼠狼显然不知道澹台凌风已经嫌弃她嫌弃的要死,还在那里放声大笑,“可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来。” “我们现在是在她的结界里,所以外边的人听不到她说的话,自然,我们就算闹出再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的。” 盛清越在澹台凌风耳边悄悄地解释道。 “好,那一会儿我动起手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已经不想再听黄鼠狼的废话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盛清越教给他的鞭法,迅速地解开了腰间的蛇骨鞭。 《孙子·计》有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如果说澹台凌风的是物理攻击,那么盛清越的就是魔法攻击,不过他并没有过多插手。 所以绞杀害人无数的真妖黄鼠狼的功德,多数都落在了澹台凌风的头上,对他的修炼打下了基础。 结界里的动静传不到外头,但是随着正主死亡,结界也就消失了。 “这脏东西要怎么处理?” 总不能丢在这儿污染环境吧? “会有人处理的。” 盛清越果然不负他洁癖之名,连黄鼠狼的一根毛都不想触碰,直接从它身侧绕了开去。 至于倒霉地被卷进来还在昏迷的几个人,盛清越根本不屑一个眼神。 等到白墨麟和宋青屿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一袭女装气场十足站在澹台凌风身边的盛清越,两个人都跟见了鬼似的,尤其是宋青屿,刚喝的奶茶差一点就喷了出来。 “老,老,老大?” 虽然也不是没有看过老大穿女装,但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幸看到这样的老大,而且比从前更美了。 “闭嘴。” 盛清越知道他想说什么,冷着一张脸阻止了他开口。 第31章 嗜血魈鬼枉作神 亲眼看到白墨麟和宋青屿带走了黄鼠狼的尸体,澹台凌风总算松了口气,转过身刚准备招呼盛清越一起回去,却蓦地对上了他意味不明的视线,心里突然就“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调头就跑。 盛清越肯定是因为刚才在厕所隔间差点被他亲到的事情来秋后算账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这么做,就好像着了魔一样,思想、行为仿佛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要不是最后关头被人打断了,澹台凌风估计现在被打断的应该是他的腿了。 “你……”盛清越看着突然逃跑的人,愣了一瞬,轻笑着摇了摇头,“跑什么?” 唉~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澹台凌风握紧了手里的画笔,却连一个线条都没有完成,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从汉服秀回来后,盛清越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事惹他生气了,他也想道歉,可是现在他连人都见不到,而且就算见到人,他到底要怎么说?难道要说“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亲你”?但是问题是,他还没亲到呢! “风哥,回来了?” 满脑子都想着应该怎么道歉,澹台凌风在画室里根本就待不下去,索性就收拾了东西提前回了3312,环顾一周,果然没有盛清越。 “哦,盛美人回来过了,不过好像有事又出去了。” 假期玩得太嗨,老师布置的三幅画都没完成,一寝室的人都在埋头补作业,只抽空回答了澹台凌风的问题。 “他又去哪儿了?” 这几天的状态就是这样,要么他不在寝室,要么盛清越不在,他们两个好像总是错过彼此,所以他怀疑盛清越是故意躲着他的。 “可能是他班上的事吧。”教授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澹台凌风,“他好像是被毛文平叫来的人叫走的。” “你……” 没有什么是比“毛文平”这三个字的杀伤力更大的了,澹台凌风听完后当场就变了脸,狠狠瞪了教授一眼。 “你踏马怎么不早说?”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哈?”教授一愣,抬起头和一旁的江逸尘面面相觑,“他也没问呐。” “呼——呼——” 澹台凌风一口气从教学楼跑到教师办公楼,微微喘了口气继续往上跑。 毛文平特意让人来叫盛清越肯定没安好心,他得再快一点。 或许正是上课的时间,教师办公楼有些冷清,十几个办公室里,基本都关着门,偶尔也有一两个没有课的老师,看到他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下意识让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远去。 毛文平的办公室在六楼,这一层楼只有三个办公室,都是校领导的专属办公室,只不过此刻这里比楼下更加安静。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确定要放弃这次的机会?” 毛文平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了澹台凌风的耳中,让他微微皱起了眉。 “以你的成绩根本连最低级的博物馆也进不了,好不容易上京博物馆提出邀请,你只要跟我去那边转一圈,这个工作岗位就是你的,为什么要放弃?” 毛文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恨铁不成钢,但是以澹台凌风对他的了解,这都是装的。如果盛清越需要这份工作而答应,他肯定会借此提出一些肮脏的交易,彻底拿捏住盛清越,或者是其他人。 “我不需要。” 盛清越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果断,听得澹台凌风心里一阵舒坦。 只是毛文平见软的不行,竟然想直接来硬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用强的。” 几乎是毛文平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澹台凌风就狠狠地撞在了门上,力道大的震的他头晕,好在这门锁也不怎么结实,一下子就开了。 “清越——” 澹台凌风看都没看毛文平一眼就冲向了盛清越,见他上上下下都完好,这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也直到此时,澹台凌风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吓死我了,我以为……” 盛清越也是没想到他会来,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抽回手,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我没事。” 这是实话。 毛文平还不至于对他造成威胁。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交握的手,毛文平的脸色十分阴沉,眼睛都嫉妒的发红——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事,却被这个人臭小子轻易办到,果然是天生来克他的。 “哼!无故擅闯教师办公室,还恶意毁坏门锁,澹台凌风,你不想毕业了吗?” 还有一年就面临毕业的澹台凌风一点也不怕他威胁,反正有没有那张文凭都不会影响他以后的工作,他还有更多的时间陪盛清越,何乐而不为呢。 “不好意思,比起毁坏公物,我觉得猥亵学生的罪名更严重,你说是吧,毛,教,授?” 澹台凌风一如既往地把盛清越保护在身后,面对着毛文平,语气咄咄逼人,甚至把仇恨值拉满,想让毛文平认清楚,他要对付的人是谁。 “我也还是那句话。”盛清越拍了拍澹台凌风的手,示意他别紧张,他没事,“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不会和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有任何关系。” “你?” 被人说自己命不久矣,毛文平当场就翻了脸。 “你踏马别给脸不要脸,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面对自己的死亡,他们想要永生,于是,催生出了贪婪与恶意。 “呵!是吗?”盛清越仿佛是知道他“弄死”他的办法,冷笑一声,把澹台凌风挡在了身后,“如果你所谓的办法是‘五通神’,那么你的死期……只会更近,也许是这个月,也许就是这两天。” “五通神”是一种独角山魈修炼而成的妖,以生肉血食供奉,会满足供奉人的一切愿望,但是同时,它的胃口又极大,只要有一点不满意,就会活活吞噬供奉人的灵魂。 而且,五通神性淫,也难怪毛文平看到长得好看些的人就想要占为己有。 “举头三尺有神明,歪门邪道终究会遭到报应。” 只是,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听进去一句逆耳忠言。 “放你娘的屁,老子一定能长命百岁。” 也许是短命的话刺激到了毛文平,他一瞬间就暴跳如雷,澹台凌风连忙把盛清越拉过来,警惕地预防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好自为之吧。”盛清越拉着澹台凌风躲过暴怒中的攻击,伸手就准备开门——原本反锁的锁扣已经在澹台凌风刚才的撞击中变了形,很容易就打开了。 澹台凌风被盛清越拉着穿过了半个校园,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们的手上。 “卧……槽?” 崔知知正和男朋友甜甜蜜蜜地约会,突然就看到两个男生牵着手从他们面前经过,瞬间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用力地拽了拽徐鹏的衣服,隐晦地指了指走远的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徐鹏徐鹏,你看,那两人光明正大地就牵手哎。” 徐鹏被崔知知突然地拽住,脚步踉跄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远去的两道背影,然后默默地看了一眼有点傻白甜的女朋友,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不认识他们吗?” 崔知知被问得一愣,这才开始努力回忆刚才一瞥时见到的模样,脸上逐渐出现震惊的表情。 “美术系的那个大佬?还有……历史系的那个?” 想到曾经的莫一天在人工湖旁边亲耳听到历史系的那位美人说有心仪之人,再结合刚才看到的,真相呼之欲出。 ——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是一对? “不行,我要发微博。” 关于自己是怎么发现学校里的一对男男cp。 “知知——”徐鹏在崔知知准备打开微博软件的时候伸手阻止了她,表情严肃地开口道,“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怎么能放到网上任人评论?” 而且他知道盛清越不是个简单的人,万一被他知道知知做的事,倒霉的还是他们。 “哈……”崔知知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轻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这是别人的私事,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在是非上,她还是有分寸的。 正拉着盛清越径直来到人工湖透明栈桥的澹台凌风没想到自己的这一行为会给学校论坛增添一个新的谈资。他在确定周围两三百米之内都没有人之后,就准备“兴师问罪”,没成想,盛清越却先开口了。 “你今天怎么会来找我?” “这话得我问你吧。”澹台凌风想也不想就开口,“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找我干什么?” 倒也不是他真的故意要疏远澹台凌风,只是确实有些事情要处理,没想到却给了他这样错误的理解,盛清越很无奈。 “我刚才只听了一半,毛文平是想带你去上京吗?” 向来聪慧的澹台凌风此时却没有发现盛清越的无奈,十分不解风情地问起了毛文平找他的事。 “嗯,老话重提罢了。” “这个不要脸的老畜生,真应该去教育局举报他。” 澹台凌风恨恨地咬牙,恨不得马上付诸行动。 “其实你不该来的。”盛清越叹了口气,妥协道,“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我能够解决,你不应该被卷进来。” 毛文平本就对澹台凌风心怀芥蒂,今日闹了这一出,只会更加迁怒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对于我,你是不是太见外了?我们是朋友。”澹台凌风眉头微微皱起,不满盛清越要和他划清界限的做法。“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我,你难道会袖手旁观?” “不会。” 所以,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好吧,你说服我了。”盛清越伸手,在澹台凌风的头顶揉了揉,像撸一只大型犬,“只不过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毛文平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言,五通神能够满足人的一切愿望,尤其是以鲜血喂养的五通神,更是为饲主是从。” 澹台凌风听得认真,都忘记自己所在何处,周围三三两两来了有些人,又走了。 “五通神到底是什么东西?类似小鬼吗?” 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娱乐圈好像有不少人喜欢养小鬼。 “五通神不是神,是一种独脚鬼怪,你可以称之为‘山魈’,和小鬼差不多,不过山魈的实力要比小鬼厉害得多,同理,要想把山魈养成熟,不仅需要耗费大量金钱,还有血液,以及人的寿命。” “如果我猜得没错,毛文平用以喂养的禽类和牲畜的血已经满足不了山魈,假以时日,他恐怕会用人血。而一旦用了人血,山魈也会彻底失去控制,反噬还算是轻的,怕只怕……” 盛清越的未尽之言仿佛是一个讯号,预示着人间秩序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崩坏,六界的平衡最终也会被打破。 只是此时的他们对此都还一无所知。 “难道……他的目标是你?” 澹台凌风听完盛清越对五通神的介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畜生不如的毛文平想杀了他取血,要不是盛清越死死拉住了他,他恐怕现在就要冲回毛文平办公室,不能直接动手伤人,至少也要把他道貌岸然的伪装撕下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以为的温文尔雅的良师益友,不过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所以,毛文平这种祸害,死了也是活该,他一点都不同情。 “不对,你说的,山魈反噬毛文平之后就会找上第一目标,也就是你。” 毛文平死不足惜,怎么连死都还要拖清越当垫背? “我有办法对付它,放心吧。” 山魈的等级甚至还不如黄鼠狼,于他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只是澹台凌风这个小朋友始终把他当成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每每都挡在他的面前,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没危险的时候还好,可万一他遇到的是更高等级的妖魔——他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地躲过去。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正式引入修炼一途。 首要做的任务就是——激发他神骨的力量。 第32章 死皮赖脸上稷山 也就是在盛清越给澹台凌风科普山魈的时候,安静的校医务室里,谷卿一正埋头写着报告,耳边忽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朝声源看过去,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只蜷缩着的黄色物体,而门窗都还完好。 谷卿一推了推眼镜,狐疑地起身靠近那团黄色物体。 “黄鼠狼?” 只见地上一坨已经僵硬了的黄色物体,被一根很细的红绳捆住,身上的毛东秃一块西秃一块,还有没流干净的血液,让谷卿一吓了一跳。 “妖?” 谷卿一从这只黄鼠狼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重的妖气,直接上前两步,警惕地关上了门和窗,然后才敢跑去检查黄鼠狼的状态。 这只黄鼠狼不仅死了,而且几乎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还是赶紧通知陆哥吧。 “大人,您找的是千梵芝?您是想……淬骨?” 舒燕听说盛清越想找灵草,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她知道啊。 想到现在就能报答大人,她的心里十分的高兴,表现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千梵芝,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舒燕表情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继续说,“有点危险。” “听说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她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那时候她差点没把魂吓出来,当下就变回原型逃了,后来就再也没去过那儿。 但那里的灵草是真的多,不仅数量多,种类也多,一眼望去,几乎整个山坳都泛着莹莹的灵光。 “稷山……” 盛清越看着纸条上写着的地址,眉头拧了拧。 最近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地方。 “老大,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稷山吗?” 宋青屿的语气听得出来很兴奋——虽然这次的目的是为了那个人类找淬骨的灵药,可是难得能够出去,他想到处去走走,顺便找找其他小伙伴们。 “不,我自己去。”盛清越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直接一票否决了,眼看他洋溢光彩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微微弯了弯唇,露出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来,“跟了我这么久,也没见你们好好休息,就当是给你们放个假,去玩吧。” 诸世繁华,总是能让人流连忘返。 最近的澹台凌风有些异常。 不,准确的说,是恢复了盛清越没有出现时的正常生活,不再一下课就准时准点去盛清越的教室门口等人,也没有一日三餐的一起吃饭。 这种怪异的现象不仅让另一位当事人讶异,也让已经习惯了每次小队出行必然缺席的江逸尘他们惊奇,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两个又闹别扭了,正准备语重心长地劝说几句,就无意中听到澹台凌风说起了稷山。 “风哥,你好端端怎么忽然提起稷山?” 说起这事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件事。 那时候正好是舒燕过来找他,似乎是为了正式和他道歉,准备请他吃饭,在3312寝室其他人的起哄下拒绝了,然后就听到舒燕提起了盛清越最近的打算——他要去稷山。 直到看到澹台凌风满脸诧异地反问她,舒燕才知道,原来大人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澹台凌风,而她似乎好心办了坏事,说漏了嘴,当场就快吓晕过去,几乎是头也不回就逃走了,教授几人见了,直接戏谑地成塔为“女见愁”。 澹台凌风可管不了他们的嘲笑,加快了对稷山地形和地貌的全方面搜索。 只可惜,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连山神的传说都冒出来了,下面的评论竟然还有那么多的信众,真是迷信得光明正大,网警怎么也不清理一下这些歪风邪气? “我也去。” 盛清越没想到,他虽然阻止了宋青屿和白墨麟的跟随,却被澹台凌风缠上了——随便想想也知道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 但是,他还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事实上,这已经是这两天来,盛清越问的第n次一样的问题了,他甚至怀疑澹台凌风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再他身上装了定位器。 说起这个,就得提一提校论坛最近的八卦风向。 这还得从他们离开毛文平办公室站在栈桥上说了半天话的那天说起。 他们以为周围都没人,所以说话也好,举止也罢,就没有太多的顾忌,谁知道后来正好有摄影系的师哥师姐举着相机在附近拍照采风,一不小心就把他们当成背景抓拍了下来,结果就是这么一张照片,差点把校园论坛都炸了。 照片的内容其实也没有多暧昧,只不过是他看盛清越的头发被风吹乱而伸手帮忙整理。 澹台凌风敢拿他和江逸尘几年的兄弟情义发誓,他当时真的什么都没想,反倒是盛清越,那时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在意。 他甚至把照片洗了出来,准备和那些画一起珍藏。 言归正传,因为这张照片,澹台凌风忽然就多了许许多多自发组成的“眼线”,但凡他没有和盛清越同框,私信里就会冒出关于盛清越的行程汇报,让他无时无刻都能知道他去了哪里——尽管明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他心里还是矛盾地期待着。 “好心人告诉我的。” 澹台凌风得意地勾了勾唇,却不说是谁,还以为盛清越会追问几句,结果只得到他莞尔的一笑。 “呵!行吧,不过你还是安心待在学校,等我回来。” 竟是不打算带上他一起。 “不是,为什么?” 澹台凌风的笑顿时一滞,震惊地看着他,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稷山没有我想象中的简单,不能让你去冒险。” “难道我就愿意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澹台凌风看起来有点激动,脸上都气出了一抹红,“你带我去吧,我对稷山熟,小时候经常去那边玩的,我可以给你带路。” 他就不信,盛清越能够拒绝一个熟知地形的向导。 “你是说……查了一晚上资料,结果和网友对喷起来的‘向导’?” “你?” 澹台凌风万万没想到,盛清越竟然知道他做过的事,谁说的? 这个告密者真是过分,怎么能什么华都说呢?最起码也得说一下,他为了这次的稷山之行付出了多大的的努力吧。 “好了,我得走了。” 盛清越当着澹台凌风的面背上一个不大的行李,刚刚转身,又被澹台凌风叫住。 “喂,清越,你真的不带我啊,如果我想不开偷偷跟着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唉~”说到这里,澹台凌风故作伤感地叹了口气,“反正也没有人心疼。” 他都说的这么惨兮兮的了,盛清越总该心软了吧。 “你……” 这都是他惯出来的毛病。 真以为他会心软? “随便你。” 第一次谈判以失败告终,盛清越在他失望和惊愕的目光中,离开了学校。 但是澹台凌风是谁?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反正他也不是没有跟踪过盛清越,大不了再跟踪一次。 只是他也不想想,盛清越如果真的想丢下他不管,又怎么可能在他每次都跟丢的时候又出现在他视线里? 因为出来的匆忙,澹台凌风全身上下只带了一部手机和几枚硬币,当然,还有盛清越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蛇骨鞭。 反观盛清越的背包,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让澹台凌风觉得他更像是来这里野炊的。 不过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跟了多久,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昏暗的山坳下被颜色各异的花草照得透亮,让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且,看着这些充满生机的花花草草,澹台凌风感到十分的亲切。 按照这些花草野蛮生长的程度,应该是无主的。 盛清越本已经准备穿过这片密密麻麻的花丛,动作却忽然停住,因为他没有再听到身后的动静了。 澹台凌风下意识躲进了半人高的草丛,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却猛不丁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卧槽!” 这大概是澹台凌风长这么大以来最丢脸的一次,他竟然被一只兔子吓得摔进了泥坑里——前两天刚下过雨,泥坑里都是谁,和着泥土,直接溅了他满身。 出师未捷身先死,谁能想到他还没和盛清越会面呢,就先把自己弄得一团糟。 这下子清越该嫌弃他脏了。 结果下一秒,他一抬头就看到深坑顶上,一个漂亮的独一无二的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嗨,清越,好巧啊,你也来稷山?” 澹台凌风下意识抹了一把脸上沾上的泥水,却不知他的手上也全都湿哒哒的,这样一抹,反而把自己弄成了一个花猫脸,看起来尤为的喜庆。 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从上方传来,盛清越竟然笑意盈盈地蹲下了身看他的校花,也不知道伸个手把他拉上去。 “怎么样?知道危险了吧?” 他说什么也要把人劝回去。 “嘁,不过是个一米多高的泥坑,算什么危险?你等着,我这就爬上去。” 说着,澹台凌风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抓着旁边垂挂下来的藤蔓就要往上爬。 “来。” 地面也好,墙面也罢,都非常的湿滑,明明才一米多点的高度,他却爬一段滑一段,非常的滑稽,盛清越都砍不下去了,直接朝他伸出了手。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手,澹台凌风有些错愕,迟迟不敢把自己脏污的手放进他干净玉白的手心。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迟疑,盛清越先动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拉就把人扯了上来。 “谢谢了。” 澹台凌风顾不得全身的泥巴,躺在草丛里冲着刚刚把他拉上来的人傻笑。 “行了,别笑了,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我也得走了。” 澹台凌风猛地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我回去、我不走!” 澹台凌风也不知跟谁学的死皮赖脸,愣是被他赖上了盛清越。 “唉~” 盛清越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了。 “跟上吧。” “好嘞,清越,你等等我。” 澹台凌风也不管身上还湿漉漉的,随意地拍了拍就小跑着追了上去。 “小心点。” 见他这般莽撞,盛清越及时提醒他。 这里虽然有很多常见的灵植,但同样的,也有很多见血封喉的毒草。 “那你带着我吧。” 跟着清越走总是没错的。 “知道了。” 盛清越伸手牵住他,小心地绕过有毒的植株往更深处走。 澹台凌风的视线缓缓从盛清越的脸上转移到他的手,嘴角没有压抑住得意地翘了翘,然后紧紧抓住了眼前和他牵手的机会,有着他带他将走进了这片壮丽的花海。 从盛清越的口中得知他来找的是一种叫做“千梵芝”的灵植,是用来炼制淬骨丹的重要材料。而千梵芝虽然名字里带有一个“芝”字,却和灵芝没有什么关系。 “这种草木喜阴,一生只会开一次花,它的花瓣呈浅紫色,约莫婴儿拳头般大小。” “紫色?” 澹台凌风昂言看了一下周围,清一色的紫,顿时抽了抽嘴角。 盛清越的这个描述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这里太阳能够直射,不可能在这儿,但是……”盛清越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补充道,“如果要找,也得去山的背面。” 澹台凌风点了点头,刚准备动身,就被盛清越阻止,他指着他脚边上的一株和千梵芝长得极为相似的植物警告他。 “这种叫做‘紫蓉’的植物,和千梵芝十分相似,但是紫蓉是剧毒,它的根、茎、叶,包括花瓣都是毒,寻常人只要碰一下皮肤,一小时之内必定全身溃烂而死。” 因此,紫蓉还有另一种叫法——红颜消。 听到这些的澹台凌风下意识缩了一下手,庆幸自己动作不快,可是即便如此,眼前忽然一道紫光流过,在他毫无防备的刹那,盛清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连退两步,然而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那条河紫蓉几乎融为一体的小蛇狠狠地从他的手背上碾了过去,留下一道紫红的血口子。 第33章 轮回境稷山山神 “你被蛇咬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想要找到那条伤人的蛇已经不可能的了,好在澹台凌风反应迅速,伸手就要撕自己的衣服准备给盛清越扎上绑带阻止毒血扩散,可看到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果断放弃,还是直接撕了盛清越的衣摆,连续在他的几个关节都扎上布条,然后从盛清越的包里翻出了一把小刀,还有一个火机,认真地看着他。 “相信我吗?” 还好他学过被毒蛇咬伤后的紧急处理。 “来吧。” 他可以有更简单的方法逼出毒素,不过看他突然紧张又警惕的模样,勾了勾唇,同意了。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当被灼烧过的刀尖划开盛清越的伤,轻轻地挑出了里头微小的毒牙,慢慢地挤出黑血,开始清创伤口,直到血液恢复成红色。 “呼——好了。” 澹台凌风给他包扎伤口时的手都是抖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加快了蛇毒地蔓延。 万幸结果没事。 “你现在怎么样?头晕不晕?要不我们下次再来吧。” 他也实在不放心盛清越一个伤患继续前进,还有,他也想去换身衣服,实在是太脏了。 “都走到这里了,继续吧。” 不用说盛清越不肯半途而废,这里的“域”也不允许他们离开。 几乎是他们找到真正的千梵芝的下一秒,四周浓雾四起,澹台凌风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备的姿态,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摔进了深潭。 盛清越还好些,稳稳落在跌水潭的岩石上,冷冷地看着制造这场灵域的域主。 “山神?” 却正是传说中的稷山山神施迦叶。 “什,什,什么?真的有山神?” 澹台凌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出于本能地靠近盛清越,紧紧盯着不远处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如沐春风,薄薄的唇颜色浅淡,嘴角略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显一分漫不经心。 “呵!”白衣男人一声轻笑,竟直接跳了下来,落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真是难得,这世间竟还有人能够一眼看穿我的身份。”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想找个替死鬼进入轮回秘境替瑛娘去死,可是现在,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自从两万多年前那场空前混乱的大战结束,神族在人间的供奉几乎断绝,没有人间信仰与断人前程没什么不同。神族最终没落,只有零散的几个地仙分散在人间各地艰难生存,而这几个地仙,当然也包括山神。 但是不管是山神还是土地,在人间都是谨小慎微,从来没有在人前展露出过丝毫的灵光,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所以,施迦叶很好奇,面前的两人,不不不,认真说起来,是面前的这一位,姿容绝世,连他们神族的第一美人绾绾都不及他三分,而且他看起来可能还不到二十岁,可惜只是区区一介凡人,生老病死,这副容貌最终也会如世界尘埃,消散在这六界之中。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难得有灵域之主像他这样彬彬有礼的,澹台凌风稍稍放了点心,却也没有完全放松。“在下施迦叶,正是不归山山神。” 听到熟悉的名称,澹台凌风愣了愣,忽然就想起很小的时候,老宅那边有个前辈提起过,稷山原本的名字就是“不归山”,结合生日那天听到的关于稷山山神的传说,他大胆怀疑一下,传说中被上面强行分离的那对情侣,不会是眼前这个帅哥和他媳妇吧? 这不妥妥的牛郎织女吗? “所以,你想怎么样?” 盛清越隐隐察觉到这片灵域的深处有一座秘境,但是他想不通,一个出现在自己灵域里的秘境,居然不想着占为己有,难道是要分享? 神族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请二位帮个忙。”明知道他是山神,竟然还这么沉得住气,心性至少比从前遇到的那些人类强。“等到事成之后,本山神都会满足你们一个愿望,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只要你想,就都会实现。” “哦,那你能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吗?” 澹台凌风的话瞬间拉回了正在试图探查秘境的盛清越的注意,他下意识看过去,却见他满眼戏谑,显然并没有把施迦叶的承诺当真。 “自然可以。” 施迦叶还没有神通广大到看透澹台凌风隐秘的想法,只以为他正暗恋某个女孩却求而不得,这也是从前那些人类最常希望实现的愿望之一,所以他一点也不惊讶。 “如果我们不答应会怎么样?” 澹台凌风本想想办法拖延时间,谁知施迦叶仿佛看穿了他的把戏,冷哼一声,一挥手,大雾四起,在他毫无防备之际,卷起一股妖风,下一秒,他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在昏过去之前,耳边传来施迦叶冷冰冰的声音。 “解救瑛娘,否则你们也有去无回。” 靠! 原来所有的彬彬有礼都是假象。 ——这是澹台凌风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天空阴沉沉的,许是刚刚下过雨,地面泥泞不堪。冷风一吹,吹起窗口破败的草帘,直直灌进人的领口。 澹台凌风猛地打了个哆嗦,这才终于悠悠醒转,一摸额头,好家伙,竟然发烧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皮有些沉重,但也睁开了眼睛,在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之后,澹台凌风竟然瞬间清醒过来。 卧槽! 这里是哪儿? 他怎么在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娘,身体可好些了?” 没等澹台凌风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屋外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伴随着门帘掀起,一名穿着朴素旧衣的妇人端着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他醒了,赶紧上前,小心地扶他坐好。 “锦娘,乖乖把药喝了,只有身体好了,才能去县里见你妹妹。” “哈?” 澹台凌风被一声声的“锦娘”叫得一脸懵逼,看着眼前的妇人,猜测她和锦娘的关系。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好像、应该被那个破山神丢进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那他的身体哪儿去了? 澹台凌风强作镇定地把手伸进了被子里,突然摸到一个熟悉的东西,顿时一怔。 他还是男生,可…… 想到某个可能,澹台凌风忽然一头黑线。 他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男扮女装吧? 那么,这个妇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不是女的?如果知道,为什么依然叫他“锦娘”,如果不知,那么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我靠! 这药真踏马苦。 澹台凌风捏着鼻子把一整晚汤药灌了下去,差点就反胃呕出来。 这是加了好几两的黄连吧。 目送妇人离开,澹台凌风终于有机会全方面检查自己的身体,意外的发现,身体和脸都还是他自己的,但是身高……明明有一米八几的他,现在竟然直接缩水了?这比看到盛清越矮了自己一个头还让人惊悚。 对了,盛清越呢? 他从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看到盛清越。 难道他没有进来? 不可能的,施迦叶从一开始就说了,请他们两人帮忙,所以盛清越必然也是在这里的,可问题是,他要怎么才能与他汇合? 这个答案注定是无解的。 但是修养的这三天,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一开始是从他暂住的这户人家的日常对话中了解了他如今的身份——县里富户王员外的双胞胎长女王锦,因为出生的时候被一个道士批命是扫把星转世,如果不送走,王富贵一家都会倒大霉,所以,王锦从小就被员外丢到了乡下,十几年都不闻不问的,前两天意外落水,差点就没命回来。 后来,他也不动声色地从爱说闲话的街坊邻居口中打探到,原来那天给他送药的妇人其实是王锦的乳母,大家都叫她“荣四婶”,当初她带着孩子回家来就热的康老太非常不满,要不是看在每个月三两银子补贴的份上,她是绝对不会管王锦的死活。可是即便如此,她对荣四婶夫妻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百般看不顺。 “我妹妹叫什么?” 这个问题不能问认识的人,但也不能随便问别人,小孩子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谁能回答我的问题,这颗桂花糖就归谁。” 乡下嘛,连颗像样的糖块都没有,澹台凌风手里的这颗还是荣四婶偷偷塞给他甜嘴的。 有了糖块作为奖励,刚刚还犹犹豫豫不肯接近的小孩果然没有受住诱惑,一个接着一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最先开口的是个小胖墩,他是这个村里村长的小孙子,他一开口,别的小孩就自动消音,没人敢得罪地头蛇的公子,“我听我娘说,王富贵家的姐妹花,姐姐叫王锦,妹妹叫王瑛。” 果然。 从知道自己现在冠名的名字是王锦,他还有个妹妹的时候,澹台凌风就猜到了一些,现在问这些当地小孩不过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 那么,妹妹王瑛,是不是就是施迦叶口中的瑛娘? 这破山神,就算发布任务,好歹给个故事线啊,现在是怎样?让他自由发挥?万一来个蝴蝶效应,瑛娘没了,那他岂不是就回不去了? 澹台凌风盘腿坐在山脚的一块巨石上思考着将来,很明显,这个家里除了康大叔和荣四婶,没人喜欢他,不,喜欢王锦。 那么问题来了,他以现在的身份,到底是继续留在康家还是趁此机会离开? 如果他手里有钱也不至于这么纠结。 想他堂堂大少爷,从来都没有为钱愁过——买车的时候除外,怎么一朝穿越就变得一清二白,一贫如洗了呢? 不过老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面前有这么大一座青山,山林茂密,郁郁葱葱,说不定会有不少野鸡野兔什么的。 想到就做的澹台凌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才过晌午,康家人现在估计都还在午睡,正好去山里转转。 这一转,不仅抓了不少野味,还救了个人。 这人二十几岁,本应是英俊的长相,却被不知道谁揍成了猪头,两边脸颊夸张地浮肿着,整个人都陷在昏迷中,身上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衣服破烂却不见血,可见下手的人还是很有分寸的。 澹台凌风不可能把他带回去,先不说他现在的“女子”身份,要是突然间带回去一个男人,也不知道外人会怎么传他,二来,这么多猎物,绝对不能便宜了那家子极品。 只是眼看天色渐黑,这个男人竟然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喂,醒醒!醒醒!” 澹台凌风随手捡了根树枝捅了捅昏迷的男人,总觉得这张脸有一点眼熟,但是没办法,他的脸肿的厉害,他一时间也没法分辨。 虽然他还没有在山里碰到过大型猛兽,但是把一个昏迷的人丢在山里这种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但是不离开的话,万一荣四婶找不到他该着急了。 想到之前小胖墩提到过山里有间木屋,是专门供一些打猎的人休息的,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人送到那儿,至于之后的事,就不是他管得了的。 然而,澹台凌风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把人妥善安置在木屋里转身离开时,一枚刻着“瑛”字的坠子从她腰间唯一值钱的玉牌中脱落。 赶回去时已经晚了,康老太骂骂咧咧的没一句好话,澹台凌风耸耸肩,并不在意,反正被骂一句也不会掉块肉。 “锦娘,起床了,不是说要跟我去县里吗?” 一大早,荣四婶就来敲门了,这让一直都睡到九点十点才肯起床的澹台凌风来说简直像要了他的命,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能够见到王瑛,他心底的雀跃压过了浓浓的睡意,迷瞪着眼就起了床,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好破布烂衫,这才慢吞吞地出门,收获了大房媳妇的一个巨大无比的白眼。 第34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真以为自己还是大小姐呢?等着人伺候才肯起床?” 康家人无论是康老太还是康老爷子亦或是其他几房全都不避讳地在王锦面前提她的身世,不过大多是嘲讽。 “这个月快到月底了吧,我爹该让人送银子过来了,我看还是算了,我让人回去说一声,直接带个能伺候的丫头过来,省时省钱又省力。” 要是以前的王锦,多半就忍了,偏偏澹台凌风拿捏了康家一家人的命脉,只要一谈到钱,保准半个屁都不敢放。 “哎哎哎,大侄女,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开玩笑,送个丫鬟来还得他们养着,费钱又费力,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康老头狠狠瞪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媳妇一眼,冲着澹台凌风就是满脸堆笑,整张脸的皱纹都挤作了一团,差点没让澹台凌风破功笑出来。 真丑。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澹台凌风做足了姿态,直到进了县城都没和黄氏说过一句软话,且一到县城就和大部队分开了。 这县城看起来也不大,但是人不少,街边都是卖各种小玩意和吃食的,闻着就挺香,可惜他身上没有铜板,连一碗馄饨都买不起,只能看看饱饱眼福。 “一碗阳春面。” 澹台凌风觉得这把声音绝对是天籁。 清冷又熟悉,可不正是盛清越吗? “清……” “嘘!”盛清越的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先别说话。 恰在此时,面馆老板端了一碗新鲜出炉的阳春面放在了他们面前。 “客官请慢用!” 虽然两个人只有一碗面看起来很怪异,但是澹台凌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当下就不客气地端起了面,吃饱了才能思考下一步行动。 “清越,这几天你在哪里?我在康家村找遍了都没找到你。” 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被施迦叶丢进来了,那也太惨了。 不过现在终于遇到盛清越,他也长长松了口气。 “说来话长。” 盛清越在施迦叶准备动手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但是他没想到施迦叶这么狡猾,竟然看出他对澹台凌风的在意,直接带走了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迫使他不得不顺着那股妖风一并进入秘境——他也是在接触到秘境时才知道这是一个轮回秘境,这种秘境鲜少出现,且出现的地域随机,没什么宝贝,连灵植秘宝都没有,却依然是所有人,是的,所有人,并不仅仅是灵修的向往之地,因为它之所以名为“轮回”,便是能够回到过去弥补遗憾,就好比施迦叶,他的遗憾是没能救下瑛娘,进入轮回秘境,只要他操作得当,或提前把想保护的人藏起来,躲过她的灾劫。但是像他那样需要外援的,盛清越只想到一种可能。 敌人很强大,修为必然在施迦叶之上。 凌驾于神族之上修为的,六界之中,不超过三个,冥君夜焕之,妖神云遥以及失踪的魔神九黎。 夜焕之喜好美食,三不五时就会跑到人间“微服私访”,没有那闲工夫对付一个小神,妖神……更不用说,正忙着在人间寻找失散的下属,至于魔神,当年一战,虽然他怀疑魔神未死,但也绝对元气大伤,暂时不会出现。 那么最后一种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神族内讧。 神族之主天行九在针对施迦叶。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盛清越在确认自己身份后就找施迦叶,先是单方面暴揍了他一顿,然后问出了不少细节,接下来就得找澹台凌风,因为施迦叶也不清楚他现在是谁,根本无法得知他的所在才耽搁到现在。 “你的意思是……你把施迦叶打晕了?”澹台凌风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一张被揍成猪头的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记不记得把他丢哪儿了?” 看到他震惊的模样,盛清越微微挑了挑眉,这其中难道还有故事? “大概是……凤仙山吧,那里的村民是这么叫的。” “靠!”澹台凌风“啪”的一下放下筷子,一脸懊悔,“早知如此,我就不救他了。” “嗯?” 却原来,澹台凌风昨天费劲巴拉弄到小木屋的那个人就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施迦叶。 “揍得好。” 如果他早知道,不仅不会救他,还会在他身上再踹几脚,非逼着他剧透不可。 没有主线的剧情可太难了,他感觉自己在短短几天里都瘦了好几斤。 “嗯,所以多吃点。” 盛清越也看出来了,不仅个头缩水,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纤细了,穿着女装正好。 “哟!瑛娘也来买衣服啊?” 澹台凌风刚换上新衣服从里面走出来,迎面就碰上了一个富态的中年女人,身后带着两个丫鬟,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包裹,似有若无的花香从包裹中飘出来,有点像女子使用的胭脂水粉,他们看起来认识他,或者认识他这张脸? 瑛娘? 是王瑛吧。 王锦和王瑛毕竟是双胞胎,长得一样也是正常的。 但是他难以想象自己的脸会长在别的女人身上,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罢了,不管是谁进入这个秘境,只要是成为王锦,王瑛就会变成那人的模样。” 盛清越在中年女人进门后便和澹台凌风拉开了距离,视线却并没有离开过他,看他脸上一瞬间呆滞的表情也猜到他想了些什么,不禁有些好笑,通过传音术向他解释。 澹台凌风也因为第一次有人直接在自己的脑海里说话而吓了一跳,直到听出声音是盛清越之后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 澹台凌风很想直接用脑电波和盛清越交流,譬如面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应该怎么应对? 奈何他除了一个叫做“默默”的小刀和蛇骨鞭,还没有来得及接触任何一种术法,有心无力,还差点就暴露了自己。 “这是王瑛母亲王夫人的手帕交,谢如烟,王瑛一般叫她‘如姨’。” 盛清越似乎看出了他的困难,继续传音指导他,意思无非就是让他将错就错,假扮王瑛,或许可以从谢如烟入手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谢如烟满脸笑意地看着澹台凌风,看起来确实很喜欢手帕交的这个女儿,喜欢得有点不正常——至少澹台凌风是这么感觉的,她的视线仿佛要将他融化,让他差一点就忍不住向盛清越求救。 “今儿翠缕怎么没跟着你?” 事实上,谢如烟对王瑛确实有别的心思。 她想让王瑛嫁进自己家。 这事儿她早就同王夫人提过,只不过每一次王夫人都有理由回避这个问题,所以她就想啊,还是直接从当事人入手,只要王瑛对他儿子情根深种,以付雪玲对她的宠爱程度,最后必然是会点头的。 只是谢如烟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找的人,根本就不是王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闺蜜当年生的是一对双胞胎。 “我让她帮我去银楼取首饰了,应该马上就能回来。” 澹台凌风尽量避开谢如烟的视线,恨不得地面立刻裂开一条缝,他好钻进去,不是因为羞愧,而是谢如烟的眼神太过炙热,他很想调头就走,但是不行,他只能暗暗咬牙,不得不做出小女儿姿态,与谢如烟继续虚与委蛇。 “倒是如姨,看起来今天的收获不小。” 尽管心里一直在mmp,但是表面上还得保持一个“淑女”的模样,他都看见盛清越在笑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 是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暗藏玄机的交锋,盛清越的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从怀里取出银子递给了掌柜,指着放在柜台上的八套颜色各异的衣服。 “这些一并包起来,送到平安客栈。” 平安客栈就是盛清越如今落脚的地方。 女掌柜服务过众多的达官贵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把试穿过的衣服全部买下的。眼前这清俊男子看来是不差钱的主,至于一个男人买这么多女装,多半是给心上人的吧。 想到这里,女掌柜才猛然想起,方才和他一起进门的可是王员外家的千金王瑛? 整个县里的人谁不知道王员外多宝贝他的闺女?还说要晚些时候再给她相看人家,结果还不是舍不得这风神俊朗的富贵公子?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历,她怎么从前从来没有见过? 盛清越尚且不知女掌柜已经从他大手笔买衣服的行为中误会了什么,就算他知道,大概也是不会解释的。 等到终于和谢如烟扯皮完,澹台凌风一回头竟然发现盛清越已经不在了。 “哦,你家小相公先回客栈了。” 明知道女掌柜只是开个玩笑,澹台凌风却蓦地红了脸,知道盛清越已经把什么都搞定了,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 “呵,现在的小年轻,可真不经逗。” 女掌柜看着女子仓惶离开的背影,隐约还能看到他红的滴血的耳垂,不仅摇了摇头,想当初她成亲那会儿,可是开过比这还过分的玩笑的。 是的,这是一个对女子相对还算开放的时代,女子能上街,也能自己做点小生意,至少对澹台凌风来说还算是比较友好的。 然而,澹台凌风没有去过平安客栈,他是一路打听过去的,直到找到地方才发现,这是一座装饰奢华的大酒楼——据说是专为灵修们落脚之用,而越接近平安客栈,澹台凌风就越能感受到来自四方的各种无形的压力,那是属于强者自带的威压。 可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怎么忽然就来了这么多的修行人士? 关于这一点,清越也没有提过。 作为一个凡人,澹台凌风很“荣幸”地被拦在了平安客栈的外面。 他想打人。 可是直觉告诉他,这里的人都不好惹。 “咳,进来吧。”就在澹台凌风踌躇的时候,盛清越的声音再次从脑海里想起,“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上楼左拐第三间,‘天上人间’。” 有了盛清越的这句话,澹台凌风就放心了,只是当他经过一楼大厅,十几个人纷纷朝他行注目礼,似乎在打量他的实力。只是他哪儿来的实力?连传说中的练气都没有,因此那些人看了一眼便都撇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他几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这种鄙夷的眼神实在太过强烈,强烈到澹台凌风体内都凝聚起一股洪荒之力,想要把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摁在地上摩擦。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确实没什么实力,所以,他忍! 可是一推开房门,他就忍不住了,气哼哼地径直来到盛清越的面前。 “清越,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功法可以给我修炼?我要开始修炼。” 这是从他知道自己体质特殊后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开始修炼,盛情有当然求之不得,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先激发神骨的力量。 “好,如果你能坚持下来,我就教你。” 澹台凌风还没有意识到所谓的洗筋伐髓,眼看着盛情有让人准备了一桶热水,然后把他们之前摘的紫色小花捏成粉末洒在水里,示意他脱光了进去。 “脱,脱,脱光?” 澹台凌风震惊了,盯着盛清越结结巴巴地开口,两只手抓着衣领死活不动,像是被人强迫的良家女子。 “行吧,我出去等你。” 盛清越轻咳一声,转身就准备出门。 “算了,你,你还是留下吧,我怕万一出什么事,你在的话也能及时发现。” 他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儿。 再说了,都是男人,看到了又怎么样? 也就是他,瞎矫情。 有了心理准备,澹台凌风眼睛一闭就开始脱衣服,盛清越当然也不会一直盯着他,而是来到门口,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他的结界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水很热。 这是澹台凌风坐进浴桶中时的第一感受,但是不过几分钟过后,在他感觉自己的毛孔全部打开,紫色中带着一点褐色的液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无孔不入。 “唔!” 全身的疼痛是在一瞬间席卷而来,让澹台凌风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灭顶的痛觉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搅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和全身的骨骼,他知道,他的骨头正在进行一次重组。 第35章 古代婚礼神族降 澹台凌风的脸色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疼痛一点点苍白,最终已然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可是他不能睡,他怕一睡过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经历,他要谈朋友,他还要拯救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的缘故,澹台凌风的思绪也越来越远,想的事情也越来越古怪,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减轻身体的疼痛。 没想到才三朵千梵芝的花瓣,却让澹台凌风整整痛了一天一夜。 澹台凌风最后是在浴桶里晕过去的,全身的骨头已经经历了三重的淬炼,如今即便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寻常刀剑也无法轻易伤到他。 眼看深色的液体逐渐透明,盛清越知道,这个过程结束了。 他摸了一把额上的汗,竟是比澹台凌风本人更紧张最后的结果。 “幸好……” 盛清越轻轻一声叹,弯腰将不着寸缕的人抱了出来,小心地放到了床上,自己则转身撤了结界,然后走了出去。 澹台凌风是在第二天的下午醒的,一醒来就察觉到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肚脐眼下方甚至还有一股小小的气旋,感觉很神奇。 不过……他为什么没有穿衣服? 想到昨天很有可能是盛清越把他抱出来,而且百分之一百把他看光了,澹台凌风就有一种自己吃了大亏的错觉。 “叩叩!” 敲门声适时地响起,澹台凌风一愣,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他就想不明白了,买一套男装就这么难吗?为什么清越买的都是女装? “咳,女装好看。” 虽然理由很不诚心,澹台凌风也非常的心花怒放。 “那什么,昨天事情太多,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说。”澹台凌风已经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和盛清越说起了昨天他没有说完的事,“现在方便说吗?” 盛清越知道他的顾虑,外面毕竟有那么多的修行者,隔墙有耳。 “无妨,你说。” 盛清越几步来到澹台凌风的身后,顺势就接过了他手里的木梳,开始细心地为他梳发。 “谢如烟有个儿子,宋玉林,很早之前就爱慕王瑛,宋佳有意和王家结亲,但是王家一直没有同意。我现在还不太清楚宋玉林的为人,但是听语气,谢如烟对这件婚事似乎势在必得,你说我们要不要阻止一下?王瑛毕竟是……施迦叶那货的媳妇。” 盛清越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什么。 “他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偌大的房间里忽然凭空出现一人,一身雪白的衣裳,脸上好像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他一看到盛清越就黑了脸,脚步下意识地后退,警惕地盯着他。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大概是被打过一次打怕了,施迦叶一开口就先认怂了。 谁能知道这个人类这么厉害。他一个堂堂山神竟然打不过?这种事要是说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放? “我是来找他的。”施迦叶指着澹台凌风,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金色的坠子追问道,“这个东西是不是你的?” 澹台凌风对这个东西没什么印象,盛清越却是知道。昨天,在他脱衣服的时候从他腰带上掉下来的一枚玉牌,中间似乎就缺少了一块。 “应该是你的东西。” 盛清越把那枚玉牌递给澹台凌风,却被施迦叶抢了过去,两相一结合,竟然严丝合缝。 “所以,为什么你的玉牌上刻的是‘瑛’字?你才是王瑛?” 施迦叶几乎是肯定地说出了一个事实。 “什么?” 别说澹台凌风这个当事人震惊了,就连盛清越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出人预料的发展。 施迦叶在看到那枚坠子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不过他那时候更多的时欣喜若狂,因为想到马上就能够再见到瑛娘,他几乎是一恢复样貌就急匆匆下了山,谁知好不容易找到王府,却意外的发现那个“王瑛”竟然是假的,所以他才会找上澹台凌风——盛清越的存在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已经碰面了。 “你别看我。”澹台凌风察觉到施迦叶一直扫向他的目光,下意识后退两步,整个人都躲到了盛清越身后,“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扮演的这个人将来会和小白脸结婚,澹台凌风就是浑身一颤,根本无法接受,他也怕施迦叶为了瑛娘发疯。 施迦叶没有发疯,但是也和疯了没什么区别。 你能想象,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当着他们两个外人的面大哭起来吗? “什么……情况?”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面面相觑,好似都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哭了一会儿,施迦叶终于重新振作起来,也说了实话,关于他为什么频繁抓人类进来。 当年的之战,神族元气大伤,施迦叶拖着重伤的身体和其他品级较低的神族直接分散各地——准确地说,是逃亡,本想利用人间的香火修补受损的筋脉与神魂,奈何人间香火早在神族对人类背信弃义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荡然无存,眼看他即将神魂陨灭,是那个叫王瑛的姑娘,正好上山采药,救了奄奄一息的他。 后面的故事发展已经显而易见了。 作为神族的施迦叶,爱上了人间少女,在他身体恢复后向女孩的父母提了亲。 事情到了这里应该也算圆满,就等选一个良道吉日成亲。 但是不要忘了,施迦叶还有一个神族的身份——人类有多痛恨神族,不用细说,澹台凌风也能够想到。 事情就出在他们成亲的这一天。 但是施迦叶身份的暴露并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他被九重天的人发现——神界有天规,神族不得与异族相爱,包括人类,一旦发现,轻则投入轮回,生生世世永不相见;重则诛仙堕神,神魂俱灭。 ——就像当初的女战神琅嬛。 施迦叶被九重天的人发现行踪,还发现他竟然私自与凡人女子相恋,神族之主天行九遂派出几百精兵,浩浩荡荡地来到洪阳县,也就是澹台凌风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人类虽痛恨和厌恶神族,但同时他们也惧怕神族。一辈子勤勤恳恳的普通工人,突然见到腾云驾雾的天兵天将,而且各个都凶神恶煞,手持刀枪剑戟,仿佛只要有谁不听话就会把那人捅个对穿,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只能眼睁睁看着为首那人高声喝问身为新郎官的施迦叶,并以王瑛为要挟让他自行了断。 澹台凌风猜测,就算他对情根深种,也不会放弃自己一身的修为。 果然。 施迦叶没有选择了断,所以,王瑛死了。 “可恨天行九,他竟然派人抓走了瑛娘,生生就勒死了她,还把她投入井,我拼死才将她的魂魄抢救回来,只是我却再也不能离开凤仙山了。” 施迦叶口中的凤仙山在王瑛死后被改名为“不归山”,在几万年之后因为地理环境再次被改名,也就是澹台凌风所熟悉的“稷山”。 神尊……天行九! 哼! 盛清越没有想到会在多年之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眼眸微眯,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澹台凌风却不知他的心事,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现在怎么办?你就不能把我们送回去?” 按他的理解,施迦叶既然能够把他们送进来,自然也是能够送回去的。 “不行。” 施迦叶断然拒绝,神情严肃地看向澹台凌风,在他下意识后退的时候又看了盛清越一眼。 “必须改变瑛娘必死的结局。” “我不……” 澹台凌风想要拒绝的话才说出口,施迦叶就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你来假扮我。” 施迦叶指着盛清越提议。 这是他刚刚灵光一闪后的办法,而且觉得十分可行,却让其他两人都愣了愣。 “哈?” “你还是王瑛,而他,假扮成我,你们两个成亲时,天行九必然还会派人来,到时候……” “不!” 这次拒绝的人换成了盛清越。 如果施迦叶的故事是真实的,那么王瑛最终会死,他不知道作为王瑛而存在的澹台凌风会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盛清越不同意。 但是澹台凌风却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不过谁又能猜到他心里的小九九呢。 再说了,他又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面对神族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有你在,他们不可能伤到小友的。” 施迦叶对澹台凌风的称呼忽然从“那个人”,“你”变成了更亲近的“小友”,可见他是想要示好的。“还是说你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 “哼!” 盛清越冷哼一声,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很吃激将法这一套。 然而,从定下计划到敲定流程,整个过程,澹台凌风都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 虽然只是逢场作戏,但是他和盛清越居然要进行一场古代版的婚礼了。 王瑛的婚礼到底还是要通知身为父母的王富贵和付雪玲,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王员外家的千金是两个,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现在妹妹都要成亲了,那姐姐…… 看到王家姑爷准备的这偌大排场的婚礼,所有人都眼红地看着,光是抬进王府的聘礼都足足有一百二十八台,可谓是洪阳县独一份。 可澹台凌风就心疼这些个东西了,那可都是钱啊钱,清越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他不会是一下子就掏空了清越的全部家底了吧? 不过想到他随手就能拿出几百万的玉葫芦,还有金贵的沉香木,似乎应该是不缺钱的,就是便宜了没给过王瑛一丝一毫疼爱的王富贵夫妻。 “王瑛”和“施迦叶”的婚礼邀请了周围的所有人,不管是有钱财主还是平民百姓,目的就是把人聚在一块儿,避免稍后的“天罚”。 施迦叶也早早地在周围设下保护结界,虽然不能百分之一百护住这些人,但至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徒增杀孽。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 中年傧相高声唱吉,“施迦叶”与“王瑛”各牵住喜绸两端走近坐于高首的王富贵和付雪玲。 “一拜天地——” 澹台凌风现在很紧张,既紧张一会儿可能出现的神族,又紧张自己竟然真的有何清越举行了婚礼——虽然这场婚礼注定不会完整结束。 果然,在两人刚刚拜完高堂,王氏夫妻正满含笑意地看着眼前的长女,心里的愧疚似乎也减轻了一些,天空忽然一声巨响,仿佛有惊雷狠狠地劈向他们所在的屋子。 “轰——” 石块碎裂的声音轰隆隆传入耳中,所有在场的人震惊地看着倒塌一片的房屋,突然惊恐的大声呼救。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会本能地逃跑。 “来了。” 澹台凌风一把掀开头纱,在喜娘和王氏夫妻惊愕的目光中率先跑了出去,抬头严肃地盯着上空。 不多时,只见天边一团黑压压的云层气势汹汹地飘荡过来,云层之上,果然不出所料地出动了神族精兵,各个身披铠甲,手握长刀,满身杀意地落在了偌大的园子外。 “神……神族?是神族,神族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恐惧地高声大喊,连滚带爬地就要朝大门冲去,被混在人群里的施迦叶瞬间施法带了回来,而那人却以为自己被神族的人抓住了,闭着眼慌乱地挥舞着手臂想要逃离,被施迦叶随手一抛就抛进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防护罩里,如此反复了十几次,总算把不相干的人都丢了进去,剩下的真空地带就要交给他们了。 “施迦叶,你私自逃离九重天,该当何罪?” 神族为首那人面色漆黑,正是九重天的四目金刚卢闻天,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没想到他一开口,先问罪的却是当年他私逃的事情,大概是想先抑后扬吧。 “哼!我,无罪!” 此时的盛清越正是施迦叶的模样,只是他一开口,声音便忽然冷了一个度,让站在他身边的澹台凌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第36章 梦中喜获山神令 “好一个无罪!” 卢闻天双手持斧,冷冷凝视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小山神,毫无预兆地就一斧头劈下。 “啊——” 接二连三的惊呼骤然响起,所有还在保护圈内的人类惊恐地尖叫分毫没有影响盛清越,即便那一斧头径直地落在了他的面前,他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其罪二,与人类苟且,罪无可赦!” “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何罪之有?就因为他是人类?”盛清越微微上前两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澹台凌风的面前,“当年神族背叛人族,导致生灵涂炭,我倒想问一问,所谓的神族,有何面目高高在上?” “放肆!吾等神族,岂是尔等可随意侮辱?” 卢闻天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眼看罪神施迦叶竟然与人族同流合污,顿时怒火中烧,双斧狠狠朝他头顶劈下,完全不顾他人生死。 当包裹着神光的巨斧劈下,眼看一场灭顶之灾即将到来,已经有人承受不住恐惧晕倒在地,更多的人也不管身旁是不是认识的,紧紧地抱在一起,似乎这样就能够缓解巨大的恐惧。 “嘭——” 一声碰撞的巨响,有胆子大一些的人悄悄地睁开了眼,瞳孔却骤然放大,愣愣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层淡金色光晕,牢牢地将他们所有人困在其中,不,是保护。 那明明是一碰就会碎的薄膜,却生生扛住了那巨斧的力量,他们甚至看到那手持巨斧的神族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清越……” 早在卢闻天动手的刹那,盛清越就已经带着澹台凌风进入了防护罩,微微低头看着正满眼担忧看着他的人。 “凌风。” 时间紧迫,施迦叶的防护罩并不能支撑太久,他必须在防护罩破碎之前解决掉这些神族,但是那样就势必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澹台凌风不能是醒着的。 “什,什么?” 澹台凌风的注意力本来都在不远处的神族大军上,忽然听到盛清越的呼唤,下意识看了过来,就见盛清越往他面前走了几步,在他错愕中缓缓抱住了他,轻声在他耳边说话。 “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 突然的温情让澹台凌风十分的不适应,刚想问些什么,脖子忽然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已经绵软地倒下。 “你?” 一直站在一旁的施迦叶不防他会突然出手,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就他这两天对这两位小友的了解,他们的关系好得似一个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把他交给你,好好照顾他。” 如果不是没有信不过的人,盛清越绝对不会把澹台凌风交给施迦叶。 “你要做什么?” 施迦叶忽然感觉不妙,却还是下意识接住了昏迷的澹台凌风。 一击不中,卢闻天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小看了施迦叶,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羞辱。 要知道,在九重天,他们八大金刚从无败绩,就连当初被誉为六界第一人的妖主云重,也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他见过施迦叶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制造出能够抵抗他乾坤日月斧的全力一击。 “你不是施迦叶,你到底是谁?” 在九重天那种地方能爬到金刚的位置,可见卢闻天也不笨,在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神所伤之时便反应了过来,而盛清越的表现,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我?” 盛清越气定神闲地踱步而出,眼看即将穿过防护罩,施迦叶始终不忍心地喊住了他。 “你……小心!” “呵!” 盛清越嗤笑,头也没回地盯着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几十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灵力凝聚于掌心,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握住了一柄突兀出现的盛满灵光的暗红色玄精铁长刀,刀柄处几乎扭曲地勾勒出两个奇异的文字。 但凡是参与过那场空前绝后的三界之战的人都不会不认得这把刀。 它和它的主人曾在战场浴血奋战,斩杀了数以万计的魔族,拯救了濒临死亡的天下生灵。 妖刀,陵春。 “陵,陵,陵春?” 施迦叶瞳孔猛地睁大,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便拉了一个人进来,这个人竟然是……竟然是…… 或许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测,只见原本还丰神俊朗一身大红喜服的青年,随着一步步地靠近神族,身上也逐渐变成了一尘不染的雪白锦衣,脸上也多了一张没有丝毫装饰的兽纹面具,清冷的眼神如雪山之巅的冰莲。 他每前进一步,便有一个神族命丧于妖刀之下。 妖刀陵春,不负盛名,上可斩仙神,下可除妖魔。 而从始至终,那人的嘴角都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看着蜂拥而来的虾兵蟹将就如同在看没有呼吸的死人。 血线从他们的脖颈飙出,染红了雪白的地面,和天真的人间。 一刀毙命。 妖神云遥最喜欢的一种解决办法。 “云家小儿——” 卢闻天在看到陵春刀的一瞬间,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他无法忘记战场上浑身浴血的妖神,因为神族的背叛,被魔族趁虚而入,刺了九九八十一道伤口,可他竟带着这样的残躯,以一己之力斩杀神族先锋军数千人,以儆效尤! 那时候的云遥,眼底没有了光,浓重的墨色几乎要吞没他的理智。 可最后,他忍住了。 现在想想,如果他当初放任心魔膨胀,神族恐怕早就不存在了吧。 眼看自己带来的人损兵折将,卢闻天终于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了神,当下就是一声暴喝,乾坤日月斧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深褐色的灵力和纯白灵力在空中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即便是施迦叶这样的神族,也只能看到两道残影几次交错又分开。 “铮——” 金属碰撞擦除了细碎的火花,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被迫的后退。 卢闻天虽然较为年长,修为却到底比不得仙灵体的云遥,同样被冲击得后退,他的步伐凌乱且踉跄。反观盛清越,只堪堪退了一步便稳当地停下。 当年的八大金刚全都参与了对云重的围剿,害得他小小年纪便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至此,妖族与九重天之仇不共戴天。 本不想这么快和九重天对上,但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不如先收点利息。 甚好!甚好! “你?” 施迦叶不确定自己刚才那一错眼看到的红光是什么,竟然是从云遥帝君的眼中迸射而出。 那是……入魔的前兆。 但是,这怎么可能? 很快,盛清越再次冲向卢闻天,手中的陵春刀仿若有了自己的意识,心随意动,将卢闻天一步步逼退,眼中却又十分清明。 果然是看错了。 施迦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松一口气。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谁最心怀天下,那无疑是妖神殿下,可如果有一天,妖神殿下入了魔,这天下、不,这六界恐怕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灭顶之灾。 幸好! 卢闻天看着冷峻的青年,与当年一比,果然已经成长起来了。 当年他既然能够将他爹投入冥狱,今日,他便也能让他们父子团聚。 只是卢闻天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他当年之所以那么轻易就击败了云重,完全是因为在那之前,云重已经在九重天的不断追杀中身受重伤。若非如此,哪里轮得到他一个不过金神级别的人立下赫赫战功。 只是神族之人永远都狂傲自大,从来认不清自己的本质和实力。 所以注定了他们“杀人者人恒杀之”的结局。 血雾弥漫,所有幸存的人类早在施迦叶察觉不对的时候就全部弄晕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安详地仿佛陷入了什么美梦。 盛清越轻喘着收回了陵春刀,看着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四目金刚,微微敛了敛眸,敛去了神色中的那抹漆黑。 “云遥——九重天不会放过你的!神尊也不会放过你的!” 明明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卢闻天却还在有恃无恐地叫嚣,以为他会怕? “哼!本座等着他来!” 盛清越毫不在意地徒手取走他的神丹,看着他痛苦地一点一点闭上眼,最终连神魂都彻底消散在这六界之中。 随手给自己施展了一个清洁术,从头到脚再次变成大红喜服的俊美青年,只不过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里面是卢闻天这几万年来收集的好东西。 盛清越出神地摩挲着荷包上迎风而立的青莲,大仇得报的笑意渐渐收敛。 “原来你也有家人。” 只是不知,是妻子?还是女儿? “多谢!” 事情圆满解决,施迦叶这才施展神术消除了在场所有普通人的记忆——有些事,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是轮到还在昏迷的澹台凌风时,施迦叶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正朝他走来的盛清越。 “不用了。” 反正他的身份没有暴露,让他记着这些事没坏处。 盛清越看了一眼歪倒在施迦叶身上的人,伸出手就将人抱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你……去哪儿?” 被自己强迫的受害者忽然变成了妖界之主,让施迦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曾经的敌人,如今的伙伴。 “事情已经结束,不归山不会再束缚你的自由,我们也该回去了。” 也就是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前方凭空地出现了一扇透明的门,像个气泡,连结着两个世界。 施迦叶也看到了,而他注意到的是,门外正是他熟悉的不归山——现实中的不归山。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就能离开这里,为什么要留下?” 看到这里,施迦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最普通的轮回秘境,他恐怕在他出手前就已经知道了。 盛清越的脚步微顿,就在施迦叶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了他说—— “我乐意。” 呵! 还真是妖神殿下一贯的作风,来去随意,无人可挡。 不过须臾,他们三人已经重新出现在不归山。 施迦叶撤去灵域,带着盛清越来到他居住的山洞。 他不能离开不归山,索性就在这山中修筑了一座山神庙,自己供奉自己,倒也能勉强支撑到现在,如果没有遇见盛清越他们,不过几年,他也要魂飞魄散了。 山神庙连接着山洞,衣食住行倒是很有人类的烟火气。 盛清越把人放在床榻上,小心地为他盖好被子,示意施迦叶出去,他有些问题要问。 作为神族的背叛者,施迦叶将来肯定不会再回九重天,就算没人知道他也参与了斩杀四目天王,上头的那人也是不会放过他的,还不如在人间四处游历,顺便找一找瑛娘的转世,即便不能再续前缘,他也想看到他好好的。 “这是山神令。”施迦叶从怀中拿出一枚玄青令牌递给盛清越,“可号召百里之内山中灵物,虽然我知道你……您可能用不上,但我只有这个能够作为感谢。” 想想也是,他一个神族,无权又无势,连钱都没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估计就是这枚代表着他身份的山神令了。 “你的谢意我收下了。” 盛清越没有推拒将山神令妥善地收好。 “那……我走了。 施迦叶离开得很果断,连他山神庙里的东西都不要,转眼就消失在不归山。 盛清越抬头看着笼罩不归山的结界逐渐消失,深吸了气,然后缓缓吐出。 从此以后,稷山就只是稷山了,就是可惜了那些灵植。这次进入秘境耗神耗力,盛清越有心让澹台凌风多睡一会儿,所以并没有叫醒他,只安静地守着,一遍遍描摹着青年俊朗清瘦的轮廓,想到一些事,长长地叹了口气,手指停留在他有力跳动的脉搏处,确定了他的身体已经强化,可以开始修炼了。 澹台凌风完全不知道,在自己沉睡的过程中,稷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空气不再那么干净清新了。 第37章 又双叒叕进去了 “我睡了多久?” 许是刚醒的缘故,澹台凌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两天。 听到有人说话,澹凌风愣了一下,忽然回忆起自己昏倒前的一幕,顿时怒瞪向盛清越。 “你干嘛把我打晕? 是了,他也没想到盛清越出手这么快,最关键的是,打晕他之前还要用温情腐蚀他的警惕心,太过分了。 “场面太过血腥,怕你受不了。 盛清越没有解释太多,他的身份终究不适在这个时候公开。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只是,他自以为的那些大场面在盛清越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还是不要拆穿他了。 “他们……我是说那些神族,都死了吗?” 问问题的人情绪忽然消沉,让盛清越有些诧异,却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归根究底,他也还是个人类,尽管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死在自己面前,可是一想到有人因自己而死,他的心里依然不好受——尽管那些人罪有应得。 嗯。” 盛越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这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那时,正是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冬天,他们一家四口躲躲藏藏了几百年,不想一朝被人背叛,行踪暴露,九重天一刻不停地开始追杀他们,重明叔叔为了保护他去引开追兵,最终却在他的面前,被那群寡恩薄幸的小人活生生地剖丹而死。 那也是他第一次面对熟悉的人为他而死。 从那以后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变强,要一变强,强到没有人可以欺负他,没有人可以不经过他的允许擅自剥夺他人的生命。 而他也做到了 “所以只有自己变得强,才不需要有人为你牺牲。” 虽然是别人的故事,澹台风听得十分认真,甚至有些感同身受,同时又很心疼盛清越小小年纪就颠沛流离。看着这张过分明艳的脸,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给盛清越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 “咳!那什么,施迦叶呢? “他走了,说是要去游历人间。 “他几百年没走出稷山过,知道外面现在啥样不?万一遇到麻烦怎么办?” 听到澹台凌风说到“几百年”时,盛清越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他以为他们进入的秘境距离如今只有几百年吗? “我给他留了联系方式,再怎么愚笨,也该知道照猫画虎。” “但愿他不会有求助我们的时候。” 澹台凌风耸耸肩,便不再关注这件事。 倒是盛清越,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黑色令牌递给了他。 “施迦叶临走的时候让我转交给你的,你日后或许能够用到。” 山神令,可号召群山,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召唤吧。 澹台凌风诧异地盯着这枚令牌看了很久,除了上面的一个“山”字,还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清越都说了以后可能用得到,那他就收下了,就当做是帮了施迦叶的谢礼。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东西你现在可能用得到。” 正说着,盛清越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凭空变出三样东西。 一株蔫了吧唧的不知道是花还是草的植物,一瓶或许装了丹药的瓷瓶,还有一把平平无奇的太阳伞? “你确定我需要这些?” 澹台凌风也不知道他们修行界的行情是什么样的,先不说草和丹药了,这把雨伞,还是带蕾丝花边的雨伞,确定他能带? “这是烈阳金刚伞,可抵挡元婴以下的伤害;还有丹药,对你虽然没什么效果,但是对普通人而言,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至于这株仙草,名为聚灵草,顾名思义,凝而聚灵,有助修炼。” 所以…… 澹台凌风很认真地看了盛清越一眼。 他的意思也是希望他变强吗? 突兀的铃声响起,惊醒了澹台凌风的思绪,他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接起电话。 “风哥,风哥,你们现在在哪儿?咱们学校死人了。” 电话那头是教授略带惊恐的急促喘息,上次看到龙渊巷女尸的照片都没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是认识的人? “是我们隔壁寝室的人,叫大伟的那个体育特长生。” 说话的气息换了,接电话的人变成了江逸尘。 “你们现在都在寝室是吗?我们马上回去。” 电话的隔音效果很好,盛清越并没有听清那头的说话声,但是从澹台凌风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上也能够看出,学校出事了。 然而,等两人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警察带走了,3310寝室也被全面封锁,原本住在这间宿舍的其他五个学生也被分配到其他有空房间的宿舍,很不巧,3312寝室也被安排进来一个,冯秋雨,一个看起来有些忧郁的小帅哥,胆子也不大,随便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紧张半天,也不知道他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你,你,你们好,我,我叫,我叫冯秋雨,秋天的秋,下雨的雨。” 虽然大家住隔壁住了这么久,但是澹台凌风还是第一次见冯秋雨,听说他是学土木工程的,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建房子? “你好。” 澹台凌风的注意力并不在多出来的新室友身上,他迫切的想知道隔壁寝室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冯秋雨这个小结巴显然是不现实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听说是这样的……” 教授大概已经缓了过来,把自己知道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也就是今天清早四五点的时候,大家都还沉浸在梦乡里,突然一声惊恐的尖叫响彻整座宿舍楼,作为只隔了一堵墙的3312宿舍几人是最先被吵醒的,然后陆续有人骂骂咧咧地起床开门,本来是想找罪魁祸首算账,结果就看到3310里连滚带爬地冲出来几个只穿着内裤的男生,满脸惊惧地看着他们的寝室。 有同学好奇之下就进去查看,结果也是一声惨叫,同样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扶着垃圾桶就狂吐了起来。 后来就是警察来了,法医也来了,然后就是封锁现场,驱散围观学生,拎着3310寝室的其他五个学生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都说是……”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回头看了正努力整理行李的冯秋雨一眼,澹台凌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就听教授继续说,“是他干的。” “他们?3310的人这么说的?” 虽然第一眼看到冯秋雨就感觉他不是很合群,但是因为不合群而杀人应该不至于吧?再说了,事情如果真是他做的,学校会把人安排进他们寝室?真不怕他再动手? “嗯!”教授点头,然后又开始八卦,“我听说他们寝室的那个唐大伟,经常欺负冯秋雨,说不定他就是受不了了,趁着晚上大家都睡着了就动手。” “怎么可能?他就算有动机,作案工具呢?不可能住一个宿舍的其他人都听不到声音吧?” “凌风,过来一下。” 盛清越站在3310寝室的门口,朝隔壁站在门口的澹台凌风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怎么了?” 经过了轮回秘境的事,澹台凌风对盛清越已经十分信服了,他这么叫他,肯定是有什么发现。 “你发现什么了?” 盛清越蹲下身,从地砖缝隙里抽出了一撮黑色毛发,像是某些动物身上的 “这个……是山魈的毛发。” 澹台凌风一愣,忽然就想到他之前同他说的关于毛文平豢养的那只五通神,猛地一惊。 “难道它已经失控了?” “事实上,我怀疑它的目标不是3310。” 澹台凌风看着盛清越手里的毛发,再想到地砖缝隙的位置,恰好是在3310和3312中间,瞳孔蓦地放大,惊愕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它的目标难道是……我们寝室?” 看样子是没错了。 若非他特意在3312寝室的门上设下了保护禁制,现在死的恐怕就是昔日的伙伴了。 当然,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特意在房门上画下禁制,如果昨天晚上教授他们但凡有一个打开了门,正巧碰上山魈,那么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只能说,吉人自有天相吧。 又过了好几天,警方依然没有调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不,所有的线索都表明,唐大伟是被野兽啃噬而死。 但是所有的监控都没有发现任何一种疑似野兽的生物,再说了,男生宿舍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就会锁门,野兽是怎么进去的?还有,根据3310宿舍几位同学的供述,他们半夜里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叩叩!” 时间是下午两点,盛清越、澹台凌风和其他三人都已经上课去了,3312只剩下冯秋雨,忽然传来的敲门声,让原本正安心看书的冯秋雨猛地一颤,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走一步顿一步地往门口挪去,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穿制服的年轻警察,心里一慌,竟然下意识就想关门,被常飞伸手一把握住了即将关上的房门。 “冯秋雨,关于唐大伟的死,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请你配合跟我们走一趟。” 眼看房门合不上,外头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看热闹,冯秋雨打了个哆嗦,满脸害怕,却还是收拾了一些东西,慢吞吞地跟上常飞,离开了学校。 澹台凌风他们是在下课之后才收到的消息,好歹是同寝室室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情况,也就厚着脸皮打电话麻烦了一下翟安路翟队长。 “这是机密,我不能说。” 一个学生,掺和什么命案。 翟安路直接拒绝,但是也挡不住澹台凌风的热情。 刚从食堂出来准备继续琢磨这件命案,就看到公安局门口,那一个大小伙子直愣愣地杵在那里,一看到他就跳起来和他打招呼。 “啧!你怎么来了?” “翟队长,我是来提供线索的。” 要知道,翟安路为了这件案子,头发都愁白了,一听到有线索,也不管真假,先把人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说说看。” “是这样的,我也是猜测,不能百分百的肯定。”澹台凌风喝了一口茶,做出了事先声明,免得公安局到时候找他麻烦,“冯秋雨可能……有阴阳眼。” 这就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不合群,还时不时做噩梦,严重的几次会突然惊醒,然后抱着被子缩进角落睁着眼到天亮——这些都是教授当做笑话讲给他们听的,那时候澹台凌风就觉得他的这些行为有些问题,直到后来盛清越无意中提到有些人天生阴阳眼,能够看到一些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他的情况特殊,可以不考虑。 “小同学,封建迷信不可取。” 虽然翟安路也相信了七八分,但是明面上还是要好好教育眼前这个搞迷信的小同志的。 “翟队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滚你的吧!” 好好的一个提供线索忽然变成了玄学的探讨,翟安路直接一脚把澹台凌风踹出了公安局。 “爱信不信。” 澹台凌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地离开。 然而,他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天空忽然一阵阴沉,澹台凌风才忽然想起自己的招灵体质,一转眼就消失在了喧嚣热闹的大街。 得,看来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只是还没等澹台凌风准备好,身体忽然一轻,他被人带着跃上了旁边的高楼。 “嘭——” 一声巨响从他刚才停留的位置传来,澹台凌风惊愕地发现,那里竟然出现了一只大约两层楼高的……萨摩耶? 不,萨摩耶的鼻子没有那么尖,耳朵也没那么立,最关键的是,哪个品种的狗都不可能这么大一只。 至于身后的人,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云遥。 “这是什么东西?” 尽管明知道云遥就在身后,澹台凌风也没有放松警惕地看着通体都冒着黑气的庞然大物,发现它的额头竟然长了第三只眼。 还没等他看清,眼前忽然一黑,云遥微凉的手覆盖住他的眼睛,阻挡了他的视线。 “这是三尾盲狐,小心它额头上的眼睛,会让人变成瞎子。” 云遥并不是危言耸听,三尾盲狐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源于它额头变异的眼睛,会吸走所有生物目之所及的光,等同于把人变成瞎子。 也是魔族异化的杰作。 当云遥的手从澹台凌风的眼睛上移开,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小刀——正是从前他送给他,而他没有接受的那把。 但是不知道为何,这次看到同样的刀,澹台凌风心里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而且总觉得这柄刀,似乎……长了点? 第38章 惊险刺激斗盲狐 “嗷——” 来不及深思,三尾盲狐忽然发动了进攻,在澹台凌风下意识摸向腰际准备抽出蛇骨鞭的刹那,他已经再次被云遥带飞,直接跃到另一座大楼,同一时间,手里的短刀横劈而出,掀起数十道凌厉的风刃,生生逼退了妖兽的进攻。 “风,很适合你。” 澹台凌风不妨云遥会忽然这么说,莫名有些脸红。 他应该是很看好他的,可是,他自己的实力自己清楚,连灵力怎么吸收都不知道,总感觉自己让他丢脸了。 “来,拿着。”云遥发现澹台凌风很喜欢在危机关头走神,不自觉就提高了音量,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强硬地把小刀地道他的面前,“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地出现,你要学会自保。” 澹台凌风一愣,忽然就回过了神。 是啊,到头来,他还能靠谁? “可是我……我行吗?” 就算之前已经有了对付蟒妖和黄鼠狼的经验,可那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让他有些不自信。 要说普通的大家,他绝对是内行,但是眼下明显不是单纯地拳打脚踢就行,搞不好会成为这只妖兽的盘中餐。 想到那个血腥的画面,澹台凌风猛不丁抖了抖。 但是,眼下的情况他没得选。 “呼——” 为了活命,只能放手一搏了。 云遥见他做好了准备,缓缓将小刀放到了他的手心,却在他准备握上去的瞬间,刀刃与皮肉相接,直接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汹涌而出。澹台凌风条件反射般地缩回手,还以为那把失了掌控的小刀会掉落到地上,却没想到,看起来森冷刺骨的短刀忽然像打开了某个机关,竟然硬生生从坠落的半空跃了上来,覆在他的掌心,大口大口地吸收着他的血液。 随着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澹台凌风瞠目结舌地瞪着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的小刀。 长度还是那个长度,但是表面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度,锋利的刀身也寒光熠熠,就连刀柄上的刻字也看得一清二楚。 祁。 澹台凌风微微皱起眉。 他虽然有时候比较混,但绝对没有持管制刀具恶意伤过人。 所以这莫名其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想明白,小刀已经自己动了起来,像个调皮的孩子,一直在他眼前转圈求抚摸。 “这是……” “嘻嘻,主人,主人……嘿嘿!” 清脆的孩童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澹台凌风吓了一跳,正要查看四周确定声音的来源,后背却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就已经腾空飞向了三尾盲狐。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啊——” 云遥的动作太快,澹台凌风没有丝毫防备地成为了空中飞人,一边尖叫着,一边剧烈咳嗽。 当高度与盲狐平齐,澹台凌风有些重心不稳地晃了晃,好不容易平衡下来,都没来得及感慨自己居然能不借助任何工具地悬空站立,眼前已经出现了狂躁的盲狐。 来了! 澹台凌风还记得云遥说的,不能看盲狐的眼睛,他就真的不看,甚至还想耍帅地用布条绑住眼睛,奈何他还没有那种实力,不用眼睛,他就是个睁眼瞎,更遑论斩杀这只巨型妖狐了,而且他也没有布条。 “唳——” 盲狐一阵长啸,看着空中的澹台凌风就冲了过来,带起一片滚滚黑雾。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当盲狐冲过来的瞬间,澹台凌风转身就要跑。 然而,他刚刚认主的刀却不允许不战而败,直接颤动着刀身就迎面冲向盲狐,白光乍现,血雾喷涌,竟是直接在盲狐身上留下两道伤痕。 “卧槽?”澹台凌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战斗的小刀,没想到小小的刀刃有这么大威力啊。 那他还怕个鬼啊。 “盲狐的要害就是眼睛。” 云遥有心锻炼澹台凌风,并没有出手,但也不会看着他去送死,适时地提醒他,看到他跳上盲狐的脑袋,一刀就刺进了它的左眼,鲜血瞬间飙射而出,溅了他满身。 盲狐因为吃痛开始疯狂摇摆,不停地上下跳动试图把正在它脑袋上威胁它的人类甩出去。 澹台凌风咬咬牙,一只手紧紧抓着盲狐的长毛,被它颠得半个身体悬了空,却依然拔出短刀,继续扎向它的右眼。 因为身体剧烈的晃动,这一回,短刀没有扎准地方,反而是在盲狐的脸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噗——” 短刀脱手,澹台凌风是被盲狐突然出现的尾巴抽飞的,刚落到地面就呕出一口血,也几乎呕出了他半条命。 云遥没说它还有尾巴,特么的还变成了一条鞭子。 “咳……” 澹台凌风被一鞭子抽的半天爬不起来,狼狈地就地打滚,躲开了妖狐的攻击。 “啸——” 古有九尾妖狐苏妲己,她最起码尾巴饱满好看,或者干脆正常点,偏偏面前这只,不仅长得丑,屁股后面也只有三条光秃秃的尾巴,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啸——” 盲狐又是一声长啸,瞳孔一瞬间变成血红色,直冲澹台凌风而来。 澹台凌风抓紧短刀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痛,再次躲过盲狐的攻击,顺手给了它的尾巴一刀,竟意外地削掉它的一条尾巴。 “嗷——” 盲狐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啸,声音直刺澹台凌风的耳膜,魔音灌耳,更让他伤上加伤,嘴角蜿蜒地渗出血迹。 澹台凌风单手撑地,依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原来,三尾盲狐除了眼睛是弱点,尾巴也是。 这可真是……好极了。 也许是心里憋了一股狠劲儿,重新站起来的澹台凌风和赤月刀心意相通,再次迎接盲狐的攻击时,相较于眼睛,它的尾巴更容易除掉。而且他发现,随着盲狐尾巴的减少,它的力量也被随之削弱。 拼着重伤的风险,以及察觉到他意图的云遥的帮忙,澹台凌风成功砍去了盲狐的三条尾巴。 最后一击,澹台凌风准确地刺入它剩下的眼睛。 剥离破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澹台凌风却感觉眼前一道十分刺眼的强光闪过,一瞬间,他五彩斑斓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啊——” 他的眼睛! “凌——” 胜利就在眼前,云遥也没想到这畜生竟然拼死反扑,在澹台凌风直直坠落的刹那飞身而出,将他稳稳地接住。 可恶! 看着因为忽然看不见而一脸痛苦的澹台凌风,云遥没来由升起一股心火。 “缚灵,绞杀!” 澹台凌风虽然看不见,也依稀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伴随着盲狐的哀鸣,大地传来一阵颤动。 要不是云遥扶着他,他恐怕要站立不稳摔个大马趴。 “我,我的眼睛。”澹台凌风的手有些颤抖,在空中用力地摸索,紧紧抓住云遥的手臂,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缓缓触碰到他的面具,然后猛然缩回手,却被云遥下意识挡了一下,面具忽然从他脸上脱落。若是澹台凌风还能看见,便知道这是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 云遥单手抵在他的后背,源源不断地往他体内输送灵力,一点一点修复着他被破坏的筋脉。 “张嘴。” 云遥看着满脸惶恐不安的青年,伸手接过从缚灵环里掉出来的一只金色眼珠,反手就送进了他的口中。 “呃……” 眼珠很大,差点把澹台凌风噎住,但到底还是吞了下去。 而伴随着眼睛进入他的身体,蕴藏其中的巨大能量像气球一样炸开,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 好痛!好痛! 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云遥抬头,看向开始龟裂的灵域,不出十分钟,灵域就会彻底消失,这让他不得不加大灵力输出,引导着澹台凌风体内狂暴的灵力游走遍他的全身筋脉——他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让他走上修炼的道路。 “噗——” 终于,澹台凌风吐出一口血后安静了下来,皮肤也渐渐恢复成他原本的颜色。 澹台凌风微微动了动身体,却感觉浑身像被车碾过一样。 “盛……” 一个名字都还没叫出口,澹台凌风已经晕了过去。 “唔!” 就在不远处的地方,陵春突兀地出现,一把扶住站立不稳的盛清越,看着他脸色十分不好,应是一下子消耗了太多灵力。 “我没事。” 盛清越摆了摆手,表明自己只是灵力透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让陵春回识海里去。 最后回头看了昏迷不醒的澹台凌风一眼,消失在了灵域里。 澹台凌风最后是在医院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眼睛被一圈纱布蒙住,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知道身边有人,还是个熟人。 “翟队长?你怎么在这儿?”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澹台凌风看不见翟安路的表情,但是听他的语气也能猜到他现在一定很担心他的状况,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遇到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毕竟他刚刚还在和他强调要相信科学。 所以,他又被特调局请喝茶了。 这次来的依然是谷卿一。 “凌风同学,你好点了吗、眼睛还痛不痛?” 谷卿一就坐在澹台凌风的床边,手里拿着医院初具的关于澹台凌风眼睛的检查报告,意外的是,上面的结论是——暂时性失明。 “现在已经好多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澹台凌风的语气有些平淡,也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但是他的心态还算放松,并没有因为自己忽然看不见就变得暴躁。 “好,那我就开始了。” 谷卿一本就是带着任务来的,既然澹台凌风这么配合,他也就开门见山了。 “……所以,你这次碰到的是一只妖狐?能跟我具体描述一下它的模样吗?” “六眼三尾,形似狐狸的动物,我的眼睛就是看到了他眉心那只眼睛才变成现在这样。” 盲狐? 《山海志》异兽篇就有提到一种异变的妖兽,眼睛能够使人失明,也非常符合澹台凌风的描述。 可是从没听说过被盲狐所伤的眼睛有恢复的案例——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到任何办法。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出事之后,我好像吞了什么东西……” “什么?”谷卿一一愣,想到当时可能的情况,澹台凌风越看不到自己吞下的是什么,“一会儿我再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毫无异样。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管是澹台凌风说的吞下的东西,还是他的眼睛,半点找不出不寻常的地方。 而这恰恰又是最不寻常的。 澹台凌风没必要撒谎。 难道他也不知道? 当时在场的还有第二个人?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澹台凌风却缄口不言,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他不想说。 或许,这个人就是关键。 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让一个打定主意隐瞒的人开口。 连续几天的例行检查,在医生确定他的眼睛已经没有问题之后,澹台凌风就直接出院了。 等彻底恢复已经又过去了三天。 3312寝室的几个男生,包括刚刚加入他们的冯秋雨都围在澹台凌风的身边看着他解眼睛上的纱布,窗帘也早早被拉上,确保寝室里没有一丝强光。 “风哥,怎么样?能看见吗?”江逸尘伸出手在澹台凌风面前挥了挥,被他一巴掌打掉,打的地方有些偏,应该是突然出现亮光让他有些不习惯。 “风哥,这是几?” 教授伸出两个指头询问澹台凌风。 “2。” “这个呢?” “3……我能看见。” 澹台凌风眨了眨眼睛,无奈地笑了笑,视线一转,求助地看向站在几人身后的盛清越,却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心,心口忽地一跳。 “确定没事?” 盛清越看着重新生龙活虎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当时情况紧急,他直接把盲狐的眼睛给他服下,除了能够继承一部分盲狐的力量,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真的没事。” 本还想多说几句安慰安慰这些担心的小伙伴,澹台凌风的视线却忽然凝住,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江逸尘他们的头上会出现白雾?像极了他在那两只影傀身上看到过的黑气,不过他们的身上,雾气是浓郁的黑色,还有股令人作呕的腐烂的味道。 可眼下这些白色气体却不会让他又不舒服的感觉。 这一定是梦。 第39章 因祸得福万象眼 澹台凌风闭了闭眼睛,以为只要自己再睁开,这些“读条”就会消失。 然而并没有。 它们依然大咧咧地出现在每个人的头顶。 “风哥,还ok吗?” “嗯。” 澹台凌风的视线缓缓地移向江逸尘身边的人。 是李旭。 他头上也有白色气体,中间还夹杂着黑色和红色,颜色都很淡。 再往旁边则是教授,他的头顶不出意外也是白的,比江逸尘和李旭都淡。 继续看下一个,难得冯秋雨也过来关心他,澹台凌风还是很欣慰的,但是在看到冯秋雨头顶的时候,他的嘴角忽然僵了僵。 金,金色的? 这是什么个意思? 他不会是因祸得福,无意中开启了什么金手指吧? 这是透视眼还是千里眼?还是什么? “竟然是……” 万象眼。 盛清越从澹台凌风睁眼后的一连串表情变化中已经隐隐猜出了结果,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真是有趣的变异。 澹台凌风的目光没有停止,继续投向最后的盛清越,他忽然想知道他是什么颜色的,会不会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却居然……没有? 澹台凌风一怔,正要再看,眼睛却传来一阵刺痛,所有漂浮的朦胧雾气就这么消失了。 从刚才到现在,他的眼睛坚持了十分钟。 也就是说,他的这个异能——姑且叫做异能,只能观察别人十分钟? 也够鸡肋的。 “那个学生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你们两个知不知道,知情不报是什么后果?还想不想在特调局里待了?” 长条形的会议桌两旁坐满了特调局所谓的高层,就这次三尾盲狐的事件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尤其是对澹台凌风身份和能力的猜测,更是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那个叫澹台凌风的学生,他的能力是什么?”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看着陆战缓缓开口,“这几次的事件,好像都和他有关?” 这位是特调局的前辈龙行,算是元老级人物,虽然已经退下去,偶尔组内有重大事件的时候,还是会把他请出来坐镇。 “是的,龙老。” 面对龙行,陆战没办法替澹台凌风隐瞒。 “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有对他做过调查吗?” “龙老,我很确定,在前面20年,澹台凌风同学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意思就是现在不是人咯?” 前面就说过了,偌大的特调局,陆战不仅有忠心的下属,也有不安好心的对手。 这位阴阳怪气,故意歪曲他的意思的人就是其中一位,是另一位元老的族孙,孔立。 “我没有这么说。”陆战皱了皱眉,并不打算在会议上就和他起冲突。“我的意思是,在澹台凌风同学第一次遇到魔族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有这样的……” 机遇。 这好像并不是令人高兴的事。 澹台凌风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特调局的一众高层正在讨论着他,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有些出神,总感觉这段时间自己的精神过于恍惚,他是不是契约了一把……刀? “对啊,对啊,主人,你契约了我啊。” 清脆的童子声音忽然响起,让澹台凌风陡然一惊。 寝室里此刻应该、大概,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主人,主人,我在这里,在你手心,你看看我,看看我。” 顺着这3d立体环绕的声音,澹台凌风摊开手心,除了他三条过长又彼此分明的生命、事业和爱情线,哪里有东西? “你是谁?你在哪儿?” “主人,主人,你默念‘出来’,我就能出来了。” 直到按照着这个声音的指示做完,澹台凌风才反应过来自己简直是魔怔了,怎么会轻易就相信这个小孩的话?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掌心上,忽然的、凭空地出现了一把小臂长的短刃。 很眼熟啊。 “这不是……” 云遥送给他的那把,什么来着? 赤月刀? 那天他的眼睛受伤后,刀就不见了,他以为他把刀弄丢了,心里还愧疚的不行,这毕竟是云遥送给他的礼物,就这么没了。 “嗯嗯,我是赤月刀的器灵,你可以叫我‘默默’。” 明明是一把刀,却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自己。 “默默”这个名字是它的前主人取的,在很久很久之前。 可惜后来主人死了。 它是在战场上被人捡回去的。 它认得那个人。 主人生前深爱的,也是最恨的人。 澹台凌风怎么也没想到,一把小刀也有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是它的前主人的。 听它的意思,它的前主人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会一辈子行走在降妖除魔拯救苍生的伟大道路上。 可万事就怕“如果”。 “他是个大英雄,他救了很多人。虽然也做错了很多事,杀了很多人……但是他都是有苦衷的。” 杀人? 澹台凌风瞬间觉得自己刚刚契约的这个器灵脑子有点不好使,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他要是他那个前主人,恐怕都要气得活回来把他关禁闭了。 “可是!” 赤月刀器灵默默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澹台凌风竟然是神奇地看到赤月刀上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小孩身影,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器灵拟态吧。 “都是云遥,是他害死了我的主人。” 等等,这又关云遥什么事啊。 澹台凌风直觉不好,下意识握住了一直震颤的刀柄,谁知道差点被它送走。要不是忽然想到自己和赤月刀之间是结了契的,赤月刀必须听他的,他估计是历史上第一个死在自己的器灵手上的人了吧。 “冷静啊冷静!默默,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们以后还有机会的,好不好?” 讲真,他21岁了,真没哄过小孩。 赤月刀的刀身缓缓停止了震动,似乎真的安静了下来,但澹台凌风的意识里依然传来默默稚气的声音。 “虽然是云遥把我捡回去的,但是我不会感谢他。如果不是主人喜欢他,我……我,我都想杀了他。” “你确定能杀得了他?” 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不,大佬,澹台凌风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伤到他? 这一句话可谓是扎心啊。 “哼!” 默默扭过身,背对着澹台凌风,表示自己生气了。 果然是个小孩脾气。 不过就算是小孩,真实年龄估计都比他大。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父母的突然到来,让澹台凌风十分惊愕。 “发生那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燕宛秋习惯性地摸了摸澹台凌风的头,仔仔细细打量着他,主要是看他的眼睛,“现在眼睛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自然是有的,但是这种后遗症也不算是坏事,就是不能说。 看到门边上三个人心虚的眼神,澹台凌风就知道是谁告的密。 真是多事! “妈,我没事,已经完全好了,你别听他们添油加醋。”澹台凌风冷哼一声,斜睨了那三人一眼,把正在自己头上作怪的手扒拉下来,“你看,我这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么?” 不仅清楚,而且还能看得更远。 “真没事?”燕宛秋不信,有心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环顾四周,宿舍里还有其他三个孩子,她不好开口。 “啊哈哈哈,我忘了老班叫我有事,先走了啊。” 李旭反应很快,知道叔叔阿姨有私密的话要和风哥说,直接抓了钥匙手机就冲出了房门。 “哦对,我和人约好一起打篮球,也先走了。江逸尘,你不是也要一起吗?” “咳咳,对对对,叔叔阿姨,我们先走了啊,你们慢慢聊。” 说完,两个人就飞快地离开了寝室,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还算他们识相。 “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屋子里只有他们,澹台嘉树这才表情严肃地开口,眉头皱的紧紧的,保养良好的皮肤都出现了些许褶皱。 “你们别听江逸尘他们说的,没那么严重。” 他总不能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妖怪,而他就倒霉地遇上了,还不止一只。 说了也得有人信啊。 “还不严重?你的眼睛都……”作为父母,就算儿子老了,在他们眼里也是个小孩,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他们哪里会不担心。“你老实告诉我,到底遇到了什么?是谁害得你?” 自从儿女都成年后,澹台嘉树和燕宛秋就已经很少管着他们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欺负,无论这个人是谁,他们都要找一个说法,尤其是这次已经不单单是小打小闹,凌风的眼睛都差点瞎了。 “妈,我真没事,这次是意外。” 澹台凌风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一听父母的言下之意,他们似乎是误会了自己的眼睛是被别人打伤的? 或许,直接将错就错? 澹台凌风刚刚这么想,耳边就传来老爸掷地有声的询问,脑子直接“嗡”的一下,人都懵了。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伤的你?” 什么东西伤的你? 什么东西? 东西? “你怎么知道?” 也就是心神失守的这么一刹那,澹台凌风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老爸竟然已经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又知道多少了?老妈知不知道? 果然。 澹台嘉树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怅然。 他们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只不过是不想让凌风增添心理负担才一直装作不知。 但是如今,儿子遇到的事情不仅越来越诡异,甚至已经开始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他们怎么还坐得住? “爸,这事你别管了,我……”澹台凌风根本想不到自己要是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是不是就等于把自己的全部秘密都和盘托出了,他还没有心大到把父母也卷进这种奇诡的事件中,而且从这几次遇到的灵域来看,已经不是过去的那种睡一觉就能出来的了。“你们就放心吧,我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朋友,他能搞定那些东西。” 说到云遥,澹台凌风像是忽然找到了倾诉对象,准备把云遥的厉害之处添油加醋地告诉父母两人,加深可信度,谁知一旦他说起云遥,声音就会自动消失,让澹台凌风惊愕的同时也明白过来,云遥大概并不想除了他以外的人知道他的存在,这才改了口,没有提到云遥的名字。 听着儿子滔滔不绝地夸赞起他的朋友,澹台嘉树是有些吃醋的,身为他老爸,他都没听过儿子不重样的夸奖,却都便宜了外人。 “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渐渐你的这位朋友,正好当面道谢。” 燕宛秋倒是没感觉,只是认为他们应该备上厚礼,真心实意地感谢那位高人。 然而这话一出,澹台凌风的一切言语都戛然而止,他这才想起来,他根本无法联系到云遥,每一次都是云遥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 看出了他的犹豫,澹台嘉树皱了皱眉。 “怎么了?” “我那朋友性格比较孤僻,估计不大愿意见你们,还是我自己去当面感谢吧。” “你们就放心忙你们的事业去吧!我真没事。” 而且,默默刚刚把一套《御灵诀》送给他,他也能开始修炼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和盛清越一起降妖除魔呢。 察觉到主人的心思,默默也很得意。 哼哼!云遥肯定想不到,他偷偷藏了一本天一阁的修炼秘籍,然后全部送给了主人。 “老大,你是故意让赤月刀器灵看到《御灵诀》的?” 宋青屿直到听到白墨麟的解释才恍然大悟,诧异地看向盛清越。他好像忽然看不懂他家老大了,他想要送东西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让那个人类直到难道不是更好吗? “而且你怎么保证他一定会看到并开始修炼?他一个零基础的人类,万一练岔了可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你的穿云弩和金羽箭。” “你?你就惦记我的宝贝。”宋青屿控诉,倒也没有拒绝,“如果我赢了……” “你赢不了。” 第40章 食堂冲突进行中 “我还是担心,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带凌风去庙里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厉害点的大师……” 燕宛秋曾经是个铁杆唯物主义者,但是儿子身上发生的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灵异事件,让她的世界观摇摇欲坠,信仰的天平也往神佛志怪上偏移。 “妈,真不用,你还不信你儿子,我……” 突然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澹台凌风准备说的话,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向门口。 “……抱歉,我一会儿再回来。” 开门的正是盛清越。 他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不大的客厅里的一家三口,进门的脚步微微停顿,很快就缩了回去,准备离开,但是澹台凌风的动作比他想象得更快,绕过沙发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就往里面走。 “清越,进来,你赶紧跟我爸妈说,我真的没事了。” 燕宛秋和澹台嘉树看到自家儿子的一系列行为,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这个讲话讲到一半就丢开父母的大小伙子,真的是他们的儿子?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拉着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子走过来,燕宛秋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下一句话就是“妈,这是我男朋友”。 “噗!”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燕宛秋无语地摇了摇头。 她一定是受青青的影响,觉得自家儿子果然有些另类了。 澹台凌风当然不可能会说出燕宛秋想象中的那种话,他拉着盛清越来到澹台嘉树和燕宛秋面前,心情很好地彼此介绍。 “爸,妈,这是盛清越,我的新室友,很好的朋友。” 然后又指着澹台嘉树和燕宛秋向盛清越介绍道:“清越,这是我爸妈,听说我出事特意过来看我的。” “额……盛清越同学,你好。” 相比起澹台嘉树摆出的臭脸,燕宛秋从见到盛清越第一眼就很是喜欢,只可惜他们这次出来的匆忙,什么见面礼都没有准备。 “……你们好。” 在燕宛秋打量盛清越的同时,盛清越也在看着他们。 更准确地说,是在看着他们周身缠绕的阴气,不多,但假以时日必然会影响他们的身体健康。 “真的谢谢你啊盛清越同学,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我们家小风。” 下次一定要记得带谢礼来。 “客气了,是凌风一直在照顾我。” 盛清越收回停留在夫妻俩身上的视线,唇角微勾,既不疏离也不算亲近。 好说歹说才把两位担心的家长送出学校,澹台凌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想到自己答应老妈的事情,顿时就是一阵头疼。 “清越,你说,我刚才是不是脑子抽了才会同意燕女士去红月寺拜佛的?” 要不是因为答应了这个条件,他现在恐怕还很难把两位操心的家长送走。 盛清越刚刚收回手,澹台凌风就已经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举止分外亲昵地把他往自己身上揽了揽,“走,哥请你吃饭去。” “……嗯。” 盛清越的脚步跟上头,却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早已看不见的轿车微微皱起眉。 就在刚刚的刹那,缠绕在澹台嘉树和燕宛秋身上的那股阴气居然加重了。 黑气缭绕,煞气罩顶,恐是凶兆。 不过澹台凌风的父母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本应该在劫难逃,却有贵人相助,倒是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他刚刚打出的两到符,最多只能抵挡三次外界的物理攻击,若是……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两人到食堂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但是人一点都没见少,门口依然挤挤挨挨的,有老师也有学生——这里大概是澹台凌风最满意的一处学校建筑了。 盛清越在跨入大门的时候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食堂大门上的牌头,却被情绪高昂的澹台凌风扯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几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原本还“有事”提前离开的江逸尘他们三个也在队伍里,正朝他们挥着手,哦,还有一个冯秋雨,这孩子总算没有一开始那样社恐了。 澹台凌风敷衍地挥了挥手,却并没有打算过去和他们汇合,直接把盛清越带到了三楼。 江大的食堂总共有三层,一楼就是普通的学生食堂,二楼则是教师食堂,至于三楼,算是一个小型的美食城,什么品种的美食店铺都有,还有学生自己开的美食铺。 “哎,听说了吗?大一的彭建明失踪了。” 隔壁卡座是两男两女,正说着大家都听得到的悄悄话,其实也是最近最大的八卦。 “就是那个刚进学校就被徐杨盯上的学生?他怎么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得不说,有时候男生八卦起来比女生还厉害。 “不知道啊,我就是听我一个和彭建明一个班的学弟说的,彭建明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他家里……哦不对,收养它的孤儿院也说没有看到他回去。” “都三天了?没人报警吗?” 毕竟一个人失踪24小时就可以立案了。 “咳,彭建明平时胆子那么小,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谁会去注意他有没有来学校?再说了,他每天都要做好几份兼职,谁知道他是不是去工作了。” “可是……我三天前是见过他的。”其中一个没怎么开过口的女生忽然插了一句嘴,小心翼翼地说,“那时候他好像正在被一个教授训话来着,我看挺严重的,就没敢靠近。” “也就是说,那个教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彭建明的人咯!” 八卦现场突然就因为这个女孩的话变成了悬疑现场,每个人都化身为福尔摩斯,开始了合理地推测。 “那个教授是谁你认识吗?” 总觉得这个教授很关键。 然而整个江大那么多的教授副教授,女孩根本没办法把自己见过的那张脸对号入座,所以即便有了线索也找不到这个“嫌疑人”。 “不过我记得他长得挺斯文的。”最主要的是,她因为害怕,根本就不敢多做停留。 说到斯文,又是教授级别的,澹台凌风的脑海里不期然闪过一张十分令人厌恶的脸,诧异地看向盛清越求证。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这几天因为眼睛的事一直没有关注过唐大伟的案子,五通神不至于这么快就再次动手。 “……是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彭建明很有可能已经……” 三天前失踪,而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又是毛文平,澹台凌风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警方现在也只是判定为失踪,不会移交给特殊部门,所以……”盛清越接过服务员端上来的菜,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可能要利用你的人脉,通知一下那位校医。” 听他突然说起自己的人脉,澹台凌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他和特调局的关系,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还是毫不犹豫地掏出了手机。 “不过,他会相信吗?” “会。”盛清越沉了沉眸肯定道,“不管你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 只是澹台凌风的信息发出去还没有五分钟,他的视野范围里就出现了一个让人很不舒服的人,让他一下子就没了胃口。 “嘘嘘嘘,别说了,我看到有人走过来了。” 与此同时,坐在隔壁的那个女生也示意同伴别再议论这件事,生怕被人听了去,因为她发现这个正朝他们走过来的人就是三天前她见过的那名教授。 “怎么了?” 澹台凌风的异样引起了盛清越的注意,他微微抬眸,疑惑地看过去。 “额……哦,没事,吃饭,吃饭。” 但愿毛文平自己识相点,别众目睽睽地做出什么来,到时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我靠啊,怎么是他?” 刚刚打完饭准备上来和澹台凌风他们汇合的教授散人是从另一边的楼梯上来的,一上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毛文平,教授心理莫名“咯噔”了一下,直觉不妙。 “他有问题?” “他是谁?” 江逸尘和李旭两个几乎是同时开口问出自己最想问的。 “他叫毛文平,你们也听过他的名字吧,就是生没人文物鉴赏课的教授,咱们穆校董的女婿,倒插门的那个。”教授压低了声音给两人科普,语气里戴着隐隐自豪,还有不写,“但是风哥非常讨厌他,非常非常。” “为什么?” 他们很少听说风哥特别讨厌或特别喜欢什么东西,结果就最近这半个月,他们不仅见到了风哥最喜欢的东西,也即将知道他最讨厌的人。 而且,他们看这个教授看着挺和气的,风哥为什么会讨厌他? 是啊,任何一个人第一眼看到毛文平的时候都会这么觉得,就连和他相处了两三年的学生,也都以为他们的老师是个温和有礼、和蔼可亲的师长。但是教授却知道,这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不扒开他这张皮,没有人知道他的骨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肮脏的血液。 当然,教授之所以会知道毛文平的真面目,还是在一年前,他无意中撞见过毛文平正在欺负一个穿着打扮应该是学生的女同学,后来这个女同学跳楼了,学校对外声称是这个女同学不知羞耻勾引老师,被发现后自觉对不起父母,也没脸再活下去了,一时想不开就自杀了。 但是教授却知道,是学校,准确地说,是穆俊花了一大笔钱买通了女同学的父母,坐实了这个谎言。 所以,毛文平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至于毛文平觊觎他风哥的事也是他提醒澹台理个发的。 “我草,这老畜生竟然惦记风哥的……那个啥?” 听完教授的一席话,江逸尘和李旭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站在卡座边上的中年男人,属实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无耻至极的伪君子。 只有冯秋雨,瑟缩地看着毛文平背后的……女鬼,下意识躲到了看起来更加强壮的江逸尘身后。 “没事,没事,我不是在说你。” 江逸尘察觉到自己背后躲了个人,条件反射地揭示了一句,语气温柔得像对待一个小孩——冯秋雨在他们寝室年级最小,可不就是小孩嘛。 “怪不得上次风哥一听说生没人在上什么课的时候就急匆匆地跑了,敢情是英雄救美去了。”李旭这才恍然大悟,转念一想,脸色都变了,“所以……这老畜生踏马地又看上盛美人了?” 可不是吗? 毕竟盛美人比他们风哥还漂亮。 自从半个月前和盛清越闹翻,毛文平已经很久没在课堂之外的地方看到他,后来他又出差去了趟上京,好不容易在食堂碰上,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可以和他培养感情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澹台凌风这个小子也在,真是太碍眼了。 想到上次他特意派出了五通神去除掉他,结果不但没完成任务,还惹了一身骚,毛文平就是一阵气恼,也让他非常的火大。 “小越啊,真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说话间竟全然忽略了坐在他对面的澹台凌风。 “不然是来这里看戏的?” 澹台凌风就是听不惯毛文平这么恶心巴拉地叫盛清越的名字,在他还想继续说话之前就先怼了回去。 “哼!凌风小子,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毛文平现在也不耐烦澹台凌风,语气里就带出了点长辈教训晚辈的威严,试图利用威信逼澹台凌风主动离开,“我问的事小越。” “恶不恶心啊你。” 小越是你能叫的吗? 这么看来,他是不会走了? 毛文平意识到这一点后也不再坚持,反正他全当他在放屁。 “小越,不介意拼个桌吧?” “哎哎哎,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介意!” 澹台凌风见毛文平一直越过自己想和盛清越搭话,心理就十分不痛快,想打人。 “凌风小子,你虽然是小越的男朋友,但是小越是我的学生,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本来已经在爆发边缘的澹台凌风猛然听到毛文平惊雷一般的话,突然浑身一僵,诧异地看向盛清越,似乎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男,男朋友?”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和盛清越的关系就变成了这种?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通知他这个当事人? 不过平心而论,他一点也不排斥。 哈哈! “咳。” 很显然,盛清越也没想到毛文平会当着澹台凌风的面就把他之前搪塞的话说出来,轻咳一声,有点难以收场,尤其是注意到澹台凌风突然明媚的笑容,意识到有些不妙,微微皱了皱眉。 第41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先吃饭,不必理会。”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充愣。 “哦……哦。” 有了这个插曲,澹台凌风也忘了继续跟毛文平呛,跟着盛清越重新坐下,满脑子都在回荡着“男朋友”三个字。 事情发生尽管只有一瞬,毛文平也从澹台凌风吃惊的表情中看出了猫腻,轻笑一声,直勾勾地盯着盛清越。 看来,澹台凌风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盛清越是在骗他。 那可真是太好了。 “既然这样,我那天的话照样算数。”毛文平笑起来很是和蔼,让隔壁正看热闹的四人彼此面面相觑,实在不愿相信这样和善的教授可能是犯罪嫌疑人。 “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关于你毕业论文的课题,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毛文平一开口,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不好意思,我们清越不约。” 澹台凌风根本不给毛文平任何靠近盛清越的机会,但凡他要走近一步,他的脚就会蓄势待发地踹出去,一张嘴更是像机关枪似的怼过去,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毛文平就算再如何碍于他父母的身份,几次三番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是满腔怒火的。 “风哥牛逼!” 3312寝室的四个人一边津津有味地看戏,一边还不忘往嘴里扒饭。 “你平时就是这么和老师说话的?太没有教养了。”被学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撞让毛文平顿时怒不可遏,连他一贯的温文尔雅的伪装都忘记了,表情扭曲地盯着澹台凌风,“我倒是想找你们的班主任好好聊聊,问问他是怎么教学生的。” “随你了。”澹台凌风耸耸肩,一点也不怕,不说他和老莫的关系,怎么可能是毛文平几句话就能够挑拨的?再说了,就算老莫真的要处罚他,总不会把他开除吧,学校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总比你这个有悖师德,强暴自己学生的人渣强!” 此话一出,几乎是全场哗然。 他们万万没想到,不过是吃个饭,竟然就吃到了这么大的一口瓜,尤其是澹台凌风他们隔壁桌的那几人,震惊地满地找眼珠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有一瞬间,毛文平以为澹台凌风知道了他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但随即就想到了身为校董的岳父,肆无忌惮地勾了勾唇,大有一副“你以为会有人信你”的狂妄。 “我……” 澹台凌风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胸腔中忽然涌起一股极端的怒意,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随时准备挥出去揍眼前这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却被一只手轻飘飘地拦下了。 “谁?” 突然被阻止怒气的发泄,澹台凌风想都不想就狠狠回头,却猛不丁对上了一双温润谦和的眼,下一秒,澹台凌风只感觉浑身一个机灵,逐渐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怎么什么话都说了? 至于盛清越,从刚才起他的注意力就不在两人的对峙上,而是毛文平背后的那只女鬼,以及和女鬼连结着的一条漂浮着的黑色鲤鱼,正大口大口吸食着他的气韵。 所以澹台凌风是受到了煞气的影响,才会变得这么暴躁。 本身就背负了数条人命,又有小鬼反噬,加上这条不知从何而来专吸人气运的东西,三项结合,毛文平今天,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沾惹上因果。 这才是他出手阻止澹台凌风的原因。 “菜凉了不好,吃饭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风哥这么听话。”江逸尘扒了口饭,炯炯有神地盯着那边的动静。 “简直是被盛美人拿捏得死死的了,啧啧啧!” 李旭也摇头晃脑地认同。 “这不就是‘霸道总裁和我的暴躁娇妻’既视感么?” 作为经常混迹绿江某点的教授,脱口而出偶像剧的现实版,听得江逸尘和李旭纷纷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有种就在风哥面前说。” 居然把风哥比作“娇妻”? 再怎么“娇妻”也应该是盛美人吧。 看着才说几句话就开始斗嘴的几人,冯秋雨微微弯了弯唇。 新室友各个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直到澹台凌风重新坐下,盛清越才不疾不徐地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说了这么久的话,嘴巴都起皮了。 澹台凌风也很自然地接过,猛地灌了一大口,喉咙总算没有那么难受。 他却没看到,在他专注喝水的刹那,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呈抛物线状被弹了出去,钻进毛文平的鼻腔。 真言蛊,顾名思义,会让人不受控制地吐露最真实的自己。 “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要不是你家里有几个钱,老子早晚上了你。还有你……”毛文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指着盛清越,眼底露出了让人作呕的淫邪,甚至向盛清越伸出了手,“被我睡是你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噗——” 李旭一口饭直接喷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复斯文,满脸狰狞的毛文平,没想到教授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这老畜生竟然敢当众就去扒路人男生的衣服? “你踏马……” 澹台凌风见此,才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激起,手里的玻璃杯直接朝着毛文平的脑袋砸去,丝毫没有收敛力道。 然而,有人的速度比他还快,一手扯过被殃及的路人男生,一只脚已经飞踹了出去,直接踹到毛文平的腹部,力道之大,直接把人踹飞了出去。 “啪!” 玻璃杯落空,砸在地面,瞬间四分五裂。 而毛文平的下场也不算好,直接飞到了过道上,撞到正端着汤送菜的服务员,于是,一大碗刚出锅的滚烫的汤水,毫无意外地浇了毛文平一头一脸。 “啊——” 毛文平的惨叫穿透了整个食堂,有好事的从一二楼匆匆爬上来看热闹,结果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查看毛文平的伤势。 “人不会死了吧?” 看毛文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澹台凌风吓了一跳,江逸尘李旭和都敏华也三两步跑到澹台凌风他们旁边,有些担心。 人毕竟是盛美人踹的,要真有什么,他们还能帮忙作一下证。 最后还是店老板跑出来,拨打了120救护电话。 教授很有先见之明的从刚才就开始录像,万一学校找风哥和盛美人的麻烦也能有证据。 看吧,他们只是正当防卫。 救护车来得很快,两个医护人员很迅速地把被烫的满头水泡的毛文平抬上担架,然后又急匆匆往楼下跑。 原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澹台凌风也做好了被教务处抓去做检讨的处分。 谁知他刚坐下没一分钟,一道女声高分贝的尖叫,再次把这件事推上了另一个高度。 毛文平死了。 就在两个救护人员刻不容缓地抬着担架离开食堂的时候,门上的招牌好巧不巧地脱落,直接砸在了毛文平的脸上,脑袋都被砸扁了。 一前一后两名救护人员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但凡他们慢一步或者快一步,死的就是他们了。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警察很快就来了,和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学校的领导,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一个个都脸色苍白。 前几天才发生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到现在都还没抓到凶手,又有一个学生失踪,现在和这个失踪学生唯一关联的人竟然也死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巧合了。 谷卿一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陆小小,这才看到澹台凌风发过来的消息,不管上面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正如盛清越说的那样,只要是澹台凌风发的,他们都会无条件相信。 所以他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陆战,得到他马上就会过来的消息,还么松口气就突然听说食堂死人了,死的还是江大颇有名望的教授,顿时一惊,连外套都来不及披就冲了出来,急匆匆地赶到了现场。 场面有些混乱,所有还滞留在食堂的人都被警察拦了下来,一一进行询问。 3312寝室的几人透过窗户看到楼下已经被戒严,七八个警察神情严肃地对每一个人进行事无巨细地盘问。 “一会儿警察上来了我们要怎么说?” 他们毕竟也算是目击人之一,警察肯定也会问他们,就是不知道会怎么问,他们或许可以先对好口供。 “实话实说就行。” 盛清越微微皱眉,确定自己下手很有分寸,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才吐出一口气。 “那这个视频要给警察叔叔不?” “怎么又是你们?” 翟安路跟着校领导匆匆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澹台凌风和其他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朋友,顿时有些无语。 “翟警官,好巧啊!” 翟安路对澹台凌风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连续几次案子好像都和他有关系。 “眼睛好了?好了怎么又惹事?” 大家关系都很熟了,澹台凌风也不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把他们刚刚发生的冲突都一五一十地说了,连毛文平极力想隐瞒的那些秘密也都全都抖露出来。 翟安路办案几十年,经受过类似的案子不计其数,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在询问过其他目击者之后就确定了澹台凌风他们说的是事实,但是他带来的一个小警察,在听到毛文平居然强暴同性的时候表现出了季度的惊愕——这个小警察不是常飞。 “所以,你因为她嘴巴不干净就踹了他一脚?” 对于盛清越动手的原因,翟安路觉得很不可思议,以他当初初见他时他表现出来的能力,能动嘴为什么要动手? “是的。” 盛清越很大方地承认,脸上看不出一点心虚。 反倒是警察小同志,第一次看到盛清越这么好看的人,在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后,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问话时也磕磕绊绊的,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看得澹台凌风频频看过来,有一种想把小警察的眼睛捂住的冲动。 最后还是翟安路出面帮他解了围。 人嘛,食色性也。 只能怪现在的小年轻定力不够,回去还得好好训练训练。 不过长成这样,被人惦记也说得过去。 “这个案子我们还得回局里再做详细调查。” 即使是资深的法医在现场,得出的初步结论也是意外,翟安路也没有放松警惕。 “所以这几天你们暂时先别离开学校,等我们这边法医对尸体解剖后可能还会再来找你们的。” “好的,翟警官,我们暂时不会离开学校,就算要离开,一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一场问询持续了好几个小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3312寝室的几人精疲力竭地回到寝室,匆匆冲了个澡后就瘫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准备探讨一下毛文平的死亡真相,一回头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盛美人呢?” “我……我看到了。” 冯秋雨的声音和江逸尘几乎是同时出现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却转到了冯秋雨的身上。 “看到什么了?” 澹台凌风刚才压根没想起来用自己刚得到的金手指查看毛文平的状况,现在一夜就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冯秋雨有阴阳眼,肯定能看到那些他们不能看到的东西。 看着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冯秋雨瑟缩了一下,吞了吞口水,还是强作镇定地把自己的发现说了。 “毛……毛文平身上有一只鬼,是那只鬼,杀,杀了他。” 这种事情他从小就监管了,所以死人根本勾不起他的情绪。 “鬼……鬼?” 除了澹台凌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个世上难道真的有鬼?” 不知道为什么,澹台凌风从江逸尘的这句话中听出了兴奋的感觉。 “嗯。” 冯秋雨因为信任他们,所以把自己从小就有阴阳眼的事情说了,还以为他们会和其他人一样鄙视他、嘲笑他是个疯子。然而没有,不管是江逸尘还是教授,他们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后来竟然说羡慕他有这样的眼睛,可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额……鬼。 第一次被认可,冯秋雨感动得眼泪汪汪。 “哎,你别哭啊……” 他们不会哄人啊—— 中午的事仿佛并没有在他们心里留下什么阴影,该玩游戏玩游戏,该吃零食吃零食,现在还多了一个照顾弟弟,直到天都黑了,寝室里依然没有盛清越的身影。 第42章 隐瞒去处受伤回 盛清越抬头看着宿舍的灯光一点点熄灭,3312寝室终于归于平静。 “主上。” 陵春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面露担忧地看着他。 “食堂门口有很深重的湿气,,恐怕是水里面的东西盘踞在那里。” “嗯。” 因为中午发生的恶性事件,食堂下午就没有再开过,此时又是半夜,显得这里非常的阴冷和寂静,就连路灯也很识趣地罢工了。 地面还有毛文平的血液没有处理,空气里飘荡着某些不甘心的灵魂。 哦? 灵魂居然还在? 毛文平估计也是在死后才知道,原来人是真的有灵魂的。 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警察带走,想跟上去,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拦住了他,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离开食堂附近。 没有人能够听见他的大喊大叫,也没有人能够看到他。 他被困在了这里,他彻底变成了鬼。 但是他很快就适应了鬼的身份,偶尔穿过经过此地的学生身体,次数一多,他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好事,每当他穿过人体之后,遍布全身的阴冷会消散,这就让他更加变本加厉,试图附身在人体上,却没想到他想得太过美好,他附身人体不超过一分钟就会自动被弹出来,不得不继续一鬼混的形态继续飘荡。 他原以为自己变成了鬼,就可以去找澹台凌风他们报仇,奈何根本出不去这个地方。 就在他烦躁地在原地转圈圈的时候,周围忽然间万籁俱寂,连虫鸣都默默地消失了。 毛文平警觉地转身,他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看着他。 可他明明已经是鬼了,还有谁能看到他? 直到从阴影中走出一人,身长玉立,玄衣翻飞,那张脸却分外眼熟。 “是你?” 在认出来人的一瞬间,愤恨、恼怒齐齐涌上心头,毛文平记得,是他害死了他,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凶手。 他现在是鬼,就算报仇也没什么的吧?这是他欠他的,就算被他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直到现在,毛文平还在想着生前没有完成的事,殊不知,盛清越的出现,彻底将他打入了地狱。 他必须为他犯下的累累罪行付出代价。 毛文平操控着躯体朝盛清越冲了过去,他以为他也能够和白天一样附在他身上,最好能够把这么完美的身体抢过来为自己所用,完全忘了他根本没办法长时间附身在人体。 谁知下一秒,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毛文平的鬼魂惊叫一声,鬼体还没碰到盛清越就被一道金光弹飞了出去,本就不甚凝实的身体现在更加飘忽了。 原以为没人看得见自己,他就能够为所欲为了。 哪曾想,报应来的这么快。 “你到底是谁?” 毛文平惊恐地后退,眼前一步步靠近的煞神渐渐地和记忆中的人脸重合,又逐渐分离,最终变成了一个他十分陌生的容貌。 “你……你不是他?他是谁?他是……”语无伦次地颤抖着手指着盛清越,朦胧的记忆开始恢复,“对,他是姜天问,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毛文平已经脱离了肉体的束缚,有些暗示对他已经没有了作用,所以他才能够认出盛清越和姜天问之间的不同。 他囚禁了姜天问,熟悉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他甚至清楚他身上所有痣的位置,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男人。 看到他,他的心底不仅没有任何想要亵渎的欲望,相反,只有无尽的恐惧。别说靠近,只要看他一眼,就是十恶不赦的罪孽。 “呵!”盛清越冷冷地看着已经不由自主跪下来的男人,他的鬼气已经不足以凝成实体,缭绕的黑气也在空中渐渐消散。 “你应该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如今身上的孽债,自有人会找你清算,好自为之吧。” 毛文平不知道盛清越到底做了什么,只觉得周围的环境比刚才更加阴森恐怖了积分,连已经是鬼体的他都感觉到了不寒而栗,只能眼睁睁看着凭空出现的一个巨大的仿佛会吞噬一切的大门。 “是何人召唤我等?” 粗犷的声音从阴森的大门后传来,下一秒,之间两名戴着搞毛的黑袍使者走了出来,手持粗长的铁链,何人是阴间的鬼差。 “二位有礼。” 盛清越微微拱手,算是和阴差打了个招呼,简单说明了此地情况,把已经被他团成一个球的毛文平交给了他们,并送出了一二缕功德之力,拜托二位“好好”照顾他,直到鬼门彻底合上才转身。 “我总觉得……刚才那位有些面熟。” 走在黄泉路上,略矮些的阴差皱眉回忆了一下刚刚见到的人,越想越觉得那张脸熟悉,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应该是见过的。 “我在冥界待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标致的男人,比冥界第一美人都漂亮。” 另一个鬼差如是说。 “等等,标致的男人?比第一美人还漂亮?”矮个鬼差猛然反应过来,瞪圆了他本来就大的眼睛,惊呼道,“我想起来了,他和那位被传为六界第一美人的……很像,嘶!” 矮个鬼差似乎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脸色变得铁青,像是在脸上涂了一层绿漆。 那位可是天上地下,六界都十分忌惮的妖神大人。 可是传闻不是说他沉睡未醒吗?而且前段时间那真惊天地泣鬼神的天雷,正正好把那位的沉眠之地劈成了灰烬。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一代妖神已经殒命于此,却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人,哦不,神。 “咳咳,不管是谁,那都不是咱们该管的,我们还是好好拘魂,争取早日到冥君面前混个脸熟。” “有道理。” 生前千般罪,死后烈油烹。 毛文平的结局早已注定。 且等着吧。 看着食堂周围依然徘徊着的阴冷气息,盛清越缓缓皱起眉,一伸手就突兀地抓住了躲藏在暗处探头探脑的前锋探子,尽管隔着一层灵力,云遥也觉得手掌心被这只黑气缭绕的鱼污染了。 “啧,下次还是多准备些净妖瓶。” 说着就把这条鱼封进了空白的符纸中。 “又是云姑起的名?” 陵春好笑地接话,在他的印象里,云姑可以算是青丘的大总管,管天管地管后勤,带着青丘一众狐子狐孙开垦种地,什么接地气来什么。当然,最主要的是管他们大名鼎鼎的云遥帝君,谁都越不过她去。 “除了她,还能有谁?” 盛清越对此除了无奈,也依然是无奈。 “陵春,你觉得是什么?” 仿佛是从死水里出来的腐烂气息,经年累月,也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个魂魄,显得肮脏恶臭。 看着符纸上拼命想要逃窜的鱼,陵春已经有百分之八十肯定了。 “或许是……尸鱼?” 尸鱼又称“黑锦鲤”,是锦鲤的一种。当初,差一步他就能够修炼成为散仙,却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一夕间就入了魔,依靠吸食人类的魂魄和气运修炼。 所以他在毛文平头顶看到的那条黑鲤鱼……应当就是黑锦鲤的一缕分身。 如果说锦鲤是给人带来好运的话,那么黑锦鲤则正好相反,它能让人梦想成真,但必须索取一样报酬,不是魂魄,便是寿命或者气运。 但是黑锦鲤早已经被抓,就关押在山海境的锁灵台里。 所以,他怎么可能出现在人间? 对了,锁灵台已经不知所踪了。 也就是说,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锁灵台失踪,而且十有八九已经损坏,关押着的妖怪不知所踪,恐怕都逃往了人间,只怕人间即将迎来一场浩劫。 “只是可惜了那个女孩。” 为了报仇,断送了自己投胎转世的机会。 澹台凌风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摊着煎饼,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然后再扭头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铺。 这么晚还不回来,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让他很担心。 而且,他这左眼皮一直没来由地跳着,总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 “唉~” 不会已经回家去了吧? ……应该不会,警察叔叔不是说了吗,这几天他们都不许离开学校。 那他会去哪儿呢? 澹台凌风等得有些焦虑,索性翻身下床,开门走出房间。 “嘀嗒、嘀嗒、嘀嗒……” 鲜血沿着手臂染红了整个手心,顺着指尖一点一滴地落在地面,盛清越单手扶着墙,一步一步蹒跚着往前走,声音有些颤抖地喘息。 本就因为强行切断灵力输出,导致灵力逆行倒施,在筋脉里横冲直撞,又进行了一场殊死的肉搏,盛清越现在还能好好站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庞然大物,显然已经没了生气,是一条银鳞三头蟒,三颗脑袋都被陵春刀削了下来,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前方。每个脑袋都被破开取走了妖丹,现场看起来如狂风过境,破败的残垣断壁最后不堪重负地直接坍塌,埋住了银鳞三头蟒的半个尸身。 “咳!” 漆黑的夜色下,陵春刀化作人形,小心翼翼地扶住脚步虚浮的盛清越,脸上是对他这次行动的无声谴责。 “您实在是太冒险了。” 盛清越勾了勾唇,摆手道,“无妨。” 没有追查到尸鱼的下落,倒是阴差阳错搅了银鳞三头蟒的巢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银鳞三头蟒是空间属性的妖兽,别看它个头那么大,空间属性也仅限于存储,三枚妖丹都是上好的空间法器炼制材料之一。 如果有合适的条件,他可以炼制出一枚大约一个江城大学那么大的静止空间。 不过也幸亏这条银鳞三头蟒正处在蜕变期,身体是最虚弱的时候,被盛清越趁虚而入直接斩杀。 至于接下来的事,那就要交给特殊部门去头疼了。 悄无声息地落在阳台上,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都睡着了。 甚至能听到从某个房间里传来的都敏华同学的咒骂——许是做了一个糟糕的噩梦。 陵春完成了他的使命,回到盛清越的识海休眠。 撕开几乎与皮肤黏在一块儿的衣料,盛清越忍着二次创伤的疼痛皱着眉,血液滴滴答答往下落,染红了瓷白的地砖。 水珠打在身上,流过他后背纵横的伤口,紧实的肌肉微微颤了颤,任由水流裹住源源不断的血液砸向地面,溅起点点血花。 淅淅沥沥的水声吵醒了久等他不回才最终放弃回房睡觉的澹台凌风。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拖鞋都没穿好就走了出去,看到浴室的灯亮着,水流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清越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澹台凌风的脚步就不知不觉往那边走去。 凌晨三点,这个点宿管阿姨竟然还会起来开门? “嗅——嗅——” 怎么有股血腥味? 血腥气不浓,但是托那颗不知名珠子的福,他现在不仅能看到所有人身上产生的气,连五感也比从前更加敏锐,这种能力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比如现在。 血腥味不浓,钻入他鼻腔却自动放大几倍,让他有些难受。 而这些血腥味是从浴室里传来的。 正想着,浴室门打开了,盛清越满身水汽地走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颗颗水珠争先恐后地往下滑落,额角的长发也因为水分黏在脸侧,眼角被水汽氤氲处一层淡粉色,看起来莫名有些……可口。 靠! 澹台凌风你清醒一点,你是个直男,怎么能觉得盛清越秀色可餐? 但—— 可真是好看啊! 澹台凌风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忘掉面前这个活色生香的肉体,余光却瞥见雪白浴巾上的殷红,顿时怔住。也不管这么做是不是失礼了,直接动手扯掉了盛清越用来遮挡伤口的浴巾,从后腰到侧腰的位置,有一条将近十公分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因为冲了水,显得皮肤都泛白,后背上还有纵横交错的几道伤口,一眼看去就触目惊心。 而他竟然想藏住伤口? 不疼吗? 澹台凌风紧绷着脸,二话不说就把盛清越拖回了房间,小心地把他摁坐在床沿,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开始翻箱倒柜。 第43章 公报私仇双返家 他的药箱呢?明明之前还看到过。 里面有云遥送给他的九转凝玉膏,他记得还有的剩。 到底在哪里? “凌风?你找什么?” 这么一会儿功夫,盛清越也反应了过来,看到茫然无措,不知道在找什么的澹台凌风,终于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这一声似乎带了魔力,轻轻的,却安抚住了他的莫名慌张,和早已紊乱的心跳。 心定了,找起东西来就不再那么没头没脑,在他一眼可见到的地方,就看到了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上面还有个鲜红的“十”字标识。 澹台凌风拿着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药箱直接来到盛清越面前,“嘭”的一声重重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盛清越的眼里流露出一种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后怕和对这个人的担心。 “我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了,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盛清越却听出了他的担忧,而且,他好像很在意他没有告诉他受伤的事。 “你怎么还没睡?” 他明明进屋前特意听过屋里的动静,听到他们都已经熟睡了才现身的。 澹台凌风微微叹了口气,知道盛清越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你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我帮你上药。” 语气是难得的严厉和霸道。 盛清越看着他,终于叹了口气,妥协了,小心翼翼地趴在床上,下巴枕着双臂,一副乖巧听话的小学生模样,微微扭头,看澹台凌风开始处理他的伤口。 光影绰绰,澹台凌风整个人都好像柔和了不少,没有了白日里的肆意飞扬。 澹台凌风熟练地从药箱里取出碘伏、金疮药、绷带、剪子还有……凝玉膏。 “我听到外面有声音才起来的,要不是这样我都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到底……”澹台凌风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算了。” 想了想又道:“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尽管语气有些冲,澹台凌风手下的动作却无比温柔,用湿纸巾先处理了伤口附近的血迹。 “处理了一些……家务事。”手机在他解决银鳞三头蟒的时候被当做暗器丢出去了。“手机丢了。” 盛清越愉悦地眯了眯眼,竟是十分享受他的服务,尽管伤口依然丝丝缕缕的疼痛。 向来都是自己处理伤口,突然有一天,有个人哪怕弄脏自己的衣服也要帮他包扎,这种感觉还挺不赖。 宋青屿、白墨麟:…… 不是你自己不想让别人动手的吗? 算了,你是老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 澹台凌风从前怎么说也是当过小区一霸的,身上也没见少了伤口,为了不被父母发现就自己偷偷地上药,都有了一套经验。 这还是他第一次服务别人,拿着碘伏和棉棒的手都在颤抖,就怕一不小心弄疼了盛清越。 在他看来,盛清越更像是被家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他实在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原因把他弄疼,哪怕只有一点点。 疼是真的疼,碘伏的效果显而易见,刚触碰到皮开肉绽的伤口时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每过之处就像被火灼烧。 一颗颗冷汗从盛清越额角滑落,他紧紧抿着唇,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刺痛。 本来想用金疮药止血,但是澹台凌风想到凝玉膏的神奇之处,还是果断用了云遥送他的药。 然而,澹台凌风没想到,在自己身上百试百灵的神药,抹在盛清越的伤口处却毫无效果,过去了那么久,伤口不见一点愈合。 难道是伤口太深了? 那就再多抹一点。 可是,还是没用。 怎么会这样? 澹台凌风不信邪,余光瞥见旁边放着的剪刀,咬了咬牙,拿起剪刀就在自己的手背狠狠划了一道,不过因为全身淬骨的原因,也只堪堪划开一道很小的口中,不过也有鲜血汩汩而出,被他迅速用纸巾擦去,然后抹了一点凝玉膏。 凝玉膏的效果显而易见,在盛清越感受到空气里飘散出来的九穗寒鸢气息时,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药膏还是很好用的。 所以为什么对清越的伤却毫无作用? “你刚刚做了什么?” 盛清越的视线落在澹台凌风的手背,他刚才的动作太快了,盛清越丝毫都没有察觉,但空气里的异香不会骗人。 “怎,怎么了?” 澹台凌风有点慌,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 “……我之前去药店买药的时候,看到他们摆出来的金疮药无人问津,就好心地给包圆了。” “不过没想到这药粉效果很不错,六罐药粉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这得用得多频繁,才会一下子少这么多。 这一刻,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澹台凌风放缓了呼吸的频率,小心地拿起纱布,全神贯注地贴在盛清越的伤口上。 刚刚还没觉得有什么,一心一意地处理着伤口,可是现在,终于近距离地注意到他白皙紧致的皮肤,一对优美的蝴蝶谷,线条流畅的腰线,让澹台凌风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身体有些燥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他又上火了。 手忙脚乱地找到纸巾,澹台凌风在盛清越发现之前盖住了自己的鼻子,匆匆忙忙跑出房间,关门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ˉ?ˉ*;)呵!” 看着他再次狼狈逃开的背影,盛清越微微挑了挑眉,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丢在床边上的绷带,想了想还是自己开始收尾工作。 冷水泼脸,总算让澹台凌风清醒了许多,暗骂自己定力越来越差了,不就是个半裸身体的男人嘛,有什么看不得的。 才刚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就感觉鼻子又有些痒了。 靠! 鼻血怎么又出来了? 又掬了几捧水,总算让脸上的热度退下去,澹台凌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服自己冷静。 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房间,看到正在缠绷带的盛清越,微微一愣,几步过去就接过了他手里的工作。 “我来。” 盛清越观察了他的脸色,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便也任由他继续。 澹台凌风拿着绷带的两头,分别从盛清越的肩上和腋下绕过去。 突然地靠近,让盛清越的眼神有些飘忽,微微下垂,就能看到澹台凌风耳根还没完全消褪的红色。 盛清越的呼吸就在耳旁,灼热又滚烫。 澹台凌风的呼吸一滞,喉结上下滚动,手下的动作有微微的停顿,压下心底突然生出的一股渴望。 “好……好了。” 好不容易打了个结,澹台凌风整个人都汗涔涔的,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嗯,谢谢!” 看到盛清越随手披上了外套,遮去了他紧致细腻的皮肤,澹台凌风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咳,你身上好几处像是大型动物的咬伤,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老头子几次下墓,也受过类似的伤,只不过他们装备齐全,及时打了血清,才能九死一生地回到地面。 大型猛兽其实也只是个委婉的说法,在经历过彘犬、蟒妖、黄鼠狼还有不久前的妖狐之后,澹台凌风已经下意识地能够想到盛清越必然也是遭遇了什么妖兽,或者是什么更厉害的东西。 盛清越的动作一顿,微微抬起下颌,看着大有一副准备彻夜长谈的澹台凌风,叹了口气。 “毛文平的死是多方原因造成的,不仅仅是五通神的孽力反噬,还有女鬼寻仇,和……”盛清越一点一点把事情捋清了说给澹台凌风,倒是和冯秋雨说的一样,“所以我回到了现场查看。” “后来呢?” “……不小心被卷进了一个灵域里,在那里碰到了正在对峙的一人一巨蟒,被误伤了。” 盛清越半真半假地说了事情经过,对于受伤的事只轻描淡写地略过,却见澹台凌风微微皱起眉。 “所以毛文平的死和那条蛇有关?”澹台凌风的神情有些凝重,“特调局的人就不管吗?” “事实上,毛文平的死和那条蛇并没有关系。” 他也只是误打误撞,遇到了那条正处于虚弱期的银鳞巨蟒。 “他的死也算是天理昭昭了。” 没必要再纠结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对了,你手机又丢了,明天陪你去买个新的?” “也好。” 而彻夜未眠的,也不止他们俩,还有特调局的一小部分人。 陆战、秋敏和谷卿一就是其中之一。 “不会错的,毛文平尸体里发现的虫子,就是真言蛊,没有多大危害,但是……会放大人心里的欲望,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就好像毛文平说的那些利用职权猥亵学生的内容?” 巫蛊之术由来已久,以南疆最为精通,但也早在几千年前失传,如何又能出现在这里? 还有,他们刚刚得知毛文平豢养妖兽以满足自己的欲望,甚至已经开始害人,转眼他就死了,就好像有人在暗中不想他们继续调查毛文平似的,也太巧合了。 “关于黄鼠狼是谁送来的,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毛文平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陆战忽然问起了另一件事。 “反正不可能是澹台凌风。” 谷卿一这么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他知道澹台凌风的父母来学校看他,所以那个时候他不可能还有功夫去抓一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黄鼠狼妖。 “那会不会是他身边的人?那个盛……盛清越同学?”陆战微微皱眉,手中的笔在盛清越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应该……”谷卿一看着资料上的相片,微微皱起眉,“他的信息太过简单了。” 越是简单,说不定真实情况越复杂。 “行,你还是盯紧了澹台凌风,还有这个……”陆战神情严肃地点了点盛清越,“盛清越。” “我知道了。” 原以为这一晚的情绪波动会让澹台凌风睡不着,结果才刚刚沾到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盛清越看着他安稳地睡过去,嘴角微微弯了弯,弹指间熄了灯,世界重归于黑暗。 直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澹台凌风被一阵撞击声吵醒,下意识去看旁边的床铺。被子枕头叠的整整齐齐,盛清越已经起来了吗? “风哥,不好了……” 教授忽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房间,身后跟着其他几人,一个个都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了?” 澹台凌风不明所以地套上外套,狐疑地看着他们。 “风哥,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反正横竖都是死,他还是选择早死早超生。 于是,教授一咬牙,就把手机拍下来的内容递给了澹台凌风。 这是一则通告,将大二美术生澹台凌风和历史系的盛清越予以开除。 “艹!” 全篇全篇一共罗列了他至少七处莫须有的罪名,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把他和盛清越钉死在耻辱柱上,并且广而告之,这样的学生品行不端,学校是“迫于无奈”才做出这个令人痛心的决定,丝毫没有提起关于毛文平私下里勾搭猥亵学生的“好事”。 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穆辞,还有穆俊。 他们真的当学生和老师的眼睛是瞎的吗?学校论坛里早就发过相关的视频和文字解读,就算在第一时间就被删除,但总有几个手快的人截了图的,他就不信全校几千人中,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的起因。 而且这件事也惊动了当地日报和其他报社,不管是正经的还是八卦的,一堆记者早早地就等在学校门口,想要获取第一手资料,学校门口偌大的停车场都已经快要停不下车了。 这种时候发布通告,不就是想让他们的名声扫地,身败名裂吗? “呵!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学校也不是穆家一家独大,至少还是有人拎得清的,院长庄启年第一时间就找人压下了校内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也安排了学生过来找澹台凌风。 “清越呢?” 刚才确实气急了,都没注意到房间里没有盛清越的身影。 “哦,他被人叫走了,说一会儿就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钟头,盛清越才姗姗来迟,看到澹台凌风脚边的行李箱和特意用黑布遮住的纸箱时倒也没有多少惊讶。 “已经整理好了?那走吧。” 看来他也已经知道了。 澹台凌风还在想,见到盛清越时应该怎么安慰他,毕竟这次的事情有百分之八十是受他牵连,没想到他接受得比他还快。 第44章 求收留特调来人 “院长来找过我了。”澹台凌风拖着行李跟上盛清越,直接把刚刚还在为他打抱不平的几个小伙伴忘得一干二净,“他说会想办法帮我们取消这个处罚的,让我们先回家等消息。” “你说……我们还能回来吗?” 虽然他也不是很在意最后一年,但好不容易能混个文凭出来,怎么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会的。” 特调局的人不会坐视不理的。 行李的轮子骨碌碌地在地面滚动,因为重量,在地面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人行道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澹台凌风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心里有个想法,正犹豫着要不要提出来。 如果他现在邀请盛清越一起去红月寺,他会同意吗?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小跑着来到他身边与之并肩。 “清越,正好这次我们都被罚回家了,要不你陪我去一趟红月寺?” “红月寺?” 盛清越愣了愣,诧异地看着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 “不是。”澹台凌风摇头,倒也不用这么急,“明天,后天都行,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的话。” “好。” 盛清越会同意这件事,是在澹台凌风的意料之内,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要回家里去吗? 总感觉就这么回去的话会被青姐烦死。 要不…… “咳咳!” 澹台凌风顿了顿,忽然轻咳了两声,再度吸引了盛清越的注意。 “你上次说请我去你家里玩的话还算不算数?” “嗯?” 盛清越脚步一顿,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去我家?” “嘿嘿……”澹台凌风干笑一声,自以为合理的给出解释,“现在回家太丢人了。” 同为天涯沦落人,现在也只有盛清越能够收留他了,也方便他们明天或者后天去红月寺。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欢迎之至。”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却又都听清了对方的话,让两人都是一愣,然后相视一笑,并排朝着东湖园a座走去。 “你先随便逛逛,我出去一趟。” “啊?好的。” 澹台凌风对家里的每个房间都很感兴趣,所以就没提出和盛清越一起出去的建议,把行李箱推到房间的角落,又找了个地方把那颗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龙蛋安置好,才开始参观起整栋房子。 他尤其喜欢盛清越家的院子。 所以等盛清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一角的树荫下,澹台凌风正非常闲适地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也是,昨晚大半夜才睡,刚睡就被他吵醒,又是找东西又是上药的折腾了许久,这个时候微风徐徐,确实容易犯困。 盛清越步伐极轻地靠近他,看着他的睡颜,微微有些失神。 事实上,随着和澹台凌风相处的时间越久,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越明显。不是因为姜天问的记忆影响,而是他,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他了,不是别个什么人,就是他。 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只要想得深些,他的头就会开始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终止回忆,弯腰把人抱起,往房间走去。 外面虽然凉爽,终究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澹台凌风丝毫未觉自己又被公主抱了,还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继续做着美梦。 “祁修宁,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一样模糊的面容,一样声嘶力竭地诅咒,澹台凌风眼睁睁看着锋利的指甲即将再次刺穿自己的心脏,一股春风化雨般的力量忽然出现,如同一只手,将盘旋在他脑袋上的黑气连根拔起,转瞬就塞进了一个小巧的玉瓶中。 “如何?” 盛清越从陵春手里接过御妖瓶,漫不经心地晃了晃,依稀还能听见里面的鬼哭狼嚎。 “不过是只低级的梦魇兽。” 操控梦境来达到杀人的目的,是梦魇兽的唯一技能。 “不知死活的东西。” 盛清越冷哼,直接把净妖瓶丢给了黑风。 只见黑风张嘴,一口就把整团黑气都吞进了肚子。 作为瑞兽麒麟,拥有它血脉的白墨麟,自然也能够吞噬鬼气,并且最终转化为灵力为自己所用。 正是因为白墨麟有这种天赋能力,让宋青屿羡慕嫉妒恨,时不时就要单方面找茬,这也就造成了山海境内宋白两位将军的“不和”传闻。 这还是澹台凌风第一次在盛清越面前流露出他脆弱的一面。 原来,他也是有故事的。 盛清越看着澹台凌风已经恢复平静的睡颜,眼中流露出若有似无的探究,最终扬起唇,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澹台凌风是被饿醒的。 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也就是说,他几乎一整天没有吃过饭了。 怪不得肚子叫得震天响。 掀开被子下床,澹台凌风忽然反应过来,他不是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睡着了吗?怎么一醒来却在床上? 难道是清越抱他进来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抱了,澹台凌风已经能够心安理得地接收这种猜测。 “你醒了?” 显然,这是个多余的问题。 澹台凌风还没开口,他的肚子抢先发出了抗议的鸣叫。 托“厨房杀手”澹台青娥的福,澹台凌风很小的时候就会自己做饭,碰到一个同样不擅长烹饪的盛清越,动手的依然是他,就当是房租了。 ——澹台凌风如是想着。 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盛清越早就辟谷,基本不需要吃东西,厨房里别说食材了,连基础的锅碗瓢盆都没有。 本想大显身手的澹台凌风最后不得不从自己行李箱里拿出几盒从学校带回来的泡面,勉勉强强垫了垫肚子。 然后拉着盛清越急吼吼地往超市去了,这个时候超市应该还没有关门。 晚上逛街购物的人丝毫没有比白天少。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去的还是之前去过的那家超市,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头。 他们目标很明确地找到了调味品区,把所需物品一件件放进购物车,然后就是食材,算不上新鲜,但好歹能入口——来之前,澹台凌风就目测过盛清越家的冰箱,好家伙,立式双开门大冰箱,塞满它大概可以一个礼拜不出门。 当然,那种情况也不现实。 只是推着车,澹台凌风的视线总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盛清越。 为什么好看的人,连背影都那么的赏心悦目。 “看什么呢?” 偷看被抓包,澹台凌风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紧张居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咳咳,咳咳,没看什么。” 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的模样,盛清越微微皱起眉。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毕竟之前在院子里躺了好一会儿,说不定就受凉了。 正说着,手已经贴在他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澹台凌风回过神,突然觉得被他抹过的地方变得滚烫。 他好像……确实病了。 “等一下去趟药店,你有点发烧。” 盛清越也没想到,澹台凌风说病就病,而且来势汹汹,刚刚看着还好好的,现在不仅脸和脖子,身体裸露出来的部分都染上了绯红。 正可谓是“病来如山倒”。 这可能跟他小时候那场高烧有关系吧。 “别忘了外伤膏。” 即使发烧影响了他的思维,澹台凌风还记得这件事,他还要给盛清越换药。 也不知道清越有没有听见,澹台凌风又重复了一遍。 “还有外伤膏,你还要换药。” 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功夫担心别人? 盛清越叹了口气,伸手把摇摇欲坠的某人拉了过来靠着自己,另一只手单手完成了付款,在收银小姑娘震惊又兴奋的目光下,拎着一大袋子厨房用品和食材,半扶半抱着已经昏沉得马上就要睡过去的人离开了超市。 澹台凌风这一觉直接睡了二十个小时,换做别人,早就把他送往医院进行抢救了。 “清……咳!” 澹台凌风被自己的公鸭嗓吓了一跳,再不敢开口说话,又想喝水,浑身无力不想起来,索性摸出了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堆文字,发了出去。 【凌:清越,我醒了。】 【凌:清越,我嗓子哑了,说不了话。】 【凌:清越,我口渴,想喝水。】 【凌:清越,你在哪儿呢?】 最后一条消息刚发完,房间门就被推开,盛清越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一个倒扣着的茶杯,还有一碗白粥,一碟小菜。 看样子是他接下来的晚饭。 “好点了没?” 盛清越放下托盘坐到了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确定已经恢复,这才松了口气。 “烧退了。” “嗯……谢谢!” 澹台凌风没有多嘴地问白粥是怎么来的,就冲着这味道,肯定是叫的外卖。 真是辛苦外卖小哥了。 某位白·外卖小哥·墨麟:辛辛苦苦做顿饭,功劳全是别人的了? “嗝。” 喝粥喝到饱的人,大约也就只有他了。 澹台凌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接过盛清越递来的水,一饮而尽。 “啧啧啧。” 好像还挺好喝的,不知道是不是山泉水,清冽甘甜,回味无穷,一下子没控制住,就把一整个茶壶里的水都喝光了。 水喝多的结果就是他半夜三更已经跑了三四次厕所。 特调局的人比澹台凌风想象的来的稍微晚了点,还是陆战带的人,一男一女,像保镖一样站在他身后。 “澹台凌风同学,打扰了。” 如果不是因为公事在在身,陆战倒是想好好欣赏欣赏山海苑内的美景风光。 “进来吧。” 澹台凌风让开一步让三人进屋,然后一人一杯菊花茶——他随手从架子上拿的。 据陆战的介绍,他身后的两位,男的是风系灵元师,叫葛向宇;女的叫余淼,是个木系灵元师,两个人的头顶各自飘着两种颜色的飘渺雾气,有深有浅。葛向宇的头上是青色的,非常浓郁,而余淼却是棕褐色,颜色也相对较浅。 至于陆战,他的身上也有气团,比葛向宇的更为浓烈,是热烈的红色,如火一般,一看就比那两个高级,怪不得他是组长。 最初看到面前的花茶,陆战是有些抗拒的,他不喜欢喝茶,尤其是花茶,这就要说到他来自于亲爱的妹妹给予的心理阴影了。 陆小小总是喜新厌旧,有一天忽然迷上了花茶,不仅自己喝,还要让家里人也跟着喝。这也就罢了,到最后还要自己动手制作,家里人也宠她,就给她买了个小花圃,结果好嘛,花卉糟蹋了不少,成品却喝得他上吐下泻了好几天。从那以后,他是闻花茶色变。 没想到自己看中的一个修炼的好苗子,一上来就扎心了。 可好歹是熟人,陆战还是很给澹台凌风的面子的,端起了茶杯。 然而,茶水甫一入口,陆战就微微一滞,然后慢条斯理地细细品味茶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室内的环境,古色古香,纤尘不染,完全看不出是个男人的住处。 “好茶。” 可是即便如此,陆战身后的一男一女却依然纹丝不动,任由袅袅茶香在室内飘荡。 你要说他们定力好,那时不时瞟向茶杯的视线都快要凝成实质。要说不好吧,直挺挺站着,半点不为所动。 澹台凌风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和陆战不是一个阵营的。 嚯,特调局内部不和啊。 “你那位朋友……不在?” 茶也喝了,家常也聊了,接下来不得进入正题? 但是很显然,有一位当事人不在。 “他出去有事,晚上才回来。” 说到这里,澹台凌风微微叹了口气。 清越说过要出门,却因为他突然病了照顾了他十几个小时,还没有休息就匆匆离开了,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一天都等不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陆战缓缓开口,“卿一的那条信息是你发的,我们确实去调查了,毛文平家里果然有豢养过山魈的痕迹,但是现在,那只山魈跑了,我们至今还没有找到。” “跟我说这个干嘛?” 他那时候也只是提供了一点线索而已。 “你还知道些什么?” 哦~ 澹台凌风懂了,陆战不会是以为他会知道山魈的下落吧? 第45章 靠灵蝶知鸾下落 “我不知道,这个你们最好还是去问盛清越,他比我清楚。” 澹台凌风并非是故意甩锅,因为他初涉灵门,确实有很多东西还不懂。 “行,那我们来换个话题。” 陆战也知道他没必要撒谎,便暂停了这个话题,从怀里取出一个黄色信封,鼓鼓囊囊的,澹台凌风合理怀疑那里面不是钱就是照片。 事实证明,他又猜对了。 “这是我们追查到的宅子里的照片,你看看。” 陆战把照片摊开放在澹台凌风的面前,示意他看。 澹台凌风狐疑地从他手里接过厚厚的一叠照片,一张一张翻阅过去,瞳孔逐渐放大,诧异地看着照片里凌乱不堪仿佛龙卷风过境一般的场面,还有三颗额头正中心被破开血洞的头颅,像森林巨蟒,睁着三对死不瞑目的眼睛,无一不告诉着众人,这里之前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一场大战。 “我们管它叫银鳞三头蟒,异兽篇中有所记载,长约四十尺,银鳞,三头,剧毒,好食人。” “咕咚!” 澹台凌风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了。 而且,他怀疑,盛清越碰见的就是这个什么三头蟒,他身上的咬痕十有八九是蛇咬的。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直接惊出了一身汗。 幸亏没有中毒。 这种带着魔气的毒蛇,也不知道普通的血清有没有用。 不行,等他回来,还是带他去打一针,以防万一。 “我们在现场还提取出了一个很奇怪的类人基因,不确定是什么东西,资料库里也查不到任何信息,他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你的情况特殊,接下来还是小心为上。” 从澹台凌风这里了解了全部事情,陆战也不忘提醒他最近要多注意安全,毕竟那个杀死银鳞三头蟒的人,还不知是敌是友,警惕些总是没问题的。 “嗯,多谢提醒。” 想到至今还藏在他手心里的赤月刀,澹台凌风居然有点跃跃欲试。而且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说不定就是云遥,毕竟在他接触的所有人里面,只有他符合陆战的形容。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正在他们讨论起盛清越的时候,他却出现在了江城偏远的一个小县城,而且是出了名的——贫民窟。 要不是怕老大再次发飙,宋青屿也不会着急忙慌的找翠锦鼠舒燕,总算知道了青鸾的下落。 不过舒燕也只告诉了他们大体的方位,具体地址还是得靠他养的引灵蝶。 看着不远处高高低低、破破烂烂的民房交错拥挤着延伸,家家户户不是窗户破了个大洞,就是大门横七竖八,甚至有几间屋里屋外都蜘蛛网密布,一看就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你确定是这儿?” “引灵蝶告诉我的,不会有错。” 其实宋青屿自己也不敢相信,青鸾大人怎么会流落在贫民窟?她那样高傲的人,是不会允许自己居住的环境这么脏乱差的。 “所以你耗费那么多灵力养这些破蝶有什么用?到了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白墨麟纯粹是在山海境的时候和宋青屿怼习惯了,每次都要挑他的刺,气得宋青屿当下就要跳起来冲上去咬他,完全忘了猫鼠天敌,而他是可怜的食物链最底端,被白墨麟一爪子就按趴下了。 “白墨麟你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修为会超过你,到时候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不把你打趴下,我就跟你姓!” “那敢情好。” “你?” 宋青屿气得要死,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白墨麟是天生来克他的吧。 对此,盛清越和陵春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就在一猫一鼠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时候,盛清越直接拎起了宋青屿的后颈,强行把他塞进了口袋,而陵春也把黑猫往怀里塞了塞。 “眼下还有事要办,你们两个要吵回去吵。” 贫民窟很少有穿得那么体面的人过来,尤其一下子就来了两个。 几乎是盛清越和陵春走进狭窄的小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向他们行注目礼。 因为贫穷,每个人的脸色都是不正常的枯黄苍白,头发也失去营养地变成黄色。身上的衣服都是从垃圾堆里淘出来,搭配得不伦不类。 这还是其次,半破不破的废弃房屋本就不大的面积,却住着七八口人,除了几张破木板拼凑起来的床板,再没有其他的家具了。 这些人里,老人,小孩,甚至青壮年都有,一个个都巴巴地看着走进来的他们。 一行两人二宠很有目的地避开沿途的脏污,来到了末端一间半塌不塌的茅屋前。 说它是茅屋也属实是抬举它了,那不过是个随意搭建的草棚子,还是风一吹就散的那种,不过是外头罩了张有些重量的防雨布,才勉强固定住。 屋子前有个不算大的院子,只有一个老头,躺在吱嘎作响的摇椅上,一摇一晃地晒着太阳。 老人的精神状态比其他人好很多,尽管满脸褶皱,看不出一丝贫苦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老人微微睁开眼,眯着眼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 尽管他们穿的是最普通的衣服,可佘老头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来人气度不凡。 老人的脚有点跛,却丝毫不影响他走路的速度,转眼已经站在了院门口,半人高的篱笆围墙压根挡不住外来人的窥视——当然,一小破屋子,也没什么让人觊觎的东西。 “老人家,你好,请问何娅,是住在这儿吗?” 尽管周围环境破旧脏污,一般人都不愿意进来。就冲着面前这两人哪怕踩在烂菜叶上也没有露出丝毫嫌恶的表情,佘老头的态度好了些许。 “你们是小娅的什么人?找她做什么?” 佘老头并没有否认何娅的存在,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们。 而实际上,佘老头算是一个半吊子的算命先生,看相也时灵时不灵的。 半个多月前,他心血来潮,夜观星象,却猛然发现群星混乱,甚至于破军黯淡无光,七杀与贪狼隐隐显现,十分不稳定,如果在古代,这天下局势必然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可是在现代,怕是妖魔横行,人间大难。 他老头子一生不得志,十八年前,无意中算到自己将会有一个孙女,不过两日,就在雪地里捡到了不知是被丢弃还是无意中遗失的女婴,也就是何娅。 不过他算出小娅的短命之相,为了给她改命,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总算让她活过了十八岁,将来必然一帆风顺,他死后也能瞑目了。 为了赎罪,他把所有积蓄用于公益,放任自己穷困潦倒,到如今也只能随意找片屋檐了却余生。 他却不知道,他所谓的改命之术并没有成功,所以缠绕在他身上的业障,在他日复一日的做慈善中,也已经隐隐平衡,将来去了地府,只要赎清罪孽,还是能顺利投胎的。 “我们是何娅的朋友,额,网友。” 这个词还是陵春新学的。 “小娅没跟我提过她有什么网友……”佘老头狐疑地打量着两人,下意识去看他们的面相,却登时震惊住了。 他们一个杀星,明明该是满身血煞,却又有功德加身,另一人…… 佘老头直接倒抽一口凉气。 年纪轻轻,竟是帝王之命!!! 虽说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但那通体的贵气总不会骗人。 只是当他再想去看,眼前却是白茫茫一片,竟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 虽然依然怀疑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但对他们二人的警惕也稍稍降了下来。 不过,小娅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朋友了? 想到前阵子小娅伤到了头,有些事都不记得了,或许是以前认识的朋友。 “你们来的不巧,小娅出去了。” “是吗?真不巧。大爷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嘶……好像是什么同学聚会,你等等,我记得她同学有发信息过来。” 佘老头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半新不旧的手机,屏幕都已经开裂,不过不影响他们阅读信息。 “碧水华庭?” 盛清越一愣,脑海里浮现出几个画面——那是姜天问的记忆,是他最生不如死的那段时间。 碧水华庭是毛文平经常寻欢作乐的地方,是一个大型娱乐会所,以前经常带着姜天问来这里为所欲为。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光是个人缴纳的会员年费,都是十万起步,交的钱越多,享受的服务也越丰富,包括陪酒、陪聊和陪睡。 总之就是在犯罪的边缘徘徊,偏偏在会所里,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人兜底。 而且他们只认会员卡不认人。 “你们……要去碧水华庭找小娅?” 佘老头并不知道碧水华庭是干什么的,只当是家普通的酒店或者ktv,他们小年轻聚会不都会选择这些娱乐场所嘛,对何娅也不是很担心。 “老人家,谢谢你告诉我们何娅的去处,难得出来一趟,我们这就先走了。” 何娅是被强行带到碧水华庭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当然不想进去,调头就要走,却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团团围住。 开玩笑,今天这场聚会就是特意为了她才举办的,作为主角,她怎么能不在场呢? 包厢里当然不只有男生,女生看起来也有不少,不过她们的穿着大部分都非常sexy,虽然和男生之间暂时还都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但是从她们直勾勾看着身边男人的眼神里,何娅基本能看出她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无非是为了钓金主——毕竟能和龙鑫这个暴发户玩到一起的人,家里肯定也有钱,她们不管是成为这些暴发户富二代的女朋友还是情人,都有花不完的钱。 “何娅,这可是我们龙少特意为你组的局,你可别不知好歹了。” 何娅认识说话的男生,是龙鑫的狗腿子之一,人送外号“矮子崔”,在学校就以龙鑫马首是瞻,跟着龙鑫做了不少坏事,打架斗殴收保护费还是小事,他欺负过的女孩十个手指头也数不过来。 何娅从楚虹那里听说过他的事情,当时就被恶心吐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落到这种人手上,心里简直呕得很,偏偏她还要装成弱智小白花的模样维持人设。 她不记得自己失忆前是什么样的性格,倒是失忆后,她恨不得一巴掌pia飞这个货。 “放心,龙哥也请了你最好的朋友楚虹,估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你?” 本来觉得还没什么的何娅突然听到矮子崔这明显是威胁的话时顿时瞪圆了眼。 太阴险了! 楚虹可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失忆的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要是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她真的不介意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在人群里没有看到龙鑫,何娅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人,名字里带了三个“金”,就和他的家世一样,是个靠古董文物发家的暴发户——当然,他们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因为有源源不断的金钱,龙鑫在学校几乎是横着走的,就算违反了校纪校规,抽烟喝酒玩女人,只要他家里给学校高层塞一点钱就能彻底摆平,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钱是万能的”的观念,在学校没有人敢和他作对,是圣华一恶霸。 你说圣华大学? 那不过是个披着贵族壳子的三流学院,何娅因为成绩突出,被破格录取,而且免学费,所以她才会选择这所学校,不然也不会遇到龙鑫这头小畜生。 哦不,说他是畜生都觉得是侮辱了“畜生”两个字。 包厢里——与其说包厢,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宴会厅,点歌机、桌球、麻将、家庭影院……应有尽有,大家早已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差点让何娅以为自己走进了一个商界精英聚会。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何娅只淡淡扫了这些人一眼,没看到龙三金后就径直走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话也不和别人说,直接靠着沙发休息。 第46章 你追我跑真刺激 盛清越的容貌毕竟过于出众,尤其是在碧水华庭这种大型的综合性会所,总有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见色起意,所以他们在进入会所之前还是简单地在面部设了一个障眼法。 等两人走进会所大门,一眼就能看到里面大气磅礴又金碧辉煌的装饰,两名穿着得体小西装的工作人员一看到他们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时不时打量着绝美非凡,一看就是有钱人的青年,彼此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然后展现出她们自认为最美丽的微笑。 一路走来,会所里每一个经过他们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缠绕着阴气,脸色看起来也十分憔悴,看着有几分肾虚的模样。难得有几个人,阴气中戴着薄弱的金光,护着他们不被阴气侵蚀。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进出都需要通行证的,也就是会所专用的会员卡,请问两位先生有没有会员卡呢?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以现在给您办呢!” 前台服务员的声音嗲声嗲气的,倒是和这富丽堂皇的内里十分相配,却听得盛清越频频皱眉。 恰在此时,有旁人经过他们身边,把一张纯黑色的卡片递给了另一位服务员,卡片上印有金色的碧水华庭字样和特制的logo,应该就是会所的专用会员卡了。 复制一张一模一样的会员卡对盛清越来说并不是难事,只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头顶的吊灯,竟然是测灵珠,而且不止一颗。 测灵珠,顾名思义,就是能够监测灵力的一种工具,曾经因为十分普遍而显得廉价无比,但并不意味着现在灵气稀薄的人间也不值钱。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手笔,竟然一下子就拿出来至少十颗测灵珠? 同样的,因为测灵珠的存在,他就不能再使用灵力了。 “哦,不好意思,我们第一次来,请问会员卡要怎么办?” 陵春也看到了头顶的测灵珠,下一秒已经明白了盛清越想要做什么,自觉的替他开了口。 “……是这样的,先生。”其中一个叫做小梅的服务员甜甜地一笑,引着盛清越和陵春来到了柜台边上,“我们这边的会员卡是不记名的,所以只要交够会员费就能够办。” “会员费需要多少?” “我们这里的会员分为三档,第一档会员费十万,只能在一二层活动,第二档五十万,可以上到六楼,第三档一百万,从一楼到十六楼都可以去。” “麻烦十万的会员卡。” 陵春从宋青屿那里知道,何娅如今就在二楼,所以他们也没必要再往高处去。 “……好吧,你们稍等。” 听到他们只要了最低等的会员卡,服务员的态度很明显变了变,至少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 障眼法到底也只是术法,时间一到就会消失,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拿到会员卡后总算被放行,有宋青屿的引灵蝶,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何娅所在的包厢。 即使周围声音喧嚣,何娅权当催眠曲,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就在她就要倒下的时候,耳尖地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立马就睁开眼,看着走近的某人,顿时皱起了眉。 “何娅,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来人正是龙三金。 “你最近好像有些憔悴?是碰上了什么麻烦吗?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 如果可以,何娅真想当场翻一个白眼。 她脸色差到底是拜谁所赐? “不用。” 何娅在龙鑫准备坐到她旁边的时候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争取远离。 “我是洪水猛兽吗,离得这么远?” 龙鑫被她远离的动作搞得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笑,又往她旁边坐了坐,把手里的酒杯递过去。 “同学一场,给个面子,陪我喝了这一杯,怎么样。” 虽然龙鑫的皮相是不错,可惜是根被人用烂的黄瓜,她就算要找,也得找个身心干净的漂亮boy。 “我们不熟,我不想喝。” 何娅皱了皱眉,再度远离了几寸,翻出老旧的手机,噼里啪啦地给楚虹发消息,确定她的位置。 “小娅,你知道,我在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对于龙鑫突然的告白,何娅根本没有准备,一脸错愕中还有一些下意识的嫌弃。 “嘭——” 正热闹着,角落里忽然传来玻璃破碎的一声巨响,所有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看着沙发边上,一站着一坐着,一个暴怒如狂狮,一个安静如白兔的两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龙鑫怎么忽然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本来想好声好气地表白,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可惜……”龙鑫眼睛微眯,把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毫无威慑力可言,却又自以为很威严地盯着何娅,嘴里啧了两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了。” “兰亭阁到晚上十二点的租金大约十万,从现在开始,在你还完这笔钱之前,你,就是我的女人。” 龙鑫冷哼一声,他知道何娅家里的情况,住在贫民窟,还有个瘸了腿的老头,没权没钱也没势,好拿捏的很。 “你有……” “病”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何娅低头看了一眼,是楚虹的电话。 何娅起身就往包厢外面走,根本没不搭理咄咄逼人的龙鑫。 “小娅,不好意思啊,我被堵在路上了,估计还要二十分钟才能到会所,你等等我啊。” “行吧,你开车慢点。” 所以,买车有什么好的,一到高峰期就堵在路上了。 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吵闹的环境,主要是不想面对龙鑫,何娅在洗手间呆了十几分钟才出来,站在水池边上洗了把脸,然后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有些发呆。 真漂亮。 她很满意这张脸。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有这种情绪。 她忘记太多事情了。 她到底是谁呢? 就在何娅皱眉思考人生这个哲学问题的时候,镜子里忽然反射出一张画了烟熏妆看不出模样的脸,把她吓了一跳,一回头,原来烟熏妆不止一个。 “你就是是何娅?” 几个人以包围的姿势挡住了何娅唯一的去路,为首的女生满头脏辫,看起来狂野不羁,自以为酷炫地叼着一颗烟,一身嘻哈潮服,如果不是这幅尊容,衣服倒是和时尚擦点边。 “你谁?” 何娅微微皱眉,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太妹。 “你他妈的抢我男人居然不认识我?”脏辫女生大怒,下意识以为何娅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顿时怒意横生,狠狠甩出一巴掌就准备再何娅漂亮的脸上留下一个深刻的痕迹。 “啪!” 龙鑫哪里肯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就算气何娅的不知好歹,但是在她借着打电话的机会离开包厢时也下意识跟了出来,一直等在洗手间不远处,却不想被欧海燕钻了空子,还想欺负何娅,这他能忍? 龙鑫性格里有着大男子主义,认为自己的女人只有自己能欺负,欧海燕算什么东西,竟然敢伤他看中的人? 龙鑫的手忽然出现,一把就抓住了欧海燕行凶的右手,用力地甩出去,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何娅,你没事吧?” 何娅瞟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根本没有丝毫龙鑫以为的感动。 “多管闲事。” 龙鑫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换来的是这个,顿时脸色也变得很臭。 “龙鑫,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欧海燕的反应让何娅有些意外。 这么歇斯底里的,怕不是脑子有病? “欧海燕,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交往的,我不喜欢你。” 龙鑫明明是在和欧海燕对峙,眼神却一直在何娅身上打转,尤其是在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和波涛汹涌的胸口,却发现何娅根本一眼都不曾看他,甚至置身事外,一副看他们好戏的模样,顿时气得他肝疼,大男子主义发作,也让他记恨上了何娅。 “咳!” 就在距离他们很近的不远处,陵春握拳抵唇轻咳,看着前方事不关己还不忘第一线吃瓜的何娅,没忍住勾了勾唇。 青鸾鸟还是那么个爱看热闹的性子。 白墨麟和宋青屿却是第一次见除了高冷之外的青鸾,别说,还挺有人气的。 “何娅,跟我走。” 最终,龙鑫忍无可忍地一巴掌甩在欧海燕脸上,力道之大直接让她的脸肿了半边,下一秒,龙鑫就抓起何娅的手准备带她离开,远离这个疯婆子。 然而他到底是低估了女人的战斗力和嫉妒心,欧海燕是那种“我无法拥有,别人也休想染指”的执拗性格,龙鑫的这一巴掌,也把她的理智打飞,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龙鑫带着何娅那个贱人离开? 所以欧海燕做了一件鱼死网破的事情。 “啊——我杀了你!” 伴随着声音落下,何娅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身后传来,还没从龙鑫抓了她的手的恶心中缓过来,欧海燕已经用了全身力气推她,本来她能躲过的,但是如果她躲开了,遭殃的就是龙三金。 就是这么0.1秒的犹豫,龙鑫却把她当成了挡箭牌,自己躲了开去,何娅再也无法控制身形地向后倒去,而她的身后,是一条四五米的旋转楼梯。 “啊——小娅!!!” 一声尖叫激起千层浪,所有正在离开的,或者正在往包房去的人纷纷驻足,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惊险的一幕。 楚虹一来就看到何娅不知何故摔下台阶,整个人都腾空了,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就要冲过去伸手接她——虽然明知不可能接到,可就是这么做了。 “我~靠~” 叫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楚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从天而降的人,伸手搂住了正在下落的何娅的腰,因为惯性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平稳地落在台阶上。 我的妈呀!天神降临! 此时此刻楚虹的眼里只剩下面前这只可能出现在偶像剧里的唯美画面,伸出的手还尴尬地保持着接人的动作。 我去,偶像剧现实化,女主还是她闺蜜? 哦买嘎! 太幸福了吧。 何娅回头看了一眼底下的台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要是从这里摔下去,恐怕会直接没命。 “小娅,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尽管已经没事了,楚虹还是紧张地跑上来,来到何娅身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确定她果真分毫未损后才怒目瞪向罪魁祸首——欧海燕和龙鑫。 “你们踏马的有病赶紧去治,公共场所发什么疯?” 楚虹可是圣华远近闻名的小辣椒,不管你家里有钱没钱,她都能直接呛得你自愧不如回家找爸妈,她就算站在台阶上低人一等,也照样气势凌人 “楚虹,你说什么?” 楚虹明说暗讽他是神经病让本就有些心虚的龙鑫突然怒火中烧。 他就算做错了,也不该是楚虹这个丑八怪来说。 “嘭!” 龙鑫本来就心有余悸,被楚虹这一激怒,竟然不管不顾地冲下来,朝着楚虹的面门就挥出了拳。 楚虹大惊,这里可是危险地段,根本没地方可躲。 “啪——”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横空出世,一把扭住龙鑫虎虎生威的拳头,反手一折,只听“咔”的一声,龙鑫的手直接被拧断了。 那一声骨头的脆响,在所有人听来都显得十分惊悚。 “啊——” 凄厉的惨叫让所有还没离开的人都抖了一下,面面相觑地看向楼上,已重归二楼的一行人。 竟然有人敢在徐少的地盘闹事? 就不怕那位太子爷找麻烦吗? 得罪了那位,这里的人惨咯。 “清越,得走了。” 陵春听到楼下的动静,皱了皱眉提醒盛清越。 他们的障眼法还有一分钟就失效了,必须在此之前离开这里。 “嗯,走!” 盛清越微微颔首,直接抓着何娅的手腕,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跟着跑上了三楼的露天平台——从这里往下看,距离地面五六米。 “哎不是,我们……我们要从这里跳下去?为什么?不能走楼梯吗?” 楚虹被陵春带着跟上盛清越,看着这两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忽然浮现出一个相当不妙的想法,惊恐得声音都打起了颤。 只是后头嘈杂的追逐声音彻底让她消了音。 碧水华庭有十几个保安,走楼梯根本不可行,估计还没到一楼,就已经被人守株待兔了。 第47章 萍水相逢入灵域 盛清越没有理她,只是回头看着何娅。 “怕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之人,何娅会下意识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觉得他很眼熟,熟悉到她能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无条件相信他。 “不怕。” 不仅不怕,还有点跃跃欲试。 “我下去接着你。” 盛清越一个翻身,直接从三楼跳楼跃下,稳稳地落在平地上,微微抬头看着何娅,伸出手,认真地开口:“来。” 本应该很浪漫的一件事,可是被盛清越做起来就是一板一眼的,完全生不出任何遐思。 “咚!” 也是何娅胆大,竟连招呼都不打就跳了下去。 “小……” 楚虹瞪大了眼睛刚要冲出去拉人,谁知一转眼人已经稳稳地被放在了地上。 得,白担心了。 不过,小娅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都敢跳楼了? 门外脚步追了过来,陵春看着似乎有些恐惧的楚虹,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她。 “我……我恐高。” 结果,楚虹扶着墙干呕了半天,总算缓过来自由落体的那股劲儿。 谁能知道,这么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竟然这么虎,直接把她抱起来就往下跳,关键,人家还站得稳稳的,偏偏她这个什么力都没出的人在这儿吐了半天。 在终于确定没有人追上来之后,楚虹终于大大松了口气,抬头道谢,却在视线触及到盛清越时怔了怔,刚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看,刚才他是长这样的吗? 真踏马帅啊。 “谢谢!” 不管怎么说都是对方救了自己。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英勇“跳楼”的一幕被躲在暗处准备拍某个明星的八卦狗仔拍了下来,并且暗搓搓地准备了黄金时段的头条预定。 “……不过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噗——” 楚虹在旁边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老土的搭讪方式。 结果就看到何娅还有大帅哥不约而同地看向她,顿时压力山大地闭上了嘴,还特别形象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让到一旁,不打扰他们说话。 “那个……这次真的谢谢你,我叫何娅。”何娅大概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不合适,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叫什么?等我这个月领了工资,请你……们吃饭?” 澹台凌风送走特调局的人之后又睡了个回笼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七点左右,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漆黑一片,瓢泼大雨无情地敲打着窗户,屋子里和之前一样,除了他一个活人,连家里两只宠物都不见了踪影。 别的倒还好,盛清越身上还有那么严重的伤,就不能好好休息么?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殊不知,他口中不爱惜身体的某人还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主上,你的伤……” 陵春看到盛清越衣服上晕染开的血花若有所思。 明明只要用一点灵髓液,不管多大的伤口都能在短时间内愈合,何必要苦苦忍受疼痛? “咳,伤口好太快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至于这个“他”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要不是肚子饿了,澹台凌风还想不到要做晚饭。 而恰恰在他心无旁骛地把菜端上桌,门口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盛清越仿佛是算准了时间地回来。 看到他的刹那,澹台凌风愣了愣。只见盛清越全身都湿透,几缕发丝紧紧贴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略显狼狈。 “你雨伞呢?” 他记得盛清越离开的时候是带着伞的。 盛清越脱鞋的动作一顿,勾了勾唇。 在茶餐厅分别的时候就下雨了,盛清越就把雨伞送给了两个女生,自己冒雨回来,本来是可以用避雨符,但是想到家里还有人,他如果全身干燥的回去难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索性淋了个湿透。 “路上遇见个朋友。” “哦。” 听到这里,澹台凌风的表情都有些垮了。 清越到底还有多少他不认识的朋友? 澹台凌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想到盛清越还有好多他不认识的朋友,心情就十分不好。 靠!、 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坐了起来,气恼地抓了抓头发,愣是把好好的头发抓成了鸡窝头。 所以,他现在对盛清越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知道他交了其他朋友他会不舒服? 不行,他需要冷静。 站在阳台边上澹台凌风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一下眼睛,惊愕地看着底下院子里走动的身影。 他看到了什么? 一只巨大的……鸡? 那只彩色羽毛的鸡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它,走几步一低头,锋利的喙上啄着一条疯狂扭动的大蚯蚓,然后一仰头,嚼吧嚼吧直接把蚯蚓吞进了肚子。 我去。 澹台凌风被它凶残的吃法吓了一跳,脑子里的那点焦躁也不知道飞到了哪儿,现在满眼只有这只鸡,以及思考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清越的玫瑰园。 而且,玫瑰园里有那么多蚯蚓吗?他看到这只鸡已经吞了十几条,还没吃饱? 托他眼睛的福,在察觉这只鸡出现的不寻常时,他第一时间就看了它的“气”,然后失望的发现,什么颜色都没有,这就是一只普通的,不,是一只稍微大一点,颜色漂亮一点的山鸡。 澹台凌风还以为这一晚上都会耗在阳台上观察山鸡了,结果没想到,这只漂亮的山鸡在终于吃饱了之后就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墙根,仰着头看着对它来说相当高的围墙。 卧槽,它不会是要飞出去吧。 然而以澹台凌风现在的角度,根本没办法看到山鸡起跳后的方位,更不用说看清它往哪里飞了。 这么明目张胆地跑到别人家里偷吃,这是贼吧,幸亏没有祸害清越的玫瑰。 直到天擦亮,澹台凌风才恍恍惚惚地睡过去,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的小问号。 而看到玫瑰园的泥土几乎全部被翻了一遍,盛清越沉默了几秒。 当时入住的时候不知道沂蒙山上有不少动物开了灵智,三天两头抹黑跑到院子里,天一亮又集体离开,鹿门都挡不住它们的热情。 “早上好,哈~” 一大早就看到盛清越,澹台凌风的心情很好。 “唔,早!” 澹台凌风似乎从他口中听出了快要溢出的笑意,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表。 卧槽,下午两点半? 他也忒能睡了。 “对了,昨天下午,特调局的人来过了,来了解一些情况。” “唔?”盛清越点了点头,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家里有陌生的气息了。“说了什么?” “他们给我看了一张照片,就是你说的那条蛇。” 说到这里,澹台凌风就兴冲冲地跑回房间,从桌子上拿了一张纸又跑回来,递给盛清越。 陆战不可能把照片留下来给他的,但是别忘了,他可是美术生,虽然做不到百分百还原,抓住它的形和韵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展现在盛清越面前的,就是一幅他斩杀银鳞三头蟒之后的狼藉战场。 “是它吗?” 为了更靠近一点盛清越,澹台凌风查了很多资料。 “我去查了些资料,这种妖兽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诸如常年闹鬼或久没有人居住的宅邸,亦或是……凶宅。” 这对鬼屋冒险爱好者十分不友好。 “不是说去红月寺吗?现在方便的话就走吧。” 盛清越不说,澹台凌风差点就忘了这件事。 “现在吗?” 澹台凌风看了一眼时间,有点不确定。 他所知的红月寺似乎是在一座没有开发过的山上。 知道什么是没开发过吗? 就是说,没有山路可以让人走。 这个时间去的话,等他们找到红月寺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没关系,红月寺应该有专门为香客提供住宿的地方。”一般来说,比较有名的寺庙都有厢房,“我们今晚就住在那里,明天再回来。” 那敢情好。 他正好去看看被燕宛秋女士极力推荐的寺庙到底哪里好,下次就有理由拒绝了。 只是当澹台凌风和盛清越来到凤坪山脚下,看着眼前这座几乎高耸入云的山林,彼此都呆滞住了。 也没人告诉过他们,凤坪山海拔那么高,从山脚压根看不到山腰,更别说山顶了。 是了,红月寺该死的还在山顶。 “怎么走?” 澹台凌风已经沿着山脚走了一圈,除了一条看着像刚刚被踩出来的小路,似乎也没有别的能走的路了。 “脚印都是新的,跟着走吧。” 事实上,在进入凤坪山地界的时候,盛清越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神色也有些凝重的看着这座庞然大物。 虽然被什么东西遮掩了气息,但是妖族自来五感绝佳,还是让他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是一股十分庞大的妖气。 山中有妖,而且不止一个。 “这种鬼地方居然还有别人过来?” 很显然,是的,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人,是一群,看起来有十几个,男男女女都有,年纪在二十到四十之间,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背着一个旅行包,鼓鼓囊囊的,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食物的香气,看着不像是去红月寺烧香的,更像组团来郊游的。 除开凤坪山的山势险峻不提,这里枝繁叶茂,还有不少自然生长的野生动物,倒确实是个不错的野营场所。 这群人见到突然出现的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时候还非常热情地欢迎他们加入,被澹台凌风委婉地拒绝了。 开玩笑,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蹭吃蹭喝可不是他的作风。 “行,那我们有缘再见。” 澹台凌风还以为他们和这群人也就是萍水相逢,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会在山顶的红月寺再见到,只不过彼时的他们看起来特别的狼狈。 此为后话。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沿着树丛遍布的小路,好不容易走上了山顶,看着周围因为海拔高度而凝成的白色雾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现这里的空气竟然也比在山脚下时更加好闻,还有淡淡的檀香飘散在空气中。 在见到红月寺之前,澹台凌风想象中的寺庙是沉寂肃穆的、也是雄伟壮丽的,然而只有真正见到了才知道,这踏马的就是一破庙。 就一个破庙,叫什么“红月寺”? 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也不是太失望,因为确实如盛清越所说,这座寺庙里准备了几间厢房。 澹台凌风觉得,大概除了他们两个冤种,没有别的人会过来了。 “等等,你要去哪儿?” 眼看着盛清越就要走出厢房了,澹台凌风赶紧抓住他,脸色看着有些紧张。 红月寺的方丈据说在闭关,暂时没办法出来,他也只能等到明天再让他看看自己的情况,但并不代表他愿意一个人待在这个人烟罕至的鬼地方。 “去后山看看。” 盛清越已经在红月寺上下都查看了一遍,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妖气,所以想去其他地方找找,或许会有收获。 人界出现大量的妖怪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可以,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于是接下来,澹台凌风就像一条甩也甩不开的小尾巴,紧紧地跟上了盛清越。 也许是最近过得太顺利了,以至于澹台凌风忘了自己的体质。 所以在他们一脚踏入灵域的时候,澹台凌风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救命啊——” “啊——” 呼救声和尖叫声同时传入澹台凌风的耳朵,充满了恐惧和害怕,他甚至隐约听到了急促奔跑时发出的巨大动静。 还没等澹台凌风分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前茂密的树丛突然被一只手狠狠的掰开,下一秒,一个浑身脏污的男人就冲了出来,踉跄了几步直接摔在了他们面前。 澹台凌风认出了来人,正是半山腰的时候和他们打过招呼的那个疑似是领队的男人。 这还是第一次在困住他和盛清越的灵域中出现活物。 “救我,救救我——” 男人脸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此时看起来十分瘆人,他却顾不得了,一把就抓住了澹台凌风的脚踝,眼神惊恐却又还带着一丝希冀。 他显然没有认出澹台凌风。 第48章 妖域中赤阳令现 “嘭——” 还没等澹台凌风把人扶起来,盛清越忽然动了,那条原本缠在他腰间的蛇骨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手里,狠狠地甩了出去,抽在飞扑而来的某种东西上,发出闷闷的声音,那东西“噗通”一声就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终于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兔子?” 一只毛色浅灰的垂耳兔。 但是它的体型又比寻常成年兔子大了一圈,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面部狰狞地冲着他们,哦不,是冲着盛清越龇牙,做出了随时都会暴起的攻击姿态,却又警惕地盯着他手里的长鞭。 “区区三百年的小妖,不足为惧。” 盛清越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澹台凌风听的还是说给那个已经吓破了胆的中年男人,反正确实是起到了安抚的作用。 “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引进来,然后……然后杀掉我们?” 亲眼看到一直追着自己的兔子被一鞭子抽得不得不停下,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恢复清醒,认出了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喜,反而张口就质疑起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 澹台凌风理解,一个人刚刚经历了生死,确实会有些语无伦次,但这并不是他空口白牙诬陷他们的理由。 “大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我们和你们一样,也被困在这儿了。” 即便心里很不爽,澹台凌风还是保持着温和的态度,指着头顶,让中年男人好好看清楚。 男人顺着澹台凌风手指着的方向朝空中看去,只见在他们上方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有一层淡淡的薄膜,若隐若现地把整座凤坪山都罩在了里面。 也就是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就在男人的想法有些动摇的刹那,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们被困在这儿都不害怕?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男人越想越觉得眼前的这两人或许是自己能否出去这个鬼地方的关键,直接就着现在的动作,直接就朝澹台凌风他们跪了下来。 “求求你们,让我出去。” 没有谁待在一个未知的,被控制的空间里会不害怕。 澹台凌风看着盛清越,想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却见盛清越抬脚走向了那只保持着警惕动作的兔子。 “吱吱吱——” 眼看着那个人类朝它走了过来,垂耳兔龇牙咧嘴地露出了自以为最凶狠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咬这个可恶的人类。 然而现实是,垂耳兔才刚刚跃起,后脖颈就被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徒留四肢在空中狂乱地挥舞。 “噗——” 看到挣扎的兔子,澹台凌风没忍住喷笑出来,对三百年妖怪的害怕也消了一些,小心地靠了过来,想看看盛清越到底要做什么。 “吱吱吱——”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老子和你拼了! “哦~是一只公兔子。” 盛清越单手提着兔子到眼前,看到某样东西后有些恶劣地勾了勾唇,然后澹台凌风就看到,原本还是灰色的垂耳兔,竟然从头顶一路红到了脚,挣扎的动作更加急促了。 “怎么?还要我逼你化形?” 几乎是盛清越松开兔子的同时,一道白光闪过,澹台凌风面前忽然就出现了一个长相白皙的少年,头顶两只兔子耳朵还来不及收回去,软绵绵地垂落下来,脸色依然通红一片。 “啊——” 看到兔子忽然变成了人,刚刚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中年男人终于把自己吓晕了过去,“嘭”的一声就倒下去了。 “嘁,没用的人类。” 站在一旁的澹台凌风感觉自己被内涵了,轻咳两声,准备对这只人形兔妖进行常规审讯。 “他没事吧?” 澹台凌风看了看男人的惨状,还是有些担心他会有个好歹,到时候他们不好向外头交代。 “放心吧,等他出了这里就会把发生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哦不对,他会记得自己被我追的好惨好惨的。” 大约是知道盛清越他们不会把他怎么样,兔子的胆子也打了起来,开始十分挑剔地上下打量起澹台凌风,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就在澹台凌风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兔子忽然突破盛清越的防线来到他身边,凑近他的脖子仔仔细细地嗅了一圈。 “你身上……好香。” 啊这…… 澹台凌风没料到,这小兔子能闻到他身上九穗寒鸢的味道——不是说闻到的人必然是将死之人吗? 哦不,眼前这只可是妖,九穗寒鸢的香味对他们来说是补品。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下意识就远离了小兔子,整个人都藏到了盛清越的身后。 事实上,小兔子根本就没想到澹台凌风和九穗寒鸢还有联系,他知道的是,九穗寒鸢早在当年的一役中被销毁。 所以,一只不过三百年修为的兔妖,是如何知道早已消失了的九穗寒鸢的? 除非……有人和他一样,从山海境跨境而来? 可是,要穿过虚空境,至少得化神期以上的修为。 六界之中,普天之下,能做到跨越壁障的人,包括他不超过三个。 神、魔、妖…… 冥府自有连接异世之能,不需要借助虚空之境。 所以可以排除冥界之人。 神族也不可能,天行九向来看不起人族,认为人族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蝼蚁,自然也不会纡尊降贵来到人族的地盘。 神族也可以排除。 那么,是魔族,还是妖族? 想到这化形的兔子,盛清越心里的天平已经倾向了妖。 “灵域中,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妖?” 要想知道答案,这小妖或许就是个突破口。 “你要干嘛?” 兔妖途安听到盛清越的问题后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想确认一件事。” 盛清越看着途安,从他的一系列反应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在澹台凌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像提小鸡仔似的整个人腾空而起,另一只手也顺势带上了刹那呆滞的途安。 “我屮艹芔茻——盛清越你大爷,你起飞前能跟我说一声吗?” 澹台凌风整个人都是悬空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让他不仅心里很慌,身体也很紧张,简直比他自己独自对付三尾盲狐还要惊心动魄。 就在澹台凌风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的时候,盛清越已经带着他们急速下降,还没站稳就已经再次出手,将扑在一个年轻女孩身上的猴子踹了出去,他特意控制了力道,不会把猴子踹死。 “侯晓晓——” 听到途安焦急地呼唤着同伴,澹台凌风恍然。 原来还是认识的。 “咳咳——” 刚刚受到重重撞击的猴子废了半天从灌木丛中爬出来,此时的它脸上头上还有身上都是草叶和泥土,尤其是它刚才倒下的时候姿势不太对,啃了一嘴的泥,听到熟悉的声音,猴才缓缓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控制住行动的少年,顿时有些瞠目结舌。 “途,途……途安?” 万万没想到,向来以逃跑着称的途安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竟然被抓了。 视线渐渐从途安的身上往旁边挪动,侯晓晓的瞳孔却骤然放大,却见抓着途安的那青年分外好看,就是再旁边的那个,长得也比他们这些妖还要俊美几分。 “侯晓晓,你没事吧?” 途安即便行动被控制也不放心刚刚被会心一击好友,挣扎着想下来。 盛清越便如了他的意。 “我没事。” 就在侯晓晓摇身一变化为人形的刹那,澹台凌风看到盛清越朝地上刚刚睁开眼的女孩弹了一颗什么东西,然后这女孩就和那中年男人一样,晕了。 “这种事暂时不适合他们知道。” 只要人没事,澹台凌风也无所谓。 不过他没想到,侯晓晓这么少女的名字,居然也是公的。 难不成妖族也流行重男轻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有了朋友做靠山,途安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但是还是不敢和盛清越他们正面刚,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的侯晓晓就成为了这只出头鸟。 看着这两只妖,澹台凌风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前一秒还是好兄弟,后一秒就把好兄弟推出来挡枪,他是真服了。 盛清越看着侯晓晓,觉得这猴子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并不想和他解释什么,从怀里,准确地说是从水玉戒中拿出了一块令牌。 澹台凌风还没看清楚令牌上写了什么,盛清越已经重新把令牌收了回来,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忽然看到刚刚还嚣张的两只小妖猛地朝他们跪下。 “临鹤城途安,见过令主。” “临鹤城侯晓晓,见过令主。” “临鹤城……” 盛清越知道这座城,是位于 尽海域的一座临海城。 可是,临鹤城的小妖怎么会出现在人族? 难道是叔父? “这灵域,是你们搞的鬼?” 因为身份上的变化,途安和侯晓晓带着盛清越和澹台凌风陆续把其他人救了出来,也把那些欺负人类的动物集中在了一起,有的化成了人形,有的依然保持着毛茸茸的状态,只睁着一双亮闪闪的无辜大眼睛看着他们。 “令主,是那些人类先欺负我们的。” 澹台凌风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毛茸茸围着,新奇得不行,左手一只右手一个地撸着,嘴角都情不自禁带出了满足的笑。 原来,那十好几个人在和澹台凌风他们分别后就找到了一块空地,然后设置了几个简单的陷阱,抓了野鸡和野兔当做他们烧烤的原材料。 本来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坏就坏在,他们抓鸡和兔子的时候,被这些小妖看见了,他们不忿人类滥杀动物,索性就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就算澹台凌风他们没有出手,这些人也不会有事的,最多就是受点小伤。 听到这里,澹台凌风有些哭笑不得,转头去看盛清越的表情,却意外地发现他的神情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凝重。 这是怎么了? 盛清越无暇顾及他,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些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小妖。 “临鹤城城主何在?” 如此大规模地出现妖族,临鹤城怕是已经出事了。 本来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动物们,在听到这句话后,所有动作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诧异地看着盛清越,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他怎么知道的。 他们都住在这么一个深山老林了,为什么还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城主? 就算是令主,也不应该知道啊。 虽然最后他们还是屈服在了这个人类的淫威下,带着他去找了临鹤城城主,却赫然就是他们今日无缘得见的红月寺方丈,法号玄英。 实际却是一只白尾金雕。 澹台凌风却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老态龙钟,几乎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头和威风凛凛的猛禽之王画上等号。 “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就在玄英话音落下的刹那,澹台凌风的面前就开始上演一副大变活人的戏码。 “令主。” 玄英,哦不,应该称他为飞鹰,原是无尽海域的一名守将,有幸被龙旋龟大人提拔做了临鹤城城主,早在盛清越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收到了小妖的传讯,自然也知道了盛清越的来历。 能被赤阳令选中的人,想来也非等闲之辈,因此,飞鹰在他面前也多了几分恭敬。 只是在看向澹台凌风的时候,微微顿了顿。 有些话,属实不方便当着第三人的面说。 “……我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刚刚的地方,你们聊,我去去就回。” 澹台凌风刚说完就已经消失在盛清越的面前,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看着澹台凌风自觉离开,飞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而才看向盛清越,眼中充满了探究。 “敢问尊下是第几代令主?” 赤阳令自赤阳司诞生以来,有且仅有唯一的一枚,由每一代令主代代相传,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但是,飞鹰万万没有想到,会从这个他以为是人类的口中听到让人惊愕的回答。 第49章 偶见故人疑壁破 “吾,第一代赤阳令之主,云遥。” “不可能。”飞鹰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并且自认为理由充足,“殿下如今正沉睡于青丘,如何可能来到人界?你到底是谁?” “呵!”盛清越轻笑,却并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把手中的赤阳令抛给了飞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临鹤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盛清越的神情已经变得凝重,连带着飞鹰也严肃了起来,也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云遥,看在赤阳令的份上,语气到底又恭敬了些。 “大约在半年前……” 就在云遥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天雷肆虐而被唤醒前的某一天夜里,位于无尽海域的临鹤城,悄无声息地从山海境中消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城中数以万计的百姓。 飞鹰至今都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临鹤城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从灵气充沛的山海境来到这连呼吸的空气都分外污浊的人界。 好在这里虽然不能以大量灵气修炼,还是可以另辟蹊径,用信仰力弥补,这才有了红月寺的出现,勉强能够加固临鹤城对外的结界,就是他们如今所处的妖域。 一般情况下,正常来到这里的人,看到的红月寺就如同澹台凌风他们刚来时见到的那样,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 也只有进入妖域的人,才能看到红月寺的庐山真面目。而这些人,要么是误入此山中的有缘人,要么就是他有心引至此处的心怀不轨之人。 好在结果都是好的,红月寺的神秘渐渐吸引了一些冒险者,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了信仰力。 “妖族大量入世,若……”想到初来乍到的时候因为不清楚此处为何地而派下山的那十几人,飞鹰的眉头微微皱起,“恐会打破这一界的平衡。” “大量妖族……”盛清越看着飞鹰,眉头丝毫都没有松开,“下山的小妖中,可有黄鼠狼?” “并无。” 听到飞鹰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盛清越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黄鼠狼妖并非来自山海境。 “不过……”飞鹰看着面前这位给了他几分熟悉感的青年,微微停顿,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令主此次下山,能否帮在下寻找几个小辈?他们自从半年前离山就再未归来。” “……哼!” 本来就是为了几个下属才离开山海境,倒也不差再寻几人。 而另一边,已经离开的澹台凌风,也从途安和侯晓晓的口中套出了不少内容。 比如说,他们是从半年多前来到这里的,至于怎么来的,两人都没有提;再比如说,他们有二十几个同伴下了山,结果有一多半再也没有回来,剩下的那几个倒是回来过几次,给他们带了很多人类的好东西,还想劝他们跟着一起下山,融入人类社会。 他们才不傻呢? 人类太狡猾了,而且他们还听说,人类会虐杀动物,他们可不想自己去送人头。 澹台·作为人类一员·凌风:…… 对不起,告辞了! “我听黄莺说,她和胡莹莹成了什么明星,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烧鸡。” “嗯嗯,还有小萝,听她的意思,有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人每天都会给她浇水施肥,她现在长得可好了,不再是以前那种病蔫蔫的模样了。” 澹台凌风从听到胡莹莹的名字起,整个人就已经是呆滞的状态了。 什么? 胡莹莹? 虽然澹台青娥日常口嗨自己是大作家,澹台凌风总是嘲讽地打击她,但是不得不说,她的小说是真的写得好,不然也不会有公司花大价钱从她手里买走影视版权,而胡莹莹,正是《大道》中女主角的饰演者,也正是因为这部剧,让一只默默无闻的胡莹莹,一夜爆红,成为新晋小花。 可是,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胡莹莹踏马的竟然是一只妖?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还不止一只妖混在人群里? 若他们想要伤人,人类毫无防备之下…… 想到这种可能,澹台凌风的神情都忍不住凝重起来,对人类一族产生了杞人忧天般的担心。 和他一样担忧的,还有盛清越。 不过,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位于山海境中的城池突然暴露在人族地盘,恐怕是两界之间的界壁出现问题,产生了裂缝。 可是,裂缝到底在哪里? 若是长久放任下去,无论是山海境还是人界,恐怕又要面临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至于他们来红月寺的真正目的,谁还在意呢? 两人各怀心思地下了山,还得通知当地警方把山上昏迷的十几个人带下去。 “对了,我之前不是说要陪你去买手机的吗?”暂时把担心的事放在一边,澹台凌风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盛清越的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像也不是很晚,应该还来得及,“现在去吗?” “嗯。” 盛清越没有意见,正好家里的冰箱也空了,去买点补给也好。 “凌风?你怎么在这儿?” 惊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澹台凌风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某个应该在家里闭关码字的人,正亲密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 “他是谁?” 澹台凌风探究地看着男人,有些挑剔的上下打量着他。 比突然在商场遇见亲姐更离谱的事,就是他一天到晚只知道脑洞大开写小说的姐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谈了一个男朋友,而且还是瞒着所有人的。 索性手机也买好了,于是几分钟后,四人面对面坐在了烧烤店的卡座上。 “说说看,你是在嗯么回事?要是这次没被我们撞见,是不是要等到你们结婚了才让我们知道?” 澹台凌风先发制人,掌握了主动权。 “咳咳咳,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周乂,我男朋友。周乂……”澹台青娥亲切地拍了拍澹台凌风的肩,朝周乂介绍,“这是我弟弟,目前是江大大二的学生。哎?说起来,你还是他们的学长吧。” “凌风,你好,我是周乂。‘俊乂在官’的‘乂’。” “我是澹台凌风,这家伙的弟弟。”突然正式的介绍让澹台凌风也端正了态度,然后指着盛清越继续道,“这位是我好朋友,盛清越。” 在说到盛清越名字的时候,澹台凌风分明看到了澹台青娥朝它挤眉弄眼的古怪表情。 别闹! 澹台凌风狠狠瞪了他一眼,让她别乱说话。 按理说,这是澹台凌风的家务事,盛清越并不适合再留下,但是澹台凌风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一直压在他的腿上,他想走也走不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瞒的够深的啊。” 作为家里目前唯一的顶梁柱,澹台凌风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带入了保护者的角色,看着周乂的眼神有些不善。 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他实在想不通,澹台青娥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不说我们了,你们怎么回事?今天没有课吗?回来了怎么也不回家?” 澹台凌风哪里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轮到澹台青娥来质问他了。 “那个……” 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而且忒丢脸,他说不出口。 到底是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家人,澹台凌风一犹豫,她就明白这其中肯定有事。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不是还有一个盛清越么? 总有能说的。 “哎,行了行了,你别看他,我说还不行嘛。” 眼看着澹台青娥要将矛头对准盛清越,澹台凌风叹了口气,无奈开口。 “……事情就是这样,” “这分明是公报私仇……你们学校不是号称江城第一院校吗,校领导就任由那个谁公报私仇?” “咳咳,姐,那个谁就是校领导的女儿。” 澹台凌风无奈提醒道。 “校领导的女儿怎么了?校领导的女儿就能为所欲为,欺负我们这些穷学生了吗?” 澹台·穷学生·凌风:…… 再看看旁边的盛清越,从上到下,不管怎么看都是有钱人的矜贵之气,澹台青娥到底哪里看出他们很“穷”? “要我说,死得好,那种人渣,活着就是祸害,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呢。报应!” 澹台凌风隐瞒了毛文平性骚扰他和盛清越的事情,只说了该说的,也让澹台青娥气得不轻,要不是周乂及时地抱住了她,她现在就要冲去江大大闹一场了。 看不出来,周乂看着文弱,居然能拉住澹台青娥这头蛮牛,服气! “放心放心,已经有人帮我解决了,过几天就能重新回去上课,到时候你想见都见不到我。” “那你现在住哪儿?” 许是发泄过了,澹台青娥也冷静了下来,然后想到了一个问题。 澹台凌风愣了愣,下意识扭头去看盛清越,挤了挤眼示意他帮他说句话。 “因为不想影响你,所以凌风暂时住在我家。” 盛清越也确实帮澹台凌风解释了。 额…… 虽然这种时候不应该多想,但澹台青娥的眼神却一下就亮了,用一副发现奸情的诡异目光看着澹台凌风,还时不时遛向盛清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这个氛围……有点不对劲。 “咳,行了,今天先这样吧,我和清越先回去了。”然后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周乂,“你也早点回去。” “呵!” 看到澹台凌风这般警惕的模样,周乂没忍住勾了勾唇。 “凌风同学,下次再见。”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澹台凌风才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 震惊地看向盛清越。 “他……他叫我什么?” 盛清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周乂……有问题? 虽然初见周乂时就察觉到他身负灵光,但比较微弱,所以没有多想。 “我怀疑……”澹台凌风咬牙,“周乂是特调局的人。” 只有特调局的人会叫他“凌风同学”或者“澹台凌风同学”。 阿西吧! 周乂接近他姐果然是另有所图。 “不行,这人靠不住,我得跟我姐说一声。” 看着同款风风火火的人,盛清越没阻止他回自己家。 “啥?你知道?你知道还……” 澹台凌风不明白,明知对方是有目的接近自己,为什么不分手?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没有了外人,姐弟两个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 “我和周乂认识其实挺早的了……”看凌风的样子,她要是不原原本本告诉他她和周乂认识的经过是不会罢休的,“就是那次,我去爬山,差点失足那次,是他救的我,我们后来一直有联系,半年前才确定关系。” “那不是两年前的事情?” 澹台凌风记得这件事,因为那时候他刚刚得奖,结果一回家就听说他姐差点没了。 “你可真牛!” 居然能在老爸老妈眼皮子底下谈恋爱,还没让人察觉,要不是他这次不小心撞见,是不是还能瞒得更久? “什么时候和爸妈说?” 这才是重点。 “额……等他们这次出来吧。”澹台青娥早就有想法了,不过最近大家都忙,也就忘了,“不说我了,你和你那个朋友什么情况?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澹台凌风一愣,有些莫名地看着处于自嗨状态的澹台青娥,十分怀疑她的精神状态。 “少来。”澹台青娥看着他一脸揶揄,“刚才吃饭的时候你那眼珠子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你确定和他真的只是朋友?嗯?” 他和周乂都没有这么腻歪好吗? 澹台凌风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久到让躲在他识海里的默默误会他的主人终于开始正经修炼了,兴奋地在原地转着圈圈,然后自动代入了小师傅的角色。 “主人主人,我们开始了哦,闭眼,静心,放缓呼吸,用心感受空气里的元素颗粒。” 澹台凌风还在纠结澹台青娥说的关于他对盛清越的感觉,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跟着默默的指示照做了。 不过,这样真的不会睡着吗? 天边霞光异彩,尽管只有一瞬,被刚从入定中清醒的盛清越捕捉。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天地灵气正漩涡一般地疯狂涌向同一个地方。 第50章 好消息恶人恶报 凌风? 盛清越的手指蓦地攥紧,担忧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无视客厅里正在互相追逐打闹的宋青屿和白墨麟,眨眼就消失在了门口。 “老大,你去哪儿?” 宋青屿下意识开口,却晚了一步,人已经在几十米之外了。 如果此时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 仓鼠竟然说话了!!! 白墨麟抬起爪子,在宋青屿头顶拍了一下,却因为没控制好力道,把小小的仓鼠直接拍在了地面。 “白,墨,麟——” “闭嘴,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老鼠,被人看见了,小心抓你去解剖。” 比起宋青屿经常忘记自己的宠物原型脱口说话,白墨麟更加克制。 “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老子是仓鼠,仓鼠知道吗?可可爱爱的仓鼠。”宋青屿气得直跳脚,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打不过白墨麟,无论是原型还是人形。 “乖,听话。” 白墨麟温暖和煦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让暴躁的宋青屿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却还是不服气地回他:“反正家里没人,说话又怎么了?” 澹台凌风又做梦了。 但是这次的梦很奇怪,不像是那个索命的女鬼,也不像是恢复龙渊巷的记忆。他感觉自己像漂浮在海里,随波逐流,漫无目的。 天上不知何时漏了一个大洞,正源源不断往海面倾泻着什么东西。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眼睛产生一股热意,乌目悄然变成金瞳,有些东西在蠢蠢欲动。 卧槽! 如果说刚刚他还想着悠哉悠哉地在海上飘一会儿,那么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海天连接的地方,五颜六色的气团打着旋地从天而降,在海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而这个旋涡正无情地吞噬着所有靠近的东西。 “不,不,不要——” 巨浪打下来的瞬间,澹台凌风醒了,身上却传来撕裂般的痛。 “啊——” “凌风,凝神,跟着我的灵力走。” 澹台凌风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眼睛半睁不睁地看到一闪而过的熟悉面孔。 “云……遥。” 巨大的求生欲让澹台凌风紧紧地抓住了云遥的手。 “先别说话,我先引导你把灵力引入灵府。” 尽管已经用千梵芝进行过淬骨,但毕竟从未接触过修炼,筋脉还是有些脆弱,本应该循序渐进地开始吸收自然灵气,偏偏赤月刀这个小笨蛋,竟然擅自打开了蓄灵池,以至于灵气倒灌,要是没有他的灵力引导,恐怕这股霸道的灵气就要把澹台凌风撑得爆体而亡。 云遥的灵力每过一处都会引得澹台凌风强烈的颤抖,冷汗热汗不要钱似的往下淌,转眼功夫浸湿了衣衫和床单。 拓宽筋脉的过程如同烈火烹油,灵力所过之处仿佛断骨重生。澹台凌风咬着牙,承受他所不能承受之痛,指甲狠狠掐入肉里,殷红的鲜血交织着从两人紧握的掌心绵延往下。九穗寒鸢的灵力似一个透明薄膜,把两人笼罩在其中。 澹台凌风现在的感觉很奇妙,像在母亲的子宫里,温暖的流水包裹着他的全身,体内横冲直撞的灵力在这一刻仿佛彼此说好了,有条不紊地跟随着最大的那股纯粹的灵力,游遍他的每一条筋脉。 只是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澹台凌风的身体传来一阵莫名的燥热,想要靠近冰凉的身体。 “清越,救我。” 理智出走,澹台凌风下意识寻求云遥的帮助,可是口中却喊出了盛清越的名字。 云遥微微一顿,听到叫自己的名字,第一反应是他被发现了。可是看到他迷糊的样子,恐怕是真的想找盛清越才是。 云遥皱着眉抓住澹台凌风在他身上作怪的手,身体微微下压,控制住他乱动的身体,声音低沉而威严。 “阿丑!” “遥遥……” 红绫不甘不愿地钻出来,停止了在澹台凌风身体里的捣乱。 我,都,干,了,什,么? 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澹台凌风冷着一张脸,从旁边扯过被子,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耳根一片通红——是羞恼的。 啊啊啊啊啊——这还让他怎么见人? “凌风。” 批评完红绫,云遥才放开他,看到澹台凌风的反应,微微勾了勾唇。 “啊啊啊,别跟我说话!” 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会对云遥那样,最关键的是,他叫的特么的是清越的名字。 都怪澹台青娥,干什么要和他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害的他现在都不好意思见盛清越了。 “我得走了,你好好修炼,我会再来找你的。” 云遥也知道他现在的尴尬,主动提出了离开,并且没有任何停留地付诸了行动。 “喂——” 澹台凌风一把掀开被子,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 “走的这么快……” 刚吐槽完,门口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却原来是他刚才没忍住叫出来的一声,让外面的澹台青娥以为他出事了,下意识就要开门进来,却发现门被反锁了,而且用钥匙也打不开。 虽然相信凌风不会关起门来做傻事,但难保有外面来的入室抢劫什么的。 就在澹台青娥掏出手机要拨打110的时候,房间门打开了,澹台凌风顶着凌乱的一身站在那里,衣服被撕成了布条,危险地挂在身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你……你在表演撕衣服吗?” “什么?” 因为云遥的出现,默默已经缩到了澹台凌风的识海深处。 他也没想到主人明明已经通过淬骨,身体还这么弱,对于自己差点害死主人非常的心虚,以至于忘记提醒他,他现在的形象非常糟糕。 “啊!小默默,我要杀了你——” 镜子里倒映出自己衣衫褴褛的模样,澹台凌风的瞳孔巨震,惨叫一声,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怒吼。 他,他,他刚才就是这副模样去调戏云遥的? 啊——让他死吧!太丢人了。 火速冲了个澡,换上新衣服,澹台凌风甩了甩头,视线却被自己手腕上莫名出现的一只小狐狸吸引。 啧,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还去纹身了? “同心契?” 看到盛清越手腕上的狐狸图腾,陵春大惊失色,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引来了两只围观的动物。 “嗯。” 盛清越收回手,不再展示,心里却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也没想到,阿丑会擅作主张,把他和澹台凌风连上了红线,结合他们血液的互相交融,阴差阳错地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其实“同心契”也并非不能解,只是需要心头血辅以灵力强行切断二者之间的连结,但那样的后果可能会遭到反噬,轻则损失修为,重则……丧命。 以他的修为,随时都能结束这个契约,但是澹台凌风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不想这么做。 特调局的办事效率比盛清越预想的早一点,据说是已经抓到了黑锦鲤,所以也该上门了。 也许是信息没有共享,当来人敲开盛清越家地大门,一眼看见来开门的人,顿时惊为天人,而后又警惕地看着他,声音冰冷中又带了点儿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是谁?澹台凌风呢?” 找凌风的? 盛清越一开始没有把来人对号入座,可找澹台凌风的陌生人,恐怕只有特调局的那些。 只不过面前这位,看起来不像是找人,倒像来寻仇的。 本就不满陆战把这个跑腿的任务交给他,所以面对陌生的盛清越,他的态度极其恶劣,甚至有一种藐视蝼蚁的高高在上之感,并且,他非常享受这种被人仰望的感觉。 然而,他这次注定要吃瘪。 “呵……”盛清越轻嗤,双手环胸,慵懒地倚靠在门边上,冷冷地看着葛向宇,“来敲我家的门却不知道我是谁?” 但凡他说话客气点,他也不是不能给特调局一个面子。 葛向宇却被他轻视的态度激怒,一挥手就打出一道头发丝似的风针,想要给他一个教训,谁料风针却在半空被打飞,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猫叫,叫声如利刃,直刺葛向宇的大脑,让他的反应有一瞬的迟钝。 也是这一停顿,面门上直接被猫爪划了一道,若非黑风收着爪子,他现在恐怕已经脑袋搬家了。 即便如此,葛向宇还是下意识地往后连退几步,惊惧地看着这一人一猫,不,主要是看猫。 古语有云:黑猫通灵,常常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尤其这一只,那锐利的眼神,仿佛生出灵智,知晓谁是敌人。不,并不是“仿佛”。 葛向宇十分肯定,这只黑猫拥有了人类的智慧。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 葛向宇随手擦去脸上的血迹,态度微微转变。 “黑风,进去。”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那随时准备攻击的黑猫变脸一般地按捺下来,冷冷瞥了葛向宇一眼,转身,一跃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妈的,还真成精了? 也就是这几秒钟,葛向宇似乎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了面前之人的信息,默默地做了个深呼吸,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是盛清越是吧,我找澹台凌风同学,他在里面吗?” “有事?” “……特调局已经同江城大学的院长交涉过,你们可以回去上课了。” 葛向宇自觉能屈能伸,梗着脖子把来意说完,等着他的反应。 当然,他其实还有另外的目的,不过这件事,只能告诉澹台凌风。 真不知道陆战看上这个小子哪里了,人都不同意加入特调局,他还巴巴地给他送修炼资源。 “哦。”盛清越的反应等于是没反应,“晚一点再来吧,他现在不在。” 话音才落,大门已经“嘭”的一声合上了。 “我……”葛向宇被大门震得后退一步,气急败坏地指着大门就骂,“哼!”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普通人这里吃闭门羹,心情着实不太美妙,接电话的时候情绪就带了出来。 “你是说……凌风同学的朋友,盛清越?” 这个名字早已经在陆战心里挂上了号——之前就听谷卿一提起过,现在,葛向宇也这么说,说不定,还真是一个漏网之鱼。 有句话怎么说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忽然有一种直觉,特调局和澹台凌风还有盛清越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我走了。”那天跟着澹台青娥回家的时候就什么行李也没带回来,所以最终澹台凌风还是要回盛清越的住处,“虽然我不反对你跟周乂交往,但是他如果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揍死他丫的!” “行了,我知道了。”澹台青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推着他就出门了,“昂,对了,你和越越一定要好好相处呀,别吵架。” “哈?” 什踏马“越越”,这说的是清越吧。 噗—— 哈哈哈哈哈…… 要是盛清越知道澹台青娥这么叫他,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盛清越长身玉立,手执画笔,一笔一画勾勒出一场泼天山水,磅礴大气。 ——这是他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无事的时候用来消磨时间。 “老大,澹台凌风过来了。” “嗯,知道了。” 盛清越点头,落下最后一笔。 “等晾干了收起来。” 行嘞! 宋青屿摇头晃脑地应了。 “清越,我回来了——” 澹台凌风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站在大门口就冲着二楼的窗户招手。 只是澹台凌风没有注意到,他用的是“回”。 “门没锁,进来吧。” “嗷呜!” 澹台凌风刚走进院门,就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狐疑地朝周围看了一眼,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去,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刚刚一瞬间,院门的空间有微微的扭曲。 “清越,我回来了。” 不过,一看到盛清越,澹台凌风就忘了这回事,又重复了一遍。 “我刚收到陆战的信息,穆辞被停职了,还有穆俊,好像赔了不少钱,他外头的那个小三好像卷款潜逃了,哈哈……” 只要是穆家倒霉,他就高兴。 “……还有偷税漏税,穆俊下半辈子估计得在监狱里度过了。” “你也知道了啊。” 澹台凌风很认同盛清越的补充。 “那我们要回去了。” 虽然才几天不见,他可想他的兄弟们了。 第51章 始惊闻父母失踪 “不是‘我们’,是‘你’,你先回去,我要去处理一件事,到时候学校见。” 他有必要去见一见戚锦。 黑锦鲤被关押的地方是特调局秘密基地的地下七层,这里有特调局六大高手坐镇,修为已达元婴巅峰,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所有被带到这里的无论是妖兽还是魔物,那就只有一个下场——研究,他们想从妖兽的身上提取一种能够提升他们修为的物质,先天灵炁。 而这正是陆战极为反对的。 但是奈何他虽然是组长,权力却还不如一个长老。 云遥出现得悄无声息。 脚踩在光滑的能够反射出镜像的地面,如入无人之境般从坐镇的高手眼皮子底下进入了他们严防死守的基地。眼看着戚锦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四肢被特殊的金属圈禁锢住,竟是使不出半点灵力。一根奇特的软管,从他的大脑连接到牢笼旁边的蓄灵池,源源不断的灵元一股一股地汇入池中。 早在被特调局的人抓到,戚锦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阿玉,等我来找你。 想到那如雪般出尘干净的少女,戚锦的心一阵阵抽痛。 当年要不是他贪恋幻境中的父母温情,被心魔趁虚而入,延缓了支援,数万的同伴就不会战死沙场,阿玉也不会死,还有师尊,也不会为了拯救剩下的人类差一点魂飞魄散。 都是他的错! 有脚步声在靠近。 即便失去了部分灵元,戚锦依然感受到了暗中窥视的目光,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戚锦。”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他的这个名字了——不对,这个世界上知道他名字的人寥寥可数,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谁? 能在不惊动特调局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类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他的修为至少在元婴期以上。 可是不管是谁,来这里总不会是叙旧的。 他现在已经半死不活,谁来都无所谓。 “哒。” “哒。” “哒。” 很有节奏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关他的笼前,他吃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 入眼的却是一张银色面具,玄青色长袍无风自动。腰间金绿红三枚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却犹如夺命铃音,撕扯着他的魂魄。 好……强,好厉害的法器。 “师……尊?” 什么? 听到戚锦微弱的声音,云遥皱了皱眉,探究地看着他。 不会错的,是师尊的十方铃,混元三色,金色昭天追魂,青翠偃月镇魂,赤红岚曦锁魂,是六界之中唯一能随意变换形态的神器,锻造者还是传说中的天残魔匠洛河。 “你……认识我?” “咳……”戚锦弯了弯唇,却牵动了伤口,直接咳出一口血,“是的,师尊。 两万年多前,浮云山一战,惊才绝艳的少年终于赶到战场,迎接他的却是妖族和人族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还有被各种凌虐而亡的人族女子支离破碎的肉身,死不瞑目的双眼仿佛在控诉这世道的不公。 一念之差,他已悔恨万年,却依然无法摆脱心魔的控制。 “心魔……” 戚锦的心魔来自于他的亲生父亲,在发现母亲碧霄体内带有魔族血脉后,丝毫不顾念旧情地杀妻证道。他如今是九重天高高在上的锦鲤圣人,可他的母亲呢?她做错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 从亲眼目睹母亲被父亲杀害的那天起,戚锦就滋生了心魔,只是一直被他压制在心底最深处。 他的一生,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可也遇见了善良美丽如小太阳一般的阿玉师妹,还有尽管冷情却给予他们师兄弟谆谆教导的师尊。 他们是他坚持堂堂正正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一切都毁了,被他的执念和自以为是杀死了。 但是能在临死前再见到师尊,真好。 他欠师尊一句“对不起”。 两万年了,他终于说出了口。 “对不起,师尊……” “什么?戚锦跑了?” 一大早,特调局内的警报声响彻云霄,陆战刚走进办公室,外套还没脱就匆匆赶往地下九层。 和他一样的还有特调局的其他高层,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卢青都惊动了。 他可是跟着去看热闹的。 能在守卫森严的特调局里劫人,这人间恐怕没有几个。 于是,半个小时后,一群人神色各异地坐在会议桌前,开始了就特调局内部防护系统此次纰漏的讨伐。 对此,云遥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只是想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失忆。到底那群老家伙在怕什么?怕到不惜铤而走险地封印他的记忆? 戚锦,或许就是那个突破口。 “哥,想死我了!” 这一头,澹台凌风刚拖着行李踏进寝室,忽然“嘭”的一声,礼花直接从天而降,落了他满头,然后三个人一个接一个地给了他熊抱,嘴里说着肉麻兮兮的话,听得澹台凌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子就离开了一周不到。” “哥,你难道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江逸尘嬉皮笑脸地抱着澹台凌风的肩,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呆了一下。 “哥,你这几天去整容了?” “g-u-n,滚!!!” “云州……云州?” 戚锦说起这个地方的时候明显有些停顿。 云遥敲着桌面的手微微一顿,眉头拢起,陷入了沉思。 戚锦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继续往下说。 “我曾经路过一个地方,那里有一片极阴之地,盘踞着一棵上千年的古树,当地的村民称之为……”说到这里,戚锦又是一顿,还特意看了一眼云遥,硬着头皮道,“九千岁。” 谁不知道师尊为人时曾经就有一个“九千岁”的名号,不过那一世的师尊只是个尊贵的称号,眼下这棵古树却是真真的有这么大岁数了。 人老成精,树也一样。 他当时路过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九千岁的对手,所以根本没有惊动他,直接离开,这才来到了江城。但是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能够克制心魔,甚至消灭他的东西。 千年雷击木。 “继续说。” 云遥虽然把戚锦带了出来,但他一日魔根未除,就一日不得离开锁魂铃。 “千年古树喜阴,以鲜血为食,那一片的所有动物都跑的跑,死的死,大部分成为它的口粮。而古树底下,有一座千年古墓。” 听到“古墓”,云遥再次有了动静。 “云州,千年古墓,考古队,澹台嘉树……” 云遥的手指蓦地一僵,瞳孔暗色一闪而过,一挥手就把戚锦收回了锁魂铃,而他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江城大学废弃的教学楼下——只有这里没有监控。 “青姐,风哥在洗澡,你等一会儿。” 李旭拿着澹台凌风的手机,看了一眼浴室,风哥才进去一会儿,估计没那么快出来。 “九日,你让凌风接电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电话那头的澹台青娥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浓浓的压抑,说出的话都有些颤抖。 “青姐,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我马上叫风哥。” 李旭说着就去拍浴室的门。 “李九日,你最好是有事。” 澹台凌风顶着一头泡沫,腰间围着浴巾打开了门,面色不善地看着李旭。 “哥,青姐电话。” 事态紧急,李旭也顾不上解释,直接把电话凑到他耳边。 “姐。” “小风,你快回来,爸妈失踪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澹台青娥强忍的眼泪终于决堤,大声哭了起来。 “什么?” 澹台凌风大吃一惊,手机差一点掉落,也顾不上自己此刻糟糕的形象,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咳咳……”澹台青娥哭的咳嗽起来,换了一会儿才一五一十地说起事情经过。 澹台嘉树和燕宛秋连同七八个考古队员分成两组,一组下墓,由澹台嘉树带领,一组则在上面接应,负责人叫庞海,是澹台嘉树多年的好友兼同事。 然而这次在澹台嘉树一行人下墓后,仪器上象征他们生命体征的红点忽然集体消失,之后,所有的通讯信号都受到影响,根本无法再联系到任何人。 “姐,你听我说……”比起澹台青娥的紧张和慌乱,澹台凌风要冷静得多,“我现在马上回去,你联系一下庞叔,告诉他我会以最快速度赶过去。我会和救援队一起去找爸爸和妈妈,你不要担心。” 澹台青娥担心父母,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弟弟?她想自己去云州找父母,但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体素质,根本无法跟上救援队的步伐,说不定还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所以到最后,她不得不答应让凌风去云州。 没有给澹台凌风太多的时间,随意往背包里塞了几件衣服,澹台凌风刚走出去就看到三张同样焦虑的脸,默默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绷。 “帮我跟辅导员请个假,我家里出了点事必须马上回去,归期不定,拜托了!” 说完这些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凌:清越,我爸妈出了点事,我要去找他们,如果你回学校了给我发个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坐在车里,澹台凌风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微微抿紧了唇。 “等你修炼至金丹期,就能御剑飞行了,哪里还用坐这么慢的车。” 识海里的默默也跟着着急,一直在他脑海里跳脚。 “是是是,是我的错,没有趁热打铁好好修炼。” 说起修炼,就情不自禁会想到那天丢脸的事。 他总有一种自己见到清越了的感觉。 咳,真是…… 收到澹台青娥的消息不过两个小时,庞海就看到匆匆赶来的澹台凌风,他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就过来了,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小子又长高了不少。 “小风——” 才刚开口叫了一声名字,从另一头忽然驶过来两辆军用吉普车,全副武装的军人陆续从车上下来。 “庞教授。”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古铜色的皮肤,结实的体格,一看就知道平时经常进行军事训练,腰间微微凸起,看那形状,应该是手枪。 “薛队长,感谢你能来,这次的救援行动,还是要仰仗武装部队。” “庞教授,保护民众的安全是我们军人的职责。” 为了保证安全,庞海这次不仅联系了武装部,同时也邀请了特殊事件调查局的灵元师,也招募了几个来自民间的高手。 但是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澹台凌风会突然杀过来,而且看样子,是非去不可的。 正说着,天上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巨响,一抬头就看到了一架直升机停在空中,一行六人各凭本事地从飞机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到了他们面前,每个人身上统一穿着特调局的制服,臂徽上有明显的特调局logo,为首的赫然是澹台凌风的熟人。 “你?怎么是你?” 却正是他的未来姐夫,周乂。 “小风。” 周乂微笑着看向澹台凌风,知道他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此时并不是很好的解释时间。 “等事情结束,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然后面向薛樊。 “薛队长,你好,我是特调局此次的负责人,周乂。” “你好。” 薛樊简单地和周乂认识,目光逡巡在这里的所有人身上。 “全体都有,现在出发!” 薛樊开口,所有人开始有序地往岐丰山行去。 澹台凌风一直跟着庞海走在队伍的中间。 “小风,你听我说……” 上山的路难走,一行人再当地向导的带领下艰难前进,庞海一边走,一边把澹台青娥没有说清楚的内容补充完整,这个时候澹台凌风才知道,原来澹台嘉树他们下墓时时带有摄像设备的,所以拍下了他们失联前的画面,一根赤红的条状物袭击了考古队,多半也是导致老爸他们失踪的罪魁祸首。只要找到它,就一定能找到失踪的人。 第52章 众人遭遇千年藤 下定了决心,澹台凌风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或许是因为地理位置,岐丰山常年阴寒,不是普通的体表寒冷,而是精神上的刺骨,这里的阴风仿佛要吹进他们的骨头缝里,让人忍不住打颤。 澹台凌风埋头往前,整个队伍没有人说话,气氛异常的压抑。 当树叶在遮天蔽日,周围的环境昏暗不堪,众人打开手电,警惕地观察四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如惊弓之鸟。 “小心——” 耳边风声凛冽,庞海用力推开澹台凌风,几乎是同时,一条粗壮的赤红物体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地面,扬起阵阵黄土。 “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也没能阻止大家的警惕,十二名军人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拔出了枪,将后背交给信任的战友,紧紧盯着四面八方的密林。 而澹台凌风被毫无防备地推出去,整个人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在满是乱石的地上,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但是这还没完。 澹台凌风刚刚站定,密林里风声大起,一条更粗壮的藤蔓腾空而来,直直地抽向他。 澹台凌风一惊,本能地矮下身,又一次躲过了藤蔓的攻击。 手心隐隐发烫,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赤月刀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随着澹台凌风一次次地躲开,血藤数量也越来越多,根本不是简单的子弹能够解决,薛樊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收起枪,保留子弹,开始用军用匕首和藤蔓近战。 就连特调局的灵元师,对付起这似乎变异了的树藤都有些手忙脚乱。 “啊——” 一道人影惨叫着被血藤击穿头颅,猩红的血液和白花花的脑髓犹如天女散花,不可避免地溅了他们一身。不止如此,下一秒,原本还算健硕的身躯仿佛被人吸干了全身的血液,成了一具没有分量的干尸,摇摇晃晃地坠落,瞬间四分五裂。 “呕——” “呕——” 陆续响起恶心的呕吐声,又有人一时不察被血藤缠住。 不过短短几分钟,他们已经损失了好几个人,澹台凌风的脸色十分难看。 还没进入主墓就已经损失人手,那后面的路途必然更加凶险。 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彻底解决这些拦路的血藤? “啧!” 宋青屿随手砍断一条不长眼睛的血藤,嫌弃地甩了甩手里的刀,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染满了刀身,一点一滴地滚落。 这已经不是他们遇到的第一批血藤了。 倒是不难解决,一刀一个,然后放火焚烧。 只是这千足血藤的徒子徒孙也忒多了点,就算是神仙也应付不了这没完没了不知疲倦的偷袭吧。 果然还是要找到它的本体,从根源上解决麻烦。 “啊——” 一声惨叫从不远处的密林中响起,伴随着一条粗壮的血藤,像巨蟒一般高高立起,它的另一端串着一个人,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嚯,还有哪个倒霉蛋被碰瓷儿了?” 谁知宋青屿话音刚落下,那头就传来一声惊惧地急呼,然后他眼前一花,他家老大已经不见了踪影。 “靠,老大,你走了也不说一声,等等我——” 白墨麟随后跟上。 澹台凌风体力透支,渐渐不敌,血藤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趁其不备,瞬间缠上了他的四肢。 澹台凌风低咒一声,赤月刀脱手,靠着仅存的灵力想要砍断缠住他的血藤,脸上是躲避血藤时被擦出的血痕,渗出一滴滴殷红的血。 “呲——” 好不容易断了一根束缚,澹台凌风重新握住刀柄,一刀解决了另一只手上的血藤,不想脚下的血藤却突然发狂,直接带着他甩上了天,一条婴儿拳头般粗细的血藤腾空而起,竟是直直地冲着他的太阳穴而去。 “凌风——” 周乂也被血藤缠得脱不开身,没办法分神注意澹台凌风那边,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险状,只来得及凝出一道光箭,瞄准血藤,射出。 然而,有一道银色光芒更为迅速地疾射而来,瞬间将那条即将穿颅而过的血藤斩得粉碎。银光所过之处,原本还坚韧异常的血藤直接四分五裂。 澹台凌风被高高地抛起,狠狠地往地面跌落。 吾命休矣! 情急之中,澹台凌风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腰间忽然出现一条手臂,牢牢地将他困住。有清风拂过,吹散了萦绕在鼻端的血腥。 盛清越抱着人缓缓落地,几乎惊呆了还存活着的所有人。 “铮——” 银光入鞘,消失在男人的掌心,一团苍白的火焰瞬间点燃了还在垂死挣扎的血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 “艹,小心火灾——” 周乂紧张得大喊,要是因为他们的疏忽造成森林火灾,就算真把人找回去,也免不了一顿罚,他可是还要赚钱娶老婆的。 然而,盛清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事实上,那些苍白的火焰根本对普通树木造不成威胁,直接越过它们烧起了来不及逃跑的千足血藤分支。 空气里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好多人都没忍住跑到一边狂吐不止,连经历过最严苛训练的军人,有几个也面如菜色。 只有澹台凌风,诧异地看着忽然出现还救了自己的盛清越。 “你怎么在这里?” “药。” 扶着澹台凌风靠着树坐下,盛清越伸手,宋青屿瞬间就明白过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不过掌心大小的圆肚玉瓶丢了过来。 盛清越没怎么用力就把瓶塞打开,一只手撩起澹台凌风的裤腿。 “哎,别……” 澹台凌风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脚上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嘶——” 原来那血藤早已经嵌进他的肉里,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勒痕,血液早就染红了鞋底,还在不停地往外冒。 盛清越要是再晚来一步,他的脚就彻底废了。 “嘶,啊!” 药粉撒在伤口处,痛得澹台凌风瞬间挺直了背,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盛清越,我艹你大爷,痛死老子了。” “哼!还有精力骂人,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盛清越冷哼,掌心灼热的灵力缓缓进入他的伤口,辅以药力,修补着他损伤的血气。 澹台凌风被怼了,顿时委屈得不行,想试试脚能不能走。 “山路崎岖,劝你还是省省。”盛清越把药粉还给宋青屿,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上来。” “啊?你……你,你要背我?” “你也可以自己走。” 眼看盛清越要反悔丢下他,澹台凌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跳上了他的背,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啧!” 到底是七十多公斤的人,惯性让盛清越往前迈出一步,却依然稳当地站在那里。 “真重。” “嘿嘿!”澹台凌风干笑了两声,在盛清越背上一动也不敢动,心道,能轻松拎起近五十公斤的东西,没道理却背不动他。 “还有……”盛清越微微停顿,波澜不惊地开口道,“我没有大爷。” “艹!” 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是几个意思? “噗!” 周乂早在盛清越给澹台凌风上药的时候就退到了一旁,此时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屁啊!” 盛清越重新搭理他,澹台凌风的小霸王风格就又回来了,在别人背上还中气十足的。 “行行行,我不笑。”周乂举手投降,他算是看出来了,盛清越没来的时候,这家伙憋着一股狠劲儿,结果他一来,就整一个柔弱不能自理——也太双标了。 不过,盛清越,这个在陆战笔记里着重圈出来的男人,果然很强。 看着其他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人,一个个都面如土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本来应该就地休息,但是他们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新的藤蔓出现,最好是趁早远离。 但是几乎没有人对刚才那杀伤力极强的藤蔓不好奇的,收敛了同伴的尸骨后,就有人耐不住地问出了口。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树妖吗?” “是血藤,千足血藤。” 这次开口的,是从一开始就沉默寡言的白墨麟。 “那是什么?” 盛清越的脚步微微一顿,思绪不期然回到很久之前。 南疆妖藤出世,已经连续残害了几个村子,有幸存之人病急乱投医,连续四十九日跪于妖冥殿外祈求上苍派人诛杀妖藤,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妖冥殿早已物是人非,殿主云重,正是混沌初开时第一只玄真御灵狐,也就是云遥的父亲,至今下落不明,自然也无法应召,直到妖藤吸食完足够的血液,进化成血藤,妖冥殿迎来了它的新主人,云遥。 云遥来到凡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七曜”将血藤连根拔起,并以月烛之火燃烧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彻底焚毁。 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经过了几万年的岁月,这株血藤看来是恢复了从前的实力,想要卷土重来了。 “嗯?是什么?” “……呵,一种非常难缠的植物。” 往后的十几分钟路程,他们就真正见识了什么叫“难缠”,因为一路上,他们陆续地遇到了两三波血藤袭击,不过好在有宋青屿和白墨麟作为前锋,解决了大部分藤蔓,大家才有惊无险地来到目的地范围。 “前面就是古墓入口,大家小心。” 薛樊和周乂两人一左一右看着地上这个足足有两米宽的大坑,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无论是手电筒的强光还是火把,最多只能照到一米内。 薛樊半蹲下身,伸手在旁边的泥土上抹了一把放在鼻前闻了闻,微微皱起眉。 “是火药。” “那这里一定是那些该死的盗墓贼炸开的洞,已汇入我们是不是从这里下去?” 一想到有盗墓贼也惦记古墓里的东西,庞海就心疼的不行。 里面可都是文物啊,要是好好保存,说不定华国历史又有进一步的发展。 “肯定是要下去的,但是我们不知道底下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必须得有个人先下去探探情况,确定没有危险了才能下去,不然我们只能找另外的路。”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们中的一人去冒险。 这几乎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冒险,没有人愿意当这个炮灰,尤其是那些只想过来碰碰运气的土夫子,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般,装聋作哑。 “队长,要不我……”年轻的小战士一脸肃然地站出来,正要自告奋勇,却被另一人打断。 “我去。” “清越?”澹台凌风惊愕地偏过头看他,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心里顿时一紧,挣扎着就跳下来,朝他摇了摇头。 谁都知道,这一下去可能就是送死,就算盛清越刚刚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他也不想他去冒这个险。 “……没事。” 盛清越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他不必担心。 “那我跟你一起。” 反正他是不会让他一个人下去冒险的。 “小风?” 庞海吃了一惊,抬手就要阻止。 他毕竟是好友的孩子,他怎么能让他去冒险? “凌风,你别去了。” 下面的情况未知,澹台凌风又重伤在身,就算下去了也帮不了他什么,还会让他分心,所以他并不打算顺从他。 “切,希望他有点自知之明。” 宋青屿看着澹台凌风松手,不屑地哼了哼。 “好了,我下去了。” 盛清越从周乂手里接过他们的装备,然后抓着绳子就跳了下去。 “盛……” 澹台凌风还是不放心,整个人趴在洞口往下张望,竖起耳朵想听清下方的动静,不料却只有呼呼的风声。 空气有流动,底下必然有另外的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绳子剧烈地晃了晃,澹台凌风举着手电筒很努力地往下照了照,却除了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 “清越,你到底了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自己层层叠叠的回音。 而且,绳子也没了动静。 他到底了? 澹台凌风皱了皱眉,不是很放心,伸手就扯过了麻绳,准备自己下去。 他的动作太快,周乂也好,薛樊也罢,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已经自己一跃而下,转眼就消失在了洞口。 “凌风——” “小风,你的脚——” 庞海整个人都是一惊,略有些发福的身体迅速地扑了过来,却只得到澹台凌风早就远去的无所谓的声音。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这都要多亏了清越给他的药。 没想到药的效果这么好,才几十分钟时间,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正常行走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嗯? 手里的绳子摸了个空,澹台凌风才发现自己已经抓在绳子的最底端,而他的脚下还悬空着。 绳子不够长? 澹台凌风下意识举起手电查看周围的环境,试图找一个借力点,低头却看到有微弱的灯光逐渐亮起。 却原来正是先一步下来的盛清越,找到了烛台,点燃了蜡烛,而在他的脚边,躺着一具头颅粉碎的白骨。 而他距离地面也不过两三米,索性就直接松了手,稳稳地落到地面。 第53章 一觉醒来穿越了 落地的声响惊动了正在研究石碑上文字的盛清越,他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想不通他一个脚受伤的人怎么就先下来了? “清越……” 澹台凌风紧了紧背包,刚一步迈出,动作却忽然僵住,惊愕地看着盛清越,视线缓缓地挪到了自己的脚下,声音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道:“清,清越,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盛清越已经耳尖地听到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下一秒,澹台凌风脚下的石板瞬间裂开,把毫无防备的他吞了进去。 “该死——” 盛清越来不及多想其他,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澹台凌风的衣领。 原本以他的力量完全可以把他拎上来,不想地面忽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直接把他也整个人掀进了地缝里。 “轰——” 地缝重新合上。 澹台凌风几乎是下意识接住了盛清越,紧紧地抱着他,和他一起迅速下坠。 “嘭!” 一声巨响,溅起水花,两人同时落入了水中。澹台凌风一时不察呛了好几口水,抓着盛清越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 “呼——” 好不容易游上了岸,看到彼此狼狈的模样,忽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里像是一个常年不见天日的岩洞,到处都充斥着水汽,岩石壁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青苔,摸上去滑溜溜,踩在地上要格外的小心,否则的话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和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总算找到一个不怎么潮湿,也没有青苔的地面,点起了火堆,衣服架在火上烘烤,他们也需要这个温度御寒——至少身为人类的澹台凌风需要。 “幸亏周乂给的包是防水的,要不然里头的东西多半要报废。” 澹台凌风一边说一边把包里的物资都倒出来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再放回去。 盛清越则就地取材点起了篝火,衣服架在上面烘烤,他们也需要这个温度御寒。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出去?” 别看他爸妈都是考古的专家,他可是一次都没有参与过的,对古代墓室也是一窍不通,更不用说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五行八卦奇门术数了,但是他们得像个办法让上面的那些人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唰!唰!唰!” 不过是走神了一会儿,盛清越已经站在一面岩石壁前,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石片把墙上的青苔刮掉,一丝不苟地差点让澹台凌风忘记他有洁癖。 大片大片的苔藓被扔到一旁,棕褐色的岩石壁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个个像是甲骨文的古老文字跃然而上。 “轮回镜?” 感觉到凑上来的热源,盛清越回头就看到澹台凌风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估计是想问什么是轮回镜,又怕问出来显得自己很无知。 “也许你听说过它的另一个叫法。” “……昆仑镜。” “昆仑镜?” 这个他可太熟了,之前翻阅神仙志怪书籍的时候就看到过对昆仑镜的描写,据说昆仑镜能沟通天界与人间,还能破开时空缝隙,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你觉得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盛清越的食指轻轻划过墙上的痕迹,“反正昆仑镜早就遗失了。” 万年来都不曾听说哪里有方外之人引起骚乱,轮回镜……应当没有落在心思不纯之人的手里,但也不能保证它不会被有心人拿去。 这石壁上记录了轮回镜曾经出现在这里过,只是后来又不知所踪了。 “走吧。” 澹台凌风看不懂墙上的文字,但不妨碍他用手机把它们拍下来,等出去之后查查资料。 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存在就会有答案。 “你找到路了?” 周围都是湿漉漉的石壁和地面,哪里有路? “在水里。” “什么?” 顺着盛清越手指着的方向,澹台凌风终于看到一个藏在青苔底下的缝隙,大小正好够一个人通过,只不过这个唯一的入口,在水里。 好吧,他们的衣服白烘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没有潜水装备,谁知道那一头出去需要多久。 谁都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澹台凌风的身体已经紧张得微微颤抖,一直在做深呼吸。 盛清越把所有东西重新放进背包里,回头看着他,也看出了他的紧张。 “叮铃铃——” “叮铃铃——” 铃铛的声音忽然在这片空间响起,争先恐后地钻入澹台凌风的耳朵。 盛清越摘下岚曦铃放在了澹台凌风的手心,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 “这枚铃铛给你,关键时候或能保你一命,愿你未来平安喜乐,岁岁无恙。” 听完盛清越的祝福,澹台凌风心里忽然升起一抹不安,总感觉他在同他告别,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又要离开我了?” 一个“又”字让澹台凌风愣了愣。 他为什么会觉得盛清越离开过他? “我只是想去寻回我丢失的东西。” 比如说……记忆。 但是他不能告诉澹台凌风。 “清越啊……”知道盛清越并不是真的要离开后,澹台凌风明显地松了口气,“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遇到救援队……真的是巧合吗?” 当他带着滤镜来看盛清越,他是完全信任他的,但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比如说庞教授、薛樊,甚至是周乂的角度,盛清越和宋青屿白墨麟的出现确实十分的突兀。 “呵!”澹台凌风还以为自己这么质疑他的出现会让盛清越生气,却没想到他只是轻笑了一声,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句,“现在才开始怀疑我的出现别有目的是不是太晚了?” “……也是。” 澹台凌风耸耸肩,非常认同他的话,跟着他来到水边,深吸一口气,澹台凌风猛地朝水底扎去,眼前却已经看不到盛清越的身影,这让他有些着急,偏偏这片石壁的缝隙不足以他偏离原本的方位,否则就很容易撞上石头。 不过好在盛清越把背包上的防水电筒打开了,只要有光线,他就能找到。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两人还没有游出石壁,但胸腔中的氧气明显已经不够,他们甚至无法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只能憋着一口气,脚上用力,希望加快速度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深水中,因为他们游过时的巨大动静惊醒了深藏于水底的生物,它们睁开眼,虎视眈眈地盯着渐渐远离的两个人类,然后一甩尾巴偷偷跟了上去。 澹台凌风的脑子已经有些缺氧,他快不行了。 偏偏在此时,水底的生物追了上来,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腿上。 “呃……” 疼痛直冲大脑,虽然让澹台凌风清醒了片刻,却也因此泄了气,口中被汹涌地液体倒灌,瞬间就把他仅剩的空气排空。 完了。 “呼——” 就在澹台凌风想要睁开眼最后看看这个世界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不等他反应,温热的气息已经贴在了他的唇上,空气顺着他的吻渡入他的口中。 清越在……帮他渡气? 还是在……亲他? 靠!这种时候他怎么在想这种有的没有的东西? 脑子清醒了一瞬,澹台凌风重新挥舞手臂迅速向前,终于在水面的反射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终于要出去了吗? “喝!” 澹台凌风猛地坐起来,刚刚窒息的感觉那么真实,他以为他就要死在那儿了。 没想到,他居然活过来了。 多亏了清越的那口气,让他坚持到现在。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唇,嘴角愉悦地扬起。 只是高兴了没多久,澹台凌风忽然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竟然变了样,不再是长满苔藓潮湿的洞穴。 这里……是哪儿? “你醒了?” 就在澹台凌风愣神的时候,一个跟何玲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端着一碗乌漆嘛黑的东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顿时眼前一亮。 “你是……” 他应该不至于缺个氧就失忆了。 这里是哪里? “哦对了,阿爹说你可能伤到头了,有些事不记得很正常。不过不要紧,我阿爹是很厉害的大夫,他肯定能治好你的。” “呃……谢谢!”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失忆? 不过,谁先来给他解释一下,“阿爹”是什么鬼?21世纪还有人这么称呼自己老爸的? ——哦,有的,但那不是在比较落后的山区吗? “小哥哥,你是不是想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看起来是个话痨,而且很自来熟,澹台凌风根本不用引导,她就已经巴拉巴拉地全说了。 “你们在河边捡到我?那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朋友?大概这么高……”澹台凌风伸手比划了盛清越的身高,语气有些急切,而且,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虽然很非,但直觉还是很准的。 “没有。”小姑娘摇头,“当时河边上就你一个人,身上穿得奇奇怪怪的,我阿爹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服。” 说到这里,澹台凌风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粗布麻衣。 “真的没有吗?你们有没有沿着河找过?万一他被水流冲到其他地方去了,你们……”看到小姑娘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澹台凌风身体一僵。 是啊,找不到盛清越,他对小姑娘发什么火,她刚刚才救了他。 “对不起,我……我就是太担心了。” “哥哥,你别担心,神仙河不会害人的,哥哥的朋友肯定还活着,只是你暂时见不到他。”小姑娘不会安慰人,但是她会说好话,“哥哥的朋友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 “……嗯。” 也是,盛清越的运气向来很好,他都能获救,他肯定也可以。 “对了,小姑娘,这里是哪里啊?” “我不叫‘小姑娘’,我姓莫,大家都叫我‘青娘’。这里是莫家村,整个村子的人除了村头的王阿婆和山脚下的窦叔,都姓莫。” 所以才会以“莫”为村子命名。 但是澹台凌风越听越糊涂,他不是在云州的岐丰山吗?就算那条河再长,也不可能直接从南方跑到北部吧。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却痛得差点叫出来。 “那我问你,这是哪朝哪代,皇帝是哪个?” 澹台凌风怀疑,他穿越了,就是不知道这又是一个轮回秘境,还是真的来到了古代。 “这个我不知道,你还是问我阿爹吧。” 小姑娘虽然会说,但知道的信息也不全面。 “那个,莫,莫姑娘,有没有看到我的包,那么大一个?” “有的,你稍等一下。” 看着小姑娘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深黑色的防水背包跑了回来,递给他之后也不走,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东西。 “吃吗?” 澹台凌风看了一眼物资,比原来还多了许多,应该是清越放进去的,光压缩饼干就足够他吃一个礼拜了。 “唔,好硬。” 小姑娘咬了一口,然后皱着眉,重新把压缩饼干包起来往怀里一塞,打算等一下送给阿爹吃。 “你阿爹呢?” “青儿,让你送个药怎么这么久?” 澹台凌风刚问到莫青娘的爹,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伴随着帘子微动,一名青色布衣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放在床头凳子上的药碗。 “呀!我忘了。”小姑娘惊叫一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看青年,又看了看澹台凌风,“哥哥,我忘记让你喝药了。” “唉~你呀!” 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来到床边,伸手就给他把了把脉。 “热度已经退了,喝不喝药倒是不打紧。”青年端起早已放凉的药碗,看着澹台凌风,“不过你的身子骨有些虚,往后还是要好好保养。” “你……” 你踏马才虚。 澹台凌风瞪了男人一眼,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了和莫青娘相似的几处,终于确定,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男人,竟然是一个八九岁女孩的爹? 古人结婚都这么早的吗? 第54章 穿越世界第一战 “青娘是我姐姐的孩子。” 听出了澹台凌风的疑惑,青年轻笑了一声,解释道。 “他们五年前就去世了。” “抱歉。”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到底提到了对方的伤心事。 “没事。”青年,也就是莫青娘的舅舅,她如今的爹莫桓羽摇了摇头,“我听青娘说,你在找一个朋友?” “对。”澹台凌风记得,他的手机里有盛清越的照片——虽然是偷拍的,但高清度还可以。“就是他。” “嗯?”莫桓羽看着面前这个古古怪怪的小方块,里面竟然关了一个人,当下就是大吃一惊。 “哎,别晕,先别晕,这是我们那边的宝贝……” 澹台凌风很内疚,他没想到小小的手机就把一个古人吓得快晕过去了。 “宝贝?” “嗯,对。” 跨越了几千,不对,可能是几万年的时空,澹台凌风很难解释这些高科技。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莫桓羽终于相信了,手机里的人就是一幅画,而不是被这个小东西抓进去的。 “如果你要寻人的话,可以去镇子上贴个告示,那样比较快。” “哈?” 这不就是后世的寻人启事吗? 但是,清越真的也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吗? “过几天镇上有个大集,你那时候去,人多一点,找人也更容易。” 莫桓羽真诚地建议道。 “嗯。” 也只能这样了。 “宁哥,宁哥,我们去山里抓野兔。” 在莫家村住了两天后,澹台凌风已经和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混熟了,尤其是村子里的小子们。 “哦——等我一下。” 澹台凌风看着前面一串大娃带小娃,再一次感慨,古代人真能生。 正好趁大集前去山上弄些猎物换钱——一直住在莫桓羽家终究不是个事儿,他的秘密太多,还是单独搬出去比较好。 “修宁哥哥,我也一起去。” 澹台凌风背上竹篓正准备出去,莫青娘也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背上也有一个小一号的篓子,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女孩的笑仿佛能感染人,让人情不自禁就跟着笑了起来。 “行吧,不过先跟你爹爹说一声。” 莫家村背靠雾连山,一条神仙河贯穿了真个村子,村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偶尔上集市卖卖山货,过得还算富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阿爹,我和修宁哥哥去山上挖野菜了。” “知道了,你要听你修宁哥哥的话,别乱跑。” 莫桓羽正在屋子里整理药材,听到莫青娘的话后连忙应了一声,他对澹台凌风还是比较放心的。 莫青娘转头就把莫桓羽的话抛到脑后,一马当先地钻进了林子,跟进自家后院一样熟门熟路的。 七八个少年少女各自带着自家的弟弟妹妹分散开来寻找可以食用的野菜,澹台凌风和小胖子则拿着弹弓——这还是小胖子借给他的,远离人群,正专心地做陷阱。 “哎,小雨,你看什么呢?” 除了几个小萝卜头,十几岁的男孩有五个,正是调皮的年纪,一个劲儿地给女孩们捣乱。 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穿着红色短褂的少年,是几个男孩里面长得最好看的。 而被他问的女孩是村长的女儿莫小雨,今年16岁。 “啊?没,我没在看修宁哥哥。” 莫小雨很紧张,却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反倒让人笑话。 “噢~” 下一秒,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开始起哄得怪叫起来。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修宁哥哥长得那样好看,要我是女的,我也喜欢。” 这一回说话的是个矮个子男孩,估计是营养不良,身材看起来很是瘦小。 “莫小川,我才没有,你别乱说。” 莫小雨的脸皮子薄,才被莫小川说了一句就脸红了,跺了跺脚,竟直接往林子深处跑了去。 “哎,小雨,别跑远了——” 和莫小雨一起的女孩莫琳琳一看到她跑走,在身后大声喊了一句,不过也不担心——这林子他们经常来,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嘿,真害羞啦!” 澹台凌风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肩上扛着一只被击穿脑袋的成年狍子,手里各抓了两只野鸡,身后的背篓里也被塞了半篓子的野菜,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嗷——” “啊——” 十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围了过来,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澹台凌风,山林里忽然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咆哮,还有一道惊恐的尖叫。 “遭了,是莫小雨!” 莫文哲一惊,手里的篓子应声而落。 “什么?” 澹台凌风也是一愣,这才清点了一遍人数,确定少了一个。 “莫小雨去哪儿了?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小姑娘跑远?” 澹台凌风当下就把身上的东西扔给莫青娘,转头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即使跑了也不忘回头叮嘱剩下的人。 “你们赶紧回去叫大人,路上当心点,快走——” 听那声虎啸的动静,恐怕不是简单的老虎,莫小雨一个小姑娘,可千万别出事了。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的脚步越发的快了。 “别过来,别过来,啊——” 莫小雨害怕地往后退,一不小心被一根横着生长的树藤绊倒,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而在她身前的不远处,一只比正常老虎还大一倍的黑虎正流着涎水一步步靠近。暗黄色的瞳孔正死死盯着它的猎物,锋利的牙齿似乎还残留着血腥的红色。 “嗷——” 黑虎兴奋地咆哮一声,直直地朝瘫倒在地上的女孩冲过来,只要一口,如花般的少女便会就此香消玉殒。 “嘭——” 莫小雨已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却猛然听到一声巨响,伴随着有人粗重的喘息,在身边传来。 “呼……呼……莫小雨,你没事吧?” 正是澹台凌风赶到了。 差一点点,他就来不及救下女孩。 “修,修宁哥哥?” 莫小雨满脸泪痕,看到澹台凌风就像看到亲人,一把就抱住了他,死活都不肯松手。 “可恶的人类!嗷——” 澹台凌风正想开口安慰安慰吓到了的小姑娘,耳边忽然听到一声粗粝的嗓音,猛地回头,就看到被他踹倒的黑虎已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幽冷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他们,似乎在考虑一会儿之后应该从哪里开始下口。 “我要吃了你!” 原来他没有听错,真的是黑虎在说话。 老虎居然会说话? 难道他是妖兽?不,它看起来更像是清越说过的……魔? 有过经验的澹台凌风很快就判断出了这只老虎不简单,看它满身缠绕的血煞死气,也不知道在此之前已经吃了多少人。 光从它满身缠绕的煞气也能看出,这只魔虎在此之前肯定已经吃了不少人。 黑虎阴冷地看着这个胆敢伤它的人类,粗壮的四肢往前迈出几步,澹台凌风感觉它在冷笑,锋利的牙齿似乎在发光。 澹台凌风护着莫小雨小心地后退,眼睛死死盯着黑虎,判断它下一步的动作。 “嗷——” 黑虎陡然猛扑,目标是莫小雨。 “该死!” 澹台凌风也察觉到了,一把挥开莫小雨,自己迎了上去。 “默默!” “默默!” “默默,出来!” 直到喊了三声,识海里才传来动静。手里一沉,赤月刀出现,却不是他初见时匕首的模样,相反,刀身长约七十公分,刀刃寒光熠熠,横向一劈,带起了凛冽的寒光。 然而,黑虎的皮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竟然刀砍不破,连一条血痕都没留下。 看来要想打败它,只能找出它的弱点。 “人类,乖乖受死吧——” 黑虎怒吼一声,惊天动地地传到了雾连山的山脚下,数十个拿着棍棒铁器的壮年男人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带头的正是莫家村的村长,莫小雨的父亲。 “村,村长……” 到底都只是一些普通人,听到这么惊天动地的声音,有几人心里生出了胆怯,不敢再往山里走。 “我莫家村,没有孬种,你们要是怕了,就给我滚回去!” 自家的小女儿还在山上,莫村长根本不放心,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人临阵脱逃,转身就大步往山里走。 剩余的几个壮汉彼此看了一眼,最终都坚定地跟了上去。 这老虎如果不除,万一它跑下山来,伤害的还是他们莫家村的人。 和黑虎缠斗了将近一个小时,澹台凌风已经满头大汗,却连它的一丝皮毛都没有伤到,反而是他自己,后背被黑虎的利爪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失血过多让他的大脑有些昏沉,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但是他还不能闭眼,他得解决掉这只魔虎。 “默默,借我一点灵力。” 体内早已灵力枯竭,但是不怕,他还有默默。 虽然现在的默默有点不靠谱,借给他灵力后就整个人,哦不,器灵就陷入了沉睡,没了动静。 灵力汇聚于赤月刀,澹台凌风盯着蓄势待发的黑虎一声冷笑,脚下一蹬,整个人便朝着黑虎飞快地跃了过去,手举长刀,狠狠地扎进了黑虎的脖子。 “呲——” 黑红色的血液瞬间从黑虎的脖子处飙射出来,黑虎惨叫一声,竟然突然往前一个猛扑,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把背上已经脱力的澹台凌风狠狠地甩了出去,而他们的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山坳。 “嘭!” “噗——” 澹台凌风即便有黑虎作为肉垫,也一口血喷了出来,耗尽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过了约莫一刻钟,莫村长和莫家村人才姗姗来迟,老远就看到躲在杂草堆里瑟瑟发抖的莫小雨。 “小雨?” 莫村长大惊,两三步就迈了过去,一把抱住几乎吓傻了的姑娘,轻声地安慰她。 “小雨,你没事吧?” 但他们更想知道的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满地的黑红色血液,还有一撮一撮的黑毛,却唯独没有看到造成地动山摇的大型猛兽。 “爹,爹,哇啊——”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莫小雨终于回过了神,突然大声地哭了起来。 “爹,爹啊,修宁哥哥掉下去了,你们快去救他,呜呜呜……” 莫小雨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看到的同莫村长说了,莫村长心头一跳,下意识趴到了崖边朝下张望,可是除了白雾蒙蒙,什么也看不到。 “小雨,你……确定?” 这里虽然不高,但肉体凡胎,摔下去不死也要残,而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恐怕人已经…… 但是到底还是拗不过女儿,莫村长派出了村里几个人一起绕到另一边,准备前往山坳,无论是生是死,都要把他带回来。 只是他们到了地方才发现,除了一只摔得稀巴烂的黑虎,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黑色的老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么大一只……”莫村长微微沉吟,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子,忽然一僵,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这只黑色大老虎,惨叫一声,“坏了!” “咳——” 澹台凌风又咳出一口血,浑身酸软地倒在破败建筑阴暗的角落,虚弱地靠着墙,一抬头便能够看到正中央一座威严的神像,狭长的眉眼,透过面具仿佛正俯视着众生,高高在上而凛然不可侵犯。。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澹台凌风挣扎着起身,踉跄着扑倒在神像前,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依然遗世独立的神像,天真地想揭去他的面具,看他真正的模样。 印象中,云遥似乎就是这般模样。 只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还有清越,他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他一样穿越过来,他还没有找到他。 可是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殿下,莫家村出事了。” 云遥刚从外面回来就有人急急忙忙跑来汇报,脸上看起来尤为紧张,毕竟殿下早就叮嘱过,有莫家村的消息要第一时间汇报。 “说!” 冰冷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小妖也早就习惯了。 “莫家村出现了一只黑虎,莫村长判断可能是魔族。” “魔族的玩意儿。” 云遥很少管两界的事情,但人族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侵犯人族,就是打他的脸,他如何能忍?尤其是莫家村,那对他来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地方,不管是神还是魔,犯它者,杀无赦! “不过听说被一位外来的少侠斩杀,黑虎尸体如今正在莫家村的祠堂里。” “哦?”云遥垂眸,敛去眼底的兴味,微微勾唇。“那本座可要见识见识这位……少侠。” 澹台凌风缓缓地睁开眼,没有刺目的阳光,也没有潮湿的地面,他……还在那座破旧的建筑里面。 但是他的身上,分明有被包扎过的痕迹,衣服也换了。 到底是谁做好事不留名? 门口除了他的,没有别的脚印,澹台凌风想不到这荒郊野外的会有谁路过。 难道是…… 回头看了正中央的神像一眼,总感觉它的嘴角的弧度比刚才自己见到的微微上翘了点。 “是你吗?” 这天底下莫非真有神仙? 不管怎么样,他感觉好多了。 第55章 意外他乡遇故知 “晚辈祁修宁,多谢前辈赐药。” 澹台凌风站在神像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然后就地盘腿坐下,运转灵力,开始了修炼。 “修宁——” “祁修宁——”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澹台凌风从入定中清醒,竖起耳朵,总算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修宁——祁……” 莫村长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倒不是澹台凌风有什么变化,而是一个几乎被认定已经死掉被野兽叼走的人忽然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都会是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而且澹台凌风看起来气色非常好,一点也没看出来他是掉下山的。 不过想到几乎摔得粉身碎骨的黑虎,莫村长也有些了然,估计是拿了那黑虎作为垫背的。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天知道他已经被乖女儿哭了将近两个时辰,饭都没吃就带着人来山坳里找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这小子命大。 “多谢各位!不过请各位稍微等我一下。” 在走之前,他好歹得跟收留了他的妖冥殿主人道声谢。 “……前辈若是有需要,可以到莫家村找我。” 在莫桓羽问他名字的时候,澹台凌风本来想报出自己的真名,但是鬼使神差的,他选择了隐瞒,而是说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的来历,还源自于他的噩梦。 为了庆祝打虎英雄的回归,这一天晚上,莫家村直接闹腾到后半夜才终于放澹台凌风离开。 “呼——” 终于……结束了。 刚准备关上窗,上床睡觉,澹台凌风敏锐地察觉到院子里有人,猛地冲出房门,院子里却孤冷只剩一片皎月。 他看错了么? “呵!很敏锐啊……” 不远处,刚刚出现在莫桓羽家院子里的人已悄然隐于黑暗。 澹台凌风一直睡到早上十点,才精神饱满地起床,一出门就看到一群人围在祠堂门口,似乎有什么大事。 “您,您看这是……” 莫村长正领着一人站在黑虎的尸体旁,胆战心惊地等待着答案。 白衣仙君的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手套,两根手指伸进已经摔烂的黑虎脑袋,不多时从里面取出一枚黑色的菱形晶体,放在光线下还能看到里面隐约流动的液体。 血魄珠? 澹台凌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龙渊巷里,云遥捡到的那颗让他头疼欲裂的血红色珠子。 虽然两颗珠子颜色不一样,但是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恶心,排斥,还有厌恶。 而看到从黑虎脑子里取出这颗珠子的刹那,莫村长就好像失去了力气一般踉跄了两步,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莫家村地处东山,地方偏僻,与世无争,算是难得的一方净土。 然而现在告诉他,魔族发现了这里,派出了先锋官来打探消息?怎么能不让他惊惧。 魔族袭击村子的消息经常被以各种渠道传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村子也会成为魔族的目标。 “仙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莫村长到底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面对超出能力范围的危险也束手无策,只能求助眼前的这位小仙师。 “村长放心,我家谷主已知晓此事,不日便会带珞珈山弟子前来布阵。” 珞珈山? 澹台凌风看到莫村长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愣了愣,继而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竟是妖月谷的几位仙师,老朽实在怠慢了,请万望恕罪。” 说着就重重地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唬的为首那小仙长连连后退摆手,脸上竟然带上了一丝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扶莫村长。 “老人家,你别这样,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们修行之人的分内之事,你可别再折煞我等了。” 好说歹说才让莫村长起身,拒绝了村长想要留饭的好意,微微施了一礼后转身御剑而去。 周围的人仿佛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一脸崇拜和向往地看着仙师们离开的方向,明知自己资质一般,也会向往一下进入仙门踏上仙途。 只有澹台凌风,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终于相信,他穿越到了一个神奇的修仙世界。 “哎,文哲,问你个事。”澹台凌风看到人群里的莫文哲,直接伸手把他薅了过来,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拖到一个十分隐蔽的角落小声询问,“珞珈山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很向往的样子。” 莫文哲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才刚要反击,却又忽然听他提起珞珈山,动作一顿,诧异地看过去。 “宁哥,你居然不知道珞珈山?” 莫文哲的表情仿佛在鄙视澹台凌风的孤陋寡闻。 “呵呵!”澹台凌风危险地眯了眯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提醒他他“失忆”的事实。 “哦,对对对,我忘了宁哥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所以接下来,莫文哲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澹台凌风关于他知道的珞珈山的一切。 珞珈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而是十二峰的合称。 珞珈山十二峰,以妖月谷为首,形成了整个山海大陆最大的一个门派,它横跨落月和西洲两个王朝,门人遍布整个大陆,以保护寻常百姓不受妖邪侵扰为己任。 唯独十二峰之首的妖月谷,几千年来都与世无争,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不会轻易出山。 只是没想到,这次来莫家村的居然是妖月谷的人。 难道妖月谷要重新出山了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试问,整个山海大陆的人,谁不想拜入妖月谷门下? “难不成……你也想去?” 澹台凌风从莫文哲突然亢奋的情绪中领会到了什么,怪异地开口。 “怎么了?我想想不行吗?” 莫文哲也知道自己的资质不是很好,根本没资格进入妖月谷,甚至连洒扫的外门都进不去,但就不兴他做一下白日梦了? “哦,不是,我刚刚走神了。”澹台凌风听到他的控诉,动作顿了顿,然后诧异地看向莫文哲,“谁跟你说你资质一般?” 盛清越之前教过他怎么用万象眼“看”别人身上的“气”,这种“气”,可以是阴气、鬼气、煞气,也可以是元素之气。 而他刚刚用万象眼看到的,莫文哲身上有青、红两种“气”,这意味着他很可能是木火双系的灵元师,假以时日肯定能踏上仙途。 “什,什么?” 莫文哲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似乎听到宁哥说他资质并不差。 “宁,宁哥,你刚才说什么?” 看到莫文哲一脸“我可能出现幻听了”的呆滞表情,澹台凌风没忍住在他头顶薅了两把。 嗯,手感挺好。 “试都还没有试过,先别急着否定自己,你要相信,努力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从来只听到别人的嘲笑,澹台凌风是第一个支持他或许有些好高骛远目标的人,让坚强的十六岁小少年一瞬间热泪盈眶。 “哎,不是,你怎么还哭了?我可没欺负你啊。” 澹台凌风哪里能料到,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这小孩怎么还哭上了? “宁哥,谢谢你,你真是好人,难怪莫小雨都喜欢你。” 莫文哲丢下这句话后就兴高采烈地跑了,留下一脸呆滞的澹台凌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唉~ 一开始穿越,他还以为自己是草根种田逆袭,开局是平民。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却告诉他,他所存在的世界是一个仙、魔、神、妖共存的修仙世界。 怪不得之前在妖冥殿打坐的时候,感觉体内灵力运转十分顺畅,连之前久久没有进展的修为都突飞猛进,要不是听到莫村长的声音被中途打断,现在恐怕都能升一个台阶了。 靠!亏了亏了,他就不应该这么早出来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拜入珞珈山? 他想要变强,他要去妖月谷。 “修宁哥哥,你在笑什么?” 莫青娘刚出门就看到澹台凌风杵着一把大扫帚,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咳咳,没什么。”被人看到自己的蠢样子,澹台凌风一秒就收起了笑。“今天也要出门?” 在莫桓羽家住的这几天,他算是知道了,莫桓羽这丫的就是一个压榨童工的黑心舅舅,采药就不说了,现在全村戒严,谁都不能单独上山,莫青娘还要干家务,还要帮忙把晒干的药材分类,可以说,莫桓羽除了吃饭睡觉,就没有不让小豆丁忙活的。 就比如今天,莫青娘又要出门了。 “修宁哥哥忘了,今天是大集,我和阿爹要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哥哥你不去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澹台凌风也想起来了,一拍脑袋,丢下扫帚就往屋里去,迅速地换了一身衣裳,从背包里拿出他抽空画好的盛清越画像,打算和这父女俩一起坐车去集市。 市集上比澹台凌风想象的更加热闹,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到处都是小孩的欢声笑语和街旁小贩的大声吆喝。 当然,人一多就意味着小偷也多。 澹台凌风自从来到这里后就身无分文,倒是不怕被小偷惦记,但是他一路走来,已经看到至少有三个半大孩子在摸别人腰间的荷包。 “臭小子,又是你。” 一名七尺大汉一把揪住刚刚从他身侧经过的小孩,不用多少力气就把小孩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怒目圆瞪地看着这个一天偷他好几回的野小子,前几次让他跑了,这一回可真是落他手里。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认识你!”小元子四肢奋力挥舞,奈何手短脚短,不过是个七八岁孩童,嚎了半天也碰不到壮汉一片衣角,反倒是自己的屁股上被狠狠踹了两脚,顿时痛呼出声。 “爹啊爹,你到底在哪儿?小元子被人欺负了——” 小孩的嗓音最是清澈响亮,这一声直接吼得四下里一静,壮汉被这么多人视线盯着,下意识就松了手。小元子就趁着这空档,一溜烟钻进了人群,险险地躲开了。 “臭小子,你别跑!” 壮汉反应过来,大吼一声,用力推开熙攘的人群就追了出去,他手长脚长,眼看就要再次把小孩抓到手里。 “爹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元子飞快地在人群里物色人选,突然,他眼睛一亮,朝着一个方向就猛地扑了过去,直接抱住了一人的大腿,开始大声地哭嚎着。 青年的手里正拿着一枚朱钗,被他一撞,朱钗险些脱手,好在他的速度极快,另一手在朱钗落地前接住了它,放回了摊子上,然后垂眸看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孩,抿了抿他有些凉薄的唇。 “爹?” 清冷的声音传入小元子的耳中,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忽然有些后悔找了这个人。 “怎么不说了?” 小元子还从来没遇见过笑得这般危险的人,想要退缩,可是想到破庙里生病的阿彤,咬了咬牙,继续演下去。 “爹,阿彤生病了,没钱治疗,快死了。” 他就不信,他都这么可怜了,这个人还能冷心冷肺地无动于衷。 “哼!”云子清看着他有些浮夸地表演,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突然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问题。 “你娘呢?” “什么?” 小元子被问的懵了一下,脑子里飞快转动着,眼神也迅速在人群中打量,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最漂亮的那个大声喊了起来。 “娘——” 正被两边五花八门的摊位吸引全部注意的澹台凌风陡然听到一声高亢的喊叫,下意识回头,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鹤立鸡群一般的人。 青年脸上戴着半张银色兽纹面具,露出让人遐思的粉色唇瓣。一身月白色绣金纹长袍,腰束淡青玉带,垂挂着一串叮铃作响的三色铃铛, 等等。 这铃铛好生眼熟,下意识伸手去摸脖子,却摸了个空。 也是,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清越送给他的那枚红色铃铛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掉进了水里,为此他还特意去那条神仙河找了很久,却一无所获,冷静下来后,他觉得,可能是穿越的缘故,铃铛没能跟他一起过来。 可是现在却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铃铛,怎么能不让他震惊? 还有他脸上的面具,以及这种熟悉的清冷目光和嘴角凉薄的弧度,无一不在告诉他,在异界他乡,他遇到熟人了。 第56章 市集上错认爹娘 “娘——” 见那人忽然看着这边愣住,久久不动,小元子着急了,松开云子清的腿就要冲过去抱澹台凌风,却被早就伺机等待抓他的壮汉揪住了衣领。 小元子暗道一声糟糕,朝澹台凌风伸出了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在赌,赌他“娘”的心软。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不过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心里猜想的某种可能。 虽然他觉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多少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乡遇故知,澹台凌风的这几步走得有些急。 “你是臭小子的爹?” 壮汉也不傻,刚才他真的差一点就以为那戴面具的人是臭小子亲爹,差一点就管他伸手要钱了,其实他心里是不愿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男人,他心里有点怵,甚至不敢太大声说话。 但是面前这个主动和他说话的人不同,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模样。 但他哪里能想到,这看起来好欺负的人,转头就朝白衣青年伸出了手,非常理直气壮的,要钱。 “他不是我爹,他是我娘。” 小元子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他“娘”,最终确定,他“爹”比他“娘”有钱,抱大腿还是要抱他“爹”的。 听到这里,澹台凌风一头黑线,他怀疑这小孩有性别认知障碍,他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男的好嘛,他故意的吧。 “叮铃!” 就在澹台凌风神游的这片刻,手心忽然多了几个小巧的银锞子。 看到远远超过自己偷的银子,小元子眼睛都亮了,心道这次认爹娘好像不亏啊。 澹台凌风也不矫情,数出五个银锞子就递给了壮汉。 “够了吗?” “哎,够了够了。” 钱都还了,壮汉也不好意思摆着臭脸,赶紧堆起了笑,迫不及待就把银钱揣进怀里,生怕澹台凌风后悔似的。 解决了壮汉的事,接下来就是这个小屁孩的事情了。 澹台凌风一只手就把小孩提溜起来,放在了他和“云遥”中间,开始兴师问罪。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乱认爹娘?” 云子清垂眸看着半蹲在小孩面前的男人,他好像笃定了他不会离开。 难道他对每一个陌生人,都是这么自来熟的? “你最好说老实话。”澹台凌风仿佛猜到他要瞎编一些莫须有的故事,直接开口引诱道,“说完了,我请你吃大餐。” 没有哪一个小孩能经受住美食的诱惑,尤其是一个已经等了很久的小孩。 “你,说话算话?” 小元子还是不敢相信惊喜来得这么突然,不可置信地想要他的保证。 “嗯,我说话算话,我手里还有多的银锞子。” 于是这一大一小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手牵手地打算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说话。 走了几步,澹台凌风感觉不对,一回头才知道云遥没有跟上来,下意识就朝他伸出了手。 “云遥,过来啊。” 云子清突然被拽住手,眼底厉色一闪而过,流露出几分诧异,探究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他到底是谁? 等到小元子如愿吃到大餐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他也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娘”这么好,真的给他叫了这么多他从来没吃过的东西,等一下他还要打包回破庙和阿彤分享。 对了,他还要给阿彤请大夫。 因为不放心破庙里的小伙伴,小元子吃的很快,剩下没吃完的直接让小二打包了。 但是东西太多,他一个小孩根本拿不动。 澹台凌风见了,干脆好人做到底,帮忙拎起了食盒——他是不敢麻烦云遥的——吃他的喝他的,还拿了他的钱,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负债累累了。 小元子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是北城外塌了一半的破庙,得亏了现在还不是冬天,不然分分钟冻死人。 破庙唯一完好的一个角落,正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女孩,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露出额头上一块狰狞的红斑。 澹台凌风还以为小元子口中的“阿彤”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可是亲眼见到了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那分明是个十几岁的女孩,用古人的说法,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也许是他们的动静有些大,少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澹台凌风这才发现,女孩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很漂亮,像汪洋的大海。 “元元,你回来了,咳咳——” 少女的嗓音有些干涩,应是许久没有喝水的缘故。 往四周打量了一圈,除了少女身上盖着的破旧棉被,没有一样生活用品,怪不得连口水都没得喝。 可惜他出门也没有带水的习惯,现在要是再转回城里再过来,就会浪费很多时间。 “云遥?” 他知道云遥有一个须弥芥子,肯定放了水。 云子清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听懂他的未尽之言,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知道他的那么多事,总感觉这个人类身上藏了很多秘密,不会是……那边的人故意安排来接近他的? 想到这里,云子清微微敛眸,看着澹台凌风的眼神不自觉凌厉了几分。 就算不是那上边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看来,妖月谷久不出世让那些人都忘记他的存在了。 当温热的清水流入少女口中,润湿了她干燥的喉咙,说话时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 “元元——” 澹台凌风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不认人。 刚刚还喝着他给的水,现在就躲他跟躲瘟疫似的,整个人都缩到了角落,胆怯地看着他们,仿佛只要他们一靠近,就会尖叫着躲到墙里面。 “这是……”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小元子刚才也没说。 “阿彤,阿彤,不怕,哥哥们是好人,他们是来救你的。” 阿彤躲在小元子身后,怯生生地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澹台凌风和云子清,手指有些害怕地紧紧抓着小元子破烂的衣服。 “呵!”云子清一声冷笑,吓得阿彤瞬间缩回了被子,连头都蒙上了。“不叫‘爹’了?” 小元子一愣,惊愕地看向他,没想到他当爹还当上瘾了。 不知道哪个词刺激到了被子底下的人,她猛然掀开被子,着急地开口。 “爹,爹在哪里?” “噗!” 一天里被两个人认爹,小元子也就算了,七八岁的年纪,当儿子也没什么,但阿彤嘛,十五岁的姑娘认二十几岁的人当爹,不合适吧。 还没高兴完,阿彤无师自通地朝他喊了一声“娘”,直接让他脸上的笑僵在了那里。 “哎,不是,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是男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元子这个小鬼是故意的,至于阿彤,她的智力好像有问题,都是跟着小元子叫的。 云子清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位置坐下,不容置疑地朝阿彤开口。 “伸手。” “唔……”阿彤看了小元子一眼,得到鼓励后才敢把手递过来。 当微凉的手指搭在阿彤的手腕,阿彤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手,而是好奇地看着这个戴着面具的奇怪的人。 脉搏的跳动时快时慢,还有一瞬的阻滞,可不管云子清怎么探查,都不像是……人的脉象。 澹台凌风正看着,眼睛忽然传来一股凉意,他的万象眼竟然不受控制的自己开了,然后他就看到一缕淡青色灵力飞快地钻入阿彤的身体。 “哼!这么多天不接触水,怎么不渴死你?” 竟然是一只鱼妖。 “怎么样?她没事吧?” 澹台凌风紧张地询问道,虽然他没听懂云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阿彤生病和她不接触水有什么关系? “没事,不过是身体内极度缺水,造成的饥渴反应,把她丢进河里就能恢复。” “哈?” 但是说实话,澹台凌风虽然喜欢在云遥眼皮子底下作妖,还是不敢反驳他的话,所以只能抓着张牙舞爪大吼大叫要找他们拼命的小元子,然后眼睁睁看着云遥把阿彤连人带被子的抛进了破庙后头的小河里。 “阿彤——阿彤我对不起你,是我引狼入室才把你害了啊……” 澹台凌风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戏精,没看到进入水里的人比在岸上看起来更如鱼得水吗? 身为妖的本能,不会因为失去记忆或者智力受损而消失。 阿彤本来也很害怕的,但是一进入水里,她就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非常舒服的吸收着水里稀薄的灵气,然后终于在小元子差一点哭哑嗓子的时候钻出了水面,距离入水,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人类闭气的时限。 “元元,元元,水里好玩。” 把人扔下去的时候裹着被子,所以没注意,被子底下也是一副衣衫褴褛的模样,被水浸透,隐隐约约透出了雪白的肌肤。 作为在这里唯二的两个男人,澹台凌风和云子清不约而同的撇开视线,却撞进了彼此的眼里。 澹台凌风微微一愣,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几次和盛清越对视的画面。 好……熟悉的感觉。 小元子终于确定阿彤没有受伤,也没有呛水,甚至身体都好了很多,这才放下心来,又不好意思开口道谢,直接头一扭,别扭地选择无视他们。 “切,真是个小屁孩。” 直到两人玩够了水,湿淋淋地上岸,云子清才丢出两套衣服让他们换上。 尽管这里是荒郊野外,也断没有让他们幕天席地地脱衣服,云子清顺手布了个隔绝视线的结界,直到他们出来。 还别说,换上了新衣服的两人精神气都提了上来。忽略掉小元子瘦骨嶙峋的身体,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可爱正太。阿彤就不用说了,额头上的红斑直接破坏了她整体的美感。 “从刚才起我就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回破庙的路上,云子清同澹台凌风一前一后跟在小少年和少女的身后,“我何时跟你说过我的名字?” “什,什么?” 澹台凌风一愣,诧异地扭过头看他。 “云子清,我的名字。” 这踏马就社死了,他叫了他一路的“云遥”,结果他现在告诉他,他从头到尾都认错人了? 可是,戴着这样面具的,还有一样神通的,除了云遥,还有谁? 这个疑问,直到他们回到城里,看到路边摊上在卖的一模一样的面具时自然而然解开了。 原来古代也有明星效应,这些面具是珞珈山妖月谷谷主所戴那一款的高仿,买的人还不少,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戴起来比云……额,云子清养眼。 “我姓祁,祁修宁。” “祁?” 云子清微微皱眉,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而澹台凌风在看到他抿紧的唇时,心里蓦地咯噔了一下。 祁修宁,不会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吧?那他叫这个名字岂不是自找麻烦? 靠!早知道就不用这个名字了。 “这个姓很少见。” 所以……该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吧? 澹台凌风一路心惊胆战地跟着回到他们初见的那条街,莫桓羽和莫青娘已经办好他们的事等在了那里。 “修宁哥哥——” 莫青娘兴高采烈地朝澹台凌风挥手,然后一个错眼就看到跟在澹台凌风身后戴着熟悉面具的人,眼中顿时更加闪闪发亮。 “子……” “嘘!” 云子清食指竖在唇上,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小姑娘不要说话。 “嗯!” 要说起云子清和莫青娘的渊源,那也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你的……朋友?和我们一起回去?” 莫桓羽看着云子清,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相当的危险。平心而论,他一点也不想他跟他们一起回莫家村。 开玩笑! 澹台凌风现在迫不及待远离云子清,免得被他识破祁修宁的真实身份,当然不可能邀请他上门做客。 然而有些人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阻断了他的拒绝。 “也好,正好去看看我的……” 澹台凌风只听到一声轻笑,但是没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 三个人里面,也唯独只有莫青娘,特别自来熟地被云子清抱在怀里。 澹台凌风发现,云子清在面对莫青娘的时候,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再是对着他们那样的清冷,连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或许,云子清喜欢小孩? 但是想到之前在破庙里,云子清对小元子可以称为粗鲁的举动,又否定地摇了摇头。 所以,他只是对莫青娘不一样? 嘶!不会是有什么别样的企图吧? 虽然他刚刚受过他的恩惠,不应该这样想他,但是他的表现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第57章 前往拜师路途中 “子清哥哥,你怎么来了?”莫青娘紧紧地搂着许久不见的云子清,小声的同他说着话,从莫桓羽和澹台凌风的角度,看到的就是莫青娘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男人过分亲昵。身为她唯一的监护人,莫桓羽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总觉得自己即将地位不保,因此横竖看云子清不顺眼,一到家就把还赖在他怀里的莫青娘抢走,“嘭”的一下就反锁了门。 而同样被锁在院子外的澹台凌风毫无防备的差一点就要撞上去,被云子清拉了一把,这才避免了鼻子和木门的亲密接触。 他居然和云子清是一个待遇? “呵!” 低低的笑声在身后传来,澹台凌风顿时横眉竖目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准备敲门的手收紧又放开,最终还是认命地转身,先去莫文哲家里蹭一顿饭,等莫桓羽气消了再回来。 “你现在要去哪儿?” 走了几步,澹台凌风突然停下,回头就看到云子清依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顿时无语地皱起了眉。 “你跟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不让你和青娘亲近的?话说回来,你和莫青娘到底是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对你比对她亲爹,哦不,亲舅舅还亲?你难道……” 是恋童癖? “青娘才七岁,年纪也太小了,我还不至于这么禽兽,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脸上的震惊还没完全消失,澹台凌风就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回答,微微一怔。 “你……” 看到云子清脸上的面具,澹台凌风苦笑一声,否定了心里荒唐的念头。 这世上人口千千万,说过一样话的人又何其多? 是他太敏感了,云子清和清越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他们不仅身高不同、体型也不一样,甚至连掌纹——他之前偷偷地看过,和盛清越的完全不同。 看到澹台凌风呆住,云子清眉眼带上了几分笑意。 “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伤? 正在自己纠结云子清和莫青娘关系的澹台凌风猛然一愣,惊疑地盯着他。 “那天是你?” 那日他同魔虎一同坠崖,撑着最后一口气爬进了旁边的一间……庙宇? 等清醒后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有愈合的迹象,最严重的几处还残留着药香,这才让他察觉到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做了一把活雷锋。 但是,好歹救人救到底吧,就这么把他丢在破庙里,万一着凉发烧,不是白救了么? 原来那个人就是云子清。 怪不得从一开始他就任由他叫错自己的名字,后来连钱袋子也说给就给了,一切都基于——他们认识,虽然是云子清单方面的。 既然这样的话……难道他对他有所图?所以才会一直跟着他回莫家村? 不过那天也多亏了他,他才没有曝尸荒野。 “咳,那天……多谢你了。” “早先听闻,莫家村出了个打虎的小英雄,没想到就是你。”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他打魔虎的最初目的就是救人和自救,但是猛然听到有人当着他的面夸奖,还是让澹台凌风耳根有些发热。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那都是村里人瞎传的。”澹台凌风谦虚回复,“他们太抬举我了。” 只是他话才落下,就听云子清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可有师门?” “什么?” 这个问题跳跃的跨度有点大,澹台凌风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云子清弯了弯唇,微微敛眸。 当日在妖冥殿见到浑身是伤的祁修宁时,他也不知哪儿生出的一丝怜悯,将他救下,却意外发现在他的血脉中有着九穗寒鸢的气息,尽管微弱,但不得不承认它的存在。 太阴圣花不常见,普天之下也只有仙山青丘的那一位从虚妄之海摘回来的唯一一朵。 且,这个人类体内的九穗寒鸢,有人为种下的痕迹,也不知道是谁跟他有仇,在他身体里放了个妖仙都趋之若鹜的圣品,若是没有一个强悍的师门,恐怕什么时候被人扒皮割肉放血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能够被九穗寒鸢接纳,这人资质想必不同寻常。 可惜那日他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探查彻底。 不过,若这是个危险人物,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让人放心。 “半年之后,珞珈山开峰收徒,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这么久?” 他巴不得明天就开始。 “呵!”云子清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你以为中心城在哪里?” 还别说,他确实不知道。 澹台凌风很诚实地摇头,满眼求知欲地看着他。 “运气好的话,行走半月有余便能到达,但……”这人的体质实在特殊,一路上也不知道会吸引些什么妖魔鬼怪。“此一去危机重重,你可想好了?” “怕危险我就不是澹……祁修宁了。”澹台凌风对自己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而且他深知危机与机遇并存,不会因为一些不知道的结果而退缩。 但是,为什么云子清会和他同行? 澹台凌风狐疑地盯着马车另一头的云子清,有些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意他上他的马车? 还有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两个半大小子,他又是为什么会答应莫村长带上他们的? 这不妥妥的麻烦吗? “我对珞珈山十二峰的藏书阁很感兴趣。” 云子清本是随意拿着书翻看,奈何澹台凌风的视线太过灼热,让他想忽视都难。 “切,说的跟你能通过考核似的。” 澹台凌风收回视线,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不过心里很清楚,比起他来,云子清显然更有机会进入珞珈山。 “哎,你是怎么说服莫擎苍跟我们走的?” 说到这件事,就得说起几天前,澹台凌风从云子清口中知道了珞珈山收徒的具体时间,只是他要离开准备去中心城拜师的事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村子里传遍了,然后,澹台凌风面对的就是一个接一个上门的村民,他们或带着自家的山货水果,或是去集市买来的稀罕货,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他能够带着他们的儿女一同前去中心城。 这些父母的心情,澹台凌风能够理解,毕竟没有哪对父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碌碌无为的。 只不过他“看”过村子里所有三岁到十七岁的小孩,只有两个人身上时带着“气”的,一个就是莫文哲,还有一个,是住在村西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莫擎苍。 因为家中只有一个寡母,他很少和村里人有接触,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没有朋友,当然也没有其他亲人。 如果一定要带人同去中心城,澹台凌风宁可带他们两个。 却没想到,大好的机会,莫擎苍竟然拒绝了? 虽然最后他还是跟着出发了,但是他还是很好奇,云子清到底是怎么说服他的。 “人只要有欲望就会有所求。” 澹台凌风实在看不出莫擎苍那一脸无欲无求的表情下会有什么欲望。 不同于澹台凌风他们的轻松惬意,莫文哲和莫擎苍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对外面的世界既向往又有些胆怯,一路上都只坐在马车里彼此面面相觑,偏偏莫擎苍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莫文哲只能自言自语消磨时间。 “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担心余婶吗?”莫文哲听了一刻钟,可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还非常大气地拍了拍莫擎苍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你就放心吧,我爹娘和村民都会好好照顾你阿娘的。” “而且我听说有些比较大的门派每个月都会给门中弟子日常补助,除了衣食住行以外,还有灵丹妙药或者一些半成品的武器,到时候如果你表现好,还会有额外的赏赐,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你阿娘的病了。” 莫擎苍听完莫文哲的话后微微顿了顿,看着他沉默着点了一下头。 “……好吧,我不想说了。” 自己说了半天话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这让莫文哲很挫败,看着被风吹动而轻轻扬起的门帘,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哇!这么多树?” 此时的马车正缓缓行驶在绿意盎然的树林,周围都是遮天蔽日的粗壮枝干,因为挡住了太阳,显得有些阴暗。 “这里是迷雾森林。”云子清跳下马车,顺手扶了澹台凌风一把,解释他们所处的位置,“迷雾森林又叫‘三日岭’,穿行需要三天。当然,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 但凡说出这种话,基本上就一定会出意外。 “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手机早已经没电了,所以澹台凌风根本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但是看树叶缝隙里漏出来的一点点阳光,应该还不到准备露宿的时间吧。 “呵!”云子清看着澹台凌风,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翘起,似乎在嘲笑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迷雾森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你以为只是好听?” 这种毫不留情面的嘲讽,绝对不可能是盛清越。 “每到酉时,迷雾森林就会被白雾笼罩,三尺之外不可见物。” 还有一句话,云子清没有说。 每逢迷雾笼罩之时,林中妖兽便会倾巢而出。 觅食。 其状况惨烈不亚于斗兽场。 所以迷雾森林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杀戮之地”。 杀戮之地的泥土地呈暗红色,就是因为长年累月地被太多的血液浸染,除了各种妖兽的血,自然也有人类的血液。 若非迷雾森林是前往落月王朝中心城的必经之路,没有人愿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进入这里。 至于他们……纯粹就是意外,他忘了提醒这三只菜鸟。 不过无妨,第一夜的妖兽品阶不高,练手正好。 也就在莫文哲和澹台凌风撒欢地逮了几只野鸡,拔毛去内脏,准备架到火上时,一股股浓重的水汽从四面八方涌来,转瞬间就凝成白雾,将所有人都吞没,别说一米之外,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文哲,擎苍,过来,到我这里来。”澹台凌风当机立断,借着微弱的火光,把两个少年拉到了身边,迟疑了两秒再次开口,“云子清。” 但是,他没有抓到云子清,甚至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他不见了! 澹台凌风几乎是下意识地这么认为。 “你们两个呆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澹台凌风丢下这句话后就毅然转身,进入到迷雾之中。 他虽然不知道云子清跟着他们有什么目的,但是目前来看,他对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 就冲着这一点,他就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古怪的迷雾森林里。 “如何?” 有声音从旁边传来,打断了澹台凌风摸索地动作,确定自己听到的声音是云子清的,刚想开口叫他,就又听到了一个声音,还是一道女声。 “主上,凤阳,川阴,井义等多地发生妖兽无故袭击散修,已经造成数十人伤亡,而这些人……都曾经表示过准备前往妖月谷拜师。” 换句话说,有人在针对妖月谷。 “倒不一定是针对妖月谷……” 云子清的话忽然停住,微微抬眸,视线仿佛能够穿透这浓浓的白雾看到他,澹台凌风下意识躲到树后,竖起了耳朵听那头的动静。 “此事容后再议,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弥音没有问为什么,眨眼就如风般消失,正是七曜刺客的鬼影术,万千分身,来去无形。 “听够了吗?” 偷听被抓包,澹台凌风一整个尴尬,也就不躲躲藏藏的了,只是眼前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只能凭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前摸索过去。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手指触碰到云子清的衣袖,澹台凌风反应迅速地一把抓住他,就怕他又一声不吭地消失。 “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我闻到的。” 云子清微微俯下身,凑在澹台凌风的右肩,轻轻地嗅着,就好像他身上真有什么好闻的香气。 “你是狗鼻子吗?” 他知道云子清说的是什么,很早之前云遥就同他说过,但是——不是说能够闻到九穗寒鸢花香的人意味着他离死不远了么?为什么云子清能闻到? 总不能是他要死了吧? 怎么可能?这么厉害的人,应该长命百岁才是。 第58章 迷雾森林遇妖兽 “狗鼻子不至于,是你身上的味道……被激发出来了。” 几乎是云子清话音落下的刹那,一声嚎叫从他刚刚离开的方向传来。 “阿苍——” 糟了,出事了。 澹台凌风想都不想就调头往来时的方向跑,奈何这白雾实在讨厌,完完全全遮蔽了他的视线,在他差一点就撞上粗壮树干的时候,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腾空而起在树枝与树枝之间飞快跳跃——当然,他此时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云子清的模样一定很不好看。 “阿苍,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莫文哲虽然一开始被莫擎苍的突然消失吓了一跳,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警惕起来。 宁哥现在不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然而,周围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呼啸的风声,没有莫擎苍,也没有躲在暗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就在莫文哲担忧莫擎苍,试图离开原地时,云子清带着澹台凌风回来了。 “文哲,怎么回事?” 澹台凌风的出现让莫文哲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他三两步冲了过来,语速极快地把刚刚发生的所有经过都重复了一遍,末了才紧张又迟疑地问了一句。 “宁哥,阿苍应该会没事的吧?”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澹台凌风没有直接回答莫文哲的问题,而是扭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云子清。 他既然能够知道这里是迷雾森林,也知道迷雾森林每天晚上都会起雾,那肯定是对这里有所了解的。 “嗯,如果你当时没有听错钱币的声音,那多半就是金钱蟒。” “金钱蟒是什么?” 澹台凌风也想问,正好有莫文哲这个嘴替,他不用展露自己的孤陋寡闻。 “一种……”云子清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非常有钱的妖兽,喜欢在自己的洞穴藏金银珠宝,尤其喜欢金系元素的修士,不过它本身无毒无害,莫擎苍应该没事,等天亮后再去找他。” 虽然莫文哲不明白金钱蟒喜欢金系修士和莫擎苍有什么关系,但是宁哥的朋友都这么说了,想必阿苍确实不会有危险。 但澹台凌风却是知道的,莫擎苍就是金系修士。 澹台凌风拿树枝拨了拨火堆,看到一旁睡得喷香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知道莫擎苍没事之后就放心睡过去了,这心得是多大啊。 “来了。” 不同于莫文哲没心没肺的睡觉,和一脸无奈的澹台凌风,云子清在感受到林子深处动静的刹那就一手一个把两人拎了起来,飞快地跃上树,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地面就传来一阵又一阵剧烈的震动,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什么东西来了?” 澹台凌风挥了挥面前的白雾,想要看清楚底下一个个跑过去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奈何这浓雾像是彼此黏连的棉絮,赶走一片就会自动补充。 “兽潮。” “什,什么是兽潮?” 莫文哲从突然腾空的惊吓中反应过来,瞌睡也吓跑了,紧紧抱着枝干朝下观望,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大量妖兽因为某种共同的目的倾巢出动就会产生这种躁动,灵宝、灵植,或者,某一类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云子清特意看了澹台凌风一眼,在他察觉到自己身上有打量的目光时又移了开去,“都可能是兽潮的源头。” “那它们现在是为了什么?” 莫文哲不敢动,连声音都压得很低,生怕被底下的妖兽听到。 “有人进来了。” 还是一群不要命的人。 一般人进来应该还不至于引发这么大一群妖兽潮,进来的人怕不是有问题? “这些低等级的妖兽无法控制嗜血的本能,所以它们对血腥气十分敏锐,你可要当心,别让自己流血了,一点点都不行。” 这话听着像是恐吓,但是澹台凌风知道,云子清没有骗他,尤其是他的血很特殊。 “啊——” 就在几人安静地准备等待兽潮过去,很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声几乎破音了的尖叫,然后就是利刃刺入皮肉发出的闷响,以及那耀眼的甚至穿过了白雾的灵力,还有来自妖兽的狂怒与哀鸣。 血液的味道远远飘来,腥臭加上浓烈的腐朽气味差点让澹台凌风吐出来,却又强硬地忍住了。 莫文哲的忍耐却并不怎么过关,当下就抱着树枝狂吐起来,一边吐,一边还发出声嘶力竭的声响。 “嘘!” “闭嘴!” 澹台凌风几乎是和云子清同时开口,只不过他们两个人一个语气相对比较温和,另一个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嗝!” 莫文哲被吓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嗝,然后后怕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但是还是晚了,他们这里的动静被发现了。 有几只跑的慢的妖兽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在他们所在的树下徘徊着。 “走!” 被妖兽盯上可不是件好事,尽管只是低阶妖兽,要动起真格来,也是够呛。 而且,低阶妖兽没有智慧,做什么都处于本能,在感知到猎物即将逃跑时,为首的野狼妖竟后腿猛蹬地面一跃而起,充满腥臭涎液的利齿狠狠地咬向他们。 澹台凌风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温热的血线飚射而出,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野狼妖已经被利刃劈成两半,四肢抽搐着断了气。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澹台凌风根本就没看清云子清是怎么动手的,对面妖兽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而妖兽群尽管没有智慧,但也懂得趋利避害,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它们也会畏惧。 然而不过片刻,妖兽群忽然开始躁动,但不是冲着树上的他们。 耳边听到树下咀嚼血肉发出的声音,澹台凌风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就算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大致猜到了。 它们,竟然在分食同类。 一匹成年狼的血肉根本就不够这么多妖兽分食,不过须臾之间,地面上只剩下一滩殷红的血,野狼妖的身体已经四分五裂,连骨头都不剩下多少。 ——这还是澹台凌风没有看到的画面。 他们还是走不了。 澹台凌风捏了捏拳,掌心隐隐发烫,赤月刀因为他的心念被召唤出来,只是,澹台凌风却没有感受到默默的存在。 也是,自从莫家村与魔虎的一战,默默似乎说过,他因为借给了他不少灵力,所以必须休眠了。 只是,澹台凌风不知道的是,在他召唤出赤月刀的刹那,云子清看过来的异样眼神。 这把刀……如何会有他的气息? “嗷——” 巨大的嘶吼从妖兽口中喊出,澹台凌风动作迅捷地闪身,反手握紧赤月刀刺了出去,狠狠划破飞身而来的妖兽的腰侧,殷红的血液带着滚烫的温度溅了他一身,他单手抓着树枝,飞起一脚就把已经重伤的妖兽踹飞出去,然后又是新的一轮屠杀。 莫文哲尽管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但是也没有闲着,手里握着很早之前澹台凌风交给他防身的匕首,凭借着耳力斩杀从澹台凌风和云子清那里漏网的鱼。 血腥味越来越重,妖兽冲撞大树的举动也越来越疯狂,明明是几人环抱的大树,却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妖兽太多了,先撤。” 云子清并不是不能解决掉这里所有的妖兽,只不过低阶妖兽突然躁动很不正常,它们背后,或是有更高阶的妖兽出现,他们要是先不撤离,等那只高等级妖兽出现,到那时就很难收场了。 当云子清带着两人连续几个起落跃出几百米开外,妖兽数量已经锐减,却也不能放松警惕。 “没,没追上来吧?” 澹台凌风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干,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今天的迷雾森林很不正常,天亮后立刻动身离开。” “那阿苍怎么办?” 澹台凌风还没有说话,莫文哲先急了。 他和莫擎苍毕竟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云子清看着澹台凌风,见他也是一脸担心的模样,突然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找到他之后立刻动身。” 分食完躺了一地的妖兽尸体,剩余的妖兽似乎吃饱喝足,开始往森林深处退走,澹台凌风他们也算逃过了一劫。 浓雾很准时地散去,本就没有休息够而精神高度紧张的莫文哲,一低头就看到满地残破的肢体,终于没忍住吐了。 听着耳边声嘶力竭的呕吐声,澹台凌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行囊中取出水壶递了过去。 “先喝点水,我们歇一会儿之后就去找擎苍。” 也许是担心莫擎苍,莫文哲咬了咬牙,也不要休息了,直接出发。 找莫擎苍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一道追踪符便可。 金钱蟒喜阴,所以最常把巢穴安置在水边。 迷雾森林中的水源只有一个地方。 相比起林子里的血雾漫天,这里看着倒是让人心旷神怡,没有高大的树木,太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射着大地,飞鸟、游鱼,看起来倒有几分惬意。 金钱蟒似乎不在洞穴里,澹台凌风几人毫无阻碍地走进了它巨大的巢穴,岩壁上一个个镶嵌着的……不会是钱吧? 澹台凌风目瞪口呆地看着着条冗长的通道,两边墙壁上的钱币加起来足够一个普通人花用一生了吧,也不知道这条金钱蟒到底收集了多久。 “金钱蟒的寿命与人类无异,不过若它已经开了灵智自行开始修炼,他的寿命会延长百年。”云子清看着洞穴里一堆又一堆的金银珠宝和更多值钱的东西,解答了澹台凌风的疑惑,“看这些东西的数量,这条金钱蟒不会低于三百岁。” 结果他们是在堆满了金银的房间隔壁找到的莫擎苍,彼时的他还在昏迷,不过万幸身上并没有受伤。 除了莫擎苍以外,他们还在房间里发现了三具枯骨,肢体完整,不像是被金钱蟒咬死的,看着更像…… 看到这里,澹台凌风震惊地抬头,撞进同样有些惊讶的云子清的眼中,张了张嘴,说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饿死的。” 三具枯骨生前都是金系修士,怪不得会被金钱蟒带回来,偏偏金钱蟒只知道收集金系器物,根本不知道人类,是需要吃饭的。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死法过于憋屈了,澹台凌风都替这三个人感到冤。 要是他们没有发现这里,是不是莫擎苍最后也会是这种结局? 救出了莫擎苍,一行人想趁着金钱蟒没有回来的时候偷偷离开。 但是没有人不对金钱动心,除非他不是人。 所以,在场的除云子清以外的两人,看着小山一样的金银财宝,脚步就仿佛被粘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要不……我们就拿一样?” 莫文哲家里不富裕,想拿钱也情有可原,但是澹台凌风呢?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咳咳,出了点意外,身上没有钱了。” 他们以后用钱的地方肯定多,就算想钱生钱,也得先有资本不是? 只是澹台凌风万万没想到,他就是这么一个念头,云子清竟然直接把人金钱蟒的洞穴都搬空了。 “你……这……太狠了!” 还有,云子清竟然有随身空间? 不不不,在这个世界,应该叫做——芥子空间。 什么时候他也能拥有一个? 莫擎苍清醒的时候已经在马车里了,一醒来就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容,眼眶一红,竟然哭了。 这大概是他情绪最为外放的时候了。 没人能想象这一夜他被金钱蟒带到陌生的洞穴后经历的一切。不管他怎么早熟,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又是第一次出村见世面,害怕也是正常。 “好了好了,没事了。” 澹台凌风拍了拍少年的肩,把食物和水递了过去。 “先吃点东西,我们得继续赶路了。” 到底是年轻,莫擎苍缓了一会儿便恢复正常,和莫文哲缩在马车里,听他连比带划地描述昨夜他们遇到的惊心动魄的场景。 “谢谢!” 澹台凌风掀开门帘,坐到了另一侧。 “谢什么?” “嗯……”澹台凌风看着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笑道,“谢谢你出手帮忙。” 第59章 行半路女妖上门 这真诚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心怀鬼胎故意接近他的样子。 是他多心了吗? 有了第一天夜晚的经历,莫文哲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后面两天的兽潮,只不过不同于第一天所有妖兽只知道往前冲和啃食同伴的尸体,后面两天出现的妖兽显然要有智慧得多,可即便如此,它们也聪明不过人类,总算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迷雾森林。 澹台凌风回头看着这郁郁葱葱的树林,没有进入过其中就永远想不到,在这样环境清幽的地方竟然暗藏杀机。 又走了几天,正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澹台凌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罗郢城。 澹台凌风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从迷雾森林出来后,他们又连坐了四天马车,风餐露宿的,别说他的身体僵硬了,莫文哲和莫擎苍也对外头的繁华喧嚣失了兴致,蔫儿蔫儿地窝在马车里。 中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小城镇,但他为了能早一点到中心城,拒绝了停留,结果到了这里,身体实在有些受不住了。 澹台凌风一眼过去,几乎十个人里头就有八个修士,每个人身上的气团颜色不一,深浅不一,但是至少比他们厉害。 所以还是尽可能地趋利避害,避开他们为好。 “两……三间上房。” 本来只想要两间的,他和云子清一间,莫文哲莫擎苍一间,但是想到云子清可能不愿意和他这个区区凡人睡一个屋,还是临时改了主意。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现在有钱了。 云子清目送着澹台凌风和莫家哥俩进屋,微微敛了神色推开门,顺手布下一个结界。 “怎么样?查到了吗?” 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空间一阵扭曲,弥音再次出现。 “主上,祁修宁初次出现的地方就是莫家村,除此之外查不到任何他的过往信息,他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虽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云子清还是微微皱起了眉。 “……继续查。”顿了顿又道,“散修被害之事有结果了?” “是浣花宫。” 身为云子清的左膀右臂之一,弥音知道浣花宫是主上心里的一根刺,因此回答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的。 “仇浣月?” 确实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名额。” 珞珈山收徒向来没有名额限制,除了妖月谷。 妖月谷不是谁都能够进入的,也不是来者不拒的,此次收徒,妖月谷只给出了五个名额。 所以对有些人来说,这五个名额极其的珍贵,自然不允许有比自己优秀的人抢走自己的机缘,因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铤而走险,浣花宫不过是其中一个杀人越货的组织。 “下去吧。” 云子清挥手示意弥音退下,等到屋子里恢复平静,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比起这边气氛的凝重,澹台凌风却是叫了水,直接脱光衣服,欢欢喜喜地坐进了浴桶。 温热的液体接触到皮肤,让他情不自禁舒服地喟叹一声。 几天不眠不休的赶路,他身上早就脏了,也不知道云子清那个洁癖是怎么忍得住的。 说到洁癖,澹台凌风就又想到了云遥。 他好像也有洁癖。 云子清和云遥,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也许是想事情太过投入,澹台凌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屋子里悄悄地潜进来两只不速之客。 “这是我先看上的,是我的。”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澹台凌风擦洗地动作猛地一停,狐疑地朝四周打量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正准备继续洗澡,就又听到另一个更加刺耳的声音。 “谁说的,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我都在他身上做了标记。” 什么东西在说话? 就算是阿飘,他也应该能看见才是。 “等我用完再给你也一样,让我先。” “才不要,每次你一出手就把人精元都吸干了,那我还玩什么?要先也是我先。” 虽然但是,这两个声音说的人,不会是他吧? “快点吧,小心七曜的人找上门。”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澹台凌风终于感觉到了炙热视线的来源。 然而还没等他去查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个黑黢黢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 也许是对危险的直觉,澹台凌风在那东西即将落进他泡澡的浴桶里时,一个翻身就跳出了浴桶,勾住衣服就准备往身上套。 不想这黑东西竟然有同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个前凸后翘的大美人,手里还拿着他唯一的衣服。 “卧槽!” 一时之间,澹台凌风竟不知道应该捂上面还是捂下面,或者都捂上? “云子清,救命——” 脑子有一瞬间空白,等澹台凌风反应过来地时候已经很自然而然地大声喊出了云子清的名字。 “呵呵呵,公子,别害羞嘛。” “我们姐妹早就仰慕公子,特特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公子喜欢。” 不,我一点都不喜欢! 澹台凌风在她们开始脱衣服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保证自己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早知如此,当初就直接叫一间房了,跟男人睡也好过被女人睡啊。 “嘭!” 就在澹台凌风绝望地要交代出自己的第一次的时候,房门突然被踹开,云子清带着一身寒意地走了进来。 还没等澹台凌风从羞恼和尴尬中回过神,眼前陡然地闪过两道白光,伴随女子的惨叫,两条血线直接飙射出来,溅了他满脸满身。 “嘭!”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唤回了澹台凌风的神智,他几乎下意识就冲向了云子清,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就躲到了他背后,顶着脸上的血,探头探脑地看向地面已经变回原型的两只,额,臭鼬? “卧槽!幸好你来了,不然小爷今天清白不保。” 澹台凌风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毕竟是第一次看到会变身的妖怪,稀奇的不行。 “咳,你能先把衣服穿上么?” 重新叫了水,把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澹台凌风总算穿上了新衣裳,看了一眼屏风外,云子清也已经处理完两只女妖的尸体,手里正把玩着两颗弹珠似的黑球。 “这是什么?” “妖丹。”云子清波澜不惊地开口,往前走了几步,把两颗黑球放进了澹台凌风的手心里。“送你了。” 妖丹触手还有些温热,像是刚刚从肉体里剖出来的,让他的身体都微微一僵。 “要不……还是你先放着,我怕弄丢。” 实际上是,他觉得拿着膈应。 “呵!” 云子清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从腰间解开一个新的荷包放进他另一只手上,以指为刀,在他的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这一幕似曾相识,都让澹台凌风忘记了反抗,直到掌心一阵发烫,识海里忽然有了一个约莫一间屋子大小的空间。 空间? 现在储物空间都这么烂大街了吗?云子清竟然还有? 不过,有了这个,他哪里还管妖丹膈不膈应,直接丢进了储物袋里。 “妖丹有什么用?” 听到澹台凌风这么白痴的问题,云子清总算相信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九重天也好,魔界也罢,个个都眼高于顶,绝对看不上这样的一个……小蠢货。 “嗤!” 靠,被嘲笑了! 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你……可以先学一学山海百科。” 不然恐怕连入门考核都通不过。 “这么厚?”澹台凌风看着这本比他用来当摆设的牛津词典还厚的书,不可思议地看着云子清,“我得……全部背下来?” “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呵,大可不必。 “我谢谢您嘞!” “嗯。” 澹台凌风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出来他这话的反讽,高冷地应了一声后就上了床,似乎是准备休息了——经过刚才那事儿,他可不想再一个人睡。 不过,修仙的人不是不用睡觉的吗?靠打坐就能恢复精神。 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他有点想家人了。 想着不知道几千还是几万年后的亲人,澹台凌风渐渐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学校,站在江城大学的门口,第一次觉得江大的校门那么亲切。 重新回到自己世界的惊喜让澹台凌风忽视了身后街道的变化,他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学校,就要往宿舍楼冲去。几天不见,他想死他的兄弟们了。 然而走着走着,澹台凌风的脚步就慢了下来,脸上兴奋的笑逐渐消失。周围一片死寂,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一个活人,本该嬉闹的学生始终不见影踪,重新粉刷过的宿舍楼外墙,斑斑驳驳全都是暗红色的痕迹,茂密翠绿的小树林像是被大火肆虐,只剩下枯黄的树叶和焦黑的枝头,还有落在地面上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喜鹊尸体。 不一样了。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不一样了。 如果把江城大学比作一座城,那此时此刻,它就只是一座空城。 “江……” 如果江大的人都消失,他们都去了哪里?还有,江逸尘他们呢? 澹台凌风低头,试图从口袋里找出3312寝室的钥匙,却突然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身古装,根本就没有口袋,钥匙也不可能在身上。但是他等不了,他怕江逸尘他们也出事。 狠狠地撞开寝室的门,入眼的一切却让澹台凌风几乎昏厥,脚步踉跄了好几步才总算站稳,他伸手扶着墙,每往前一步,似乎都踩着钉子,疼痛从脚底蔓延至心脏。 他从没想过再一次见面,会是这么惨烈的结果。到处都是被撕咬过的碎肉,勾连着森森白骨,以及三颗他最熟悉人模样的头颅,惊恐地睁大了他们的眼睛,死不瞑目。 “不!” “喝——” 澹台凌风一下子坐了起来,满头的冷汗告诉他,他刚才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他居然梦见江大的人都死绝了。 “呵呵!” 怎么可能,又不是世界末日,江大怎么可能没有人?肯定是他没有看仔细,他们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跟他开玩笑呢。 澹台凌风试图说服自己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他的朋友们都好好的,但是却再也睡不着了。 “什么事需要半夜前来?”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澹台凌风愣了愣,没想到这么晚了门外还有人,本不想理会,一转头却惊愕地发现,云子清不见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被子已经没有温度了。 “主上,青丘传来消息,蓁蓁殿下……又跑了。” 澹台凌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悄悄地拉开了一点门缝,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尽头隐没在黑暗里的云子清,他的面前似乎正跪着一个黑衣人融于黑暗,根本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 “不是让青龙和麒麟看着么?怎么又让他跑了?” 跪着的黑衣人一阵沉默,然后小心翼翼地冒出一句话。 “主上,青龙和麒麟不合,您应该知道,他们一见面就掐架,蓁蓁殿下就是趁此机会,跑的。” 也就是说,是宋青屿和白墨麟擅离职守,放跑了云蓁蓁。 云子清垂眸盯着黑衣人,嘴唇抿得紧紧的,没人敢去猜测他在想什么。 “回去告诉青龙,他既然喜欢打架,就和麒麟一起去渡情崖打个够,五百年内别出现在我面前。” 云子清冷声的命令已经注定了青龙和麒麟的悲剧。 渡情崖可是众所周知的贫寒之地。 别看它名字好听,其实是个寸草不生的荒地,岩石密布、生机寥寥,可以说除了被罚去那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物,正好方便打架。 “这……” 这属实是个很重的处罚了。 “还有……”云子清正要说另外的事,忽然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微微偏过头,一眼就看见开了条缝的房门迅速地合上,极轻的脚步声缓缓远离。 微微勾了勾唇,并没有拆穿澹台凌风的偷听。 “让兴澜带几个人,把小殿下找回来,如果她不愿意……直接用捆仙索把她绑了。” 时局动荡,他不让蓁蓁离开青丘也是为她好,偏偏这丫头天生就长了反骨,就是要和他对着干。 “是,属下领命。” 第60章 浣花宫追杀亡命 等到人影散去,云子清才缓步来到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刻意的呼噜声,抿了抿唇,勾起一抹慑人的弧度。 本来是为了不被云子清察觉他偷听到了他的对话而装睡的,谁知到后来真的睡着了,而且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 “起了?真早。” 澹台凌风看了一眼天色,明明已经过了晌午,云子清说着话,摆明了是嘲笑他。 “唔,有吃的没?我饿了。” 云子清早已辟谷,不过为了澹台凌风,还是叫了一桌好菜。 “为什么这么匆忙就要离开?我们明明还有时间。” 几乎是在澹台凌风放下饭碗的刹那,整个人就被云子清赶上了车,连带着还有不在状况的两个少年,然后二话不说就带着他们迅速出城,看起来好像非常着急。 “昨天杀了的那两个腌臜东西是浣花宫的女妖,那种地方,上上下下都透露着邪性,就喜欢你这种肤白貌美的年轻男子,吸食精元来增加修为,你如今实力尚浅,要是被盯上了,耗也能把你耗死了,还是远远地躲开为好。” 靠! 尼玛的“肤白貌美”,以为这是他想要的吗? 比起肤白貌美——你更适合这个词吧。 澹台凌风下意识打量着云子清,他就算戴着面具也不掩他的风华。 “不是还有你……吗?” 脱口而出的话让澹台凌风忽然顿了顿。 他凭什么以为,云子清会一直站在他身边? 他是不是太过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人都会保护他?之前的云遥、盛清越,还有现在的云子清。 他们不是他的谁,为什么要保护他?又凭什么保护他? 他的思想有点危险,他必须立刻矫正过来。 他的事情,最终还是必须靠自己。 “我知道了。” 因为这事,澹台凌风在之后的几天精神都不是很好,但他倒是很认真地在学习山海大陆的修仙知识,顺便压榨一下莫文哲和莫擎苍,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结果他们紧赶慢赶,还是在醉花阴被浣花宫的人追上了。 没错,这次他们到达的城镇,名字就叫“醉花阴”,因为城内遍布醉花阴的青楼楚馆而得名。 他们前脚才刚找到一家不叫这个名字的客栈安顿,后脚浣花宫的人就上门了。 “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杀了我浣花宫的人?乖乖地自己站出来,免得我一,个,一,个找,找出来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住的。” 浣花宫一共来了七八人,不论男女,穿得都极其风骚和露骨,一些个定力差的男人早早地就露出了痴迷的神色,定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人,甚至有一两个嘴角流出可疑的液体。 澹台凌风站在二楼走廊,靠着围栏,一低头就能看到楼下的场景。或许是因为靠近中心城,城里的修士突然多了很多,就他看到的,一楼就有一半头顶顶着各种颜色的灵气团,还有那几个浣花宫弟子头顶暗红色的——他称之为怨气,别人看不见,不代表他也看不见,每个浣花宫弟子的身边,都跟着至少一只鬼魂,正狠狠掐着他们的脖子上嘴撕咬。 也许是他们之前害死的人,死后变成厉鬼回来报仇了,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鬼魂能不能修炼,不过看这几只鬼咬了半天都没有对那几人造成半点伤害看来,或许是不能吧。 “在看什么?” 云子清从身后走来,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底下的混乱,看样子并没有站出来的打算。 “我再说一遍,杀了我浣花宫的人,你最好自己站出来,或者……”为首的女子一件浅绿色轻纱裹身,微微弯腰,轻佻地抬起其中一个男人的下巴,吐气如兰,媚眼如丝“你们谁告诉我,最近有没有新来醉花阴的人,如果有的话……告诉我,有奖励哦!” 女子的声音落下,在场的男人竟然受到了蛊惑,纷纷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只是没想到,澹台凌风他们还没被找上门,就有一个住在他们隔壁的年轻人跳了出来,举着一柄长剑就跳了下去,直指为首的那女人。 “妖女,你快住手!” 卧槽!这是个憨批吧,这时候下去不是送人头是什么? 澹台凌风无语地盯着小年轻的背影,猜测他是不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胆子也忒大了。 “喂,你不管?”眼看云子清就要转身,澹台凌风一把抓住了他的宽袖,意识到这样的举动过于亲密,赶紧松了手。“人毕竟是你杀的。” 虽然这确实是事实,但那都是因为谁? “但是妖丹在你手里。” 所以他们两个,谁都逃不掉。 “切!” 这意思是,谁也别想告发谁,没好处。 也不知道这短短几句话间底下发生了什么,小公子已经提剑和浣花宫的人打起来了,一招一式,倒是凌厉得很。 “等等,这种剑法……”才刚刚恶补过山海大陆的一些世族信息,南方的云水城有一个钟离世家,以剑阵入道,修炼的万剑诀似乎,好像和这小公子使出的招式极为相像。“不会是钟离家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吧?” 托云子清的福,澹台凌风知道了很多山海大陆的秘闻,就比如这个钟离家,几代单传,到了钟离情父亲这一代,居然生了一对双胞胎,夫妻俩高兴坏了,直接把小儿子当祖宗养,生怕他哪天不知不觉就去了,也就是这样,养成了钟离情天真不谙世事的性格,因为不满家里为他订的亲事,就连夜逃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也是听说了珞珈山收徒的事,来碰碰运气? “哼!我们出去打!” 小少年意气风发,竟然还没有落败,但是店内一应桌椅全被他的剑气劈得粉碎,中了摄魂术的男人们也被吓得东躲西藏,完全忘了自己是男人的同时还是个修士。 “小家伙挺厉害,何不跟了姐姐,吃香的喝辣的,还能一起双修增进功力,何乐而不为呢!” 女子娇笑着应了,一行人飞快跃出客栈,在半空中就打了起来。 “啧啧啧,如果牛顿看到这一幕,估计棺材板都要掀了。” 完全违反万有引力定律了好嘛! 不过都能逆天改命修仙大道,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了吧。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钟离情都能御剑在天上飞,你比他还厉害,为什么不用剑?还特么地跟我挤一辆马车?” 莫文哲的注意力本来已经被外面的打斗所吸引,听到澹台凌风的疑问,也跟着点了点头。 他也很想知道。 在他心里,云子清已经是大大的前辈了。 所以,前辈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坐马车? “(*ˉ?ˉ*;)呵!”云子清轻笑,似乎是在笑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我不用剑。” “啊?” 澹台凌风回忆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没看到他拿出过武器,就连迷雾森林杀妖兽的时候用的好像也不是剑。 “噗!” 钟离情没想到这些妖这么卑鄙,竟然趁他不备偷袭,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爪子上,竟然涂了毒,不过片刻,他的身体就变得极为燥热,眼前朦胧中仿佛出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美人,衣衫半解,似有若无地勾引着不经人事的小小少年。 “什么情况?” 澹台凌风瞠目结舌地看着仿佛喝醉了酒满脸通红的少年,不知道浣花宫女妖指甲上涂了什么,怎么看起来像那个什么药? 小公子到底因他们受累,澹台凌风不能像云子清一样坐视不理,从二楼一跃而下,把被围攻的已经神志不清的小公子捞了回来,又迅速上楼。 “子清,拜托你了!” “你……” 澹台凌风这一招先斩后奏,祸水东引,用得可真是……妙极。 云子清侧身躲开女妖的利爪,手里终于出现了澹台凌风好奇的那把武器,竟是一把不知用什么金属制成的削铁如泥的扇子,怎么看,都不符合云子清高冷的外表。 折扇锋利的扇骨毫不留情地划破袭击者的咽喉,留下一道利落的伤痕,一击毙命。 接二连三的倒地声,青衣女妖张扬肆意的表情突然一收,有些畏惧地后退一步,却依然疾言厉色地看着云子清。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浣花宫的事?” “回去告诉仇浣月,叛族之罪,我迟早找他清算。” “你是妖……” 青衣女妖绿色瞳孔一瞬间变成竖瞳,惊惧地连连后退,却被云子清一掌击飞了出去。 “哎哟我去,你干嘛?” 正关注着云子清这边战况的澹台凌风忽然感觉手指被一根软绵绵的东西舔来舔去,一低头就看到小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去,嘴巴还含着他一根指头,吓得他直接一脚就把小公子踹了出去,自己整个人都恶心得躲到了云子清身后。 “卧槽!太恶心了吧。” 也许是被澹台凌风这一脚踹得清醒了,小公子钟离情晃了晃眩晕的脑袋,总算能看清面前的一切了。 只见地面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只野狐狸的尸体,每一只都是咽喉处一刀毙命,死的非常干脆。 “呕——” 没想到才看到这么一点血迹,钟离情小公子居然开始抱着柱子干呕。 要不要这么夸张? 难道是被他刚才那一脚踹的? “快……快把尸体弄走,呕——” 靠! 听说过晕血的,还没见过晕尸体的,哪怕只是动物尸体。 “啧啧啧,我看这野狐狸皮毛不错,要不然……”刚踹了小公子的那一脚力道不小,澹台凌风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所以很自觉地帮忙去处理野狐狸尸体,看着那光滑水灵的皮毛,有点爱不释手,刚想说找个手艺人剥了皮留着做冬衣,再不济还可以卖钱,结果就看到云子清瞥过来森冷的一眼,顿时收回了这个危险的想法。“烧,烧,烧了,留着也是祸害。” 处理完死狐狸,澹台凌风的储物袋里就又多了几颗颜色不一,大小不同的妖丹——他还没看到关于妖丹的介绍,也还不清楚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不过留着以防万一。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在下是云水城钟离情,准备前往中心城拜师,不知二位可否告知姓名?” 钟离情似乎完全忘了刚刚的事,十分自来熟地站到了澹台凌风他们的旁边,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 “我……咳,在下祁修宁,这是我朋友,云子清。”澹台凌风轻咳一声,也文绉绉地回了一句,“我们也是去中心城,想拜入妖月谷门下。” “什么?” 不说钟离情吃惊,就连周围还剩下的人都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说出这话的澹台凌风。 唯独身为当事人的澹台凌风还在状况之外。 “修宁兄弟,你难道不知?”钟离情微微凑近了几分,轻声地提醒澹台凌风, “不知什么?” 澹台凌风也察觉到了异样,却并不清楚是为什么,狐疑地也靠近了两份,小声询问。 “妖月谷的名声太响,十个人里头有八个都想去妖月谷,但是,妖月谷只收五名弟子,你想想看,这竞争有多激烈?”钟离情再不谙世事,有些道理还是懂的,“所以有些人,为了得到这个名额,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呢?” “比如……”钟离情悄咪咪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继续道,“在入门考核中做点手脚,让最有可能被选中的人出现意外,最有可能的就是……废了修为。” 而事实上,已经有不少人遭到了杀害。 只是这一点,钟离情没有说出来。 我靠! 原来这才是云子清说的“危险”? 他是不是故意不提醒他,等着他掉坑里? 太过分了吧。 “呵!” 云子清笑了,笑得明朗又开怀。 “不是有我吗?” “扑通!” “扑通!” “扑通!” 陡然加剧的心跳让澹台凌风有些怔忡。 他笑起来,真的很犯规。 嘶—— 别多想了,云子清也就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到时候他肯定一转眼就不见了。 “……所以说,我们能不能组个队,一起去中心城?” 多个人就多分力量,再加上小公子武力值还行,就是性格单纯了点,可以结交。 “但是你不怕被我连累吗?毕竟我刚刚……” 刚说要拜入妖月谷,现在估计已经传出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那些心术不正的修行者,万一在考核中对他出手,钟离情是跟他一起的,肯定会受到牵连。 “哈哈,修宁兄弟,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确定你真的能进妖月谷?” 这话就忒看不起人了。 他也没那么差吧。 云子清亲口跟他说的,这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还有,别打击他的信心啊喂! “只是我还有两个弟弟也要一起去的,你如果不担心我们拖你后腿的话,欢迎至极。” 钟离情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和莫文哲莫擎苍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已经熟的可以勾肩搭背了。 第61章 去秘境初选考核 当然,如果没有遇到这些拿着刀对着他的人的话就完美了。 “喂,小子,听说你要拜入妖月谷?胆子不小啊!” 眼看就要进入中心城,澹台凌风一行人果然被拦住了。 拦他们的人各个膘肥体壮,像是屠宰场出来的屠夫,每个人手里都是一把大砍刀,看起来特别的粗犷,特别……不像修仙的。 “妖月谷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们想进就进怎么了?”澹台凌风刚掀开马车帘子,钟离情已经跳下了车,直接对上了那五人。“而且就你们这样的,妖月谷肯定看都不会看一眼。” 就他所知,妖月谷里的人都是美人,不论男女,就连侍弄花草的婢女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当然,根据传闻,最美的还是妖月谷的谷主,毕竟是有着“山海大陆第一美人”之称的女人。 不过,别看是个女人,实力确实是珞珈山其他十一峰峰主都比不了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但是,他估计,这里面绝大部分人是冲着第一美人的名头去的。 切,都是一群肤浅的人。 “自然不是我等,是我家小少爷。” 几乎是屠夫……啊不是,壮汉说完话的功夫,从他们身后的树林里优哉游哉地踱步而出一只吊睛白虎,又比普通白虎大一些,额头上的“王”字清晰的证明了它森林之王的身份。白虎的背上坐着一名身穿红衣风流倜傥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确是一副好相貌。 “本公子是信阳城毛家的毛文渊。” “嗯哼?有何贵干?” 这么大阵仗的拦他们的路,不会就是告诉他们他是谁的吧。 “我是毛家的人,毛家的,你们难道不知道信阳毛家?” 少年或许是想用背景震慑他们,谁知道他们几个,要么是真不知道,要么根本对此不屑,还有一个来头也不小,根本不在乎他的来历,可把向来眼高于顶的少年气得够呛。 “我毛家可是整个山海大陆唯一的驯兽师家族。” 说到这里,澹台凌风恍然大悟。 山海大陆五大家族,分别是锻造师、驯兽师、药灵师、阵法师和半妖,阵法师就是钟离情他家,而驯兽师恐怕就是眼前这个红衣小白脸的家族了。 他是什么运气啊,一路上净是遇到这些背景不凡的小公子,说好的是非洲人呢? “喂,你开个价,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中心城,不和我抢进入妖月谷的名额?” 红衣少年趾高气昂地看着澹台凌风,认定了他是这几人里的主力,说服了他,不就等于说服了其他人? “什么玩意儿?” 万万没想到这位少爷脑回路如此清奇,居然想用钱收买他?他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我说……”红衣少年不耐烦地用手狠狠地拍了拍身下的白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痛快点,说个价。” “唔……是不是什么都可以?” 澹台凌风记得,他看书的时候看到过关于毛家的一点介绍。 “什么都可以。” 红衣少年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谈判,不管对方说什么,他直接应了就是,谅他们也不敢提太过分的要求。 不想澹台凌风还真就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那我要你们家的……万兽无疆。” “什么?” 红衣少年果然傻眼了。 毕竟是家族秘籍,他怎么可能会同意交换? 所以这场谈判注定是失败的。 “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赢过你,一定会进入妖月谷,你们等着!” 驯兽师家族,最厉害的就是他们可以同时拥有五只灵兽,每次遇到危险,为他们战斗的就是这些灵兽,而他们本身的武力值其实并不高,否则毛家也不会特意请了这么多身材壮硕结实的壮汉来保护他们的小主人。 “噗哈哈——” 直到对方放下狠话离开,钟离情才没忍住大笑出声。 “兄弟你厉害啊,直接拿捏了他的命门。” “过奖过奖,只是刚好知道他们家的一点点消息。” 想到前两天他半夜醒来,看到云子清亮着一颗夜明珠在他的书本上做重点标注,让他知道笔试的考核范围在哪里,澹台凌风就觉得,云子清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既然他想当个默默无闻的活雷锋,他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也多亏了这些重点,澹台凌风总算不负众望地通过了笔试,当然,作为他亲自承诺带出来的两个莫家村少年,他也丝毫不吝啬地贡献出了做满了批注的书本,三个人现在正排着队抽签领考核内容。 真正的考核将于两天后开始。 然而,澹台凌风的好运气大概在遇到钟离情和毛文渊的时候就用完了。 “抓一只三头金凤或者取到一颗三头金凤的蛋?” 澹台凌风看着纸条上写的任务内容,整个人都呆住了。 三头金凤可是禽类战斗力爆表的一种灵兽,而且一颗头代表着一条命,和他之前斩杀的三尾盲狐有的一拼啊。 最最最要紧的一点是,这种灵兽,特么的会喷火。 要不然他还是去偷一颗金凤蛋吧,总比送命强。 忽然有点想寝室里的那颗龙蛋,要是它早点破壳,说不定现在还能帮他一帮。 只有两天时间,澹台凌风根本没心思出去逛逛繁华的中心城,而是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御灵诀》的心法和术法,始终觉得差了点什么,直到看到云子清手里的折扇才猛然想起来,他的赤月刀好像“死”了,一点灵性都没有,这就意味着这把刀暂时只是作为普通的武器使用。 “叮铃铃!” 铃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澹台凌风下意识抬头,看到云子清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手里躺着一枚金色的铃铛,声音正是从铃铛里发出来的。 “这个先借给你用。” 这是澹台凌风见到的第三枚铃铛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金色、绿色还有红色,都是云子清的。 可是,他把铃铛借给他有什么用? 难道铃铛光凭声音就能击退敌人? 这也太牛了。 “咳!”云子清轻咳一声,想到小蠢货的脑子里估计还没有十方铃的概念,不得不多解释了一句,“把你的灵力注入十方铃,想象一下你需要的武器,它能够满足你的任何需求。” 所以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扇笛箫棍,它都能变幻。 前提是灵力足够支撑。 为了不作死,澹台凌风不得不收起他的好奇心,只灌注灵力,把十方铃变成了和默默差不多的短刀。 “还没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之前已经问过钟离情,他们的任务不一样,所以这次肯定是分开行动的,不过在秘境里还是有一定几率相遇的。 云子清拿出纸条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澹台凌风。 “寻找一株千灵草?”澹台凌风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地羡慕,“就这么简单?” 作为炼制美容丹的必备药材之一,千灵草简直太廉价了,到处都是这种灵草,甚至多得相当不值钱,他记得云子清之前给小元子和阿彤留下的那些药材中,似乎就混有这种灵草。 这运气真踏马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所以,你跟我们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主要是他不是很放心莫文哲和莫擎苍。 “不用担心他们,怎么说也是木火双系和罕见的金系,药王谷和明月峰的人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冤家路窄。 澹台凌风刚进入秘境,迎面就碰到了那位红衣小白脸毛文渊。 之所以看他不顺眼,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这家伙的名字和那个已经死掉的毛文平名字太像了,很难让人不讨厌。 至于云子清,可能是因为任务不同,进入秘境的一瞬间,他们就分开了,也不知道他被传送到哪里了,只希望到时候还能找到他。 眼下还是先解决面前的麻烦吧。 “你就没想过,除了我,钟离情,云子清,还有两个名额,你怎么就盯上我了呢?”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惊诧地道,“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澹台凌风浮夸的表演顿时让毛文渊气的七窍生烟,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半天才吐出三个字。 “死,断,袖。” “你踏马说谁断袖呢,老子笔直的。” 可不能被这小子污蔑了,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名声于他而言,没那么重要。 “你,你自己说的。” 毛文渊武力值不行,考核的时候只被允许带那只灵兽白虎,没有那么多保镖围在身边,他其实是有点慌的,看到澹台凌风,也是气不过才跳出来准备言语羞辱一番,然而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水平,也低估了对方的厚脸皮,竟,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啊?” 他怎么不记得他说过自己是断袖的话? 啊——不管了。 “喂,你听好了,要是我从第三个人的口中听到我是断袖这种话,小心半夜里我剃了你脑袋。” 古人不是最在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那他就把他剃成光头,嘿嘿,想想就很兴奋。 然而毛文渊却理解成了要他的项上人头,一瞬间,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看着澹台凌风就像在看一个横行街头的恶霸。可是他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就连白虎…… 靠! 也不指望了。 这白虎为什么一直盯着祁大恶霸? 澹台凌风也发现了白虎赤果果渴望的眼神,愣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那是进入秘境前他特意买的烧鸡,个大肉厚,还经过秘法炙烤,香飘千里,一只烤鸡足足花了他三块下品灵石,而他买了五只,都藏在他的储物袋里。 “嗷!” 一看到勾引它的东西出现,白虎直接就地一滚,开始卖萌撒泼,压根不管自家主人黢黑的脸色。 “噗!” 没想到这只灵兽还是个吃货。 看在你可爱的份上,这只烧鸡送你了。 “走了,不用谢!” 澹台凌风扔出烧鸡的同时已经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毛文渊才后知后觉地大喊一声。 “我和你是一组的——” 得,新队友初见即分道扬镳。 毛文渊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早知道就不去挑衅他了,他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再说另一头,云子清并没有澹台凌风以为地被传送到另外的地方。事实上,在他进入秘境入口的刹那,人已经出现在了妖月谷。谷内一片欣欣向荣,婢女仆从各司其职,见到忽然出现的女子也都见怪不怪,纷纷弯腰行礼。 “谷主。” “嗯。”云子清早已是半仙之体,不管是男相还是女相都能随意变化。妖月谷中,他便以女相示人,这才有妖月谷谷主为第一美人的传言。 “吱呀。” 推开尘封了许久的书房,云子清微微抬眸便能看见墙上两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人物像,一男一女,穿着这世上最尊贵的衣服,浅笑吟吟。 一晃眼已经三万多年了。 父亲。 母亲。 孩儿回来了。 “你别跟着我了,跟着我也没吃的,都被你吃完了。” 澹台凌风已经被白苗苗追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他仅剩的四只烧鸡,都进了白苗苗的肚子,结果它还跟着他。 怎么?想造反啦? 还有红衣服的那个谁,真难得居然也跟得上来,虽然气喘的快断了似的。 “呼——呼——呼,你等……等我一下。” 他们已经绕着这片林子转了很久,别说三头金凤,连一根鸟毛都没看到。 “不是,我不是让你等我一下嘛,你怎么走的越来越快?” 毛文渊感觉自己快断气了,然后就看到澹台凌风没头苍蝇似的在林子里乱转。 “咳,喂,你难道不知道三头金凤最喜欢把窝建在悬崖峭壁上,你在林子里哪里找得到?” 要不是他们的任务相同,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个笨蛋组队。 “我踏马当然知道,我是在找人。” 澹台凌风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在书里好像没有看到这一截,所以不了解三头金凤的生活习性。 “谁啊?钟离情?还是那个戴面具的?” 反正他一个也打不过。 “云子清。” 他和钟离情的交情又没有和云子清的深。 第62章 成功入选妖月谷 “他的任务是什么?我或许知道他在哪里。” 只要他能帮他完成任务,给他点帮助也不是不行。 “嗯……采一株千灵草。” “什么?” 毛文渊的表情告诉澹台凌风,这个任务有古怪。 “考核秘境里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的任务?你那个朋友不会是作弊了吧?” 这也能作弊? “不可能!”十二峰峰主眼皮子底下作弊,是疯了吗?再说了,他知道云子清不是这样的人。 “你进来的时候肯定没有看过公示栏,那里有什么任务全部列出来了,就没有一个是采摘千灵草的。” 也是为了他们这些进入秘境的人的人身安全,公示栏上都标明了他们的名字和任务,就算就几百个人,他也没看到有云子清的名字,和这个任务。 “我……没注意。” 看他说的信誓旦旦,澹台凌风也有些怀疑。 倒不是怀疑云子清作弊,而是……他压根儿没有参加考核。 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看到他进来的。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反正出去了也能见到。” 毛文渊还心心念念着他的任务。 “走吧。” 澹台凌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打算先完成任务,再去其他地方找找人。 而在秘境外,珞珈山十一峰的峰主都聚在一块儿看着公示栏上任务完成的进度,进去已经足足足两个时辰,却没有一支队伍完成任务,不仅如此,其中还有十几个人差一点就折在里面,不得不紧急弃权,这一下子就淘汰了那么多,等四个时辰后,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剩下。 “月谷主。” 十一峰峰主正讨论着其中几个表现突出的弟子,远远瞧见娉婷而来的女子,一袭洁白裙衫上几点素梅,显得几分淡雅,几分清冷。脸上的面具又换了个款式,是银面狐尾,九条尾巴鳞次栉比地张扬在脸侧。 “几位峰主安!本座来晚了。” 作为这十二峰里唯一的“女性”,又是实力最强的人,云子清,咳咳,不,月汐收获了极大的优待,不管是大老粗还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都对他十分客气。 “几年不见,月谷主越发明艳动人。” “多年不见,张峰主还是这般油嘴滑舌。” 这人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实力是有,只可惜人品不行,最是喜欢磋磨弟子,也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蛋成为他的弟子。 月汐抬眸看向偌大的公示栏,除了几个已经明显灰掉的名字,他们已经放弃,还有只剩下不到五十人还在坚持,却还没有一人完成任务,就连他抱以期待的祁修宁,似乎也还在努力。 以他对祁修宁实力的评估,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任务。 三头金凤虽住在悬崖之中,战斗力却不如陆地上的走兽,只要能够御剑飞行…… 糟了。 祁修宁似乎不会御剑。 他竟是把这件事忘了。 想到这里,月汐已经再待不住,转瞬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十一峰峰主已经开始筛选弟子,毕竟资质尚可入眼的也就这么几个,动作慢了说不定就被其他人抢先了。 “你能不能不要抖,老子要掉下去了。” 澹台凌风要气死了,到了悬崖底下才被告知要御剑而上。 可是,他不会。 就因为这,被毛文渊嘲笑了二十几分钟,最后不得不蹭着他的飞行器上去。 好不容易趁着三头金凤不注意偷出来一颗蛋,结果这家伙一高兴,忘记压低音量,直接招来了一对金凤,注意,是一对,一雌一雄,正好一只对付他们一个,分配得十分均匀。 但是毛文渊这人真的就是个弱鸡~关键时候不仅帮不上忙,还把飞行器开得摇摇欲坠,直接把他给抖了出去。 “卧槽你大爷,毛文渊,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姓毛的果然生来就克他。 就在澹台凌风呈自由落体运动迅速往悬崖下坠落,中间没有任何停顿,眼看就要摔成肉酱,澹台凌风正考虑现在弃权来不来得及的时候,身体忽然一滞,有人接住了他,将他牢牢圈住。 “你……” 澹台凌风诧异地回头,看到白衫银面的人,心里的狂喜情不自禁地表现在了脸上。 鼻前飘过淡淡的冷香,澹台凌风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什么,却好似没有抓住,但他觉得,此情此景,似乎曾经发生过。 平稳落地,澹台凌风迫不及待地叫出云子清的名字,却在看到他的打扮时愣住。 “吾名,月汐。” 毛文渊晃晃悠悠下来的时候就看到祁修宁傻不愣登地杵在那里,像个望夫石一样,他叫了半天才给个反应。 “喂,你怎么了?” 澹台凌风收回神游的思绪,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把月汐出现的事告诉毛文渊。 “我没事,走吧,我们去交任务。” 公示栏陆续亮起了任务完成的提示,祁修宁第三,毛文渊第五,戚锦和罗锦川并列第四,第八名钟离情。 就连莫文哲和莫擎苍都榜上有名,虽然在最后的几名。 月汐看着名次,微微眯了眯眼。 巧合吗? 祁修宁、毛文渊、钟离情,这三人竟然都是他的弟子。 当白光闪过,陆续有弟子出现在秘境入口,有满身狼狈的,自然也就有依然光洁如新的。 澹台凌风往旁边走了几步,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回头,看着一个接一个从秘境里走出来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 怎么会没有? ……不可能吧。 云子清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还不出现? 还是说……他早就走了?亦或者,真如毛文渊说的,他……作弊了。 还有—— 澹台凌风在十二峰峰主所在的位置,看到了月汐,远远地站着,鹤立鸡群,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妖月谷谷主,月汐。 久仰大名。 “哎,修宁兄弟——” 钟离情也在人群里环顾,终于看到了澹台凌风,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却让澹台凌风大吃一惊。 “你……你什么情况?” 却见钟离情一身女装,胸前波涛汹涌,像个真货似的,一上来就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 “我听说女弟子更容易进妖月谷,所以就变成女的……哦,你不要误会,我娘是半妖,化形是最基本的法术,所以我就变了个女体,不过你别拆穿我啊。” 澹台凌风从来没见过法术还有这一种的。 所以,这个胸,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以后叫钟情玉了,别叫错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告诉他女孩子比较容易被妖月谷选中,但是都已经这样了,再变回来似乎也不现实。 而钟离情,不,钟情玉的声音也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啊,原来他就是奔着妖月谷去的祁修宁啊。” “长得真好看。” “呸,估计是冲着妖月谷谷主去的。” 断断续续的议论传入耳中,澹台凌风皱了皱眉,跟上钟情玉去集合。 最后回头,秘境入口已然关闭,人群里,没有云子清。 考核结束后只剩下四十三人。 澹台凌风看到人群里兴致高昂的两个少年,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总算……不负所托。 “宁哥,宁哥——” 莫文哲也看到了澹台凌风,扒着莫擎苍的肩兴奋地朝他挥手,然后拉着小伙伴就冲了过来。 “宁哥,宁哥,我们被选上了,我们真的被选上了哎。” 就连一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莫擎苍,此刻也红了眼眶。 “恭喜你们,得偿所愿。”澹台凌风也很为他们感到高兴,也就暂时昂下了心里对云子清消失的惆怅。“今天你们宁哥请客,一起去客似云来搓一顿。” “好耶!走咯。” 莫文哲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听到有好吃的,顿时就高兴起来,在确认十二峰的峰主还会在中心城停留一日后就急吼吼地准备找地方洗漱吃饭去了。 澹台凌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刚迈出一步就忽然顿住,回过头,遥遥看向不远处的那名女子,微微抿了抿唇。 从明天开始,他就要正式踏入仙门了。 莫文哲因为木火属性,适合炼丹,所以被明月峰峰主金明月相中,成为他年纪最小的弟子,一行人坐着他的飞行器离开;而莫擎苍只有单一的金属性,被灵蛇峰张禄选中,即刻就要离开。 澹台凌风看着他们各自离开,心口忽然涌上一股酸涩,有些不舍,但他们终究要自己面对外面的世界,他不能干预的。而且,他也马上要离开前往妖月谷,顾不上他们,只希望他们的师父能够看在妖月谷的面子上,对他们尽心教导,早日修成正果、飞升成仙。 “几位请跟我来。” 第一次乘坐传说中的灵鹤,澹台凌风又紧张又期待。 空中忽然闪过一道道波纹,他好奇地伸手去触碰的时候,灵鹤已经一往无前地飞了进去。 再睁眼时,灵鹤已经降落在一个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 空气里是阵阵的果香,勾引着澹台凌风的食欲。 还没有辟谷,又很久没吃饭了,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叫唤。 “这里就是我们妖月谷。”婢女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引着几人来到他们的房间,“几位先休息一会儿,我让人去准备晚饭。” 呃…… 总感觉他们不是来拜师的,有点像来度假。 等到婢女真的把饭菜送上来,分门别类地放在几个人面前,五人才彼此拘谨地坐下。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 最先开口的是钟情玉,他本就是自来熟的性格。 “我叫钟情玉,云水城……”差点就要报出钟离世家的名号,在看到澹台凌风的眼色时瞬间反应过来,“人,武器是剑,这次秘境考核排第八。” 有了钟情玉的介绍模板,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 “我叫罗锦川,考核排行第四,家住临平城凤尾巷第五家……” “咳咳!够了,不用说得这么具体。” 澹台凌风没想到这个大个子看起来这么憨,这里应该没人想知道他家具体住哪儿。 “我是祁修宁,莫家村来的,不好意思,这次的第三名正是在下。” 虽然彼此的名次相差不大,但时间却相差很多,足够澹台凌风得意好一会儿了。 “戚锦。” “额……”毛文渊还没想好怎么介绍自己比较拉风,就听身边一身黑的人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就结束了他的自我介绍,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场子又冷了。 “哈,哈,在下毛文渊,信阳毛家人氏,是大名鼎鼎的驯兽师家族,有三只灵兽,一只是白虎,叫白苗苗,还有一只火鹤火火,一只乌龟,叫玄玄。” 澹台凌风听得微微挑了一下眉。 这是海陆空占齐了? 不过他只见过白苗苗,那就是一只贪吃虎,坑了他五只烧鸡。 “那你的灵兽在哪儿呢?放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呗。” 虽说之前还和毛文渊闹过不愉快,钟情玉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对他除了那只白虎外的另外两只灵兽很感兴趣。 “暂时不行。”毛文渊特意打量了一下他们未来居住的地方,然后摇了摇头“火火之前受伤了,正在休眠,玄玄的体型太大,我怕放出来,我们就没住的地方了。” “那还是算了。” 这个地方那么漂亮,毁了可惜,而且……刚来就把妖月谷破坏,月汐谷主会不会拿他们开刀?毕竟他们还不知道月汐的脾气,如果是好说话也就罢了,万一是个不好说话的,说不定会把他们直接剁了祭妖月谷。 况且,以后总有机会见识到的。 月汐留给他们两天的时间彼此熟悉,这两天,他们只见到了妖月谷的婢女墨竹和丹竹,还有一个叫碧珠,似乎是自己跟着过来的。 “几位师兄安好。” 墨竹朝着几人微微施了一礼。 “墨竹姑娘,是不是谷主有什么安排了?” 戚锦不喜欢说话,毛文渊向来不屑和这些婢女交谈,罗锦川看到女的都不会说话,钟情玉半天说不到重点,所以最终也只有澹台凌风站出来。 “祁师兄,你说的可是玩笑话?”墨竹听到澹台凌风对谷主的称呼,嘴角轻扬,“既进了妖月谷,谷主便是诸位的师尊,你怎么还叫‘谷主’?” “这……”澹台凌风微愣,突然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个人了,他有师门了,也有师兄弟了。“抱歉抱歉,我忘了。” 却并没有如墨竹的愿叫月汐“师尊”。 第63章 小有所成初试炼 “嗤!这都能忘?” 毛文渊和澹台凌风之间的和平,大概就到来妖月谷的第一顿饭,听听这下意识的嘲讽,气得澹台凌风想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呵呵……看到几位师兄的关系如此和睦,谷主也能放心了。” 不是,你管这个叫和睦? 是我的表现有问题吗? 澹台凌风不可思议地看着墨竹,却见她从袖中取出了几枚巴掌大小的墨色令牌,上面用金色的字体书写他们的名字,每一枚令牌都有妖月谷特有的标识,还有一处凹陷,是用来嵌入灵石的——尽管只有指甲盖那样大小。 “这是咱们妖月谷的令牌,几位师兄进出妖月谷必须有自己署名的令牌,鹿门才会放行,而且,令牌不得出借、转交、送人……” 鹿门? 那是什么? “祁师兄?” 墨竹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澹台凌风的思绪,他这才发现,只有自己没有领令牌,赶紧上前。 “还有一件事,丹竹,你来宣布。” 墨竹退后一步,让出位置。 丹竹闻言点了点头,走到几人面前。 “几位师兄好。”丹竹也是先施一礼,充分表现了对他们的尊重,“谷主让我来公布师兄们……还有师姐的排位。” “祁师兄为长,是大师兄,希望大师兄在在来的日子里,除了每日修炼,还要多多照顾师弟师妹。” “罗师兄行二,是二师兄。戚锦为三师兄,毛文渊则排行四,钟离,咳咳,钟师姐就是几位的小师妹了。” 说完这些事后,墨竹示意碧珠上前。 “这里是妖月谷的弟子服,只有五位师兄师姐有资格穿。” 衣服都是根据他们的尺寸量身定做的,而且听说是月汐谷主亲手锻造的法衣,可随自己心意变换外形,还可以抵挡一次元婴期的攻击。 所以他们这里一群人,最高的也才到筑基吗? 哦,也就是他。 想到一路上多亏了云子清的指点,他才能在原本的基础上,短短几天就突破筑基,虽然只是初期。 “啊对了,谷主特意交代了,虽然几位师兄师姐顺利进入了妖月谷,但妖月谷内阵法众多,如果想要在妖月谷内随意行走,就必须先学会这里的阵法。”然后从怀中取出几本看起来很厚的古籍,上面潦草的书写着“天玑阵法录”。“从现在开始算起,你们有三天的时间学习谷中阵法,三天后,谷主会开启阵法,不管你们学到什么程度……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说完这句话之后,墨竹就噙着一抹一如最初的和煦笑容,和丹竹碧珠一同离开了。 “我……我没听错的话,墨竹姑娘刚才是说……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学会这里面的内容?” 三人一离开,毛文渊也顾不得自己的少爷脾气,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 罗锦川不愧是耿直的性格,直接把还带着一丝侥幸的毛文渊敲醒了。 幸好月谷主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他们五个人看一本书。 古籍中的字迹有些眼熟,像是不久前才见过的。 不过澹台凌风没有时间想这些,全身心都投入到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和图形中,几乎拿出了高考前冲刺的那种状态,就算看不懂,死记硬背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真的没想到,能够突然出现在万丈深渊下救了他的月汐谷主,竟真的是个十分心狠的女人。 说好的三天,没有给他们多哪怕一刻钟,就开启了妖月谷内的阵法,什么迷踪阵、幻影阵、归一阵……还有层层叠叠的各种融合阵法,差一点就真的把他们五个搞死在里面才满身狼狈地逃出生天,又饿又累,根本就不想动,结果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像活人一样的傀儡人,张牙舞爪地追着他们暴击,直到他们跑回小屋,一个个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气喘如牛,几乎抬个手指都费劲了才罢休。 整整一个礼拜,连续七天,澹台凌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天天都被迫闯阵解阵,一开始还好,五个人还能相互帮助完成当天训练,到了后来几天,每次他们一进入阵中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和其他师兄弟们分开,不得不独自闯阵,还有好几次差一点点就“死”了。 就连底子最差的毛文渊,也为了能好好活下来,拼命地学习。 好在这样的“生死”训练中,他们的修为都又显着得增长,唯一让澹台凌风不太满意的就是没有时间,他想去妖月谷其他地方找云子清——他至今都不相信云子清那样厉害的人会进不了妖月谷。 大概就这么过了两个月,五个人的优劣势逐渐拉开来,再不能放在一起训练了之后,月汐终于出现了。 “这是七星阁的腰牌。”月汐从怀里取出五颗颜色不一的灵珠,每一颗上面都刻有他们的名字,“你们每个人每月只有一次机会进入七星阁试炼。” “七星阁一共七层,每一层七个试炼场地,越往上,难度越大。” “正确认识自己的实力也是必修的一节课,不要低估自己的极限,也别高估了自己,小心……把命玩儿完。” 一时之间,澹台凌风甚至不清楚,他们对月汐而言,到底是徒弟,还是仇人了。 太狠了。 完全不留余地啊。 “还有一点需要你们注意。”月汐扫了五人一眼,继续开口,“每一场试炼结束,如果你还活着,那么就可以到藏书阁同等层数借阅任意一本书,无论是功法秘籍还是丹方或者锻造,随你选择。” 这就算是奖励了。 当然,有奖就有罚,但凡是没有通过试炼的,那就只能关小黑屋,不仅要面壁思过,修炼进度肯定也会落后其他人很多。 所以一开始,几乎没有人选择高层的试炼。 澹台凌风是在自己的修为到达筑基期巅峰的时候才决定进入七星阁准备开始他的第一场试炼,顺便看看能不能进阶到金丹初期。 第一层,澹台凌风选择了“灵兽园”,顾名思义,那就是十几只灵兽轮着给你上课。 澹台凌风起初还以为这里的灵兽和白苗苗一样能够用食物勾引,为此他特意提前准备了好几只烤鸡烤兔,结果好嘛,这里的灵兽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智商动物,对他手里的美食根本不屑一顾,就连每月都有分发给澹台凌风他们的丹药都不吃。 屡次受挫,澹台凌风终于认清了一件事——他得真刀真枪都干上一场,哦不,十几场,打完这十几场,他还能“活着”,这才算结束。 “来吧,就让我见识见识高智商灵兽的厉害吧。” 澹台凌风紧了紧手里的匕首,眼神如刀刃般盯着第一只灵兽。 那是一只和他差不多高的猕猴,耳朵呈白色,四肢着地,正一步步缓慢地靠近他。 “《山海经》有云: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名曰‘狌狌’。” 卧槽,这可是《山海经》里的生物。 传说中的生物,他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不等澹台凌风做出选择,狌狌已经替他决定了。 此时此刻,不是他死,就是它亡。 “嘭!” 明明看着个头不大,落在地面却发出一声巨响,澹台凌风好险闪开,躲过了这家伙的一巴掌。 看着地面上被它一掌击出来的深坑,澹台凌风有些后怕地吐出一口气,他开始认真了。 “吱吱吱——” 狌狌一声尖叫,差点穿破澹台凌风的耳膜。 这声音,和魔音灌耳有异曲同工之效了,澹台凌风不得不以灵力封闭听觉,看准时机迅速刺向它的咽喉,却被它锋利的爪子一把扣住了刀刃。 糟糕,匕首被卡住了。 澹台凌风暗道不妙,第一时间就松开了匕首。 果然,下一秒,狌狌的利爪也已经横刺过来,只要他刚才慢了哪怕0.1秒,现在恐怕早已经破相了——虽然离开试炼场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但他也不想体会破相的感觉。 手里没有武器就意味着任人宰割,澹台凌风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也从来不是没有准备的人。 他迅速抽出小腿上绑着的另一把匕首,再次和狌狌缠斗起来,并时刻注意着它可能露出的破绽。 来了! 澹台凌风看到它伸出利爪抓向他,露出了脆弱的腋下,匕首狠狠刺入,在它痛嚎出声仰头的瞬间,用匕首划破了它的喉咙。 鲜血喷溅,声音戛然而止。 澹台凌风气喘吁吁地抹去满脸的血迹,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来。 “嘭!” 累死了。 澹台凌风倒在地上不想动,想闭眼休息,却又担心第二只灵兽会突然出现。 事实证明,七星阁还没有那么惨无人道,让人连续着进行十几场战斗。 澹台凌风找了个地方,总算能够安静地睡一觉。 七星阁里,每个人试炼时候的表现,云子清都看在眼里,他果然还是最看好祁修宁。有勇有谋,还有很多出其不意的歪点子,只可惜是个来历不详的人。其次就是戚锦,他不愧是半妖血脉,平时又十分勤奋,成绩直逼祁修宁。 最后就是毛文渊,虽然身体素质提上去了,但还是过于依赖契约的灵兽,缺乏实战经验,或许将来可以多让他出去历练。 “噗——咳!” 巨大的撞击让澹台凌风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狠狠地落在地面,一口血咳出,整个人都不好了,五脏六腑仿佛全部移了位,动一下就痛的半死。 明明看起来挺温和的,这似马非马似虎非虎的大家伙,力气怎的如此大? 不过这是最后一只山海灵兽,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忍一忍,他就能出去了。 但是同样的,这只灵兽也似乎拼尽了全力要把他留下,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地放水。 这可真踏马的…… 澹台凌风从储物袋里取出三枚回春丹,囫囵地吞了下去,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身体的力量就重新回来了。 云子清抬头看了一眼留影石传来的画面,耳边是一只白发小妖紧张地汇报。 “……所以,逍遥峰的萧峰主截胡了传给谷主的消息,已经派人前往黑水岭探查秘境消息。” “萧启?” 云子清的语调没有什么波澜,好似并不在意新发现的秘境,再说了,萧启那些弟子,就算进了秘境,也不一定能拿到里面的什么东西。 “嗯,还有就是北边,阿努赤那族,近来频频有少女失踪,族长怀疑部族内混入了魔界的人。” “七星阁那边,有谁出来了?” “额……戚锦师兄刚刚出来,现在估计已经回到住处了。”白发小妖一五一十地汇报着,并没有多嘴地询问为什么。 “黑水岭秘境的事情就交给戚锦和钟离,咳,钟情玉那丫头,至于能不能得到里面的宝物,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若非那个多嘴的人撺掇,他还不知钟离情是一只半妖。 “是,属下告退。” “我靠靠靠——你偷袭!” 澹台凌风一时不察,被鹿角狠狠顶飞,整个人已经呈抛物线一般飞了出来,扑通一声扑倒在柔软的土地上。 眼前出现一双白色靴子,一尘不染的衣角往上,腰间系三色铃铛,叮铃作响。 再往上,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具。 “子清——”澹台凌风几乎是一骨碌就站了起来,也顾不上龇牙咧嘴的疼痛,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臂,眼中有惊喜,更多的是担心,“这么久的时间,你去哪儿了?” “……呵!”云子清看着被尘土扬了满脸的澹台凌风,微微勾唇轻笑,下一瞬,不等澹台凌风反应,他已经伸出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灰,却让他的身体忽的一僵。 这个动作……未免也太过亲密了。 他的心跳好像又有点不受控制了。 “先回去好好洗漱,过两天我们要出趟远门。” “远门?”澹台凌风呆了一下,然后是狂喜。 终于,他可以离开妖月谷,不用再被各种训练折腾了,就连第一次尝试试炼失败也无所谓了。 虽说云子清让他先休息两天,但澹台凌风并没有闲着,正好趁此机会再巩固一下御物飞行,直到能够十分稳当地踩在剑身上围绕妖月谷一大圈才停歇。 “师兄,师尊给了我一些蓝晶金石,我生来愚钝,不知何意?” 临出门前,罗锦川忽然跑来,有些茫然地倒出储物袋里的一小部分蓝莹莹的晶石,询问他认为所有人中最聪明的大师兄, “蓝晶金石……” 蓝晶金石是一种非常坚硬的矿石,而且熔点非常高,寻常火候根本烧不化,罗锦川本身自带灵火,那师尊的目的应该是—— “控制灵火?” 罗锦川微怔,忽然间恍然大悟,然后又极其的不好意思。拥有本命灵火,却没办法随心所欲的使用,师尊定然是看出来了,才交给他这么多矿石让他有足够的材料练习吧。 “嗯,加油,等我们回来。” 不只是罗锦川有了安排,包括毛文渊也有任务,不过他正好相反,需要进行灵兽脱敏训练。 想到毛文渊以后暗无天日的惩罚(划掉),训练,澹台凌风心里就美得直冒泡。 第64章 出访阿努赤那族 毕竟要经过人族地盘,不能走空中栈道,澹台凌风和云子清最后还是乘坐马车,一路向北。 “阿,阿努赤那是什么部族,为什么会找我们?” 听起来像少数民族。 “阿努赤那,全称‘阿努赤那丽人鲛’,所以,你知道他们是什么部族了?” “美人鱼?” 澹台凌风脱口而出传说中的生物,却忘了这个年代还没有“美人鱼”这种叫法。 “美人鱼?”云子清微微一愣,继而点头,“倒也形象,不过鲛人族也并不全都是美人。” 传说中的鲛人,善纺织,能够织出入水不湿的鲛绡,且能滴泪成珠,也不知道真假。 “传言并不假,但也不真。” 一路上,云子清化身老师,给澹台凌风一一讲解山海大陆的一应部族。 “……真正能入水不湿的是用少女的处子血辅以鲛人泪磨成粉,溶于鲛丝,从而纺织……”介绍到这里的时候云子清微微有些停顿似乎陷入了某些思考,“少女、处子血、鲛人泪、鲛绡?鲛绡!” 阿努赤那的少女失踪,莫非和鲛绡有关? “修宁。” 突然听到云子清叫他的名字,澹台凌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抬眸看他,却见他朝他伸出了手,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件事难道有些麻烦? 但澹台凌风还是把手递了出去,然后就看到云子清抓着他的手,一把将他拉近了过来。他毫无防备,整个人都扑在了云子清的身上,姿势暧昧不说,他甚至能够听到云子清有力的心跳,把他传染得也加速了几分。然而下一秒,不等他离开云子清宽厚的怀抱,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大脑也好像缺氧了一般一片空白。 “呕!” 空中栈道的急速飙行,让澹台凌风一落地就吐了,头重脚轻地扶着一旁的木桩,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涂了好几层白粉。 “呵!” 这是个小渔村,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铺满了晾晒的鱼干和各种海货,让刚刚靠近的澹台凌风闻到一股特别浓的海腥味,差点又吐了。 “唉~先喝点水。” 云子清轻叹了口气,取出一个水袋递过去,眼底的无奈是一览无余。 真是个娇气的人族。 阿努赤那的族长听说妖月谷来人了,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最先看到一身白衣的背影,直接就跪下了。 “殿下,您可算来了。” 殿下? 澹台凌风就坐在旁边,也不知道这老族长眼睛不好还是装作没看见,愣是把他忽略了过去。 “你……” 澹台凌风现在更加好奇的是,老族长为什么看到子清就喊“殿下”?难道云子清的来历不凡?是某一国的皇族? “啧,起吧。” 云子清转身,微微弯腰将他扶起,但是澹台凌风发现,云子清根本就没有触碰到老头。 要说他是老头,其实也不像,因为他除了白发白眉,一张脸看着跟他差不多。想到云子清说过这里是阿努赤那鲛人族,说到底也是妖族,妖族长寿,指不定已经千百来岁了。 “多谢殿下。” 老族长焦仪虽然知道妖月谷的来历,却也根本没想过妖族的殿下会亲自到访,惊喜交加的同时更多的是惶惶不安。这里毕竟是人族,殿下这样的大妖贸然出现,赤阳司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本就是为妖族之事而来,与它何干?” 赤阳司的大名,云子清早有所耳闻,只不过他和赤阳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本座问你,此次事件到底原因为何?失踪的有几人?她们都有什么特点?失踪的时间分别是什么时候?” 云子清其实还想问,有没有鲛人丢失了鲛丝,他觉得那才是关键。 焦仪本想先准备午膳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不想殿下竟是心系鲛人族大事,便也一五一十回答了他的所有问题,而澹台凌风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顺便了解一些云子清没有提到过的阿努赤那族知识,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目前已经有三个女孩失踪,其中一个正是老朽家的长孙女,焦娇,那日本是帮她娘去镇子上送鱼干,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涉及到自己的亲人,怪不得族长会那么着急都发求救讯息到妖月谷。 “还有两位……小妇人却是在自己家里失踪的,如果不是村里的人……老朽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人能绕过防护阵带走她们。” 三个女孩,除了焦娇,两个都是成过亲的,也就不符合他最初的猜测,那她们的失踪,会是什么原因呢? 不过至少,她们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阴历时生女……”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这种四柱全阴的女子似乎都是某些邪术的受害者,但是,澹台凌风不理解,明明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云子清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之前我说过,鲛绡能入水不湿,比避水珠还好用。”屋子里只留下他和祁修宁,云子清才缓缓解释,“如果魔族带走的是几位未出阁的少女,我还会担心她们是否会被取处子血。” “处子血,鲛人泪,还有鲛丝,最终大批量制作鲛绡,最坏的结果是……” “魔族先占领水下世界,打通整个大陆的水域,方便他们进攻人界?” 澹台凌风不等云子清说完已经想到了后果,顿时脸色变得极差——他自己就是人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类被灭绝。 “但是万幸,失踪的只有焦娇一个未出阁女孩,暂时可以排除这种猜想。”云子清认同地点了点头,“如今,想要解决此事,无非是……引蛇出洞。” 然后澹台凌风就被老族长夫人拉着进了房间,被强硬地摁在凳子上,任由族长夫人拿着他们鲛人族特制的妆粉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不过半个时辰后,一个绝世俏佳人便出现在了云子清的面前。 “为什么是我?” 也不知鲛人族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真特么的大,他半天都没挣脱开。 “因为你好看。” 呵! 好的,理由竟让他无法反驳。 “你为什么不画?” 说实话,他也很想看云子清穿裙子。 “对呀,好事成双,殿下也来换上嘛!” 族长夫人大约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在族长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拉着云子清进了房间,只剩下澹台凌风和阿努赤那族的族长彼此相顾无言。 焦仪似乎是看出了澹台凌风的拘谨,弯了弯眉眼,和善地开口。 “小友可是殿下的朋友?” 虽然妖月谷收徒的事情已经广而告之,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五名弟子到底姓甚名谁,就更不会知道他们的长相。 “……您为什么叫子清‘殿下’?” 关于云子清的身份,澹台凌风十分的好奇,此时问出口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这位老族长能够透露出一点什么。 奈何老族长人老成精,只从他这一句试探的问话中就猜到了他和云子清的关系并非挚友,直接闭口不谈,而是让人准备了不少鲛人族的特色食物准备招待他。 就在澹台凌风捻着一种不知名的果实准备往口中送时,族长夫人的声音就这么传了过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穿上女装比我这个女人还女人的。” 随着帘子的掀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婷婷袅袅地走了出来,澹台凌风本是漫不经心地抬头,这一看却真真是看直了眼,连手里的果子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眼前只剩下一抹桃红的艳色。 “怎么样?可还过得去?” 不知为何,族长夫人的话与很久之前某人的话重合,澹台凌风下意识朝云子清的胸口看去,那里没有多出什么来,莫名有些失落。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代替盛清越的。 但是,等等。 也许是因为穿了女装,澹台凌风忽然发现眼前的云子清很像一个人。 “月,月汐?谷主?” 还没等澹台凌风想明白云子清和月汐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耳边就突兀地传来了一个笑声。 “你还是第一个看破我身份的人。” “……所以,你该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澹台凌风哪里能想到,一路陪自己从莫家村到中心城的人,竟然是妖月谷的谷主——他怎么这么闲? 也就是说,他之所以能够进入妖月谷,有百分之八十是云子清放水的结果?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情绪忽然低迷起来。 原来他不是因为自己的实力才进入妖月谷的。 “呵!” 澹台凌风脸上一连串的变化取悦了云子清。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云子清轻哼,微微靠近他两步,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脸,让澹台凌风下意识想要退开,“如果不想死,接下来就乖乖听我的,嗯?” 最后一个音节仿佛一根羽毛,挠得他心头痒痒的,回答的声音瞬间就软了下来。 “……嗯。” 半夜三更时分,澹台凌风睁着眼睛,睡不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云子清睡一张床,但是他们现在都穿着女装躺在一起就感觉很奇怪,具体表现为——他一动都不敢动,身体僵硬得像根棍子。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忽然一阵诡异的风嚎,澹台凌风才刚睁开眼,一个巨大的布口袋就牢牢地罩住了他,然后他隐约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扛了起来,离开小院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开始迷糊,最后彻底晕厥了过去。 所以,他这么明显的平胸,这个大兄弟是怎么把他错认成女人的?明明他身边躺着一个更像女人的“女人”。 不过第二天好不容易醒来,澹台凌风才知道,原来云子清也同样被抓来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天然石洞,光线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另一边的角落里正蜷缩着几团黑影,低低的啜泣声从那里传来,钻进他们的耳中。 “是……谁?” 澹台凌风一开口,似乎吓到了那边角落的人,啜泣声戛然而止。 “额……你们也是被抓来的?” 都关在同一个山洞里了,总不能是闲着无聊到此一游吧。 “你,你也是吗?” 过了好半晌,那边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吐出了几个字。 “唉!这是哪儿啊?我就记得我在睡觉,结果一醒来,人就到这儿了。”澹台凌风向来很会套话,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让那几个女孩放下了戒心。 “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们是几天前来的,我叫高山茯苓,是高山郡的人,我是出门的时候被人掳来的。” 四个女孩,基本上都是外出的过程中被人弄晕带回来的,而且四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阴女,不过有两个已经成亲,连孩子都有了,这就符合云子清之前的猜测,来人肯定不是为了鲛绡。 “你们知不知道掳走你们的人长什么样?” 他虽然没学过侧写,但可以尝试画一画。 不过很可惜,这四个女孩都没有见过掳走她们的人,而知道那人长什么模样的女孩,又已经被带走,至今未归,所以澹台凌风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说着话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时辰,澹台凌风一边要安抚害怕哭泣的姑娘,一边还要压着声音套话,整个过程下来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总算听到了洞口的一些动静。 迅速地回到角落,假装依然昏睡着,眼睛却微微眯起,偷偷观察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一个长着一对兽耳的男人像是拖着破布一样把手里披头散发的女人丢进另一个空置的牢房,空气里逐渐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传入澹台凌风的鼻腔,让他有些难受地更靠近了云子清几分,试图通过他身上的冷香缓解这股血腥味。 “不舒服?” 云子清察觉到热源的靠近,微微低头,就看到澹台凌风难受地闭着眼。 只是他这一说话,等于是告诉兽耳男人,两个新猎物醒了。 兽耳男人看了他们一眼,匆匆跑了出去,估计是去汇报了。 “我没事。”澹台凌风睁开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子清,你说抓我们的人会是谁?是妖吗?” 第65章 妖神马甲掉一层 “是只小妖。” 满山洞都是圈地盘的尿骚味,就算刚进来的时候没有猜出是什么东西,看到刚才离开的兽耳男人,他基本已经有了定论。 不过是一只才修炼了几百年的小猫,不知因何之故需要阴女之血。 “阴女之血,不是作药引,就是练邪术。” 这些都是后世小说里常用的桥段。 虽然不知道他的这些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但也八九不离十。 “等着吧,幕后之人应该很快就会出现。” 果然,就在云子清话音落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兽耳男人已经领着一个锦服少年匆匆过来。 他不是人。 澹台凌风几乎是在少年靠近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妖气——他现在还不能完全地判定这是妖气,他毕竟才刚刚开始学习。 “你……你们可有心愿?我会尽量满足你们,无论是金钱、地位,还是如意郎君。” 锦服少年刚一开口,澹台凌风整个人就愣住了。 what the fuck? “你到底抓我们来要干嘛?” 就是因为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澹台凌风才不敢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你们需要什么,我都会满足的,但是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血,我需要大量阴女的血,我想救他。” 从少年有些激动的语气里,澹台凌风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有个心上人,估计是心上人,反正就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出了毛病,需要很多很多阴女的血液才能救,所以他才会不停地从各个村子抓阴女囚禁在这个山洞里。 倒也没听说附近有人死去。 难道他真的没有杀人? “少年,你到底是听谁说的,阴女的血能救人?”澹台凌风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少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生病了就找大夫,千万不要迷信,懂吗?小心到时候小病变大病。” 虽然不懂“迷信”是什么,但少年还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神态忽然激动起来。 “不可能的,人族的大夫都是胆小鬼,根本不敢靠近我们一步,我根本找不到一个人来给阿黎治病。就算有……”少年似乎是情绪过激就会不自觉露出耳朵,在头顶一颤一颤的,非常想让人挼一把。“他们也会引来人族的修士,将我们赶尽杀绝。” “为什么?” 就算他是妖,人族修士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杀手? “如果我没猜错,你口中的阿黎……是魔族,是吗?” 太多的人因为魔族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人类确实恨极了魔族,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无可厚非的。 “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听到云子清道破阿黎的身份,少年终于紧张了起来。 “小妖,带我去看看你的阿黎,或许我能救她。” 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少年反正是相信了。 这么轻易就相信两个陌生人,还是被抓来放血的猎物,这少年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这里是一个山洞群,他们在猫耳少年的带领下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山洞,遇见了很多头上长着兽耳,或者屁股后面带着尾巴的兽人,他们大多衣服破旧,却还算干净,生活艰辛,至少都还活着,脸上都洋溢着真心的笑容。 也许,猫耳少年其实并没有他先入为主的那样十恶不赦。 终于,他们来到最深处的一个洞穴,这里相比起外面的山洞就显得明亮了很多,墙上装饰着几颗夜明珠,一张床榻也方方正正,还奢侈的用虎皮当做床垫。 那上面此时正躺着一个人,一个美人,一个病恹恹的美人,脸色苍白得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保护欲。 不怪这猫耳少年宁可冒着被诛杀的风险也要抓阴女救这个美人。 “她的情况怎么样?” 澹台凌风看起来比猫耳少年还要紧张床榻上美人的情况,在云子清的手指刚刚搭上对方的手腕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结果,却惹得云子清古怪地看了他好几眼,看得他都紧张了。 “怎么这么看我?” “呵!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云子清好像又在嘲笑他了。 只是再想确认的时候,云子清已经垂下了眸,认真地为阿黎把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云子清的眉头逐渐拢起,看得澹台凌风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情况好像……不太妙啊。 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小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云子清的语气是澹台凌风从没见过的凝重,仿佛猫耳少年可以隐瞒的是至关重要的大事。 猫耳少年其实在云子清的手搭在阿黎的手腕时就有些紧张地在一旁搓手,如今见他终于开口,心里几乎漏跳了半拍。 “扑通!” 猫耳少年忽然跪了下来,一脸祈求地看着云子清。 他既然能看出阿黎身上的问题,那一定也能治好他。 “求姑娘救救阿黎,当牛做马,赵淳阳任凭差遣。” 虽然猫耳少年一口一个“姑娘”的叫云子清很好笑,但是澹台凌风越听他们的对话越糊涂,只能求助地看向云子清,希望他能够为他解惑。 而且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这件事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云子清看了求知若渴的澹台凌风一眼,点了点头。 “莫家村的那只魔虎你是见过的,那你觉得它和普通老虎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知道云子清忽然提到之前的那只魔虎是什么意思,澹台凌风还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当时他一心想除掉魔虎,对它的外形似乎没怎么关注,不过他记得…… “我去,那虎长了翅膀?” 不过只有一对小鸡似的翅膀头魔,根本飞不起来,这也难怪它掉下去只有死的份。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魔族盛行一种融合术,把毫不相关的动物结合到一起,最初的目的是想融合彼此的能力,去对付神族。但是后来……” 盛清越不用说完后来怎么样,澹台凌风几乎已经可以想象,掌握了这种技术的魔族人又怎么可能会安安分分地利用动物来提升自身实力?他们最后肯定会拿人做实验——这和现代社会的人体实验有什么区别?都是制造怪物罢了。 “那和阿黎有什么关系?” 盛清越垂眸看着昏睡中的人,抿了抿唇。 “阿黎的身体被融合过,只不过中间可能出了点问题,以至于他没有兽化。” “没错。”赵淳阳也看着阿黎,缓缓地说出阿黎身上发生的事,“怎么说呢?阿黎原本只是个人类,不过他的血脉里带着一些微不足道的魔族气息。” 因为这一点魔气,他被魔族之人掳走,一开始好吃好喝地供着,直到最后,把他当牲口一样疯狂地与其他妖兽融合,也不知道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他不仅没有成为任何一种融合体,也没有成为失败的畸变体,最后还逃了出来,只是从那以后,他每个月都会有几天失控伤人,清醒后却又什么都不记得。赵淳阳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个能够治愈他的偏方,从那时候开始就有目的地寻找阴时生女,可他又不愿意犯下杀孽,因此每次都会用金银财宝和满足她们的愿望作为交换,既偿了因果,又能够治好阿黎。 “入魔非他所愿,我便允了你,在此地停留几日,暂且先压一压那小子体内的魔气,剩下的须得从长计议。” 什,什么? 澹台凌风终于反应了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石床上的美人。 所以……这个叫阿黎的魔族,是个男的? “……你怎么了?” 云子清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澹台凌风的异样,微微挑了挑眉。 这是没法接受么? “咳,既然子清能帮你,那就不需要阴女的血了吧,是不是可以把那些女孩放了?” 猫耳少年赵淳阳立马会意,连忙保证。 “我现在就放她们回去。” 直到离开洞穴,澹台凌风还是双眼发直,魂不守舍的模样,跟着走进了另一个相对整洁的房间。 看着还跟木头人似的人,云子清嗤笑一声。 “是不是没想到?” “嗯,我还以为阿黎是个……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是男的呢?” 毫不夸张的说,阿黎是除了清越以外第二个好看的男人了。 “啧!” 听他夸别人好看,云子清微微皱了皱眉,最终却是无奈地笑了笑,挥手间已经恢复了男装。 “对了,子清,所以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看到云子清换回了男装,澹台凌风还是没忍住好奇。 “呵!很难看出来么?” 谁知道呢? “唔……除非让我摸一下。” 澹台凌风的手停留在云子清的肩上,见他没有拒绝,竟就这么大着胆子摸到他的胸口,然后一路往下,眼看就要碰到某个敏感部位,手腕突然就被狠狠地握住。 “你想干什么?” 澹台凌风不想他会那么突然捉住他的手,脚步微微踉跄,直接撞到了云子清身上,鼻前一瞬间充满了他独特的冷香。 “扑通!” “扑通!” “扑通!” 心脏不受控制地紊乱,澹台凌风的眼神下意识地闪躲,努力想夺回自己手腕的自由。 “你,你放开我。” 因为心虚,澹台凌风的反抗都没什么底气,听起来就更加的软。 “呵!” 云子清的嘴角有些愉悦地上扬,最后直接轻笑出声,低沉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澹台凌风的耳边,突然让他有一种堵上他嘴的冲动。 “你别笑了。” 笑得他耳朵都要怀孕了。 “呵呵哈哈哈……” 没想到云子清却越笑越大声,把刚刚离开的猫耳少年,哦对了,他说他叫赵淳阳,把赵淳阳给引了过来,不过他只敢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戴着面具的男人把一个身材纤长的美丽女子搂在怀里,似乎正做着什么私密的事情,女子的脸颊绯红一片,看起来正像熟透了的苹果,可爱极了。 不不不,他已经有阿黎了,不能再多看其他人一眼。 想到这里,赵淳阳直接脚步一转,像被野狗追着一般匆匆离开。 等澹台凌风也换回男装出现在赵淳阳面前,他的脸色简直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 “你,你们……” 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都被骗了。 “也不算是吧,好歹我们正想办法救你的阿黎啊。”澹台凌风可不想被赵淳阳的手下围攻,赶紧解释,“再说了,你莫名其妙抓了那么多女子,他们家的长辈能不担心吗?所以就请了我们过来。” 澹台凌风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地分析着,总算让赵淳阳消了气。 再说了,他现在确实有求于人,还不能把他们得罪了,只能让两名手下跟着他们。 “走啊,子清,我们去喝酒。” 看到不远处一座矗立着的酒楼,澹台凌风停住脚步,回头招呼远远坠在身后闲庭信步一般的云子清。 自从在阿努赤那族喝过他们自己酿制的果子酒,澹台凌风就对河中郡的美酒念念不忘,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要放开了品尝。 “没大没小。” 云子清无奈地勾了勾唇,大步地跟进了酒楼,彼时澹台凌风已经豪情万丈地叫了四五坛叫得出名字的好酒,桃花酿,梨花白,神仙醉,还有最出名的龙王饮。 美酒配佳人,可谓是人生一大乐事。 所以,澹台凌风,他喝多了。 “不行,我还能喝,老子有钱!” 也就一坛神仙醉下肚,澹台凌风的脑子就已经成了浆糊,拍着桌子叫嚣着要酒,探着身子就摸到了坐在一旁的云子清的腰,解下他的钱袋就丢在了桌子上。 “上酒!” 眼看店小二真的要跑去拿酒,云子清赶紧阻止。 “不用,他醉了。” 桌上还有一坛龙王饮,可够他喝一壶的。 “我,我没醉,我还要喝,好酒!” 澹台凌风大着舌头就要去起龙王饮,身体却绵软得倒了下去,要不是云子清及时接住了他,他恐怕非得摔个头破血流。 “啧,真是个小酒鬼。” 云子清无奈地叹了口气,丢给店小二几粒金锞子,让准备了几坛神仙醉送去福云来客栈,然后弯腰把烂醉如泥的某人抱了起来,步履沉稳地走出了酒楼。 第66章 落单凌风遭挟持 “好酒,好酒,再来一杯,喝!” 刚躺下,澹台凌风有忽然坐了起来,手里虚虚握着什么,睁着满是醉意的眼睛冲云子清就干了一杯,然后猛地往嘴里送。 也许是没有喝到酒,还迷茫地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想要辨认杯子的存在。 “嗤!” 云子清看着他一连串的举动,嘴角微微扬了扬,伸手抓着他的手准备放下来,澹台凌风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缓缓将视线从自己的手上转移到云子清的身上,对着他脸上的面具发出了灵魂一问。 “爸,你怎么戴着面具啊?” 澹台凌风有些头晕地眨了眨眼睛,越看眼前的人越像一个人。 “不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是老头子?你是……嘿嘿,你是云遥。” 再次从他口中听到云遥的名字,而且听起来他们似乎十分熟悉,云子清有些烦躁地皱起眉。 七曜没有查到关于祁修宁的任何消息,正如弥音所说,他仿佛是凭空出现的,没有背景,甚至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 “阿遥,遥遥……你的名字真好听,嘿嘿,我早就想这么叫了,可是每次你都好严肃。” 就在云子清走神的时候,澹台凌风已经跟随本能地抱住了他,还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像一只大型金毛犬,滚烫的气息擦过他的皮肤,引起了他微微的不适。 “修宁,别闹。” 云子清伸手就准备把他重新塞进被子,谁知澹台凌风却出其不意地一把揭下他的面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你……” 云子清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具已经在他的手里,而罪魁祸首却呆呆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清越?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朋友啊。”也许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澹台凌风看着云子清的脸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清越? 这是谁? “清越,嘿嘿,我终于找到你了。”澹台凌风一把扣住云子清,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人就又消失了,“你到底去哪儿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穿越了,没想到你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穿越? 云子清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陌生的词,却并不知道它的意思。 “嗯,等我修炼到大乘期,我就带你回家。” 真是越说越离谱,云子清索性扒开他的手,刚准备起身,不想澹台凌风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云子清推倒在床榻上,他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眼神似醉非醉地看着他,语气凶狠地命令他不准动。 “祁修宁!” 云子清都要气笑了,也不知道祁修宁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祁修宁?” 听到从云子清口中叫出这个名字,澹台凌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现在的名字,忽然直了直脊背,喊了一声“到”,看得云子清都顾不上责怪他以下犯上,唇角反而向上弯了弯。 “嘿嘿,你笑了!” 只是看着看着,澹台凌风的眼神忽然迷离,在云子清震惊的眼神中缓缓低下头,眼看他的唇即将触碰到他的,澹台凌风觉得脖子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靠! 盛清越你大爷的,又把我打晕? 云子清看着因为昏迷而倒在他身上的人,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眉头也几乎拧成了“川”字。 祁修宁到底把他当成了谁? 他堂堂妖月谷的谷主,有朝一日竟然被人当成了替身?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接下来,澹台凌风就遭受到了有史以来最粗暴地对待。 澹台凌风被云子清掀翻过去的时候,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床柱上,即便这样,他也没有醒来。 而云子清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步履凌乱地离开房间,直到站在喧哗的大街,冷风吹过,才让他稍稍地冷静下来。 刚才,差一点就…… 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并不排斥。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带着冷冽寒光的玄铁宝刀,对着生长茂密的绿鹊树就是一通乱砍,将好好的树劈得七零八落。 “主上,你有烦心事?” 只知道战斗和魔鬼训练的陵春忽然冒了出来,语带关切地看着和从前大不一样的主上。 主上在人间几乎不使用陵春刀,也完全地把他屏蔽,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没事。” 云子清吐出一口气,继续往深山里走。 眼下,他需要亲自去毓秀山采一些用来克制魔气的六阳草,准备炼制大日归元丹。 等他们离开河中郡,那个魔族小子也能治好恶疾。 而另一边,澹台凌风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脖子有点痛,像落枕,又有点像被人揍了一拳,艰难地坐起来,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旖旎的画面,顿时让他的动作一僵。 他竟然梦见清越了,还……差一点就吻了他? 难道……被澹台青娥说中了?他对盛清越,不只是朋友? 然而还没能等想明白,突然有三人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就把他捆了。 “卧槽,你们谁啊?” 话没说完就是一股熟悉的眩晕感,澹台凌风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刚好吐了抓着他的那人一身。 “我……去。” 那人脾气显然不够好,下意识就要砍他,被另一人阻止。 “大召,他是宫主要的人。” “哼!” 被叫做“大召”澹男人冷哼一声,最终放下了手里的斧子。 “要不是你还有用,我一定饶不了你。” 直到澹台凌风被人押着进入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央,看到王座上的女……哦不,男人时,才恍惚明白了什么。 “浣花宫,仇浣月。” “哦?”王座上的阴柔男人一手撑着脸柔若无骨地侧躺着,狭长的眼睛意外地眯起,“你竟然知道我?” 看着仇浣月缓缓起身,一步步从王座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澹台凌风不得不承认,如果忽略他的脸,这妥妥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这几步路,走得是摇曳多姿。 可惜啊,他不喜欢人妖。 “小弟弟,长得不错嘛。”仇浣月冰凉的手指微微抬起澹台凌风的下巴,强迫他看着他,“听说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子,扬言要找我清算?清算什么,你知道么?” 仇浣月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他虽然不能一个个地解决,但明知道有人等着取他的项上人头,他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只可惜这么久了,他才找到机会抓了这个落单的小子,不好好利用一下,还真对不起他仇浣月睚眦必报的性格了。 澹台凌风根本不知道云子清和仇浣月有什么仇,云子清也从来不在他们的面前提起他的过往,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他,居然一无所知。 “嗤,你和他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仇浣月的目的看来是云子清。 那他更不能让他得逞了。 只是进来的时候被蒙着眼睛,凭感觉也知道这个浣花宫九曲十八弯,不知道哪里才是出口。 “嗯……看起来,他并不信任你。”仇浣月的手指从澹台凌风的下颚一直往下滑,最终停留在他的锁骨位置,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烟花之地学来的,笑得真的……很难看。“要不然,你就留下来,做我的男宠吧,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修炼资源……” “啧啧啧,总好过跟着那个人……大半年的也没什么长进。” 幸亏来之前特意把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才会给他大半年没有提升修为的错觉。 “你是变态吗?”澹台凌风往边上躲了躲,尽量远离仇浣月的触碰,“我不喜欢你这种……不男不女的。” “你?” 仇浣月最烦别人说他“不男不女”,刚刚还笑眯眯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挥出一掌,直接把澹台凌风打飞了。 “唔!” 澹台凌风尽管一直警惕着,也快不过他的突然发难,一时间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心脉,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来人!”仇浣月阴着脸,召来手下,“把他关进水牢,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给他送吃的,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熬多久。”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被拖走的澹台凌风说的,最后又说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让他知道。 “琼花,让你通知的人通知了吗?云子清……会来吗?” “你要干什么?” 澹台凌风脚步一顿,冷冷地注视着仇浣月,却被人强硬地拖了出去。 云子清……应该不会来吧。 “嘭!” 客栈的房间里,一张实木桌子在云子清的掌下四分五裂,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这位怒极的贵客,差一点就要给他跪下了。 “公……公子,小的只是个传信的,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 而在云子清的手中,紧紧地捏着一张信笺,上面寥寥的几个字——浣花宫,恭候大驾。 尽管没有明说,云子清也知道,祁修宁定然是被他们掳走了。 他就离开了半日,只有半日! “赵淳阳——” 他承认,他是迁怒了。 这里是赵淳阳的地盘,他不是派了人跟着吗?人呢? 他回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两名赵淳阳手下,他合理怀疑,那两个人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浣花宫位于天鹤岭百丈崖,地广人稀,人迹罕至,而且阴云蔽日,妖气冲天,但凡是个人,都不会靠近这里,以免神不知鬼不觉就命丧于此,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人类口中的断头岭。 当云子清踏入这里的第一时间,仇浣月就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了,听到他真的敢独自前来,也不知道该笑他愚蠢还是笑他自负,真以为他来了这里之后还能走得了? “把祁修宁带上来。” 仇浣月一改之前的慵懒,一身华丽的衣服,拖曳在地面,远远看去,倒真像一位王者,等待着罪人伏诛。 只可惜,他不是罪人,云子清更不可能是。 在水牢里关了一天一夜,澹台凌风本就受伤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脸上不仅没有血色,甚至被水牢里的生物折腾得到处都是伤,乍一看,战损时的他甚至比完好时更充满魅力,一时间让仇浣月垂涎无比。 “啧啧啧,瞧瞧这小可怜样,要是你早从了我,又何苦遭这些罪呢?” 仇浣月说着就要上手,却被澹台凌风敏捷地躲开。 “别用你这肮脏的手碰我。” 只是仅仅是躲开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耗费了澹台凌风的全身力气,他几乎是踉跄着摔在了地上,原本的内伤牵动着他的五脏六腑——仇浣月之前的那一掌,可真的是没有丝毫留情。 “嘭——” 就在仇浣月嘲笑地弯下腰,准备继续调戏澹台凌风的时候,紧闭的宫殿大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四五只变回原型的山野精怪被丢了进来,每一只都是一刀毙命,一身月牙白的颀长身影,正握着一柄暗红色的玄铁大刀,刀尖上血珠随着他的走动,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 “云子清!” 仇浣月几乎一眼就肯定了他的身份——妖月谷的现任谷主。 “不,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月汐,月汐谷主,久仰大名。” 只是云子清根本就没有理会仇浣月,而是把担忧的眼神投向了澹台凌风。 “你没事吧?” 这种无视,绝对是仇浣花宫主生涯里最大的耻辱。 他一把揪住了澹台凌风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云子清。 “月汐谷主,看来你很在乎他?”仇浣月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拿着刀柄在澹台凌风脸上拍了拍,冷笑着勾起了唇,“你说,你是看上了他的这张脸?还是他最是会勾引人的身体?” 仇浣月说着故意让人误解的话,一边观察着云子清的表情——不,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是他能通过他紧握着刀柄的手看出他正在压抑怒火。 “呀,莫非我说中了?你也喜欢他的身体?”仇浣月的匕首渐渐往下,眼看就要划开他身上已然破损的衣服,云子清终于动了。 陵春刀横劈而出,直接朝着仇浣月的脖子而去,不想仇浣月的动作更快,一把将匕首横在澹台凌风的咽喉,阴冷地盯着云子清几乎触碰到他喉咙的暗红色大刀,只要他再往前一点点,他确实很难躲过,但是,他在赌,赌云子清对祁修宁的重视。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第67章 众人齐聚黑水岭 “子清,我没事。” 澹台凌风终于寻到机会开口,只是喉咙上到底抵着一把匕首,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就在仇浣月志得意满,决定招呼手下弟子围攻云子清的时候,云子清直直地手里的刀插进了地面。 “这么久不见,仇浣月,你大概是忘了,当初狼狈逃窜时的模样。”云子清在胸前打出几个手诀,冷眼看着仇浣月,“七星曜日,召来!” 就在云子清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空间一阵扭曲,伴随着出现的黑洞,一条条人影从空中落下,恭敬地半跪在云子清身侧,异口同声地尊他一声“主上”。 “你……你是?” 看到五人身上统一的标志,仇浣月终于反应了过来,震惊地看着云子清,再次将视线落在插在地上的玄铁大刀上,终于在刀柄处,看到了暗红的“陵春”二字。 “竟然是你?” “哼!”云子清看着仇浣月,冷冷地开口,“一个不留。” “是,主上!” 就在这一瞬间,澹台凌风亲眼见证了云子清的冷血无情,他看着那凭空出现的五人迅速地收割着浣花宫里所有人的生命,看着他们身体变回原型,然后逐渐僵硬。 “子,子清?” 就在仇浣月准备奋力反扑的刹那,澹台凌风狠狠地转向了他,在他的匕首划过他喉咙的刹那,一直修长白皙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刀刃,锋利的刀口瞬间划破他的掌心,殷红的血汩汩而出,惊得澹台凌风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一脚踹开仇浣月,然后捧住他的手,近乎虔诚地为他擦拭伤口的血迹。 “修宁?” 云子清的手微微颤了颤,想要收回,却被澹台凌风紧紧抱住。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受伤。” 山野精怪的惨叫成了此刻的背景乐,澹台凌风的眼里却只有云子清受伤的手。 “呵!没什么,小伤而已。” 这次处理叛徒的动作非常迅速,只是抓捕仇浣月花费了一些时间,没想到,他竟然在宫殿地底下建了一条密道,差一点就让他跑了。 “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他是抢银……抢劫去了吗?” 澹台凌风看着满屋子堆叠的木箱,每个箱子里都装着价值千金的珠宝首饰,还有各种品阶的灵石,下意识就要说出前世惯常说的抢银行,却注意到现在的环境,及时改口。 就是金钱蟒的巢穴也没有这么多财宝吧。 “送给你了。” 云子清丝毫不心疼这里的宝贝,只从其中捡出一座半新不旧的肚圆二耳三足鼎,上书“混元烈阳”,正是炼丹师趋之若鹜的上品灵器,用这种鼎炼制大日归元丹,成功率也会大大提高。 只是没想到,混元烈阳鼎会在浣花宫明珠蒙尘。 “主上,我们在地底下发现了这个。”厉兴澜捧着一个古朴陈旧的木盒来到云子清面前,指着木盒上复杂的纹路道,“这是魔族之眼,仇浣月竟然和魔族有所勾结。” “意料之中。” 云子清早在当初仇浣月叛逃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一直没有料理他,不过是想通过他获取魔族的消息。 不过看来,仇浣月也并没有完全得到魔族的重用。 “你们处理了浣花宫的尸体后就先离开,本座和……本座的大弟子还有事要办。” “是,主上!” 澹台凌风看着那五人离开,这才狐疑地看着云子清。 “子清,你到底是谁?” “怎么不叫师尊?” 云子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几种长相奇异的花草投入其中。 “不想叫。”澹台凌风耸耸肩,他甚至有些排斥这个称呼。 “随你,不叫便不叫吧。” 直到苍灰色的火焰出现在云子清的手心,澹台凌风的注意一下子就被它吸引。 “苍……苍炎?” 正准备将灰色火焰也投入鼎炉的云子清动作忽然一顿,凌厉地盯着他。 “你如何知道?” 这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苍炎的存在,却一下子让澹台凌风激动起来。 “你是清越,你就是盛清越。” 澹台凌风已经肯定,眼前之人,绝对绝对就是他苦苦寻找的人。 怪不得他觉得云子清手里的那把刀那么眼熟。 他几乎是不顾炽热的火焰,激动得一把就抱住了他。 “小心——” 云子清下意识收回滚烫的苍炎,将澹台凌风推开,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又是盛清越? “他是谁?” 云子清的声音有些暗哑,仿佛只要澹台凌风说错一句话,他就会不顾及旧情地对他下手。 只是,澹台凌风正沉浸在欣喜中,并未察觉。 “是你啊,你就是盛清越,你不记得了?” 事实上,云子清不仅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看到云子清眼中全然的陌生,澹台凌风失望地垂了垂眸。 也许,他只是长得和清越很像的人,而不是真正的清越。 可是,脑海中有一个小人叉着腰驳斥着他的结论。 “他有和盛清越一样的武器,颜色、大小,甚至锋利程度都一模一样。” “还有,他的本命火焰也叫苍炎。” 光这两条就足够他确认云子清的身份了。 “我不是。” 澹台凌风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忽然反应过来。 他怎么忘了,现在的云子清,不对,盛清越,根本还没有遇见他,当然是全无记忆的。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充其量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哦,抱歉。” 虽然心里明白,澹台凌风还是有些失落,但还是决定先好好修炼,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炼丹炉,云子清这才又看了他一眼。 “想学吗?” 摒除私人感情,云子清还是一位非常合格的老师。 “我可以学吗?看起来不简单的样子。” 说实话,澹台凌风有些受宠若惊,他还以为云子清短时间内都不会理他了。 “不必担心,你可是……” 神骨可是天道的宠儿。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拥有属于自己的本命灵火。”云子清把混元烈阳鼎收进锦玉乾坤袋中,继续道,“正好在黑水岭出现过一种异火,名为‘日照’,是一种雷火,应该会适合你。” “我们要去黑水岭?” 他记得没错的话,三师弟和小师妹去的也是那儿。 云子清为了迁就澹台凌风晕高速瞬移的毛病,最后还是赶了一辆马车,先把归元丹交到赵淳阳的手里,被他送了一堆叫的出叫不出名字的灵草灵果,全部收进了澹台凌风的储物袋。 “告辞!” 澹台凌风站在那车上和送行的赵淳阳和已经能下床的阿黎道别,也不进入车厢,直接坐到了云子清的另一边。 从河中郡到黑水岭,要走半个多月,这一路上,澹台凌风以为会有很多机会套云子清的话,谁知他只是丢给了他一本灵草集,便赶他进车厢了,美其名曰——提前学习。 该说不说澹台凌风的记忆是真的好,尤其是修炼了以后,短短的半个月,他已经成功把厚厚的一本灵草集全都背了下来,还能自主发现一路经过的各种灵山上的草药,通通交给了云子清,不是寻了附近的城镇卖了,就是教澹台凌风用凡火炼丹,训练他的控火能力。 澹台凌风自己也出息,从一开始炼一炉毁一炉,到现在已经能勉强炼出下品灵丹,虽然成丹率略低,也是极大的进步。 “好了,我们到了。” 黑水岭其实不是山,而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 不知道是不是秘境的消息传扬开,这段时间有源源不断的修士从各个地方赶来,热闹程度都快赶上当初中心城珞珈山十二峰收徒了。 所以黑水岭的守卫也比从前更加严厉。 云子清将马车停在城门口,伸手就掀开了帘子,让澹台凌风下车,等待城门守卫的检查。 “你说的那种异火,是不是就在那个什么秘境?” 澹台凌风靠近云子清,小声地问他,心里其实对秘境很好奇。 “大部分异火都开了灵智,原本‘日照’只是在黑水岭附近的某座山中,但是秘境开启就不一样了,它或许会躲进秘境。” 也就是说,这次秘境开启,他们是不进也得进了。 澹台凌风对秘境里的宝物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必须得到异火,就冲着它的名字,也只能属于他。 “喂,你,干什么的,面具摘下来!” 正说着话,城门守卫中的一个忽然拿着长枪指着云子清,勒令他摘掉脸上的面具。 “她们不也戴着面具?” 澹台凌风正看到从他们旁边经过的一队人马,各个脸上都戴着绯红色的面具,凭什么只盯着云子清? “哼,人家那是碎星阁的仙子,你们能比吗?” “哦~” 合着是因为他们的马车没有妖月谷的标识啊。 “看看这是什么?” 澹台凌风从储物袋里取出独属于妖月谷的墨色令牌,放在了那守卫的眼前。 “怎么样?妖月谷够不够格?” “原来是妖月谷的两位仙君,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仙君勿怪。” 那守卫一见到令牌,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点头哈腰地让开了一条道。 “嗯。”澹台凌风高冷地应了一声,便和云子清牵着马车往城门里走去。 “妖月谷的人?” 看到两人消失,周含星才收回目光。 她刚才听到了他们和守卫的对话,没想到连妖月谷的人也来了,看来这次秘境确实有重宝现世。 “祁师兄。” 澹台凌风两人进城后直接去找戚锦和钟情玉汇合,没想到他们正和逍遥峰萧启的弟子在一起。 “嗯,赵师弟,郑师弟,曲师妹。” 三人不认识云子清,所以和澹台凌风行礼的时候直接忽略了他。 澹台凌风看了一眼云子清,不知道应该怎么介绍他,毕竟众所周知,妖月谷谷主是月汐。 “这位是我的……咳,好友,你们唤他……子清便好。” “……子清师兄。” 三人看出云子清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甚至还不如祁师兄,就先入为主地把他当做吃软饭的,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好似多和他待一刻都会被传染得修为低下。 澹台凌风对他们也不是很亲近,走了就走了,他正好向师弟师妹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 “什,什么?”听到钟情玉说这一个多月和戚锦住同一个屋,睡一张床,澹台凌风没控制住吃惊地叫了出来,“你,你,你们孤男寡女居然躺一张床上?” 虽然他知道钟情玉本质上也是男人,但是他是不是忘了,他现在对外的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模样? “有什么问题吗?” 我去!!∑(?Д?ノ)ノ! 被人这么一脸无辜地反问,澹台凌风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关键是,为什么连冷脸的戚锦都觉得这样是正常的? 是他的思想太过肮脏,还是古人都比较……额,开放? 但是,为什么他们一男一女都可以睡一张床,他和子清两个大男人却要分房睡? “秘境开启就这两天了,你没发现城中已经多了很多的仙门世家么?” 戚锦不喜欢说话,所以介绍的任务就交给钟情玉这个“姑娘”了。 “看到了,光我认识的就有五个。” 除了碎星阁,还有凌云宗、灵璧山庄、栖霞阁、灵犀殿和通天神教。 “而且我听说御行家的御行风前辈也来了。”钟情玉凑到澹台凌风耳边悄悄地跟他说话,“不过前辈做事低调,至今还没人见过。” 戚锦坐在一旁看着钟情玉和大师兄如此亲昵,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很想上手把大师兄推开,可是碍于现场还有第四个人,他忍了。 “是传说中的锻造大师御行风?” 澹台凌风也吃了一惊,那可是五大世家之一的御行家,经他手的不是仙器就是上上品灵器,甚至曾经锻造出过一件下品神器,差一点因为这个神器导致灭族——这些都是百科里面说的。 “对,就是他,不过我估计他这次就是带族中子弟过来历练的。” “那你知不知道秘境里到底是什么宝贝?” 能够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这秘境,不会是什么上古遗迹吧?那里头的宝贝不会少,但也架不住人多。 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恶战啊。 第68章 寻异火月烛日照 所以他们还是赶紧找到异火,然后立刻撤离,免得被卷入其中,平白惹了一身骚。 “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不要说钟情玉了,来这里的没几个人知道的,就连放出消息的黑水岭城主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过根据我在我父亲书房的笔记上看到的,秘境不外乎宝藏或者战场遗迹,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有可能让我们捡漏,就看运气了。” 那还是算了,他的运气向来不咋样,别到时候别人捡漏是灵丹妙药,到了他手里就变成杂草了。 不过他记得清越的运气是很好的,要是跟着他,他说不定也可以捡到一些好东西。 既然这么定了,妖月谷四人在秘境开启当天,一大早就来到了秘境入口,在这里,抱着和他们一样想法的人不少,都紧张地盯着入口,以为谁先进谁就更有得到好东西的机会。 谁也没想到,秘境的开启会那么霸道,不管是这些迫不及待想冲进去的,还是澹台凌风他们这些看戏的,或者像身旁这位仙风道骨的带着十几个弟子的老先生,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被秘境开启一瞬间产生的巨大气流给“吞”了进去,要不是澹台凌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云子清和钟情玉,而钟情玉又下意识抓住戚锦,那他们四人恐怕也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吸力冲击得四分五散。 “呼……好险!” 好不容易站稳,钟情玉看到他们还在一起,终于松了口气。 “祁师兄,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们被传送到一片密林里面,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子……师尊当初怎么交代的?” 子清让他们来这里总是有道理的。 “师尊说……”钟情玉顿了顿,把他们离开时月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随缘。” “要看好逍遥峰的人,别让他们死了。” 澹台凌风正要说话,就听戚锦冷酷地补充了一句,顿时让他愣了愣。 “……确实是他会说出的话。”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云子清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嘴上不是嫌弃得要死,结果还不是担心他们? “嘘!” 才走了几步,澹台凌风突然停下脚步,让钟情玉噤声——这里就他话多。 原来不只是他们四个被传送到密林。 “原来是凌云宗的丹秋师妹,许久不见,师妹还是一如既往的仙姿玉骨,让人念念不忘啊。” 澹台凌风不认得说话的人,不过修仙之人长得歪瓜裂枣的还是少见。 “是通天神教的护法梁安和,平生一大爱好便是女色。”云子清的声音很近,仿佛只要澹台凌风回头,就能触碰到他的唇。“通天神教自诩为天神在人间的化身,向来目中无人,得罪了不少仙门却还能好好地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他们的教主已经到达出窍中期,这在所有人类修士里,已经是高不可及的修为了。” “这么厉害?” 澹台凌风只知道修炼艰难,没想过原来最高的修为也就出窍期,那……子清的修为到底到了哪里? “呵(*ˉ?ˉ*;)!不及你。” 突然被夸赞,澹台凌风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云子清一眼,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只是想让他高兴。 “一个几千岁的老头,才修炼到金丹,属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比起澹台凌风只用了一年就到了筑基巅峰,通天教主确实不算什么。 但也架不住人家不讲武德,最是喜欢以势压人,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不过他们很难缠,尽量别和他们正面起冲突。” “知道了。” 可是某人嘴上答应着,行动上可是一点都不听话,在梁安和仗着修为高就要对范丹秋动手动脚的时候,澹台凌风冲出去了。 钟情玉有样学样地也要跟着出去帮忙,被云子清和戚锦一起拦下了,只不过戚锦是直接上手的。 云子清看了他们交握的手一眼,默默地偏开视线。 “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戚锦看着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拖着还不肯离开的钟情玉就从另一侧离开了。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管你爷爷的事?” 认真来说,梁安和的年纪确实可以当澹台凌风的爷爷了。 但是他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 “我可没有长得这么丑的爷爷。” 澹台凌风一出现就把范丹秋护在了身后,直面梁安和这不知道抹了多少层粉的菊花脸。 “哈,不过是筑基初期的臭小子,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捏死,识相的自己滚!” “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 就算他才筑基“初期”,碾死这种小杂碎不还是绰绰有余嘛! 反正子清说了,同等级修为,他都比别人厉害,一个金丹初期而已,太嚣张了,他手痒,忍不住就想教训一下。 云子清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以后还要多进行打击式教学,不能让他膨胀了。 云子清出现的时候,梁安和有一瞬的分神,也就是这个时候,澹台凌风看准了时机,一脚踹中了他的腹部。 梁安和整个人直接横飞了出去,撞在大树上,压断了半树的枝条。 “啧啧,罪过罪过!这树多可怜啊,也没得罪你,何必这样伤它?” “行了,别贫。” 以前怎么没发现祁修宁这么活泼。 他哪里知道,因为找到了盛清越,让澹台凌风对这个世界终于有了归属感,他的本性也就显露了出来。 “你,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梁安和这次错就错在没有带人一起来,只能狼狈逃跑,却还不忘放下狠话。 “切,傻逼。” 澹台凌风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要和云子清离开,完全忘了自己曾英雄救美过的美人。 “这位道友,请留步。” “嗯?” 要不是范丹秋开口,澹台凌风都忘了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狐疑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肤白貌美容色秀丽的大美女正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你叫我?” 范丹秋听到他问话,忽然一声轻笑,配合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才道:“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么?” “看样子是的。” “小女子凌云宗范丹秋,刚才多谢道友施以援手,不知可否陪小女子一同前往秘境深处,和师兄弟们汇合?” “可是我们……” 澹台凌风没有听出范丹秋话里只提到了他,下意识就去看云子清,试图征求他的意见。 “啊,若是道友为难的话就算了。” 范丹秋察觉到这两位道友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怪异,张了张嘴,理解地开口。 “想去便去,看我作甚?” 云子清移开视线,心里莫名冒出一种淡淡的不悦,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反倒是澹台凌风,见他这般,内心不知有多欢喜,虽然不知原因,随意告了声罪后就拉着他跑了。 范丹秋本想着以退为进,应该没有人会拒绝她的提议的,谁知这就遇到了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个人就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哈哈哈……”直到跑了足够远,澹台凌风心情还是很好,“我就这么把女孩子丢下,是不是不太好?” 顿了几秒后又道:“不过我觉得我做的没错。” 他对范丹秋又没什么意思,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反倒是—— 澹台凌风看着自己紧紧抓着云子清的手,他居然都没有拒绝他的接触,而且这么久都不甩开他,是不是……不讨厌他? 也就是……喜欢他?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莫名就是高兴。 “走了,我们去找异火。” 这个秘境很大,而且是在连绵的几座大山里,澹台凌风和云子清走了很久,竟然没有再遇到一个人,倒是碰到了不少中低级灵兽,有长着獠牙比成年犬还大的兔子,还有长着三个脑袋的彩鸡,不过都变成澹台凌风手里的食物了。 不得不说,灵兽的肉质果然比普通的兔子和山鸡味道好,如果有酒就更好了,上次他还没尝过其他几种酒就醉了。 “这两只我们带回去,给戚锦和钟情玉尝尝?钟情玉我不清楚,反正戚锦肯定是没吃过的。” “随你。” “行吧。”澹台凌风把食物丢进储物袋,吃饱喝足就该干点正事了。 不过怕引起森林大火,澹台凌风特意找了个没多少树的空地,堆好柴火,看着云子清把月烛放出来,点燃树枝,准备勾引异火,而他们早早地就躲了起来。 同等级别的异火会互相吸引,所以大部分修士都会用这种办法去抓取野生的异火,澹台凌风也是在书里看到的,有样学样地照做,也不知道实践结果会不会和理论相同。 “来了。” 耳朵微微一动,澹台凌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牢牢盯着从密林深处一蹦一蹦地飘忽过来的冰蓝色火焰,远看还真像一簇鬼火,尤其现在天色昏暗,周围看着更像荒山野坟。 还好他的胆子都练出来了,大半夜过乱葬岗都没问题。 “它过来了。”澹台凌风有点激动,下意识抓住身旁之人的手,低声地开口,“我去了。” “嗯,小心!” 云子清点了点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控制着月烛将日照引到特定的位置。 澹台凌风深吸了一口气,掌心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出,缓缓靠近冰蓝色的火焰,尝试用灵气触须和它建立良好的关系。 异火虽说开了灵智,其实也就和几岁的小娃娃一样,要骗小孩无非几样,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小伙伴。 小伙伴有了,那就送点好吃的。 不过异火喜欢吃什么? 灵气还是灵石? 要不都试一下? 不过很显然,异火似乎不喜欢他的灵气,反倒是把他丢出去的十几颗下品灵石吸收了个干净。 “很好,就是现在。” 澹台凌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灵力瞬间成笼,把冰蓝色火焰抓取到自己的灵府。 然而下一秒,一阵剧痛从灵府席卷全身,让毫无准备的澹台凌风一下子痛得跪倒在地,尖锐的石子穿透裤子,扎进了他的膝盖。 “啊——” 云子清根本没说契约异火会这么痛。 啊—— 澹台凌风紧咬着牙关,克制着没有在地上打滚,忍受着从丹田处升起的滚烫,缓慢地用熟悉的灵力包裹住异火,安抚着因为突然换了环境而有些躁动的日照。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鬓间滚落,砸在地面,汇聚出一个小小的水洼。 唇瓣上留下深深的牙印,逐渐沁出血迹,混着汗水流入口中。 是咸的。 终于……结束了。 澹台凌风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都脱力般地往地面倒去,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接住。、 “呵,子清,我成功了……” “嗯,你很棒。” 云子清收回月烛,一弯腰就把澹台凌风整个人抱了起来,似乎是嫌他太轻了,还微微地掂了掂。 “太瘦了,你的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明明是个吃货,吃了那么多东西怎么还这么轻? “我的体质就是光吃不胖,不要太羡慕。” 结果看到云子清修身锦服下完美的身段,澹台凌风还是默默地闭上了嘴。 身材真好。 到现在为止,他们进入秘境的任务也完成了,要不是秘境要几天后才会再次开启,他们估计直接就出去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找个睡觉的地方,已经很晚了。” 虽然有苍炎和月烛充当灯火为他们照亮前路,可已经是深更半夜,就算他们不用休息,澹台凌风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 “没事,我自己来。” 虽然面对的人同样是男人,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澹台凌风还是会不好意思,尤其是上药的地方在腹部这种隐秘的部位,不是很方便假借他人之手。 “也好。”云子清把手里的药膏递给他后就站了起来,似乎真的打算走出山洞,“我在外面守着你。” “额……” 澹台凌风没想到他甚至都没有坚持一下下,说不定他也就半推半就了呢? 第69章 上代妖神遗物一 等到身上都抹了药,澹台凌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来,看到云子清正抬头看着夜空,也跟着在旁边坐下。 古时候的夜空还能够看到星星和月亮。 “一直都没有问,你的家人呢?” 盛清越很少提起他的家人,所以澹台凌风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是不是他的家人已经……那他这样问,会不会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不知道。”云子清收回目光,视线毫无焦距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 “离开?”澹台凌风愣了愣,又问道,“是……那种离开?” 去世的那个意思。 云子清了解他的意思,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 他们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他至今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他们是被人抓走了,我只知道,他们都还活着。” “什,什么?”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澹台凌风的预料。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带走两个比云子清修为都高的大神? “呵!”云子清的声音带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他们是我……一生的宿敌。” 后面的事情,云子清没有再说,澹台凌风也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把这件事记到了心里。 云子清的药很好用,澹台凌风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自己走了。 “估计伤得有些深,走路挺疼的,你扶我一下,慢慢走就行。” 澹台凌风瘸着一条腿,小心地往洞口挪动。 昨天都能从山洞里出来和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今天就走不了路了? 云子清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把戏,不过没有拆穿他。 “我背你,先去和戚锦他们汇合。” 虽然今天没有抱抱了,但是用背的也行。 澹台凌风一点都不客气,整个人都跳上了云子清的后背。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知道。” 他在他们每个人的令牌上都留了一道气息,循着气息便能找到他们。 不过这话就不用对祁修宁说了。 只是还没等他们找到戚锦,就先和通天神教狭路相逢了,当然,这个地方并不只有通天神教一个宗门,包括凌云宗、碎星阁、灵犀殿和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小门派。 “祁师兄,你怎么了?” 范丹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云子清背上的人,跑两步跑过来,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却被云子清下意识错开了两步。 “哈哈,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事,多谢师妹关心。” 一句话,就已经和她划清了界限。 “切,丹秋师妹,人家可不稀得你的关心。” 远远的就听一声嘲讽传来,澹台凌风抬眸看了一眼声音的方向,看到那里还站着三四个一样服饰的男女,说话的就是其中姿容艳丽,和范丹秋不相上下的一名女修,看起来似乎和范丹秋不对付。 同门阋墙,哪儿都有这样的人。 “武师姐,我不过是关心一下救命恩人,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范丹秋明白武竹雨什么意思,就是因为知道才有些恼羞成怒,突然间和澹台凌风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凌云宗其他几名弟子秉持着以和为贵的态度正想劝两位师妹不要彼此伤了和气,就见从通天神教那头走出来一人,身后跟随着五名配着长剑的修士,各个凶狠异常。 “哟!我道是谁?这不是英雄救美的祁公子吗?今天怎的这么一副惨样?莫非……是被人教训了?”梁安和看到澹台凌风不良于行的模样,直接阴阳怪气地讽刺道,“是老天爷都看不惯你和我们通天神教作对才降下天罚的吧,哈哈哈——” 听着梁安和猖狂的笑,澹台凌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怎么到哪里都有这种讨厌的人? “嗤,怎么不说话啊?你不是很牛嘛!变哑巴了?” “啧!我踏马是怕你又跟昨天一样,逃得那么狼狈,给你留点面子,免得你在下属面前丢脸。” 原本以为凌云宗范丹秋师妹和这个不出名的小子之间有什么香艳的八卦,结果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得罪了最难缠的通天神教,这下子事情变得好玩了。 “哼!昨天是我大意了,今天,我可不会让着你。”梁安和冷笑着一挥手,他身后五人便不约而同地朝澹台凌风和云子清冲了过去,一旁的小宗门见状,瞬间就远离了这里,让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嘭!” “嘭!” “嘭!” 这五人甚至还没有近澹台凌风的身就已经被云子清踹得倒飞了出去,重重落地,扬起一片尘土。 “咳咳咳——” 这……这踏马就尴尬了,还以为能见识通天神教的武力值,结果就这? 妥妥的秒杀啊。 所以,这个戴面具的小子又是谁啊?深藏不露啊,什么武器都没用,甚至没有用手,就把人干趴下了? “子清牛逼!” 澹台凌风趴在云子清背上还不嫌事大地大声赞扬,听得一众围观群众都觉得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你敢伤我通天神教的人?找死!” 眼看自己人这么不堪一击,梁安和怒从心底起,抄起自己的狼牙锤就飞扑过来。 “子清小心——” 怎么说也是金丹修士,梁安和确实不好打发。 云子清却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他的双锤,冷眼看着他发疯。 “拿命来——” 梁安和的狼牙双锤武得虎虎生风,加诸灵力,渐渐闪出电光,是雷系灵元师。 云子清还没有什么感觉,澹台凌风看着那一道道紫色电弧却感觉有些饿了,不,应该是灵府里的日照想吃梁安和的雷系灵力了。 “所以……你让他多释放一点灵力,正好给日照补充能量。” 澹台凌风趴在云子清耳边请求道。 “知道了。” 感觉契约了一个异火就像养了个孩子,什么都要照顾着。 于是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时辰,云子清就跟逗小猫似的,让梁安和源源不断地释放出灵力,而澹台凌风则放出日照,还特意用灵力把它的颜色掩盖掉,让它自己去吸收雷灵力。 然后所有人都注意到,梁安和的灵力似乎有点后继无力了。 “嗝。” 伴随着一声饱嗝,云子清也结束了这场战斗,额,单方面殴打。 “噗——” 澹台凌风也不知道梁安和这口血是因为内伤还是因为被他们气的,反正结果相当的痛快。 “你……你们给我等着,通天神教不会就此罢休,哼!” 熟悉的丢狠话环节,澹台凌风已经听腻了,伸手掏了掏耳朵,挑衅地看着通天神教的一帮人。 “随时奉陪!” 看到向来眼高于顶的梁安和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在场有不少人对那白衣青年投去了崇拜的目光,但是如果让他们对上通天神教,他们又是不敢的。 “我得承认,你这次的眼光还可以。” 武竹雨走了几步来到范丹秋身边,看她一脸担心白衣青年背上那小白脸的模样,心里冷嗤一声,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该感谢范丹秋的眼光不怎么样,所以没有相中那白衣青年,让她捡了个漏。 “不过正好,我看上那个戴面具的了,你可别跟我抢。” 要说平时向武竹雨求爱的男修也不少了,可是她的眼光高,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连最出色的大师兄,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直到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她知道,她的桃花来了。 不过前提是,把那个小白脸弄走,真是碍眼。 “你赶紧把你那个什么祈师兄勾走,别总麻烦我家云师兄。” “云师兄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习惯了和武竹雨对着干的范丹秋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才发觉她到底说了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眼神也有些闪躲,但第一次对武竹雨的提议表示出了心动。 不过,要论脸皮厚,范丹秋是自愧不如的。 当然,在场的女弟子也有不少动了春心,只不过她们的地位属实比不上凌云宗,自知是没有机会的,便只远远观望,心底暗暗猜测,这两位师姐到底能不能拿下他们。 作为当事人的澹台凌风和云子清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正准备前往地宫寻找继续寻找戚锦和钟情玉。 “糟糕,我得罪了通天神教的人,以后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事情都已经过去两天,云子清当然不相信祁修宁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祸,不过就是戏精上身,演的罢。 “确实莽撞了。” 什么? 澹台凌风还以为会听到他说“一切都有我”,结果却完全的出乎了他的预料,而且,他把他放下了。 “所以等这次回去后,好好地闭关,不到金丹巅峰,就别再出来了。” “额……” 突然严厉的语气总算让澹台凌风想起,云子清除了是盛清越,他还是他最最应该敬重的师父。 “知道了。” 澹台凌风因为突然认识到自己和云子清之间的差距而有些失落,声音听起来也有气无力的。 远远地看去,两人好像在闹别扭。 至少在范丹秋和武竹雨看来是这样的。 这样就更好了,等他们分开,她们就能各自攻克自己看上的人了。 看着云子清一步步走远,澹台凌风叹了口气,刚准备追上去,旁边忽然多了一个脚步,还有女子轻柔的声音。 “祈师兄,你和……云师兄是闹别扭了吗?” “哈?”不就是突然认识到自己最近怠于修炼,惹得子清不快了,应该还不至于上升到闹别扭吧,“没有的事。” 澹台凌风只想快快追上去,并不怎么想和凌云宗的人有过多接触,可偏偏他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云子清的身边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名艳丽的女子,巧笑倩兮地同他说话。 什么意思? 这女的看上云子清了? “云师兄,你来秘境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个宝贝?” 云子清一直冷着不说话,武竹雨没办法,只能开始没话找话。 “什么东西?” 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此,所以根本没有去了解过地宫的具体情况。 “师兄不知道吗?”武竹雨很吃惊,后来一想,今天早上,他和祈师兄都不在,所以没有听说也是正常的。“对了,消息是早上传出来的,所以云师兄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地宫里有上一代妖神的一品神器‘溯洄’,能够让人回到过去,改变历史。” 上一代妖神…… 云子清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武竹雨,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 “上一代妖神的神器?” “对。”听到云子清终于有感兴趣的事了,武竹雨很兴奋,因为她知道一个传说。“这是我很久之前听师父说的,他说几万年前,山海大陆的版块还不是像如今这样,那时候人、神、妖、仙共存,不过这里面最厉害的还要数妖神……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妖神忽然陨落了,有一些受过他恩惠的人就把他散落的各种法器全部收集起来,打造出了十几个地宫,利用阵法把它们藏了起来,只有到特定的时间,秘境才会开启,也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秘境。”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秘境到底有几个。” 原来是…… 云子清本想就此离开的心情忽然动摇了。 这是父亲的地宫。 “云师兄,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走?” “不了。” 云子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只是不太放心地回头看了远远坠在身后的祁修宁一眼。 第一次,犹豫了。 想他孤寂了上万年,第一次有人那么轻易地填满他的生活,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紧紧抓住的冲动,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九重天至今对山海境虎视眈眈,他不能把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帮我照顾好他。” “什么?”武竹雨惊诧地开口,眼前之人留下这句话后却瞬间淡去了身形,瞬间出现在他们的百米之外,最终消失在了她和澹台凌风的面前。 “子清——”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慌张,原来,他又丢下他了。 而武竹雨半天都没有回过神,依然沉浸在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移形换影?竟然是元婴期以上才能修炼得术法。 云师兄……竟然已经到达元婴了吗?果然不愧是她武竹雨看上的人,就是那么优秀。 比起武竹雨的兴奋,澹台凌风看起来就不是很好,脚步下意识地追上武竹雨,故作平静地开口。 “云子清呢?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去了哪里?” 无论如何,现在只有武竹雨知道子清的下落。 “呵!”想到云子清地交代,让她照顾眼前之人,她虽然不是很愿意,不过云师兄这么说是把她当自己人了,那她可要好好完成任务的,“云师兄先一步去地宫了,他让我照顾好你。” 然后开始认真地打量祁修宁。 长相确实很不错的,要不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倒是可以和范丹秋抢一抢。 第70章 得溯洄故人不识 “我不需要。” 澹台凌风莫名从她自得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家属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甚至不需要武竹雨告诉他地宫入口在哪里,祭出飞行法器,当着武竹雨和范丹秋的面就离开了。 “这……” 武竹雨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没照顾好云师兄交代的人,到时候怎么去见他? 话说另一边,云子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宫门口,这里零零散散等待着约莫二十几人,都是来自各个小门小派,不过没有看到戚锦和钟情玉,倒是在某个角落,见到了萧启的那三名弟子,和其他人泾渭分明。 “轰隆隆——” 一声石门拉动的巨响,地宫的门,开了。 “快点快点,让一让,让一让,让我先进去。” 几乎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地宫,可大门就这么大,一不小心就有人打了起来。 云子清始终记得父亲的话,凡事都要留后手。 所以他远远地站着,在大门外的三丈处,迅速摆了一个单向的传送阵,然后在地宫大门合上前的刹那进入其中。 “轰!” 伴随着一声更加猛烈的巨响,周围的环境忽然漆黑一片,所有人都有一刹那的紧张和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缓缓地放出本身的异火,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地拿出了火折子。 黑暗的环境逐渐被火光照亮,这些人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宫殿,一个个都惊讶得合不上嘴了。 只有云子清,因为修为高的原因,看到的只有成片成片的尸山,和他们身上熟悉的衣服。 九重天,伏魔卫的铠甲,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呵! 到底他们看到的是幻觉,还是他看到的才是? 云子清看着他们在尸山上扒拉出不少金银古玩,没有提醒他们拿着的不过是死去之人身上的遗留之物。 “哎?这位道友,你怎么不拿东西?” 身边的人手里拿着一截断指,狐疑地朝无动于衷的云子清开口,却得到他后退几步,避他如蛇蝎的结果。 “额……你别怕啊,我没有恶意的。”那人见状也不觉得他失礼,竟是以为他被他的靠近吓到了。“我也只拿了这么一个,等出去后应该能换不少食物,这样我家人就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踏入仙门的人,很少会提起俗世的亲人,因为那会影响他们的心境,这个人,还是第一个毫不防备地在陌生人面前表达出对家人的爱意。 “可是我看到的,是一截狰狞的断指,你确定它很值钱?” “什么?” 那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丢掉手里的东西,巨大的动静也吸引了其他正在寻宝的人的注意。 “这……这不是金玉吗?” “呵!信不信在你,与我无关。” 云子清勾了勾唇角,没有给他多余的解释。 对于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他心软一次就够了。 “哎?道友,道友——” 眼看云子清要离开,耿邵元赶紧拍了拍刚刚碰过断指的手,匆忙跟上。 虽然这个说法很荒唐,但他就是相信了。 也许在他的门派,耿邵元就没什么存在感,他的脱离队伍根本没引起别人的重视,依然在宫殿里寻找有可能的宝贝。 云子清循着自己所见的,找到了出口的门,上面交错地分布着妖族文字。 果然,地宫和妖族有关。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回头,正看到另一扇大门正在缓缓合上。 为了保命,所有人都下意识冲了过去,在最后一秒挤了过去。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面前的环境,一股腐烂的恶臭先从他们的身边传来。 “啊——呕……” 此起彼伏呕吐的声音传来,耿邵元奇怪地回头,本打算看看什么情况,结果—— “呕!” 要不然顾及旁边有个洁癖的大佬,他也要吐出来了。 只见身后那些人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或多或少地掉出人的断指断手,其中有一个甚至掉出了一颗双目圆睁的脑袋,可把这些娇生惯养的修行者恶心得狂吐不止。 “原来……云师兄说的果然没错。” 这些宝贝还真是障眼法。 幸好他选择相信云师兄,要不然他肯定也和他们一样,满身狼狈,还做白用功。 “你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那些不是宝贝?” 不知道是谁听到了耿邵元的低语,顿时怒从心起,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要他给出一个解释。 “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耿邵元虽然胆子不大,不敢和这些有势力的人作对,但也做不出陷害人的勾当,当下就想了个借口。 “我就拿了一个东西,进门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就丢掉了。”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这里的人,谁不一样宝贝越多越好,怎么还会有人嫌宝贝多的? 云子清没有理会后面的一片愁云惨淡,早早地就封闭了自己的嗅觉,伸手在墙上摸索,寻找妖族的线索。 “咔。” 伴随着机关扭动,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墙面开始噗噗簌簌地掉石块,也许要将这里的所有人一网打尽。 “云师兄,云师兄,快跑,这里要塌了。” 耿邵元根本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口中的云师兄。 眼看着所有都上蹿下跳地逃命,耿邵元咬了咬牙,冲过来就要抓着云子清一起跑,结果,他的手刚碰到云子清的衣袖,身后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 耿邵元被吓得一个哆嗦,猛地回头,却看到地面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把除了他和云子清之外的所有人都吞了进去。 地面瞬间合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这……他,他们是……咕咚!”耿邵元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说出一个猜测,“他们都死了吗?” “并没有。” 云子清也没想到,这些人里面还会有这样一个漏网之鱼。 “只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什么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你不用知道。” 然后耿邵元就看见云师兄在墙上用灵力画了一个奇怪的图腾,正要说些什么,眼前骤然射出一道光,将他和云师兄一起笼罩。 再睁眼已经是换了一个地方。 和之前两座宫殿不同,这里光秃秃的,只有远处石台上一个精美的盒子,他们与石台之间只有一条格子铺成的路。 耿邵元手里拿了一颗掌心大小的石头,在云子清的示意下狠狠扔了出去。 “嘭!” 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耿邵元就惊愕发现,那颗被他当做探路的石头,竟然已经碎成了粉末,洋洋洒洒飘落在地面。 “云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万灵归一阵,专门对付入侵者。”云子清难得给了他一个解释,“接下来你就留在这里,什么都别动。” “好的,云师兄。”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耿邵元还是无条件地相信云师兄不会害他。 云子清见他走到了一旁,这才放心地转身。 万灵归一阵的解法也不算难,只需身法与灵力配合,当然,所需灵力必须高于万灵归一阵中的灵力。 “我的妈呀!” 耿邵元就站在入口处,目瞪口呆地看着翩若惊鸿,仙袂飘然的神仙公子,婉若游龙般越过疾射而出的灵力刃,终于在他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那个石台。 云子清伸手拿起石台上那个朴素的木盒,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开始研究它的外观,寻找它可能存在的机关。 万幸的是,除了一个最原始的机关锁,并没有其他。 而云子清,对机关锁也算是了如指掌,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打开了盒子。 里面除了一面绯红色的小镜子,还有一个用熟悉的妖族文字书写的信。 “父亲……” 来不及回忆,身侧忽然伸出一只手,直直地朝他手里的镜子抓去。 “啪!” 云子清很快地反应过来,没有丝毫留情地反击,身形也迅速地后腿。 “果然是你。” 却正是等在门口的耿邵元。 不,或者说……魔族。 “把溯洄给我!” 耿邵元一改之前的怯懦,无论是身形还是招数,竟与云子清有几分相似。 “不可能!” 魔族诡计多端,谁知道他们会利用溯洄做什么勾当,他绝对不会让父亲的东西落在魔族之人的手里。 “嘭!”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地对掌,云子清和耿邵元分别飞出去数丈,看起来耿邵元要略逊一筹,嘴角已经渗出丝丝血迹,他却依然紧紧咬着牙,执着地面对着云子清。 “把溯洄,给我!” 耿邵元看起来是对溯洄势在必得,而云子清也绝不会退让。 因此,偌大的宫殿中,一时间飞沙走石,灵力飞刃比在万灵归一阵中更加凌乱地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云子清不得不祭出十方铃,化作锁子乌铁甲护住要害,一柄暗红色长刀出现在手中。 只是耿邵元的手里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把黑金色古刀,刀身弥漫几乎膨胀的战意,一下子就激起了陵春战斗的意识。 “陵春。” 云子清冷声喝止陵春的蠢蠢欲动。 这里是父亲的地宫。 这里还有那么多无关的人。 所以他不能让陵春释放战意毁了这里。 “嗡——” 陵春似乎有些委屈,但还是听话的收敛了快要溢出来的杀意。 只是云子清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喊出陵春名字的刹那,对面的耿邵元有片刻的怔愣。 金属的碰撞激起一簇簇的火花。 战斗的声音掩盖了石门打开的动静,他们根本不知道,澹台凌风已经找到了另一条通道,很快就要到达这里。 “噗——” 终于,耿邵元被刀灵所伤,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才险险站稳,而云子清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到处都是被灵力划开的伤口。 鲜血一点一滴地落到地面,云子清下意识触碰脸上的面具,却只摸到了寸寸龟裂的碎片——他的面具碎了。 “阿……遥?” 是你? 耿邵元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情,本以为拿到溯洄,他就可以回到过去救阿遥,却万万没有想到,阻止他得到溯洄的,恰恰也是阿遥。 他没有死。 可是—— 他为什么不记得他了? 他是他的阿宁啊。 哈哈…… 报应吧。 这是老天给他堕魔的惩罚吗? 澹台凌风千辛万苦总算找到地宫,利用特别的手段直接炸开了一道门,小心挥开眼前的灰尘,一只脚才刚踏入其中,下一步却僵在了那里。 黑衣服的男人迅速地从云子清面前离开,如同一团黑雾般消失在宫殿里。 他看到了。 那个男人,刚刚抱着云子清。 “子清——你没事吧?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是云子清还没有从刚才耿邵元的那句“阿遥”中回过神。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和祁修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事。”云子清在澹台凌风冲过来之前就把木盒藏进了锦玉乾坤袋中,“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云子清的身体却忽然晃了晃,腹部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一些,一身飘逸的白衣早已染成了红色。 “你受伤了,换我背你。” 澹台凌风也忘了刚才看到的事情,直接就想把云子清往自己背上送。 “呵!不行。”云子清拍了拍他阻止了,“我的伤在肚子上,不方便。” “……哦。” 澹台凌风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赶紧上手去扶他。 “走,我们回家。” 为了照顾受伤的云子清,澹台凌风他们回程的时间足足用了一个多月,连晚了几天出发的戚锦和钟情玉都早就回来了。 罗锦川也是后来看到大师兄屋里的灯亮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祁修宁和师尊已经回来了。 “师兄,修宁师兄,你们这趟出去有什么收获?” 他虽然醉心炼器,但也很向往外头的世界,不过他的实力还没达到足够自保的地步,还是要再接再厉才是。 “收获颇丰。” 不仅有阿努赤那族族长的谢礼,还有赵淳阳的一堆礼品,加上黑水岭的秘境之行,让他收获了一枚异火。 “阿努赤那族的族长为了感谢我们,送了好多海货,还有十几颗鲛人珠,两件鲛绡做的衣服……衣服就不给你看了。”澹台凌风说着就把鲛人珠取了一部分出来,直接递给罗锦川,“我听说鲛人珠是很好用的炼器材料,世间难得,这几颗就送给你了。” “这……这是你和师尊的,给我的话不大好吧。” 罗锦川的话提醒他了,当时云子清把所有东西都给他处理了,自己一件都没留,他就算要送人,是不是应该先问过云子清? 第71章 庄周梦蝶真亦假 只是澹台凌风几乎找遍了整个妖月谷都没有看到云子清,随便问个人也不知道他的下落,直到遇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婢女,似乎是他们来妖月谷那一天见到的,和墨竹丹竹两位姐姐一同出现的——应当是个婢女吧,妖月谷中也是有不少仆役的,她那日穿着的衣服和墨竹丹竹很不相同。 “我倒是知道谷主在哪儿,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找谷主做什么?” “非是我找,是二师弟于锻造术上有些疑难,又不好意思直接找师尊,这才拜托我跑一趟。” 澹台凌风没有一点犹豫地脱口而出,直接给罗锦川扣了一口大锅,说的还尤其真诚,反正碧珠是信了。 “好吧,谷主在冷泉疗伤。” 碧珠所说的冷泉在妖月谷后方的昆山之中,常年被雾气笼罩,是除了谷主的住所外唯一的私人领地,设有禁制,任何擅闯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至今为止没有第二个人进入。 但是,这个任何人到了澹台凌风这里便有了意外。 也许是因为着急,澹台凌风直直地往前冲,结果却被一股无形地力量猛地挡了回来,差点造成悲剧,后退了两三步才堪堪站稳,狐疑地盯着面前空空荡荡的一片,试探性地伸出了手。 “嗡——” 波纹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向四周蔓延,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整个人就毫无防备地摔了进去,扑通一声直接落进了水里,寒意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骨头缝,刺激得他猛不丁打了个哆嗦,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寻找云子清的身影。 云子清在禁制被触动的时候就已经神识外放看到了他,若非他故意放水,他又怎么可能进来? 只是他没想到,祁修宁进来的方式那么……独特。 “子清?” 澹台凌风已经被泉水冻得上下牙齿都在打颤,听到笑声的第一反应就是“云子清果然在这里”,只不过这里弥漫的水雾遮挡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看不见。 “过来找我有何事?” 听到云子清的声音,澹台凌风总算能够分辨他的方位,当下也顾不上冰冷刺骨的泉水,划着水就朝他靠近,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云子清的宽肩窄腰,黄金比例的身材,和摸了会上瘾的皮肤——当然,这个只限于自己歪歪。 “额……那个,我把阿努赤那族族长送的东西都给了师弟们,你……有什么要说的?” 这件事说严重点就是越俎代庖了,代的还是师尊的庖,他当然要过来请罪。 “无所谓,那些东西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用。”云子清盯着澹台凌风瑟瑟发抖的模样,微微挑眉,戏谑地开口,“冷吗?” “冷啊!” 澹台凌风忙不迭地点头,他都快冻成人棍了,连思维都慢了很多。 “那还不赶紧凝神入定,将灵力运转周天?” 没想到云子清会突然发难,澹台凌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坐了下来,泉水几乎漫过他的腰腹,正活跃的灵力顺着他全身的毛孔进入他的身体,在他的各处筋脉造反,漫无目的的冲撞让澹台凌风闷哼一声,差一点没控制住让灵力逆行,那种结果,可真不敢想象。 好在澹台凌风的反应很快,强硬地分出一缕灵力,将四散奔逃的剩余灵力牵引着进入每一条筋脉,一寸寸拓宽、吸收,最终汇聚于灵府,温养其中的金丹。 眼看他已经彻底入定,云子清这才终于起身,伸手间已经穿上了外衫,缓步离开冷泉,重新合上禁制,离开了此地。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从黑水岭秘境里拿出来的溯洄,是父亲的东西。 或许,他能通过溯洄知道当年的事,最重要的是能够知道父亲和母亲被九重天的人带去了哪里。 他始终相信,他们还活着。 等澹台凌风从入定中醒过来时就被告知云子清已经闭关,并且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时,顿时长叹一声,认命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不过没关系,他闭关,他就去七星阁试炼,希望等他通过试炼的时候,云子清也已经出关。 云子清进入溯洄的时间正是他们一家四口被出卖,九重天之人开始追杀他们之际。 “重明,快带子清和蓁蓁离开——” 随着云重一声怒喝,提着寂灭就冲向了九重天的金刚战将,浑身浴血只为了给他们一线生机。 云子清看着重明叔叔带着年幼的他和刚出生的妹妹逃离,脚步下意识就要跟随,却猛然想起自己进入溯洄的目的,又硬生生止住了步伐,眼看着父亲不敌,被重伤吐血,母亲忽然出现。 “我答应和你们回去,但是前提是放云重一条生路。” 母亲字字铿锵,以自己为筹码,换得了父亲的喘息。 然而,云子清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九重天带走,而父亲,竟被人丢进了冥狱。 “嘭!” 猛烈的一拳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墙壁连带着地面都震了震,而罪魁祸首正是云子清。 因为面具的遮掩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见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懊悔和森森冷意。 他们竟然敢……竟然敢…… “主上,你的手……” 陵春下意识上前一步,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有些话却默默地吞了回去。 主上的情绪太过内敛,偶尔爆发一次并没有坏处。 不想这里的动静还惊动了其他人,除了还在修炼的戚锦,以及在七星阁进行试炼的澹台凌风,都到齐了。 “师尊,发生了什么事?” 云子清的住所,还是没有人敢贸然闯入,只恭敬的在门外问询。 “无事。” 云子清伸手,将灵力附着于伤处,眼看着深若刻骨的伤口一点点愈合,这才抿紧了唇开门,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某个方向,声音冷淡却又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戚锦和修宁在哪儿?” 偌大的妖月谷,其实只要他想,他随时能知道任何一个人的动向。 “禀师尊,三师兄正在闭关,大师兄去了七星阁,此时应在三层,还未出来。” “嗯,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此时的云子清已经恢复成月汐的模样,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打发走了几个徒弟,云子清缓缓平复了心情,直接去了七星阁,看着显影石上投放出的试炼场,祁修宁正浑身脏污地从泥沼中爬出来,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喘气。 还以为穿越之后能够改善一下他的非酋体质,谁知道一个随机试炼场就把他丢到了这个到处都是泥潭洼地和湖泊的地方,最要命的是,他的储物袋打不开了。 在进入三层试炼场之前他就有所预感,自己不会轻易出来,所以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水源,然而现在,他却是空有宝山而不得其途,只能想办法就地取材。 前提是,就地有材。 可惜,直到现在,他除了看到野草,连一棵果树都没看见,更别说其他动物了。 至于水里还是算了,以他钓鱼的水平,十天半个月也钓不上一条鱼,更何况,他确实也没看到水里有鱼。 所以,这一场试炼到底是什么内容? 生存吗? 不,是生存大逃杀。 澹台凌风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条比树干还粗壮的触须狠狠地朝他甩过来,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就已经被这股雷霆之力抽飞,重重地砸进湖水中。 七八条张牙舞爪的触角在空中胡乱挥舞,见到猎物落水,这才心满意足地缓缓沉入水中准备享用它的美味。 而猝不及防受到重创落水的澹台凌风反应也很快,打出一个避水诀后迅速朝一个方向游去,想要赶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现之前离开这片水域。 然而他忘了,这里到处都是水,即便水下世界四通八达,他也只有两条腿,根本跑不过水中霸王。 “卧槽!” 澹台凌风因为陡然生起的危机感没命狂奔,无意中的回头,就看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个庞然大物挥舞着八只触角以他三倍的速度追过来。 “章鱼?” 别说他没见识,他见过海洋市场里的章鱼,不过巴掌大小,可是眼前这个,怎么说也有几百倍上千倍了,它一条触角比之前遇到的那条水蟒都粗。 要是被这种触角缠上,澹台凌风完全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 虽然试炼场即便死亡也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是那一瞬间的感觉是真实的,他可不想体会到死亡的滋味。 但是一直逃也不是个办法,他迟早会耗空体力,到时候就真的是任由大章鱼把他撕成碎片嚼吧嚼吧当成食物了。 澹台凌风尝试着在水里召唤默默,可是他依然毫无反应,就连赤月刀的刀身都失去了光泽。 好在灵器毕竟是灵器,即便刀灵不在,它也同样锐利异常。 “好宝贝,看你的了。” 澹台凌风估计了一下大章鱼的皮肤厚度,这把小小的匕首要想划开它似乎有些牵强,所以必须先找到大章鱼的弱点。 章鱼的庞大对澹台凌风来说也不全然是坏处,至少留给了他足够穿行的空间而不会成为它触须下的亡魂。但是要在大章鱼的触角下穿梭也是一个技术活,万一估计错了距离和方向,死的就是他了。 “嗤!” 看到祁修宁利用身形来回穿梭,把大章鱼的几条触须全部打成死结时,云子清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完全没想过还有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来控制章鱼妖兽的行动。 当然,澹台凌风也不是没有失误,失误的结果就是他被章鱼触角上巨大的吸盘牢牢地吸住,撕都撕不下来的那。 “呲——” 匕首狠狠刺入章鱼的吸盘,在它吃痛的刹那撕开外衫逃脱,顺势斜刺,凌厉的刀刃直接将半条粗壮的触须削了下来,鲜血瞬间喷涌,将整个水面染成了红色。 血腥的味道越发浓郁,澹台凌风不敢放松警惕,在章鱼因为疼痛嘶吼的同时又是一刀,直接扎进了它的眼睛。刀柄微微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生生地把他浑浊的眼睛抠了出来——这一套动作,他做起来非常娴熟,都是从前对付妖兽魔物时练出来的经验。 “咳咳——” 原以为很快就能够结束这场屠杀,澹台凌风刚喘了口气,眼前一动不动的大章鱼,身体忽然开始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它的身体里吹气,眼看越来越大,不禁让澹台凌风想到了一样东西——气球。 靠! 澹台凌风怒骂一声,这畜生竟然临死都想要拉个垫背的?太过分了吧。 没时间给他浪费,澹台凌风慌不择路地疯狂摆动双腿,希望能够在章鱼自爆前远离爆炸源。 “嘭——” 就在澹台凌风躲入一个洞穴时,一声剧烈的炸响让整个湖底都发生了巨大的震动,翻腾的水流形成一股股的漩涡,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一口吞噬了所有的生物-包括澹台凌风。 还好,不是成为章鱼的口粮。 在丧失意识前,澹台凌风如是想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澹台凌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听声音还有些熟悉。 “阿爹,他好像受伤了,我们带他回去吧。” “看样子伤得还不轻。” 男人的声音响起,也非常耳熟,但澹台凌风一下子没有想起来,他甚至连睁眼都困难,只能任由这男人背着他离开。 “青娘,别在床边看他了,赶紧过来帮我熬药。” 男人的声音无奈中又带着宠溺,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催促她出去,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但是—— 青娘? 莫青娘? 澹台凌风如果醒着,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和他初到异世睁眼看到的地方如出一辙。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在做梦吗? 还是说……后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现实却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凭空出现?” 云子清看着进入溯洄的祁修宁,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本以为能够借助他的记忆知道他的来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且,他若是想再往前探查,就总有一层白雾遮蔽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楚。 第72章 幻术创造新世界 怀疑自己在做梦的澹台凌风终于清醒了,猛地坐起来,茫然地打量起四周,确实是莫家村莫桓羽家的墙壁。 “你醒了?” 女孩的声音欢快的传来,拉回了他走神的思绪,微微偏过头就看到莫青娘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乌漆嘛黑的中药进屋来。 看着一模一样装扮的莫青娘,澹台凌风再次陷入自我怀疑。 “我怎么在这儿?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但是这一次,莫青娘没有把药放下,而是直接递给了他。 “是我和阿爹在神仙河河边发现了你和另一个大哥哥,你身上好多伤,是我阿爹帮你包扎好的。”莫青娘示意澹台凌风喝药,自己则搬了一张小椅子坐下,撑着下巴,有问必答。“村子里的人都叫我‘青娘’,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果然,没有任何不同,除了—— “你刚才说什么?” 也许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澹台凌风的反应慢了半拍,错愕地看着莫青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还有一个人和我一起?” “对啊,不过越哥哥比你醒得早。”小女孩说到“越哥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放着光,“越哥哥长得真好看啊,如果不是我年纪太小,我都想娶他了。” “不行!” 澹台凌风想都没想就疾言厉色地反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努力找借口弥补。 “咳咳,我的意思是……你年纪太小了,他不会喜欢的。” “唉~好可惜哦!” 好在莫青娘并没有在意,只是很遗憾,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小青娘,你告诉哥哥,那位越哥哥现在在哪里?” 明明已经猜到是谁,澹台凌风还是想亲自确认,所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盛清越。 “唔……越哥哥和村子里的小孩去打猎了。”莫青娘犹豫了一会儿后悄悄靠近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村子里好久之前发现了一窝野猪,村子里的小孩馋肉了,知道越哥哥会打猎之后,就起哄去了山上。” 就在小女孩的话刚落下,原本还脸色苍白,病恹恹的人忽然就以瞠目结舌地速度跳下了床,换衣,穿鞋,把黑乎乎的中药一饮而尽,自觉得不像一个病人。 “走吧,你带我去找他。” “啊?”莫青娘短促的惊讶了一下,看着他的脸色迟疑了,“可是阿爹说你的身体还没好,要好好休息,爬山很累的。” “我没事,你带我去吧,我很久没见我那位朋友了,很想他。”澹台凌风压抑着迫不及待的心情,不想吓到小朋友,“如果你阿爹问起来,就说是我执意要去的。” “那……好吧。” 莫青娘最终还是点头了,伸手从他手里接过已经空了的碗,蹬蹬蹬就跑了出去,澹台凌风隐约还能听见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正在和人说话。 “大哥哥,走吧,我阿爹同意了。” 真是个好孩子,出门还要和家长报备,是个好习惯。 然而,等到澹台凌风抱着莫青娘来到山脚,看着这高耸入云的大山,他竟有些恍惚。 莫家村有这么高的山吗? 不怪刚才莫青娘会说爬山很累,他们打猎的地方在山腰还要往上,沿途虽然有他们走出来的小路,但是想要走到山腰,起码需要一个小时。 靠他那半吊子的御剑飞行,他真怕半路坠机。 所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的用两条腿。 话又说回来,这么高这么深的山,应该不会再遇到那只黑老虎了吧? “哥哥,你当我下来吧,快到了。” 等到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快到目的地了,莫青娘拍了拍澹台凌风的手臂,然后呲溜一下就跳了下来,小小的身子在前面灵活地穿梭。 澹台凌风叹了口气,认命地追上去。 幸好他的身体已经经过改造,要不然爬一半就累趴下了。 “阿哲阿哲——” 莫青娘一眼就看到正埋伏在草丛里的少年,高兴地就要冲过去,被少年接住一把就捂住了嘴。 “嘘!” 也就是这时候,澹台凌风才听到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声,下意识蹲下来,猫着腰朝莫文哲靠近。 “青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很危险的。” 莫青娘是村子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孩,村子里的小孩都很照顾她。 “我带大哥哥过来找越哥哥。”莫青娘小心地查看了一圈四周,小小声地说,“越哥哥呢?” “大哥哥?” 莫文哲是知道羽叔家里救上来两个人,越哥他已经见过了,眼前这位想必就是另一个。 “在下姓祁,祁修宁。”澹台凌风也压低了声音向莫文哲介绍自己。“清……你们越哥呢?” “在那边。” 莫文哲虽然还不是很相信澹台凌风,但还是给他指了方向。 只见不远处的几个草丛里,分散着十几个和莫文哲一样大的少年,虎视眈眈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一股股腥臊的臭味从山洞里传来,一个猪头正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似乎是在侦察敌情。 ——我去,这野猪成精了吧,这么谨慎? 还没等澹台凌风找到盛清越的位置,一阵古怪的旋律从他们的头顶传来。 伴随着这声旋律的响起,澹台凌风敏锐地发现刚刚还谨慎查探的野猪竟然像失了智一般地冲出来,眼看就要冲到其中一个少年面前,少年也吓得顾不得藏匿身形,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千钧一发之际,古怪旋律猛地一变,仿佛有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野猪,竟然让它生生停住脚步,然后疯魔了一般撞上旁边的大树,最终两败俱伤。 大约两人环抱的大树在众目睽睽中断成两截,而野猪的脑袋也整个都凹陷了进去,血液和黄白的脑浆瞬间喷溅而出,旁边的少年躲闪不及,被温热的液体溅了满脸,呆滞地看着轰然倒塌的庞然大物。 澹台凌风能感受到野猪倒地时地面都震了三震,一群潜伏的少年们却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冲了出去,围着已经死掉的野猪大喊大叫,显然已经忘了,野猪是群居动物——他们之前也说了,山里有一窝野猪,他们现在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十里之外都能听见了,更何况只不过是几米之外的野猪洞穴? 就在澹台凌风紧张地盯着山洞洞口的时候,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呼噜呼噜——” 也许是感觉不到同类的气息,山洞里的几头野猪都表现出了焦躁,尤其是在刚刚那阵奇怪的旋律下,更加让它们躁动起来,所以在听到外面传来人的声音和气息的时候,竟然直接就冲了出去,目标明确地冲向了围在同类身边的那十几个少年。 澹台凌风下意识就要祭出赤月刀,手心却握了空。赤月刀不见,灵力似乎也完全消失了。 “越哥——” 少年们吓得够呛,逃都来不及,只能下意识呼唤他们认为最厉害的人。 而盛清越也不负所望,在澹台凌风反应过来要冲出去之时,几道利箭瞬间疾射而来,从不同的方向百步穿杨,射穿了野猪的脑袋。 “嘭!” “嘭!” “嘭!” 连续三声巨响,所有威胁到少年生命的野猪就已经死不瞑目了。 澹台凌风向前走了几步,蹲在其中一头野猪的边上,伸手弹了弹还钉在野猪脑袋上的箭羽,就是普通材料做的,怎么能刺穿这么坚硬的野猪皮? “越哥,好厉害!” 这一回,少年们没有再围着野猪,而是纷纷冲向刚收起弓箭的盛清越,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想学的渴望。 澹台凌风站起身,遥遥地看着盛清越,微微抿了抿唇。 盛清越把弓箭交给旁边的少年,一抬眸也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澹台凌风,勾了勾唇,朝他走去。 “你来了。” “嗯。”澹台凌风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四头野猪挑了挑眉,“收获不错!” 他从来不知道清越的箭术那么厉害,竟然能一次射出三支箭,要是他去参加射箭比赛,第一名都没其他国家的事。 “可惜我答应了他们打到多少野猪都送给他们,不然也能让你尝尝鲜。” “那就不必了,太臊了,不喜欢。” 澹台凌风耸了耸肩,直接拒绝。 “不过等我们出去后,你要请我吃饭。” “可以。” 眼看着十几个少年分工明确地把野猪五花大绑,然后几人一头地扛了起来,大声招呼着盛清越和澹台凌风准备下山。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下水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睁眼就跑到这个地方来了?我们是穿越了吗?” 穿越? 又是这个词? 盛清越微微皱眉,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隐隐触摸到了它的含义,沉吟半晌后开口:“还记得在水里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我记得。”澹台凌风回忆了一下,还挺记忆犹新的,“在水里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追着我,然后趁我不注意咬了我一口,不过并不疼,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哦对了,那之后有一瞬间我失去了意识,不过清醒得也很快,以至于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昏迷过。” “这就对了,咬你的应该是赤岩鱬鱼。”澹台凌风知道,自己对于那些奇奇怪怪妖兽的知识储备不如盛清越,所以听得很认真。 “赤岩鱬鱼是鱬鱼的一种,也叫作‘魇鱼’,这种鱼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就是……” 说到这里,澹台凌风就看到盛清越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众所周知的,赤岩鱬鱼的能力是空间扭转,但是因为这个能力十分不稳定,所以非常鸡肋,但是也不排除它在咬祁修宁的时候没有产生副作用。 澹台凌风很懵,所以,鱬鱼又是什么? 只是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 “走了,修宁。” “……好。” 听到盛清越叫他的名字,澹台凌风愣了愣,见他走远,赶紧跟上,至于心里头的那种违和感,他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每过之处都有村民陆陆续续跑出来围观,一个个惊叹地看着膘肥体壮的四头野猪,喜悦渐渐浮上面庞,下一秒什么都不管地跟上了队伍径直来到村长家。 这是莫家村第一次有人一下子抓到这么多野猪,而且看体型,每一头都有三四百斤,要是处理了拿到镇上去卖,那些有钱人肯定恢复诶长稀罕,到时候就有一大笔进项,可以改善一下村民们的生活了。 改善生活? 听到村长的计划,澹台凌风的眉头都皱得几乎要打结了。 他怎么记得莫家村不穷啊,怎么连吃肉都困难呢? 澹台凌风只觉得心头的古怪越发明显,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几乎是他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刹那,世界暂停,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他们的上一秒,有的龇牙咧嘴、有的正在偷偷打哈欠,还有的正渴望地盯着地面上那四头野猪,还有几个扛住的少年也不掩惊喜,还有一直抱着莫青娘的莫桓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活人,就连盛清越都…… 怎么回事? 澹台凌风几乎是下意识朝盛清越伸出手,想要试探他的呼吸。 “呵!” 还不等他碰到盛清越,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在整个世界都安静的此刻,直接吓了澹台凌风一跳,然后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还一动不动的盛清越微微转过了身,用一种他看不懂地眼神看着他。 “你?” 澹台凌风愕然,一半惊喜一半恐慌,坚定的目光也在看到盛清越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时渐渐淡去。 “发现了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澹台凌风终于确定,面前这个人并不是盛清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他的身上看到了盛清越的影子。 “比起这个,我其实更想知道,你又是谁?” 盛清越,不,云子清迈出一步靠近澹台凌风,顶着盛清越的脸直直地盯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 澹台凌风一时不察,直接撞进了他幽蓝深邃的双眸中,仿佛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头脑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吧,开个玩笑。” 就在澹台凌风即将沉睡过去,盛清越却忽然收起了幻术,轻轻地叹了口气,在退开的同时已经完全地变了副模样。 赫然是他熟悉的云子清的模样。 第73章 至落月朝听墙角 “云子清,耍我好玩吗?” 澹台凌风气急败坏地吼出他的名字,恨不得马上和他拼命。 敢和自己的师尊这么大呼小叫没尊没背的,他肯定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声怒吼周围的一切开始如烟尘般粉碎,最终恢复成他初入试炼场时的场景。 ——他完成了第三层的试炼。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能进入藏书阁第三层,可以学习更多东西。 虽然不是第一次的进入藏书阁,澹台凌风还是要为这里丰富的藏书折服,密密麻麻,数不胜数,换一种说法就是,他的选择恐惧症都要犯了。 通过前面两层的时候,他选了一套心法和一套基础术法,之前被大章鱼拖进水里时用的避水诀就在其中。 那么,第三层之后,他可以尝试学习进阶版的。而他身上有异火,也似乎也可以走炼丹师这条路,不如就先找一本丹方?如果炼丹的成功力高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去卖,赚点灵石或者银子都不错。 有了计划后,澹台凌风就干劲十足地开始学习——他在学习上明明是个学渣,但是在学这些玄门术数上却又格外的有天赋,别人需要好几年才能掌握其中一种丹药的炼制,他却不用,随随便便都能炼出最低级的丹药,至于高级的,还得看运气。 当然,也多亏了妖月谷家大业大,有自己的药园,原材料不用愁,也有专门的炼丹房,还设置了防护结界,避免炼丹失败之后殃及无辜。 “谷主,落月王朝皇室来信。” 云子清难得放松地躺在摇椅上休憩,就听到仆从急匆匆地脚步声,一睁开眼就看到他手里有一封烫着落月王朝皇室专用蜜蜡的信封,上书“谷主亲启”澹字样。 “哦?是林凤栖那丫头的信。” 他记得上一次见这个丫头还是个只会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如今一转眼都及笄了。 “落月皇室?” 澹台凌风哪怕把自己关在炼丹房十几天,也听说了此事,这不,一结束就拿着他的成果来找云子清了。 他没想到妖月谷竟然还和皇族有关系。 “不只是妖月谷,很多玄门或多或少都与皇室有联系。”云子清顿了顿,解释道,“我与那落月皇室的十七公主有过一面之缘,十年过去,难为她还记得我。” “可不得记着你……” 谁见了你不念念不忘? “十七公主想必长得玉雪可爱吧。” 阴阳怪气的语调莫名其妙就冲出了口,不想云子清却愉悦地勾起唇,看着他的模样就想逗他。 “嗯……确实!” “你!”澹台凌风一滞,轻哼一声,扭头就走,还不忘把自己的丹药一并带走。 云子清大约生来就是气他的,他不奉陪了。 再见! 三、二、一! 就在云子清数完三个数,澹台凌风又气冲冲地回来了。 “怎么?” 云子清的姿势都没变,有些好笑地看着跟孩子似的青年。 “我也要去。” 他就是想看看,那位十七公主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只是到了出发的这一天,澹台凌风却看到了一个和云子清长得一模一样的大美人——真正的妖月谷,月汐谷主。 “师尊。” 看到月汐与澹台凌风一前一后出来,早已等候多时的戚锦微微施礼,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马车的门帘,看着她上车。澹台凌风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云子清之所以同意带上他,是因为还要带着戚锦。 本以为一路上可以游山玩水顺便行侠仗义一下的,结果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电灯泡。 这个师弟有点不懂事啊。 不对,他为什么要觉得戚锦是电灯泡? 他和云子清……难道…… 不可能吧? 结果出了戚锦,一路上竟然还有那——么多人,而且队伍的排场比他们夸张多了。光是珞珈山的就有三十几个人,各自穿着本门的衣服,一眼就能够辨认出谁是哪个门派的。澹台凌风还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莫擎苍,他的气色看起来却不太好,甚至比他在莫家村见到时还要难看,而且他发现,灵蛇峰的其他弟子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这是怎么了? 才过去多久,灵蛇峰内部还搞起了分裂? 分裂也就罢了,为什么是莫擎苍?不知道他是他带来的人吗? “妖月谷首席大弟子吗?” 似乎是看出了澹台凌风的不忿,云子清,不,月汐站在他身边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若有所觉地看向他。 “我……” 澹台凌风忽然就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到目前为止,他先是妖月谷的弟子,所有的优待和谦让都是因为妖月谷,而不是他本人。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不够强,他的实力不足以让那些人畏惧他,当然也不会看他的面子。 澹台凌风看着云子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等从皎月城回来,我想去外面历练。” 这是每个修行者都要经历的过程,他也不能一味的闭门造车。 “……好!” 云子清顿了顿,最终还是点头了。 在场除了灵蛇峰,澹台凌风还看到了明月峰的人,以明月峰大弟子欧阳朔为首,带着的都是新入门的弟子,莫文哲也在其中,不过因为欧阳朔的管束,就算看到他非常激动,莫文哲也强忍着跳起来冲他挥手的冲动。 “月汐师叔。” 欧阳朔看到云子清,当下就双手交叠,恭敬地作了一揖,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有所轻视,其余明月峰弟子也都有样学样地纷纷见礼,一个个倒是被金明月教的很好。 “嗯,你们师父呢?” 相对于其他几峰,妖月谷和明月峰还有药王谷的关系还不错,月汐和金明月、百里轻鸿也算得上是能够一起喝酒的朋友。 “师父正值突破的关键时期,所以派弟子前往,顺便带师弟们下山历练。” 云子清点头,视线扫过欧阳朔身后的几人,微微颔首。 “甚好!” 然后朝早就蠢蠢欲动的莫文哲招了招手。 “莫文哲。” 莫文哲愣了愣,没想到宁哥的师尊会突然点名叫他,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被旁边一脸兴奋的小师兄推了一把,这才激动得踉跄着跑过来。 然而,云子清并没有看他,而是把位置让了出来,露出了他身后的澹台凌风。 “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启程。” “得嘞!” 澹台凌风没想到云子清会特意留时间让他和莫文哲说话,至于说什么内容,他好像也已经猜到了。 还真是嘴硬心软。 至于莫文哲的心理,现在只剩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月汐师叔怎么知道他想找宁哥说话? 还有,月汐师叔和宁哥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啊。 “宁哥,你知不知道阿苍在灵蛇峰被人欺负了?” 这种摆明了的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半个月前我和阿苍联系的时候就感觉他的状态有点不对,但是他一直说自己没事,我就没有多问,可是今天我见到他才发现,他的气色真的非常的差。现在想来,他那时候肯定出事了,却不想给我添麻烦,所以一直忍着。” 莫文哲一想到好伙伴可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被人欺负了,莫文哲就一脸恼怒。可是他在门派里也就是个小透明,根本没有门路打探到什么,所以在见到宁哥在月汐师叔身边如鱼得水时就想请他帮忙。 “如……” 什么如鱼得水?小朋友,不会用词就不要用。 “先等我观察一下,到了落月王朝皇宫再说。” 反正那时候他们应该还在一起。 “谢谢宁哥。” 把事情都告诉澹台凌风,莫文哲看着就松了一口气,小跑着就回到了欧阳朔的身后。 “师叔,那晚辈先带着师弟们先行一步。” 澹台凌风看着欧阳朔礼数周到地同他们告别,再看看其他几峰的弟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就算他们师父也在场,怎么说也该给月汐行礼才是。 不过子清都不计较,他何必讨人嫌呢。 落月王朝的王都在皎月城,这是一座有些奇特的城市。在灵气丰沛的山海大陆,皎月城就像是其中的一个缺口,任何人在城中都无法使用灵力,包括魔族、妖族。 但是这么一来,虽然保护了普通百姓的生命安全,却同样不能感受到魔族与妖族的存在。魔族阴险、妖族狡猾,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用什么办法危害人类,所以各大门派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皎月城溜达一圈。 而皎月城距离中心城有三天的路程,可是即便如此,在离开中心城后,因为每个人的脚程不一样,等澹台凌风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门派弟子。 “难道他们都已经到了?”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们在来的路上还拐去了坊市,把他刚刚炼成的二品聚灵丹拍卖了。 进入皎月城的第一时间,澹台凌风就察觉到自己体内凝滞的灵力,这才真正认识到这个城市的特殊之处。但是意外的是,当他尝试打开万象眼,依然能够看到每个人头顶的气,大多数都是白色的。 “月谷主,您可终于来了,皇上等您许久了。” 过来迎接妖月谷一行人的是落月王朝的丞相,宋典,不惑的年纪,看起来却比寻常人更显沧桑。 云子清没有多言,与丞相微微寒暄后便跟上他的脚步,而澹台凌风和戚锦则直接被宫女引着去了专门接待外客的南苑。 南苑很大,堪比一个园林,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院子,此刻都有宫女和小太监里里外外的忙碌。澹台凌风一路走来都能看到每个院子里的人头攒动,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或多或少都会彼此点头示意,然后继续往里走。 澹台凌风从小到大就没去过类似皇宫的地方,包括故宫,眼下突然有机会又怎么会错过?因此等戚锦整理完住的地方,一扭头就看到大师兄飞快离开的背影,叫都叫不住。 唉~ 无声地叹了口气,戚锦认命地丢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跟了出去。 人生地不熟的,但愿大师兄不会随随便便迷路到后宫哪位娘娘的寝殿,要是被发现了,恐怕连师尊都救不了他。 因为灵力被封,所以夜探皇宫的计划根本行不通,所以澹台凌风只能老老实实地脚踏实地,尽量避开人群,七拐八弯就饶金了一处幽静祥和的园子,似乎是寝宫,只是他居然没有看到一个宫女和太监。 “谭嬷嬷,本宫近日总是心绪不宁,你说,是不是和那个狐狸精有关?” 屋子里传来女子柔柔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澹台凌风的注意,他抬头看了一眼屋檐的高度,轻手轻脚地就跳上了屋顶。 “娘娘,皇上过或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等那狐狸精达到目的离开了,皇上肯定会想起娘娘的好……” “呵呵……”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女人自嘲地笑出声,“谭嬷嬷,你觉得可能吗?那是狐狸精啊,她根本不是人。” “而且,我们甚至不知道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女人看着远方叹了口气,“我只希望我的凤儿能够离开这吃人的皇宫,哪怕穷困潦倒也好过受人摆布成为……成为那种东西。” 澹台凌风愣了愣,并不能明白她所谓的“那种东西”是什么。 “十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这次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年纪也比较大,澹台凌风即使没有看到也猜到了她就是之前女人口中的“谭嬷嬷”,“我听说十七公主亲自邀请了妖月谷的谷主,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什么?” 提起了妖月谷,没想到女人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这让澹台凌风更加感兴趣。 子清和落月皇室的渊源看来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的简单。 “她现在在哪儿?她不能去见皇上,她……”女人看着谭嬷嬷肯定的眼神后愣了愣,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被人抽去了力气,一屁股摔坐在椅子上。“她已经见到皇上了?” 得到谭嬷嬷肯定的回答,女人却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 十年了,皇上依然对那一位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借助凤儿的手,特意把她请过来,但是他知不知道,他如果真的那样做的后果? 一个凡人,竟然妄想亵渎神明,他是不是疯了? 第74章 去冷宫知晓情报 这话谭嬷嬷属实没法接,毕竟这是皇室秘辛——虽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但都心照不宣地藏在心底,倒是没有丢脸到其他国家去。 “娘娘慎言!” 就算在自己寝宫,也要当心隔墙有耳。 谭嬷嬷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小心翼翼探查了一番周围,确定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回到女人身边。 “堂堂一国帝王,竟然想用那种方式逼人就范,他还是人吗?” 女人根本不管谭嬷嬷的规劝,依然数落着皇帝的罪行,好家伙,真是一点好事都没干啊。 落月王朝之所以强大,只不过是获得了祖上荫庇,若这皇帝再如此碌碌无为下去,下一个被灭国的就是他了。 听到这里的澹台凌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从女人口中听到了月汐的名字,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老皇帝想用下三滥手段对付的人是……云子清! 艹! 许久没骂的脏话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被他死死压抑住,他只要一想到云子清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会不会正在被那个老皇帝纠缠?就一刻也待不下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厉喝突兀地响起。 “什么人?” 下一秒,澹台凌风条件反射地就地一滚,翻下屋顶的瞬间已将自己隐匿于黑暗,而他刚才所站之处,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小将军正威风凛凛地矗立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的一切。 自然,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屋里的两个女人,澹台凌风甚至还能看到她们满脸惊惶地冲出来。 “澈儿?你怎么在这里?” “母后。”少年从屋顶跳下来,站定在女人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解释,“刚刚儿子看到屋顶有人,这才惊扰了母后,还望母后恕罪。” 我去! 他这是什么运气,一来就听了当朝皇后的墙角,还差一点被皇子发现。 澹台凌风无奈地抹了一把脸,飞快思考着脱身之法。 只是还没等他有个章程,就听到门外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芳菲殿门口。 “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 得,现在更加走不了了。 眼看个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带着刀进来,别说澹台凌风惊讶了,就连皇后和那位皇子都惊了一下。 没想到在宫中巡逻的卫尉这么快就到了。 不过银铠小将反应很快,看着为首那人,冷静地发出指令。 “有贼人闯入芳菲殿,此时应当还在这里,你们加大搜索范围,务必要将人拿下!” 那为首之人这时才看到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少年,当下就伸手行礼。 “恭王殿下。” “礼就免了,赶紧抓人。” 眼看护卫队的人就要搜过来了,澹台凌风也着急。 他现在如果出去自首还来不来得及?他就是一不小心路过的人。 “唔!” 就在澹台凌风想“坦白从宽”的时候,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身后突然出现捂住了他的嘴,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揽进了那人怀里,然后消失在了芳菲殿的搜寻范围。 “恭王殿下,这边没发现贼人。” “这边也没有。” 差一点就要发现澹台凌风藏身之处的男人一剑刺去,却依然空空如也,并没有所谓的贼人。 “跑了!” 林澈沉了沉眸,十分肯定地说出结果。 “能在本殿下眼皮子底下遛走的……哼!” 只有可能是今日来的那些人。 “子清。” 澹台凌风很肯定自己身后的人是谁,而且是男装的云子清。 “嗯。”云子清在澹台凌风摸他的手确认他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松开了他。“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他再来晚一些,是不是得在监牢里才能见到他了?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不过迷路了。” 澹台凌风当然不能说自己闲着无聊到处逛逛,谁知道运气这么“好”,直接逛到了皇后的寝宫,还惊扰了护卫队,幸好云子清出现了,不过,他们现在在哪儿? “冷宫。” 云子清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怪不得这么阴森森的。”澹台凌风随意地感慨了一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开口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直接回南苑不好吗? 云子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惊愕的视线中牵住了他的手。 “跟我来。” 澹台凌风甚至还没从云子清竟然主动牵他手的喜悦中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带着往冷宫深处走去了。 随着他们越往里面走,周围的环境就越显得冷清,更不用说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早就已经干枯凋零。 澹台凌风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观察着四周,直到听到了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声音。 “哥哥。” 声音气若游丝的,听得澹台凌风心头猛的一跳,狐疑地看向云子清,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刚想开口询问屋子里的人到底是谁,云子清已经先一步推开了偏殿的门。 然而一进屋,看到床榻上的人时,澹台凌风就惊愕地张了张嘴——进门前,光听声音他还以为是一名妙龄少女,心里正不舒坦着,结果眼下看到了,怎么是个脸上爬满皱纹的老妇人? “修宁,你可知,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就在澹台凌风怀疑老妇人是不是老年痴呆,所以才会叫比她小的云子清为“哥哥”,云子清却仿佛先一步窥探了他的想法,问了出来。 但是,什么叫“看着她长大”? 按照现代的年纪,这位老妇人也该有五六十了。可是按照云子清的说法,他五十年前就认识了她,可是…… 澹台凌风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云子清突然问:“子清,你的修为到哪个阶段了?” 他知道,人的寿命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延长,所以,他想知道,他和云子清的寿命到底相差多少,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唉~” 云子清看着他叹了口气,然后回头,看着老妇人,缓缓说起了他和老妇人的渊源。 “孔清姿的太高祖爷爷曾经在无量山请回去一尊神像,日夜供奉,久而久之那尊神像就诞生了意识,逐渐成为孔家的保家仙,而神像中的那个灵,就是我。” 其中的一个分身。 “啊?” 澹台凌风还没完全消化云子清是一只“灵”的事实,就又听他道。 “只要有供奉,我的修为就不会停,也就是说,我的寿命……” 云子清还要继续说,澹台凌风却已经明白他带他来见孔清姿的意思了。 “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无非就是想告诉他,无论他怎么修炼怎么追赶,永远都活不过他么?不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么? 难道他已经察觉了他对他的小心思? 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哥哥?” 孔清姿似乎是不明白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吵了起来,看了一眼站在云子清身边的澹台凌风,犹豫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的朋友肯定也是修行中人,年纪定然比她大。 要是澹台凌风知道她的这个想法的话,肯定会直接跳脚解释。 不,我年纪比您小多了。 “咳,没事。” 云子清也觉得现在突然坦白似乎不是正确的时机,只好作罢,但是他带祁修宁过来,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 “哥哥,宫里有妖怪。” 孔清姿再次开口,果然吸引了澹台凌风的注意,让他短暂地把云子清刚刚的所作所为抛到一边,认真地听起了她娓娓地讲述。 “漪澜殿的漪澜贵妃,不是人。” 孔清姿吃力又惊惧地说完,接过云子清递过来的水猛地喝了一口,神情中的害怕不似作伪。 “我曾经无意中看到漪澜殿窗户的剪影中孔漪澜的身后出现六条尾巴……”孔清姿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意识看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还在清冷僻静的冷宫,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看到剪影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但是澹台凌风知道孔清姿肯定还有话要说。 “那孩子,是我当成女儿在养的,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了解她了,所以,她忽然对我改变态度,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却没想到结果竟然是……” 孔清姿的未尽之言让澹台凌风想到了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九尾妖狐苏妲己,也是不知不觉被狐妖夺舍了。 “可怜我的漪澜,年纪轻轻便去了,身子还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妖怪占了,如今……这妖怪又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说到这里,孔清姿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一把就抓住了云子清,神情看起来也很焦急。 “哥哥,你们快走,赶紧离开皇宫,那狐妖想要抓你们。” 很久之前,正是因为她发现了孔漪澜的变化,又害怕她对自己不利,所以孔清姿当机立断犯了一个会得罪太后但无伤大雅的错误,因为皇帝的求情,只是让她被发配到了冷宫,即使吃糠咽菜,她也不想时刻面对着死亡。 “为什么这么说?你看到了什么?” 澹台凌风想到刚才在芳菲殿偷听到的话,那位皇后娘娘似乎也说过,宫里有狐狸精,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那种狐狸精,哪曾想,竟然是真正的狐狸精。 不是说皎月城中无法使用灵力吗?为什么还会有狐妖? 就没人发现吗? 而且,狐妖和他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什么要抓他们? “傀儡。” 孔清姿最后吐出的两个字让澹台凌风狠狠一怔,不期然就让他想到了自己最开始遇到的那种叫做“影傀”的魔物,云遥说,影傀也是傀儡的一种。 狐妖想把他们抓起来炼成傀儡?目的是什么? 妖族难道也想吞并人族? 作为人类,澹台凌风觉得自己忍不了。 “狐妖的目标是玄门的主事人。”孔清姿看到澹台凌风震惊的模样,微微抿了抿唇,“你要保护好哥哥。” “自然!” 他就算实力不如子清,大不了用命护他。 “对了,有件事不知道太妃是否清楚。” 澹台凌风想到之前在芳菲殿里听到的消息,关于十七公主林凤栖的。 “之前听皇后提起过,她说怕凤儿受人摆布成为那种东西,太妃可知道,‘那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孔太妃既然能够安然无恙地生活在冷宫那么多年,想必也是有自己的势力和手段的,有些事情与其自己去调查,还不如直接问她。 “皇后真说了那样的话?” 孔清姿一愣,像是松了口气般地释然一笑。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孔清姿在发现孔漪澜不对劲的时候就暗示过皇后,让她多注意皇上,尽量减少皇上翻孔漪澜的牌子,结果她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直到宫里有宫女三天两头的失踪,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哥哥是修仙之人,想必是听说过炉鼎的。” “炉鼎?” 澹台凌风知道这个东西,据说是女子培养元阴之气,而男修通过交合来获得这种阴气,从而精进修为的一种修炼办法,但是因为此法丧尽天良、伤天害理,被列为邪术,正统玄门之人都不会采用这种方法来提升修为的。 而往往采用这种方法修炼的人,不是邪修,也应当和魔族关系匪浅。 妖族……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有一点,澹台凌风想不明白。 “皎月城的特殊力量只是把所有人的灵力封印,而并非是抹除。”云子清仿佛是看出了他想问什么,开口解释了起来,“所以,那些被选中的‘炉鼎’,或许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被选中了。” “可以肯定的是,孔漪澜有同伙。” 一个女人应该不需要这么多女性炉鼎。 “嗯。” 这也是云子清在察觉到林铎身上不同寻常气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找到澹台凌风身边的原因。 他非常肯定,在孔漪澜的背后,有魔族的影子。 孔漪澜很显然已经背叛了妖族。 而背叛妖族的代价,应当是和仇浣月一个下场,终结在他的手里。 也算是他—— 清、理、门、户。 第75章 见林十七明心意 “最后一点,我怀疑他们想炼长生丹。” 自古以来求长生之人如过江之鲫,炼丹的、炼药的、服用五石散的,就连他们这些逆天而行的修行者,不也是渴求长生的吗?只不过是有些人的资质注定了他们一辈子都是普通人,轰轰烈烈也好,碌碌无为也罢,他们的寿命都是注定的。 正是应了那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尤其是帝王。 没有哪个皇帝愿意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孔漪澜是妖,寿命已经比普通人长了不知道多少,她为什么还需要长生丹? 总不能是想把他们当成药引吧? 才刚刚把自己的猜测吐露出来,澹台凌风就看到云子清凝重的神色,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不会真的被他猜中了吧。 以人入药……不管怎么想都太过残忍。 “你怎么看?” 作为玄门百事通,澹台凌风有不懂的直接问云子清基本上都会得到他的解答。 只是这一次,云子清并没有如他的意,而是重新给孔清姿倒上一杯热水,又留了不少吃食,然后再澹台凌风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冷宫。 “这件事,很棘手吗?” 想想也确实,傀儡、炉鼎、长生丹,这狐妖可谓是一箭三雕了。 “恐怕不简单。”云子清带着澹台凌风避开沿路巡逻的卫尉,朝南苑走去,“还记得黎榕吗?” “阿黎?” 澹台凌风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赵淳阳的心上人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有没有觉得孔漪澜以人入药的做法和赵淳阳利用阴女血作为药引去治黎榕每月的失智之症有异曲同工之处?” 澹台凌风皱着眉思考,这两件事看似好像没什么联系,但是按照赵淳阳之前的说法,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无意中听到了这个偏方,他总觉得这个“无意”,恐怕并不是真正的无意,狐妖孔漪澜以人入药求长生的做法或许也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偏方? 至于这种偏方,恐怕也和邪术一样,不属于玄门正统。 “有魔族渗透进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黑水岭秘境中,和耿邵元,不,真正的耿邵元显然已经死了,那个冒充耿邵元的魔族之人。 他到底是谁? “云师兄,祈师兄?”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道迟疑的女声。 澹台凌风偏过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人,还都是熟人。 为首的女子正是他们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范丹秋。 因为众所周知妖月谷是由谷主月汐带领,所以范丹秋并没有把男装的云子清当成月汐,只当他也是妖月谷的弟子。 “范师妹。” 自从黑水岭一别,澹台凌风就没想过还会和他们有交集,视线几乎是下意识就扫向范丹秋身边的人,没有看到武竹雨,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很好,那位觊觎子清的女人不在。 谁知,他庆幸了没一会儿,范丹秋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的脸垮了下来。 “祈师兄,不知你有没有看到我师姐,就是上回见过的,武竹雨,武师姐?” 这次凌云宗带队的就是武竹雨,只不过武竹雨和云子清一样,刚到皇宫就被皇帝林铎请走了。盖因武竹雨的地位没有云子清高,或者凌云宗的名头没有妖月谷响,所以并不能和他一样想走就走,不用给林铎面子。因此武竹雨如今十有八九还被林铎留在议事殿。 虽然范丹秋平日里与武竹雨不和,但出门在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能因为武竹雨一个人危害到整个宗门的声誉,因此必须找到武竹雨。 “她还没有回来?” 澹台凌风倒不是明知故问,毕竟云子清都回来了,他以为其他人也一样。 “没有。”范丹秋皱着眉摇头,“不仅仅武师姐没回来,灵犀殿的张玉琳师姐、白雀庵的惠萍师太还有灵璧山庄的宋灵璧。” “都是女修。”澹台凌风很肯定地得出结论,“而且她们的修为都不低。” 如果子清不是因为妖月谷的背景,林铎也不敢得罪太死,这几个人中,肯定还会包括他。 “他找你……”澹台凌风想明白后下意识就要问云子清确认,却忽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只能生硬地找补,“找你们什么事?” “哼!”云子清冷哼,看样子是不想回答了,可是已对上澹台凌风求知若渴的眼神,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无奈,“不过是确认我们是否能够准时出席十七公主的及笄晚宴。” “然后一网打尽?” 后面的话,云子清不用说,澹台凌风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只是他们两人的对话却听得范丹秋在内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一网打尽”?谁“打尽”谁?这和晚宴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什么? 作为除了武竹雨以外修为最高的人,范丹秋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祈师兄,你们……在说什么?是有人要对付我们吗?” 明明是在和云子清说话,却又一次被打断,这让澹台凌风有些懊恼,偏过头看了范丹秋一眼,嘴唇微微蠕动,却并没有把炉鼎的事告知于她,一来,他们并没有证据,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信,搞不好还会被孔漪澜倒打一耙;二来也是怕打草惊蛇,到时候他们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所以澹台凌风还是决定先瞒着他们,等到了那天再说。 “范师妹,你听错了,我们没说什么?”澹台凌风并不需要范丹秋他们的信任,所以即便知道自己话题转移得很生硬,他也不在乎,“你们师姐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还是回去等吧,我和子清先回去了。” 然后拉着云子清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有几个知道范丹秋武竹雨和那两位之间关系的弟子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然后面面相觑地又看了范丹秋一眼,却因为怕她不高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所以,只不过是范师姐的一厢情愿吗? 先不论范丹秋他们怎么看,云子清在踏入自己院子的刹那就已经变回了月汐的模样,被澹台凌风牵着往里走。 本以为戚锦应该已经休息了,澹台凌风根本就没想过放开云子清,却万万没想到,戚锦因为之前跟丢了澹台凌风原路返回,不仅担心那个看起来有些莽撞的大师兄,也担心迟迟不归的师尊,因此一直守在门边上,一边打坐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可以说,在澹台凌风他们进入院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们回来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那个被师尊训练得最狠的大师兄,正牢牢地抓着师尊的手,而向来不与人亲近的师尊竟然也没有甩开他? 这是什么情况? “你还没休息啊?” 看到戚锦,澹台凌风一愣,下意识就松开了云子清的手。 这下完了,不会被发现什么吧? 事实证明,一个和“女人”睡一张床都不会发生点什么的人,确实不用指望他的情商有多高,戚锦压根就没有多想,倒是他自己吓自己了。 至于云子清,早在他松开手的时候就已经若无其事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好像刚刚被牵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要不要这么淡定啊! 因为心里装着事,澹台凌风一宿都没睡好,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闭上眼,然后就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了。 “月姐姐,月姐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和十年前一样,哦不,你比十年前更漂亮了。” 澹台凌风刚打开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孩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言语间不乏带着乖巧和娇憨,却让澹台凌风不悦地皱了皱眉。 月姐姐?你叫谁呢? 结果等他走出房间就看到一名身形纤细,体态婀娜的少女正亲密地绕着月汐打量,面色如玉的脸蛋上,明眸皓齿,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朵妖娆绽放地芍药,高贵而优雅。 不过在澹台凌风出来的瞬间,她就已经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看着他。 “你是谁?” 这也是澹台凌风想问的。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面前这位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十七公主林凤栖了。 “哦~我想起来了。”也不用云子清解释,林凤栖就已经想到了什么,“我之前就听人说了,妖月谷收图了,你莫非就是月姐姐的徒弟?” 既然对方认出了自己,而他也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不能什么都不做了。 所以单挑凌风不急不缓地双手交叠施了一礼。 “公主殿下。” 也是,一大早就跑到他们客苑的,也就只能是和子清熟悉的十七公主了。 “嗯。”林凤栖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也没有公主的架子,朝澹台凌风点点头,冲着他就夸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澹台凌风差一点以为自己把此时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这话原来是林凤栖说的。 虽然他对自己的外貌非常自信,但是当着云子清的面说出来,莫名有一种羞耻感,因此只是抿了抿唇,朝她微微颔首,然后很自然而然地来到了云子清的身侧。 “再过几日就是你的及笄礼,皇后怎么会同意你来我这里?” 那位落月王朝的皇后似乎从十年前就不怎么喜欢他,若是知道他拐了她的女儿,恐怕又得生一场气。 “及笄礼又不是我想办的。” 云子清的本意是让林凤栖在皇后发现之前赶紧回自己的宫里,却没想到她似乎只听到了前半句话。 “什么意思?” 尽管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让澹台凌风下意识挺直了腰背,认真了起来。 “是澜贵妃。” 也就是那个疑似被狐妖夺舍的女人。 “哼!都怪孔漪澜那个臭女人。” 林凤栖轻哼,显然对这件事已经相当不满了。 “那个女人竟然撺掇我父皇,要在我的及笄礼上给我定下婚事,他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凤栖下意识看了云子清一眼,见他毫无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他;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怎么能这么做?” “所以我恨死孔漪澜那个女人了。” 倒是和她母亲一样,对孔漪澜有天然的敌意。 想到自己在芳菲殿外面听到的关于林凤栖的事,澹台凌风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皇帝要给林凤栖定亲,被选中的人,会不会就是利用炉鼎修炼邪术的人,或者魔族?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澹台凌风就再也坐不住了,他甚至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想要立马着手去跟踪林凤栖。 “呵!急什么?”云子清拉住蠢蠢欲动的某人,嗤笑一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澹台凌风一开始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云子清带着他离开皎月城,来到城外的九峰山——他们来皎月城的时候路经过此地。 怎么说呢? 说寸草不生都算是抬举它了,一整座山光秃秃的,只剩下石头,倒是很有野趣。 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恰好在山坳中,四面环绕的高山就像四个骁勇善战的将军,牢牢守护着他们,远远的就给人一种极为压迫的气息。 当然,这是云子清阵法之功。 澹台凌风虽然觉得刚入门时就已经吃透了入门阵法,但是眼下看到云子清随手就布置出了千变万化的阵中阵,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咋舌。 刹那间,他心里闪过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 他们自入门以来所学会的功法也好、炼丹、炼器,亦或是阵法也罢,说不定还不及云子清的万分之一。 那么真实的云子清,他到底有多强? 他花一辈子,能不能追上他的修为? 答案似乎不需要任何人给他,他已经知道。 哪怕给他几千年,他或许也无法追上他。 所以—— 他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吃软饭。 这一刻,澹台凌风忽然就福如心至地明白了一件事。 他,对,云子清,有,意,思。 第76章 冥冥注定赤月刀 “你出息呢?” 如果澹台青娥知道他现在的想法的话,一定会狠狠捶他一顿。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炼器。” 云子清看了他一眼后丢下两个冷冰冰的字,下一秒已经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了……一口大铁锅? 换做是谁,此刻都要懵圈了吧。 澹台凌风也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口大锅,不知道子清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在这山窝窝里煮火锅? 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 开玩笑,云子清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材料有限,只能临时做一把防身的武器。” 别说只是用来防身,哪怕只是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澹台凌风都能高兴许久,这可是子清专门为他做的第一,啊不,第二件武器了。 他的蛇骨鞭也是他用另一个身份为他而做,不过可惜,蛇骨鞭和十方铃一样,在他重新睁眼的时候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然后澹台凌风就看到云子清把十几种他叫不出名字的材料一一投入铁锅,最后又丢进去一大块玄精铁块和四五颗上品灵石,在他目瞪口呆中放出了月烛。 几乎是在月烛出现的刹那,大铁锅陡然亮了亮,迅速攀升的温度将铁锅中的材料一点点融化,而云子清的视线也仅仅盯着铁锅,掌心缓慢地释放出纯白的灵力,辅助各种材料间的融合,其间又丢进去数十种硬度极强的神石,甚至还有一颗他刚刚炼成的还没有被拍卖的聚灵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澹台凌风不敢打扰他,但也不想离开,聚精会神地记下了云子清整个炼器过程中的步骤和灵力与火候。 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澹台凌风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十分玄妙的境地,他竟然站着入定了。 “轰~” 天边忽然一声惊雷,吓了澹台凌风一跳,也让他彻底从入定中清醒过来,发现子清竟然还没有结束,不过大铁锅中的武器似乎马上就要成型了。 澹台凌风有些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铁锅,却也因为太过专注而错过了天边逐渐凝聚的一团深紫色雷团。 “轰——” 晴天一声霹雳,婴儿拳头般粗细的天雷瞬间从天而降,在澹台凌风反应过来的刹那,一股力量将他推了出去,脚尖在地面划出数十米长的痕迹才堪堪停下,下一秒,澹台凌风就看到那股深紫色雷团狠狠地砸在了大铁锅里,而站在铁锅旁正心无旁骛输送灵力的云子清赫然承受了雷霆的波及。 “唔!” 猝不及防的一道天雷,尽管只是余波,也让云子清闷哼一声,咽下喉间几欲溢出的血腥,继续加大灵力的输送。 “子清——” 如此模样的云子清,让澹台凌风想起了龙渊巷初见云遥时的场景,不过那时候的天雷,目标是云遥,而现在,天雷的目标好像是——大铁锅里的东西。 炼器估摸着和炼丹一样,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已经看过藏书阁里的不少手札,知道一些理论知识。以他之前炼出来的聚灵丹为例,最高等级的也不过才四级,六级才能引来普通丹雷,所以没有天雷淬炼过的四级聚灵丹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半成品,所以最后拍卖的数字这么高也是在澹台凌风的意料之外的。 就是不知道云子清炼制的武器,到底是什么等级,就要看它能引来多少天雷了。 “轰——” “轰——” 雷云似乎很不甘心有新的灵器成型,九重大天雷,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云子清的身体。 “噗!” 最后一道雷劫下,云子清终于压抑不住喷出一口血,眨眼就被掌下逐渐成型的灵器吸收。 这本是为祁修宁而炼制的防身武器,却沾上了他的血。 云子清没有多想,下意识就朝十几米外的澹台凌风伸出手,巨大的吸力直接把人抓了过来,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以指为刀,划开了他的掌心,最终把他的血滴入了灵器之中。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澹台凌风目瞪口呆,直到耳边敏锐地听到“噗”的一声,大铁锅中的灵器失去灵力掌控落了下来。 “成功了?” 澹台凌风看着云子清手里多出来的一柄散发着熠熠寒光的短刀,刀柄的顶端刻着一个奇特的文字。 “祁,你的姓氏。” 看到这个文字,云子清也非常错愕,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会把妖族文字刻上去。 而澹台凌风看着这把小巧迷你的刀,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这把刀无论是从大小、长短,还是那个奇怪的文字所在的位置,竟然与他的赤月刀一般无二! 这怎么可能? 也太巧了。 澹台凌风不可思议地看着云子清,几度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刀……有名字吗?” “红月满轮,银辉千里,此刀名,赤月,你也可以为器灵取名。” 云子清抬头看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已然升空的月亮,隐约中带着点点红晕,开口便许了它名字。 “竟然……” 是真的。 澹台凌风已经无法用文字形容自己现在震惊的心情,他怎么也没想到,云遥送给他的赤月刀,竟然是云子清亲自为他锻造的一把灵器?但是,这把灵器最后为什么会在云遥的手中?而且,默默不是说,它的主人会被云遥害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被云遥杀死? 可是,云遥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要杀他? 一切都是默默的一面之词,澹台凌风没有全信,但有一个可能随时都会威胁到他生命的家伙存在,哪怕他曾经对云遥有多少感激,到如今也都是满满的警惕了。 他如果没有做错事,云遥应该不至于对他赶尽杀绝吧? 不过数息之间,澹台凌风已经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忘了云子清还在等他的回答。 “默默……” 情不自禁就报出了“默默”的名字,澹台凌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惊愕地看着云子清,没想到赤月刀默默,竟然是在这九峰山空旷的山坳中诞生的。 “默默?”云子清诧异地念出这个名字,微微勾起唇,算是默认了赤月刀器灵的名字,“你的武器,你自己决定就好。”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距离林凤栖的及笄礼也只剩一天了。 落月皇宫和几天前没什么变化,甚至一点公主即将过生日的张灯结彩都没有,让澹台凌风很怀疑,林凤栖真的是最受宠的皇族吗?就算皇帝林铎不在意,那么皇后呢?她看上去不像是对唯一的女儿不闻不问的人。 “孔,漪,澜——” 公主所在的居所陡然间传来乒乒乓乓瓷器破碎的声音,伴随着林凤栖歇斯底里的大哭,宫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口,不敢上前劝说,也不敢有任何回话,只但愿公主发泄完了,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啊——” 林凤栖尖叫一声,直接摔门而出,怒气冲冲地往皇后的芳菲殿而去。 “母后——” 此时的阮芳菲也听说了皇上准备把十七公主许给定远侯那个纨绔公子的消息,刚喝了安神茶平静下来,就突然听到林凤栖过来了,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把杯子往桌面一摔,刚压下去的怒意直冲头顶。 谁都知道定远侯只有一个儿子,偏偏这个儿子被他们惯的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三天两头赌钱狎妓,可以说,除了没杀过人,他什么坏事都做过。让堂堂一国公主下嫁给这样的一个人,林凤栖怎么可能同意?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看不上定远侯府。 所以阮芳菲才想不通,林铎到底为什么执意要选季沐雨。 是因为有把柄在定远侯季襄的手里?还是……从头到尾都是孔漪澜的阴谋? “母后,呜呜呜……” 人未到,声先至,林凤栖甚至已经顾不上礼仪,一把推开门,甩开试图上前拦她的宫人,看到阮芳菲的刹那就扑进了她的怀里,眼泪不要钱似的滚下来,刚刚还压抑着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母后,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阮芳菲拿出帕子细心地给林风起擦去眼角的泪珠,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柔声细语地宽慰她。 “事情还没到最后,总有转圜的余地,你父皇……”阮芳菲的眼神在林凤栖看不到的地方渐渐转冷,如果林铎真的这般不顾念旧情,那就也别怪她不客气了,她只有澈儿和凤儿了,哪怕是和那狐狸精正面刚,她也是不惧的。“听丹霞说,南苑的那位回来了,你可知道?” “月姐姐回来了?” 一直因为自己被许给了人渣而生气,林凤栖倒是不知道月汐已经回来,顿时也不哭了,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等等!” 阮芳菲实际上也希望女儿和那些修行的仙师走得近些,希望未来他们能够看在相识的份上伸出援手,她甚至想过要不要让那些神通广大的仙门之人带走凤儿,远离皇宫。 “我让谭嬷嬷给你准备的水,先好好洗漱一番再去南苑,免得让他们看了笑话。” 如果不是因为林铎的关系,阮芳菲想,她和月汐或许会是朋友。 “母后,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林凤栖撒娇般地抱了抱阮芳菲,然后欢快地朝后屋跑去,似乎是完全忘了刚刚的不痛快。 “还是个孩子啊……” 阮芳菲无奈地摇了摇头,视线却穿过万紫千红的花园看向远方,缓缓收敛了所有的温柔。 林铎,如果有一天,你为了别的女人伤害我的孩子,我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因为心里惦记着莫擎苍的事,澹台凌风在宫门口就和云子清分开了。 而事实上,他需要时间来消化默默的事。 虽然赤月刀的器灵还在蕴养中没有出现,但是澹台凌风已经能够肯定,此刀百分之一百就是他的那把刀。 “宁哥——” 澹台凌风来的时间很巧,莫文哲也正好过来窜门。 “其他人呢?” 偌大的院子里却只有莫擎苍和莫文哲。 “嗤!”莫文哲来的比较早,已经从灵蛇峰那些人的一言一行中猜到了原因,“他们自己学艺不精被师父骂了,结果一个个全都来怪阿苍,就因为他成绩好,被师父表扬了吗?” 一个人过于优秀确实会引来极大的恶意。 “宁哥,你是不知道啊,阿苍在灵蛇峰连看门的杂役都不如……” 毕竟是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莫文哲还是很心虚的,以至于大门被人狠狠撞开时,那声巨响吓了他一大跳,整个人都从凳子上摔了下去,惊愕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青年。 青年穿着灵蛇峰的衣服,赫然是刚刚才出去的灵蛇峰弟子,排行三。 “苗师兄……” 莫擎苍看了他一眼,在莫文哲讶异的目光中缓缓弯下腰,朝青年缓缓施礼——这也是在短短几个月中,那些人教给他见到他们后的“礼仪”。 “阿苍?” 莫文哲也很震惊他的做法,伸手就准备扶他起来。 澹台凌风看着他的做法也微微皱起眉,在猜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诧异地看向莫擎苍。 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吧? 有时候,澹台凌风真希望自己猜的不要那么准确。 莫擎苍还真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在灵蛇峰根本说不上话,教授他的几位老师虽然都很喜欢他,但是他很清楚灵蛇峰真正掌权的只有张禄,而张禄很明显也不喜欢他,所以他必须为自己找一个靠山,祁修宁很显然就是这个唯一的人选。 因为他的实力比他强,甚至比灵蛇峰的所有人都强;然后是因为他有一个能够让珞珈山所有峰主都忌惮的师尊;最后,他看得出来,妖月谷的月汐谷主很重视宁哥。 “阿……阿亮失踪了,快,快去找!” 苗成伟顾不上屋子里又多出来的一个人,匆忙地交代了一句就冲进房间,拿了一物后又急急忙忙离开,不多时,澹台凌风就看到天边陡然出现一道耀目的蓝色光束,最终在天际形成一条首尾相连的蓝色龙图腾。 “信号弹……” 第77章 深宫养蛊墨引虫 信号弹一般用于传递信息、提示或者警告,而眼下,凌云宗的人刚刚离开,天上就发出了蓝色的信号图腾,澹台凌风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结合他刚才说谁不见的消息,这件事似乎有些严重了。 这让他半秒钟都待不下去,转身就要往外跑,谁知莫文哲和莫擎苍也全都跑了出来,纷纷朝同一个地方奔去。 本以为进入了皎月城,大家的灵力都被封印,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是,就在刚刚,灵蛇峰以一名弟子的生命告诉了他们,危机从来不会光明正大地告诉你它的存在,而是会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阿亮死了,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全身血肉都被吸食殆尽,只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若非他身上穿着灵蛇峰的衣物,没有人会把它和灵蛇峰的人联系在一起。 “怎,怎么回事?” 莫文哲也看到了,顿时骇然地倒退了两步,一不小心就撞在了澹台凌风身上。 十七公主及笄礼在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林铎当然不得不重视,派出了一支最精英的队伍配合珞珈山对此事进行调查。 人是死在皇宫里的,不能不说宫里没有问题——尽管这个结论让林铎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也得承认,是自己的疏忽。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要比明处的敌人更难对付。 “师兄。” 听到声音时,澹台凌风才发现被挤在人群里有些局促的戚锦,但是旁边没有云子清。 他不是先一步回南苑了吗?怎么没有和戚锦一起?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他在哪里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皇宫侍卫隔开,伴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以林铎为首,十几位玄门中人步履匆忙地从远处走来。 “可有事?” 不同于其他人一来就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已经死去的人身上,云子清直接越过其他人来到澹台凌风面前,下意识就询问他的状况,似乎也没想到,他才离开甚至不到一刻钟就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 澹台凌风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朝他走来,面对他的关心,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扬起。 “我没事。”看到云子清出现,他还是微微有些松一口气的感觉。“是她干的吗?” 两人都知道后宫里有只狐狸精的事,所以澹台凌风有这样的怀疑也没错,只是没想到云子清却摇了摇头。 场面一下子过于混乱,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窃窃私语,以及看起来过于亲密的举动,当事人自然也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头碰头地小声说着话。 “此人……”云子清看着干瘪的尸体微微皱了皱眉,视线最终停留在尸体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在那里有两颗十分明显的黑点。 澹台凌风见他小心地避开脏污的尸体蹲了下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也跟着蹲在一旁。 “有什么发现?” 澹台凌风的声音并没有压低,因此他这一开口,站在周围的人几乎都听见了,纷纷朝他们看过来。 “有点。” 林铎自然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也不管旁边还有人在汇报事情发生的起因,直接大步来到云子清身边。 “有什么发现?” 听到林铎的声音,云子清下意识皱了一下眉,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没有直接往边上躲开。 “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至于什么是不该碰的东西,云子清并没有明说,身为灵蛇峰的峰主,张禄竟也没发现什么,这让他十分恼怒,但也不得不强忍着,向月汐这个女人低头。 “月谷主可否详细说说?” 云子清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副手套,当着所有人的面戴上,然后小心地把尸体的脑袋往另一侧转过去,彻底暴露出他的脖子,指着上面的两个黑点。 “这里,虫眼。” 有些人只凭着两个自己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而另一种人,比如张禄,并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说……” 武竹雨代表的是整个凌云宗,所以她也走了过来,一点也不拘小节地蹲了下来仔细查看尸体脖子上的黑点,不过一会儿之后,眉头也渐渐拢起。 “蛊虫?” 云子清点头,然后十分嫌弃地掰开了尸体的嘴巴,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让毫无准备的武竹雨差点被臭得往后倒去,就连一丈开外的人都下意识掩住了口鼻。 “腥水、墨点,还有口腔溃烂,应当是‘墨引’。” “墨引?”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的,包括武竹雨,不过珞珈山来的几位峰主基本都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毕竟在很久很久之前,珞珈山十二峰初建之时,他们就曾经在这小东西上吃过亏。 “墨引这种虫子因为个头小,让人防不胜防,喜食血肉又无孔不入,人的眼眶、鼻孔、耳朵和嘴就是它们最喜欢的地方。”这时开口说话的是沧浪峰的峰主钱鹏远,他当年就参与过墨引的捕杀,因此对墨引不说十分熟悉,也了解一二分。“只不过当年……没想到这东西到底还是卷土重来了。” 钱鹏远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阿亮的死亡原因算是找到了,但是他们还是没能找到那只传说中的“墨引虫”。 “万幸的是,墨引虫的地盘意识非常强,至少皇宫里不会有第二只。”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墨引虫?” “墨引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皇宫,除非有人以血肉喂养……”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开口,云子清朝澹台凌风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在回答他。 “有。” 然后澹台凌风就看到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长颈瓷瓶,猝不及防间划开了自己的掌心,在他脸色骤变的刹那,将血滴入了瓷瓶中。还不及摇晃,混合瓷瓶中的液体,云子清的手已经被人捧住,明明不过片刻便能自动愈合的小伤,在澹台凌风眼里却是他伤害自己的证据。 不认同地在他伤口上撒上药粉,澹台凌风虽没有说什么,云子清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心疼? 呵!不过是个小伤…… “……好了。” 喉间莫名有些干涩,云子清微微蜷了蜷手指,把手从澹台凌风的掌心抽回来,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 “皇上,让你的人离开离开这里。” 云子清葱白的指尖抵住瓶口,似乎这样就能阻止瓶中的气味溢散。 “月汐……” 林铎还想说些什么,并不愿意离开。 然而,云子清的态度是不容置疑的,根本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除了祁修宁,其他人也走。” 云子清葱白的指尖抵住瓶口,似乎这样就能阻止瓶中的气味溢散。 而被突然点到名,澹台凌风无疑是有些意外的。 也许是出于对妖月谷地位的认识,在云子清说完话之后,已经陆续有人带着本门弟子离开了这里,直到整个院子只剩下云子清、澹台凌风,还有……张禄。 “阿亮是我灵蛇峰的人,他的死,我也有责任。”张禄看着依然保持原本姿势却已了无生机的青年,满脸悲痛。 澹台凌风微微歪了歪头,就看着他表演。 凭他二十年看电视剧的经验,这人的表演……太假了。 “我要为他报仇!” 云子清嘴角嘲讽地扬起,往旁边迈了一步让出位置,把空间留给张禄去哭丧。 “在理。” 君子报仇,天经地义。 张禄却被云子清的认同噎了一下,他的本意是希望妖月谷能够出面找到那个饲养墨引虫的人。 既然张禄不肯离开,云子清也不再多劝,松开手指,把已经与药粉融合的血气暴露了出来。 “嗅——嗅——” 澹台凌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却并未在空气中闻到有任何异样的气味,这才狐疑地看向云子清手中的瓷瓶,张嘴想问,却一眼看见站在旁边同样好奇的张禄,他的表情动作更加夸张,差一点就要趴到瓷瓶上了。 云子清皱着眉把瓷瓶偏了偏,继续安静地等待着。 约莫半刻钟后,澹台凌风忽然听到有叶片相互摩擦的“簌簌”声,全身的肌肉一瞬间紧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赤月刀也已出鞘——之前就是因为怕进入皎月城后无法使用灵力召唤赤月刀,所以提前将刀藏在了身上,刀鞘是在武器铺随意选的。 《九洲录》中山海篇有云:墨引者,通体漆黑,状如蜂,爬行,无孔不钻,血肉为食,百里唯一。 但这还是澹台凌风第一次真正面对这种虫子,也让脑海里的文字有了具象化。 还没等澹台凌风看清楚墨引虫的模样,一道黑影迅捷地从草丛里窜出来,直逼云子清的面门。澹台凌风条件反射般地就要冲上去挡住墨引虫的攻击。 云子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脚步轻移便错开了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淡蓝色的小瓶子,瓶口将将对准了墨引虫飞来的方向。 下一秒,澹台凌风就看到那只要吃不要命的小虫子一点刹车迹象都没有地撞进了瓶子,而云子清则动作丝滑地把瓶口封上,轻微地摇晃着瓶身,下一秒,澹台凌风似乎就听到从瓶子里传来的一阵惨烈的虫鸣——约莫是虫鸣,不过差点刺得他耳鸣。 过了大约几个呼吸,瓶子里的声响逐渐停歇,澹台凌风这才好奇地靠近,不过他倒是不在意墨引虫的生死,他感兴趣的是云子清用来装墨引虫的瓶子,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内有乾坤。 云子清大约是看出了他对瓶子的兴趣,微微抬手,直接将瓶子递了过去。 “废物。” 莫名其妙被骂“废物”,澹台凌风正准备接瓶子的手直接顿住,错愕地看着他。 “咳,瓶子叫‘废物’,废物利用。” 经过云子清下意识地解释,澹台凌风才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了子清的嫌。 不过—— “谁取的这名?” 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云姑。” 澹台凌风发现,云子清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 也姓云? 莫非是子清的家人? “月谷主,不知……” 张禄已经站在一旁好一会儿了,只是一直插不上话,眼看他们就要离开此地,这才急急忙忙开口。 “能否查到幕后之人?” 毕竟,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明日你且看着,宫中有什么人身体抱恙或借故缺席便可。” 墨引虫如果真的是被有心人饲养,那么如今墨引虫已死,饲主必然也会受到反噬,到时候只要找到那个身体一夜之间虚弱的人,想必就是张禄想找的人。 “多谢!” 虽然因为月汐是女子,让张禄不怎么看得起,但是眼下,确实因为她才找到杀死门内弟子的真凶,张禄还是略微施了一礼,然后拂了拂袖转身离去。 就在墨引虫的声音逐渐消融在瓶子里,不远处一座华丽的宫殿中,一名姿容艳丽的美妇被惬意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小宝贝自相残杀,猛不丁胸口一阵剧痛,还不及反应便喷出了一口血,恰恰吐在了瓦罐中那形状怪异的红蜘蛛身上,下一秒,红蜘蛛就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一口咬住即将把它吞噬的长蛇七寸,源源不断地毒素通过牙齿进入长蛇的身体,直到刚刚还疯狂扭动想要逃窜的长蛇再也没有了动静,红蜘蛛这才松开长蛇,开始一点点享用它的战利品。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墨引?” 孔漪澜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出这句话,所有宫人听到声音后连头都不敢抬,甚至不敢这时候进入漪澜殿,他们还记得不久之前,有个叫“桃红”的宫女,因为在贵妃娘娘心情不好的时候进去打扰她,结果就被贵妃娘娘扔进了万蛇窟,当时被蛇爬满全身的桃红惨死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可是他们不敢告诉别人,他们漪澜殿的贵妃娘娘,是个恶魔。每天只能战战兢兢地工作,工作,再工作,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被贵妃娘娘想起来,那样或许还能保命。 “吴福——” 陡然听到贵妃娘娘叫自己的名字,名叫“吴福”的太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却彷如那里有一头吃人的猛兽,战战兢兢地不敢进入。 第78章 绝佳灵体成目标 “给我滚进来!” 最终,吴福还是缓缓地迈进了漪澜殿的大门,两股颤颤地跪在了孔漪澜的面前。 “吴福,我问你,今天可是发生过什么事?” “回……回禀娘娘,今儿个在御花园发现了一个死人。” “哦?”孔漪澜看着自己艳丽修长的指甲,冷冷盯着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的太监,“这个我知道,我要你说的是我不知道的。” 至于什么是不知道的? 比如,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抓了她的墨引虫,还弄死了它,害得她到现在依然气血翻涌,胸口又闷又痛。 “这……”吴福还算机灵,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想要知道什么,赶紧和盘托出,“奴听说是住在南苑的几位仙师用了什么神通,抓了一只黑色的虫子,如今想必已经处死了。” 吴福根本不知道他口中的“虫子”和他如今正面对着的女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语气里不禁带出了几分庆幸。毕竟连拥有修为的仙师都死了,他们这些普通人,根本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而如今,仙师抓到了害人的东西,怎能不让人松一口气? “南苑……” 孔漪澜微微眯起眼,脑海里浮过几张熟悉的面孔,冷笑一声。 既然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地找死,我成全你们! 只是眼下,她因为反噬受了重伤,必须补充一下营养。 张禄有了目标,带着门内弟子连夜探查了皇宫里所有人,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幕后之人,还差点被皇宫侍卫发现,不得不灰溜溜回到南苑,看着妖月谷三人落脚的院子紧紧皱起了眉。 他始终怀疑,月汐那个臭女人在耍他。 相较于灵蛇峰的兵荒马乱,澹台凌风则是一夜好眠,和云子清还有戚锦一起被明显盛装打扮过的宫女引着去了清和殿——宫里刚死了人,这皇帝竟然还有心思为女儿办生日宴,也不知该说他心大,还是该说他对人性过于冷漠了。 清和殿在一夜之间已经大变了模样,到处张灯结彩,纱幔垂落,微风袭来,恰似云中仙子翩翩起舞。 珞珈山十二峰自然居于首位,由隐隐以妖月谷为尊,澹台凌风和戚锦也托了云子清的福,只是坐在他身后,身份地位可谓是一目了然。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到——” “澜贵妃到——” “十七公主到——” “恭王殿下到——” 连续的唱到声传来,让大殿中寒暄的声音蓦地一顿,所有人都朝着殿门外看过去,只见一行人以林铎为首,正缓步走来,而且看起来排场不小。 澹台凌风抬眸望去,果然在人群里见到了之前在芳菲殿中见过的皇后还有恭王,此时二人都着一袭墨色宫廷礼服——落月王朝以黑色为尊,在场所有皇室中人以品阶高低,所穿服装的颜色深浅也并不相同,能够让人一目了然他们的地位。 林十七明显是打扮过的,比他们见到时更加清雅高华,让人不敢亵渎。 “诸位仙师能拨冗前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朕深感荣幸。”林铎位于高位之上,端着酒杯面向左侧下首的所有修士,“第一杯酒,朕先敬各位。” 因为不确定孔漪澜会不会在酒水中下料,所以即便是皇帝敬酒,澹台凌风也是不敢喝的,不过他倒是有样学样地端起酒杯,拂袖一挡,虽是一饮而尽的动作,酒水却尽数落入他手中早就准备着的海绵中——感谢万能的电视剧,让他学会了这一招。 就在酒杯放下的刹那,澹台凌风的视线便情不自禁看向了坐在皇帝左侧的女人。 古代以左为尊——至少落月王朝如是,只是没想到孔漪澜明明只是贵妃,地位却比皇后还高,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怪皇后脸色会这么难看了。 只是林铎丝毫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敬完了左侧的仙师,就该和右侧的大臣们普天同乐了。 当然,昨天刚刚发生了有人被害身亡,数百名修士也都不是初出江湖的愣头青,觥筹交错间自然也还保持着一分警惕,尤其是凌云宗。 范丹秋自偶遇祁云两位师兄后,仅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他们被邀背后恐怕另有阴谋,因此从入席后,一言一行便多番关注妖月谷三人,却不见云师兄。 酒过三巡,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昏迷或出现任何不对劲的反应,澹台凌风才算松了一口气。 看来孔漪澜没打算在席上动手,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珞珈山其他十一峰的人身上,然后就看到莫文哲一动都不敢动地坐着,眼巴巴看着大鱼大肉拼命吞咽口水的模样。 澹台凌风看得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从面前的菜肴中挑了几样放进莫文哲碗里——一直看得到吃不着的模样还怪可怜的。 “谢谢宁哥……祈师兄。” 莫文哲满脸惊喜,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师兄弟们,先吃为敬。 莫文哲有的,莫擎苍自然也是有,只不过莫擎苍的位置靠后,加上灵蛇峰的人也不会允许他靠近妖月谷,因此,澹台凌风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吃食送过去——也幸好他送过去了,莫擎苍原本的吃食不知怎的撒在了一旁,竟是一筷都不曾动过。 “谢……谢谢师兄。” “叫什么师兄,叫‘宁哥’。”澹台凌风拍了拍莫擎苍的后背,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话,“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别放在心里,别忘了,你还有阿哲,还有我,我们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自然要互相帮助,再说了……” 澹台凌风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十分得意。 “我有靠山。” 莫擎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对上云子清的视线就下意识躲开——不管多少次,面对云子清,他都不敢直视。 “谢谢宁哥。” “嗯,那我先回去了。”澹台凌风拍了拍他的肩,朝他身边灵蛇峰的人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观察皇室中人。 只不过这一次,澹台凌风利用了万象眼,一眼就看到了那漫天血雾的颜色,正是来自这位雍容妇人,不知怎的,明明是简单的祝酒,在他看来,她的举手投足间却莫名都像在——勾引人? 凡是被她看过几眼的人,无论是寻常大臣还是道行不高的修士,似乎都有一瞬间身体僵硬,然后竟是连手中酒杯都端不稳而坐下。 有这么夸张吗? 这妇人,孔漪澜也没那么漂亮吧,还没林凤栖好看呢。 因为走神,澹台凌风忘记收回视线了。 被这么两道灼灼的目光盯着,不管是谁都会有感觉的。 孔漪澜本欲喝酒的动作微微停顿,美眸轻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艳丽的浅笑,目光搜寻不过片刻便锁定了视线的主人。然而就是这一眼,她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倒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孔漪澜自认自己不是肤浅的人,连林铎这样的都能下得去手,所以对男人的长相十分不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能够让她永葆青春,长生不死的宝贝,比如说,眼前这个绝佳的……炉鼎。她陶醉地吸了口气,看着澹台凌风的眼神逐渐变得炙热。 只要她和他双修,不仅能从他身上得到先天灵炁,还能提升修为,最后再吃了他,她就能离开这座皇宫,天高任鸟飞了,也不用受魔族那些杂碎的控制了。 澹台凌风很快就察觉到了这道危险的视线,迅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正对上孔漪澜志在必得的眼神,微微皱眉,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孔漪澜本来就要在这场筵席上对他们动手,那又为什么要提前杀死阿亮,从而节外生枝?亦或是……阿亮不小心发现了什么,孔漪澜不得不杀人灭口? 还有,子清之前说,阿亮是因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澹台凌风直觉认为,不是墨引虫。 或许,子清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别看她。” 云子清的声音直接从他的脑海中响起,澹台凌风知道,这是子清给他传音入密,只有他能听见,顿时一乐,笑嘻嘻地给他斟了一杯酒。 “有什么发现吗?” 子清既然这么说,必然是有所发现的,只可惜他修为尚浅,有些东西还看不透。 “嗯。” 云子清很坦然地接过澹台凌风递过来的酒杯,随意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他偷偷藏起来的神仙醉,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一饮而尽。 “孔漪澜的寿元将近,按理已经没多少时日了,可偏偏有一股力量,在源源不断地向她输送生机。”云子清微微皱眉,继续道,“换句话说,孔漪澜借了别人的运来延长自己的寿命。” “那被他借运的人会怎么样?” “你说呢?” 云子清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澹台凌风瞬间就明白了,却正因为明白,所以心情更加沉重。 “所以她现在的目标……是我们?” 毕竟修士的寿命比那些普通老百姓的长多了,即便只吸收一个人的也足够她活个百年。 “人的贪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妖也一样。” 但是澹台凌风万万没有想到,这狐妖最后竟然放弃了对着百十来个修士动手,却单单盯上了他。 十七公主的及笄礼,最终因为林凤栖列出的定远侯世子季沐雨的几十条罪状而暂时搁浅,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约是晚上九点,澹台凌风慢悠悠地欣赏着古代的夜空,却隐隐听到身后有动静,初时还以为是宫女或者太监,想着让他们先走便是,不想这脚步声属实有些古怪,他走脚步也走,他停,脚步也就停下,偏偏等他回头又什么都看不到。 正狐疑间,一支利箭忽然从远处疾射而来,在他瞳孔猛地睁大,下意识要躲开之时,利箭已经毫不客气地越过他的肩,直直地射向他身后的某处,下一秒,他就听到一声闷哼,刚回头就看到草丛里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摔出来,而他的胸口,晕染出一大片的血迹,箭羽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哼!果然是漪澜殿的人。” 澹台凌风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定睛看去,果然见一气宇轩昂的小少年正手持长弓大步而来,径直走向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小太监身边,然后突然回头,在澹台凌风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瞪了他一眼。 “被人跟踪都不知道,你真的是妖月谷的弟子?” 看来又是一个对妖月谷十分推崇的人。 不过这人……就是那位恭王殿下吧。 “喂,跟你说话呢?” 林澈见对方光顾着发呆了,竟似没听到他的问话一般,顿时就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走神了。” 澹台凌风思绪,很不走心地道歉。 原本还觉得这少年沉稳早熟,结果和一般小孩也没什么区别,性子这么急躁可不行。 “哼!” 林澈冷哼一声扭过头,显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 澹台凌风看了不远处已经没了气息的小太监,无声地叹了口气。 原本他还想将计就计,看看那狐妖到底要做什么,结果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阴差阳错破坏了他的计划,还不知道下一次机会是什么时候,早些解决狐妖澹事,他们也好早些离开。 “你怎么得罪那女人了?她怎么会派人跟踪你?” 林澈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忍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见澹台凌风要走,赶紧跟上。 “谁知道呢?许是看我长得好看。” “呸!不要脸!” 林澈哪里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就黑了脸。 “我脸不就在这儿吗?怎么就不要脸了?” 澹台凌风只觉得这小孩好玩,说话的同时还特意凑过去让他打量他的好相貌——他对自己的相貌可是很有信心的,咳,当然,比子清真实的模样是差了点。 “妖月谷的弟子怎的这般没脸没皮?” “是你见识少了,少年!” “呸,我可是十三岁就上过战场的,怎么可能见识少?倒是你,你几时拜入妖月谷的?” 第79章 当面上演对手戏 澹台凌风没想到,这个小少年竟然也去参加了那次珞珈山的收徒大典,不过可惜,差一点点就能够晋级,就算不是妖月谷,也能进入其他几个宗门。 “哼!要不是漪澜殿的那位,我现在说不定还是你师兄呢。” 澹台凌风不是很理解现在的小孩总喜欢把自己的辈分往高了说,且不说他根本没进入珞珈山任何一个宗门,就算进去了,按照排名,他也只能是个弟弟,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说自己是师兄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居然还和孔漪澜有关系? “也不知道她突然犯什么病,让父皇下了十二道密令,让我连夜回宫,结果就是那女人想看我舞剑。” 就因为孔漪澜的意愿,让他生生错失了进入珞珈山的机会。 澹台凌风显然也没想到,林澈和孔漪澜的仇是因为这个,当然,或许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也足够荒谬了。 虽然这种时候笑出来并不好,但是,澹台凌风实在是没忍住。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突兀地响彻这片夜空,伴随着少年恼羞成怒的声音,停在了南苑门口。 屋子里隐隐绰绰的闪着烛光,透过纱窗的剪影,澹台凌风看到云子清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干脆地和还算投缘的小少年说拜拜,一点也不见外地推开了房门。 “子清。” “嗯,回来了?” 云子清早就听到了他和林澈的声音,直到完成了最后一笔,这才将狼毫放置在笔枕上,抬头看向澹台凌风。 “出什么事了?” 不然林澈也不会跟着过来南苑。 “没事。”澹台凌风看着云子清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你在等我?” “没有。”云子清离开书桌,走向澹台凌风,“有些事情,睡不着而已。” 这摆明了是借口而已。 澹台凌风一点也不失落,反而上前了几步,拿起他刚刚完成的画作。 作为一名美术生,他对国画也是有研究的。第一眼看到画中山水,就被惊艳到了。层次分明,由近及远,栩栩如生,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虫鸣鸟叫和山泉叮咚,明明只是一幅泼墨山水画,他却仿佛看到了瑰丽的世外桃源,浓墨重彩中一个小人正结庐而居,悠然自得。 “嗯?” 澹台凌风看着山脚下闲庭信步的小人,长得正是他的模样。 “是我吗?” 看到云子清眉眼含笑地点头,澹台凌风顿时就喜上眉梢,不过片刻又皱了皱眉。“你在哪儿呢?” 结果却得知画中人只他一个,澹台凌风却不满了。 “只我一人?未免也太孤单了,你把自己也画上去。” 虽然他也能动手画,不过怕破坏了画中山水的意境,从而毁了一幅好画。 因着澹台凌风的强烈要求,云子清最后还是妥协地在画中添上几笔,墨迹未干,澹台凌风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拿了起来,转手就送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语气颇为得意。 “这是我的了。” “呵!” 看着他这副仿佛占了大便宜的模样,云子清也心情愉悦地勾起唇。 “你若喜欢,送你便是。” 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一幅画。 “当然喜欢的。” 他不仅仅喜欢的不得了,甚至已经准备好好珍藏,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找到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隐居,真正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不过,眼下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们什么时候走?” 总得在离开之前解决了那只狐妖。 “就这两天了。” 来这里十几个门派,只有自己的门下弟子死了,张禄自觉十分丢脸,早就待不下去了,本来口口声声要为弟子报仇,可是也不知道是他脑子不行还是实力不行,竟然还没发现幕后之人和漪澜殿的那位娘娘有关系,依然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各宫寻找可疑的人,虽说并没有大张旗鼓,却也早就打草惊蛇,孔漪澜想必也会更加小心了。 换句话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再说另一边,孔漪澜派出心腹太监去跟踪澹台凌风,却迟迟都没有回来,她便知道事情败露了,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澈那个臭小子竟然掺和进来了。 哼! 也罢,她正愁找不到机会除掉他。 只不过听说这些玄门中人两天后就要全部离开,她该想个办法,至少要把妖月谷的那位浑身都是灵气的小子留下。 至于留下他的办法…… 孔漪澜殷红的嘴唇微微勾起,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而看到这一幕的吴福,吓得差一点就要当场跪下,自从来到漪澜殿,他十分清楚这位澜贵妃娘娘的没一个表情都代表着什么意思。 看来,又有人要遭殃了。 又有人在跟踪他。 澹台凌风十分肯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孔漪澜果然坐不住了。 那么,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但是澹台凌风怎么也没想到,为了留下他们,孔漪澜竟然又杀人了,而且这次发现尸体的人,是林澈。 不过这件事因为被杀的人的身份而变得棘手起来。 死者……叫季沐雨,好巧不巧,正是之前准备说给林凤栖的驸马,定远侯世子。 虽然澹台凌风知道真正的凶手是漪澜殿的孔漪澜,但其他人不知道,还莫名其妙地把第一发现人林澈当成了凶手,被一群人高马大的皇家护卫反剪了双手,任是他如何反抗,都只有被更坚定的认为是凶手的结果。 季沐雨的死,基本就推翻了他们之前的推测,把人当成炉鼎修炼的,可能不是他。 看来,这个魔族藏的很深啊,要想揪出他,还得从孔漪澜身上下手。 “月汐,帮帮我。” 澹台凌风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探望了一下被冤入狱的林澈小朋友,刚回来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说话声,其中一个还十分耳熟,不正是那位宠幸狐狸精不分青红皂白的皇帝陛下吗? 下意识朝周围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宫人,连侍卫都没有。 也就是说,堂堂一国之君,竟然瞒着底下的人偷摸跑来了南苑,而且还是来找云子清的?他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澹台凌风并不担心,先不说林铎早已经后宫佳丽三千,连孩子都有了,他的年纪也足能当云子清的爹了,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感觉,子清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中年大叔呢? 只是下一秒,他就听到云子清竟然同意了。 他……同意了? “可以,但我有条件,这对你来说并不难。” 后面的内容,澹台凌风就听不见了,他知道,是子清设了隔音结界,他不想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却让偷听的某人抓心挠肺般的痒,整个人都恨不得扒在门缝上了。 “……多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澹台凌风的脚都站麻了,终于听到了屋里云子清一如既往淡漠的声音,和没什么起伏的逐客令。 “皇上,请吧。” 澹台凌风暗道不好,赶紧闪身离开了南苑,也避免了和林铎迎面撞上的尴尬。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又被人跟踪了。 不过这次没有林澈来捣乱,总算能够按照他的计划开始行动了。 孔漪澜好不容易把林澈弄进了天牢,她就不信他还能出来坏她的好事。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成功了。 两天前初见祁修宁之际她就觉察了他体质上的特殊,即便是在皎月城这样的地方都不能影响空气中的灵力聚集在他的周围,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一个行走的灵力库,对他们妖来说可谓是大补之物,就连他的灵魂,闻起来都相当美味。而且他身上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淡淡的,并不让人讨厌,却又勾引着她想靠近。 “……好香!” 孔漪澜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料澹台凌风却因为她的突然靠近猛地后退,场面一瞬间非常凝重。 “哼!”孔漪澜保养得当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掐住了澹台凌风的下巴,强迫他看她,唇角慵懒地微微向上勾起,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疏离有丝毫的不满。“这位小仙君,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真是老套的搭讪手法。 澹台凌风心里嗤笑一声,表面上却无动于衷。 “贵妃娘娘请我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也幸亏现在殿门敞开,不然随便来个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的,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呵呵~”孔漪澜看到他紧张的表情,心情忽然变得十分愉悦,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着这个看不出修为的小仙君,“当然是很重要的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孔漪澜的动作却始终不疾不徐,还亲自给澹台凌风斟了一杯茶。 “坐。”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子清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找过来? 澹台凌风盯着那杯茶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伸手接过茶杯,用杯盖拨开浮在水面的几片茶叶,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小心地抿了一口。 孔漪澜很满意他的表现,也轻轻呷了一口茶,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澹台凌风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 “本宫听说你与澈儿是朋友?” 也许是觉得时机到了,孔漪澜总算开了口。 “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冤枉澈儿,还望小仙君一定要帮澈儿洗清冤屈,找到真正的凶手。” 哼! 凶手不就是你吗? 澹台凌风很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这狐妖贼喊捉贼这一套玩得挺溜啊。 “听娘娘的意思,莫非是有线索了?” “自然。”孔漪澜轻笑一声,充满媚色的眼尾似有若无地扬起,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小仙君,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哦,你想从本宫这里得到线索,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孔漪澜看着澹台凌风缓缓开口,眼神却舍不得离开他,甚至越来越露骨,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吃入腹。 也亏得澹台凌风的定力好,没有当场和孔漪澜翻脸,而是忍着全身火辣辣的难受与他虚与委蛇。 “那就不必了,我妖月谷也并非没有人,可以自己查。” 谁想,孔漪澜听他提起妖月谷,表情却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似笑非笑,又仿佛看透了一切。 “小仙君,你……与月谷主想必关系不同寻常吧。” 被人突然提起心里的隐秘,澹台凌风猛地一惊,尽管只是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还是被孔漪澜捕捉到了,她忽然笑起来,看着澹台凌风的眼眸深处忽然明明灭灭,像是一团深邃的漩涡,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澹台凌风暗叫不妙,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抵抗住了这股魅惑,却又不知道孔漪澜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能将计就计地陪她演下去。 “小仙君,与其跟着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不如跟了我吧,你想要的灵石、灵丹、灵器或者其他天材地宝,我都会给你,只要……”孔漪澜眼见着他的瞳孔失了焦距,嘴角这才得意地勾起——没有人能逃过狐狸的媚术,“看你这般可人,真是可惜了,如果你同意,我每天只要你一滴血,一滴就可以了。” 孔漪澜说着就靠近澹台凌风,她的唇几乎快要碰到他的脖子,澹台凌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皱了皱眉,想到的却是那几乎成为他上辈子的一件事。 云遥当时是不是也喝了他的血,那之后,他似乎说过,他的血能够修复他筋脉的损伤? 所以,绝对不能让这只狐妖碰到他的血。 “嘭——” 几乎是在尖锐的牙齿准备刺入皮肤的刹那,澹台凌风就动手了。 他现在虽然用不了灵力,但是他还有云子清专门为他锻造的赤月刀。 赤月刀毫不留情地没入孔漪澜的胸口,同时也阻止了她的继续动作。 “你?” 仅仅是刺伤,并没有对孔漪澜造成什么重大伤害,但也让她连退两步,看着澹台凌风满眼的清明,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竟然着了这个狡猾人类的道,顿时也顾不得维持这具身体的优雅,在张嘴的刹那,一张雍容华贵的脸就变成了尖嘴的毛绒狐狸脸,一张血盆大口正朝澹台凌风的狠狠咬过来。 “来得正好。” 可以试试他的拳脚功夫有没有退步。 第80章 因意外戚锦发狂 面对狐妖,澹台凌风没有丝毫惧意,相反,十分的跃跃欲试,也是自己即将亲手处置一只狐妖的激动,却忘了一点,反派之所以为反派,是因为他们不讲武德。 明明是一对一的战斗,澹台凌风有信心能够拿下狐妖,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黑影,转眼间救走了孔漪澜,而他甚至连黑影的模样都没有看清。 “靠!” 澹台凌风哪里能让他们跑了,当下就追了出去——自从开始修炼后,他的五感较之从前就更上一层楼,能够轻易捕捉到孔漪澜他们逃跑的方向,只是,这里毕竟是皇宫,他没有在这儿住了几十年的孔漪澜熟,七拐八绕的竟然真的跟丢了。 艹! 刚刚被偷袭得逞的瞬间,孔漪澜发出的尖啸声早已经惊动了皇宫侍卫,等他们匆忙赶来漪澜殿,也只能看到两个极快的影子从他们面前闪过,须臾之间就不见了。前面那个黑影是谁没有看清楚,确认出了澹台凌风身上妖月谷特有的浅蓝镶金云纹服,当下就意识到不妙,赶紧让人去通报,顺便派出更多侍卫未雨绸缪。 也就是在孔漪澜被黑影带走的刹那,南苑中的云子清就似有所感地看向漪澜殿的方向,眉头逐渐拧起。 真是胡来! 尽管嘴上责骂,云子清还是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南苑,却并没有往澹台凌风的方向追过去,而是抄了近路,先一步出现在孔漪澜他们逃跑的必经之路。 “呼——” “呼——” 黑影抱着重伤的孔漪澜直奔冷宫而去,在那里有一条直通宫外的小路,只要离开了皇宫,等养好伤后,他们还能够卷土重来。 “铮!” 白光闪过,黑影全速奔跑的动作猛然间连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的青年,刚才锐利的刀光正是来自他手中发出熠熠寒光的古刀。 除此之外,不远处,紧跟而来的戚锦也看到了这里对峙的画面,下意识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冷冷地看着这两个在皇宫中兴风作浪的人——或许,并不是人。 “滚开——” 黑影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个青年,下意识把他当成某个门派急于表现的弟子,冷笑一声,直接刺出一剑,然而,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攻击,在云子清看来更像是放慢了动作,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一瞬间,刀与剑在空中激烈地碰撞,即便没有灵力,黑影也根本就不是云子清的对手,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只听得一声嗡鸣,黑影手中的长剑竟是直接碎成了齑粉。 武器的消失预示着这场战斗的结束,澹台凌风也终于赶了过来,微微喘着气看着眼前被戚锦一剑挑开面纱的男人,顿时惊愕地怔了怔。 “季沐雨!” 没错,正是之前被判定已经死亡的定远侯世子季沐雨,十七公主林凤栖的婚配对象。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不仅仅是子清确认过他的死亡,连其他人也都肯定了这个结果。 “是替身。” 云子清看着澹台凌风朝他走来,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 “替身傀儡。” 妖月谷内本身就有不少傀儡,不过那些傀儡都是木头做的,这还是澹台凌风第一次见到直接用人做的傀儡。 几人说话的功夫,皇宫侍卫也都到了,伴随着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林铎还没回到御书房便又匆匆坐着轿辇赶来,一眼就看到因为重伤而瘫软在地的黑影,以及即便受伤都没有放开的怀里的女人。 “澜贵妃——” 平心而论,除却皇后,孔漪澜的地位在整个后宫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那都是源自于林铎的宠爱。作为身边人,即便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比上回见到更加苍白,曾经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蓬乱无比,但是无法否认,这个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女人,正是他的爱妃——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头上一片青青草原,还没有看清男人的长相就已经厉声呵斥,要所有侍卫上前拿下这对伤风败俗的男女,根本已经顾不上在场的另外三人。 云子清阻止不及,那些皇宫侍卫已经一拥而上,准备捉拿孔漪澜和季沐雨,以表忠心。 “哈哈哈——狗皇帝,你以为就凭你这些软脚虾的侍卫能抓到我们?” 也许是事情败露,季沐雨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但是,他不甘心自己一个人走,即便死,他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尤其是林铎。 “林铎,住手!” 云子清本想活捉季沐雨,问出关于魔族的消息,刚喊出林铎的名字,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孔漪澜忽然睁开了她的眼睛,瞳孔的暗红色一闪而过,凡是被她看到的人,无一不变得手脚迟缓,眼神呆滞,似是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哈哈哈!好好享受吧,享受永生永世的恐惧吧,直到死亡!” 这是孔漪澜最后的反击——侗山青狐最大的杀招,魂吸,能够让人永远沉浸在他最恐惧的时刻。 但是,魂吸对一人无效。 狐族上神,云遥。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术法能够击败它的创始人。 澹台凌风躲过了孔漪澜的媚术,却没有躲过魂吸。 但他的视线对上孔漪澜暗红色的眼瞳的刹那,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澹台凌风不得不闭上眼,感受着自由落体的失重感,最终,他安全着落。 还好,没有摔成肉泥。 澹台凌风暗自庆幸,然后睁开眼,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妖月谷,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在妖月谷中,他有什么恐惧的? “你是在担心祁修宁?”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澹台凌风微微皱眉,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靠在墙上仔细地听书房里的动静。 “……也不算是。” 这个声音是云子清的。 “你还记得黑水岭地宫里的那个人,他叫出了我的名字,当初祁修宁也是见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我的名字,让我很怀疑他的身份,和魔族是否有某种联系。” 平心而论,他并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至少在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来说,他非常的安分。 “如果他真的和魔族有勾结……”陵春不太确定云子清对祁修宁的态度,他是刀灵,不懂人类之间的情感,也无法感同身受,“您会怎么做?” “我会……”云子清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吐出的话却坚定而无法动摇,也让站在门口的澹台凌风身形一僵,“亲手杀了他。” “可众所周知,他是您的首徒,若您将他斩杀,世人必将对您口诛笔伐,彼时又该如何?” 这一回,云子清停顿了许久,就在澹台凌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说话了,声音却比刚才更加冷漠。 “世人惧魔,又怎么会同情一个魔族?” 言语间竟是已经相信了他盒魔族关系匪浅。 这才是澹台凌风无法接受的原因。 云子清他,不相信他。 “该死!” 眼看在场的所有人都毫不设防地被狐妖蛊惑进入了她的恐惧幻境,云子清甚至忘了幻境的破解,直接一掌击向了本就奄奄一息的孔漪澜,即便季沐雨为她挡下绝大多数的伤害,也依然逃不过一死。 “噗!” 孔漪澜只觉胸腔一阵沸腾,当下就呕出一大口鲜血,脸色也变得惨白惨白的,仿佛下一秒就会魂归地府。 事实上,她也没坚持多久,不甘地看向云子清的方向,最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已经死去的季沐雨,缱绻中带着留恋,最终也失了力,缓缓地垂下。 看着死在一起的男女,云子清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魔族戕害六界,他并不后悔出手了结了他们,只是没能从他们口中得知魔族的消息,这让他有些懊恼,伸出的手指微微蜷缩,最终还是压在了季沐雨的头顶,开始读取他的记忆。 “不,不要,娘,娘,快跑啊,快跑,爹要杀了你——” 戚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狰狞,手中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银霜铁剑,仿佛入魔了一般毫无章法地刺了过来。 云子清闪身避开,食指几乎是擦着剑身拂过,硬生生把戚锦手中的剑压制,却不想,此时的戚锦不知因何缘由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一击不中后再次重重劈来。 “戚锦,醒醒!赶紧醒来!” 然而已入魔障的人如何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他的眼前只有杀母仇人。 杀了他,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伴随着戚锦越来越深的执念,所有想要接近的人都成为他要屠杀的目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因为异动而匆匆赶来的仙门之人一眼便看到了状似疯魔的戚锦。 说话之人险险避开戚锦的攻击,诧异地靠近云子清,试图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知。” 云子清一边闪避,一边寻找制服戚锦的办法,根本顾不上这个有些自来熟的虬髯大汉。 “啊——” 事情的恶化发生在一瞬间,桑渝派弟子一时不察,直接被戚锦捅了个对穿,一句话都没留下便咽了气。 “徐风师弟——” 徐风的死亡仿佛是拉开了一场屠杀的序幕,云子清甚至来不及阻止他的杀意,已经下意识地把澹台凌风带离了风暴中心,确认他安全无虞后才再次出手,只是有越来越多的人争相出手,让云子清不得不顾及他们,直到又有数人倒地,才堪堪制服戚锦,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脖颈,这才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屠戮,现场虽然没有血流成河,血腥味却不小,都是戚锦被攻击时留下的伤。 “啊——我杀了你!” 桑渝派弟子不愤自家师弟死在戚锦手上,眼看着有人制服了这个杀人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出剑,誓要为师弟报仇,剑尖却在即将刺入戚锦身体时被人徒手挡开。 云子清带着已然昏迷的戚锦远离这些人,小心翼翼地把他放置在地上,这才独自面对着几十位来自各个门派的修士。 “诸位,在下云子清,乃妖月谷弟子。” 云子清沉着声自报家门,企图先安抚住所有情绪过于激动的众人。 “我很抱歉今天发生来这样的事,但此事事出有因。”云子清朝着众人微微施礼,礼貌中又带着些许疏离,“戚师弟与在下一路追逐妖狐来到此地,不想过程中遭遇暗算,师弟一时不察中了妖狐的魅惑之术,这才发了狂伤了几位。” 既然说了原因,并非不能理解,但毕竟却是伤了人,甚至有几位死于他手,自然就要谈补偿。 小门小派倒是好说,他们需要的无非是丹药、灵器之类,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怕只怕那些稍有名气的大门派……恐怕难以善了。 果然,在云子清答应给予补偿后,大部分人都对此表示了无碍,只有灵蛇峰——是了,灵蛇峰在这次事件中又损失了一名弟子。 “张峰主……” 事情应该怎么解决,最终还是要张禄说了算。 只是以云子清对张禄的了解,此人最是会趁火打劫,还不知道他会提出怎样的条件才肯罢休。 “子清!” 就在这个时候,云子清听到了祁修宁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他已经自己从幻境中清醒,只不过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就连走向他的这短短几步路都又些虚浮。 “小心!” 云子清下意识伸手扶住又些踉跄的澹台凌风,眼中的关切不似伪装,可是,澹台凌风却不敢相信了。 “谢谢!” 澹台凌风冲着他点点头,在他有些诧异的目光中挣开了他的搀扶,而是看向了正前方,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 “这里发生了什么?” “无事。” 云子清不想他也牵扯进这件事中,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但是他不说,自然有会说的人。 “哼!我看今天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张禄冷笑一声,完全忘了就在不久前,妖月谷的人还帮他抓到了害死他门中弟子的罪魁祸首,看到他们摊上大事就忍不住落井下石,“要么妖月谷有人在修炼邪魔外道,要么戚锦的来历有问题。” “他不会是……魔族的人吧?” 张禄故作惊讶地叹了口气,看到所有人都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突变的脸色,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也是,月谷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锤定音,仿佛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却听得云子清眉头深深皱起,冷眼看他表演。 第81章 信任危机暂分别 虽然都是张禄在无中生有地讲述,但是澹台凌风已经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视线下移,停留在地上平躺着只有微弱呼吸的戚锦身上,他即使即便昏迷着,眉头也没有松开,仿佛正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戚师弟怎么样了?” “你怎么样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担心的却并不是一个人。 澹台凌风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自己,嘴角微微上扬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没有害怕的事。” 澹台凌风说谎了,他其实怕云子清不信任他,在这异世之中,他对云子清是有一份依赖的,因为他是他唯一熟悉的人,唯一的。 所以,他确实很怕云子清对他只有监视和利用,甚至连朋友也不是。 张禄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被明晃晃地忽略了,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哼!”张禄冷笑一声,迅雷不及掩耳地拔出了他的剑,剑尖直指云子清和澹台凌风。“看来妖月谷果真想要和魔族同流合污……诸位!” 张禄说到这里语调忽然变得抑扬顿挫,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件对大家都有意义的正义之事。 “在下恳请各位一同铲除此仙门毒瘤,以儆效尤。” 听张禄一件一件事地例数妖月谷的不作为,澹台凌风真要以为自己拜的师门是个十恶不赦的败类。 然而,事实上,只有真正进入妖月谷的人才会知道,月汐虽然对内门弟子普遍严厉,但传授的术法都是十分实用且容易上手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个傻子,一年下来也能够学会那些被普通百姓奉为圭臬的低阶术法。 “嗤!” 澹台凌风的嘲笑直接打断了张禄的长篇大论,让他很是下不来台,脸色难看地看着妖月谷的首席大弟子。 “你什么意思?” 论辈分,澹台凌风其实应该喊张禄一声“师叔”,只可惜,他德不配位。 “呵!不好意思,刚刚听到一个笑话,没忍住。” 澹台凌风忍着笑,看着张禄微微挑了挑眉。 “你刚才说……妖月谷和魔族同流合污?请问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道听途说?如果亲眼看见了,身为珞珈山灵蛇峰的峰主,为什么没有出手阻止?难道说……你的实力还不足以将一个普普通通的魔族绳之以法?又或者……” “你只是道听途说,那么请问,你听的是哪里的道?” 听到这里,张禄的神色微微一僵,如果说他亲眼所见,就要承认自己力所不逮,可如果他说自己是道听途说,那又要怎么证明他刚才对戚锦的指控?这怎么看,横竖都是他没理。 “你……”张禄被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恨恨地丢出四个字,“巧舌如簧。” “多谢夸奖。” 这个词听起来不像是褒义词,但并不妨碍澹台凌风把它当成张禄对他的夸奖。 “不过我本人还是很谦虚的,张峰主日后还是少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呢。” “修宁……”云子清低低地唤了澹台凌风一声,冲他微微颔首就让他闭上了嘴,下意识站到了他身后,看着他把昏迷中的人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转身,似是根本没有把张禄放在眼里,“戚锦我先带走了,是非对错,自有谷主论断。” “你……站住!” 然而,云子清和澹台凌风留给张禄和所有人的只有一个丝毫没有停留的背影。 “真酷!”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赞美了一句,语气中不乏带着羡慕。 “萧儿!” 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却没多少责怪。 “知道了,父亲。” 叫做“萧儿”的少年恭敬地朝父亲行了一礼,再次安静地当起了摆设。 “你现在就要走?” 云子清刚安顿好戚锦就听到澹台凌风说要走,虽然早就有了准备,可是临了又觉得十分突然,以至于他竟然有些错愕。 “我拜入妖月谷也快四年了,是时候出去看看,而且我也不能一直被你保护。”澹台凌风说得非常诚恳,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离开是因为什么。“呵~” 最后一声轻笑,澹台凌风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松一口气的怅惘,后退两步向云子清恭敬地行礼。 “告辞!” “嗯。”云子清轻轻抓着他的手臂扶起他,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全部送给了澹台凌风。“这是我之前准备的,你都知道怎么用。此去……注意安全。有事可以随时传讯给我,或者找附近的妖冥殿,我能够收到你的消息。” “好!” 云子清没去送他,但还是派了人暗中跟着他一直离开皎月城,这才护送戚锦回妖月谷。 “月汐,这次真的谢谢你!” 处理好孔漪澜和季沐雨的事情,林铎终于有时间来找云子清,还没进门就已经屏退左右,想和云子清单独说说话。 “陛下!” 云子清语气没有多少热情,也听不出想要进入禁地地迫切,一时间让林铎有些拿不准他真正的想法。 “朕会遵守承诺,打开皇宫禁地,只是……” 关于皇宫的禁地,也是从前朝就流传下来的,据说在不知道几万年前,皇宫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有一位仙人被追杀,在此避难,给当时的首领留下了丰厚的财宝,条件就是守护禁地。 只是随着老首领的逝世,禁地,成为所有人争相抢夺的肥肉,一时间竟造成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困苦境地。 所以后世皇族将此地列为禁地,只有皇族和部分肱股之臣家的公子千金能够被允许进入历练。 是的,禁地连接了一处秘境,皇子皇女们都有机会进入秘境,而往往每次秘境开启,都会有暗卫随护。 因此,对于林铎把禁地开放给一个外人,所有人都不理解,估计只有皇后能隐约猜到些什么。 只是,她已经不想再管林铎的事,于他而言,只要澈儿和凤儿好好的,她就满足了。 也许是出于对林澈的愧疚,林铎提出的要求就是希望云子清能够带上林澈一起进入秘境,顺便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施予帮助。 林澈被莫名其妙关进天牢,又被人买通受了些苦,等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非常沉默,哪怕在听到能够进入他一直都想去的禁地也没高兴几分,对林铎更是爱答不理的。 不过在面对月汐的时候,林澈还是从心底里表现出了他的恭敬。 “月谷主。” “嗯,走吧。” 云子清微微点头,率先朝禁地走去。 果然,刚离开皎月城,澹台凌风就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所有的修为一瞬间解封。 他喜欢这种力量充盈的感觉。 但是还不够,他还要继续努力。 只是澹台凌风没想到,他会在半路上遇到凌云宗的人,他们似乎也没打算马上回宗门。 当然,澹台凌风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看到人群里的范丹秋,之后才看到她身边那些凌云宗的人,自然也包括武竹雨,甚至看到她下意识朝他身后看的举动。 果然还在惦记着子清。 澹台凌风脚步微做停顿,还是朝凌云宗的方向走去。 “祁师兄,真巧啊!”范丹秋似乎是知道自己不会得到回应,弯了弯嘴角继续道,“戚锦师兄现在怎么样了?我们都相信他不是魔族之人。” 毕竟像张禄那样没脑子的人还是少数的。 “多谢!”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凌云宗目前也没得罪过他,就算不想和他们一路,既然碰到了,还是要打一声招呼地。 “师弟已经回妖月谷,在那里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 话里话外都在强调戚锦只是“生病”。 “怎么不见云师兄?” 澹台凌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武竹雨第一句话就是问云子清的下落。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此话一出,武竹雨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他口中获知云子清下落,顿时气恼不已,要不是因为她此次代表的是整个凌云宗,定然是要他好看的。 “等等,祁师兄。”范丹秋眼看澹台凌风转身要走,赶紧开口挽留,“不知祁师兄此次欲往何处去?若不介意,不妨和我们一起前往春风郡?” “春风郡?” 毕竟已经在这个世界那么些年,澹台凌风对山海大陆的版图也已经十分熟悉,自然知道春风郡在哪里。 当然,他之所以知道,却是因为莫家村。 春风郡辖下总共六个县,莫家村所在的昌平县就是其中之一。 凌云宗一行人的目的地正好是昌平县的隔壁金阳县。 也许,可以趁此机会回莫家村看望一下大家? 只可惜莫擎苍和莫文哲这两个小崽子没有一起出来,否则也就能够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也是因为这个想法,澹台凌风最后没有拒绝范丹秋同行的邀请,一行十几人一路向南,御剑而行,不过短短几天已经来到了最终的目的。 而与此同时,云子清和林澈一行人也已经成功进入秘境深处。 根据林澈的介绍,每个人每次进入的秘境都是不一样的,就好比他的大皇兄林卓,他是第一个进入禁地的皇子,林澈至今还记得他们从禁地出来时的惨状,没有一个人身上不带着伤,包括在所有皇子皇女中身体素质最好的林卓。 连他都那么狼狈,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但是意外的是,后来有几人结伴进入禁地,出来时不仅毫发无损,还拿到了很多看起来华而不实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大概知道了秘境的多样性。 所以林澈也不确定他们这次回遇见什么样的秘境,又会遇到什么危险。不过—— 林澈看着前方身姿笔挺颀长玉立的青年,脸上不见半丝慌张,从容又淡定,莫名的就让他心安了几分。 “噤声!” 突然的提醒让林澈下意识停下脚步,刚抬头就对上了一对铜铃般硕大的黄绿色眼珠,让他一瞬间汗毛倒立,差一点就尖叫出来,却被人猛然捂住了嘴。 感受到有些凉意的皮肤,林澈疯狂跳动的心脏这才缓缓平静下来,却依然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不要发出声音。” 云子清皱着眉收回手,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块帕子,小心地在刚刚捂过林澈嘴的手心擦了擦,随手丢开,看得出来十分嫌弃了。 嗯嗯! 林澈也就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巨型的生物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做出反应,在心里接受了之后就好多了,拼命点头。 幸好蛇都是近视眼,不管是大蛇小蛇还是妖兽,它们都无法看到哪怕是近在眼前的东西,所以它刚刚和林澈几乎对视也没能发现他,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但是这条巨蟒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青白干燥的蛇皮正半蜕不蜕地黏连在它的身上,撕扯着皮肉鲜血淋漓。 虽说蜕皮状态下的蛇类都会十分虚弱,但若真有人打扰,还是会激发出它骨子里的凶性,拼着同归于尽也要绞死入侵者。 所以他们现在绝对不能被发现。 “师兄,它如果蜕不了皮会怎么样?” 而且看起来这条蛇蜕皮需要不少时间,难道他们要一直等在这里吗?不能先离开吗? 云子清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巨蟒,视线在移动到蛇头顶部的那团凸起时微微一顿。 三花聚顶? 竟然是一条即将化蛟的蛇? 这里毕竟是人间,灵气不如山海境昆仑境,妖蛇想要化蛟,至少需要五百年修为,且不得沾染半丝血气,不仅不能杀生,也不能触碰任何带有血气的东西,所以,化蛟不易,若是成功也就罢了,若是失败……此蛇恐会狂性大发杀生无数,最终落得心境不稳,最是容易滋生心魔。 与其看着这样的灵物道陨魂殇,云子清还是愿意雪中送炭,伸手帮扶。 云子清别的不多,灵丹灵草管够,随意一株灵蛇兰便是百年以上——当然,年份越高药效也就越强,只是这巨蟒不过五百年修为,给再高的灵草也无用,反而会因为灵力高涨最终爆体而亡。 他是帮忙,而不是杀生。 第82章 四年历练回故地 扑鼻而来的是纯净甘冽的灵气,让因为疼痛剧烈翻腾的巨蟒动作微微一顿,硕大的鼻翼微微翕动,然后在林澈等人目瞪口呆中将那么大一株草吃进了嘴里,粘稠的液体顺着它刚刚张开的嘴滴落下来,不过瞬间便出现了一滩小水洼。 林澈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胆战心惊地看着这条巨蟒在吞咽了那株叫不出名字的灵草后渐渐停下了痛苦地翻腾,一圈又一圈地将自己团了起来,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塔,岿然不动,坚硬的鳞片仿佛都发着光,将陈旧的蛇蜕一点一点挤出身体。 “可惜了。” 看样子,这条蛇短时间内都不会再醒过来,而他们则必须离开了。 林澈有些可惜地看着那层洁白的蛇蜕,他就算不懂医术也听说过蛇皮是一种不错的药材,尤其是这么长一条,稍作加工能用很久了。 云子清看着他这副可惜的模样,微微弯了弯唇角,却并没有解释,看了一眼已然陷入沉睡的巨蟒,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的目的是寻到父亲当年留在这里的一件物品,灵植与灵兽想必也是父亲曾经对恩人的馈赠,他不会收回。 只是到底已经过去了上万年,岁月的变迁让很多东西都发生了变化,他也不清楚父亲的东西如今会在哪里,只能一点一点地寻找。 “这里!”林澈很早就去了军队,因此浑身上下也没有身为皇子的娇气,徒手就拨开了面前密密麻麻垂挂的树藤,露出了一扇古朴成就的大铁门,高高地矗立在那里,像是守卫在此的禁卫军,神圣而不容侵犯。“是这里吗?” 林澈不确定地回头看向云子清,却惊讶地发现对他们向来冷淡的月谷主竟然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看来这里就是他想找的地方了。 林澈很好奇,连月谷主都想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事实上,云子清想要找的,只是一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石头,名曰“隐玉”,能够最大限度地封印灵力。 所谓的最大限度,如今的范围正好是一座皎月城。 澹台凌风脚步轻移,不着痕迹地避开又一次险些摔倒的范丹秋,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女修装作摔倒想要投怀送抱了。 修仙之人都是容貌昳丽的,按理说,被这样的大美女喜欢,应该是挺高兴的,满足了身为男人的某种虚荣,但对澹台凌风来说却只觉得烦躁。 果然还是子清好,不会有这种多余的行为。 “祁师兄,你……要走了?” 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让他记住自己,范丹秋却突然听说他要离开,顿时也顾不得矜持,几步就来到了澹台凌风的面前,语气有些许的急促。 “此处距离莫家村不远,是时候回去看看我的朋友们,就此告辞。” 澹台凌风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与武竹雨等几位辈分相对比较高的师兄告了别。 “天下无不散筵席……” 武竹雨看到范丹秋呆呆地站在那里,难得地没有出言嘲讽。 “这一路以来,你也看到了,他对你和对其他师妹们并没有区别。” 甚至远远地避开。 也就范丹秋这个局中人看不明白,有些人,注定不会为了某个人停留,至少这个人不会是范丹秋。 “修宁哥哥?” “修宁哥哥回来了——” 几乎是在澹台凌风踏入莫家村的刹那,他回来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想要看一看这个从他们村子里出去的小仙长。 四年不见,村子里有了不小的变化。 首先就是村里好几家的儿子都娶了媳妇,也有嫁了闺女的,就连村长家的莫小雨,也定了人家,好像是从西陵逃难来的,愿意当上门女婿,叫裴凤飞,家里人都被魔族的野兽吃了,只有他,藏在地窖里躲过了一劫。但是等他几天后从地窖里爬出来,不仅爹娘尸骨无存,连整座西陵城,都找不到一个活口。 他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与世无争,还有仙人阵法保护的村子,他想留下来,他想报仇。 “西陵城……” 澹台凌风还是住在莫桓羽家里,和莫青娘玩闹了好一会儿,才从她口中听说了莫小雨未婚夫的事情。 “我是不是没说过,我过几天要去汴京,会路过西陵?” “嘶……” 莫桓羽和莫青娘不愧是舅甥,倒抽一口气的幅度都是一样的。 “那你千万别去西陵,远远地绕开最好。”就连莫青娘都知道,那里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可是……我们修仙的目的不就是除魔卫道吗?” 西陵城出事是在大半年前,按理说大半年无人问津的地方,此时应该荒凉破败,杂草丛生。但是实际上并不。 这座城市的时间仿佛暂停了,一切的一切都停留在它死去的那一刻。 城墙上如倾倒的殷红,是守城将士的鲜血,无一不在诉说曾经的惨烈。 澹台凌风几乎可以想象,当时人们求助无门的绝望。 幻化出赤月刀,澹台凌风直接御刀而入,保留了城门最后的坚守。 城内如同他刚才猜测的那样,一切如旧,所有被残害的尸体都像抹了防腐剂,半年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连血液都还是新鲜的。 绕过死不瞑目的西陵百姓,澹台凌风几乎走过了每一条主街,确实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那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这是一个人活一生,最终的归宿。 日照的火焰点燃了沉寂的西陵城,熊熊燃烧的火焰从城东一直蔓延到城西,风吹不散,水灭不掉,能烧尽世间一切污秽。 火光在这片夜色下分外惹眼,距离此地最近的下西村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村子——当初出事的时候,差一点点,屠城军就到了他们村口。 那之后,几乎每隔一段时间,西陵城的方向都会传来惨叫哀鸣,仿佛旧事重演,也有很多人因为害怕搬走了,下西村如今剩下的人不足五十人。 而今天,西陵城一场蓝色大火,将大半年来的人心惶惶燃烧殆尽,他们或哭或笑,或喜极而泣,以为终于结束了。 澹台凌风却没有那么乐观,因为他在西陵城的地底下,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足以容纳一个西陵城的人。 而且传送阵的每一个阵眼都残留一缕纯粹的魔气。 ——这很明显是魔族留在人间的一个通道。 而地上的一切,都是为了遮掩这个传送阵。 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历练就碰到个大的。 澹台凌风尽管神情凝重,却有些跃跃欲试。 只是还没等他开始探查,传送阵就开始微微颤动,似乎有东西要过来了。 可是澹台凌风的一把火,把整个西陵城烧的干干净净,连个躲藏的掩体都没有一个。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万幸的是,传送阵有好几个入口,澹台凌风难得的运气好,守着的这一个入口没有人。 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三只怪物一出现就发现了环境的暴露,尖利地开始呼唤同伴,夸张地摆动四肢,让躲在一堆焦黑的石块后面的澹台凌风都要怀疑他那长长的手臂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折了。 说他们是怪物,只因他们明明长着人的身体,却又多了许多人所没有的部件,比如尾巴,比如肉翅,还有一只更过分,竟然长了两只角——成年公鹿的那种巨大的角。 这是融合体还是畸变体? 云子清还没有说过关于这两种生物的区别,澹台凌风也无法判断他们的实力,姑且先叫“四不像”吧。 那三个四不像不知道讨论出了什么,开始分头找让他们的通道暴露的罪魁祸首,这下子正中澹台凌风的下怀。 果然是拼凑起来的四不像,脑仁还没有麻雀大,他正好一个一个解决。 幸好他学过敛息术,非常适合跟踪。 等到眼前这只带尾巴的怪物走了足够远的地方,澹台凌风开始摩拳擦掌,手里的十方铃心随意动,变成了一把短刀,借力一跃,直接从怪物的身后偷袭——用钟情玉的话来说,只要达到目的,管他手段干不干净——这家伙跟戚锦出去一趟,人都跟着学坏了。 第一次出其不意地出手,尾巴怪物根本没有防备,被澹台凌风一刀割喉,当场死亡,甚至没来得及提醒同伴就去见了阎王。 这地界儿也不知道有没有阎王。 但澹台凌风的运气也只到这里了。 当他找上第二只长着翅膀的怪物时,他竟然已经与鹿角怪物汇合了。 两人——姑且还算是人吧。 两人一看到澹台凌风就知道破坏了他们大阵,让他们的通道提前暴露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蝼蚁,顿时很有默契地龇着牙一前一后地冲向了澹台凌风。 这两只比起尾巴怪物更加难缠,一来他们有了戒心,绝不给他露出破绽的机会,二来,这两只的配合,让澹台凌风一时间分身乏术。 一人两怪一直从早晨打到下午,依然不分胜负,但澹台凌风本质上还是个人,精力有限,体力也不是这两只不知累为何物的怪物所能比的。 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遭殃的恐怕就是附近的乡镇村庄。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咬了咬牙,锋利的刀尖划开自己的手腕,源源不断地血液灌入口中——九穗寒鸢的力量还在,正好补充了他体内灵力的枯竭。 “呲——” 一刀割喉,直接将翅膀怪物一分为二,顺势削了鹿角怪物的一只角。 “嗷——” 鹿角怪物一声尖叫,澹台凌风明显察觉他的力量减弱了。 原来鹿角是他的力量来源。 澹台凌风喘着气,一声冷笑,直接一刀砍下鹿角怪物的另一只角,又极为迅速地卸掉他的手脚,只能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一脸恐惧地看着这个煞神。 “我问你,这样的阵法还有几个?分别在哪里?” 得到的却是鹿角怪物疯狂地摇头。 澹台凌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怪物不会说话。 那就只能…… 只是这种术法是禁术,他也只是好奇才看了一眼,并没有认真地学习过。 不过这东西死不足惜,正好让他试一试。 鹿角怪物的记忆非常杂乱,有他作为一个人时被人捉去,然后投入熔炉,和一头公鹿一同融化然后再次塑型,最终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被魔族之人驱使。 倒是也看到了三四处类似的传送法阵,最近的一个就在汴京。 结束了搜魂,澹台凌风冷眼看着鹿角怪物口吐白沫,白眼朝天,直接一刀解决了他。 从三只怪物的脑子里取出三粒黄豆大小的晶体,澹台凌风直接把它们丢进了储物袋,和以前的那些妖丹放在一起。 远远离开西陵城的澹台凌却风不知道,他在西陵城已经一战成名,不仅妖月谷听说了,还有一个地方,也知道了他的存在。 “祁,修,宁……”黑暗冰冷的宫殿里,一身玄黑色的男子听到属下的汇报,阴冷地勾起了唇,“呵!真是个好名字。” 也是因为这一战,真正开始了澹台凌风的除魔之路。 西陵、汴京、河中…… 短短的一年时间,祁修宁的名字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凡他所过之处,魔族都闻风丧胆,死在他手里的魔族也不计其数。他的名号也不再是妖月谷大弟子,而是除魔师祁修宁。 “哼!想他祁修宁,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十年一度的峰比大会如期而至,珞珈山十一峰的各峰峰主都已经陆续聚在苍屏峰,说话的正是灵蛇峰峰主张禄。 自落月皇宫回来后,张禄就没少找妖月谷的麻烦,结果好巧不巧撞到刚回来的月汐手上,于是被他封了灵力丢进梦池,连续做了一个月不重复的噩梦,这才消停。 一想到大家都是一样的收徒,怎么偏偏就是月汐那个女人的徒弟跟吃了仙丹似的修为噌噌往上,再反观自己的弟子,一个个除了吃吃睡睡,根本就上不得台面,真是气死他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弟子也算是所有人中天资比较卓越的,可偏偏—— 想到月汐那个女人以赔偿损失的名义把莫擎苍给要了过去,张禄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痛。 天杀的月汐,就是生来克他的。 第83章 暗中人李代桃僵 “嗤!”听着灵蛇峰张峰主的阴阳怪气,萧启冷笑一声,“有本事你在月汐面前也这么说。” 谁都知道,月汐这个女人,惹不得也说不得,万一她心情一个不好,能直接灭你全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他们也只敢在背后非议一下这个厉害的女人。 只是眼看峰比大会就要开始,十一峰峰主都已经到了,还是没看到月汐。 “哎,你说,月汐是不是知道自己赢不了,所以干脆不来了?” 他们倒是希望她不来,但是怎么可能呢? “不是听说她闭关了吗?这都多久了,三四年了吧。”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闭关?” 罗锦川、毛文渊和钟情玉看着刚刚从师尊书房里走出来的男人时,齐齐失声。 男人他们都见过,但是万万没想到,进去的是师尊,出来的就变成了这个男人——师尊的书房等闲人都不得进入的。 “师,师,师尊?”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相信,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师尊,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没想到,时常与大师兄一起的人竟然就是师尊。 那……大师兄知道这件事吗? 四个人中也就戚锦隐隐有些察觉,只不过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敬重的师尊。 所以,当云子清带着四名弟子来到苍屏峰,在十一位峰主或震惊或诧异的眼神中,悠然地坐在了妖月谷的位置。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这是你能坐的位置?” 妖月谷的人不能得罪,难道还怕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成? 结果所有人里面就只有灵蛇峰的张峰主跳了出来,自以为大义凛然地指责起云子清。 戚锦和钟情玉彼此面面相觑,脸上是强忍的笑意。 果然,谁都不可能想到师尊其实是男人啊。 “黄口小儿?” 云子清单手撑着下巴,眼神慵懒地看着张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张峰主,论年纪,本……谷主似乎比你大,我若是黄口小儿,你又是什么?蝌蚪吗?” “什,什么‘蝌蚪’?” 听到张峰主的疑问,云子清微微愣了愣,好笑地勾起唇,想到祁修宁在与他说起这些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时,脸上是真心的笑容。 “我想说,张峰主应该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紫金鞭吧,如今还挂在我妖月谷的书房。” 这件事只有张禄和月汐两个当事人知道,毕竟打赌还输了,说出去除了丢人,也会让他在弟子面前抬不起头,所以云子清答应过他,等到峰比大会上,他会堂堂正正赢回去。 “如果忘了也不打紧。”云子清看着张禄难看的脸色微微勾起唇,“灵蛇峰因为之前的出言不逊可是赔了一名天资卓绝的弟子,如今还在明月峰名下吧。” 虽然这件事所有人知道,但是加上紫金鞭,很难让人不相信,眼前这个俊美绝伦、气若谪仙的青年,就是妖月谷之主。 “你,你……” 面对笑的一脸无害的云子清,张禄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一场无伤大雅的闹剧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峰比大会采取淘汰的模式,一对一抽签选对手,赢的继续下一场比试,输的,直接滚回自己的师门。 “我的是逍遥峰的郑功师弟。” 罗锦川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名字,然后凑到师弟师妹身边看他们的对手。 “灵蛇峰水潇潇。” “我的是明月峰的谭琦师弟。” 就在大家要把结果交上去的时候,妖月谷的丹竹突然急匆匆跑来,在云子清耳边说了两句话。 “果真?” 云子清愣了愣,直接站了起来。 “嗯,现如今正在主峰门口。” “让他进来。” 云子清没想到,祁修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 不过一盏茶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妖月谷,云子清的得意大弟子祁修宁,回来了。 “呵!师尊!” 祁修宁看到云子清很开心,脚下都不自觉加快了几步,越过师弟师妹,直接来到他身边,伸手正要抓上他的衣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嗯,去抽签吧。” 相比于祁修宁对他久别重逢的欣喜,云子清对他的态度,似乎比当年初见时更加冷了几分。 是四年不见,生疏了吧。 祁修宁应了声,走过去随意挑了一张纸条,看也不看就走了回来。 慢慢来,反正……来日方长。 “师兄,师兄,你刚才打败百里师弟的那一招叫什么?太厉害了,我们能学吗?” 为期三天的峰比大会最终以妖月谷再次大获全胜而告终,尤其是祁修宁,不知这四年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修为也已经突破了元婴中期。 只是…… 走得最慢的明月峰峰主金明月下意识回头,果然看到那少年除魔师眼中对云子清的炽烈爱慕,眉头微微拢起,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冤孽啊! 祁修宁抬起头,远远地看着金明月离开,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线,冷哼一声追上了云子清。 “师尊,我从人间带回来很多好东西,我拿给你。” 他说的没错,他带回来的,都是非常好的东西,而且几乎是送到了云子清的心坎上。 “这次回来,要停留多久?还是说……不走了?” 他的灵力已经无法探查祁修宁的储物袋,里面有什么东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云子清并不能判断此祁修宁,还是不是原本的祁修宁。 当年的祁修宁,不会叫他“师尊”。 除了离开的那一天。 “你派些人跟着祁……”云子清看着来人正要说出祁修宁的名字,忽然想到谷中也有一个祁修宁,便换了一种说法,“派些人去南边,找一个人,看着他,别让他回来……” 更多的话,祁修宁已经听不见了。 他就知道,阿遥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不过也没事,只要阿遥不揭穿他,他就还是他的大弟子祁修宁。 而且,他给阿遥准备了一份大礼,他一定会喜欢的。 “你确定?” 突然传来魔族公主出现在北冥,就算祁修宁是骗他的,他也要走这一趟。 最重要的是,冥狱也在那里。 “我回来之前曾经见过她,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她就是魔族的公主俞听雪,否则我一定把她抓回来,任由师尊发落。” “不是你的错。”云子清摆了摆手,没让他继续说。“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出发,去北冥。” “……好的,师尊。” 他可是千辛万苦地调查到,北冥有个冥狱,而阿遥的父亲就在那儿。只要是关于他父母的事,他一定会放在心上。 罗锦川、戚锦几人怎么也没想到,师尊和大师兄又要出远门,想到他们的修炼也几乎到达瓶颈,是时候下山历练了,便一起跟云子清辞行。 “嗯,路上小心。” 送走了几个徒弟,云子清重新变回月汐的模样,在墙上画出一个千里传送阵,灌入灵力,与祁修宁走了进去。 北冥在山海大陆的最北方,那里的灵力受到限制,所以云子清的传送阵,只能把人带到北冥之外的诡城。 诡城,即“鬼城”,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活人,要么是已经死了但心愿未了的鬼魂,要么就是被人恶意杀害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孤魂野鬼,他们在鬼城中,能够像普通人类一样衣食住行,也能触碰到任何东西 但,过诡城,需要付出极其昂贵的过路费。有时候可能是巨额的金银财宝,有时候是同行的妻小,有时候又有可能是你的一根手指,端看城主的心情。 至于今天嘛…… 正好是城主三百岁大寿,心情大好,本是交些银两就成,但在看到云子清和祁修宁一男一女之后忽然改变了主意。 “我们城主说了,欢迎公子和夫人前往城主府吃酒。” “我不是……” 开口想解释他和祁修宁是师徒,却被祁修宁打断,他悄声的在他耳边说话。 “师尊,且看他想要做什么,只能先委屈师尊做一回祁夫人。” “呵!” 云子清冷笑,到底没有拒绝,谁让他如今是个女相。 “客气了,您请!” 诡城城主三百岁,祁修宁以为,应当是位风华正茂的少年人。 然而被管家牵引着进入城主府,真正见到诡城之主时,祁修宁差一点被他满面的沟壑吓住了,下意识抱住云子清,在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环住了他的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城主的时候,他在偷偷地暗喜。 终于……抱到了阿遥。 下一次,更进一步都不在话下了。 嘿嘿! 被邀请过来参加寿宴的男女并不只有云子清这一对,还有另外三对,只不过他们确实只是单纯地来蹭一顿吃的。 “别吃。” 云子清眼看祁修宁和那几人一样夹了一筷子,安稳地放在了他面前的碟子,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小声地提醒他。 诡城的东西,哪里是能随便入口的? “呵……放心。” 所以……祁修宁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食物有问题? “吃啊,吃,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城主热情地招待让人毫不设防,那三对男女已经如愿地吃喝下他们精心准备的“饲料”,就看晚上,是否会进行屠宰。 “师尊,你觉得……他们可怜吗?”祁修宁凑上来,在云子清的耳边低低地说话,语气带着一丝轻佻,又不想等云子清地答案,继续说着,“他们的手里,可是死过不少人的,尤其是半大的孩子,他们活生生地剖开孩子的身体,取出他的内脏,随意地丢在野外,然后一刀一刀地片好孩子的尸体,然后放在火上炙烤……” “……呼……” 云子清如何看不出来他们身上背负的人命?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出手阻止他们自己作死。 只是那样的画面被祁修宁描述出来,还是让云子清很不舒服。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云子清合上眼,不想再听祁修宁的嘲讽。 他果然不是他认识的修宁。 这个祁修宁,冷血得似乎没有在意的东西,几乎找不到破绽。 “嗯,师尊,希望你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一个有他的好梦。 堕神台之巅,红衣青年背对着一干肱股之臣,他们在逼他离开他们大历朝的太子。 “呵呵呵!大历王朝堂堂的太子殿下……”青年妖艳的容貌让在场所有人更是心头一震,纷纷敛下神色。那眼尾的红痣带着一份苍凉,一份“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剧,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所谓的良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艳丽的弧度——大历王朝的云遥国师,姝色无双,艳丽非常,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他的真实面貌,他们却在逼他去死。 “好!好的很!” “阿遥——” “不,不要,阿遥,不要。” 已经许久没有做这个梦了。 祁修宁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去看躺在身侧的人,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幸好,你还在。 就算不记得从前的事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不管你是人还是妖,甚至是鬼也无所谓,只要让我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就好。 云子清的睫毛微微颤动,祁修宁赶紧收敛心神,闭上眼装睡。 那是……谁的记忆? 是谁在叫他?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祁修宁身上的被子有大半落在地上,胸前大片的肌肤裸露着,一枚看起来十分廉价的狼牙,正小心翼翼地戴在他的脖子上,粗糙的表面甚至因为长久地把玩磨得光滑无比。 这样心机深沉,藏头露尾的人,竟然会有喜欢的东西? 祁修宁能感觉到云子清迫人地盯视,他等着他动手杀他,不想却忽然觉得身上微微一沉,厚重的被褥已经盖了上来。 他竟然……竟然…… “师尊?” 明知他目的不纯,为什么还要对他好?明知道他不是他的徒弟,为什么任由他就在身边?明知道他的礼物,或许只是一个骗他过去的借口,为什么义无反顾地就跟他来了? “师尊,其实我……” “嘘!先别说话。” 却原来屋外灯火通明,诡城城主果然来了。 他的目标看起来应该是他们的皮囊。 第84章 喜丧事一喜一忧 “想要我这身皮,问过我师尊没有?” 祁修宁往前跨出一步,下意识就把云子清护在了身后。 “师尊?”诡城城主眯了眯本就不大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你们不是夫妻?” “谁告诉你我们是夫妻了?” 几乎是在祁修宁话音落下的刹那,云子清也变回了男身。 男人和男人,确实不可能是夫妻。 这就难办了…… 夫人的身体也开始腐坏,急需换一个新的身体。 不过,既然都是男人,他更想选那戴面具的,他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诡城城主压根就没想到,在他朝云子清露出那种垂涎的眼神时,他在祁修宁眼里就已经死了。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动手的,只是等他们发现的时候,祁修宁的手里已经多了两颗漆黑的淌着血的眼珠。 “啊——我的眼睛——” 诡城城主一声惨叫,抱住自己突然失去光明的眼眶,鲜血濡湿了他脸上的褶皱,看起来又恶心,又恐怖。 “再用你那肮脏的眼神看我师尊,小心我要你的命!” 虽然他根本已经看不到了。 眼珠在祁修宁的手里被捏爆,滴滴答答地落下黑色的液体。 “呀,把手弄脏了,真是不该。” 祁修宁往前两步,却看得跟随诡城城主的人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眼看着这个恶魔从城主衣服上撕下了一片最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手上的污秽,一点一点的,非常认真,认真到让这些人都以为他已经忘了他们。 “师尊,我已经把手擦干净了。” 面对云子清,祁修宁哪里还有转眼挖人眼珠子时的狠厉? “诡城是需要一个新的城主了。” 云子清几乎是一锤定音,短短的两天之内,诡城就变了天,横行乡里的恶霸城主被杀,新的城主是深受众鬼喜欢的顾成君,他们的鬼生,要走到另一个巅峰了。 “师尊,你不准看他。” 毕竟是新官上任,云子清在顾成君过来请教的时候提点了几句,却使得祁修宁恨不得再戳瞎顾成君的眼睛。 “修宁,莫闹。” 祁修宁下巴垫在手背上,无辜地看着云子清。 师尊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他不闹就是了。 “师尊,我们何时动身去北冥,我怕到时俞听雪跑了。” “明日一早。” “好,我去做些准备。” 祁修宁的声音可见的愉悦起来,眨眼间就消失在房间里。 两人已经乘坐马车步入北冥境内,灵力果然已经被压制。 看着周围白皑皑的雪峰,云子清捏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先去云城。” 那是驻守在冥狱附近的妖族城市,也是云重的后手。 只可惜数万年过去,没有丝毫动静,而驻守在这里的妖族逐渐壮大,形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他们的使命。 祁修宁看着云子清神色凝重沉冷,微微敛眸,非常妒忌那个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人。 但是,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等他洗清满身的孽债,他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再给他一点时间。 云子清不知他心中所想,站在高耸的城门下,忽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从心口处蔓延。 “师尊,我来吧。” 祁修宁见他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主动站了出来,用力拍了拍门。 “开门——” 这云城也不知怎么回事,大白天紧锁城门,肯定有鬼。 寂静。 竟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嘭!嘭!嘭!” 祁修宁又拍了几下,就差没直接卸了门,这才总算听到一些动静。 “城外……是何人?” 声音苍老缓慢,没人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是几百岁的耄耋老人。 “妖月谷祁修宁,和我家师尊。” 周围安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声声惊呼,笨重的大门缓缓地从里面打开。 蜂拥而出的一群人把祁修宁和云子清团团围住,眼中惊喜的神色毫不掩饰,人挤人地就把他们推进了云城,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探查周围,重新合上城门。 因为灵力受限,城里的人多数都还是人类的模样,只偶尔有几个忘了把尾巴或者耳朵收回来,闹了不少笑话。 城外冷冷清清,如临大敌,可城内却是一番花团锦簇,欣欣向荣。 “仙师,请这边来。” 相比起诡城城主府的奢侈,眼下这座府邸,就显得低调了许多。 云城的城主正应了那一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城主是一只老猴,百十来岁,正是壮年,听说妖月谷来人了,当即便换了身衣裳急匆匆来见。 要知道,妖月谷的祁修宁如今可是名声鹊起,云城近日来连翻受扰,若是有这位少年英雄从中相助,那魔族妖女定然会知难而退的。 而且,他的消息也不知准不准确,妖月谷谷主,似乎是青丘的那一位,也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我看守城之人人心惶惶,云城近来发生了何事?” 云子清提盖轻轻拨开茶叶,微微抿了一口,看向侯城主,开门见山地问起了云城近日的异常。 “唉~”侯城主轻叹一口气,无奈地道,“殿下不知,前几日城中来了个黑衣黑帽的小姑娘,扬言要带走城里长得最俊俏的男人回去成亲,起初没人在意她的话,直到有一天,有一户人家忽然前来报案,说他们家小儿子不见了……不止如此,随后又有几户人家报案,不是自家弟弟失踪,就是邻居不见了,唯一的共同点都是生的俊俏,你说这事儿……唉~” 侯城主看起来已经为这事愁了很长时间,发顶几缕白毛若隐若现。 “再后来,我干脆直接下令封锁城门,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也不能离开。这下子她总进不来了吧?也不会动不动就掳走好看的男人了吧?但是城里大多数是生意人,他们不出去做生意,无疑是在断云城的后路啊。” 现在倒还好,可再过几个月呢?城里那么多人,估计连温饱都将成为一个大问题。 看来不解决了此事,大家也都没心情前往冥域入口。 正好,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这一位。 “除了样貌生的好,这些人还有没有相似的地方?比如修为如何?” 魔族之人向来崇尚双修,以夺取另一人的灵元提升自己,那几位如果也是如此,那恐怕是凶多吉少。 “对啦,他们的修为在云城里来说算是数一数二的。” 因为云城妖族的修为多半继承自父母,所以平时基本不会特别在意,要不是云子清提起来,侯城主也不会想到这些。 “果然。” 云子清搁下茶盏,视线微微转移,落在一旁的祁修宁身上。 “依你看,如何?” “哈,既然那俞听雪好美色,不如就来一招——美人计,引她上钩,然后一举拿下。” “有美人兮,修宁也?” “……额。” 突然被师尊调侃,是祁修宁没想到的,突然有些语塞,却见云子清嘴角微微上扬,竟是难得地笑了。 是因为他。 这个发现顿时让祁修宁心花怒放,哪怕云子清现在叫他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师尊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定能将俞听雪活捉。” 俞听雪很满意这次带回来的男人,身高腿长,相貌英俊,非常符合她的审美,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从他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她突然就不想让他死了,她要和他成亲,教他修炼魔族功法,长长久久地给她提供灵元,她也会给他最尊贵的地位。 祁修宁看到一反常态的俞听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小魔女到底想干什么?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红色绸缎衬得奢华的屋子喜气洋洋,各种长相奇怪的生物正来去匆匆地准备着婚礼。 一封请帖直接被一只人首鸟身的怪物送了进来,堪堪落在了云子清的手里。 “后日大婚,俞听雪和……祁修宁?” “嘭!” 厅中几百斤的黄花梨木桌转瞬间就四分五裂,云子清冷着脸,把大红的请柬捏的粉碎。 侯城主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心疼得直拍胸口。 他的黄花梨,他好不容易淘换来的桌子,就这么……没了? “俞听雪,她好大的胆子!” 侯城主不敢在云子清震怒的时候说话,只悄悄从侧门溜出去,等他什么时候气消了,他再来。 祁修宁心思不纯,他离开应该是件好事,可他为什么会生气? 仅仅是因为他和魔族公主成亲?还是因为,他顺理成章地和魔族勾结?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他想不明白。 但这场旷世的婚礼,云子清还是去了。 祁修宁无父无母,身为他的师尊,云子清自然而然占了他高堂的位置。 “……师尊。”祁修宁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云子清,心里有情绪翻涌。 看到我和别的女人成亲,阿遥你会生气吗?会……妒忌吗?会想要带我走吗? 还是说,你对我还是没有半点的情分。 “一拜天地——” 婚礼是祁修宁特意要求的,他想要和人间新人成婚一样才同意娶俞听雪。 “二拜高堂——” 阿遥,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只要一眼就够了。 祁修宁笔直地站着,看向云子清的眼神几乎藏不住深情。 这个人,他爱了整整两世,几万年了,可是他却忘了他,呵,可笑吧! 婚礼突然停滞,云子清皱了皱眉,垂眸看着祁修宁。 “呵,师尊。”祁修宁忽然露出一抹诡谲的轻笑,一条金色捆仙索从他宽大的喜服袖口钻出,转瞬间缠住了身边的女人。“这是徒儿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这一变故顿时让全场哗然,俞听雪也没想到婚礼途中,祁修宁会忽然悔婚,她的那群手下第一时间就要冲上来解救公主,却被他紧紧掐在俞听雪脖子上的手阻止了动作。 “师尊?” 祁修宁愉悦地看向云子清,满眼都是“求夸奖”。 “祁修宁,你骗我——” 俞听雪也已经回过了神,知道自己被骗了,狠狠地瞪着祁修宁,“你就是为了抓我,假意和我成亲,故意请了云城的人,就是为了防止我的手下,哈!” “你说对了一半,不过,我并没有想要邀请云城的人。”祁修宁靠近俞听雪的耳边,眼睛却一直看着云子清,“我想邀请的人,只有我师尊一个。” “祁,修,宁!”俞听雪恨恨地开口,嗓音却因为祁修宁突然收紧的力道变得低哑干涩,“呵呵呵……你真,真可怜,竟然会爱上自己的仇人?咳……” “如,如果他知道你是谁,你觉得,他,他会放过你?右,右护法!” “什么?” 尽管俞听雪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却还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哈哈哈……我不好过,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师尊?”祁修宁下意识回头去看云子清的反应,却见他面沉如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阿,阿遥,我……” “滚!” 看在这一路同行,他都没有对他下手的份上,云子清饶他一命,但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哈哈哈……”俞听雪被丢在地上,眼看着祁修宁着急地要追出去,她忽然放肆大笑起来,“爱上一个没有心的人,祁修宁,你后悔吗?” “嘭!” 祁修宁脸色阴沉,一掌打断了俞听雪的笑声,看着她吐血昏迷,这才微微弯了弯嘴角。 不听话的人,下半生就当个残废吧。 祁修宁随手脱掉身上刺眼的喜服,在所有人战战兢兢中消失在了这里。 与此同时,在很遥远的南方,澹台凌风遇到了外出历练的罗锦川。 “师兄?你不是跟师尊去了北冥?怎么会在这儿?” 罗锦川哪里想到,自己尝试画出来的传送符,会直接把他送到这么远的地方,还好遇到了大师兄,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什么时候去……”澹台凌风皱眉,确定了罗锦川并没有在开玩笑,“子……师尊去北冥干什么?” “咦?不是你说的,魔族妖女出现在北冥,你们一起去抓魔族妖女的,嘶……”罗锦川虽然有时候迟钝了点,但也不是没脑子的,“那魔族妖女呢?抓了吗?师尊呢?回妖月谷了吗?” 第85章 一时情不知所起 “……锦川,我现在问你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听到了吗?” 澹台凌风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慌,那是即将失去很重要的东西的预感。 “‘我’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峰比大会的时候,怎么了?” “那‘我’和师尊相处得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啊,师尊看来真的很喜欢大师兄,出门都会带着。你到底怎么了?” “那他们有没有……有没有……” 澹台凌风已经问不下去了。 因为他怕。 事情好像忽然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人,长着他的样子,叫着他的名字,接近云子清。 子清……没有认出他吗? 不,或许,他对云子清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所以是他还亦或不是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比挖了心还痛。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当年就不应该离开子清的,那样就不会有一个和自己长得那么像的人接近他。 澹台凌风不是个借酒消愁的人,但是今天,他已经打开了十几坛烈酒,一滴不剩地灌了下去。 没有神仙醉好喝,也没有龙王饮那么烈。 他为什么还没醉呢? 喝醉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嘭!” 酒坛破碎的声音响起,澹台凌风虚晃了两下,将手里的空酒坛朝地面掷去。 为什么要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明明他才是最有机会得到云子清的,却被他自己的优柔寡断放弃了。 师尊。 云子清。 清越啊…… 说到底,是他的不自信和不信任,把他亲手推开了。 罗锦川一大早就精神奕奕地来找澹台凌风,一推开门却闻到屋子里浓浓的酒味,还有满地乱滚的酒坛,差一点绊他一跤。而他的好师兄,此时正面色潮红地躺在矮塌上,手里还抓着一坛酒,正往嘴里灌。 “师兄——” 罗锦川一把抢过他手里几乎见底了的酒坛,用力地扔出了门,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大师兄。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昨天说错了什么话? 昨天他说了什么? “师尊真的很喜欢师兄,到哪里都带着。” 应该不是因为这一句吧? “对了,师兄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咱们的师尊,是个男人。” 就在罗锦川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澹台凌风忽然就坐了起来,震惊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你……你已经知道了?” 罗锦川也没想到,原来大师兄早就知道师尊是男人这件事。 “嗯。” 澹台凌风轻轻地应了一声,并不想多说,一脚踢开空酒坛,踉跄了两步往门口走去。 “师兄,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 他还能去哪儿? 澹台凌风抬头看着鱼肚白的天际,忽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本不属于这里,他无根无萍,除了妖月谷,大约只有莫家村,算是他的家。 “啾——” 就在澹台凌风走神的时候,一只机关雀从墙头飞进来,迅速地找到罗锦川,把口中的密信吐了出来。 “谷主与大弟子决裂,祁修宁系魔族右护法八荒魔君!?” 罗锦川一个字一个字念出纸条上的字,脸色却越来越惊慌,下意识抬头去看已经回过神的澹台凌风,真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给他一刀。 “你说什么?” “我,我……”罗锦川下意识后退两步,伸手就把纸条藏进了袖子,“你,你,你别过来,我,我可不怕你。” 很显然,罗锦川已经把他当成那个什么魔君了。 “闭嘴!我不是,那不是我。” 因为这个名字,澹台凌风足足给罗锦川解释了一个时辰,见他终于相信自己不是那个魔头,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如果子清和那个祁修宁决裂的话,那么…… 是不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他以为的那些事? 澹台凌风此时的心情就如同过山车,忽上忽下的。 呵! 他要回去,他现在就要回去,他想见子清。 “哈哈哈……祁修宁,这是你欠我的,欠我的,我会从云子清的身上讨回来!”俞听雪那日被祁修宁打了一掌,人已经废了,不过短短几天,皮肤已经开始松弛,乌黑的青丝也开始出现白发,再过不久,她的身体会枯竭,最终成为一具没有血肉的干尸。而这一切,都是拜堂堂的八荒魔君所赐。他不是在意云子清吗?他不是喜欢他吗?那她就要毁了他,她要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成为千人骑万人枕的贱货。“真是大快人心啊!” 俞听雪这次有备而来,根本不给祁修宁离开的机会。 “你没有机会救他的,你一辈子都会生活在愧疚中,生不如死。” 身体的燥热已经连昆山冷泉都压不住了。 云子清已经在这里泡了一天一夜,但是身体的热度根本没有丝毫降低,反而是这一池冷泉都升温了。 幸而他反应及时,在察觉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就屏退了所有人,独自来到这里,本以为以冷泉的效力能够轻易压制这股莫名的情火,却没想到,冷泉的作用微乎其微。 云子清几次尝试运转灵力,却遭到了阻碍,灵力刚运转到灵府就自行溃散,不仅如此,这药效太过霸道,似乎只要他不行那事,药力便会一直存在,也会源源不断地阻止他的灵力运行,久而久之,恐会损耗他的修为。 原来那人的目的,是他。 “嘭——” 澹台凌风几乎是撞进来的,一进屋就抓着一个婢女询问云子清的下落。 “子清呢?他在哪里?” 那婢女直到伸手指了一个位置才猛然反应过来刚刚和她说话的是谁。 这几天里,关于谷主和祁修宁决裂的消息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山海大陆,而她刚刚,竟然把谷主的下落指给了仇人? 婢女一声惊呼,跌跌撞撞地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就是希望谷中的其他人能够拦下澹台凌风。 但一群婢女和仆从,又怎么可能是澹台凌风的对手?早早地被他躲了开去。 昆山冷泉的门口,被云子清重新设置了一层禁制,澹台凌风根本进不去。 “嘭,嘭,嘭!” “子清,子清,你让我进去,我是祁,不,我是……”说到这里,澹台凌风忽然语塞,不知道应不应该说那个名字,“我是莫家村的祁修宁。” “滚——” 云子清已经忍耐到极限,只需要一点点碰触就会彻底失控,他不可能让任何人进来,尤其是他真正的大徒弟。 澹台凌风的动作微微一顿,但他没有退缩。 子清把自己关在里面,肯定是因为出了什么事,他却不能坐视不理。 “嘭!” 澹台凌风的手不知道拍到了什么,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大力吸了进去,踉跄了两步就扑进了水里。 乳白的液体瞬间浸透他的薄衫,澹台凌风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泉水中央,云子清盘腿而坐,身体却正在微微颤抖,衣衫凌乱得仿佛随时都会脱下,深刻的锁骨诱惑着他的目光,一寸寸往下。白色的衣衫沾了水,根本遮不住什么,若隐若现的肌肤,比全部脱光了更加吸引澹台凌风的注意。 他本就对云子清有非分之想,此时看到他半露不露的模样,一股异样爬上心头。 “子清……” 澹台凌风淌着水来到云子清身边,看到他脸上重新戴上的面具,小心翼翼地伸手,像个登徒子般触碰他的脸。 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让澹台凌风吃了一惊,顾不上他的面具,掌心下滑,试探着他的体温。 “子清,你的身体好烫。” 好像被烈火灼烧,又好像会传染,让澹台凌风的身体也跟着燥热起来。 “你……你被人下药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只是澹台凌风想不通,以子清的能力,竟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药,而且居然还成功了? “快,快走!” 他快控制不住了。 “我不走。” 已经离开过一次,让他差一点失去云子清,澹台凌风这一次说什么也不离开。 不仅不离开,澹台凌风还主动送上了他的唇。 几乎是在澹台凌风触碰他的一刹那,云子清紧绷的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面对心爱的人,他彻底失控了。 明明都是第一次,云子清却像个情场高手般轻易撬开了他的唇,肆无忌惮地纠缠着他的舌,热烈地想要将这个人吞吃入腹。 澹台凌风承认,他的确是见色起意,他受不了云子清这样赤裸裸的勾引,迫切地回应他,告诉他,他有多么喜欢他。 只是药效那么持久是云子清也没有料到的,等他重新掌控身体,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你再睡会儿,我先出去了。” 虽然他们的第一次发生的有些猝不及防,但是云子清并不后悔,但他不知道祁修宁会不会后悔回来找他,不如先暂时离开,给彼此一个思考的空间。 而且,他也得去处理一些事情。 房间里一直备着水,不知道用了什么宝贝,水温保持在四十度,不管澹台凌风什么时候起来,都能舒舒服服地泡澡。 只是身上久久不消的痕迹,还是让他很心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有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剐了一块,很痛,让人喘不上气。 “魔君,你,你还好吧?” 碧珠亲眼看到祁修宁吐血,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就迎了上去,关切地开口。 当初第一眼见到祁修宁,她就喜欢上他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长得这般好看的人。如果他能看她一眼,她死也无憾了。 只可惜,他的眼里从来只有谷主,即使知道谷主不是女人,他也依然看不到她。 所以当俞听雪让人来找她的时候,她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云谷主从不对谷中的人设防,所以他轻易就中了魔族针对修士特制的合欢散。 可是,魔君从昆山冷泉回来后就吐血了,看起来十分严重。 祁修宁怒急攻心,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整个人都变得摇摇欲坠,一伸手便将碧珠抓了过来,眼睛赤红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俞听雪都和我说了,是你这个贱人下的药。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不是她们,阿遥就是他的,他不会这么心痛。 他等了上万年,却等到这样一个结果? 所有让他痛的人,他都不会放过。俞听雪如此,眼前这个贱人也是,还有那个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的人。 “魔,魔君……”脖子上的力道逐渐收紧,碧珠眼睛翻白,却还想再挣扎一下,“魔君,我心悦你,我不想你毁了自己,你不可以喜欢他,他是男人。” “呵呵呵……”祁修宁低低地笑起来,冷眼看着碧珠,像是看一个死人,“他是我一眼就看上的人,我爱了他几万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当着我的面说,我不能爱他。” 胸腔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出,碧珠由红转青,最后只剩下苍白,双手无力地垂落,眼中失去了焦距。 她死了。 死在了自以为能感化堂堂魔君的白日梦里。 就在祁修宁嫌恶地把碧珠丢开,云子清忽然出现了。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轻嘲地看着他。 “阿遥……” 祁修宁伸出手,试图抓住他,伸出的手却被云子清挡了回来。 “自导自演了这么久,不累吗?魔君,大人。” “我没有,阿遥,我没有想要骗你。”祁修宁用力地抓住了云子清的衣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乞求地看着他。“我……我想留在你的身边,哪怕变成另外一个人。”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俞听雪会对你下药。我已经杀了她,你……原谅我好不好?” 云子清的手从衣袖上划过,材料上乘的布料就这么被他一刀两断,就如同他和魔族之间,永远只有不共戴天的仇。 “我姑且信你下药的事和你无关,但是从今以后,你我不必再见了。” 再次见面,恐怕只有在战场上。 第86章 青丘之主掉马甲 澹台凌风的胸口一整天都钝钝的闷痛,他还以为是当解药的后遗症。 也许是为了充分照顾他这个病人,云子清亲自端了饭菜进来。 “过来吃饭。” 三菜一汤,一荤两素,都非常的清淡,绝对不是他喜欢的口味。 “别闹,你身上有伤。” 看到他满脸的拒绝,云子清亲自舀了一勺饭喂他。 “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你特么……” 也太霸道了吧。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古人诚不欺我。 “吃完了给你上药。” “上药?” 澹台凌风猛然拔高了音调,一脸震惊。 在……在那个地方上药? “我,我,我自己来吧。” 然后头也不抬地埋头干饭,耳根子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天呐,他是怎么做到这么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的?他不要面子的吗? 直到他果真拿出一盒药膏,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不是开玩笑。 而且这个盒子还特么的很眼熟。 多亏了他这绝佳的记忆力,不过是稍稍回忆片刻就想起来了,瞳孔震惊得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云子清。 “你……” “嗯?” 此时的云子清似乎格外好说话,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叫澹台凌风听出了他的愉悦,心情也情不自禁地飞扬起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直接问他是不是云遥? 想到他们的初见时,他因为云子清脸上的面具,还以为遇到了熟人,一口一个地叫着“云遥”的名字,那时候的子清,似乎、好像、应该也没有否认吧。 可是,如果子清就是云遥,那么为什么几千年后,他却不认得他了? 一想到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导致云遥忘了他,澹台凌风的心情就低落了几分。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继续努力地修炼,一定能一直一直留在他身边,也不会给他忘记他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留他一个人,万一再来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魔君怎么办? “所以说,是那个可恶的魔君,变成你的样子,然后又骗了师尊,把我们都耍得团团转?” 毛文渊了解事情始末后得到一个精辟地解释,其实心里还惭愧了一下下,因为他们和祁修宁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那不是真正的祁修宁。 “到底还是师尊慧眼如炬,第一眼就发觉了他不对劲,一直在陪他演戏。” “其实也不一定是演戏。”在场唯一的女性,钟情玉默默地插了句嘴。“师尊可能就是把他当成修宁师兄了,毕竟你当年可是一去不回的。” 这话没法接。 澹台凌风下意识错开钟情玉的视线,总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说好的单纯天真小白花呢?才几年而已,怎么变得这么一针见血? “额,呵呵呵……”澹台凌风有些局促地干笑两声,看着罗锦川几人,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之前他们几个可都是在外历练的。 “不知,是师尊特意传讯让我们回来,怕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却不想此话一出,澹台凌风整个人都惊了,还以为是自己和云子清的事被发现了,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却又听向来寡言的戚锦补充道。 “师尊准备离开妖月谷。” “什么?” 这事连澹台凌风都不知道,云子清根本提都没提。 “嗯,近日需得离开一阵子。” 突然出现的声音肯定了戚锦的说法,几人纷纷回头,正好看到一身绣锦纹玄色长服的云子清迈步而来。 若非西南战事吃紧,他不得不亲自走一趟,也不会在此事做出这样的决定。 把每个人都安排妥当后,云子清这才看向澹台凌风,不确定地开口。 “可要与我同去?” 五个弟子中,他最放心的就是祁修宁,最担忧的也是他。 他的成长太快,不知根基是否牢固。 “去哪儿?” 沿途马车飞驰,好不容易在第五天的时候到达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大青山脚下,云子清告诉澹台凌风,他们到了。 只是下车后的澹台凌风整个人都是蔫儿蔫儿的,对即将要去的地方提不起一丝兴趣,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抱着软乎乎的被子睡个天昏地暗。 而且他很久没吃饭了,饿。 “先吃点,垫垫肚子。” 面前突然多出一个油纸包,清甜的香味扑面而来。 “是徐记的豌豆黄?还有凤梨酥?”澹台凌风很惊讶,不知道子清是什么时候去买的,他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他的面前么?“你什么时候买的?” 而且还是热乎的,明显刚出锅,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在你眼花缭乱看着鲜花美人的时候。” 他哪有看美人? “我没看,你别污蔑我。”澹台凌风果断反驳,“再说了,她们都戴着面纱,我怎么看?” 说来也怪,他们经过的其中一个城市,里面男男女女都蒙着面纱,也不知是个什么讲究。 “哦,你要是没看怎么知道她戴着面纱?” 嘶……嗨呀,这话题没法继续了。 澹台凌风狠狠往嘴里塞了一块豌豆黄,顿时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不想搭理云子清了。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云子清好笑地勾了勾唇,适时地递给他一个水囊。 无意中路过的一只小狐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妖神殿下,眼尾带着笑意地看着一个……一个人类?还任劳任怨地帮他拿东西? 等等,一定是他眼花了。 他们清冷无情的妖神殿下呢?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所以为什么我还要继续走路?” 在此之前,澹台凌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娇气,不就爬个山么?累的跟条狗似的,反观云子清,气定神闲地坠在他后面。 直到澹台凌风终于爬到山的顶峰,看着前方壮观绮丽的天堑,张了张嘴,忽然感觉所有疲惫都消失了。 云雾缭绕处,仿佛另一重仙境。 而这座天然的壕沟,阻断了通往方丈之地的路。 胸腔突然涌上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走了。” 话音刚落,澹台凌风还没从豪情的舒展中回过神,整个人已经被带进云子清的怀里,然后…… “靠,啊啊啊啊啊——” 突然的腾云驾雾让澹台凌风脑袋一片空白,声音不受控制地以极高的分贝从喉咙挤出来,打着旋儿地响彻在这巍峨山间。 “嗝!” 落地时分,澹台凌风很不争气地腿软了,身体的重量全靠云子清撑着。 “殿下回来了。” 还没等澹台凌风缓过来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就着现在的姿势扭头,就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精神矍铄的模样远远朝他这边行礼。 殿下? 是了,在阿努赤那族的时候,那个老族长也是称呼子清为“殿下”,可他又明明说过,自己是受人供奉后产生的灵识,靠着信仰修炼至此的。 到底,哪一个说法才是真正的他? “嗯。” 云子清扶着澹台凌风站好,这才若无其事地掸了掸风尘仆仆的衣袖,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让人在夙和殿整理出一个房间。” “喏!” 看起来这老头还是挺恭敬的。 从外面看去,整座宫殿已经是庄严雄伟富丽堂皇了,没想到进到里面是别有洞天。 而且他还被突然扑上来的小狐狸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抱住这只调皮的小东西,诧异地看着四散着逃离的颜色各异的狐狸幼崽。 “我……长得又这么可怕吗?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咳。”听到澹台凌风的自言自语,云子清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是我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小崽子都有些怕我。” 这句话莫名就让澹台凌风想起很久之前,盛清越似乎也说过。 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对他说起过他的家族了。 “你就是我们未来的君后?” “什么?”虽说早就知道有些妖会口吐人言,但没想到这么小的狐狸崽子,居然也会说人话。“你会说话?” “我还会变身呢,你要不要看我变成人的样子?” 澹台凌风满眼期待地看着地上的小狐狸,然后就听小狐狸得意地晃着雪白的身子。 一阵白光闪过,澹台凌风的面前已经站着一个还不到他腰的小屁孩,头顶两只没有收起来的狐狸耳朵正迎风招展,还有屁股后面的,好像是尾巴吧。 “我……我这次是失误,我再变一次。” 小狐狸也察觉到澹台凌风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和屁股,意识到他又没有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顿时懊恼地跺了跺脚。 “哎,不不不用,你这样挺可爱的。” 无法拒绝毛茸茸的澹台凌风表示,现在这样挺好的。 “那你呢?你的原型是什么?” “我没有原型,我是人。” “人?” 小狐狸几乎要尖叫出来了。 从来没见过帝君带人回来,还一来就住进了帝君的寝殿,所以,这不是未来的君后是什么? “哎?你跑什么?” 澹台凌风没想到小狐狸说跑就跑,还跑的贼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了。 “……小屁孩。” 他却是不知道,小狐狸跑远后,一转头就大嘴巴地把帝君带着君后回来的消息散布了出去,以至于短短几个时辰,整个青丘大大小小的狐狸洞都听说了此事,反倒是两个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 要不是夙和殿不允许外臣进入,现在来偷看澹台凌风的就不止是这些小可爱们了。 但也有例外。 就好像今天。 澹台凌风正无聊地瞎逛,迎面就走来了一个扎着垂挂髻的少女,约莫十六岁的模样,娇俏可人,正定定地看着他。 “你是……” “你好啊,我叫云渺渺,是子清的妹妹。” 哈! “祁修宁。” 澹台凌风下意识伸出手要和对方握手,看到云渺渺愣住的表情才反应过来,正要收回手,就感觉手心塞进来一只微凉的手,无师自通地握了握。 “这是你们人族问好的方式吗?” “emmm……算是吧。” 澹台凌风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含糊混过去,不过也看出来,云渺渺小姐似乎没去过人界,正好,他可以说一些人间的趣事,看看能不能通过她打探到一些子清的故事。 “要不去凤鸣苑吧,那里有我们青丘最全的藏书。” “等,等等!”澹台凌风惊愕地看着云渺渺,口中忽然有些干涩,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口水,想要找一个人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你刚才说这里是哪儿?青丘?” 是他以为的那个青丘? 传说中九尾狐聚居地? 子清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而且看样子,他在这里的地位不低。 “嗯?你不知道吗?” 云渺渺惊奇地看着他。 “子清……不是,我哥竟然没告诉你?那你怎么住进了他的夙和殿?” “什么意思?” 澹台凌风心脏狂跳了两下,定定地看着云渺渺。 “夙和殿只有帝君和君后能住进去,我哥是帝君啊,那你不就是我们青丘的君后吗?” “帝,帝,帝君?” 是他以为的那种仙气飘飘,实力高强,清冷高贵的神仙吗? 可他不是……灵吗? “算了,先不说了,我带你去凤鸣苑。” 凤鸣苑不愧是整个青丘最大的藏书阁,虽然看它外墙好像被什么东西烧焦过,带着一点熏烤的痕迹,不过澹台凌风只是看了一眼就被里面密密麻麻陈列着的各种书籍震撼到了,简直比江城第一图书馆的藏书还多几倍不止。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书,澹台凌风都拿得出来的。 “这是‘凡人阅’,是我哥从人间搜罗来的,越往上,要求的修为就越高,否则你是看不了的。”云渺渺看了澹台凌风一眼,然后轻笑,“原来你就是那个金丹期。” “什么意思?” 澹台凌风愣了愣,不确定地开口。 “唔,大概是三……四年前吧,子……我哥突然传讯回来让我们多去收集一些金丹期的书籍和人间话本,喏,就在那边,你可以随意翻阅的。” 四年前? 那不就是……他离开妖月谷的时候? 子清那时候就想过把他带到青丘?带回他的家吗? 可,可他当时都做了什么? 生生地错过了四年。 与此同时,在议事殿,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出兵攻打魔族是大势所趋,不能因为和九重天有仇就袖手旁观。” “话是没错。”鹤发童颜的老者身后站出一人,驳回了他的言论,“但九重天出尔反尔不是一两次了,让君上如何能相信,他们不会背刺我们妖族?若是我等上了战场,家中妻儿老小又该如何自处?神族如果来一招釜底抽薪,我青丘,我山海境岂不是要拱手相让?” 刚觉两个人说的都有理,十几个半截身子都埋黄土的人了,竟然就当着云子清的面吵了起来,一个主战,一个主和,吵得不可开交。 “放肆!” 看来都是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很好! 非常好! 突然来袭的恐怖威压让吵闹的十几个人瞬间噤声,一个个面如菜色,忍着打颤的双腿跪地求饶。 第87章 禁术是时空轮转 “君上息怒啊!” “魔族之事,我自有打算。” 大多数人看着云子清离开,彼此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谁忽然“啊”了一声,像想起了什么。 “不知几位可曾听说,君上在人间时曾与八荒魔君相处甚密,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 背后非议别人,非议的还是妖神殿下,他不想活,他们这些人还想活着呢,所以根本没人接他的话茬,纷纷离开了议事厅。 “阿嚏——” “阿嚏——” 澹台凌风揉了揉鼻子,还在想今天是不是有谁在惦记他,怎么光打喷嚏了? 是子清么? 说曹操曹操到,夙和殿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云遥迈着肃杀的步子走了进来,神情看起来更加冷冽。 “你怎么过来了?” 来到青丘已经过去数日,云子清在着人安排了他的一应事宜后便消失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他还以为他把他忘了。 不过这几天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比如—— 特喵的,云子清居然骗他自己是一只靠信仰修炼的灵!!! 他分明就是青丘之主,堂堂的妖神殿下。 明明应该很生气,可是看到云子清带着余怒未消的表情,他就说不出质问的话来。 “陪我喝酒。” 看着云子清变出来的十几坛“神仙醉”,澹台凌风眼睛都直了。 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弄来这么多好酒的,就连龙王饮都有。 莫不是特意去人间买的? 这可都是好宝贝,子清却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看来心情着实是不好到了极点,需要借酒消愁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可到了子清这里却完全相反,他的嘴,真像锯了嘴的葫芦,半个字都不曾吐露。 所以他也压根不知道他到底在烦什么。 结果最后是以他醉死过去结束了这场饭局。 小丫鬟进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时就看到他们清冷威严的帝君殿下正弯腰将醉酒的人抱起来走进了自己的寝殿,顿时像看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一同进来的姐妹偷偷地笑了。 是不是今天过后,她们就真的会有一位君后了? 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当然,云子清本来是什么都不想做的,就以他现在的模样,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没感觉吧。 所以云子清帮他盖好被子就打算离开,却见某个醉鬼突然像是被惊醒一般吃力地睁开眼,一看到他就伸手抱住他脖子不让他走,口中还嘟嘟囔囔的。 “阿遥,阿遥……” 脑海里不期然闪过八荒魔君苍白着脸喊他“阿遥”时的场景。 虽然明知道他们是两个人,但在某一个时刻,会让云子清产生一种他们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阿遥,等我回去,能不能把你带走?”澹台凌风重新闭上眼,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突然摇头,“不行不行,我那个世界已经有一个你了,你不能去,去了就,就没了。” 回去? 另一个世界? 还有一个……我? 云子清很轻易地就抓到了重点。 虽然之前就知道他是个异界之人,但是他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另一个自己。 “其实,祁修宁也不是我的名字,嘿嘿,我做了一个梦……”睡梦中的澹台凌风也许不知道,他差一点就自爆马甲了,“不过我不告诉你。” “我怕你不要我。我第一次……不,第二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你不能也不要我。” 虽说一个醉鬼的表白,听听也就算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云子清有点在意自己是那个“第二”,他很想知道,祁修宁第一个喜欢的人是谁,为什么会伤他的心?是个……女人吗? 算了,他怎么就当真了?不过是醉话。 云子清,不,云遥伸手就准备把他搂着他脖子的手拿下来,祁修宁却突然抬起上半身,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 “……我想家了。” 云遥一怔,感受到了颈窝处的湿意。 他,哭了。 澹台凌风感觉自己像大海中的孤舟,肆虐的浪花一下又一下冲击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 “唔!阿遥……阿遥……” “阿宁,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隐约中,澹台凌风似乎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可是他太累了,不仅要抵抗浪花的一次次攻击,还要留神不被海里的大鱼吃干抹净。 艰难地睁开眼,澹台凌风就感觉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动一动就酸软无力,让人很怀疑是不是有人趁他睡着了狠狠揍了他一顿。 如果不是看到身上到处都是暧昧的痕迹的话,他就真的相信了。 云,子,清—— 竟然趁他喝醉酒上了他,关键是他特么的没有一点感觉,怎么说好像都亏了。 “嘶,疼疼疼……” 尤其是他的腰,简直是使不上丁点力气,才想爬起来就又摔了回去。 算了,让世界毁灭吧。 太特么丢人了。 等到能下床了,澹台凌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虽然被这样那样了,但他也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的,就是一路走来,路过的丫鬟一个个都用很暧昧的眼神打量他,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把身上的痕迹遮住。 而云渺渺的出现,正好帮他解了围。 “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别盯着咱们的君后,把人吓跑了,当心君上找你们麻烦。” 云渺渺的威严不逊于云遥,几个小丫鬟推搡着就小跑着离开了。 “呵呵,没事了,小丫头没见识,第一次见君上疼人,好奇而已。” 疼,疼人? 该不会是他以为的那样吧? 哪个男人疼人的方式就是把人折腾得下不来床? “子清呢?” “他……咳!”云渺渺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今天我带你去逛逛我们青丘的桃林,你在妖月谷的时候吃的灵果就是子清从桃林里带出去的,那里还有一棵生命树,很大也很好看,充满了生机。”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傻子才看不出来。 不过看他们都不担心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索性就跟着她一同来到后山,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生了灵智的动物朝他们打招呼,尤其是对他——现在整个青丘估计没有人不知道他这位板上钉钉的君后了。 “你看,那就是我们的生命树。” 顺着云渺渺指着的方向,澹台凌风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才能形容他此刻的震撼。 只见一棵参天巨木高耸入云,它的树荫就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粗壮的树干约莫三十人才能合抱,层层叠叠的翠绿上带着点点莹白的光,一个个白胖白胖的小娃娃正挂在枝头一动不动,有闭着眼的,也有微微蜷缩着身体的,形态各异。 人参果? 澹台凌风第一个反应就是《西游记》里吃了能够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仙果。 可云渺渺却告诉他,这种果子叫“生命果”。 “生命果三千年才结一颗,结而不腐,拥有它就等于拥有第二次生命。” 伴随着云渺渺更深刻地解释,澹台凌风总算明白为什么面对生命树的时候,所有妖族包括云渺渺都是一脸虔诚的模样。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获得生命果的。 想要拥有生命果,就必须先获得生命树的认可。只有先得到认可,才有机会获得生命树的馈赠。 “怎么样才能得到生命树的认可?” 澹台凌风仰着头观察着枝头上沉甸甸的生命果,仿佛一不注意就会掉落下来,和电视里的人参果一样消失不见。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云渺渺耸耸肩,说出了一个十分无奈的答案。“要看它的心情。” 在修行界呆久了,澹台凌风已经能毫无包袱地接收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一棵活着的,有自己脾气的生命树。 “还有那里。”云渺渺又指了指生命树旁边的一圈小花,金粉色的,看起来又迷人又好吃。 澹台凌风顿时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认真地看着这些小东西。 “这是生命树的伴生花,九穗寒鸢的复制体,看起来比九穗寒鸢的本体小了很多。” 云渺渺滔滔不绝,好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没了动静,还以为自己的话痨把人吓住了,一扭头却看见澹台凌风正错愕地盯着这些金粉小花。 这就是云遥说的,把他的身体当做生长容器的……九穗寒鸢? 想象着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身上长满了这种花——澹台凌风忽然一阵恶寒。 “生命树和九穗寒鸢是子清从虚妄之海的深渊挖回来的,它充满了对生命的祝福,所以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过来转转,让它熟悉你的气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愿意送你一颗生命果。” 也许是因为他身体里就有九穗寒鸢的气息,生命树对澹台凌风的靠近很是亲近,甚至主动伸出枝丫,触碰他的胳膊和手臂。 “它看起来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它。” 它的身上有非常浓重的生命气息,让人敬畏的生命之力。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感到身上的酸痛都消失了。 “云姑——云姑——” 老远的就听到一只小红狐狸咋咋呼呼的声音,转眼小红狐已经来到他们身边紧急刹车,满脸兴奋地手舞足蹈。 “云姑,前线传来消息,君上率领七曜大败魔族军队,如今魔族已退出西南三郡……” “什么?” 云渺渺没想到自己极力隐瞒的事就这么被一个冒失的小丫头说破了,顿时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圆回来。 “子清他……” 澹台凌风也是惊愕,万万没想到云渺渺不说云子清下落的原因却是——他上了战场。 “嘿嘿,现在天界那群废物正眼睁睁看着三郡百姓推了他们在人间的道场,改立了咱们妖冥殿呢。”小红狐狸又觉得这把火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咱们君上在人间的信仰力说不定直接超过天上那群人,直接成神也是有可能的。” “瞎说什么?成神哪有那么容易?” 云渺渺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总算让她住嘴了。 小红狐狸这才看到站在云姑旁边的青年,看不出年纪,可能几百岁吧,她从没在青丘见过。 “小红,不得无礼,这是君后殿下。”云渺渺斥责了小狐狸一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丫头估计是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咱们帝君多了位君后。” “原来你就是君后。”小红狐狸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个一身红衣的少女,恭敬地朝澹台凌风微微行礼,“小红见过君后。” “啊,这……” 原谅他小小一介凡人,没见过大世面,有被吓到。 “行了行了,你去吧,君上什么时候回来了再来汇报。” “好嘞!” 小红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转头就重新变成狐狸跑远了。 “你别介意啊,小红的性格有点活泼,咋咋呼呼的。”云渺渺有些歉意地朝澹台凌风解释。“她父亲之前救过子清,所以子清对她向来纵容,额……如果你看到子清对她太好,你不要太在意,,子清对她就像亲生兄妹。” 而且云渺渺生怕澹台凌风误会,特别强调了一句云遥对小红没有半分男女私情。 其实澹台凌风也知道,云子清就不是个情感丰沛的人,要不是遇到他,还不知道会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呢。 “我知道的。” 因为尊贵的身份,澹台凌风在整个青丘都来去自如,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凤鸣苑和静安室,一个是图书馆,他有事没事就泡在凤鸣苑,把能看的书都看了个遍。另一个就是修炼的静室,每到晚上他都会很自觉地来到静安室,点上香炉,进入修炼的状态。偶尔再陪陪青丘的狐狸崽子,做了几个蹴鞠跟他们一起玩,一天下来过得倒也充实。 就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天里,澹台凌风照样来到凤鸣苑准备把上次没看完的话本看完,余光却瞥见书册角落有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朴破旧的木匣。 “呼——呼——” 澹台凌风放下书,伸手就把木匣拿了出来,吹掉上头的灰尘,就看到木匣正中心刻了一行字。 “时空轮转术。” 这是一本禁书。 澹台凌风在研究了将近三个月后,终于把木匣打开了,里面只有一本关于时空传送的阵法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修为不够,只是在这一层呆的时间久了一些,他就开始头疼,身体也变得虚软无力。在门外的守卫听见动静冲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就把禁书丢进了储物袋。 时空的传送法阵,昆仑镜,还有至少化神期的修为…… 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可是,他真的要离开吗? 第88章 协作获得昆仑镜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正是此刻西南边境的真实写照。 云子清手握陵春刀,一刀劈开人面兽身的畸形物种,来不及挖出他们脑子里的魔丹,尸体就被其他畸形兽拖走啃食,吸收魔丹壮大自己的力量。 看来只靠杀死它们还不够,魔丹也会被同类掠夺,最好的办法只有…… 云子清的左手掌心升起一团紫色火焰,接触到尸体的一瞬间就把畸形兽连皮带骨地融化,但同一时间,云子清体内的灵力也被迅速消耗,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好在这一团月烛之火震慑住了其他畸形兽,云子清顺势挥刀,解决了为首的几只,至于剩下的,不过就是一群散沙。 这一仗,妖族大军再次全胜。 一晃三月有余,他……应该已经看到那本旧书了吧。 如果在两万年后,阿宁见到的人是他的话,那他们总有一天会重逢。 早点离开也好,山海大陆……乱了。 昆仑避世已久,昆仑镜也早已不知所踪,只是听说曾经在三危山见过一只青鸟,叼着一个很像昆仑镜的东西消失了。 不管传闻真假,他都要去看看,谁知道荒凉的三危山竟然还有守山神,云子清猝不及防地被偷袭,虽然避开要害,手臂还是被人面羊身的守山神的三叉戟划开了很长的一道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你松手,祁……”云子清抽回被抓住的手,扭头看向来人,“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赫然是八荒魔君,祁修宁。 “我的下属告诉我,你在寻找一样东西。我想,我或许可以帮忙。” 云子清抱着受伤的手臂,瞥了一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守山神,冷着声开口,却并没有驱赶这个不请自来的魔君。 “怎么说也是九重天上的人,就这么杀了?” “哼!九重天和我家阿遥有仇,杀便杀了,我还怕他不来找我。” 听着祁修宁一口一个“阿遥”,云子清不悦地皱起眉。 “好好好,不叫你‘阿遥’,云子清,子清,可以吧?”眼见着妖神殿下即将发怒,祁修宁还是很识相地退了一步。“你来三危山……找小麻雀?” 把堂堂九重天王母信使比作小麻雀的,估计也只有面前这位冷傲偏执的八荒魔君了。 “昆仑镜。” 作为四大神器之一的昆仑镜,拥有时空轮转的巨大能量,祁修宁早就有所耳闻,但没想到阿遥竟然想要这个东西。 莫非……和他有关? 想到那个抢占了自己位置的人类,祁修宁眼眸微微眯起。 “山门未开,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祁修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玉瓶,朝云子清伸出了手。 云子清微微躲了一下,料想他也不会在药里动手脚,便皱着眉由着他了。 伤口有点深,当药液涂抹在手臂上,云子清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祁修宁有些冷的体温。 魔族那种阴湿之地,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体温。 祁修宁的动作很娴熟,还撕了自己的衣角,有些恶趣味地在云子清的手臂上打了个蝴蝶结。 “呵!魔族的低级趣味。” 云子清冷哼,倒也没有解开。 他嫌麻烦。 呵! 看着云子清明明嫌弃却没有动蝴蝶结,祁修宁微微勾了勾唇,几步来到他的身侧,听着三危山的阵阵轰鸣,山门大开。 “走!” 虽说三危山早已被西王母遗弃,但该有的机关并没有少。 云子清和祁修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刚刚进入山门,三危山就自动合上,似乎要将两个不速之客困在山里瓮中捉鳖。 无处不在的箭矢在云子清落地的刹那已经疾射而出,瞬间钉在他刚刚落脚的地方,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更多的箭雨似乎瞄准了他的要害交错而来。 云子清手中十方铃转瞬间变换形态,在祁修宁躲开箭矢的下一秒,被云子清拽进了巨伞下。 箭矢碰撞巨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但无一例外全部挡在了外面。 “铮——” 挥出短刀打偏云子清背后的箭,祁修宁的嘴角因为刚刚云子清第一时间把他纳入保护范围而愉悦地扬起。 云子清斜睨了他一眼,继续手下的攻击。 三危山机关箭矢到底有限,把两人逼入幻阵后便停止了攻击。 云子清一踏入幻阵便知不妙,一回头,祁修宁果然已不在那里。 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眼熟。 巍峨宫阙,仆婢成群,明黄亮眼的龙袍在珠帘后若隐若现。 “云子清,朕今日封你为钦天国师,日后还望好好教导太子。” 然后云子清就见到幻阵中的自己微微弯腰,应承了下来。 然而当再次闹着要出宫的太子被几位兄长押解着来到他的府中,云子清终于见到了传闻中不学无术,喜好舞刀弄枪的大历朝太子殿下。 “祁,修,宁。” 那张脸,却正是八荒魔君。 只是那时候的祁修宁很年轻,十几岁光景,并不服气父皇给他找了一个年纪差不多的人当老师。 所以,他从来不去见云子清,这次要不是被兄长们抓住,他死活都不会踏入国师府。 然而,他从来不知道,这世间竟然有人长得如此绝色,让人一眼……沉沦。 只是太子断袖,是万万不可的,也不会被世俗的礼教接受。 不只是当时的皇帝,还有满朝大臣,甚至往太子府送了不下几十个美人,就是希望太子殿下回头是岸,却没想到太子殿下却铁了心地看上了云子清。 “原来……” 你果然是几万年前就认识我了。 那一世,是他第一次历劫,却以失败告终,身陨道消,重新回到山海境,修养了几千年,封印记忆后再入轮回,所以他完全不记得那时候的事,包括认识的人。 原来,他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不同于云子清“看”到了过去,祁修宁却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如果你也能够像爱他一样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心满意足了。” 破碎的身体终于躺在心上人的怀抱,祁修宁即便呕血,嘴角也一直噙着笑,伸手颤颤地触碰终于露出悲伤的云子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云子清紧紧地抱住他,眼中凝聚起一团团的水雾,最终化为泪珠滚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祁修宁的身体在他怀里逐渐消散。 不过能看到六界第一美人为他流泪,他也该满足了。 阿遥,来世,让我更早的遇到你,好吗? 幻阵最终以一死一生为结束。 祁修宁还没从自己死在阿遥怀里回过神,云子清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太子殿下……” 熟悉的称呼在耳边响起,祁修宁身体一僵,诧异地缓缓抬眸,定定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嘴唇微微蠕动,半晌却勾起一抹极为灿烂的弧度。 “啊,老师。” 曾经他们以师生为名,他却贪婪地爱上了自己的老师,爱而不得、求而不得,放任皇宫里那群刽子手逼他跳了堕神台,他难道不恨他吗?不想报仇吗? “是我,害得你如此吗?” 那时候,除却私情,他与太子殿下真的如挚友一般,吟诗作画、舞刀弄枪,然后一起降妖除魔。 可是后来何至于变成那样。 他死后,他又为什么入了魔? “阿遥,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你的手里,你会难过吗?”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他最后真的会死在阿遥的手里。 但是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两万年后,和阿遥重逢。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是他不想告诉阿遥。 他也想让他尝尝漫长等待的滋味,就当是他几万年等待和寻找的惩罚。 “太子殿下,回头是岸。” 其实云子清知道,祁修宁能坐到这个位置,早已魔根深种,已经回不了头。 “不说这个了,我们去找那只死鸟。” 祁修宁轻笑地岔开了话题,率先往前走去。 三危山曾经是王母的道场,,山清水秀、草木繁茂,大树参天,溪流纵横,风景秀丽——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自从王母被接至九重天,她就抛弃了过去,包括三危山,包括一直跟随她的三青鸟。 当云子清和祁修宁踏入三青鸟的地盘,数不清的飞鸟从天而降,用它们尖锐的喙和锋利的爪子攻击两人。 “唉~卢青,你既然知道我来了,就别藏头露尾的,出来吧。” 云子清和三青鸟卢青也算是旧相识,当年他还是王母座下信使,也算是九重天追杀他的走狗之一,不过脑子不大聪明,被云子清设计揍了几次,总算学乖了,哪次不是见着他就调头,像现在这样不仅不跑,还只会群鸟群起而攻之,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出,坚决不出。” 卢青浑厚的声音从深山中响起,语调里还带着几分得意。 “这死鸟不大聪明的样子。” 祁修宁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勾了勾唇,丝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他不开口也就罢了,一开口,完全暴露了他的方向。 云子清和祁修宁对视一眼,突然十分默契地飞身而上,突出重围,直抵老巢。 那一头红毛的三青鸟正窝在他的山洞里啃着烧鸡,一抬头猛然看到他这辈子的噩梦,烧鸡都惊讶地直接掉在了地上,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调头就跑。 但他哪里能跑得掉?再说了,还有一个修为实力和云子清不相上下的魔君,他根本就是无路可逃,而且慌不择路地直接撞到了祁修宁的身上。 “切!” 真蠢。 祁修宁在卢青突然变回青鸟的瞬间就抓住了他的两只脚,嫌恶地晃了晃,然后倒提着递给了云子清。 “别闹了,正事要紧。” 云子清也不管三青鸟的死活,直接问他关于昆仑镜的下落。 “昆仑镜?什么昆仑镜?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三青鸟就是知道昆仑镜也不会告诉这两个强盗的。 堂堂妖神,竟然与魔族为伍,说出去恐怕将会引起妖界大乱吧。 “你知不知道魔族有一种术法,叫‘搜魂术’,就算不问你,我也能搜你的魂,包括你几天洗一次澡都能摸得一清二楚,你确定要我这么做?” 每一族都有自己的搜魂术,只不过魔族的搜魂术比较惨烈,被搜魂的人会直接暴毙。 “你……你有种就搜,反正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卢青梗着脖子死都不认。 “哼!你会说的。” 卢青还以为云子清就是吓唬吓唬他,根本不搭理。 结果转眼就看到,云子清的手里提了两只长相相似的猛禽。 “你踏马……放开大鹙小鹙。” 作为一同服侍过王母,卢青和这两只水禽的关系非常铁。 “啧!”祁修宁啧了一声,狐疑地盯着云子清,“你什么时候把它们抓来了?” “群鸟袭击,没有领头的怎么可能?”云子清微微抬了抬下巴,再次看向卢青,“顺手罢了。” 现在还能怎么办?为了生死兄弟,卢青只能忍痛把昆仑镜交出去。 昆仑镜到手,云子清果真没有为难大鹙小鹙两兄弟,直接就离开了三危山,看得卢青目瞪口呆,若有所思地看着一妖一魔离开的背影。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卢青难得地敏锐一回,却也没多想,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亲眼见证了那一场旷世的之战,魔君祁修宁心甘情愿死在了妖神云子清的怀里,而云子清……好似入了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太子殿下,告辞!” 目的达成,云子清也没必要再留下了。 “呵!”祁修宁这次没有任何挽留,“再见,老师。” 看着他消失,祁修宁才缓缓收敛了笑,冷冷地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出来吧。” 话音才落下,凭空就出现了两道黑色身影。 “何事?” “您与妖族那位交往过密,大长老已经很不满了。” “哼!所以让你来监视我?那你知道,监视我的人都有什么下场?” “大人,属下不敢,只是……”其中一个黑衣魔族小心翼翼地开口,把自己偷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大长老联合了其他几位长老,想要向魔神殿下弹劾大人。” “为了他女儿报仇?” 说起俞听雪,祁修宁的神色更加冰冷。 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给阿遥下药,才最终导致他们生生错过几千年,他就恨不得把她从地府里扯出来,挫骨扬灰。 “魔神出关了?” 不只是祁修宁,云子清也清楚,他真正的敌人其实是那个叫做九夷的魔神。 很早之前,魔神九夷身受重伤,闭关后一直未出,至今也有千年。 “并未。” “那便随他。” 虽说他还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魔神,但祁修宁心里并没有什么惧意。当年有人能伤九夷这么深,千年都还没恢复过来,千年后必然有另外的人能再次伤他,不足为惧。 只是大长老那些人属实是个麻烦。 第89章 魔族入侵莫家亡 画了上千次传送阵图,澹台凌风咬着牙一气呵成,终于在体内灵力耗尽之前,完成了时空传送阵的绘制。 “嘭!” 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彻底松懈,澹台凌风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而在那之前,他下意识地把阵图收进了储物芥子——他的空间芥子升级了,不再是可怜的一个小房子,那是云渺渺送给他的见面礼,里面装了不少好东西。 澹台凌风这一昏厥,几乎大半个青丘都惊动了,尤其是云渺渺,简直是着急上火,急急忙忙把宿霄扯了过来给澹台凌风治病,结果发现人只是灵力消耗过度,力竭昏迷,稍微休养几天就好了。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灵元交融后的心电感应,在云子清终于回来的时候,澹台凌风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 周围是数以万计的残肢断臂,杀声震天,血流成河,而他,躺在云子清怀里,生死不知。 他听到子清叫他……太子殿下? “子清!” 澹台凌风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突然的动作,使得云子清右臂的伤口再次裂开,殷红的血浸染了他的衣服。 “怎么了?做噩梦了?” 云子清忍着手臂上的刺痛,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语调轻柔的跟哄孩子似的。 “……没事,我想闭关。” 他想试一试能不能突破元婴,进入出窍期。 “这次要多久?” 一般来说,等级越高,修炼所需的时间就越长。 祁修宁的修为提升得太快,如果不花很长的时间去巩固,到时候恐怕会根基不稳,于他并没有好处。 所以这次的时间势必不会太短。 但是他却等不及了。 “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几二十年吧。” “呵,好。”云子清勾了勾唇,拍了拍澹台凌风的后脑,无奈地道,“不过如果你再不松开,我的衣服又要报废了。” 澹台凌风愣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抓着的云子清的手臂,正往外渗着血,顿时吃了一惊。 “你又受伤了?” 和他在一起的几次,好像每一次云子清都会受伤。 “赶紧把衣服脱了,我先帮你上药。” 澹台凌风说着就拿出了各种药粉药膏,看着云子清解开衣服翻身就上了床,把受伤的手臂交给了澹台凌风。 “刚才那个蝴蝶结……”澹台凌风还记得刚刚云子清手臂上有很明显已经包扎过的痕迹,他比较在意的是,他的手法竟然和他的一样,连蝴蝶结打结的方法都一模一样,这种方法极少有人用的。 “嗯?” 云子清这时候才注意到,阿宁竟然也在他手臂上打了个蝴蝶结。 这是什么恶趣味? 莫非这就是阿宁的审美? “之前有人帮你包扎过了?” 问完这句话,澹台凌风就注意到云子清的脸色有些变化,就在他以为不会说的时候,云子清开口了。 “路上遇到了魔君。” 澹台凌风一怔,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伪装成自己的人。 “你怎么遇到他的?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毕竟那个魔君,对他家子清可是心怀不轨的。 “呵!他能对我做什么?毕竟,我这么厉害。” “额……” 澹台凌风很无语,子清什么时候也这么自恋了?虽,虽然他确实很厉害,不管是哪个方面。 也不知道面前这人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泛起了红,丢开药包就钻进了被子,背对着云子清。 一只手带着他的体温探了过来,澹台凌风身体一僵,刚要说自己还是病号,就感觉云子清靠近了他的耳边,低沉又感性地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云子清什么都没做,在他的怀里逐渐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如果云子清的身份不那么特殊,他们现在恐怕就像一对平凡的人间夫妻,朝九晚五,温馨安然。 可惜他们不是。 不仅不是,身上都带着太多太多的责任。 “怎么了?云姑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魔族近来愈发嚣张得进犯,让云子清成日都在议事厅同几位长老唇枪舌战,难免疏忽了他。 还是听云渺渺提前才知道祁修宁最近有些不对劲。 “我……”澹台凌风微怔,抹了一把脸,知道他最近让不少人担心了,“我想回去看看,妖月谷,还有莫家村。” 他想趁还没有闭关,再去见见一些老朋友,以后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好。” 澹台凌风没想到他会同意,追问了一句。 “你也一起吗?” “你希望我一起吗?” 云子清低着头,伸手微微抬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才几日不见,他又瘦了好多,得好好补补。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回去,可是你不是……忙吗?” 不仅有魔族进犯的事,还有最近不知道的什么事。 “没事,我先陪你出去走走。”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澹台凌风准备了很多东西,云渺渺也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尤其是各种丹药,全都放进了澹台凌风的“世外桃源”里。 这就是云渺渺给澹台凌风的见面礼,是一个能够装进活物的空间,是一个避难的好地方——但如果他的对手实力太强,他也可能完全来不及躲进去。 云子清陪澹台凌风在妖月谷住了一段时间,总算把他身上的肉养回来一些,他的心情看起来也好了不少,只是偶尔还是会看着云子清的脸发呆。 最近他心慌的感觉越来越重,似乎马上要失去什么东西。 “你好久没回莫家村了,大概不知道青娘许了人,过两日就要举行婚礼,青娘特意在妖冥殿留了一份请柬,邀请我们过去,你要不要去?” 云子清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他现在尤其喜欢触碰他的这里,就连做的时候,他也爱咬着他的耳朵,耳鬓厮磨,直到他哭着求饶才肯放过他。 这段时间,澹台凌风几乎是疯了一般地和他纠缠,而他也由着他胡闹。 澹台凌风甚至有过猜测,云子清是不是知道他要走了,也在无声地和他告别? 两人来到莫家村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绸,看起来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当年那个有点聒噪的小姑娘已经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从此以后琴瑟和鸣,两心相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妖神哥哥,修宁哥哥,你们来啦!” 莫青娘看到云子清和祁修宁一同出现,穿着嫁衣就跑了出来,惊得喜娘连声“哎哟哎哟”,好不容易把人劝回去继续上妆,这才偷空觑了两人一眼,这一看顿时惊为天人。 不说为了这场婚礼特意换了一身云水蓝的云子清,那气质一看就不是等闲之人,单单说他旁边这位,也是个天人之资,也不知道成亲了没,正好可以介绍给她娘家大侄女。 也许是察觉到了喜娘的注视,澹台凌风瞥了她一眼,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和云子清十指相扣。 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牵着的手。 牵手的话应该没必要……十指相扣吧? 澹台凌风只是想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属于他的,即便……他最后离开,他也是他的。 云子清和澹台凌风送出的礼物是直接交给莫青娘的。 告别舅舅和村里人的时候她没哭,可是云子清他们要走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却没忍住大哭起来,谁也劝不住。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还是个新娘子。”澹台凌风没有太靠近,只象征性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日后我们经常回来看你就是了。” 好说歹说才把小姑娘劝住,澹台凌风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面对莫青娘的时候,他有一种和澹台青娥说话的感觉。 他是太想他们了吧,才会把一个古人看做是他们。 又是一夜温存,澹台凌风第二天果然起晚了,妖月谷里除了几个傀儡人,到处都找不到云子清,正想去昆山冷泉那头看看,忽然见一个青衣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看到澹台凌风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惊惧。 “莫,莫家村遭难,全村三百二十七口人,无,无一幸免。” 什么? 才参加完莫家村莫青娘的婚礼没几天,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给了澹台凌风一个当头棒喝,他甚至没来得及找云子清,人已经坐上了灵鹤,前往莫家村。 看着几天前还生机勃勃喜气洋洋的村子此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澹台凌风的脚下忽的一软,整个人直接跪了下来,心脏咚咚得狂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想到今天可能是莫青娘回门的日子,澹台凌风拔腿冲向了莫家的屋子。 “青娘,莫桓羽——” 只是越靠近莫家的屋子,外面的尸首就越发惨烈,不仅有莫家村的人,身首分离的有,被野兽啃食的也有,还有形态各异的四不像,刀口凌厉,都是被人一刀毙命。 是云子清,云子清杀了它们。 想到云子清,澹台凌风紧张得加快了步伐,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他很担心他。 “嘭——”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澹台凌风推倒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然后澹台凌风就看到跪在黄泥地里的云子清,一身的狼狈,再不复初见时清风朗月的样子。 而他的怀里,少女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熟睡了一般,安静得像个精灵,脸上早已失去血色,苍白得让人心疼。嘴角微微上扬,还带着见到熟悉的人时的心安和解脱。 她走得很安详。 但是,云子清的眼神,让澹台凌风的心口猛地一突。 那是一双深沉如水,压抑着森森杀意的眸,所有的情感仿佛都从他眼中褪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悔恨。 “对不起,我来晚了。” 明明留给了她传讯符,他却来不及赶到,是他的错。 云子清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紧紧抱着莫青娘的身体,突然伸手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她的额前画出一道道诡异的复杂的线条,最终金光闪闪,没入了她的身体。 等到一切变化消失,澹台凌风才看到云子清把莫青娘抱起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从他身边走过。 不经意地一瞥,澹台凌风的脚步却猛地顿住。 那是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莫青娘破碎的领口,锁骨的位置出现了一朵鲜艳的红色鸢尾花。 澹台凌风错愕的就是这朵有些招摇的花——他在他姐姐,澹台青娥的身上看到过,就在相同的位置。 这一愣神,澹台凌风又一次失去了云子清的踪影。 灵鹤早在放他下去后就离开了,而他,把云子清弄丢了。 他回不去了。 回不去那个祥和安宁的世外桃源。 匆匆忙忙赶回妖月谷,澹台凌风却发现不只是妖月谷静谧如斯,珞珈山十二峰竟再无一人,除了……灵蛇峰。 灵蛇峰包括仆役七十二人,被澹台凌风从深坑里拉上来的时候,一个个痛哭流涕,后悔不该听信峰主背叛妖族,背叛人族。 澹台凌风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才知道,莫家村之所以被魔族屠村,竟然是因为灵蛇峰峰主张禄在莫家村的防护法阵中做了手脚,让魔族轻而易举地攻破大阵,闯入莫家村,将毫无防备的一村子人屠杀殆尽。 面对魔族的进犯,人类毫无抵抗能力,他每天都会看到残缺的尸体,男女老少,甚至还有刚出生的婴儿,他们,死的极为痛苦,他们的眼中,是深深的绝望。 澹台凌风亲眼看见一个村庄,被突袭的魔族大军屠杀殆尽,他们是一群畜生,吞食着活生生的人类。 尖叫声、哭喊声、痛苦的呻吟,贯穿了澹台凌风的耳膜,让他侥幸的心理瞬间崩塌。 是不是莫家村,曾经也遭遇过这些,而……最需要的人,他们却去晚了。 云子清才会自责,才会……从此消失。 幸好,明月峰带走了所有弟子,莫擎苍和莫文哲应该会好好的。 走过一座又一座的城,遍寻不到云子清,澹台凌风根本无法安心闭关,而是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人类抵抗魔族进犯的自卫队,从籍籍无名走到人类统帅的这一路,他付出了很多让人想不到的艰辛,也褪去了属于年轻人的冲动,整个人可见的稳重下来,他却再也没有遇到过云子清,他好像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第90章 战事起万年魂归 “报——” 年轻的小兵迅速跳下马背,拿着刚刚收到的情报来到澹台凌风的面前,满脸劫后余生的喜色。 “将军,我们人族有救了。” 魔族以屠村开始了全面的入侵,人类苦苦支撑,人界千千万万受人供奉的神仙庙宇几乎被踏平,却依然没有任何仙人降落拯救万民于水火,他们愤而砸庙,他们加入人类反抗军,进行了一场又一场毫无胜算的反抗。 而在这一天,越来越多的人在绝望中死去。 澹台凌风提着赤月刀穿行在尸横遍野的街道,脸上因为刚刚收到的消息而表现得十分迫切。 妖族大军来了。 他们来支援人族,并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魔族。 云子清,真的来了。 “阿宁,别来无恙。” 听到那人的声音,澹台凌风的脚步倏地停下,呆呆地看着尸山血海中的云子清,却见他本该风华绝代的容颜上,沾上了魔族肮脏的血液,妖冶中带着满满的肃杀,一身纤尘不染的素衣之上,也早已被红色血水浸透,尤其是他紧握在手上的长刀,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鲜血。 “子清……” 澹台凌风一脚踹开面前挡着他去路的尸体,想要朝云子清的方向靠近。 然而,他们之间,被无数魔族与人族的尸体挡住,他只来得及看清云子清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说了些什么,他却什么也没有听清。 没有人知道云子清在得知祁修宁带领不足一千的人族苦守燕阳城时,几乎是坐立难安地当下点了三万大军朝这里开拔,而他身为主将,却先行一步来到这里,终于见到了祁修宁,他看起来一切安然。 这便够了。 “子清,别走——” 眼看云子清就要转身,澹台凌风也顾不得地面的凹凸不平,加快了脚步想要抓住他,却不小心被尸体勾住,整个人都重心不稳,狠狠地摔进了一滩血水中,溅起的嫣红鲜血瞬间将他包裹,他却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狼狈,爬起来就要追,眼前却已然没有了云子清的踪迹。, “你……为什么不等我?” 澹台凌风颓然地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云子清消失的地方。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 他到底说了什么? 而此时的妖族军帐中,气氛因为突然出现的云子清而变得凝重肃杀。 这一次,云子清带来了七曜众人,除了还在渡情崖思过的宋青屿和白墨麟,就连身为医者的宿霄也被召唤而来,紧张地穿梭在众多伤者之间。 魔族这次看来是有备而来,而且似乎完完全全在针对妖族大军,不,准确地说,是在针对他。 魔族将领中,有非常熟悉他的人。 云子清只想到了一个。 八荒魔君。 澹台凌风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没能见到云子清的最后一面。 他在众目睽睽中被人掳走了。 “你!” 面前的人一身华丽的墨色锦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恶鬼面具让他看起来冰冷无情。 “久仰大名,祁……”八荒魔君在说出名字的刹那顿了顿,“我的名字,你用的可还舒心?” 虽然早就知道另一个“祁修宁”澹存在,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祁修宁”,心头隐隐浮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以为,这个祁修宁当初是因为冒充了他的名字和相貌才能跟随在子清身边,可是眼下,他却忽然有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 或许,他并不是冒充他的,相反,也许,他才是这个名字的真正主人。 “祁……修宁?” “嗯哼?”魔君看到他惊愕的表情十分愉悦,虽说这个得到了阿遥全部欢心的人或许是他未来的某一世,但是怎么办呢?他还是好嫉妒,嫉妒他可以拥有全部的阿遥。 呵! 所以,你还是回去吧,回到你自己的世界,永远……别回来了。 澹台凌风没想到祁修宁会忽然走神,而且看着他的目光逐渐诡谲,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算计,心里暗暗警觉,手心却已经布满了冷汗。 “呵!”似乎是看出了澹台凌风的警惕,祁修宁一声轻笑,笑他的不自量力,“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么?” 突然的问话让澹台凌风警惕的动作一顿,脚步悄悄地后退一步,不知道祁修宁在卖什么关子。 “呵呵呵~~” 祁修宁忽然大笑出声,看着澹台凌风,嘴角露出一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笑,伸手缓缓揭开了脸上的恶鬼面具。 一张清俊风流,面如冠玉的脸露了出来,却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不可能——” 对的,他们魔族也擅长变化外表,他肯定是变成他的样子故意吓他的。 澹台凌风试图说服自己,但是心底却越来越慌。 “知道他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你肯定知道他受过伤。”祁修宁继续漫不经心地说话,却每个字都像刺刀扎进澹台凌风的心里。“他特意去三危山,为你取回了昆仑镜——他早就知道你要离开。” 所以,那段时间,他就陪着他疯,丢开忙的军务,甚至丢开魔族的一切。 “所以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干脆的离开?”祁修宁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澹台凌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失神地低喃。 “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没有见到子清。” 他必须亲自和云子清告别。 然而,祁修宁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阵图早就放在他的空间里,与它一起的,是云子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昆仑镜。 最后只剩下……化神期以上的灵力。 “不,我不能走。” 澹台凌风被困在阵法中,试图进入云姑给的“世外桃源”,然而他忘了,祁修宁的修为远远高出他许多,在他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祁修宁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阵眼,时空传送阵内逐渐升起浓雾,有什么东西悄悄的从他记忆里溜走。云子清,还有青丘的各位,妖月谷的师弟们…… 不,不能忘记他,至少不能忘记云子清。 不能忘记的。 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入黑暗。 “噗!” 过度的输出灵力,让祁修宁气血翻涌,直接呕出一口鲜血,不经意地看见落在地面的一柄短刀,因为沾了他的血而显出了几分灵性,顿时嗤笑一声,就要让人把它丢掉,却在看到刀柄处留下的那个“祁”时微微愣住。 赤月刀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呼——” 澹台凌风猛地坐了起来,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观察四周。 阴冷潮湿的环境让他有片刻的恍惚。 他真的回来了。 等等,他为什么会说“回来了”?他不是昏迷了吗? 然而,再深想时,澹台凌风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阵的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他想起一些回忆。 “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澹台凌风茫然地回头,一眼就看到盛清越拿着已经烘干了的衣服走了过来。 “清越?” 随着这一声仿佛跨越时间洪流的呼唤,澹台凌风已经抱住了来人。 盛清越愣了愣,还以为他被吓住了,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倒是没有推开他。 “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还好有你。” 澹台凌风很庆幸,盛清越没有丢下他。 “谢谢你。”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这里实在是不适合谈话。 澹台凌风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收拾起行囊,准备与大部队会和。 再说另一边,周乂薛樊他们在地动平静后顺着绳子往下爬,墓室里却早已没有了澹台凌风他们的踪迹。 墓室总共就这么大,十几个人随意扫一眼便一览无余。 他们两个真的不见了。 这前后也不过才几分钟。 这其中最着急的莫过于庞海,一直自责自己没看好大侄子,让他遭遇了危险。 可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周乂,你过来。” 苏航蹲在地上小心地提起一个人偶的头颅,表情逐渐变得凝重,招呼周乂过去,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怎么?” “你看看这是什么?” 然后指着头颅后面的一个凸起。 “我怀疑这个头颅里面有东西。” 不用苏航怀疑,周乂已经冲着凸起摁了下去。 “咔!咔!咔!”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响起,下一秒头颅脑袋直接一分为二,从头颅中间骨碌碌滚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有点像水晶。 “这是……” 如果澹台凌风在这里,就一定看得出,这颗水晶珠子充满了浓郁的煞气。 不论是周乂还是苏航,在看到这颗珠子的时候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一颗灵元珠,是由灵元师的灵元炼化而成,一般应该只有拇指盖不到的一点,现在却有这么大一颗,可见同炉炼制的,不止一个灵元师。 看到这里,周乂猛然想起特调局曾经接到过好几起灵元师失踪的案件,怀疑是“黑枭”所为,只可惜范围太广,至今没有告破,难道这里就是黑枭的其中一个据地? “啪啪啪……” “嘭嘭嘭……” 偌大的墓室有山一般的白骨,让人看一眼都毛骨悚然。 “这么多骨头,这……这里不会是死路吧。” “不会,有风。” 灵元师的感知力还是非常敏锐的,在拍拍打打后就找到了风动的位置,也不知道是谁,阴差阳错地碰到了一个凸起。 “咔,咔,咔……” 齿轮滚动的声音传入传来,一行人警惕地后退,看着陆续打开的三道门。 “啊这……” 宋青屿看着被自己摁下去的某个机关按钮,愣了愣,然后淡定地收回手。 “嚯,运气真好。” 薛樊和周乂还没动作,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越过他们往其中一扇门那头冲。 “总觉得没那么容易。” 宋青屿靠着白墨麟低声开口道,丝毫不担心老大和澹台凌风,但他好像也忘了,他和白墨麟是对手啊对手,就这么自然地靠在别人身上,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肯定有机关。” 未料,话才落下,就听到了好几声惨叫。 “啊——啊——啊——鬼啊——” 下一秒,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在了他们面前。 果然,那几个人进去还没3分钟,就听到凄惨的大喊大叫,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猛地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倒在地,好不狼狈,却也顾不上许多,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人群中,指着身后,惊恐地开口。 “有,有……有东西追我们。” 不用他们说,他们已经看到了。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三条通道口陆续传来骨头摩擦的声音。 竟是从每一条通道内都走出一队骨架大军,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明明是没有肌肉支撑的身体,却丝毫没有散架。 “嘭!” “啪!” “哐!” 各种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拿着手里的武器,劈,砍,削,踹,总算解决完这群骷髅大军。 看着面前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通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是要让他们兵分三路? “我和小白选这条,其他两条你们自便。” 宋青屿指着中间的通道率先做了决定,以他一半锦鲤血脉的直觉,这条路肯定能遇上老大。 其他人没办法,也陆续选择了自己要跟随的人。 当最后一个人进入通道,身后的门也缓缓合上,封死了他们唯一的退路。 狭长的甬道本该是黑暗的,却被两面墙上星星点点的夜明珠点亮。尽管墙面坑坑洼洼,大部分夜明珠被人为挖走,却也不影响他们看到前方的路。 “夜明珠。” 队伍里几个庞海从民间招募来的能人异士,不知道什么原因,选择了他们这一队一看就没经验的年轻人。 说话的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鉴于负责的态度,薛樊在他们队放了两个武警战士,一个叫徐向南,年纪很小,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小得一个。还有一个不苟言笑的青年,青年的额角有一条不浅的疤痕,像是被利器狠狠划过,是他与歹徒搏斗后留下的勋章。 青年叫顾勉。 和那几个民间大师看到夜明珠就激动得挪不动步子不同的是,周乂他们只淡淡瞥了一眼此刻对于他们而言如同照明灯一般的夜明珠,径直来到了一扇大约一丈的精铁大门前。 第91章 重新汇合就遇险 大门两侧各有一尊半人的石像,下半身的纹路有些奇怪。 “这是……鲛人?” 传说中的鲛人,鱼尾人身,谓人鱼之灵异者。古代典籍中记载的鲛人,生产鲛绡,入水不湿,眼泪会化为珍珠。而鲛人的油,一旦燃烧将万年不熄。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 不过没有人会以鲛人的形象守陵吧,既不能趋吉,也不能避凶。 因此并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等等……” 就在小战士徐向前经过两尊鲛人像时,余光好似瞥见了鲛人下半身的鱼尾动了一下。 “小心——” 第一时间拉住想要靠近的顾勉往后退,其他人也迅速地反应过来,退出几步,定定地看着鲛人像。 伴随着淅淅索索的摩擦声,那让他们觉得怪异的鱼尾竟开始左右摇摆,漆黑的石像突然从头开始龟裂,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真正的鲛人。 “哈——” 两只鲛人的手连接大片的鳍,一展开就像翅膀,飞快地冲向人群,尖锐的牙齿一张一合,一旦被他们咬住,不死也残。 “咔……咔……咔……”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另一扇紧闭的石门,一抬眼就看到了蓄势待发的一幕。 并没有想过门后面会这么刺激的澹台凌风愣了一下,直到有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朝他扑过来。 澹台凌风直接抽出刀迎了上去。 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也刺不穿鲛人的皮肤。 万幸的是,鲛人离了水,战斗力直接减半。可即便如此,它一掌拍下来,也把澹台凌风拍出了好几米远。 “小心。” 盛清越从身后接住他,截胡了冲向他的鲛人。 “艹!” 澹台凌风低咒一声,没想到另一只鲛人也朝他冲过来,而且是紧盯着他追。 “我靠,你丫的是不是逮着我打啊。” 听到他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盛清越松了口气,将灵力汇聚于刀刃,狠狠地刺进鲛人的心口,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准备了一个指长的玉瓶,顺势接住了落下来的鲛人血。 虽然这两只鲛人等级不高,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其中蕴含的灵力对普通人是大有好处的,对澹台凌风——(*ˉ?ˉ*;)他的修为似乎并不需要这些。 周乂徐向南和顾勉三人合力帮助澹台凌风解决了剩下那只鲛人,一回头就看到盛清越脚下七零八落的鲛人尸体,顿时一片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澹台凌风,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虽然但是,鲛人泪,鲛人血,鲛人珠这些不都是传说吗?清越是有什么奇怪的收集癖吗? 盛清越有些可惜另一只死掉了的鲛人,还没取血呢。 一阵清风吹过,死掉的两只鲛人从尾巴开始逐渐石化,最后化为一堆黄沙随风飘散,如果不是大部分人身上都有鲛人留下的划痕和咬伤,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 盛清越手里捏着一片晶莹的鳞片——那是从鲛人的尾巴上抠下来的,灵力最集中一片,凭着意念,将它捏成了一枚玉珠,然后递给了身旁的澹台凌风。 “这什么?” 澹台凌风没想到盛清越又送他东西,捏着玉珠观察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收好,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 直到周围恢复平静,周乂才大步上前,来到澹台凌风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确定他身上没有多出一个伤口才松了口气。他知道青青有多宝贝这个弟弟,凌风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那他也不用回去了。 只不过才几个小时不见,他总觉得凌风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凌风,你们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咳!” 说起这个,澹台凌风也是无语的。 凭什么其他人下来都没事,只有他,随便一踩就能踩中机关,不仅自己掉下去,还害得清越也跟着掉下去。 “我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机关了,地面瞬间裂开,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掉下去了,清越为了抓住我也下去了。” 但是总归,好人有好报,吉人自有天相,他还是回来了。 虽然凌风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周乂可不信他们在下面完全没有遇到危险。 只是有些事他不愿意说,他目前还不算是他的家人,对他防备点也是应该的。 “哦对了,我得提醒一句。”想到水里的魇鱼,澹台凌风觉得有必要说一句。“我们掉下去的那个地方,水里有一种生物,被它咬一口就会让人产生幻觉,之后如果哪个倒霉鬼不小心碰到了,一定要小心。” “运气好是你的造化,运气不好,那就是你的命。” 澹台凌风说这话的时候直直地看着人群里一些心术不正的人。 他也不是刻意要诅咒这些人,只是稍微给他们提个醒。但是在有些人的耳里听来,他这纯粹就是含沙射影地挑衅了。 “其他人呢?” 他记得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些人。 “还有一些人跟着薛队长走了另一条路,另外……”周乂看了一眼盛清越,他即便一句话都没说,却有十足的存在感,让人想忽视都难,“宋青屿和白墨麟两位小友都是厉害的人,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这两个人是盛清越带来的,他们的能耐,盛清越最是清楚不过。 所以当澹台凌风扭头看过来时,盛清越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不用担心,他们能应付。” 至少比庞海从民间招的这些个歪瓜裂枣厉害多了。 “那行,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继续向前。” 说着就率先走向大开的石门。 可有些人,回头看着墙上镶嵌的一颗颗夜明珠,贪婪终于淹没了理智。 他们好不容易混进救援队,自然有他们的目的,不拿点东西回去,这次就吃了大亏。 于是这几人悄悄地落到了最后,准备把墙上的夜明珠抠下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没脑子。 王铁头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郭老四的人就和他一样,目光短浅,愚不可及。 盛清越隐晦地回头瞥了他们一眼,勾了勾唇,没有提醒他们。 财富与危险并存。 想要财富,就要做好失去生命的准备。 “嘭!” 不多时,一声巨响,玄精铁的大门竟是开始缓缓合上。 抠夜明珠的几人下意识回头,有几人在夜明珠和跟上大部队中选择了夜明珠,剩下的人赶紧收起已经抠下来的珠子,在铁门紧闭的前一刻冲了进去。 “啊——” 澹台凌风紧张地回头,却只看到巨大的铁门,狐疑地皱了皱眉。 他是不是听错了? 这间墓室的光线比刚才那间暗,也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视野范围有限,所以没有注意到脚下。 “噗通——” 脚下踩到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徐向南小同志一不小心就摔了个大马趴。 “什么东西?” 几乎是小同志开口的一瞬间,手电的光和火把都照了过来,就看到地上或立着或躺着好几个绘满图腾的酒瓮。 “这是……” 如果让庞海此时就在这间墓室,一定会掏出他的放大镜开始研究。 “我怎么觉得……”澹台凌风看着满墙的壁画,几乎每一幅都有一棵巨大的树,树枝上缠满了艳红的藤蔓,藤蔓好似正在缓慢的蠕动,“我艹,快跑——” 几乎是澹台凌风花话音刚落下,淅淅索索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条条红色爬藤像蛇一样朝他们涌来。 事实上,他们无路可逃。 入口被封,前路未着。 澹台凌风手里紧紧握着赤月刀,汇气于眼,所有的“气”都一览无遗,根本不受光线的影响——这是他刚刚发现的。 也不知道他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刀法舞得虎虎生风,每次都能削断几根血藤。 而徐向南和顾勉也是一枪一个,只不过他们的弹药有限,最后也不得不拔出匕首近战。 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这鬼东西。 澹台凌风沉着眸,脑海里正进行着一场头脑风暴。 对了,之前清越好像是用火来着。 “清越——” 盛清越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颔首,手指间不知何时已经夹着一张黄纸符,口中念念有词。 “上帝赦下,火急奉行,神威一发,斩灭邪精,玉清始青,真符告盟,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下一秒,澹台凌风就愕然地发现,随着黄符疾射而出,瞬间炸开数朵烟花,沾之即燃,烈烈火焰逐渐吞噬赤红血藤。 周围的温度也在这一刻陡然拔高,仿佛一瞬之间就从四季如春的江南来到了荒漠。 澹台凌风还以为他会用那种苍白的火焰,没想到他还会这个。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符箓吗?” 澹台凌风手里捏着一张轻飘飘的黄符,好奇地翻来覆去地打量。 没想到这么小一张纸符就有这么大的威力。 看着地面上一堆又一堆的灰烬,周乂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盛清越见他欢喜,便拿出厚厚的一叠,一并送给了他。 澹台凌风也不客气,很宝贝地收好,一行人继续往前寻找出口。 而另一边的庞海薛樊等人也遇上了不少麻烦,倒不是澹台凌风这边的鲛人和血藤,他们选择的方向直接来到一个祭台。 在他们毫无防备地踩上祭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殷红的血在祭台外围的水池里攀升,血液犹如沸腾的岩浆,能够把一切吞没。 其中一人不小心掉了一个水壶,眨眼间就被血池中的液体腐蚀得成了气体。 气氛瞬间凝重。 “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出口。” 否则以血池上升的速度,不用多少时间,他们或许都会成为血池的养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他们四十五度角往上的墙壁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只要在血池蔓延上来之前进入那个洞口,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正这么想着,特调局的人已经利用灵力把自己送了上去,然后朝祭台这边丢出了绳子。 看着周围翻滚的血池,几人咬咬牙,一把抓住了救命的绳索。 要想活命,只能放手一搏。 可是直到进入了半人高的洞口,一众人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四通八达的甬道,你不知道真正的出口在哪里,只能一个个的尝试,偏偏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在无法直立的通道内,连转身都是相当困难的,如果不及时找到出口,他们没被血池吞没,反而会渴死饿死在通道里。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澹台凌风和白墨麟他们同样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造成这种联动机关的,是那几个所谓的民间高手。 澹台凌风心情非常不悦,要他说,这些人不帮忙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拖后腿? 可即便如此,澹台凌风也没有放任他们自身自灭,把每个人都好好地拉扯上来,开始朝着不知名的通道爬行而去。 宋青屿和白墨麟还好一些,他们毕竟可以化形,动物的身体可比人的身体小多了。 白墨麟嫌弃宋青屿的小短腿跑不快,张着嘴正要叼住他的后颈,充当他的移动工具,却没想到宋青屿比他更快地一下子跳上猫猫的头上。 白墨麟扒拉了两下,确定他不下来,微微叹了口气,开始往通道内部走去。 通道狭长,却七拐八弯,而且气流并不通畅,不过才短短十几分钟,其中已经有人出现了缺氧的症状。 他们要是再不找到出口,这些人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们的目的是救人,不能让无关的人在此牺牲。 “周乂,你们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会遇到这种情况吗?” 他们这里一群人,似乎也只有周乂相对靠谱点,所以澹台凌风第一个问话的就是他。 猛不丁被cue到,周乂有些意外。 事实上,在临出门前,陆战确实有过各种可能性的猜测,不巧,正好有一种可能下水的猜测,因此让他准备了一些氧气瓶。 “额……氧气瓶算不算?” 周乂从他的大背包里掏出十几个迷你的小瓶子,赫然就是他们现在急需的氧气瓶。 第92章 谋生路一分为二 “good job!” 虽然这么小的氧气瓶不够十几分钟,但总比没有好,至少能给他们争取十几分钟的生机。 当然,如果有人能给他们带路就更好了,不用七拐八弯走错路。 “周乂,借我一点灵力。” 周乂没问盛清越借他的灵力要干什么,直接伸手,却见盛清越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崭新的黄符,三下两下折出一个小人。 “往它身上送一些灵力,不用太多。” 周乂不明所以,但还是往小黄人身上输入了一点点灵力。 “去吧。”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小人规规矩矩地朝周乂做了个揖,一扭头,步履轻快地就跑开了。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等待了几分钟后,小纸人就回来了,指手画脚地不知道表达什么意思。 “找到出口了。” 这无疑是最让人惊喜的消息。 “庞教授也在通道里。” 不只是庞教授,几乎是活着的所有人都还趴在通道里,艰难地喘着气。 澹台凌风伸出手,下意识就要往庞海他们被困住的方向走,却被盛清越一把拉住。 “你先跟他们离开这里,我去接人。”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似乎并不打算给澹台凌风反驳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刚见面就又要分开,说实话,澹台凌风是不愿意的,但是他身后还有这么多人,他不能丢下他们。 所以,他只能目送着盛清越消失在拐角处,然后才带着人从另一边离开。 好不容易双脚落到实地,澹台凌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对全是眼白的眼睛,吓得他差点一屁股摔到地上,被周乂稍微扶了一把,这才看清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室内没有光线,但是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幽幽冷光在这一刻只让人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只见他们的面前是一棵几人拉着手才能合抱起来的粗壮大树,颜色暗红,像是被血液浸泡过,天长日久的干涸了的模样。 而他们看到的眼白,竟然是枝头上倒挂着的尸体,而且基本都是被吸干血而死的,死相极惨却又保留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澹台凌风抓着匕首在犹豫要不要割断藤蔓把这些人放下来,却被周乂阻止。 周乂已经确定这些人都是失血而死,而且是被活生生放干了血,然后才被挂到树上。 此刻不宜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一个密室,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活物。 托周乂那十几个迷你氧气瓶的福,庞海一行人顺利地按照盛清越留下的记号找到了澹台凌风他们爬过的路,最终与他们顺利汇合。 然而,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依然没有看到盛清越,澹台凌风的心里忽然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你们谁看到盛清越了?” 所有刚刚逃出生天的人彼此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盛清越是什么时候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庞叔……” 没有人能回答他,澹台凌风下意识看向庞海。 庞海摇了摇头,当时他们大部分人都有些缺氧,动作都迟缓了不少,更不用说集中注意力,所以并不知道盛清越没有跟上他们。 “小风,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 本来也是他们的问题,庞海并没有觉得自己给一个小辈道歉有什么不对。 澹台凌风也知道他们的情况,差点就没命了,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要说澹台凌风担心盛清越,那是肯定的,但他也知道盛清越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厉害,没有这些人拖后腿,应该很快就能取到他想要的东西。 等出了墓后,他得好好同清越说道说道,不然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对他来说是多余的。 不过事已至此,澹台凌风也无可奈何,微微吐出一口气,看向庞海等人。 “算了,他应该是和他的同伴在一起。” “对了,他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听到澹台凌风提起,庞海终于反应过来,盛清越应该是在他们来岐丰山之前就来了。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除了这座千年古墓,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吸引人的? 庞海连那些要人命的血藤都不怕,但是就是怕一些华国文物被毁,或者被那些该死的盗墓贼偷了去。 此时在他的眼里,盛清越一行人,已经约等于盗墓贼,有很大的嫌疑,即便他们和小风认识。 而且现在,盛清越又故意掉队,肯定是独自行动去了。 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澹台凌风可不知道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的庞叔叔已经脑补出了一个盗墓团伙,准备偷运墓中的文物。 “庞叔,庞教授,你不相信清越,总该相信我吧?” 要是再不打断他的想法,澹台凌风估计接下来的行动会很困难。 不信任的队友,是最大的麻烦。 “小风,我是相信你的,可是你那同学……” “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绝对对这些文物不感兴趣。” 人家说不定自己都有很多绝世珍品,估计根本看不上这些。 尽管如此,庞海也没有完全相信盛清越的清白,并且打算出去之后就找人好好调查一下。 看到这一幕的周乂略略摇了摇头。 按照他们特调局的调查来看,盛清越真不至于为了这个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陪葬品来这里,他或许确实有另外的目的,但和他们的并不冲突。 自然,周乂也绝对想不到,盛清越来的目的和他们前段时间被劫走的黑锦鲤有关。 而没有了其他人的掣肘,盛清越轻而易举地消灭了一路上的拦路虎,他所过之处,“尸横遍野”——都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干尸和骷髅骨架,偶尔几只不长眼的异兽,直接消失在陵春刀下,魂飞魄散。 然而,比起他们澹台凌风和盛清越两方的极端表现,宋青屿和白墨麟他们也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小白——” 耳边有疾风闪过,宋青屿下意识躲避,不想却被白墨麟先一步推了出去,一回头,就看到那条有他腰那么粗的藤蔓瞬间把白墨麟卷了起来,十几条触手般的藤条上下舞动,粗壮的树干缓缓张开了一张“嘴巴”,眼看抓着白墨麟的藤蔓就要往“嘴”里送,宋青屿一着急,整个人飞身而上。 他虽然和白墨麟不对付,但是小白刚刚也算救了他,他不是那么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恩的人。 但是他错估了千年妖藤的力量,那一鞭子下来,直接把宋青屿劈飞了出去,一头撞上坚硬的墙壁,还没等他站起来,藤条已经如绳子一样灵活地把他缠绕。 “笨蛋!” 危机当头,宋青屿好像听到了有人骂他,恨恨地瞪了白墨麟一眼。 这种时候了都还不忘了笑他。 变身需要灵力,但并非不现实。白墨麟的灵力本就比宋青屿高,加上他又在暗中吸收空气里的魔气,如果没意外是可以逃开这些红色藤蔓筑城的茧,谁知理想是美好的,那些藤蔓竟是会跟随他身形的变化而变化,照样把他牢牢捆缚。眼看就要被吞吃入腹,一道银光一闪而过,伴随着藤茧破碎,白墨麟和宋青屿垂直落地,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围攻了上去。 正是盛清越赶到。 澹台凌风他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二十几个人,几乎是在门开的一瞬间就被拉进了一个黑洞洞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并且…… 遇见了熟人。 澹台嘉树,和他的考古队。 “爸?” “小风?” 不说澹台凌风多么惊讶,自己救人不成,反倒让自己和被救者有了一样的待遇,而且看考古队里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脸色惨白,眼睛紧闭,双手双脚还在时不时抽搐一下,情况不太乐观。 “风风,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能来?这里多危险啊。” 作为父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儿女的安危。 “嘉树啊,是我的错,我把凌风带进来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庞海也松了口气。 “妈,这里到底是哪里?” 澹台凌风紧挨着燕宛秋小声询问,想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妖藤把他们送进来的目的。 “唉~” 燕宛秋吐出一口气,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有些沉痛,也有些认命后的颓然。 “是储备粮。” 燕宛秋的声音很低,仿佛是不想被人听到。 “什,什么是储备粮?”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澹台凌风看着燕宛秋,眼神流露出凝重与认真。 “我们尝试过任何方法……”燕宛秋已经过了一开始的慌张无措,虽然责怪澹台凌风卷进这件事,但事已至此,知道再多的责备也无济于事。“都行不通,火烧都不行,除非……” 燕宛秋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听得澹台凌风有些焦躁。 “除非什么?” “这也是我们的猜测。”燕宛秋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可能是需要里应外合,才能将这个食人树彻底消灭。” “什么?” 听到燕宛秋女士的解释,澹台凌风才知道,原来他们以为的千年古墓,其实就是在一棵非常巨大,几乎盘根错节的妖树内部。 大树…… 脑海里有轰鸣声响过,澹台凌风的眼前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按照老妈的说法,里应的话就是他们这十几二十个人了,那么外合呢? “对了,清越在外面,我联系他,看看有什么办法。” 澹台凌风顿了顿,来不及说什么就飞快地从背包里翻出手机,噼里啪啦输入了一大段文字,然后点击“发送”。 却没想到竟然失败了,信息并没有发出去。 “这里没有信号,无论是发短信还是打电话,根本行不通。” 这些办法他们早就试过了。 所以他们也并不认为,澹台凌风能好运地和外界取得联系的……吧? 结果他们看到了什么? 只见澹台凌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按照盛清越交给他的方法将灵力注入黄符,口中念念有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黄符无风而动。然后就是震碎他们三观的出现了——见识过它的威力的人除外。 “凌风。” 澹台凌风也没想过自己一次就成功了,听到盛清越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应他。 “清越,我,我找到我爸妈了,但是我们被困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好像在千足血藤的树干里……” 在澹台凌风脱口而出那句“清越”的时候,澹台嘉树夫妻两个就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来到澹台凌风身边,光明正大地偷听他们说话。 “这里湿气很重,有一股很大的酸臭味……”就进来这么一会儿,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正往下滴着水,“还有,我们脚下踩着的地面是软的……卧槽,墙上还在流水。” 澹台凌风伸出手正要摸上去,耳边忽然传来盛清越急促的声音。 宋青屿狼狈地躲开天雷的余威,差一点点他就要变成碳烤鲤鱼了。 “别碰!” 手指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收回来,澹台凌风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着黄符。 “那是酸液,有腐蚀性,是千足血藤用来消化食物的液体,相当于人的胃酸,千万不要碰到……你告诉其他人,不要乱碰,不要乱走。” 澹台嘉树燕宛秋夫妻俩,包括其他注意到这里的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地竖起耳朵,明明听到澹台凌风说话,却怎么也听不到那一头的回话,有一些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认为他只不过是在装神弄鬼。 “爸,妈,你告诉他们,让他们站在原地不要动,什么都别碰,也别随便走动,清越说那墙上流的千足血藤的胃酸,小心腐蚀性。” 澹台凌风偏了偏头,直接把盛清越的话转述给了他们,然后自己随意走了几步观察着周围更具体的环境。 “……最里边有一个坑洞,太黑了,看不清底下是什么,不过那里有声音,非常沉闷的一股回声。” 第93章 引天雷降除血藤 “清越,我这边出不去,必须由外边的人杀死那棵血藤才行。” 澹台凌风本来想说他能不能联系上特调局,让他们派人支援,结果就听到了那一边的回应。 传音符漂浮在半空中,盛清越周身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宋青屿和白墨麟,与那千足血藤的缠斗。 “等我!” 声音就响在耳畔,仿佛他就在这里,微微低头,在他耳边呢喃低语,诉说着情话,让澹台凌风这个铁血汉子蓦然就红了耳根子,嘴角也情不自禁地翘了翘,想起旁边还围着一群人,赶紧克制地抿了抿唇,还多此一举地轻咳了两声。 “轰——” 澹台凌风忽听那头传来一阵巨响,似是有什么东西被劈开,听得他耳朵一阵阵发麻,下意识远离了黄符。 而这道惊天巨响,所有人都听到了,有胆子小的,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沾了一手的红,一个个都惊恐地抬头,生怕雷声下一个劈的就是他。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为什么会有雷声?” 而且声音越来越响,气势也越来越恐怖,就连他们这里都感觉到了脚下的震动,让澹台凌风大吃一惊的同时,心下就是一阵揪紧,突然就想起了龙渊巷那次,他初见云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雷声,惊天动地地扰乱了人心。 云遥。 心口突然痛了一下,一股浓浓的失落涌上心头,让他感觉有些莫名。 “没事,只是引雷符的动静,别怕,安静的待在那里。” 宋青屿哪里见过他家老大这么温柔的跟别人说话,也不知道那一头的人到底是谁?他可真是好奇死了。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总感觉老大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好像多了点人情味。 盛清越抬头,似乎想穿过层层阻碍看向天际,因为他体内疯狂涌动的灵力而逐渐形成的劫雷,以势如破竹之势朝他极速降下。 这雷,有点疯啊。 他是想引雷解决千足血藤,而不是引雷来劈自己。 盛清越叹了口气,收起传音符,缓缓闭上了眼,体内灵力疯狂运转,不过片刻已经入定。 劈就劈吧,他扛得住。 蜂拥而至的灵力如漩涡一般涌入他的体内,即便他的身体几经淬炼,一下子要全部容纳也是十分吃力的,而且后遗症不轻。 伴随着他的修为逐渐攀升,劫雷越发狠地砸下来,一部分直接落在他身上,绝大多数的另一部分却狠狠地劈中正张牙舞爪挥舞藤条想要甩开宋青屿和白墨麟的千足血藤。 “老大,下次你开始的时候能提前说一声不?差点劈到我。” 当然,这种时候盛清越根本没有回应他,天雷继续一下又一下冲击着他的身体,也一次又一次地摧毁千足血藤坚硬如铁的树心。 剧烈的动静直接让澹台凌风等人毫无防备的东倒西歪,差一点就要掉进那个有点诡异的洞里。 “轰——” “轰——” “轰——” 又是三声巨响,一行人再难站立,原本应该安然无虞的空间忽然传来一阵极强的压迫感。眼前忽然一片血红,一条手臂粗细的藤蔓,突然的出现,并且直直地插入了一个幸存者的胸膛。 不消片刻,这名幸存者从心口处开始干瘪,最终竟直接变成了一具人干,速度之快,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求救。 “啊——” 人们惊恐的后退,大部分人下意识拿起了武器,对着那再次出现的藤蔓开了枪。 “爸——” 澹台凌风手里有赤月刀,而且他与赤月刀如今已经磨合得相当不错,用起来得心应手,直接砍断了好几条藤蔓,然而,澹台嘉树和燕宛秋到底是普通人,而且还是两个上了年纪的普通人,动作也好反应也罢,不能和年轻人相比,加上之前因为被困,已经很久没有进食,眼看藤蔓直直朝着澹台嘉树的面门而去,澹台凌风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却把自己暴露在藤蔓的进攻范围。 “嘭——” 眼前银光一闪,凌风缓缓睁开眼,惊愕地发现自己和老爸老妈身上被一层银白的光罩包裹,切人和切豆腐一样容易的藤蔓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无论如何都无法穿透光膜伤到他们任何一个人。 “这是……” 澹台凌风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取出那枚玉珠,只见玉珠散发着莹莹白光,形成一个无坚不摧的硬壳,牢牢保护着他们一家三口。 这是清越送给他的,能救他一命的东西。 天雷一遍一遍冲击着盛清越的身体,也一次比一次凶猛地劈向千足血藤,那棵深藏于妖藤树心的雷击木,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只不过千年来,它一直被妖藤的魔气侵染,只有至刚至阳的天雷,才能完全净化它。 “嘭——” “嘭——” “嘭——” 连续三道巨响,雷击木奋力脱离千足血藤的桎梏,然后还直接把屹立千年不倒的巨大妖藤从中截断,血液喷洒得到处都是,气的被溅了一身的宋青屿拿着剑就要冲过去砍了雷击木。 然而,雷击木是先天灵物,开了灵智后相当于四五岁的孩童。只不过它被困千年,如今看起来,依然还是孩童模样。眼看宋青屿气势汹汹过来,扎着冲天辫的小娃娃下意识就躲到了他自认为最厉害的云遥身后,不想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有没吸收完的雷电之力,刚碰到盛清越,就见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体内本就不稳的灵力霎时紊乱,他的身体也开始可见地出现一道道血痕。 “我……” 雷击木娃娃顿时惊呆了。 他,他,他没做什么啊? 宋青屿也僵住,茫然地看着吐血的盛清越。 还是白墨麟率先反应过来,疾步来到他身边,提起小屁孩,把他丢了出去,然后从玉瓶里取出一枚丹药让云遥服下。 不过归根到底,事情圆满解决了。 看着雷击木娃娃双手捧着一颗绿莹莹的珠子递过来,盛清越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 “这是大坏蛋的树心,你吃了它,就全都好了。” 千足妖藤的树心,汇聚了妖藤这千百年来的所有修为,就这么轻易地被送了出来? 眼看着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消失在他手里,千足妖藤还残存的意识不甘心地怒吼,挥舞着为数不多的藤条就要缠住他,却在半空,齐齐斩断,一柄通体暗红色的刀出现在它面前,还莹莹发着幽暗的光,刀柄末端,正对着它的,赫然是两个遒劲锋锐的“陵春”二字。 天地无极斩妖除魔销魂刀——陵春? 那么他就是…… 妖藤看着盛清越,全身都开始战栗,曾经被他抽筋扒皮挖心的痛苦历历在目。 它曾发誓,若有朝一日逃出生天,一定要亲自上青丘,杀那群狐狸精一个片甲不留,要让它的仇人好好看看,它是怎么用同样的手段,折磨他的子民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它确实东山再起,还没来得及去找仇人报仇,自己就第二次栽在了同一个人的手里,这怎能让它不恐惧,不怨恨? 不过再多的怨恨,到最后还是烟消云散了。 让它苟活了万年,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盛清越自认他也有一部分责任,却没想到不过须臾,天道降下功德之光,将云遥整个笼罩,缓慢地开始修复他受损的筋脉。 这是此番天道对他的感谢。 但是,天道爸爸,下次可以不要劈得这么狠吗? 千足血藤彻底消失了,被困于其中的考古队和救援队艰难地爬出来,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狼狈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澹台凌风安顿好父母就下意识去寻找盛清越。 “咳,我们在这里。” 听到声音,宋青屿才从千足血藤的根须底下钻出来,摇身一变,变回了人的模样。 澹台凌风听到声音就跑了过来,看到只有宋青屿一人,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盛清越呢?” “在底下,你找几个人帮忙把这鬼东西抬走。” 宋青屿指着歪倒的血藤,纵横交错地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而盛清越,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怎么了?” 澹台凌风一急,丝毫没注意到自己都紧张得破音了。 “哦,没事,脱力而已,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事实上却是因为服用了那颗充满能量的树心,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别人看去就好像昏迷了。而且也因祸得福,天道爸爸为了补偿他,把他的修为全都还了回来。 “呼……那就好。” 当众人合力砍断藤网,澹台凌风第一时间就冲了进去,看着似乎是在沉睡的盛清越,心里头没来由一阵恐慌。 伸出一根手指试探他的呼吸。 “呼……还好。” 还有呼吸的。 虽然这个呼吸非常的微弱。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在千足血藤消失的那一刻,所有的信号就已经全面恢复,陆战带着的人也赶来,十分迅速地把受伤的人都送到附近的医院。 澹台嘉树和燕宛秋虽然只受了点轻伤,也被要求住院几天进行各项检查。 “说起来很奇怪,有几次我和你爸差点就被那个血藤刺穿身体,结果忽然出现一道金光,不仅化解了攻击,反而把血藤炸的粉碎。” “是啊,而且似乎只对我们有用。”澹台嘉树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后来我跟你妈也是艺高人胆大,站在最前面挡着那些血藤的攻击,还别说,连伤亡都没有。” “你说什么?” 澹台凌风眼睛一眯,眼神凌厉地盯着澹台嘉树。 “你还主动站到前面去?” 澹台嘉树一愣,自知失言,求助地看向燕宛秋。 “咳咳,小风,你的那个朋友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们想找个机会去看看他,当面感谢。”燕宛秋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他毕竟是为了我们才受那么重的伤,如果……可以把他送回江城。我和你爸会联系最好的医生为他治疗。” 想起盛清越至今昏迷不醒,澹台凌风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落到了他身上。 “他没事,医生不是说了,他只是精力耗尽太累了,睡一觉就好,等他醒来你们再去看他。” 自己生的儿子,当然清楚他脸上每个表情代表的含义。 燕宛秋当然看出了儿子的心不在焉,尤其是在他们提起那位同学的时候,他的表情除了担忧恍惚,更多的是一种紧张。 怎么说呢? 这种紧张就好像她第一次听说老公出事时的样子。 盛清越虽然还没醒,但澹台凌风想把他转院回江城。 至于澹台嘉树夫妻俩,因为还有不少后续的工作,暂时还走不了,先给澹台青娥报了平安后继续投入工作中。 只是回到江城也已经大半个月了,盛清越依然没有动静,他和宋青屿白墨麟轮流地来守着他,尤其是澹台凌风,他白天还要上课,基本上一放学就往医院跑,让寝室的几个人都好奇不已。 澹台凌风静静地坐在床边,伸手紧紧抓着盛清越露在被子外的手,企图用疼痛唤醒沉睡不醒的某人,只可惜,徒劳无用。 查房的护士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推着车子就走了进来,径直来到盛清越的另一边,准备给他挂上葡萄糖。 而澹台凌风在听到身后的动静时下意识缩回手,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仔细地把盛清越的手塞回被子里。 “又来了呀!” 几个轮班的护士这几天来都已经认识澹台凌风了,这个帅气的大男孩几乎每天都过来,而且隔几天就送一个果篮,然后都便宜了她们——因为病床上的人一直没有醒,所以她们不眼熟都不行。 事实上,病床上的小美人刚送来的时候,她们护士站的人闹了一个好大的笑话。 因为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床上了,只露出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和苍白的似乎发着光的手,直接就把她们都骗了过去,把他当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还在背后偷偷地羡慕他有澹台凌风这么一个情深义重的男朋友,结果…… 果然,好看的人是不论性别的。 第94章 清越苏醒心意明 幸亏她们没有大咧咧地在澹台凌风面前说这些话,不然那就真的是大型社死了。 但是知道美人的性别为男,一群朝气蓬勃的小护士往这个病房跑得更勤了,就为了看一眼睡美人。 以至于澹台凌风都不能好好跟盛清越说话了。 这几天,他其实陆陆续续记起来一点事,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 他记得自己好像穿越了。 然后就没了。 他想问一下盛清越,他之前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因为被鱼咬了一口就穿越的?而且,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 盛清越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看着走在前面对什么都好奇的人,嘴角微微勾起。 “子清——我想吃这个。” 子清…… 盛清越的手缓缓停留在脸上的面具,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敛。 他现在是云子清啊…… 这个世界的凌风跑到了他的世界。 “你在想什么呢,快点啊。” 似乎是没察觉到身后的人跟上,澹台凌风又跑了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前面跑,然后停在一家点心铺子前,非常不客气地大手一挥,点了十几样糕点,手忙脚乱地抱在怀里,一扭头就看到云子清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仿佛是看戏。 “帮我拿一下呗。” 然后,云子清就听见自己说—— “求我啊。” 澹台凌风猛地一顿,似乎是不可思议,看着他的眼睛都瞪圆,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 云子清本也只是开个玩笑,正要开口说“算了”,就听到澹台凌风细若蚊蝇的声音。 “求你,求你了!” “咚!” “咚!” “咚!” 几千年波澜不惊的心脏,忽然极速地跳动起来。 云子清微微垂眸,敛去了眼底某种……欲望。 “走吧。” 付了钱,云子清从澹台凌风手里接过一个又一个的油纸包,看着又跑到其他铺子前的澹台凌风,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他们从晌午一直逛到了晚上,逛到店铺也关门了,澹台凌风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购物。 而云子清的身上,已经是大包小包的。 “唉~” 找了间客栈暂时留宿一晚,云子清叹了口气,把堆满整张桌子的吃食和小玩意收进了水玉戒中。 澹台凌风走了大半天,刚躺下就睡着了。 只有,偏过头看着熟睡的人。 他和祁修宁还是不一样的,澹台凌风的性格温和,尽管有时候脾气暴躁,大多数时候不爱搭理人。 祁……祁修宁? 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一想起和祁修宁有关的记忆,他就会头疼欲裂,即便还在昏迷中,盛清越的眉头夜是死死皱着的。 “睡美人,你怎么还不醒啊?” 澹台凌风的声音缥缈地传来,盛清越的眉头似乎稍稍松了一些,眼前的一切渐渐恍惚,眼皮动了动,澹台凌风却没有注意,继续看着他找不出一点瑕疵的脸,忽然想到一个古老的童话故事。 “再不醒来,我就亲你咯!” 就在澹台凌风勾起唇准备付诸行动恶搞地缓缓俯下身,还没触碰到盛清越的嘴唇,门口一声巨响,四个人叠罗汉一般地摔了进来。 “卧槽!” 下一秒,澹台凌风直接心虚地直起身,动作有些慌乱地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一回头就看到几个满眼瞳孔地震的人。 “我不是,我没有……” 还没等澹台凌风解释,江逸尘已经大呼小叫了起来。 “风哥,你也太禽兽了,盛美人还是个病人,你居然下得去手?” 虽然之前就隐隐感觉到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关系过于亲近了,比认识了四五年的他们还要好,但是没有证据。 结果,现在好嘛,直接被抓了个现行。 “滚!”澹台凌风尽管压着声音,气势也绝不容小觑,差点让江逸尘以为他要冲上来“教育”他了,赶紧一个箭步来到病床边上,看着安静的睡美人。 “嘘,盛美人需要安静。” 靠! 澹台凌风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狡猾,竟然还知道拿盛清越来威胁他。 “咳……” 澹台凌风伸出拳头佯装要揍江逸尘,耳边却听见一声轻微的咳嗽。 猛地回头就看到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的病美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琉璃般的瞳孔一瞬间似乎反射出幽蓝色的光,再要细看时却只对上他幽深的眸。 澹台凌风愣了愣,一把推开江逸尘,自己坐到了床沿。 “你终于醒了。” “嗯。” 盛清越在几人的帮忙下坐了起来。 “谢谢!” 江逸尘他们过来探望并不是空手来的,每个人手里都提了一篮子水果。澹台凌风看了一眼水果的种类,随手挑了一个苹果,起身去洗了洗。 “对了,美人,你们在云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就昏过去这么久了?” 盛清越不清楚官方是怎么对外公布这次的救援的,所以回答得有些模棱两可,而澹台凌风全程都没有插嘴,只顾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削着苹果皮。 “早知道这么惊险,我当时就跟风哥你一块儿去了。” 这回说话的是李旭,别看他看起来文文弱弱,实际上却是个探险爱好者,还加了一个江城的探险爱好者工会,不过因为一直被澹台凌风拘着,还要帮江逸尘直播炒人设,所以从他加入公会也就参加过两次可有可无的活动。 “那还是不必了。” 他还不想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还要照顾一个拖油瓶。 盛清越出院的时候格外热闹,不仅江逸尘他们来了,澹台嘉树燕宛秋夫妻俩也来了,哦,连澹台青娥也跟着周乂陆战他们一起过来。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里有什么大人物,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 “我可以走……” 没人在意盛清越说了什么,澹台凌风推着他就出了这个充满了消毒水味儿的医院,早就有车子等在那里,是一辆十分低调的小众汽车。 “爸,妈,姐,我们先走了。”澹台凌风先和自家人道了别,然后才面向陆战。“陆组长,有什么事等清越养好了伤再说吧,你知道我们住在哪儿的。” 陆战点了点头,拍了拍澹台凌风的肩,也不在此逗留。 至于3312的三人,则蹭了一趟车。 目睹着亲生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燕宛秋忽然萌生了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挫败感。 儿子大了,要跟人跑咯…… 前脚才知道闺女找了个厉害的男朋友,转眼,儿子好像也快被人拐走了。 四十好几,五十岁还不到的燕宛秋深深觉得,她已经步入空巢老人的阶段了。 唉~ “叹什么气呢?” 粗神经的澹台嘉树没有注意到澹台凌风的异常,只是高兴女儿终于有了归宿,第一眼见到周乂就感觉这人不错,对凌风也好,也很有礼貌。 “真是……无知是福。” 平白少了那么些许惆怅。 不行,一会儿回去之后得叫上小姐妹去美容院保养一下皮肤,她感觉就今天这一会儿,皮肤已经有些松弛了。 距离江大死人的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网上的消息日新月异,早就没人记得了。 只是穆辞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脉,竟然又回来了,还和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原位。 李旭几人推着轮椅,本来是说说笑笑正往宿舍楼走去,结果就在半路上遇到了画着淡妆的穆辞。 穆辞视若无睹地经过他们,高跟鞋在地面落下不规律的乐章。 “我怎么觉得……”李旭扭头,看着逐渐走远的穆辞,说出了自己的怀疑,“穆辞好像漂亮了一点,而且也年轻了。” “切,你眼花了吧。”江逸尘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穆辞,摇了摇头笑李旭大惊小怪,“就穆辞那样的?也只有毛文平看得上了。” 李旭也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谁家刚死了老公不是憔悴颓颓废的?怎么可能变漂亮? “你在看什么?” 澹台凌风没有参与江逸尘他们关于一个月后绝地求生主播友谊赛的讨论,全程都在关注着盛清越,一方面是担心他的身体,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怕他又不声不响地消失。 “不对劲。” 穆辞的身上有一重不属于她的影子, “你以后离她远些。” 虽说他也觉得现在的穆辞有些怪异,不过没有开启万象眼的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怎么说?” 澹台凌风正好奇地打算问个清楚,那头已经走远地穆辞忽然的毫无预兆地扭过头,把澹台凌风吓了一跳。 “艹!我刚才没看错吧,穆辞的脖子……” 直接扭了一百八十度? 就算没有也大于了正常扭动的角度。 幸亏教授他们没看见,否则咋咋呼呼的恐怕当时就要被发现了。 几人回到3312寝室,里面的摆设都没有变,离开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就连角落里的猫窝也没有因为猫不见了而沾满灰尘。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晚一点去超市买几打啤酒,咱们晚上上天台喝酒吃烤串,怎么样?” 说起寝室顶楼的天台,有一个灵异的传说。 据说每逢月圆,男生宿舍楼的天台,就会莫名出现一座仙桥,鲜花点缀,百鸟齐飞,没人知道桥的那一头是什么。也有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在月圆之夜走上那座仙桥,然后,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然,这个灵异故事和他们想要上天台嗨皮并不冲突。 “你们去吧,我先洗个澡。” 澹台凌风朝他们挥了挥手,压根不想出去。 “那行,你们就等好吧。”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澹台凌风忽然翻过沙发,坐到了盛清越的旁边,歪着头看他。 “清越,你有喜欢的人吗?” 嗯? 盛清越不妨他会突然这么问,微微愣住。 “为什么问我这个?” 听到盛清越突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反问他,澹台凌风刚刚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瞬间就泄了气,有些无措地摆了摆手。 “没,没事,当我没问。”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不是能够假装没听到的。 “有。” 就在盛清越承认的刹那,澹台凌风的表情却猛地僵住,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有?” 澹台凌风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就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为什么要问? 为什么要问? 现在好了,他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面对盛清越,总是潜意识比想法快,澹台凌风最终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根回形针,而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一脸风轻云淡的盛清越。 ……的美貌。 “我先去洗个澡。” 看到澹台凌风震惊的表情,盛清越的嘴角没忍住微微上扬,故意借口躲开了。 他看到梦里的回忆,自己和澹台凌风在一起的时候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 “哼!” 没得到答案的澹台凌风气鼓鼓地叉腰坐在沙发上,盛清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号码是陌生的,澹台凌风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就看到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对方挂断了。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一条消息进来。 【小凤凰:学长,我是何娅,你上次在碧水华庭救过我。】 小凤凰? 澹台凌风眯了眯眼,点开对方的头像——别问他是怎么打开的,盛清越根本就不锁手机,不需要密码。 “一拳一个小朋友?哈?” 这么狂野的取名,对方真是个女的吗? 【小凤凰:学长,是这样的,期末考试之后,差不多是七月初的样子,我们学校将举办金音杯十佳歌手大赛,我想邀请学长过来观看,前三名是有奖金的,2万到10万不等。】 既然她的名字这么霸道,那“小凤凰”是怎么来的?听起来就是很亲密的人给取的昵称。 盛清越什么时候救过人?还是碧水华庭那种地方? 难道这就是盛清越喜欢的那个人? 【小凤凰:还有学长上次借我的伞,正好趁这个机会还给你。】 下雨的那天? 澹台凌风皱着眉想了想,也只有盛清越冒雨回来的那一天了。 舌尖顶了顶腮帮,澹台凌风心烦意乱地把手机丢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第95章 仙桥传说竟成真 当盛清越洗完澡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人了,房间的门虚掩着,澹台凌风直挺挺地趴在床上,手里捧着手机疯狂输出。 “1号,你踏马脑子是不是有坑,我说了八百遍房子里有人房子里有人,你踏马上赶着送人头别拖累我们啊,艹!” 没想到玩个游戏让他更加火冒三丈,“啪”的一下就扔了手机,看着上面“再接再厉”的字样,没来由涌上来一股委屈。 “怎么了?” 刚出浴室的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澹台凌风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即便穿着睡衣,纽扣也扣在最上面一颗,连个锁骨都看不见。 “生气了?” 盛清越没想到他这么不经逗。 看来下次不能跟他开玩笑了。 “你哪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澹台凌风嘴硬地哼了哼,末了又强调道,“我没生气。”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传来,盛清越偏过头,就看到澹台凌风的枕头边上,正躺着他的手机。 伸手越过他,把手机拿了过来,上面只有一条未读消息。 【小凤凰:学长,如果你实在没时间,不来也没关系。】 手指往下滑了滑,看到何娅的几条消息,好像想到了什么,微微挑了挑眉。 切! 澹台凌风阻止不及,被他看到了信息内容,轻哼了一声扭过头。 所以还是生气的。 “小凤凰是谁啊?是你喜欢的那个女生?” 澹台凌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说何娅?”盛清越明知故问道。 “废话,你还有第二个小凤凰?” “嗯……没有小凤凰。”盛清越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不过有一只炸毛的小狮子。” “你?” 这是在说他?他哪里炸毛了? “何娅,她算是宋青屿的师姐,上次遇见她的时候发现她头部受过伤,有些事记不起来了,当然,也忘了我们。” 澹台凌风知道宋青屿,就是那个好像总是和他过不去的青年。 “人是宋青屿找到的,救人的事……嗯,是个意外。” “……什么意思?” 澹台凌风没想到他会向自己解释,心里隐隐有些小雀跃,一双眼睛尤其明亮地盯着他看。 “她对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 盛清越抬手,抚顺了他翘起的呆毛。 “啧!可怜人家小姑娘一厢情愿,还想请你去看比赛。” 澹台凌风不笨,盛清越这么说基本等于解释了他和那个叫何娅的女孩之间确实没有超出男女的感情。 那么,他为什么要解释呢? 他又不是他的谁? 可是尽管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澹台凌风心里却有些小紧张。 “那你还去吗?” “你想去吗?” 盛清越不答反问。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何娅会想起他,不过去见见她也好。 “去啊,干嘛不去?”正好去见见这个“一拳一个小朋友”的小凤凰。 【盛:知道了,时间和地址发给我,我们到时候自己过去。】 另一头的何娅看着盛清越发来的唯一一条信息,一种异样感袭来,总觉得这条信息不是本人发的。 “行了,信息也发了,赶紧去洗澡,他们应该马上就回来了。”盛清越拍了拍澹台凌风的背,推着他去进了洗手间。 几乎是掐准了时间,澹台凌风刚出来,门口就传来了动静,几个人提着满满当当的吃食就进来了。 “靠,怎么还有一瓶白的?” 澹台凌风扒拉着桌上一堆吃食,还在啤酒底下翻出了一瓶四十多度的二锅头。 “嘿嘿,今天是庆祝盛美人顺利出院,除了盛美人,咱们不醉不归啊。” 盛清越已经不想再纠正他们对他的称呼了。 随便吧。 “说到白酒,我似乎喝过更好的。”澹台凌风脑海里极快地闪过几个片段,可惜没抓住。“要是现在有一坛神仙醉或者梨花白就好了。” 就在澹台凌风叫出两个莫名其妙的名字的瞬间,他的眼前忽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圆胖的白色酒坛。 “卧槽!” 澹台凌风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却飞快地把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塞进了塑料袋里,直到两手空空,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刚才是什么东西?我好想看到有什么东西‘咻’的一下过去了。” 教授揉了揉眼睛,怀疑地开口。 “还没喝酒呢,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澹台凌风直接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地驳回了教授的怀疑,“我先去趟厕所,等我一会儿。” 说完就急匆匆地带着那个塑料袋冲进了厕所,也就没有注意到冯秋雨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的阴阳眼不仅能够看到鬼气,现在也慢慢地能看到白气,但是这种气,他只在澹台凌风和盛清越身上看到过,不知道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盛清越却不可能不知,那是空间灵器,而且是和灵魂直接绑定的上品法器。 想到他曾经去过万年之前,拿到也一个灵器也并不意外。不过,他看起来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空间? 澹台凌风惊愕地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一排排货架,每一排货架上都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各种形状的瓷瓶,有大有小,每个瓶身上都体贴地贴了标签,包括丹药名称和用法用量。角落里还整整齐齐地摆了几个颜色不一的酒坛,很明显就有刚才凭空出现又被他下意识塞进塑料袋的那种,标签上面写着“梨花白”,竟与之前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名字不谋而合。 这是巧合吗? 还有,这个空间到底谁给他的?有事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最近应该都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但是现在还有一件事,也是澹台凌风刚刚发现的。 “御灵诀,嗯?” 澹台凌风看着洗手台上心虚地缩成一团的小人挑了挑眉。 “你不是说这是你主人的遗物么?修炼完最多也就是筑基,但是你看看我现在,什么修为了?” 默默绝对不能承认,其实在千足血藤那座古墓的时候,他失去过一段时间的也意识,而澹台凌风的修为猛涨,很有可能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 “哼!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才把功法传给你的,就,就算是偷的,也是云遥欠我家主人的。” “算了,这是你和云遥之间的官司,你们自己解决,但是下次不能再偷东西了,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默默不情不愿地点头,回到澹台凌风的识海安静地当了个鹌鹑。 等澹台凌风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酒坛,在江逸尘他们神色各异的目光中放在了装着酒的塑料袋里,打算一会儿一起拿到天台。 “咕咚!”江逸尘先开口打破了气氛的凝重,小心翼翼地提问,“风,风哥,如果你哪里对我们不满可以直说,我们会改,但是没必要让我们喝那个什么了吧?” “哈?” 澹台凌风愣了愣,不明白江逸尘在说哪国语言。 直到看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刚刚拿出来的酒坛。 他刚刚从厕所拿出来的酒坛。 “……大意了。” 本想给室友们尝尝来空间里的好酒,却忘了自己刚刚所在的地方可是五谷轮回之所,也怪不得他们会多想。 “靠,爱喝不喝。” 一行几人准备充分地溜出寝室,躲过宿管的巡逻,终于抵达目的地,却忘了一件事。 宿舍天台可不是私人场所。 所以当他们在天台门口和另一队人狭路相逢时,两边的人都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三更半夜还会有人和他们一样睡不着觉。 气氛忽然间有那么一点诡异。 主要是对面的人,他们身上带着的东西,在大晚上看来十分奇怪。 有铃铛、红烛、绳子还有黄符。 这些东西,澹台凌风都熟悉,盛清越也都有,但是和这些人比起来,盛清越就显得正经多了,他就好像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就算拿着桃木剑也不会让人觉得怪异。 这踏马是要请神呢还是玩笔仙呢? 现代的年轻人,追求刺激的方法无非就是笔仙,碟仙这种,也不怪澹台凌风会这么想。 不过不管对方要做什么天台那么大,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选了个角落干自己的事。 “牛羊肉串、鱿鱼须、豆腐块、骨肉相连、烤五花……还有超大份麻辣小龙虾,够我们吃的了。” 教授一边取出食物,一边报菜名。 好家伙,除了小龙虾,光烤串就超过一百了。 “花了不少钱吧?多少?我转你。” 澹台凌风不习惯欠人情,再说了,聚餐的事是他同意的,理应由他出这个钱。 “不多,一千多块。” 江逸尘也不矫情,直接报了个数字,然后连续开了几罐啤酒分给大家。 至于盛清越,他毕竟刚刚出院,就不给他了。 “我喝这个。” 眼睁睁看到澹台凌风打开了那个可能装着不明液体的白坛子,几人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既能不突兀又能顺利地逃过此劫时,一股淡淡的梨花香飘入他们的鼻子。 “嗅——嗅——” 江逸尘他们不约而同地吸了吸鼻子,仿佛闻不够这淡雅的梨花香似的,终于将视线落在了酒坛上,惊奇地开口。 “风哥,你这酒?” “估计是陈酿,清冽甘甜、浓郁醇香,喝不喝?” 澹台凌风倒了一小杯,故意勾引他们,看着他们垂涎的目光就知道,没有人能逃过梨花白的魅力。 “喝,当然喝。” 不仅是想喝,更想直接满上。 “等——” 盛清越来不及阻止他们把梨花白当做普通白酒一口闷,无奈地勾了勾唇。 梨花白的后劲仅次于神仙醉,对普通人来说可能还是有点厉害的。 果然—— 看着他们吃着吃着就突然趴下了,脸上瞬间被桌面的残渣染了一脸油腻,澹台凌风毫不犹豫地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好!”江逸尘忽然挺直脊背坐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澹台凌风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他就说了一句“好,好酒”,然后继续趴下了。 靠! 一抬眸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澹台凌风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江逸尘这家伙之前说他要直播水时长,也就是说,他刚刚那个傻逼的样子被他几十万粉丝看到了? 真希望他明天清醒后不会后悔今天开直播。 澹台凌风走过去,正准备关直播,却忽然看到一条弹幕飞快闪过。 【小哥哥,快看后面,啊呸,快看天上。】 什么? 澹台凌风一愣,诧异地回头,结果却被不远处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井水不犯河水”的那几位所在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散发着光晕的银白色的桥,鲜花点缀其中,百鸟衔枝,守护在仙桥的两侧。 “呜呜呜……我们是不是成功了?” 其中一人呜呜咽咽地哭出来,澹台凌风才发现,那竟然是个女生。 不是,女生大晚上的,跑到男生宿舍天台? “安琪,我们已经成功搭桥,只要我们能够穿过去,肯定能找到皮洛颖,你放心吧。” 耳尖地听到对方提到一个熟人,澹台凌风愣了愣。 皮洛颖? 她怎么了? “快走快走,仙桥时间有限。” 那边唯一的短发女生催促着几人小心翼翼地朝仙桥迈出了脚步。 澹台凌风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他们像是踩在了真实的地面,竟然真的走了上去。 不仅如此,原本醉的像猪一样的三个人,忽然像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竟是朝着仙桥的方向走了过去——整个过程,只有冯秋雨没有影响,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探究这个。 “怎么回事?” 澹台凌风一手一个地扯住教授和李旭,把他们狠狠推向盛清越。 “清越,他们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他又扯住江逸尘,想要将他也丢给盛清越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澹台凌风就没有任何防备地被卷入了空中,下一秒,他已经落在了鲜花着锦的仙桥上。 “清越……” 看着这璀璨的登仙桥,澹台凌风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每逢月圆就会出现的仙桥? 可是今天又不是月圆之夜? 难道是那群人刚才用了什么特殊方法提前召唤来的仙桥? 仙桥还能被召唤?他怎么没听说过? 第96章 触发副本新世界 “放轻松点。” 盛清越的声音如平地起惊澜一般炸在澹台凌风的耳边,他惊愕回头,就看到盛清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而江逸尘却不见了。 “江……” “我把他丢下去了,现在应该是和李旭他们在一起。” 就在澹台凌风被吸走的刹那,盛清越用了乾坤挪移术,把自己和江逸尘调换了位置,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他和澹台凌风走在一起。 只不过他刚才只顾着观察周围的环境,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换人了。 “丢?” 澹台凌风的嘴角微微一抽,实在没想到清越会这么粗暴。 不过清越来了,让他安心了不少。 “我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 “传闻?” 盛清越并没有从姜天问的记忆里搜寻到一丁点的相关信息,因此眼中的疑惑没有丝毫作假。 “嗯。” 澹台凌风点头,然后把他知道的关于男生宿舍天台的故事说给了他听。 “天上凭空出现一座桥……你说这事儿特调局的人知道吗?” “他们的情报估计比你想象的更清楚,肯定知道。” 如果特调局果真是赤阳司演变而来,那应该有一个专门的情报部,收集各地异常的情况。 “也对。” 仙桥已经走过大半,澹台凌风隐隐看到桥的那一头闪过莹莹白光,好似一道欢迎他们的门。 “欢迎来到‘第二世界’,我是你们的管家,吉。” 奇怪的女声在澹台凌风他们穿过白光的时候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们即将进入织女村度过愉快的七天,在这七天里,你的选择代表着你将来的命运,亲爱的小伙伴们,祝你们好运!” 在今天之前,澹台凌风想都没想过,一座神奇的仙桥,通往的另一端竟然是一个仿若世外桃源般的世界。就连他们现在站着的这块土地,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自然香。 而且那个声音说——选择? “清越,现在怎么办?” 这里应该就是织女村,他和盛清越,还有之前走上来的那五个人,甚至更多不知从哪里来的形形色色的人群,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告示板前,做着他们的第一个选择。 “你是想成为地主还是农民?” 这个问题的答案,绝大部分的人会想选地主,毕竟地主有钱,吃喝拉撒睡都有成群的仆人伺候,没有几个人会不心动。 当然,也有不少行事比较谨慎的,犹豫了片刻后站在了“农民”的牌子前。 澹台凌风不知道“地主”和“农民”分别对应着什么,但是秉持着清越的锦鲤体质,他们一起选择了“农民”。 不过须臾,十几个人就两两一组就地分配结束。 剩下作为农民的人,一眼望去,年龄似乎也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很年轻,却都是一脸苍白,满目惶恐,颤颤巍巍地反而不像个年轻人。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村口终于来人了。 来人自称是织女村的村长,叫做木照西,奉命前来迎接贵客。 贵客? 澹台凌风不认为农民和贵客之间存在着平等的关系。 事实证明,确实是他想多了,这个叫木照西的村长,分明就是来接那些选择做地主的人,而他们,只是顺便。 “一般而言,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子,村长是最有发言权的官,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刚才说的是‘奉命’?所以我猜,在村长之上,是不是还有一个更高级别的存在?” 而这个存在,很有可能是他们能够安全度过这七天的关键。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默默地走在最后,一边跟着大部队,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村子。在走到一个y形路口的时候,木照西忽然停了下来,然后随手招呼了一个村民,让他先带着“地主”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怎么说呢? 这个带路的年轻人看着那些“地主”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同情让澹台凌风很在意。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地主理应是去享福的,可是同情…… 难道“地主”只是一个代号?具体指代什么呢? 目送着几个人走远,木照西这才笑眯眯地面向剩下的惶惶不安的人,带着他们走上了另外的一条路。 一路走来也能看出,织女村的人口并不多,按照平均每户三人来算,整个村子竟然不超过一百人,而奇怪的是,村子里的人一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村外而来,居然纷纷地跑回了屋子,只敢悄悄地从门缝里观察他们。 “嗯?” 村民们明显的态度让澹台凌风微微皱起眉。 这些村民有问题。 澹台凌风十分肯定。 但也有例外的。 就比如斜前方二十几米处的一座茅草房,院子里有个女孩,正拿着一把水果刀,面无表情地在手腕上比划,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手既快又能够毫无痛苦的死去。 “你在干什么?” 让澹台凌风诧异的却不是女孩想自杀,而是,这个女孩竟然是皮洛颖。 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澹台凌风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寻短见?下意识就冲了过去,一把夺下她手里的刀,自己的手背却被锋利的刀口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嘶!” 刀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掩盖住了澹台凌风的痛呼,刚想甩手试图减轻疼痛,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抓在了手心。 “我没事,小伤。” 澹台凌风看着盛清越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流出的血迹,逞强的话说到一半便偃旗息鼓,眉眼弯弯地带出了几分笑意,完全忘了还有其他人。 “等等,你要给我贴这个?” 眼看盛清越给他上完药就要用创可贴贴上,可是问题是,创可贴上面这么多的q版人物是几个意思? “咳,你姐给的。” 盛清越也没想到拿出来后的东西会这么的……可爱,不过想到澹台青娥,她似乎应该挺喜欢这些小玩意的。 “她没事给你这个干嘛?” 澹台凌风虽然嘴上抱怨,可还是乖乖地让盛清越把这种影响他猛男形象的创可贴贴到了手上。 “你们……” 就在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的时候,被打断自杀的皮洛颖终于反应了过来,呆呆地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说了两个字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她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说话。 她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你怎么还在?”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她竟无言以对。 “咳咳,我不在这人还能去哪儿?”好不容易见到亲人,刚刚还压抑得恨不得马上去死的心情立马消失,皮洛颖紧紧地抓住了澹台凌风,生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至于他旁边的这位,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皮洛颖,你很有勇气嘛,都敢自杀了?”看到皮洛颖,澹台凌风就想起来,她杠杆做的好事,要是他再晚一步出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没有皮洛颖这个人了?一想到这里,他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女孩了,当下就嘲讽既能全开,“来,从这里下手,保准不用几分钟就和这个世界说拜拜。” 竟是真的要指导她怎么割腕。 “哇——” 如果是以前,听到澹台凌风这样讽刺她,她肯定要嘲讽回去,然而现在,紧绷的神经在见到熟人的时候陡然放松,一把抱住他,竟然不顾形象地大哭了起来,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晕湿了澹台凌风胸前的衣服。 “呜呜呜……我以为我要死了,我真的好怕啊。我要是死了,是不是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澹台凌风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承受着胸襟上的衣服越来越湿。 “你最好别把鼻涕擦我衣服上。” “你?”这种时候还要开玩笑,皮洛颖简直要气死了,恨恨地跺了跺脚。“你太可恶了。” “行吧,我可恶。”澹台凌风无所谓,只要她心情好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有?” 大哭一场发泄了出来,皮洛颖确实心情舒畅了不少,而且有朋友在身边,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盛清越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女孩……一直抱着澹台凌风的手,微微敛下眸,退开两步,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村长仿佛没有看到这里的变故,直接开始安排他们的住处,也就是皮洛颖身后的那座又低又矮又破的茅草屋。 “什么?我们就住在这儿?可是这里这么破……” 剩下的十几个人里有几个家里条件很是不错,住的都是豪华别墅,哪里能忍受住在这种破旧肮脏的小房子里?当下就不干了。 但是他们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连未来如何都不清楚的陌生世界。 “不想住在这里也行,你可以选择当地主,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工作。” 村长的态度有些奇怪,他好像巴不得更多的人选择做地主。 关于这一点,有些人也已经发现了。 “算了,鹏程,将就一下吧,谁知道选地主的人会有什么结果,从古至今的地主就没有一个有个好结局的,还不如选农民呢,心里也踏实。” “我偏不,我就要选地主。” 这位少爷大概是被家里人宠坏了,偏偏要和人对着干。 因为一座破房子,又有几人转移了阵营。如此一来,澹台凌风他们这边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八个人,而且女多男少,除了澹台凌风、盛清越和那个开口劝孙鹏程的男人,听他介绍自己叫万里,鹏程万里的那个“万里”。 “你们名字还挺搭的。” “是的,可能是因为名字好,所以才得到了这份工作。” 短短十几分钟的相处,澹台凌风就看出来了,这个叫万里的男人,不仅有点自来熟,还憨憨的,他还没怎么问他,他就自己揭了自己的老底。 “也有可能是我运气好,直觉准,让我避开了不少的经济陷阱。” 小破房子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有三个房间,男生一间,女生一间,都是大通铺,隐隐还有发霉的味道,另外一间不知道有什么用,一把铁将军挂在门上,谁都进不去。 大通铺看起来是有人睡过的,有些被子枕头都还没有整理,凌乱地摊在那里。 澹台凌风是清楚盛清越的洁癖,下意识地看向他,果然看到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嫌弃,顿时失笑。 “我先整理一下,你一会儿再过来吧。” 明明是对盛清越说的话,不知怎么的却被几个人误解,还以为他要负责全部的卫生,她们也乐得轻松,竟然直接躲到一个干净的角落说起了悄悄话,只有皮洛颖和另外两个女生上前来帮忙了。 “我叫厉汀兰,这是我朋友骆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澹台凌风在看到那些人管自己说话时就已经意识到,她们好像误解了什么,可他一个男生,总不好和女生起冲突,本想自己认命干了,这两个女生就自己站出来想要帮忙。 这感情好啊。 也因此,他对这两个女生都挺好的。 “谢谢!” 盛清越不想他那么辛苦,直接施展了一个清尘术,把原本肮脏不堪的室内变得一尘不染。 不过即便如此,他是不愿意留下的。 看过它肮脏不堪的模样,即便它已经完美无瑕,他也不愿意去将就。 “你怎么……” 澹台凌风知道盛清越是为了自己,但是这么众目睽睽地使用灵力,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 而且他不是说过,任何一个灵元师,使用灵力的时候都会有波动么?在这种充满了秘密和危险的地方随意释放灵力,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要不然怎么让他们主动露出马脚。 好不容易能够坐下了,皮洛颖终于找了过来,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女生那边人太多,她不好开口询问。 “我靠!你下次进来之前能不能先敲个门?” 澹台凌风正准备洗澡,衣服都已经脱了,结果就看到皮洛颖大咧咧地走进来,差点就被看光。 “切!白斩鸡。” 皮洛颖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打算理会男女有别那一套。 第97章 织女村小心探秘 说来也奇怪,澹台凌风也发现了,自己明明已经重新晒成小麦色的皮肤,竟然又白回来了,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改变肤色。 这都是淬骨药浴和灵气洗髓后的结果。 “你等一下,我不是来吵架的。” 眼看澹台凌风要发飙,皮洛颖及时制止,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咳,别提了。”说到这里皮洛颖就叹气,然后直接脱了鞋子盘腿坐上了空着的床铺。“那天我赶时间,就抄了小路回宿舍,结果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仙桥面前,我刚想跑……就被吸进来了。” “你是说……仙桥出现在了女生宿舍楼?可是传闻不是在男生宿舍顶楼吗?” 至少传说里是这样的。 “早就不是了。” 皮洛颖作为早来的人,已经和别人交换过情报。 “我们这些人,不仅有学生,还有很多社会人士,大人、小孩都有。”皮洛颖皱着眉整理了一下思绪,“有些人就是在学校被仙桥吸引,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还有一些则是在自己家的阳台上,莫名其妙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总结一句话就是:仙桥在漫无目的地筛选人类进入新世界,原因不明,目的不明。 “那他们人呢?” 按照皮洛颖的理解,在他们来之前,她应该有其他队友。 “唉~他们都去当地主了。”要不是她一直咬牙坚持,恐怕也等不到现在,也跟那些受不了苦的人一样选择了地主。 “事实上,我已经来这里两个多礼拜了,早就过了那个管家给予的期限。” 澹台凌风这才想起,刚进入新世界的时候,那个管家就提过,要他们在织女村生活七天。 “原因呢?” “不知道。” 关于这一点,皮洛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这个村子里到处都透着古怪,每天晚上一到九点,不管你在做什么,都会开始犯困,下一秒就会沉沉地睡过去。” “我记得刚来的时候,有个人那个点刚好在泡澡,结果……” 因为睡着了溺死在浴桶里。 等第二天他们醒来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而且,村子里的时间好像也有问题,经常是白天长,晚上短……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白天干活的时候越来越吃力,而晚上又睡不够的样子。” “你们聊,我先出去转转。” 盛清越见他们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也不打扰,说了一声后就转身出门了。 “哎,清越,你要去哪儿?” 毕竟是在陌生的地方,澹台凌风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他弄丢,所以哪怕在和皮洛颖说话时也都注意着他的动静。 “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抓点野味回来。” “那我也去吧,我会抓兔子。” 万里这个时候总算插上了一句话,怕他们把他当做废物,争取表现。 “那我也……” “可是你朋友怎么办?” 万里指了指刚刚还在说话的皮洛颖,有点不放心。 “没事,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要看我们自己去调查了。” “去吧去吧,我也回房间了。” 皮洛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也不挽留。 万里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澹台凌风小心地察看了一圈周围,见没什么人,这才偷偷摸摸地牵住了盛清越垂在身侧的手,在他诧异的眼神中与他十指相扣,宣示着他的主权。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 大青山不愧是物产富饶,他们还没进深山就已经收获满满,除了两只野兔一只山鸡,还摘了不少的野果子,酸酸甜甜,很是解渴,唯一让澹台凌风没想到的是,盛清越,这个清隽的公子哥儿,竟然会编竹篓,装果子用的就是他亲手编的,又紧密又牢固。 本来,澹台凌风拥有一个能装活物的“世外桃源”空间,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进入新世界之后,他的空间就对外封闭了,不能把东西带进去,自然也无法取出,所以他们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收获满满地回茅草屋,几个女生没有干站着,而是两眼放光地盯着他们手上的食物,争着要来做处理工,只希望最后能多分她们一点肉。 在一天只有两顿饭的现在,肉可以说是十分难得的了。 “你们睡吧,我和清越晚上守夜。” 尽管这个村子目前看来还算祥和,但谁知道晚上会发生点什么,澹台凌风还是打算由自己和清越一起守着,况且他们两个都有灵力傍身,一天两天不睡觉还是能够坚持的。 “那我也来守吧。” 这是最后一个男生万里提出的。 “你就算了。” 让一个走几步就大喘气的胖子守夜,澹台凌风还担心他什么时候就猝死了,他可赔不起。 对于守夜,盛清越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也不需要睡眠。 “我不是说了嘛,晚上九点钟不管你在做什么都会睡着,守不守夜也没区别。” 皮洛颖看到那么认真说要守夜的三个男生,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对于这种时空紊乱的情况,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澹台凌风就知道盛清越见多识广,肯定知道些什么。 “怎么说?” “我知道有一种掌握了时间和空间的异兽……” 拥有如此纯熟的时空之力的,只有是几万年前因为私人恩怨搅动了时空洪流放出上古魔神九夷的乘黄和吉量,但是他们在那件事之后就被上任妖主抓紧了锁灵台受刑,直到锁灵台失踪。 也就是说…… 想到这里,盛清越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乘黄和吉量既然能够搞出这个新世界,那就意味着锁灵台已经毁了,里面的那些异兽妖邪,恐怕也都跑了。 澹台凌风正等着他的下文,没想到却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似乎发生了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行了,你们赶紧回去睡,明天还要一大早起来干活。” 澹台凌风打发走几个女生,这才拉着盛清越出了门,径直上了茅草屋的房顶。 这房子虽然破旧,但是承载两个人的重量还是可以的,而且是澹台凌风带着盛清越上去的——从他发现自己的修为莫名其妙提升了一大截之后他就想要显摆了。 只不过他还是第一次把灵力外放,一时间还控制不好,踩在屋顶的时候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若非盛清越及时拽住了他,他恐怕会成为第一个被自己的灵力害得摔下楼的灵元师。 “慢慢习惯就好。” 盛清越松开手,走了几步盘腿坐下,竟是准备开始打坐。澹台凌风本就别有用心,哪里能如他的意?紧走几步,在他身侧坐下。 “你之前还有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盛清越偏过头看他,眼中亮晶晶地盛满了渴求和认真,忽然想到什么,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个问题。 “我听江逸尘说,你讨厌欺骗?”他的身上秘密太多,从认识澹台凌风的那天开始,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无意中欺骗了他,总觉得也应该事先给他打个预防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不能说?”澹台凌风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微微愣了一下,好笑地开口,“你不会要说你喜欢的人是我?”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欺骗他,他高兴都来不及。 “不……是其他的事。” 澹台凌风其实早就察觉了,但是他想等盛清越亲口向他坦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虽然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他的秘密。 要是以前,他肯定甩手就走,连朋友都不用做了。可是,如果这个人换做盛清越,他就做不到。 “那我就一直等到你想告诉我的那一天。” 也只有盛清越能让他这么的无底线。 “对了,清越,你干过农活吗?” 说到最后,澹台凌风忽然煞风景地想到一件事,炯炯有神地盯着盛清越。 他实在想象不到他拿着锄头下地的画面,他其实很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分清楚五谷。 “没有。” 忽然从煽情现场一下子跳到现实频道,盛清越无奈地摇了摇头,熟练地接下了他递过来的话茬。 “我也没有。” 澹台凌风虽然说厨艺不错,但也仅限于厨房,认识食材并不代表他就会种菜。 “那我们明天怎么办?听说要把大青山脚下的那片荒地开了,开荒你会吧?” 就是卖力气的活,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难道真的要老老实实地开荒种地?” 或者,试一下盛清越上次塞给他的那堆黄符,他记得好像就有傀儡符,只要再用木偶,就能做成一个傀儡娃娃,然后帮他干活。 正想着,澹台凌风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渗出了几滴生理泪水,眨了几下眼睛,突然觉得很困,很想就这么睡过去。 “靠…现在几点了?我突然想睡了。” 忽然想到皮洛颖提到的九点,澹台凌风强撑着精神看了一眼手机。 果然,已经晚上九点零一分,他困了。 掀了掀眼皮,看向身旁的人,他也已经合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算了,睡吧,睡醒了才好调查这个织女村的古怪。 理智拗不过困意,不过须臾,澹台凌风就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直接睡到公鸡打鸣,吓了他一跳,迷茫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 “开门!开门!赶紧出来干活!” 剧烈的拍门声突然传来,声音分明是昨天那个村长的,但态度已截然不同。 “再不出来今天就没饭吃了。” 来这里的人最怕的就是没饭吃,所以木照西村长很轻易地就拿捏住了他们。 然而就算知道他们有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在就不会缺吃的,但是几个女生还是不敢得罪这里的村长,也不管是不是素面朝天,套上衣服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从木照西手里接过几把带着锈迹的锄头和铁锹,几个人就被赶到了大青山脚下。 荒地大约十亩,正常来说一人一亩地刚刚好,可偏偏他们女多男少,男生就算同样不熟悉开荒手法,速度也比女生们快很多,加上他们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人形外挂——不怕苦不怕累,还不用吃饭睡觉的傀儡。 当然,第一次操作,他还不大会用,幸好有清越从旁指点。 所以尽管刚开始,他的速度甚至比所有人都慢,但在他熟悉傀儡的运作后,速度直接是原来的两倍,不仅完成了自己当天的工作量,顺手也做了其他人的,收获了一大批的崇拜和感激。 在满足了自己那一丢丢的虚荣心后,澹台凌风正想和盛清越分享心情,一回头却发现人群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人呢?” “你是找那个……” 经过一上午的观察,皮洛颖自以为地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澹台凌风和那个盛清越的关系是不是太亲密了?她和自己的闺蜜都不会这样勾勾缠缠的。 也有可能是她看错了,澹台凌风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嘛,她女神那么漂亮,澹台凌风怎么舍得啊。 但是有时候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她就看什么什么不对劲,直到听到澹台凌风下意识追问盛清越的去向,她心里的那根线终于连上了。 他们两个男生不会搞到一起了吧? 皮洛颖也不是没听说过有一些人性向特殊,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身边会出现这类人群,还……还挺新鲜的。 而且,两个帅哥在一起,简直是double养眼啊。 不对,那她女神怎么办? 一时间,皮洛颖陷入了自我纠结中。 澹台凌风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当着澹台凌风的面就走神了,赶紧找补。 “我刚才看到他去村子里了,走了好一会儿了。” “知道了。” 估计是去村子的另一头——那里是地主的范围。 第98章 时空兽乘黄吉量 村子里没什么人气,那些原本还在自家院子里晒衣服的妇女一看到澹台凌风就匆忙地躲回了屋子,仿佛他是洪水猛兽,连衣服都不要了,看得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要找个人询问的念头还没付诸行动就已经胎死腹中。 而一大早才见过的村长木照西此时也没了踪影,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农民”有没有干活。 也没有人会忽然冲出来阻止他继续前进,以至于等澹台凌风发现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一座“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大宅院,雕栏玉砌,杨柳堆烟,比苏城最小的园林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就是真正的贫富差距吧。 如果没有他和盛清越带回去的野物,大家就只有喝西北风的份,而这里却可以大鱼大肉、莺歌燕舞,怪不得他们一进入这里就如同石沉大海,乐不思蜀了。 澹台凌风先是站在不远处观察了好一会儿,一个人影都没有瞧见,这才小心翼翼地绕到后门,直接翻墙进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几声虫鸣,和翩翩起舞的蝴蝶,澹台凌风没有看到一个人。 所以,那些“地主”呢? 然而不过片刻,当他走过两个月洞门来到正院,忽然就看到像死猪一样横七竖八躺着的男男女女,院子的石桌上还放满了各种残羹冷炙,空气里隐隐飘来清幽的酒香。 原来是吃醉酒了。 可是,明明都是一个村子的,两极分化却这么严重,让澹台凌风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地主……难道真的只是来享受的? 就在澹台凌风想要上前去查看倒在地上的人时,其中一间屋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他遍寻不到的盛清越缓缓迈步出来,看到他也似乎并不意外。 “有什么发现吗?” 澹台凌风快走了几步来到盛清越身边,语气有些迫切。 “嗯,看出了一点东西。”盛清越点头,顺手就把一次性手套扔了,“我刚才数了一下,少了一个人。” 不要小看了这句“少了一个人”,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澹台凌风觉得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 果然,盛清越又补充了一句。 “准确的说,是少了一个魂。尸体在,魂魄不见了。” 这就有够让人惊悚的了。 如果换做别人,突然有人跟他说人的灵魂不见了,他肯定会嗤之以鼻,但是如今,他也是还有过丰富经历的人了,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人、神、妖、仙、魔共存的世界,再多一个名为“鬼”的灵体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 “怎么会不见了?是自身原因还是……”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还好,就怕是第二种,他被外来的某种因素夺走了魂魄。 而事实就是越怕什么越是什么,澹台凌风明显看到盛清越微微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猜测。 “我在那人身上感应到了灵魂的气息,他非常痛苦。” 灵魂撕扯开的感觉就好比生生地从身上撕扯下一条手臂。 “你的意思是……有个东西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那他的灵魂现在……” 澹台凌风看着床上躺着的已经没有呼吸的人,是个那约三十岁的男人,身形略显臃肿,年纪不大,却有个可观的啤酒肚——他认得这个人,不过他怎么记得昨天见到他的时候,这个人还是个正常的只是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就像是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了? 关于这一点,盛清越也还没有想明白,还需要再看看其他人。 结果和他判断得差不多,所有人身体里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魔气,而这些魔气的来源……盛清越的视线落在石桌上的饭菜和酒水中,魔气都还没有消散。 “你的意思是他的灵魂可能还在?” 澹台凌风诧异地看着盛清越,他的眼睛只能告诉他,这些饭菜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他不知道。 “或许吧,不能保证。”盛清越摇头,手心出现了一团灵气,在男人的尸体上覆盖了一层防护罩。“我只能保证他三天内尸身不腐,可是即便最后灵魂归位,他毕竟是普通人,也许会留下后遗症。” 但人活着就好。 “我们现在去哪里找他的灵魂?” “找不到的。”盛清越摇头,“我们只能等第二个受害者。” 乘黄和吉量向来来无影去无踪,除非它们自己上门,否则很难抓到它们。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难不成要一直守着?”说到这里,澹台凌风忽然想到,“我昨天后来是不是睡着了?” “我猜九点是个时间节点,农民九点必定入睡,那么地主想必也是九点钟被抽魂,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察觉……” 或许是因为他们吃了这里的饭菜后就陷入了昏睡吧。 “那今天晚上我们就过来守着,九点钟的时候,你别让我睡着了,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澹台凌风一想到晚上要做的事,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时间大约是在傍晚六点,木照西出现了,在他们新开垦的荒地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让织女村的村民放饭。 比起昨天吃的烤肉,今天这一顿可真是凄凄惨惨戚戚,要荤腥没荤腥,连米饭都少的可怜,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后半夜。 要是两位大佬能再去抓几只野物来就好了。 “不好意思,两位大佬没空。”皮洛颖起初是看她们新来,对环境不熟悉所以才没说什么生分的话,但是没想到她的心软反倒是让这些人得寸进尺了。澹台凌风和她们什么关系啊,就要给她们弄吃的?她们真以为自己是来这里度假的?“你们想吃自己去抓呗,反正大山就在那里。” 万里小胖子对吃的不怎么在意,但是如果有更好的,他确实也不想吃糠咽菜,不过他自己一个人不敢上山,总感觉山上很危险。他也很认同皮洛颖小妹妹的看法,这些女的确实都有点自以为是了,真当大佬那么闲,劲盯着她们伺候? “切,大佬都没说什么,都让你说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女人的战争,有时候就会莫名其妙扯到男女关系上,澹台凌风好好地站在边上都被拉下水,求助地看着盛清越。 清越,帮忙啊! 谁曾想,盛清越竟然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他的笑话,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盛,清,越——” 澹台凌风见状,直接一伸手,搭在盛清越肩膀的同时,整个人用力往上一跃,直接跳到了他的背上,像无尾熊似的牢牢抱住他,趾高气昂地开口。 “让你见死不救,罚你背我回宿舍。” “小心!” 盛清越没想到他会突然跳上来,下意识伸手托住他的屁股,防止他掉下来。 澹台凌风会这么做,其实也存在着试探。 然后他就发现,盛清越竟然不排斥他的这些过于亲近的举动。 这样的话,是不是…… 他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皮洛颖看着他们,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默默地咽下了即将脱口的话。 大佬你好,大佬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困。” 屋子里大家正在交谈,忽然有人提了一句。伴随着这句话落下,接二连三的哈欠声便响了起来。 澹台凌风诧异地看了一眼手表——晚上九点? 可是,他半个小时前看,时间还是七点半。 也就是说,时间提前了? “哈……” 还没等他想明白,大脑又传来一阵极强的困倦,眼看就要睡过去,澹台凌风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痛短暂地刺激了他的神经,但依然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他只能伸手求助盛清越。 “清越……” “嗯。”盛清越伸手,把自己的灵力渡给他,借助灵力驱散了满身的困倦。 “我们快点去地主家看看,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这次被选中的是一个女生,而且还是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为了寻找皮洛颖踏上仙桥的短发女生,穿着一条浅粉色的长裙,脸上画着淡妆,安静地躺在房间的床上,似乎已经很好的融入了富家千金的生活,才短短一天,原本清瘦的小脸蛋又圆润了不少。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一天之内就养出膘了? 澹台凌风还没感慨完,一阵妖风袭来,吹开大门的刹那,澹台凌风和盛清越不约而同地跃上房梁,才堪堪站稳,就看到一只毛色黄中带白,背上长了两只角的似马非马似狐非狐的动物正迈着它矫健的步子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床边,低下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今天的猎物。 “这是什么东西?” 澹台凌风很确定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书籍看到过这种生物,无声地询问身边的人。 “乘黄和吉量。” 盛清越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嘴唇几乎抿成了直线,看起来非常的凝重。 如果硬要说底下这东西是什么的话,应该是乘黄和吉量融合失败的畸形产物。 融合。 又是融合。 魔族的势力,看来已经卷土重来。 魔神九夷。 他果然也没有死。 两万年了,当年同归于尽的一战,是他输了。 当年若是修宁也在——真正的祁修宁在的话…… 可是,没有如果啊。 澹台凌风察觉到他的视线,询问地看着他。 盛清越收回视线。 耳边传来动静,两人也收回了神识交流,低头就看到畸变的时空兽张开了嘴,狠狠地朝短发女生的头颅咬去。 想象中的血溅三尺没有出现,但是澹台凌风看到一团白色的气团缓缓地从女生的头顶钻出,还在用力地挣扎着,试图脱离这个怪物回到自己的身体。 澹台凌风听不到她的声音,但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歇斯底里的尖叫。 “凌风,趁现在。” 耳边传来盛清越的声音,澹台凌风早已做好了准备,手里握着赤月刀,瞄准了时空兽的脖颈,一跃而下,狠狠地一刀扎进它的脖子。 “嗷——” 一声刺耳的狐狸叫声从大开的房门传出去,几乎响彻整个村子,除了睡死的农民,织女村的原住民一个个惊惶地打开了一点房门,静悄悄地窥视着外头。 澹台凌风对付这种大型异兽已经驾轻就熟,连带着踹翻了一屋子的桌椅,,终于又在时空兽的身上留下了几条深可见骨的刀痕——幸好时空兽没有铜皮铁骨,也不会产生能让人眼瞎的奇怪异能。 然而,时空兽却有它独特的能力——移形换影。 眼睁睁看着时空兽钻入半空中漂浮的黑洞,澹台凌风想也不想就要追上去,被盛清越一把拦住了。 “别追了。” 时空兽的空间能力会让追踪者陷入时空乱流,到时候哪怕是他,也不一定能够把他找回来。 “可惜了。”澹台凌风懊恼地踹了一脚挡路的桌椅,“差一点就抓到它了。” “没关系,东西已经到手了。” 盛清越说着摊开了手,只见他的掌心正躺着一个人形的白色气团,有点像昨天死掉的那个男人。 “幸好这怪物没有把他吃了。” 说着就和盛清越一起把男人的灵魂推回他自己的身体。 至于女孩,没有魂魄离体,所以除了会生病几天,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因为闹得这一出,第二天,澹台凌风就起晚了。 然而,木照西居然没有来拍门?真是稀奇。 所以他们今天不用上工? 那可真是……太好了。 澹台凌风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匿符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准备去村长家好好探一探,说不定能发现织女村的秘密。 “村长,村长,大仙是不是发怒了啊!可,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正思考着木照西的去处,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明显年纪偏大的女人声音,澹台凌风脚步一顿,明知对方看不到自己,也放轻了步靠过去,光明正大的偷听。 “花大娘,我现在也不清楚状况,但是大仙召唤我,我必须马上赶过去,有什么话你晚点再说。” 尽管木照西眼底充斥着不耐烦的情绪,面对突然纠缠上来的大娘,还是好声好气地劝说。 第99章 遇鲛人族扎西娅 织女村的人似乎都十分信服木照西这个村长,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花大娘总算不再拦着他,却还是目送着他走进祠堂。 澹台凌风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不过没有跟到祠堂,毕竟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大仙”是不是有真本事,万一发现他了呢?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反正他也听得见。 “吉……吉仙,请问召唤小的前来所为何事?” 木照西的声音十分平稳,看不到他的表情,澹台凌风没办法判断他面对“大仙”时的态度。 “木照西,你可知错?” 屋里的声音仿佛开了混响,一开口就先定了木照西的罪。 “什么?还请吉仙言明。” “哼!”吉仙冷笑一声,倒也没有为难他,“你可知,你这次带回来的牛郎中,有修仙者,他将我重伤至此,我岂能容他?” 木照西垂下头,认真地聆听,眼中却闪过一丝讶异。 牛郎? 卧槽! 澹台凌风忽然想到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职业,结合吉仙的这句话,得出了一个结论。 修仙者是指他,也就是说,他是牛郎? 呸,他才不是牛郎。 吉仙被重伤,那它多半就是逃走的那只时空兽,不知道应该叫乘黄还是吉量的畸变异兽。 “只是我如今有伤在身,怕是不能亲自去取祭品,未来几天,你可要好好的把选中的织女带来,若是我没有看到织女,你,跟你村子里的这些部下,就永无轮回之路。” “是,小的领命。” 就是这一瞬间,木照西急促的呼吸让澹台凌风确定了他的立场。 原来,此“牛郎”非彼“牛郎”,而是牛郎和织女,那么牛郎指的是农民,而织女就是地主,地主是祭品,所以每天都会死一个人,但是为什么农民却没事? “谁?” 就在澹台凌风松懈的刹那,气息暴露,祠堂内浑厚的声音陡然发出一声厉喝。下一秒,一道剑光穿过窗户,直直地朝澹台凌风的方向疾射而来。 险险躲开这一击,澹台凌风已经全然暴露。 “是那个偷袭我的修仙者,木照西,要是你还想去轮回,就杀了他。” 这是第一次,澹台凌风看到木照西身手敏捷得不像个中年人,而且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弓,一支利箭正颤着尾羽,瞄准了他的心脏。 糟糕! 这位看起来深藏不露啊。 不管了,先逃要紧。 可恨他还不会御剑飞行,不然早就躲开了。 “咻——” 利箭破空而来,澹台凌风避无可避,只能尽量躲开要害。 “唔!” 鲜血瞬间染红他的衣襟,同时也暴露了他的具体位置,隐匿符好像也快要失效了。 “喂,这边——”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澹台凌风还没站稳就被女孩扯进了自家院子里,动作迅速地躲进地窖。 “你看得到我?” 澹台凌风说话的同时就揭掉了身上的隐匿符,显露出身形,诧异地看着面前只有十几岁的少女。 “我不能,不过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灵力。”少女扎着羊角辫,看起来青春靓丽,一身粗布麻衣也不显得落魄,“我叫扎西娅,扎西娅·阿努赤那。” 扎西娅非常自豪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即便受伤了也依然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英俊的人。 “你留下做我男人吧,这样他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咳!” 澹台凌风还没从听到“阿努赤那”这个名字的熟悉感中回过神就先被少女大胆的话吓了一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的少女,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我?” “嗯,对啊,我看上你啦!” 阿娘说过,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表达出来,这样对方才能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才会回应她。 “不好意思,我有对象了。” 澹台凌风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想给扎西娅任何误会的机会。 “不要紧的,我们阿努赤那族向来崇尚强者为尊,你告诉我你的对象是谁,我要找她决斗。” 阿努赤那族? “你是鲛人?” 脱口而出的话不仅让少女愣了愣,澹台凌风自己也诧异地皱了皱眉。 他怎么知道阿努赤那是鲛人族? 澹台凌风呆呆地看着少女,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 叫做阿努赤那的鲛人族,失踪的女孩,猫耳少年,还有……妖月谷。 奇怪。 他怎么会觉得这些都很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你也知道鲛人族?” 扎西娅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也有人知道鲛人族阿努赤那,那有没有可能……知道怎么回去? “想不起来了,不过我应该是听说过的。” 尽管这女孩刚刚还大胆的表白了,但是澹台凌风还不知道她的立场,就模棱两可的混淆了过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身上的伤和血迹处理掉,免得被清越发现,遭罪的还是他——那家伙每次看到他受伤,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苍蝇,表面上不说,只一股股地往外放冷气,他习惯了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其他人受不受得了他这个移动冷气库——虽说他们进来的时候是夏天,这个第二世界却已经入了深秋,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略显单薄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逐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村长木照西的声音。 “他受了伤,肯定跑不远,你们带几个人在附近仔细搜索一下,每家每户都要搜,再派几个人去大青山脚下看看有没有人不在。” 听到这里,澹台凌风就是一惊,加快了手上包扎的动作,试图在木照西他们到达大青山之前赶回去——他如果不在那里就势必会引起怀疑,还有盛清越,他没有忘记自己就是为了找盛清越才被木照西所伤,也就是说,清越很有可能也不在。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必须离开。 “你干什么?” 扎西娅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忽然要离开,下意识就拉住了他的衣角不让他走,满脸都是不认同。 “这里安全,你别出去。” “不行,我还有同伴在外面,我必须离开。” 或许是起身太急,澹台凌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身上刚刚包好的伤口似乎又有裂开的迹象,痛得他连连抽气,到底还是没有信心毫发无损地回到大部队。 “你帮我去找一个人,行吗?” 澹台凌风自己不能出去,但是扎西娅可以。他虽然不想把这个无辜的女孩子卷入危险中,但是现在,只有她能够帮他了。 “好。” 与此同时,正被澹台凌风惦记的盛清越还留在大宅子里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发现他们竟然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中年啤酒肚男人和那个叫做宋安琪的女孩的房间,仿佛在他们眼里,这两个房间是不存在的,就连曾经的伙伴都已经被遗忘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已经被吉量“吞噬”,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人们对他们的记忆也会随之消失。 正想重新进屋查看那两人的情况,盛清越忽然感觉到空气里一阵波动——是他留在傀儡身上的禁制被触动了。 来不及多想,盛清越已经整个人消失在了大宅院里,而底下的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刚刚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几乎是在盛清越重新现身的下一秒,数十个村民手拿镰刀铁器气势汹汹地从远处走来,吓得本就胆子不大的女生瑟瑟发抖,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惩罚了。 为首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头发稀疏,人称外号“赖秃子”。 赖秃子知道这里的人数,只是他来来回回地数了好几遍,八个人,不多不少。 这怎么可能? 村长不是说刺杀吉仙的人混在农民里面么? 可是他现在看谁都不像,又看谁都像。 “村长说那人受了伤。” 似乎是看出了赖秃子的疑惑,一直跟着他的胖成球的中年男人凑到他耳边低声地说了两句,邪恶地视线不停地巡视在女孩们的脸和胸上。 “没错,把衣服脱了,让我们检查一下,如果没有受伤,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们和刺杀的事情没有关系。” 织女村从最初的织女选拔后就已经没有年轻女孩了,他们几个老光棍早就厌倦了村里的半老徐娘,在第一天看到进村的女孩后就开始惦记她们了,这次吉仙遇刺,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你们要干嘛?别乱来啊。” 万里一见形势不对,下意识就站了出来,挡在几个女孩前面,昂首挺胸,尽量藏起正不安地打着颤的小腿。 看着挺身而出的男人,赖秃子微微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恍惚间让万里感觉自己的衣服要被扒干净了。 “你们刚才都在这里?” 终于没有继续检查伤口的话题,几个女生默默地松了口气,却在听到赖秃子的问话时又提起了一颗心。 厉汀兰和骆漾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盛清越的方向。 她们知道刚才盛清越和澹台凌风都不在这里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刺伤吉仙的人,也只能是他们。 但是大佬帮过她们,她们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的。 所以两个女生很一致地点了点头。 但是赖秃子显然是很不满意的,直接把镰刀指向了另一个女生,很不巧的,正是厉雯雯——他本来也想选择地主吗,硬生生被厉汀兰拦下了,所以她对厉汀兰是有一肚子怨气的,什么事都想和她对着干,此时自然也不会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了。 “来,小姑娘,你告诉我,刚才你们所有人都在吗?如果你说了实话,我就给你一斤肉作为奖励。” 这对于三天以来只吃过一只兔腿的厉雯雯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她在听到“肉”这个字眼的时候眼睛瞬间就亮了,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期待地看着赖秃子,然后回头看了厉汀兰一眼,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在说“我马上有肉吃了”的嘚瑟。 然后她就悲剧了。 “啊……啊……” 厉雯雯惊恐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不可置信地看向同样错愕的厉汀兰,似乎在质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说不了话了? “额……额……” “咳咳,大叔不好意思啊,我这妹妹不会说话。”厉汀兰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三两步来到厉雯雯身边,一脸歉意地看着赖秃子,“她小时候受了点刺激,说不了话了。” 骆漾也明白过来,有人不想厉雯雯说话。 这个人肯定就是村民口中伤了吉仙的那人,也就是……视线不敢在盛清越身上停留,骆漾很快就和厉汀兰打起了配合,坐实了厉雯雯是哑巴的事实。 “既然如此……” 连一个人都抓不到,他们回去也没法交差,索性这个叫做万里的臭小子自己站出来想要英雄救美,就抓他去冲个数,好歹能够交差了。 于是乎,万里人生中的第一次鼓起勇气保护女孩子,就被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提着拎走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没有伤人……我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伤人——” 万里的声音已经很远了,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在一起的人被带走,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根本就顾不上还在那里死命抠着自己喉咙想要说话的厉雯雯,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一行人的身影,厉汀兰才彻底松了口气,一回头却看到厉雯雯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她可是见惯了自己这个堂妹嚣张跋扈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她哭。 还别说,心里挺痛快的。 扎西娅找上来的时候,厉雯雯正在发脾气——没错,因为自己忽然说不了话了,大小姐就开始迁怒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东西也都被砸的砸,扔的扔,若非盛清越和澹台凌风的房间是上了锁的,站在恐怕也难逃被丢弃的命运。 人群里,扎西娅一眼就看到了澹台凌风口中“最漂亮”的那个人,眼前顿时一亮。 好漂亮的姐姐。 可惜她不是男的,不然一定要把漂亮姐姐抢回去成亲。 这丫头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还对着另一个人大声表白。 第100章 新关卡众人进城 听到厉雯雯屋子里巨大的动静,盛清越微微皱起眉,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只是他刚走出院子,就感受到一股水族气息在靠近,微微抬眸,一眼看到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一个脑袋。 而她的身上……有澹台凌风的气息。 “啊?” 扎西娅正小心翼翼地躲开其他人,身体忽然一阵腾空,下一秒,他们已经出现在她来时的地方。 “额?” 盛清越甚至没有问澹台凌风的下落就已经伸手推开了地窖的门,仿佛知道里面藏着人。 地窖里的空气属实不太好闻,各种腌菜和腐烂的菜梗让盛清越下意识地屏蔽了嗅觉,一眼就看到歪倒在腌臜角落的澹台凌风,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原本红润的唇也褪去了血色。 盛清越当下也顾不得周围环境的肮脏,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扶起澹台凌风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凝神感受他脉搏的跳动。 皮肤的接触让澹台凌风短暂的清醒了一下,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张让他格外安心的脸,松了口气的同时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清越,你来了。” 只是他忘了,自己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刚刚才中了一箭,稍微一动便是撕裂得疼,让他一瞬间狰狞了表情。 “你受伤了。” “我……” 之前做了这么多,结果全部都在盛清越这一声中前功尽弃。 “妈的,我要是知道木照西是个神箭手,我肯定会再小心一点的。” 谁能想到一个小破村的村长居然有那么厉害的技能。 “不奇怪,那是夏侯殇。” 一个十分传奇的凡人。 当年,他的一箭夺三命可谓是震惊了仙魔两界的,只差一点就能飞升成仙,后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不仅没有成仙,还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不想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的穿云夺命箭。 他的箭,向来例无虚发,凌风能侥幸逃过这一劫,不得不说这其中是掺了水分的——夏侯殇有意放他一马。 “夏侯殇?”澹台凌风不知道盛清越已经在心里千回百转,他只是听着这个名字非常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盛清越微微敛眸,伸手慢慢抚过澹台凌风有些凌乱的头发。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这里的环境太过潦草,不适合养伤,而且谁也不知道木照西会不会来一个回马枪,还是尽快回到茅草屋,也有个人照应。 “她怎么办?” 澹台凌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让盛清越背了,动作已经十分熟练,只是看到站在一旁,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话的扎西娅时,有些头疼了。 盛清越回头看了她一眼,扎西娅莫名就是一阵瑟缩,下意识就要逃离。 “跟上。” 很显然,这句命令是对扎西娅说的。 “哦,哦!” 扎西娅慌忙点头,手忙脚乱地跟上他们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茅草屋。 “所以,织女村到底有什么问题?” “……地主指的是织女,织女则是供奉给那个什么吉仙的祭品?” “可是,他们又为什么要把我们分成两拨?织女的意思我懂了,那么牛郎呢?” “首先我先强调,我们不是牛郎,ok?” 皮洛颖不喜欢这个称呼,在其中一个女生总结陈词的时候打断了她。 “行行行,还是农民。”女生听了直接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瞎矫情”,然后就闭嘴不说了。 “那我们最后会不会也成为这个祭品?” 尤其是现在,吉仙很明显已经被激怒了,下一个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骆漾顿了顿忽然提出来,“两位……学长既然能够轻松进出宅院,为什么不把那两个人带出来?如果带出来了又会怎么样?” “哎?”澹台凌风一愣,满脸错愕,“我怎么没想到?” 他们光顾着从源头解决问题,忘记了当下。 不过,居然连盛清越都没想到。 “不能的。”扎西娅的话打断了澹台凌风的跃跃欲试。“你们最开始选择成为地主或者农民的时候,其实是木照西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但是,吉仙会想方设法的让你们犯错,因为只有你们犯错了,它的食物才会更多——这是它和木照西村长的约定。” “所以,只要你们潜入宅子把人偷出来,就意味着你们已经犯错了。” “就……就好像万里一样?” 想到为了保护她们遭受了无妄之灾的万里,厉汀兰、骆漾和其他几个女生都表现出了愧疚。 “他是昨天被带走的,估计不会有事,现在估计也在那座宅子里。” “可是,吉仙不是说想要更多的祭品吗?村长会不会找到我们头上?” 有人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别自己吓自己了,还没发生的事,就有转圜的余地,再说了,不是有两位大佬吗?” 除了皮洛颖本就和澹台凌风他们认识,剩下的几个女生基本分成了两个小团体,厉汀兰和骆漾自成一个小组,从刚才起就一直表现得很冷静。 “凌风哥哥,你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 这次说话的女生就属于另一个团体,此时一脸慌张地奔向正小心坐在凳子上还要避免后背蹭到的澹台凌风。 这一下要真让她撞上来,他的伤指不定直接裂开。他倒是无所谓,但是他怕盛清越生气啊。清越生气的后果,就肯定会有人遭殃。 这小姑娘活着不好吗? “喂,徐薇,你给我站远点,没看到大佬都受伤了吗?要是让他伤口崩开,别怪我没提醒你。” 幸好有骆漾反应迅速地拉住了徐薇,用力地把她推开。 “没事,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既然已经被吉仙发现了,被它知道伤它的人就是澹台凌风也是时间问题,他们必须在这之前解决掉吉仙。 但是要解决掉它,就势必要先处理木照西村长的问题。 “我或许知道原因了。”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一句话。 “你身上杀戮重重,不可成仙,不可轮回,一辈子将困于两界之中,直至洗清罪孽。” 罪孽深重? 不过是他们勾结魔族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我能帮你离开,还能让你投胎转世,包括你的族人,前提是……” 本应是他前往地主小院抓人的时候,木照西却被人堵在了家里。 来人无声无息地出现,第一时间就让他想到吉仙说的那个修仙者,下意识就要抽出他的穿云夺命箭,却被他的话吸引。 织女村,不,以前这里叫做将军坳,是他和部下藏身之地,却意外登仙,可惜最终还是被打回了原形,他不过一届凡人,被天神弃如敝履就意味着再也没有庇佑,最终惨死,灵魂却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地方,所有东西都没变,只除了——再也无法入轮回,只能周而复始地带着人进入村子成为吉仙的祭品。 如果能让他们这些早已经死去的人回归地府,进入轮回,不过是身外之物,送给他又何妨。 于是,在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木照西带着“农民”盛清越和作为诱饵的地主孙鹏程,进入了祠堂。 所有人都已经陷入沉睡,突然间一声凄惨的马鸣响彻整个村子,伴随着杀猪般的哀鸣,盛清越终于解决了这只畸变的时空兽。 空间开始震动,所有人被惊醒,以为地震了,下意识跑出房间,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他们已经从古朴的小破村消失了,却来到了一片建筑的废墟前。 “恭喜亲爱的客人们顺利闯过第一关,进入下一个关卡,我是你们最亲密的朋友兰。” 阴恻恻的女声响起,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汗毛倒立,惊恐地四处查看声音的来源。 “首先,我不会告诉你这一关的内容是什么,所以亲爱的客人们,要努力哟!因为如果你们失败的话,就会成为我的食物,哈哈哈……” “哦对了,还要给你们一个福利,这个关卡结束后,获得前三名的客人,有机会召唤现实世界里的人,来代替你进行接下来的闯关……无论是谁,都可以哟。” 声音带着一丝诱惑,说出了每个人都向往的结局。 人群,乱了。 越来越大声的议论展开,过了好一会儿。皮洛颖才听到人群里有人在叫她。 “皮皮,皮皮——” 在第一个关卡中无缘见面的皮洛颖和宋安琪,终于见面了。 “安琪?你怎么也在这里?” 见到宋安琪第一眼,皮洛颖就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乖乖女宋安琪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来找她。 “不是,我和姜明他们宿舍的人一起来的。”宋安琪指了指身后的四个男生,他们也是皮洛颖的同班同学。 “你们怎么跟着他一起胡闹?” 皮洛颖简直要气死了,本来就她一个人闯关,没什么牵挂,偏偏这几个自己送死。 “不是有大佬吗?” 姜明冲着澹台凌风的方向努了努嘴,很是相信他。 “你都失踪三天了,我能不急吗?” “嗯?我才失踪三天?”皮洛颖愣住,“可是我明明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个礼拜。” 不过想到他们之前也经常时间紊乱,皮洛颖反而松了口气,至少事态不会很严重。 但是皮洛颖没想到的是,一个市一下子失踪这么多人,早就引起了特殊部门的关注。 “不过安琪,你是不是胖了?” 而且不只是宋安琪,所有曾经选择地主的人,身材都可见的胖了一圈。 “额!” 尴尬,在无限地蔓延。 澹台凌风全程围观了宋安琪的变脸,忍着笑,偏开了头视线,结果一眼看到形单影只地坐在废墟中唯一完好方凳上的盛清越,单手撑着下巴在思考着什么,细长匀称的眉微微拢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清越,有什么发现?” 澹台凌风头看了一眼还在叙旧的几人,大步就走向了盛清越,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木桩上。 “嗯。”盛清越听到澹台凌风的声音后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我眼下有一个猜测,可能和驿站被烧有关。” “怎么说?” 澹台凌风忽然就来了兴致,往前更加凑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先进城。”盛清越起身,看了一眼还在磨磨蹭蹭叙旧的人,并没打算叫上他们,“有些事情,必须去城里了解。” 言下之意就是,城里可能会有线索。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方向,辛辛苦苦来到城门口看,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言道凉城不欢迎异域的人进入。 澹台凌风承认自己长得帅,但是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华夏儿女,纯纯的汉族孩子,怎么就“异域”了? 最后还是皮洛颖提醒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们的头发和衣服?” 之前怎么没人提衣服和头发的事情? 难道因为那是个小村子? 不过这个问题也好解决。 不就换套衣服的事儿吗? “清越。” 澹台凌风发现,自己使唤起男朋友来真的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然后皮洛颖一行人就看到,盛清越从口袋里取出几张黄符,修长的手指三两下就将黄符折成了衣衫的模样,然后在澹台凌风“果然如此”和皮洛颖错愕的目光中念了几句口诀。 下一秒,让皮洛颖三观尽碎的事就发生了。 只见刚刚还看到手心里的八套纸衣凭空消失,而他们的身上,衣服从上到下变成了一套完完全全的古代服饰,而且还是丝绸的,就连头上的发饰也全都变了个样。 “我~擦~” 就算亲眼见识过他们能把木偶变成活生生的人,此时见了依然要惊叹一句“牛逼”。 皮洛颖忽然觉得自己抱大腿的做法简直棒呆了,尤其是盛清越,简直是牛人。 难怪澹台凌风这个渣男要抛弃她女神了。 换了一身行头的几人最后果然被放进了城。 但是一群人太过打眼,澹台凌风本意是想让皮洛颖跟着她的朋友们,谁知皮洛颖比她更快地提出兵分两路,和宋安琪商量好去哪里汇合。 第101章 论世间人美与丑 “等一下,天怎么黑了?” 他们刚刚还没进城时明明还是白天,就算是下午三四点,也不至于进个城天就完全黑了吧?这天气,起码是晚上八九点了,街道两旁都没个开门的店铺。 “以城门为界,阴阳相通。” 这是时空兽常见的两仪相相术。 “换句话说就是以我们刚刚进过的城门为界,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 澹台凌风自觉地补充道。 与此同时,兰的声音再次在他们耳边响起。 “恭喜三位走出第一步,进入凉城,你们的任务是找到失足的少女,并从她身上获得进一步的线索。但是注意哦,如果找错了人,发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你们的闯关,就此结束。” 虽然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为什么连起来却这么晦涩? 澹台凌风下意识看向盛清越,想从他口中获悉言简意赅的内容。 “意思是让我们找人,但这个人必须是跟这个案子有关系的人?换句话说,不就是想让我们破案么?” “……可以这么说。” 盛清越还没说什么,皮洛颖先总结了出来,得到了他的一个认可,可把皮洛颖兴奋的。 “不过今天很晚了,我们先找一家客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开始寻找线索。” 盛清越不说还好,他一说休息,皮洛颖直接不客气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直接耷拉了下来,困意竟突然而至,让她很想马上睡着。 竟是和织女村时一样。 看着她的模样,澹台凌风也很诧异。 “难道这里也是九点入睡?” “嗯,应该是。” 怪不得城内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连一盏路灯都没——除了客栈。 “哎,你们听说了吗?马家要抛绣球招亲了。无论是你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你是单身还是已经成家,都能有机会成为马家的女婿。” “咳!” 这仿佛宣发广告一样的台词,听得澹台凌风直接呛了一口茶,难受得咳嗽起来。 “这马家莫非是首富马齐?我可是听说他女儿马思思是平渊京的第一美人,马老爷怎么这么想不开,万一绣球砸到一个乞丐,那马小姐这辈子不都毁了?” “谁说不是呢?” 就算还没见过那位第一美人,有这个头衔按理是不缺长相周正的富家公子,再不济那些颇有学问的书生也还过得去,要真是被个乞丐捡了漏,哈,那就真的好看喽。 “这马家也太过分了,这是想毁掉自己的亲生女儿吗?多大……” “多大仇啊!” 澹台凌风刚缓过来就跟了一句,莫名和皮洛颖的话重合。 在这种事上,女生似乎格外能够共情那位还未曾谋面的平渊京第一美人。 “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去看看。” “嗯,好主意。” 澹台凌风点头,认同了这个建议。 “哎?那我呢?” 皮洛颖还没发表意见,怎么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 所以为什么他们会站在一间成衣店门口? “我们不是有……” 纸衣吗? “纸衣虽然方便,但是有时限的,再过半刻钟……额,七八分钟就失效了,你那几个朋友如果够聪明的话,就应该趁现在去换上新的衣服,要不然……被人发现后报官,把我们都抓起来。” 澹台凌风恶劣地开了个玩笑,果然看到皮洛颖脸色惨白。 “相信我,你不会愿意呆在那个‘低头见蟑螂,抬头见老鼠’的牢房。” “啊——澹台凌风,你太过分了!” 皮洛颖直接被吓得哭腔都出来了,冲上去就要打这个嘴里不把门的家伙。 “略略略!”澹台凌风朝着皮洛颖做了个鬼脸后迅速躲到盛清越身后,他算是看出来了,皮洛颖根本不敢靠近清越。 哪里想到,皮洛颖竟然突破极限,三两步就冲了过来。 于是,接下来就是两个幼稚鬼围绕着盛清越你追我赶,把盛清越差点扯摔倒。 “幼稚鬼。” 却很真实,也很可爱。 澹台凌风肆无忌惮地抓着盛清越,正左躲右闪地冲着皮洛颖做鬼脸,不想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拽了过去,撞在盛清越胸膛。 “哎哟!” “安分点。” “……哦。” 都说一物降一物,盛清越同学大抵就是澹台凌风的克星,瞧这乖顺的模样,都不像是她认识的澹台凌风了。 “你哪来的钱?” 看到盛清越掏出银子递给掌柜的,皮洛颖又一次睁大了眼睛。 “嘶~没银子,我们昨天睡哪儿的?” “你还说呢,昨天晚上你们两个大男人也不知道给我盖条被子。幸好天气不冷,我要是感冒了,第一个传染给你。” “大姐,你让我们两个男的钻你房间?你心可真大。” “去换上。” 就在澹台凌风和皮洛颖吵吵闹闹的时候,盛清越已经取了一套衣服递给他,至于皮洛颖的衣服,她自己有手有脚,完全有能力自己选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第一次穿古装,澹台凌风却几乎不用人教就能穿好这套繁冗复杂的衣服。 皮洛颖就更不用担心了,她是个汉服爱好者,平时也经常换上汉服拍短视频,播放量还是不错的。 只是当澹台凌风和皮洛颖换好分别从两个隔间里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华灯溢彩的成衣店和那琳琅满目的衣裙,而是在衣香鬓影中那抹芝兰玉树、尊贵雅致的清瘦身影,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仿佛为他量身定做一般剪裁合体,眉目如画,似水中月镜中仙,悄然撞击他的心房。 “哇……” 皮洛颖直接惊叹出声,满眼星星地看着盛清越。 “好美!” “走吧。” 盛清越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美,竟然想就这么离开成衣店? 一想到外面的那些男人和女人会用各种垂涎的、觊觎的目光看他,澹台凌风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直接向掌柜的讨了一个幕篱戴在了他头上。 临了还恨恨地瞪了无动于衷的盛清越一眼。 “招蜂引蝶。” “呵!” 皮洛颖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盛清越头上的帽子,再看看自己,不说帽子,连个面纱都没有。 朋友不是这么当的吧。 真是重色轻友。 没办法,皮洛颖只能自己弄了一条面纱戴上,赶紧地追了出去。 过了一个晚上,城里已经多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是不是去附近村子里偷了衣服? 要不是澹台凌风的记忆绝佳,真的很难分辨出哪些人是客人,哪些是npc。 抛绣球的绣楼在他们进城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底下此时已经人满为患,还真如那人说的,什么香的臭的,美的丑的都来了。 只不过一些世族公子是不屑这样的活动,但他们是为第一美人慕名而来,尽管自己不下场,却派了好几个自家下人随时准备抢球。 澹台凌风甚至还看到里面混进去好几个客人,起哄的也好,凑热闹也罢,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而绣楼的对面,是一间规模不小的酒楼,澹台凌风和盛清越他们三个就坐在二楼视野最为开阔的包厢里,能够将绣楼的一切纳入眼中。 “来了来了──” 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声大喊,众人齐齐抬头,就看到一身新娘霞帔的少女被搀扶着娉娉婷婷地走来。 风吹起红色盖头的一角,露出少女似有若无的一抹浅笑。 “美人一笑倾城样,顾盼神兮断人肠……” 人群中有酸儒书生念着酸诗,极尽赞美第一美人的风采,殊不知,他们甚至都没见过马思思本人。 “说起第一美人,就不得不再提另一个人。” 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两人一站着一坐着,似乎只是在看一场热闹,并没有要加入的意思。 “凉城有第一美女马思思,也有第一丑女林墨……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啊,就是丑女林墨被人给那个了。” “那个?” 然后是一阵男人间心照不宣的淫笑。 皮洛颖不比他们两个,耳力还没好到每个字都听清,只是她看到面前两人几乎同时收敛了神情,又同款危险地眯起眼眸,也能猜到,那两人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说这么丑的女人都下的了手,那个男人得是多饥渴?哈哈哈哈……” “不过听说那人还是大官呐,咱们在背后这么议论不好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黄大人……死了。一把火,整个驿站的人都死了。” “怎么回事?” 男人的好奇心果然被勾起,第一美人抛绣球的事都抛到了脑后。 “我刚不是说了吗,这个黄大人饥渴到睡了有名的丑女,那丑女差点就跳河自尽了……我估计啊,黄大人是被人寻仇了。” 本以为只是听个八卦,没想到忽然提到了驿站命案的事,澹台凌风顿时来了精神,直接起身,准备去套点话。 如果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仇杀的话,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就有重大杀人嫌疑。但是凭借一个弱小的女孩,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驿站七八号人的? 或者,女孩其实有帮凶? “两位大哥打扰了,我对你们二位方才提起的美女和丑女颇为好奇,不知道二位大哥能否为我解疑?” 皮洛颖就一走神的功夫,澹台凌风就已经和隔壁两个猥琐男搭上话了? “他很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澹台凌风不在的缘故,皮洛颖独自面对盛清越有点坐立难安,局促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澹台凌风还没回来,抛绣球却开始了。 只听得一阵锣鼓声喧,马家小姐手里已经拿着一个大红色喜庆的绣球,在丫鬟搀扶下靠近栏杆,微微往下倾身,虽然看不清底下的人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但她可以有选择地抛出手里的绣球,挑一个她看得上眼的如意郎君。 所有人都动了,个子高的直接伸手便能接住绣球,个子矮的却拼命跳起,就算自己抢不到,也绝对不让别人抢到。 人群一时间变得混乱,你挤我一下,我踩你一脚,眼看就要酿成踩踏事故,绣球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直直地朝酒楼的方向飞去,眼看就要砸中毫无所觉的澹台凌风。 “啪。” 就在马思思以为绣球会砸中她看中的男人而掀开喜帕满脸娇羞时,绣球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酒盅打飞了。 被……打飞了? “好……好美啊!”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意绣球在谁那里了,所有人都痴痴地看着掀开盖头的马思思,被她绝世的美貌所惊艳。她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所有男人恨不得掏出自己的一颗红心献给女神。 而澹台凌风直到盛清越忽然出现在身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差一点要成为马家的上门女婿了。 “卧槽,好险!” 他虽然爱看热闹,但绝对不愿意成为热闹中心。 绣球在地上滚了滚,最终被一个乞丐捡了起来。 马思思看着乞丐手里的绣球,冷哼一声。 “癞蛤蟆也敢肖想天鹅肉?” 听了这话,站在她身侧的丫鬟猛地抖了一下,害怕地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 “哼!” 马思思最后一眼,看的是澹台凌风所在的方向。 她的视线几乎是黏在澹台凌风的脸上,对站在他身旁的盛清越和皮洛颖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马思思想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澹台凌风莫名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一回头正好看到马思思看向盛清越时阴冷的视线,下意识挡在了他的身前,直视回去。 规矩就是规矩,既然绣球落在了一个乞丐手里,那么他就是未来的马家女婿。 一群马家下人开门,将这个乞丐女婿迎了进去,看得其他男人一个个都捶胸顿足,想要涌入马府再睹女神真容。 而其中竟然还有三名客人。 他们最后当然都被马府的家丁拦在了门口。 一场绣球招亲就这么结束了。 但是澹台凌风觉得,事情还没完。 根据他们已有的线索,下一步就是找到林墨这个人。 而澹台凌风也从那两个中年男人口中套出了林墨的家,可惜等他们赶到林家庄的时候,却被告知林墨被她父母送去了尼姑庵。 他们如果要找到她,只能去一趟静慈庵。 第102章 明真相美丽代价 静慈庵的地理位置偏僻,平时也很少有香客会来这里,所以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给皮洛颖他们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尼姑,明明年纪和他们差不多,但是满脸都是被生活苦难磨出来的沧桑。 “几位是?” “小师傅,我们是来找林墨了解一些情况的,关于……” 皮洛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尼姑脸色一变,竟然直接把门锁上了。 “哎?” 怎么回事啊,她话还没讲完呢。 看得出来,静慈庵的人不欢迎他们,准确的说,是不欢迎任何因为林墨的事而靠近的人。 “怎么办?” 连续几次的闭门羹,让皮洛颖都自闭了。 “静慈庵的这些小尼姑好像都很护着林墨。” 澹台凌风没有回答皮洛颖的问题,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提起了他的发现。 “所以呢?你是想告诉我,她们和林墨有某种特殊的联系?那会不会和驿站火灾案有关?多人协同作案?” “不可能。”澹台凌风果断摇头,“她们人太多,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去杀人,还一把火烧了大半个驿站。” “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个尼姑庵这么破旧,她们身上穿的都是打着补丁的旧衣裳,根本没钱买到桐油。” “如果有人赞助呢?” “这个人百分之一百是个男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基本已经把相关线索捋清。 “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找一找那些和林墨有关系的男人?” 这里指的人当然也包括欺负她的那些——字面意义上的“欺负”。 “你安排就好。”盛清越早已打定主意,独自调查马思思,驿站废墟残留的煞气,和马思思身上的,出自同源。 好在澹台凌风的安排本就兵分三路,不管结果如何,都在他们第一天居住的客栈会合。 而在他们紧锣密鼓地收集着线索想要还原事件真相的同时,也有其他队的人进入了调查,只不过他们的方向似乎有点偏,一直周旋在第一美人马思思身上。 有志者事竟成。 在皮洛颖锲而不舍地几次上门之后,静慈庵的师太终于松口,让她见到了林墨。 林墨的模样完全出乎了皮洛颖的预料。 别人口中的丑女,其实只是脸上多了一块胎记,如果没有这块胎记,林墨其实长得也很好看,小家碧玉的秀气。只可惜这块胎记,生生降低了她的美貌。 虽然来静慈庵已经好几日,但是林墨没有和其他师太一样剃发,除了一身朴素的袍子和师太们一样,她居住的屋子是所有里面最大最好的。 “都是师太们垂怜,让我有了一个容身之处。” 林墨的声音有些虚弱,想必是连日来被人指指点点而伤到了。 皮洛颖好歹也是文学系的,一张嘴虽不是什么三寸不烂之舌,但短短半个时辰,她已经彻底和林墨交上了心。 “你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吗?女子真的能上学吗?” “当然,我们那儿啊……” 这一将心比心地深入交谈,皮洛颖终于从林墨口中听到了一丝案件相关的消息。 “哈,我是真没想到啊,马思思和林墨竟然是闺蜜?但是林墨会变成现在这样,竟然是马思思害的。她怎么这么恶毒?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要害?她自己倒好,大张旗鼓地抛绣球招亲?” 从刚刚回来,皮洛颖就一直在喋喋不休,替林墨打抱不平,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在替马思思可惜摊上了那样一对父母。 相比于皮洛颖的义愤填膺,澹台凌风打听来的消息却让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静慈庵里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师太,最大的年纪不过三十,最小的还没有二十,放在他们的世界还只是个学生,但是她们都是被人强暴的可怜人,而强暴她们的,大多是城里的世家大族。 皮洛颖听完,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 “那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城里的县令都不管的吗?” “而且那位死在驿站的黄大人,好像就是专门为了这事来的,谁知却和城里的世家贵族同流合污。他的目标原本应该是马思思,却不知道怎么的被马思思察觉,顺水推舟地把林墨推了出去。” 第二世界的天气似乎也变化多端,刚刚还艳阳高照的,转眼已经大雨倾盆。 盛清越却还没有回来。 澹台凌风坐立难安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眼里的担心怎么也藏不住。 “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传来,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有几分诡异。 皮洛颖有些害怕地抓着澹台凌风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着店小二跑过去开门。 “公子~” 甜腻的女声远远地传来,听得皮洛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她算是见识到了真的有人能够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只见门口处,一道身影正含笑地看着他们,准确的说是看着澹台凌风,婷婷袅袅,风姿绰约,一步一扭地向他们靠近。 店小二和掌柜早就很有眼力见的溜了。 竟然是马思思? 她来做什么? 看到他们刚才的话题中心人物,澹台凌风第一时间警惕起来。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和马思思又不认识,她突然找上门来,总觉得来者不善。 而且,她身上的气息,让澹台凌风非常不舒服。 “公子~小女子一见公子便心生欢喜,趁着夜色前来叨扰公子,万望公子见谅。” “知道叨扰还要上门,我怎么觉得马小姐目的不纯?” 别说皮洛颖对马思思没有好感,澹台凌风这个颜控看着马思思的脸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不是因为长得丑,实在是她身上的味道,腥臊得让人根本注意不到她的美丑。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想要与公子共度良宵罢了。” 艹! 把偷情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这位小姐,您没毛病吧? 皮洛颖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水性杨花,刚刚结婚就想到外面找男人?找的还是大漂亮的男人,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活了? “小子福浅,当不得小姐垂青。” 所以你赶紧滚吧。 偏偏马思思假装听不懂他的拒绝,伸出手就要攀附到澹台凌风的身上。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就要拒绝,却忽然察觉到不对,他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根本动不了了。 这种感觉还是在云遥身上体验过。 妈的,马思思身上果然有古怪。 眼看马思思的烈焰红唇就要贴上澹台凌风的嘴,皮洛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一动不动,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马思思,用力晃了晃澹台凌风,比当事人还紧张。 “你怎么能让她近你的身?你别忘了,你是有对象的人。” “咳咳!”澹台凌风被她晃得头脑发昏,对身体的掌控力忽然又回来了。“姑奶奶,你再晃下去我就要散架了。” 见澹台凌风恢复了过来,皮洛颖才算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放松警惕拉着澹台凌风远离了马思思,踮着脚朝雨幕里张望,盼望着大佬赶紧回来解救他们。 “哼!臭丫头,毛都没长齐还想护着男人?姐姐教教你什么叫自不量力。” 好事被打断,马思思当然迁怒皮洛颖,冷笑着伸出了她涂抹得殷红的锋利指甲,直直地朝皮洛颖的头顶刺去。 “小心——” 澹台凌风只来得及把皮洛颖推出去,自己的手臂却直接被指甲刺穿。 “啊!” “嘭——” 和澹台凌风的痛呼同时响起的,是马思思被人一掌打飞落在地面的声音。 “你找死!” 盛清越这一掌根本没有留余地,就是冲着马思思的命去的。 正要追出去的时候,听到了澹台凌风痛的有些颤抖的声音。 “嘶……我手疼。” 充满委屈的话加上鲜血淋漓的手臂,瞬间熄灭了盛清越满腔的怒火,让他再也顾不上狼狈逃跑的马思思,回身就来到澹台凌风身边。 皮洛颖也很有眼力见的把大堂留给他们,自己洗洗准备睡了。 也是这个时候,澹台凌风才发现盛清越浑身湿漉漉的,身上还穿着一件斗笠,刚才和马思思的交手竟然都没有让衣服凌乱半分。 “你可真是多灾多难。”盛清越手上动作不停地处理着澹台凌风手臂上的伤口。 “我们这次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冷静下来后,澹台凌风才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盛清越顿了顿,说起了他调查到的结果。“马家死人了。” “什么?” “马家的新姑爷,那个幸运的乞儿,死了。” 澹台凌风也不知道他是在嘲讽还是真觉得那个乞丐一朝变凤凰是天大的幸运。 只是再多的幸运,也到此为止了。 “他怎么死的?” 先是有马思思这个不速之客,又暴露了她的不同寻常,现在还听到马府死人的消息,不管澹台凌风怎么想,两者或多或少是有联系的。 “……一夜白头,瞬间苍老,身体干瘪得厉害,多半是被人吸走了精气。” 故事里都说狐狸精会勾引男人吸走他们的精气,原来竟然是真的? “难道马思思是狐狸精?” “咳!” 盛清越轻咳,也不知道澹台凌风怎么会想到这个上面去。 “怎么可能,哪有这么丑的狐狸精?” 澹台凌风自说自话,否定了自己的脑洞。要真是勾引人的狐狸精,最起码也得长得像清越这样的。 但是实际上是,因为万象眼的存在,他看到了马思思最真的模样。 不能说丑,只能说真踏马污染他眼睛,还不如林墨长得好看。 “马思思看来是盯上你了,接下来你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我会担心。” 本来还想说自己有能力自救,听到盛清越直白的说担心,澹台凌风顿时心花怒放,忙不迭地就答应了。 等到盛清越追着马思思身上的煞气来到县衙,果然看到一道清丽袅娜的身影进入了县令洪大人的书房,不过片刻,他的耳边就传来了男女颠鸾倒凤的淫词艳语,简直不堪入耳。 澹台凌风本来应该是睡熟了的,但是不小心压到手被疼醒了,刚醒来正好就看到盛清越离开房间的背影。出于好奇,他就跟了上去,没有跟太近,因为怕被发现。 结果就跟着来到了县衙。 他真没想到,盛清越大半夜不睡觉,却是跑到县衙来听墙角了。 不过这女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你怎么还有这种爱好?” 话一出口就是澹台凌风不曾察觉的阴阳怪气。 “听现场还不如回去看毛片儿……唔!” “嘘!”调侃的话没有说完,盛清越已经直接堵了他的嘴,语气严厉,“噤声!” “嗯,知道了。”澹台凌风顿了顿,放低了音量,“咱们这是,跑到别人家里……听墙角?” “呵!别闹!”盛清越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同样压低了声音说话,不想听在澹台凌风耳里,竟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最受不了别人在他耳边说话,因为他们说话的气息会时不时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后,又痒又酥。 “刚才我重伤了马思思,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找补品,把失去的气血弥补回来。” “那……她今晚的目标是洪县令?” 这个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屋里都已经在妖精打架。 “丈夫刚死,她就迫不及待地找下一家,真是可怜了那个死了都要戴一顶绿油油帽子的马家姑爷。” “你看上面。” 盛清越见他的重点不知道偏离到哪里去了,直接指了指位于书房正上方逐渐凝聚的黑雾。 “那是……” “马思思体内的魔气。” “你的意思是,马思思也是一个傀儡?” “但是傀儡怎么会有自己的思维?” 想到他几次遇到的影傀,要么根本看不清脸,要么根本没有理智。马思思这样的,一般还真看不出来。 “她是人傀,比影傀高级,是主观意愿地把灵魂奉献给魔鬼,以换取她最想要的东西。” 话到这里,澹台凌风忽然灵光一闪,惊诧地看着盛清越。 “难道马思思用灵魂换了美貌?” 第103章 兄妹万年再相逢 “八九不离十。” 怪不得那些人跟失了魂一样对马思思趋之若鹜,要求马家再来一次招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忽然想到一个人。”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彼此对视了一眼,竟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答案。 “穆辞。” 他们从医院回学校当天见到的穆辞,比他们印象里的人更加漂亮,而且,气色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失去丈夫的人该有的明丽。 “穆辞的事等我们回去之后再说,现在马思思到底是什么情况?” “时间越久,她沾染的魔气就越多,为了保持美丽和身为人的理智,她只有不停地吸收男子的元阳和精气,然后反哺给魔气吞噬,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煞’。” “所以,那个乞丐其实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不仅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就在两人交谈的这段时间里,书房里一声高亢的尖叫,终于结束了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也直到此时,澹台凌风才反应过来,他们竟然全程听完了别人的床笫之事? 而且还是和盛清越一起听的。 这感觉……踏马的有点尴尬。 “走吧。” 比起澹台凌风的不自在,盛清越还能神态自若地带着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地,可谓是表情管理大师。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刚离开,马思思也施施然地出了县衙,回头冷冷地看了一会儿,平复着体内重新回来的力量。 伤她的人,她一定会加倍还回来,等着瞧! 因为伤口裂开,盛清越重新帮他上了药,这才躺下。 “睡吧,我看着,不让你压到手。” “哦。” 本来以为盛清越躺在旁边他会睡不着,谁知眼睛刚合上就困意上涌,不多时就呼吸平稳,陷入了梦乡。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盛清越缓缓低下头,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眼神复杂而带着几分歉意。 城里的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就算马思思就此死去,煞气失控,死的就不仅仅是这一城的人,整个平渊京恐怕都在劫难逃。 看来,是时候和蓁蓁见面了。 第二天,澹台凌风是被惊醒的。 窗户外面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洪大人死了”。 然后他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还保持着紧贴着盛清越的奇妙姿势。 “谁死了?” “县令。” “……哦。”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澹台凌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顿了一下。 “没有他也还会有别人,你懂吗?”盛清越似乎看穿了他莫名的自责,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语重心长地解释,“煞气不除,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啧,你别总是摸我的头,到时候变笨了都是你的锅。” 澹台凌风斜睨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抓下来拢在自己的掌心细细摩挲,见他没有反对就更加肆无忌惮地扣住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我知道了,我就是随便感慨一下,再说了,这个县令贪财好色又不作为,也算是死有余辜。” 距离结束只剩下两天,他们三人终于找到了关键人物——城里的小铁匠栓子。 却原来,栓子和林墨从小就是邻居,他们家人好,从来不嫌弃林墨长相一般,久而久之也生出了两家结亲的想法。林墨的父母觉得林墨长得这么丑,能嫁出去已经是不错的了,所以就同意了。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他们自觉对不起栓子家,干脆把林墨送进了静慈庵,他们一家也举家搬迁,竟是有打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但是没想到,栓子是个死心眼的,他知道了林墨的遭遇后,非但没有嫌弃她,还暗自发誓要为林墨报仇,所以就有了后面的火烧驿站。 他其实只想杀了黄雄那个狗官,却在动手的时候被人发现,他们大喊大叫,眼看就要把其他人引来,所以不得已,他只能一一把他们弄晕,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驿站。 “哼哼,祝贺三位完成关卡,拯救失足少女之谁是凶手……作为奖励,你们可以选择一位现实世界里的……朋友,或者对手,他将会代替你继续接下来的关卡,一个队伍只能有一次机会!” 听得出来,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多么的咬牙切齿,是因为无法吃了他们而感到懊恼吗? “啊——” 就在皮洛颖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声惨叫骤然响起,伴随着兰有些愉悦的声音,所有除了他们以外的人都开始四处逃窜。 “我去,好险。” 前脚才汇报完他们三个闯关成功,后脚整场关卡就此腰斩,任是谁都会血压飙升的好吗? 可是他们是侥幸过了关,但是其他人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皮洛颖扪心自问,她做不到这么冷血——即便有些人只是陌生人,更遑论还有很多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人。他们不是没有机会离开这个关卡,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几个傻逼。 不过皮洛颖还没有开口,就又传来了兰的声音,让他们领取奖励。 他们的奖励是,可以从现实世界拉一个人来代替他们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澹台凌风怎么可能再拖别人下水,拿着笔如何也下不了手。 皮洛颖尽管想回家,但也做不到伤害无辜的人。 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人都做不了决定,而他们的时间确实有限的,只能寄希望于盛清越。 他那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召唤一个和他一样的能人? “我来吧。” 盛清越接过笔,看了两人一眼,最终落了下去。 坏人,还是他来做。 皮洛颖是他们中唯一的女生,不管是澹台凌风还是盛清越,都会优先把她送出去。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皮洛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睁大了眼睛想看看会是谁代替她进行接下来的关卡。 “何玲珑?” 看名字应该是个女孩。 皮洛颖忽然有些不忍心,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你说谁?” “何……何玲珑啊。”面对忽然发难的澹台凌风,皮洛颖愣了片刻,诧异地看着他,“何玲珑是谁啊?” 看他反应这么大,难道这个何玲珑是很重要的人? “为什么?” 澹台凌风怎么也没想到,盛清越填的人会是何玲珑——他家刚刚收养的妹妹。 他们虽然关系一般,但是何玲珑在名义上已经是他的家人了,上次还间接地救过他,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扯进这个火坑。 “我不同意!” 澹台凌风的反应很激烈,甚至想抢走盛清越手里的笔。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盛清越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并没有让他得逞,更是在最后签下了皮洛颖的名字,奖励瞬间成立。 “为什么一定是她?她才九岁。” 气氛忽然有些剑拔弩张,这也是澹台凌风和盛清越认识以来第一次发生这么剧烈的争吵,皮洛颖身为既得利益人,站在他们两个中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和,却猛不丁听到澹台凌风提起,顿时惊愕地同样看着盛清越。 “九岁?” “哼!” 伴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事情已成定局。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皮洛颖尖叫一声,整个人就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一条熟悉的仙桥若隐若现。 不过须臾,澹台凌风就看到桥上遥遥走来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忽然有些不忍,看着盛清越的眼神难免带上了责怪,但是他不想和他吵架,只能深深地吸了口气,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不想碰见何玲珑,被她问一句“哥哥,这里是哪里”,他想,他会被自己内疚死的。 她才九岁啊。 已经没时间解释了。 盛清越看着他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紧紧地抿起了唇。 何玲珑已经叹了好几次,她没想到自己会忽然被这种东西捕捉上来,偏偏还是在澹台青娥姐姐和她的父母面前,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吓坏了。 她应该怎么回去呢? 回去之后又该怎么解释? 这条“天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事实上走在仙桥上的何玲珑并没有澹台凌风以为的“小心翼翼”,就算是踩在陌生的土地上,小小的女孩也很老成地背着手,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盛清越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妹妹了,上一回见到她,她还是天真无邪的,一整天“哥哥长哥哥短”,对他亲昵的不行。没想到再次见面,她还是这个模样,却早已褪去了天真。 “蓁蓁。” 魂牵梦绕的声音忽然响在脑海里,让正在安静打量周围的何玲珑顿时一僵,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 “哥,哥哥?” “呵!”盛清越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伸出手在她的头顶摸了摸,“蓁蓁。” 这一回声音是从耳边响起的。 何玲珑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的容颜。 满脸的震惊过后,就是狂喜,何玲珑直接一蹦就跳到了盛清越的身上,和小时候一样。 “哥哥,哥哥,哥哥……” 像是喊不够似的,何玲珑,不,云蓁蓁抱着盛清越不松手,嘴巴一直开开合合,只知道喊“哥哥”,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就濡湿了,泪珠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好了,乖,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以后多的是时间见面。” 好说歹说总算让云蓁蓁放开他。 事态紧急,盛清越来不及去找回澹台凌风,只希望他不要乱跑。 在飞奔去马府的路上,云蓁蓁已经从盛清越口中知道了发生的事,也知道了乘黄和吉量这两个时空兽被关在锁灵台几万年都不知悔改,还敢出来祸害世人,趁早除了它们,哦不,是乘黄吉量的畸变体。 死了一只,还有一只。 “东方木、南方火、西方金、北方水、中央土,三合五行,困阵,开!” 随着盛清越的困阵落下,所有人纷纷停住了正在进行的动作,齐齐地看向同一个方向,在那里,升腾起一团朦胧的白雾,似乎将什么东西笼罩在其中。 盛清越体内的灵力疯狂地涌进云蓁蓁的身体,让她的身形被迫地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只见原本不到他腰的小豆丁,在灵力的催动下开始生长,渐渐地变成了一个艳丽绝色的明艳少女,正是云蓁蓁原本的模样。 云蓁蓁看了盛清越一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地开始了对煞气的吸收与净化——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和天赋。 所以,盛清越才会想到用她来替换皮洛颖,只有她能够做到同时净化整个平渊京的怨煞。 只是,净化所耗费的灵力,委实过于庞大,就算是盛清越,在持续输出一个多时辰后也开始变得吃力。 嘴角的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淌,盛清越盯着云蓁蓁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色怨煞被吸收过来,咬了咬牙,更加快了灵力的输送。 话说另一边,澹台凌风跑出来后直接回了客栈。 只是此时客栈里空无一人,让他莫名有些心慌和突然涌上来的孤寂。 皮洛颖回去了,他应该高兴。 但只要一想到何玲珑此时或许正在经历她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危险,他就很难原谅盛清越。 他不应该……为什么要这么做? 澹台凌风仿佛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内心受着良心的谴责,另一边却又极尽地为盛清越开脱。 “呵呵~~呵呵~~” 银铃般的笑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澹台凌风的纠结,他一抬头就看到客栈里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人,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马思思?” “公子,这一回应该再也没有人能打断咱俩的好事了吧。” 还不等澹台凌风开口,她已经欺身上来,竟是想直接来个霸王硬上弓。 “滚——” 本来就已经心情不好,澹台凌风根本没给她好脸色,在她扑上来的刹那就飞出去一脚,把人给踹了出去。 “哼!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思思冷笑一声,忽然一扬袖,一大团粉末洋洋洒洒飘落下来,澹台凌风下意识捂住口鼻,脚步也迅速地往后退,衣服上却也沾了不少药粉。 “公子一定不知道,你的那两个伙伴……快死了吧。” 药粉发挥药效需要一段时间,马思思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着能够让澹台凌风发疯的话语。 “你说什么?” 第104章 说误会提妖兽肉 “呵呵~我说……你那两位朋友有些不自量力了,竟然想以自身为容器净化平渊京的煞气,怕是命不久矣了。” “不可能。” 澹台凌风不相信,但是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让他不禁露出了一丝害怕。 马思思看到了他这微妙的表情变化,忽然很开心。 她果然是喜欢看到愚蠢的人类这种害怕和在意的模样。 越在意,她就越高兴。 所以她拦住了澹台凌风准备离开的步伐,无论他做什么,都牢牢地控制着他。 她还要好好享用这一具完美的身体。 “哥,哥哥……” 云蓁蓁看到盛清越身上开始出现血痕,心脏蓦地收紧,下意识想要过去。 “继续!” 盛清越的声音沉着中带着无上的威严,让人升不起一点反抗。 云蓁蓁收回视线,掩去了眼底的担忧,继续吸收着煞气。 只是这煞气仿佛源源不断,刚吸收完,就又会出现更多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缓缓地坐了下来,就算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他们可以祈福,他们知道,白雾里的人,正在解救他们,正在把他们的生活掰回正轨。 源源不绝的信仰之力和愿力缓缓地流淌进盛清越几乎要枯竭的筋脉,填补了灵力的不足。 盛清越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深吸了口气,加快了输出。 “哥哥——” 等到澹台凌风昏昏沉沉地出现,远远地只看到盛清越躺在那里,浑身是血,而一个女孩正紧紧地抱着他,喊着——“哥哥”。 “清越,清越……”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澹台凌风睁开眼就已经知道了。 他的床边坐着他的姐姐。 “姐,你怎么来了?” 澹台青娥正在打盹,忽然听到凌风的声音,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怎么了?” 澹台青娥没说话,先是叫来了值班护士,对澹台凌风进行了全方面的检查,确定他真的没事了之后才松了口气,缓缓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话说,你到底嗑了什么药,反应这么大,还一直叫着越越的名字。” 说到这里,澹台青娥忽然很八卦地凑近他。 “小风,你老实说,你和越越是不是……嗯?” “等,等一下。”澹台凌风迟钝的大脑忽然反应过来,错愕地看向澹台青娥,“反应大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那个什么冲动。” 澹台青娥揶揄地开口。 “艹!” 肯定是马思思撒的那些药粉。 “他呢?还有何玲珑,他们在哪儿?” 昏过去前他似乎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她抱着清越叫“哥哥”。 是他以为的那个“哥哥”吗? “唔,越越的状态不大好,现在还躺在icu。” 实际上,她在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就怕医生说出噩耗,她的弟弟出事了。 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嗑药过度导致的性冲动? 得亏了不是毒品,不然还要进行尿检。 只是澹台青娥来到医院才知道,原来这次出事的不仅仅是她的弟弟,还有好几个男生。不过他们的伤势很轻,做完检查后就被自己家里人接回去了。只有盛清越,医生竟然说他的伤是内伤,明明全身上下不下二十几处的伤口,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竟然把人伤成这样? “什么?” 澹台凌风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要起身去icu看盛清越,却被澹台青娥摁住了。 “你干什么?身体还没好就好好躺着。”澹台青娥是第一次在澹台凌风面前表现出她姐姐的威严。“再说你现在去了也没用,人还没醒,普通人也进不了icu。你还不如好好养着,我帮你盯着那边。” 好说歹说总算打消了澹台凌风要去icu病房的想法。 3312寝室的人也知道了澹台凌风已经醒了,本来想逃个课过来探望,谁知老班好像盯上了他们,时刻睁着他的四眼,只看着他们,让他们有贼心没贼胆,只能耗到周六,这才买了两个超大号花篮,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去了医院。 “风哥,老实说,那天我醉死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是怎么消失的?真的有‘仙桥’吗?你们真的被仙桥带走了?” 李旭见澹台凌风已经坐好,劈头盖脸地就丢出了好几个问题,听得澹台凌风有些头昏脑涨的,张了张嘴,正要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就听到江逸尘先开口了。 “皮洛颖失踪好几天了,回来之后也是一问三不知的,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卧槽! 澹台凌风暗道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 现在的情况是,他不知道到底只有皮洛颖不记得第二世界的事,还是所有人回来的人都不记得了。 “还有,你昏迷的这几天,学校里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不过什么都没查到,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当然,如果冯秋雨在这里,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对了,我们只听说你醒了,盛美人呢?” 说了半天的话,教授他们才反应过来病房里只有风哥一人。 “在icu。” 澹台凌风的呼吸一滞,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很严重吗?” “不知道,一直都没醒。” 他还欠清越一个道歉,他之前不应该错怪他的。 “咳咳!” 几人正说着话,背后忽然传来咳嗽声,一扭头就看到了靓丽知性的大美女澹台青娥,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青姐。” “嗯,你们来了。”澹台青娥点了点头,然后才对澹台凌风说,“小盛转到普通病房了,你现在去看他吗?” 当然。 答案是肯定的。 而且是迫不及待。 江逸尘他们知道为什么,七手八脚地上前去扶他。 只是四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澹台青娥的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追上去。 希望小弟看到了不会难过。 唉~ 简直比她自己谈对象还操心。 “……嗯,我晚点再来看你,再见!” 老远就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站在盛清越的病房前,似乎正和里面的人道别。 不知道为什么,在女孩转身的刹那,澹台凌风就动作迅速地带着其他三个拖油瓶躲进了旁边的过道,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地观察着女孩。 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正是青春洋溢的年岁,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幸福的弧度,却刺伤了澹台凌风的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认清对盛清越的感觉,他的身边却已经有了别人。而且很显然,盛清越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好的。 看着云蓁蓁即便是离开,还给他留下一个麻烦,盛清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没有记错的话,他现在是病号。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地面上血淋淋地躺着一只比狍子还大的动物,头颅的正中心被利器挖出了一个洞,它脑子里的东西此刻正在盛清越手里把玩着。 和妖丹一并交给他的,是一块锁灵台的碎片。 “叩叩!”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盛清越的深思,他甚至没想起地上还有一个无法解释的麻烦。 不过就算他把东西都收起来,以凌风如今的能力也能察觉到些什么。 “哎哟卧槽!” 教授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那一大坨肉,吓了好大一跳。主要是那坨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让他忽然全身发毛,脚上好像被捆了五十斤负重,半天都抬不起来。 “教授,你干嘛呢?表演木头人……哎哟我去!” 随后进来的江逸尘也被吓了个踉跄,表情变得和教授一样。 “你们两个在门口cos雕像呢。” 李旭扶着澹台凌风是最后进来的,看到两人奇怪的表情,正想调侃两句,却忽然瞥见地上一个硕大的头颅,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吓得他直接松开了澹台凌风,整个人飞快地跳到了江逸尘背上。 “我的妈呀,什么东西?” 后背的重量一下子压倒江逸尘,让毫无防备的他瞬间连同李旭一起摔了个狗啃屎。 盛清越属实没想到,一只时空兽的尸体会带起这样的连锁反应。 是他孤陋寡闻了。 “咳!”还好澹台凌风及时扶住了门框,才没让还有些虚软的身体倒下去,那就真的丢脸丢大了。“你们先出去,我和清越说会儿话。” 哦?懂! 在场三人秒懂,挤眉弄眼地出去了,还非常贴心地带上了门,但也没有太远,毕竟这病房里两个病患,万一出什么事,他们还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清越,这是什么?” 有点像织女村遇到的那只畸变体。 “就是它。” “所以,能吃吗?” “风哥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要请我们吃肉?难不成是驴肉火烧?” 因为澹台凌风群里的一条消息,3312寝室的三个人都推了各自的活动,翘首以盼地等在寝室。 “不会是失恋了吧?然后化悲愤为食欲……” “相信我,你死了!” 李旭微微抬眸,强忍着嘴角的抽搐,一巴掌拍在毫无所觉的说出这些话的江逸尘肩膀,视线一下一下地上瞟,提醒着某个笨蛋,他即将被风哥拉黑。 “我去,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多年的默契,让江逸尘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果然看到澹台凌风阴恻恻地看着他。 “失恋,嗯?你在说谁?” “啊哈哈,哈,风哥你听错了,我怎么可能说你失……咳咳咳,绝对没有。” “哼!” 澹台凌风抿着唇,危险地眯了眯眸,仿佛谁说一句反对的话,他就要拿谁开刀。 “红烧肉块、炒姜拌白肉、鱼香肉丝、青椒肉丝、锅包肉、肉丸子……” 足足有二十道肉菜,果真是全肉宴。 “可惜盛美人身体还没好,吃不到这人间美味。” 嘴上虽然可惜,澹台凌风见他也没少吃,手上动作压根就没停过。幸好他提前就把肉块分装了,家里送几斤,陆战谷卿一那边也送了十几斤,连周乂都没落下——他如今还占着他姐夫的名头。还有最精华的部分早就留给了盛清越和他自己,不过清越暂时还不能吃太补的东西,所以那十几斤肉他没动,正好好地躺在他的空间里。 看着三人风卷残云般地解决了二十道肉菜,尽管这是对他厨艺的认可,但也让他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别吃光了,给人家秋雨留点。” 直到一向来克制的冯秋雨也大口大口地吃完所有肉菜,澹台凌风忽然僵了僵。 他好像、似乎、可能忘了一件事。 “你到时候看着点,别让他们吃太多。” “艹!” 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他完全忘了提醒他们。 现在……是不是来不及了? 应该……没事吧。 为了确定几个人没有吃出什么毛病,澹台凌风一直都没有出去。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无事发生。 澹台凌风终于松了口气,关上房门,和盛清越通电话去了。 殊不知,就在他离开的十分钟后,一声接一声的腹鸣从三个精力旺盛正在努力奋战中的人的肚子里响起。 “哎哟卧槽,憋不住了。” 江逸尘作为吃的最多的一个,反应也更为剧烈,他几乎没犹豫就冲进了厕所,门都还没锁上就脱了裤子。 然后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听得厕所外面的两个人脸色更加难看,肚子也附和般地剧痛了几分。 “艹,老子也憋不住了。” 教授一咬牙,也不等江逸尘出来了,直接开了寝室门,冲向公共卫生间。 四个人连续折腾了两回,房门再隔音,澹台凌风也听到了。 刚把房间门打开,迎面就是臭气熏天的烂鱼烂虾味,可能还夹杂着螺蛳粉鲱鱼罐头融合的恶臭,熏得他差点把刚吃下去的肉都吐出来。 “卧槽,你们三个在干嘛?是集体掉粪坑了吗?” 澹台凌风揉了揉被熏到的眼睛,这才看到三个人如今惨兮兮的模样。 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脸上也东一块西一块地粘着泥土,随着他们的动作正扑簌簌地往下掉。 第105章 直播间自曝恋情 “哥,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肉里面下了泻药,为什么我们一直拉到现在?” “哈?” 澹台凌风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一转身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就“啪啪啪”地发了一段文字给盛清越。 【凌:清越,你告诉我,吃了妖兽肉的普通人,会拉肚子吗?不仅拉肚子,脸上还会出现一坨一坨的泥垢。】 呵! 果然不出所料。 看到澹台凌风迫切的求助信息,盛清越微微勾起唇。 【盛美人:妖兽肉对普通人而言相当于排毒,你也可以理解为洗筋伐髓,等他们身上不再有污垢排出,差不多就是结束了。】 结果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天亮。 三个人甚至为了谁先去洗澡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教授退让一步,让冯秋雨先洗,然后是江逸尘和李旭。 反正都是男的,该有的大家都有,不存在被看光。 只是等澹台凌风买好几个人的早餐回来,突然感觉气氛有那么一点微妙。 教授还是大咧咧,没变化,就是江逸尘……我去,他怎么脸红成那样?跟猴子屁股似的。 “好点了没?” 澹台凌风一开口,就收获了三双怒目而视的眼。 “别瞪我,我也不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所以,你给我们吃的肉真的有问题?” 江逸尘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澹台凌风,满脸都是被辜负的委屈。 “肉没问题,是你们身体太虚。”澹台凌风当然不能承认,视线一转,落在了江逸尘身上。“不是,你们难道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变化?” “什么变化?” 李旭和教授身上的变化没有那么明显,但是江逸尘,那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唔……” 李旭抬眼正要打量江逸尘的变化,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里,顿时想起了之前的一幕,浑身一僵,下意识错开视线,哪里还敢再看? “咦?江逸尘,你怎么瘦了?” 教授可没有什么顾忌,伸手就在江逸尘身上捏来捏去,尤其是他的肚子,不仅没了赘肉,他怎么觉得还硬邦邦的。 “你长腹肌了?” 想当年,他还没做主播的时候,身材也是杠杠的,腹肌最少四块。 “咳……”江逸尘的视线落在李旭身上,伸手挡开教授的手,颇为嫌弃地开口,“别动手动脚的。” 等三个人果然发现身上大大小小变化的时候,澹台凌风早就溜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清越,你是没看到他们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澹台凌风离开寝室后直接来到医院,名义上是看望盛清越,实际却是给他描述这一夜江逸尘他们三个的惨状。 “你最近不上课吗?怎么天天往我这里跑?” 盛清越无奈地合上书,拍了拍床沿。 “过来。” “医生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澹台凌风还记得他有洁癖,拍了拍身上可能存在的尘土,这才往床沿上一坐,下意识就开始玩他的手。 “快了。” 盛清越微微一顿,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慰他的时候,视线无意中扫过病房门口,看到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明艳的少女,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呵,来了就进来。” 听到声音,澹台凌风才反应过来,直接扭头,就看到上次见过的女孩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那里。 “是你?” “啊啊啊啊——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没看到你们牵手了,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的……啊,我在说什么?反正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下次再来看你,再见!” 语无伦次的说完,女孩转身就要跑,却“嘭”的一声撞到了墙。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道歉道了一半发现自己撞到的不是人,自觉丢人,竟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呵哈哈哈……” 澹台凌风眼睁睁看着女孩的一连串反应,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早就忘了女孩可能是他的“情敌”。 盛清越也从没见过蓁蓁的这个样子,许是被他刚才的举动吓住了。 “哦对了。”笑了半天,澹台凌风终于想起一件事,“你和玲珑……真的是亲兄妹?同父同母的那种?” “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很小就分开了。” 而且分开了上万年。 “能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么?我想知道。” 这或许是一个更加了解盛清越的机会。 “我小时候吗?” 盛清越眼神悠远,似乎是穿越了时光,回到了他最无拘无束的那些年。 几万年前,云遥出生在一个十分特殊的家庭。 他的父亲,是自洪荒以来第一只玄真御灵狐,可以说是与天地同寿,母亲则是天界……九重天界的女战神。当年因为一道神谕,九重天的掌权者下令捕杀玄真御灵狐一族,领兵者就有他的母亲。 父亲和母亲却是因为那场战争走到了一起,然后有了他。 只是九重天从来没有停止过追杀他们一家三口。 他们躲进了一处秘境,无忧无虑地生活了五千年,直到再次被发现。 那一次,云遥清晰地记得,秘境里血流成河,父亲为了生产中的母亲,被九重天八大金刚重伤,最终丢进了三不管的冥狱。 而母亲,带着生产后虚弱的身体,被九重天强行带走,他们甚至想要对刚刚出生的孩子动手。 是云姑,以九重天圣女的身份和永不进入人间的誓言,才最终保下了云蓁蓁的命。 只可惜,即便保下了她的命,因为早产,云蓁蓁的身体从小就不好。是云遥精心地养了几万年,好不容易把她养得红润健康,他却再次被九重天的人发现,然后就开始了百年的追杀。 他们要杀的,是玄真御灵狐,而恰好,云遥是除了云重以外唯一的一只。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你那时候才几岁?” 盛清越的故事里,他才7岁,何玲珑2岁。 “后来呢?你是怎么躲开追杀的?” 澹台凌风一想到盛清越小小年纪就要东躲西藏,还没有一个可以帮忙的人,顿时心疼得不行,不由分说就抱着他,给予他安慰和最温暖的怀抱。 “后来……”盛清越伸手环住他,继续道,“那时候我实在太小了,还什么都不会,在那些人眼里,我是个随时都会没命的蝼蚁,我自保尚且困难,很何况还要保护一个2岁的孩子。” “所以,何玲珑被送到了孤儿院?” 毕竟那种时候,把何玲珑送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把她托付给了一个最信任的人……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没想到会遇见你,和你的家人。” 因为他们一家人的心善,收留了玲珑,才让他有机会再见到妹妹。 “可是玲珑不是因为被虐待才跑出来的吗?她之前应该是待在孤儿院。” “对,因为我托付的那个人……死了。” 这下子澹台凌风明白了。 电视里常演的戏码,被拜托的人死后,他的家人开始嫌弃这个拖油瓶,想方设法地把拖油瓶送走或者丢弃。 盛清越的眼底,是对没有照顾好妹妹的愧疚,让澹台凌风更加心疼。 “现在好了,妹妹找到了,你也还有我……我们这些朋友。” 只是他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卧槽!也就是说,何玲珑今年十……十六岁?” 澹台凌风终于反应过来,按照盛清越的说法,何玲珑比他小5岁的话,那,那不是…… 刚才那个女孩? “呵ヾ(′?`。ヾ),你怎么现在才发现?” 这是说他迟钝咯? 他就没有深想,光顾着关心盛清越了。 “所以,十六岁的何玲珑为什么长得和九岁孩子似的?” “我母亲的家族有一种抑制生长的秘法,当年答应不对我妹妹动手的条件之一,必须让她种下这种秘术。” “那你当初为什么也会在福利院?” 他虽然不知道盛清越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身本事,但学校里的信息传播可是非常厉害的,关于盛清越的身世早就被扒开了,知道他是福利院的孤儿。 “也是受到了玲珑的启发,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小孩,不仅胆小怯懦,还经常被人欺负……呵,没想到真的瞒过了那些人。” 实际上却是机缘巧合地坠入了山海壁垒,开始了他长达数百年的试炼,直到最终彻底炼化山海境,让它成为了妖族的庇佑所,从九重天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在这个世间,他才有喘息的时间,谁知道后来,神道没落,天行九不得不带着一众有用的神族开辟出一个新的天地。 至于那些没用的人,诸如施迦叶等人,要么私逃,还能暂时苟延残喘,要么直接被放弃,神格剥离,无外乎扒皮抽筋,能挺过来的最好也是成为凡物,挺不过来的,就和这浩瀚烟尘一样,湮灭于世间。 而九重天追杀云重,只因为一道可笑的神谕。 “也就是说,哥哥把爹娘的事都说了?凌风哥哥会不会怀疑啊。” 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很匪夷所思的好不好,万一凌风哥哥知道自己被骗了,哥哥这个媳妇儿还要不要啦? 其实在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何玲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想当初接近哥哥的女妖精个个搔首弄姿,艳丽非常,甚至还有一个兔妖,被他们族长脱光了衣服送到哥哥床上,都被哥哥直接丢了出去了。 哥哥怎么就看上了这个人类呢? 再说另一边,从盛清越口中知道原来那位撞墙离开的女孩就是何玲珑之后,澹台凌风的心情就一直很好。 “啊——好想谈恋爱啊!” 一整天都被宿舍里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包裹,李旭终于受不了得大喊一声。他是万万没想到,他风哥谈恋爱之后会这么粘人,篮球也不打了,学校的社团活动也不去了,每天上课都还要给盛美人发信息,收到消息的时候喜笑颜开,收不到就变得失魂落魄的,妥妥一个恋爱脑。 “额……”江逸尘忽然开口,不好意思地打断他。“我在直播。” “靠啊!” 李旭悲愤地把头埋进沙发靠垫里。 太踏马丢人了。 江逸尘嬉笑着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哎,小九,弹幕上好多姐姐说要当九嫂,问你应不应?” “帮我谢谢姐姐们,不过不用了。” 李旭伸出手摆了摆,他就是这么一说,怎么还当真了呢? “呵!”江逸尘活动了一下手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继续看屏幕。“我们寝室谁谈恋爱了?” 看来弹幕都挺八卦的。 “你们猜?” 下一秒,公屏上弹幕疯狂滚动。 【江江的老婆:啊——江江的室友都是什么神仙颜值,我刚刚看到一闪而过的人,连背影都这么帅!】 【今天你酒酿了吗:盲猜是八卦通教授。】 【白了个白:教授不可能吧,长得那么普通。】 “诶诶诶,禁止人身攻击啊!” 教授的长相,在普通人里面也算是帅的了。 “咦?还真有人猜对了?” “啧!”澹台凌风拿了东西就准备回房间,“能不八卦我的事情吗?” “我也没说是你啊?” 江逸尘被突然砸了一下,很是无辜。 “靠!” 这波纯属自曝,澹台凌风懊恼地瞪了他一眼,还好没人见过他的脸,不然可尴尬了。 然后就“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嘿嘿,大家见谅啊,他对象不在,火气有点大。” 【肉肉不吃菜:卧槽,我听到了什么?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白嫖不给钱:楼上请展开详细说说。】 【展开+1】 然后是一连串的刷屏。 【肉肉不吃菜: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江江刚才说的,风哥的对象不在,细品,你细品,这里可是男生宿舍。】 【卧槽!】 【卧槽!】 【江江的老婆:想多了吧你们,不过可以嗑起,风九cp还是风尘cp?】 【尼玛的风尘cp,笑死我了。】 【白了个白:爬上来默默的说一句,大家难道忘了,传说中的霁风朗越cp?】 【卧了个大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热门cp。】 【同样忘记的加一个。】 弹幕上的画风,不知不觉就偏到了马里亚纳海沟,都开始谈论霁风朗越,江逸尘就笑笑不说话,任你们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霁风朗越是真的。 第106章 寻青屿进鬼宿舍 “阿霆,你陪我出来会不会让你女朋友不高兴?” 杜小英抱着苏云霆的胳膊撒娇道。 能从校花手里抢到男朋友,她表示很有成就感,再说了,苏云霆有钱多金,人长得还帅,听说家里开了个娱乐公司,要是她能成为苏太太,那些钱不都是她的么?最好还能帮她进入娱乐圈,那里的钱更好赚。 女声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就好像拿着一把刀,一直刮着磨砂玻璃,听得澹台凌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苏云霆又勾搭到了新的女朋友? 想想上次他带着蒋若雪到他们面前显摆是什么时候。 没记错的话,好像就在一个月前,他被学校“劝退”的时候。 苏云霆好像也看到了心情很好的澹台凌风,下意识就扬起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嘴上还不忘挖苦澹台凌风,一直从家世背景嘲讽道男性尊严。 “你踏马找死!” 说他家世一般,他可以忍,哪怕说他是垃圾,他都忍得了, 但是,一个男人被人说“不行”,他绝对忍不了。 所以就算澹台凌风已经很克制了,涉及到盛清越,他也忍无可忍,直接一拳呼了上去,正中靶心。 苏云霆被猝不及防一拳揍到地上,半张脸瞬间沾满了细沙和灰尘。 “啊——” 杜小英的尖叫随后响起,像是平静的湖面乍起惊雷,吓了好多人一跳。 学校门口本来就人来人往的,一见有热闹可看,成群结队会进门或出门的学生纷纷驻足观看,后知后觉地发现,打架的竟然是校园两大风云人物。 澹台凌风自知自己的体质不同,真怕一不小心就把对方脆弱的身体打残了,所以只有了两三成的力,而且顾忌也多,竟是被苏云霆揍了好几圈拳,英俊逼人的脸上瞬间多出两只熊猫眼。 校门口的保安悠悠哉哉结束生理欲望的纾解,慢吞吞地回到工作岗位时就看到学校门口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顿时一惊。 “喂,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呢?还上不上课了?” 虽然大学管理相对较松,但也是不会允许学生打架的事情发生。 “说说看,为什么打架。” 不过十几分钟后,澹台凌风和苏云霆就被老高请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一起的还有杜小英这个“目击证人”,不过她的金主还在那儿呢,当然是向着苏云霆,结果就被老高直接赶走了。 澹台凌风和苏云霆离了至少有三米远,互相看了一眼后各自扭开头,仔细听还能听见他们从喉咙里冒上来的冷哼。 “不说?不说就给我站到说为止。” 反正老高有的是时间。 澹台凌风无所谓,正好可以把接下来的大课翘掉。 只不过老高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啊。 这万象眼什么都好,就是经常会不经意地让他看到不想看到的人的气运,就好比眼前的老高。 谁想知道他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知道了又如何? 难不成还要好心地提醒他,你以后小心点水,别不小心淹死了? 他敢肯定,只要他这么说了,他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就别想安生,说不定还会被老高扭送到警察局,告他一个传播封建迷信的罪状。 要是人真的出事了,又要说他诅咒他去死。 到时候,他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高,高,高主任,我们在学校发现了一只黑猫,但,但它不见了。” 就在澹台凌风想悄摸地拿出手机准备给3312寝室的人发个求救信息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奇特制服,手臂上套着一块书写着“杜绝一切带毛动物”红袖章的男生急吼吼地冲了进来,汇报他们刚刚在学校里发现的带毛动物。 “而,而且,黑猫消失在宿舍楼底下。” 听到这里,澹台凌风直接就是一惊。 卧槽,黑风不会被发现了吧? 想到寝室里的黑猫被老高发现的后果,澹台凌风根本待不住,信息也不发了,直接从那个抓猫队员身后冲出了门。 “哎,你跑什么?” 澹台凌风没想到,老高一看到他跑,竟然也追了上来。 不仅如此,那个抓猫队员也紧紧跟上来,至于苏云霆,纯粹就是凑热闹,也追了出来。 一时间,这你追我赶四人,成为了江大校园别样的风景。 身后坠着三个人,澹台凌风当然不能直接往寝室跑,索性就朝着操场的方向狂奔,反正他现在的体力,就算到操场上跑三十圈都没有问题,就看后面那几位能不能坚持下来咯。 哈哈…… 结果笑声在突兀地听到一声巨大的落水声后戛然而止。 澹台凌风猛然回头,正好看到老高胖墩墩的身体正湿漉漉地从人工湖边爬上来。 竟是刚好应验了他几分钟前不小心看到的危险。 不过好在人工湖湖边不深,老高站起来也就到他的腰。 看他自己爬上来了,澹台凌风松了一口气。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所以等老高辛辛苦苦从水里爬上岸,拧干了身上的衣服,一抬头,澹台凌风连人影都看不见了,还有那个跟着的苏云霆,更是在他失足落水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悄悄跑了。 “这两个兔崽子。” 澹台凌风一口气冲到操场边上,杵着膝盖大笑了两声,一抬头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正意外地看着他的白墨麟。 “你怎么在这里?” 白墨麟很早就看到他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不过见他发现了自己,也就走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宋青屿最近不知道在和他闹什么别扭,自己一个人,不,一只小宠物,就这么跑了出去,他一着急就忘了自己的黑猫体型,直接跟了出来,不仅被好多人看到,连宋青屿也跟丢了,只能大致知道他是往这个方向过来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不仅没找到宋青屿,还给澹台凌风带来了麻烦,这才不得不找了个地方变成人形,打算再去找找看,然后就遇到了澹台凌风。 “宋青屿也来了?” 澹台凌风对宋白两人可谓是印象深刻,不仅身手不凡,而且似乎是盛清越的人,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人。 “咳,他第一次来,可能迷路了,我也没找到他。” 白墨麟摊了摊手,显然也是没辙。 “我叫我们寝室的人帮你找,人多力量大嘛。” 澹台凌风说着就已经在群里通知没事的人都过来集合,正好那几个因为一顿肉的变化新奇不已,答应了一声就来了。 “等一下,你确定你朋友进入了这里?” 直到一行人根据白墨麟的提示来到一座看起来荒废了很久的建筑,教授才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 “这里有什么问题?” 澹台凌风在这学校三年,快四年了都不知道有这栋楼。 “这栋楼原本也是宿舍楼,但是……”教授忽然玩性大发,钓足了几人的胃口。 “你丫的找抽是吧?” 澹台凌风一个栗子下去,教授只能眼泪汪汪地继续说。 “我先声明,这个事是我在校园论坛里看到的。”教授面色沉重地开口,“这里原本是男女混合的寝室,中间特意用一扇铁门隔开,钥匙只有宿管有。” 教授把气氛烘托出来后便开始讲鬼故事。 “但是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女生寝室突然有一个女生跳楼了,你看,就是从那边的顶楼直接头朝下跳下来的。据说女生跳楼的时候穿着红裙子,试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好像死不瞑目的样子。” 教授说的自己先抖了一下,结果旁边的人一个个的居然都没有反应。 等一下,他说的不是故事,是真实发生的事啊喂,要不要表现得这么冷静? “反正从那儿以后,每个月的12号,都会有人莫名其妙失足坠楼,有的当场死亡,哟肚饿运气好,掉下来的时候被挡板挡了一下,没摔死,但结果也挺惨的,听说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 然后就该说最重磅的消息了。 “这个宿舍楼其实有两个传说……” “第一个传说就是我之前说的,每个月12号都会有人坠楼,听说是这里的‘鬼’在找替身。第二个传说,更恐怖,说是在这栋楼的某一个房间,能通往地狱。” “卧槽,你打我干什么?” 教授话音才落下,江逸尘就被吓了一大跳,一掌就拍到了旁边李旭……的旁边,教授的背,话却是对李旭说的。 “我打你干什么?我没打。” 李旭诧异地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抓着教授,另一只手则抓着澹台凌风,所以哪来的第三只手打人? “不是你打的,那是……谁?”江逸尘一边说一边扭头,视线猛然出现一张放大的满是褶皱的脸。“我去——” 江逸尘直接被这张脸吓了一跳,整个人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还把李旭也带得往地上摔去,好在江逸尘自己做了肉盾,李旭才没有摔疼。 “江,逸,尘——” “哦哟,同学们,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苍老但慈祥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起,江逸尘也看到了让他出了大糗的罪魁祸首。 “你是谁?” 破败的宿舍楼,突然出现一个陌生老头,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们……不是新生吧?来这里干什么?” 老头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径直打开了宿舍的大门。 “咳,是这样的,我们有个同伴,闹了点别扭,跑进去了,我们过来找他。” 澹台凌风打量着这个老头,猜测他可能是这里的宿管。 但是按照教授的说法,这栋楼起码荒废了五年,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 “你们的同伴到里面去了?什么时候进去的?” 老头明显愣了一下,看着澹台凌风,似乎是在确定他们这话的真实性。 澹台凌风也不知道宋青屿什么时候不见的,眼神示意一旁的白墨麟,小声地说:“什么时候?” 白墨麟顿了顿,开口道。 “大约两个半钟头前。” “啪!” “坏了!” 老头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脸上慈和的表情猛地一变。 “我就说我没有看错,那个时间确实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进去,老万非说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怎,怎么了?你看到他之后呢?” “我就是一个错眼,看到那个小伙子往608号房走去了。” “卧槽!”澹台凌风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教授的一声吓了一跳。“608不就是……” 教授的未尽之言在众人脑海过了一遍,陡然间汗毛倒竖,结结巴巴地补充完整。 “跳楼女生的寝室?” “你们确定要进去找人?” 老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大概是五点半了,他们要是进去找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嗯,我们确定。” 怎么说宋青屿也是清越的朋友,他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而且,白墨麟肯定比他还着急。 “……好,我让你们进去,但是有一点希望你们知道,并且牢记,必须在晚上十二点之前离开这里。” 老头没有说为什么必须在零点之前离开,不过他们为了能进入宿舍楼就同意了。 只是进门的时候,白墨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满脸担忧目送着他们进入宿舍楼的老头,嘴角若有所思地勾起。 宿舍楼年久失修,墙上都是斑驳的痕迹,电力似乎也不是很给力,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瞬间就营造出了一种恐怖的氛围。好在在场的几人都是胆子大的,尤其是李旭,自诩胆子最大,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江逸尘紧紧跟着他,教授其后,不过一会儿,澹台凌风就已经和他们相距百来米。 “那个老头是故意让我们进来的。” 白墨麟的话让澹台凌风脚下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 因为宋青屿的“失踪”其实就是一个引人来这栋宿舍的局,而他也是以仓鼠的形态进入宿舍的,所以老头根本不可能看到年轻人进入宿舍,更不可能走进608,他在说谎。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们进入608。 也就是说,608果然有古怪,而且还和这个老头有关。 第107章 遇跳楼鬼狂奔逃 然而,这些他都没办法和澹台凌风解释。 “卧槽,吓我一跳。” 楼上传来一声关门的巨响,打断了澹台凌风和白墨麟的对话,两人匆忙跑到二楼,正好看到江逸尘他们三个站在201寝室门口,身后的房门因为关门的巨大撞击而扑簌簌往下掉漆块。 “刚才谁关的门?关这么大声干什么?” “谁最后一个走出来的?” 结果可以预料,他们说三个都没有动手关门。 “……门是自己关的?” 虽然这个猜测非常的不科学,但是事实上,这是最可能的。 “咕咚!” “也,也许是风把门带上的。” 三个人里面,就数教授胆子小点,现在连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算了算了,我们继续下一个房间。” 所幸一直到五层楼都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事情,连声音都没有。 “咦?这里怎么上锁了?” 通往六楼的楼梯中间有一扇铁门,此刻正挂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锁。 “现在怎么办?” “我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澹台凌风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迷你的小刀,比美工刀长一点,又比一般匕首短。 只听几声轻响,生锈的铁锁应声而断。 “ok!” 澹台凌风回头,朝几人比划了个成功的手势,正准备把门拉开,手臂忽然被人用力扯住,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距离铁门三四米远的中间平台。 “我靠,女鬼?” 只见拉门的那一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红衣身影,披头散发的垂首,瞬间出现在他们面前,直接来了个脸杀,吓得江逸尘李旭和教授三人直接后仰,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来。 好在澹台凌风反应过来,及时接住了他们。 女鬼没等他们做好准备就再次冲了上来,这一回,她鲜红的指甲成为了她的武器。 “卧槽,她怎么追着我打。” 江逸尘鬼哭狼嚎地开始跑酷,从五楼半一直往下跑,然后从另一边的楼梯跑到三楼,再跑回来。 其他人早就停下脚步,悠哉悠哉地坐在其中一个寝室里。要是手里有牌,估计直接开始斗地主了。 不过澹台凌风到底还是没让江逸尘被女鬼追到脱力,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定身符,在女鬼再次无视他们准备去追江逸尘的时候,“啪”的一下贴在了女鬼的身上。 “啊——嗯——哈——” 女鬼尖戾啸声传来,听得一众人头脑发胀,眼前直冒金星。 “闭嘴!” 澹台凌风又贴了张噤声符,世界终于安静了。 终于没有鬼追了,江逸尘探头探脑地跑了回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阿飘。 “风,风哥,还好有你。” 江逸尘喘着粗气离得远远的,就算好奇女鬼身上贴着的东西夜不肯靠近。 “卧槽,没想到旧寝室楼闹鬼传说是真的。”教授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不过这个女鬼夜太拉胯了,这么轻易久被定住,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也不知道另一个穿说是不是也是真的。” 但愿不是。 澹台凌风可不想突然打开一扇门迎接他的是十八层地狱。 就在几人纠结该怎么处理女鬼的时候,白墨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指高度的瓷瓶,打开盖子,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他们久眼睁睁看到女鬼被一股什么力量直接吸进了瓶子。 吸,吸进去了? 短短的一个小时,三位大好青年的世界观久经历了破碎和重组的全过程,让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的信念摇摇欲坠。 “艹!” 从来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而且踏马的竟然就在他们身边?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好了,我们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六楼找人。” 澹台凌风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分了,他们必须赶在零点之前离开这里。 门拉开时发出了巨大的刺耳的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十分突兀,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会让人吓一跳。 澹台凌风捏紧了手里的赤月刀走在最前面,白墨麟殿后,带着其他三人一步步靠近六楼。 “嘶,好冷!” 也许不是错觉,当他们踩在六楼的平台上,分明感觉到这里的风更为阴冷,透过他们的衣领、袖口和裤腿,仿佛要往骨头缝里钻。 “卧槽,这,这是到冰,冰川里吧。” 李旭的声音已经冻得直打颤,双手紧紧抱着自己。 出来的时候他嫌麻烦就没有换衣服,外套也没穿,现在可不冻死了? “靠,都叫你多穿一点,多穿一点,现在好了吧,冻死你算了。” 江逸尘嘴上嫌弃,动作却十分口嫌体正直地脱掉外套披在他身上。 “谢,谢谢!” 外套上还残留着江逸尘的体温,李旭紧紧拢着衣领,想要将这股温暖保存的更久一点。 进入六楼的范围,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没有再和之前一样随意地打开寝室的房门,就连脚步,也越来越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哒,哒,哒……” 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一下一下地仿佛直接踩在他们的心上。 澹台凌风关掉手机灯,缓缓地贴着墙,摆了摆手让其他人也过来。 “风哥,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逸尘站在澹台凌风身边,压低了声音同他说话。 “嘘!” 澹台凌风回头,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下一秒,脚步声已接近,而且听声音,竟然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澹台凌风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一道白影,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他面前经过,却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们,缓慢地朝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最后小时在了通往天台的楼梯口。 “风哥,现在怎么办?我们要跟上去吗?” 教授拍了拍澹台凌风的手臂,示意他做个决定。 “再等一下。” 澹台凌风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贸然出去很有可能打草惊蛇,毕竟在这鬼宿舍里死的可不止一个人。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不远处久传来了第二道脚步声,几双眼睛下意识朝黑暗处看去,就见那里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白影,一样走一步停一下得越过他们,朝着相同的方向走去。 “她不是……” “不是同一个人。” 澹台凌风一瞬间猜到李旭想要说什么,摇了摇头否定了。 “这个白影比刚才那个矮了半个头。” 别说江逸尘他们,连白墨麟都有些惊讶,这么乌漆嘛黑的环境,他竟然还能分辨出两个鬼影的身高,果然不愧是主上选中的人。 澹台凌风确认不会再有东西上来后,这才挪动脚步想要去天台看看情况,却猛地听到一声惨叫,窗外迅速得坠落了一个白色身影。 四个人几乎是听到惨叫的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窗台边往下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地面上干干净净,别说尸体,就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刚刚,是不是有人跳楼了?” 李旭狐疑地开口,然后和江逸尘大眼瞪小眼,不确定刚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还是确有其事。 澹台凌风皱着眉探出半截身子楼上楼下地查看,瞳孔在看到天台位置时陡然放大。 “看上面!” 却见男寝头顶天台的围栏上站了一个人,一样的长发飘飘,一样的脸色惨白,一样的白裙子。 “卧槽,她是真要跳楼。”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江逸尘和李旭已经一前一后往天台冲去,完全忘了那是一只鬼。 教授愣了一下之后也跟着跑了,澹台凌风抓他们都来不及,只能跟着往上跑。 然而等他们到天台的时候还是晚了,整个天台空空荡荡,刚刚才看到的白影早就消失了。 “没有。” 江逸尘一脚踩上围栏下的台阶,探头往下看,还是和刚才一样,既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 “教授,你所谓的传闻里,在这里跳楼死了几个?” 澹台凌风表情严肃地看着都敏华,视线却一直盯着围栏边上的江逸尘和李旭。 “在我知道的故事里,这里有三个女生跳楼,而且都在……艹!”教授低头看了一眼电子手表,上面赫然显示着6月12日,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就在今天。” 相同的日子一瞬间让教授毛骨悚然。 “所以……” “所以,还会有第三个跳楼的人,哦不,鬼。” 澹台凌风十分郑重其事地开口。 几乎是在澹台凌风话音落下的刹那,天台的门口又一次听到了脚步声。 “江逸尘,你干嘛?” 就在澹台凌风准备叫江逸尘和李旭躲好的时候,李旭一声惊叫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却只看到江逸尘半个身子翻出了围栏,两只手紧紧地扒住围栏,拼命地想要翻回来,而李旭在这一边紧紧地抓着他,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外面扯江逸尘的腿,让李旭看起来十分吃力。 “逸尘——” 澹台凌风吓了一跳,也不管会不会被鬼发现,三两步就来到李旭身边,同样紧紧抓住江逸尘,想要把他扯回来。 但是那边扯着他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力气大的很,竟然连改造过身体的他都有点力不从心。 “我来帮你。” 白墨麟见状也伸出了手,低头却看到了江逸尘腿上扒着的两张青白面孔的女鬼,是她们在死死拽着江逸尘,想要将他拉下去。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白墨麟的食指和中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两张熟悉的黄符,随着他的动作疾射而出,径直贴在了两只女鬼的眉心,伴随着他口诀的落下,瞬间无火自焚。 “啊——” 女鬼惨叫的同时,也松开了紧紧抓着江逸尘的手。 江逸尘只觉得自己的腿忽然一松,刚刚千斤重的拉扯突然消失,在李旭澹台凌风和教授的合力下,总算翻了回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踏马……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儿了。” “活该,让你要英雄救美,救个鬼啊。” 李旭毫不客气地嘲讽开口。 毕竟一开始就是他以为有人跳楼才急匆匆跑上来,结果却是看到鬼跳楼。 “救的可不是鬼嘛。” 只是谁能想到会是鬼这种东西呢? “我听说有些鬼会重复它的死亡瞬间,这两个跳楼的女学生会不会是曾经跳楼而死的人?” 教授也被刚刚发生的事吓出了一身汗,此刻和江逸尘一样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所以,那几个女生到底是为什么要跳楼?还选择在男生宿舍的天台?” “你~们~是~谁?要~跟~我~一~起~跳~楼~吗?” 阴气森森的声音忽然从一行人的背后传来,澹台凌风猛然回头,这才想起他们刚刚一致忘记的事情——那第三只跳楼的女鬼。 而此时,那只女鬼正站在他们的身后,空洞的眼珠仿佛能看见似的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一字一顿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凉。 “咕咚!” 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吞咽了一口口水,脚步悄悄地往后挪了挪,想要远离这只女鬼。 “跑啊——” 考验3312寝室默契的时刻到了,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冲进了最角落的那间宿舍,“嘭”的一声久反锁上门,在黑暗中,彼此面面相觑。 澹台凌风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于自己竟然和他们一样选择逃跑而感到懊恼。 “风哥,你在吗?” 也许是澹台凌风带他们见过了世面,他的形象在几人中瞬间高大起来——虽然以前也十分高大。 “我在。” 大约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江逸尘还是不放心,直接伸出手到处摸索,试图抓住澹台凌风,李旭和教授也都有样学样,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你真的确定宋青屿进来了吗?” 他们这么一路过来,除了鬼影,根本连一个活物都没看到,所以澹台凌风才会有此一问,说不定是他看错了,宋青屿根本就没来这里。 空气突然凝滞,现场只剩下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白墨麟?” “白……” “风哥,他……他好像没进来。” 听到澹台凌风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估计就是和风格在一起的那个大帅比,教授最后弱弱地开口。 “他还在外面?” 澹台凌风没想到他们竟然把白墨麟弄丢了,这下好了,不仅要找宋青屿,还得找白墨麟。 不过想到白墨麟的身手以及驱鬼的能力,没有他们这些拖油瓶,应该能很快离开这里。 白墨麟虽然是盛清越的人,但是澹台凌风还不至于认为他必须留下来保护他们。 第108章 误入冥界见黄泉 “我,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饶是胆子再大,李旭也有点退缩了。 “白墨麟比我厉害,我们暂时不用担心他。”说着澹台凌风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摇人,第一个想到的无非就是特调局的那些熟人。“我先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专业点人。” 事实证明,他们果然天真了。 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鬼蜮,从他们进入的时候开始,所有信号就已经被屏蔽了。 “艹!我手机没信号。” “我的也没有。” 答案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靠自己跑出去。 “你——们——在——找——我——吗?” 突然出现的女声仿佛3d环绕音般地出现在他们周围,澹台凌风是第一个发现寝室角落里出现的红衣女鬼,想也不想就取出符纸——他虽然没有什么对付鬼的经验,但应该都大同小异,结果他忘了自己还有三个猪队友,在发现红衣女鬼的刹那竟然又不约而同地冲了出去,撒丫子朝楼下狂奔。 白墨麟之前跟丢了几人,刚准备联系宋青屿一起找人,就看到几条人影飞快地从他面前经过,微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跟着它们一起跑,却没想到会看到那个叫李旭的人类会冲进608。下一秒,另一道黑影也冲了进去,却反手把李旭推了出来。 他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你——” 白墨麟大惊失色,根本没想到会变故突发。 这下子糟了,他不仅擅自行动,还把澹台凌风和他寝室的几人都卷了进来,要是主上知道了,怕不是又要罚他们去渡情崖思过? 早知道就不能答应宋青屿这种馊主意。 “咚!” 不大的病房里此刻寂静无声,只有盛清越手里的书掉落在地面发出的短暂声响。 “哥?” 何玲珑不明所以地看着盛清越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的病号服瞬间闪过一阵流光溢彩,,脸上的银色面具熠熠生辉。 “哦豁,帅!” 何玲珑看着自家哥哥瞬间恢复了云遥帝君的风姿,没忍住吹了一声流氓哨——这个还是她跟着电视上学的。 “冥界出事了,我去去就回。” 云遥的朋友不算多,冥府帝君算是一个。 当然,他知道真正出事的是澹台凌风。 “哎,可……” 我也想去。 何玲珑愣愣地看着云遥顷刻间就消失在病房里,张了张嘴,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嘭——” 江逸尘已经连续踹了608寝室房门好几脚,但是明明看起来破的不能再破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门,此刻却坚如磐石一样的屹立不倒,果真是邪了门了。 “李九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风,风哥是为了救我……” 李旭到现在也还没从那一刹的震惊中回过神。 “我,我看到黄泉了,还有一大片一大片血红色的彼岸花……” “呔,过零点了?” 不经意瞥了一眼电子表,教授惊诧地开口,和江逸尘面面相觑。 “也,也就是说,过了零点,那个608通往地狱的传说是……是真的?” 教授越说越心惊,敢情这次什么灵异的事都让他们碰上了。 “现在怎么办?” 三个人的视线下意识转向白墨麟,风哥信任他,而且他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我……” 白墨麟很想告诉他们,以他目前的实力,断然是打不开冥界大门的,而且就算打开了,黄泉之路八百里,也压根无从找起。更何况,生魂入地府,需要消耗他大半的灵力,而他无法保证自己带着一个人类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冥界。 正思考到这里,白墨麟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强烈的灵气波动,神色微微一变,视线紧紧地锁住前方。 主上来了。 而刚刚经历过刺激的灵异事件的其余几人也早已是惊弓之鸟,在察觉到白墨麟态度的变化时就下意识跟着往不远处看,却猛然看到凭空出现一身月牙白的身影,银色面具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嚣张且肆意,庄重且威严。只那么浅浅的一眼,就差点让他们三个当场跪下臣服。 “……” 云遥来之前绝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三个,白墨麟的传音丝毫都没有提到他们。 他微微皱着眉看向三人,眼中微凉如水,看得三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眼底有着深深的忌惮和害怕。 “……照顾好他们。” 白墨麟知道主上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自然是等他回来再找他们算账。 云遥灵力附着于608寝室的房门,强行打开了冥界大门。 “里面很可怕,是地狱,是……是黄泉路。” 李旭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要去做什么,朝着即将消失的云遥大声喊着他在里面看到的画面,希望能给这个人提个醒。 “呵!” 云遥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明明很害怕却非要装作镇定的青年勾了勾唇,下一秒,整个人消失在了那里。 “多谢!” 遥远的声音传来,他们却已经分不清方向。 “那我们怎么办?继续等着吗?” 话刚说完,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随后就是连锁反应,三个人本来就没吃午饭,晚饭也没吃,现在是真的饿了。 可是他们又都不放心把风哥和那位大佬留在这里,万一他们什么时候就出来了呢? “呵!” 果然和主上猜的一样,这三人不会愿意离开这里。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采取一些不法手段。 “咚!” 三记手刀下去,毫无防备的三个人就这么倒了。 也是这个时候,角落里的仓鼠小宋,才变回人形,悄悄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幸好主上没有注意到他。 话说两头,澹台凌风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把李旭推了出去,自己却重重地往下落,落进了一片花丛,压倒了几十株……彼岸花? 澹台凌风不确定地蹲下身查看面前的这种绯红如鲜血的颜色的花,长条形卷曲的花瓣片片分明,仿佛一个底托,捧住无形的生命。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两不见。 传闻彼岸花是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而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美色。 这里……是黄泉。 澹台凌风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一转眼就出现在了传说中的黄泉地府,而他的身体分明还是温热的,也就是说,他是生人进入了地府。 “快走快走!” 兵荒马乱的声音伴随着嘈杂从不远处传来。 单挑凌风松开手里的彼岸花,远远地就看到几名头戴高帽皮肤白的像鬼的人,哦不,他们本来就是鬼。几名鬼差胸前都有一个大写的“差”字,很好区分。而他们正手持巨粗的锁链,扯着一串鬼魂往黄泉伸出走去。 这些鬼魂仿佛失了神志一般,动作僵硬地往前走,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往前。 周围成片的彼岸花,唯一的一条路就是鬼魂们刚刚经过的那条不知通往何方的黄泉路。 澹台凌风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往前。 一步一浅坑,好悬没让他栽个跟头。 他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黄泉路竟然这么凹凸不平,跟月球表面似的。 不过想也知道,鬼魂虽然看着是在走,实际上却因为身体轻,根本不在乎脚下的路。 一路前行都有血红的花朵为引,指明了魂归的方向。 澹台凌风尽可能地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学着其他鬼魂的模样走路,表情渐渐变得麻木和冷漠,竟也没有被赶路的阴差发现。 在默数了不知道第几个一千后,他们终于走到了黄泉路的尽头,看着高高的城楼,澹台凌风才诧异地发现地府其实和人间也是差不多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只不过因为这里常年照不到太阳,没有任何生命,所以看起来既阴森又冷清。 城门最中央有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狂乱的字迹似乎是一笔促就,上书“望乡台”三字。 只是有一点澹台凌风没有想到,不过是登上望乡台回顾前尘往事和阳间亲人,竟然都有阴兵开道,不仅要核实每一只鬼魂,还会在他们的魂体上盖戳,以免有鬼魂顶替冒充,二次登上望乡台。 这可不是一抓一个准吗? 澹台凌风皱了皱眉,脚步逐渐放慢。 就目前看来,他不仅是个生魂,还是个生人,只要敢往前一步,百分之一百会被发现——他听说地府有很多喜欢吞食生魂的恶鬼沉在忘川河底。 艹! 他可不想成为恶鬼的食物。 然而,黄泉路看不到身后路,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想要离开地府,似乎只能往前。 “下一个——” 阴兵的语气和他的脸色一样骇然阴冷,眼看着就要轮到澹台凌风,他的不识趣顿时让身后的阴差不满,二话不说就拿起手里的九节鞭狠狠地抽了过来。 完蛋了! 他虽然不知道九节鞭是干什么的,但是被打到一定很痛,而且他的灵力在这个冥界地府根本用不出来,别说地府的恶鬼,恐怕连面前这个阴差都打不过。 “啪!” 肉体的疼痛还没有传来,澹台凌风却感觉自己被一股冷香包围,下一秒,就察觉有人在身后抱住了他,替他挡下了那一鞭。 “什么人?竟敢擅闯冥界,活得不耐烦了?” 阴差的厉声质问顿时吸引了周围的阴兵,整齐的脚步声瞬间将他们包围。 澹台凌风看着他们黑黝黝的头顶,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回头时却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人——他每次都那么及时地出现。 “云遥。” 但是这次见到云遥,澹台凌风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了,久到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嗯,我在。” 熟悉的清冷声音在耳边响起,澹台凌风皱着眉,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只是他们还没有动作,远远地就传来一声惊雷般的怒喝。 “何方宵小竟敢擅闯冥界?” 而伴随着这个声音落下,澹台凌风就看到十几个身穿铠甲、个个怒目而视的金甲卫由远及近,为首的却是个虬髯大汉,姓曹,字通野,冥君夜焕之的得力手下之一,金甲卫统领。 澹台凌风以为他们至少要打了一场了,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却见云遥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双手交叠微微作揖。 “曹将军。” “云……云遥帝君?” 自两万年前那场之战后,谁还能不知道云遥帝君的名讳?更何况,那本就是连天行九都要忌惮几分的六界第一人。 可是,他不是神魂受损,被封印在青丘圣地了吗? 云遥,帝君? 听到那位曹将军对云遥的尊称,澹台凌风一整个愣住,不可思议地重新打量着他。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原来,他的来头那么大。 “冥君近来可好?” 听他提起他家冥君大人,曹通野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在前段时间,冥君大人深感冥界无聊,跑到人间去了,结果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掳来了一个人间的小丫头,色令智昏,不思进取。 “冥君……不日大婚,既然殿下来此一趟,不若留下来参加婚宴?”曹通野说出这话的时候都满脸羞臊,实在是这已经不是冥君大人第一次“成婚”了,“冥君许久不曾见过殿下,颇为想念。” 而原话却是:老子当初就不应该怂,直接把云遥从祁修宁手里抢过来,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云遥也不至于…… “不了,此次有要事在身,来日再备厚礼前来叨扰。” 说着就要带还处在震惊中的澹台凌风离开。 “殿下请等一等。” 曹通野早就注意到被云遥帝君护在身后的青年,微微眯了眯眼。 虽然他家冥君和云遥帝君有交情,且交情不浅,但是这个人类擅闯冥府,他们还是要秉公处理。 “殿下可以走,但是他必须留下。” 第109章 出逃冥界变原型 “……” 云遥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澹台凌风挡在了身后。 “曹将军,还望通融。” “哦?不知此人是殿下的什么人?”想了想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若是我不严惩此人,恐怕有失公允,会引来冥界众鬼的不满,万望殿下见谅。” “呵!”云遥嘴角微微上扬,伸出手,在澹台凌风诧异的眼神中,紧紧地牵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在他们的手腕上,有着一模一样的图腾,让人相不相信他们之间没有关系才怪,“他是本座未来的君后。” 澹台凌风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却被云遥抓得更紧。 “乖,别闹!” 仿佛在哄一个和他置气的小媳妇。 看到亲昵的两人,曹通野已经信了几分。 没人见过同心契,但也不妨碍曹通野曾经听说,所以认出了两人身上隐隐连结的契约痕迹,微微一怔,忽然苦笑。 他们冥君大人又失恋了。 澹台凌风低头看着他和云遥紧紧相扣的手,意外的是,他居然不排斥。 “曹将军,借一步说话。” 看到曹通野有所松缓的表情,云遥才微微上前,声音似乎只有他们二人听见。 曹通野点了点头,遂与云遥来到一旁无人之地。 “……鬼门失控……当心……受害人……寻找……” 澹台凌风几乎竖起了耳朵,却也仅仅只听到了几个字眼。 “多谢殿下告知,我会即刻向冥君汇报此事。”正说着,曹通野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丢给云遥,“这是我冥界的通行令牌,凭此令牌,殿下可以重返人间,末将就此别过。” 曹通野神情严峻地告别云遥就带着人急匆匆地赶回冥王殿。 此事非同小可,还得冥君定夺。 而随着金甲卫的离开,望乡台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阴兵上前阻拦云遥二人。 “那个……”澹台凌风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纠结了半天才迟疑地开口,“你其实不用为了我说谎。” “嗯?” 云遥见他的视线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微微有些停顿后缓缓松开他的手,仿佛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过。 “emmm……就是君后那个事情。” 他觉得,云遥肯定是故意编出来骗那个曹将军的。 云遥垂眸注视着他,见他对“君后”没什么反应,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轻道一声“好”,然后伸手抱住了他。 “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身体猝不及防的腾空,澹台凌风下意识抓紧了云遥的手,还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脚下的风景,见到了传说中的酆都。 “哇……这就是酆都?” 澹台凌风第一次看到真实的酆都鬼城,却并没有传说中的鬼气森森,相反,这里来往之人……鬼,非常多,他甚至还看到有鬼在此地做生意,而它们的货币竟然是……香火? “哎,哎云遥,你看那边。” 澹台凌风轻轻扯了扯云遥的衣袖,然后指着不远处正在交换着什么的两只鬼,眼中都是兴奋的光芒,恍惚间让云遥想起了他在青丘时跟随他一同前往人间,在人间也是这番好奇的模样。 “它们在交换什么?” 澹台凌风对此很感兴趣,反正他们要离开冥界就必须穿过鬼城,正好让他参观一下,回去说不定还能画下来放进他的画展作品中,绝对的特立独行。 “它们……”云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在鬼城这片祥和之下,处处都充斥着黑暗的阴霾,凌风的这双万象眼,唯独看不透人心。“在交换庚帖。” “等会儿?”澹台凌风一愣,“庚帖不是以前男女订婚时交换的八字吗?两只鬼换什么庚帖?难不成鬼也能结婚?” “不是鬼能成婚,他们交换的是在阳间的儿女的八字,也就是所谓的……冥婚。” “什么?” 到底谁这么倒霉被自己已经死掉的亲爹坑害? 只是看那只鬼眉眼间有一点点熟悉,或许是他什么时候偶然见过的。 不过那和他有什么关系?萍水相逢,他还不至于同情心泛滥到去帮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再说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离开冥界靠的是云遥,不能再额外给他增加压力了。 走过两只满意完成交易的鬼,澹台凌风又看到了一个摆摊的老头鬼,和寻常老头差不多的身高体型,但是他的脑袋却是不正常地耷拉着,仿佛是脖子被人切了一半,要掉不掉地挂在上面。 初初见到这个老头鬼,澹台凌风还吓了一跳,被云遥跟着科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他是出车祸而死的,死的时候脖子被车轮碾压,又没完全碾碎,就导致了他死后也是这个样子。也是因为生前没犯过大错,还做过几件好事,冥府判官才允许他在投胎之前留在鬼城,好歹不会被外头的那些野鬼恶鬼分食。 老头鬼面前摊位上的东西品种还不少,大到唐宋时期的完整瓷器,小到看不出年份的铜钱,也有零零碎碎的一些小物件,诸如铃铛、玉牌这些挂饰,还有胭脂水粉和梳妆镜这些女子的生活用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淘来的,品种还挺齐全。 “哎,云遥,这面镜子挺好看的,我们买回去怎么样?” 然而话还没说完,澹台凌风就觉得手臂一痛,还没反应过来云遥竟然打他的事实,耳边就听到他急促的声音。 “快走——” 酆都不允许使用鬼力,就更不用说灵力了。 然而,云遥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九重天的浮世镜竟然出现在了冥界,还阴差阳错地被澹台凌风挑中。 浮世镜相当于九重天落在冥界的眼睛,它出现多久,九重天就知道多久冥界的事,包括……他的出现。 换句话说,他被发现了。 天行九还真是见缝插针,无处不在,是他大意了。 这是冥界第一次出现这如同排山倒海般的轰鸣,仿佛要将此地鬼魂劈得魂飞魄散,惊得酆都城众鬼四散逃离,更是惊动了冥王殿里的夜焕之,还有刚刚回去的曹通野等鬼。 “云遥,能不能……松开我的衣领,晃得我难受。” 澹台凌风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他这身体,属实不适合在空中高速运动。 只是天上的轰鸣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是澹台凌风第二次近距离的感受到天打雷劈,而且这次明显更为剧烈。 “轰——” 一道玄雷砸下来,分明是冲着他们的命去的。 好在云遥迅速地带着他躲开,有些溃逃的鬼魂却闪躲不及,直接被劈得魂飞魄散了。 “抓稳了。” 澹台凌风正难受着,身体忽然腾空,下一秒,他就落在了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上,雪白的毛发蹭着他的皮肤,软软的,痒痒的。 “这……这是你的原型?” 身子底下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狐狸,而云遥不见了踪影。 虽然早就知道云遥不是普通人,也猜过他可能是妖,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原型会这么漂亮,完美的身体线条,雪白的毛发,耳朵尖却各有一撮粉色,看起起来就格外的又反差萌。 莫非是应了那句话:穿最粉的衣服,打最狠的架? 云遥带着背上的澹台凌风迅速地躲避着逼近的天雷,穿梭于恶鬼岭。 凡他所过之处,都是魂飞魄散的恶鬼凄厉的哀嚎。 恶鬼岭这数以万计的恶鬼,正好牵制了对他们紧追不舍的天雷,让他们总算有了喘息的时间。 只是他们想要真正回到阳间,必须通过转生井,而转生井,却在忘川河的另一头。 喝孟婆汤,过奈何桥,才能到达的彼方。 他们当然不可能喝孟婆汤,也不需要过奈何桥,却要渡忘川。 忘川河底,遍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它们会将渡忘川之人拖入水中分食,灵魂终将不得解脱。 “坐稳了。” 云遥的声音直接从识海深处传来,让澹台凌风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脖子。 随着身体失重感的传来,他感觉自己犹如大海中的竹筏,随时都可能会被巨浪掀翻。 雪色的狐狸腾空而起,每踏出一步都有一片祥云踩在它的脚下,阻隔了忘川河底的孤魂野鬼的拖拽,终于平安落地。 在天雷再次追上来的刹那,云遥摇身变回人形,将猝不及防摔落下来的澹台凌风接住,一跃便跳下了转生井。 澹台凌风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准备下床,却在脚底触及到一处柔软时瞬间惊醒,低头朝地面看去,就看到一只耳朵和尾巴尖都是粉红色毛发的白狐,正安安稳稳地趴在那里休息,微微露出来的四肢底部,也都有一圈粉红,像是套在上面的脚环。 云遥竟然没有走?还以原型留了下来? “云遥。” 小狐狸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看见澹台凌风已经清醒,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就跳上了床,看准了地方就优雅地迈着步子爬上了澹台凌风盘起来的腿上。 “云遥,你是要住我家吗?”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受了点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识海里听到云遥的声音,澹台凌风稍稍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传音入密。 看着面前这只小巧玲珑的小狐狸,澹台凌风情不自禁地就把他抱了起来。 “那以后应该叫你什么呢?” 总不能还是叫“云遥”吧。 “叩叩!” 就在澹台凌风还在纠结给小狐狸取名字的时候,敲门声传来,下一秒,澹台青娥已经站在了他房门前。 “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他们也是从江逸尘几人的口中知道他们大晚上的跑去鬼宿舍找人,还把自己弄得失踪了几个小时,还好他的男朋友把他送了回来,要不然他们都要去报警了。 “咦?你怀里抱着什么?” 澹台青娥的视线果然很快就被澹台凌风怀里的小萌物吸引了,三两步就冲到了床边,也不管亲爱的弟弟了,直接把他推开,然后十分娴熟地上手从他怀里把小狐狸抱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 “萨……”本来想说萨摩耶,但是澹台凌风想了想,好像没有这样品种的狗,索性就实话实说了,“小狐狸,叫‘遥遥’,我刚带回来的,以后就是我们家的新成员了。” 既然都开了口,也就顺着介绍了一下它,毕竟也不知道他会在自己家里待多久,有个名字方便一点。 “遥遥”这个名字也是他顺口就取的。 “‘瑶瑶’?原来是一只母狐狸,怪不得那么可爱。” 澹台青娥先入为主地认为着。 “不是,是‘遥远’的‘遥’。”澹台凌风一边说,一边从澹台青娥手里抢回了小狐狸,自己抱在怀里,大有一副“谁都不能跟我抢”的模样。 反正他是觉得,云遥就应该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不能被任何人抱——这个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澹台青娥,还有爸爸妈妈。 “噫,小气!” “……而且遥遥是个男孩子。” “wtf?” 澹台青娥有一点点震惊。 这么萌,这么可爱的小狐狸竟然是男孩纸? 噗! 澹台凌风看着澹台青娥依依不舍离开的样子,确实眼馋得很,还一口一个“小可爱”,一口一个“妈妈”——她要是知道云遥的真实身份,足够当她的祖爷爷了,哦不,祖祖祖祖爷爷,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他只能憋在心里,不能叙之于口。 澹台嘉树夫妻俩已经在家里修养了大半个月,距离假期也还有大半个月,不过这两个人是闲不住的性子,一个三两天就出一次门和老友相聚,或钓鱼,或下棋,或者喝喝茶聊聊时事。另一个也是见天地往外跑,不是去看画展,就是和老姐妹做美容逛街。 难得一家三口完整地聚在一块,澹台凌风才正式地把小狐狸介绍给大家。 “这下子暹罗和可乐有玩伴了。” 澹台青娥说着,就抱起从脚边窜过去的狸花猫,从头撸到尾,然后放在了小狐狸的旁边。 “喵——” 暹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鼻端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刚准备靠过去和新朋友亲香亲香,结果看着雪白狐狸,突然就炸毛了,还一溜烟跳上了澹台青娥的怀里,埋着头,慌张地摇着尾巴。 好可怕好可怕,两脚兽到底找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哼!” 云遥也不待见这只杂毛猫,从鼻子里哼了哼,傲娇得扭过头。 澹台凌风看出他不喜欢家里的暹罗和可乐,但是也没有办法,它们已经是常住居民,只能让云遥稍微忍一忍了。 第110章 做春梦宿舍旧案 “你又请假?” 听到澹台凌风又跟老师请了三天假,不仅澹台青娥惊讶了,就连向来不在意他学业的澹台嘉树夫妻都不认同地皱了皱眉。 “嗯,我决定了,我想把这次的经历都画下来,让所有人都看看,地府的模样。” 真希望他的画能够震慑到那些心藏恶鬼的人。 经过这么多事,他家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与其再躲躲藏藏,还不如让他们提前知道这个世界的各种不寻常。 “既然这样,你就先用妈妈的画室吧。” 画室一开始就是为了燕宛秋改造的,不过她后来比较少画画了,画室也就变成了书房,如今只要把里面的东西移出去就好了。而且房间里有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休息室,那里面放了一张床,是……澹台嘉树和眼万年闹别扭时被赶出来后的休息室,也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所以,澹台凌风从这天下午开始就开始了他真正意义上的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比澹台青娥还要宅。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 还有小狐狸陪伴。 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家里的暹罗和可乐看到他抱着遥遥要走,估计是以为他要把小狐狸送走,一个劲地冲着他狂吼,还咬着他的裤腿不让他走,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燕宛秋本来是想叫个阿姨把画室打扫一下,晚点再让他进去,结果被澹台凌风拒绝了。 开玩笑,他可是元婴期修士哎,区区清洁术还不在话下,哪里能让别人破坏了他发挥的机会? 云遥在澹台凌风进屋的时候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自己找好了以后住的位置,然后老神在在地坐着看他动手。 “呼——”一次成功,澹台凌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搞定。” 听到他略有些自得的声音,小狐狸的嘴微微咧了咧,似笑非笑的模样。 毕竟是拥有神骨的人,生来就比其他人出色。 但是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在澹台凌风在椅子上坚持了四个小时之后,整个人终于萎靡了下来,看着原本雪白的画纸上跃然出现了成片成片鲜艳夺目的曼珠沙华,火红地照亮了黄泉之路,憋着的一股劲儿一散,瞌睡就上来了。 “我记得云姑给你的空间里有很多丹药,清心丹可以提神醒脑,你吃一颗那个,或者吃玉晶果也行。” 云遥的声音从洗手间外面传来,让澹台凌风擦脸的动作一顿。 “你怎么知道我有空间?云姑又是谁?” 最重要的是,云遥怎么会知道玉晶果? 这不是清越从路边摊买的东西吗? “咳。” 云遥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罕见地哑然了片刻。 “算了,你继续吧。” 说完就跳上了飘窗,悠悠闲闲欣赏起了窗外的风景。 不得不说,东湖园的环境是真的不错,尤其是a座。 c座也不错。 澹台凌风没听到声音,下意识探出头,就看到窗户前背对着他的小小身影,微微勾了勾唇,然后就开始从空间里筛选他需要的丹药。 有了清心丹的辅助,澹台凌风简直是下笔如有神,重新拿起画笔,在白纸上一笔一画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地府世界——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所以更加能够让人身临其境。不过每个人画画都有自己的特点,而澹台凌风就喜欢把自己当下最喜爱的东西融入画里,也就是……粉粉白白的小狐狸。 云遥回过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他的每一幅画上都有一个自己,栩栩如生得仿佛带着一丝灵光。 等等。 他不过是一时没注意,凌风周身的灵力就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顺着他的画笔,一点一点涌入画中,而他自己却丝毫不知。 画灵。 画灵同书灵相似,每一个情节跌宕起伏、情感丰沛的书里都存在着一个灵,他们无身无形,会根据编撰者的想象而变化。 “嘭!” 就在云遥略微走神的这一刻,一声巨响传来,把他拉回了现实。一扭头就看到刚刚还好好的澹台凌风忽然闭着眼直直朝地面栽倒,碰倒了才画了一个初稿的画架,画笔、橡皮和其他绘画工具瞬间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 “凌风。” 云遥摇身变成人形,及时地接住了他,皱着眉搭上他的手腕,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时快时慢,时而沸腾如火山喷发,时而又静谧如同死物。 “你……” 云遥怎么也没想到,澹台凌风竟然会吃错药。 好好的清心丹竟然变成了逍遥丸。 这是一种比较鸡肋的丹药,形似清心丹,经常用于助兴,是从人类的极乐丸改良而来,药效十分霸道,和他当年中过的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它还有个不错的名字——露华浓。 也不知道是云姑放丹药的时候和清心丹弄混了,还是澹台凌风拿丹药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以至于产生了这样的化学反应。 “啊~” 呻吟声迫不及待地从澹台凌风的口中溢出,让他震惊的同时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这种羞耻的声音竟然是他发出来的?还是当着云遥的面? 让他死了吧。 直到现在,他大概也明白自己是吃错丹药了,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办。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上一次,他也是这么地在云遥面前发情,为什么要一次次在云遥面前丢脸? 只是澹台凌风完全没有想过,这次会比上一回更加失控。 身体一阵阵的热意涌来,最终汇聚在小腹,澹台凌风只觉得肚子胀胀得很难受,一伸手就抓住了云遥即将缩回去的手,微微抬眸,用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怜兮兮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肚子胀。” 说完就扯着云遥的手放在了他自己的肚子上,装模作样地揉了两下,再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要他帮忙揉一揉。 他觉得云遥的手指很有魔力,他触碰到的地方,都不会那么难受。 云遥看起来可没有澹台凌风这么乐观。 “云,云遥,我好难受!” 澹台凌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抱着云遥的腰就不放手,酡红的脸来回地蹭着云遥,双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在云遥的腰间流连,眼看就要往下,却被云遥紧紧抓住。 “凌风,醒醒!” 云遥最是敏感身体的变化,被澹台凌风这样又是抱又是蹭的,身体早就有了反应。 “……呵呵,你身上好舒服!” 被抓着手的澹台凌风也不恼,迷茫地睁着眼看向云遥,视线从他脸上漂亮的面具滑向那两片一看就很柔软很温暖的唇瓣,忽然就凑了上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似乎是尝到了甜味,迫不及待地想要吃到更多更甜的东西。 “凌风,凌风……” 云遥在他耳边低声呢喃,试图推开已然神志不清的人,只是澹台凌风的撩拨却让他的脑袋一空,等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在床上坦诚相见了。 “清,清越,我好难受,帮我。” 朦朦胧胧中,澹台凌风看到了盛清越,他缓缓地伸出手,再也无法克制地抓住了他。 “(づ ̄3 ̄)づ╭?~” 湿热的吻仿佛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咚!” 云遥被澹台凌风忽然的大力推倒在床上,来不及起身,澹台凌风已经整个人压了上来,毫无章法地在他的脖子上落下几个清浅的咬痕。 澹台凌风低下头,顺着脖子一直吻到他的锁骨,一路往下。 “呼……” 云遥被澹台凌风磨得深深吐出一口气,单手就将澹台凌风推到一旁,瞬间调换了位置。 “清越?” 澹台凌风似乎不满位置的颠倒,想要扳回一局,然而他根本没有力气,反而被拖进了欲海深渊,再也无法正常地思考,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 距离澹台凌风说的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两天,眼看他再不出来,学校老师就要找上门了,澹台青娥终于决定还是进去看看,别一个人在里面出什么事了。 玲珑已经有事离开了好几天,凌风可不能再有事了。 幸好她有画室的备用钥匙。 “别动,我再睡会儿。” 沙哑的声音从小房间里传来,澹台青娥愣了愣,狐疑地看向小房间的门。 她刚才时不时听错了?屋子里有别人? 悄悄地往前走了几步,澹台青娥就看到放在旁边阴干的十几幅已经完工了的画,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画面和让人身临其境的阴森环境,让她猛不丁打了个寒战,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卧槽! 凌风竟然真的画出来了?这特么的也太恐怖了吧。 果然很震撼,这要是开了画展,到底是会吸引人,还是会把人都吓走? 盛清越微微低头在澹台凌风发顶落下一个浅吻,在他动了动眼皮即将睁眼的刹那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守在一旁,让他在睁开眼时就能够一眼看到他。 果然,下一秒,澹台凌风尽管疲惫,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却一不小心扯到了身下还没愈合的伤口,顿时愣了愣,怀疑自己睡觉的时候不老实摔下去了,这才全身上下哪哪儿都痛。 但是,他只是嗑药而不是断片,做了一晚上的春梦,还是让他无法面对另一位主人公。 是的,没错,他觉得他是做了一晚上的春梦,而春梦的主人公却不是盛清越,而是……和他交集不多,却总是会在关键时候出现的云遥。 艹! 他是不是疯了? 结果他还没从自我厌恶的情绪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小狐狸正满眼担忧地看着他,顿时让他浑身一僵。想到小狐狸就是云遥本遥,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他心虚啊,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一个脚踩两条船的渣男,刚刚和盛清越关系更进一步,结果就出现这种事,让他怎么有脸再去见盛清越嘛。 而且,他同样没脸见云遥。 所以,小狐狸归澹台青娥了。 而他则回学校了。 “咦?风哥,你没去医院?” 澹台凌风刚推开门,就齐刷刷迎上了四双诧异地眼睛,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 “去医院干嘛?” “哇靠!今天盛美人出院啊,你别告诉我你没去接?”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事他们都是一清二楚的,平时黏糊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突然就这么冷淡了。 难道…… “风哥你……不会是……”想到那种可能,江逸尘震惊了,“你个渣男,始乱终弃。” 江逸尘的本意也就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不小心正好戳中了澹台凌风的高压线,顿时让他勃然大怒。 “(;`o′)o滚!” 伴随着巨大的撞门声,江逸尘也被吓了一跳,和李旭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又是谁惹到了风哥,让他这么愤怒? “肯定是你!”李旭指了指江逸尘,非常肯定,“风哥刚回来时还好好的,就是你说了那句该死的话,他才变脸的。” “我……我说了什么啊?” 江逸尘也很郁闷,他们以前不也经常和风哥开玩笑吗? “等一下,我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和风哥说了。” “什么事……卧槽,你没告诉风哥警察找过他吗?” 关于这件事,还要说起前两天他们因为找人去鬼宿舍,结果发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灵异事件,等他们三个再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寝室自己的床上了,身体完好,精神正常,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他们眼睁睁看着掉入鬼门的澹台凌风也已经安全到家,还以为事情到了这里就告一段落了,谁知第二天,学校就来了好几辆警车,目标明确地停在了旧宿舍楼下。 然后他们就听说旧宿舍楼发现尸体的事情。 哦不,不是尸体,等警察他们找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具零碎的骨架,骨架旁边勾连着几片红色碎布条,看样子应该是死者曾经穿的衣服。 身穿红衣、颅骨凹陷……一瞬间就让教授他们想到了五年前跳楼身亡的女生。 五年前的尸体,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当初难道没有人给尸体收殓吗? 一个个的问题让3312寝室的几人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们前脚才进入过事发地,后脚就发现尸体,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也因此,在警察找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第111章 阴谋诡计进行中 “舒燕说她找到小澜澜了,不过那地方她不敢进去。” 现在的情况是,澹台凌风不敢面对盛清越,盛清越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所以他们最好还是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都冷静一下。 “听她的意思是,厉家老宅给了她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以她的修为,绝对是有去无回的。” 翠锦鼠这一种族,除了对灵气的感知,对危险也是相当敏锐的,她说厉家老宅有危险,那必然存在让他们忌惮的东西,而这个东西,现在还未知。 “厉家?”虽然之前就知道厉兴澜去当了演员,拍戏上了电视,但是从来没想过他会出身于一个大家族,“在哪儿?” “平海州。” 下一秒,一行三人就已经站在了一座宏伟壮丽的庄园前。 庄园大门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衣着光鲜的男女正陆续地朝里走,没人手里都有一张特制的烫金纹请帖。 作为七曜里的老幺,厉兴澜算是团宠了,不仅云遥这个老大宠着他,就连其他比他早入门的哥哥姐姐都会第一个把得到的好东西送给他。 所以,一听说厉兴澜回来的消息,他们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今天是厉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邀请了各界人士,一会儿可能会看到特调局的人。”白墨麟看着人头攒动的庄园大门解释道,“厉兴澜是本家第五代长孙,从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自从大半年前被雷劈了之后就变了个人,不仅勤奋好学,更是以《青城诀》中的镜尘仙尊一角一夜爆红,成为当下炙手可热的娱乐圈新人。” 谁都明白,这里所谓的变化是因为他被小幺取代了。 “厉家和特调局还有关系?” 宋青屿愣了愣,错愕地开口。 “嗯,厉家的老祖宗,也就是眼下过寿的这一位的父亲,是特调局的名誉长老,在特调局有一定话语权,不管怎么样,特调局肯定会派人过来的。” 正是这个时候,一辆特调局的专车从他们面前掠过,停在了庄园门口的停车位。 只不过从车上下来的人,不是盛清越他们认识的任何人,而是三个鹤发童颜的唐装老者。 “前面穿藏青色的人是特调局的炼丹师朱丰年,火木双系灵元师;中间那个叫郑延,植物系灵元师,还有最后玄色衣服的,叫俞光启,能力是召唤。” “嚯,这个厉害了。” 要知道,只要是开了灵智的动植物,都可能成为召唤师手底下的战宠,为他作战,保护他,甚至为他而死——当然,前提是开智的动植物漫山遍野,而不是现在灵气稀薄的几乎看不见一只。所以他们只能驯养一些具有攻击力的猛兽猛禽,关键时候还能为自己出战,就算死了他们也不会心疼,大不了再花费一些时间培养新的战宠。 至少,这位俞光启的身上,沾了不知道多少条猛兽的鲜血,在盛清越的眼里,他的周围都被死去的猛兽魂魄缠绕,若非身上带着护身法宝,他这条命恐怕早就被自己玩完了。 而且,俞光启身上有一种非常熟悉的力量波动,有点像…… 盛清越低下头看着摊开的手指,修长的小指指节处有一道几乎看不出的疤痕,那是断指后留下的痕迹。 俞光启身上的力量,源自于他的指骨。 先不说一个普通修士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指骨,三人轻易地进入了厉家的庄园,看着装饰一新的环境,极尽奢华,来往的服务生都是盘条靓顺地穿梭在人群中为大家服务。 庄园的主人还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年逾半百的老管家,正井井有条地安排着来往宾客的席位。 来客中,有百分之三十的人不认识彼此,因此盛清越三人并没有引起特别的重视,除了因为他的容貌而情不自禁多看几眼的各个纨绔子弟们,好巧不巧的,这些人当中有盛清越一面之缘的……龙三金。 别说龙鑫家只是个暴发户,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所以他必定是被更有权力和钱财的人带进来的。 龙鑫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在碧水华庭当众给了他难堪还带走何娅的男人,竟然也出现在了这场宴会里,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他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能够出席厉家宴会的人,非富即贵,他有些拿不准盛清越的背景,不能就这么贸然地出手。 “先告辞一下。” 龙鑫朝着面前的人微微颔首,来到了花园角落,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另一边,澹台凌风也接到了姐姐的电话,让他有空去平海州一趟,和爸妈参加厉家老爷子的大寿。 “啥?”澹台凌风愣了愣,明知对方看不到,依然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开口,“为什么是我去?你干嘛不去?” “因为我要去约会啊,周乂难得有空。” “啧!” 人家小情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跟盛清越却好像进入了冰河期,信息也没有一条,更何况是电话。 真是过分。 澹台凌风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厉家,这好像是平海州有名的老式大家族,不过爸妈和他们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怎么也会被邀请? “妈妈的画廊有一部分是厉家投资的。”澹台青娥在电话那头解释道,然后又兴奋地开口,“你知道不,厉兴澜就是他们家这一代的长孙。” “……哦。”澹台凌风对这个不感兴趣,“我晚点就过去和他们汇合。” “哼,一个孤儿也想跟我抢人?没门!” 正所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十几分钟,龙鑫就知道了所有他想知道的关于盛清越的信息,关注点却落到了前面的“孤儿”上,却没有好好思考过,为什么一个孤儿会有一栋连他家都买不起的房子。 厉兴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在宴会厅看到了小白哥和宋哥哥。 真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相处得那么融洽。 视线偏移,厉兴澜的瞳孔却猛然放大。 下一秒,他已经在家人和佣人惊诧地目光中冲下了楼,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抱住了某人。 “哥——” 刹那间,落针可闻。 包括正准备动手教训人的龙鑫,也呆住了。 这是什么发展? 尤其是厉兴澜的几个被邀请的同学,见天地听他提起他哥,不仅模样好,多才多艺,而且武力值高,他们都已经快要脑补出一个身形壮硕,肌肉紧实的糙汉了,结果他们看到了什么? 身姿风流,面如冠玉,简直是人间绝色。 而且,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风范,该是出身不俗,为什么他们在此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他? “好久不见,兴澜。” 确实是好久不见,厉兴澜等他苏醒都两万多年了。 作为厉家这一辈最大的人,厉兴澜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当弟弟的感觉。 “哥,我好想你!” 看着厉兴澜不同于在别人面前的冷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面前这个年轻人表现出的亲昵,应该是关系极好的。 也是明星吗? 厉家老爷子大寿,邀请了不少记者,当下就把这一幕久别重逢拍了下来,第一时间就发到了网上,却隐隐觉得那位被厉兴澜叫做“哥哥”澹人有些眼熟,或许是在网上见过的。 不过短短几分钟,微博就空降了一个“神颜”澹热搜,而且以势不可挡之势位居第一。 澹台凌风是被3312群里的消息轰炸得手机都发烫了才打开查看消息,结果就被这条链接刷屏了。 热搜点进去的第一张图就是国民弟弟厉兴澜亲密地抱着某人的照片,被他抱着的人只露出了侧脸,他却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他心虚得躲着不敢见的某人。 再往下翻却意外的并没有盛清越的正脸入镜,却也凭借着完美的侧颜出圈。 “想红的人怎么都红不了,不想红的人反倒是出名了,啧!” 因为父母的关系,澹台凌风很容易就进入了宴会场,看着热搜上照片里的背景,找到了准确的方位,结果只看到宋青屿和白墨麟,盛清越和厉兴澜都不在。 “君……咳咳,凌风?你怎么来了?” 差点脱口而出殿下了,宋青屿赶紧把剩余的字吞回去。 看着眼前之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充斥着君上的气息,宋青屿和白墨麟彼此面面相觑,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老大的占有欲,真霸道。 “我爸妈在那边。” 澹台凌风随手指了指,当然不能承认真正的原因了,尤其是热搜上还挂着某人拥抱别人的照片。 而事实上,盛清越也就轻轻拍了拍厉兴澜的背就放开了他,连拥抱都够不上。 只能说,记者真的太鬼了,故意借位抓拍。 盛清越来宴会的目的本就是厉兴澜,如今目的达成,也就不做停留,转身就要离开。谁知刚转过弯,就看到刚刚还想着的人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宴会厅里准备的美食。 “呵!小没良心的。” 盛清越轻笑,既好笑又无奈,几天都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好点了没。 正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三四杯红酒一下子就洒到了他身上——他完全能够避开,只不过是注意到这个女服务生在摔倒前分明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意这么做的。 哦? 这就有趣了。 他和厉家的人都不熟,谁会想着对他动手? 想到舒燕提到过的危险,他好像有点兴趣了。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盛清越还没开口,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人已经先一步抱怨开了,他们的脚边也溅了几滴红色液体。 这里的动静直接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尤其是那几个自觉有大新闻的记者,最关键的是,中心人物居然就是他们刚刚大新闻的主角。 莫名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服务生是个女孩,年纪不大,长得小巧可爱,一双眼睛不论看谁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天真单纯。“我知道二楼有给客人们准备的更衣室,先生方便的话跟我来。” 按照偶像剧的惯用剧情,接下来就应该是上演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了,男女主因为这一撞撞出了爱的火花。 可惜,这里不是偶像剧,你永远不知道盛清越下一句会说什么。 “不用了,谢谢!” 盛清越尽管对幕后之人感兴趣,却还是在女孩伸出手的时候礼貌地后退了半步,错开她的接触,微微颔首,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半分偏移。 “哥,到我房间换身衣服吧。” 厉兴澜巴不得盛清越不走,二话不说就要拉着他往他的房间走去。 他才不管女孩子要哭不哭的表情,对他来说,没有人比得上大哥了。 “……” 盛清越被拉着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发现他的澹台凌风,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楼上,表示很快下来。 并不是很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来的澹台凌风:…… 作为焦点人物,盛清越的小动作当然被有心之人捕捉,结果就是数十道视线扫射过来,似乎想要探查他最后一眼看的人。 靠! 人都走了还给他带来麻烦! 澹台凌风下意识地低下头,装作毫不在意地继续吃东西,装作和大家表现出一样好奇地张望动作,直到没人再看过来,这才松了口气,视线却越过人群看向旋转楼梯,微微皱起眉。 清越什么时候又认识厉家这种大家族的人了? “兴澜少爷,老太爷找你。” 开口的是厉家的管家,正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等着。 “现在?” 厉兴澜很明显是不乐意的,他其实不是很喜欢那个老头,老头不仅脾气古怪,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了他。 “是的,就现在,希望兴澜少爷不要为难我。” 老管家是老太爷的人,厉兴澜就算再不喜欢他,也只能听他的。 “哥,你自己可以吗?” “去吧。” 盛清越点点头,视线在管家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推开了门。 第112章 假中招身份升级 屋子里一尘不染的,看得出来,厉兴澜虽然不经常回来,还是会有人来定期打扫。 然而,就在盛清越准备用清尘术解决身上的红酒渍时,那种窥探的视线,又出现了。 盛清越皱着眉在整个室内都巡视了一圈,果然在墙上看到了一枚针孔摄像头。 监视? 在厉家的老宅做这种事,还是在兴澜的房间? 能够在厉家长孙的房间里安装这东西还不被发现的,要么那个人确实技术高明,要么……是厉家某人的示意了。 呵! 看样子,厉家的水,也并不比特调局的浅。 “那个……刚才真的不好意思。” 就在盛清越脱了上衣,露出匀称的身材和紧实肌肉的时候,他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那里,脸上戴着一丝委屈,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正光着上半身。 然而事实上,女孩是领了命令来的。 因为刚才的过错,她丢了这份工作。不过,管家大叔说了,只要她帮他办一件事,她就还能继续留在厉家工作,另外还会获得一笔巨款,那样妈妈就不用辛辛苦苦工作养活她和弟弟了。 她必须让眼前的这个人迷上她,和她发生肉体关系,最好是能让她怀上孩子。 这是他们答应她的,如果她都能做到的话,以后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养家糊口了。 “嗯。” 盛清越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对于不请自入的人,他的态度说不上好。 “虽然我丢了工作,但是离开前,我觉得还是得当面来跟你说声抱歉,对不起,啊——” 女孩因为紧张,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就往盛清越身上扑,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喷雾瓶,对着他裸露的上半身就连喷了几下。 这是一种能够通过皮肤就勾起人心底欲望的致幻剂。 厉家老太爷在见到盛清越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这个人,是他见过的最为纯净的灵体,以他入药,必然能够炼出长生不老丹,到那时……到那时,他就无人可敌,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欺辱过他的人,他通通要将他们踩在脚下,哪怕早已成为一捧黄土,他也要挖他的坟,鞭他的尸,让他们的后代永生永世都活在恐惧里。 但是他这几百年也不是白活到,知道灵体越是纯净,他们到能力就越难以捉摸,所以对于抓盛清越入药的事,他没有十足把握,这才有了下策——找一个女孩怀上他的孩子,用孩子入药,多少也能继承一些父亲的体质。 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而且他也注意到人群里那个叫龙鑫的暴发户,稍微一探查就知道他和盛清越之间有过节,正好可以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会被抓到把柄。 只是他没想到最后还是棋差一招,盛清越竟然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根本不懂怜香惜玉。 盛清越的脚尖微转,错开女孩的同时,已经套上了白衬衫,只有若隐若现的腹肌,勾的人眼都不眨一下。 而在女孩进入盛清越房间的同时,位于大厅角落的巨大显示屏突兀地传出大家都懂的呻吟,一下子就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纷纷朝显示屏看去,结果就看到上面正实时播放着盛清越和女孩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就在他们以为这个刚刚上过热搜的“神颜”想要和女孩春风一度的时候,盛清越已经套上了衣服,钮扣直接扣到了最上面一颗,看起来更加的禁欲。 紧接着,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缓缓蹲下的盛清越,伸出手靠近已经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女孩……的手,轻易从她手里拿到了那个装了小半瓶液体的喷雾装置,放在鼻端闻了闻。 “哦?春药?还是烈性的?” 盛清越每说出一个字,就好像在凌迟女孩的自尊,让原本假意的哭泣也变得更加真心了几分。 轻扬的嘴角是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却让看到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脊背一凉,下意识觉得这个女孩要遭殃了。 唯独澹台凌风,眯着眼直视着大屏幕上的人,不悦地皱起了眉。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暂时不动你……”盛清越收回掐着女孩下巴的手,狐狸似的眼眸微微眯了眯,他就不信幕后没有指使的人,只不过没有证据,还不能确定是谁,“但是如果有下一次,不仅是你,还有你身后的人……” 盛清越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摄像头,看得众人又是一惊,仿佛他能穿过摄像头看到他们。 “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句话盛清越是贴在女孩耳边说的,其他人只能隐约看到口型,顿时毛骨悚然。 “呵!” 盛清越后退两步,见果然吓到女孩了,微微勾了勾唇,不再给他眼神,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直到画面中彻底失去了他的身影,宴会厅的所有人才仿佛刚刚回过神,大大地松了口气。 妈的,压迫感都溢出屏幕了。 这什么人啊! 而知道盛清越身份的,诸如澹台嘉树夫妻两个,看着这样气场全开的人,忽然有种自家儿子配不上人家的错觉。 楼梯口的脚步声传来,下一秒,盛清越出现在那里,而显示屏上的画面也瞬间消失,仿佛是不想让他知道刚刚他在房间里的画面全部被直播了出来。 澹台凌风也顾不上心里面对盛清越的那点别扭,大大方方地迎了过去。 “……还好你在。” 单挑凌风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走近的盛清越却在说完这句话后脚下一软,整个人竟是直接往前栽倒。 “清越——” 一片惊呼声传来,澹台凌风本能地伸手接住了他,这才猛然反应过来,看到紧紧闭着眼的盛清越,顿时大惊,想都不想就把人抱起来朝外面冲。 好好的一场宴会,因为有些人的刻意安排,高调开始,落寞结束,还不知道明天的新闻会怎么报道。 厉家老爷子,厉兴澜的爷爷厉胜因为保养得当,又长期服用特调局专供的丹药,尽管已经八十岁,看起来和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差不多。 此时的厉胜来回地在书房里踱步,脸上没有因为自己好好的宴会最终惨淡收场的难堪,只有满满的烦躁。 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里,至少有一半是老太爷的手笔。他不知道老太爷为什么要突然针对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他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他无法反驳平老太爷的一切命令,那会让他失去现有的一切。 所以,他其实也是帮凶。 澹台凌风直到抱着盛清越离开厉家老宅才反应过来,他没开车,但又私心地不想把他送到医院,所以直接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刚刚把人扶进房间,盛清越体内的药效就发作了,在澹台凌风半推半就下成其了好事。 第二天,澹台凌风时直接就下不了床了。 真是恨不得一脚把盛清越踹出去,连带着那个春梦的事也忘了。 靠! 最好别被他抓到那个给他下药的幕后之人,否则他一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不过…… 澹台凌风伸出手指,缓缓地从盛清越的眉心一直往下,直到触碰到他的唇,在上面流连了片刻,嘴角愉悦地微微上扬。 有些人,真是天生就是来衬托别人的平凡的。 “呼……” 正出神地思考着人生,身边的人忽然叹了口气,然后长臂一伸,就把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我吵醒你了?” 盛清越抱着他,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灵力穿过掌心下的皮肤进入他的身体,驱散了满身的疲惫和疼痛。 “唔。” “话说,你真的中招了吗?” 澹台凌风越想越不对,直接就掀开了被子,翻身就坐到了盛清越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一个小小的春药,竟然能让强悍如斯的盛清越中招? “你觉得呢?” 盛清越伸手抚平了他睡得飞起的头发,眼底漾满笑意,一点也没有被看穿的窘迫。 “我就知道。” 要真是神志不清了,哪里还会让他在那种时候还要修炼? 不过说起来,和盛清越双修之后,他体内的灵力好像涨了一大截,虽然表面上看没什么变化,就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可久而久之,海平面也会上涨的。 也不知道是双修的功法好还是他体质特殊的关系。 “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了呢?” 澹台凌风看着盛清越的眼睛,认真有执着。 “呵……”盛清越倾过身,在澹台凌风的唇上落下一吻,轻笑着开口,“早上好,男朋友。” 澹台凌风忽然发现,自己是真喜欢这个称呼。 “……好了,该起来了。” 盛清越等他赖完床,才拍了拍他的屁股,自己先起来了。 “一会儿要去圣华大学,先去换身衣服,别让江逸尘他们等久了。” “嗯?” 澹台凌风愣了愣,似乎没想起来这回事。 呵! 看到他这副呆愣的模样,恐怕也只有刚睡醒时才能看到。 “好了,快点起来,我在外面等你。” 圣华。 圣华大学…… 嗯?圣华大学? 反应慢了半拍的澹台凌风口中念念有词,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仿佛哪里听到过。 “风哥,ok了没有?我们已经到了。” 一个电话打断了澹台凌风的回忆,他皱着眉接起,就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声响,似乎是在一个很多人的大环境里。 “小娅妹妹的唱歌比赛好像快开始了,你们怎么还不过来?” “我跟你说,这里超多记者的,都是冲着明星嘉宾来的。” 电话交给了另一个人,教授的声音一听就很激动。 “记者?明星?” 他们昨天见得就不少了。 不过就是一个大学生唱歌比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我都听说唱歌比赛前三名的不仅有现金奖励,还可能直接出道哦,真是让人羡慕。” “知道了,先不说了,我们马上过去。” 听得他都有点心动了。 只是当他们汇合之后,澹台凌风整个人都愣住了。 “噗——请问,你们是要干嘛?去选秀吗?” 一个个穿得跟花蝴蝶似的,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是去参加选美,尤其是这个发胶,也不知道涂了几层,随便碰一下都是一手的油。 “这叫排面。” 江逸尘故作潇洒地吹了声口哨,手指捋过额前的头发,冲着李旭一扬下巴。 “哥今天帅吧!” 不仅如此,这三个货还人手一束鲜花,准备等一会儿妹妹上台后献花。 拜托,这是比赛,不是表演,ok? “秋雨呢?” 澹台凌风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他们只来了三个,还有冯秋雨似乎没有来。 “咳,你也知道他的,社恐,不想面对太多的陌生人,就留在学校了,说是远程给小娅妹妹加油。” 圣华大学不愧是贵族学校,从校门口开始的一砖一瓦都透露着奢靡的气质,所有高端的技术设备,都来自于几千位学生高昂的学费。 随便走过去一个人,受伤都戴着限量款万宝龙潜水腕表。 所以跟不用说用来比赛的场馆,比他们的礼堂大得多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看起来十分喜庆。 或许,一会儿上台献花是个不错的决定。 澹台凌风他们来的不算早,大礼堂里已经坐满了受邀前来观看表演的学生和老师,或者参赛者自己的朋友和后援会成员。 盛清越几人的位置早就预定了,在第五排靠近过道的几个,也算是中间,所以等一下如果谁想上去献花,势必会经过最边上的盛清越。 而且,澹台凌风放眼看去,大部分人居然都和江逸尘他们一样,精心打扮过才来的。 所以,其实是他自己理解错了把,这是选秀节目? 至于教授说的明星,他是一个也没看到,记者确实有不少。 “哎,哎,哎,那边那个是不是昨天上热搜的帅哥?” “真的哎,真的是他……” 小声的议论从周围传来,带着几道女生花痴的抽气声,显然是认出了盛清越。 第113章 群英会场暗中手 “嘶……” 听着周围越来越热闹的窃窃私语,澹台凌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非常隐晦的瞪了身边的人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早有准备的一个q版茂密的口罩,粗暴地给他戴上。 “你现在可是网红,还不遮着点?别影响了公共秩序。” 听到他的话,坐在一旁的人微微侧过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担心被人围观影响秩序是假,怕别人觊觎盛美人才是真吧。 江逸尘和李旭彼此面面相觑,然后齐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盯着前面的舞台,比赛好像马上就要开始了。 主持人上台,熟练的一套开场白结束后,第一位选手登台。 然后澹台凌风就发现,所有人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穿着随意的运动服,舞台上的人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先不说他们的唱歌水平,单单就印象分,就占了总分数的三分之一。 哦,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穿着寻常衣服。 可是盛清越不管穿什么都如天上月,皎洁又自带圣光,就算戴着最丑的口罩也掩盖不了他的美丽。 “接下来,我们有请朱莉亚带来一首热血澎湃的《brave the ocean》,有请!” 舞台上的女孩一身劲装打扮,看着就英姿飒爽,颜值有灯光和妆容的加成,是曾经的澹台凌风喜欢的类型。 当然,是曾经的。 “清越哥哥……” 夹杂在嘈杂的呼喊声中,盛清越听到有人叫他,收回视线朝一旁看去,却正好看到一个女生正朝他小跑过来。 是何娅的朋友楚虹。 “怎么?” 喝彩的声音属实过于响亮,盛清越不得不直起身凑近楚虹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清越哥哥,是这样的,小娅一会儿要唱的歌,伴奏好像出了点问题,清越哥哥会古琴吗?小娅说你是会的。” 虽然楚虹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娅会那么笃定那天和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会她唱的那首歌的伴奏。 “唱什么?” 这意思是,他确实会古琴? 楚虹瞬间惊喜,也不隐瞒。 “惊鸿,小娅要唱的是《惊鸿》。” 说到这首歌,楚虹的脸颊都涨得通红,这首歌绝对的燃,她敢保证,《惊鸿》一出,谁与争锋,这里其他参赛选手就都是弟弟。 “呵!” 盛清越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何娅会选择这首当年用来鼓舞士气的战歌。 看起来,她的记忆似乎正在慢慢恢复? 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想起自己到底是谁。 两人的对话坐在一旁偷听的澹台凌风自然也听见了,他比较意外的是,盛清越会古琴。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你把口罩戴好了,我可不想回去的时候被人围追堵截要签名。” 盛清越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然后跟着楚虹去了后台,何娅一身熟悉的火羽绫罗,看着倒有几分从前的影子。 何娅显然早有准备,连盛清越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而且是他钟爱的月白镶金纹。 只是何娅一开口,盛清越就知道她并没有恢复记忆,做的这些都是潜意识告诉她的。 “清越哥哥,时间紧急,我先跟你对一下谱。” 然而何娅没想到的是,明明是第一次看《惊鸿》的谱,盛清越却很快就上手了,不仅记住了谱,连歌词也记住了。 要不是早就定了独唱,她真想让他给她唱和声。 “好的,接下来这位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何娅,让我们有请何娅同学,带来一首——《惊鸿》!” 灯光骤暗,澹台凌风下意识挺直了腰背,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率先出场的人。 那人一袭月白色长衫,如同初见那日一般圣洁高尚,脸上没有戴口罩,却重新附上半张面具,唇角抿成了一条线,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缓慢悠长的旋律仿佛是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当歌声响起,轻揉慢捻的古筝琴弦,骤然间风起云涌,急促的马蹄竟是踏入了所有人的心间,让所有人都身临其境般地进入了金戈铁马的战场。 嘶吼声,喊杀声,战场的英雄豪杰抛头颅洒热血,为了守护家园而拼搏着。 刀剑入肉声声不绝,有人倒下,也有人站起来了。 只是就在盛清越投入战场的杀伐中时,一股杀气汹涌而来,直劈他的面门。 杀气? 事实上,即便他全神贯注与弹琴,也有几分注意力覆盖整个礼堂,所以才会杀气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微微偏过头,躲过了这一道无形的攻击,却到底也遭了秧。 “铮——” 七弦琴在这股外力下直接崩断了两根,狠狠地从盛清越的手指尖划过,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现场热闹的氛围有一瞬间停滞,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出现了弹奏失误吗? 咳也只有坐在前面几排的人知道,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伴奏的古琴忽然断了琴弦,不仅断了,还伤到了弹琴人的手,他们甚至能看到他手上殷红的一片。 澹台凌风尽管位置在中后方,但还是一眼就看到他受伤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想要上台去检查他的伤口,却被身边的两人拦下了。 拦下他的原因却并不是不想他上去打扰这场表演,而是—— “呕——” “风,风哥,你有没有觉得很难受?” 就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头顶,让他们几乎喘不上气来。 澹台凌风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下意识看向了周围的其他人,然后惊骇地发现,几乎所有人都面露痛苦之色,像是窒息的人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想要活命。 而他,就是这根救命稻草。 “呼——呼——” 越来与粗重的喘息让澹台凌风的心跳陡然加速,他蓦地看向舞台,似乎已经知道源头就在那里,也意识到现场似乎出现了他无法控制,也无法知晓的变故。 看着盛清越拨动手中琴弦的动作越来越剧烈,已经快要达到古琴所能承受的极限,澹台凌风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他在全力地抵抗着这股外来的杀气。 是……为了保护他们? 然而,此时盛清越的眼前,是倒下的一具又一具尸体,有仙妖两族,也有魔族的。 还有,祁修宁。 阿宁啊——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轮番在盛清越脑海出现,一时间让他头疼欲裂,体内地灵力不要钱似的往外涌,甚至已经隐隐有些失控。 “啊——” 终于,一声尖叫,打破了无形中的两股灵压,盛清越心绪涌动间,狠狠地喷出一口血,那道隐于暗处的力量见已经伤到了他,便如同它来时消失得彻底,现场却一片狼藉。 “哐——” 一阵巨响后,头顶的东西忽然急速地朝他砸过来,盛清越此时已然力竭,根本无法打出灵力,眼看就要血洒当场,一道红光闪过,打偏了那东西,落在了舞台的另一边,四分五裂。 是舞台定都单的大灯,因为盛清越和暗处的人的斗法而垂直下落,如果不是被人及时打开,盛清越即便不会死,也得再回医院住着。 “清越哥哥——” “哥——” “清越——” 几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也同时跳上舞台,直接来到盛清越身边,小心探查他的身体。 正是何娅、厉兴澜和澹台凌风。 他们和宋青屿白墨麟是这里鲜少没有受到影响的人。 遗憾的是,他们也不知道刚刚的一刹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好,只是灵力有些失控。” 厉兴澜不知道何娅失去了身为青鸾的记忆,当着她的面就朝澹台凌风解释起来。 何娅其实还懵着,刚刚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体内爆发了一股神秘的力量,然后,大灯忽然停滞了两秒,被另一股力量推开,这才免于酿成大祸。 所以当她敏锐地听到“灵力”两个字,瞬间就想到了自己。 她刚刚突然时间停滞,是不是因为灵力? 但为什么只有两秒?这也太逊了吧。 特调局的人来的很及时,在所有人恢复过来后对刚才发生的事产生疑问的下一秒,已经被群体洗脑,忘记了刚才的事。 只是,盛清越还是上了热搜。 不过热搜的内容却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网友们控诉的都是圣华大学的豆腐渣工程。 因为受伤的是刚刚上过热搜的神颜盛清越,所以这件事发酵得很快,连不看微博的人都听说了,对于圣华大学收取昂贵费用却被某些人中饱私囊的做法表现出了极度愤慨。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盛清越是因为这次意外才导致重伤昏迷,至今没有听到他苏醒的消息。 谷卿一早在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医院,对盛清越进行了全方面的检查,得出的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一切正常。 就连特调局的测灵仪,也只在触碰到盛清越的时候响了一下,然后回复平静,丝毫没有数值显示。 “他现在的情况可以直接回家养着,每周过来定期复检就行。” 盛清越的神秘已经浮出了冰山一角,相信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知道他的秘密和真正的实力。 学校已经放假,澹台凌风不想麻烦爸爸妈妈,索性就带着盛清越来到学校附近他租的房子里,每天除了出门采购就没有离开过盛清越。 在这一个月内,已经陆陆续续来过好几拨人,有3312宿舍的几人,也有特调局的核心成员,还有白墨麟、宋青屿、何娅和厉兴澜这几位传说中的“七曜”——是的,在这一个月的不懈努力中,何娅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为青鸾的记忆,性格也在短短时间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曾经想染指她的人,现在已经不知道躺在哪个医院里半身不遂了。还有何玲珑,她身上属于云遥的灵力已经用完,又恢复成小豆丁的模样,几乎天天放学都会来看望沉睡中的盛清越。 这样的他,不免让何玲珑想起在白烬雪原沉睡万年之久的哥哥,也是这样的无声无息。 还有一些人,他们是盛清越的颜粉,听说他还没有醒,就自发组织了一些人过来探望,看着脸上毫无血色躺在那里的美人,没有人发表任何一句感慨,而是默默地守护,甚至一部分真爱粉,在各个渠道做公益为他祈福。 一点一点的信仰之力逐渐汇聚,凝聚成一股金灿灿的功德之力,最终流向盛清越的体内,将那股躁动着的黑暗力量逐渐压制。 每个人的信念最终都传达到了盛清越的识海。 一个人代表一盏明灯,出现在盛清越布满阴霾的识海深处。 他站在最中心,抬头看着每个人的一颦一笑,有欢笑,有痛苦,也有至死都想守护的人,也有即便痛彻心扉也心存善意的温暖。 脚步声由远及近。 盛清越收回属于那些人们信仰的视线,转过身,看着由远及近的青年,眼底流淌出一丝复杂。 “修宁,你来了。” “老师……” 也只有那人会这么叫他了。 “我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在两万年之后。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生气。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老师,把我带回人间。” 眼睁睁看着祁修宁渐行渐远,盛清越的脚步却重如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他甚至已经抓不到他了。 心底的魔障在此刻趁虚而入,疯狂地开始肆虐,墨黑的雾团顷刻间要将他吞没。 “咚!” 澹台凌风刚进门就听到从卧室的方向传来什么东西跌落的巨响,想到某种可能,心头猛地一跳,也顾不得手里的东西,随手丢在旁边就冲进了卧室,却看到跌坐在地上看起来十分狼狈的盛清越,他紧紧地闭着眼,呼吸清浅得几乎察觉不到。 “清越——” 澹台凌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试探他的呼吸。 “呼……” 还好,呼吸还算平稳,只是睡着了。 然而,当澹台凌风小心把盛清越抱回床上,一种非常强烈的心悸感毫无预兆地出现,让他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微凉的触感擦过他的皮肤,最终落空。 “哟!反应很快嘛。” 声音就响在耳畔,却莫名带给澹台凌风一种凉薄又疏离之感。 第114章 恢复记忆回青丘 “清越?” 澹台凌风愣了愣,诧异地看着这个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以前的盛清越是谪仙一样的人,然而现在,他面对的这个人,像是被恶魔附体,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让人厌恶的邪恶。 他不是盛清越。 至少,不是他认识的盛清越。 “呵!”“盛清越”看着面前这个清隽的青年,微微勾起了唇,“原来那家伙是个断袖,怪不得几千年来身边都没有一个女人,啧啧啧!” 眼前的人看来非常熟悉盛清越,可是,什么叫“几千年来”?盛清越不是才二十几岁么? 澹台凌风紧紧地盯着他,并没有因为他故意抛出的疑问而放松警惕。 “啊~我忘了。”“盛清越”像是想到了什么,怜悯地看着澹台凌风,“你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吧。唉~可怜!可怜!”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清越的身体里?赶紧滚出来!” “盛清越”一开口,澹台凌风就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盛清越被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鬼东西附身了。 可是,清越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脏东西占据身体?除非……这是一个连清越都没有办法控制的厉害角色,那么他肯定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现在该怎么办? 这一刻,澹台凌风忽然无比怀念云遥,如果他在,一定有办法的。 “你怎知我不是……盛清越呢?”“盛清越”勾起唇,赤着脚踩在地面,缓缓地走近他。“你又知道……不是他鸠占鹊巢,占据了我的身体?” “不可能!” 澹台凌风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他坚定地认为,自己认识的盛清越才是真正的他。 可是,脑海里忽然闪过在织女村时他承认过的话,他有事瞒着他,而且看起来是件大事。 会不会就是……这件事? “事实上,或许就是如此。” “盛清越”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他甚至学着盛清越的模样想要触碰他,被澹台凌风躲了过去。 “呵!”“盛清越”轻笑,也不勉强自己,控制着灵力凌空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尽管微微仰着头,却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了,时间还早,你难道不想带我到处去走走?我还没见过现在的人界是什么模样。” 那家伙的记忆竟然对他屏蔽了,真是过分。 澹台凌风看出他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至少目前是,但他根本不敢放松警惕,死死地盯着他。 眼前的人修为比他高出不少,他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代表他什么都不能做。 “不相信我?” “盛清越”轻佻地扬了扬眉,嘴角邪肆地勾起。 “放心吧,在他同意之前,我不会动你。” 尽管假盛清越保证自己不会伤害他,澹台凌风也不可能放他离开这个房子。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保证不伤到清越身体的前提下又能把他困住? “哼!这种时候才想起本大爷?晚了。” 默默在澹台凌风的识海里活蹦乱跳的,就是不打算帮忙。 “好默默,生死攸关,拜托了。”澹台凌风听出默默的言外之意,他果然有办法困住这个占据了盛清越身体的鬼东西,现在就看默默想要什么条件了。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接下来不能再和他鬼混了,要好好修炼知道吗?” 听着默默小大人般的叮嘱,澹台凌风忙不迭地答应。 现在只要默默能够出手,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怎么?需要考虑这么久吗?如果提出这个条件的人是他,你还会想这么多吗?” 假盛清越看到他犹豫,冷笑一声,作势就要去开门。 人类都是贪婪的,他只要许出一点恩惠,相信多的是人愿意。 “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这个房间里吧,哪儿也别去。” 澹台凌风说完这句话就瞬间闪出了房门,伸手迅速地在门上画出一道道诡异的符文——这些都是默默直接传入他的大脑的伏魔阵。 虽然威力只是大阵的十分之一,但是对付一个刚刚苏醒的魔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哈哈哈——天真!你以为这么一个小小的阵法就能够困住我?”假盛清越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平添了几分阴鸷和森寒。“别忘了,我就是盛清越,你困住我的同时,也困住了他。”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肯定有办法让他回来的。”澹台凌风一次就成功地把魔头困住,自然没有了顾虑,连声音都多了一分底气,“假的终究是假的,你永远代替不了他。” “嗯!” “盛清越”掌心魔气凝聚,狠狠地朝门口撞去。 “嘭——” 澹台凌风站在屋外,被这巨大的撞击撞得连连后退,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的木门,再一次向默默确定。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放心,这可是云……”默默正想得意一下,却猛然发现自己差一点就说漏嘴了,赶紧弥补,“和《御灵诀》一起从云遥的藏书阁里偷出来的,肯定有用。” “真的?” “你就算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云遥吧。”默默朝天翻了个白眼,不得不稍微夸奖云遥一句,“这种简化版的伏魔阵,就是云遥特意为了他的几个徒弟创造的,就是为了方便遇到比自己等级高的魔族,而且,阵法上还设置了反弹术法,不管这个魔头用多大的力,最后都会一比一的反噬回去,所以你就放心吧,就是你这房间可能就废了。” 刚说到这里,澹台凌风就听到一声巨大的撞击,伴随着假盛清越的怒吼,房间的墙壁竟然开始寸寸龟裂,吓得澹台凌风顿时对默默怒目而视。 “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额……”默默尴尬了一下,对于这么打脸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可能是你这房子……不太牢固。” 也就是说,下次利用伏魔阵还得找个坚固的东西才行? 就在澹台凌风和默默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屋内的撞击忽然停了。 “怎么了?” 默默看着澹台凌风,给了他一个“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凌风,开门。” 毕竟是共用一个身躯,加上盛清越此时比较虚弱,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离开伏魔阵,只能由外面的人开门。 “清越?” 澹台凌风愣了愣,下意识就要去开门,却被默默拦住了。 “主人,你傻啊,万一这个人是那个大坏蛋假扮的呢?你要是开门了,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虽然默默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澹台凌风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给盛清越开了门。 从头到尾也不过是过去十几分钟,屋子里却仿佛十级酒店台风过境,把所有东西都破坏殆尽,包括那张两米多的双人床。 而盛清越正站在风暴的正中心,双眼满含歉意地看着他。 这个眼神……是真正的清越。 “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了。” 盛清越也没想到竟然有东西混在人群里暗中给他来这一手,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最终还让灵力失控,被人趁虚而入占据了他的身体,还差一点就把身份暴露了。 万幸赤月刀还是靠谱了一回,利用伏魔阵的反噬让他受了伤,只能重新龟缩回他的识海深处休眠。 尽管因为对澹台凌风的轻视自食其果受到重创,三五个月之内都不会再出现,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要先回去闭关一阵子,加固心魔封印。 只是,盛清越的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以至于澹台凌风终于从警察局出来,迎接他的是一室寂静。 等他意识到盛清越失踪的时候已经过去一整天了,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那个占据清越身体的魔头又出现了,并且彻底带走了清越。 “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道他是那样的情况,就根本不能离开。” 虽然他还不清楚盛清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归根结底,没有看好他,是他的疏忽。 澹台凌风很自责,早知道就先不去警察局录口供了。 不过还好宋青屿和白墨麟都还在,作为盛清越的跟班,不对,下属,澹台凌风目前能找的就只有他们了。 “你说什么?” 听到澹台凌风说明来意,宋青屿顿时大吃一惊,却看到白墨麟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顿时不服气了。 凭什么白墨麟知道老大的事情? “君……老大到底怎么回事?他身上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这件事再说。”白墨麟看了他一眼,试图给他一个眼神,此时不宜说这些,奈何有的人完全没有领会到,让他不得不赶紧转移话题。“我感应到老大的气息还在,在……” 他怎么没想过回东湖园找找看? 听到白墨麟说起地址,澹台凌风才猛地拍了拍脑袋,完全忘了回家看看。 盛清越家的玫瑰园似乎更加生机勃勃,澹台凌风却顾不上这么美好的风景,一路冲上了天台,正好看到盛清越一脚踏入那扇炫彩夺目的光门中。 “盛——” 听到声音的盛清越一回头就看到跑得满头大汗的澹台凌风,嘴唇微微抿紧,冲着他身后跟上来的白墨麟微微颔首,然后没有留下一句话地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盛清越——” 澹台凌风的心底陡然一沉,以为他要离他而去,着急忙慌地冲上去就要跟着走进光门,却被白墨麟拦下。 开玩笑,那可是虚空之境,就这么进去了,怕不是要被绞成肉泥?他们都不敢贸然进去,更何况澹台凌风这个凡…… 我去! 不探查还好,白墨麟这随意地一扫,顿时整个人惊得无以复加。 他初见澹台凌风的时候他还是个招惹麻烦的普通人,怎么短短几个月,他的修为竟然像坐火箭一般飞涨?都快赶上他们镜花水月里的修为了。 没想到藏的这么深,主上也没有透露出一丝半毫。 要是他们知道澹台凌风的修为只是在这几天内飞速猛涨,不知道会不会再次惊掉他们的下巴。 不过即便如此,虚空之境对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没有主上那样的修为,最好不要尝试。 澹台凌风很少哭,那是因为事情还没有严重到他不能解决的地步。 可是现在不一样,盛清越离开了,是真的离开了,从空间、时间上的彻底消失,让他除了紧紧抓住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白墨麟的脚步顿了顿,看着这个男人孤零零地靠着墙坐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微微耸动的肩膀和手上因为用力过猛而捏起的青筋无一不说明了一件事──他哭了。 白墨麟不擅长安慰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还好有宋青屿在,充当起了好兄弟的角色。 “老大还有些事没有完成,所以不会轻易离开的,他这次恐怕是真有急事才回去的,你安心等几天,说不定他很快就回来了。” 宋青屿叹了口气,想要把澹台凌风扶起来。 不过也没听老大说过青丘有什么大事,有必要这么急急忙忙地回去吗? “什么?老大居然有心魔?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终于只有他们两人了,白墨麟在宋青屿的再三追问中,终于不得不说了自己知道的事,却引来了他震惊的注视,“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到师父和君上的对话了。” “你的意思是,君上自己清楚心魔的存在?” “是的,所以我认为,君上这次返回青丘,或许就是去找压制心魔的方法了,时间到了,自然会回来。” “那……他怎么办?” 当然,他肯定不是因为担心澹台凌风。 面对澹台凌风的失意,他甚至挺高兴的。 谁让这个人类说他不值钱的? “你就不能别这么小心眼?”白墨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青,就因为那点事一直记仇到现在,这心眼啊,是真比麻雀还小。 不过他该感到荣幸,至少他没有记他的仇。 “哼!” “阿嚏——” 正在仙山青丘狐狸洞的云渺渺忽然打了个喷嚏,狐疑地顿了顿,怀疑是有哪个兔崽子想念她老人家了。 结果刚想到这里就察觉到空气里一阵愉悦的波动,伴随着生命树喜悦的心情,小狐狸崽子们的高呼也由远及近。 “君上回来了,君上回来了——” 遥遥回来了? 云渺渺愣了愣,当初她送云遥出去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他会这么快就回来,所以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 第115章 突然的毕业旅行 “云姑。” 云遥伸手扶了一把急匆匆跑来差点绊倒的云渺渺。 “你怎么回来了?找到他们了?”说到这里,云渺渺朝云遥的身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小青呢?还有阿麟、娅娅、兴澜和多多,他们人呢?” 见她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回来,云遥忽然有些惭愧,一脸歉意地看着云渺渺摇了摇头。 “他们还留在那里,我这次回来是因为……” 伴随着云遥的讲述,云渺渺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担忧地看着这个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他如今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妖王,六界之中早已鲜少有敌手,却没想到会被心魔困扰。 “云姑,我恢复了一些记忆。” 云遥盯着云渺渺的表情,没有错过那一刹她的错愕。 对于他失忆的这件事,她果然是知情的。 云渺渺也清楚自己的反应出卖了她的隐瞒,看了云遥一眼,最终叹了口气。 “……当年你神魂俱损,是昆仑的扶桑神把镇魂灯借给了我们,才能够让你重新聚魂,他唯一的条件就是封印你对祁修宁的记忆。”云渺渺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扶桑神会提出这么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条件,也想不通,祁修宁那个魔头,和昆仑扶桑神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没想到……” 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会在遥遥的封印中动手脚,要不是青丘出了事,只有遥遥能够离开山海境,他们的目的恐怕就要达成了。 “是孤月长老?”云遥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是他想不通,何孤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现在也没人能够知道了。” 何孤月当初为了唤醒封印中的云遥而耗尽灵力,已经去了。 “何老跟着你父亲戎马一生,没想到最后……唉~”云渺渺也叹了口气,却依然感激他,毕竟他养大了蓁蓁殿下,“我听说他有个儿子,在年幼的时候就失踪了,遥遥如果有时间,可以帮他找一找,也算是……报答了他的养护之恩。” “我知道了。”云遥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把澹台凌风就是祁修宁的事告诉云姑,但是他还是想知道,“祁修宁到底是怎么死的?” 关于这件事,他没有想起来。 “他……唉~”云渺渺沉重地叹了口气,“当初你与魔族大军对抗,作为盟军的九重天却突然背叛,是祁修宁为你挡住了碎星箭。” 碎星夺魄,这是九重天金刚之首公乘汲的必杀技,碎星箭一出,不死不休,而且会直接把中箭之人碎魂夺魄。 所以云渺渺才说,祁修宁和遥遥真的是孽缘,就连他死了,也要记他一辈子。 好在,遥遥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将祁修宁的碎魂投入了轮回,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见到他了?” 除了七曜的几个人,云渺渺最关心的还是澹台凌风的事——当然,直到此时,她也还不知道那个曾经让堂堂的妖神殿下发疯的人叫什么名字。 “呵!他叫凌风,澹台凌风。” 云渺渺看着他满脸都是愉悦的表情,也释然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如果你有时间,先跑一趟无尽海,龙旋龟找你可能有事,而且,他或许有办法克制你体内的心魔。” “好,我现在就去。” 龙旋龟至今也有十几万岁了,只不过它向来不管六界的事。当年之战,它也仅仅将无尽海原住民以及来投奔的难民圈入自己的领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保留了人族与妖族的一方香火。 而龙旋龟,亦是云重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论辈分,云遥还得叫他一声叔父。 他忽然找他,莫非是因为临鹤城的事? “晚辈云遥,拜见龙前辈。” 偌大的水晶大殿,龙旋龟,龙逸正拥懒的靠在贝壳做的躺椅上,一晃一晃地看着下首长身玉立,男大十八变的青年,犹记得上次见面,他巴巴的过来,就问了他一个问题。 关于昆仑镜的下落。 后来再听说他的事,是在之战中,为守一方净土,几乎神魂俱灭。 和他父亲一样,明明是极冷的性子,却偏偏有一颗火热的救万名于水火的心。 “什么时候醒的?” 龙旋龟明知故问道。 当年幸好有昆仑的镇魂灯,把云遥破碎的神魂搜集,整整养了两万年才让他恢复当年的修为,可惜一直都不曾醒来。 不过他和他父亲一样,都是福泽深厚的人,没那么容易被天上那群糊涂神仙打败。 “有些时日了。”面对龙逸,云遥不敢不敬,他之于他,亦师亦父,在他最困难的那些年,朝他伸出了援手。“当日一场应天劫雷,我才破棺而出,醒来之时,全无记忆,怕是有人在我的封印里做了手脚。”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千算万算,算漏了九重天会趁虚而入,一道雷,劈散了锁灵台,让关押的数百妖邪就此逃散,连狐族公主和七曜几人都被波及,卷入了人间。偏偏虚空之境,非渡劫期修为不可进,这才决定唤醒云遥。 “哼!那帮老东西想夺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虽然事实如此,但真的没必要当着他的面捅破这层窗纸。 “我知道,只是现在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至少在他处理完人间的事情之前,还不是时候。 “哼!”龙逸冷哼,却并不打算插手青丘的家务事。 “还有一件事。”云遥把自己在人界看到了飞鹰的事与龙逸说了,却见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变,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连声音都严肃了起来。 “你跟我来。” 云遥一顿,直接跟了上去。 水晶宫里有个藏宝阁,是龙旋龟年轻的时候各处收集来的宝贝,云遥也是第一次真正的进入,却看见他这位叔叔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盒子里取出拳头大小的水晶球,往其中注入一些灵力,眼看水晶球变了颜色,下一秒,云遥就看到水晶球中出现了一些人的身影。 “这是飞鹰在他们消失的刹那传给我的,你看看他们身后的背景,是否就是你提到的……凤坪山?” “正是。” 云遥就着山海境灵气外泄的事情和龙逸探讨了许久,如果最后丶结果真的是他们想的这样,那人间必然会再次妖魔肆意,生灵涂炭。 “所以,你还要去人间?” 龙逸诧异,显然没想到云遥还要往人间去。 “人间之事还未处理完。” “等等!” 龙逸见这小侄只字未提心魔一事,不得已只能他老人家主动提一提。 “我看到云丫头的传讯了,你的心魔……跑出来了?” “咳!”云遥轻咳,知道没法隐瞒,也就实事求是地说了,“不知叔父可有闲置的仙府,可否借我闭关?” “自然是有。” 龙旋龟叹了口气,带着云遥就去了他小时候待过的洞府。 没想到过去几万年了,这个地方依然保持得那么完整,连门口的一丛丛鲜花都依然摇曳生姿。 “多谢叔父。” 【霁风朗越be了。】 一大早,微博超话突然蹦出一条刺眼的帖子。 然后短短的几分钟,评论与转发已经过千,全都在询问关于事情的原因。 盛清越也就失踪了那么一二三……好吧,是三个月,怎么就be了呢? 【不知道姐妹们注意到了没有,盛学长已经好久没来学校了,而澹台凌风学长的身边,疑似出现了一个小妖精。】 【哎哎哎,这个我知道,听说还是个校花。】 【艹,校花就能横刀夺爱了?不要脸。】 【喂,楼上的,你是不是嗑cp嗑魔障了?学长有自己的交往自由好吧,他又不是真的gay,请圈地自萌好吧?】 超话内部除了大部分都是cp粉,还是有一小部分唯粉,当然,有粉丝就会有黑粉,总是会伺机寻找破绽进行攻讦,把好好一片娱乐净土,搞得乌烟瘴气的。 然而帖子的主人公,澹台凌风,他除了每天上课按时出门,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待在画室或者直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除了必要的作业,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盛清越肖像,站着的、坐着的、睡着的,看书的、打球的、杀怪的,可惜,都不是盛清越。 这一天,3312寝室的三人组全员在寝室里摆烂,电话却忽然响了——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安装在寝室的固定电话,没想到居然是有用的。 “喂,你好,我找澹台凌风同学,有件事需要他帮忙。” 李旭以为自己听错了,电话那头是谁来着? “我是蒋若雪。” “啊?” 竟然真的是校花。 想到之前风哥义无反顾地把校花的号码拉黑,所以,她才会打到座机? 不过,校花找风哥到底有什么事?她不想跟苏云霆好了?终于准备“回头是岸”?只可惜她晚来了一步,风哥已经名花,额……名草有主了哟! “那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虽然不知道校花找风哥具体是什么事,不过他只负责把话转达。 李旭放下话筒,准备去敲澹台凌风的房门——他今天刚好在宿舍里。 “说我不在。” 屋里的声音直接传来,让正准备敲门的李旭愣了愣,狐疑地看了看自己刚刚抬起来的手。 我已经敲门了吗? 我刚才说话了吗? 很显然,并没有。 所以为什么风哥知道有人电话找他? 这个疑问,显然已经没有人能给他解答了。 李旭拿起话筒,抱歉地和蒋若雪说了一句后就挂断了。 不过听她的意思,还会再打过来? 靠! 校花不会也分手了,然后想勾引风哥当备胎吧?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蒋若雪最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东西盯着她,不管她躲到哪里,那种视线就会跟到哪里。尤其是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已经强烈到她夜不能寐的地步。只有靠近澹台凌风,她的这种感觉才会消失,所以她找澹台凌风,纯粹就是想把他当成屏蔽器,并没有要和他传绯闻的意思。 不过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偶遇的次数多了,澹台凌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躲着她,这才让她不得不直接打电话到3312寝室,希望把澹台凌风约出来好好谈谈。 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想搭理她。 想到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事,蒋若雪突然脑抽得找人要来了盛清越的号码,试图让盛清越帮忙。 当然,本来蒋若雪的这个电话是根本打不通的。 不过,也许是她运气好,盛清越提前回来了。 “喂?” 低沉好听的男音在耳边响起,蒋若雪下意识把听筒远离了耳朵,无意识地揉了揉酥麻的耳垂,继续开口。 “是……盛清越同学吗?” “我是,你是谁?” 声音是听到过的,只不过盛清越对她印象不深。 “我是蒋若雪,盛清越同学,你好,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面对生命威胁,蒋若雪也是豁出去了,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我好像被鬼缠上了,只有在澹台凌风同学的身边,它才会消失不见。” 听完蒋若雪语无伦次地描述,盛清越沉默了片刻。 看来那只黄鼠狼就算死了,也给蒋若雪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得到什么,相应的就会失去什么,天理伦常,公平得很。 但盛清越还是提醒了她一句。 “你最好回家去看看。” 然后不等蒋若雪有所反应就挂了电话。 距离盛清越离开已经将近半年,眼看他们都要毕业了,却依然没有他的消息。 澹台凌风也也从一开始几乎每天都要去对面的家里看看,到现在只是偶尔去一次。一次次的失望,让他最近的性格都有些阴晴不定,没有一个人敢惹到他,就连向来和他不对付的苏云霆,也躲着他走,连蒋若雪和他传绯闻也不管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对着空气询问了,但是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回答。 想到盛清越离开的那天,澹台凌风总感觉自己忽略掉了什么东西,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所以江逸尘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风哥像个雕塑一样,正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人生大事,不禁面面相觑。 看来盛美人如果再不回来,风哥就要变成望妻石了。 第116章 灵力波动显异常 “风,风哥,你要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就先请几天假?” 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上课了,他们都不敢让他单独一个人,还不如回去让青姐看着。 “唔。” 澹台凌风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动作缓慢地开始收拾行李。 他也觉得自己最好是回去休息几天,顺便把那几幅地狱实景图润一下色,打算放到妈妈的画廊展出。 明明是一样的路,这次回去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 澹台凌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玩会儿游戏。 “车上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盖住了他的手机屏幕,熟悉的声音让澹台凌风猛然抬头,果然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日思夜想了大半年的男人。 不见的时候想念,可是真正见到了,澹台凌风却又不敢相认了。 “你……”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却被男人搂进了怀里。 这个怀抱,既温暖又舒服,是他渴望已久屡次成空的妄想。 “我回来了,凌风。” 澹台凌风不等他说完便吻上了他的唇,狂热和激烈地宣泄着心中的愤怒,完全忘了现在还在公交车上,也忘了问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好在盛清越及时打出了隔绝结界,要不然被凌风知道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吻他,事后说不定又要觉得不好意思,好久不理他了。 “清越,有人……” 直到感觉到盛清越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澹台凌风才猛然想起他们还在公共场所,赶紧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眼神有些闪躲。 “呵!”盛清越顺从地把手从他衣服里缩回来,将人紧紧地抱着,一声轻笑从澹台凌风耳边响起,“想我吗?” “不想。” 只要一想到这个家伙一声不吭就离开,澹台凌风就觉得自己不能太轻易地原谅他。 “呵!”眼看着澹台凌风扭过了头,似乎不想再搭理他,盛清越勾了勾唇,“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嘁!” 鬼才理他。 于是接下来,澹台凌风直到下车就一直蒙头往前走,果然说到做到,不再理会身后的盛清越。 也许是这半年来的习惯,澹台凌风直接推开了盛清越的家门,输密码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提上行李正要离开。 “来都来了,进屋吧。” 看来他的离开确实让凌风气得不轻。 盛清越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就打开了门,把不情不愿半推半就的澹台凌风推进了屋。 这是三个月来澹台凌风睡得最安稳无梦的一觉,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喜欢的人就躺在身边,眉眼间都是他熟悉的模样。 “喂?一大早就打扰我睡觉,你们最好是有事。” 还没完全苏醒的澹台凌风脾气有点冲,也不管电话那头是谁,先吼了再说。 “风……风哥,你欲求不满啊,脾气这么大。” 说话的是教授,并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扎了澹台凌风的心。 “说吧,有什么事?我不是说了过两天就回去了。” “不是啊,风哥。” 那头的声音忽然换了个人,简洁明了地说明了他们打这个电话过来的目的。 “毕业旅行?”澹台凌风诧异地和盛清越对视一眼,“这还没毕业呢?” “谁知道呢?就是今天早上突然通知的,为期三天,而且还说可以带朋友一起,不过学校只包我们的食宿,其他人的就得自己解决了,你要参加吗?” “这大概是我们大学生涯最后一次旅行了,一起去吧,风哥。” 反正江逸尘和李旭都是挺想去的。 就是不能自己选择玩的地方,还要抽签,也不知道学校到底在搞什么,这么神秘。 “什么时候?” “下周二。” “到时候我想带上我表妹,反正她家不缺钱。” 江逸尘甚至已经想好了随行人选,他那个比男生还能打的表妹谢琳。 “那我带我哥吧,他正好放年假。” 教授也如是说,而且他哥是摄影师,正好帮他们拍照。 至于澹台凌风,从心里觉得无聊,还不如一家人自驾旅游呢,平白多了那么多电灯泡。 “行吧,时间和集合地点确定下来之后再告诉我,我们直接开车过去。” “你……们?”电话那头的人愣了愣,狐疑又带着一点激动地说,“你老公回来了?” “嘶……滚!” 也不知道这帮人是从哪里看出他和盛清越真实的关系的,已经越来越肆无忌惮地调侃他了,真的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呵(*ˉ?ˉ*;)!”盛清越当然也听到了,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轻笑,结果被澹台凌风瞪了一眼。 “知道就好。” 虽然恼怒,澹台凌风却也没有否认。 “唉~” 澹台青娥最近很闲,所以和周乂约好了一起出去玩,结果周乂却突然接到任务,要去东安府调查一个案子。 “小风,我记得你们旅游的地方是华凌镇,就在东安府的边上,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不?” 男朋友不能陪她,那就让弟弟陪,计划完美。 他们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华凌镇这个地方最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外地游客,几乎把所有酒店都住满了。 所以他们只能临时决定去华凌镇的露营圣地会山,抽到签的三个班带着各自的露营设备提前一天傍晚就来到学校集合,准备连夜出发。 一辆车等于一个班级,除了他们班,澹台凌风还看到了一辆文学系1班的,还有历史系3班的。可巧了,都是熟人,皮洛颖,宋安琪还有那四个在操场上露过鸟的兄弟,苏云霆和他的几个狗腿子,3312寝室。 但是一眼看去,六十多个学生,竟然有一半都是女生,加上部分人带的家属,一共九十几个人,女生目测就有五十几个。 “风哥,这里。” 江逸尘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澹台凌风,伸手就朝他大呼小叫,结果忽然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知性大美女,顿时站直了身体,齐齐地叫出她的名字。 “青姐好!” 怎么连青姐也来了? 三人朝澹台凌风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她男朋友在东安府,顺路而已。” 而且还有个免费司机。 很可以。 “基本上一辆车一个带队老师,不知道我们这辆是谁。” 然而,就在江逸尘这句话落下的时候,一旁正低头看手机消息的教授却忽然骂了一句。 “艹!我们这辆车带队的是穆辞那个女人。” “什么?” 这异口同声的两个字来自于三个人,都是和穆辞或多或少有点仇怨的。 “别说了,她过来了。” 李旭捅了捅江逸尘的腰,让他别说了,没看到正主都过来了? “都到齐了吧?” 穆辞来到大巴前,看着美术系的学生一个个上车,却意外地没有看到澹台凌风,随便问了一个同学才知道,他们自己开车跟在了后头。 “嗯,知道了,你们赶紧回位置上坐好,汽车马上就要发动了。” 等到车内的灯熄灭,穆辞站在门边上朝着大巴后头的几辆车看了一眼,这才吩咐司机出发。 终于……来了啊。 “什么?毕业旅行的计划居然是穆辞提出的?” 汽车已经行驶了小半个钟头,澹台凌风忽然收到教授发来的消息,上面是关于这次旅行的由来。 “和穆辞有关?”澹台凌风皱了皱眉,莫名有种不安袭上心头,“领队是她,策划旅行的也是她,我怎么觉得这其中过于巧合了?” 这里面要是没有点猫腻,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清越,你觉得呢?” 澹台凌风特意压低了声音同盛清越说话,防止被专心开车的澹台青娥听见。 “不清楚。” 但是有所猜测。 因为晚高峰,他们一行六辆车,在晚上十点左右才到达目的地。就在大家以为可以好好去酒店睡一觉的时候,作为总领队的高主任——是的,就是那个动物毛发过敏的主任,高主任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把这些同学美好的愿望打碎。 “所有人都检查一下行李,别把东西落下,我们马上就上山了。” “什么?” 坐两个多小时车已经很累了,还以为能立刻倒头就睡,结果他说什么? 上山? 借着蜿蜒山路上的灯光,他们分明看见这是一座十分高大且面积甚广的连绵山脉,上山的台阶无论是长宽还是高度似乎都是提前丈量过的,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一层一层看去,像是鱼鳞,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 而且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提供休息的平台,九十几个人各自提着笨重的行李,呼哧呼哧艰难地往上挪,一路上都抱怨不止。 只是看到他们的目的地,所有人都石化了。 他们辛辛苦苦爬上山,为的是什么? 就是想尽快搭起帐篷,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睡了再说,其他任何事都放到明天早上。 结果他们看到了什么? 丛林茂密,满地都是枯枝烂叶,偶尔还藏有动物的尸骨,发出淡淡的腐烂味道。 “卧槽,这死了起码有三天了吧,呕!” 有第一个人没有忍住,跑到旁边的树干底下呕吐,就有接二连三的女生受不了,大声的吵起来就要原路返回。 “吵什么吵,真当这里是自己家啊?”高主任大吼一声,瞬间就把这些叫嚷的声音吓住了,“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次旅行名为旅行,实际上就是让你们来吃吃苦,别一天到晚的就以为自己是老大。” “赶紧过去选地方搭帐篷,想回去的人现在就滚,自己走回去。” “……而搭完帐篷的人到我这里来领明天的任务。” 高主任见惯了学生的撒泼打滚,一点儿都不怕,句句不离“为了他们好”,把道德绑架运用的炉火纯青。 澹台青娥和3312宿舍的人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压根就没搭理高主任的高谈阔论,威逼利诱,而是商量着搭帐篷的位置和明天的食物。 “我去,你们已经这么明目张胆的是一个帐篷了吗?”看到澹台凌风手底下的双人帐篷,江逸尘啧啧地叹了两声,竖起大拇指。“牛!” “说什么呢?这是我姐的帐篷,我和清越今晚守夜。” 虽然说第一个晚上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和清越还是轮流守夜比较好。 “啥?还要守夜?” 这一点,教授就不明白了。 “你们赶紧走吧,已经很晚了。” 澹台凌风没有解释,而是催着几人过去搞定今晚住的地方。 “那我们也先进去了,你们自己当心点。” 澹台青娥自从知道自己弟弟有着一般人都没有的奇遇,心中多番感慨的同时还是隐隐有些担忧的。 不过看到清越和他一起的话,嗯……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直到凌晨两点多,露营地传来了大大小小的鼾声,盛清越才从树上跳下来,绕着营地画了一个巨大的伏魔圈,类似?西游记?里孙悟空给唐僧师徒画的那种可以抵挡妖怪的圈,不过他这个比较大,所以耗费灵力也巨大。 一般人虽然看不到这个圈,但不包括澹台凌风,当然也不包括特调局那些人。 尽管冲天的灵力只是一闪而过,还是被特调局的人捕捉到,然后汇报给了周乂。 “你说哪儿?” 周乂之前就收到过女朋友发来的短信,告诉他,她和凌风的班级一起来会山旅游,可是会山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庞大的一股灵力?而且算算时间,青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山上了。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东安府最近经常有人报失踪,失踪的还都是女人,而且几乎每一个报案中都提到一个网站,一个传说中能让女人变美的网站。 这些女人都是在浏览过这个网站之后才失踪的,而他们失踪的地方…… 周乂眉头猛地皱起,迅速摊开地图,在每一个出事地点做了标记,然后就发现它们的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围绕着会山。 “呲——” 尖锐的摩擦声,伴随着周乂冷峻的声音传达到了每一位驻守的特调局成员耳中。 “立刻前往会山。” 第117章 天灾人祸异变时 一夜平安的过去,等到澹台凌风睁开眼时,大部分人都已经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了帐篷,也许是因为换了地方,很多人晚上都没有睡好,眼睛下面带着大大的黑眼圈,两眼无神地直视着最前面的高主任。 “接下来就按照你们纸条上写的任务去完成吧,两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说完就什么也不管了,完全一副让学生自生自灭的态度,幸亏有几个学生带了家属,他们还算有一点野外生存的本领——巧了,这位参加过野外生存青训营的人,是苏云霆的远房堂哥和他的女朋友,苏俊峰还有eliza。eliza是个身高腿长,皮肤白皙的俄国美女,因为一起参加青训营认识的苏俊峰。 也正是因为如此,学生中有大部分的人决定紧跟苏云霆兄弟的脚步,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个派别。一边是以苏云霆为首的,包括了高主任和几位领队老师,另一部分散沙一般的学生就莫名其妙归给了澹台凌风,毕竟他和苏云霆是众所周知的宿敌。 “这什么玩意儿的蛋?” 3312寝室的几人聚在一起查看彼此的任务,最正常的就是教授的拾柴火,但是量很大,他们又没有工具。而最离谱的要数澹台凌风,他的纸条上不仅写了文字,居然还画了一张草图,他的任务就是找到这种鸟的鸟蛋。 “鸟蛋?” 澹台凌风看着草图,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几个奇怪的画面。 他和一个谁坐着什么东西和一只巨鸟搏斗,他取了巨鸟的一颗蛋,然后他摔下了万丈悬崖,在即将粉身碎骨的刹那,他被人救了。 那个人是…… 月,月汐?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风哥,你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帮忙?” 按照这个草图来看,他甚至叫不出这个品种的鸟的名字,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鸟吗? “没事,我可以搞定,你们做你们自己的事。” 澹台凌风把纸条随意地塞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扭头去看盛清越的任务。 “抓一只疾风兔?”李旭看了一眼,一头雾水地盯着一样有草图的纸条,“疾风兔又是什么东西?” 怎么风哥和盛美人遇到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任务,难道是他们孤陋寡闻,没见过画上的生物? “疾风兔,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有风系异能的兔子。” 澹台凌风的脑海深处,自然而然的冒出关于疾风兔的介绍,总结一句就是,它是魔气侵蚀的一种畸变体,和他们在第二世界遇到的那两只时空兽一模一样。 “你说的是中国话吗?我怎么听不懂?” 看到他们一脸茫然的表情,澹台凌风也意识到,疾风兔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还有他纸条上的雀无。 “行了行了,别八卦了,你们赶紧走,我和清越也要做任务去了。” 澹台凌风下意识不想把他们也卷进来,不耐烦地挥手赶他们离开。一扭头就看到帐篷门口的澹台青娥。 “怎么回事?” “……进去说。” 澹台凌风叹了口气,几个人一起挤在了不大的帐篷里,盛清越顺手就布置了一个隔音结界。 “这件事恐怕和毛文平的案子有关。” 说到底,还是因为盛清越和他引起的,穆辞报复他们理所当然,但是为了报复他们而把这么多人卷进来,穆辞的目的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不能百分之一百确定,但是你还是尽早通知周乂,让他派一些人过来。” 幸好特调局的人就在旁边城市,应该能赶过来。 “我马上联系周乂。” 澹台青娥的神情也变得凝重,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结果却发现有好几通周乂的未接电话。 诧异地抬头看了澹台凌风和盛清越一眼。 “我应该是把手机静音了,所以没听到。” “看来他那边也发现了什么,估计很快就会过来,你去找他的时候注意别被人发现,尤其是穆辞,高主任他们,我怀疑他们有的人被洗脑了。” 好好的一个旅行,突然就变成了谍战剧,想想就很刺激。 澹台青娥很认真地点头,拍了拍胸口,保证完成任务。 “呵(*ˉ?ˉ*;)!” 看到一脸兴奋的仿佛去完成什么重要任务的澹台青娥,澹台凌风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就要往密林的方向走去。 如果穆辞真的要对付他,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人群,正好也可以去完成一下纸条上的任务。 但是澹台凌风没想到,盛清越拉住了他。 “怎么了?” “我们恐怕得分开行动。”盛清越压低身子在澹台凌风耳边说出了他的决定,然后给了他一个离别的拥抱,“注意安全!” 然后完全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就朝另一个方向迅速离去。 澹台凌风在原地顿了顿,这才拿着赤月刀转身。 “谁?”就在澹台凌风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旁的灌木丛中有人,迅速抽出短刀,一步步地靠近,仿佛随时都会解决灌木丛后面的人,“出来!” “呵呵呵呵……大佬,我,我,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见自己藏不住了,灌木丛后面的人这才慢慢的站起来,竟然是一个女生,他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男生,一脸无奈加宠溺地看着女生。 “你们是谁?” “凌风同学,你先冷静一点。” 徐鹏是真的怕澹台凌风手一抖就把他和知知噶在这儿了——他是见识过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不凡的,相信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并不是难事。 “你认识我?” “我叫徐鹏,政法三年级学生,这是我女朋友崔知知,文学系的。” 澹台凌风听说过这两个人,皮洛颖提起过,她班上有个傻白甜女生,男朋友对她超级好,让班上的其他女生都很羡慕。 那个傻白甜就是崔知知,徐鹏看来就是她男朋友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嗯哼?所以呢?” 眼看澹台凌风似乎并不打算放他们走,崔知知终于靠谱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对了对手指。 “那个……其实我是看到你和盛大佬一起才跟来的。”说到这里,崔知知甚至两眼放光地盯着澹台凌风,语气有些激动,“冒昧的问一句,你和盛大佬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我看到他抱你了。” 这种暧昧的眼神,澹台凌风早就见识过了,无视徐鹏欲言又止的表情,勾了勾唇。 “赶紧回去吧,前面很危险。” 澹台凌风没有回答,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大步地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大佬什么意思啊?” 崔知知不解地询问男朋友,却看到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揉了揉她的头。 “这次旅行,或许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所以他们最好还是和大部队一起。 澹台凌风伸手拨开杂乱生长的树枝,从小路上穿行过去,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安全的。 “哇——哇——” 婴儿的啼哭突然想撤了这片空间,澹台凌风下意识握紧了赤月刀,试图听声辨位,却一无所获。 直到头顶忽然降下一片阴暗,澹台凌风猛地抬头,就看到一只翅膀张开,总有一辆小轿车,那么大的猛禽,从高处俯冲而下。 雀无? 正是纸条上画出来的那种鸟,但它比画出来的更加庞大。 澹台凌风就地一滚,躲过了雀无翅膀挥出的强劲的风,周围的树枝杂草却被这股风连根拔起。 “哇——” 雀无一击不中也不着急,挥着翅膀落在了一棵足以支撑它体重的大树上,一双猩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澹台凌风,锐利的喙上还残留着血迹和动物的毛发,它应该刚刚进过食,但不知道有没有吃饱,或许已经把他当成了猎物。 澹台凌风灵力附着在眼睛上。果然在雀无的身上看到了很浓的一团黑雾。 果然是魔物。 看来找鸟蛋是假,穆辞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雀无对付他? 那么问题来了,穆辞从哪里知道的这些魔物?还能驱使魔物帮她报仇? 看来还是得先下手为强。 澹台凌风深吸一口气,脚底一蹬,借助风的力量朝着雀无飞跃而出,手中的赤月刀也瞬间变成长刀。 “嗷——” 雀无鸣叫一声,挥舞着翅膀就要把他扇飞,被澹台凌风险险地躲过,长刀也只擦过雀无的翅膀,瞬间就飚出一片血迹。 还好不是什么金刚不坏的肉体,那就更好办了。 澹台凌风熟练地御风而行,在雀无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伤痕,最终彻底激怒了雀无。 “嗷——” 一声长鸣,雀无的翅膀上陡然出现几个风漩涡,像炮弹一样飞速地射向澹台凌风。 澹台凌风矮身一躲,正要反击,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迸出大大小小的巨石往山下滚落。 “糟了!” 他们的营地都在山下,所有人都在那里。 澹台凌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要调头,雀无却又连扇几下翅膀,让整个山体都在剧烈震动。 连在营地里的人都感觉到了这阵地动。 “啊——地震了,快跑!” 人群瞬间一片慌乱,开始四下逃跑。 “靠!别乱跑——” 江逸尘被慌乱逃窜的人群撞了好几下,忍着脾气想要阻止他们自寻死路,可是大难临头,谁还管你的忠言逆耳?当然是逃命要紧。 “算了,老子不管了。” 见根本没有人听自己的,江逸尘叹了口气,直接拉着熟悉的人就近找了个地坎就跳了下去,紧紧贴着墙,看着大块大块的石头滚落,眨眼就把狭长的地坎淹没,而他们却因为角度问题侥幸逃过一劫,但同样的,他们也被困在了地坎里。 “你们……有带吃的和水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旭终于有些难耐地开口。 他好像饿了。 “没有,跑的时候根本什么都顾不上。” 皮洛颖气还没喘匀,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她现在心脏还在剧烈地颤抖。 就差一点,她就要被大石砸中,说不定会被砸成一滩肉泥。 一想到那种画面了皮洛颖浑身一颤,不愿再回想。 “我只有巧克力,要吗?” 江逸尘摸黑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黑巧递了过去,李旭因为看不见,一直在伸手摸,从他的胸口一直顺着手臂摸到他的手。 “艹!你别摸了,我踏马都硬了。” 江逸尘受不了李旭趁着乌漆嘛黑的环境吃他豆腐,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强硬地把巧克力塞进他手里,凑在他耳边低声地呢喃,还十分恶趣味地顶了顶他。 “你踏马发情也不找个合适的时机。” 李旭身为男人,当然知道那根东西是什么,只是他也没想到江逸尘这个夯货,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要调戏他,真是嫌命太长了。 “唉~”江逸尘却非但没有收敛,还趁着大家都看不见,悄悄地伸手抱住了李旭,低声地在他耳边叹息,“我怕我们会死在这儿,就没有机会告诉你我的心意,九日啊,我可能……是真的喜欢上你了,非常非常喜欢,想要上床的那种喜欢,想要一辈子只和你过的喜欢。” 刚听到江逸尘说想和他上床的时候,李旭的脸色稍稍有些变化,正准备拒绝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蠢货的时候,又听到了他的下半句,顿时有些哑然。 “我们肯定不会有事的,以后肯定还有大把的时间来证明你自己。”李旭并没有推开江逸尘,他心里其实对江逸尘也是超过了同学、室友、朋友甚至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只是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会彼此喜欢。“我相信风哥,也相信盛美人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嗯。” 他们都是非常靠谱的人。 澹台凌风自从看到雀无的破坏力后就明白,这场仗,必须速战速决。 脑海里有什么闪过,等澹台凌风回过神的时候,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柄威风凛凛的黑金色长刀。 “冥意?” 脱口而出刀的名字,澹台凌风却先愣了愣。 他为什么知道这把古刀刀灵的名字? “嘭——” 来不及深入思考,雀无的攻击已至,澹台凌风横刀一挡,灵力附着于刀身,将大半的攻击反弹回去,一小部分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浅伤。 “哼!也不过如此。” 澹台凌风伸手拭去嘴角的血,微微勾起一抹邪佞的笑。 或许是冥意刀的加成,澹台凌风的攻击明显比之前更加凌厉,只是造成的地动也越发严重,甚至波及到了旁边的山脉,竟影响到了东安山脉的休眠火山。 更加剧烈的颤动伴随着火山口的烟灰和熔岩物质蓬勃的喷发出来,形成一场巨大的岩浆雨落在附近,瞬间点燃山脉里的枯枝,熊熊大火一触即发。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 所有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温度的上升,心里不约而同升起一股恐惧。 第118章 枯木逢春忘前事 周乂在收到澹台青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带着几名队员上了山,只不过找他们的位置花了些时间,中间又遇上地动,有几个人一时不察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中,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身上却也被砸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只能原路返回。 而等他们到达事故现场,能看到的就是被砸得四分五裂的帐篷和四溅的血肉,惨烈得连见惯了生死的特调局成员都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 而另一边,盛清越追着九夷的一缕气息来到了密林深处,看到眼前巨大的山洞,一缕缕魔气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溢散,仿佛随时都会冲破结界,周围的花草树木受到魔气的影响,已经全部枯萎。 盛清越伸出手碰到结界,漾起一阵波纹,阻挡了他的脚步。 如果他要强行破开结界进入山洞,最坏的结果就是魔气扩散。 但是山腰上有这么多人,他赌不起。 所以,只能由他再设一重结界。 掌心灵力汇聚,持续地向洞口输出,完整地覆盖了洞口原本的结界,也阻断了魔气地继续溢散,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地进入其中。 “好久不见啊,妖神殿下!” 随着声音从虚空中传来,盛清越看到在数十只畸变体的后方高台之上,一身红衣,半张脸被黑色纹路覆盖的青年逐渐现身于王座。 “九,夷。” 看着熟悉的这张脸,盛清越捏紧了手里的陵春刀,语气沉冷凌厉。 “原来妖神殿下还记得本座,可真是本座的荣幸。”九夷勾起一抹鬼魅的笑,一步步从上方走下来。“只可惜……你却不得不去死了。” 说到这里还颇为惋惜,他难得遇到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 虽然当年一战,两败俱伤,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云遥是他生出意识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将他逼入绝境的人。 他只能趁他实力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将他一击必杀。 当然,如果没有几个帮手,他也没办法把人引到这里来。 只是九夷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此界天道为了感谢盛清越解决为祸一方的千足血藤,而将他体内被迫封印的灵力尽数归还。 “嚯?不过是一道残魂,能奈我何?” 他甚至不需要用陵春。 十方昭天铃在他手中千变万化,最终变成一条金色长鞭,将所有靠近的畸变体劈成两半,血花四溅,动物和人体的残肢如天女散花,喷溅得没有一处干净之地,也唯有盛清越站着的位置,依然是一尘不染,就连他的身上,也不曾溅上一滴血迹。 “啪!啪!啪!” 几道喝彩的掌声在这静谧的环境响起,九夷残魂嘴角笑容不减。 “厉害!妖神风采不减当年,只是……若是你再不回去,你的同伴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也是这个时候,盛清越听到了外界的巨响,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动静,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凌风那里出事了? 但是他绝不可能放走九夷,哪怕只是他的残魂。 “九夷”也早有准备,在陵春刀出现在盛清越手中的刹那便先发制人,打算立刻解决这个宿敌。 刀与戟在空中碰撞,擦出艳丽的火花,瞬间点燃了满地尸体。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火光之中你来我往,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轰——”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鼻间也隐隐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是火山。 盛清越有刹那的走神,被“九夷”看准时机用长长戟刺穿了他的左臂。 刺痛打断了他对人类的担忧,盛清越顾不得左臂的伤,横刀砍向了“九夷”,在他全副心神用来抵挡陵春刀的攻击的刹那,左手的昭天已经幻化成一把利刃,狠狠的刺进了“九夷”的丹田,捣碎了其中的魂丹,那是属于真正的九夷魔丹的力量。 “啊——” 顷刻之间,“九夷”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这片空间。 盛清越及时接住从空中掉落的碎片,正要循着他的气息追上去,找到真正的九夷藏身之地,然后除掉他。 身后却连续不断的传来火山喷发和山石滚落的惨烈巨响,识海深处有信众微弱的呼救,眼看即将失去生命,盛清越的脚步忽然有些沉重,再次看了一眼“九夷”消失的方向,一转身离开了此地。 “噗!” 澹台凌风在雀无几乎同归于尽的攻击下顺利斩杀了它,自己却也身受重伤,后背狠狠地砸向了山壁,吐出了一大口血,脸色可见得苍白。 “不行,我必须马上离开。” 眼下山崩和火山同时爆发,他担心其他人的安危,必须立刻回去。 然而,当澹台凌风拖着重伤的身体避开不断滚落的山石回到他们落脚的营地,看到的却是早已在山石坠落中压垮的帐篷和人们匆忙逃离时来不及带走的生活物资,还有巨石之下血肉模糊的残躯,恐惧的表情狰狞地凝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澹台凌风心中一惊,就怕在这些人中看到熟悉的脸。 “老高?” 澹台凌风撑着身体到处搜寻了一遍,确定无人生还,而且,他还在这些人里面看到了高主任。 他的身体直接被石块砸扁,原本看着过于肥胖的身体此时仿佛只剩下一张皮,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会很高兴终于减肥成功。 他的手还呈现出往前挪动的姿势,最终却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这桩飞来横祸,是因为他。 澹台凌风不顾全身的疼痛,看着这些死不瞑目的同胞们缓缓跪下,掌心的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捏得粉碎,一颗颗扎进他的肉里,鲜血染红了他的整个手心,他却毫无所觉。 这一切,他难辞其咎。 如果能用他的命来换这些人活过来,他宁愿死的是他。 就在澹台凌风精神恍惚之际,他仿佛来到了一片杀生震天的战场,而他正从一个人的胸口抽出那把古金色的长刀,眼睁睁看着对面过分年轻的脸失去神采。 “不!不!不要——” 周乂返回现场的时候就看到正在拿刀自残的澹台凌风,顿时心惊肉跳的冲上前,还差一点被他的刀伤到。 不得已他只能打晕了澹台凌风。 刚要走,忽然的地坎下有动静传来,竟是还有人活着。 周乂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救援队前来挖掘,心里暗暗祈祷地坎下的人没事。 但是大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他们的时间非常紧急。 “快撤,快撤,大火烧过来了。” 就在几个昏迷的人被抬出来,突然有人高声疾呼,让所有人撤离,大火已经蔓延过来,他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撤离。 所有救援队的人都训练有素地抬起伤员就要往山下撤,大火却等不及的从天而降。 “啊——” 还有意识的人顿时惊声尖叫,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更是给急救队增加了负担。 就在周乂不惜动用全身灵力阻止大火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竟是凭空出现了一个人,身穿月白色长衫戴着一张狰狞的兽纹面具,在看到周乂背上昏迷的澹台凌风时,本就肃杀的气场须臾之间化成了冰川,平白让人打了个哆嗦。 “快走!”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周乂就看到在他们面前逐渐出现了一个偌大的结界,短暂地阻止了大火无情地吞噬。 来不及思考,周乂赶紧戴着人匆匆离开。 “青鸾,现身!” 周乂因为担心,最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正好看到那男人体内飞出一只全身浴火的凤凰。 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凤鸣,会山以及周围山脉的熊熊大火竟尽数被火凤吸入腹中。 “嗝!” 何娅打了个嗝,来不及同主上说句话,就又被丢回了镜花水月。 下一秒,云遥脚下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陵春刀插入地面才最终稳住身形。 “你……” 周乂正想上前,云遥却突然呕出一口血,看样子受伤不轻,加之灵力消耗过度,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你到底是什么人?” 特调局的资料库里,根本就没有眼前这人的记录。 这世上,什么时候有实力这么强的大能现世了? 他的修为,绝对不会低于元婴期。 一个十分罕见的元婴期灵元师出现在刚刚发生了火山喷发和山崩的会山,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和这次天灾人祸没有关系。 “你们来了多少人?” 云遥看了周乂一眼,不答反问。 “十七人。” 周乂被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下意识回答了他。 云遥微微垂眸思忖了片刻,再抬头时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我需要金、木、水、火、土系灵元师各一名,助我一臂之力。” 周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万幸,这五个人都是陆战的亲信。 伴随着五人围着青年盘腿而坐,周乂目瞪口呆地看着五行元素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地涌向青年的身体,继而缓缓形成一棵参天巨树的虚影,下一秒,周乂就看到一片遮天蔽日的绿色,以青年为中心逐渐向四周蔓延。 绿影所过之处,所有被破坏的植物、山石、花草竟被一一复原,只除了——已经死去的人和动物。 “噗!” 枯木逢春术所需灵力远远超出了云遥的现有实力,所以才会借助五行灵元师相辅相成的灵力,可是最后还是受到重创,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也开始摇摇欲坠。 “说到底,此事因我而起,十几条人命的债,由我一人承担便可,凌风醒后……不必告诉他。” 盛清越看着周乂,语气十分平静,但是周乂知道,他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其实你没必要……” 想到死去的十几个人,周乂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能说服自己,盛清越和澹台凌风没有一点错。 “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这些,盛清越整个人几乎变得透明,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周乂的面前。 这是什么术法? 周乂惊疑地看着他消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一步三回头地与大部队汇合。 穆辞是在几天后被特调局从这件事中顺藤摸瓜抓到的——她当时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念头,而是做了一件事,那就是…… 销毁一切她突然变美的证据。 “该死!” 周乂一拳砸在门框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穆辞的嘴这么硬,死活都不肯交代让她这么做的幕后黑手。不仅如此,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告诉他们,她是为了复仇。 复仇? 复什么仇? 毛文平的死不过是他自作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说到底,和盛清越澹台凌风没有半点关系。 “头儿,其实是有办法撬开她的嘴的。” 周乂立马会意,却皱眉拒绝了。 搜魂术属于禁术,特调局就算再手段通天,也得按规矩走程序,上达长老会,除非有半数以上的人同意,才会真正执行。 而这个过程,实在太漫长了,他们等不起,只能暂时以叛国罪羁押穆辞,并派了十数人严格看守,确保她无法与外界联系,也要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不过这次很奇怪,我们救下来的所有人好像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提到山崩的时候,他们仿佛有有点印象。”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山上发生的所有异变。 可是,没有精神系灵元师的群体催眠,他们是怎么忘记的? 难道……是那天出现的神秘人? 他的阵法是…… “枯木逢春。”龙行到底是特调局的元老级人物,见多识广,竟然认得出这种已然绝迹了的群体治疗类术法。 别说周乂,就是陆战也没听说过。 “不过……”龙行看着当时不知道被谁录下来的影像资料陷入了沉思,“这种术法极消耗灵力,非元婴以上不可使用。看来这位小友的修为,比你我还要更上数层楼啊。” 龙行大半辈子都在特调局,对于修为的事早就看开了,看到有如此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不免有些感慨。 江山代有人才出,特调局肯定会越来越好。 第119章 疑身份触手可及 “关于这件事,一定要把后续工作跟上,绝对不能让任何有关的影像和照片流传出去。” 这是特调局做事的基本准则。 正是因此,教授看着他哥发过来支离破碎的相机,可惜地摇了摇头。 他们这次去郊游,结果什么照片还没拍就遇到天灾,连相机都摔成了这样,里面的照片肯定也没了。 因为选的地方好,他们死里逃生后并没有大碍,只在医院简单地包扎了一些外伤就重新回学校了,休养两天后又是活蹦乱跳的男大生,然后就不约而同地匆匆跑去医院看望澹台凌风,不过他一直都没醒,而且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像是沉浸在某种可怖的梦魇中,他们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又做那种反反复复被人杀死的噩梦了。 澹台青娥自从听到弟弟出事了,也是每隔一天就往医院跑一次以确定他的状况,可奇怪的是,无论医生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毛病。 偏偏关键的时候,周乂和盛清越都不在,让人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医院不远处的一座深山里,盛清越正坐在一个画满了奇怪符号的法阵中,浑身颤抖着吸收着源源不断从远处释放出来的怨气与血煞之气,一点一点将缠绕在澹台凌风身上的血债剥离,并利用法阵牵引着暗红色的丝线牢牢地捆缚在自己的身上。 “噗——” 本就在与“九夷”的战斗中受了伤,强行调用灵力让盛清越猛烈地呕出血,整个人都仿佛脱力般倒在了地上,苍白的脸上挂满了冷汗,濡湿了他的发,还有他的衣衫。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他知道,那是心魔在蠢蠢欲动。 幸好他已经将心魔封印加固,未来只要他不作死,就不会再次让他趁虚而入。 另一边,就在盛清越把澹台凌风身上的孽债剥离,他终于醒了,迷茫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他记得昏迷前他看到熟悉的人的尸体…… “小风。” 澹台青娥刚好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激动得扑了上去,上上下下打量他,想要确定他真的没事。 然而,澹台凌风却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姐,你身上的那朵花,是从出生的时候就有的是吗?” 他的大脑自动地出现了一些画面,一个陌生的村子,支离破碎的尸体,被鲜血染红的洁白衣衫,熟悉的兽纹面具,还有他在死去女孩身上留下的特殊记号。 “对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毕竟花形状的胎记,还是很少见的,而且很漂亮。 “……哦,没事。” “那我先去帮你办理出院手续,一会儿再过来。” 澹台青娥刚走,3312寝室的人过来了。 “风哥,你好点了没?” “你们怎么来了?学校不上课?” “咳,别提了,因为穆辞这件事,学校乱的不行,所以停课几天。” “这次我很抱歉,因为我,差点让你们出事。” 澹台凌风想来想去,穆辞之所以会搞出这样的祸事,有极大的可能是因为他。 但是他并不后悔为盛清越出头。 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挺身而出的。 “没事没事,某人还因祸得福,告白成功……艹!3312寝室现在就我和秋雨两只单身狗了。” 澹台凌风反应了一下教授的话,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江逸尘和李旭。 “你……你们?假戏真做啊?佩服!佩服!” 也不知道终究是江逸尘技高一筹,利用当下的流行趋势把李旭和自己捆绑,形成密不可分的利益链,还是该说李旭顺势而为,囊中探物。 不过结果是可喜可贺的。 只有一点,江逸尘父母那边好说,李旭的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九日他爸妈都不怎么管他,能瞒一阵子先瞒一阵子吧。” 每个人的境况都不同,需要面对的问题也是不一样的。 “哎,对了,盛美人呢?” 正聊得嗨,教授忽然提了一句盛清越,几个人就看到澹台凌风愣了愣。 “他没来看你?那他人呢?” 不会又消失了吧? 毕竟他是有前科的。 “他没和你们在一起?”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嘴角的浅笑蓦地僵住,诧异地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显然彼此都没有想到,盛清越竟然没有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一处。 上一回,他就是这么突然地消失的。 这下子,澹台凌风哪里还坐得住?当下就要掀开被子下床,他要去找盛清越。 “风哥,你别急,他可能有事耽误了,肯定会来的。” 那种事有一次就够了,真不怕追妻火葬场啊。 “不行,我得亲眼看到他才放心。” “老远就听到你们的抱怨了。” 就在几人想要阻止澹台凌风莽撞下床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一扭头就看到盛清越正缓慢地踱步进来,直接来到了他的床边。 “身体好点了吗?” 看到盛清越出现,澹台凌风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倒是没事,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让医生检查一下?” “没有必要,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那么严重。”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或者说……受伤了? “给我看看。” 说着也不管现场还有这么多人,上手就准备扒他的衣服,说什么要检查他身上是不是有伤口,在冯秋雨他们几人眼里,他就是馋盛美人的肉体了。 “咳咳咳,那什么,我们也得回学校了,这几天估计还有一堆事呢。” 江逸尘拉着李旭识趣的撤退,毕竟学校一下子遭遇了那么大的事故,校领导和院长都是焦头烂额的,说不定还要找他们谈话,做做心理辅导,避免阴气更严重的心理问题。 病房的门被关上,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盛清越和澹台凌风。 澹台凌风看着盛清越,盛清越也看着他,忽然同时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吧?” 他还是比较担心盛清越的身体,无关他的实力。 “真没事。” 盛清越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澹台青娥带来的衣服递给他。 “赶紧去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幸好现在是傍晚,医院里也没有那么多人,否则就盛清越这副模样,势必会吸引来很多年轻小姑娘或者少妇们的窥视。 反正澹台凌风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正红着脸搭讪。 “小哥哥~就留一个微信嘛!我们不会打扰你的。” 女孩声音还算好听,但也太软了,让听得人都情不自禁的腿软。 就连澹台凌风这样已经踏上修仙之途的人都差点摔倒。 比起他,盛清越的定力未免也太好了,竟然连表情都没变,看到他扶着门框,二话不说就抛下两个陌生女孩朝他走来。 “走吧。” 盛清越轻轻说了一声后竟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个不懂风情的男人。 不过他喜欢。 只不过在离开前,澹台凌风阴差阳错地回了一次头,蓦然看到刚刚还在清越面前卖弄风情的女人身后多出了一条尾巴,在虚空中晃了晃,证明这条尾巴不是什么装饰品,然后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抛了个媚眼后扭着小蛮腰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尾巴……吗? 澹台凌风再想仔细看一眼她们时,那两人已经从人群中消失,头顶上的监控才刚刚亮起指示灯。 “她们……” 盛清越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微微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向他解释。 “她们是特调局妖管分部的,来探探虚实。” “当年的赤阳司,从初建开始就内斗不断。”盛清越见他感兴趣,便多说了两句,“当时有两股势力是皇帝的心头大患,一方是当朝国师,另一方却是摄政王祁瑞。不过两方势力互相牵制,所以皇帝不仅不会插手,还乐见其成。” “当年就存在主和与主战两派,主和派认为,妖有好妖,魔,自然也不全是杀人如麻、残忍嗜血的,甚至比有些人更加有人性。” 澹台凌风认真听着,对于这个观点没有反驳。 “主战派呢?” “呵!”盛清越冷笑,看得出他的立场是主和的,“当然是赶尽杀绝,九族俱灭。” 毕竟人类信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只生活在人类世界中的妖族,当年死在他们刀下的妖,不计其数。 只可惜他那时自身难保,最后身死,最终也没有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妖讨回公道。 “后来呢?” 澹台凌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对这件事后续的发展的好奇让他暂时压下了这种不对劲,迫切地催促盛清越继续。 “后来……”盛清越微微皱眉,时间过去太久,有些记忆已经模糊,回想起来也需要一点时间,“魔族和人类的冲突,正式拉开了序幕。” 再后来,时空紊乱,魔神降世,事情便往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听到这里,澹台凌风终于明白刚刚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事情就连特调局外勤组组长的陆战都不一定知道,清越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知道的这么详细,就好像他亲身经历过那些事一样,而且他的来历至今都不明。 “……特调局有一只活了好几万岁的大妖,这些都是它说的。” “好几万岁?” 人类活百年已经是奢望,厉害的修行者也不过几千年,没想到妖族居然可以活那么久,不孤独吗? 反正如果换成是他,估计两三年就会受不了得疯了吧。 “也许吧。” 实际上,卢青已经十几万岁了,比他的年纪还大,只不过那只蠢鸟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到现在也没什么长进,更是被人类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所以……”澹台凌风渐渐地停下脚步,声音被可以压低,如果不是盛清越,还不一定能够听清他说什么,“你们妖的寿命最长的有多久?” 盛清越的脚步猛地顿住,缓缓转身看着离他几步之外的澹台凌风。 他早就知道,凌风是个很聪明的人,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让他抓住破绽。 “你都知道了。” 澹台凌风意外的是,盛清越竟然没有否认。 “你还没有回答我,妖的寿命最长……有多久?” 澹台凌风的声音有些停顿,仔细听还有一丝颤抖。 因为他刚刚认识到,自己只是个凡人,就算修炼天赋再高,终究也还是个人类,总有一天会死去,而那时的清越还风华正茂,说不定转眼就能把他忘了。 他害怕自己和清越的未来没有结果。 “别的妖我不清楚,但是玄真御灵狐一族的寿命是……”说到这里,盛清越好像有些明白他的担忧,却还是残忍地把那个答案告诉了他,“与天地同寿。” 换句话说,他们之间不仅仅是种族的问题,更多的是寿命的差距。 他们……怎么可能有未来。 澹台凌风当天就回了自己家,和父母还有澹台青娥打了声招呼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墙上挂着的美人出浴图愣愣地出神。 清越没有否认他是妖,而且还是一只狐妖,名称有点长,他没记住,但那些都不重要,他想知道的是,清越一开始接近他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脑海里那些关于他被欺负的记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怪不得仙桥事件的时候他会在屋顶上跟他说那些话,原来他早就给他打了预防针。 他那时候怎么说的? 他说,他等到清越想告诉他的那一天。 结果呢? 他反而先跑了。 但是他还有一个问题,清越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让他突然头疼欲裂,越来越多的画面交织着出现,最终成为一个个气泡,在他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了,最后也只留下如同画里的这般场景。 这个地方放,他肯定去过,而且一定在那里发生过让他记忆深刻的事情,所以他的潜意识才会记住这个场景。 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却想不起来。 第120章 游乐场照全家福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想,反正记忆存在于他的大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灵光一现想起来了。 与其纠结盛清越的真实身份,倒不如好好把修为提升上去。 只是澹台凌风的动作刚刚开始,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是何玲珑回来了。 是的,是九岁的何玲珑。 “姐姐,明天是周末,我能不能去游乐场玩?” 这还是何玲珑来到家里后第一次提出要求,澹台青娥十分重视。 只不过……游乐场? “是的,我同学的姐姐弄到了几张票,想邀请我们去游乐场玩。姐姐也可以和周乂哥哥一起去,就当是约会了。” 约会? 听到这个词,澹台凌风微微愣了愣,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和盛清越。 他们似乎就没有正经约过会,就算每次独处,也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突发事件发生。 要不然一起去游乐场? 可惜何玲珑同学姐姐手里只有两张多余的票,给了澹台青娥和周乂的话就没了,不过这难不倒他,他只要通知到盛清越就好。 开门的是白墨麟。 白墨麟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想不通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而且,他已经知道主上不是人,竟然还敢上门、他还以为胆大包天的人类准备抛弃他们堂堂的妖神殿下了。 澹台凌风也冷冷冷,没想到盛清越家里竟然还住了别人,就算他是清越的下属,孤男寡男的共处一室,很容易让人想歪,而且,白墨麟很明显和清越相处的时间更久,这种差距让他陡然生出一种危机感,直到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宋青屿。 “哟!早!” 宋青屿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一声,然后就扭过头,不再看他。 “咳,老大在书房。” 白墨麟怕宋青屿的态度让澹台凌风生气,直接告诉了他盛清越的位置。 之前参观盛清越家里的时候,澹台凌风就有意地避开了他的书房。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盛清越的办公场所,地方很大,无论是柜子书架还是屏风,都是市面上昂贵的金丝楠,屏风上也都是些飞禽走兽,但澹台凌风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坐在最高处的一只狐狸,它像是百兽之王,号令全兽。 “你来了。” 正在研究屏风上的图画,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澹台凌风下意识回头。 “嗯,我来了。”澹台凌风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没等他开口就先送上了一个绵长的吻。 ⊙?⊙! 宋青屿正好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扭过头,看到白墨麟,就想遮住他的眼睛,不准他看到这个画面。 “别看。” 白墨麟没有看到,只是默默抓住了他的手,他挡住他的视线多久,他就抓了多久,松开的时候甚至还有些留恋。 进来的时候忘记关书房的门了。 澹台凌风看到书房门口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不速之客,有些懊恼地松开盛清越。 “那什么……我们走吧。” 反正他们有一天的时间腻歪。 但是澹台凌风没有想到,会在小区门口看到厉兴澜,还有一个眼熟的女生,是何娅。 “他们怎么来了?来找你的?” 澹台凌风已经知道盛清越的身份不简单,自然也猜到了宋青屿、白墨麟、厉兴澜还有何娅和他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多嘴的问什么,欣然接受了两人行变成多人行的游玩。 但是还是有一个问题。 “厉兴澜是大明星,大明星你知道吗?往那里一站,分分钟引起交通堵塞。” 因为所有被找回来的人都在镜花水月里进行过惨绝人寰的恢复训练,所以此时的厉兴澜看起来比他出演镜尘仙尊时更多了几分仙气,说他是妖,还不如说他是仙。 “这你就放心吧,这个小兔崽子用了障眼法,除了修行中人,普通人是认不出来的。” 何娅在一旁解释道,顺手指了指车玻璃,示意澹台凌风看去。 果然,在厉兴澜站着的位置,玻璃上倒映出来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牛——掰!” 要是所有明星出门都能用障眼法,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踩踏拥堵事故了。 当然,想也是不可能的,明星不就是靠脸吃饭嘛,要是把脸都遮住了,那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们该怎么恰钱? 一行人收拾妥当后驱车来到江城北边的欢乐世界,这是一座占地约莫18公顷的中大型游乐园,足够他们从早上玩到晚上,还能见识到不一样的风景。 就是门票略微昂贵。 当然,对盛清越来说是绰绰有余的,毕竟是能摆满一屋子金丝楠家具的男人。 “哎,那里有家古风馆,我们过去看看?” 一行人从游乐场逛出来时才下午三点半,这时候回去有点不甘心。 何娅正寻找着还有哪些项目没有玩过的时候就看到游乐场出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古装体验馆,玻璃橱窗内是琳琅满目的戏服种类,长款、短款、骑装、婚服……应有尽有,十分勾人眼球。 “要不我们也去试试?顺便拍张全家福……唔,不对,玲珑不在,宿霄和弥音也没来,可惜了。” 澹台凌风微微皱了皱眉,正思考着何娅口中的宿霄和弥音是谁,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盛清越忽然朝他开口,显然是把问题抛给了他,让他全权决定。 “你觉得呢?” 思绪被打断,澹台凌风抬眼就看到玻璃橱窗内的那件鲜红的婚服,仿佛被吸引了全部视线,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言不由衷地开口。 “随便你。” 呵! 盛清越勾了勾唇,朝何娅点了点头。 “走吧。” 有了盛清越的首肯,何娅兴奋地第一个走了进去。 今天虽然不是假期,但是来汉服体验馆的人却不少,在他们之前就有两个人在化妆,而服务员小姐姐则穿梭在这些客人之间,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选昂贵的套餐,轮到盛清越他们时,走出来的是个年纪看起来不大,而且笑容十分甜美的女孩,她介绍自己叫郑小雨。 “首先欢迎各位来到汉服小筑,我叫郑小雨,很高兴为你们服务。”郑小雨看到他们进门的刹那就注意到了,抢着过来接触,“请问几位是一起的吗?” “对,来拍一张……全家福,你看什么样的衣服比较合适?” 何娅作为唯一一名女性,自觉很有发言权,率先和郑小雨搭上了话。 “如果是全家福的话,你们是要喜庆一些的还是素雅一些的?这两种类型都有五套衣服可以选择,而且没有重样的,男女都有。” “我们可以先看一下吗?决定好了再叫你。” 何娅都提出条件了,郑小雨没有不答应的,只不过最终去看衣服的只有何娅和澹台凌风,其他几个人要么闲庭信步地观赏着体验馆内的摆设,要么拿小零食投喂辰彦和喻之,反倒是盛清越,随意地坐在长椅上,有些出神地看着两个孩子,直到身边传来动静才回过神。 “客人你好,这套衣服是那边的客人选的。” 郑小雨生怕面前这位长得特别好看的客人以为她是故意拿婚服过来消遣他,赶紧解释道,还指了指不远处拿着婚服的另一人。 澹台凌风察觉到这边的视线,刚抬头就看到盛清越正朝他走来,手里还拿着他选出来的衣服,顿时有些紧张,下意识扭过头,不敢看他。 他擅自选了婚服,清越会不会……不高兴? 他很清楚自己和盛清越不可能有一个正式的婚礼,所以想借此机会,至少得有个形式。 “不后悔吗?” 毕竟他已经知道他非人类,为什么还想嫁给他? “谁,谁说我要嫁了?明明是我娶你。” 澹台凌风梗着脖子反驳道,虽然没有半点说服力。 “呵!”盛清越轻笑着又上前一步,此时他和澹台凌风的距离只有不到一个拳头。 卧槽! 什么情况啊? 郑小雨不明所以,两个男的忽然靠那么近,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 靠!真亲了? 自诩见多识广的郑小雨很快就冷静下来,星星眼地看着他们,就差没把“我要嗑cp”写在脸上了。 “真的不后悔?” 盛清越一再地确定,澹台凌风都毫不犹豫地点头,终于让他松了口。 “……好。” 现在,不仅是他们两个要换上婚服,其他人也都欢欢喜喜地换了一套吉服,然后一左一右地站着恭迎他们的君上和君后——虽然不是真正的婚礼,过程也过于简陋,但对此事的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店铺里的摄影师也兢兢业业地把整个过程录下来,准备到时候刻成光盘寄给他们。 至于郑小雨和店里的其他女服务员,也一个个满面通红地看着这场不像婚礼的婚礼,比两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和紧张。 两人身上穿的都是男装婚服,一个高挑纤瘦,另一个气宇轩昂,都是世上罕见的好容貌,分别从两条走廊来到交汇处,看着彼此,眼中似有缱绻爱意渐渐流淌。 这哪里是婚礼? 这分明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普度众生了。 只是这次缺席了自己的爸妈和姐姐,还有几个重要的朋友,让澹台凌风有些遗憾。 不过没关系,他们林林总总拍了十几张风格不一的照片,除了可以用来当结婚照挂在床头的几张照片,还有更多的是他们穿日常服饰拍摄的一组全家福,尤其是他和盛清越的合照,拍的最多。 “额……客人,我能不能把这张照片发到网上?” 郑小雨做了个深呼吸,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征求意见,指着他们的其中一张合照询问。 这是一张全家福,并不是盛清越和澹台凌风穿婚服的那张。 “嘿嘿……主要是各位都长得太好看了,我想发到网上跟基友们……额,朋友们炫耀一下。” 何娅直接回头看厉兴澜,他们几人里,只有他最在意曝光,而且障眼法对照相机没用,到时候照片洗出来肯定是他原本的模样。 “没关系,反正到时候我们人已经离开了。” 厉兴澜无所谓,就算被发现他也能全身而退,再说了,不是还有主上嘛! 既然厉兴澜都不怕曝光,其他人就更不会介意了,所以盛清越最后也默许了。 “yes,谢谢你们。”郑小雨差一点就原地起跳,但是想到自己“文静”女孩的人设,生生忍住了。“我会尽快把照片洗出来装好相框的。” “好,谢谢!” 直到目送着这几位离开,郑小雨才冲回摄影师旁边。 “老杜老杜,赶紧的,先把他们的照片做好,我迫不及待要发到网上了。” 原来,这家汉服体验馆是她自己的产业,准确的说,是她的大表哥投资的,而这座大型游乐园,也是她表哥陶望年的。 陶望年,江城首富陶许的长子,白手起家的最佳代表,她最最最喜欢的一个哥哥。 “to亲爱的大表哥:今天店里来了八九个俊男美女,尤其是这个……”郑小雨捧着手机噼里啪啦地给陶望年发信息,把刚刚偷拍到的两张照片发送过去,“本来想介绍给你的,但是吧,人家有对象了。” “而且人家对象长得也好好看。” 但是连续发了好几条,那头都没有回音,估计正在忙,郑小雨叹了口气,丢开手机,准备下一轮忙碌。 “老大,那我们先走了。” 白墨麟开车,依次把厉兴澜和何娅送回酒店和贫民窟——虽然盛清越提过让何娅和她爷爷搬出来,但是何娅不愿意,所以爷孙俩至今还住在那儿,只不过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房子不再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倾倒的模样了,当时还引得周围的“街坊邻居”一阵阵的嫉妒。 “嗯,随时联系。” “这句话已经延迟了很久很久。”没想到何娅都走出去两步了,又突然转身,趴在还没合上的窗玻璃上,笑嘻嘻地看着盛清越,“老大,新婚快乐!!!” “这丫头……” 盛清越无奈的轻笑,直到看到她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第121章 迟到万年的名分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等到车子重新上路,澹台凌风才问出了让他很介意的一个问题。 “就是……”盛清越看到他一脸求知欲的模样,弯了弯嘴角,故意道,“很久的意思。” “啧。” 就知道不该问,问了也白问。 “她刚刚恢复记忆,所以对她来说确实已经很久了。” 盛清越的解释好像很有道理,可是又有哪里不对劲。 想了一路,澹台凌风想的脑袋都疼了,那种恍惚的像是时空追溯的感觉又来了。 所以,是不是只要他头痛过后就能想起一些事情来? 那他以后想办法多多头疼一下,虽然过程有些难受—— 正想着,两侧的太阳穴忽然感到一阵按压,不轻不重,很是舒服。 “好点了吗?” 正是盛清越看到他头疼,伸手过来给他按摩。 “嗯,舒服,你继续。” 澹台凌风喟叹一声,终于舒展了眉头,还很直接地躺到了盛清越腿上,方便他的动作,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 “回去还有二十几分钟,闭上眼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嗯,那我睡会儿。” 其实一天玩下来,澹台凌风也有些疲惫,在盛清越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中昏昏欲睡。 “老大,我们后面好像跟着一辆车。” 又过了一个弯,白墨麟才很确定地开口提醒盛清越。 这辆车从他们送何娅回去之后就一直跟着了,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嗯,开稳点。” 盛清越根本不在乎,而是小心翼翼地帮澹台凌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能让他睡得更好。 好吧,毕竟是等了两万年的君后,没有人比他更重要。 不过白墨麟还是暗暗加速,但江城也算是一线大城市,交通拥堵也是常态,白墨麟足足绕了大半个江城才把人甩掉。 “老大,到了。” 澹台凌风是被手机提示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发现全是室友群里的信息。 “会山惊现形似凤凰的大鸟哎,你们看了吗?” “嗯?” 什么东西? 澹台凌风没想到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能听到会山的消息。 只是凤凰是什么鬼? 澹台凌风皱了皱眉,刚要起身就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他不是在车上睡着了吗? 盛清越呢? “青色的鸟?不是凤凰,可能是鸾鸟。” 群里也有人知识面相对广泛的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你怎么知道凤凰就没有青色的了?” 群里的对话越来越歪楼,已经从吐槽谩骂泄露视频的人到开始探讨华国传统神话故事的真实性,和澹台凌风当初找?山海经?、?搜神记?时一模一样。 “视频有吗?给我看一下。” 不管是鸾鸟还是凤凰,都出现在他昏迷之后,他完全不知情,看着群里他们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也没有看懂,还是直接上视频来得快。 “??????????失踪人口回归了!” “风哥,晚上好!” “晚上好,风哥,今天玩得愉快吗?” “啧,别转移话题,视频呢?” 澹台凌风套上衣服小心翼翼地下床,皱着眉走出了房门。 “你醒了?老大在楼上。” 白墨麟正在厨房忙碌,看到澹台凌风出来,指了指天台的方向,还顺手敲了一下准备偷吃的宋青屿的手背。 “知道了。” 澹台凌风收回正要往客房去的脚,往楼上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盛清越家的天台,和他院子一样的花团锦簇,仿佛一个绿色的天然罩子,抬头是星空,低头则是一棵棵的荧光草,闪闪烁烁,在夜色中尤为美丽。 盛清越闭着眼坐于其中,与之融为一体。 澹台凌风终于看清楚,他身上的紫气氤氲,那可是祥瑞之气,只有古代圣贤和帝王身上才会有这样浓烈的几乎凝结成实质的神光。 不愧是他的人,就是不同寻常。 “呼……” 盛清越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周身灵气尽数收敛,这才抬眸看向朝他走来的澹台凌风。 “休息好了?” “啊。”澹台凌风点头,“你在这儿做什么?” “今晚的月色美吗?” 盛清越牵住澹台凌风的手,微微垂眸看他。 澹台凌风不明所以,但是他听过这个梗,下一句应该是“风也温柔”。只是就在他想开玩笑似的说出口的时候,手上传来了一种微凉坚硬的触感,猛然低头,就看到盛清越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套进了他的无名指,然后须臾之间就消失了。 那似乎是一枚戒指,他隐约在戒面上看到了两个字——“七曜”。 “这是什么?” 澹台凌风下意识摩挲着戒指消失的地方,诧异地看向盛清越,却注意到面前之人已经是一袭大红色婚服,长发及腰,只用一条红色丝带拢在脑后,两鬓间有几缕发丝正随风飘扬。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一丝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底泛着迷人的色泽,绝美的唇正愉悦地弯着,无一不张扬着他的尊贵。 “这是七曜的信物,见令如见我,你有权力命令七曜的任何人。”盛清越将手指插入他的指间与之交握,“七曜是我最为锋利的刀,跟随我出生入死,战功赫赫。” “但是同样的,他们的手里染了不少的血,你别看他们平时吊儿郎当的,到了战场,他们是真正悍不畏死的勇士,总有一天,你会需要他们的。” 只是澹台凌风的注意力完全被自己身上突然变成的大红喜服所吸引,不过他的衣服上没有太多的绣金纹,而是多了一朵不知名的妖冶的花。 虽然没有高堂在侧,但以天地为鉴,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永生永世,相许相从! “今天开始,我算是……有了名分?” 其实就算没有三拜之礼,他也是澹台家承认了的儿婿。 “嗯。”澹台凌风勾了勾唇,伸出手,“请多指教,夫人。” “请多指教,我的……君后。” 满天繁星已经看不见,被枝繁叶茂的绿萝形成的绿幕遮掩,没人知晓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叫我‘君后’?你在妖族是什么身份?” “(づ ̄3 ̄)づ!” 盛清越低下头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拿着衣服帮他穿上,然后下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哎?你,你干嘛?我自己能走。” 就这么下去不就是告诉宋青屿和白墨麟他们刚刚干了什么嘛。 这也太丢脸了吧。 “我的地盘,谁敢笑你?”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原本正在客厅等他们吃饭的宋青屿和白墨麟,一见到他们下来就下意识扭过了头,竟是一眼也没有看衣衫不整的两人。 洗完澡,澹台凌风直接躺在了盛清越的腿上,而他则拿着一本古籍缓慢地翻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是难得的温馨安逸,如果忽略澹台凌风的欲言又止的表情的。 “我现在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纠结了好一会儿,澹台凌风终于决定还是开门见山地询问他新鲜出炉的老婆大人。 “嗯?” 澹台凌风看到盛清越拿着书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反扣在了床头柜上,这才垂眸,认真地看着他。 “想知道我的身份?” 听到他猜到了他要问的问题,澹台凌风眼前一亮,瞬间就坐了起来,面对着盛清越,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结果没想到他只是微微扬了扬眉,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起了其他的事。 “想不想学‘点灵’?” 嗯? 澹台凌风忽然正襟危坐,就算不理解“点灵”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应该是很厉害的术法,清越愿意教他,他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你的姐姐虽说没有修炼天赋,但是她对灵物的感觉却十分敏锐。”盛清越的描述让澹台凌风想到自己家里被澹台青娥捡回来的那些动物和一些古老器具,似乎确实没有一样是正常的。 “你家的猫狗和乌龟,都是初开灵智,有时候比人类还要聪明。等你学会点灵,让它们认你为主,虽说不一定能成为你的助力,但它们可以保护你的家人。” “所以‘点灵’到底是什么?” 澹台凌风很感兴趣,目光灼灼地盯着盛清越,等他的解释,连自己想问的问题都抛到了脑后。 “你可以理解为……给灵物开灵,让它们真正成为能够修炼的妖兽。” “我之前也遇到过一只三尾盲狐,可它却想要我的命。” 所以既然妖兽都想要搞死他,他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地制造更多妖兽来对付他? “魔气融合的妖兽和普通妖兽还是有区别的。” 接下来,盛清越就很仔细地给澹台凌风讲述了妖兽与妖兽之间的区别。 “……被点灵的妖兽会一辈子忠于你,为你而生,为你而死。”类似于古时候的御兽,“在很早之前就有一个家族,以御兽闻名,他……胆子很小,却死在战场。” “他是谁?” 澹台凌风迫不及待地开口,一度让盛清越以为他想起了毛文渊。 “我曾经的徒弟。” “抱歉。” 谈论一个已死的人,让澹台凌风下意识道歉,他似乎一不小心就戳到了清越的伤心事。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他都沉睡两万年了,以毛文渊的修为,就算没有那场战斗,他也活不到现在。 “来吧。” 话说另一边,在老杜紧赶慢赶地工作中,盛清越和澹台凌风他们的照片被紧急地洗了出来。 郑小雨拿着一叠厚厚的相片,美滋滋地欣赏着,尤其是那张两个人的结婚照,简直是绝美,就是不能发到网上。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退而求其次,选了一张他们几个人一起的“全家福”,俊男美女,绝对能够吸引人眼球。 但是,她怎么看站在后排中间的这个人这么眼熟呢? “卧槽!厉兴澜?” 郑小雨和她的几个闺蜜都是厉兴澜的粉丝,乍一看到照片里出现厉兴澜的脸,吓得差点没把照片丢出去。 她遇到灵异事件了? 在那几个人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厉兴澜,可是为什么照片里却出现了他? “咕咚!” 郑小雨不信邪地又翻了几张,全部都是厉兴澜的脸。 难道这是什么高明的化妆术?相机的光影会自动卸妆? 哈! 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算了算了,反正有了澜宝贝,对她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说不定这次的流量会破纪录呢。 “但是……澜宝贝和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感觉很亲近的样子。” 而且也可能是她的错觉吧,不管是厉兴澜还是另外三个人,对坐在c位的两个人充满了恭敬,额……有点像古代大家族的大家长。 “真是的……” 他们说到底只是她的顾客,她怎么这么多好奇心呢。 只是她刚把相片分类摆出来,手机终于收到了大表哥陶望年的回复。 “他是谁?” 虽然只有三个字,郑小雨却觉得大表哥的语气有点迫切。 “不是吧,你真看上他了?可是他有对象了。” 郑小雨有些懊恼,早知道陶望年真的会看上这个男生,她就不发偷拍的照片了,万一大表哥来一出霸道总裁横刀夺爱的戏码,她就是罪魁祸首了。 “他对我很重要。” 他的画里,有这个人。 这一次,陶望年的语气明显有些焦急。 “只有他能救小元。” “你……”听到熟悉的名字,郑小雨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你还和他在一起?他都和你分手了。” 想当初,大表哥之所以和姑父决裂,就是因为这个叫“小元”的男人,曾经是大表哥的男朋友,后来却突然失踪了,没想到现在又回来,是不是看大表哥白手起家有钱了,所以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小雨,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郑小雨和陶望年的关系很好,但并不代表就会因此出卖客户资料,所以她拒绝了。 “不过过段时间他们应该还会过来拿相框,到那时我再通知你,有什么话当面说比较好。” 她当然是希望大表哥能够幸福的。 第122章 狗仔出没疑跟踪 “老大,昨天跟踪我们的人似乎是龙鑫。” 白墨麟根据引灵蝶带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盛清越。 “龙鑫?” 这个名字略微有些耳熟,盛清越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看着白墨麟确认道,“之前骚扰青鸾的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跟踪他? 上一回和陵春去找何娅的时候都用了障眼法,为什么龙鑫会认出他? “咳,可能是因为……”白墨麟轻咳一声,递出来一份很久之前的报纸,忍着笑意指了指头版头条,几乎一整个版面都是他,还有他怀里的何娅。“那个时候刚好有个八卦周刊的记者本来准备蹲守某个明星,结果就看到了你们。” 八卦记者向来没什么下限,哪一个更加博人球就发表哪一个。 对他们而言,这个新闻难道不比明星豪奢成性更来得有爆点吗? 而且很显然的是,那时候他们的障眼法都失效了。 盛清越狐疑地接过报纸,那张十分高清的照片里,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脸,甚至很难看出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就连何娅在他怀里时的表情都十分真切。 “张……敬?” “wtf?你怎么被这个人盯上了?” 澹台青娥抢过报纸,看着头版角落的落款,诧异地抬头看向盛清越,没想到他会惹到那种人。 “张敬可是他们这个圈里出了名的毒瘤,专门报道那种真真假假的神鬼异事,居然还有很多人相信他的鬼话弘扬封建迷信?嘁!警察叔叔怎么不请他去喝茶?”说到这里,澹台青娥一脸的义愤填膺,“当然,这个家伙也会收钱抓娱乐圈明星的绯闻艳情,我有个朋友……唉,算了,不说了。” 澹台青娥的朋友,除了她上学时的同学,大部分应该是娱乐圈里的人,谁让她火呢,写的小说有很多都改编成电视剧了。她口中的朋友,多半吃过张敬的亏。 “管他呢,反正我们很快就要回学校了,最起码得把最后半年的学业完成了,他应该不敢来学校闹事吧。” 澹台凌风不清楚张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冲着他字里行间都要把清越和何娅凑成对,他就不能好了。 “哦对了,妈妈让我问你,你的画什么时候展出?” 在家闲不住的两位大家长,在几天前又出差了。 “我忘了润色了……不过就这样吧,你让人直接搬到画廊,跟负责人说一下,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放,无所谓。” 反正又不卖钱。 但是澹台凌风没想到,不过就是一场不是很重要的画展,居然还给他惹出了点事,彼时他们已经在学校待了两个星期。 这场画展,澹台凌风为它命名为——《冥》。 整个画廊都搭配着十几幅画装饰得偏冷色调,原以为不会有什么人来,燕宛秋都打算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一些业界有名的人过来镇镇场子,谁知道在画廊开放前一天的晚上,有个灵异主播不知什么原因一路没命得狂奔,直接就摔进了画廊的范围,然后震惊世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名叫“凌虚子”的主播身后追着一只体型庞大的豺狼,比普通豺狼还要大一两倍,流着涎水仿佛在逗弄着前方的两脚兽,时快时慢,就是不急着下嘴。 然后就在凌虚子不小心闯入画廊的地盘,豺狼似乎也玩够了,正准备享用它的美食,凌虚子自觉要玩,跌坐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 只是疼痛半天都没有传来,悄悄睁开眼,就看见了数十只耳朵和四肢是粉红色的小狐狸,爬满了豺狼的身体,一个个都露出了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嵌入豺狼的身躯。 “额……” 对自己来说极度危险的猛兽,突然就被几只萌萌哒的小可爱咬死,凌虚子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一大群小狐狸? 想到某种可能,凌虚子的汗毛直接竖了起来。 他,他不会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吧? 这些狐狸是怎么出现的? 只是凌虚子的恐慌也不过维持了几分钟,小狐狸们才啃食完了豺狼的血肉后就不约而同地窜进了画廊,他眼睁睁看着这些又粗暴又可爱的小狐狸们跳进了墙上挂着的画里。 他也许是看错了,但是他的直播设备还开着,总不能所有人都看错了吧。 于是,澹台凌风的这场画展,意外的火爆。 起初的原因或许是凌虚子的宣传以及对那些画里出现的小狐狸的好奇,后来却被画作的内容深深吸引,仿佛让人身临其境地来到了地府。 当然,有些心怀鬼胎的人是不敢进去的。 因为当他们站在地府的画作前,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让他们心虚的同时更是慌张得想要就此逃离。 前两天还有个不怕死的,众目睽睽下盯着冥王殿看了十几分钟,也没人碰他,监控里就看到他忽然面目狰狞,痛苦倒地,然后把自己干过的缺德事全都给说了,小到偷鸡摸狗的屁事,大到杀人放火,当天就被警察带走了。 这些画用在审讯犯人上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澹台凌风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画还有这种作用。 “这么神奇?” 3312的其他人也不相信,纷纷把脑袋凑过来,打算一起查看那个凌虚子的直播回放。 一开始都还算正常,到了后面,就是一闪而过的巨大黑影,接着画面开始剧烈的晃动,应该是凌虚子开始狂奔起来,还能听到他的呼哧带喘和恐惧的尖叫,但是他们什么也看不清,还看得自己头晕,直到遇到几只耳朵尖是粉色的小狐狸。 “额……看起来不像是特效啊。” 尤其是地上豺狼的残骸,就剩一副骨架了。 “就是这狐狸不太真实,我从来没见过耳朵尖是粉红色毛的狐狸,太……可爱了。” 澹台凌风看了教授一眼,很想说“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因为他见过,而且骑过,并且相当自豪。 “是画灵。” 盛清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在澹台凌风耳边轻飘飘地说出结论。 “也就是说,小狐狸其实是我不小心画出来的?” “是的,是你在画狐狸的时候不知不觉灌注了灵力,让它们‘活’了过来。”000 “那,那如果我在画地府的时候不小心输入了灵力,那岂不是……”澹台凌风忽然有些后怕,声音都大了几分,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 靠!他得多迟钝才没有发现自己画画的时候会不自觉就输入了灵力啊。 (*ˉ?ˉ*;) 见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盛清越勾了勾唇,笑意先溢了出来。 虽然李旭江逸尘他们迟早会知道,但是既然凌风不想说,盛清越也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任何超乎常人的能力。 谁知到最后还是他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偏偏他自己还没有察觉。 “这点你大可放心,越是庞大的东西想要画出灵,除非你有大乘期的修为。” 好吧,他果然是杞人忧天了,他现在连出窍都没到,大乘期?遥遥无期吧。 “什么……东西?”弱弱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澹台凌风这才反应过来,他把他的基友们忘了。 完了,他刚才和清越说了些什么?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请说普通话,ok?” 这踏马就尴尬了。 幸好在这个时候,郑小雨的电话打了过来,暂时帮他解了围。 “可以拿照片了是吧?”眼看李旭他们还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要个答案,澹台凌风毫不客气伸手打断,“我们晚点就过去。” 正说着就示意盛清越赶紧走,耳边却再次传来郑小雨的声音。 “什么?有人想见我们?” 澹台凌风差一诧异地看了盛清越一眼,并不认为他们会认识商场上的人。 “好的,我们会尽快过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郑小雨要见他们,当然,主要是见清越,不过她听起来好像有点着急,可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郑小雨说她表哥要见你。” 盛清越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微微顿了顿。 但凡找上他的,或多或少和他有些联系。 “走吧。” 只是他们所谓的“尽快”,比郑小雨以为的还要快,他们到的时候,表哥刚刚从公司出来,到这里还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也就是说,她得想办法拖延二十分钟。 这可是难为她了,她真不敢和那位说话啊~ “哈,你们来了?挺快的。”郑小雨已经尽可能慢地去倒了茶端过去,也就只能浪费几分钟。 “你电话里很急的样子,我们正好没事就直接过来了。” 澹台凌风一进屋就知道,郑小雨那个所谓的表哥并不在,不过也没有拆穿她,只是笑了笑,朝她伸出手。“给我吧,我们先看看照片。” “好,好的。” 这是什么天使啊,化解了她的尴尬好嘛。 三本相册加十几个小相框,重量可不是郑小雨这么一个娇小的女生能够搬动的。 “最上面这本是根据你们的要求,单独做的合照,还有一个最大的相框,适合挂在床头的,放在桌子那一边,你们一会儿可以去看看,如果满意的话,我就让人打包了。” “好,谢谢,你先去忙吧,我们先看看。” 澹台凌风很顺手的就把手里的相册交给了盛清越,自己跑过去看最大的那个相框,入眼的就是他们穿着大红喜服端坐于床榻两侧,微微侧过脸,看着彼此的眼中是浓烈的无法湮灭的爱意。 拍的真不错。 澹台凌风很满意,尤其是把他的侧脸拍的非常完美。 郑小雨也觉得,这是她开店以来最满意的一件作品了,没有之一。当然,最主要的是两位当事人太上镜了,长得这么好看不去当明星真是太可惜了。 说到明星,郑小雨终于有了主意。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和厉兴澜是什么关系啊?我是他的粉丝。” “嗯?”澹台凌风正准备查看相册里的照片,就听到郑小雨小心翼翼地问话。 “我能要一张他的签名吗?” 众所周知,厉兴澜从不收粉丝礼物,就连签名照都少之又少。 “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澹台凌风点了点头,他做不了厉兴澜的主,真正能做主的那位现在还坐着,在看他们的相册。“不过我方便先问一下,你的表哥是……” “我表哥叫陶望年,你们可能听过他的名字。”说到陶望年,郑小雨还是很自豪的。 澹台凌风还真的听过这个名字,诧异地看向郑小雨。 “陶望年?不会是我认为的那个陶望年吧?” “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推门的声音伴随着陶望年的歉意传来,正好回答了澹台凌风的疑问。“大概没有人会想要冒充我。” 来人西装革履,鼻子上架了一副琥珀色边框的眼镜,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为严峻冷肃,只不过因为刚刚的小跑让他的发丝略显凌乱。 “额……陶老板?” 还真是他在电视上见过的那个陶望年,不过比电视上更年轻。 “你好,你是……澹台凌风?我见过你父亲,是个很厉害的考古专家。” 尽管他的目标是盛清越,但依然友好地和澹台凌风打了招呼。 “过奖了,他就是个爱好有点特别的大学老师。” 澹台凌风鼻翼微微耸动,似乎嗅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像生鲜市场的腥味,而且居然是从陶望年身上传来的。可是看郑小雨和这里的工作人员都一副很正常的表情。 看来只有他闻到了? 不,清越肯定也知道。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云……” “咳,走吧,故人来了,和我去见见。” 盛清越及时打断了陶望年对他的称呼,把所有相册交还给郑小雨。 “我们晚点过来拿。” 这下子反倒是陶望年有些措手不及。 对方似乎知道了他的来意。 这怎么可能? 难道元一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元一是不是有救了? 第123章 只进不出吞金兽 时隔二十年,澹台凌风没想到还会再见到那个大和尚——缘妙。 “怎,怎么会是你?” 澹台凌风震惊地看着躺在巨大玻璃缸中的男人,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张脸,还有眼尾的疤印,都在告诉他,二十年前三十岁左右的大和尚,二十年后竟然分毫未变,不,除了裸露的手臂上多了一些鳞片。 “小施主,你长大了。” 元一早已经蓄上了头发,只不过一开口还是澹台凌风印象里的大和尚。 “我……踏马需要冷静。” 澹台凌风嘴巴张张合合,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所以,还是让他静静。 盛清越看着他同手同脚地摔门离开,微微抿了抿唇,看了陶望年一眼。 “我……我去看看。” 陶望年忽然就明白了他这一眼包含的意思,下意识就追了出去。 屋子里如今只剩下盛清越和元一。 故人相见,相顾无言。 “……殿下,好久不见。” 元一也不是最初的那个小元子,不能再没大没小地同妖神殿下说话了。 “小元子。” 盛清越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他如今的状态,微微皱起眉。 “你的灵元损耗厉害,没几年寿命了……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果然问起自己的身体,元一苦笑着游了过来,上半身露出水面趴在鱼缸上,皮肤在接触到空气的刹那覆盖上了一层蓝色的近乎透明的鳞片,就连脸上也是。 “我现在的灵力已经不能保持人的形态了,请原谅我以这种状态和您说话。” 元一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当年他和阿彤一起生活了数年,从小少年逐渐长成了有担当的青年,却对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女妖依然照顾有加。 如果按照小说的套路,他们最后应该是相爱了,然后成为一家人。 但是并没有,阿彤爱上了一个人类,一个没落家族倾尽财力培养出来的修士。 元一是在她偷偷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还知道了孩子的父亲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在得知阿彤竟然是一只鱼妖之后,竟伙同门派前来追杀他们,阿彤为了引开追兵,失手被抓,最终死在了斩妖台。 只有他带着才出生的孩子四处漂泊,最终找到了妖冥殿,请求妖神殿下把自己变成妖,才能为阿彤报仇。 普通人化妖,要经受七七四十九天的蚀骨之痛,还要压制妖类嗜血本性,可以说,想要清醒的保留本性的化妖,整个过程,他都不能昏厥。 只可惜,还没等他报仇,之战就爆发了,那个杀了阿彤的门派,所有人都死了。 元一一下子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看着已经长大了的小年,他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也就是在他想要自我了断的时候,云遥找到了他,交给了他一样东西,让他去找一个人,并且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然后元一就看着小年成为一名普通的英俊的青年,本应娶妻生子,延续下一代,却没想到,19岁的小年忽然来到他面前,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小叔叔,君之我所系,卿之我所忆,我心悦你”。 从那一刻起,元一就知道,他不能再留下了。 于是他开始流浪,也听闻了小年的事迹,他一生都未婚,死后只带走了他送给他的成年礼物,一个他亲手雕刻的貔貅。 后来,他一次次地寻找小年的转世,一世一世地陪他成长,却没想到,每一世的小年仿佛都认定他了,最后都会喜欢上他,而他竟然也在几千年几万年的相处中,动心了。 “所以,陶望年就是……”当时就察觉元一和阿彤之间奇怪的因果线,没想到竟然是应验在了她的儿子身上。 “是啊。” 想到这里,元一露出了一丝歉意。 “当时如果不是发现了小年的踪迹,我应该提前一天就把偃月送到……君后的手中,也不会让他受那样的罪。” 这说的就是澹台凌风高烧的事情。 “都过去了,说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几万年的大妖沦落至此。” “呵呵呵……” 元一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一直陪着小年长大,没想到他直接和他的父亲说了我们的事,被他父亲赶出了家门,却没想到被一个人盯上了。” “他叫张敬,是个记者,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的异样,试图从小年那里讹钱,不管是我还是小年都不同意,然后……我突然被一群人强行带走,关进了一个地下室,那里到处都是我这样的妖,或者半妖,他们的身上插满了管子,有个机器在源源不断地抽取他们的灵元。” 元一说的很轻松,但是盛清越知道,他当年逃出那个地方肯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包括他的寿命。 “我被关在那里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以为我昏迷了,说话也都肆无忌惮的。” 元一继续回忆那段让他生不如死的经历。 “那个地方……姓厉。” 元一丢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原以为能看到妖神殿下惊愕的表情,毕竟那可是他的属下如今的家族,没想到他却一脸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呵!也是,妖神殿下料事如神,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如果你还想变成一个正常人的话,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听我的。” 对于厉家的事,盛清越早就有所猜疑,元一的经历无非就是佐证了他的猜测,还有上一回他在厉家大宅时遇到的那件事,并不仅仅是因为龙鑫认出了他伺机报复,更有厉家老爷子在背后推波助澜。 “多谢殿下。” 能活着,谁想死呢? 元一当然选择听话。 妖的寿命很长,这一点澹台凌风已经知道,但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他又难免震惊,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空发呆,慢慢消化元一就是缘妙的事实。 陶望年远远地就看到他的这个状态,微微勾了勾唇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我一开始其实也和你一样,无法接受小叔叔不是人。” 听到有人和他说话,澹台凌风才低下头,微微扭头看他。 “其实从我小的时候,小叔叔就在我身边了。有时候他是我家的园丁,有时候是我家的邻居,后来又变成我家的管家,照顾我的一日三餐。等到我大一点,该上学了,他又摇身一变,成为我的老师,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对我无微不至。”陶望年看出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关系不一般,应该和他与小叔叔一样,忽然有了一样的话题,“等到我到了青春期,突然发现,我真的好喜欢小叔叔,不是对亲人的那种喜欢,而是……爱情,我不想失去他。” “但是他陪伴了我二十几年,他的样貌也从年轻人变成中年人,再到老年。除了我,没有人知道陪伴在我身边的其实是同一个人。我也是那时候意识到,小叔叔可能和我是不一样的。” 澹台凌风不知不觉就听进去了陶望年的故事,没想到他的经历也不遑多让,怪不得那一年听说首富把长子赶出了家门,再也没有管过他,原来是因为他跟家里人说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 也是,首富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没有把他送到戒同所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了。 澹台凌风突然想到了自己,他和盛清越的事几乎众所周知,但是除了……老宅的那些人。 一想到老宅里的那些人,澹台凌风已经提前开始头疼了。 不过,他和陶望年其实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元一的身份明显没有那么复杂,而盛清越,他至今都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盛清越要为元一治疗,这是澹台凌风预料之中的。平心而论,他也不想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死去。 “需要多久?” “抱歉,大约需要一个月。”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里,他只能自己过。 想到要一个人上课下课,就好无聊。 不过没办法,救人要紧,再说了,他还有很多问题要和元一对峙,这假和尚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除此之外,陶望年为了能时时照顾到元一,几乎推了所有的应酬,连公司也是三天两头才去一次,差点让他公司的人以为老板要跑路,搞得人心惶惶,连股票都有些动荡。好在陶老板的铁血手腕依然,分分钟就收拾了那些有异心的人,让公司回到正轨。 这种情况当然也引起了陶望年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的注意,其中和他玩的最好的要数金算盘钱多多,那也是个厉害的,年仅24岁就已经拥有7家玉石店铺,要不是他死抠的性格,现在生意应该做的更大,至少朋友应该是无数。偏偏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奇葩,几乎所有的钱都只进不出,跟貔貅似的,但他的眼力是真的好,哪些原石里有翡翠,他基本上十赌九赢。 好家伙,要不是他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异样,真要以为他也是妖了,还是有透视眼的那种。 今天是最后一天治疗元一,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也能从鱼缸里出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不仅陶望年松了一口气,元一自己也放松了。 “后悔吗?” 盛清越突然开口,把元一剥落的鳞片一一收集——鲮鱼的鳞片,能够抵挡迷惑,算是个不错的防御武器,虽然一片鱼鳞也就只能用一次,不过量多,不愁。 “……曾经确实后悔过。”这一点没什么好隐瞒的。“活的太久,真的很累。没有边际的孤独经常将我吞没,在没有找到小年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常常很迷茫。” “难道你还打算一世一世地找他?如果找不到他,你又该怎么办?” “殿下您呢?”元一也不笨,还知道反问,“看得出来,小家……咳,凌风虽有修为,但和您一比,还是远远不够的,他的生命总有一天会到头……那时候您又该怎么办?说不定会和我一样,寻找他的下一世吧。” “……不会有那一天的。” 元一看不懂他现在的表情,像苦笑,又像尘埃落定后的淡然。直到很久之后的物是人非,他才恍然明白,原来在这一天,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嘭!” “陶老板,我来找你啦,你在哪儿呢?” 高亢的男中音从别墅大门传来,伴随着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打断了盛清越和元一的对话。 “谁啊?” 元一愣了愣,正想起身去看看,就见陶望年已经先一步走过去,一脸无奈地开了门。 “唉~钱多多,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不是说了过一段时间再上门赔罪?” “我这不是怕你出事了嘛,特意过来看看,看你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我就放心了。”钱多多真不愧是他钱多的盛名,一身高定的西装人模狗样,手腕上戴着最新款的绿水鬼机械表,显摆得很。一边说,一边还十分自来熟地推开陶望年准备往屋里走。 “哎,你?” 陶望年阻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钱多多像突然卡壳了一样,一只脚停在半空中,视线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下一秒竟然扭头就要跑。 跑了两步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原地踏步,这才意识到不妙,战战兢兢地回头,早已没有了刚进门时的英姿勃发。 “老大——” 钱多多整个人几乎都是扑过去的,一点也不嫌脏地滑跪到盛清越脚边,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思念之情。 “老大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钱多多是真的悔啊,来之前就不能先通知一下陶望年吗?这样就不用遇到老大这个销金恶魔了。 “也没见你去找过。” 盛清越冷笑,提着钱多多的衣领就把他拽进了房间。 宋青屿、白墨麟、何娅、厉兴澜、钱多多……看来只有钱多多穿过界壁时没有受到影响,是他的本体,而且还混得风生水起。 “……还,还不是你总抢我的小金库。”钱多多可怜巴巴地咕哝了两句,动作却十分狗腿地给盛清越捏肩膀,“老大,你就饶了我吧,我……我攒钱也不容易啊。” 他好不容易积累的财富,可不能再让老大拿走了。 “就你那只进不出的臭德行,我要是不处理了,十个孟连山也不够你藏的。” “我是吞金兽啊,本来就只进不出的。” 说着还委屈上了,他整个兽生,估计只有老大能让他把收集的金银财宝吐出来,心痛ing~ 但是有什么办法,那是老大。 第124章 求助无门惹流言 陶望年大概也没见过这样的钱多多,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连他最喜欢的卤猪蹄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唉声叹气着即将失去的财富。 不过这不是重点,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钱多多原来真的不是人。 “更准确地说,我是瑞兽,瑞兽懂吗?”钱多多听到陶望年的怀疑,终于回过神,义正言辞地纠正他的说法,“貔貅都听说过吧,正是在下。” 还颇为得意。 但是他不知道,人们对于貔貅的了解,大概是因为它没有那个啥,所以只进不出,象征着财源滚滚。 怪不得每次和钱多多的合作项目,最后都能够赚的盆满钵满,他还真没说大话,确实是因为他。 话说另一边,澹台凌风的生活也步上了正轨,每天除了上课下课,就是提交画稿,偶尔外出写生,顺便完善毕业论文,准备两个月后就正式步入社会。晚上嘛,就和十几公里外的盛清越发发信息打打视频——和所有情侣一样煲电话粥,过得也还算充实,只除了一件事。 蒋若雪阴魂不散,又来堵他了。 这次更严重,学校里甚至已经传出了蒋若雪劈腿男友,找上他这个“旧情人”的恶性谣言。 “嘭!” “啪!” “咚!” 伴随着一声声肉体盾击的声音,澹台凌风一脚踹开最后一个小混混,拍掉身上沾染的灰尘后才皱眉看着地上哀嚎的几个人——这些人从他出校门开始就一路尾随,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索性无聊,就陪他们玩玩,谁知他们这么沉不住气,才刚走进龙渊巷,周围也不是没有人,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然后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嗤。” 澹台凌风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跳上矮墙,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们恨他恨得要死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刚才可是连一成功力都没使出来,也不知道是他们太弱鸡,还是他太厉害了。 哈,哈,哈! 不过也就得意了一会儿,澹台凌风收起不自觉上扬的唇角,轻咳一声跳了下来。 坐在墙头嘲笑别人,不好,不好。 这几个人都是附近到处流窜的无业游民,给钱就办事的,也不知道是谁让他们来找他麻烦。想来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苏某人,至于目的么……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就是一阵头疼。 多半和学校里流传的谣言有关。 而事实上,他真和蒋若雪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甚至看到她人就躲,这还不足够说明他的态度吗?也不知道学校里那些人脑子怎么长的,别人说一两句就信了,一传十十传百,他倒是无所谓,人家女孩子怎么办? 恶语伤人六月寒啊。 澹台凌风这就小看了蒋若雪,尤其是面对威胁,而他是唯一稻草的前提下。 “澹台凌风,求求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蒋若雪脸色苍白中带着些许的憔悴,手指紧紧拽着澹台凌风的衣角,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倔强。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一见有热闹可看,纷纷驻足。 “你先松手。” 蒋若雪不要脸,他还要呢。 他就想不通了,蒋若雪怎么就盯上他了?他才从外面回来就被他堵在路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被这么多人围观,当他是大猩猩呢。 “不!” 蒋若雪的语气非常坚决,她知道苏云霆去找过澹台凌风的麻烦,但是她只能装作不知道,澹台凌风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已经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天她听了盛清越的建议回家了一趟,却从妈妈口中知道了一件事,一件她以前听着会觉得十分荒唐而现在却深信不疑的话。 她妈妈刘若梅,她说梦到了那个薄情寡义、抛弃妻女的混蛋了。 那个男人托梦告诉她,他给女儿找了个婆家,是金陵的一个有钱人,会给她们一笔丰厚的财力,让她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 然而,刘若梅并没有当真,直到蒋若雪回去的前两天,突然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找上了她,这个人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精英,强硬地塞给了她一个牛皮纸袋,她回家后才知道,纸袋里装着的,是三十万现金。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没有告诉蒋若雪,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实际上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浑浑噩噩的回到学校,蒋若雪发现那个一直跟着她的男鬼更加肆无忌惮了,不仅白天就现出身形,还一度想要用他阴冷肮脏的双手染指她的身体。 也不是没有去过附近的寺庙,但是都没用,只有在澹台凌风身边的时候,男鬼会短暂地消失。 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再次找上澹台凌风。她哪怕不要脸了,也要留在他身边至少五米的范围内。 “啧!”澹台凌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顶着无数人异样的视线吐出一口气,认命了。“你总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然后就是现在,澹台凌风和蒋若雪找了一间奶茶店,准备先听听她的说法。 学校附近的奶茶店规模不小,生意却都集中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段,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刚好没什么人,店员也都昏昏欲睡的没什么精神,比较适合他们的谈话。 “说说看,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和敏感。 “是……是这样的。” 蒋若雪捧着滚烫的奶茶,娓娓讲述起她的经历。 澹台凌风以前不爱喝奶茶,但是有一次,他发现盛清越居然好这一口,也就爱屋及乌,都进奶茶店了,不点一杯是不是对不起这个喜好? “你爸?”听到蒋若雪提到她爸爸,澹台凌风愣了愣,下意识地打断了她,“你爸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件事江大的人多人都知道。 当初入学的时候,蒋若雪因为长得漂亮,有很高的关注度,当然对她的事情也有所了解,知道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只有一个妈妈,不过,蒋若雪对外称她的爸爸早就死了,现在却听到她说她爸爸半年前才去世,怎么能让澹台凌风不惊讶。 “他……他死的不是很光彩。” 蒋若雪说到这里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总算浮起一丝血色。 “哈?” 男人死于马上风,确实不是很光彩,怪不得她刚才支支吾吾的。 “我爸在外面有很多女人……”既然都已经开口了,蒋若雪也就没了顾忌,“我后来听那只鬼说,是我爸爸把我的生辰八字卖给了他,然后那个鬼就经常出现在我的身边,大多数是晚上,现在连白天也出来了,我……我真的好怕,我该怎么办、” 生辰八字?庚帖? 澹台凌风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画面,却太快了,没有抓住,不过并不妨碍他利用万象眼查看蒋若雪身边的环境,结果猛不丁对上一张几乎要贴到他脸上的惨白面孔,顿时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大步,带起了椅子剧烈地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惹得几个店员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不好意思啊。” 澹台凌风歉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吸了一口奶茶,视线却偷偷地打量着蒋若雪口中的那只鬼。空洞的眼睛,青紫的面庞,尖锐的獠牙,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人类。 那只男鬼似乎是觉得他和蒋若雪有一腿,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漆黑的指甲眼看就要扎进他的眼睛,莫名就让他想起了最初见到影傀挖人心脏的一幕。 只是还没等他做出防御,一道红光疾射而出,直接抽在了男鬼的魂体上。 一阵惨烈的鬼嚎,澹台凌风眼睁睁看着漆黑的鬼影呈抛物线状飞出很远,消失在天边。 呵,解决了? 当然不可能,不过是暂时赶走了。 澹台凌风诧异地从衣服里掏出那枚绯红的铃铛,这是在去千年古墓营救考古队的时候盛清越给他的,既能防身,又能保平安。 听刚才那只鬼的惨叫,估计这铃铛伤他不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澹台凌风,你怎么了?” 见澹台凌风突然愣住,蒋若雪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却敏锐地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冷气息消失了,下意识地认为是澹台凌风做了什么,更加坚信跟着他才安全的想法。 “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彻底解决,所以我必须先去问一个人,你在学校等我几天。” 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清越有没有治好大和尚。 “可是……” 蒋若雪一想到那只如影随形的鬼就是一阵恐惧,根本不敢离开。 “他刚刚受了伤,短时间内你是安全的。” 但是陷入恐惧中的人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哪怕是她正在寻求帮助的人。 “……算了,你也一起吧。”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澹台凌风带着蒋若雪打车来到陶望年在郊外的别墅,结果就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厉兴澜。 “你怎么在这儿?” 厉兴澜可是大忙人,最近听说又进剧组拍戏了,怎么会有空到这里来? “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厉兴澜的视线落在澹台凌风身后的蒋若雪身上,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如鱼得水啊。” “额……她找清越,跟我没关系,我只是顺路带她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厉兴澜这么盯着,澹台凌风就下意识地解释,生怕清越的这些属下误会。 “我也没说什么。”厉兴澜很满意澹台凌风的表现,兴味盎然地勾了勾唇,收回了落在蒋若雪身上的视线。“走吧,他们应该都已经到了。” 他们? 澹台凌风愣了愣,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十分钟后成为了现实。 陶望年的别墅很大,大到足够在这里开一个小型party,然而,当澹台凌风推开门,看到客厅里或站着或坐着的人时,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除了他见过的宋青屿、白墨麟、何娅,还有元一和陶望年,加上厉兴澜,清越的属下差不多都到齐了,还有那个小胖子又是谁? 一下子就见到了这么多的同伴,钱多多正说到兴头上,猛不丁被人推了一下,脚步踉跄得后退,当下就要发火,一扭头却看到一张冷肃又熟悉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君,君后?” 这一声的称呼让澹台凌风下意识回头去看蒋若雪的反应,却发现她已经软绵绵倒在厉兴澜身上——当然,厉兴澜并不愿意触碰这个人类,情急之下打晕了她,也没想到她会倒在他身上,所以一脸便秘的表情。 “呼——还好。” 然后才看向钱多多,皱着眉询问。 “我们认识?” 还有,“君后”这种称呼最近是不是出现得太过频繁了? 他还记得云遥去冥界救他的时候好像就说他是青丘的君后—— 记忆回到那一天,澹台凌风的动作却明显的一僵,因为他想起了那一天,他曾经看到过两只鬼在交换生辰八字和庚帖,那时他还问过云遥,而且他觉得那只鬼有些眼熟。 可不就是……和蒋若雪有些相像吗? 不,更准确地说,是蒋若雪像他。 他是蒋若雪已经死掉的爸爸? 而且时间也对得上。 想通了这一点,澹台凌风突然明白蒋若雪为什么会有这一场无妄之灾。 而他的表情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钱多多,他和澹台凌风相处的时间短,正愁没法和君后殿下打好关系,这就有事情送上门来了。 “这位是……” 厉兴澜的动作太快,在钱多多脱口而出那句“君后”的时候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弄晕了这里唯一的局外人,所以这个问题也只有带她来的澹台凌风能够回答了。 “她是我的同学。” 澹台凌风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各个方向忽然犀利的压迫视线,求生的本能让他顽强地把在小区门口和厉兴澜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再次强调自己并不是特意带不相干的人来这里麻烦清越的。 “她说自己被鬼缠上了,只有呆在我身边的时候——咳,我身边五米范围内就能对那只鬼免疫,不仅她看不到鬼,那只鬼也没办法伤害她。”说到这里,澹台凌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只能来找你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澹台凌风蒋若雪和陶望年,其他人都是道行不浅的妖,肯定知道这种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要我说,直接灭了那只鬼。” 何娅自从恢复记忆后,连性格都发生了变化,以前还稍微含蓄点,现在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整一个暴力狂,她还是个女孩子。 “这个办法虽然不错,但是谁去?” 灭一只没什么道行的鬼,根本没有成就感,还浪费时间,他们谁都不愿意去,一时间就僵持在这里。 第125章 无辜者魔种寄生 与此同时,澹台凌风草率地在门上画了一道他刚学的隔绝符,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盛清越。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就在刚刚,他已经想到了,云遥和盛清越的属下都叫他为“君后”,联系到每次云遥出现的时候,盛清越都不在,而云遥消失后,清越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云遥和清越,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过。 而且,他们在很多时候有些行为十分相像。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盛清越和云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那么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他和盛清越初见时会觉得他眼熟,是因为在龙渊巷他就以云遥的身份和他相见过了。还有,他出现时的那扇绚丽多姿的门,分明和他离开时出现的门一模一样。最重要的一点,他在云遥身上看到过的两枚铃铛,配上盛清越身上的那枚是一个系列的。 “为什么骗我?” 澹台凌风眼眸沉沉地盯着盛清越,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抱歉。” 盛清越也没想到澹台凌风会从一个简单的称谓中猜到他的身份,面对他的质问,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说!” 以前要是有人这么欺骗他,他肯定调头就走,但如果这个人是盛清越,他选择给他解释的机会,但是也只有这一次,过时不候。 就算他爱他爱的要死,也绝不可能在明知道他骗他的时候还心安理得地和他在一起。 许是看出了他的决心,盛清越心里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而隔绝符不仅把所有人都隔绝在房间外,同样也把他们隔绝在其中,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钱多多继一不小心暴露君上的秘密后,又最快地说出了宋青屿和白墨麟隐瞒了几万年的秘密,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宋青屿正满屋子追杀他。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白墨麟,正面无表情地接受着来自伙伴们的揶揄和调侃,视线却始终追逐着打闹中的人。 不管他和宋青屿以后是朋友还是敌人,他都能接受,只要让他看着他就好。 等澹台凌风意犹未尽地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即使一个晚上没睡觉,他的精神却依然抖擞,看到客厅里大家都还在,微微松了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和盛清越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说他眼熟,原来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意外“穿越”过去,成为了他的弟子。 那这两万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这个人换作是他,等上万年,他一定会疯的。 盛清越并没有说起关于大战的惨烈,也没有告诉他,这两万年的等待于他而言并不艰难,因为他根本就毫无意识。 “璐姐,怎么了?” 欢乐的气氛被一个电话打破,厉兴澜愣了愣,是他的经纪人管璐。 “你现在在哪儿?” 管璐的声音都急得破了音。 虽然厉兴澜出门前和她报备过是去找朋友聚一聚,但是娱乐圈的水这么浑,她也是怕厉兴澜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带坏。 “我现在在河金园,和我朋友们在一起。” 厉兴澜不明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然后忽然听到对面低咒了一声。 “艹!兴澜,你现在立刻离开河金园。”管璐简直要疯了。“张敬那个王八蛋造谣你聚众吸毒,词条已经爬到热搜第一,他也带着一群记者往河金园去了。” 管璐的意思很简单,绝对不能让张敬在河金园看到厉兴澜,这样谣言就不攻自破。 但是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张敬已经带着人横冲直撞地朝他们所在的别墅走来,他的身后是一个个满脸通红扛着长枪短炮摄影师。 “艹!”管璐也听到了这里的声音,直接骂了一句,心里把那个跟踪厉兴澜到河金园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连恶毒的诅咒都出来了,“我踏马预祝张敬那个王八羔子走在路上被车撞死。” 然而人,就在管璐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而他的下方,好巧不巧的,张敬正在经过。广告招牌直直砸向张敬,发出了一声巨响。 但是想象中的血流成河没有出现,在张敬的身上忽然浮现了一团漆黑的人影,这个东西一下子扛住了整块招牌,直接丢到一边,却吓得所有人都惊呼着四下逃窜。 澹台凌风他们走出别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张,敬。” 那个身上多了不明生物的人竟然是张敬。 事情一下子有了反转,原本认为是聚众干坏事的大明星厉兴澜,只不过是来看望朋友,而口口声声说抓到了厉兴澜把柄的张敬记者,却似乎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七八个警察一下子就把张敬摁在地上,刚准备用手铐把人拷起来,张敬却突然发疯,逮谁咬谁,短短几分钟,已经咬伤了五六个路人。 “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警察年纪不大,也是第一次持枪,看到同事被咬,第一时间就对准了发狂的张敬,但是他无法扣动扳机。 “是魔种。” 魔种寄生于人体,一旦受到刺激就会狂性大发,直接把属于人的本质吞噬,尤其是张敬这种经常接触阴鬼灵异事件的人,身体本来就比较虚,什么时候被魔种寄生也根本察觉不到。 被魔种占据了身体的张敬,双目猩红,不顾自己被枪指着脑袋,丢开手里鲜血淋漓的人,就朝着一个澹台凌风他们所在的方向狂奔过去。 几个警察怕他伤及无辜,不顾自己身上还带着伤,也迅速的朝他追了过去。 “是冲着我们来的。” 应该是他们身上的灵气刺激了魔种,才会让它发狂。 “你和特调局的人熟,打个电话通知他们,发现魔种。” 特调局内部应该有相关记载,或许还有其他几枚回收的魔种。 事态紧急,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必须立刻疏散。 好在陆战的速度够快,在澹台凌风电话打通十分钟内就赶到了,协同警方把所有没有受伤的围观人员驱散,又把被张敬咬到过的人集中送到医院进行伤口净化和治疗——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被魔种寄宿的人的唾液是有污染性的,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传染给别人,所以还是一次性清除的比较好。 特调局有专门针对这种大型事件的急救措施,不需要厉兴澜他们掺和,他们也不适合掺和,所以等澹台凌风和陆战喝完下午茶出来时,别墅里只剩下盛清越和元一陶望年,还有仍在昏迷的蒋若雪。 看到蒋若雪,澹台凌风忽然涌起一股歉疚。 这……还不如不带她来呢。 “他们都走了?” “嗯。”盛清越点了点头,看着一旁毫无知觉的蒋若雪开口,“你想怎么解决她的事?” 现在,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呼……”澹台凌风长长吐出一口气,认命地瘫坐在沙发上,“最好就是从源头解决,但是她爸已经死了,难道我们要去冥界找他?就算找到他,他要是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 “我们暂时去不了冥界。” 一来上次因为他们的缘故,冥界遭受巨大损失,估计现在还没完全重建好,夜焕之他们估计也不想看到他们,二来……他也不想看到夜焕之。 “啊?”澹台凌风虽然不明原因,但是既然他说不能就不能吧,他还有第二个办法。“那就只能找金陵的那家了。” 但是关于男鬼的身份,蒋若雪并没有告诉他。 看来,还是得等蒋若雪醒过来。 也不知道厉兴澜是怎么做到的,蒋若雪足足睡了三天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下意识惊恐地尖叫。 “哎哟我去!” 澹台凌风正端着菜,被这尖叫吓了一跳,差点就松手把大家的晚饭投喂给大地了。 大概是把恐惧发泄了出来,蒋若雪终于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个陌生的房间,顾不上查看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正好撞见从厨房走出来的盛清越,微微一愣。 “你……” 本来想问“你怎么也在”,后来却想起她昏迷前似乎确实在人群里看到过盛清越,而且那时候不是还有很多人吗? 对了,还有国民弟弟厉兴澜。 他怎么也在? 主要是她昏迷得太突然,以至于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澹台凌风竟然认识厉兴澜? “起来了?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本来元一和陶望年也是要留下的,但是没办法,陶望年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他只能匆匆赶回去,至于元一,他主要是不想留下来当电灯泡,所以也跟着走了。 因此饭桌边上只有他们三个。 因为有一个不怎么说话看起来还十分严肃的盛清越在,蒋若雪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闷头干饭,时不时看一眼澹台凌风,猜测着他们的关系。 学校里那些八卦,她也都听说过,但是一直以为都是别人瞎传的,可是看起来,他们两个好像确实有那么点不一样的东西。 “走吧。” 就在蒋若雪还在思考他们两个的真实关系的时候,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去……去哪儿?” 蒋若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蔓延惊喜地跑向他们。 “你们真的愿意帮我?” 答案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那个男人,哦不,男鬼叫什么名字,是金陵哪家的,我们才有调查方向。” “金,金万三。” “噗!” 听到这个名字后,澹台凌风没忍住嗤笑了一声,看到两个人都朝他看来,赶紧闭上嘴。 这个名字简直是……既朴素又高大,和古代有名的富商一个名,可惜是个短命的。 “你想怎么查?” 人类的身份系统很复杂,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入的。 “我不行,但是有个人可以。” 都敏华,都教授同学,号称八卦中的王者,这种事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因为澹台凌风和蒋若雪同时失踪的事,3312寝室的人已经着急上火了好几天,电话也联系不上,发消息也不回,差点让他们以为这两人私奔了。所以忽然接到澹台凌风的电话时,教授整个人都很激动。 “嗯,蒋若雪确实跟我在一块儿。”澹台凌风不等那头大呼小叫,继续道,“清越也在,我们要去处理一些事,你方便的话帮我查一个人。” 听出澹台凌风语气里的认真,教授也认真起来,动作迅速地拿出纸笔。 “那个人姓金,叫金万三,我只知道他家是金陵的,家里有钱。对了,那人右边脸上有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瘤子。” “脸上长瘤子?” 教授愣了愣,脑海里确实闪过一个符合风哥描述的人,可是…… “他已经死了啊。” “咳,对,查的就是他,你把他的家庭背景还有死亡原因都告诉我,我有用。” 关于捉鬼的事情,还是先不和他们说了,免得他们吓破胆。 “那我一会儿给你回电,不用很久,十分钟。” 他只是去确认一下信息的真实性。 只是他们还没等到教授的电话,反而先接到陆战的信息。 准确地说,是盛清越接到了陆战的汇报。 说到这个,就得再说一说盛清越在会山弄出的大动静,周乂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陆战,终于把陆战的怀疑串联了起来,关于盛清越的身份,他选择直接上门,开门见山。 所以,除了周乂,陆战是第三个知道盛清越是谁地人,这也是直到澹台凌风苏醒,他才赶回来的原因。 “魔种剥离,张敬死亡。” 虽然是简单的几个字,澹台凌风和盛清越都沉默了。 如果魔种回收的代价是死亡,那么,究竟有多少人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被种下了魔种?而这种情况又已经持续了多久?更重要的是,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这种事发生? 第126章 往金陵牵出线索 “查到了,金万三是金陵老派家族之一的金家旁支,他爸爸金福是最大的房地产商,金陵有三分之一的地都是他家的。” 教授看着笔记本上的数字,根本不敢用力呼吸。 “不过他们家前几年出过一件大事,金福的长子,也就是金万三,被人捅死了。” 澹台凌风直接把手机扩音,让盛清越他们都能够听到。 “大概是三年前吧,有一个女大学生被几个富二代侮辱,最后受不了自杀了,虽然那群富二代赔了一大笔钱,但是女生的爸爸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揣了一把水果刀就冲进了金万三家里,不管不顾地刺伤了好几个佣人,最后一刀捅进了金万三的心脏,当场毙命。” “后来听说金夫人直接去慧山寺住了大半年,回去的时候,咳……”说到这里的时候,教授特意顿了顿,大概是在想接下来的措辞,“家里多了一个年轻女人,和她的儿子。” 澹台凌风微微张了张嘴,有些目瞪口呆。 现在的上流社会已经这么乱了吗? “所以后来,金夫人直接提出离婚,宁可净身出户也不愿意再和那种狼心狗肺的畜生一起生活。” “等等,等等,狼心狗肺?” 只是带了小三回家,应该还上升不到这种地步,难道金福还做了其他伤天害理的事? “传言是这么说的,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教授深感豪门艰辛,还不如他们这种平民,“你们现在是去金陵的路上么?我觉得如果你们想知道金家更多的事,可以去找金夫人,哦不,朱女士,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最后,一定要平安回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金陵干什么,但总归不简单,他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地祈祷他们平安归来。 “谢谢。” 被朋友关心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澹台凌风很荣幸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一些好朋友。 车子一路疾驰,等他们到达金陵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看来今天并不适合上门拜访了。 只是在分配房间的时候出了一点点小小的插曲。 蒋若雪不敢一个人睡。 但是,无论是澹台凌风还是盛清越,亦或是白墨麟和宋青屿,都是男生,不适合和女生一个屋——就算澹台凌风知道盛清越能够化为女相,他也不愿意。最后没办法,只能定了一个大套间,他和盛清越一个屋,蒋若雪自己一个屋,白墨麟和宋青屿一个屋,结果那两个不知道又在闹什么,死活不肯进一间屋,还是盛清越用陵春威胁他们,不听话就进“镜花水月”历练,这才勉强同意。 不过,澹台凌风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到时候可别打起来。 朱玉琦和金福离婚后就搬离了别墅,自己在惠山寺附近的一个小区里住了下来,她几乎每个礼拜都要去寺里坐坐,几乎成为惠山寺的常客了。 澹台凌风几人按照地址找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朱玉琦从惠山寺回来。 “朱玉琦女士——” 朱玉琦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站在路边的几个俊男美女,不过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来找她的,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她如今是自己一个人住,家里也只养了一条狗,万一这些人图谋不轨,她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咳,朱玉琦女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能否浪费你一点时间,关于你的儿子……” 如果澹台凌风没有提到金万三,朱玉琦是不会跟着他们来到咖啡馆的。 “你们想说什么?我儿子已经死了。” 这件事她早就认命了的,没想到过去那么久还有人提起。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是无稽之谈,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先听我说完,好吗?” 朱玉琦愣了愣,还是点头了。 “你儿子的鬼魂回来了。”澹台凌风说完这句,就看到朱玉琦一脸震惊,而在震惊过后,眼中流露出的是狂喜。 澹台凌风指了指旁边的蒋若雪,打算无视朱玉琦的迫切。 “但是你儿子的鬼魂缠上了这个女生,让她很困扰,所以我想请你……”澹台凌风想了想,教授的调查中对这位曾经的金夫人还是很和气的,应该不至于和他们翻脸,“说服他,去投胎。” 金万三如果能放弃和蒋若雪的婚姻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就怕他不同意,所以他们才会先来找朱玉琦,金万三虽然混,但对这个母亲是真的好,不说言听计从,但总是会听她的话的。 实在不行,他们才动用武力,可那种结果,金万三就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金福那个畜生,害死一个人不够,还害死儿子,现在,又要以弥补儿子的借口再害死另一个无辜的人吗?” 听完澹台凌风的讲述和蒋若雪的补充,朱玉琦的情绪忽然就激动了起来,差点就要当场暴走,说出的信息却让澹台凌风怔了怔。 金万三是金福害死的?而且除了他,竟然还有一个受害者?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故事。 “呜呜呜……” 朱玉琦极力克制着自己到底情绪,最后却还是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根本顾不上面前的几个年轻人。 “姚若晚,就是那个跳楼的女生,外面不是都传她是被几个富二代侮辱了才跳楼自杀的么?其实根本不是。”朱玉琦接过澹台凌风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仿佛是想起了痛苦的回忆,脸色也逐渐苍白,“她是被金福那个畜生逼死的,金福为了撇清自己,才找了个借口掩盖事实。” 原来曾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强暴案竟然是金福主导的? “他那天去应酬,回来的时候忽然说想去母校看看——也就是姚若晚所在的金安大学,后来更是隔三差五地就要去一趟,我一开始根本没有多想,直到……有人把照片寄到家里,我才知道,金福哪里是想念母校?他根本就是色迷了心窍,看上了金安一个学艺术的女同学,也就是姚若晚,若他们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我让出金夫人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让人调查后才知道,金福那个畜生,竟然给一个还没出校门吃过苦的女生下药——他迷奸,他一大把年纪的人竟然做出这种事?” 听得出来,朱玉琦的声音都带着不可置信地颤抖。 资料上说,金福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确实是一大把年纪。 “一次还不够,他还拍了照,逼着那个女生每周都到他包下的酒店房间,任他为所欲为,如果她不从,就拿她的裸照和家人威胁。” “那你当时在做什么?你明知道这件事,可是你也没阻止。” 澹台凌风突兀地打断了朱玉琦的回忆,却让她猛地怔住,愣愣地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竟也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明知道那个女生的处境,为什么没有伸出手救她? “呵~”朱玉琦苦笑,以手掩面,后悔地流出了眼泪,“大约是因为,我胆小吧。” 她怕金福,从结婚那天开始,整个家里就呈现出一种男强女弱的病态地位,她不敢对金福大小声,不敢管他的事,也不敢反抗他,而他却能够管她的一切,没有最终变成唯命是从的傀儡,还要多亏了前面二十多年朱家的教养。儿子出生后,她也不敢管得太多,所以金万三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只能说,金福的教育是有问题的,而他自己却认识不到这个问题的所在。 现在,万三也死了,再纠结这些已经没用了。 “后来……万三被姚家父亲刺死,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我万万没想到,金福那个老东西,竟然散播谣言,说姚若晚是被万三逼死的,所以姚江才会杀死万三报仇。” 事情到了这里,澹台凌风其实已经明了了大半,明明是自己做的孽,金福却不想影响到自己到底商业帝国,就拎出来一个替死鬼,只是这个人好巧不巧是他的亲儿子。 “所以,他为了弥补万三,才牵起这桩冥婚?” 这朱玉琦也是个明白人,看到蒋若雪的模样就猜到了大概。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就是个好色的,偏偏有色心没色胆,生前连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都没有,死后反而要闹这一出,简直和他爸一个模样。 所以朱玉琦才恨。 她好好的儿子,全被金福这根不正的上梁带歪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只要招魂就行,只是澹台凌风之前才把他伤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过来。 “无妨,让小青的引灵蝶把他抓过来。” 也就这种时候,盛清越才觉得引灵蝶有些用处。 “额……行吧。” 澹台凌风没见过引灵蝶,不过应该是很厉害的东西吧。 但是他不觉得一只小小的蝴蝶就能够把那么大一只魂魄在抓过来。 “哎,你可别小瞧了我的引灵蝶。” 老大看不起他的引灵蝶就算了,凭什么他也看不起? 别以为他是君后就可以骑到他头上,他还没承认呢。 似乎是为了证明引灵蝶的实用性,宋青屿非常用心地以最短的速度把那个正躲在一个凶宅里养伤的金万三捉了过来,还十分不客气地丢在了澹台凌风面前。 澹台凌风没想到,金万三一个魂体,被丢在地上的时候居然也发出了声音。 “你,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金万三直觉面前的人十分危险,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缩到了屋子的角落,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们,却意外地发现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无比眼熟的人。 “妈?” 朱玉琦用了开眼符,所以她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儿子现在的模样。 和生前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猥琐。 为了防止金万三暴起伤人,盛清越在整个房间都下了一道禁制,这才和澹台凌风离开这里,给他们母子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愿一切都顺利。” 澹台凌风看着外头明媚的天气,悄悄地吐出一口气。 “……我们顺着张敬这条线,查到了一点东西,他的记忆里重复出现过一个地方。” 听到陆战的声音,澹台凌风诧异地看了过来,低头看盛清越的手机,结果正好听到他最后两个字。 “上京。” “张敬和上京那边有关系?” 盛清越也微微皱起眉,收起了手机。 “目前还不确定,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恐怕得走一趟特调局,到时候你就先回家,或者回学校。” 意思是,他要单独行动? 虽然明知道盛清越一个人也不会有危险,但上一回突然出现的盛清越的心魔让他心有余悸。 “再说吧。” 澹台凌风收回视线,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那么久不回去,你家人会担心的。” 就算他的家人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儿子非同寻常的能力,但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他一个人再外面独自闯荡呢? 盛清越让他回去,也是想给他和家人好好相处的时间,不能总是跟着他。 澹台凌风想到自己确实很久没见爸妈了,也不知道他们最近怎么样了,要不然等这件事结束,就和清越一起回去看看他们?顺便再去看看那颗像死了一样的金龙蛋,清越早就说过它很快就会破壳,结果直到现在连一点迹象都没有,他又不能随身携带着,只能丢在家里,让澹台青娥随时注意一下——当然,他没有说那是一枚龙蛋。 正想到这里,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声,夹杂着阴森森的鬼嚎。 “不可能,我不会放弃的,她是我的女人。” 谈判……失败了。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金万三的鬼哭狼嚎在看到盛清越的时候戛然而止,整个魂体直接缩成了球,还十分高调地在空中弹了弹,就差没直接穿过天花板飞走了。 “你要怎样才肯离开?”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先说好啊,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不做,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第127章 闻喜讯婷婷回国 但是,澹台凌风也是万万没有想到,金万三对女人的执着竟然这么强烈,哪怕是要被打得魂飞魄散,这厮竟然还想和女人发生那档子事? “咳咳……”朱玉琦的声音打断了澹台凌风还要继续威胁金万三的话,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红晕,“可能是因为……我儿子他,他的……有障碍,所以和女人上床变成了他的执念。” 幸好在场的都是男生,并没有让蒋若雪过来,不然听了这话岂不是要疯? “那现在怎么办?”这鬼的执念完全和他们的目的相悖。“总不能真的把他魂魄打散吧?” “不,求求你们不要。” 朱玉琦也听到了他们的商量,顿时脸色一白,想也不想地跪了下来,紧紧抓住他们的衣摆,面露哀戚地乞求,这是母亲对自己孩子最后的爱。 澹台凌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结结实实地跪下哀求,顿时有些无措,下意识看向盛清越。 “也不是没有办法。” 盛清越伸手从怀中,但是澹台凌风觉得可能是在他的乾坤袋里拿出来的一张……额,符纸,顿时诧异地提出了疑问。 “你要做什么?” 这个疑问不仅仅是澹台凌风的,还包括朱玉琦,以及当事鬼金万三。 “替身傀儡。” 然后澹台凌风就看到一张小小的符纸在盛清越的手中逐渐变换形状,逐渐成为一个小小的人形,有手有脚,有头有脸,还有十分逼真的女子发髻。 “来,对着它吹一口气。”盛清越把小纸人举在澹台凌风面前,在他不明所以正要照做的时候提醒道,“用你的木系灵力吹。” 澹台凌风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然后照做。 木系灵力早就在九穗寒鸢的加持中变得更加纯粹,而且澹台凌风天生就有一种对植物的亲近,所以他的木系是升级最快的。 然后下一秒,让人三观尽碎的一幕就出现了。 只见小纸人逐渐开始膨胀,在所有人都要以为它即将破碎的刹那,一个身量苗条纤细,五官端庄的古代仕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澹台凌风还好,再诡异的事情都已经接受了,这种凭空大变活人也不在话下。 但是朱玉琦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至于当事鬼,竟然朝着傀儡大吼了一声“鬼啊”,就窜出去老远,即便出不去这个房间,也让他六神无主地到处乱窜。 “我去!”澹台凌风毫不客气地嘲讽,“你自己不就是鬼嘛,鬼还怕鬼?” 这可真是稀奇。 不过也再一次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一开始就把金万三除去。 这哪是色鬼啊,纯纯一个逗逼吧,他要是活着,该让多少人摆脱抑郁啊。 叫了大概有五分钟,金万三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自己本质就是鬼,怎么还会怕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 不过这个女人长得可真好看。 就在金万三对着傀儡人流露出痴迷的视线时,澹台凌风很巧妙地提出了条件。 虽然事情一波三折,但最终还是彻底解决了。 蒋若雪是在第二天被通知事情已经解决了,金万三不会再找上她,而她身上和金万三的契约也已经解除,她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你……你们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听到澹台凌风还要在金陵逗留,蒋若雪吃了一惊。 “来都来了,再多一桩事也无妨。” 澹台凌风指的是金福害死人却拿儿子顶罪的事。 如果金万三没有意外被捅死,现在在监狱里吃牢饭的就是他了。 当警察找上门的时候,金福正好不在家,是家里的佣人颤颤巍巍地打电话通知他的。 然而,当天金福就失踪了。 公司的高层说他一早就急匆匆离开,却没有回家,而他名下的几栋别墅也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就连几个情人那里也根本看不到人。 就在警方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条匿名短信,短信的内容只有一个。 金福在众安大厦。 “众安大厦?” 澹台凌风看着信息上的内容,缓缓皱起眉。 这个地方,他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很久之前听说过。 “众安大厦……朱众安?艹!” 这不是朱婷婷她爸的公司吗? 澹台凌风的反应很大,想不注意都难。 “朱婷婷是谁??” 只是盛清越还没开口就有人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是……”面对宋青屿的质问,澹台凌风犹豫了片刻,而且下意识去看盛清越,这才缓缓开口,“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是学霸,也是我们班的班长,额……辅导过我。” 那是他的黑历史,他本来并不打算说的,可是看着盛清越的眼睛,就不知不觉全盘托出。 结果盛清越还没什么反应,坐在副驾上的宋青屿已经快要笑岔气了。 “哈哈哈,你居然也会被女人骗?” 他还以为澹台凌风只被他家老大骗过。 看不出来啊。 “你闭嘴吧!” 澹台凌风斜睨了他一眼,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但是盛清越一直都没说话,让他有些慌。 “到了。” 车子停在众安大厦的楼下,澹台凌风看到距离他们不远处已经有两辆警车,看样子他们已经先一步上去抓人了。 “我们要上去吗?” 事实上,到了这一步,他们的任务就已经全部完成了,但是只有亲眼看到金福被带走,才对得起枉死的姚若晚和金万三。 “等等。”盛清越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澹台凌风不要说话,耳朵微微颤动,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澹台凌风听说有些妖的五感十分敏锐,可以从众安大厦一楼听到顶楼的声音。 说不定,盛清越正在听楼上的动静。 “呵!有趣。” 半晌过后,澹台凌风突然听到盛清越意味深长的轻笑,听起来似乎是什么有趣的事。 可惜他的实力还不足以他听到那么远的声音。 “你的班长……”盛清越一说到这儿,澹台凌风心里就莫名咯噔了一下,看着他嘴角若有似无的浅笑,汗毛都立了起来,明显是在回应他刚才之前的解释。 “不是,我早就忘记她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澹台凌风就差对天发誓了,“就算她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也绝对不看她一眼。” “正好,她明天就回国了。” “哈?” “你还记得蒋若雪说她爸爸叫什么名字?” 盛清越的话题转的太快,让澹台凌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蒋洪亮是吧?” “是他,怎么了?” “呵!事情有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发展。” 看样子,是个有趣的发展。 ——至少在了解全部事情过程之前,澹台凌风是这么认为的。 “咳咳咳——” 刚从盛清越口中听到他刚刚知道的秘密,澹台凌风一口水直接呛在了气管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谁和谁是姐妹?” 如果可以,他想要没听过这个秘密的耳朵。 “朱婷婷,和蒋若雪,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宋青屿很热心地重复了一遍,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亏你还是她们的朋友,认不出来吗?” 这就说到了点上,不止澹台凌风觉得蒋若雪和朱婷婷眼熟,连江逸尘他们也跟他说过,两个女生打扮起来至少有八分相似。只不过那时候他已经遇到了更像梦中人的盛清越,就根本没往这个方面想。 “不对啊,我认识的朱众安就是个工作狂,在男女关系上算是有钱人里的异类,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女?就算有,也不至于那么多年不闻不问。” “呵!”盛清越听他说完,这才轻笑出声,“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说蒋若雪是朱众安的女儿。” “那你还说她们是同父……”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澹台凌风惊愕地看向盛清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朱婷婷是蒋洪亮的女儿?” 这朱夫人这么猛的吗? 几家上市公司的大老板不要,竟然出轨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老混蛋? 澹台凌风的表情变来变去,平白增添了一分逗趣。 不过这些跟他也没有关系,他就权当听个乐子。 然而不过几天的时间,朱婷婷回国的消息就在高中班级群里传开了,一直沉在最底下吃灰的班级群忽然就热火朝天了起来。 彼时的澹台凌风却正在尝试他的一项新技能——炼丹。 清越那么优秀,他没道理继续混日子,也太对不起曾经努力的自己了。 至于药草,上回去稷山的时候,清越移植了一些,不过也禁不住他挥霍,所以他只能先用着普通草药练手,有了氏族的把握才敢把材料换成灵草,不过成品不错,十颗丹药里有六颗带了纹路,按照清越的意思,纹路越复杂就说明丹药的等级越高,他现在还只能炼出三条纹路的,大概只能算低阶丹药。 不过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兴匆匆回学校就丢给了3312的几个小白鼠,勤勤恳恳地做着笔记,争取下一回继续改进。 所以才一周不到,3312寝室的四个人,从内到外的发生了巨大变化,犹如脱胎换骨,神奇的不行。 在此期间,澹台凌风还自学成才了一项技能,就是摸骨——就和当初云遥摸他腰一样,却愕然地发现,他的好基友们,居然或多或少都身带灵气。 难不成是他的丹药在无意中开启了什么特殊功效? 他还记得最初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头顶大多是白色的气体,可是如今再看,他们头顶的颜色已经发生了变化,他还看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金丝,金丝的源头竟然是……他? “这是‘羁绊’,羁绊越深,牵丝越粗。” 盛清越的声音就在耳边,澹台凌风回过头,果然看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摸骨的时候。” 他一回来就看到他在别人腰上摸来摸去,不过,结果很喜人。 “额……打扰一下,你们在说什么?” 江逸尘本来是想问澹台凌风要不要去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兼朱婷婷的接风宴,结果就被他风哥摸来摸去,现在又和盛美人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所以不得不打断他们。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对视了一眼,然后失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朱婷婷的接风宴,我们去不去?” 按照以往,风哥绝对是会拒绝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去啊,怎么不去。” 正好看看朱婷婷在得知自己不是朱众安亲生女儿时会有什么反应。 “啊?你,你居然同意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对,听到朱婷婷回国,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江逸尘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关键,“你早就知道她回来了?” “算是吧,前段时间我和清越不是去了趟金陵?然后遇到点事,碰巧听到的。” 因为不重要,所以就没有同他们讲。 “啊,这事我听说了。” 作为一个主播,自然要把握网上的第一手信息,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你们不是去处理蒋若雪的事情吗?怎么跑到金陵去了?”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整个过程也环环相扣,澹台凌风也就懒得说了,没想到会被主动提起。 “我简单来说吧,蒋若雪是被人结了冥婚,我们是去处理那只鬼的。” 足够简洁,江逸尘却听得一头雾水。 虽然因为冯秋雨,让他们相信这个世界鬼魂的存在,但是好兄弟能抓鬼再一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但是更多的,澹台凌风就不愿意再说了。 “朱婷婷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澹台凌风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恶趣味,到时候如果把蒋若雪带过去,会发生什么?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他还不至于亲手制造一个修罗场。 “我看一下。” 江逸尘也就随意瞄了一眼,没怎么认真看时间。 “两周后,17号。” 那时候他们已经结业了。 所以是特意选大家刚毕业还没找工作的时候? 第128章 顺藤摸瓜有发现 而在这个过程中,盛清越又陆续去了特调局总部好几次,每次都会在傍晚的时候赶回来。即使他是妖,也不是不知疲倦的机器,随着他眼角越来越深的倦意,澹台凌风终于忍不了了,直接和特调局抢人。 “抱歉,是我的失误。” 特调局的办公室里,陆战也是一脸疲惫,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边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老祖……盛清越同学不用再过来了。” 他们已经从张敬的尸体上完完整整地把他的记忆剥离出来,当然,这个过程是十分消耗灵力的,也就是云遥国师才能做到这一点。 听到那头的回答,澹台凌风才松了口气,举着手机在盛清越面前晃了晃。 “你也听到了?那边已经没你的事了,可以好好去休息会儿,过两天你还要陪我去参加同学会。” 盛清越确实有些累了,也就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这一天天气正好,阳光明媚,还吹着柔软的夏风,舒适得让人昏昏欲睡。 澹台凌风坚持了没一会儿就放心地靠着盛清越睡了过去,后排的李旭也是如此,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到江逸尘腿上了,也是这辆车宽敞,横躺一个人都不成问题。 本来教授和冯秋雨也是要来的,反正朱婷婷也没有说不能请朋友。 但是教授他们拒绝了。 一来,他们和风哥的高中同学都不认识,去了也尴尬,二来…… 两对臭情侣,他们可不想去吃狗粮。 只是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朱婷婷举办同学会的地方竟然是碧水华庭那种高档会所。 然而白墨麟和宋青屿却面面相觑,对上次的事情可谓是记忆犹新。 前台客气地把几人领到了三楼的红莲居,三长两短地敲了敲门,跟对暗号似的。 房间的门非常隔音,在打开之前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丁点声音。 “哇哦,看看是谁来了?” 屋子里此时此刻已经聚满了人,澹台凌风目测当时的高中同学都到了吧,还有个别几个不认识的男人女人,估计是他曾经这些同学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本来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五点,澹台凌风他们已经特意提前出发,没想到竟然还是来晚了。 “孟建平,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唯恐天下不乱。 “咳,别站在门口啊,进来再说,大家都想你了。” 毕竟是三年来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所有人在班级群看到消息的时候都是震惊的。震惊过后就是各种暧昧的表情包,然后被当年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冷冷地怼了回去,他们这才想起来,苏云霆好像也在这个群。 主要是因为苏云霆是半路加进来的,平时又不怎么活跃,以至于大部分的人都忘了他的存在。 幸好苏云霆还没有来,他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开澹台凌风的玩笑。 只是当他们的视线落在澹台凌风身后的盛清越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惊讶地愣了愣,探究地打量着这个澹台凌风带来的美人,好奇他们的关系。 毕竟都是大学毕业了的社会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个伴呢?这里至少有一半都是他们带来的“家属”,所以很意外澹台凌风会带朋友过来。 至于最后的江逸尘和李旭,只能面对面苦笑。 所以,他们两个又是被风哥和盛美人光环笼罩的一天,所有人都无视了他们。 “额……不介绍一下吗?” 说话的还是孟建平,他身边站着的则是他的女朋友,一双美目正含羞带怯地看着澹台凌风——身后的人——没有人能逃过他家清越的美貌。 “咳,这是我朋友。”他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暂时不公开他们的关系,除了个别已经知道的人。“盛清越,对了,朱婷婷呢?” 没道理大家都到了,结果这场聚会的主人公却不在。 哦,不对,苏云霆也还没到。 证书综合,门口处又传来敲门声,有人正好站在边上,便顺手开了门,果然看到朱婷婷一身盛装打扮地站在那里,而她身边,亦是西装笔挺,好一副道貌岸然的苏云霆。 他们竟然是一起来的? 这让刚刚还在调侃澹台凌风可以和朱婷婷再续前缘的人很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看澹台凌风还是看朱婷婷和苏云霆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朱婷婷一如既往的温柔礼貌,看着包间里的大家,满眼都是歉意,至于同学们眼中的揶揄,她看见了,却并不在意。 “这下子人都到齐了。” 可以上菜了。 “额……凌风,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喜好选好了位置,只有澹台凌风的身边,因为江逸尘慢了一步,被抢了先,让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再往旁边挪一个位置,却在坐下的时候被李旭狠狠掐了一下腰间肉,差点没痛呼出声。 “你干嘛?” “你说呢?”李旭斜睨了他一眼,这家伙明知道风哥和朱婷婷现在的关系尴尬,怎么还能让她坐在旁边?这让盛美人情何以堪?没看到他脸色都难看起来了吗? 这倒是他们想错了,申请月并不是因为朱婷婷想坐在澹台凌风身边而黑脸,而是在朱婷婷靠近的时候,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又有点像分神期妖修的血的味道。 一个普通人身体里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妖血? 她到底有什么来头? 面对着这么多双眼睛,澹台凌风也不好拒绝,所以朱婷婷最后还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这就让苏云霆的脸色不好看了。 明明是他算准了朱婷婷到达的时间,设计她和自己一同出现在同学们的面前,可是朱婷婷这么做无疑是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却最终迁怒与澹台凌风,从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看气氛忽然剑拔弩张起来,有不少人霎时就停下了滔滔不绝。 “凌风,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既然坐在了相邻的座位,难免会说些话,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朱婷婷在说,澹台凌风偶尔敷衍几句,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盛清越身上,所以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脸色的变化,桌子底下的手悄悄地伸了过去,借着桌布的遮掩,扯了扯他的衣摆,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盛清越低头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了握,在其他人诧异的视线中缓缓凑近他的耳朵,嘴唇轻轻蠕动,没有人能够听到他到底说了什么。 “朱婷婷身上有点不对劲,你小心她。” 盛清越没有说得太过具体,一来,他也还没有确定朱婷婷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二来,这个场合不适合说太多的内容。 澹台凌风微微皱了皱眉,看着盛清越似乎想知道更多,却看到他微微摇了摇头,这才压下满腹疑惑,点头表示自己收到,但还是想帮点小忙,于是道:“需要我做什么?” “想办法取她的一滴血。” 这句话是直接出现在澹台凌风脑海里的,让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和清越能够神识互通,根本不需要冒着危险说悄悄话。 澹台凌风知道盛清越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以选择相信他。 “ok,交给我。” 在场的二十几个人,谁都没有想到,明明是在一张桌上吃饭,有两个人却开了小差,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就密谋了一件大事。 为了任务,澹台凌风难得对朱婷婷热络了一些。 “我去趟洗手间。” 盛清越拍了拍澹台凌风的肩,转身离开了房间。 朱婷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得意的弧度,伸手想拿桌上的酒杯,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餐盘,洁白的瓷盘应声而落,发出了清脆的破碎声。 “啊?不好意思。” 朱婷婷下意识就要蹲下去捡碎瓷片,澹台凌风见状当然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把握着时间,在朱婷婷为了博取同情故意划伤手指的刹那,飞快地用灵力包裹住那一滴血液收好。 “……还是我来吧。” 澹台凌风看了她受伤的手指一眼,细心地用纸巾包住碎瓷片。 等盛清越回来的时候,澹台凌风就悄咪咪地朝他比划了一个“搞定了”的手势,眼神中充满了“求夸奖”的意味。 盛清越勾起唇,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肩,下一秒,手里已经出现了那滴殷红的血液。 接下来,只要去特调局进行成分分离就能知道到底是不是妖血了。 而白墨麟在同学聚会结束后也被派出去跟踪朱婷婷,以他的修为,等闲之人都发现不了他。 因为是盛清越特别交代的,陆战收到血液的第一时间就交给了秋敏,三个人秘密地进行了一次血液分离,结果果然不出所料,朱婷婷体内确实存在着妖血,只不过十分稀薄。 那么,妖血的来源就成了他们最大的问题。 “这是凌风的一个高中同学身上取来的血,她叫朱婷婷,巧合的是,她父亲是众安大厦的朱众安,当然,是养父。” 关于这件事,陆战他们都有所耳闻。 而且,同样是女儿,蒋若雪势必也要进行检查的。 “你们看着办吧。”盛清越摆了摆手,并没有告诉他们,他没有在蒋若雪身上闻出异常。“不过你们可以从朱众安和萧潇身上查。” 说到这里,盛清越忽然顿了顿,有些诧异地看向陆战,最后说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朱婷婷……和你们特调局的俞光启是什么关系?” 这是白墨麟刚刚传讯给他的,他看到朱婷婷支开了身边的保镖,去见了这个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俞光启,特调局灵兽组的驯兽师。 “你的意思是?”陆战微微皱眉,已经想到了一种最坏的结果,“俞光启有问题?” 虽说早就知道特调局内部有问题,但从来没想过这个人会是俞光启这个“老人”,他在特调局工作也有小二十年了,如果真的是他,那这些年他也伪装得太成功了,不仅骗过了向来慧眼如炬的局长,也骗了他们这些新晋的后辈。 他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盛清越的身份,陆战对他充满了敬意与信任,根本就没考虑过他会骗他。 主要是盛清越根本不屑于人族只见的明争暗斗——如果他们不来惹他的话。 “我马上去查。” 秋敏隶属情报科,每天接触最多的就是情报,因此调查一个人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哪怕这个人是局里资深老前辈也一样。 陆战是相信她的能力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把人挖过来。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盛清越收回那滴妖血,朝几人点了点头后就消失在了房间里,同时也收回了隔绝符。 “大佬不愧是大佬,特调局这么谨慎严密的地方都能来去自如。” 就连卢青那种级别的大妖都没有察觉到。 “我们该庆幸我们的立场一样。” 自从发现朱婷婷和俞光启有所接触后,白墨麟就接到了跟踪俞光启的任务,只不过俞光启毕竟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实力确实不容小觑,他也不能跟得太紧。只是在看到他进入厉家庄园时,白墨麟还是深深地皱起了眉。 现在已知的情况是,朱婷婷额俞光启或多或少有些联系,而俞光启又牵扯上了厉家……莫非,厉家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想到上一回老大在厉家遭遇的事,这种猜测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可以让小幺找个机会去探探虚实。 说起来,小幺最近都不怎么活跃,他去哪儿了? “看西南角。” 第一次在办差的时候走神,还好巧不巧地被老大抓包,白墨麟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却还是依言朝厉家的西南角望去,却看到了冲天而起的怨煞和血雾,还有被困于其中的……灵? “俞光启的目标是那里。” 盛清越看着数以千计的怨灵,微微眯起了眼。 “走,我们进去看看。” 厉家不比特调局放手严密,但也不容小觑,只不过对他们两人来说完全可以做到来去自如。 他们一路避开监控与巡视灵兽,跟随着越来越浓的血煞之气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如果他们想,分分钟能够清除这里的血煞,但那样做的后果就会打草惊蛇。 第129章 白虎闯祸金蛋碎 “这里。” 白墨麟顺着怨灵集中的方位找到了一个似门非门的入口,数十条怨灵在此徘徊,却又不得而入。看到两名不速之客后,又纷纷冲着他们张牙舞爪,被白墨麟轻轻一挡就尖叫着远远逃开。 好在怨灵只是它们生前的执念,不是谁都能看到,就算它们闹出再大的动静,没有高深的修为也无法察觉。 门上以血线刻画了奇特的符文,有点像隔绝阵法,不过被人为改造过,对内变成了对外,必须有相合的“钥匙”才能进入,否则一样会触动门上的禁制。 但是这个地方真正的主人也是百密一疏,设置了很多针对闯入者的警告与惩罚,却恰恰对灵兽防不胜防。 上古妖神和妖将,从某个程度上来说,也属于灵兽。 盛清越看着旁边用来捕捉灵兽的不足三分之一个人高的洞口,短暂地陷入了静默,眉头微微收紧,最终还是沉痛地化成原型——一只迷你版的小狐狸,避开里面对低阶灵兽来说具有致命吸引力的食物,总算进入了这个看起来不堪一击,实则壁垒森严的……地下建筑。 裹着一层隐匿术,两人,哦不,一狐一麒麟畅通无阻地跟着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进入电梯,看着上面的几个数字,微微沉默了。 没想到这个地下建筑居然还有九层,而且面积都不小,但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的神识探查,否则盛清越早就对整个九层都一览无余了。 所幸,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刚跟着白大褂走出电梯就听到了俞光启的声音。 “那畜生现在怎么样了?” 俞光启的声音有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怒自威,每个路过他身边的人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恭敬地打过招呼后才敢离开。而此时,正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低头垂眸,十分恭敬。 “白虎还是老样子,不吃不喝,还闹脾气。” 说到那只俞长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白虎,男人就是一阵头疼,连身上很早之前被咬出来的伤口都隐隐作痛。 “哼!倒是个忠心的。” 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忠心。 “那就不用给它准备食物,等它死了,随便挖个坑就地掩埋。” “可是……” 男人愣了愣,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看到阴沉着脸的俞光启后默默闭了嘴。 虽然有些可惜天上地下唯一的一只白虎神兽,但比起得罪俞长老后死无全尸,他决定还是牺牲白虎。 “是。” 等男人离开后,俞光启微微眯起眸,冷冷一哼。 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哪怕是躯壳,除非他不想要,否则谁都抢不走,就算是你的契约兽也一样。 “白虎?”盛清越垂眸略微沉吟,继而看向白墨麟,“在我沉睡的时间里,六界可孕育出了第二只白虎?” 在他沉睡之际,正是六界百废待兴之时,七曜的几人也并非全部留守在青丘,他们会轮流隐姓埋名到各界游历,因此对于六界的事反而会比他知道得更清楚。 白墨麟凝眉思考了片刻,斩钉截铁地开口。 “没有。” 六界之中四大神兽除了朱雀,都仅剩唯一的一只。 也就是说,男人口中的白虎,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一只。 那么,它的主人在哪里? 虽然修炼之人无岁月,但是两万年终究不短,除非毛文渊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分神——但是他也听陆战提过,当今灵气稀薄,能够修炼的人寥寥无几,修为最高的也才元婴巅峰,如果毛文渊还在,不该是这么默默无闻的。 而且契约兽轻易不会离开主人,但白虎又是实实在在出现在这里,听起来好像还被关了起来。 中间肯定有了什么变故。 看来,要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只能先把白虎弄出来。 盛清越和白墨麟兵分两路,一人继续跟着俞光启,一人则跟上那个男人,七拐八弯地进入了一扇门。 屋内几乎每隔五米就有一个巨大的圆柱体培养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浸泡着一只不知生死的灵物,像极了他在特调局地底看到过的那个抽取灵元的机器。不同的是,特调局的那个是在抽取灵元,而这里,是在源源不断地导入什么东西。 越往里走,容器里的东西形状就越奇形怪状,到最后已经完全看不出它们原本的形状。 再往前,又经过了一扇门,盛清越紧紧贴住男人的脚,在光门开启的刹那跃入了另一个巨大的空间,还没看清眼前的是什么,耳边先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嘶吼。盛清越微微泛着浅蓝色光芒的瞳仁中倒映出一只只赤红着双眼猛烈撞击着特制铁笼的生物——与其说他们是生物,不如说是……怪物,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改造得四不像,有长了好几颗头的烈犬,也有多长了一对肉翅的……鱼?更是有长着蜘蛛足的蛇…… 它们已经丧失了身为灵物该有的理智与聪慧,狠狠地撞击着铁笼,却被上面的高压电流刺激得遍体鳞伤,到处都是血的味道。 这种似曾相似的残忍的物种嫁接,让盛清越想到了魔族。 看来,地面上的血煞便来源于此。 但是盛清越现在想得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地解决掉血煞,而是这里这么多丧失了理智的畸变体如果全部逃出去,那么,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将会变成人间炼狱。 看来,得想个办法通知陆战,把这个地方端了。 白虎正狂躁地在不大的牢笼中来回踱步,鼻子也急促地翕张,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牢笼外看守的人,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咬死他们。 该死的人类,竟然趁它不注意带走了主人,也不知道主人现在在哪里?它是绝对不会妥协给那个奇怪的人类的。 “嗅——嗅——” 空气里忽然传来一股好闻的梅花香,带着一点点熟悉的味道,让躁动不安的白苗苗停下了脚步,诧异地抬起头朝外张望,这一看不得了,它甚至都忘了呼吸,看到那个一袭白衣的清隽青年一手一个袭击自己的同类,然后一脸嫌弃地把他们丢在地上就朝它走了过来。 “嗷——” 白苗苗似乎是知道来者没有恶意,就算吼叫声音也比刚才小,只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盛清越,越看越觉得这个人非常眼熟,但是可能是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它有点老年痴呆——哦对了,这个词还是它从人类那里学来的,好像就是说记忆不太好。 “好久不见,白苗苗。” 听到这个人类竟然叫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名字,白苗苗的瞳孔猛地收缩,震惊地看着他。 “嗷?” 你是谁? 白苗苗本来是会说话的,但是可恶的人类,不知道用了什么药,让它现在只能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一点都不厉害了。 “呵!”盛清越轻笑,在虚空画了一道双向的传送阵,在白苗苗再一次惊愕的视线中,瞬间出现在了铁笼里,然后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有点像它以前待过的灵兽袋。 而就在他们消失的刹那,俞光启和一群人就赶了过来,感受到空气里残留的灵力,脸色顿时难看地一掌把看守白虎的几个人打飞了出去,灵力的余波甚至毁了一旁的培养容器。 不过好在只有白虎不见了,其他的半成品都好好地待在它们的笼子里,俞光启这才松了口气。 罢了,那畜生的召唤契约还在他手里,就不信它不回来。说不定还能抓到那只擅闯基地的小虫子。 想到这里,俞光启的心情大好,也不再关注白虎的事情,因为他相信不用几天就能再见到它,到时候,他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白苗苗被放出灵兽袋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诧异地抬起头,面前不知何时忽然多出了一个人类,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它,而它也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他身上好像有一股很亲切的味道,让它很喜欢。 灵兽要是喜欢一个人,就会主动地亲近他,就好像现在的白苗苗,正围在澹台凌风的脚边一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然后半直起身子,非常人性化地抱住了他的小腿,口中也发出了奶呼呼的叫声。 “你从哪儿带回来的小可爱?” 那天同学会之后,清越也没说要朱婷婷的那滴血做什么,丢下一句“我有事要离开几天”后就杳无音信了,好不容易回来,结果还带回了一个小宠物,而且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不知道是幼犬还是和他一个品种的小狐狸? 唯独没想过,这么一只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奶团子,竟然是……四大神兽之一的白虎? 澹台凌风还是第一次看清白虎真正的模样,也太……萌吧。 “它的身上被注射了某种药物,可能要保持这种形态一阵子,我把它交给你,帮我好好照顾它。” 澹台凌风却敏锐地抓到了重点。 “你要去哪儿?” “闭关。” 说是闭关,更准确地说,是进入紫府查阅资料。他记得很久之前在某本杂书里看到过类似的案例,那里有更详细的关于“一体双魂”的内容——他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俞光启同毛文渊之间有某种联系了,但或许是失忆的后遗症,他记不太清了。 “你们……”看到陆战几人出现在自家门口,澹台凌风还是有点意外的,下意识认为他们是来找盛清越额,“清越不在。” “……哦,没事。”陆战也没想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没关系,他们这次的主要目的不是盛清越。 “你们要带走白苗苗?” 白苗苗是盛清越带回来的,澹台凌风就算相信陆战,也要先知会盛清越,更何况,他对特调局并没有那么信任。 陆战算是看出来了,澹台凌风本来就不怎么相信特调局,和盛大佬在一起后,更是把所有信任都给了他,特调局在他眼里,估计就是个工具。 “当然,你如果舍不得,我们带一管它的血就行。” 这总不好拒绝了吧? 但是没想到,澹台凌风是答应了,问题却出现在了白苗苗本苗身上。 白苗苗一眼就看到那——么粗的一根针管,而且明显是要扎进它的身体,顿时毛发都炸了起来,扑腾着四个小短腿就要遛,结果被眼疾手快的澹台凌风重新抓回了临时手术台,为此还被它的爪子抓伤了手背,鲜血直流,可他已经顾不上,示意陆战带来的医生赶紧动手,却没注意到刚刚还挣扎得起劲的小白虎忽然停下了动作,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临时“爸爸”。 “爸爸”身上怎么会有烧鸡的味道? 哦,“烧鸡”是它对那个投喂了它很多很多烧鸡的人类的称呼。 这一走神,陆战他们就已经结束了,还想顺手帮澹台凌风处理手上的伤,被他拒绝了。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盛……他什么时候回来,请务必通知我。” 而他们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白苗苗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秃了,正冲着帮凶怒吼。 “好了好了,不就是秃了?大不了我给你买一堆增发剂,保证没几天就长出来了。” 澹台凌风怎么就没发现,这小白虎还是个爱美的性子呢,难道还是一只小母老虎? 白苗苗一点也没受到诱惑,继续吼叫,让澹台凌风不得不妥协,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同意。 “好好好,让你去我房间玩,这下可以了吧?不过别跳上床,要是被清越发现床上有你的毛,你就死定了。” 当然,他也死定了。 但,澹台凌风绝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的蛋,碎了。 呸,口误,是他的金龙蛋,碎了。 澹台凌风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苗苗周围散落一地的暖玉,以及一片片呈不规则形状的蛋壳碎片,仿佛晴天一声霹雷,劈得他外焦里嫩四肢僵硬,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 “白苗苗——你死定了——” 第130章 扑朔迷离妖月令 “妈妈?” 就在澹台凌风还在哀悼“英年早逝”的龙蛋宝宝的时候,脆生生的童音从他身后响起。 猛然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穿了一件红肚兜的奶娃娃正盘腿坐在他的床上,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卧槽!” 澹台凌风猝不及防地被这个凭空出现的奶娃娃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脚步却突然一顿,皱着眉横眉冷目地瞪着他。 “你刚才我说什么?” “妈妈。” 小娃娃又叫了一声,而且看起来十分开心,手里还捧着一块最大的蛋壳,“咔嚓咔嚓”就吃进了嘴里。 “哎,那个不能……” 吃。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蛋壳的渣渣都不剩了。 呵呵,牙口真好。 不过还好,蛋不是碎了,而是时间到了,里面的东西破壳了。 这可是金龙。 “哎?” 激动过后,澹台凌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被这个奶娃娃认成妈了? “我是男的,要叫也得叫‘爸爸’。” 最好是能在盛清越回来之前定下名分。 不过,这小家伙不会是有性别认知障碍吧? 等到澹台凌风把小娃娃抱起来才看到他屁股上居然露出来一条尾巴,也就从这金色鳞片的尾巴上能看出去,他是货真价实的龙。 但是,没人告诉他小金龙在破壳后是人形小婴儿啊,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好就喜当妈,哦不,喜当爹了? 澹台青娥还是第一次收到他的求助,正要调侃急救,忽然听到那头的人活了些什么,她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片刻后直接惊呼出声。 “what?你们两个连小孩都弄出来了?” 这一吼不得了,直接把正在看电视的澹台嘉树和在厨房忙活的燕宛秋同时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凌风那边出事了?” 澹台青娥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爸爸妈妈。 “我弟……有儿子了。” “什么?” 异口同声的诧异惊呼,夫妻两个也变得和澹台青娥一样神情恍惚。 然后一家三口火急火燎地出现在了市中心最大最繁华的购物中心,澹台青娥负责推车,澹台嘉树夫妻则逛了一间又一间的童装店,忽然觉得这些他们以前还觉得不错的衣服都不漂亮了,至少有点配不上他们尚未见过面的小孙孙。 “叮咚叮咚——” 澹台凌风正在清理小龙人和白苗苗大家造出来的狼藉,忽然听到急促的门铃声还愣了一下,没想过这种时候会有谁上门,直到看到齐齐整整站在门口的一家三口。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然后看向澹台青娥,看到她手里提着的满满当当的东西,瞬间明白了,赶紧把人带进屋子里。 “我不是让你悄悄去买吗?爸妈怎么知道的?” 澹台凌风趁着帮澹台青娥搬东西的功夫小声问她,却得到一个不好意思的耸肩。 “你打电话来的时候,爸妈都在,你一开始也没说要保密,我就……” 结果还是他的不是了? “哎?对了,我的小孙孙呢?” 别看燕宛秋还不到五十岁,代入奶奶的身份还是很迅速的。 “啊?” 澹台凌风被问懵了,下意识靠近澹台青娥,试图确定他和亲妈在同一个世界,说同一国语言。 “就是你电话里说的小孩,老妈以为那是你儿子。” 市集上反而是她这么猜测的,结果就误导了爸爸妈妈,再后来她一直没找到机会纠正。 “呵!你真行!” 澹台凌风能不了解自己的姐姐吗?看看她心虚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她在那里推波助澜。 “妈,你别听我姐瞎说,我哪来的儿子?”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清亮的童音就从房间里传来。 “妈妈——” 这一瞬间,澹台凌风的脸都黑了。 他已经纠正过无数次,偏偏这个小屁孩依然我行我素地这么叫他,关键是现在,燕宛秋在听到声音的刹那就眼前一亮,一把推开挡路的澹台凌风就冲进了房间,不过几秒钟就兴致高昂地抱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得意地看向澹台嘉树,好像再说“我第一个抱到小孙孙”。 澹台嘉树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小娃娃身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最庸,总觉得越看越像凌风小的时候,然后就想到他刚刚否定的言语,顿时沉下脸。 “看看这眉,这眼,还有这小嘴儿,简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燕宛秋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孙子是越看越喜欢,压根不停澹台凌风的解释。 “对了,孩子妈妈呢?” 稀罕了半天,燕宛秋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直没看到孩子的母亲,而且这里还是盛清越的家里,顿时从天降大孙子的惊喜中回过了神,第一反应和澹台嘉树一样,严肃的盯着澹台凌风。 “你……该不会是做了对不起小越的事情了吧?” 不然这孩子怎么来的? 自从夫妻两个确定养了二十年的儿子跟人跑了之后,他们就已经把盛清越也当成了必不可分的家人,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儿子欺负人家? “都说了孩子不是我的。” 眼看夫妻两个准备一起来个混合双打,澹台凌风赶紧解释。 “难道是小越的?” 这么一想,燕宛秋又觉得这个孩子也有点像盛清越,顿时和澹台嘉树面面相觑。 自己的孩子做错了事他们还能好好教育,可别人家的孩子做错了事,他们也没办法啊。 “妈,请停止你的脑补。”澹台凌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伸手把辰彦从燕宛秋手里接过来,小心地把他用来遮掩他屁股上那条龙尾的毛巾往上提了提,“他是我和清越在半路上捡的。” 澹台凌风现在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就像当初澹台青娥捡了何玲珑一样。 “路上捡的?”燕宛秋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辰彦,又看了看澹台凌风,似乎要从他脸上发现说谎的痕迹。 “嗯,路上捡的。” 澹台凌风又郑而重之地点了点头。 燕宛秋终于相信,他的孙子……没了。 哎?不对。 既然凌风收养了这个孩子,那他就还是澹台家的孙子。 所以他们这些东西都没有白买,还是可以用的。 而后,澹台凌风只能眼睁睁看着澹台嘉树和燕宛秋热情高涨地给辰彦取名,不得不小心地伸出手,幽幽地开口。 “额……我已经取好名字了,叫辰彦,云辰彦。” “嗯?”澹台嘉树率先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姓云?” 卧槽! 澹台凌风说完才想起来,自家父母并不知道清越的另一个身份,也就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额……”澹台凌风脑筋转得快,眨眼已经想到了理由,“捡到他的时候有一个小香囊,上面绣着‘云’字。” 反正姓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这还是他们的孙子就行。 先不说这里因为多了一个家庭新成员而如何的鸡飞狗跳,盛清越终于从入定中醒来,感受到家里的冷清时还微微愣了愣,看到澹台凌风离开时给他留的便签才知道,原来金龙已经破壳,还成了他的“儿子”。 彼时澹台凌风正在打坐,忽然察觉到盛清越的气息,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睛,走出房门。 “妈妈——” 云辰彦一声喊,直接把他喊破功了,脚下一个踉跄,正好被进门的盛清越看到,他微微扬了扬唇,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 “小越,你来了,赶紧坐。” 燕宛秋赶紧招呼了他过去,伸手把怀里的小恶魔塞进了他怀里——短短几天,她已经体会到了带孙子的苦与乐,小辰彦是个好孩子,但是三天两头就和家里的小动物们打架,而且每次打架都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着实让人心力交瘁。 别看盛清越没有小动物缘,抱孩子倒是有一套的,云辰彦一到他怀里就安静如鸡,就算看到白苗苗挑衅都没有动。 反倒是白苗苗,被盛清越轻飘飘看了一眼后整个虎都下意识缩成了球,圆滚滚的,让澹台凌风好一通乱摸。 “取名字了吗?” 直到陪着小家伙玩了好一会儿,盛清越才开口问他名字的事。 澹台凌风早就想说了,而且颇为得意。 “取了,叫辰彦,云辰彦。” 听到孩子冠了他的姓,盛清越有些惊讶。 人类……不是最注重传承吗?包括姓氏。 “除了老宅的那些人,我们家都不在意这个。” 澹台凌风说到老宅,眉头就已经开始打结了,但依然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等我们都有时间了,我带你回去,祭祖。” 结果在澹台凌风说完这句话后没几天,就接到了远在千里之外老宅的问候。 电话是澹台嘉树接的,但是从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也能够猜出,老宅的人又在为难他了。 “他们想干嘛?” 澹台凌风的语气不算好,他偶尔的几次同家人回去,都是败兴而归,那边的人,不喜欢他们。 “七月半是你婉莹堂妹的生日,老爷子让我们全都过去。” 当然,实际上肯定没有这么简单,那边肯定提了什么让人为难的条件。 果然,知父莫若子,澹台凌风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还是了解自己亲爸的。 “带上你太祖爷爷留下的晶刻印章。” “什么印章?” 澹台凌风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而且还是他们家老寿星留下的,那应当也是个超级古董了吧。 是很值钱?还是另有玄机? “是你太祖爷爷年轻的时候偶然从一个流浪汉手里淘换来的,他平时宝贝的不行,连你太奶奶都不让碰。” 只有真的喜爱至极的东西才不愿意和人分享。 偏偏这样他万分宝贝的东西,最后却没有跟着他下葬,而是送给了澹台凌风。 “给我的?” 澹台凌风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那个和他相处时间都不多的老头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 关于这一点,澹台嘉树也表示很疑惑,他们家虽说是嫡支,不过早就和老宅的人闹翻自立门户了,谁能想到,他们不争不抢,反而得到了这个宝贝。 “你看,就是这个。” 澹台嘉树小心翼翼地把一个木盒子送到澹台凌风面前。 “要不是你爷爷提起,我都快忘了这东西。” 木盒看起来尽管有些年代了,但也只是一种普通的木料,就连上面雕刻的花纹也是那个年代常见的花鸟鱼图,看起来更像是他太祖爷爷从路边摊上随手买的,可能还花不了几个钱。 澹台凌风接过,不费什么劲儿就打开了,露出里面一块四四方方的墨玉印章——与其说是印章,他却觉得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枚令牌。 令牌的最上面还有一个凹槽,原先应当是嵌了什么东西,澹台凌风觉得,那东西应该很重要。 拇指轻轻拂过凹槽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让他下意识地把令牌翻了过来,看到令牌背面,哦不,是正面,正中心的位置,赫然有两个金色的文字,不像汉字,但是他却认得。 “妖月……” 除此之外,令牌的右下角,还清晰地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罗锦川。 “罗,锦,川?” 也许是记忆不够深刻,澹台凌风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感受,倒是一旁的澹台嘉树,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对了,你太祖爷爷和我说过,当年给他这东西的流浪汉,确实姓罗。” 所以,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太祖爷爷会把这东西留给他? 而事情似乎也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盛清越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澹台凌风窝在床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直对着灯光,似乎想要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多了几分严肃。 “在看什么?” 澹台凌风观察得太过专注,以至于盛清越出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手里一松,令牌在被子上弹了两下滚到盛清越的面前。 看到这个东西,盛清越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妖月令。 “这是谁给你的?” 第131章 戚锦回归入老宅 “你知道这是什么?” 澹台凌风讶然,没想到困扰了他一天的问题,竟然迎刃而解了。 不过想到盛清越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见多识广、阅历丰富,说不定真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算是知道一些。”盛清越点头,继续道,“这是妖月令,全天下只有五枚。” 所以,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澹台凌风还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妖月令以晶刻石锻造而成,坚硬无比,非至纯之火无法消融,所以炼制十分困难。” 盛清越解释的时候,手指正轻轻地摩挲过妖月令的每一寸,眼中缓缓闪过一丝留恋。 “说到作用……” 来了。 听到这里,澹台凌风忽然来了精神,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呵……” 盛清越弯了弯唇角,眼中都是笑意。 “我以为那些说法只是无聊的人之间的口口相传,没想到会有人当真。” “什么说法?” 澹台凌风很配合地问出口,他也确实好奇。 “集齐五枚妖月令就能够找到妖月谷的入口,并且得到埋藏在那里的所有宝贝。” 还真是意料之中的想法。 不过…… “妖月谷是什么地方?” 带着“妖月”二字,恐怕就是妖月令的来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盛清越在听到他提起妖月谷的时候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儿。 “谁知道呢?” 看来他真的彻底遗忘了自己在妖月谷度过的那些年岁。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这枚令牌,为什么会出现在凌风的手里。 “是我太祖爷爷年轻的时候跟人换的,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去年去世的时候交给了我爸,然后我爸今天早上又交给了我,还说是太祖爷爷点名给我的,我自己还懵着。”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是个姓罗的流浪汉。” 澹台凌风注意到,他在提到这个姓氏的时候,盛清越的眼神有非常细微的变化,若非他一直看着他还注意不到。 “你认识那个人?” 说不定是清越的某一位故交。 “如果是他的话,我确实见过。” 盛清越没有否认,但是……如果凌风的太祖爷见到的真的是锦川,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想当年,那场几乎将神族覆灭的战争,他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弟子。 除了祁修宁,被禁术传回了现实,钟离情于战场陨落,戚锦入魔,还有毛文渊和罗锦川二人却失踪了,无论七曜的人如何寻找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他还以为,那两名弟子也已经遇害,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 没想到,他还能听到他们的消息。 “清越?” 没有听到下文,澹台凌风诧异地开口提醒他,这才发现他是走神了。 “中元节,回魂夜,我想亲自问问老爷子,关于那个人的事。” 如果罗锦川果然还在,他势必要把他找回来。 “……好。” 澹台凌风没有再多问,而且他感觉,这个罗锦川,或许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不仅仅是对清越,还有对他来说也是。 也许老宅里还是有人默默地关注着他们,所以澹台青娥交男朋友头的事也被老爷子知道了,他让澹台嘉树他们过去的时候顺便也带上周乂。 澹台青娥知道,老爷子之所以想见周乂,无非是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给家族带来好处。如果没有好处,她相信,老爷子绝对会第一个跳出来阻止他们继续交往。 老爷子那人,就是这么唯利是图。 不仅如此,老爷子还极度重男轻女,澹台家老宅里,不知道冤死了多少女婴,都是一出生就被溺死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她所谓的爷爷,却说这是她们该得的,谁让她们是女孩? 可是你要说他重男轻女,偏偏对孙女澹台婉莹又是个例外,他把这个孙女看得比亲儿子还重。 但他也不喜欢澹台凌风,准确地说,是不喜欢澹台嘉树一家。之前不重视他们,想给澹台嘉树介绍一个门当户对又好拿捏的媳妇,谁知澹台嘉树自己已经偷偷找了一个,还非卿不娶,结果就和老爷子闹翻了,直接被扫地出门,就差除族了。 也幸好他们离开了老宅,要不然燕宛秋现在还不知道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呢。 澹台凌风也庆幸,爸爸没有被所谓的亲情冲昏头脑,他还是站在小家这边的。 澹台家的老宅位于云梦泽,这是一座经历了上年历史的古镇。 小桥,流水,人家。 说的便是云梦泽古镇中难得一见的美丽风光。 不过,澹台凌风从出生就在江城,只偶尔和家人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的,所以他对老宅,以及老宅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反倒是澹台青娥,小时候毕竟是在这边的,也有几个玩得来的小伙伴,即便后来彼此分隔两地,也还是会联系对方的。 澹台家的老宅是一座古朴又坚韧的、占地面积约有三千平米的大院,还没走进大门就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封建大家族的古板气息。 “凌风,清越和辰彦呢?” 直到站在老宅的大门口,澹台青娥才问出了自己憋了一路的问题。 他总不会和周乂一样,准备第二天再登门拜访吧? 周乂是以他们家女婿的身份,那盛清越呢? 难道他们也想公开了? 想到如果被老宅里的人知道他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恐怕不仅会掀了他们一家的天灵盖,还会发疯随便找个女人强了她亲爱的弟弟吧? 还别说,有些人真干得出来。 “没有,我没打算告诉他们。” 盛清越虽然是以朋友的身份登门的,但他还是会悄悄地带他去祠堂拜见澹台家的列祖列宗的。 “他有点事需要去处理,到时候和周乂一起过来。” 反正他已经把老宅的地址告诉了盛清越,他随时都能过来。 作为一家之主,敲门的事自然是澹台嘉树去的。 然而,不知道是里面的人没有听见,还是他们敲门的声音太轻了,好半天也没见一人出来开门。 电话里巴巴地昂他们回来,到了家门口却又故意不开门,怎么着?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澹台凌风皱了皱眉,不想第一天就和老宅里的人闹起来。大步上前,拉着门环就狠狠拍了几下,把自己的手都拍疼了,里头却依然没有动静。 这要是还看不出来他们是故意的,澹台凌风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算了,既然他们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就当这次白来了。” 他也正好不用把妖月令给他们。 就在澹台凌风说完这句话准备拉着家人离开的时候,久久不开的大门终于被人缓缓打开,一名年约五十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澹台凌风记得他,是老宅里的管家,已经在这里干了三十多年了。 “先生,太太,老爷子请。” 管家姓书,人如其名,是个文质彬彬的帅大叔,只不过这人的眼光不行,怎么就死心塌地留在老宅呢。 书管家应该是老宅里对他们家唯一比较和善的,所以澹台凌风也没有为难他。 “书管家,老爷子身子骨如何了?” 澹台嘉树虽然也不喜欢这个老爹,但是在屋檐下,该有的面子情还是要有的。 “托先生的福,老爷子身子还算硬朗。” 书管家浅笑着将他们一家迎进了足以容纳百多人的会客厅,澹台家的老爷子,澹台凌风的爷爷澹台明见早已坐在首座,依次而下的是澹台嘉树的几位兄弟,老大澹台嘉仁、老二澹台嘉义、老四澹台嘉智以及老五澹台嘉信。 而澹台嘉树,原名澹台嘉礼,在所有兄弟中排行第三。 澹台家的女眷,是没有资格上桌的,所以基本都搬了凳子坐在自家男人身后,静静聆听大家长的教诲。 澹台凌风和澹台青娥见此情景,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总感觉自己是回到了几百年前封建王朝,等级分明。 “爸。” “爷爷。” 现在的场合,澹台凌风和澹台青娥是没有说话的资格的,所以澹台嘉树让他们叫完人后就自行出去了,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他和燕宛秋。 澹台凌风一步一回头地出了门,不确定那个所谓的爷爷会不会为难爸爸。 “安啦,老爸能够应付的。”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老爸自然有一套应对老爷子的办法。 “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澹台青娥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叹息。 因为还不确定老宅里的人的态度,所以周乂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过来。 “咱家这种氛围,周乂不会吓跑吧?” 还没影的事,澹台青娥已经开始担心了。 “嘁!”澹台凌风冷嗤一声,“他要是连这一点都接受不了,我看你们趁早还是分了。”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就不能盼我点好?”澹台青娥被他堵得一愣,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反击了回去,“要是清越受不了,看你们分不分。” “不分。” 澹台凌风想都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我和这里的人都不熟,我干嘛要为了他们和清越分手?他们是供我吃还是供我喝了?”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澹台凌风拒绝得非常果断。 “哎,凌风……” 澹台青娥看着这么认真的弟弟,忽然有些感触,感觉从前一直假装高冷的小弟弟,终于学会了真正的开心。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和清越不得不分开,你会难过吗?” “不会。”澹台凌风的语气十分笃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呵!”澹台青娥轻笑,语气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羡慕,“你倒是自信。” 两人的话题就此结束,正准备到处去转转,一个转角,就看到了众星拱月的小公主——他们此次被叫回来帮忙庆生的主人翁,澹台婉莹。 站在她身边的都是不认识的人,年纪看起来澹台婉莹差不多,估计不是远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是她邀请来的朋友或者同学。 “哟!是青娥堂姐还有凌风堂哥啊,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让人去接你们?” 澹台婉莹一开口,澹台凌风就听出了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 好像过去的每次冲突,都有这位堂妹的影子,所以澹台凌风一点也不喜欢她,一眼都不想理会。 “接我们就算了,只是下次我们再来的时候,别再装聋子,敲门都听不见。” 澹台青娥也不惯着这堂妹,当场就怼了回去。 她可是听说了,老爷子这次之所以叫他们都回来,为的是爸爸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只要还没有得到这个东西,他们想怎么作践澹台婉莹,老爷子肯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不好下手啊! “你……” 澹台婉莹气急,一张原本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指着澹台青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对了,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不过,没礼物。” 要不是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婉莹小公主肯定当场就要发飙了。 “婉莹,婉莹,别生气,为那种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 已经走出几百米的澹台凌风脚步微微顿了顿,回头想看看是哪个蠢货抢着做舔狗,不过真正看到那人后,却十分失望。 这个人也未免太过没有自知之明了,就这种长相,恐怕脸舔狗都不配吧? 辣眼睛。 还是去找清越视频,洗洗眼吧。 只是给盛清越发去的视频请求全都被驳回了。 他现在似乎正忙,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师尊!” 在锁魂铃中被千年雷击木一遍又一遍地淬炼身体,戚锦终于洗掉了大多数的心魔印记,再次出现在盛清越面前的时候,整个人都明媚了许多,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他知道,如果没有师尊的出现,他的结局恐怕会和地下那些妖物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元流失而死。 “很好!”盛清越伸手将他扶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欢迎回来。” “接下来要交给你一件事。” 事关他的几个师兄弟,盛清越不得不郑重以待,白墨麟、宋青屿他们被他留在了江城,一个也没过来,所以现在只有戚锦,能帮他了。 不过这些事还是要等到见过凌风的太祖爷爷之后再说。 “师尊吩咐,莫干不从!” 毕竟因为自己的心魔而铸下大错,戚锦心里有愧,当然也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错,这样说或许已经晚了,但是他真的错了。 第132章 浅上门礼轻情重 站在威武肃穆的庄园门口,向来心境平缓的周乂都忍不住惊叹一声。他和澹台青娥交往那么久,竟然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要是放在古代,应该是一方的世族大家了。 不过,他并没有责怪澹台青娥的隐瞒,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别人无法踏足的禁区。 反倒是身旁的盛清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也是,他曾经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自然住过比这里更大更豪华的房子。 因为已经被提前告知今天还有客人上门,所以大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开门的依然是书管家。 只不过门刚打开,书管家就注意到了落后几步的盛清越,以及他怀里的漂亮小男孩。 人都是视觉动物,看到美好的事物都会情不自禁多看几眼。 只是……老爷子并没有说今天来的客人有两位,其中一位还带着孩子。 所以,哪一位才是周先生? 周乂感受到了盛清越的态度,他似乎不愿意与这位管家交涉,不得已只能自己上了。 “你好,我是周乂,是青娥的男朋友。” “啊,周先生。”书管家点了点头,保持微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有这位……” “这位是凌风的朋友,姓盛。” 周乂简单地介绍了盛清越,跟上书管家往里走去。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画面,所有经过的人都喜气洋洋的。 看得出来,澹台家的这位老爷子对即将在鬼节当天过生日的小孙女非常重视。 因为早有澹台明见的示意,书管家是直接把盛清越和周乂往澹台凌风他们住的院子带的。 “父君,我自己下来走。” 云辰彦第一次离开家,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新奇,当然不想一直被人抱着,索性就拍了拍盛清越的手臂,想让他放自己下去。 他毕竟是小金龙,身量已经长得如同两三岁的孩子一般高,确实能够自己独立走路,而且这周围十分平坦,不用担心他会摔倒,盛清越也就把他放了下来,刚准备牵住他的手,小家伙已经踉跄着跑了出去,东瞅瞅西看看,对什么都感觉很新鲜。 “小家伙很活泼啊,叫什么名字?” 书管家一辈子没有结婚,自然也没有孩子,但是他又十分喜欢孩子,因此看到活泼可爱的云辰彦的时候,脸上情不自禁就多了几分和蔼的笑意。 云辰彦小朋友似乎知道他在问自己,蹬蹬蹬又跑了回来,仰着头看向书管家。 “管家爷爷,我叫云辰彦,是爸爸的儿子。” 听到小朋友报出名字时,周乂莫名就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真怕小朋友说漏嘴,把他和凌风的关系暴露了。 虽说暴露了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以从业多年的直觉发誓,如果这件事被澹台家的大家长知道了,将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的审判。 “那你爸爸是谁啊?” 书管家伸手想去牵小朋友,却被他错开了。 “爷爷真笨,爸爸就是爸爸。” 云辰彦小小年纪,却古灵精怪的,直接朝书管家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迈着小腿跑了出去,准备继续他的探索。 “哎哟!” 书管家刚迈开腿准备继续引路,就忽然听到一道惊呼,他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正是今天过生日的主人公单台婉莹小姐,脸色骤然一变,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小团子就被人狠狠地推了出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云辰彦直到被推倒在地,反应了两秒才感觉到屁股上传来的剧痛——他虽然是小金龙,但还处在幼年期,也扛不住这一摔,直接“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哇哇哇——” 周乂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突然,下意识地看向了罪魁祸首,却见一名画着清雅淡妆的女生正对着小辰彦怒目而视,而她的身后,还站着十几个青年男女,似乎也没料到会出事,一个个都呆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哪里来的臭小鬼,不长眼睛吗?” 澹台婉莹本来就因为澹台青娥他们憋了一肚子气,没想到好不容易心情好了点,就突然被一个小鬼撞到差点摔倒,她一时间没忍住脾气,直接就炸了,甚至没有收敛力道就把撞到她的人推了出去。 “呜呜呜……父,父……嗝!”云辰彦一边哭一边打着嗝,眼泪汪汪地看向正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盛清越,差一点就要喊出“父君”了,“父亲,抱。” 盛清越也是没想到,云辰彦会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负,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上前两步把哭的惨兮兮的小娃娃抱了起来,还贴心地拍掉他身上沾染的泥土,只是整个过程都是皱着眉的。 云辰彦知道父君肯定是嫌他脏了,瘪了瘪嘴,不敢再哭。 “你……” 只怪澹台婉莹刚才的注意力全部在这个撞了她的小孩身上,完全就没有注意其他人,此时忽然看到有人过来抱起了小孩,还以为是小孩的家长,正想兴师问罪,却猛不丁对上了一张俊美无暇的脸,所有的话就突然卡在了喉咙,上不去下不来,直接把脸憋得通红。 “你……你好。” 澹台婉莹不复刚才的跋扈,含羞带怯地看了盛清越一眼,就连声音都细若蚊蝇,要是不仔细听,还真不一定听得清她说了什么。 就连她身后的那些男男女女,看到这样子的澹台婉莹,也都彼此面面相觑。 “抱歉,我得先给孩子洗个澡。” 这是盛清越自从进入大宅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清冷无双,更是勾的澹台婉莹心痒痒的。 “失礼了。” 书管家也知道自家小小姐的性格,真诚地向盛清越道歉,然后看向澹台婉莹。 “小小姐,这两位是家里的客人,会出席今晚的宴会。”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可以让开了,晚上再让你看个够。 澹台婉莹也想到了晚上的宴会,那时候自己一定会打扮都得漂漂亮亮的,现场绝对没有人能超过自己,到时候,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到她。 所以也不急着现在就认识他。 “那你去吧。”澹台婉莹咬了咬唇,恋恋不舍地看了盛清越最后一眼,然后就跑了。 估计是害羞了。 周乂尴尬地看着那姑娘跑远,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祖宗不愧是老祖宗,没人能敌过他的美貌。 早就收到他们要过来的消息,澹台凌风比澹台青娥还要着急,在客厅里来回地踱着步,看得澹台嘉树夫妻直叹气,连澹台青娥都有些不理解。 “来的匆忙,这个小玩意就送给老太爷把玩了。” 已经到了院子门口,书管家的任务也完成了,正准备离开,就看到盛清越拿出了一个不知什么材质做的木盒交到了他的手上。 “晚些时候再前去告罪。” 其实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不少,都被周乂提在手里,只不过澹台明见看来,所有的礼品都及不上这个小小的盒子,以及盒子里的东西。 “你说这是谁给你的?” 澹台明见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眼睛骤然亮了亮,几乎以和他年龄不符的矫健步伐来到书管家面前,脸上的每一条褶皱似乎都在叫嚣着狂喜。 这竟然是一枚晶刻印章? 就是他让三儿子必须带过来的那种东西。 “是……和周先生一起过来的盛先生,他是凌风少爷的朋友。” “嘉礼的那个儿子?” “是的。” 书管家知道老爷子的儿子孙子多,不一定记得澹台凌风,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印象。 “他现在人在哪儿?” 澹台明见不在乎澹台凌风,他在意的是,他的那位朋友,竟然一出手就是一枚晶刻印章,他难道不知道晶刻印章的作用? 而且能够眼都不眨地给出这种宝贝,除非…… 他手里不止一枚印章? 这种想法一旦在脑海里成型,澹台明见就再也忍不住,想要见一见这位朋友,但是被书管家阻止了。 “老爷子,稍安勿躁,晚上是婉莹小姐的生日宴,您还要主持大局。” 这边书管家正在阻止澹台明见现在就去找盛清越,那头,澹台凌风也知道了盛清越给那边的人送了多大一份礼,惊愕、恼怒,还有不可置信一一略过,最终停留在狐疑。 盛清越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的。 除非,他有后手。 “你家老爷子这么迫切的想要你手里的这枚妖月令,我猜,他手里至少已经有了一枚。”盛清越想到妖月令的来历,不禁皱了皱眉,“我想要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到那枚妖月令的。” “也就是说……你要放长线,钓大鱼?” 澹台凌风几乎瞬间get到盛清越的计划,顿时眼前一亮,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条“大鱼”是他亲爷爷。 “也不一定。” 刚刚从他手里给出去的是属于戚锦的妖月令,加上罗锦川的那枚还留在澹台凌风的身上,那么,澹台明见拥有的妖月令,要么是毛文渊的,要么是钟离情的,无论是哪一个,都意味着一件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曾经出现过。 这也正好印证了白苗苗的出现,并非巧合。 虽说澹台家的大宅非常的中式古典风,但是宴会现场却不伦不类地参照了欧式风格,偌大的草坪上摆满了桌椅和酒水,服务员端着精致的菜肴穿梭在桌子与桌子之间。 身为今天的寿星,澹台婉莹坐在正中心,仅次于老爷子的位置,脸上的妆容比早晨见到的更加耀眼夺目,吸引了在场众多青年男性的目光,然而,澹台婉莹的视线却一直在人群中寻找她想见到的那人。 想到管家说过他是澹台凌风的朋友,索性就在人群中寻找起了澹台凌风他们一家,可惜,他们的位置也不够显眼,找了好半天,澹台婉莹才看到让她十分讨厌的澹台青娥。 再旁边应该是她的男朋友。 嘁,长得也就这样吧。 然后再往边上,是澹台凌风。 咦?他怀里还抱着个小孩? 澹台婉莹仔细辨认了一番,总算认出那个小孩原先是被她心上人抱着的。 果然,在澹台凌风的身边,她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那里,细心地给身边的人夹菜,顺便喂几口小家伙,动作不疾不徐,显得优雅从容。 真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 “莹莹,你要去哪儿?” 澹台明见见澹台婉莹突然站起来,微微皱了一下眉。 “爷爷,我去青娥姐那一桌看看。” 澹台明见顺着她的视线朝那个角落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盛清越,他听书管家提起过,那个送给他晶刻印章的人,是凌风身边能够一眼就认出的人。 看来,是他了。 果然是龙章凤姿般的人物。 “嗯,去吧。” 和他们搞好关系,或许还有另外的惊喜。 “青娥姐,凌风哥,你们怎么坐在这儿啊,让我找了好久。” 平心而论,澹台婉莹今年刚好二十岁,但也绝对不是娇滴滴的小女生,所以她一撒娇,顿时让澹台凌风一阵恶寒,下意识远离了几分。 “你好好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澹台青娥也非常惊恐,看着自己手臂上冒出来的一个个疙瘩,整个人都打了个冷颤。 这堂妹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 她的嚣张呢? 她的跋扈呢? “青娥姐真是爱说笑。” 澹台婉莹微微露齿浅笑,非常自然而然地挤开了澹台凌风。 他因为要照顾云辰彦,所以和盛清越的椅子是拼在一起的。 澹台婉莹这一挤,直接把他挤开,自己一屁股坐了下来。 澹台凌风抱着小朋友踉跄了两步,刚好被盛清越接住,顺手就把辰彦接了过去。 澹台婉莹哪里想到盛清越的动作这么快,自己刚坐下,旁边的人就已经离自己远远的,让她一时间只能尴尬地扭着身子僵硬地顿在那里。 “噗!” 澹台青娥没忍住直接喷笑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戏精堂妹的目标竟然是清越?他要是没有躲开,现在澹台婉莹是不是就靠在清越身上了? 幸好她家清越反应快,要不然就被人吃豆腐了。 当着正主的面挖人墙角,澹台婉莹真是可以啊。 澹台青娥随意瞥了一眼自家弟弟难看的脸色,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推开差点摔倒,还是因为盛清越被赤裸裸地觊觎了而生气。 第133章 入鬼市遇曹通野 “哼!” 澹台凌风冷哼一声,直接推开了扶着他的盛清越,和澹台青娥打了声招呼后就提前离席。 而作为深受无妄之灾的盛清越,他也很无辜,只好告了声罪后也离开了。 “你们……” 直到人都走远了,澹台婉莹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被无视了? 作为澹台家唯一的小公主,她想要什么都有人排着队送来,唯有盛清越,他不仅无视她,还让她难堪? 她一定要他好看! 不,她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爱上她,然后狠狠地把他甩掉,以报今日的羞辱之仇。 “父君,爸爸生气了?” 云辰彦眼看着房门在他们面前“嘭”的一声关上,把他和父君都关在了外面,这才带着疑惑询问差点被门板撞到的盛清越。 “咳……” 盛清越尴尬地咳了一声,想解释,却又不知跟一个孩子应该怎么解释。 “你爸爸……可能是吃醋了。” 结果他话音刚落下,屋子里就传来澹台凌风十分恼怒的声音。 “我没吃醋。” “呵!” 盛清越扬了扬唇,拍了拍云辰彦的小屁股。 “你自己先去玩吧,父君去哄哄你爸爸。” 别看云辰彦平时上房揭瓦,调皮的不行,在盛清越面前却乖的像个鹌鹑,盛清越一说自己去玩,他眼睛都亮了,还生怕他反悔,转身就跑。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盛清越和澹台凌风。 “好了,出来吧,带你去看场好戏。” 盛清越很是知道该怎么吊起澹台凌风的好奇心。 果然,不过几秒钟,门就打开了,澹台凌风脸色不渝地哼了一声,摆明了想和他冷战到底。 盛清越却不在意,伸出手牵住了他。 “你干什……” 澹台凌风正闹脾气呢,下意识就要甩开他,下一秒却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们竟在眨眼间就来到了闹市。 他顶着一脑门子的问号看着周围不同寻常的热闹——他怎么不记得云梦泽有这种地方? “这里是鬼市。”盛清越看出他眼里的迷茫,缓慢地解释道,“今天的日子特殊,冥界会放一些还没投胎的鬼魂重返阳间与亲人相见,也有一些八字轻的人会误闯鬼市,运气好的,安然无恙地离开,运气差的……恐怕三魂七魄,总得留下一点什么。” 澹台凌风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人汗毛倒立。 “呵……所以,一会儿别离开我的身边。” “哼!”澹台凌风哼了哼,还是同意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戏?” 也就这样。 “不。”盛清越带着澹台凌风汇入人群,哦不,也可能是鬼群,声音缥缈传来,“子夜之交才是好戏开锣,等着吧。” 这说的他更好奇了。 不过现在距离子夜还有好几个小时,他们可以好好逛逛云梦泽的鬼市。 只是远看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等真的进入这些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中间时,澹台凌风很明显就感觉到周围空气的阴冷。若非经历过淬体,又修炼了一段时间,他恐怕也是坚持不住的。 鬼市和人间的集市差不多,道路两边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时时刻刻吸引着澹台凌风的目光。 “鬼市里都卖些什么东西?” 澹台凌风指着他们路过的两边摊位,上面竟然还有仿真的眼珠子,还有各种人体器官,看得人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这个摊位边上的人也是最少的。 “哟!客官,要不要来看看我的货?都是最新鲜的。”那仿真器官的摊主一眼就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澹台凌风和盛清越,连忙热情地招呼上去。“你看看,你看看,这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嗯,那又如何?” 澹台凌风躲过摊主伸过来的手,但还是跟着来到了小摊边上。 近看这些东西就更加的栩栩如生,好像跟真的一样。 “你难道不想拥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吗?” 摊主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就信了。 “我还是挺满意自己的眼睛的,就不需要这双假眼了。”澹台凌风盯着那双眼睛,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一样。“再说,你这双眼睛,除了漂亮,也没什么用吧。” “哎,瞧客官说的,这眼睛怎么会没用呢?”摊主为了强调眼睛的用出,直接把眼睛拿了起来,神秘兮兮地开口,“这眼睛啊,用处可大着嘞。” “你看啊……”摊主伸着脖子在人群里看了几眼,忽然指着其中一人,小声道,“你看那个瞎子,如果他用了这个眼睛,保管重见光明。” “哈?” 澹台凌风还是第一次听说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治好眼盲的,这种技术要是推广了,他们华国是不是就能少许多的眼疾患者了? 只是,他才刚想到这里,盛清越仿佛就猜到了一般微微勾了勾唇。 “鬼市的东西,你真的敢用吗?” 这一提醒,澹台凌风也想起来了。 这种地方出来的东西,就算再有用,也是不能用的。 只是,澹台凌风想明白了,有的人却没有明白。 这个人刚才站在旁边老半天了,眼神也从迷茫变得坚定,听到摊主的眼睛能够治好眼睛有问题的人的刹那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摊主,语气十分焦急。 “你说的是真的吗?用了这个眼睛,真的能让看不见的人重见光明?” 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实际上也有二十多了,他一把抓住摊主的手,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脸的急切。 “这双眼睛多少钱?我要了。” 这怕不是个傻的?他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随便买东西?他知道这里的交易货币是什么吗? 澹台凌风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灵魂三问,是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个娃娃脸男人,他是个真正的人类,头顶顶着一团灰蒙蒙的色彩,连金光都挡不住他的气运越来越差。 等到彻底变成黑色,这青年恐怕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诚惠……三十,谢谢!” 小摊主也难得遇到这么个冤大头,一开口就报了个天价。 “什么?三十?三十万吗?”娃娃脸富二代一听对方报价,整个人都愣住,“这么便宜?” “啊~对,就是这么便宜。” 那摊主都被男人的说法说愣了,不过他反应快,并没有被他察觉出丝毫不对劲。 眼看着男人就要拿出银行卡,澹台凌风终于看不下去了。 谁知道银行卡掏出来后等待他的是什么。 “怎么是你啊,哥们儿,你也死了?” 澹台凌风一把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态度亲昵,仿佛真的跟他认识了很多年。 “你谁啊?” 男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拿钱的动作也被迫停止。 “我阿宁啊,你记得不?小时候咱可是邻居。”澹台凌风临时也想不到合适的名字,只能把梦里的名字借来用用,却不知身旁的盛清越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露出一抹浅笑。 “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死的。” “谁死了?”娃娃脸富二代再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诅咒自己死了的话,当场就要发飙,结果看到他的手指不知道在他眼睛上做了什么手脚,他的眼前忽然变得雾蒙蒙的,在他眨眼过后,朦胧消失,但他眼里的世界好像又有所不同了。 “客官,你想好了要买我这里的眼睛吗?” 小摊主等的有些不耐烦,却克制着催促。 “卧槽,你谁啊?” 娃娃脸青年,也就是霍然,一眼看到小摊主磕碜的模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开,满眼都是震惊。 只见原本还是正常模样的人,现在已经变得浑身血淋淋的,身上还有多处被碾压过的伤痕,最严重的是他的脖子,那里有一条很明显被缝补过的痕迹。 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像在车祸中,被车子碾过脖子,当场死亡的人。 也就是在此时,霍然才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会两次提到他“死”了的事。 这特么的事一个活人还有的样子吗? 恐怕不用送到医院就一命呜呼了吧。 不止如此,在视线对上一双只剩下眼白,还整个人都漂浮着的“人”时,这位憨憨的富二代忽然惊恐地大叫一声“有鬼啊——”,然后眼睛一翻,竟然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哎——喂!” 澹台凌风也没想到这个富二代胆子这么小,就这样还想买人家的眼睛? 然而,他刚准备去扶娃娃脸,身体却猛地腾空,下一秒,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只隐约听见嘈杂的……鬼哭狼嚎。 “有人混进来了——” “那个娃娃脸……” 澹台凌风心里一紧,还是记挂着那个误入此地的娃娃脸,话说到一半就看到盛清越另一只手提着的男人,所有声音突然就戛然而止。 他怎么忘了,他家清越力大无穷呢。 “刚,刚才是什么情况?” 虽然这里似乎依然是在集市中,但是已经不见了刚刚的那群小摊主鬼。 “许是发现了他是人。” 盛清越十分嫌弃地把手里的娃娃脸丢在地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把抓过别人的手擦了一遍。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鬼域不是有结界吗?” “我说过的,有些人,八字比较轻,容易撞鬼,也就容易进入鬼域。”然后又补充一句,“你是个例外。” 听他说起这个,澹台凌风就想起他们最初的相遇,就是因为他意外进入了灵域,这才有了后来的交集。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和盛清越会在一起吧。 但是他很庆幸。 “他现在怎么办?能送出去吗?” 他们俩逛鬼市,再拖着一个昏迷的人,这像话吗? “可……” 只是话才起了个头,集市上忽然喧闹了起来,人群一下子就乱了,纷纷朝两边拥挤过来,盛清越只能先护着澹台凌风往后退,这才看向引起骚乱的源头。 却见不远处的地方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身穿金甲的古代士兵,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甲卫啊……” “可是,金甲卫一般是负责冥君大人的安危,如今怎么出了鬼门?” “你是不是傻?今天是什么日子?鬼门大开,金甲卫必然是要守在这里的,免得有些鬼逃跑。” 冥府和人界也差不多,都有各自的律法。 澹台凌风耳边听着几只鬼的对话,了然地点了点头。 只是盛清越的眉头却缓缓皱了起来。 他在金甲卫中,看到了曹通野。 一个小小的云梦泽鬼市,怎么会劳烦堂堂的金甲卫统领? 难道冥界出事了? 还是和上次鬼门出现在旧教学楼有关? “你先留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去就回。” 盛清越交代了两句就穿过人群朝金甲卫的方向走去。 “哎?” 澹台凌风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娃娃脸,叹了口气,还是伸手把人扶了起来,准备找个空旷的地方等盛清越回来。 曹通野把着腰间的巨阙匆匆而来,放眼望去整个鬼市,也不知道他家冥君大人又跑去了哪里。 “曹将军。”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曹通野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到来人,十分的惊讶。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早前就知道这位殿下已经在人间逗留许久,也不知道他的事情有没有做完? “还有些事要解决。”盛清越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看着曹通野虽然出现在这里,脸上却没有什么着急的表情,大约已经明白了什么。“夜焕之又跑了?”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当年他还在青丘的时候,夜焕之就经常干这种事,时不时就出现在青丘,追着他讨吃的。 “唉~” 曹通野也知道他家冥君大人平生就爱好吃,现在说不定又窝在那个地方吃人间的食物了。 一声长叹,也是说尽了曹通野的心累。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他若是回来,帮我问声好。” 事实上,盛清越现在并不想和他见面。 第134章 夜帝冥君百鬼行 然而,天不遂人愿。 盛清越刚刚和曹通野告辞,准备回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 “云遥?” 夜焕之是看着曹通野离开后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一个……他记了上万年的背影,所以,绝对不会认错的,只不过从前的云遥脸上总是戴着一张面具,让他突然有些不习惯露出真容的他。 “久违了。” 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明明已经是一界之主,心性却依然像个小孩。 “真是好久不见了,遥遥。” 夜焕之注意到盛清越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他原先的那件凤羽青雀金缕衣,似乎是入乡随俗地穿了人界如今的常服,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沉睡万年之久的妖神,终是苏醒。 苏醒的第一件事,不是通知他们这些朋友,也不是处理族中叛徒,竟然是来到了人间,为了什么,他不用想也知道。 却没料到,他是大大地误解了云遥,他初来人间,却不是为了寻人。 他记忆被封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也就不怪夜焕之会以为他来人间是为了寻找那人的转世。 “你找到他了?” 上一回没有见到有何患之,夜焕之自然美也就不知道澹台凌风的存在,曹通野也不会特意告知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有了心爱之人,阴差阳错下,就让夜焕之错过了他和澹台凌风的消息。 “……嗯。” “他现在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数万年前,他比不上那人,让云遥记了那么久,数万年后,那人即便已经转世,竟然又比他快一步遇见云遥,真真是时也命也。 “你想做什么?” 盛清越看着面前的人,眉头微微皱了皱。 以凌风如今的实力,可真不是夜焕之的对手。 “呵~别紧张。”夜焕之单单从他紧张的表情中就看出,他如今定然是十分看中那人的,“我不会对你的小朋友怎么样的?” 万一哪一天,那人恢复了记忆,倒霉的就是他了。 “冥府不可一日无主,你该回去了。” 盛清越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有丝毫放松,催促着他回冥界。 “别介啊,咱们哥俩那么长时间没见了,难道不应该找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小酌一杯?” 他好不容易才出来,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 “没空。” 盛清越一点都不留情面地拒绝,并没有继续和他叙旧的意思。 “上一回的浮世镜……” 知道如果一直说私事,云遥肯定不会多停留一秒,夜焕之的表情一肃,说起了他们上一回在冥界的遭遇。 果然,云遥即将离开的脚步停下了。 “有结果了?” 六界之中,各界都有自己的统治者,云遥不好越俎代庖插手冥界的事情,但他也想知道,冥界到底除了什么事。 还有那一回开在608宿舍的鬼门也是一个遗留的问题。 “这下可以坐下好好说话了吗?” “哼!” 显然因为被夜焕之得逞,盛清越冷哼一声,一挥手,两人均已出现在了一处古色古香的湖心亭中。 夜焕之可惜地收回视线,翻手间出现了一壶清茶,分别给云遥和自己各沏了一杯,大有一副促膝长谈之意。 这里是云遥的“镜花水月”,不必在意外界的时间。 “你的山海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夜焕之没有第一时间就谈论冥界的事,反而问起了盛清越沉睡这段时间的山海境。 “……嗯。” 盛清越没有否认。 只是,他至今也还不明白,山海境为何会突然的灵气外泄? “你还记不记得,你之所以被唤醒,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应劫天雷?” 盛清越早在苏醒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了解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对于锁灵台突然修出灵识,他既意外,又好像在预料之中。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锁灵台自知逃不过这场雷劫,索性借天雷之力,破开界壁,逃往人间?” 界壁因此受损,产生缝隙,最终造成灵气外泄? “至于冥界的浮世镜……”夜焕之提到神族留在冥界的东西,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冥界……有叛徒。” 盛清越离开已经大半个小时了,距离子时只有十几分钟,而娃娃脸竟然还没有苏醒。 “还真能睡。” 澹台凌风用脚尖踢了踢娃娃脸,试图用疼痛把人叫醒。 “唔……” 也许是澹台凌风方式用对了,娃娃脸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意识一瞬间就回笼,张嘴就要大喊。 “闭嘴,别叫,我是人。” 澹台凌风知道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看见那么多鬼的时候,直接一把捂住了他。 “唔唔唔!” 娃娃脸感受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上传来的温度,总算确认了眼前的人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是个真正的人,这才示意他松开。 “你……还好你是人。” 他被吓惨了。 谁会想到,不过是无聊出来旅游,和几个同伴一起准备去酒吧,结果刚经过一个转弯,他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还踏马的见了鬼。 “如假包换。” 澹台凌风耸了耸肩,本来是想等娃娃脸站起来,他也好说话,但是没想到娃娃脸长得人高马大,怎么胆子跟个老鼠似的,现在居然已经腿软得站不起来了,他不得已治好席地而坐,和他平视。 “兄,兄,兄弟,你知不知道这里……”娃娃脸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人”,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的惊恐,“到处都是鬼?” “知道知道,你先放轻松。” 澹台凌风真怕他突然紧张得抽过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来,跟着我深呼吸。” 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霍然的精神总算松了一些,看着澹台凌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霍然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道谢,“我叫霍然,上京霍家人,恩人,你呢?” 上京? 澹台凌风微微愣了愣,没想到这娃娃脸还是上京富豪圈里数一数二的霍家的公子,怎么不香车宝马,反而跑到云梦泽这种小地方来了? “我叫澹台凌风,就住在附近。” 简单地介绍完彼此,澹台凌风几句话就套出了霍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谁知道我这么倒霉,明明和我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同伴,结果只有我,一眨眼就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遇见了鬼。”一说起这件事,霍然也是愤愤然,“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但是之前最多就是鬼打墙什么的。” 简直就是和他小时候的遭遇一模一样。 “兄弟,辛苦你了。” 澹台凌风知道这种日子的艰辛,感同身受地拍着霍然的肩,看起来真诚十足。 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相反,他甚至有些感激。 因为他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盛清越。 他就是这么矫情。 盛清越和夜焕之从镜花水月中出来的时候,时间也不过才过去了十几分钟,但是距离子时却不远了。 “告辞!” 夜焕之看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离开的云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罢,既然已经知道他在哪里,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寻他玩耍。 “我刚才似乎看到了曹通野将军。” 澹台凌风见盛清越回来,并没有追问他到底去做什么了,只微微提了一句。 他还记得曹通野,并且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那毕竟是他第一次进黄泉,就遇到了金甲卫的统领,很难不让人记忆犹新。 “嗯,确实是他。” 盛清越微微停顿,确定他应该只是看见了曹通野,而没有注意后来突然冒出来的夜焕之,微微地松了口气。 “没事吧?” 一个小小的鬼市,怎么就惊动了金甲卫的统领? “呵~某个贪玩的朋友离家出走了。” “哦!” 盛清越所谓的朋友,估计不是他以为的朋友吧。 难道和冥界有关? 只是没等澹台凌风再细问,盛清越已经牵起了他的手,准备往更深处走。 “走吧,好戏即将开场。” 澹台凌风愣了愣,想起来盛清越确实说过要带他看好戏的,赶紧跟上,临离开前还不忘回头让娃娃脸霍然自己跟上。 他暂时没办法离开鬼域,不过在离开前,他会保证他还活着。 “梆——梆——梆——” 就在几人刚站定,一声接着一声锣鼓声喧传来,整片鬼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喧闹嬉笑声被静谧取代,亮如白昼的灯光也一寸寸熄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经过的一只只形态各异的鬼怪,唯一的光线也只有鬼怪身上那大如铜铃的眼睛和身上金光闪闪的鳞片。 “百鬼夜行——万鬼来朝——” “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游行,霍然一时间竟也忘了害怕,居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但是,这位兄弟,你难道不知道,鬼打墙的时候手机是没有信号的? 再说了,就算有信号,相机能拍到鬼吗? “咦?怎么回事?” 果然,霍然看着镜头里空无一物的地面,下意识把手机移开,眼前的依然是华丽的游行,再次用手机,依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正疑惑地盯着手机,准备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是他眼睛的问题还是手机的问题。 “咻——” 镜头下突然出现一只全是眼白的眼睛,直接和霍然来了一个贴脸杀,却吓得他顿时魂飞天外,手机都没有抓住,直接甩飞,砸在地面的瞬间就四分五裂。 “我的手机——” 霍然还来不及哀悼自己刚买的手机,面前已经出现了刚才那只全是眼白的眼睛的主人。 “卧槽!” 澹台凌风也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出现在霍然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包括眼睛都是白色的家伙,像狐狸,又有点像萨摩耶,正努力靠近霍然。 “这是白目,能知晓未来事,是一种预知兽,性格温顺,不会主动发起攻击。” 言下之意就是说,霍然不会有事。 那他就放心了。 于是,两个不负责的人就这么把霍然丢给了白目,自己继续看百鬼游行。 “那是红颜枯骨。” 许是因为澹台凌风看着那副骷髅的时间太久,引起了盛清越的注意。 “因为死的时候不体面,所以宁愿化为骷髅也不愿意被人看到她生前的模样。” 至于怎么个不体面法,盛清越没有说,澹台凌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继续默默地注视着鬼怪中的她,正缓慢地一步一步跟上大部队。 与此同时,在澹台家老宅,周乂带着夜视眼镜,静悄悄地跟上了澹台家的一名族人——他在晚宴上见过这个人,他当时就坐在澹台明见的右手侧,应该是澹台家老爷子的左膀右臂之一。 只是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所有人都已经沉睡,只有他还在外面走动,难免会引人怀疑。 “叩——叩——叩——” 三声十分有节奏的敲门声后,整个书架竟然一分为二,露出了藏在后面的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门。 “你来了?” 黑暗中,周乂听到了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他没敢靠得太紧,怕被人发现他的跟踪。 “大人,老爷子让我告诉您,他手里已经有了四枚晶刻印章,不知这最后一枚在何处?” “四枚?” 听到对方的话后,男人有些惊讶。 他上一次听说,澹台明见手里也只有一块晶刻印章,怎的才过去几个月竟然已经有了四枚? “是这样的……” 青年详细讲述了关于今天一下子就收到两枚晶刻印章的事,听得俞光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 “倒是好运气。” 就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周乂紧紧皱起眉,始终觉得自己是听过这道声音的,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第135章 恶鬼出逃新帮手 是……俞光启? 他怎么在这里? “啊——” 一声响彻天际的咆哮和怒吼,打断了他的思路,伴随着声音传来的是地面剧烈的震颤,不像是地震,却比地震的震感更加强烈 所有感受到房屋震动的人都纷纷跑出房屋,就连俞光启和那个澹台家的青年也都跑了出来,周乂只好先提前离开,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却还是免不了被慌忙逃命的人撞。 “抱歉抱歉!” 还好是半夜,他们都看不清彼此。 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乂把澹台青娥和她爸爸妈妈集中到安全区域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特调局,知道他们会在二十分钟内赶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嘭!” 澹台凌风下意识接住盛清越丢过来的东西,霍然和白目的重量压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 “看好他们,等我回来。” 声音犹在耳边,盛清越却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只单手就拦下了一头横冲直撞的巨型鬼物。 “怎,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刚刚直接被盛清越丢出来的霍然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连恐惧都忘了。 “……这个地方要破了。” 澹台凌风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结界的事情,只能用他能够理解的话告诉他。 “那我们不是能够出去了?” 却不想霍然一脸惊喜,甚至有一些迫不及待。 “你……” 澹台凌风一愣,看着霍然,猛然反应过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最简单的想法不过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又怎么可能会考虑结界破碎的后果? “怎么?” 霍然听出澹台凌风的语气不对,惊喜的表情一收,凝重地看向他。 “你有没有想过……”澹台凌风仔细斟酌着语句,尽可能地解释,“如果这个地方破了,那么这些鬼怎么办?” 澹台凌风的第一个问题就问住了霍然,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似乎正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还有,这条长街上的鬼怪,你能保证它们不会逃出去吗?” 其实谁都明白,这里的但凡有一只鬼物跑出去,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的。 “你先留在这里,我必须离开一下。” 虽然盛清越让他在这里等他回来,但是,他的家人都在这里,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必须先确保家人的安全。 “哎?” 霍然下意识伸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人此时已然湮灭在攒动的鬼物之间。 而在变故突发的一瞬间,曹通野就已经带领手下的几十金甲卫对暴乱的鬼怪进行镇压。 只是他们人数毕竟有限,还是有不少的漏网之鱼,纷纷朝着结界裂缝的方向冲去。 盛清越便是在此时出现,灵力一扫,直接将冲在前面的十几只恶鬼打了回去,还没松口气,就又有一只人面羊身的鬼怪直冲过来,让他不得不祭出十方铃,转瞬间化作一柄烈焰长枪,苍白色火焰附着其上,灼烧着每一个靠近的灵魂,却又留有余地。 这些冥界的鬼怪,最终还是要交给夜焕之去处置。 “嘭——” 夜焕之的身影忽然出现,浓重的鬼气直接将一头不知死活朝盛清越冲撞过去的鬼物踹飞,脚下黑雾一散,落在了盛清越的身侧。 “抱歉,我来晚了。” 事实上,夜焕之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赶过来了,只是中途为了寻找盛清越花费了一点时间,却没想到他早已守在了这里。 “嗯。” 盛清越再次挑开一只鬼物,后背抵着夜焕之,神情比刚才更加凝重。 “这里交给我,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夜焕之知道他要说什么,沉重地点了点头,一掌挥开前仆后继的鬼物,身形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结界的裂缝,以自身的鬼力加固结界。 只是这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是不被打扰的过程。 盛清越的长枪已经舞出了残影,将每一只试图阻止结界修复的鬼物都挡在了夜焕之的百米外。 “啊——” “啊——” “啊——” 鬼物和鬼魂的尖叫与咆哮在整个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又莫名催生出诸多的恐惧,让所有听到这个声音的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特调局的人出现是俞光启没有想到的,也是因为这场不明缘由的骚乱,让他看到了人群里的周乂,大吃一惊的同时是被背叛的震怒。 而对背叛的人,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周乂,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战刚跳下车就直奔周乂而去,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看起来皱皱巴巴的,应该是一接到他的电话就赶过来了。 “不是这里出事,是那边。” 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周乂已经收集到了他想要的信息,指着不远处泛着浓重黑雾的地方,神情严肃。 “像是有什么大型猛兽出动了。” 周乂所谓的大型猛兽,当然不是普通人所以为的那种动物,而是真正的妖兽,妖兽食人,如果说周乂听到的不止一只的话,那么人类将面临着一场无法预知的灾难。 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朝咆哮声最响的地方冲去。 “噗!” 最后一笔结界落成,夜焕之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血。 他即便是鬼界之主,在整个冥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的力量在人界是会被削弱的,以至于不过修补结界顺便加固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让他这般狼狈。 “嘭——” 盛清越将最后一只鬼物挑飞,飞身朝夜焕之而去,伸手就将已经摇摇欲坠的人拉了起来,直直地朝鬼门而去。 “将军。” 盛清越带着人落地,把夜焕之交给曹通野后才注意到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人,是一名文质彬彬的中年儒士,手持一支黑杆白毫的判官笔,赫然就是冥界的执事冥官。 “陆判。” 陆怀瑾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缓缓重合,又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终于将眼前人与记忆深处的那个名字对上了号。 “云遥殿下?” 之所以不确定,还是因为极少有人看到没有戴面具的云遥,这些人中却并不包括陆怀瑾。 “好久不见。” 只是此时并非叙旧的最佳时机,盛清越也不放心澹台凌风,本打算告辞,却被陆怀瑾的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忘川河底镇压的三只恶鬼跑了。” 就在鬼域发生暴动的时候。 “呵!看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越狱。”夜焕之的脸色依然苍白,不过比刚才看似好了些,听到陆怀瑾的消息后冷笑一声,“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帮它们。” “看样子,他们三个已经逃往了人间。” 三只被镇压的恶鬼,一为罗刹,名唤冬姑,因被人虐杀而死,死后怨气凝结,为报仇吞噬数万鬼魂修成罗刹,造成巨大的杀孽,被困于忘川。 二为阴童,无名无姓,是被人为炼制出的鬼童子,因为它的主人,同样造成杀戮无数,而且,因为它的主人将所有业障都转嫁到它身上,导致它所承受痛苦是其他两鬼的一倍。 再者便是孕鬼,又称鬼母,是三只恶鬼中最难缠的,因为它能产鬼——尽管是朝产夜食,也极爱食小儿,若它不除,人间将永无宁日。 “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在这三鬼酿出大祸前把它们抓回来。” 如同山海境的其他人一样,冥府众人也只有在中元节这种特殊的日子才能短暂的离开冥界,当然,除了冥君夜焕之。 可是即便如此,他若是就这么进入人界,修为也是会被压制的。 “小心。” 周乂几步上前,一把扶住踉跄着后退的陆战,警惕地看着他们面前的这个结界。 “没事。” 陆战站稳身体,朝周乂摆了摆手,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从结界中传出来的一股非常强大的能量,这种能量,足以毁灭整个云梦泽。 “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去看看。” 周乂把还站不稳的陆战交给他带来的人,自己则缓慢地靠近结界,却并没有感受到陆战所说的强大能量,反而发现了一件事。 “结界被加固了。” “什么?” 陆战一愣,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大步地重新来到结界边缘。 那股强大的能量已然消失不见,而原本还有一道裂口的结界也已经完美修复。 “难道……” 有人在结界内对结界进行了修复? 而且,至少是元婴期的灵修。 世间灵气稀薄,能够修炼到元婴期的人少之又少。 陆战和周乂彼此面面相觑,忽然间不知道该不该重新打破结界。 以刚才那场剧烈的地动来看,源头必然就在这个结界中,只是,只凭他们几个人,根本无法进入其中,也就无法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 “扑通——” 就在陆战准备联系特调局请求支援的时候,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从他们的上方滚了出来,狠狠地落在地面,顿时痛得大声呼叫起来。 “艹艹艹艹,痛死老子了。” 陆战和周乂却已经顾不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了,他们几乎是同时地往前两步,迎上了突兀出现的三人,额……一兽。 “凌风。” “清越。” 陆战和周乂是同时开口的,叫的却是两个人。 “咳——” 还没开口,唯一的一个陌生人就先咳出一口血,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惨白了。 看着夜焕之这副凄惨的模样,盛清越尽管知道他故意的成分居多,还是从水玉戒中取出几枚丹药让他服下,这才看起来好些。 “回去再说。” 所有人中,除了夜焕之,也就盛清越的辈分最高,他如此一说,其他人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当然,还有霍然这个拖油瓶,他被陆战安排人送到了和同伴一起入住的酒店,顺便给他做了一下心理疏导,免得留下心理阴影。 至于他会不会告诉别人他在鬼域里的所见所闻——会有专门的心理医生给他暗示,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可能。 一行人要谈事,必然是不能再回到澹台家的老宅,而是选了一处隐蔽性极好的酒店。 “凌风,你姐受了点惊吓,你要不……” 周乂看着澹台凌风提议道。 听到他这么说,陆战也直接看了过来。 没有人比澹台凌风和盛清越更清楚结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们看盛清越的样子也不像是会主动说的样子。 “嗯,那我先过去看看他们。” 澹台凌风接受了周乂的提议,朝盛清越点了点头后就起身离开了。 反正最后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他都会知道,留不留下都无所谓。 “你怎么把它也带出来了?” 刚才情况紧急,夜焕之一直没来得及问,盛清越怀里还抱着那只小白目。 “小家伙与我投缘。” 盛清越低头,说话的同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白目脊背上的毛发。 夜焕之一噎,恍惚间记得,云遥似乎有些洁癖? 再一看白目,全身雪白,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杂质,连脚底板都干干净净。 这? 他什么时候给白目洗过澡了? “国师,这位是……” 没有别人的时候,陆战对盛清越的称呼依然是最初的那个。 他们看出盛清越和夜焕之的关系匪浅,因此也没有把夜焕之看成普通人,说不定也是个活了好几万年的老妖怪,所以面对他的时候下意识带上了恭敬的语气。 “夜焕之,我的……”特调局包括陆战在内的人都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是直接把夜焕之是冥君的身份暴露,以人类的聪慧,说不定立马就能猜到他是谁,所以,盛清越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变成了另一种意思,“同门师弟。” 论年纪,夜焕之和盛清越差不多,但是说到实力,六界之中,约莫也是鲜少有人能够敌得过妖神的,所以,夜焕之很自然地认领了“师弟”的身份。 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云遥国师还有师兄弟的存在,但是陆战和周乂还是选择相信他,毕竟几万年前的事情,也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 第136章 往上京开新副本 “果真如此?” 虽然盛清越不会开口讲述他们在鬼域中发生的事情,但是别忘了,还有一个话痨夜焕之。 毕竟冥界与人间也算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夜焕之对人类还是要有好感的,尤其是听说陆战和周乂在职的地方是云遥曾经一手建立的,那就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盛清越知道他有分寸,因此并没有出声阻止。 “我马上通知局长,让他们务必严查恶鬼。” 只是这么一来,就势必会惊动那些普通人。 如果特调局的存在被普通人所知,那么无疑会给他们的工作带来更大的麻烦。 可是如果不告知群众,他们的工作恐怕也无法顺利展开。 “这几天先让夜焕之跟着你们,他自有办法锁定恶鬼的位置。” 盛清越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地把夜焕之推了出来。 冥君虽然离开了冥界,但该有的实力摆在那里,寻找区区几只恶鬼,绝对不在话下。 “云遥,你……” 夜焕之就这么被卖了,对着盛清越就是横眉怒视,可惜,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结果。 “那我……” 周乂身为特调局的一员,本应该跟着回去,但陆战阻止了。 “你现在休假,好好休息,顺便处理一下你和……”陆战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澹台青娥的婚事。” “咳,那个不急。” 周乂轻咳一声,面上有些许不好意思。 “我先回去了。” 盛清越见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抱上白目就准备离开。 “等等,还有一件事。” 眼看盛清越马上就要开门出去,周乂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在澹台家的老宅,看到了俞光启。”周乂想起那名你年轻人,他记得他的名字,“澹台明见派了人和俞光启在暗道里偷偷见面,似乎在密谋什么,我没有听得太清,只隐约提到了晶刻印章和妖月谷。” 虽然大部分都没有听清,但是周乂把最重要的内容听全了,让盛清越一下子就明白他们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俞光启既然知道妖月令和妖月谷的存在,那么他必然也知道毛文渊的下落。 “知道了。” 说完就离开了。 “从今以后,你便叫喻之。”盛清越借着抚摸,给怀里的白目输送了一道精纯的灵力,“好好修炼吧。” “嗷呜!” 白目舒服的哼唧了两声,显然很喜欢这个怀抱。 再说另一边,澹台凌风直接离开酒店回了澹台家的老宅,这里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所有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和房间,或继续补觉,或寻找事情来做。而澹台嘉树一家并没有去睡,紧张得在客厅里来回地走动,原因正是他们失踪了的儿子。 “爸,妈,姐,你们没事吧?” 澹台凌风伸手就接过了燕宛秋手里的云辰彦小朋友,看着父母一脸担忧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愧疚。 “凌风,你回来了?” 燕宛秋上下打量着他,确定他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伤后才松了口气。 “你从哪儿回来?” 澹台嘉树皱着眉,隐隐感觉到他身上的寒凉之气,下意识开口询问。 “呵,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澹台凌风勾了勾唇,反手就把所有门窗关上,顺势就贴了几张隔音符,然后才找了张椅子坐下,一一描述了他和盛清越进入鬼域后看见的东西。 “真的假的?你们真的看到百鬼夜行了?” 正如澹台嘉树和燕宛秋工作时总是报喜不报忧,澹台凌风也没有把他们最后遇到的突发事件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确实,非常的……壮观。” 但是具体怎么个壮观法,澹台凌风没有细说。 “没事没事,人回来就好。” 只是说了半天话,燕宛秋终于意识到,他们把一个人忘了。 “小越呢?” “他……” 澹台凌风有些语塞,一时又想起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个人,看他和盛清越走得那么近,关系应当是很好的。 “父亲!” 澹台凌风还没说话,在他怀里的云辰彦就已经听到了动静,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所有人这才注意到,原来紧闭的房门已经被打开,盛清越正站在那里,手上还抱着什么东西。 “小越,回来了?” 看到另一个儿子也回来了,燕宛秋总算松了口气。 “回来就好。”然后看了看时间,距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催着他们赶紧去睡,“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嗯。” 澹台凌风点头应和,盛清越却看向了澹台青娥。 “周乂还有事,暂时来不了。” 也算是给她报了平安。 “好,谢谢!” 澹台青娥点点头,和澹台嘉树夫妻一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安顿好云辰彦和云喻之,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时,澹台凌风这才开口想要一个答案。 “那小白目什么情况?” “这只白目尚在幼年期,没有母兽护着根本活不到成年,我与它投缘,便收养了它。” 这个解释相对比较官方,但是澹台凌风根本就不信。 盛清越见他不信,微微勾了勾唇角。 “妖族修炼不易,能帮……则帮吧。” 就如同之前的那头巨蟒。 “所以,你就给他取了一个和辰彦差不多的名字?” 澹台凌风并不知道白目是能够化形的妖兽,因此对他的决定非常诧异。 “辰彦会有意见的吧。” 任何一对父母都会遇到的一个难题——二胎之后,如何一碗水端平。 “先不说这个了。”盛清越打断澹台凌风,态度认真且凝重,“接下来我要开始闭关……” 又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补充了一句。 “你和我一起。” 也就是说,他们这趟云梦泽之行,恐怕有大麻烦了。 盛清越和澹台凌风说闭关就闭关,澹台嘉树夫妻还什么都来不及准备,甚至不知道他们去哪里那个什么闭关,只能带着满腔担忧目送他们离开。 他们也知道,两个孩子的世界已经与他们大不相同了,他们能做的就是不给他们拖后腿,以及照顾好辰彦和喻之。 俞光启不见了。 在陆战和周乂带着夜焕之回到特调局总部的时候,就收到了留守在云梦泽的部下传来的消息,他们通过种种手段都无法查到俞光启的行踪,要么他拥有极高明的手段把自己隐藏起来,要么已经在第一时间就逃离了云梦泽,下落不明。 这种情况已经很明朗,俞光启畏罪潜逃了。 “嘭!” 特调局局长钟建国听到陆战的汇报,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手里的养生杯都被他狠狠砸了出去。 “通知所有部门,全力捉拿俞光启。” 别以为是局里的老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但凡触及到国家和集体的利益,他绝不姑息。 而事情败露的俞光启,确实在第一时间就逃离了云梦泽,前往上京,那里有他的靠山。 而他既然要逃离,就绝对不能使用任何需要身份信息的交通工具,所以他只能召唤出自己的灵兽充当坐骑一路向北,一刻也不敢停歇,因此一路上已经累死了两只灵兽。 正是因为这两只灵兽,最终却暴露了俞光启的目的。 灵兽的等级普遍在低阶,灵力和耐力都无法长时间维持,这才会出现力竭,最终惨死途中,被好心人发现后因为品种特殊,所以直接报了警,警方又上报给了特调局,他们才能在第一时间赶来,回收灵兽尸体的同时追踪到俞光启的逃跑路线。 “上京?” 又是上京。 闭关两个月,实际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澹台凌风再出现时已经再一次脱胎换骨,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修为也巩固在了元婴中期,除去像盛清越这样深不可测的大妖,人世间已经鲜少有对手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对战经验。 虽说盛清越能够绘制穿梭门直接前往上京,然而距离毕竟太远,所要消耗的灵力无法预估,澹台凌风索性提出以人类正常的方式前往上京,至少还能掩人耳目。 他们对上京的势力毕竟不熟,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能人异士,所以决定暂时不带着云辰彦和云喻之,只能辛苦爸爸妈妈继续照顾了。 江城市国际机场。 澹台凌风为了轻装简行,随身只带了一个小挎包,但是他没想到,盛清越竟然带了一个团。 “所以,你们怎么都来了?” 而站在澹台凌风面前的,赫然就是白墨麟他们,不仅仅是白墨麟和宋青屿,除了厉兴澜和钱多多,其他人都来了。 “被那个暴发户烦死了,正好听说老大要去上京,就当时旅游了。” 何娅是最先开口的,真是目的自然不是他说的这样。 龙三金就算再怎么缠着她,她总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的。 “人多力量大嘛,万一遇到点什么事,我们还可以跑跑腿。” 说这话的是宋青屿,连带着把白墨麟的借口也一并说了。 “呵!”澹台凌风要是真信了他们的话才有鬼,然后看向唯一的一个小豆丁,“那你呢?” “我要跟着哥哥。” 何玲珑被盛清越丢进镜花水月已经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出来,展现的实力也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这次的上京之行,她也能够出一份力。 “我们这次去是秘密探查,知道什么是‘秘密’吗?”澹台凌风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么大一群人跟着,估计还没走出机场我们就被发现了。” “可是你和哥哥本来就不普通。” 言下之意就是,无论他们有没有跟着,就凭着盛清越和澹台凌风的相貌,不用几分钟也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的。 “哈!我还得谢谢你的赞美。” 原本还和何玲珑不怎么亲近,但是在知道她是盛清越的亲妹妹后,他也就爱屋及乌,连对话都显得随性起来。 可是人都已经来了,腿长在他们身上,万一现在赶他们回去了,他们一走,他们又跟上了怎么办?这种事,他自己就经常做。 “清越?” 但是能够制他们的人就在这里,盛清越放话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不听了吧。 却不想盛清越却问起了厉兴澜。 “兴澜呢?” “他……听说是去某座孤岛上拍戏了。” 怪不得没有看到他。 “嗯,知道了。”然后并没有把他们都赶走,“等到了地方,自己寻个住处,没有我的命令,不必出现在我面前。” 也就是按照他们自己说的,该干嘛干嘛。 澹台凌风直到上了飞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盛清越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不是他自己说的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只是,当澹台凌风在机舱里寻找其他人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他竟然一个人都没看见,他明明看到他们坐下的。 “是敛息术。” 除非修为在他们之上,其他人就算看见,也不会有太过关注。 既然如此,他也没话说了。 而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是有专门的人来接应的,正是翟安路在上京的朋友,上一回的事情就是他帮忙调查的,也是他提醒他们不要再查有关徐涿的事情,他叫秦邯。 “事情我都听说了。”秦邯的年纪和翟安路差不多,两人是曾经军校的同学,只不过退伍后一个回到家乡江城进了警局,一个留在了上京,如今好歹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虽然多年不见,但是关系依然如同最初时那般,听说翟安路要调查关于徐涿的事情,他虽然一开始是不愿意,最后还是偷偷的帮忙了,只是调查出来的结果让他开始担心这位昔日好友,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好友之所以会调查到徐涿,是因为一个案子,而这个案子还把两名大学生牵扯了进来。 如今,这两名大学生,哦不,他们今年已经毕业,他们还是为了这件案子来的,而且是上面的人亲自批准的。他没办法再阻止,只能尽可能地在上京这个地方保住他们的小命。 “今天先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千万不要私自行动。” 第137章 露破绽等待时机 酒店的地理位置非常好,正好是西楚区,白云区和庆安道的交叉口。 三条街分别通往三位太子爷的地盘。 澹台凌风以为,盛清越第一个找上的人会是和俞光启有关的徐涿,却没想到,他却选择了白云和永州的薛弘义。 “为什么?” “看看什么人能够死而复生。” 说到这里,澹台凌风就想起来,很久之前,他上网查京圈太子爷的时候确实搜到过关于薛弘义的新闻,当时盛清越就说他的面相是个已死之人,可是后来他却发现,上京的势力并没有什么变化,薛弘义也好好的活着,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确实应该好好调查一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秦邯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传过来的,并没有让澹台凌风他们选择先听哪个。 “好消息是,薛弘义和徐涿十分不对付。” 他们如果要对付徐涿和他背后的徐家,可以找薛弘义合作。 “还有一个坏消息……”秦邯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有些干涩地开口,“你们被发现了。” 却原来,徐涿的人并没有放弃盯梢他和盛清越。 只能说,这些人可真够高明的,竟然连盛清越都骗过去了。 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似乎也要变一变了。 按照秦邯的意思,他们最好还是去白云或者永州,那里至少有薛弘义坐镇,徐涿不敢明目张胆地派人找他们的麻烦。 “也好。” 也就是在他们离开交叉口酒店进入永州地界的这短短几十分钟,已经有人把庆安道的情况如实地报告给了薛弘义。 “你是说……徐涿要杀他们?” 庆安道那个地方,几乎每天都在死人,所以薛弘义一点都不意外这件事的真实性,只不过,这两人无缘无故的,怎么就上了徐涿的暗杀名单了呢? “听说……”薛弘义身边的是他的心腹赵平之,正谨慎地说出自己调查出的消息,“这两个人捣毁了徐涿的一桩生意。” “哦?是什么?” 只要是对徐涿不利的事情,薛弘义就非常感兴趣。 “bloody live。” “你踏马……”薛弘义突然地踹了赵平之一脚,一脸愤愤不平,“知道老子听不懂,还卖弄你的英文,靠!” 赵平之也没想到,自己一时间得意忘形,忘了他家老大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卖弄才学,被踹也是活该。 “就是血腥直播。” 这件事,薛弘义其实也是听说过的,他知道,徐涿偷偷的搞了一个专门搞这种血腥直播的网站,他甚至也刷到过,不过他这人,最看不得这些,直接刷过去了。后来好像听说上面突击检查,差点就抓到徐涿的把柄了,结果那小子运气好,逃过了一劫。 “你的意思是……当初上头之所以突然查到徐涿的血腥直播,是因为那两个人?” 这让他对那两个人更加感兴趣了。 “哦对了,你说他们现在住在哪儿?” “在午后阳光大酒店。” “……很好。” 薛弘义点了点头,嘴角满意地微微勾起,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红酒。 “走吧,跟我去会一会那两个人。” 澹台凌风可不知道,他们想见的人此时也在想办法不着痕迹地和他们见面。 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戚锦回来了,而且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被当做徐涿的人,差一点就被澹台凌风处理了。 “师……大师兄?” 虽然早就知道戚锦迟早会见到澹台凌风,但是盛清越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那么突然。 “你……叫我?” 澹台凌风左右四顾,在场的人除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就只有他和盛清越,他总不至于叫的是盛清越吧,那就只可能是他了。 但是,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他怎么就成为大师兄了? “师尊?” 戚锦似乎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他没有从澹台凌风的眼中看到久别重逢的欢喜,甚至还有一丝的疏离和防备,这才不敢置信地看向盛清越,似乎想要知道大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记得他了。 “你怎么过来了?”盛清越假装没看懂戚锦的眼神,随手打出一个隔音结界,这才继续道,“那边有消息了?” 盛清越所说的那边,就是关于俞光启的。 他们都还在云梦泽的时候,他就把戚锦放出来了,交代他去做一件事,就是跟踪俞光启——自从他进入澹台家的老宅之时就已经知道俞光启的存在了,那几乎笼罩了整个宅子的黑煞怨气,他想不注意都难。 只不过俞光启逃走后,戚锦也没了音讯,倒不是认为他被发现了,或许是路上被什么绊住,无法向他传递消息。 “是的,我一直跟着俞光启,途中差一点被他的灵兽发现。”说到这里,戚锦也是唏嘘,差点就完不成师尊给他的任务。“我看见他进入了一个叫做‘徐公馆’的地方,我本来想跟进去的……” 戚锦想起自己进去后不知道触发了什么东西,直接响起了警报,让他不得不在保镖出现前离开那里。 但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我在徐公馆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那股气息……”戚锦看了面前的盛清越一眼,尽管数万年不见,他对师尊的气息却依然十分敏感,“和师尊的非常像。” 这也是他没有贸然闯入的原因之一。 “俞光启身上确实有我的气息,但是那……”盛清越在即将说出“指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澹台凌风一眼,还是囫囵的用其他词代替,“那东西我当年交给了阿渊。” 在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那段时间里,他就知道俞光启身上有什么问题,他和毛文渊之间的渊源恐怕很快就要解开了。 “阿渊是戚锦的师弟,也是我另一位弟子。”盛清越抢在澹台凌风开口前回答。“俞光启的御兽能力,多半是继承他的。” “等一下,继承?” 澹台凌风抓住重点,狐疑地看向盛清越。 “如果是继承的话,难道俞光启还是你那个徒弟的徒弟?你的……徒孙?” 毕竟继承这东西,一般都是长辈传给晚辈的。 但是一想到他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狼心狗肺、卑鄙无耻的年纪还比他不知道多少的徒孙,他心里就非常的膈应。 “是我说错了,并不是继承,而是抢夺。” 俞光启身上的御兽能力全都仰仗毛文渊一族天生与灵兽的亲和力,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把毛文渊的魂魄拘禁在自己的身体,共享着他天生的能力。 “那我就放心了。” 对付俞光启那祸害的时候不用留手了。 “嘭——” 正说到此处,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入屋内几人的耳中。 他们住的楼层不高,从阳台上正好能够看到酒店门口。一辆红色保时捷把黑色宾利撞出了一个车位,整个车头都凹陷了进去,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踉跄地从车里摔出来,气势汹汹就要找保时捷车主的麻烦。 “哼!徐涿的狗怎么在这里?” 薛弘义刚到这里就看到徐涿的两个狗腿子在他的酒店门口探头探脑的,一看就是要做坏事,想都不想就让司机撞了过去——司机是退伍军人,力道把握得刚刚好,不会弄死人,连受伤都没有,只是可惜了这辆宾利,怎么说也是二三百万的好家伙。 “你……” 两个从宾利车上下来的人刚走到保时捷旁边就看到后座的车窗缓缓向下,露出了一张张扬肆意的脸,右边眼角处明显的疤痕预示着他的身份。 “薛,薛老大。” 他们也没想到,不过是跟踪一个人,怎么就刚好遇到了薛弘义?这一位不是据说大多数时候都宅在家里或者公司吗?怎么有闲工夫过来视察一个平平无奇的酒店? “哼!滚一边去。” 薛弘义轻哼。 他连徐涿那厮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两个跑腿的?直接一掌把两人挥开,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酒店。 “这位就是薛弘义?” 澹台凌风看完了全程,实在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是新闻上说的那种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太子爷。唯一符合他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称号的,估计就是他眼角那条狰狞的伤疤了。 “一来,人不会死而复生。”盛清越也看完这一场好戏,嘴角更是多了一分笃定,“二来,就算是夺舍,薛弘义身边的人不会发现不了,除非……这个人十分熟悉真正的薛弘义。” 这种时候,就是宋青屿他们的活了。 “你去查一下五年前,薛弘义身边的人,有没有谁是突然失踪,或者死亡的。” “你说……那两个被薛弘义赶走的人,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想,他们可能是跟着我来的。” 上京到处布满了监控,他根本无法使用灵力,所以很有可能是躲开徐公馆的保镖时被人发现了。 “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 盛清越点了点头,把戚锦重新收回了十方铃中。 “这就是……” 澹台凌风看着盛清越手心里熟悉的铃铛,一些被他忽略的记忆缓缓苏醒。 碧玉铃铛是他刚出生时被元一送过来的,元一却说过,他是奉命而来,那么他奉谁的命似乎已经一目了然了。 “其实铃铛是你让元一送给我的吧。” 盛清越的手在澹台凌风的笃定中微微停顿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垂眸看他,没有否认。 这就对上了。 他从第一次见盛清越时就觉得他眼熟,因为他们很早之前就见过,而且很明显是在他出生之前。 还有他的那个梦——尽管他依然不清楚梦中的场景在哪里,但是梦里的人,他已经十分肯定,就是盛清越。 最后,更重要的一点是,盛清越知道他的很多事情。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想到这里,澹台凌风微微皱起眉,陷入了冗长的思考中。 “你想知道什么?” 盛清越似乎看出他正在寻找他们相处的破绽,他也没打算一辈子都瞒着他,索性直接坦白。 “你确定要亲口告诉我?” 这样莫名没有成就感。 “嗯。” 盛清越轻笑,十分自然地接住澹台凌风伸过来的手,把人抱进怀里。 “这件事,要从我在莫家村捡到一个异世来客说起。” 盛清越的故事一直从早上讲到晚上,期间,两人都没有离开过房间,连叫餐都没有,这让一直等在酒店的薛弘义满脸都是郁闷。 “他们两个都是铁人吗?怎么连饭都不吃?”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不在房间?” 赵平之也不知道为什么薛弘义非要见到那两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青年,就算他们能够帮忙,难道还能帮他们解决徐涿么? “算了,我明天再来。” 刘备都三顾茅庐,他多来几次,总有一次能够堵到他们的。 “走了。” 乍听到盛清越的声音,澹台凌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提到薛弘义。 “呵,这个人耐心还真是不错,从早上等到现在。”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急着去找薛弘义,反而开始在上京的各个街道逛了起来。 “以前经常听九日他们提起上京的故宫和天安门,如今总算能够亲眼见一见了,果然比书本里描绘的更加的壮观和威严。” 如果世上无魔就最好了,他可以和盛清越,邀请三五个好友,结伴周游世界。 盛清越听了他的感叹,微微勾了勾唇,眼中缓缓浮现出一丝无奈。 世上无魔——真是孩子话。 只要人有欲望,便会滋生出新的魔。 “啊——” 女孩突然的尖叫瞬间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也让澹台凌风下意识抓紧了盛清越,瞬间后退,下一秒,一辆银灰色宝马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脚尖疾驰而过,如果刚才他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他们恐怕已经成了车下亡魂。 又来这一套? 徐涿是不是除了车祸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澹台凌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辆宝马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他也知道,是徐涿开始动手了。 第138章 不完全实验傀儡 “时机到了。” 薛弘义真正见到盛清越和澹台凌风已经是在一个礼拜之后了。 这一个礼拜,他们两个几乎把所有能遇到的暗杀都遇到了个遍。 车祸、抢劫已经算是最直接的了,他们还遇到了传说中的仙人跳。 可惜,那些人连他和盛清越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秦邯带人抓了。 徐涿可谓是损兵折将。 整个过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薛弘义了。 所以,盛清越说,时机到了。 “薛总,人已经在会客室了。” 赵平之兢兢业业地向刚开完会回来的薛弘义汇报那两个他一直都想见的人到访的事。 “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薛弘义在前往会客室的路上忽然产生了一种心慌的感觉——这是从他成为薛弘义之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难道是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 可是,他找人调查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嗨! 他估计是做人做久了,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 如果澹台凌风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提醒他,有时候还是要相信一下直觉的,他就是靠直觉躲过了好几次危机。 可是,薛弘义不知道,所以他径直来到会客室,独自推开了门。 “嘭!” 门在身后合上,薛弘义诧异地回头。 他刚刚似乎没有用力,不可能把门关上的。 正吃惊着,门上忽然闪过几道金线,最终汇聚成一个符号,然后消失不见,竟是一个小型的困阵。 有人要困住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薛弘义一瞬间就警惕起来,皱眉看向盛清越和澹台凌风,似乎要确认设置困阵的人到底是谁。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之前只是远远地看到过薛弘义,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眼下见到,澹台凌风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就好像……身体和灵魂不是同一个人。 想到盛清越之前说过的,薛弘义可能被自己的好朋友用邪术夺舍了,所以澹台凌风此时看薛弘义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薛弘义可不是被吓大的,这件事只要他不承认,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再说了,他是有原因的。 “你听得懂,薛老板。” 澹台凌风满脸都是笑容地步步逼近,也随时警惕着他动手,他觉得,至少在气势上要压过对方。 “不对,应该叫你……华蓥。” 如果不是盛清越提前告知,澹台凌风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薛弘义,竟然是一只罕见的画皮鬼。 这个画皮,就真的只是一幅画而已,并非聊斋里害人性命的妖怪。 华蓥本是天地孕育的自然之精,却阴差阳错与人间的一幅画卷融为一体,在博物馆待了数百年,直到十五年前,被薛弘义的父亲买了回去送给了薛弘义,从此世间少了一幅《昭华》,而薛弘义的身边则多了一个叫华蓥的朋友和心腹。 而这个朋友,却在薛弘义死亡的当天,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再见过他。 所有人都说,华蓥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亏得薛弘义待他如同亲兄弟,他却卷款潜逃,却没有人知道,他们以为逃走的人,正以另一副面貌重新归来,他只有一个目的——报仇。 薛弘义,是被害死的,而害他的人,正是徐涿。 但是他没有证据,当天的监控根本没有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而且,华蓥到现场的时候,分明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 所以,他怀疑,徐涿的手底下,有一支特殊的队伍,他们至少不是人,专门帮他处理一些明面上做不了的勾当。 “你们都已经调查得这么仔细了,还要我说什么?”华蓥并没有被拆穿身份后的恼怒和窘迫,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想听个故事吗?” 这应该是……要坦白了? “这么多年,一直伪装成另一个人,我也累了。” 所以他后面几年直接摆烂,他们怀疑就怀疑吧。 他也是因为当初的那个承诺,才会一直留在薛家,好好地扮演孝顺儿子。 “你们是特调局的吧。” 华蓥忽然开口道破他们的身份——名义上,他们两个确实是特调局的,只不过一个是编外成员,一个可能是老祖宗。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们叫什么?” 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澹台凌风看着华蓥,语气蛊惑道,“你和徐涿有仇,可是这么多年了,你本有无数个机会杀掉他,为什么没有成功?无非是因为……你不能杀人。” 关于这一点,还是盛清越给他科普的。 自然之精诞生于天地,便要受天地法则的约束,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否则将会受到法则的惩罚。 “而我们……只是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虽然清越说妖月令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那是清越的东西,他就绝对不会让它落在徐涿那种人手里。 华蓥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只说需要考虑考虑,但是澹台凌风知道,这事多半是成了。 而他们,只需要等。 只是原本以为华蓥很快就会给他们回复,谁知这都已经过去三天了,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我猜错了?他并不想合作?” 澹台凌风想到这个可能,一骨碌就坐了起来,难免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不会。”那日,华蓥明显已经意动,这么久都没有联系,恐怕……“可能出事了。” “我们过去看看。” 一想到华蓥出事了,澹台凌风片刻都等不了,直接打车去了华蓥的堂口,额,公司。 事实上就和盛清越才的那样,华蓥出事了。 不,准确地说,是华蓥身边的人出事了。 除了几个保镖,受伤最重的是他的助力,就是那个他们见过的赵平之。 “你们来做什么?” 几乎是澹台凌风他们刚出现,就有一群黑衣保镖冲了出来,把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华蓥阴沉着脸色看着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怎么还有脸上门的。 “这是……” 这情况一看就是出事了,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和他们有关系? “哼!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 华蓥虽然和澹台凌风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他都有让手下的人随时汇报他们的行踪,就在杀手上门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酒店——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偷偷出去,没有被他的人发现。 “薛老板,我好像没听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华蓥盯着澹台凌风,见他脸上的疑惑不死作假,但是,坐到他现在的这个位置,他不可能轻易就相信他的话。 “两天前,忘尘酒馆,火灾。” 说到这个,澹台凌风才恍惚想起来,他好像听到过这个新闻。 “早间新闻上报道过……”澹台凌风的记忆还行,脱口就说出了自己听到的消息来源,“难道忘尘酒馆是……你的?” 连未来合作伙伴的产业都不知道的人,真的会是他们吗? 华蓥皱起眉,忽然有些迟疑了。 难道真的不是他们? 但是想到手下人的汇报,突然出现在忘尘酒馆放火伤人的人,就是…… 澹台凌风察觉到华蓥的视线落在盛清越身上,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薛老板,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们干的?” 大庭广众之下并不适合说太多,华蓥朝着他们身后的保镖挥了挥手,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就被“请”到了公司顶层,华蓥的办公室。 “嘭!” 大门被狠狠关上,华蓥这才皱着眉看着他们。 “忘尘酒馆的火灾是人为的,而且我们也已经查到了是什么人。”华蓥看了两人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你不会真以为是我们干的吧。” 澹台凌风见他态度软化,语气也平静了下来,只是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 “不是你,是他。” 华蓥的手指指了指落后澹台凌风一步的盛清越,最终还是把调查结果说了。 “一场火灾,把所有东西都烧了,包括监控。但是他不知道,我习惯了保留录像,这才让我看到动手的人。” 既然有视频,华蓥又怎么可能会认为是盛清越动的手? 直到澹台凌风看到那份视频,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但是视频中那个动手伤人的人,分明就是…… “不可能。” 别说忘尘酒馆被烧那天盛清越和他在一起,就算他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能力,但是视频里的人绝对不是盛清越。 “……等等!” 澹台凌风看着视频,忽然发现了一个疑点。 “视频里这个人虽然穿的衣服比较宽松,但是……”澹台凌风指了指因为某一个角度而看起来有些波澜的胸部,“这分明是个女人。” 对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和她动过手的人应该是最清楚的。 “平之还躺在医院里。” 因为身上多处内外伤,赵平之现在还没醒过来。 “带我去看看。” 从头到尾,哪怕被冤枉成伤人的罪魁祸首,盛清越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突然开口。 “你要干嘛?” “你不是说我们都是特调局的吗?总有些保命的手段。”澹台凌风见华蓥突然又警惕起来,勾了勾唇,解释道,“如果不放心,你就一起跟着。” 在他们的嫌疑还没有洗清前,华蓥当然要跟着。 只是他也不知道盛清越到底做了什么,迟迟没有苏醒的赵平之,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女,女的?你确定?” 以赵平之的身手,和对方过了几十招,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性别。 “百分之一百确定。” 赵平之虽然醒了过来,身体也还虚弱,需要再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华蓥就没有再让他操心。 一行三人回到薛弘义位于白云区的别墅,亲自斟茶道歉,并一口同意了合作。 “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知道,放火杀人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也就是和盛清越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 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连眼角的泪痣都完全相同,像是复制粘贴一样——除了性别不同。 “好,我们等你的消息。” 这一等,又是三天,没等来华蓥的调查结果,却等来了一纸邀请函。 “徐老夫人的寿诞?” “这是我们进入徐公馆的最名正言顺的机会。” 华蓥是这么说的。 而他们,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 所以,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其实我的人查到了一点消息。”在前往徐公馆的路上,华蓥终于吐露了一点信息,“徐涿私底下好像在做一种人体实验。” 而且是没有许可证的非法实验。 他的人查到,上京失踪的几百起儿童妇女,多半和徐家有关。 但是人体实验的具体内容,他们却什么都查不到。 “徐涿有一间堪比武器库的仓库,就在徐公馆的后山,只有徐涿一个人能够进入。” 徐公馆后山太过诡异,他没敢让手下的人靠近,因此最终也只有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消息。 毕竟是庆安道太子爷的母亲大寿,徐公馆这次可谓是大出血,不仅邀请了有头有脸的正道人物,还有那些有钱都难请的大明星,记者更是不可缺少的大多数。 所以,澹台凌风他们到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站在徐公馆门口一排排的媒体车,摄影师和记者各站在大门两旁,将眼前这一盛况同步直播了出去。 “这可真是‘朱门酒肉臭’。” 澹台凌风见过挥金如土的,但是没见过徐公馆这么铺张浪费的。 有这恁多钱,怎么不做些公益捐款给山区的孩子上学呢?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能放在心里,明面上还要带着微笑。 当然,他虽然不出名,但江城大学的人应该都认识他,盛清越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全国的人都见过上热搜的他,又因为知道徐公馆有异常能量,普通的障眼法恐怕会被人识破,所以他们来之前还是稍微做了一些伪装的,保证就连澹台凌风的家人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是我扮成女人?” 第139章 克隆实验渊源深 说起扮女人,明明盛清越更加有经验。 “你从前也不是没扮过?” 澹台凌风就知道,这绝对就是自己没有记忆的那些日子干的蠢事。 “薛老板?” 最先看到华蓥几人的,是徐涿的一个堂弟,哟,巧了,正是徐杨。 自从毕业后,徐杨的父亲就托关系把他送到了上京的徐家,如今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了。 澹台凌风暗自庆幸,幸好他们都做了伪装,以他们在江大的名声,徐杨不可能没见过他们。 “徐小公子。” “这两位是?” 徐杨和徐涿的立场一样,对薛弘义以及史鸿博都不感冒,只不过来者是客,怎么的也得好好招待。 “哦,这是我的朋友,姓盛,那位是……咳,他的女朋友。” 至于名字,华蓥没有再提,因为他知道,徐家的人都不会在意一个女人姓甚名谁,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欢迎来到徐公馆,里面请!” 徐杨果然没有多问,只是让出了一步把几人迎了进去。 然而,在徐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只黑猫头顶着一只仓鼠,悄悄地混进了徐公馆,而徐公馆院子的一棵梧桐树上,也静静地栖息着一只翠色羽毛的鸟,正监视着底下的所有人。 几人中,也只有何玲珑暂时还没有到场。 不过,澹台凌风宁可她没来。 他可不想半路上还要照顾一个小女孩。 虽然这个小女孩的实力可能比他还强。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在几人的通力配合下,终于找到了那个传说中堪比武器库的仓库。 “地方找到了。”盛清越低声在澹台凌风耳边说话,“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等等!” 就在盛清越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澹台凌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中满是坚定。 “我也去。” 盛清越在他脸上微微停顿后点头,伸手牵住他,和华蓥说了一声后,不着痕迹地离开了人群。 “老大,就在上面。” 白墨麟带着人站在山脚,抬头遥遥地看着山腰那个只露出一点房顶的建筑,果然如调查中的一样,坚固且森严。 “山中有专门饲养的战斗虎,老大要小心。” 宋青屿的提醒当然不是怕了那几头老虎,只是怕惊扰了老虎惹出动静引起徐公馆主人的注意。 所以,他们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山腰而不能被发现。 “走!” 澹台凌风不好的预感刚刚升起,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了半山腰一处僻静的角落。 迟来的眩晕感让澹台凌风的身体猛地晃了晃,下意识抓紧了唯一的支撑物。 他似乎,好像,有点晕空间瞬移。 “还好吗?” 澹台凌风点了点头,已经注意到他不同寻常凝重的神色,没有再让他分心。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啊。 在山脚的时候他就有所感觉,到了这里,空气中的灵力异常的驳杂。 也许,这里并不单单是人体实验,更可能的是……魔族曾经盛行的融合实验。 “小心监控。” 澹台凌风一抬头就看到几乎呈网状密布的监控,小声提醒盛清越。 看来徐涿的大本营果然在这里,这些还只是他们看得到的监控,肯定还有更多他们看不到的,所以,他们几乎是寸步难行。 关于这一点,盛清越倒是不担心,指尖的灵力汇聚,在空中画出几道灵符打入自己和澹台凌风身上,下一秒,澹台凌风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消失了,不对,是隐身了,但是他还是能够看到盛清越,就好像他们两个被裹进了一个只有他们的空间。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那么第二个问题想必也难不倒盛清越了。 只不过澹台凌风还是想知道,玄门术法对上科学技术,到底哪一个更胜一筹? 进入仓库不仅需要徐涿本人的指纹,还要他的瞳膜和声纹,指纹简单,刚才在徐涿端酒的时候就已经被拷贝过来,至于瞳膜和声纹,在澹台凌风看到盛清越拿出两样东西后也都闭上了嘴。 果然,玄学本事略胜一筹。 当然,也只能是盛清越,换做其他人恐怕做不到这么悄无声息地就拿到徐涿的瞳膜和声纹。 仓库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连一点装饰都没有的小房间,房间的正中央,用防护罩包裹着一个看不出材质的木盒。 澹台凌风看着木盒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么军事级别的仓库,不可能只放着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 盛清越没想到会在这里感受到锁灵台的气息,而且看起来这块碎片正被什么东西供奉着,周身已隐隐染上了黑煞之气,若是等它完全吸收,那么锁灵台就彻底废了。 “咻——” 澹台凌风刚要上前,眼前就闪过一道白光,下一秒,盛清越的手里就多了一块半黑不黑的碎片,眨眼的功夫,碎片就变成了一个上窄下宽的圆台。 “这是锁灵台,能囚世间万恶。” 盛清越收起修复一半的锁灵台,打算等回去之后交给玲珑净化,他们还要继续往里走。 因为锁灵台碎片的消失,房间的某一个角落缓缓打开了一扇门,露出了通往第二个房间的通道。 这个房间不同于前面一个,这里到处都是铁笼,从屋顶一直到地面的圆柱形笼子,和盛清越在厉家地下看到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而且每一个笼子里都有一只或者萎靡,或者奄奄一息,又或者已经死亡的动物,动物的品种已经模糊,因为它们根本不像他所认识的任何一种生物。 “它们……” 澹台凌风看着笼子里的物种,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这种物种嫁接,简直是丧心病狂。 “嗷——” 就在两人几兽往里走的时候,正在灵兽袋中修养的白虎白苗苗忽然焦躁地吼叫出来,尽管没有人能够听到,但是盛清越感受到了它的狂躁和愤怒。 “谁?” “怎么了?” 澹台凌风见盛清越停下脚步,忍着翻腾的恶心问他。 “它们也在这里?” 盛清越听到白苗苗痛苦的呜咽,终于明白它刚才为什么会这么愤怒了。 “知道了。” 澹台凌风没听到盛清越的答复,但是看到他几步绕过其中一排笼子来到一个温度明显比刚才都要低的地方,看着笼子里满身伤痕,几乎奄奄一息的红色大鸟和一旁已经冻成坚冰大缸里的乌龟,澹台凌风脱口叫出了它们的名字。 “火火和玄玄?” 叫完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叫它们的名字这么熟练? “呦?” 比起冻成冰块的乌龟,红色大鸟看起来还有些意识,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时,吃力地抬了抬它的脑袋。 它显然是认得澹台凌风的,有那么一瞬间,澹台凌风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狂喜和希望。 “呦……” 红色大鸟的声音有气无力,它的笼子里爬满了各种荆棘条,无论它怎么动都会被荆棘条的刺扎入血肉中,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所以它的身上看起来伤口密布十分恐怖。 “铮——” 澹台凌风不等盛清越动手,已经召唤出了赤月刀,刀锋锐利,直接将密密麻麻的荆棘条斩得粉碎,将大鸟解救下来。 盛清越的手靠在笼子上,本应直接动手摧毁笼子,将火鹤救起,然而直到触碰到笼子他才发现,这种笼子连接着警报系统,一旦他暴力摧毁,势必就会惊动徐涿。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看到一个人,以徐涿的谨慎,不可能不让人守在仓库,除非这个房间的后面,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那些人全都在里面。 所以,他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它还活着吗?” 澹台凌风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大致猜到了一些情况,指了指大缸子里冻成冰块的乌龟,有些担心。 “只要没有外力强行敲碎冰块,它就没事。” 盛清越看了一眼似乎毫无声息的乌龟,最终还是推开了下一个房间的门。 “嘶,真冷!” 刚打开门就感受到了一股极寒之气,像是一脚踏入了南北极,澹台凌风一时不察,甚至都没来得及用灵力给自己套上防护罩,结结实实感受到了冰天雪地般的寒冷。 “小心!” 盛清越的手不知是不是因为灵力的缘故非常的温暖,抓着他的时候就像一个火炉,暖烘烘的温热了他的身体。 “多谢!” 澹台凌风下意识道了声谢,然后也不急着释放灵力,就着盛清越的温度往屋子里走。 这里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看着像是白玉做的床,和床上躺着的一个……额,人? “阿渊?” 尽管躺着的那人脸上覆盖着一层薄霜,盛清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曾经的四徒弟毛文渊。 也正是白苗苗和外面那两只奄奄一息的灵兽的主人。 “你认识?” 怎么有这么多清越的老熟人? “你师弟。” 盛清越伸手在毛文渊的鼻下微作停留,眉头却缓缓皱了起来。 “没气了。” 澹台凌风见他神色异常,也伸手试探了一下,却发现全无气息,分明已经是个死人,而且看他被放置在这寒冰玉床上,恐怕死了有不少时日了。 “不是。”盛清越在彻底检查过毛文渊的身体后摇了摇头,“是灵魂离体。” 和他当初猜的正好吻合。 俞光启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把毛文渊的魂魄抽离,和自己的融合,同时也继承了毛文渊血脉中的御兽能力,所以他才会成为特调局内数一数二的召唤师。而毛文渊的身体如果死亡,他的灵魂就会自动进入冥界,除非他已经完全融合了毛文渊的能力,否则,俞光启的御兽能力也会跟着消失殆尽。 所以,现在的好消息是,毛文渊的魂魄还在,只要找到俞光启,他自有办法把毛文渊的魂魄抢回来。 “走!” 盛清越把毛文渊的身体连同寒冰玉床一同收了起来,一行人继续往前。 这一次,盛清越没有贸然打开大门。 “怎么样?那边还是不肯动手?” 隐隐约约听到门后响起两人的对话,让澹台凌风忍不住几乎贴到了门上偷听。 “嗐,你以为他是什么人?”年纪略长些的男人语气波澜不惊地开口,“这个人从我来到实验室就已经在了,而且徐老板说了,他是我们实验最重要的一环,没有他,我们的实验就绝对不会成功,所以,这个人非常重要。” 可是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身上却到处都是被鞭打过的痕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年轻些的研究员曾经无意中撞见过那个人,被人用好几条粗铁链拴着手脚,身后的人像驯服野兽一样,一鞭子一鞭子地抽在他身上,在他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又用最上乘的药为他治疗,如此反反复复,让他在生死边缘来回辗转,既折磨人的身体,更是折磨他的精神,到如今那人还没疯,简直是不可思议。 “师兄,我总觉得……”也许是年纪还轻,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青年的三观还没有完全变形,心底还存着几分良善,看着不远处忙忙碌碌的其他研究人员,看着仿若是从流水线上下来的人体,露出了一丝不忍。 “以后就习惯了。” 澹台凌风听到声音渐渐远离,也站了起来,诧异地看向盛清越。 “他们刚才说……克隆实验?” 这项研究不是被国家明确禁止了吗? 因为一些不明原因的基因问题,国家已经停止了继续做克隆人类的研究,最多只有一些动物的克隆实验。 这个徐涿胆子可真是不小,明知犯法的事竟然还在做。 他就不怕国家爸爸请他吃花生米吗? “我们现在进去吗?” 还有他们口中提到的那个很重要的人,他会不会也在里面?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 “放开我,啊——” 剧烈的挣扎声突然传入几人的耳中,伴随着这巨大的动静,还有人挥出鞭子发出的破空声,以及抽在肉体上清脆的回音。 已经不需要人告诉他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澹台凌风已经一脚踹开了大门,迎面就是一股巨大的血腥味,直冲他的嗅觉,让他几乎一眼就锁定了血腥的来源。 一个被折磨得衣衫破烂又鲜血淋漓的男人。 他的周围站着十几个拽进了铁链的白大褂。 第140章 误伤人引天雷罚 “这是什么?” 不同于澹台凌风只注意到了人,盛清越看到的,却是这满屋子的……实验傀儡。 “你们是什么人?” 白大褂终于反应过来,实验室被人闯了进来,几乎想也不想就拉响了警报。 几乎是在一瞬间,巨大的警报声在整个徐公馆内响起。 所有还在招待宾客的徐家人,包括所有的宾客的动作忽然停住,下意识朝着徐公馆的后山望去,却见那半山腰处,似乎隐隐出现了红色的火焰。 “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东西?” 盛清越突然出现的不同寻常的怒意终于让澹台凌风注意到这些白大褂的身后那一排排毫无声息地伫立着的东西,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怎么都是……你?” 却原来,这一整个实验室,到处都堆满了长着同样一张脸的实验半成品。 不仅如此,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女性。 澹台凌风忽然想到那些去忘尘酒馆伤人放火的人,难道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也许是盛清越和澹台凌风这两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几个白大褂根本就不怕他们,而且他们已经拉响警报,相信徐老板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所以,他们根本不怕,反而更加扯紧了罗锦川脖子上的链子。 “我靠!” 澹台凌风忍无可忍,直接掷出赤月刀,红光在空中几个翻转,直接把几个还抓着人的白大褂逼退,然后又是几道灵力闪过,直接把束缚着罗锦川的铁链全部削成了渣渣,纷纷扬扬地落下,却吓得十几个白大褂连连后退,一个个都警惕地看着他们,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脚边还跟着一猫一鼠,还有一只青色的鸟。 也就是在澹台凌风动手地同时,盛清越已经移形换影地来到罗锦川身边,一把扶住了刚摆脱束缚正软软倒下的人。 “漂亮!” 澹台凌风也看到了盛清越这帅气救人的动作,没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歇地将十几个白大褂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为了避免他们吵嚷起来,盛清越直接把他们弄晕了。 “现在怎么办?” 他们明显已经惊动了徐公馆的人,不能再在此地久留。 “你们先继续往前,出口应该在另一边,我回去把火鹤和玄龟带上。” 盛清越拍了拍澹台凌风的肩,让他先跟白墨麟他们继续往前,他还要回到刚才的房间,把毛文渊的两只灵兽带上。 “你自己小心!” 澹台凌风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门后走去。 只是急匆匆离开的盛清越没有注意到,在那扇门打开的一刹那,澹台凌风原本还算冷静的表情瞬间龟裂。 “呕!” 别说澹台凌风这个凡人忍不住想吐,就是白墨麟宋青屿他们这些见多识广的大妖看到眼前的尸山血海都想找个地方吐一吐。 两三百平的空间,密密麻麻堆放着残肢断臂,更有一些还在神经性的抽搐,还有眼睛、鼻子、耳朵等各个器官被分类盛在容器中,数量之多,看得人几乎毛骨悚然。 这里,分明就是一个大型人体器官的展览室。 “呕!” 然而,这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澹台凌风的视线被角落里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吸引,那上面用厚厚的防雨布遮盖着,仿佛不想别人发现那里的秘密,却偏偏被他发现了。 澹台凌风轻轻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抓住防雨布的一角缓缓掀开。 “呕!” “嘭!” 伴随着更大的干呕声,澹台凌风的手一抖,整个人都踉跄着摔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眼中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惊惧。 “什么情况?” 宋青屿跳下白墨麟的脑袋,试图去掀开那块碍眼的防雨布,却被澹台凌风一把阻止。 “别看。” 面对三双狐疑的眼睛,澹台凌风拼命忍下喉间翻涌的酸意。 “不能看。” 他这么说,宋青屿就更好奇了,只是他的本体太小,根本掀不动防雨布。 就在几人僵持的时候,盛清越回来了。 “怎么都在这里?” 徐涿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老大,这里有东西。” 宋青屿指了指他们僵持着的原因,相信如果是老大的话,澹台凌风应该不至于阻止吧。 “清越,别看。” 就在盛清越伸手即将掀开防雨布的时候,澹台凌风一脸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脸色比他们刚分开时苍白了许多。 “这里是什么?” 盛清越其实不用掀开防雨布也能够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定定地看着澹台凌风,希望听他告诉他。 “这里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走吧,你不是已经找到了你要找的人吗?快走吧。” 澹台凌风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催促着盛清越赶紧离开。 “……好。” 盛清越愣了愣,最终还是说了声好。 只是澹台凌风的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盛清越在转身的刹那,神识已经扫过那个地方,也看到了防雨布底下那密密麻麻的人头,脸色忽然变得阴鸷,本已消融的寒意一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 地面因为盛清越逐渐升腾的怒意开始颤抖,瓶瓶罐罐早已经受不住这莫大的压力,“嘭”“嘭”地碎了一地,容器里的各种器官一瞬间四溅而出,有落在地面的,也有飞到他们面前的。 “清越?” 澹台凌风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突然的变化,来不及抓住盛清越,他就已经从他的身边消失了。 “徐、涿,徐氏!好得很!好得很!” 澹台凌风从来没从盛清越脸上看到过这样盛怒的表情,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凌迟,阴鸷的眼底布满了毁灭的气息。 他要毁了这里! 这种情况,他在他失控的时候见过。 “不好,老大发怒了。” 他们都没有用神识探查过那里的东西,却没想到会引得老大失控发狂。 “快走!这里要塌了。” 白墨麟其实是见过他这个模样的,所以他知道,他们没有人能够阻止。 果然,就在白墨麟话音落下的刹那,地动山摇。 落石飞溅,直直地从山腰出滚落。 徐公馆内部,正酒过三巡,却蓦地感受到一股极强的震动。 地震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然后纷纷向着空旷的地方跑,以求得一线生机,却不知,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当巨大的山石砸下来,很多人躲过了山石,却没有躲过同伴的踩踏。 这还不止。 一场苍白火焰从徐公馆后山的山腰处开始,一路向下蔓延,眼看即将吞没所有还在徐公馆中的人,特调局的人赶到了——其实他们就算不来,苍炎也伤不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噗——” 因为这场震动,水池上方的防雨布也彻底掀开,宋青屿他们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竟是一个个不完整的女性躯体,而每一个女性都长着和……白墨麟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每一个躯壳,不,或者说是傀儡人,都长着一模一样的,君上的脸。 这里的躯壳起码超过百具,也就意味着,这场实验至少在十年前就开始了的。 “清越——” 看到盛清越吐出一口血,澹台凌风顾不得周围熊熊燃烧着的苍炎,几步就来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扶住了他,还没恢复血色的脸上是满满的担忧。 “我……” 盛清越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就一把推开了他,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层光晕中,像极了随时都会飞升而去的神仙。 “轰——” 惊天的一声巨雷瞬间炸裂在耳畔,澹台凌风下意识捂住了耳朵,眼前黑紫色的光线刺得他情不自禁闭上了眼。 “轰——” 又是连续地两声,澹台凌风试图睁眼,看到的依然是黑紫色的电光,但是他看见了。 电光聚集的地方,盛清越正盘腿而坐,周身的浅金色光晕已经变得非常的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到那时,天雷再降下,他便躲无可躲。 眼前的这一幕让澹台凌风想到他们初见的那一天,他也是硬扛着几十道天雷。 “别过去!” 眼看着澹台凌风就要冲过去,白墨麟也顾不得其他,化为人形一把拦住了他。 “这是天道的惩罚,天雷不会留情的,你冲过去只是送死!” 他们因为何娅,所以并没有被苍炎灼烧,就连隔壁那十几个倒霉蛋,也被何娅抱了下来,现在还没醒,否则降在老大身上的天罚还会更重。 但是让澹台凌风眼睁睁看着盛清越受罚,他做不到。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 “你?” 白墨麟被澹台凌风出其不意的一招击倒,昏迷前是不可思议的一眼。 宋青屿和何娅都还沉浸在白墨麟竟然被澹台凌风偷袭成功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澹台凌风已经冲进了雷电的包围圈。 “轰——” 这种天雷对宋青屿和何娅来说,无疑和送命没什么两样,更不用说澹台凌风这个凡人了。 只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就在澹台凌风扑过去抱住盛清越,想要替他承担天雷的惩罚的刹那,那道更粗更长的紫色雷电竟然在堪堪要劈在他们身上的瞬间,竟然拐了个弯? 等等,它拐弯了? 何娅忽然直起了身子,定定地看着空中缓缓出现又瞬间消失的虚影,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 那是什么? 一棵……树? 还是一棵没有叶子的树。 天罚似乎也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停止了,天空再度晴空万里。 澹台凌风却顾不得自己满身的狼狈,弯腰就抱起了盛清越,快速地跟着何娅宋青屿他们离开了这里。 至于白墨麟,是宋青屿一路背着的。 虽说整个过程描述起来这么长,其实也只不过是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完成的。 等徐涿带着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整个仓库都已经沉浸在火海中,他的一切研究,一切实验成果,全都—— 功亏一篑! “给我查!到底是谁?” 也幸好盛清越使用的是苍炎,它能烧去一切污浊,所以并没有伤到山中的一草一木,以及山下的这么多人,除了那些不小心被人踩踏成重伤的人。 这一天,无论是什么社交平台,都出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热搜。 “徐氏,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下一个到底是谁?” 原来,是有记者不小心拍到了半山腰废墟里还没有完全烧尽的残次品,也许是出于愤怒,那名记者连码都没打就发了出来,引起了几乎是全国的热议。 而此时的盛清越,已经被华蓥安排到了他名下的医院,还在昏迷中。 “喂……” 澹台凌风有些疲倦地接起电话,连来电显示都没看。 “……风哥,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澹台凌风才从浓浓的担心中抽离。 “没事。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 他们毕业之后好像就没见过面了,连电话都少得可怜。 “风哥,你看新闻了吗?” 江逸尘的声音至今还有些颤抖,他们尚且不能接受,更何况是风哥。 “什么新闻?” 澹台凌风愣了愣,来医院之后他一直守着盛清越,连手机都没碰一下,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新闻。 但这并不妨碍他现在上网查,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清晰的截图,赫然是一个长着盛清越模样的傀儡焦黑的尸体。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边的江逸尘又开口了。 “我们现在已经路上了,估计晚上就到,你千万别想不开!” “啥?” 结果那头电话却挂了。 他们果然误会了。 不过算了,等他们人到了再解释吧。 只是他们如今也算是在徐涿的暗杀名单上,江逸尘他们如果来的话,还是要专门的人护送。 “嗯,放心吧,肯定安全给你送回来。” 不管江逸尘他们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都不能以现在的状态去见他们。 “你们先守在这里,我回去一趟,马上回来。” 澹台凌风伸手抚了抚盛清越额前的碎发,非常郑重地吩咐宋青屿他们,然后利落地离开。 他必须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不能以这种状态和江逸尘他们见面。 第141章 尘埃落定故人见 “风哥,你节哀!” 江逸尘是和李旭一起来的,而且只有他们两个,大包小包的,看着不像是过来看他,倒像是来投奔他的。 只是,一见面就让他节哀是几个意思? “风哥。” 李旭微微勾起唇,露出一抹久违了的微笑,但是澹台凌风却从他的浅笑中看出了一丝苦涩。 这是……有事发生了? “唉~”江逸尘见瞒不住他,直接叹了口气。“我们是偷偷出来的。” “啊?你们私……” 私奔啊? 澹台凌风没想到会从他们口中听到这么猝不及防的答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他们。 “别说,千万别说那个字。”江逸尘及时阻止了澹台凌风,语气非常懊恼,“我们也没办法,他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意料之中大家结果。 澹台凌风点头。 “他们把九日关在家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他带出来的。” 说到这个,江逸尘就很感激澹台凌风,上一回要不是他的肉,他们的身体素质还不会变得这么强,爬三层楼都不是问题。 “真是难为你们逃跑的路上还能想到我。” 这话说的就是他们看到假新闻的事情。 “哦对了。”江逸尘的伤感也就是一会儿,突然想起澹台凌风现在应该比他们更加伤心,他们还拿这些琐碎的小事麻烦他,真是太不应该了。“我们……是不是该去看一看盛美人,他……” 江逸尘想说他们好歹同学一场,他现在意外故去,他们说什么也得去看一眼。 澹台凌风古怪地看了江逸尘和李旭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今天先休息,明天再带你们去见他。” 真是两个憨憨。 于是这一天,两个房间里的人抱着截然相反的心情缓缓入睡。 而此时的医院里,何玲珑正神情凝重地收回手。 “哥哥的灵力好像被封印了大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天道之威,他们即便能够抗衡一二,代价也是很大的。 “那君上现在的灵力?” 要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灵力桎梏就意味着危险。 “唉……”何玲珑摇了摇头,语气相当的沉痛,“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 宋青屿以为自己听错了,十分之一? 那不是只比人类最高修为高那么一丢丢吗? 这话要是被特调局那些拼命修炼才上一个等级的人听见了,恐怕要群起而攻之了。 太凡尔赛了。 “我嫂……哦不,凌风哥哥呢?” 何玲珑检查完盛清越的身体,忽然问起了澹台凌风,她从刚才开始就没看见他,不过听宋青屿说,凌风哥哥去接他的朋友了。 “应该快来了。” 也就是这句话说完后的半个小时,澹台凌风已经带着两脸懵逼的江逸尘和李旭来到了医院,一开门就看到屋子里的好几个人,而且还都是熟人。 “何娅妹妹?宋师兄、白师兄?玲珑妹妹?” 江逸尘一个个叫完,这才看到躺在床上,胸口只有微弱起伏的盛清越。 “盛,盛……盛美人?” 一时不察,把对在学校里对盛清越的称呼脱口而出,也吸引了李旭的注意。 “他,他不是……” “你们新闻上看到的人不是他。” 但是除此之外,澹台凌风没有多说一个字。 接下来,就只能等盛清越醒过来了。 和上一回,以及上上一回的被雷劈不同,这次毕竟确实是盛清越妄动杀念造成了不少人的重伤,所以同样的天雷,盛清越这次足足躺了十天才苏醒过来,而且身体是少见的虚弱。 澹台凌风几乎每天都变着法的给他做好吃的,总算气色好多了,在医生的建议下回家养身体。 别墅,是华蓥提供的。 上京的权力三角因为这件事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薛弘义,史鸿博以及徐氏剩余的势力一时间开始了地盘之争。 没有了徐涿的庆安道,已经四分五裂,根本不足为惧。 接下来就看警方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徐涿犯罪的更多证据,将他最终逮捕。 而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徐涿被上京警方带走了。” 澹台凌风脚步急匆匆地推开院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树荫下石凳上的盛清越,面前摆放着一套上好的影青釉茶具,茶汤中漂浮着几片雪茶茶叶,形似白菊花瓣,洁白如雪,看起来尤为好看。 而茶盏的一边,盛清越正拿着一本书细细品读。 “你在看什么?” 澹台凌风探过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这才发现居然是一本杂志,而且有一大半都是厉兴澜的照片。 “你怎么在看他?” 说着还十分熟练地抢过他的书,丢弃在一旁。 但是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吃厉兴澜的醋。 “徐涿已经被抓,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回江城吗?” 他们来上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似乎也该是时候返回江城,只是江逸尘和李旭却有些麻烦,他们还没有和父母和解,肯定是不会回去的。 “要不你们自己回去吧,我和九日再在停留一段时间,等他妈气消了再说。” “他爸呢?” 总不能两个人都想打死唯一的儿子吧? “我爸不在,拍戏去了。” 李旭说到这里的时候回明显是送了一口气的。 还好他爸爸有工作不得不离开家,不然他肯定要承受双倍的暴力,也根本跑不出来。 “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伤心。” 想到李旭和他父母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说不上好,而且他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根本没有把哪里当成家,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额……清越的身体也没完全好,再好好养养,多陪你们几天。” 澹台凌风说这话时是很认真的——虽然他很想现在就回去,他已经超过一个月没有见到辰彦和喻之了,怪想的。 “风哥,谢谢你们。” 这种事情,外人不好插手,澹台凌风也就没有给什么建议,只希望李旭的爸爸妈妈能够想明白。 然而,本以为能够开始平稳地过几天,澹台凌风突然接到了秦邯的电话。 “什么意思?”澹台凌风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看了盛清越一眼,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秦队长说,徐涿要见你。” “见我?” 盛清越本不想再和这个案子扯上关系,偏偏徐涿提出认罪的条件就是要见他,秦邯请他务必过去一趟。 “哼!那就见见吧。” 和盛清越一起的,还有匆匆赶来的特调局成员,不是陆战,也不是周乂,是一个澹台凌风没有见过的人,韩羽霜,火系天禽。 就是一只会喷火的小雀。 韩羽霜对从未见过面的盛清越很是好奇,所以这次是自告奋勇过来上京出任务的,一来就赶上了徐公馆出事,及时阻止了一场蔓延的大火——或许,根本不用他们,火就能自己灭了。 徐涿因为自身的危险程度,被秦邯安排在了一件特制的审讯室中,就连守卫的警察都比普通嫌犯多了一倍。 “你来了。” 秦邯上前,主动和盛清越握了握手,然后直接把人带到了审讯室。 徐涿手上脚上都戴着手铐,看起来完全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逃离,但玄门术法千千万,谁知道他会不会留有后手,就等他们松懈,然后逃跑。 “吱!” 门被推开,原本正百无聊赖低着头玩着自己手指的男人猛然抬头,定定地对上了盛清越的脸。 “呵呵呵哈哈哈……” 徐涿几近癫狂的大笑让包括秦邯在内的所有警察都下意识抓向了腰间的警棍,却发现徐涿的视线,一直看着一个人。 “你……终于来了。” 盛清越拧了拧眉,缓步来到了徐涿正前方的。 “说吧,为什么要见我?” 一个罪犯,为什么会开口点名要见他? “像,真像,你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看着盛清越无动于衷的模样,徐涿压抑着低低笑出声,声音中带出了一种久别重逢的缱绻。 只是,盛清越很确定自己和徐涿并不认识,但是,亲眼见到这个人后,又莫名有一种熟悉。 “哈哈哈……怪不得你会烧了那里。”徐涿盯着盛清越的脸,一秒都没有移开,贪婪地描绘着在他梦里出现过千回万回的容颜。“可惜那都不是你。” “那是我的爱人……”徐涿的神情似乎陷入了回忆,不用盛清越给出回答,他已经继续说下去了。“可是,他不爱我。” “他为什么不爱我?我哪点比那个人差?” “都是一个父亲的种,我哪点比不上他?少年将军?哈哈哈……” 透过监视器,韩羽霜忽然看到徐涿近似疯狂的表情,下意识就要冲进去,却被人紧紧拉住,这才看到审讯室里盛清越“稍安勿躁”的动作,他在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他怎么知道他们这边的动静的? “徐涿是不是有神经病史?怎么忽然开始说胡话了?” 这点别说韩羽霜不理解,连办了那么多年各种离奇案子的秦邯也不明白。 “查过他近几年的体检报告,非常健康。” 甚至各项指标都比普通人高,简直是天赋异禀。 “一样都是生母低贱,凭什么他能够坐上太子的位置,而我就只能仰望他?凭什么她的眼里只有他?” 徐涿的画里反反复复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太子,另一人暂时未知。 那么可以肯定,徐涿,要么是曾经某一个人的转世,要么带着从前的记忆。 盛清越更倾向于后者。 “哈哈哈……他最后还不是死了?是被你害死的,祁,修,宁——” “放肆!” “啪!” 几乎是在盛清越出口的刹那,一整张审讯桌在韩羽霜等人眼睁睁的目光下变成齑粉,一时间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然而,让他们更加震惊的还在后头。 “祁安哲?” 盛清越是在徐涿含着憎恨喊出祁修宁名字的刹那想到了一个人,也是当年间接逼着他跳下堕神台的罪魁祸首。 或许,他并非是真正的祁安哲,只不过是当年的一缕执念,投为人胎却执念不消,这才做出了以盛清越为母版的实验傀儡。 “你……” 徐涿的大笑声忽然戛然而止,定定地看着盛清越,眼中的震惊并不比任何人少。 “你果然是他!你还记得我。” 徐涿的声调都变了,激动、惊喜,还有久违的贪婪。 “呵!”盛清越已经从认出祁安哲的惊愕中反应过来,嘴角微微上扬地看着他,“我想你或许搞错了一件事。” “你连他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啊——” 不理会身后发狂的徐涿,哦不,是拥有祁安哲记忆的徐涿,盛清越直接开门出去,朝一旁的秦邯和韩羽霜点了点头。 “谢谢!” “应该是我们要感谢你。” 让徐涿认罪了。 “俞光启在哪儿?” 盛清越没有忘记另一件事。 他虽然把毛文渊的身体带了出来,但是灵魂久不归位的话,还是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一定的创伤, “那天他本来准备趁乱逃跑,没想到被山石砸中,正在医院里……额,抢救。” 是的,没错,俞光启就是那几个被山石砸中的倒霉蛋之一。 “我能见他吗?” 趁着他的灵魂虚弱,正好把毛文渊的魂魄剥离出来,至于俞光启最后会怎么样?那是他自己造的孽,自有天来收。 “他什么时候会醒?” 偌大的别墅里如今又多了两个病号,还都在昏迷中。 澹台凌风看着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体温的青年,眉头微微皱起,尽量忽略掉心里的那点排斥。 他和这个叫毛文渊的,似乎八字不合。 是的,这个躺着的家伙叫毛文渊,是一个非常让人不爽的名字。 “我在别墅里设了一个聚灵阵,让他们在此地好生蕴养,短则几月,长则几年,说不准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暂时还回不了江城。 “那我让人去接辰彦和喻之?他们留在家里,我不太放心。” 他们两个虽然都是人形,但一个是金龙,一个是白目,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出点问题,到时候吓到家人后周围的邻居就不好了。 “不行!” 盛清越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其实徐涿还有些话没说出口,但是他知道,那是关于锁灵台的碎片,还有魔种的来源,以及九夷之前的下落。 这才是他见徐涿的真正目的。 第142章 溯洄作弊器预警 只可惜,到底是让九夷逃了。 不过,他们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锁灵台在玲珑的灵力净化下已经恢复成它原本的状态,盛清越也找到了剩下的三个魔种寄体,并且顺利收服。 澹台凌风看着面前这个摇摇欲坠的小台子,有些不敢相信它居然还是超一品的仙器。 “还有一块碎片没有找到,它还是不完整的。”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个不完整的锁灵台都能够完全镇压住棘手的魔种,那么如果它是完整的呢? “有个办法,能够找到九夷。” 盛清越召唤出溯洄和徐涿的一滴心头血,试图进入徐涿的回忆里——他是见过九夷的,不,或者说,他见过九夷在人间的另一个分身,只要找到这个分身,他就有办法找到他的本体。 澹台凌风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认认真真地为他护法。 直到脚踏实地地踩在地面,盛清越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是站在了巍峨的皇宫之中,更准确地说,是在他的国师府——陛下为留下他,特意腾出一座寝宫成为他的居所。 没想到进入徐涿的回忆会从这么久远开始。 此时的他,似乎还未与祁修宁相识。 时间于盛清越其实没有意义,他即便在溯洄中度过千年万年,现实里也不过是几个小时。 所以他并不着急于寻找九夷的下落。 “奴婢见过国师。” 就在盛清越转身走出国师府,迎面便有一名宫娥停下脚步,朝他微微俯身问安。 “嗯。” 盛清越伸手微微触摸脸上的面具,很快便代入了角色。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您在这儿可真是太好了。” 还没等盛清越继续往前,身后突然传来另一宫娥慌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 “惠妃娘娘热毒发作,需国师大人前往压制。” 那绿衣宫娥许是因为焦急,脚步不停,等想要停下时,差一点就撞到盛清越的身上,慌慌张张地就要跪下。 “今日还不到十五,热毒怎么会发作?” 当年云遥虽是国师,对岐黄之术也是精通无比,所以皇帝也罢、大臣也好,甚至有些宫妃也会请求他诊治一二,只不过宫妃毕竟是皇帝的女人,所以每每云遥诊治宫妃的时候,一旁都有几个内侍太监。 只不过这次惠妃发作突然,来不及去请旁的人,只让心腹去请了五皇子。 等盛清越到的时候,祁安哲已经在惠妃的惠安宫。 祁安哲眼看着国师进入,嘴角难掩笑意地微微勾起,在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朝他迎了上去。 “国师。” “……嗯。” 眼前这人是当年害了他的罪魁祸首,盛清越不可能再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只冷淡地丢下一个字,往一旁的纱幔走去。 惠妃原叫苏慧,是当今右相之女,于二十年前进宫,进宫时不过堪堪一十六岁,所以如今看来,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年岁。 苏慧的热毒由来已久,像是娘胎里带来的毒素,每月都会疼得死去活来。被云遥诊治过后,只会固定地在每月十五发作。 当然,那时的云遥就只是一个稍微有些灵力的普通人,和此时的盛清越不同。 他此时当然能够直接治好苏慧的热毒,只不过如果想知道九夷的下落,就势必要接近五皇子祁安哲。 “多谢国师出手相救。” 惠妃半倚靠在床榻上,由着宫娥伺候着收回裸露在外的手,轻声细语地说着感谢。 “安哲,替我送送国师。” “是,母妃。” 祁安哲恭敬地施了一礼后,引着盛清越便出了惠安宫,两人缓缓地朝着国师府的方向而去。 “国师,三日后,本王的七弟班师回朝,到时可一定要赏脸出席七弟的庆功宴啊。” 盛清越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祁泽王朝七皇子,当今太子殿下,他的……阿宁。 过去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盛清越也只能在重新经历的时候想起那时他的心情与态度,都与此时截然不同。 那时的自己冷傲、孤高,从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是,他却还是答应了那场宴会。 “太子殿下到——” 太监的唱到声声声传来,热闹非凡的宴会大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纷纷注视着迈步而来的少年郎。 少年脸庞分明还稚气未脱,眼眸中却带着一股杀伐,径自来到皇帝面前,“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幸不辱使命!” “好!好!好!” 皇帝祁泽雨十分高兴,当场就让人把流水般的金银珠宝送进了东宫。 “谢父皇!” 少年唇角微微上扬,在筵席开始前已经由着内侍将他带到了他的座位,身边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只有…… 看到那一袭雪白素衣的男子,祁修宁微微有些错愕,不知他的身份,为何能够与兄长们同席而坐? “七弟,那位是国师。” 坐在祁修宁旁边的正是祁安哲,他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小声地提点了他几句。 “国师?” 祁修宁皱起眉,在他心里,国师就和民间那些坑蒙拐骗的异人没什么区别,哦不,可能是骗术更加高级了。 “不过是有些道行的江湖术士罢了。” 尽管祁修宁的声音压得很低,盛清越还是听见了。 这个家伙,原来第一次见他时是这样的反应。 “七弟莫胡说,父皇若是听到了,必定是要罚你的。” 祁安哲吓了一跳,赶紧阻止祁修宁的妄言,却也无形中透露给他一个信息。 祁泽雨非常看中这个所谓的国师。 同时也不着痕迹地让祁修宁记住了云遥。 作为旁观者,盛清越此时才知道,原来祁修宁与他之间,竟还有祁安哲的手笔。 后来,祁修宁果然不负祁安哲所望地经常来找他的麻烦。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没能如祁安哲的意,甚至出了一个巨大的差错。 他的面具,被祁修宁摘下,而他,最终也成为了太子殿下唯一的老师。 只是,好景不长,他终究是因为太子的偏执,走向了死亡。 而罪魁祸首,祁安哲,被祁修宁一剑斩于国师府门口,以血祭他。 几乎经历了上万年,盛清越终于再次感受到了生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上京的徐氏,徐涿出生了。 看着那道缠绕着浓烈魔气的身影缓缓来到不过七八岁的男童面前,将一颗散发着邪恶与贪婪的魔种递给了他。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一句话,开启了徐涿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只能说,有些人的恶,是天生的。 而这个满身魔气的人,就是他誓要找的——魔神九夷。 看来,他此时的情况并不好,至少无法自如的收敛周身的魔气。 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就算他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此时的他,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就算找到九夷的所在,也不能按照寻常的打法。 “这是……” 盛清越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有源源不断的黑袍人仿佛失了神志一般跃入其中,每消失一人,黑色便更浓稠一分,那股令人作呕的魔气便更猛烈地钻入他的鼻腔。 “不好!” 几乎是一瞬间,盛清越强行从入定中清醒,一把就捞起了守在一旁的澹台凌风,以血为媒,迅速画出一个传送阵,转眼就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前后时间甚至不超过十秒。 “通知所有人,立刻前往星空岛!” 空中残留余音,人却早已经在千里之外。 身处星空岛,厉兴澜是第一个感觉到它的异常。 星空岛别看名字好听,它却是一座孤岛,除了茂密的森林和时而窜出来的小动物,这里没有丝毫的人烟,久而久之,它不是荒岛,却胜似荒岛,只有部分剧组会过来取景拍摄。 他是一个半月前跟随剧组过来这里拍摄《末日纪》的,这是一部未来向的纪录片,讲述了人类残忍杀害动物后遭受到了疯狂的报复,动物、植物因不明原因变异,开始对人类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而厉兴澜饰演的角色叫孟回,正如其名,是一名造梦师,每个人临死前都有机会获得一个造梦的机会,但是梦醒了,只会更加痛苦的死去。 但他并不是主角,所以他最后也会死,死在自己为自己编造的美梦中。 事实上,他们的拍摄到今天为止已经即将结束,只要再坚持一天,就可以离开这个荒凉的孤岛重新回到外面的花花世界。 “快看天上——” 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结果一个个都露出了震惊和目瞪口呆的神色。 距离地面约莫十米处的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疯狂涌动的漩涡,伴随着洞口越来越大,两道人影瞬间出现在洞口,虚虚几步便落到了地面。 “凌风,用山神令召唤此地山灵,快!” 人影出现的下一秒,他又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的青年,顾不得围观的众人,将手伸入乾坤袋中取出那枚山神令。 “山神令在此,还不速速现身!”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同样一个念头。 这人莫不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神神叨叨的。 但是,只有厉兴澜知道,星空岛,真的出事了。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澹台凌风拿着山神令,却感受不到任何山灵气息,正怀疑清越是不是弄错了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 “啊——” 人群瞬间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手持的摄影机器也随着它的主人摔得四分五裂。但,已经没有人关注这些昂贵的机器,他们慌张的四处逃窜,他们曾经演习过的逃生办法早就被抛到了脑后,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一定要活着。 这就意味着,秩序崩塌,到处都是逃命的人。什么朋友、同事……在自身安危面前,全都是狗屁! “山神令在此,还不速速现身!” 澹台凌风见此情景,再次使用了山神令的召唤。 这一次,不再默默无闻。 “唳——” 一声略带刺耳的鸟啸传来,所有人都绝望地抬头看着朝他们俯冲而来的一只橙红色大鸟,它的头上有着与公鸡一般的鸡冠,身后却有三条如同凤翎的尾巴。 这是……三翎赤凤! 澹台凌风看着这只巨大的禽鸟,脑海中自动出现了关于它的介绍。 只是,这些难道不是山海异兽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管不了太多了。 “所有人,轻装简行,上鸟背。” 来不及多想其他,地面的震动已经到了地震八级,再不离开地面,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整个剧组的所有人早已没有了主心骨,此时哪怕有人让他们往海里跳,他们也会照做。 只是三翎赤凤虽然很大,也终究载不动那么多人。 “吼——” 好在很快就出现了第二只异兽,一只斑斓猛虎,脊背上一对巨大的肉翅,随便一扇便是一股巨大的风浪。 风驰虎? “快上去!” 接下来又出现了数只他们从未见过的异兽,载着剩下的所有人腾空而起。 将近十只飞行异兽带着几十个人小心地在海面以上盘旋,下一秒,孤岛的地面如同脆弱的瓷器,瞬间四分五裂。 所有劫后余生的人或坐或站,无一不痛哭流涕。 他们得救了。 虽然这些奇怪的动物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物种,但那都不重要,它们救了他们。 但是让这些人更加震惊的是,那两个无需借助飞禽便能立于空中的青年。 “兴,兴澜?” 迟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厉兴澜回头,一眼就看到站在三翎赤凤背上的闫坤,也就是《末日纪》的男主角饰演者,算是厉兴澜的前辈。 “闫师兄。” 厉兴澜微微弯了弯唇,算是肯定了闫坤的猜测。 “你……你怎么会?” 不怪闫坤震惊,换做任何一个人,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有特异功能都会和他一样。 “额……” 厉兴澜语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刚才一时情急,就没有和他们一同跳上鸟背,以至于毫无预兆地暴露了自己。 第143章 灵力复苏清越殇 “哗——” 还没等厉兴澜想到合理的解释,一条深紫色的粗壮软体瞬间冲出水面,直接缠上了其中一只飞天猕猴的身体,在所有人都因为逃过一劫而放松警惕的刹那将飞天猕猴拽入水中,而猕猴背上的六人也毫无意外地从高处坠落,纷纷落入海里。 “该死!” 澹台凌风也没想到,他们躲过了地震,却没有躲过海里的东西偷袭。 “救命啊,救命——” 落水的人拼命扑腾着想要朝岸边游去,然而身后的触角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 澹台凌风也是这时候才看清,袭击他们的竟然是一条章鱼,不,这条章鱼看起来变异了,体型比普通章鱼还要大上数倍,即便是一个触角,都比他见过的那棵千年树藤还要粗。 澹台凌风的飞行术其实还并不十分熟练,但是眼下救人要紧,他也顾不上自己有些蹩脚的技术,从高空俯冲而下,在大触角即将抓住其中一人时抢先将人捞出来,来不及说一句话就丢给了一旁的厉兴澜,自己则继续去救第二个人。 也许是自己的猎物屡次被人救走惹恼了章鱼巨怪,水面上又出现了三条同样的触角,分别朝几个方向同时攻击。 澹台凌风身形微微一偏,险险躲过一条章鱼触角,却还是被海水淋了一身。 “救命啊——” 呼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澹台凌风猛地抬头,就见群魔乱舞的章鱼触角因为抓不到他这个罪魁祸首,重新盯上了天上的那十几只飞禽。 “妈的。” 澹台凌风低咒一声,加大了灵力输出,直接卷起十级狂风,吹着那些因为恐惧自己掉下来的人落到了陆地。 “唳——” “吼——” 飞鸟的长啸与猛兽的怒吼此起彼伏,所有天禽飞兽不再一味闪避,它们直直地冲向章鱼巨怪,在它的身上或多或少地留下了伤口,鲜血顷刻间染红了这一片海域。 “嗷——” 一声嘹亮的兽吼,让所有人都注意到由远及近的许多个脑袋,仅仅是浮出海面,就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竟然出现了至少六只大章鱼怪,而且一只比一只个头大。 这恐怕就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而且还是一来来一窝。 “啪——” 澹台凌风注意了前方却忽视了身后,被一条更加粗壮的软体偷袭,只感觉这一瞬间,他的五脏六腑仿佛各个都移了位。 “艹!” 澹台凌风召唤出赤月,狠狠地刺进一只章鱼怪的眼睛,艰难地转动一百八十度,弄瞎了它的一只眼,降低了它的攻击,却也彻底激怒了它。 “嗷——” 剧烈的嘶吼传来,澹台凌风有一刹那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通过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厉兴澜拼命地朝他挥手,等他看清楚他的口型时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章鱼触手已经缠住了他的身体。 “靠!” “嘭——” 就在澹台凌风尝试自救的时候,章鱼的脑袋忽然爆裂开来,殷红的血液和其他不明液体直接喷得他满身都是,腥臭的气味熏得他差点就吐了。 “你怎么样?” 面前突然多出一只手,将摇摇欲坠的澹台凌风扶起来,却正是白墨麟他们赶来了。 除了他们以外,特调局也来人了,是他们曾经见过的韩羽霜,还有周乂。 事态紧急,他们是坐着韩羽霜的原型直接飞过来的。 “我没事。” 澹台凌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还能坚持。 他除了这一身的臭味,一切都还好。 “盛清越呢?” 周乂环顾了一圈四周,除了漂浮着残肢断臂的海面,和残垣断壁的星空岛,没有见到他预想中的人,这才奇怪地询问澹台凌风。 “不知道,我们刚到这里,他就消失了。” 关于这个,澹台凌风也不清楚。只是想到盛清越带着他出现在星空岛时那紧张和凝重的神色,他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是只有他能够完成的。 他还是来晚了。 盛清越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灵气漩涡已经出现,把沿途的所有植物、动物都变成了它的容器,凡是无法承受住这巨大灵力的生物,在下一秒变回化成齑粉,而那些勉强能够承受的动植物则会向着另一个方向转变——它们被强行突破,成为没有思维的异兽和异植,它们只知道杀戮和攻击。 “啪!”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让盛清越脚下的步伐猛地一滞,抬眼望,那封印着山海境的界壁彻底破碎,一股庞大的灵力,以星空岛为圆心向外辐射。 “艹!” 直到此时此刻,连盛清越都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动作却已经先于思维开始吸收这股庞大的异界灵力。 “唔……” 一个装满了水的杯子,是无法再盛放石子,正如同已经灵力饱和的盛清越,根本无法再过度吸收这里的灵力,即便他将身体经脉拓宽到极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是连《末日纪》的作者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假末日,变成真末日了。 “以吾之血为引,天地为介立,方寸之间,融,万物归一!” 当肆虐的灵力如尖锐的刀锋,划破盛清越雪玉般的皮肤,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痕。被打开到极致的经脉,也渐渐出现了裂痕。 恐怕不等他将山海境与人界彻底融合,他会先爆体而亡。 必须想办法。 “唔……” 盛清越紧紧闭着眼,将暴虐的灵力逐渐安抚,再主动释放,循环往复,终于……否极泰来,人界,或许将会是下一个山海境,只是生存的规则,十分的残酷。 他……好累。 “盛清越——” 澹台凌风他们找到盛清越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浴血,身上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伤口,整个人的意识即将涣散,却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短暂地清醒,看着面前的人,缓缓伸出带着血色的手,轻轻触碰着他的脸。 “凌风……” “你别说话,我马上带你回去。” 澹台凌风的心脏都停跳了,他下意识就要抱起盛清越,却被他阻止了。 “凌风,锁,锁灵台……抱歉!” 触碰着微凉的手缓缓落下,所有人的动作猛地滞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君上——” “君上——” 宋青屿、白墨麟、何娅,还有厉兴澜几乎是同时冲上去,却在最后一刻停下了脚步。 “啊——” 澹台凌风抱着盛清越的身体踉跄着跪下,一声痛苦绝望的哀鸣响彻了整片天地。 “啊——” 伴随着这声怒喊,半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粗壮的枝干上,树叶疯狂地生长,最终成就了一棵参天巨木,每一片叶子都在恐惧的颤抖,吸收着来自四面八方溢散而出的灵力,最终顺着叶脉汇聚于树心,一颗翠绿的心脏开始缓缓地跳动,一下,一下,撼动着所有人的心脏。 澹台凌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破碎,仿佛是识海深处从来没有踏足过的禁地,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帝……帝休!” 传说中唯一一棵修出过人身的上古神树。 “什么?” 没有人比白墨麟更清楚,曾经还在山海境的时候,他就经常看到君上看着一幅画出神,而那幅画,赫然就是眼前这棵早已陨落的帝休神树。 然而,帝休出现不过数秒,澹台凌风的眼前忽然一黑,再也无法承受巨大的冲击,彻底晕厥。 “君上——” “君后——” 不同的声音飘然远去,澹台凌风却仿佛傲视于世界之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刚刚诞生意识的喜悦中,渐渐体会到了漫长的孤独和寂寞,后来,偶尔有鸟雀在它身上筑窝,每天享受着同样的阳光雨露,可是它们的寿命终究有限,而它也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朋友。 终于,他不再热衷于交友,即使有山精野怪主动出现,它都会甩动它粗长的枝条,将它们全都赶走。 它不需要朋友。 它,生来就不凡。 它是天生地养的灵物。 所以,即便千年万年孤寂,也是它要经历的……劫。 直到——它遇见了一个人。 澹台凌风苏醒的时候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来查房的小护士一见到他清醒,下意识就摁下了呼叫铃,一脸兴奋地把检查结果汇报给他的主治医师,是一位非常眼熟的医生。 “你……感觉怎么样?” 谷卿一再次检查了澹台凌风的身体,确定他身体的一切指标都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 澹台凌风才说了一个字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如此沙哑,诧异地看向他的主治医生。 “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谷卿一拿着他的病例报告,不太确定他是真的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还是只是因为睡得太久影响了脑子。“那你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昏迷的吗?” “我?昏迷?” 澹台凌风愣了愣,他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然而不过须臾,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 “盛清越呢?他怎么样了?” 他想起来了,他抱着满身是血的清越,想要带他去医院,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不记得了? “盛清越?”谷卿一的动作微微停顿,奇怪地看了澹台凌风一眼,“盛清越是谁?” “什么?” 谷卿一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澹台凌风本就焦灼的神情骤然一变。 “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怎么会不认识盛清越?” “抱歉,你是不是因为睡得太久……”谷卿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怀疑他是因为睡太久导致神经错乱了,“把梦境当做现实了?” “……我睡了多久?” 澹台凌风一直以为,自己从昏迷到苏醒,中间最多不会超过三天,然而,当他从谷卿一口中听到那个准确的“五年”时,他整个人都是怔愣的。 五年? 他竟然睡了五年? 这怎么可能? 澹台凌风呆滞地看着院子里堆放着的十几个行李,还有爸爸妈妈和姐姐搬家具时忙碌的背影。 是的,他们马上要搬家了,去到一个叫做“昭朔”的基地。 自从五年前星空岛的灵力暴动,人界的灵气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复苏,让不少的动植物和人类产生了异变——被盛清越净化过的灵力,即便让人们产生了异变,也是往好的方向变化。 可以说,如今,人人皆可修仙。 为了更好的管辖拥有了灵力的人类,特调局特地增设了几个相应的部门,特调局自然也彻底暴露在普通人的视线里。 而“昭朔”,正是特调局大本营所在的基地。 他们这次能够搬到那里,纯粹是因为澹台凌风和特调局里的人关系好,他们愿意给他们一家名额。 当然,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就决定搬家,还是因为澹台凌风。 他出院的时候来了很多人,除了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好朋友,也有特调局的陆战和姐夫周乂——这两个家伙居然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结婚了,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女娃的爸爸了。 可是,一波又一波的人来,一波又一波的人离开,却唯独没有七曜的人。 就连何玲珑……她也没来。 辰彦和喻之…… 对了,他们两个呢? 他们两个,是他现在和盛清越唯一的羁绊。 所有人都不记得有一个叫盛清越的人,他以妖族之主的身份强势地闯入他的生活,成为他无法分割的血肉,他数次救他于危难之中,他传授他修炼之法,他解决了困扰了他二十多年的麻烦。 他给他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他…… 他有个爱人,他失去了他。 就算全天下人都忘了他,他始终都会记得,他会默默地在心里描绘他的名字,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告诉所有人,他的爱人,叫盛清越。 中型的小货车缓缓地驶进了基地大门,径直来到最深处的别墅区。 “凌风,你等一下。” 就在澹台凌风拿着自己的行李要往属于自己的房间走去时,燕宛秋忽然叫住他。 “这是从你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一直保管着。” 澹台凌风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是…… 第144章 二宠寻人入青丘 锁灵台的碎片。 盛清越说过,锁灵台是一个能纳万恶的神器,可以用它关押任何一种作恶的妖兽精怪,甚至是作恶多端的人。 可是,锁灵台的碎片为什么会在他这里? 想到这里的澹台凌风忽然顿了顿,脑海里迅速回忆起当天所发生的一切。 盛清越,是那时候把碎片放进了他的口袋? 可是,他能确定他一定会看到吗? 他就不怕他把碎片弄丢? 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直接给玲珑不好吗? 对了,玲珑? 他是不是要把碎片交给何玲珑? 她一定有办法把锁灵台修复的。 可是…… 他找不到何玲珑。 她和宋青屿他们一同消失了。 他们……真的存在过吗? 不不不,他们肯定是存在的。 特调局都在,谷卿一、陆战、周乂……还有许许多多他见过的人,他们都在,凭什么只有他们不在? “你去哪儿?” 正在客厅抱着两只宠物玩的澹台青娥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下一秒就看到澹台凌风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门,下意识起身就要追上去。 他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澹台嘉树都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家里都有至少一个人陪着。 但是万万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被他跑了出去。 澹台凌风漫无目的地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商店还是那些商店,商店门口的绿植却全都被假花假树取代,他知道,因为所谓的灵力暴动,曾一度让这些用以观赏的花花草草生出利齿攻击人类,因此,特调局颁发了一系列措施,第一点就是不得随意饲养动植物,即便要养,也必须经过重重审核。 澹台凌风家里的几只宠物,之所以还能够继续待在家里,也是因为它们的智商相较于刚刚开灵的动物高很多,也能够受到约束,算是有证的动物公民。 “风哥——”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终于让澹台凌风回过了神。 “风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人却是他的熟人。 江逸尘和李旭在这五年里终于修成正果,双方父母尽管没有表态,但也没有反对。 而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还要归功于“澹台凌风精神关爱群”,那是澹台青娥为了澹台凌风特意拉的一个群,几乎把所有澹台凌风熟悉的人都拉了进来,自然也包括江逸尘、李旭、教授还有冯秋雨。 毕业后一直没有冯秋雨的消息,没想到他现在已经在特调局任职,虽然是个不怎么重要的岗位,但是他非常开心。 “你们怎么来了?” 澹台凌风没有他们预想的高兴,直接让江逸尘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和李旭面面相觑,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个……”江逸尘总不能说是因为澹台青娥在群里说了他突然跑出去的事情,因为不放心他,所以希望群里的不管什么人,能够找找他,不用马上回来,至少要陪在澹台凌风身边,要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千万别让他想不开。 “这不刚好有空嘛,我们就约好了一起来母校看看。” 澹台凌风这才注意到,他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江城大学。 “呵~怎么到这儿来了?” 可以说,他和盛清越绝大多数的回忆都在这里。 只是,此时此刻却已经物是人非。 “你……要不要一起进去看看?” 李旭看着他的脸色,迟疑地开口。 “走吧。” 澹台凌风点了点头,率先进入江大。 “这里其实没什么变化。” 他们之前每年都会回来,带着他的那一份。 “对了,蒋若雪结婚了。” 江逸尘的话才说出口,脚背就被人狠狠踩了一脚,莫名地看过去,就见李旭狠狠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知道风哥和蒋若雪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啊。 “蒋若雪?” 他们不提,他都已经忘记了这个人。 “哦,那真是恭喜。” 语气平淡得就仿佛在说“今天吃了吗”。 江逸尘和李旭再次对视一眼,实在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又不敢直接问,只能一直默默地跟着他,结果却来到了一处荒废了的教学楼前。 “咦?这里怎么还没拆掉?毕业的时候就听说要拆了重建,怎么现在还是这样荒废着?” 只是不同的是,这里再也没有一个活物——之前他们遇到过的那个老头也不见了,有人说是被警察抓了,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而那些阴森恐怖的校园传闻也都销声匿迹了。 “你终于来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就在耳边,澹台凌风的脚步突然顿住,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 他很确定,自己听过这个声音。 “这只是我留在这里的一缕神识,你看不见我的。” 那声音仿佛看出了他想要探查的目的,悠悠地道。 “你知道我会来?” 澹台凌风放弃追问他的身份,他只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因为……我相信那家伙的眼光。” 莫名的,澹台凌风就觉得,这个声音口中的“那家伙”,指的就是盛清越。 终于能够知道盛清越的消息,澹台凌风听得尤为认真。 “总算……没有让人失望。” “所以,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找不到他了。” 其实澹台凌风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口。 那就是—— 他还活着吗? 仿佛是猜到了他的未尽之言,那声音微微顿了顿。 “他让我转告你,过好自己的生活,照顾好自己……不要再找他了。” 想当初他听到盛清越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都感觉到了他的残忍,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澹台凌风。 只是以他那时候的状态,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出了什么事?” 澹台凌风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倒让夜焕之不得不感叹他的敏锐。 可惜,他答应过盛清越,什么都不会告诉他。 “我的意思已经传达完,也该走了。”声音渐渐变得虚无缥缈,眼看就要消失。 “等……” “对了,你想要的答案,或许有一个人能够告诉你,他的亲妹妹,你应该也认识。” 说完这些后,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妹妹?” 澹台凌风想要抓住那道声音的动作一顿,喃喃出声。 “风哥,你说什么?” 作为在场剩下的两个大活人,江逸尘和李旭表示,风哥的精神状态好像……确实不大好了。 “我先回去了。” 那个声音最后分明是提点他,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也不知道何玲珑在哪里,他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个和盛清越有关的人。 但是有一点能够肯定,所有人遗忘的盛清越,他是真实存在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忘记他,这恐怕也是盛清越想要他过好自己的生活的一种手段——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但是他不甘心。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他,然后当着他的面质问他。 为什么又丢下他? 他不是可有可无的包袱,他是……他的爱人呐。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心事重重,家里的两只宠物,暹罗和可乐乖顺地来到澹台凌风的身边蹭他,想要给他最好的安抚。 “宝贝,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澹台凌风感觉到脚边的毛茸茸,弯腰就想把暹罗抱起来,谁知暹罗却躲开了。 “喵?” 暹罗自从被澹台凌风点灵之后,整只猫都升华了,不仅比从前更加聪明,还能够听懂人话,所以澹台青娥有事没事就喜欢抱着它,当然,同样被点过灵的,还有一旁的可乐。 “喵喵!” 主人,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然而,澹台凌风听不懂猫语,只是在暹罗的头顶揉了揉,然后准备离开。 “喵?” 暹罗大概也想到了自己还不会说人话,主人听不懂,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还是上前咬住了澹台凌风的裤腿,然后一个劲的往外扯。 “暹罗,你干嘛?” 澹台青娥刚从房间出来就看到客厅里正上演的这一幕,诧异地看着他们。 “汪!” 就在澹台青娥的手即将伸向暹罗的时候,一旁的可乐忽然叫了一声,那声音听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咬人,吓了澹台青娥一跳,手自然而然地缩了回来。 “可乐?” 这两只今天是怎么了?要造反啊! “算了,姐,我带它们出去转转。” 澹台凌风察觉到暹罗和可乐似乎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朝澹台青娥摆了摆手,然后从柜子上拿了两条牵引绳,套在了它们的身上。 “好了,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澹台凌风知道这两只宠物的智商不低,他的直觉告诉他,它们是在帮他。 只是澹台凌风没有想到的是,他和一猫一狗一路从基地走向了荒郊野外,一直走了整整一天,才终于来到一座巍峨的大青山脚下,眼前是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脉,很容易让人以为自己进入了仙境。 “喵。” 到了。 暹罗仰起头,毛茸茸的脸上是一片得意。 “这里是……” 走了这么久,对澹台凌风来说并不觉得疲惫,但是两只动物毕竟不是真正的妖兽,已经累的趴在了他的脚边等待着什么。 “什么人?” 威严的女声从远处传来,澹台凌风还没反应过来时,脖子上已经被一道凌厉的锋芒抵住。 “玲珑,是我。” 虽然何玲珑已经不是九岁女童的模样,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而此时的她满身都是杀伐之气,气势汹汹地仿佛下一秒就会要了他的命。 “凌风哥哥?” 何玲珑一愣,在看清他的脸时下意识收起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 “你怎么在这里?” 她明明在青丘周围设置了法阵,任何人都不会发现这里……直到她看到躺在澹台凌风身边的两只动物,忽然就明白了。 “你哥哥呢?” 盛清越却没有注意到她看向两只宠物的眼神,迫切地询问盛清越的下落。 “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吧。”何玲珑看着澹台凌风如此着急的模样,微微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让开了一条通往未知的路。“你跟我来吧。” 如果是从前,澹台凌风肯定会忍不住先欣赏这四周秀丽绝伦的风景,然后再感慨一下自己到了一个世外桃源。然而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即将知晓盛清越下落的喜悦,根本顾及不到任何的美景。 他甚至想好了,见到沈青云后,他一定要先揍他一拳,明明说好了不会再不辞而别,结果凭什么又把他丢下。 “蓁蓁。” 正担心云蓁蓁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厉兴澜已经找了过来,结果远远地就看见跟在云蓁蓁身后的熟悉的身影,脚步忽然一顿。 果然。 该来的终究会来。 “厉兴澜。” 尽管此时的厉兴澜和澹台凌风印象中的厉兴澜有些许不同,但是他依然第一时间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心里为他们担心的石头也缓缓落了下来。 他们果然是一起离开了的。 “君后!” 无论从前他们是什么关系,在青丘,澹台凌风只有一种地位——他们青丘唯二的主人。 随着厉兴澜这声恭敬的称呼,又陆陆续续过来了几人,正是宋青屿、白墨麟、何娅和钱多多,还有两个他不认识的男女,男的俊美儒雅,女的姿色无双,就是看起来有些冷。 可是即便说不认识,澹台凌风看着他们却还是会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而宿霄和弥音也暗暗地打量着这位据说是君后的青年,这一看,却都愣住了。 竟然是他? “这位是玄医宿霄,另一位则是刺客,弥音。” 经过云蓁蓁的介绍,澹台凌风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也隶属于七曜。 “凌风哥哥,云姑要见你,跟我来吧。” 简单地和宋青屿他们寒暄,云蓁蓁终于带着他来到了另一座华丽的寝宫,在那里,已经坐着一位美丽的少女。 事实上,如果没有灵气暴动这件事,山海境不会和人界融合,云渺渺也就永远不会离开青丘。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 第145章 云遥身世始听闻 “你不要紧张,云姑人很好的。” “云姑?” 听到这个称呼的,澹台凌风愣了愣。 他从盛清越口中听过这个人。 他当初在画《冥》的时候,盛清越曾口误说漏过嘴,虽然后来及时岔开了话题,没有深入交谈。 “我忘了,你还不知道云姑吧。”云蓁蓁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反应过来,解释道,“云姑是我和哥哥的养母。” 正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寝宫。 云渺渺已经收到传讯,知道有贵客临门,早就让人备上了点心。 澹台凌风一路上想过无数种和清越的养母见面的可能,但是唯独没有眼下这一种。 看着一个明显比自己还年轻的少女,澹台凌风觉得自己属实是叫不出那声“云姑”,几次张合都没发出声音。 “呵!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叫云渺渺。”云渺渺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微微勾了勾唇,“反正你从前也不是没这么叫过我。” 云渺渺看起来没什么架子,就和所有普通的长辈一样,话里话外都在询问他和盛清越之间的事,颇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错觉。 “云姑,我想知道,盛清越在哪儿?” 澹台凌风看着云渺渺,并没有按照她的说法叫她的名字。 “唉~” 云渺渺听他直接问起,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声音也逐渐变得凝重。 “当年灵力暴动,遥遥以自身为媒介,将山海境同人界彻底融合,免去了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却也彻底引狼入室。”说到这里,云渺渺微微停顿,让澹台凌风能够理解她的说辞,“此界天道诞生不过几千年,远远不是天行九的对手,所以,它被吞噬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天行九,你可以理解为神族之主,但我们叫他更多的,是‘天道’。” 而此界天道被吞噬也就意味着这一片刚融合的新世界,彻底在神族的掌控下了。 所以何玲珑才会在第一时间就召集七曜众人回到青丘——至少在这里,有远古的护山大阵,能够蒙蔽神族的大厅啊。 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也是最安全的。 “神……神族?” 澹台凌风记得,他就认识一个来自九重天的神族之人——稷山山神施迦叶。 “遥遥难道没有告诉你,咱们妖族与神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么?” 云渺渺看出澹台凌风的惊讶不似作伪,有些诧异云遥竟然没有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他。只是她如今说出口,就没办法收回,澹台凌风也不会让她转移话题。 事实上,如今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已经没几个了,而恰好,云渺渺就是其中的一个。 “你是遥遥认定的人,这件事说与你听也没什么妨碍,你听着便是。” 鸿蒙之初,混沌之下,诞生了第一只生灵,名为“玄真御灵狐”,也就是云遥的父亲云重。云重借着天然优势,不过短短千年,修为早已登峰造极,六界之中,几乎鲜少有对手,最终成为妖界之主,带领着万妖,将妖族发展壮大,一时间风头无两,几乎和当时的神族并列为六界第一。 只是他性格虽张狂,却不偏执,没有所谓的“老子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的雄心壮志,只一味沉醉于修炼,甚至,如果没有什么大事,都将妖族事务交给了极为信任的重明和纪霭。 可是,这种平静祥和的日子最终却被一道突然降临的神谕打破。 没人知道那道所谓的神谕来自何处,等他们察觉的时候,神谕的内容早已经在六界广为流传。 而神谕的内容却将整个妖族都架在了火上。 什么叫“诛神者,御灵狐也”? 短短几个字,却字字诛心,也给云重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神族也以此为由,展开了对妖族的大屠杀。 也开启了六界混战的序幕,魔族趁虚而入,终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而在其中一次围剿妖族的大战中,九重天派出了当时声名显赫的一位战神,琅嬛,她是九重天臧姑王母的女儿,也是唯一的一位女战神。 只是,原本以为胜券在握,能够一举拿下云重的项上人头,却没想到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事情。 琅嬛和云重相爱了。 他们不仅在神族的眼皮子底下成了婚,更是在子嗣艰难的修行界生下了一个天资卓绝的孩子,一出生便继承了父母的仙妖之力,成为当今第一位妖神。 只是,他的出生也注定不平静。 “这个孩子,就是云遥。”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的听云渺渺说出云遥的身世,澹台凌风还是感受到了一股直击灵魂的震撼。 但是,他记得,清越曾和他说过,他和玲珑从小就被人追杀,如果他的父母有这么大的来头,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澹台凌风直觉这其中不会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云渺渺也没有让他失望,继续说起了过去的事情。 “……神族终于发现了他们的私情,派出了数千精兵前来捉拿琅嬛,从那时候起,他们便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而遥遥小小年纪,早已经历过太多生死。” 所有保护着他们的护卫几乎无一活口。 幸而他们在一次意外中掉进了一个上古秘境,在那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了几千年。 也是在那时候,云遥组建了“七曜”。 没错,七曜从始至终效忠的,只有云遥一人。 然而,云重身为妖族之主,始终放心不下妖族子民,却没想到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妖族,出了叛徒,将他们的行踪透露给了天行九,追兵再至,这一回,他们谁都躲不掉了。 而此时的琅嬛已经再次有了身孕,修为也直接跌了一个大境界,根本不是神族那些人的对手,以至于最终早产生下了云蓁蓁。 然而,神族之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们,更是派出了八大金刚,一方面要除掉云重,另一方面还要把神族的叛徒琅嬛带回九重天进行审判。 最终,云重不敌神族卑鄙的车轮战,被丢进了冥狱之中,琅嬛也被抓走。 而目睹这一切的云遥,即便冲出去也不过是送死,被他的重明叔叔打晕带走。 只是,重明最终也为了保护他,被那群畜生活生生剖出了妖丹。从那以后,云遥发了狠地修炼,没有人知道那几万年中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等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仿佛都变了。 不再是少年无忧无虑,冷漠是他的全部情绪。 只有在见到蓁蓁的时候,他才会露出一点点笑意。 所以,在看到澹台凌风能让他多出那么多笑容的时候,她是很开心的。 但是,她没想到,好景不长,那个能让他完全放下心房的人,有一天忽然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再后来,六界传闻,云遥和魔族的祁修宁走的近,怀疑妖族向魔族投诚,不分青红皂白地发兵妖族,被打得落花流水后又放出狠话,要将堂堂的妖神挫骨扬灰。 哈哈,真是好笑! 再后来…… 澹台凌风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听到云姑说起云遥与那位魔君之间的事,脸色已经十分不好——虽然他觉得那位魔君很有可能和他有关系。 “后来……遥遥还没来得及杀上九重天救出琅嬛,也没有闯入冥狱寻找云重殿下,之战开始了,而他,也差一点就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这,就是云遥一生的经历。 “如果你想找到他,或许可以去妖冥殿。” 只是,云渺渺没有说完的是——如果遥遥不愿意见你,你便是踏遍这神州大陆也见不到他。 若非如此,他当年又怎么躲得过九重天时不时的追杀。 云姑知道他现在迫切地想找到遥遥,所以在他提出要走的时候并没有挽留。 “谁?” 澹台凌风正准备带着两只吃饱喝足的宠物回家,他不声不响地离开,家里人肯定很担心了。 谁知不远处传来了细小的骚动,澹台凌风下意识就祭出赤月刀掷了出去,却在看到灌木丛中钻出来的男孩时,慌忙控制着赤月刀改变了攻击方向,险险擦过男孩的头发,扎进一棵粗壮的老树上,生生将这棵半死不活的树削成了两半,然后轰然倒下。 “父亲……” 男孩看着一分为二的大树似乎受到了惊吓,看着澹台凌风的眼神充满了委屈。 他真的太可怜了。 谁家小孩见到爸爸第一眼就差点被当成刺客宰了的? “辰彦?你怎么会在这里?” 澹台凌风在看到何玲珑他们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云辰彦和云喻之也在这里,之所以不提,无非是不想把他们两个孩子带进危险的境地,比起他在人界的家里,青丘或许更加安全。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辰彦这个调皮鬼竟然会偷偷跟出来,还躲在灌木丛里,这是想干嘛? “不只有我,还有弟弟。”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云辰彦一点不心虚地把身后的另一个男孩拉了出来当枪口。 “你……” 澹台凌风都要被气笑了,瞪了云辰彦一眼,回头就想让人把他们带走,哪里知道,不过就这几分钟的光景,他的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云雾缭绕的青山?有的不过是一片杳无人烟的荒山。 等等,青丘呢? 那么大一座山呢? “父亲,青丘的山门已经关上啦,你就算想送我们回去,我们也回不去了。”云辰彦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几分得意,蹦跳着来到澹台凌风身边握住他的手,仰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所以,父亲,我们能跟你回去了吗?” 不这样还能怎么的?总不能真的把两个小孩丢在这里吧? “带你们回去可以。”澹台凌风看着两个男孩,一脸严肃地开口,“但是你们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如果清越看到他们两个,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云辰彦和云喻之的到来,给了澹台凌风父母一个意外的惊喜,还以为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妈,你是不是无聊电视剧看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带球跑啊?”澹台青娥听了一下午自家老妈的絮絮叨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看小弟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 毕竟有这么好的榜样在,澹台凌风很难长歪吧。 而且,他不是有对象吗?怎么可能还在外面乱搞? 澹台青娥刚刚捻了一粒葡萄往嘴里送,动作却忽然停滞了一刹。 她为什么会觉得凌风有对象了? “那倒是,但是你怎么解释这两个孩子长得和你弟弟那么像呢?” “是吗?”听到燕宛秋说到长相,澹台青娥忽然来了兴趣,仔仔细细端详着云辰彦和云喻之,刚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还没有完全抛开,就脱口而出了一句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可是我怎么觉得他们更像盛清越呢?” 世界一瞬间忽然安静。 澹台凌风诧异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他姐难道记得清越? “你在说谁?”燕宛秋也诧异,但她却有些惊喜,“难道你知道辰宝和云宝的妈妈?” “不是,我刚才说了啥?” 澹台青娥自己也是一脸懵,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名字。 果然,还是不记得。 澹台凌风轻轻叹了口气,说出了他的决定。 “我要出一趟远门,归期不定。” 而且,他并不打算带上云辰彦和云喻之,就让他们留在家里陪伴家人。假如……也算是给他们留下一个念想。 “你要去哪儿?” “妖冥殿。” 澹台凌风的离开可以说是很匆忙的,他甚至没有等到家人齐聚就离开了。 但,没有人知道妖冥殿到底在哪里。 因为两界的融合,华夏大陆的版块比从前更是大了一倍,有许多新出现的地方是澹台凌风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而他,打算先去这些地方碰碰运气。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陇川遇见熟人。 “施迦叶?” 不远处的人确实长着那个不靠谱山神的模样,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地摊上五十块可以买两件的那种便宜货,而且,他居然在搬运货物? 他真的没认错人吗? 第146章 众人齐聚妖冥殿 “你是……” 也许是太久时间没见,施迦叶一时间没认出来澹台凌风,或者说,因为他杳无音信了那么久,施迦叶以为他和那位一样失踪了,所以看到真人出现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是澹台凌风……吧。” 听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澹台凌风终于确定,这个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神族。 “你怎么在这里?那位呢?” 施迦叶问话的时候还特意朝澹台凌风身后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盛清越,这才是最奇怪的。 “……啊,我也在找他。”澹台凌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把盛清越的真实情况告诉施迦叶。“对了,你身为神族,应该知道不少妖族的事吧?” 关于这一点,施迦叶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 “那你知不知道妖冥殿是什么地方?具体在哪里?” “你要去妖……”施迦叶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诧异地看着澹台凌风,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话,“你要去妖冥殿?” 澹台凌风眉头微微皱起,直觉他话里有话。 “你难道也听说了妖冥殿有秘钥的传闻?” “什么秘钥?” 这种传闻的传播途径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听说,而施迦叶这种……额,体会生活的神族却能够知道? “就是……”施迦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顿了两秒后才缓缓道,“这里说话不安全,还是先去我家,我慢慢跟你说。” 然后,澹台凌风就真的跟施迦叶回了他所谓的“家”,也见到了一个温婉端方的年轻女人。 “哦,这是阿瑛,我的妻子。” “噗!” 澹台凌风一口水呛在喉间,目瞪口呆地看着施迦叶,然后又打量了一会儿叫做“阿瑛”的女人,用眼神示意道。 这位难道是王瑛的转世? 毕竟是假扮过王瑛的人,澹台凌风对这个字属实是有些敏感的。 没想到,施迦叶竟然点头了。 “阿瑛,你身体还没好,先去休息吧,我和朋友说几句话。” 施迦叶语气温柔地打发走了阿瑛,然后才神情严肃地开始说起关于妖冥殿中藏有秘钥的来龙去脉。 “……总之,也不知道谁先传出来的,说妖冥殿中有能够开启上古秘境的钥匙,就我知道的,已经有官方和民间等多方势力赶去了洺郯。” “妖冥殿在洺郯?” 澹台凌风不关心上古秘境的事,他终于知道妖冥殿的所在。 他不是为了什么秘境和宝藏,他只想找到他的清越,然后把他带回去。 “你真的要去?”施迦叶一把拉住已经起身的澹台凌风,再三确认道,“你知道,现在可不比从前,哪怕你在争夺宝物的过程中被人故意或者无意杀死,政府是不会管的。” 原来短短几年不见,施迦叶已经非常完美地融入了人类的生活,还知道人类的政府? “我要去。” 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 “那我只能祝你……心想事成!” 毕竟是山神的祝福,澹台凌风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简单地告别了施迦叶夫妻,澹台凌风便踏上了前往洺郯的路。 而越接近洺郯,澹台凌风能感受到赶路的人中多了许多带着各种气息的修士,他们的修为有高有低,有男有女,甚至还有看起来没有成年的小朋友。 他们自以为将气息收敛干净,别人就看不出他们的来历,却难不倒拥有升级版万象眼的澹台凌风。 当然,澹台凌风的做法和他们是一样的,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在外人看来,他就只是个普通的路人。 也因为这场秘钥的争夺,洺郯的酒店早就爆满,澹台凌风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留宿的地方。 “澹台凌风?”有些尖锐的声音自澹台凌风身后响起,还没等他回头,那声音又发出了一声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实在是太熟悉这个声音了,可不就是老宅那位高高在上的婉莹公主? 没想到她也来了。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话?” 澹台婉莹气势汹汹地来到澹台凌风前方,一双已经很大的眼睛更是睁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大小瞪着他。 “我就是路过。” 澹台凌风不想和她多有纠缠,转身就要离开。 这家酒店没空房,他就继续找下一家。 “站住!” 澹台婉莹厉喝一声,直接伸手拦住了澹台凌风的去路。 “我说让你走了吗?” 自从五年前突然获得了修行的能力,澹台婉莹就愈发地尖酸刻薄,对待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就如同对待一只蝼蚁,非打即骂,甚至已经闹出了不少人命,都被澹台明见找人压了下去。 五年前澹台凌风就十分厌恶澹台婉莹,更何况是现在。 “你想怎样?” “哼!我要你帮我抢到秘境的钥匙。” 澹台婉莹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济,肯定打不过那些抢夺的人,但是,她可以找外援,而且还是一个不用花钱的外援,何乐而不为呢? “凭什么?” 澹台凌风要不是想知道澹台婉莹为什么会在这里,才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 “哼!就凭爷爷在这里,你就得听我的。” 该死的,那老头儿怎么也在这儿? 平心而论,澹台凌风一点也不想看见澹台明见。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澹台明见见孙女这么久还不回来就找了过来,却在酒店大堂一眼就看到了和澹台婉莹站在一起的人,眉头一皱。 “你怎么在这里?” 澹台明见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上一回因为百鬼夜行,三鬼出逃的事,澹台凌风他们是直接离开的老宅。 老样子,没有和老爷子打声招呼让他更加不待见他们一家了吧。 但是,老爷子虽然可以对他横眉冷对,他却不行。 所以,澹台凌风微微顿了片刻后还是叫了一声“爷爷”。 一旁正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无聊人士骤然听见澹台凌风的称呼,顿时没趣地撇了撇嘴。 还以为能看一场撕逼的大戏,谁知道居然是一家人,那就真没意思了。 “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澹台明见冷眼看着澹台凌风,视线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意外地没有看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你爸呢?” “老爷子,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出个门还要家长陪同。” 澹台凌风就不理解了,这老爷子是不是和他爸有仇啊,每次见面就先问他爸在不在,好方便报仇?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关爱下一辈的老头啊。 “噗!” 也不知道澹台凌风说的哪个点好笑,一旁还没离开的围观群众突然爆发出一声笑,在澹台明见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中闭紧了嘴巴,不过认真看,还能看到他颤动的嘴唇。 “也就是说……你只有自己一个人?” 澹台明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反常态地露出和蔼的笑容,澹台凌风却在一瞬间警惕了起来。 “既然这样,你就和我们一起吧,彼此也能够相互照应。” “……也好。” 从来没想到澹台凌风会这么好说话的澹台明见,被他突然同意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张老脸顿时愣在那里。 “呵!您老莫非已经耳聋了?没听见我说的话么?” 论怼人,澹台凌风从来不会认输。 自己说出口的话,就是跪着也得履行。 但是澹台明见眼里、心里都是对澹台凌风的极度不满。 而澹台凌风就喜欢看对方看他不顺眼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然而,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洺郯,第一步就被难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明明已经来到山脚下,却被一层结界挡在了外面,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澹台凌风站在家族的队伍最后,远远地看着从其他方向陆续赶来的队伍,目测就有十几支,不过修为最高的也才筑基中期,对他来说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但是他的目的不是所谓的秘钥,他根本不屑和这么多人抢一个还不知道真假的东西。 看着十几个人终于达成一致准备一同破开结界,澹台凌风却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结界……灵域…… 对了,他可以没有任何障碍的进入灵域。 果然是太久没有单独行动了,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特殊体质。 只是眼下,他还得找个机会远离人群。 此时的人们,全部心神都灌注在如何打破结界上,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队伍里有人悄悄离开,加上澹台凌风又在自己身上贴了隐匿符,很顺利就离开了大部队聚集地,沿着山脚的小路花了点时间绕到后山,警惕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一个人之后朝结界伸出了手。 几乎是在澹台凌风进入结界的刹那,结界的灵力短暂地波动了一瞬,可惜没有注意到,还在努力释放着灵力。 “这里就是……” 澹台凌风惊愕地看着眼前矗立着的充满陈旧气息的巍峨大殿,墨色匾额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霸气磅礴的古老文字,意外的是,他居然都认得。 妖,冥,殿。 原来,这里就是妖冥殿。 但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好熟悉。 “吱呀——” 澹台凌风轻轻推开妖冥殿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他的一座等人高的神像,全身镀满了金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仿佛马上就要活过来一样。而且,澹台凌风越看神像越像盛清越,或者说,越看它越像云遥。 “难道妖冥殿竟是你的道场吗?清越?” 而在神像的前端放置着一张约莫两米长的方桌,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三个圆肚香炉,炉中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香根,香火早已燃尽,周围四散着点点香灰和尘垢,应是许久都不曾有人来上过香。 那就由他来上这一炷头香。 澹台凌风看着地上原本就放着的两个蒲团,随意选了一个缓缓跪下,伸手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三支香,直接引燃后看着神像缓缓弯下了腰。 这座妖冥殿看起来已经荒废,但是大殿里的一切也不过是有了些念头,其他都保存完好,让他不得不怀疑,盛清越是不是曾经就来过这儿。 知识性想到清越的洁癖,他应当是不喜这样的环境的。 就在澹台凌风带着虔诚的心态磕下第三个响头时,一道轻微的碰撞声传入他的耳中,而且听声音,似乎是来自…… 澹台凌风死死地盯着他刚刚磕头的位置,心里不期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该不会是和电视里演的一样,碰到什么机关了吧? 也就是在此时,挂在他脖子上的岚曦铃也仿佛有所感应地开始发烫,让澹台凌风不注意都难。 而且,越接近那个位置,岚曦铃的温度越烫。 也就是说,这个底下真的有东西?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澹台凌风缓缓伸出了手。 没有预料中的机关,他轻易地就把地底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但整个木盒都严丝合缝,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才能打开。 澹台凌风皱着眉打量着这个盒子,思考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也恰在此时,原本安静的妖冥殿忽然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应是那些人最终打破结界进来了。 澹台凌风下意识就要把木盒丢进储物空间,然后下一秒,他却手忙脚乱地重新接住木盒,诧异地感受着空间的情况。 竟然……无法放进空间吗? 这下子麻烦可大了。 要是被外面那些人看到他拿到了盒子,就算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肯定都会以为这里面的是秘钥,到时候,他恐怕是想走都走不掉。 眼看着大殿的门就要被人从外面推开,澹台凌风直接取出一枚隐身符贴在自己的身上,然后静悄悄地站在门边,等澹台明见他们进来后再混进去。 不过,他得先把盒子收起来。 澹台凌风利用神识看了一眼空间,随意地取出一块黑布,将木盒仔仔细细裹好,然后缚在了背上,还突发奇想地在木盒上贴了一张符,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效果。 第147章 时隔五年再相见 事实证明,隐匿符对木盒也是有效果的。 第一个闯进来的是个高壮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岁,修为还停留在练气中期——澹台凌风很佩服他的胆量,也不知道他这么低的修为到底是怎么敢闯进这里的,就不怕有机关吗? “艹!被人捷足先登了。” 高壮的中年男人一眼就看到了位于正中心蒲团前方那个新鲜的洞口,泥土还散落在一旁,而洞里的东西早已经不翼而飞。 糟糕! 澹台凌风跟随着中年男人也看到了自己留下的那个洞,顿时有些懊恼。 他怎么就没把坑填上?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是一起进来的?” 在场的所有人确实都是一起进来的,几乎每个人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提前溜出来。 可是,东西被挖又是事实,他们就算再长几个脑袋估计也想不明白,世界上还有澹台凌风这样特殊体质的人,能轻易穿过结界,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不仅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混在人群里看戏。 “我看大家还是再仔细找找看吧,万一这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东西可能还在某个角落,我们要是现在就离开,说不定就是中了计,绝对不能便宜了幕后之人。”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剩下的一些人也纷纷附和,开始在妖冥殿内到处敲敲打打。 澹台凌风也趁着澹台明见的队伍进入大殿后混进了队末,丝毫都没有帮忙的意思,一边划水,一边看着这群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寻宝。 却不想异变陡生。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突然掏出匕首,二话不说就割开了其中一人的脖子,血线瞬间飙射而出,喷洒在墙壁和地面,而那人也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轰然倒地。 世界刹那间进入无声。 “啊——” 有胆小些本就只是来凑个数的修士见此情景竟直接尖叫起来, 然后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澹台凌风不慌不忙地侧身躲过从一旁斜刺过来的匕首,抬手就抓住了这个莫名其妙攻击他的男人,然而却对上了一双杀红了的血眼,以及纠缠在他眼底的浓浓雾气,氤氲着不详的黑色。 而且不仅仅是这个男人,在这里的大部分人的身上,竟然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这种血煞之气。 而煞气的源头…… 澹台凌风顺着煞气最浓郁的地方看去,终于找到了它的源头——一个和他刚刚挖出来的木盒一般大小的黑色匣子。 这是什么? 所有人都在抢这个盒子,所有人都陷进了煞气产生的幻觉中。 真是该死! 澹台凌风本不想多管闲事,带着盒子远远地离开,然而,他不可能看着人类自相残杀而无动于衷。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清越的道场。 只是,若他出手就会暴露自己的实力,在普遍修为只有筑基期的这些人中,他即便压制了修为也到达元婴期就显得格外扎眼。 但是没办法了,再不阻止,这些人恐怕就死绝了。 “我的宝贝——” 高亢的声音此起彼伏,澹台凌风不得不用刀背将这些不仅没有帮上忙,还尽拖后腿的人敲晕,接住了掉落的木匣子,在黑雾发难前已经用灵力裹住了全身,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木匣上画出一道隔绝符文。 在符文打入木匣的刹那,所有黑雾顷刻间消散。 “我……我怎么了?” 不过片刻,被黑雾影响神智的人都陆续清醒过来,呆滞地看着躺了一地的死人,满殿都是他们发疯留下的血迹和刀痕,只有……神像完好无损地矗立着,它微微垂眸,仿佛正睥睨着这些无知的人类。 “他,他是不是在看我们?” 有胆子小的人不经意看见神像的眼神,心肝猛地一跳,下意识躲到了身边人的背后,颤抖着手指指着它,说出的话却让在场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人都是一惊,下意识朝神像看去,却分明什么也没看见。 “艹!你个胆小鬼,不过就是一个石像,怕什么?” 男人说着就将灵力凝聚于掌心,狠狠地朝神像拍去。 “滚开!” 没有人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被狠狠击飞了出去,又重重地落地,当下就呕出了一大口血,眼看着人都快不行了。 “谁?” 澹台凌风直到收回手还心有余悸地抚摸着神像,确认它没有被伤到一分一毫才松了口气,冷眼看着所有下意识拔出武器对准他的人,包括他所谓的家族。 “你发什么疯?” 澹台明见也被澹台凌风突然爆发出的巨大灵力吓了一跳,自以为是他的长辈,第一个站出来喝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眼底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这个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孙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拥有这么强大的灵力?难不成他的身上有什么能够加速修炼的宝物? “石像有灵,劝你们动手前先想想清楚。” “你是谁?” “你竟然动手伤人?” 这些人似乎忘了,真正动手伤人的,就是他们自己。 只是他们好像选择性遗忘了自己神志不清时对身边人的痛下杀手,此时却纷纷开始讨伐澹台凌风。 “放心,没死。” 就算死了,也死不足惜。 “你到底是谁?” “澹台凌风,你一直阻止我们接近神像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神像里有什么东西,你想独吞?” 如果可以,澹台凌风很想一巴掌把澹台婉莹扇飞出去。 这个女人可真是搅浑水的一把好手。 “什么?神像里有东西?” 果然,澹台婉莹随口说的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人躁动起来,竟是不管不顾冲向神像,他们的眼底只剩下炙热和疯狂。 只要拿到了钥匙,就能开启妖月谷秘境,那里有数不清的宝藏和功法,只要得到任何一样,他们的修为就能够日行千里,再也不用仰人鼻息,可以成为一方主宰。 “澹台婉莹你踏马去死!” 澹台凌风快要气疯了,掌心酝酿出灵力就朝她劈了过去,却被澹台明见眼疾手快地挡了下来。 “凌风,你当真要杀你堂妹?” “她该死!” 任何想要伤害盛清越的人,都该死! “噗!” “噗!” 澹台凌风很强,但是他忘了,他只有一个人,面对几十个人的车轮战,他也是会累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走为上策。 他打不过他们难道还跑不过吗? 就在澹台凌风虚晃一枪,整个人已经飞出了妖冥殿,手里的木盒也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是秘钥,他拿到了钥匙——” 随着这人的一声惊呼,所有人都把重心转移到了澹台凌风的手上。 眼看着最重要的宝贝就要飞了,谁还能忍得住?纷纷朝澹台凌风飞身而去。 要不是手里的这个盒子就是个定时炸弹,澹台凌风早就扔给他们了,可是偏偏不行。 真是一帮蠢货。 澹台凌风在灵力的加持下飞快地在林间狂奔。 他不能在这里和他们动手,他们中有不少于三个的火系灵元师。 只是这座山……是不是太过年轻了?怎么就没有一处什么都没有的荒地吗? 啊,有了。 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缺口,怪石嶙峋,没有任何一种植物。 只是澹台凌风还能够遵守森林防护守则,其他人却没有这个自觉,什么风火雷电全都往他身上招呼。 “嘭!” 澹台凌风的脚步一顿,动作迅速地侧过身,将将躲过一道冰凉的水刃,瞬间粉碎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铮——” 还没等他从对方的突然发难中反应过来,第二道攻击已经迎面而至,是一柄长剑,带着凌厉的杀意。 澹台凌风脚步往一旁微移,身形以不可置信地程度向后弯曲,顺势一脚踹在男人握剑的手腕,就算不能踹飞男人的武器,也能躲开大部分的伤害。只是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使鞭子的远程攻击,几次出手都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让他的反攻非常被动。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被车轮战耗死。 看来得想个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了。 而转移注意力最好的东西就是—— 澹台凌风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木盒,微微皱起眉,看起来有些犹豫。 他并非是想要秘钥,也不想要这个透着古怪的木盒,木盒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筹码,但是他现在不得不利用这个筹码,为自己讨一线生机。 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澹台凌风利用赤月刀打开一次次攻击,另一只手却迅速的吸收起木盒里的煞气。 只有煞气消弭,才不会让这些人重新失去神智,自相残杀。 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澹台凌风没有想到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嗡嗡嗡——” 一个个散发着灵光的东西似乎突破了某种禁制,突兀地出现在澹台凌风的面前,非常强势地阻止了他继续吸收煞气的行为。 手里人人争抢的木盒,就这么落在坚硬的岩石上,最终四分五裂,原本被封印的煞气顷刻间再次凶涌而来,像是一条阴毒的蛇,张牙舞爪地冲向澹台凌风,却被突然出现的屏障挡住了攻击,不仅如此,澹台凌风还看到那道灵光裹挟着的东西一点一点将所有的煞气尽数吸收,最终仿佛是吃饱了一般,摇摇晃晃地往下坠,被他用双手接住。 直到此时,澹台凌风才认出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清越曾经给他看过的,最终被交给澹台明见的——妖月令。 是了,他曾经也是清越的徒弟,自然是有妖月令的,只是他一直不记得自己的妖月令在什么地方。不过现在看来,妖月令肯定原本就在他身上,或者说,是在他的空间里——也怪他知道空间的存在后并没有仔细查看过,以至于错过了发现妖月令的机会。 不过现在发现似乎也不晚。 但有些棘手。 妖月令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澹台凌风身体向后一仰,准确躲过了澹台明见的一掌,不想他的目标并非是攻击他,而是他手上的妖月令。 果然。 这老头的目标已经变了。 那么,他刚刚想到的利用木盒转移这些人的注意的计划,似乎已经没用了。 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们吧。 澹台凌风狠狠地将木盒朝澹台明见以及他身后的几名澹台家的人抛掷过去,趁着所有人都冲向澹台明见的刹那飞身远离,只要离开这里,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啊。 “给我去死吧——” 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巨力,在澹台凌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飞了出去,而他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艹!” 澹台凌风从来都知道澹台婉莹和他们一家不对付,但是却从来不知,她这么恨他,竟然不惜亲自动手把他踹下悬崖? 为什么? 只是这个问题,似乎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在短短下坠的几秒钟内,澹台凌风已经想过无数种自救的办法,然而,所有办法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灵力。 艹! 刚才虽然被妖月令阻止,但他还是吸收了不少煞气在身体里,现在身体里两股力量正在彼此争夺地盘,让他一时间竟然连一分灵力都用不出来,更别说御风而行了。 他难不成真要死在这里? 这死的也太窝囊了点。 “扑通——” 温热的液体一瞬间将澹台凌风吞没,让他猝不及防间连续呛了好几口水,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扑腾着双手双脚往上游。 然后,他就惊愕地呆住了。 一身黑衣的盛清越正灼灼地看着他,他的手边还有一根用来垂钓的鱼竿,一旁的竹篓里,只有一两条手指长的小鱼。 “看起来收获一般?” 澹台凌风在这之前甚至都没想过再次见到盛清越时应该说些什么,直到重逢突然降临,他却一张嘴就是调侃。 “你……” 盛清越明显也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盯着他仿佛要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然而回答他的是澹台凌风迎面而来的拳头,而且专挑要害,让他不得不极速后退,躲避着澹台凌风明显有备而来的攻击。 “嘭!” “嘭!” “嘭!” 拳拳到肉的攻击已经表明了澹台凌风的态度——他非常生气,甚至忘了自己还有一身的灵力可以使用。 “小心——” 澹台凌风一击落空,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地上摔去,盛清越见状连忙伸手,不想澹台凌风的嘴角蓦地勾起,在他反应过来要撤退的时候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将人狠狠往地上摔。 盛清越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他得逞了,手臂一拐,直接和澹台凌风交换了位置,却在他即将撞击在地面的刹那,伸手护住了他的头。 “你?” 盛清越离他很近,近到他甚至能够听到他的每一道呼吸。 温热的气息纠缠,差点让澹台凌风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吻他。 “好久不见。” 第148章 初预言旧事重提 是啊,可真是好久不见。 澹台凌风被盛清越从地上扶起,那个吻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这五年,你一直都在这里?” 盛清越带着澹台凌风,和他收获的少得可怜的鱼往回走,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就非常破败的山洞,里面除了一张看起来应该是床榻的东西,竟没有一处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澹台凌风无法想象,从来矜贵万千的妖神殿下,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为什么不来找他? 他……他就算因为不明原因没有醒,不是还有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吗?为什么要抹去他们的记忆? “呵!”盛清越轻笑,挥手间已然让山洞内焕然一新,他的语气却轻描淡写,“只是找个地方疗伤,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你的伤还没好?”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那么狠地揍他,澹台凌风脸色都变了变,下意识就要去查看他的伤。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盛清越捏了几颗果子,扯满托盘递给澹台凌风,示意他坐下,自己则一手支着下巴,慵懒地看着他。 “你还没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澹台凌风放下已经冒了尖的托盘,看起来好像都是玉灵果,知道都是好东西,也没有客气。 “说起来,你的口味……好像变了?” 在澹台凌风的印象里,盛清越似乎很少穿一身黑的衣服,那时的他看起来绝世出尘,仿若画中仙。然而此时一袭黑衣的盛清越,又有一种别样的风情——他说不上来,但就是有一种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冲动。 “……人都是会变的嘛。” 盛清也注视着澹台凌风很久,这才悠悠地吐出一句话,似乎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你变了吗?” 澹台凌风明明是笑着看盛清越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莫名感到了一阵空虚。 也许是害怕五年时间改变太多,他们都已不是从前的自己。 他怕他们最终只有分离的结局。 “你在害怕什么?” 许是看穿了澹台凌风的恐惧,盛清越微微弯起唇靠近他,缓缓将他固定在椅子上,手指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摩挲着他的下巴,气息交缠,让澹台凌风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却仿若看进一片汪洋,深邃幽暗,又蛊惑人心。 “咚!” “咚!” “咚!” 心脏剧烈地鼓动,好像马上就要跳出胸口,呈现给他一颗完整的、红色的心。 “o(* ̄︶ ̄*)o呵!” 盛清越看着脸皮染上红色的澹台凌风,嘴角更是弯起一抹肆意的弧度,却在他眼神的游离间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心如磐石。” 澹台凌风的眼神微微闪了闪,他知道盛清越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心如磐石……吗? “既然如此,跟我回家吧。” 澹台凌风不确定盛清越会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但是他想尝试一下。 “不行。” 盛清越根本就没有思考,直截了当地拒绝,至于原因,澹台凌风其实也已经猜到了。 “我其实已经去过青丘,知道了一些你的事。”澹台凌风看着盛清越,他不想隐瞒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的事情,“云姑都和我说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面对澹台凌风突然的拥抱,盛清越是有些错愕的,以至于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给予他什么反应。 “我应该早点醒来,找到你,带你走……” 就算未来不得不躲躲藏藏,他也甘之如饴。 所以,盛清越最后还是跟着澹台凌风离开了这个他居住了五年的山谷,重新回到人世间,以人类修士的身份,隐藏了他身为妖神的半数修为,借助“木虚”瞒天过海,至少在进入冥狱前,他绝对不会被天道察觉真实的身份。 无论是澹台嘉树夫妻还是澹台青娥夫妻,他们万万没想到,说好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并且归期不定的某人,离开不过半年就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一眼便能让人无尽沉沦的漂亮男人,还介绍他是他的……他的什么来着? 澹台青娥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听清,她只知道,她流浪了大半年的弟弟,一回家连水都没喝就走了,走的方向还是基地的物业。 几个意思? 这是成家了要搬出去了? “还有,我把辰彦和喻之都接出来了,晚点的时候让他们过来见你。” 盛清越毕竟是他们的父君,没道理不让他们几个父子相见的。 “……嗯。” 盛清越微微顿了顿,很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客房。 “清……”澹台凌风本来没有多想,他们以前在一张床上睡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看到盛清越主动进入客房的背影,他才猛然惊觉,他们就算再怎么熟悉彼此,毕竟也五年不见,在某些亲密关系上总归还是有些疏离的。 算了。 来日方长。 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所有人都已经陷入安眠,澹台凌风却因为睡不着辗转反侧,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发了一会儿呆,一会儿想盛清越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一会儿又担心他是不是又离开了,非要出门去看看,确保他还在,这才松一口气回到房间。到最后,索性把他带回来的那两个木盒拿了出来。 后来的木盒已经被妖月令吸完了全部的煞气,轻易地就能够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仿佛这么一个容器只是为了存储煞气,吸引着想要抢夺秘钥的倒霉蛋打开它——可惜的是,妖月令竟然被澹台明见抢走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抢回来。 至于另外一个木盒,是他虔诚跪在神像前才获得的,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打开。 规规矩矩的开锁也得先找到锁眼,这一种办法注定是行不通的。 那么就只有暴力打开——但是澹台凌风直觉这样做同样很危险。 所以,到底应该用什么办法? “嘶!” 就在澹台凌风全神贯注盯着木盒思考打开它的方法,大拇指不知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明明不痛,却瞬间流出了一大股一大股的血,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迅速的沿着木盒外侧的纹路覆盖了整个盒子,并且意外的没有滴落到地面。 伴随着血液被盒子吸收,澹台凌风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极亮的光,让他不得不立刻闭上眼,直到感觉到光线没有这么强烈后才缓缓睁开眼,只见刚刚怎么也没办法打开的木盒,竟然已经自动开启,并且露出了盒子里的东西——像是一颗大了好几倍的玻璃珠,约莫乒乓球大小,上面刻着几个文字。 难不成这就是那些人想要抢夺的秘境钥匙? 可怎么不是钥匙的形状? 还有,这是什么文字? 直到澹台凌风把珠子放在眼前,他才看清珠子上刻着的文字,似乎是——祁,修,宁? 祁修宁? 这不就是……在他失去记忆的那些年所使用的化名吗? 这颗珠子,是他的? 不过,不管钥匙是什么形状,是他的还是别人的,现在都在他的手里,自然要好好保管。 只不过这颗珠子和盛放它的盒子一样,无法进入他的空间。 没办法,他只能想个办法,将珠子和岚曦铃串在了一起,每天都挂在脖子上。 澹台凌风果然信守承诺地在第二天把云辰彦和云喻之从家里带了过来。 “父君——” 云辰彦早在澹台凌风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想跟他们回来了,但是被姑姑和爷爷奶奶阻止了。 好不容易能出来见父君,他当然高兴,还没开门就已经准备好等一下之后应该怎么和父君撒娇,把缺少了五年的父爱讨要回来。 然而,当门真正打开,盛清越穿着一身家居服站在那里,刚刚和云辰彦一样兴奋的云喻之,猛地停下了脚步,喜悦的表情还在脸上,眼中却瞬间迸发出警惕。 “父君,父君,我好想你啊!” 云辰彦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异样,一头就冲进了盛清越的怀里,抱着他就是不松手。 “你是……辰彦。”盛清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还是牢牢的将他圈住,然后看向他身后的云喻之,微微弯了弯唇,叫出了他的名字,“喻之。” “……父君。” 云喻之脚步微微停顿,但到底还是缓缓地挪了过去。 “我和爸妈说了,以后辰彦和喻之就留在这儿了。” 他们亲自照顾。 对此,盛清越是没有意见的。 “爸爸,我和哥哥还是和爷爷奶奶他们住一起吧。” 没想到最后拒绝的人居然是云喻之小朋友。 “为什么?” 澹台凌风很意外,在来之前他们不是说要和盛清越住一起的吗?怎么到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云喻之抬头看了一眼澹台凌风,又看了一眼一旁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盛清越,小声地开口:“因为我感觉爸爸和父君在家里待不久了。” “哈?” 小金龙和小白目一直以人形的状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差点就让澹台凌风忘记了他们的原型,也忘了喻之的能力就是预知。 当然,以喻之如今的修为,一个月最多也只能预知三次,而且能力不稳定——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开启预知,也不知道自己会预知到什么内容,可能是身边的人和息息相关的事,也有可能是和他们毫无关系的人或事。 “再长大些便好了。” 盛清越的灵力在小白目的全身游荡一圈,微微点头,确定他的确有好好修炼,修为不高只是因为他的年纪还小,专注力不行,所以他才会说他长大点就好。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在家里呆不久?” 确定了云喻之的能力后,澹台凌风饶有兴趣地看着云喻之,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唔……”云喻之看着澹台凌风,紧紧皱起了他的小眉头,“你们要去一个有好多好多人的地方,那些人很危险,会打你们。” 小白目的智力也不过才六七岁,语言的组织能力还不是很强,只能把他“看见”的内容简单地描述,连所谓的“人”,到底是真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他也解释不清,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无论是爸爸还是父君,都没事。 这就够了。 “但是爸爸,你要小心一个人。”说到这里,云喻之又提醒了一句,“是个很奇怪的爷爷。” 至于怎么个奇怪法,他说不出来。 “你真棒,宝贝!” 澹台凌风得到确切的消息,整个人都很高兴,一把就把云喻之举了起来,然后亲亲抱抱举高高,稀罕得不行,气得身为老大的云辰彦直跳脚,然后很有目标地冲进盛清越怀里,也要一样的待遇。 “呵~” 盛清越轻笑,同样把小小少年举了起来。 “在家里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许欺负弟弟。” 云辰彦向来听盛清越的话,就算他把他丢了五年,他还是最依赖他。 “我不会欺负弟弟,我还会保护他的。” 云辰彦保证道,并且在将来很好地履行着自己的承诺。 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在家里果然待了没有两天,就不得不离开了。 原因很简单。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把江逸尘他们带走了。 这里的“们”当然不只是江逸尘和李旭,还有几个澹台凌风关系比较好,联系比较多的人,包括传说中澹台凌风暗恋的两个人——蒋若雪和朱婷婷。 朱婷婷因为俞光启伏诛,生了一场大病,痊愈后就失去了出国后的记忆,但是澹台凌风知道,她之所以失忆,是因为特调局取走了她身体里的妖血。 说到妖血,就不得不再提一句它的来历。 俞光启企图融合毛文渊的灵魂,自然也知道了断指与妖血的事情。 他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妖血能够控制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傀儡。 只可惜,毛文渊的妖血只有一滴,就用在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上,但也借助朱婷婷的背景为自己办了许多阴暗的事。 “为什么?” 这个问题,澹台凌风很早之前就想问了。 澹台明见对他们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对他们赶尽杀绝吗? 为了一枚妖月令不惜把他打下山崖,知道他还活着,就开始用他身边重视的人做文章,不惜触犯公民修行法律,对普通人动手。 他不信仅仅是因为当年老爸为了老妈选择叛离家族。 第149章 入秘境交换人质 澹台嘉树也不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抓走儿子的朋友们来威胁他交出什么。 他从来都看不懂他的父亲。 从他懂事的时候开始,父亲好像就习惯掌控他们的一切。 任何不受他控制的人或事物,都会成为他的眼中钉。 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当年的选择。 与其让他一辈子在父亲的控制下浑浑噩噩的度日,还不如抛弃那个姓氏那个名字——是爷爷劝说了他,才最终留下了“澹台”的姓氏。 以后,他就只有妻子和一双儿女了。 “爸爸,你是不是忘了周乂和小宝了?哦对了,现在还有清越,我们都在你身边。”澹台青娥听不得自家老爸这么丧的语气,上前几步就抱住了他,“我们一直都在。”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 澹台凌风早已经不把澹台明见当成一家人,已经连名字都不愿意称呼了。 “三天后,九月初七。” “九月……初七?” “这个时间也没什么特别……” “妖月谷,山门开!” 就在澹台青娥对着这个时间发表疑惑的同时,澹台凌风也听到了盛清越的答案。 “什么?你不是说妖月令也不能开启……” 澹台凌风记得很清楚,当初盛清越在把妖月令交给澹台明见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妖月令并不是什么开启妖月谷的钥匙,但是现在看来,他说的好像也不准确。 “并不是不能,而是需要特定的时间。”盛清越摇了摇头解释,然后微微停顿,似乎带上了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澹台凌风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撒了谎。 “那我马上向组织申请,那天随你们一起去。” 周乂作为家庭的一员,自然是有资格参加家庭会议的,也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特调局恐怕也会参与其中。” 虽然名义上,这是一场民间组织的大型活动,但特调局作为妖月谷的衍生产物,不可能不去调查。 然而,让澹台凌风意外的是,他在特调局认识的熟人几乎都来了。 有陆战,也有谷卿一,还有一面之缘的秋敏,以及一个面生的漂亮姑娘,约莫二十岁,一双眼睛灵动地在人群里打转,最终停留在她身边的谷卿一身上。 澹台凌风盯着女孩的头顶看了一眼,默默收回了视线。 竟然是少见的光系灵元师,满头都是天使般圣洁的光芒,看得人相当刺眼。 “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小小,光系灵元师,只有练气八层。” 一般而言,练气期一共九层,像陆小小这样短短几年里就即将突破练气的修为已经是资质很好的了。 不过,姓陆? 澹台凌风微微挑了挑眉,细细打量了一番陆小小,果然从她脸上看到了几分陆战的影子。 “是我妹妹。” 几乎是在陆战介绍完陆小小的刹那,澹台凌风敏锐地察觉到谷卿一稍稍做了一个不太雅观的动作,他翻了个白眼。 从陆小小引气入体成功后,陆战就总是把她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妹妹也是一名很有潜力的灵元师似的。 “……你好。” “我知道你,我哥经常跟我说你的事情,你真厉害。” 虽然澹台凌风还不了解陆小小,但是眼下,他觉得这姑娘可能有点自来熟。 “谢谢!” “不过你旁边这位是你朋友吗?” 陆小小靠近澹台凌风,小心地指了指一旁一身黑衣带着兜帽,看不太清面容的盛清越,声音带着好奇。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他是我的……”澹台凌风说到这里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着陆战等人介绍道,“这是盛清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位看起来有些面善。” 整个特调局和盛清越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是周乂,另一个就是陆战了,所以他有这种感觉也不奇怪。 澹台凌风见陆战一直盯着盛清越观察,暗自腹诽。 可不是眼熟吗?这位可是你们特调局的老祖宗。 不过,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怕吓到他们。 “今天日子特殊,肯定会有很多人一起赶往珞珈山。”澹台凌风微微皱眉,询问路线的问题,“秋姐,你们有什么路线能够避开人群直接进入山谷?” 秋敏不妨他会突然提到自己,微微愣了愣,下意识看向陆战,见他点头后才拿出随身携带着的地图,指着几条标记过的线条如实说了。 “这条显而易见是最容易的一条路,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首选的就是这条。”秋敏最先选择的一条就是正常上山的路径,无论如何都是会有人走的。“如果我们走这一条,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对我们并不利,我直接排除。” “只有最后一条。”秋敏指着最后一条最优路线,距离妖月谷是最近的,但也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必须经过一个天堑,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所以只能靠自己走过去。 澹台凌风看着这条唯一的路径,拧眉思考了片刻,忽然伸手,当着陆战、谷卿一等人的面召唤出了他的武器赤月刀。 “我的刀能载三人。” 自从灵气复苏,到全民修仙,陆战也见过不少人契约本命法器,这些法器确实能够当飞行器使用,但前提是修为够高,灵力足够飞行使用,否则如果飞到一半却没了灵力,那就只有摔死一种结果,所以很少有人在有方便的交通工具下用法器代步的。 若非澹台凌风的灵力还要保留到妖月谷,他其实是能多飞两次把所有人都带过去。 怪只怪他们没有让特调局天禽部的人来,要不然的话直接让天禽部的人化为原型,就能直接带他们飞过去。 “清越?” 澹台凌风扭头,想问盛清越有什么办法能够把他们都带过去。 “知道了。” 盛清越知道他想问什么,看着眼前不知有多宽的壕沟,叹了口气,双手在胸前连续打出几个手诀,快得几乎只有残影。 伴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澹台凌风等人的脚下突然一片震动,在几人东倒西歪的刹那,壕沟中心突然冒出了一个个硕大的头颅。 说它是头颅,其实也不尽然,因为这些头颅都是由山石聚拢而成。 “岩石巨人。” 澹台凌风惊愕地张了张嘴,没想到盛清越一上来就开那么大,一时间都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走!” 也就是在盛清越话音落下的刹那,澹台凌风已经跟上他跳上了第一个岩石巨人的头颅,然后借助灵力飞身往前,如此几次,最终稳稳落在了对面,这才回过头,看向剩下的几人。 “可以过来,安全!” 只要是拥有灵力,就不可能过不来。 果然,他们并没有让他失望。 “轰轰轰——” 伴随着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岩石巨人也逐渐消失在了壕沟之中。 “呼——” 澹台凌风微微松了口气,看向前方,已经能够隐隐看到妖月谷入口散发出的五彩流光。 “走吧,马上就到了。” 与此同时,澹台明见也带着族中修为较高的子弟和一些因为实力来投靠他们的野生修行者从最寻常的那条路找了过来,当然,还有江逸尘几人。 越靠近妖月谷,他怀里的五枚妖月令的反应越剧烈,这更加让他确信,自己只要再拿到秘钥,就能够进入妖月谷。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听说了消息从各个组织和门派中赶过来的人。 紧赶慢赶的,几路队伍最终在妖月谷之外,狭路相逢。 “风哥——救命!” 几乎是在看到澹台凌风出现的刹那,教授就是惨叫一声,下意识就要朝他冲过去,却被人从身后狠狠踹了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膝盖窝,好悬才没有直接摔个狗吃屎。 “风哥……” 都敏华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一脸“我快死了,风哥救我”的凄惨表情,差点让澹台凌风以为他们这三天是受尽了折磨。 可实际上,他们除了脸色比较憔悴,身上倒是没有被折磨过的伤痕。 两个女生的待遇相对江逸尘他们来说要好些,至少没有蓬头垢面地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凌风,你果然没事。” 澹台明见一见到澹台凌风,先假惺惺地关心了一番,看得一些不明就里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陆战几人倒是听说过澹台凌风和澹台明见之间的事,也从来不知道哪家的祖孙像他们一样视彼此为仇敌的。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们没有义务也没有权利去管。 不过,对于澹台凌风坠崖还能平安无事,澹台明见是早有预料,但其他经历过那天的人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看到活蹦乱跳的澹台凌风,真是活像见了鬼,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澹台婉莹。 如果说澹台凌风坠崖,她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 “你……你……你是人是鬼?” 澹台凌风看着她的反应微微挑了挑眉。 澹台婉莹不知道他还活着? 那么,他会突然派人抓了江逸尘他们的计划,澹台婉莹或许完全不知情? 也就是说,澹台明见也不见得真的宠爱这个孙女吧,连这么重要的计划都不告诉她,是怕她坏事吗? “老爷子,叙旧就不必了。”澹台凌风看着被好几个人围困住的江逸尘他们,从口袋里取出他们心心念念的灵珠,“放人吧。” 传说中能够开启妖月谷的秘钥此时正躺在澹台凌风的手心,晶莹剔透的颜色,莹莹润泽,一时间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贪婪、野心,还有妄想,在这一刻真实地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澹台明见的目光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他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谨慎惯了。 “我怎么知道你拿出来的这个东西就是秘境的钥匙呢?万一是假的……” 澹台明见不相信澹台凌风,正如澹台凌风也不相信他一样,而且,很明显,他的筹码比澹台凌风多多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澹台凌风皱起眉,直接收起了灵珠,冷冷地看着澹台明见。 “这还不简单……”澹台明见勾了勾唇,那张已经爬满沟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由你开启妖月谷,我会带着你的几个小朋友,一起进入,等我们成功了,自然会放了你的朋友。” 澹台明见刚说完自己的提议,澹台凌风的眉头就死死地皱紧。 他的意思是,要把江逸尘、李旭、教授还有两个女生带进那么危险的地方,然后丢下他们自生自灭? “不可能。” 澹台凌风直接拒绝。 他不可能让自己的朋友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 “没得商量。”澹台明见也冷了脸,随手一挥,示意一旁的人对江逸尘他们动手。“你只能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我不介意吧他们丢给莹莹的爱宠。” “你……” 澹台凌风微微一愣。 澹台婉莹的爱宠? “是一只疾风豹。”周乂对此倒有一些了解,凑在澹台凌风耳边小声地告诉他。“最喜欢吃新鲜血肉,尤其爱折磨猎物。” 也是世界变化后才出现的一种职业,御兽师。 澹台婉莹不是御兽师,但是她却能够和灵兽签订契约。之前在云梦泽已经发生了好几起人口失踪的案子,警方怀疑和他们有关,但是没有证据,根本没办法立案调查。 “风哥,我们没事,我们不怕的。” 江逸尘咬了咬牙,大声朝澹台凌风喊话。 他们虽然已经对这个新世界有了很深的了解,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地面对过危险。 但是相比起已知的危险,他们宁可和澹台凌风站在一起。 “……我答应你,但是你先把两个女生放了。” 这是澹台凌风最大的退让。 他可以让三个男生冒险,却不能让女生陷入危险,即便他和朱婷婷之间或许还有仇。 澹台明见看着不远处的孙子,知道他已经触碰到对方的底线了,微微勾了勾唇,伸手就让人把蒋若雪和朱婷婷身上的束缚解开,最终还是同意了。 “凌风——” “澹台凌风——”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出澹台凌风的名字,然后冲向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被捆绑着,看到两个女生朝他风哥投怀送抱的场景,教授肯定会忍不住吹一声口哨。 可惜,他动不了,甚至连生死都难料。 第150章 血色荼蘼两难择 “秋姐,她们两个就先交给你了。” 澹台凌风已经做好决定,不仅不会让蒋若雪和朱婷婷进入妖月谷,也不想让秋敏和陆小小进去。 “好,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对于自己也属于禁止进入的那一个,陆小小很不服气,但是上有她哥哥镇压,下面还有一个秋敏姐姐,让她不得不放弃。 “你……小心啊!” 就在澹台凌风转身之际,听到了蒋若雪弱弱的声音。 “谢谢!” 澹台凌风冲她微微颔首,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 陆小小看着蒋若雪,又看了一眼已经离开的澹台凌风,再看了看长得和蒋若雪很像的朱婷婷,突然感觉氛围怪怪的。 这个蒋若雪和澹台凌风不会是一对吧?但是态度也过于冷淡了。 刚才两个女生被放开之后直接朝他冲过来,结果这个男人竟然躲开了。 他躲开了? 真是不可思议。 居然有男人会躲开美女的投怀送抱? 不愧是连哥哥都看中的人,就是不同寻常。 澹台凌风可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让陆小小想了这么多,甚至还把他和蒋若雪凑了对。 澹台凌风等着澹台明见把五枚妖月令放入山门上的凹槽,然后装模作样地上前,准备将灵珠放入剩下的凹槽,这才发现,原来灵珠的凹槽也有五个。 难不成,灵珠和妖月令一样,也是打开某地的令牌? 可惜,他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否则肯定能够知道,灵珠真正的用途并非只有开启妖月谷。 “轰——” 在澹台凌风的有意为之下,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把灵珠放进了凹槽,然后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妖月谷,正式开启。 澹台凌风微微勾唇,直接收回了“还没来得及”放进去的灵珠,看着流光溢彩的大门,波光粼粼的仿佛有一道水幕,违背了重力,垂直树立。 “老爷子,门已经开了,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我们说好的,进去之后才能放人。” 澹台明见不上当,和澹台凌风分立于山门两侧,谁都不先进入。 “……呵!”澹台凌风冷笑,眉眼中透出了一丝冷厉,扫了一眼跟随在澹台明见身后的人,“行!我先进。” 说着已经伸出了手,触碰着波光粼粼的水幕,然后,成功穿过水幕,彻底进入了妖月谷。 见此情景,没有人还能忍得住对宝藏的渴望,纷纷开始意动, “哼!” 盛清越和陆战几乎是同时出手,一人握着一柄燃满火焰的长枪,另一人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通体漆黑的刀,像两个门神守在妖月谷大门两侧,同时也阻止了所有人的蠢蠢欲动。 “想进去?先放人。” 陆战也算了解澹台凌风,他既然能义无反顾地进入,就是相信他们能把人救下来。 他自然不能辜负他的期待。 澹台明见并不想和他们在这件事上多纠缠,挥了挥手,就示意身后的人把他们松开。 江逸尘被人从后面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往前冲,差一点就直接冲进了水幕,被盛清越抓了一把,才免去摔倒的命运。 “铮!” 一声金器的嗡鸣,束缚着江逸尘的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绳子,应声而断,他也终于恢复了自由。 直到所有人都重获自由,盛清越和陆战才让开了路——准确的说,是进入了妖月谷。 “你们……” 周乂是最后一个进去的,看着已经恢复自由却还傻傻地站在这里的三个人,似乎还想跟他们一起进去。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进入妖月谷,消失在水幕中。 “这……” 江逸尘看了李旭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果是以前,李旭肯定是想跟着进去的,但是很显然,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不能再给风哥添麻烦了。 “我们先回去,一起等风哥出来。” 再说另一头,澹台凌风一进入妖月谷就有一股异常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眼前一片都是郁郁葱葱的花圃,种满了各种他见过或者没见过的植物,淡淡的灵气在花圃上空袅袅盘旋,像是在滋养这里的植物,又像是这些灵植反哺给这周围的环境,让人感觉一片心旷神怡,也驱散了因为见到澹台明见而产生的燥意。 只是,他没有在这里感受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这里没有人的话,这些灵植到底是谁在浇灌? 还没等他想明白,身后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嘻嘻索索惊叹的声音。 “这就是妖月谷?” 不知道是谁看着这分明比外界灵气更为充裕的花圃感叹了一声,却引得旁人一阵低笑,暗道一声“没见识”,然后来来回回在这些灵植上打量,却突然发现,他们竟无一人认得这些灵植的品类。 不过秉持着走过路过都不要错过的态度,越来越多的人渐渐围拢在花圃边,打算动手采摘灵植。 用他们的话来说,秘境是大家的,秘境里的东西也属于大家,拿多拿少还不是各凭本事? 澹台凌风没有动,也不是对这些灵植不心动,他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谁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会这么大喇喇地放在这里,不是摆明了让人去抢吗? 除非……他们有相对应的措施。 或者说,他们有针对入侵者的反击。 “不好,快撤——” 然而,澹台凌风到底还是提醒晚了,有人已经等不及想要翻身进入花圃,手刚刚触碰到灵植,就听到一阵古怪的爬行声。 “什么东西?” 有人好奇的朝声源处观望,下一秒就感觉手腕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还没等他回过神,一只带着血的手掌已经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啊——” 迟来的哀鸣此起彼伏,每一个擅自进入花圃的人,他们的手都被削了去,断掌犹如散花般落在不远处,鲜血染红了地面。 “出去,快出去!” 没有人知道动手的是谁,但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们,必须远离花圃,否则他们恐怕不仅仅是没有手,或许连命都要不明不白的丢了。 有人听到这声提醒,直接远离花圃,但是还有人舍不得到手的灵植,死活不肯松手。 澹台明见见此也根本不想管他们的死活,冷着脸后退,视线警惕地在周围来回扫视。 “啧!可惜了。” 伴随着盛清越惋惜的声音响起,一条又一条趴伏在地面的藤蔓瞬间拔地而起,将所有还逗留在花圃中的人拖进了泥里。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受害者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他就已经成为了这些灵植的养料。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澹台明见带来的人就损失了十几个。 这就是贪婪的代价。 但是好在,这些不知从哪里来的藤蔓。只能在花圃中活动,一旦脱离了花圃的范围,就仿佛遇到了屏障,阻止了它们的攻击,一下子让那些劫后余生的人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突然攻击人?” 这也是澹台凌风想知道的。 这和他印象中温和的灵植完全不一样。 “哼!”盛清越轻笑,在所有人眼睁睁的眼神下伸手,直接从花圃中摘了一朵洁白如雪的花,然后放在澹台凌风的掌心,无视了其他人震惊的视线,开口解释,“这是两仪双生花那个花,只有一种人能够采摘,否则它就会变成攻击型的‘血荼蘼’,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 “什么样的人?” 澹台凌风想也不想地问。 “呵~”盛清越笑了笑,缓缓开口,“净化类型的灵元师。” 比如光系、木系和水系。 澹台凌风皱眉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发现确实有几人是完好无损地离开的花圃,那几个人不巧,都是木系的。 “而且你发现没有……”盛清越靠近澹台凌风,几乎是在他耳边说着话,“那几个被削去了手掌的人,断掌处是不是和刚才有些许不同了?” 经他一提醒,澹台凌风这才注意到那几个侥幸逃过一劫的人断掌的位置竟静悄悄地延伸出几条血红色的线条,看着居然和那些血荼蘼十分相像。 “听说过一句话吗?‘花开荼蘼,芳华不尽’。”盛清越继续说着,“被血荼蘼的汁液沾上皮肤,就会在皮肤上开出一朵活的荼蘼花,直到它完全绽放,就会逐渐吸收人体的灵气,直到将人吸干。” 澹台凌风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扭头去看盛清越的表情,却没想到他也正好扭头,两人的唇在空中微微碰触,一股异样的感觉窜入澹台凌风的心间,让他的眼神微闪。 盛清越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继续道:“最要命的是,这东西会寄生。” “什么?” 刹那间,澹台凌风满脑子旖旎的思想都不翼而飞,震惊地看着盛清越,似乎是想确定,他是故意这么熟哦吓唬他,还是这是真实的后果,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一句“我是开玩笑的”。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听到。 “凌风,你过来一下。” 谷卿一的呼唤拉回了澹台凌风的思绪,他看了一眼谷卿一,他正在给那些受了伤的人包扎伤口,而此时,他的手底下是一个断了手的男人,正痛苦地抱着自己的断掌,整个人都蜷缩着。 “啊——” “什么情况?” 澹台凌风几步来到受伤男人的边上,看着谷卿一问情况。 “你看,他的手腕,被切断的地方。” 澹台凌风这才注意到,原来刚刚还只有零散线条的地方,已经渐渐出现了一个花苞,时间也不过才过去十几分钟。 “这是什么情况?” 澹台明见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此时也已经凑了过来,自然看到了男人手腕处的图案。 “你们离他远一点,这东西会寄生。” 就在澹台凌风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所有还围在男人周围的人瞬间后退数步,把远离贯彻到底。 “这东西……不像是会寄生的。” 谷卿一戴着手套小心地检查着多出来的图腾,以他专业的水平提出疑问。 “会不会是因为……它还没有成熟?” 澹台凌风也很怀疑。 “我说了,等到它把人吸干,就会彻底脱离这具人体,重新选择新的宿主。”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旁人惨白的脸色。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这东西消灭?” “有。”盛清越肯定地回答,“在它长成之前,想办法除掉它。” “怎么除?” 澹台凌风的问题有些迫切,视线紧紧盯着盛清越。 “呵~”盛清越见他这么急切,微微勾起唇,突然换成神识传音,“九穗寒鸢能够吞噬一切入侵者,所以,你是不必担心自己被血荼蘼寄生。” 换言之,就是在告诉澹台凌风,他融合了九穗寒鸢的血能救这些人。 但是放眼看去,伤口上出现了这种图案的人有多少? 如果每个人都要他贡献血液,那么他恐怕会先失血过多而死。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澹台凌风深深皱眉,并不打算接受这种解决方式。 “有。”没想到,盛清越真的给了他另一个选择,“用我的血。” “不可能!” 澹台凌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一时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冒险的,一点点都不。” 澹台凌风虽然不知道盛清越的血又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要让他用盛清越的血去救毫不相干的人,他是十万个不愿意。 “那么……”盛清越微微勾了勾唇,靠近澹台凌风,声音充满了蛊惑。“我们为什么要救他们呢?让他们自生自灭不好吗?这样的话,妖月谷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澹台凌风皱眉后退两步,诧异地看向有些许不同的盛清越,明明是一样的长相,一样的声音,他却分明觉察出一丝古怪。 清越从来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 难不成是因为那么多年不见,他去哪里进修语言的艺术? “……算了,开个玩笑,你别紧张。” 盛清越似乎看出他的诧异,轻笑一声,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不过人身上的血荼蘼生长周期不长,只有七天。如果你能在这七天内找到紫猴芝,或许还有救。” 第151章 通迷阵入七星阁 “紫猴芝是什么东西?也是一味灵药吗?” 事实上,从苏醒过来到寻找盛清越的过程中,澹台凌风有很认真地学习特调局颁布的一些灵植灵兽的图谱,当然也包括妖兽品种,但是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没想起来紫猴芝这种东西。 “简单来说,每一种灵植至少会有一种克星。”盛清越并不意外他对紫猴芝的陌生,毕竟这玩意现在似乎并不叫紫猴芝,而是叫……独臂? 人类总是喜欢为一些不认识的东西命名。 “紫猴芝就是血荼蘼的克星,也只有紫猴芝,捣碎、研磨成粉末洒在被血荼蘼寄生的部位,不过两个时辰,药到病除。” 澹台凌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身为医者的谷卿一,他知道了,也就等于那些受到血荼蘼折磨的人知道了,还没等单挑凌风反应过来,六七个人就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痛哭流涕地求他救救他们。 “抱歉,我只能尽力而为。” 他不能保证自己真的能够找到紫猴芝,也不想给她们太大的期望。 “你难道不想知道,‘紫猴芝’为什么叫‘紫猴芝’?” 盛清越看着那些人感激涕零地离开,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缓步来到澹台凌风的身边,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和他说话。 “像是紫猴芝这种品级的灵植,一般都有守护兽,而且,是传说中早已经灭绝了的紫猴。” 澹台凌风知道紫猴,在异兽图谱中的某一页就有介绍。 “紫猴属于灵长类,他们灵活、狡猾,有时候甚至比人族还要聪明。对上它们,不仅要武力上打得过,还要注意他们的偷袭。”盛清越细数紫猴的习性,说到底,它也是猴子的一种,“最重要的一点是……” 尽管盛清越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澹台凌风已经有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猴子是群居动物。” 也就是说,但凡对上一只,就等于对上了一群,相当的棘手。 “现……现在说这些委实过早了。” 澹台凌风一想到那种场景,整个人都害怕得抖了一下,不是怕遇到强敌,他就是怕遇到难缠的对手。 也许是队伍里有盛清越这个人形锦鲤的存在,一行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和紫猴有关的东西,顺利地来到了一处岔口。 看着脚下通往两个不同方向的小径,澹台凌风微微抬眸,看着盛清越的眼神十分明显。 想让他帮忙做选择。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非洲人属性,怕选错路,害了大家。 “选哪条其实都一样。” 只不过是前方面对的危险不同,但并不代表没有。 澹台凌风没有丝毫犹豫就走向了盛清越选择的那条路,而身后,澹台明见竟然也没有往另一条路上走。 从进入妖月谷开始,澹台明见就注意到了,他这位不怎么亲近的孙子,似乎知道不少修真界的东西,而且,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毕竟从那么高的悬崖跌落都能活着,甚至没有一点影响,想必他身上有着他们所不知道的特殊能力。 跟上他,他或许能够探索到他的秘密,也有助于达到他的目的。 只是,人一多就容易出事,或许是不小心踩到机关,或许是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救,救命——” 凄惨的尖叫是从人群最后响起的,澹台凌风猛然回头,只来得及看到有个人被什么东西裹挟着消失在眼前。 他的动作太快,除了一身近似铠甲的衣服,他什么都没看清。 “啊——” “什么东西——” 就在所有人被这一变故吸引注意的时候,更多的黑色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们周围,几乎抓着人就拖走,一声不吭,像个没有呼吸的死人。 澹台凌风几人的反应还算迅速,在黑影朝他们冲来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一人飞脚,一人出拳,还有一个烈焰焚烧,直接把靠近澹台凌风的东西解决,压根就不需要他出手,让他蠢蠢欲动的欲望得不到疏解,太令人遗憾了。 不过因此也可以看出,这个东西的攻击力并没有那么强。 然而,澹台凌风才松了口气,刚刚被踹飞或踹倒在地的“人”,倏而全都站了起来,继续朝他们攻击。 “艹!这什么东西?怎么没完没了的?” 很显然,除了他们,也有人发现了这个事实。 这是一群打不死灭不掉的怪物。 “是傀儡,不死不灭,甚至不会疲倦。”盛清越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插入傀儡的后脑,取出它们的能量来源——一颗散发着莹润光芒的石头,“一旦被他们盯上,就是永无止境的追杀,直到猎物力竭而死。” 能一边解决麻烦一边教学的,大概也只有盛清越了吧。 而且,这种教学还是一对一的,除了澹台凌风,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当然,他们的弱点是后脑的能量核,取出能量核,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确实,被盛清越取出能量核的傀儡人都僵直了动作,保持着他们能量核被取出时的最后一个姿势,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澹台凌风皱着眉有样学样,很快就掌握了精髓,瞬时就撂倒了好几个傀儡人,只是手里的能量核,他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处理。 “留着吧,兴许有用。” 澹台凌风微微点头,直接把能量核转移进了自己的空间,然后传授解决傀儡人的办法给周围的人,只是,人在高速运动的状态下,很难一次性就精准地捕捉到能量核的位置,以至于他们即便知道了方法,也需要至少两人的配合才能勉强解决掉一个傀儡人。 而傀儡人不知从哪个地方源源不断地出现,眼看着人数已经比他们还多了一倍多,他们除了慌乱的逃窜,竟已再无还手之力。 “呼——” “呼——” 剧烈的喘息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澹台凌风却再也看不到一个人,他们好像不小心闯进了一个屏障,这里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可视距离不到两米。 这种感觉又是诡异的似曾相识。 澹台凌风紧紧抿着唇,小心地往前迈出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曲折迂回的小路,小路四通八达,像是无数个绳结纠缠在一起,除非找到正确的方向,否则他将永远被困在这个迷宫中。 “迷阵。” 澹台凌风轻声低喃,已经想到自己恐怕是进入了法阵中,不过是最简单的迷阵,只要他通过迷宫,迷阵就迎刃而解。 ——这种情况也很奇怪,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学过,但是就是知道应该怎么解阵,但也要真正面对的时候才能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就好比解迷阵,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迷阵类型也因人而异,所以澹台凌风即便想在迷阵中给后面的人留下线索也是无法真正传递出去的。 伴随着最后一步迈出,澹台凌风眼前一片天光大亮——他走出来了。 但是还没有完。 感受着脚底传来沁凉的温度,澹台凌风诧异地低头,就见自己一身单薄的衣服踩在水里,衣服裤子还有鞋子早已湿透。而他前方不远处的地方,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他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 他……怎么了? 此时此刻,澹台凌风脑海里只有这样的一个问题。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淌着水走了过去。 “清越……” 看到那张让自己着迷的脸氤氲在水雾之中,澹台凌风几乎是下意识地扑了过去,试图抓住他,却只抓到了一手的炙热,仿佛要将人烤化了。 “你怎么了,清越?” 澹台凌风的手颤抖地一寸寸摸过盛清越的皮肤,着急得让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正处在幻阵中,法阵里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以他内心的欲望和记忆所构建出来的一个虚假世界。 然而下一秒,刚刚还担心盛清越出事的澹台凌风,几乎是从脖子开始,一直红到了头顶。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还能够看到自己和盛清越的床戏。 就踏马……刺激。 反正他是待不下去了,太让人面红耳赤了。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出了幻阵。 踉跄着往前两步,澹台凌风的脸色还是通红的,眼前却忽然多了一个高耸着矗立的塔楼,一共七层,每一层都有好几个入口,而他正对着的,是一条上楼的阶梯。 阶梯上波光粼粼,像一道薄膜,隔绝了上楼的可能。 澹台凌风直到绕着塔楼走了几圈,才注意到在三楼之外有一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匾额,上面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七星阁。 而他好像只能……上楼? 这是澹台凌风试图推开三扇门之后得出的结论。 明明是空空荡荡的地方,一旦他伸出手,就好像摸到一层软绵绵的东西,和大门永远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只有那个看起来非常明显的空气墙,他一伸手,就轻易地穿了过去,下一秒,他就已经站在阶梯之上,回头却已经看不到他来时的路。 这怕不是只进不出的挑战吧。 但意外的是,他并没有任何的恐惧,而是一往无前地直到站在六层的阶梯上,终于没有再触摸到空气墙。 他到了他的目的地。 这一层的门,明显比楼下的又少了几个。 澹台凌风没有贸然地推门,而是沿着走廊绕着整层楼都转了一圈,最终选择了其中一扇看起来比较陈旧古朴的大门,伸手推开了它。 再说另一边,陆战和谷卿一几乎是前后脚地从幻阵中踉跄着出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脸色看起来也极为难看。 至少,相比起周乂来说,他们两个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瞳孔中的惧意都没来得及收敛——陆战怎么说也是特调局的一张王牌,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让他感到惧怕的东西? 除了他们三人,又陆续出现了其他修士,他们或和他们一样目露惧意,或神色癫狂,就算出了幻阵,也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当成了幻境,开始无差别地攻击人。 陆战和谷卿一、周乂三人因为最先出来,早已远离人群,站在七星阁的塔楼之下,因此并没有被这疯狂的修士伤到。 “太踏马恐怖了,我竟然看到我家那母老虎提着刀朝我看过来,艹!” 随着一声声的抱怨,陆战和谷卿一彼此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得出了一个结论。 “难道幻阵里我们看到的是最害怕的事情?” “我看见……”谷卿一仔细回想着刚才幻阵中见到的画面,脸色又白了一个度,“战哥你被一头巨大的妖兽……撕碎了。” 谷卿一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还能感受到幻境里自己的撕心裂肺。 然而听在陆战和周乂的耳中,声音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连串的“哔”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地给他消了音。 “艹!” 谷卿一也意识到自己在幻阵中的所见所闻不能告知给任何一个人之后,没忍住直接爆了句粗口,但也只能作罢,开始和他们一起研究起面前的这座建筑。 第一层总共有七扇门,陆战他们还没想好选择那一扇,就看到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推开了离他最近的那道,下一秒,一阵白光闪过,人影消失,竟然连那扇门都消失了。 有一就有二,眼看着七扇门消失了五扇,陆战不得已只能随手推开剩下的其中一扇,本以为进入门后的世界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谷卿一扯着周乂一同出现了。 陆战看着谷卿一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并不是一扇门只能进一个人,只要几个人之间有所接触,那么一个人进入后就会把其他人同时传送进来。 本来还想自己先进来探探路,万一有危险,也能让他们就此离开,谁知一时不察,竟然还是把他们都带了进来。 剩下没有抢到的人心中既庆幸又担忧,因为他们不知道选择进入门后是什么样的,如果没有进入又是什么样的,只能惴惴不安地守在阶梯口,看着往上的台阶,也有人尝试着想要走上台阶,但是都被眼前看不见的空气墙阻止了脚步。 第152章 万年孤寂缘天定 也就是在澹台凌风进入迷阵的第一时间,有一人,渐渐脱离了队伍。 “主人!” 分立两侧的傀儡毕恭毕敬的向来人行礼,他们的情感一生都只奉献给了他们唯一的主人。 “嗯,退下吧。” 修长白皙的手挥了挥,直接示意这些人下去,而他则缓缓走向了早已陈旧的书房。 “吱呀——” 大门被缓缓推开,屋内的一切似乎和当年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父亲,母亲……我来了。” 盛清越轻轻转动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瓷瓶,两张一如既往的栩栩如生的画像出现在眼前,正是他的父亲云重,母亲琅嬛。 “昔日两族勾结,子清未能允诺前来,还望父亲母亲恕罪。” 盛清越两手交叠,在两幅画像前恭恭敬敬行礼,明知道他们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也不能感受到他的愧疚,但是他依然这么做了。 “世人皆说,他是天纵之资,一出生便是天底下唯一的妖神,可是,他却连他都救不了。” 盛清越的手里突兀地出现一个酒坛,若是澹台凌风在这里,必然就能够认出来,这正是他曾经渴望过的“龙王饮”。 “可笑一代妖神,却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所以,他创造了我。” 盛清越,不,现在应该叫他……心魔。 心魔猛地灌了一口酒,遥遥地看着画像中人。 “多么高尚啊,那个人,从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一个什么都不如他的毛头小子,就算他失踪了,他都不愿意看阿宁一眼。” “明明长着一样的脸,他却不愿意多看一眼。” “阿宁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却宁愿做那个人的替身,卑微的、遥远地看着他,明明是魔族颇有分量的魔君,却为了他背叛魔族,月月遭受心火灼烧之痛。” “……放心,我不会真的对你们的儿子怎么样的。”手中酒坛已经空了,心魔轻笑着站起身,“等我把阿宁救回来,我就把他还给你们,以他的能力,即便修为被天道压制,一样能闯入九重天入冥狱。” 伴随着酒坛破碎的声音,心魔遥遥地看向远方,离开了这里。 刺眼的白光把澹台凌风带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空荡荡的。 没有高耸入云的建筑,也没有车水马龙的街道,甚至连人类都没有。 天空是雾蒙蒙的,仿若是混沌未开的远古时期,地面除了江河湖海便是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的山林。飞禽走兽穿梭其中,遵循着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在这世间留下了一席之地。 澹台凌风飘忽着的灵魂在看到最高处山脉上那棵古老又粗壮的大树时不受控制地朝它飘了过去,脑海里一瞬间的嗡鸣,等他再次有所感觉时就发现,自己的身躯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 第一年,他已经能够从每天都暴躁地想要破开困住他的东西到外面去渐渐接受了自己成为了一棵树的事实。 第二年,他几乎每天都期待着山林里的动物路过,来陪他说说话。 第三年、第四年……他和山林间的大小动物都成为了朋友,他从这些动物那里听到了许许多多的故事,也从它们那里知道了人类。 原来,并不是他一开始没有见到人类,只是他没有把自己看到的“人”当成人类。 他亲身经历了人类的演变。 从此以后,他的树身周围,经常会出现人类和人类的孩子,他们不知道听了什么传说,开始拿着家里本就不多的食物放在树底,口中念念有词着保佑这一年一定要风调雨顺。久而久之,澹台凌风终于明白,这些人类带着食物竟是来给他送供奉的。 他们竟然供奉一棵树? 对此澹台凌风是十分不理解的。 但是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供奉,澹台凌风有一天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一股非常舒服的灼热顺着他的身体游走,最终在树干中心的位置凝聚成了一颗绿的耀眼的心脏。 他……有树心了? 这就意味着,他能够开始修炼,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能够重新化为人形? 只是,澹台凌风的想象十分美好,却在一年又一年的化形失败中放弃了。 其实做一棵树也挺好的。 不愁吃喝,不用睡觉,不用思考人生大事,而且,他还意外发现了一大片的紫猴芝,他还和紫猴们成了好朋友,这些小家伙们经常会拿紫猴芝来换他的树枝,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但是,他渐渐感到了孤独。 他的动物朋友们早已到了年纪,一个一个离他而去,他每次面对它们的死亡,都会默默发誓,再也不要交朋友了。然而,等到又有鸟类在他身上栖息,他就总是忍不住和它们说话。 他太孤独了,如果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一定会疯的。 而就在他快要被无尽的孤寂淹没的时候,山上来了一个人,他说他叫昆仑,是他所在这片地界的神,感应到他的呼唤,特意前来。 这是澹台凌风见到的第二个山神——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第二次,他的记忆已经模糊,有些人有些事早已成为烟尘消散,但有些人,却深藏与心底某处,不敢轻易触碰。 昆仑大帝在这里停留了大半年,亲自动手建了一座小木屋,就在他的树身旁边,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传授他一些修炼功法,让他再次升起了化形的冲动。 直到连他都离开了,澹台凌风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好好修炼,却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人,不,妖族打断了他的修炼进程。 那人的身形十分的熟悉,但要让他回忆起对方是谁,他确实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是这人闯入他特意设置的结界的时候,浑身都被鲜血浸透,仿佛不马上医治就会失血过多死在他的地盘。 这绝对是不行的。 所以,他伸出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人放进了木屋的床上,辛辛苦苦地照顾着这个看不出原型的妖,结果没想到,他好心没好报,被这只刚醒过来的妖削掉了一条手臂——虽然他现在有许许多多的手臂,但十指连心,每一条藤蔓都会让他疼的半死。 他和这个妖族的梁子,约莫就是这么结下的。 只是在未来的数年之中,澹台凌风的身边就只有这个妖族的陪伴,两人也从互看对方不顺眼到后来成为可以一起喝酒的知己,他越来越喜欢逗弄这个从来都没有笑过的知己,他的生活变得格外生动,他甚至不想再放他离开。 但是,他终究还是要走的。 他要回去报仇。 他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家人,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妖族的未来。 他被人称为“妖族未来的希望”。 原来,他是妖族的首领。 昆仑大帝曾经说过,他和妖主的纠缠过深,恐会惹来杀身之祸。 但是他觉得没这么严重,毕竟他都已经和阿遥一同生活了几千年,并没有什么能够危害到他生命的事发生啊。相反,阿遥几乎每日都会给他松土、浇水,还会用他自己的灵力辅助他进行修炼。 他觉得,阿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等到他终于化形成功,第一时间就跑去木屋告诉阿遥这个好消息,然后他终于看到他笑了。 然后,他们隐姓埋名跑去人间,感受着人间的喧嚣与热闹。 然而,还没等他厌倦人间的一切,阿遥就要走了。 他的神情看起来那么视死如归,像是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勇士,但是他却莫名有一种感觉,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酸酸涩涩又懵懵懂懂,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蔓延出一丝丝疼痛。 后来,他果真没有再回来。 而他,也要去人间历劫了。 就在澹台凌风闭上眼准备迎接他的新身份时,眼前飞快地闪过的,是阿遥那张漂亮的,让他至今都念念不忘的脸。 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的感觉。 那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也是一道隐秘角落中再也无法说出口的相思。 静静地看着面前已经合拢的大门,澹台凌风依然恍如隔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一棵树。 如果是人,为什么还保留了树的记忆?如果是树,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恭喜你通过七星阁六层试炼场,是否要继续?”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性的提示音,终于把澹台凌风的神智从久远的过去拉了回来。 他愣了好一会儿,突然伸出手,看着手心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紫猴芝——是了,这是他和紫猴的“交易”。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那么,试炼场中,他“看”到的那些记忆,难道也全部都是真实的? 他……是一棵树? 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这么丰富,他怎么可能是一棵树?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惊讶,或者说惊喜的是,他和清越的缘分,在上古时期就已经注定了。 但那时候的自己也太蠢了,直到在他离开后才明白自己的暗恋,白白错过了几万年。 澹台凌风是在懊恼中被传送出来的,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座比刚才的七星阁还要巍峨壮观的古建筑前。 “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耳畔突然响起盛清越的声音,一下子拉回了澹台凌风的思绪,他一回头便看到盛清越正缓步向他走来,渐渐地竟与迷境中的那人合二为一。 也是这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回来了。 “我拿到了,还不少呢。” 说起这个,澹台凌风还挺得意的,毕竟他也只是用一小部分的树枝,换了一大堆紫猴芝,就算现在没用,留着以后也可以单独开炉炼丹,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紫奢”。 然而,看着那多的数不清的紫猴芝,盛清越的眉头却深深地拧了起来,在他反应过来前出手如电地搭上了他的手腕。 随着脉搏强有力的跳动,盛清越的脸色却瞬间难看。 “你的灵力呢?” “什么?” 澹台凌风也因为他的厉声质问意识到了什么,聚气于丹田,却猛然发现,丹田处的灵力微末的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怎么会这样?” 他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灵力,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如果不找到原因,他如何能够安心修炼? “你是不是在试炼场里发生了什么?” 灵力的消失多半和他的这场试炼有关,但是盛清越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并不知道他到底在试炼场中经历过什么,只能靠他的记忆回想,希望还能想起来。 澹台凌风低头感受着盛清越源源不断输送给他的灵力,身体因为刚刚的那个噩耗沁出的冷意渐渐被暖流取代,让他终于沉下心回忆起在试炼场中的记忆。 除了万年的孤寂和万年的等待,以及最终将他遗忘,似乎只有一件事对他来说非常奇怪。 “你是说……紫猴用紫猴芝和你换了什么?” 澹台凌风想说树枝,可无论他怎么开口,声音仿佛被和谐了一般,除了他自己,谁都无法听见。 “……算了,试炼场有相对应的禁制,会屏蔽一些关键的东西。” 盛清越并不深究,但也基本猜到了原因。 “我在想,或许是你和它交换的东西和你自身息息相关,你送给了它们,无异于把灵力也一并送了出去。”盛清越收回手,已经确定他现在的情况是暂时的,便不再担心,“下次做事之前先想想自己。” “……哦。” 澹台凌风无法反驳,因为这次确实是自己犯错了,他无法反驳。 所以,他到底是一棵什么树,为什么普普通通的树枝都能耗干他的灵力? “你的灵力暂时无法使用,接下来的一路别再冲在前面,跟着我可以吗?”盛清越生怕后面的一路上,这个家伙又擅自逞强,提前说好或许还能约束一二,“等离开这里后,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好好闭关,不用几年,你的灵力便能回来。” “几年?” 虽然说修炼无岁月,但是对澹台凌风而言,几年的时间还是过于长了。 “或者你可以双修。” 第153章 清越埋棋玄火令 澹台凌风因为盛清越的一句话,整个人都如同煮熟的虾子,温度直到进入藏书阁都没有降下来。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从盛清越口中说出来,就总是会让他情不自禁地想歪。 “妖月谷盛传的宝藏,绝大多数都在这里。” 盛清越微微弹指,一瞬间,火光照亮了整座藏书阁。 自来如此。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 只是,当澹台凌风抬头仰望着几乎看不到头的穹顶,以及四面墙上密密麻麻陈列着的书籍时,嘴巴微张,一时间对这里的藏书数量惊叹得无以复加。 “好多……” “都是曾经游离四方时的积累,让你见笑了。” 见笑? 澹台凌风听到他的谦虚,顿时悚然一惊,连连摆手。 “不不不,非常的壮观。”然后很轻很轻地吐槽了一句,“估计我一辈子都看不完。” 这是来自学渣最后的挣扎。 奈何有一个比你自己还要相信你的男朋友,真的是一件让人既开心又无奈的事。 “你现在空有修为没有灵力,可以从这边开始。” 盛清越说着又随意地点燃了其中一个区域的灯光,在那里,所有书籍都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几乎每本书上都有颜色各异的灵光,是它们的专属属性——对于全属性的他来说,并不需要在意。 但是—— 这踏马得有几十万册吧,他要看到猴年马月? “藏书阁自带时间微缩矩阵,外界一天,内里三月,你的时间非常充沛。” 这也就是盛清越能够赶鸭子上架,换做其他人,他铁定立马翻脸。 “呼——”澹台凌风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开口,“我看,我看还不行嘛!” 看着他这副既委屈又不得不照做的模样,盛清越嘴角微微勾起,只是还不待展颜,已然收敛笑意,一转身便拂袖而去。 他不能心软。 绝对不能! 正所谓,山中无岁月,等澹台凌风沉浸于书海地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就迅速流逝,一转眼已经来到了外界第三天。 七星阁早已经换了好几批人进入,他们大部分都试炼失败被丢了出来,狼狈的模样被这么多人看到,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想马上再进入第二个试炼场重新训练——当然,七星阁本来就不会再放他们进去。 而陆战谷卿一和周乂三人,从进入试炼场后到现在也没有出来,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他们还在坚持。 他们也是唯一一个坚持到现在的人,实力肯定是不容小觑的。 然而,实力不容小觑的他们,最后出来的时候却是伤痕累累,只差一丝血就会被判失败。 但是万幸,他们成功了。 当然,最重的是陆战,刚踏出大门就脚底一软,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被同样浑身无力的谷卿一一把抓住,险些也跟着摔倒。 实际上,如果不是出现的最后一只异兽,他们本不会这么狼狈。但是谁能想到,长得这么可爱的一只狐狸,攻击性怎么这么强?才一个照面就把他们三个都重创了。 好在那小狐狸并不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来的,几次攻击下,渐渐被他们找到了它的弱点,这才最终险胜离开了试炼场。 “战哥,我先给你疗伤。” “咳,咳,这里是什么地方?” 也许是因为伤势过重,陆战的反应都慢了半拍才注意到他们已经离开了七星阁,站在一座看着金碧辉煌又庄严肃穆的高大建筑前。 “这里是……” 谷卿一和周乂也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变了模样,第一时间就将陆战保护在中间,警惕的观察四周,却发现,除了这座陌生的建筑,他们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但是谨慎起见,周乂让谷卿一站在原地保护陆战,如果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就跑。 而他自己则缓缓地靠近建筑大门,一抬头才看到那璀璨夺目的三个大字——非常的一目了然。 藏书阁。 原来这里是图书馆? 谷卿一直到看到周乂安全在门口停留,这才小心搀扶着陆战一同过去。 然后……要做什么?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三个人站在藏书阁的门口彼此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进去。 “陆战、周乂、谷卿一……恭喜你们通过第一场试炼考核,拿好你们的礼物,请接下来再接再励。” 机械的女音响起,仿佛是从眼前这座建筑最顶端的一只脊兽上传来的。 不等他们想明白女声话中含义,眼前就凭空出现了三本册子。 “这是……什么?” 三人都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通过考试才奖励书本的,但也都还老老实实地接了。 陆战本想随意翻一翻里面的内容,却没想到在翻开的刹那,书里的文字就都活了过来,直直地撞进他的大脑,让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定了。 “战哥——” 陆战已经听不到谷卿一的呼唤,他已经进入了一个十分玄妙的空间,一个个金红的字体在他眼前形成了一幅瑰丽的画卷,每一个文字都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修复着他筋脉里的伤,直到最后,所有的金红文字消失,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枚火红的令牌,上书三字——玄火令。 但是陆战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突然入定,被藏书阁中的书灵强制转移,谷卿一和周乂眼看他就要消失,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想要抓住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乂哥,战哥他……” “……没事,我感觉还好,他没有恶意。” 周乂身为光系灵元师,对善恶还是比较敏锐的。 “陆战刚才是因为翻开了书册才突然入定,难道这本册子里有玄机?” 说到这里,周乂看了谷卿一一眼,率先翻开了手里的册子。 果然,不过几秒钟后,他果然和陆战一样,被不知名的东西传送走了。 谷卿一咬了咬牙,同样翻开了册子。 直到三人都从藏书阁外面消失,盛清越才缓缓从暗处走出来,看着三人消失的地方有些出神。 “是巧合吗?” 如此又过了三天,陆战三人重新出现的时候,每个人身上由内而外都发生了质的变化,不仅看起来更年轻,修为更是高深莫测,与从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三天内,藏书阁竟再没有一人前来。 “呼——” 终于自由了! 澹台凌风被困在藏书阁整整一年半,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总算把那几万册融会贯通——记住,只有那几十万册,还剩下的几百万册,哦不,或许是几十万册书,他都没看。 看了那么久的书,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脆了,再不出来活动活动,恐怕人都要废了。 清越也不知道怎么了,非逼着他看那么多书。 难道不知道凡事贵精不贵多嘛! “凌风?” 藏书阁的大门突然打开,让正在彼此试探的三人猛然回头,一眼便看到了打着哈欠走出来的澹台凌风。 四目相对,澹台凌风的动作一僵,赶紧把放在嘴边的手放下。 “哟!早上好!” 周乂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心道,不愧是小舅子。 “你怎么在这儿?” 他们还以为藏书阁的大门就是摆设,所有人在门口就会得到藏书阁的赠送,从而和他们一样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开始闭关。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儿蒙头看书。”澹台凌风几步来到三人面前,语气无奈,但是却很凡尔赛。“哦对了,已经快到七日之期了吧,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取到紫猴芝?” 从七星阁出来后就已经把那些人忘记的陆战等人:…… “我还没问,怎么只有你们三个?”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是论修为,澹台家的那位老爷子和陆战他们不相上下,按道理,如果他们三个都在这儿了,没道理那老头不在。 同样因为直接被传送出来的三人:…… “清越——” 澹台凌风似乎猜到了他们的情况,直接朝藏书阁内喊了一声。 下一秒,一身黑衣的盛清越便不疾不徐地迈步而来。 又是从藏书阁走出来的? 周乂是知道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关系的,对于他们两个都能够从藏书阁走出来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反倒是陆战和谷卿一,看着澹台凌风和盛清越的关系,眼底充满了探究和好奇。 “你祖父……啊,不。”盛清越仿佛听见了他刚才的问题,不需他重复便回答了他,“澹台明见在入迷阵时情况便不大好了,等进入幻阵……有须臾之间我的视线被阻隔了,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不过当时澹台明见带去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只剩下一人活着离开了幻阵。” “是谁?” 虽然不喜欢澹台明见,也已经脱离了澹台家,但是乍一听到他的死讯,澹台凌风还是呆了呆,有些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接受。 “……呵!”盛清越轻笑,澹台凌风一时间也看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澹台婉莹。” “怎么是她?” 别说澹台凌风诧异了,连陆战几人都不敢相信。 澹台明见带来的高手都走不出幻阵,怎么偏偏是澹台婉莹这个弱女子出来了?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古怪? “呵~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就在澹台凌风疑惑澹台婉莹到底凭什么本事离开幻阵的时候,盛清越忽然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什么?” “澹台婉莹,和她的魂魄,并不匹配。” “怎么回事?” 陆战在特调局是遇到过这一类的事情,这种案子被归类为——换魂,是被局里严厉禁止的术法。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私下做这种邪恶的事情。 “我猜……澹台明见之所以去哪儿都带着澹台婉莹,就是怕自己什么时候就殒命了,可以立刻进入她的身体逃过死劫。” 等于是多了一条命,只要在他临死前发动禁术,加上被换魂的人的配合,整个术法就能顺利完成。 “不可能,澹台婉莹怎么看也不像是悍不畏死的主,怎么可能明知道会死还同意和澹台明见换魂?” 澹台凌风虽然同意他们的看法,但是他对澹台婉莹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 “那如果,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意的呢?” 那么就要问澹台明见了,他到底是如何让澹台婉莹答应做替死鬼的。 然而可惜,他们直到把紫猴芝交易给那些被血荼靡寄生的人后也没有看到澹台婉莹,她仿佛提前得到消息,溜了。 “算了,只要她没死,就总有相见的一天。” 澹台凌风眺望着远方,天边不知何时聚拢了一团黑云,渐渐笼罩了那一片天空。 “唉~终于能回家了。” 尽管离家还不到半个月,澹台凌风却恍如隔世,直到已经站在家门口,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已经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天知道在澹台凌风不在的几天里,燕宛秋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做梦都梦到他受伤了,醒来后又唉声叹气,恨自己不争气,那么好的条件下都没有觉醒灵脉,无法修炼,还要靠一双儿女养着。 “爸,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澹台凌风看着又添了不少白头发的澹台嘉树,心情有些沉重。 “他……他死了。” 澹台凌风本来想说那个人的名字,但是想到他们家和那边的关系,还是没有说出口,但是澹台嘉树也听出了他的含义,表情微微一怔,继而像是释怀了。 “人死如灯灭,所有的恩怨也就此结束吧。” 只是澹台凌风没有说的是,他怀疑澹台明见其实还活着,活在澹台婉莹的身体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陆战带着周乂和谷卿一回到特调局,龙行直接见了他们,询问他们此行的收获。 “你是说……玄火令?” 熟悉的词汇 似乎勾起了龙行的某些回忆,却也让他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前辈,玄火令是什么?” 陆战虽然来特调局的时间不算短,但是对于一些东西,确实没有龙行这些老前辈知道的多。 “……听说过天罡伏魔大阵吗?” 第154章 极北雪原遇九夷 “那是什么?” “传说中上古时期的一种伏魔阵,威力十分强大。” 关于上古时期的战事,陆战倒是没有听说过,难得龙行前辈有心,他听听也无妨。 “上古时期有一大妖,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只知道他犯了大错,被天界……神族追杀,最后正是因为这个阵法才伏诛。” “死了吗?” 龙行摇了摇头,陆战还以为会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却没想到,他也不知道。 “不过这个阵法从那次之后就已经失传了,没想到……” 是啊,真没想到,消失了几万年的阵法,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了。 “小陆,伏魔阵一出,就意味着乱世将起啊……” 陆战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什么叫“乱世将起”? 就他所知,除了历史上君王昏庸无馈,造成民不聊生的局面,从而引起多方起义开启乱世,就只有几万年前的魔族横空出世,引六界大乱。 莫非……历史重演? 可魔神和四位魔君不都死了吗? “有传言称,魔神并没有死,躲起来修身养息,等着将来卷土重来。” 龙行前辈最后的话无疑让陆战的心头十分沉重。 所以,他必须找到天罡伏魔阵的其他六位令主。 但,应该怎么找,他却不知。 “战哥,其实我……”谷卿一作为陆战除了亲人外最亲近的人,自然也知道了他的烦恼,只是这次他却没有宽慰他,反而吞吞吐吐,仿佛有什么话难以出口,“我在闭关的时候得到了一样东西。” 陆战的玄火令在最后一刻是隐没入他的眉心,所以只需用灵力催动,便会再眉心显现出玄火令的轮廓。 所以,在看到谷卿一的眉心突然多出一道浅棕色印记的时候,陆战一直紧绷的表情甚至有一瞬间的扭曲——是惊喜的第一反应。 “你这是……” “覃木令。” 却正是龙行前辈提起过的另一枚七行令牌。 “你说……我们得到令牌的契机是什么?”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陆战、谷卿一和被急急忙忙拉过来的周乂,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依然散发着微光的令牌,实在想不通明明他们三个是同时从试炼场出来的,为什么只有周乂除了修为提高了一些,却没有得到额外的东西。 “玄火令……覃木令……”周乂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令牌而懊恼,“火……木……” “玄火令中带‘火’,你觉得会不会和你是火系有关?” 周乂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而且可能性非常大。 “而卿一是木系,正好对应了覃木令中的‘木’。” “如果按照你这个逻辑,剩下的泗水、绯金、浑土、勤雷和叱风……”直到陆战把所有令牌的名字报了出来,突然发现了共同之处。 所有令牌的名字组合起来就是“金木水火土”和“风雷”。 陆战和周乂对视一眼,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可是……五行元素的修士,光特调局登记过的就有不下万人,修为达到筑基以上的也超过了两千。”谷卿一曾经去秋敏所在的情报科帮过忙,知道一些数据,“要在这些人当中找出令主,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谷卿一说的也不无道理。 但是即便知道找人困难,他们也必须找。 未雨绸缪总是没有错的。 “战哥,我们是不是太过危言耸听了?” 都是没影的事情,真的有必要兴师动众地花费人力在寻人上面吗? “我相信龙行前辈。” 陆战有种直觉,这一切都会发生。 而比起特调局办公室里的平和讨论,澹台凌风的家里,此时气氛却十分凝重。 “你说你要去哪儿?” 澹台凌风皱着眉,手里的水杯早已碎成了几片,他却什么都顾不上,还震惊在盛清越即将再次离家的消息中。 “极北雪原,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盛清越唇角微微上翘,并没有因为他的疑问着急解释,伸手捧住他的脸,轻轻抚平他拢起的眉头。 “别皱眉。” “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家里好好修炼,等我!” 眼看他的手就要松开,澹台凌风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他。 “有把握吗?” 因为山海境与人界的融合,华国的版图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北方有处极寒之地,终年白雪皑皑,看不到一个活物,但那里的奇花异草却多入过江之鲫,曾引得数千人慕名而去,却几无人生还,从那以后,极北雪原便是众多修士闻之色变的死亡之地,但也不乏那些为了宝物又自信过头的人,偷偷组织队伍前去寻宝。 这五年来,前去的队伍千千万,却只有一支队伍回来,而这支队伍也只剩下两人,但回来后也没能撑多久就死了,听说死的时候全身都开满冰花,尸体早已经冻成人棍。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前往极北到底发生过什么。 所以,突然听说盛清越要去极北之地,澹台凌风第一感觉就是他疯了,然后才是担忧。 他如今的修为不比从前,还要隐藏行踪,处处都受桎梏,他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人前去? 但是他就算开口挽留,盛清越肯定不会同意。 澹台凌风看出他的势在必得,这次恐怕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了。 那他就只能……悄悄跟去了。 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可以完全躲开盛清越的神识探索,所以他很肯定自己不会被发现。 但是前提是,不能被他看出来他的小心思。 “只是去取一件东西,放心吧。” 盛清越伸手,给了他一个久久的拥抱。 “我走了。” 澹台凌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他转身走远。 而就在这天下午,澹台青娥带着家里几个孩子一起过来看澹台凌风,决定给他一个惊喜,谁知打开门后迎接他们的事一室冷清,就连掉在地上的碎玻璃都还没来得及清理。 “没人?去哪儿了?” 澹台青娥喃喃地把每个房间都打开,却都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奇怪了。” 周乂站在客厅的茶几边上许久,手里拿着一张明显是匆匆写下的便签,眉头微微皱起。 “他怎么去极北之地了?” 他本来是想借着来看澹台凌风的时候顺便询问一些关于天罡伏魔大阵的事情,尤其是七行令,谁知这么不凑巧,他竟然出去了,而且看样子,短期内是不会回来的。 如果是其他地方,特调局是肯定不会放任澹台凌风独自冒险的,但是唯独这个地方,他们就算有最高的修为,也不敢轻易踏足。 所以,尽管得到消息后的陆战着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他也无可奈何,就算报酬再丰厚,也不会有人愿意去那里的。 澹台凌风留信的目的也只是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向,让他们不用担心,却没有想到因为他的事情,让陆战和周乂都焦头烂额了。 此时的他正不错眼地盯着奔跑在山野之中的狐狸,全身雪白,耳朵尖却带着点粉色,一条又大又长的尾巴毛茸茸的坠在身后,要不是他提前准备了几百张疾行符,恐怕追到半路就会把人跟丢。 不过,清越的原型速度真的好快! 他们除了一开始用了一张传送符,接下来的一天一夜,盛清越都在山林间狂奔,眼看周围的树木越来越稀少,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极北雪原了。 “簌簌——” “簌簌——” 极北的雪几乎没过了人的膝盖,澹台凌风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还要时刻关注着自己不能被发现,所以只能咬着牙,强忍着寒意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 好在盛清越似乎也并不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具体位置在哪里,走得非常缓慢。 有那么一瞬间,澹台凌风觉得,他和盛清越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两个人类,独自跋涉在一片孤寂之地,没有活物、没有声音,也没有阳光,视野中只有一片看不到头的白茫茫。 盛清越从进入极北雪原后便一直在感应还魂草的气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找到了。 只是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大峡谷,盛清越的眼眸微微眯起。 峡谷底下,不仅仅有还魂草,还有……魔神九夷的气息。 下一秒,澹台凌风就看到盛清越根本没有减速,直接一跃而下,转眼就消失在白皑皑的大峡谷中。 “清……” 澹台凌风一急,差点就叫出他的名字来,可眼前哪里还有狐狸的影子? 这让他不得不紧紧跟着一跃而下。 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脸皮都仿佛要被割开,一道道地在他脸上留下伤口。 “噗——” 澹台凌风狠狠地砸进了半人高的雪地里,整个人都被淹没,差一点就没喘过气来,眼前也是漆黑一片,视线里早就没了盛清越的影子。 糟糕! 还是跟丢了。 但是不慌,他的追踪符还没有用完。 费力地把雪块扒拉开,澹台凌风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双脚从雪坑里拔出来,寻了一块大石头,直接站了上去,四处眺望周围,发现除了雪还是雪,偶尔有一两株植物也都蔫蔫的没有精神,但意外的还活着。 澹台凌风试探性地伸出灵力触手,试图和几株植物对话——这也是他从妖月谷回来后突然出现的能力,他可以和植物沟通了。 或许是和他在试炼场中变成了一棵树有关。 而且,他能够感觉得出来,所以植物对他都十分亲近,且带着一股敬畏——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嘤嘤嘤!” “嘤嘤嘤!” 似乎是感受到了树灵的气息,那几株植物突然像来了精神,一个个开始“嘤嘤嘤”,听得澹台凌风十分头疼,不得不将灵力输送了一些给它们,然后终于从它们口中知道了盛清越的下落。 “尊主,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刚才好大的东西就是从这边走的。” 对于这些个头不大的小草来说,玄真御灵狐确实是个庞然大物。 “多谢!” “嘭——” 还没等澹台凌风赶到地方,就传来一阵惊天巨响,溅起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他满头。 “九夷,你果然在这里!” 盛清越踉跄着后退两步,缓缓收回手,宽大的衣袍遮掩了因为刚才的对掌而有些颤抖的手。 而魔神九夷,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哼!真是久违了。” 在数万年前,他们也是这般对立,不死不休。 没想到,他也活过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九夷隐藏在兜帽底下的面容逐渐扭曲,几乎半张脸都爬满了可怕的魔纹,并且随着他的魔气释出,魔纹的颜色渐渐加深,最终几乎要成为撕扯不掉的荆棘,从他的脸上爬下来。 “嘭——” 盛清越面对九夷的攻击丝毫不惧。 然而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修为对上九夷,并没有成算,但是眼看还魂草即将开花,他等不了,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哈哈哈哈……” 再次出手后,九夷忽然仰天大笑,似乎已经发现了盛清越的修为并不是他以为的大乘期。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他在这里解决掉这个曾经最大的敌人,那么,人界,还有妖界,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哈哈哈…… 只是,九夷没能笑多久,凌空就飞来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就削断了他的一缕头发。 澹台凌风想都没想就把赤月刀祭了出去,自己则迅速来到盛清越身边,担心地看着他。 “清越,你没事吧?” “你怎么?” 盛清越皱了皱眉,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又自己跟上来了,还一路上都没有被他发现,真是长本事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家伙到底是谁?”澹台凌风不想听盛清越的责问,一把接住赤月,看着不远处那个一脸阴沉的男人发出了感慨,“长得好丑!” “你?” “哼!堂堂妖神,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阴招。” 九夷扶开被削断的头发,冷冷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人,眼睛如毒蛇一般地缠上澹台凌风,让他莫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第15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是让你等我吗?谁让你来的?” 没有和以前一样,盛清越见到澹台凌风的第一眼,是严厉的呵斥。 澹台凌风的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是想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 “快走!” 盛清越一掌就把呆愣中的人拍开,自己硬生生地扛住了九夷的偷袭。 “唔!” “清越——” 澹台凌风终于反应过来,一眼就看到盛清越吐了一大口血,顿时就要上前,却突然听到了一个阴鸷又带着少许愉悦的声音。 “真是让人意外,你……竟然也还活着。” 九夷也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把魔气打入了云遥的体内,这还要多亏了——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这一眼,却让九夷的内心更为火热。 要说当年他最恨的人,一个是死对头云遥,另一人便是临阵叛逃的祁修宁。 虽然他最后也死在了他手里。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在几万年后再见到他。 这下子,人到齐了,也省得他一个,一个去找。 “你是谁?” 澹台凌风往前一步,挡在了盛清越的面前,警惕地看着全身笼罩在斗篷中的男人。 “看来你确实不认得我了。”九夷古怪地笑了一声,森冷的眼眸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曾经的背叛者,似乎在考虑应该从哪里开始下手。 “让开。”盛清越的手明明只是轻轻地放在他的肩头,澹台凌风却感觉到了一股千钧的重量,将他推到了身后,“你不是他的对手。” 澹台凌风虽然确实很想帮忙,但看眼下的情形,他的存在好像反而成了盛清越的累赘,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只能一步步后退,尽量让他不会受到桎梏。 “哼!现在想走?”九夷看着被牢牢护在身后的澹台凌风,嘴角掀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晚了!” 对他而言,云遥即便被魔气侵蚀,实力也不容小觑,但这个祁修宁的转世却不然,不若先将他解决了,再来对付云遥。 “嘭——” 九夷的速度够快,却依然快不过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的盛清越,在他向澹台凌风出手的刹那,已经瞬移来到他身前,抚袖间,一股纯白的灵力已经将黑色的魔气一缕不剩地打散,又仿佛预料到九夷的动作,死死地挡住了他的肉搏攻击。 但两人到底是做了几千年的对手,对彼此的招式甚至比自己的还清楚,所以一时间,两人斗的难舍难分,澹台凌风根本找不到加入的契机。 “噗!” 一阵气血翻腾后,九夷终于没压制住血腥,呕出了一大口血,连身形都变得有些透明。 盛清越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 但是他最终还是撑住了。 “轰隆隆——” 头顶的雷声由远及近,九夷擦掉嘴角的血,抬头看了一眼天际越来越近的天雷,嘴角邪恶地勾起。 “看来……你被发现了呢!” 方才他若不是全力一击,他也不会受此重伤。 但是相对的,云遥也被天行九发现了行踪。 没有了山海境的庇佑,云遥必死! 谁让——有人要他死呢! 就算他侥幸从天行九手底逃跑,他自然也有办法弄死他。 “走!” 澹台凌风也察觉到了不对,看着天际即将到达的雷霆,却隐约间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他几乎想也不想就丢出一张传送符,带着盛清越瞬间转移到了千里之外。 “唔!” 还没有站稳,盛清越终于没忍住心口的翻腾,吐出一口血,映在白雪之上显得刺眼至极。 “你怎么样?” 澹台凌风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抓着他的手也非常的用力。 “咳……”盛清越的情况并不太好,他需要一个完全没有人打扰的地方疗伤,“还不够,继续走!” 就在盛清越话音落下的刹那,已经带着澹台凌风再次进行了传送,只是双脚刚刚落地,盛清越终于承受不住吐出一口血,脚下一软,险些就要摔倒,被澹台凌风紧紧抱住。 “清越,你怎么样?” 想也知道盛清越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但是澹台凌风眺望四周,除了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是说极北雪原有很多奇花异草的吗?为什么现在一棵都看不到? 澹台凌风关心则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空间里放了各种各样的丹药,搀扶着盛清越找了一处石头坐下,看着他从水玉戒中取出几枚补灵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好几瓶补灵丹。 “……呵!” 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几个瓷瓶,盛清越没忍住轻笑一声。 “一瓶就够了。” “哦。” 澹台凌风看着他将一整瓶的补灵丹服下,脸色这才好了许多。 “谢谢你。” 此时的澹台凌风其实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是一出口就变成了感谢。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想到自己刚才自作主张出现,反而害得盛清越受伤,澹台凌风有些自责。 “……呼——” 盛清越微微吐息,缓缓睁开眼,认真地看着他。 “你当真要跟着我?” “当然!” 澹台凌风的回答不带一丝停顿,且坚定。 “可是你要知道,跟着我,你不仅会再次遇见九夷,也会被……上面的人追杀,你真想好了?”盛清越伸手指了指已经安静下来的天际,他们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但是肯定不会停止寻找他的下落。 所以,跟着他,无疑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九夷是谁?” 澹台凌风已经知道了天行九和盛清越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对此提出疑问,反倒是他提起的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谁说过。 盛清越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魔,神。” ------------------------------------------------------------------------ 这已经是澹台凌风和盛清越在极北雪原待得第三个月。 但是,除了闭关疗伤,他们哪儿都没有去。 澹台凌风无聊地坐在山洞门口把玩着赤月刀,眼神时不时就瞟向深处,也不知道盛清越什么时候会出关。 再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要疯。 他怎么说连上万年的孤寂都过来了,却偏偏无法忍受雪原里的三个月。 “很无聊?” 盛清越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澹台凌风一惊,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刚刚还念叨着的人已经站在了那里,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好了?” 澹台凌风说着就上手,在盛清越的手臂和上身摸了个遍,见他脸色红润,总算松了一口气。 “好了。”盛清越任由他触碰,嘴角微微上扬,“我们该去寻找灵药了。” 澹台凌风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找的灵药是什么,而且让他感觉奇怪的是,这次,盛清越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他要找的事什么,只是把灵药的形状画了下来,让他如果看到的话可以采摘。 一共有五味灵药,都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在他几万年前的树身时期都没有见过。 相比起他们两个人的惬意采药,特调局的众人却因为他们久久不归而着急上火,尤其是周乂和陆战。 “连卫星都探查不到他们两个人在哪里吗?”陆战焦躁地来回踱着步,身边的秋敏还在电脑上搜寻澹台凌风的身影,但是很可惜,因为磁场原因,极北之地的图像根本就是无法显示。 “如果按照卫星显示,澹台凌风一路行径的轨迹确实是到达了极北之地,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的确确是进入了雪原,至于现在的位置,很抱歉,探查不到。” 对此秋敏也很无奈。 灵气复苏造成各地的磁场紊乱,也让他们这些搞高科技的人很为难。 “……还是没有人接任务吗?” 周乂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个任务我接了,我带十个人去极北雪原。” “你是光系的,去那里根本就是九死一生,还是我去吧。” 他好歹还是火系的,加上刚刚进阶,应当是能够抵御那里的寒冷。 “你还要找其他五位令主,能离开吗?” “寻找令主的事急不得,还是先找到凌风再说。” 他从藏书阁中出来,想必知道怎么找到七行令主。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刚到极北雪原,就和总部失去了联络,所有电子设备全都失灵。 也就是说,他们完完全全只能靠自己在这茫茫雪原之中找人。 更糟糕的是,他们一行十人,才走了不过百里地就失散了。 这地方属实诡异,会让人不知不觉地迷失方向。 陆战有火灵之气防身,倒是不觉得冷,可是跟他一起的谷卿一就不是那么好了。刺骨的风冻得他脸色潮红,即使已经穿戴上了最保暖的衣物,他也冻得浑身哆嗦。 陆战看到他的这副模样,想也没想就伸手,把谷卿一早已经冻僵的手裹进手心,用自己滚烫的体温把暖意传递给他。 “这样会不会暖一些?” 谷卿一很意外,眉眼间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愉悦。 “谢谢战哥。” “你本来不用跟我一起来这里冒险,是我要感谢你。” 陆战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心情,把他的手往自己同样暖融融的口袋里塞,就这么带着他往风雪深处走去。 -------------------------------------------- “阿嚏——” 澹台凌风怎么也没想到,自从修炼后龙精虎猛的他,居然感,冒,了,且体温一度烧到四十度以上。 “我没事。”澹台凌风端过盛清越刚刚熬好的药汤,皱着眉一饮而尽。“我不怕苦。” 结果刚说完,口中就被塞了一颗酸酸甜甜的蜜饯,压住了翻腾着的苦涩。 “这药的效果不错,不过副作用比较大。”盛清越接过空碗,看着澹台凌风充满疑惑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容易犯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澹台凌风已经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盛清越早有预料地接住了他,将他抱进山洞,小心地安置在铺着被褥的石床上,看着他毫不防备的睡颜,微微有些失神,却最终还是转身,在石床周围刻下一道又一道的防护阵,然后离开了这里。 炼制塑魂丹还缺最后一味灵药,凌风已经帮他良多,不能再麻烦他了。 所以,盛清越走的没有一点负担。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哼!我早该想到……” 离魂花生长于雪原之巅,盛清越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却看到原本光秃秃的地方已经被两人占据,他甚至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只是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 看来,要想拿到离魂花,少不得一场恶斗。 九夷的伤在这几个月里想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因此他的出手招招直抵盛清越的要害,若非他也已经恢复了修为,此时恐怕也很难逃过。 “嘭——” “啪——” 黑白两色的灵力在空中剧烈碰撞,发出一声更比一声剧烈的震动,洁白的雪花扑簌簌地飞扬,不过须臾便将两人的头发染上了白色。 盛清越不仅要顾着九夷的偷袭,还要随时注意天行九。 当年的背刺,他至今难忘。 “轰——” 又一声巨响,地面直接被两人十成的灵力划开了一条长长的沟壑,一直蔓延至远方。 陆战和谷卿一在听到第一声巨响的时候已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却差一点就掉进了突然出现的宽阔壕沟,稳住脚步后就看到了天上你来我往的两人,都看不清容貌,但是能够判断出灵气与魔气。 “快走!” 陆战压低了声音和谷卿一一同靠近,但是又不敢靠得太近,因为他发现在场竟然还有第三个人,此时正平静地看着空中两人的相斗,而他,看不清那人的实力。 除非,他的修为比他高出很多。 第156章 战事起一触即发 “噗——” 即便盛清越再怎么警惕,依然被天行九从身后一掌击中,整个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坠入雪地,鲜血不停地往外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是……盛清越?” 谷卿一认出了盛清越,下意识就要过去,用他的木系能力救治他,然而,他的脚步刚刚有所动静就被陆战重新拉了回来。 “嘘!” 陆战警觉地看着外面的两人,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而且,这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连盛清越都打不过的人,他们如果贸然出去,不过就是送死。 好在他们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特调局的前辈制作的隐匿符,只要他们自己不作死,应该没人能发现他们。 “可是……” 谷卿一看着半天还没有爬起来的盛清越,眉头皱得死死的。 “噗——” 盛清越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脸色忽青忽白,原本墨黑的瞳孔渐渐变成幽蓝色,下一瞬却又变成了纯黑,连同眼白也在白色与黑色中反复跳转。 “呕!” 又是一口血呕出,盛清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试图进入他的识海。 “哼!想要控制我?” 等到盛清越缓缓起身时,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完全的黑色,即便魔气游遍他的全身,也无法进入他的识海半步。 那里,是他早就设下的最强禁制,除非是自己解开,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冲破。 “嘭——” “嘭——” 九夷刚飞到半空,就被盛清越一掌灵力击中腹部,险险落下,脸色却不大好看。 他刚才明明已经和天行九联合重创了他,为什么他的实力不减反增? 只是他已经没时间思考其中缘由,盛清越的攻击再次而来。 “天行九,你在做什么?” 九夷没想到被魔气控制的盛清越实力会这么强,竟让他都隐隐有些不敌,偏偏他那位盟友此时却还在一旁看戏。 “魔神风姿不减当年,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二,哪儿能就此破坏。” 天行九嘴角噙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呵!我早就知道,神族同样不可靠!” 九夷一眼就看穿了天行九的目的,冷笑一声,再不留手,竟是招招直抵要害。 “来的好极,便用你的血来祭我妖族百万大军。” 盛清越,不,此时已然是凛冽不可侵犯的妖神云遥。 云遥强忍着胸口一团即将喷涌而出的毁天灭地的力量,将九夷的每一招致命攻击一一化解。 “噗——” 灵气与魔气相互交缠,拼的便是你死我活。 但,云遥又如何会让天行九置身事外。 只见他一掌将九夷击落,下一瞬就出现在他身后,就在陆战他们以为他会趁热打铁,出其不意将九夷击毙,连天行九都这么认为并且终于打算出手相助的时候,一条以灵气铸就的长鞭,狠狠地抽向迎面而来的天行九,在他翻身躲避的刹那,长鞭化作绳索,将他牢牢捆缚,他知道,缚仙索于他无用,但总算能将人拖入战局。 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天行九如何还能独善其身! 只是伴随着天行九加入战局,天际一道惊雷呼啸而来,原本极昼之地的天空瞬间被黑云压顶,云层之间,有什么东西汹涌而来。 “战哥……” 谷卿一从来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惊骇不已,情不自禁开始怀疑起那三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够引起这滔天巨浪。 只是还没等他问出什么,陆战已经神情严峻地捂了他的嘴。 “别说话。” 眼下的场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让他情不自禁就想到了龙行前辈说过的——乱世将起。 莫非是应验在了这三人身上? 可惜他们实力尚浅,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把千机符给我。” 陆战凝重地朝谷卿一伸出手,想利用千机符联系总部。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够解决的,必须尽快召集特调局精英,否则,人间将有大祸临头。 “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两个蝼蚁?” 就在陆战把讯息通过千机符传达出去,他们的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矮子,双手持着大锤,咧着一张奇大无比的嘴巴就朝他们冲来。 “卿一,小心!” 陆战来不及反应,径直把谷卿一推到身后,自己硬生生接下了来人重重的一锤,整个人都被打出了数十米才堪堪停下,掌心火焰瞬间点燃,在来人又一锤捶来之际,以火灵抵挡。 多亏了在妖月谷时的闭关,让他的修为在短时间内提升两个境界,此时才能接住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的招数。 “战歌,他们是天上来的。” 谷卿一对神族的概念没有陆战清楚,但是刚才被推开的一刹那,他看到翻滚的云层中出现的一队金戈铁马的队伍,足足有二十人之多。 而且,是敌非友,来者不善。 神族? 陆战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他们的身份。 九重天之神族,人族与妖族的大敌。 “发信号令!” 为今之计,只能召集走散的同伴前来支援。 “嗯。” 谷卿一点头,从口袋中取出一枚信号弹,在躲避攻击的同时朝天空发射而去。 但愿,他的同伴们还能够赶来。 因为极北之行的危险比所有人任务都大,所以周乂十分关注来自极北的消息,因此,当千机符把信息传递回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了。 听着向来以沉稳着称的陆战声音颤抖地说出“速来救援”时,周乂的大脑直接“嗡”的一声。 最糟糕的结果,到底还是发生了。 但是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陆战都感觉到了恐惧。 周乂没有时间唏嘘,直接向上级汇报了此事,并且无论他们同不同意,他都会带人前往极北雪原。 也就是这个时候,陆战和周乂的好人缘便发挥了作用。 辅一听说陆战需要支援,特调局各部门至少有百人毛遂自荐,一行人舍弃普通的交通工具,由老前辈龙行,化出百人传送阵,直接来到极北雪原外围。 一行人还没有行动,就感觉地面开始剧烈的震颤,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过,卷起洁白的雪色,氤氲了他们的视线。 “艹!这些动物都疯了吗?” “不。”周乂盯着这些蜂拥而来却越过他们,只一味朝雪原之地狂奔的动物摇了摇头,“动物感知危险的能力比人类强,但是它们突然反向而行,肯定有原因。” “我们赶紧跟上。” 这些动物恰好能够给他们带路。 然而,当他们跟着这些妖兽到达雪原最深处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场大混战。 “组长——” 周乂一眼就看到几乎是被人虐着打的陆战,当下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好险才把人从巨斧下抢救出来。 “陆战,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其他人呢?” “咳——” 陆战张嘴正要说,却先吐了一口血,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帮……帮国师——” 国师? 周乂一愣,顺着陆战手指的方向就看到不远处正激烈缠斗中的两人,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就是盛清越。 但是,陆战所说的国师,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位。 那就是创立了赤阳司的那一位。 难道…… 来不及多想,周乂已经顺从心意地带着人加入战局,将那些只会偷袭人的神族各个击退,也为云遥牵制住天行九——尽管他们的实力在他眼里或许是不堪一击,但只要给云遥时间,他肯定能突破重围。 “滚出去——” 一道伴随着巨大灵力波动的怒吼传来,所有因为感应到他有危险的妖兽们瞬间被这股灵力卷出很远,远到几乎已经离开了雪原的范围。 “嘭——” 九夷已经身受重伤,但并不妨碍他偷袭得逞。 然而,他还来不及得意,云遥拼着一命换一命的风险,狠狠地刺入他的丹田,在他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的刹那,握住了他的魔丹。 “啊——” 九夷怎么也没有想到,云遥竟然敢徒手拔出他的魔丹。 没有了魔丹,他的修为直接倒退几个境界,云遥只要动动手指就能除掉他。 而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只是,九夷终究还是低估了云遥。 不对,是已经魔化了的云遥。 以他现在重伤的身体,根本无法对抗天行九和他的走狗,但若是加上九夷的修为,他可与其一战。 而他也这么做了。 当云遥将那颗从九夷身体里取出的魔丹吞入腹中,他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甚至更上一层楼,但是同样的,魔丹中酝酿着的巨大魔气,也开始蚕食云遥体内为数不多的清明。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过我?”天行九看着他吞下魔丹,嘴角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但他的眼底却透露出浓浓的杀意。 十万年了,他终于能在今天,解决掉悬在他头顶的一柄剑,一柄名为“玄真御灵狐”的剑。 “国师,我们来助你——” 都说人多力量大,加上能跟着周乂一起来的人都是一心,很快就配合无间地把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神将击退,大无畏地就朝天行九冲去。 云遥冷眼看着这些不自量力的人类,手中灵力即将挥出去,把这些人类送出去的刹那,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抬头看向遥远的天际,嘴角忽然缓缓勾起,莫名给人一种邪魅之感。 既然他们上赶着找死,那么就借他们的手牵制住天行九,而他,正好去他的老巢。 他的母亲,必然被关在九重天的某一处。 对抗的压力骤然放大,周乂等人直到被天行九一掌打得几乎灵气断绝才猛然发现,他们被抛弃了。 他们的国师,竟不知在何时已然消失在人群里。 天行九看着九重天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 想在九重天搞事情,云遥就等着死吧。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族即便已经连命都快没了,竟然还要冲上来拦住他的去路。 果然是一群自不量力的蠢货。 不若就在这里解决了他们,再去杀了云遥。 但是,就在天行九准备对满地的伤兵残将动手的时候,一股呼啸而来的飓风,将所有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斗的人卷到了一处。 陆战与周乂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看着从飓风中出现的青年,心头压着的巨石陡然放松。 “凌风。” “嗯。” 澹台凌风一脸凝重地来到他们身边,无比自然地把两个瓷瓶递给陆战。 “这是补灵丹,先让他们服下,好好疗伤。” 而自己,已经迎面对上了天行九。 天知道,他一觉醒来,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时的心情,震惊、慌乱,以及突然发现空气中非常浓郁的暴虐分子,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几乎是遵循感应的来到这里,这才能提前将这些人险险救下。 可是一对上天行九,澹台凌风就知道他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要一对一自己找死呢?他手里明明还有好几张王牌。 一掌过后,澹台凌风果然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都是他算计好的。 只见他在平稳落地的刹那,双手在胸前打出了最后一个手决,而他拇指上也出现了一枚形状怪异的戒指,一闪一闪的光芒,几乎成为在场唯一的色彩。 “七曜听令,速速现身!”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芒瞬间迸射而出,朝着同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与此同时,正在青丘,各自洞府中修炼的七曜几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想都没想就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原地,与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青丘一族的公主殿下,云蓁蓁。 “哼!连云遥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这是找死!” 天行九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就算知道了,他也是无惧的。 六界第一的云遥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更何况是这些乌合之众。 所以,天行九根本不把澹台凌风放在眼里。 只要解决了他,云遥不过就是瓮中之鳖,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第157章 心魔遥炼还魂丹 然而很快,天行九就收起了轻视,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七人,眼底暗芒闪过。 妖族七曜,久仰大名。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 只是没想到,云遥的亲兵,竟然会受这小小人族的调遣。 他……到底是什么人? “呲——” 云遥带着陵春刀一路杀上九重天,所过之处,可谓是血流成河,所有试图阻拦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啊——” “啊——” “啊——” 天宫仙娥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已经失态地高声尖叫,早忘了自己满身修为,还是能与其一战——事实上,自从琅嬛战神伏法,九重天上的女子已经没有了任何上进的想法,以至于面对眼下这种场景,只能抱头求饶。 “什么人?竟敢擅闯九重天?” 因为天行九去了人间,七大金刚不得不留守九重天护卫神族,却没想到竟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只是当他们来到天门之处,一眼便看到满地的残肢断臂,以及不停呻吟着的天门守将,还有站在他们正前方的那位手持饮血妖刀,面色沉凝的煞星。 “你……你是云遥?” 九重天的人没有几个是不知道云遥这位妖主的,但他们听得最多的其实是他在六界中的花名,除了已经死去的四目金刚卢闻天和天行九,他们天真的以为这位妖主不自量力,竟想凭借一己之力将九重天闹得天翻地覆不成? 直到他们交手。 “好强!” 此时的任飞远还不知道,他所遇见的云遥,是融合了九夷的魔丹的半神半魔之体,实力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七人已经倒下五人,唯二还能勉强站立的人,是任飞远和窦文玉。 “当年你们八人合力围剿我父亲,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云遥的眼中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情绪的,手中的陵春刀还在滴滴答答地滚落着不知是谁身上的血液,将这片洁白的神族之地染成了最深的红色。 “告诉我,我母亲在哪儿?” 云遥注视着这几个半死不活的人,仅仅是往前走了一步,却让他们下意识绷紧了神经警惕起来——尽管他们早已没有了还手之力。 只是九重天的八大金刚,可以说是这些废物神族的守护者,没有了他们的保护,其他神族,不过都是苟延残喘的鼠辈,不足为惧。 “哼~不说?” 陵春刀锋利地刀口挑起一人的下颌,云遥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幽蓝色的瞳孔仿佛炫彩的幻影,在他脑海里织就了一场极端的酷刑。 “啊——啊——” 据说神族的身体中拥有208块骨头,只要保留头骨与两颗灵骨,即便剔去剩下的骨头,也能够慢慢长回来,只是剔骨的过程,于他们而言却是生不如死的。 而男人的幻象中,他就是被一根一根地剔除了全身的骨头,然后再慢慢得让它们生长出来,然后继续剔骨,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即便他再能够承受痛苦的折磨,最终还是心房失守,让云遥“看”到了他的记忆。 “哦~竟然是无尽星海。”看到自己想知道的地方,云遥的心情很愉悦,嘴角微微勾起,却带着一抹残忍的微笑,“是个好地方。” 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荒芜之地。 他若是想救琅嬛,势必会让自己陷入被动,无异于瓮中之鳖。 他实在,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 所以—— 只有神族之人消失,就没有神力能够维持星海的结界,到那时,荒芜之地,不攻自破。 “你……你要干什么?” 任飞远似乎是知道了云遥想要做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后退,却被云遥像提着鸡仔似的来到了堕神台。 不错,堕神台本就是九重天之物,他当年被逼跳下的堕神台,算是九重天投放在人间的玩意。 也该是让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族,尝一尝堕神台的滋味了。 “给你一刻钟,召集所有神族。”云遥把几位金刚丢在堕神台一旁,看着任飞远和窦文玉,意思不言而喻。 “不可能!” 任飞远震惊于云遥的想法,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若是神族之人陨落,那么,六界之中,只剩下妖族与人族。 妖、人两族向来交好,到那时,就再无神族了立足之地了。 只是任飞远没有机会改变这个结果,云遥给了他时间,也给了他选择。 要么自己主动跳下堕神台,从此神陨道消,或许还能换得一线生机;要么,就葬身于陵春之下。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对神族之人来说都是相当痛苦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贵族,有朝一日却跌入尘埃,连那些他们瞧不起的人族都要仰视。 他们闹过,试图集合所有神族的力量对付云遥,下场却只有死。 直到神族几万人,或主动,或被云遥打入堕神台,无尽星海的结界开始松动,而云遥的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神力的大量消失,天行九必定会有所察觉,他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还要去取一件东西。 琅嬛已经被关在无尽星海将近十万年,如果是从前,十万年不过是弹指间,一个闭关便过去了。然而现在,她思念着她怀胎数年才出生的一双儿女,思念着至今生死不知的夫君,满头青丝早已在最初的几年内变成了白发,除了依然过分年轻的面容,她的心态在漫长的囚禁与等待中已经苍老,若非不知云重的消息,她早就随他而去了。 只是,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琅嬛呆愣地看着面前这棵不知何时就种下的帝休树,这几万年来,她朝夕与之相对,却从来都不曾看过它开花结果。然而就在刚才,仅仅在几个呼吸间,满树都开出了白色小花,仿佛一瞬间充满了生机。 一颗黄褐色的果实缓缓落下,琅嬛微微仰头,伸手接住,看着这颗唯一的果实有些出神,直到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祭出了她的武器——苍云剑,那是云重特意为了她跑遍山川大海收集材料找到魔匠亲手炼制的本命武器,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使用,这也是她能够至今保留它的原因。 凌厉的锋芒从云遥的耳侧闪过,留下一缕悠悠下落的发丝。 琅嬛一击不成还要继续攻击的刹那,耳畔忽然听到一声她做梦都想听到的“母亲”。 “咣当——” 苍云剑落地,琅嬛却再也顾不得宝剑,眼睁睁看着从光影中出现的青年,看着他那熟悉的容颜,她曾无数次和云重调侃过子肖母的脸,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面前。 “阿遥,是阿遥吗?” 在过去无数过思念儿女的日子里,琅嬛都会用指甲在帝休树上刻下儿女的名字,可当他真正的站在面前了,她却又不相信了。 她害怕这只是天行九给予她的又一次幻觉。 但是,这次的幻觉,真的好真实。 “母亲,我来晚了。” 不说琅嬛突然在神界看到云遥的吃惊,云遥看着形容枯槁、一头白发的母亲,心里更是无比的震惊,愤怒、仇恨一瞬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的母亲,曾经是神族高高在上的战神,是天帝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和父亲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神女,这些人凭什么?凭什么把她害成这样? 忽然之间,他觉得,让那些人主动跳下堕神台实在是太过仁慈了,他应该一个一个抽出他们的神格,让他们永生永世都只能成为一个最低贱的普通人。 思及此,云遥的眼中血色一闪而过,却在面对琅嬛的时候很好地遮掩。 “母亲,我来接你回家。” 只是,明明是母子团聚的好事情,琅嬛的心里总是闪过不安。 这种不安在看到曾经巍峨的神宫沐浴在一片火海中时达到了顶点,还有原本喧闹的大街此刻也是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阿遥,这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因为她的缘故,父母早已自请离开神族,但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还是有一些感情的,看着落败的神界,她的心里难免唏嘘,却不曾想到,造成这一切的人,就在她的面前。 “神族,如今只剩您一人了。” 云遥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说出的话却让琅嬛狠狠地怔住。 什么叫神族只剩下她了? 其他人呢? 他们去哪儿了? “天行九呢?” “呵~”云遥轻笑,语调中却带着一丝森寒之意,“很快,他就不存在了。” 整个神族都不会再存在。 琅嬛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似乎不是问的好时机,所以她想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等到云遥带着她重新回到了极北雪原。 “国师——” “主上——” “阿遥——” 正与天行九殊死搏斗的众人被突然的神光卷离战场,却依然分散于天行九周围,看着从神光中踱步而出的云遥与他身侧的女子,顿时惊喜地开口。 “阿遥。” 看着这样的盛清越,澹台凌风下意识地叫出了他心里叫过无数次的名字。 无论是盛清越还是云子清,虽然都是他,但真正属于他的名字,只有“云遥”。 只是澹台凌风的这声呼唤,并没有引来云遥的关注,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停留在天行九身上。 七曜众人虽然修为不如他,但他们七人的默契是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就凭天行九一人,倒也吃不了好。不过,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 这让他对七曜几人非常不悦。 “对不起,主上!”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上万年,宿霄等人几乎在云遥的一个眼神中就看出了他对于他们这么多人却搞不定一个天行九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下意识的认错。 “……凌风。” 云遥越过七曜众人,朝澹台凌风走去,手中不多时已经出现了一个绯红色的瓷瓶,淡淡药香正缓缓溢散而出。 “辛苦了。” 澹台凌风接过瓷瓶,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丹药,但是出于对盛清越的信任,他想都不想就直接倒了出来,却发现瓶中只有一颗浑圆的、血红色的药丸。 看到这血一般颜色的丹药,澹台凌风动作微微停顿,诧异地看着他。 “阿遥,我听他们说你受伤了?现在可还好?” 云遥微微沉眸,看着他手中的丹药,意思已经很明显,让他赶紧服下。 “哈哈哈哈……” 就在澹台凌风即将服下丹药的时候,天行九的笑声忽然穿过人群,传入了他的耳中。 “可悲啊!真是可悲!” 天行九捂着受伤的手臂放肆大笑,看着云遥和澹台凌风仿佛在看一个玩具。 “盛传有一种灵药,可将碎魂重塑,奈何药引难得,丹师亦难寻,只是天时地利人和,竟被你炼出来了。云遥,你想做什么?你要借助他的身体复活谁?”天行九唇角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看着云遥,又看向澹台凌风,“莫非……是那个在战场中为你挡下致命一击的祁,修,宁?” 祁修宁? 听到这个名字,澹台凌风的大脑直接“嗡”的一声,脚步也微微踉跄一步,不可置信地盯着云遥。 他当然知道祁修宁,但他很确定,天行九口中的祁修宁,并不是他这个假的祁修宁,而是当年真真正正和他一起共赴战场的魔君。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结果。 难道云遥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要复活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阿遥?” 从九重天时便已经觉察到不对劲的琅嬛,终于发现了异样所在。 她亲手教导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这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哈!原来……还是发现了呀!”云遥的声音忽然不复清冷,是与往常大不相同的轻佻,“我还以为我伪装得很好。” “你是谁?” 几乎是在“云遥”开口承认的第一时间,澹台凌风就反应了过来,手里的赤月刀直抵他的咽喉,脑海里却刹那间闪过一道人影。 “你是云遥的心魔!” 是的,当初曾经意外出现过一次的心魔。 只是这一回,他似乎彻底占据了云遥的身体,为非作歹。 第158章 风遥决裂真相明 可是……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他偷偷跟着他来到极北雪原?是他们一同结伴前往妖月谷?亦或是……更早? 是了,他最初发现他的异样,是在他离开妖冥殿后,被澹台明见打入深渊,遇见了阔别五年后的盛清越,那时的他,一袭黑衣,他还曾调侃他品味变了。 如果那时候的他已经是云遥的心魔,那后来,陪他一同去妖月谷,逼着他在藏书阁拼命学习,又强迫他入定修炼,难道都是假的? “哈哈哈……他不过是想要你的修为达到和祁修宁一样的水准,好把你的身体占为己有。”天行九吐出一口血沫子,森寒地看向云遥,“没想到六界盛赞的妖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闭嘴!” “嘭——” 伴随着云遥的怒喝,一道刚劲的灵力朝他袭去,天行九猝不及防地受了这一掌,整个人飞出去数步,再次吐出一口血,让他不得不承认,融合了魔神内丹的云遥,实力更强了。 但是,那又如何? 琅嬛在这里,也就意味着神族覆灭。 果真应验了那道神谕。 神族,果真灭于玄真御灵狐。 只是,没想到,这一只玄真御灵狐,不是云重。 而是被他亲手造就出来的,一柄指向神族的利剑。 可笑! 真是可笑啊! “哈哈哈哈——” 天行九仰天大笑,看着面沉如水的云遥,嘴角忽地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败于你手,我认,但是我还没有输!” “我不会输!” 眼看着天行九周身陡然膨胀的灵力,云遥突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出手,将陵春刀送进了他的胸膛,连同他的灵魂一起震碎,却没想到,天行九竟然在自己的身体上做了手脚,就在他命陨碎魂的一瞬间,泼天的瘴雾以他的尸体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冰川化水、土地腐蚀。 若是让这种瘴雾一直蔓延到极北之外,世界将最终唱起末日的悲歌。 为了自己的家园,为了人类的将来,在场的所有还能够走动的人几乎不约而同地输出灵力,试图阻止瘴雾向外扩散。 而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云遥。 但是直到大量的灵力输出,云遥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正要收回手,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却强行控制了身体的主动权。 “凌,风……” 周围明明十分嘈杂,澹台凌风却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云遥几乎等于低喃的声音,下意识朝他看去,却对上了一双不同于刚才的清明的眼神,尽管只有一瞬,但是他非常肯定,那才是真正的云遥。 大量的灵力输出让云遥的体内力量失衡,魔气开始占据主导地位,吸引着瘴雾的靠近。 “啊——” 云遥的脸因为魔气的侵扰而痛苦地扭曲,一道道黑色的纹路从他的脖颈一路向上,最终几乎覆盖住了他的半张脸,诡异的图案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阿遥,你停下!” 琅嬛果断出手,试图打断云遥继续吸收漫天的瘴雾,却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众多人类修士,一口气松到一半,万万没有想到,情势会发生惊天转。 原本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大能,一转眼竟成为了另一个反派boss,而且是把所有boss都干掉了的超级大boss,以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的,如何能对付得了他? 就算七曜几人,面对云遥的突然入魔,都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相比起刚刚从神光中而来的云遥,那是他们的救赎,然而现在的云遥,身上已经再没有了神的气息,他,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新魔。 云遥的视线一一扫过围着他的众人,最终停留在一言不发,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澹台凌风身上,忽而轻笑一声蛊惑道。 “呵,凌风,只要你吃了丹药,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我不会伤你。” 这句话,如果是真正的云遥说的,澹台凌风相信,但是换成眼前这个冒牌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所以面对云遥的靠近,澹台凌风非常明显地后退了一步,神色中终于露出了警惕。 “你怕我?” 云遥上前的脚步微微一顿,嘴角的弧度微微下压,一股凌寒之气突然喷涌而出。 “既然如此,等我杀了他们,再来与你细说。” 虽然陆战他们早有警惕,可是面对云遥的突然攻击,他们也不过是蚍蜉撼大树,根本无法靠近他就已经被狠狠地击飞了出去,重重摔进雪地。 情急之中,陆战想到了玄火令,几乎是下意识就将玄火令从灵府中祭出,落在离位,谷卿一也在同一时间祭出了覃木令,嵌入震位。 而随着他们两人的动作,又有五道令牌从几个方向飞出,分别落在坤、兑、乾、坎、艮。 下一秒,伴随着七道不同的灵力大力输出,七行令之间相互感应,在地面画出了一个巨大的伏魔阵法,赫然就是传说中出现过一次的天罡伏魔阵。 “绯金、覃木、泗水、玄火、浑土、叱风、勤雷……哈!那个家伙果然早有准备。” 云遥冷笑,并没有把这区区伏魔阵放在眼里,对他而言,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伏魔阵不攻自破。 只是云遥没想到,澹台凌风会突然闯进来,手中握着一把十分眼熟的长刀,绯色与黑色交相呼应,仿佛是浸泡在血池中诞生的绝世武器。 “冥意……” 看到这把长刀,云遥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却还是在澹台凌风出手的刹那反应了过来,向后一撤,躲过了他的攻击。 “你非要和我对着干吗?澹台凌风?” 云遥在击向澹台凌风时下意识地收敛了灵力,不想在他身上留下太多伤口,却不想因此有了顾忌。 澹台凌风正是抓到了这一点,不要命似的朝他攻击。 “把他还给我!” 在这一刻,澹台凌风无比庆幸,眼前之人曾经为了让他提升修为,在妖月谷严厉地监督了他,让他此时能有与他一战之力。 但是陆战他们不可能源源不断向伏魔阵输送灵力,所以,在他们力竭之前,“云遥”必须死! 然而,在假云遥把把柄递到他手上的同时,他也把自己的弱点袒露,假云遥知道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因为,这个壳子于他而言,就如同澹台凌风的壳子于自己而言的重要。 而七曜的加入,是在云遥的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澹台凌风有着号令七曜的唯一信物,他们就算不想伤害云遥,也不得不向他动手。 他,孤立无援。 但是,他不需要! 一瞬间,火光冲天,所有人都惊艳于这场绚丽的霞色,却又有几人知道在这艳色中的殊死搏斗。 “噗——” 早在一开始的攻击中就被波及从而昏迷的云蓁蓁猛地吐出一口血,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就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只有在哥哥的书房画像中见过的面容,眼中一瞬间迸发出惊喜,想都不想地扑了过去。 “母亲——” 琅嬛一直在为昏迷的蓁蓁输送灵力,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抱了个满怀,顿时让她焦躁的心情微微放松,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目光却穿过人群,担忧地看向被困在伏魔阵中的云遥。 她万万没有想到,阿遥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 如果他没有去九重天救她,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 “哥哥——” 琅嬛的注视让云蓁蓁意识到了什么,一回头就看到正在半空中激烈缠斗的两人,惊呼一声就要冲上去帮忙。 当然,是帮云遥对付澹台凌风。 然而,她的手臂却被琅嬛狠狠拉住。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看清了那个与哥哥相斗的人竟然是澹台凌风。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两个曾经在她面前毫无底线地秀恩爱的人,此时怎么会反目成仇? “卿一——” 七人中,谷卿一的实力确实是最弱的,所以,也是他的震位最先出现问题。 “噗!” 谷卿一强忍着灵府枯竭的滞涩疼痛,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一口血喷出,整个人也开始摇晃起来。 “哼!你们……坚持不住了。”云遥看着缺了一角的伏魔阵,嘴角恶意地勾起了一抹笑,看着澹台凌风的眼神已经不见了任何温度,“区区凡人,还能坚持多久呢?” “我不会给你机会伤害他们的。” 澹台凌风眼底一沉,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灵力附着于冥意刀,狠狠地朝云遥劈去,然而下一秒,熟悉的目光出现在他眼底,云遥的声音,似乎变了。 “你要杀了我吗?凌风?” 竟与云遥的语气一模一样。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刹那,云遥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狠狠地一掌打在了澹台凌风灵府所在的位置,若非他反应及时,调用大半的灵力护住了灵府,此时的他恐怕已经是一个毫无根基且再也无法修炼的废人了。 “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快醒醒!” 云蓁蓁作为曾经和云遥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她试图唤醒他识海中这正的云遥,想要他阻止灾难的发生。 然而,这一切又怎么可能会如她的意? 若是要阻止这一切,除非云遥死。 而这里的所有人,又有几个真的想要他去死? 妖神云遥,曾经是他们所有人的信仰和救赎。 他虽为妖,做的却是神的事,他曾经拯救了苍生,他也义无反顾地维护着低等人类的和平。 “玲……珑?” 也就在这一霎那的时候,云遥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两种意识仿佛开始了你争我夺,无论是谁获得了这个身体的掌控权,另一个意识便会彻底消散于六界之中。 玲珑,拜托了! 云蓁蓁一眼就望进了云遥深邃如海的幽蓝眼眸中,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明白了什么。 “不,不要,哥哥——” 一声惊叫,云蓁蓁竟不顾琅嬛的阻止,飞也似地冲向了云遥。 然而,一切都晚了。 “唔!” 云遥在与另一个自己的极端拉扯中,终于恢复了意识,然而,这个意识,只让他来得及做一件事。 修长的手指迅速地在自己身上几个要穴划过,将所有灵力封锁,在心魔即将冲破束缚的刹那间,汇聚了他全部灵力的一掌,几乎击穿了他的整个心脏。 “噗——” “不,不要,阿遥,不要!” 澹台凌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人,手里的冥意刀径直下坠,而他整个人已经不管不顾拖着沉重的身体朝他飞扑过去。 只是—— 已经晚了。 “不——”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云遥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自我了断,才最终阻止了人间的一场浩劫。 “哥……” 云蓁蓁几乎是跪爬到云遥的身边,伸出手想要试探他是不是还活着,可是,她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阿遥,阿遥……” 澹台凌风紧紧抱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云遥,脑海里沉重的桎梏在这种时候却全然解封,让他看到了他的过往,除了两万年前他与云子清的初相识,原来再更早之前,他还是一棵树的时候,他们便已相识。 然而—— “你对自己太狠,竟是不留一点余地地……离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蓁蓁缓缓擦去,脸上的泪痕,祈求地看着澹台凌风,想要从他手里接过哥哥的身体。 只是,澹台凌风根本不松手,仿佛要抱着云遥的身体到地老天荒。 “凌风哥哥,我要带哥哥,回家。” “不……” 澹台凌风抱着云遥不松手,任何人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凌风哥哥,还是……早点让哥哥……入土为安吧。” 澹台凌风眼看着宋青屿他们一脸难掩的悲伤就要过来带走云遥,抓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几乎要将他的血肉融入自己的身体。 对了,还魂丹。 他还有还魂丹。 它能把死掉那么久的人都复活,云遥不过才刚刚…… 一定可以的。 第159章 慢说云遥终回归 澹台凌风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终于取出了那颗让他认清云遥与心魔的血色丹药,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送进了云遥的口中。 他的唇色因为生机断送而显得苍白。 丹药入口即化,然而,云遥并没有醒来。 他再也不会亲昵地叫他一声“凌风”,再也不会无限地包容他的固执脾气。 云蓁蓁怎么也没想到,澹台凌风会把还魂丹用在哥哥身上,但是她清楚,还魂丹对哥哥而言根本就没有用,而他这么做,只会把那个该死的心魔重新唤醒,到那时,哥哥的身体就会被他彻底占据。 而她,决不允许哥哥的身体被人糟践。 “起!” 就在澹台凌风抱起云遥准备带他离开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从天而降,一股庞大的不容人反抗的吸力紧紧笼罩住云遥。 “阿遥——” 怀里的人身影渐渐淡去,澹台凌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牢牢地想要把他挽留。 “嗡——” 一声沉闷的,几乎绵延千里的声响,最终为这个结果画上了一个真正的句号。 “呼——” 所有人面对这个结果,除了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便是凝重的沉痛。 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而这个人,至死都在保护他们。 还有来不及吸收的瘴雾,给人类社会带去了一些遗留的问题,虽然不严重,但很麻烦,他们必须马上回去处理。 至于澹台凌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睁开眼就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 “他还不肯出来?” 距离特调局全面处理瘴雾带来等后续影响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里,周乂总共也才回过两次家,而每一次,他都没能见到澹台凌风,他似乎完全把自己封锁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不听、不看……几乎隔绝了一切外界的消息。 若非偶尔还能够听到里面的声音,他们真要以为他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了。 还好,除了一直闭门不出,他的状态良好。 “还是老样子。” 澹台青娥看着澹台凌风的房门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特调局经过几次会议,最终决定将极北雪原上所发生的事当做s级机密,不打算向大众公布,所以连澹台青娥都没办法对症下药安慰澹台凌风。 但……总觉得他可能是失恋了。 “我去看看他。” 周乂也叹了口气,直接朝澹台凌风的房间走去,却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发现了门上若隐若现的阵法,不禁苦笑。 也许是因为当时他们没有一个人帮他把云遥抢过来,让他记恨上了他们,这阵法似乎是专门来克他们这些灵元师的。 “咳!”周乂无奈,轻咳了一声,也不敲门,直接站在门口说话,“凌风,你出来,有个人想见你。” 他这次回来也是带着任务的。 “不……” 澹台凌风的声音过了很久才传来,语调微哑,声音冷硬的让周乂都愣了愣。 “是云遥的母亲,她要见你。” 知道澹台凌风会拒绝,所以周乂根本就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而且,这个人,他一定会见。 “吱!” 门被打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澹台凌风沉着脸站在那里,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只要他说错一个字,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把门甩上,并且永不相见。 “在哪儿?” “就在门口。” 就在周乂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澹台凌风已经大步迈了出来,一点也没有控制力道地抓住他的手。 “带我过去。” 这是和云遥有关的唯一线索。 他不信云遥就这么没了。 他既然能够算到利用七行令困住心魔,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一个退路。 在见到琅嬛之前,澹台凌风一直以为,云遥的母亲是个雍容端庄的夫人。可是,等他一走出房门就先对上了那张与云遥有八九分相似的脸,直接让他愣在了那里。 “好孩子。” 此时的琅嬛已经换上了普通的人间衣服,可是即便如此,她整个人也给了人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除了依然有些瘦,神色已经比在无尽星海中红润了许多。 “你和遥遥的事我都听蓁蓁说了,我还要谢谢你当初能够收留蓁蓁。” 澹台凌风尽管迫切地想要问关于云遥的事,但是面对琅嬛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紧张。 “也谢谢你一直陪伴着遥遥。”琅嬛伸出手,从掌心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颗黄褐色的果子。“这是我从无尽星海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算是见面礼吧。” 琅嬛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失去了刚刚重逢的儿子的样子,这也是澹台凌风对云遥还活着的事实更加坚定的依据。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澹台凌风甚至都没有在意琅嬛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伯母,阿遥他……还能回来吗?” 尽管内心坚定,澹台凌风还是情不自禁地问出口,想要亲自确认。 琅嬛体会过失去爱人的悲痛欲绝,面对澹台凌风,她感同身受,但—— “……不知。” 她能感觉到微末的属于云遥的气息,可偏偏这股气息,却是从眼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更让她奇怪的是,澹台凌风的身上,还有另一股她十分熟悉的气息,熟悉到她曾经每日枯坐都会面对的程度。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气息与我的一位老友很像,但是可惜……” 九重天被毁,无尽星海自然也不复存在,至于帝休树,恐怕也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澹台凌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其中一个分身扎根在了琅嬛的囚禁之地,还作为一个没有神识的死物陪伴了她近十万年之久。 只能说,这也是一种缘分。 “这颗果实也是我那老友身上结出的,万年来唯一的一颗,应是凝结了它的全部精华,食之,可以解忧。” 如果是以前,澹台凌风自然是认不出眼前的果子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知道了自己是谁,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结的果子? 可是,即便知道了又怎样? 他还是救不了他。 然,转机很快就出现了。 “你说什么?” 当澹台凌风还有特调局一行人集合在极北之地对付九夷和天行九的时候,被留在家里的小白目突然有感,找了一个杳无人烟的深山开始了他第一次的闭关。 这一次如果运气好,他能够从幼生期直接到成长期,到时候能够预知的次数就能更多一些,还有可以有方向的进行预知。 也多亏了曾经盛清越和澹台凌风各种灵药的投喂,让他果然很顺利地成熟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闭关不过小半年,一回来竟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父君,怎么就…… 只是当他开灵眼查看未来的时候,突然古怪地抽了抽嘴角,心里默默暗示自己非礼勿视和非礼勿听。 “咳咳咳咳——” 虽然家里人都知道他的实力已经增强,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关于未来的事情,尤其是和父君有关的。 但是,他却想知道,父君,到底还在不在。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为了父亲。 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他真的担心时间一久,他会真的做出什么来。 所幸,结果是好的。 虽然有些少儿不宜,但至少,皆大欢喜。 “叩叩!” 云喻之已经在澹台凌风的房间门口徘徊了很久很久,口中念念有词地重复着一会儿之后要说的话,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敲门。 就算被父亲打出来,他也要说。 然而事实上,在云喻之说出“云遥会回来”的时候,澹台凌风就已经猛然盯住了他,眼中有隐忍的期待,也有一丝忐忑。 “他真的……会回来?”澹台凌风沉寂了许久的眼神似乎突然明亮起来,只是不过片刻又黯淡了下去,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云遥,或许不再是他想要的那个云遥了。 “嗯,我‘看到’的。” 这是他的天赋能力,澹台凌风相信,他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而且,父君现在就在您的身边,只是您一直没有看到他而已。” 他也看不到父君在哪里,但是他能够感受到父君身上独特的气息。不仅如此,他能感应到,父君就在这个房子里。 “什么?” 澹台凌风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去找云遥可能存在的地方,房间、书房、画室、杂物间,院子……他几乎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就因为云喻之的一句话,全家人都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结果就从云喻之口中得知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的消息,然后开始和他一起寻找。 “父君应该是附身在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的东西上,而且如今气息比较微弱,所以无法给予回应。”云喻之提醒道,他的话却如同一道惊雷,让澹台凌风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 世外桃源里。 澹台凌风再一次出现在这里,却对满树的硕果累累视若无睹,匆匆进入了房间,然后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到了一个物件。 看着那个做工依然有些粗糙却栩栩如生的木雕,澹台凌风的眼眶忽然湿润起来。 “云遥,是你吗?”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对云遥有特殊的意义,那肯定是这个木雕,他自己也说过,这是他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了。 温热的液体浸润了木雕的眼睛,缓缓濡湿了它的全身。 然而,无论怎么呼唤,木雕都毫无反应,这让他的期待陡然落空,浓浓的失望几乎是灭顶而来,澹台凌风膝盖一软,就这么直直地跪了下来。 “阿遥——” 可是,尽管木雕没有给他回应,澹台凌风依然每天都把它带在身边,直到听说了一件事。 天行九消散,天道殒灭,曾经山海境的妖族终于摆脱了天道的束缚,宋青屿、白墨麟几人在闭关疗伤了几个月之后再次出现在了人界,而这一回的他们,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妖族身份证。 而他们这次集合,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这件事说起来和云遥也有些关系。 琅嬛,这位年轻的、高贵的夫人,要带着七曜众人前往死亡之地的冥狱。 她的夫君,当年虽然没有死,却被九重天投进了那个死地,也不知这上万年来,他可还安好? 想来是不会太好的。 但是琅嬛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还活着。 这一次前往死亡之地的除了琅嬛和七曜,就连云蓁蓁也自告奋勇前往——她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父亲,所以, 她真的想要一起出一份力。 澹台凌风的出现,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直到临行前,澹台凌风把木雕很郑重地交给了澹台青娥保管——家里只有她知道具体的情况,他交给她放心。 然而,实际上,澹台青娥从弟弟手里接过木雕的时候,整个心肝都在颤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木雕毁坏,到时候害了云遥,也害了唯一的弟弟。 好在还有周乂,用了特殊手段,把木雕保存起来,等它的主人回归。 这一走,竟是过去了大半年。 澹台青娥早起第一件事照旧是来看看木雕是否还完好,一只手推开书房的门,另一只手正打着哈欠——她昨晚赶了几个小时的稿,凌晨三点才睡。 “啊呀妈呀!” 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个别墅,所有人还睡着的人都被惊醒,而已经醒来,正在客厅看报纸的澹台嘉树和燕宛秋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然后和澹台青娥一样,震惊当场。 “你……你……” “呵!诸位,好久不见!” “云,云……云遥?” 关于盛清越的真实身份,澹台凌风后来根本就没有隐瞒。 所以突然面对活着的妖神,无论是澹台青娥还是澹台嘉树夫妻俩,都是相当的拘谨的。 ——谁能想到,他们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唯一一次谈恋爱,竟然拐了一个那么有来头的大人物呢? 这也是他们还不知道澹台凌风的前世,要是真知道了,是不是得高兴得晕过去? 毕竟,谁家的儿子能有那种来头? 那可是天下第一忘忧神树帝休啊! “我,我,我马上告诉凌风,你回来了。” 澹台青娥已经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是知道在知道云遥“死”掉之后,自家弟弟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现在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了,她真的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哎……” 云遥根本来不及喊住她,只能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木雕里的时候他其实是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只不过那时他的魂魄过于虚弱,根本无法离开木雕。 好在,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澹台青娥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才终于打通,不等对方说话就已经一股脑的把好消息传达给了对方。 “嫂子,是我。” 那边的人等到澹台青娥说完才缓缓地开口,语气中难掩的沉痛和哀伤。 “你是……卿一?” 澹台青娥听出了他的声音,心脏却陡然间慌乱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离她而去。 “是不是凌风……”澹台青娥原本还激动的心情已然沉入深渊,“是不是他出事了?” 谷卿一看着不远处那个仿佛噬人的洞口,不得不告知家属这件事。 “凌风被冥狱吞了进去,至今没有出来。” 事实上,冥狱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之井”,只有神力和魔力相互制衡才能彻底打开,可是自从天行九消亡,神族以十不存一,根本无法打开冥狱。 也就是说,无论是澹台凌风还是琅嬛,永远都无法再离开那里。 这和死了没两样。 “怎么会这样……” 澹台青娥踉跄了一步,手机从手中滑落,眼看就要落到地面,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接住了。 “还记得‘神行传送阵’的画法吗?立刻找一个地方画下此阵,我随后就到。” 直到对方把电话挂断,谷卿一才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澹台青娥确实说过,那个人……回来了? 谷卿一不敢耽搁,他甚至怕自己画错,特意找了陆战一起来帮忙。 当最后一笔画成,复杂繁琐的传送阵陡然亮起白光,下一秒,一道身形颀长,与他们印象中一般无二的男人出现在了那里。 “殿下——” “国师——” “师尊——” 几乎是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呼唤着他,也是呼唤着他们的信仰。 “嗯。” 云遥并未多言,直接来到了之井,看着翻滚着的黑云与隐隐约约的神光,紧紧抿起了唇。 凌风在里面,父亲和母亲也都在里面,所以,冥狱之门,他必须打开。 至于开门后那些凶兽会不会借此降临人间——他有把握,他们来一只,他灭一只,来一双,灭一双。 只是当云遥将自己的神力尽数灌入之井的时候,感受到了另一股庞大的纯净的神力,正是从冥狱的另一端朝这里涌来。 “……忘忧。” 云遥惊愕地看着从之井踱步而出的人,他的身后还带着琅嬛与一名同样容貌俊逸的男子,只男子身上略显狼狈,看得出来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阿遥——” 澹台凌风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这里,即便是被冥狱吞进来的时候都没有抱着生的希望,直到找到了云遥的父亲,第一任妖主,从他口中才知道,玄真御灵狐之间是有所感应的。 换句话说,他能够感应到云遥的生命力还在,而且相当的旺盛,再活个几百万年都不在话下,只是这是他的劫,只有自己看破迷障,他才能真正的回来。 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而且听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应该是想起了他的第一世——神树帝休,被他起名为“忘忧”。 “……我回来了。” “呵~不走了?” 澹台凌风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人,阴沉了大半年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不走了。” “好……”澹台凌风勾起唇,终于笑了,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直接朝云遥冲了过来,两个拳头,毫无章法地就在他身上左右开弓。 云遥被扑倒在地,躲都不躲地任由他发泄,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了他的唇,这才把他安抚下来。 “……凌风,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