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的盛夏乐园》 初夜 她双眼像是一双黑洞,又像是被火烧残的两个窟窿。泪水似坏了的龙头,滴滴答答个不停,却连半声的啜泣也不曾听见。舒勤真喜欢她,连哭泣都能给她惊喜,从未听人哭得如此安静,跟那些哭闹着的,妆花得像鬼的娘儿们都不同,她是文艺复兴时的一幅画儿。 舒勤伏过身去,握起她耷拉在一旁的手,放到唇边,把唇瓣堵在她的手背,边吻着,边抬起眼皮望她。 她双眼却仍是一池死水似的,一石半子惊不起半点波澜。 八个字忽而浮现在舒勤脑海中。 “玉壶折柄,琉璃易碎。” 她便是那残壶,便是那碎成一滩水的琉璃了。真是恰如其分的譬喻,陶瓷娃娃一样的生活在她的玻璃花园里。瓷白的双腿在半明半暗的房间里莹莹的发着光,凌乱的发被泪痕沾了几根在脸上,长长的睫毛也被打湿了,双双垂下。 舒勤想自己就应该是闯进她玻璃花园的哥斯拉,把她那晶莹透亮的世界砸个稀巴烂。射进甬道里的液体像是毒汁,噬了她的可爱的心脏,鲜嫩的肺腑,多么有成就感,像是游戏里,一次完美的攻城略地。 唇间的亲吻已是无用,舒勤用牙齿轻轻咬了咬她耷拉的手,坚硬的牙齿好歹给了她一点痛感,她像梦醒了,眼神忽而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急急把手抽了出来,握成一个小拳头。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舒勤口气软软的,一只充满歉意地糯米糕。 她摇了摇头,只是蜷起了双腿,头埋得越来越深,小婴儿一样的,缩成小小的一团。 舒勤翻身在床头拿了抽纸,扯了几张伸手递给她,“别怕。”在他们目光相接的一瞬间舒勤说,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暗示她擦擦那满面的泪。 她嘴角扯了扯,把纸巾接了过去,扬起头,把纸巾面膜似的盖在脸上。深深的吸气,再长长的吐出来,吹得脸上的纸巾像被风鼓起的帆,舒勤不禁笑了。 兔子似的眼睛望过来,浮出一个淡淡的,羞赧的笑,继续清理着自己的狼狈。 “所以现在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真温柔,像要把她化进自己水汪汪的眼睛里。 她听罢,睫毛又垂成了两扇帘,抿了抿唇,一幅思考的模样。忽而似回忆起什么可乐的事儿,透出一个一闪即逝的笑容来。 “就叫我仙草吧。” 舒勤心里嘀咕着,依她这模样,这仙草应不是芋圆仙草那个仙草了,大概也不是白鹿原里把冬雪捂热的仙草,想必是绛珠仙草的仙草。却未把这深的猜想道出,只是微微笑着答应了。 “所以仙草,你都不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吗?”明明把便宜占尽,舒勤的语气却像是自己受了委屈的似的,软声软气。 仙草又低头抿了抿唇,便答应了,说你把手机给我吧,我来输号。 舒勤便在衣服堆里寻了一阵儿,掏出来给她,她却是突然发觉讨人家的手机似有不妥,又把手机递还给了舒勤,“我说吧,你来。” 舒勤接了过来,却只用指纹开了密码锁,递还给了她,“你来就好。”舒勤笑盈盈的,心里却明白,就算手机在她手里,这个乖乖女也断然不会乱翻。 仙草这才埋头存了号,一刻也不肯多耽误的,把手机递还给舒勤。 “那我去洗澡了。” 仙草方要起身,却不料腿软得竟打了一个踉跄。掩在身上的纯白被单一应滑落,露出昨夜被舒勤蹂躏过的,还泛着粉红印儿的胸脯。仙草赶命的把被单扯了起来,脸臊得通红。舒勤看见这一幕,下身不禁又涌起一股热,他真喜欢她,明明方才什么都看尽了,做了个淋漓尽致了,完事儿之后却还是那副羞羞怯怯不经人事的模样,直欲让人再糟蹋她一番,让她这双腿站都站不起来。 “要我扶你去吗?”说着,便欲起身。 “不不不不用!”仙草双手扯着被单,头摇得像一只粉色拨浪鼓。 舒勤看罢,也不勉强,只背过身去,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你洗你的,我玩我的手机。”好个君子。 龙头哗哗的流着水,欢快得像是叮铃作响的山间小溪。 蝉鸣 午休前的女生宿舍像一锅煮沸的水,闹腾得冒泡。 林念月的宿舍却是一片祥和模样,虽然这是间四人宿舍,中午却只有她和晏子一起回寝室午休,其余两个都将就着在教室趴着睡了。 念月趴在床上,两只手肘子镶进了枕头里,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着。双腿不安分的翘着来回摆,拂着阳台上鼓进来的微风,凉丝丝的,便一下把脚塞进了叠成豆腐块儿的被子里。 虽然只有不到二十分钟,这也算是念月一天里最享受的时刻了。念月喜欢安静,平日里不爱跟人闹在一块儿,性子里透着的古怪,浅交是看不出来的,处久了才能窥得一二。幸是晏子个性也不是个亲和的爱热闹的,两人怪到了一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也是惬意得很了。 一条新消息猝不及防的浮出屏幕,只有短短四个字“我是舒勤。” 像是突然被手机烫着了,念月一撒手把它摔到了枕头上。身子都不自觉的一个激灵,瞥眼做贼心虚的看了一眼晏子,还好,晏子只在低头刷着手机。念月只觉得心如擂鼓般砰砰作响,一声尖叫涌到了嗓子眼,又被自己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缓了好一会儿,念月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捡了起来,只见屏幕上又多了一条新消息。 “你这几天身体还好吧?” 她的脸腾腾的红了,跟舒勤颠龙倒凤的回忆刹那间尽数涌进了脑袋。是啊,哪个有过性经验的女孩子会在做爱之后哭成那样儿?念月不禁捂住了脸,他技巧那么好,那么老练,怎么会看不出来我是个处,便觉得自己之前故作成熟的各种矫揉造作,一瞬间都愚蠢至极,羞耻至极,直想找个地缝钻了。 “你在干嘛?”是晏子的声音。 “啊……”念月探出脑袋来,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笑,“我在看漫画呢。” 晏儿是个心思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却也是个知分寸的,念月既不想说,她也不会多问一句,于是埋头继续摆弄起自己的手机来。 啪嗒一声,灯熄了,屋子也暗了。门外悠悠的响起宿管催人的嚷嚷,喧闹声如零星的火苗,渐渐燃尽。 小小的两个字滞留在输入栏里,后面跟着一个闪吧闪吧的空格键,“还好。”提着胸腔内的一股莫名的气儿,念月按了发送。 等待多漫长,等待多心焦,念月坐立不安得直想捶墙,或是尖叫,或是在自己小小的单人床上滚筒似的翻上这么一两下,什么都好,她难受极了,等待实在难熬。 所幸舒勤也并未让念月等太久,在手心攥出了汗水的手机扑腾出亮光,她忙不迭地拿起来看。 “没事就好。” 一条新消息又赶着跳了出来。 “我想你了,怎么办?” 念月的双颊虽是不由自主的红了,但是心里却明白,“油嘴滑舌。”她心想,不知道用这套对付过多少纯情小女生了。那颗热气腾腾的心也慢慢冷了下来,回复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多久有空呢?我开车来接你。” 念月有几分发愣。 她想告诉舒勤,那不过是一次身心都到极限的爆发,一次性的疯狂,一夜春梦。 她有她的密不透风的条条框框要守,有堆成山的习题要做,有靠前的名次要争,有父母期盼的锦绣前程要去。 别自欺欺人了,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扑腾着冒出,那你当时为什么还要留电话给他,那你刚刚干嘛给他回复?你脸红什么?你又心跳什么? 你就承认吧,尝到那甜头的人,谁会忍得住?想到这儿,仿佛听到一声娇俏又妩媚的轻笑,一个穿着水波绫旗袍的风尘女子,用酥手拽住了念月,在她耳边吐着气儿咬字。 “都是一样的。” 脏也有脏的快活。 她忽然觉得困劲儿一股脑都上来了,索性翻了身子把手机扔在一边,整个人陷进了软绵绵的被窝里,身子骨都软了,像浮在云上。下铺的晏子已盖上被子歇下了,呼吸声沉沉的。午后的阳光被翠绿的帘子挡在窗外,伴着风,浪花儿似的涌进来。 夏蝉开始鸣了,像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暗号。 第三章 再会 念月望着眼前的景致,觉得自己像一颗被放逐的陨石,燃烧,堕落,直欲纵身淹没在前方轰轰烈烈的火烧云里头,化成一搓灰。 念月坐在舒勤的副驾驶上,夕阳的余晖割了一片,印在她擦了口红的唇上,一半脸是苍凉又冷冰冰的白,一半是糖浆似的蜜色。 车里播的是坂本隆一孤零零的钢琴曲,几首混了人声,几首又添了小提琴。舒勤还担心这张cd是否太过冷清,念月却听得入迷,还搜了歌词来看。 “这歌词真好,歌也好。”念月叹。 “那你念给我听听?” 念月清了清嗓子,原是躺在椅背上的身子也立了立。 “沉溺在你那不真实 又高贵的眼神里。 那是个近乎疯狂的夏天 蓝天声音 都与微小的死亡一般 拥抱着被禁止的恋情。” 路边的路灯忽闪着,刹那间都亮了起来,一路邀请着他们,一路指引着他们。像是流星,噗倏噗倏的尽数被他们甩在身后。也像一个又一个被掐灭的火蜡烛,只留个明媚流转的影子在小小的后视镜里。 念月一段念完,抬起眼望向了舒勤。她想应是自己多心,或是这夕阳光太浓稠,暖色调的光在舒勤眼里嘀溜一转。 “写的真好。”舒勤也叹。 真像他们俩儿。念月心想,却未用嘴说。 “还有吗后面?”舒勤问。 念月抿嘴笑笑说没有了。 钢琴声缓缓地淌着,她觉得音响像一个泡泡机,吐出一个又一个流光溢彩的安静泡泡,肥嘟嘟的身子晃悠悠的飘着,她浸在泡泡的乐园,双足浸在钢琴的溪流里,不真实极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猝不及防的手机铃叫得响亮,一瞬间像是把所有泡泡都吓破了。 舒勤腾出一只手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按了红钮,又塞回口袋里。不过几秒,却又响起了,锲而不舍,刺耳的像是一个女人在他们身后竭嘶底里的尖叫。 舒勤眉头皱了一皱,又掏出来,这回直接开了静音。 空气似乎凝住了,只有无知无觉的钢琴声依旧顺滑的流淌着。 “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念月声气弱弱的。 “没事。”舒勤锁着的眉头尚未解开,只硬邦邦的甩出这两个字。却也觉得太过生硬,于是赶紧接上“工作上的事儿,已经过了工作时间了,还没完没了的,不理他们。” “哦。”念月声若蚊蝇。 她咬了咬自己蜜色的下唇,牙齿间都粘上了一点口红色。她觉得自己脑袋上也咕嘟一声冒出了泡泡,是墨蓝色的,忧郁又满是狐疑的泡泡。咕嘟咕嘟,一个接着一个,却也无法言语,塞满了车子,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落日彻底沉没在云里,映在念月脸上的蜜色夕阳也暗淡了,整张脸被冷色调填满。天边的残 碎的火烧云要烧尽了,扑腾起了火星子,像是在垂死挣扎。宾馆的酒吧里。 念月的脑袋埋在了舒勤的胸口,醉醺醺的晃悠着,舒勤几次欲扶她,她都像一条醉泥鳅似的,直往地下坠。无可奈何,舒勤一把抱起了她。 念月的意识其实还算清醒,只是身子真像在酒缸子泡过似的浮软,脑袋有千斤重。任舒勤把自己抱起来,她把眼闭上装睡,当是没看见就不必认账,当是一切都怪自己醉了,更怪舒勤没拦着她少喝一口。她没羞没臊的搂住舒勤的脖子,像个依偎在大人怀里小孩儿,累了就要抱,也不管大人苦着累着。 听到舒勤哼哧哼哧得抱得吃力,念月心里笑得幸灾乐祸。 成功降落。舒勤像是用最后一点力气,小心翼翼的把念月放在了床上,然后便在一旁插着腰喘气儿。软绵绵的席梦思像是云朵,身体每一个部分都被柔软接纳了,念月幸福的哼唧了一声,陷在了里头。 “你要洗个澡吗?”见念月有了点反应,舒勤试探性的问。 出口的话语却石沉大海,装睡就是装睡。 舒勤顿了顿,便转身收拾衣物去了浴室。 直到听见哗啦啦的冲水声,念月才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屋子里暗沉沉的,舒勤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念月一双眼珠子灵活的转着,看着整个房间的布局,正对着的液晶电视,左手旁的书桌,进门的走廊有衣柜,咦。 念月一侧身子,便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瓶未开的红酒和白色小蛋糕,坠着几片灼灼地玫瑰花瓣和一个巧克力小牌子,两个小字儿在上头,“仙草。” 念月不懂红酒,也不爱喝红酒,注意力就跑到了蛋糕上头。她想象着舒勤去买这个小蛋糕的模样,想象着他一身的烟草味儿和香甜的蛋奶味儿撞在一起,想象他站在玻璃柜前,蹙着他高深莫测的眉头,被各式各样可爱的迷你蛋糕包围,一个笑容就憋不住的浮现在念月的嘴角。 水声停了,念月赶忙把眼睛闭上,可笑意却残了一缕在嘴角,收都收不住。当舒勤舀了一小勺挂着半个小草莓的蛋糕在念月嘴边晃悠时,念月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双眼眯成了一双缝,伴着双颊的酡红。 “露馅了吧?”舒勤一边笑,一边把那勺蛋糕喂到了念月嘴边,被她小兽似的一口吞下。 “好吃吗?记得你上次那杯鸡尾酒就是草莓味儿的。” 念月醉得昏头昏脑,嘻嘻傻笑着点头。舒勤觉得念月笑得傻,念月也觉得舒勤笑得傻,腾腾的少年气,深不可测的脸此刻笑成了一张白纸。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闹腾,腻腻歪歪却乐在其中。舒勤的手抚上念月的面颊,轻轻把她嘴角残留的奶油抹了。念月一愣,抬起眼皮,只见那抹明亮的笑意在舒勤的瞳孔中渐渐散了,从月下的一壶清冽的桂花酿浑浊成高脚杯里摇晃的红酒。 目光藤蔓似的,一点点交缠,一点点变暗,最后黏在一处。胸腔相对着,呼吸被紊乱的心跳打乱了拍。 念月觉得舒勤像是临头了的海啸,铺天盖地的来了,避无可避,要将她卷走。 她呢?她是含苞的,挂在树尖儿的粉樱,春天都未等到,就被他顺手掐了。 念月一瞬间鼻子有些酸,她忽然明白过来了,人家是装傻,自己是真傻。 可这样依旧很美。 且愉悦着。 她闭上眼,把胸腔里的气吐尽了。那双陌生又熟悉的大手拨着胸前的衣扣,一颗颗松了,像一片片飘落的樱花瓣。 第四章 家 “我回来了。” 进门便是大把生菜下锅的“哗啦”声,伴着厨房抽油烟机不眠不休的嗡嗡作响,念月的声音被理所当然的淹没。 脱了鞋,放下书包后,念月便走向了厨房。 一个老妇正在灶台前忙得不亦乐乎,活像一只八爪章鱼,操控着厨房的各个部门。念月在厨房边上便站住了,“阿婆,我回来了。” 老妇几分惊喜的扭过头来,声音像喇叭,“啊啊,你回来啦?”一只手依旧忙活着翻炒,“茶几上有桃子呀,我削好了的,你快去吃!” “好。”念月微微笑了笑,转头去了客厅。餐桌正中是一条披着华丽酱料衣裳的鱼,瞪着一双可怖的眼,嘴还张着,临死前都在呼救似的,被三个身影团团围住,伴着一素一汤。 “月月,你什么时候期末考呀?” 一大束暖色灯光打在餐桌正中央,明亮的像是舞台的聚光灯,把三道菜衬得愈发油光水滑。念月与母亲面对面坐着,中间夹了个阿婆。 夹菜的筷子顿了一顿,念月脑袋里的几根神经不由得紧了一紧,“下下周了。” “那也快了。”母亲挑了挑眉,“那你自己要抓紧哦,这次争取进年级前三十。” 念月沉默着点头。 “那你下周末要回家吗?”阿婆插了进来。 “算了吧,这周末不是回家了嘛,我还是想在学校多看一会儿书。” “唔。”阿婆微微点头应了,随即笑着看着念月母亲,“这孩子,从小到大,读书就没让人操一点心。” 接下来,便引申出了一连串肥皂剧般的琐事。无非是阿婆自己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一手带大的念月却这样优秀这样乖,表弟的奶奶虽是大学老师,教育下的表弟依然不成气候,诸如此类,每一句都是遮不住的沾沾自喜。 母亲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阿婆的话,可脸上的得意也是一目了然,不必多言。 念月一边微微笑着,一边为那“不争气”表弟开脱。 其乐融融。“月月,爸爸找你讲电话!” 念月的房门霎时被推开,是母亲,不合时宜的声音格外刺耳。念月本在回复舒勤的微信,嘴角像糊了一层蜜,脸色登时变了,立马按下锁屏。惊慌?愤怒?亦或是羞耻?她也在下一秒做好了面部表情管理,虽是平静如水,眉头间却愠怒。 “来了。” 这已不是母亲第一次如此破门而入,这个问题念月也不止一次提醒她,最终无果,此刻念月只埋怨自己为什么不锁好门。 念月和父亲,简短的问题,简短的回答,三言两语后便沉默下来。 “我叫妈妈来接吧?” “好。” 念月唤了唤在一旁沙发上的母亲。 “怎么不跟爸爸多说几句?以前你们聊起来,我都插不上嘴。”嗔怪道,便起身接过手机,絮絮叨叨起来。 念月回了房间,正要坐下,母亲又开门进来。 “哎,月月,刚刚你在跟谁聊呢?笑那么开心。”门缝里探出母亲的脸,卧室里的水晶灯照的明晰,语气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刻意,一双眼还忍不住的东瞧瞧西看看。 “同学。”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呀?” “我室友。” “哦……”欲言又止似的,眼波里却还是一股暧昧。 “我要看书了。”念月觉得自己快被逼到极限,字里行间都是掩不住的怒气。 “好好,不打扰你了。”方合上门,隐身离去。 念月转身坐正,发现自己方才连作业本子都尚未翻开,端端正正的摆在面前。心知失策,懊恼的扶住额头,手指揉着眉间的太阳穴,一口气叹了出来。“舒勤!你手机响了!” 陷在沙发里的女人大声嚷嚷着,虽是双手正捧着手机不亦乐乎的打消消乐,眼睛也不自觉的望茶几上的手机一瞥。 “微信:你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来了。” 舒勤答应着,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一把捞起了手机,便折身回了卧室。 “azing!”女人的手机响亮的叫着,一长串狐狸方格子又被成功清除。 五彩斑斓的方格子还在接二连三的滚动,一遍一遍的重新排列组合,女人却越玩着,越飘忽,注意力有一半似是被扯走了。 她立起身子,汲上拖鞋便望卧室的方向去了,步履分外轻。到了卧室门口,却不直接现身,只悄悄地探出个脑袋,一双眼往里窥视着。 不料舒勤正坐在床沿摆弄着手机,余光一瞥便瞧见了贼眉鼠眼的熙文,抬头咧嘴笑了,“你干什么呢?” 熙文努嘴,佯作生气,在舒勤眼里却像是在撒娇一般。她现身进来,一双眼疑虑的眯着,“跟谁发微信呢你?”一边插着双臂,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舒勤的手机屏。 “哎哟,同事约着打羽毛球呢,你也要来吗?”舒勤语气发酸,亮出手机屏幕,只挤眉弄眼的看着熙文。 熙文也稳不住了,抽过手机就看,翻了半天,也只一群大老爷们儿在群上讨论着时间地点,并无异样。 “是你不对,刚刚拿手机时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儿。”熙文不情不愿的把手机还给了舒勤,嘴上却仍不饶人。 “好好好,以后拿手机时再顺便跟你跳段舞,就不做贼心虚了。” 笑容防不胜防的浮现在熙文嘴角,强忍着,却仍笑成了一弯月牙。“作死!”便作势要向舒勤扑去,他只“哎哟哎哟”边笑边叫唤着。 “哎哎,闹什么闹什么?怀上了还这么能闹。” 舒勤一个反手把熙文搂在了怀里,肩碰着肩,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肚子。“怎么这肚子比昨天还小了些?你是不是饿着我孩子了?” “去你的!”熙文反手就捞起一个枕头向舒勤的脸上砸了去。这些天舒勤专门请来的做饭阿姨手艺可巧,好像把孕期的菜单研究了个通透。一周都不带重样儿,又好吃极了。惹得熙文天天对着体重秤上的数字长吁短叹,又是喜欢又是愁。而舒勤仍睁着眼满口瞎话的说着不胖不胖。想到这儿,不禁更气了,直欲去揪这个罪魁祸首的耳朵,舒勤却一个转身躲了开,笑着闹着,抄起手机,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