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法则》 第一章 第五造船厂 “这个土黄色的星球看着真是刺眼。” 一艘帝国九三年式的星际运输舰在牵引信号的指引下缓缓的进入了东山星的星港，站在舰桥上的年轻舰长看着越来越近的东山星，有些鄙夷的嘀咕了一声。 在堪称庞大的帝国疆域之中，并不是每一个星球都有名字，绝大部分的星球都只有一个编号，每一个拥有名字的星球都代表着这个星球在帝国之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东山星之所以能得到这样一个单独的名字，完全是因为二百年前，这座星球上的矿物和工业设施成为了帝国崛起的基石。星球上的s03聚合晶体矿撑起了帝国庞大的星际舰队，也造就了第五造船厂的辉煌。 被保存在帝国上京国家历史博物馆中的那艘传奇战舰“君权号”，便诞生在这个星球的第五造船厂之中。 然而随着新一代能源被开发并投入使用，东山星的辉煌也随着s03聚合晶体被淘汰而渐渐的消失，只留下当初因为过度开采而形成的土黄色的地表。当时尚不发达的矿脉开采设施将东山星的地表破坏的千疮百孔，虽然没有到寸草不生的地步，但植物的成活在这里极为困难。 对于习惯了上京星这颗蓝色的海水之中点缀着绿色陆地的美丽星球且极度年轻的舰长而言，鄙夷一下这颗已经逐渐被遗忘的星球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今年是帝国新历198年，意味着这艘九三年式的运输舰是五年前定型的最新型号。换算成实际价值的话，这艘刚刚从北方工业集团出厂的运输舰能够买下东山星星港内全部的古董飞船。 一般来说，这样一艘飞船没有道理特地停泊在这颗既不处于交通要道，如今也没有特别资源的星球。这艘飞船特地多经历了两个跃迁点来到东山星，全是因为这位舰长身负一件特殊的任务。 想到这个任务，这位年轻的舰长不由得有些头疼，不自禁的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从小生活在上京星的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乡下人打交道，想到东山星土黄色的地表，以及可能会出现的肮脏的街道和房屋，只在电视剧中见过这些情景的他，在看向东山星的眼神之中又额外增添几分厌恶。 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地方。 ………… ………… 东山星的体量并不算太大，作为曾经帝国最重要的资源星球和工业星球，东山星的个头放眼帝国也只能从后往前数。 蒋行石作为东山星第一工业区的警备处处长，今天也是第一次走进东山星的行政长官的官邸。虽然东山星已经没落到了连帝国四级行政星都不如的地步，但是在行政级别上，东山星却依旧是第二级别，仅次于帝国的首都上京以及繁华冠绝寰宇的洛城，和帝国其他最为繁华的几大星区首府处于同一个级别。自然，东山星的行政长官理论上也属于帝国高官的行列。 但是帝国的官员却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当一个高官，尽管在东山星任职是突破级别限制的最快的方法。 对于他们来说，来到这个被遗忘的星球，其意味和被流放差不了太多，一旦离开了大众的视野，想要再进一步，当中的困难可以想象有多么的巨大。 至少，上一任的东山星行政长官，就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二年，最后郁郁而终，至死都没有再回过上京一次。 不过东山星的行政长官官邸还是勉强符合一个二级行政大区的级别，至少官邸中的那一小片人工花园在东山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奢侈了。 在来的路上，蒋行石一直很疑惑自己一个小小的地区警备处处长为何会得到行政长官的召见。东山星到如今只剩下三个工业区和两个居住区，地区警备处也只是下辖于地区综合治安厅的下属部门而已。 蒋行石隐约知道这位行政长官似乎也是因为得罪了上京星的某个大人物，被明升暗降的从东江大区发配到了东山星。这几年下来，这位行政长官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想办法重新调回东江星区，至少比关心东山星的发展要上心的多。 走进官邸中的会客室蒋行石不由得一愣，不过多年的政府工作经验让他把这份震惊巧妙的掩盖了起来，转化成了见到行政长官的激动。 会客室内还有两个人，看来他们已经谈了一段时间，其中一个蒋行石很熟悉，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东山星第一工业区综合治安厅厅长，一个据说是从第二战区退伍下来的前帝国军官。而令蒋行石感到震惊的则是站在他们旁边的，另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没有肩章的帝国星际舰队舰长制服，表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虽然不属于帝国的军方，却应当也同军方有着密切的联系，更何况是这个年纪的舰长。 一般能穿上这身制服的，可不是那些民用小飞船的船长，起码是隶属于大型集团的军用级舰船的舰长才会有穿着制式服装的规定和传统。制服胸口上那个帝国联合运输公司的标志标志着这个年轻人是来自帝国第二大星际运输公司的舰长。 看着行政长官的胖脸上讨好似的笑容，让蒋行石对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有了更多的猜测，联想到行政长官这些年的行为，这个年轻人说不定就和东江星区的那几个大家族扯得上关系。 虽然是被“流放”到了东山星，但是行政长官毕竟是帝国一个二级行政区的最高长官，如果仅仅是一个年轻人，除非是那几位能够继承家族的大人物的后代，对于一般的人自然不可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身来到东山星？ 想到这，蒋行石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这位行政长官讨好似的笑容，更多的是给的站在这个年轻人背后的人。 在帝国，真正的大家族，就是贵族。 ………… ………… 蒋行石对着在场的众人敬了一个礼，行政长官的胖脸在看到蒋行石之后，收起了原本的笑容，有些严肃的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综合治安厅厅长。 治安厅厅长对着蒋行石认真的说道：“三天后，会有一位大人物来参观第五造船厂，我们必须要做好安全方面的工作。” 行政长官此时接口说道：“因为当中牵扯到了第五造船厂，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和那里做好沟通……” 说道这，行政长官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于是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道：“让他们到时候安分一点，别搞出什么事情。” 蒋行石皱了皱眉，在东山星，任何牵扯到第五造船厂的事情，确实可以说是麻烦事。想到那些天不怕地不怕就会惹麻烦的第五造船厂的工人子弟，行政长官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如果真有大人物过来，天知道这帮子小王八蛋会惹出什么事情。 平日里这帮游手好闲的家伙几乎就是第一工业区的土霸王，在如今的帝国，即使东山星已经没落至此，想要保证人们的日常生活还是能够做到的。于是，第五造船厂的人们就处于这种饿不死却看不到未来的状态，在东山星上浑浑噩噩的度日。 对于在过去功勋卓著的造船厂，可以腐朽，却不能死亡。 蒋行石思考了一下，小心的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我建议多安排一些安保人员，到时候……” 没等蒋行石说道，行政长官就摆了摆手，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回的问题就在于不能安排太多的安保人员，所以只能想办法让他们安分一点。” 那位看起来是来传达任务的舰长此时也有些无奈的说道：“大人物的性格……不太喜欢这些东西，我们的安全人员会在暗处保护，虽然我也不认为第五造船厂会有多大的危险，不过还是希望不要有麻烦事出现。”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蒋行石开始分析起眼前的情况，分析到最后，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会特地跑来第五造船厂的大人物，难不成是那一家的人？ 治安厅厅长和行政长官的目光都转向了蒋行石，无声之间，蒋行石已经明白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误，沉重的目光让他的额头上冒起了汗珠。 真是那个人，那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熟悉第五造船厂的蒋行石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位年轻舰长想的那么简单，如果那位大人物暴露了身份，那么在第五造船厂的地界真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有些腹诽为什么这帮大人物老是喜欢做这种给人添麻烦的事情。 当然，在这种时候，蒋行石可不敢露出半点的不满，只能做出信心十足的样子接受这个光荣的任务。 他想到了一个可恶的家伙。 希望这个人，能让第五造船厂的那帮人安分一点。 ………… ………… 第五造船厂与其说是一个厂，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城镇，东山星第一工业区的半壁江山都被第五造船厂所占据。又因为其在东山星乃至整个帝国历史进程中的特殊地位，第五造船厂在这里可以说是一个独立王国。 在鼎盛时期，第五造船厂几乎生产了帝国舰队一半以上的船只，超过七成的主力舰几乎全由第五造船厂建造。遍布东山星的建造船坞可以建造最基础的护卫舰，也能够建造最为复杂的星际航母。 帝国的基石，这是当年的帝国皇帝给予第五造船厂的评价，事实上第五造船厂也无愧于这样的评价。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帝国的基石也慢慢的在东山星的风沙之中，被逐渐的侵蚀，腐朽，只留下日渐破败的。遍布东山星的建造船坞早已废弃了大半，只剩下第一工业区的厂房还在勉力维持着运作，其工作也从当年帝国舰队的缔造者，变成了东山星周围那些破烂古董飞船的修理者。 第五造船厂附近的道路已经很久没有修整过了，被重型机械压的坑坑洼洼，在停止了舰船建造业务之后，庞大的第五造船厂的业务量甚至不如东江星区一个普通的小型修理厂，满目的景色充斥着带着暮气的荒凉。 黄昏如血，蒋行石换掉了警备处的黑色制服，带着一个下属站在路边，远眺着远方庞大却荒凉的船厂。 和蒋行石一同过来的下属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小伙子，来自毗邻东山星的东十字星区。据说这位下属在东十字星区有着不大不小的背景，打着在东山星快速提拔之后，再调回东十字星区的想法来这里任职。 好在这位下属来东山星之后和蒋行石相处的还算融洽，做事也很有规矩，因此今天也把他带了过来。 这位下属也从蒋行石口中得知了这次的目的，但是却不解他的做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去通知第五造船厂的负责人，让他负责约束这些人吧。”对第五造船厂不甚了解的下属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蒋行石呲咧了一下嘴，将手中的半支烟扔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将烟踩灭。这种行为如果放在上京星，一旦被抓到毫无疑问会面临来自城市管理处的重罚，但是在这里却没有人会有闲心来管这种事情。 “负责人？第五造船厂的那帮子老匹夫要是靠得住我还头疼个什么劲。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那带头的肯定是这帮子人。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帮子老不死的。” 蒋行石语气不善，这里面的门道他可是清楚的很，凡是了解这里面内情的人都会认为最有可能闹事的就是如今第五造船厂中的这帮老人。 他盯着前方那一排属于第五造船厂的略显破旧的房子，有些深沉的说道：“而且你永远也别小看一个只有八岁却能从偷渡船上活着下来的人。” 第二章 维修间的黄昏 第五造船厂的c6区有一间维修车间。 许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它的开幕便是帝国的第五舰队遭到了一场无耻的偷袭。这次偷袭行动拉开了十年战争的序幕，并且取得了辉煌的战绩。 帝国最为强大的一支舰队因为这次偷袭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紧接着全面爆发的战争使得帝国不得不面临漫长战线带来的巨大压力。在无法增派援助的情况下，第五舰队镇守的“伽玛走廊”彻底失守，东十字星区彻底暴露在对方舰队的攻击范围之内。东十字星区的人们开始了抵抗登陆的艰苦战斗。 当时的舰队司令官李诘中将看着被战火洗礼的舰队驻地，一夜未语。 当时的第五造船厂总工程师看着残存的大小数十艘战舰，临危受命。 当李诘中将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第五造船厂的总工程师，用无比复杂且带着悲愤的语气询问多久能够完成舰队的修复时。那位当时还略显年轻的总工程师沉默了许久，然后做出了一个手势。 七个月，仅仅用了七个月，第五造船厂完成了第五舰队全部战舰的维修工作。在当时，敌国那群策划这场偷袭的参谋们一致认为这次偷袭在最保守的计算下，也至少能够让舰队在十六个月之内无法恢复战斗力。 而李诘中将在接收战舰之时，带着舰队大小军官，在第五造船厂的大门之外，集体鞠躬三分钟，身形无比坚毅。 真是因为这个时间差，李诘中将的舰队吹响了帝国反击的号角，凭借着东十字反击战的辉煌战绩一雪前耻，成为了那场战争的关键事件。 这间车间，便是当时完成了对受损严重的舰队旗舰维修工作的车间。 随着第五造船厂的没落，这间车间的设备渐渐老旧，再也无法承担战舰维修的任务，只能用来修理小型的太空运输工具。到了今天，这间维修车间如同厂中大大小小的各类车间一样再也没有了作用，锁上的大门也许再也不会被人打开。 很幸运，这间车间没有被人彻底遗忘，至少有一个人经常会在这里呆上一整天的时间。 ………… ………… 苏棘站在车间中央的大型维修台上，堪称庞大的维修车间之中，苏棘显得无比的渺小。原本应该停放战舰的一级维修台如今空空荡荡，无数工具散落在这里，从这些工具的外表看，它们已经在这里呆了许多年了。 维修车间中只有苏棘一人，他的身前则立着一台看起来有些古老的机甲。 作为如今宇宙战争中最为强大的单兵武器，帝国在机甲方面的投入可谓是不遗余力。在帝国军方最新一次的全军装备会议上，北方工业集团设计制造的代号“s-22”的机甲被正式采用，将在未来五年内逐步于西川星区列装。 苏棘身前的这台机甲自然无法和帝国新锐机甲相提并论，看起来似乎是许多年前的设计风格了，外部也有些破损，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成功启动。 苏棘来到东山星已经正好十年了，十年前，他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便再也没有离开。 没人知道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是怎么登上这艘偷渡船，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在无比残酷的星际偷渡船上活下来的，当初只有一个人亲眼看见了从偷渡船上下来的苏棘，有着怎样难以言喻的可怕眼神。 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无亲无故，来到一个陌生的星球，无论怎么想都会觉得这个小孩子的人生应该是一片黑暗。 然而苏棘活了下来，还活的很好，甚至比绝大部分人都好。 至少在第五造船厂，和苏棘年纪相仿的那些船厂子弟，对于苏棘是相当的服气，以至于他能够在船厂当中畅行无阻。 虽然如今第五造船厂已经无法维系曾经庞大的员工体系，显得荒芜的船厂也没有曾经昼夜不停的巡逻保卫人员，但是已经自成体系的第五造船厂却并不欢迎东山星的其他人，哪怕是行政长官或者东山警备区司令都曾经吃过第五造船厂的闭门羹且毫无办法。 究其原因，大概是从曾经的帝国基石到如今一幅断壁残垣景象的巨大落差，让这里的人难以释怀，进而和整个东山星显得格格不入。 苏棘没有经历过第五造船厂的辉煌时光，从他走近这里的第一天起，这里已经这种荒凉的景象，或者对于他来说，如今的第五造船厂更加符合他的期望，因为他能从这里获取几乎无穷无尽的资源。 比如这台从一个隐秘库房里拉出来的旧式机甲，这台机甲虽然看起来已经是那种退役了多年的老式机甲，但是在其他地方，却几乎无法找到这种被帝国严格管制的，人类单兵武器发展历史上的巅峰之作。 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机械。 苏棘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他不明白眼前这台旧式机甲为何如此的奇怪，从来没有记载过的机械传动方式，和帝国制式机甲截然不同的设计理念，甚至驾驶舱内的神经元控制装置都显得截然不同。 苏棘可以断定，这绝对不是帝国列装过的制式机甲。如今在帝国机甲设计领域两分天下的北方工业集团和西川重工，他们每一代的机甲设计理念几乎一脉相承。 这让苏棘对这台机甲的兴趣更加浓厚起来。 这一个星期，他一直在想办法让这台机甲重新动起来。 ………… ………… 在帝国，一位十七岁的青年应该过着怎样的人生？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很显然，十七岁的青年想要修复一台机甲并不是一件适合这个年龄的事情。 作为如今最为尖端的单兵武器，机甲时刻处于帝国的严格管制之下，仅仅依靠书本上简化再简化的只言片语，即使有着深厚的机械修理基础的人也难以理解机甲中的核心部分。仅仅一个高速机械传动体系就能让人无从下手。 只有从大学机械相关专业毕业，进入帝国军方或者那两家公司，并且签署一系列保密条例的人，才能接触到关于机甲的知识。 机甲的设计太过复杂，无比复杂的机械还需要搭配神经元控制装置及操作系统，使得如今帝国之中只有两家堪称巨无霸级别的大型集团才有设计制造机甲的实力。 而在帝国中，至少有七家造船厂能够竞争帝国航母的建造计划。 无论是对机械传动系统，能源供给系统，还是更加复杂的神经元控制系统，一般来说都不是只有十七岁，没有经过相关学习的苏棘能够涉及的东西。 “果然是破旧货色，机械双臂的感应轴已经完全脱落了，平衡系统的精度也受到了影响，不过这个中央传动区的工艺做的真是不错，竟然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机甲的背部已经被苏棘打开，他看着无比复杂的机甲内部自言自语的评论了起来。 现在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惊人的事情。 得益于第五造船厂曾经的地位，这几年来苏棘在船厂已经封闭的d区找到了不少关于机甲的资料，看来当初这里也承接了一些机甲维修制造的工作。 没人能够想象，没有经过机械方面专业学习的苏棘，凭借着对机械的热爱以及还没被他自身所认识到的头脑，硬是一点点学习了机甲制造修理的相关知识，虽然不够系统和深入，但也足够让人震惊。 甚至他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学了无比艰深的神经元控制系统代码。 “先修整机械传动，再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苏棘半个身子钻入的机甲内部，兴致勃勃的开始修复起机甲的双臂传动区，如同碰到了一件无比有趣的玩具一般。 ………… ………… 苏棘最大的心愿是能够进入一所工业大学学习，如果可能，最好是帝国上京或者洛城的著名大学，能让他领略一下帝国最为繁华的两颗星球，帝国最璀璨的两颗明珠。 然而这个目标对于苏棘来说却无比困难，这种困难无关于他的智商水平，而在于他没有完整的学籍证明，没有高级中学的毕业证书。 第五造船厂是一个很大且设施完备的地方，有自己的医院，学校等各种公共设施。在当初，这里是人人羡慕的地方。 但是很可惜，几年前，造船厂得那所学校，终于因为招不到足够的老师，也没有足够的学生，最终被废除。 随着这几年第五造船厂一直游离于整个东山星体系之外，因而东山星的几所中学也不太愿意接收寥寥几位学生。 于是苏棘只能中途辍学，因此没有高级中学的毕业证书。 很可惜，在如今帝国的教育体系当中，没有这个，根本无法参加任何一所大学的入学测试，更别说上京和洛城那几所顶尖学府，这也成了苏棘最大的遗憾。 然而，在帝国新历198年的一个黄昏，苏棘迎来了他人生中的一个机会。 原本关闭着的维修车间的大门，被人缓缓的打开，昏黄的夕阳映着一个人影，出现在苏棘的眼中。 第三章 此间的对话 九年前，一艘从帝国中央星区起航的偷渡船，在小心的避开了帝国宇宙航行上所有的检查点，向着边境线驶去。主导这次偷渡计划的船长掌握着一条十分隐蔽的航线，能够通过险象丛生的“碎裂星带”离开帝国边境，进入帝国周边最为混乱，毫无秩序的地带——三角星区。 然而这艘偷渡船却没能成功避开帝国边境巡逻队的视线，在东山星被截获，强行迫降在了东山星的星港之中。 这艘偷渡船中，除了负责这次偷渡的犯罪集团之外，剩下的便是几位遭受帝国通缉的罪犯，一群想要前往三角星区的武装分子，一位潜逃的帝国官员，以及一些怀着各种目的，却无法从正常途径离开帝国的人们。 当初的蒋行石只是东山星第一工业区警备处的普通科员，当他随着帝国边境巡逻队进入这艘偷渡船时候，被里面如同地狱般的场景所震撼。 在拦截这艘偷渡船时，实行了登船的边境巡逻队遭到了猛烈的抵抗，自知一旦被抓住，那么下半生只能在监狱中度过的一群人拼了命想要阻止边境巡逻队的登船，给偷渡船摆脱追捕争取时间。 这场战斗堪称惨烈，偷渡船中的一切平民被武装分子推了出来，用来吸引边境巡逻队的火力，场面无比的残酷和血腥。 这场战斗，最终以偷渡船船长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舰桥，导致偷渡船群龙无首陷入混乱而告终。没人知道这位船长为何会死在没被攻破的舰桥之中。 更让蒋行石震撼的是，他在这群人中，看见了一个只有八岁的小男孩，孤独一人，冷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这个眼神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心悸。 那个小男孩就是苏棘。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 ………… 蒋行石看着矗立在维修车间中的机甲，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作为东山星土生土长的人，他自然知道造船厂过去的地位与辉煌，也不会奇怪为什么这里会遗留下许多帝国军队的军用装备。对机甲并不在行的蒋行石，只是把这台一眼看去就能看出无比陈旧的机甲，当做了一件遗留在造船厂中的报废品。 他更不会想到，苏棘能够有能力去修复这台机甲，也就没有在意苏棘的行为，只是当做苏棘对机甲好奇而已。 这并不奇怪，帝国对机甲这种驰骋宇宙的强大兵器感到向往的人群不知道有多少，蒋行石的八岁的儿子都对电视中机甲题材的影视剧有着相当的兴趣。 蒋行石独自一人缓步走进了车间，打量着车间的布置，但是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苏棘身上。 苏棘注意到了来人，在过去的几年，他对于这位第一工业区警备处处长可谓是相当的熟悉，打过好几次的交道。 当然，和治安官员打交道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私自接触一级管制的制式武器装备，你知不知道按照帝国相关法律，你会在监狱里至少呆上十年时间？” 蒋行石沉声说道，想要给苏棘增加一点压力。 苏棘毫不畏惧的迎着蒋行石的目光，并没有被这句话吓到，轻松说道：“第五造船厂的a1区还停放着一艘石英级驱逐舰，接触过得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有本事把人都带走？” 蒋行石没有为苏棘的话所动，他笔直的站在苏棘的面前，气势没有减弱半分。 苏棘放下手里的工具，坐在了一个大工具箱上，对着蒋行石问道：“说吧，什么事。” 蒋行石盯着苏棘，沉默不语。但是做了好多年治安工作的蒋行石，他盯人的眼神足够给人相当的震慑。 苏棘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年我们也打了不少次交道了，你也没必要这样子。我想了想你应该不是因为上次广场那事过来，那么肯定有新的事情。” 几个月前，第五造船厂的工人子弟和一帮混迹第一个工业区的地下势力因为某个不方便明说的原因争执了起来，最后发展到了在第一工业区最大的广场上起了冲突的地步。 对于平静的东山星第一工业区来说，这件事已经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在收到了报警之后，治安厅出动了大量警力才维持住了秩序。而身为第一工业区警备处处长的蒋行石，便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人员。 虽然局势得到了控制，但是闹事的第五造船厂的工人子弟在苏棘的带领下，趁乱全部逃离了现场，使得治安厅想要抓人的计划失败。 到了事后，在权衡了冲进第五造船厂抓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之后，治安厅因为怕麻烦，最终只能轻轻放过闹事的第五造船厂的那些年轻人。 但是为了发泄这种憋屈的怒火，治安部门只好将俗气撒在了第一工业区的地下势力上。那段时间，整个第一工业区的地下世界可谓风声鹤唳，气氛紧张。这也使得他们对第五造船厂的怨恨有提高了不少。 也就是这件事，让蒋行石对于苏棘这个来历有些神秘的年轻人更加警惕。 能够带领那么多人，突破治安厅的重重包围安然回到第五造船厂，绝对不是一件能够轻易办到的事情。一个人想跑不难，这么多人逃跑却一个都没被抓到，这就不是单纯能靠所谓运气来解释的事情了。 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吓住苏棘之后，蒋行石索性也不再虚张声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出了来意。 ………… ………… 苏棘坐在箱子上，把玩着一个高精度多功能调整器，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件事。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手中把玩着一些东西。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让苏棘在第五造船厂内，保护一位大人物的安全。这件事看起来挺简单，但是苏棘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当中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大人物？什么样的大人物会有闲心来到偏僻的东山星，来到早已无人问津的第五造船厂？ 为什么所谓的大人物，会需要自己来保护，而不是由治安厅负责安保，或者使用自己的安保？ 为什么会觉得，这位大人物会在第五造船厂遇到事情？这个危险来自哪里？ 这几个问题一个个的从苏棘的脑海中划过，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苏棘抬头问道：“你说的那个大人物，是那家的人？” 虽然没有具体明说，但是蒋行石知道，苏棘的猜测，并没有错。 蒋行石虽然并不打算隐瞒这一点，但也没想到苏棘这么快就猜出了这件事的源头，不免有些震惊。但是多年的治安工作经验让他不动声色的压下了这份震惊，微微点头。 苏棘低下了头，一只手不停的转着那个多功能调整器，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这表明苏棘的思考也变得更加的深入。 真是那家的人，那么这件事变有些微妙，以及复杂。 至少，不是他能够轻易答应下来的地步。 蒋行石不再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年，第五造船厂和东山星之间不睦，确实有很多的原因。但是归根到底，也只是那些长官们怕麻烦而已。” “但终究，也只是怕麻烦而已，广场那件事也是，以前的事情也是，他们怕的并不是第五造船厂，而是麻烦。在东山星，没必要招惹这种麻烦。” “但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那么对于他们来说，麻烦终究只是麻烦，并不能成为威胁。对于他们来说一旦下定了决心，那么事情就不再会这么轻易的了解。第五造船厂的辉煌终究只是过去的辉煌，没法成为现在的资本。一旦那家的人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无论是治安厅长，行政长官，都不会轻易放手了。” 蒋行石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与刚进来时完全不同的神态却没有一点不自然，不得不让苏棘感叹蒋行石不愧是多年治安工作的老手，对人心理的把握能力非同一般。 蒋行石看气氛差不多了，说道：“行政长官，很看重这件事情。如果那家人平安的回去，那么行政长官想来不会拒绝一位十七岁青年的几个请求。” 苏棘不由得神色微变，有些激动。 第四章 在暮色下 虽然对于第五造船厂来说，苏棘严格意义上只是一个外人，但是第五造船厂上下所有人都没有把苏棘当做外人。不管是和他同龄的年轻人，还是那些曾经是船厂支柱的叔伯们，都把他当做是真正的自己人。从这里长大的苏棘，自然知道这家船厂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略微知道船厂由兴而衰的一点内部。 蒋行石走了，在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很干脆的离开，没有逼迫苏棘立即做出决定，但这种干脆也让苏棘陷入了难得的不安之中。 帝国之所以是帝国，因为千年之前人类迈向宇宙时代之时，为了抵御未知宇宙中的风险，最大限度的凝结当时有限的力量，最终确立了帝国体制。 除了已经在上京星的云宫之中，统御了帝国千年的帝国皇室之外，帝国的其余贵族并不多么的引人注目。帝国对于贵族的册封显得极为的吝啬。帝国开国以来，仅仅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够被授予爵位，特别是在帝国迈入新历之后，能够得到帝国册封贵族身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在这之中，绝大部分的爵位都是无法世袭的荣誉爵位，仅仅是一种对那些有功人士的褒奖。 然而在帝国之中，还是有几大能够世袭罔替的贵族家族，他们皆是帝国新历之前被授予爵位的古老家族。按照一些不被官方承认的说法，在帝国迈入新历，帝国皇室的权力被极大的削弱之后，这些极少在媒体上显山露水的“旧贵族”群体，才是统治着帝国的核心力量。那场将帝国划分成新历旧历，堪称帝国开国史上里程碑事件的政治改革，便是由他们，在幕后默默推动。 东山星毗邻东十字星区，或者说，东山星本身就是东十字星区的一颗行星，只是由于当时东山星特殊的地位，才给了这颗星球和行政大区同级别的行政等级。 东十字星区由五颗行政星球组成，形成一个十字状排列，因此被称为东十字星区。 和土黄色的东山星不同，位于东十字星区，十字排列中心的那颗星球，东江星则是另外一幅景象。正如他们的名字所代表的意思一般，东山星遍布了蕴含着s03聚合晶体的矿山，而东江星的名字由来，便是那条延绵万里的大江。江河两岸的肥沃土壤给这座星球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财富以及让人难忘的美丽景色。 苏棘口中的那家人，便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东江燕家。 和帝国那几家开国时就传承下来的贵族不同，燕家在所谓“旧贵族”的群体中算的上是后起之秀，但是凭借着燕家一代代人的努力，燕家安然度过了帝国进入新历的那次大事件，并在之后更进一步，以东十字星区为根基，在帝国各个领域有着无比广泛的影响力。 其中让人印象最深的便是许多年前的那场“十年战争”中，燕家当时继承爵位的燕东歌将军带领东十字星区在战争初期进行了艰苦的防御作战，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年里，东十字星区以无比顽强的意志挫败了入侵者的闪击计划，收获避免了帝国东部屏障沦陷的丰功伟绩。 而他们，对于第五造船厂来说，有一个更加重要的身份。 他们，是第五造船厂的拥有者，第五造船厂辉煌的缔造者。 同时，他们也是遗弃了这家工厂的人。 ………… ………… 苏棘没有经历过第五造船厂的辉煌时刻，和苏棘同龄的人也没有经历过这些，从他们出生开始，破败，荒凉，萧索，冷清等等负面的形容词就是他们对于第五造船厂的唯一印象。他们只从长辈的口中，以及一些过往的资料中，依稀了解到了在过去，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有着怎样的影响力。 没有经历过辉煌，也就没有那种巨大的落差感，过去的辉煌只是存在于他们想象中的画卷，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少影响。毕竟辉煌只是过去，没有人还会认为第五造船厂有重新恢复活力的那一天，渐渐沉寂下去，直到在帝国的版图中销声匿迹才是这里应有的旋律。 但是第五造船厂中，却还有许多见证过这家船厂最后辉煌的人，每当苏棘看他们略带迷茫的眼神以及浑浑噩噩的生活，才能切实的感受到这样的落差给他们带来了怎样巨大的影响。 苏棘不知道，他们对于抛弃了这里一切的燕家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当他们再次看见燕家的人之后，会爆发出一种怎样的情绪。 第五造船厂成就了燕家光芒万丈的丰碑，成就了东十字星区防御战乃至整个“十年战争”的胜利，然而在这原本应该是无比荣耀，更加辉煌的时刻，却遭受到了燕家，乃至整个帝国的无情抛弃。 战后，s03聚合晶体作为宇宙航行使用的能源被淘汰，帝国能源部强制推行了新能源的使用，东山星的地位一落千丈。 北方工业联合几乎在一夜之间取代了第五造船厂的地位，帝国舰队的战舰订单再也没有落在过第五造船厂的头上。 第五造船厂上下无比惊愕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是一夜之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改变。 更让他们感到不解的，是这一系列行动的最大利益相关方，遭受了无比巨大损失的东江燕家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甚至没有再过问过第五造船厂的事情。 直到这时候，第五造船厂上上下下的人们，才冰冷的感觉到，他们成为了一群被抛弃，被遗忘的人。 无人在意他们的功绩，也不再有人关注他们的未来，只是任凭这里的一切，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腐朽。 苏棘站起了身子，活动了一下久坐之后有些僵硬的身体，仔细的将散落在地上的工具收好，放入了那个巨大的工具箱内，然后切断了车间的电源。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了车间，关上了车间的大门，并且再次检查了一下。 c6区位于第五造船厂的西北部，属于相对偏僻的地区，在造舰业务停止之后，这里很少会有人踏足，很多时候，广阔的c6区中唯一能找到的人，就是苏棘。 车间大门外，停靠着一辆有些老旧的越野车，在道路情况及其恶劣的东山星，只有这种看似粗糙却及其耐用的旧式越野车才能够适应这里的环境，不至于三天两头的被送进维修处。 一位和苏棘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坐在驾驶座上，他看到苏棘从车间中出来，便打开车门对着苏棘打了招呼。 他叫李念，在第五造船厂中，他在年轻人中算得上是第二号人物，在他心目中，一起长大的苏棘就是他最重要的兄弟。 “蒋行石找你什么事？该不会是几个月前广场那事吧，那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这老匹夫还想找你麻烦？” 李念神情有些不善，他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对这位警备处处长可没有什么敬畏之情，在他心里如果蒋行石真敢找苏棘的麻烦，他可不怕给蒋行石搞出点什么事情。 苏棘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坐上了副驾驶座，却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什么。 李念见状也没有催促，熟悉苏棘性格的他，知道现在苏棘一定在思考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关掉了越野车的引擎，独自下了车，迎着渐渐落下的夕阳，点燃了一支香烟。 许久之后，太阳彻底的下了山，夜幕开始笼罩着东山星第一工业区，寂静的环境中传来了轻微的声响，大概是一些小动物发出的声音。 李念抽完了两根根烟，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打开了车门重新坐回了驾驶座上，默契的迎着苏棘的目光问道：“去哪？” 苏棘笑了笑，并没有意外李念能够猜到自己的心思，说道：“b1区，1号楼。” 听到了地名，李念眼睛一瞪，显得有些惊讶。片刻之后，他也没有要苏棘解释，发动了越野车的引擎，朝着目的地驶去。 改装过的引擎发出了有些嚣张的轰鸣声，响彻着寂静的夜晚，和这夜幕逐渐融为一体。 第五章 老去的传奇 b1区是第五造船厂的居住区，庞大的b1区紧邻和东山星第一工业区的“繁华地带”，第一工业区的市区，两者之间的电子隔离围墙将b1区和东山星第一工业区割裂开来。得益于新的发电技术的应用，哪怕落魄至今的第五造船厂也能够负担电子隔离围墙所需要的庞大电力。但是围墙中偶一些已经损坏了的区段却已经很久没人去修复了。 曾经，b1区和第一工业区的市区是两个世界，居住在第一工业区市区的市民们羡慕的透过电子隔离围墙，看着围墙内的世界。当时第五造船厂拥有着整个东山星最为完善和先进的设施，工作人员享受着令人羡慕的薪水。围墙的对面是当时第一工业区的年轻人最为向往的工作地点。 当然，东山星第一工业区在当时也拥有其他大型的机械制造企业，这些企业和第五造船厂在那个年代，共同将东山星打造成了帝国机械制造业的中心。 然而随着第五造船厂的落魄，这些企业也先后破产，整个第一工业区陷入了无法逆转的衰败之中。有能力离开的人已经先后离开了这里，留在这里的人，大多数是依靠着政府的经济援助，整日无所事事的游民。 犯罪开始充斥着这个城市，第一工业区成为了帝国治安最为混乱的城市之一，当初充满着希望与活力的城市，成为了一座被黑暗笼罩的犯罪之城。 今天，这座围墙的两边依旧是两个世界。虽然都是相同的破败景象，但是在电子隔离围墙忠实的保护之下，b1区依旧有着如今难得的安全环境，充斥着第一工业区的帮派分子们也无力越过这道电子隔离围墙，来招惹这里的人。 李念驾驶着越野车高速行进，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几个人影，因此李念可以肆无忌惮的将速度提高到一个危险的地步。经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车子开进了b1区，停在了一栋独栋小楼前。 苏棘一下车，李念就迫不及待的一个加速，看似笨重的越野车做出了一个无比漂亮的转弯动作，一溜烟的就跑远了，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停留任何一秒钟。 苏棘看着已经远去的车子感觉有一点好笑，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发起狠来曾经一个人就敢拿着一个大号扳手和第一工业区地下帮派五个人械斗的李念，对这栋房子里的人会是如此的惧怕。 无他，只因为这栋房子里，住着的是李念的爷爷，真正亲历过第五造船厂辉煌时代的人。 在许多年前，他有一个更加显赫的身份，第五造船厂历史上最年轻的总工程师，是帝国最有话语权的工程权威，代表着帝国军备制造业和机械工业的巅峰，曾被认为是下一任帝国工程院院长的不二人选。 当时如同奇迹一般的七个月完成的“第五舰队维修工程”就是在他的指挥下完成，并亲自主持了损坏严重的第五舰队旗舰——苍鹰号的修复工作。 ………… ………… 李双树看着有些拘谨的苏棘，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当然知道苏棘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成天只知道惹是生非的人不同，眼前这位和自己孙子同龄的年轻人对机械有着和他年轻时候一般的热爱。他也知道苏棘几乎将自己大半的时间花费在了c区那一片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踏足的车间之中。 双树是一个有些俗气的名字，他出生的时候，他那位不善于取名的父亲，看着医院窗外那两棵大树，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但是在机械工程领域，这是一个显赫无比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曾经代表着一个璀璨的时代。时至今日，许多大学的课本讲义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出现在学生们的眼中，成为一个又一个传奇的注解。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李双树这位堪称传奇的人物如今就如同一个普通的老头一般，在一栋破楼之中，孤独的感受着自己的老去。 他很喜欢苏棘，大概是从苏棘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当自己渐渐变老的时候，就很怀念自己年轻时候充满活力的样子。 他知道如今的第五造船厂已经不是曾经的帝国工业的圣地，仅仅靠着那些被淘汰了设备已经很难支持苏棘的成长。李双树思索着要不要想想办法送这个孩子离开东山星，免得这位有才华的年轻人在这里虚度时光。 说来也好笑，一直困扰着苏棘的上学的问题，其实在眼前这位老人面前根本算不上是问题。虽然李双树已经淡出了帝国的视线，但是一封写着他名字的推荐信，想要给一个十八岁的青年找到一所学校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帝国那些工业领域的大学还是愿意给一位曾经的帝国传奇一份薄面。 但是苏棘却从来没想过来请求一下这位老人，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位老人在帝国的机械领域有着如此传奇的地位。 更何况能够让第五造船厂那群跋扈的工人子弟心服口服的苏棘，一向不太擅长和长辈打交道。 因此对于这位老人，苏棘一向怀有相当的敬意，但是到了面前却一向十分的拘谨。 “怎么，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是李念那小子送你来的吧，这小子来了就跑，下次看我不教训他。” 李双树笑呵呵的朝着苏棘问道，他也有些好奇是什么能让苏棘特地过来找自己。在他印象里，苏棘这样主动找到自己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 苏棘看起来有些紧张，稍稍沉默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来意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眼前这位老人，然后紧张地看着李双树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 ………… ………… 李双树听罢，觉得有些好笑。在机械领域有不错天赋的年轻人在这件事上面却如此的愚钝。明明来找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如今还要大费周章。 如果让李双树知道苏棘甚至已经在尝试独自修复一台机甲，那么这个有不错天赋的评价也许能再上调好几个等级。 李双树也没有点破这点，在他想来，如果是去参加一次入学测试也没什么问题，到时候自己再额外寄一封推荐信过去便是。不过如果是去参加入学测试，那么苏棘这种野路子还需要补习一下很多基础知识。 在第五造船厂，现在也就自己能够教授苏棘这些东西，如果让人知道李双树这样一位曾经有资格当上帝国工程院院长，在任何一所大学都能够成为最顶级教授的传奇人物如今打算给一位青年补习基础知识，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表情。 李双树站起了身，拿着一个装着热茶的杯子，在苏棘略显紧张的目光中走到了窗前，抬头看着窗外有些灰蒙蒙的天空。 他自然知道这件事，他甚至比蒋行石都更早知道燕家会有人来第五造船厂这件事。他也从其他的渠道确切的知道了这位燕家来客究竟是哪一位。 所以苏棘今晚说的那些东西，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是有趣，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十年？二十年？ 东江燕家？这个曾经李双树无比熟悉的名字如今却已经显得那么的遥远。 第六章 身不由己的悲伤 “唉，东山星的这些人，还是这么防备我们，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让他们放不下心。” 李双树喝了一口茶，几片茶叶在开水中沉浮。虽然如今分子合成技术已经高度发达，人工合成的茶粉在口感上和天然茶水十分的相近。但是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技术变得多么的先进，天然食品在人们的生活中永远有着无法代替的特殊地位。 东山星没有茶树，商人们也不会花费巨额的星际运输费将茶叶运送到东山星来卖，因此在这里，茶叶绝对算得上是难得的奢侈品。 苏棘看着李双树的身影，感觉到了李双树身上的一丝落寂。 “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凡是经历过造船厂辉煌的人们，都不会轻易的甘于就此沉沦下去。” 李双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回忆起一些曾经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第五造船厂，又哪里值得他们去害怕呢。” 李双树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伤感，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来说，这几十年来看着自己为其奉献了一生的地方沉沦至此，当中的伤感是苏棘难以理解的。 “想走的人，能走的人都走了，不是我老头子自夸，当年造船厂的工程师们可谓是英才汇聚，绝对当得起帝国基石的名头。这里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这一领域的真正精英。他们要是想离开，帝国之大，还没有他们去不了的地方。” 此刻，苏棘只能默默的当一名忠实的听众，听着李双树大概是压抑了很久的话。这几年来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生活的李双树，确实好多年没有找过人好好说过话了。 “当时，第五造船厂上下肯定是有怨气的。” 李双树喝了口茶，叹息道：“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这么大的事，这么诡异的事，能让燕家的人默不作声，背后的力量肯定大的难以想象啊。” 苏棘对于帝国的政治结构并没有一个清楚而直观的认识，但是他也明白，能够用如此直接的手段将第五造船厂打落尘埃，肯定有着无比深重的内幕。 “愿意离开的，最终还是都离开了。毫不夸张的说，第五造船厂的这批人，成为了帝国各大集团壮大的养料。这座船厂最终还是被瓜分了，北方工业联合，西川重工集团，三七重工，各大机械院校，第五造船厂的精华分散流入了这些地方。” “他们站在第五造船厂的尸体上，享受着饕餮盛宴，尽情的狂欢。” “当初我也能走，或者说我是第五造船厂中最应该走也最容易走的人。无论是去上京还是洛城，开出的条件在当时也让我心动了好久。” “但是最终，我还是留在了这里，守着这座船厂，这座船厂一起老去。很多人都说我傻，确实挺傻的，但也算求得一个心安。” 李双树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确实做到了，他和第五造船厂现在都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 “有人走了，总有些没走的。没走的人确实有些积怨，好多年前发生了一次冲突，让东山星和第五造船厂的关系恶化了起来。” 按照李双树的说法，当年第五造船厂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离开，但是苏棘知道就现在而言，留在第五造船厂的人和他们的亲属，依旧是一个无比庞大的群体。 “可是现在，人都走完了，连学校都关了，就剩下一些游手好闲的闲人。这样的地方，又哪里值得他们去担心呢。” 学校的关闭对于李双树而言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学校的关闭，代表了第五造船厂，从这一刻起，真正的没有了未来。 “燕家这些年，一直不愿意在这里露面，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原因。” 李双树想起了当初第五造船厂的那位厂长，在燕家这个大家族中有着非同一般地位的男人，和他共事多年，合作相当愉快的同僚。 不知道这老家伙现在还活着没有。 “事情已经过去了，所谓怨气，也早就被时间磨平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这辈子也就老死在这里了。但你还年轻，不要和船厂那帮人一样把人生浪费在东山星的垃圾堆里。” 李双树看着苏棘叮嘱道。 苏棘点了点头，听出了眼前这位可敬的老人对自己的期许。 没有未来的，又何止是这座船厂？ 整个东山星，从第五造船厂没落的那天开始，就已经不可避免的滑向了深渊。 ………… ………… 东江星的江南大区并非是东江星最为繁华的地方，却绝对是东江星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东江星数得上名号的政商要人基本都居住在江南大区，其中就包括着东江星真正的主人，东江燕家。 东江燕家的庞大庄园在江南大区中可谓独树一帜，这座庄园包含着被称为东江星乃至整个帝国都极富盛名的“低语花园”以及庄园后山的一座森林。东江星排名靠前的几个大区，虽然比不上洛城真正的寸土寸金，但能在江南大区拥有这样一座庞大的庄园，却也很好的说明了燕家在整个东江星的地位。 燕吾虽然姓燕，在血缘上却是和东江燕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已经在燕家大庄园做了二十余年大管家的他，在这个大家族中也有着相当的地位。 燕吾穿过了堪称人间胜景的“低语花园”，步行了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他没有使用庄园中特别定制的那些悬浮车辆，在穿过花园之后，在后山森林下的一间小屋前停下了脚步。 这座小屋相当复古的使用了大量的木制结构，在设计方面显得独具匠心，虽然完全比不上庄园主屋的富丽堂皇，但是这件小屋和周围的环境恰当好处的融为了一体，也有种别样的感觉。 燕吾在门口稍稍驻足了一会儿，轻声的走了进去。小屋内并没有人，燕吾穿过了小屋，在小屋后院的藤椅上，躺着一位老人。复古的长衫和周围的环境显得相当的融洽，头发已经几乎全白，脸上遍布着老年人特有的皱纹。 老人半眯着眼睛，躺在藤椅上，燕吾知道老人并没有睡着，他微微叹了口气，轻轻走到老人的身旁。 “流苏已经出发了吗？” 老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和沧桑，却也符合他的年纪。但是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平稳，却好似隐藏着一种相当复杂的情感。 燕吾点了点头说道：“小姐已经出发了，大约三天之后就会到达东山星。按照计划，在东山星稍作停留之后便会直接前往洛城上学。” 老人微微睁开了眼睛，燕吾能够从老人的眼中看到久久不散的悲伤。这二十年里，他从老人的眼睛中已经无数次看到了这种悲伤，也知道老人悲伤的原因。 这位老人，在几十年前有着另一个身份，东山星第五造船厂的厂长，燕九卿。 虽然这几十年来，老人再也没有踏足过东山星一步，但是燕吾知道，这位可敬的老人，他的悲伤就是源自那里。 此刻燕吾也没有什么办法去安慰老人，只能继续说道：“小姐的安全问题和生活问题已经安排好了。在洛城已经有一个专门对小姐负责的秘书班已经准备就绪，相应的安全保卫工作也已经和洛城方面进行了交涉并且完成了布置。” “此次小姐决定前往东山星虽然仓促，并且拒绝了我们提前进行安保布置，但是我们已经和东山星行政部门取得了联络，根据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和第五造船厂完成了沟通，会竭力保护小姐在东山星的安全。” 老人听罢之后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虽然在旁人看来，他的孙女临时决定前往东山星第五造船厂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也有许多人表示了反对，给出的借口多半就是所谓的安全问题。毕竟燕家在这几百年中不知道积累了多少的敌人，在帝国，甚至帝国之外，都有无数人窥伺着燕家的一举一动，寻找着一些可趁之机。 但是老人却从来没有担心过所谓的安全问题。他知道只要第五造船厂中的那位还活着，那么就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出现安全问题。 老人睁开眼，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木，说道：“东山星可不太能看到这样的树啊，他大概也有几十年没看到树了吧。” 燕吾听明白了老人口中的他，指的是哪位，想起那位曾经在帝国叱咤风云的传奇人物，燕吾也不由得为他的遭遇感到唏嘘，对着老人说道：“李双树先生现在仍然居住在第五造船厂中，根据传来的消息，李先生的身体还算不错。” 老人在听到李双树这个名字之后，神情从原来的平稳，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他用略带自责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没有再踏足东山星一步吗？” 燕吾没有回话，他知道现在自己只需要默默的做一个老人倾诉的对象，如果听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就在听完之后把内容给忘掉。 老人的话语中已经无法抑制的弥漫着悲伤和自责：“我害怕，我害怕在看到他们。害怕他们问我为什么第五造船厂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燕家会抛弃他们。” “我不敢去见双树，虽然他也许不会深究这件事情，但是我却不敢，也没有脸面再站到他的面前。当初我清楚的知道双树不会去上京，不会离开第五造船厂，就等于将他的下半生浪费在了东山星。” “我知道双树根本不在乎所谓帝国工程院院长的荣誉，以他的才华，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制造出能够让帝国制霸宇宙的战舰和机甲，能够让帝国改变现在的不利局面。然而我做的一切，彻底埋葬了他的梦想。” 燕吾看着已经沉浸在悲伤之中的老人，只能轻声的出言宽慰，但是他自己都觉得那些安慰的话语有一些苍白。 燕吾没有亲历过当年那件事，但是知晓内幕的他，却是知道燕家当年做出的决定，背后隐藏了多少的政治博弈，也知道当时有多么的不甘和无可奈何。 在帝国，哪怕是燕家，也有无数身不由己的时候。 第七章 照进现实的幻想 苏棘看着眼前这台破旧机甲，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虽然这台机甲绝对是上了年纪的旧货，但是令人称奇的是这台机甲的内部结构却是保存的相当完好。除了少部分有所损坏之外，整体的核心结构却根本找不出什么大问题。 就如同一把蒙尘的宝剑，轻轻擦拭之后，能够再度发出炫目的光彩。 苏棘在忙活了两天之中，终于将机甲中那些小毛病给调整了过来。虽说只是一些小毛病，但奈何这台机甲实在是在这里放置了太长的时间，再优秀的制造工艺也敌不过时间的侵蚀，因为这些小毛病在数量上还是让苏棘感觉到了一些头疼。 大概是过去几年，苏棘在这里修了太多设备的关系，对于这些小问题的处理算得上驾轻就熟。虽说他从来没有修过机甲，但是在在不涉及机甲独有的那些精密架构和工艺的情况下，修理这些小问题在他看来和修车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经过最后一次检查之后，苏棘长舒了一口气，关闭了检修用的机甲外壳，这意味着，这台机甲在硬件上已经不存在什么问题。 虽然工作量并不大，但是看着一台机甲，这个代表着人类机械工业巅峰产物的东西，在自己的手上得到了重生，这样的满足感让苏棘感到很舒服。 这也是他热爱机械的原因之一，修理完或者制作完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感到浑身的舒畅。 苏棘兴奋的看着眼前自己的成果，机甲外表看起来还是有些脏兮兮的，这几天苏棘也没有时间去对机甲外表做清理工作。但是现在理论上，这台机甲已经可以启动了。 这台机甲的能源系统，依旧是使用03聚合晶体的能源系统。这种能源系统已经在好多年前随着能源部的新能源政策而被淘汰。这也意味着，帝国渐渐停止了s03聚合晶体的开采，将目标转向了新的能源。 如果换做帝国的其他地方，在现在这个s03聚合晶体已经停止开采了几十年的时代，想要找到高纯度的s03聚合晶体绝对是一件相当不容的事情。 但是在东山星，s03聚合晶体却并不难找。遍布着东山星的矿井虽然早就开始停工，荒废了许久，不过想找到少量的高纯度晶体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苏棘就找到了一个标准份的s03聚合晶体，能够供给战舰或者机甲的能源系统的高纯度聚合晶体。 苏棘小心翼翼的将一个个标准规格的聚合晶体投入了机甲的能源装置中。苏棘估算了一下这台机甲的“胃口”，机甲的能源系统大概最多能够容纳16个标准规格的聚合晶体。 这种高纯度的聚合晶体在当时，经过开采之后需要进行相当复杂的处理，最后被分割成不同规格标准的大小，用以适应各种用途。16个标准规格是当时机甲常用的能源量。这些能源的绝大部分都用来供给机甲的能量武器系统，仅仅少部分用来维持机甲的行动。这台机甲的外置武器已经被完全卸除，在没有打开机甲驾驶舱内部的操作系统的情况下苏棘也不知道这台机甲搭载了什么样的内置武器系统。不过在没有外置能量武器的情况下，16个标准规格的聚合晶体足够机甲维持相当长时间的运转了。 在投放完能源之后，苏棘看着机甲前胸部位的驾驶舱，一个冲动无法遏制的传遍了苏棘的全身。 他想要开动这台机甲。 ………… ………… 苏棘没有见过这台机甲，也没有从公共资料上找到这款机甲的型号，他甚至一度怀疑这台机甲究竟是不是帝国制造的东西。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帝国机甲制造业的起步，就是用极其困难的渠道从巴利亚共和国获得了两台机甲原型机，从而开始了隐秘的逆向仿制工程。 尽管帝国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件事情，以强硬的态度回应了巴利亚共和国的指责。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帝国早起的设计思路和风格都难以掩盖巴利亚共和国制式机甲的影子。在这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帝国和巴利亚共和国之间的交流完全中断，局势剑拔弩张，时刻处在战争的边缘。 这件事在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虽然帝国至今依旧坚决的否认，但是私底下大家都认同了这种传闻。帝国的机甲制造业从逆向仿制起步，在如今也完全走出了一条自己的道路，北方工业联合和西川重工都有了自己一脉相承的机甲设计理念。 苏棘打开了机甲背部下方的一个开关，很快开关旁边的那块蒙了厚厚一层会的显示屏发出了亮光。苏棘擦掉了显示屏上的灰尘，看到了一个系统界面。这个界面上面能够查看机甲的能量情况，损坏情况，也能够从这里打开机甲的驾驶舱。这个界面当中的内容虽然不如机甲驾驶舱内部操作系统上的信息来得详尽，但是也能简单的了解机甲的情况。 苏棘简单看了一下界面，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这台机甲没有“上锁”，不需要进行密码验证或者身份验证。如果这台机甲处于上锁状态，那苏棘暂时可没有破解军用密码系统的能力，这种时候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知道这台废弃机甲密码的人。 苏棘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点击了屏幕上打开驾驶舱的选项。 短暂的等待之后，一阵略微有些刺耳的声音从机甲前胸部位传来，苏棘能够感觉到这台机甲微微有些震动。 许多灰尘伴随着机甲的震动被抖落了下来，于此同时，机甲的驾驶舱也显现在苏棘的面前。 帝国之中，和苏棘这般大的同龄人，几乎都有一个驾驶机甲驰骋宇宙的幻想，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模拟机甲操作的游戏经久不衰，无比热门的原因。苏棘也常常会去玩这些游戏，满足一下自己的幻想。 然而他没想到，一个能够真正驾驶机甲的机会，就如此轻易且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如果一颗砸到了他头上的苹果。 苏棘咽了一口口水，无法自制的，一脚踏进了机甲的驾驶舱中。 第八章 精神意志 这是苏棘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机甲驾驶舱，驾驶舱很小，苏棘小心翼翼的驾驶座上坐下，好奇的看着四周。 机甲内部驾驶舱的图片在公用网络上不难查到，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是帝国如此严格的管控也难免有机甲流落到民间，一些军用制式机甲更是通过许多无法明言的渠道流入到三角星区的武装集团之中，使得普通机甲的驾驶舱布置早就不再是秘密了。 但是苏棘却从来没见过这种驾驶舱的布局，无论是那些已经毫无秘密可言的早期机甲，还是新式机甲的披露信息都和这种布局完全不同。苏棘的直觉告诉他这种驾驶舱的布局似乎完完全全是另一种结构，和现行的常规布局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一般情况下驾驶舱的四周都是遍布着虚拟光幕，这些光幕链接着机甲的外部环境监视系统，当机甲进入作战模式时候这些通过这些光幕来获取战场信息，是机甲驾驶员的眼睛。 但是在这间驾驶舱内，苏棘却没有看到哪怕任何一块虚拟光屏，只有驾驶座前立着一块小小的光屏，显示着这台机甲的操作系统。 和整个驾驶舱的布局一样，光屏上显示的机甲的操作系统的名字，不是北方工业联合开发的“北极光系统”，也不是西川重工研发的，一直被投诉使用不便的“拟人机械控制系统”，而是苏棘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系统——“意志”。 机甲的操作系统必须和机甲本身的机械设计思路对应，因此除了帝国有能力进行机甲设计的两大集团之外，没有人会去设计一款机甲操作系统。两大集团的机甲架构数据都属于高度机密，没有这些数据，所谓的操作系统也就无从谈起。而这两大集团在自己的机甲架构没有革命性的改变前，也不会放弃已经相对成熟的操作系统去研发一款新的系统。经过了长时间的积累和改进，这两款系统基本上能够完全发挥出这种机甲架构的潜力。 而且这是一台旧机甲，一台已经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的旧机甲。 苏棘开始猜测这台机甲究竟是什么来历，机甲的操作系统用的是帝国的语言，也就说明这台机甲应该是帝国制造的，但是却猜不出究竟是哪家公司制造了这么一台奇怪的机甲。 不过这些对于苏棘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现在他最想要做的就是能够开动一下这台机甲，哪怕只是动一下都好。 ………… ………… 真正军用机甲的操作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并非机甲游戏那般简单轻松，那些被选为机甲驾驶员的军人不仅需要长时间的培训，更是需要一定的天赋，不然根本无法适应现代机甲操作的核心——神经元控制系统。 当初最早开发出机甲的那几个国家，对于机甲的可靠性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论证，而争议的最大核心就是如何发挥拟人化机甲的潜力。当初第一批机甲原型机诞生的时候，就是因为其相对落后的操作方式使得机甲难以发挥出足够的作用，动作迟缓，无法进行复杂动作，机动性差，根本无法完成设计目标。 一直到后来，神经元控制系统应运而生。这个系统能够使机甲驾驶员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发出大量的指令，操作效率有了质的飞跃，能够做出复杂动作，高灵活性的机甲才真正具备了战术意义。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适应神经元控制系统，因此只有能够适应这种系统的人才能够成为机甲的驾驶员。 苏棘清楚没有经过训练的自己是觉得不可能操作这台机甲做出什么战术动作，甚至可能连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是现在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让机甲稍微动一下说不定还是能够做到的。 苏棘简单的操作了一下屏幕，机甲驾驶舱的门被再度关闭。果然，在舱门关闭之后，也就没有任何光幕亮起，驾驶舱变得黑暗起来，只有几处信号灯为驾驶舱提供着光线。面前唯一的一块光屏上，光屏的右上角显示了一个红色的叉，好像是断开链接的标志。 断开链接？ 苏棘再次四周，驾驶舱内除了一些少数意义不明的按钮之外，只剩下和驾驶座椅连在一起的一个头盔装物体和几个对应着苏棘双手双脚的看起来像是需要直接连接身体的装置。 难道就是这个？苏棘不禁想到，这些东西确实和神经元控制系统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但是记忆中神经元控制系统有少数几个连接端口，哪有这种好像要把整个人都包起来的装置。 伴随着好奇以及想要开动机甲的渴望，苏棘还是把这些类似传感器的东西戴到了自己的身上，最后将那个类似头盔的东西戴上。 短暂的等待过后，光屏上的红叉消失，一个已连接的信息跳了出来，同时光幕上出现了一个确认的选项。 苏棘激动的点了确认，光屏上出现了“启动中”的字样。 然而伴随着操作系统的启动，一阵如同电流穿体般的感觉直接冲击了苏棘的大脑，进而冲击着苏棘的全身。苏棘此时只感到了大脑如同要爆炸般的剧痛，全身上下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双眼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然后，苏棘直接丧失了意识，昏厥了过去。 说是昏厥，其实苏棘也无法准确描述这种感觉，只是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自己的躯体一般，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与此同时，这台在第五造船厂的车间深处，静静尘封了几十年的机甲，缓缓的站立了起来，机械关节运转时发出了一阵阵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噪音，身形有些不稳，却没有倒下。 如同蝴蝶破茧的新生。 ………… ………… 苏棘感觉自己仿佛是昏迷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但是实际上却只经过几分钟的时间，他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回归到了自己的体内。 苏棘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并且想办法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一种让他感到心惊的情况出现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当苏棘几次尝试动一下自己身体的时候，他才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苏棘却不得不相信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 震惊，不安，激动，疑惑，无数种感觉汇聚成了一道无比复杂的冲击波，冲击着苏棘的承受能力，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第九章 来客 此时，出现在苏棘眼前的是一幅他再熟悉不过的画面。 一个巨大的工具架子贴墙而立，地下散落着几件没有收好的各类工具。深蓝色调的墙壁散发着金属的质感，大约和机甲同高的位置有一圈金属过道，左侧是几个已经空置了许久的房间。这幅画面苏棘见过许多次，正是这个维修车间的一角。 虽然这个画面很熟悉，但是苏棘还是感到了心惊，因为他现在是在机甲的驾驶舱中，一个完全封闭连虚拟光幕都没有的驾驶舱中。 为什么自己还能看到车间中的画面？而且不是通过虚拟光幕，这个画面就好似苏棘用眼睛直接看到一般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让苏棘陷入了呆滞之中，一时间无法对眼前的情况作出判断。 在呆滞了许久之后，苏棘才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状况。 自己确实还在驾驶舱中，眼前的画面也确实是维修车间的画面。 他现在整个人的意识，仿佛是俯身在了这台机甲上。眼前的画面正式通过机甲外部的监视系统不知用什么方法直接映射到了苏棘的脑海中，也就出现了他现在的情况，好像双眼能够直接看到外界的情形。 仿佛是印证了苏棘的想法，苏棘现在的视线里除了眼前这幅画面之外，还有几个操作界面般的光幕出现在了苏棘的视线一角。上面显示了机甲现在的损坏和能源情况等信息。 虽然苏棘现在无法确认自己的身体情况，但是他确信自己现在一定头脑冒汗。通过机甲的环境监视系统传递来的视觉信号还是无法和人眼相比，在没有适应的情况下，这些视觉信号在苏棘的眼前变成了一幅幅错开的画面，让苏棘再一次感觉要的晕眩。 当苏棘想要活动一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想要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的沉重和艰难。这时候苏棘才想起来自己虽然做了维修工作，但是因为太过激动想要开一下这台机甲，却是没有对机甲的机械传动做一下保养。这台机甲不知道放了多久，虽然内部结构因为用了特殊材料的关系看起来没有十分老化的迹象，但是在运转上还是受到了相当的影响。 机械关节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缺少润滑剂的机械关节吃力的执行着苏棘发出的行动指令。机械右臂缓缓抬起，虽然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但也足够让苏棘感到兴奋。 然而还没等苏棘反应过来，原本站立着的机甲此刻却是摇晃了起来，刚刚抬起的机械臂又垂了下去，苏棘感觉到此刻整个机甲正在向右边倾斜。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也从没接触过这个奇特的操作系统，苏棘只能凭着本能竭力控制着机甲的稳定。 幸亏这个维修车间是第五造船厂最大的几个车间之一，能够承担维修星际战舰的工作。这样的车间必须具备相当宽敞的空间，一台机甲对于这个车间来说并算不上什么庞然大物，已经变得空荡的车间也不会阻碍机甲的行动。 苏棘操作的机甲，如同附近市区街道上极其常见的醉酒壮汉一般，在车间的空地上来回摇晃，似乎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 此刻的苏棘正承受着有生以来最为难受的一段时期，这种难受完全不同于肉体上的疼痛，而是彻彻底底的精神上的压力。他有种感觉，自己这颗脑袋在这样的压力下会不会像不停吹气的气球一般，在承受不住压力的那一瞬间，彻底爆开。 不停变幻的画面让苏棘感到一阵眩晕，摇晃的机甲又让苏棘自顾不暇，苏棘的此刻终于难以抵挡这样的精神重压。 “警告，当前模式为第二安全模式，检测神经压力突破安全阈值，安全断开程序启动。” 一阵警告声传入了苏棘的耳中，在苏棘意识的最后一刻，机甲监视系统传递过来的视觉信号如同潮水般退去，视野之中一片黑暗。原本庞大的精神压力也渐渐消散，但是这种感觉却也并不好受。 这一次，苏棘是真正的昏了过去，昏倒在了机甲驾驶舱内。 他并不知道的是，幸亏机甲操作系统默认启用的是第二安全模式，这种模式又称为训练模式，一旦检测到精神压力超出阈值则会自动切断连接。如果默认启用的是实战时所用的高频率反馈模式，那么第一次接触“意志”系统的苏棘的大脑很可能就因为无比庞大的精神压力受到无法逆转的损伤，甚至有生命的危险。 在苏棘昏迷前一刻，他嘴里还呢喃着说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 ………… 一艘巨大的太空飞船出现在了距离星门跃迁点外，在引导下缓缓通过了星门检查站。这个星门跃迁点是距离东山星最近的一个星门，也就和东山星本身一样人烟稀少，几天见不到一艘通过星门的飞船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在这个检查站工作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时间只能无所事事的看着无边宇宙发呆。 然而这几天，通过这个星门的宇宙飞船却是多了起来。说是检查站，其实他们只是核对一下每艘飞船在出航前向帝国宇宙航线管理局报备的航线信息而已，确认并记录这艘飞船通过这个星门的时间，以及核对一下飞船信息。他们并没有边境巡逻队那样登船检查的权力。 这个星门检查站一共也就寥寥几个工作人员，隶属东山星的行政编制，没过一段时间会进行一次轮换，虽然人数少，但是本身这个星门也没多少飞船经过，也就相当的清闲。 此时，正在值班的工作人员原本有些迷糊的打着瞌睡，当他听到有飞船通过的提示音时才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显示在光幕上的图像。 当看清了这艘飞船的型号，以及显示在光屏上的通航信息之后，这位工作人员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在网络上看到过关于这艘飞船的信息，洛水动力集团在商用飞船领域的巅峰之作，被称为“流云”。从这个型号的飞船诞生之时起，就一直站在帝国民用商用飞船领域的顶点，难以撼动。这艘飞船代表性的极具美感的外形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而堪称天文数字的价格，哪怕是帝国之中有名的大型商业集团也有些难以承受。 当这艘“流云”型飞船缓缓驶过检查点时，那位工作人员看着这艘商用飞船中的顶级型号怔怔出神。这可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一型号的飞船，哪怕整个帝国都寥寥无几，可谓极其难得一见。 而这艘飞船登记所属的，是燕氏资产管理公司。 这位工作人员隐约听说过，有资格使用这艘飞船的人，在东江燕家之中，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第十章 直觉 飞船毫无阻碍的驶过了星门检查站，曲速引擎解除了低功率限制，开始再次加速。“流云”型飞船有着足以自傲的加速能力，有传言这艘飞船的实际加速能力要高于洛水动力集团发布的参数，几乎能和帝国军用战舰媲美。帝国对于民用宇宙飞船的引擎功率有着严格的限制，对于传言中“流云”型飞船的隐瞒引擎功率的传言也做过公开调查，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白司夜通过飞船观测窗看着飞船外的太空风景，星门检查站已经很快从他的视野里消失，大多时候太空中除了一片黑色和几颗石头和星星之外很少有值得看的东西。他只是习惯在思考的时候看着太空中单调的风景，这样能够让他更加专注的思考。 向他汇报安全工作的下属刚刚离开，身为燕家的安全助理，他本来以为护送大小姐燕流苏去洛城上学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任务，却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不按常理出牌，硬是要临时增加前往东山星行程，并且在消息上报之后得到了他爷爷的同意。 这让一向习惯于按照计划完成任务的白司夜有些头疼，他最讨厌这些意外，特别是这种容易隐藏危险的意外。 白司夜是燕家的一位安全助理，并且是燕家最高级别的几位安全助理之一，有资格调用相当多的资源并独立制定安保计划。能够处在这一位置的人无一不是深受燕家的信任，到了他这个级别甚至能够知道许多关于这个帝国顶级贵族的隐秘事物。 白司夜是东江星许许多多接受燕家助学基金资助的人之一，小时候因为意外失去了双亲的他依靠着燕家的助学基金完成了一系列学业。七年前白司夜从位于上京星的帝国航天大学以当年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这个成绩能够让白司夜轻易的在帝国几个巨型集团挑选一个待遇优渥的职位。然而白司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帝国军队的招揽，也同时拒绝了包括帝国运输集团，联合运输公司等巨型企业的邀请，义无反顾的回到了东江星，担任了燕家的安全助理。 凭借着他出色的能力以及忠心，白司夜迅速得到了燕家的新任，很快成为了级别最高的几位安全助理之一。 他不了解东山星的情况，身为一位安全助理却不了解下一个目的地的情况让他感到十分的懊恼。尽管他知道东山星这个地方和燕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没有做过深入的研究。虽然现在看起来这地方并没有多少问题，但是白司夜却一直放不下心来。 他一直认为，这种计划外的因素，是最容易招惹让危险靠近的缝隙。 ………… ………… 白司夜走出了自己在飞船上的房间，沿着飞船的主通道巡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哪怕是在看似安全无比的飞船之中，白司夜也从来不会彻底的放松下来。从他登上这艘飞船的第一刻起，他就将这艘飞船的一切深深的印入了脑海当中。他带领的安全小组成员也在第一时间被他分配到了飞船的各个岗位中，成为了他控制这艘飞船的触角。 这艘飞船原本的那些人员对此颇有微词，似乎认为自己受到了监视，但是既然舰长都没有发表什么反对的意见，他们也就只能接受。白司夜不会过多的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对于他来说，完成任务比照顾别人的情绪要重要的多。 这几天他一直隐隐的有一些不安，但并不知道不安的来源，只能归结于自己的直觉。安全小组汇报上来的信息一直是一切正常，白司夜自己也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但是这种不安还是围绕着他。他并没有轻视这种直觉，在过去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证明了这种直觉往往才是最终的正确。 白司夜沿着飞船的主通道走了一圈之后，终于在飞船的一角，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显眼身影。她站在飞船最大的一处观察窗外，看着眼前毫无特色的星空景色，无比的安静。 眼前的这人就是白司夜此行的保护对象，燕流苏，东江燕家的大小姐，也是这个古老贵族的继承者。 ………… ………… 白司夜走出了自己在飞船上的房间，沿着飞船的主通道巡视。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哪怕是在看似安全无比的飞船之中，白司夜也从来不会彻底的放松下来。从他登上这艘飞船的第一刻起，他就将这艘飞船的一切深深的印入了脑海当中。他带领的安全小组成员也在第一时间被他分配到了飞船的各个岗位中，成为了他控制这艘飞船的触角。 这艘飞船原本的那些人员对此颇有微词，似乎认为自己受到了监视，但是既然舰长都没有发表什么反对的意见，他们也就只能接受。白司夜不会过多的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对于他来说，完成任务比照顾别人的情绪要重要的多。 这几天他一直隐隐的有一些不安，但并不知道不安的来源，只能归结于自己的直觉。安全小组汇报上来的信息一直是一切正常，白司夜自己也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但是这种不安还是围绕着他。他并没有轻视这种直觉，在过去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证明了这种直觉往往才是最终的正确。 白司夜沿着飞船的主通道走了一圈之后，终于在飞船的一角，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显眼身影。她站在飞船最大的一处观察窗外，看着眼前毫无特色的星空景色，无比的安静。 眼前的这人就是白司夜此行的保护对象，燕流苏，东江燕家的大小姐，也是这个古老贵族的继承者。 第十一章 暗流 苏棘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而他所在的驾驶舱内部更是一片黑暗，只有几个信号灯和眼前的光屏发出了亮光，却完全不足以照亮驾驶舱的内部。 他在驾驶座上呆坐了许久，然后将身子从神经连接装置中挣脱了出来，右手有些颤抖的点击着眼前的光屏。短暂的等待后，驾驶舱再度被打开，苏棘休息了一下，等到原本有些脱力的身体稍稍恢复之后，离开了驾驶舱 此时的苏棘已经没有了第一次开动机甲的喜悦，他现在心中可谓惊疑不定，这台机甲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和不解。至少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级别的神经元控制系统被应用在机甲上，也从来没有听过那个神秘的“意志”系统。 苏棘从机甲上下来之后，没有离开，而是坐到了那个熟悉的大型工具箱上，看着眼前这台机甲。机甲如今以一个下蹲的姿势蹲在车间中央，从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于特殊的地方。 从惊疑中恢复过来的苏棘，此时最这台机甲的兴趣更加的浓厚了。他十分想知道这台机甲的来历究竟是什么回事，就是是哪家公司设计这样的操作系统和如此丧心病狂的神经元控制系统。 夜幕降临，第五造船厂的c区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外面传来了阵阵的雷声，厚重的乌云遮蔽了东山星的夜空。东山星一年当中都见不到几次雨，苏棘记得上一次下雨已经要追溯到好几个月以前了。 今天李念并没有来这里接他，他知道李念大多数时间都会和第五造船厂几个年轻人混迹在第一工业区的市区之中。东山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第一工业区的市区绝对算得上是比较危险的地区。失业的年轻人组成了各种地下帮派充斥着市区的每一条街道，治安厅对此也没多好的办法，只有在出大事的时候才会出面约束和抓捕。 不过苏棘并不太担心李念的安全，至少这几年，这些帮派分子还没从李念手中占到过太大的便宜。 苏棘认真的关上了维修车间的门，并且上了锁。他本能的觉得这台机甲暂时不太适合被人发现，虽然现在大概也没人会来这个车间，不过关上门还是能够让他稍微心安一点。 苏棘冲进了停靠在车间旁边一辆越野车，这辆车是他亲手改装的第一辆车，有着和破烂外貌完全不相称的引擎动力。苏棘开着这辆车在大雨中驶向了他居住的居住区。当初热闹非凡的第五造船厂的居住区，现在大多已经人去楼空，空闲出了大量的房屋。苏棘就居住在其中的一间。 他不知道现在的造船厂里，还有没有人知道那台机甲的信息。不过在找人询问之前，苏棘还是习惯于先自己找一下资料。 ………… ………… 距离东山星已经不远的宇宙中，来自东江燕家的那艘流云型飞船正平稳的行驶着。 白司夜的请求最终没有得要他想要的答案，当然这也是他事先已经预料到的事情。他没有回到了自己在飞船上的房间，而是前往舰桥，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样安排。身为一名安全助理，在自己的雇主做一下“任性”的事情时，保证雇主的安全也是他分内之事。 “流云”型飞船很大，整个飞船一共分为三层，按照默认的标号被分为了十六个区，在紧急情况下最大能够容纳数千人。燕流苏这次出行自然不会载太多人，不过算上标配的飞船船员，现在这艘飞船中载了不少人。在白司夜接到的任务指令中，此次飞船出行除了送燕流苏前往洛城之外，之后另有其他的任务。 燕家的这艘飞船在从洛水动力集团接收过来之后，做了相当程度的改装。特别是飞船最下层的15区和16区，经过改装之后合并成了一个巨大的机库。机库之中除了以备不时之需的紧急逃生飞行舱之外，还有许多不应该出现在民用飞船中的东西。 宇宙飞船有着相当严格的规章条例，燕家这艘飞船和普通的民用飞船相比，许多的规矩更加贴近军方条例。这艘飞船的人员构成之中有相当一部分的退伍军人和军校毕业生，因此这艘飞船的气氛更像是战舰的气氛。虽然比起帝国正规舰队的条例要宽松许多，但比起普通民用飞船却是严格了不少。 作为整艘飞船的核心，飞船舰桥一向严格限制人员的出入，当然白司夜并不在这个限制范围之内，有着能够随时进出舰桥的权限。 飞船的舰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第五舰队服役多年，却在正值上升期时选择离开了军队。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帝国军方的强烈不满，特地组织了一个调查组对此进行调查，外界对此也是众说纷纭。这次调查最终并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这位舰长也顺利脱离了帝国军队并成为了这艘飞船的舰长。尽管从当年燕东歌将军之后，东江燕家逐步淡出了帝国军界，但是外界总有传言东江燕家在第五舰队乃至整个东十字军区依旧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力，才能够安然度过这次调查。 白司夜进入舰桥之后，径直走到了舰长身边，看着舰桥中心那块无比巨大的光幕。光幕上显示着附近宇宙空域的立体地图，并标注着飞船预定的前进路线。飞船的雷达不停的扫描着周围的空域，并将所有可以物体标注在光幕上。 东山星这一块星域虽然偏僻，但是还算安定，本身并没有多少飞船经过自然也吸引不了那些宇宙海盗。 白司夜靠在了舰长身边，低声问道：“机库里那两台东西，做过整备吗？” 舰长被白司夜的话惊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会问起这个，难道出了什么事？ 舰长用同样极低的声音回道：“出事了？” 白司夜摇了摇头，盯着眼前的光幕，不知道从何说起。所谓直觉，有的时候能够说服自己，却很难以此来说服别人。 舰长也没有追问，见白司夜没有明说的意思，于是回答道：“从东江起航之前做过一次整备，但是如果需要的话，现在可以再检查一下。” 白司夜点了点头，飞船机库里的那两台东西算是他此行最大的保障之一。这艘飞船中除了整备班之外，也只有极少人知道飞船机库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几个覆盖着墨绿色军用太空油布的东西，是两台机甲。 两台被帝国严格管制的真正的军用机甲，型号为s20，北方工业联合出品的上一代主战机甲。 很少有人知道，白司夜从大学毕业之后，曾经秘密接受过长时间的机甲操作培训。他的培训成绩也和他读书时候的成绩一样，让负责训练的教官不得不感叹白司夜拒绝帝国军方的招揽确实是帝国军队的巨大损失。 这两台机甲，给了白司夜最大的安全感。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蕴含着重要信息的电子信息，从飞船的一个房间中发了出去，信息经过了加密处理，并且在几分钟后成功被人接收。飞船并没有实行电子静默，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信息的发出，也没人会想到去拦截这个信息。 当然，也没人想到，一个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意外此时已经隐藏在了看似平静的东山星中。 第十二章 十年战争 苏棘回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脱掉了被汗水浸湿之后，又变干了的衣服，迫不及待的去洗了一个澡。操作机甲时候的巨大精神压力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当时因为太过痛苦的关系也无暇关心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等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这身衣服让他感到浑身的难受。 洗完澡之后，苏棘扑在了自己的床上，疲倦感如潮水般袭来，刚才的机甲操作不仅给了苏棘很大的精神压力，也极大的消耗了他的体力。这几年苏棘一直保持着足够的锻炼，体力应该算得上不错，然而此时他却如同生了病一般的窝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弹。 苏棘知道真正的操作机甲绝对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车间中那台机甲会如此消耗体力。要知道他可不是驾驶机甲进行了实战或者做一些高强度的训练。他只是让这台机甲原地打转了几步，然后尝试抬动了一下机械臂而已。 这样的动作换做一台普通的制式机甲，哪怕一个初学者都能够轻松的做出来，根本不会耗费多大的力气。 那既然这样，这台特殊的机甲和特殊操作系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苏棘隐隐觉得这个系统绝对不会这么没用，如此巨大的体力透支也许仅仅是自己不习惯这个系统的关系，这台机甲应该有着苏棘还不清楚的特殊之处。苏棘做出这样的判断并没有什么太好的依据，仅仅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台机甲也许并不简单。 ………… ………… 苏棘坐在床上，手指在移动电脑的光屏上滑动，一条条信息从他的眼中掠过，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检索需要的信息也是相当头疼的事情。 苏棘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信息，哪怕是换了好几个搜索关键词，他都没从公共网络上找到想要的信息和答案，虽然当中有几条信息看起来有些相关，但是模棱两可的说法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苏棘的意料，但还是有些失望。根据他的判断，那台机甲最早也是“十年战争”时期的产物，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的时间，这台机甲又不是著名的量产机型，很可能是某个公司的试做型机体，这样的机甲在公共网络上找不到信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苏棘换了一个查找方向，他找了一些十年战争之中，东十字战区的一些资料，想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关于这方面的信息到是不少，当年的那场十年战争中，东十字星区可谓是真正的主战场，这里的战斗占了这场战争中相当多的篇幅，也决定着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 现在帝国的年轻人对于宇宙间的战争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帝国自十年战争之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争，少数的几次武力冲突也只是在浩瀚的星河之中，单纯的军事武装之间的冲突，并没有波及到平民的生活。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年轻人很难理解这种能够波及了数个星域的宇宙战争的残酷。 十年战争虽然名义上持续了十年，但是高烈度的战斗在战争的第三年年初就基本结束。随着战争的发起者，兰樱帝国的军队在东十字战区鏖战一年之后依旧无法达成既定的战略目标，并且在战争的第二年在面对反击时候无奈的败退，便实际上宣告了这场战争的失败。 按照解密的情报和帝国各界的推测，当时的兰樱帝国军方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就是通过偷袭取得东十字星区的空域支配权之后，迅速进行登陆作战，在帝国的战争机器完全启动以前，能够占领东十字星区五颗行政星的主要区域作为前进基地，并以此为跳板进而威胁帝国腹地。不过很可惜，战争的进程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当东十字战区的战火平息之后，在评估了继续战争所需的庞大消耗，兰樱帝国的军队只能无奈从帝国星域撤离。 迫于实际存在的压力，帝国难以支撑发起对兰樱帝国本土星域的反击战争，因此在第一阶段的高烈度战争结束后，双方心照不宣的进入了对峙期。双方并没有签订停战协议，名义上的战争状态一直持续了十年的时间，但是第二阶段的大部分时间，战争双方仅仅是布置了少量的军队隔着被划为战区的公共星域对峙，直至停战协议的签署。 因此虽然在名义上，这场战场持续了十年，但是一般情况下，人们将兰樱帝国全面撤军的时间点作为这场战争结束的标志。虽然在帝国的宣传策略上，将这场战争定义为帝国的伟大胜利，但是胜利的背后，却是帝国独自承受的庞大损失。十年战争中战斗最激烈的战场全部发生在帝国的境内，帝国所谓的反击战最终也没能威胁到兰樱帝国的本土星域。东十字星区的五颗星球在这场战争之后，经历了很长时间的重建才逐渐恢复了元气。 当时的东山星，便是直接支援东十字战区战斗的后方。在战争初期，帝国其他的支援路线被切断的情况下，所有的支援只能通过这里进行。虽然没有直接遭受战火，但是东山星一直处在全面的战争状态之中。 关于这场战争的资料确实不少，特别是经过几十年之后，帝国政府和军方解密了不少当时的内部资料，当中较为详细的记载了这场战争的经过。苏棘从这些资料里虽然没有直接找到关于那台机甲和意志系统的资料，但是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比如因为这场战争而声名大噪，在战场上取得了辉煌战果的燕东歌少将，所驾驶的机甲就和帝国当时的制式机甲有着极大的差别，虽然军方至今没有披露机甲的真实信息，但苏棘仔细看了资料上的机甲照片，觉得和维修车间中那台机甲有些相似之处。 这个发现让苏棘感到有些意外，难道车间中那台奇怪的机甲，和当年燕东歌驾驶的机甲有所联系？ 第十三章 英雄落幕 东江星江南大区的燕家庄园里，燕九卿缓缓的走在通往庄园后山的小路上。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重的烙印，各种衰老的特征也无可避免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上。燕九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老头子了。平日里燕九卿有些任性的拒绝着他人的服侍，如果有人看他行动有些不便而上前搀扶他的话，不免遭到他的呵斥。 后山的小路并不是很陡，是一条隐藏在后山林间的一条平缓小道。虽然比较平缓，但毕竟还是上山的路，燕九卿走到很慢，但还算平稳。跟在他身后的只有燕吾一个人。这几年燕九卿越来越不喜欢太多人前呼后拥的感觉，从燕家庄园的主屋搬出来后，平日里的生活起居都在后山山脚下的那个小屋之中。他知道现在燕家的很多人都把他当一个怪老头看待。 小路并不短，在走了一段时间之后，燕九卿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燕吾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保持一个既不会打扰到燕九卿，又能在有意外发生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距离。燕九卿毫无顾忌的找了块石头坐下，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燕吾问道：“算算时间，流苏她应该也快到东山星了吧？” 燕吾点了点头，回答道：“根据白助理的最新回报，大小姐的飞船已经通过了最后一个星门。” 燕九卿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通过星门之后，距离东山星大概也就一天的路程了。” 帝国的宇宙飞船引擎发展在很久以前就到了一个瓶颈期，非跃迁状态下的普通巡航速度这几年并没有提高多少。当中的原因众说纷纭，不过一个受众很广的说法，就是当年帝国能源部强行推行新能源，结果新能源的效果不如预期，也间接导致了帝国动力技术的原地踏步。虽然各大动力学权威对此并没有做出明确的评论，但是这个说法传的越来越广。 东山星在位置上毗邻东十字星区，但是把这个距离放到实际的宇宙空间中也是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从东山星出发的话，需要经过三个星门才能抵达东十字星区的首府，这需要耗费大约七个标准天数的时间。如果需要前往帝国的上京星，那么这个路程则要再增加不少的时间，按照帝国最新颁布的《宇宙航线管理条例》，一艘从东山星起航的飞船并不能用理论上的最短路程进行跃迁，而是必须遵循条例中规定的既定航线，而这个航线比理论上的最短路程要多耗费相当一部分的时间。 东江燕家的那艘飞船已经离开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在东十字星区的另外两颗星球做了短暂的停留后，才调整了航线前往东山星，当中确实绕了一段不小的路。 燕九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后山景色，感叹道年纪越大，就越是喜欢这些自然的东西，也越来越不习惯大城市的繁华。 稍作休息之后，燕九卿再度起身，沿着小路继续前进。 两个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后山半山腰处停下。 这是一处墓园，小小的园子里就一座墓碑，不大的墓园和这后山的山水相当自然的融为了一体。这座墓园中只有一座墓碑，墓碑的前方摆着一束白色的花，花没有完全的凋零，应该是近几天放上去的。 燕九卿缓步走到墓碑前，看了看那束花，用手轻轻抚着墓碑，神情有些哀伤。 墓碑上的人名，燕吾相当的熟悉，或者说整个东江星乃至整个东十字星区，都对这个名字相当的熟悉。 那位在十年战争期间，被誉为是整个东十字星区英雄的燕东歌少将，如今就静静的躺在这座墓碑的下方，躺在燕家庄园的后山当中。 ………… …………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大概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去世的真正原因了。” 燕九卿有些感叹，算起来燕东歌已经走了好些年头了。世人都惋惜这位年轻将军的英年早逝，按照帝国军方的官方口径是罹患疾病不治，但是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这位驰骋宇宙所向披靡的将军，在人生的最后阶段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这也是燕九卿对那场战争深恶痛绝的原因，那场十年战争几乎改变了整个东江燕家的前进轨迹。第五造船厂的没落，燕东歌的死，家族产业的被迫转型都是从那场战争之后开始的。 “人们都感叹当年他的辉煌战绩，确实辉煌啊，一个人的战果数量甚至比起许多机甲大队都要来的多。” 燕九卿似是诉说，又似是自言自语，语气之中带着苦涩。虽然在当时燕东歌是燕家的第一继承人，而燕九卿是在燕东歌去世之后才执掌整个家族事务。但是这些东西在他看来比起两人之间的感情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当年那场战争，要不是他如同透支生命一般驾驶着机甲出战，帝国的环山防线哪里能够撑的了这么久，一直支撑到支援的到来。” “当时他驾驶的那台机甲，用的那个操作系统，无视安全警告以这种近乎自杀频率出战，没有直接死在战场上已经是他命大了。” 燕吾听着老人的低诉，他大致知道在那场战争之中，燕东歌驾驶的机甲和帝国制式机甲完全不用，用了一个特殊的架构和操作系统，是当时被称为帝国机甲制造领域鬼才的杨谷的作品。这种机甲仅仅是制作了少数几台试做型机体，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驾驭这种机甲，而燕东歌就是当中最为突出的一位。这个系统能够极大的提高机甲战斗力的上限，能做出常规机甲极难做出的高难度战术动作。 这种系统会对人精神造成巨大的压力，一旦出战时间过长则会对人的身体产生不小的负担，甚至是严重伤害。 而在战争期间，燕东歌根本无暇顾忌这些，在极其惨烈的第二次环山防御战中，燕东歌几乎每一刻都处在战斗的第一线。这场铸就了他赫赫威名的战役几乎透支了他的生命，也成为他英年早逝的重要原因。 鬼才杨谷设计的这种机甲最终也仅仅制造了几台试做型，没有被帝国军方采纳作为制式装备。 ………… ………… 东山星星港显得相当的空旷，在东山星的极盛时期，这座星港经历过好几次扩建，能够容纳帝国几大主力舰队的停靠。如今这座星港已经关闭了大部分的区域，只保留了一小部分的位置供来往的飞船停靠。 星港的十七号泊位，一艘相当普通的商用货运飞船停靠在上面。这艘飞船是相当平常的型号，看起来也相当的不起眼。按照星港登记的资料，这艘货运飞船属于东十字星区的一家小型贸易公司，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天夜里，一支重型卡车车队来到了星港之中，以运货的名义从这艘飞船中运出了好几个密封的集装箱，其中有一个无比巨大的集装箱被最快速度的运离了港区，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然而，如果有人近距离观察这些负责运货的，身穿着贸易公司制服的工作人员的话，就能够从他们的神态和眼神中发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有一种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蕴含着冰冷杀意的眼神。 第十四章 开幕（上） 一夜的大雨，将东山星第一工业区彻底的冲刷了一遍，却并不显得干净。第一工业区的排水系统已经老化的相当严重，有些破败的市区内，许久没有修缮的坑洼地面蓄起了一堆堆的雨水，将一些污垢冲满了整个路面。 造船厂内的情况要好上不少，比起第一工业区市区内的人口，造船厂内完全可以用地广人稀来形容。道路虽然同样很久没有修缮，随处可见被机器压坏的路面，看起来有些破败，却不肮脏。经过大雨冲刷之后，反而看起来要干净了不少。 c区维修车间的门早早被打开，苏棘从一大早起就兴致勃勃的给机甲的各个机械关节做保养工作。这时候苏棘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台机甲内部做工的精良和材料的神奇，一台放置了有几十年的老家伙的保养，仅仅只需要用到普通的机械润滑剂，以及用校准器做一下微调。 苏棘记得，他维修改装的第一辆车就是从船厂的大车库中找出来的一辆废弃了一段时间的越野车。当时从大车库中把那台越野车拉出来的时候，这台车子几乎只剩下一个壳子了。光是维修就耗费了苏棘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让这台车子勉强动了起来。 当苏棘正拿着一罐机械润滑剂，将大半个身子埋入机甲内部，给机甲的机械关节上油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维修车间的大门外。 ………… ………… 李念瞪着眼睛，张着嘴巴，看着在车间中忙活的苏棘，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确切的说，这确实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李念到是很清楚苏棘有一手不错的机械维修的手艺，维修改装车辆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对于船厂里那些早年遗留下来的大型机械也懂的不少。他现在常用的那辆越野车就出自苏棘的手笔，可以说改装的相当符合李念的心意。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棘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机甲上面。哪怕是对机械不怎么了解的李念都知道机甲和一般的机械完全就是两种东西，维修机械和维修机甲绝对不是能够轻易共通的技术。 而且现在看起来，这台机甲好像都是被修好了。 李念看了看苏棘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虽然他们算的上是各自最好的兄弟，但是李念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兄弟了。 很快，完成了一个部位保养工作的苏棘，看见了李念正站在维修车间的入口，上下打量着这台机甲。 当看清了李念的样子时，苏棘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装着机械润滑剂的罐子，朝着他走了过去。他到不是在乎自己维修机甲的事情被李念发现，在这间船厂里，李念算得上是苏棘最为信任的人，也没必要去隐瞒什么。 他皱眉的原因，则是李念那明显是被人打过的脸，脸颊似乎还破了皮，草草的用创口贴贴了一下。在他记忆里，李念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亏了，更别说直接被人打脸。 李念看到苏棘走了过来，舔了舔嘴唇，有些颤声的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找来这东西的。” 苏棘发现了李念眼神中闪烁着的异样光芒，说道：“c区一个车间角落里，这机甲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怕是有几十年了。” 李念吞了吞口水，问道：“那这家伙现在能动吗？” 李念的双眼散发着热切的光芒。和苏棘同龄的李念，对于机甲自然也有着特殊的情怀，也畅想过自己驾驶机甲驰骋宇宙的身姿。这可是真正的机甲啊，要是能开上那么一下，足够李念吹嘘好久了。 苏棘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对此李念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却是没有察觉到苏棘有些异样的沉默，只当是这台机甲还是坏的。 苏棘瞥了一眼李念贴着创口贴的脸，用手指示意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李念用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受到的部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说道：“没什么，只是昨晚碰到几个生面孔，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稍稍切磋了一下。” 苏棘撇了撇嘴，所谓切磋，大概是被人教训了吧。不过李念口中的生面孔，到是挺少见的。苏棘知道李念对于平时混迹的那块地方可谓再熟悉不过了，生面孔可谓是相当的少见。 李念也是皱了皱眉，有些奇怪的说道：“据说这两天天有人在附近看到不少生面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 苏棘此时却是想的更远，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些人可能有问题。 会不会和即将到来的东江燕家的人有关联？ 难道真有什么人，会冲着燕家的人而来？ ………… ………… 第一工业区警备处，蒋行石坐在办公室里，他有一个特殊的习惯，就是关起门来抽烟，并且很享受这种烟雾缭绕的感觉。虽然帝国很多行政机构的内部条例都禁止室内吸烟的行为，但是这里谁也管不到蒋行石的头上，他自然也不会去在乎这些所谓的规定。 第一工业区警备处算得上是一个历史遗留机构，帝国的其他星球上已经几乎见不到这个机构了。因为当初东山星的特殊地位，第一工业区作为第五造船厂的所在，又肩负着帝国一些重要工程及秘密计划，所以设立了警备处这个机构。这个机构有着比一般的警察局更高的级别和权限，以及可以有更高级别的人员和装备配置。后来随着第一工业区的没落，警备处的职责也变成了普通警察局的职责，但是这个名字却一直沿用至今。 蒋行石一边抽着烟，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警备处已经通知了接下来几天要求所有人随时待命，并且增加了值班人员。针对第一工业区的巡逻密度加强了不少，市区的几个帮派通过一定的渠道给他们带了话，也是安分了下来。 蒋行石没什么大的野心，也不追求通过升值离开东山星，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平平安安的在东山星混到退休，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够往上一步得到一个治安厅的高层职位。 所以他不想碰到麻烦的事情。 但是现实却往往不会如他所愿 蒋行石的移动电话上亮起了一个信息，来源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蒋行石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在前两天，他将自己的号码告诉了苏棘，方便有情况的时候随时联系。 他点开了苏棘过来的信息，在看到信息内容的时候，他的双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这代表着蒋行石，从中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看完这条信息，蒋行石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抽完了最后一根烟。 当蒋行石将烟头按进了烟灰缸后，他从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中，拿出了一把枪，别在了腰上，拿起了挂在椅子背后的黑色制服，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喊任何人，独自一人走出了警备处，上了一辆没有任何特殊标识的车，神色凝重。 第十五章 开幕（中） 苏棘脸色苍白的从机甲上下来，有些跌跌撞撞的坐在地上，背靠着车间的墙壁，大口的喘着粗气，看样子状况并不是很好。这一回苏棘没有昏过去，也彻底感觉到了这种精疲力竭的感觉。比起上一次，这一回苏棘坚持的时间要长了许多，但还是因为精神压力超过安全阈值而被强行切断了连接。 然而这一切却没让苏棘感到失落，他发现仅仅是第二次操作机甲，就能有和初次操作完全不同的体验。就在刚才，苏棘已经能够安稳地控制这台机甲，并且能够做出好几个动作，这种进步却让他自己都感到了惊讶。 苏棘相信，如果是那些普通机甲，他绝对没有办法这么快上手。西川重工的“拟人机械控制系统”一直有简化模拟版本和民用开源版本在网络上流传。网络上有一套流传很广，名气很大，以真实著称的机甲模拟操作游戏就是以这套系统的开源版本为基础编写的。苏棘也曾经尝试过，不得不说哪怕是简化了许多的模拟系统，也是相当难以上手，更别说复杂了许多倍的军用机甲专用的系统。 他不得不感叹这个“意志”系统的不凡，他能够想象一个能够熟练驾驭这个系统的人，可以使用机甲轻易的做出那些高难度的战术动作，机甲的灵活性和战斗力将远远超过传统机甲。【零↑九△小↓說△網】常规的机甲操作依旧无法完全摆脱指令式的操作模式，而在这种模式下，一个复杂战术动作的操作难度完全是指数式的上升。在传统的机甲操作中，完成一个战术动作的耗时是评判一位机甲驾驶员水平的重要指标。 然而对于这台机甲来说，复杂的动作和简单的动作并没有如此大的区别，就如同是用自己的身体来完成这些动作一般。 苏棘不知道，在这“意志”系统诞生初期，帝国军方对此寄予了相当高的期待，期待鬼才杨谷的这个作品能够让帝国的军事力量迈上一个新的台阶。然而残酷的结果却给了帝国将领深重的打击。 第一批160名参加测试的帝国精锐机甲驾驶员，最终只有14人在经过训练之后，能够在精神压力的安全阈值内完成全部的标准战术动作。而这，仅仅是操作机甲的最低要求，甚至不一定具备实战能力。 不死心的军方再次从各大星区紧急抽调了500名机甲驾驶员，结果却是如出一辙，给原本心情激荡的帝国军方狠狠浇下了一盆凉水。 哪怕是最终通过了测试的那几位驾驶员，在他们第二次操作机甲时，绝大部分都是直接晕倒在了机甲的驾驶舱内。 在刚才操作机甲时，苏棘还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这台机甲虽然没有任何外置武器，但是内置的武器系统确是没有被拆除。机甲的机械右臂的手腕处安装了光束刀刃，左右肩部还有四门小型自卫光束炮。 不过没等苏棘对机甲武器进行研究，“意志”系统的安全系统无情的断开了苏棘和机甲的连接。 ………… ………… 在紧挨着第五造船厂的一个居住区内，一栋小楼在四天前悄无声息的住进了五个人。这栋小楼已经闲置了许久没有人居住，不过这样的闲置房屋在东山星第一工业区到处都是，并不奇怪。 那些从东山星离开的人，尽管很想处理掉这些不动产。但是按照现在东山星的情况，根本没有人愿意接手这里的房子，因此第一个工业区的各个居住区都是大片大片的空闲房屋。这些房屋没人打理，有些房屋的大门早已被破坏，里面说不定就居住着几位流浪汉。 不过住进这栋小楼的五个人，可不是东山星那些成日游荡，依靠着微薄的保障援助勉强度日的流汗。他们并不是东山星的居民，而是来自相当特殊的一个地方，一个能让普通人闻之色变的地方——三角星区。 这个位于三个国家交界处星区堪称是宇宙中最为混乱的地带，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在这个地区建立起了相对稳定的秩序，因此这里充斥着遭受各国通缉的罪犯，各国的偷渡者，无数的地下武装分子，以及各类制造违禁品的地下工厂。这里没有任何的秩序，拳头的大小就是这里的唯一规则。 这五个人便是混迹在三角星区中的一个小型佣兵队伍，能够在三角星区活下来的佣兵团队都有着不俗的地方。而这支团队不俗的地方，就是他们的首领，一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年轻人，和印象中的佣兵形象相距甚远的年轻人。 不过这样一个人，能纠集并驾驭这样一伙“穷凶极恶”之辈，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七天前，这个团队接到了一个紧急的任务，任务内容可谓相当的艰巨，但是那张无记名支票上的数字却深深的打动了他们每一个人。在经过了一番挣扎，以及首领的劝说之后，他们决定接下这一单。按照支票上的数字，一旦完成这个任务，他们基本就能离开三角星区那个鬼地方，找个地方安然度日。 没有人喜欢和死亡为伴，除了一些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在接下这个任务之后，那个给他们提供任务的人展现了相当强的实力。他们用了三天时间，就轻而易举的从三角星区用一个隐秘航线到达了东山星，完全避开了边境巡逻队。要知道东山星至三角星区这一带是边境巡逻队重点巡逻的区域，想要不被发现简直难如登天。 他们在东山星的附近空域换乘了一艘小型货运飞船顺利进入东山星，被安排进了这栋小楼里。 今天已经是他们抵达这里的第四天，这四天里他们已经在这里做了相当多的布置。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才行，这些人虽然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但是在执行任务时候，绝对相当在意自己的命。 他们愿意冒险，却绝不愿意送死。 这支佣兵小队的首领，此刻站在小楼的窗前，从这里他可以看到第五造船厂的标志性的电子围墙。他知道这道围墙的后面，就是他们此行的任务目的地。 想到这次任务，这个年轻首领的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 突然，这位年轻首领的神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一辆陌生的车辆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转了几个弯之后，在距离这栋小楼不远处停下。 这辆车没有特殊的标志，看起来就像是一辆普通的电动轿车。 但是多年来，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直觉告诉这个年轻首领，这辆车绝不像外表那样普通。 第十六章 开幕（下） 蒋行石除了在二十年前，前往东十字星区完成大学学业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没有离开过东山星。他在第一工业区警备处呆了十五年，这十五年里他从一个普通科员一路走到了处长的位子。 他对第一工业区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能够坐上警备处处长的位子，手里自然有着相当多的资源，至少第一工业区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很难瞒过他的眼睛。蒋行石的资源不仅仅来自于警备处，他更是有其他鲜为人知的渠道来知道很多的事情。至少这一次，整个警备处都没有察觉到，在这个居住区里多了五个来历很可能有问题的人。 东山星第一工业区并不小，哪怕没落至今，市区里依旧保持了相当规模的人口。五个人，比起第一工业区的人口数量来说，就好像一滴滴入湖中的水，掀不起半点的波澜。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身边是不是多了几个不认识的身影。更不会把几个陌生人，和来自三角星区的佣兵联系到一起。 然而有的时候，这一切都比不过所谓的运气。昨天夜里，一场发生在夜市的小小冲突却是拉开了帷幕的一角。一个脾气有些大的壮汉在昨天夜里，在一起小冲突中扇了李念一个巴掌。这个壮汉，就是这个佣兵小队的一员，在这场小冲突之后，他非常警觉的迅速离开了现场，并且在绕了一个大圈子，确定身后没有跟踪之后才回到了小楼之中。在这之后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是在这不经意间，他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这帮人的踪迹，因为这一件小小的事情，暴露在了警备处处长蒋行石的眼中。 在收到苏棘的消息之后没多久，蒋行石就通过自己的渠道，锁定了这些人的行踪。第一个工业区很大，但是把范围缩小到第五造船厂的周边，以蒋行石的能量，想要找几个可疑的陌生人并不困难。 蒋行石远远的看着那栋小楼，心中的警惕性再次上升。在没有确切的情报前他并不想打草惊蛇，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无法确定他们的危险性，但能够确定的是，这些人足够引人怀疑。 蒋行石已经通过专用线路向警备处的下属下达了命令，进入了待命的状态。蒋行石没有选择主动进入那栋小楼，如果这些人真的有问题，那么那栋小楼之中肯定隐藏的很大的危险。他在等，等里面了的人自己走出来。 蒋行石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夜色刚刚降临，那栋小楼的门轻轻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大约二十几岁年轻人。 这个信息立刻发送给了所有待命的行动人员，蒋行石没有动，他依旧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死死的盯着那个小楼的大门。 年轻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走位的异样，他相当悠哉的朝着最近的那个夜市的位置走去。在他转过了两个弯走到一条小巷子里时，却是发现这条前方两个穿着警备处黑色制服的警员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有些惊愕，却发现自己来时的路，也被两个警员给堵住。他不解的看着这一切，好像有些惊慌，又好像是不知所措。 一位警员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拿出一个综合身份检查器，对着年轻人说道：“临检。” ………… ………… “工程师？” 蒋行石的语调有些高，代表着他此时的惊讶心情，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专用通信器中传来了下属略带尴尬的回报：“是的，一个电子设备公司的工程师。公司总部位于东十字星区的e02。这次是对销往东山星总计七条智能电子流水线做两年一次的检修服务。我们调取了星港登记的资料，也和该公司做了核对，没有出入。” 蒋行石默然，难道这一切都仅仅是个误会？ “他们一行有几人？” 蒋行石想了想，对着下属问道。 等待了一会儿，通信器中又传来了下属的回报：“5人，并且预定在明天早上离开第一工业区。” “那栋房子的信息查过了吗？” “查过了，房子的产权就属于这家公司，是抵押给这家公司的抵押物。” 蒋行石没有多说什么，所有的信息都能对的上，他也没有理由把人给扣下来。他深深的望了一眼小楼，脑海中不停的思索着这件事。 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他并没有彻底的放心，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显得相当的诡异。 不过既然这些人预定明早就离开，却很难让他再继续深入的查下去。 “安排两个人盯着他们，看他们明早是否真的离开。” ………… ………… 东山星行政特区，星港管理总署的一位年轻官员坐在办公室中。此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是今天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一部手机，好像在等待什么。 当他喝完这杯咖啡的时候，手机的光屏亮了起来，一个通话请求出现在屏幕上。 年轻官员看了一眼号码，接起了电话。 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传入了他的耳中：“1号已暴露，按照预定计划撤离。2号方案按照预定计划实施。” 在说话这句话，年轻官员就听到了一阵电话挂断的声音。 年轻官员全程没有说话，他收起手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离开了星港管理总署，离开前还和值班的工作人员打了一个招呼，表情如常。 ………… ………… 东山星第一工业区，几辆重型卡车开进了一个仓储中心，在一个编号为十四的大型仓库前停下。 第一辆车上首先下来了几个人，他们相当迅速的四下散开，如果有内行人在这里，便能发现这些人的行动带着明显的军人气质。他们散开后占据了几个关键位置，很好的保护了仓库前的重型卡车。 他们警惕的盯着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影。 仓库的大门打开，这个车队之中，一个最大的封闭集装箱，被送入了仓库之中。 仓库的大门缓缓关闭，周围的警戒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一个带着明显军人气质，却穿着便服的男子走下了开车，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对着仓库中的众人做了一个手势。 自动化大型集装箱的顶部被打开，四壁也缓缓落下，集装箱内部的情景暴露的一览无余。 一台黑色涂装的w90代号“猎骑”机甲，静静的躺在那里。 第十七章 开幕（完） 这几天苏棘一直呆在车间当中，乐此不疲的操作着这台机甲。现在苏棘已经基本适应了这台机甲的操作，虽然每次还会被系统因为安全阈值而强行断开和机甲的连接，但是坚持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结束之后也不会像前几次一样一脸惨白，精疲力竭。 如今苏棘甚至能够操作机甲做出一些复杂的动作，他特地在网络上查询了一下机甲标准战术动作的介绍。机甲发展到现在，基本的战术动作已经不再是军事机密了，由军事爱好者甚至是军事专家总结出来的机甲各种战术动作的视频资料随处可见。毕竟这些只会介绍这些战术动作，而不会教你怎么操作才能做出这些动作，自然不会太过于保密。 但是对于这台机甲上搭载的“意志”系统而言，苏棘不需要去学习那些复杂无比的操作手法，他只要知道这个战术动作的样子，就能够用这台机甲做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帝国军方如此看重这个系统的原因。 但是这个系统对人的精神会造成太过于巨大的压力，根本不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 但是此时的苏棘并不了解这一点，他只是觉得做这些战术动作时候精神力的消耗变得更加的迅速，却是没有想到，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和自己在机械方面的天赋一样，完全超过普通人的范畴。 所谓天才，不过如是。 ………… ………… 燕家的飞船在经过了一段不短的太空旅途之后，终于靠近了东山星附近的空域。比起这里常见的那些旧式飞船，这艘“流云”显得无比的闪亮。银色的外表在黑漆漆的太空之中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白司夜从睡梦中醒来，他看了看电子钟上的时间，自己正好在预定的时间醒来。在太空中，帝国的飞船统一使用的是标准时间，也就是以上京星的云宫所在的时区为基准。在跨越星球和星区的交流中通常也会使用标准时间，避免时间不统一造成的误会。 在白司夜简单完成了洗漱之后，房间上的飞船闭路通信器传来的舰长的声音。一向稳重的舰长虽然语气如常，但是白司夜依旧不敢有所放松，迅速离开了房间前往飞船舰桥。 当白司夜进入舰桥时，发现一向稳重的舰长此时正背对着他站在舰桥的中央，看着最大的那块光屏，身形像往常一般坚毅。他走到了舰长的身旁，看见舰长身前的控制台上，一个小型的光屏上正显示着署名为东山星星港管理总署发过来的信息。 舰长看了一眼白司夜，发现他已经发现了这条信息，于是顺着说道：“我们不能直接在第一工业区的星港入港了。管理总署给周围空域的所有飞船公开发送了消息，东山星第一工业区的星港出现了大面积的电路故障，全面检修至少需要五天时间。这艘飞船又无法直接降落，按照引导信号我们只能去行政特区的星港入港。” 大面积电路故障？ 白司夜皱了皱眉，觉得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自己要降落的时候竟然能碰巧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既然是东山星星港管理总署发布的消息，那么他们现在也只能在行政特区的星港降落。 行政特区紧邻着第一个工业区，哪怕不搭载悬浮列车，也只有大概四个小时的车程。不过白司夜很讨厌这个感觉，他觉得这一路上的意外实在是太过频繁了。从离开东江星的那一刻起，这一趟任务似乎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让他非常难受。 特别是白司夜想到了飞船机库之中，那两台被军用太空油布罩着的机甲，感到一阵头疼。帝国之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东江燕家的一举一动。哪怕私底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在明面上，一个民间机构载着m20这样的军方一级管制装备招摇过市，是绝对不会被帝国所容忍的。如果是紧急情况下，白司夜如果动用了机甲，那么东江燕家能够压得下这种事情。但是所谓的“防患于未然”显然无法当做动用机甲的借口。 这就意味着，当他们前往第五造船厂时，这两台m20，白司夜最大的安全保障也将不复存在。 “这真的是巧合吗？” 白司夜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询问着身边的舰长。 舰长瞥了一眼白司夜，他一向觉得这些安全人员实在太过敏感，说道：“我不是你，可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先从阴谋的角度过滤一遍。” 白司夜没有在意，他从不觉得这种安全人员的敏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只有考虑的更多，考虑的更深，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意外的发生。安全保卫，特别是针对重要任务的安全保卫是一件没有容错的事情，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代表他们整个人生的终结，他可不愿意把命运交给虚无缥缈的运气。 “但愿是我多心了。” ………… ………… 东山星一共有四个星港，除了一个星港由帝国军方管辖之外，另外三个星港都由星港管理总署管辖。比起以前，星港管理总署的工作要清闲了不少，每天只有寥寥几艘太空飞船进港，因此清闲而且待遇又不错的星港管理总署的公务员是东山星最为吃香的职业。 今天东山星行政特区的星港，除了原本的工作人员之外，比往常又多了不少人。 东江燕家的那艘“流云”即将进港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星港管理总署，原本应该在总署大楼办公室里做行政工作的人员好多都特地跑到星港之中，来一睹这艘飞船的风采。 而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东江燕家那位大小姐此刻就在这艘飞船上。 旧贵族的大小姐，一个对于东山星普通人来说几乎是远在天边的名词，此刻却是近在眼前。于是很多人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休假想要一睹这位大小姐的真容。 东山星治安厅此刻也已经全神戒备，燕家大小姐此行算是相当的低调，但是这艘流云却是瞒不过别人的眼睛。如果这位大小姐在治安厅厅长的地盘上除了些许差池，那么这位厅长大概没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自己会遇到的悲惨遭遇。 东山星的星港中，那位星港管理总署的年轻官员此刻正站在一扇落地玻璃窗前，从这里能够直接看到第七号泊位的全景。 按照星港提供的引导信号，飞船在星港的停靠地点就是七号泊位。 随着信号灯的变幻，“流云”标志性的银色流线型船身由远及近，在众人的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第十八章 悲凉的画卷 飞船缓缓停靠在了星港的七号泊位上，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飞船的舱门缓缓升起。 先走下的飞船的是安全小组的成员，之后是他们的组长白司夜，燕流苏跟在白司夜的身后走出了舱门。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除了燕流苏和安全小组的部分成员，其余的人都在飞船中待命。按照计划他们并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的时间，飞船 安全小组的成员除了跟随在燕流苏身边的几人之外，其余的人则是以四散开来，相当的训练有素。 燕流苏一行人从专用贵宾通道离开了星港。当安全小组的成员，包括白司夜自己，在路过一位星港管理总署的年轻官员时，都没有将他当做需要关注的可疑目标。 一支车队早已停在了星港专用通道的出口。安全小组的成员仔细检查了一下车辆的情况后，白司夜护着燕流苏在一辆车中坐下，自己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们没有选择在行政特区停留，而是直接前往了第一工业区。星港的意外给了白司夜留下一丝阴影，他现在有点希望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看着车队消失在了路的尽头，这位星港管理总署的年轻官员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将一条信息发送了出去。 ………… ………… 车队在通往第一工业区的高速公路上前行，四周是茫茫的戈壁沙漠地貌。燕流苏看着车窗外从来没有见过的地貌，在太空中看东山星只是一颗土黄色的星球，在降落到地面上之后，才能切身体到这种苍茫戈壁沙漠的震撼。 东山星的绝大部分地区都是这样的沙漠戈壁地貌，因此除了几个行政区外，东山星的绝大部分地区都是茫茫的无人地带。 在很久以前，根据帝国能源部和联合矿业集团的勘探，这片沙漠下蕴藏着极为丰富的s03聚合晶体的资源，如果帝国的能源政策没有突然改变，那么这些s03聚合晶体将给这个星球带来难以估量的财富。 然而现在，在s03聚合晶体只被开采了极少一部分之后，那些矿井就被废弃，这些财富也随着帝国能源部的一次会议而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废品。 “多休息一下，在结束第五造船厂的行程之后，我们会直接离开回到飞船上，不会过多的停留。” 白司夜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回过头对着燕流苏叮嘱道。 从行政特区开车前往第一工业区大约要耗费四小时的时间，这条高速公路没有多少车辆，但哪怕选择全程高速行驶也至少需要三小时的时间。 尽管选择可以随处起降的飞行器只需要大约四十分钟就能走完这段路程，但是白司夜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了开车。 “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吗？” 燕流苏看着窗外略过的几个废弃矿井，大型的挖矿设备已经被环境腐蚀的不成样子了，废弃的机器和苍茫的戈壁背景构成了一幅燕流苏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异画卷。 白司夜此时也看了一眼窗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第一工业区的情况，远比这些废弃设备要糟糕的多。” ………… ………… 东山星的行政特区，比起第一工业区的情况要好上许多。毕竟这里汇集了东山星的大部分的政府部门，也是整座星球的经济中心，聚集了这个星球几乎全部的富有阶层。整个特区看起来虽然不够繁华，但大体上还是比较整洁和平静。 但是距离行政特区不远的第一工业区，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依靠制造业和重工业发展起来的第一工业区，在这些产业破产之后，面临的就是几乎无法愈合的创伤。第一工业区几乎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所谓的转型，一家家制造企业破产之后，留给这里的是一个失业率高达七成的没有未来的悲惨城市。如果不是帝国越来越完善的综合援助计划配合食品合成科技带来的无比廉价的食物和自动化流水线出产的廉价日用品，能够轻易的维系一位失业公民的基本生活，第一工业区的失业人口就足以掀翻这座城市。 然而第一工业区中这些数量庞大的，依靠援助度日的人群，就成了滋生罪恶最好的土壤。到了今天，第一工业区的市区已经毫不夸张的能够被称为罪恶之都，帮派林立，几乎每天都有罪案发生。尽管东山星几乎被帝国的主流社会所遗忘，但是在一些媒体上还是偶尔可以见到报道东山星第一工业区混乱景象的文章。在很多帝国公民眼中，这里几乎就是能和三角星区相提并论的可怕地方。 虽然这些报道为了吸引眼球免不了有所夸张，但是现在的第一工业区确实不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的，也是一个能够称得上危险的地方。 ………… ………… 第一工业区的那间十四号仓库大门紧闭，里面此刻是一片肃穆的景象。 中年人的周围此刻围了一圈人，许多人都带着军人的特有气质。一个看起来相对年轻的人在这群人中显得相当的显眼。他身穿着西川军区的机甲作战服，一头黄发相当的惹眼。 中年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这次任务有些仓促，但是绝不容许失败。这次任务会让上面承担无比巨大的压力，一旦失败那么这些牺牲就会变得毫无价值。” 说罢，中年人点了点手中的光屏，上面显示的正是东山星第一工业区附近的地图。他点了图上的一个坐标说道：“已经有飞船在这个地点待命。行动开始之后我们所有人立刻前往飞船所在地。”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那位穿着机甲作战服的年轻人，说道：“任务完成之后，直接前往预定地点撤离。按照我们预估的东山星近地轨道执法队的反应时间，飞船在任务开始后的半小时内必须起飞。” 按照帝国相关的法律，所有的民用飞船必须经过星港才能起飞并离开大气层进入太空轨道。任何违规起飞的飞船都会遭到拦截，并且在多次警告无效后最严重的会直接被授权击落。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和他们所要进行的任务想必这个法律确实不值一提，但是却要直接面临近地轨道执法队的直接威胁。 那位机甲驾驶者点了点头，表情却不如周围的人凝重。仅仅是面对一个没有重武器的车队，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女孩，在动用m20这种级别的武器下哪里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东山星警备处的那群废物又怎么可能能够对m20构成威胁，在最近的军事单位反应过来并完成出动之前，那个女孩怕是已经在机甲的火力下尸骨无存了。 “目标只有一个。” 中年人沉声说道。 “击杀目标之后，直接撤退。” “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未来！” 第十九章 苏燕相遇 经过了三个小时的行程，车队距离第一工业区越来越近，高速公路的两旁随处可以见到废弃的各类机械，以及停产废弃掉的矿坑。燕流苏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这一路上的变化给了她太多的震撼。在车队还没驶出东山星行政特区时，燕流苏只是觉得这里稍显冷清了一些，但是当车队真正驶入第一工业区的范围时候，她才清楚的了解到这个更糟的情况代表了什么意思。 蒋行石带着警备处的几位警员，乘着两辆警车在高速公路的终点等待着。看到远方黑色的车队出现时，蒋行石扔掉了叼在嘴上的烟，整了整身上的制服，尽力的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清爽一些。 车队在距离蒋行石不远处缓缓停下，白司夜带着几位安全小组的成员下了车，和蒋行石这些来自第一工业区警备处的警员做着交流。简单的交流之后，当蒋行石等人准备再度上车，为车队带路时，白司夜身上的通信器响了起来，传来了燕流苏的声音。 白司夜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他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蒋行石，对着他说道：“大小姐请你上车。” ………… ………… 蒋行石坐在燕流苏的对面，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不羁的表现，虽然不至于手足无措，但也有些紧张。帝国的贵族，特别是旧贵族阶层一向远离帝国一般民众的视线之中，他们极少出现在媒体的报道之中，以至于保持了一个相当超然的形象。新历之后，帝国的政治领域一直极力的消除贵族政治的影响，但是帝国的贵族却依旧隐隐的在帝国的各个领域施加着他们的影响，有些甚至是决定性的影响。 燕流苏身上并没有所谓的颐气指使的感觉，相反确实相当的平和安静。然而这种安静却处处透着古老贵族特有的奇妙气质，哪怕一言不发也能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车队再度启动，蒋行石的下属们驾驶着警车为车队开路。第一工业区的道路情况有点糟糕，车队维持着一个相对平稳的速度驶入了第一工业区的市区。 蒋行石不知道这位东江燕家的大小姐为何会让自己上车，从上车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燕流苏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车窗，窗外是蒋行石相当熟悉的第一工业区市区的景色。 一排排的废弃大楼如同置身在钢铁丛林之中，如果是在第一工业区的极盛时期，这些大楼就是第一工业区繁华的最好注解。然而现在这些废弃的大楼透露出来的悲凉哪怕是已经熟悉了这里的蒋行石，在直视这幅画卷时都不免感到心惊，更别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燕流苏。 顺着燕流苏的视线，蒋行石透过车窗看到第一工业区的道路两旁不知何时围了好多人，看着这支庞大车队。眼神中带着惊讶，却掩饰不住那股习以为常的麻木。蒋行石甚至从中看到不了熟悉的面孔，大部分都是市区里的帮派分子，不少是警备处拘留所的常客。 不过这些无法无天的人此刻却也是老老实实的站在路边目送着车队驶过，这些人也知道能够让警备处警车开道的黑色车队，当中肯定坐着惹不起的大人物。真出了什么事，那么他们面对的将不是警备处的拘留所，而是很可能直接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燕流苏的目光从车窗移开，蒋行石也急忙将目光收了回来，正襟危坐。燕流苏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蒋处长，这里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 蒋行石抬起头，直视着燕流苏的目光，缓缓说道：“从那场战争之后，第一工业区的各大制造企业就相继倒闭，也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蒋行石出生的时候，那场战争已经结束，他没有经历过那场十年战争，也没有见过第一工业区的辉煌场景。从他记事时开始，第一工业区已经滑入了深渊之中。 沉默的气氛再次笼罩了车内，蒋行石此刻也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年纪不过自己一半大的女孩，仅仅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为何就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不知为何，此刻蒋行石的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苏棘的身影，他心道这个麻烦的差事马上就能丢给那个小子了。 ………… ………… 站在第五造船厂的大门口，迎接燕流苏一行人的，此刻只有苏棘一人而已。 苏棘此时孤零零的站在第五造船厂的大门口，心情微妙。李双树给那些依旧留在厂内的老员工们打了招呼，此时这些船厂的老人都和往常一样呆在居住区内无所事事的晒着太阳没有来凑这个热闹。李念也得到了爷爷的叮嘱，不过一向好事的他明面上不敢造次，然而此刻却在某个苏棘看不见的角落里看着大门口的情况。 黑色的车队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第五造船厂的大门处。 所有的车门纷纷打开，警备区的警员，燕家安全小组的成员，蒋行石以及白司夜都相继下了车。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的苏棘身上。 很少被这么多人注视的苏棘此刻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不过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这些人中他唯一比较熟悉的也只有警备处处长蒋行石，苏棘也就朝着他那里靠了过去。 白司夜看着眼前这位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仔细的打量着他。第五造船厂就安排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来迎接，虽然显得相当的怠慢，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却是比一大堆的过来要安全的多。 当苏棘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车队前方时，车队的最后一扇车门也被打开。 苏棘瞪大着眼睛，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最后一人。 燕流苏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带着一顶白色的圆顶遮阳帽。相对朴素的衣着和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是更加凸显了她那纯真的美感。凝集着贵族优雅的动作和笑容，如同一朵在沙漠中绽放的白色莲花，震的苏棘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把背景换成景色优美的那些自然景观，或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小镇，绝对能够组成一幅美妙的图景。但是现在配上土黄色的地面和一片片荒凉的废弃建筑物，却是给人带来一种巨大的反差感。 燕流苏似乎是看出了苏棘的窘迫，心思细腻的她微微一笑，走到苏棘的身旁，伸出了手笑着说道：“今天麻烦你了。” 不远处，李念举着那个高倍率望远镜看着船厂大门的方向，瞪着眼，张着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水已经顺着自己的嘴角流了下来。他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喃喃地说道：“仙女啊！” 第二十章 这里属于你 苏棘身体有些僵硬的和燕流苏握了握手，在第五造船厂长大的苏棘，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怎么跟同龄的女性有过接触，整日呆在车间中鼓捣着各类的机械，也就更是离同龄女生的距离更加远了。 现在的苏棘有些紧张，这种紧张不同于年幼时偷渡船上的一幕，也不同于前些日子带着第五造船厂的小伙伴从警备处警员的重重围堵中逃回船厂之中，完全是因为在过去的将近十八个年头里，苏棘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燕流苏好奇的看着苏棘，苏棘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有些旧却洗的很干净。从出生开始，便一直生活在帝国最顶尖阶层的燕流苏却是从来没这样仔细打量过这样一位“普通”的同龄男性，或者说，生活在帝国落后地区的普通同龄男性。 从小到大，东江燕家对于这位大小姐的照顾和保护可谓是无微不至。在此次前往洛城读大学之前，燕流苏的读书地点一直都是在燕家开办的私人学园之中，教师甚至是一起上学的同学都经过了燕家的甄选。在燕流苏不知道的地方，燕家可谓是默默的做了相当多的事情来保护这位大小姐的成长。在东江星，像是苏棘这般的普通男生几乎没有可能有靠近燕流苏的机会。 燕流苏在过去的人生中，同样完美的扮演了一位优秀的贵族继承人的角色，按照所有人期望的一般成为了一位优秀的名门贵族的大小姐。 这一次前往第五造船厂算得上燕流苏过去十几年中难得的一次任性。 按照燕流苏的要求，她并不希望这次第五造船长之行仅仅是坐在这样的豪华轿车中，在安全小组人员的簇拥之下绕着造船厂开上一圈。不过在看到苏棘开过来的这辆车之后，所有的脸色都变得相当的奇怪。 比起燕流苏乘坐的那辆黑色汽车，苏棘这辆越野车看起来就完全像是一台破烂一般。这辆说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敞篷”越野车到是苏棘相当得意的作品之一。不过这个所谓的敞篷则是因为这个越野车的车顶被苏棘完全拆掉的关系，他很享受在高速驾驶中，风从身边吹过的快感。 白司夜看着这辆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且不说造船厂内安全与否，单是这辆看起来随时可能散架的越野车就很难给人一种安全感。按照他们的理解，只有在那些废旧汽车回收站中才能看到这样的车吧。 苏棘感受到了其他人的目光代表的意思，却有有些倔强的眼神回应着这些人的目光。作为苏棘最为得意的改装作品，他对于这辆车有着绝对的信心，事关苏棘作为在意的东西，他有着属于他自己的骄傲。 白司夜脸色难看的对着燕流苏说道：“大小姐，这……” 燕流苏噗嗤一声轻笑打断了白司夜的劝说，不知为何，在苏棘面前，燕流苏突然有一种想要打破自己习惯的冲动。按照以往她也许会听取安全助理的建议，维系自己贵族小姐的形象。 不过今天，她突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或许是因为到了洛城之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来表现一下这种少女的叛逆心情？ 燕流苏有些出乎意料的靠近了苏棘一步，这出乎人意料的动作让苏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燕流苏用手压了压戴在头上的遮阳帽，在苏棘的耳旁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有些欢快的跳到了越野车的后座上。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苏棘回身跳上了越野车的驾驶座，迅速开动车辆，一个加速就朝着远方冲了出去，只留下白司夜等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 ………… 在脱离了众人的视线之后，苏棘小心翼翼的开着车，车辆的行驶完全没有自己独自一人驾驶，或者和李念一起时的狂野。改装过的发动机完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马力。燕流苏此时却是相当 燕流苏好奇的看着四周，比起第一工业区的脏乱的街道，第五造船厂内显然要干净的许多，但却显得更加的“荒凉”。一路下来，除了两边无尽的各类车间之外，却是看不到几个人影。 随着第五造船厂的景象彻底展现在燕流苏的眼前，原本有些欢快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她曾经从爷爷燕九卿的口中听过许多关于这家船厂的故事，但是这些故事当中，第五造船厂永远扮演着帝国英雄的角色。她知道当时这家船厂是多么的辉煌，多么的强大，多么的重要，在帝国的版图中有着多么特殊的地位。 然而，当今天的第五造船厂展现在她眼前时，就如同当时的帝国英雄，已经化为了一摊白骨。 苏棘驾驶着车辆驶过造船厂的a区，也是造船厂车间最密集的一个区域。 在燕流苏的示意下，苏棘的车子在一间大型车间前停了下来。 这个大型车间的门没有关上，苏棘到是很熟悉这个车间，因为这个车间当中，至今停放着一艘帝国石英级的战舰。这艘战舰是在那场十年战争之中受了重伤，最后被运送到这里进行维修。然而不知为何，这艘战舰的维修工作进行了一半便中断，帝国军方也没有过来接收这艘战舰。这艘石英级战舰就这样静静的在这里停放了几十年的时间。 石英级是当时帝国战舰编制中用于护卫用的小型战舰，但是停放在陆地上，却依旧给人一种庞然大物的感觉。 燕流苏从车上下来，缓缓在车间中踱步。 她从这个车间，能够想象在船厂的极盛时代，无数个停满了战舰的车间是多么的辉煌。 当她回过头，看着a区那一排排已经再也不会使用的车间，能够想象这里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燕流苏将遮阳帽摘了下来，黑色的柔顺长发披散在肩上，对着苏棘问道：“这里就是你们一直生活的地方吗？” 苏棘第一次侧过头，看了看这位来自东江燕家的贵族大小姐，开口说道：“这不仅仅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哪怕到了今天，这里依旧是属于东江燕家的地方，是你的地方。” 尽管已经被人遗忘，但是直至今日，这片土地和土地上鳞次栉比的各类车间，在产权上依旧属于燕家。 可以说，燕流苏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