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圣王的成长史》 第1章 孤城少年郎 原城,全称思原城,顾名思义,是由一群背离中原故土的游子建立的城池,几千里路哦,这些先辈往西走得可真是够远。 方圆数百里,只有这一座城池,所以,大家又称它为孤城! 孤城,实际上并不孤独。 往西几十里,常年有一帮马匪活跃在商道周围,神出鬼没,虽然只求财不要命,还是让往来的客商极为头痛,历任城主都派人围剿过,均无功而返。 往东两百里,是大都督府的驻地,大都督府是中原插在西域的一根钉子,也是势力延伸到西方的终点。大都督府历来与孤城井水不犯河水,就算城头变换大王旗,他们也只是坐在府中观风景。 往北一百里,有一座山,说它巍峨也好,说它险峻也罢,反正此山高耸入云,只有一条青石小路通往山顶。山顶有一寒玉宫,所以,此山被称为寒玉山。 往南,一出城门就是几百里沃土,大大小小的庄园散布其中,最大的庄园主,也是孤城负责财政的学士。 城内差不多有十万人,城主府位于城北,所以,达官贵人的宅邸也多位于城北。 城西是集市,孤城就在商道上,是联通西域的必经之地,所以在这个集市里,既能买到江南的丝绸,也能买到西方的玻璃瓶。至于昆仑奴和波斯女郎更是算不上稀奇,哪个达官贵人家里没有几个? 城东是不夜城,是温柔乡,也是销金库。一到夜里,装饰得极为奢华的马车拉着贵人们前来取乐,直至天明才醉醺醺归去。 城南是老百姓的聚居地,其中东南是一座座独立的四合院,里面住的大多是些殷实的商人,或者替城主府服务的小吏;西南大多是一栋栋的二层小楼,一栋楼里塞进好几户人家,大多都是些伙计,或者是进城讨生活的农民。 城南的城墙外,靠城墙还有一大片低矮的茅屋区,这里以前住的是流民,后来,人越聚越多,也就成了规模,为维持治安,城主特意设置官吏管理。不过住在这里的都是些穷人,没什么油水可捞,所以,官吏大都干不长久,渐渐的,这里黑帮横行,有了取代官吏的趋势。 城东南有座普普通通二进的院子,具体位置在安宁巷,这家主人姓米,大名米斯齐,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是个妻管严。 米家在城西开了家小酒楼,开在城西的原因很简单,城东地价太贵,租金太高,开不起! 寸土寸金的城东,实在不是每个人都玩得起的。 除了这家小酒楼,米家还有家米铺。粮食,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还没成仙,或者是变成鬼魂,都离不开这东西。 米斯齐的老婆并不凶悍,相反还十分温柔,所以很多朋友对米斯齐怕老婆的行为十分不解,不过按米斯齐的说法,他老婆给他生了三个小孩,是米家的大功臣,地位自然也就上去了。 这话,似乎没什么毛病。 大女儿米亦梅,年方二八,已说好了婆家,城西最大的杂货铺就是他们家的产业,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米斯齐舍不得女儿早嫁,打算再养两年。 二儿子米亦男,本名米亦兰,进学后被同窗取笑过几次,回家跟老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后,就改成米亦男,今年十二岁,去年被寒玉宫挑中,上山习武去了,一年只能回家一次。 小少爷米亦竹,刚满十岁,胖嘟嘟的十分可爱,不过这家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只要没有睡觉,家里必定是鸡飞狗跳,六岁的时候,米斯齐将他送进学堂,才三个月就被退了回来,现在在家放任自流,颇有成为败家子的倾向。 比如现在,这家伙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一个人从城东南跑到城西自家开的酒楼,满头大汗的站在米斯齐面前。 要知道,米斯齐每天坐马车,路上都得花上小半个时辰。 “爹,我饿了!”米亦竹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米斯齐左右看看,还好这会老婆不在,于是急忙把小家伙拉到柜台后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牛肉塞到他手上,轻声说了句快吃。 小家伙战斗经验丰富,警惕性极高,干脆钻到柜台下面,一屁股坐在地上,专心对付手中的牛肉。 “忘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隔壁那条街的小东,跟你年纪差不多,出去瞎逛被人贩子拐走,还好他爹有门路,花钱买了回来,不然被人吃了都不知道。”米斯齐自以为说得很严重,能吓住这个小家伙,哪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听后早已瘪嘴翻白眼。 “慢点吃,当心噎着。”米斯齐说完又递了个水壶下去。 水壶送的及时,小家伙一把夺过,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这牛肉,实在是咸了些。 米斯齐本想继续数落几句,看到老婆过来,急忙闭嘴。 “我现在去米店查账,中午你自己吃,不必等我。”米斯齐的老婆姓黄,单名一个瑜字。 米斯齐急忙点头,狗腿的绕到柜台外,殷勤的将老婆扶上马车,目送老婆带着两个丫鬟离去,那是她的两个爪牙,帮她监视着米家的一举一动。 等回到柜台,小家伙已经消失不见,跟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柜台上的两个冷馒头,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胃能不能消化。 小家伙怀揣两个馒头直奔南门,刚才偷听到父亲跟母亲大人的对话,算了算时间,在他俩到家之前,足够出城逛上一圈。 南门外可是有许多杂耍。 小家伙像条鱼儿一样在人群中穿梭,十岁的孩子还不及成年人的肩膀高,虽然有点肥胖,可身体还是十分灵活,除了偶尔踩中某人的脚背,或者扑进某人的怀里,嗯,算了,灵活用在他身上,还是有点勉强。 半个时辰后,小家伙已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南门口,没想到此时南门已临时戒严,严禁无关人等出入,至于什么是无关人等,解释权在城门官手上。 小家伙一屁股挨着墙根坐下,这种场面早已见惯不惯,孤城已百八十年无战事,城门口戒严无非是有某位大人物要出城或进城,至于孤城的大人物,除了城主一家人,剩下的就是几位学士。 再等等,如果一个时辰内不能解除,小家伙就只能选择回家,再晚一点,说不定就会撞见父母,父亲还好说话,母亲可是铁面无私,一顿家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小胖子?”对面传来一个不客气的声音。 小家伙顺着这个不和谐的声音看去,一个瘦不拉几的老乞丐坐在对面朝自己招手,面前的地上放着一只破碗。。 “干嘛?”小家伙嘟起嘴巴,对自己的称呼很不满意。 “把你兜里的食物分我一个,好几天没吃饭了。”老乞丐明显没摆正位置,语气居然极为豪横。 “我的。”小家伙用小胳膊护住食物。 “知道是你的,我只要一个,不全要。”老乞丐这句话就有些不要脸了,明显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小家伙有些犹豫,父母也常做善事,虽然没到修桥补路这种大手笔,不过扶贫济弱的事也没少干。 “给!”小家伙掏出一个扔了过去,见老乞丐灵活的抄在手上,又补了一句:“这是小爷赏你的。” 馒头到手,老乞丐已没功夫理会他的废话,等三下五去二消灭干净,眼神又飘了过来。 小家伙对老乞丐的速度极为欣赏,自己吃饭的速度已算不慢,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快的。 “你有多久没吃饭了?”小家伙磨磨蹭蹭的来到老乞丐旁边坐下,有些奇怪的问道。 “五天。”老乞丐的目光不停的往小家伙怀里瞄。 “小爷可怜你,这个也赏你了。”小家伙大方的掏出馒头递过去。 老乞丐一把抓过,一瞬间的功夫,馒头就进了肚子。 小家伙在一旁鼓掌,崇拜的眼神不加掩饰。 老乞丐也不理他,揉揉肚子就想躺下睡觉。 现在刚进入初夏,城墙霸道的挡住阳光,不冷不热,确实适合睡觉。 “怎么练的?教教我呗?”小家伙也不嫌他脏,扯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躺下。 “你要是饿上几天,吃得比我还快。”毕竟吃人的嘴软,老乞丐也不好发火。 “我回去试试,要是不灵再来找你算账。”小家伙发完狠后听到站在一旁等着出城的人聊天,说大概要天黑才能解除戒严,于是起身拍拍屁股,丝毫不管灰尘大半都落在老乞丐的脸上。 “富人家的傻儿子。”老乞丐打了个哈欠,翻身躺下,很快就进入梦乡。 这句话小家伙没听到,算算时间,慢慢溜达着朝家的方向走去。 第2章 白马破西风 小家伙鬼头鬼脑的进到大门,顺着墙根朝自己房间溜去,管家良叔早已被母亲收服,含着眼泪背叛了从小一起长大的父亲,要是被他看到,跟被母亲抓个现行没什么区别。 安全回到房间,小家伙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 自由啊!人权啊! 这两样东西,看样子在自己成家以前,是别想拥有了。 除非,除非能像二哥那样,被寒玉宫选中,上山习武。 二哥以前也跟自己一样,被父母管得死死的,不过自从被选中上山,一年才放一次假,去年年底回家,父母对他的态度大变,俨然当成年人对待,让自己羡慕了好长一段时间。 想到习武,小家伙突然就有些郁闷,有一次路过书房门口,门没关严,听到父亲忧心忡忡地跟母亲聊天,说隔壁的冯志武看过自家小儿子,习武之人不太懂得语言艺术,直言这家伙就不是练武的材料。 冯志武,在寒玉宫修炼十年,回家后直接被军营征召,六年时间,从队正做到校尉,最近有风声出来,说是马上就要晋升副将,靠的就是一身武艺。他既然断言小家伙不是习武的料,米斯齐自然是百分百相信。 好在败家子是不会自寻烦恼的,很快小家伙就趴在书桌上进入梦乡,按惯例,等父母回来后,母亲会来扯着耳朵把自己叫醒,然后迷迷糊糊的跟在后面去吃晚饭。 此时,南门口还在戒严中,城门官已穿上官服亲自站在门口,神情十分恭敬,看来,某位大人物快要到了。 隆隆的声音传来,有经验的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跟旁边或同行的人解释远处来的是骑兵,人数还不少,说完后一脸的高深莫测。 孤城只有一支骑兵部队,人数极为精准的控制在一千,减员一人,随即增补一人,现在统领这支部队的将军姓白,因极其爱马,人送外号白马将军。 去年商道上又出现一伙悍匪,据说是从很远的西方流窜过来的胡人,这些人极为凶狠,夺财害命不说,还打下木桩将尸体挂在上面,用来震慑过往的商队。 有个别命大的,中好几刀还挺了过来,被其他商队发现,给救了下来,送到孤城医治,身体稍微好点就四处奔走,控诉匪徒的暴行。 悍匪来自西方,又来无影去无踪,过往的商队就给他们取了个名字,叫做西风。 一月前,城主亲自下令,命白将军出城,将这帮悍匪扫荡干净,这种任务一般由负责军务的学士下令,城主越过学士亲自过问,可见西风的影响之恶劣。 接到命令的白将军立刻集结部队,当天就气势汹汹的杀向西边。冯志武恰好在这支部队,率几十名探子先一步出发,像胡椒面一样洒了出去。 西域地广人稀,几百人的小部队在里面掀不起半点动静,不过得益于主场作战,往来的商队偶尔也能给点有用的消息,经过十几天的搜索,探子终于发现了悍匪的踪迹,消息传回后,白将军当机立断,昼伏夜行,小心翼翼的咬住这帮悍匪的尾巴。 这帮人很会选地方,一个不大的湖泊,四周水草肥美,不远处有个小坡,设一哨岗,四周一览无余。 高难度的任务自然是交给冯志武完成,一入夜,冯志武就一袭黑衣往前面摸去。 夜黑风高,连老天爷都在帮忙。 摸到坡底,目测此时离坡顶不到一百米,冯志武不敢继续向前,借着灌木的掩护,轻轻匍匐在地上,静待时机。 岗哨有两人,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正常情况下,交接的时候会稍微放松警惕,冯志武打算趁此时将他们全部击杀。 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坡顶果然有笑声夹杂着谈话声传来,叽里咕噜的,反正不是汉话,冯志武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到三个身影,这就够了。 四肢同时一曲一弹,整个人就高高跃起,落下的时候距离已经缩短到一半,再一次跃起,三把飞刀同时离手。 坡顶的三人刚刚察觉,眉间就出现一把小小的刀柄,刀身已全部没入脑内。 落在坡顶,冯志武立刻蹲下,四下寻找脱岗的那一个。 一个家伙边提裤子边往上走,原来这家伙上厕所去了。 冯志武手一抬,一把飞刀就将这个不负责任的倒霉蛋了结。 大部队悄悄的挺进,然后在离湖泊大约一里的位置集结、整顿。 “攻!”白将军长枪一挥,整支部队呈横队冲向悍匪的营地。 横队对骑兵素质要求极高,不过孤城尚武,兵员素质一向都有保障。 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除悍匪首领在几十人护送下逃走,其余数百人均被斩于马下。 此役冯志武暗杀四人,又斩首三人,有此军功加持,回来后,想必副将的头衔将稳稳的落在头上。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白将军命令大军留下打扫战场后先行返回,自己则带上几十名亲兵继续追击,终于在寒玉山下将他们截住。 出乎意料,这些悍匪没有向西方逃窜,反而掉头向北,估计是想隐入山中。 见人数相当,后面又没有烟尘,首领心里稍稍安定,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汉话,打算用金币买下这几十条人命。 开出的价钱的确很诱人,至少比白将军这辈子的薪俸要多得多,不过白将军似乎不太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轻轻的摇了摇头。 既然谈不拢,首领也不废话,狞笑着大手一挥,挥舞着大刀率先扑了上来。 双腿一夹,胯下的白马立刻像箭一样窜了出去,只见白将军右手平举,枪头向前,打算将首领挑落下马。 一寸长,一寸强! 首领用刀隔开枪头,刀刃划过枪身,顺势切向白将军的手腕。 就在两人交错的一瞬间,白将军手一松,长枪立刻脱手,然后突然跃起,一个空翻绕到首领的背后,右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首领大惊,刀柄在手上一转,将刀尖对准白将军肋下刺去。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白将军左手早已多出把匕首,对着首领心脏的位置狠狠扎下,瞬间整个刀身都没入体内,再一转,首领手中的大刀就落在地上。 那几十名亲兵,至少有十人曾在寒玉宫待过,这些受过系统教育的对上流寇,简直就是在给他们送军功,至于功劳大小,就看谁动作更快。 哒哒的马蹄声愈加清晰,硕大的白字旗和原字旗迎风招展,当先那人白衣白马,手持长枪,马鞍上挂着的,是一颗早已洗净的人头,这么帅的造型,除了白将军,还能有谁? 更要命的是,白将军今年才二十三岁,还未成婚。不知是孤城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 城门官早已带着值班的士兵跪了下去,老百姓也跟着跪下去一大片,原本他们只需要跪城主一家和诸位学士,不过孤城历来民风彪悍,极重军功,慢慢的,大军得胜后,百姓也会自发下跪。 这是尊重! 当然,这里面也有不跪的,至少那个老乞丐就没有下跪,侧身躺在那里,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 白将军的坐骑缓缓来到城门官头顶处,随着白将军口中的一声‘起’,城门官抬起脑袋,满脸堆笑。 “恭贺将军得胜归来!”城门官也是一热血青年,心中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加入白将军的骑兵部队。 白将军点点头,双腿轻轻一夹,哒哒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 待一行人走远,城门官才起身,羡慕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再次盘算自己的关系网,看能不能托人,早日让梦想照进现实。 “大人,该放行了!”身后一小卒悄悄提醒道。 “啊?哦!放放放——”城门官回过神来,看百姓都起身涌往城门口,急忙吩咐放行,要是生出点事端,别说去当骑兵,现在的差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进城后,白将军先去政务院复命,值班的是陈学士,陈学士虽然分管人事,不管军务,不过大权在握,军中校尉以上的任免还是要他们复核盖章。 白将军表现得十分恭敬,陈学士也就愈加亲切,仔细问了问剿匪的情况,随后很是勉励了几句。 出政务院大门,家中的仆人早已牵着马等在大门口,白将军先是吩咐亲兵回营,然后从仆人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这一幕幕发生的时候,米家的小家伙正睡得香甜,黄瑜查账查出些问题,很是花了些功夫,所以米斯齐夫妇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见宅院内安安静静,黄瑜直奔小家伙的房间,拧着耳朵一使劲,小家伙就蹦了起来,下一秒又垂手弯腰,动作极为熟练。 被母亲点着额头数落一番,小家伙就乖乖的跟在后面去吃饭,正厅内,米斯齐正襟危坐,看着垂头丧气跨进门来的小家伙,嘴角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丝微笑。 第3章 乞丐与戏法 三天,小家伙足足饿了三天。 父母知道自家小儿子是个吃货,还以为是家中的厨子手艺退步,特意叫了醉仙楼的一桌席面,看着满桌的美食,小家伙不知偷偷咽了多少口水,最后还是艰难的拒绝。 请了郎中,检查半天也没发现问题,最后米斯齐夫妇二人看着小家伙胖嘟嘟的身子,一致认定是前几天吃撑了,饿饿就好。 三天后,小家伙等父母出门,悄悄去厨房装上十几个馒头,扛在肩膀上就直奔南门,那个老乞丐,还是懒洋洋的瘫在那个位置,似乎这几天就没有挪动过。 “小爷来了。”小家伙将背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老乞丐。 老乞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个就是那个富人家的傻儿子。 这小家伙来了,吃的大概也来了,老乞丐一骨碌爬起,盯着地上的包袱两眼放光。 “小爷足足饿了三天,来跟你比比。”小家伙用右手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满脸的得意。 老乞丐也冲他竖起大拇指,不过另一只手可没有闲着,动作麻利的打开包袱,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 “我还没说开始呢。”小家伙一看有些着急,挥舞着两只小手就想夺下馒头。 也是奇了怪,老乞丐明明就坐在那里,小家伙就是碰不到馒头,眼睁睁的看着他两三口干掉一个。 “虽说我是个老头,好歹也是大人,不能欺负你这个小孩,让你一个馒头。”老乞丐的瞎话张嘴就来。 小家伙听后觉得这话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也不嫌地上脏,就这么一屁股坐在老乞丐面前,先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眼说了句‘开始’。 自打出了娘胎,小家伙就没挨过饿,这次饿了三天,小家伙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本来刚才还打算跟他赌点什么,转念一想除了那只破碗,老乞丐唯一的财产大概就是身上那套仿佛几十年没洗过的破衣服。 第一个馒头下去,很好,跟老乞丐速度差不多。 第二个馒头才吃了一半,老乞丐已经伸手去抓第三个馒头。 第三个馒头刚抓在手上,老乞丐已经伸手去抓第五个馒头。 第三个馒头勉强吃了一半,小家伙就有些想吐,这时候,老乞丐嘴里嚼着的是第八个馒头。 最后,小家伙吃了两个半,老乞丐吃了十二个半,就连小家伙手里的半个馒头,也被他要过去塞进肚里。 老乞丐吃完后揉揉肚子,满意的伸个懒腰,自言自语的说这下至少可以顶个五六天。 小家伙好奇的伸出手,拍了拍老乞丐的肚子,发现腹部平平,瞬间对老乞丐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 “教我。”小家伙第二次提出这个奇怪的请求。 “还是那句话,这个不用教,饿上几天就行了。”吃饱后的老乞丐又想睡下。 “你个老骗子,连小孩都骗。”小家伙的眼角隐隐有了泪花。 “你现在还太小,等你长大了,保证比我厉害。”老乞丐拍拍小家伙的肩膀,极不负责任的安慰一句,随后‘咦’了一声,又仔细捏了捏。 小家伙被捏得有些痛,急忙挣脱魔爪,爬起来说你个老骗子千万不要死,等我长大了要再跟你比一次。 “吃了你这么多馒头,要不——要不——要不我教你武功?”老乞丐看向小家伙的眼神十分复杂。 “练武?早就有人说过我不是那块料,你个老骗子想哄我叫你师父,做梦。”小家伙拍拍屁股,说完后一溜烟跑出城门。 老乞丐看着小家伙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不是练武的那块料?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说的。 出城门左转,经过三个路口,再右转过两个路口,直行五十米左右,小家伙就到了目的地,这里住着他的朋友,大柱。 同样都是十岁,大柱要高出他半个脑袋,小家伙每次跟他在一起都有些郁闷,不过大柱性格随他父母,忠厚老实,被捉弄了也不生气,是个极好的玩伴。 低矮的茅屋,烂木板拼成的大门,主人家的窘迫就差写在脸上。 “大柱?”小家伙把嘴巴对着门上木板间的缝隙喊道。 “小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家伙转过脑袋,一个瘦瘦的,高高的孩子站在他身后,不是大柱还能是谁。 “大柱,走,我们去看变戏法。”只要不下雨,街上总是有变戏法的出来讨生活。 “你等我一会,我还得帮我爹送一趟面粉。”别看大柱他爹长得五大三粗,擀面条也算是一绝。跟变戏法的一样,只要不下雨,总会在靠近城门的官道旁支起一摊生意,那里往来的人多,也有钱,不像茅屋区的这些街坊,填饱肚子已算不易,哪还有闲钱打牙祭。 “我跟你一起,送完了就走,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那些变戏法的今天正好也在官道附近。”出来一趟不易,小家伙想跟小伙伴在一起多玩会。 大柱听后也有些兴奋,开门进去,扛起一袋面粉就往外走,小家伙跟在后面,对大柱佩服得五体投地,这袋面粉至少有二三十斤,换做是自己,能不能搬动都是个问题。 大柱的爹娘也很喜欢儿子这个胖嘟嘟的好朋友,除了他本身长得可爱,最主要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家庭优渥而表现得高高在上,看不起自己的儿子,相反,他倒更像是儿子的跟屁虫。 见小家伙跟在大柱屁股后面一蹦一跳,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大柱的父亲麻利的开始揉面,一小会功夫,两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就摆在摊前的小方桌上。 小家伙嘴很甜,叔叔婶子乱叫一气,大柱他娘宠溺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让他快去吃面。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的胃是用什么做的,刚才馒头都还吃得想吐,现在又揉揉肚皮,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 这从侧面也证明了大柱他爹的手艺确实不错。 两个小不点刨完碗中最后一根面条后,起身就溜,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柱他娘笑着摇摇头,上前收拾碗筷擦桌子,就这么两张小方桌,得赶紧收拾干净好迎接客人。 城外变戏法的大多来自西域或者更加往西的地方,也有从中原来的,不过中原离这里几千里地,除非是那种脑袋缺根筋,或者犯了死罪,否则,不会吃尽苦头来这里讨生活。 除了城东的销金窟里面能看到,城内是严禁当街杂耍,所以小家伙每次想看变戏法,就只能悄悄溜到城外,不过看的时间也不能太长,还得赶在父母到家前回去。所以,小家伙每次都不能尽兴,这也让他更加期盼下一次的出逃。 这次两个小不点去看的,就来自中原,听说这几个人变的戏法,以前从未见过,就连城内的贵人都被惊动,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城东某家妓院或者酒楼请去,城外的人将再也无缘得见。 人山人海! 这帮人很懂事,来的时候先去南门外最大的帮派镇南帮拜了码头,然后才去衙门备案,这让镇南帮很是满意,看他们生意兴隆,还主动派人维持秩序。 小不点仗着身材优势,手拉手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居然跑到了最前面,此时的表演正到高潮部分。 一个七尺大汉,旁边摆着一个半人来高的陶罐,形状就跟贵人家的花瓶差不多,只不过贵人家的花瓶可是瓷器。 口部不大,成年人的一只脚刚好能塞进去,再多,就不行了,只见这大汉轻轻一跃,双腿就稳稳的落在陶罐上,陶罐居然纹丝不动。 身体轻轻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的双腿居然消失在陶罐中,只留下半截身子和脑袋还露在外面,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 再一晃,陶罐口就只剩下一个脑袋,那个脑袋做了个鬼脸,证明自己还活着,人群中除了惊呼,还夹杂着许多笑声。 脑袋慢慢的消失在陶罐中,只见另一壮汉手持铁锤上前,人群慢慢的安静下来,大家屏住呼吸,似乎都猜到接下来要做什么。 壮汉大喝一声,抡圆了铁锤击向陶罐,在众人的惊呼和尖叫声中,陶罐被砸得粉碎。 短暂的寂静过后,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除了满地的碎片,哪还有那个大汉的身影。 某处的人群有些骚动,自发的为某人让出一条通道,等那人走到最前面,所有的人都才看清,此人正是钻进陶罐的大汉。 大汉弯腰行礼,手持铁锤的壮汉也弯腰,此时,又有人举着大大的托盘上前绕场一周,各式各样的钱币如雨点般砸了过去。 大柱还想接着往下看,可小家伙使劲扯着他的胳膊往外拉,两人虽说年纪差不多,可大柱一直以兄长自居,处处迁就,见状只好意犹未尽的钻出人群。 “我得走了,不然回家晚了又会被禁足,至少十天出不了门。”小家伙也想继续看,奈何父母管得紧。 “我送你到城门口。”大柱说完后搂住他的肩膀。 二人勾肩搭背到城门口,挥手告别的同时也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大柱还得赶回去帮忙,道完别后转身朝自家的摊位跑去,小家伙则等到看不见玩伴,才转身左摇右晃的朝家里走去。 “小胖子?” 小家伙转头一看,又是那个老乞丐。 “干嘛?” “想不想跟我习武?”老乞丐看样子还没死心。 “滚!”小家伙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4章 禁足禁不住 人算不如天算! 米斯齐夫妇惦记不吃饭的胖儿子,未时就匆匆赶回,结果发现儿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跟他一起失踪的还有厨房里的十几个馒头。 正厅内,良叔苦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接受女主人的批评教育,从玩忽职守一直说到尸位素餐,米斯齐听后心里极为畅快,对这家伙不顾几十年的情谊,义无反顾的背叛自己,一直都有些耿耿于怀。 小家伙还不知道已经东窗事发,哼着小曲把脑袋探进大门,结果被母亲的贴身丫鬟一把擒住。 “红姑姑?糟了,完蛋了!”红姑姑是母亲的两大爪牙之一,除了睡觉,基本上是寸步不离。 “小少爷,夫人正在气头上,你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就行,千万不要说瞎话。”红姑姑一只手提着小家伙胸前的衣服,轻轻松松的往正厅方向走去,在孤城,习武可不只是男人的专利。 小家伙四肢下垂,不反抗也不挣扎,看样子受到这种待遇绝对不会是第一次。 进到正厅,红姑姑把小家伙轻轻放下,随即退到女主人左后方站好,站在另一侧的,是母亲的另一个爪牙,紫姑姑。 “红姑姑抓痛我了。”小家伙率先告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又去哪疯了?”小家伙的母亲根本就不接这个话茬,直接问道。 “母亲,我胸口好痛,估计红了,不,是肿了。”小家伙说完还用小手捂住胸口,龇牙咧嘴的表演一番,演技十分浮夸。 “回话,去哪疯了?”黄瑜脸色一沉,吓得良叔立刻把腰弯了又弯,就连米斯齐都轻轻的抖了一下。 小家伙也吓了一跳,急忙放下双手,老老实实的回答去南门外跟朋友一起去看变戏法,不过隐去了跟老乞丐的这一段。 “十几个馒头,你俩吃得完么?”黄瑜断定小家伙没有说谎,脸色也缓和许多。 “南门外有几个小乞丐,跟我差不多大,就给他们带了些。”小家伙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几乎像蚊子哼哼。 “有善心是好事,不过你私自出城,还敢恶人先告状,这次禁足十天,敢少一个时辰试试。”黄瑜说完后瞪了小家伙一眼,起身带着两个爪牙回房间去了。 “爹!”小家伙泪眼汪汪的看着米斯齐,这一刻把弱小无助表演到极致。 “喊爷爷都没用,你啊!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米斯齐也起身,摇摇头追自己老婆去了。 长辈都走了,既然没被罚跪,小家伙也就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心思,见管家还陪着自己站在一旁,冷哼一声算是打个招呼,无精打采的朝自己房间走去。 “小祖宗,你能不能消停点啊。”良叔跟着他出了正厅,弯下腰苦苦哀求,小少爷每出逃一次,自己就得扣十天的工钱。 “看心情。”小家伙有些心不在焉,想着怎么打发这十天时间。 孤城的小孩,像他这个年纪的,要么读书,要么习武,就算被禁足,也不会觉得时间难熬,可对这小家伙来说,读书是不可能读的,习武,也早已被冯志武的金口玉言给判了死刑。 吃饭、睡觉、掏鸟窝,再吃饭、睡觉、爬屋顶,十天,总是会过去的。 幸运的是,家里还有姐姐,没事陪着姐姐种种花,做做针线活,缠着姐姐讲故事,听姐姐唠叨,这个家里呀,只有姐姐才能让自己乖乖的听话。 二哥那么强悍都不行,哪怕挨他揍都不行。 十天,终于过去了,这十天,良叔几乎什么事都不干,就盯着这位小祖宗,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溜了出去。 他还真是想多了,小家伙不傻,禁足期间溜出去,禁足时间就会翻倍,每天还得早起跟仆人们一起打扫庭院,划不划算,小家伙早就算得门儿清。 这次解禁后,小家伙规矩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怕父母再一次提早回家,事实上父母也是这样干的,有两次刚过午时就回到家中,见小家伙老老实实的午睡,也就放下心来,心里想着大概能消停几个月。 看来他们还是不太了解这个越来越有败家倾向的小儿子。 发现良叔最近已不在自己面前晃悠,小家伙估摸着父母也应该放松了警惕,于是悄悄去厨房摸几个馒头揣在怀里,又溜了出去。 目的地是大柱家,不过南门是必经之地。 老乞丐还是坐在那个位置,现在进入夏季,白天热得要命,已不大能舒舒服服的睡着。 小家伙晃晃悠悠的来到老乞丐面前,掏出怀里的几个馒头往他怀里一扔,说了句小爷赏你的,就潇洒的朝城外走去。 见有食物,老乞丐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吃了两个才想起这位大爷就是那个富人家的傻儿子,好长时间不见,那小家伙似乎长高了一点。 冷来各自冷,热来大家热! 后半句事实上是不对的,贵人家里有冰窖,天热的时候可以取出来避暑,不过穷人就没这个命,比如大柱家,天气再热也得出来摆摊,没办法,要糊口嘛! 跟在大柱屁股后面跑了两趟,大柱的活也算是干完了,二人都热得没什么食欲,还没等面条下锅,就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果然跟大家预料的一样,来自中原那帮变戏法的进城去了,城东的一家妓院出高价买断了他们三个月。别说出了高价,就算是不给钱,他们也不得不去,能在城东把妓院开得稳稳当当,背后没有贵人支持,是不可能办得到的。 得罪了贵人,会连城外的贫民窟都待不下去,等待他们的结局无外乎就那么几个。 要么继续往西,然后死在西行的路上,至于死法,有很多种;要么往南,把自己卖给庄园主做奴隶,等到干不动的时候,再被庄园主杀掉;要么,往回走,不过大都督府对私自出关的汉人一向防范甚严,动不动就抓起来当间谍处死,能不能躲过去,那得看运气。 看了中原人表演的戏法,其他的在他们眼里都是垃圾,什么袖笼钻小鸟啊,什么胸口碎大石啊,往日里让他们流连忘返的节目,现在已食之无味。 没办法,眼界被拔高了嘛! 趴在栏杆上免费听说书先生讲了一大段,内容正是前段时间白将军剿灭悍匪的事迹,说书先生不知是真瞎还是假瞎,闭上眼拄着拐杖,添油加醋的说得唾沫横飞。 在这位说书先生的世界里,夸张是没有上限的,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风度翩翩的白将军变成身长九尺,腰围也是九尺的巨汉,悍匪首领同样身长九尺,还有一张血盆大口,二人斗了三天三夜,斗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听完书后二人勾肩搭背往南门走去,小家伙似乎有了心事,一路上都有些沉默。 “小竹,怎么了?”大柱算是在父母的摊位旁长大,最会察言观色。 “大柱,要不,你去学武吧,将来也当大将军。”小家伙难得这么认真。 “去武馆,学费太贵。”大柱他爹打听过,实在不是自己这种家庭负担得起的。 “寒玉宫不要钱,可以去寒玉宫啊,我二哥就在那里,到时候我去求求他,让他照顾你。”小家伙为自己出了个好主意兴奋不已。 大柱听到这里笑了,他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说寒玉宫只要有孤城户籍的人,像自己这种流民,寒玉宫都不会多看一眼。 十岁的小孩子能知道这个,说明大柱他爹的确为孩子的未来操碎了心。 小家伙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他的想法很单纯,大柱是自己的好朋友,要是习得一身武功,将来也混个大将军干干,这样自己也能威风威风。 “我去不了,你可以去啊!”见小家伙有些垂头丧气,大柱安慰了一句。 “我?”小家伙指指自己的鼻子,睁大了眼睛说道:“我父亲早就请高手看过,说我天生就不是练武的料。” 大柱觉得有些奇怪,小家伙怎么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高兴? 没等他发问,小家伙就自己给出了答案:“学武多累啊,听说比读书还累,我现在既不用读书,又不用习武,真是命好!”小家伙说完后居然还得意的摇了摇头。 大柱也憨厚的笑了,在他眼里,只要自己的朋友觉得幸福,他就替朋友开心。 东瞧瞧西逛逛,一会儿功夫就来到城门口,两个小不点学着大人拥抱道别,大柱懂事得早,告别后就直奔爹娘的摊位,小家伙则还是等看不到朋友的背影,才慢慢朝家里溜达。 “小胖子?” “没馒头了,别来烦我。”小家伙一听就知道是那个老乞丐。 “我不要馒头,教你武功好不好?”老乞丐一脸的期盼。 “滚!” 第5章 一怒为红颜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小家伙骗过了父母,骗过了管家,甚至骗过了所有的仆人,可唯独没能骗过待字闺中的姐姐。 原因很简单,小家伙这段时间天天都来缠着姐姐玩,可偏偏今天消失得无影无踪,亏得姐姐还给他准备了瑞香斋的糕点。 瑞香斋啊,那可是孤城最好的糕点铺。 告状是不可能去告状的,小弟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可对姐姐极为尊敬,只要在家,也喜欢围着姐姐转,所以,就算姐姐发现他悄悄外出,也只会替他打掩护。 还好,小家伙赶在父母到家前回来,姐姐的贴身丫鬟小珠一直提心吊胆的守在大门口,等小家伙一进门,就把他擒到小姐的房间。 出门疯了半天,原本粉嘟嘟的脸蛋也晒黑不少,咧嘴一笑,黑白分明。 “大姐,您最疼我了。”小家伙说完后就把脑袋顶在姐姐的手臂上撒娇。 “你就算不怕被禁足,也心疼心疼良叔,你每偷跑一次,他就得扣十天工钱,这两年,怕是扣了有两三个月的吧?他也有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的工钱活命。”姐姐说完后,用指头点了点他的脑门。 “哦!知道了!”小家伙在姐姐面前十分温顺,从不反驳姐姐,明明自己心里十分讨厌良叔,也不会当着姐姐的面抱怨。 “去,把汤喝了。”姐姐指了指桌上,桌上放着早已备好的解暑汤。 “还是姐姐疼我。”小家伙的嘴像是抹了蜜,说完后蹦过去端起碗就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喝完放下碗,用袖子一抹嘴就想走,又被姐姐叫住,这张脸蛋要是被父母看到,不露陷才怪,姐弟俩拉着小珠仔细对好口供,小家伙这才三步一摇五步一晃的回了房间。 姐姐有些忧心,孤城每天进出的商队络绎不绝,并不单纯都是为了做生意的,听父母讲也有些贩卖人口的,扮成商队在商道上转悠,一旦落入他们手中,极难找回。 要不?要不想办法说服父母给弟弟雇两个保镖? 姐姐将来嫁过去是要当家的,所以母亲现在除了教她一些买卖上的事情,也让她接触一些账目,免得将来手忙脚乱。因此姐姐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雇两个保镖,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晚吃饭的时候,父母果然问起小家伙的脸怎么晒黑了,看着父母警惕的目光,小家伙不慌不忙的说帮姐姐干了半天活,累得差点中暑。父母不约而同的看向姐姐,姐姐轻轻的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些活都是小珠干的。 第二天一大早,姐姐打好腹稿,准备去跟父母提雇保镖的事,不过,还没出房间,小珠就带来一个震撼的消息:昨夜全城戒严了! 上一次全城戒严,还是三十多年前,现在的城主,那时还是少城主。 全城戒严,不只是城门封闭,城内所有居民,无城主手谕不得出门。 所以,米斯齐只能坐在正厅中间的椅子上,猜测戒严的原因。 上一次戒严是老城主病重,少城主那是还是个少年郎,为防止别有用心的人趁机作乱,才宣布戒严,可城主现在正值壮年,难道—— 米斯齐急忙打消这个想法,再想下去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城主府,大殿内,城主坐在高高的宝座上,殿内一览无余。 下面跪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头贴在地板上,肩膀一抖一抖的,似在哭泣。 城主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看来城内跟米斯齐想法差不多的人,不少。 台阶下站着一个青年,听到喷嚏声后抬头看向城主,目光中的关心怎么也掩饰不住。 城主温和的冲青年笑笑,然后示意他将跪在地上的中年人扶起。 “五叔,您还是起来回话吧。”青年上前弯腰扶住那人的手臂,没怎么用力,不过语气却不容质疑。 跪在地上的中年人磕头谢恩后,才起身坐在旁边的独凳上,这是城主家族成员和学士才有的待遇。 看着面前这个似乎一阵风都能刮走的族人,城主的心里涌起一丝悲凉,祖先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为了站稳脚跟,几代人浴血奋战,这才有了今天的孤城,没想到几百年过去,后人大多都已变成这副德行。 “五弟,我已宣布全城戒严,那伙刺客,是逃不出去的,你身体不好,回去好好休息。”原来这个瘦弱的中年人是城主的堂弟。 “城主,我只有这一个儿子,看在同是谢氏子孙的份上——”说到这里,那人有些哽咽,屁股一抬又想跪下。 青年见状,急忙上前按住那人的肩膀,提醒他在城主面前要注意仪态。 “现在已全城戒严,禁卫正在全力缉拿,你教教我,我还要怎么做?”城主明显有些不悦。 听到这话,那人哪还坐的住,不顾青年的警告,急忙跪下请罪,青年也面向城主肃容弯腰。 “回去吧,此事我自有主张。”城主说完后起身,慢慢走下台阶,没做半点停留,就这样从二人旁边过去,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五叔,起来吧,父亲已经走了。”青年上前,弯下腰想要扶起那人,原来他是城主的独子,诸位学士公认的孤城继承人。 “少城主,还请少城主为我做主。”那人居然转身向青年跪下,吓得青年立刻侧身避过,脸上的怒容一闪而过。 “五叔,您是长辈,怎么能向我下跪呢,如果被族中的长老们知道,我少不得要挨罚,您,估计也不愿意看到我被罚吧?”青年想了想,还是弯下腰去扶,不过也说了几句不软不硬的话。 那人总算没被丧子之痛冲昏了头脑,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少城主,我——刚才——对不住了——” “五叔,我还是那句话,您是长辈,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提了。”青年,哦,不,少城主扶着他的手臂也慢慢朝外面走去。 事情并不复杂,剧情倒是有些狗血,那几个变戏法的中原人被城东一家妓院请去,效果是立竿见影,许多达官贵人前来光顾,让这家妓院很是出了些风头。 几人里面有一表演瞬移的,长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来了没几天就跟妓院一风尘女子勾搭上,没想到这位表演者还是个情种,居然陷了进去。 昨夜,少城主口中五叔的独生子也慕名前来,此人不但是色中饿鬼,还极为暴虐,也是那表演者的相好运气不好,被老鸨派去伺候这位难缠的主。 本来以他的性格,早就该来凑这个热闹,不过前段时间刚虐杀了两个侍妾,被城主知道后,打了顿板子,这不,伤刚好,就来了。 也不知那表演者的相好是那点惹怒了这位贵公子,当即命身后的护卫将其斩杀。 这种场景在妓院中时常见到,妓女是没有户籍的,只要妓院不追究,跟死了一条狗没多大区别。 老鸨进来跪下赔罪,战战兢兢的又唤了几个姑娘进来,然后吩咐下人将死掉的妓女拖出包间,包间在二楼,面朝大厅舞台的窗户大开,正好被那位表演者看在眼里。 轮到他表演的时候,只见他缓缓走上舞台,站在舞台中央,慢慢转一圈冲四周的观众招手,随后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出现在那位贵公子的身后,手中多了把短刀,护卫还没来得及拔刀,就挥手抹掉贵公子的脖子,然后又原地消失。 把妓院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凶手,护卫们一边报官,一边打算先拿下他的同伙,那几个中原人也是悍勇无比,哪肯束手就擒,抄起武器就杀出一条血路,最后消失在大街上。 禁卫除了管城主府的安全,也管着全城的治安,禁卫统领收到消息后反应极快,一面报分管的吴学士,一面令人封住四个城门。 死的是城主的家族成员,分管刑狱和治安的吴学士不敢怠慢,立刻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城主得知后大怒,宣布全城戒严。 将苦主送出城主府,少城主的脸上立刻涌起杀机,转身直奔后殿求见城主。 孤城,立城数百年,敢刺杀城主族人,这,还是第一次! 第6章 有女初长成 七天后,孤城,解除戒严。 政务院为安抚民众,对外宣布此次戒严属于正常演习,防患于未然,真相则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像米斯齐这种阶层的人物,是触摸不到的。 不过有心人还是从中发现异常,其中最诡异的,则是刚解除戒严,禁卫统领就因玩忽职守被下了大狱。 一个高级职位的空缺,往往意味着会出现一系列的升迁。 所以,分管人事的陈学士就变得十分忙碌,当然,他是快乐的忙碌。 不过,这些东西都离米斯齐太远,离那个整日里想着溜出去玩的小家伙更加遥远。 戒严一解除,城西的集市立刻恢复了热闹;城东的销金窟也个个卯足精神,打算开门迎客;城内的居民纷纷走上街头,就算不买东西,呼吸呼吸自由的空气也好。 米斯齐夫妇一大早就赶往城西,自家的小酒楼和米铺今天也恢复营业,城内的人憋了好几天,这两天恐怕会报复性消费一波,没有哪个商人会拒绝挣钱。 小家伙料定今天父母会很忙,所以待他们刚出门,就溜到厨房装上几个馒头,顺着墙根小心翼翼的出了大门。 家与南门之间的这段路,小家伙已经熟到对街道两边的建筑提不起半点兴趣,当然,如果碰到有人搬家或者婚丧嫁娶,还是可以凑上前看会热闹。 当壮观的南门出现在眼前,小家伙的眼睛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索,很好,老乞丐还在。 “小爷赏你的。”小家伙把带来的馒头全都扔进老乞丐的怀里。 动作虽然粗鲁,心,还是好的。 都混到要饭的这种地步了,哪还有心思挑剔施舍者的态度,看样子戒严这几天把老乞丐也饿的够呛,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动作极为迅速,吃相么?极其难看。 小家伙本来想走,看到这副吃相,又有些挪不开步,最后干脆蹲了下来。 几个馒头而已,以老乞丐的战斗力,没用多长时间就消失在他的嘴巴里。 “哇!”小家伙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眼睛里崇拜的小星星一闪一闪。 “小胖子——”老乞丐刚一张嘴就被小家伙打断。 “不许提教我功夫,人家高手都说了我不是那块料,你偏偏来取笑我,你再说,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带馒头了。”小家伙眼中的小星星闪电般的退去,嘟着嘴巴极为不满。 也许是小家伙说的不带馒头吓住了老乞丐,老乞丐立刻夸张的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是啊,取笑一个小孩子跟免费的馒头,任何一个乞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小家伙很满意,也不嫌老乞丐脏,伸出小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乖!”就起身跑掉,一边跑一边得意的笑出声来。 今天跟大柱玩了个痛快,直到夕阳西下,才在大柱爹娘的催促下慢悠悠的朝家里走去,路过南门时,看了老乞丐一眼,老乞丐习惯性的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醒悟过来,夸张的伸出手捂住嘴巴,逗得小家伙哈哈大笑。 从这时起,在小家伙眼里,老乞丐变得可爱起来。 小家伙算得很准,回到家天都已经黑了,可父母还没回来,小家伙得意的顺着墙根溜回房间,想了想觉得不对,又大大方方的朝姐姐房间走去。 撒娇是他的杀手锏,脑袋往姐姐的胳膊上一顶,姐姐沉下去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数落几句后,又关心起他有没有吃饭。 小家伙绘声绘色的讲述他跟大柱的友谊,以及大柱爹娘的和蔼,姐姐毕竟是要出嫁的人了,想的要比这小家伙全面得多。 “大柱住城外,你知道城外都是些什么人吗?穷人!大柱的父母估计维持生计都有些艰难,你还隔三岔五跑去混吃的,千万不要小看一碗面,关键时候,能救人命。”姐姐摸着小家伙的小脑袋,温柔的说道。 如果姐姐以前跟他说这些,保证这家伙会是一脸的迷糊,不过自从认识老乞丐,至少,他对饿还是有了一些理解。 连仆人们都悄悄在说小少爷最近吃饭,粮食都浪费得少一些了。 这么优秀的变化,也不知道父母看到没有。 小家伙听后连连点头,问姐姐怎么办。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姐来想想办法。”姐姐说完后指了指桌上,解暑汤,还是早就给他备好。 喝完汤一抹嘴,小家伙开始跟姐姐对口供,这才是他来找姐姐最重要的原因,姐姐没好气的跟他对完口供,就假装不耐烦的让小珠把他轰了出去。 没想到,米斯齐夫妇深夜才到家,此时小家伙早已睡下,只有姐姐听说后,赶到正厅。 “梅儿?怎么还不休息?”米斯齐有些奇怪,他早已让人传话回来,让他们姐弟俩不必等候,吃完饭早点休息。 “父亲,母亲,我有事想跟你们谈谈。”米亦梅颇有长姐风范,跟父母常常大大方方的谈话,没有丝毫的扭捏作态。 “哦?来,坐下说。”朋友们都知道米斯齐不单是妻管严,还是女儿奴。 黄瑜坐在一旁也很奇怪,很想知道女儿这么晚还没休息,到底想谈些什么。 “小弟上次被禁足,我也有疏忽的地方,谢谢父母没有怪罪。”米亦梅说完后起身朝父母鞠了一躬。 “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小东西,连阿良都看不住,你一个女儿家,又怎么看得了他?”说完后米斯齐急忙让女儿坐下,管家良叔在一旁狗腿的点头。 米亦梅谢过后才坐下,想了想接着说道:“小弟今年十岁,城内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要么读书,要么习武,只有小弟整天无所事事,又正是好动的年纪,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米斯齐夫妇刚开始还笑眯眯的看着女儿像个小大人一样跟他们谈话,可听完后都收了笑,表情有些郑重。 “读书,自从被学堂退回后,也给他请了先生在家授课,可这家伙一年之内气跑了四个,现在,已无人肯教;习武,隔壁的冯叔叔早已说过他不是那块料,不要小看你冯叔叔,他很快就是副将了,到时候,城主会在城北赐宅,再也不是我们这等人家高攀得上的。”米斯齐说完后有些感概,又有些憧憬,自家的二儿子也被寒玉宫选中,正在重复冯志武走过的道路。 “可天天拘在家里也不是办法。”米亦梅说完后微微皱眉。 见女儿这副表情,米斯齐夫妇相视一笑,看来女儿是有备而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米斯齐温和的鼓励道。 “先生还是要继续想办法请,多识些字也是好的;保镖也请一两个,小弟是男孩,将来总是要独立撑起门户,多出去走走不是坏事,有武师傅跟着,父母也不用操心他的安全,保镖除了保护小弟,也可以教个三招两式,就算不能像冯叔叔那样成为将军,强身健体也是好事。”米亦梅一口气说完后看向父母,满脸的期盼。 米斯齐夫妇又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撼,其实这也是夫妻二人早已商量好的办法,只不过生意忙给耽搁了,没想到这个文文静静的女儿居然跟他们想到了一块。 “梅儿,你就算明天出嫁,我也放心了。”米斯齐右手拍打着扶手,哈哈大笑。 “父亲!”米亦梅听后慢慢低头,羞红了脸。 “这件事我和你母亲也是这样打算的,前段时间耽搁了,阿良,这件事交给你,越快越好。”米斯齐遭了黄瑜的白眼,不再打趣女儿,转而吩咐起管家良叔。 良叔躬身应下。 米斯齐夫妇已在店里用过晚饭,以为米亦梅已谈完正事,便催促她早点回房间休息。 “父亲、母亲,我还有事。”米亦梅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哦?”米亦梅今晚给了米斯齐夫妇太多惊喜,二人不禁有些期待。 “关于我们家的生意,我有个想法。” “生意?不要急,你慢慢说。”黄瑜听后眼前一亮,米家的生意实际上都是黄瑜做主。 “南门外的官道两侧有许多摊贩,生意还不错,如果我们能说动负责城外的官吏,由我们出资修建房屋,既可自用,也可出租,想必收益会非常可观。”这次米亦梅说得极为小心,生怕这个不成熟且大胆的想法会遭到母亲的呵斥。 黄瑜的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不过面上不显,还是耐心的指导女儿:“你也知道那是城外,第一、一旦有了战事,可就是血本无归了;第二、衙门也不会同意,同样的道理,战事一起,那些房屋都会变成攻城的物资;第三、就算衙门同意,你知道这投入得有多大,我们家负担得起么?就算负担得起,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米亦梅听完母亲的话后陷入沉思,米斯齐夫妇也不打扰,培养孩子独立思考的能力,是父母的责任。 “父亲、母亲。”过了一会,米亦梅终于开口。 “嗯?”黄瑜看向女儿,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母亲刚才说的没错,可女儿在想,孤城已百年无战事,周边也无敌国,下一次出现战争,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我想其他人的想法恐怕和我一样。”米亦梅说完后看向母亲。 “继续说。”黄瑜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摊贩终归只是小打小闹,衙门能收的税极为有限,如果我们把它改成铺面,这对衙门,特别是城外的官吏来说,是很有好处的。”米亦梅说到这里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不用木材,改用土坯做墙体,这样也不会有战时资敌的问题,成本也会大大降低。”米亦梅说到这里又停下看向母亲。 “不要停,继续。” “官道两侧都可以修,我们只占一侧,另一侧留给以后看到商机的权贵,就是这一侧,我们也不全修,只修上十几间,留几间自用,其余全部出租。”米亦梅说完后,接过站在身后的小珠递过来的茶碗,小口喝水。 “自用?用来干嘛?”黄瑜问了一句。 “饭馆,不过价钱要便宜得多,商道上除了大的商队,也有不少小商贩,我们在城西的酒楼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贵,可让他们去城外的摊贩那里吃饭,又拉不下脸面,我们开上这么一家饭馆,想必生意会很好。” “如果这样,倒是可行,十几件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钱,只不过地皮有些难办。”黄瑜说完后看向米斯齐。 男人,就是用来解决这些问题的,米斯齐想了想,说先托人去找城外的官吏问问,城外的官吏都是些官场失意的人,想必没那么难打交到。 米亦梅见状起身告退,看着女儿的背影,米斯齐夫妇满脸的自豪。 第7章 大儒收劣徒 良叔最近头发一把一把的掉,照这样下去,万一哪天看破红尘,连剃度这道流程都可以省掉。 保镖好找,城防军规定,士兵的年龄不能超过三十五岁,校尉以下不得超过四十五岁,退役后的士兵和低级军官大多都干起了保镖或者是护院的行当,良叔运气好,碰到两个刚退役的伍长,立刻高薪请进了米家。 可先生就不太好请了! 一年内气走四位先生,小少爷在教育界早已名声在外,就连那些穷困潦倒的老学究都不愿意出山,摇头晃脑的说什么穷死事小,气死事大! 路先生是被气走的四位先生之一,听到这个消息无比畅快,在恩师七十大寿的时候,多喝两杯酒,就当成笑话讲了出来。 恩师姓方名孝文,是孤城大儒,在满堂哄笑中面沉如水,渐渐的,众人都察觉出异样,收了笑看向老寿星。 “文康,跪下。”老寿星看着路先生,淡淡的说道。 路先生二话不说起身离席,来到大厅中央,撩起衣袍跪下。 “你可知错?” “学生错了。”路先生说完后弯腰,额头轻轻的抵在地板上。 “错在何处?” “不该对自己的学生心怀怨恨,更不该幸灾乐祸。”路先生投入恩师门下数十年,哪能不知道恩师的脾气。 “不全对。”老寿星说完后伸出手,身后的仆人急忙上前扶起。 见老寿星在厅内来回踱步,众人立刻肃容端坐,聆听教诲。 “当初你入我门下时,也如同你口中那米姓小孩般调皮,我可曾将你逐出师门?六岁小孩,正需良师引导,岂可因其顽劣就弃之不顾?”老寿星缓缓说道。 在座的都是老寿星的弟子,听后均频频点头。 “教书、育人,传授学问固然重要,可教其做人才是根本,你立身不正,如何育人?罢了,你还是回我身边,再读三年可好?”老寿星的脚步停在路先生的脑袋前,微微弯腰,轻声问道。 “谢恩师!”路先生说完后重重的磕了个头。 老寿星弯下腰轻抚路先生的脑袋,然后将他扶起,环视一圈后正色说道:“诸位万不可小看育人,孤城只有十万人,就以那米姓小孩为例,将来长大成人,或成为良善之人,或成为十恶不赦之人,两相对比,给街坊带来的影响有多大?以此类推,如有十人、百人、甚至千人,对孤城的影响又有多大?孤城看似歌舞升平,实则暗流涌动、强敌环伺,诸位多培育些栋梁之材,少一些地痞无赖,其功劳丝毫不亚于阵前杀敌。” 众人听后皆离席下拜。 老寿星正想叫起,厅外突然传来掌声,伴随着掌声的,还有一句洪亮的赞叹:“说得好!” 老寿星转头望向门外,待看清来人后,颤颤巍巍的就要下跪,其余人更是将头杵在地板上。 “父亲早就特许你不用跪拜,怎么?不领这个请?”来人急忙上前将老寿星扶住。 “少城主,礼不可废!”老寿星还是坚持弯腰拜了一拜,这才直起身,满脸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孤城的少城主,也是公认的孤城的未来。 “诸位师兄都起来吧!”少城主先对众人说了一句,然后接着向老寿星解释道:“今天是恩师的七十大寿,按道理我应该早早就过来道贺,可恰好今天也是政务院诸位学士汇报的日子,那几位老人家可是啰嗦得很,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就没有提前通知。我怕通知了,你们会等我。” 说完后少城主就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给老寿星准备的礼物,双手恭恭敬敬的捧着递到老寿星面前。 老寿星是大儒,所以少城主挑选的礼物是一方上好的砚台。 看老寿星乐得合不拢嘴,就知道这礼物极合心意。 少城主扶着老寿星的手臂回到座位,自己在左侧坐下,虽然开席时没到,老寿星还是给他留了座位。 众人归位,接着就是在少城主的带领下敬酒,几句祝福一说,刚刚冷下去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米家的这个小孩,恩师打算如何解决?”酒过三巡,少城主开口问道。 “我虽已年满七十,可眼不花耳不聋,今天也算是他与我有缘,我打算亲自教导。你不是一直埋怨说全是师兄么?以后你就有师弟了。”老寿星说完后哈哈大笑。 少城主听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恩师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第二天一早,孤城大儒的管家就手持名帖来到米家,表明来意后,管家良叔激动地差点给人跪下,急忙派人前往城西通知老爷夫人。 米斯齐夫妇的表现比良叔要沉稳不少,虽然得知消息后也是手忙脚乱,丢下生意急忙驱车回家,不过等到家后,还是先跟方府管家沟通了许久,确认无误后,米斯齐才独自前往小祠堂,给祖宗们报喜去了。 准备好束修,米斯齐夫妇亲自带着小家伙上门给先生磕头,这是小家伙第一次来到城北,从宽敞的中轴线大街一路前行,快到城主府的时候向右拐进一条街道,街道两侧均是一栋又一栋的大宅,大门口肃立的,要么是腰间挎刀的护卫,要么是膀大腰圆手持木棍的家丁。 一路行来,马车已靠边好几次,给对面或者是后面的贵人让路,商人啊,除非是富可敌国,否则在这些权贵的眼里,跟普通的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竹儿,觉得城北如何?”米斯齐不想放过这个可以鞭策小儿子上进的机会。 “街道要宽一些,也要干净一些,可一点都不好玩,没有我们城南热闹,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家。”小家伙一直把脑袋伸在窗外看风景。 米斯齐气得一巴掌拍在小家伙的屁股上,痛得小家伙急忙缩回脑袋,用双手捂住屁股,眼泪花花的喊了一声‘母亲’。 “你也是,没事打孩子干嘛!”母亲虽然严厉,但从不动手,也不鼓励父亲动手。 “竹儿,你就没想过有一天能搬到城北来住?”米斯齐还是有些不死心。 “父亲,您要是想住城北,买一栋就是了呗,反正我们家有钱。”小家伙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龇牙咧嘴的说道。 可怜的米斯齐咬牙切齿的看着小家伙,手掌变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还是没能落在小家伙的身上。 接下来马车内陷入沉默,米斯齐在沉默中慢慢消化自己的无奈。 离方府还有一段距离,马车就停了下来,管家良叔急忙跳下马车,给老爷夫人开门。米斯齐夫妇牵着小家伙下车,整了整衣服朝大门口走去,管家良叔小跑上前,向门房递上名帖。 没等多久,有一管事模样的人前来,将一行人从角门引进,朝正厅领去,沿途遇上几拨仆人,个个穿着整洁朴素,行动极有规矩,不是良叔手下那帮人能比的。 方老先生早已穿着一身新衣坐在正厅中间,两侧是前来观礼的一些弟子,老先生上一次收弟子还是十几年前,这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小家伙居然不怵大场面,还懂得礼多人不怪,一进屋就跪下磕头,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就连方老先生也动了动嘴角。 米斯齐夫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小家伙这一跪倒也不算错,孤城不比中原,没那么多规矩,磕几个头,献上红包和投师贴,师父再勉励几句,就算完事。 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小肉团,方老先生童心大发,鼓励几句后,破例又问了一句:“你为何读书?又想学些什么?” 小家伙没想到还有提问这一环节,转头望向父母,这是关键时刻,米斯齐夫妇齐齐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回师父的话,读书是父母逼我的,如果师父让我挑,我想学聪明,这样以后就没人能骗我。”小家伙的回答非常诚实。 一屋人鸦雀无声,米斯齐夫妇再一次想找个地洞。 方老先生上前拉起小家伙,用右手抚摸着他的脑袋,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把头转向米斯齐夫妇,微笑着说道:“这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一屋子的人,不,现在是小家伙的师兄们都松了口气,米斯齐夫妇弯腰致谢,方老先生站得稳稳当当受了这一礼。 别说他们夫妇,当年少城主拜师的时候,城主和城主夫人的礼都受过。 第8章 桑条从小育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离拜师都已过去了两月。 孤城早上亮的比较晚,所以小家伙,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米亦竹了,痛苦的一天,从卯时开始。 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迷迷糊糊的在两位保镖的陪同下上马车往方府赶去,好在城内的道路非常平整,马车行驶起来十分平稳,可以在车上再眯小半个时辰。 这辆马车,是拜师后父母专门给他准备的。 辰时前必须赶到方府,因为辰时开始要晨读半个时辰,监督功课的是重回方府读书的路先生,路先生对这位以前的学生,现在的小师弟极为严格,迟到,可是要打板子的。 晨读结束后,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不过方老先生在看过米亦竹的保镖后,要求他利用这段时间跟两位保镖习些强身健体之术。 于是,刚刚才声嘶力竭,现在又汗流浃背。 能在城防军做到伍长的都是军中悍卒,在军中操练新兵时极为严格,常常把他们折磨得生不如死,操练对象换成了年幼的少东家,难免有些缩手缩脚。 米亦竹的母亲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特意找到两位保镖,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只要不缺胳膊断腿,任由他俩处置。 生不如死的半个时辰过后,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再然后就是半个时辰的习字课。米亦竹基础太差,刚来的时候,加上自己的名字,认识的字不超过五十个,写出来也是鬼画符,惨不忍睹。 这也让路先生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见到恩师都是绕道走。 同样,教授习字的还是路先生,要求仍然极为严格。 再休息一刻钟,就是方老先生亲自授课,老先生没有教授那些晦涩难懂的诗词,反而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米亦竹讲中原的历史典故。 偶尔也讲讲孤城的历史。 他不是想要学聪明么?这些典故中往往蕴藏着大智慧。 此时中原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反正衣冠南渡已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孤城从不缺少聪明人,立城之初,就有读书人向城主建议委托商队系统的购买中原的书籍,城主深以为然,每年专门拨出一笔预算,用于购书。所以,孤城不但尚武,读书人的种子也是代代相传。 这是米亦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通常,方老先生的讲授会一直持续到日正,期间允许米亦竹上厕所,允许米亦竹喝水,甚至允许米亦竹随时打断师父提问。 路先生旁听过几堂课,心中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种待遇,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少城主才有,连大师兄都没有。 大师兄可是恩师的长子啊! 授课结束,米亦竹收拾好文房四宝,跟在方老先生的屁股后面,一蹦一跳的前往饭厅。饭厅,只有城北的大宅才有,像城南的四合院,通常都是在正厅吃饭。 也许是年纪尚幼,多出不少特权,如果没有客人,午饭是米亦竹跟方老先生和大师兄一桌,其他师兄们单独一桌,桌上菜品丰富,许多都是米亦竹以前闻所未闻的。 听大师兄提过,这些是少城主专门孝敬方老先生的。 吃过午饭,米亦竹一天的课业算是结束,方老先生有个奇特的习惯,放下碗筷后会喝一杯茶再去休息,自从米亦竹来了后,泡茶这种活,就被他狗腿的揽了下来,两个月过去,倒也像模像样。 等师父回屋休息,米亦竹就与诸位师兄道别,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离开。 回家?这个时辰,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 在米亦梅的劝说下,自从有保镖跟随,米斯齐夫妇便对米亦竹放松了管制,只要赶在戊时前回家,由得他四处玩耍。 但是,绝对禁止前往城东! 其实,从米家到方府,走城东是最近的,可每天早晨,马车都要绕上一个大圈,从中轴线拐进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照往常的路线,从中轴线直奔南门,然后在南门口停下,城外的巷子太窄,马车无法通过。 往常,米亦竹会掀开帘子,麻利的跳下车,蹦到老乞丐面前,将手中的包袱扔进他怀里,说一句‘赏你’,就一溜烟的跑向城外。 书,终究还是没有白读,至少那句‘小爷’是从嘴里消失了。 第一次见到两个保镖,老乞丐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随后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这个富人家的傻儿子。 这小胖子身上的肥肉,少了许多;动作,也敏捷许多。 今天不一样,米家在城外的工地今天动工,米亦竹没时间找朋友玩,父母一早就千叮咛万嘱咐,放堂后要么回家,要么来城外。 当初趁冯志武还没搬到城北,米斯齐备上一份厚礼上门,一是恭贺升迁,一是为了城外的生意。 不知是重感情,还是看在厚礼的份上,冯志武抽时间专门去了一趟南门外,拖着负责的官吏去城东喝了半宿的酒。 等官吏酒醒后,立刻起草文书报了上去,冯志武是军中新星,现在不结交,以后恐怕就高攀不上了。 与防务沾边,这份文书最终落到了少城主的案头,少城主略作思考,大笔一挥,画了个勾,事情就这样办妥。 不过和米亦梅当初构思的还是有些出入,最终批下来的地皮没在官道一侧,而是两侧对称布局,每侧八间,位置也离城门更远一些。 世事哪能全都如意!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结局了,也让米斯齐得到了宝贝女儿毫不掩饰的崇拜。 只有黄瑜知道,米斯齐最近做梦,嘴角都带着微笑。 所以今天米亦竹给了老乞丐馒头后,又回到车上,随着保镖手中的鞭子在空中一响,马车直接朝城外奔去。 等米亦竹赶到的时候,仪式已经结束,父母汗流浃背的看着尘土飞扬的工地,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可回过头看看躲在马车上的女儿,又有些释然。宝贝女儿还能在家待几年啊?等到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米亦梅不知道父母心中的感概,透过马车窗帘的缝隙,她在憧憬着自己的商业版图。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不大的身影钻了进来,不用猜,除了米亦竹,还有谁能有这么大胆。 “散学了?”米亦梅伸出手擦他脸上的汗珠,手中捏着一方丝巾。 “嗯,不散学哪敢跑?路师兄打板子可狠了。”小家伙想起板子,手有些发痒。 “现在怎么这么乖?不捉弄先生了?”姐姐每次见到他都要拿这事打趣。 “师父对我很好,每天中午都让厨房给我做好吃的,我干嘛要捉弄他。”虽然瘦了一点,可依然是一枚吃货。 “知道我们家在干嘛?”米亦梅指指窗外的工地问道。 “盖房子。”米亦竹把脑袋伸出窗外,冲正在朝这边看的父母龇牙咧嘴的做鬼脸。 “然后呢?”米亦梅把他拉回来,继续问道。 “然后?然后我们不是要搬家吧?大姐,这样以后我就能随时找大柱玩了。”小家伙越说越兴奋。 “你想得美!”米亦梅用指头在小弟额头上重重的点了一下,随后耐心的教导:“这些房子修好以后都是铺面,我们家的酒楼将来要在这里开分店,可房间太多,我们用不完,那么剩下的房间,我们就可以租出去。” “哦!”米亦竹从来都不耐烦听这些,要不是现在说话的是姐姐,早就找借口溜掉了。 “哦?就只有一个哦字?你不谢谢我?”米亦梅故意板下脸。 “谢?大姐,挣的钱又不给我,好好好,大姐让我说谢谢,我就谢谢大姐。”米亦竹说完后还耍宝似的弯了弯腰。 “小糊涂蛋!”见弟弟这副模样,米亦梅轻声笑了出来,随后耐心的解释道:“你那个朋友大柱家不是开了个面摊么,你想啊,这种开在露天的小摊,下雨天不能做生意,天太热也没有什么客人愿意光顾,如果他们家能租下一个铺面,是不是生意会好上许多?” “您是说租我们家的铺面?”米亦竹一听来了兴致。 米亦梅笑着点头,米亦竹摸着脑袋,眼睛转了好几圈,然后厚着脸皮问道:“大姐,能不能不收他们家的租金?”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米亦梅的点评十分准确。 第9章 董学士遇袭 米亦竹没有雄心壮志,从来都没有,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快快乐乐的过完此生。 米亦竹也没有富人家小少爷的骄纵,不管对方贫穷或者是富有,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亲人,其他人都只分为两类,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两个多月相处下来,两位保镖被他归入了喜欢的一类,当然,刚开始是不喜欢的。 二人都姓谢,但是没有亲戚关系,当然,也不排除几百年前是一个老祖宗,一人年长几个月,姓谢名军,另一人姓谢名阳,都是性格爽朗的汉子。 二人的经历相仿,幼年时都没被寒玉宫选中,然后只能在武馆习武,加入城防军后,又习得一身杀人技,无奈军中高手如云,直到退役,都才只混了个伍长。 不像冯志武,寒玉宫出来的弟子,加入最精锐的骑兵部队,起步就是伍长。 有时候,别人的起点,就是自己终生奋斗的目标! 军中的搏杀技,不求好看,实用就行,往往讲究的是一招制敌,用最简单、最省力的招式,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所以普通人都不太愿意跟军中的老卒对视,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即将拖上屠宰场的牛羊。 米亦竹还是个孩子,看老爷夫人的意思,将来也没有让他加入部队的打算,所以,军中的那一套是万万不能教的,教了,就是在害他! 还是按武馆的那套教吧,练练力量,再练习些招式,等过个几年,寻常三五人,应该近不了身。 在二人眼中,这个标准已经降得很低了,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是高估了米亦竹。 这家伙不像其他小孩,自身就没有习武的念头,每天那半个时辰完全就是在应付,力量练习还好些,不需要怎么动脑筋,也不太能偷懒,不过教的那些招式,通常第二天又全都还了回来。 一套普通的拳法练了两个月,现在还在第三招,而且动作极不标准。 两位谢师傅急得反省了好几次,还以为是自己的教学方法出了问题,可不管怎么看,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能复杂到哪里去? 二人又将目光投向米亦竹,将他的小身板仔细观察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记不住,完全是不想学;动作不标准,是因为关节与常人不同,他,其实已经尽力了。 这就是伍长与副将的区别,两位伍长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的问题,副将一眼就看了出来,所以啊,天赋这个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二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找到米斯齐夫妇,吞吞吐吐的说出他们的发现。 哪知道米斯齐夫妇听后面色如常,见二人面露不解,米斯齐就笑着解释几句。 冯志武是军中新星,二位伍长早已听说过他的大名,见自己的想法居然与副将一致,二人心里都有些惊喜,不过当着米斯齐夫妇的面,还是不敢表露出来。 就这样,两位保镖看向米亦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惜,教授的时候也稍微温和了一些,在他们这些军中杀才的眼里,男人不能习武,是奇耻大辱。 要是米亦竹知道两位师傅的想法,估计得捂着肚子笑上很长一段时间。习武,是为了逃避父母的管束,既然现在已投入方老先生门下,比起以前自由了许多,傻子才想练武,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大柱多玩会。 不过米亦竹还是感受到二位师傅的变化,渐渐的,他不再抗拒二人,反而将他们归入喜欢的一类,非黑即白么! 今天放堂后,照例,马车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南,只不过速度有些快,中午吃完饭喝茶的时候,师父一时兴起,给大家讲了两个典故,所以耽搁了一两刻钟。 等到了南门口,发现路两侧已停了许多马车,城墙下的阴影处也围着许多人,这种场面不用猜就知道,又是临时戒严。 米亦竹叹口气,提起包袱麻利的跳下马车,目光看向那个熟悉的角落。 果然,老乞丐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姿势坐在那里。 不过今天有些不太一样,老乞丐没有等到他走到身旁才后知后觉,而是笑眯眯的望着他,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 “赏你!”米亦竹将包袱扔进老乞丐的怀里,又从老乞丐身旁捡起昨天拿来的包袱。 最近天天有馒头吃,老乞丐已没当初那么饥饿,只见他用那双不知多久没洗的黑手慢悠悠的打开包袱,抓起一个馒头慢条斯理的往嘴边送。 米亦竹转过头看了看城门口的情况,估计一时半会出不了城,也不嫌老乞丐脏,一屁股就在他旁边坐下。 现在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太阳烘烤着大地,似乎想把所有的水分都带走,好在此处背靠城墙,晒不到太阳,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两位保镖把马车停好,就这么坐在辕座上聊天,偶尔往这边扫上一眼。 “今天午饭后,师父给我们讲了一个典故。”米亦竹看了老乞丐一眼,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叫做‘乞火不若取燧’,大致意思我是听懂了,说给你听就是天天等着我送馒头,不如自己去挣。” 老乞丐眼皮都没抬,不知有没有在听米亦竹说话。 “前几天,我家在城外的工地动工了,我跟大姐说一下,让你去干点杂活,除了管饭,还有工钱,这样就算我以后不能给你带馒头,你也不至于饿肚皮,怎么样?”米亦竹说完后侧着脑袋看向老乞丐。 “不去。”老乞丐一口回绝,语气坚定。 “为什么?”米亦竹跳起来,愤怒的质问道。 唉!装了半天小大人,被老乞丐两个字就给打回原形。 还没等老乞丐回答,就听到城门口的士兵齐齐地大吼一声:“跪!” 人群齐刷刷跪了下去,就连离得较远的两位保镖都急忙跳下马车,老老实实的下跪,米亦竹也不自觉的想跪,被老乞丐一把拉住,没想到老乞丐看着像根干枯的树枝,力气还不小,就这么一拉,让米亦竹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原来是董学士要进城! 董学士是唯一一位住在城外的学士,原因很简单,他是南边最大的庄园主,城主虽然在城北也给他赐了府邸,可他似乎不太喜欢,一月之中有大半时间都待在庄园。 除了庄园主的身份,他还是孤城负责财政的学士,是孤城权贵中的权贵! 董学士出行,自然是前呼后拥,十几名挎刀的护卫骑着骏马在前面负责开路,还有几十名挎刀的护卫骑马跟在后面,就连马车左右两侧都有护卫,真真的是戒备森严。 跟董学士的马车相比,米亦竹的马车只能算是个简陋的小玩具,不过米亦竹也不羡慕,马车么,能用就行。 马车刚进城,城内跪着的人群中,有一人突然抬头,随后像猫一样窜了上去,马车旁的护卫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抱着摔下马去,几个翻滚后,护卫身上就多了几个血洞,瘫在地上,偶尔身体还有轻微的抖动。 就在那人扑上去的瞬间,又一人抬头,以同样的姿势从同伴争取来的空当中攻向马车,此时其余护卫还来不及拔刀,眼睁睁的看着他破窗而入。 前面那人解决掉护卫后也没闲着,脚一蹬就滑到马车底部,挥出右拳击向底板,打算从下面攻入。 此人的右手,居然带了副满是铁锥的手套。 一拳击在铁板上,没错,这句话不是比喻,是真的铁板。 此时护卫们已反应过来,几把铁钩从不同方向伸进马车底部,那人左右挪腾,结果左腿还是不小心被铁钩钩住,人刚被拉出车底,护卫们就一拥而上,乱刀将其剁成肉泥。 一群护卫将马车团团围住,一首领模样的人持刀向前,同时颤声唤了句‘主人!’ 话音刚落,一具尸体就从破败的窗户扔了出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不是攻进去那人,还能是谁? 此时城门官才反应过来,急忙带着几十名士兵围了上来,转身向外,刀尖对准跪了一地的民众。 城门官上前,满头大汗的跪下请罪。 “走!”马车内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护卫首领弯腰应下,冷冷的看了城门官一眼,旋即翻身上马。 将死去护卫的尸体放上马背,车队继续前行,等看不到踪影,一名士兵才上前扶起城门官,低声问要不要放行。 “放行?立刻关上城门,胆敢强行进出,格杀勿论。”城门官咬牙切齿的吩咐道,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补救。 现在,肩膀上的这颗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悬挂在这城门之上。 第10章 从此风波起 在老乞丐的眼里,米亦竹只是一个富人家的傻儿子,如果非要再说得仔细一些,那么米亦竹是一个善良的、富人家的傻儿子。 至于习武,别人不愿意学,难道还能强迫不成? 不过今天的变故倒让老乞丐对米亦竹有些刮目相看,原因么,除了米亦竹当时的反应,还有他问的两句话。 换做其他十来岁的小孩,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第一反应大概率是闭眼,或者往大人的身后躲,甚至不知所措的哇哇大哭。可这家伙居然嫌自己离得太远,看得不够清楚,还想跑到前面去,如果不是被老乞丐死死拉住,恐怕早就被当作同伙砍死。 等这位权贵的车队走远,他才意犹未尽的转过头来,问老乞丐为什么不让他下跪,是不是看不起车上这人。这话让老乞丐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在人家的地盘上要饭,还要说别人的坏话? 这纯属自己砸自己的饭碗。 看老乞丐没吭声,这家伙问出下一个问题,这两个刺客明显就不是这群护卫的对手,为什么还敢当街刺杀?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老乞丐忍了很久,才艰难的咽下那口唾沫,你一个学了点皮毛,不,连皮毛都算不上的家伙,居然敢点评刺客的武功?是谁给你的勇气? 不过翻白眼也好,咽口水也罢,老乞丐除了对他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识,对他能抓住关键点的本事也有些心惊,十岁大的孩子能一眼看出这点,以后再也不敢说他傻了,否则说不定哪天被他卖掉都得帮他数钱。 这是个宝贝!还是个大宝贝! 老乞丐更新了对米亦竹的评价,而且想教他习武的愿望更加强烈。 至于老乞丐的武功么,反正孤城,是没人见过他出手。 不去管老乞丐的小算盘了,让我们先把目光投向城北,现在,政务院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学士当街遇刺,上一次出现这种事还是百年前,尽管是敌国所为,到最后也是人头滚滚,牵连者达数百人。 现在歌舞升平,放眼四周,哪来的敌国?可如果幕后主使是自己人,一旦处理不好,恐怕孤城会元气大伤。 前任还在大狱里苦熬,新上任的禁卫统领不敢怠慢,立即下令四门紧闭,全城搜索,吴学士跟负责军务的徐学士沟通后,徐学士也要求城防军全力配合。 董学士从进了政务院就一言不发,也不跟诸位学士打招呼,脸色铁青的进到自己的房间,房间是套间,外面小一些,几位秘书郎在这里办公,里面要大上许多,是学士处理公务的地方。 死去护卫的尸体就放在政务院大门口,身上未盖白布,惹得进进出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过去,随后又赶紧避开,死状,的确十分凄惨。 吴学士安排人去转移尸体,被守在旁边的护卫拦住,派去的人是吴学士的护卫,平常也是不肯吃亏的主,见董学士的护卫阻拦,就打算强抢,哪知董学士的护卫一言不合直接拔刀,双方眼看就要爆发一场冲突。 一小吏见状急忙汇报给吴学士,此时吴学士刚与徐学士沟通完,闻言苦笑道:“中岩兄,董学士的脾气你比我清楚,要不你陪我走一趟,劝劝董学士,政务院是孤城处理政务的地方,尸体在门口放久了,有损政务院的威严。” 徐学士是军方大佬,做事雷厉风行,听完后立即起身,与吴学士一道前往董学士的房间。 “董老弟,振远老弟刚才已经跟我讲了城门口的事,身为同僚,大家自然立场一致,振远老弟已经安排禁卫全力缉拿刺客同党,尸体,我看就不必放在大门口吧。”徐学士说话一贯直来直去,今天能这样讲已实属难得。 “中岩兄,除了处理公务,我从不在城内多待,生怕碍了谁的眼,没想到就算退让到这个份上,还是有人对我痛下杀手,如果不是我在车内早有准备,现在躺在大门口的,恐怕就是我了。”董学士阴沉着脸,几句话说得不软不硬。 “此事尚未调查清楚,还请董学士慎言,你也是政务院的主官之一,政务院威严受损,对你,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吴学士掌刑狱,相貌又十分威严,现在冷冷的说出这几句,屋内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 “我在城门口差点死掉,你现在跟我谈威严?再说了,你刚才说调查清楚?请问吴学士,上次城主侄子的案子,你们抓到凶手了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替你背锅的倒霉蛋,现在还窝在大牢里吧?”大家职位一样,吴学士的气场对其他人管用,却影响不了董学士。 “这个不劳你操心,凶手迟早会被我送上断头台。”吴学士的眼神愈加冰冷。 “那就等你抓到凶手再说。”董学士先是顶了一句,随后看着徐学士说道:“这个学士,我是早就不想干了,中岩兄,你是知道的,我递了几次辞呈,都被城主拒绝,如果城主点头,我立刻收拾东西走人,此生都不再踏入孤城半步。” 房门没关,董学士的声音很大,房间外的走廊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董老弟,好好的扯这个干什么?孤城除了你,还有谁能干得好财政这一摊?”徐学士就事论事,并不在意刚才碰了个软钉子。 “中岩兄,你还没看明白,这孤城,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眼热我这个位子,我不在乎他们在背后耍些手段,可当街刺杀?此例一开,会给后世带来多么恶劣的影响?”董学士说完后又看了一眼吴学士。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官场上讲究看破不说破,许多事情,大家有默契的处置就是,可现在董学士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它捅了出来,徐学士和吴学士就不得不公开表态。 “董学士,你看这样可好?护卫的尸身先运至刑狱司让仵作检验,我们三人再加上陈学士,一起去见城主。”吴学士沉思片刻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董学士听后脸色缓和一些,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时徐学士问了一句:“怎么不叫上孟学士?” “大都督过五十大寿,昨天孟学士就代表城主动身前往大都督府。”见董学士也看着自己,吴学士向二人解释道。 就在这几位学士沟通的时候,城主府内,城主也与少城主进行了一场对话。 位置在后殿,二人都穿着常服,城主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少城主则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今天南门口的事,你怎么看?”城主最近常常垂询这个孤城大家都公认的继承人,既是考究,也是培养。 “具体情况要等吴学士的调查结果出来后才知道。”少城主从来都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我不是问你背后的主使是谁,我问的是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城主随意的靠在椅背上,脸上看不出喜怒。 “上一次学士遇刺,孤城用了十数年才恢复过来,这一次如果处理不好,恐有亡城之祸。”少城主略一沉吟,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仔细说说。”虽然少城主说得极为凶险,可城主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孤城内部的主要矛盾有两种,一是学士之间的博弈,二是学士与城主府之间的博弈。可不管斗争有多激烈,都只是停留在权谋的层面,像这种赤裸裸的刺杀,还是第一次——”见城主面露倦容,少城主慢慢停下,看向城主的目光满是忧色。 “昨夜失眠,不必担心,继续说下去。”城主说完后微微一笑,对少城主的关心很是受用。 “是,父亲!此例一开,孤城将人人自危,稍有权势者会想尽办法私蓄武力,用以自保,而且,这也让他们看到另一种铲除政敌的手段。时间一长,孤城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只要外部稍有压力,分崩离析是唯一的结局。”少城主说完后垂首弯腰,等待城主训示。 “那你说,此事该如何应对?”城主一反常态没有展开点评,而是问出下一个问题。 “查!一查到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真凶挖出来,灭其三族,以震慑宵小。”少城主咬牙切齿的说道。 “查?如果查不出来呢?你五叔家的案子查出来了吗?”城主反问一句。 “那是吴学士无能。”少城主终究是热血青年,脑袋一热,这句话就冒了出来。 “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城主听后沉下脸,眼神冰冷。 少城主自知失言,立刻跪下请罪。 “送你四个字:谨言、慎行!我虽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可你不一定是孤城唯一的继承人。”城主冷冰冰的敲打道。 少城主叩首不止,汗如雨下。 第11章 喜闻亲友归 跟城主与少城主的相处模式比起来,米斯齐与米亦竹之间的互动要随意得多,特别是最近米亦竹投入城北大儒门下后,米斯齐去了心病,跟儿子相处起来就更加融洽。 这次,禁卫大张旗鼓的搜索三日后,又戒严十日,整整十三天,城内居民被困在家中,胆敢踏出家门半步,格杀勿论。 好在孤城物资丰富,售卖柴米油盐的马车每日在城内的大街小巷里穿梭,有需要的开条门缝吼一声就是,价钱比平日里还要便宜两分,此时董学士遇刺的消息已传遍全城,大家倒也没什么怨言。 米亦竹快乐的同时,也有些担心,快乐的是不用每天早起赶往方府,担心的是戒严这么久,老乞丐会不会饿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米亦竹的心里,老乞丐似乎也挤了进来,虽然空间不大,但终究是在心上。 跟米亦竹不一样的是,米斯齐只有快乐,没有担心,每天乐呵呵的看着一双宝贝儿女,再思念一下远在寒玉宫的米亦男。提到老二,冯志武这次卖他这个面子,说不定也是看在老二的份上,上月传回的消息,老二年中考核是一等,按照这个发展趋势,过几年回家,一个伍长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不像那没心没肺的爷俩,黄瑜显得忧心忡忡,她是主母,也是实际上的当家人,除了家里,还要操心生意,耽搁了十几天,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把损失赚回来。 跟她同样忧虑的还有米亦梅,父母已经明确告诉她,城外的商铺是送给她的产业,十几天没去,也不知盖成什么样子。 忧郁的母女二人,看到米斯齐父子的笑脸,就觉得有些刺眼。这种事情,眼不见为净,于是母女二人钻进米亦梅的闺房,趁这个机会盘点一下家产。 等黄瑜把盘点的结果悄悄告诉米斯齐后,米斯齐夸张的使劲掏了掏耳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算现在就关掉小酒楼和米铺,家中的钱粮也足够一家人支撑二十年,还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准。 这在孤城,算得上是殷实人家了。 解除戒严的第一天,寒玉宫的信使就进了城,寒玉宫的弟子大多来自孤城,所以,从寒玉宫到孤城,有信使每月往返一次,这趟赶上戒严,已在城外住了三天。 米亦男也有信来,管家良叔不敢耽搁,亲自送往城西,交到米斯齐的手中。 米斯齐看后大喜,原来米亦男此次考了个一等,寒玉宫特意放假十天,许他们回孤城与家人团聚,算算日子,今天下午就能到家。 笑着将此事告知黄瑜,黄瑜也是喜上眉梢,夫妻二人此时哪还顾得上生意,嘱咐掌柜几句后,就坐上马车往家里赶,还不忘让良叔去方府通知米亦竹。 不告诉这家伙,保证他会踩着戌时的点到家。 良叔这是第二次踏进方府的大门,跟第一次一样,还是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此时方老先生正在授课,良叔从窗外看进去,眼睛瞬间就睁得像铜铃那么大。 米亦竹不但聚精会神的听方老先生授课,偶尔还会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几句,似乎在做笔记。 这还是那个捉弄先生的小魔王么?就算是老爷当年,也没有这么认真吧? 学堂是神圣的,良叔垂手而立,老老实实的等在外面,连咳嗽都刻意压低声音,生怕扰了先生授课。 等先生讲完,米亦竹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文房四宝,然后跟在师父屁股后面往饭厅走去,此时良叔恭敬的上前,先是给方老先生行礼,随后对自家小少爷说出来意。 听到下午就能见到二哥,米亦竹也是喜形于色,笑着说句知道了,挥挥手打算让良叔回去。 方老先生一直在旁边观察,见状吩咐候在一旁的仆人先带良叔下去吃饭,用完饭后再回家。 良叔受宠若惊,急忙弯腰致谢,方老先生冲他温和的点点头,背着双手往饭厅走去,米亦竹看着师父的背影有些疑惑,过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上。 小家伙藏不住心事,饭桌上就问了出来。 方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方老先生反而觉得饭桌上倒是交流的好时机,当然,谁要是敢说得唾沫横飞,肯定是会遭到嫌弃的。 “你现在是家中的少爷,是你家管家的小主人,对管家也好,还是对家中的仆人也好,既要大力约束,让他们守规矩,该体恤的时候也不能吝啬,不然,将来谁还愿意为你卖命?”方老先生尽量使用最朴素的语言,方便米亦竹理解。 “可是我不喜欢他。”几个月相处下来,米亦竹在师父面前已没了拘束。 饭厅里有人在偷笑,特别是隔壁桌的师兄们,好多年没听到有人这样跟恩师对话了。 方老先生放下筷子,用手摸了摸米亦竹的脑袋,温和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喜欢他?” 米亦竹终于找到倾诉的对象,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说到最后自己眼泪花花,结果换来一阵哄堂大笑。 “你现在还未成年,管家,是你父母的管家,自然要听从他们的安排。说话做事之前,要学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这样将来你就会成为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人。还有,上位者,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好恶,如果下面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你的想法,很容易被他们左右。”方老先生没有笑,耐心的教导道。 米亦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有些道理啊,只有在生活中仔细揣摩,最终才能变成自己的财富。 用完饭后,按例米亦竹屁颠屁颠跑去给师父泡了杯香茗,茶叶来自中原,价格堪比黄金,米亦竹曾经喝过一口,又吐了出来,觉得还不如姐姐给自己的备的解暑汤好喝。 方老先生见米亦竹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是想急着回家跟兄长团聚,于是破例放他提前归家,还给他放了两天假。 米亦竹乐得合不拢嘴,急忙跪下给师父磕了好几个头,这个举动把师父逗乐了,笑眯眯的让旁边的师兄扶他起来。 礼多人不怪嘛! 出了方府,米亦竹让良叔先回,自己还得去一趟南门,自从上午看到米亦竹认真读书的场景,良叔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主人多了丝敬畏,除了啰嗦几句让他注意安全,居然听话的上马走了。 果然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米亦竹没察觉出这个变化,吩咐二位谢师傅驾车直奔南门,路上还不停的催促再快点,再快一点。 二位师傅知道米亦竹的心思,可中轴线上车水马龙,哪敢挥鞭,安全驾驶,不管在哪里都是对的。 到了南门,还没等马车停稳,米亦竹就拎着包袱钻出车厢,正想往下蹦,被年长的谢师傅一把拉住。 “小少爷,马车没停稳就往下跳,是很危险的。”等车停稳,谢师傅才松手,目视他跳了下去。 “嗯!”米亦竹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眼神早已飘向那个熟悉的角落,还好,老乞丐还没被饿死。 “赏你。”一个包袱扔进老乞丐怀里。 老乞丐动作麻利的打开包袱,速度比起米亦竹第一次给他馒头,似乎还要快上几分。 米亦竹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用双手支起脑袋,有些崇拜的看着老乞丐。 “早上出门就想先给你送过来,可又要去师父家里读书,你十几天都能扛过来,估计也不在乎这半天时间,这不,一散学,我就赶过来了。”等十几个馒头全部进到老乞丐的肚子里,米亦竹才出声说道。 前两句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可到了后面就有些不像话,什么叫不在乎这半天时间,关键时候,一瞬间都耽误不起。 老乞丐翻了翻白眼,有些不想说话。 米亦竹可没这个眼力,不停的追问老乞丐是怎么熬过这十几天的。 “认识你之前,我要了几十年的饭,就算在这里也待了好几年,要饿死的话,早就饿死了。”老乞丐被他烦得不行,只好胡乱应付过去。 “你刚才速度真快,要是再饿上几天,还会不会更快一点?”米亦竹一脸的好奇。 老乞丐憋不住了,伸出脏兮兮的像枯枝一样的手在米亦竹的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没好气的说再饿上几天,你看到的就是一句尸体。 米亦竹醒悟过来,摸了摸脑门有些不好意思,这时老乞丐也看向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 今天二哥回来,米亦竹不能久待,更没有时间出城,坐了一小会,他拿起老乞丐怀中的包袱,就想起身离开。 “小胖子,你要不嫌我脏的话,以后每次走的时候都跟我击三下掌,如何?”老乞丐眯着眼睛问道。 米亦竹从未嫌弃过他,听后也不说话,干脆的举起手掌。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米亦竹翻身爬起,朝马车跑去,边跑还边冲身后的老乞丐挥手。 老乞丐看着米亦竹的背影,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米亦竹不知道的是,此时城外,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城门上,从五官,依稀可以辨认出是那个怀揣着骑兵梦想的城门官。 第12章 冰火两重天 孤城的消息传播得很快,也很远,米亦男一下山就知道孤城戒严的消息,所以当他看到挂在城门上的人头,没有丝毫讶异。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一进城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头,这种味道让他有些不舒服。 白衣白马,腰间挎一柄短剑,再配上清秀的五官,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孤城没有中原那么多礼教,女性表达爱慕的方式往往热烈而又大胆,幸亏米亦男年纪尚幼,否则,说不得就会发生些让人脸红的插曲。 中轴线上走上一段再右转,就拐进了安宁巷,安宁巷很长,终点在东城墙。 一进安宁巷,米亦男就下马步行,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度过童年的地方。 大约走了一两刻钟,只见管家良叔远远的朝这边奔来,边跑边激动的挥手。 与米亦竹不同,米亦男对米家的这个忠仆很有好感,以前在家的时候,也对他十分温和,不像米亦竹,动不动就把良叔指使得团团转。 “二少爷——”良叔气喘吁吁的跑到米亦男面前,有些哽咽。 米亦男很自然的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良叔,笑着说你也年纪一大把,以后别动不动就跑,万一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良叔接过缰绳笑着应下,四下里看了看,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么远的路,二少爷是一个人回来的?” “本来跟师兄们一起,可一下山就听说孤城戒严,他们又都返回了寒玉宫,只有我,打算碰碰运气。”米亦男边说边往前走,脚步不由自主的慢慢加快。 寒玉山距这里有百多里,解除戒严的消息还没传到那里。 “少爷,寒玉山到孤城都是小路,又很偏僻,您一个人赶路,太危险了。” “不怕!”米亦男轻轻的说了一句,随后眼眶有些湿润,米斯齐夫妇早已带着米亦梅和米亦竹等在大门口。 “父亲,母亲。”米亦男终究还未成年,只看了父母一眼,就撩起外袍跪下磕头,眼泪,早已爬上了脸庞。 米亦梅和米亦竹慌忙避到一旁。 米斯齐从不讲究严父慈母,急忙上前把米亦男拉起搂在怀里。 黄瑜也在一旁慈爱的看着儿子,眼角隐隐的有些湿润。 米亦梅一向有长姐风范,表情跟母亲差不多。 唯独米亦竹走上前去,伸手摸向二哥腰间的短剑。 米亦男此刻享受着这份温情,可警惕性一点也没有放松,本能地拨开弟弟的胖手,动作行云流水。 “二哥,你弄痛我了。”米亦竹揉着自己的小胖手,委屈的嚷嚷起来。 温馨的画面瞬间被打破,一家人看向米亦竹的目光都带了些许责怪,就连在一旁独自感动的良叔,也对小少爷稍稍有些腹诽。 “对不起,二哥不是故意的。”米亦男醒悟过来,弯腰拉起那只小胖手一看,已经红了。 大家这才发现,虽然兄弟二人只差两岁,可米亦男已高出弟弟半个脑袋,差不多快赶上米斯齐了。 “二哥,你真神了,你又没看,是怎么知道我要摸你剑的?”这一刻,好奇心盖过了疼痛。 “等你将来习武,就明白了。”米亦男的眼中满是鼓励。 “我?”米亦竹夸张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接着说已经搬到城北的冯叔叔早就看过自己,压根就不是那块料。 “隔壁的冯叔叔?冯志武,冯前辈?”米亦男直起身,转过头看向父亲。 米斯齐缓缓点头,脸上满是无奈。 在寒玉宫,米亦男经常听人提起冯志武的名字,他现在的师父,就跟冯志武同届。寒玉宫每年都要在孤城挑选一些习武的苗子带上山培养,人数不定,可习武十年却是铁律,十年过后,一部分留在宫里教授后辈,还有一部分人,则下山回家,从事各行各业。 冯志武当年选择了下山,他不单武功好,也是寒玉宫出来的弟子中,目前军中官职最高的人。 所以,既然冯志武开了金口,米亦男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没关系,父亲来信说你已投入方老先生的门下,读书,也是条很好的出路。”话虽然这么说,米亦男眼中的惋惜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二哥,剑,借我玩玩。”米亦竹还对这把利器念念不忘。 也许是怜惜,米亦男痛快的解下短剑递过去,嘱咐他千万要小心,切莫伤了自己。 一朝剑在手,千里不留痕! 米亦竹挥舞着短剑,跑到一旁陷入自己的幻想中去了。 是夜,米府大摆筵席,不单是丫鬟仆人,就连烧火的两个奴隶都得了赏钱。 原因无他,米亦男这次不但得了个一等,还是一等第一。 与米府的其乐融融相比,城主府里就有些剑拔弩张。 今天是解除戒严后的第一天,也是诸位学士向城主汇报的日子。 地点在城主府的大殿内,除了城主和诸位学士,参加的还有少城主和城主家族的长老们。 城主高踞宝座,阶下设有一座,是少城主的,左边几张矮凳上坐着诸位学士,右边几张矮凳上坐着长老们。 这些人都手握生杀大权,是孤城权贵中的权贵,所以这个每月一次的汇报,又叫做贵族议政会。 往常半天就能结束,可这次的会议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都还没走完一半的流程,如果不是城主体恤大家年老,中午特意留出一个时辰供大家吃饭休息上厕所,估计到现在得倒下一大半。 人事、军务、刑狱、礼教、财政,这是五巨头的汇报顺序。 五巨头下分设选吏司、军务司、刑狱司、礼教司、户政司,一司主官为郎中。五大司再加上禁卫,就构成了政务院的主体。 人事、军务汇报后,长老们没有过分为难,可轮到分管刑狱的吴学士汇报时,长老们开始逐字逐句的挑剔起来,一直持续到满天繁星。 等吴学士说完最后一句,正暗自松了口气,某位长老不阴不阳的突然说了一句:“报告议完了,请吴学士再详细说说谢儒心和董学士这两件案子的进展。” 吴学士右眼皮一跳,针对这两起案件,报告中已做了详细说明,现在长老们还继续纠缠,看来今天是很难善了。 “华长老莫非刚才没认真听我解释?这两件案子,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诸位学士从来都与长老们不对付,所以吴学士就这么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我没让你重复侦办过程,我在问结果,凶手抓住了没?背后又是谁在主使?”说话的是谢振华,也就是华长老,七十多岁,城主的叔父辈。 “这两件案子已按城主指令,在刑狱司和禁卫外另设部门处理,有进展自会向城主和诸位汇报。”吴学士面无表情。 “什么时候能有结果?一年?还是十年?还是等你们把政敌全都铲除掉才能结案?”谢振华捏着报告的手青筋暴起。 “华长老慎言,这是议政会,在城主面前,不得信口开河。”吴学士也顾不得谢振华的身份,出言呵斥道。 “信口开河?五天前,杨杰全家被你们下狱,第二天就结案,全家二十六口人全部处斩,我查过,此事未向城主禀告。就算是在政务院权限内,可杨杰是城主的表弟,现在你居然有脸说是在城主面前,你,还有你们,眼里可有城主?”谢振华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吴学士面色铁青的看着华长老,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出声,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吴学士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丝冷笑,他起身走到中央,转身朝城主跪下,取下自己的帽子后,以头触地。 其余四位学士见状,也齐齐起身,来到中央学着吴学士的样子跪下。 这是真打算撂挑子不干,还是在逼宫? 除非有人主动询问,否则没有少城主说话的份,跟平时一样,少城主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过双手倒是死死的捏着扶手。 “这是议政会,城主特许诸位不必跪拜,几位学士这是要干什么?”城主身后一直站着一人,虽特意压低声调,可一张嘴声音还是有些尖利,不用猜就知道他是太监。 城主府学习中原皇宫,府内也有太监,数量还不少。 有资格在议政会里站在城主背后的,自然是城主府的大总管,刘忠,刘公公。 长老都敢顶撞,你一个太监算什么东西,几位学士无人出声,就这么跪着,纹丝不动。 “刘忠刚才已经说了,怎么?诸位不领孤的情?”城主本就应该自称孤,可历任城主都有些奇怪,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从嘴里吐出这个字的。 “华长老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等不敢端坐。”吴学士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恭恭敬敬的回话。 “议政会么,有分歧很正常,一团和气反而不好,都起来吧,坐下说话。”城主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 几位学士还是纹丝不动。 城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才刚刚立秋,殿内已有了丝丝凉意。 “华长老,抓杨杰,我是知道的,给诸位学士道歉。”城主把头转向谢振华。 “城主,我——”谢振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城主,正打算反驳,可四目相对,谢振华立时明白了城主的苦衷,又把刚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吴学士,刚才是我言语唐突,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谢振华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好几岁,起身颤颤巍巍的冲几位学士鞠躬。 “诸位,还满意否?”城主的脸上又有了笑意。 “不敢。”诸位学士磕了个头,然后起身重新退回坐下。 “这就对了嘛,继续。”城主点点头,欣慰的说道。 苦了这群中老年人,今夜恐怕是无法入睡了,倒是米家的小少爷米亦竹,早早就乖乖的回房间睡下,睡得满头大汗不说,还浑身通红,表情也是时而痛苦,时而松弛,可无论怎么折腾,就是醒不过来。 第13章 乳虎初露牙 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就醒了过来,除了一身汗臭,没有任何异常。 身边没有小厮,也没有书童,米亦竹只好打着哈欠,亲自前往灶房,吩咐奴隶烧水,供自己洗澡。 要是有浴室就好了,师父家就有浴室。 这是米亦竹第一次觉得住城北大宅也是有好处的。 就在米亦竹洗澡的时候,城主府的议政会也终于结束,这些头发花白,甚至是全白的老人,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走出大殿。 权力,果然能激发出人体内的勃勃生机。 “案件侦办,是刑狱司的职责,我为何要让他们另设部门查案?”待所有人都出了大殿,城主看向阶下起身相送的少城主问道。 “回父亲的话,这十三天,共有三十多位官员被抓,全是连夜审讯,第二天处决,其中,有十六家被灭门。这些官员无一例外,都是与诸位学士政见不合者,如果再不阻拦,恐怕孤城的反对者会被他们一扫而空。”少城主微微弯腰,皱眉说道。 这就是孤城继承者的见识?城主的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无力感,他缓缓的靠在椅背上,就像是一位普通的疲惫的长者,再无刚才的威严。 “城主,您一夜未睡,要不先去休息会?”大总管刘忠近前弯腰,轻轻说道。 “抓的这些人,最大的也就是个员外郎,他们想要用这些人头树立权威,给他们就是,况且这也符合我们的利益,否则今天敢刺杀学士,明天就轮到你和我了。”城主没有理会这位大太监,语气不急不缓的开始点拨,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夜未睡,城主的眼神有些浑浊,让人看不清投向少城主的目光里,到底蕴含了多少东西。 少城主猛地抬头看向城主,表情充满了错愕、困惑、甚至,还有愤怒。 “让我警觉的,是他们对杨杰动手,杨杰虽然只是个主事,可他是我的表弟,与我的关系极为亲厚。动他,就是在试探我的反应,如果再不制止,恐怕下一步,带走的就是我的族人,甚至是长老。”城主似乎没有注意少城主的表情,继续娓娓道来。 “禁卫?已经倒向吴学士;军方?一直是徐学士的禁脔;财政大权又掌握在董学士手中。你说,除了这偌大的城主府,孤,还有什么?” 少城主听到这里再也站不住,跪了下去,一同跪下去的还有刘忠。 “就算这城主府里,说不定有多少是他们的人,刘忠,清洗一遍,既然他们在外面铲除政敌,我们也把家里打扫打扫。” 刘忠磕了个头后低声应下,无悲无喜。 “懂了吗?”城主看着少城主的头顶问道。 “儿子懂了。”少城主说完后重重的磕了个头。 “这个新的机构,我借用了中原人郅都的别名,就叫做苍鹰卫,与禁卫一样限额五百人,你,就是苍鹰卫的第一任统领,钱粮由城主府负责,好好做事,不要让我失望。” “儿子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少城主说完后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城南,米府,米亦男起得很早,这是在寒玉宫养成的习惯,米亦竹忙着弄洗澡水的时候,米亦男已开始在院中练拳。 二位保镖起得也很早,这是在军中养成的习惯,见日常练武的场地被二少爷占了,二人就倚在廊下观看。 都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深浅,看着看着,二人就有些技痒,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攻了上去。 军中的拳法浑厚大气,讲究实用,注重爆发力,米亦男的拳法偏绵软一些,但招式奇特,而且可快可慢。 二对一,看似稳赢的局面。 没想到米亦男仗着诡异的身法和出奇不易的招式,居然与两位保镖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位保镖也不急着分出胜负,边交手边揣摩二少爷的招式。 不过米亦男终究还没有成人,时间一长,气力就有些跟不上,身形一慢,就被谢阳一掌拍在背上。 点到为止,米亦男身形一晃,随即稳住。 二位谢师傅抱拳请罪,米亦男轻轻一笑,虚扶了一把,说不必如此。 不知什么时候米斯齐夫妇和洗完澡的米亦竹已站在一旁,看他们的表情,估计刚才比武的场景,已被他们尽收眼底。 米亦男和二位谢师傅上前,弯腰行礼。 米斯齐先让米亦男下去洗漱,待他走远后,才开口问两位谢师傅,自家儿子的功夫如何。 “恭喜老爷、夫人,今天是仗着气力,才勉强赢了二少爷,等到年底,我俩就不是对手了。”谢军抱拳道贺,谢阳也在一旁微微点头。 米斯齐听后微微一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就算米斯齐是个门外汉,也知道自家儿子对付两个军中杀才,哪怕最后落败,可也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米亦竹亦是欢欣雀跃,米斯齐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也在替你二哥高兴?” “那是当然。”小家伙兴奋的挥了挥拳头,随后继续说道:“二哥这么厉害,以后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让二哥揍他。” 米斯齐夫妇听后无奈摇头,二位保镖也是极力在控制面部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黄瑜这时发现米亦竹怎么这么早就起床,身上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抓住小儿子问了半天,才知道他早上自己跑去安排热水洗澡。 米斯齐夫妇这才醒悟过来,小儿子也大了,应该给他配个小厮,或者是书童了。 用过早饭,就把这件事安排给管家良叔,谁知良叔听后立刻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嘛?”米斯齐夫妇吓了一跳。 “老爷、夫人,如果你们不嫌弃,能不能——让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来给小少爷——给小少爷当个小厮?”跪的时候无比干脆,说话的时候反倒支支吾吾起来。 “你儿子多大了?”米斯齐知道良叔有个儿子,不过不知道年龄。 “十三。”良叔说完后一脸期盼的看着二人。 米斯齐问完就不吭声,这种事,一向由老婆做主。 果然,黄瑜仔细问了问他儿子的情况,然后让他把儿子带过来瞧瞧。 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不能立刻把握住,往往会遗憾终生。 良叔是个行动派,当天抽个空就把儿子接了过来,二少爷在家,米斯齐夫妇今天没有前往城西。 长相跟良叔有七分相似,也许是第一次踏进米府,小孩有些拘束。 米斯齐夫妇没有意见,接下来就要看米亦竹的想法,如果他不乐意,米斯齐夫妇也不会硬塞给他。 一打听,这家伙老老实实的跟在二哥后面待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又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不用问,一定是去了城南。 米亦竹先是给老乞丐送馒头,击掌三下后,跑城外找到大柱疯了一下午,最后卡着戌时的点回家。 完美! 一踏进正厅,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那里,米亦竹心里有些发毛,再一次确认时辰后,才松了口气。 “你哥难得回来一次,居然还往外跑,果然是兄弟情深。”说话的是黄瑜,语气淡淡的,不过嘲讽的意味很浓。 “唉,都怪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教好,养不教,父之过!”米斯齐抬头看向房梁。 “小弟,你太让我失望了。”米亦梅板着一张脸说道。 “小弟玩了一下午,应该饿了,良叔,快吩咐开饭。”还是米亦男知道疼人。 一顿饭吃得米亦竹胆颤心惊,吃完后放下碗筷就想溜,结果被父亲叫住。 “有件事跟你有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米斯齐板着脸说道。 “不用!不用!全凭父母做主。”米亦竹一刻都不想停留。 “听完再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我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给你找了个小厮,你看看合不合心意。”米斯齐的脸拉得更长。 “父母能看上眼的,肯定不会差,我困了,先回房间休息。”米亦竹说完后匆匆忙忙的鞠了一躬,扭头就跑。 米斯齐等人露出会心的微笑,一旁伺候的良叔早已感动得眼泪花花。 第14章 组建苍鹰卫 苍鹰卫,限额五百人,其中文职一百,武职四百。 武职好办,少城主有侍卫五十人,又大张旗鼓的找刘忠要了五十人,刘忠贵为大总管,除了管理府内大小事务,还替城主掌管侍卫营,侍卫营是城主府的私人武装,不归政务院辖制。 这些人全部转入苍鹰卫,先把架子搭起来,空缺的名额再慢慢从城内的居民中招募,奇怪的是,少城主要求,在寒玉宫习武回家的不要;从军队或禁卫退役的不要。 少城主又吩咐心腹太监,私下里找人贩子买了几百名少年,安置在城北的一处山庄内,山庄是城主府的产业,以前供城主夏天避暑。不过现任城主一次也没有去过,山庄就落入少城主手中。 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全部来自中原或西域,少城主厚着脸皮再次找到刘忠,又向他要了几位侍卫营的高手,教这些孩子武功,再花大价钱请了几位先生教他们读书认字。不出高价不行啊,在这些孩子露出獠牙前,高手也好,先生也罢,都无法踏出山庄半步。 少城主也经常过来看望他们,除了检验他们的训练情况,最主要的,是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 这一切,少城主都没有向城主隐瞒。 其实在少城主缠着刘忠要高手的时候,刘忠就将此事向城主禀告,城主沉默了一会后微微一笑,让刘忠挑功夫最好的给他。 武职基本搞定,文职就有些难办,在书院苦读数年,最后又通过书院的考核的,基本上都被政务院一网打尽,偶有漏网之鱼,也被富商高价请去,做了掌柜或者谋士。 少城主正在烦恼的时候,还是那位心腹太监,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少城主眼前一亮,拍拍太监的肩膀说你小子有前途。 心腹太监姓王,名春来,是刘忠的干儿子。 太监认干儿子这一习惯,似乎在中原,已经流行了很久。 所以,米亦竹休完假,无精打采的赶往方府的时候,方老先生已召集所有在孤城但又未进入官僚体系的弟子齐聚大厅,等候少城主的到来。 徒弟在任何时候薅师父的羊毛,都可以薅得那么理直气壮。 方老先生择徒极严,可几十年下来,也有百十来号弟子,现在几十号人聚在一起,偌大的厅堂居然显得有些狭窄。 米亦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前去偷看了一眼,脑袋一伸就被这种大场面吓住,急忙缩了回来,打算蹑手蹑脚的往学堂方向溜去,结果被大师兄发现,出声叫住。 今天不用晨读,一起迎接少城主吧! 小徒弟有特权,磨磨蹭蹭的米亦竹被方老先生唤过去,让他待在身边,妥妥的c位。 米亦竹很想问师父,为何大厅里这么早就聚集了这么多人?有一部分比较眼熟,都是师父的徒弟,自己的师兄,估计,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师兄吧。 没等多久,守在大门口的管家匆匆赶来,说少城主的车队已行至街口,方老先生看了大师兄一眼,大师兄立刻点了几个师弟的名字,整整衣服出门迎接去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一阵谈笑声从门外传来,众人都是精神一振,随后又正了正自己已经很整齐的衣冠。 “少城主安!”等少城主出现在门口,众人齐齐跪下,米亦竹腿一软,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方老先生颤巍巍的起身,也打算下跪。 少城主正打算让诸位师兄起身,见状急忙上前几步扶住方老先生,说哪有师父给徒弟下跪的道理。 “少城主,礼不可废。”嗯,还是熟悉的那句话。 少城主先是扶恩师坐下,随后直起腰轻轻抬手,请诸位师兄起身。 “扰了诸位师兄的美梦,师弟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少城主一揖到底。 众师兄急忙还礼,连说不敢。 方老先生欣慰的看着少城主,自己这个身份最贵重的弟子,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在师兄们面前从不肯摆少城主的架子。 “恩师!”少城主转头看向方老先生,目光中有乞求,也有焦急。 同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和从方老先生嘴里说出来,有时候会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 “好吧,那就我先说。”方老先生拍拍扶手,笑着给了少城主一个安抚的眼神。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少城主,当然也是你们的师弟有了难处,希望大家能伸出援手,你们投入我的门下,都是我的弟子,我从来都是不偏不倚,所以,这件事情全凭自愿,不强求。接下来,就让你们师弟具体跟你们讲讲,我这个老家伙就坐在旁边听听。”方老先生说完后示意少城主上前。 少城主上前几步,先是冲师兄们一揖,等众人还礼后,表情有些沉重的说道:“前两天新设了一个机构,叫苍鹰卫,专门负责城主和政务院交办的大案,比刑狱司低半级,与禁卫并列,我,是苍鹰卫的第一任统领。” 众人急忙拱手道贺。 少城主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苦笑着继续说道:“诸位师兄先别急着恭贺,苍鹰卫限额五百人,其中有一百人是文职。大家都知道,从各书院出来的,大部分都被政务院揽走,剩余的也成了富商的掌柜,或者是权贵的幕僚。城主只给了半月期限,半月后,苍鹰卫就得开始运转查案,现在已过去两天,苍鹰卫的文职还无一人入职,我是无人可用。” 能得到官方认可的,除了各书院,就是方老先生门下,其他私塾也好,家族的学堂也好,不管读了多久,最后还是要考进各书院,或者投入方老先生门下,苦读数年后顺利结业,才会有挤入孤城官僚系统的机会。 少城主的师兄们多受方老先生影响,淡泊名利,要么钻研学问,要么教书育人,只有少数接受了政务院的征召,目前已有人晋升至员外郎,算得上是高级官员了。 厅里的这些师兄们连政务院的征召都置之不理,更何况这个刚成立的什么苍鹰卫。 众人缓缓低头,厅内慢慢陷入寂静,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以前,米亦竹做梦也没有想过会成为少城主的师弟,更没想过能这么近距离的听少城主讲话,这位温和低调的师兄,让米亦竹对他充满了好感,他看看师父,再看看低头不语的师兄,最后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冲着背影极为落寞的少城主说道:“我现在能识两百多个字,我愿意去苍鹰卫。” 稚嫩的声音,从每一个人的头顶划过,众师兄都转过头看向这个才满十岁的小师弟。 少城主转身,看着米亦竹,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他就是我的小师弟?”少城主看向方老先生,见恩师笑着点头,又把目光投向米亦竹,温和的说道:“你还小,应该跟着师父好好读书,等长大了,再来帮我。不过,冲你刚才说的这两句话,师兄领你的情。”说完后少城主接下腰间的玉佩,上前弯腰挂在米亦竹的腰带上。 “小师弟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这个大师兄就更不能落后,如果少城主不嫌我粗鄙,方某甘愿受少城主驱使。”大师兄说完后弯腰下拜。 少城主的眼角隐隐有泪光,真是不枉自己追在他屁股后面喊了这么多年的大师兄。 大步上前扶起大师兄,笑着说从现在起,你就是苍鹰卫的副统领。 副统领啊,那是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大师兄一开口,这顶帽子就稳稳的戴在头上。 众人有些惊愕,大师兄可是要承恩师衣钵,扛起学术大旗的,现在连他都奋不顾身的投进那个泥潭,自己还在清高什么。况且,少城主就是未来的城主,不出意外,进了苍鹰卫,面前就是条通天大道。 很多年后,中原有一句话,叫做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既然大师兄开了个头,众人跟着纷纷下拜,表态甘愿受少城主驱使。 这是最好的拉拢人心的时机,不需要人提醒,少城主上前将众人一一扶起,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感激的拥抱。 米亦竹还在胡乱感动,谁知方老先生突然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拍一巴掌,说晨读的时间已经过去,该去练功了,没有强壮的体魄,怎么能完成繁重的课业。 说完后突然想起一事,就连这个回炉再造的路文康都被少城主带走了,以后监督这小徒弟的晨读,还有习字课,不就落到自己这个老头子的身上? 不知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5章 苍鹰卫立威 百无一用是书生? 呵呵!也不知道这句鬼话最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城主府东侧是政务院,再往东,则是禁卫的驻地。 城主府西侧有一大宅,是五六十年前某位学士的府邸,学士去世后,家道就渐渐中落,等到现任城主登上宝座的时候,这家人早已被排挤出了城北,这座大宅也就空了下来。 少城主对这个位置极为满意,买下做了苍鹰卫的驻地。 历朝历代,没有哪个衙门愿意被分权,所以苍鹰卫挂牌的当天,刑狱司就拉来几马车的卷宗,强行与苍鹰卫交接,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负责卷宗管理的正好是路文康,现在他已是苍鹰卫的主事,想当年师兄弟们进入政务院,也只能从大使做起,蹉跎数年,也不过是个主事,没想到自己刚一入职,起步就是主事。 路文康有过目不忘之能,搬一张桌子,再搬一把椅子,往大门口一放,几大车卷宗,就这么一本本翻过去,等到华灯初上,几大车卷宗就已全部核完,看得刑狱司的小吏目瞪口呆。 如果说这只是读书人的基本操作,那么苍鹰卫接下来的举动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收起了轻视的心思。 禁卫有一校尉,资历颇深,本想着配合刑狱司侦破董学士遇刺案后,再上下打点一番,看能不能再往上挪一挪,混个副统领干干,没想到一夜之间,煮熟的鸭子飞了。 见升迁无望,校尉就把矛头对准苍鹰卫,认为是这个新成立的机构坏了自己的好事。 这一日,该校尉带着带着几位属下从苍鹰卫大门口经过,神使鬼差的冲大门口吐了口浓痰,形象恶劣至极,结果被大门口值班的军士发现,将其拦下。 校尉哪会把一个小小的军士放在眼里,一鞭子下去,这名军士的脸上就多了条血槽。 门内的军士听到动静,都出来看个究竟,见自家人吃亏,立刻拔刀将校尉几人团团围住,校尉也不急,勒住缰绳,就这么冷冷的看着。 有一文官慢悠悠从里面出来,看那身簇新的官服,应是员外郎。 “此处是苍鹰卫驻地,是谁在门前滋事?”看侍卫脸上的伤,再看看被围的几人均穿着禁卫的服饰,这位员外郎眼珠一转,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受伤的军士上前,弯腰行礼后,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员外郎查看了一下伤势,问能否再坚持一会,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还是慢悠悠的走到马前停下。 “在下苍鹰卫缉拿局左四友,官居员外郎,马上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左员外都极为和善。 “我是禁卫的校尉,姓——”见左员外的态度,那校尉以为是苍鹰卫胆怯,神情极为倨傲,结果被一声大喝打断。 “大胆!”左员外突然变脸,厉声喝道。 饶是校尉阅历丰富,也被这声大喝吓了一跳。 “一个小小的校尉,见到本官,为何不下马参拜?”左员外脸色铁青,隐隐的有杀机闪过。 校尉一时语塞,虽然校尉与员外郎平级,不过武官地位一向要低于文官,衙门内主事呵斥校尉,算不得新鲜事。 见校尉端坐马背,左员外突然后撤几步,从嘴里冷冷的蹦出一句:“拿下!” 军士们早已摩拳擦掌,见主官发令,立刻攻了上去。 校尉也拔刀在手,指挥属下还击,双方很快就混战到一起。 左员外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只见他缓缓退到台阶上,大手一挥,两列手持弓弩的军士从门内涌出,将所有人都围在中间。 苍鹰卫的军士们见状,立即跳出站团,撤到弓弩后面,圈内只留下校尉和他的几名手下。 “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左员外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就凭你们,也配?” “第二次警告,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左员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可里面透出浓浓的杀机。 苍鹰卫的军士也齐齐怒吼:“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校尉有些犹豫,虽然有禁卫撑腰,可苍鹰卫的统领,是少城主。 没给他太多的时间考虑,左员外的声音又幽幽的响起:“最后一次警告,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随着苍鹰卫军士的怒吼,校尉的几名属下首先坚持不住,纷纷扔下武器后,下马跪伏在地。 左员外缓缓举起右手,正准备吩咐放箭,校尉突然将手中的刀插在地上,随后翻身下马。 这是青石板路,刀身全部没入石板,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 这哪是缴械,分明是在示威。 左员外暗道一声可惜,要是校尉再坚持一小会,左员外保证会让他成为那只儆猴的鸡。 “关起来,我去向方副统领禀告。”左员外说完后慢悠悠转身,跨步进了苍鹰卫。 方副统领,也就是大师兄,听到左员外的汇报后,心里有些懊恼,这种送上门来立威的机会,就这么白白丢掉了。 苍鹰卫与禁卫中间只隔着一个城主府和政务院,禁卫统领很快就收到消息,带着一大帮人匆匆赶来。 苍鹰卫的军士均来自城主府,才不会管你是什么统领或者将军,能让他一个人带刀入内,已算是给足了面子。 方副统领带着左员外出了房间,站在阶下迎接。 禁卫统领姓吴,他的政治觉悟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能比的,见方副统领等在阶下,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拱手寒暄。 大师兄虽然只是副统领,可统领是少城主,吴统领不会当真以为自己高他半级,摆出上级的架子。 迎进屋内,客气一番后分宾主坐下,桌上早已备好香茗,吴统领这才想起,这位副统领不单是是少城主的师兄,还是城北大儒的长子。 城北大儒,他的影响力早已渗透进各个阶层。 于是吴统领愈发客气起来。 二人从天气谈到周边局势,最后又讲了几个官场笑话,吴统领这才说明来意,想要将人带走。 方副统领听后,与左员外对视一眼,面有难色。 “方统领,禁卫与苍鹰卫,本就是兄弟关系,自家事自家解决,没理由让其他人看了笑话。”不知不觉,这个副字就不见了。 “吴统领,要是简单的斗殴,我们双方各自将人领回,打板子也好,挨军棍也好,关起门来处罚了就是,可这位校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侮辱苍鹰卫,这事就不太好办了。”方副统领像极了他父亲,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不就是吐了口唾沫么?改天,你派人去我禁卫的门口,撒尿泼粪都行。”吴统领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可不敢,吴统领就不要给我挖坑了,吴兄,苍鹰卫的统领是谁?是少城主,您说,对着城主府吐口水,是什么罪名?” “话可不能这么说,苍鹰卫是苍鹰卫,城主府是城主府,这苍鹰卫怎么能跟城主府相提并论?”吴统领大惊失色,如果这个罪名坐实,他也脱不了干系。 “苍鹰卫是城主亲自下令组建,统领又是少城主,侮辱苍鹰卫,就是对少城主不敬,而且,您知道那校尉抽的军士是谁么?是城主的侍卫,看卫里人手不足,才主动要求到大门口轮值,将来,一个百夫长是跑不掉的。”方副统领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 吴统领面如死灰,没想到只是一口痰,居然炸出了这么深的一个坑来,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带走校尉的问题,而是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方统领打算如何处理?”吴统领强做镇定,出言相询。 “我苍鹰卫没有执法权,自然是移交刑狱司办理。”方副统领端起杯子喝一口茶,显得轻松惬意。 吴统领心下稍定,刑狱司与禁卫都归吴学士统辖,沟通起来自然要方便得多。 “不过——”方副统领突然又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为难,吴统领的心瞬间又吊到了嗓子眼。 “不过挨打的军士,以前毕竟是城主府的侍卫,此事我打算向刘总管禀告,如果城主府想过问此事,最终交由谁办理,还不好说。” 都是千年的狐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吴统领哪还不明白,自然是请方副统领开出清单,自己照办就是。 第16章 城南外遇险 寒玉宫距孤城虽然只有百十里路,可几乎都是小路,说是骑马,大部分路段都只能牵马前行,所以需要两天时间。 一来一回,路上就得耽搁四天。 这样一来,米亦男实际上只在家里待上六天,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米亦竹昨天就跟师父告假,师父现在身边就这一个徒弟,愈发宠爱,不但痛快答应,还多给了一天假。 看来师父也是累了,米亦竹有些不厚道的想道。 自从路先生进了苍鹰卫,监督自己晨读的就变成师父,教习字的还是师父,师父虽然慈祥,可治学一点都不马虎,往往半日下来,师父已是满脸倦容。 放堂后,米亦竹先是去了南门,把馒头扔给老乞丐后,又按习惯连击三掌,随后看了看城门外,叹口气又钻回马车,吩咐二位谢师傅赶车回家。 米亦男虽然只大两岁,可颇有做兄长的风范,拉着米亦竹,跟他讲了半天的道理,听得米亦竹后悔不迭,早知道就该去城外找大柱玩会,晚点回家。 看在二哥明天就要走的份上,米亦竹还是耐心听完,不过坐立不安,抓耳挠腮是免不了的。 米斯齐夫妇今日也早早回家,儿子这一走,又是几个月的牵肠挂肚。 是夜,米府再次大摆筵席,给儿子送行。 等到散席,米亦竹乖乖的回屋洗漱睡觉,让还想找他聊聊的二哥十分诧异,以前这个弟弟可是得催促三四遍才会回屋的。 米亦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身上慢慢有了变化,除了早早的就想睡觉,第二天也是一大早就自己醒来,起床后一身臭汗。现在白天虽然还是有些炎热,可夜间已慢慢转凉,盖的又是薄被。 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好在似乎身体无恙,能吃能蹦能跳,所以,米亦竹也就没有管这事,大不了每天早上起床再冲个凉就是,反正现在自己身边也有小厮,洗澡也要方便许多。 小厮的相貌像极了良叔,几天相处下来,米亦竹哪还不知道他就是良叔的儿子,不过当初既然让父母做主,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但是,上当的感觉,还是没那么好受。 米亦竹是有些调皮,也没什么上进心,但还好不算刻薄,他没有故意刁难这个小厮,就这么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 第二天刚起床,小厮就已准备好洗澡水,米亦竹的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脸上依然有些冷淡。 良叔姓米,小厮自然也姓米,大名米言,大家都叫他小言。 这两父子,一个是米良(米粮),一个是米言(米盐),都跟吃的有关。 用过早饭,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将米亦男送出南门外,米斯齐爱子心切,坚持要带着两个护院将他送至寒玉山脚下,和去年第一次送他时一样。 直到米斯齐一行人消失在拐角处,黄瑜才收回目光,见米亦梅也在,吩咐她看好弟弟,然后带着两个爪牙往城西去了。 米家经商,不管是酒楼还是米铺,每天都是要开门赚钱的。 二人目送母亲的马车远去,米亦竹转身想溜,被姐姐一把抓住。 米亦梅太了解这个弟弟了。 没办法,米亦竹只好老老实实的跟在姐姐身后,沿官道一路往南,两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路过大柱家的摊位时,米亦竹伸长脖子看了看,没发现朋友的身影,只有他爹娘在摊位前忙碌,脸上有些失望,不过见大柱爹娘发现自己,又高兴的冲他们挥手。 大柱爹娘也笑着回应,见他老老实实的跟在一姑娘身后,不用猜就知道那是他的姐姐,也就没唤他过来玩耍。 米亦梅也顺着弟弟的目光看过去,笑着冲大柱父母点点头,轻声问道:“这就是你那个朋友的父母?” “对,不过大柱可不喊父母,他们喊爹娘。”米亦竹居然还敢纠正姐姐。 “铺子已经修得差不多了,里面简单整理一下,大半个月后就可以对外出租,你跟他们说,到时候让他们过来先挑。”米亦梅一看那两人面相忠厚,心里也有些好感。 “还是大姐疼我。”米亦竹上前两步,拉住姐姐的胳膊使劲摇晃,撒起娇来。 没走一会就到了地方,光秃秃的官道两侧各起八间房子,显得有些醒目,听负责这里的管事说,已经有不少商家看到商机,前来打听。 米亦梅钻了个空子,商铺的开间进深虽然被卡死,可高度并未规定,所以这十几间铺子就比正常的房屋要高了些,搭个小阁楼是没有问题的。 城外的官吏,米斯齐早已打点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情。 管事是米亦梅自己挑的,看父母的意思,将来自己嫁人后,除了丫鬟,管事也会跟着过去,打理自己的私产,管事也早已知道米斯齐的安排,所以对这个大小姐恭敬得很。 米亦竹只逛了一间就没了兴趣,无聊的站在屋檐下,等姐姐一间一间的看完。 看着对面的铺子,米亦竹突发奇想,要测下官道的宽度。 脚步就是最好的工具,米亦竹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朝对面走去,尽量保证跨出的每一步,距离都差不多。 走到路中央,米亦竹的记忆有些凌乱,记不清到底走了多少步,他停下脚步,把食指含在嘴巴里回头看了看,想着要不要从头再来。 他没注意到,一辆马车沿官道从城外疾驰而来。 两位保镖在不远处的马车上,也没有注意到。 等到米亦梅在管事的陪同下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此时马车据米亦竹只有数丈,吓得她闭上眼惊声尖叫,哪还有平日里的端庄稳重。 米亦竹听到尖叫后有些不解的看向姐姐,谁知下一刻就被人重重的推了出去,向后跌倒在地上。 马车从一人身上碾过,没做丝毫停留,继续往城内奔去。 米亦竹顾不上从屁股和后背传来的疼痛,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米亦竹把他翻过来一看,赫然就是自己的小厮,米言。 小腿以一个不合常理的角度扭曲,看来是断了。 人群慢慢围了上来,两位谢师傅后知后觉,急忙扑了过来,见米亦竹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少年。 两位谢师傅唬得慌忙上前蹲下,一人检查米亦竹,一人检查米言。 米亦竹除了擦伤,并无大碍,米言还有呼吸,估计是被撞晕了过去,不过小腿,已经断了。 姐姐和管事也挤了进来,姐姐一把将米亦竹搂在怀里,嘴唇还在不停的哆嗦。 管事经验丰富,招呼谢阳将小厮抱起,一路小跑奔向马车,打算将米言送往医馆。 孤城尚武,城内医馆林立,最近的,离南门只有几百米。 米亦竹也挣脱姐姐的怀抱,跟在后面爬上马车,不停的催促。 大家都没有发现,这个十岁的孩子,速度竟然能跟上两个大人。 骨折,在孤城算不上疑难杂症,再加上送医及时,一番包扎后,又开了几副药,听大夫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最后嘱咐一定要定期过来换药。 静养一段时间,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回到家见到良叔,米亦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儿子的腿是为了救自己才断的,哪知良叔检查完儿子的伤势后,竟然骄傲的对众人说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一样,都是米家的忠仆。 得米亦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摇摇头慢慢的回了房间。 良叔没让小言下马车,跟米亦梅请示后,就借了米亦竹的马车把儿子送回去,说哪有仆人在主人家养伤的道理。 下午两个爪牙就给黄瑜汇报了这件事,黄瑜没有理会,等事情全部处理完才坐上马车回家。 吃饭的时候,黄瑜悄悄打量了一下儿子,除了手有一点点擦伤,其他都完好无损,黄瑜想了一下,问米亦竹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母亲,小言是因为我受的伤,虽然回家养伤去了,可他的工钱不能扣。”米亦竹早就想跟母亲提这件事情。 “还有呢?”黄瑜继续问道,米亦梅也放下筷子,在一旁看着这个小弟弟。 “还有?哦,除了工钱,还得赏他一笔钱,让其他人都知道,我们米家,从不亏待有功之人。”米亦竹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答道。 “能想到这点,不错,还有呢?”黄瑜的眼神充满了鼓励。 “还有啊?”米亦竹睁大眼睛看着母亲。 “再好好想想。” 米亦竹瞄向姐姐,打算向姐姐求助,谁知姐姐看着他, 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想了很久,米亦竹还是没能想出答案,有些泄气的说道。 “你应该备上一份厚礼,去良叔家看望小言,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黄瑜看着米亦竹,语气有些严肃。 米亦竹恍然大悟,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管家良叔站在一旁感动得泪水涟涟,拼命摆着双手,连说不用。 第17章 少城主支招 苍鹰卫驻地,少城主阴沉着脸坐在主座,正在听方副统领,也就是大师兄汇报这几日的进展。 凭着少城主这块金字招牌,短短数日,已有几十人入职苍鹰卫,填补了武职的空缺,如果不是审查极其严格,估计人数还会更多一些。 不过,这也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刑狱司移交过来的两件刺杀案,看似有几马车的卷宗,实际上经过路文康的筛查,能用的资料少之又少,话,说得难听一点,此前刑狱司算是毫无作为。 苍鹰卫辖下的侦查局已开始调查,董学士遇刺案至少还有两具尸体和几把作案工具,而谢儒心,也就是少城主五叔的独生子那件案子,半点有用的证物都没有,而且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例如老鸨这些目击者,已凭空消失在孤城,不知所踪。 一位是城主的族人,一位是手握大权的学士,都是权贵中的权贵,侦查局的差人上门查案,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苍鹰卫手头的两件大案迟迟没有进展,可移交给刑狱司的案子,第二天刑狱司那边就高调宣布结案。 校尉当街吐痰,按失仪论处,罚俸三月。 至于目无上官,鞭打侍卫等罪行,更是提都未提。 出刑狱司后,这名校尉安分了几日,现在又大摇大摆的出入禁卫,提及苍鹰卫,满脸都是浓浓的鄙视。 一个校尉而已,少城主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只不过案件迟迟没有进展,让少城主着实有些焦急。 方副统领说完后垂手立在一旁,作为苍鹰卫实际上的当家人,局面迟迟未能打开,他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少城主霍然起身,有些烦躁的在厅内来回踱步。 “大师兄,关于刑狱司,你怎么看?”少城主见屋内没有其他人,‘大师兄’三个字脱口而出。 “从移交的卷宗来看,一个失职,是逃不掉的。”方副统领饱读诗书,看问题不带主观情绪,往往就事论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以我对刑狱司的了解,这么长时间,不应该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查不出来,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查出了一些东西,但是又没移交给我们?还是说他们压根就没有认真查?如果没有认真查?为什么?背后是谁在主使?还是说他们有什么顾虑?”少城主一边踱步,一边慢慢说道。 大师兄与少城主相识多年,知道他的习惯,有时候提问不一定是真的在问听的人,也有可能是说给自己听的,所以,大师兄并未出声打断少城主的思路。 “那几个中原人没有户籍,城内除了妓院也没有其他的落脚点,七天时间,禁卫加上刑狱司总共上千号人,足够把孤城翻个底朝天了,可最后,居然连那几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还有董学士那件案子,从卷宗上来看,行凶的那两人算不上高手,如果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众目睽睽下刺杀戒备森严的学士。”少城主说完后缓缓走到门口,看向外面。 少城主虽然性格温和,可极重规矩,这一点,得益于恩师的教导。所以院内站岗的军士个个身姿挺拔,纹丝不动,偶尔有官员或者是小吏行走,也刻意放轻了脚步,就算交谈也都压低声音,让整个苍鹰卫的驻地显得庄严肃穆。 “大师兄,吩咐侦查局,从现在起,不要再去打扰我五叔和董学士,刑狱司的卷宗全部烧毁,所有人都只需记住受害人和案发地点,我们另起炉灶。”少城主似乎想通了某处关节,转过身对方副统领吩咐道。 “是。”方副统领弯腰应下。 “谢儒心案,去查查当晚是谁邀他去的妓院,再查查老鸨的下落;董学士案,从死者的身份入手,还有,查查死掉那名护卫的家人,看看他们现在都在干嘛。”少城主继续下令。 “是。”方副统领把腰弯得更低,心里对少城主着实有些佩服。 “记住,要低调。”少城主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几个字。 “是。” 少城主见方副统领把腰都快弯成一只虾米,笑着让他起身,随后自己回座,伸出手往下压压,示意他也坐下。 比起西域的葡萄酒,少城主更喜欢从中原来的烈酒,不过现在是白天,衙门里酗酒,容易遭受弹劾。 于是少城主手持一杯葡萄酒,用的不是夜光杯,而是青铜爵,方副统领则手捧一杯香茗,用的是来自中原的瓷器。 与米亦竹一样,少城主不习惯茶叶的苦味。 “少城主,是我等无能,不能替您分忧。”方副统领首先展开自我批评,端正态度。 “筹备苍鹰卫,城主给了半月期限,半月后才开始查案,现在还不到十天,是我有些心急了。”少城主缓缓摇头。 “您这样做是对的,查案不比其他,每多过一天,不知会消失多少线索和证据。”方副统领毕竟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语言的艺术对他来说只是小道。 少城主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个大师兄啊,跟恩师实在是太像了。 少城主正准备开口,只见心腹太监王春来出现在门外,弯腰说绣衣局张员外求见。 张员外,全名张运峰,掌绣衣局,同样,他也是少城主的师兄。 绣衣局的任务是刺探消息,是苍鹰卫的四大局之一,其他三局分别是缉拿局、侦查局和内务局。 少城主说了声进,王春来就闪到一旁,随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员外轻声道谢,随后整整衣冠,清了清嗓子,大踏步入内。 一进屋就跪下磕头,少城主说了句起,张员外起身后又转向方副统领,弯腰行礼。 “有何事禀告?”方副统领问道。 “一个时辰前,城南外官道上有一辆马车横行,撞倒一商人家仆,致其小腿骨折。”张员外回话时,喜形于色。 少城主有些欣慰的点点头,不管如何,绣衣局已开始在慢慢运转,方副统领则微微皱眉,不知这等小事有何价值,值得专门前来禀报。 “马车上坐着的,是张校尉的父亲。”张员外又补充了一句,张校尉就是前几日大闹苍鹰卫的那名校尉。 “一个小小的校尉,家人就敢如此飞扬跋扈,也不知是谁在背后给他撑腰。”方副统领说完后,脸上隐隐有了怒气。 少城主倒没有那么忧国忧民,也不知他联想到什么,嘴角居然挂着一丝微笑。 “还有,本来马车撞的应该是商人的儿子,结果被他家仆人撞开,逃过一劫,这家商人姓米,他的儿子叫米亦竹。”张员外笑着继续补充道。 “米亦竹?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少城主转头看向方副统领。 “商人之子?米亦竹?莫非那人是我们的小师弟。”见少城主看着自己,方副统领解释了几句,随后看向张员外。 “方副统领说的没错,正是我们的小师弟。”张员外急忙点头。 “小师弟?”少城主的脑中浮现出前几天见到的那个小不点,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一抹柔色,随后醒悟过来,勃然大怒。 “王春来?”少城主厉声喝道。 “奴婢在。”王春来急忙进屋,跪伏在地。 “持我的令牌,去刑狱司状告张校尉的父亲马踏良民,告诉他们,如果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会在下次的议政会上质询吴学士。”少城主的语气杀气腾腾。 “是。”王春来磕了个头后起身退下,挑选几名军士往刑狱司去了。 此时米亦竹还在医馆内焦急的看着大夫给小言处理伤口,孤城的权贵时常在城内纵马,误伤行人的事也时有发生,遇到心肠好一点的,扔下些散碎银子算是医药费,遇上不好的,比如像今天这位,直接扬长而去,伤者就只能独自承受这飞来横祸。 告状?不管哪朝那代,也不管那个地方,以下告上,都无比艰难。 米亦竹不知道的时候,他差点被撞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苍鹰卫,师兄们都摩拳擦掌,打算为他出头了。 第18章 润物细无声 第二天,等伺候师父喝完茶,慢悠悠回房间后,米亦竹跟方府的管家打了声招呼,就一路小跑出门,跳上马车,催促二位保镖快走。 车上,装满了礼物,这是米亦竹前一晚拜托姐姐准备的。 还是沿中轴线一路向南,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在快到南门的时候,马车突然向右拐进了一条小巷,跟城东南的街道比起来,这里的街道虽然窄了不少,可同样十分干净。 这都是政务院的功劳,不过,政务院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让街道看起来干净整洁,更多的是为了防止瘟疫。 一场瘟疫,能要了半城人的命。 两侧的小楼,样式都差不多,还好管家良叔昨夜已告知谢军具体位置,倒也不算难找,没过多久,马车就在一栋小楼前停下。 跟邻居相比,良叔家的条件还算不错,楼下三间房,勉强也能住下祖孙三代。 如果换做是楼上,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窟,至于春秋二季,这个鬼地方又不是江南,哪来的春秋? 就这条件,也是城外流民做梦也不敢想的幸福生活。 昨夜良叔回家,特意讲了小少爷今日会来看望小言,所以小言的娘一到中午就守在家门口,不停的往巷口张望。 米亦竹跳下马车,没等小言他娘上前行礼,就十分有礼貌的上前寒暄,随后就催促她带自己去看小言。 两位保镖从车上搬下大包小包的礼物,提着跟在后面。 三间房都不大,中间是客厅,兼做厨房和饭厅,同时也是小言的卧室。 左边是良叔父母的房间,右边则是良叔两口子的房间。 中间最里边靠墙的位置搭了块床板,小言用双手硬撑着坐起,冲着米亦竹微笑,笑容十分憨厚。 米亦竹上前郑重道谢,吓得小言差点滚下来磕头,米亦竹假装没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弯下腰装作内行的检查伤口,那里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能看到什么? 屋内突然多出三个人,本就狭小的房间就显得有些拥挤,大夫说过,要保持空气流通,米亦竹直起身,皱起眉头四下里看了看,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咳嗽声。 问小言才知道那里住着他的祖父祖母,米亦竹觉得有些失礼,抬腿就要前去拜见,没想到被良叔的老婆拦下。 “二位老人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屋内有些污秽,小少爷还是不要进去,您的心意我会转达给他们。”良叔的老婆说得很诚恳。 米亦竹闻言止住脚步,别人说得委婉,可他哪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不过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已做出一个决定。 “二位师傅,麻烦你们将小言抬到车上。”米亦竹冲二位保镖招手。 两位谢师傅闻言,卷起袖子上前就要动手,把小言吓了一跳,他娘更是慌忙上前阻拦,看向米亦竹的目光中满是哀求。 “你们这是干嘛?”米亦竹有些不解。 “小少爷,小言他爹以前多有得罪,改天我让他给你磕头赔罪,您看在小言现在腿已经断了的份上,就饶了他吧。”小言他娘说到这里,都快哭了。 米亦竹用巴掌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 见小少爷没说话,小言他娘就想跪下,慌得米亦竹急忙拦住。 “怪我没说清楚,良叔整天都在我家,你现在是一个人要照顾三个人,隔一天还得推着小言去换药,哪能忙得过来,我是想送他回家养病,我房间很大,再搭一张床完全没问题,这样,小言能早点好,你也要轻松一点。”米亦竹难得的耐着性子解释几句。 这几句话,换做一般的大人,都未必能说清楚,足见这段时间的学习是有益处的。 小言他娘听后,有些讪讪的,急忙道谢。 米亦竹手一挥,两位师傅连床板带人一起抬到了车上。 有隔壁邻居听到动静前来打听,小言他娘抹一下眼睛,自豪的说东家的小少爷亲自前来,接自家儿子去府里养病。 听得一众邻居都倒吸一口冷气,羡慕嫉妒恨各种表情。 不过米亦竹是没办法看到这一幕的,此时的他正催促两位师傅驾车往南门赶去。 迟到是肯定迟到了,不过正常来说,迟到也就迟到了呗。 一个要饭的,还敢挑剔施舍的给得太晚? 米亦竹人小脸皮薄,居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在把包袱扔给老乞丐的同时,挠挠头说有事耽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句“赏你”已经听不到了。 老乞丐哪管得了他说的这句废话,打开包袱就吃了起来。 米亦竹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今天天气不错,微风拂面,坐在城墙的阴凉处很是惬意。 等老乞丐吃完馒头,米亦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扔到老乞丐的怀里。 “什么东西?”老乞丐拿起壶摇了摇。 “上好的葡萄酒,送你了。”米亦竹看向自己的马车,那里面还躺着自己的小跟班。 “哪来的?”老乞丐没有立即打开壶塞,一反常态的看着米亦竹问道。 “我父亲悄悄给二哥准备的,走的时候忘带了,就落到我的手中,这不,今天就拿来便宜你,壶也送你。”米亦竹右手从墙根的砖缝里摸到一根杂草,扯出来放在嘴里。 老乞丐一听,二话不说就打开壶塞,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然后咂着嘴巴大声叹了句好酒。 “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人,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喝么?”米亦竹问道。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才是上天赐给男人的礼物。”老乞丐把壶塞塞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他才舍不得一口气喝完。 “又是长大!我要是长大了发现你骗我,保证揍你。”米亦竹说完后晃了晃小拳头。 老乞丐没理他,从孤城人的平均寿命来看,大概率是活不到米亦竹成人的时候。 “车上是谁?”老乞丐吃饱喝足,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这个老家伙神了,你怎么知道车上还有人?”自从昨天遇险后,两位保镖都站在车旁,眼睛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我不但知道车上有人,还知道他受伤了。”老乞丐边说边把右手伸进怀里搓揉起来。 “可以啊,老头,今天给你带酒了啊,给我讲讲你是怎么知道的?”米亦竹说完后扯着老乞丐的胳膊使劲摇晃。 “别摇了,再摇就散架了。”老乞丐轻轻挣脱米亦竹的魔爪,随后继续说道:“很简单,有没有人看车轮。至于有没有受伤么,靠鼻子闻。” 米亦竹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纠缠。 “你先别问我,跟我说说,这个受伤的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老乞丐想办法转移话题。 米亦竹心里对小言的勇敢还是极为佩服的,巴不得有机会替他宣传一下,现在老乞丐主动提起,一下就打开米亦竹的话匣子,他暂时把问题放到一边,添油加醋的把昨天发生在城外的险情讲述了一遍。 “你不去说书,可惜了!”老乞丐对米亦竹的夸张手法极为不满,右手从怀里取出,手指一弹,一个黑乎乎的小圆球就飞了出去。 一个好吃懒做的老乞丐,米亦竹都不嫌弃,心里更不可能看不起说书的,相反,他倒觉得这句话是在夸奖自己,至少多了门挣钱的手艺。 “谢谢夸奖。”米亦竹这句话说得很诚恳,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 老乞丐有些无语,再这样聊下去,估计受内伤的得是自己。 不过对米亦竹的做法,他倒是不觉得奇怪,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乞丐他都愿意帮助,更何况是对自己有恩的小厮。 “难怪你小子今天有空陪我坐会,看来是不打算去城外了。”老乞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没喊他小胖子了。 “我倒是想出去,我母亲不让,十天不得出城,算是惩罚。”米亦竹看着城门外,目光中透出深深的遗憾。 “其实,你要是被撞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碍。”老乞丐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句话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米亦竹刚才的心思在城外的小伙伴身上,没有注意。 “我说你还好没被撞上。”老乞丐立即改口。 “那是,我要是被撞了,谁给你送馒头。”米亦竹说完后吐出嘴里的草渣,双手撑在地上,轻轻一用力就站了起来。 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处细节都没能逃出老乞丐的眼睛,只见他笑眯眯的伸出右手,米亦竹也早已习惯这个动作,爽快的跟他击掌三下,蹦蹦跳跳的向马车跑去。 第19章 血溅苍鹰卫 好孩子,就该得到奖励。 黄瑜回家后,管家良叔跟在后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完事情经过,黄瑜想了一会,在饭桌上宣布取消对米亦竹的处罚。 米亦竹正在专心干饭,听后抬头,一脸懵逼的看向母亲,脸庞上还挂着几粒米饭。 黄瑜也不解释,伸手擦掉脸上的米粒,慈爱地让他继续吃饭。 米亦竹乖乖低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不管是什么原因,取消惩罚总是件好事。 第二天给师父泡茶的时候,米亦竹此事讲出,问师父为何会被取消惩罚。 师父仔细端详了他很久,确认这个小徒弟不是虚伪做作后,把他唤到身旁,摸着他的脑袋说师父也想给你一个小小的奖励。 自从方老先生独自授课,午饭后的时光,会让米亦竹讲讲前一天下午是怎么过的,没几天,就已大致摸清这个小徒弟的行动轨迹,也不知怎么回事,米亦竹并未向师父隐瞒老乞丐这人的存在。 米亦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如果师父非要奖励的话,就放我几天假好了。 方老先生正在喝茶,听完后被一口茶水呛住,差点没背过气去,吓得米亦竹急忙上前拍打后背。 “我改主意了,奖励取消。”师父缓过气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好吧。”米亦竹空欢喜一场,只能在心里感叹大人们总是变幻莫测。 就在米亦竹陪师父解闷的时候,苍鹰卫驻地的大门口也热闹得很。 不知是不是少城主亲自下场的原因,刑狱司的动作很快,当天夜里就将张校尉的父亲抓了起来,三木之下,这个老头对自己的恶行供认不讳。 张校尉夜宿城东的青楼,夜里折腾得有些狠,快到午时才打着哈欠回到禁卫,被守在门口的家人拦住,得知消息后的张校尉大怒,点起自己的部下就直奔苍鹰卫,将苍鹰卫围得水泄不通。 苍鹰卫刚刚组建,事务繁杂,大部分文职均夜宿驻地,方副统领也不例外,自从穿上这身官袍,还一次家都没回过。 听门口值班的军士禀报后,方副统领大怒,一连砸了三个茶杯,吩咐驻地内所有军士于大门外列阵,箭上弦、刀出鞘,有胆敢强闯入内者,格杀勿论。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张校尉这次没有骑马,吩咐人回禁卫搬了把椅子过来,大马金刀的坐在苍鹰卫的大门外。 左员外打着哈欠出来,眼睛还不停的往外流泪,看样子,又是熬到天亮才睡。 “谁在门外喧哗?嗯?又是你?”左员外努力睁大眼睛,等看清来人后,又使劲揉了揉,似乎有些不信。 “你是——你是那个谁?什么员外对吧?让你们方副统领出来,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恐怕很难善了。”张校尉眉头一挑,表情十分不屑。 “你想见我们统领? 你见到我都得规规矩矩站好接受教训,还想见我们统领?”左员外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再等一刻钟,如果他不出来,我们只好进去找他了。”张校尉说完后左右看看,部下齐齐怒吼,声势还是很大。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左员外也左右看看,摇了摇头,随后让人去打盆凉水。 不一会,一名军士端来一盆凉水,张校尉以为左员外会耍无赖,正打算破口大骂时,左员外却走到一旁,弯下腰让那名军士从头顶浇下。 有眼色的小吏拿来一条毛巾,左员外胡乱在头上抹了几下,见没水珠流下,把毛巾还给小吏,转过头对张校尉笑着说,现在清爽多了。 “我说过,只等一刻钟。”张校尉说完后,身后的部下都齐刷刷的拔出武器。 “你自己来送死就算了,还拉这么多人陪葬,你这家伙啊,坏得很。”左员外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那小吏见状,急忙上前帮忙整理头发。 张校尉脸色微微一变,随后一咬牙,眼中露出杀机。 左员外面上云淡风轻,心里着实有些焦急,驻地现在只有几十号人,真动起手来,恐怕要吃大亏。 “怎么?想杀我?知不知道杀了我,你会死得有多惨?不,你全家死得有多惨?不,这话也不对,你母亲、你老婆、还有你女儿不用死,你母亲和老婆会被卖到城南外最低贱的窑子里,你女儿大概会被卖到城东的青楼,你说,我要是哪天不小心嫖了你女儿,你会不会晚上化作厉鬼来吓我。”左员外面带微笑,嘴里却吐着最恶毒的话。 “待会刀枪无眼,如果误伤了你,请不要怪罪本官没有提前告知。”张校尉冷冷的看着左员外,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我是个孤儿,蒙恩师不弃,收入门下,你想要我的命,拿去就是,不过有句话我要告诉你身后的这些糊涂蛋,如果我死在你们校尉的手上,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难逃一死。”左员外说完后扫视一圈,目光似乎有些惋惜。 “时间到,你话太多了。”张校尉大吼一声,随即夺过站在自己身旁部下手中的刀,对着左员外的心脏就掷了过去。 张校尉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这个像苍蝇一样的左员外,死定了。 左员外是个文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倒是身后的小吏,左脚往前跨了一步,宽大的袖袍在左员外身前一卷,刀就消失不见。 张校尉死死的盯着那小吏。 左员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小吏。 反倒是小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蹲下专心致志的梳头。 “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是身边有高手。”张校尉说完后,起身缓缓拔出自己的腰刀,也没见他双腿怎么发力,就这么腾空跃起,在空中双手持刀举过头顶,朝左员外的脑袋狠狠的劈下去。 张校尉这一招很管用,许多人就这么被他劈成了两半。 还是那个小吏,只见他肩膀轻轻一晃,人就出现在左员外身前,挥一挥袖袍,不但挡住了张校尉这雷霆一击,还将他逼得倒飞了回去。 很巧,张校尉刚好又落到椅子上,也不知是那小吏的功劳,还是张校尉轻功了得。 刀,还在张校尉的手上,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刀刃已有个小小的缺口。 张校尉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个小吏,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你是谁?” “我只是苍鹰卫一个小小的书吏。”那名小吏终于梳好头,垂手立在左员外身后。 “功夫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能护住多少人。”见他不肯说实话,张校尉也不继续纠缠,手一抬,就打算下令进攻。 “少城主到。”声音洪亮悠长,苍鹰卫一众人等听后立刻下跪迎接。 见苍鹰卫已经跪下,禁卫的军士们心中还在纠结,不过随着少城主的马车临近,还是有人抵抗不住,扔掉武器跪了下去。 一个人跪下,就带动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当然,除了张校尉。 不过,他也不敢端坐,还是起身收刀,弯腰行礼。 等马车停稳,少城主扶着王春来的胳膊下了马车,环顾一圈后,笑着说道:“好热闹。” “少城主安!”声音整齐划一,颇有些气势。 “都起来吧。”少城主说完后朝大门口走去,众人立刻让开一条通道。 “少城主。”张校尉快走两步,上前拦住。 “你是?”少城主微微皱眉。 “在下禁卫张仪全,参见少城主。”张校尉抱拳弯腰低头,就是不跪。 少城主似乎也没有怪罪的意思,笑着对他说有事的话,就去找禁卫的统领禀告,说完后抬腿就往前走。 “请少城主留步。”张校尉把腰弯得更低,嗯,还是不跪。 就算诸位学士,在少城主面前也得客客气气,一个小小的校尉,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拦住少城主。 “大胆,还不退下。”少城主身后的王春来厉声喝道。 “少城主,听说昨天有人手持少城主令牌前往刑狱司,随后刑狱司就抓了我的父亲,下官今日前来,只是想问问我父亲到底犯了什么罪?”说到最后,张校尉居然抬头看向少城主,脸上哪有丝毫的敬畏。 “持我的令牌?谁告诉你的?”少城主也不动怒,反问一句。 张校尉一时语塞,随后咬咬牙,大声说道:“少城主不用追问,只需告诉我,我父亲到底犯了什么罪?要遭受牢狱之灾。” “你刚才不跪,念你老父被抓,我就不治你的失仪之罪,不过只是道听途说,就敢前来质疑孤,回头孤会问问你们的统领,禁卫,还是不是孤城的禁卫?”一个小小的校尉而已,不值得少城主动气。 张校尉直起身子,脸色狰狞的说今天要是没得到答案,就自杀在这苍鹰卫的门口,说完后拔出佩刀想架在自己脖子上。 “护驾!”远处传来马蹄声,一杆长枪从众人的头顶划过,直接贯穿张校尉的左胸,枪头死死的嵌入石板。 第20章 神秘少将军 骏马、长枪。 再配上一枪杀敌的身手。 在孤城,这就是白将军的标志。 还隔着很远,白将军就从马上跃起,像燕子一样掠过众人的头顶,然后稳稳的落在少城主面前,单膝下跪。 二十三岁的白将军比少城主还要小上一岁,也许是常年带兵在外风餐露宿的关系,看面相,似乎白将军要比少城主大上几岁。 白将军还未成婚,少城主已有一妻二妾。 少城主好像对白将军很有好感,见他一身劲装跪在自己面前,笑着吩咐王春来上前将他扶起。 “末将刚才未经请示,擅杀禁卫校尉,请少城主治罪。”白将军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你刚才不是大喊了一声‘护驾’么,张校尉在孤面前,擅自拔刀,图谋不轨,如果不是白将军及时出手,恐怕孤已惨遭毒手,孤回府之后,会将此事向城主禀告。”少城主说完后上前,亲自扶起白将军。 少城主赶到的时候,方副统领也已出现在大门外,此刻正安排军士将张校尉与带来的部众隔开,保护好现场,闻言随即冲白将军拱手下拜,大声感谢他救驾及时。 苍鹰卫众人随着方副统领一起下拜,坐实了这救驾之功。 此时张校尉带来的部众有些蠢蠢欲动,甚至有些人已开始悄悄弯腰,打算去捡地上的武器。 如果白将军是救驾,那么他们是在干什么?意图谋反? 少城主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环顾一圈后正色说道:“尔等受张贼胁迫,情有可原,现在张贼被诛,尔等还不速回禁卫办差?” 一句办差让所有人都吃了颗定心丸,看来少城主没有追究的意思,不知是谁率先跪下谢恩,随后哗啦啦跪下一大片。 这次,十有八九是出自真心。 等禁卫离去,少城主看向白将军,温和的说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今日就会爆发孤城的第一次内战。 白将军抱拳低头,一言不发,倒是赶过来站在旁边的方副统领,听到少城主的话后,脸色突然一变。 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白将军这个人啊,身上有许多奇怪的地方。 首先是他的武功,白将军出身于官宦世家,祖上最辉煌的时候,做过选吏司郎中,就算是现在,父辈中也有两位员外郎,三位主事。 在城北,权贵多如牛毛,不过像这种屹立百年的世家倒不多见。 幼年时,白将军的父亲,白员外就带他参加过寒玉宫的选拔,结果一连三年都没有选上,跟米亦竹一样,白将军断了习武的心思,只好老老实实的在族里的家塾读书。 白家都是文官,除了护院,没听说他们家请过什么武师,没想到白将军十八岁那年横空出世,在三年一度的孤城比武中拔得头筹,直接被骑兵部队挑走做了校尉,两年后骑兵部队的将军染急病身亡,白将军就被破格提拔为将军,直至今日已经过去三年,将军这个位子坐得稳稳当当的。 哦,忘记说了,白将军名叫白勇骏! 刚进军营的时候,军中许多袍泽不服,以为他是靠家世拿了这个第一,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想挑战白勇骏,白勇骏也不跟他们废话,趁一次军中演武的时候,主动上前请示当时的将军,打算应战。 有十三人站了出来,这十三人都是军中的好手,白勇骏也不跟他们客气,说为了节约时间,让他们一起上。 骑兵部队么,自然是在马上比武,白勇骏一对十三,只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工夫,就将他们全部挑落马下。 冯志武,不在其中。 寒玉宫弟子中的佼佼者,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尽管他那时候还只是个什长。 冯志武和白勇骏约在城外的一处山坳里,又不是杂耍,哪需要什么观众。 那天的天气很好,无风也无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山坳,两刻钟后,白勇骏率先走了出来,眼角有些淤青,等白勇骏上马离开后,冯志武才一瘸一拐的从里面出来,还好,脸上没事。 冯志武行事光明磊落,回营后就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败了,从此以后,白将军就成了孤城诸多热血青年立志要打败的目标,当然,也成了他们的偶像。 事后,冯志武将他俩交手的每一个招式都做了详细记录送回寒玉宫,宫内诸多大佬研究了很长时间,反复推演,均看不出白勇骏功夫的来历。 直到现在,白勇骏的师父都还是一个谜。 其次,还是白勇骏的武功,不知是不是为了隐藏师门,白勇骏的功夫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少年得志的世家子弟,哪能不意气风发的呼朋唤友,白勇骏也不例外,时常和一些家世差不多的子弟出入城东的销金窟。 不一样的是,其他人出入城东,要么是为了买醉,要么是为了买笑,总之就是为了愉悦自己的器官,可白勇骏对这些都没有兴趣,他独爱设有擂台的青楼或者是酒楼,每次都要玩得鼻青脸肿才会尽兴而归。 孤城允许城东的青楼或酒楼私设擂台,甚至允许他们下赌注,但是绝对禁止携带兵器上场,所以对阵的双方都是赤手空拳,至于规则?管你用身体的哪个部位做武器,只要将对方打倒就行。 白勇骏在台上独爱摔跤这种方式,不管对方的拳法或者是步法有多么精妙,白勇骏总是喜欢瞅住机会就扑上去,搂住对方的腰将他掀翻在地,也不躲闪,就这么一拳接一拳的将对方打服为止。 这种方式往往杀敌三千,自伤八百。等对方瘫倒在地的时候,自己身上也常常是伤痕累累。 第三么,则是白勇骏的婚事。 孤城人大多早婚,比如少城主,刚满十八岁,就迎娶了城南一殷实商户的独生女,这几年又添了两个小妾。 有些遗憾的是,几年过去了,三个女人的肚皮都不见大起来,据说城主夫人又在开始张罗纳妾。 当然,还有许多比少城主结婚更早的,像白勇骏这种二十三岁还未成婚的,已算是另类中的另类。 看样子白勇骏是不着急的,不过他不着急就算了,据说他家的长辈们也不着急,虽然白家是大家族,枝繁叶茂,可目前白勇骏是白家在官场上的第一人,将来能不能重现祖上的荣光,估计还得是要看他,婚姻大事,族中的长辈不可能不过问。 不说是迎娶城主家的嫡女,配某位学士家的庶女或者是郎中家的嫡女总是没问题的吧,可白家连张罗的意思都没有。 第四么,则是白勇骏的立场。 族中的两位员外郎,一位是选吏司郎中的心腹,也就是陈学士的人,一位是董学士的左膀右臂,最近隐隐有风声传出要再往上升一升。至于主事么,除非是些青年才俊,否则还入不了那些大佬的法眼。 白勇骏从校尉跳过副将,直接坐上将军的宝座,据说是城主在议政会上力排众议的结果,按道理,白勇骏应该是城主府的人才对,可自上任以来,白勇骏却主动靠近徐学士,在徐学士面前毕恭毕敬,时间一长,徐学士也将他当心腹看待。 好一个八面玲珑! 当夜,城北某户人家的某间密室内,某人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白勇骏!” 第21章 出城查民情 那晚邀谢儒心去城东买醉的,是城主另一个堂弟的儿子,前几天去城外打猎,不幸坠马,当场死亡。 老鸨也找到了,不过是在离城北三十里外的乱葬岗,死状恐怖,内脏全部消失,不知是凶手干的,还是专门守在这附近的野兽干的。 那群中原人,还是没能搜寻到他们的半丝踪迹。 董学士案中,死去的那名护卫已经安葬,办完丧事后,他的家人随即收拾行李离开,说是要远离这个伤心之地。至于去哪?没说! 两名刺客的身份均无法查明,就好像凭空出现在孤城,没有人认识,甚至没有人见过。 十天,一条条线索就这样被逐一掐断。 侦查局的员外郎禀告完后就退了出去,留下面沉如水的少城主和方副统领。 “大师兄,说说你的想法。”让大师兄坐上副统领的宝座,可不仅仅因为他是方老 先生的长子。 “意料之中。”听到少城主询问,方副统领微微躬身,说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少城主微微一笑,这个平日里低调朴实的大师兄,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方副统领看着案上的卷宗,皱眉说道:“先是城主的侄子,接着就是孤城的学士,再加上上次差点爆发的内斗,这三件事看似毫不相干,可如果把它们连起来看,就像是背后有一双黑手在一步步的往前推动。” 少城主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如此大的手笔,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所以说,侦查局办案陷入困境,才符合常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少城主问道。 “对外,自然是继续大张旗鼓的搜查那群中原人,和查明刺杀董学士那两名凶手的身份,动静越大越好。对内么,下官建议查查张校尉的家人,张校尉刚跟我们对上,他的父亲就差点撞倒我们的小师弟,越是巧合的事情,我越是不信。”方副统领说这几句的时候语气阴森,哪还有未来孤城大儒的模样。 少城主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内,果然,同一个人处在不同的位置上,是会出现不同的变化。 想起威严日盛的城主,少城主在心里提醒自己,无论 如何,将来都得守住本心。 “准了,不过调查张校尉家人的人手,由你亲自挑选,我会单独择一块地方出来给他们,这苍鹰卫内,说不定已经进了苍蝇。”少城主一贯谨慎,出言提醒了几句。 “下官明白。”方副统领离席下拜。 少城主起身上前,将方副统领扶起,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就这样慢悠悠的朝大门口走去。 扶着王春来的胳膊上了马车,少城主低声说了句北门外就钻进车厢,随着马蹄声响起,外面传来王春来那一声尖利的‘起驾!’ 出于战略考虑,孤城的北门、东门、西门都是常闭,除非重大节日,或者有什么重大事件,否则是不会轻易开启的。 于是车队在中轴线的路口转头向右,随即一路向南。 坐在车厢内,少城主开始回味刚才与方副统领的谈话,有些意思,方副统领不敢明说,只能靠少城主自己去细品,好在少城主天资聪慧,早已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先是城主的族人,再是学士,紧接着就是差点爆发的内斗,如果事态再继续往下发展,估计下一个目标就该是自己或者是城主了。 再然后,孤城城主的宝座上就该换人了,说不定,还得换姓。 想到这里,少城主有些疑惑,刺杀城主?或者说刺杀少城主?他们有那个胆量? 这可是孤城立城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突然,少城主心里一惊,随即想起自己身边的侍卫已全部转入苍鹰卫,现在身边除了王春来算是个老人,其余的都是禁卫临时安排的。 掀开帘子打算下令掉头,可一看已到南门口,此时南门已经戒严,新的城门官穿着簇新的官服,早已候在路边。 刚犹豫了那么一下,就看到人群哗啦啦的跪了下去,城门官也撩袍跪下,膝行几步来到马车旁,大声请安。 “起吧。”少城主早已放下帘子。 城门官不敢,就这么跪着后撤几步,然后把脑袋杵在地上。 “车队过去以后,立刻放行,孤很快就会回城,到时无需再次戒严。”少城主的声音很有亲和力。 “这?下官恕难从命。”城门官一听就有些头大,前任城门官的脑袋还在城门上挂着呢。 “嗯?”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城门官立刻打了个冷颤。 “下官遵命!”城门官的声音都在发抖。 马蹄声响起,车轮又开始缓缓转动,慢慢的穿过城门,就在打算右拐的时候,少城主撩起帘子,冲把脑袋伸过来的王春来说了句直走,于是车队就这么一路向南。 少城主没有放下帘子,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查看城外的情况,以前,都是在议政会上听学士们提起。 低矮的土墙,简易的茅屋顶,狭窄的小巷,这就是城外庞大的建筑群,巷内的居民看不真切,不过从官道两旁的摊贩来看,他们过得并不容易。 一堵高大的城墙,就这么隔成了两个世界。 少城主有些忧心,上万人的居住区,一旦爆发瘟疫或者是骚乱,这堵高高的城墙,不知能否挡得住。 突然,一排高大的房屋出现在眼前,少城主眼前一亮,想起前几月批过的一份文书。 咳嗽一声,车队就缓缓停下,少城主唤过王春来,吩咐他上前询问。 等王春来回来,少城主见他笑容满面,就知道肯定碰上了有趣的事情。 “少主,您知道奴婢碰到谁了?”王春来伺候了少城主十几年,深知他的脾气,所以此刻也卖起了关子。 “你这个混蛋,有话快说。”少城主笑骂一句。 “是!”王春来笑着弯了弯腰,随后继续说道:“少主,这些商铺都是您小师弟他们家修的,过几天就要营业了。” “小师弟?你是说米亦竹?”少城主眼前一亮,想起文书上确实提过商家姓米。 “正是他,本来他要过来请安,被我拦住,此地人员复杂,少主不宜久留。”王春来最后委婉的劝了一句。 “那些学士们想把我关在城主府这个大笼子里,现在就连你都有这个想法,我不亲自出来走一走,看一看,怎么判断他们有没有骗我。”少城主说完后放下帘子,推开门就打算下车。 王春来还想阻拦,少城主一个眼神过去,王春来立刻闭嘴,随后弯腰上前,让少城主扶住自己的胳膊下车。 “这里,还是孤城的地界,只要孤城百姓的心还向着我,怕什么?”少城主用力的吸了口气,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 远处的米亦竹见少城主下车,欢呼一声就跑了过来,这家伙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还是不知道左右看看。 “给少城主磕头。”那个小憨憨是打算把礼多人不怪贯彻到底。 少城主一把拉住,自己今天和侍卫都穿的常服,马车也一贯低调,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以后叫我师兄。”少城主摸摸他的脑袋,温和的说道。 “不敢,师父知道了,要打我手板。”米亦竹说完后不自觉的摸摸手掌,看来平时没少挨收拾。 “不错,知道怕师父,听说你以前是个小霸王?” “是路师兄说的吧,我也就是捉了一窝小老鼠放进他的袋子里,结果他就气冲冲的走了,当然,他袋子里的蛇也是我放的,不过那都是没有毒的。”米亦竹嘟着小嘴,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讨打,居然敢这么捉弄先生。”少城主说完后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 米亦竹摸摸后脑勺,还好,不怎么痛。 少城主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请他带自己参观参观。 米亦竹哪敢说不,急忙迈开小腿,像个小大人一样请少城主随自己过去。 走到官道中央,少城主听到动静,慢慢把头转向右边,此刻,又有一辆马车从南边疾驰而来。 第22章 迷雾加愁云 一场虚惊! 马车从二人身旁疾驰而过,此时拦在二人身前的,还有两名禁卫的护卫和米亦竹的两名保镖。 官道宽阔平直,就算临近才发现行人,也能够轻易避开,少城主慢慢的转动脑袋,环顾一圈后,心头浮起大大的疑问。 对米家这种普通家庭来说,校尉也许算得上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放到整个孤城,实在是算不上处在食物链的顶端,更何况纵马行凶的还只是校尉的家人。 看看吧,看看大师兄挑的人手能不能查出点有用的东西。 收回目光,少城主低头看向这个小师弟,发现米亦竹正抬头看向自己,少城主露出温和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没吓到你吧? 米亦竹笑着摇头,一口白牙甚是有些晃眼。 少城主这才想起,刚才情急之下,自己用力推了米亦竹一把,想将他推开,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纹丝不动。 自己虽然武艺稀松,可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居然没能推动这个十来岁的孩子,难道,这小家伙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米亦竹没想到这么一小会功夫,少城主的脑袋就已转了好几圈,憨憨的问还要不要继续参观。 “自然要去,定下来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千万不能因为有了困难就动摇想法。”少城主这话里有了些提点师弟的味道。 米亦竹听不大懂,不过这不妨碍他憨憨的点头,等来到路边,就指着这排商铺一间一间的介绍起来。 也许是因为少城主极有亲和力,米亦竹将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听到这里面安有他好朋友大柱的一间商铺时,少城主暗自点头,看来米家的家教不错。 好孩子嘛,自然要得到奖赏,于是,米亦竹的腰间又多了一块玉佩。 难得出来一趟,少城主打算多走走,多看看,可架不住王春来在旁边一直念叨,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再次路过城门的时候,少城主发现城门官就站在路边,目送车队进城,城门处的百十来名军士也是手握刀柄,戒备森严。 城门官,以前与百夫长同级,自从董学士遇刺后,升了一级,与校尉平级,城门处的军士也从五十名增设至两百名。 不知不觉,城门官的位置已变得举足轻重。 据说这个幸运儿是董学士推荐的,当时为安抚董学士,吴学士与陈学士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一个校尉而已,政务院就可以拍板。 恩师曾经语重心长的说过,有些事情,如果想不透彻,不妨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看是谁在获利。 这几件事,谁,得到的利益最多? 几位学士中,孟学士管礼教,此事看似与他无关;徐学士掌军务,似乎与他也没多大关系,那么剩下的就是管人事的陈学士、管刑狱的吴学士和管财政的董学士。 陈学士明面上没捞到什么好处,可处决了三十多位官员,就意味着会有一系列的调动、升迁,暗地里不知交换了多少利益,又夹带了多少私货。 吴学士似乎吃了个大亏,刑狱司被分了权,两桩大案也被迫移交出去,可新上任的禁卫统领是他的侄子,而且张校尉居然敢硬刚苍鹰卫,难保后面没有什么猫腻。 董学士是受害者,还损失了一名护卫,可他也把城门官的职位牢牢的抓在手中。 呵呵,真是越想越乱! 少城主捏了捏眉心,只觉得面前有一团迷雾,不管怎么挥动衣袖,就是无法驱散。 “到了,少主!”马车停下,车厢外传来王春来独特的嗓音。 少城主住承运殿,在城主府的东侧,在城主府内,只有城主夫妇和少城主有乘坐马车的特权,所以少城主一下马车,就看到承运殿的牌匾。 “春来,知会你干爹一声,让他抽空过来一趟。”少城主口中提到的王春来的干爹,自然是城主府的大总管,刘忠。 王春来弯腰应下,目送少城主进了承运殿,才急匆匆往后殿赶去。 后殿,是城主起居的地方,城主大部分时间就待在这里,至于刘忠么,自然是寸步不离的。 附在一个小太监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小太监弯了弯腰,就进到大殿, 没过多久出来,低声说刘总管亥时过去,王春来冲他拱拱手,回去复命去了。 整个后殿,除了重重帘幕后偶尔传来的咳嗽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此时刘忠正在伺候城主服药,城主的脸色红润得不太正常,眼睛猩红。 “你的意思是,坤儿今天去城南外,是临时起意?”城主说完后,嫌弃的看着刘忠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是!”刘忠假装没看到城主的表情,弯腰低头,双手捧着汤药,又往前凑了凑。 城主叹了口气,接过一口喝下,随即皱了皱眉头。 刘忠没有备糖,城主不喜甜食。 “为什么?”等苦味渐渐散去,城主问道。 “算算日子,少主今天该去城北的山庄了,不知什么原因,又临时改了注意。”原来刚才刘忠是在汇报少城主的行踪。 “优柔寡断。”沉默半天,从城主嘴里吐出一句。 刘忠心头先是一紧,随后又是一叹,万幸,城主只有这一个儿子。 等收拾完毕,刘忠看似随意的说王春来过来传话,少城主要见自己。 “他要召唤,你去就是了,不必告诉我。”不知是不是药力发作,城主面露倦容。 刘忠见状急忙伺候城主躺下,嘴里说自己是城主的奴才,自然是只听城主的安排。 城主听到后,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嘴里冷哼一声,说你这个老货,还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刘忠闻言立刻跪下,口称死罪。 “少说些死罪,多干些实事,这次让你打扫一下府里,为什么独独漏了承运殿?”城主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按惯例,承运殿的人由少城主负责,所以,奴婢就——”说到这里,刘忠有些语塞,干脆一头杵了下去。 “所以你就下不去手?到底是怕规矩,还是怕得罪了未来的城主?”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刘忠立时冒出了冷汗,不住磕头,一边磕一边说道:“奴婢该死,奴婢立刻去办。” “去吧,这城主府的人啊,想要过得平安,千万得记住自己的主子是谁。”城主说完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于是,一个时辰后,少城主等来的除了刘忠的笑脸,还有杀气腾腾的侍卫。 “老奴给少城主请安。”刘忠看都没看脸色铁青的少城主,一进殿就撩袍跪下。 “刘总管,你这是要干什么?”少城主双手死死的捏着扶手,看来座椅要比大殿之上的小上不少。 刘忠抬头正想回话,此时后面传来女眷和太监的惊呼和惨叫,心里一叹,把头死死的埋了下去。 “夫君!”一华服女子在几人的簇拥下急匆匆从殿后转出,一见少城主就情不自禁的大声惊呼。 “瑄如?”少城主转过头,那华服女子正是他的夫人,左右扶着的,是他的两名小妾。 “他们抓了瓶儿,还想抓我的乳母。”华服女子此时已顾不上仪态,扑进少城主的怀内。 “刘忠?”少城主听后震怒,沉声喝道。 “少主,瓶儿和少夫人的乳母都有私通府外的嫌疑,需要带走查明,如果是清白的,老奴会亲自送回。”刘忠还是不肯抬头。 “很好,刘忠,你很好。”少城主咬着牙说道。 “夫君,我们去找城主,去找城主替我们做主。”少夫人在他怀内抬头,脸上的妆容早已哭花。 “瑄如,别哭了,没用的。”少城主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 安抚住妻子,少城主看向刘忠的头顶,冷冷的说出三个好字。 是夜,少城主夫人小产,原来,她已有身孕,不知什么原因,无人察觉。 承运殿内,少城主恸泣! 第23章 无意现行踪 自古以来,从东宫到帝王的宝座这条路都不太好走。 孤城的世子,事实上处境和中原的太子没太多差别。 表现得不好,兄弟们就会蠢蠢欲动,也不会得到重臣的支持;表现得好了,又会遭到九五至尊的忌惮。 所以,少城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可怜人。 就在少城主陪着妻子躲在承运殿舔舐伤口的时候,米亦竹这个小家伙终于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 首先,早上起床后,汗水已不那么臭了,这句话不是米亦竹自己说的,是同住一屋的小言围着他使劲嗅了嗅,给出的客观评价。 其次,米亦竹发现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以前拎半桶洗澡水,路上要歇三次,现在一只手拎一整桶,不但不用歇,还气不喘心不跳,偶尔还能小跑几步。 至于为什么自己拎?小厮,也就是小言,还没有完全恢复。 第三,以前练了几个月都毫无进展的拳法,现在不但可以标准的演示完全部招式,动作偶尔还自带音效,当然,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 米亦竹挠挠脑袋,把这些都归结为二位师傅教导有方。受少城主影响,米亦竹抱着有功必赏的态度主动找父母谈话,成功的给二位师傅涨了薪俸,喜得二位师傅对这位小少爷是更加尽心尽力,生怕出现半点磕磕碰碰。 小家伙心里藏不住事,在给老乞丐送馒头的时候,顺便骄傲的展示了一下肌肉,嘴里还不停的夸站在马车旁目不转睛盯着这边的保镖。 老乞丐陪着他不停点头,还敷衍的竖起大拇指,心里想着你这小傻瓜把功劳安在他俩头上最好。 等米亦竹跟老乞丐击完掌,也不回车上,突然一个加速就跑向城外,慌得二位保镖,一人急忙赶车,一人急忙小跑跟上。 商铺已开始营业,米亦梅果然没收大柱家的租金,大柱的爹娘心地纯良,很是过意不去,米亦梅宽慰他们说自家小弟经常在他们家吃面,自己也尝过,味道的确不错,以后自己出城,大概也会在他们家蹭饭,用两兄妹的饭钱来抵租金,谁也不吃亏。 至于旁边就是自家开的小酒馆,这一刻米亦梅就选择性的遗忘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柱爹娘哪还有不明白的,所以每次看到这个小肉团的时候,越发稀罕得不行,眼看着一身肥肉慢慢消失,大柱爹娘还以为米亦竹是吃腻了家中的饭菜,于是装面条的碗悄悄换成了最大号,比脑袋还大的那种。 有了铺面,大柱就不再需要来回跑,一下子清闲不少,每天除了打打杂,就是盼着米亦竹过来。大柱是独生子,老两口的命根子,恨不得每天拴在裤腰带上,也是只有米亦竹来了,才会放他出去疯一阵子。 今天见米亦竹朝这边奔来,大柱欢呼一声,立马欢快的迎了上去,二人差不多算是天天见面,不过每次见面都要玩些久别重逢的戏码。 也许,这就是童年时的快乐吧! 尽管已在师父家用过午饭,还是被摁住老老实实的吃完一大碗面条,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家伙也是饭量惊人。 吃完后,两个小家伙一抹嘴就开溜了,巷内道路狭窄,马车行走不便,二位保镖只好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只要米亦竹不溜出视线,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二人通常是去看杂耍,偶尔也去听书,不过自从看过中原人的杂耍后,这些普通的吐火吞刀子,已经不太能勾起他俩的兴趣。 小孩子的创造力是无穷的,最近他俩又迷上了新的游戏,就是官兵捉土匪,土匪先跑,官军再去一一抓回来,范围通常就划定在一两条巷子内。 半个时辰内抓完,官兵赢,没抓完,土匪赢。 米亦竹脑回路清奇,与旁人不同,别的小孩都抢着当官兵,唯独他争着当土匪,大柱心里也想当官兵,可他又不愿跟米亦竹分开,就只好每次都捏着鼻子当土匪。 等二人赶到,一群玩伴早已聚齐,土匪的两个名额也早已给他们留好,随着裁判一声令下,米亦竹率先跑了出去。 以前是输多赢少,现在是赢少输多。 大柱腿长,速度也不慢,紧紧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二人今天早已商量好躲藏的地方,那就是镇南帮大门对面的几间茅屋,听大人们说,那是镇南帮用来临时停放帮内械斗死亡弟兄们尸体的地方,普通人嫌那里晦气,就算从旁边过,也会走巷子的另一侧。 等他们跑到的时候,后面伙伴早已不见踪影,米亦竹见门口连把锁都没挂,心里一喜,稍微用力就推开一条缝隙。二人立马钻了进去,然后小心的把门掩上。 空空荡荡一间房,干干净净的,连一丝腥味都没有,哪有那些大人们说的那么恐怖。 二人对视一眼,都眯着眼得意地笑了起来,看来今天赢定了。 时不时的开条门缝看一下,果然那些扮官兵的小伙伴们不敢靠近这里,两个小家伙有些得意,捂住嘴偷笑。 再开门的时候,那些小伙伴已经不见了,两个小脑袋碰在一起算算时间,再等一小会出去,估计就赢了。 正想关门,一辆马车停在镇南帮的大门口,出于好奇,两个小家伙就多看了一眼。 只见车夫跳下马车,警惕的四下看看,确认没有人后敲敲车窗,随后门帘掀开,下来两人,急匆匆进了大门。 大柱没有看清,米亦竹却是眼睛一亮。 “大柱,这不是表演钻罐子的那个中原人么?”米亦竹关好门,转过身问自己的好友。 “啊?刚才没看清。” 米亦竹有些泄气,不过随即又来了精神,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绝不会看错的。 “这个镇南帮太霸道了,把这帮杂耍的悄悄弄到帮里表演,也不让他们去街上。”米亦竹的心里始终都惦记着那帮中原人的表演。 “小竹,在城外千万不要说镇南帮的坏话,他们比衙门还管用。”大柱有些害怕,扯着米亦竹的衣服好心提醒,看来他爹娘没少在家提起镇南帮的威名。 “我才不怕他们。”米亦竹除了母亲,确实是谁也不怕。 大柱也不再多说,就这么陪着朋友,偶尔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二人打开房门,又悄悄的原路跑回,两名保镖还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游戏,自然是赢了,两个小家伙勾肩搭背的回到店铺,米亦竹跟大柱他爹娘打过招呼后,蹦上停在路边的马车,随后催两位师傅赶快驾车回家。 不知是在大柱家的铺子上吃多了,还是在愤恨镇南帮的霸道,总之晚饭没吃两口就无精打采的回了房间,害得米斯齐夫妇又以为厨子的手艺是不是出了问题。 唉声叹气一晚上,后半夜才好不容易睡着,第二天进了方府,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不但背书错了好几个字,拳法也是打得漏洞百出。 方老先生一辈子教书育人,哪能看不出异样,不过他也不急,这个小家伙沉不住气,自己会说的。 果然,伺候师父喝茶的时候,米亦竹还是没憋住,恨恨的说了出来。 少年爱玩,这是天性!方老先生从不强行压制弟子们的爱好,而是以引导为主。 “爱看杂耍?这个喜好倒是不错,不过听说城南外靠杂耍谋生的多的是,你怎么唯独对这帮人念念不忘?”方老先生和蔼的看着米亦竹。 “师父,您是没亲眼看到过,这帮中原人厉害得很,说不见就不见了,跟他们比,那些表演吐火的就像是——就像是——,唉,反正就是不行。”米亦竹的词汇还是没那么丰富。 “中原人?”方老先生神色一变。 “对啊,反正他们的相貌跟我们一模一样,听说前段时间被城东请去了,谁知道原来在那个镇南帮,这个镇南帮太霸道了,哼!”米亦竹以为那帮中原人是被镇南帮胁迫,对镇南帮着实有些厌恶。 方老先生端起茶杯,沉吟半响后,唤过管家低声嘱咐几句,待管家急匆匆退下,方老先生笑眯眯的看着米亦竹,心里突然冒出一句感叹:这个小家伙,还真是师兄们的福星! 第24章 酒桌话段位 镇南帮,帮众数百人,是盘踞在城南外贫民窟中的黑帮,也是所有黑帮中最大的一股势力。 在城南外的那些流民眼里,镇南帮是一头吃人的巨兽,可在官府眼中,跟一只土狗差不了太多。 方副统领听管家附在耳边汇报完后,挥挥手让他退下,随后唤过绣衣局的张员外,仔细叮嘱一番。 嘴巴一开一合间,镇南帮的覆灭就已成定局,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 米亦竹还不知道他无意间的发现,帮助他的师兄们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此时的他又成为全家关注的焦点。 起因很简单,米斯齐上次找还是隔壁邻居的冯志武帮忙,在城南外官道两侧修了十几间商铺,没想到商铺的租金远超预期,做为一个精明的商人,米斯齐趁热打铁,又找负责城南外的官吏批了一小块地,打算再起十几间商铺。 吃水不忘挖井人,更何况这位挖井人已是自己高攀不上的对象。 米斯齐硬着头皮亲自登门,请冯志武赏光,地点不在城东,而是在米府。 冯志武听说米斯齐邀请自己去家中赴宴,心里有些好笑,坊间传言米斯齐怕老婆,果然是名不虚传。 刚升副将不久,事务繁杂,冯志武本想回绝,不过一想起米家的二儿子现在也在寒玉宫习武,跟自己算是一个师门,而且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于是摇头就变成了点头。 等到了约定的那一天,米府中门大开,从主人到仆从都穿着簇新的衣服,以彰显对客人的重视。 米亦竹今天也在家,散学后给老乞丐送完馒头就乖乖的回家。 恰好这天赶上冯志武休沐,还未到酉时,冯志武的马车就出现在巷口。 坐在车上的冯志武撩起帘子,看着熟悉的街景也是心生感慨,跟米亦竹一样,他也是在这里出生、长大,从寒玉宫回来后也一直住在这里,城北的宅子虽然高大宽敞,家具也新奇奢华,可总觉得少了一点家的感觉。 米斯齐早早就带着米亦竹和管家站在大门口,都是些老街坊,冯志武也不好过分托大,马车在离米府大门几十米远的距离停下,冯志武下车,步行上前。 行礼、寒暄,米斯齐父子热情的将冯志武迎了进去,米良则陪着冯府的管家跟在后面。 等进到正厅,酒菜早已备好,米斯齐请冯志武上座,自己则和米亦竹一左一右相陪,也许是受方老先生影响,米亦竹表现得落落大方,丝毫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让冯志武不禁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几眼,让冯志武心生疑惑,沉吟一会后,转过头问米斯齐家中是否请了高人。 米斯齐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冯志武这话从何说起。 “上次见你家幼子,发现他经脉不通,关节也有些问题,无论怎么刻苦,武功都无法排上段位。奇怪的是,今日一见,此子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但经脉畅通,关节也已恢复正常,如能得良师辅导,将来至少可以排进四段。”冯志武说完后又看了米亦竹一眼。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话,米斯齐估计会欣喜若狂,可现在米亦竹已投入城北大儒门下,还有少城主这么尊贵的师兄,未来可期,不一定非得靠习武出人头地了。 不过听冯志武这么说,米斯齐还是仔细回想了一番,最近家中除了那两位保镖,并未买人或者是招人。 正打算开口说话,米亦竹在一旁突然发问:“冯叔叔,四段很厉害么?” 冯志武听米亦竹发问,有些诧异,随后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沙场征战,早已是满身的血腥味,还从未有少年敢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从容。 “孤城的武术等级共分六段,一段最强,六段之后就是不入流,我刚才进来看到你身后跟着两人,他俩的功夫可排得上五段,你说,四段厉不厉害?”冯志武不紧不慢的笑着解释。 米亦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两位师傅的功夫在他眼里已经是十分了得,如果将来自己比他们还要厉害,哇—— 就在米亦竹胡思乱想的时候,米斯齐跟冯志武解释最近家中并未请人。 “哦?”冯志武听后微微皱眉,难道上次是自己看走眼了? “冯叔叔,您的武功算是几段?”米亦竹结束臆想后,继续发问。 “放肆。”米斯齐脸色一沉,出声呵斥。 “无妨。”冯志武笑着摆手,随后对米亦竹说道:“叔叔目前是三段,如果再努努力,或许可以晋升到二段。” 米亦竹一声惊呼,眼中的崇拜不加掩饰,米斯齐则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米斯齐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也从未与人交手,二段到底有多厉害不清楚,不过他知道,整个孤城,目前的一段不超过十人。 其中最有名的,大概就是白马将军了。 “冯叔叔,您将来要是练到一段,那岂不就成了孤城的第一高手?”米亦竹不但礼数周到,拍马屁也是一把好手。 冯志武摸着米亦竹的脑袋,有些遗憾的说习武除了刻苦努力,还要看天份,自己能突破三段,身体已达到极限,至于一段,此生是无法企及了。就算是一段高手,也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因为在一段之上,还有三个神仙段位。 米斯齐在一旁点头,米亦竹则是越听越糊涂,连连追问。 也许是喝了几杯酒,又或许酒桌上的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冯志武此时也放下官场的戒备,变得有些健谈。 “一段之上,实际上还有三个段位,分别是真仙、金仙和圣人。能练到一段的,已是万中选一,能继续突破达到那三种境界的,更是一段中的凤毛麟角。而且到了那种境界,他们已不会轻易在人世间行走,更不会参与人世间的纷争。所以世人常说,武术只分六段。” 米亦竹听到此处,一颗激动的小心脏就慢慢的平静下来,原以为四段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一段之上都还有三个段位,再说,四段也不是白给的,背后付出的是几十年的汗水,甚至是血泪。 做个富家翁多好,逍遥自在,快活一生! 米亦竹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冯志武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奇怪,主动开口问道:“小竹,你将来打算干什么?” “跟我父亲一样,做个商人。”米亦竹的回答十分干脆。 米斯齐虽然对小儿子胸无大志有些惭愧,不过好歹算是子承父业。 “为什么不练武,将来跟冯叔叔一样投身军伍,保护孤城不好么?”冯志武接着问了一句。 “不干,累得像条死狗都才只能练到四段,亏大了,像我父亲一样多好,又有钱又清闲,每天巡视一下店铺就行。”米亦竹似乎对吃苦有着天然的抵触。 米斯齐差点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个臭小子,整天瞎说什么大实话。 当着米斯齐的面,冯志武不好点评,不过心里对这个小家伙的好感大打折扣,从小就好逸恶劳,贪图享乐,未来最多也就能守住这份家业,说不定,这份家业也会被他败光。 同是一个父母生的,大的那一个现在已是寒玉宫众多弟子追赶的目标,小的还整日里做着天上掉馅饼的美梦—— 酒宴结束,将冯志武送上马车后,米斯齐转过身用巴掌轻轻抽了一下米亦竹的后脑勺,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胸无大志,害得自己在贵人面前丢人现眼。 米亦竹摸着后脑勺看向米斯齐,有些迷糊的问出一句:“父亲,我像你不好么?” 第25章 殿内藏杀机 米亦竹的母亲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听说小儿子将来能练到四段,立刻吩咐管家四处招揽名师,至少得是三段高手,给多少钱都行。 等良叔白忙活了一个多月,黄瑜才熄了这个心思,三段高手,放到军队里至少也是个校尉,哪是自己这种人家请得动的。 米斯齐夫妇一商量,果断给两位谢师傅涨了薪俸,他们二位的职责除了保护小儿子的安全,还得教授武艺,教的东西也不再是前段时间练的那种拳法。 就好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样,方老先生也增加了米亦竹的课业,上午不再有时间练武,所以习武就放在米亦竹惬意的下午时光。 每天散学,米亦竹给老乞丐送完馒头就得乖乖回家,父母为了儿子将来的前程,决定亲自监督,两夫妻每天轮流出去巡店,至少保证有一人陪着小儿子。 好在每十天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否则米亦竹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夜间已渐渐转凉,今早米亦竹的马车上多了件长衫,这是米亦竹悄悄从父母房间找到的旧衣服,至于送给谁?除了老乞丐,还能有谁。 今天,也是诸位学士汇报的日子,哦,孤城人习惯把它称为议政会。 上次议政会,少城主还在承运殿内舔舐伤口,让准备质疑苍鹰卫进展的诸位学士主意落空,这次,他们是卯足了劲,没打算手下留情。 少城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看不出刚刚失去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嫡出。 学士与长老,永远是针尖对麦芒,等审完诸位学士的报告,少城主精神一振,知道好戏即将开锣。 果然,就在刘忠问是否还有事禀奏的时候,吴学士起身,来到中央缓缓跪下。 “禀告城主,下官有要事咨询少城主,恳请城主允许。” “准,起来回话。”城主的声音中气十足。 吴学士磕了个头后才慢慢起身,随后转向少城主,恭恭敬敬的一楫到底。 “免了。”少城主还是那么温和、亲切。 吴学士直起腰身,双眼直视少城主,显得光明磊落。 “少城主,下官有两件事需要向您请教,第一件就是禁卫的张校尉到底犯了什么罪?居然在苍鹰卫大门口被当场格杀。” “未经允许,在孤的面前擅自拔刀,你说,他该不该死?”少城主的语气淡淡的,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微笑。 “确实是死罪,不过按律,应将人拿下,交由刑狱司审讯定案后,再将其处决,一位中高级官员,未经审判就被当场格杀,律法何在?”吴学士将腰板挺得笔直。 “律法?他当时距我只有数步,如果严格按律法处置,恐怕吴学士现在已经看不到我了。”少城主说完后把头转向坐在一旁的徐学士,笑着说道:“多亏徐学士手下的白将军出手,否则孤的性命危矣!” 少城主说完后起身,郑重致谢,慌得徐学士急忙拜伏在地。 少城主上前将徐学士扶起,随后回座。 吴学士没想到少城主会直接把话题引到军方身上,如果再揪住不放,以徐学士护犊子的性格,恐怕刚刚结成的联盟会立即崩塌。 “张校尉在少城主面前拔刀,的确死有余辜,不过他的老父值得少城主亲自出手么?说出去,恐有人非议您气量狭窄。”少城主毕竟不是城主,学士们会给予尊敬,但是不多。 “当街纵马,伤及幼童,一个小小的校尉,他的父亲居然敢如此跋扈,我还在想是不是背后替他撑腰的另有其人。”少城主轻轻拍打着扶手,不紧不慢的说道:“至于气量,我倒想问问吴学士,是孤城百姓的性命重要,还是孤的名声重要?” 吴学士不敢接话,只得弯腰低头做恭敬状。 “吴学士不必紧张,询问孤,是你在行使你的职权,孤不会介意的。” “谢少城主体谅。”吴学士再次直起腰板,接着说道:“第一件事下官已经问完,回去后,下官会要求刑狱司立刻结案。” 少城主点头。 “第二件事,苍鹰卫刚一组建,刑狱司即将谢儒心遇害和董学士遇刺案的卷宗移交,如今两月过去,为何迟迟不见进展?”吴学士摆出一副不畏强权的姿态。 “先纠正你一下,截止到今日,还不到两月。”少城主笑着开了一句玩笑,只有长老们附和着笑笑,几位学士都是脸色铁青。 “还记得诸位长老在上上次的议政会上质询你,没想到今天就轮到你来质询我了。”少城主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 吴学士连说不敢,可脊柱倒是挺得直直的。 “我刚才说了,你是在行使你的职权,不过这件事你还真质询错了,谁告诉你案子没有进展的?” 吴学士神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少城主起身转向城主,弯腰说道:“事前怕走漏了风声,就没向城主汇报,还望城主恕罪。” “情有可原,无罪。”坐了这么久,城主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少城主谢过后转身坐下,先笑着看了几位正襟危坐的学士一眼,再把目光集中到吴学士的身上,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就在我们议事的时候,苍鹰卫已全体出动,捉拿凶手去了。” “少城主,禁卫负责城内的治安,苍鹰卫如此大的动作,应先向禁卫报备。”吴学士脸色一变,沉声说道。 “你说的没错,不过,他们不是在城内拿人,而是在城外。”少城主笑着点头,随后眼神从诸位学士脸上扫过。 “城外?少城主能否说得再详细一点。”吴学士继续追问。 “孤的副统领说只需要一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多,估计人犯早已被擒获,说说应该无妨。一个多月前,苍鹰卫就发现杀害谢儒心的凶手藏在城外的镇南帮内,当时人手不齐,镇南帮又有数百人,所以,孤就等到人手齐备后才动手。瞧,就这么简单。”少城主说完后仔细欣赏起吴学士的表情。 “呵呵,看来心儿还是得靠少城主替他报仇雪恨!”说话的是华长老。 其余长老纷纷点头附和。 此时,董学士霍的起身,来到中央与吴学士并肩而立,冲少城主弯腰行礼后,询问自己遇刺一案的进展。 “董学士遇刺一案,确实要难办一些,凶手已死,还是生面孔,孤城无人认识,不过好在我们找到了你死去护卫的家人,不日就可送到。”少城主看向董学士,依旧温和的说道。 “少城主这是什么意思?”董学士脾气火爆,大声质问。 “破案么,受害者的家属也在我们询问之列,而且你的护卫刚刚下葬,他的家人就急着离开,不太合乎常理。”少城主没有追究董学士的失仪之罪。 “请城主替我做主。”董学士转向城主,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没想到城主亲自走下台阶,将董学士扶起,好言抚慰几句后,转过身要求少城主尽快破案。 少城主起身,弯腰应下。 等城主坐回宝座,陈学士又起身上前,质问苍鹰卫诸位官员的任命为何不通过选吏司。 没等少城主开口,城主身后一个略微尖利的声音响起:“成立苍鹰卫是城主的意思,陈学士不在上次的议政会上提出,反而等到少城主参会才开口质询,不知是何居心?”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陈学士大怒,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坐在一旁的孟学士大声喝道:“这是孤城的议政会,岂容你一个阉奴放肆。” 说完后孟学士起身,快步来到中央跪下,朗声说道:“下官请城主诛杀此人。” 陈学士、吴学士与董学士紧接着跪下, 同样朗声说道:“下官请城主诛杀此人。” 徐学士见状,只好也起身上前跪下,不过,嘴巴倒是闭得严实。 城主心中大怒,不过面上不显,就这么冷冷的俯视着众人。 啪!啪!啪! 从长老一侧传来掌声,城主和少城主转头一看,是谢振江,江长老。 谢振江辈分比城主还高,可年龄比城主却要小上十来岁,是最年轻的长老。 “你们这些学士啊,啧啧!了不得,质询少城主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动诛杀刘忠的念头,你们不知道刘忠是谁?他是城主府的大总管,什么时候政务院的手,能伸进城主府了?”江长老说完后冲旁边的华长老挤眉弄眼。 “还是老弟你说话有水平,一针见血。”华长老冲他竖起大拇指。其他几位长老也出声附和。 城主冷哼一声,慢慢起身,所有人立刻跪伏在地,少城主也起身弯腰。 城主伸出手,刘忠立刻上前扶住,小心的服侍城主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 “都散了吧!”城主淡淡的说道,似乎,似乎有些疲倦。 第26章 幼子初长成 从方府出来,上了中轴线后,米亦竹的马车就远远的吊在某个车队后面。 他不知道的是,前面是董学士的车队,每次开完会后,董学士会立即离城回到自家的庄园,除非有重大的事务需要处理,万万不肯轻易进城。 有人说他是淡泊名利,也有人说他是沽名钓誉。 米亦竹没有心思关心这些,每日出入城北,这种车队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更何况现在的他无比烦恼。 上午习文,下午练武,繁重的课业已让他感受不到人生的欢愉。 小言努力的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尽可能不产生动静,让小少爷心烦,极有眼色的他现在已颇得米亦竹的欢心。 等马车到了南门口,此时董学士的车队刚过,戒严还未解除,城门内聚集了一大帮人在耐心等候。 米亦竹掀开帘子,轻盈的跳下马车,走了几步又转身返回,让小言将长衫递出。 “给你的。”除了馒头,长衫也一同扔进老乞丐的怀里。 对乞丐来说,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老乞丐先三下五除二把馒头消灭干净后,才打开长衫披在身上。 “不穿上试试合不合身?”米亦竹问道。 老乞丐翻了个白眼,自己都落魄到要饭的地步,能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还敢要求合身? 米亦竹见状也不怪他,转过身一屁股挨着老乞丐坐下。 “还不赶紧回家练武去?”老乞丐有些奇怪,前段时间米亦竹跟他抱怨过。 “今天师父情绪不高,没喝两口茶就睡觉去了,我坐会再回去,不耽搁。”米亦竹一回家就被父母盯着,还不如在这里坐会,至少要自在些。 “你这小家伙,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有多少人想练武都找不到师父,你家里还给你请了两个,好好练,不要辜负了你父母的期望。”老乞丐嘴里说得诚恳,可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 米亦竹一听就有些激动,转过头说这个福谁想要谁要,反正自己是没这个想法。 “你为什么不喜欢练武?”老乞丐问道。 “我不是不喜欢练武,那个冯叔叔以前说我不是那块料,前段时间又说我能练到四段,四段啊,前面还有一二三,我吃那个苦干嘛?”米亦竹的账算得很清楚。 这时候已解除戒严,城内的人开始往城外涌去,城外的人也陆续进城,一时间,南门口热闹了起来。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突然能练到四段了?”老乞丐开始引导。 “我想那个干嘛,我还是个小孩子,这些事该大人们去想。”米亦竹一句话就将老乞丐接下来想说的话给堵死。 老乞丐看着这个小家伙,心里不禁感叹他也算是个人才,以后可再也不能说他傻了。 突然城门口一阵骚动,米亦竹转头看过去,原来是一辆出城的马车避让不及,撞了进城的行人。 这种事在城门口天天都会发生,算不得稀奇。 不过今天这个马车夫似乎十分骄横,被撞的爬起来上前理论时,居然一鞭子抽了下去,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就缓缓倒下。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这句话是米亦竹的座右铭。 他的背原本靠在墙上,轻轻一发力就弹了起来,随后朝城门口跑去,仗着身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很快就钻到了最前面。 老乞丐看着这一切,嘴角浮起了微笑。 米亦竹原本是报着看热闹的心态,结果等他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人后,脸色一变,急忙蹲下查看那人的伤势。 “姐夫?姐夫?”米亦竹的小身板居然能将他抱在怀里。 “死了没有?”从马车里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没有,躺在地上装死。”马车夫转过头冲里面恭敬的回话,等把头转回来,又是一脸的骄横。 受伤的行人缓缓睁开眼睛,等看清抱住自己的人后,轻声唤了句小竹。 两位保镖此时也挤了进来,听小竹称呼他为姐夫,知道受伤的是米府未来的大姑爷,于是一人护在米亦竹身后,一人站在米亦竹与马车之间。 “既然没死,让他们快点散开,耽误了贵人的大事,谁都吃罪不起。”马车里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车夫鞭子一挥,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通道。 车夫满意的笑笑,正打算出城,突然有人上前拦住。 车夫定睛一看,就是刚才拦在那个小孩身前的汉子。 “找死,让开。”车夫脸色一沉。 谢师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 车夫一鞭下去,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鞭梢被谢师傅稳稳的捏住。 车夫脸色一变,平日里跋扈惯了,还从没遇到过有人敢反抗。 一声哨响,几名护院打扮的人持刀围了上来。 谢师傅谢阳,军队里练出来的一身本领,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招招简单又使用,不过下手还是极有分寸,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那几名护院就倒在地上,一片哀嚎。 车夫转过身冲里面说了一句,只见马车门被一脚踢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着华服,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脚步虚浮,谢阳看出他不会武功。 青年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护院,阴沉着脸慢慢走到谢阳面前,抬手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孤城等级森严,谢阳敢对护院下手,却对面前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生不起反抗之心。 “哪家不开眼的东西,敢挡本公子的道?”青年扇完后,冷冷的问道。 谢阳抱拳低头,说自己是米府小少爷的保镖。 “米府?没听过,我现在有事出城,三天后,让你们家主来给我磕头赔罪。”青年说完后转身打算上车。 “慢,你刚才放的什么屁?我没听清楚。”一个略微稚嫩的声音响起,不用猜,一定是米亦竹。 那青年转过身,看到是个孩子后,笑了,随后四下里看看,问是谁家的野种。 “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米亦竹嘴巴上是半点亏都不愿意吃。 青年眼中杀机一闪,慢慢的走到米亦竹面前蹲下。 “看你是个孩子,刚才那句就不跟你计较,也不知道你父母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教出你这么个东西?回家告诉你父母,过来给我磕头赔罪。” “我父母没怎么教我,不过我有师父,他教了我很多道理。”米亦竹看似老老实实的回话。 “哦?那你师父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青年饶有兴致的问道。 米亦竹一听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句。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城北大儒,明天我会帮你问问他。” 周围的人听后都倒吸一口凉气,青年的表情更加精彩,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城北大儒只有一位,地位尊崇,连少城主都是他的弟子,长子现在是新成立的苍鹰卫的副统领。 没等青年开口,米亦竹腾出一只手,狠狠的扇在他的脸上,青年的半边脸立时肿的老高。 “这一巴掌,是替谢师傅打的,想报复,冲我来。”米亦竹第一次露出了护犊子的性格。 第27章 卢主事赔罪 米亦竹让谢阳用马车将未来的姐夫送回家,自己则在谢军和小言的陪伴下步行回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返回去跟老乞丐击掌三下。 不用担心肇事者跑掉,车身上硕大的卢字早已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在孤城,姓卢的不少,可如此高调跋扈的卢家只有一家,城东最大的青楼就是他们家开的。 能在城东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谁要是敢说卢家背后没人,估计会被人喷一脸口水。 米亦竹没考虑这么多,在他眼里,不管是谁,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就是不行,那一耳光算是还回来了,可未来的姐夫还躺在马车里,就算卢家不打算追究,自己也会死死的咬住。 米亦竹不傻,走的时候将少城主送给自己的玉佩在卢家公子的眼前晃了晃,表明自己所言非虚,如果卢公子想找麻烦,随时可以登门。 卢公子有一点点害怕,更多的,是嫉妒,自己一直想拜入方老先生门下,借此攀上少城主的关系,可几年过去,搭出去无数的人情,结果连方老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这个小东西何德何能,能入了方老先生的法眼! 半边脸肿得老高,已不能出城办事,卢公子吩咐车夫调头回家,这件事情得及时向父亲禀告,一旦处理不好,恐怕到时候,背后的贵人未必肯替卢家出头。 在孤城,少城主一怒,能挡住的人也着实有限。 米亦竹没那么多心理负担,他是真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问师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至于后果么,他大致能猜到一些,不然也不会去问。 见小儿子走路回家,身后又只跟着谢军和小言,米斯齐问到底怎么回事,米亦竹学着城南外说书先生的样子比划了半天,弄得米斯齐越听越糊涂,不耐烦的把小家伙的脑袋搬到一边,转过头问身后的谢军。 谢军好歹也做过多年的伍长,语言组织能力相当不错,几句话就将事情说得一清二楚,听得米斯齐一身冷汗,面如土色。 虽然米斯齐没去城东开过眼界,可平日里跟生意上的伙伴在酒桌上也会闲聊几句,谁不知道卢家财大气粗,又有贵人撑腰。 最关键的是,卢家做事一向狠辣,得罪了他们,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看着面前的懵懵懂懂的小儿子,米斯齐又有些骄傲,原以为这小家伙将来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没想到还挺有担当,小小年纪就会为了家人挺身而出。 罢了,儿子惹的祸,就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来擦屁股。 米家在孤城几代经营,跟某些官员也有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米斯齐交代米亦竹好好习武后,转身进到书房,打算理理思路,看看请谁出面说和比较好。 未来亲家那边,估计也会有些动作,两家一同发力,恐怕卢家多少会有些忌惮。 管家良叔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现在是当家主母的心腹,待男主人进了书房,立刻赶往城西报信去了。 等黄瑜回到家,米斯齐已写好几封信,正打算安排管家去送,见老婆脸色不好,还以为她在怪罪米亦竹,于是替小儿子很是说了几句好话。 “你以为我是在生小竹的气?”黄瑜没好气的白了米斯齐一眼。 米斯齐一听,就放下心来,只要不怪罪儿子就好。 “你在干嘛?”黄瑜见米斯齐手中拿着几个信封,出声问道。 “给几个世交去信问问,看能不能从中说和一下。” “说和?他们打了米家未来的姑爷,扇了谢阳的耳光,还要我们低声下气的去说和?”黄瑜的刚烈在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年倒在卢家手上的商人还少么?忍一忍,等两个儿子长大了,再想办法出这口气。”米斯齐边说边关上书房的门,黄瑜的两个爪牙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外。 “孤城的城主姓谢,不姓卢,我就不信孤城找不到说理的地方。”黄瑜不为所动。 米斯齐知道老婆的脾气,认准的事情,九头驴都拉不回来,以前没什么大事,米斯齐也就都顺着老婆的意思,可现在事关重大,米斯齐只好耐心的劝说。 就在米斯齐苦劝的时候,管家良叔的声音突然在屋外响起:“老爷,夫人,卢家的家主来了,说是想见您。” “让他回去,不见。”黄瑜一听,火气又上来了,我们还没找他算账,居然敢打上门来了。 “慢!”米斯齐急忙喝道,然后低声劝她不要生气,说既然来了,好歹见上一面,至少弄清楚他的意图。 黄瑜想了一会,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米斯齐见状松了口气,又安抚几句后拉开门冲管家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朝大门口走去。 来的不只是卢公子的父亲,就连卢公子也捂着半边脸来了。 就在卢公子等得不耐烦,打算张嘴请父亲回去的时候,米斯齐带着管家出现在大门口,老远就笑着抱拳,说让卢主事久等。 卢家的家主叫卢定国,因做过一任主事,所以大家都称呼其为卢主事。 卢主事也笑着回礼,说不请自来,还请米掌柜莫怪。 这架势,哪像是打上门的样子。 将二人迎到正厅坐下,不需吩咐,仆人早已泡好香茗奉上,卢主事端起闻了闻,道了句好茶。 “上次小儿拜师的时候,先生给的回礼,我平日里舍不得喝,用来招待贵客。”米斯齐是商人,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 “哦?看来这位先生也是位雅人。”卢主事也不说透。 “那是,能拜到这位先生门下,不单是小儿的福气,也是我米家的福气。”米斯齐敏感的窥到了一丝端倪。 卢主事确认以后,态度越发和蔼,与米斯齐从商道聊到孤城的天气,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卢公子捂住脸在旁边坐了半天,忍不住哎呦一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到卢公子身上。 “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今天在城门口冲撞了路人,据说是贵府未来的姑爷,所以就特地带着他上门赔罪。”借此机会,卢主事道明来意,随后让儿子起身弯腰赔罪。 “城南口是交通要道,难免会发生冲撞,再说又不是卢公子驾车,不必如此。”米斯齐说完后起身上前,扶起卢公子。 事情说清楚了就行,卢主事又解释说已派长子携礼物去阮家赔罪,还希望米斯齐找机会美言几句。 卢主事口中的阮家,指的是米斯齐未来的亲家。 米斯齐笑着说这是自然,然后感叹卢主事家风优良。 二人又寒暄几句,卢主事起身告辞,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米亦竹练完功夫过来,这家伙从来都不缺礼数,隔着老远就弯腰行礼。 “这是?”卢主事看向送自己出门的米斯齐。 “犬子米亦竹。还有一个稍微大点,在寒玉宫修炼。”米斯齐急忙介绍。 卢主事看看这个还不及自己肩膀的小家伙,再看看自家儿子肿得老高的脸庞,有些疑惑的问米斯齐除了习文,是否还请了名师教授米亦竹武艺。 米斯齐笑着将冯志武的两次论断又讲述了一遍,说现在就是跟着保镖学点防身术,练了这么久,也只是身体比以前壮实一点。 卢主事听到冯志武的大名,心里又是一惊,冯志武不但是军中新贵,背后还有寒玉宫撑腰,听米斯齐讲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寒玉宫习武,看来,自己亲自登门是对的。 等上了马车,卢主事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卢公子恨恨的问自己的仇什么时候能报,结果换来卢主事狠狠的一耳光,还是扇在肿起的那半边脸上。 马车内响起惨叫,卢主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有十几个儿子,不缺你这一个,要是再敢惹祸,就滚去城南的庄园里种田。” 第28章 读书人用刑 读书人狠起来,有时候连自己都怕。 行动的主要目的是抓那几个中原人,至于灭掉镇南帮,那是顺带的事情。 一个都没能跑掉,不管是那几个中原人,还是镇南帮的大小头目。 在城南外流民的眼中,镇南帮的这些头目都是些凶神恶煞、了不得的人物,可在苍鹰卫眼里,这些都只是阴沟里的老鼠。 当然,抓捕过程中也有意外,比如镇南帮里面一个普通的厨子,居然能躲过两名军士的夹击,还轻飘飘就窜上了屋顶,还好最后被苍鹰卫的一个小吏给击杀,否则让他逃掉的话,就算不上是全歼了。 那名小吏,就是当初力抗张校尉的小吏。 侦查局管破案,审案自然也是他们的分内事。 侦查局的员外郎姓刘,当他满意的看着苍鹰卫的监狱人满为患的时候,手下的一名百夫长建议直接大刑伺候,总有扛不住的。 刘员外笑着摇头,木棍皮鞭,对付这些人不一定管用。 先把他们关上三天,换句话说也就是饿上三天,自然,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防止他们自杀。 三天后,刘员外吩咐手下把那几个中原人带到刑房,镇南帮的几个大头目也一起带过去。 等刘员外到的时候,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粗大的铁链将他们固定得死死的,中间支起一口大锅,里面炖的是牛肉,香料在孤城不值钱,一大把下去,香气四溢。 锅旁边放了一张小方桌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壶酒和一个酒杯,当然,还有一双碗筷。 刘员外坐下,抓起酒壶斯斯文文的倒一杯酒,酒香混合着肉香扑来,刘员外深吸一口气,显得十分陶醉。 “几天没吃饭,知道你们都饿了,看到这锅牛肉没,我一个人吃不完,剩下的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不过能不能吃到嘴里,得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刘员外说完后笑着拿起筷子夹一坨牛肉放在碗里。 都是江湖儿女,哪能轻易投降,众人都是一声冷哼,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就知道你们是这种反应,不过我是读书人,总要讲究个先礼后兵,所以,在用刑之前,我还是得问上一句,有没有愿意配合的?”刘员外说完后,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一个小吏,也配来审我们这些响当当的人物,废话少说,我等着你的大刑。”镇南帮的一人说得无比豪迈。 饿了好几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刘员外有些诧异,先是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两位主事,随后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常服,这才恍然大悟。 “怪我,当官没几个月,还没习惯穿官服,在下刘宏鑫,官居员外郎。”刘员外说完后笑着端起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 中原的烈酒,果然余味悠长! 那几个中原人不知道孤城文官的架构,还是一脸的冷漠,不过镇南帮的几个大头目都是心里一惊,负责城外的官吏都才只是个主事。 就这,也是他们高攀的对象。 众人的表情,刘员外都看在眼里,他把头转向镇南帮一侧,问有没有想招供的。 几人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 “那好,敬酒不吃,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知道你们都是硬骨头,那些皮鞭啊什么之类的,就不给你们用了,这段时间,我自创了一种刑法,你们谁愿意试试?”刘员外的眼神中满是鼓励。 这些江湖人啊,又不是什么好事,居然都争着想要试试。 刘员外转过头对身后的两位主事说道:“既然都想试试,要不一个一个来?” 二位主事也笑着点头,说多花点时间而已,满足他们的愿望就是。 刘员外问谁是头目,一面色黝黑的壮汉朗声回应,刘员外点点头,说平日里估计你享乐最多,就先拿你开刀。 两名赤着上身的大汉上前,解开那位头目身上的铁链,随后把他压到刘员外背后靠墙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这个位置,除了刘员外看不到,其他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担心会反抗,擒获的时候早已封住他们的穴道,能正常呼吸已算是身体强壮。 将头目的手脚固定在椅子上,一名大汉突然从腰间拔出佩刀,斩了下去。 左手的五根手指立刻与躯体分离,一声惨叫响起,另一名大汉抓起一把粉末状的东西抹了上去,叫声更加凄惨。 不按套路出牌啊,招呼都不打。 刘员外将一坨牛肉送进口内,闭上眼,表情十分享受,不知是在回味牛肉的香味,还是在欣赏酷刑之下的惨叫。 等惨叫慢慢变成呻吟,又是一刀斩下,这次斩向的位置距离断指的部位仅有两寸。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同样,另一名大汉立即抓起一把粉末涂了上去。 “有种,你——给我——个痛快!”头目都惨叫成那样,居然还敢放出豪言壮语。 “急什么?这才刚开始,等我玩够了,再把你宰掉。”刘员外头也没回的说出一句,随后看着镇南帮几人继续说道:“现在,有没有人愿意配合?” “呸!” “滚!” —— 总之,意思是明白了,那就是不配合。 刘员外也不介意,笑着跟他们说时间还长,仔细看着,好有个心里准备,随后左手一抬,又是一刀斩下。 惨叫声才刚刚响起,又突然停了下来,刘员外‘嗯’了一声,身后的大汉急忙解释,那头目晕了过去。 “废物!”刘员外瘪了瘪嘴,似乎对头目晕倒极为不满。 “帮主!”镇南帮其余人等齐声惊呼。 一盆冷水下去,那头目,不,帮主又悠悠醒来。 “继续。”刘员外冷冷的吩咐。 又是一刀斩下,帮主惨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就这样,晕过去,再醒过来,再晕过去,直到整条小臂都被切掉。 镇南帮众人的眼中都透出恐惧,出来混的,都不太畏惧被一刀捅死,可像这种求死不能,更多的,是对心理的一种折磨。 “还不打算配合?”刘员外大约是早已吃饱,只是一杯接一杯的慢慢喝酒。 “你就——这点——手段?”这黑脸汉子能成为帮主,果然是有道理的。 “你们呢?也不打算配合?”刘员外看向镇南帮众人。 帮主都还在硬抗,哪好意思点头,剩下几人都坚定的摇头。 “看来,我还是太仁慈了,好吧,换种玩法。”刘员外说完后把头转向那几个中原人那边,笑着继续说道:“你们从中原来,就按你们中原人的玩法,记得恩师讲过,说汉朝的时候,有个吕后,把情敌的手脚砍得一样长,挖掉眼睛,割掉舌头,然后跟猪关到一起。想自杀?我会以你们的家人相威胁,如果敢自杀,立刻灭掉你们全家。”刘员外说这些的时候,嘴角带着微笑。 冷汗从他们的额头上冒了出来,镇南帮的这几个家伙都是二代流民,哪听过这些典故,原以为最恐怖就不过一死,没想到还有比死更加恐怖的事情! 就在他们陷入震撼中的时候,刘员外那魔鬼般的声音又幽幽响起:“十年,你们至少要活十年,少一天,我同样灭你们全家。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有没有愿意配合的?” 终于,有人开始点头。 第29章 闲来逛方府 有一个人开口,就会有一群人开口。 刘员外当机立断,把他们关进不同的房间,单独审问,再将口供逐一比对,确认无误后,才亲自夹着卷宗前去禀告。 自从上次议政会后,少城主又天天出现在苍鹰卫的驻地。 都是师兄弟的关系,刘员外也不紧张,抑扬顿挫的汇报了审问结果。 方副统领请求即刻拿人,少城主微微一笑,心里想恐怕是晚了。 不过少城主还是缓缓点头,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方副统领召来左员外,一声令下,百十来名军士全副武装的扑向目标。 目的地就在城北,户政司郎中的宅邸。 户政司郎中,算得上是位高权重,门口也有数名护卫,可在苍鹰卫如潮水般的军士面前,几乎毫无停顿地就被碾压过去。 果然如少城主所料,户政司郎中早已悬梁自尽,尸体都已经硬了。 原因也很简单,谢儒心虐死的侍妾中,有一人是郎中的堂妹,郎中也是个火爆脾气,再加上多年位居高位,得知消息后咽不下这口气,就谋算着复仇。正好赶上那帮中原杂耍的刚来,郎中略施小计就将他们收服,万万没想到的是,镇南帮的靠山居然也是这位郎中。 做下第一单,郎中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这个乱子打算将顶头上司除掉,董学士要是没了,多半就是自己递补上去。 至于那两个刺客,也是那帮中原人介绍的,当时吹的天花乱坠,郎中也找人试过,武艺确实不错,至少有三段的水平,哪知道这么容易就被董学士的护卫格杀。 这份口供,刚开始一听,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想,到处都是漏洞。 少城主笑着问刘员外如何看待这份口供,刘员外沉吟了一下,抱拳躬身。 少城主又转过头问方副统领,方副统领略一沉吟,说这位郎中恐怕是做了替罪羊。 在孤城,有多少人有能力让一位郎中乖乖的做替罪羊? 少城主拍拍扶手,说把这份口供给城主一份,再给政务司一份,估计很快就会有结论下 来。 吴学士拿到这份口供后,立即通知其他学士一起进了城主府求见城主,过了大半天才出来。 一回政务院,吴学士就安排刑狱司从苍鹰卫手中接过卷宗和尸体,少城主早打过招呼,苍鹰卫十分配合。 三天后宣布结案,结论就是:户政司郎中全家处斩,牵连的官员达数十人,整个户政司差点一锅端掉。 少城主得知结果后沉默半响,叹了口气对方副统领说道:“从此以后,孤城恐怕永无宁日。” 方副统领立刻起身离座,来到中央拜伏在地。 忧郁的少城主不想回城主府,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也不方便去北郊的山庄,少城主想想,对王春来说了句方府,然后抬脚就上了马车。 现在师兄们都被自己揽进了苍鹰卫,估计方老先生也是无聊得很,正好可以陪他聊聊天。 哪知方府热闹得很,方老先生教书育人一辈子,现在只教米亦竹一人,他就算是块榆木疙瘩,也必须得开窍,所以米亦竹的功课是越来越好,方老先生也越来越满意。 老先生一满意,就随心所欲的免了一堂课,听说米亦竹现在武术也练得像模像样,兴致一来,就让米亦竹演示一遍。 方家是书香门第,仆人们能舞上那么几下,就差不多算是护卫的标准,现在米亦竹将一套长拳打得行云流水,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如果不是方家治家甚严,估计掌声、叫好声会响成一片。 等米亦竹收拳,除了方老先生笑着鼓掌,连廊上也有掌声传来,师徒二人同时转头,就看到少城主面带微笑,一边鼓掌一边缓步走来。 礼多人不怪,米亦竹立即跪下磕头。 方老先生也在管家的搀扶下起身,弯腰打算下跪。 少城主见状急忙快走几步扶起,一边服侍他坐下,一边连说不必如此。 从方老先生嘴里冒出来的,还是那句老话:礼不可废! 少城主让管家再去搬把椅子过来,然后转过头让米亦竹起身。 米亦竹对这位师兄极有好感,从地上爬起来后笑呵呵的看着少城主。 “拳打得不错,听说以你的资质,能练到四段?”少城主笑呵呵的问道。 “以前说我是不入流,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能练到四段了。”米亦竹的表情惨兮兮的,自从父母得知自己能练到四段,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出去后可不能这么说,要是有人别有用心,会编排你们米家怪罪冯志武看走了眼。”自从米亦竹无意中发现那帮中原人的行踪后,少城主就特意了解过这个小师弟的情况。 “是!“米亦竹老老实实的弯腰应下。 此时管家亲自搬来了一张椅子,轻轻放在方老先生的旁边,方老先生笑着请少城主坐下,问他怎么有时间过来。 “师兄们都十分得力,我自然就要清闲一些。”少城主坐下,笑着回了一句。 米亦竹想去泡茶,被少城主拦住,一挥手,站在不远处的王春来双手捧着一个纸包,弯腰低头快步上前。 “这是孟学士上次去大都督府,大都督给的回礼,城主赏给了我,我也不怎么喝茶,就给您带过来了。”少城主笑着解释。 一听是茶,方老先生眼睛一亮,急忙招呼王春来递过来。 打开,用手指抓起一小撮,放在掌心闻闻,再捻起一根放到嘴里嚼了嚼,闭上眼一脸的陶醉。 等老先生睁开眼,将茶包递给米亦竹,吩咐小徒弟泡茶。 米亦竹现在也是手法熟练,再加上功夫也有长进,一双手稳定的很,看得少城主大开眼界。 等一杯茶递到手边,少城主笑着说道:“上次立了功,还没赏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米亦竹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立下了功劳。 方老先生冲少城主轻轻摇头,米亦竹还太小,不想他这么早就涉入这些纷争。 少城主会意,立刻岔开话题,转而问起米亦竹的功课。 米亦竹脸皮厚,随即把自己夸得像朵花一样,自然,方老先生和两位谢师傅也是功不可没。 少城主与方老先生相视一笑,随即让人将两位谢师傅唤来。 二位谢师傅以前接触过最大的官员也不过是个校尉,突然受到孤城二号人物的接见,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早早就跪了下去,一头杵在青石板上。 “起来吧!”少城主不管对谁都是那么温和。 二位谢师傅只是磕头,不敢起身。 少城主没法,只好让王春来将二人扶起。 看着他俩腿都在发抖,少城主微微一笑,权力啊,真是个好东西,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一百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他俩的对手。 “你们教我的小师弟十分用心,说吧,想要点什么赏赐?”赏给他俩,自然也就是变相的赏赐米亦竹。 二人急忙摇头,激动地连话都说不顺溜。 “难得还不贪心,这样吧,听说你俩是城防军退下来的,好好教米亦竹习武,过两年,去苍鹰卫做个百夫长,苍鹰卫里没那么多年龄限制。”少城主想想,缓缓的说道。 二人又是跪下磕头,百夫长啊,自家的祖坟估计是燃了。 待二人退下后,少城主温和的又跟米亦竹聊上几句,随后让米亦竹也退下,院子里,就只剩下王春来和方府的管家在一旁伺候。 少城主详细描述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自然,承运殿内的惨剧是不会说的,说完后少城主住嘴,专心喝茶。 方老先生听后缓缓闭目,良久,睁开后脸色凝重的说道:“少城主,要早做打算!” 第30章 乞丐露真容 时间过得真快,前段时间还热的要命,现在就已是腊月。 冷!真的冷! 米亦竹已经将父亲的一件旧皮裘悄悄给老乞丐送过去,不过每晚睡觉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老乞丐会冻死。 小言腿好以后就打算搬回仆人的房间,米亦竹不让,说已经习惯这间屋子里多那么一个人,再说,早上打洗澡水也要方便一些。 现在米亦竹每天醒来还是一身大汗,不过身上已经彻底没了异味。 他的身体也要好上许多,往年只要一入冬,就把自己包成一个肉球,今年不一样,贴身穿一套棉布的内衣,再套上两件厚一点的长衫,每逢休息日,就穿着这点衣服在城外的冰天雪地里奔跑,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最多,也就是在起风的时候披上一件披风。 这几个月,孤城似乎还是过去那个孤城,每天熙熙攘攘的,一副太平盛景,可像少城主这种触角早已伸进各个角落的大佬来说,早已察觉到其中的变化。 不但各家权贵都在加强防卫,就连员外郎、主事这种级别的官员,也悄悄的请了几个护卫,军中大佬自不必说,城防军和骑兵校尉以上的军官,亲卫都增加了一倍。 除了这些,以前官场其乐融融的画面似乎也变了一丝味道,大家看起来还是客客气气的,可这份客气中总是带着一点点的疏离,或者是戒备。 一时间,从军中退役的老兵成了抢手货,再也不愁找不到饭吃。 自从上次见过少城主后,谢家的两位师傅对米府是死心塌地,教起米亦竹来更是尽心尽力,就算现在某位员外郎打算高薪聘请,两位师傅也不为所动。 二位谢师傅当天回去后,就向米斯齐夫妇道谢,米斯齐夫妇听后也是感叹不已,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败家子的小儿子,没想到不但拜入方老先生门下,还成了少城主的师弟,听二位谢师傅的描述,方老先生和少城主对自家儿子也是极为喜爱的。 不过做父母的总是这样,稍微看到一点希望,就盼着子女将来能成就一番丰功伟业,于是,在两位谢师傅的无心助攻下,米斯齐夫妇对小儿子的要求更加严格。 刚开始米亦竹还叫苦连天,可久了,久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例如大冬天的,卯时就得起床洗澡;例如大冬天的,下午只穿一件单衣练武。 不过昨晚,米亦竹翻来覆去都没睡着,不为别的,听着屋外的大风刮得呜呜响,担心老乞丐会不会真被冻死。 所以今天起得比往常更早,他想拐到城门口看看老乞丐到底死了没。 没想到师傅起得更早,等米亦竹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马车早已套好,米亦竹说了句‘辛苦二位’就带着小言钻进马车,这让二位谢师傅一瞬间有些晃神,觉得小少爷似乎长大了不少。 心怀慈悲的孩子总是会得到大人的疼爱,米亦竹早就叮嘱过二位谢师傅和小言不准外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哪知二位谢师傅领的是米斯齐夫妇给的薪俸,早就将他的行踪一五一十的汇报上去。米斯齐夫妇决定配合儿子保守住他的秘密,所以每天消失的馒头,还有长衫和旧皮裘,大家都视而不见。 马车刚刚停稳,米亦竹就钻出车厢,情急之下一蹦窜出老远,看得二位师傅目瞪口呆,这哪是十岁小孩的身手,就算是十五六岁,没几年的苦练,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老乞丐闭上眼睛蜷缩在城墙根下,那件旧皮裘,盖在另一位乞丐的身上。 米亦竹急忙上前蹲下,想伸出手去摸,又怕摸到的是硬梆梆的尸体,听谢师傅说过,也听大柱讲过,冻死在野外的人,尸体都硬的像木棍。 就这么一犹豫,只见老乞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看着米亦竹。 “你没死啊?没死就好,吓死我了。”米亦竹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 一连用了三个死字,听得老乞丐皱眉。 “胆子这么小,怕我死了?”老乞丐伸了个懒腰,然后把目光飘向米亦竹的怀内。 “凉的,不过应该咬得动。”米亦竹哪能不懂他的意思,急忙掏出怀里的馒头。 老乞丐吞下几个馒头,再用那双脏手使劲搓了搓脸,明显感觉精神不少。 “傻孩子,给我送了这么久的馒头,教你武功也不愿学,让我怎么报答你呢?”都这么熟了,老乞丐也不怕米亦竹嫌弃,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我才不要你的报答,等我长大了,再跟我比试一回。”米亦竹说完后挥了挥拳头,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强大。 “我要走了。”老乞丐轻轻说出一句。 “走?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米亦竹一愣,然后是一连串的问题。 “我呀,在这里待了好多年了,想换个地方要饭,我也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老乞丐说完后又伸出手去摸米亦竹的脑袋,被米亦竹躲过。 “你是个骗子。”米亦竹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声吼道。 “我骗你什么了?”老乞丐有些愕然。 “你答应我长大后再比试一次,万一——万一你死在外面怎么办?”米亦竹的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老乞丐哭笑不得,这张乌鸦嘴,就说不出半点好话。 “我又没说不回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不要总盼着我死好不好?”老乞丐难得起身,把米亦竹拉到身边坐下。 “孤城,的确是个好地方,我在这里这么些年,挨饿的时候也不算太多,自从遇到你,天天都有馒头吃,就更没挨过饿,按理说,我也舍不得走。”老乞丐安抚道。 “那你还走?”米亦竹可怜兮兮的抱怨一句。 “我是个要饭的,自然是四海为家,再说,我还有几个老朋友,都老得快要死了,再不去看看他们,这辈子估计就看不到了。”老乞丐继续劝慰,也不管米亦竹能不能听懂。 “像大柱那样的好朋友?” “大柱?城外那个?对对对,关系差不多。”老乞丐急忙点头,生怕这大爷再蹦起来。 米亦竹一下子有些犹豫,如果真的是大柱这种朋友,自然是该去看看的。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米亦竹说完后伸出右手的小拇指。 老乞丐笑笑,也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跟米亦竹拉钩。 “看你刚才从马车上那么一蹦,估计这辈子能练到三段。”拉完勾后,老乞丐看着米亦竹若有所思。 “你这眼力还敢教我武功?冯叔叔都说我只能练到四段。”米亦竹嘴一瘪,有些不屑。 “他懂个屁,他就没想过你为什么突然能练到四段?”老乞丐问道。 米亦竹没有接话,像这种不属于十来岁小孩理解的问题,他是绝不会费半点脑筋的。 “三段,还是差了点,这样,我再帮你一把吧,就算是还了馒头的人情。”老乞丐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完后眯起眼睛。 也许是声音太小,总之米亦竹没能听到这句话,此时的他已经起身,打算击掌三下后前往方府。 老乞丐摇摇头,说自己今天就走,就不击掌了,换个方式告别。 米亦竹有些伤心,更多的,是好奇,不知老乞丐打算换个什么方式。 只见老乞丐缓缓起身,米亦竹这才发现,老乞丐长得十分高大,除了脸庞消瘦,身材并不单薄。 老乞丐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将米亦竹搂在怀里,稍一用力,米亦竹就晕了过去。 “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你就能练到一段了。”老乞丐说完后浑身漫起了迷雾,将二人笼罩在里面。 二位师傅看后大惊,急忙冲了上去,没想到刚一碰到迷雾,就被远远的弹了出去,摔在地上无法动弹。 有可能是一盏茶的功夫,也有可能是一炷香的功夫,这团迷雾渐渐散去,老乞丐还是那个老乞丐,米亦竹也还是那个米亦竹。 老乞丐的神色似乎十分疲倦,他将米亦竹抱起,慢慢朝马车走去,轻轻的将他放在马车上,对准备扑上来的小言说道:“看好你家小少爷。” 说完后又来到两位谢师傅旁边,一人一个耳光,二位师傅就能慢慢活动,老乞丐让他们不要冲动,说米亦竹全身的骨骼现在都已错位,不要随便移动,也不要随便请大夫,就让他这样在车上睡上几天,醒来后自然痊愈。 谢军知道这是遇到高人,用颤抖的声音问为何要这样做? 老乞丐沉默了一下,说我跟你俩也算是有缘,好好伺候你家少爷,将来自有福报。 这句话,二位谢师傅倒是信的,这才教了几个月啊,一个百夫长就到手了。 第31章 试图寻踪迹 马车缓缓驶回米府,瞬间整个米府就乱作一团。 米家几代单传,传到米亦竹这代才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少爷,万一要是有个闪失,米斯齐夫妇估计也没办法活了。 拦住打算上前抱起米亦竹的主母,谢军在一旁弯腰小声的说明情况,能做到伍长的都不是笨蛋,这种遭遇,还是不宜大声宣传。 黄瑜听后有些犹豫,抹一把眼泪,看向米斯齐。 女人啊,不管平时有多么强势,关键时候还得男人拿主意。 米斯齐一抬腿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进去,发现儿子呼吸平稳,心里大致就有了主意。 米家算不上大户,又一向与人为善,不值得他人如此针对,再加上自己这个心善的小儿子给老乞丐送了那么久的吃食,人心都是肉长的,应该不会对他下毒手。 再想想儿子平白从不入流就能练到四段,米斯齐大致认同了谢军的猜测。 先把二位谢师傅拉到一旁,给二人下了封口令,然后吩咐仆人把马车移到一个背风的地方,请二位师傅轮番守候。 等做完这一切,米斯齐又把管家良叔唤过来仔细叮嘱一番,让他去方府给儿子告假。 良叔转身还没走上几步,又被叫住,米斯齐突然想起方老先生身份贵重,让一个管家前去恐怕有些不妥。 吩咐套车,他打算亲自前往。 闻讯赶来的米亦梅扶着母亲,看着父亲忙前忙后,最后又带着良叔出门,心里想着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父亲,没想到关键时候能如此沉着冷静,颇有大将风范。 跟她想法一致的还有黄瑜,不过她想得要更多一些,米斯齐平日里表现出的平庸,难道是为了偷懒? 女人啊,想法总是这么奇特。 米斯齐再次来到方府,与每日里都要前来读书的米亦竹不同,他稍微显得有些拘谨,门房得知他是米亦竹的父亲后,急忙去找管家禀告,没一会儿,就见到管家匆匆赶来。 方府的管家日日伺候在方老先生身边,哪能不知老先生对米亦竹的喜爱,更何况少城主也对米亦竹颇有好感。 热情的寒暄两句,就将米斯齐迎了进去,这种待遇让米斯齐有些受宠若惊,城北方府的管家,身份要比自己这个普通商人高出许多。 “太老爷刚才还在问小竹怎么没到。”管家边走边低声说道。 米斯齐不好细说,只道犬子病倒,自己前来告假。 “这种事,让管家跑一趟就行,没必要让米掌柜亲自跑一趟吧。”管家嘴上这么说,心里对米斯齐的懂礼数还是十分满意的。 “犬子能拜入方老先生门下,是我米府满门的荣耀,怎敢轻慢。”米斯齐说完后拱了拱手。 管家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在前面引路。 方老先生上了年纪,起得早,通常米亦竹到的时候,老先生刚用完早饭,此时已到巳时,老先生冷着脸坐在偏厅,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老。”米斯齐一进屋就把腰弯成九十度。 不管是地位,还是年龄,方老先生都受得起这一礼,他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停顿了一下才吩咐免礼。 “早就听说你惯子,这才几月,又故态复萌了?”方老先生说得极不客气。 米斯齐一听,急忙张嘴想要解释,可一见管家站在方老先生身后,又不好开口,满脸憋得通红。 方老先生一生阅人无数,见状哪还不明白,于是开口说道:“阿忠跟了我五十多年,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米斯齐听后,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才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方老先生听后有些动容,米亦竹这孩子脸皮厚、嘴巴甜,极得他欢心,现在昏死过去,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请大夫没?”方老先生问了一句。 “那老乞丐叮嘱谢师傅不要请大夫,过说段时间犬子自会醒来。”米斯齐说这话的时候又有些犹豫。 方老先生听后皱眉,一个老乞丐的疯话,他这个做父亲的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信了,毕竟是人命关天。 不过方老先生没有出声责问,惯子,自然也是爱子,米斯齐也不会想儿子出什么问题的。 倒是这个老乞丐勾起了方老先生的兴趣,米亦竹以前跟他提过,当时他只是觉得这孩子宅心仁厚,是个可造之才。 现在出现这个变故,恐怕这个老东西也是借着乞讨来掩饰身份,听米斯齐的描述,这乞丐的功夫恐怕早已在一段之上,至少也得是真仙。 真仙啊,好多年没出现在孤城了。 听说寒玉宫的现任宫主,也才刚刚突破到真仙的境界。 大约,这种人物是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的,方老先生想了想,跟米斯齐的判断差不多,于是又叮嘱几句后,吩咐管家送客。 等管家回来,方老先生让他去苍鹰卫找少城主,说自己有请,刚吩咐完又说句算了,还是自己亲自前往。 方老先生一年四季待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当出现在苍鹰卫门口的时候,让正打算出门办事的左员外惊掉了下巴,立刻跪伏在地。 方老先生笑呵呵的让管家将他扶起,说自己是白身,你穿着官服给自己下跪不合礼制,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左员外弯腰,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声‘是’,随后让身后的小吏进去报信。 等左员外扶着方老先生进到大门,少城主已带着方副统领匆匆赶来,一见面,少城主就满脸堆笑,说是哪阵风把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吹来了。 知道方老先生要跪,少城主急忙快走两步将老先生扶住,随后使个眼色让大师兄扶住另一侧,就这么扶着老先生进去,顺道介绍一下苍鹰卫的布局。 等进了屋,少城主将方老先生扶到主位坐下,自己和大师兄则是一左一右落座。 知道恩师前来,肯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少城主一个眼神过去,王春来就带着左员外退下,掩好门后守在门口。 “恩师,有什么事,让人通知一声,我赶过去就是,您这样劳顿,让我于心何忍?”少城主知道方老先生前来肯定是找自己。 如果找大师兄,直接让管家跑一趟就是。 “事关重大,我怕阿忠说不清楚。”方老先生谨慎了一辈子。 见恩师脸色凝重,少城主和大师兄对视一眼,都坐直了身子。 “你们的小师弟,今早被一老乞丐弄晕,浑身骨骼错位,至今未醒。” 二人都有些纳闷,他俩也喜欢这个小师弟,如今小师弟受到伤害,就算这事不归苍鹰卫管,他们自然也会全力缉拿凶手,可这,也不值得老人家亲自跑一趟啊。 “恩师,您放心,我立刻吩咐下去,全力捉拿凶手。”少城主宽慰道。 方副统领则想着自己现在身上有了差事,两个儿子又在外游学,是否老父亲身边寂寞了一些。 “捉?就凭你们?”老先生说完后看了二人一眼。 这句话让二人更加纳闷,苍鹰卫的文职大多都是老人家的弟子,难道就这么不看好这帮人的能耐。 见二人都没出声,方老先生继续说道:”我来,不是让你们去抓凶手,而是让你们去查查那个老乞丐的身份,听小竹父亲的描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至少也是个真仙。” 这下二人立马就坐不住了,少城主激动的看向方老先生,想要确认这句话的真伪。 “活了这么久,我大概是不会猜错的,此人在孤城乞讨数年,必有所图,你二人仔细查查,如果能借此攀上关系,少城主,对您,是莫大的助力。”方老先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少城主看向方老先生,坚定的点头。 第32章 长睡有醒时 有好几次,黄瑜都想请大夫过来看看,被米斯齐无情的拦住。 其实如果不是看米亦竹呼吸平稳,米斯齐也不敢如此坚定自己的想法。 还有一点,当时两位谢师傅确实看出米亦竹全身的关节已经错位,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关节似乎也在慢慢复位。 于是,这一睡,就是十五天,不吃不喝的十五天,只管呼呼大睡,还睡得满脸通红,浑身发烫。 小言的确算是个合格的跟班,两位谢师傅轮番守在车外,他就守在车内,除了上厕所,就一直缩在那个角落里,用他的话说,怕有老鼠钻进来。 好吧,也勉强算是个理由。 这十五天里苍鹰卫也没有闲着,不但把城内的乞丐查了个遍,就连城外的贫民窟也没有放过,一时间,坊间各种猜测,不知这个新成立的衙门又有什么动作。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有收获才是真见了鬼。 不过苍鹰卫也没有白费力气,借着这次查清,发现城内的乞丐居然有上千人之多,而且有组织有分工,俨然如同一个势力庞大的机构。 这让少城主十分警惕,孤城允许乞丐在城内乞讨算得上是一条善政,可这些没有身份的人一旦作乱,恐怕以禁卫的实力,也不是轻易就能弹压得下去。 少城主吩咐人整理好卷宗,打算下次参加议政会的时候,将这件事提出来议议。 离春节还有三天,这个来自中原古老的节日,也受到孤城人极大的重视,就连寒玉宫都提前休假,放大家回家团圆。 今天,是米亦男归家的日子,按道理,米府上下应该兴高采烈、张灯结彩才对,可一想到还在马车上酣睡的米亦竹,米府从主到仆的脸上都浮不起笑容。 管家一大早就去了巷口,二少爷年纪也不大,却独自在外习武,这让看着他长大的良叔格外有些心疼。 等米亦男骑着白马出现在眼前,良叔急忙迎了上去,米亦男也发现良叔,笑着跃下马背,动作轻盈潇洒。 “二少爷,这样下马可不行,万一摔了腿,可怎么是好?”良叔接过缰绳,好言劝道。 “良叔,你还真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弱不禁风的二少爷?寒玉宫这一年多可不是白待的。”米亦男说完后笑着拍拍良叔的肩膀。 良叔这才发现,二少爷的身高已经蹿上去老大一截。 巷子虽然能容两辆马车并排行驶,可毕竟住在这里的都是些老街坊,大部分人出远门归来,一到巷口,还是喜欢下车或者是下马,步行回家,一段路走完,满身的疲倦与委屈也就散得差不多了。 “良叔,这几月,家里都还好吧?”米亦男随口问道。 良叔看了米亦男一眼,张了张嘴,又无力的闭上。 米亦男察觉出异样,回头看了看良叔。 良叔一咬牙,反正马上也要到家了,也不差这么一小会时间,就哭丧着脸仔细讲述了米亦竹的遭遇。 米亦男一听,哪还有心情慢慢溜达,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片刻就把良叔甩得不见踪影。 米斯齐夫妇和米亦梅估摸着时间出现在大门口,才站了一小会,就见一团白影从巷口的方向飘来,停在三人面前。 “小男?”做母亲的就是这样,黄瑜看清来人后上前一把抓住,仔细端详起来。 “母亲,弟弟他?”米亦男见三人的表情,心里稍稍安定,不过还是焦急的问了出来。 “你弟弟还晕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一提到小儿子,黄瑜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米亦男抚慰几句,随后转向父亲,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再冲米亦梅亲热的喊了声‘大姐’。 米斯齐温和的点点头,让他去看看弟弟。 米亦男快步跨进大门,等要到马车的时候又突然放慢了脚步,似乎有些胆怯,似乎又怕惊醒了沉睡的弟弟。 上车,撩开帘子进去,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坐在里面,米亦男冲他点点头,知道这是良叔的儿子。 “二少爷回来了?待会小言下车给二少爷磕头。”小言直起身子,恭敬的说道。 “不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小竹怎么样了?”米亦男见弟弟满脸通红,将右手掌轻轻抚上他的额头。 “这几天二少爷偶尔会笑,不过唤他,也不答应。”小言刚说完,米亦竹又‘咯咯’笑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睡了这么久,也不见瘦。”同米斯齐一样,米亦男见弟弟呼吸平稳,现在又能笑出声,心下大定,随即数落了一句,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 米亦竹还是笑。 寒玉宫不是白待的,米亦男的手从米亦竹的身上轻轻拂过,就知道米亦竹的关节已全部复位,也许,苏醒大概就在这几日。 下了马车,米亦男跟父母说出自己的想法,守在一旁的谢阳也默默点头,他也发现这个问题,只不过不敢说出来,万一说错了,给主人家留个坏印象,可是大大的不妙。 米斯齐夫妇听后都有些兴奋,跟在后面的米亦梅也是微微一笑,没了这个小家伙在家里上蹦下跳,偌大的米府着实有些冷清。 米斯齐打算给儿子接风,被米亦男拦下,说弟弟还躺在马车上,这饭也吃不踏实,还不如等弟弟醒来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顿团圆饭。 米斯齐夫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欣慰,二儿子,终究是长大了。 下午,米亦男主动找到两位谢师傅,请他们指点一二,二位谢师傅都是爽快人,也不客气,极有默契的抢攻上去。 刚开始还只用了五成力道,可几招过后,二位谢师傅都有些心惊,这位二少爷成长的速度也太惊人了。 收起轻慢的心思,二位谢师傅全神贯注的与二少爷对招,力道也不由自主的加到了八成。 百招过后,米亦男后撤几步,抱拳说自己输了,只不过面不红心不跳,显得有些气定神闲。 二位谢师傅也抱拳,说再过几月,恐怕自己已不是对手云云。 这话可不是谦虚,才在寒玉宫修炼了一年多的时间,米亦男已可勉强挤进五段,要知道,二位谢师傅在军中摸爬滚打一二十年,也才是五段。 从一开始,米斯齐就一直在旁边观看,二位谢师傅的话听在耳内极为动听,两个儿子,一个是寒玉宫的佼佼者,一个拜在方老先生门下,未来都是前程可期。 女儿也不错,未来姑爷虽然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可淳朴本分得很,无半点骄奢之气,听说上次城门口的事情后,做人越发的低调。 第二天,米亦男一起床就去看望弟弟,米亦竹还跟昨天一样,时不时的发出笑声,不过脸上的红晕在慢慢消退。 米亦男把小言轰了出去,自己在他坐过的位置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慢慢的翻了起来。 寒玉宫除了习武,也是要读书的,习武的不动脑子,最多只是个打手。 小言遗传了他爹的优点,极有眼色,见二少爷没有吃饭,就去厨房捡了两个刚出锅的大饼端来。也就百十来步路,等端到米亦男的面前,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米亦男接过放到一旁,拿起一个边吃边看,等吃完再去拿第二个,发觉抓了个空,转头一看,只见米亦竹正在一旁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 “你这家伙,终于舍得醒来!”米亦男笑着说道,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第33章 欢乐过除夕 除夕,不管各朝各代如何称呼这一天,我们还是叫它除夕吧! 城主府十几天前就焕然一新,偌大的城主府现在只有两位男主人,而且又都不近女色,平日里城主府内都是冷冷清清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 今天不一样,家族内排得上号的男丁都收到城主府的邀请,带上女眷进府过节,男人们跟城主和少城主一起喝酒吹牛,女眷也在城主夫人的殿内与城主夫人和少夫人一同过节。 少城主是嫡出,所以婆媳关系比较融洽,少了些冷冰冰的算计,不过前几月承运殿内发生的变故,让少夫人备受打击,至今还未恢复过来。 孤城黑得晚,往往华灯初上的时候,酒宴上已醉倒一大片,今夜不计较失仪之罪,在大殿之上骂街打架都行,当然,杀人不行。 申时刚过,一架架华丽的马车就陆续停在城主府外,马车内的男主人个个摩拳擦掌,打算灌倒谁或者是借机揍谁。女主人也在检查自己的仪容,今晚的表现,决定了未来一年能否得到城主夫人的青睐。 家族内部,得到城主夫人的关照,好处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下车,男人被引导至大殿,女眷则被引至坤安殿,坤安殿,是城主府夫人起居之处。 几十步台阶上去,就可以看到刘忠早已在大殿外恭候,刘总是城主府的大总管,极得城主信任,众人就算是城主家族的族人,也不敢托大,隔着老远就拱手问好。 刘忠这人极其低调,把腰弯了又弯,连称不敢,吩咐跟在身后的小太监将大家引至自己的位置,晚宴,将在酉时三刻正式开始。 酉时刚过,城主和少城主就出现在大殿门口,众人见状立刻起身离席,拜伏在地,城主笑着让大家免礼,随后登上自己的宝座,今日宝座前摆着一张案几,上面已放满美食美酒。 少城主还是在阶下设座,座前同样摆着一张案几。 两侧最前面是长老们的座位,后面由近及远按辈分入座。 城主说祝酒词,大家举杯,共饮杯中酒。 然后依次是少城主、长老向城主敬酒,再然后是大家共同举杯,恭祝城主万年。 这一套流程下来后,就到了大家自由发挥的环节,除了不能灌城主,连少城主都未能幸免。 一年就这一次,不尽兴怎么行! 刚开始大家还斯斯文文的,保持住应有的体面,几杯过后就开始勾肩搭背的找人拼酒,再过一会,就是碗碟齐飞,总有几人会厮打在一起。 还好不准携带兵器,否则,不知要出多少人命。 其实这无非也是城主的手段,平日里将他们约束得紧,总得给他们一个发泄的机会,不然,憋久了,会出大事。 果然,今年与往年一样,几位长老互相灌酒,或者是找少城主拼酒,再后面的,已经有人厮打了起来。 刘忠等了片刻才让人将他们分开,一看二人都是族长的族兄弟,衣服被扯得稀烂不说,脸上也都是鼻青脸肿,城主不轻不重的训斥几句,大手一挥,继续喝酒。 与大殿相比,坤安殿就要安静得多,也要体面得多,这些贵妇们打起十二分小心,陪着城主夫人聊聊家常,奉承话不要命的往外蹦。 面前精美的吃食也是浅尝辄止,生怕弄花了自己的妆容。 这才像是真正的贵族的家宴。 至于少夫人,以前就是个半透明,现在,更是冷冰冰的坐在城主夫人旁边,一言不发。 城主夫人一边与家族中的女眷寒暄,一边观察少夫人,见她如此,心里叹了口气。 “心儿,怎么,酒菜不合胃口?”城主夫人轻声问道。 “母亲,没有,很好。”少夫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脸。 “那就好,来,多吃点。”城主夫人说完后亲自将一块点心放到少夫人的餐盘内。 这个举动顿时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叹,纷纷称赞他们婆媳和睦。 与城主府庞大的家族齐聚不同,米府只有一家五口,不过同样热热闹闹的,原因无他,闲不住的小少爷醒来了。 米斯齐很讲礼数,米亦竹醒来的当天,米斯齐就带着他去到方府,给方老先生报平安,正好少城主也在,一群人像围观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看得厚脸皮的米亦竹极不自在。 王春来站在少城主身后,本来是眼观鼻鼻观心,可听到米亦竹睡了十几天,刚醒来就能活蹦乱跳,就有些好奇,仔细观察一番后眼前一亮,犹豫一下,上前附在少城主耳边说了几句,少城主脸色微变,转过头又附在方老先生耳边说了几句。 方老先生则是面上一喜,低声叹了句一段。 得此宝贝,自然不能被庸才给教废了,少城主略一沉吟,说年后会替米亦竹重新找一个武师傅,到时候那两位师傅就专职负责他的安全。 米斯齐是第一次见到少城主,本就十分激动,闻言更是当即拜伏在地,少城主的这句话,无异于将米家纳入自己的庇护之中。 米斯齐做梦也没想到有天会找到少城主这样的大佬做靠山。 米亦竹倒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父亲激动得有些不正常,不就是请个师傅么,无非就是功夫高一点而已,至于激动成这样? 米斯齐回家将这件事告诉黄瑜,于是,春节这天,米府从管家到奴隶,人人都得了往年数倍的赏钱。 整个米府,处处都洋溢着欢乐。 是夜,正厅里摆了一桌,除了五位主人,还有管家良叔。 外面的院子里,也摆上好几张桌子,家中的仆人、丫鬟,还有他们的家人,满满当当的将座位全部填满。 就连那几个奴隶,都各自抱着一大碗美食,躲在角落里大快朵颐。 往年过节也是高兴的,可烦心事也不少,除了大女儿的婚事,还有两个儿子的前途,特别是小儿子,整个就是一小混蛋。 现在好了,姑爷怎么看怎么满意,未来亲家亲自上门,敲定了婚期,等过了明年,佳儿佳女就得完婚。 二儿子被寒玉宫挑中,一年下来,成了同年中的佼佼者,将来从寒玉宫回来,起步至少是个伍长,说不定比搬到城北的冯志武还更有前途。 小儿子拜入方老先生门下,那就是条通天大道,只要自己不作死,一个员外郎也是可以努努力的。 再加上前两天少城主淡淡的几句话,米斯齐觉得人生没有比此刻更加完美。 至于生意,或者说今年赚了多少,已不在米斯齐的考虑之中,不单单是孤城,任何一个地方,商人的地位都极为低下,除非是富可敌国,否则在权贵,不,在官员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几杯酒过后,米斯齐有些微醺,一高兴,就张口让米亦男练上一段,说是检验一下这一年多来的成绩。 本来给自己父亲练上一段也没什么关系,可院内还有那么多下人,寒玉宫的弟子,有着自己的骄傲。 稍一犹豫,这个机会就被米亦竹抢了过去,米亦男略带感激的看着这个弟弟,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无心的,还是有心替自己解围。 一套普通的长拳,被米亦竹打得虎虎生威,米亦男刚开始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看,可看着看着脸色就有些凝重,长拳能传承几百年,自有他的道理,米亦男在寒玉宫也练习过,其中有几招自己都觉得不能完全练出其中的精妙,没想到米亦竹居然把那几处完美的演示出来。 不是说不入流么?不是说只能练到四段么? 难道冯前辈看走眼了? 第34章 王将军收徒 团聚,总是短暂的! 米亦男带着满腹的疑问回了寒玉宫,下次回来,最快也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米斯齐还打算带着管家将他送到寒玉山,被米亦男婉言推辞,自己现在已是五段,一路上到底是自己保护这两个中年人呢,还是他们在保护自己? 一家人只好依依不舍的将米亦男送至城南外,回家后,气氛一时有些消沉。 不过郁闷很快就被冲散,有人登门,还是个太监。 太监,只有城主府和诸位长老家才能使用,有些庄园主也会私下将贴身的男仆阉割,不过这种事始终是上不得台面。 管家良叔恭恭敬敬的将来人迎进正厅,这名太监态度还算温和,给米斯齐递上两个腰牌,简单表明来意后就拱手告辞。 米斯齐亲自将人送出大门,路上悄悄朝他的手中塞了一个荷包,那人用手捏了捏,心里十分满意,态度,也就更加温和。 将人送走,米斯齐刚一转身,脸上就爬满了笑意,这名太监供职于承运殿,也算是少城主儿时的玩伴,这次来就是告知米斯齐,明日午时前,让他带着米亦竹进府,少城主已经替这个小师弟找好了师父。 是师父,而不是师傅! 半年前的米斯齐连城北都不太敢踏足,现在,已然可以出入城主府。 米斯齐觉得这好像就是一个梦,一个永远也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进城主府是大事,米府一整天都在为此做准备,米亦竹春节刚过就去给方老先生磕头拜年,今日又特意跑了一趟,问了好些注意事项,回家后一五一十的转述给父亲。 第二天一早,米家父子就坐着马车朝城北驶去,少城主不喜张扬,于是二人连保镖都没有带,就只有管家良叔负责驾车。 离城主府大门还有几百米远,米家父子就下车步行,虽然也可以到大门口才下车,可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得随时摆正自己的位置。 等走到大门口,有侍卫出声呵斥,要求他们赶紧离开,米斯齐急忙朝门口的侍卫递上腰牌。侍卫仔细检查后,吩咐他们稍等,随后让人去承运殿禀报。 这次,等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大约过了几刻钟,才有位太监跟在侍卫身后缓缓走来,米斯齐仔细一看,不是昨天那人。 太监来到米家父子面前,确认过身份后,侧身一让,请二人进府,米斯齐不敢托大,急忙弯腰道谢。 慢走、低头、不得喧哗,这是方老先生给的提醒,其实大门口到承运殿的距离不算太远,可这米家父子感觉似乎走了有好几个时辰。 等到了殿门口,终于碰上熟人,王春来等在那里已经有一小会,见二人上了台阶,便笑着说少城主已问过两次。 “让少城主久等,是我二人的罪过。”米斯齐急忙弯腰行礼。 王春来哈哈一笑,扶起米斯齐,又笑着摸了摸米亦竹的脑袋,然后将他们领了进去。 正中的主座上,坐着的自然是少城主,左侧首位坐着一位中年人,虽着便服,不过看起来不怒自威,颇有些气势。 米斯齐跪下行礼,米亦竹也麻利的跪下,还很说了几句吉祥话,逗得少城主哈哈大笑,吩咐王春来扶他俩起身。 今日是拜师,没有米亦竹父子的座位。 “王将军,你看我这小师弟如何?”米斯齐把头转向左侧问道。 “少城主,草民早已被革职,称不得将军。”王将军说得坦荡,丝毫没有因为有陌生人在场而觉得难堪。 “后面不是查清了么,是有人诬陷,当时让你官复原职,是你自己不愿意干了嘛,称呼你一声将军,我看谁敢跳出来指责。”少城主的语气,似乎永远都是淡淡的。 那人也不坚持,随后看了一眼米亦竹,赞了句活泼、机灵。 “你这就有点敷衍了啊,再仔细看看。”少城主笑着说道。 那人,不,王将军听到少城主的话后,又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脸色一变,把头转向少城主,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段?”王将军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年前王春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看你现在的表情,我知道大致是错不了。”少城主用手轻轻击打着扶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王将军起身来到米亦竹面前,伸出手在他身上仔细捏了几下,转身抱拳弯腰,恭喜少城主又得一良材。 “是块璞玉不错,不过将来能不能大放异彩,就不好说了。”少城主轻轻摇头,随后指了指座位,示意王将军落座。 王将军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哪能不明白少城主话里的意思,只见他缓缓回座,沉吟不语。 “你也知道,能入恩师的法眼,天资和品行自然不会差,现在就差名师教导。”少城主又加了一把火。 王将军还是沉吟不语。 少城主也不催促,转过头用目光示意米斯齐稍安勿躁。 打破僵局的还得是米亦竹,这家伙在旁边站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 趁父亲不注意,米斯齐快走几步,来到中央冲少城主跪下,先是磕了个头,才扬起脑袋问道:“少城主,您是想让他做我的师父?” 少城主点点头,王将军也把目光落到这小家伙身上。 “我有师父,为什么还要师父?”米亦竹一直都有些纳闷。 “恩师教你读书识字做学问,再给你找一个师父,教你习武,这样,你将来就是文武全才。” “少城主,我能不能不习武?”米亦竹一脸的期盼。 “为什么?”少城主有些好奇,孤城尚武,几乎每个男儿都有一个英雄梦。 “冯叔叔说我能练到四段,可四段上面还有一二三段,一段上面都还有高手,那我练这个干嘛?辛辛苦苦练一辈子,还得被那么多人欺负。”米亦竹嘟着嘴说道。 “那你将来想干嘛?”少城主又问了一句。 “等父亲老了,我就是米掌柜,我要像父亲一样,快快乐乐的过完此生。” 少城主笑了,王将军也笑了,只有米斯齐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这小子拉过来狠狠的揍上一顿。 “如果有人欺负你呢?”少城主接着逗道。 “我又不欺负人,别人欺负我干嘛,再说,我还有那么多师兄,有人欺负我,我就找师兄们帮忙。” 少城主转头看向王将军,摇头苦笑。 王将军笑而不语。 少城主吩咐米亦竹起身,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就算他现在想学,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教。 米亦竹听完后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爬起来冲王将军弯腰作揖,口中连连道谢。 “你谢我干嘛?”王将军忍不住也问出一句。 “谢您不收我为徒啊,我现在上午跟师父读书,下午跟两位谢师傅练拳,已经够累了,要是再拜您为师,那我还活不活?师父打板子可厉害了,看您这么威严,要是做您的徒弟,估计得吃不少苦头,两位谢师傅至少不敢揍我。”米亦竹很诚实。 王将军收了笑,又认真打量一番,随即转过头对少城主说道:“这个徒弟,我收了!” 少城主轻轻鼓掌,米斯齐心里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急忙弯腰行礼。 只有米亦竹,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第35章 王府习武艺 不管是六段,还是一段,本质上都还是讲究对身体的利用。 哪怕是所谓的内力,或者是真气,都还是对身体潜能的开发,只不过由于先天条件不同,有的人可以走的更远一些。 不过等到了真仙这个境界,据说靠意念的催动,就能控制周围的一切。 为什么是据说? 因为无人看过他们出手,不要说出手,就连他们的身影,也无人见过。 哪怕是小范围才知道的,刚突破到真仙的寒玉宫宫主,也有十余年没有露面。 不过这一切,都离米亦竹太远,此刻的他,还不入流。 求学的日子总是艰苦的,更何况少城主还打算把他雕琢成文武全才。 半月习文,半月习武,习文是一整天,习武也是一整天。 还好,王将军,不,王师父也住城北。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米亦竹发现不太对劲,轮到习武时,方老先生会布置许多功课,这样通常被王师父折磨一天后,晚上还得挑灯夜读;轮到习文时,王师父会提许多要求,这样通常被方老先生折磨一天后,晚上还得在院子里哼哼哈嘿。 米斯齐感动得眼泪哗哗的,以为小儿子真的懂事了! 米亦竹天天也是眼泪哗哗的,原因无他,太累了! 这天,又轮到去王师父家习武的日子,米亦竹一大早起床就有些磨磨蹭蹭的,小言在一旁伺候,也有些担心。 哦,还是有好消息的,自从昏迷后醒来,米亦竹再也不会每天睡得满身大汗,这样也不需要每天早晨都要洗澡,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多睡会。 等跨出大门,二位谢师傅早已套好马车等在门外,米亦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带着小言钻进马车。 马车出了巷子,还是右转沿中轴线一路向北,王府比方府要小一些,可王将军府上人口简单,除了妻女,家中再无其他的主人。 按惯例,王将军可以保留一部分亲卫,但是他一个也没有要,一个被革职的武官,还是不要误了那些热血青年的大好前程。 于是家中除了一些丫鬟粗使婆子,就只有几个缺胳膊少腿的退役老兵,如果不是少城主时常找自己喝酒,他都想搬到城南去住。 这个少城主啊,太念旧情了,当年自己也就是教了他两年功夫,没想到一直记着这份情。 等到了王府,米亦竹深吸一口气,抬腿下了马车,该来的,始终都会来。 王将军早已等在练武场,军中的高官,哪个家里没有平整块场地出来。 米亦竹不但脸皮厚、嘴巴甜,还讲究个礼多人不怪,隔老远就把腰弯了下去,嘴巴甜甜的喊了声‘师父’。 王将军早已习惯米亦竹的这套做派,淡淡的说句免了。 米亦竹直起身子,上前几步,从架子上拿起一把短刀,就想演练半月前师父教过的招式。 “慢!”王将军出声制止,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米亦竹立刻放下短刀,规规矩矩站好,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 得,没糊弄过去。 “上次,我怎么说的?”王将军一脸的严肃。 将军威严起来,气场无比强大,没见身后伺候的那个缺一条胳膊的老兵,都立刻把身子站得笔直! 可米亦竹偏偏不吃这一套,他低着脑袋,不与师父对视,就直接化解了师父带来的压迫感。 “多想想如何拆招,今天要跟您对练。”米亦竹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还记得就好,来吧,我就站在这里,你攻我守。”王将军下令。 “不干!”米亦竹说得很干脆。 “你说什么?”王将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父,您是一段,我是不入流,您是大人,我还是个孩子,让我跟您练,不是欺负我么?”米亦竹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求着我跟他们过招?” “知道,可我不是外面那些人,我还是个孩子。”米亦竹说完后居然还点点头。 “小混蛋!”王将军骂了一句,随后向米亦竹走来。 米亦竹转身就跑,没想到才跑了两步,后脖子就被王将军一把擒住,提了起来。 米亦竹在空中手舞足蹈,活脱脱就是一只小王八。 “师父饶命!”米亦竹这是免费的书听多了。 王将军张开大手在米亦竹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随后手一抬,就把他扔了出去。 米亦竹原以为自己会摔个七荤八素,没想到双脚居然稳稳的站到地上,就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帮助自己。 米亦竹看向师父,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王将军喝道。 米亦竹一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抢攻上去,招式大开大合,一看就知道是王将军前段时间教的招式。 王将军一抬脚,米亦竹就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再来!”见米亦竹趴在地上装死狗,王将军大声喝道。 不干!打死也不干了! 米亦竹慢慢爬了起来,突然,一个转身就朝后院跑去,他打算去找师母寻求保护。 师母只生了一个女儿,对米亦竹也是稀罕得不行,再加上米亦竹嘴巴又甜,吃饭的时候把师母哄得极为开心。 还是只跑了两步,又被王将军抓住,屁股上挨了重重地两巴掌,人,又飞了出去。 还是双脚落地,站得稳稳当当的。 米亦竹看向师父,只见师父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再次进攻。 逃,是逃不掉了,米亦竹把心一横,又攻了上去。 结果还是一样,王将军看都不看,一脚就将他踹飞。 爬起,进攻! 倒飞出去。 再爬起,再进攻! 再倒飞出去。 直到米亦竹反复挣扎,最后还是瘫倒在地上。 王将军来到他面前蹲下,问他感觉如何? “师父,这样下去我会死的。”米亦竹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你不会死,这种练习,我们三个月来一次,这三个月,你要仔细揣摩怎么躲过我这一脚。”王将军说完后拍了拍他的脸蛋。 米亦竹听后绝望的闭上眼睛,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的往下流。 “一刻钟后,起来打拳,好好练练基本功。”王将军说完后起身,冲身后缺胳膊的老兵努努嘴,示意他好好监督后,背着双手慢悠悠回屋去了。 从将军嘴里说出来的话,这些个伤残人士都当军令执行,所以一刻钟刚到,那名老兵就上前毫不留情的把米亦竹拉了起来,催促他练拳。 既然将军没吩咐练到什么时候停,老兵的理解就是一直操练,当师母身边的丫鬟来通知米亦竹吃饭的时候,只见米亦竹打得还是一板一眼,可脸上早已被泪水冲成了花脸猫。 洗脸,吃饭。 米亦竹哪还有心情吃饭,扑进师母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起来。 师母听得眉毛倒竖,这到底是在教徒弟,还是在折磨徒弟? 一旁的师姐也听得泪水涟涟,她是王将军的独生女,一向宠爱有加,哪吃过这些苦头。 一会功夫,两个女人就站到米亦竹这边,然而,在绝对的威严面前,这些并没有什么用。 等王将军落座,三人立刻闭嘴,一桌人开始安静的吃饭,米亦竹知道一定会是这个结果,刚才说说,不过是为了口头发泄一番而已。 仅此而已! 吃完饭休息半个时辰,下午王将军开始教授新的招式,虽然还是辛苦,可跟上午比起来,已算得上是天堂。 师母心疼徒弟,非要米亦竹用过晚饭才放他回去,米亦竹也不客气,有时候还偷偷点菜,弄得王将军十分纳闷,一家人都不吃羊肉,怎么最近餐桌上时常会冒出一碗羊杂。 孤城黑得晚,回家的路上,在中轴线往左拐的时候,米亦竹总是会撩起帘子,往城门口的方向看上一眼。 第36章 逐渐陷泥潭 帝王,都是孤独的! 太子,或许要更加孤独! 没登上那个宝座之前,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既要防着兄弟们惦记,也要防着帝王猜忌。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许多年后明朝那位,父皇独宠母后,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皇子,连个对手都找不到。 这种太子,自然是幸福的。 孤城的城主,跟中原的帝王差不多,也是世袭,不过,孤城的城主似乎要更加孤独。 也许是中了什么魔咒,孤城的城主一脉,已经是几代单传,所以,家族中就算是血脉最近的族人,也早已出了五服,这让城主无法完全信任这个庞大的群体。 孤城的创建者们都十分睿智,他们建立的一整套制度,完全可以容忍孤城出现几个昏庸的统治者,不过,这也让城主府很大一部分权力被政务院分走,所以,城主府与政务院既是合作的关系,也是对立的关系。 所以,孤城的城主更多的是自己把自己困在城主府内,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最基本的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权力,其他的,就任由他们去折腾。 现任城主是在少年时登上宝座,曾经,也有过雄心壮志,不过在遭受无数打击后,似乎跟他的祖先们一样,渐渐的不再热衷于政务,而是天天待在后殿内。 至于在做什么,估计只有刘忠知道。 少城主今年二十四岁,看城主的身体,估计到了四十岁,也未必能把那个‘少’字去掉。 少城主如同一块温润的玉,永远都是那么云淡风轻,他是城主的独子,自小就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如果不是身体先天不适宜练武,估计王将军也不会那么早就被人陷害出局。 去年,城主突然说出少城主不一定是孤城唯一的继承人,这让少城主很是惶恐了一阵子,不过,随后城主又让他组建苍鹰卫,这是赤裸裸的在让他培植自己的势力。 少城主的心刚刚稍稍安定,城主又让刘忠清洗了承运殿,还导致自己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几代单传,这可是城主嫡亲的孙子,或者是孙女,就算少城主夫妇粗心,可少夫人的变化,绝对逃不过刘忠的眼睛。 自那以后,少城主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整日待在后殿的孤城之王,特别是他对自己的态度,自从长大成人后,早已没有幼年时的温情,只剩下冷冰冰的奏对。 特别是那句‘不一定是孤城唯一的继承人’,时时回响在少城主的耳边,这让他有些困惑,更多的,是恐惧。 如果少城主不能顺利登上城主之位,那么等待他的命运,最好的,也是自杀。 弄清楚,一定要弄清楚,不然,自己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少城主能用的,以前,只有身边的王春来,现在,又多了一个苍鹰卫。 少城主当初坚持拜方老先生为师,也是在得知不宜练武之后,其实很早就有人看了出来,只不过城主非要用尽手段改变自己的体质,直到彻底死心后,才答应了少城主的请求。 现在看来,当初的坚持是对的,谁也没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居然隐藏着那么大的能量,随随便便就帮助少城主将一个新机构的架子搭了起来,让随时准备看笑话的人惊掉了下巴。 所以,苍鹰卫现在成了少城主手上的一张王牌,方副统领,也就是大师兄,是少城主嫡系中的嫡系。 三言两语,方副统领就听懂了少城主的意思,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枯坐一夜,天亮时唤来张员外,也就是张运峰,二人嘀咕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随后张运峰就挑选了几名心腹带出苍鹰卫的驻地。 直到现在,也没人看到他们回来。 少城主每次与方副统领见面,方副统领都会在少城主的注视下轻轻的摇头,少城主依旧云淡风轻,可方副统领与他相知多年,还是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失望。 今天,摇头之后,方副统领没有时间唏嘘,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汇报。 上次搜寻老乞丐的踪迹,苍鹰卫发现城内的乞丐有组织有分工,少城主在议政会上提出由政务院查一下,没想到诸位学士就像提前商量好的一样,直接用沉默对抗。 不知是他们觉得少城主侵犯了他们的权力,还是这里面有其他勾当。 既然政务院不愿意介入,少城主就通过苍鹰卫继续往下查,没想到再次启动调查后,发现有十几名乞丐消失得无影无踪。 乞丐换个地方乞讨再寻常不过,可消失的都是青壮,又都是苍鹰卫怀疑的骨干成员,这就有些不太寻常了。 苍鹰卫通过几个月的磨合,已渐渐露出了獠牙,此等小事还难不住他们,城内查不到,就去城外查。 自从苍鹰卫以雷霆之势灭掉了镇南帮,让城外其他的帮派瑟瑟发抖,唯恐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也有聪明的,暗中寻求门路投靠了苍鹰卫,成为他们在城外的眼线,绣衣局一声令下,这些小帮派立刻行动起来,将城外翻了个底朝天。 这些人就躲在城外一处普通的茅屋内,有个小帮派立功心切,调集了几十名好手想将他们一举拿下,没想到被那十几人轻松反杀,一个活口都没留。 等苍鹰卫赶到,只剩下一地的尸体,那些人再次消失。 不过,几十人的厮杀,动静肯定不小,绣衣局顺着查下去,一直查到某个庄园主的领地内。 等方副统领汇报完后,少城主让他坐下,笑着说了句辛苦,随后让他嘉奖绣衣局。 方副统领欠身谢过,随后问道:“少城主,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城南外的庄园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名义上接受孤城的管辖。 “说说这家的情况。”少城主知道苍鹰卫一定会将他们查个底儿掉。 “庄园主姓叶,势力在一众庄园主中不大不小,平日里也比较低调。” 少城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如果有异心的话,那就是野心与实力不匹配。 “有没有嫁祸的可能?”少城主想了一下,问出一句。 “不排除这种可能,这些庄园主,互相之间也斗得厉害。” “暗中盯住他们,不要急着收网。”少城主拍打着扶手,不紧不慢的说道。 “是!”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借这个机会,把城内的乞丐好好整顿一下,一遍接一遍的筛,我就不信查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少城主继续吩咐。 “可是——政务院那边——”方副统领听后有些犹豫。 “不要管,我现在巴不得有人跳出来。”少城主笑道。 方副统领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少城主,至少明面上,政务院是支持您的,没必要跟他们把关系弄僵。而且,您现在的处境,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少城主看向这位大师兄,心里有些感动,这些话,只有设身处地为自己考虑的人,才能说出来。 “没事的,按我说的去做!”少城主柔声说道。 第37章 是福还是祸 反弹比想象的要更加猛烈。 少城主做出决断后的第一次议政会上,诸位学士质疑少城主的苍鹰卫越权管理;第二次议政会,诸位学士请求城主裁撤苍鹰卫;第三次议政会,诸位学士干脆集体递上了辞呈。 长老们一个个倒是兴奋的很,巴不得让他们通通滚蛋,然后换上一批,最好,是自己人。 可城主知道,如果诸位学士都撂挑子不干,政务院会立刻停摆,说得更严重一点,所有的机构会立即关门,孤城,瞬间就会陷入动乱。 城主把头转向少城主,询问少城主的意见。 少城主自小就接受着最优良的教育,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尽管内心十分愤怒,可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见城主发问,少城主立即起身,先是冲城主弯腰行礼,直起身后才对着诸位学士说道:“没想到只是查一下城内的乞丐,居然让诸位学士如此不安,孤,在这里给诸位赔罪。” 少城主说完后整了整衣服,抱拳弯腰。 诸位学士急忙还礼,连称不敢。 “这件事的确是孤做错了,本想着替孤城消除一个隐患,没想到侵犯了政务院的权力,孤会下令,让苍鹰卫立刻停止检查,不知诸位学士满意否?”少城主说完后看着众人,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下官不敢。”说话的是吴学士,只见他缓缓出列,来到中央跪下,昂声说道:“少城主既然这么说,下官恳请能收回辞呈,不过苍鹰卫的组建,是为了彻查谢儒心案和董学士遇刺案,如今案件告破,苍鹰卫也无新的任务,下官坚持建议裁撤苍鹰卫,几百人聚在城北无所事事,才是孤城最大的隐患。” 少城主修养再好,听后也是面色一沉。 “下官附议。”董学士出列,来到中央跪下。 “下官附议。”孟学士出列,来到中央跪下。 “哦?说说你们的意见。”城主浑厚的声音响起。 “孤城历来以低税吸引商队,藏富于民,如果要供养如此庞大的机构,财政恐不堪重负,除了加税,别无他法。”董学士说道。 “从孤城立城以来,除城主府,所有机构必须纳入政务院的管辖,如今苍鹰卫列于政务院之外,有悖于先辈的初衷。”孟学士说道。 “徐学士和陈学士什么意见?”城主问道。 “下官专事军务,上次请求裁撤,是因为苍鹰卫涉嫌越权,既然少城主刚才发话,裁撤与否,由城主决断,下官并无意见。”徐学士起身,朗声说道。 “下官与徐学士看法一致,裁撤与否,由城主决断,下官并无意见。”陈学士起身说道。 “苍鹰卫的经费,由城主府负责,我在此向董学士承诺,每年城主府不会向政务院多要一文钱;苍鹰卫除了列于政务院之外,还归城主府管辖,城主府内增设机构,不需政务院同意,请孟学士知晓,这也是祖制。”城主面相威严,语气不急不徐。 董学士和孟学士叩首。 “至于吴学士说的无所事事,孤倒觉得这是个大问题,禁卫屡次以人手不够为由,要求增加编制。既然董学士说财政吃紧,那么以后城主府的安全就交由苍鹰卫负责,禁卫专职负责城内治安和配合刑狱司办案,这样一来,人手紧张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城主最后一句话可没有询问的意思。 吴学士叩首,至于心里在想写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都散了吧,回去好好办差,少城主也要吸取这次的教训,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事事都想插手。”城主说完后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刘忠,刘总管,万年不变的跟在身后。 等城主消失在殿门口,江长老从地上爬起,笑着冲少城主拱手,当着诸位学士的面,有些肆无忌惮的说道:“有些人啊,就喜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这些学士眼里,所有的谢氏族人,包括长老们在内,都是米虫,是酒囊饭袋,他们这些在官僚体系中一步一步踏上顶峰的人物,怎么会与这些垃圾争论。 吴学士冷哼一声,冲少城主一拱手,扭头就朝殿门口走去,其余几位学士也一样,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跟在吴学士身后走了。 少城主也不介意,笑着还礼,姿势要多标准就有多标准。 “还得是我们少城主有涵养,换做是我,不踢他们屁股就算是客气,还还礼,还个屁!”江长老站在少城主旁边说道。 “你小子文不成武不就,还敢跟我们少城主比,要不要脸?还说踢他们屁股,那五位里面,最弱的老孟,你都打不过。”话说得如此不客气,听声音就知道是华长老。 此时诸位长老都围了上来,拱手道贺。 “诸位爷爷,你们就不要把我架在火上烤了,护卫城主府的安全,责任重大,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对自家人,少城主稍微卸下面具,苦笑着说道。 “怕个球,最近几个月大家都在请护卫,我也招了几十号人,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家里没几十号人?真有需要,您只要振臂一呼,随随便便都能拉起千把号人。”江长老一脸的无所谓。 在场的都是谢氏的人精,刚开始都还有说有笑,等江长老说完,一个个都收起笑容,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江长老见气氛不对,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这个糊涂蛋,自己说的话都想不明白?”华长老恨不得给他的后脑勺来上一下。 “少城主,最近风气确实不太对头,前几天碰到一个礼教司的主事,芝麻大的一个小官,出门居然带着四个护卫。”离得最远的一位长老说道。 少城主看过去,是谢振值,值长老。 “碰到?估计是你约的吧?礼教司管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一大把年纪,还是少去的好。”华长老说得极不客气。 估计是被华长老说中,值长老的脸上有些讪讪的。 “值长老提醒得很好,多谢。”少城主冲值长拱拱手,慌得他急忙还礼。 “不过目前除了加强戒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要保证有绝对的实力,就能形成有效的威慑。”华长老想了想,张口说道。 其他长老听后纷纷点头,当然,值长老除外。 话题太过敏感,少城主只好笑而不语。 城主刚回到后殿,少城主与一众长老的谈话就传了过来,如果将城主府比作一张蜘蛛网,那么城主就是那只静静伏着的蜘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这些废物,没想到还有点见识。”城主淡淡的说道,听众自然只有一位,那就是刘忠。 刘忠不敢答话,这些长老们,城主可以随意点评,自己要是多嘴,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坤儿今天的举动,你怎么看?”城主慢慢朝后殿深处走去,一重重的帷幕缓缓拉开。 “都过去三月了,再查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刘忠想了想,弯腰回话。 城主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刘忠话里的意思。 要么,苍鹰卫已经查出些东西,要么一无所获,查到了自然无需再查,如果三个月都没能查出点有用的,再查下去也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你觉得,他会怎么利用我给他的机会?”城主继续问道。 “少主聪慧,一定不会浪费这个机会,更何况他还有一群师兄帮忙。”虽然城主看不到,可刘忠的表情还是十分恭敬。 “当初他哭闹着要拜到方老门下,谁知道,今天居然成为他最大的助力。”城主说完后轻笑一声。 听到这一声轻笑,刘忠心里一紧,随即把腰弯得更低。 “坤儿现在对你怎么样?” 刘忠心中警铃大作,这是道送命题,一个不慎,就得踏上黄泉路。 “以前,少主除非有事,否则从不肯跟奴婢多说一句,自从上次过后,少主再也没找过奴婢。”刘忠措辞十分谨慎。 “坤儿看似温润,实际上极为记仇,估计是恨上你了,怎么,后悔了?” 刘忠听后立刻跪下,说自己是城主的奴婢,自然只听从城主的命令。 城主没回头,慢慢朝里面走去,不过有淡淡的声音飘到刘忠的头顶:“人啊,不要三心二意,主人都还没死,就想着给自己找靠山。” 刘忠把头死死的抵在地板上,汗如雨下。 第38章 艰难习武路 三个月,米亦竹成长得很快! 这里说的成长单纯指的是身高,春天么,万物复苏的季节。 方老先生的教育方法,至少在孤城无人敢质疑,识字、练字,讲讲典故,偶尔学两篇浅显易懂的文章,这叫万丈高楼从地起。 习武同样也讲究一个基本功,米亦竹自从昏迷后醒来,全身的关节、筋脉都已被打通,再加上记忆力不错,任何精妙的招式,他都能非常准确的演示出来。 如果有外行看到,比如米斯齐,一定会惊叹不已,可惜王将军是孤城高手中的高手,在他眼里,米亦竹只是凭借着身体的优势,至于其中的精妙之处,半点都没有理解到。 今天,又到了对练的日子,米亦竹同三个月前一样,起床就有些磨磨蹭蹭的,在去城北的路上,有两次还差点叫住驾车的谢阳,让他掉头回去。 请病假,千年以来都是逃学的不二法门。 最后不是理智战胜了心魔,而是米亦竹想起王师父冷冰冰的警告,如果胆敢请病假,等身体康复后,所有的练习加倍。 看来都是过来人啊! 半天的对练已然要了自己的半条小命,如果练上一天,恐怕,自己的小命也就只有交代在王府。 等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小言急忙上前掀开帘子,米亦竹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抬腿就下了马车。 门房老头少掉几根指头,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出的,所以让他做了门房,一见米亦竹跳下马车,就笑着上前打招呼。 “哎呦,王叔叔,今天就没心情陪你聊天了,师父要揍我。”米亦竹知道这些老仆都是军中老兵,一口一个叔叔的叫的香甜。 这些老兵都是些无家的单身汉,进到王府,干脆都改姓王,将来葬在王将军墓旁,也能享受王氏后人的香火。 老兵点点头,有些同情的摸了摸米亦竹的脑袋。 来到练武场,王将军早已等在那里,米亦竹见状急忙快走几步,随后弯腰低头,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知道今天要干嘛?” “知道。”米亦竹老老实实的回答。 “行了行了,把腰直起来,少跟我来这套。”王将军不耐烦的挥挥手。 米亦竹直起身子,一脸的悲壮。 “你这是什么表情?”王将军见后板起脸问道。 “视死如归!”米亦竹说完后觉得不妥,可话已出口,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为师还想脚下留情,既然你有了心理准备,就别怪我心狠。”王将军的语气冷冰冰的,听得米亦竹心里一阵发凉。 好在米亦竹还是个孩子,哪知道要什么面子,听后立刻下跪求饶。 王将军生平最恨软骨头,见状大怒,咆哮着让他滚起来。 身后那个缺胳膊的老兵把身体站得笔直,不过心里极为佩服米亦竹,都多少年没见王将军动怒了。 米亦竹才不怕,跪在地上非要王将军原谅自己童言无忌,心里想着您老人家要是气得拂袖而去才好,至少今天这顿揍是逃掉了。 王将军突然冷静下来,他有些玩味的看着米亦竹,点点头说原谅了。 米亦竹爬起来,身上的灰尘也不拍,反正待会还得趴地上,费那功夫干嘛。 上前走到王将军面前,米亦竹伸出右手小拇指,王将军也是从小孩子长大的,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一气之下,一巴掌就把米亦竹拍飞。 好在王将军下手极有分寸,四肢都没有摔坏,不过也是头晕目眩了好一阵子,米亦竹才从地上爬起。 “师父,不是说用脚么,您怎么用手?”米亦竹迷迷糊糊的问道。 王将军有些意外,这家伙平日里习武完全是在应付,没想到眼力还不错,居然看清自己用的是手。 “敢怀疑师父,该不该打?”王将军没理他,反而板着脸问道。 米亦竹揉揉脑袋,乖乖的点头。 “凝神静气,多想想平日里学的招式,准备好了,就开始进攻。”王将军下令。 这样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 米亦竹想来个出其不意,抬腿就朝王将军奔去,速度居然不慢。 还有几步的时候,米亦竹左脚一点,以王将军为圆心,完美的划了个半圆,绕道王将军身后,随后借助身材矮小,又手变拳为掌,切向王将军腰间。 重重的飞了出去。 这不科学啊,王将军甚至都没有转身,这一脚是从何处踢过来的。 米亦竹一睁眼,就看到西域的蓝天,他叹了口气,忍着全身的酸痛爬了起来。 “不错,知道动脑筋了。”王将军夸奖一句,不过看表情,又不像是夸奖。 “再来!”米亦竹一咬牙,又抢攻上去。 王将军的拳法招式奇特,对敌时往往让人防不胜防,不过这套拳法对身体条件要求极高,王将军也是快到二十岁的时候,才开始练习。 米亦竹傻人有傻福,在老乞丐的强行帮助下,十岁就就能练的像模像样。 不过,米亦竹要是知道的话,绝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福气,他只会觉得自己走了背运。 跟二位谢师傅练练不好么?又不用挨揍! 这次米亦竹高高跃起,嗯,尽全力跃起也只能勉强与王将军差不多高。 同时右拳紧握,砸向王将军面门。 王将军皱眉冷哼一声,教了几个月,居然用街头打架的招式。 王将军打算这一脚再加重一分力道,没想到米亦竹此时突然变招,只见他在空中借着右手挥出的力道,一个转身又滑向王将军的后背,同时左手切向王将军的后颈。 这种诡异的身法,倒是符合平日里的练习。 有点意思,王将军的嘴角难得的往下弯了弯。 人,又飞了出去。 米亦竹一睁眼,又看到蓝天白云,还是不科学啊,这次自己还在半空,师父怎么也不应该踢到自己。 艰难的爬起,看到师父在冲自己招手,米亦竹把心一横,这次有些绝望的冲了上去。 又飞了回来! 爬起! 倒飞! 再爬起! 再倒飞! 还是跟上次一样,直到米亦竹瘫倒在地上。 王将军缓缓来到米亦竹跟前,低下头冷冷的问道:“三个月了,你就没想过怎么躲我这一脚?” “师父,您那一脚,我看都看不清,怎么躲啊?”米亦竹一听,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如果以后遇上比你厉害的人,怎么办?” “跑呗,再说,既然比我厉害,我招惹他干嘛?”这下,眼泪还是没忍住,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王将军恨不得再给上他一脚,这个没出息的东西,除了浪费他的天赋,还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休息一刻钟,起来练拳。”冷冰冰的扔下一句,王将军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 一旁的老兵上前,老老实实的开始计时。 第39章 偶有闲暇时 上次见大柱,还是春节前。 不是米亦竹不想出城,而是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城。 还未成年,哪来的自由?哪来的人权? 去方老先生家半个月,再去王将军家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被瓜分掉。 米亦梅偶尔会去店铺巡视,回来后跟米亦竹讲,大柱的爹娘特意找到自己,说大柱十分想他,他们夫妻二人也想。 米亦竹不由自主的把头转向城南的方向,目光中浓浓的向往之情怎么也掩饰不住,他想大柱,想大柱爹娘的面条,想城南外的杂耍,也想——也想南门口已经离开的老乞丐。 见米亦竹一脸的落寞,米亦梅有些不忍,说要不想办法请天假,出去玩玩? 一丝欢欣一闪而过,随后又摇了摇头,两位师父的态度都十分坚决,哪怕是下刀子,都得准时赶到。 已经十一岁了,忍忍吧,再过几年,就自由了。 不过人生也不总是杯具,幸福,偶尔还是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少城主在城南外买了个小小的庄园,看后十分满意,打算带着少夫人过去小住,这次一反常态,少城主不但邀请了族中的一些好友,还亲自上门邀请方老先生一同前往。 架不住少城主和米亦竹期盼的眼神,方老先生只好无奈的答应下来。 二人都有些雀跃,少城主是目的达到的喜悦,米亦竹则是感叹终于可以松口气。 少城主本想着顺带邀请这个小师弟一同前往,可看他的表情,哪还能不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 都是过来人。 现在,离去王将军府上习武还有五天,这也就意味着,有五天的自由时光。 米亦竹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尽量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情绪,万一被方老先生发现,恐怕会鸡飞蛋打。 方老先生人老成精,这点小把戏一眼就被他看穿,他打算逗逗这个小家伙。 “这一去,恐怕得十来天时间,我怕会耽搁你小师弟的学业。”方老先生缓缓说道,米亦竹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少城主还没张口,就看到米亦竹向自己投来了求援的目光。 “一寸光阴一寸金,确实是个问题。”少城主假装没看懂,轻轻皱眉,开始配合起方老先生。 “不知在下把这个小徒弟带上,会不会扰了少城主的清静?”方老先生问道。 米亦竹在一旁不停点头,会哦,怎么不会,自己这么淘气,在家里就没有安分的时候。 “大夫说内子需要静养,确实有些不便。”少城主顺着意思往下说。 “那就只好通知王将军,这几天辛苦他了。”方老先生的表情似乎十分遗憾。 米亦竹呆住,去王府习武,还不如天天听方老先生讲典故来得轻松,就算走神挨上几板子,总比王将军的那一脚要轻松许多。 “要不还是布置些功课,让他自己回家苦读,小师弟一天天长大,总得养成自觉的习惯。”少城主见米亦竹面如土色,便不再逗他。 米亦竹听后如同久旱逢甘霖,恨不得马上跪下来给他磕上几个,不过最终决定权在方老先生手中,米亦竹低头垂手,做老实状。 “也好!”过了许久,才从方老先生嘴里吐出一句。 米亦竹的心情一会儿从云端跌落到谷底,一会儿又从谷底晃晃悠悠的飘了上来,十一岁的孩子哪受得了这个,米亦竹一时有些发懵。 浑浑噩噩的听方老先生布置完功课,又懵懵懂懂的跪下磕头,然后糊里糊涂的跟着管家出了大门,直到上了马车,两眼才开始慢慢又变得清澈起来。 “哈哈哈!”车厢不大,米亦竹在里面高兴得打滚,脑袋跟车厢壁不知亲密接触了多少回。 “小少爷当心。”小言急忙伸出手,护住米亦竹的脑袋。 “小言啊,终于脱离苦海了,五天啊,足足有五天。”米亦竹的小腿不知碰到什么硬东西,急忙把身子弓起,用双手抱住小腿。 小言也在一旁傻乐,这几个月,小少爷确实过得很苦。 等回到家,米亦竹又收起笑容,先去正厅向父母请安问好,顺道告诉他们师父要出城的消息。 米斯齐夫妇对小儿子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十分满意,听后也没打算想办法约束他,小孩子嘛,被管教成书呆子就没什么意思了。 同王府一样,米亦竹也是在方府用过晚饭才回家,米斯齐看着个头窜出一大截的小儿子,才惊觉已好久没跟他同桌吃饭了。 孩子啊,长大了,总是要高飞的! 米斯齐有些伤感的想道。 不过米亦竹倒觉得无所谓,家里厨子做的饭吃了十来年,早就吃腻了,半月方府,半月王府,换着口味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又陪着父母和姐姐说了一会话,米亦竹就回到自己房间,此时小言早已铺好床被,米亦竹把自己重重的扔在床上,盘算着等明天父母去城西,自己就立刻杀向城南,不疯上一整天,怎么对得起这几个月的艰苦。 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就醒了过来,自从跟老乞丐击掌后,他就再也没睡过懒觉,这家伙,以前睡到午时也不算奇怪。 小言早已起床打好清水,米亦竹胡乱洗漱一番,又去院子里练了会拳,这才乖乖的前去给父母请安。 管家良叔早已将小少爷的一举一动汇报给米斯齐夫妇,米斯齐夫妇很是满意,宠溺的夸了几句后,牵着米亦竹的小手往正厅走去。 用过饭,米斯齐夫妇就坐马车去了城西,米亦竹又陪着姐姐说了会话,这才带着小言出了大门。 马车早已套好,少城主都已发话,二位谢师傅现在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米亦竹的屁股后面。 等到了南门口,谢阳善解人意的放缓速度,米亦竹掀开帘子,看向那个熟悉的位置,直到马车驶出城门,才有些失望的放了下来。 叹一口气,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忧郁。 小言还是努力的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有些担忧的看向小少爷。 不过,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马车停到自家的产业门口,不,是停到姐姐的产业门口,米亦竹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下车一看,几个月没来,两侧又各起了八间商铺,三十二件商铺布在官道两侧,显得十分壮观,而且不少商队的马车也停在路边,看来生意也是十分不错。 米斯齐的未来亲家在得知这是给米亦梅置办的产业时,也是十分动容,要知道现在官道两侧的地皮被炒得起飞,就算现在出手,也能卖出天价。 不知不觉间,米斯齐居然帮政务院小小的赚了一笔。 自家的馆子看都不看一眼,米亦竹直接来到大柱家的铺子,大柱的爹娘看清来人后,急忙笑着招呼他落座,同时大声呼唤大柱,让他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大柱出来看到后就是一声惊呼,随后二人就勾肩搭背的搂在一起,大柱的爹娘也不管现在是不是饭点,急忙和面烧水,小家伙几个月没来了,不撑个肚圆怎么行。 以前是一碗,现在,是四碗。 多了小言和两位谢师傅的。 自从搬到这里,大柱家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可憨厚的两口子心里也越发的不踏实,他俩不傻,知道旁边的租金有多贵。 米亦梅一月难得来上几次,就那几碗面能抵得上租金?除非面条是金子做的。 趁米亦梅巡店,两口子提了交租金的事情,被米亦梅一口回绝,开什么玩笑,还有没有点契约精神? 两口子只好在心里给米家供起长生牌位,也越发想念那个可爱的米亦竹。 碗,有点大,面,有点多,米亦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哀叹今天土匪是做不成了。 第40章 庄园解疑惑 少城主的庄园,自然跟叶家的庄园挨着。 如果叶家是被陷害的,自然坦坦荡荡,如果他们心里有鬼,慌乱之中,总会露出马脚。 说是个小庄园,骑马绕着地界跑上一圈也得花一两个时辰,西域地广人稀,土地,没中原那么值钱。 景致倒还真的不错,这也是少城主打算过来小住的原因之一,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在城里待不下去了,出来避避风头。 能让少城主在孤城待不下去的,除了城主,就只有他自己。 就算这些年与城主的关系没那么亲近,可城主也不至于要把这个公认的继承人给逼出孤城。 少城主温润如玉,但是手底下都是初入官场的豺狼虎豹,议政会结束的第二天,方副统领就安排人接管了城主府的防卫,同时接管的,还有城主府在孤城内外所有产业的防卫。 一个都没有落下! 有两处还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不过方副统领态度坚决,寸步不让。 他与其他官吏不同,就算丢掉乌纱帽,还可以回家做学问,将来地位超然,未必比不上一个学士尊贵。 吴学士得知此事后,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心急了些”! 多少还是留了些颜面,没说吃相难看。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苍鹰卫给城主府上了一份呈文,要求收回城主府所有产业的管理权,既然防卫已由苍鹰卫接手,自然管理权也应一并移交。 城主看后轻轻一笑,在上面写下一个大大的‘准’字。 紧接着,又是一份呈文递了上去,要求将苍鹰卫一分为二,原有的苍鹰卫主要负责城主府及所有产业的安全,新成立的内府则负责打理城主府的产业。 城主在上面又写下一个大大的‘准’字。 于是,内府的牌子又挂了起来,当然驻地还是在苍鹰卫内。 只要不是蠢货,都知道这个内府有多少油水,既然是新设的衙门,靠着少城主那几十位师兄怎么忙的过来,少不得得添些主事的官位。 就算做不了主事,混个小吏干干也好,既能落下实惠,也能跟少城主拉近关系。 于是,家里稍微有点门路的开始四处托人打听,有许多家眷甚至把关系拉到了承运殿。 少夫人一向喜欢清静,可前来请托的又多是长辈,只好皱眉把这件烦心事告诉了少城主。 惹不起,总躲得起! 于是一行人,包括方老先生在内,浩浩荡荡的朝庄园奔去。 孤城人尚武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从族中男子个个骑马就看得出来,庞大的车队,坐马车的男人只有两位。 一位是少城主,不让他骑马是出于安全考虑。 一位是方老先生,他的年纪太大了! 不过方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能舞剑开弓,纵马驰骋的。 沿途的庄园主都收到消息,亲自赶到地界迎接,热情的要尽地主之谊,少城主不愿叨扰,可又推辞不掉,只好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就在地界边上搭起帐篷,住上一夜,美酒佳肴自然由庄园主奉上。 就这样,短短几百里的路程,车队却走了好几天,算算日子,米亦竹早已结束放纵,去王府习武了。 安顿好宾客女眷,少城主亲自过问方老先生的起居,见恩师一脸的倦容,少城主打算过几日再聊。 “少城主如果空闲,陪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说话可好?”人老成精,方老先生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 “不急,恩师先休息几日,等养足了精神,我再来陪您聊天。” 少城主一贯比较体贴。 方老先生慈爱的看着这个地位尊崇的弟子,当年收他的时候,也曾犹豫过,想着孤城的继承人如果骄纵蛮横,自己该如何应对。 没想到少城主毫无架子,不但对方老先生极为尊重,也能与师兄们打成一片,特别是对大师兄,一有空就跟在屁股后面师兄长师兄短的叫着。 “坐吧,我身体还硬朗得很。”方老先生说完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少城主没法,只得坐下,冲站在一旁的王春来轻轻点头。 王春来会意,冲二人鞠躬后,退至门外站定。方府的管家也是一鞠躬,跟着退了出去。 “城主,不,父亲,我是越来越不懂他了。”少城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何出此言?”方老先生没想到少城主一上来就把矛头指向城主,心里一惊。 少城主顿了一下,才缓缓说出承运殿的变故,和城主那句冷冷的警告。 听到少城主没了自己的孩子,方老先生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既是替弟子惋惜,也是在替孤城叹息! 如果少夫人能生个嫡子,孤城,将无人能撼动少城主的位置,城主,估计也不行! 看出少城主的激动,方老先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给出无声的安慰。 “我们的祖先,为躲避战乱,从中原迁至这里,虽隔着千万里,可毕竟流的是一样的血液。”方老先生仿佛回到了当年给少城主授课的日子,语速平缓,吐字清晰。 “中原的太子,小时候受尽万千宠爱,可一旦成年,便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唯恐踏错半步。” “为何?”方老先生看着少城主。 少城主听的很仔细,没有出声,他知道方老先生的习惯,这句话不需要自己回答。 果然,方老先生很快就接着说道:“太子年幼时,帝王正值壮年,此时的父子与寻常百姓家无太大区别,可一旦太子成年,帝王却慢慢日薄西山,父子依然是父子,可在帝王眼中,太子还是蚕食者。” 少城主皱眉,看向自己的恩师。 “帝王日复一日的衰老,不得不将手中的权力逐渐让度给太子,可权力啊,在帝王眼中,那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东西,怎么舍得与他人分享。”方老先生还是慈爱的看着少城主。 “于是,太子就会变成帝王的眼中钉,也是时刻提防的对象。”说完后方老先生缓缓闭眼。 这些道理,少城主早已悟了千百遍,此时恩师虽然说得通透,可少城主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恩师,承运殿——”少城主欲言又止。 “还没明白?少城主啊,刘忠是什么人?是城主府的大总管,城主让他清理承运殿,是让他往死里得罪您,绝了他投靠您的心思。至于少夫人的事,您读书的时候,我讲过那么多关于后宫争斗的典故,您仔细想想!”有些话,方老先生不能说得太直白。 少城主并不在乎承运殿被清洗,一直让他咬牙切齿的是居然有人敢暗中谋害自己的子嗣,王春来查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方老先生见少城主当局者迷,又轻轻吐出几句:“少夫人没了孩子,谁,受益最多?” 少城主眼前一亮,随后脸上罕见的浮现出杀机,是啊,谁受益最大,谁的嫌疑也最大。 少城主起身,冲方老先生拱手弯腰,慌得老先生急忙起身避过,少城主连忙上前扶住,伺候他坐下后,又埋怨了几句。 “礼不可废!”还是那句老话。 聊完这件事,少城主又把话题引到城主那句冷冰冰的警告上。 方老先生沉思良久,他也猜不透这句话里的意思,少城主是城主夫人所出,是城主唯一的儿子,族中就算有杰出的青年才俊,可与城主一脉关系甚远,没道理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管,去扶持远房的族人。 除非——除非—— 方老先生想到一种可能,浑身一抖,眼神复杂的看向少城主。 第41章 男儿无血性 原以为去少城主的庄园小住几日就回,没想到离城二十天,少城主还没有返程的打算。 明天,又到了给米亦竹授课的日子! 不知不觉中,方老先生对这个小徒弟有了一丝丝挂念。 不过,米亦竹可没有这个觉悟,在王府接受了半个月的折磨,这家伙一大早就兴高采烈的坐上马车前往方府,心里憧憬着未来半月的幸福生活。 到了方府,门房居然说方老先生还没回来,米亦竹立刻喜上眉梢,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强按下心中的狂喜,假模假式的说了几句关心的话,随后摇摇头回到车上,表现得十分遗憾。 刚一上车,立刻咧开嘴大笑,拍打着大腿让小言告诉谢师傅去城外。 城外,自然指的是城南外。 找到大柱,二人在城南外疯了一整天,不大清楚他们干了些什么,反正最后二人都是鼻青脸肿,龇牙咧嘴。 等米亦竹回到家,父母也看到他脸上的淤青,不过孤城的男孩子,出去挂点彩再正常不过,只要不缺胳膊断腿就成。 一家人坐在一起愉快的吃了顿晚饭,自从米亦竹开始去王府习武,这种场景极难得见,米斯齐似乎很享受亲人的陪伴,破例吩咐管家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 刚用完饭,门房前来禀告,说王将军府上来人,要见小少爷。 米斯齐急忙吩咐管家去迎一迎,王将军当年威震西域,现在又是米亦竹的师父,就算是他家的仆人,米斯齐也得客客气气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来的是一个独眼的家丁,米亦竹起身,亲热的喊了声王叔。 独眼家丁看了米亦竹一眼,先给米斯齐夫妇行礼,随后便道出来意。 今日下午,王将军收到方老先生派人从少城主的庄园送来的信函,说自己还得住上一段时间,怕米亦竹荒废了课业,就麻烦王将军先代为照看。 米斯齐夫妇听后感动不已,觉得自家小儿子何德何能,能得到孤城两位大佬的看顾。 米亦竹也是眼泪哗哗的,不过他可不是感动,而是在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当天夜里,米亦竹很晚才睡,没办法,方老先生派来的人除了给王府送信,还给自己带来一大堆功课。 米亦竹不怕挨板子,他怕方老先生的眼中流露出来的失望。 终究,还是个善良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早早醒来,居然还不困,小言昨晚陪着米亦竹做功课,现在一边伺候着小少爷,一边还打着哈欠。 等上了马车,米亦竹让小言靠在角落里睡会,自己则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又咬牙切齿,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停下,米亦竹叹口气,知道是到了,此时小言早已默契的掀开帘子,投向小少爷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米亦竹深吸一口气,抬腿下了马车,然后笑嘻嘻的跟门房打招呼。 门房见他才隔了一天就出现,有些奇怪,等米亦竹惨兮兮的解释完后,门房也只能摸摸他的脑袋,表示安慰。 王将军早已等在练武场,米亦竹还是隔着老远就弯腰问好,王将军挥挥手说免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米亦竹直起身子,王将军看清他的脸后有些纳闷,前天走的气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估计是昨日里没了管束,出去野了一天。 想到这里,王将军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脸怎么回事?”王将军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昨天打架留下的。”米亦竹没想着撒谎。 诚实,是美德! 王将军的脸色稍微有些缓和,随即让他仔细讲讲。 小孩子的东西能有多复杂? 事情很简单,大柱邻居家有个小胖子,比大柱要大上两岁,仗着身体优势时常欺负大柱,米亦竹知道后十分气愤,带着大柱去找他算账,没想到二对一,还是被小胖子给揍了一顿。 说完后米亦竹还有些不服气,说正打算使出那招‘平分秋色’的时候,小胖子的屁股就先到了。 王将军听后恨不得把米亦竹吊起来毒打一顿,跟自己习武快半年的时间,居然连一个才大两岁的孩子都打不过,还是二对一。 看王将军变换了几次掌形,身后的老兵有些担忧,又有些佩服。 担忧的是怕王将军在盛怒之下,把米亦竹给打坏了,佩服的是也只有米亦竹能隔三差五的让王将军暴跳如雷。 “盯着他练拳,我回来之前,不许停。”王将军冲身后的老兵吩咐一句,随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竹啊,将军下令了,快点开始吧。”见米亦竹有些发愣,老兵提醒道。 “王叔,师父这是怎么了?你们谁惹他生气了?” 得,不找自己的原因,上来就倒打一靶,这小家伙也算是个人才。 “别管了,快点,不然将军待会过来发现你偷懒,当心挨踢。”老兵不打算跟这家伙纠缠。 听到挨踢,米亦竹心中一紧,急忙走到练武场中间站定,凝神静气。 王将军回到书房坐下,心里有些后悔,前半生那么多有天赋的孩子想拜在自己门下,都被自己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想到跟少城主见上一面,神使鬼差的就收了一个徒弟, 唯一的徒弟! 教给米亦竹的拳法叫做‘断魂拳’,除了招式精妙,更是直指要害。米亦竹已将此套拳法演练得无比纯熟,没道理打不过一个才大他两岁的孩子。 想到这里,王将军又想起上两次与米亦竹的对练,招式变幻是有了,可出拳毫无威力,而且也不知道躲避,有几次自己故意放慢速度,居然还是将他踢飞。 血性!这家伙缺乏血性! 王将军得出结论后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家伙是这副德行,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收他为徒。 一世英名,恐怕得毁在这家伙的手上。 这年月,师徒名份一旦定下,除非徒弟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否则,师父也别想轻易将其逐出师门。 自然,师父对徒弟也有着如同父母一样的权力。 万千思绪,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王将军平复心情后,又背着双手,缓步来到练武场。 一套断魂拳,米亦竹练得无丝毫差错,可怎么看都没办法从中捕捉到一丝杀气,别说断人家的魂,连毛发都断不了一根。 难怪被别人揍得那么惨。 “停下!”王将军看了一会,出声喊道。 米亦竹收拳,冲王将军行礼。 “过来!” 米亦竹很听话,屁颠屁颠的跑到跟前。 “小竹,师父问你几个问题,不要怕师父不高兴,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王将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点。 米亦竹乖巧的点头。 看着米亦竹清澈的眼睛,王将军愣了一下,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十来岁的孩子,不应让他做出如此残酷的选择。 英名?自己还有英名么?一盆污水泼上来,这么多年都没有洗干净,罢了,就算这个徒弟将来成了废物,也让自己担起这个骂名。 吩咐米亦竹休息一刻钟再练习,王将军又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米亦竹和老兵面面相觑。 中午吃饭的时候,师母和师姐看向王将军的眼神就有些埋怨,王将军被看得心烦,不耐烦的说是这家伙自己没出息,昨天被人揍的。 二人看向米亦竹,米亦竹点头,不过还是解释了几句:“师母、师姐,不是我没出息,是那个胖子不讲武德,我那一招还没使出来,他的屁股就先到了,然后骑在我身上揍我,本来打算今天去报仇,结果被师父唤过来练武。” “报仇?我看你是去丢人还差不多,不是喜欢打架么,这样,从今天起,每天下午我陪你练一会儿。”王将军说得很慢,语气也很温和。 不知为何,米亦竹突然打了个冷颤,桌上的饭菜,顿时不香了。 第42章 携徒忆过往 没想到整个夏天,少城主都待在庄园,一同前来的客人早已陆陆续续的回城,只有方老先生,在少城主的苦苦挽留下,还住在那里。 苦了米亦竹,每天都在挨踢中度过。 这个夏天,孤城无大事,除了内府刚成立的时候,热闹了一阵子,其他时候跟往常一样,该开门做生意的开门做生意,该醉生梦死的依旧是夜夜笙歌。 米府添了两件喜事,第一件就是米家的二少爷不出意外又拿了个一等第一,不过这次米亦男不打算回来,专心习武才是头等要事。米斯齐虽然有些遗憾,可也不得不支持儿子的决定。 第二件事则与刚成立的内府有关,城主府在城东和城西各有几间酒楼,需要人打理,方副统领得知小师弟家里开了一家酒楼后,就派人将米斯齐请进内府,也就是苍鹰卫的驻地。 肥水不流外人田么!到哪都是这个道理。 等米斯齐赶到,还有一人早已等在那里,是少城主的一位远房堂兄,走华长老的门路求到少城主面前,实在是推脱不掉。 打理城主府的产业可不是白帮忙,除了领一份薪俸和年底的分红,还会挂个商吏的头衔。 商吏,属于低阶官员,与军中什长同级。 不过,好歹也是官身。 米斯齐主动挑了城西的酒楼打理,理由是自家的酒楼就开在城西,方便管理。 负责接待他俩的主事,正好也是米亦竹的师兄,见状不免在心底感叹米斯齐的不贪,谁不知道城东的几家酒楼日进斗金,油水丰厚。 等出了内府,少城主的远房堂兄主动冲米斯齐拱手致意,这个人情,他不得不认。 刚才在内府,那位主事可是对米斯齐客气得很,看样子此人背后的势力恐怕不会比自己差。 米斯齐也客气地还礼,心里有些好笑,城东,对米府来说是禁区,如果自己敢挑城东的那几家酒楼,估计家里从此别想太平。 回到家,米斯齐在饭桌上将此事说了出来,妻女都很是替他高兴,商人地位低下,而且跨越阶层难度极大,这种机会,估计只会在梦中才有。 米亦竹不在,此时他正在王府狠狠的啃着骨头。 不管是谁,每天挨顿踢,心里都不会好受。 可打又打不过,还不能跑,米亦竹只好把自己的一腔怒火发泄到那一大堆骨头上。 见他啃得香甜,于是师母特意交待厨房,每天的餐桌上都会摆上一盆骨头。 王将军已经陷入绝望,原以为这家伙每天跟自己对练,多少会积累些经验,没想到练了一个夏天,还是无丝毫长进! 攻上来的招式已能做到随意切换,可出拳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居然还敢避开要害,断魂拳的威力就在于招招不离要害。 更奇怪的是,王将军已刻意放慢速度,可米亦竹依然躲不开那一脚。 这样下去,就算练到二十岁,依然是不入流。 第二天,等米亦竹到了王府,居然发现王将军在门口等着自己,吓得米亦竹急忙滚下马车,上前弯腰问好。 “今天不练了,跟我出城。”王将军话音刚落,独眼家丁就牵马上前,伺候米亦竹上马。 王将军当年手握城防军大权的时候,二位谢师傅才刚刚入伍,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二位谢师傅立即站直身子,行了个军礼。 王将军看了二人一眼,点点头,随后翻身上马,带着米亦竹和独眼家丁直奔南门。 十来岁的孩子骑马算不上稀奇,有些将门世家,家里的男孩差不多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不过米亦竹还算有些天分,才学了几个月,已能勉强跟上王将军的速度。 出南门直行几公里向右,就是大名鼎鼎的商道,沿商道一路西行,等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停下歇息。 “以前行军的时候,马背上连着待几天都是常事。”见米亦竹瘫倒地上,独眼家丁一边将他拉起,一边笑着说道。 “王叔,所以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去从军,太苦了。”米亦竹说得理直气壮。 不远处的王将军听得眉毛倒竖,好不容易将火气压下,冷冷的说道:“还不打算从军,你也不想想,哪只部队会要你这个废物。” 米亦竹不敢犟嘴,冲独眼家丁吐了吐舌头。 吃干粮,解决个人卫生,半个时辰后继续上路,米亦竹悄悄问独眼家丁去哪,家丁摇头,他也不知道。 天快黑的时候找了个客栈住下,说来也怪,马匪常常打那些商队的主意,客栈倒从没碰过。 米亦竹问王将军这是打算去哪,王将军说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那里有自己许多的兄弟。 独眼家丁一听就变了脸色,收起笑容埋头吃饭。 商道上又行了两日,随后向左拐进一条小路,两侧,是巨大的胡杨林。 三人三骑,缓缓行上一片高地,入目的,是一直延伸到天边的草场,水草肥美,端的是一块宝地。 晚霞映在天边,三人目视前方,似乎看得有些痴了。 王将军突然扯着浑厚的嗓子吼了起来,独眼家丁也跟着一起吼。 米亦竹听出这是城防军的军歌,二位谢师傅偶尔会哼几句,不过他们唱的时候情绪激扬,催人奋进。 怎么从这二人嘴里吼出来的,如此悲壮,又如此苍凉! 一曲吼完,二人已是泪流满面,米亦竹的眼里也有了泪花。 这军歌,听得太难受了! “小竹,下马。”王将军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米亦竹乖乖下马。 “跪下,磕头,”王将军的声音继续响起。 米亦竹二话不说就扑通跪下,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头上沾满了杂草。 “二十年前,西边有个国家节节败退,最后被邻国灭掉,残余势力无立身之处,便纠集在一起,一路往孤城方向逃窜。”王将军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们路过的地方,尸横遍野,人畜不留,于是,城主让我带着城防军主动出击,不得让那些恶魔踏进孤城半步。”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听故事的,米亦竹听得极为认真。 “于是,为师带着两千主力出城,最后在这里与他们的先头部队碰上。”说到这里,王将军的脸上添了一抹痛楚。 “当时骑兵与我兵分两路,直插他们后方,已来不及等候他们的回援,两千对六千,就这样绞杀在一起。” “从黄昏一直杀到第二天早上,最后,他们见取胜无望,就点燃早已埋在营地的火油,打算同归于尽。” “八十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八十人,剩下的弟兄,都埋在了这里。”王将军说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王将军明显不擅长将故事,不过米亦竹还是体会到其中的惨烈,他跪在地上,怔怔的望着那片草场,难怪那片青草的长势异常的好。 “他们中间,有出身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有和你一样的富家子弟,甚至有官宦人家的子弟,他们在火油燃烧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想着逃走,而是奋力击杀那群恶魔,你说,他们是为什么?”王将军低头看向小竹的脑袋,严肃的问道。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王将军也没有催促。 “师父,我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但是,我崇拜他们。”米亦竹把脑袋仰起转向王将军,眼里又有泪花闪动。 王将军的心在那一刻软了下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就因为他有成为一段的天赋,自己就得活生生的把他逼成一段?不入流又怎么样呢?这么多兄弟把命丢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平安一生么! 王将军翻身下马,将米亦竹扶起,破天荒的弯下腰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说你就当听了一个故事,回去以后就把它忘掉。 米亦竹点头,用小手抹了抹眼睛,随即小声问道:“后来呢?” 第43章 殿内现尸身 刘忠轻声禀告城主,说少城主几乎每日都会与方老先生见面,至于聊了些什么,无人清楚。 至于不清楚的原因么,也很简单,每次谈话的时候,王春来与方老先生的管家都会守在门口。 能看出米亦竹潜质的人,功夫一定不会差。 城主听后面无表情,心中着实有些不以为然,一介腐儒,做做学问还可以,至于权谋,见识恐怕还比不上政务院的一个员外郎。 刘忠汇报完就闭嘴,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禀告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再多说几句,恐怕会有挑拨的嫌疑。 就在刘忠禀报完没几天,少城主回到孤城,一进城主府就直奔后殿。 出去的时候才刚刚入夏,归来已是秋天。 父子之间,说话还得隔着几重帷幕,刘忠在一旁看得有些五味杂陈。 少城主先是详细汇报了这几个月的情况,包括自己与方老先生的对话,随后又着重描述了一番庄园的风景,邀请城主明年与自己一同前往,共享天伦之乐。 看不清城主的表情,不过从声音判断,他还是很高兴的,说有机会的话,一定去转转。 父子俩又聊了几句家常,随后就将话题转到新成立的内府上。 “你那个内府,还真不错,听刘忠讲,这几月上交的银钱,多了三成。”城主开口赞道。 “父亲,那不是我的内府,那是您的内府。”少城主面带微笑,轻轻回了一句。 城主没想到少城主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缓过神来,继续说道:“交给你,就是你的,大胆去做,不要怕出错,凡事有我给你挡着。” 少城主躬身谢过,如果是以前,恐怕早已感动得热泪盈眶,现在虽然也很感动,不过,有些话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当真。 “那件事,你——恨不恨我?”沉默了一小会,城主还是缓缓开口。 “恨?儿子何时恨过父亲?”少城主说完后目光中露出不解。 “不要跟我打马虎眼。”城主对少城主的反应很不满意。 “可儿子真不知是何事啊!” 少城主表现得有些无奈。 “去年,刘忠查承运殿那次,你——你没了一个孩子。”城主似乎也不愿提及此事。 一抹痛楚划过少城主的胸口,眉间中露出一丝忧伤,只见他努力定了定神,张口缓缓说道:“我看过刘忠送来的口供,承运殿里进了鬼,就算没这件事,这个孩子也未必能保得住。” 重重帷幕后,城主很久没有说话,只有偶尔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表明他还待在那里,少城主极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脸上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 “刘忠呢?你连他也不恨?”过了许久,城主终于开口。 “刘忠?刘总管?我恨不得立刻将他千刀万剐。”少城主瞬间变脸,变得杀气腾腾,让站在城主身旁伺候的刘忠眼皮一跳。 “哦?为什么?” 这句话不是在问他为什么恨刘忠,而是在问为什么没动手。 “儿子知道他是父亲身边最得用的人,如果我将他除掉,最高兴的恐怕就是政务院和——和——某些长老。”少城主缓缓答道,杀气没了,可又多了一丝不甘。 “难得你这么明事理,我很欣慰,今天聊这么多,我有些累了,你也退下去早点休息。”城主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是,父亲要保重身体!”少城主说完后,起身行礼告辞。 待少城主出了后殿,城主看向站在一侧的刘忠问道:“他的话,你信不信?” 刘忠立刻跪伏在地,一言不发。 城主看着刘忠的头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城主一出后殿,就看到王春来候在殿外,此时王春来也看到少城主出来,急忙快步上前。 “说吧,出了什么事。”一进城主府,少城主就安排王春来伺候少夫人回承运殿,没重大事情,是不会赶到后殿来等候自己。 “就在进城的时候,承运殿内有两名侍女自尽了。少夫人已被城主夫人叫去问话。”王春来弯腰,凑到少城主跟前小声说道。 少城主本来是朝承运殿的方向走去,听后慢慢停下脚步,略一思考,转身直奔坤安殿。 坤安殿内,城主夫人看着少夫人,这个儿媳妇,除了性格绵软了一点,其他的,都让自己极为满意。 名义上是叫过来问话,实际上几月未见,婆媳二人把所有人支开,开心的唠起了家常。 “心儿,看你气色好得多,我就放心了,这样就对了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养好身体,争取明年能让我听到喜讯。”城主夫人拉着少夫人的手,满脸的慈爱。 “母亲!”少夫人听后有些羞涩。 “那些肮脏的东西,让他们收拾干净你再回去,有人想恶心你,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城主夫人见她眉头紧锁,干脆把话说开。 “让母亲操心了。”少夫人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感激。 “你殿内的那两个,看着还算本分,可该防的还是得防,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流言,说我要给坤儿纳妾,混账东西,这才几年没过问世事,就都忘了我的手段。”城主夫人说完后,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少夫人身份所限,不好接话。 此时有人前来禀报,说是少城主到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人还未至,声音先到。 “你这个家伙,如果不是我把心儿唤来,说不定明天都见不到你。”城主夫人笑着说道,少夫人在一旁陪笑。 “让母亲这样埋怨,是儿子平日里没有做好,回去后自当反省。”少城主的身影出现,隔着老远就跪下磕头。 “免了,这一套你还是留着对付你的父亲。” 少城主听后笑嘻嘻的爬起,随后把目光移到少夫人身上。 少夫人感受到他的关心,冲他轻轻一笑。 “好了好了,你俩要秀恩爱,等回你们的承运殿再说。”城主夫人见他们夫妻恩爱,心中十分满意。 少夫人羞得满脸通红,低声喊了句‘母亲’。 少城主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笑着来到城主夫人身边打算坐下。 “不要坐了,心儿留在我这里住几天,等你处理好再来接回去。”见他要坐,城主夫人出声阻止。 少城主本来就是过来看看情况,见婆媳二人处得极为融洽,也就放下心来,站在那里又说笑几句后告辞离去。 回到承运殿,少城主先去看了看那两具尸体,只觉得有些面熟,王春来在一旁介绍说这两名侍女负责少夫人的饮食,这才刚刚查到他们头上,还没有来得及动手。 “一个小小的承运殿,四面漏风,王春来,你该好好跟你的干爹学学,该打扫的时候,不要手软。”少城主冷冷的说道。 王春来立刻跪下,连连磕头。 “好了,做这些有什么用,爬起来,给我好好的查,这两人既然自杀,说明你找对了方向。” “是!”王春来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大声应下。 第44章 师父聊爱徒 方老先生刚回府,就派人去王府送信,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发现米亦竹没来,等到了巳时的时候,王将军却亲自登门。 当年少城主拜入方老先生门下的时候,王将军已不再教授武艺,而且一人是文坛大家,一位是军方大佬,平时里并无交集。 今天,王将军上门显得有些突兀,不过好在方老先生并不迂腐,听后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吩咐管家出门迎客。 等管家将王将军迎至厅内,方老先生缓缓起身,拱手寒暄后,分宾主落座。 “今日做了不速之客,还望方老海涵。”年纪到了,又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自然会被大家尊为某老。 如果王将军能再活二十年,一样会被尊为王老。 “贵客临门,方某高兴还来不及。”方老先生笑呵呵的说道,显得十分和善。 外界一直盛传方老先生孤傲,极不好相处,不过从进门的这段时间来看,传言多半都是靠不住的。 “方老,我的来意想必您已清楚,我那个徒弟,也就是您的那个小徒弟,着实让我有些头痛。”军方的人,不太懂得语言的艺术,一向喜欢直来直去。 “小竹?”方老先生有些意外,这小家伙虽然算不上出色,可也不至于让当年威震四方的王将军束手无策,甚至到了亲自前来商议的地步。 “对,今天我让他休息一天,调整一下,明日再来读书。”王将军说完后冲方老先生抱歉一笑。 有句话王将军没有说出口,米亦竹这段时间被他折腾得够呛,今天过来恐怕也是无精打采。 方老先生也是微微一笑,有点莫测高深的味道。 “方老,小竹,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孩子。”解释完后,王将军立刻把话题拉了回来,果然是军人作风。 “奇特?”这让方老先生更加意外。 “孤城打算混吃等死的败家子不少,可像小竹这种,从小就光明正大的表示打算安乐一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将军满脸的苦笑。 方老先生笑着点头,深有同感。 “而且,此子纯良得有些过分,每天与我对练的时候,以他的那副小身板,居然还招招避开我的要害,而且,也不知道躲避。”这句话才是重点。 “每天?小竹,他身体吃得消么?”方老先生收了笑,皱眉问道。 王将军有些无奈,这一老一小,怎么想法都这么奇特。 “目前看来还没什么问题。”老先生问话,不得不答。 “那就好。”方老先生似乎松了口气,随后吩咐管家派人去米府,让米亦竹多休息一天。 看到这一幕,王将军有些后悔,轻轻叹口气,觉得这一趟恐怕是白来了。 “王将军,你想怎么调教他,轮不到我多嘴,只要他能前来读书就成。”不知方老先生是不是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就多说了几句。 “方老,您是文坛泰斗,怎么指导都不过分,我就这么一个徒弟,心里也是极为看重,可是大半年过去,半点长进都没有,我着实有些心急,既怕辜负了少城主的托付,也怕耽误了小竹。” 二人虽然没有什么往来,可方老先生常听少城主提及此人,他的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 方老先生做了个手势,请王将军品茶,随后陷入了沉思。 得知米亦竹有练到一段的潜质后,方老先生也是微微有些激动,如能成才,将来又是少城主的一大助力。 可在庄园住了一个夏天,方老先生的想法反而有了一些变化。 自己的大儿子已是少城主的左膀右臂,早已牢牢的绑在少城主的战车上,其他弟子大多也在苍鹰卫和内府供职,身上也早已打上少城主一系的印记。 这几月几乎日日与少城主交谈,发现歌舞升平之下早已是暗流涌动,以前看似水到渠成的继承,现在也慢慢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一旦少城主身败,方家也会跟着万劫不复。 可米亦竹还是个孩子,既然他想逍遥自在一生,又何苦非要把他推到那步田地。 王将军端起茶碗慢慢品茶,这苦味,倒是合了他的胃口。 “王将军,孤城不像中原,是以商立城,城内的住户大多也以经商为主。商人么,精于算计,锱铢必较,从长远来看,未必是件好事。”沉思良久,方老先生缓缓开口。 王将军点头称是,他曾做过高官,自然不会将商人放在眼内。 “所以,这种环境下,小竹的纯良就显得尤为可贵,你想想,如果孤城有一千个小竹,飘荡在这上空的铜臭味,会不会淡上许多?” “可少城主那边?” “王将军,少城主可曾嘱咐你一定要将他教成绝世高手?” 王将军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个倒真还没有。 “少城主也只是发现一个可造之材,将他托付给你,至于将来能长成什么样子,一切都让他顺其自然,何苦泯灭了他的天性。”方老先生就像是在与一位老朋友随意聊天。 见方老先生这么说,王将军也放下执着,人啊,一旦执念消失,整个人就都轻松不少。 “儿子有差事,女儿早已嫁人,孙子在外求学,小竹今天也不在,家里就我这个糟老头子,不知王将军能否赏光,共同饮上两杯?”方老先生笑着问道。 王将军来的时候还怕方老先生嫌弃自己是个武夫,见他主动相邀,心中一喜,爽快的答应下来。 住城北的贵人,关起门来随心所欲,此刻虽然还未到午时,方老先生一个眼神过去,管家就弯腰退下。 一两刻钟过后,几个精致的下酒菜就已备好,秋高气爽,凉亭内煮酒闲聊,也是一桩美事。 酒,自然也是少城主孝敬给恩师的,中原的烈酒一直深受孤城权贵们的喜爱,路途遥远,运到这里,价钱已翻了几倍不止。 一杯酒下去,从喉咙到胃,立刻变得热烈起来,呼一口气,酒香四下弥漫。 “好酒。”王将军赞叹不已。 “喜欢的话,待会带两坛回去。”好东西,在识货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王将军也不推辞,拱拱手表示谢过。 “聊完小竹,我们再聊聊另一个徒弟。”方老先生面带微笑。 王将军知道他说的是谁,顿时提高了警惕。 “方老,我只是奉命教了少城主两年武艺,可没有师徒的名份。”王将军严肃的提醒道。 “可少城主一直将你当师父看待。”方老先生依旧面带微笑。 “这些年多亏少城主的维护,才能平安无事,在下心中十分感激,可这师父二字,实在是愧不敢当。”王将军提到少城主的时候,肃容抱拳。 方老先生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后也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随后谈起少城主的处境。 王将军,不,应该是绝大部分孤城人,都认为少城主是城主府唯一的继承人。听方老先生说得凶险,王将军心里也是大吃一惊。 待方老先生讲完,王将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酒杯,一言不发。 方老先生似乎也讲累了,端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了起来。 等方老先生一杯酒喝完,王将军的目光慢慢变得清明,只见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对方老先生说待会可别忘了送给自己的那两坛好酒。 方老先生用手指头点了点他,哈哈大笑。 第45章 巷内试身手 自从方老先生回来后,米亦竹的春天就来了! 师父变了,这里的师父指的是两位师父。 方老先生更加慈祥,好久都没打过手板;王将军下脚也要轻上一些,虽然还是很痛,不过跟以前比还是要好上许多。 米亦竹也不知道这幸福源自何处,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动脑筋的人,只要过得比以前舒服,这就够了。 比如今天,方老先生又给米亦竹放了一天假,理由也很简单,挨了半个月的踢,需要休息。 时节已是深秋,米亦竹已套上厚厚的外套,自从上次被小胖子揍了以后,一直没找到报仇的机会。今天师父开恩,除了能出城疯一下,顺带也打算找机会把小胖子揍一顿。 一套断魂拳早已耍得炉火纯青,米亦竹现在对自己极为自信。 按惯例,得先等米斯齐夫妇出门,虽然他们现在也不太拘着米亦竹,可米亦竹还是没那个胆量从父母面前溜出去。 果然,早饭后米斯齐夫妇就上马车往城西赶去,米斯齐现在身上有了差事,分身乏术,自家的产业只能交给黄瑜一个人打理,二人比以前要忙上数倍。 可怜的米斯齐,逍遥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被套上枷锁,每天痛并快乐着。 父母刚走,米亦竹就带着小言溜出大门,两位谢师傅哪还不知道自家小少爷的心思,早就套好马车候在门外。 上车,出了巷子一路向南! 等到了南门口,米亦竹还是习惯性的掀开帘子,看向那个熟悉的角落,随即又放下帘子,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反正脸上是没有半丝笑容。 马车停在大柱家的铺子门口,这个时间没什么客人,大柱正坐在门口发呆,见状立即蹿上马车就往车厢里钻,这一幕正好被他爹娘看到,夫妻二人笑着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开始生火揉面。 小言毕竟也是个孩子,虽然他爹,也就是管家良叔经常跟他灌输尊卑有别,可架不住米亦竹一点架子没有,时间长了也就没那么拘束,三个小家伙也能玩到一块。 车厢里打闹一阵,大柱他娘上前招呼几人吃面,现在有了铺面,除了卖面,也卖一点其他吃食。 今日怀了复仇的心思,米亦竹不敢吃得太饱,这让大柱他爹极为伤感,以为这位富家少爷吃腻了自己的面条。 小胖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整日里东窜西窜,还不一定能把他堵在家门口,三人打算边玩边找,碰不到的话,算小胖子命好。 上次挨揍,两位谢师傅就在不远处看着,越看越郁闷。 这就好比城防军打不过城外不入流的黑帮。 不过有一点他俩还是很佩服自家小少爷,不管挨得有多惨,都没张嘴让他俩帮忙。 现在,二人还是不远不近的掉在后面,心里猜测这次又会被揍成什么熊样。 杂耍开场很早,反正待在屋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多挣两个。 三人看了一会,米亦竹心里又想起那帮中原人,他还不知道,他无意中发现的线索,已让这帮中原人早就身首分离,下一世都快满周岁了。 看完杂耍,又去听书,说书人还是那个老头,还是一贯的夸张风格,听得三个小家伙津津有味,如果不是还有任务在身,都不想走了。 接下来又去了常玩的据点,同龄人倒是不少,可偏偏就是没有小胖子,大柱问了问几个相熟的朋友,都说没看到小胖子。 三个脑袋碰到一起,随后决定去他家试试,小胖子的家,跟大柱家在一条巷内,中间只隔了几间房子,算是邻居。 从此处到小胖子家,有一条近道,不过这条近道两侧都是山墙,路上垃圾成山,除非万不得已,一般都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小孩子的想法是奇特的,他们不太在乎那些垃圾,人少反而给他们带来探险的刺激。 三人一转上那条小道,就喜上眉梢,直呼老天爷眷顾。 只见那小胖子手持一根细木棍,一摇一晃的从远处走来。 此时他也看到米亦竹三人,不过小胖子并不惊慌,手下败将有什么好怕的。 米亦竹居中站立,大柱和小言一左一右,不过还没等他吼出两句有气势的挑战宣言,从小胖子旁边的垃圾堆里突然跃起两人,袋子张开,把小胖子一下就吞了进去。 “人贩!” 三人互相看看,掉头就跑。 跑了几步,米亦竹慢慢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此时口袋已经扎好,其中一人正打算将他扛上肩头。 大柱和小言此时也发现米亦竹没有跟上,停下脚步在不远处回头张望。 “谢师傅!”米亦竹扯起嗓子吼了一句。 两位人贩早已看到这三个小孩,一开始还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现在见有人大吼,二人目露凶光,放下袋子朝这边走来。 米亦竹看都不看他们,把目光投向地上的口袋。 一动不动,估计是被砸晕了。 二位谢师傅很快就出现在米亦竹身后,两位人贩一愣,干这行这么多年,还从没遇到有敢管闲事的。 其中一人把手放进嘴里,一声哨响,几名大汉出现在二位谢师傅身后。 二位谢师傅转头,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看来是遇上了劲敌。 几名大汉一拥而上,很快就跟二位谢师傅交上手。 二位谢师傅一边应付几人,一边还得看顾米亦竹,局面就有些被动。 米亦竹估摸了一下距离,等发现那两名人贩离自己和对练时攻向师父的距离差不多时,立刻往前冲去,同时使出一招‘平分秋色’攻向其中一人。 人贩居然还在笑,就像是在看一个小把戏。 被攻击的那人一抬腿,仿佛看到下一秒这小孩就会倒飞出去。 果然,米亦竹倒飞了出去。 趴在地上的米亦竹评估了一下,比师父的要重上几分。 果然,师父还是关心自己的! 爬起,继续! 又倒飞了回来。 这次,趴在地上的米亦竹吐出一口鲜血。 爬起,再来! 再次倒飞。 米亦竹一连吐了几口鲜血,还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两名人贩见状也是心中一喜,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扛揍,弄走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再来! 这次还是那招‘平分秋色’。 倒飞! 米亦竹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觉得自己快要死掉。 两位谢师傅见米亦竹倒下,心里愈发慌乱,很快就落了下风。 人贩见状也不打算继续纠缠,只见他俩上前,一人抬脚,想把米亦竹踢晕。 一脚下去,居然落空,人贩‘咦’了一声,低头发现米亦竹已滑到一旁。 米亦竹也觉得奇怪,这一脚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心里只是一想,居然就滑出丈余远。 双手一用力,又慢慢爬了起来,用千多年后的话来说,这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还没结束,米亦竹又扑了上去,还是那一招。 这一招攻的是前胸,人贩这次出脚势大力沉,打算直接解决战斗。 米亦竹把这脚看得清清楚楚,他直接变拳为掌,一侧身就切向人贩的小腿。 ‘咔嚓’一声,腿断了。 米亦竹一击得手后立刻后撤,站定后满脸的不可思议。 自己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哪来的力气能用手掌斩断一个大汉的腿骨? 断腿的人贩抱住腿躺到地上,脸色因为疼痛变得极为恐怖。 另一人四下里看看,他在第一时间就断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忙。 与他想法差不多就还有二位谢师傅,他俩精神一振,随后奋起反击。 今天是赚不到钱了! 站着的人贩一声哨响,所有人迅速退去,只留下二位米亦竹和谢师傅站在原地。 大柱和小言也晕了过去,刚才他俩想冲过来救米亦竹,被一大汉一耳光扇在地上。 那个小胖子,自然也没能带走,不是人贩不想带,主要是还有一个瘸腿的同伴。 第46章 恩怨需分明 一路上,米亦竹都在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小言捂住半边脸坐在角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米亦竹扇了他的耳光。 等马车停在家门口,米亦竹下车进门,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自己的手掌上,小言捂着半边脸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到,就那么一小会功夫,小言惹怒小少爷被打耳光的消息就传遍了米府。 管家良叔态度端正,听到传闻后立刻赶往正厅,打算替儿子向米斯齐夫妇请罪,本来想着见完米斯齐夫妇再去向米亦竹请罪,没想到小少爷也在,自家儿子半边脸肿的老高,看来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今日店内清闲无事,又赶上米亦竹休息,米斯齐夫妇早早就回到家中,打算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说是团圆饭也不太准确,毕竟二儿子还在寒玉宫内苦熬。 没想到一到家,红姑姑就听到这个传闻,事关小少爷和管家的儿子,红姑姑急忙禀告给女主人。 黄瑜大怒,立刻将二人叫来问话。 米府待下人一向宽厚,除非犯下大错,一般不肯轻易责罚。 米亦竹一进屋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一向迷糊的他听了半天才明白,生气的米亦竹嘴一嘟,小手一指,让小言自己解释。 等小言结结巴巴的说完,米斯齐夫妇惊出一身冷汗,黄瑜起身一把将米亦竹搂在怀里,跟两个爪牙一起,仔细检查起来。 亏得小言早早就被扇晕,没看到自家小少爷大口大口的吐血,不然米斯齐夫妇还不得吓晕过去。 不是说被踢得倒飞么,伤口呢? 别说伤口,连淤青都没有。 米亦竹不耐烦的挣脱三人的魔爪,说自己这么久,难道是白练的? 也只有他脸皮厚才敢这么说,的确是练了很久,基本上都是挨踢。 见小儿子身上没有伤痕,说话也没什么异样,米斯齐夫妇放下心来,先是表扬了小儿子的勇敢,随后又叮嘱米亦竹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逞强。 孩子还小,做父母的这么说也能理解,完全是出于爱子心切。 至于正义,还是留给成年人来主持。 “完了?”米亦竹见米斯齐吩咐开饭,出声问道。 米斯齐夫妇看向米亦竹,都有些不解。 “母亲,您刚才骂我那么狠?白骂了?”米亦竹有些不甘。 米斯齐夫妇不崇尚强权,听后确实感觉有那么一丝丝的内疚。 “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你,说吧,想要什么补偿?”黄瑜和蔼的问道。 “我不要,不过你得好好赏赐两位谢师傅和小言,还要给大柱备一份礼物,我亲自给他送过去。”米亦竹说得十分认真。 米斯齐有些骄傲的看着这个小儿子,这番话说出来,身上哪还有半点败家子的影子。 此时管家刚好出现在门口,黄瑜不等他开口就吩咐道:“你来得正好,记住,从本月起,两位谢师傅和小言的月钱涨三成。” 管家良叔一下子愣在原地,不是说小言惹怒了小少爷么,怎么还给他涨月钱,这又跟两位谢师傅有什么关系? 米斯齐想想,起身带着米亦竹出去,黄瑜看仆人已开始上菜,开口问他去哪。 “带小竹去给两位谢师傅道谢,要想将来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从小就得学会明辨是非,有恩必报。”米斯齐头也不回的解释道。 二位谢师傅此时正在吃饭,见米斯齐带着小少爷亲自前来,急忙放下碗筷起身,米斯齐拉过米亦竹,让他弯腰致谢。 二位谢师傅急忙上前扶起小少爷,连说不必,这些都是自己的分内事。 二位师傅是聘用的,小言则算是家里的下人,身份还是有些区别,米斯齐没让小儿子给小言专门道谢,不过,以米亦竹的性子,回房间后还是搂着小言的肩膀,很是说了些感谢的话。 第二天去方府,米亦竹等到陪方老先生用过午饭,一边泡茶,一边才吞吞吐吐的说想请一天假,方老先生有些奇怪,昨天才让他休息一日,怎么又要请假。 放松,并不代表溺爱。 方老先生接过米亦竹双手捧过来的茶碗,淡淡的问出两个字:“理由?” 米亦竹瞬间说书先生附体,一边讲述昨天的遭遇,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好在房间够大,没有划拉掉什么东西。 得知米亦竹想去道谢,方老先生很是欣慰,这家伙身上有许多毛病,不过善良的光辉的确可以照亮许多阴影。 现在又多了一个优点:勇敢! 一天是不可能给的,不过半天还是可以考虑,方老先生让他明天用过午饭就带着礼物去登门致谢。 喜得米亦竹立时跪下磕头,逗得方老先生哈哈大笑。 吩咐米亦竹退下,方老先生陷入沉思,他不是不通事情的腐儒,相反,孤城的政局、民生一直都颇受他的关注。 贩卖人口是一门古老的生意,在孤城也不禁止奴隶买卖,不过孤城户籍的人口,受到了严格的保护,有谁敢拐卖孤城户籍的小孩,抓住后一律处死。 不过,孤城外的流民就没有这么好命,自家的娃自家看好,一旦丢失,城外设立的衙门也只是象征性的过问一下,从没打算认真找过。 所以,贫民窟每年走失的孩子超过百人,而且绝无找到的可能。 为什么? 要么他们被卖到西域,要么他们被卖给城南的庄园主,不管是那种情况,都不是这些流民能追回的。 这些流民连明天的饭钱都没有着落,哪来的钱财精力去找丢失的孩子。 方老先生看得更加全面,城内外居民享受的不同待遇,又岂止是这一项,现在城外已进入流民二代甚至是流民三代,许多人已把孤城当作自己的故乡,随着时间的推移,心理落差也会逐渐加大,如果不及时解决,城外恐怕会成为孤城最大的隐患。 如果有一日外敌入侵,不知有多少流民会反戈一击! 政务院的眼睛永远只看着这高高的城墙之内,城主更不会关心城外的事情,看来得抽时间跟少城主好好聊聊。 城外的衙门每年还需要政务院补贴,如果说动少城主把城外的衙门要过来,只要承诺不需政务院拨款,估计是不会引起政务院的反弹。 流民?几百年前的孤城拓荒者,不就是流民么! 方老先生想到这里,察觉到手中的茶水已经凉透,他轻轻的喊了句小竹,米亦竹的脑袋又出现在门口。 “每次都先伸个脑袋,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方老先生轻轻的责备一句。 米亦竹乖乖应下,随后整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茶凉了,换一杯。” “师父,您该休息了。”米亦竹是真的关心他的身体。 “不用你操心,换一杯,我喝了就回屋。”方老先生笑道,不用猜,这一定是自己的大儿子嘱咐给米亦竹的。 米亦竹熟练的换上一杯捧过去,见师父没撵自己,就候在老人家的身边。 方老先生喝一口茶,又看了站在旁边的米亦竹一眼,突然想起自己一生都未能完成的夙愿。 “小竹,将来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替师父去中原走走,看看我们的故土。”方老先生腾出一只手,抚摸着米亦竹的脑袋。 “故土?师父,我们的故乡不是孤城么?”米亦竹目露不解。 方老先生轻轻的摇头,随后就讲起他们的祖先如何从中原一步一步杀到这里,然后落脚、筑城,发展到今天。 一个讲得声情并茂,一个听得晶晶有味,时间仿佛在此刻也放慢了脚步,从这一老一少身边缓缓走过。 第47章 初识人间恶 米亦竹最近有些魔怔,看到什么棍状物都要用手掌砍一下。 砍到最后,右手掌已肿得像块馒头,连握笔都有些困难,写出来的字也比以前的更丑。 方老先生皱眉看完米亦竹的‘蚯蚓体’书法,问清缘由后,将米亦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才稍稍有些收敛,不过一看到木棍之类的硬物,心里还是有些发痒。 等轮到去王府习武的时候,米亦竹故意将袖子往下扯了扯,试图将红肿的右手遮挡起来。 一进练武场,老远就弯腰低头,态度极为恭敬。 王将军只扫一眼,就发现了问题,他有些纳闷,这家伙最近天天在方府读书,哪来的时间出去惹祸? “说吧,怎么回事?”王将军开口问道。 “啊?”米亦竹这个小迷糊抬起头,没听懂师父的意思。 “右手肿成这个样子,看来战况十分激烈。”王将军早已习惯他的迷糊,冷冷的揶揄一句。 米亦竹抬起右手看看,心里有些挫败感,这才刚见面,就露馅了。 小孩子其实都不大喜欢撒谎,满嘴的谎言大多是经历过生活的锤炼后,发展出来的一项谋生技能或者是保护手段。 既然已被师父发现,米亦竹也就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在王将军面前,他还不敢说书人附体,万一要是惹得师父不高兴,挨踢是免不了的。 王将军听后依然面无表情,不过心里倒是有些纳闷,按正常情况,以米亦竹的体质,再加上又跟自己练了大半年,在人贩毫无防备的情形下,斩断他的腿骨是再寻常不过。可米亦竹平日里的表现,又为何如此的惨不忍睹。 “来,像往常一样,你攻我守。”王将军下令。 米亦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也在空中不停的摆动。 “嗯?”王将军脸色一沉。 “师父,我现在这么厉害,万一把您伤了,以后谁来教我练武?”米亦竹说得极为认真。 王将军听后又好气又好笑,对米亦竹的无知有了新的认识。 “废话,你要是能伤了我,从此就不用练武。”王将军的讽刺,也不知米亦竹能不能听懂。 “好吧,师父,您当心点。”米亦竹有些无奈。 王将军都懒得回应,看都不看他一眼。 凝神静气,米亦竹腿一蹬,像只兔子窜了出去,用的还是万年不变的那招‘平分秋色’。 倒飞!趴下! 米亦竹从地上爬起,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奇怪。 怎么师父这一脚,还是看不清楚。 好在师父的这一脚跟人贩的那一脚相比,力道要轻上许多,米亦竹活动一下筋骨,再次攻了上去。 还是倒飞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爬起,继续! 再倒飞,趴下! 再爬起,再攻上去! 依然是倒飞,趴下! 这一幕不知重演了多少次,直到米亦竹再也没有力气爬起。 王将军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到米亦竹身前,用脚扒拉了一下他的身体,问刚才还说怕伤了师父,怎么现在就成了一条死狗? “师父,这是为什么?”米亦竹艰难的翻身,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王将军。 “老规矩,休息一刻钟,起来练拳。等用过午饭,我带你去找答案。”王将军说完后,转身又慢悠悠的朝书房走去。 独臂老兵上前,有些同情的看着米亦竹,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开始严格的计时。 吃饭的时候,师母和师姐看到米亦竹红肿的右手,二人同时叹了口气,又有些埋怨的看向王将军。 “你自己说。”王将军用脚踢了踢米亦竹。 在师母和师姐面前,米亦竹就没了拘束,此刻说书人再次附体,听得二人一会儿提心吊胆,一会儿又眉开眼笑。 这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傻孩子! 二人最后都在心里得出了同样的答案。 用过午饭,王将军带米亦竹出门,此刻独眼家丁已将马备好,王将军想想,说还是坐马车算了。 王将军的马车同王府一样,低调朴素,米亦竹一上马车,就学着小言的样子把自己缩在角落,王将军闭上双眼坐得笔直,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思考。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下,只听到独眼家丁在车外轻声说句到了,王将军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车厢门,冲米亦竹说了句下车。 米亦竹下车一看,原来目的地是刑狱司的大牢,不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好歹跟着方老先生学了这么久,牌匾上的几个大字还是认识的。 早有人等在大门口,见王将军下车,那人急忙上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王将军也不跟他客气,居然笑着拍了怕他的肩膀,看得米亦竹心里直呼不可思议。 “将军您来得正好,今日主官不在,在下是值日官,不然还真有些麻烦。”那人微微弯腰,态度极为亲热,不对,应该是亲热中透露着恭敬。 “给你添麻烦了!”王将军还是婉转的道谢,原来他也是上午才安排家丁过来,说想带徒弟进去转转。 这就是特权带来的好处,哪怕是一个卸任的将军,只要有人买账,就算是森严的大狱,依然可以随意进出。 “哪有,给将军办事,是在下的荣幸,再说,要不是您,我哪能有今天。”原来那人以前是王将军的亲卫,从城防军退役后,王将军替他在刑狱司的大牢谋了份差事,这么些年下来,居然混成了二把手。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走,带我进去转转。”看样子王将军不想在大门口久待。 那人也极有眼色,见状立即侧身站在一旁,请王将军一行人进去。 二把手亲自做向导,随着一层层铁门打开,腐烂的气味慢慢加重,米亦竹的心中开始有些慌乱。 一路过来,刚开始的时候,两侧的监牢有喊冤的、有骂人的、也有吹口哨的,随着慢慢深入,声音也逐渐变小,等最后一道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整个过道,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里住的,不仅仅是死刑犯,而且犯下的,都是十恶不赦的罪过,房间不多,不过也从未满员过,现在,这里住了五人。”一进到这里,那人的脸色就变得极为严肃。 王将军点头,浑身隐隐散发着杀气。 “这一间,关着的人叫韦五,奸杀十五人,最小的才十三岁。”那人走到一间牢房门口,指着里面的人介绍。 接着那人详细的描述了韦五的作案手段有多么残忍,王将军和独眼家丁还好,米亦竹则听得心惊肉跳,头上开始冒出密密的细汗。 “这一间,关的是个杀人犯,虽然只杀了三人,可受害人的心脏都被他挖出生吞了下去。”来到第二间门口,那人继续介绍。 米亦竹强忍住想捂住耳朵的冲动,硬着头皮听那人一个接一个的介绍下去,直到将五人全部介绍完毕。 其实也就是在里面待了一两刻钟,米亦竹却觉得待了很久,等重新见到阳光,他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看,仿佛刚才在地狱里走了一趟。 那人殷勤的将他们送上马车,待车轮转动,王将军看着米亦竹,轻轻的问道:“如果你遇上的是他们,又打不过,还想跑么?” 米亦竹呆呆的看着师父,没有说话。 “小竹,以前我觉得你善良,既然你只想要富足一生,我也不打算强迫你非要练成高手。可今天,你跟我讲完后,我还看到了你的勇敢,这个世上,像刚才那些龌龊的东西太多了,你的勇敢会要了你的小命。”王将军继续说道。 “这个问题,你想好了再给我答案,如果你选择跑,我依然不会强迫你;如果你选择战斗,我会让你吃很多苦头。这两个答案,没有对错,无论你选哪一个,都还是我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第48章 习武入佳境 第二天,米亦竹顶着两只黑眼圈告诉王将军:他不打算跑了! 王将军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提醒他选择的这条路,会很辛苦。 “师父,有没有不辛苦的办法?”犹豫半天,米亦竹还是问了出来。 这句话倒十分符合他的性格。 王将军没有动怒,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听后倒也不觉得失落,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小老头。 “进攻之前,先闭上眼睛,把师父想象成昨天你看到的那些死刑犯。”王将军也是想了半天才想出的这招,怕这家伙出手还是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 米亦竹很听话,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睛闭的时间有点长,不过王将军此刻很有耐心,没有出声催促。 等待,还是值得的,等到米亦竹睁眼,浑身上下已弥漫着一股杀气。 双腿一弯,瞬间像一只利箭射了出去。 还是那招‘平分秋色’,但是拳头挥出,已隐隐的带有风声。 王将军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这些把戏还没放在他的眼内,随意一抬腿,就化解了米亦竹的招式。 米亦竹终于看清了这一脚,只见他一转身,就来到王将军侧面,同时双手挥出,切向王将军的肋下。 王将军看都不看一眼,手一挥,米亦竹就飞了出去。 不讲武德啊!不是只用脚么,怎么连手也用上了。 米亦竹从地上爬起,有些委屈的看着师父。 “继续。”看米亦竹站着没动,王将军催促一句。 “师父,您怎么用手?”小孩子总是是非分明,遇事得说清楚才行。 “师父今天什么时候说过不能用手?”王将军问道。 米亦竹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实没有说过。 “有一天对敌的时候,难道你们还要先讲好规则?”王将军继续问道。 想想小胖子那蛮横的屁股,米亦竹摇了摇头。 头还在摆动,米亦竹的身体突然动了起来,再次攻了上去。 兵不厌诈么!这也是师父教的。 估摸了一下距离,米亦竹腾空跃起,从上往下,双拳击向王将军前胸。 还是从‘平分秋色’中演变过来的。 王将军右手轻轻一挥,打算让米亦竹再吃个小小的苦头。 哪知米亦竹早有准备,见师父右手挥出,急忙变拳为掌,借着师父的力道,一个空翻翻到师父身后,随即转身攻向师父后背。 王将军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左手往后一背,就化解了米亦竹的攻势。 一不留神,米亦竹又挨上一脚,飞了出去。 爬起,打算继续攻上去,被王将军伸手拦住。 “第一次,你可以用对付人贩那招;第二次,你可以从后面切向我的肋下。为什么不用?”王将军沉声问道。 “我怕伤了您。”米亦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十分正常,连一丝红晕都没有。 王将军气笑了,见远处有一石墩,右手随意一挥,石墩就被击得粉粹。 米亦竹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现在还怕不怕伤了我?”王将军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米亦竹猛摇脑袋,眼里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 “全力以赴,否则,别怪我脚下无情。”王将军还是不放心,又威胁一句。 隔着那么远,轻轻一挥手,石墩就没了,遇到这么强的对手,还谈什么手下留情。米亦竹精神一振,直奔王将军而去。 约摸还有一两丈远,米亦竹弹起,把自己缩成一个肉团,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直接撞向王将军的怀抱。 这招也有个名字,叫‘投怀送抱’。 王将军冷哼一声,打算将他一脚踢开,没想到米亦竹突然又伸展开来,双手切向王将军的太阳穴。 雕虫小技! 王将军还是右手一挥,就拦住米亦竹的双手,没想到此时米亦竹的双脚已悄悄的踢向王将军的小腹。 这一招,叫‘暗度陈仓’。 王将军暗地里还是有些赞许,能在这些招式中做到切换自如,自己这大半年的心血也不算白费。 王将军没有躲,他硬生生的接下米亦竹的双脚,随后一挥手,将他扔了出去。 米亦竹顾不上周身的酸痛,爬起来就往王将军这边跑去,边跑边喊‘师父’。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王将军看着跑到自己身边的徒弟,出声呵斥。 “师父,您没事吧?”米亦竹才不管那么多,双眼看向王将军的小腹。 一股暖流缓缓注入王将军的心田,除了老婆孩子,还从没有其他人这么赤裸裸的关心过自己。 “你说呢?”王将军面冷心热,板着一张脸说道。 米亦竹还不放心,伸出手想去摸摸,被王将军的大手一巴掌拍掉。 “师父,您真没事?我那一脚可是用了全力,当时以为——还以为您能躲得掉。”米亦竹说到后面有些不好意思。 “师父故意接下你这一招,就是想让你看看,你现在还没办法对师父造成半点伤害,免得你整天瞎担心,出招的时候畏首畏尾。”王将军难得温和的说上这么几句。 米亦竹又观察了一下,发现师父真的没事后,才放下心来,随后后撤十几步,问师父是否继续。 王将军眉毛一挑,这家伙看来是上瘾了,居然敢主动开口。 见师父点头,米亦竹再次攻上,抛开顾虑的的他招招带风,看似颇有威力。 王将军没打算立刻就将他抛出去,只是用手或者是用脚化解米亦竹的攻势,给他足够多的机会去切换招式。 直到王将军看得差不多,这才一脚将他踢了出去,随后又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到米亦竹面前。 这家伙虽然躺在地上,可大气都没喘,看来身体条件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王将军问米亦竹能不能起身,米亦竹试了一下,摇摇头表示要休息一会。 王将军想了想,破天荒的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怕米亦竹的脸蛋,随后指出他招式中的错误。 几句话说完,王将军起身留下句一刻钟后练拳,又慢悠悠的走了,独臂老兵上前,笑嘻嘻的开始计时。 下午,米亦竹又跟王将军对练了一会,现在王将军已不会轻易将他踢飞,这让米亦竹对对练产生了一点点兴趣。 等练完,米亦竹正打算休息会爬起练拳,没想到王将军这次背着双手来到兵器架前,拿起把弯刀试了试重量,随后又转了回来。 “这把刀,以后就是你的了,今天跟它熟悉熟悉,最好晚上睡觉都抱着它,明天开始,上午练拳,下午再教你一套刀法。”王将军说完后把弯刀扔进米亦竹的怀里。 米亦竹把刀紧紧的抱在怀中,早就惦记着这个宝贝,可师父说过,没他的允许,连碰都不能碰。 米亦竹一向听话,所以每天都只能看看。 一下午都抱在怀里不撒手;吃晚饭的时候还抱在怀里,师母让他放下都不干;回家的路上也抱在怀里;等到家下车还是抱在怀里。 今天兴致高昂,必须得去找父母显摆一下,等问过管家,才知道父母还没回家,于是米亦竹转了个弯,朝米亦梅的院子走去。 院内栽了一株梅树,是米亦梅出生那年,米斯齐亲手种下的,米亦竹看着这株梅树,拔出弯刀想试试有多锋利,正要下手的时候突然想起这是姐姐的心爱之物。 急忙收刀四下里看看,心里暗道一句好险! 第49章 王将军建言 上一次进城主府还是春季,现在,已进入初冬。 城主府的守卫,已换成苍鹰卫的人手,他们不认识王将军的马车,检查得十分严格。 王将军也不恼,相反,他觉得这才能彰显城主府的威严。 等检查完毕,领头的侍卫冲王将军一弯腰,说句得罪后迅速退到一旁。 王将军温和的冲他点点头,随后在承运殿小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府内。 这种情形王将军见得多了,自己也曾是军方大佬,没听过自己名字的,实在是不多。 王春来在殿外迎接,一见王将军拾级而上,急忙上前行礼,王将军侧身避过,笑着说不必多礼。 少城主早已等候多时,王春来不敢寒暄,立刻将王将军迎进殿内,少城主私下里极为随和,还没等王将军行礼,就笑着招呼他落座。 王将军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少城主无奈,让王春来将他扶起,随后摇摇头,说私下里随意些不好么? 王将军落座,抱拳说了句‘礼不可废’! 惊得少城主立刻坐直了身子,诧异的看着王将军,差点以为他是方老先生附体。 “倒酒!”见王将军正襟危坐,少城主苦笑一声吩咐王春来。 殿内只有王春来一人伺候,这既是少城主对他的信任,也是少城主在巩固他的地位。 前几月按少城主的指示,王春来下重手清洗了一遍承运殿,导致不少人私下对他极为不满,暗地里开始给他挖坑使绊子。 王春来倒酒,随后退到一旁。 “这酒上月才从中原送到,你尝尝。”少城主指了指王将军面前的酒杯。 王将军闻言眼前一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闭目仔细回味一番,赞了句‘好酒’! 见惯了戴着面具的脸孔,见王将军这副模样,少城主露出真诚的微笑。 “不知少城主能否赏在下几坛?”王将军厚起脸皮讨要。 “几坛?你还真敢开口,实话告诉你,总共也没几坛,几位长老早就虎视眈眈。” “哦!是在下贪心了,请少城主恕罪。”话虽这么说,失落却赤裸裸的挂在脸上 “你也不用失望,给你留了一坛。”少城主哪还不懂他的意思。 王将军立刻喜上眉梢,弯腰道谢。 少城主挥了挥手,示意不必。 “这些年,喝了少城主不少好酒,在下无以为报,唯有敬少城主一杯,恭祝您心想事成。”王春来极有眼色,早已将王将军面前的空杯倒满。 少城主听后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仰头干掉。 接下来王将军又讲了些市井中的趣事,少城主听得极为仔细,偶尔还插上一两句。 等王将军讲完米亦竹城外遇人贩的事后,少城主想起前段时间方老先生主动找自己谈话,于是收了笑,有些郑重的问道:“城外的治安已如此不堪?” 王将军从底层爬起,现在算是个富贵闲人,闲来无事就喜欢四处逛逛,对城外的情况极为熟悉,听少城主问得认真,也就严肃的点点头。 “恩师前段时间特意找我,提及城外时极为忧心,说处理不好,恐成为孤城最大的隐患。当时我还觉得有些危言耸听,现在看来,恩师的忧虑不无道理。” 王将军喜欢与少城主相处,除了少城主没什么架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在乎百姓的死活。 “不管是城外的流民,还是城内的百姓,其实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能吃饱饭,再有个安稳的家。”王将军说完后叹了口气。 少城主极为聪慧,早已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在说城外的居民现在不但吃不饱饭,还朝不保夕。 “恩师建议我拿下城外的衙门,你怎么看?”少城主张口询问。 “少城主,我窝在家里十几年,早已是个废人,您问我这个,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王将军四下里看看,苦笑着说道。 “你放心,承运殿已被王春来打扫过,在这间屋内说的每一个字,都不会漏出去。” 王将军听后沉默良久,不过手上却没停着,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在下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不过倒是可以跟少城主讲讲城外的情况。”也不知灌了多少杯下去,王将军终于开口。 “请王将军赐教。”少城主精神一振。 “城外的流民号称有一万,实际上恐怕两万有余。”王将军一张口就是王炸,听得少城主右眼皮一跳。 “这些流民大部分都是这二十余年从中原逃亡而来,少部分来自西域。这一路之上,老弱病残早已掉队,所以,能逃到孤城的,绝大部分都是精壮。”王将军说到这里停下,看向少城主。 少城主点头。 “一旦有事,两万流民,至少能拉起一支城防军。”王将军盯着少城主,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少城主脸色一变,随后又恢复正常。 方老先生上次对少城主说可以将王将军归入他的阵营,少城主还有些半信半疑,虽然平日里交情不错,可也从未深聊过。 今日稍一试探,果然如方老先生所言。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不过,城外确实极为穷困,少城主如果想接手,得早做打算。”王将军又提醒一句。 少城主举杯相邀,感激的话,就在这一杯酒中。 “苍鹰卫已开始调查,大概再过个十来天就会有结果,如果想要城外的衙门,年前就得拿下,那时候政务院想通过预算,自然得拿出东西来交换。”既然王将军表明态度,少城主也坦诚相待。 干掉杯中酒,少城主继续说道:“至于钱财,城外那么多土地,只要好好利用,就是笔巨大的财富。” 王将军称得上是战神,可他不是财神,见少城主已有主意,也就不再多言,转而专心对付起面前的美酒。 不过少城主还有事相询,跟王将军对饮几杯后开口问道:“城内的居民大多不愿在城外置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城外无法保证他们的财产安全,流民有了产业,也会有同样的顾虑,如果我接手,要如何处理?” “筑城!”王将军脱口而出。 “筑城?”少城主听后皱眉,开始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 “少城主,流民要有产业,非一朝一夕之功,您又何必这么着急,等到——等到时机成熟,您再推动此事也不迟。”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少城主眉头展开,对啊,自己才二十多岁,有的是时间。 放下心事,气氛慢慢就轻松起来,少城主笑着问小师弟最近功夫如何。 “六段上,等过了今年,勉强可以挤上五段。”提起米亦竹,王将军的脸上也隐隐有了笑意,这个徒弟,是越来越让自己满意。 “这么快?”少城主有些吃惊,许多人练上一辈子,也只是个五段。 比如,小师弟的那两个保镖,这是王春来告诉自己的。 “这家伙心地纯良,与世无争,否则,速度还会更快一些。” 少城主在心里很是替小师弟高兴,这个小家伙,不知不觉中就帮了自己两次。 “现在心里不怪我了吧?”见王将军的表情,少城主开了句玩笑。 王将军急忙否认,开玩笑,腹诽少城主,认真起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 “教教徒弟也好,省得整天喝酒,看你现在的精气神都要好上许多,” 王将军想起米亦竹以前的不省心,正打算张口反驳,可突然间那天米亦竹奔向自己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嘴唇,有些无力的闭上! 第50章 惊天大秘密 年底,是政务院最忙的时候,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明年的预算。 馍馍只有那么大,明年谁多吃一口,谁少吃一口,全看这两个月的博弈。 苍鹰卫就要轻松得多,他们的经费全部来自于城主府,方副统领报上去,少城主签字,再交一份给刘忠备案就是。 明天,是今年最后一次议政会的日子,今天一大早,少城主就来到苍鹰卫,听取员外郎以上级别的汇报。 各局现在剩下的都是些文职,武职全部转入了新成立的侍卫营,各局的职责也有了些变化,除绣衣局和内务局的职权基本不变,缉拿局和侦察局更多的承担起替少城主出谋划策的角色。 替少城主扫清障碍,保驾护航,责任不可谓不重大。 侍卫营的侍卫长由城主指定,本来城主让少城主安排就是,少城主坚持由城主指定人选,于是,城主舅舅的儿子,也就是城主的表弟就喜笑颜开的走马上任。 功夫好不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忠心! 几个月下来,侍卫长早已与诸位混熟,他知道苍鹰卫众人与少城主的关系,所以从来不摆城主表弟的架子,与同僚倒也相处融洽。 待所有人都汇报完毕,少城主很是说了些鼓励的话,随后众人退下,只留下方副统领和绣衣局的员外郎。 “张师兄,好久不见。”少城主看来心情不错,笑着主动招呼。 张运峰一弯腰,感谢少城主的挂念。 挥挥手让他免礼,待张运峰直起身子后,少城主仔细端详一番,发现他黑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重任在身,能吃饱睡好才怪! “少城主——”张运峰喊了一句,随后看向门口。 大门紧闭! “王春来就在屋外,你不必顾忌。”少城主见他吞吞吐吐,哪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是!”张运峰应下后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那十几名乞丐,近日离开叶家的庄园,往东边去了。” “东边?”少城主听后有些意外。 “我们的人就跟在后面。”张运峰就差说这消息准得不能再准。 “你怎么看?”少城主将头转向方副统领。 “往东两百里是大都督府,想逃往中原,那里是必经之地,可大都督府一向许出不许进,从西域过去的,如果没有通关文书,十有八九都会被当作奸细处死。”方副统领也没想通其中的关键,皱眉说道。 “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大都督府的人?”少城主沉吟一会,张嘴慢悠悠的问道。 方副统领浑身一抖,猛的抬头看向少城主。 “两次刺杀案,都与中原来的杂耍艺人相关,现在这些乞丐又逃往大都督府,我难免会往这上面想,不过几百年来孤城都与大都督府相安无事,或许,是我想多了。”少城主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 方副统领面上松了口气,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政务院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难道真的只是怪我越权?”少城主继续发问。 “放乞丐入城,是政务院力推的善政。”方府统领顺着少城主的思路说下去。 “这里就我们三人,说话不必遮遮掩掩,你不就是想说政务院容不下反对的意见么,这在孤城又不是什么秘密。”少城主觉得大师兄有时候像极了恩师。 方副统领坐直身子,拱手谢罪。 少城主微微一笑,就此揭过。 “少城主,这些人需不需要拿下?”方副统领问道,最迟明天,那群乞丐就会抵达大都督府。 少城主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良久,才叹口气,冲方副统领摇了摇头。 方副统领和张运峰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 在叶家的庄园外盯了这么久,难道就这么轻轻放过? “派人守在大都督府外面,我猜无非是三个结果,要么他们的人头挂在城门上;要么从此以后杳无音讯;要么,过段时间他们还得回孤城。不管是哪种结果,我都乐意看到。”少城主一旦下定决心,就变得从容许多,对着二人侃侃而谈。 二人弯腰应下,心里都着实有些佩服这位地位尊崇的师弟。 “明日是开议政会的日子,我打算拿下城外的衙门,大师兄,你让他们仔细谋划一下,我要如何利用这个消息。”少城主还是不太想用明年的预算来交换。 方副统领点头应下,随后让张运峰继续。 张运峰突然感觉手心开始冒汗,嘴唇也有些发干,双腿不知是不是站得太久的缘故,有些轻微的发抖。 少城主心里也有些紧张,见张运峰这副模样,吩咐他坐下回话。 张运峰谢过,在方副统领下首落座。 “少城主,此事——此事——”张运峰结结巴巴的,与平日里的雷厉风行判若两人。 “不管查出什么,我都能接受。”少城主温和的安抚一句。 其实少城主自己的手心也开始慢慢变得潮湿。 “少城主,十一年前,城主夫人杖毙了后殿的一名侍女。”张运峰定了定神,谨慎的措辞。 少城主点点头表示知道,自打记事以来,母亲动怒的次数不多,杖毙侍女,仅此一次。 “少城主可知所为何事?”张运峰问道。 少城主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下官也没能查出原因,不过,就在杖毙侍女的当夜,有人从城主府抱着一个男婴出去。”既然已经开口,就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 少城主脸色一沉,眼睛像刀子一样射向张运峰。 “那人是后殿的一名太监,大家都叫他小杜子。奇怪的是,抱出婴儿三天后,小杜子就掉入荷花池,淹死了。”张运峰不敢与少城主对视,低头继续说道。 少城主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城主府一向清净,当年三日之内,接连死掉一名侍女和太监,大家私下里着实议论了一阵。 “证据?”少城主不会因为汇报的是同门师兄,就毫无保留的信任。 “小杜子留下了那孩子的一件衣服,死前又留下一封遗书,当年把东西托付给另一位太监保管。” “这么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就托付给别人?”少城主接着问道。 “他俩,是亲兄弟。”张运峰的语气中有一丝同情。 少城主不是一个冷血之人,听到兄弟俩同时进城主府做太监后,也是心里一叹。 不是走投无路,谁家舍得把两个活蹦乱跳的儿子送进府内。 “那人呢?”事关重大,就算心里可怜他们,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人后来犯了错,被赶出城主府,一直在城内乞讨。” “现在在哪?” “死了!” “死了?”少城主稍微提高了音量。 “已排除他杀,确认是冻饿而死。” “东西呢?” 张运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件叠好的衣服,起身恭恭敬敬地放在少城主的案上。 官服宽大,有时候装点东西还真是方便。 少城主看都没看那件衣服,抓起遗书打开看了起来。 看完后少城主的手有些无力的垂下,脸色十分苍白。 张运峰没有回座,一直站在案旁,见少城主看完,上前要过遗书。 在少城主错愕的目光中,张运峰一捏一搓,那封遗书就化成粉末。 没想到,绣衣局的张员外,居然还是位高手。 少城主冷冷的看着张运峰,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少城主,这东西除了下官,就连方副统领,在下也没有给他看过。”说到这里,张运峰冲方副统领一楫。 方副统领点头,表示理解。 “这东西是个祸害,如果落入其他人手中,恐怕对少城主极为不利,下官自作主张,请少城主责罚。”张运峰说完后一撩官袍跪下。 少城主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起身缓缓来到张运峰旁边,弯腰将他扶起,温和的说道:“我是嫡子,也是城主唯一的儿子,一封遗书而已,动摇不了我的地位,不过我还是谢你殚精竭虑,全力维护。” 张运峰再次跪下谢过,少城主看着他的头顶,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查下去,希望有一天,你能把那个孩子带到我的面前。” 第51章 又到团聚时 第二天,议政会没开,原因很简单,城主病倒了。 按孤城律法,如果城主没能参加审议预算的议政会,那么第二年的预算自动获得通过。 几百年来,这种情况也只出现过数次。 整个议政院沸腾了,上上下下都弹冠相庆,城东的生意,也变得更加火爆。 听说少城主把自己关在书房,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出来。 没过两天,刘忠亲自送来了一份文书,政务院以事务繁忙为由,恳请将城外纳入城主府的管辖。 虽说是城主府管辖,最终还不是落到了少城主的头上。 等刘忠退下,少城主手上死死的捏着那份文书,脸色阴晴不定。 这算什么?是城主给继承人的赏赐?还是城主在彰显自己的统治力? 与少城主相比,十一岁的米亦竹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此刻,他正幸福的和父母一起站在大门口,等候二哥的归来。 十三岁的米亦男,已在寒玉宫声名鹊起,据说宫主都亲切的接见过一次。 等了一小会,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跟在身后满面笑容的,除了管家良叔,还能是谁。 米斯齐夫妇满脸的欣慰,米亦梅嘴角含笑,米亦竹则是毫无形象的咧嘴大笑。 米亦男也看到等候在大门口的亲人,急忙快走几步来到米斯齐夫妇面前,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一撩衣服的下摆就想跪下。 米斯齐夫妇哪里舍得,一左一右上前将他拦住。 十三岁的米亦男已到米斯齐的眉毛,米斯齐捏着他壮实的胳膊,心中不由得感叹一句:这还是两年前那个孱弱的少年么! 米亦男又笑着跟姐姐问好,随后米亦竹笑嘻嘻的上前行礼。 米斯齐每月的来信,早已将家中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其中变化最大的还是这个小弟弟。 跟随名师习武学文,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可看到米亦竹这副憨憨的样子,米亦男又对他的将来充满了怀疑。 “二哥,把你的剑借给我玩玩。”见米亦男换了兵器,米亦竹好奇心大作。 “不关心你二哥这一路上辛不辛苦,张嘴就想讨东西玩,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米斯齐拍了下米亦竹的后脑勺,轻轻的责备几句。 米亦竹悄悄冲二哥吐了吐舌头,随后低头做老实状。 内府的俸禄十分丰厚,再加上自家生意也不错,钱财充裕,米府最近就添了不少人手,特别是新聘的那几个护院,都是从城防军退下来的军士,功底还是十分扎实。 见米亦男的目光一直往守在大门口的护院身上瞟,米斯齐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一边说道:“这几位护院,都是我人上托人才请到的,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孤城的大人物们都在扩充护卫,弄得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也紧张得不行,请几个,心里也要踏实一些。” 米亦男笑着说父亲是未雨绸缪,心里着实有些不以为然,这几个护卫,对付那些小偷小摸的还行,真遇上江湖人士,就是个摆设。 晚宴自然十分热闹,米斯齐上次喝醉酒让儿子表演,事后被黄瑜狠狠的训了一顿,今天干脆就以茶代酒,免得让儿子为难。 米亦竹还惦记着二哥的兵器,唤过小言,让他去取自己的弯刀。 小言抱着弯刀回来,鬼鬼祟祟的站在厅外不敢进去,只伸出个脑袋冲小少爷点头。米亦竹见状,拉了拉旁边的二哥,然后冲父母说要如厕。 兄弟二人心意相通,米亦男哪还不知他的小心思,配合着起身,说一同前往。 一出门,米亦竹就接过小言递过来的弯刀,然后手一伸送到二哥面前,说换着玩一玩。 这把弯刀体型小巧,正适合米亦竹这种身体还没长开的少年使用,对米亦男来说,还是小了点。 “你的兵器,是谁给的?”米亦男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笑着问道。 “师父送我的。”米亦竹有些奇怪。 “我的剑,也是师父给的,师父送的东西,能随便给别人把玩么?难道父亲送我们的东西,你也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别人?”米亦男的语气中有了教训的味道。 “可你是二哥,不是别人啊?”米亦竹有些迷糊。 “二哥也好,其他人也罢,终究不是你自己,这样做,是对你的师父不恭敬。”米亦男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感动。 亲情啊,一年才能近距离感受一次。 “二哥,你说的肯定是对的,不过,我的东西,你看上的拿走就是,没那么多讲究,哪怕是我的命,我也给你。”米亦竹说这话的时候把胸脯拍的砰砰直响。 米亦男被逗笑了,揉着他的脑袋说哪有哥哥要弟弟东西的。 米亦竹把弯刀递给小言,吩咐他抱回去放好,随后拉着米亦男就往茅房跑去。 尿急,也是真的! 第二天米亦男起床的时候,米亦竹早已坐上马车去方府读书,昨天请了一天假,今天要是迟到,以后怕是别想请假了。 没了两位谢师傅,还有几名护院,这几人明显要比谢师傅差上许多,在几人的围攻之下,米亦男还显得游刃有余。 等米亦男收剑,几名护院身上都被剑尖轻轻点了一下,众人齐齐弯腰,心底着实有些佩服米亦男的武艺。 米斯齐特意早起,从头看到尾,他知道二儿子的用意,无非是怕奴大欺主。虽然觉得有些杞人忧天,不过对他的操心还是十分受用。 家里有工匠,米亦男昨晚只扫了一眼,就记住那把弯刀的模样,他让工匠仿制了一把木头的,拿在手上仔细把玩。 在山上,米亦男学的是掌法和剑法,与米亦竹学的拳法和刀法自有不同,不过武术,万变不离其宗,说到最后,都是想办法将对方击倒。 米亦男没有窥探小弟师门武术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把弯刀与寻常不同,不但弧度大了一些,刀身也比较窄。 这种弯刀,杀伤力远不如普通的弯刀。 听师兄们提过王将军,知道他是孤城的一段高手,米亦男一向谦逊,哪敢质疑王将军?只能哀叹武学的博大精深。 米亦竹戊时后才归家,今日是方老先生年前最后一天授课,下次见面,就是年后米亦竹上门拜年磕头了。 得知他兄长归家,方老先生没有留他陪自己用晚饭,米亦竹见老管家陪着老先生前往饭厅,心中居然一酸,小跑几步跟上,说自己还是吃完饭回去,下次尝到师父家的美食,要等好久好久。 方老先生摸摸小徒弟的脑袋,说了句好孩子。 米亦竹回家后,父母还没回来,年底了,店铺得盘点,生意不一定很好,但杂事颇多。 两位弟弟一左一右坐在姐姐身旁,做乖宝宝状,米亦梅有些伤感,说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米亦男的情绪也有些低落,过了年,姐姐就该嫁人了,亲人,就变成了亲戚。 米亦竹想得要简单得多,哥哥也好,姐姐也罢,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家人。 “大姐,未来姐夫我见过,长得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的,将来一定会对你好的,万一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揍他。”米亦竹以为姐姐是担心未来的夫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换来了两对白眼。 “我的房间,知不知道父亲将来打算用来干嘛?”米亦梅犹豫了很久,红着脸问出一句。 孤城的习俗,女儿出嫁后,闺房是不会保留的,所以出嫁的女儿往往会关心房间将来的用途,这也代表着自己在父母心中的分量。 “父亲提过,说你喜欢花,以后就用来做花房,养些喜阴的花草。”米亦男轻声安慰。 花房?倒也不错! 米亦梅在心中想到。 “花房?什么花房?那大姐以后回来住哪?”米亦竹眉毛倒竖,像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 “这是孤城的习俗,花房,已经很好了!”米亦梅急忙劝道。 “我不管,谁也不能动你的房间,二哥,您比我有出息,将来是要住城北的,这里父母大概会留给我,既然是我的,那就我说了算,你可千万不要阻拦。”米亦竹说完后看向米亦男。 米亦男还没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留给你?你想得美!” 第52章 齐聚谢师恩 除夕,城内依然是欢声笑语,一派盛世祥和的景象。 城外,年前四处突然贴满了告示,说每家每户可前往衙门领取面粉、羊肉,按人头算,每人五斤面粉、两斤羊肉。 有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畏畏缩缩的来到衙门口,没想到穿着簇新官服的小吏十分和善,问清来意后,居然热情的带着他们前去领取。 果然是免费,只不过需要将全家人领来,一一核对后登记造册。 于是,整个城外瞬间陷入了欢乐的海洋,衙门前排起了长龙,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有眼尖的,发现衙门的主官换了一个人,冲一旁维持秩序的衙役打听,才知道衙门现在归城主府管辖,给大家分发食物,也是城主亲自交代的。 不知是谁高呼一句‘城主万岁’!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声音响彻云霄! 等刘忠把这副景象禀报给城主,城主只是淡淡一笑,一言不发。 大年初二,米亦竹在米斯齐的带领下,前去方府拜年,无论是地位还是年龄,方老先生都要稳压王将军一头,所以,去王府拜年就排在初三。 王将军本就生性豁达,自然没什么可挑剔的。 米斯齐来城北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有一些拘束,不过米亦竹就不一样,一下马车就笑嘻嘻的跟门房打招呼。 “米少爷,您怎么现在才到,刚才管家出来,说太老爷问了好几遍。”门房急忙上前行礼问好,他口中的太老爷,自然指的是方老先生。 管家良叔递上一个红包,算是自家小少爷给的赏赐,门房掂了掂重量,笑得愈发开心。 今日不同往常,门房进去通报,不一会就见管家一路小跑出来,笑着冲米斯齐行礼,嘴里说着些应景的吉祥话。 米斯齐还礼,对方虽然只是个管家,可也是方府的管家,地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 “方爷爷新年好!”米亦竹说完后弯腰行礼,直起身子就伸出右手。 管家笑着摸摸米亦竹的脑袋,随后一个大红包就放在他的手上。 米亦竹交给身后的小言,让他仔细收好,今天,师兄们都会来,米亦竹指望着能发一笔小财。 待管家将他们引入大厅,米斯齐对着方老先生弯腰行礼,米亦竹则直接跪下磕头,一连串的吉祥话从嘴里蹦出。 方老先生哈哈大笑,居然起身上前,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师兄们羡慕不已,他们刚才可没这个待遇。 米斯齐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又是替小儿子骄傲,又是疑惑这家伙凭什么得到了方老先生的宠爱。 米亦竹捧着双手伸向方老先生,一脸的期盼。 这一幕,惹得众人一阵大笑,米亦竹才不管那么多,注意力全在自己师父身上。 方老先生冲旁边一伸手,身后的管家立刻将一个大大的红包递了过去,方老先生将红包轻轻放在米亦竹的掌心,嘴里说愿他来年平平安安,快乐健康! 米亦竹捧着红包,又跪下磕了几个头,方老先生弯腰将他拉起,说了句好孩子。 管家安排米斯齐落座,米亦竹没有跟着过去,他从大师兄开始,一个一个的拜了过去,师兄们就这一个未成年的师弟,都早已准备好红包,见小师弟拜到自己面前,都笑着鼓励几句,随后将红包递到他的手上。 一圈下来,差不多用了一刻钟,方老先生一边喝茶,一边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直到米亦竹从最后一位师兄手上接过红包,才转过头吩咐管家开席。 小言今天这个跟屁虫一直跟在小少爷的屁股后面,小少爷磕头的时候,他也跟着磕头,小少爷弯腰,他也跟着弯腰,怀中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那是用来装红包的。 吩咐小言退下,米亦竹没有落座,而是径直来到方老先生面前,伸手摸摸茶壶,嘴里说句凉了,随后熟练的站在一旁开始泡茶。 这么贴心的徒弟,怎么会得不到师父的喜爱。 方老先生任由米亦竹在一旁忙活,他正打算举杯,突然见门房急匆匆跑来,进屋跪下说少城主到了。 大师兄急忙起身,带着管家匆匆出门迎接,其余人等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只有米亦竹,还在专心致志的泡茶。 不一会儿,少城主就出现在大厅门口,众人起身离席下拜,方老先生也慢慢站了起来。 “弟子给恩师拜年!”少城主抢先弯腰一揖。 慌得方老先生急忙侧身避过,连说不敢。 少城主直起身子,快走几步上前,扶着方老先生坐下,免得老先生待会又想给自己跪下。 “礼不可废啊!”还是那句老生长谈。 往年,初二这天,少城主是要陪着少夫人回娘家的,所以厅内没有给少城主预留位置,不过管家极有眼色,刚才出门的时候,已吩咐仆人们准备。 等到方老先生落座,旁边少城主的座位也已布置完毕。 少城主吩咐众人起身,待大家落座后,少城主一弯腰,说了句师兄们新年好! 慌得诸位师兄又是离席下拜。 再次吩咐众人起身,少城主落座,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米亦竹上前,规规矩矩的给少城主跪下磕头。 少城主在他这个年纪,已拜入方老先生门下,米亦竹这一套,都是当年自己玩过的, 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意。 一个重重的红包递过去,米亦竹心中一喜,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嘴里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好了好了,起来吧!”少城主笑着说道,看来心情很是不错。 米亦竹起身,把刚泡好的茶端过一杯,恭恭敬敬的放在少城主面前。 少城主端起喝了一口,居然比王春来泡的还要好。 不过今日怎能无酒,少城主看了王春来一眼,王春来一弯腰,快步走出大厅,一小会功夫,一坛坛美酒就摆到诸位面前。 “这酒是自家庄园里酿的,味道还不错,今日带来给恩师和诸位师兄们尝尝。”少城主解释一句。 方老先生微微点头,少城主带来的东西,从来都是上品。 举杯,方老先生说祝酒词,众人饮下。 再举杯,少城主讲话,众人饮下。 第三次举杯,众人齐齐恭祝方老先生健康长寿,随后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大家随意,少城主举杯,转身祝恩师长命百岁。 方老先生今日也很高兴,仰头干掉。 “少城主今日,为何没陪少夫人?”方老先生问道。 少城主起身,凑到方老先生耳边嘀咕了几句。 方老先生听后大喜,破天荒的拍了拍少城主的肩膀。 大师兄过来敬酒,少城主指了指方老先生,示意先敬恩师。 米亦竹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方老先生身旁,将他的酒杯撤下,然后换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老人家酒量再好,也不能贪杯。 少城主则是来者不拒,方老先生一向惜福,居然没有出声阻止,笑意盈盈的看着少城主与诸位师兄们谈笑风生。 不过少城主还是极为自律,几十位师兄,就是几十杯酒,如果全部干掉,估计自己只能被抬回城主府,所以都是浅尝辄止,不过喝酒的姿势还是极为豪迈。 这次,少城主破天荒的待到酒宴结束,其间有好几次起身,凑到方老先生耳边说话,方老先生偶尔也会轻声说上几句,由于声音压得极低,无人知道他们在交谈些什么。 苦了米斯齐,在座的不是在苍鹰卫就是在内府供职,官阶高得吓人,自己这个不入流的商吏往中间一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不过好在大家都只认他是小师弟的父亲这个身份,三两杯下肚,勾肩搭背的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让米斯齐也慢慢放松下来,最后还上前敬了少城主一杯。 少城主居然还记得他,微笑着跟他碰杯后还问了几句,晕乎乎的米斯齐回到座位,还有些如在梦中。 第53章 恩师有两位 与方府相比,王府就要清静得多。 自从被陷害以后,王将军的族人就跟他断了往来,等到后面水落石出,族人们又都涌了上来。此时王将军已看清他们的嘴脸,就有些心灰意冷,没过几年,就渐渐跟家族断了联系。 至于以前忠心耿耿的下属,王将军早就吩咐他们不必在乎这些俗礼,免得给他们现任的顶头上司心里添堵。 王夫人是独女,父母死后,娘家再无亲人,自然也就无人登门,王夫人也没有娘家可回。 所以,米亦竹是唯一前来拜年的客人,也是这几年唯一前来拜年的客人。 嗯!平日里是挨踢的徒弟,今天,既是徒弟,也是客人。 米斯齐今日里就要从容许多,昨日少城主的温煦,给了他莫大的鼓舞,不过等到了王府,心跳还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加速。 王府是将军府,虽然门口只有一个门房,可肃杀之气犹在。 米亦竹时常进出,待这里早已如同自己家一般随意,一下车,就张嘴吼着王叔叔新年好,听得米斯齐心里一愣。 少了几根指头的门房老头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红包,说手头拮据,只能意思意思,可千万别嫌少。 米亦竹双手接过,随即低头弯腰。 门房笑呵呵的将他扶起,随后给米斯齐行礼。 米斯齐见小儿子这副模样,哪肯受他的礼,急忙侧身避过。 “快点进去吧,将军和夫人一大早就等着你过来磕头,今天,大概不会挨踢。”门房老头最后还开了一句玩笑。 米亦竹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过身请父亲进去,王家,没那么多规矩。 王将军站在厅外迎接,算是给米亦竹父亲的面子,米斯齐见状急忙快走几步,随后拱手行礼,王将军笑着说不必,可脚下却站得稳稳当当。 地位、年龄在那里摆着,再加上又是米亦竹的师父,不管从哪方面讲,王将军都受得起这一礼。 米亦竹上前磕头,王将军罕见的弯腰将他扶起,温和的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在米亦竹期盼的目光中,说红包在你师母那里。 话音刚落,米亦竹就不见了,师姐早就悄悄说过,师母会给自己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不拿到手上,心里怎能踏实。 米斯齐苦笑着道歉,王将军笑着说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平日里拘得紧,今日就随他高兴。 请米斯齐进屋,屋内早已备好酒菜,见王将军没什么架子,米斯齐也就渐渐从容起来,客气几句后落座,二人开始推杯换盏。 米斯齐没有商人的市侩,立志做富贵闲人的他反而带着点读书人的儒雅,王将军这些年修身养性,早已收敛了杀气,变得有些平和,二人倒也能聊到一块。 米亦竹跑到后院,隔着老远就给师母跪下磕头,喜得师母急忙上前将他扶起。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登门拜年! 一个又大又重的红包递了过来,米亦竹双手捧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师母见他如此开心,内心也十分高兴。 米亦竹讲究礼多人不怪,把红包交给跟在身后的小言,吩咐他退下后,米亦竹又转向师姐弯腰行礼。 师姐把他当弟弟看,一直都没有避嫌,见他这副模样,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红包,说早就预料到你会有这招,提前给你备好了。 米亦竹接过后揣进怀里,随后又是一揖,这才直起身子扶着师母朝屋内走去,里面,也备了一桌酒菜。 酒是葡萄酒,菜都是米亦竹爱吃的,足见师母和师姐对他的喜爱。 刚用完饭,独臂家丁前来,站门口说王将军唤他过去,米亦竹满脸的不情愿,可怜巴巴的看向师母。 “去吧,昨天就跟你师父说好了,今天不会踢你。”师母安慰一句,看来挨踢已成了米亦竹在王府的标签。 门房老头这么说,现在师母也这么说,估计今天是真不会挨揍。 跟在独臂家丁身后来到前院,王将军与米斯齐二人已是微醺,见米亦竹进屋,王将军指了指对面的空座,吩咐他坐下。 米亦竹有些忐忑,半个屁股落座。 “刀呢?”王将军问道。 “今日前来给师父师母拜年,刀是不祥之物,放在家里。”米亦竹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王将军说完后跟米斯齐碰杯,似乎并无不悦。 米亦竹起身,老老实实的在一旁跪下,说了句‘刀不离身’。 “起来吧,今天没打算教训你。” 等米亦竹起身坐下,还没松口气,王将军紧接着又慢悠悠的说出一句:“等下次来的时候,犯了错一并惩罚。” 米亦竹肠子都悔青了,早上还把弯刀拿起打算挎上,可犹豫一下,又放了回去。 米斯齐在一旁看着,心里还有些高兴,严师出高徒,按王将军这个教法,自家小儿子想不出息都难。 如果米亦竹知道父亲此刻的内心独白,估计会怀疑自己的身世。 “今天你父亲也在,叫你过来,是有事要问你,按师门的规矩,每年都会问一下弟子的意愿,虽然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既然我师父以前每年都要问我,我自然也是要遵守的。”王将军说这话的时候已放下酒杯,严肃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又是一脸的迷糊,只知道乖巧的点头。 “以你目前的身手,大概已能挤上六段,孤城练到六段的人多如牛毛,不过能在你这个年龄练到六段的,不多。”王将军语速很慢,米斯齐在旁边听到后心里一喜。 “从不入流到六段,不算太难,但是越往上走,前进的脚步会越来越慢,然后在某一个位置就会卡住,如果没有特殊的机遇,大概就会止步于此。师父现在问你,可愿继续习武?”王将军说完后静静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还没弄清楚情况,一脸懵逼的看着王将军。 “就算你不学,依然是我的徒弟,只不过以后师父对你的要求不会这么严格,一切都随你的心意;如果想学,那接下来的日子会比现在苦上十倍不止。”王将军继续说道。 米斯齐突然紧张起来,两眼死死的盯着小儿子,迫切的想知道他的答案。 这样说就懂了,米亦竹想都没想就有些兴奋的开口问道:“师父,您说我现在是六段了?” 王将军轻轻点头,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六段,上面还有五四三二一,一段上面还有,嗯,不行,还得继续学。”米亦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会很苦的。”王将军心里多云转晴,不过还是故意提醒一句。 “整整苦了一年,要是这辈子只是个六段,这一年不白费力气了?”米亦竹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米斯齐心里松了口气,刚才生怕这家伙吐出一句不学。 “既然你自己选择要学,如果吃不了苦,敢半途而废,将以背叛师门论处。”王将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似笑非笑。 米亦竹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句话,师父刚才为什么不说? 背叛师门,除了废掉武功,还得挑断手筋脚筋,从此就是个废人。 突然,米亦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第54章 苦是真的苦 米亦竹还以为王将军是在考验自己,没想到他说的苦,是真的苦! 上午练拳,下午练刀,王将军让独臂家丁搬把椅子放在练武场边上,自己整日里坐在上面监督,还时不时的偷袭一下。 有时王将军会慢悠悠的走到米亦竹面前来上一脚,这还好说,至少能有个防备;有时候上一秒还坐在椅子上喝茶,嗯,有时候也喝酒,下一秒就出现在米亦竹身旁,一脚将他踢飞。 那么彪悍的汉子,是如何拥有闪电般的速度? 王将军说这是为了锻炼米亦竹的反应,那么快的速度,能有个屁的反应。 对不起,说了一句脏话,不过这句话是米亦竹在心里骂的。 也许是看米亦竹天天被蹂躏,唤起了独臂家丁不多的同情心,某天悄悄安慰米亦竹说等能练到王将军这个速度就可以了。 米亦竹眼泪汪汪的问要等多久,独臂家丁犹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指头。 一年?还好,忍忍就过去了。 独臂家丁似乎有些尴尬,吞吞吐吐的说不是一年,是十年。 十年啊!看这个状态,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米亦竹差点嚎啕大哭。 白天随时准备挨踢,晚上时不时还得加练,王将军说一辈子很长,难免会遇上夜战。 米亦竹嘴欠,说以后是不是还得遇上水战? 谁知王将军居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提醒得好,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去城外的河里下水玩玩。 米亦竹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都是嘴贱惹的祸。 好在每隔半月就可以去方府疗伤,方老先生愈加和蔼,让米亦竹有了从地狱到天庭的错觉。 这天,又到了该去王府习武的日子,米亦竹早早醒来,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小言一直给小少爷算着日子,也躺在旁边的床上替小少爷担心。 这富人家的少爷,也不是个个都泡在蜜罐里的。 不过小言可没有多少时间替米亦竹感叹,小少爷一睡醒,小言就得起床伺候洗漱。 磨磨蹭蹭的起床,无精打采的出门,两位谢师傅看到米亦竹这副模样,心里也充满着同情。 米亦竹为人和善,从不摆小少爷的架子,两位谢师傅对他也是极为喜爱。 一上车,米亦竹就把自己瘫成个大字,小言努力把自己缩在角落,想让小少爷躺得舒服一些。 人的心理总是有些奇怪,去方府的时候,觉得前往城北的路太长;轮到前往王府的时候,又觉得这条路太短。 其实,都是走的中轴线。 马车停下,米亦竹慢吞吞的翻身坐起,叹口气后掀开帘子下车。 一句王叔喊得无精打采,门房老头见怪不怪,明知挨踢还能高高兴兴的前来,多半是脑子被踢坏了。 “快进去吧,早点开始,早点结束。”门房老头极不负责任的安慰道。 中午晚上两顿饭的时间固定,开始得越早,挨收拾的时间越长。 米亦竹刚踏上台阶的时候,门房老头还是笑嘻嘻的,没想到抬腿才往前走了两步,老头突然一掌击向他的胸口。 挨踢的次数多了,还是有点好处的,米亦竹本能的侧身避过这一掌,同时用手肘攻向他的腹部。 门房老头用手臂隔开米亦竹的攻击,点点头说进吧,脸上还挂着笑容,没有一丝丝尴尬。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王将军的安排,不然以米亦竹的嘟嘟脸,再加上那张小甜嘴,有谁会舍得给他搞个突然袭击。 左脚跨进门,又退了回来,米亦竹悄悄问门房老头:“王叔,里面还有没有?” 门房老头眨了眨眼睛。 “不会动武器吧?”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门房老头轻轻的点了点头。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刀枪无眼。 从大门口到练武场,短短的路程居然遭遇了三波攻击,好在米亦竹早有防备,虽然吃了点小亏,好歹没被打趴下。 等来到练武场,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见师父还没到,只有独臂家丁在整理兵器架,就快走两步上去帮忙。 一只手干活,还是没有两只手来得方便。 “王叔,师父今天怎么还没到?”在米亦竹的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 “没见我在整理兵器架么?将军练完,换衣服去了。”独臂家丁笑着回了一句,对米亦竹的勤快很是满意。 没王将军的许可,米亦竹绝不能触碰兵器架上的武器,不过今天打着帮忙的幌子,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摸个够。 这些兵器又大又沉,显然不适合米亦竹这副小身板使用,米亦竹低头看看腰间的弯刀,问出心中的疑惑。 就这么个普通的问题,没想到独臂家丁居然还四下里看看,确认无人后才悄悄告诉米亦竹,说这是王将军小时候用过的武器,以前——以前—— 米亦竹用手摩挲着弯刀,打算追问以前怎么了?不过见独臂家丁面有难色,似乎还带着忧伤,就乖巧的住嘴。 “把那把大刀递给我。”独臂家丁冲某个位置努努嘴。 米亦竹双手捧起大刀递过去,感觉至少也有三五十斤重,没想到独臂家丁接过后,手腕一抖,刀鞘就自动飞了出去,再随意比划几下,只见到一片寒光,米亦竹居然发现自己攻不进去。 知道他们以前都是悍卒,没想到功夫这么高,至少,比二位谢师傅要高出许多。 等独臂家丁收刀,米亦竹正想拍拍马屁,谁知一道亮光闪过,米亦竹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也许过了一刻钟,又或者是两刻钟,米亦竹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蓝天。 今天,天气真好! “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至少得要半个时辰。”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除了独臂家丁还能是谁。 米亦竹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也偷袭我。”米亦竹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 “胡说,我俩面对面站着,怎么能叫偷袭?” 米亦竹只能苦笑,跟这些大头兵讲道理,纯粹是找不自在。 “快起来,将军来了。”独臂家丁往旁边看了一眼,突然站直身子,低声提醒。 米亦竹翻身爬起,使劲晃了晃脑袋,头,还有点晕。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王将军背着双手,慢悠悠来到米亦竹面前。 “最后这一下,大意了。”米亦竹有些不甘。 “现在大意,最多吃点苦头,等出了这个门,稍不注意,就可能没命。”王将军说得有些吓人。 米亦竹想说自己十几年没心没肺不还是活蹦乱跳么,张张嘴没敢出声。 “看你不以为然,再给你一个教训。”话音刚落,米亦竹就飞了出去。 米亦竹慢慢爬起,眼泪汪汪的看着师父。 “刚才这一脚,你是能躲开的,记住,一刻也不能分心。”王将军说完后转身走向摆在场边的椅子。 没说给时间平复一下情绪,米亦竹就这样在蹂躏中开始一天的苦练。 等到了晚上加练结束,米亦竹已是身心疲惫,不过,在踏上马车之前,他还是丝毫不敢大意,生怕从哪个角落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拳头。 门房老头还是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米亦竹一见他就来气,忍不住开始抱怨:“王叔,您不是说没武器么?” “小竹啊,这么冤枉你王叔就不好了,我冲你点头,就是告诉你有啊!”门房老头还是笑眯眯的。 信你才怪! 第55章 城外谈公务 不考虑身份地位的悬殊,都是同门师兄弟,境况却是大大的不同。 米亦竹在艰难的攀爬武学这道险峰,每日里被折磨得伤痕累累;少城主最近却像是驾着豪华马车,行驶在金光大道上。 原因只有一个:少夫人有了! 这是大年初二那天,少城主悄悄对方老先生说的话。 少城主按方老先生给出的建议,刚返回城主府就去向城主和城主夫人报喜,城主听后只是淡淡的说句‘知道了’,城主夫人则是狂喜,笑声响彻坤安殿。 少城主前脚刚回承运殿,城主夫人的赏赐后脚就到了,赏赐之丰厚,让少城主也眼热不已。 不过,最让少城主满意的,是城主夫人把嫣姑姑派来伺候少夫人。 嫣姑姑,是城主夫人的陪嫁丫鬟,在城主府里待了几十年,早已见惯大风大浪。 身手也不错,听王春来讲,至少可以排进二段。 二段,孤城实际上也没多少人能练到。 有嫣姑姑陪着少夫人,让少城主稍稍有些心安,不过,城主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些疑惑,或许,是忐忑。 香火延续,不管在哪个家族都是大事,少城主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城主的态度都不应该如此冷淡。 就算张运峰查到的消息千真万确,可与自己何干?孩子,又何其无辜? 城主府里最不缺少擅长揣摩主人心意的奴才,坤安殿的大张旗鼓与后殿的静悄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间,少城主已失宠的消息开始慢慢扩散。 好在城主的赏赐在几日后送到了承运殿,这股流言才慢慢被压制下去,少城主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于是,温和的少城主愈加和善,嘴角时常挂着的笑意驱散了笼罩在承运殿上空一年多的乌云,就连承运殿内的仆人们,脚步也轻快许多。 放下心事,少城主打算腾出精力好好的梳理一下城外。 政务院做事也许是慢吞吞的,不过撒手倒是动作迅速,城主刚决定城外由少城主接手,政务院这边就催着移交。 几只箱子,里面装着的就是城外的衙门几年来的档案,说严重点,这是渎职,说通俗点,这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临时接手的是内府的一位主事,他愤恨的跟方副统领抱怨,说真想把城外的这些官吏通通下狱。 这话就有些书生意气了,不是一个成熟的官员应该讲出来的。 方副统领正想出声呵斥,没想到门外传来掌声,紧接着少城主就出现在门口。 护短,是许多官员都有的习惯,方副统领也不例外,他原本打算帮那位主事解释几句,不过看少城主的面色并无不悦,也就熄了这个心思,带着属下起身行礼。 少城主笑着说免了,随后走到方副统领的位置坐下,挥挥手示意二人落座。 二人谢过,在一旁坐下。 “袁师兄,怎么去城外一趟,就变得这么激动?”这位主事姓袁,也是少城主的师兄,平日里云淡风轻。 袁主事满脸激愤的讲完在城外衙门内交接的过程,最后总结说不知有多少流民在他们的尸位素餐中家破人亡。 “流民而已,又不是孤城的居民,不至于吧?”听完后,少城主淡淡的说道。 “少城主,属下以为,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应一视同仁。”袁主事说完后离席,跪伏在少城主面前。 “既然袁师兄这么爱惜城外的流民,那你就去城外做这个主官,与员外郎同级。”少城主虽然面带微笑,可说出的话不容置疑。 就这样,袁主事变成了袁员外郎,员外郎动员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师兄弟去做主事,又找方副统领要了一批小吏和兵士,就这样悄悄去城外上任。 年前,送面送肉就是他的手笔,除了宣扬城主府的善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查清流民的人数和家庭状况。 虽然不是完全准确,可大体还是没问题的。 查完后,报上去的数据果真如王将军所言,流民人数两万有余。 在政务院眼里,他们是榨不出油水的垃圾,可在少城主眼中,这些都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宝贝。 西域地广人稀,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拥护,不亚于手握一支劲旅。 可袁员外这一帮人再能干,许多事都还得需要少城主拍板。 前段时间少城主几乎都不出城主府,每日只派王春来去内府一趟,袁员外对此极为忧虑,自古以来太监乱政的数不胜数,王春来现在看着还好,可以后的日子还长,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好没让他们等太久,方副统领派人传话,说他明日要陪同少城主巡视城外,如有要事,可一并汇报。 第二天一大早,袁员外就带着一众官吏等在衙门外,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才看到车队缓缓前来。 城外的贫民窟几乎无贵人出入,如此庞大的队伍,惹得许多流民在远处围观。 等马车停稳,袁员外带着众人快步上前,下跪行礼。 少城主扶着王春来的手臂下车,方副统领也从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下来,再后面就是各局的员外郎,和侍卫营的侍卫长。 少城主上前扶起袁员外,随后又笑着让跪在后面的众人起身。 袁员外起身后就请少城主移步,城外治安还没有好转,如果有歹人混在这些流民中突施冷箭,后果将不堪设想。 少城主不知道他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会在乎,王春来就在身旁,四下里还站着几十名侍卫,要是这样还能出事,只能怪自己活该。 他没有理会袁员外,就这样站在衙门口,看向对面的茅屋和面有菜色的流民。 “少城主,还是进去吧!”方副统领也站在一旁出声相劝。 少城主转过头笑笑,吩咐袁员外带路。 袁员外急忙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介绍衙门的布局,没想到这个衙门占地极广,修得也是富丽堂皇,看来政务院这帮人,到哪里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进到公堂,袁员外请少城主落座,再请方副统领和跟来的官员两侧坐下,自己则带着属下站在中央回话。 “说说。”少城主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官场上的套路,先是汇报成绩,然后反省一下不足之处,最后再提点小小的条件。 袁员外知道机会难得,提条件的时候狮子大开口,听得同僚们都倒吸一口冷气。 “放肆!”方副统领有些听不下去,出声呵斥。 袁员外低头弯腰,一言不发,身后的那群属下也有样学样。 这两个家伙,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表演如此拙劣的双簧。 不过少城主最近心情好,也不打算跟他们计较。 “苍鹰卫已分给内府一部分人手,年前你又带走一批,再要,恐怕苍鹰卫就被你搬空了。”少城主缓缓开口,袁员外把腰弯的更低。 “不过,主事以下的小吏,可以给你五十个名额,自己找人,报副统领审批。”就在袁员外陷入绝望的时候,少城主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自己找就自己找,总比没有强。 “流民也可以用起来,每条巷子由他们自己推举一人,配合你们管理,按月发放薪俸,表现优异者,可以给个小吏的出身。”少城主的声音还是不疾不徐。 袁员外听后心中一喜,给一个小吏的官身,就意味着拿到了孤城居民的身份,可以享受与城内居民一样的待遇。 “经费,自己去找副统领要,我不管,不过你想把茅屋拆掉,换成土坯房,这个我不同意,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有其他打算。” 已经比预期的要好出许多,袁员外原本也没想过能把房子换成土坯,那得举全城之力。 “官道两侧的地皮,没卖的就不要卖了,衙门自己修,然后用来出租,这样除了能收税,还能收上一笔租金,用工优先选城外的流民,按城内的价给足工钱,收上来的钱用于改善居民区的环境。以后,严禁再把城外叫做贫民窟。”少城主说到最后已收了笑。 袁员外带着一众属下大声应下,方副统领也带着几位员外郎起身,弯腰称是。 第56章 庸人自扰之 米亦竹一出城,就感觉城外发生了许多变化。 虽然还是窄窄的小巷,还是低矮破败的茅屋,可流民的身上,似乎充满了勃勃生机。 米亦竹时常听方老先生讲孤城的时政,自然知道这些变化从何而来,心里着实有些佩服这个身份尊贵的师兄。 十二岁的少年,已能理解许多东西了! 这是米亦竹今年第一次出城,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王将军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上,自然不会可怜他,能让他有喘息机会的,只能是方老先生。 方老先生病了,似乎还有点严重,至少无法给米亦竹授课。 估计今晚王府的家丁就会登门通知自己去习武,米亦竹一大早就催着二位谢师傅驾车出城,打算找大柱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天。 马车依旧停在大柱家的铺子门口,大柱也依然无聊的坐在门口发呆。 见有马车停下,大柱抬头一看,随后欢呼一声,从凳子上弹起飞奔过去,迅速钻进了马车。 大柱的爹娘也发现动静,喜笑颜开的生火和面。 衙门招了一部分流民做工,工钱还挺丰厚,他们手头上有钱,大柱家的生意自然也好上许多。 老规矩,四碗面。 一碗面下去,米亦竹的肚子就鼓了起来,大柱的父母见状松了口气,看来这富人家的小少爷还是没有嫌弃自家的食物。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小胖子不再欺负大柱,反而自动将大柱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按米亦竹的意思,二位谢师傅送小胖子回去的时候,把功劳全部算在大柱的头上。弄得大柱的爹娘当晚回家后,小胖子的爹娘就带着小胖子过来磕头,而且非要大柱的爹娘认下这个干儿子。 在贫民窟,不,在城外的居民区能把自家儿子喂成小胖子,除了证明这家人比普通的流民过得好,还说明他们对孩子的宠爱。 就这样,大柱突然间多出个哥哥。 一直被自己欺负的大柱突然变成了弟弟,小胖子一时还不太适应,不过这家伙对大柱的爹娘倒是极为亲热,一有时间,就跑到铺子里帮忙。 果然,米亦竹刚打算起身,小胖子就出现在门口。 现在的米亦竹早已熄了教训他的心思,居然笑着喊了一声胖哥哥。 这个叫法自然是跟着大柱学的。 小胖子一愣,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还好大柱他娘热情的招呼小胖子进屋,随后高声让大柱他爹再做一碗。 大柱也笑着招呼他过来坐下。 小胖子已到了懂事的年纪,知道自己以前揍的是城内的富人家的小少爷。 这种人家,远不是自己爹娘得罪得起的。 米亦竹也冲他招手,小胖子摸摸后脑勺,磨磨蹭蹭的过来坐下。 “胖哥哥,你练的是什么功夫?屁股这么厉害!”米亦竹低头瞄了一眼。 “米少爷,以前是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小胖子说完后居然学着大人抱拳。 米亦竹一听就没了聊天的兴致,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玩法,学大人那一套就没意思了。 大柱看出好友的心思,轻轻推了一下小胖子,说小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你是自己的哥哥,这么客气,以后还怎么在一起玩。 小胖子有些拘谨的笑笑,米亦竹见状起身,说句你慢慢吃,就带着几人出去。 今天,米亦竹没打算去看杂耍,也没有听书的心思,自从上次嘴贱说了句水战,就一直想去城外的河边看看场地,好有个心理准备。 孤城往南十余里,有一条大河,叫诺水河,孤城人喜欢叫它落水河,原因也很简单,这条河,每年总要吞噬一些人的性命。 马车一路向南,没一会儿就到了河边,米亦竹掀开帘子一看,立刻怪叫起来。 河面不宽,河水湍急,米亦竹这副小身板下去,保证一瞬间就会没影。 米亦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想想不解恨,还想接着再扇,结果被小言和大柱死死的按住双手。 “不扇了,不扇了!”米亦竹向二位保证。 等二人松手,米亦竹立刻又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二人急忙扑上去,将米亦竹死死的抱住。 “真不扇了!真不扇了!”米亦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 二人不信,手上愈发使劲。 “再——抱,我要——晕——了!”以米亦竹的身手,轻易就能甩开他俩,可他怕伤了二人,不敢用力。 二人见他都开始翻白眼了,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 不过还是做好随时扑上去的准备。 “我没疯,就是恨自己嘴贱。”米亦竹见二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就解释一句。 眼神没变,说明没听懂。 米亦竹只好将自己嘴贱的故事讲了一遍,大柱是好友,小言是自己人,不怕他二人取笑自己。 二人听后都有些无语,这事的确怪不了米亦竹他师父,纯属自找的。 掀开帘子下车,三人来到河边,二位谢师傅急忙跟上,生怕他们发生半点意外。 米亦竹见脚边有块人头大的石头,一脚就将它踢飞,扑通一声掉入河中央。 二位谢师傅对视一眼,都有些心惊,他们要想做到,估计得用尽全力,像小少爷这样随便一踢,最多飞出两三丈。 米亦竹不死心,又挑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一脚踢进河中央。 水花溅起,石头早已没了踪影。 死定了! 米亦竹的心中在哀嚎。 “谢叔叔,有没有浅一点的地方?”问话的是大柱。 “上下几十里,都差不多。”回答的是谢阳。 就算有浅一点、平缓一点的河段又能怎样?以王将军的脾气,是绝对不会选的。 不过米亦竹还是替大柱高兴,这位朋友太过憨厚,米亦竹一直担心他有往傻子这个方向成长的趋势。 “回吧!”米亦竹说完后转身钻进马车。 一去一回,用了一个时辰不到。 原本还想着趁天气渐热下水玩玩,现在不要提玩,想想怎么保命才是正事。 谢军看了一路,觉得有些好笑,刚才米亦竹跟他俩在马车内的谈话,自己在外面听个正着。 王将军就这么一个徒弟,舍得让他去送死? 平日里看起来挺机灵的家伙,怎么就想不明白? 时间还早,回,是不可能回的,米亦竹打起精神去看了会杂耍,又去听了会书,下午再去做了一次土匪,这才跟大柱依依惜别。 等过城门的时候,米亦竹掀开帘子往那个熟悉的角落看了一眼,随后又放下帘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到家门口下车,谢军见米亦竹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小少爷,最多就是吃点苦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米亦竹抬头看向谢军,眼神中满是不解。 “小少爷,您想想,王将军就您这么一个徒弟,舍得让您犯险么?再说,您还有一位师父,到时候王将军怎么跟他交代?”谢军这几句话说得不太符合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见米亦竹钻了牛角尖,是绝不会多嘴的。 米亦竹眼前一亮,吃苦,自己平日里吃的苦还少么?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只要小命没有危险,还有什么好怕的。 米亦竹冲谢军一拱手,高高兴兴的抬腿进门。 王家的家丁,果然已经来过! 第57章 诺水习水性 前不久王将军恭喜米亦竹,说他已能勉强挤进五段。 米亦竹刚咧开嘴,王将军又话锋一转,说不过就算现在对上某些六段,米亦竹也未必会有胜算。 米亦竹心里十万个为什么,满脸迷糊的看向王将军。 “许多人止步于六段,是受制于身体条件,可他们的对敌经验极为丰富,许多招数都是死里逃生后悟出来的,这也是许多三四段好手折在五六段手上的原因。”王将军给这个小迷糊耐心的解释道。 听懂了,意思就是缺乏真正对敌的经验。 我才十二岁,哪来那么多的敌人! 这句话又是米亦竹藏在心里的抱怨,敢说出来试试。 不过米亦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张口就问了出来:“师父,一二段高手呢?他们会不会败在三四段的手上?” “关起门来练习,天赋再高,也练不到二段,哪个一二段高手不是身经百战?”王将军说完后有些感叹。 吃苦就算了,将来还得找人打架,米亦竹瞬间觉得前路黑黢黢的,无一丝光亮。 不过现在的米亦竹已无时间哀叹这个,昨天下午王府的家丁前来传话,王将军让他今天过去,说是要带他出城。 米亦竹当时听到管家良叔的转述就知道不妙,现在天气逐渐炎热,王将军要带自己出城,绝对不会是为了游玩。 想想白天看到的诺水河,米亦竹一夜未眠! 今天一大早赶到王府,王将军已等在大门外,跟在后面的,还是那个独眼家丁。 “上马!”王将军等米亦竹行完礼,随即冷冷的说道。 独眼家丁牵过马匹,打算伺候米亦竹上马。 此时的米亦竹哪需人伺候,脚尖一点就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两位谢师傅早已把腰弯成了九十度,王将军吩咐他们免礼,随后上马,双腿一夹,朝中轴线飞奔过去。 米亦竹冲二位谢师傅苦笑一声,急忙跟上。 沿中轴线向南,等到了城门口,发现早已戒严,三人只好下马站一旁等候。 米亦竹的眼睛不自觉的飘向那个角落,那里倒是坐了一个人,可惜不是他一心惦记的老乞丐。 您这个老家伙可千万别出事啊! 米亦竹在心中祈祷一句。 等了许久,才见董学士的车队缓缓进城,自从上次遇袭,董学士的护卫增加了一倍不止,有一部分居然还身披铠甲。 官威之下,两侧的路人早已跪下,王将军没跪,米亦竹膝盖一软,不过又挺了过来。 开玩笑,做徒弟的不跟师父保持步调一致,会被折腾得更惨。 独眼家丁也随众人跪下,毕竟身份所限,王将军自然也不会怪罪。 再说,王将军可以对把持政务的诸位大佬不满,但他绝不会允许有人挑战这个阶层的权威,哪怕是自己人也不行。 等车队过去,戒严解除,三人出城后一路向南,来到昨天米亦竹驻足的河边。 米亦竹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惹得王将军有些诧异的回头看着他。 “有蚊子。”米亦竹急忙解释一句。 王将军没说话,转过头看向河面。 “不错,就这里,去给我找块木头。”最后这句是在吩咐独眼家丁。 独眼家丁弯腰应下,随后去一旁仔细搜寻起来,他没多问,看来肯定知道将军需要什么样的木材。 “师父,我们这是要干嘛?”米亦竹踹着明白装糊涂。 “你上次提醒得对,这几天就先练练你的水性。”王将军头也不回的说道。 完蛋了! 米亦竹的眼里满是绝望。 归功于家里管得严,再加上诺水河离孤城又不近,导致米亦竹只是小时候在家里的木桶里扑腾过几下。 “师父,要不让我先去方师父家的池塘里练练,等有了基础再来,也要安全一些。”这是昨晚跟小言商量到半夜才想出来的拖延之计。 “有我在,你出不了事。”王将军还是没有回头。 “师父——” “你再张嘴,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米亦竹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同时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独眼家丁很快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块木板,一尺来宽,看长度,与家丁的身高差不多。 将木板恭敬的放在王将军脚边,独眼家丁又从马背上取下一捆绳子,米亦竹悄悄瞄了一眼,估摸着得有数丈。 独眼家丁来到米亦竹面前,笑嘻嘻的将绳子的一端绑在米亦竹的腰间,另一头递到王将军手中。 “到我旁边来。”王将军这话是对米亦竹说的。 米亦竹看看绑在腰间的绳子,乖乖上前两步。 王将军一脚踢向木板,木板像箭一样射了出去,落入河中央,浮在水面上。 再抓住米亦竹的衣领,也没见他双腿弯曲用力,就这么腾空而起,从河面掠过,稳稳地站在木板上。 米亦竹此刻早已忘记了恐惧,只觉得大开眼界,心里直呼过瘾。 “下去!”王将军轻轻一推,米亦竹就掉入河中。 一张嘴,河水就灌入口中,在恐惧的驱使下,米亦竹四肢开始胡乱的扑腾。 旱鸭子入水,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就在米亦竹的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王将军一提绳子,那颗小脑袋就露了出来。 大口大口的呼吸,随后又渐渐沉入水中。 估摸着米亦竹快要不行的时候,王将军又将绳子一提,小脑袋又出现在水面。 就这样浮浮沉沉,直到米亦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躺在河边的草坪上,王将军站在河边看向河面,独眼家丁却不见踪影。 “师父!”米亦竹爬起,来到王将军身旁。 “阿炳去你家的店里买吃的去了,吃完后,下午继续练习。”王将军一直盯着河面。 他口中的阿炳自然指的是独眼家丁。 “师父,您怎么一直看向河里?”这该死的好奇心。 王将军转头看着米亦竹,没有说话。 米亦竹突然觉得师父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了改变。 恰好此时独眼家丁赶回,下马将一张毯子铺在草地上,接着从包袱里掏出馒头凉菜一一摆上,最后居然还从怀里摸出一壶酒递给王将军。 三个大男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专心吃饭,闻着酒香,米亦竹偶尔会偷偷看师父一眼,想弄明白师父到底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吃完饭休息半个时辰,独眼家丁又笑眯眯的拿着绳子走向米亦竹。 那块木板居然还在,也不知道王将军到底是怎么把它弄上来的,见王将军转头盯着自己,不用开口,米亦竹就乖乖上前。 一下午还是浮浮沉沉,米亦竹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有两次米亦竹不知是哪来的爆发力,趁被扯出水面的机会,双手往下一击,整个人居然飞出水面,停留片刻后又落了下去。 好歹多吸了几口空气! 王将军还好,独眼家丁倒是睁大了仅存的那只眼睛。 直到再次晕过去,一天的练习才算结束。 衣衫早已湿透的米亦竹骑马回城,路过大柱家铺子的时候侧过头看了一眼,大柱不在,只有小胖子在门口忙活。 可惜了,难得有机会跟好朋友见面,哪怕挥挥手也好。 回王府用过晚饭,米亦竹才告辞出门,钻上马车就把自己脱个精光,小言早已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衣服,伺候小少爷穿上。 陪自己下水的那套,捂干后又腥又臭,师姐在饭桌上全程捂住鼻子,嫌弃都写在了脸上。 直到七天后,米亦竹一下水就浮在水面上,游泳练习才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独眼家丁下水,陪米亦竹在水中过招。 第58章 宫主见才俊 两个月后,米亦竹已能跟独眼家丁在河中你来我往,斗上几十个回合,而不是单纯的挨揍,嗯,还有喝水。 自然,独眼家丁只用了五成功力,如果全力发挥,米亦竹估计抵挡不住五招。 此时孤城已进入一年中最热的一段时光,不过寒玉山上,夜间还有丝丝凉意,需盖上一床薄被。 不知不觉,米亦男已上山三年,当初那个瘦弱的男孩,已长成风度翩翩的少年。 寒玉宫不归孤城管辖,不过寒玉宫的弟子大都来自于孤城,偶尔也有来自中原,或者是西域的少年,不过数量极少,有时候几年也碰不到一个。 寒玉宫修炼十年,从宫一到宫十,十年后有一部分会被挑中留下来继续修炼,顺带教授宫一的后辈。其他的弟子就得下山自谋出路。 寒玉宫出来的,从来都不会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城防军、骑兵和禁卫每年都要抢上一次。这三家都不够分,至于其他衙门,就算是想要,也只能在旁边看着。 不过奇怪的是,苍鹰卫自从成立以来,倒是毫无动静,似乎对寒玉宫出来的没有丝毫兴趣。 宫三结束,米亦男不出意外的又是一等第一。 今天,宫一到宫十的一等第一,穿着簇新的长衫,在大殿外整整齐齐的站成一列,等候宫主的召见。 一个一个的单独进去,米亦男排在第三。 很快就有侍从前来,引导宫一的佼佼者进去。 没过一会,就见那位小师弟出来,脸色因为激动涨的通红,下台阶的时候还差点摔上一跤。 还在等候的师兄们都没有笑话他,自己当初也不见得好上多少。 接着是宫二的第一进去,再接着就轮到米亦男。 米亦男去年就见过一次宫主,鹤发童颜,再加上一身白袍,大概神仙就是这副模样。 进到殿内,在中央站定,随后跪下行礼。 高高的台阶上传来一声‘起’,声音清脆,大约说话的是站在宫主身后的童子。 米亦男起身,身体站得笔直,微微低头,双目下垂。 这些,是去年拜见宫主的时候,师兄们教的。 “抬起头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米亦男抬头,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尽可能的保持镇定。 “连续三年第一,难得!”宫主夸奖一句。 “是师父教得好!”米亦男说完后躬身。 “你师父当年连续六年第一,希望你能更上一层楼。” “弟子一定加倍努力。”话可不能说得太满,万一做不到,到时候不仅仅是打脸那么简单。 “宫三结束,我都会问上一句,你,将来有何打算?”从米亦男进屋到现在,宫主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回家,从军。”米亦男脱口而出,看来是早已思考过自己的未来。 “哦?”宫主有些意外,上山修炼的弟子,无不把留下来做为自己的第一选择。 米亦男的心里一颤,急忙低头解释:“弟子父母日渐年迈,弟弟又有些顽劣,从军,既不会埋没寒玉宫传授给弟子的武艺,又能侍奉双亲,弟子知道有些贪心,请宫主责罚。” 说完后,米亦男立刻跪下,将头轻轻的抵在地板上。 “孝敬父母是为人子的本分,何来责罚一说,起吧。” 米亦男先是磕了个头,这才乖乖的起身。 “以你的资质,七年之后,能练到三段,再历练几年,可以挤进二段,至于能不能突破到一段,就得看你的造化。”宫主看了他一小会,缓缓开口。 米亦男微微弯腰,头自然的垂下。 “武学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是练到一段又如何?说穿了,一段也只不过是能把身体发挥到极致而已。” 这算是在传授了,米亦男虽然还是低着脑袋,不过听得极为仔细。 “抬起头来!”宫主淡淡的吩咐道。 米亦男抬头,神情极为恭敬。 宫主轻轻一跺脚,米亦男脚下的石材立刻裂开。 米亦男低头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一变,再次抬起已是满脸崇拜。 “觉得厉害?”宫主看着米亦男问道。 米亦男点头,其实就算不点头,脸上的表情也早已给出答案。 “那你再瞧瞧这个。”宫主说完后手一挥,只见米亦男腰间的剑先是极速的抖动,随后飞出,在半空中调头,剑尖对准米亦男的头部。 那把剑,就这么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米亦男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对武学能攀爬的高度有了新的认识。 “觉得如何?” 米亦男跪下,磕头,没有说话,心里想这大概就是真仙的境界。 “退下吧!”宫主说完后,只见一道亮光闪过,那把剑又飞回到米亦男腰间的剑鞘里。 就这么起身退到殿外,米亦男才转身走下台阶,心头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等最后一位弟子退出殿外,从椅子后面突然钻出一个小女孩,笑着冲宫主喊了声爷爷。 宫主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冲小女孩伸出双手。 小女孩一下子钻进宫主的怀里,小手开始逗弄宫主雪白的胡须。 “你这个小淘气,非要躲在爷爷身后偷听,也不怕被这些师兄们发现。”宫主嘴上这么说,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看来对这小孙女是极为宠爱。 “有爷爷在,他们才发现不了。”小女孩继续逗弄着胡须。 宫主将她抱起放在膝盖上,让她摸得更顺手一点。 “爷爷,第三个哥哥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们寒玉宫?是嫌这里不好么?”小女孩有些好奇的问道。 “第三个?”说完后米亦男的模样浮现在宫主的脑海里。 “对啊,就是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那一个。”小女孩抬头,睁着像宝石样的眼睛看着宫主。 “他会留下的!”宫主说完后摸摸小女孩的脑袋。 “为什么?”小孩子呀,总是有十万个为什么。 “因为他会慢慢发现我们寒玉宫的好处。”宫主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微笑。 上山三年多,米亦男第一次失眠了,师父虽然前不久才挤进二段,可在他眼里,已算是了不得的高手,自己的梦想也只是有朝一日能练到师父这个水准。 白天,宫主只是随意的露了一手,就将米亦男给震住:轻轻一抬腿,数丈之外的石材就碎裂开来;用了许久的宝剑,在宫主的指挥下,居然会把剑尖对准自己。 回家,走冯前辈的那条老路,然后成为孤城的大佬;留下,一段一段的前进,最后登上武学的巅峰。 两种选择在脑海中展开无声的厮杀,米亦男一夜未眠。 第二天出现在师父面前,淡淡的黑眼圈早已将他出卖,师父询问缘由,米亦男平日里极为信赖师父,便说出心中的困扰。 师父听后笑了,曾经,他也有这种困扰! “亦男,你还要在宫里待上七年,这种选择,等最后一年来做决定也不迟,现在,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修炼。”师父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是师父,我控制不住自己,一闭上眼,要么是父母的样子,要么就是那把悬在半空中的剑。”米亦男说完后还拍了拍腰间的剑鞘。 “去练字吧,今天不学了,全神贯注的写,每一个笔画都务求完美,什么时候觉得放下了,再来找我。”师父说得十分笃定,看来他当年也是用的这个方法。 米亦男弯腰行礼,随后退下练字去了。 第59章 家族现异心 快一年了,王春来的调查毫无进展。 少城主心软,两位侍女没被扔到乱葬岗里,而是通知家人领回安葬,对外则宣传是暴病身亡,城主府还给了一笔抚恤,现在,估计坟头上的草都有半人高了。 这两家人都是孤城老实本分的人家,王春来暗地里安排人查了好几遍,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承运殿内的两位小妾,名义上也是王春来的主人,不过在少城主的默许下, 王春来依然暗中对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结果一无所获。 包括凭空冒出的少城主要纳妾的流言,王春来也安排人去寻找源头,查来查去,依然是没什么头绪。 沮丧的王春来跪在少城主面前汇报,少城主听后一脚踹在王春来的肩膀上,冷冷的说如果你就这点手段的话,趁早打消将来接你干爹位子的念头。 王春来的干爹是刘忠,城主府的大总管。 王春来是家奴,主人愿意动手,说明平日里关系亲厚,把他当成自己人,如果少城主对他客客气气的,那才是失宠的征兆。 一个失宠的家奴,离死也就不远了! 王春来汗如雨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后,起身匆匆离去。 方老先生提点过少城主, 说谁受益最多,谁的嫌疑也就最大! 主意打到少城主子嗣的头上,也就是把枪头对准少城主,少城主身上有什么最值得大家惦记?自然是孤城继承人的身份。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登上城主宝座的美梦,至少,他得姓谢,还得是城主的族人。 想通了这一点,王春来立刻行动起来,族中稍有名望的青年或者是少年,他们的家人都在调查之列。 不过这次的调查更加隐秘,如果让谢氏族人知道,引起他们的反弹,少城主将来休想顺利的登上城主之位。 太监这个群体,是最不缺乏耐心的,王春来非常小心,一点一点的挖,随着查出的东西越来越多,他觉得十分有必要跟少城主汇报一次。 这一日,少城主没有去苍鹰卫,而是陪着大肚子的少城主夫人在花园里逛了半日,城主府的花园占地极广,请名家打造,堪称十步一景。 嫣姑姑现在是寸步不离,与少城主夫人也相处得十分融洽,据嫣姑姑私下禀告,这几月,有三次在食物中发现问题,还有两次差点出现意外。 说是意外,也可能是人为。 少城主淡淡的说句辛苦嫣姑姑,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等目送嫣姑姑陪少城主夫人朝殿后走去,少城主这才转过身看了王春来一眼。 十几年的玩伴,少城主哪能不知道王春来有事要禀告。 王春来一弯腰,请少城主去前殿坐坐,现在在前殿伺候的太监侍女,全是王春来的心腹。 少城主还是第一次见王春来如此谨慎,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他的调查有了重大进展。 等少城主进到前殿,就这么站在大殿中央,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讲!” 王春来左右看看,凑到少城主耳边,说了很久。 也不知道到底汇报了些什么,反正少城主的脸色十分难看。 王春来说完后又轻轻的退到一旁,少城主缓缓朝正中的座位走去,边走边吩咐王春来倒酒。 白天,少城主基本上只喝葡萄酒,他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不希望有人看到自己醉醺醺的模样。 王春来没有唤人,亲自去取过来伺候少城主饮酒。 “春来,有时候想想,我现在几乎算是陷入了死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敌人,看不到几个盟友。”私下里,少城主通常会省略那个王字。 王春来不敢接话,不过耳朵偶尔会动一下,看样子是在探听四周的动静。 “给他们的还不够多么?有时候他们得到的,连我都会嫉妒,可他们为何还不满足?”少城主说完后侧过头看向王春来。 王春来手持酒壶,站在一旁如老僧入定。 “说话。”少城主有些不满。 “少主,奴婢以为这件事要分开来看。”王春来说完后轻轻跪下。 “起来说话。”几十年了,少城主还是不太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动不动就下跪。 “少主,您还是让奴婢跪着说完吧!”王春来说完后膝行上前,等到了少城主身边,才轻声继续说道:“少主,他们有这个心思,倒不一定都是出于贪得无厌,或者是对您有多大的恶意,有一部分人只不过是想早做打算。” “此话怎讲?” “少主,说句掉脑袋的话,城主这一支已是几代单传,万一,奴婢说的是万一,要是真有了意外,五服之内已无族亲,只要是谢氏族人,都有机会。”王春来说完后把酒壶放在一旁,然后将脑袋轻轻的抵在地板上。 少城主仔细品味着王春来的话,虽然不太好听,可还真是这个道理。 自己身体算不上很好,一旦出现意外,又没有子嗣,继承人只能在谢氏族人中挑选,这时候就如同王春来说的,大家都有机会。 难怪这些年,族中突然冒出许多青年才俊,现在想想,大概都是背后有人在推动造势,做给城主和政务院看的。 “谋害孤的子嗣,风险的确比直接除掉孤要小上许多。”少城主本就聪慧,经过王春来这一说,已想得十分透彻。 王春来还是以头触地,一言不发。 “起来吧。”少城主看着他的头顶说道。 “奴婢言语中冒犯少主,请少主责罚。” “责罚?你刚才说的话,治你个死罪都绰绰有余,不过你要是死了,我使唤谁去?”少城主说完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算是惩罚。 王春来磕头谢恩,这才起身,还是将酒壶捧在手上。 “把你的人撤回来,不用继续往下查了。”少城主低声吩咐。 “少主,嫌疑人已经锁定,再给奴婢半月时间,保证能查出足够的证据。”王春来有些诧异,弯腰回话。 “有嫌疑人就够了,就算你查出铁证又能怎么样?我能拿去找城主和政务院为我复仇?要是真这样做,恐怕整个家族立刻就会站到我的对立面。”少城主的语气显得十分无奈。 “少主,我可以——”王春来说出这几个字后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要是敢这样做,我会立刻将你五马分尸。”少城主冷冷的看了王春来一眼。 王春来说出来的时候就有些后悔,现在见少城主的态度,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 “前两次的刺杀案已经搞得人人自危,家家都在光明正大的蓄养武士,你要是再来这么一出,怎么,想他们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少城主说完后不解气,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王春来把头磕得如同小鸡啄米,连称死罪。 “滚起来,本来还想赏你点东西,看来只好功过相抵。”少城主说完又踹了他一脚。 王春来又磕了几个头才起身,居然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酒壶依然捧在手上。 “不用专门去查,不过平日里可以多留意一下,如果发现这殿里有人跟他们串通,立刻除掉,不必报我。”少城主看着面前的酒杯,冷冷的吩咐道。 王春来一弯腰,轻声应下。 姿势虽然十分恭敬,可浑身都隐隐的弥漫着杀气。 第60章 终到出嫁时 少城主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出城主府了,他幸福的陪伴着少城主夫人,等候自己第一个孩子的降临。 取名字这种幸福而又烦恼的事情,自然是城主这个做祖父的该干的活,少城主只需要每天笑呵呵的看护好那个散发着母性光辉的少城主夫人。 少城主的小师弟米亦竹这几天也很幸福,王将军破天荒的给了他五天假期,倒不是王将军突然变得好说话,而是米亦竹请假的理由,他不太好驳回。 米亦竹的姐姐,要出嫁了! 婚丧嫁娶,在孤城是大事,就算是寻仇,通常都会避开这些日子。 阮家明天前来迎亲,米亦竹见父亲有些闷闷不乐,心里着实费解,找个机会就问了出来。 米斯齐叹了口气,摸摸小儿子的脑袋,说你以后要是有了女儿,等孙女出嫁的时候就知道了。 米亦竹算算时间,那得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自己现在都还是个阳光少年,操那心干嘛? 一转身就悄悄拐进米亦梅的闺房,米亦竹看着大方恬静的姐姐,还是把父亲的郁闷说了出来。 米亦梅这段时间是打心底里感激这个弟弟,在米亦竹闹了两次后,米斯齐终于改变主意,答应保留女儿的闺房。 “会被亲戚们看笑话的。”黄瑜有些担心。 “我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他们想笑就让他们笑去。”米斯齐难得在老婆面前硬气一回。 现在听弟弟话里的意思,父亲的心里其实也是不舍的,米亦梅有些难受,有些感动,更多的,是悬着的那颗心放了下来。 女儿出嫁后,在夫家能得到多大的尊重,某种程度上也要看娘家有多重视。 米亦梅不担心嫁妆,家里给她置办了多少东西,早就一样一样的跟她讲过,放在孤城不敢说,至少在这条巷子里,算是头一份。 她担心的是家人对自己的态度,虽然大家都说未来的夫君品行端正,是个谦谦君子,可阮家是个大家族,那么多人住在一起,难免会有吃亏受委屈的地方。 这时候除了靠夫君,就得看有没有一个强势的娘家了,至少从米亦竹的性格来看,这家伙是绝不肯让自己吃亏的。 方老先生和王将军的弟子,少城主的师弟,不知不觉中,这个曾经顽劣不堪的弟弟已逐渐成长为自己的依靠。 只待了一小会,米亦竹就告辞回到前院,今天米府大摆宴席,米亦竹得与父亲一起招呼客人。 米亦男倒是想回,可寒玉宫宫规森严,除了奔丧,一律不给假。 米家几代经营,妻族也比较得力,光是这两边的亲戚就来了有上百人,再加上一些生意场上的朋友,院子里足足摆了十几张桌子。 后院也摆了几桌,用来招呼前来贺喜的女眷。 好在孤城的四合院足够宽敞,十几张桌子摆下去,倒也不显得拥挤。 正厅内也摆上一桌,座上的是内府的几位主事,他们同时也都是米亦竹的师兄。不过今日前来,除了看在米亦竹的面上,也与米斯齐这段时间的经营有方有很大关系。 坐在院内的都是商人或者普通百姓,没人去计较主人家将那几位官员安排在屋内,相反,他们认为这样安排才合情合理。 这该死的等级制度! 正准备开席,站在大门口迎客的管家突然大声喊道:“方府贺礼到!” 院内的宾客都将头转向大门口,只见管家良叔微微弯腰,将一人迎进院内。 宾客中有认识的早已起身,米府管家迎进来的居然是城北方府的管家。 米斯齐此时已得到消息,急忙带着米亦竹迎上前去。 方府的老管家笑容满面的拱手道贺,米斯齐的脸色因激动涨得通红,孤城最清贵的人家方府送来贺礼,足够这些宾客们议论上好几年。 米亦竹在一旁笑着弯腰问好,老管家跟了方老先生一辈子,当得起这一礼。 老管家扶起米亦竹,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对米斯齐说你养了个好儿子。 “犬子顽劣不堪,多亏了方老先生的教导。”米斯齐感激的说道。 老管家本打算寒暄几句就离开,得知厅内还有米亦竹的几位师兄在,就在米斯齐的陪同下进屋。 几位主事一见老管家进来,急忙笑着起身让座,这几位也算是老管家看着长大的,谁还敢在他面前摆官架子。 看几位主事的架势,老管家不喝上几杯是走不掉了,更何况米亦竹也在一旁帮腔。 老管家略一思索,也不再推辞,不过坚持在下首落座。 几位主事又招呼米斯齐这位主人家坐下,米斯齐刚要推辞,只听管家良叔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府贺礼到!” 米斯齐还在纳闷王府是谁,只见米亦竹脸色一变,急忙拖着父亲出门。 管家良叔陪着一位老农模样的人进到院内,看到米斯齐父子匆匆赶来,隔老远就拱手道贺。 米斯齐急忙回礼,米亦竹也弯腰亲热的喊了声王叔。 王家这十几年来关起门过日子,甚少出来走动,渐渐的,除了军方人士,已很少有人能记起这位曾经的大佬。 米斯齐父子邀请王府的管家进屋,管家笑着婉拒,王府下人不多,实在是不能离开太久。 父子二人将管家送上马车,一回到院子,米斯齐就被八卦的亲戚拉住,问刚刚送走的是谁。 米斯齐知道王将军一向低调,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此时来道喜的宾客似乎又要热络几分,这个刚寒暄完,那个又笑着挥手,米斯齐见脱不开身,只好让米亦竹先进去陪着师兄们和方府的管家。 米亦竹应了一声正准备进屋,只见良叔在门口又吼了起来,声音嘶哑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一丝丝的颤抖。 “少城主贺礼到!” 这下,喧闹的院子突然沉默下来,所有人的脑袋都转向大门口,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有高兴的,有震惊的、有羡慕的,自然也会有嫉妒的。 米斯齐父子几乎是小跑着冲向门口,刚出大门,只见一人穿着太监服饰,笑意盈盈的站在马车旁边。 “米掌柜,恭喜了!”那人笑着拱手。 米斯齐急忙回礼,连说没想到惊动了贵人。 米亦竹弯腰,喊了声王总管。 原来前来道贺的居然是少城主身边最得力的太监,王春来! 王春来侧过身,没有受这一礼,米亦竹深得少城主喜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留下个骄纵的印象可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今天,在少城主的授意下,特意来给米府撑门面,王春来在米斯齐父子的陪伴下缓缓走进大门,院内的宾客纷纷起身,问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春来面带微笑,矜持的点头,可一进到屋内,立刻又换上一副面孔,满脸堆笑的笑着招呼。 在座的都是少城主的师兄,还有一位是少城主恩师家的管家,王春来可不敢在他们面前摆谱。 众人也笑着招呼王春来坐下,同方管家一样,王春来也不肯坐到上首。 此时院内的宾客早已无心面前的美食,纷纷议论起来,既惊叹米家的飞黄腾达就在眼前,又感慨米家后继有人。 前院的消息早已传到后院,原本还有些女眷看不上米家,觉得自己能跑这一趟是给米家面子,现在都收起轻慢的心思,小心的奉承起黄瑜来。 黄瑜心里激动,可面上不显,愈发的谦虚低调。 第61章 流汗亦流血 对米亦竹来说,幸福的日子是短暂的,闻鸡起舞才是生活的常态。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王将军就要求每天多练一个时辰,什么时候把五天的假期补回来,什么时候结束。米亦竹一听,脑袋有些微微发胀,以师父的脾气,等把五天的时间补回来后,这条新增的规矩也就成了惯例。 师母和师姐是站在米亦竹这边的,听说每日加练的消息后,晚饭的时间也就推迟了一个时辰。原以为这样王将军就会退让,没想到王将军居然点头,说这样也好。 人口本就不多,偌大的王府显得冷冷清清,如果再分两拨吃饭,家的氛围也就更加淡了。 孤城的黑夜总是要来得晚一些,等米亦竹加练结束,天边往往还挂着晚霞,此时的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双腿都在颤抖。 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王将军也就不再带米亦竹去诺水河畔,毕竟徒弟是用来教导的,不是用来虐待的。 不下水,也没轻松到哪里去,每天从笑眯眯的门房开始,就得接受各种考验,昨天居然被师姐身边的丫鬟偷袭,如果不是自己警惕性高,窜上了房梁,十有八九得趴在地上。 师姐不会武功啊,她身边的丫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除了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习武的难度也是越来越高,拳法还好一些,脸皮厚一点,说句炉火纯青也勉强沾边,刀法就不一样了,师父送给自己的弯刀弧度大不说,刀身的材质居然还不均匀,活生生的将这把刀的掌控难度提高了十倍不止。 再加上诡异的招式,往往一套刀法练下来,米亦竹的身上多少会增加几条细细的伤口。 常年伺候在练武场的独臂家丁不是个话多的人,不过看在米亦竹经常帮自己整理兵器架的份上,有次悄悄提醒他要做好受重伤的心理准备。 米亦竹有些惊恐的望着独臂家丁,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只是练习招式,速度虽然很快,可并未用尽全力,等你一旦与人过招,比如我,在对方实力碾压你的情况下,你不得不全力还击,到时候,这把刀会更加难以掌控,伤到别人的可能性不大,可伤到自己,那是一定的。”独臂家丁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左右观望,似乎在担心王将军会突然出现。 “你怎么知道?”算算时间,王将军握住这把刀的时候,独臂家丁估计还在撒尿和泥巴玩。 独臂家丁突然眼神一黯,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如此,米亦竹心中十分好奇,可也没有继续追问,不让别人为难是米亦竹的做事准则之一。 这是方老先生教给他的方法,人,除了要有不可逾越的底线,也得有自己的做事准则。 沉默中,王将军来了! 明明才刚出现在场边,下一刻就到了米亦竹身后,抬腿就是一脚。 米亦竹早有防备,一个转身躲过,右肘微微高抬,击向王将军的肋下。 王将军手一挥,米亦竹就飞了出去,趴在地上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师父是怎么做到的。 “再不起来,晚上加练半个时辰。”王将军的语气冷冰冰的,无一丝温度。 米亦竹急忙起身,顾不上抖落身上的灰尘。 不过也没必要去拍,反正待会还得趴下。 上午练拳,王将军提倡熟能生巧,要求米亦竹把每一个动作都刻进骨子里。对敌的时候,可没有思考的功夫,拆招几乎全靠本能反应。 米亦竹就这样一遍接着一遍的练习,期间王将军将他踢飞两次,独臂家丁偷袭了四次。 中午吃饭的时候又被王将军踢飞一次,米亦竹默默起身,揉揉屁股回到餐桌旁坐下继续吃饭。 师母和师姐对王将军怒目而视,随后转过头柔声问米亦竹痛不痛,在王将军吃人的目光下,米亦竹哪敢说真话,只得说师父这是在考验自己的反应,早已脚下留情。 午休还被独眼家丁弄醒一次,也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招式,反正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躺在地上,明明刚才是在床上入睡的啊! 刚来的时候,午休是在客房,后来就被安置在这里,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看布局倒是和家里自己的房间有几分相似。 下午练刀法,米亦竹对怀中的弯刀是又爱又恨,这是自己拥有的第一件兵器,不可能不喜欢,可往往打算横劈一刀,出去后就变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斜线。 大半年过去了,还是无法准确的将一套刀法练完。 更要命的是,师父和独臂家丁也会时不时的来上那么一下,拳法还好,至少能跟独臂家丁做到有攻有守,刀法就不行了,明明一刀劈向他的小腿,结果却斩向脚面。这还算好的,有时候还会出现劈空或者是一刀杵到地面,惹来独臂家丁一阵无情的嘲笑。 至于自残,更是家常便饭,哪天吃晚饭的时候不是龇牙咧嘴。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米亦竹吩咐良叔按弯刀的样式找工匠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拿着仿刀在家又演练了一遍刀法,自己觉得无比顺畅不说,小言这个外行也说只见到一片刀光,看不到小少爷的身影。 不过仿刀只能放在家里玩玩,敢拿到王府试试? 一套刀法练完一遍,手臂上就多了条伤口,还好,伤口不深,流点血自己就止住了。 等五遍练完,身上又多了三条伤口,这已经比年初的时候要好上太多,往往一下午过去,身上没十几条口子都不好意思上桌吃饭。 有道伤口稍微深了点,独臂家丁帮自己包扎了一下,虽然很丑,好歹没有继续流血。 吃晚饭的时候,师母和师姐同时叹了口气,师姐当着王将军的面,出主意说你下次动作慢一点不就好了。 王将军老来得女,在女儿面前不大威风得起来,不过唬住徒弟就没什么问题,只见他斜眼看着米亦竹,说你明天可以试试。 “不敢!”米亦竹不但摇头,手也不停的摇晃。 师姐瘪瘪嘴,用指头点点米亦竹的额头,说了句胆小鬼。 说是师姐,实际上也只比米亦竹大上一岁,却时常以大姐姐的口吻跟米亦竹说话。 米亦竹在心里苦笑,你是亲闺女,师父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我是徒弟,皮糙肉厚的随时都得准备挨踢。 两人在王将军眼中的地位天差地别,米亦竹要是敢像他师姐那样,不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才怪。 吃完饭告辞,这一天的练习还没有结束,只要没有钻进马车,每根神经就得一直蹦着。 果然,一路又遇上几次袭击,就连在院子里扫地的老头都突然扫帚一挥,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击向米亦竹的头部,还好他反应够快,一伸手就把石头稳稳的握在手中。 这院子一天扫三回,哪来这么大的石头? 等米亦竹挥手跟笑眯眯的门房老头告别,快速的钻进马车,一天的训练才算真正结束,米亦竹在车厢里坐得端端正正,转头冲小言苦笑一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米亦竹就改掉了瘫在马车上的习惯。 不需吩咐,马车慢慢向前驶去,米亦竹看到的是自己日复一日悲催的生活,可在两位谢师傅眼里,米亦竹的成长只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如果当年自己能有名师指导—— 唉!不想了,想多了都是泪! 第62章 初上翠银山 少城主已经很久没去苍鹰卫了,每日就窝在承运殿内,守护着自己的小棉袄。 对,是小棉袄,少夫人给他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得知是女儿后,少夫人失望中夹杂着一丝忐忑,自己已不是刚嫁入城主府时的天真少女,知道对现在的少城主来说,嫡女和嫡子的差别有多么巨大。 没想到少城主抱着女儿就不撒手,眼神里满是浓浓的父爱,少夫人有些抱歉的说没能给他生个儿子。 “别瞎说,想要儿子,等养好身体再说,女儿怎么了?我就喜欢女儿,听说姑姑当年可是比父亲更得祖父的宠爱。”少城主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宝贝,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就这样,少城主在承运殿内从无边落叶的秋天,待到大雪纷飞的冬天,除了给城主夫妇请安和参加议政会,不肯踏出殿门半步。 承运殿内温暖如春,可米亦竹就没那么好命了,此时的他正在翠银山上苦熬。 翠银山,在寒玉山的东侧,也就是孤城的东北方向,与寒玉山属于同一山系,不过山势没有那么陡峭,也要矮上一些。 米亦竹在方府连续学了一个半月,这是王将军上门与方老先生沟通后的结果。接下来,王将军就带着米亦竹来到翠银山,说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米亦竹有些兴奋的问要待多久,王将军说短的话一个月,长的话能在春节前赶回就行。 离开孤城的时候刚刚立冬,虽然已下了几场雪,可地上积雪不深,勉强还能骑马。几天后赶到山脚,米亦竹就有些兴奋不起来,山上白雪皑皑,上山的小路早已被大雪掩埋。 把马匹寄存在山下的猎户家,又在猎户家借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王将军就带着米亦竹上山。 独眼家丁自然也在,他负责在前面探路,米亦竹轻功不错,勉强能够跟上,王将军不紧不慢的在后面散步,走过的地方,雪地上连脚印都没有。 半山腰有两间小木屋,里面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独眼家丁笑着对米亦竹说这房子有些年头了,简陋了些。 米亦竹在心中吐槽:这是简陋么?这是什么都没有吧。 “师父,被子在哪?我去铺床。”米亦竹还是很勤快的。 “自己找。”王将军站在屋外,似乎已陶醉在这雪国风光之中 米亦竹转过头看向独眼家丁,独眼家丁说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屋内。 换句话说,连被子都没有。 米亦竹看了看自己的包袱,还是母亲心疼自己,走的时候硬往里面塞了件厚厚的披风。 王将军一间,米亦竹跟独眼家丁一间,米亦竹把三人的包袱搬进去放好,独眼家丁又招呼他一起去找食材。 几个起落,独眼家丁就到了十数丈外,米亦竹也不甘落后,紧紧的跟在后面。 独眼家丁口中的食材,指的就是这山上的动物,小的诸如松鼠野兔之类,大的还有雪貂狐狸。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 顺手掰下一根树枝,独眼家丁将它折成几段,狩猎的武器就做好了。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兔子,独眼家丁手指一弹,一根木棍就稳稳的射出,从兔子的眼中钻入。 米亦竹跟在后面,才在这半山腰转了小半个时辰,双手就提了六只兔子。 米亦竹心里有些难受,兔兔这么可爱,怎能接受它变成手中冰冷的尸体。 不过男子汉的骄傲,不允许他暴露内心的柔软,等回到木屋,将野兔扔在墙角,米亦竹才悄悄将微微颤抖的双手缩回衣袖。 独眼家丁摸出一把匕首,挽起袖子打算给战利品开肠破肚,米亦竹见不得这血腥场面,一转身就想溜掉。 “小竹,过来帮忙。”看来独眼家丁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米亦竹苦着一张脸转回来,低声说要不他去生火。 “生火?火折子带没?柴在哪里?少废话,快点蹲下,我只做一遍,剩下几只,得你自己动手。”独眼家丁蹲在那里,手中已抓起一只兔子的尸体。 米亦竹蹲下,见独眼家丁开始剥皮,泪水立刻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擦干,看仔细了,我只做一遍。”独眼家丁又没抬头,也不知是怎么知道米亦竹在掉眼泪。 米亦竹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强压住胃部的不适和内心的忧伤,仔细看了起来。 吃肉是一回事,看人屠宰又是另一回事。 有好几次都想闭上眼睛,可一想到待会要自己动手,就只能硬生生的忍住,等独眼家丁掏空内脏冲洗干净后,米亦竹才跑到远处哇哇吐了起来。 王将军看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看向远处。 等吐得差不多,米亦竹擦擦嘴直起身子,转身朝独臂家丁走去。 自己的活自己干,别指望有人能帮忙。 独眼家丁没有走开,蹲在一旁看米亦竹处理,毕竟这是三人的食物,自己和米亦竹还好说,王将军要是吃到不干净的东西,等回城之后,一顿板子是跑不掉的。 军法治家! 时不时的指点一下,几只兔子,米亦竹磕磕绊绊的处理了一个多时辰,等最后一只洗净,独眼家丁拍拍他的肩膀,说带你去生火。 转到木屋后面,靠墙整整齐齐的码着一人多高的木材。 拿掉最上面已经潮湿的,二人跑了两趟,估计今晚是够用了。 屋前有石头砌的火塘,独眼家丁运气,双手往前一推,一股气流将覆盖的白雪吹得干干净净。 “王叔,这些柴火是谁劈的?”米亦竹一边将木柴扔进火塘,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 “夏天,我上山砍的。”独眼家丁说完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架好柴堆,不一会儿火苗就窜了起来,独眼家丁又在周围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头多了几根婴儿手臂粗的树枝。 分叉的一头朝上,独眼家丁把树枝往火塘边的地上一杵,就牢牢的钉在地上,又进屋一趟,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根细细的铁棍。 铁棍往上一搁,一副简易的烧烤架就做成了。 米亦竹有些纳闷,刚才自己仔仔细细的搜遍了每一个角落,没看到这根铁棍啊! 穿上三只野兔,独眼家丁去请王将军过来,王将军不知说了句什么,独眼家丁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忧伤。 三人围坐在火塘旁边,独眼家丁又从包袱中摸出盐和香料,一边翻转一边抹调料,不一会儿就香气四溢。 “小竹,从明天起,由你负责出去寻找食物。”天色暗了下来,在篝火的映照下,王将军的脸色忽明忽暗。 “啊?”米亦竹有些吃惊的看向王将军。 “有问题?” “不!没有!没有!”米亦竹急忙否认,要是敢说有,不知还会安排些什么高难度的任务。 “听说这山上有雪豹,抽空给我逮上一只,解解闷。”王将军继续吩咐。 “好嘞!”这次米亦竹答应得倒挺痛快,只要是不杀生,让他抓狮子都干。 见他答应得干脆,王将军反而诧异的看他一眼,随后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木屋很小,屋内无法生火,温度比室外高不了多少,米亦竹想着自己还有件披风裹在身上,不知道师父跟独眼王叔要怎么熬过去。 没想到二人就这么直接躺在床上,说是床,实际上就是四根柱子顶着一块木板,裹上披风的米亦竹有些不安,虽然师父的武功高深莫测,可毕竟上了年纪,万一要是病倒—— 想到这里,米亦竹起身,抱着披风悄悄来到隔壁房间,将披风轻轻盖在王将军身上。 也不知怎么回事,王将军不但没被惊醒,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第63章 狩猎遇猛兽 蜷缩着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突然感觉被温暖包裹住,米亦竹眉头展开,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披风又盖到了自己身上。 独眼家丁还在酣睡,还好,这家伙睡觉没有打鼾的习惯。 轻手轻脚的爬起,等出了木屋,发现师父已经起床,正在雪地里打坐,米亦竹不敢打扰,就连洗漱都跑得远远的。 洗漱完又练了一套拳,此时天边才翻起鱼肚,看着雪地上凌乱的脚印,米亦竹有些懊恼,就连独眼家丁,都能做到踏雪无痕。 回到小木屋,独眼家丁已经起床,一看到米亦竹就笑嘻嘻的递过一个布袋,米亦竹接过打开一看,是一袋小石子。 “哪来的?”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哪来那么多问题,力道、准头,你都还不行,像我一样用树枝的话,我会被你饿死,记住,两根指头夹住石子,瞄准兔子的脑袋。”独眼家丁边说边拿起一颗石子演示起来。 “现在就去?”米亦竹问道。 “现在出发,天黑前回来,今晚饿不饿肚子,全看你的。”独眼家丁说完后揉了揉肚子,似乎对米亦竹没多大的信心。 “王叔,我还没吃饭呢!”米亦竹可怜巴巴的望着独眼家丁。 “上了山,一天一顿,这个怪我,昨天忘了告诉你。” 独眼家丁是不会骗自己的,米亦竹没法,只好把袋子系在腰间,转身出门。 飞起!落下!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还好是雪地,米亦竹爬起揉揉屁股,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大意了! 四周白茫茫一片,米亦竹沿着昨天的路线前行,他不担心会迷路,师父军旅出身,早已教给他好几种辨别方位的办法。 现在是清晨,金色的阳光洒落一地,一路慢悠悠的闲逛,已碰上好几只野兔。米亦竹把石子捏在手中,看着雪白的兔兔,始终不忍心弹出去。 转了一圈,太阳已爬到头顶,米亦竹抬头看了看山顶的方向,今日天气不错,干脆往上走走,试试从山顶眺望寒玉山。 话说米亦竹已有大半年没见过二哥了。 虽然大姐米亦梅未出嫁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闺房,可现在家中还是明显的感觉冷清了许多,父母脸上的笑容也少上许多。 也不知大姐在阮家过得好不好? 米亦竹边想边朝上走,不知不觉中又错失了许多只兔子,不过就算发现,最多也就是逗弄一下,还是下不去手。 远处突然有树木晃动,米亦竹很警觉,双腿一弹,就窜到了旁边的树上。 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米亦竹慢慢从树上滑下,抽出弯刀握在手中,继续朝山顶走去。 四周极为安静,除了脚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寂静的雪国。 米亦竹毕竟还是少年,在这种环境中待了几个时辰,慢慢的就觉得有些压抑,一压抑,没来由的从心底里泛起一丝恐慌。 小小年纪还没见识过大自然的威力。 想转身回去,可难得遇到一个好天气,又已经爬了这么高,就这么放弃还是有些可惜。 米亦竹有些懊恼,既是为了自己会有半途而废的想法,也是因为自己的那一丝丝恐惧。 没听说过哪个五段会被一座雪山给吓住! 深吸一口气,把刀插回腰间,抬腿继续向上,米亦竹打算一鼓作气爬到山顶。 不远处的树林又是一阵骚动,米亦竹没有理会,一心只想着早点爬到山顶。 骚动没有停下,反而在向米亦竹的方向快速移动,米亦竹终于反应过来,还是双腿一弹,窜到旁边的树上,紧紧的抱住树干。 一声沉闷的低吼,吓得米亦竹差点掉了下去,热爱杂耍的他不会不知道这声低吼的主人是谁。 这是雪山啊!没听说有老虎啊! 米亦竹慢慢低头,果然,一只体型巨大的老虎在慢慢的围着自己避难的这颗大树盘旋。 该死的杂耍团,连老虎都能弄丢,以后再也不去看了!米亦竹在心中抱怨。 不知老虎是不是闻到了气味,一直围着这棵树转圈不肯离去。 刚开始米亦竹还庆幸躲过一劫,可等了一会后就开始有些急躁,这样下去,上不到山顶不说,说不定还无法赶回木屋。 师父的惩罚,可不是说着玩的。 摸出一颗石子,两根手指捏住一弹,打在远处的树干上。 只有轻微的晃动,老虎甚至连头都没转过去。 米亦竹不死心,又掏出几颗弹出去,结果老虎干脆靠着这棵树卧了下来。 彻底傻眼了,它要是在树下睡一觉,自己岂不是还得在上面给他放哨? 坐以待毙,不配做王将军的徒弟! 米亦竹看了看旁边的一棵树,估摸了一下距离,纵身一跳,就落到旁边的树上。 轻功还不错,至少没有惊动那头卧着的老虎。 没打算再跳,除了刚才那棵,最近的树离这棵也有数丈。 悄悄滑下,等双脚落地的时候,米亦竹心中一喜,今天上山估计是泡汤了,不过能赶回去也算是逃过一劫。 轻轻转头,米亦竹吓得魂飞魄散,老虎还是卧在那里,不过已立起脑袋,冷冷的看着米亦竹。 正常人的反应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米亦竹要好一些,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老虎估计是有些瞧不起这个小家伙,等他跑出数十丈后才猛的扑了上去。 此时已是慌不择路,只要能甩开身后的猛兽,米亦竹自信有办法去辨别方位,不过问题在于,自己已用尽全力,还是甩不掉那只可恶的老虎。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它玩死,不对,是被它累死。 既然甩不掉,那就把它干掉。 米亦竹猛的停住,快速拔出腰间的弯刀,背朝老虎站立。 老虎瞬间赶到,往前一扑,就想将米亦竹化作口中的食物。 被偷袭惯了,米亦竹准确的算出老虎的动作,双手握刀往后一躺,刀尖朝上,打算划开老虎的肚子。 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惜这一躺直接被埋进雪地,只是躲过了老虎的一扑。 经验,还是差很远。 米亦竹躺下去就暗道一声糟糕,急忙双手按地,腰部背部同时发力,硬生生的从雪地里弹了起来。 老虎的动作更快,米亦竹还没站稳,又掉头扑了上来。 一侧身躲过,随手挥出弯刀,老虎的身上就多出一条伤口。 米亦竹心中一叹,这一刀,原本是斩向老虎的脖子。 吃痛的老虎开始变得暴躁,身子一横,尾巴就扫了过来。 米亦竹不敢硬碰,一个空翻落在远处。 没想到下面居然是悬崖,米亦竹就这么直直的坠落下去。 没那么多想法,只知道自己要死了,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从悬崖上直直的射来一根绸带缠在自己腰间,硬生生止住下坠,命虽然保住了,不过米亦竹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觉得腰部都快被勒断了。 那头的人一用力,米亦竹就被拉了上去,重重的摔在雪地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慢慢爬起。 一位长相异常漂亮的少年站在不远处,那只老虎温驯的躺在他脚边。 没错,那位少年给米亦竹的感觉就是漂亮。 救命之恩,米亦竹的腰弯成了一百八十度。 “我养的老虎差点伤了你,应该是我向你赔罪才是,”那少年不但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 “我先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再向我道歉,这事就扯平了。”米亦竹的脑回路总是与一般人不同。 那少年见他说得奇怪,嘴角一弯,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学着米亦竹的样子弯腰,直起身后问道:“扯平了?” 米亦竹点点头,看了看天色,此刻上山,已没办法在天黑前赶回,于是辨了辨方位,挥挥手算是告别。 少年身边突然多出一黑衣人,阴沉沉的问道:“教主,要不要将他灭口?” 少年的嘴角还残存着微笑,看着米亦竹远去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64章 饥寒交迫中 赶回小木屋,天边还有一丝亮光,远远的看到王将军站在小木屋前,面朝早晨米亦竹离去的方向。 像是在欣赏这寂静的雪景,又像是盼着不知归期的游子。 看到米亦竹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王将军转身就回了木屋,留下独眼家丁站在原地。 看到米亦竹两手空空,独眼家丁丝毫都不意外,揉揉肚子笑着说没关系,昨天的猎物还剩下三只。 米亦竹直言下不去手,独眼家丁摸摸他的脑袋,让他慢慢适应,自己的肚子还能坚持两天。 生火、烧烤,米亦竹有些内疚,表现得异常勤快,出乎他的意料,师父没有骂他,甚至连责备都没有。 晚上悄悄把披风给师父送去,回来后没想到独眼家丁没睡,叹口气说你要是能多打点猎物,我就能做三件皮袍,哪需要你这么晚还去表孝心。 米亦竹蜷缩在床上没有吭声,不知是出于羞愧,还是睡着了。 早上醒来,披风又回到自己身上,米亦竹悄悄起身推门出去,发现王将军又盘腿坐在雪地上。 跑得远远的洗漱、练拳,回来后跟独眼家丁打声招呼,把装石子的袋子套在腰间,深吸口气转身出门。 独眼家丁一脚踢空,米亦竹此时已翻到数丈之外,笑着说教训有一次就够了。 “晚上要是让我饿肚子,才找你算账。”独眼家丁笑骂一句。 还是昨天的路线,米亦竹看着远处的兔子,叹口气说你们得感谢我的不杀之恩。 天气阴沉沉的,米亦竹打消再次上山的念头,就这么在半山腰逛了一天,等到天色变暗,才磨磨蹭蹭的回到木屋。 独眼家丁叹口气,说今夜恐怕会下大雪,不知能不能扛过去。 米亦竹脸色一变,一旦下雪,能见度极低,出门都困难,更不用提打猎。 王将军还是没责备米亦竹,示意他在火堆旁坐下,跟他讲了些刀法的心得,又聊了会近些年江湖上流传的故事,最后起身说天色已晚,早点休息。 半夜果然下起了大雪,第二天一早米亦竹起床,推开门就是白茫茫一片,独眼家丁让他把门关上,说这个天气,出门跟送死差不了多少。 米亦竹关上门,回来盘腿坐在床上,有些羞愧的说了些抱歉之类的话。 独眼家丁笑笑,说要是三五天还能扛得住,但愿这雪下两天就停。 王将军还是盘坐在雪地里,快到午时才起身回屋,奇怪的是,他的头发和衣服居然一点没湿。 偶尔跟米亦竹和独眼家丁聊上几句,白天就在无聊中过去,到了夜里,两天未进食的米亦竹蜷缩在床上,手脚冰凉。 自从跟老乞丐击掌后,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等天亮起床,米亦竹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门,一阵冷风挟裹着雪片灌进屋内,米亦竹急忙将门关上,心里沉甸甸的。 三个男人被困在这方小天地里,再加上饥饿时刻刺激着神经,时间好像慢下了脚步,日子是愈发难熬。 夜里,除了手脚冰凉,后背也好像有小刀轻轻的划过皮肤,米亦竹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慢慢入睡。 醒来已快到午时,王将军和独眼家丁没有叫醒自己,各自盘坐在床上。 “王叔,天晴了没?”米亦竹用手肘支起上半身,满怀希冀的问道。 独眼家丁睁开仅存的那只眼睛,摇了摇头。 米亦竹的心沉了下去,除了自己,昨晚独眼家丁也没有睡好。 这场雪足足下了八天! 王将军还好一些,每天早晨依然要出门打坐,回来后身上见不到半片雪花,可剩下二人就有些惨了,最后两天,米亦竹和独臂家丁是依偎在一起,来共同抵御寒冷的攻击。 白天还是黑夜,已经无所谓了,二人尽可能的蜷缩起来,减少与空气的接触面积,然后保持住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有轻微的变化。 门突然开了,是王将军打坐归来,二人努力的支起上半身,就算不能下床,坐直身子也算是表达内心的尊敬。 独眼家丁的段位高一些,米亦竹有老乞丐的神功护体,此刻的二人半斤八两,互相支撑着坐直身子,米亦竹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独眼家丁要清醒一些,抬头看向王将军。 王将军被身后的阳光笼罩,一时有些看不清楚。 独眼家丁抬手想揉揉眼睛,抬到一半突然停住。 阳光? 晴了? 独眼家丁猛的揉了揉眼,随后怪叫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跳下床就冲了出去。 “王叔,别乱跑啊,你这一动,又没热气了。”米亦竹边说边努力的抬头睁眼。 跟独眼家丁的反应差不多,米亦竹也冲了出去。 二人哪还有力气玩闹,无非是转几个圈,随后就倒在雪地上。 阳光注入二人身体的那一丝丝温度,似乎发挥了莫大的作用,让二人逐渐冰冻的身体一点点的苏醒过来。 当然,这只是二人的错觉。 “进屋!”王将军那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二人费力的爬起,虽然身体实际上没什么变化,不过希望在一点一点的给他们注入活力。 等二人进屋,王将军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米亦竹,米亦竹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有三个馒头,还有只兔腿。 “吃了它,出去打猎。” 米亦竹乖乖应下,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刚到嘴边又突然顿住。 “师父,这些吃的是哪来的?”米亦竹总是有许多的问题。 “馒头是山下带来的,万一大雪下个十几天,我们三个就得冒雪下山,这个就是下山前吃的,兔腿么,是上次没吃完的。” “还有么?”米亦竹继续问道。 “能有这么点就不错了,快点吃。” 米亦竹听到再无多余的食物,没有丝毫犹豫,就将手中的馒头塞到王将军手中,又掏出一个递给独眼家丁,随后抽出弯刀,把兔腿切成三块,拿起一块说自己人小饭量也小,这么点就够了。 狼吞虎咽的吃下,米亦竹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与老乞丐有一战之力,可以这老家伙已消失许久,不知还在不在人世。 食物果然是味好药,等了一刻钟,米亦竹试着运了运气,发现至少已恢复到六成,打猎估计是不成问题。 神使鬼差的居然还洗漱一番,去除几日的秽气,独眼家丁有些不解,问米亦竹收拾给谁看? 米亦竹说方师父极为重视个人的仪容,虽然不在身边,可师父的教导一刻也不敢忘记。 这话自然也是说给王将军听的,十二岁的少年,再也不是两年前的那个小迷糊,已开始慢慢懂得语言的艺术。 不过王将军和独眼家丁不知道的是,米亦竹在回答的时候,脑海中居然浮现出那位极好看的少年的模样。 将布袋系在腰间,米亦竹冲王将军一弯腰,转身出门。 王将军破天荒的把他送到门口,按着他的肩膀说道:“小竹,心怀慈悲是优点,可如果因为你的慈悲会让阿炳饿死,你应该如何抉择?时间还长,你慢慢去想。” 米亦竹刚想应下,就飞了出去,趴在雪地上的他欲哭无泪,都这种时候了,师父居然还要偷袭。 独眼家丁已起身走到王将军身后,脸上哪还有半点颓废的模样。 “将军,小竹今天能带回猎物么?”独眼家丁心中很是没底。 王将军注视着远处的米亦竹慢慢爬起,没有回答。 “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太心软了。”不知是不是饿的,独眼家丁的话比平日里要多上许多。 “心软?我就是喜欢他的心软。”王将军捏着手中的馒头,冷冷的说道。 独眼家丁立刻绷直身子,缓缓的垂下了脑袋。 第65章 再遇美少年 三只,只有三只,多一只都没有。 不是米亦竹猎不到更多的兔子,事实上,米亦竹转悠的这一天,至少遇到好几十只。 就算他的准头没独眼家丁那么厉害,不过只要有一半的命中率,也能拖回三人好几天的食物。 大半天时间,他都在漫无目的的晃悠,心中想着出门时师父说的那几句话。 长这么大,除了地上无辜的蚂蚁,米亦竹还没有亲自动手杀过小生灵,虽然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吃过不少,可毕竟不是自己亲自了结它们的性命,吃起来毫无负罪感。 不杀,独眼王叔会因为自己饿死;杀,浑身雪白的兔兔如此可爱,怎么下得去手哦? 杀与不杀就如同两个小人,在自己的脑海中激烈的厮杀,有时候那个叫杀的占了上风,有时候那位叫不杀的又占据优势。 到最后,米亦竹干脆爬到一棵树上,找了个横向伸出的树枝躺下,任由这两个小人展开对决。 太阳在慢慢下坠,泪水悄悄顺着米亦竹的眼角流下,看来这两个小人已经分出了胜负。 善良,不代表一定会优柔寡断,有了决断的米亦竹坐起,轻轻一跳,就稳稳的落在地上。 弹出第一颗石子,一只兔兔突然倒地,米亦竹含着眼泪上前,蹲下摸摸兔兔柔软的皮毛,随后抓起它的后腿起身,表情无比坚毅。 就这样,天黑的时候,米亦竹带回了三只兔子,独眼家丁早就翘首以盼,见状松了口气,转过身跑到屋后拿木柴去了。 米亦竹一言不发,自觉的跑到远处把这三只猎物开膛破肚,清洗干净,等收拾完回来,王将军和独眼家丁已坐在火堆旁边。 烤肉自然是独眼家丁的活,米亦竹默默的看着独眼家丁手法娴熟的翻转、抹料,没来由的一阵反胃。 第一只双手捧给王将军,第二只递给米亦竹,米亦竹犹豫了一下,双手接过。 深吸一口气,米亦竹低头大口撕咬起来,泪珠一颗颗落下,滴在烤兔身上,又被吃进嘴里。 “慢点,没人跟你抢。”独眼家丁提醒一句。 米亦竹听后突然将兔肉往旁边一扔,捂住嘴巴跑远处吐了起来。 独眼家丁有些疑惑的看着米亦竹,又把手中的兔肉放在鼻子下闻闻,一阵香味灌进鼻孔,没有异味啊! 王将军头也没抬,慢条斯理的对付手中的兔肉。 吐完后回来,米亦竹又捡起兔肉吃了起来,不管怎样,前几天饿肚子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第二天,米亦竹出手的时候已不再流泪,晚上吞下兔肉的时候也没有再吐出来,只是整个人沉默了不少,不再有平日里憨憨的感觉。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每天米亦竹都会出去带回三只兔子,独眼家丁也没有要求他多打上几只,只是每晚的兔兔都会被他肢解开来,不再做成烤全兔。 晴了十几日,暴风雪再次降临,米亦竹此时才想起前段时间挨饿的滋味,看向王将军和独眼家丁的目光里就多了一丝歉意。 不知这次又要等多久才停! 独眼家丁笑笑,变戏法似的拿出三条白色的毛毯,做工虽然粗糙了些,可御寒还是没有问题的。 等到了晚上,独眼家丁又不知从哪里端出一个木盆,里面是满满的一盆冻肉。 “熬过这场大雪,应该没问题。”独眼家丁笑着说道。 米亦竹直勾勾的看着那盆肉,不知在想些什么。 独眼家丁有些担忧的看他一眼,要是往常,早就追在屁股后面问是哪来的。 把窗户开条缝,生一堆小火,独眼家丁小心翼翼的烤着冻肉,等肉烤熟,立刻将火堆熄灭。 一人一块,吃饱不太可能,不过也不至于挨饿。 第二天,王将军还是顶着风雪出门打坐,回来后依旧全身无一丝雪花,米亦竹醒来后一直摆弄着弯刀,独眼家丁问话,才偶尔答上一句。 一直到暴风雪结束,米亦竹依然如此,独眼家丁开导了几次,米亦竹总是说自己没事,可脸上依然不见笑容。 雪一停,米亦竹就出门打猎,独眼家丁有些不放心,想远远的跟在后面,可一想到王将军严肃的面孔,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了看山顶的方向,米亦竹打算继续上山,除了眺望寒玉山,还想找一找雪豹,独眼家丁悄悄告诉自己雪豹喜欢在早晨和黄昏活动,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合适。 上到山顶,抬头看看太阳正在头顶,米亦竹挑了一棵看起来很高的树,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顶端。 不用辨别方向,一座雪山高耸入云,想不看见都有些困难。 这就是寒玉山?这就是孤城习武之人心中的圣地?这就是二哥生活了几年的地方? 米亦竹突然有些同情二哥,寒玉山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被积雪覆盖,自己才住了月余就有些受不了,也不知道二哥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又见面了!”米亦竹正在感叹,突然从树下传来一个十分悦耳的声音。 米亦竹低头一看,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就映入眼帘。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着脑袋四下里瞅瞅。 “你在看什么?”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虎,怎么没见那只老虎?”米亦竹心有余悸。 “不需要次次出门都带老虎吧?那人还不都得吓跑了。” 米亦竹不自觉的点头,随后又猛的摇头。 这山上,这季节,能遇到多少人? “抬头跟你讲话好累啊,我能不能上去坐坐?”少年不但长得好看,还极有礼貌。 米亦竹点头,树又不是自己的,好像没理由拒绝吧,再说,他压根也没想过要拒绝。 足尖一点,少年就飘到树上,在米亦竹身旁坐下。 一阵香味飘进米亦竹的鼻孔,他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 少年微微有些脸红,假装没看到米亦竹的小动作。 “你在看什么?”那少年又问了一次。 米亦竹指了指寒玉山。 “寒玉山?寒玉山有什么好看的?”少年顺着米亦竹指头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歪着脑袋看向米亦竹。 “我二哥在山上练武,快一年没回家了,我想他,就爬上来看看。”米亦竹像个小大人一样,说完后居然叹了口气。 “寒玉宫?那你就是孤城人了!”寒玉宫绝大部分的弟子都来自孤城。 米亦竹又点点头,乖巧的说了句是。 “孤城离这里不近,这时候连猎人都不愿上山,你来干什么?跟谁一起的?”那少年有些奇怪。 米亦竹没什么防范之心,一五一十的全都倒了出来。 包括自己宰杀兔兔时内心的挣扎。 少年没有嘲笑他,相反,善良的人总是能给人莫名的好感。 “恨不恨你师父?”少年默默的听完后问出一句。 “当然不恨了,师父对我很严厉,可我知道那是为我好,包括这次也一样,我只是心里有些难受。”米亦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如果你的那个王叔饿死了,你会不会更难受?” 米亦竹想都不想,回了句当然会。 “那就对了,你杀那些兔兔,是为了救你王叔的命,一杀一救,这样连起来看,你觉得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可兔子是无辜的。”米亦竹有些无力的争辩。 “你吃素?”少年问道。 米亦竹摇头。 “你吃了那么多肉,虽然不是你亲手杀的,可最后还是进了你的肚子,这样算起来,那些动物也是因你而死。”少年笑道。 米亦竹想反驳,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那些兔兔啊,就算你不杀它们,等春天来了,还是得死在那些猎人手中,你杀它们是为了救命,猎人杀它们是为了卖钱,这样看来,还是死在你手上比较好一点。” 米亦竹终于展露了这段时间来的第一个笑容,同龄人就是好沟通一些,二人又聊了会天,不时有笑声从树上传来,飘出很远很远。 见天色不早,米亦竹依依不舍的同少年告别,二人同时从树上跃下,米亦竹的双脚陷入雪中有半尺来深。 少年像是漂浮在雪面上,看不到半点脚印。 “我姓米,叫米亦竹,估计没多久就得回去了,以后来孤城,记得找我玩。”米亦竹拱手弯腰。 “我——我姓莫,你叫我莫兄好了。”少年也学着米亦竹拱手弯腰。 等米亦竹远去,又有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那少年身后。 “查查!”少年淡淡的从嘴里吐出一句。 第66章 米亦竹受罚 那个憨憨的米亦竹又回来了,独眼家丁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也不知道王将军这段时间有没有注意到徒弟的变化,反正坐在火堆旁耐心的给米亦竹讲解刀法的心得,一直讲到旁边的独眼家丁不断点头才放他俩回屋睡觉。 跟米亦竹想的差不多,过了没多久王将军就带着他俩下山,也不知是不是米亦竹运气不好,反正在山上转悠了这么长时间,连雪豹的影子都没看到。 在一间屋子里住了这么长时间,独眼家丁对这个小家伙很是喜爱,等到了山脚下的猎户家,趁着米亦竹帮他检查马匹的时候,轻轻提醒他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米亦竹苦着脸说了句谢谢,师门的规矩他是倒背如流,‘食言’算得上一条不大不小的罪过。 果然,等到了城门口,王将军让独眼家丁先去米府,通知他们安排马车来接人,随后就带着米亦竹回了王府。 米亦竹心里一颤,乖乖的跟在王将军后面,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北。 等进到王府,得知消息的师母带着师姐从后院赶来,看着瘦了一圈的米亦竹,师母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仔细检查起来。 “受伤没有?”检查完发现没有伤口的师母还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没有。”米亦竹咧开嘴傻乐,他已经习惯了师母的宠爱。 “待会就有了。”王将军径直从旁边走过,轻飘飘的吐出一句。 师母抬头白了王将军一眼,随后问米亦竹到底怎么回事。 “犯错了,得挨罚!”米亦竹哭丧着脸答道。 “大不了挨顿踢,忍忍就过去了,你师父舍不得下狠手。”王将军要教训徒弟,师母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出言安慰。 没听师父刚才说会有伤口么,恐怕不是挨顿踢那么简单。 这句话只能在心里想想,米亦竹跟师母和师姐又聊了几句,就急忙赶往练武场,让师父等久了,处罚说不得就要重上几分。 王将军果然已站在练武场中央,手持一根长鞭,米亦竹心中一紧,急忙上前。 “自己说说,哪里错了?”王将军那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雪豹,没逮到。”米亦竹垂下脑袋。 “犯了哪一条?” “食言。”米亦竹的声音低不可闻。 “知道就好,鞭刑,五下。有没有意见?”王将军似乎还挺民主。 米亦竹哪敢说不,连忙弯腰应下。 不需吩咐,独臂家丁和另一个家丁一起抬着一副架子过来,看形状,就知道是执行鞭刑用的。 米亦竹脱去外袍,自觉的站在架子下面,独臂家丁上前将他的手脚一一固定,整个人就变成一个‘大’字。 独臂家丁走到米亦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根木棒塞进他的嘴里,叮嘱他死死的咬住。 米亦竹冲他勉强笑笑,独臂家丁叹口气说你小子现在还有心思笑,将后背放松,你绷得越紧,伤得越重。 米亦竹感激的点点头,这也是王将军功夫的奇特之处,对手越强,杀伤力越大,颇有点遇强则强的意思。 手腕一抖,长鞭像蛇一样的扭动起来,等力道刚传到鞭梢,王将军手一抬,整条鞭子腾空而起,呼啸着从空中划过,重重的亲吻着米亦竹的后背。 后背传来的剧痛让米亦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王将军没有停顿,紧接着就是第二鞭,米亦竹牙齿一紧,木棍旋即被咬碎。 将口中的木渣吐掉,免得扎破口腔,等他吐干净后,后背又结结实实的挨了第三鞭。 一口鲜血喷出,米亦竹晕了过去。 独臂家丁急忙上前查看,随后冲王将军点点头。 晕过去也没能逃过最后两鞭,等惩罚结束,王将军冲独臂家丁说了句上药,就扔掉长鞭,背着手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独臂家丁招呼另一人一起将米亦竹取下,抬回他午休的房间,二人小心的脱下他的衣服,独臂家丁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倒在伤口上,随后开始包扎起来。 最后,米亦竹是在师母的哭声中,被二位谢师傅抬出大门,据说为了此事,师母有十几天没跟王将军同桌吃饭,师姐这次也坚定的站在母亲这边。 米亦竹是被马车颠醒的,后背的剧痛让他不自觉的呻吟起来,一旁的小言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护住小少爷的后背,不让其受到二次伤害。 回到久别的家中,父母闻讯赶来,黄瑜急忙弯腰查看伤势,米斯齐则询问受处罚的缘由。 等米亦竹断断续续说完,米斯齐摸摸他的脑袋,说了句活该,就拉着黄瑜的胳膊出了房间。 快到门口时,母亲还转过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中满是心痛,父亲倒是走得极为潇洒,不带走一片云彩。 还是不是亲生的哦? 早睡早起,米亦竹趴在床上完成洗漱,又扶着小言的肩膀起床撒了泡尿,随后在小言的帮助下穿好衣服,一步一步的往大门口挪去。 没请假,敢旷一天方老先生的课试试。 也不知道是药好还是身体好,趴马车上的米亦竹感觉比昨天要好上一些,不过今天还得坐上一天,但愿扛得住。 马车停在方府门口,米亦竹有些艰难的起身,小言早已取了凳子下车放好,然后让米亦竹扶着自己的手臂慢慢下车。 门房有些奇怪,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怎么变得如此稳重。 月余不见,米亦竹勉强挤出个笑脸打招呼,随后在小言的搀扶下进去,惊得门房急忙跑去问两位谢师傅出了什么事。 方老先生风采依旧,米亦竹有些吃力的跪下磕头,方老先生以为他在山上受伤,急忙让他起身。 “怎么回事?”老人家的眼中满是关切。 米亦竹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开口。 “要不然我派人去王将军府上问问?”方老先生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问题。 米亦竹急忙摇手,随后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方老先生听完后,脸上的和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肃。 “跪下!”方老先生的语气淡淡的,不过在米亦竹听来,却觉得十分威严,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把手伸出来。”方老先生说完后,从旁边的案几上拿起戒尺。 米亦竹乖乖的伸出右手。 “换左手,右手要用来写字。”方老先生用戒尺敲了敲他伸出的右手。 米亦竹缩回右手,又乖乖的伸出左手。 方老先生将戒尺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一连五下,一下比一下狠。 方老先生打完,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管家急忙上前捏肩捶背,米亦竹也有些担忧的望向师父。 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方老先生又用尽全力,饶是米亦竹有武功傍身,左手也肿成了馒头,不过他看都不看自己的左手,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师父。 方老先生看着小徒弟的模样心里一软,不过随后又硬了起来。 “知不知道为师为何要打你?”等稍微平复一下,方老先生出声问道。 米亦竹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摇头。 “不知道任务的难度,就敢轻易应下,承诺的事情又不全力以赴,时间久了,你的承诺会变得一文不值。”方老先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米亦竹羞愧的低下脑袋,他知道自己错在没有完成王将军的吩咐,可方老先生几句话说完,他才明白这件事的性质有多么恶劣,也终于懂得两位师父为何会大动肝火。 “师父,徒儿知错了!”米亦竹强忍着背痛,将头抵在地上。 第67章 议政会博弈 时间是不会停下脚步的,又是一个年尾,又到了审议预算的时候。 去年由于城主的缺席,导致政务院的预算自动获得通过,这让少城主和长老们十分沮丧。不过事后少城主拿到了城外的管辖权,长老们也在春节的时候得到许多的赏赐。 今年,长老们是卯足了劲要给政务院一点颜色看看,这些狂妄自大的家伙,以及他们的前辈,从不把长老们放在眼里,认为他们是人间的垃圾,是施政路上的绊脚石。 也不看看孤城的城主姓什么! 少城主似乎没什么动静,每天只知道待在承运殿内逗弄自己的孩子。 谢心韵,是城主给这孩子取的名字,少城主喜欢这个韵字,又与承运殿的运字同音,乳名干脆就叫做韵儿。 最后连城主都看不下去,派刘忠前来责问,少城主自然不会给刘忠好脸色,不过这家伙毕竟代表着城主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的去苍鹰卫走了一趟,又出城逛了一圈,回来后春风满面。 对师兄们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几个衙门,运转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出色。 特别是城外,在袁员外的大棒加蜜糖下,城外的黑帮老老实实的充当耳目,一时间被拐卖的儿童锐减,据说,有人贩悬赏五百枚金币,买袁员外的项上人头。 袁员外听后一笑,拍了拍脑袋,笑着对一众属下说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这么值钱。 除了治安变好,城外的流民更是看到了希望,衙门的活似乎永远都干不完,每天都有新的招工启示贴出来,给的钱多不说,一天还管三顿饭。 三顿饭啊!以前一天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 除了这些,城外的环境似乎也变好了,虽然巷子依然狭窄,茅屋依然破旧低矮,可臭水沟不见了,垃圾堆不见了,还新修了许多公用的茅房,这些茅房也是招的流民负责打扫,自然,是有月钱的。 袁员外把这全都归功于城主对流民的体恤,少城主作为实际上的统治者,不需要宣传,流民们都会对他感恩戴德。 最关键的是,衙门做的这一切,没有伸手问少城主要一分钱。 少城主接手城外后,敏感的商人纷纷嗅到商机,官道两侧的地皮被炒成天价,袁员外抵挡住诱惑,没有靠卖地皮狠赚一笔,而是采用自建招租的方式,刚建好就被一抢而空,现在城外居民区的改造,全靠租金维持。 少城主很满意! 主人一满意,承运殿内的气氛就更加祥和。 所以,议政会上的少城主一直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让在座的诸位,不管是长老也好,学士也罢,都在心里感叹少城主愈加有继承人的风范。 城主到了,众人起身离座,跪下迎接。 城主的心情似乎也不错,还没坐上宝座,就笑着吩咐大家起身。 今日只有一个议题,就是讨论明年的预算,城主冲董学士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随后又笑着补充一句,说希望天黑之前能够结束。 这句话可不是笑话,以前哪一年的预算会不是开到深更半夜,甚至是第二天的凌晨。 董学士清了清嗓子,为了今天的预算会,他可是提前十天就吃好睡好养足了精神,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其他人也是精神一振,知道好戏即将开场。 先是汇报去年预算的执行情况,去年让政务院捡了个大便宜,超支的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不过等董学士最后的总结中提到预算花得一个金币都不剩的时候,长老们眼中的怒火似乎想把董学士烧成灰烬。 “按往年惯例,预算上会后至少要砍下三成,足足三成的预算,居然花得一文钱都不剩?”华长老率先发难。 “钱都用在了哪里,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华长老手中也有报告,我就不再重复了。”董学士除了是孤城的大佬,还是大庄园主,更是不把这些长老放在眼里。 “真是苦了政务院的诸位学士,既然去年的预算都能花光,那说明以前每年你们都是在勒紧裤带过日子了。”说话不阴不阳的,一听就知道是江长老。 “谢江长老体谅。”董学士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那么多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花光了?”值长老满脸迷糊,似乎还没有睡醒。 董学士大怒,一顶造假的帽子扣下来,要是戴稳了,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一损俱损,其他学士也是纷纷出声,要求值长老解释清楚。 值长老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几句话居然捅了个大篓子,吓得急忙看向华长老,向他求救。 “值长老说的也有些道理。”华长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接着说道:“估计有疑问的不止值长老一人,既然大家有疑问,那就安排人查查嘛,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正好借此机会还政务院一个清白。” 诸位学士住嘴,冷冷的看着华长老,原来这些长老打的是这个主意,只要让他们卡住这个,以后政务院只能任由他们拿捏。 今天董学士是主角,他正打算说话,谁知宝座上那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孤刚才讲了,希望能在天黑前结束,查不查,此事暂且搁置,先议完明年的预算。” 董学士只得弯腰应下,随后开始宣讲明年的预算。 只听了个总数,华长老立刻打断董学士的汇报,冷冷的说道:“你们还真敢报,去年预算的基础上再加一成,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几年,政务院就得举债了。” 董学士没理他,转向城主,抱拳弯腰。 “华长老,得让人说话。”城主看向华长老。 华长老起身弯腰,规规矩矩的应下。 “董学士请继续。”城主又看向董学士。 董学士谢过后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讲下去。 这一讲就是一个时辰,华长老年纪大了,不过就算是被尿憋得满脸通红,也不敢起身离席,生怕错过某个细节让政务院钻了空子。 城主还是很体贴的,等董学士汇报完,随即宣布休息一刻钟,诸位长老如蒙大赦,急忙起身向城主弯腰告辞,直奔殿外。 少城主保持微笑,一言不发。 休息完继续,诸位长老开始一字一句的抠了起来,等预算全部过完,夕阳已挂在天边。 按诸位长老的意思,预算不但不能增加,还得砍掉一半。 最后决定权在城主手上,他先是转过头,询问少城主的意思。 少城主起身弯腰,笑着说全凭城主决断。 城主也笑了,说那就大家先议议华长老的提议,到底如何去查。 长老们喜笑颜开,诸位学士则脸色阴沉。 华长老说不能自己查自己,得组建一个新衙门,独立于政务院之外。 陈学士离席,跪伏在中央说内府、苍鹰卫和城外的衙门已独立于政务院之外,如果再新设衙门,还要政务院何用? 其余的几位学士也离席,跪伏在陈学士身旁表示支持。 华长老还想张嘴,被城主挥手打断。 “陈学士说的有道理。”城主淡淡的说道。 就在诸位学士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城主又接着说道:“华长老的话也不无道理。” 诸位学士刚刚落下的心又立刻悬了起来。 “不过新设衙门就不必了,此事就交由陈学士负责,务必要做到秉公办事,不要辜负了孤对你的期望。”城主说完后低头看着陈学士的头顶。 陈学士大声应下。 “再说说预算,今年税收减少,预算比照前一年砍掉两成如何?” 诸位学士哪敢说不,齐声高呼城主英明! 少城主坐在一旁,觉得华长老和值长老,挺有意思! 第68章 苦尽甘不来 米亦竹恢复得很快,两三天就开始结痂,七八天过后,后背的伤口就已全部愈合。 有恩必报,为了感谢独臂家丁的赠药之恩,米亦竹特意让管家良叔备了份礼物给他送去,按王将军跟方老先生的安排,他春节前都得待在方府。 待良叔说明来意,独臂家丁有些疑惑的从怀中掏出瓷瓶翻来覆去的打量,这里面装的就是普通的治疗伤口的药粉,有那么神奇么? 养好伤的米亦竹觉得雪山上的苦没有白熬,现在离春节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好好的放松放松。 没想到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他完全康复的第二天,早上刚踏进方府的大门,就被人从背后偷袭。 飞起,落下,在空中划过的抛物线依然漂亮。 偷袭的人下手很重,至少比王府的人要狠上许多,米亦竹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他爬起后,哪还能看到偷袭者的身影。 进屋前米亦竹还在揉肩膀,不过一跨过门槛,米亦竹立刻垂下双手,乖乖的跪下磕头。 “额头有淤青,打架了?”方老先生目光如炬。 米亦竹欲哭无泪,自己是小,又不是傻。师父家极重家规,有人胆敢在大门内偷袭,要说没师父的首肯,他打死都不会相信。 “刚才在大门口被偷袭了。”米亦竹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么快?”方老先生有些诧异。 “啊?”米亦竹抬头,看向师父。 “王将军说你虽然在我这里读书,可警惕性还得随时保持,请我找个高手没事的时候提醒你一下,昨天才托人带话给少城主,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有这么坑徒弟的吗? 还两个联手坑一个。 米亦竹在心里哀嚎,可脸上还得表现出一脸的感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你长大了,就能明白我和王将军的苦心。”方老先生说完后让他起身。 米亦竹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他从没想过要做什么人上人,快乐到死的富家翁才是他的追求。 老老实实的弯腰应下,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掏出课本,认真的朗诵起来。 方老先生与路先生的教育方式又有不同,读错了,路先生会打板子,方老先生则是一声叹息。 米亦竹不怕打板子,可每次听到方老先生的叹息,身体都会轻微的抖动一下。 心理的压迫远比肉体的打击更让人难以承受。 中间出去上了趟茅房,一路都是贴着墙根走,现在连对手的面都没见着,还是小心点好。 中午扶着师父去用午饭,心里想着扶着师父的手臂,大概不会被偷袭了吧,万一误伤了方老先生,少城主还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师父一路上讲着典故,米亦竹有了判断后,听得就有些入神,结果突然莫名其妙的就飞了起来,随后重重的摔到地上。 还是大意了!不,还是太年轻了! 米亦竹有些费力的抬头看向方老先生,师父稳稳的站在原地,怜惜的看着自己。 爬起走到师父面前,弯腰低头,一言不发。 方老先生摸摸他的脑袋,吩咐他继续扶着自己。 陪师父用过午饭,自觉的取出茶具开始熟练的泡茶,等一杯茶放到师父面前,方老先生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米亦竹坐下。 “王将军的办法,我是赞同的。”方老先生慈爱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弯了弯腰,嘴巴闭得严严实实,做徒弟的,哪有点评师父的资格。 “习武啊,刀枪无眼,稍有疏忽,就是生死相隔。”王老先生的语速很慢,似乎是怕米亦竹的理解能力跟不上。 米亦竹学师兄们平日里的样子,坐得笔直。 “习文呢,也差不多,稍有不慎,至少也是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王老先生说完后端起茶喝了一口。 米亦竹乖巧的点头,师父讲过许多中原的典故,其中有不少是得意忘形后失了谨慎,下场很惨。 “就算你只想富贵一生,可这话说起来简单,想要做到谈何容易?回去问问你父亲,孤城的生意人中,每年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米亦竹皱眉沉思,自家所在的巷子内,每年搬进搬出的邻居,也不是一户两户。 方老先生没有打扰他,喝完茶后慢慢起身回屋,少年郎爱思考,是个难得的优点。 那人也没有趁这个机会偷袭,不过等米亦竹回过神来,起身打算回自己屋小憩一会的时候,还是双脚离地,被人扔了出去。 三番两次如此,米亦竹就有些懊恼,挨揍就算了,关键是连被谁揍的都不知道。 看来这位身份尊崇的师兄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回房间坐了一会,午休就算了,免得又被人从床上扔下。 进到学堂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师父是绝不会允许有人在这里偷袭自己,想到这里的米亦竹顺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早知道中午就该来这里休息。 下午又去了一趟茅房,明明是贴着墙根走的啊,也不知怎么回事又飞了出去。 灰头土脸的回到座位坐下,抬头看到师父正看着自己,米亦竹大方的承认又吃亏了,不过话锋一转,说自己迟早会把他揪出来揍上一顿。 不服输的少年郎! 等到陪方老先生用过晚饭,告辞出门的米亦竹左手握住腰间的刀把,在雪山上也不是全无收获,他学会用左手拔刀,而且能顺利的攻出一招,当然,第二招还是说不定会自残。 在米亦竹高度戒备的状态下,还能悄无声息的将他踢飞,说明武功至少在独眼家丁之上,遇上比自己高得多的对手,客气纯粹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一直到上车,那人都没出现,米亦竹将左手慢慢松掉,心里觉得有些可惜,这招练成后,还没有机会检验一下威力。 回到家,问了问站在门口的仆人,得知父母早已回家,于是拍了拍他的胳膊往书房走去。 米亦竹从不摆少爷的架子,拍胳膊是因为身高不够,要是再过几年,估计也能随意的拍拍他们的肩膀。 米斯齐虽然只是个商人,可也算是个有文化有追求的商人,一有闲暇自然喜欢在书房待会,黄瑜如果没什么事,也会在书房里陪他,安静的坐在旁边干点针线活之类的。 米亦竹来到书房门口,看着从窗户里透出灯光就知道里面有人。 敲门、张嘴,随即里面响起米斯齐的声音。 推门进去,母亲也在,不过没做针线活,而是在翻看账本。 马上就到年底,自家店铺已经开始盘点。 父亲正在练字,看来兴致不错。 父亲没有抬头,母亲则合上账本,招呼米亦竹上前。 “听说你们师门有个规矩,每年都要问一下你们习武的意愿?”黄瑜说完后仔细看了看儿子的脸庞,发现又添了两处淤伤后,心头一紧。 米亦竹点点头,不知母亲为何会突然问到这个。 “自从你拜在王将军门下,身上的伤就没有断过,要不,明年别学了?”黄瑜伸出手抚摸那两处淤伤。 “不干!”米亦竹一口回绝。 “为什么?”黄瑜有些诧异的问道,这个小儿子不是最怕吃苦么。 “我现在才是个五段,就这么放弃,那我这两年的汗不就白流了,不划算。再说,方师父要是知道了会骂我的。”米亦竹想得倒是全面。 一提到方老先生,黄瑜就不吭声了,万一要是惹得方老先生动怒,后果恐怕会不堪设想。 “慈母多败儿!”米斯齐摇摇脑袋,从嘴里慢慢的吐出一句 “你再说一遍?”黄瑜立刻咬牙切齿的瞪着米斯齐。 第69章 阮姑爷登门 那位俊秀的少年郎回来了! 今年,迎接他的家人里,少了已出嫁的姐姐,少年郎一阵恍惚,心里有些失落。 母子连心,看米亦男的神情,黄瑜就猜出他心里的想法,一边替他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笑着说道:“你父亲多事,把你回来的日子告诉了你大姐,你大姐说今天会回来吃晚饭,你大姐夫也来,你可千万不要怪你父亲。” 米亦男转头看向米斯齐,目光中满是感激,米斯齐平日里也不太爱摆严父的架子,在一旁温和的看着二儿子。 或许这世上做小舅子的大多如此,饶是米亦男在寒玉宫修炼多年,早已脱离了低级趣味,也拉着米亦竹在屋子里嘀咕半天,想着怎么给姐夫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姐姐娘家人的厉害。 阮家也住城东南,只不过不在一条巷子,家中四世同堂,人口众多,宅院也比米家要大上许多。 城西最大的杂货铺就是他们家的,勉强算得上是日进斗金,不过阮家的开销也大,日子不见得比米家要富裕多少。 阮青山,也就是米亦梅的丈夫,家中排行老三,上有两位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父辈也是兄弟五人,父亲同样排行老三,祖父母尚在,不过管家的大权已交到大伯这一房的手上。 阮青山属于最不受重视的那一拨人,不过他性格温和,心态也十分不错,有差事的时候就尽心办差,没差事就躲在家中读书,不争不抢,倒也落下个好人缘。 商贾之家,往往最看不起的也是商贾,阮青山这一辈中,堂兄弟大多都娶了政务院小吏家的女儿为妻,就算是两个亲哥哥,大哥娶的是刑狱司一位小吏家的幼女,二哥娶的是内府一位小吏家的女儿。 官场上风云莫测,说不得哪天小吏就摇身一变成了主事。 阮青山对自己的亲事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不满意,这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主旋律,还能自由恋爱不成? 迎亲那天,阮青山有些意外,事实上,阮家所有人都有些意外,除了早就知道的城南外的铺子,米斯齐居然还在城南外置办了千亩良田,另外金币首饰等不计其数。 这是倾家嫁女啊!阮家的老太爷感叹道。 嫁妆是私产,除了米亦梅,谁也动不了,尽管眼热的不少,也只能是在一旁干着急。 不过时间久了,就有些流言传出,说米家巴结阮家的也有,说米家转移财产的也有,甚至还有说米亦梅有难言之隐的。 阮青山也听说不少,有些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不过,阮青山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阮青山有些感激老太爷给自己定的这门亲事。 米亦梅算不上明艳动人,可端庄大方,性格柔中带刚,更让阮青山惊喜的是,她居然还能写上一手好字。 最最重要的,是米亦梅有了! 说她有难言之隐的谣言瞬间不攻自破,米亦梅想带信给父母,让他们也高兴高兴,结果被丈夫拦下,一向稳重的阮青山笑着说这么重要的喜事,自然要找个机会当面禀告才好。 米亦梅见阮青山乐意亲近娘家,也就随他安排,正好母亲让管家送东西过来,父亲让良叔提了提米亦男归家的日期,米亦梅就想借着机会回娘家看看,顺便告诉他们这个喜讯。 兄弟俩酉时就候在大门口,米亦男长得很快,米亦竹在后面紧紧的追赶,兄弟俩就这么一左一右的站着,任谁看见,也会叹一句时间飞逝。 远远的有马车前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阮家在老太爷的大力约束下,也走的简朴低调的路子,马车也只是寻常,确实不好辨认。 居然在门口停下,兄弟俩对视一眼,急忙上前,见姐夫小心翼翼的扶着姐姐下车,两兄弟以为姐姐受伤,看向姐夫的目光就多了些质问的味道。 阮青山心里有些好笑,不过也不说破,主动跟两个小舅子打起招呼。 二人这才惊觉失礼,急忙弯腰,随后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姐姐。 “越来越没规矩了,看到姐夫也不知道主动行礼。”米亦梅也不希望两位弟弟在丈夫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兄弟俩转头看向阮青山,再次诚恳道歉,阮青山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不过见妻子替自己教训两位小舅子,心里着实有些高兴。 米斯齐夫妇等在正厅,见四人远远走来,米斯齐有些感慨的说自己已经老了。 这年代,四十多的人,的确可以自称老夫。 黄瑜也在一旁打趣,说要不给你纳两房小妾。 这句话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米斯齐后背一凉,连说不用。 四人进屋行礼,米斯齐夫妇笑容满面的扶起阮青山夫妇,至于两个儿子,则被晾在一旁。 阮青山留在正厅陪米斯齐说话,米亦梅跟着母亲回了自己的闺房,米亦男兄弟倒是想跟着姐姐去往后院,被米斯齐开口留下。 女婿跟自己差不多,不喜欢经商,骨子里都想做个文人,于是米斯齐吩咐仆人上茶。 阮青山端起喝上一口,眼睛一亮,连道好茶。 米亦男没动面前的茶,米亦竹更是没碰。 米斯齐见女婿喜欢,转头吩咐管家包上一包,等他们回家的时候带上,然后笑着对阮青山说这些是春节去给方老先生拜年的时候,方府给的回礼。 阮青山知道这两个小舅子,一个在寒玉宫修炼,一个拜在方老先生门下,恐怕一二十年过后,岳家也会摇身一变,成为官宦人家。 阮青山起身谢过,随后说前些日子去东边办事,在大都督府淘了一方砚台,放在马车上,刚才扶米亦梅下车,没来得及取出来,还得烦请米管家跑一趟。 大都督府是大都督的驻地,除了占地极广的大都督府,四周慢慢的也修起了许多商业街,繁华程度不亚于孤城。 方老先生经常在米亦竹面前提到大都督府,他形容大都督府就是头睡着的老虎,震慑着西边的恶狼。 恶狼安分点还好,要是胆敢露出獠牙,老虎就会立刻醒来,将他们撕得粉碎。 米亦竹有些迷糊,孤城也在西边,不知算不算其中的一头恶狼。 这话不敢问师父,不过姐夫么,就无所谓了,他还敢打自己的板子不成? 阮青山对这个小舅子有些刮目相看,他没问商业街有没有好玩的东西,也没问大都督府有多么庄严肃穆,而是问大都督府对待孤城的态度。 “小竹,姐夫只是个商人,接触不到大都督府的官员,不过孤城的商人想要通关前往中原方向,要比其他地方的商人容易一些。”阮青山仔细想了想,才郑重回答。 米亦竹谢过姐夫,眼中质问的味道稍微淡了一点,米亦男有些不解,转过头问米亦竹为何想起要问这个。 “王师父曾带我去过一个地方,说在那里阻挡了西边来犯的一股敌人,城防军死了好多人;方师父经常给我讲中原的典故和风土人情,还讲大都督府。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们抵挡不住来自西边的敌人,大都督府会不会让我们进关避难。”几百年的袖手旁观,孤城人从不指望他们会出手帮忙。 这是该十二岁的少年考虑的问题么?这是该政务院的大佬们考虑的问题吧! 就在三人暗中感叹的时候,黄瑜喜气洋洋地扶着米亦梅走了进来。 第70章 刀剑的碰撞 米亦梅带来的消息让整个米家沸腾了,仆人们个个都是兴高采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又会有丰厚的赏钱。 米亦男带着弟弟起身,对阮青山弯腰致歉,姐夫笑呵呵的上前将二人拉起,说请他们放心,这辈子是不会给小舅子打上门来的机会。 米斯齐面带微笑看着三人互动,家和万事兴嘛! 晚饭过后,米亦梅夫妇又陪着米斯齐夫妇说了会话才走,老两口现在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亲自将他们送上马车才转身回去。 两兄弟跟在米斯齐夫妇身后,米亦男看了看弟弟腰间的弯刀,问他练得如何。 “一套刀法练完,身上还是得添几道伤口。”米亦竹 有些沮丧。 米亦男还从没听过这种自残的刀法,好奇之下,跟他约了明天放堂后找个清净点的地方比试一下。 米亦竹一听就来了兴致,两位谢师傅把二哥夸上了天,自己早就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清净点的地方可不好找,至少城内不好找,至于城外么,现在是冬天,诺水河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走到大门口,又吩咐小言回去把那把仿刀拿上,藏在马车内的垫子下面。师父的刀控制不住方向,不管是伤到二哥还是自己,都是件坏事。 马上就到春节,方老先生似乎稍稍有些放松,下午很早就结束授课,米亦竹耐住性子听师父讲了会典故,又陪着师父用完晚饭才告辞出门。 等上了马车,端坐中央的米亦竹轻轻闭眼,同时缓缓松开左手,开始回忆今日的战况。上午一次,下午两次,总共被偷袭了三次,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还是没能摸到那人的衣角。 小言缩在角落,不知怎么回事,他觉得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少爷此刻居然有了几分威严。 “小言,去南门口。”米亦竹没有睁眼,开口吩咐道。 小言听后应了一声,快速的弯腰移动到车门口,掀开帘子客气的对二位谢师傅说少爷要去南门口。 二位谢师傅现在对米亦竹是言听计从,说句‘好嘞’就再无言语。 拐上中轴线,一路向南,等到了南门口,发现自家二少爷早已牵着马等在那里。 二位谢师傅相视一笑,原来是两位少爷有约,原本他们还担心小少爷打算溜到城外去玩,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二位谢师傅跳下马车,冲二少爷弯腰行礼,二少爷跟他们交过手,知道他俩现在算是弟弟身边得用的人,笑着说免了。 此时米亦竹也带着小言下车,先是往那个角落看了一眼,随后才笑着跟二哥打招呼。 “上马!”原来旁边一匹马也是米亦男牵过来的。 米亦竹眼前一亮,一人控双马,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做到。 自从少城主接手城外,专门雇了些流民打扫城外官道和巷子里的积雪,至于其他地方,目前还无力顾及。 马车是到不了河边的,两位谢师傅和小言就只能在城门口等候。 米亦竹轻轻跃上马背,说句河边见,双腿一夹,就先向城外驰去。 米亦男微微一笑,也灵巧的翻上马背,一抖缰绳,追米亦竹去了。 路过大柱家的铺子时,米亦竹侧过脑袋看了一眼,没发现大柱的身影,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向南。 二人差不多同时到的河边,米亦竹看了看身后的马蹄印,发现自己的要比二哥的深上许多,就知道自己二哥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原本还打算留力,现在看来完全没那个必要。 二人下马,河边站定。 米亦竹摸了摸腰间的弯刀,城门口下车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仿刀。 “二哥,我左手也可以拔刀。”毕竟是亲兄弟,米亦竹提醒道。 “不用管我,拿出你所有的本领让我瞧瞧。”米亦男说完后右手往河面一击。 米亦竹看向河面,厚厚的冰层居然有了裂缝。 “同是五段,为何我做不到?”米亦竹有些奇怪。 “就算是同一段位,也分上中下三等,你还在五段下,我已是五段上。” 米亦竹‘哦’了一声,做恍然大悟状,没想到下一刻他突然身体一晃,就朝米亦男奔去,左手同时拔刀,往前一挥抹向他的前胸。 这一招本来是抹向对手的脖子,米亦竹特意往下压了压。 米亦男脚下一点,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 米亦竹一招落空,不过他的速度不减反增,迅速贴近米亦男,同时左手从右往左一勾,弯刀伸向他的后颈。 这才是杀招,师父的那把弯刀两侧都锋利无比,米亦竹吩咐做这把仿刀的时候,特意吩咐将刀背做钝。 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握住一把木刀,只要勾住二哥,木刀就会抵在他的腹部。 一把剑鞘突然竖起,挡住米亦竹进攻的路线,两把兵器碰撞到一起,剑鞘纹丝不动,弯刀反而被弹了回去。 米亦竹借势收回左手,同时转身,避开米亦男踢过来的一脚。 看来挨踢挨多了,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好处的。 米亦竹丢掉木刀,把弯刀换到右手,平日里练习的刀法连绵不绝的招呼到二哥身上。 刚开始,米亦男还能从容应付,可慢慢的,层出不穷的招式让他有些疲于应对,最终还是拔出剑开始反击。 寒玉宫的剑法超凡脱俗,王将军的刀法变幻莫测,双方你来我往,真真的只能见到一片刀光剑影。 最后,还是五段上击败了五段下,米亦竹四脚朝天的躺在雪地上哈哈大笑,米亦男以为他脑袋被摔坏了,急忙上前查看。 “痛快!”米亦竹看着一张关切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大声吼道。 这孩子,平日里被两位师父拘着,难得有这么放肆的时候。 见弟弟真情流露,米亦男笑着伸出右手,没想到米亦竹握住他的手后猛的一拉,米亦男就摔倒在自己旁边。 米亦男此刻也抛开了寒玉宫弟子的矜持,与弟弟就这么在雪地里打闹起来。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两兄弟互相搀扶着站起,拍拍身上的雪,相视大笑。 上马,回家,等路过大柱家铺子的时候,米亦竹知道二哥不喜与人寒暄,便让他先回,说自己要去看看朋友。 米亦男点点头,叮嘱他早点回家,随后独自朝南门口方向去了。 米亦竹下马,抬腿朝铺子里面走去,现在生意正好,大柱在里面忙活。 小胖子也在,揉面揉得十分起劲。 见久不露面的米亦竹出现,大柱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急忙上前拥抱,米亦竹也不嫌弃,笑着同大柱拥抱,任由那条抹布在自己身上摩擦。 一大碗面下肚,米亦竹满意的揉揉肚子,大柱他爹娘也在一旁满意的微笑。 特意跟还在忙活的小胖子打声招呼,又跟大柱的爹娘挥手告别,最后跟大柱拥抱了一下,大柱依依不舍的将他送到门外。 “以后方便了,你可以来我家找我玩。”米亦竹站在马旁,低声说出一句。 “我是流民啊,入不了城。”大柱的眼神黯淡下去。 “记住我的话就行。”米亦竹不好多说,拍拍他的胳膊,翻身上马。 等米亦竹到家,父母还没回来,他溜达到二哥的房间,缠着二哥讲了会在寒玉宫的生活,才意犹未尽的回到自己房间。 等到灯光一间间的熄灭,米亦男坐在床上,闭上眼仔细揣摩起弟弟的刀法,总觉得似曾相识。 良久,米亦男猛的睁开眼睛,心中震撼不已! 白将军! 王将军的刀法与白将军的枪法似乎同出一脉。 第71章 春节去心病 米家今年的春节与往年不同,吃团圆饭的时候,桌上少了一人,气氛就有些低沉。 与米家相反,城主府今年多了一位小主人,承运殿已成了欢乐的海洋,而且这份欢乐似乎也感染到其他各殿,反正,这个春节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天底下做父母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米斯齐夫妇心里空落落的,不过看着已满十四的二儿子,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均是会心一笑。 儿子大了,谁家有合适的姑娘,得早点托人打听打听。 米亦男还不知道父母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偏着脑袋跟弟弟正聊得火热。 少城主满脸笑容的抱着宝贝女儿出现在宴席上,心里其实也在发愁,年前一直待在承运殿,还可以说是初为人父,年后要是再窝在这里,不要说城主,恐怕政务院那边都不会同意。 少城主在哪里,王春来也就在哪里,嫣姑姑没有三头六臂,一个人还护不住这偌大的承运殿。 万一韵儿出现意外,估计少夫人也不打算活了。 不断有人前来敬酒,真诚的说些祝福的话,脸上笑容灿烂。 少城主将韵儿小心翼翼的递给站在一旁的王春来,一边微笑着应付族人,一边在心里不无恶意的猜测,如果韵儿不是女孩,不知他们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 坤安殿内也很热闹,女眷们个个花枝招展,保持着矜持的微笑。 似乎是商量好的一样,今年她们除了奉承城主夫人,也同时恭祝少夫人明年再添一个麟儿。 少夫人刚开始还能保持住体面的微笑,渐渐的就笑得有些勉强,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你呀,不要听她们的,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至于生男生女就更不用担心,谁不知道我们家的女儿最是娇贵。”一声放肆的笑声过后,有人大声说道。 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有人的后背开始微微冒汗。 只有城主夫人脸色不变,笑着说谁又惹你生气了。 一妇人起身,看装扮贵气逼人,只见她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中央,冲城主夫人稍一弯腰,笑着喊了句嫂子。 原来这位妇人是老城主唯一的女儿,城主唯一的妹妹,少城主唯一的姑姑,谢福合。 “怎么,喝多了还是不痛快?”城主夫人笑着问道,看样子姑嫂关系极好。 “不痛快,我生了两个儿子,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有个女儿,结果今天大家都在盼着侄儿媳妇生个儿子,呵呵,这不是打我的脸么!”谢福合说完后又微微弯腰,礼数是丝毫不缺,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少夫人满脸感激的看着谢福合,这位姑姑虽然嚣张跋扈,可一向万事不管,今日能替自己出头,着实有些意外。 “侄女想多了,我们大家还不是希望少城主能后继有人么!”说话的是值长老的夫人,不但辈分高,也一贯比较强势。 “原来是二婶,不知你家老三现在给我添了几个侄子?”值长老在家排行老二。 值长老家的三媳妇连生了四个女儿,闻言羞得低下了脑袋,值长老的夫人也是被气得嘴唇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这么有面子的长辈都吃了瘪,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 “你这人啊,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快给二婶赔个不是,不然我就告诉你大哥。”城主夫人是孤城最尊贵的女人,任何女性都归她管辖,谢福合对长辈无礼,居然轻飘飘几句话带过。 谢福合闻言转身,冲值长老的夫人弯腰致歉。 还能怎么样?长辈难道还能跟晚辈计较?值长老的夫人,也就是二婶瞬间变脸,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谢福合心中警惕,值长老看着不显山不露水,谁知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嫂子,我这个侄子低调,韵儿满百天也不操办一下,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这个做姑婆的想给韵儿送份礼物。”谢福合又转了回来。 “哦?你常年在我面前哭穷,我倒想看看你打算送什么礼物。”城主夫人笑道。 众人此时都把目光集中到谢福合的身上,有些好奇她到底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谢福合轻轻鼓了鼓掌,有两名衣着朴素的女人在侍女的带领下进来。 “这两位,是当年我出嫁的时候,城主送给我的,我打算把她俩送给韵儿。” 城主夫人听后脸色一变,城主跟他父亲一样,极宠这位妹妹,当年出嫁的时候,可是陪嫁了不少好东西。 城主曾说过,其中最贵重的,就是这两位侍女。 少夫人一脸疑惑,等嫣姑姑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少夫人脸色一变,立刻起身离席,郑重致谢。 这么贵重的礼物,只有蠢货才会拒绝。 遇见识货的,谢福合更加高兴,上前扶起少夫人,说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在座诸位有知道内情的,见状都是脸色一变,谢家现在最最尊贵的女儿将自己的侍女送给谢家未来最最尊贵的女儿,难免不让人遐想。 大殿之内,王春来也收到消息,他上前弯腰,附在少城主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少城主心中大喜,逮住前来敬酒的江长老连干三杯。 等晚宴结束,少城主回到承运殿,此时姑姑送来的两位侍女已换好衣服,默默的站在殿内等候,见少城主进殿,一撩裙摆从容跪下。 “我跟姑姑一样,没那么多规矩,只要照顾好韵儿,就是大功一件。”少城主从她们身旁走过,同时挥挥手让她们起身。 二位侍女也算是看着少城主长大的,深知他的脾气,起身后笑着应下。 少夫人已得知消息,从后殿转出,身后的嫣姑姑手中端着一碗醒酒汤。 “瑄如,姑姑的人,你可以把韵儿放心的交给她们。”少城主接过醒酒汤喝了几口,笑着对少夫人说道。 少夫人笑着点头,随后问要怎么回礼。 “回礼?回什么礼?姑姑给侄孙女表示一下心意,你只管安心收下。”少城主去掉一块心病,心情大好。 少夫人微笑的看着丈夫,没有吭声,心里想着这种事还是得去找城主夫人商量。 初二那天,少夫人没有回娘家,少城主则带着王春来慢悠悠的逛到方府,还隔着老远,门房就看到少城主的马车,急忙进去通报。 少城主坐在马车内等大师兄前来迎接,只觉眼前一花,马车内突然就多出一人,那人低声跟少城主说了几句后,少城主又是眼前一花,马车内哪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大师兄带着管家急匆匆赶来,少城主下车,笑着冲大师兄拱手,慌得大师兄立刻跪下。 进到厅内,诸位师兄几乎都在,小师弟也在,一群人离席下拜,就连方老先生也早已起身,一脸慈爱的看着少城主。 吩咐诸位请起,又上前几步拦住方老先生,刚扶着师父坐下,就见小师弟憨憨的过来磕头,一个袋子飞过去,被小师弟稳稳的抄在手里。 在座诸位要么供职于内府,要么供职于苍鹰卫,要么就是供职于城外的衙门,最低的职位也是主事,放在后世,算是妥妥的成功人士。 酒过三巡,就有人高谈阔论,聊着聊着大家的心里都有些震撼,没想到才几年的功夫,少城主的实力已恐怖如斯。 少城主也觉得气氛不对,邀大家举杯共饮,众人举杯,互相给了个你懂的眼神,只有米亦竹傻傻的举起葡萄酿,满脸崇拜的看着这位身份尊崇的师兄。 第72章 有客城外来 送走满腹疑问的二哥,米亦竹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 人啊,大约是这世上最奇怪的生物,就拿米亦竹来说,在王将军府上的时候,除了挨踢,还得时刻提防偷袭,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原以为到了方老先生府上可以放松一下,谁知少城主现在又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不对,是惊吓,还是得时刻绷紧每一根神经。 按理来说,在家里的时光应该是最最轻松惬意的了,可米亦竹反而觉得在家中待着的这段时间最累。他是家中的小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苕帚倒了都不用扶一下,有什么能让他觉得比读书习武还累?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不懂就问,况且米亦竹还有两位师父。 方老先生听后以为是他嫌弃课业繁重,使他回家还不能休息,赏了几板子让他清醒清醒;王将军听后则是笑而不语。 问来问去也没个结果,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每天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半个多月后,米亦竹发现每次一跨进师父家的大门后,除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变得更加敏感,头脑也要更加清醒一些;可一旦出了大门跳上马车,整个人就开始慢慢松弛下来,反应也会慢慢的变得迟钝起来。 为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米亦竹是在回家的马车上想明白的,一到家就吩咐两位谢师傅把几位护院聚拢在前院。 米亦竹宣布只要他一踏进大门,所有的护院,包括两位谢师傅在内,都可以随时偷袭他,偷袭成功的,有重赏。 在受到了几次袭击后,米亦竹果然舒服多了。 人啊,就是贱! 半月王府,半月方府,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枯燥的生活里没有一丝浪花,直到有一天家中来了客人。 来找米亦竹的客人! 准确来说,这位客人没有进米家的大门,而是一直等在米家大门外不远的地方。 所以当米亦竹下车,左脚刚跨进大门时,身后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竹!” 米亦竹猛的转身,随后一声欢呼,张开双臂快步跑上前与来人拥抱。 客人也热情的与米亦竹拥抱,不过热情中似乎多了点拘束。 “怎么不进去等我?”米亦竹问道。 客人腼腆的笑笑。 “他们不让你进?”米亦竹见状立刻沉下脸来。 “不是,不是。”客人急忙拉住准备转身的米亦竹,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是我自己想在这里等你。” 见客人的脸上多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局促,米亦竹哪还不明白客人的想法,他一把搂住客人的肩膀,一边往大门口走去,一边笑着说道:“大柱,以后啊,我在你家里什么样,你在我家里就什么样。” 原来,客人是米亦竹在城外的朋友大柱,这次,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入城。 “不一样的。”大柱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来到大门口,有位仆人站在那里充当门房,米亦竹笑着把大柱介绍给他认识,说以后他来了,就直接带到自己的房间。 仆人冲大柱弯腰问好,大柱吓得立刻挣脱米亦竹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后。 米亦竹也不勉强,拉着大柱进到大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言已一溜烟跑向厨房,他和小少爷已用过晚饭,可大柱肯定没吃。 大柱进屋后目不斜视,看来虽然是流民二代,家教还是十分不错的。 米亦竹冲大柱竖起大拇指,他只说过两次进城后自己家要如何走,没想到大柱居然一个人就准确的找到地方。 大柱憨厚的笑笑,脸上那一丝腼腆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小竹,你还真神了,年前跟我说让我来找你,我还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大柱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 米亦竹小小年纪哪有神棍的本事,无非是年前大师兄回来,陪方老先生闲聊的时候,自己在一旁泡茶,被动的听了几句。 大师兄说少城主在想办法废掉流民不能入城这条律法,第一步就是打算先争取一部分入城证发放给流民。 少城主在预算会上的沉默,换来了五百个名额,虽然有点少,不过总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大柱家是流民中唯一在官道两侧有铺面的人家,如果他们家都拿不到这个证,米亦竹打算找方师父好好聊聊。 最后名单出炉,大柱他爹的名字果然在上面,剩下的,要么是管理自己所在的巷子得力,要么就是在干活的过程中极为卖力。 入城证并不仅仅指可以出入孤城,还可以在孤城内做工,如果有足够的钱,甚至可以在城内买房。 那些平日里偷奸耍滑之辈看到榜单后无不捶胸顿足,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只好想着接下来这段时间好好表现,看下一次有没有机会。 大柱拿的就是他爹的入城证,家人可以借用,其他人不行,一旦发现,就会被赶出城外的居民区。 二人正说笑着,小言抱了一大堆食物进来,这么几年相处下来,他知道大柱的饭量。 也真是难为了大柱的爹娘,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还把大柱养得像头小牛犊。 少年朋友,哪有那么多客气的,大柱左右开弓,很快就将一堆食物消灭干净。 渐渐的有房间开始亮灯,这个时间实在不适宜出去溜达,米亦竹有些遗憾,想了又想后说明天找王师父请一天假,如果师父同意,后天一早就会去铺子上接他进城逛逛;如果不同意,自然也就没办法出现他面前。 大柱点头,随后三人又说笑了一会,大柱起身告辞,米亦竹带着小言将他送出大门,正好碰到父母回来,米亦竹上前请示后,用父母的马车将大柱送到城外。 米亦竹跟在父母身后前往正厅,兴奋的跟父母聊起自己的第一位客人。 米斯齐听得很仔细,待进到正厅坐下,将小儿子唤到自己身旁,指出他在接待朋友时的几个毛病。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该在自己的房间随意给好友弄点吃食。 “我们米家算不上大户人家,可你是方老先生和王将军的弟子,他俩是什么样的人物?平日里,你除了要学习他们的本事,更要学习他们待人接物的风采。”米斯齐最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不是闲谈,而是教导,米亦竹躬身应下。 第二天去到王府,米亦竹鼓起勇气,中午在餐桌上说想请假一日,王将军问清缘由后,毫不犹豫的给了一天假。 这下轮到米亦竹惊讶了,正打算张嘴问师父为何如此痛快,结果屁股突然离开椅子,与地板来了次亲密接触。 又大意了! 踢就踢吧,只要给假就行,第三天一大早米亦竹就带着两位谢师傅和小言驾着马车赶到城外,米亦竹当着大柱爹娘的面向他郑重致歉,弄得大柱满脸通红。 上车、进城,除了城东,马车带着五人逛遍了孤城的大街小巷,米亦竹算是个合格的导游,就算有他不知道的,还有二位谢师傅在一旁补充。 中午在米家自己的酒楼用餐,大柱受到米斯齐夫妇的热情款待,晚饭则是在家里,米亦竹一大早就吩咐管家良叔,一定要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 一杯葡萄酿,这是父母和师父允许的,米亦竹端起杯子再次致歉,大柱说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来了。 米亦竹听后笑了,说今日这般是为了弥补前天的失礼,以后你来,没有马车,没有美食,跟在城外的时候一样,走街串巷。 大柱明显松了口气,二人学着大人的样子碰杯,随后又被对方故作成熟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第73章 城外寻刺激 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如果有,也不多。 米亦竹已做好把这一天假期补回来的准备,甚至设想的要更差一些,比如每天习武的时间再延长那么半个时辰。 谁料王将军提都不提,甚至连话都比平时要少一些,这让米亦竹一整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就连吃晚饭的时候都还有些忐忑不安。 “昨天,好玩吗?”在米亦竹打算放下碗筷的时候,王将军终于开口。 “陪好朋友在城内逛了一天,他是第一次进城。”米亦竹哪敢说好玩,逛街好玩,难道习武就不好玩了? “嗯,喜欢逛,那明天我带你出城逛逛。”王将军说话的语气淡淡的,让人辨不出喜怒。 米亦竹的筷子都快吓掉了,第一次跟王将军出城,疾行几百里不说,还接受了一次严肃的思想教育;第二次出城,在诺水河里被虐得死去活来。现在又要带自己出城,就算打死米亦竹,他也不会相信只是出去逛逛。 “师父,要不算了吧,明天还得练功。”这句话说出来,米亦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就一天时间,耽搁不了。”王将军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可在米亦竹听来,仿佛有千百根钢针射进耳朵。 师母以为王将军转了性子,也在一旁帮腔,说你师父难得带你出去转转,就当是散心,放松放松。 米亦竹有些无语的望着师母,绝望从心底里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第二天一早,还是一行三人,骑着马出城一路向南,越过居民区后来到十字路口停下。 垂直交汇的两条路,东西方向是商道,再往南则是通向大大小小的庄园。 王将军转头看向独眼家丁,独眼家丁急忙冲王将军点头,米亦竹见状,凑过去低声问独眼家丁这是去哪。 “别啥都瞎打听。”看来雪山上建立的友谊似乎在慢慢变淡。 等了一小会,就看到从南边驶来一辆马车,在三人身旁停下。 从马车里钻出三位黑衣人,大白天的居然还蒙面,站在车旁一言不发。 “下马!”王将军说完后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其中一人。 米亦竹和独眼家丁也急忙下马,学着王将军的样子把缰绳递了过去。 马车夫也蒙着脸,请三位上车,随后掉头一路向南。 车厢很独特,从外面看是有窗户的,实际上从里面无法推开,角落处开了几个小圆孔透气,正常人的脑袋,是无法通过圆孔观察外面。 这么神秘,让米亦竹觉得十分刺激。 左拐、右拐、再左拐、再右拐,反正就是七拐八拐的跑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才慢慢停下,车夫打开车门,请三人下车。 下车发现马车居然停在一处院子里面,除了三人乘坐的这辆,还停着几辆马车,四周站着许多手持钢刀的蒙面黑衣人。 有人前来引路,三人也不吭声,只管跟着走便是,一路上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几乎没什么人行走,只是每个拐角处都站着手持钢刀的黑衣人。 那人将他们领到一个房间门口,退到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独眼家丁快走两步推开门,然后闪到一旁。 王将军抬腿进去,米亦竹紧紧跟上,这些黑衣人虽然都蒙着脸,可看装备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凶险之地,还是离师父近一点比较好。 房间内家具齐全,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佳肴,角落里居然还放着一张床。 正对着门口的墙壁,居然还有一道门,米亦竹好奇的想要上前推开,被独眼家丁拦住。 “还没到时候。”独眼家丁招呼他过去坐下。 米亦竹没法,只得老老实实坐下。 “桌上的东西可以随便吃,葡萄酿也可以喝一杯。”王将军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如果不是开口说话,还以为他是在闭目养神。 师父既然发话,米亦竹就不客气了,反正现在也快到饭点,米亦竹起身上前,挑喜欢的食物往嘴里塞,边吃还边招呼独眼家丁一起。 独眼家丁问王将军是否要吃点东西,见将军轻轻摇头,也就挽起袖子,上前跟米亦竹一起专心对付桌上的美食。 门外传来锣声,独眼家丁听后立刻放下筷子,来到里面的这道门边站定,米亦竹看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跟独眼家丁一起站了过去。 王将军缓缓睁眼起身,慢慢踱步来到门口,独眼家丁拉开门,一阵喧嚣的声音瞬间涌了进来。 门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也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是圆形的,也不知是怎么修的,中间居然没有一根柱子。 门后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摆着几把椅子,有栏杆护着,这里是圆形房间的最高处。 往下就是一排一排的座位,从高到低,有点像后世的球场,正中间有一个擂台,擂台很大,位置也最低,这一点,与其他擂台不同。 “杂耍?”米亦竹悄悄问独眼家丁。 独眼家丁笑着说也算是杂耍,只不过要比杂耍更刺激一些。 此刻下面已是座无虚席,最上面的一圈平台也没什么空位,米亦竹又悄悄问不收门票么?独眼家丁摸摸他的脑袋,说你哪来那么多的问题。 王将军在椅子上坐下,独眼家丁站在他身后,米亦竹请示过师父后依着栏杆东张西望。 等了一会,有人走上擂台中央,在座的估计都是些回头客,不需那人说话,整个场地就慢慢的安静下来。 “让诸位久等了,在下给诸位赔个不是。”那人笑嘻嘻的说完后弯腰,然后就这样转了一圈,惹来一阵哄笑。 “诸位时间宝贵,今天就不热场了,直接开始对战,第一场,杜家对晏家,在这里提醒一下,晏家据说新招了一位从波斯来的高手,不知今晚会不会上场。” 杜家也好,晏家也罢,都指的是城南外的庄园主,这些大大小小的百十来个庄园主,占着这片肥沃的土地,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片土地上的产出是不缺销路的,除了孤城的一二十万人,还能卖往西边,或者是东边。 钱多的人大多都怕死,吃得了苦的自己练练,吃不了苦的就请护卫,在他们眼里,武功再高,只要钱给够,总是能请到的。 除了钱多,时间也多,除了董学士,其他人每日一睁眼就想着要怎么玩,于是就有人弄出了这个,十日一赛。刚开始只是庄园主们自己玩玩,时间一长,孤城的贵人们也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下面的座位十枚金币一张,往往是供不应求。 至于最上面的房间,可不是光凭钱就能弄得到。 杜家和晏家是狂热爱好者,往往一掷千金招揽死士,就为了在这里赢上一场。 在这里赌博也是允许的,不少人为此倾家荡产。 有两名浑身漆黑的人从两侧走到那人身旁,那人介绍站在自己左手边的是杜家的人,右手边的自然就是晏家的人,黑人不好区分,杜家的人就在手腕和脚腕处画上白圈。 在这片土地上,什么样皮肤的人没有?一见上台的是黑人,大家瞬间就没了兴致,甚至还有嘘声响起。 米亦竹第一次来,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那两名黑人与孤城的奴隶不同,肌肉发达不说,身材还十分匀称,一看就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如果上的是你,能不能赢下他们?”王将军开口问道。 米亦竹回头看着师父,想了想说得等到他们出手后才知道。 谨慎,是个优点。 不过真正的高手,比如王将军,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对手的段位,看来米亦竹要做到这一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声锣响,那人已退至台下,好戏,即将开场! 第74章 一战定生死 擂台之上,不许携带兵器! 就如同两只黑色的猎豹,二人同时弯腰扑向对方,稍稍护住要害部位后,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这是力量的碰撞,两人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就连米亦竹隔着那么远,似乎也看到他们身上的线条瞬间扭曲成一条条扭动的波浪线。 二人居然都还有余力偷袭,一人攻向对方的肋下,一人攻向对方的小腹。 都没有躲避,互相结结实实的挨上一拳后迅速弹开,一人捂住小腹,一人捂住肋下。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二人身上都布满了密密的细汗,哦,这两人只在腰间缠块布就上了擂台。 西域虽然开放,可这个年代,也没开放到男女同坐一起看光身子打架的地步,所以在座的都是男人。 喘几口气,二人又弹了上去,与大部分习武者的招式不同,他们在拆招的时候,几乎用的都是‘挡’,至于什么身法,或者是闪避之类的,要么是他们没学过,要么是他们不屑于使用,单纯的想用力量将对方碾压成肉泥。 肉体与肉体重重的贴在一起,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观众席渐渐安静下来,静静的欣赏着这最能彰显力量的搏斗。 “我赢不了他们。”米亦竹大为震撼,转头对王将军说道。 “仔细看,仔细想,如果你现在在台上,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将他们击倒。”不知什么时候,王将军居然又闭上了眼睛。 听师父这么说,米亦竹把头又转回去,仔细寻找起破绽。 这完全就是场力量与耐力的比拼,二人力量相当,看样子耐力也差不了多少,一刻钟过后,二人还稳稳的站在台上。 身体没多少变化,可二人的脑袋都成了猪头,晏家的人右眼中了一拳,眼睛高高肿起,对手抓住这点猛攻这一侧,看样子晏家的人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又是一拳击向右脸,晏家的人似乎毫无察觉,可就在拳头快要接触到脸庞的时候,那人突然把头狠狠的撞向对手的鼻梁。 鲜血像桃花一样盛开,杜家的人就这么直直的向后面倒去,晏家的人抓住机会,猛扑上去,一拳又一拳的将他的脑袋砸成肉泥。 没有人上去阻拦,观众席上的贵人们看得津津有味,就算是有人买了杜家的人赢,此刻也不再重要,损失一点金币而已,哪有看得过瘾来得重要。 “不许闭眼,认认真真看完。”米亦竹闭上眼睛,正打算转身开溜,谁知王将军早就猜到他的想法,冷冷的警告道。 “师父,我想吐。”米亦竹可怜兮兮的看向王将军。 “吞下去,看完!” 米亦竹没有违背王将军命令的勇气,只得转头乖乖看完。 终于有人上台将他们分开,开场那人又出现在台上,笑嘻嘻的宣布晏家获胜,随后说大家的眼睛累了,休息一刻钟。 至于杜家的人,早已被黑衣人像死狗一样拖走。 “说说,如果是你,怎么对付他们?”王将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米亦竹吞了口口水,好吧,也许口水里还有其它东西,随后转过身说看不出他们的破绽。 “赢不了,结局就是像被拖下去的那个,或许,比他还要惨。” 独眼家丁站在身后悄悄点头,他曾经见过有人在台上被捏成一只蚯蚓。 米亦竹无力的垂下脑袋,胃里在翻江倒海。 “爆发力不错,耐力也不错,但出拳速度不快,防守也只是护住要害,你只要攻击他们的关节,最多只需要三招就能将他们放倒。”教徒弟嘛,自然要说得仔细一些。 “他们挥出的拳头可以变向,一拳落空,另一只拳头马上跟了上来,中间没有丝毫停顿。”米亦竹抬头勉强说出几句,随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画面狼狈不堪。 独眼家丁见状叹了口气,转身出门,片刻功夫就有杂役跟在他身后进来收拾干净。 米亦竹就像普通犯错的少年,低着脑袋,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等杂役打扫干净退出去,米亦竹跪下说自己错了。 错了,指的是吐得满地都是,也是指看不出破绽。 王将军让他起身,面无表情的说道:“理由倒是挺会找,你练的拳法,一招接一招,又何尝有停顿,我看你是吓破了胆吧。” 米亦竹似乎默认了师父的说法,低头不语。 “还没过招,气势就先输掉一半,看来还是对敌经验不足,回去后好好准备一下,改天你也上去试试。” 米亦竹猛的抬头看向师父,满脸的惊恐。 “害怕了?” 人命关天啊! 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再说,在师父面前认怂又不丢人,米亦竹不停的点头。 “记住,就算对手比你强大千百倍,也要无所畏惧,不怕死或许是九死一生,怕死就是十死无生。” 王将军刚说完,锣声再次敲响,那人笑嘻嘻的上台,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场,慕容家对邓家,在座诸位都是些老朋友了,都知道这两家高手如云,也不知今晚会派谁上场。” 观众席一阵骚动,这两家的家主都是武痴,手底下网罗了不少高手,每次参加,从不让人失望。 一黑一白走上擂台,黑白指的不是肤色,而是指的衣服的颜色。 黑衣人来自邓家,白衣人来自慕容家,黑衣人偏胖,白衣人偏瘦,二人身高都差不多。 介绍完后,那人迅速退至台下,把场地交给二人。 连自报家门都省了,二人立刻缠斗在一起。 “猜一猜,谁会赢?”王将军问身后的独眼家丁。 独眼家丁先是一弯腰,随后又快速扫了台上的二人一眼,略一思索,笑着低声回话:“白衣人的太阳穴高高鼓起,出手又不拖泥带水,我看好他。” “你呢?”王将军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也迅速扫了台上一眼,说跟王叔的想法一样。 “我跟你俩看法相反,黑衣人的赢面要大得多。” 黑衣人?米亦竹又疑惑的看了那个黑胖子一眼,此时他俩正斗得激烈,黑衣人行动有些笨拙,没有白衣人灵巧,似乎已落了下风。 转头问师父,王将军说黑衣人气韵悠长,明显是个内家高手。 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气韵悠长,米亦竹瞬间肃然起敬。 果然如王将军所言,百招过后,白衣人动作已不如先前灵巧,被黑衣人抓住机会一掌击中胸口。 一口鲜血喷出,白衣人倒飞至台下,躺在地上挣扎几下,便没了动静。 “功夫不错,就是下手狠毒了一点。”王将军点评道。 米亦竹在一旁默默的点头,王将军的这两句话他算是听懂了,这一掌如果减上两分力道,白衣人同样无法躲避,不过最多也就是个重伤。 还是休息一刻钟,有人起身出去,估计是内急。 米亦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么一会功夫,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被击杀,以前的自己,最多也就是杀几只兔兔。 第三场开始,这次是袁家对董家,董家,自然指的是董学士的家族。 两家的人上场,王将军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仔细看了看,随即沉下脸来,骂了句混账后起身离去。 米亦竹有些迷糊的看向独眼家丁,独眼家丁冲他摇了摇头后急忙跟上。 凶险之地,还是离师父近点比较好,米亦竹用手捶了捶脑袋,也急忙跟了出去。 第75章 寻求活命计 回家后的米亦竹蜷缩在床角,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中,鲜血如同颜料,将世界渲染得一片猩红。 第二天,还是一早就得爬起,胡乱洗漱一番后前往王府,米亦竹端坐在马车上暗暗发誓,从此绝不在王师父那里请一天假。 至于方师父么,老先生现在是愈发和善,与其说米亦竹是他的小徒弟,还不如说米亦竹更像是他的小孙子。 给王将军做了几年的徒弟,米亦竹知道师父说让自己上去试试,就一定会让自己试试。 早晚的事! 米亦竹愁眉苦脸的来到王府,一下马车又是满脸笑容,如果门房老头跟王将军提上那么一句,还不知有什么折磨在等着自己。 现在应付袭击要从容得多,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练武场,见王将军已等在练武场,急忙快走几步,腰一弯,脑袋就抵住膝盖。 王将军看他练了一趟拳,稍微指正一下后,让人唤来独眼家丁,让他和独臂家丁一起监督米亦竹练拳。 这还是第一次! 等王将军离开,米亦竹好奇的问二位家丁到底是什么情况,二位家丁一人赏了他一脚,骂他哪来那么多的问题。 二人轮番偷袭,才一会功夫,米亦竹就感觉比师父在的时候还累。 等到独臂家丁吩咐休息一刻钟的时候,米亦竹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愁容的对二人说出心中的忧虑。 “那两个黑人,也就是个六段下,你好歹也是个五段下,将军说的没错,放倒他们,你最多只要三招,怎么会让你如此畏惧?”独眼家丁上前,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皱眉问道。 米亦竹冲他苦笑,他要是知道原因,还会问出口么。 独臂家丁听他俩这么说也来了兴致,同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山上杀只兔子都那么费劲,我看你小子就是胆小。”独眼家丁说完还不解气,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脑袋上。 米亦竹揉揉脑袋,白他一眼算是反抗。 “胆小?破胆不就行了?”独臂家丁瘪瘪嘴,看二人的眼神就像看两个大傻子。 “你说得简单,如何破?难道还得逼他他去杀人不成?”独眼家丁对独臂家丁的话十分不满。 都曾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二人说话没那么多客套,独臂家丁先是侮辱了一番独眼家丁的智商,随后才说出自己的办法:“你见过那些黑人出手,你就用他们的招式跟小竹对练,先慢后快,就这么简单,听懂了吗?” 独眼家丁的独眼一亮,话虽然说得恶毒,可这办法还是相当不错。 米亦竹听后,心里也稍稍安定,死马当活马医呗,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 独眼家丁起身,随后一脚踢在米亦竹的大腿上,让他爬起来跟上。 练武场边上立着几根碗口粗的木桩,独眼家丁努努嘴,让米亦竹试试。 米亦竹瞄了一眼,右拳一握,拳头挥过,木桩瞬间断成两截。 “有这力气,还怕什么老黑。”独眼家丁边说边摇头。 米亦竹看着断口,也有些纳闷,自己实在是没有胆怯的理由。 “我先用他们的力量和速度跟你过招,看看你的反应。”独眼家丁说完后一拳砸了过去。 米亦竹侧身躲过,这是被偷袭无数次后练就的本领。 一拳接一拳如潮水般攻来,米亦竹仗着灵巧的身材躲避,偶尔也会展开反击,不过也只能攻击独臂家丁的背部或者是肋下。 几十招过后,米亦竹一不留神,被独臂家丁一拳击中左胸,倒飞了出去。 这还是卸了八成力道,如果全力一击,米亦竹的小命恐怕也就没了。 “你如果这样上台,确实是死路一条。”独眼家丁来到他的身旁,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把关节全都暴露给你,有几次还故意露出破绽,为什么不攻击?”独臂家丁也走上前,二人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米亦竹。 “我要贴上去才能办得到,还是那句话,一拳接一拳的没有停顿,只要有一拳击中我,我就完蛋了。”米亦竹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时还无法起身。 “靠躲最后还不是完蛋。”独眼家丁说完后还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又换来米亦竹的一对白眼。 “你要是不嫌累,每天晚饭后我陪你练上半个时辰。”独眼家丁没理会他的白眼,继续用脚踢了踢他。 米亦竹这下不翻白眼了,有些感激的看着独眼家丁,急忙说好。 “不过,那根柱子是将军特意吩咐我立在那里的,这个锅得你来背。”独眼家丁笑得有点阴险。 米亦竹愣住,觉得有点生无可恋! 偷懒是不可能的,被二人催着爬起来继续练拳,直到有仆人过来通知吃饭。 餐桌上还是不见王将军的身影,米亦竹也不敢问。师姐问昨天好不好玩,米亦竹哪敢说实话,随便敷衍几句糊弄过去。 王将军昨天回城就派人去城主府递上腰牌报备,求见少城主,所以,今天安排完徒弟的功课就只身前往城主府。米亦竹跟师母和师姐一起吃饭的时候,王将军也正陪着少城主用餐。 少城主上午突然被城主叫去后殿,直到中午才回,所以王将军就在承运殿枯坐了一上午。 王春来知道王将军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意将午宴放在一间小厅内,自己往少城主身后一站十分自信,至少在孤城内无人能够偷听。 王将军以前不但好酒,还酗酒,不过自从收了个徒弟后,虽然还是贪好这杯中物,不过倒也颇有节制。 少城主自然是知道他的喜好,一坛美酒摆在他的面前,王将军将封口一拍,一股浓郁的香味就溢了出来。 “自己庄园酿的,请的中原的师父。”少城主笑着介绍。 王将军迫不及待的倒上一杯,端起敬少城主后仰头干掉,闭目仔细品味一番,道了声好酒。 少城主听后笑得更加开心,王将军是不会说假话的,以前曾把自己送他的酒批得一无是处,气得自己差点再也不想理他。 “既然你都说好,那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了。”跟城主谈了一个多时辰,少城主有些饿了,拿起筷子示意王将军随意。 “少城主缺钱?”十几年相处下来,在有心人眼里,王将军早已打上少城主的烙印。 少城主笑而不答,随后问王将军找自己何事。 “少城主可知城南外的擂台?”王将军问了一句。 少城主轻轻点头,说听人提过,随后笑着问王将军是不是那里的常客? 王将军自然不会否认,忧心忡忡的开始讲起昨日的见闻。 庄园主在自己的地盘上一言九鼎,是不会在乎人命的,前几年有庄园主一怒之下,一次坑杀数百奴隶。 擂台上死个人,在他们眼里跟死一头牛没什么区别,所以少城主听到死了两人后,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当王将军提到第三场的时候,少城主就笑不出来了。 抛开上场的二人是二段高手不谈,其中董家的人以前居然是城防军的副将。 孤城的副将,甘受董学士的驱使就算了,居然还自降身份上台做生死搏斗。 更重要的是,孤城叫得上名号的二段高手,也就那么几十个人,如果董学士连二段都毫不在意,随意践踏,恐怕麾下还有更厉害的高手。 从董学士联想到大大小小的庄园主,如果他们联合起来突然发难,恐怕孤城立刻变得摇摇欲坠。 主弱臣强,不是谢氏家族的福气,更不是孤城百姓的福气! 第76章 破除心中魔 几百年来,政务院一直在孜孜不倦的蚕食着城主府的权力,原本城主府、政务院、长老三足鼎立的局面变成政务院一家独大。 长老们早已被边缘化,只能在议政会上刷刷存在感,财权在政务院的手上,官员任免在政务院的手上,就连军队和禁卫也都在政务院的手上。 除了一个偌大的城主府,城主还剩下什么? 百十年来,历任城主都想改变这种糟糕的现状,谋求更大的话语权,政务院的态度十分强硬,用一次又一次的反击不停的敲打城主,警告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城主府,方能保住一世富贵。 也有不信邪的,例如少城主的祖父,抗争了一辈子,结局令人唏嘘不已。 他的儿子,也就是现任城主就要聪明得多,选择与政务院合作,几十年来不但相安无事,政务院也给予了城主最大程度的尊重。 可是登上那个宝座的,有谁不想乾纲独断? 在得知自己的儿子不宜习武后,城主极为失望,曾一度努力耕耘想要再造一个,可不知道自己这一支是不是受到了诅咒,不管他多么努力,坤儿还是孤城唯一的继承人。 好在少城主聪慧,没有武功的他显得温文尔雅、与世无争,深得政务院诸位大佬的赞赏。 可城主知道,少城主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液,骨子里面就刻着对权力的欲望。 苍鹰卫只是个小小的试探,少城主果然毫不犹豫的就将它牢牢抓住,整日待在后殿的城主非常满意,于是内府也好,城外也罢,只要是少城主想要的,通通想办法给他。 才两三年功夫,少城主已成长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虽然还无法与政务院抗衡,可少城主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去争取利益,在与政务院的博弈中倒也不落下风。 按城主的设想,再过几年,少城主就会取代长老成为新的第三股势力,孤城将重新恢复到三足鼎立的局面。 这一切,都打着爱子心切的旗号,光明正大的进行。 内部暗流涌动,外部也是强敌环伺。 西侧除了马匪,还有几十个小国,虽说小,凑一凑,拉起一支几千上万人的军队也问题不大。 再往西,有几个残暴的帝国,说他们残暴,是因为这几个帝国仗着强大的军队,肆意欺凌周边的小国,对不愿意臣服的,唯一的手段就是把他们从地图上抹去。 北边是寒玉山,寒玉宫盘踞在山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生,摆出不屑于过问世事的姿态。可它弟子众多,而且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如果寒玉宫一旦有了入世的想法,瞬间就可以让孤城天翻地覆。 南边的庄园主名义上接受孤城的管辖,可既不纳税,又不朝贡,各家还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跟西边那些独立的小国没什么区别。 东边是大都督府,大都督府历来与孤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大都督府不会主动攻击孤城。 说直白一些,在这片土地上,孤城没有盟友。 大事,就让大人物去操心,米亦竹还未满十三,他有着自己的烦恼。 为了活命,米亦竹很认真,就算去到方府,每天放堂后也会赶到王府跟独眼家丁练上半个时辰。 刚开始独眼家丁的速度很慢,力道也只用了两成,米亦竹终于看清楚破绽,学着用各种招式攻击关节。 练着练着,速度就提了上去,力道也一点一点的往上加,米亦竹很适应这种缓慢的变化,依然能准确地找出破绽。 两个月后,独眼家丁的速度和力道已与擂台上的黑人差不多,而且他的招式变化更多,出拳的角度往往十分刁钻,不过米亦竹还是可以轻松破解。 独眼家丁没有停止米亦竹的练习,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依然一点一点的在往上加。 直到米亦竹招架不住。 独眼家丁每天都会汇报训练的情况,等到米亦竹被击飞,王将军决定再带他出城逛逛。 还是在餐桌上告知徒弟,米亦竹听后筷子拿得很稳,只是对师姐投来的羡慕的目光有些无语。 依然是三人出城,依然是来到十字路口,依然是马车来接,只不过房间不是上次的房间。 里面的布局一模一样,米亦竹知道自己要上场,没有去动桌上的美食。 “不要紧张,记住平日里的练习,正常发挥就行。”王将军嘱咐几句。 这几句话放在许多地方都可以用,米亦竹在心中默默吐槽:您老可就我这一个徒弟,都到这种紧要关头了,还不说点有用的,恐怕以后就找不到人说了。 等一小会,有黑衣人敲门进来,是带米亦竹去准备的,见上擂台的是个少年,黑衣人的动作一滞,随即恢复正常。 观众席下面是空的,隔成一个一个的小房间,每家派出的代表就在这里等候。 米亦竹也被带进一个房间,黑衣人问他需不需要脱衣服,米亦竹急忙摇头,方老先生要是知道自己光着身子上台打擂,说不定就得把自己逐出师门。 见他摇头,黑衣人便上前仔细搜身,擂台上严禁使用武器,如果这位少年携暗器上台,他也就活不成了。 检查完毕,黑衣人跟米亦竹讲了一遍规则,最后说句祝他好运就退了出去。 黑人只能放在第一场,也就是说米亦竹参加的是第一场的比试。 这个擂台上常常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米亦竹叹口气,脑海中浮现出米斯齐夫妇的身影。 一声锣响,米亦竹深吸一口气,抛开心中的杂念,起身推门出去。 稳步上到擂台,观众席顿时骚动起来,少年郎对战黑人,这在以前还从未有过。 还是那人,对着观众介绍米亦竹来自独孤家,对面的黑人来自上次获胜的晏家,不过仔细观察,派出的人已不是上次的黑人。 有买了独孤家获胜的,骂骂咧咧的起身重新下注,那人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场景,站在台上讲了几个笑话,见大家差不多都已回座,才退了下去。 米亦竹看了看对手,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浑身漆黑,身材匀称,稍微活动一下,一身的肌肉显露无疑。 擂台够大,黑人像只猎豹一样扑了过来,想死才会跟他硬碰硬,米亦竹一个空翻从他头顶翻了过去。 没等对手转身,米亦竹往后一仰,双腿一蹬,从黑人胯下滑过,滑过的时候双手点了一下他的膝盖。 黑人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此时米亦竹早已翻身站起,一脚踢向他的侧脸。 黑人一只手挡住米亦竹的腿,另一只手握紧拳头砸向米亦竹的小腿。 没想到米亦竹的这一脚是虚招,就像平日里躲避师父的那一脚,他一转身就移动到侧面,迅速的伸出两根指头点向黑人的太阳穴。 黑人软软的倒下,这一点,没半个时辰别想醒过来。 观众席传来一阵惊呼,晏家的这位黑人已经连赢六场,没想到才三招,就被这位少年郎击倒。 那人上台,确认黑人无法短时间醒来后,宣布米亦竹获胜,米亦竹看向自己的房间,王将军和独眼家丁都在轻轻的鼓掌。 原来,这就是六段和五段的差距! 破除心魔的米亦竹仿佛眼前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等回到房间,第二场还没开始,米亦竹请示过师父以后,跑到桌旁胡吃海塞起来,心里居然对那个擂台有了一丝丝的怀念。 第77章 肤色有不同 回城的路上,米亦竹问王将军那个黑人会有什么下场,王将军头也没回,吐出一个‘死’字。 米亦竹的心脏突然紧了一下,胯下的骏马渐渐慢了下来。 王将军和独眼家丁勒住缰绳,转过头看向米亦竹。 只见米亦竹涨红了脸,眼中有泪花闪动。 “嗯?”王将军从鼻孔中哼出一句,似在发问。 “师父,您能不能把那个黑人买下来?”面对师父,没什么是不能开口的。 “买?你认为那些庄园主会缺钱?什么时候听说他们卖过奴隶?”王将军面色一沉。 “师父!”眼泪还是没能忍住,滑了下来。 “心软算不上缺点,可你想想,在跟你对决前,他已连赢六场,而且每次都将对手当场击杀,我实在是看不出他有值得你同情的地方。”王将军说完后扭头就走。 独眼家丁冲米亦竹挥了一下手,示意他快点跟上,随后双腿一夹追了上去。 一天九场,上午三场,下午三场,晚上还有三场,王将军只看了三场,等回到王府,王夫人随即吩咐开饭。 饭桌上,师姐还是一脸羡慕的看着米亦竹,这让米亦竹感到十分无奈,如果不是怕师父收拾自己,他都想告诉师姐出城到底干了些什么。 晚饭后习惯性的往练武场走去,进到练武场才想起自己已上过擂台,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发现独眼家丁居然也在。 “王叔?”米亦竹有些诧异。 “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独眼家丁笑着说道。 米亦竹心里暗道一句好险,要是今天没来,一顶偷奸耍滑的帽子不知要戴多长时间。 “现在你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了吧?那些黑人看着吓人,其实都是些纸老虎,现在跟你聊聊后两场。”独眼家丁说完后盘腿坐在地上,招呼米亦竹上前。 米亦竹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听独眼家丁逐个剖析他们的特点。 越听越佩服面前这位只有一只眼的老兵,二三场的四人都是五段上,独眼家丁不但清楚的记得他们的招式,甚至连招式转换间如何换气都记得十分准确。 等一遍讲完,已过去一个时辰,独眼家丁拍拍米亦竹的肩膀,让他回去仔细揣摩一下,明天开始就用四人的招式与他对练,虽然精妙之处可能无法复制出来,可招式和力道却能做到一模一样。 米亦竹起身,整整衣服后郑重弯腰致谢,独眼家丁双手往地上一按,轻飘飘的就站了起来,笑着说臭小子还来这套,随后一脚将他踢飞。 这一脚正好把米亦竹送到练武场的边上,他笑嘻嘻的爬起,冲独眼家丁说句明天见,转身就朝大门口溜去。 独眼家丁望着米亦竹的背影,脸色十分复杂。 反正已经晚了,米亦竹吩咐两位谢师傅驾着马车绕到城西,买了香烛纸钱后又奔向南门,在城外找了处空旷的地方亲自烧掉。 有了这些纸钱开路,下辈子想办法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吧! 米亦竹坐在车上暗暗叹道。 回到家,管家良叔早已候在大门口,不等马车停稳就急忙上前,说老爷夫人还在正厅等他。 米亦竹听后急忙赶往正厅,心里想着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就是米斯齐夫妇见米亦竹回得太晚,有些担心而已。 一股暖流从他心底淌过,此时他又想起白天被自己击倒的那位黑人,不知他现在是在承受主人的折磨,还是已抬腿跨过了奈何桥。 就在米亦竹惦记着黑人的时候,少城主独坐花园内,同样惦记着一位黑人。 准确来说,是缅怀! 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少城主身边就多出个十几岁的黑奴,与其他的黑奴不同,此人不但识字,而且见识不凡。 此人白日里几乎与少城主形影不离,夜间就睡在少城主床边,待少城主渐渐长大,二人私下里更像是朋友。 在孤城,黑奴的名字都是主人随意取的,少城主幼时小黑小黑的唤着,长大后问黑奴的本名,黑奴满脸凄凉的说亡国之人,不配有自己的名字。 少城主也不勉强,说那你跟我姓谢吧,就叫谢乡,故乡的乡。 黑奴跪下谢过,少城主让他起身,说自己私下里不耐烦这个。 既然情谊深厚,总得照顾照顾,少城主给他安排了一个轻松的活:跑腿送信,此时王春来已来到少城主的身边,太监的身份更适合贴身伺候。 城主府的黑奴都会喝下特制的药水,喝下后某些男性功能会得到很好的抑制,谢乡得了跑腿的差事后,少城主悄悄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安个家,一同给的,还有解药。 在孤城,黑皮肤的不全是奴隶,也有挥舞着金币的商人,谢乡拿着钱买了个同是黑皮肤的女奴,又打着王春来的旗号在城西南买了几间小房子,就这样悄悄安个小家,五年添了三个儿子。 这种事毕竟见不得光,一旦被发现,谢乡全家都得被处死,有一年少城主趁城主过寿心情大好,替谢乡求了一个恩典。 少城主的本意是把谢乡变成自由民就行,谁知城主直接赏给他一个孤城居民的身份,少城主大喜,真心实意的磕了好几个头。 有了身份就好办事,少城主让谢乡打理自己在孤城的店铺,自然,这些铺面都是城主的赏赐。 除了打理店铺,谢乡还替自家主人暗中做些其他事情,比如搜集市井间的百态,刺探一下大人物家的花边新闻等等,谢乡去做就比太监要方便得多。 后来有一天,谢乡突然把自己的三个儿子送进承运殿,对少城主说从小就得让小家伙们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 此时的少城主刚刚大婚,他让伺候的仆人全部退了出去,留王春来守在门外,问谢乡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的国家很小,在西边很远的地方,我的本名叫姆哈德,是国王的侄子,灭国后,我成了俘虏,后来被带到孤城,卖进了城主府。” 少城主皱眉,这哪是在回话,分明是安排后事的语气。 “遇到您,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这些年,比我在自己的国家过得还要好。”谢乡说完后跪下磕头。 “起来,你知道我不耐烦这个。”少城主的眉头皱得更深。 “您就让我跪着说完吧!”谢乡没有起身,第一次违背了少城主的命令。 “两个月前,我遇到以前卖我的奴隶贩子,他早已得知我现在为您做事,对我十分巴结,邀请我去他家做客,还带我参观了他的铁笼。” 铁笼,指的是关押奴隶的笼子。 “参观的时候,有一个奴隶冲我鞠躬,我看了很久,才认出他以前是王宫里的侍卫。” “遇到故人,我就想将他买下,那个奴隶贩子听说后直接就把他送给了我。”谢乡说到这里有些感慨,人啊,处境不同,得到的待遇也会不同。 少城主听得很认真,没有打断他。 “带他回家后,他告诉我以前在上任负责财政的学士家里做奴隶,后来学士病死,家道中落,就把他们卖掉,重新落回到奴隶贩子手里,年纪大了,卖了几年都没有卖出去,如果不是遇到我,恐怕再过几月就会被处理掉。” “他还告诉我一件事,与他一起被卖的,有几个是负责厨房打杂的奴隶,他们被董家买走,也就是现任负责财政的董学士。” 少城主眯起眼睛,死死的盯准他的头顶。 “这两月我查了一下,他说的情况属实,那几个奴隶现在在董学士的庄园里做奴隶头子。” “不要查了!”少城主终于出声。 “我也没办法查了,董家的庄园防范太严,另外,他们好像已经发现我了。” 五天后,谢乡夫妇家中进了贼人,鸡犬不留,三个儿子在城主府,逃过一劫。 第78章 陷阱捉豺狼 宫主又闭关了,打算窥探一下金仙的境界。 在有孤城之前,寒玉宫就存在了数百年,宫主都很长寿,到现在也不过只传了十来代,其中能到圣人境界的只有一位,金仙有两位,其余的,真仙就是他们的顶点。 现任宫主是最晚突破到真仙境界的,在这之前,宫内一直都有些杂音,认为宫主不配佩戴这顶桂冠。 桂冠不是形容词,是真的桂冠,镶嵌在上面的宝石闪闪发光,奢华无比。 如果能更上一层楼,那么寒玉宫能到金仙境界的宫主就变成三位,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自己的牌位会摆在第二层接受后人的顶礼膜拜。 至于圣人,宫主目前还只能是想想而已。 闭关的地方在寒玉山的最顶峰,上面有一块平台,传说那块平台是一整块巨大的玉石,寒玉山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不过除了宫主,谁也没上去过,所以传说就只能一直传说下去。 宫主一般不过问俗事,闭不闭关对米亦男这些弟子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最多无非是私下里跟交好的师兄弟们闲聊一番而已。 寒玉宫高高在上,虽无仙鹤,可也有白云为伴,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离人间烟火太远,哪像孤城,一到傍晚,城南处处炊烟。 嗯,也有可能是失火! 大火,是这个时代最好的抹灭罪证的工具,所以禁卫的日常除了配合抓捕,就是灭火。 自从那年董学士遇袭后,城内已失火数十起,比过往十年的加起来还要多,往往大火扑灭后,混杂在灰烬中的,总有些遇难者的尸体。 至于这些遇难者的真实死因,则需要禁卫配合刑狱司调查,这也是吴学士一直想扩充禁卫的原因。 孤城,最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不是来自于谢氏,更不会来自于商贾,而是政务院诸位大佬的子孙。 谢氏除了跟城主拥有共同的祖先,有点家财,手中几乎没有实权。出了一个谢儒心,立刻就被人毫不留情的除掉,除了他的老父四处哭上几嗓子,整个谢氏家族静悄悄一片。 商贾就更不用提了,路上碰到一个主事都得立刻避让,更不要想着有胆量对上孤城大佬的子孙。 这些横行无忌的纨绔子弟都不是家族的继承人,未来的家主都在接受着最为严格的教育,哪有时间出来花天酒地。 今天就让禁卫遇上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城东的一间酒楼内,董学士的小儿子指挥护卫打断了酒楼一位食客的腿。 那位食客要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城主夫人的弟弟,少城主的亲舅舅。 起冲突的原因也很简单,董学士的小儿子刚进城,肚子饿了挑中这家酒楼吃饭,觉得少城主舅舅的包间位置不错,嚣张的让他快点滚蛋。饶是少城主的舅舅平日里脾气再好,也咽不下这口气,刚争辩两句,董学士的小儿子不耐烦的挥挥手,进去几个护卫直接就敲断他的腿,像扔麻袋一样给丢了出去。 等禁卫赶到,少城主的舅舅已经晕了过去,董学士的小儿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在里面一边喝酒,一边挑自己喜欢的菜尝上两口。 两边都是酒楼的常客,掌柜悄悄的告诉禁卫二人的身份,带队的只是个伍长,哪里敢管,急忙派人汇报给上司。 就这样一级一级的报上去,效率出奇的高,等吴学士知道的时候,时间才过去小半个时辰。 吴学士骂统领是个蠢货,城主的小舅子受伤了,也不知道先安排郎中过去瞧瞧,万一耽搁了医治,城主未必会把董学士怎么样,不过收拾禁卫倒是一定的。 被骂的禁卫统领急匆匆的出去找郎中去了,吴学士沉思片刻,决定前往城主府亲自汇报,谁让董学士总喜欢住城外呢。 这些年城主对外戚防范甚严,不过这不代表他允许外戚随便遭人欺凌,得知消息的城主心中大怒,不过面上不显,淡淡地说刑狱司案件繁多,这件小事就交给苍鹰卫办理。 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吴学士十分满意,一出城主府就哼上了小曲,得了差事的方副统领也很满意,心里盘算着这次能争取到多少利益。 纵奴行凶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先把小衙内扔进苍鹰卫的大牢,几名护卫居然还敢反抗,苍鹰卫背靠城主府,哪管他们是谁家的走狗,直接将这几人当街射杀。 对,是射杀,斩杀的话还得交手,万一伤到自己人就不划算了。 就算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董家的庄园报信,来回至少也得三天时间,小衙内含着金汤勺长大,方副统领不信他能扛得过三天。 还真是高看他了,一天不到,就把干过的坏事通通吐了出来,顺带还牵出不少其他权贵家的子弟,比如吴学士家的二儿子,比如徐学士家的老九。 审讯的主事暗道可惜,刚发明了两套新刑具,原本还打算试试,结果遇上一个怂包。 五天后董家才有人来,来的不是董学士,而是董学士的长子,董家未来的家主。 他先去了苍鹰卫的驻地,想看看弟弟的情况,没想到就算打出董家的旗号,居然连苍鹰卫的大门都能没进去。 吃了闭门羹的董家长子转过身到政务院求见吴学士,吴学士热情的接见了他,又遗憾的告诉他此事已不归他管辖,让他直接求见城主。 虽然都姓董,可董学士的长子与董学士本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腰牌递进去两天,城主府才传出话来。 董学士的长子叫董用贤,城主给了他一刻钟的时间,虽然董用贤时常替董学士出面应酬,可进城主府,还是第一次。 在一位太监的带领下进到大殿,发现吴学士和徐学士也在,还有几人身着华服,看着有些眼生。 跪下,磕头,没听到城主叫起,董用贤心里一沉,觉得有些不妙。 路上打好的腹稿全都用不上了,城主冷冷的俯视着董用贤,让刘忠给他递过去一叠厚厚的纸张。 董用贤就这么趴在地上一张张的翻起来,这哪里是供词,分明就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等他看完,已是汗如雨下,这上面的罪状,死十次都够了。 现在他弄明白为什么两位学士也在了,估计那几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家中也有不成器的子弟牵扯其中。 “起吧!”城主终于开口。 此时他哪还敢起身,跪姿无比标准。 单是少城主的舅舅,董用贤并不放在心上,董家地位超然,最多低低头,让城主找回面子就是。可现在牵连了这么多人进来,董家未必接得下他们的全力一击。 “案子是苍鹰卫办的,你去找苍鹰卫吧。”城主说完后,刘忠就冲董用贤喊出一句“退”! 谁不知道苍鹰卫背后站着的是少城主,董用贤再次递牌子进去,求见少城主。 少城主果然同传说中的一样,当天就有了回复,让他第二天去苍鹰卫的驻地等候。 董用贤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等在苍鹰卫的门口,谦卑的态度终于换来少城主的微笑,双方进行了友好的交谈。 也不知交换了什么条件,董用贤成功的带走了捅破天的弟弟,只不过脸色有些难看。 相反,少城主和方副统领的微笑保持了很久,送走董用贤后,少城主也出了苍鹰卫,前往舅舅府上,在床边仔细看过舅舅的断腿后,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一条腿而已,养上半年就好了,能帮上一点小忙,是我的荣幸。”少城主的舅舅躺在床上,笑得十分开心。 第79章 方法无穷尽 上午练拳,下午练刀,晚上跟独眼家丁对练。 日子看似过得平平无奇,没有什么跌入谷底捡到秘籍之类的奇遇,不过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 就连米亦竹都发现自己的变化,至少练习刀法的时候再也不会伤到自己。 当然,与独眼家丁对战的时候,还是偶尔会控制不住方向,做出些自残的举动。 时间是不会停下脚步的,很快,天气就渐渐转热,米亦竹感受到汗珠从皮肤上划过,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又到了该下水的日子。一想到下水,就回想起春节前在河边与二哥的那场比试。 一晃神,整个人飞了起来,米亦竹知道,这又是被独眼家丁给踹了个正着。 “你现在可以啊,跟我交手都敢一心二用。”独眼家丁无情的挖苦道。 “王叔,我现在算不算五段上?”米亦竹不知是不是没听到,翻身坐起后抬头问道。 “五段上?”独眼家丁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米亦竹满怀期待的望着独眼家丁。 “既然你问了,我就好好跟你聊聊。”独眼家丁脸上挂着坏笑,走到米亦竹面前蹲下。 米亦竹看他脸色就知道待会听到的肯定没什么好话,不过此时想收回问题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不入流大多指的是身体先天就有缺陷的人,这类人不适宜练武,强行练反而会害了自己。但凡身体健康的人,请个师傅正经练上几年,都可以到六段。换句话说,孤城的六段多如牛毛,不值什么钱。”独眼家丁说完后拍拍米亦竹的脑袋。 米亦竹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都是嘴贱惹的祸。 “五段下跟六段其实没多大区别,练到六段,只要脑子没毛病,再努努力就能练到五段下,也就是你现在这个水平。你不要不好意思,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到了五段下,还是很不错的。”独眼家丁说完又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他。 米亦竹可听不出他的语气里有半点安慰的意思,只能感受到浓浓的鄙视。 “不过五段上就不一样了,虽然同是五段,可他再进一步就是四段,四段意味着什么?都可以勉强称一句高手了,所以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五段,准确来说,是五段下。”语气中鄙视的味道消失了,独眼家丁说到这里居然有点感慨,估计是想起许多曾经的袍泽都止步于五段。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五段上?”米亦竹刚被鄙视,心里还对独眼家丁有着小小的不满,没理会他还沉浸在过往中,直接张嘴打断他的感慨。 独眼家丁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伸出三根指头。 三年啊! 米亦竹先是叹了口气,随后说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去寒玉宫,自己的二哥去年就已是五段上了。 独眼家丁听后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扑上去捂住米亦竹的嘴巴,随后四下里张望起来。 再三确认无人后,独眼家丁才松开捂住米亦竹嘴巴的大手,小声说你小子是在找死。 骂完后还不解气,重重的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 米亦竹揉着后脑勺,无辜的眼神看向这位只有一只眼睛的施暴者。 见米亦竹是真的一无所知,独眼家丁凑到他耳边低声嘱咐最好不要在府里说寒玉宫的好话,否则——哼哼! 米亦竹张口就问为什么,结果头上又挨了一巴掌。 不问就不问吧,反正心里已经装了那么多的疑问,也不差这一个。 也许是跟王将军在一起待久了,米亦竹的猜测很准,只不过不是出城下水。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进到练武场的时候,发现除了王将军,独眼家丁也在。王将军扔给他一块黑布,米亦竹目测了一下距离,此时他与王将军至少隔着三丈远,那块黑布就这么直直的飘到自己面前。 看来想要达到师父的境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米亦竹抓住黑布,在心里感叹道。 蒙住眼睛,过招全凭身体其他部位对周围环境变化的感知能力。 独眼家丁也蒙上黑布,米亦竹慢慢的往右侧移动,打算等独眼家丁扑个空后,自己再攻上去捡漏。 谁知独眼家丁嘴角一弯,就准确的扑向米亦竹,米亦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飞了出去。 王将军缓缓地摇了摇头,吐出一句从最简单的开始,就背着双手慢悠悠的出了练武场。 米亦竹扯下蒙住眼睛的黑布,看着王将军的背影问独眼家丁:“是不是让师父失望了?” 独眼家丁笑嘻嘻的说你小子让将军失望是正常的,让将军惊喜才是见了鬼。 不理会他的毒舌,米亦竹好奇的问接下来要怎么练。 “简单,我扔你接,躲也可以。”独眼家丁说完后,接过独臂家丁递过来的一个布袋。 不用猜,就知道里面装的是石子。 “王叔,不要打脸!”米亦竹重重地叹口气,又用黑布蒙住眼睛。 “给你点时间,调整呼吸,慢慢感受一下周围空气的变化,等你准备好了,我再动手。”看来独眼家丁十分不看好米亦竹。 王将军教过如何用身体感知周围的变化,米亦竹将杂念抛到脑后,调匀呼吸后,开始仔细捕捉身边空气的流动。 等到觉得周围已经纳入自己的掌控,米亦竹冲独眼家丁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 一颗石子飞了过来,米亦竹稳稳的抄在手里,稍微有了一点信心。 第二颗又飞了过来,米亦竹刚刚躲过,第三颗又直奔自己胸口,米亦竹身手接住,突然大腿传来剧痛,第四颗,被自己漏掉了。 取下黑布,米亦竹十分沮丧,独眼家丁站在不远处,一手提着布袋,一手捏着颗石子,看着自己似笑非笑。 “多挨几下就好了!”独臂家丁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米亦竹有些可怜,出声安慰道。 米亦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有这么安慰人的么? “继续!”独眼家丁催促道。 米亦竹没法,只好重新把黑布蒙上,探出手试了试风速后,冲独眼家丁点点头。 这是过得最惨的一个上午,比刚开始练刀法的时候还要惨,独眼家丁弹出的石子又快又狠,唯一算是手下留情的,就是避开了米亦竹的要害。 中途王将军悄悄来过一次,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又默默的转身离去。 吃午饭的时候,米亦竹拿着筷子龇牙咧嘴,师母和师姐经验丰富,齐齐冲王将军做了个不满的表情。 “我教给你的东西,是让你记在脑子里的,不是跟这些饭菜一起吞进肚子里。”面对米亦竹,王将军的嘴里一向没什么好话。 米亦竹放下碗筷,抬头看向师父。 “我教给你的拳法也好,刀法也罢,与其他门派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一招一式都调动了全身的每一个部位,几年练习下来,你从头到脚都应该变得十分敏锐。而不是还只知道靠耳朵听,靠双手去感受。” 师父训话,徒弟没有坐着的道理,米亦竹起身,垂手站在一旁。 “早上练,晚上也要练,中午吃个饭也不消停,还让不让人活了?”师母一把拉过米亦竹坐下,冲王将军埋怨道。 师姐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好好琢磨一下我刚才的话,从明天开始,上午练拳的时间减到一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就跟今天一样,训练你的感觉。”王将军说完后重重的放下筷子,起身离去。 米亦竹习惯性的想起身送送,被师母死死的拉住。 第80章 借刀除叶家 孤城除了尚武,还重承诺! 这也是少城主只需要与董用贤达成口头协议的原因。 当然,在孤城,也没什么人敢撕毁与少城主达成的协议。 少城主是孤城未来的继承人,董用贤是董家的继承人,二人商谈的内容,自然不会仅限于一点点财物。 少城主想要的,是叶家的庄园。 叶家,就是挨着少城主庄园的叶家,也是窝藏那群乞丐的叶家。 没错,是窝藏,绣衣局的探子现在是愈发能干,这么长时间,早已将叶家查了个底儿掉。 没想到叶家居然跟西边的某个小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南边的庄园主跟孤城的关系本就十分微妙,如果让西边的那些小国再插上一脚,一旦有了战事,除了面临两面受敌的险境,恐怕孤城的粮仓也会变成敌国的补给站。 居然还敢嫁祸给大都督府,如果跟他们对上的不是少城主,说不定孤城就会与大都督府起了嫌隙。 叶家不除,少城主一日不得安睡! 急匆匆找城主禀告,城主那天的心情似乎格外晴朗,笑着让少城主不要缩手缩脚,大胆去做。 想要温和的吃下叶家纯属是异想天开,庄园就是个聚宝盆,只要不被人夺走,就会带来源源不断的钱财,少城主之前能买下一小块地盘,只能说是历任城主在天有灵。 那个小庄园旁边强敌环伺,个个虎视眈眈,能够撑上几代人已算是奇迹,现任家主是个绵软的性子,勾心斗角了几十年,着实有些厌倦,这才打算出手后搬到孤城做个富家翁。 如果不是绣衣局盯着叶家,这桩好事还不知会便宜了谁。 少城主厚道,开的条件很好,除了价钱让卖家十分满意,还让他在内府挂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这就不只是交易了,少城主这是将他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想要送他一世平安! 那位庄园主大喜之下,悄悄送给少城主一份厚礼,这是他们家族累世以来搜集的各家的黑料,原本打算用来护佑家族平安的,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叶家也在这上面,东西还不少,绣衣局拿到这些东西自然是如虎添翼,很快就将他们暗中做下的勾当查得清清楚楚。 少城主从没想过要亲自动手,这样做的后果太严重,以少城主目前的实力,还没办法承受。 所以董家就成了最好的人选,董学士本就是孤城的大佬,又是最大的庄园主,庄园主之间勾心斗角,吞并或者分裂的事情时有发生,让他们去做,再合适不过! 奉上叶家的庄园,期限是三个月。 董用贤不得不答应,董家一直表现得与世无争,就是不想在孤城树敌,可这次自家不争气的小弟牵扯了太多人进来,得罪孤城那么多的权贵,一旦处理不好,会坏了父亲心中的宏图伟业。 回庄园后,董学士先是安抚了受惊的小儿子,随后在密室内听完长子的汇报,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董用贤汇报完后乖乖的跪下,这次同意少城主的条件,算是自作主张。 “起来吧,你做的很好。”想了一会,董学士让长子起身。 董用贤谢过后起身,站在一旁垂手低头。 “谨慎了这么些年,结果成了个笑话,小儿误我。”董学士的语气淡淡的,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的忧伤。 董用贤的肩膀轻轻的抖动了一下,他无比清楚父亲的习惯,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接下来就是人头滚滚,从无例外。 “给你弟弟送杯酒过去,后事办体面一点,他身边的人全部处死,”董学士说完后温和的看着自己的长子,这是他最满意的接班人。 “父亲!”董用贤立刻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的磕头。 “怎么,心软了?”董学士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董用贤的头顶。 “父亲,他是我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他若是死了,我哪还有脸面去祭拜逝去的母亲。”董用贤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 见长子提到母亲,董学士目光中的冷意渐渐退去,那是他最爱的女人,给自己生了一个最有出息的儿子。 见董用贤磕头的地板上已出现一片红色,董学士呵斥一句,制止了他自残的举动。 “你亲自去,敲断你弟弟的双腿,然后备上厚礼,拖着他挨家登门道歉,记住,一定要让他们看到你弟弟的断腿。” 董用贤哽咽着说了句是,虽说董学士有十几个儿子,他有十几个弟弟,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只有这一个。 董学士看着地上的一摊猩红,有些心疼,他缓缓上前,弯腰将长子扶起,看着鲜血从额头不断渗出,心里叹了口气。 “父亲,叶家那边要如何处理?”保住弟弟的命后,董用贤顾不上处理伤口,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这也是董学士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董家还从未食言过,一个叶家算不得什么,既然少城主想要,给他就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做得漂亮点,如果你能借此搭上少城主这条线,那就再好不过。”董学士似乎对这个长子极有信心。 董用贤弯腰应下,随后出了密室,带着护卫直奔弟弟的院落。 此时小衙内刚刚躺下休息,见大哥手持棍棒闯入,瞬间明白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混蛋往往并不意味着愚蠢! 看着大哥的额头,小衙内感激的说声谢谢,董用贤点点头,随后高高的举起木棒。 拖着已成残废的弟弟进城,等再次回到庄园,董用贤就开始着手对付叶家。 这次进城除了道歉,董用贤再次求见少城主,请求派人去少城主的庄园学习酿酒,少城主一向视金钱如粪土,欣然同意。 董用贤很珍视这次机会,派了大批人马前去学习,带队的是董用贤的某个堂弟。 堂弟除了打猎,没有别的不良嗜好,到了少城主的庄园,没学上几天就带着护卫出去打猎,一不小心误入叶家的地界,跟叶家的护卫对峙起来。 董家子弟大多都不太擅长讲道理,很快对峙就演变为冲突,一场激战过后,活蹦乱跳的堂弟就变成一具尸体,浑身血肉模糊,死状极惨。 董学士对弟弟们是出了名的好,附带着对侄子们也很好,看到尸体后勃然大怒,立刻让长子带人围了叶家讨个说法。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叶家哪能不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就在家主低声下气准备息事宁人的时候,从他的背后突然射出一支冷箭,直奔董用贤的心脏。 在护卫的惊呼中,董用贤缓缓倒下,红了眼的护卫哪还听叶家的解释,拔出武器一拥而上,血洗了叶家。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董家把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董家的理由让人无可指责,所有的庄园主都保持沉默,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叶家的庄园将归董家所有。 好在那支箭没有正中心脏,修养了两个月的董用贤已能勉强行动,下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孤城将新得的庄园献给少城主。 理由有两个:一是叶家的庄园离自家的太远,不方便管理,恰好少城主的庄园跟他们挨着;二是少城主得了千金后,董家一直没寻到合适的贺礼。 董家都这么说了,其他庄园主哪还坐得住,争先恐后的献上宝物,让少城主狠狠地发了一笔横财。 少城主端坐承运殿内,怀中抱着已能蹒跚学步的宝贝女儿,心里想这个董用贤还真是个人物。 可惜了,他姓董! 第81章 一关接一关 全赖基本功扎实,米亦竹的进步很快,小石子已无法击中他的身体。这可不是独眼家丁手下留情,相反,他对米亦竹的要求十分严格。 不过等米亦竹蒙上眼与独眼家丁过招,通常三五招过后就会被击飞。 亏得米亦竹身体素质不错,要是换个徒弟,每天不大口大口的吐血才怪。 偶尔王将军也会带他出城下水,与他对练的自然还是独眼家丁。 虽然吃了这个只有一只眼的家伙无数的苦头,不过米亦竹却对他恨不起来,抛开他是受王将军的指使不谈,自己功夫的提升,也离不开他不厌其烦的与自己过招。 比如今天,在诺水河里喝了一肚子水的米亦竹,就老老实实的跟在王将军和独眼家丁的身后回城,没有像刚拜入王将军门下的时候,还悄悄的在背后翻白眼,或者是做鬼脸。 此刻他右手握住缰绳,左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心里还在想着刚才惨败的原因,原以为自己已能驾驭这把奇特的弯刀,没想到在水中还是会划出诡异的弧度。 腿上新添的两处刀口就是自己干的。 路过大柱家的店铺门口时,米亦竹侧过头看了一眼,没见到好友的身影,心里稍微有些失落。等进到城门,又习惯性的往那个角落瞅了一眼,倒是有人坐在那里,只不过不是他想见的那一个,于是心里的失落又加重了几分。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黄昏居然还有军队出城,没听说最近有哪个不开眼的前来挑衅啊。 路人纷纷避让,王将军三人也避到一旁,让队伍先过。 看装束是城防军,领头的是两名校尉,年龄约莫都是四十来岁,表情冷酷得像权贵家地窖里的冰块。 警惕是一名合格军人的基本素养,两位校尉也不例外,虽然没有东张西望,可两旁的行人都尽收眼底。 倒不是担心有人敢在自家的城门口袭击军队,完全是平日里养成的习惯。 米亦竹现在也有这种习惯,一般的偷袭已无法让他吃亏。 当然,方老先生家里那位除外。 此时城门口只有王将军三人骑马,其他的行人要么步行,要么就是乘坐马车,所以就显得有些醒目,二位校尉也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二位校尉同时勒住缰绳,快速对视一眼后翻身下马,迅速来到王将军面前单膝跪地,低头大声喊了句将军。 王将军的背稍微挺了一下,侧后方的米亦竹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就连独眼家丁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 “认识我?” “大战之前,我俩都是伍长,随校尉留下守城。”其中一人低着脑袋,大声回话。 “从伍长做到校尉,也是难得,起来办差去吧,还有,我早已不是将军!”王将军难得语气温和,听得身后的米亦竹十分诧异,转头望向王将军的后背。 二位校尉乖乖应下,起身后就这么退了回去,随后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继续向前,路过王将军面前时,不由自主的转过头行注目礼。 身后的士兵路过时也学着校尉的样子转头,独眼家丁的眼眶有些潮湿,似乎又回到当年给王将军当亲兵的日子。 有行人指指点点,不过都不认识王将军,只能在心里猜测此人的身份。 等队伍过去,王将军还保持这个姿势端坐马上,直到米亦竹咳嗽一声才双腿一夹继续向北。 米亦竹也不是故意咳嗽,主要是水喝得太多了。 瞅了个空,米亦竹悄悄问独眼家丁这支队伍去哪,独眼家丁有些不耐烦的说就你小子问题多。 等回到王府,用过晚饭后,米亦竹像往常一样来到练武场,跟独眼家丁又练了一会,米亦竹用的是弯刀,独眼家丁则是用的长枪。 一寸长,一寸强! 不过米亦竹还是觉得要比在水里轻松得多,虽然独眼家丁当时两手空空。 练完回家,休息一夜后继续前往王府,王将军先让他练了一趟拳,指出两处招式变换时呼吸节奏的问题后,让他把速度提高一倍再来一遍。 奇怪了,练了几年的拳法,速度变快后,不但打得漏洞百出,许多招式甚至无法完成,最后收拳的时候,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这套拳法,动作越快,威力越大。”王将军没有教训米亦竹,缓缓地说道。 米亦竹低头称是,师父武功那么高,他说的一定是对的。 “把头抬起来,看仔细了,我只打一遍。”王将军说完后缓步走到场地中央。 米亦竹猛的抬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说是一遍,实际上是两遍,王将军先用米亦竹平日里练习的速度打了一遍,又用快一倍的速度完成一遍。 等王将军收拳,呼吸均匀,脸色无丝毫变化。 米亦竹隔老远都能感觉出这两遍的不同,除了招式显得更加诡异,明明是同样的力道,可王将军将速度提上去以后,米亦竹却感觉到一股股刺骨的寒风袭来。 没错,是寒风。 “看清楚了?”王将军问道。 米亦竹点头,就算没看清也得点头,反正师父也不会因为没看清就再来一遍,说不定还会落下个不认真学习的罪名,挨顿收拾。 “先一招一招的练,等每一招都能准确的完成,再连起来,记住要细细体会快慢的不同之处,与人过招时,你要能根据对方的招式在快慢之间做到随意切换。”王将军说完后慢慢退到场边,把地方留给米亦竹。 米亦竹老老实实的从第一招开始练起,王将军在一旁盯着,时不时的指点一下,很快,一个时辰就这样悄悄溜走。 休息一刻钟,就到了蒙眼对练的时间,王将军见米亦竹被击飞几次后正想喊停,看到门房一路小跑过来。 “将军,少城主派了位太监过来,说是请您立刻去城主府。”门房弯腰低头,心不跳气不喘。 “人呢?” “在大门口等着,说是少城主催得急,就不进来了。” 王将军有些纳闷,少城主找自己多半是为了喝酒,甚少有如此急迫的情形。 心里还在猜测,人却往大门口走去,少城主待自己不薄,准确来说,王将军能逍遥这么十几年,还得多亏少城主的维护。 至于那个正在挨揍的小徒弟么,他身体结实,多挨几下出不了大问题。 “安排人给我备马。”王将军边走边吩咐门房。 “那太监带了马车来,说是让您坐马车去。”门房老头急忙回话,脸上还有着淡淡的笑意。 少城主越是看重自家将军,这王府的日子就越是好过! 听到少城主连马车都备好了,王将军也是微微一笑,估计这少城主是得了好酒,打算让自己不醉不归了。 前来的太监一见王将军就弯下腰去,王将军避过没受他的礼,自己现在无官职在身,大剌剌受礼容易遭人诟病。 都在城北,没过多久就到了城主府,有太监引路的确要方便许多,很快就验完身份放行,等步行至承运殿,王春来早已等在殿外。 王将军不像少城主的那帮师兄,他对王春来没什么偏见,见王春来打算向自己行礼,急忙快走几步将他拦住。 这太监看着寻常,不显山不露水的,可王将军知道他是藏在城主府的高手。 太监这个群体最是敏感,王春来感受到王将军的态度,先是笑着说殿内早已备好酒菜,随后压低声音说了句恭喜。 恭喜? 自己无权无势,有何事值得恭喜? 第82章 沉睡有醒时 王将军看着也就四十多岁,实际上已快到耳顺之年。 这年头,女人保养的技术都十分有限,更何况是男人,三十来岁像五十多的比比皆是。 也许,只能用老天爷眷顾来解释,虽然这种说法极不负责任,也极不靠谱。 受到眷顾的王将军坐在殿内,望着面前的那坛酒有些出神。 酒坛已开封,是王将军刚才自己拍开的,香味的确浓郁,可倒进嘴里仔细咂摸一番,才发现味道和上次少城主庄园内酿的酒没什么区别。 难道是王春来手下的那帮家伙上错了酒?还是说少城主请自己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喝酒? 王将军正想得出神,突然有声音从右侧的台阶上传来,原来是少城主问他这酒的味道如何。 “少城主的酒,自然是好的。”王将军不打算说破,万一真的是有人弄错了,说不定得受到什么惩罚,这是小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唉,十几年的蹉跎让这个曾经冷酷铁血的汉子愈发变得心软。 “现在这么说,当年批我的酒像马尿的是谁?这酒跟上次的一样,也是庄园那边送来的。”少城主面带微笑,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当年那批酒其实也是好酒,只不过味道淡了些,不合我的口味,形容为马尿实属不该,还望少城主原谅在下读书不多,粗鄙不堪。”王将军说完后微微欠身。 少城主脸上的笑容更盛,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杯里装的,是上好的葡萄酒。 放下杯子,少城主讲起一桩好事,说自己最近新得了一处庄园,与自己现在的庄园挨着,是董家送的。 王将军先是笑着恭喜,随后犹豫了一下,说董学士此人城府极深,请少城主多加小心。 “放心吧,他们这次送礼,诚意十足。”少城主说完后又详细讲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听完后王将军觉得有些不妙,董学士在他眼里就是条狡诈的恶狼,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说不得哪天就得谋算回来。 少城主是城主的独子,王将军认为他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只需要刷刷声望就行。 在孤城,与王将军想法一致的不在少数。 出于关心,就算少城主正在兴头上,王将军还是郑重的提醒了几句。 见王将军说得认真,少城主笑着谢过,接着说他既然这么不放心,不如出来帮自己好好震慑一下那些魑魅魍魉。 “少城主,离开军营十几年,我这把骨头早已经废了。”王将军抱拳,算是委婉拒绝。 少城主没有再劝,转而介绍起新得的庄园。 “这处庄园比我现在的要大上许多,用来做些事情要更方便一些,影响也会更大一些。”少城主收了笑,缓缓说道。 知道少城主即将进入正题,王将军放下酒杯,正襟危坐。 少城主见状让他随意,说只是闲聊而已。 王将军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可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少城主身上。 “南边的那些庄园主一直与我们若即若离,就算不能被我们掌控,也得在他们中间安上一颗钉子,让他们有所顾忌。” 王将军轻轻皱眉,没想到少城主对那些庄园主的忌惮如此之深。 “你上次对我说了那件事以后,让我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庄园主们互相勾心斗角,可对外倒是团结得很,孤城的手没办法伸进去,摸不清他们的底细,孤很想看看,他们到底笼络了多少高手。”提到南边,少城主心情沉重,不自觉的说出平常不喜使用的那个字。 “少城主,那些庄园主都是世代相传,阴险狡诈不说,算计人的本事更是祖上传下来的,您要是稍微有些动作,恐怕会引来他们疯狂的报复。”王将军不无担忧。 “拿下城外后,袁员外他们打掉了几个拐卖的团伙,重刑之下,得到的供词让人触目惊心,城外每年消失的百十个小孩算不得什么,南边每年要买上数千名孩子,大多都在十岁以下,绝大部分都来自西边,或者更西边,你告诉我,他们买奴隶就算了,还买这么多孩子干什么?”少城主说到这里,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王将军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深,将酒杯捏在手心陷入沉思。 “城外只有几万流民,你当初都劝我拿下,南边现在有多少奴隶?几十万?还是一百万?如果这些庄园主武装起一支奴隶大军,孤城挡得住么?”少城主盯着王将军,慢慢的问道。 城防军三千,骑兵一千,这就是孤城所有的武装力量,如果真的武装起一支奴隶大军,再加上他们网罗的高手,恐怕这四千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王将军毕竟曾经是军方大佬,少城主一提,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然后越想越觉得凶险。 他没想过质疑少城主这是在杞人忧天,事实上这几年少城主走出的每一步,事后都证明无比正确。 想了许久,王将军叹口气,有些抱歉的看向少城主。 他实在是想不出化解的方法。 “这个庄园以前的主人,在一众庄园主中的实力算是中等,可董家举手抬足间就将他灭掉,这一点,我自问没办法做到,你告诉我,我每晚要如何才能安睡?”见王将军看着自己,少城主继续问道。 王将军离席,跪伏在地。 王春来原本站在少城主身后,闻言也悄悄跪下。 主忧臣辱! “王将军,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少城主看着他的头顶,语气中甚至有了丝恳求的味道。 “少城主如不嫌弃,老朽愿为少城主效死力。”吃人的嘴软,再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受到少城主十几年的庇佑,也该出出力了。 少城主大喜,急忙起身上前将王将军扶起,看到跪着的王春来后,也吩咐他起身。 握住王将军的手,少城主诚恳地说打算把南边的庄园送他。 王将军大惊,又想跪下,被少城主死死拉住。 “我的身份,让他们颇为忌惮,可你不一样,你当年受了不少的委屈,庄园的主人是你,更容易被他们接受。”少城主说完后拍拍他的手背。 “可——可这也太贵重了。”就算王将军不看重钱财,可面对这么大一笔财富时,也无法做到保持淡定。 “这是你应得的,就算是我替城主给你赔个不是。”少城主说完后松开手,冲王将军弯下腰去。 等少城主直起身来,王将军早已跪下,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虽然受到少城主十几年的礼遇,可从未从他嘴里听到过一句抱歉,今日少城主替城主正式道歉,虽然是有事相求,可也让王将军打开洪闸,宣泄着十几年的委屈和愤懑。 等王将军的肩膀不再颤抖,少城主才将他扶起,亲自将他送回座位。 “我知道你的抱负,驰骋沙场才是你毕生的追求,放心吧,会有那一天的。”少城主边说边慢慢的踏上台阶。 王将军看着少城主缓缓落座,感叹自己已经老了。 “你这话就是欺负我没学过功夫,到了你们这个段位,年龄已不是问题,寒玉宫的宫主前两年都突破到真仙的境界,你还敢说自己老么?”少城主笑着举杯。 王将军正想说话,少城主一挥手拦住,接着说道:“我打算二十年之内,肃清周边所有的敌人,按你的说法,不知到时候还能不能提刀上马?” 少城主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面带微笑,可语气却无比坚定。 王将军举杯一饮而尽,动作极为豪迈,随后一捋胡须,朗声说就算活到一百岁,也能为少城主上阵杀敌。 一捋胡须可不是为了烘托气氛,刚才有点激动,有酒顺着王将军的嘴角流下。 第83章 方府破偷袭 王将军即将出城前往自己的庄园,最高兴的莫过于米亦竹。 不过他可不敢在王将军面前表现出来,每日里低眉顺眼,偶尔还会故意叹口气,表达自己的依依不舍。 可惜啊,这些小把戏都是王将军当年玩剩下的,他阴恻恻的说这个月跟着方老先生好好读书,等自己处理完庄园的事务,就派人来接,听说庄园占地极广,有山有水,到时候不愁没地方练武。 米亦竹听后苦着脸乖乖应下,乐极生悲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好歹还能有一个月的快乐时光,米亦竹依依不舍的把师父一家送上马车,看着马车拐上中轴线,随即钻上自己的马车远远的跟在后面往城外赶去,去方老先生家,是明早的事情了。 依依不舍自然不是指的师父,师母和师姐对自己十分疼爱,米亦竹自然是舍不得跟她们分开。 十三岁的孩子,娱乐项目和十岁的时候差不了多少,米亦竹带着小言和大柱在城外疯玩了一天,等到天边最后一抹红霞消失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年龄大了,开始有心事了! 米亦竹一夜未睡,一直在琢磨方府的那位高手。 独眼家丁是四段上,可他也做不到次次都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击飞,这说明方师父家的那位高手至少也是个三段。 三段啊,冯叔叔贵为副将,也才是个三段! 现在有一个月的时间,米亦竹琢磨着得想个办法见识一下他的真面目。 身上揣一面铜镜,一进方府就悄悄拿出来捏在手上,时不时的拿起往后面照一下。 看看,这就是熬了一夜想出的办法。 鬼鬼祟祟的样子被管家瞧个正着,进屋就弯腰低头告了一状,结果米亦竹路上被击飞一次不说,磕完头还结结实实的挨了师父十下板子。 不知是师父力气变小了,还是米亦竹的功力日渐深厚,总之挨完板子后,米亦竹的手掌连颜色都没有变化,更不用说高高肿起了。 这招看来是行不通了,明天要是还敢如此,估计屁股会被方府的健仆打得像花儿一样绽放。 两位谢师傅只能在前面待着,帮不上忙,小言现在除了是跟班,还是书童,倒是能跟在自己身边,可他又不会武功。 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等晚上回家,米亦竹躺在床上总结,不知那人是不是猜到米亦竹打算瞧瞧他的真身,今天总共被踢飞了八次,比往日要多出一倍,这既像是在嘲笑米亦竹的不自量力,又像是在给米亦竹机会。 又是一夜辗转反侧,小言帮不上忙,只能躺在旁边的床上,默默的陪着自家小少爷。 摸摸腰间的弯刀,米亦竹打算找它帮忙。 第二天一进方府的大门,米亦竹就将弯刀握在手上,时不时的突然转身挥上一下,这一幕恰好又被管家看到,管家知道了,自然方老先生也就知道了。 “说吧,今天又是为什么?”看着跪下磕头的小徒弟,方老先生温和的问道。 “我控制不好这把弯刀的方向,想着一有机会就挥上那么几下,多练练!”米亦竹早已想好说辞。 “知道主动练习,果然懂事多了,好孩子就该得到嘉奖。”方老先生满脸的欣慰,随后唤过管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管家先是一愣,随后笑着看了米亦竹一眼,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方老先生说的嘉奖是什么,反正直到米亦竹陪师父用完晚饭告辞回家,也没看到有什么好东西放到他的手中。 倒是那位高手,直接无视米亦竹的弯刀,这一整天偷袭了他十次,力道似乎也要重上一分。 饶是米亦竹的身体再好,也架不住被这么蹂躏,一上车就趴下,喘着粗气被拖了回去。 好久没这么狼狈了! 咬牙切齿的躺在床上,时不时还捶一下床沿,既是有些恼怒那位神秘人下手过于频繁,又是在埋怨自己束手无策。 “少爷,今天是第三天了,您再不睡觉,身体会吃不消的。”小言晚上虽然睡不着,可他白天有的是时间把瞌睡补回来。 “睡个屁,要是再没办法对付那个讨厌的家伙,我怕是会被他弄死,到时候一闭眼,想不睡都不行。”米亦竹说得极为夸张,不过透过这几句话倒也能听出他的绝望。 小言知道自家小少爷的性格,不到走投无路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少爷,我不会武功,要是说错了,您别怪我。”小言说完后翻身坐起。 “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有话快说,不说就闭嘴睡觉。”米亦竹还在苦苦思索,心里有些不耐烦。 “少爷,前段时间听您说还要蒙上眼睛跟人对打,反正你也看不见他,就当作蒙上眼睛跟他比了一场呗。”小言有些忐忑的看着小少爷的床铺,生怕自己这个门外汉说的东西太过离谱。 “那跟平日里有什么区别?”米亦竹没有笑话他,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一句。 “少爷,您在方府要待上一个月,一月后去了庄园要是没有进步,不知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人会怎么说您,这一月您就当是跟他对练了,我不懂武功,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帮助。”说到后面,小言的声音越来越低。 防偷袭与蒙眼对练,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对眼睛的使用,过分依赖眼睛,身体其他部位的敏锐度会大大降低,可眼睛的作用,也不是其他部位能够完全替代的。 米亦竹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眼睛?就算自己有眼睛又如何?还不是看不到那个可恶的家伙。 如果不使用眼睛,就算吃亏了,可好歹也算是练习,一月后不说能有多少长进吧,至少不会退步! 米亦竹想到这里,笑着狠狠的夸了小言几句,随后一转身,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过愚蠢似乎是有惯性的,第三天进入方府后,米亦竹居然掏出一块黑布蒙住自己的眼睛,这一举动成功的激怒方老先生,赏了他十板子。 功夫再好也没用,师父要是看不到屁股开花,是会让他们继续打下去的,米亦竹全身放松,一板子落在屁股上,鼻涕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方老先生检查后非常满意,特许米亦竹今日可趴着听课,不过只限今日。 那位高手着实有些可恶,连不能行走的人都不放过,放堂后,米亦竹被两位谢师傅抬着往大门口走去,一路上居然被踢飞两次,而且两次都是屁股先着地。 惨叫声响彻方府,念在他屁股有伤,方老先生大度的不予追究。 要说米亦竹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前一天被抬回去,第二天就能一瘸一拐的自己行走,黑布不见了,还在马车上,米亦竹就轻轻的闭上眼睛,用身体感受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挨了那么多揍,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管家远远的没看出什么异样。 还是会飞出去,不过感觉要好上许多,跟独眼家丁蒙眼对练的时候,还不是一样会被击飞。 自欺欺人么,谁不会呢! 半月过去了,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变化,不过米亦竹似乎喜欢上闭着眼睛去体会这个世界,只要不是必须睁眼的时候,他都会轻轻的合上双眼。 时间过得很快,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王将军已派人回来传话,让自己准备好衣物,后天一早就会有马车来接。 我是小孩,你是高手,摸不到就摸不到吧,来日方长! 米亦竹如此安慰自己。 闭眼进府,感受着空气包裹着自己缓缓的流动,每一样物体其实都有着自己的温度,米亦竹在心里细细的甄别。 突然,米亦竹感觉右后方的空气突然慢慢的四下散开,温度似乎也稍稍升高,虽然非常轻微,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米亦竹没有丝毫犹豫,猛的回头一拳击出,恰好正中某人的手掌。 米亦竹倒飞了出去,不过他笑得十分开心。 第84章 将军的期望 王将军手底下都是群缺胳膊少腿的粗人,打架倒是一把好手,不过指望他们能管理好一个庄园,除非脑袋被驴踢了。 王将军是个聪明人,少城主送自己庄园,不可能只给一个空壳子,自己家里有几口人,少城主恐怕比自己还要清楚。 果然,王将军刚一开口,少城主就笑了,三位师兄,是给王将军准备的幕僚,再加上十几名小吏,就构成了王氏庄园的管理团队。至于护卫么,王将军余威犹在,把大旗一竖,每日都有城防军的退役军士来投。 这么好的机会,不塞几个人进去,干脆拿脑袋撞墙算了,王将军也知道这里面鱼龙混杂,不过他自有甄别的方法。出发的时候从苍鹰卫借了几位用刑的高手,才到庄园半月,就剔除掉三分之一的人手,甚至有几人就这样永远消失在地牢内。 睡了十几年的老虎,还是老虎! 把护卫清理干净,下一步就是清理奴隶,叶家世代经营,这些奴隶里面难免有脑袋少根筋的会效忠叶家,要是哪天巡视自己的领地,被一个奴隶给干掉了,说出去会让其他庄园主笑掉大牙。 奴隶就更好处理了,稍微给点甜头,就纷纷举手,互相揭发检举,要多积极就有多积极,十几位小吏只需要跷着二郎腿,坐在那里辨别真伪就行。 有没有判断错误的时候?肯定有!不过很久以后有位中原人曾说过:宁可错杀一千—— 一月之后,整个庄园打扫得干干净净,就算还有些蛇虫鼠蚁,在一遍又一遍的清理之下,落网是迟早的事情。 城堡很大,只有三位主人,这让整个城堡看起来比城北的宅院还要冷清,宝贝女儿逛遍每个角落后,早已没了刚来时的新鲜感,无聊的她搂着王夫人的胳膊撒娇,说有些想念那个憨憨的米亦竹。 这句话让王夫人立刻警惕的转头看向她,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米亦竹才刚满十三,自家女儿也大不了多少,都还是孩子,哪能有那方面的心思。 如果米亦竹做自家的女婿?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王夫人的脑中牢牢地扎根,怎么也赶不出去。 盼星星盼月亮,米亦竹还是来了,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小言,师姐看到他很开心,可米亦竹却开心不起来,刚才一进城堡就碰到独眼家丁,那家伙笑着对他说城堡内有一处水景,不知什么原因,水深丈余,是个练武的好地方。 师母带米亦竹参观他的房间,说是房间,实际上是个独立的院子,曾经,这里是叶家未来家主居住的地方,里面极度奢华。 把他安置在这里,也说明米亦竹在师母心中的分量。 晚上吃饭,只有他们三人,王将军巡视边界去了,遇到突发状况赶不回来,不过已经派人回来传话,让米亦竹先不要歇息,不管多晚都要等他。 一句口信让米亦竹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师母在一旁抱怨,说自从得了这个破庄园,就好像又回到以前做将军的日子,忙进忙出也就算了,还独断专行,蛮不讲理。 师姐也在一旁点头,师母见状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你知道什么呀,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用过饭,米亦竹就在某个仆人的带领下来到王将军的书房门口,老老实实的候着。 礼多人不怪嘛! 王将军是子时回的城堡,一回来就听说米亦竹一直站在自己的书房门口等候,心里十分满意。 不过,这也说明米亦竹在王家的人缘着实不错。 一月不见,米亦竹刚看到王将军的身影出现就跪下磕头,不知为何,王将军居然快走两步想要上前将他扶起,随后又清醒过来,慢下了脚步。 “进来吧!”王将军本来想柔声说上两句,谁知话到嘴边又变成这冷冰冰的三个字。 “是!”米亦竹乖乖应下,随后爬起跟在王将军的身后进屋。 大起胆子偷偷瞄了王将军一眼,米亦竹发现师父虽然满脸倦容,可双眼不再像一口枯井,显得既深邃又睿智。 看来师父在这里过得不错! 师父训话,徒弟没有坐着的资格,王将军也不会因为他站了这么久就赏给他一把椅子。 “这里原本是叶家的庄园,叶家苦心经营数百年,也算得上是显赫一时,结果呢?这里换了主人不说,叶家的人又在哪里?”王将军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唯一的徒弟,难得这么语重心长的说道。 米亦竹以为师父会问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懈怠,或者干脆教训自己一顿,没想到师父张口就谈起这个话题,米亦竹觉得对十三岁的自己来说,是不是太过深奥。 “你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快乐富足一生,可这个世道,你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别说富足一生,你甚至无法保全家人的性命。叶家尚且难逃厄运,你米家与之相比,如何?”看来王将军对徒弟的胸无大志是深恶痛绝,抓住机会就要教育一番。 米亦竹低头受教,师父说的永远都是对的,可自己除了不打算这辈子做出一番丰功伟业,不管是习武,还是读书,一样都没有放松啊,算是个合格的徒弟吧? 再说了,将军的徒弟,不一定非得都是将军! 王将军不知道面前的徒弟看着乖巧,心里却有着大大的疑惑,可有些话,他也不方便就这么直白的告诉徒弟。 既然少城主打算在二十年内肃清周边的敌人,那么少不了会有许多场恶仗要打,从军人的角度来说,这是遇上了最好的时代。 王将军是高手,可战场之上凭借的可不仅仅只是个人的勇武,十几年前正值盛年都做不到,更何况是现在。 所以他希望米亦竹能尽快成长起来,然后抓住机遇大放异彩,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孤城每一代人的心中。 也算是替自己圆了一场梦! 不过,传说到了圣人的境界,就能做到一人守一城。 圣人啊,自己这辈子是没有任何指望了! 王将军在心里哀叹。 以前,心里是一滩死水,自从有了这个徒弟后,这滩死水才慢慢有活水注入,出现些许生机。 米亦竹在畏惧和感激王将军的同时,王将军的心底也对这个徒弟充满了感激,如果没有这个小家伙,自己的后半生恐怕就是颓废至死。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王将军越是重视米亦竹,就越想将他培养成参天大树。 放眼孤城,十三岁的五段下说出去不算丢人,可人啊,就怕互相比较,白将军未满二十已是一段,据说现在投出去的一枪已能自动变换三招。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白将军已摸到了真仙的门槛,突破到真仙的境界只是迟早的事。 才二十几岁就能有如此成就,寒玉宫的宫主熬成了老头,也才艰难突破到真仙。 王将军想到此处,又语重心长的说了半天,见米亦竹一直保持着恭顺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有听进去。 烦躁的王将军挥挥手,将米亦竹赶出书房,随后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开始翻看起案头的账本。 庄园主么,不了解账目怎么行。 米亦竹出了书房,也是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叫做强扭的瓜不甜,自己只不过是继承了父亲的志向,师父怎么就这么容不下! 边走边想,突然感觉背后有风袭来,米亦竹一侧身,毫不犹豫地拔出弯刀斩了过去。 师父刚得的庄园,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第85章 庄园新花样 城堡么,自然不会缺练武的地方,事实上,这里的练武场比城北王府的练武场还要大上许多。 自己有院子的确要方便许多,米亦竹虽然睡得晚,还是习惯性的一大早醒来,来到院内练了一趟拳才去洗漱,仆人们见主人练功,都不自觉的放轻脚步,悄悄地靠着墙根走路。 刚换好衣服,师母派来唤米亦竹吃饭的仆人就到了,其实院子里原来也有小厨房,师母看过后直接给改成了杂物间,只不过米亦竹不知道而已。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像师母说的那样,总共就这么几口人,难道还要分几处吃饭不成。 吃完饭随王将军前往练武场,王将军今日约了某位庄园主谈事,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指点徒弟。 一进练武场就碰到老熟人,独臂家丁早已出现在这里整理兵器架,不过现在多了几名仆人帮忙,应该会轻松许多。 见王将军到来,独臂家丁一挥手,仆人们无声的退了出去,此时独眼家丁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来到场地中央。 “昨晚那一刀,不错!”独眼家丁瞄了远处的王将军一眼,轻声赞道。 “多亏王叔平日里督促得紧。”米亦竹轻轻的回了一句,也不知是褒是贬,不过以他的性格,拍马屁的成分恐怕要多一些。 “臭小子!”独眼家丁笑骂一句,随后蒙上了那只独眼。 米亦竹见状也急忙用黑布蒙住眼睛。 稍一凝神,米亦竹就锁定了独眼家丁的位置,无他,温度不一样而已。这次,他没有等独眼家丁出招,肩头一晃,主动攻了上去。 王将军在一旁看得有些奇怪,才月余未见,米亦竹居然长进不小。 待米亦竹被踢飞,王将军来到他落地的位置,等他爬起后,仔细询问了几句。 米亦竹虽然很想炫耀一下自己说书的天赋,可现在师父是唯一的观众,哪里还敢造次,只得老老实实的讲了出来。 王将军没等他说完就一脚踢了出去,米亦竹转身躲过,随后把最后几句说完,刚闭嘴王将军又是一拳挥出,米亦竹依然轻松躲过。 王将军心里满意,脸色却愈发冷酷,大声呵斥徒弟要戒骄戒躁,需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等等。 米亦竹弯腰,神情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骂完后又让米亦竹分别演示了一套拳法和刀法,指出几处细节问题后,发现其中一位幕僚已站在场边等候,随即安排独眼家丁监督,这才背着手慢悠悠出去。 依然是上午练拳,下午练刀,只不过等到了下午,米亦竹才知道王将军口中的练刀,与自己想象中的练刀,多少有些出入。 独眼家丁笑嘻嘻的带着自己在城堡内左拐右拐,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才来到目的地。 一处水潭,水深丈余,三两假山,几棵歪脖子树点缀在四周,这大概就是独眼家丁昨天提到的水景。 “水下对练?”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想多了,没听到将军临走时的吩咐?让我监督,监督的意思懂不懂?就是你练我看。”独眼家丁笑得有些险恶。 “那得去练武场啊,来这里干什么?”米亦竹心知不妙,一转身打算开溜。 “你要是敢跑,我就告诉将军。”独眼家丁看都没看他,四下里寻找起来。 米亦竹一听就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过头冲独眼家丁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独眼家丁终于在假山背后找到一根长棍,笑嘻嘻的说就是它了。 “先说原因,你不是在水里控制不住刀的方向么,将军说那你干脆就到水里面去练,再说说规则,练一趟刀法,你有三次浮出水面换气的机会,超过三次,我就得敲你的脑袋。”独眼家丁似乎心情很好,说完后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棍,嘿嘿笑了起来。 米亦竹探头看看,水倒是十分清澈,可水底铺满了乱石,想站稳都有些困难,更别提练刀法了。 “不急,等你准备好了再下去。”独眼家丁貌似十分体贴,实际上是在催他下水。 米亦竹算了一下时间,三次换气的机会,自己如果在水底一动不动恐怕还有可能,在水底练刀,给五次换气的机会都不够用。 独眼家丁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在一旁虎视眈眈,对米亦竹还不下水十分不满。 米亦竹没法,只得脱掉衣服,手持弯刀跳入水中,畅游两圈后,一头扎了下去。 独眼家丁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心里想你小子还敢有意见,待会走着瞧。 水中挥刀,要想控制住方向,速度比地上就得慢上许多,这样给闭气就带来更大的考验。 独眼家丁说到做到,给了米亦竹三次冒头换气的机会,等到第四次的时候,还没等脑袋浮出水面,一根木棍就敲到头上。 老老实实的沉到水底继续练,没练上两招又浮了上来。 不管脑袋打算从哪个地方冒出水面,棍子都会准确的出现在他的头顶,就这样敲来敲去,直到米亦竹最后整个身子都浮出水面。 独眼家丁扔下木棍,像燕子一样从水面掠过,伸出左手将米亦竹搂起,随后在对面落下,将他轻轻地放在水潭边。 一只手放在米亦竹的胸口轻轻一按,水柱就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等米亦竹悠悠转醒,独眼家丁坐在一旁笑着说多躺会,等休息好了再来。 这都是命啊,这几年每次眼瞅着能轻松一下的时候,又会有新的花样出来,就算过了这一关,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魔鬼训练在等着自己。 休息片刻,米亦竹慢慢爬起,突然发现两手空空,弯刀已不在身边,急忙四下里寻找起来。 独眼家丁用木棍戳了戳他的后背,随后指了指水潭。 米亦竹定睛一看,弯刀正安静的躺在水底。 “还好是我在,换做是将军,你不知道还得挨多少收拾。” 米亦竹朝他拱拱手算是谢过,随即一个俯冲,弯刀就握在手中,米亦竹在水底站定,开始了第二遍的练习。 慢慢挥刀,不求做到绝对标准,只要不走样就行。 已经很努力了,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不得不说,独眼家丁这位救生员还是十分合格的,总能在第一时间把米亦竹捞出来,只不过弄醒后又会阴阳怪气的催他下水。 一个下午过去,米亦竹整整练了五遍,这也意味着他晕了五次。 头晕脑胀的米亦竹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很白,从未有过的那种白,不但白,皮肤还很立体,手掌上一道道的皱褶极有规律。 别泡坏了! 米亦竹嘟哝一句。 这句话恰好被独眼家丁听到,他笑着让米亦竹放心,说泡坏了,你会肿起来的。 无精打采的去到师父住的院落,师母正打算让人去练武场唤他吃饭,见状笑着让他坐一会,说待会就开饭。 又是三人吃饭,王将军跟那位庄园主还没谈完,估计回来已经很晚了,还好,今天没让米亦竹等他。 见米亦竹的情绪有些低落,师母关心的问他怎么回事,米亦竹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想诺水河了! 第86章 流言满天飞 峰顶的平台果真是一整块玉石,历任宫主都是在这里苦苦探索,自我突破后达到真仙的境界。 现任宫主披头散发,已经快陷入癫狂的状态,有时候觉得那道金光闪闪的大门离自己很近,有时候又觉得那道大门离自己很远。 真仙啊,已突破了身体的束缚,不再受年龄的约束,一切精妙的招式在真仙面前都只是个笑话,如果想要给谁一点教训,举手投足间就能控制住对方的武器,用对方的招式来攻击对方。 这几句话虽然有点拗口,可意思很简单,有点像很久以后中原出现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用法却不知道要高级多少倍。 金仙的世界到底是什么? 几十把武器在宫主的控制下,环绕着宫主在空中搏斗,如果是宫中的大佬们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些武器使用的招式正是这些大佬们的招牌动作。 一声长啸,武器纷纷落地,宫主颓然的坐在玉石中央,脸上哪还有平日的威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就在宫主苦苦寻找金仙入口的时候,白将军似乎已在无意间摸到了真仙的大门。 最喜肉搏的他在练习长枪的时候,居然会出现脱手的情况,白将军瞬间大骇,以为是自己疏于练习导致功夫下滑,急忙伸手去抓,没想到两招过后,长枪又自动回到了手上。 白将军不放心,找来冯志武对练,发现还是能轻易将他挑落下马后,心里才稍稍安定。冯志武是新晋的二段,骑兵部队中仅次于自己的高手。 慢慢的,白将军发现长枪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对,是能读懂自己的想法,常常一招结束后,还没开始发力,长枪就自动攻了出去,招式与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模一样。 以为是长枪有了灵性,可换一把长枪,依然如此。 慢慢的,白将军不再紧握长枪,更多的时候,就像是长枪在带着自己的身体移动。 前段时间上翠银山打猎,快到山顶时居然遇到一只雪豹,有亲兵张弓搭箭,被白将军拦下。 只见他抓起长枪朝雪豹随意一扔,长枪就如同一支利箭直奔雪豹而去,雪豹十分警觉,听到动静后突然往旁边一弹,随后开始狂奔。 正常情况下,这一枪也就落空了,可白将军随意掷出的长枪居然会随着雪豹移动的位置变向,雪豹连续两次变向都无法摆脱,最后被长枪追上,刺穿了它的身体。 身后的亲兵们鸦雀无声,都被这神乎其神的技艺给惊呆了。 等到完全能用意念操控武器时,算是把真仙紧闭的大门推开了一丝门缝。 白将军的变化逃不过众多的耳目,实际上他也没有打算刻意去掩饰。城主知道后亲自召见了他,并亲手赠送给他一杆亮银枪;政务院知道后,立刻将他的亲卫标准提高一倍,以示荣耀。 一千人的骑兵部队,居然有一百人是主将的亲兵。 作为寒玉宫的弟子,冯志武也将与白将军的比试详细记录下来,派心腹快马加鞭送入寒玉宫,宫内的大佬看完后面面相觑,就算他再悟道三年,三十岁的真仙也是闻所未闻。 宫主还在闭关,这东西自然不能送上去,下一任宫主连候选人都还没有,万一宫主看后走火入魔,寒玉宫瞬间就会陷入混乱。 白将军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城主送的亮银枪,他拿回去好好的供着;政务院增加的亲兵,就让他们好好的跟着。偶有闲暇,还是喜欢去城东的擂台与人肉搏,往往靠蛮力将对手击倒在地后,自己也被揍得鼻青脸肿。 整个孤城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着孤城几百年来第四位真仙的横空出世。 白将军就是那个后世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小孩,他的优秀给孤城所有习武的少年带来极大的压力,至少米亦竹就深受其害,每天下午都得在水潭底下艰难的挥刀。 王将军的庄园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可米亦竹来了一个多月,连城堡的大门都没出过,就算是这城堡内,米亦竹逛过的地方还不到一半。 米亦竹想回孤城读书,想方老先生,想父母,也想大柱,最主要的,实在是不想下水了。 也许王将军感应到他内心强烈的呼唤,用过晚饭后居然让他明天换上一身华服,说是要带他出去见见周围的邻居。 米亦竹兴奋得一夜未睡,除了明天不用下水,师母安排人给自己做了好几身华服,穿上后英姿飒爽,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展示。 等第二天用过早饭,米亦竹带着小言终于踏出城堡的大门,钻上第二辆马车,第一辆,自然是王将军和他的幕僚乘坐。 今时不同往日,王将军出行至少有十数名护卫跟随,这还算是低调的,遇到那些高调奢华的庄园主,出行时上百护卫也是寻常。 与王将军的庄园挨着的,是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庄园,几位庄园主都知道王将军过往的彪悍履历,自然是刻意结交,王将军也不算是个难相处的人,更何况伸手还不打笑脸人! 庄园挨着官道有一处别院,今日就在此处宴客,等车队来到别院,已快到午时,米亦竹让小言帮自己整整衣服,就和幕僚一起站在门口等候客人。 幕僚是米亦竹的师兄,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倒也不觉得枯燥。 邻居们都比较准时,午时刚过,这些庄园主们就陆续前来,等快到未时的时候,六位庄园主已全部到齐。 大厅内分宾主坐下,米亦竹的座位在王将军右后侧,其他庄园主的侧后方也都设有座位,上面坐着一位少年郎或者是青年,看样子都是跟着家主出来历练的。 酒过三巡,众人把话题又转到最近最热门的白将军身上,白将军如果跨入真仙的境界,整个孤城的格局都将被改写。 “白将军要是修炼到真仙,到时候地位超然,将不再担任任何俗务,不知骑兵部队会落到谁的手上?”一赵姓庄园主叹道。 “冯志武背靠寒玉宫,恐怕他的机会最大。”另一庄园主捋着胡须,边说边摇头晃脑,像极了一位老学究。 “冯志武?此人刚到二段,有何资格接手骑兵?”一人冷哼,似乎对冯志武极为不屑。 米亦竹脸色一沉,冯志武是自家的邻居,对城外的生意多有照拂,又是二哥的师兄,在他心里,自然比这些素未谋面的庄园主要亲近得多。 这小家伙啊,护短的性格是越来越明显! “冯志武目前是骑兵部队的第二人,自然是有机会争上一争的,寒玉宫到时候说不定会全力助他,从二段到一段,他们有的是办法。”王将军曾是军中大佬,又算是武学大家,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显得极为自信。 “如果寒玉宫插手,说不得让这竖子如愿。”还是那人,说完后抓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干掉。 “独孤老弟,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还耿耿于怀。”王将军似乎知道些内情,闻言劝道。 米亦竹听后心中一惊,独孤家,自己前段时间上擂台就是以独孤家的名义,那可是王将军唯一的庄园主朋友。 第87章 蚁穴溃堤坝 六位庄园主带来的晚辈都比米亦竹要大,也都是习武的苗子,其中最好的居然是那位像老学究一样的庄园主带来的青年,现在已是四段上。 这些年轻人都是未来的家主,也就是未来的庄园主,王将军没有儿子,既然肯带米亦竹前来,自然是打算把徒弟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只有米亦竹还浑浑噩噩的,还只知道暗地里为明天不用下水高兴。 坐在侧后方,师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刚才师父邀请几位庄园主晚上看摔跤,几位庄园主也都欣然应诺,米亦竹就知道今天是回不去了。等明天送走客人再返回城堡,算算时间,估计也就能跟独眼家丁对练一会。 酒宴正酣,王将军突然挥手,示意晚辈们在仆人的带领下退出房间,这种行为在庄园主的聚会中十分常见,老狐狸们在哪里不能喝酒取乐,聚在一起自然是琢磨着对付别人或者是提防被人算计。 几位后辈十分自然的起身退出厅外,米亦竹虽然不懂,可见状也迷迷糊糊的跟着退了出去。 “得了庄园数月,这还是第一次请我们这些邻居喝酒,看你这架势,恐怕也不单单只是喝酒了。”说话的是独孤越,独孤家的家主。 “独孤老弟这是在埋怨我了,是我不对,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王将军边说边端起面前的酒杯,挨个致意后仰头干掉。 其他几人也笑着举杯,连说不必。 “花了好长时间才打扫干净,不然也不敢请诸位前来。”王将军委婉的说出两句算是解释,随即话锋一转:“你们也知道这庄园是怎么落到我头上的,十几年的蹉跎,换来一片土地,也不知道是值得还是不值!” 说完后,王将军的语气中竟然有了丝丝寒意。 “王老弟啊,看开点,都说人为子孙谋,有这么一大片土地能代代传承,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是值得的。”那位老学究又摇头晃脑的说道。 “龚老说得极是。”王将军笑着附和一句,随后继续说道:“所以我这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最近也开始学着如何经营,不过看了几个月的账本,是越看越糊涂,心中有个疑问,还望诸位能为我解惑。” 众人都放下酒杯看向王将军,知道马上就要进入正题。 “南边土地肥沃,北边土地贫瘠,可为何南边的产量却比北边高不了多少?”王将军口中的南边自然是指的脚下这边土地,北边则是指的孤城的北边。 六位庄园主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王将军,无人出声。 “独孤老弟,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见大家都不说话,王将军只好先看向自己的老朋友,希望他能为自己展开话题。 “王兄,你是知道我的,说到玩,我可以跟你聊上三天三夜,可要是说到管理庄园,我恐怕还不如你。”独孤越说完后苦笑一声。 “赵老弟有没有什么要指点在下的?”王将军又把头转向赵姓的庄园主。 “王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赵姓庄园主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 “那恐怕是诸位都有所顾忌了,我也不好为难大家,这样,我说说我的想法,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望诸位坦诚相告。”王将军对大家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说完后冲大家拱了拱手。 众人都笑着拱手回礼,看来对王将军的识趣十分满意。 “我们占据了西方最富饶的土地,可我们的产量只比北方高出两成,为何?我认为问题出在种地的人身上,也就是奴隶!” “奴隶?”诸位庄园主都收了笑,想听听王将军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谁不知道奴隶才是这些庄园屹立数百年的根基! “自从这些奴隶被我们买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这种对未来绝望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己奉献给这片土地!” “你打算还这些奴隶自由?”一刘姓庄园主十分敏锐,阴恻恻的问道。 “对!”王将军直视他的眼睛,给出肯定的答复。 刘姓庄园主好不容易才按耐住想踢翻面前案几的冲动,冷着脸说王将军此举无异于自杀。 这话不是在危言耸听,还奴隶自由就是与所有的庄园主为敌,瞬间就会被他们扑上来撕得粉碎。 “你先听我说完。”王将军笑着对刘姓庄园主说道。 独孤越也在一旁笑了,说好久没听到这么怪异的言论,想想还真是刺激。 “自由,是要给的,不过每年只有十个名额,只要表现足够出色,年底不但还他自由,还给他一个管事的身份,用奴隶管理奴隶算不得什么,用奴隶中的优胜者管理奴隶,我相信明年的收益会更加丰厚。”王将军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而且,你让奴隶看到了希望,这样,只要不是蠢得像头猪,也懂得卖力干活。”独孤越一直用手轻击着桌面,想了片刻后笑着叹道。 其他的庄园主也陷入沉思,都在权衡着其中的利弊,王将军胸有成竹,坚信他们在巨大的利益之下,会采纳自己的意见,再坚固的堤坝,不都是这么一点一点的啃下来的。 厅内的气氛有些凝重,旁边的偏厅内却要轻松活泼得多,几位虽然都是未来的庄园主,可现在毕竟青春年少,还没有父辈那么深的城府。 独孤家的少年只大上米亦竹一岁,目前同为五段下,由于上一辈人的亲密关系,二人也是刻意相交,再加上同龄人之间又有不少的共同语言,倒是相处得十分融洽。 连白将军都喜欢肉搏,更何况这些初生牛犊,几人没了长辈的约束,都围着米亦竹打听晚上的娱乐。 米亦竹双手一摊,做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还卖关子,看来晚上的摔跤会极为精彩。”见那几人还是不依不饶,独孤复,也就是独孤家的少年出声解围。 米亦竹感激的看他一眼,心想这家伙还真够意思。 等过了申时,厅内的宴席也已经结束,诸位庄园主带着各自的仆人,去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休息,等待着晚上的节目,无一例外,诸位庄园主都派人叫走了自己带来的晚辈。 这些庄园主也好,还是城中的权贵也罢,每家都有着独特的培养继承人的方法。可让他们尽早的参与到具体事务中来,似乎是各家共通的手段。 等到几位青少年各自回屋,脸上哪还有天真或者是贪玩的表情,目光炯炯的,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只有米亦竹是个例外,他被领进王将军的房间时还是满脸的迷糊,这也多少印证了其他几位在各自家主面前对他的评价。 这是个傻子! 第88章 如愿回孤城 许久以后,米亦竹还对那晚的摔跤念念不忘。 摔跤手来自东北边的草原,个个魁梧彪悍,而且身手灵活,龚家的青年跃跃欲试,请示过王将军后立刻脱掉外袍飞上擂台,一个四段高手,最后还是仗着诡异的步伐才躲过被扔下擂台的窘况。 似乎扔下的不是自家的后辈,老学究依旧摇头晃脑,面色如常。 六位摔跤手,刚好送给六位庄园主,孤城尚武,这些庄园主也不遑多让,个个喜笑颜开,比得了绝世美人还要高兴。 第二天送走客人,回到城堡的米亦竹又恢复了每日的苦练。不过这趟应酬也不是没有收获,独孤复,也就是独孤家的那位继承人,似乎对米亦竹极有好感,时常派人捎封信来,聊聊最近发生的趣事。 来而不往非礼也! 就这样,除了繁重的练习,米亦竹又多了一件事情,隔三差五的就得挑个晚上给独孤复回信。 从夏天练到秋天,在西域,这时节的水已经很凉了,好在米亦竹的身体足够健康,倒也不觉得有多难熬。 那根木棍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就算在,独眼家丁现在也用不上,米亦竹进步很快,练完一趟刀法只需要浮出水面两次,前几天还信誓旦旦的说等过了这个冬天,估计能一气呵成。 拳法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还是不能以快一倍的速度打完一遍,可分解动作已全无问题。虽然没有师父出招时那么强烈的压迫感,不过两三丈外要是点上支蜡烛,米亦竹的拳风还是能将它吹灭的。 师父总是那么威严,师母对自己一直都很好,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饭桌上少了师姐,米亦竹有次趁师父不在悄悄的问师母,师母摸摸他的脑袋,说师姐大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师母的表情十分复杂。 米亦竹不懂,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专心对付起碗中的米饭。 一提到吃,米亦竹就开始想念大柱家的面条。 可师父不发话,自己就得老老实实的在这里苦熬,还不能带出半点思乡的情绪。 好在孤城还有一位师父,看到满院的落叶,终于忍不住打发人跑了一趟。 跑腿的是老管家的儿子,他还没有修炼出老管家的镇定,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磕磕巴巴的,力求一字不差的复述方老先生的口信。 大概意思就是你现在是庄园主了,身份不一样了,不过徒弟是两个人的徒弟,你教他练了好几个月,是不是也该送回来认认字。 王将军冷着脸听完,随后让仆人带老管家的儿子下去休息,待他退出去后脸上浮起了笑模样,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这位方老先生,除了城主和少城主,还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得罪不起这尊大神,还是抓紧把人给送回去,这次派的是下人,说不定下次就会亲自前来,一把老骨头要是有个闪失,王将军恐怕也就永无宁日了。 找人唤来米亦竹,让他收拾东西明早就回孤城,米亦竹心中窃喜,可脸上半分不显。 “师父,怎么会这么急?”米亦竹还故意问了一句。 “你方师父把马车都赶来了,我要是再不把你送回去,估计没过几天就得打上门来。”王将军没好气的抱怨几句,随即又阴森森的说道:“不要以为回去就可以偷懒,过两月我就要带你上翠银山,到时候要是不能完整的打一遍拳,后果你应该猜得到。” 米亦竹苦着脸应下,师父指的是以快一倍的速度打完,看来回到孤城后,每晚不练到子时,是别想睡觉了。 吃晚饭的时候,桌上只有师母和米亦竹二人,王将军约了独孤越打猎,刚出发没多久,要几天后才回。 米亦竹告诉师母第二天就要回去的消息,随后提出想去看看师姐。 “自从你师父得了这个庄园,向你师姐提亲的就没有断过。”师母顾左右而言他,这句话看似是在抱怨,可眼睛却一直盯着米亦竹的脸庞。 米亦竹听到这话想起自己的姐姐,她定亲的时候,好像比师姐还小一点。 说几句那些人恐怕是看中庄园的财产,让师母仔细把关等等,随后米亦竹面色如常的继续吃饭。 师母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往他碗里夹了好些他爱吃的菜。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带着小言跟老管家的儿子回城,师姐,终究还是没能见上。 方府的马车走得很慢,三日后才远远的看到南门口,米亦竹本想先去大柱家的铺子吃碗面条,顺便找好朋友玩玩,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任由马车将自己带往方府。 礼多人不怪,米亦竹一进屋就跪下磕头,磕得砰砰直响,方老先生急忙让管家将他扶起,满脸的慈爱。 爬起后见方老先生正在喝茶,米亦竹上前摸了摸茶杯,发现茶水已经凉了后熟练的将它倒掉,随即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还是这个小徒弟贴心啊,至少在泡茶上,老管家泡的茶就是没有小竹泡的好喝。 这可不是方老先生的偏见,就连少城主也是这样认为的。 一边泡茶,一边跟方老先生讲讲这段日子在庄园的生活,提及练武的时候差点落下泪来。 方老先生轻轻点头,反倒觉得王将军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师父,严师才能出高徒嘛! 喝完徒弟泡的茶,浑身舒坦的方老先生让米亦竹早点回家,好好陪陪父母,明日一早再前来读书。 米亦竹乖乖的扶着师父进屋,伺候师父躺下后轻轻的退出去将门掩好,这才吩咐人去通知小言,等他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前院,也没遭到那位高手的袭击。 呵呵,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 米亦竹的心里有些遗憾,王将军说过,比自己高得多的对手就像是一块可遇不可求的磨刀石,独眼家丁算一个,方府这位神出鬼没的也算一个。 回来得匆忙,没办法提前通知家里,米亦竹只得借用方府的马车回去,方府的仆人现在拿米亦竹当自家少爷对待,听到吩咐后急忙套车,还狗腿的在车厢内铺上地毯。 米亦竹钻进马车,驾车的是小言,他这几月在庄园也没有闲着,学了门驾车的手艺。 直走,然后拐弯上了中轴线,马车一路向南,米亦竹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随着归家的路程越来越短,米亦竹的心跳也开始慢慢加速。 突然米亦竹的身体往一旁倒去,他用手掌轻轻往地毯上一按,等稳住身形后一脚踹开车门,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稳稳地站在马背上。 刚才那一倒,唯一的可能就是马车急转弯造成的,中轴线又宽又平,小言的驾车技术又是从老兵那里学的,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遇上了异常! 果然,一辆受惊的马车从旁边快速驶过,车上隐隐有惊呼声,米亦竹脚尖一点,几个起落就追上马车,此时马车夫已倒向一旁,米亦竹来不及多想,急忙抓住缰绳,手腕一用力,硬生生的将两匹马勒住。 中轴线是要道,见马车被控制住,行人纷纷围了上来指指点点,米亦竹转过头查看车夫的死活,此时,有围观的路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从车底钻出个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第89章 差点陷牢狱 回到孤城,米亦竹原本应该十分开心,可他最近却非常烦恼。 开心的是姐姐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自己突然长了辈分,升级做舅舅了。 烦恼的是那天拦下马车的时候,马车夫已经死亡,仵作在车夫的心脏处找到一根细细的银针,很明显这是他杀,再加上案发地点在车水马龙的中轴线上,马车内坐着的是孟家的女眷,刑狱司已找米亦竹问过好几次话,看样子这事还没有了结的迹象。 比如今天,米亦竹正在听师父授课的时候,老管家又匆匆出现在门口,说刑狱司又来人了,这次来的不但是位员外郎,还带了几十名禁卫的军士。 “没完没了!”方老先生把书往桌上一扔,沉着脸喝道。 “师父息怒,估计又是来问话的,我去去就回。”米亦竹起身弯腰,有些内疚的说道。 “我陪你一同前往,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方老先生说完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米亦竹急忙跟上,扶住方老先生的手臂。 此时刑狱司的员外郎已被迎至厅内坐下,没过一会,就见一少年扶着一老人进来,身后跟着刚才见过面的管家。 老者的身份不需猜测,员外郎起身,目视老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坐在正中的主位上。 “在下龙至友,刑狱司员外郎,前来找米亦竹问话。”龙员外冲老者弯腰,表现得十分恭敬。 在孤城,能在方老先生面前挺直腰板的人的确不多。 “龙员外请坐,员外郎亲自前来问话,还真是看得起我这个小徒弟。”方老先生沉着脸的时候,自有一股威严。 刑狱司的人一向跋扈,龙员外刚才已算是给足了方老先生面子,现在听他这么说,顺势稳稳的坐下。 “刑狱司办案,有自己的章程,不同的案件,自然由不同级别的人办理。”龙员外的语气不疾不徐,算是回应了方老先生的质问。 “死了一个马车夫,随便找一吏员办案足矣,什么时候需要员外郎亲自出面问话?”龙员外的这几句话糊弄其他人还行,可明显不能让方老先生满意。 “案发地点靠近城主府的大门,马车又是孟学士家的马车。”龙员外的态度依然是不卑不亢。 孤城多的是马车夫,可死的这个是孟学士家的马车夫,刑狱司就不得不把办案等级提高好几个档次,这,就是权贵的特权。 方老先生自己也算是权贵中的一员,自然是无从反驳。 “问吧,我在一旁听听。”这里是方府,方老先生不但地位超然,还是米亦竹的师父,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就这样米亦竹坐到龙员外的对面,开始接受新一轮的盘问。 还是那些问题,只不过问的人级别更高些罢了。 等龙员外问完,叹口气对方老先生说目前确实没办法洗清米亦竹的嫌疑,恐怕得带回去收监,等查清楚后再做决定。 “嫌疑?收监?”方老先生脸色一沉。 “方老,刚才您也听到了,除了米亦竹,四周没有发现还有会武功的可疑人物,而且以米亦竹的功夫,瞬间杀掉马车夫确实是易如反掌。”龙员外一脸沉痛的看向方老先生,似乎在替米亦竹感到惋惜。 “理由,给我一个他这么做的理由!”方老先生冷着脸问道。 “这也正是我们想要查清的,为防止米亦竹潜逃,我必须得将他带走。”说到最后,龙员外显得正气凛然。 “带走?这里是我家,休想乱来!”方老先生大声喝道,显然是动了真怒。 “方老,妨碍刑狱司办案,也是一条重罪!”龙员外没有被吓到,淡淡的吐出几句。 方老先生大怒,正打算下逐客令的时候,只听厅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刑狱司好大的官威,居然敢威胁孤的恩师。” 一听到声音,米亦竹立刻起身跪下,龙员外的反应要慢上一拍,不过也在那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跪了下去。 又是孤,又是恩师的,除了少城主,还能是谁。 方老先生起身也要跪下,少城主快走几步拦下,扶他坐下后才转过身扫视跪着的二人。 老管家极有眼色,急忙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方老先生旁边。 “说吧,打算给孤的恩师安个什么罪名?”少城主的语气十分温和,可龙员外的后背已开始冒出冷汗。 “下官不敢。”龙员外将额头死死的抵在地板上。 “那孤这小师弟又犯了什么罪?”少城主继续问道。 “米亦竹有杀害马车夫的嫌疑,需带回刑狱司看管。”看样子龙员外是不打算抬头了。 少城主笑了,把头转向米亦竹,说你小子可以啊,几月不见,回城的第一天就把董学士家的马车夫干掉,图什么? 米亦竹闻言不停的磕头,连声喊冤。 龙员外一听就暗道糟糕,卷宗里面怎么没提他案发当日是刚刚回城,看来回去得好好收拾一下经办此案的主事。 “还有什么要说的?”少城主又看向龙员外。 “虽然是刚刚回城,依然无法洗脱嫌疑。”龙员外硬着头皮说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少城主笑得更加开心,用右手轻轻击打着扶手,缓缓的说道:“由于牵涉到孤的师弟,昨日孤已请示过城主,此案由苍鹰卫和刑狱司共同查办,不过,是各查各的。” 龙员外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只要米亦竹进了刑狱司的大门,想怎么结案就全由刑狱司说了算,现在又跳出来一个苍鹰卫,他们可不会看刑狱司的脸色行事。 “此事与带走米亦竹有何关系?”龙员外终于抬头,满脸的刚正不阿。 “人让你们带走,苍鹰卫会认为孤偏袒你们,所以米亦竹由孤做保,人丢了,你们只管找孤。当然,你也可以强行将人带走,只不过如果孤的小师弟是无辜的,你们打算如何承受孤的责问?” 龙员外低头沉思了一会,最后恭敬的说按少城主的意思办。 又磕了一个头,龙员外便起身离去,看都没看方老先生一眼,少城主心中大怒,没想到刑狱司的人居然如此嚣张。 “跪了这么久,起来吧!”压下心中的怒火,少城主冲米亦竹笑着说道。 米亦竹谢过少城主和方老先生后才从地上爬起,随后乖巧的站在二人旁边。 “十三岁的少年,轻易就能拦下失控的马车,不错!”少城主夸完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米亦竹长高了许多。 米亦竹苦着脸弯腰,说给少城主添麻烦了。 “想要什么赏赐?”少城主依然面带微笑。 “啊?”米亦竹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拦下马车,救了车上的女眷,也避免马车冲撞行人,再加上正前方不远处就是城主府的大门。算得上是大功一件。”少城主说完后看向方老先生,方老先生轻轻地点头。 “您相信我?”米亦竹睁大了眼睛问道。 “废话,你是我的小师弟,这几年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不相信你,难道相信刚才那个什么员外?” 米亦竹感激的跪下又磕了几个头,没等少城主吩咐自己就爬了起来,抹一把眼泪说去给二位泡茶。 看着米亦竹的背影消失在厅门口,方老先生轻声说一个刑狱司而已,少城主又何苦亲自下场。 “上个月,他们抓了我老丈人,十天后死在刑狱司的大牢内,当天就把人烧掉,我连尸体都没看到。”少城主收了笑,有些阴郁的说道。 “难怪他们会抓住小竹不放。”方老先生恍然大悟,随后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 第90章 各方怀鬼胎 少城主目前是孤城唯一的继承人,出于稳定政局的考虑,政务院打算给少城主一个小小的警告,试图让他明白谁才是孤城真正的主宰。 没想到少城主的老丈人虽然没捞到多少好处,可对这个女婿倒是忠心得很,严刑拷打十来天,居然一个字都没问出来,最后还让他瞅到个机会自杀了。 刑狱司的大牢里死一个人有什么关系,烧掉就是了,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很快,米亦竹就撞到枪口上,他不但是少城主的小师弟,还是王将军的徒弟,刑狱司一众人等兴奋异常,打算一箭双雕。 其实孟学士还是很感激米亦竹的,不过在他们所谓的大是大非面前,个人的情感不值一提。 最多,到时候给他一个痛快! 谁料到少城主居然亲自上阵,不管怎么说,他是孤城名义上的未来的统治者,除非大家都打算掀桌子不玩了,否则政务院就得避其锋芒,低头服软。 说是低头服软,其实也就是低个头而已,又不是真的服软,少城主是个聪明人,通过这两件事应该会明白政务院给他的警告,否则,下次可能会遭受到更加猛烈的打击。 如果,如果少夫人生的是个儿子就好了! 这是董学士在政务院发出的感叹,当时其他几位学士都在,不约而同的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说这话的时候还有许多官员在一旁候着,大部分的人都没听懂其中的意思,也有极少部分聪明人听懂了其中的弦外之音,个个眼中都闪露着吃人的白光。 除了白主事! 白主事,就是刑狱司办理米亦竹案子的那位主事,龙员外回去后打算收拾他一顿,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白将军,孤城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是白主事的亲侄子。 抛开白将军不提,白主事的兄长,也就是白将军的父亲,还是选吏司的员外郎。 有这么些人做靠山,龙员外也只能在夜间捶捶自己的胸口,哀叹自己投胎的时候没选好。 白主事是白将军父亲的亲弟弟,四十来岁,未婚,风流倜傥,是城东销金窟的常客。 他非常敏锐的听出董员外的话外之音,顿时觉得有几十把钢刀插向自己的后背,不过白主事既然是逢场作戏的高手,演技自然也是一流,当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做一脸懵懂状。 好不容易熬到散衙,白主事卡着点钻进马车回家,回家后先去给老母亲请安,又陪着老母亲说了会话,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白府的宅院虽然比方府还大,可人口也多,除了官职最高的两位员外郎和白将军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其他的都是两家或者是三家共享一套院落。 比如白主事,与他同住一院的是在礼教司做主事的堂兄,生了五六个小孩不说,前两年还升级做了祖父,一大家子挤在半拉院子里,憋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好在白主事单身,见状只给自己留了间卧室,其余的房间全都让给了为家族开枝散叶立下大功的堂兄。 换件华服,带着自己的护卫出门,此时天边还挂着晚霞,白主事精彩的夜生活即将拉开帷幕。 不过今天的运气不大好,刚到大门口就被从外面回来的兄长堵个正着,随后在内心的极度抗拒中被赶进了书房。 “你都四十多岁了,还天天出去鬼混,弄得骏儿也跟你一样,快三十的人,现在连亲事都没说上,”兄长见他穿得像个纨绔子弟,没好气的埋怨道。 白主事认真的掰起指头算算,侄子满打满算才二十六岁,哪里就快三十了? 再说了,他没说上亲事是眼光太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长兄如父,白主事不敢顶嘴,只得低头受教。 兄长供职于选吏司,几十年不倒也算是个官场奇迹,不过如果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出现,兄长此生的仕途大概也就止步于此。 今天董学士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兄长也在场,看他的表情,白主事就知道他没听懂,不过白主事也不打算跟他解释,兄长早已上了陈学士的大船,下不来了。 还有位做员外郎的堂兄是董学士的心腹,那位身手恐怖的侄子大约是徐学士的人,这倒也符合大家族狡兔三窟的本性。 至于白主事么,从米亦竹一案的表现来看,早已暗戳戳的投向了少城主的怀抱。 政务院的学士们看似无比强大,可那必须得是互相抱团才有的能量,如果单个拉出来溜溜,白主事觉得他们都不是少城主的对手。 最关键的是少城主对属下极好,从没有过颐指气使的时候,遇上这样的主子,还不赶紧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难道非得要去伺候那些官威十足的老头子? 点头哈腰的应付完兄长,白主事快速退出书房,见天色还早,急忙赶到大门口,钻进马车直奔城东而去。 好吧,或许今天就不是适合潇洒的日子,刚到中轴线,就碰到少城主的车队,白主事急忙让车夫避到一旁。 王春来瞄了一眼白主事的马车,随即附在车窗边低声说了几句,车队缓缓停下,少城主一把推开车窗,看向白主事的马车。 白主事的护卫早已下马跪在地上,王春来只好上前敲了敲车窗。 白主事慌忙滚下马车,跪伏在一旁。 “你这是,打算去城东?”少城主打量着他的装束,笑着问道。 “是!”白主事回答得十分干脆,孤城是不禁止官员前往城东的。 “春来,扶他起来!”少城主笑着示意王春来。 王春来上前两步,弯下腰扶起白主事,一张纸条悄悄滑进王春来的袖袍。 少城主十分体贴,看看两侧逐渐亮起的灯火,吩咐车队继续向前,不打算耽搁白主事的休闲时光。 等回到承运殿,王春来见四下无人,掏出纸条递到少城主面前。 上面只有一句话,就是董学士在政务院说的那句话,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董字,表示是董学士说的。 白主事看似放荡不羁,可少城主知道他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将这句话传给自己。 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王春来的怀里,少城主示意他也看看,王春来打开后快速扫了一眼,随后皱起眉头。 突然,王春来似乎想通了什么关节,猛的看向少城主,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少城主察觉出异样,也转过头看向王春来,见他这副表情,着实有些奇怪。 在孤城,有能力与王春来一战的不超过十人,到底是什么让这位一贯自信的高手如此恐惧? 渐渐的,少城主也醒悟过来,脸色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双手也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一阵沉默过后,少城主的怒吼充斥着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第91章 无耻无下限 少城主的赏赐足够丰厚,也足够体面,几马车的东西,由王春来大张旗鼓的亲自送到米府,引来街坊邻居们的羡慕嫉妒恨。 除此之外,少城主还常常在宴席中提起这位见义勇为的小师弟,赞美之词犹如滔滔江水。 少城主自带偶像光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家自然都深信不疑,没多久,米亦竹的事迹就传遍了孤城,米亦竹,也成为其他父母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小孩。 这番操作让孟家陷入尴尬的局面,坊间隐隐约约出现孟家恩将仇报的传言,孟学士掌管礼教和外交,如果人设崩塌,这个位子也就没那么稳当了。 能爬到金字塔顶端的,脸皮早就修炼得刀枪不入,孟学士备了份礼物给米家送去,然后轻描淡写的对身边人说早就想表示谢意,又怕干扰刑狱司办案,这才将此事搁置。 舆论,立马就扭转过来,还赚了个不以权谋私的名声。 看到孟学士的礼物,米亦竹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向方老先生告假一天,想去探望姐姐。 亲情,是人世间极宝贵的东西,方老先生欣慰的点头同意。 于是,回家一个多月后,米亦竹终于愧疚的出现在姐姐面前。 姐姐将米亦竹狠狠地骂了一顿,说你是我的亲弟弟,哪里会怕你惹了一堆麻烦事,难道我出嫁了,就不是你的亲人了?回城后大大方方的过来又能有多大关系。 姐夫抱着儿子在一旁显摆,他倒是很感谢米亦竹的做法,阮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户,要是被刑狱司盯上,就算不被灭门,也得扒下好几层皮。 见米亦梅还想继续教训下去,阮青山笑着把孩子递到米亦竹面前,说让小舅舅抱抱。 米亦竹感激的看了姐夫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 都说外甥像舅,这个小家伙反倒是像极了他父亲,这也让阮青山极为得意。 “喊小舅舅。”米亦竹轻声逗弄怀里的孩子。 “两个多月的孩子,怎么就会喊人了?”米亦梅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不过气已消了大半。 “知道,我是让小外甥认认我的脸,知道我是他舅舅。”米亦竹先是回了姐姐一句,随后继续逗弄孩子:“记住我这张脸哦,我是你的小舅舅。” 小孩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阮青山急忙接过孩子,轻轻放进米亦梅的怀里,随后拉着米亦竹退出房间。 “干嘛?”米亦竹有些奇怪。 “你大姐要给孩子喂奶。”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阮青山居然搂着米亦竹的肩膀。 这年代的人,很少用这种动作表达亲密的关系。 这个房间原本是一间,结婚前将它隔成了两间,里面是卧室,外面用来会客。 米斯齐夫妇来过一次,回去后黄瑜暗地里流了许多眼泪,米斯齐察觉出异样,劝她说只要他们夫妻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二人坐下后笑着聊了几句,有小厮前来,说大老爷得知八少爷这里来了客人,想请到正厅说话。 米亦竹听到是姐夫家的长辈吩咐,就打算起身,见姐夫冲自己轻轻摇头,刚抬了一半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来的是我的内弟,年纪尚小,怕言语中有冒犯大伯的地方,就不过去了。”阮青山淡淡的冲门口的小厮说了几句。 小厮弯腰应下,随后退下回话去了。 “二哥的岳父供职于刑狱司,前段时间传话过来说了你的事情,大伯居然向祖父提议,让我休妻,着实闹腾了一阵子,后来见少城主出面说话,才消停下来,今日得知你来,不知道又想干嘛,能不见就不见吧!”阮青山刚开始说的时候难掩愤怒,说到最后又有些无奈。 “姐夫,你有没有动过要送我姐回家的念头?”米亦竹的表情有些玩味。 阮青山一听就涨红了脸,瞪着米亦竹说你把你姐夫当什么人了。 米亦竹起身弯腰赔罪,随后诚恳的说道:“姐夫,您知道我和二哥对大姐的感情,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姐,就拜托您多呵护一下,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见米亦竹说得郑重,阮青山也正色告诉他,如果连妻儿都护不住,那么自己也就不配做他的姐夫。 米亦梅抱着孩子坐在里屋,断断续续的听着二人的谈话,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喂完后,米亦梅把孩子交给丫鬟,擦了擦眼泪来到外面,阮青山很自然的起身扶着她坐下。 米亦梅关心起米亦竹在庄园的生活,米亦竹正要回答,那小厮又出现在门口,说太老爷也在,请米家少爷过去说话。 祖父发话,阮青山就不好推辞,他有些抱歉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笑着说没事,来了后拜见一下长辈本就是应该的。 阮青山不放心,起身与米亦竹一同前往。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都热情的跟阮青山打招呼,阮青山压下心中的厌烦,面带微笑一一回应, 等进到正厅,当中主位上坐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左手边第一张椅子上坐着的,则是一位保养得极好的中年人。 这二位大概就是米亦竹姐夫的祖父和大伯了。 大老爷下首依次还坐着几位年轻人。 阮青山上前行礼,随后向二位长辈介绍米亦竹,又将众人逐一介绍给米亦竹认识。 方老先生的徒弟,礼数上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就连一向挑剔的阮家大老爷也在心里暗自赞叹。 等客套完毕,阮青山在右手边第二张椅子上坐下,米亦竹坐在他的下首。 “方老的弟子,果然不凡。”太老爷夸了一句。 米亦竹再次起身弯腰,他听父亲多次提过,这位太老爷与自己的祖父是至交好友,姐姐回娘家也说太老爷对她极好。 太老爷笑着让他坐下,随后关切地问了问案子的情况,得知苍鹰卫已查到凶手另有其人后,高兴的抚掌大笑。 大老爷也在一旁陪笑,说当初就知道米亦竹是被冤枉的。 如果不是姐夫刚才的那一番话,说不定米亦竹就被他一脸的真诚给骗了。 大老爷下首的几位年轻人跟着笑了几声,看模样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人老话多,太老爷又跟米亦竹聊起了过往,阮老太爷和米亦竹的祖父也曾年轻过,也有过热血沸腾的时候,聊着聊着,老人家就陷入了回忆之中。 “父亲!”坐大老爷旁边的年轻人有些不耐烦的低声喊道。 大老爷看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也转过头喊了声父亲。 太老爷被强行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父亲,难得亲家家里有人前来,有件事我想趁这个机会跟他们商量一下。”大老爷笑着对太老爷说道。 “事?什么事?”太老爷还没有回过神来。 大老爷没有回答,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谦虚的说自己还小,有事还是找父母商量比较好。 “你父亲不知在瞎忙着什么,整日里见不到人影,你母亲又是个妇道人家,现在你们两兄弟大了,应该学着支撑起门户。” 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客气,米亦竹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阮青山在一旁尴尬的搓手。 “依伯父的,那我就先听一听,不过事情太大的话,我还是得回家向父母禀告。”米亦竹语气平缓,看来跟方老先生学的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大姐不是在城外有几间铺子嘛,现在有了小孩需要照顾,你姐夫又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决定把铺子收到公中一起管理,当然,你姐姐是可以参与分红的。”大老爷说完后居然有些自我感动,似乎此举不但不是在霸占侄儿媳妇的产业,反而是阮青山夫妇占了天大的便宜。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他凭什么如此蛮横?就因为有两个做小吏的亲家?还是平日里在家中霸道惯了,以为米家也会任由他欺负? 第92章 替姐夫张目 “姐夫也同意?”米亦竹把头转向阮青山,淡淡的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阮青山脸色铁青。 看姐夫的表情,米亦竹的心中大致有了主意,这种事啊,最怕帮忙的冲锋在前,正主却打了退堂鼓。 方老先生曾经说过,大吼大叫只会让人厌烦,温言细语才能使人毛骨悚然。 一直都没有机会验证,今天正好用来试试。 “伯父恐怕是弄错了,城外可不只有几间铺子,而是几十间铺子。”米亦竹笑着回了几句。 “没关系,铺子多了,他们两口子更没能力管理,只能算是白白糟蹋。”大老爷对米亦竹的纠正不以为然。 “在城南外的官道两侧修商铺,是我大姐的主意,从修建、招租再到经营也全是大姐独力完成,您说他们没能力管理,这一点恕我不敢苟同。”米亦竹说完后微微欠身,对反驳大老爷的话表示歉意。 “就算以前能行,可现在有了孩子,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精力,难道指望八弟不成。”坐在大老爷下首的青年冷着脸说道。 米亦竹看向阮青山,实在是有些无语,心想这位姐夫在家里是有多软弱,居然会被人肆无忌惮的当面鄙视。 “老八,说到底这事还得你们两口子拿主意,趁着今天大家都在,你就代表你媳妇表个态。”这几句话漏洞百出,可大老爷偏偏表现得霸气外露。 “大伯,城外的铺子是您侄儿媳妇的嫁妆,我无权替她处置,不过小竹作为娘家人,倒是能代她说上几句。”这么一会功夫,阮青山也看出来小舅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干脆就把他推了出来,能者多劳嘛! 米亦竹一直都看着阮青山,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对这个姐夫有些刮目相看,看似像头无害的小绵羊,心里也是有些丘壑的。 大老爷暗地里骂了句废物,随后又把目光转向米亦竹。 米亦竹也慢慢把头转了回来,笑着说为了你们好,铺子最好还是由大姐自己管理。 “危言耸听!”坐大老爷下首的青年冷冷的吐出四个字。 米亦竹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反而转过头看向太老爷,面带微笑的说道:“一群男人围坐在这里,谋划我姐姐的嫁妆,我好意提醒几句,还被误会,阮爷爷,看来好人当不得啊。” 太老爷眯着双眼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世侄,我们也是出于关心,你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污蔑我们是谋划呢?”大老爷的语气略带责备。 米亦竹起身致歉,坐下后终于看向旁边的青年,诚恳的说道:“阮家二哥,我这话可不是吓您,刚才我也说了,那是几十间铺子,您觉得我们米家这几年是怎么守住的?” 除了太老爷依然神游天外,其余人都陷入了沉思,自从少城主接手以后,城外的衙门不再放地皮出来,改由衙门自己修建后出租,所以原有的一两百间铺面被炒成了天价,权贵们巧取豪夺的消息也时有耳闻。 “你什么意思?”大老爷眯着眼睛,像极了一头修炼千年的老狐狸。 米亦竹在座位上微微欠身,笑而不语。 大老爷就这么死死的盯着米亦竹,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这小狐狸的话不难懂,米家既然能将城外的商铺牢牢的捏在自家手中,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撑腰,可米家同阮家一样,都只是个普通的商户,没听说投入哪家权贵的门下啊! 孤城的权贵大多有自己的产业,对商户的投靠并不感冒,所以很少有商户能有卢家的运气。 就算是米斯齐现在帮着内府经营几家酒楼,能跟某位主事搭上线,可在权贵眼里,一个小小的主事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对了,米家除了米斯齐,面前的这头小狐狸还是方老先生的弟子,是少城主的师弟。 难道,是少城主在背后给米家撑腰? 这个念头一旦冒起,就牢牢的盘踞在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大老爷想抬手扇自己两耳光,自家的二儿子眼热阮青山夫妇在城外的铺子,想趁米亦竹官司缠身把它给夺过来。大老爷见少城主出面替米亦竹说话,原本还十分顾虑,可亲家传话过来说少城主是为了自保,米亦竹只是顺带沾了点光。 真他娘的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神使鬼差的信了这几句混账话。 就算米亦竹入不了少城主的法眼,可他还有方老先生这座靠山,那是什么样的人物? 商人嘛,变脸通常比翻书还快! 上一刻还阴沉着脸谋算侄儿媳妇的嫁妆,下一刻又恢复成和善的长者模样。 大老爷体贴的说既然有诸多不便,那就还是由老八他们两口子自己管理,族中以后要是有人敢打主意,就关进祠堂好好反省一下。 阮家老二猛的转头看向大老爷,失声喊了句父亲! “就这么决定了,此事以后不得再提,否则别怪我无情。”大老爷正气凌然的说道。 米亦竹似乎也被大老爷感动了,连声称赞大老爷英明,随后关心的问阮家是不是出现了困难,如果现金短缺,米家倒是能帮上忙。 大老爷急忙否认,心里暗骂米亦竹这只小狐狸用心歹毒,缺钱的商人,以后谁还敢跟你一起做生意? 米亦竹又说了几句亲戚之间不必客气,有困难的话自当鼎力相助,随后把头转向太老爷,说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他老人家。 “喜事?什么喜事?”太老爷眼睛一睁,双目炯炯有神,哪还有刚才的混沌模样。 “姐夫不是喜欢读书么,前段时间少城主身边缺一个校书,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干嘛的,估计就是整日里跟在少城主身边收拾收拾典籍之类的,于是就举荐了姐夫,昨天收到回复,苍鹰卫经过审查,已经报少城主同意。今天来,一是看望姐姐和外甥,二是告诉姐夫这桩喜事。”说到最后,米亦竹露出开心的笑容。 太老爷和大老爷虽然只是个商人,可都热衷于结交官员,对孤城的每一个官职都烂熟于心。这个校书哪里是给少城主整理书籍的,分明就是跟在少城主身边,替他整理保管重要文书的,非心腹不能担任。 等到有朝一日,少城主变成城主,潜邸的这些随从飞黄腾达只在眼前。 这才是真正能改变家族命运的途径,这些年苦心筹划与小吏结亲只是旁门左道。 太老爷听后十分激动,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打算给米亦竹行礼,慌得米亦竹急忙从椅子上蹦起来躲过,然后上前扶住老人家。 “阮爷爷,您与我祖父是至交,您向我行礼,不怕他老人家蹦出来揍我。”米亦竹苦笑着扶他坐下。 太老爷拍了拍米亦竹的手背,叹了句好孩子就哽咽着说不下去。 大老爷起身拱手弯腰,他是阮家实际上的当家人,要是这点眼界和胸襟都没有,阮家的生意也不会几十年不倒。 米亦竹轻轻一闪,躲到太老爷背后。 阮青山的嘴唇都在发抖,看向米亦竹的双眼中有泪花闪动。 几位年轻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给惊呆了,等回过神来都争先恐后的向阮青山拱手道贺,看向阮青山的目光也不知不觉的有了些变化,蔑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羡慕。 还有,一丝丝的畏惧! 第93章 再上翠银山 方老先生一生阅人无数,很早就看出米亦竹不是治学的那块材料。 不过孤城以商立城,读书认字更多的是为了将来做生意不会上当受骗,似乎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来专门钻研学问。 所以方老先生现在给米亦竹制定的课程不算繁重,一个时辰读书,一个时辰练字,剩下的时间,方老先生都在给米亦竹讲一些典故。 这些典故中有孤城的,也有中原的,大部分,还是发生在遥远而又神秘的中原。 讲这些典故可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在教米亦竹做个聪明人。 武学一道,王将军也算是一代宗师,可要说到教徒弟聪明,方老先生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至少当年那件事情,方老先生就认为王将军的应对有很大的问题。 好在米亦竹虽然长期跟着王将军习武,可没染上军人直肠子的性格,不但对方老先生讲的典故极有兴趣,还懂得活学活用,前几天居然几句话就吓得阮家的当家人打了退堂鼓。 这个小家伙,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任何人的名号,全靠对方自行脑补。 和这个小徒弟在一起,方老先生觉得自己似乎又慢慢的有了活力。 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米亦竹才回城不到两月,王将军就派了独眼家丁前来接人。 以方老先生的年龄和资历,早已不需隐藏自己的情绪,不情愿就这么赤裸裸的挂在脸上,独眼家丁弯腰低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不高兴也没什么好办法,孤城尚武,小徒弟身体条件又极好,总不能把他给耽搁了。 独眼家丁看出方老先生的不舍,壮起胆子说这次直接带米亦竹上翠银山,快的话,大概一个月就能回来,春节前就不去庄园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王将军让他说的,方老先生听后点点头,随后有些落寞的挥手,让独眼家丁退了出去。 米亦竹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算算日子,王将军也该带自己上山了,一想起山上的生活,米亦竹叹了口气,替山上可爱的兔兔默哀了一小会。 王将军早已跟独眼家丁约好时间,三人准时在南门外汇合,随后直奔翠银山而去。 马匹还是寄存在山下的猎户家,休息一夜后,三人第二天一早上山。 还是独眼家丁在前面探路,米亦竹轻舒双臂,紧紧的跟在后面,偶尔回头看看雪地上浅浅的脚印,心里还是对这一年来的进步十分满意。 王将军背着双手,就这么一步一步走上去,看似动作悠闲,可居然没有落下,更加奇怪的是,一路过去,地上没有半点痕迹。 米亦竹也想学着师父的样子走路,几步过后,双脚就陷入了雪中。 还是半山腰的小木屋,米亦竹先去后面检查一下柴火,去年差不多快烧光了,现在又是堆得高高的,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 天色还早,米亦竹自觉的出门寻找猎物,一个时辰后带回来三只兔兔,没有找独眼家丁要石子,米亦竹现在也能用树枝射穿兔兔的脑袋,不就是两根手指夹住一弹么,能有多难。 一人生火,一人把猎物收拾干净,等到夜幕降临,三人已围坐在火堆旁。 又到了独眼家丁炫耀手艺的时候,不得不说,独眼家丁烤肉的水平算是一绝,香料是自制的,涂刷时干净利落,火候掌握得极好,翻转的速度时快时慢,一顿普普通通的烧烤活生生的被他玩成了艺术。 “这次能不能给我逮只雪豹玩玩?”王将军看似无意的说道。 米亦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雪豹这东西既灵活又聪明,想要干掉它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活捉。 去年就吃了一次亏,今年要是再上当,不如找头猪撞死算了。 王将军一声轻叹,米亦竹心里一颤,死死的闭上嘴唇。 吃完烤兔,王将军讲了两个庄园主之间发生的摩擦,随后就起身回屋,米亦竹今年没带披风,去年独眼家丁做的毛毯,走的时候被米亦竹卷好塞在床底下。 进屋蹲下,床下空空如也,哪还有毛毯的影子,独眼家丁在身后关好门,说东西早送给山下的猎户了。 米亦竹有些无语,就你这针线功夫,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床上蜷缩一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米亦竹也觉得奇怪,自从被老乞丐弄瞌睡以后,是越来越不怕冷,有时候甚至觉得天气越冷,身体还要更舒适一些。 第二天米亦竹起床的时候,王将军早已在外面打坐练功,米亦竹跑得远远的洗漱,然后回来跟独眼家丁打声招呼就朝山上走去。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雪上,很美! 去年在山上结识了一位朋友,不知今年还能不能碰上。 米亦竹觉得自己很傻,也不问问他家住哪,如果不远的话,还可以去拜访一下。 那位莫兄,长得可真漂亮。 米亦竹就这样一边惦记着新朋友一边上山,快到山顶的时候抬了抬头,突然,发现一位异常漂亮的少年站在不远处,冲自己微笑。 “莫兄?真奇怪,你怎么从我心里跑出来了?”米亦竹的声音很大,边喊边冲那美少年挥手。 美少年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又很快退去。 “怎么,又准备上山顶眺望寒玉宫?”美少年笑着问道。 米亦竹摇头,说上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你,没想到运气真好。 “找我?找我干什么?”美少年饶有兴致的看着米亦竹走向自己。 “你一个在这山上,出门就只有老虎陪着,我怕你孤单,来找你聊聊天。”米亦竹想着自己身边好歹还有个小言,心里着实有些同情这位美少年。 美少年心里有些好笑,看来他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人看待,随后又有些感动,身边的人对自己虽然百依百顺,可那大多都是出于畏惧,很少有真正的关心。 挑一棵树,二人飞身上去,肩并肩坐在一根横着的树枝上,美少年夸米亦竹的轻功比去年好上许多,米亦竹苦着脸说都是用血汗换来的。 美少年听他说得夸张,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米亦竹转过头,正好看到他的侧脸。 真美啊! 米亦竹看得有些痴了。 美少年察觉出异样,也转过头来,正好与米亦竹四目相对,然后瞬间移开。 “你怎么这么看人?”美少年有些恼怒。 “莫兄,真是货比货该扔,往你旁边一坐,我就是个小跟班,要是我有你这么好看,估计师父也舍不得责罚我了。”说完后米亦竹转回脑袋,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是傻得可以! 听他这么说,美少年的恼怒去了大半,在心里感叹一句。 二人又聊了许久,大多数时候都是米亦竹在跟他讲些孤城的趣事,讲自己遭受的折磨,偶尔,美少年也跟他讲讲这雪山生活的无趣。 抬头看了看天,米亦竹依依不舍的告辞,落到地上后问美少年家住那里,见美少年有些为难,米亦竹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说是自己多嘴了。 美少年被他的这个举动逗笑了,说自己跟他的情况差不多,也是来这山上修炼的,自己的家在很远很远的西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米亦竹点点头说知道了,如果他不嫌烦,以后每天午时都会来这里陪他聊聊天。 美少年笑着应下,米亦竹双腿一弹,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树林内。 第94章 武学新世界 事实证明,得罪师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就是想要只雪豹玩玩么,答应去弄不就行了,就算最后没逮到,大不了挨顿鞭子,又不会少块肉。 第三天早上,天气很好,米亦竹的心情也很好,就在他洗漱完打算出去的时候,被独眼家丁叫住。 “将军让你打一趟拳再走。”独眼家丁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米亦竹听后眼前一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 回孤城的这段时间,就算是每天回家都苦练到深夜,米亦竹也只能勉强的的打完一遍,可这里的积雪淹过膝盖,想在这里流畅的完成全套动作,除非,除非还是按最先练习的速度。 师父有令,不得不从!米亦竹硬着头皮磕磕绊绊的打完一遍,有两次还差点摔倒。 “你完了!”独眼家丁拍拍米亦竹的肩膀,随后让他滚蛋。 米亦竹都不敢朝师父打坐的方向多看一眼,垂头丧气的朝山上走去。 等来到昨天的地方,美少年早已等候在那里,见米亦竹哭丧着脸,也就收了笑,关心的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张开双手呈一个大字朝后仰去,瞬间身体就陷入厚厚的积雪之中。 美少年也想试试,可又觉得这个动作不太雅观,只得盘腿坐下,身下的积雪居然只轻轻陷下去一点点。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哦?”米亦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哀叹。 “怎么了?”美少年的眼中满是关切。 米亦竹猛的坐起,随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起苦来。 此刻,米亦竹没有心情展示说书的天分,用最朴实的语言表述最真实的处境。 美少年听完后,眼中的关切早已被同情代替。 这个看起来憨憨的小家伙,在两位师父变着花样的折磨下,不但没有崩溃,还能健康的成长,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至少,美少年觉得自己就做不到。 安慰人的语言其实都是雷同的,米亦竹也不是真的需要人安慰,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师父的处罚,今天这般模样,无非是遇到了能够倾诉的朋友。 “走,我带你逛逛。”美少年起身,把右手伸向米亦竹。 米亦竹抓住他的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也没见美少年双腿用力,整个人就这么腾空而起,米亦竹也被带着飞了起来。 每一棵树上都停满了积雪,美少年的脚尖轻轻点一下树叶上的积雪,两个人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飘向下一棵树。 刚开始米亦竹有点紧张,牢牢抓住美少年的手,生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慢慢的也就放松下来,第一次从空中欣赏起这雪国美景。 入目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不过从上面更能看清山势,低头是停止跳动的河流,抬头是被云雾环绕的顶峰。 美少年带着他时而往山下俯冲,时而向山顶窜去,如同鸟儿一般自由。 米亦竹心里极为畅快,大声说了句谢谢! 美少年一笑,带着他直扑山顶,最后轻轻落在最高的那一棵树上。 这是米亦竹第一次接触到如此精妙的轻功,他原以为美少年就算比自己厉害,恐怕自己垫垫脚,也能够得着,现在他总算是明白,哪怕自己再练二十年,也无法达到这个境界。 此刻米亦竹的心里,只剩下崇拜! 美少年发现米亦竹还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脸颊一红,随后轻轻一抽,居然没抽出来。 “还不放手?”美少年有些嗔怪。 米亦竹突然醒悟过来,急忙将手松开,随后树枝一沉,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又被美少年一把拉住。 “现在好点没?”美少年问道。 米亦竹猛的点头,随后说自己欠他一个人情,以后莫兄要是不开心了,自己就说书给他听。 “说书?那是什么?”美少年有些奇怪。 米亦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清清嗓子正打算来上一段,只听远处有哨声响起,美少年脸色一变,遗憾的说今天有事得先走一步,等下次再听他解释。 米亦竹只能依依不舍的与他告别,等他落到地上,一抬头,美少年正好从头顶掠过,以极其优美的姿态朝哨声响起处飘去。 等米亦竹赶回小木屋,时间刚刚好,独眼家丁搂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还以为你惊吓过度走丢了。 米亦竹白他一眼,说方师父提过中原人讲究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自己是彪悍的孤城人,不管多严厉的处罚,受着就是。 独眼家丁瘪瘪嘴,说你小子能扛过那几鞭子再说。 分工明确,独眼家丁生火,米亦竹收拾猎物,等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也刚好散去。 “任何事情,都要考虑最不利的情况,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其一。”王将军开口缓缓说道。 师父这是在教导了,米亦竹急忙起身,垂手立在一旁。 王将军指了指旁边的树桩,示意他坐下。 “其二,习武也好,读书也好,都要将被动化为主动,我让你做到一分,你就得做到三分,还要学会自己给自己制造困难,假如师父今天被仇家杀掉,你是不是打算永远止步于此?”一上山,王将军似乎像是换了一个人。 “师父!快呸呸呸!”米亦竹大惊,这个时代的人忌讳的东西很多,很少将这个‘死’字挂在嘴边。 “我是军人,早已看淡生死,你走上习武这条路,也要将它看穿才行,否则患得患失,会影响你将来的修为。”王将军转过头,看着徒弟和蔼的说道。 米亦竹迷迷糊糊的点头,随后接过独眼家丁递过来的烤兔,双手捧给师父。独眼家丁虽然有些不厚道,可这种表现孝道的机会,怎么也不会让米亦竹错过。 王将军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讲最近发生在庄园主之间的利益纠葛,米亦竹听了个稀里糊涂,也不敢发问。 第四天,米亦竹在约定的地点等了很久,美少年没有出现。 第五天,美少年还是没有出现。 第六天,美少年依然没有出现。 就在当夜,一场暴风雪来袭,第七天早晨,米亦竹刚拉开一条门缝,刺骨的寒风就挟裹着冰渣涌了进来。 以米亦竹目前的能力,是没办法上山的。 关上门回屋裹着毛毯继续躺着,昨夜独眼家丁又拿出三条毛毯,米亦竹掰起指头算算,自己打的猎物不够做三条的啊! 不知躺了多久,突然有声音从屋外传来:“混账东西,这么好的天气,居然躺在屋里睡觉,出来!” 浑厚的嗓音居然压制住寒风的鬼哭狼嚎,三人中除了王将军,还有谁能办到。 米亦竹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急忙起身,没见独眼家丁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么。 拉开门硬着头皮出去,身上立刻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哪里能看到师父的身影。 “大风天气最适宜练刀,反正你也看不到,闭上眼,先感受一下空气的流动,再试着找找我的位置。”王将军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无法辨别从何处传来。 米亦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这一闭,一个新天地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第95章 风雪练弯刀 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快速的从身上割过,夹杂的冰渣砸在身上隐隐作痛。 这天地似乎被冻成了一整块,想着靠感知温度的变化来锁定位置,是行不通的。 不过王将军也给了提示,那就是让他感受空气的流动。 孤城的冬天刮的是西北风,不过像山上这种暴风雪天气,有时候风向会出现巨大的差异,再加上能见度极低,气温也极低,这也是普通人恐惧暴风雪的原因,一旦被困住,生还的希望极为渺茫。 米亦竹居然缓缓的脱下外套,他觉得厚厚的皮裘有些碍事,影响他捕捉细微的变化。 拔出弯刀握在手上,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窍门,他发现弯刀在手的时候,脑袋通常要更加灵光一些。 闭上眼就这样默默的站着,慢慢的切割着四周的空间,从两块、四块、八块—— 直到最后被切割成一条条流动的曲线。 左手边的一股曲线突然被切断,瞬间又有新的曲线补上。 “师父!”米亦竹把脑袋转向左边,面带微笑,自信的喊出一句。 后脑勺轻轻的挨了一巴掌,随后师父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响起,吩咐他跟上回屋。 米亦竹快速弯腰,捡起地上冻得硬邦邦的外套,急忙跟在师父身后。 听声音,师父大概、也许、或者、应该还是满意的。 进屋后,独眼家丁睁大了眼睛瞪着米亦竹,说你就穿成这样在外面待了两个时辰? 米亦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看来被老乞丐强行改造过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强悍。 见米亦竹点头,独眼家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每个人的命运果然是不同的,以自己的身手,穿成这样在外面待上两个时辰,估计也会吃不消。 在心里感叹几句,独眼家丁就拿出早已烤好的兔肉,还是给米亦竹,由他捧给王将军。 米亦竹有些奇怪,不是说在山上每天只吃一顿饭么? 看出他的疑惑,独眼家丁说你这次要在暴风雪中练武,功夫再高也得补充体力,,更何况你的功夫只能算是平常。 米亦竹恍然大悟,看来王将军今日的举动是早就安排好的,亏得他还以为是师父的气没消,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刚才那一声师父,王将军就知道他摸到了门道,心里着实有些欣慰。板着脸让他休息半个时辰,然后继续体验暴风雪的滋味,从明天开始,就得挥舞起手中的弯刀。 米亦竹弯腰应下,恭送师父回到自己的房间。 下午已是驾轻就熟,除了感受着线条的流动,米亦竹还试着沿线条的轨迹挥了挥弯刀,果然发现其中的妙处。 练完回屋,独眼家丁又准备好了烤肉,米亦竹有些担忧,说今天才是第一天,你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食物,又能坚持多久。 独眼家丁学着米亦竹的样子白他一眼,毫不掩饰的讥讽他每天就靠那三只瘦巴巴的兔子,省下来的一天都不够。 这些食物,都是独眼家丁自己出去猎的,他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下手又狠又准,总之,储备的食物坚持十天半个月是没问题的。 难怪他有那么多皮毛做出三条毛毯。 米亦竹拿着烤肉就去了王将军的小屋,恭恭敬敬的把食物捧到王将军面前,王将军接过后放到一旁,开始教导起来。 “明天练刀的时候,不要拘泥于招式,试着利用空气的流动做出些变化,这样,只有几十招的刀法,到最后就会演变出千万招。” 米亦竹听得很仔细,一个字都不想漏掉。 “除了刀,身法也要跟着一起变,刚开始会有些困难,你的动作可以慢一点。”王将军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米亦竹心里一沉,这么些年,师父几乎没有提到过困难两个字,现在既然说出口,就说明不是一般的危险。 没错,是危险!不是困难! 嘱咐完,王将军话题一转,又讲起了庄园主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米亦竹满脑袋的问号,可就是没胆量问出来。 他的的预感没错,等到隔天早上练刀,弯刀一挥,米亦竹就惊恐的发现没办法控制速度。 分不清是刀指挥人,还是人在指挥刀,总之一遍过后,米亦竹缓缓瘫倒在地上,身上又多出许多刀口。 独眼家丁一直在旁边盯着,等米亦竹倒下,急忙冲上前将他扛回屋内,这种鬼天气,要不了一刻钟,就会被冻成一根棍子。 军中的包扎方法丑陋而又实用,等米亦竹悠悠醒来,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多穿了一件衣服。 试着起床,又颓然倒下,除了刀伤,全身还有好几处扭伤,能起得来才怪。 独眼家丁坐在一旁感叹,说你这哪里是在练武,分明就是自残。 话音刚落,王将军就推门进来,检查了米亦竹身上的几处扭伤后,伸出手掌抵在他的额头上,随着一阵暖流传遍全身,扭伤就这么轻易的被治好了。 技多不压身啊! 米亦竹心想学武原来还有这个好处,将来要是退出江湖,开个医馆专治跌打损伤,不出半年,绝对会被奉为神医。 “昨晚就告诉你要慢一点,为什么不听?”王将军一张嘴,就把胡思乱想的米亦竹立刻拉了回来。 “刀一出去,就控制不住。”米亦竹慢慢爬起站好,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摆好招式,轻轻催动,你要是觉得可以了,出去再试一次。”王将军说完后冷哼一声,转头又开门出去。 米亦竹活动一下身体,觉得已无大碍,抓起弯刀就跟着出了木屋。 弯刀在手,闭眼,仔细捕捉,等把寒风拆解成流动的曲线后,轻轻把弯刀放在某一根线条上,略一催动,弯刀就顺着曲线的方向滑了出去。 身体也顺着曲线移动,时而在空中飞舞,时而又在雪地中疾行,等一遍练完,哪还能看出刀法原本的招式。 “感觉如何?”等米亦竹收刀,站在一旁的王将军问道。 “招式变幻莫测,可——可杀伤力似乎还不如以前。”米亦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师父不高兴。 “那是因为你还没办法用尽全力,等你能彻底掌控,威力将提升数倍。” 米亦竹听后眼睛一亮,转身又冲进了暴风雪中。 他没有想过,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对这个让自己吃尽苦头的刀法上瘾,除了吃饭,白天几乎都在暴风雪中盘旋,就连夜里,也得师父催上好几次才磨磨蹭蹭的收刀,钻回木屋休息。 动作越来越快,威力也渐渐显露出来,有时候刀风甚至能斩破寒风,在远处的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第一次,米亦竹希望这场暴风雪走得更晚一点。 第96章 又有风波起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米亦竹的祈祷,这场暴风雪直到九天后才停。 九天的时间,足够让米亦竹对刀法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 可米亦竹还是有些不满意,当他见到久违的阳光再次笼罩着雪国,居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叹气是什么意思?”独眼家丁眼睛一瞪,被困在这小木屋里好几天,他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的地方。 “没什么意思,我洗漱去了。”米亦竹无精打采的,完全没有跟他斗嘴的心思。 洗漱后归来的米亦竹突然又变得神采飞扬,这让独眼家丁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打声招呼,米亦竹抬腿就往山上走去,结果没走出几步就被王将军叫住。 “收拾收拾,准备下山。”隔那么远,王将军的声音依然清楚的传了过来。 独眼家丁弯腰应下,米亦竹先是十分诧异,随后脸上赤裸裸的写满失落。 哪有那么多需要收拾的,一刻钟后,三人就已出现在下山的路上。 米亦竹跟在独眼家丁身后,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看,王将军以为小徒弟是在关心他,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不过还是冷着脸让米亦竹专心看路。 没办法,米亦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跟那位美少年告别。 下山后到猎户家取了马匹,三人没做停留,一路朝孤城的方向赶去。 夜间也在赶路,虽然城外也被白雪覆盖,可跟山上的暴风雪相比,要好上太多。 米亦竹悄悄问独眼家丁为何如此匆忙,独眼家丁说我天天都跟你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 就猜到会是这个答案,米亦竹打算以后不再找独眼家丁打听任何事情。 路上歇了两次,下马吃东西解决个人卫生,每次一刻钟,独眼家丁说这还算好的,以前遇到急行军,屎尿都在拉在裤裆里。 几千人的裤裆里糊着金黄色的排泄物,这画面刚一浮现就被米亦竹甩出脑袋,庆幸自己此生没有金戈铁马的梦想。 王将军一直将米亦竹送到南门口,目送他进城后,才调转马头,带着独眼家丁一路向南狂奔。 带着满腹疑问回家的米亦竹受到了父母的热烈欢迎,米亦竹有些奇怪,说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城西看着生意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米斯齐现在算是内府的一员,多少知道点消息,说好像有西域来的商人在城西的某间酒楼内发现马匪头目的身影,就悄悄报告给禁卫,禁卫统领的动作很快,一边报政务院,一边带人封了西市。如果不是有内府的腰牌,今夜夫妻二人恐怕就得歇在酒楼了。 来往孤城的商队苦马匪久矣,禁卫的反应如此激烈也算是正常。 方老先生教育米亦竹要养成动脑筋的习惯,米亦竹很听话,所以总是有许多的疑问。 听完父亲的话,米亦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问题:这商人怎么能认出马匪的头目? 米斯齐不是独眼家丁,米亦竹想到哪自然就问到哪。 米斯齐对儿子肯动脑筋十分欣慰,笑着解释这位商人以前被抢过一次,损失惨重。 马匪抢劫不都是蒙着脸么? 米亦竹又有了新问题。 米斯齐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回答不出来就不回答,反正此事与自家无关。 一家人,团聚最重要,小儿子回来,米斯齐父母十分开心,吩咐管家良叔安排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三口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两杯酒下肚,米斯齐就打开话匣聊起了女婿,说阮老太爷带着大老爷和亲家特意在城西米家的酒楼,点了最好的一桌席面宴请他们夫妇,席间多次表达了感激之情,阮青山已经入职,短短十来天,就被少城主赞了两回。 米斯齐说完后有些感慨的看着小儿子,阮家的儿媳妇大多都是小吏家的女儿,原本还担心宝贝闺女嫁过去后会受欺负,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米亦竹对姐夫能得到少城主的赏识毫不意外,姐夫这人看着寻常,可学识人品都相当不错,不管到哪里,发光都只是迟早的事。 与米斯齐不同的是,黄瑜更关心米亦竹在外的生活,大概这也是天下所有母亲的特性,不管儿子多大,当娘的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吃饱穿暖。 这几年养成了自觉的习惯,米亦竹陪父母用过饭后,回自己的院子里又练了一趟拳,这才吩咐小言烧水洗澡。 第二天一早赶到方府,方老先生见到趴在地上磕头的小徒弟也是喜出望外,等他起身后唤到身边仔细端详了半天。 就在此时,城主府的后殿内,刘忠正弯着腰低声禀报昨天西市发生的一切。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偶然,巧合的事情多了,就会透露着诡异。 比如那个商人,五六年前被抢,昨日恰好就跟马匪的头目在一家酒楼吃饭,而且仅凭声音和背影就敢断定此人是马匪的头目,然后毫不迟疑的赶往禁卫报案。 这个时辰,禁卫统领平日里都在在巡视,没想到今天恰好没有出去,收到消息后,一刻钟内就调集了大部分人马前往西市,把几个出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如果这还勉强说得过去的话,那么几位学士都在政务院内就有些奇怪了,要知道,除非是要开议政会,一般同时出现在政务院的学士不会超过三个。 这也是为了防止政务院被有狼子野心的人一锅端掉。 在吴学士的再三恳求下,诸位学士都大方的借出了自己的护卫,其中有好几人都是二段高手。 这么多人出动,如果还让这位疑似马匪头目的人跑掉,禁卫的官员们就该集体递交辞呈了。 才半个时辰,马匪头目就被拿下,与他一同被捉的,还有三位同伙。 刘忠得到完整消息的时候,城主已服完药睡下,刘忠没法,只得一直守在床边,等城主醒来后,立刻汇报了此事。 城主听完后面无表情,不过眼中有寒光闪动。 “需不需要派人把他们——”刘忠没有说完,不过他知道城主一定听懂了他的意思。 “说不定他们早已布好陷阱,就等着你的人自投罗网。”城主眼中的寒光渐渐褪去。 “要不让奴婢走上一趟?”刘忠说出这句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城主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城主,如果让政务院拿到他们的口供——”刘忠面有忧色,还想再劝。 “你觉得这些马匪连一夜都扛不住?”城主的心中似乎有了决断,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是奴婢多虑了。”刘忠急忙认错,把腰弯成了九十度。 “你去把坤儿叫来,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处理,那些马匪,今天必须要出刑狱司的大牢。”城主说完后浑身轻松,似乎甩掉了一个大大的包袱。 “可您说不让少城主知道啊!”刘忠猛的抬头看向城主。 “等他来了,只告诉他任务,不做任何解释,我倒要看看,这位人人称赞的少城主能猜到多少。”城主说完后张开双手,刘忠见状急忙上前替城主更衣。 第97章 揣测其中意 隔着重重帷幕,少城主接下了捞人的重任。 现在除了议政会和重大的庆典,少城主也很难见到城主一面,更多的,就像今天这样,父子二人被这重重帷幕阻隔。 有时候,少城主甚至有些羡慕那位憨憨的小师弟,至少他能随时感受到亲情的滋润。 轻轻的磕个头,少城主起身缓缓退下,等出了后殿,冷冷的吐出苍鹰卫三个字,就在王春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城主府内乘车跑马,是少城主的特权。 等到了苍鹰卫,得到消息的大师兄早已带着一众官员候在大门外,待马车停稳,大师兄急忙上前,与王春来一起扶少城主下车。 少城主笑着跟大师兄闲聊几句,又吩咐早已跪下的诸多官员起身,随后率先进入苍鹰卫的大门。 让方副统领扶自己下车是少城主特意安排的,这些年苍鹰卫和内府陆陆续续补进来不少官员,这样做是为了巩固大师兄的权威。 该死的等级制度无处不在,只有员外郎才有资格陪同少城主进屋,其他的人就只能在屋外候着。 寒冬腊月的,很容易冻出个好歹,少城主仁慈,特意嘱咐屋外的人自行散去,如有需要,再差人唤来回话就是。 王春来把门关好,守在屋外,屋内少城主在主位坐下,随后让大家落座,众人谢过后按级别资历坐下。 资历指的是师兄弟间的排位,都是方老先生的弟子,除了大师兄的官职最高,其他人都是员外郎。 见袁员外也在,少城主笑着问他不在城外好好守着,回来是打算要钱还是要人? 袁员外见问到自己,急忙起身,弯腰说这次既不要钱也不要人,只打算再要些名额。 少城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着说这件事他来想想办法。 袁员外大喜,他已经磨了方副统领好几天,可这位大师兄就是不松口,只说上次的是个特例。 目的达到,袁员外当即告辞出去,城外还有一堆公务等着自己回去处理。 其他人都学着袁员外的做法,汇报完后也自动退了出去,只有绣衣局的张员外被少城主留下。 “昨天,西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少城主看向张员外问道。 绣衣局这几年的工作极为出色,城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张员外的耳目。 回话是一门艺术,张员外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随后用最简洁的语言,准确的描述出禁卫昨日的行动。 方副统领见少城主微微皱眉,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昨日马匪的头目被擒后,尽管一向与禁卫不太对付,可苍鹰卫上上下下都觉得他们干得十分漂亮。 “今早,城主让我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将那几名马匪带出刑狱司。”少城主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 二人听后脸上都变了颜色,张员外甚至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城主怎么会给出这么奇怪的指令?”方副统领想了一下,觉得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我来时想了一路,还是没有理出头绪。”少城主右手握拳,轻轻的捶了捶额头。 “莫非,城主是想考验一下您的应变能力?”方副统领是少城主的头号心腹,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让我不惜一切代价,不像是考验。”少城主轻轻摇头。 “难道城主也想要此人?可城主想要,直接让吴学士送过去就是,为何还让您想办法?”大师兄继续揣测城主的用意。 “恐怕城主知道吴学士有充分的理由不给。”张员外在一旁突然说道。 少城主和大师兄同时看向张员外,眼中都满是欣赏。 “说说你的想法。”少城主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期待。 “禁卫昨日的行动看起来应对得当、处置果断,可在我眼里,更像是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张员外起身弯腰,随后说出自己的分析。 二人听后都没有出声,各自陷入了沉思。 “坐吧!”过了许久,少城主才发现张员外还一直弯腰站在那里。 等张员外谢过坐下,少城主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早就掌握了马匪头目在城内的动向,只不过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手将他擒获。” 二人弯腰,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少城主英明。 “那这个时间就有些奇怪了,为什么会选在昨天动手?”少城主说完后看向张员外。 回应少城主的只有沉默! “我换个问题,为什么城主也想得到这些马匪?”少城主某些地方与他的小师弟非常相似,比如,心中都藏有无数的疑问。 “钱财!”这一次,二人几乎没什么犹豫,立刻给出了答案。 “马匪盘踞在商道上这么多年,的确累积了不少财货,可不惜一切代价,就为了得到这些,是否得不偿失?” 回应他的又是沉默! “大师兄,内府现在也归你管,以内府的收入,再加上政务院每年的拨款,是否足够?”少城主的思维十分跳跃,马上又换了一条思路。 这些数据通通都装在方副统领的脑袋里,只见他嘴唇微动,默念了几串数字后,冲少城主摇了摇头。 “城主府有赤字?”少城主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方副统领急忙起身,弯腰说只是无法覆盖支出,但城主府从未向政务院举债。 “那这个窟窿是怎么填上的?”少城主紧接着又问出一句。 方副统领思考了一下,说此事恐怕只有刘忠知道。 刘忠,城主府的大总管,所有的钱财最后都会汇总到他那里,也会从他的手里出去。 听方副统领提及此人,少城主又想起没了的那个孩子,心里一痛,神色有些黯然。 听到少城主与方副统领的对话,张员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身体一抖,这一幕恰好落入少城主的眼中。 “张师兄可是想到了什么?”少城主轻声问道。 张员外脸色惨白,起身来到少城主面前跪下,把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用怕,今天不管你说些什么,都恕你无罪!”见张员外这副模样,少城主哪还不清楚情况。 张员外还是把额头死死的抵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都说了恕你无罪,怎么?信不过孤?”少城主沉下脸,就连那个字都从嘴里蹦了出来。 方副统领也在一旁呵斥,谁知张员外就像是没有听到,突然一下一下的开始磕起头来。 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张员外面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小滩猩红,少城主本就极为聪慧,慢慢的,也想到了那个可能。 少城主的脸色,比张员外的还要白,他用双手死死的捏住扶手,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浑身颤抖。 方副统领此时也起身跪伏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等心情略微平复,少城主有些吃力的站起来,上前拦住张员外,就算他武艺高强,这样磕下去,也是会死人的。 挥挥手把二人赶了出去,少城主软软的倒下,抬头看着屋顶粗壮的横梁,从心底泛起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第98章 孤身见学士 有一些人,是没有资格软弱的,比如少城主! 也就是躺了一刻钟左右,少城主便慢慢爬起,整整衣服后拉开门出去。 王春来站在门口,方副统领和张员外则站在院内。 少城主笑着冲二位说了句辛苦,随后朝大门口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官员闻讯赶来,等少城主来到大门外,身后已跟了黑压压一大群人。 “看来我以后还是少来,免得扰了你们的公务。”少城主回头看看,笑着对方副统领说道。 方副统领急忙弯腰低头,嘴上说着苍鹰卫永远是少城主的苍鹰卫之类表忠心的话,心里着实有些替少城主难受,都说吞冰吃火咽刀子,少城主这次遇到的,比这还要难上百倍。 扶着王春来的手臂上了马车,轻声说句政务院,随着车轮缓缓转动,苍鹰卫的大门外已跪上一大片。 苍鹰卫离政务院不远,没过多久,车队就在政务院的大门口停下,门口值班的校尉急忙进去禀告,王春来看着他的背影,腹诽一句政务院的门槛可真高! 校尉守门,连城主府也没这待遇。 昨天还五位学士都在,今天就只剩下董学士和吴学士,两位大佬得到消息后,带着政务院的官员前往大门口迎接。 貌似匆匆赶来,可脸不红气不喘,不知道的还以为遇上了两位绝世高手。 弯腰,请少城主下车。 少城主一出车厢就吩咐免礼,等扶着王春来的手下车,笑着对二位学士说今天做了回不速之客。 董学士面上谦恭,心里极为畅快,这才多长时间哦,风水就转到了自己这边。 二人打算将少城主引进议事堂,被少城主笑着挥手拒绝,说自己长这么大,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二位学士方便,想请他们带着转转。 孤城都是他家的,这要求实在是不算过分,二位学士让身后的官员退下,三人就这样慢慢的在政务院内溜达起来,王春来和二位学士的护卫则远远的跟在后面。 政务院的布局极为方正,处处都透着厚重和威严,等逛得差不多,董学士再次邀请少城主前往议事堂坐坐。 “我饿了!”少城主不打算按套路出牌。 董学士一愣,随后与吴学士对视一眼,说听少城主这么一提,自己也觉得饿了,不知有没有荣幸陪少城主一起用餐。 来了就是找他们谈判的,酒桌上谈要方便得多,少城主哪会不乐意,笑着请董学士带路。 政务院有自己的小厨房,也给学士们单独设置了雅间,不过多是些低阶官员和小吏们在这里用餐,大佬们都选择从家里带饭,中午热上一热,这样做可不是为了展现清廉,而是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 二位学士谨慎了一辈子,是不可能把自己的食物拿出来请少城主的,于是董学士把少城主迎到雅间落座后,问少城主如何安排。 少城主让王春来去厨房盯着随便做几个小菜,不管味道如何,干净就好,随后又笑着问二位学士有没有酒。 孤城人很少有不喝酒的,就算贵为学士,遇到高兴的事,也会在自己的值房来上那么几杯。 吴学士让护卫去自己的房间取来三坛白酒,拿到厨房请王春来验过后再送回雅间,三人面前一人摆上一坛,少城主估摸了一下,这一坛恐怕得有五斤。 一掌拍开,酒香立刻窜了出来,吴学士想替少城主倒酒,被少城主笑着拒绝,他起身拿起坛子亲自给他们满上,随后端起酒杯说句机会难得,敬二位一杯。 二位学士急忙捧起酒杯站起,嘴里连说不敢,少城主笑着主动与他俩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好酒! 比城主赏赐的酒还要好。 少城主沉得住气,二位学士稳坐钓鱼台,更加有耐心。 不得不说,少城主是酒桌上很好的聊天对象,虽然不会武功,可对许多门派都如数家珍,文学就更不用说了,方老先生的弟子,能差到哪里去! 吴学士在心底感叹,如果少城主不是这些年的表现过于强势,倒真的是孤城最好的继承人,政务院又何苦跟他剑拔弩张。 等到几个下酒菜上齐,王春来站到门外,少城主也开始慢慢的切入正题。 “禁卫昨日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吴学士居功至伟。”少城主看着吴学士,微笑举杯。 吴学士急忙端起杯子,谦虚的说全赖禁卫上下齐心。 “来的路上,我在想一个问题,既然禁卫如此得力,苍鹰卫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少城主干掉后放下杯子,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挣扎。 吴学士立刻提高了警惕,一上来就开出这么大的筹码,也不知道自己这帮人能不能顶得住。 “同是为城主效劳,分工不同而已。”吴学士没有直接回答。 “可这些事原本就是禁卫在做,如果吴学士是在担心人手不够,到时我愿与你一起向城主禀告。”少城主似乎表现得极为无赖。 吴学士拱手谢过,虽然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垂涎已久的东西,就这么到手了! 董学士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着实有些好奇,不知待会少城主会拿什么来跟自己交换。 谁料到少城主又不按套路出牌,开始聊起孤城的一些旧事。 董学士是庄园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城外,吴学士则是靠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奋斗才走到今天,二人哪里会知道孤城这么多的轶闻。 也不知少城主的脑袋里到底是什么构造,几百年来每一任学士的名字、事迹如数家珍,甚至对他们的后人都有所了解。 李牧然,李学士,在西域诸国的军队兵临城下的时候,先是组织城内的居民抗敌,坚持三月后孤身前往敌营,以三寸不烂之舌劝退联军,从此与西域诸国再无大的战事。 这样的功绩,说是一人救一城也不为过! 可他死后,长子还能勉强混个员外郎干干,到了孙辈就已无法在城北立足,卖掉大宅搬到城南,再往后,就泯然众人矣! 少城主讲到这一段的时候面色凝重,吴学士也在一旁唏嘘不已,他的几个儿子都资质平平,估计将来也会走上李学士后人的老路。 董学士倒无所谓,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庄园主,他的子子孙孙也会是庄园主。 “不能让功臣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最后少城主斩钉截铁的说道。 吴学士的心中感慨万千,少城主的这番话说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恐惧,多少次午夜醒来,都在为家族的未来忧心不已! “西方有勋爵制度,中原也有,为何,我孤城不能有?”少城主看向二人问道。 吴学士心里一颤,这哪是在开筹码,这分明就是送了一间赌场。 “孤城人少,勋贵太多恐不堪重负。”吴学士说的这两句话也正是孤城创建者的忧虑。 “立城之时,孤城只有数千人,现在有多少?十万不止。再加上城外的数万人,单就人口而言,已远胜当年。” 吴学士点头表示赞同,董学士依旧冷眼旁观。 “我谢氏族人,待遇逐代降低,五代之后便沦为平民,所以哪怕繁衍数百年,目前在册的男丁也不过百十余人,今后恐怕会更少一些,所以就算再添上一些勋爵,孤城也是负担得起的。”少城主指的是城主一系几代单传,最近的旁支都快要出五服。 吴学士的手心开始冒汗,他久历宦海,知道最最重要的部分就要来了。 第99章 互相守承诺 少城主不是城主,说了不算! 得有多愚蠢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 如果背后没有城主的授意,少城主会有闲情逸致前来与他们两个糟老头子谈天说地? 在承运殿内逗弄宝贝女儿才是他现在最大的乐趣。 说到关键处,少城主没有故弄玄虚,而是缓缓地继续说道:“勋爵就按谢氏族人的例,袭五代,不过待遇不降,五代后除爵,这样至少可保百年不衰。” 吴学士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反观董学士倒是淡定得很。 “勋爵除了可以领取俸禄、见官不拜,其中的优异者也可如长老一样列席议政会,人数与长老相同。”少城主继续说道。 这下除了吴学士,连董学士都来了兴趣,毕竟有话语权的勋爵,和没话语权的勋爵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谁有资格?”吴学士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政务院的学士肯定是有资格享此殊荣的,除此之外,除非有攻城拔寨之功。” 爵位么,自然是越少越珍贵。 吴学士在心底算了算,按此标准,就算百年之后,勋爵也不会超过百人。 “董学士!”少城主微微转头,温和的喊了一句。 董学士微微欠身,随后看向少城主。 “董学士身份特殊,不过除了世子,还可以择一子袭爵,城内城外互相辉映,岂不是一桩美事?”少城主笑着说道。 再不动心的话就不是人了! 庄园主只有一个,那些做不上庄园主的叔伯兄弟,一辈子就只能混吃等死,虽然衣食无忧,可跟行尸走肉也差不了多少。 有多少董氏族人,二三十岁就郁郁而终! 现在有机会多让一个儿子出头,如果不牢牢的抓住,恐怕会一辈子遭受他们的忌恨。 更毒的是,如果学士们拒绝了这项提议,少城主恐怕出了政务院的大门就会四处宣扬,到时候,这几个老家伙就是整个官僚体系的死敌。 两位学士对视一眼,随即端起酒杯,态度极为恭敬。 少城主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也微笑着端起酒杯。 从头到尾,少城主都没有提过马匪这两个字,两位学士也没有提,不过等少城主在两位学士的陪同下出了政务院的大门,队伍后面居然悄悄的多出一辆马车。 少城主看都没看就上了马车,说句回府就钻进车厢,车轮缓缓滚动,二位学士弯腰相送,画面十分和谐。 一进城主府,立刻有太监上前牵走了多出的马车,刘忠跪地相迎,马车正要停下,少城主在车厢内咳嗽一声,马车继续向前。 还是隔着重重帷幕,少城主跪在地上向城主详细汇报了整个过程,说完后将额头轻轻的抵在地板上。 这地板,真凉啊! “也真是为难你了!”过了许久,才从帷幕后面传出一句。 “这是儿子应该做的。”少城主只觉手脚冰凉,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里面又传出一句。 “没有!”少城主这两个字回答得极为肯定。 “这样也好,少些烦恼!” 少城主听后紧紧的咬住牙齿,烦恼?这是烦恼么?这分明是套在脖子上的索命绳! “就按你说的办,下次的议政会上由你提出。” 少城主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轻声说了句是。 “退下吧!”这么一小会功夫,城主似乎就有些疲惫。 少城主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磕了个头后起身慢慢退出后殿,见少城主脸色有些苍白,王春来急忙上前扶住。 “回承运殿!”少城主说完后在王春来的搀扶下上车,车门刚刚关上,少城主一口鲜血喷出,满眼的猩红。 十日后,议政会如期召开,等审议完预算,一向保持沉默的少城主呈上了自己的提议。 少城主早已私下跟长老们做了沟通,付出的代价就是目前在册的谢氏族人可以再沿袭两代,待遇不减。 这也说得过去,否则再过上几十年,恐怕在册的谢氏族人将不足百人。 晋爵的提议无人反对,殿内其乐融融,一派盛世景象。 等到明日,城主就会正式下令,宣布五位学士晋爵,至于晋爵仪式,将在新年后的第一场议政会上进行,到时候,员外郎以上的官员都有机会目睹这一盛况。 除了这项,禁卫增至八百人;同时裁撤苍鹰卫,所有官员并入内府。 至于内府的管辖权会不会有变动,政务院还管不到那里。 又是从前一天早上开到第二天清晨,目送着一群老头步履轻盈的走出大殿,少城主揉了揉太阳穴,苦笑着摇摇头。 本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结果还比不上一群黄土快埋到脖子上的人。 一群老头子回家搂着美妾补觉,少城主还无法休息,他上了马车,直奔苍鹰卫的驻地。 上至方副统领,下到端茶倒水的杂役,全都在静静地等候少城主的前来,宣布他们的命运。 权力啊,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旦沾上,就让人欲罢不能。 少城主一脸倦容的下车,方副统领在一旁扶着他,有些担忧的让他保重身体,少城主笑笑,说一年也就辛苦这么一天。 还是员外郎以上随少城主进屋,主事们静静地站在院子里,无人离开。 “从此刻起,再无苍鹰卫这个机构。”少城主说完后似乎有些伤感。 饶是已提前得知消息,一群人仍然沉下脸来。 除了那位少城主都要称呼一声表叔的侍卫长。 “那他们呢?”方副统领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倒从不替自己担心,苍鹰卫没了,他还管着内府,就算内府没了,他还可以回家治学,将来地位超然,给个学士都不换。 “自然是全部转入内府。”少城主环顾一圈后突然察觉气氛不对,立马给出答复。 “少城主,您要不先休息一会?”见少城主精神不振,方副统领满脸的关切。 其他人这才发现少城主脸色不佳,都纷纷出声相劝。 “不用,说完后再休息也不迟。”少城主摇摇头,随后强打起精神继续说道:“转入内府后,绣衣局原有职责不变;缉拿局与侦查局合并,改为掌刑局,负责城主府和所有产业相关的案件;内务局和内府原来负责管理城主产业的衙门合并,改为商局,还负责打理产业;新成立中书局,负责处理承运殿所有往来文书;设幕僚两位,秩比员外郎。侍卫营还是归内府管理,方副统领任内府总管。” 等少城主说完,众人的脸上都露出狂热的神情,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政务院,等到少城主登上城主之位后,在座的这些人都将一飞冲天。 众人起身,退出后领走了院内各自的属下,屋内只剩下少城主和方副统领。 “城主他——”方副统领神色复杂的看着少城主。 “这是城主的决定。” 少城主的这句回答像是说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第100章 亲事无主权 勋爵制度一出,尚武的孤城瞬间变成一锅煮沸的开水。 以前,就算是做到将军又如何,不但得给诸位学士跪下磕头,就算在路上碰到各司的郎中,也得急忙避到一旁。 原以为永远都会这样,没想到少城主的提议让他们看到了与诸位学士平起平坐的希望,尽管这个希望看上去非常渺茫。 一时间少城主的声望被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许多鹰派也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整日里满大街的叫嚣着要拓土千里。 这下可苦了那些习武的孩子们,以前只练六个时辰的,现在恨不得练上十个时辰。 米亦竹家也有了些小小的变化,比如米斯齐现在就归内府的商局管辖,阮青山虽然还是跟在少城主身边,不过名义上也归中书局管辖。 米亦竹在方府就听方老先生提到勋爵制度的出台,回家后又听父亲讲了一遍,不过他倒是淡定得很,左耳进右耳出,最多也就是点点头表示有认真在听。 从军是不可能的,打死也不愿从军,特别是前段时间听独眼家丁说,急行军时个人卫生都得在马背上解决后,态度变得异常坚决。 等身手练到王将军那么厉害,米亦竹就打算回家继承家业,做个厉害的富家翁。 这是米亦竹内心深处的独白,他从来都不肯,也不敢对两位师父讲出来。 明天就是春节,今日还得早起前去读书,米亦竹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侄有了一丝丝的怨念,大师兄公务缠身,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也就算了,你这个当孙子的一出去读书就是几年不见踪影,实属有些不孝。 你要是在师父身边,我恐怕也能早点放假! 米亦竹钻上马车的时候,嘴里嘟囔着抱怨了两句。 二哥都回来好几天了,到现在也没能说上几句话,前晚跟他对了一掌,虽然自己倒飞了两丈远,可二哥的肩头也晃了一下。 等到了方府,米亦竹一下马车就习惯性的把左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孤城冬季风大,这段时间随时都在按山上的方法练习,虽然还是会被踢飞,可也有好几次差点斩到那人的衣角。 空气像一条条优美的曲线,变换着各种形态从自己身边滑过,米亦竹对这种感觉极为享受,有时候还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些温柔的线条。 突然左手拔刀,同时转身朝斜后方砍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米亦竹倒飞了出去。 在空中的时候,米亦竹的右手弹出一个小小的物体,等到他摔到地上,努力支撑起上半身,冲正前方的空气说了句那是送你的礼物。 礼多人不怪嘛!这是米亦竹做人的信条。 没时间躺平,爬起来继续向前,要是迟到了,是要挨板子的。 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方老先生似乎有些伤感,满脸的萧索,声音也有些低沉。 米亦竹有些奇怪,中午泡茶的时候就问了出来。 “我今年七十有三,也不知还有几年可活。”方老先生看着米亦竹熟练的泡茶,有些伤感的说道。 这是想孙子了,米亦竹一直觉得有些奇怪,爷爷是孤城最有学问的大儒,孙子还跑到外面去找师父,而且一走就是好几年。 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米亦竹还是分得清的,此刻,只能发挥憨憨的本质。 “看您的身体,能活到一百岁。”说完后米亦竹掰起指头算了一下,又接着说到时候自己都四十岁了,估计都快抱孙子了。 这几句话逗得方老先生哈哈大笑,说你这个小家伙亲事都还没定,就想着抱孙子。 提到亲事,方老先生突然想起小徒弟过了年就该十四了,在孤城,也到了该定亲事的年纪。 指望王将军?方老先生敢打赌如果他不提及此事,王将军那个军中杀才是绝对不可能想得到的。 指望小徒弟的父母?一个商户人家,眼界有限,娶个小吏的女儿都觉得算是高攀。 算了,趁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就帮小徒弟把这件事给办了,等看到他结婚生子,自己大概也可以闭眼了。 想到这里,方老先生唤过老管家,低声嘱咐几句,老管家先是一愣,随后笑着看了米亦竹一眼,弯腰应下。 米亦竹还不知道自己的几句话,就把后半生的幸福交到了师父手里,他乐呵呵的将一杯茶捧到方老先生面前,方老接过后看他一眼,又谈起勋爵这个话题,随后问米亦竹的内心有没有触动。 米亦竹不想说谎,弯腰低头,沉默不语。 见他这副模样,方老先生心里一叹,这个小徒弟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丝毫不在乎名利,甚至还有些排斥。 “你读书是为了什么?”方老先生又问出了几年前的那个问题。 “变聪明,将来不被人骗。”米亦竹的声音很小。 “你习武又是为了什么?” 米亦竹很想说原本就没打算习武,话到嘴边又改成练一身武功,不被人欺负。 “打算文武双全,不错,然后呢?”方老先生继续问道。 “然后?然后——” 米亦竹把腰又往下弯了弯,没敢说出藏在内心深处的梦想。 “想跟你父亲一样?” 再弯,就成九十度了,米亦竹有些沮丧,又有些忐忑。 方老先生让他直起身,和蔼的说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这没什么值得羞愧的。 米亦竹的内心十分挣扎,站在一旁继续沉默,等方老先生喝完茶,打算起身的时候,米亦竹一咬牙突然跪下。 方老先生看着米亦竹的头顶,满脸的慈爱。 “师父,小竹不傻,不是不知道您和王师父对我的期望,可听了您讲的那么多典故,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走到最上面的,哪一个的身后不是累累白骨。师父,我不想杀人!”米亦竹说完后把头埋了下去。 这下轮到方老先生惊讶了,他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小徒弟,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恐怕许多人一辈子也未必有这番见识。 弯下腰有些吃力地将小徒弟扶起,方老先生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想杀人是对的,快乐一生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如果将来有一天,孤城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挺身而出,你还能无动于衷么?” 见米亦竹张嘴想说话,方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个问题放在心里就好,不必回答。 下午和往常一样,听方老先生讲讲典故,再被扔出去两次,等陪方老先生用过晚饭,米亦竹郑重的磕上几个头,一年的苦读就算是结束了。 回到家,管家良叔守在大门口,满脸的喜色,米亦竹问他在等谁,良叔笑着弯腰,说老爷夫人都还在厅内等他。 急忙赶往正厅,米斯齐夫妇也是满脸喜色,米斯齐语重心长的说些什么现在是大人了,要稳重、要有上进心等没头没脑的话,黄瑜则不停的打量小儿子的身材,心里琢磨着还得多给他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第101章 生死永相隔 春节,年年都是那么过的,没有什么新意。 米家已经习惯了桌上少一副碗筷,最近几年家里顺风顺水,小儿子的婚事又有方老先生操心,等老二的亲事一定,用米斯齐的话来说:此生已无大事! 城主府内比往年要热闹一些,许多族人已传至五代,正担心自己死后,子孙会沦为平民,现在又能够传上两代,至少孙辈无忧。 没了忧虑,大家自然就放得开一些,城主面前不敢放肆,就把敬酒的目标对准让他们感恩戴德的少城主。 坤安殿内也一样,去年还有人伸出爪子试探,打算让少夫人不自在,今年无一例外的全都拍起了马屁,这让一向骄纵的谢福合又有些看不惯,一连让好几个人碰了钉子才罢手。 初二,这是方府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春节那天,方老先生和方副统领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了顿饭,随后方副统领就带人去巡视城主府的岗哨。 侍卫营的侍卫长,不,现在应该叫侍卫统领,是个关系户,指望他能兢兢业业的做好本职工作,还不如辛苦一点亲力亲为,至少心里要踏实许多。 同样都是关系户,侍卫营的副统领就要称职得多,全副武装的带着几名侍卫四处巡逻,查完一遍后就警惕的守在大门口。 副统领是谢福合的儿子,少城主的亲表弟,习武多年,一直在军中效力,少城主亲自向城主举荐,让他做了副统领。 初二这天的米亦竹十分开心,磕头弯腰忙活一阵,就狠狠的发了一笔。 初三,米亦竹前往王将军府上拜年,春节前王将军在妻女的强烈要求下,回到孤城过年,不过,这也将是他们在孤城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十三岁的少年郎已不需要父亲陪同前去拜年,只见他笑嘻嘻的跳下马车;笑嘻嘻的冲门房老头拱手;笑嘻嘻的接过门房老头的红包;又笑嘻嘻的躲过门房老头的偷袭。 跪下,磕头,然后又收了一袋金币。 看到王将军时,心情是畏惧的;看到师母时,心情是愉悦的。 更何况,还在饭桌上见到了久违的师姐。 几月不见,米亦竹发现师姐变了许多,变漂亮了,也变得更加文静了。 王将军在饭桌上将米亦竹踢飞的时候,师母横眉冷对,埋怨连孩子前来拜年也不放过,没想到师姐不再与师母站在同一阵营,低头默默地数着碗里的米饭。 米亦竹其实躲得过这一脚,硬生生的挨下,纯粹是为了让师父开心一点。 除了跪下磕头拜年时,师父露出了一丝微笑,其他时候都是眉头紧锁。 吃完饭米亦竹就想告辞回家,王将军冷冷的看他一眼,让他回房休息一会,下午,练武场见! 哪里能睡得着哦! 米亦竹提心吊胆的在屋里坐了一刻钟,随后提前来到了练武场。 独臂家丁居然也跟着回来了,米亦竹上前拱手弯腰,恭祝新年万事大吉。 独臂家丁勉强挤出个笑容回了句吉利话,随后略带歉意地说忘记准备红包了。 红不红包的,也就是图个彩头,米亦竹一边上前帮忙,一边笑着让他记得以后补上。 收拾完,师父也就到了,站在场边让米亦竹分别练了一套拳法和刀法。 一套拳打得比较勉强,不过比在山上要好上许多,刀法是按照山上的练法,借着西北风,颇有些凤舞九天的味道。 王将军指出拳法上的几处错误,刀法没提,看来还是比较满意的,然后就让独臂家丁跟他过上几招。 米亦竹有些纳闷,以前都是独眼家丁陪自己过招,独臂家丁更多的像是一个监工。监工,就是庄园内提着鞭子监督奴隶干活的恶人。 蒙上眼,感受着四周空气的流动,突然身前的线条变成了线团,米亦竹拔刀,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攻了上去。 独臂家丁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是要比孤城大部分两只手的习武者厉害,他的刀法提炼自军中的刀法,极为实用,几十招过后,米亦竹就觉得有些吃力。 突然来了一股乱流,米亦竹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就被独臂家丁用刀背拍晕。 醒来时天空乌云密布,米亦竹慢慢爬起,问独臂家丁哪来的乱流,独臂家丁眼神往旁边一扫,算是回答了他。 苦笑一声,转身面朝师父规规矩矩的站好,准备聆听师父的教诲。 “我说过,要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王将军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与在山上时判若两人。 “是!”米亦竹乖乖的低头。 “稍微有点变化就让你乱了阵脚,如果有人用真气将你四周的空气全部扰乱,你又该如何应对?” 大冬天的,米亦竹的额头居然有汗珠渗出。 学无止境啊! 教训完,王将军让独臂家丁陪着米亦竹继续对练,自己则背着双手,转身慢慢离开。 这次不用蒙眼,米亦竹借助风势,将刀法演化出千万招,招招无比诡异。 独臂家丁以不变应万变,倒也应对得极为从容。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等到二人收刀,米亦竹见四下无人,悄悄问独眼家丁怎么没来? 独臂家丁的脸上闪过一抹忧伤,他没有回答米亦竹的问题,提着刀径直走向兵器架。 那一抹忧伤勾起了米亦竹的好奇心,急忙跟上去继续追问。 “没了!”独臂家丁面无表情。 “没了?你的意思是这次没有回来吧?”米亦竹以为是独臂家丁用词不当。 “死了!” “死了?哦!啊?”米亦竹的嘴巴足以吞下一只拳头。 “死了!死了!呵呵!死了!”独臂家丁似在自言自语,不停的重复着那两个字。 米亦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独臂家丁魔怔般的自言自语,眼泪悄悄的爬过眼眶,滑了下来。 来请米亦竹吃饭的仆人唤了好几声才让他转头,然后有些木然的转身,跟在仆人的身后。 脸上的泪痕没有擦干净,师姐看了他一眼,随即慢慢的低下头,师母叹口气, 低声说了句这都是命! 语气中的悲凉,不像是感叹跟随多年的家仆,更像是缅怀挚爱的亲人。 “师父,王叔是怎么死的?” “好好读书习武,不要问那么多。” “可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长辈。”米亦竹从不认为他们是王府的下人。 王将军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一小会后,才冷冷的说等到了庄园再告诉他。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米亦竹居然对前往庄园有了一丝期盼。 “两三个月后吧,这段时间,跟着方老好好读书,再好好揣摩一下我跟你讲的话,等我收拾完他们,就派人来接你。”王将军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第102章 兄友弟亦恭 从王府出来,米亦竹让谢师傅将车赶往城西,买了一大堆香烛纸钱后又去了趟城外,一个人在诺水河边待了很久。 小言和两位谢师傅站在远处,看着米亦竹蹲在那里,神色木然的将纸钱一张张投入火中,随即化为灰烬飘向空中。 等到最后一丝火光熄灭,米亦竹缓缓起身,上车后说了句回家,路过大柱家铺面的时候,没有伸出头去,过了城门,也破天荒的没有伸出头看向那个熟悉的角落。 等回到家中,米亦竹发现二哥屋内的灯还亮着,他也不敲门,直接就这样推门进去。 米亦男双手捧着一册竹简正看得入神,见有人闯入,脸色一沉,目光像刀子一样射了过去,等看清是米亦竹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后,瞬间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 “怎么了?”米亦男轻轻地放下竹简,起身朝米亦竹走去。 “二哥,你屋里有酒么?”等二哥走到自己面前,米亦竹才轻轻地问出一句,语气中透露出的情绪和他的表情一样落寞。 米亦男虽然只大他两岁,可已独自在寒玉宫修炼多年,心智远比米亦竹要成熟得多,见他这副模样,哪还不明白是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 搂着弟弟的肩膀进屋,米亦男把他按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坐好,随后走向角落里的柜子,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两个陶罐,又取出两个琉璃盏。 关好柜门,米亦男抱着罐子回到桌前,轻轻的放在书桌上,随后将竹简小心地收了起来。 “这酒是良叔悄悄给我弄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母亲。”米亦男有些不放心,特意嘱咐一句。 米亦竹有些机械的点头,至于有没有听进去,甚至是有没有听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打开封条,取下软木塞,米亦竹没用杯子,就这么抱起一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上好的葡萄酿! 米亦男等他喝上几口才夺下罐子,说这样喝酒除了伤身体,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伤就伤吧,最后不都是个死!”米亦竹怔怔的看着酒罐,又想伸手。 啪! 米亦竹后脑勺突然挨上重重地一巴掌,他伸出手揉了揉脑袋,有些诧异的看向二哥。 “父母健在,你也未成家立业,怎敢胡乱说出这一个死字?”米亦男说完后还不解气,又是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 这两巴掌似乎让米亦竹清醒了一些,他揉着脑袋说自己心里难受。 “难受就可以胡说八道?想聊天,我陪你,想喝酒,我也陪你,那个字,不许再提。”米亦男严肃起来,颇有做兄长的风范。 米亦竹乖巧的点点头,随后指了指酒罐,可怜巴巴的望着米亦男说想喝酒。 米亦男倒满,将其中一盏塞到米亦竹的怀里,示意他端起碰杯后放到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米亦竹仰头干掉。 “说说,那人是谁?你的朋友?”米亦男看着用袖子擦拭下巴的弟弟,直接问了出来。 米亦竹先是点点头,接着又皱眉摇头,随后问米亦男是怎么知道的。 “去年,师父的一位挚友走后,他也是你这副模样,更何况你小小年纪居然还提到死字。” “他不算是我的朋友,我挨踢了,他总是在一旁幸灾乐祸;问他问题,也总是爱搭不理的;偷袭我的时候,下手更是毫不留情。”米亦竹说完后端起琉璃盏又是一饮而尽。 “那你岂不是应该恨他?”米亦男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可我每次习武遇到障碍,都是他帮我跨过去的,给我出主意,不厌其烦的陪我过招,有时候还悄悄教我几招军中的刀法,每次教完都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不要使出来。”说到这里,又有泪水划过脸庞。 米亦男静静地看着米亦竹,突然,他觉得这个从小就淘气的弟弟,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长大了。 此刻米亦竹已陷入了回忆中,开始讲起与独眼家丁相处的点点滴滴。 提到他在诺水河里灌自己河水的时候咬牙切齿;提到他踢飞自己的时候摇头苦笑;提到他给自己出主意对付黑人的时候满脸感激;提到他跟自己在山上互相依偎着取暖的时候又充满了温情。 米亦竹一边说着一边喝酒,渐渐的,一个鲜活的人物就这么从他的口中跑进了米亦男的脑海。 原来,这几年自己的弟弟居然有了这么多的经历! 米亦男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这些年在寒玉宫修炼,虽然是寒玉宫众多弟子中的佼佼者,甚至是师父口中几十年一遇的奇才,可除了这些,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父母病了,是弟弟在床前尽孝;父亲能在内府挂职,是弟弟的一帮师兄们在背后帮忙;姐姐出嫁,是弟弟背她上的花轿;就连姐姐在婆家受到排挤,也是弟弟想办法替她出头。 想到这里,米亦男也不由自主的跟米亦竹一样,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这一说,大半个时辰后才停下,米亦竹从回忆中醒来,感激的看着二哥。 情绪是需要宣泄的,憋久了,容易伤到自己。 “好点没?”米亦男按下自己的愁绪,关心的问道。 米亦竹缓缓的点头。 “怀念一个人呢,最好的做法就是把他放在心底,等夜深人静的时候,陪他聊聊天,这样做,他虽然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可是他又用另一种形式活在你的心里。”米亦男看着弟弟的眼睛,缓缓的说道。 米亦竹轻声应下,随后赞叹二哥懂的真多!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米亦男轻轻的摇头。 “二哥,如果我们永远都长不大该有多好!” “如果我们永远都长不大,那么父母永远都得替我们操心,你愿意吗?” 米亦竹听后摇头,他深爱着自己的父母,自然不愿看到他们一生都在为自己操劳。 “那我们就只能长成参天大树,成为父母的依靠,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米亦男说完后捏着空酒杯,这话,不知是说给弟弟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兄弟二人聊了很久,两罐酒喝完,米亦男又从柜子里抱出一罐,米亦竹看后羡慕不已,说良叔偏心,怎么就不知道给他准备一些。 “你小时候就知道捉弄他,他哪敢给你准备,万一你一转身,别再把他给卖了。” 米亦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这两年对良叔可是和善了许多。 已经是后半夜了,兄弟二人还在轻声闲聊,不时有笑声传出,米斯齐夫妇裹着厚厚的披风闻讯赶来,随即慢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幕。 过了一会,黄瑜担心他们喝坏了身子,打算进屋劝阻,被米斯齐一把拉住。 “多美的风景啊!破坏掉不就可惜了!”米斯齐此刻像极了一位诗人。 第103章 少爷变少主 对大多数人来说,喧嚣只是一时,平静,或者说是平淡才是生活的常态。 二哥初五就回寒玉宫去了,王将军初六也携全家回了庄园,米亦竹又恢复到早起赶往方府的求学模式。 方府的那位高手非常敬业,第一天就给米亦竹好好的上了一课。 明明感受到身后的线条出现异样,结果还没等拔刀转身,就被面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击飞。 还好身体足够结实,不然至少得卧床休养两三个月。 声东击西! 米亦竹听王将军提起过这门功夫,虚虚实实的让人防不胜防。 仰面看着蔚蓝的天空,米亦竹哀叹少城主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看来年前送出去的礼物,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春节过后,方老先生已不再要求米亦竹读一些晦涩难懂的天书,除了每天一个时辰练字,其余时间都在陪方老整理藏书,或者是手稿。 说得好听是陪,说得不好听是被抓去做苦力,米亦竹一个人动手,方老先生则在一旁监工。 坐在少城主孝敬的宽大的藤椅上,左手端着茶,右手拄着拐棍,偶尔动动嘴皮子,然后就这么悠然自得的看着米亦竹像只蜜蜂一样辛勤劳作。 典故,自然还是要讲的。 方老先生的书房藏得下百十名精兵,四周靠墙全是到顶的书架,米亦竹往往找一本书就得花上半个时辰的功夫,这还是凭借着轻功不错,上蹿下跳的比较方便,要是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来找,扛着梯子上上下下的,一天下来,最多也就能找出那么一两本典籍。 这年代纸张已开始流行,米亦竹突然想起那晚在二哥书房内看到的竹简,心里又冒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像猴子一样窜上几个时辰,强度不亚于练上几遍拳,再加上时不时的被那位高手来上那么几下,米亦竹往往都是扶着腰出的方府。 这让米亦竹更加期盼王将军早日派人来接自己。 通常情况下,越是想要什么,越是得不到什么。去拜年的时候,王将军说两三个月后就会派人来接自己,可真正等到王府的管家前来,时间已过去半年。 半年时间,米亦竹自己都抽空去诺水河里练了好几次刀法。 不对,是河底! 王府的管家已换上新的服饰,左胸口绣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王字,整个人看上去既体面又威风。 方老先生叹口气,冲站在身旁的米亦竹说下次见到你,恐怕得是春节之后了。 见方老先生说得伤感,米亦竹突然也有些舍不得离开,师父对自己极好,好吃的就不用提了,在自己羡慕的提到二哥有一对琉璃盏的时候,老先生直接扔给他一个青铜爵,说这个是西周的,不比琉璃盏看起来尊贵? 西周,是中原的某一个朝代,离现在已经很远很远了。 那对琉璃盏是米亦男又拿了一等第一后,宫主给的赏赐,米亦竹读书马马虎虎,可那么贵重的东西,师父说给就给,看来这不是一般的宠溺。 “师父,过段时间,我求王师父给个假,回来看您。”米亦竹说完后把腰弯了下去。 “读书习武,怎能半途而废!”方老先生先是呵斥一句,随后摸摸他的脑袋,慈爱的说过段时间要是身体允许的话,就去庄园转转。 以方老先生的身份,到哪里都是座上宾! 晚上陪方老先生用过晚饭,米亦竹乖巧的跪下磕了几个头,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米斯齐夫妇早已习惯,父亲拉着他嘱咐几句,母亲则不慌不忙的安排丫鬟整理他的行李。 第二天一早,王府的管家就赶到米府,米斯齐夫妇依依不舍的送小儿子出门,被门外的阵势吓了一跳。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大门口,后面有十几名彪悍的护卫骑在马上,见米亦竹出来,齐齐下马,单膝跪地喊了声少主。 米亦竹吓了一跳,饶是他见过不少世面,也急忙躲到米斯齐的身后。 米斯齐的心中也有些慌乱,他强自稳住心神,转过头客气的问王府的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老爷不必诧异,这都怪我,没提前说清楚,米少爷是家主唯一的徒弟,自然也就是我们的少主,家主如今身份不同,派护卫前来,也是为了少主的安全。”管家说完后微微躬身,表示歉意。 米斯齐夫妇被彻底震住了,儿子的两位师父虽然地位极高,可儿子终究只是投到他俩门下学艺,没想到现在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庄园的少主,虽然只是个称号而已,可也足够让人震撼。 米斯齐把儿子从身后拉出来,板着脸教训几句,随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管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等马车渐渐远去,黄瑜抹了抹眼睛,说我怎么有种儿子被抢走的感觉。 米斯齐左右瞧瞧,见左右邻居家的大门内有脑袋探出,低声冲黄瑜说了一句,转身进入大门。 米亦竹端坐在马车上,过城门、过大柱家的铺子时都没有推开车窗瞧瞧,小言还是习惯性的缩在角落,有些畏惧的看着自家小少爷。 以前两人间的地位就有些悬殊,现在,已是天差地别。 “只是个称呼而已,我,还是我!”米亦竹给了小言一个安慰的眼神。 小言勉强笑着应下,可十六岁的少年,早已懂得许多东西。 “你再这样,等回城以后,大柱再来玩就不带上你了。” 小言一听,对啊,城外还有个大柱呢,他是流民的后代,比自己的身份还要低,可他却是少爷最好的朋友。 想到这里,小言才慢慢恢复了正常,轻声说早上在大门口的时候差点被吓死。 “你就这点出息,将来怎么做我的管家?”米亦竹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全然忘记自己躲在父亲身后时的狼狈样。 小言听到小少爷让他将来做管家后心中一喜,急忙笑着拱手说自己一定努力跟父亲学习如何管家。 米亦竹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打算将来继承米家一半的家业,小言要是能有他父亲的本事,倒也足够了。 二人正在说笑,突然米亦竹左耳一动,本能的伸出手一抓,一只箭稳稳的抓在手中,箭头离自己的太阳穴不到一寸。 “趴下!”米亦竹冲小言低声喝道,同时拔出弯刀。 “少主?”是管家的声音,只不过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事,不必管我!”米亦竹在车内沉声说道。 听到米亦竹的声音,管家悬着的一颗心稍稍安定,握着大刀警惕的四下观察,此刻十几名护卫早已下马,拔出武器将马车团团围住。 有白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管家以前也是军中悍卒,发现有几人骑马跟在那些白衣人的后面,双腿一夹,狞笑着迎了上去。 第104章 生死一线间 “来者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官道上行凶?”管家沉声喝道。 骑在马上的都是些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一群人理都没理他,都把目光集中在马车上。 “到底死了没?”一身材瘦小的青年皱眉问道。 “看那条狗还很镇定,估计是没事。”答话的这位青年身材肥硕,骑在马上还气喘吁吁。 “不一定,或许是在虚张声势。”又一青年张口说道,一张脸长得不错,不过语气中透出一股阴冷。 还有两名男子,一位留着八字胡,一位是个光头,都在一旁笑而不语。 “五百枚金币,我赌他死了。”身材瘦小的青年开始下注。 身材肥硕的那位摸了摸凸起的小腹,笑着说五百枚不多,赌了! 不过他赌的是没死。 二人击掌,赌约就这样完成,其他三人算是见证,到时候赢家请客,少不得会叫上他们一起。 身材瘦小的青年将手中的鞭子冲王府的管家轻轻一点,示意他打开车厢门。 王府的管家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的眼神中满是杀气,似乎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扑上去抹掉他们的脖子。 “这条狗,不怎么听话啊!”那位身材肥硕的青年边说边摇着那颗巨大的脑袋。 还是就称呼他胖子吧,尽管这样听起来显得不太礼貌。 “又不是你养的,自然不会听你的使唤。”有胡须的那位伸出右手摸了摸胡须,刚才一直都没有说话。 光头男长得极为彪悍,只见他摸了摸光头,直接冲马车吼了起来:“马车里面的人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出来见见。” 马车和那几位青年之间只隔着一群白衣人,他们的对话,米亦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按耐不住冲了出去。 方老先生说过:越是在危急的时候,越是要镇定。 米亦竹稳了稳心神,把弯刀插回腰间,起身推门出去,推开门的一瞬间,原本阴沉的脸上居然挂上了一丝微笑。 有时候,长大就是在那么一瞬间! 瘦小的青年立刻沉下脸来,一旁的胖子则拍拍自己的肚子,笑得极为开心。 “还是个孩子?”光头男看到米亦竹出来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少主,快进去。”管家一扯缰绳,护在米亦竹身前。 “无妨!”米亦竹先是低声冲管家说了一句,随后高声说道:“诸位公子,我还要着急赶路,能不能让条道出来?” “你怎么没死?”瘦小的青年满脸的狠毒。 “对不起,这位公子,让您失望了。”米亦竹说完后还冲他拱手弯腰。 方老先生调教多年,米亦竹行礼的姿势可以作为典范。 胖子大笑,直呼有意思。 “没关系,下次再来嘛!”那位长相不错的青年体贴的安慰输家。 在不知道姓名之前,还是叫他阴郁青年吧,这也比较符合他的气质。 “下次?我可没兴趣对付小孩子,胖子,你请客也不要叫我。”光头男说完后掉转马头,双腿一夹就径直离去。 有一二十名白衣人立刻撤出包围圈,跟了上去。 “老段就这脾气,你不要跟他计较。”阴郁青年又转过头劝胖子。 “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他不去,到时候我还少花点钱,替我省钱的人,谢他还来不及,要不,你也赌气离开?”不知是不是赢钱的缘故,胖子的心情极好,脸上一直挂满了笑容。 “那可不行,晏兄难得请客,我就是爬也得爬去。”阴郁青年笑着摇头,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笑的时候显得更加阴冷。 “几位公子不知聊完了没?能不能让条道出来?我要是不能准时到家,是要挨罚的,还请几位可怜可怜小弟。”米亦竹见自己被晾在一边,又提高了一点音量。 “你没被吓到吧?”阴郁青年满脸关心的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米亦竹是一伙的。 “还好,刚才也不知是谁家的千金小姐跟我开了个玩笑。”米亦竹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几位都神色如常,不过那身材瘦小的青年胯下的骏马突然变得有些烦躁,这一幕没能逃过米亦竹的眼睛。 “没吓到就好,以后找个时间再亲近亲近。”阴郁青年说完后冲几人打声招呼,又叮嘱胖子请客时一定要叫上自己,随后也转身离开,包围圈中同样有一二十位白衣人跟着撤了出去。 “没乐子看,我也该走了。”胡须男说完后居然打马上前,穿过包围圈,从管家身旁过去,看都没看管家一眼。 “如果能活到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过米亦竹旁边的时候,胡须男停了一下。 米亦竹拱手谢过,胡须男见状,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那是前往孤城的方向。 同样有一二十名白衣人离开,这样剩下的白衣人就不多了,压力骤减,米亦竹显得更加从容。 “你不走?”身材瘦小的青年问胖子。 “你现在欠我五百枚金币,我得跟你一起走。”胖子笑着回答。 瘦小的青年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不就才五百枚金币么,要不我们一起弄死他,我再给你一千枚。 胖子伸出油腻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是喜欢钱,可要是为了一千枚金币帮你杀人,回家会被祖父吊起来打死。 瘦小的青年现出犹豫之色,心里盘算着仅凭自己的人能不能将他们收拾干净。 这里虽然已进入庄园主的地盘,孤城管不到这里,可毕竟是在官道上,处理不好,会给家里带来大麻烦。 “算你走运!”瘦小的青年冷冷的吐出一句,随后带着人缓缓退下,胖子居然还笑着冲米亦竹招了招手,说句恭喜发财,这才转身追了上去。 “王叔,看清楚没?”米亦竹轻声问道。 “少主放心。”管家转过身,在马背上弯腰回话。 米亦竹也转身回到车厢内,等关好门,双腿一软直接趴在地上,慢慢的翻过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言急忙爬上前去,颤声问小少爷是不是受伤了。 这是米亦竹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等危机过后,恐惧才慢慢的袭上心头,先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随后就慢慢蜷缩成一团,不停的颤抖。 小言默默的守在一旁,见小少爷这副模样,壮起胆气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臂。 车厢有轻微的抖动,那是马车继续向前,距此处二十几里的地方有个客栈,今夜打算就在那里歇息。 等到了客栈,米亦竹已恢复正常,在小言的帮助下整理好衣服,嘴角又挂着浅浅的笑容,从容的走出车厢。 十四岁的少年,身体已经慢慢长开,虽然脸上看起来还有些稚嫩,可跟在方老先生身边多年,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风范。 官道旁的客栈很大,生意也不错,许多人被米亦竹的风度吸引,在心里猜测他到底是谁家的公子。 第105章 有变有不变 接下来,一路无事,几天后米亦竹一行人终于回到庄园,等见过王将军后,有仆人前来,将米亦竹引至后院,师母早就盼着他的到来。 管家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汇报给王将军,王将军听后冷冷的吐出一句‘找死’,随后挥挥手让管家退下去休息。 王将军,现在应该称他为王庄主了! 离开这里才大半年的时间,城堡的布局也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米亦竹却觉得有些陌生。 多出了许多仆人,也多出了许多护卫,不过整个城堡却又安静了许多,米亦竹知道,是有一种叫‘规矩’的东西在约束着他们。 王庄主以军法治家,整个城堡就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军营。 不过后院算是个例外,毕竟是女眷居住的地方,少了些肃穆,多了些柔和,王夫人想了许久,给这片院落起名为‘止苑’。 意思是杀伐之气,到此止步! 跪下给师母磕头,还没磕上两个就被师母拉起,仔细打量一番后,笑着说长高了许多。 十四岁的少年,个头已经比师母要高出那么一点点。 陪师母聊会天,顺便发挥发挥说书的天分,等师父忙完后回来吃饭,饭桌上依然不见师姐,米亦竹也没有问。 十四岁的少年,已懂得许多东西。 晚饭后,米亦竹被王庄主带到书房说话,等进到书房,王庄主破天荒的让米亦竹坐下,这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路上的事,你应对得很好!”语气虽然冰冷,不过终归是在表扬。 米亦竹急忙欠身,说全靠师父教导得好。 “你让管家去查那人的身份,一旦有了消息,你打算如何处理?”王庄主这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嘘寒问暖,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还没想好,不过,至少也得想办法揍他一顿。”米亦竹微微低头,目光向下,双手自然的放在膝上。 “他要杀你,你就只想着揍他一顿?”王庄主听后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不用抬头看都知道师父不会满意这个回答,可米亦竹也不愿违背自己的意愿,说些谎话来哄骗师父。 “托师父的福,我现在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既然他没能得逞,那我也没必要杀他,不过揍也有许多种揍法,让他从此以后看到我就害怕,不比杀他强么!”米亦竹这几句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会惹得师父发怒。 看着乖乖坐在自己面前的徒弟,王庄主的心底泛起一股无力感,不管怎么调教,这个徒弟的心肠就是狠不起来。 “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称你为少主?”王庄主今天不想骂他,也不想自己生闷气,只好换个话题。 “王叔说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师父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所以对我的称呼也就不一样,其实称呼还好,那些护卫还给我下跪,当时吓了我一跳,师父,您能不能让他们不要这样?”米亦竹说完后悄悄抬头看了王庄主一眼。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家的脸面,注意你的用词,什么王叔?管家就是管家,还有,如果你连自家的护卫下跪都不能习惯,以后随我出去应酬,如何能体面应对?”王庄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米亦竹很想说我不喜欢出去应酬,就留在这里乖乖的习武就好!可这句话终究只能在心里想想,他还没有胆量去挑战师父的权威。 起身,弯腰低头,老老实实的应下! 王庄主见他乖乖受教,脸色缓和了一点,随后又让他坐下。 “拳法练得如何?”这句话,明显是在询问他有没有偷懒。 “已能打完一遍,不过有两处换气不太顺畅。”这半年,米亦竹每天回家都要练到子时才睡。 王庄主听他这么说,又详细问了问是哪两处,随即点拨了一番。 米亦竹听完后想了一下,然后起身出门,就在院子里练了一趟,回来后有些兴奋的说果然要顺畅多了。 “刀法练得怎么样?”王庄主继续盘问。 提到刀法,米亦竹皱起了眉头,说现在水下练一遍倒不需要换气,可夏季常常无风,练起来始终没有在山上时那么畅快。 “没风?你的一呼一吸之间,身前的空气都会出现变化,更何况你还有手有脚。”王庄主说完后冷哼一声。 米亦竹恍然大悟,没风,自己弯刀一挥不就有了么,想到这里,他把手按在刀把上,又想起身出去。 王庄主伸出手往下按了按,米亦竹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等回到你的院子里再练,后院,你师母不让动兵器。” 原来书房也在止苑的范围之内。 米亦竹点头应下,心想师父看着威严,不过在这一点上,比自己的父亲强不了多少。 王庄主面上冷冷的,心里对他的进步还是满意的,这个家伙以前是抽一下动一下,现在终于懂得刻苦努力了。 板着脸教训几句,又开始给他讲起庄园主之间的关系,米亦竹心头疑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总是给自己讲这些东西,不过他也不敢问出来,只得老老实实的听着。 听师父提到晏家,米亦竹问这个晏家是不是就是上次跟自己打擂的那个晏家。 “百十多庄园主里,姓晏的只有一家。” 米亦竹哦了一声,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跟那个胖子好好亲近亲近。 王庄主的前半生都活在算计中,见米亦竹的模样,哪还不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于是简单跟他介绍了一下晏家,随后看似无意的说过段时间要去参加一场应酬,晏家也会去。 米亦竹眼前一亮,保证自己到时候一定好好表现。 王庄主看着差点就要拍胸脯的徒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家伙,有时候糊里糊涂的,有时候脑袋又转得飞快。 王庄主讲了很久,最后见米亦竹面露倦容才让他回去休息,米亦竹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师父冷冰冰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明天一早,自己到练武场领罚,别以为过了这么久,我就忘了这件事。” 王庄主指的是山上练拳那件事,米亦竹听后叹了口气,转过身问师父明天能不能晚点领罚。 “你要干什么?” “明早,我想去王叔的坟前看看。”米亦竹说完后,神色有些黯然。 王庄主想骂他刚才那一番话白叮嘱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句。 “准了!” 第106章 再次受鞭刑 少主,可不像米亦竹想的那样,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一出书房,就有两名护卫跟在身后,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发现院门口也站着两名护卫。 摇摇头进到院内,院子里整整齐齐的站着一群仆人,一管事模样的人站在最前面,见米亦竹进来,所有人齐齐跪下,口称少主。 米亦竹有些无奈的吩咐大家免礼,所有人齐声谢过后,才起身站得笔直。 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经受过长时间的练习。 管事模样的人上前,把腰差点弯成九十度,先是自我介绍,姓王名二狗,蒙庄主抬举,做了这里的管事,仆人一共有十二人,六男六女,护卫由大管家统一调配,管辖权自然也在大管家那里。 王二狗,一听名字就知道出身不好,也不知是托了谁的关系,居然能做上少主身边的管事。 米亦竹点点头,淡淡的说了句以后直起身子回话,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赶了几天的路,又被师父教训半天,早就想休息了。 二狗跟在米亦竹的身后,快到门口时抢先上前推开门,然后迅速闪到一旁,弯腰请少主进去,等少主进屋,又轻轻将门掩上。 转过头叮嘱大家都把手脚放轻一点,等众人散去,管事站在门口,心中有些忐忑,少主的态度云淡风轻,着实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小言已不能跟米亦竹住同一个房间,不过他是少主的玩伴,管事就把他安置在少主隔壁的房间。 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不过从现在起,米亦竹就是他的主人,只要能让主人高兴,担点干系也是值得的。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就推开房门,没想到有两人居然比他起的更早。 小言和王二狗。 小言起得早也就算了,跟在小少爷身边多年,早已摸透了他的习惯,可王二狗也能起这么早,倒是让米亦竹有些刮目相看。 按师父昨晚的点拨练了一趟刀法,果然如师父所言,静下心来弯刀一挥,身边就出现了形状各异的曲线,挥刀的速度越快,曲线的变化也越快,到最后,与在山上练刀的时候相差无几。 收刀! 曲线又慢慢安静下来,米亦竹满意的笑笑,随后进屋洗漱更衣。 拒绝了女仆的帮助,已经够腐化了,能自己动手的,还是尽量自己动手吧。 用过早饭,米亦竹让管事打听一下独眼家丁的坟在哪里,管事听后,脸上添了一丝忧伤,弯腰说不用打听,他正好知道。 准备好香烛纸钱,米亦竹带着小言和管事出门,一出院子,就有两名护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人类的竞争从来是残酷的,庄园主之间也不例外,董家灭掉路家之后,直接将他们家的祖坟铲平,没道理现在属于自家的土地上,还有外姓人安睡。 王庄主接手后,在原来路家的祖坟处立了一块碑,然后另择了一块风水宝地作为自己将来的长眠之所,独眼家丁就葬在那里。 距离还不近,骑马居然跑了半个多时辰才到,米亦竹心情低落,一路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心思欣赏庄园的景致。 等到了地方,有管事迎了上来,他管着几个年老体衰的,专门负责这里的洒扫祭祀,目前已有两人入住,其中一人就是独眼家丁。 中间最大最好的位置将来是庄园主家族的墓地,左边是战死的家将或者护卫的墓地,右边是有大功于庄园的仆人们的墓地。每家庄园墓地的格局差不多都是这样,死后能葬在庄园主的旁边,是他们的无上荣耀。 来到独眼家丁的墓前,米亦竹挥挥手拒绝了二人的帮助,自己点燃香烛插好,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这样一张接着一张的给他送纸钱过去。 边烧边聊天,说到高兴处,米亦竹眉开眼笑,说到伤心处,也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纸烧完了,天也聊得差不多了,米亦竹起身拍了拍墓碑,说过段时间再来看你,没走几步又转过头去,说也不知道你的仇报了没,要是没报,就交给我了。 这是在承诺,如果独眼家丁的仇没报,那么米亦竹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此生都得替他复仇。 王二狗早已跪下,把头埋在地上泣不成声,少主刚才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米亦竹有些诧异,询问后才知道他是独眼家丁的侄子。 亲侄子,也是唯一的侄子。 难怪师父会把他派给自己,米亦竹心里暗暗的想道。 让王二狗起身,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就径直朝前走去,王二狗擦擦眼泪急忙跟上,感情,在这一刻就不知不觉的拉近许多。 翻身上马,王二狗问接下来去哪,米亦竹叹口气,苦笑着说句领罚,然后双腿一夹,胯下的骏马就飞奔向前。 一进城堡,就有人向王庄主禀告,等米亦竹赶到练武场,还没跟独臂家丁说上几句话,王庄主也就慢悠悠出现在练武场的边上。 脱掉外袍,那是师母特意安排人给自己做的,要是打烂了实属不孝。 独臂家丁亲自将米亦竹的手脚固定牢,然后笑嘻嘻的掏出一根木棒让米亦竹咬住,悄悄说了句放松。 一鞭子下去,后背传来剧痛,米亦竹咬了咬木棍,旋即松开。 紧接着就是第二鞭,米亦竹闷哼一声,牙齿开始紧紧的咬着木棍。 王庄主似乎对他的表现比较满意,点点头后又挥起了鞭子。 这一鞭子下去,米亦竹眼前一黑,木棍在嘴里碎开。 等他把嘴里的木渣吐干净,背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米亦竹又哼了一声,嘴角有鲜血渗出。 等到最后一鞭子下去,米亦竹喷出一口鲜血,随即脑袋软软的垂下。 王庄主没有上前,扔掉鞭子就转身离去,不过转身的时候,嘴角似乎带着笑意。 独臂家丁急忙招呼仆人上前将米亦竹解下,随后将他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上药、包扎,手法异常粗暴。 这次醒得很快,独臂家丁还没走,见他哼哼唧唧的,独臂家丁没有嘲笑他,反而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最后那一口血,简直神了。”独臂家丁赞了一句。 “王叔,别——逗我了!”米亦竹痛得龇牙咧嘴。 “小祖宗,您别叫我王叔了行不行?您现在是少主,让人听到,我要挨罚的。”独臂家丁脸都吓绿了。 “习惯了,改不了,再说——这里除了你,就——只有小——言和二狗,小言是不可能出卖我的,如果——有人知道,你——就找二狗——算——算——算——帐。”都伤成这样了,话还那么多。 王二狗一听,吓得立刻跪下,赌咒发誓说自己绝不会泄漏半个字。 米亦竹没好气的看着他,骂了一句憨货! 第107章 阿炳的死因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庄园也不例外。 如果仅凭武力拿下一个庄园,然后就能逍遥自在的做起庄园主的话,那么这百十个庄园,几乎每天都会出现那么几个易主的情况。 事实上,这些庄园主对庄园的控制极为稳定,除了少城主买下的庄园和董家灭掉路家,上一次出现庄园易手的事情,还是在十几年前。 绝大部分的庄园,传承了至少百年! 而做到这一点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一年一度的庄园主大会。 一个新成员的加入,必须在庄园主大会上得到三分之二以上庄园主的支持,否则,是不会受到保护的,任何人都可以凭借实力将他们吞掉。 同样的道理,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一家胆敢吞并另一家的话,同样立刻就会失去保护,任何人都可以明目张胆的将他吞并。 这也是为什么以董家的实力,都得靠董用贤冒着生命危险才找到一个勉强合理的借口,而且也只能是董用贤,换做其他任何一个董家子弟都不行,哪怕所有的兄弟死光都不行。 因为他们都不是未来的庄园主。 所以那天王庄主将米亦竹送回孤城后,就急忙带着独眼家丁赶回庄园,打算准备一下就去参加庄园主大会,他的庄园来路清清白白,是不会有人跟他过不去的。 不过在这之前,他的庄园,包括他自己在内,依然不会受到保护。 不是没有人暗中打过王氏庄园的主意,只不过碍于王庄主以前的威名,再加上少城主又派来了一百名侍卫,才没有人敢明着攻击城堡。 也是在白天,也是在官道上,也是在离开孤城的地界,王庄主遇到了埋伏。 十几个黑衣人全是二段高手,看来对手对王庄主无比忌惮。 两个二段拦住独眼家丁,才过了十招,就割掉了他的喉咙,随后十几人全力对付王庄主。 王庄主没带武器,用的是断魂拳,拳头携裹着真气,威力远不是米亦竹能比的。 二段高手要做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三人足矣,有人刚被击飞,又有人立刻补上,看样子他们是打算用这种车轮战术耗光王庄主的真气。 如果是一对一,或者是一拥而上的话,他们纯粹就是在找死,可惜,他们没那么傻。 王庄主看穿他们的意图,挑选一个方向试图突围,可刚一出去,立刻有三人围了上来,配合得极为默契。 再次突了出去,结果马上又陷入包围之中,王庄主见无法突破,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人就出现在半空。 此时已有三人被王庄主击杀,剩下的人每三人组成一个小团队迅速散开,牢牢占据着四个方向。 在空中不借助任何力量做长时间的停留,或者能做到不停变换方向的,那是鸟,不是人。 当然也有能做到的,比如寒玉宫的宫主,他现在已是真仙,早已脱离了身体的束缚。 王庄主在空中略做停顿就朝某个方向扑去,下面三人立刻结成小阵,等着王庄主自投罗网。 没想到王庄主在衣角快要接触到他们兵器的时候,硬生生的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落在包围圈外,在快要着地的时候脚尖一点,整个人像支利箭射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回到城堡的王庄主立刻带着侍卫返回,此时哪还有那些人的身影,王庄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个回马枪,而是为了收殓独眼家丁的尸体。 掩埋好尸体的王庄主有些自责,如果自己能再谨慎一点,恐怕独眼家丁也不用死。 不过这也证明整个庄园依然是四面漏风,王庄主此行已十分低调,没想到他们还是能将王庄主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 神色如常的出现在庄园主大会上,顺理成章的拿到了足够的票数,在庄园主们为自己准备的酒宴上,王庄主还拿自己中伏开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痛苦,留给自己慢慢品味就好了。 能网罗这么多二段高手的庄园主不多,王庄主查了许久,依然没有一点线索,不过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他带着管家将庄园仔仔细细的梳理了好几遍,查出了不少奸细,不过,还是没有找到泄露自己行踪的那人。 现在的庄园,他就算一个护卫都不要,也是安全的,不过米亦竹是徒弟,不算家人,不在保护之列。 这也是为什么他坚持要给米亦竹安上一个少主的称号。 少主,只有未来的庄园主才有资格被称为少主。 所有人都明白王庄主的心意,只有米亦竹还傻乎乎的认为这只是一个撑门面上称呼而已。 米亦竹的身体很强悍,趴了半天就能下床,一步一步,龇牙咧嘴的挪到止苑吃晚饭。 一顿晚饭不吃没什么关系,可王庄主还没有说出独眼家丁的死因。 见米亦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师母哪还不知道徒弟是挨了鞭子,于是王庄主回止苑吃晚饭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板着的面孔。 王庄主有些疑惑的看了徒弟好几眼,心想这家伙不是故意的吧!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的米亦竹无心吃饭,师母还以为米亦竹是因为挨揍的缘故,导致胃口不好,于是板着的面孔更加严肃。 晚饭后又被王庄主带到了书房,没等师父开口,米亦竹就抢先询问独眼家丁的死因。 王庄主简明扼要的讲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随后盯着米亦竹,想看看徒弟有何反应。 得知独眼家丁是被割喉后,米亦竹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杀气,等师父讲完,他有些艰难的起身,说今天在独眼家丁的墓前做出承诺,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办。 王庄主缓缓的说对方有那么多高手,你一个五段,要如何替他复仇。 米亦竹一愣,对啊,自己只是个五段,别说十几个二段,就算是只有一个,一脚也能将自己踢的魂飞魄散。 想了一会,米亦竹弯腰,说自己现在的确还没有复仇的能力,不过既然做出承诺,就得全力以赴,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总之,不管对手多么强大,也不管有多么凶险,就算是死也不会打退堂鼓。 王庄主对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满意,他现在是少主,手中握着许多资源,许多事已不需要亲自出手,不过他没有打击少年的热血,点点头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庄园的人手任你调配。 米亦竹谢过师父,紧接着又提出一个请求,想把自己院子里的仆人减到只剩两个。 王庄主问为何如此? “我喜欢清静,院子里人太多会影响休息,没人吧,王二狗这个管事又名不副实,所以留两个人最好。”米亦竹小心翼翼的答道。 “滚!” 第108章 初上大舞台 复仇归复仇,功夫还是要练的,不练好功夫,哪来的能力复仇。 庄园比孤城要方便许多,至少不用天天回家,所以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米亦竹基本上都待在练武场上。 现在对练换人了,是一个新招的护卫,姓赵,二十年前是王庄主的一名亲兵,后来积功做到队正,一身杀人的本领。 伍长以上是什长,什长以上才是队正,可见赵护卫混得还是不错的。 米亦竹跟他对练的时候有些吃力,赵护卫的刀法与独眼家丁以前悄悄教给自己的有些相似,既实用又简单,不过赵护卫的招式要更加凶险,招招不离要害。 就这样,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王庄主也让米亦竹准备准备,跟他出去应酬。 米亦竹有些兴奋,终于能见到那位姓晏的胖子了。 听师父介绍,没想到这个胖子居然还是晏家的继承人,未来的庄园主,真是人不可貌相。 现在王庄主出行已很少骑马,马车前后的护卫跟了好几十人,队伍前硕大的王字旗迎风招展,比少城主出行还要威风几分。 米亦竹有自己的马车,他的马车后面是幕僚的马车,幕僚是米亦竹的师兄,除了给王庄主出谋划策,管理庄园,也时不时的会过问一下米亦竹的功课。 一向形影不离的小言没资格上车,只能骑马跟在旁边。 米亦竹端坐在车厢内,觉得十分无聊,想着小言要是在车上该有多好,至少还有人能陪着聊聊天。 这段无聊的路途居然走了两天,就在米亦竹差不多数清楚地毯有多少根毛的时候,马车停下,小言附在车窗边轻声说句到了。 武家,算得上是实力比较雄厚的那一类庄园主,庄园大、护卫多,关键是已传承了数百年,也不知累积了多少财富。 武家请客,不管愿不愿意,只要是收到请帖的,庄园主自然都得亲自前往,更何况这次还是武庄主的八十大寿。 在这个平均寿命才三十多岁的年代,庄园主几乎个个都很长寿。 武家的城堡很大,几百年来不断扩建,差不多比得上一个小的城池,容纳下几十位庄主主和他们的随从绰绰有余。 在城堡门口负责迎接的是武庄主的长子,他是武氏庄园的继承人,快六十岁了还是少主。 王庄主和米亦竹被安置在一处精致的小院内,和他们住同一个院子的,还有王庄主的老朋友,独孤越。 独孤复也来了,一见到米亦竹就兴奋的上前打招呼。 两个少年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王庄主与独孤越寒暄过后也感叹武家的消息灵通。 王家与独孤家交好,知道的人可不多! 王庄主与独孤越谈完就各自回屋休息,两个小家伙则挤在一个房间,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聊些什么。 刚到酉时,就有管事前来,恭恭敬敬的请几人前往大厅,参加主人为大家准备的晚宴。 大厅很大,大到居然能隔成三个区域,中间自然是庄园主们饮酒取乐的场所,一群老狐狸怀揣着各种心思在这里斗智斗勇。 左边是小狐狸们聚会的场所,他们都是未来的庄园主,从小就接受着最为严格的教育,这种场合用来练习算计人的招数,最适合不过。 右边是幕僚们喝酒的地方,他们作为庄园主身边重要的谋士,通常在庄园的地位比一般的族人都要高,个个都带着各种目的前来刺探消息。 武家是百年世家,宴席自然讲究一人一案,米亦竹的座位在最后一排的最边上,他的旁边是独孤复。 一落座,米亦竹的眼睛就没有停过,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硕大的身躯坐在对面第二排的位置,正用巴掌得意的拍打着小腹。 独孤复有一千个心眼,顺着米亦竹的目光看过去,笑着说那是个财迷。 “已经领教过了。”米亦竹说完后缓缓点头。 独孤复急忙追问,米亦竹死死的盯着胖子,摆摆手说改日再告诉你。 “别以为你坐的位置隐蔽,我敢说现在最少有十几个人都在关注你,你再盯一会儿,恐怕大家都能猜出你的打算。”独孤复低声提醒一句。 米亦竹心里一惊,急忙收回目光,悄悄的冲独孤复拱了拱手。 “这种宴会,时间长着呢,等给武庄主敬完酒,我俩去找晏胖子玩玩。”独孤福说完后两眼放光,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果然,等武庄主说完开场白,大家举杯共饮后,就有人前来,领着小狐狸们一排一排的过去敬酒。 米亦竹那一排最后过去,在这几人里他的个头不算高,站在边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正合心意。 可事情偏偏不能如意,正要退下时,有人突然高声问道:“边上这位还是第一次见,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劣徒米亦竹!”王庄主手持酒杯,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原来是王庄主,你新近加入,恐怕有所不知,这种场合诸位带来的,都是未来的继承人,你带一个徒弟前来,怕是对武庄主有些不敬。”那人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刘庄主,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徒弟。”王庄主收了笑,放下酒杯冷冷的说道。 那人还想开口,只听主位上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刘庄主,这是王庄主唯一的徒弟,带他前来,不算失礼。” 刘庄主装作恍然大悟,朝王庄主拱拱手表示歉意。 王庄主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刘庄主。 “王庄主,刘庄主也是无心之过,所谓不知者不罪,可好?”武庄主把头转向王庄主。 寿星的面子不能不给,王庄主冲武庄主点点头,随后朝刘庄主拱拱手,表示此事就此揭过。 “米亦竹?来,上前来,让我好好瞧瞧。”武庄主笑着冲米亦竹招手。 米亦竹没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几步,弯腰行礼。 优雅的姿态让武庄主眼前一亮,这些古老的家族,整日里吃饱了没事,就喜欢在礼仪上挑剔。 “落落大方,果然不凡。”武庄主看向王庄主赞了一句。 “除了跟我习武,他还是方老的关门弟子。”见能得到武庄主的称赞,王庄主的脸上又带着淡淡的微笑。 “哦?老方的眼光一向很毒,恭喜王庄主后继有人!”武庄主说完后大笑。 王庄主起身致谢,武庄主这几句话等于是认可了米亦竹继承人的身份,这份人情不可谓不大。 武庄主又问了几句,随后挥挥手,就有人上前,带着这些未来的庄园主退了出去。 一回到小狐狸们自己的地盘,一群人又恢复了活力,独孤复笑着恭喜米亦竹,嚷嚷着要他请客,跟他俩一起退出来的也在一旁附和。 米亦竹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得笑着应下。 第109章 小狐狸过招 晚宴还在继续,老狐狸们在勾心斗角,小狐狸们也开始试探着伸出爪子。 主人家非常体贴,为小狐狸们准备的是葡萄酿,如果换做白酒,恐怕几杯过后,就会倒下一大片。 不断有人前来敬酒,恭喜米亦竹加入他们的行列,米亦竹端起酒杯应酬,不过心里面着实有些糊涂,不知喜从何来。 照这么个喝法,米亦竹估计会第一个倒下。 瞅个空,独孤复拉了拉米亦竹的衣袖,见米亦竹把头转向自己,独孤复冲胖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米亦竹一拍额头,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 二人端着杯子,起身朝胖子走去,然后一左一右的将他夹在中间。 胖子低着脑袋,十根指头不停在动,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晏兄!”独孤复满脸堆笑,弯腰大声喊道。 胖子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是独孤复,没好气的让他滚蛋。 “给你介绍一个朋友,米亦竹,王氏庄园的少主。”看来独孤复不但心眼多,脸皮还厚。 胖子转过头看了米亦竹一眼,有些敷衍的点点头,随后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突然,十根指头停了下来,胖子抬头有些疑惑的看了米亦竹一眼,觉得有些面熟,不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恭喜发财!”米亦竹开玩笑似的弯了弯腰。 胖子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天命大没死的那人么。 正想问你怎么也会在这里,胖子突然变了脸色,不对,刚才独孤复那个小混蛋介绍的时候叫他什么?少主? 把头转向独孤复,胖子让他再介绍一次。 也许是见惯了胖子的另类,独孤复没跟他计较,又郑重介绍了一遍。 米亦竹,王氏庄园的少主! 胖子这次听得很仔细,笑着冲米亦竹拱拱手,毫无诚意的说句久仰,心里却怒气冲天,恨不得把那天那位身材瘦小的青年千刀万剐。 少主!那就是未来的庄园主,杀了他,晏家恐怕会有灭族之祸。 米亦竹举杯敬酒,嘴里说得极为客气,表情也十分诚恳,胖子见状只好端起酒杯,嘴里又吐出一句恭喜发财! 不需要胖子招呼,独孤复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随后冲米亦竹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也坐下。 “晏兄,不就上次让你破了点财么,至于恨我这么久?”见胖子又要低头,独孤复急忙说道。 胖子一听就急了,伸出肥腻的大手揪住独孤复的衣领,说那是一点么?那是整整五千枚金币。 独孤复也不恼,任由他拽着自己晃来晃去。 还是米亦竹看不下去,问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觉得上次的事情有些对不住米亦竹,胖子终于饶过独孤复,松开了肥腻的大手,转过身跟米亦竹抱怨了起来。 庄园的擂台赛不是秘密,没什么不能讲的,有一次晏家对上了独孤家,听说独孤家上场的是个小孩后,晏家就派了身体素质最好的黑人,想着既能轻松赢下,又能让人欣赏一次狮子猎羊般的血腥惨状。 胖子信心十足的压了五千枚金币,谁知道狮子不但没能吃到羊,反而被羊角给顶死了。 五千枚啊,那可是胖子多年的积蓄,自此以后,每次见到独孤复,胖子都没有好脸色。 米亦竹不禁惊叹于胖子的豪富,自己家境也算不错,省吃俭用存了这么些年,也不过才百十来枚。 与独孤复对视一眼,二人瞬间读懂了对方的想法,于是两只小脑袋立刻凑了上去,跟胖子嘀咕起来。 胖子先是惊讶,脑袋后仰,拉开距离不停的打量米亦竹,独孤复又使劲的把他的脑袋掰了回来,不停的说着什么,听得胖子喜上眉梢,不自觉的来回搓手。 “三位这是在密谋什么?如果是整人的话,能不能算在下一份?”一个声音突然在米亦竹身后响起。 三人同时抬头,不满的情绪毫不掩饰。 米亦竹一看,一个光头出现在眼前。 这是他来到庄园后见过的第二个光头。 “老段,你这家伙在背后偷听到多少?”胖子说完后冲光头翻了个白眼。 “天地良心,你们坐着我站着,隔这么远,再说你们的声音又低,我就是想听也听不到啊!”光头说完后两手一摊,表情十分无奈。 “没意思,还没你弟弟爽快!”胖子说完后低下头,撸起袖子对付起桌上的美食。 “段兄!”独孤复起身笑着打招呼。 米亦竹也起身站在一旁,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心里想不会这么巧吧,两个都是光头,还都姓段。 “这位是?”光头笑着问独孤复。 “米亦竹,王氏庄园的少主。”独孤复急忙介绍。 见光头笑着看向自己,米亦竹急忙行礼,场面话脱口而出。 “米兄弟不必客气,在下痴长几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跟独孤老弟一样,叫我段兄即可。哦,对了,你们刚才在密谋什么?” “哪有什么好密谋的,我们在向晏兄请教生财之道!”没等米亦竹张口,独孤复抢先回答,结果遭来胖子的一个白眼。 光头微微一笑,又跟二人寒暄几句后才转身离开,寻找下一个聊天的对象。 “看在你俩打算让我赚钱的份上,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离那个光头远点。”胖子头也没抬,继续据案大嚼。 二人对视一眼,又一左一右的坐下,米亦竹拿起他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双手平举胸前,表情极为真诚。 胖子端起杯子,敷衍的碰了一下,喝了一口放下继续吃肉。 米亦竹仰头干掉,随后问能不能请教一个问题。 独孤复虽然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心里一叹。 还是有些着急了! 果然,胖子回了一句不能,米亦竹还想继续张嘴,见独孤复拼命冲自己挤眼,只好住口不提。 独孤复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又掰到一起,刚才被那个光头打断,事情还没有谈完。 等到三人聊完,已有不少人倒下,武家的仆人正忙着把他们送回自己的房间,至于那些小狐狸是真醉还是装醉,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米亦竹打算起身回座,被胖子一把拉住,只见他没头没脑的感叹一句:“这种宴席又不能赌钱,实在是枯燥无味,不过就算是这样,这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得来的!” 米亦竹起身整了整衣服,拱手弯腰! 第110章 少年有壮志 米亦竹和独孤复也相继倒下。 没办法不倒啊,有几只生猛的小狐狸四处找人拼酒,眼看着就要杀过来了,要是再不主动倒下,估计过不了一刻钟,就得直接被他们灌趴下。 要是再出点丑,恐怕坐在隔壁的长辈也会面上无光。 演技好不好没关系,只要闭上眼睛装死狗,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二人被送回下榻的小院,等仆人们退至院外,二人差不多同时睁眼,起身推开窗户,相视一笑。 老狐狸们还要很久才散,两个小家伙就坐在院子里聊天,很自然的,独孤复就问米亦竹为何对晏家的胖子如此上心。 米亦竹简单讲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他语气平缓,脸上还挂着微笑,可独孤复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凶险。 “他们这是在找死!”独孤复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 “我不是没事么。”米亦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哪去说理哦,受害者还要负责安慰听众。 “这样说来,晏胖子至少也是个帮凶,你还打算帮他赚钱?”独孤复有些疑惑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抬头看看天空,月朗星稀,随后把头转向独孤复,笑着说胖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瘦子,我只想把他找出来,问清楚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然后再揍他一顿。 独孤复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米亦竹,别人想要他的命,他却只想揍一顿完事。 “晏胖子最后几句话,你是听懂了的,对吧?”独孤复盯着米亦竹问道。 米亦竹点头。 “他想要你的命在先,你杀掉他,不会有任何麻烦。”独孤复继续说道。 米亦竹还是点头。 “为什么不杀掉他?” “我为什么要杀掉他?”米亦竹皱着眉头反问一句。 “杀掉他,用来震慑宵小之辈。”独孤复杀气腾腾。 “独孤兄,杀戮,只能震慑一时,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让他们永远畏惧,你口中的这些宵小,就让他们做我的磨刀石吧!”米亦竹说得很慢,语气十分真诚。 独孤复是个聪明人,想了一会后冲米亦竹竖起大拇指。 其实有一点米亦竹没说,他帮晏胖子赚钱,除了想跟他拉近关系找出那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还有同情他的成分在里面。 堂堂少主,未来晏氏庄园的继承人,需要人同情? 这片土地上没有用中原的嫡长子继承制度,嫡长子只不过是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只要庄园主一日没有明确继承人,所有的儿子都可以参与竞争。 赢了,就是权势滔天的掌舵者;输了,就是被圈养的肥猪,或者是,死! 天差地别的境遇让这场厮杀异常惨烈。 晏胖子的父亲是嫡长子,据说极得晏庄主的喜爱,早早就被确立为继承人,没想到一次意外,夫妻俩都没能活过来。 备受打击的晏庄主把孙子,也就是晏胖子接到身边亲自教导,这家伙小时候可没这么胖,唇红齿白的长得极为可爱。 继承人没了,少主的位置悬空,晏胖子的其他叔伯自然是蠢蠢欲动,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晏庄主也许是爱屋及乌,也许是看透了这帮儿子,又说不定是老糊涂了,干脆将晏胖子扶上了少主的宝座。 这帮叔叔伯父们哪能服气,不过庄园主的权威不容挑战,他们只能暂时偃旗息鼓,静待时机。 小孩子最是抵制不住诱惑,在长辈们别有用心的引导下,这个原本可爱的小孩慢慢鼓了起来,变成了如今的晏胖子,而且沉溺于赌博,最喜钱财。 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个越来越像废物的家伙,晏庄主还是不打算将他废掉,走到哪里都将他带在身边。 米亦竹不敢说出自己的同情,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张口,一定会遭到独孤复的嘲笑,这家伙自小就活在阴谋诡计之中,同情心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其实,独孤复听到米亦竹吐露的心声后,也是震惊于他的眼界,原本还有些看不起这个看起来憨憨的家伙,与米亦竹交好也完全是奉命行事,可接触下来,发现此人单纯善良,与他在一起,不需要那么多算计,可以完全放下戒备,十分的轻松惬意。 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他是方老的弟子,方老是什么样的人物?有多少人哭天抢地的想拜在他的门下。 这是自己见过运气最好的家伙! 独孤复在心里暗暗叹道。 老狐狸们快到子时才散,等王庄主和独孤越出现在院门口,两个小家伙立刻起身,上前扶住各自的长辈。 他们哪里就需要扶了,不过见晚辈孝顺懂事,也乐得享受一下这短暂的天伦之乐。 老狐狸带着各自的小狐狸进屋,开始教授生存或者是捕猎的技巧,这一幕,不单单只出现在这个小院,几乎在所有的庄园主们下榻的院落里都有上演,小狐狸们个个精神抖擞,哪还有喝醉酒的狼狈模样。 就连年纪一大把的武少主,都陪着老寿星说了好一会话,只不过武少主的长子也在场,他在第三代的竞争中已经脱颖而出。 第二天继续饮酒作乐,只不过换了场地,武家在某处山脚下有一块牧场,水草丰美,偶尔还能见到大群的野马。 选在这里,也有考考后辈们骑术的意思,彩头很诱人,五匹汗血宝马。 独孤复和米亦竹没有参与的心思,晏胖子更没有,三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凑在一起聊聊,昨天的计划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 “要不,我们赌赌谁会胜出?”晏胖子看着远处热闹的人群,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俩的钱你也想赢?”独孤复睁大了眼睛,当然,肯定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习惯了,算了,不赌就不赌,说正事,说正事。”晏胖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不忘一直往那边瞅。 独孤复强行把他的脑袋掰过来,说好好听着,你这个环节最重要,千万不能出问题。 晏胖子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说你就放心吧,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白云低垂,微风拂面,坐在高坡上,四周一览无余,不琢磨着干点坏事,实在是有些浪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完美的计划就此出炉。 三人互相击掌,可惜此刻无酒。 远处的人群传来欢呼,估计是分出了胜负,三人勾肩搭背的朝那边走去,虽然没参与的意思,不过还是想知道最后是谁胜出。 第111章 开始练真气 回到庄园后,习武还得继续。 米亦竹把晏胖子的提醒告诉管家后,就一头扎进了练武场,现在,他已不需要有人在旁边监督了。 王庄主新教给徒弟转一套吐纳之法,米亦竹刚开始接触就沉迷其中,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最重要的,是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之内,有一小股气流缓缓注入,不再像以前一样空空荡荡的。 师父说,那是真气! 一提到真气,米亦竹就想起二哥,二哥的真气练得非常不错,那么厚的冰层,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随随便便挥出一掌,就能击出许多裂纹。 这还是一年多前的水平,不知道现在又精进了多少。 王庄主说米亦竹全身的经脉都已被打通,正常情况下,将真气转化为内力发挥出来,是不会有半点障碍的。 讲到这里,王庄主叹了口气,说不过你这家伙不能用常理推断,说不定就会弄点什么花样出来。 米亦竹听后羞愧地低下了头,当初感应自己丹田的时候,足足花了一年的功夫。 独孤复那家伙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都只用了半天时间。 除了真气,拳法和刀法也不能落下,米亦竹以前对拳法的威力还有些存疑,觉得总不如刀法那么凌厉,得知师父在十几个二段的围攻下,还能凭借断魂拳轻易击杀三人后,对拳法的兴趣突然陡增。 赵护卫是个狠人,丝毫不考虑米亦竹少主的身份,过招的时候从不会手下留情,其实王庄主身边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棒槌,以前的独眼家丁是这样,独臂家丁是这样,就连笑嘻嘻的门房老头也时不时的使些阴招偷袭。 提到门房老头,他现在已经不用亲自守门了,每日坐在城堡大门口的值房内,人五人六的指挥着好几名侍卫。 米亦竹有时候会跟这几个老家丁开开玩笑,比如有一次路过大门口时,特意拐到值房看看,见门房老头躲在值房内睡觉,于是悄悄上前,大声喊了句王叔。 门房老头被惊醒后正想发火,一看是米亦竹,便笑着埋怨两句,随后脸色一变,急忙起身弯腰。 “少主,求您了,以后千万别再这样喊我了。” “谁让你前天偷袭我的时候下死手?”米亦竹说完后还揉揉屁股。 “我也是奉命行事啊!”门房老头低着脑袋,表情十分无奈。 “那以后还望你手下留情!”米亦竹问完后拍拍他的肩膀。 “不行!”腰还是弯着的,不过回答得斩钉截铁。 “就知道是这样。”米亦竹说完后笑嘻嘻的转身出了值房。 等门房老头直起身子,还看到米亦竹边走边冲他挥手。 “王管事,您跟少主是什么关系?我看他怎么对您还挺亲热的?”一护卫狗腿的上前问道。 门房老头直了直腰身,说句不该问的别问,就背着双手昂首出去。 除了习武,米亦竹还得学着帮师父处理庄园的事务,王庄主有时候外出,也会将他带上。米亦竹没想到王庄主与独孤越的互动极为频繁,才短短两月功夫,他跟独孤复就见了三次。 独孤复的武功是家里请的武师傅教的,据说是个二段,王庄主与独孤越碰面的时候,偶尔也会把独孤复唤过来,指点一二。 最近一次见面,独孤复搂着米亦竹的肩膀,感叹他的运气简直好得要命,米亦竹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读书,师父是方老先生,那是孤城最厉害的大儒;习武,师父是王庄主,那是一代宗师。哪像我,读书识字是父亲教的,武功是跟家里请的武师傅学的。”独孤复说完后还摇了摇头, 米亦竹见他这副模样,笑着讲了前几年自己求学时的斑斑血泪,听得独孤复目瞪口呆。 “现在你还羡慕我?”米亦竹问道。 独孤复猛的摇头,有些同情的看着米亦竹,说这种日子,我怕是一个月都过不下去。 晏胖子给二人分别去了封信,独孤复打开一看,厚厚的十几页纸,米亦竹那里只有薄薄的一张,上面写着一个大字:妥! 这件事情米亦竹没有瞒着师父,王庄主听后什么意见也没有提,只说既然交给你,你自己做主就是。 现在既然晏胖子那边已经准备妥当,那么剩下的就很简单了,独孤复抱着十几张纸研究了好几天,最后挑中了慕容家。 慕容家可不仅仅只搜罗高手,有潜力的五六段也笼络了不少。 晏胖子给的资料上显示慕容家的五段都是五段下,五段上目前一个都没有,米亦竹虽然也是五段下,可独孤复见过他的身手,比自己厉害,估计离五段上也就是一步之遥。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从哪里输掉的,就从哪里赢回来! 独孤复代表独孤家提出邀请,一向好战的慕容家欣然应战,双方都交付了保证金,随后就等着擂台的经营团队排期。 尚武的不止是孤城,他们居然排到了两个月以后。 擂台上不准携带兵器,米亦竹这段时间的练习就侧重于拳法,王庄主的担忧不无道理,就算丹田内沉积了一些真气,可米亦竹就是没办法发挥出来。 没过多久就是生死局,米亦竹向师父请教。 王庄主说断魂拳除了招式诡异,还能最大程度的调动体内的真气,随后让米亦竹在练拳的时候试试。 米亦竹用尽了所有方法,真气依旧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丹田内。 米亦竹又去向师父请教,问是不是自己的真气太弱,哦,不对,是不是太少? 居然还敢嫌本门的真气太弱,王庄主的手掌在变换了几次形状后,还是选择原谅了他的无知,耐心的告诉他真气再少,也能发挥出它的作用。 米亦竹点点头,突然发现师父现在变得越来越温和了,不再是一座棱角分明的冰山。 既然不是真气太少,那自然还是自己的问题,米亦竹的力气很大,一拳就能击断碗口粗的木棍,拳风、刀风也很厉害,可那些说到底还是体能的爆发,与真气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继续琢磨,继续请教,日子总是这样悄悄溜走。 就在米亦竹还在苦苦寻求解决办法的时候,独孤家的马车到了。 独孤复亲自来接,后面还有一辆马车,车门被人粗暴的一把推开,露出晏胖子那张硕大的面孔。 米亦竹上了独孤复的马车,晏胖子也挤了上来,原本宽敞的马车立刻显得有些拥挤,晏胖子见米亦竹愁眉苦脸,突然提高了警惕,问他是不是没有信心。 米亦竹苦笑着摇头,说师父刚才突然决定,他也要去看看。 第112章 再次上擂台 就算晏家、独孤家是常客,一样要换他们的马车前往,就是不知道慕容家的换不换。 三人还是挤在一辆马车上,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擂台到底是谁家开的,二人对视一眼,都摇头表示不知。 管他背后是谁在操控,有得玩就行! 马车居然跑了一夜,等三人下了马车,已是第二天早上。 有两人前来,打算带他们去到各自的房间。 “我跟他们一间。”晏胖子摇摇头,用手指了指独孤复。 其中一人看向独孤复,见独孤复点头,于是微微弯腰,退了下去。 另外一人带着三人前往独孤复的房间,等到了门口,那人退到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等三人进屋,又体贴的替他们把门关上。 房间的布局跟米亦竹前两次见到的一模一样,就连桌上的菜品都差不多,米亦竹现在早已没了大快朵颐的心思,坐在一旁琢磨着待会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这是王庄主教给他的。 “晏兄,你压了多少?”独孤复表情轻松,把头转向胖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胖子伸出右手的食指晃晃。 “才一千?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独孤复白他一眼,心中十分不满。 胖子笑而不语,继续摇晃着那根指头。 “一万?”独孤复先是有些疑惑,随后变了脸色。 米亦竹边想边听着他俩的对话,心里一惊,那可是一万枚金币,恐怕米家所有的产业也卖不了那么多钱。 “我自己有三千,又找祖父借了七千,要是输了,我会被祖父吊起来打死。”胖子说完后看向米亦竹,眼里充满了希冀。 要真是输了,一个在擂台上被打死,一个被吊起来打死,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有祖父宠着就是好啊,一出手就是七千,我每次找父亲要钱,最多给一百。”独孤复不无羡慕的感叹。 “别废话,不要打扰小竹。”胖子头也不回的警告道。 独孤复乖乖的闭上嘴巴看向米亦竹,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米亦竹轻轻的闭上眼睛,试着运了运气,那股真气依然安安静静的躺在丹田之中。 还好对方也是五段下,不然今天的胜负还真是难料。 有人敲门,米亦竹双目一睁,猜到是有人来接自己前去准备,独孤家与慕容家的这场比试,被放在了第一场。 独孤复喊了声‘进’,推门进来的果然是一位黑衣人,见里面坐着的是两位少年和一个大胖子,微微一愣后,弯腰问待会是哪位上台。 米亦竹起身,淡淡的说了句走吧,随后冲二人一笑,抬腿朝门口走去。 还是那套流程,带进一个房间搜身,再讲一遍规则,最后机械的说句祝他好运就退了出去。 没等多久就响起锣声,米亦竹起身推门出去,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稳步走上擂台。 五段对五段,原本没多少看头,可十四岁的五段对二十二岁的五段,不禁让人有些期待。 大部分的观众都是常客,许多人还记得当年一位十来岁的小孩挑战黑人的英勇事迹。 没想到负责介绍的还是那人,几年不见,似乎没有半点变化,米亦竹抬头环视一圈,没看到师父在哪个包厢,不过晏胖子那个硕大的脑袋倒是十分显眼。 收回目光,米亦竹又打量了一下对手,长相普通,身材不高,看起来还有些瘦弱。不过米亦竹丝毫不敢大意,家中的两位谢师傅资质不算差,可练到四十多岁也才是个五段。 二十二岁的五段,已经很不错了。 那人介绍完后迅速退下,把擂台交给二人。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擂台上不需要客套,那青年眼睛一眯,双腿一弹,就向米亦竹射去。 米亦竹也想试试他的深浅,不但没有躲开,反而迎了上去,同时一拳挥出。 两只拳头结结实实的撞上,米亦竹倒飞了出去,落在擂台边上。 青年稳稳的站在擂台中央,看着瘫倒在地的米亦竹,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一击得手,漂亮! 观众席上有叹息的,有鼓掌的,也有大声叫骂的,而在楼上某处,晏胖子转过身揪着独孤复的衣领,愤怒的质问怎么回事。 独孤复侧着脑袋死死的盯着生死不明的米亦竹,脸色苍白,任由晏胖子折腾。 有人上前查看米亦竹的死活,米亦竹慢慢睁开眼睛,躺在地上冲他笑笑,有些吃力的伸出手让他拉自己一把。 随着米亦竹起身,观众席又慢慢地安静下来,那青年也收了笑,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刚才大意了,五段上?”米亦竹说完后居然还冲他笑笑。 那青年站在那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此时晏胖子还在抓着独孤复摇晃,独孤复发现米亦竹慢慢起身后,一把拨开晏胖子的大手,转身死死的抓住栏杆。 “不说没关系,现在换我来。”米亦竹见对手没有吭声,肩头一晃就冲了上去。 “找死!”青年冷哼一声,也攻了上去。 米亦竹没有用拳法,反而变拳为掌,以一种怪异的招式与对手缠斗在一起。 这是米亦竹最近几天才琢磨出来的,视手掌为刀,借着掌风搅动身边的空气,顺着曲线让招式千变万化。 那青年刚开始很不适应,左支右绌,可等他发现米亦竹不敢跟自己硬碰的时候,立刻改变招式,出拳简单直接,招招都奔向米亦竹的要害。 米亦竹一边仗着灵巧的身法跟他周旋,一边有些纳闷,对手的拳法有些似曾相识,同独眼家丁的功夫一样,似乎是从军中的杀技中演绎过来的。 米亦竹揣测的时候,那青年也在琢磨,刚开始还打算摸清米亦竹的招式,到后面发现他的招式千变万化,于是暗自运气,拳风中携带着内力。 米亦竹突然感觉压力陡增,那青年的内力逼得他不得不后撤,距离一拉开,招式的威力就大打折扣。 一时间,谁也将对方没有奈何。 真气毕竟不是无限的,用完了想要补充,是需要时间的,如果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对米亦竹来说反而更为有利。 那青年也看出这一点,随后卖个破绽,勾引米亦竹上钩。 米亦竹的实战经验还是不够丰富,见状果然上当,没有丝毫犹豫就立刻切了进去。 一只拳头直奔米亦竹的面门,米亦竹此时已如强弩之末,避无可避。 擂台之上哪有坐以待毙,米亦竹也只得全力挥出拳头,做殊死一搏。 独孤复已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惨状。 晏胖子虽然不会武功,可也算是个资深观众,此时也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第113章 死战为追凶 有人倒飞了出去,落在擂台之外。 观众席中发出一阵惊呼,独孤复双手死死的捏住栏杆,表情极为难看。 晏胖子则是心中一叹,不知是在感叹米亦竹,还是在感叹那一万枚金币。 米亦竹呆呆的站在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擂台下口吐鲜血的青年,又低头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拳头,心头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时已是避无可避,情急之下,才全力挥出一拳,谁知对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飞了出去。 体内有东西在蠢蠢欲动,米亦竹稍一运气,真气便顺着经脉游走,听话得如同一只温顺的家猫。 难道刚才,是体内的真气帮了自己?可自己明明没办法调动啊! 米亦竹在心中默默的猜测。 有人开始欢呼,那些多半是下注买米亦竹赢的观众,也有人指着躺在地上的青年咒骂,催他快点爬起来继续战斗。 又是那人,笑眯眯的来到青年旁边,确认他无法重返擂台后,笑意盈盈的上台,宣布独孤家获胜。 独孤复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随即睁大了眼睛,看向擂台。 晏胖子的动作和独孤复差不多,一睁眼就看到米亦竹独自站在擂台中央,享受着胜利的滋味。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狂喜,随后晏胖子又伸出肥腻腻的胖手,开始搓揉起独孤复来。 不过这次,胖子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对他来说,赢钱,就是幸福! 米亦竹在台上只待了片刻,等他下台时看向那青年瘫倒的位置,哪里还有人,就连地上的血迹都已擦得干干净净。 回房,受到二人的热烈欢迎,晏胖子将米亦竹一把举起,让他骑在自己肩上,随后在屋里转圈,独孤复则跟在后面,一边蹦蹦跳跳的,一边挥舞着双手。 米亦竹受不了他俩表达胜利喜悦的方式,才转了一圈就让胖子将他放下,随后开始找他算账。 “晏兄,你给独孤兄的资料中,提到慕容家的五段全是五段下?”米亦竹一脸严肃的问道。 晏胖子还沉浸在赢钱的喜悦中,笑着点头。 “那刚才台上那人为何是五段上?”米亦竹继续追问。 “五段上?”独孤复听后立刻收了笑,看向晏胖子的目光满是质问。 “五段上?什么五段上?”晏胖子见二人这副表情,也收了笑,有些疑惑的问道。 “台上那人,是五段上。”独孤复愤怒的小火苗窜了起来,开始大声嚷嚷。 “不可能,我收到的消息,他们家没有五段上啊?”晏胖子有些错愕。 他不会怀疑这两个家伙会合起伙来故意欺骗自己,刚才在平台上的时候,发现好几个与自家祖父交好的庄园主都在,是不是五段上,到时候一问便知。 “难道台上那人是慕容家新买的?”见二人冷冷的看着自己没有吱声,晏胖子想了一下,试探性的说出一种可能。 二人还是没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 晏胖子虽然好赌,行为举止也有些怪异,可毕竟不是那种随时可以翻脸的老狐狸们,面对着帮自己赚了一大笔钱的小兄弟,他的心里有些愧疚。 “要不,我摆上一桌酒席,给你俩赔罪?”晏胖子低声下气的求饶。 “酒席?要是小竹在台上有个好歹,王庄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被逼之下,说出是由于你给的情报错误造成的,你想想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独孤复的语气不带着一丝温度。 晏胖子愣住了,如果米亦竹真的倒在了台上,尽管他不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可王庄主要是咬死不放,自己这个少主,恐怕也是做到头了。 装傻充愣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晏胖子深吸口气,缓缓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次赚的钱,分一半给你。” 说完后晏胖子捂住胸口,着实有些心疼,没想到米亦竹居然缓缓摇头。 “一半还不够?你总不能全要吧?那我不是白忙活了?”晏胖子急了。 米亦竹还是摇头,说自己不要钱。 不要钱?不要钱还能要什么?自己能给的也只有钱了。 晏胖子有些狐疑的看着米亦竹,等着他开出自己的条件。 “晏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米亦竹说完后拱手弯腰。 晏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着说要是告诉你了,以后还有谁敢跟自己一起玩。 米亦竹上前两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也苦笑着说现在是有人想要自己的命,不把这个威胁找出来,恐怕以后就只能缩在城堡里了。 “你现在是少主,身份已定,还有谁敢为难你?”晏胖子委婉的劝上一句。 “晏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独孤复突然插了一句,随后也上前一屁股坐在地上。 晏胖子有些无奈,心想怎么哪里都有你这个小混蛋。 “那个家伙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如果不把背后那人揪出来,今天可以派一个瘦子,明天就能安排一个胖子。”独孤复说完后看了看晏胖子的身材,急忙补充说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小竹的事,你那么上心干嘛?”看着独孤复这头小狐狸,晏胖子没好气的抱怨道。 “抛开我俩是朋友不提,”独孤复说到这里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才接着说道:“我们两家挨着,家父又与王庄主是至交,你说,小竹的事,是不是就等于是我的事。” 说完后独孤复还拍了拍胸脯,显示自己的仗义。 “小竹,就像刚才这混蛋说的那样,你俩是朋友,我跟那人也是朋友,换作是你,会不会出卖这混蛋?”晏胖子的表情难得的认真起来。 米亦竹看了看独孤复,缓缓的摇了摇头,独孤复急了,正想说话,被米亦竹拦住。 “这次帮你,本想跟你套套关系,看能不能知道那人的身份,不过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知道是我让你为难了,你消息不准,我动机不纯,扯平了!”米亦竹说完后笑着冲晏胖子伸出手掌。 晏胖子有些狐疑的跟他击掌,此事就此揭过。 米亦竹起身,整了整衣服,拱拱手后郑重说道:“不过我发现你对朋友真是没得说,这样吧,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米亦竹,今年十四,家住孤城,商人之子,师父是王氏庄园的庄园主。” 这一举动打了晏胖子一个措手不及,只见他也慌忙爬起,拱拱手说自己姓晏名永安,今年十九,祖父是晏氏庄园的庄园主。 “晏兄!”米亦竹弯腰行礼,动作标准,姿势优雅。 晏永安,还是叫他晏胖子算了,晏胖子也急忙还礼,动作极不协调。 客气完后,米亦竹就拉着独孤复告辞,晏胖子拍着凸起的小腹,神色有些复杂。 正当二人拉开门准备出去,身后响起了晏胖子的声音。 “赢了那么多,怎么说也得摆上几桌,十日后,逍遥镇,醉生梦死,不见不散。还有,记得到时候多带点人。” 二人头也不回,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第114章 战后论得失 很久很久以后,管家悄悄告诉米亦竹,那天打擂台的时候,庄主全程表现得十分淡定,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此时的米亦竹还不知道,等独孤复的马车停在王氏的城堡门口,原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的米亦竹,又突然变得忐忑不安。 同是五段,一招就被对手击倒,也不知师父打算如何收拾自己。 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米亦竹看着满满一桌的珍馐佳肴,悄悄问师母是不是有贵客。 师母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你是不是练武练傻了,这里是后院,什么时候用来接待客人? 米亦竹揉揉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这种犯糊涂的情况,每个月都会出现那么几次。 “这是你师父特意吩咐给你准备的。”师母刚说完,门口就传来咳嗽声。 米亦竹急忙上前弯腰问好,直到师父淡淡的吩咐他坐下,才乖乖的直起身子转身落座。 这一桌怎么也得要十枚金币吧,米亦竹在心里感叹。 感叹完又有些懊恼,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看来以后得离那个晏胖子远点,免得沾了满身的铜臭。 “怎么,对饭菜不满意?”王庄主沉下脸问道。 “不是,不是,我是想起前两天的事情,有些地方没有做好。”米亦竹吓了一跳,矢口否认,可也不能当着师母的面说打擂,只能含糊的应付过去。 “吃饭就吃饭,不要想其他的,吃完后跟我去书房说话。”王庄主见他不是嫌弃饭菜不好,脸色这才缓和过来。 米亦竹应下,随后三人安安静静地吃饭。 原本还想着饭后陪师母聊会天,谁知一放下碗筷,师父就起身出门,米亦竹只好冲师母抱歉的笑笑,急忙站起跟在师父屁股后面前往书房。 大意了,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被独臂家丁偷袭了一把,揉着屁股的米亦竹四处张望,发现独臂家丁站在远处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 米亦竹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丝微笑,整了整衣服,一弯腰说句多谢王叔赐教。 独臂家丁吓得面如土色,弯腰塌背不停的作揖,随后米亦竹眼前一花,哪还有独臂家丁的身影。 “你是少主,要有少主的气度,以后不要这样欺负他们!”王庄主没有回头,背着手慢吞吞的说道。 米亦竹弯腰应下,望着师父的背影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走在自己身前的不是那个以前无比威严的王将军,而是温和儒雅的方老先生。 等进到书房,此时的米亦竹已有了坐下回话的资格,只见他先是把窗户打开,这才回到师父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自己家的城堡,又是在后院,再加上王庄主也在,如果这样对话都能被偷听,这庄园不如拱手让人算了。 “说说!”王庄主吐出的这两个字既不柔和,也不严厉,淡淡的,如同拂过的轻风。 “我没看出他是五段上,第一招想探探他的底,没想到就这一招,差点被他废掉。”米亦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做过深刻的反省。 “看不出他的深浅,想试一试,想法倒也不算错。”王庄主出乎意外的没有责备他。 “师父常常教导我凡事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米亦竹先是送上一记马屁,再悄悄偷看一下师父的脸色,才继续开口:“当时我体内的真气无法调动,只靠拳法又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就琢磨着把手掌视为弯刀,融入刀法,再借助风势,至少能让他摸不透我的招式。” 王庄主点点头,表示他的想法不错。 “可后来他换了招式,招招不离我的要害,还调动体内的真气,逼得我没办法靠近,这样下去不但伤不了他,只要稍有疏忽,还会被他伤到。” 说到这里,米亦竹停下看了师父一眼,见师父没有说话的意思,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后来我看到一个空隙,当时没想那么多,直接就切了进去,没想到那是个陷阱,来不及躲避,我只能全力挥出一拳。” “完了?”王庄主的语气依然云淡风轻。 “后来——后来不知为何,那人就飞了出去,我也发现体内的真气已能听我的使唤。”米亦竹硬着头皮补充几句。 “真气,不是取之不尽的,一旦耗完,需要时间来恢复,不能近他的身又有什么关系,你的招式诡异,只要将他的真气耗尽,迟早会让你找到破绽。” 这是在教导,米亦竹早已起身,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他也正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故意卖个破绽给你,没想到你这么蠢。”王庄主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 米亦竹把腰弯了弯,脑袋也悄悄垂下。 “万幸你有真气护体,不然你现在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王庄主说完后冷哼一声。 米亦竹抬头,有些惊愕的问自己的真气不是无法调动么。 “本门的真气有一个奇特之处,沉积在丹田之中会自我沉睡,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苏醒,此后就任你驱使。否则,体内的真气再多,也没什么用处。” 米亦竹一脸迷糊的看着王庄主。 “你当时命悬一线,情急之下全力一击,自然会将它唤醒。”见这家伙又犯了糊涂,王庄主又接着解释了几句。 “那要是冲不破呢?”米亦竹不知哪根筋不对,又问了一句。 “算你倒霉!” 米亦竹瞬间愣住,没想到会听到如此不负责任的一个答案。 也许是最近王庄主态度的转变,让米亦竹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居然敢问王庄主当年是不是有着同样的经历。 “你这不算什么,我当年遇到的要比你凶险十倍。” 米亦竹问出这一句都已是鼓足了勇气,哪还敢继续追问,只敢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一句。 凶险不凶险的,不都是个死么! “他是五段上,为什么我的真气比他的要厉害那么多?”还是问些专业问题要稳妥些。 王庄主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练气的方法,方法不同,真气的纯度也不同,真气越纯,威力越大。就算纯度相当,不同的武功,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是不一样的。” 这几句话米亦竹听懂了,总结出来的意思就是本门的真气更纯,本门的功夫也更厉害。 就在米亦竹暗自琢磨的时候,王庄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恭喜,你现在已经是五段上了!” 第115章 晏胖子宴客 已是五段上的米亦竹终于尝到了习武的甜头,整日里沉溺于将内力融入到刀法和拳法之中,恨不得连觉都不睡,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练武场上。 跟赵护卫过招的时候,他又想起那人演变自军中的拳法,这件事他没有告诉王庄主,不是忘了,而是觉得以师父的眼力,不会看不出来的。 可还没揣摩上几天,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人就是前几天才刚刚分开的独孤复。 米亦竹觉得有些诧异,热情的跟他拥抱后,才有些奇怪的说不是前几天才分开么,你怎么又来了? 独孤复的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想扑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说晏胖子那么抠的人请客,你居然敢忘了? 米亦竹这才想起晏胖子的约定,拍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弯腰赔罪。 带上二狗和小言,这两人现在是米亦竹的两大爪牙,又找管家挑了几十名护卫,一行人与独孤复的护卫汇合在一起,浩浩荡荡的朝逍遥镇杀去。 逍遥镇,庄园主地界的三大镇之一! 顾名思义,逍遥镇就是让人逍遥快活的地方,镇上只做三种生意:赌场、妓院和酒楼。 这里有来自西域最好的葡萄酿,也有来自中原的美酒,有来自西域的波斯女郎,也有来自江南水乡的美娇娘。 东西好,价钱自然也不菲! 晏胖子除了爱财,还抠门,能让他主动提出在逍遥镇请客,还是在最好的酒楼醉生梦死,基本上也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回。 米亦竹自然是上了独孤复的马车,独孤复在车上仔细向米亦竹讲了逍遥镇的迷人之处。 这不就是孤城的城东么? 看独孤复说得眉飞色舞,就知道这个逍遥镇他肯定没有少去。 想起母亲的禁令,米亦竹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不过很快就被寻找仇人的念头压过。 等到了逍遥镇,米亦竹唤过领头的护卫,仔细交代几句后,那领头的就带着大部分护卫离开,只留下四名护卫跟着少主进去。 醉生梦死很好找,位于镇中心,位置最好,建筑物最高大的就是。 晏胖子早就到了,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站在大门口,满脸堆笑,双手得意的拍打着小腹。 这次赚了许多金币,晏胖子难得大方一次,广发英雄帖,把时常在一起玩的狐朋狗友全都叫来了。 午时已过,客人基本已经到齐,晏胖子还在门口张望,有朋友出来询问,晏胖子摆摆手,笑而不语。 终于来了,两辆马车停在门口,独孤复的身子才刚刚探出车厢,晏胖子就笑着迎了上去。 “客人们早就到了,就你俩姗姗来迟。”晏胖子一见面就开始抱怨。 “逍遥镇离我们两家这么远,现在到已算是路上赶得快。”独孤复笑着回了一句。 “我就是出来等等你俩,待会我先进去,我派人来领你们落座。”晏胖子意味深长的嘱咐一句。 二人都笑着点头,要是跟晏胖子一同进入,恐怕立刻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三人又闲聊几句,晏胖子随即告辞匆匆进屋,一管事模样的人笑着上前,弯腰请二人进去,至于护卫和跟来的管事等人,就只能在酒楼外候着。 果然是物以类聚,那管事的身材和晏胖子不相上下,独孤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这个晏兄还真是有意思。 米亦竹掏出一个袋子,扔到王二狗的怀里,让他带着王家和独孤家的一众人等找个地方吃饭,不必省钱。 王二狗弯腰替大家谢过,随后笑嘻嘻的跟小言一起张罗去了。 贵,有贵的道理,大门口站着两位波斯女郎,等客人一到,立刻弯腰做出欢迎的姿势。 一进门,双脚就踩在软软的地毯上,又是几位波斯女郎上前,手中提着软底的靴子帮客人换上。 米亦竹有些别扭的换上靴子,跺跺脚随后开始四下里打量起来。 一楼的大厅差不多有半个练武场大,里面按动线设置了各种景致,十几张桌子零零散散的散布其中,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酒楼生意火爆,现在已经坐满了客人。 二楼是大小不一的包厢,晏胖子是少主,请客自然不会选在一楼,二楼有间能放下四张桌子的大包房,掌柜的早早的就给晏胖子预留好。 还有三楼,听独孤复介绍,只接待庄园主。 晏胖子的胖管事将二人从侧门领进,安置在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坐下,随后低声向二位说句抱歉,就退了出去。 这个位置很好,不但不起眼,而且整间屋子的客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米亦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随后就发现自己的目标。 此时晏胖子正举杯致辞,感叹自己最近财运颇佳,米亦竹用手肘轻轻碰了下独孤复的胳膊,随后就转头盯向某处。 独孤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正跟旁边的人聊得火热,脸上的笑容有些猥琐,看来是打算宴席结束后,相约去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二人收回目光,独孤复低声问了句就是这个家伙? 米亦竹沉着脸点点头,说要是换个孔武有力的,说不定当时就让他得手了。 “外面都安排好了?”独孤复又问了一句。 “他跑不掉的,”米亦竹回答得极为自信。 这次管家给他挑的护卫都是十几年前跟着王庄主浴血奋战过的老兵,功夫不见得有多厉害,可布陷阱捉人,那是他们的强项。 “既然是瓮中捉鳖,那我们就好好吃上一顿,这醉生梦死的厨子,比我家的要强多了。”独孤复说完也不客气,不等大家动筷,自顾自的就吃了起来。 米亦竹见状自然也不甘落后,帮晏胖子挣了那么多,他就是天天请自己在这里吃饭,也吃得心安理得。 在座的几十人,除了晏胖子,米亦竹二人都没在武庄主的寿宴上见过,也就是说,这些人绝大部分都不会是自己家族的继承人,米亦竹不禁在心中感叹,堂堂一个少主,整日里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同桌的其他人见二人有些面生,吃相又不太雅观,于是看向二人的眼神都同时带了鄙视,二人也不介意,只管自己喝酒吃肉,偶尔还点评一下。 晏胖子一边应酬,一边关注着二人,见他俩吃得畅快,脸上的笑容也就更加灿烂。 第116章 闲聊等猎物 吃饱后二人悄悄起身退了出去,留下满桌的狼藉。 宴席马上就要进入群魔乱舞的状态,那瘦子说不定在这一桌有些朋友,到时候晃过来喝酒,再把米亦竹给认出来,就功亏一篑了。 二人换好鞋,独孤复说看样子他们还得要疯上一阵,我先带你逛逛。 米亦竹本能的张口拒绝,独孤复哪管这些,拖着他就往前走。 “天气这么热,闷在车厢里面多受罪啊,你也是十四岁的大人了,如果还不熟悉逍遥镇,算是继承人中的耻辱。”独孤复振振有词的说道。 “我又不是继承人,跟你不一样。”米亦竹听后眉开眼笑,停下了脚步。 独孤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冲他神秘一笑,心里叹了句真是傻得可以。 “那你也算是少主中的耻辱,我们中最强悍的是老段,也就是上次你见到的那个光头,他十一岁就开始在这里花天酒地,是我等心目中的偶像。”独孤复扯着他继续往前。 此时日头正毒,街上没多少行人,独孤复却丝毫不觉,兴高采烈的逐家介绍过去。 米亦竹惊奇的发现,介绍到酒楼的时候,他能说出每一家的招牌菜;介绍到青楼的时候,他能说出每一家的头牌;介绍到赌坊的时候,他又能说出哪家赢钱的几率要高一点。 这只能说明一点,这家伙逛遍了逍遥镇每一处场所,而且还不止光顾过一次。 小镇不大,半个时辰不到,二人又回到醉生梦死的门口,为防止他们出来看到,独孤复把米亦竹拉上自己的马车。 此时二狗已带着大家吃完饭回来,一群人散开,护在马车四周。 独孤复一把推开车窗,正好可以看到醉生梦死的大门。 “听说你们这些人都受到最严格的教育,怎么还有时间跑到这种地方玩?”米亦竹一边望着车外,一边问出心中的疑惑。 “别你们你们的,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实话告诉你,这也是一门功课,将来难免会到这种地方应酬,要是不熟悉吃了亏,只会让人笑话。”独孤复也看着窗外。 说到这里,独孤复转过脑袋,笑着说王庄主会给你补上这一课的。 米亦竹想想慈爱的师母,再想想威严的师父,怎么也不能把他的光辉形象同这里联系起来。 正想着,独孤复突然推了他一把,米亦竹往窗外一看,那瘦子正摇摇晃晃的从里面出来,还有几人,也是东倒西歪的跟他一起。 米亦竹唤过一名护卫,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此时那护卫已换了身常服,说句请少主放心,就慢慢跟了上去。 “这些家伙多半是去风情万种,听说那里新来了一批胡姬。”独孤复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丝向往。 米亦竹白了他一眼,干正事的时候居然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时间还长,我们去干嘛?要不,换个地方玩玩?”这个地方似乎有种魔力,独孤复一向定力不错,怎么到了这地方就有些把持不住。 “要玩你去玩,晏胖子没出来,我去找他聊聊天。”米亦竹说完后就要起身下车。 独孤复一把将他拉住,说万一里面还有其他人怎么办? “四桌,每桌八人,减掉你、我和晏胖子三人,还有二十九人,刚才出来了三拨,正好二十九人。”米亦竹把帐算得清清楚楚。 独孤复听完后,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米亦竹抬腿下车,独孤复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下车跟上。 酒楼的动作很快,等再次进去,整个包房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空气中还漂浮着花香,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晏胖子一个人坐在里面,肥腻的手掌搁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动着指头,见二人进来也不意外,起身唤过小二,让他在前面带路。 小二将三人领进一间只有一张桌子的包厢,桌上早已备好了酒菜,晏胖子招呼二人坐下,挥挥手让小二退下,顺便把门关上。 “刚才光顾着喝酒了,也没吃什么东西,猜到你俩要来,又让他们重新备了一桌。”晏胖子说完后示意他俩动筷。 二人刚才胡吃海塞了一顿,可逛了这么一圈,又被桌上的美食勾起了食欲,见状也不客气,又拿起筷子挑些喜欢的食物送进嘴里。 三人默默的吃了一会,晏胖子放下筷子,笑着问你俩该不会看不起我吧? 独孤复看了他一眼,问他何出此言。 “你们也看到了,我交的这都是些什么朋友,可我这也是没办法,有前途的继承人,我也不是没有刻意结交过,不过他们都看不起我。”晏胖子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依然在笑。 “胡说,我俩不是你的朋友?你可别拐着弯的骂我们。”独孤复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满。 米亦竹虽然没说话,可也在一旁拼命点头。 晏胖子听后沉默了一小会,随后端起酒杯向二人敬酒,眼中似乎有东西在反光。 二人也端起杯子回敬,三人同时仰头干掉。 凉凉的,是上好的葡萄酿。 “吃完饭,我带你俩去玩两把,云昌赌坊是我的福地。”晏胖子开心的鼓动二人。 米亦竹和独孤复同时摇头。 “带我去赌,还不如带我去见识一下胡姬。”独孤复埋怨道。 米亦竹冲二人翻了个白眼,不管是哪种,他都没有兴趣。 “那些女人有什么意思,哪有赌场上的起起落落来得痛快!”晏胖子在一旁继续鼓动。 独孤复连搭理他的兴致都没有,心里想难怪这家伙都十九了还没成亲。 晏胖子又把头转向米亦竹,米亦竹笑着摇头。 晏胖子没法,只能叹口气说你俩的人生少了一大乐事。 既然不能取乐,那就聊聊正事,晏胖子说最近镇上来了许多西域人,出手还很阔绰。 西域人出现在这里,要么是来做生意的,要么就是某个小国的使者,并不是每日里都会得见,不过今日转了一圈,二人已经发现了好几拨。 “这地方又没说不让西域人来,想来花钱,就让他们来呗。”独孤复这头小狐狸开始装糊涂。 “独孤老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就不信你没听人提过。” “听过,不过跟我家没什么关系,我们也不打算参与。”独孤复有些不以为然。 “不参与?到时候能不能做主还说不定。”晏胖子的脸上居然有了一抹忧色。 “晏兄,这种事要是能成,差不多得要个十年八年,那时候还轮不到我们说了算,你瞎操哪门子的心。” “说句不孝的话,我祖父,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晏胖子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第117章 审讯的艺术 别看那家伙瘦,还真是禁得起折腾,直到戌时才有气无力的从温柔乡中爬了出来。 居然还能骑马,一抖缰绳,带着四名护卫出了小镇一路往北,那是回自家庄园的方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五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回家的路上。 有人请小二送了封信上来,米亦竹打开一看,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于是跟独孤复相视一笑,二人同时起身告辞。 晏胖子的身材的确对得起他的胃口,一桌酒菜进了三人的肚子后,晏胖子又让人上了一桌,此时米亦竹和独孤复早已没了兴致,坐在那里有些无聊的看晏胖子表演。 晏胖子一看,就知道二人已经得手,他起身相送,脸色有些犹豫。 “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晏胖子除了好赌,也没什么其他缺点,米亦竹不想他因为这件事情备受煎熬。 晏胖子感激的看了米亦竹一眼,一直将他们送到大门口,随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挥挥手算是告别,二人都有些兴奋的上了马车,驶出小镇后一路向南。 “需不需要我教你几招?”独孤复怕米亦竹太过纯良,搞不定那个瘦子。 “不用,方师父教了我许多方法。”米亦竹一想到待会就能学以致用,有些跃跃欲试。 “方老,还教这个?”独孤复有些错愕。 “方师父那么儒雅的人,怎么可能专门教我怎么用刑,不过是给我讲了许多中原的典故,我从那里面学的。”米亦竹对发生在中原的故事一直有着浓厚的兴趣。 “那我就拭目以待。”独孤复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米亦竹到底从里面悟出了什么东西。 走到某处下车,然后换马,骑上半个时辰的马再下马步行,约摸着又走了一刻钟,进到一片小树林内,终于到了地方。 那瘦子被绑在一棵树上,旁边的地上躺着四具尸体。 “又见面了。”有月光从缝隙中透进,隐隐约约的只能看到个轮廓。 “你是谁,为何要绑我?”瘦子知道是主谋来了,厉声问道,语气中还透着阴狠。 “阶下囚,要有阶下囚的觉悟,你现在应该摇尾乞怜才对。”米亦竹说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独孤复不便露面,在不远处站着,欣赏米亦竹的表演。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绑我,你全家都得死光。” 米亦竹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原本是有些慌乱的,可一想到方师父教给自己的东西从来都非常有用,才逐渐建立起信心。 果然跟典故上的一样,许多人一开始就会色厉内荏,这让米亦竹信心大增。 慢慢上前,在瘦子面前止步,然后身体前倾,把脸凑了上去。 “忘了没?”米亦竹说完后直起身子,一张脸又隐入阴影之中。 “是你?”瘦子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终于想了起来。 “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吧?不要喊,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还不如省点力气,说不定待会能扛得久一点。”米亦竹体贴的提醒道。 瘦子果然闭上了嘴巴,不过脸上的表情倒也还算镇定。 “这就对了,猜猜看我会怎么对付你?”米亦竹说完手掌一翻,朝天上一击,树叶刷刷落下,月光没了阻碍,正好洒在瘦子的身上。 “看不清你的表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米亦竹贴心的为自己的举动做出解释。 “你不会想杀了我吧?知不知道我是谁?”瘦子的表情有些轻蔑。 “这就对了,能看清你的表情,大致就能猜出你的内心,你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我当然不知道,请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我下毒手?” 瘦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不说,那好,我换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米亦竹的语气也渐渐转冷。 瘦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看你的表情就明白你这个蠢货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不摸清别人的底细你就敢贸然出手,我还真得敬你是条汉子。” “一个新加入进来的庄园主的徒弟,杀了你,就跟杀条狗一样,居然敢在我的面前摆谱。”瘦子终究还没成长为老狐狸,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说的没错,不过有一点你恐怕不知道,二狗,你叫我什么?”米亦竹说完后看向一侧。 “少主!”王二狗恭恭敬敬的弯腰。 瘦子立刻张大了嘴巴,表情也由最初的不屑渐渐转变为惊恐。 “还不算太笨!”米亦竹看着瘦子,满意的点点头。 “你不是——王庄主的——徒弟么?什么时候又——又变成了少主?”也许是因为恐惧,瘦子问得结结巴巴的。 “现在你没资格提问,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为何要杀我?说出来,给你个痛快。”米亦竹的语气愈加冰冷。 “你杀了我吧!”瘦子说完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还真是条汉子?刘护卫,跟我说说,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受尽折磨还求死不能?” 看来这位姓刘的护卫是个用刑高手,一口气说出好几种方法,听得米亦竹心里都直冒寒气。 不是是不是天气炎热,瘦子的额头上有汗珠冒出。 “不够!”米亦竹缓缓地摇头。 “不够?”刘护卫惊讶的反问一句,随即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刻弯腰请罪。 米亦竹先是说句免了,然后继续说道:“不够狠,我听说过一种方法,是中原人发明的,叫做把人变成猪,意思就是挖掉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把手脚砍得一样长,剥光了当猪一样养起来,时间久了,他也会以为自己就是头猪。” 果然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就连吓人都用的是同一个典故。 瘦子先是浑身发抖,随后脸上慢慢露出决绝的神色。 “你以为这就完了?”米亦竹盯着他冷冷的说道。 瘦子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米亦竹。 “我会把你像宠物一样牵出去,游走在你往日的狐朋狗友中,他们或许会认出你,或许认不出来,不要想着自杀,要不然,你现在试试。”米亦竹说完后嘴角挂着残忍的微笑。 瘦子试着运了运气,发现全身的经脉都已被封住,又试着咬了咬舌头,除了有一丝丝痛楚,舌头依然完好无损。 瘦子恐惧的看向米亦竹,心里想着这是招惹了什么样的魔鬼。 “等我玩够了,就会将你开膛破肚,然后放入冰窖,等冬天的时候送到所有的庄园去展览,要是有人胆敢站出来,我会立刻与他开战,道理在我这一边,你家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我一一斩杀。”米亦竹说完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脸蛋,让他放松一点。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从米亦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射向嘴边待宰的羔羊。 第118章 水落石亦出 莫家,位于这片土地的最北边,换句话说就是离孤城最近的庄园,莫庄主在一众庄园主中不显山不露水,属于存在感非常低的那一类。 瘦子,就是莫家现任庄园主的第三子,受制于身材发育不良,早早就退出了继承人的竞争行列,这反而让他得到了父亲的宠溺和诸位兄弟的友爱,也算是因祸得福。 出手干掉米亦竹,就是来自大哥的授意,没有说理由,瘦子也没有问。 哦,瘦子叫莫康! 米亦竹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记得武庄主的寿宴上有姓莫的少主,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不过转念一想,旁边还有一个独孤复,心情又突然好了起来。 独孤复算是个百事通,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 此时莫康见米亦竹待在阴影里没有出声,以为他打算反悔,于是用颤抖的声音提醒米亦竹要守信用。 米亦竹气笑了,眼前这人也算是人渣中的人渣,居然敢跟自己提诚信二字。 上前甩了他两耳光,又一拳击在他小腹上,没有催动内力,不过这也够莫康喝上一壶。 吩咐护卫上前将他解开,米亦竹看着瘫在地上的莫康,说自己突然又改了主意,饶他一条小命,不过以后千万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否则下次一定会把他变成自己的宠物。 捡回一条小命的莫康大口的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就只能拼命点头。 米亦竹接过王二狗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转身朝树林外走去,边走边说他的马就在前面,休息好了自己去取,回家要怎么说,最好好好斟酌一下。 明知道米亦竹已看不到,莫康还在不停的点头。 出了树林,独孤复又悄悄出现在米亦竹的身旁,笑着冲他说了句好手段。 米亦竹也笑着说当时心里没底,要是这家伙真的什么都不怕,到时候还真是骑虎难下。 “你说的那个方法把我都给吓住了,不信那个姓莫的能扛得住,说实话,你这个办法是真的好,先给你打个招呼,我找个机会试试,千万别怪我偷你的主意。”独孤复表现得有些兴奋,居然还舔了舔嘴唇。 米亦竹突然有种交友不慎的感觉,立刻往旁边跨上一步,拉开了距离。 独孤复马上凑上去,搂着他的肩膀质问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地上有个坑。”果然是近墨者黑,米亦竹现在也学会瞎话张嘴就来。 “胡说,哪来的坑?你一定是觉得我残暴狠毒,想跟我保持距离,对吧?”独孤复搂着他的肩膀不松手,梗着脖子问道。 米亦竹也不想再说瞎话,干脆点点头认下。 “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亏我还对你掏心掏肺,刚才我只是随意说说,活跃下气氛,你看不出来么?相处了这么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独孤复松开手,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米亦竹急忙拱手致歉,这位大爷只要嘴一张,是无礼也要搅三分。 独孤复又数落了几句,才大度的表示不予追究。 被独孤复这么一搅和,差点连正事都忘了问,米亦竹回过头看看后面,向独孤复询问莫家的情况。 “莫家离孤城最近,受孤城的影响也最深,对庄园之间的事情反而不太热衷,所以上次武庄主八十大寿,莫家只是差人送了礼物。”独孤复果然没让米亦竹失望。 米亦竹点头,随后又问起他家长子的情况。 “莫庄主很奇怪,到现在都还没定下继承人,嘿嘿,要是他哪天突然一蹬腿,莫家就有热闹看了,他们家的老大我没有接触过,不过听说老二算得上是号人物。”独孤复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搜寻。 “他家老大连你都没见过,我自然跟他无半点纠葛,为何要针对我?”米亦竹说完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独孤复听后也皱起眉头,实在是想不通莫家的老大为何会来上这一出。 从护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原路返回到官道上,等了一会,二人的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 黑灯瞎火的,马车要是就这么停在官道边上,万一有人赶夜路,难免不会多看几眼。 二人各自上了马车,分别前独孤复说想办法打听打听,米亦竹略带感激的谢过。 端坐在车厢内,按师父教给自己的方法呼吸,渐渐的就清空了脑中的一切烦恼,只觉得一股真气缓缓的注入丹田之中。 等到马车停下,米亦竹缓缓睁开眼睛,此时,天已经大亮。 下车后给大家道了声辛苦,随后在众人齐齐弯腰说出的‘不敢’中,抬腿稳稳的朝城堡内走去。 这个时间,师父多半在前院处理事务,米亦竹先是去练武场练了一趟拳,又练了一趟刀法,见差不多快到午时,才去师父的书房门口候着。 果然,只站了一小会,就见师父背着双手朝书房走来,管家跟在后面边走边说,不知在禀告些什么。 见师父近前,米亦竹弯腰问候,师父淡淡地问了两句,随后就让他进书房回话。 管家贴心的关好门,忙活自己的去了,米亦竹等师父坐下,才站在一旁详细的汇报了一番。 听到米亦竹去了逍遥镇,王庄主轻微的皱了皱眉头;听到米亦竹只是单纯的吃饭,王庄主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听到米亦竹恐吓瘦子的手段,王庄主的心里都有些冒寒气;听到米亦竹查出是莫家老大在后面捣鬼,王庄主的眼神冷了下来。 米亦竹说完后垂手低头,等待师父训话。 “坐!”没想到王庄主说出的第一个字是让他坐下。 米亦竹谢过,随后半个屁股落座。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不过没有杀掉那个莫康,有些妇人之仁。”王庄主说到最后又有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他如果不想死,回去后会把嘴巴牢牢的闭上,能不脏手还是不脏的好。”米亦竹在座位上欠身说道。 王庄主在心里一叹,也有些无奈,能用的方法他都用了个遍,还是无法让这个徒弟硬起心肠。 “这件事还是继续由你负责,查清楚,让他付出代价。”王庄主淡淡的吩咐道。 “是!”米亦竹起身,躬身应下。 就在王庄主师徒二人谈话的时候,独孤复也在跟他的父亲汇报,汇报完后又说出自己对米亦竹的看法。 “既然你觉得他好,那就多跟他亲近亲近,少出去花天酒地,你才十五,别早早就把身体弄垮了。”独孤越看着吊儿郎当的儿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独孤复弯腰低头做老实状,心里想着自家地牢里关着的几个仇家,其中有两人嘴硬得很,等自己睡上一觉,就去找他们试试小竹的法子。 想到这里,独孤复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第119章 方老进庄园 方老先生终于来了! 方老先生只是派人捎了个口信,说想到南边转转,王庄主立刻派出自己的马车,让管家带着几十名护卫前往孤城。 随后自己又带着米亦竹亲自前往迎接,在离孤城不到百里的位置与方老先生相遇。 王庄主上前与方老先生寒暄,态度十分恭敬,随后米亦竹上前磕头,咣咣咣才磕了几个就被方老先生拦住。方老先生吃力的将他拉起,有些心疼的摸摸他的额头,说脑袋磕坏了,还怎么读书习武。 王庄主吩咐米亦竹扶着方老先生上车,让他就留在车上伺候,见米亦竹扶着方老先生做小儿状,王庄主心中居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嫉妒。 随后王庄主又笑了,摇摇头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王庄主每月都会亲自给少城主写一封信,所以方老先生知道米亦竹现在已是少主的身份,见小徒弟憨憨的坐在旁边,与往日并无不同,于是笑着问做少主的滋味如何? “跟以前一样,就是称呼不同而已,哦,还有就是会受到保护,我可以欺负其他不是少主的人,可他们不能明着对付我。”米亦竹说出自己对少主的理解。 方老先生听后大笑,摸着米亦竹的脑袋说了句傻孩子。 米亦竹也笑着低头,想让师父摸得更顺手一些。 这一举动让方老先生更加开心。 考虑到方老的身体,车队走的很慢,因此路上遇到好几拨其他庄园的车队,无一例外,庄园主都在。 寒暄过后得知方老先生也在,自然要上前问候,问候过后就邀请方老先生前往自家的庄园做客,方老先生一反常态,来者不拒,只不过时间还得与王庄主商讨,毕竟自己现在是他家的客人。 庄园主又返回去找王庄主商量,态度亲热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王庄主哪能替方老先生做主,只说等回庄园后问问方老的意见。 就这样慢吞吞的走走停停,几日后才到了王氏庄园的地界。 王夫人带着女儿亲自前往地界边上迎接,见过方老先生后,坐上王庄主的马车一起前往城堡。 当时方老先生仔细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磕头的大小姐,随后又转头看了看米亦竹,赞了句将来是个有福气的。 也不知这话是在说米亦竹,还是在说他的师姐。 等到了城堡门口,所有的护卫和管事以上的家仆均在门口迎接,等方老先生下车,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下,跪在最前面的三人是王庄主的幕僚。 他们仨都是王庄主的弟子! 方老先生的年龄早已不需要女眷避开,王庄主将接风宴设在止苑,三位幕僚也破例参加。 席间方老先生讲了讲孤城的局势,大体上还是风平浪静,可方老先生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空气中飘浮着阴谋的味道。 王庄主和三位学生都劝方老,说少城主谋篇布局的手段无人能及,请方老放下心来,颐养天年。 “少城主做事,常常着眼于大局,可恰好这样,反而会让他看不见眼皮底下的阴谋诡计,有谁曾想到,布下十面埋伏的韩信,居然会死于妇人之手。”方老先生的表情有些凝重。 米亦竹听过这个典故,也能理解方老先生话里的意思,可不知道在孤城,谁,会是那个妇人。 “诸位学士,应不至于如此下作吧?”王庄主有些疑惑。 “他们是如何从主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难道靠的都是才华?”方老先生反问一句。 王庄主想起自己的遭遇,陷入沉思之中。 “师父,这种事,让诸位师兄弟操心就好了,您最要紧的就是保养好身体。”一幕僚在一旁劝道。 其余二位也在一旁附和,就连米亦竹都在不停的点头。 “我还没变成老糊涂,也没有老得走不动道,前两月我已请求少城主将绣衣局的公文抄送给我一份,少城主已经准了。” 搬出少城主这尊大神,三位弟子不好再劝,只能反复叮嘱师父要保重身体。 “你们三人辅佐王庄主,同样要戒备宵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方老先生语重心长的告诫道。 三位幕僚起身应下,王庄主也在一旁谢过,很是替三位说了些好话。 饭后请方老先生休息,方老说马车上歇够了,如果王庄主无事,不如陪自己喝喝茶。 于是移步到花园,园内有一凉亭,二人就选在此处喝茶,只有米亦竹在一旁伺候。 几月不练,泡茶的手法却没有生疏,米亦竹熟练的泡好茶,一杯放在方师父面前,一杯放在王师父面前。 弯腰行礼,米亦竹就这样退了下去,极有眼色的他知道二位师父有话要谈。 看着米亦竹的背影,方老先生感叹王庄主的手笔。 王庄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着说自己没有儿子,不给徒弟,难道还便宜了外人不成。 见王庄主上钩,方老先生便问他觉得此子如何。 “小竹的天分只能算得上中等,但胜在勤勉,习武倒也说得过去,可太过纯良,我怕他将来会吃大亏。”王庄主叹道。 方老先生在一旁轻轻点头,柔弱的狮子,就连野狗也能咬上两口。 “不过,我就喜欢他的纯良质朴。”王庄主接着又补充一句,惹来方老先生的一阵大笑。 “既然如此喜爱,就让他做你的女婿,如何?”方老先生收了笑,突然问出一句, “啊?”这句话让王庄主有些措手不及。 方老先生端起茶杯,笑而不语。 “方老,您可别跟我开玩笑了,小女比小竹要大。”王庄主急忙摇手。 “就因为这个?没有嫌弃他的父母是操持买卖的商人?”方老先生追问一句。 “他父母是商贾又如何,他是您的弟子,又是我的徒弟,现在还是王氏庄园的少主。”王庄主急忙否认。 “那就好,我找人问过,不就是才大两岁么,我征求过他父母的意见,他父母已全权委托给我,现在我这把老骨头厚起脸皮前来问你,不然,我哪有那闲工夫出来瞎逛。”读书人耍起流氓来,果然不是一般的狠。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庄主已不好拒绝,只能推说要问过内子的意见,方老先生点头,说这是自然。 此时的王庄主哪还有心思聊天,二人草草结束谈话后,王庄主差人唤过米亦竹,让他护送方老前去休息,随即告辞匆匆离去。 方老先生任由米亦竹殷勤地搀扶着,时不时的看他一眼,笑得十分开心。 第120章 莫家的野望 王夫人,也就是米亦竹的师母,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半天,随后默默的抹了抹眼睛,起身朝里屋走去。 “早知道你不愿意的话,我当时就该一口回绝。”王庄主叹了口气,有些懊恼。 “你敢。”王夫人猛的转身,满脸的杀气。 饶是王庄主身经百战,也被吓了一跳,这还是自己那个贤良淑德的贤内助么? “那你的意思是?”王庄主此刻也犯了糊涂。 “全力促成此事,除了小竹,谁也别想做我的女婿。”王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王庄主面前如此硬气。 于是等方老先生醒来,王庄主早已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喝茶,方老先生人老成精,哪还有不明白的。 双方只要都有那个意愿就成,具体的事情自然有人出面操持,可怜米亦竹和他的师姐,二人的命运就被这两个老头武断的捆绑在一起,无丝毫反抗的机会。 米亦竹自然不会知道这个消息,下午正在练武场温习刀法,突然被师母派人叫去,没头没脑的陪着师母说了一下午话,见师母喜笑颜开,他渐渐的受到感染,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米亦竹在陪师母聊天的同时,王庄主也将米亦竹这段时间的遭遇和应对详细的告诉方老先生,方老先生这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这些事情在他眼里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个小浪花。 “这个小家伙,居然用我给他讲的典故去审讯。”听王庄主讲完,方老先生笑着说道。 方老先生不知道的是,他的另一位弟子,很早以前就用了同样的方法逼问口供。 王庄主也笑了,这个徒弟有时候糊涂得可爱,有时候又精明得可怕。 “方老,这个莫家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要针对小竹?”王庄主知道莫家时常出入孤城权贵的府邸,方老不仅是大儒,嗅觉更是灵敏,不会不关注到他们。 “莫家庄园的位置,让他们的处境非常被动,离孤城太近,就注定要被庄园主们防备和边缘化,想在孤城插上一脚,又会被孤城的权贵们排挤,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董学士的能力和实力。”方老先生缓缓的说道。 王庄主在一旁点头,自从他接手庄园后,事实上城北已无他的立足之地,这也是他决定卖掉城北王府的原因之一。 “莫家现在的主人,几十年前就想拜在我的门下读书,可当时我正在参悟中原的典籍,哪有精力教导弟子,就一口回绝,谁知几十年后,他又想让他的长子拜入我的门下。” 王庄主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断方老先生的回忆。 “他的长子资质的确不错,比我大部分的弟子都要强,可一举一动总是透着若有若无的阴冷,这点让我十分不喜,只是考了考他的学问,指点了一番,并未收他为徒,没想到这位大公子出去就以我的弟子自居,甚至想借着这个名头走少城主的门路。”方老先生说到这里,脸上添了一丝自责。 “方老,此事是莫家的老大手段卑劣,与您并无干系。”王庄主开解一句。 “少城主谨慎,自然是要问我,可许多人被他蒙蔽,竟然让他在孤城打通了许多关节,后来估计是怕我发难,莫庄主又带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长子前来请罪,我一时心软,居然就让他们这么混了过去。”方老先生说完后神色复杂,轻轻的叹息一声。 “庄园主的长子,不惦记着继承权,整日里在城内钻营,图什么?”王庄主听到这里,有些不解。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想在孤城给自己找条退路,后来才察觉他们是另有所图,他家的长子,如今已是军务司的员外郎。”方老先生的脸上闪过一丝悔意。 王庄主目瞪口呆,就算自己以前贵为城防军的将军,军务司的员外郎也是自己刻意结交的对象。 “而且,此子已快三十,依然未婚,据说想给自己找一门有助力的亲事。”方老先生说完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庄主一眼。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王庄主浑身上下弥漫着杀气,竟吹乱了方老先生的胡须,老人家伸出手捋了捋,有些不满的看着王庄主。 王庄主这才察觉,急忙敛气杀气,起身弯腰致歉。 方老先生请王庄主坐下,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动不得了!” 是啊,要是动了军务司的员外郎,恐怕会遭到军方的血洗。 强横如董家,也没有单独对抗孤城军队的底气。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王庄主看向方老先生,继续问道。 “还没听明白?一旦孤城有变,他们占据了地利人和,想最大程度的为自己攫取利益。” 王庄主突然联想到另外一件事情,现在许多庄园都出现军中高手的身影,难道也是这位员外郎的手笔? 有疑问,自然就问了出来。 “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方老先生沉默了一下,悠悠的叹出一句。 “政务院难道就毫无察觉?” “察觉?一群人躲在高墙背后,做着家族百年不衰的美梦,哪能看出这眼皮底下的危机。”方老先生说完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少城主,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王庄主似乎对少城主有着莫大的信心。 方老先生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看来这位王庄主是彻底弄懂了少城主送他庄园的真正用意。 “少城主在城外的流民中挑选了一千精壮,组成了专门的施工队伍,除了掏沟挖渠,闲暇时也会组织他们锻炼锻炼身体,待遇也快赶上城防军了。”方老先生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说出几句。 王庄主心中一喜,看来少城主是将自己的建议听了进去。 说完孤城,又把话题转回到眼前,方老先生睿智博学,不多请教请教,回头还不得后悔的扇自己一顿。 “如果莫家上门求婚,我该如何拒绝。”王庄主现在对莫家是厌恶到了极致。 “我大老远的跑来是为了什么?送到你面前的挡箭牌,你居然视而不见?”方老先生的语气如同是在教训自己的弟子。 王庄主恍然大悟,随即拱手谢过。 在这片土地上,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为难方老,否则,就等着被他的那群弟子撕成碎片。 “那孩子们的事,就拜托方老了。”王庄主起身,拱手弯腰,实在不像是女方的家长。 “不要告诉孩子们,慢慢筹备就是,看看还有多少魑魅魍魉会跳出来。”方老先生的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像极了一头即将成仙的狐狸。 第121章 独孤复求学 方老先生一来,就武断的要走了半天教学的时间,王庄主哪敢反抗,只能苦笑着应下。 于是米亦竹上午跟着方老先生读书,下午跟着王庄主习武,至于晚上么,多半还是会选择待在练武场内。 不管是拳法还是刀法,融入了内力后,威力大增,以赵护卫的身手,都无法像以前一样压着少主猛揍。 虽然方老先生来了,可米亦竹的日子过得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规律,当然,师母最近变着花样的给他安排美食,和总是想给他做新衣服除外。 但是规律这东西就是用来打破的,某天下午,米亦竹正在练武场内揣摩刀法,突然王庄主派人前来,将他叫到前院。然后在大厅内,米亦竹又看到独孤复那张写满了精明二字的脸庞。 上前弯腰,向独孤越问好,姿势无比标准,独孤越赞许的点点头,随后又狠狠的瞪了独孤复一眼。 独孤复只觉头皮一麻,转过头有些无辜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米亦竹又向独孤复行礼,独孤复还礼,这样一比较,差距更加明显,独孤越苦笑着转头,央求方老先生能教导一二。 方老先生笑着说有教无类,不过能否如愿,还得看主人家的意见。 二人是至交好友,独孤越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王庄主。 王庄主急忙笑着应下,独孤越这家伙年轻的时候比他儿子还不着调,要是真急眼了,说不定就得在这大厅内撸起袖子干上一架。 这些老狐狸,变脸比翻书还快,独孤越下一秒又如沐春风,唤过独孤复给方老先生磕头,起身后又让他给王庄主磕头,既然书都读了,武艺总也得顺便指导一下吧。 独孤复心中大喜,虽然不能拜入方老先生门下,可能得到方老先生教导的,又有几人? 将来挺直了腰板说出去,不得羡煞一众狐朋狗友,不对,是一众少主。 独孤越又邀请方老先生去自己的庄园小住,方老先生笑着说等天气再凉快一点,就出去四处转转。 独孤越大喜,约定好到时候一定要先前往独孤家的庄园,得到方老先生的应允后,心满意足的独孤越看都不看儿子一眼,哈哈大笑的告辞出门。 独孤复已年过十五,不宜前往后院,于是就被安置在前院的贵宾院里。 顾名思义,贵宾院就是供贵客居住的院子。 独孤复怂恿米亦竹搬来与他同住,从主人家的待客之道说到朋友之义,最后米亦竹被他说烦了,只得点头应下。 院子不大,总共就那么十来间,二人各自挑了一间住下,不过房间自然得挨着。 独孤复将自己对莫家的调查结果悄悄告诉了米亦竹,内容和方老先生说的大致都差不多。 就连结论也一样:动不得! 米亦竹咬着嘴唇,心里无比难受,仇人就在眼前,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呵呵,他可是员外郎啊! 独孤复见米亦竹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于是搂着他的肩膀说报仇这种事情,得从长计议。 “你杀人了!”米亦竹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 独孤复吓了一跳,急忙弹到一边,有些疑惑的看向米亦竹。 “你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米亦竹补充一句。 独孤复心里是真的有些佩服米亦竹,自从能自如的调动真气后,他的敏锐已让自己望尘莫及。 想起自家牢中的那几个仇人,独孤复心里有那么一丝得意,他没有像米亦竹那样吓唬他们,而是直接牵出嘴巴最严的一个,当着其余人的面,把他变成了一头猪。 才三天时间,所有人都招了,就连变成猪的那个,也迫不及待的把知道的吐得一干二净,只求独孤复能给他一个痛快。 为了口供,独孤复没有割掉他的舌头! 独孤越对独孤复的效率大为赞赏,其他兄弟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满了畏惧。 独孤复丝毫不在意他们如何看待自己,他的母亲只生了他一个,他从小就明白自己不需要这些廉价的亲情,让他们畏惧,恐怕才是他们的福气。 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不然,会永远失去米亦竹这个朋友。 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庄园么,哪天不发生点血腥的故事,米亦竹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只是叮嘱他晚上早点休息,随后就前往后院陪师母吃晚饭去了。 独孤复冲他的背影笑着骂句不讲义气,米亦竹挥挥手算是回应。 倒不是他不想陪朋友,只是师母立了条规矩,只要人在城堡,就必须得回止苑吃饭,没见师父都在老老实实的遵守么,自己算是哪根葱。 饭后去了练武场,跟赵护卫活动了一番,随后又自己琢磨了一会,等回到贵宾院时已快到子时,发现独孤复屋里的灯还亮着。 推门进去,独孤复居然在看书,见米亦竹进来,立刻把书收进怀里。 不用猜就知道看的是什么。 “早点睡,明天要早起,怀里的书最好不要带去,不然你会死得很惨。”米亦竹好心劝道。 独孤复有些敷衍的点头,说自己知道了,随后就催促米亦竹回屋睡觉。 朋友嘛,尽到提醒的义务就好,又不是他家的长辈,还真能把书收掉不成? 小言和二狗自然也狗腿的跟了过来,等在他俩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米亦竹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在琢磨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比平常起得还要早一些,他猜到独孤复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起床,特意留出一刻钟供他磨蹭。 果然,独孤复比预想的还要糟糕,米亦竹让小言和二狗帮他穿好衣服,随后拖着他跌跌撞撞的前往方老先生居住的院落。 见到方老先生居然还敢站着打哈欠,方老先生亲切的赏了他十下戒尺。 打完就不困了,独孤复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背,挺得直直的。 一个时辰练字,一个时辰听方老先生讲典故。 不得不说,庄园主们对继承人的培养还是很成功的,独孤复的字写得相当不错,就连方老先生也是赞不绝口。 练完字后休息一刻钟,方老先生借这个时间纠正独孤复的仪态。 弯腰时一本书从怀中掉出,米亦竹一惊,随后有些怜悯的看了独孤复一眼。 独孤复捡起,乖乖的捧到方老先生面前。 方老先生接过后随意翻了两页,就随手将它放到一旁。 “戒尺十下,可好?”方老先生和蔼的问道。 独孤复哪敢说不行,急忙不停的点头。 一板子下去,米亦竹就暗道一声糟糕,这小王八蛋居然敢运气。 果然,方老先生皱了皱眉,说你既然有功夫护体,那就请王庄主来执行剩余的九下。 独孤复吓得立马跪下,边磕头边说再也不敢了。 米亦竹也上前跪下,替他求情。 “念在小竹替你求情的份上,就不请王庄主了,不过我老了,小竹,就由你替师父完成这剩下的九下,胆敢手下留情,也赏你十下。”方老先生的表情依然十分和蔼。 两个小家伙齐声应下,米亦竹起身从师父手中捧过戒尺,转身看着可怜兮兮的独孤复,右手高高举起。 第122章 南国有桃李 这世上很少有能够真正保守的秘密,更何况当事人还没有保密的打算。 得知独孤复跟着方老先生读书后,跟王庄主有些交情的庄园主们都坐不住了,纷纷派人前来,问是不是把他们家的孩子给漏掉了。 这让王庄主有些哭笑不得,做主的是方老先生,结果他们把账却算到了自己头上。 不过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被逼无奈之下,王庄主只好硬着头皮向方老先生倾述了自己的烦恼。 谁知方老先生听后表现得十分豁达,说两个也是教,二十个同样也是教,只要你不怕他们扰了你的清净,只管应下就是。 王庄主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方老先生前来的真正意图,除了米亦竹的婚事,还有就是为自己拉拢一帮庄园主,同时也扩大方老先生,不,是孤城在未来庄园主们心中的影响力。 果然是老谋深算! 心里有底的王庄主一下子变得从容许多,告诉几位与自己往来密切,或者对自己抱有善意的庄园主,让他们把自家选定的继承人送过来。 就在几位少主收拾好行李住进贵宾院的时候,没想到武庄主居然亲自登门,质问王庄主为何不邀请他家的长子。 这是在倚老卖老啊,您也就是敢冲我发发火,有本事去方老那里吼一顿试试? 腹诽归腹诽,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王庄主说您的长子比我小不了多少,跟一群娃娃坐在一起读书算怎么回事。 “儿子不行,孙子也不行么?”武庄主冷哼一声。 王庄主一愣,看向武庄主身后的年轻人。 就这样,武庄主的孙子顺利入学。 武庄主又让王庄主陪着去见方老先生,三只老狐狸不知聊了些什么,反正不时有笑声传出,最后武庄主离开的时候,方老先生还破例将他送到院门口。 十来个孩子刚好将贵宾院填满,米亦竹的不是年龄最大的那一个,也不是最小的那一个,不过他是唯一拜入方老先生门下的弟子,所以一些注意事项就由他负责告诉大家。 等他说完,独孤复在一旁迫不及待的补充,说挨戒尺的时候千万不要运气,否则下场会很惨。 见他那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有人问独孤复是不是已经试过。 “都是自家兄弟,我也就不怕丢人了。”独孤复说完后伸出左手请大家欣赏,快十天了,肿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米亦竹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下令的虽然是师父,可执行的毕竟是自己。 再三嘱咐大家早点休息,米亦竹就在此起彼伏的声讨中朝后院走去,他其实也想留下,可师母的命令不容违背。 吃完饭又去了练武场,独孤复也在,这几天下午他跟米亦竹一起接受王庄主的指导,虽然时间不长,可也觉察出自己的变化。 看着米亦竹与赵护卫过招,独孤复有些羡慕,自己还是五段下,可这家伙已是五段上,不但能从容地应付,偶尔还能反击一下。 如果换做是自己,最多只能坚持十招。 不过羡慕归羡慕,独孤复可没有半点嫉妒的意思,未来的庄园主嘛,养一堆高手就是了,习武只是当作强身健体的手段。 享乐和阴谋,才是他们的主业。 等二人结伴回到贵宾院,有几间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米亦竹想上前提醒一下,被独孤复死死的拉住。 “这些家伙懒散惯了,得给他们长长记性。”独孤复说得振振有词,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来时的表现。 米亦竹厚道,说听不听是他们的事,可自己作为这里的主人,有提醒的义务。 “你就让我一个人的手这么肿着?”独孤复委屈的晃了晃左手。 米亦竹对这家伙的无良有些无语,说像我这么老实的人都经常挨板子,更何况是他们。 独孤复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二人挨个敲门,提醒他们早点睡觉。 有听话的,也有不听话的,独孤复倒是巴不得他们都一夜不睡,明早好欣赏一下他们龇牙咧嘴的表情。 米亦竹是善良的,第二天一早又挨个敲门唤他们起床,饶是做到这种份上,依然有几人哈欠连天。 方老先生是公平的,每人十下,一下也不多,一下也不少。 方老先生的目光看向米亦竹,米亦竹则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面,独孤复见状,自告奋勇的要求代劳。 这是好人啊! 米亦竹在心中叹道。 独孤复上前,双手捧过戒尺,转身狞笑着来到几人面前,嘴里毫无诚意的说着抱歉。 有个家伙不知死活,居然威胁独孤复,说要是敢下死手就让他好看。 独孤复假装受到了惊吓,转过身就可怜巴巴的告状。 十下,变成了二十下! 板子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这些继承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强悍,就算手掌肿得老高,也没有人哼上一声。 左手挨揍,右手写字,方老先生在他们中间来回踱步,心中不由感叹,如果这些人能为孤城所用,至少可保孤城百年太平。 休息一刻钟,照例纠正一下大家的礼仪,然后就到了讲典故的时间。 怕有人对中原的历史主线不熟,方老先生先给大家普及一下中原的历史,从三皇五帝一直讲到衣冠南渡。 讲到最后,面有忧色。 有人问道:“我家祖祖辈辈居于此处,为何要学习中原的文化?” 方老先生看过去,那少年高鼻梁蓝眼睛,是康家的少主。 “那为何你父亲要将你送来此处?”方老先生和蔼的反问一句。 少年不再开口,陷入思索之中。 方老先生又讲了两个孤城的典故,然后在大家的簇拥下前去用饭。 中午陪师父,理由正当,就连师母也不好反驳。 坐了满满两桌,米亦竹是关门弟子,自然要坐师父旁边伺候,独孤复认为自己来得最早,毫不客气的占据了方老先生的另一侧。 其他人就按年龄依次坐下。 用完饭,其他人都回屋休息,米亦竹则扶着师父前往旁边的花园,那里有座亭子,四周景致不错,被方老先生看中,中午就在此处喝茶。 独孤复脸皮厚,紧紧的跟在后面。 进到亭内,二人一左一右扶着方老先生坐下后,米亦竹开始熟练的泡茶,独孤复在一旁打下手,顺便偷学点手艺。 等一杯茶放到方老先生面前,二人在一旁乖乖的坐下。 见米亦竹这几日眉间有些郁结,方老先生特意重提了勾践。 “羽翼未丰,就得学会卧薪尝胆,否则,那是取祸之道!”方老先生最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米亦竹起身弯腰,独孤复,也起身弯腰! 第123章 老狐狸交锋 练字,有益于修身养性;典故,又多与权谋相关。 方老先生的课,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除米亦竹和独孤复外,还有三人习武,于是每天下午,五人通常结伴前往练武场,接受王庄主的指导。 王庄主对米亦竹的要求极为严格,对这四位少主也不例外,该挨的踢,一脚都没有少。 不过这四人都是识货的,才过了几天,就对自己的进步欣喜若狂。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十来位少年或者是青年,也在不知不觉中架起了友谊的桥梁。 友情,对这些未来的庄园主来说,是最最奢侈的东西,既然有了,每个人都倍加珍惜。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到树叶渐渐变黄,方老先生终于决定出去转转,独孤越得知消息后大喜,亲自赶来迎接。 十来位少主自然是要同行的,王庄主不敢大意,安排了百十名护卫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王氏庄园的城堡。 对这些少主来说,这是一次新奇的旅行,为照顾方老先生,车队走得很慢,遇到景色不错的地方,方老先生会要求车队停下,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除了欣赏一下美景,也顺带讲上几个典故。 等到了夜间,点燃一堆篝火,众人围坐在一起,听方老先生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讲述那神秘的东方。 这一刻,谁家与谁家的恩怨已不再重要,十来颗求知若渴的脑袋早已沉浸在那一个个荡气回肠的故事之中。 好客的独孤越发现,才短短几十天的时间,独孤复的身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添了不少大气,少了许多算计,更重要的是,一举一动中透着大家风范,不再似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大儒就是大儒,在教书育人方面,孤城,无人能出其右。 除了服气,还有感激,感激自然也是对方老先生,至于王庄主么,二人几十年的交情,哪来那么多的客套。 就在独孤越欢天喜地的将方老先生一行人迎进自己城堡的时候,王氏庄园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不但是不速之客,还是极不受欢迎的恶客。 莫庄主来了,他亲自前来为长子求亲。 王庄主怒火中烧,如此大剌剌前来,明显是不把王家放在眼内。 不过都是在泥潭里打滚了数十年的人物,内心的想法怎么可能表现在脸上,王庄主笑脸相迎,热情的接待了莫庄主。 前院,大厅内,二人分宾主坐下。 莫庄主一上来就笑着责怪王庄主,说方老先生在此讲学,怎么不知会他一声,他的幼子刚满十二,正是需要良师教导的时候。 王庄主听后心中大怒,别人求上门来,都是为了家中早已选定的继承人,你居然敢为了幼子张口,要是真的让你把人塞进来,除了是在侮辱方老先生,更是让自己将这十来位庄园主通通得罪。 “诸位好友听说方老在我这里,都希望将家中最有出息的孩子送来,请方老指点一二,在下得知莫兄家中情况特殊,就没有派人告知,还望莫兄恕罪。”主人家要有主人家的气度,王庄主面带微笑的解释几句。 当然,也是在暗讽莫家的少主之位一直悬空。 莫庄主假装没有听懂,唤过身后的少年,笑着说此次把幼子带来,就拜托王庄主照看了。 “真不凑巧,前段时间,有好几位庄园主盛情相邀,方老已带人上门做客去了。”王庄主的表情十分遗憾,看都不看那少年一眼。 “那就让犬子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方老回来。”莫庄主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等方老回来,恐怕已是数月之后,到时候已入冬,孤城要暖和一些,少城主到时候会派人来接方老回城。”王庄主脸上的遗憾之色愈浓。 不过,还真是小瞧了这位莫庄主,只见他也露出满脸的遗憾,直叹自己的小儿没那个福气。 聊完幼子,又开始聊起长子,莫庄主说自己的长子从小就立志要造福孤城的百姓,所以幼时闭门苦读,学成后得到孤城大佬的赏识,招进军务司做事,十几年来兢兢业业,就这样耽误了自己的终生大事,如今已是军务司的员外郎,方才有时间认真考虑自己的婚事。 王庄主赞叹不已! “听说令爱年方二八,与我家长子年龄相差不大,今日厚着脸皮登门,希望两家能结秦晋之好。”莫庄主说完后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王庄主心中骂了一句老匹夫安敢欺我,脸色却愈发温煦。 先是热情的赞扬了莫家大公子的优秀,随即感谢莫家能看上自家小女,最后还是遗憾的摇摇头,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饶是莫庄主脸皮修炼得再厚,此刻也有些挂不住,慢慢的收了笑容。 “王庄主觉得我的长子配不上令爱?”莫庄主沉声问道。 “哪有。”王庄主急忙否认,随后面露难色缓缓说道:“方老见过小女以后,主动揽过了小女的婚事,你也知道方老的脾气,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我哪敢说个不字,现在就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有插手的余地。”王庄主说完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莫庄主心中大恨,暗地里咒骂方老先生怎么不早点归西。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莫庄主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模样,说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就只能去求方老先生了。 王庄主点头称是,心里想你要是敢去见方老才怪。 除了儿女的婚事,二人其实还是有许多共同的话题,首先,同为庄园主,大家阶级一样,立场自然也差不多,再说莫庄主的长子现在是军务司的员外郎,王庄主以前是城防军的将军,在孤城的军务上,二人自然也能聊上几句。 莫庄主知道王庄主是一代宗师,便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庄园主们延揽军中好手这件事上,想试探一下王庄主到底知道多少,如果王庄主稍微多说一点,回去后会警告长子,让他立刻收手。 谁知王庄主根本就不接这个话茬,只是一味的感叹做庄园主哪有做个闲散的富家翁来得自在。 二人就这样东拉西扯了半天,随后在王庄主的极力挽留下,又留下来品尝了一下王氏庄园自酿的美酒。 等到散席,二人都有些微醺,王庄主亲自将莫庄主送到城堡的大门外,两人依依惜别。 等马车走远,王庄主的脸慢慢沉了下来,阴冷的目光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马车上,莫庄主端坐在车厢内,也是满脸的杀气。 第124章 书房谈复仇 方老这一出游,就是两个多月。 离开时还是满树的金黄,归来后已是一片银装。 除了米亦竹和独孤复,剩下的十来位少主全都跟了回来,毕竟能朝夕聆听方老先生教诲的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如果说刚开始大家还在互相提防的话,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现在已全部放下了戒备,单纯的享受着同窗之谊。 在得知莫家已来过后,方老先生笑着问自己这个挡箭牌好不好用,王庄主有些忧心,怕莫庄主会对方老不利。 “他不敢!”方老先生摇了摇头,随即继续说道:“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不被发现,否则他不敢有任何行动。” 方老先生说这句话有着自己的底气,少城主和几十个供职于内府的弟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出乎意料,方老先生没有离开的打算,留在王家的城堡内继续教授这些未来的庄园主们。 这也让那些少主们欣喜若狂,能多得方老一天的教诲,将来说出去也就多一分荣耀。 更何况,方老教的东西极为实用。 米亦竹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特意点了赵护卫随行,稍有空闲,就拉着赵护卫练上几招,赵护卫回来后向王庄主禀告,说少主的武艺突飞猛进。 越是这样,王庄主的心里越是担忧。 回来后的第三天,米亦竹吃过晚饭后正打算前往练武场,被王庄主叫住,让他跟着自己前往书房。 米亦竹有些雀跃,前两年这个时候,王庄主早已带着他上了翠银山。 对了,那时候还有独眼家丁! 一想到他,米亦竹神色一黯。 跟在王庄主身后来到书房,米亦竹打算去开窗户,被王庄主制止,随后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米亦竹有些纳闷,不过还是乖乖坐下。 沉默! 王庄主像是在思考,又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米亦竹静静地坐在那里,生怕打扰到师父。 “还记不记得那年我带你去的地方。”过了很久,王庄主终于开口。 米亦竹点头,除了诺水河边和城南外的擂台,王庄主只带他去过一个地方。 翠银山不算。 “留在那里的人里面,有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王庄主说得很慢,语气尽量放缓,可米亦竹还是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忧伤。 中年丧子的伤痛,是无法用时间来冲淡的! 米亦竹原本脑袋低垂,闻言猛的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师父——”米亦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剩下的话就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在城北,你午间休息的地方,以前就是他的房间,这是你师母的意思,说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他。”王庄主继续慢慢的说道。 米亦竹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搬进去以后,刚开始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仿佛遇到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腰间的弯刀,以前也是他的。”王庄主说完后看向米亦竹的腰间。 米亦竹不由自主的抬起左手,紧紧的握住刀把。 “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王庄主突然提高了音量,仿佛要将内心最深处的伤痛强行压下。 米亦竹还沉浸在震惊中,忧伤的望着师父。 “认真听我说话!”王庄主的表情十分严肃,不过心里还是被米亦竹的表情触动。 这是一个柔软的孩子! 米亦竹回过神来,恢复到平日里的状态。 “我带着仅存的几十号人回城,没想到不但没等来嘉奖,反而被泼了一身污水。”王庄主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米亦竹一愣,随后脸色渐渐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也许是过了这么多年,已经释怀了,王庄主的表情倒十分平静。 “两千对六千,全歼了敌人,居然攻击我指挥失误, 太不合常理了。”王庄主似乎在向米亦竹讲一个故事,而不是在诉说自己的遭遇。 米亦竹也重重的点头,就算他涉世未深,也能听出其中的不正常。 “原本我想是不是有人惦记着我的位子,才故意在政务院诋毁我,可放眼望去,当时没有人有资格能接替我。” 米亦竹有些不解,一脸迷茫的看着王庄主。 “城防军和骑兵自组建以来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非一段不能做主官。”看到徒弟的表情,王庄主知道他又犯了迷糊,于是多说了两句。 米亦竹恍然大悟,就拿现在来说,白将军早已是一段,据说城防军的将军也是一段。 “既然不是有人惦记着让我滚蛋,那就一定有其他原因,反正暂时被剥夺了官职,整日里无事可做,我就暗中查了起来,从军务司查起。”王庄主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这是王庄主第一次向徒弟讲起这段往事,米亦竹听得极为认真。 “我也算是少年得志,二十多岁就挤进了一段,掌管城防军十几年,军务司内自然也有不好好友,这一查,让我大吃一惊。”王庄主的心中终于起了波澜,语速稍稍有些加快。 米亦竹知道马上就要说到关键部分,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一位郎中,两位员外郎,认为孤城抵抗不住他们的入侵,早早就派人与他们取得联系,投敌了!”王庄主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愤慨。 米亦竹也紧紧的咬住牙齿,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难怪一只先头部队居然会在营地埋下火油,我们的部署早早的就被他们泄漏了出去,那些火油原本是给我们准备的,没想到城防军如此强悍,逼得他们不得不同归于尽。”说到此处,王庄主的脸上闪过一抹痛楚。 米亦竹哪还坐的住,早已起身握住弯刀。 “强悍的不只是城防军,一千骑兵死死的拦住他们的增援,双方激战数日,终于将他们击退。”王庄主说完后指了指椅子,让米亦竹坐下。 等米亦竹坐好,王将军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如果不是他们,我的独子不会死,如果不是他们,两千儿郎也不会埋在那里,我问你,这个仇,要怎么报?” 一句千刀万剐脱口而出! 王庄主摇摇头,说证据不全,对方又身居高位,杀他们容易,可接下来怎么办,要么自己和你师母被下狱处死,要么就只能带着你师母浪迹天涯。 凭什么他们做了坏事,好人还要受到惩罚? 米亦竹慢慢的低下脑袋,一言不发。 “我先是想办法洗清自己的冤屈,然后辞官表现得意兴阑珊,让他们放松警惕,再暗中收集他们的罪证,直到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定罪,才分别递交给城主府和诸位学士,诸位大佬震怒,株了他们的九族。”王庄主的眼里透着寒光。 米亦竹右拳击在左手掌中,表情极为解恨。 “行刑那天,我带着少城主送我的好酒和存活下来的士兵特意赶到刑场,从头看到尾,每砍下一颗脑袋,我就喝一碗酒,身后的士兵也大吼一句‘杀’”,以此告慰两千英灵。” 米亦竹听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王庄主问道。 米亦竹起身,跪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第125章 奇特的马车 米亦竹从两位师父的教导中总结出一个浅显的道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放下心事的米亦竹又恢复了常态,这让赵护卫也暗中松了口气,感觉要轻松不少。 王庄主对米亦竹说以后都不会去翠银山了,现在身份不同,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 米亦竹有些遗憾,不知怎么回事,脑海中居然浮现出那位长得极漂亮的朋友。 那个身影一旦出现在脑海,就很难被赶出去,有些心不在焉的米亦竹一连写错了两个字,被方老先生赏赐戒尺十下。 这种事,独孤复总是抢着代劳,等米亦竹的手掌肿得像馒头一样,他才假惺惺的说句抱歉。 米亦竹叹口气,努力将翠银山上的朋友请出自己的脑袋,写错字最多挨顿板子,要是习武或者对练的时候分心,身上怎么也得添上几道伤口。 冬季风很大,雪也大,这正中米亦竹的下怀。每当风雪来临,他都会在半夜爬起,拿着弯刀出门,等一出院子,就开始挥舞着弯刀在风雪中肆意的翱翔,直到早上才回。 有真气护体,雪花已无法落在他的身上,等回屋后,任谁看到,也不能想象他已在风雪中练了半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有人在渐渐衰老;有人在慢慢长大;有人在醉生梦死;有人在艰苦求索。 一提到醉生梦死,就不得不说起那个营养严重过剩的胖子,也不知是不是米亦竹带给他的好运,让他这几个月大杀四方,赢了个盆满钵满。 有好事自然要与朋友分享,于是晏胖子多次邀请米亦竹和独孤复前往醉生梦死,也醉生梦里一回。 米亦竹无所谓,家里的厨子也不差,独孤复倒是有些动心,逍遥镇除了吃饭,还有许多其他乐子可找。 米亦竹见他在一旁跃跃欲试,干脆给他泼了盆冷水,说想去的话,你得先过方老先生那一关。 独孤复一听就泄了气,找方老请假,纯属是自杀行为。 遗憾的给晏胖子回了封信,说自己现在在王府艰苦求学,早已戒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低级趣味的东西,希望晏胖子能向自己看齐,争取做一个高尚的人。 晏胖子看后瘪瘪嘴就将信扔进火堆,他才不相信独孤复的鬼话,这家伙十二三岁就在逍遥镇快活,这才多久没见,难道就已脱胎换骨? 既然请不来,那就杀上门去,反正自己在世人的眼里就是个怪胎,做做恶客又有什么关系。 一大早就到了王府城堡的大门口,,晏胖子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让人拿着自己的名帖上前,让他们通知二人,结果到了未时才见二人急匆匆的从城堡内出来。 如果不是看到他俩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晏胖子都打算骂他们几句,然后割袍断义。 关上车窗,冷着脸坐在车上,谁知二人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脚将胖管事踢到一旁,随后就钻进了马车。 “二位少主的架子还真大啊!”晏胖子板着一张胖脸,不阴不阳的讽刺一句。 “少废话,带了什么好东西来?”独孤复说完后就自顾自的翻找起来。 “上午要听师父讲课,中午还得陪师父用饭,我俩等师父歇下就急忙出来。”米亦竹毕竟要斯文得多,坐在一旁解释。 独孤复边翻边点头,说你小子运气好,王庄主今天出门了,不然我俩下午还得跟着学功夫,等出来,大概要到晚上, 晏胖子知道米亦竹口中的师父是谁,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羡慕,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种废物读书都是多余,又何苦去给老先生添堵。 伸出肥腻腻的大手将独孤复抓过来,说东西不在车上,然后问二人下午是否得空。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晏胖子这才满意的拍拍小腹,说在前面还停了辆马车,好东西都在里面。 独孤复一听就把脑袋伸出去,催车夫快走,胖管事知道他们仨是朋友,不等自家少主吩咐,就冲车夫挥了挥手。 前行一刻钟,路边果然停了辆马车,三人钻进车厢,车厢中部有一个固定好的大木盒子,除此以外,四周空空荡荡的。 独孤复一屁股坐下,冷着脸等晏胖子给自己一个解释。 晏胖子笑嘻嘻的招呼米亦竹坐下,说让他们开开眼界。 伸出手掌往木盒某处轻轻一拍,面板从中间自动分开,露出了里面的佳肴。 机关而已,算不上有多新奇,奇特的是这些菜居然都还冒着热气。 还是那个位置,晏胖子伸出手再一拍,屁股旁边的木板突然弹开,露出一个暗格。 晏胖子将手伸进去掏了一阵,摸出三个酒壶,往他二人怀里各扔了一个,笑着让他俩不必客气。 外面天寒地冻的,车厢内却温暖如春。 独孤复打开塞子灌了一口后眼睛一亮,原来里面装的是上好的葡萄酿。 米亦竹没那么心急,翻看着手中的酒壶,发现居然是银制的。 这十分符合晏胖子的气质! “怎么?不给你们酒喝?”晏胖子见独孤复一连灌了好几口,有些好奇的问道。 独孤复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几个月没酒没女人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挨板子,要不然就是挨踢,真不知道小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米亦竹有些无语,你打其他同窗的时候眉开眼笑,下手又狠又毒,轮到你挨罚的时候,同窗们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众人争抢着要替方老先生惩罚独孤复的场面,也算是一个奇观。 晏胖子有些抱歉,说不知道你过得这么惨,不然怎么着也得给你弄个胡姬过来。 “算了,要是明天方老闻到一身胭脂味,左手又得受苦。”独孤复苦着脸摇了摇头。 二人知道晏胖子肯定会带好吃的过来,中午就没怎么吃饭,此刻自然不会客气,卷起袖子就开始你争我夺,晏胖子刚开始还在看热闹,感叹他俩毫无少主的风度,结果一转眼,饭菜就少了一大半。 等了大半天,肚子不饿才怪,晏胖子急忙加入争抢的行列。 也就是那么一刻钟的功夫,美酒佳肴就被一扫而空,独孤复揉着肚子,让晏胖子下次多带一点。 “回家我就让他们改改,看食盒能不能做成双层。”晏胖子从谏如流。 米亦竹则有些好奇的打量起这个车厢,一个火炉都没见到,怎么这么暖和? 晏胖子看出他的疑惑,得意的说自己前段时间突然善心大发,收留了一个流浪汉,这辆车就是那个流浪汉造的。 讲到这里,晏胖子有些神秘的说那个流浪汉的姓氏比独孤还要奇怪。 公输!流浪汉姓公输! 第126章 莫老三之死 三人歪在车厢内,任由马车漫无目的的前行。 晏胖子又打开那个暗格,把胖手伸进去摸了一阵,又掏出来三个酒壶。 独孤复接过酒壶,心里想着那个暗格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米亦竹比他们二人更加了解中原,知道公输二字到底意味着什么,能造出这么舒适的马车,米亦竹几乎可以确认,晏胖子收留了一位公输家的后人。 就在二人各怀心事的时候,晏胖子的神色也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话想说就说。”车厢就这么大,晏胖子的表情自然逃不过独孤复的眼睛。 “莫老三,死了!”晏胖子又沉默了一小会才缓缓开口。 “莫老三?哪个莫老三?”独孤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说哪个莫老三?莫家的,老三,莫康!”晏胖子没好气的瞪了独孤复一眼。 米亦竹皱起眉头,冲晏胖子说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干的。 事实上,当时米亦竹不但没有杀他,还派了两名护卫一直暗中跟着,直到看到他与前来寻找的护卫汇合,才撤了回去。 “知道不是你干的,是他自己作死。”晏胖子说完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独孤复一下子来了兴趣。 “废话,当时我就在场,亲眼目睹。”晏胖子说完后又瞪了独孤复一眼。 独孤复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央求晏胖子仔细讲讲。 “那天过后,莫老三老实了大概一个月,然后又出现在逍遥镇,跟以前一样跋扈,身边也多出不少护卫。” “这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独孤复点评一句,又引来晏胖子的不满。 “你还听不听?” “您说,您说!”独孤复急忙拱手。 “上个月二十三,我在赌坊赢了一大笔,出来正打算前往醉生梦死填饱肚子,看到莫老三在街上拦住一行人,声音很大,嚷嚷着非要其中一位公子陪他喝酒,说完还伸出手去拉。那群人很奇怪,他们居然还牵着一头老虎,看样子像是表演杂耍的。” “公子?莫老三还有这爱好?”独孤复两眼放光。 “不说了。”晏胖子气不打一出来,干脆专心喝酒。 任独孤复在一旁如何求饶,晏胖子就是不开口。 “那位公子是不是长得很漂亮?”米亦竹突然问道。 “漂亮?”晏胖子看了米亦竹一眼,随即回忆了一下,一拍脑袋说果然如此。 随后晏胖子警惕的看向米亦竹,问他是如何得知。 “要是不漂亮,莫老三这种花丛老手会拉他去喝酒?”米亦竹反问一句。 晏胖子想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又开始专心喝酒。 “后来呢?”米亦竹又开始问道。 看来晏胖子对米亦竹的印象要比独孤复好上许多,听米亦竹发问,先是瞪了独孤复一眼,随后看着米亦竹继续说道:“后来,那位公子似乎有些恼怒,我也没看清他出手,反正莫老三突然就倒飞了出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这么没了。” 说完后晏胖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 “后来呢,行凶的那人被抓住了没?”米亦竹假装随意的问道。 “抓个屁!”晏胖子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愤慨,随后接着说那帮人武功太高,莫老三的护卫又全都是一帮废物,围上去才一小会功夫,就都前赴后继的陪莫老三去了。 不等二人发问,晏胖子灌了口酒,长吁一口气,说那些人就这样慢悠悠的出了逍遥镇,无人敢上前阻拦。 莫老三是晏胖子的好友,二人不方便流露出内心的真实感受,只能陪着他装模作样的叹气。 “还真是怪了,事后莫家把逍遥镇翻了个遍,无人在此之前见过他们,这以后他们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是,就像是做了场梦!”晏胖子最后用了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晏兄,节哀!”独孤复极没有诚意的安慰了一句。 “我节什么哀,只不过我跟他差不多,都是家族中的废物,物伤其类罢了!”晏胖子说完后,情绪渐渐有些低落。 米亦竹看着面前这堆肉山,心里对他充满了同情,思索半天,才认真的对晏胖子说道:“晏兄,你跟他不一样,你是少主,是晏氏庄园的继承人,如果你身上没有过人之处,晏庄主怎么会把带领晏氏前进的重任放到你的肩上。” 晏胖子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为了自保,装疯卖傻十几年,没想到居然被这个小家伙给看穿了。 “我哪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是祖父爱屋及乌罢了!”晏胖子说完后自嘲的一笑。 米亦竹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有时候话说得太透,容易引起别人的不适。 独孤复在一旁做满脸懵懂状,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 三人又聊了些年轻人感兴趣的东西,见天色已晚,晏胖子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原路返回。 独孤复现在指望晏胖子给自己送酒,路上很是说了些奉承话,晏胖子也是个豁达的人,等马车在城堡门口停下,二人又和好如初。 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二人与晏胖子依依惜别,直到马车变成一个黑点,才转身朝城堡内走去。 门房老头偷袭,被米亦竹轻松化解,独孤复还是第一次见, 问这是什么情况。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独孤复听得直吐舌头,挨板子挨踢也就算了,还要防备偷袭,就自己这副小身板,能扛得住多久? 一人回贵宾院,一人前往后院,自从王庄主告诉米亦竹他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后,一有空,米亦竹就要去陪师母说说话,顺便表演一下自己说书的天赋。 师母的笑声多了起来,止苑的气氛也越发的和谐。 陪师母聊了会天,米亦竹又来到练武场,赵护卫知道他不喜欢摆架子,笑着说少主今天来晚了。 米亦竹拱手致歉,吓得赵护卫立刻跪在地上,口称死罪! 这该死的等级制度! 米亦竹上前将赵护卫扶起,有些无奈的说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你看王叔,他就要随意得多。 独臂家丁原本依在木桩上看热闹,听米亦竹这么说,急忙拱手弯腰,求少主高抬贵手。 米亦竹被气笑了,一气之下转身出了练武场。 不练了! 等回到贵宾院,刚刚进屋,独孤复就跟了进来,关上门满脸八卦的看着米亦竹。 “干嘛?”米亦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杀莫老三那人,你是不是认识?”独孤复笑得意味深长,像极了一头小狐狸。 第127章 终到分别时 这种事怎么可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所以任独孤复何如威逼利诱,米亦竹就是不松口。 独孤复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想从米亦竹的嘴里套出答案。 其实他也没有其他想法,纯属好奇心在作祟! 米亦竹本来就只是猜测,这块土地上,游荡着数十个杂耍团,有老虎的也不在少数,会武术更是寻常,自然不肯因为一件不确定的事情给自己带来麻烦。 就这样,直到方副统领派人来接方老先生回城,独孤复还是没能从米亦竹的嘴里掏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少城主对方老先生极为重视,也派出两名侍卫前来。 侍卫因公务出城,代表的就是城主府,有谁胆敢攻击侍卫,会被视同反叛,等待他们的唯一结局就是灭门。 现在已进入腊月,米亦竹虽然是王氏庄园的少主,可毕竟还是米府的小少爷,就算师母再怎么不舍,还是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替他收拾行李,安排他跟着方老先生一起回城。 晏胖子的确算是个很好的朋友,得知米亦竹启程的日期后,特地选在前一天赶来送行。 胖管事扛着一个大袋子,腰挺得笔直,可等他把袋子放在王二狗的肩上,王二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急忙唤过小言,二人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将袋子抬进城堡。 米亦竹有些好奇,指着胖管事问晏胖子。 “二段,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晏胖子简单的介绍一句就再也不肯多说。 “袋子里是什么?”米亦竹从来都不会强人所难。 “一袋子金币,你带回城赏人用。”晏胖子拍打着小腹,有些随意的回答。 米亦竹瞬间变了脸色,急忙说太贵重了。 “一些金币而已,有什么贵重的,你现在身份不同,回到孤城,代表的就是庄园,出手大方点,不要丢了我们这些少主的名头。”晏胖子此刻像极了一个大哥哥。 独孤复是跟着过来蹭美酒的,听晏胖子说完后,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中间的木盒已被改成了双层,里面的食物足够三人享用。 米亦竹下次回来,估计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三人都有些珍惜相处的时光,在车厢内聊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马车才将他俩送回。 止苑的管事一直守在城堡的大门口,见米亦竹和独孤复出现,急忙迎了上去。 “少主!独孤公子!”管事把腰弯成了九十度,语气十分恭敬。 米亦竹笑着说免了,随后问他在这里等谁。 “少主,夫人让我一直守在这里,说您一回来,就请您去止苑一趟。”管事尽管知道米亦竹平日里没什么架子,可还是不敢放肆,回话的时候甚至不敢抬头。 米亦竹转过头冲独孤复抱歉的笑笑,独孤复挥了挥手让他快去,随后独自朝贵宾院走去。 米亦竹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随后快步朝止苑走去。 王夫人已等了许久,正打算派人再去大门口看看,就看见米亦竹急匆匆朝这边赶来。 “满身的酒味,如果让你师父闻到,有你的苦头吃。”王夫人用手指点了点米亦竹的额头。 米亦竹其实没喝多少,都怪那两个家伙,说他明天就要离开,合起伙来灌酒,米亦竹自然不肯乖乖就范,一拉扯,结果就洒了一身。 没解释,米亦竹憨笑着弯腰,老老实实的应下。 扶着师母坐下,米亦竹简单聊了聊下午的聚会,同时也将晏胖子赠自己金币的事情告诉了师母。 桌子上放着一个大袋子,师母听完后笑着用手拍了拍,说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带个仆人在身边,待会只能自己扛回去。 这是今天收到的第二个袋子,米亦竹耍宝,笑着说我掐指一算,估计里面装的是金币。 师母被他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骂了句小机灵鬼! “师母,我就是回去过个春节,你们为何都给我塞钱,这么多钱,我也没地方用啊?”米亦竹摸了摸后脑勺。 “除了你自己用,还得赏人,你现在是庄园的少主,回城后出手大方点,不要让人背地里指指点点,说我们王家小家子气。” 米亦竹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师母说的跟晏胖子说的意思都差不多。 又陪着师母聊了会天,保证回去后每半月给师母写一封信,米亦竹这才在师母不舍的目光中抗着袋子回去。 小言和王二狗这两大爪牙的觉悟还是很高的,二人早已守在院外,等米亦竹一出来,立刻上前,接过他肩上的袋子。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扶着方老先生上车,身后跟着王庄主和得知消息前来送行的庄园主,一群少主早已跪在车前,哭得撕心裂肺。 方老先生听得揪心,让米亦竹搀着他下车,将他们挨个扶起。 看着平日里无比骄傲的家伙一个个都哭成泪人,方老先生的心突然一软,温和的说只要他们到了孤城,都可以住进方府。 众人大喜,继续跪下磕头。 前来相送的庄园主们也是喜形于色,方老先生此话一出,这些家伙虽无弟子之名,也有弟子之实了。 换句话说,将来见到少城主,上前亲热的喊声师兄,也是说得过去的。 在诸位少主的跪拜中,马车缓缓向前,米亦竹坐在车厢内,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几天后,方老先生的车队出现在城南外,快到大柱家的铺子时,方老先生突然让马车停下。 “听说你城外的好友住这附近?”方老先生笑眯眯的问道。 “就在前面不远处。”米亦竹推开窗,看了看窗外说道。 “待会你是打算先回家还是先去看朋友?”方老先生的问话看似有些随意。 “自然是先送师父回去。”米亦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然后呢?” “自然是回家。” “跟朋友许久未见,就不想去看看?还是说你现在身份变了,觉得他已不配与你往来。”方老先生淡淡的说道。 “师父,少主只是个称呼,我,还是我,从没变过。”米亦竹说完后冲方老先生微微躬身,随后继续说道:“我也想将您送回家后就去找他玩,而且父母现在应该在西市,可这样做,与您常教育我的‘礼’字不符。” 方老先生听后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明天给你一天假,好好去找你的朋友玩玩。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第128章 归家的少爷 米亦竹给他父亲写信的时候没有告诉归期,他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 从这一点来看,米亦男就要稳重许多,每次都老老实实的来信告知出发的日期和预计到家的时间。 离开时是管家带着庄园的马车来接,现在归家,乘坐的依然是庄园的马车。 除了马车,身边还多出一人,王庄主怕他回孤城后应付不过来,特意让王二狗随行。 王二狗,独眼家丁唯一的侄子,现在是米亦竹身边的第二号心腹。 头号心腹,自然是非小言莫属! 极度奢华的马车在米府的大门口缓缓停下,有家丁上前询问,见从车厢里下来的是自家小少爷,急忙弯腰问好。 米亦竹笑着跳下马车,一巴掌拍在那家丁的胸口上,等手掌离开,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掉到地上,家丁定睛一看,一枚金币还在翻滚着寻找落脚点,连忙弯腰一把抓住,大声吼着谢小少爷赏。 米亦竹没有理他,带着两位爪牙耀武扬威的进到大门,一时间弯腰的弯腰,下跪的下跪,颇有些鸡飞狗跳的感觉。 管家良叔闻讯赶来,见小少爷笑意盈盈的站在院子里,快步上前打算弯腰行礼。 米亦竹一把拦住,转过身笑着吩咐小言跪下磕头。 一声饱含深情的‘爹’,喊出了良叔的泪水,不等儿子磕头就上前将他扶起,打量了好一阵子,米亦竹正想听他准备如何煽情,没想到良叔问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有没有偷懒。 米亦竹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拍了拍良叔的肩膀说你们爷俩好好聊聊,我带二狗去熟悉熟悉。 良叔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王二狗,身为管家,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是高标准严要求,此刻他觉得有些失礼,于是冲王二狗微微弯腰,算是道歉。 王二狗知道他是小言的父亲,哪肯受他的礼,急忙侧身避过。 米亦竹领着二狗回到自己房间,当二狗得知小言在旁边的小床上睡了好几年后,对他们主仆之间的感情有了新的认识。 除了最初的幸运儿得到一枚金币,其他的仆人都只得到了小少爷的笑脸,米亦竹现在的确有很多钱,可他不喜张扬,要是随随便便给自家下人的赏赐都是金币,说出去就是在给米家招祸。 二位谢师傅闻讯赶来,站在米亦竹的房门外等候。 米亦竹在房间里没待多久,一出来就笑了,亲热的跟陪伴了自己几年的保镖打招呼。 “小少爷回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俩也好赶着马车前去接您。”谢军虽然笑着回话,可半年不见,小少爷现在变得贵气逼人,言谈举止中就透着拘束。 “没你俩接我,我还能走回来不成?”米亦竹先是开了句玩笑,接着说坐师父家马车回来的,给二人带了礼物,晚一点小言会送到他们房间。 二人弯腰谢过,米亦竹又将王二狗介绍给他俩认识,得知他是米亦竹在庄园的管事时,二人的心里都有些欣喜。 米亦竹越好,他们的未来才越有盼头。 米府不大,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米亦竹就带着王二狗逛完,随后让良叔将自己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二狗住。 现在米亦竹已习惯了王二狗和小言的伺候,二狗住自己隔壁,要方便许多。 总觉得有哪里被自己疏忽掉,问二位爪牙,二人摸着脑袋想了又想,最后只能抱歉的摇头。 看时辰,父母应该快回来了,米亦竹站到大门口充当门房,打算给父母一个惊喜。 还是那个幸运儿,上前悄悄建议小少爷换身衣服,现在身上的这身华服,太醒目了。 米亦竹低头看了看,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目前身上穿的这套,还是庄园少主的服饰,自然是怎么奢侈怎么来,可放在这小小的米府,就有些扎眼。 有功必赏,一枚金币从米亦竹手中弹出,落入那家丁的怀里。 在家丁一连串的谢小少爷赏中,米亦竹急忙奔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上自己在家时穿的衣服。 令米亦竹感动的是,自己这半年又长高不少,虽然不在家,可母亲估摸着自己的身材做了好几身衣服放在柜子里。 换好衣服赶到门口,米斯齐夫妇的马车刚好停下,米亦竹急忙上前,弯腰低头做恭敬状。 米斯齐先下马车,随即转身扶黄瑜下车,二人看都没看米亦竹,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倒是跟在身后的红姑姑多打量了几眼,随后满脸的惊喜,正想张嘴,却见米亦竹冲他拼命摇头。 跟在父母身后进到正厅,米亦竹一路听父母闲聊,话题都在三个孩子身上。 大女儿早已嫁人,二儿子长年在寒玉宫习武,原本盼着小儿子能守在自己身边,结果又去了南边。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舍,可为了儿子的前程,也只能默默忍受。 米亦竹没想到父母对自己如此牵挂,低着头跟在后面,眼中不自觉的涌出了泪水。 进到厅内,米斯齐扶着黄瑜坐下,刚转身就看到一位少年端端正正的站在中央。 “儿子给父母磕头。”米亦竹说完后一撩下摆跪下。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不等米亦竹弯下腰,黄瑜就扑了上去,一把将米亦竹搂在怀里。 米斯齐心里激动,可父亲的架子在那里,总不好也上前嘘寒问暖,只得含笑站在一旁。 等慈母的那一套标准问候流程走完,黄瑜又开始责怪米亦竹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也不知道提前告知归期,让父母整日里惦记。 米亦竹笑着点头,乖巧无比。 吩咐管家良叔置办一桌宴席,良叔笑着弯腰回话,说早已备好。 “你也是,小竹回来了,也不知道派人到城西送信。”黄瑜看着良叔,语带责备。 管家良叔弯腰低头,替小少爷背锅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回。 “不怪良叔,是我拦着不让。”米亦竹笑着解释一句。 小少爷终于长大了! 良叔感动得热泪盈眶。 米亦竹又让人唤来王二狗,等他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米斯齐父母对视一眼,心中无比震撼。 米亦竹不知道少主真正意味着什么,米斯齐夫妇还不知道么? 在庄园居然还有自己的管事,看这做派,更加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夫妻二人心里五味杂陈,既为儿子有了锦绣前程高兴,又有种即将失去儿子的伤感。 不管怎么说,儿子始终姓米,夫妻二人压下复杂的情绪,高高兴兴的给小儿子接风。 席间,米亦竹问孤城前段时间为何会戒严长达半月之久,这个消息是王庄主告诉他的,至于王庄主么,自有探听的渠道。 米斯齐今时不同往日,常年在内府进出,消息自然比一般的商人灵通,听米亦竹问起,他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这是直接从城主府里出来的命令。 第129章 城外一日游 第二天,米斯齐夫妇原本打算在家里陪小儿子一天,结果米亦竹搬出了方老先生,说如果不去城外大柱家转上一圈,估计方老先生又会怀疑自己现在身份变了,看不起幼时的玩伴。 说完后还假装叹口气,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事关小儿子在师父心中的形象,米斯齐夫妇不再坚持,只得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 二位谢师傅早已备好马车,自然还是米亦竹在孤城求学时乘坐的那辆,至于送自己回家的那辆,由于太过奢华,米亦竹不打算在孤城使用。 小言跟着米亦竹上车,王二狗骑马,极有眼力的王二狗,不会在这时候提醒少主与仆人同乘一车不合规矩,让人生厌的奴仆,在哪里都干不长久。 五人杀向城南,最后在大柱家的铺子外面停下。 大柱家的铺子,一年四季都是开得早关得晚,米亦竹一下车,就看到店内已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位食客,大柱忙进忙出的,看熟练程度,已是一名合格的小二。 倚在门上,极没形象的吼出一句收保护费,身后的两位爪牙不忍直视,差点落荒而逃。 大柱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是米亦竹后,急忙扔下东西冲他奔去,几步过后又慢了下来,最后他面前停下。 “小竹,不,米少爷,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大柱的脸憋得通红,明显是在克制内心的激动。 米亦竹原本想像以前一样跟他来个热烈的拥抱,听后一愣,随即眼睛一瞪,问他叫自己什么? “米少爷,以前是大柱小,不懂规矩,现在大了,得让他分清上下尊卑。”大柱的爹娘此时也走了出来,说话的是大柱他爹。 “你也这样想?”米亦竹盯着大柱问道。 大柱有些犹豫,先是极不情愿的点点头,随后又轻轻的摇头。 “这就对了,我俩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将来不管我俩变成什么样子,这一点永远不变。”米亦竹说完后一把搂住大柱的肩膀。 大柱听后也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伸出手搂着米亦竹的肩膀。 “我饿了!”米亦竹可怜兮兮的冲大柱爹娘说道。 东家少爷给面子,大柱的爹娘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笑着说马上就好,然后又回到后厨。 “以后再这样,我跟你翻脸啊!”米亦竹拉着大柱坐下,语带威胁。 “我也不想这样,可爹娘总是在我耳朵边上念叨。”大柱有些无奈。 “遇到其他公子少爷,该低头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么,跟我这样,哎呦,我这里会痛的。”米亦竹说完后有些夸张的捂住胸口。 二人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大柱爹娘在后厨听到,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小胖子也在后厨,现在的手艺已快赶上他干爹,不知是不是大柱家的饭菜养人,一个城外的流民,身材居然快赶上晏胖子了。 五大碗面条很快端上,米亦竹深吸一口气,说吃再多的山珍海味,心里始终都惦记着这碗面条。 这评价太高了! 大柱的爹娘笑得合不拢嘴。 一大碗面条下肚,米亦竹揉着肚子,特意到后厨跟小胖子打招呼,小胖子双手沾满了白面,有些拘谨的回应。 今天天气不错,米亦竹询问过大柱爹娘的意见后,带着大柱和小言出了铺子,好久没在城外游荡,今天打算好好逛逛。 王二狗和两位谢师傅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如今的城外要干净许多,都快赶上城内了,流民的身上也添了活力,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气沉沉。 流民手中的钱多了,城外的杂耍团也多出一些,有几个表演还挺有意思,三人看得津津有味。 有人端着盘子过来,米亦竹右手两根指头一弹,一枚金币就掉入盘中,那人急忙弯腰道谢,周围也有好些人看向这边。 王二狗三人在远处看到这一幕,都暗道糟糕。 这年头讲究财不露白,更何况是在城外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米亦竹丝毫未觉,看完杂耍又去听书,等到了发现台上已经换人,大柱在一旁解释说以前那个说书老人没能熬过这个冬天,现在台上这人是他的徒弟。 米亦竹的神色有些黯然,白听了老头几年的书,也算是有缘,突然间离开人世,只能在心底道一句人生无常,愿老头来世不用这么辛苦。 听了一小会,米亦竹就转身离开,倒不是台上那人说得不好,而是心里总觉得少了些味道。 又去了以前玩游戏的地方,老面孔都不在,换了一拨比他们小上几岁的孩子玩着同样的游戏。 这一刻,三人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巷子内的行人比以前多了许多,还有人推着推车四处叫卖,米亦竹拦下买了点吃食,三人品尝后发现味道真心不错。 逛着逛着,三人不知怎么就走进一条死胡同,一转身,发现被人堵住了退路。 米亦竹没有多想,继续向前。 “站住!”对方有五人,站最前面那人似乎是领头的,厉声喝道。 米亦竹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问他想干嘛。 “把身上的金币交出来,饶你们不死”领头的恶狠狠的说道。 “城外不是被师兄扫荡干净了么,怎么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米亦竹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领头的有些恼怒。 “哦,我让你快走,今天心情好,就不送你们去衙门了。”米亦竹叹了口气。 那领头的听后目露寒光,从背后抽出一把柴刀。 其他四人也从背后抽出了柴刀。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米亦竹说完后示意小言和大柱后退。 五人哪把面前这位少年放在眼里,举起弯刀就扑了过去。 米亦竹肩头一晃就攻了上去,既没有拔刀,也没有用拳头,凭借灵巧的身法,就将五人撞得东倒西歪。 再一人补上一脚,五人就瘫在地上,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让大柱去衙门报案,米亦竹蹲下,对领头的说千万不要怪我,我劝过你的。 领头的眼神里透出绝望,衙门现在严厉打击偷盗抢劫,一旦被抓,要是坐牢也就算了,最恐怖的就是做苦力,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的活干,胆敢偷懒,立刻有鞭子伺候。 王二狗三人在巷子口看得清清楚楚,两位谢师傅原本是打算上前帮忙的,没想到还没行动,小少爷就已将他们收拾干净。 米亦竹的功夫,现在已远在两位谢师傅之上。 第130章 时局看不透 方老先生原本打算春节前才回城,走时也给方副统领交代清楚,可方副统领依然提前了二十多天将他接回。 原因很简单,少城主有些看不清目前的局势,关键时候,需要有份量的大佬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城主、政务院、长老,再加上少城主,是孤城目前最主要的四股势力,当然,如果白将军能够突破到真仙,到时候地位超然,将自成一派。 可至少目前,还是这四股势力纠缠在一起。 长老们看起来实力最弱,除了能在少城主登上宝座的时候保驾护航,其他时间也就是站在城主或者少城主这边,给政务院添上一点麻烦。 其次是少城主,城外暂时还成不了气候,手中就握着一个内府,几百名侍卫再加上城主府的产业,还没有与政务院正面交锋的底气。 最后就是城主和政务院了,不管怎么说,城主始终是孤城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这个游戏只要大家想玩下去,哪怕是阳奉阴违也好,总得在他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 政务院的强大不必多说,它是孤城实际上的主宰,掌握着巨大的权力,同时也维持着孤城的运转。 与其说是政务院在制衡着城主府的权力,不如说是城主府在艰难的谋求原本就属于自己的权力。 晋爵仪式后,不知从哪里起了一股流言,说少城主如今势力大增,已稳稳地压住政务院一头。 少城主听后大怒,立刻让绣衣局调查,结果查了几个月,也没有查到出处,这股流言反而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长老们见到少城主,也会扬眉吐气的感叹几句。 颇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味道。 长老们知道,政务院的学士们自然也知道,不知他们心里做何感想,反正只要是从内府或者城外的衙门里递过去的公文,都会以极快的速度审批通过。议政会上,诸位学士对少城主也比以前要更加恭敬,但凡是少城主提出的建议,从未遭到过他们的质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 绣衣局这几年没有闲着,政务院一直是他们重点监控的对象,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别想他们的耳目。 可最近这段时间,政务院的运转一切如常,几位学士也都在认真处理公务,顺便敲打敲打那些不听话的下属。 越是这样,少城主的心里越是恐慌。 方老先生给他讲过太多关于阴谋的典故,敌人越是示弱,将来的报复越是残忍。 就在少城主拉着大师兄苦思对策的时候,城主府突然下达了全城戒严的命令。 按规矩,城主越过政务院下达命令,诸位学士要前往城主府,听取城主的解释。 全城戒严是大事,诸位学士不敢掉以轻心,可等几位学士急匆匆进到大殿,却发现端坐在宝座上的,居然是少城主。 诸位长老也一个不少的出现在殿内。 学士们瞬间都变了脸色! 大殿内多出许多太监,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根根木桩,掌管军务的徐学士精通武艺,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是高手,至少不在自己之下。 这让徐学士想起孤城的一个传闻,说城主府里有一群武艺超群的太监,只听从城主的命令,等到城主离世,如果新城主不愿意接纳,他们会集体自裁,于九泉之下继续追随主人。 现在看来,这个传闻大概是真的! 想到这个传闻,徐学士又想起另一个,那就是铁甲军! 铁甲军,全部身披重甲,是精锐中的精锐,只不过从没有人见过。 刘忠见人已到齐,下令关上殿门,这才说出缘由。 原来城主今早突然吐血不止,晕厥前安排少城主摄政,同时全城戒严。 少城主听后霍然起身,此刻顾不上避嫌,急忙追问城主的情况。 “城主现在还在昏迷中,医仙已经赶到,正在后殿医治。”刘忠是家奴,听少城主开口,急忙跪下回话。 听到医仙也在,少城主的心里稍稍安定,随即提出想去后殿探望。 “不可!”长老们和刘忠不约而同的出声阻止。 少城主沉下脸来,冷冷的注视着众人。 “此时少主只能端坐在这大殿之内,静待消息。”说话的是华长老,当年城主就是扶着他的手臂登上这正中央的宝座。 “现在大半的侍卫都守在殿外,任何人无您的手谕不得擅自出入,否则视同反叛,格杀勿论!”刘忠这几句话既是在向少城主说明情况,也是在告诫诸位学士和长老。 “无人坐镇政务院,会出乱子的!”沉默半晌,吴学士缓缓说道。 “外面如有要事禀告,可以递条子进来,等少城主看过后再决定是否交给你们处理,同样,你们也可以递条子出去,不过还是得先由少城主过目。”刘忠此刻还跪在地上,转过头对几位学士说道。 少城主看着跪在地上的大总管,让他起身回话,自己虽然极不待见他,可此刻还得仰仗此人。 更何况,现在孤城最有权势的一帮人,也算是落入刘忠的掌控,如果这位大总管起了异心,孤城瞬间就会陷入血雨腥风。 就这样,三方势力的灵魂人物不得不在这大殿之内朝夕相处,少城主没有闲着,借这个机会向诸位大佬认真请教如何处理政务。 孟学士有几次看向少城主,都目露惋惜,抛开立场不同,少城主的确算是位优秀的继承人。 等城主醒来,已是半月之后,少城主带着诸位大佬赶往后殿,隔着重重帷幕,只听见里面传出一句‘辛苦诸位’! 声音有气无力,但大家可以确认是城主本人。 医仙出来跟少城主和诸位大佬简单说了几句,没介绍病因,只说现在已度过危险期,接下来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养。 见医仙面色疲惫,少城主领着众人弯腰致谢。 医仙地位超然,哪耐烦这些俗世的礼仪,只见他不耐烦的说句不必,一掀帘子又转身返回。 戒严立时解除,诸位大佬各自归家,少城主没有乘车,慢慢朝承运殿走去。 “这半月,总共有三拨人想冲击城主府,有两拨是来历不明的死士,还有一拨是禁卫的校尉。”王春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就跟到了身后,慢慢的说道。 “人呢?”少城主指的是禁卫,那两拨人既然是死士,自然抓不到活口。 “关在刑狱司的大牢。”王春来低声回话。 “刑狱司?”少城主听后微微皱眉。 “那校尉眼看着要被侍卫擒获,禁卫统领突然带人赶到,仗着人多,将他抢走了。”王春来有些愤愤不平。 又是禁卫! 少城主没有再问,边走边在心里仔细筹划,想着能不能从禁卫这里入手,找到一个突破口。 第131章 恩师拨迷雾 带人冲击城主府的校尉,不出意外的死在刑狱司的大牢里。 仵作验过后,确认是自杀。 政务院给出的结论是城主还在养病,不宜大开杀戒,既然主犯已经自杀,此事到此为止,不必继续追究。 不知是忘了,还是身体没有康复,城主一直没有收回少城主摄政的权力,于是这份公文摆在了承运殿的案头。 少城主冷着脸看了半天,最后微微一笑,在上面写下一个大大的‘准’字。 吴学士盯着那个刚劲有力的‘准’字看了半天,直到觉得脖子有些酸痛,才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 接下来又恢复到从前,只要是内府和城外的衙门递过去的公文,没有不准的,最让少城主警惕的,是他亲往政务院商讨流民入城证的时候,政务院痛快的给出一千个名额。 而且是没有任何交换条件,这让少城主更加猜不透政务院的想法。 还好,方老先生此时赶了回来! 这位睿智的老人总能拨开少城主身前的重重迷雾,少城主相信,这次,同样不会让他失望。 去恩师家里怎能不准备礼物,少城主亲自挑选,直到来自中原的美酒和茶叶塞满了好几辆马车,这才有些满意的点头。 车队在方府的大门口停下,早有侍卫上前,拦住想要前去通报的门房。 少城主扶着王春来的手臂下车,表情轻松的跨进大门。 这个时间,恩师应该正在给小师弟讲典故,少城主自然是知道学堂在哪的,不需人带路,慢慢的朝里面走去。 只有王春来跟在身后。 一路上遇到不少仆人,远远的就跪下磕头,老管家守在学堂外面,见少城主突然出现,本想转身提醒自家太老爷,犹豫了一下,又缓缓跪下。 少城主走到他旁边轻轻踢了一脚,笑着说了句懂事,随即让他起身。 老管家,也算是看着少城主长大的! 方老先生今天讲的是十面埋伏,韩信的智谋与项羽的悲壮交织在一起,前半段听得人热血沸腾,后半段又让人无限悲凉。 方老先生讲完,问米亦竹如何看待韩信和项羽。 “韩信算不上聪明,项羽太好面子。”在方老先生面前,米亦竹从来都是想到哪就说到哪。 “仔细说说。”方老先生没有呵斥他胡言乱语,眼神中反而充满了鼓励。 “韩信不懂得‘飞鸟尽良弓藏’,弄垮了项羽,刘邦还不得转过身来收拾他。项羽也是,输了就输了,回去再笼络一批人马,杀个回马枪就是,自杀,只能是活活便宜了刘邦。”米亦竹说完后还叹了口气,似乎在替项羽感到惋惜。 少城主听后笑着点头,十四岁的少年能有这般见识,也算是难得。 方老先生没有点评对错,只是嘱咐以后没事的时候再多想想,说不定会有新的体会。 米亦竹起身乖乖应下,随后坐好等师父讲下一个典故。 “有贵客前来,上午就讲到这里。”方老先生提高了音量。 屋外传来笑声,少城主一边推门进来,一边问方老先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方老先生打算起身跪下,少城主快走几步,急忙拦住。 好吧,换来的还是那句万年不变的礼不可废。 米亦竹起身,跪下给少城主磕头。 少城主笑着说免了,接着又赞了句书读得不错。 等少城主把头转回,方老先生指了指窗外。 少城主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老管家的身影。 少城主哈哈大笑,说这个安排有意思。 方老先生请少城主前去喝茶,等他慢慢站起,少城主和米亦竹已一左一右将他扶住。 方老先生想要推辞,见少城主笑着冲自己轻轻摇头,也就闭口不提,任由二人扶着,慢慢朝门口走去。 出门没走多远,米亦竹飞起、落下!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被偷袭,米亦竹坐在地上有些难以置信。 他现在要比以前更加敏锐,早已察觉到身后空气的变化,可不管是拔刀还是转身挥拳,都有可能会伤了师父,只得硬生生接下,不过力道还是被他化解了大半。 否则,米亦竹会飞得更高,也飞得更远! 爬起,揉揉屁股,又跑过来扶住师父。 从王庄主的信中,少城主已知道小师弟现在是五段上,想着他这些年挨的踢,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不适宜练武,也挺好的。 等到了花厅,二人扶着方老先生坐下,米亦竹又等少城主坐下,这才开始挽起袖子泡茶。 少城主与恩师谈话从不避着米亦竹,其实刚开始还有试探的意思,后来见这小家伙的嘴比大人还严,也就彻底放下了戒备。 “恩师去南边住了几个月,气色看起来比以前要好上许多。”少城主笑着说道。 “可能是南边的风没有孤城的大。”方老先生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庄园的风光。 少城主点头,说孤城这几年的风的确比以往要大得多。 米亦竹在一旁似懂非懂,觉得他们像是在谈论天气,又好像不是。 “风大一点没什么关系,屋里面躲着就是,只要房子修得够结实,依然可以高枕无忧。”方老先生似乎并不在意。 “恩师,要是我一个人,这样做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有那么多人跟着我,我要是躲在屋子里面,他们说不定就得被吹跑了。”少城主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方老先生一时愣住,那里面有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几十名弟子。 “已到大到这种地步?”方老先生皱眉问道。 少城主苦笑着点头,随后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方老先生的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对手示弱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实力不够,需要换取时间空间来积攒力量;二是早已定好了计策,用一时的退让来麻痹对方。 可这两种,都不太符合目前的形势。 只剩下最糟糕的一种,那就是政务院有充足的把握让少城主出局,现在要的再多,都是在为他们做嫁衣。 想起几年前的那个猜测,方老先生不寒而栗。 “回去后,让王春来把房子再检查一下,有漏风的地方抓紧修好,没事在家里逗弄逗弄孩子,总比四处奔波要强上许多。”方老先生几乎是一字一顿。 “那他们呢?”少城主听后变了脸色。 “内府,是城主府的内府,动他们,就是在公然向城主挑衅,他们只要能抓住这一点不停的造势,就可以高枕无忧。”方老先生的智慧在一刻闪现出耀眼的光芒。 少城主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起身朝方老先生弯腰一揖,直起身子后大步朝门口走去。 此时,米亦竹刚刚把茶泡好! 第132章 兄弟聊真仙 除了必须出席的议政会,春节前少城主没有踏出承运殿半步,就算是参加议政会,也是全程保持微笑,一言不发。 议政会一结束,就立刻返回承运殿,身边除了王春来,足足有十二名侍卫跟随。 城主还没有完全恢复,是硬撑着前往大殿,政务院和长老们都很体贴,一方没有漫天要价,一方也没有过份为难,所以当诸位大佬走出大殿的时候,夕阳还挂在天边。 回到后殿,刘忠小心翼翼的伺候城主躺下,有些担心的向城主禀告了少城主这一反常的举动。城主沉默半晌,悠悠的说他是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派几个无名者给他,就说是我赏的!”城主说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刘忠跪下磕头,随后无声的退下。 无名者,就是徐学士发现的那群太监,他们没有家人,没有名字,自幼就被阉掉送入城主府内,接受着最残酷的训练,三个人里面往往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然后变成城主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少城主收到无名者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可跪在地上的无名者都手持短刀,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如果少城主的口中吐出一个‘不’字,他们会立刻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冷冷的看了他们许久,少城主轻轻的点了点头,尽管他们现在只是杀人的利器,可毕竟也是条鲜活的生命。 少城主的身份注定一辈子会与杀戮为伴,不过双手能少沾一些鲜血,身上也能少一些腥味。 那几位无名者收刀、磕头,从此少城主就是他们唯一的主人。 与少城主的低调相比,内府却突然高调起来,方副统领,不,方总管亲自向城主请求,拨出城主府产业今年一成的利润,用来救济城外的难民。 得到城主同意后,城外的衙门立刻行动起来,同时大肆宣扬城主的仁慈,弄得许多流民家里都悄悄给城主供起了长生牌位。 城外的流民有好处,城内的居民自然也不能落下,商局打着为城主祈福的旗号给各大书院捐了一大笔钱,用来保证明年读书的学子都能免费入学,同时还有免费的午餐。 内府的诸位官员出门办事,三句话就会提到伟大英明正确的城主,弄得对方都不好意思计较,不知不觉中,内府居然捞到不少好处。 对于这一切,政务院的诸位大佬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动作。 来年的预算已经敲定,这也预示着在外的游子又到了归家的日子。 米亦男在信中早已告知归期,米斯齐夫妇那天没有赶往城西,米亦竹也提前请好假,一大早就带着管家良叔前往巷子口迎接。 更高了,也更加俊朗,白衣翩翩的少年公子,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童。 米亦竹不做小儿态的时候,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大气,与米亦男的风采又是不同。 米亦男轻轻从马背上飘下,管家良叔早已上前弯腰接过缰绳,嘴里哽咽着唤了声二少爷。 这一瞬间米亦竹有那么一丝丝嫉妒,米管家对自己可没那么殷勤。 不过转念一想,米亦竹又为自己的小心眼觉得好笑,良叔的儿子都成了自己的跟班,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上前,弯腰,嘴里喊着二哥。 米亦男一把将他拉起,仔细端详了一阵,说他成熟了,也长高了! 十几岁的小男子汉最喜欢被人称赞成熟稳重,米亦竹听得眉开眼笑,笑着伸出手,殷勤的拍打着二哥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管家良叔在一旁摇头,这原本是他的活,没想到被小少爷给抢了。 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的客套,二人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 从巷子口到米府有一段距离,兄弟二人正好可以说说话,管家良叔牵着马默默的跟在后面。 “父亲来信,说你已是五段上?”米亦男在寒玉宫修炼,最关心的自然是弟弟的功夫。 “嗯!”米亦竹应了一声,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身旁的二哥现在已是四段下了。 “努力,争取早日突破到四段,我们兄弟并肩前进。”米亦男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米亦竹听后觉得压力倍增,差点把小命丢掉才练到五段上,至于四段么,随缘就好。 “二哥,你们宫主是真仙,你有没有见过他出手?”米亦竹一直很好奇,真仙打架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景。 听到这话,米亦男想起那年悬在空中对准自己的长剑,又想起宫主打算强行突破到金仙,差点走火入魔。 宫主要是入了魔道,对寒玉宫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米亦竹以为二哥不方便开口,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二人就这样慢慢的走在归家的石板路上。 “什么叫你们宫主?宫主是如今世上唯一的真仙,他不但是寒玉宫弟子的宫主,也是孤城的宫主。”米亦男正色纠正米亦竹的措辞。 米亦竹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老乞丐的模样,正打算开口反驳,又想起几年不见,也不知他还在不在人世,于是只能乖乖受教。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在米亦竹眼中,和蔼可亲的少城主都比什么宫主的分量要高出许多,更何况自己还有两位和蔼可亲师父。 好吧,和蔼可亲这几个字用在他俩身上,似乎有些勉强,不过,这丝毫不妨碍米亦竹对两位师父的敬爱。 “我只见宫主出手过一次,那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长剑就突然离鞘,悬在半空中,剑尖对准我的额头,我在心里试过好几种方法,避无可避。”此刻巷内没什么行人,米亦男轻声说道。 米亦竹听后变了脸色,不过他想的角度有些奇特,那就是与真仙过招,带的武器越多,死得越惨。如果有人擅使暗器,然后被自己的几十种暗器团团围住,不知是种什么感觉。 米亦竹想着自己这辈子是没机会与真仙过招了,不过二哥说不定能练到那个境界,于是正色告诫米亦男,以后跟真仙干架,千万不要携带兵器。 米亦男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说三十丈之内,所有的武器任由真仙驱使。 “那就不要得罪他们,千万千万不要得罪!”米亦竹说完后叹了口气。 米亦男侧过头看着弟弟,心里着实有些无奈,这个家伙读书也好,习武也罢,从来都是得过且过,自己讲了这么多,本想激发一下他对习武的热情,没想到他想的居然是这个。 想继续跟弟弟展开聊聊,米府已出现在眼前,米亦男急忙上前,对着早已站在大门外的父母跪了下去。 每年春节如此迫切的想要归家,不就是因为家中有随时牵挂着自己的父母么! 儿子大了,黄瑜已不便将他搂在怀里,只得将他扶起仔细打量,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米斯齐虽然不喜欢摆出严父的架子,可也总不能跟上去嘘寒问暖,只得矜持的站在一旁,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第133章 寒玉宫之忧 白将军现在是万众瞩目,整个孤城都在静静地等待他突破识障,位列真仙。 到那时,他不但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真仙,也是第一位在尘世中修炼,突破一段的真仙。 寒玉宫的注意力,自然牢牢的放在白将军的身上,孤城自从立城以来,有几十位二十几岁就达到一段的天才,可他们穷尽一生,最终也只能遗憾的止步于一段。 寒玉宫想彻底弄明白,凭什么白将军能在二十几岁就向真仙发起冲击,而且目前距真仙只有一步之遥。 宫主很重视! 宫主也很焦虑! 这也是他为何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也想要突破到金仙的缘故,一旦二十多岁的真仙在孤城横空出世,寒玉宫会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除了随时关注白将军的进展,寒玉宫也做好了帮助冯志武突破到一段的准备。 没办法啊,按孤城的规定,只有到了一段,冯志武才有机会去争一争将军的宝座。 米亦男年年都是一等第一,妥妥的一枚学霸,未来不管是打算留在寒玉宫,还是回到孤城,都会是寒玉宫极为重要的一员。 不管是出于加强他们的归属感,还是抱着其他什么目的,总之,米亦竹这些一等第一的弟子,知道的信息,远比其他的同窗们要多得多。 有一点米亦男始终无法理解,寒玉宫不是不问世事么,为何会选择全力支持冯志武?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还是知道的,米亦男只能把这个疑问深深的埋在心底。 与二哥相比,米亦竹就要幸福得多,在师父面前,从来不需要有任何顾忌,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开口就是。 “师父,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在关心白将军能不能突破到真仙?”此时米亦竹刚把方老先生扶到花厅坐下,撸起衣袖准备泡茶。 “为何突然会问到这个?”方老先生在回答前,通常都会问一下缘由。 “昨天二哥回家,晚上我俩聊天的时候,听他说寒玉宫也一直在盯着白将军,还专门安排人记录白将军的变化。”米亦竹开始烧水。 “寒玉宫?”方老先生瞳孔一缩,随即又恢复正常。 此时从方老先生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米亦竹的侧脸,几年前的那个小肉团现在已经长开了,棱角分明,方老先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随即方老先生就无声的笑了,朝夕相处,能不觉得眼熟么? “那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方老先生反问一句。 “寒玉宫是习武圣地,关心白将军也算不上奇怪,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这里面还有其他原因。”米亦竹说完后皱起眉头,看来问之前是动过脑筋的。 方老先生笑了,这家伙现在肯动脑筋想问题,也算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寒玉宫的宫主多大?白将军今年多大?”方老先生开始引导。 “听说宫主是个老头,白将军今年还不到三十。”看来米亦竹也不能免俗,同样在关注着与白将军相关的消息。 “如果白将军这一两年突破到真仙,你说说,他跟宫主相比,谁更厉害一点?”方老先生依旧笑眯眯的引导米亦竹思考。 “自然是白将军!”水还没开,米亦竹转过头看向方老先生。 “如果白将军决定开宗立派,你是愿意拜在白将军门下还是去寒玉宫?” “我哪也不去,我自己有师父,而且师父也很厉害。”米亦竹又开始犯起了迷糊。 “我知道王庄主很厉害,我是说假如!”方老先生笑着用指头虚点了一下,极有耐心的说道。 “假如?那肯定是拜白将军为师。”米亦竹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就对了,如果短期内没有能与白将军比肩的天才出现的话,寒玉宫注定会江河日下。”方老先生说完后用手指了指炉子,示意水开了。 米亦竹急忙转身,心里感叹这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复杂。 米亦竹悟出的这一点东西算不得什么,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 最让寒玉宫恐惧的地方,不是白将军即将与宫主比肩,而是寒玉宫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摸透他的师承。 白将军喜欢在擂台上肉搏,寒玉宫就安排了许多弟子与他在城东比试,再加上冯志武在他身边待了好几年,白将军的一招一式都被人记录下来送往寒玉宫,宫内的许多高手,包括宫主在内都仔细研究过,结果一无所获。 如果白将军的师父是位世外高人也就罢了,他要是哪个隐世门派丢出来探路的棋子,那么这个门派绝不是寒玉宫能够应付的。 目前在寒玉宫修炼的弟子中,好几人都有在二十几岁就修炼到一段的资质,到时候举全宫之力,助他突破到真仙也不是不可能,十年沉寂,到时候至少也能与白将军平分秋色。 可如果白将军背后的门派再扔出几个拥有逆天资质的弟子,寒玉宫拿什么去跟他们抗衡? 至于冯志武的事,是宫主亲自安排的,与寒玉宫的生死存亡相比,此等小事不值一提。 有希望二十多岁就突破到一段的名单中,有米亦男的名字,不但有,而且还是排在最前面。 米亦男不知道的是,宫主早就开始在关注他的课业,对他的进步也是赞叹不已。 方老先生对这些门派之争并不关心,他感兴趣的是寒玉宫接下来的应对,冯志武最近频繁出入寒玉宫,这件事瞒不过绣衣局的耳目。如果他们打算发动隐藏在孤城各个角落的势力,借此抵消白将军对他们造成的冲击,那么孤城的权力场,会变得更加热闹。 也会更加有趣! 少城主不知是天资聪慧,还是有高人在背后点拨,一直以来,都致力于清洗团队中有寒玉宫背景的人物,所以寒玉宫的入场,对少城主不会有什么直接的影响。 但政务院就不一样了,他们中的许多中低级官员都是寒玉宫的弟子,寒玉宫只要大旗一竖,势必会分走政务院的一部分势力。 这对少城主来说,是好事! 对政务院来说,是坏事! 对孤城的未来来说,同样是坏事! 所以方老先生才会觉得有趣,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斗争没什么意思,抽丝剥茧才是权谋的乐趣所在。 米亦竹将一杯茶小心的捧到方老先生面前,感叹如果孤城能多几个白将军就好了。 方老先生有些奇怪,问何出此言。 “要是有外敌入侵,一人守一个城门,孤城固若金汤。”米亦竹说完后有些兴奋,似乎在幻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热血场面。 方老先生被逗得哈哈大笑! 第134章 弟子聚方府 春节,每年都在过,每年都差不多! 米府,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米斯齐在内府如鱼得水;黄瑜把米家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米亦男依旧拿了个一等第一;米亦竹除了有两位好师父,还成了庄园的少主。 就算是嫁出去的米亦梅,在夫家的生活也是越来越惬意,自从阮青山有了内府的差事,阮家再也无人敢给她添堵。 方府,一如既往的冷清,方总管陪着方老先生吃了顿午饭,就匆匆赶回内府,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王庄主今年是第一次在庄园里过春节,以后也只能在庄园里过了,原因很简单,城北的王府,已经被王庄主卖了。 不卖不行啊,除了董学士,没听说哪个庄园主能在城北拥有自己的宅院。 买下王府的是选吏司的一位员外郎,听过王庄主当年的威名,没有压价,爽快的付了钱然后去衙门交割。 选吏司掌管着孤城大小官员的升迁罢黜,员外郎也勉强算是位高权重。 城主府热闹依旧,城主大病初愈,少城主深居简出,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同谢氏族人们一起举杯畅饮。 坤安殿也一样,外界盛传少城主现在权势滔天,殿内的贵妇们面对少夫人时,就添了许多小心和奉承。 少夫人知道自家夫君在承运殿内过得有多么煎熬,见状心中大怒,不过面上不显,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谢福合从来都是坚定的站在侄子这边,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儿子又是侍卫营的副统领,见少夫人的表情,谢福合突然变得高调起来,把大部分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少夫人投过去一抹感激的目光,觉得这位姑姑是真心不错。 初二,方府这一天异常热闹,米亦竹一大早就赶了过去,给方老先生磕完头接过红包后,就跟老管家一起站在门口迎客,顺便讨要自己的红包。 两大爪牙站在身后,一人提了个大口袋,看来今天是有备而来。 师兄们都知道小师弟现在多了重少主的身份,见他还跟以前一样,心中对他也就多了几分好感。 米亦竹还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举动,让师兄们对自己的评价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少城主没来,只是派王春来送来了礼物,不过也没忘记米亦竹,少城主给这个小师弟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米亦竹冲王春来弯腰,吓得王春来急忙避到一旁,抛开米亦竹是城主的小师弟不提,他还是庄园的少主,要是大剌剌的受他的礼,一个骄横的标签立刻会贴在自己身上。 躲是躲不过去的,米亦竹讨要红包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什么意思?”王春来还没弄明白。 “红包!”米亦竹说完后还抖了抖手。 王春来心里有些感动,这位新晋的少主没有看不起自己这个刑余之人,依然以晚辈的姿态向自己讨要红包。 “今天没准备,下次给您补上。”王春来笑着说道,心里十分高兴。 “不许赖皮啊!”米亦竹认真提醒一句后,这才放他进府。 不需要记人,米亦竹让两位爪牙数数红包,就知道师兄们有没有到齐。 一个不差! 米亦竹笑着招呼老管家进去,突然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竹!” 米亦竹转身,只见一人从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中钻出,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 原来是朋友,米亦竹急忙上前,二人拥抱在一起。 老管家去年跟着方老先生一起去的庄园,自然知道来人是谁,等米亦竹跟他分开,老管家上前弯腰,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独孤公子。 没错,来的人是独孤复,独孤庄园的少主。 独孤复急忙将老管家扶起,随后冲老管家拱手,笑着说了几句吉利话。 方老先生的弟子,从来都没有把老管家当仆人看待,这些庄园的少主们也不例外。 独孤复来了,其他人估计也会来,这么好的机会能跟师兄们欢聚一堂,小狐狸们没理由会错过。 请老管家陪着独孤复进去,米亦竹站在大门口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埋怨那些不按套路出牌的同窗。 果然,等了没多久,又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身后跟着一群膀大腰圆的护卫。 “小竹?你怎么做起了门房?难道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真是让为兄感动!”人还没下车,声音就先到了。 此人姓邬名一鹏,邬氏庄园的少主,由于是独子,一出生就是少主,是真正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幸运儿。 没有压力,自然就随便折腾,十来岁就混迹在逍遥镇,孤城的城东也没有少去,是纨绔中的纨绔。 米亦竹一拱手,说句新年好,随即就把右手伸了出去。 “小竹,我跟你一样,都还未成亲,你找我要什么红包。”邬一鹏说完后笑嘻嘻的拱手还礼。 “你比我大好几岁,再说,要不是为了等你们,我现在应该在里面喝酒聊天,而不是站在这里吹风。”见没有红包,米亦竹满脸的不乐意。 邬一鹏见米亦竹态度坚决,只好取下腰间的玉佩递上,米亦竹这才满脸堆笑,吩咐门房将邬一鹏迎了进去。 半个时辰的冷风没有白吹,除了两位比米亦竹小的,其他同窗腰间的玉佩都被米亦竹给劫走,十来个玉佩提在手上,轻轻一晃,声音极为悦耳。 交给小言,叮嘱他小心轻放,米亦竹心满意足的赶往大厅。 自己的座位自然在最后一排的最边上,没办法,谁让自己资历最晚呢。 不过看到身后又加了一排案几,米亦竹稍稍找到了一点做前辈的感觉。 独孤复坐在米亦竹身后,这家伙来得最早,已将诸位师兄认了个遍,不过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失落。 少城主没来! 米亦竹转过身向他敬酒,独孤复打起精神应付,米亦竹知道这家伙一直想见识一下少城主的风采,身体前倾,示意独孤复附耳过来,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 独孤复脸上的郁闷一扫而光,冲米亦竹感激的点点头。 放下杯子,二人起身来到方老先生面前,独孤复还有一点拘束,米亦竹则大大方方的摸了一下师父面前的茶杯,说句凉了,然后吩咐仆人烧水。 米亦竹泡茶,独孤复打下手,二人不是第一次配合,倒也有几分默契。 有师兄过来敬酒,也会顺口问问师父这少年是谁,等方老先生介绍完,机灵的独孤复早已冲师兄弯下腰去,方老先生纠正过的姿势,能差到哪里去! 独孤家的庄园,大半产出都会卖给内府,有了这层关系,恐怕来年的生意会好做许多。 其他少主都有些羡慕的看着独孤复,心里盘算着要不跟米亦竹多亲近亲近。 第135章 千里回庄园 原本米亦竹没打算要去给王庄主拜年,主要是路途太远,来回一趟耽搁的时间太长。 可看到前来给方老先生拜年的这群少主,米亦竹突然改变了主意。 独孤复说三十那天晚上,他就带着一群护卫快马加鞭赶往孤城,今天上午进城,在自家的别院里洗漱一番后,就坐上马车前来拜年。 别院,自然是在城南! 听说还有更远的,大年三十都没在庄园里过。 算算路程,米亦竹悄悄吐了吐舌头! 好在官道宽敞平顺,不然的话,说不定就会有悲剧发生。 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等回到家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黄瑜见儿子刚回来没多久又要离开,有些不乐意,不过米斯齐听后倒是大力支持。 坐在一旁的米亦男也赞成弟弟的想法。 三票对一票,不过没什么用,黄瑜有一票否决权。 好在她没有行使自己的权力,仔细叮嘱一番后,起身默默的替小儿子准备礼物去了。 一用过晚饭,米亦竹就辞别父母和二哥,带着两位爪牙和两位谢师傅,出了南门一路向南。 独孤家离孤城要近一些,米亦竹算算时间,计划后天下午赶到。 未来的庄园主,在孤城的地界上反而不太安全,等一行人过了庄园的边界,大家才松了口气,二位谢师傅也将大刀插回了腰间。 没有谁敢在庄园的地盘上对少主不利,这几百里沃土,就是统治者们的天堂。 比米亦竹还要小一点的两位同窗都能做到昼夜赶路,米亦竹自然也可以,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继承人的整体素质。 米亦竹算得很准,等到初四的下午,一行人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王氏城堡的大门前。 有护卫上前,正想喝斥,突然愣在原地。 “少主!”反应过来的护卫急忙跪下磕头。 米亦竹骑在马上,两根手指一弹,一枚金币落在那名护卫的头颅前面。 护卫轻轻抬头,随后又埋了下去,嘴里大声喊着谢少主赏! 声音振聋发聩,这哪是在谢赏,分明就是在报信嘛! 果然,话音刚落,就有几名护卫从里面奔出,领头的自然是门房老头。 跪下,磕头! 米亦竹翻身下马,将门房老头扶起,随后冲他身后几人说了句免礼。 除了门房老头,每人一枚金币! 门房老头打算开口,没想到米亦竹先冲他拱了拱手,嘴里同时说着新年好,随后伸出右手。 惊掉了一群护卫的下巴! 门房老头没想到少主还来这出,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确实是没有准备! 米亦竹大度的拍拍他的肩膀,说句记得补上,然后就朝城堡内走去。 刚开始还能保持住风度,随后越走越快,等到了止苑的门口,才又慢慢放缓了脚步。 师父师母此刻在花厅内闲聊,师姐安静的坐在帘子后面,面前摆着一堆针线活。 从小娇生惯养,这些技能现在都只能从头学起。 止苑的管事气喘吁吁的跑来,站在门口禀告说少主回来了。 “少主?哪个少主?”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管事还想继续说话,突然被踹到一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笑嘻嘻的跨进门内跪下磕头。 师母的惊喜挂在脸上,师父的喜悦藏在心里! 师母急忙起身,上前将他一把拉起,随即就闻到一股不芬芳的味道。 见师母皱眉,米亦竹笑着说前天晚上出发,一路上都没停下休息,先过来给师父师母磕个头,等回屋洗漱后再过来陪二老说话。 这下,饶是王庄主平日里再严厉,此刻都不禁有些动容,难怪米亦竹进来的这几步看着有些别扭。 师母心疼得直抹眼泪,一边骂着傻孩子,一边催促米亦竹回房洗漱休息,等睡好了再过来吃晚饭。 米亦竹哪里肯睡觉,等洗漱完毕,又换了身衣裳,随后又赶往花厅,陪二位长辈聊天。 师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帘子后面空荡荡的。 先站着接受师父严厉的批评,回过神来的王庄主有些后怕,两晚的夜路,再加上身边又没有像样的护卫,如果有人起了加害的心思,轻易就能得手。 现在庄园的地界,未必有看上去的那么太平。 没见莫家的老三被人当街格杀,至今还没抓到凶手么! 师父教训徒弟,做师母的插不上话,好不容易等王庄主说完,王夫人一把将米亦竹拉到面前,塞给他一个大大的袋子。 米亦竹跪下磕头,不敢表现得太过兴奋。 等他爬起坐下,王庄主问了问孤城的情况,米亦竹犹豫了一下,说跟以前一样。 这一幕没能逃脱王庄主的眼睛,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坐在一旁听王夫人跟米亦竹聊些家常。 晚饭时,师姐难得出来一起吃了顿团圆饭,米亦竹偷瞄了几眼文静秀气的师姐,觉得还是以前那个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师姐更加可爱一些。 饭后,不需要师父吩咐,米亦竹就跟在他身后去到书房,这里只有师徒二人,米亦竹想了想,主动把方老先生与少城主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王庄主听后久久没有出声,脸色极其难看。 “师父!”过了许久,米亦竹忍不住出声打破了寂静。 王庄主看了米亦竹一眼,示意他有话直说。 “城主府的房子还会漏风么?”米亦竹问出一句。 “嗯?”王庄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方师父让少城主回去检查一下房子,难道城主府的房子还会漏风么?”米亦竹的语气中有些担忧。 王庄主以为这个徒弟又犯了糊涂,正想呵斥他不学无术,突然心里一动,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米亦竹。 “只要是房子,就有漏风的可能。”王庄主的回答有些耐人寻味。 “那就算认真检查,也只能保证房子当时没有漏风,如果风大雨急,恐怕也会硬生生的弄些破洞出来。”米亦竹想了想,继续说道。 王庄主赞许的点点头。 “也就是说,安不安全,不完全在于房子有多么坚固,再结实的房子,也有扛不住的风雨。” 王庄主差点从嘴里吐出一个‘好’字!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锻炼身体,保证再大的风雨都扛得住,如果是暴风雪就更好了,这样就能好好的练练刀法。”米亦竹说到最后,目光中露出一丝兴奋。 三日后,承运殿内,少城主中毒,昏迷不醒! 第136章 绝望的城主 城主府,后殿内! 城主披头散发,手持利剑瘫倒在地上,后殿之中,已找不出一块完整的帷幕。 刘忠静静地跪伏在一旁,一言不发。 一大早,王春来急匆匆赶来,向刘忠禀告少城主突然晕倒。 少城主的身体一向不算太好,城主知道后刚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让刘忠过去看看。 刘忠,除了是城主府的大总管,同时也是一位杏林高手。 虽然少城主不待见自己,刘忠还是急忙赶往承运殿,谁知检查后大惊,一边擅自做主安排王春来去请医仙,一边赶回后殿禀告。 离开之前,刘忠封住了少城主全身的经脉。 “中毒?”城主听了刘忠的汇报后大惊失色。 “是!”跪在地上的刘忠磕了一个头。 “查出来没有?中的什么毒?”城主知道刘忠不但是杏林高手,还是用毒的大家。 “少主脉象平稳,面色红润,似乎沉沉入睡,奴婢估计是离魂草,不过奴婢也不敢确认,已经派人请医仙去了。” “离魂草?”城主听后忍不住站了起来。 离魂草,传说中生长在地狱中的毒物,不知被谁带到了人世间,凡是中了离魂草的毒,就会如同婴儿般沉睡,一点一点的消瘦下去,直到最后只剩下皮肤包裹着骨头才断绝最后一丝生机。 无解!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解药! “奴婢试了好几种方法,少主体内没有其他的毒物。”提到专业,刘忠还是有些自信的。 城主在殿内烦躁的走动,脸上时而忧心忡忡,时而又布满了杀气。 “更衣——更衣——更衣——”城主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高亢而又急促。 刘忠急忙爬起,绕到后面去取城主的衣服。 除了开政务会和参加重大的庆典,城主从不肯踏出后殿半步,这次,为了少城主,终于破例。 万幸医仙还在孤城,王春来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请进城主府,仔细检查过后对前来承运殿探望的城主摇了摇头。 城主夫人见状直接晕了过去, “离魂草?”城主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医仙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城主眼前一黑,医仙是当世唯一见过中离魂草之毒的人,他说是,那就一定不会有误。 “这世上真没有解药?”城主努力保持着镇定。 医仙缓缓的摇了摇头,说自己这几十年一直在寻找解药,可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进展,最多只能尽力拖延一段时间。 “坤儿能坚持多久?” “我配几味药,每日煎服,保证少城主能咽下流食,不过,最多也只能坚持五年!”医仙算是看着少城主长大的,对这位温润如玉的孤城继承人极有好感,见他如今这副模样,也是唏嘘不已。 “那就有劳医仙了!”城主说完后居然弯了弯腰。 医仙虽然已近百岁,地位超然,依然侧身避开,没有受城主这一礼。 城主吩咐刘忠亲自将医仙送回去,看都没看晕倒在一旁的城主夫人,就这么失魂落魄的出了承运殿。 刘忠不在身边,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几名太监跟在城主身后。 无名者! 等刘忠送完医仙回来,城主刚好发泄完毕,正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刘忠回禀过后就在一旁轻轻跪下,默默的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扶孤坐起来!”过了很久,城主终于开口。 刘忠急忙往前爬了几步,就这么跪着将城主扶起。 “无名者在地下待了这么久,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城主的脸色已恢复正常,声音也恢复到平日里的状态。 “是!”跟在城主身边几十年,有些话,根本就不需要城主说透。 “议政会什么时候开?”城主想了想,突然问出一句。 “三天之后。” “把坤儿中毒的消息告诉政务院和诸位长老,三天后的议政会,暂时取消。” “城主?”刘忠听后大惊,抬头失声喊道。 “把医仙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他们,明白?”城主说完后把一只手放在刘忠的肩膀上,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刘忠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脑袋,口中规规矩矩的回了句明白。 “一定会有人跳出来的,一定会的!”城主喃喃自语。 刘忠从未见过城主这副模样,哽咽着哀求城主保重身体。 “这些年,孤把自己困在这后殿之中,就是希望用退让的姿态,换来孤这一脉的平安。”城主伸出手,轻轻拍打着刘忠的脑袋。 刘忠一动不动,生怕扰了主人的思绪。 “坤儿虽然不能习武,可天资聪慧,又锐意进取,早早就露出了想摆脱政务院控制的心思,像极了当年的孤!” 此刻的刘忠就像尊石像,不说、不动。 “你告诉孤苏氏可能怀孕的时候,孤想都没想就让你血洗了承运殿,为什么?孤是想保住坤儿的命。”说到这里,城主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继续轻轻地拍打起来。 苏氏,就是少夫人! “一旦苏氏诞下男婴,坤儿就会有性命之忧,毕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比一个聪慧的青年要容易控制得多。” “他们怎敢?”刘忠终于忍不住出声,从语气中能听出他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不敢?当年刚有了坤儿,就有人向孤下毒,医仙看过后说孤伤了肾水,恐怕子嗣艰难。”提到自己,城主的语气依然没什么变化,可眼神中已透出浓浓的杀气。 听到这里,刘忠浑身都僵住了,城主中毒的事情他知道,可医仙的诊断只对城主一人讲过。 “坤儿以为孤有其他算盘,等苏氏再次怀孕,他居然连孤也瞒着,好在诞下的是个女婴。孤原以为坤儿无子,目前应该是安全的,等他的势力再大一些,谁也无法轻易撼动,到时候再给孤添一个孙子,孤,也就可以闭眼了。” “城主千岁!”刘忠急忙说出一句。 “这世上哪有什么千岁!”城主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缓缓说道:“你还不知道孤的身体?” 说到这里,城主话锋一转,语气渐渐转冷:“没想到他们居然选在这个时候下手,刘忠,这段时间,族里面一定会很热闹的,有谁敢跳出来,不管是谁家的,给他安排一场意外。” “是!”刘忠立刻应下。 城主把手从刘忠的脑袋移到他的肩膀上,身体微微前倾,浑身开始弥漫着杀气。 他死死的盯着刘忠有些花白的头发,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既然让孤绝了后,孤就让他们统统下去给坤儿赔罪!” 第137章 各自有算计 三个月,城主没有踏出后殿一步! 哪怕是族中有两位后起之秀遭遇不测,城主都没有出面安抚他们悲痛欲绝的家人。 没有人敢质疑城主凉薄,没见少城主还躺在承运殿内长睡么! 不过,三个月没踏出后殿,也就意味着三个月没有开议政会了,这在孤城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政务院内,已经有少壮派开始质疑城主因私废公,虽然遭到了几位学士的弹压,可支持少壮派意见的,反而越来越多。 诸位学士都有儿子,非常理解和同情城主的遭遇,可出于稳定政局的需要,几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求见城主。 几位学士联袂前来,居然没见到城主,这在孤城的历史上,似乎也不多见。 不过刘忠好歹带来一个好消息,下次的议政会,终于可以准时召开。 几人都松了口气,觉得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应有的担当。 等刘忠回到后殿,伺候最近苍老得有些厉害的城主喝完药,随即说出自己的忧虑。 “如果政务院在议政会上强行推出自己的人选,恐怕——恐怕——” “你是担心到时候政务院与长老们联手?”城主满脸的倦容。 唯一的儿子躺在承运殿内等死,城主这个做父亲的要是能睡着才怪。 “是!”刘忠弯腰低头。 “不管政务院推谁出来,还是推几个出来,都不能让他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城主脸上现出一片杀机,随即又被疲惫所掩盖。 “城主,政务院既然敢推,肯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刘忠说完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养了那么多无名者,我不信拿不下他们。”城主的声音冷了下去,杀气冲天。 刘忠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这样做的话,恐怕只能跟政务院斗个你死我活了。 见城主揉太阳穴,刘忠急忙上前扶着他躺下,现在,城主也只有在服完药后才能睡上半个时辰。 开议政会的那天,城主一大早就高踞在宝座之上,等候诸位大佬们的光临。 除了看起来瘦一些,精神还是很不错的。 其他人陆续前来,也许是为了照顾城主的情绪,众人的脸上都添了丝戚容。 不错,都比较准时,无一人迟到! 只有少城主的座位上面空空荡荡。 大家都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把目光投往那个方向。 “开始吧!”城主威严的声音响起。 诸位大佬都是精神一振,政务院随即开始了冗长的汇报。 长老们居然没怎么刁难,刘忠的心在一点一点的下沉。 城主似乎没有察觉,同往常一样,听到关键的地方,偶尔会问上一两句。 等所有事项议完,刘忠上前两步,问诸位是否还有要事禀告。 “我有!”学士一侧有人起身,快走几步前往中央跪下。 城主一看,原来是孟学士。 孟学士,分管礼教司,素来低调,喜欢跟在后面捡便宜,没想到今日最先跳出来的居然是他。 不过城主转念一想,事涉继承人的挑选,可不正好是礼教司的分内事么。 “孟学士免礼!”城主的声音变得柔和许多。 孟学士谢过,起身站定,不愧是掌管礼教的,动作既标准又优雅。 “启禀城主,少城主中毒后,我等忧心如焚,几月来四处求医,希望能找到解药。”孟学士看来没打算拐弯抹角。 “诸位有劳了!”城主温和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感激。 “是我等无能,没能找到解药。”孟学士说完后再次跪了下去,其他几位学士也起身上前跪下。 这下长老们坐不住了,几人在华长老的带领下也上前跪下。 刘忠心中大怒,这场面像极了是在联手施压。 “都起来吧,又不是你们下的毒,怎能怪到你们头上!”说到下毒时,城主稍稍加重了语气。 都是在宦海中浮沉几十年的人物,诸位大佬都似乎没有听到,谢恩后起身! 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满脸的正气! 城主又吩咐大家回座,只留下孟学士站在原地。 “城主,既然世上没有离魂草的解药,还望城主早做打算。”孟学士的脸上没有半点不安。 “孟学士不妨有话直说。”城主面不改色。 “原本,我等是打算从城主族中挑选几名优异的子弟,报上来请城主定夺。”孟学士说到这里看向长老一侧。 长老们大部分都含笑点头! 一个绝嗣的城主,在他们眼里跟一头没牙的老虎差不了多少。 “可是——”孟学士说到这里,嘴角突然浮起一丝笑容,转过头来又跪了下去。 “恭喜城主!”孟学士大声喊道。 饶是城主城府再深,此刻也变了脸色。 唯一的儿子躺在床上等死,喜从何来? 孟学士没有抬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最近,禁卫整理陈年档案,发现一条重要线索,由于涉及城主,政务院不敢怠慢,举全院之力查访,终于找到城主流落在民间的子嗣。” “够了!”城主厉声喝道。 来历不明的野种,还不如在家族中挑上一个,至少对得起祖宗。 长老们的脸上也没了笑容,一个个阴沉着脸,恨不得扑上去把孟学士撕得粉碎。 “十四年前,城主夫人曾杖毙一名侍女,城主可还记得此事?”孟学士丝毫不惧,居然还出言反问。 城主夫人的性格算不上暴虐,这么多年来杖毙侍女也仅此一例,城主又怎会不记得。 见孟学士提及此事,城主不再出声阻止,任由他继续往下说。 “当天夜里,一位叫小杜子的太监从后殿中抱着一婴孩出了城主府,两个时辰后空手而归,三日后,掉入荷花池中淹死。” 三日内接连两人死于非命,城主自然记忆深刻。 “这能说明什么?”城主冷冷的问道。 “太监单独出府,禁卫不但要存档,而且会派暗哨跟随,这是几百年前的祖制。现在许多人都不记得了,可禁卫一直都有执行。”孟学士说完后赞许的看了吴学士一眼。 “当天跟着的暗卫见他把婴儿放在城南的一户人家门口,就上前查看了一番。第一、确认是名男婴;第二、身上穿着的是专供城主府的布料;第三、男婴的后背正中央有一颗黑痣。”孟学士说完后将头轻轻的抵在地板上。 什么侍女,什么太监,什么男婴,什么布料,这些都不重要,唯独在孟学士提到后背那颗痣的时候,瞬间击中了城主的心脏。 那颗痣,城主的父亲有,城主有,少城主也有。 “人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城主冷冷的问道。 “城南米府,米亦竹!”众人此时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孟学士的声音在大殿的上空回荡。 第138章 回城闻噩耗 米亦竹在庄园只待了两天就返回孤城,师母虽然不舍,也只能反复叮嘱他早点回来。 米亦男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做弟弟的就算不能日日陪着,可总得赶回去送行吧。再说,过了初十,就得前往方府读书,敢耽搁一天试试。 还没到城门口,就看到行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谢师傅前去打听了一下,随即就带了个坏消息回来。 米亦竹听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随即就是一片空白。 少城主在米亦竹面前从来没摆过架子,脸上永远都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米亦竹这个小师弟关爱有加,米亦竹对这位尊贵的师兄也是充满了好感和敬重。 不是天天待在屋子里躲风么?怎么就中毒了?怎么就倒下了? 米亦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闻讯赶来的管家良叔说老爷夫人都在家中,米亦竹点点头,朝正厅走去。 遇上这种大事,像米家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安全一些。 米斯齐夫妇见小儿子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已经知晓了这个噩耗,米家能有今天,也算是间接得到了少城主许多帮助,更何况米斯齐还见过少城主几次,对少城主极为推崇。 那么温润优雅的贵公子,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 父母和二哥都在,米亦竹强忍着泪水,打起精神陪他们聊了会天,简单说了下庄园和路上的情况,又吩咐管家良叔把师母准备的回礼清点出来请母亲过目,随后就找个借口离开,回自己房间去了。 三人看着米亦竹的背影都有些担忧,米亦男起身想跟过去,想想又坐了回去。 有时候,独处,也是味疗伤的良药! 回到房间,米亦竹挥挥手让小言暂时退了出去,一个人慢慢在书桌前坐下,右手解开腰间的玉佩握在手中,眼泪终于滑了下来。 少城主是孤城未来的主人,身份极为贵重,米亦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之子,说难听一点,除了吃穿不愁,其他的跟活在底层的平民没多大区别。 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可少城主从来都没有看不起米亦竹,相反,他为自己能有一个小师弟而感到高兴,对米亦竹也算是宠爱有加。 少城主喜欢找方老先生聊天,只要米亦竹在,总是会温和的问上几句,过年,也会特意给他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 米亦竹本就就一个柔软善良的人,别人对他好上一分,他就会在心里记上十分,如今少城主躺在承运殿内等死,米亦竹心如刀绞。 不行,得做点什么! 米亦竹突然起身,几步就冲到门口,猛的拉开门后大声喊着备马。 这次回来,除了两名爪牙和两位谢师傅,还有庄园的护卫一路护送,有护卫听后急忙牵过自己的马匹。 米亦竹出了大门,接过缰绳,脚尖一点就飘上马背,随即双腿一夹,胯下的骏马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这是米亦竹第一次在安宁巷内跑马,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安宁巷内的安宁。 出巷子右转,一路向北,米亦竹的目的地,自然是方府。 远远的看到方府,米亦竹就从马背上跃起,直接扑向方府的大门。 门房吓了一跳,正想大喊,发现来人是米亦竹后,大张着嘴巴就这么定格在那里。 奇怪的是,马儿似乎极通人性,慢慢的在方府门前停下。 米亦竹没有像往常一样跟门房闲聊,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径直朝里走去。 这个时间,方老先生应该在书房。 果然,老管家守在书房门口,见米亦竹急匆匆赶来,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师父在里面?”米亦竹轻声问道。 老管家点点头,满脸愁容。 “怎么了?” 老管家把嘴巴附在米亦竹耳边,说太老爷把自己关在书房已经好几天了。 米亦竹魂都快吓掉了,七十多岁的人,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 “你们就这么看着?”一向好脾气的米亦竹都有些动怒。 “太老爷吩咐了,谁敢打扰,直接赏一顿板子,然后赶出方府,他老人家说一不二,谁敢?”老管家有些无奈。 米亦竹想想,也不好再怪老管家,方老先生一向是言出必行。 犹豫了一下,米亦竹冲老管家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书香混杂着浑浊的味道扑面而来,米亦竹快速扫了一圈,随即被唬得魂飞天外。 方老先生颤颤巍巍的靠在梯子的最顶端,似乎在找什么典籍。 飞起,落下! 方老先生被米亦竹接回了地面。 “混账,嗯?怎么是你?”方老先生正想动怒,一看是小徒弟,又压了下去。 “刚刚回城,得知少城主的事情后,立刻赶了过来。”米亦竹边说边扶着方老先生坐下。 “我不是吩咐过不让打扰么,怎么,不听招呼?”方老先生突然想了起来,沉着脸看向米亦竹。 “啊?哦!难怪管家好像想拦我,我心里着急,走得太快,来了就直接推门进来,请师父治我失礼之罪!”米亦竹说完后老老实实的跪下。 避重就轻! 一个失礼,大不了就是十下戒尺。 “起来吧!”方老先生哪能不知道他这些小把戏,只不过不想计较罢了。 米亦竹谢过后起身,问师父在找什么? “少城主中了离魂草之毒,我似乎在哪本书里面见过离魂草这三个字,想找出来看看,说不定里面有解毒的方法。”方老先生的语气中多了丝苍凉的味道。 “王师父在跟我讲用毒的时候提到过离魂草,说此毒无解。”米亦竹说完后眼里又有泪光闪动。 “他现在躺在那里还有呼吸,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方老先生与少城主情同父子,他的心要远比米亦竹痛得多。 “师父,我帮您!”米亦竹说完后脱下外袍,肩头一晃,就出现在梯子最顶端。 老管家端着炖得烂糊的食物进来,米亦竹合上手中的书籍注视着师父,见师父拿起筷子,才又低头继续翻阅起来。 毕竟年事已高,方老先生用过饭后,没一会儿居然在藤椅上沉沉睡去。 方总管放心不下父亲,特意抽了个空回来看看,一推开门就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他有些感激的冲骑在梯子上的米亦竹点点头,又轻轻的把门关上回了内府。 内府内,所有人的身上都弥漫着或浓或淡的杀气,除了商局要经营城主府的产业,其他所有人现在都只有一个目标。 找出真凶,夷其九族! 第139章 大殿验真假 米亦男回寒玉宫的那一天,米亦竹跟着父母将他送至城南外,随即又急匆匆的赶往方府。 方老先生的书房实在是太大了,这样一本一本的翻过去,哪怕只是快速的浏览一遍,也得花上好几十天的时间。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孤城反而没有戒严,用方总管的话来说,少城主已有几月未出城主府,下毒的人只有可能是城主府中的一员,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敢离开,谁的嫌疑就最大。 某位主事问方总管:有没有可能有高手潜入城主府下毒? 这位主事,也是少城主的师兄。 方总管没有回答,心里想着城主府内卧虎藏龙,除非用军队强攻,否则任何人胆敢私自闯入,都是在自寻死路。 时间啊,是不会慢下它的脚步,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这三个月里,内府的追查没有任何进展,米亦竹翻遍了书房也没有找到‘离魂草’这三个字。 不过,听说停了几个月的议政会倒是要开了。 米亦竹不死心,师父既然说看过,那就一定看过,恐怕是自己不小心,把那三个字给漏了过去。 揉揉眼睛,米亦竹跟师父说打算重查一遍,这句话让方老先生都有些动容。 米亦竹不过中人之资,如今能在一众继承人中游刃有余,功夫也练到了五段上,靠的大概就是这股在普通人看来有些笨拙的劲头。 说干就干,米亦竹撸起袖子开始了第二轮的查找。 开议政会的那天下午,有太监前来方府,还带了许多侍卫。门房见状急忙跑进去通知老管家,老管家又急忙向太老爷禀告。 方老先生什么风浪没见过,让老管家将太监迎至大厅。 太监没带侍卫,独自跟着老管家进去,等到了大厅,方老先生已居中坐下,身后站着目光警惕的米亦竹。 太监快走两步,上前弯腰行礼,方老先生吩咐免礼,随后请他坐下。 与政务院的大佬们不同,方老先生对太监并无偏见,不过都是些可怜人罢了! “方老,咱家是城主府大殿的总管,今天是开议政会的日子,城主与诸位学士现在都还在殿内,咱家就有话直说了,听说您有一徒弟叫米亦竹,现在正在您府上?”在方老先生面前,就算那太监是大殿的总管,也不敢拿大。 见提到米亦竹的名字,方老先生没有回答,反而问找米亦竹何事? “方老,咱家只是个跑腿的,哪能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听干爹的语气,似乎有些急迫,再三叮嘱让咱家立即将人带往大殿。”那太监说完后瞄了方老先生身后的米亦竹一眼。 方老先生微微皱眉,实在是想不通这些大佬们为何要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我能不能一同前往?”方老先生想了一下,张口问道。 “这个——”那太监面露难色。 “城主特许,老夫可随时出入城主府,我跟你一同前往,不过,我就在殿外候着,劳烦你进去禀告一下,见与不见,全听城主吩咐。”方老先生为人厚道,也不想让那太监为难。 那太监连说不敢,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老先生慢慢起身,满脑袋都是问号的米亦竹急忙上前扶住,有些忐忑的喊了句师父。 方老先生拍了拍米亦竹的手臂,示意他不必慌张。 万事,有师父在! 方老先生走得很慢,那太监心中焦急,可也不敢催促,万一惹怒了方老,不把人交出来,自己还真敢带着这些侍卫闯进去不成。 就算自己敢,这些侍卫也未必会听,方老的儿子可是他们上司的上司。 出了大门,见那太监带了马车前来,方老先生的心里稍稍安定,只要不是囚车,就有转圜的余地。 方老先生和米亦竹乘车,其他人骑马,车队直入城主府,在门内停下。 米亦竹扶着方老先生下车,随后跟在那太监身后朝正中的大殿走去。 这是孤城最雄伟的建筑,也是孤城权力的象征! 米亦竹是第二次进城主府,他把脑袋转向一侧,那里,是承运殿的方向。 “小竹,专心应付眼前,不要分心!”方老先生语带责备。 “是!”米亦竹突然醒悟过来,轻声应下。 穿过宽阔的广场,方老先生在大殿的台阶下驻足,再次拜托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太监领着米亦竹进去。 刘忠守在殿门口,见那太监带着一少年前来,心想此人大概便是米亦竹了,态度就不自觉的带了恭敬。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待会验出来要是不是,杀掉就行了。 那太监又提到方老先生现在正在阶下候着,刘忠不敢怠慢,急忙领着米亦竹进去。 方老先生的弟子,不需要太监教导礼仪,米亦竹低眉顺眼的来到大殿中央,跪下磕头,口称城主千岁! 动作比城主府的教导太监还要标准。 “抬起头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在米亦竹头顶上方响起。 米亦竹乖乖的抬头。 凝视着米亦竹的脸庞,城主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少城主像他母亲多一些,俊美柔和,而此时跪在阶下的少年,活脱脱就像是少年时的自己。 定了定心神,城主让刘忠将他带至殿后检查,刘忠趁这个机会,向城主禀告方老先生在殿外候着。 方老是大儒,城主一连说了三个‘请’字。 又是那位太监,一路小跑着到阶下迎接,方老先生整了整衣服,缓缓的拾级而上。 进殿、跪下、磕头! 城主亲自上前扶起,随即赐座。 诸位大佬起身,冲方老先生弯腰行礼,方老先生起身回礼! 等一群人客气完毕,方老先生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是米亦竹的师父,在这个年代几乎等同于父母,自然有资格发问。 “孟学士,你来回答。”城主把头转向学士们一侧。 孟学士起身应下,随即简单快速的向方老先生解释了一遍。 饶是方老先生经历过无数风雨,也不禁张大了嘴巴。 许久,方老先生才回过神来,他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城主,这才发觉城主的模样居然与米亦竹有八分相似。 难怪自己总觉得小徒弟有些面熟! 不用问,米亦竹一定是被他们带下去检查去了,除了滴血认亲,他们至少还有四五种方法。 等吧!等吧! 大家都怀着各种心思,在沉默中等一个结果。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忠从殿后转出,面无表情的跪在大殿中央。 没有刻意压抑自己尖厉的嗓音,刘忠大声吼道:“恭喜城主!” 第140章 从此身份改 既然身份已经确认,城主怎肯放他离去。 还是由孟学士出面告知米亦竹的身世。 方老先生放心不下,向城主请求与孟学士一同前去。 城主自然同意。 二人来到殿后,刚一进屋,就看到米亦竹孤零零的坐在地上,满脸的惶恐。 见方老先生出现,米亦竹急忙起身扑了过去,如同溺水之人想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刚才那位太监在他身上动的手脚,其中有两种方法,王庄主曾跟米亦竹讲过。 这方法是用来验亲的! 我是米家之子,吃米家的饭长大,为何要将此法用在我身上? 米亦竹只能在心里无声的咆哮。 那位太监一开始对自己就有些客气,等手段用完,客气就变成了恭敬,隐隐约约的,米亦竹猜到了一些,这让他无比惶恐。 “师父!”有外人在,米亦竹努力克制自己,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没有做小儿态。 “这位是政务院的孟学士。”方老先生居然冲米亦竹微微弯腰。 米亦竹见状,一丝绝望渐渐从心底泛起。 “孟学士好!”米亦竹冲孟学士弯腰行礼。 孟学士居然侧身避过,米亦竹看到这一幕,绝望瞬间蔓延到全身。 孟学士不愧是搞外交的,刚才进门见米亦竹坐在地上,现在干脆自己也盘腿坐在地上,同时招呼师徒二人围坐在一起。 这种姿势谈话,效果要远远好过三人站着交流,或者是正襟危坐。 孟学士这次说得很详细,也说得很慢,给了米亦竹足够的时间消化。 如果米亦竹在这期间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或者承受不住打击出现意外,孟学士是要承担责任的。 所以,孟学士对方老先生能一同前来心怀感激。 剧情很狗血,方老先生以前跟自己讲过好几个差不多的典故。当时米亦竹把典故当成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现在轮到自己,米亦竹才从中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米亦竹不需要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孟学士是政务院的大佬,方老先生是自己的师父,而且现在又身处城主府的大殿之内。 这些都是孤城最尊贵的人物,怎么会在孤城最神圣的地方逗弄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 孟学士讲完,又安慰了几句,随后冲方老先生点点头就起身复命去了,留下师徒二人。 “师父!”等孟学士出去,米亦竹再也忍不住,扑进方老先生的怀中。 压抑的哭声响起,此处庄严肃穆,容不得任何人放肆。 方老先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等到哭声慢慢停下,只剩下肩膀在微微耸动的时候,方老先生才又慢慢讲起那几个剧情狗血的典故。 “小竹,这大概是为师最后一次叫你小竹了,师父当年给你讲这几个典故,是想告诉你,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不仅仅只会玩弄权术,这些龌龊的事情同样没有少做,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受害者。”方老先生最后缓缓的说道。 米亦竹趴在师父的膝盖上静静地听着,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 “待会从这道门出去,你就不再是米家那个整天想着继承家业的小家伙,你是城主的儿子,是少城主的弟弟。从此以后,你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同外面的那些权贵们周旋。”方老先生的声音很低,语速十分缓慢。 米亦竹一动不动,只有泪珠从脸上划过。 “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孩子,经历这次变故后,你可以消沉,可以抱怨,甚至可以怨恨,但是,永远不要让这些蒙蔽了你的本性。”方老先生说完后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 门外有太监催促,米亦竹的眼珠动了动,问以后父母还是父母,兄弟还是兄弟,师父还是师父么? “放在这里,不要说出来,这里有他们就好!”方老先生又指了指他的胸口。 米亦竹慢慢起身,后退两步冲方老先生跪下磕头,等抬头时,面上已是一片冰凉。 “进来!”米亦竹冷冷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威严。 方老先生见状心中一叹,从此,那个憨憨的小徒弟再也回不来了! “奴婢安排人替您更衣!”太监进门后弯腰禀告。 等了一下,见米亦竹没有说话,那太监咳嗽一声,就有几名侍女捧着衣服进来。 一身华服,比庄园少主的看起来还要尊贵。 “下次再敢自作主张,你就自裁吧!”米亦竹打量着身上的衣服,淡淡的说道。 太监急忙跪下,不停的磕头。 “师父,请吧!”米亦竹看向方老先生,语气中也有了一丝温度。 方老先生心里一痛,连说不敢。 见方老先生起身有些吃力,米亦竹上前将师父扶起,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在他耳边快速说出一句。 方老先生一愣,随即眉头展开。 就这么扶着师父出门,等快到殿前的时候,米亦竹松开手,快走两步。 权贵们今天都很有耐心,静静地等在那里。 米亦竹跪下,给城主磕头。 起身,在刘忠的引导下坐在城主台阶下的椅子上,另一侧有张空椅子,那是少城主的座位。 接受众人的跪拜,齐称二公子。 二公子!孤城的二公子! 见白发苍苍的方老先生跪在众人中间,米亦竹本能的想要起身,结果高高的宝座上传来一声咳嗽,米亦竹又只好乖乖坐下。 泪水,只能在心底流淌,米亦竹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师父,等方老先生起身,抬头看向米亦竹,心里也是一酸。 两个时辰前,他还是米家快乐的小少爷;是方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是王氏庄园的少主。可现在,他已变成孤城的二公子,抛开躺在床上的少城主不提,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等到众人退下,殿内只剩下城主、米亦竹和刘忠三人。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城主看着阶下的米亦竹,有些动情的说道。 “不苦,父——不,米家对我极好,吃穿不愁。”米亦竹小心回话。 “孤,该如何补偿与你?”城主看着肃立阶下的米亦竹,心中五味杂陈。 米亦竹跪下,连说不用,心里却在呐喊,谁想要你的补偿,我只想做回米家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刘忠。”城主把头转向一侧。 “奴婢在!”刘忠上前弯腰。 “责令内府,立刻择址建造府邸,完工之前,暂且将——将——将他安置在盛兴殿居住。”城主极不愿从嘴里吐出他的名字。 刘忠急忙应下,米亦竹磕头谢恩! 该给他取个名字了! 城主俯视着匍匐在地的米亦竹,心里默默的想道。 第141章 入住盛兴殿 谢儒昭! 这是城主给米亦竹起的名字,米亦竹刚到盛兴殿没多久,刘忠就拿着墨迹未干的这三个字过来。 笔划之间霸气外露,倒是很符合城主的身份。 米亦竹接过后看了几眼,随后轻轻放到一旁,面朝后殿方向,弯腰谢城主赐名。 与刘忠同来的还有四名太监,刘忠介绍说他们是无名者,城主特意赏赐给二公子。 四名太监听后跪下,掏出短刀对准自己的胸口。 米亦竹不解,看向刘忠。 刘忠急忙弯腰解释,说自从城主决定将他们送出去,便不再是他们的主人,如果二公子不接纳他们,他们就只能自裁。 没有主人的无名者,比赶出城主府的太监还惨! 米亦竹无奈,只能点点头将他们收下,难道真让他们血溅盛兴殿不成! 四人收刀、磕头,从此米亦竹就是他们唯一的主人。 除了无名者,刘忠还带来几十只箱子,里面金币、古董应有尽有。 米亦竹对钱财没多大兴趣,听刘忠念了一长串的清单,也不过是听个热闹而已。 等刘忠离开,米亦竹挥手让众人退下,独自坐在殿中,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惶恐也好、孤寂也罢,让它们在心头翻滚就好了! 此刻,米亦竹最惦记的还是父母,不对,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父母了,应该是米斯齐夫妇。 这些年对自己视如己出,一朝失去,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 米亦竹不知道的是,米府现在早已乱做一团,城主府送来了丰厚的赏赐,同时前来的太监也简单说明了情况,大意就是感谢米府这么多年来对城主府二公子的照顾。 黄瑜听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米斯齐强忍着悲痛将太监送出大门,随即赶回后院照顾黄瑜,小言与二狗面面相觑,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到掌灯的时候,米亦竹只觉得口干舌燥,肚子里也开始咕咕乱叫,于是冷冷的喊了句怀山。 有太监进来,在阶下站定,随即弯腰低头。 “饿了!”米亦竹现在是一个字都不耐烦多说。 “是!”那位名叫怀山的太监应下后,就这么弯着腰退了出去。 简简单单几个菜,没有米亦竹想象中的奢华,不过器皿倒是极为精致。 用过饭后,米亦竹唤过一位无名者,一同来到殿前的广场上,让他陪自己过招。 白天进殿的时候,弯刀被人收走,现在又有人给自己送了回来,米亦竹紧握住刀把,心里想着还从未与它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有风,米亦竹把弯刀随意的搁在一条曲线上,沿着曲线的流动攻了上去。 既没有传统门派的套路,也没有军中武术的实用,无名者的功夫,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如果不全神贯注,甚至都无法找出无名者在哪,他们靠着飘忽不定的身影来迷惑对手,然后在最该出现的位置出现,一击致命! 有一点点像后世某国的忍者,不过功夫却要比忍者好上太多。 米亦竹被晃得有些头晕,干脆闭上眼睛,凭借着空气的变化来判断无名者的位置,只是无名者的动作太快,往往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无名者轻轻的抵住要害。 米亦竹觉得十分有趣,边过招边揣摩,他体内源源不断的真气足以支撑他的身体,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最后收刀,城主府内许多地方的灯光都开始陆续熄灭。 回到殿内,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等躺在床上,四周一团漆黑,米亦竹的眼神中才流露出无限的凄苦,蜷缩在床角默默的思念着自己的亲人。 米亦竹一向起得很早,没想到还有更早的,怀山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似乎昨夜从未离开过。 难怪他能坐上盛兴殿总管的位置。 盛兴殿,城主还是少城主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这里,盛兴殿的总管,在城主府的众多总管中,可以排进前五。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可见城主对米亦竹的重视,尽管他在这里只是暂住。 米亦竹换好衣服就吩咐开饭,怀山提醒米亦竹需先往后殿给城主请安,至于其他殿要不要前往,得看城主的安排。 米亦竹问少城主以前也是如此么? 怀山摇头,说少城主身子骨弱,城主特意关照,免除了这一项。 米亦竹听完后点点头,抬腿朝后殿走去。 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不但见到了城主,还被城主留下来一起用饭,米亦竹表现得受宠若惊,至于心里有何感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盛兴殿住着,可还习惯?”城主关切的问道。 “习惯!”城主都在那里住了十几年,米亦竹敢说一句不习惯试试。 “缺什么就让人告诉刘忠,或者,直接来找孤也可以。”城主继续扮演着好父亲的角色。 “殿内什么都不缺。”米亦竹欠了欠身表示感谢。 城主看着面前这位客气中带着疏离的少年,想了想开口说过几日是你姑姑的生辰,今年就由城主府来操办,你记得好好给她准备一份寿礼。 城主口中的姑姑自然指的是谢福合,她是少城主坚定的支持者。 米亦竹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制造亮相的机会,急忙起身弯腰谢过。 “在这之前,其他殿暂时就不用过去请安了!” 米亦竹应下,随即说出自己想去方府读书。 “这一点,你跟坤儿很像,坤儿当年也是哭着喊着要去读书。”忆及过往,城主神情黯然。 既然城主说到少城主,米亦竹提出想去承运殿探望一下。 “你姑姑生辰前,你就在盛兴殿内住着,没事,跟无名者练练武,要是觉得闷,也可以来找我聊天。”城主拒绝得十分委婉。 米亦竹刚开始有些不解,不过随即一想,自己现在身份尴尬,的确不方便四处走动。 但是出门读书应该问题不大,于是再次提出想前往方府读书。 城主沉思了一下,点头同意。 方老先生桃李满天下,以前是少城主的助力,将来也会是谢儒昭的助力。 谢儒昭,就是米亦竹。 米亦竹大喜,起身离席,跪下磕头。 城主有些哭笑不得,让刘忠将他扶起,心想这个头大概才是真心实意磕的。 不过,没等米亦竹高兴多久,又听到城主那浑厚的声音:“侍卫营的副统领是你姑姑的儿子,以后,就让他负责你的安全,照坤儿的例配备侍卫。” 米亦竹的笑容僵在脸上,照少城主的例,配侍卫五十名。 从此再无自由! 第142章 米亦竹立威 刘忠的执行力很强,城主早上做出的决定,结果午时刚过,黄信就挑了五十名侍卫赶到盛兴殿报到。 黄信,谢福合之子,侍卫营的副统领。 黄家祖上有人做过学士,可惜后继无人,不过沉寂百年后,慢慢又有了起色,一门三位员外郎,这也是当年城主决定让妹妹下嫁到黄家的原因之一。 诗礼传家,如同打不死的小强! 凭借着三位员外郎的实力和谢福合的助力,黄家不但重新出现在城北,而且站稳了脚跟,黄信,也算是含着金汤勺长大。 偏偏这家伙有自虐的倾向,痴迷于习武也就算了,还哭着喊着要从军。 不过政务院对城主府的这些亲戚防范甚严,可怜这家伙苦熬多年,也只是混了个队正。 如果不是少城主,他恐怕还得在队正的位子上苦熬,所以,当少城主中毒后,黄信的心中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追凶! 孤城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再加上城主府也没打算隐瞒,所以议政会一结束,城主府多了一个二公子的消息就迅速传播开。 从哪里冒出来的二公子? 黄信是打死也不相信,哪怕城主府反复确认过,他依然不信。 在他心中,这世上只有一个人配做城主的儿子,那就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少城主。 恐怕,在孤城有这种想法的,人数还不少。 不过,城主的命令不容违背,再加上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绝对服从的好习惯。 此刻,站在盛兴殿中,黄信的内心是抗拒的。 他不知道的是,米亦竹的内心同样充满着抗拒。这位新加入权贵阵营的二公子,固执的觉得带上他的两大爪牙和两位谢师傅,就能勇闯天涯。 “表哥?”米亦竹的座位在殿中央的台阶之上,此刻他正坐在上面俯视着弯腰低头的黄信。 黄信把腰往下弯了弯,没有回答。 不是不能回答,是不愿! 米亦竹见状也是目光一寒,再次开口:“黄信?” 冷冰冰的,再也没有方才的温和。 “下官在!”黄信这次终于有了反应。 “对本公子不满?”米亦竹冷冷的问道。 “下官不敢。”黄信不慌不忙的回答,语气中也听不出有惶恐的感觉。 “你是城主的亲外甥,不想干这个差事,找城主推掉就是,说实话,我也看不上你。”米亦竹不但语气冰冷,还夹杂着一丝轻蔑。 军人的素养让黄信一直保持着谦恭的姿势,不过还是抬头问出一句:“二公子凭什么看不上我?” “凭什么?”米亦竹冷哼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就扑了上去。 弯刀抡圆了从黄信的头顶劈下,黄信急忙拔刀,打算硬生生的接下这一击。 有人倒飞了出去! 只不过,飞出去的不再是米亦竹,而是黄信。 米亦竹的这一劈灌满了内力,黄信哪里抵挡得住。 站在黄信刚才弯腰低头的位置,米亦竹冷冷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副统领。 黄信瞪大了双眼看着米亦竹,目光中尽是不信。 “现在,你知道凭什么了?”米亦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黄信努力挣扎着爬起,跪在地上。 “我也不为难你,既然不愿意认我这个表弟,那就做好你侍卫的本分,要是出了半点差错,别怪我不讲情面。”米亦竹沉着脸郑重警告。 黄信磕头应下,面有惭色。 “退下!”米亦竹大声呵斥。 待黄信蹒跚着退了出去,怀山从殿后转出,有些担忧的劝道:“二公子,黄副统领的母亲是您的亲姑姑,如果能将他收为己用,对您来说可是莫大的助力。” 怀山虽然是盛兴殿的总管,可从昨天开始,他的身上就已打上米亦竹的标签,米亦竹要是有事,他也只能跟着一起倒霉。 米亦竹转过头看了怀山一眼,就这么一眼,吓得怀山浑身冰凉,急忙跪下扇起自己的耳光。 随着清脆的‘啪’‘啪’声响起,四周的太监侍女都不约而同的垂下了脑袋。 “够了!”见怀山的嘴角有鲜血渗出,米亦竹终于出声。 “谢二公子!”怀山停手,磕了个头后,就把脑袋死死的抵在地板上。 “我不喜欢话多的人,起来吧,我饿了!”米亦竹说完后慢慢朝殿后走去。 用过午饭,米亦竹让怀山准备一套茶具,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的泡茶,泡好后也不喝,倒上一杯轻轻的放到旁边。 怀山肿着脸站在一旁伺候,大气也不敢喘。 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下午,直到各殿的灯光陆续亮起! “饿了!”米亦竹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就只是坐了一下午,怎么饿得这么快。 怀山应下,急忙退出去准备。 用过晚饭,米亦竹又唤来无名者陪自己对练,此人不是昨天那位,不过他们应该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武功套路都差不多。 越练越有趣,越练越上瘾,等米亦竹收刀,时间已快到子时。 后殿内,城主还未休息,刘忠弯腰站在一旁,汇报着米亦竹今天的一举一动。 “昭儿,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完后,城主慢慢问道。 以刘忠的手段,一天时间,足够他调查得清清楚楚。 “二公子开朗、善良,不喜读书,不爱习武,一心只想着做个富贵闲人。”以前的米亦竹着实招人喜爱,刘忠提及的时候嘴角都挂着笑容。 “富贵闲人?”城主哑然失笑。 “是,方老和王庄主以前都问过,二公子就是这么答的。” “孤的儿子,生来就该是天上的雄鹰,怎能甘于做个笼中的金丝雀。”城主缓缓摇头。 刘忠点头称是。 “你怎么看他今天的表现?”城主突然问道。 “二公子这是在立威!”刘忠想了想,小心回话。 “立威?” “二公子毕竟还是位少年,逢此巨变,又是新进城主府,心里难免会有些恐慌,立威,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刘忠的措辞愈发小心。 “有孤在,他有什么好怕的?”城主皱眉。 刘忠把腰又往下弯了弯,没有回话。 自己对他来说不也是个陌生人么! 城主想到此处,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至于得罪一个黄信,在城主眼里算不得什么,到时候把妹妹传进府内,兄妹二人关起门来聊上几句,有什么恩怨化解不开。 不过米亦竹的那一击,倒是给了城主一个惊喜,少城主不能习武,让城主遗憾了许多年,如今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文武双全,颇有些城主当年的风采。 听刘忠说,他还能练到一段! 第143章 二公子读书 一大早前去请安,被留下陪城主用饭,然后收拾收拾出门! 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出府。浩浩荡荡的车队出了城主府,直奔方府。 黄信虽然心中极为抵触,可职责所在,还是刀不离手的护卫在马车旁边。 好在这里是城北,路宽车少治安好,等二公子的马车停在方府门口,别说刺客,连个拦路喊冤的都没有。 怀山上前扶二公子下车,黄信瞄了一眼他高高肿起的脸颊,暗自有些心惊,看来这位主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难伺候。 米亦竹面无表情的下车,昨日城主府就派人通知方府,老管家一早就在大门口等候,马车刚刚停稳,就立刻跪了下去。 “起来吧!”路过老管家身旁时,米亦竹冷冷的吩咐。 “谢二公子!”老管家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弯腰在前面引路。 米亦竹对方府无比熟悉,老管家带的这条路既不通往学堂,也不通往书房,而是前往大厅的方向。 没想到方老先生居然在厅外迎接,远远的就朝米亦竹跪下。 米亦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急忙上前将方老先生扶起。 米亦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方老先生会把礼不可废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 不顾方老先生的推辞,坚持扶着师父进屋,只有老管家跟了进去。 等方老先生坐下,米亦竹扑通一声跪在师父面前,泪如雨下。 “你现在是孤城的二公子,怎能跪我?”方老先生大吃一惊,有些费力的弯腰,想把米亦竹拉起来。 谁知米亦竹干脆扑进方老先生怀里,失声痛哭。 屋外,怀山阴恻恻的问黄信有没有听到什么,黄信冷冷的说总管听到什么,我就听到了什么。 方老先生用手轻轻拍打着米亦竹的后背,这一幕,与前天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还好,等米亦竹宣泄完毕,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说又害得让师父担心。 “这两天,很煎熬吧?”方老先生犹豫了一下,问出一句稍显大逆不道的话来。 米亦竹点头,吐出一句度日如年。 “成大事者,要能吃得了苦,耐得住寂寞,受得了煎熬。”方老先生语重心长的劝道。 米亦竹苦笑着摇头,说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成什么大事。 “身处您这个位置,就算没有野心,身边的人也会推着您前进。”方老先生给出一句忠告。 米亦竹深以为然,这才一天的时间,怀山不已经开始多嘴了么! 整了整衣服,米亦竹上前扶着师父起身,方老先生问小徒弟打算带他去哪,米亦竹有些无奈的抱怨,说他是过来读书的,学堂也可以,书房也行,总之,就是不能待在这里。 转过身看到老管家还杵在那里,米亦竹突然想了起来,张嘴就开始抱怨:“您也是,跪什么跪,大庭广众之下,弯弯腰意思一下就是了。” 老管家弯腰低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方老先生问米亦竹选择去哪,米亦竹想都没想,‘书房’二字就脱口而出。 方老先生听后微微一笑,任由米亦竹扶着朝书房走去。 怀山与黄信不远不近的吊在后面,等师徒二人进到书房,就快走两步上前,跟方府的老管家一起守在门外。 扶方老先生坐下,米亦竹脱掉外袍,飞上梯子的顶端,开始继续干活。 “您现在是二公子,一旦——一旦少城主——,您就是孤城的少城主,怎么还想着查找?”方老先生抬头看着认真翻阅的米亦竹,问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的希望少城主醒来!”米亦竹抬起头叹了口气,又低下了脑袋。 没解释为什么,可话里的意思,方老先生都听懂了。 沉吟片刻,方老先生像往日一样,开口缓缓的讲了起来,这次,他没有挑一些中原的典故,而是说起了孤城的政治结构。 政务院,原本是用来辅佐城主管理孤城,和制约城主权力的,结果现在变成了一家独大。 长老,原本是用来辅助城主处理家族事务,和监督政务院的,现在基本成为摆设。 军方,原本只效忠于城主,几百年下来,在政务院契而不舍的侵蚀下,早已变成政务院手中的一把利器。 所以,少城主也好,城主也罢,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风光。 米亦竹一边翻阅一边听着,对目前的处境有了基本的判断。 揉揉肚子,米亦竹从梯子上飞下,眼巴巴的看着师父,一如从前的模样。 “听懂了多少?”方老先生问道。 “政务院很厉害,长老们是废物,城主府很被动,少城主中毒,恐怕是政务院干的。”米亦竹的回答言简意赅。 方老先生都有些佩服这个小家伙,十几岁的政治白丁,才听了一个多时辰,就能准确的提炼出问题的关键。 “你打算怎么做?”方老先生继续问道。 “保命!”米亦竹脱口而出。 “保命?” “我不想最后也落到少城主那样的下场,因为,我还得替少城主报仇。”这几句话,米亦竹是附在方老先生耳边说的,就算是有人躲在一旁偷听,也绝对没办法听到。 方老先生看向米亦竹,满脸的欣慰。 饭后泡茶,米亦竹手法熟练,怀山不是少城主身边的王春来,没有资格在里面伺候,还是只能跟黄信一道,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外。 下午依旧在书房认真翻阅查找线索,方老先生的思维跳跃得相当厉害,想到哪说到哪,不过米亦竹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等方老提及城主府的亲戚,米亦竹突然想到过几天就是城主口中那位姑姑的生辰,于是向师父请教,到底送什么礼物合适。 方老先生听后皱眉,随即说起谢福合当年出嫁的时候,号称搬空了半个城主府,钱财自然是不会缺的,她的夫君又年近五十,仕途上已无进取之意,就算米亦竹能帮上忙,估计他们也不会在乎。 米亦竹听后大为头痛,师父曾经讲过,与人打交道,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什么都不缺的。 “不过,听说谢福合对她的长子极为宠爱,如果,您能想办法帮一帮她的儿子,不管送什么,她都会领您的情。”方老先生最后还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米亦竹听后苦笑,用手指了指门口,说守在门外的侍卫就是姑姑的宝贝儿子,昨天,刚刚被自己修理过。 方老先生摇了摇头,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 第144章 姑嫂体己话 米亦竹想回城南,想回安宁巷,想回米府,想回自己在米府的房间。 可方老先生告诫他要能受得了煎熬,虽然米亦竹没想成大事,不过保命比成大事要更加艰难,同时也更加凶险。 思念,也算是一种煎熬! 从方府出来,米亦竹极力控制住自己,直接吩咐回城主府,回府后先是去了一趟后殿,同城主聊了会天才返回盛兴殿。 歇息是不可能歇息的,米亦竹唤来无名者,一直跟他对练到子时才依依不舍的收刀。 就这样,日子很快又变得规律起来,只不过是米府变成了城主府,米斯齐夫妇也变成了城主。 谢福合生辰的前一天,城主将妹妹召进了后殿,除了告诉她打算让米亦竹在那一天亮相,也打算消除两位表兄弟之间的嫌隙。 这世上感情最真挚的亲戚大概就是姑侄之间了,以前谢福合对少城主是毫无保留的支持,少城主被下毒后,悲痛万分的谢福合也动用了许多力量查找真凶。现在突然又多出一个侄子,虽然还未见面,可谢福合是打心底替哥哥高兴。 至于孩子们之间的龌龊,谢福合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都是关系极为亲近的表兄弟,能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恩怨? 不过谢福合倒是很好奇,听说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子既是以前城防军将军的徒弟,又是方老的关门弟子,也不知道他明天会给自己送上什么样的贺礼。 同样,此时米亦竹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准备的礼物合不合谢福合的心意。 第二天,米亦竹像前几日一样,陪城主用过早饭后前往方府读书,寿宴要到酉时才开始,米亦竹也不需要迎来送往,他打算给方老先生泡完茶才返回城主府。 在书房内查阅了一上午,还是一无所获,米亦竹也不灰心,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离魂草的解药,凶手也不会将它用在少城主的身上。 城主说少城主能坚持五年,时间,还有!希望,还在! 伺候方老先生喝完茶睡下,米亦竹才慢悠悠的出门上车,等回到城主府的大门口,发现两侧已停了不少华贵的马车。 谢福合是城主唯一的妹妹,极得城主宠爱,在族中也一向骄横,今年城主亲自安排为她祝寿,可见荣宠不衰! 族中有头有脸的大佬们携带着女眷早早前来,生怕得罪了这位让人头疼的女魔头。 除了谢氏族人,城主府稍微有点脸面的亲戚也都全数邀请。 米亦竹坐在马车内叹了口气,再奢华热闹的宴席,在他心中都抵不过米府的一顿家宴。 城主特许,米亦竹可在府内骑马! 马车直接在盛兴殿门口停下,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后,转过头冷冷的看了黄信一眼,让他换身新衣,去谢福合那边应酬。 “属下是您的侍卫,职责所在,不敢因私废公。”黄信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要真是遇上刺客,是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你是副统领,去给我安排两个功夫最好的侍卫,今天,我不想你出现在我的左右。”米亦竹说完后转回头,径直朝殿内走去。 怀山心中一凛,急忙跟上! 黄信的脸色是白一阵的红一阵,二公子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可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服从是黄信的优点,他有些无奈的冲二公子的背影一弯腰,就急匆匆退下挑侍卫去了。 谢福合此时打扮得珠光宝气,在坤安殿陪城主夫人说话,二人屏退左右,看来是有私密话要谈。 “一转眼,你也四十多岁了!”城主夫人看着谢福合叹道。 谢福合当年出嫁,城主夫人出力甚多,二人感情自是不同。 “嫂子,您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要保重身体!”见城主夫人面色憔悴,谢福合轻声劝道。 “坤儿这个样子,我活着也是煎熬,如果坤儿——坤儿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就不活了,下去陪他!”城主夫人眼中闪动着泪花。 “嫂子,您千万别这么想,大哥不是说还有五年的时间么,我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出去,要是找不到解药,他们也不用回来了。”谢福合跟少城主感情极好,听城主夫人说得这么凄凉,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城主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心里还是很感激她为坤儿做的这些事情。 “敢对坤儿下手的,总共也就那么些人,城主府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盯着,想做点什么也不方便,我不一样,我一直都安排人在查,嫂子,您放心,害了坤儿,他们别想就这么逃脱。”谢福合说到最后满脸的杀气,颇有些城主的架势。 城主夫人有些欣慰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子,想着那些年还真是没有白疼她。 二人又聊了些跟少城主和承运殿有关的话题,随后都陷入沉默。 “刚进府的那位,你见过没?”城主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谢福合摇头,说大概今晚能见到。 谢福合能见到,城主夫人自然也能见到。 “嫂子!”谢福合咬了咬嘴唇,张嘴喊道。 “嗯?”城主夫人看了她一眼。 “想必您也猜到了,大哥今天给我做生只是个幌子,最重要的还是想让那位借着这个机会在亲戚们面前亮相。”一旦做了决定,谢福合就说得很干脆。 城主夫人神色复杂,看着谢福合没有说话。 “嫂子,您知道我对坤儿的感情,坤儿变成这样,我心里跟您一样难受,就是我哥,昨天见到他,也瘦了不少。今天这样做,我哥他不完全是因为高兴,也是为了稳定大局,防止族中有人蠢蠢欲动。” “是城主让你来的吧?怎么,怕我到时候大闹一场,坏了他的安排?”城主夫人突然冷下脸来。 “嫂子!我哥那人你还不知道?要是他真有这个想法,也不会派我来啊!”谢福合拉起城主夫人的手臂,开始撒起娇来。 城主夫人见面前这位四十多岁的贵妇人还做小女儿状,心里刚刚堆积的愤懑莫名的就散了。 “不管他有什么打算,他要做些什么,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只会替你高兴。”城主夫人说完后流下了眼泪。 谢福合见状,也不管合不合规矩,急忙伸手去擦,擦着擦着,自己的脸上也布满了泪水。 “嫂子,听大哥说,那位是方老的关门弟子,也就是坤儿的师弟,坤儿以前很喜欢他。”谢福合流着泪劝慰道。 城主夫人怔怔的看着谢福合,神色十分复杂! 第145章 寿宴送寿礼 城主与城主夫人上次共同出现在这大殿之上,还是少城主大婚的时候。 台阶之下,左右两侧各设了一张案几,此刻右侧坐着谢福合夫妇,左侧无人落座,不知是给谁预留的。 再往后,这大殿之上,左右两侧各设了几十张案几,一对对夫妇早已将它们填得满满当当。 左侧坐着的是谢氏族人,右侧则是城主府的亲戚。 第一杯酒,恭祝城主和城主夫人千岁! 第二杯酒,恭祝谢福合百岁! 第三杯酒,恭祝孤城风调雨顺,享万年太平。 再然后,就是依辈分、地位向今天的主角敬酒,送上贺礼。 辈分再高,也架不住谢福合身份贵重,同样得乖乖低头。 不过黄员外,也就是谢福合的夫君,他可不敢托大,遇到长辈前来敬酒,立刻起身离席。 大多数礼物都是些俗物,谢福合并不放在心上,不过不管送什么,终究是一份心意,谢福合还是装出很高兴的样子。 演戏而已,在座诸位,谁不是其中的高手! 等最后一位献完礼物,谢福合起身,正打算开口答谢,没想到站在大门口的太监大声唱到:“二公子前来贺寿!” 闹哄哄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就连谢福合也慢慢坐了回去。 在座的宾客怎么可能不知道二公子是谁?可一个个都装出愕然的表情,似乎从未听过。 演技啊!看来是混权力场的基本功! 米亦竹其实在已经在殿外站了一小会,压轴出场自然也是城主的安排,米亦竹一贯作风地点,如果按他的想法,最好是夹在众人中间,随便挑件礼物送出去就悄悄退下。 方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一旦认真起来,举手投足都是学习的范本,估计也只有儒雅温润的少城主能与之相比。 上前、跪下、磕头,祝城主和城主夫人千岁! 城主嘴角含笑,吩咐免礼。 城主夫人神色复杂! 米亦竹起身,转身朝谢福合跪下,向姑姑贺寿。 米亦竹一进大殿,谢福合就死死的盯住他的脸庞,看着这张与城主极为相似的面容,谢福合有些晃神,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见米亦竹朝自己跪下,谢福合这才醒悟过来,急忙上前将他扶起,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 “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谢福合有些动情的说道。 这句话,似乎是失而复得的标配! 米亦竹很想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很好,这几天过的日子才是受苦,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又多了一位姑姑疼爱。 旁边的观众看得都很投入,有些演技好的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米亦竹扶着谢福合坐下,然后转身朝向殿门口,轻轻的拍了拍手。 有内力加持,掌声直接穿透到殿外。 在座的有好些是习武的行家,见状都是脸色一变。 有两名太监,抬着个大大的炭盆进来,小心的放在大殿中央。 炭盆内,柴火堆得高高的。 “侄儿身无分文,也没有其他技艺,唯独以前学得一手烤兔还不错,如果姑姑不嫌弃,我就在这大殿之上给您烤上一只,如果姑姑不乐意,我让他们立刻撤下。”米亦竹弯腰,说得不卑不亢。 大殿之内烤肉,立城数百年来还从未有过,谢福合不敢擅自作主,转身抬头看向城主。 “今日是你的生辰,一切随你的心意。”城主想了想,又把决定权交还给谢福合。 谢福合也是个杀伐决断的主,见城主让她自己做主,转身就冲米亦竹点头,说就看看侄儿的手艺到底有多好。 米亦竹直起身子微微一笑,再次拍手。 只见怀山捧着一个大大的盘子进来,盘子里装着一只杀好洗净的兔子和一把刷子。 米亦竹解释这只兔子是特意安排人上翠银山抓的,昨天就已准备好,在冰窖里放了一天,恐怕味道会受到影响。 谢福合是金枝玉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味道不重要,看侄儿为自己烤肉才是重点。 挥手让三名太监退下,米亦竹独自蹲下生火,火折子还用不太熟练,刚刚燃起的火苗眼看着就要熄灭。 米亦竹不慌不忙的摊开手掌,往火苗旁一放,火苗瞬间就窜了起来。 穿好兔子架在火上,米亦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笑着解释是秘制的调料,随后一边往兔子身上抹调料,一边动手翻了起来。 配方是独眼家丁给的,第二次上翠银山,米亦竹想办法从他那里讨了过来。 翻滚的动作时快时慢,需要大火的时候,手掌往火堆旁一放,火势就突然窜得老高;需要小火的时候,手掌从火堆上方下压,火势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压下。 烤肉常见,可这种烤肉的方法,大家都还是第一次见,殿内的客人一边喝酒闲聊,一边注视着米亦竹的动作。 很快就有香味溢出,谢福合坐得最近,深吸一口气后眼前一亮,竟然对这普通的兔肉有了小小的期待。 取下,分好,最好的部位摆在谢福合和城主的案上,其他部位分给了族中的几位长辈。 味道的确不同寻常,这份心意,谢福合表示十分满意。 城主尝后也面露笑容,吩咐赐座,此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左边的空位是给二公子准备的。 米亦竹看了看座位,跪下推辞,说那个位置,只有少城主才有资格。 城主夫人一直神色复杂的看着米亦竹,听他这么说,心里突然一软。 眼前这位,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城主坚持,米亦竹磕头,请求在空座旁边再设一座。 谢福合本就对米亦竹很有好感,见他心里还惦记着少城主,对他更是好感倍增,急忙出面打圆场。 城主见状也不再坚持,让刘忠安排在少城主旁边再设一座。 “诸位!”等米亦竹落座,城主清一清嗓子,威严的声音随即响起。 闹哄哄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 “昭儿,站起来!”城主把头转向刚刚坐下的米亦竹。 米亦竹听后乖乖的起身。 “全赖政务院做事谨慎,找到孤流落在外的骨肉,原本,应当由政务院出面,择吉日将昭儿风风光光的迎回,可坤儿出事以后,孤不敢冒这个险,只能当时就将昭儿留下,入住盛兴殿。” 众人听到盛兴殿,都是脸色一变,谁不知道盛兴殿是潜邸。 城主夫人神色不变,双手死死的掐着大腿。 “今日,借着福合的生辰,让昭儿认识一下血脉相连的亲人,诸位也不必揣测,以前你们如何与坤儿相处,今后,就如何对待昭儿。” 城主夫人浑身一震,转过头看向城主,满脸的不可思议。 城主察觉出身旁的变化,投过去警告的一瞥。 殿中的宾客更是震惊不已,大家在辈分最高的华长老的带领下离席下跪,口称二公子千岁! 米亦竹有些心旌摇荡,果然是一览众山小! 第146章 初次涉政务 被拒绝,有时候不一定是件坏事! 比如现在,米亦竹站在坤安殿外,身后跟着黄信和怀山,还有一名太监,有些尴尬的在一旁弯腰低头。 此人是坤安殿的总管,城主夫人的心腹。 尴尬的原因也很简单,城主夫人不愿意见米亦竹,让他以后都不用过来请安。 米亦竹想了一下,整了整衣袍,恭恭敬敬的朝坤安殿弯腰行礼,随后面无表情的转身上车,那位坤安殿的总管急忙跪下,态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城主夫人虽然是他的主人,可不出意外的话,这位二公子将来会是整个城主府的主人。 太监惯常会看脸色,怀山上前,有些气愤的问二公子接下来去哪。 主辱臣死嘛! “承运殿!”马车厢内传出冷冷的三个字。 车外的侍卫太监以为二公子正在生气,都是心头一紧,大气都不敢出。 没见怀总管的脸颊才刚刚消肿么! 其实米亦竹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城主安排,他才不愿意来给这位什么城主夫人请安。 听孟学士讲,那位被杖毙的侍女,恐怕就是米亦竹的亲生母亲,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毕竟给了米亦竹生命。 米亦竹本就是个极为善良的人,就连擂台之上分生死的对手,都会想着给他烧一捆纸钱过去,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恨!怎么可能不恨!只不过米亦竹掩饰得很好,演技么,可是在权力场混的基本功。 等马车停在承运殿门口,闻讯赶来的王春来依然是满脸的尴尬。 毕竟是熟人,米亦竹的脸色要好上许多,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我只是想去探望一下少城主。”米亦竹温和的解释。 “二公子,现在少城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殿内只有少夫人在。”王春来弯腰低头,拒绝得十分委婉。 米亦竹点点头,拍拍王春来的肩膀,说你还欠我一个红包,就转身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留下满脸愕然的王春来愣在原地。 怀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想着一定要找时间向王总管好好请教一下。 再次把头伸向窗户,小心翼翼的问少城主去哪。 米亦竹叹了口气,慢慢的吐出两个字:内府! 昨天的寿宴上,城主宣布内府由米亦竹代管。 去内府转转,也是今早城主表达出的意思。 怀山听后精神一振,大声喊了句内府! 内府离城主府不远,早有人前去通报,等二公子的马车在内府大门口停下,方总管早已带着主事以上的官员候在门外。 米亦竹下车,众人跪下请安! 米亦竹上前扶起方总管,目光扫视了一圈才吩咐大家起身,态度,可没有少城主那么温煦。 方总管引路,一边介绍内府的布局,一边介绍内府的架构。 大师兄果然不凡,等米亦竹在正堂正中的位置坐下,心里已对内府有了大致的了解。 还是员外郎以上的进屋,主事们就在院子里候着。 不需要介绍,除了侍卫营的统领,站在米亦竹面前的都是师兄,每年春节都还向他们讨要过红包。既然都是熟人,米亦竹也就免了开场白,直接吩咐大家坐下。 方总管让诸位员外郎详细汇报各局的运转,米亦竹听得很仔细,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等所有人汇报完,米亦竹挥挥手让大家退下,方总管也想起身出去,被米亦竹留下。 怀山关好门,与黄信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二公子!”方总管态度恭谨。 “什么二公子,大师兄还是叫我小竹吧!”米亦竹突然换上一副面孔,满脸的凄然, 方总管脸色一变,警惕的朝门口看去,随后压低了声音请二公子慎言。 米亦竹有些无力的住嘴,谢儒昭这三个字,城主早已通过政务院昭示天下,恐怕那些庄园主们现在也应该知道了。 “大师兄,内府我只是挂个名,以后就全靠你和一帮师兄了。”米亦竹简短的说明来意。 “二公子,城主可是对您给予厚望!”方总管有些不解。 “城主那边,我自己会去解释,总之,内府的大小事务,一切由你做主,我还小,现在的任务就是读书习武。”米亦竹看来心中早有决断。 方总管又劝了几句,见米亦竹面露不悦,突然惊觉面前的这位可不是温和的少城主。 看来得回家一趟了! 方总管默默的想道。 说清楚来意,米亦竹起身就打算离开,方统领犹豫了一下,出言挽留。 “我还得去你家,晚了,可是要挨板子的。”米亦竹边说边朝门口走去。 “今日,商局所有的管事都得回来述职,二公子要不去看看?毕竟,城主安排您管辖内府,多了解一些,也不会辜负了城主的期望。”方统领苦口婆心的劝道。 米亦竹的心突然一紧,慢慢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过头感激的看了方统领一眼。 “那就听大师兄的安排,请大师兄带路。”迅速平复好情绪,米亦竹这两句说得似乎极不情愿。 商局在最边上的院子里,还单独开了个小门,要是让一群商贾在正门口随意出入,内府哪还有威严可讲。 大师兄亲自在前面引路,米亦竹依旧是面无表情。 等进到商局的院落,院子里早已站满了人,一个个垂手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这些都是商局的管事,平日里在外面威风八面,进到这里,一个个老实得如同温顺的家猫。 “二公子到,跪!”有主事眼尖,大声喊道。 所有人急忙跪下,以头触地。 米亦竹装作漫不经心的从他们头顶扫过,很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把手藏在袖中,指甲死死的嵌入掌心。 父亲给自己的儿子下跪,这是怎样荒唐的场景! “免了!”米亦竹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人听后肩头一晃,随即跟众人一同起身,虽然低着头,可从轮廓还是能看出他是谁。 米斯齐! 二公子叫了十几年父亲的米斯齐! “诸位,辛苦了!”米亦竹的语气稍稍有了一丝温度。 众人弯腰,连说不敢! 米亦竹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米斯齐一直都没敢抬头看往米亦竹的方向,不过跟米亦竹一样,指甲早已嵌入了手掌。 等出了内府的大门,门外已黑压压跪了一大片,米亦竹叹口气,说这么麻烦,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方总管心中感慨万千,曾经,少城主也说过同样意思的话。 上车前往方府,等米亦竹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米亦竹直接去了后殿,告诉城主自己的想法,城主听后沉思了一会,让他自己做主。 等米亦竹告退,城主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模样,他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刘忠,说有些人恐怕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忠站一旁陪笑,赞了一句二公子聪慧! 第147章 师徒新模式 自从那天去过内府以后,米亦竹就再也没有去过,白天前往方府读书,夜间拉着无名者习武,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他的表现让政务院的诸位大佬非常满意,觉得这才是孤城继承人该有的模样。 至于少城主,一个躺在承运殿内的活死人,早已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毕竟,人活着是为了未来! 不过满意归满意,政务院的大佬们却未必放心,他们诚恳地向城主府建议,请求二公子前往政务院学习如何处理政务,米亦竹听后只淡淡的回复了三个字:没意思! 在他眼里,跟无名者对练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其次就是听方老先生讲典故。 大佬们还不死心,既然二公子喜欢武术,政务院就请求设立督军一职,第一任督军自然由二公子担任。 米亦竹听后一笑,还是轻飘飘的回复了三个字:没意思! 政务院还打算继续试探,谁知米亦竹在议政会上直接发难,冷着脸质问诸位学士,问他们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他读书习武。 孟学士振振有词的说您是孤城的二公子,学习如何处理政务是您的职责。 要不是看在他当初耐心的宽解自己的情分下,米亦竹差点喷他一脸的口水。 忍了又忍,米亦竹冷冷的问出一句:“如果孤城需要一位十四岁的少年来处理政务,那还养你们这些学士干嘛?” 学士们面有惭色! 这下,学士们彻底放心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除了读书习武,还有件事一直挂在米亦竹的心上,那就是自己府邸的建造。 住在城主府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哪有住在自己的府邸里自由。 不得不说,刘忠对人心的揣摩的确很准,挑选的位置离城主府不远不近,跟方府就隔着一条街。 府邸占地极广,以前这里住着三户人家,其中有两户祖上做过郎中,一户祖上是位副将,接下来都是一代不如一代,前些年实在是无法在城北立足,就搬到城南去了。 当时刘忠见位置不错,就低价收了过来,现在正好用上。 三户宅院统统拆掉,二公子的府邸,一砖一瓦都得是新的! 每天从方府出来,米亦竹都会拐过去看看,内府把这个任务交给城外衙门的营造队伍,进度极快。米亦竹在心里算了一下,预计再过半年就能搬进新居。 就在米亦竹静静地等待着搬出城主府的时候,方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方老先生亲自在大厅门口迎接,笑得十分开心,还唤来正在书房认真翻阅的米亦竹。 米亦竹见到客人也是喜出望外,上前几步就打算跪下磕头。 吓得客人急忙上前拦住,嘴里不停的说着怎敢受贵人的礼。 贵人?米亦竹愣了一下,满脸迷糊的问我不是您的徒弟么? “二公子切莫如此!”客人说完后居然还弯了弯腰。 一声二公子将米亦竹拉回到现实中来,他苦笑一声,悠悠的说难道二公子就不能是您的徒弟? 看到此处,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客人是谁了。 没错,客人就是王庄主,王氏庄园的主人,米亦竹的师父,还曾是城防军的将军。 方老先生笑着招呼王庄主坐下,随即催促米亦竹泡茶。 米亦竹听后眉眼间都是欢愉,挽起袖子就忙活起来。 看到这一幕,王庄主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他现在可是孤城的二公子。 “可他也是我的关门弟子!”方老先生说完后笑着用手指了指米亦竹。 王庄主恍然大悟,瞬间变得从容许多。 不管米亦竹变成什么身份,自己都是他的师父,除非米亦竹不打算承认。 不过看他这副模样,哪有不认的意思! 等两杯茶奉上,方老先生让米亦竹也坐下。 这位方老先生还真是有趣,跟王庄主说的时候无比洒脱,可轮到自己,还是多了几分客气。 身份,毕竟还是不同。 “师父怎么会突然想起进城?”在庄园待了那么久,米亦竹知道那些庄园主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进城的。 在自己的庄园里,庄园主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可在孤城,有众多的约束不说,就连政务院的郎中,也敢给他们脸色看。 “少城主中毒后,我觉得孤城形势不明,就想接你,不,接您回庄园去住,可方老说不用,他能护您周全。上个月收到城主府的公文,孤城突然多出一个二公子,我还在纳闷,方老的信就到了,这才知道二公子就是您。”王庄主的语气中哪还有往常的威严。 “师父,能不能别用您,我听着头晕。”米亦竹的语气着实有些无奈。 王庄主在座位上微微躬身,嘴里说着毕竟尊卑不同。 米亦竹的心里有些抓狂,只好苦笑着请师父继续。 “收到方老的信后,我就想来趟孤城,可当时庄园那边的形势也很微妙,我无法抽身。现在情况要要好一些,我就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亦竹心里有些感动,王庄主风尘仆仆,满脸倦容,一眼便知是骑马赶来的。 简单说了下情况,随即问起师母和师姐。 王庄主先是替她二人谢过,才说一切安好! 米亦竹觉得如果自己再不走,恐怕会被逼疯,于是起身弯腰告辞,说书房内还有一大堆书要看。 王庄主起身相送,就连方老先生也颤颤巍巍的打算站起。 米亦竹一拍脑袋,转身懊恼的冲出屋子,黄信和怀山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王庄主冲方老先生苦笑,他也没有办法。 还是该怨这该死的等级制度。 方老先生也没什么好办法,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慢慢磨合吧,相信总能找到最舒适的相处模式。 晚饭时,米亦竹借这个机会提了提无名者的武功,说往往刚感应到空气的变化,他们就抵住了自己的要害。 提到专业,王庄主瞬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他试着把内力慢慢散发出去,一点一点的融入到那些流动的线条中。 米亦竹问这样做又有何用? 此刻王庄主又恢复到以前授徒时的严肃模样,说你自己回去慢慢揣摩。 说完后王庄主有些后悔,正想接着解释几句,谁知米亦竹早已笑着应下。 等回到城主府,米亦竹还是先去了后殿,告诉城主今天在方府见到了王庄主。 这一消息早已报到了城主的案头,见米亦竹能主动告诉自己,城主心里十分欣慰,不过面上还是装作第一次听到。 第148章 微服出南门 见到王庄主的那一刻,米亦竹就知道自己已经食言了。 年前离开庄园的时候,米亦竹承诺每半月给师母写一封信,可自从进了城主府,这件事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回到盛兴殿,米亦竹屏退众人,提笔给师母写信,在信中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等到第二天前往方府读书,亲自把信交到王庄主手上,请他带回。 可以大大方方的给师母写信,母亲则不行,那份思念只能深深的压在心底,要是被某些有心人捕捉到丝毫,对米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方老先生认为孤城的二公子可以不懂政务,但不能不懂民生,于是隔三差五的就给米亦竹放上那么一天半天,鼓励他出去走走。 坐在华丽的马车上,前后左右都是太监和几十名侍卫,除了黑压压跪着的人群,出去以后还能看到什么? 打算轻车简从,求城主,城主不允。 米亦竹不死心,再次求城主,被城主拒绝。 米亦竹没法,只好搬出方老先生这尊大神。 城主给了方老先生足够的尊重,不但换上开议政会时才穿的华服,就连会面的地点,也特意选在大殿之内。 有刘忠守在旁边,无人清楚二人聊了些什么,只知道城主留方老先生用过晚饭后,才派护卫将他送回方府。 米亦竹低眉顺眼的在后殿等候,远远的看到城主的车驾,就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如你所愿,这下满意了?”城主扶着刘忠的手臂下车,听声音辨不出喜怒? 米亦竹磕头,不敢答话。 “进来吧!”城主说完后从米亦竹头顶的正前方过去。 进去的时候愁眉苦脸,出来时眉开眼笑。怀山跟在后面也松了口气,这位爷可是好几天都没有笑模样了。 可以不乘马车,不过得带上十名侍卫和两名无名者,再加上怀山和黄信,一共有十四人跟在米亦竹身边。 米亦竹还想再争取一下,刚一抬头,就看到城主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话到嘴边又改成城主英明。 挑选侍卫的任务交给黄信去做,他功夫虽然一般,可算得上是一位称职的副统领,对手底下那些侍卫的身手了如指掌。 至于无名者就无所谓了,四人功夫都差不多,随意带上二人就是。 第一次出去,侍卫太监们都换上常服,米亦竹也是一副有钱人家少爷的打扮,骑着马慢悠悠的从侧门出了城主府。 城主府前的广场就是中轴线的起点,一行人在米亦竹的带领下,直接杀向南门。 以前,米亦竹在南门外的第一站是大柱家的铺子,这次,也不例外。 快到南门口时,米亦竹勒住缰绳,命令众人下马,此时正是进出城的高峰期,米亦竹不想冲撞了行人。 把缰绳递给怀山,米亦竹晃晃悠悠的朝城外走去,从背影来看,像极了一位纨绔子弟。 城外在袁员外的治理下,是一日繁华过一日,米亦竹看着以前面有菜色的流民现在露出幸福的笑容,想着要不要找大师兄给袁员外一点奖励。 就这样一路溜达过去,等到了大柱家的铺子门口,居然用了半个时辰。 当然,路上看了会杂耍! 此时大柱家的铺子里坐满了食客,日渐成熟的大柱忙得满头大汗,米亦竹站在门口看了一小会才抬腿进去。 只有怀山和黄信跟了上去。 拍拍大柱的肩膀,大柱回头先是一愣,随后立刻跟米亦竹拥抱了一下,看得怀山和黄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诶?小言呢?”大柱见米亦竹身后多出两个陌生人,有些纳闷。 “我打算让小言去干点其他的,这两位是我新的玩伴,空着手的叫怀山,拿刀的叫黄信。”米亦竹边说边向后厨走去。 大柱有些抱歉的冲二位笑笑,说现在没有空位,连请他们坐的凳子都没有。 怀山笑着说不用,黄信板着脸没有说话。 米亦竹见二人想跟进后厨,眼睛一瞪,让他俩在前面等着,有食客离开后,好去占个位子。 一个幼时就进了城主府,一个从出生就是锦衣玉食,哪里经历过这些,听二公子这么吩咐,都有些好奇。 大柱的爹娘正带着小胖子在后厨里忙活,小胖子现在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一员。 米亦竹把脑袋伸进去,亲热的跟他们打招呼,大柱的爹娘十分高兴,急忙让大柱想办法腾出一张桌子来。 米亦竹笑着说不用,随后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两个家伙无师自通,很快就占了一张桌子,怀山把桌子板凳反复擦拭了好几遍,这才请二公子坐下。 没等多久,大柱就端了三大碗面条出来,怀山从怀中抽出银针,被米亦竹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端起大碗认真的对付起来。 主人都不嫌弃,随从哪有嫌弃的资格,二人怀着悲壮的心情吃下第一口,随即都是眼前一亮,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一大碗面下肚,米亦竹满意的拍拍肚子,转着脑袋看了一圈,发现依然还有许多食客。 铺子里就大柱一个跑堂的,米亦竹拍拍怀山的肩膀,让他留下来替换大柱。 太监么,伺候人可是专业的。 可怜在城主府内威风凛凛的怀总管,把抹布往肩上一搭,瞬间就变成了小二。 城外,变得更加干净,时不时遇到一凶神恶煞的大汉,穿着制度手持木棍在街上巡逻,遇到乱倒垃圾随地大小便的,上去就是一棍,遇到持械斗殴的,也敢上去将两帮人各自分到一边。 大柱说这些人也是流民,只不过在工程队表现积极,被挑出来临时做了差人,每人管几条巷子,听说干得好的话,衙门会给一个正式的身份。 米亦竹微微一笑,心里对袁师兄的手段有了新的认识。 小摊贩越来越多,卖的东西也都是五花八门,米亦竹尝过几种点心后赞叹不已,大柱在旁边解释这些食物都是源自中原的做法。 中原? 城外的流民大多来自于中原,最近这段时间逃过来的越来越多,上次在内府,袁员外忧心忡忡的说上月增加的流民已经超过了五百人。 政务院已经派出探子前往中原,如果中原政局有变,政务院将重新评估大都督府对西域的威慑力。 米亦竹边看、边走、边想,不知不觉中,已经没了幼时单纯的快乐。 大半天时间,城外差不多逛了一大半,回大柱家铺子的路上,米亦竹问黄信有何感想。 黄信硬梆梆的回答他只是个侍卫,只懂得护卫二公子的安全。 大柱听后有些不解,说你在家不是小少爷么,怎么又变成了二公子。 黄信自知失言,有些讪讪的低头。 米亦竹勾着大柱的肩膀,说黄信脑子有点问题,他说的话,你就当是在放屁。 大柱回过头,有些同情的看着黄信,黄信表面上低眉顺眼,心里早已画了无数个圆圈问候米亦竹。 回到铺子,大柱的爹娘对怀山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表现不错,将来就跟着我一起出府。 怀山听后大喜,二公子的这句话,无异于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果然,兢兢业业的为主人做十件好事,不如帮他做一件坏事! 不对,跑堂而已,算不得坏事! 第149章 老乞丐归来 告别,上马!大柱一家三口站在门口相送。 米亦竹正准备一抖缰绳,突然看到官道对面停着一辆马车,一女子正在丫鬟的搀扶下上车。 熟悉的马车,熟悉的身影,米亦竹愣在原地。 似乎感觉到对面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那女子抬头看去,也当场愣住。 姐弟二人就这么隔街相望,直到怀山上前轻声提醒一句。 米亦竹收回目光,双腿轻轻一夹,胯下的骏马就乖乖的朝南门奔去。 只留下那女子呆立原地,流下两行清泪。 米亦竹没有说话的兴致,气氛就有些沉闷,怀山原本想讲两个笑话活跃下气氛,可又猜不透二公子的心思,怕马屁拍在马腿上。 城门口下马,把缰绳扔给怀山,等过了城门口,米亦竹习惯性的把头转向那个角落,随即又转了回来。 走了几步突然停下,米亦竹猛的转身,一位面容瘦削的老乞丐坐在角落里,正眯着眼冲他微笑。 米亦竹肩头一晃,从行人的缝隙中穿过,站在老乞丐的面前。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轻功不错!”老乞丐赞了一句。 “什么时候回来的?”米亦竹蹲下身子,转身一屁股坐在老乞丐的旁边。 “怎么才是个五段?”老乞丐从米亦竹刚才的那几个动作就看了出来。 “早上我从这里经过,怎么没看到你?”米亦竹没有回答,只管问自己的。 “你家里没给你找个好师父?”老乞丐似乎对米亦竹是五段的这件事耿耿于怀,居然皱起了眉头。 “我师父厉害得很,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米亦竹终于回应了一句,不过下一句话又说得极不客气。 “老朋友都没死,我怎么敢死?你师父是谁?”老乞丐不忌讳这个死字,敷衍一句后继续追问。 “以前城防军的将军,王将军!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给你烧点纸钱,免得你在那边还是个要饭的。”从米亦竹嘴里吐出的话愈发恶毒。 “那小子功夫还算可以呀?怎么把你教成这个样子!嗯?你这小家伙怨气还不小。”老乞丐最后终于反应过来。 “谁让你自作主张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害得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米亦竹说完后靠在城墙根下,斜着眼看他。 远处,怀山和黄信带着一群人静静地候在路边,两位无名者死死的盯着老乞丐,全身紧绷,随时打算弹上去。 “好心没好报!”老乞丐感叹一句,随后揉揉自己的肚子说饿了。 米亦竹招了招手,注意力却在老乞丐的身上,他知道怀山一定会紧盯着自己。 果然,怀山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过来。 “买十个,不,买二十个馒头!”米亦竹冷着脸吩咐。 好的下属都不太喜欢问为什么,怀山弯腰应下,转身就朝城外跑去。 “太监?你怎么能用太监?”老乞丐突然变了脸色。 米亦竹对老乞丐恐怖的洞察力丝毫不感到奇怪,自己这个残次品,他都能活生生的折腾成能练出一段的底子,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吃惊。 “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米亦竹苦笑着说道。 “别以后了,看这家伙的速度,我还得饿一会儿,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老乞丐的心中也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也不知道为什么,米亦竹一直对这个老乞丐都极为信任,他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语言,一小会功夫就把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老乞丐听得津津有味,这种奇谈,一般要几辈子才能碰上。 刚说完没一会,怀山就扛着一个包袱赶回,往米亦竹面前轻轻一放,默默的退到一旁。 米亦竹把包袱往老乞丐面前一推,说都是你的。 老乞丐也不客气,拎起包袱放在自己怀里,迫不及待的打开,两只手同时行动,嘴巴早已张得大大的,等待着果腹的食物。 怀山的眼珠再次鼓了出来,二十只馒头啊,堆在那里就是座小山,这么一小会功夫,就进了这个老乞丐的肚子。 关键是,也没见他的肚子高高鼓起啊! 二公子面前容不得他放肆,怀山的震撼只能藏在心里。 “感觉慢了一点点。”米亦竹点评一句。 “来的路上有位贵人赏了只烧鸡。”老乞丐揉了揉肚子,表情极为惬意。 米亦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突然想起,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老乞丐吃饱了就想翻身睡下,被米亦竹一把拉住。 “还走不走?”米亦竹继续问道。 “不走了,出去就没有吃过几顿饱饭。”老乞丐说完后还摇了摇头。 “我可不是每天都像今天这么方便。”米亦竹提醒一句。 “你这一顿,我至少能坚持十天。”老乞丐说完后开始打起哈欠。 米亦竹想想,方老先生放假随心所欲,有时候半个月也未必会放上那么半天,于是伸手问怀山要过几枚金币。 “拿着,万一我没来,你好去买馒头。”米亦竹把手中的金币递了过去。 老乞丐一把推开,说自己是个要饭的,除了吃的,什么都不要。 米亦竹没法,只好把金币扔回给怀山。 由他去吧,这么多年都没饿死,这老家伙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起身,米亦竹弯下腰,打算跟老乞丐击掌。 老乞丐笑着伸出手跟他连击三下,咦了一声,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真气不错,运气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老乞丐一下子没了瞌睡,目光炯炯有神。 “如臂使指,听话得很!”米亦竹一直对自己的真气十分满意。 “放屁!就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老乞丐感觉快要冒火了。 看到老乞丐这副模样,米亦竹心里十分开心,说最大的不一样就是自己的真气太纯。 “太纯?我看你是太蠢!”老乞丐大声骂了一句。 米亦竹没有动怒,还是笑眯眯的,没想到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放肆!” 声音尖厉,不用猜就知道是怀山。 “怀山,不得无理!”米亦竹立刻沉下脸来。 怒斥老乞丐本是职责所在,不过怀山很听话,弯腰致歉。 老乞丐看都不看他,问米亦竹真的没发现? 米亦竹笑着摇头。 老乞丐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米亦竹还是第一次见老乞丐的这副模样,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试着调动你的真气,让它跑遍奇经八脉,看看有没有异常之处。”老乞丐睁眼,神色有些凝重。 这么简单?米亦竹笑着应下! 第150章 人是旧的好 别说让真气跑一遍,跑了好几十遍,米亦竹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不过,丹田之内的真气倒是越来越充盈。 丹田也分大小,顶尖的高手能将丹田扩充到极致,所以江湖上经常有什么大战三天三夜之类的传闻,从理论上讲,这个是有可能的。 米亦竹的丹田还很小,就像一只小小的茶杯,一点点茶水就能装满,所以常有充盈的感觉自然也很正常。 方老先生还是很够意思的,还不到十天,又给米亦竹放了一天假。 陪城主用过早饭,米亦竹就带着一群侍卫出门,这次没有直奔城南,而是打算先转到自己的府邸去看看。 想起前几天与城主的对话,米亦竹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那天陪城主用完早饭,米亦竹壮起胆子向城主禀告,想把以前的几个爪牙要来。 城主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淡淡的问他是否还在留恋过去。 当时米亦竹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定了定神,米亦竹起身离席,跪下后先是磕了个头,才真挚的说道:“米家对我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将来保他们一世平安,这份情也算是还了,王庄主同方老一样,都是我的师父,给我个少主的名分,也不过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的生命是您给我的,我身上流淌着的是谢家的血,城主,我的名字叫谢儒昭,米亦竹这三个字已随着那些过往一起消逝。人,得向前看,我的未来在城主府,在您这里。” 说完后,米亦竹以头触地,纹丝不动。 这段话米亦竹想了很久,如果不说破,王庄主那边还好些,米家随时都可能有灭门之祸。 听完米亦竹的剖白,城主陷入了沉思,他的确考虑过要将米家抹去,不过听他这么一说,似乎又没有那个必要。 “好好地,你说这些干什么?”城主挥挥手让刘忠扶米亦竹起身。 米亦竹谢过后起身坐下。 “进城主府得净身,他们愿意?”心结慢慢在打开,城主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 “刘总管办事得力,年底大约就能搬出去住,怀山虽说做了这么多年的总管,可毕竟是个太监,迎来送往的多有不便,身边还得有几个管事帮衬才行。”这几句话,米亦竹说得理所当然。 城主听后大笑,对刘忠说这才多长一点时间,主意都打到盛兴殿总管的头上了。 米亦竹在座位上欠了欠身,笑着说父亲心疼儿子,到时候就算自己不提,父亲也会把怀山赏给自己的。 城主被这一声父亲触动了心肠,进府这么久,米亦竹还是第一次叫出父亲这两个字。 就这样,在米亦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攻势下,城主同意了米亦竹的请求。 刘忠的执行力毋庸置疑,当即派人前往米府,米斯齐哪敢违抗,只得乖乖的点头应下。 王二狗已经回到庄园,米亦竹给师父写了封信,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去,王庄主看后,立刻催促王二狗收拾行李赶往孤城。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前来听候差遣的日子,米亦竹安排在自己未来的府邸见面。 等二公子一行人到了府邸,小言、王二狗和两位谢师傅已等在府邸前的路边,见米亦竹翻身下马,四人急忙上前跪下。 米亦竹笑着让四人起身。 看得出四人都十分拘谨,起身后弯腰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二狗,什么时候到的?”米亦竹算算时间,二狗差不多是星夜赶路。 “回二公子,今天一早进的城!”王二狗的牙齿都在颤抖。 米亦竹见状上去就是一脚,让他抬头挺胸。 挨了一脚的二狗突然就放松下来,腰杆挺得笔直。 米亦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问他们知不知道对面是哪里。 四人同时摇头。 “那是我的府邸,知不知道让你们过来干什么?”米亦竹继续问道。 四人依然摇头。 “现在你们几个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把这里给我盯紧了,看着就是,不该管的别管。等将来我搬进去,两位谢师傅还给我驾车,二狗和小言就是这府里的管事。” 四人都不傻,齐齐弯腰应下,面有喜色。 唯有怀山站在米亦竹的旁边,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微表情没能逃过米亦竹的眼睛,不过他没有理会,让黄信唤来负责营造的管事。 交代清楚后,米亦竹翻身上马,对一旁伺候的怀山说他俩是管事,你是府里的大管家。 怀山心中狂喜,把腰弯成了九十度。 快到南门口时,米亦竹从马背上飘下,朝那个角落走去。怀山也急忙下马,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紧紧跟上。 现在的天气不冷不热,正适合睡觉,米亦竹来到老乞丐面前,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馒头来了!”老乞丐反应很快,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你不但眼力好,鼻子也灵,冷馒头这种没味道的东西你也能闻到。”米亦竹夸了一句。 “你懂个屁,除了你,没人会来拍我这个老东西的胳膊。”说着说着,老乞丐的眼神就飘到了怀山怀中的包袱上。 米亦竹一伸手,怀山立刻将包袱递了过去。 老乞丐一把夺过,说直接给我得了,哪有那么费事。 米亦竹哑然失笑,转身坐在老乞丐的旁边,见老乞丐动作神速,还好心的提醒他慢一点。 一会功夫,二十个馒头下肚,怀山已经见怪不怪,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上次你跟我说的,我回去试了试,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米亦竹一向比较体贴,等他吃完才开始聊起正事。 老乞丐一把抓向他的手腕,米亦竹本能的想缩手,结果手还没动,就被扣住。 既然躲不掉,米亦竹干脆放松下来,欣赏起老乞丐的表情。 一丝凉气从老乞丐的指尖传入米亦竹的经脉之中,随后开始在全身游走,米亦竹细细体会,觉得很奇妙。 跑了一圈,凉气又回到老乞丐的指尖,这期间老乞丐一直眉头紧锁。 松开手,老乞丐自言自语的说出三个字: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不见了?”米亦竹有些好奇的。 “寒冰,我在你的丹田之内种了一滴寒冰。” 米亦竹一听急了,揪住老乞丐的衣领让他说清楚。 “别不识好歹,我把寒冰种在你的丹田之内,既可以扩充你的丹田,又能净化你的真气,对你来说,有百益而无一害。”老乞丐没好气的拨开米亦竹的手。 “那不见了又是什么意思?”米亦竹有些紧张。 “我不正在想么,不要打扰我。”老乞丐居然还觉得自己有理。 米亦竹突然觉得这个老乞丐也不是那么靠谱,这让他有些烦躁。 正好此时有马车入城,速度很快,吓得行人纷纷避让。 米亦竹正在气头上,见状大喝一声:“拿下!” 第151章 南门遇老友 马车后面居然跟着几十名护卫,还敢拔刀与侍卫对峙。 米亦竹一下子来了兴致,侍卫们都还没拔刀,他们就敢在城门口亮出武器,可见不是一般的嚣张。 不再打扰沉思中的老乞丐,米亦竹起身晃晃悠悠的上前,怀山则是幸灾乐祸的跟在身后。 主仆二人的形象极为恶劣,黄信只看了一眼就把头转到一边。 对方有一管事模样的人打马上前,大喝谁敢阻拦我家少主的车驾。 那管事很胖,黄信有些同情他屁股下的那匹骏马。 米亦竹一见胖管事就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没办法拿他们出气了。 “晏兄,再不出来,我可真让人动手了!”米亦竹慢悠悠来到马车旁边,伸手拍了拍车厢。 车窗突然打开,一颗无比肥硕的脑袋伸了出来,脸上堆满了油腻的笑容,还文诌诌的说没想到能在异乡遇到故人。 胖管事也有些笨拙的翻身下马,上前弯腰,恭敬的喊了声米公子。 “放肆,哪来的米公子,这是孤城的二公子!”怀山在米亦竹身后厉声喝道。 晏胖子听后脸色一变,有些艰难的扭动着小山一样的身躯打算下车,胖管事的反应也不慢,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请罪。 现在是进出城的高峰期,南门口纵马,还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家的庄园,米亦竹没有拦着晏胖子,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一拱一拱的下了马车。 庄园主看到二公子都得弯腰低头,晏胖子整整衣服打算跪下,被米亦竹一把拦住,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意思一下也就是了,难道还真的让他磕头请罪不成。 让胖管事起身,米亦竹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晏胖子又大了一圈。 保命而已,别演着演着,真把小命给搭了进去! 此时城门官已带人围了上来,黄信掏出令牌在他眼前一晃,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城门官立刻弯腰低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黄信用手指了指,城门官快步上前,跪下磕头,口称二公子千岁! 米亦竹让他起身,发现这家伙居然还是以前那人。 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挥挥手,让他带着人退下,米亦竹也拉着晏胖子来到城墙根下。 看到米亦竹毫不嫌弃的坐在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旁边,晏胖子看向米亦竹的眼光就有些狐疑,心里猜测这家伙是不是个冒牌货。 “这老头是我朋友,别看他瘦,比你还能吃,现在估计钻进死胡同里去了,你不用跟他打招呼。”米亦竹背靠城墙,觉得十分惬意。 “小竹,不,二公子,前段时间我听说孤城突然多出一个二公子,可没想到他就是您啊?”晏胖子有些艰难的挨着米亦竹坐下,语气中带了一丝恭敬。 “叫我二公子可以,要是再敢说您,别怪我跟你翻脸!”见老朋友在自己面前是这般态度,米亦竹心里有些难受。 “可您,不,呸!你的身份在那里放着,我也不敢放肆啊。”晏胖子也有些烦恼,不知该如何相处。 “骂我干嘛?这笔帐我先给你记着,等将来把独孤复他们叫上,摆上两桌给我赔罪。”米亦竹白了晏胖子一眼。 晏胖子这才惊觉说错了话,急忙拱手表示歉意,说不用将来,过几天就可以。 “什么意思?”米亦竹有些好奇。 “那些混蛋估计这几天都会陆陆续续的进城。”晏胖子还是有些放不开。 米亦竹有些不满,让他把话一次说完。 “还不是西域那几个国家,地方不大,野心不小,这几年蠢蠢欲动,最近更是下了最后通牒,要求各家庄园臣服纳贡,不服就要将我们打服,他娘的孤城我们都从不纳贡,他们算什么东西!”晏胖子说完后一愣,随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他娘的,又说错话了。 米亦竹哪里会跟他计较这些,问他那些庄园为什么不向孤城求助。 晏胖子的表情如同便秘,不知该如何回答。 等了一会,米亦竹见晏胖子没有出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这才醒悟过来。 自己现在的身份与以前不同,晏胖子多少还是会有些顾虑。 “怕请神容易送神难?”米亦竹自己说了出来。 “精辟!”晏胖子立刻感叹一句。 “我看你是屁精,我俩是朋友,在外人面前意思意思也就算了,私下里还跟以前一样。”米亦竹早已看出他的局促。 也不知晏胖子有没有听进去,不过头倒是点得很快。 “进城后住哪?”米亦竹问道。 “我家在城南有别院,你也不用替他们操心,那些庄园主们在城内都有别院。”晏胖子回了一句,又补充了两句。 米亦竹这才想起,挨着东市有一片宅院,平日里都是静悄悄的,估计那里就是庄园主们的别院。 “等我的宅子修好了,以后进城,就到我那里去住。”米亦竹向他发出邀请。 “不去!”晏胖子一口回绝。 见米亦竹转头看着自己,晏胖子急忙解释,说他的府邸在城北,城北的贵人太多,怕万一到时候冲撞了谁,惹上一身麻烦。 米亦竹有些无语,这个王八蛋,说他胆小吧,他敢在南门口跑马,说他胆大吧,城北那些贵人,他连边都不想沾。 米亦竹可不认为他是在糊弄自己,独孤复他们也一样,春节给方老先生拜年的时候,一群人在方府住了好几天,硬是大门都没出过。 反倒是那些继承人的兄弟们,一个个在城东的销金窟里飞扬跋扈。 晏胖子看了看远处,见米亦竹的侍卫都是寻常打扮,问他打算去哪。 “出城玩玩。”米亦竹说完后看了老乞丐一眼,这老头低着脑袋,估计还在冥思苦想。 “城外是流民住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晏胖子有些纳闷。 “城外有杂耍,能听书,还能买到各种点心,听我一朋友说,那些点心的做法都来自于中原。 晏胖子对杂耍和听书没什么兴趣,不过听到有吃的,倒是有些动心。 “有赌坊没?”晏胖子追问一句。 米亦竹正想回答,没想到从老乞丐那边传来鼾声,他把脑袋凑过去仔细一瞧,老乞丐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米亦竹热血上涌,双手抓住老乞丐的肩膀猛烈摇晃。 “干嘛?”被摇醒的老乞丐睡眼惺忪。 “你不是在想寒冰去哪儿了么?怎么睡着了?”米亦竹气急败坏的吼道。 “上年纪了,睡着了很正常,你不要打扰我,等我睡醒了再接着想。”老乞丐说完后挣脱米亦竹的魔抓,干脆翻身躺下。 米亦竹拿他没辙,只得咬牙切齿的起身,扭头就走,晏胖子艰难的爬起,一边追一边大声问道:“二公子,城外到底有没有赌坊?” 第152章 动恻隐之心 回城主府后,米亦竹前往后殿,将这件事如实向城主禀告。 城主淡淡一笑,说这些事情自有政务院出面解决。 见米亦竹欲言又止,城主让他不妨有话直说。 “那么多少主齐聚孤城,如果把他们全都扣为人质,那些庄园主们岂不是任我们摆布?”米亦竹自从见到晏胖子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敢这么做,庄园主会立刻投靠西域的那些国家,然后孤城就等着迎接他们的怒火。”城主听后收了笑,满脸严肃的替米亦竹解惑。 “那么多继承人的性命,他们就不要了?”米亦竹一脸的震惊。 “一位合格的家主,关键时刻连自己的命都能舍出去。”城主的这句话既是警告,也是在教育。 米亦竹大为震撼,对权力场的游戏规则有了新的认识。 城主紧接着问米亦竹,如果有一天政敌以他亲人的性命相威胁,他要如何应对。 米亦竹现在的血脉至亲只有两位,其中一人还躺在承运殿内,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投降!立刻投降!”米亦竹毫不犹豫的回答,脑海中浮现出米斯齐一家人的模样。 城主心里温暖,嘴上却骂着妇人之仁! 又聊了一会,米亦竹从后殿退出,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独孤复他们既然进了孤城,说明方老先生的家里,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果然,第二天陆陆续续的就有人前往方府报到,米亦竹一心惦记着寻找离魂草的线索,到方府后没去找他们寒暄,直接就钻进了书房,直到午时才拉开门出来。 除了怀山和黄信守在门外,还有闻讯赶来的独孤复。 “给二公子请安!”独孤复规规矩矩的弯腰低头。 很好,至少没有像晏胖子那样打算下跪磕头。 “滚蛋!”米亦竹说完后把手搭在独孤复的肩膀上,搂着他朝饭厅走去。 独孤复试着伸出手,又犹豫着缩了回去,就这样反复几次后,还是一咬牙,鼓起勇气把手搭在了米亦竹的肩上。 怀山和黄信跟在后面,一人低头看路,一人抬头看天。 “什么时候到的?”米亦竹问道。 “昨天下午,去晏胖子家的别院转了转,听他说了您的事情后,在下也很吃惊!”独孤复的回话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拘谨。 “再敢说一个您,立刻跟你绝交!”米亦竹听着别扭,直接威胁起来。 独孤复跟米亦竹的感情要比晏胖子亲厚一些,见状也不再客气,笑着说以后可不能治他的失仪之罪。 快到饭厅时,二人迅速分开,要是被方老先生看到二人勾肩搭背,米亦竹现在未必会受罚,不过独孤复是一定逃不掉一顿板子的。 几位同窗正坐在厅内陪方老先生说话,见米亦竹出现在门口,急忙起身离席,乖乖的跪下磕头。 由此可见,这个圈子里传播消息的速度还真是不慢。 “免了!”米亦竹笑着抬手,他可是见过少城主是如何对待师兄们的。 方老先生也想起身,米亦竹早就有准备,快走几步上前拦住,埋怨说您老能不能不要这样。 好吧,又换来一句礼不可废! 独孤复豪横的霸占了方老先生另一侧的座位,他到得最早,在这群人中常以前辈自居,换来了不少白眼。 用完饭,米亦竹和独孤复扶着方老先生前往花厅喝茶,其他几位则去了客房休息。 一人泡茶,一人打下手,效率其实也高不到那里去。 方老先生坐在一旁,问米亦竹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有惊无险!”米亦竹脱口而出。 独孤复抬头,有些佩服的看了米亦竹一眼。 “说得仔细一点。”方老先生满脸的欣慰。 “西域的那几个国家要是有横扫庄园的实力,孤城恐怕也难逃厄运,如果让这些继承人入城是为了保全家族血脉,还不如打通大都督府的关节,分出一部分家产,让他们带着向东入关,这样会更安全一些。”米亦竹慢慢的说道。 “父亲让我进城,主要还是怕有人趁乱对我下手,然后嫁祸到那几个国家身上,到时候既死得冤枉,家族还被人当了枪使。”独孤复也在一旁补充,算是间接证明了米亦竹的猜测。 听独孤复侃侃而谈,方老先生有些担忧的看着米亦竹,独孤复的才智在继承人中算不得最好,也不知将来他能不能斗得过这些小狐狸。 想到这里,方老先生又想起少城主,如果少城主没有中毒—— 米亦竹在书房已经查了好几个月,到现在依旧是毫无进展! 等方老先生喝完茶,在管家的陪同下回屋休息,米亦竹与独孤复就坐在花厅聊天。 “以前听你提过方老府上有个高手,最近还踢你没?”独孤复把脑袋凑过去,有些神秘的问道。 米亦竹摇头,说自从少城主中毒,那人就再没出现过。 独孤复的表情有些遗憾,说没能亲眼看到孤城的二公子挨踢,实乃一大憾事。 米亦竹白他一眼,说以前在庄园挨师父踢的时候,你还看得少了? “那不一样,以前你是少主,现在你是二公子。”独孤复振振有词。 胡说八道是独孤复的强项,米亦竹不打算跟他纠缠。 “晏胖子欠我一顿饭,你帮我张罗一下,到时候把这些同窗都叫上,狠狠的宰他一顿。”米亦竹岔开话题。 独孤复点头应下,接着感叹二公子对这个晏胖子可真是照顾。 “都是可怜人罢了!”米亦竹不知在说晏胖子,还是在说其他人。 等下午方老先生开始授课,独孤复发现米亦竹还是没有出现,他猜测这位二公子恐怕又去了书房,可书房里除了书,还是书,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他一直待在里面。 晚饭时米亦竹准时出现在饭厅,他现在身份不同,除了独孤复,没人敢问他在忙活什么。 不过独孤复这个人精才不会开口询问,如果米亦竹想让他知道,会主动告诉他的。 不需要方老先生告诫,从方府离开后,诸位少主都在护卫的簇拥下回了自己的别院,他们可以在逍遥镇胡作非为,但在孤城,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独孤复回到自家的别院后,问了问别院的管事,得知叔叔还没有回来,就直接回房间歇息去了。 明天一大早还得赶往方府读书,要是敢迟到,左手又得高高肿起。 独孤复口中的叔叔是独孤越的亲弟弟,这次跟独孤复一起来的孤城。 他带着一万枚金币,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把他们全部花光! 第153章 庄园主大会 临时召开庄园主大会,这在庄园几百年的历史中也不多见。 这些年,西域各国的使团频繁在各大庄园间穿梭,目的就是让庄园主倒向他们那一边,共同对付孤城。 威逼利诱之下,有一部分庄园主已经与他们暗通款曲,不过大部分的还是倾向于继续与孤城交好。 这次,几个国家突然联手向庄园主施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董学士和武庄主等几个大庄园主交换意见后,决定临时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既为了确定对策,也顺便试探一下所有庄园主的立场。 董学士在自家庄园的边界上有座山庄,占地极广,他是召集人,就把庄园主大会的会址定在了这里。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在各怀鬼胎的庄园地界,与庄园主们差不多同时赶到的,还有那几个国家的使团。 由于没有收到邀请,他们只能驻扎在董氏庄园的边界外,叫嚣着看他们是否能讨论出一个明智的结果。 董学士大怒,可庄园主大会没有结论前,他也只能任由他们张牙舞爪,否则,如果大家打算联手瓜分掉他的庄园,只需要默契的与他划清界限,让他单独承受那几个国家的怒火就行。 事关庄园的未来,无一人缺席! 董学士是召集人,主持人却是武庄主,评价他德高望重的话可能会有争议,不过年龄资历倒是可以碾压一众庄园主。 山庄的大厅很大,容纳下百十位庄园主绰绰有余,一人一案,座次安排则是按照庄园的大小。 王氏庄园不大不小,王庄主的座位在右侧第三排。 武庄主居中,董学士的座位设在一旁。 “诸位,事情的起因,来龙去脉,想必大家都很清楚,我就不在这里啰嗦了,今天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是跪下来当狗,还是拼死一战。”武庄主话音刚落,大厅内就是一片哗然。 “武老,您这么说,我们还怎么讨论?”左侧第一排有人出声抱怨。 “该怎么讨论就怎么讨论,我跟你们一样,手头也只有一票。”武庄主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 “那还是按惯例发言?”右侧第一排有人问道。 按大会的惯例,由实力最小的最先发言,免得那些大庄园主们说完后,他们会有顾虑。 武庄主等了一会,见无人反对,就示意坐在右侧最后一排最边上的庄园主,让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庄园主的发言不得模棱两可,否则会被剥夺十年的投票权。 丢掉投票权的庄园主,整个家族都会蒙羞,说不定内部就会有人试着挑战一下。 “不就是纳贡么?我们也不缺这点钱,破财消灾嘛,说不定还多一重保护。”那位庄园主旗帜鲜明的站在同意纳贡这边。 有不少人暗中点头。 开了头,接下来就不需要武庄主点名,一个接一个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轮到王庄主的时候,有人提醒了一下,他才知道该自己发言。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孤城人,王庄主自然是不愿意纳贡。 等所有人都表达完自己的立场,武庄主、董学士和王庄主等强硬派都有些心惊,居然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同意纳贡,其中还不乏有坐在第一排的大庄园主。 如果现在投票,反对纳贡的不一定能拿到超过三分之二的票数。 “武庄主,是不是可以投票了?”左侧第一排有人问道。 武庄主看过去,此人刚才可是同意纳贡的。 “老了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到年底,今天难得大家聚齐,我就跟大家聊上几句。”武庄主开始倚老卖老。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大家都只能让他说完,没办法,老家伙的资历在那里摆着的。 “我十四岁就做了庄主,到现在差不多快七十年了,恐怕是这片土地上做得时间最长的庄园主,在座的许多人,我参加过你们的试儿,也喝过你们的喜酒,说句托大的话,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看来不管在哪里,不管在哪个年代,废话多、忆过往都是老年人的习惯。 除了出去方便的,大家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听着。 “这几十年的庄主做下来,我总结出做庄园主最大的好处,只有两个字:自由!”武庄主颤抖着伸出了两根指头。 有人点头,也有人不以为然! “在自己的地盘上,我们比中原的皇帝过得还要滋润,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能保证每年的收成,金币就会自己乖乖的滚进我们的库房。” 这几句话说完,几乎所有人都在点头,武庄主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纳贡这东西,几百年来就没有听说过,西域那些混蛋都是化外野人,贪婪成性,今年要的看似不多,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明年不会加码,要是这样一年一年的加下去,总有我们吃不消的时候。”武庄主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凝重。 众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严肃,开始认真思考武庄主提出的这个可能。 “最让人恶心的是什么?”武庄主问完后停下环视一圈,才继续说道:“这么多钱,除了供他们挥霍,还会帮他们养军队,一旦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就会用我们出钱帮他们养的军队来打我们,这种事情,我只能想到一个字:贱!” 有一小部分刚才还同意纳贡的庄园主,内心已经开始在悄悄动摇。 “那几个国家,能派出多少军队?一万?还是两万?我们又能动员多少?不考虑奴隶的话,光各家的护卫,都不止两万,两个对一个,至少也能灭掉他们一半的军队。” 护卫的功夫再高,遇上成建制的军队,还是占不到便宜,这也是为何孤城用三千城防军和一千骑兵,就能震慑住庄园主的原因。 “凭他们剩下的那一半,想要占据我们的地盘,杀光我们的人,那是在做梦!”武庄主说到最后,杀气腾腾。 庄园主中的强硬派也是满脸的杀气。 武庄主说完后沉着脸大手一挥,立刻开始投票。 此时的武庄主和董员外对视一眼,目露决绝之色。 等投票结束,拒绝纳贡的票数刚刚超过三分之二。 一群顽固而又愚蠢的软骨头! 这是武庄主给赞成纳贡的庄园主们贴上的标签。 使团很快就知晓结果,他们叫嚣着回去后会让这些庄园主得到毕生难忘的教训。 他们哪知道这些庄园主讲究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当天夜里,整个使团就在回程的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乎他们就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 第154章 米亦竹请客 庄园主们一面遣人带着大量的财物前往那几个国家游说,一面积极备战,一旦谈不拢,就只能殊死一搏! 继承者们继续蛰伏在孤城的别院内,静待时局变化! 也有每日都要出门的,例如方老先生在王氏庄园教的那十来个少主。 每天一大早出门,等回到别院,已是日落西山。 不过今日不用早起,同窗们不需要前往方府读书,原因么,自然是米亦竹请客。 米亦竹早早就在方老先生那里替大家请好了假。 地址在城东的醉仙楼,一个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名字。 城东啊!那可是黄瑜给米家的男丁们划出的禁地。 当初晏胖子定在城东的时候,米亦竹的内心其实是抗拒的,可架不住独孤复在一旁极力劝说,米亦竹只好勉强应下。 恐怕米亦竹的潜意识里,也有想开开眼界的想法。 去城东,可不能轻车简从,一个小小的主事上青楼买醉都得带上四名护卫,更何况是孤城的二公子。 还是城主唯一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远远的,还未到东市,就有股香风钻进车厢,这股香味很奇特,是脂粉沉闷的气味,混合着酒菜的香味。 晏胖子带着胖管事站在门口迎客,一上午已经遭受了不少白眼,他也不以为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 在百十位少主中,他是大家公认的耻辱! 最重要的人物往往都是最后出场,等米亦竹的马车在醉仙楼的门口停下,客人们早已到齐。 晏胖子急忙带着胖管事上前,候在马车旁边。 车厢门一打开,米亦竹就看到晏胖子那颗硕大的脑袋,他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笑着问晏胖子人都到齐了没。 “就等您——不,你,就等你了!”晏胖子暗道一声好险,那个‘呸’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米亦竹斜了他一眼,问他是不是还想再请一顿。 “只要你乐意,天天请你都成,可里面这帮家伙,我是一枚金币都不想花。”晏胖子提到那些少主,就拉下脸来。 “别那么小气嘛,走,跟我一起进去。”米亦竹边说边扯着他的胳膊往里走。 晏胖子的心底滑过一股暖流,小山一样的家伙,任由米亦竹摆弄。 整间酒楼是回字型结构,一楼正中间有个大大的擂台,据说白将军曾在这里连败八人。 三楼一号房,最大最豪华的包厢,晏胖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订下,据独孤复讲光房费就花了五十枚金币。 门口的小二眼尖,一溜烟跑进去禀告,等米亦竹到了门口,掌柜的早已跪下迎接,米亦竹看都没看他一眼,扯着晏胖子上楼。 这是怀山冒着挨耳光的风险向米亦竹进献的驭下之道。 二人出现在包厢门口,众人急忙起身,独孤复将米亦竹迎到主位坐下,晏胖子站在门口,笑容有些尴尬。 那些人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 米亦竹招呼晏胖子到自己身旁坐下,晏胖子有些犹豫,抬了抬腿又缩了回去。 还是独孤复,见状拖着晏胖子来到米亦竹身边,硬生生把他按在座位上。 在座的表情各异,有无所谓的,有诧异的,有不屑的,甚至还有个别感觉到耻辱的。 “晏永安,晏兄,晏氏庄园的少主,我的朋友。”米亦竹说完后把手搭在晏胖子的肩膀上。 众人听后,心里都有些吃惊! “前几天,晏兄刚进城就被我堵住,本来想跟他叙叙旧,结果这家伙张嘴就骂我,原本是打算揍他一顿的,他说愿意请我喝酒,我一个人能喝多少?就把大家都请来了,先说好啊,今天,他付钱,算我请客。”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晏胖子的肩膀。 在座的少主们都有些动容,一个个在孤城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这个胖子居然敢骂二公子,关键是二公子也不生气,只让他请顿客就算是惩罚。 要知道米亦竹看似随和,其实很难跟他搭建起友谊的桥梁,十多位同窗,也就一个独孤复与他交好。 没想到这位继承人之耻,居然跟二公子有这么好的关系! 有人已开始在心中盘算,打算抽个时间跟晏胖子亲近一下。 掌柜的鼓起勇气敲门,想进来亲自伺候,独孤复冷着脸伸手往门外一指,掌柜又讪讪的把门关上。 一个糟老头子,大家看着都没什么胃口,还会让他倒酒布菜? 很快,掌柜的脑袋又伸了进来,小心的说诸位贵人来得很巧,半个时辰后,楼下的擂台即将开放。 醉仙楼是五日一赛! 除了晏胖子,大家都有些跃跃欲试。 米亦竹也算个吃货,拿起筷子尝了几口,发现这醉仙楼的菜肴,味道果然要比自家的酒楼好上许多。 不对,现在应该说成是米家的酒楼! 几杯葡萄酿下去,小狐狸们开始伸出了爪子。 “听说庄园主大会过后,西域来的使团就突然不见了!”说话的是一向不着调的邬一鹏,他是邬氏庄园的少主。 众人齐齐摇头,表示不知情。 “你们这样就没意思了,说不定就是你们中间的哪一家干的,比如说武兄,武老庄主可是强硬得很哦!”邬一鹏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脸上的笑容有些玩味。 武公子是武庄主钦定的第三代继承人,不过年龄却是这群人中最大的。 “不愿纳贡的有六十多家,你可千万不要乱讲。”武公子笑着回了一句。 独孤复转了转眼珠,笑着把头转向一旁,问坐在身旁那人,为何他家会同意纳贡? 一群人都把目光集中到独孤复的旁边。 “我们乐家在最西边,地盘不大,护卫也少,同意纳贡也是迫于无奈,否则,谁有那么贱想把钱财拱手送人!”那人是乐家的少主,说这话的时候满脸苦涩。 “你要这么说,说不定就是你们家干的,那些王八蛋回去后,你们家是首当其冲,现在无缘无故不见了,至少还能争取到一段准备的时间。”独孤复若有所思。 “这个你可赖不到我家头上,从武氏庄园到我家,得走多少天?”乐少主不慌不忙的否认。 “不管怎么说,这次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就算能扛住他们的攻击,大家也得元气大伤。”有人说完后叹了口气。 都是几代人的苦心经营,众人心中都有些黯然。 “不过就是死些人,损失些钱财罢了,只要地盘在,什么都会有的!”晏胖子见气氛有些低沉,用肥腻腻的手掌拍打着肚皮,没心没肺的笑着说道。 一群人看着晏胖子,都有想揍他的冲动! 第155章 孤城有擂台 一声锣响,擂台即将开放! 今日醉仙楼不会有比二公子更加尊贵的客人,掌柜一直守在门外。 见一群贵公子开门出来,掌柜的急忙弯腰低头。 “过来!”独孤复倚在栏杆上,冲他招了招手。 掌柜快走几步,来到独孤复的身后。 “今天有几场?”独孤复问道。 “我们酒楼就只是提供一个场地,除了不准带兵器,什么规则都没有,只要客人们有兴趣,都可以上去玩玩。输了的自然要下,赢了的可以下,也可以继续守擂,等最后没人上台,也就结束了。”掌柜的声音不小,十来位贵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能不能下注?” 不用猜,能问出这句话的,只能是晏胖子。 “不能!”掌柜回答得十分干脆。 晏胖子遗憾的叹了口气,换来大家赤裸裸的鄙视。 此时各间包厢的门陆续打开,过道的栏杆上倚满了准备大饱眼福的食客。 三楼,米亦竹对面一侧有人飞身跃下,稳稳地落在擂台中央。 “此人是禁卫吴统领家的三公子,常来擂台上比试。”掌柜的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的移动到米亦竹身后。 吴统领,吴学士的侄子,这么算的话,这位吴公子应该是吴学士的侄孙。 一楼也围了许多人,有人拨开人群,缓步上台。 看长相像是草原来的,身材极为魁梧,光着上身,皮肤黝黑,每走一步,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等来人在擂台上站好,吴公子脸色一变,那大汉高了他一头不止。 双方抱拳,客气一下! 看了看吴公子的身材,那大汉笑着说你先来。 吴公子也不客气,眼睛一眯,双腿一蹬,高高跃起后一拳砸了下去。 大汉咧开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只见他胸膛一挺,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拳。 吴公子的动作很快,刚一落地,拳头便如雨点般落在大汉身上。 一套组合拳结束,吴公子双脚一点,又弹了回去。 这招叫做赶肺,凡是中招的,轻则吐血,重的连内脏都会吐得一干二净。 米亦竹皱了皱眉头,这招,着实阴毒了些! 吴公子站在一角,有些得意的看着大汉,心想许多人都是死于自大! 等了一会,吴公子就慢慢变了脸色,那大汉不但没有吐血,连脸色都没什么变化。 吴公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刚才那几十拳可是用尽了全力,就算三段高手,也未必敢硬生生接下。 那大汉用拳头捶了捶胸口,狞笑着逼了上去。 吴公子变拳为掌,切向他的腹部。 “寒玉宫?”邬一鹏皱起了眉头。 见大家都在看他,邬一鹏解释说他家的护卫首领是寒玉宫的弟子。 此时那大汉任由他的手掌切进自己的腹部,伸出双手抓住肩膀用力一捏,就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吴公子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人软软的倒下,居然没摔在地上,众人这才发现,吴公子的双手依然贴在那大汉的腹部。 一个呼吸,吴公子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有两名护卫模样的飞上擂台,将吴公子抬到台下。 “可惜,这位吴公子恐怕是废了。”掌柜的不无遗憾。 “你们就不怕惹上是非?”武公子在一旁有些好奇的问道。 “技不如人,关我们何事?当年吴公子用这一招赶肺杀了赵老学士的小孙子,也没见赵家说些什么。”掌柜的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 众人听后都有些震撼,对孤城的尚武之风有了新的认识。 那大汉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台上,貌似十分憨厚。 二楼,还是米亦竹对面一侧,有人跳下,轻巧的落在擂台之上。 动作很快,身法很诡异,进攻的角度也很刁钻,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可笑。 大汉挥一挥手掌,那人就飞出了擂台,瘫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晏胖子两眼放光,说要是把这家伙弄到手,放到城外去打擂的话,不知得赚多少金币。 众人都觉得有些脸上无光,只有米亦竹附和着点头。 晏胖子说的也是实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楼又有人飞上擂台,这次要好一点,坚持了几招后才被一巴掌扇飞。 不过结局都是一样的,吐几口鲜血,再弹上几下,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接连击杀两人,众人都有些胆寒,擂台嘛,纯属业余爱好,玩玩就是了,犯不着为了这个把命搭上。 “不是说孤城人都喜欢练武么?怎么没人上来玩了?”那大汉似乎有些疑惑。 一楼、二楼、三楼,尽皆无声! “没意思,你们这些人,连没卵子的太监都不如。”那大汉边说边摇头,慢慢朝擂台边上走去。 “站住!”有人大喝着飞上了擂台。 那大汉咧嘴一笑,说这就对了嘛! 一巴掌扇出,又一条命没了! 那大汉环视一圈,问孤城还有没有有卵子的男人。 “黄信?”米亦竹突然喊道。 “属下在!”黄信刚才和怀山一起,一直守在门口。 “侍卫中谁的身手最好?”米亦竹轻声问道。 “罗培风!”黄信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米亦竹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让他上去玩玩,告诉他,输了没关系,小命不要弄丢了!”米亦竹转过头一脸严肃的吩咐。 黄信听二公子说得郑重,急忙应下,转身咚咚咚下楼去了。 众人见二公子准备出手,都是精神一振。 那大汉还在台上来回踱步,貌似憨厚,可从嘴里吐出来的,侮辱性极强。 等了一会,又有人慢慢走上擂台,米亦竹看他有些面熟,猜测这应该就是黄信口中的罗培风。 侍卫不单是只看身手,也看长相,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有损城主府的体面。 罗培风此时已换上一身常服,往擂台上一站,像极了赶考的书生! 拱手,斯斯文文的让人好感倍增。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终于添了几分警惕,也有些笨拙的拱手。 肩头一晃,罗培风就出现在那大汉面前,抬手切向大汉的肋下。 大汉一巴掌扇了过去,罗培风没有躲避,硬生生的接了下来。 大汉的上身晃了一下,罗培风则飞出了擂台。 不过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飞了回来! 轮到大汉扑了上来,罗培风没有闪躲,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肩膀,同时双手切进他的小腹。 惊呼声响起,许多人都闭上眼睛,感觉吴公子的惨状会再次上演。 谁知大汉突然松开双手,表情痛苦的捂住小腹,罗培风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那大汉就晕了过去。 第156章 孤城的困局 有功必赏! 回到盛兴殿,米亦竹让黄信将罗培风唤来,笑着问他要什么赏赐。 罗培风此时又换回侍卫的装束,弯腰低头,恭敬的说二公子早已经赏过了。 这世上想靠着语出惊人博取机会的人太多了,不过以罗培风的功夫,他似乎没有那个必要。 米亦竹有些狐疑,上下打量一番后心头一愣,随即挥挥手让他退下。 “他是你挑的?”米亦竹转过头问黄信。 “是!”黄信弯腰低头,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这位二公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干得不错!”米亦竹夸奖一句。 这句话让黄信更加迷惑,这位主子从第一天见面就不待见自己,怎么还夸了起来。 等黄信退出去,心情大好的米亦竹唤来无名者,一直练到子时方才收刀。 按王庄主的教导,米亦竹把内力散发出去没有半点问题,可要把它们融入到身边流动的线条中,还没办法做到,往往出现的情况是内力刚一逼出,身边的线条就乱了。 看来还是只有用笨办法,让内力从指尖出去,然后一根一根的往上放,看看到底有何妙用。 截止到目前,米亦竹还未察觉出其中的妙用。 第二天去给城主请安,早饭后正想溜走,被城主开口留下。 “最近四方都有异动,诸位学士待会要来商讨应对之策,你也去听一听。”城主最近与米亦竹的相处极为融洽,仿佛又回到了与少年时的少城主共同度过的那段岁月。 米亦竹起身弯腰应下,叹口气说得回去换身衣裳。 除了更衣,还得派人去方府请假。 等米亦竹换好衣服赶到大殿,诸位学士已经到了,见米亦竹进殿,急忙起身弯腰,等米亦竹落座后,才装作小心的坐下。 “听说二公子只去过一次内府?”孟学士皱眉问道。 “是!”米亦竹回答得干脆利落。 孟学士等了一下,见米亦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得继续追问:“二公子能否告知为何如此?” “我每天都要去方府读书,哪来的时间去内府?”米亦竹有些好奇,难道他们会不知道自己的行踪? “可内府毕竟归二公子管辖!”说这句话的是陈学士。 “内府有那么多官吏,有我没我都一样,要不,请麻烦陈学士帮我代劳?”米亦竹说到这里眼前一亮。 陈学士哑然失笑,就算他愿意多挑些重担,城主也不会同意的。 “二公子迟早是要学习处理政务的,现在既然有了内府,正好可以拿来练习一下。”董学士又参与进来,苦口婆心的劝道。 “最近在帮师父整理藏书,至少也要三五个月,等忙完再说吧。”米亦竹被三位学士施压,只得用上了拖字诀。 见董学士还要张口再劝,米亦竹拉下脸来,说谁要是想让自己去内府,谁就去方老那里帮自己请假。 几位学士听后只能苦笑着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甚至都不愿意见方老先生一面。 既然谈话已被二公子终结,众人只好在殿中静坐。 好在没过一小会,殿门口的太监就大声唱到:“城主到!” 众人起身,从容跪下! 城主扶着刘忠的手臂慢慢从众人的头顶前走过,一步步的踏上台阶,在宝座上坐下。 抬手,吩咐诸位起身。 待大家谢过后起身坐好,城主笑着说道:“政务上的事情,你们定了就行,孤自然信得过,为何今天非要扰了孤的清静?” 孟学士起身,来到中央站定,沉声说道:“启禀城主,不到万不得已,我等也不敢打扰城主休养,可如今面临百年未遇的变局,事关孤城的存亡,我等不敢做主。” 城主听后收了笑,示意孟学士继续。 “南边,西域诸国逼迫庄园纳贡,意图将庄园纳入他们的势力范围,虽然庄园目前已经拒绝,可还是有三十多位庄园主同意纳贡。”孟学士面露忧色。 城主看向董学士,董学士会意,起身详细汇报了当日庄园主大会的情况。 “二十位大庄园主中有多少人同意纳贡?”城主问道。 “五人!”董学士说完后弯腰,面有惭色。 对外的时候,庄园主们被视为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城主眼神一冷,五位大庄园主,实力已抵得上西域的一个小国。 没有时间多想,城主冲孟学士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如果庄园一旦落入他们的掌控,只需要抬价,或者是切断孤城的供应,不出十年,孤城会不战而亡!”孟学士怕城主会不以为然,开始从战略的角度阐述事态的严重性。 城主点头,孤城与庄园互惠互利,唇齿相依,这也是几百年来,孤城一直对他们采取怀柔政策的主要原因。 “在对庄园施压的同时,西域的使团上月抵达孤城,要求出兵替孤城扫荡马匪,已被我等拒绝。”不等城主吩咐,孟学士继续说道。 “恐怕扫荡马匪是假,想陈兵孤城是真!”城主冷冷的说道。 “徐学士当时也是这个意见!”孟学士说完后弯了弯腰。 “一群跳梁小丑,居然敢在我们面前玩如此低劣的技俩。”徐学士的表情十分不屑。 “这几天,我在想另一个可能,如果他们把孤城拒绝让他们铲除马匪的消息散布出去,恐怕往来的商队会对我们心怀怨恨。”孟学士接着说出自己的忧虑。 又是钝刀子割肉,看来西域诸国这次很有耐心。 城主的脸色愈发威严,让孟学士不要停。 “东边,大都督府最近一直在收拢兵力,不过不像是针对西边,倒更像是在防着关内。”孟学士说完后弯腰低头。 “探子有没有消息?”城主问了一句。 “没有。” “好久没约大都督一起狩猎了!”城主沉默了一下,突然笑着转过头看向刘忠。 “奴婢明白!”刘忠弯腰应下。 几位学士见状,心里都松了口气,大都督一向是眼睛长在脑门上,孤城十余万人,除了城主,他谁也不认。 剩下的就是北边,北边有什么?只有一个寒玉宫! 再往北,就是草原上的骑兵,不过他们离孤城实在是太远了! 相比那三处,几位学士对寒玉宫更加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现任的几位学士才有,差不多从孤城立城的时候开始,这种恐惧就一直存在,然后代代相传。 米亦竹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第157章 第二滴寒冰 所有人都在说寒玉宫超然物外,都在称颂宫主如仙人下凡,可唯独无人提及寒玉宫恐怖的实力。 不管是西域诸国,还是庄园主,又或者是大都督府,他们无论再怎么强大,都是在孤城的城墙之外,只要孤城万众一心,总会有一战之力。 可寒玉宫不同! 几百年来,寒玉宫的弟子已渗透到孤城的各个角落,如果寒玉宫率众围城,恐怕城内立刻就会烽烟四起。 这才是最让人胆寒的地方! 一旦白将军突破到真仙,寒玉宫势必会做出反击,不管反击激烈与否,都会改变孤城目前的格局。 政务院恐怕再也无法只手遮天了! 孟学士禀告,自然只会从孤城的大局出发,向城主陈述利害关系,米亦竹在一旁洗耳恭听,听着听着,心里就想起了远在寒玉宫的二哥。 也不知道二哥现在还认不认自己这个弟弟! 米亦竹暗自在心中感叹。 “昭儿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城主突然看向米亦竹问道。 米亦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想起这里是城主府的大殿,是孤城的权力中心,而不是自家的盛兴殿。 见几位学士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饱含着鼓励和期待,米亦竹干脆利落的吐出三个字:“听不懂!” 城主一愣,随后满脸的尴尬! 诸位学士也都慢慢垂下了脑袋! 米亦竹倒是淡定得很,一脸的无所谓。 在城主来之前,米亦竹与诸位学士们的聊天,倒不都是托词,在他的脑海里,目前只有三件大事: 找出离魂草的解药! 弄清楚王师父的教导! 让老乞丐找出种在体内的寒冰! 只不过不管是哪一件,他都没办法说出来。 怀山一大早就赶往方府替米亦竹请假,所以从大殿出来,米亦竹有半天的休闲时光。 叫上两位无名者,再点上十名护卫,带着匆匆赶回的怀山和一直坚守岗位的黄信,一行十五人换上常服从侧门悄悄的出了城主府。 米亦竹扫了一眼,发现侍卫中有罗培风的身影,心里对黄信的评价提高了一个档次。 先去自己未来的府邸转转,进度很快,四名心腹也很得力。 他们已经充分领悟到米亦竹的意图,每天只带双眼睛在府邸中转悠。 要是被人在府中建个密室,又或者是修条秘道,关键时刻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夸奖几句,众人上马,在米亦竹的带领下拐上中轴线,一路向南。 快到南门口的时候,米亦竹轻飘飘的飞下马背,径直朝那个熟悉的角落走去,怀山的动作也不慢,紧紧的跟在后面。 不知不觉中,怀山跟他家二公子的关系,变得亲近了许多。 老乞丐难得没有睡觉,不过也有可能是肚子饿的缘故,睡不着。 “你就不能快走几步?”一个要饭的,居然还敢提要求。 “十来天都扛过来了,还在乎这么一小会?”米亦竹说完后反而停下了脚步。 老乞丐一伸手,怀山怀中的包袱就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 吓得怀山面如土色,愣在原地。 打开包袱,左右开弓,等米亦竹摇着脑袋上前挨着他坐下,馒头已不见了一半。 “你这种行为,算是抢劫!”米亦竹对他的行为提出警告。 老乞丐没理他,等吃完了才说句你这家伙现在不厚道。 “不厚道?你在我体内种东西都没跟你计较,还有脸说我?”米亦竹十分无语。 听他提到这个,老乞丐突然想起寒冰无缘无故消失的事情,又慢慢皱起了眉头。 米亦竹见他这副模样,问他是不是还没想清楚? 老乞丐有些不好意思,说前段时间搞忘了。 “忘了?”米亦竹一听,急了,又想伸手去抓他的衣领。 老乞丐一把拨开他的魔抓,说再给他一刻钟。 米亦竹转过头让怀山计时,要是一刻钟后还是没能给出答案,就立即报官。 光天化日之下在南门口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了? 怀山笑着应下,开始认真计时。 老乞丐闭目沉思,米亦竹嘴里叼着草根,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怀山弯腰,低声说时间到了。 米亦竹正想张嘴,老乞丐闪电般的出手,反手扣住米亦竹的手腕。 米亦竹冷眼旁观,任他施为! 片刻后,老乞丐松手,说句好了! 好了? 米亦竹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见米亦竹满脸的疑惑,老乞丐漫不经心的说又给他种了一滴寒冰。 米亦竹听后立刻就打算蹦起来,被老乞丐一把拉住。 “这是好东西,你别不知道好歹,我想汇集一滴,也得要花好几天的功夫。”老乞丐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理亏,难得的好言相劝。 “好东西?好东西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一次也就算了,你还再来一次?怀山,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记得让侍卫将他拿下。”米亦竹转过身气冲冲的吩咐。 怀山跃跃欲试,往侍卫那边瞄了一眼,似乎现在就想将老乞丐拿下。 老乞丐知道这家伙只是过过嘴瘾,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你记住,每十天来一次,我倒要看看这寒冰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每十天?你是为了观察寒冰还是为了让我给你带食物?”米亦竹的气消了一些。 “都有,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老乞丐的回答很诚实。 “听我师父说,你现在是真仙?”米亦竹有些好奇。 “你哪个师父?”老乞丐反问一句。 “方师父,方老!” “老方?那家伙还算有点见识。”老乞丐似乎对方老先生十分了解。 “那就是真的了,怎么没听人提过?这么低调?”米亦竹也没因为他是真仙就对他毕恭毕敬。 “真仙有什么稀奇的,只不过一个个的自恃身份,不愿意出来搅和罢了!”老乞丐说完后还瘪了瘪嘴。 “你一个要饭的,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米亦竹的嘴巴很毒,看来气还是没有完全消掉。 “也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对我,换做其他人,早就把我供起来了。”老乞丐感叹几句。 “不跟你计较,已算我大度,还想让我把你供起来,你也真敢想,本来还打算给你弄点点心,现在没了,只有馒头,爱要不要!”米亦竹说完后起身,伸出手掌打算跟他击掌。 老乞丐笑着跟他击掌,提醒他记得十天之约。 怀山紧跟在米亦竹身后,低声说感谢二公子的信任,今天的事打死他也不会外传。 米亦竹点点头,说做人吧,有底线是好事! 第158章 一段冯副将 上一次强行突破,差点坠入魔道,至今还心有余悸。 元气大伤的宫主近两年一直都在调理,偶尔过问一下宫务。 当然,心情不错的时候,也会调教一下后起之秀。 其中指点得最多的,就是米亦男,寒玉宫目前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宫内的大佬们一致认定,米亦男是寒玉宫百年一遇的天才,目前还不到十七岁,就已是四段上。 等到结束十年修炼,他恐怕会成为第一位在十年内练到二段的弟子。 说不定还能是一段! 在大佬们的刻意引导下,宫内已经有一批年轻的弟子围在米亦男的身边。 此举有两个目的: 一是不断加强米亦竹的归属感,打消他将来要回孤城的念头。 二是从现在就开始培养他的领袖气质。 换句话说,米亦男已是下任宫主的候选人之一。 这招看起来很有效,至少米亦男的身上威严日盛,就连他师父,也笑着说他越来越像宫监。 宫监,寒玉宫的管事职位之一! 米亦男勉强笑笑,说哪有师父如此打趣弟子的。 米亦男的师父性格随和,没什么架子,他拍拍米亦男的肩膀,说这就对了嘛,你才十六,得多笑笑,别像那些老头子似的,整天都板着一张脸。 米亦男师父口中的老头子,指的是宫内的大佬们! 米亦男不是故意端起架子,更不是恃才傲物,他只是心里装着太多的烦恼。 突然之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十几年的弟弟,就变成了孤城的二公子,如果不是考虑到给自己写信的是米斯齐,米亦男都差点以为是哪位说书人编造的故事。 姐姐早已出嫁,如今,家中只剩下年迈的父母。 好吧,也许米斯齐夫妇还没有那么老。 不过中原有句话,叫做父母在,不远游!寒玉宫虽然路途不算遥远,可也只能一年回去一次。 这两年,宫内大佬对米亦男的重视,他心里都十分清楚,除了练武有天分,米亦男的心思也极为缜密,早已猜出这些大佬们的意图。 以前有个弟弟在家都左右为难,现在米斯齐夫妇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米亦男的心里更加纠结。 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师父了,好在米亦男现在已是四段,不需要师父时时在一旁点拨。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一位小师弟凑到米亦竹身旁,笑着说可算找到了机会轻松几天。 这家伙比米亦竹晚一年进寒玉宫,他的师父是米亦男师父的师弟,对徒弟的要求极为严格。 话题一打开,旁边有好几人凑了过来,都说自己的师父有好几天没出现了。 米亦男见有人沉着脸往这边张望,让大家散开,各自坐好吃饭。 几人立刻散开,由此可见米亦男在他们中的威信。 米亦男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还是觉得十分奇怪,上山这么多年,师父不但第一次不告而别,而且一走就是好几天。 当天下午,宫主就把他叫去亲自教导,米亦竹表现得十分欣喜,可心中着实有些忐忑。 等他师父归来,已是半月之后。 看着满脸倦容,瘦了一大圈的师父,米亦男有些心疼。 “师父?”米亦男压下心中的激动,张嘴喊了一句。 “什么都不要问,等我睡醒了,再告诉你。”就连米亦男师父的语气中,都透着疲惫。 米亦男懂事的住嘴,目送师父朝住处走去。 等师父醒来,米亦男早已守在门外,这么敏感的时间,寒玉宫十几位二段高手同时消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一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自己推门进来!”屋内传来师父的声音,看来他对自己的徒弟十分了解。 米亦男还是先敲了敲门,等师父说出一个‘进’字,才推门进去。 休息了几个时辰内的师父,精神看上去要好上许多。 师父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随即招呼米亦男在旁边落座。 “师父,您这是去了哪里?怎么看起来如此劳累?”米亦男关心的问道。 “你们这些小家伙鬼精鬼精的,我不信你们没有看出异常,说吧,多久发现的?”师父笑着说了几句。 “四天!”米亦男如实回答。 “你们觉得哪里不对?” “众多师父中,一、二、三段都有,可这次出去的,全部都是二段。” “你自己猜的?”师父问道。 米亦男点头,这种事,哪敢大张旗鼓的讨论。 “那你再猜一下,我们做什么去了?”师父继续问道。 “这个时间,又全是二段,我猜与冯志武,冯前辈有关。”米亦男自信的说道,看来这个问题他早已想过。 师父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大佬们的眼光,果然错不了。 “还有没有想问的?” “师父,是不是跟冯前辈的一段有关?”既然师父已经开口,米亦男也不客气。 “你刚才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大家都同为二段,又是同门,除了帮他突破到一段,还能有什么事情。”师父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白将军不是还没有突破到真仙么?怎么会这么着急?”米亦男皱起了眉头。 “孤城的一段有十余人,据说有好几位已经动了心思,正在政务院里四下奔走,要是不能升到一段,冯志武连去活动的资格都没有。”师父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这样做,虽然说到了一段,可冯前辈再也无法觊觎真仙的境界了!”米亦男叹了几句,似乎在为冯志武感到惋惜。 “他一门心思扑在官场上,能不能练到真仙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再说了,以他的资质,如果靠自己修炼的话,恐怕这辈子也到不了一段,更别提什么真仙!”师父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屑。 “这下压力就到冯前辈这边了,如果争不到将军的位置,这么多人的心血不就白费了?” “应该没那么困难,一段的副将,再加上十几位寒玉宫出来的中低级军官,不管是谁想要争这个位子,都得掂量掂量。”师父脸上的不屑之色愈浓。 米亦男心里有些不解,寒玉宫不是不问世事么,为何这次如此积极的插手孤城城防军的变动。 就算白将军是最年轻的真仙又如何?以寒玉宫的底蕴,难道还会怕一股新崛起的势力? 米亦男着实有些不解,觉得这几年恐怕还有些其他算计。 与米亦竹的处境不同,米亦男就算有了疑惑,也得看是什么问题,才决定能不能问出口。 比如这个,他就只能放在心底,慢慢的去反复揣摩。 第159章 大都督来了 大都督很给城主面子,不过天气渐渐转热,狩猎就算了,喝喝酒还是不错的。 两百里的路程,只为了一顿酒,在这个靠马出行的年代,来回得耽搁好几天的功夫。 城主没感觉到有多么欣喜,相反,他觉得大都督的这个举动,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 这是大都督第一次来孤城,城主一声令下,孤城庞大的行政机器,就开始围绕着接待大都督这件事转动起来。 大人物见面,吃什么喝什么都不重要,他们这种地位的人物,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最重要的还是安全! 内府、禁卫、城防军,还有骑兵,正好各自负责一段,需要通力合作,才能做到没有漏洞。 政务院请求将此事交由二公子负责,城主应允。 谁知米亦竹直接唤来方总管和两位学士,郑重的交代一番后,让三人以大局为重,实心用事。 话说得冠冕堂皇,结果说完后直接住进了方府,每日一大早就钻进书房,说是要替方老先生整理典籍,如果有重要事情禀告,可以随时到方府寻他。 三人都只能苦笑,方总管是方老先生的亲儿子,平日里都是能不回就不回,更何况两位学士。 不用问,这一招自然是方老先生教给米亦竹的。 且不说三人在外面如何提心吊胆的忙活,米亦竹和方老先生躲在书房内,倒是悠闲自在得很。 二位学士找城主抱怨,城主也没有办法,人在方府,总不能派侍卫去把他抓出来吧。 米亦竹在书房内翻书,突然合上抬头问方老先生,大都督为何会前来孤城? 方老先生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大都督的年龄和城主相仿。 米亦竹一脸迷糊的看向师父。 “城主与大都督会面,到时候你一定会在场,记住了,多看、多想、少说话!”方老先生说完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到底还是年纪大了,给那些少主们才讲了半个时辰的典故,就觉得有些疲倦。 独孤复这家伙全身都是心眼,见禁卫与城防军突然加强了巡逻,悄悄问米亦竹,孤城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城主早早就下了封口令,米亦竹笑而不语! 独孤复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说句懂了,从此再也不提。 这么体贴的人,难怪能跟米亦竹成为朋友。 白将军带着骑兵前往大都督府迎接,现在政务院的大佬们对他客气得很,弄得一向谦虚低调的白将军每次去政务院,都有些手足无措。 米亦竹终究还是被带出了方府,不过不是被侍卫押出去的。 刘忠亲自上门,请二公子回府。 大都督来了,少城主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与城主一起接待大都督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二公子身上。 城门口早已戒严,米亦竹带着诸位学士出城三十里迎接。 大都督来自中原,据说也是出自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子弟,这些大家族,惯用狡兔三窟这些伎俩,能被安排到这里来做大都督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五十多岁的人,已做了二十多年的大都督! 怯场?米亦竹的脑海中是不会出现这两个字的。 等大都督的马车停稳,米亦竹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礼,看得大都督眼前一亮。 “你是谢儒昭?”城主问道。 “是!”米亦竹弯腰应下,心里觉得十分别扭。 “方老调教出来的,果然不凡!”大都督赞了一句。 米亦竹刚刚直起的身子再次弯下,心里想着这大都督府还真是关心孤城,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恭恭敬敬的请大都督上城主的马车,大都督爽朗一笑,说兴师动众出城迎接都觉得没这个必要,更不用说动用城主的车驾。 从头到尾,大都督都没有跟那几位学士说话。 城主破天荒的在城主府的大门口迎接,还隔着老远,大都督就吩咐停车,下车快步走到大门口,与城主热情拥抱。 诸位学士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有些震撼。 大殿内早已备好酒菜,正中间摆上一张圆桌,只设了三个座位。 偏殿内也设有筵席,诸位学士和将军陪着大都督府的官吏在此处用饭。 城主在主位坐下,大都督坐在左侧,二公子坐在右侧。 殿内只有刘忠一人伺候! “还没换?”大都督看了刘忠一眼,和城主开起了玩笑。 “这老货跟了我几十年,用习惯了!”城主也笑了起来。 整个人的状态与平日里完全不同。 “还是你会用人,我就不行,上次你见到的那个家伙,被我一刀给劈了,王八蛋,居然敢背着我私自放使团入关。”大都督面带笑意,说出的话,字字都带着血腥味。 “这老货可是一段,我打不过他!”城主居然开起了玩笑。 米亦竹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心中极为震撼,可面上是半点都不敢带出来。 “城主府就是奴婢的家,城主就是奴婢的天,这种事,奴婢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刘忠在一旁弯腰说道,也不知道他说的这种事到底指的是哪一件事。 城主听后大笑,让刘忠倒酒。 “我说过要在我的大殿之上单独请你喝酒,今日总算是兑现了承诺!”城主收了笑,举起杯子,表情无比郑重。 大都督也收了笑,端起杯子,口中感叹当年的一句玩笑,你还当真了。 二人仰头干掉,米亦竹没法,也只好苦着脸,捏着鼻子灌下。 “身体痊愈没?”此时已没有外人,大都督语带关切。 “我这身体,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慢慢养吧,争取能多活几年。”看来城主也没有要瞒着米亦竹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那混蛋的消息?”大都督接着问道。 城主把玩着酒杯,摇了摇头。 “让他活了这么些年,便宜他了,我那里每天都盯得死死的,他绝对过不去。”大都督脸色一沉,变得杀气腾腾。 “我现在看开了,生死由命,来,喝酒!”城主说完后又举起了酒杯。 大都督端起干掉后重重的放下,似乎心有不甘。 城主见状,又笑着说自己已年过五十,跟祖先们相比,已算是高寿。 大都督听后脸色愈加阴沉,说你这个城主啊,怎么让人看着如此难受。 城主笑笑,再次举杯! 米亦竹严格贯彻方老先生的指示,只带着一双眼睛和两只耳朵,嘴巴,只是用来吃饭喝酒的! 第160章 直白的对话 “你在收拢兵力?” “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政务院在各地都有探子,你想对西边下手?” “你不用管,反正与你们孤城无关,怎么,你们有想法了?” “我没那个意思,不过隔壁那几位,打算弄清楚后再考虑要不要调整。” “你没有就好,至于其他人,谁要是敢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就送他去见阎王。” “你好歹也是从豪门望族出来的,别一张嘴就那么大的杀气,是关内有变?” “有变我也不会告诉你,不要乱打听。” “不说就算了,来,喝酒!” “你这酒还差了点意思,我那里弄了一批好酒,让你那个管骑兵的来取,那家伙看起来还比较顺眼,听说他快到真仙了?” “应该就这两年,孤城的事,你知道的挺多的嘛!” “只能让你们派人四处刺探,就不允许我有点动作?实话告诉你,在你们这里,我也有人。还有啊,那个管骑兵的,你现在得多使唤他一下,等他成了真仙,你就使唤不动了。” “算了,我没有折腾人的习惯,留点香火情,万一将来孤城有事,请他出力的时候,语气也能强硬一点。” “将来?哼!恐怕你们是祸在眼前吧!” “你的人连这都刺探到了?恐怕级别不低。” “别瞎猜,到时候弄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我让人带着军队出去转一圈,给你争取个三五年的时间,不过先说好了,费用得你们出。” “没问题,你也别派太多了,有个几百人意思意思就成。” “这样治不了本,你还是得想个法子,别看隔壁那几位耀武扬威的,过个百八十年谁还记得他们?你不一样,只要不作死,再过四百年,孤城也是你家的。” “正在想,坤儿中毒前下了一步好棋,我仔细筹划一下,看看要怎么用。” “你家那个老大,刚才你没提,我也不好意思问,谁干的?” “已经杀了好几十人,还没查出来。” “不提醒你大概也能猜到谁的嫌疑最大,只不过是没有证据,还有几年的时间,不急,慢慢杀!” “跟你说了,你是世家公子,斯文一点。” “手底下都是些骄兵悍将,不喊打喊杀,难道你让我天天带着他们读典籍。” “你们中原不是有儒将这个说法么?” “别听书上瞎扯,带兵的,哪个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 “西域这些国家,对中原文化可是仰慕得很啊!” “他们那是实力不够,只能仰慕,但凡强大一点,都想着要放马中原。” “放马中原?那是痴心妄想!” “可总有些蠢货总做着想征服汉人的美梦!” “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提到这个,说吧,我该担心谁?” “寒玉宫!” “寒玉宫?前段时间,隔壁那几位也在提醒我。” “他们?他们担心的是怕换个强势的城主。” “这么了解?你到底放了多少探子在孤城?” “说了让你别问,前段时间,寒玉宫的手都打算伸进我的大都督府,更别说你这孤城了,说不定宫主他老人家早就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后花园。” “他想要,我还真的是拦不住。不过他打你的主意干什么?虽然远离中原,可动了你们,中原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跟你隔壁那几位差不多,估计是起了别的心思,又或者是做起了美梦。” “沃野千里,无冕之王,是嫌这里太小了?还是嫌身份不够尊贵?” “说不定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你要是见到他,倒是可以问一问。这年头,胆大妄为的不少,有他这种想法的也不少,可江湖人士起了这样的心思,我翻遍史书也找不出第二个。” “我哪能见到宫主,就算见到了,我也不好意思开口,他比我父亲年纪还大,我得尊老,你们卢家是豪门望族,难道没教你这个?” “滚,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我俩都差不多,没被称一句败类已算是我俩自律。” “这个评价倒还中肯,来,敬你一杯。” “嗯?你这酒喝出点意思来了!” “坤儿以前的庄园里酿的,听说请的中原的师傅,现在送人了!” “你家老大真是个人才,当年我说结个儿女亲家,你还不同意,否则,谁敢对他下手?” “结了亲,庄园主和西域都会视我如仇敌,将来他们的孩子也会被仇视,你愿意看到这一幕出现?” “你呀,想得太复杂了!” “小心点才能活得久,再提醒你一句,寒玉宫要是盯上了大都督府,你最好把事情做绝,不然后患无穷。” “伸进来的爪子早就被我砍掉了,再敢有什么小动作,我直接带人封了寒玉山,不过最近,他们恐怕是顾不上我了。” “你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魔教回来了!” “嗯,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你只要知道这消息是真的就行了。” “这才过去多少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那时候我还没来,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考虑的,居然配合寒玉宫去围剿他们!” “只认教主,不认城主!换作是你,会不会容忍?” “听说只有一位少主逃了出去?” “年龄估计和我俩差不多大,一转眼都快四十年了!” “魔教当年上千教众,只逃出去一人,这次回来,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你是站在旁边看热闹,自然希望动静越大越好。” “又不是你干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父债子偿,大头也得算在寒玉宫的身上,跟魔教相比,寒玉宫才是你的心腹之患。” “难怪他们那么积极的插手白将军的继任人选,如果真像你猜的那样,孤城,他必须得先拿下。” “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还是留给旁边那几位去操心,那些家伙的手段还是不错的。” “不说实话!算了,知道你还有依仗,来,喝酒!” 米亦竹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两位大佬的对话。 他原以为像这种顶级人物之间的对话,要么文绉绉的,要么高深莫测。 没想到二人的对话,完全就像是市井中的闲聊,用最通俗的语言,直白的表达着自己的立场和看法。 米亦竹这个政治上的门外汉,通过这么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对孤城的形势有了深刻的理解。 特别是关于寒玉宫的部分,米亦竹听得异常认真。 第161章 真仙也劫人 对大都督能拨冗前来,政务院是非常满意的! 西边的威胁,暂时是解除了,几年的时间,足够政务院给他们挖上一个大坑。 至于花费些钱财,此等小事实在是不值一提,政务院的库房几乎每年都在扩建。 至于大都督府在收拢兵力,只要不是针对孤城就行,等探子从中原回来,再决定是否调整对大都督府的战略。 北边的寒玉宫,城主说大都督那边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的确,一个是江湖上神一般的存在,一个是震慑西域的权力机构,二者之间能有多少交集? 不过只要西边的威胁解除,政务院就不会瞻前顾后。 打架,十个政务院都不是寒玉宫的对手,可要是讲到阴谋诡计,政务院这些人可是一辈子都活在权谋中。 米亦竹跟在醉醺醺的城主身后,把同样醉醺醺的大都督送上马车后,又一头钻进了方府的书房。 不过,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与老乞丐的十日之约,等十天一到,一大早就带着一群人朝城南杀去。 米亦竹飘下马背,在老乞丐的注视下,慢悠悠的朝他走去,老乞丐有些看不下去,还是手一伸,怀山怀里的包袱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怀山虽然抱得死死的,可明显没什么作用。 “抢劫可是触犯了律法,当心吃牢饭!”米亦竹在他旁边坐下,自觉的把手伸了过去。 老乞丐哪里有空理他,正左右开弓的往嘴里塞着馒头。 米亦竹说到做到,除了馒头,连一根咸菜都没有。 老乞丐吃完后,见米亦竹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有些好奇的问他想要干嘛? “十日之约,你又忘了?”米亦竹眼睛一瞪。 老乞丐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估计是饿的。 话说得理直气壮,没半点不好意思。 说完就扣住米亦竹的手腕,片刻之后‘咦’了一声,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米亦竹瞬间紧张起来。 “不要说话!”老乞丐话音刚落,一股寒气又从他的指尖钻进了米亦竹的经脉之中。 跑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不是又不见了?”米亦竹有些忐忑的问道。 “奇怪,怎么会这样?”老乞丐没理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今天要是不能给我一个说法,我跟你没完。”米亦竹把牙齿咬的嘎嘣响。 老乞丐点头,说不用你提醒,这次我也得给你弄清楚。 说完后一大股寒气突然涌入米亦竹的体内,米亦竹打了个寒颤,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 怀山见二公子软绵绵的倒在老乞丐的身上,正想张嘴大叫,就看到两名无名者已经攻到了面前。 老乞丐说了句有意思,一挥手,二人就倒飞了出去。 无名者都是二段杀手,结果连衣服都没摸到就报销了两个,怀山惊得张大了嘴巴,忘记发出声音! “回去告诉你们城主,就说我带你们家二公子出去几天,等办完事,就把他送回来。”老乞丐转过头温和的说道。 怀山这家伙居然不由自主的点头。 此时侍卫们纷纷拔刀扑了上来,老乞丐抱起米亦竹,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就这么消失在众人面前。 怀山过了一会,才惊觉丢掉了自己的主子,与黄信对视一眼,二人均是面如死灰。 回到城主府,二人绝望的向城主如实禀告,大怒的城主当即就把一行人关进内府的监狱,同时宣布全城戒严。 如果二公子不能平安归来,不管他们是谁,统统都得陪葬。 昏迷的米亦竹哪知道这些,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等美梦醒来,已是五天之后。 一睁眼,就看到老乞丐坐在一旁嘿嘿傻笑,米亦竹一骨碌坐起,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慢点,就算你天赋再高,也毕竟睡了五天。”老乞丐听到动静,转过头笑眯眯的提醒一句。 “五天?”米亦竹用手撑住身体,有些疑惑的看向老乞丐。 见老乞丐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米亦竹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很明显,这是个山洞,离孤城最近的山在北边,米亦竹推断自己现在有可能就在城北的某座山上。 “我这是被你绑架了?”米亦竹问道。 “你这家伙现在心理阴暗,我绑你干嘛?图财?我一个要饭的,要那么多钱干嘛?”老乞丐的表情极为不屑。 “你是真仙,老谋深算,我哪知道你想干嘛?”米亦竹一想起那两滴不见的寒冰,心里又开始冒起愤怒的火苗。 “你这还是心里有气啊!不过我不跟你计较,不要这样瞪我,寒冰消失的问题我已经弄清楚了。” “那你还那么多废话?快说!”米亦竹急忙催促。 “把你弄到这里来,是不想有人打扰,我怕前两次弄错了,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寒冰确实已经消失。”许多人上了年纪废话就会变多,看来老乞丐也不例外。 米亦竹有些不耐烦,催他直接说重点。 “寒冰这东西,第一不会自己跑出体外,第二不容易被轻易炼化,才十天就不见了,就算是我,也不容易办到。”老乞丐没管他,只管按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又不是真仙,说重点!”米亦竹又要开始抓狂。 “你再这样,我就不说了!”老乞丐见总是被打岔,冷冷的出言威胁。 米亦竹一下子闭嘴,要是这老家伙真的不说,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这人做事一向细致,又翻了一下你的丹田,还是没有发现,你别瞪我,我顺手替你扩充了一下丹田,至少可以让你少练十年。”老乞丐说完后等着米亦竹表达感激之情。 米亦竹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老乞丐见状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后来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天生就是极寒的体质,寒冰到了你的体内,自己就会化掉。” “极寒?不应该是极热么?”米亦竹有些犹豫。 “你懂个屁!”老乞丐说得极不客气。 “继续说。” “后来我就又在你体内种了一滴,每两个时辰观察一次。” 米亦竹怪叫一声扑了上去,这一招用上了毕生的功力,结果被老乞丐一把扒开。 “三天,才三天时间,你就把寒冰全部化掉。”老乞丐感叹一句。 米亦竹又扑了上去,老乞丐一挥手,又被扒到了一边。 “你小子,我不知该说你有福气,还是该说你倒霉!”老乞丐继续叹道。 米亦竹刚扑到一半,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不能告诉你,等你挺过去了,自然就明白了!”老乞丐眯眼揉腹翘着二郎腿,形象恶劣至极! 第162章 初次闻寒刀 米亦竹独自出现在南门外! 城门官这几天一直都坚守在岗位上,见二公子出现,立刻跑上前去跪在米亦竹的面前,抱住他的腿号啕大哭。 米亦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城主出了什么意外! 等城门官断断续续的表完忠心,没好气的米亦竹将他一脚踢开,这王八蛋哭也就算了,居然还把鼻涕眼泪抹在二公子的靴子上。 城门官又扑了上来,不过这次不敢再抱二公子的大腿,只是匍匐在他的面前,肩膀还在剧烈地抖动。 米亦竹对这家伙还真有些刮目相看,只见过一面,就能牢牢的记住他的相貌,光凭这一点,就没有多少人能办到。 孤城南门的城门官可是个肥差,也是个高危岗位,上一任城门官的脑袋曾经在城门上悬挂了三个月。 这家伙不知不觉已经干了好几年,风评居然还不错,看样子还能再干几年。 米亦竹温言抚慰几句,说记住他了,然后就抬腿朝城内走去。 城门官急忙爬起,一边安排人前往城主府报信,一边吩咐人牵来一匹骏马,点起几十名军士后,忠心耿耿的护送二公子回府。 等到了城主府,已得到消息的城主府早已是府门大开,刘忠亲自候在门外,见米亦竹下马,急忙上前跪在他的脚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米亦竹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演技,比起城门官的浮夸风,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不就是演戏么!米亦竹也会! 弯腰扶起刘忠,有些感动的说大总管不必如此,等刘忠起身,米亦竹还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感动得刘忠又想跪下。 城主府的大门口,说是一尘不染也不为过,哪来的灰尘? 带着刘忠前往后殿,走得不疾不徐,贵族么,要有贵族的风范! 米亦竹有些奇怪,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没见到怀山和黄信。 “那两人,和其他人一起关在内府的牢里,要是——要是——他们也就活不成了。”刘忠的声音压得很低。 “那老家伙出手,谁拦得住?”米亦竹开始替自己人打抱不平。 “二公子说得极是,可他们的职责就是护卫二公子的安全,二公子在哪,他们就该在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不知是不是米亦竹平安归来的缘故,除开初见时的喜极而泣,刘忠的脸上一直都挂着微笑。 明知道刘忠是在胡说八道,米亦竹就是找不到话语反驳,不得不佩服这些老狐狸的道行。 快到后殿的时候,远远的见后殿的台阶之上站着一人朝这边张望,米亦竹心里一酸。 这一酸,是为城主,是为少城主,是为米斯齐,也是为了自己! 米亦竹急忙上前,可城主见他加快了脚步,却突然后退两步,转身进到殿内。 米亦竹慢慢的停下脚步,冲着城主的背影苦笑。 刘忠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也是有些心酸,这君臣不像君臣,父子不像父子,到底算是个什么事! 进到殿内,米亦竹跪下磕头,嘴里说着让城主担忧了,城主面色平静,让刘忠扶他起来。 米亦竹起身,城主让他上前,米亦竹闻了闻身上的衣裳,皱起眉头后退了两步。 这一举动把城主逗乐了,说了句孤不嫌弃! “可我自己都嫌弃自己,”米亦竹的表情是真的有些厌恶。 “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收拾一番,再过来说话。”城主嘴上说着不嫌弃,估计心里还是有些受不了。 等再次出现在后殿,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米亦竹叹了口气后弯腰请罪,说由于无人伺候,就耽搁了一会。 “知道你想说什么,等陪孤用过饭,你自己去接他们出来。”城主笑着说道。 这就是在传授驭下之道了,放他们出来和亲自去接,效果天差地别。 米亦竹跪下磕头谢恩,城主吩咐免礼! 起身、坐下,城主一直在暗中观察,发现他行动没什么不便后,心里才悄悄松了口气。 刚才是心里既高兴又激动,把这事给忘了。 少城主很早就知道老乞丐的存在,少城主知道,城主自然也就知道了,几年前为了找这人,少城主跟政务院还闹得有些不愉快。 老乞丐再次出现,城主也知道,只不过这次,是米亦竹告诉他的。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老乞丐是真仙,请又请不动,留又留不住,城主只能装作不知,由他去吧! 从以前的举动来看,他对自己这个刚刚来到身边的二儿子,还是有些喜爱的。 城主在心里安慰自己。 所以,这次老乞丐带走米亦竹,城主只是下令戒严,在城内搜索,对政务院的解释也是二公子贪玩,摆脱侍卫后溜了。 米亦竹心里对城主极为佩服,这次不但没让老乞丐暴露在人前,还巩固了自己贪玩的形象。 殿内只有刘忠伺候,米亦竹原原本本的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说到最后,米亦竹看了刘忠一眼。 刘忠这人啊!低调、朴实、有内涵! 城主也会武功,不过像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他也只能跟米亦竹做出一样的反应,转过头看向刘忠。 刘忠刚才听得很仔细,正觉得诧异,见父子二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急忙弯下腰去,说容他再想想。 城主转回头问起老乞丐的行踪,米亦竹说等解除戒严,他自己就会回来。 “他有没有提过自己的来历?”城主继续问道。 “没有!不过,他好像对孤城的许多人都很了解。”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能练到真仙,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智都是万里挑一。他们只是没兴趣参与人世间的争斗,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是不问世事。 乞讨,只是他修行的一种方法,又不真的只是个要饭的糟老头子。 刘忠没有让他的两位主人等太久,只见他把腰又往下弯了弯,低声说想到了一种可能。 “讲!”父子二人同时出声。 “极热、极寒,拥有这两种体质的人都极为罕见,传说上一个拥有极寒体质的,是孤城的第二位城主!”刘忠说得很慢。 米亦竹满脸的迷惑,城主也是脸色一变,让刘忠继续。 “传说他老人家凭借着极寒的体质练就了一种功夫,当年孤城被围,他凭借着一己之力击退数万大军。”刘忠虽然低着头,可脸上已露出向往之色。 “以一敌万?”米亦竹满脸尽是不信。 “是!可不知为何,这一战被刻意遗忘,几百年过去,知道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刘忠的语气中满是感叹。 “你知不知道他练成的是什么功夫?”米亦竹接着问道。 “寒刀!” 第163章 再次谈传闻 这是米亦竹第二次来内府,如果不是为了接那十几个倒霉蛋,他绝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众人跪迎,米亦竹挥挥手让大家退下,只带着方总管进到内府的监牢。 这是米亦竹第二次进这种地方,上一次,还是跟着王庄主一起去参观刑狱司的大牢。 内府关押的犯人与刑狱司大牢里的犯人不同,所以这里面的气氛没有那么森严,看起来也要干净许多。 十四个倒霉蛋被关在一个大间,方总管念大家都同在二公子麾下,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其实肉体上的打击还容易承受一些,精神上的折磨更让人煎熬。 侍卫们都是身家清白的良民,要是这一关过不去,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家族也要跟着蒙羞。 怀山是太监,苦熬了几十年才做到盛兴殿的总管,正打算附在二公子的羽翼下飞黄腾达,突然,一把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有两位无名者表现得十分淡定,他们本来就依附着主人生存,主人没了,他们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 所以当米亦竹出现在铁栅之外的时候,就数怀山的哭声最大,侍卫们也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只有两位无名者,无声的跪在一旁,像两尊雕塑。 米亦竹从方总管手中拿过钥匙,亲自打开牢门,进去后把大家挨个扶起,温和的说让大家受苦了。 二公子回不来,大家自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枉死,可现在二公子平安归来,这几天遭受的煎熬,千值万值! 正事办完后,米亦竹一刻钟都不想多待,领着大家出了牢房径直朝大门口走去,方总管还想跟米亦竹汇报一下,米亦竹摇了摇头,说有大师兄坐镇内府,我是完全放心的。 回到盛兴殿,米亦竹吩咐黄信,十名侍卫赏双俸,至于黄信么,他家那么多钱,赏赐就免了。 两名无名者不需要赏赐,主人只要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他们。 怀山则收到了一大堆金币,太监么,大多都是爱财的! 谁知怀山又把金币退了回去,说只要他不遭到二公子的厌弃,就不需要这些财物。 不管这番表白是真是假,这种行为还是很让人感动。 等拉着无名者练完收刀,米亦竹洗漱完后静静地坐在床上,开始试着运气。 丹田之内,空空荡荡! 这大概就是老乞丐说的,替自己扩充了丹田。 原本是只杯子,现在换成了碗! 一挥衣袖,四周的空气就开始流动起来,米亦竹从指尖挤出一丝内力放在一根曲线上,再挤出一丝放在另一根上。 就这样一丝一丝的挤,一根一根的放,到最后,米亦竹已忘记了时间,直到天边翻出了鱼肚才罢手。 一睁眼,喊了声更衣! 怀山推门进来,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坐了一夜的米亦竹神清气爽,等陪着城主用完早饭,就扶着怀山的手臂坐上马车前往方府。 城主还算是一位合格的家长,米亦竹被老乞丐掳走的当天,城主就派人前往方府告知方老先生详情。 方老先生似乎丝毫都不担心,每日里照常给那些少主们讲讲典故,监督他们练练字,再顺便纠正一下他们的举止。 只有在夜间独坐书房时,方老先生的脸上才会浮现出一丝忧色。 等米亦竹赶到方府,那些少主们已开始乖乖的练字,他没有前去打扰他们,直接带着怀山和黄信朝书房走去。 方老先生是在他们练完字后才得到的消息,他愣了一下,随即温和的一笑,眉目间尽是慈爱之色。 典故只讲了半个时辰,方老先生就结束了上午的授课,老管家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上前将他扶起后,慢慢朝书房走去。 门开了,坐在地上的米亦竹将手中的书轻轻合上,放回原位后,动作麻利的爬了起来。 除了方老先生,还有谁敢直接推门进来? 大师兄都不敢!那怕这是他家也不敢! 米亦竹弯腰行礼! 这是师徒二人讨论多次后达成的共识。 “回来了就好!”这是方老先生说的第一句话。 “让师父挂念了!”米亦竹说完后直起身子,上前扶方老先生在椅子上坐下。 “有没有吃苦头?” “没有,就是睡了几天!”随后米亦竹简单讲述了一下老乞丐的罪恶行径。 “这些世外之人做事,总是出乎意料!”方老先生说完后叹了一句。 “关键问题是我还没地方去伸冤!”米亦竹说完,干脆一屁股坐在方老先生的脚边。 谁让这么大的书房,只有一张椅子呢! 方老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抚摩着米亦竹的脑袋。 “师父,昨天我听到一个传说。”米亦竹昨天就考虑好了要向师父请教。 “说来听听!”方老先生知道徒弟有说书的天分,突然来了兴致。 没想到米亦竹一字不差的把刘忠的话复述了一遍。 方老先生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米亦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过了许久,方老先生轻轻拍了拍米亦竹的脑袋。 米亦竹抬头,看向师父。 “如果刘忠知道这件事情的全部,他绝不敢在你们面前说出来。”方老先生有些感慨,不知该赞叹刘忠的博闻,还是该表扬一下他的无知者无畏。 米亦竹听得很认真,方老先生既然开了口,说明他知道的肯定比刘忠知道的要多得多。 “那时候,孤城立城还不足五十年,西域各国认为这是中原镶嵌在他们这里的一枚钉子,于是纠结了数万人围城,欲拔之而后快。”方老先生缓缓地说道。 米亦竹张大了眼睛,嘴巴闭得紧紧的! “第二任城主叫谢宗文,以前也没听说功夫有多厉害,在某天夜里就这么孤身出城,击退了数万大军。” 米亦竹原本闭着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这种手段,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办到。 “不过城主也因此走火入魔,屠了上千的的百姓,最后靠着短暂的清醒震碎了自己的心脉,你说,这种事,让后人如何书写?又如何评判?”方老先生的语气有些沉重。 米亦竹默不作声! “所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选择遗忘,经过这次危机,以后历任城主都在拼命的加固城墙,让它一点点的变厚,又一点点的增高,最后,就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米亦竹又紧紧的咬住嘴唇,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64章 苦寻离魂草 翻书、练刀、练气,隔三差五的再出去逛逛! 这就是孤城二公子的枯燥的生活。 政务院总是想着要培养二公子对政务的兴趣,可除了议政会,他们连二公子的面都见不到。 方府的大门一直都是敞开的,只要不怕被方老先生喷一脸的唾沫,只管进去就是。 老乞丐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一个人坐在那个角落里挨饿,冻是冻不着的,现在是夏天,不中暑就算是身体健康! 老乞丐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发呆,偶尔也会把目光投向城主府的方向。这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兴奋,隐隐的还夹杂着一丝期待。 米亦竹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记得老乞丐对他说的那几句云山雾罩的废话,刚开始他还有些忐忑,可很快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自己只是个五段,练寒刀的那位祖宗是什么段位? 时间啊,就这么一天天溜走,等米亦竹翻完书房内的最后一本书,树上的叶子已经开始慢慢泛黄。 合上书,米亦竹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缓缓的抬起头,有些沮丧的注视着方老先生。 从没想过去质疑方老先生是不是记错了,孤城的一代大儒,博闻强记只是基本功! “现在死心了?”方老先生满脸的沧桑,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米亦竹摇了摇头,问方老先生有没有进过城主府的藏书阁。 城主府的藏书阁里面有着几百年的收藏,比方老先生的书房不知要大上多少倍,如果方老先生进去查阅过典籍,米亦竹不介意把那里也翻上一遍。 方老先生冲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对米亦竹的执着有些欣慰。 米亦竹一愣,随即说道:“没关系,有空的时候我还是去查一下,还有时间,来得及!” 说这话的时候,米亦竹满脸的坚定。 方老先生颤颤巍巍的起身,拄着拐杖慢慢上前,抬起右手想要抚摸米亦竹的脑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方老先生已经离不开这个工具了。 米亦竹已经长得比师父还高,只见他乖乖的弯腰低头,想让师父摸起来更方便一些。 “好孩子!”方老先生感叹一句。 米亦竹有些心酸,他从方老先生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 那是衰老的标志! 扶着方老先生回到椅子上坐下,米亦竹蹲下身子替他揉捏起双腿,嘴里抱怨着庄园的危机已经解除,那些家伙也该滚蛋了。 客人要是不自觉,米亦竹就打算拉下脸来下逐客令。 方老先生笑着摇头,说这些人都是你的同窗,借这个机会与他们交好,让他们对孤城多一分好感,对你将来有着莫大的好处。 米亦竹也摇头,笑着说不需要,孤城的未来,还是得交给少城主去操心。 “做了这么久的二公子,还是对权力没有半点兴趣?”方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脑袋。 “看到那么多人给我磕头,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烦躁!”一想到那个场景,米亦竹就皱起了眉头。 “这些话,跟我说说可以,出了这个门,可千万不能流露出这种想法,否则就是在给你自己招祸!”方老先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米亦竹点头应下,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有人敲门,不用猜,就知道是老管家在门外提醒吃饭的时间到了。 米亦竹起身,小心的扶着方老先生起身,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师父,您可要长寿啊!” 方老先生温和的一笑,说自己这辈子过得极为精彩,已经值了! “可我舍不得您!”米亦竹的眼中突然涌起了泪花。 戴着面具过了好几个月,此刻终于忍不住真情流露! 方老先生停下脚步,又叹了句傻孩子,然后让他平复下心情。 二公子在方府的书房内落泪,会引来许多有心人的猜测。 等二人进到饭厅,一群人急忙起身。 独孤复最是机灵,上前跟米亦竹一起扶着方老先生坐下。 见米亦竹脸色不好,独孤复心里一惊,打算待会找个机会问问。 果然,等方老喝完茶回屋休息,独孤复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米亦竹。 “干嘛?”看着嬉皮笑脸的独孤复,米亦竹张口问道。 “二公子,好久没聊天了,要不你再坐一会?” 米亦竹原本跟方老先生说好,打算下午先去城主府的藏书阁里熟悉一下,不过这头小狐狸是老朋友,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米亦竹坐下,开玩笑说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独孤复松手,嘴上说着谢二公子教诲,心里却在想我俩勾肩搭背的时候,你怎么就想不起体统二字。 “城主这次出手相助,庄园主们都感激得很。”一位是孤城的二公子,一位是庄园的少主,二人总不能在方府的花厅里聊些家长里短。 当然,偶尔还是会聊的,只不过,不是在这种地方。 “你要是再说些虚头巴脑的话,我可走了啊!”米亦竹说完作势就要起身。 独孤复急忙拱手求饶,见米亦竹没有起身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我就是见你脸色不好,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你现在身份不同,又不好直接问出口,不得先铺垫铺垫么!”独孤复张嘴解释了几句。 米亦竹心里一暖,直接对他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独孤复脸色一变,随后沉默不语。 “我来孤城的时间也不短了,既然现在危机已经解除,也该回去看看了。”独孤复的表情十分认真。 这就是有一个聪明的朋友的好处,永远都会体贴的不让对方把话说透。 二人现在已经很有默契,很多时候已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米亦竹感激的冲独孤复点点头,独孤复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三天后,还是在醉仙楼,我为你们践行!”米亦竹说完后起身。 “小竹!”独孤复见那哼哈二将站在门外,压低了声音喊道。 米亦竹有些诧异的回头,他已经好久没听到独孤复这样称呼他了。 “你除了是孤城的二公子,还是我们中的一员,据我所知,王庄主可没有将你除名的意思。将来,你要是察觉到危险,就赶紧回来,那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才是那里的主宰!”独孤复上前两步,附在米亦竹的耳边说道。 米亦竹愣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去,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等回到城主府,米亦竹直接去了藏书阁,没想到堂堂的二公子,居然吃了闭门羹。 “无城主手续啊,任何人不得入内,”藏书阁的总管太监解释得胆战心惊,他可是听说这位二公子可没少城主那么好说话。 米亦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去了后殿,城主听完米亦竹的请求,立刻让刘忠前往藏书阁打招呼,以后二公子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 城主知道米亦竹在忙活些什么,这也是他对米亦竹宠爱有加的原因之一。 权力的确是个好东西,可也无法让所有人都陷入到它的诱惑之中! 第165章 三人聊魔教 二公子想在醉仙楼请客,是醉仙楼莫大的荣幸,必须提前把最好的包厢留出来。 已经订出去了?没关系,赔付十倍的订金就是,与二公子相比,一位员外郎,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能在城东稳稳的开上几十年,后台恐怕不是一个员外郎就能够撼动的。 二公子请客,没人会迟到,更没人会缺席,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二公子,是孤城的二公子。 晏胖子早早就到了,站在门口替米亦竹张罗,现在已无人敢小瞧这位曾经的少主之耻。 没见这几个月,二公子已跟晏胖子喝了好几次酒么? 不用说,那位厚脸皮的独孤复也是一定会出现在酒桌上的。 晏胖子的心里也有些感慨,这些家伙,变脸果然比翻书还快,自己都快有些受宠若惊了! 二公子肯定是最后出场,一下马车就笑着对晏胖子说声辛苦,大庭广众之下,晏胖子还是弯腰行礼后,才笑着回复干这活算是轻车熟路。 米亦竹已提前问过,今日醉仙楼的擂台不开放,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跟他们吃顿饭,然后让他们各回各家。 带着晏胖子进屋,众人起身弯腰。 在主位上落座,晏胖子和独孤复一左一右,其他人则随意找座位坐下。 和上次一样,几杯酒过后,该加深感情的加深感情,该互相试探的互相试探,一群小狐狸都在不知不觉中朝老狐狸进化。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时辰,等把大家送走,米亦竹拉着独孤复和晏胖子上了自己的马车。 “怎么突然想起要走?”晏胖子有些奇怪,转过头问独孤复。 “来孤城好几个月,有些想家了,你不想回去?”独孤复白了晏胖子一眼。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想祖父了!”晏胖子用手拍打着小腹,没心没肺的说道。 “一同回去?”独孤复发出邀请。 “不回!”晏胖子一口回绝。 “你不是想你祖父么?”独孤复被他给弄糊涂了。 “心里想想就行了,回去了又能做什么?”要是被其他人听到,肯定会在背后嘀咕晏胖子不孝。 米亦竹打断二人,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聚。 晏胖子在一旁安慰,说独孤复虽然走了,可自己还在,两个人在一起喝酒聊天,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独孤复双眼一瞪,说要是没有他在,晏胖子能跟二公子有什么话题。 见二人还要斗嘴,米亦竹急忙阻止,说有事相询。 二人这才怏怏的闭嘴,把注意力集中在二公子的身上。 “魔教!二位兄台有没有听说过?”米亦竹故意表现得十分轻松。 两只小狐狸听后都眯起了眼睛,独孤复问米亦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前两天和刘忠闲聊,他突然跟我提到这两个字,我再问他,他的脸色就变了,一个字都不肯多说。”米亦竹决定撒一个小谎。 刘忠是城主府的大总管,这两只小狐狸是没什么机会见到他的。 “你说,还是我说?”独孤复看向晏胖子。 “自然是你说,如果二公子要咨询赌术,在下倒是知无不言。”晏胖子一提到赌,立刻两眼放光。 见晏胖子耍无赖,独孤复没法,只得清了清嗓子,开始给二公子普及一段江湖恩怨。 魔教! 原名叫四方教,意思是要把教义传到四面八方,后来因为它是从西边传过来的,大家又叫它西教。 魔教,是所谓的上层人士给它的定义。 教义其实很简单,宣扬教主才是天选之子,身上流着最尊贵的血液,只要侍奉教主,将来就能得到升天的机会。 就这么漏洞百出的东西,居然收获了一大堆信众,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主要是魔教的手段过于务实。 跟着魔教混的,有饭吃有衣穿,出了事还有人替你出头,在这个年代能过上这种生活,就已像是生活在天上,更何况死后还有保障。 再加上魔教那些护法高深莫测的武功,让这些教众更加坚信找对了组织,死心塌地的为魔教卖命。 巅峰时期,孤城每十人里面,就有一人信教。 就连庄园也被他们渗透进去,发展了不少教徒。 这下,食物链最顶端的那一群人都坐不住了,寒玉宫罕见的变态,打算为民除害,救孤城于水火。 据说有许多寒玉宫的弟子也义无反顾的投入到魔教的怀抱。 荒唐么? 十年心血,抵不过别人的三言两语。 整个统治阶层都站到寒玉宫这边,或多或少的提供了一些帮助。 魔教的老巢在九洞山,九洞山位于孤城的西北边,与西域各国接壤,进可攻退可守,的确是块宝地。 没想到西域各国居然难得的跟孤城合作了一回,等到寒玉宫突袭至山下的时候,西域各国早已用重兵切断了退路。 寒玉宫的武功足够厉害,魔教的性格也足够彪悍,包括教主在内,上千的骨干无一人投降,全部战死。 听说,只有少主一人逃脱! 米亦竹听后震撼不已,上千人被格杀在九洞山上,这是怎样惨烈的场面。 独孤复说完后也陷入了沉默,他虽然在带着血腥味的阴谋中长大,可这并不代表他嗜杀。 “听说,历任教主都长得英俊挺拔,光凭这一点,我就干不了这种事。”晏胖子突然感叹几句,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米亦竹和独孤复都有些不满的瞪着晏胖子。 “他们的教义注定了会是这个结局,都去侍奉教主去了,谁来侍奉我们这些优秀的庄园主,又有谁来侍奉这孤城的贵人。还让他们吃饱穿暖?我们给奴隶的,只能保证让他们有力气干活,要是让他们接触到魔教,要不了多久,庄园就会成为历史。”晏胖子不理会二人的不满,继续说道。 二人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说的是事实,虽然听起来有些冷血。 “还有,我第一次听说魔教的事迹就有些好奇,上万人的衣食住行,他们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除了赌,提到财物也能让晏胖子兴奋。 不满消失了,二人都有些佩服! “继续说啊!”等了一会,见晏胖子再没吱声,独孤复急忙催促。 “没了!”晏胖子的脸上挂着憨憨的微笑。 这家伙,是嫌自己说得太多了! 米亦竹和独孤复没有勉强,继续聊了起来。 “那些教众是如何处置的?”米亦竹问道。 “孤城信奉魔教的太多,杀不过来,只能捣毁他们供奉的神位,教训一顿完事,不过我们就不一样了,只要是加入魔教的,统统杀掉!”独孤复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米亦竹瞬间明白了,才过去几十年,当年的教众大部分都还在人世,如果魔教卷土重来,恐怕那些被砸掉的神位瞬间就会恢复,接近万人的信众,的确会让寒玉宫无比头痛。 不知为何,米亦竹想到这里时,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第166章 盛兴殿宴客 藏书阁很大,里面的书很多,不过,米亦竹很有耐心。 每天上午去方府听方老先生讲讲典故,再陪着师父吃顿午饭,等伺候方老先生喝完茶回屋休息,就坐上马车赶回城主府。 马车直接停在藏书阁的门口,米亦竹下车就独自钻了进去,直到刘忠亲自过来,请二公子前去后殿陪城主用饭。 政务院对二公子的表现十分满意,一个书呆子,比一个败家子更容易控制。 更何况还听说这个书呆子的脾气比较古怪,比如一进城主府就给自己的亲表哥一个下马威;比如肆无忌惮的教训盛兴殿的总管;比如跟南门口的一个老乞丐聊得火热。 总之,这就是一位比少城主好对付十倍的阿斗。 阿斗!中原几百年前的历史人物,一个扶不起来的家伙。 等晚上回到盛兴殿,米亦竹往往会先跟无名者练练刀法,收刀之后洗漱完毕,再独坐床上调整呼吸,一吞一吐之间,一小股真气开始源源不断的注入丹田。 也不知老乞丐把丹田到底扩充到多大,反正到现在,米亦竹依然觉得里面空空荡荡。 熟能生巧,米亦竹现在的动作越来越快,双手上下翻飞,差不多只需要两三个时辰,身边所有的曲线都能注入一丝内力。 早上怀山推门进来的时候,总是会紧一紧身上的衣服。 米亦竹终于体会到其中的妙用,曲线所及之处,尽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哪怕是一只苍蝇从远处飞过,米亦竹都会收到强烈的信号。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如果二公子的房间真要是出现了苍蝇,怀山的这个总管也就做到头了。 可知道了妙用又能如何,对敌的时候,总不能说你先等我两个时辰,让我准备准备? 看来,米亦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记得独孤复他们回去的时候,树叶才刚刚开始变色,现在,早已是一地金黄! 这是米亦竹最喜欢的时节,城主府太大,他管不了,可盛兴殿旁的落叶,他已早早的下令不许打扫! 靴子踩在落叶上,清脆的‘咔嚓’声是如此的悦耳,米亦竹围着盛兴殿散步,一晃神,仿佛又回到了米府,回到了自家的小院。 今日,盛兴殿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此刻,米亦竹正扶着他绕着盛兴殿散步。 “上午都没听说您老要来!”米亦竹有些嗔怪,他是从藏书阁被叫回的。 “我来拜见城主,告诉你干什么?来你这里也是城主的意思,说自从你入住之后,还从没有一位客人上门!” 从短短的对话中就能听出,这位尊贵的客人就是米亦竹的师父,孤城的大儒方老先生! 他来拜见城主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主张自己作为二公子师父的权利。 看表情,应该是跟城主聊得非常愉快。 “我的朋友,要么身份敏感,要么还不知道我现在的变化,请他们来这里,有着诸多不便。”米亦竹稍微有些沮丧,不过随即又有些兴奋,说自己的府邸快造好了,等搬进去以后,就要方便得多。 方老先生见他面露雀跃,忍不住低声提醒,这种表情,会让城主寒心的。 米亦竹吐了吐舌头,暗道一声好险!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显摆完自己这一地的金黄,米亦竹扶着方老先生到殿内休息,刚才已特意派人去请示过城主,今日要在盛兴殿宴客,就不过去用饭了。 大殿之内早已摆上一张圆桌,这是参考城主宴请大都督时的办法,不然,米亦竹高踞主位,会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自从少城主中毒后,米亦竹几乎在方老先生的脸上看不到笑意,现在见他笑容满面,心里也很是替他高兴。 问方老喝什么,得到的回答是葡萄酿,米亦竹没想那么多,转头吩咐怀山安排。 内府的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盛兴殿里塞,像葡萄酿这种物品,不是最顶级的,都不好意思送进来。 米亦竹一个人哪用得了这些,往往东西刚搬进盛兴殿,接着又从盛兴殿运往方府,孝敬给了方老先生。 米亦竹刚扶着方老先生坐下,站在门口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下说城主到了。 米亦竹急忙又扶着方老先生起身,朝大门口走去,还没走上几步,就听到城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说昭儿宴客,多添一副碗筷可好?” 二人停下脚步,整整衣服后跪下,额头轻轻的抵在地板上。 过了一小会,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方老先生扶起,随后吩咐米亦竹起身。 城主也不客气,径直坐上主位,然后招呼二人一左一右的坐下。 早有太监又搬来了一张椅子! 见桌上准备的是葡萄酿,城主笑着对方老先生说今日喝这个,正合适。 两个老家伙举杯,把米亦竹这个主人家晾在一旁。 米亦竹听了个稀里糊涂,不过也不以为意,请客么,只要客人尽兴就好。 没想到酒桌上城主与方老先生有许多话题可聊,从孤城的发展主线到街头巷尾的花边新闻,听得米亦竹心里大呼过瘾。 最后直到筵席散去,米亦竹也没能插上话。 方老先生大醉! 城主对方老先生极为尊敬,让米亦竹亲自把方老先生背上城主的马车,刘忠驾车,五十名侍卫跟在后面,将方老先生送回方府。 这种礼遇,连米亦竹都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回到殿内,城主还在独酌,米亦竹上前,劝城主早点歇息。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怎么?舍不得你的好酒?”城主看来心情极好,笑着问道。 米亦竹急忙弯腰低头,连说不敢。 “不敢就坐下,好好陪我喝上几杯!”城主说完后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米亦竹不敢反驳,只得乖乖坐下。 不知是高兴,还是喝多了的缘故,城主开始给米亦竹讲起家族的历史,偶尔举起杯子让米亦竹陪他干上一杯,米亦竹刚当完听众没多久,又接着听了起来。 等说到老城主,也就是米亦竹的祖父闭上双眼的那一天,城主有些伤感的闭嘴,算是结束了这个漫长的话题。 此时已到子时,就连送方老先生的刘忠都已赶回,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站在城主的身后。 城主双手按在扶手上站起,米亦竹慌忙起身,想上前扶一下,被城主用眼神制止。 “收拾一下,过几天去看望你的另一位师父。”城主说完后,嘴角又挂着一丝笑意。 “啊?”米亦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王庄主也是你的师父,以后想去看他就去看,不必有什么顾虑。” 米亦竹心中大喜,面上却很平静,只是规规矩矩的弯腰应下。 五日后,二公子的马车出了城主府,在众多侍卫的护送下一路向南。 经过南门时,南门早已戒严,此时停在城外路边的一辆马车上,一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公子端坐车中,面沉如水! 第167章 尊卑惹烦恼 王氏庄园已提前得到消息,王庄主亲自赶往庄园的边界迎接。 两天前收到方老先生的来信,王庄主看完后面无表情的递给王夫人,起身出了花厅。 走了没多远,身后就传来王夫人爽朗的笑声。 此刻静静地站在路边等候的王庄主心情有些复杂,想着待会儿是跪呢?还是不跪呢? 好在米亦竹十分贴心,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难题,等马车刚刚在王庄主身旁停稳,米亦竹就打开车窗,淡淡的吩咐王庄主上车。 二公子的吩咐,谁敢不从! 等王庄主上车,米亦竹立刻起身,打算扶着他在正中坐下。 王庄主急忙推辞,只肯坐在侧面。 米亦竹有些无奈,只得由他。 “几月未见,师父清减了许多。”米亦竹注视着王庄主,有些动情的说道。 “劳烦二公子惦记,您最近过得可好?”王庄主的表现极为恭敬。 米亦竹觉得自己快要抓狂,苦笑着说师父您能不能不要这样。 “尊卑有别!”王庄主同绝大部分处在食物链顶端的大人物一样,是等级制度最最坚定的扞卫者。 “可您还是我的师父!”米亦竹反驳一句。 “二公子——”王庄主还想继续。 “您要不想认我这个徒弟也可以,废掉我的武功,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把我送回城主府就是。”米亦竹说完后,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 米亦竹说的是师门规矩,王庄主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见王庄主不说话,米亦竹第一次对这个残酷的规矩有了好感。 “师父,我和方师父商量好了,有外人的时候,意思意思就得了,没人的时候,我弯腰行礼。怎么样,要不我俩也这样?”米亦竹见王庄主面露难色,出了个主意。 王庄主本能的想拒绝,可又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见王庄主沉默不语,米亦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随后挑城主与大都督之间谈话的重点,轻声讲了一遍。 王庄主是一段,这人世间几乎无人能偷听他与别人的对话。 王庄主面色凝重,刚接手庄园的时候,内部仔细清洗过几次,发现了好几块供奉魔教教主的神位,如果魔教卷土重来,不止孤城不稳,就连庄园,恐怕也会受到波及。 接手庄园这么久,王庄主已经爱上了这片土地。 米亦竹见师父如临大敌,好奇的问这个魔教有那么大的能耐? “如果您有机会见到魔教的教众,就知道他们有多么疯狂!”王庄主感叹一句。 “师父,我俩刚才已经说好了!”米亦竹有些不满的提醒道。 王庄主有些尴尬,脑袋中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怎么可能改得过来! 就这样,二人一路交谈,米亦竹一路纠正,直到马车缓缓停下。 “二公子,到了!”窗外响起了怀山的声音。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看着面前熟悉的城堡,和跪在大门外的一大群人,心里十分感慨。 从众人的头顶过去,米亦竹有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抬手让大家起身。 王夫人等在止苑的门外,见王庄主陪着米亦竹过来,犹豫着不知该跪下还是该弯腰。 随着人越来越近,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侍卫动作整齐划一,王夫人最后还是膝盖一软。 “免了!”米亦竹的声音及时响起。 王夫人顺势站直了身子,侧过身子请米亦竹进去。 止苑是内宅,只有怀山跟着米亦竹进去。 等进到正厅,米亦竹突然冲师母跪下,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头。 王庄主吓了一跳,正想上前劝阻,谁知师母早就上前,泪眼模糊的把米亦竹搂在怀里。 王庄主无奈,只得紧张的看向屋外。 怀山站在门外,眼观鼻,鼻关心,如同老僧入定。 激动归激动,师母还是很有分寸的,一小会过后就将米亦竹拉起,诉说着这几个月大起大落、忐忑不安的心情。 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米亦竹也听不厌烦,偶尔还点头附和。 米亦竹没有问起师姐,十五岁的少年已懂得许多。 等到师母彻底冷静下来,这才开始觉得害怕,看了看门口,低声问米亦竹,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怀山!”米亦竹听后一笑,张嘴喊道。 “奴婢在!”怀山转过身,弯腰低头。 “刚才你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米亦竹淡淡的问道。 怀山立刻跪下请罪,说刚才走神了,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米亦竹让他起身,并大度的原谅了他。 师母拍了拍米亦竹的手臂,说你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王庄主有些看不下去,在旁边咳嗽一声,换来了王夫人的一双白眼。 晚宴极尽奢华,看来王庄主终于进入了角色,一个处处都要标新立异的庄园主,是无法真正融入到这个群体之中的。 饭后,王庄主请米亦竹去书房坐坐,米亦竹坚持让王庄主走在前面,自己则像以前一样跟在身后。 一路上,都无人偷袭! 等进到书房,王庄主请米亦竹坐下,米亦竹假装没听到,先是上前打开窗户才转身返回,等王庄主坐下后,自己才在一旁落座。 “师父,偷袭您的那帮人,有没有什么线索?”怕王庄主又要客气,米亦竹抢先开口。 王庄主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愣了一下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次,我从绣衣局带了五个好手过来,麻烦您找一个可靠的人跟他们对接,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什么时候查处线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虽然知道无人偷听,米亦竹还是习惯性的压低了声音。 “您——不,你现在身份不同,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王庄主想了一下,张口劝道。 “可我答应过王叔,怎敢食言!”米亦竹态度坚决。 涉及到男人的承诺,王庄主不好再劝,只得说全力配合。 米亦竹又问起西域的使团到底是怎么没的,王庄主摇摇头,说他暗中安排人查过,没有查出半点东西。 各家庄园就如同一个个独立王国,想查点线索出来,难如登天。 米亦竹说万一这个使团不是被人干掉,而是被人藏匿起来,恐怕就不妙了! 王庄主先是脸色一变,随后有些欣慰的看着米亦竹。 顺着这个话题,王庄主详细跟米亦竹聊了聊各家庄园的立场,最后说如果不是大都督府干涉,恐怕现在已经开战了。 有几十个猪队友在拖后腿,这场仗是必输无疑。 米亦竹想了想,说回去后得让绣衣局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南边了。 赶了几天的路,王庄主催米亦竹早点回去休息,米亦竹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师父,离魂草真的没有解药么?” 第168章 久违的教导 好久没跟师父过招了,米亦竹的心里十分激动。 也只有在传授武艺的时候,王庄主才会挺直腰板、满脸严肃的面对米亦竹,切换到以前严师的模样。 练武场内,此时微风拂过,米亦竹伸出手在空中抚摸了一下,心里十分满意。 肩头一晃,拔出弯刀就攻了上去。 这一劈携裹着内力,势大力沉,角度也无比刁钻,米亦竹甚至替师父小小的担忧了一下。 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打脸来得很快。 米亦竹攻上去的时候,身姿无比潇洒,倒飞回去的时候却姿势怪异,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等米亦竹重重的摔在地上,王庄主这才想起宝贝徒弟现在是孤城的二公子,心里就有些后悔。 没想到米亦竹瞬间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再次攻向王庄主。 王庄主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原本以为刚才那一脚下去,米亦竹至少要躺上一刻钟才能恢复过来。 来不及多想,弯刀已到了眼前,王庄主右手一挥,米亦竹又倒飞了出去。 爬起,继续进攻! 倒飞,砸在地上! 再爬起,继续进攻! 再次倒飞,砸在地上! 直到米亦竹最后耗尽了力气,再也无法爬起。 王庄主慢悠悠来到米亦竹面前蹲下,伸出手扣住了米亦竹的手腕。 米亦竹在心里苦笑,怎么最近都喜欢对他来这一手。 王庄主的眉头越皱越深,过了许久才慢慢的松开手,心里十分震撼。 米亦竹的丹田被扩充了十倍不止,里面累积了这么多真气,难怪他能够做到源源不断的进攻。 “谁干的?”王庄主此刻是威严的师父,看着米亦竹沉声问道。 “一个老乞丐!”米亦竹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回答。 他不是不想起身以示恭敬,真气耗尽,实在是动不了。 “乞丐?长什么样?”王庄主以前听少城主提过一次,当时并不在意。 米亦竹回忆了一下,随后详细描述了一下老乞丐的身材相貌。 一个招呼都不打就随便在自己体内种东西的家伙,米亦竹自然会牢牢地将他记住。 王庄主听完后一屁股坐在米亦竹旁边,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那老家伙是真仙,我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米亦竹急忙解释一句。 背着师门另学技艺,不管在哪一行,都是大忌! 虽然老乞丐没直接教给米亦竹什么功夫,可种寒冰也好,扩充丹田也罢,已事实上干预了米亦竹的修炼。 王庄主没有说话,只见他一动不动的坐在一旁,似乎已陷入到回忆之中。 米亦竹以为师父对自己不满,强撑着上身坐起,内心无比忐忑。 过了许久,王庄主终于有了动静,他长舒一口气,转过头对米亦竹说以后见到这个老乞丐,可千万不要跟他客气,他身上的东西,能学多少就学多少,最好是把他全部榨干。 这与米亦竹心里的想法天差地别,他一时没办法完全消化,只得满脸迷糊的看着王庄主。 “背师学艺的确是大忌,可你也不是故意要学,再说这老家伙不一样,只要他愿意教,你就放心大胆的学。”王庄主彻底恢复了正常。 既然师父不介意,米亦竹就点头应下,再说了,王庄主也知道他以前是被动接受,勉强也算是个受害者。 王庄主又纠正了米亦竹进攻时的几个姿势,难得的解释说让出身军伍的护卫与他对练,是为了让他不要一味的沉迷于招式的奇特,也要兼顾实用。 就像他身边的无名者那样,一出手,全都是杀招。 米亦竹起身弯腰,谢过师父教诲。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此时王庄主也已起身,结束教导的他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有几分客气,又有几分恭敬。 唯独缺少了威严! “师父,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觉得——”米亦竹一时想不起该如何表达。 那个时代,还没有人格分裂这个名词。 王庄主装作没听懂,直言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客客气气的告辞离去。 只留下米亦竹独自在风中凌乱。 独臂家丁一直都在,米亦竹从少爷变成少主,他就开始有些拘谨,现在少主变成了孤城的二公子,拘谨就变成了敬畏。 “王叔,陪我练会?”见独臂家丁一人站在场边,米亦竹亲热的招呼道。 独臂家丁急忙跪下,连称不敢。 米亦竹一愣,心里叹了口气,上前将独臂家丁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场地中央,自己练了起来。 午饭时,师母关心的看向米亦竹,问王庄主有没有踢他。 米亦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撒谎。 “你这是大逆不道!”师母横眉竖眼,当着米亦竹的面威胁起王庄主来。 王庄主哭笑不得,心想按这个说法,昨天你大剌剌的接受二公子的跪拜,恐怕拉出去砍十次都够了。 休息一个时辰,下午继续! 王庄主站在场边看米亦竹练了一趟拳法,就悄悄离去。 米亦竹的拳法已经练得十分纯熟,没什么好指点的了。 赵护卫倒是个狠人,可惜出门办事去了,独臂家丁又两股战战,米亦竹只得自己练习。 清风徐来,米亦竹拔出弯刀,随便搁在一条曲线上,就这么飘了出去。 人随风动,动作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整个练武场都是他的身影。 等到最后收刀,所有的影子才慢慢消失。 独臂家丁一直规规矩矩的站在场边,心里对米亦竹也是佩服不已。 这位尊贵的二公子,看来一直都在苦练。 战场之上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想到被这该死的等级制度压弯了腰。 把刀插回腰间,米亦竹朝场外走去,经过独臂家丁身旁的时候,米亦竹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独臂家丁弯腰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直起身来。 这么早就结束练习也是纯属无奈,孤城的二公子,难到还真的能整日沉浸在读书习武中? 要是那样的话,会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绣衣局跟过来的几个人,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的消失在夜色中,与他们一起消失的,还有几名侍卫。 米亦竹从没忘记对独眼家丁的承诺,以前是自己羽翼未丰,能动用的资源有限,现在有整个内府供自己驱使,不好好利用一下,将来被人干掉也只能怪自己活该! 第169章 胖子回庄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晏胖子开始喜欢和二公子待在一起,尽管二公子这人既不喜欢赌博,也不太喜欢钱财。 说句不敬的话,二公子这人有时候有些无趣,或者说是无聊! 事实上,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似乎没发现米亦竹对某种事物有着特别的喜好。 晏胖子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方老先生传授给米亦竹的方法,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摸不清他的喜好。 至于为什么不暴露自己的爱好,呵呵!应该不需要用过多的语言来描述。 二公子在离开孤城之前,派人给晏胖子送信,说自己要回庄园去转转。 晏胖子很高兴,因为二公子用的是个‘回’字。 既然是‘回’,说明二公子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庄园统治阶层的一份子。 孤城的二公子对庄园心怀善意,对庄园来说,自然有着莫大的好处。 二公子是晏胖子在孤城唯一的朋友,二公子一走,晏胖子也就没了继续待在孤城的理由。 与其每天躲在这里装孙子,还不如回庄园做一个真正的孙子。 这家伙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前一天才冒起这个念头,第二天就带着一大群护卫离开孤城,回到那个除祖父以外,每一位亲人大概都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庄园。 独孤复把那个地方叫作家,晏胖子有些羡慕这个家伙。 等晏胖子风尘仆仆的赶回庄园,所有的亲人见到他,脸上的肌肉都在努力的挤出一副微笑的表情,可心里么,恐怕都在诅咒他为何不在孤城被仇家干掉。 “听说你跟孤城的二公子是好友?”一个长得玉树临风的家伙凑了过来,他是晏胖子的众多的堂弟之一。 晏胖子继续朝里面走去,没有在意堂弟的傲慢,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 “堂哥,我问你话呢!”那人居然一把拉住了晏胖子。 如果独孤复看到这一幕,恐怕眼珠子都会掉到脚背上,在独孤家,谁要是敢这么对他,至少那只手是留不住了。 晏胖子只好停下脚步,有些无奈的转过头,冲堂弟眨了眨眼睛,心想身边的这些人,也该敲打敲打了。 那人还想拉着晏胖子继续追问,晏胖子说还没有见过祖父,等见过后再跟你边喝边聊。 这个理由说得冠冕堂皇,晏胖子的堂弟只能怏怏的松手。 晏胖子居然冲他抱歉的笑笑,随后才继续抬腿向前。 晏庄主在大厅跟几位叔叔说事,晏胖子也不等人通禀,直接就这么闯了进去。 在大厅中央站好,装模作样的整整衣服,随后有些笨拙的跪下,真心实意的磕了几个头。 这几个头,磕得晏胖子气喘吁吁。 “抽空,还是要锻炼一下。”晏庄主笑着起身,上前弯下腰去,打算扶那个像小山一样的晏胖子。 这一幕,一旁坐着的几位叔叔看得清清楚楚,目光中都流露出赤裸裸的嫉妒。 还有恨! 晏胖子行动再不便,也不能让祖父扶自己起来,他急忙笨拙的爬起,然后扶着祖父的手臂坐下。 几位叔叔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向晏胖子弯腰行礼。 晏胖子慌忙躲到晏庄主身后,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你是少主,未来的庄园主,他们给你行礼是应该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躲,你怎么就是不听?”晏庄主把头转到后面看着晏胖子,有些嗔怪。 “几位叔叔是长辈,给我行礼,我怕将来折寿!”晏胖子的表情有些惊慌,等几位叔叔直起身子,才从晏庄主的身后站了出来。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跟他说!”晏庄主的语气淡淡的,说完后看都不看自己的几个儿子,注意力只放在晏胖子身上。 几位叔叔心中大恨,可庄园主的命令不容违背,只得老老实实的起身退下。 “祖父,你对他们也太严厉了吧?”晏胖子又绕到晏庄主背后,替他揉起了肩膀。 面带微笑,哪还有丝毫的慌张! “这些混账东西,整天正事不干,只知道变着法的讨好我,等着将来把你废掉以后,他们好捡一个庄园主做做。”晏庄主说完后冷哼一声,表情十分厌恶。 晏胖子心中感叹,您老人家把所有的权力都把持在手上,他们自然无事可做。 不过这种话,心里想想就好了。 “他们想做,给他们就是。”晏胖子笑着回了一句。 “哦?现在跟二公子交好,已经看不上晏家这个小小的庄园了?”晏庄主也笑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谁告诉您的?”晏胖子反问一句。 “还能有谁,老三!”晏庄主回答得十分干脆。 老三,指的是晏胖子的三叔,刚才那位玉树临风的家伙,就是三叔的长子。 “这次是您派人查,还是我自己来?”晏胖子笑着问道。 “你现在也大了,自己的麻烦事,自己处理。”晏庄主笑着摇头,看来是不打算出手了。 见屋内没其他人,晏胖子详细跟晏庄主说了跟二公子从相识到成为知己的整个过程,最后感叹说这是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晏庄主笑着说少年时交下的朋友最为珍贵,少了许多算计在里面,友谊也要牢固得多。 现在的庄园主里面,也有几位是晏庄主的至交好友,他们,都是少年时跟晏庄主在逍遥镇结下的友谊。 晏胖子点头,到现在为止,二公子似乎从未让自己为难过。 见祖父有些疲惫,晏胖子急忙说出自己的最后一个疑问。 “祖父,我见独孤复的叔叔前段时间一直在孤城奔走,听独孤复说半个多月时间花出去一万多枚金币,以几位叔叔的才智,做这些事情游刃有余,您为何宁愿让管事们去办,也从不交给他们?” “这算什么,接下来,他们会被压制得更惨,你现在大了,也该控制一下体重,我不知道还能活上几年,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点一点的把权力移交给你,施恩这种好事,留给你将来去做。”晏庄主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期待。 晏胖子的眼眶有些湿润。 “你先把庄园所有的护卫都清理一遍,这是最重要的,护卫必须要掌控在你的手中,等你的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他们就会彻底死心,那时候,你就省心多了!” 晏胖子嗯了一声,眼泪不由自主的滑了下来。 晏庄主沉吟了一下,最后再次叮嘱晏胖子开始控制体重。 晏胖子没有出声,盯着晏庄主满头的白发发呆! 回家没几天,二公子又派了人来 ,这次来是送请帖,二公子邀请他到王氏庄园做客。 同时收到邀请的,还有独孤复! 第170章 二公子请教 收到请帖的晏胖子很高兴,他实在是不愿意待在庄园内,与所谓的家人勾心斗角。 独孤复也很高兴,单纯的跟着方老先生读书其实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回到庄园后又陷入到算计人与被算计中,实在是有些无聊。 二人收到请帖后都是立即动身,两家的庄园主反应也都差不多,独孤越笑着将独孤复送到城堡的大门口,晏庄主则是乐呵呵的问一群环绕在身边的子孙,他们能不能做得比少主更好。 晏胖子既然羽翼渐丰,也就没必要继续装傻充愣,该锋芒毕露的时候,绝对不会再想着韬光养晦。 独孤家的庄园要近一点,晏氏庄园要远一些,独孤复比晏胖子整整早到了一天。 二人都被安置在贵宾院,米亦竹现在身份不同,二人不好直接开口让他也搬到贵宾院,只能用无比哀怨的眼神注视着这位尊贵的二公子。 米亦竹被看得有些发毛,只得让怀山去取自己的东西。 独孤复和晏胖子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的上前,半拉半推的请米亦竹去挑选自己的房间。 最后三人的房间挨着,米亦竹的在中间,左边住着的是独孤复,右边则是晏胖子的房间。 离贵宾院不远的地方有座花园,花园内有座亭子,以前方老先生最喜在此处喝茶。 花园内除了亭子,还有一栋小楼,米亦竹就选在此处宴客。 这是米亦竹第一次在庄园内请客,王夫人怕丢了庄园的面子,更怕丢了孤城二公子的面子,亲自替米亦竹操办酒宴。 席面自然是极尽奢华,就连见多识广的两位少主都有些咂舌。 “二公子用这个标准来招待我们,实在是让我俩有些受宠若惊!”独孤复开始了虚假的客套,晏胖子在一旁真诚的点头。 看着面前这两只小狐狸,米亦竹打算同他俩开个玩笑。 “俗话说吃人的嘴软,你俩先考虑好要不要吃这顿饭,我话说在前面,就算你俩决定不吃,我也不怪你们。”米亦竹说完后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 独孤复瘪了瘪嘴,说只求你一件事,不管有什么要求,等我俩吃完饭再说,这么好的东西,轻易是见不到的,可千万不能糟蹋了。 晏胖子继续点头,说自己原本打算从今天开始控制一下饮食,现在看来,得推迟到明天了。 米亦竹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请二人坐下。 刚才,就当是讲了一个冷笑话吧! 上好的葡萄酿,不但好喝,还不上头,三人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 米亦竹听取了独孤复的建议,等桌上的菜肴下去大半,才慢慢张嘴。 “你俩也知道,师父接手这个庄园没多久,护卫几乎全都是以前的部下,年纪大不说,身手也一般,现在庄园的局势不稳,我有些放心不下。” “前几年三四段还是很好招揽的,可自从董学士遇刺后,孤城的贵人都好像疯了,把市面上的高手一扫而空,就连五六段的这些家伙都能混口饭吃!”话题刚打开,独孤复就开始埋怨起来。 晏胖子的嘴里还塞着东西,只能在一旁猛点头。 “不要只说困难,帮我出出主意!”米亦竹知道这两个家伙都是满脑袋的鬼主意。 “你要是想找几个打擂台的,波斯人不错,黑人也不错。要是想找护卫,明年夏天,寒玉宫会有一批下山的,只要钱给够,说不定能网罗到那么一两个。”晏胖子咽下嘴里的食物,终于说了点有用的东西。 寒玉宫? 米亦竹想起城主与大都督的对话,轻轻的摇了摇头。 “晏兄出的可是个好主意啊!”独孤复有些奇怪,帮晏胖子说了一句。 “我知道,除了寒玉宫——”米亦竹说完后双眼在二人脸上来回逡巡。 二人都放下手中的筷子,颇有些玩味的看着米亦竹。 两只小狐狸,一点点气味都逃不过他们的鼻子! “这么看着我干嘛?”米亦竹明知故问。 “二公子不喜寒玉宫?”独孤复看着米亦竹的眼睛,直接问了出来。 “何出此言?”米亦竹继续装傻。 “从寒玉宫出来的弟子,质量一向都有保证,不管到哪都会是抢手货,你却直接略过,嘿嘿!”晏胖子在一旁补充。 “二哥,不,米家老二现在就在寒玉宫,我要是用他的师兄做护卫,怎么也有些说不过去。”你亦竹假装恍然大悟,解释了几句。 “这种想法很危险,你现在是孤城的二公子,说句难听的,就算是米家老二给你做侍卫,都只能算是他高攀!”独孤复说得极不客气。 米亦竹拱拱手表示谢过,随后又说能从寒玉宫笼络到的人手有限,杯水车薪。 二人听后陷入了沉思,孤城城西的武馆内偶尔会冒出一两个好手,剩下的就是散布在孤城四周的一些小门派,可这也解决不了二公子的难题。 资质最好的孤城子弟,都被寒玉宫给挑走了。 “实在不行,就买些孩子过来自己调教!”独孤复出了个主意。 大都督府这次出手,至少可以换来庄园五年太平,五年的时间,培养出几十名五段,应该问题不大。 米亦竹摇了摇头,说自己想要招揽一二十个二段高手。 二段?还一二十个? 独孤复同晏胖子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撼! “二公子果然是二公子,还是我俩的格局小了!”晏胖子说完后冲米亦竹拱手,表示佩服。 独孤复也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 “你俩少来这一套,就说有没有办法?”米亦竹满脸的期待。 “我家只有两个二段,其中一位你们都见过,是我身边的管事,还有一位,是我家庄园的护卫头领。”晏胖子率先说道。 “我家比晏兄还不如,只有一个二段!”独孤复说完后叹了口气。 “你俩别跟我打埋伏,我在城主府的时候,可是听说你们家里动不动就有几十个一二段。”米亦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满脸的不信。 “几十个?”独孤复与晏胖子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见米亦竹看着他俩不说话,独孤复首先扛不住,说这些庄园主有一个算一个,家里有几十个一二段的不太可能,不过有个十来个的,恐怕还是有那么几家。 米亦竹眼睛一亮,问都是哪些庄园。 这下两只小狐狸算是醒悟过来了,独孤复有些不满的说至于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么。 “准备坑谁?算我一个!”晏胖子再也不打算装了。 第171章 处处露杀机 晏胖子十分后悔,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本来决定留下来住一段时间,是为了跟他俩喝喝酒,聊聊天,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米亦竹和独孤复拉到了练武场上。 不会武功?没关系,跑步总会吧! 跑不了多远,也没什么关系,散步总是可以的吧! 躺地上装死? 这个,就有些过分了! 庄园里养了几条大狗,米亦竹没事就喜欢逗弄一番,已经可以做到无障碍沟通。 指挥它们往晏胖子旁边一站,晏胖子就从乖乖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边散步一边在心里反省,早知道会被他俩这么折腾,就不该把胖管事打发回去,弄得现在连个救自己出去的人都没有。 晏胖子的每一天都活在后悔中! 不过也不全部都是斑斑血泪,至少每晚的闲聊还是很有意思的。 三人围坐在火炉旁,喝着上好的葡萄酿,聊聊庄园主之间的八卦,再顺便想几个坑人的点子。 有实力招揽十几个二段高手的庄园就那么十来家,独孤复和晏胖子早就把清单交到米亦竹的手上。 米亦竹让人把清单给到绣衣局那几位的手上,这里有百十来家庄园,如果一家家的查过去,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 就在米亦竹和独孤复拉着晏胖子拼命减肥的时候,孤城慢慢的也有了些新的动静。 一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出现在城内,每日里穿梭在西南角的民居里,偶尔也会去到东南角的宅院。 所到之处,尽皆下拜! 等到少年离去,一个个神位悄悄的竖了起来! 十几日后,等到少年坐上马车离开孤城,疲惫的脸上已挂着淡淡的笑容。 如果说美少年的到来只是让平静的水面起了一丝涟漪,那么冯志武的动作则算是溅起了一朵小小的浪花。 这些年冯志武一直都很低调,就算是已经突破到一段,也都是谨小慎微。 如果不是宫主派人前来协助,恐怕冯志武还会继续低调下去。 他先是征求白将军的意见,此时白将军已预料自己即将突破到真仙,大方的点头同意。 得到白将军的首肯后,冯志武立刻行动起来。 也不知他是如何操作的,反正政务院里替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有不少人开始称呼他为冯将军。 其他几位有意角逐的,也瞬间紧张起来,开始托人四处活动。 陈学士很忙,不过这次忙得并不快乐! 其他几位学士冷眼旁观,任由他们上蹿下跳。 在孤城,每次有重要的位置空缺出来,总会像这么热闹一阵子,不过热闹以后,就会慢慢的归于平静。 不过有人似乎对这种平静的生活不太满意,打算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长老们最近很忙,族人们不敢去打扰城主,诸位长老就成了他们倾诉的对象。 最后长老们被逼无奈,只得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 族人们的诉求也很简单,现在少城主躺在承运殿内,能活下来的希望愈发渺茫,既然又有了一位二公子,那么就该趁早把二公子的名份确定下来,免得有人想入非非,蠢蠢欲动! 这话听着像是在为城主府考虑,实则暗藏杀机。 城主跟这些长老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他高踞在宝座之上,低头看着规规矩矩坐在下面的几个老头,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华长老年龄最大,资历最深,说句德高望重也不为过,这种时候,自然该他出来顶住压力。 “二公子回来前,族中许多人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全赖城主大度,没与他们计较。”华长老说完后起身,来到中央跪下。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讲这些虚礼!”城主说完后,让刘忠扶华长老起身。 等刘忠冰冷的手接触到华长老的衣服,华长老的心底早已是一片冰凉。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等华长老坐下,城主笑着示意他继续。 “可现在大半年过去了,二公子除了入住盛兴殿这件事与他的身份相匹配,其他的待遇与少城主相比,远远不如!现在,又有人开始揣测起城主的心意。”华长老眉头紧锁,极为忧虑。 “那华长老觉得,应该如何做才能打消他们的非分之想?”城主收了笑,表情已变得十分严肃。 “立二公子为少城主!”华长老表现得大义凌然。 “你们几位也是这种想法?”城主又看向其余几人。 众人起身弯腰,齐声称是! “坤儿还没咽气,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沉默半响,城主悠悠的吐出一句。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几位长老哪里还坐得住,急忙起身跪下。 “坤儿以前,可是待你们不薄!”城主又补了一句。 “可我等要为孤城的未来着想,要为谢氏的未来着想。”华长老说完后将头抵在地板上。 城主看着华长老的头顶,久久都没有出声。 其余几位长老也悄悄的把脑袋抵在地板上。 城主缓缓起身,慢慢的走下台阶,来到华长老的头顶前面。 弯下腰亲自扶起华长老,拍着他的手臂说知道你没有私心。 华长老弯腰,为未能替城主分忧表示歉意。 城主又亲自扶着他回座,然后挥挥手让其他几人也起身落座。 “孤要是现在立昭儿为少城主,将来坤儿醒来,该如何是好?”城主就在这殿中来回踱步,似乎极为烦躁。 “城主,少城主中的是离魂草之毒,我找许多人打听过,此毒无解。”华长老满脸的痛心。 “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城主看向其他人。 众人都点头附和。 “如果都认为坤儿没救,他躺在那里也是受罪,你们谁愿意去帮帮他?让他永远解脱?”城主轻声问道。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垂下了脑袋。 “怎么?都不愿意?那这事就不好办了,万一坤儿要是醒来,孤可不愿意看到兄弟阋墙。”城主的表情有些遗憾。 华长老抬头,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被城主用眼神制止。 “至于家族里的那些杂音,你们是长老,辈分高,威望也高,压下去应该不难,如果觉得权力不够,只管提出来。”城主语速很慢,语气也很温和。 众人连说不敢! “那就这么说定了,什么时候有人愿意让坤儿解脱,什么时候昭儿就是少城主!”城主最后一锤定音。 等诸位长老退出殿外,城主的脸色已经冷得像冰雕一样。 “他们这是想让二公子走上少城主的老路!”刘忠罕见的主动说话,眼神中透出浓浓的杀机。 “看来上次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刘忠,长老里面有多少年没进新人了?是时候给年轻人让让路了!”城主冷冷的吩咐道。 “奴婢明白!”刘忠弯腰应下。 第172章 有来亦有往 这条计策不知是长老们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族中有人把长老当了枪使,总之,很毒! 如果城主采纳了他们的意见,二公子很有可能会变成下一个少城主;如果城主拒绝了他们的提议,这件事会在二公子心中种下一颗小小的不满的种子。 等到那颗种子生根发芽,父子之间恐怕会斗得两败俱伤。 像城主与长老们议事这种重要场合,都有书记官在一旁记录对话,然后整理存档。城主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就让人给二公子送去。 二公子看完后,吩咐怀山将来人带下去休息,随即面无表情的起身去找王庄主。 王庄主看完后则是冷哼一声,说了句找死! 重新焕发出生机的王庄主,气势愈发威严。 “原以为我只需要担心政务院,没想到长老们也不打算放过我了!”米亦竹感叹一句。 “少城主当年锐意进取,少不了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王庄主受过少城主不少的恩惠,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脸色铁青。 “长老们为何如此?不管换了谁家的来做这个城主,对他们来说,还不都是一样?”米亦竹十分不解的看着王庄主。 “真的一样吗?你再想想?”教导的时候,王庄主又切换到师父的模式。 米亦竹皱眉思考了一会,冲王庄主摇了摇头。 “有好几位长老,都已是传至第五代,如果不是搭着勋爵的东风,等他们死后,这一支就得从宗族中除名。” 米亦竹恍然大悟! “上百年的不劳而获,突然间要开始自食其力,这种转变,往往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这种事情王庄主见得不少,所以有感而发。 “原本以为只需要打消政务院的顾虑,就能平平安安的等到少城主醒来,没想到原本应该是最支持我的的家族,才是捅刀子捅得最狠的那一个。”四面楚歌,米亦竹一时有些消沉。 “我以前讲用毒的时候,就告诉你这世上没有离魂草的解药,可你刚来的第一天就再次问起,显然是有所怀疑,怎么回事?”王庄主巧妙的岔开话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世上一定会有离魂草的解药,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如果少城主无法醒来,二公子可知这意味着什么?”王庄主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知道,如果少城主醒不过来,城主,就少了一个爱他的儿子;我,少了一位呵护我的师兄;方师父,少了一位尊敬他的爱徒;少夫人和他的孩子,少了此生的依靠;孤城,则少了最优秀的继承人!”米亦竹说得很慢,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王庄主有些哭笑不得,这位二公子把他的意思完全理解错了。 不过,这也正是王庄主和方老先生这些人,喜欢米亦竹的最主要的原因。 同王庄主聊完,米亦竹又回到练武场,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晏胖子的肚子已经明显小了一圈。 用他自己的话说,拍起来,已没有了打鼓的感觉。 说这话的时候,晏胖子的表情有些遗憾,还有些怀念。 等到了练武场,晏胖子在艰难的散步,每走一步似乎都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独孤复则沉醉在剑法中,经过王庄主的指点,这家伙的功夫现在是突飞猛进。 看到米亦竹归来,二人立刻围了上去,三人就这么蹲在练武场中间聊天。 中午刚到练武场,怀山就前来将二公子请走,现在已过去一个多时辰,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米亦竹也没有瞒着二人,直接从怀里掏出书记官的记录扔了过去。 二人怀着激动的心情看完,二公子的这个举动,明显是把他俩当作无话不说的好友。 看完后,二人都有些疑惑,二公子变少城主,长老们的这个提议明显对二公子有利,可是从他的表情中却看不到半点欣喜,难道——是因为城主的阻拦? “二公子,少城主毕竟在城主的身边长大,感情深一些也是正常的。”独孤复自以为是的出言安慰。 “你懂个屁!”米亦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后搬过二人的脑袋,小声的嘀咕起来。 二人听得心惊肉跳,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变幻。 等米亦竹说完,二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叹他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生活! “以前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难!”晏胖子说完后有些同情的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 这段时间同吃同在,让三人又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别光顾着同情我,帮我出个主意,一个政务院就够让我胆战心惊的了,要是长老们再插上一脚,我只有死路一条。”米亦竹打断了还想继续发表感言的晏胖子。 “政务院的目的很简单,只需要一个没什么进取心的继承人,这一点,你做得很好。”独孤复这只小狐狸转了转眼睛,开始缓缓说出心里的想法。 米亦竹点头,晏胖子也在一旁点头。 “不过长老们这边的确是个死局,如果不是让他们又延了一代,恐怕,迫在眉睫的危机会让他们的手段更加激烈。”思路一打开,独孤复的语速也开始变快。 米亦竹和晏胖子都没有说话,等着独孤复继续说下去。 “城主的这一招很厉害,不过那些人要真是被逼急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所以,我们不能被动挨打,主动出击,才是我们庄园的风格!”独孤复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米亦竹和晏胖子都是精神一振,知道这家伙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给少城主下毒的凶手不是还没找到么,现在看来,那些长老们的嫌疑也不小。我叔叔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孤城花上一大笔钱,借此结交了不少小吏,主事也认识不少,我马上捎信回去,让他再跑一趟。只要在酒桌上稍微散布一点消息出去,就够那些长老们忙活一阵了。”独孤复笑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家也一样,等我给祖父修书一封,让我家的管事也跑上一趟。”晏胖子用依然肥腻的大手拍了拍小腹。 虽然手感没以前舒服,可这个习惯一时也无法改掉。 “我让绣衣局的人替你们打扫干净,这样他们就更说不清了。”米亦竹补充一句, 二人不约而同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有绣衣局的人跟在后面,光凭长老们的能耐,恐怕永远也别想查出来。 三只小狐狸又把脑袋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细节,等到都觉得没什么破绽,这才阴笑着互相击掌,起身回贵宾院庆祝去了。 第173章 计谋显威力 受到独孤越和晏庄主的邀请,米亦竹分别去二人的庄园小住了几日。 等米亦竹回到王氏庄园,也到了该启程回孤城的时候。 师母自然是巴不得米亦竹留下来过年,可她也知道这只能是个奢望。 王庄主将米亦竹送到庄园的边界处,说一旦孤城起风,就回庄园来避避。 几百年来不断修缮加固的城堡,总能挡住一些风雨。 米亦竹点点头说知道,随后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除了徒增烦恼,什么也无法改变。 快到孤城南门的时候,米亦竹小小的任性了一回,让百十号人等在路边,自己则带着怀山和黄信进到大柱家的铺子吃了碗面。 大柱去米府找过米亦竹,已经得知了米亦竹的新身份,不过在他眼里,小少爷也好,二公子也罢,与自己的身份都是天差地别,所以相处起来,倒也没多大变化。 不过大柱的爹娘就有些战战兢兢,手足无措了。 一大碗面下去,米亦竹十分满意,笑着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出了铺子上车离去。 南门早已戒严,城门官狗腿的站得笔直,等车队过去了很久,才吩咐放行。 巧合的是,诸位长老又在大殿内与城主商议要事。 大殿的太监总管守在城主府的大门口,见二公子的队伍缓缓停下,急忙上前跪迎。 “你在这里干什么?”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有些好奇的问道。 坐了一路的马车,这最后一小段路,米亦竹想走走。 “奴婢专门在此等候二公子,城主此刻正与诸位长老在大殿议事,让二公子回来后直接前往大殿。”大殿的太监总管小心回话。 没办法不小心翼翼,二公子喜怒不定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城主府。 米亦竹叹口气,径直朝大殿走去。 等了半天,大殿的太监总管也没听到让自己起身,悄悄抬头,才发现二公子一行人早已走远。 看来得离这位爷远点! 大殿的太监总管瞬间就熄了讨好二公子的心思。 殿门口的太监通报,随后刘忠亲自到殿门口迎接。 等米亦竹进去,就看到几位长老正趴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 几月未见,米亦竹大礼参拜,城主急忙叫起。 壮起胆子看了城主一眼,不错,气色还行! 这点小动作没能逃过城主的眼睛,城主心里一笑,心想这家伙有时候还真是招人喜欢。 等米亦竹坐下,此时诸位长老已止住了眼泪,转过身朝米亦竹叩拜。 都是些爷爷辈的,米亦竹急忙起身避过,心想你们这些老家伙,害得自己坐都坐不踏实。 等客气完毕,城主让刘忠给二公子讲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刘忠清了清嗓子,说也不知哪来的流言,讲少城主中毒,恐怕是家族内部人士的手笔,目的么,就是想换个继承人,让自家能多传承几代。 米亦竹刚开始听到还有些诧异,后来就慢慢皱眉,陷入了沉思。 华长老一直在观察二公子的表情,暗道一声糟糕,急忙出声打断二公子的思考。 “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城主为我等做主。”华长老的声音很大。 “做主?做什么主?”米亦竹有些疑惑的看向华长老。 “有人肆无忌惮的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恐怕是别有用心。”华长老急忙解释道。 米亦竹张了张嘴,又有些无力的闭上,随后转过头看向城主。 城主示意他但说无妨。 “我以前在市井中常听大家提到一句话,叫做——叫做无风不起浪!”米亦竹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这下诸位长老哪还做得住,纷纷起身跪在阶下,求城主做主。 米亦竹也苦笑着站起,面朝城主弯腰。 “不要动不动就跪,总得听昭儿把话说完吧?”城主面露不喜。 众人都听出城主的不悦,急忙住嘴,抬头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很有礼貌,上前把他们一一扶到座位上坐下,这才转身落座。 “是我刚才表达错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市井中起了流言,一定会有源头,诸位长老齐心协力把他找出来,带到大殿之上对质就是。”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众人一场虚惊,都在心里骂方老先生误人子弟。 “不是没查过,可查着查着,线索就断了!”华长老满脸的无奈。 “那,这就不好办了,总不能让政务院下令,不准大家议论吧!”米亦竹也是满脸的无奈。 华长老见米亦竹也没什么办法,转过身继续向城主诉苦。 城主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听了一会,米亦竹有些心烦,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吓得华长老心头一哆嗦。 “城主,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也不知是否妥当!”米亦竹转身弯腰,向城主请示。 “说给诸位长老听听!”城主的这句回答很有意思。 米亦竹转过身,先是冲大家说了句清者自清。 江长老立刻就反应过来,正想阻止,没想到城主刀子一样的眼神射了过来,只得怏怏住嘴。 “既然大家都找不出是谁在造谣,那就干脆查上一查,还大家一个清白。不过自家事自家办,此事就不用劳烦政务院了,交给——交给内府去办,少城主统领内府多年,相信内府绝不会徇私。”米亦竹一脸无辜的说出自己的办法。 诸位长老又坐不住了,纷纷跪下请城主做主。 “你们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城主问道。 众人闭口不言。 “既然你们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按昭儿说的办,此事就由内府负责,不过昭儿也要督促内府,除了还诸位长老一个清白,也要彻查消息的源头。” 城主的命令不容违背,米亦竹弯腰应下,长老们也只能磕头表示顺从。 坐了这么久,城主已面露倦色,见诸位长老无其他事情禀告,便起身离去。 诸位长老心中有气,起身后敷衍的冲米亦竹拱拱手算是告辞,米亦竹也不介意,等他们走后才晃晃悠悠的出了大殿。 “恭送二公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米亦竹转过头一看,原来是这大殿的总管太监。 “你怎么在这里?”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回二公子的话,奴婢是大殿的总管,自然在这里候着。”大殿的总管太监弯腰低头。 “你不是该跪在大门口么?我什么时候让你起身了?”米亦竹冷冷的问道。 大殿的总管太监一听就暗道糟糕,急忙跪下磕头求饶。 此事可大可小,就看二公子要如何发落。 “这里,好像也不太冷,算了,谁让我心软呢,跪满六个时辰,此事不再追究。”米亦竹说完后慢悠悠的朝后殿走去,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谢二公子开恩。 拐了个弯,怀山弯腰抱拳,低声谢过,米亦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原来,米亦竹离开孤城之前,这大殿的总管太监仗着仅次于刘忠的身份,赏了怀山一记耳光。 护犊子,米亦竹是认真的。 第174章 搬离城主府 如果将城主府比做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那么城主一定是那只静静等待着猎物的蜘蛛。 米亦竹还未踏进后殿,城主就得到了大殿的太监总管受罚的消息,他微微一笑,对米亦竹护犊子的性格十分欣赏。 惩罚下人而已,此等小事不值一提,等米亦竹行完礼坐下,城主便夸起了他对付长老们的计谋。 一招接着一招,不但让长老们无心关注二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少城主,恐怕此次内府调查结束,有些长老就会悄悄的消失在权力中心。 从此查无此人! 米亦竹不敢居功,谦逊的说是城主平日里教导得好,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城主哈哈大笑。 这一点米亦竹就比少城主要强一些,少城主如同一块温润的玉,永远都让人觉得十分舒适,可这样也让人的情绪很难有大幅度的波动。 米亦竹前来,除了给城主请安,汇报一下自己这几月在庄园的情况,更主要的,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搬进自己的府邸。 小言半月前给庄园送信,说刘大总管连家具都已经布置好了。 一水的黄花梨,据说从中原南边的南边运来,一把椅子就足够一个小康之家生活一年。 对米亦竹来说,用什么家具不重要,什么时候住进去才最重要。 城主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跟他天南地北的闲聊,就是不提搬家的事。 等到陪城主用过晚饭,米亦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城主微笑着摇头。 米亦竹想了想,说自己才十五岁,沉不住气也算正常。 态度极为诚恳,又惹来城主的一阵笑声。 “择个吉日,通知大家都去热闹热闹,这事你不用管,就交给刘忠去操办。”城主笑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米亦竹想了想,罕见的摇头拒绝。 “搬家,是大事,更何况你还是孤的儿子,孤城的二公子!”城主知道这家伙一向低调,被拒绝了也不生气。 “城主,少城主现在还躺在承运殿内,姑姑是长辈,热闹一下无可厚非。可我除了是弟弟,还是师弟,以前得少城主颇多照顾,实在是没心思大操大办。”米亦竹低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城主听后有些动容,他不是不心疼躺在床上的长子,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儿子从小流落在外,想着要好好补偿一下。 “这样,会不会委屈了你?”城主还是有些犹豫。 “有什么好委屈的,听说家具全都是黄花梨,我高兴还来不及,再说,等少城主醒来,我还是要补办一回的,该收的礼金,一分都不能少。”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城主又被他逗笑了,说搬家这种事哪有补办的。 “我是二公子,偶尔任性妄为一下,也是可以接受的,成熟稳重,还是更适合少城主一些。”米亦竹现在在城主面前,也慢慢没有了当初的谨小慎微。 城主觉得很奇怪,全孤城的人都认为少城主咽气只是时间问题,只有眼前这个回来才大半年的小儿子,一直在契而不舍的寻找解药。 既是城主,又是父亲,有了疑问,直接问出来就是。 “王师父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相信少城主一定会醒过来。” 直觉这东西,是一门玄学! 城主这一刻终于明白,以方老先生的孤傲,和王庄主的愤世嫉俗,为何都对他呵护有加。 这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还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善良的孩子! 善良的孩子理应得到呵护,城主点头,同意了米亦竹的请求。 不过原本做好的谢府的牌匾,连夜换成了盛兴府! 又陪着城主说了会话,米亦竹起身告辞,从后殿回去后,米亦竹带着怀山和黄信绕着盛兴殿慢慢的走了一圈。 善良的人大多都是柔软的,米亦竹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除了最初的彷徨,其他的时间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心中竟有了一丝丝的留念。 “怀山,你在这里待了多久?”走了一会,米亦竹突然问道。 “我几岁就进了城主府,然后一直在盛兴殿当差,差不多快三十年了!”怀山也有些感慨。 他可是要跟着米亦竹出府的,再过几天,就是二公子府邸的大总管了。 “哦?你都快四十了?只看面相,我还以为你才二十多岁!” “二公子说笑了!”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怀山已经知道米亦竹的脾气,只要不多嘴多舌,这位主子还是很好伺候的。 “黄信,回家的时候跟姑姑讲,我那里,随时欢迎她来做客!”米亦竹又冲黄信说道。 黄信瓮声瓮气的应了下来。 这家伙最近心里有些郁闷,二公子不是讨厌自己么,怎么又把自己要到了他的府邸,自己可是侍卫营的副统领啊! 一个天天给二公子看家的副统领,还算是副统领么? 除了自己,那五十名侍卫也被二公子要走了,看来城主对这位表弟不是一般的宠爱。 米亦竹哪管他有什么想法,丑话早已说到前面,要是捅了篓子,才不管他是什么亲戚,一样要挨收拾。 转了一圈,米亦竹进到殿内,除了怀山,米亦竹还得挑选二十名太监和二十名侍女带走。 看着黑压压跪着的一群人,米亦竹就有些头痛,于是极不负责任的把这事交给怀山,让他替自己挑选。 怀山有些激动的应下,这可是赤裸裸的信任啊! 回到房间,米亦竹盘腿坐在床上,这次去庄园,王庄主又传授了一套吐纳之法。 以前的丹田很小,一股涓涓细流般的真气很快就能将其注满,现在他的丹田被老乞丐扩充了几十倍不止,还是涓涓细流的话,有些暴殄天物。 凝神静气,一呼一吸之间,一大股真气涌入丹田。 终于不再有空空荡荡的感觉! 坐了一夜,早晨一睁眼,双目炯炯有神,米亦竹唤了句怀山,门立刻被推开。 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怀山还想汇报一下挑选的情况,米亦竹笑着说你是总管,这种小事你定了就行,不必报我。 弄得怀山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陪城主用过早饭,米亦竹前往方府,听方老讲了一上午的典故,又陪方老用过午饭,再伺候老人家喝完茶回屋休息,米亦竹这才坐上马车回到城主府。 一头扎进藏书阁,等到刘忠来请,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书籍。 陪城主用完饭,米亦竹回到盛兴殿,唤来无名者开始练习刀法。 收刀的时间比平常早了一些,回屋后在怀山的伺候下直接躺下休息。 这是米亦竹在盛兴殿住的最后一夜! 明日,诸事大吉! 第175章 搬入盛兴府 早晨阳气充足,适宜搬家! 米亦竹一大早就到后殿给城主磕头,城主有些伤感,说孩子大了,都把家视为牢笼,想冲出去自由的翱翔。 米亦竹跪在地上,有些不解的抬头,说自己每天下午还得来藏书阁看书,晚上还是要来后殿吃饭的,难道城主打算撤下自己的碗筷? 一番话冲淡了离别的伤感,城主笑着亲自起身,上前将他扶起。 “以后,你就是盛兴府的主人,还是要学着稳重一点!”城主拍着他的手背告诫道。 米亦竹乖乖的点头应下,心里有些纳闷,不是谢府么,什么时候又变成了盛兴府。 辞别城主,米亦竹又来到坤安殿,城主夫人,自然是不会见他的。 没有为难站在旁边满脸尴尬的总管太监,米亦竹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承运殿的情况跟坤安殿差不多,王春来同样满脸尴尬的站在一旁。 米亦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憔悴了许多,看来这大半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人刁难?”米亦竹问道。 这府里,最不缺捧高踩低的人。 “谢二公子关心,没有!”王春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缺什么,你开单子交给怀山,我会让内府直接送进承运殿!”米亦竹想了一下,低声说道。 王春来弯腰,无声的谢过。 米亦竹整了整衣服,冲承运殿弯腰行礼,默默的与少城主告别。 在怀山和黄信的陪伴下,米亦竹慢慢地来到城主府的大门口,等走到马车旁边,他转过身,深深的凝视着城主府,过了许久才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离去。 今日的盛兴府静悄悄的,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外管事王二狗带着一大群仆人整整齐齐的站在大门外,等着主人的到来。 小言和两位谢师傅也站在里面,他们的差事还没有明确。 等米亦竹的马车在盛兴府的大门口停下,王二狗早已带着人跪下。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人,约摸着得有上百号人。 需要这么多人伺候自己? 米亦竹在心里打上个大大的问号。 吩咐大家起身,米亦竹抬腿率先进入大门。 从此,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 米亦竹暗自感叹一句,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米府。 盛兴府很大,自然也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米亦竹待客、处理公务的地方,后院则是米亦竹居住的地方,将来成婚,女眷们也是在后院居住。 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后院有,前院也有! 怀山是大总管,从盛兴殿带来的太监侍女都在后院伺候。 王二狗是外管事,带着新招的仆人们在前院伺候。 内府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招进盛兴府的每一个人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米亦竹逛得很慢,也很认真,等逛遍自己的府邸,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 厨子是从城主府里薅出来的,城主为此还笑了好一阵子。 满桌的山珍海味,只有一人享用,米亦竹觉得有些孤单。 怀山是万万不敢坐下的,米亦竹让黄信坐下一起,结果这家伙说了句府内还需再彻查一遍,就溜了出去。 米亦竹没法,只得独自用饭。 饭后唤来小言和两位谢师傅,盛兴府毕竟与盛兴殿不同,多出许多人,也多出许多事务需要处理,怀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跟自己寸步不离。 于是小言又干回了老本行,成为二公子的跟班。 做管事,小言还是年轻了一点! 两位谢师傅更好安排,挂个侍卫的头衔,专职给自己驾车。 内府的侍卫,与队正待遇相同! 二位自然是千恩万谢,在军队混了一辈子,也就只是个伍长,没想到给米亦竹当了几年的保镖,就混到了队正的级别。 看来,跟对了主子,比什么都强! 处理完家事,米亦竹出门前往方府,方老先生是必须亲自去请的。 轻车简从,还是那些人,只不过怀山变成了小言。 时间算得很准,等米亦竹赶到方府,方老先生刚刚起床,他对米亦竹的低调十分满意,觉得这个以前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弟子,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 对米亦竹的邀请,方老先生欣然应允,人越老啊,越喜欢和年轻人待在一起。 约好了明日亲自来接,米亦竹告辞出门,翻身上马后朝中轴线奔去,随后一路向南,直杀南门。 老乞丐以万年不变的姿势坐在那里,米亦竹轻飘飘的飞下马背,慢悠悠的朝老乞丐走去。 “送馒头来了?”老乞丐头也没抬,突然问道。 “你不关心我什么时候回的孤城,张嘴就问吃的,着实让人寒心。”米亦竹挨着他坐下,有些痛心的摇了摇脑袋。 “少废话,馒头呢?”老乞丐没见到怀山,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一个要饭的还这么横!”米亦竹抱怨一句,随后冲远处招了招手。 小言见状,急忙从马背上取下个包袱,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民以食为天! 有了馒头,老乞丐连跟米亦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专心填饱肚子。 “慢点,没人跟你抢!”米亦竹劝了一句。 老乞丐吞下最后一口,才说这几天差点饿死。 “怎么回事?”米亦竹有些奇怪,孤城的乞丐冻死的情况时有发生,饿死的还真不多见。 “最近城里要饭的越来越多,竞争变激烈了!”老乞丐悠悠的感叹一句。 米亦竹心中一动,这老家伙绝不会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不过就算有些想法,也不能表露出丝毫,政务院从来就没放松过对自己的监视,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正好,我今天搬新家,亲自前来,特意请你过去住一段时间。”米亦竹向他发出诚挚的邀请。 “不去!”老乞丐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米亦竹就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他抬头看了小言一眼,小言立刻就奔回到侍卫那边。 来回跑了几趟,老乞丐的面前就摆满一大堆山珍海味,刚才食物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老乞丐都被瞒了过去。 “知道你不会去,只好在这里请你!”米亦竹说完后递给老乞丐一壶上好的葡萄酿。 老乞丐接过后灌下一大口,苦笑着说你带了这么多吃食,为何还要先给我馒头。 “习惯了,嗯!的确是我考虑不周!”米亦竹的表情有些自责。 “你个小混蛋是故意的!”老乞丐看着面前的美食,越想越气。 “怎么可能?我对您可是尊敬得很,就连您把我掳走,我都没打算跟您计较。”米亦竹把您字咬得很重。 “你这家伙,变了!变狡猾了!”老乞丐自知理亏,只得感叹一句。 “还吃不吃?不吃我可让他们分了啊?”米亦竹问道。 四周的乞丐早就盯着这里,一双双眼睛都冒着幽幽的绿光。 “分!分!分!”老乞丐抱着酒壶,烦躁的翻身睡下。 米亦竹坐在一旁,笑得十分开心! 第176章 无奈谈公事 内府内部已经对二公子的懒散作风非常不满,如果不是方总管和几位员外郎极力弹压,恐怕内府立刻就会陷入混乱。 不过就算米亦竹放权放得十分彻底,也总会有方总管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袁员外刚刚递上来一份公文,向内府要一千张入城证。 以前,入城证的事情一直是由少城主与政务院沟通,现在内府划到二公子名下,自然应该由二公子出面与政务院沟通。 要是方总管硬着头皮前往政务院,恐怕会被一众大佬压得抬不起头。 可一想到二公子这段时间的表现,方总管只能在心里苦笑。 自从城主宣布内府归二公子管辖,二公子只来过两回,其中一次还是接他的亲信出狱。 方总管不是没有努力过,他硬着头皮回家,请父亲劝劝这位尊贵的小师弟。 没想到方老先生喷了他一脸的口水,说二公子放权体现出对你的信任,你应该感到无比荣幸,然后鞠躬尽瘁! 方总管只得灰头土脸的回去,叹口气后继续埋首在公务中。 父亲看来是靠不住了,这次,方总管打算亲自前往盛兴府,请二公子出面解决。 谁知竟然扑了个空!二公子一天的时间排得很满,上午在方府听典故,下午在藏书阁苦读,等陪城主用过晚饭,回府后还得与无名者练练刀法,就连睡觉,大多数时间也是在床上打坐,练习王庄主教的吐纳之法。 谁敢说二公子无所事事? 只不过不喜政务而已! 方总管只得选择在早上上门,他的运气很好,第一天就把二公子堵在大门口。 对认真替自己做事的人,米亦竹是非常尊重的,从不以势压人,所以,一见方总管出现在自家门外,米亦竹就高兴的迎了上去。 伸手拦住打算下跪的方总管,米亦竹笑着说这么早上门,一定不会是来祝贺自己乔迁的。 方总管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他怎么会看不出二公子是在用这种方式堵自己的嘴。 先是对未能及时前来道贺表示歉意,随后迅速的说明来意。 米亦竹听后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每一根眉毛都在抗拒。 “这是少城主以前极力推行的善政,对城外的流民有着莫大的好处!”见二公子的表情,方总管又急忙补充几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米亦竹只得无奈的点头应下。 方总管不敢耽搁米亦竹去自己家读书,正事说完后就急忙告辞离去,谁知回去等了几天,音讯全无! 袁员外把被褥都搬到内府,嚷嚷着如果拿不到入城证,就打算在内府陪方总管过节。 方总管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去堵! 很幸运,二公子又被他堵到了。 米亦竹一见方总管就想起承诺过的事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关心的问有没有耽搁。 方总管哪敢对这位爷说已经火烧眉毛,只能一味的苦苦哀求。 米亦竹没法,只能答应下午就去! 方总管这次哪敢放心,中午就悄悄的等在政务院的路对面,直到亲眼见到二公子的马车进到政务院,才暗自松了口气,回内府处理公务去了。 米亦竹这还是第一次来政务院,年底了,五位学士正在内部讨论预算,得知消息后都有些诧异,急匆匆赶出来迎接。 “打扰诸位学士了!”米亦竹表现得十分客气。 几位学士连说不敢,随后就想将二公子迎进屋内。 米亦竹看了看庄严肃穆的建筑,摇了摇头, 五位学士都面露不解。 “前段时间,大师兄,也就是内府的方总管拜托我一件事,说是什么入城证,结果被我给搞忘了,这不,今早又被大师兄堵在家门口,实在是没法,只好前来问问!”米亦竹说完后面露苦笑。 五位学士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权力这东西,一旦品尝到其中美妙的滋味,就会为之疯狂,很难戒掉。 “二公子,您想要多少?”董学士问道。 一群大佬就这么站在政务院的院子里,讨论起对城外流民有着重大影响的入城证。 “什么叫我想要,我连这东西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不过大师兄说,袁员外想要一千张。”米亦竹的表情十分坦然。 诸位学士互相看了看,最后吴学士开口,说入城证发多了,会影响城内的治安。 米亦竹点头,说吴学士的想法很有道理,随后又问到底能给多少? “三百张!”吴学士斩钉截铁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点头说好,让几位学士惊愕不已。 他们原本是打算让二公子还价的,没想到二公子毫不犹豫的直接接受。 正事谈完,米亦竹没有立刻转身离去,他看了看散布在四周的侍卫,请几位学士再陪他聊会。 “二公子,这又是为何?”董学士笑着问道。 “这么早就出去,我怕内府的那些师兄们会怪我没替他们尽力争取,这件事你们可得替我保密啊!”米亦竹笑着叮嘱几句。 几位学士也笑了,这位二公子,完全就像是为了应付家里大人的淘气鬼! 嗯!这个比喻好像对二公子有些不敬! 忙里偷闲!既然二公子开口,就配合他一次。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想请教一下徐学士!”米亦竹说完后看向徐学士。 “二公子请讲。”徐学士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我跟好几位从军中退役的军士对练过,他们的功夫都大同小异,讲究实用,很少有花架子,请问徐学士,这军中的刀法和拳法到底是何人所创?”提到功夫,米亦竹开始两眼放光。 徐学士听完后笑了,坊间传言二公子极爱武术,看来所言非虚。 “不管是刀法也好,拳法也罢,都不是某一人所创,而是一代又一代的军人,在一场又一场的血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徐学士说到这里有些感叹。 米亦竹听后,不禁对这些军人肃然起敬。 不过,尊敬归尊敬,就算他没有二公子这个身份,依然不会有从军的打算。 米亦竹冲徐学士点头,表示谢过,随后又把头转向孟学士,请教了几个礼仪的小问题。 孟学士本身也是治学大家,自然是乐于解答。 聊了一会,米亦竹估摸一下时间,随后笑着说应该差不多了,也就不再继续叨扰。 诸位学士弯腰,恭送二公子上车离去。 米亦竹坐在车厢内,面沉如水,不管如何掩饰,恐怕在这些老狐狸的心中,多少会对自己有所怀疑。 事实也如他所想,本就不太放心的五位学士,又重新提高了警惕,打算开始新一轮的试探。 第177章 无事一身轻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预算会! 同往年相比,今年平静得有些出奇。 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少城主还躺在承运殿内;二是长老们人人自危,没有心思在政务院的预算中挑刺。 再加上二公子坐在大殿之中一言不发,政务院加了足足三成的预算,就这么顺利通过。 此时,才刚到未时。 刘忠问还有没有要事启奏,长老们一侧鸦雀无声,孟学士见状微微一笑,整了整衣服,施施然起身。 来到中央站定,弯腰行礼后,孟学士把矛头直接对准了二公子。 “二公子接手内府后,只去过内府两次,还请二公子给政务院一个解释。” 米亦竹瞬间瞪大了眼睛,难道坐在这里当块石头都碍了他们的事? 城主把头转向米亦竹。 长老们见政务院突然开始攻击二公子,都是精神一振。 看热闹嘛,谁也不会嫌事大! “内府,归城主府管辖,我去不去内府,关政务院何事?”米亦竹强压住火气问道。 “内府,下辖侍卫营和城外的衙门,侍卫营负责城主府的安全,与禁卫的职权多有重叠,城外的衙门管辖流民,流民不稳,会波及城内。二公子怎能质问关政务院何事!”孟学士态度恭敬,语气平静。 米亦竹一时语塞! 论口才,他哪是这些老狐狸的对手。 见米亦竹保持沉默,孟学士随即滔滔不绝、旁征博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劝二公子多关心关心政务。 “可我才十五岁,还要读书习武,哪有时间去内府听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米亦竹有些无奈。 孟学士也不气馁,继续劝说,有些知识,未必能从书本上学到。 等到孟学士讲完,米亦竹突然起身站到孟学士旁边,面朝城主跪下。 “恳请城主收回我的内府管辖之权!”米亦竹说完后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 诸位学士和长老都是脸色一变,只有城主面不改色。 “孟学士以为如何?”城主淡淡的问道。 “不可!政务院希望二公子多过问内府的事务,主要是希望内府在城主府的掌控之中,如果二公子不管,难道——难道让城主您亲自过问?”孟学士说完后急忙跪下。 “我只想读书习武,既然孟学士怕落入他人之手,我建议内府交由刘总管代管!”米亦竹寸步不让。 此时其余几位学士也上前跪下,恳请二公子多把心思放在内府上面。 “诸位学士不必再劝,否则过完春节,我就到庄园常住!”米亦竹冷冷的说道。 诸位学士突然愣住,这才想起这位二公子还是王氏庄园的少主。 “诸位学士,满意否?”城主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几人把脑袋抵在地板上,连称不敢。 “既然昭儿不愿意管理内府,内府就暂时交由刘忠负责,孤的长子已躺在承运殿内,不想另一个也跑到天涯海角,难道,你们真想让孤成为孤家寡人?”城主的语气渐渐转冷。 几位学士手心冒汗,就连长老们也是如坐针毡,干脆跪伏在地。 等城主走后,卸掉差事的米亦竹率先起身,满面春风的看着诸位从地上爬起。 冲孟学士拱拱手表示谢意,发自内心的欢愉怎么也掩饰不住。 五位学士看着眉开眼笑二公子,心头在想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有多深的城府。 十五岁的少年的确斗不过这些老狐狸,不过他有一位比老狐狸还要厉害的师父。 方老先生! 方府。 看着嘴角含笑的米亦竹,方老先生问他是否如愿以偿。 米亦竹弯腰一揖,笑着回答此刻轻松无比。 解除他们戒备最好的方法,就是半点权力不沾,少城主在组建苍鹰卫之前,也是政务院交口称赞的继承人。 米亦竹得到方老先生的指点,先是说服了城主,随后就在议政会上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就算孟学士不跳出来,米亦竹也有办法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内府交给刘忠,跟在二公子手中有多大的区别? 方老先生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米亦竹想了想,说要是学晏胖子那样扮头猪,实在是太难受了! 方老先生听米亦竹提过晏胖子的处境,闻言大笑,说哪能这样背地里取笑自己的朋友。 “正因为朋友,我才在背地里说他。”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方老先生慈爱的注视着米亦竹,以他的身份,已很难交到真正的朋友。 “高调读书,高调习武,低调的溜出去闲逛!”调侃一句后,米亦竹收了笑,认真回答方老先生的问题。 “不够!”方老先生摇头。 “不够?” “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府邸,做事情要方便许多,谢氏族中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子弟,该结交的不妨大胆结交,打马长街才是少年心性。”方老先生语重心长的叮嘱了几句。 米亦竹起身,弯腰受教! 从今天起,做一个阳光的少年!做一个积极向上的少年!做一个没有面具的少年! 没有面具? 这个嘛,恐怕很难。 出了方府,米亦竹接过缰绳,问黄信休沐的时候如何打发时间。 黄信听后眼泪都快下来了,跟了这位爷大半年,终于想起还有休沐这回事。 见黄信的表情,米亦竹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初来乍到,把这件事搞忘了。 没等黄信张嘴,米亦竹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回家休息,一个月之内,我不想见到你。” 黄信弯腰谢过。 话说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直奔南门,米亦竹打算去找老乞丐聊聊,王庄主让他把这老家伙的本事掏干净,不经常套套近乎怎么行。 只有馒头,米亦竹一向是言出必行,老乞丐也不嫌弃,一个要饭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我的丹田被你扩大了许多,为何使出的招式,威力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米亦竹问得理所当然。 有时候缩手缩脚反而会让人生疑。 “能发挥多大的威力,除了跟你的招式和运气有关,还跟你的经脉有很大的关系。”老乞丐今日的心情不错,十分乐于解答。 “我的经脉不是被你打通了么?”米亦竹继续追问。 “打通是最基本的,你现在的经脉只能承受那么多真气,不要只顾着练习吐纳,你要时常让真气在你的全身游走,这样经脉才能一点一点的变强,一招一式的威力自然也会变得更大。” 米亦竹冲他拱了拱手,表示谢过。 老乞丐眼珠一转,说自己有个法子,能让他快速提高,问他想不想试试。 米亦竹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警惕的看着老乞丐。 “不学算了!”老乞丐见他这副模样,摇了摇头翻身躺下。 米亦竹转身就走,想离这老乞丐远点,没想到走了几步又慢慢停住,目光死死的盯着城门口。 此时,一白衣青年正骑着一匹白马入城,超凡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这不是二公子么!”小言在一旁低声说道。 第178章 归家的游子 每年的这个时候,管家良叔都会在巷口迎接回家的二少爷。 只不过今年,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原本挺直的脊背有些佝偻,显得十分萧索。 远远的,米亦男就看到良叔的身影,他翻身下马,微笑着慢慢朝良叔走去。 此时良叔也发现了自家的二少爷,急忙上前弯腰问好。 米亦男算是良叔看着长大的,哪会受他的礼,快走两步一把将他托住,随后很自然的把缰绳递到他的手上。 “家里都还好吧?”其实米斯齐每月都有写信,米亦男也只是顺口一问。 谁知良叔居然默不作声。 米亦男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加快了脚步。 米斯齐夫妇已经在大门外站了一小会,二人都把脑袋转向巷口的方向,翘首以盼。 等到二人一马映入他们的眼帘,黄瑜的手开始微微发抖,眼中有泪光闪动。 米亦男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风度,只见他肩头一晃,就出现在父母面前。 深深的凝视一眼,随即跪下,磕头! 米斯齐还勉强能保持住父亲的威严,黄瑜早已上前两步,抱着米亦男的脑袋失声痛哭。 米亦男也是心如刀绞,他从母亲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在自家的大门口上演这样一幕,着实让人心酸。 最后还是米斯齐上前劝住了黄瑜,扶起唯一的儿子进到府内。 “母亲身体抱恙?”进入正厅,米亦男扶着黄瑜坐下,目光中露出深深的担忧。 “感染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黄瑜勉强挤出个笑容。 “儿子都回来了,就不要瞒着了!”米斯齐在一旁突然说道。 米亦男诧异的看向父亲,每月都有收到家书,不是说一切都好么! 米斯齐假装没看到黄瑜制止的眼神,说出憋在心中大半年的苦闷。 当年在自家门口捡了个男婴,让米斯齐夫妇喜出望外,米家几代单传,黄瑜生米亦男时大出血,已无法再此怀孕。 夫妻二人在家中封口令,打算把这件事瞒一辈子。 谁知十几年过去,米亦竹的家人突然找来,还是城主的儿子。 人,是从方府接走的,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黄瑜为此大病一场,三个月后才慢慢好转,直到现在还在吃药调理。 不想让前程大好的二儿子分心,米斯齐夫妇一直是报喜不报忧。 如果不是怕犯了忌讳,米斯齐夫妇甚至都不想告诉他米亦竹的事情。 米亦男听后十分愧疚,再好的前程,难道比父母的身体还要重要? “小竹难道就没回来看过?”米亦男的眉间有压制不住的怒火。 “不要胡言乱语,他现在是孤城的二公子。”米斯齐急忙提醒。 米斯齐一直没讲某次在内府碰到,给米亦竹下跪磕头的事。 孤城的百姓跪拜城主的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万一对二公子有了心结,反而是在给他们招祸。 在寒玉宫待了多年,米亦男的心智异常成熟,一听到父亲的提醒,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米亦男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动怒,往往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米亦男开始察觉出其中的异常之处。 “小言被二公子要走了,现在在二公子的府邸做事,他说,二公子没以前那么爱笑,一个人的时候,时常皱着眉头。”米斯齐压低了声音,小心的说道。 “小言?他把小言要去了?”米亦男有些诧异。 “不只是小言,还有两位谢师傅,也被他一并要走了。”米斯齐又补充了几句。 兄弟二人朝夕相处十余年,米亦男十分清楚米亦竹的本性,他沉思了一会,慢慢又恢复到云淡风轻的模样。 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米亦男一年才回来一次,又是寒玉宫众多弟子中的佼佼者,等父子二人谈完,黄瑜又嘘寒问暖一番后,起身亲自安排晚上的接风宴去了。 大女儿出嫁,小儿子又变成了二公子,这个二儿子,就成了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 米亦男又陪着米斯齐聊了一会,随后借口回屋更衣,起身告辞。 一年未见,父母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白了一小半,米亦男需要独自待一会儿,来平复一下难过的心情。 寒玉宫的弟子,一直都讲究喜怒不形于色。 借着换衣服的时间,米亦男已迅速调整好状态,推门出来后,眼神飘向了米亦竹的房间。 径直朝米亦竹的房间走去,来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推开房门,一抬腿跨了进去。 屋里很干净,黄瑜特地吩咐管家,每日必须安排人仔仔细细的打扫。 一大一小两张床,这哪像个小少爷的房间,倒是跟米亦男在寒玉宫的住处有几分相似。 他在寒玉宫就是两人一间,两个人晚上聊聊天,倒也不算寂寞。 来到书桌前坐下,米家是商户,米斯齐能给府里给自己布置一间书房,已算是一件雅事。 就这么呆呆的坐着,脑海中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溜走。 有人敲门,米亦男说了声进,门被推开,原来是管家良叔。 “二少爷!”良叔的语气中除了恭敬,还透着亲热。 米亦男冲他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管家良叔做事最重规矩,哪里肯坐,就这么垂手站在一旁。 米亦男知道他的习惯,也不再坚持,问他有什么事情? 管家良叔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到门口,把头探出去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把门关严,这才回来凑到米亦男的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米亦男的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没什么变化,他听完后慢慢起身,伸出手拍了拍良叔的肩膀,问晚饭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良叔醒悟过来,急忙上前拉开门,笑着说瞧我这记性,夫人让我前来,就是告诉少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不管心里泛起多少苦水,面上都是喜笑颜开,故意聊些开心的话题。 饭后,米亦男陪父母又聊了会天,这才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家中的护院,早已没有与米亦男过招的资格。 这段时间,宫内的大佬们频繁找米亦男谈话,目的就是要让他将来留在寒玉宫,只要他点头,春节后就会与其他几位师兄一起闭关修炼。 等两年后出关,就是二段,就算是比起白将军来,也不会逊色太多。 原本打算与父母商量,可今日到家,看着父母头上的白发,米亦男哪里忍心提起,只得等回寒玉宫后,再想办法如何委婉的拒绝。 心里还是有些遗憾,那可是二段啊! 第179章 二公子的刀 明天就是除夕! 方老先生病了,需要静养,米亦竹乖巧得很,自然不会前去打扰,而是独自在府中练字。 方老先生常说,见字如见人! 今日一大早就收到一份神秘的礼物,是王庄主派了十几位护卫护送过来的。 如此兴师动众,礼物又装在一个大大的木盒内,让米亦竹十分好奇。 米亦竹对护卫头领一点都不陌生,这家伙以前也是王庄主的亲兵,困顿许多年后投入王庄主的门下,渐渐的又焕发出勃勃生机。 护卫头领笑着请米亦竹猜猜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说这是王庄主的意思。 既然是师父的吩咐,米亦竹欣然上前,仔细观察起来。 木盒的材质倒是常见,就是普通的木板,米亦竹伸出右手搁在上面,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还挺厚实。 不过,王庄主让他猜的可不是这个盒子,而是盒子里面的东西。 凝神运气,内力从指尖涌出,将木盒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一招是米亦竹新近练出来的,一丈之内,内力已基本可以做到控制自如。 顺着木材微小的缝隙,内力慢慢的钻了进去,米亦竹心中一喜,内力继续源源不断的涌出。 很快,内力就将木盒内部灌满,米亦竹轻轻的闭上眼睛,感受着礼物的形状。 过了一小会,米亦竹突然睁眼,惊喜的喊了一声‘弯刀’,随后右手一抓、一挥,面上的板材就飞了出去。 一把弯刀,静静的躺在木盒里面! 米亦竹伸手拿起,发现刀鞘也很普通,这让他对这把弯刀更加期待。 越是花里胡哨的东西,越没有多大的用处。 右手握住刀柄慢慢拔出,一阵寒气立刻扑面而来。 隐隐的,还有一股血腥味! 形状和米亦竹腰间的弯刀差不多,只不过要更大一些,材质均匀,米亦竹挥了两下,极为顺手。 “这是庄主年轻时的佩刀,现在,是您的了!”护卫首领在一旁弯腰恭贺。 米亦竹听后愣后一下,随后想起腰间的弯刀也是师父年轻时用过的。 这,大概就是传承吧! 解下腰间的弯刀递给护卫首领,那人没接,笑着说既然庄主已经送给少主,这把刀自然归少主所有。 这多半又是王庄主的嘱咐,米亦竹微微一笑,这位王师父,还真是了解自己。 让王二狗,不,王管事带着一行人下去休息,米亦竹把以前的那把弯刀递给身后的怀山,让他小心保管。 将这珍贵的礼物挎在腰间,米亦竹的手心开始发痒。 抬起右手,动了动手指,一个人步出大厅,朝练武场走去,那是米亦竹特意要求修建的。 身后,不知何时已跟着一位无名者。 来到练武场的中央,米亦竹招呼也不打,突然拔出弯刀就转身劈了下去。 此时,身后哪还有无名者的身影。 米亦竹也不慌张,缓缓收刀站定,内力早已通过身边的曲线散了出去,一丈之内,没有什么移动的物体能逃得过他的感知。 左侧有异动,米亦竹左手拔刀,同时闪电般的攻了上去。 本想挥刀切向无名者的脖子,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刀还在半空中,肋下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 那是刀柄,短刀的刀柄。 收刀,退后,眯着眼死死的盯住无名者,米亦竹再次攻上。 自从前几天听从了老乞丐的建议,米亦竹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让真气在经脉之中游荡。 效果自然也是显着的,比如这一刀,虽然还是劈空了,可跟以前相比,不但威力大增,速度也快上许多。 通过这几个月的交手,米亦竹已渐渐摸清他们移动的规律,一招落空后,第二招紧接着向下一个方向劈去。 算得很准,只可惜,速度还是慢了一点。 无名者在不停的变换着位置,米亦竹则凭借着以前揣摩出来的规律和直觉在进攻,一刀接一刀,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整个练武场的中央都笼罩在一片寒光之中。 凭借着源源不断的真气,米亦竹坚持了很久,等到最后收刀,才发现已过了午饭的时间。 怀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场边,垂首低头,默默的等待着主人。 “拿两个馒头,车上吃。”米亦竹说完后慢悠悠的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怀山弯了弯腰,无声的退下。 二公子要馒头,怎能真的只准备馒头,等米亦竹上了马车,车厢内的食盒里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 当然,两个馒头是一定会有的。 进城主府,只有太监和侍卫能跟进去伺候,这也是怀山最开心的时刻。 作为下人,不能时常在主人身边伺候,时间一长,再深的感情也会淡掉,然后,就会被新人取代。 城主府内处处张灯结彩,米亦竹没有欣赏的那份心思,直接让马车停在藏书阁前面。 没有意外的话,二公子每天下午都是要来的,藏书阁的总管太监早已谄媚的等在大门口。 一枚金币从二公子手指弹出,总管太监熟练的伸出右手一抓,就稳稳的握在手心。 然后,腰弯得更低了,笑容也更加灿烂。 做到总管,哪里会缺这点金币,只不过二公子想通过这种方式释放善意,自己自然得全力配合。 米亦竹独自进去,怀山从外面把门关上,随后跟藏书阁的总管太监一起,守在门外。 近期,藏书阁里除了米亦竹,没有其他人进来查阅,可米亦竹发现书籍有被动过痕迹。 早已叮嘱这里的总管太监,小太监进来打扫时,严禁触碰书架。 米亦竹在将书籍放回的时候,是动了些小心思的。 知道米亦竹进藏书阁读书的人不少,可知道米亦竹从哪里看起的人,原本不应该存在。 米亦竹在心中冷笑,不管是谁,哪怕就是在暗中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别想知道自己在查阅什么内容。 一屁股坐在地上,抽出昨天没看完的,继续往下翻,直到外面传来刘忠的声音。 陪城主用饭的时候,米亦竹显摆了自己的弯刀,城主笑着对刘忠说这是在委婉的向他讨要礼物。 米亦竹笑着微微躬身,并没有被点破小心思后的尴尬。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米亦竹现在虽然什么都不缺,可将来还得成家,府里也还有一两百口人要养活。 更重要的,他的梦想从未变过! 城主见他说的坦荡,笑得更加开心,说不用他提醒,早就给他准备好了。 目的达到,米亦竹起身告辞,等回到自己的府邸,米亦竹脸色苍白,直奔后院,冲进自己的房间。 怀山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替米亦竹关好门后,满脸忧色的守在门外。 第180章 大殿逞威风 春节,原本应该是个团圆欢庆的日子,可今年,对某些人来说,这是个让人黯然神伤的节日。 米斯齐夫妇少了一个儿子,花白的头发早已暴露出他们内心的煎熬,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在寒玉宫修炼的二儿子,恐怕,夫妻二人早就已经垮掉了。 少城主静静地躺在承运殿内,对城主夫人来说,迟早都会失去这个让她无比骄傲的儿子。这一年,除了隔三差五的去陪少城主聊聊天,从不会踏出坤安殿半步。 同样伤心欲绝的还有少城主夫人,年纪轻轻的就即将守寡,从此将伴着青灯了此残生。 城主的内心也是无比痛苦的,只不过米亦竹的到来,让他的痛苦在一点点的减轻,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已将少城主遗忘。 今日,城主府的几位主人都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痛苦,打起精神应付前来过节的族人。 米亦竹穿着一身华服坐在这大殿之上,看着面前的几十位米虫,心里无比感慨。 米虫!是米亦竹在心里给他们贴上的标签。 有几十号人,就有几十种心思,看着和和气气的,可谁的心里不是高度戒备,生怕落入别人的圈套。 还不如米家那张温馨的圆桌! 米亦竹的一颗心此时又飞到了城南,飞回到米府。 “二公子!”有人上前弯腰,把米亦竹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华长老,这可是长辈,米亦竹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招呼。 “这是二公子在城主府过的第一个春节,感觉如何?”华长老与米亦竹碰杯,仰头干掉后笑着问道。 看着华长老和蔼的面孔,米亦竹很想说句关你屁事! “第一次跟这么多亲人一起过节,觉得很温暖,也很热闹!”想想而已,哪能真的说出来,米亦竹笑着感慨了几句。 “亲人!二公子说的这两个字真是让人感动!”华长老说完后,脸上居然真的露出感动的神情。 米亦竹对华长老的演技十分佩服,正在心中暗自感叹,只见华长老继续说道:“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米亦竹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华长老居然还知道这两句来自中原的诗句。 这还是不学无术的米虫么? 米亦竹点头,不过他只是单纯的欣赏这两句诗。 “既然二公子也认同,能不能劝城主让内府停止调查?我代表家族向您承诺,只要内府停止调查,从此整个谢氏将匍匐在您的脚下。”华长老往前凑了凑,轻声说道。 虽然大殿很吵,米亦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原本还打算欣赏演技的他立刻提高了警惕。 “华长老,上次的议政会上,你睡着了?”米亦竹突然冷下脸来。 华长老没想到米亦竹突然变脸,急忙解释:“二公子,现在族里人人自危,内府要是再这样查下去,整个谢氏,就完了!” 说完后,华长老的脸上还挤出痛苦的表情。 “内府不是在帮你们自证清白么?怎么?难道少城主中毒,真的是你们干的!”米亦竹说完后眼中露出杀气,右手慢慢握住了刀柄。 华长老见状吓了一跳,连说误会。 少城主温润如玉,哪知这位二公子却是个喜怒不定的家伙。 说得难听一点,完全就是个棒槌! “最好别让内府查出什么东西,否则,我这把刀可不讲情面。”米亦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看着华长老灰溜溜的退了回去,高踞在宝座之上的城主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直都有关注米亦竹这边的动静,原本这大殿之上,除侍卫之外,任何人不得携带武器,不过城主为昭示对米亦竹的宠爱,特许他持武器上殿。 没想到今天这种场合,他居然也把新得的弯刀挎在腰间,还打算当着德高望重的华长老拔刀。 虽然听不到华长老对他说了些什么,不过这些老狐狸现在的心思,无外乎就那么几件事。 他们这是在找死! 城主想到此处,目光渐渐的冷了下来。 回到座位的华长老也十分无奈,他虽然居于诸位长老之首,不过传到自己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如果不是延了一代,等自己一闭眼,自己这一支就得从宗族中除名。 自家的儿孙是些什么货色,华长老比谁都清楚,见多了除名的族人最后流落街头的惨状,华长老只能硬挺着一口气,打算多活几年,为他们铺好未来几十年的道路。 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他们逼着,彻底站在城主的对立面了。 大殿之中,各人心怀鬼胎,坤安殿内也好不了多少,众人的言谈举止虽然依旧恭敬,可目光中已缺少了敬畏。 就算谢福合仗着往日的余威极力压制,可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城主夫人、少夫人和谢福合看着眼前这群眉眼间都带着欢愉的贵妇,心里都泛起绝望的无力感。 大殿之中,酒宴还在继续,按辈分算,有位应该是米亦竹堂兄的年轻人,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敬酒的时候很是说了几句胡话。 米亦竹连华长老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面前这位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堂兄。 一耳光扇过去,那位堂兄就躺在地上,半边脸迅速肿成了猪头。 怀山一直站在米亦竹身后伺候,没等米亦竹发话,一条干净的毛巾立刻递到他的面前。 米亦竹接过后擦了擦手,一松手,毛巾就掉到地上。 大殿突然安静下来,许多人这才想起从城主府内传出的消息,二公子的性格阴晴不定。 城主挥了挥手,立刻有太监上前,将人抬了出去。 “昭儿,今天是除夕,你怎能动手打人?”城主表情严肃,可话语却极为温和,哪有责备的意思。 “他在诅咒少城主!”米亦竹闻言起身,转过身弯腰回话。 城主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的看向某处。 有人起身离席,跪伏在地,反省自己教子无方。 听着那人的大声求饶,就算此前有人醉酒,也立时醒了大半。 良久,城主淡淡的说句算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正打算吩咐酒宴继续,谁知米亦竹突然跪下,说有要事禀告。 城主让他站起来回话,目光中尽是宠溺。 米亦竹谢过,起身后说除了几位长老,族中的其他人自己都不认识,听说华长老的长孙和江长老的幼子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又都是积极向上的有为青年,想请他们来盛兴府陪自己读书,互相鞭策,共同进步。 城主笑呵呵的询问二位长老的意见,二位长老此刻哪敢说不,急忙起身弯腰应下。 第181章 方府讨红包 谢儒林,华长老的长孙。 谢福昆,江长老的幼子。 二人哪有米亦竹说的那么上进,都是仗着长辈的势力和宠爱,在家中胡作非为的家伙。 如果不是被前几年谢儒心的事情吓破了胆,恐怕城东也难逃他们的魔爪。 大人物做事,绝不会拖泥带水,两位长老第二天就把人送到盛兴府报到。 米亦竹的目光从二人的身上扫过,两个家伙的身高都差不多,不过谢儒林比自己小几个月,谢福昆则比自己要大上几个月。 此时,二人哪还有平日里的飞扬跋扈,都垂手低头做乖猫状。 “知不知道我叫你们来是做什么的?”米亦竹笑着问道。 “陪——陪二公子读书!”米亦竹昨天动手打人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谢福昆虽然是长辈,可哪敢在二公子面前摆谱,战战兢兢的,生怕激怒了这个小魔王。 “是——吗?”米亦竹拖长了声音,表情似笑非笑。 二人都是浑身一抖,随即弯了弯腰。 “说说,你俩都认识多少字?”米亦竹继续问道。 两个家伙认真的想了想,一位回答一两百,一位回答三四百。 “功夫如何?” 这次二人倒是找回了一点自信,异口同声的回答五段下。 米亦竹听后,不禁对他们有些刮目相看。 “以你俩的水平,能陪我读书?还是陪我练武?” 五段下而已,小小的诧异过后,米亦竹开始了毫不留情的打击。 二人同时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实话告诉你们,陪我读书只是个幌子,我在城主府就听说二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除了嫖,其他三样,把你们的本事都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米亦竹说完后,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二人猛的抬头,张大的嘴巴能吞得下自己的拳头。 “放松点,我不喜欢身边的人唯唯诺诺,如果你们的表现不能让我满意,我不但会让你俩滚蛋,还会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吃喝嫖赌而已,二位爷都是专家中的专家,两人心里松了口气,急忙应下。 米亦竹又叮嘱了几句,让他们记得保守秘密,对外,还是要宣称是在陪二公子读书。 二人不停的点头,傻子才会选择说出去。 看着二狗送二人出去,米亦竹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计策。 那可是昨天动完手后临时想出来的。 下午,还是要去藏书阁的,不知不觉,少城主已昏迷了一年,听城主讲,少城主的面容已经在慢慢消瘦,照目前的状况,未必能挺得过五年。 初二! 一大早,米亦竹就带着礼物赶往方府,趁着四下无人,米亦竹不顾方老先生的阻拦,跪下磕了好几个头。 起身接过师父的红包,米亦竹就笑嘻嘻的赶往大门口,与老管家一起站在门口迎客。 去年还是米少爷,今年已是二公子,诸位师兄哪能想到孤城的二公子,还会守在门口向自己要压岁钱。 无一人准备红包,米亦竹的脸拉得老长。 还好去年来的少主们今年也都来了,米亦竹手里提着十来枚打劫的玉佩,心情这才好了一点。 把玉佩递给身后的小言,让他好生保管,米亦竹在管家的陪同下朝大厅走去。 方老先生最重规矩,二公子不来,怎么可能开席。 等到米亦竹脸色阴沉的进到大厅,众人纷纷起身离席,拜伏在地。 米亦竹可没有少城主那么好的脾气,他先是快步上前,拦住颤颤巍巍想要起身的方老先生,这才转过身,冷冷的吩咐大家免礼。 方老先生病了一场,身体刚刚好转,可经不起折腾。 “怎么,是谁惹我们的二公子不高兴了?”方老先生怕米亦竹与师兄们起了嫌隙,笑呵呵的问道。 “自然是大师兄!”米亦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大师兄面露尴尬,这才继续补充一句:“和其他师兄们!” “他们怎么惹你不高兴了?说出来,我替你教训他们!”方老先生从米亦竹的语气中,听出他并非是真的生气。 “年年诸位师兄们都会给我准备红包,为何今年没有?”米亦竹说完后满脸的委屈。 方老先生一时语塞,这个嘛,师兄们好像错了,又好像没错。 “二公子,要不我等明日补上?”大师兄对这位小师弟也是头疼得很,只得主动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补上就完了?”米亦竹有些不满的吐出一句,随后又狠狠地说出两个字:“翻番!” 不就是加倍么,诸位师兄急忙点头,生怕恩师的关门弟子会反悔。 “明天一早,请诸位师兄派人把属于我的红包送到我的府邸,过了午时,就不是翻番了,得是四倍!”米亦竹好心的提醒一句。 众人又是急忙点头应下。 米亦竹这才满意的落座,带领大家举杯,祝方老先生身体康泰,万事顺遂! 半个时辰后,米亦竹起身告辞,藏书阁里的书太多了,得抓紧时间翻阅才行。 没想到独孤复悄悄的跟了出来,刚才在大门口,人多嘴杂,二人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 小言和方府的老管家自动慢下了脚步,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真被你猜中了!”独孤复感叹一句。 “什么事?”米亦竹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 “使团!”独孤复的回答十分简洁。 “你怎么知道的?”米亦竹没有停下脚步。 “我们的人一直在那几个国家游说,试图暂时跟他们缓和一下关系,有人与使团的人熟识,发现他们已经回去了。”独孤复的声音压得很低。 “谁干的?” “还在查,不过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东西。”独孤复说到这里微微皱眉。 “庄园主大会的决议,都有人敢阳奉阴违,说明他们陷得太深了,这些毒瘤要是不挤掉,等到他们大军逼近,我们毫无胜算!”米亦竹也皱起了眉头。 独孤复对米亦竹的立场十分满意,笑着说左右还有几年的时间,董庄主他们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董庄主,也就是董学士。 米亦竹此时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点点头说这倒也是,自己连内府都推了出去,还操庄园的心干嘛! 独孤复还是第一次听说,急忙追问原因。 “一言难尽,明天上午你来我府邸,再详细告诉你。”米亦竹说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又说了一句:“你应该不会空手上门吧?” 独孤复听后笑得更加开心,说二公子什么时候开始爱财了!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府里一两百号人,还等着我养活呢!”米亦竹说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明天,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独孤复拍着胸口保证。 第182章 弯刀有寒性 两千枚金币! 庄园的少主一出手,果然是大手笔。 米亦竹十分满意,热情的接待了独孤复。 米亦竹还未成婚,现在的盛兴府没有女眷,所以米亦竹不但带着他参观了前院,后院也去转了一圈。 独孤复看完后居然有些羡慕,说自己这辈子是没机会拥有独立的府邸了。 独孤家庄园的城堡虽然又大又奢华,将来也会是独孤复的产业,可终究里面装着的是整个家族。 见他眼热,米亦竹笑着说这件事倒也不难办,你只要放弃少主的身份,立刻就能在孤城拥有自己的府邸。 独孤复听后也笑了,说为了一栋宅院就放弃整个庄园,怎么算都划不来。 闲话聊完,独孤复就问起了昨日没有聊完的话题。 独孤复算是挚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米亦竹详细的跟他解释为何要放弃内府。 独孤复听后也只能替他担忧,孤城内部的权力争夺,还轮不到庄园插手。 “还是那句话,万一事不可为,就回庄园避避。”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看来,还是天真了些,要是他们真的动了杀机,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们找出来杀掉。”米亦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大概就是作为鱼肉的悲哀! 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恰好此时怀山过来,向米亦竹禀告红包已经收齐了。 师兄们都信守承诺,就在米亦竹和独孤复聊天的时候,一只只厚重的红包送了过来。 怀山亲自站在大门口,接过来的红包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 等到米亦竹带着独孤复回到后院的书房,桌上的红包已堆得像小山一样。 “不要用手摸,猜猜看,里面都有些什么?”米亦竹笑着问独孤复。 “除了金币,就是珠宝,有什么好猜的?”听米亦竹这么问,独孤复有些好奇。 米亦竹随手打开一个袋子,翻过来一抖,掉出十几枚金币。 再打开一个,还是只有金币。 没让独孤复动手,米亦竹很有耐心,就这么一个一个的拆下去,一枚枚的金币掉在桌上,还有这滚到地上,不知钻进了哪个角落。 拆到一多半的时候,终于在一个红包中,除了金币,还掉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块。 米亦竹伸出手快速的将它拿起,冲独孤复晃了晃,说找的就是这个。 打开,米亦竹收了笑,面无表情的看完,然后递给独孤复。 独孤复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上面写着的是内府这段时间对谢氏族人的调查,虽然没发现与少城主中毒有什么关联,可上面记载的事情,也足够他们掉上好几次脑袋。 独孤复看完后将纸张递了回去,问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我们现在是在后院,在这里伺候的全都是我从盛兴殿挑过来的人,即便如此,还有四位高手守在这间屋子四周,你说,我这样做还是不是多此一举?”米亦竹看向独孤复,郑重的问道。 独孤复做事一向小心翼翼,没想到米亦竹已谨慎到这种地步。 “所有与我接触过的人,恐怕一段时间内都会处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不过昨天在场的有好几十位师兄,他们还没有能力做到同时监控所有人。”米亦竹说完后把纸张捏在手里,双手一搓,就成了粉末。 “他们是如何得知你想知道什么?”独孤复追问一句。 “他们不知道,可大师兄知道!”米亦竹说完后神秘一笑,随后继续说道:“大师兄昨天只需要想办法告诉任何一位师兄就行。” “这事,你直接问城主不就行了?”独孤复还是有些不解。 “我现在每次与城主见面,刘忠都会安排太监侍女在场!”米亦竹依然面带微笑,不过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奈。 独孤复看着面前这位身份尊贵的二公子,他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自己已算是泡在权谋中长大,可跟他比起来,独孤复自问做不到这个地步。 闲来无聊,米亦竹邀请独孤复一起把所有的红包全部拆完,这才起身出去,让守在门口的怀山进屋收拾。 饭桌上只有山珍海味,酒,是一滴都没看到,米亦竹下午要去藏书阁,不能沾酒。 独酌?独孤复瞬间就没了兴致。 左右要在孤城待上一阵子,喝酒么,机会多的是。 用完饭一起出门,一人上了马车带着护卫往南,一人翻身上马,带着侍卫直奔城主府。 等从城主府出来,天还没黑,米亦竹没有打马回府,而是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南。 前几天已让人给老乞丐送了一桌席面,今日又从城主府顺了不少点心。 过年么,怎么也得让人吃两顿好的。 老乞丐打开包袱,见里面装着的是各式各样的点心,说了句算你小子有良心后,专心对付起面前的美食。 米亦竹也不急,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欣赏起老乞丐狼吞虎咽的模样。 “说吧,又有哪里不对?”吃人的嘴软,老乞丐觉悟很高,主动问了起来。 米亦竹早已习惯了他的神棍表现,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出最近的困扰。 “你不说我是极寒体质么?怎么最近总是冷得浑身发抖?” 老乞丐看了他一眼,就像看一个白痴。 “你这是什么表情?”米亦竹有些不满的瞪起了眼睛。 “是不是白天觉得冷,晚上要好一些?”老乞丐伸出小拇指剔牙,形象极其恶劣。 米亦竹听后也不瞪眼了,忙不迭的点头。 “是不是有了这把刀以后才出现的这种情况?”老乞丐继续问道。 米亦竹想了一下,然后两眼放光,这老家伙是真的成仙了。 “把刀给我!”老乞丐伸出左手。 米亦竹犹豫一下,还是解开腰间的弯刀递了过去。 老乞丐接过后随意的拔开,看了两眼,又插回去扔到米亦竹的怀里。 “谁给你的?” “我师父!” “会不会答话?哪个师父?” “自然是王师父!” “哦?那家伙对你不错!” “你会不会聊天?说清楚一点!” “这把刀,材质特殊,跟你的身体差不多,同属极寒之物,普通人跟它待一会儿都受不了,你还天天挎在腰间。”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觉得舒服才对啊?” “有机会成为高手,不代表你现在就是高手,这点道理都不懂!蠢货!” “那我要怎么办?” “就这么挎着,挎着挎着你就习惯了!” “对我有没有好处?” “我说过,那家伙对你不错!” “我师父对我好我知道,我是问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自己慢慢琢磨!”老乞丐说完后翻身躺下。 这是下逐客令了,米亦竹拿他没法,只得不情不愿的起身,慢慢朝侍卫们走去。 “还是馒头合我的胃口!”身后传来老乞丐的声音。 “知道了!”米亦竹头也不回的答道。 第183章 不用白不用 自从开始修炼真气,米亦竹便很少做梦。 可从老乞丐那里回来后,当天夜里米亦竹做了一个梦,梦里米斯齐夫妇面带微笑与他挥手告别,而他则穿着一身白衣在后面拼命的追赶,可不管他怎么用力,始终也无法追上。 醒来后,一股不祥的预感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 心不在焉的用过早饭,米亦竹慢慢的朝大门口走去,刚到前院,小言和二狗就跟在了身后。 “前两天就见你无精打采的,怎么?除夕那天玩疯了吧?”米亦竹特地放小言回家过年,故有此一问。 “多谢二公子恩典!除夕那天陪着祖父母和娘亲吃了顿饭,早早就歇下了。”小言规规矩矩的回答。 这家伙,跟管家良叔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爹呢?”米亦竹随意问了一句。 “我爹在米府,二公子初五就走,我爹说一年只能伺候二少爷几天的时间,就没有回家。” 米亦竹心里一惊,初五?怎么会这么早。 想起城主与大都督关于寒玉宫的对话,米亦竹突然迫切的想跟米亦男见上一面。 可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眼线,见一面何其困难。 压下心中的念头,米亦竹又问了王二狗几句,见王二狗回复有些力不从心后,提醒他多向怀山请教。 出了大门,翻身上马,米亦竹带着一群人朝方府奔去。 现在的孤城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老狐狸们从中嗅到了一丝危机,都在极力约束家中的子弟。现在还敢在城北跑马的,估计也只有这位二公子了。 等到了方府,门房一见米亦竹下马,就急着要进去通报,米亦竹让人拦住,一抬腿,独自跨了进去。 方老先生现在的精力已大不如前,此刻,一个人正坐在花厅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膝盖上盖着一床毛毯。 老管家守在门外,见米亦竹朝这个方向走来,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跟你说过多少次,没有外人的时候,弯弯腰意思一下得了!”米亦竹走到跟前,见方老先生正闭着眼睛休息,轻声责备了几句,同时弯下腰将老管家扶起。 老管家起身后弯腰谢过,米亦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轻手轻脚的进到屋内。 在方老先生的身旁坐下,米亦竹从师父手边的一摞书中随意抽出一本,就这么仔细翻阅起来。 “什么时候到的?”也许过了一刻钟,也许过了半个时辰,方老先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到了有一会儿!”米亦竹合上书,小心的放了回去。 这些书都是商队从中原千里迢迢带过来的,方老先生极为珍视。 “眉头郁结,有心事?”方老先生太了解自己的关门弟子了。 “有,还在想办法。”米亦竹说完后突然眉头舒展。 师父的身体每况愈下,不能再让他为自己劳心伤神了。 “那群少主,是你赶回去的?”米亦竹既然不愿意说,方老先生也不勉强,于是换了个话题。 “是他们有孝心!”米亦竹满脸的委屈,觉得自己无比冤枉。 前天,那群少主前来拜年的时候,都看到了方老先生满脸的憔悴,于是私下里一碰头,决定不留下来叨扰方老。 昨日一早,都纷纷赶回庄园去了。 当然,独孤复这头小狐狸还留在孤城,不过,他也没有前来打扰方老先生的清净。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大概还能坚持个三五年。”方老先生说完后伸出手拍了拍米亦竹的手背。 “三五年哪够?忘记我们的约定了?”米亦竹心里难受,脸上却露出笑容。 方老先生也笑了,一百岁么?恐怕要食言了! 就在这花厅陪师父吃了顿午饭,等伺候师父喝完茶回屋休息,米亦竹才慢慢的朝大门口走去。 他原本也不是来向方老先生问计的,只是觉得待在师父身边,心里异常踏实。 出了大门,翻身上马,米亦竹想想,让小言去方府的厨房包了十几个馒头,然后在老管家诧异的目光中,一抖缰绳,找老乞丐去了。 没过多久,米亦竹就出现在老乞丐的面前,很好,老家伙没有睡觉,正坐在那里发呆。 “不要动不动就来烦我!”有人送吃的来,老乞丐居然还不乐意。 “那你吃不吃?”米亦竹说完,提起包袱作势要走。 “放下!”老乞丐可不管他是什么二公子,毫不客气的命令道。 米亦竹把包袱往他面前一扔,顺势坐在他的旁边。 有重要事情要谈,小言没有跟过来,而是和侍卫们待在一起。 尽管昨天已填了一肚子的点心,老乞丐依然以极快的速度把馒头消灭干净。 米亦竹在一旁看着,暗地里有些吃惊,心想这辈子大概是比不过他了。 “说吧,又有哪里没想明白。”老乞丐主动开口。 “找你帮忙,或者是帮我出个主意。”在老乞丐面前,米亦竹从来都没有客气过。 “我这一把老骨头吃你几个馒头,还得替你做事。”老乞丐说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少废话,你就说帮,还是不帮?”米亦竹丝毫没有求人的觉悟,态度强硬。 没想到老乞丐还就吃他这一套,让他说来听听。 “我想见我二哥一面,可现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如果那帮人能偷听到他与真仙的对话,米亦竹觉得自己输得也不算冤。 老乞丐先是点头对他的处境表示赞同,随后又有些纳闷的说他哥是少城主,这位二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米家的!”米亦竹先是白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在寒玉宫修炼,回家过年,明天就要走!” “寒玉宫?”老乞丐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别扯远了,你就说有没有办法?”米亦竹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 “这有何难!”老乞丐说完后一把扣住米亦竹的手腕,随后二人就在侍卫的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位无名者立刻弹了上去,城墙根下,哪还有他们的身影。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面如土色,以为又要遭受牢狱之灾,就在此时,只见二人又出现在城墙根下,居然还保持着刚才的坐姿。 两位无名者缓缓退下。 “懂了?”老乞丐问道。 “懂了!明天来找你!”米亦竹点头。 “寒玉宫?让你二哥小心一点。”不知为何,老乞丐难得多了句嘴。 “听说宫主也是真仙,你俩到底谁更厉害?”问题一解决,浑身轻松的米亦竹开始八卦起来。 “滚!” “好嘞!”米亦竹笑嘻嘻的起身,拍拍屁股朝侍卫们走去。 第184章 未来的宫主 在老乞丐的帮助下,米亦竹出现在米亦男回寒玉宫的必经之路上。 此处离孤城已有二三十里,冰天雪地的,除了一人一马,哪里还看得见其他行人。 米亦男见到米亦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里也只是略微有些吃惊,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寒玉宫的教导,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更多的还是有些诧异,难道一年未见,米亦竹的功夫已高到如此地步? 这种出场方式,米亦男自问是做不到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下马大礼参拜,米亦竹已泪眼模糊的弯下腰去,嘴里吐出一句二哥。 一声二哥听得米亦男心里一颤,急忙下马朝米亦竹走去。 没有想象中久别重逢的拥抱,等到了面前,米亦男扶起米亦竹,说自己只是孤城普通的百姓,受不起二公子这一礼。 “我让小言通过良叔给你传话,他没跟你说?”听到二哥客气中带着疏离的话语,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良叔跟我讲了。”米亦男说完后居然冲米亦竹微微弯腰。 米亦竹觉得十分无奈,晏胖子是这样,独孤复是这样,两位师父是这样,现在,就连自己喊了十几年的二哥也这样! “看样子,二哥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弟弟了?”米亦竹盯着米亦男,语气中透出无限凄凉。 米亦男慢慢的直起身子,温和的看着面前这位熟悉的贵公子。 他长高了、瘦了,也成熟了许多! “二公子,我明白您的心意,可我没有告诉父母,这样做不管是对您,还是对他们来说都好,请您体谅!”寒玉宫调教出来的,一举一动都透出不凡。 “父母,还好么?”听米亦男提到米斯齐夫妇,米亦竹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他们——他们都很好,您不要替他们担心,好好做城主府的二公子!”米亦男犹豫了一下,没说出米斯齐夫妇这一年承受的煎熬。 做了十几年的兄弟,米亦竹哪能听不出二哥是在撒谎,他心里十分难受,话就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二公子为何前来此处?”最后还是米亦男开口问道。 米亦竹强行压下心中的忧伤,定了定神,才说来送送二哥,问一问父母的情况,顺道再同二哥聊会天。 米亦男的心智要远比同龄人成熟,米亦竹这么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与自己见面,一定不会只是聊天那么简单。 “二公子有何指教?”米亦男说完后又是微微弯腰。 无奈之下,米亦竹只能忽视掉米亦男的态度,说出自己知道的关于寒玉宫的信息。 米亦男本来就对寒玉宫插手冯志武的事情有些疑惑,现在听米亦竹这么说,心里更是疑虑重重。 “二公子,寒玉宫一直劝我将来留在山上。”想到米亦竹知道的恐怕比自己要多得多,米亦男也说出自己的困扰。 米亦竹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按他们的要求去做,只要我在孤城一天,你就不需要担心父母!”说这两句的时候,米亦竹的脸色十分郑重。 米亦男的目光中露出不解。 “答应他们,父母才会安全!”米亦竹把话说得更加直白。 米亦男心头一震,喃喃自语的说不至于此吧! “寒玉宫绝不会允许孤城出现第二个白将军,就算他是寒玉宫的弟子也不行。”正所谓旁观者清,米亦竹反而看得更加透彻。 米亦男听后眉头紧锁,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米亦竹也不催促,在一旁静静的陪着,任由兄长思考。 “此次回宫,就要闭关修炼,父母!就拜托给二公子了!”没让米亦竹等上太久,米亦男整了整衣服,把腰完成了九十度。 米亦竹吓了一跳,急忙侧身避过。 此时老乞丐突然出现在米亦竹身旁,抱怨他俩还有完没完了,这冰天雪地的,连睡觉都睡不舒服。 没等米亦竹跟二哥来个煽情的告别,老乞丐迅速扣住他的手腕,随后就这么消失在米亦男的面前。 米亦男现在原地纹丝不动,盯着米亦竹刚才站立的地方,目光渐渐变得如平常那般清澈。 一去一回,再加上聊天的时间,用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今天,米亦竹到了南门,下马后才告诉侍卫们老乞丐最近火气不小,可能随时会带着自己消失,让大家不要大惊小怪,如果三个时辰后没有回来,才向城主府禀告。 众人一直提心吊胆的守在原处,此刻见二公子不到一个时辰就出现,都有些喜出望外。 虽然有方总管照顾,可牢房毕竟不是那么好住的。 事情办完,米亦竹拍拍屁股打算回府,被老乞丐一把拉住。 认识这么多年,被老乞丐拦下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米亦竹有些好奇的转过脑袋。 “坐下,陪我聊聊!”老乞丐说完后一屁股坐下。 “你不睡觉了?”米亦竹揶揄一句。 “哪来那么多废话,坐不坐?”老乞丐刚帮了米亦竹这么大的一个忙,说话自然是理直气壮。 见好就收,米亦竹一屁股坐下。 “你们两兄弟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你做得不错。”老乞丐破天荒的夸了一句。 “我求你快点说完,天都黑了。”米亦竹跟老乞丐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自然不习惯他的拐弯抹角。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那个二哥,恐怕已经是下任宫主的候选人之一了。”老乞丐悠悠的说道。 米亦竹脸色一变,转过头说了句不会吧? “如果你不是极寒的体质,恐怕你给他提鞋都不配。”老乞丐先是恶毒的评论一句,又咽了口口水,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往下说:“他很快就会是三段,照这个速度,等他十年修炼结束,恐怕就是一段!” 米亦竹听老乞丐说二哥能练到一段,心头一喜,大肚的原谅了老乞丐对自己的恶毒攻击。 “数百年来,寒玉宫中,十年修炼能练到一段的不超过五个,最后,这五人都做了宫主。我再猜一下,在这些候选人中,你二哥的名字,恐怕得排在最前面。”老乞丐这是打算语不惊人死不休。 借着昏暗的灯光,米亦竹见老乞丐脸色复杂,问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让你早点有个准备,其实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深,还是滔天权势的诱惑大!”老乞丐说完后同情的注视着米亦竹。 “这点你恐怕是想多了,孤城,将来还是留给少城主操心。”米亦竹说完后嘿嘿笑了起来。 这不是有钱人家的傻儿子,这是城主家的傻儿子! 老乞丐在心里默默的叹道。 第185章 伴读的职责 伴读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陪伴读书。 不过孤城尚武,米亦竹读书的时候,他俩坐旁边一起接受教育,米亦竹习武的时候,他俩也得站在一旁看着。 偶尔,还得下场陪米亦竹过过招。 五段下而已,时常被米亦竹虐得躺在地上装死狗。 不过,伴读的生活并不全都是这么枯燥乏味,等到米亦竹休息那天,二人就开开心心的做起了米亦竹的向导,带着二公子在城东大开眼界。 除了小言和一众侍卫跟随,还有两人出现在米亦竹的身旁,一位看起来像座肉山,一位满脸都写着精明二字。 两位伴读对那位胖子极为客气,没办法啊,第一次见面,就被那家伙赢光了多年的积蓄,还欠下一屁股的赌债。 虽然胖子没提让他们还钱的事,可二人毕竟打了欠条,万一哪天胖子心血来潮让他们还钱,估计把二人卖掉都抵不了零头。 能跟米亦竹一同出入的胖子,除了晏胖子,还能有谁? 至于另一位,自然是独孤复了! 两位伴读读书不行,武艺也很一般,可吃喝嫖赌却样样精通,就连晏胖子和独孤复这两位从小就在逍遥镇鬼混的纨绔,背地里都说他俩是败家子中的极品。 米亦竹笑着说那是自然,谢家枝繁叶茂,什么样的人才都得出上一些。 昨日,方老先生笑眯眯的让他出去转转,师命难违啊,米亦竹在陪城主用饭的时候,有些无奈的表示要出去体验一下市井百态,明日就不能前来尽孝了。 城主听后哈哈大笑,说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默许了。 几人在盛兴府集合,快到午时的时候,米亦竹带着几人和一群侍卫,骑着骏马,直接杀向城东。 好在街道够宽,路上行人马车不多,他们的速度也不算快,没有出现鸡飞狗跳的情况。 目的地是醉仙楼,今日擂台开放! 晏胖子订的房间,掌柜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二公子的朋友,自然会将最好的包厢匀出来给他。 米亦竹一直都很好奇醉仙楼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能够在城东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以前晏胖子帮他打听了许久,都没有寻到答案。 没想到谢儒林张嘴就来,说这家酒楼背后的大股东,实际上是陈学士的小儿子。 陈学士,政务院五大巨头之一,分管人事,位高权重! 难怪一盘青菜敢卖一枚金币,就这价格,前来消费的食客还得提前预定。 也难怪他敢设擂台,死了那么多人,还无官司缠身! 扔给小言一袋子金币,让他带着一群侍卫在一楼用餐,米亦竹则在掌柜的伺候下,领着四人轻车熟路的上到三楼,直接进到自己的包厢。 等五人坐下,掌柜自觉的退了出去,狗腿的候在门口。 “城北跑马,太招摇了!”说这话的是晏胖子,看他满脸通红,哪有半点胆怯的意思。 这家伙由于体重的原因,好长时间都不能骑马了,现在重新骑上马背,还在兴奋期。 不过上马下马还得需要跟他形影不离的胖管事帮忙。 这家伙好像只信得过胖管事。 独孤复听后轻轻点头,如果不是米亦竹和方老先生住在城北,他绝不会踏进那里半步。 两位伴读可没有少主的谨小慎微,平日里被自家长辈约束得紧,最多也只敢在家里胡来,至于城北跑马,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跟着二公子在城北横行无忌,二人心里都十分畅快,觉得这伴读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醉仙楼虽然价格昂贵,不过厨师的手艺确实不错,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 晏胖子有些惋惜的看着满桌的佳肴,有米亦竹和独孤复在一旁监督,他只能吃一点点青菜。 不过酒倒是可以随便喝,上好的葡萄酿,口感极佳。 大家族的幼子往往都有些悲哀,除非天上掉馅饼,或者是自己天赋异禀,否则永远不会有机会继承家业,家族的资源也只会源源不断的往继承人身上倾斜。 幼子么,保证他快乐富足一世就好。 所以,谢福昆就算有再大的抱负,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压在心底,生怕被精明的父亲瞧出半点端倪。 江长老回家冷冷的看了谢福昆半天,才说二公子点名让他去做陪读,谢福昆听后不敢露出半点情绪,只说全凭父亲安排。 其实他的心里是有些窃喜的,不管是福是祸,总比窝在家里做个活死人强。 更何况少城主中了离魂草之毒,离开人世是迟早的事,城主的位置,将来一定会落在二公子的头上。 不管政务院如何打压城主府,城主始终都是孤城的主人,能在城主身边做事,怎么也好过关在家里,一辈子混吃等死。 族里的风言风语他不是没有听过,可他认为这些都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几十年来,整个谢氏都被城主牢牢地压制住,将来,只会被压制得更狠。 虽然跟在二公子身边的时间不长,可谢福昆发现,二公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顽劣不堪,他读书认真,习武刻苦,就算是招摇过市,频繁出入于城东的销金窟中,更多的也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这是一位胸中藏锦绣的继承人! 谢福昆打算死死的抱住二公子的大腿。 与他不同的是,谢儒林是长孙,可他的父亲并不得宠,华长老似乎也没有把家业传给他父亲的打算。 既然父辈都已经成了废物,自己这个所谓的长孙还有什么努力的必要。 跟着二公子吃喝玩乐,也是一种活法。 米亦竹才不管他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要能带着自己在城东大开眼界,他俩就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今天都有谁上场?”米亦竹看向两位伴读。 “据说白将军今天会来,所以我才向二公子推荐这里。”谢福昆说完后微微欠身。 晏胖子想尽办法都探不到的消息,也不知这两个家伙是如何做到的。 “私下里不要这么拘谨!”米亦竹冲谢福昆赞许的点点头。 “都快成仙了,还玩这个?”独孤复有些不信。 “白将军最喜肉搏,就像我一样,最喜欢品云轩!”谢儒林笑着回了一句。 品云轩,是东城排得上号的青楼,从不追求规模,以质量取胜。 独孤复两眼放光,让谢儒林有机会带自己去逛逛,晏胖子则笑骂谢儒林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居然敢与白将军相比。 听着他们的谈笑,米亦竹把玩着酒杯,心思早就飘到了擂台之上。 第186章 白将军打擂 一声锣响,擂台正式开放。 锣声刚停,就传来敲门声,随着独孤复的一句‘进来’,掌柜那张谄媚的脸出现在门口。 “二公子,擂台赛要开始了!”掌柜把腰快弯成了一只虾米。 米亦竹听后缓缓起身,朝外面走去,其余四人也笑着起身跟在他的身后出门。 此时包厢的门陆续打开,四周的栏杆上已依偎着不少食客,对着擂台指指点点,期待着今日能看到精彩的打斗。 米亦竹的眼睛从一位位食客的脸庞划过,似乎在寻找白将军的身影。 如果不是十拿九稳的消息,谢福昆是绝对不会告诉二公子的,他既然说白将军会来,除非是发生什么重大的变故,否则一定会见到白将军的风采。 有人飞上擂台,是一楼散座的客人。 又有人飞上擂台,还是一楼散座的客人。 “这两位面生得很,又在一楼用餐,看样子是打算借着醉仙楼的擂台一战成名,获得某位贵人的青睐。”不等米亦竹开口,谢福昆便主动解释起来。 米亦竹把头转向掌柜,掌柜的急忙点头,说谢公子说得极是。 二人抱拳,自我介绍后都没有客气,就这么直接扑了上去。 两人都是用拳,功夫也不相上下,你来我往的,倒也斗得热闹。 不过米亦竹看了几眼,便觉得索然无味。 二人的功夫虽然在米亦竹之上,可身边的侍卫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把他们干净利落的灭掉。 好东西接触多了,品位自然也会跟着提高! 百十招过后,二人才分出胜负,获胜者见好就收,冲四周抱拳后,走下擂台。 没让观众们等太久,一异常魁梧的大汉慢慢走上擂台,天寒地冻的,他居然还赤裸着上身。 米亦竹脸色一变,独孤复也是脸色一变。 此人分明就是上次被罗培风一巴掌扇晕的大汉。 据罗培风讲,此人不但被他震碎丹田,就连经脉也严重受损,康复后能勉强行动已算是祖宗保佑,不过力气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的少年。 才过去多久,没想到此人又站在擂台之上。 “掌柜?”米亦竹淡淡的喊了一句。 “小人在!”掌柜急忙上前,站在米亦竹身后弯腰低头。 “擂台上这人,你还记不记得?” 记忆力不好,怎么能成为优秀的掌柜。 掌柜伸长脖子看了看下面,随后就说这不是上次伤了吴公子的那位么! “那天之后,他有没有来过?”米亦竹继续问道。 掌柜的想了想,十分肯定的说没有! “还真是巧啊!”米亦竹说完后与独孤复对视一眼。 此时晏胖子也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心里同样震撼的还有在一楼围观的罗培风,自己明明把他变成了废人,怎么几个月过后,又能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这里? 罗培风抬头看向二公子,米亦竹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二楼有人飞下,轻轻的落在擂台中央。 还没张嘴,就听到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个慢悠悠地声音:“下去,不要白白送死!” 那人大怒,转头就准备开骂,没想到只看了一眼就弯腰低头,随后默默的退下擂台。 此时众人都已猜到声音的主人是谁,自觉的让开一条通道。 “他就是白将军?”米亦竹问道。 两位伴读和掌柜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是’。 “快成仙的人物,气度果然不凡!”晏胖子感叹一句。 “多看两眼吧,等他成了仙,你我恐怕再也无法得见真身!”独孤复听后一笑,随后调侃了晏胖子几句。 听到他俩的对话,米亦竹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这些少主啊,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们的内心无比骄傲,换做旁人,哪敢如此随意的调侃。 一袭白衣,白将军慢慢的走上擂台,抬头看了看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大汉,笑着说在下白勇骏。 “白将军!”大汉居然冲他弯了弯腰。 “不必客气,你我同在这擂台之上,你向我弯腰,气势就输掉了一半。”白将军似乎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教训。 大汉点头受教,说那就让我先来。 话音刚落,大汉就直接朝白将军奔去,同时伸出双手抓向白将军的肩膀。 别看他身材魁梧,速度居然不慢。 白将军微微一笑,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肩膀,同时也伸出双手抓住大汉的手臂。 大汉双手一捏,哪知白将军纹丝不动,大汉心知不妙,就想撒手后撤,可此时手臂被白将军抓住,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白将军突然松开双手,一弯腰,双手就将大汉的腰死死的抱住,大喊一身‘起’,大汉就双脚离地,随后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白将军起身,缓缓后退。 大汉翻身爬起,说了句过瘾。 醉仙楼的食客们也看得过瘾, 摔跤? 在尚武的孤城,有哪个热血男儿不喜欢! 大汉活动了一下手腕后继续进攻,这次用的是前扑,打算利用身体的优势将白将军压制住。 白将军以同样的姿势扑了上去,双方重重地撞在一起,单纯的靠力量角逐。 见僵持不下,大汉腾出右手猛击白将军的肋部,白将军也不躲闪,学着大汉的样子,同样用右拳猛击他的肋部。 此刻,观众们都摒住了呼吸,整间酒楼只听见沉闷的撞击声。 最后还是大汉先扛不住,松手撤了回去。 白将军直起身子,笑着说了句痛快! 勾勾手,示意大汉继续。 没想到大汉嘴角突然挂起一个诡异的微笑,他慢慢朝白将军走去,每走一步,身体就要大上一圈。 上身的皮肤已胀出裂纹,白将军大喝一声:“妖术!” 随着那一声大喝,整个擂台突然出现了一层薄雾,二人的瞬间变得有些模糊。 大汉还在继续向前,此时罗培风已飞上三楼,将米亦竹挡在身后。 胖管事也飞了上来,将晏胖子护在身后。 可怜独孤复,护卫全留在了盛兴府,此刻连个保护自己的人都没有。 好在米亦竹反应够快,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旁。 只听到‘砰’的一声,那大汉突然炸开,化作了一团血雾。 那层薄雾就像是一道屏障,将血雾死死的压制在擂台之内。 红色与白色交织在一起,似乎在做着殊死搏斗。 渐渐的,红色慢慢褪去,最后,就只剩下那一层淡淡的白雾。 白将军冷哼了一声,白雾立刻散去,擂台上干干净净的,哪还有那大汉的踪影。 依然是白衣如雪! 无人喝彩,甚至无人说话,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白将军慢慢的走下擂台,独自出了醉仙楼的大门。 “妖术?”米亦竹有些疑惑的吐出这两个字,以前,他从未听人提过。 第187章 南门求庇护 从醉仙楼回来,米亦竹一直有种错觉,白将军在下擂台的时候,似乎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十分确信白将军不认识自己,事实上,孤城的整个官僚体系中,除了几位学士,认识米亦竹的官员不会超过十个。 当然,内府除外! 如果不是现在顾虑重重,说不定米亦竹会找个机会亲自上门,向白将军求证。 除了那一瞥,妖术二字也一直萦绕在米亦竹的脑海中,回来的路上问罗培风,他也是一脸茫然。 好在王庄主虽然不在,米亦竹还可以向刘忠请教。 这位大总管从小就进了城主府,习得一身武艺还好理解,可知道那么多的江湖典故和传闻,也不知是哪位大神教的。 大总管没有让他失望,听完米亦竹的描述后,他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就娓娓道来。 妖术!也称邪术!有的说起源自中原的南边,有的说来自于比西域更远的西边。 简单来说,邪术往往与‘毒’联系在一起,通过匪夷所思的方式来攻击目标。 中招者,往往生不如死! 比如米亦竹在醉仙楼里看到的,如果没有白将军在场,恐怕整个醉仙楼都会成为人间地狱。 父子俩听后,都是脸色一变! 城主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米亦竹的身上,万一米亦竹要是有个万一,城主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米亦竹则是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感到庆幸。 还有恐惧! “孤城以前使用邪术的多不多?”米亦竹强自镇定的问道。 “魔教被灭之前,偶尔会有出现。”刘忠的措辞十分谨慎。 米亦竹抬头看了刘忠一眼,心想这位大总管还真是个妙人。 “中了邪术的都是些什么人?”米亦竹继续问道。 “大部分都是孤城的官员。”刘忠在心底对米亦竹也是佩服得很。 “官员?魔教?”米亦竹也皱起了眉头,低声重复了一遍。 “刘忠,让内府仔细查查,看看到底是何人主使。”城主见米亦竹陷入沉思,冷着脸吩咐道。 刘忠弯腰应下,此刻他的心里也有些害怕,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保证二公子的安全。 还好有白将军在! “昭儿!”城主冲米亦竹温和的喊了一句,打断了他的思考。 从沉思中惊醒的米亦竹看向城主。 “内府调查清楚前,还是要小心一点。”城主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米亦竹起身弯腰应下,也是心有余悸。 从城主府出来,怀山和黄信以为二公子会直接回盛兴府,没想到米亦竹一抖缰绳,一路向南。 米亦竹从醉仙楼回来的第二天,黄信就回来报到了。 这个时间还杀向南门,众人都知道二公子的目的地,紧紧的跟在后面。 城墙根下,还有位比刘忠更加厉害的人物,王庄主说过,最好把他榨干。 能不能榨干不好说,反正心中有了疑惑,直接开口就是。 米亦竹还是很有礼貌的,他耐心的等老乞丐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老乞丐听完,满不在乎的说了句雕虫小技。 米亦竹叹了口气,说你老人家是真仙,这点手段自然入不了你的法眼,可自己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让我开开眼界? “我怎么从中听出了沮丧?”老乞丐才不管米亦竹说了些什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比试,才知道自己有多差劲!”米亦竹没有否认。 “不要妄自菲薄!其实你也不算太差,五段上嘛,放在大山里面,对付野兽是绰绰有余了!”老乞丐的这几句话,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揶揄他。 提到野兽,米亦竹的脑海中居然浮现出翠银山的那只老虎。 还有,老虎旁边那位漂亮得不像话的朋友。 正在怀念翠银山的那段日子,老乞丐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说跟我这个老头子聊天居然还敢走神,讨打! 米亦竹揉着后脑勺冲他抱歉的笑笑,不远处的侍卫们早已是见怪不怪,个个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装作没有看到。 “在他们面前还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米亦竹没跟他计较话里刻薄的挖苦,先是回了一句后继续说道:“我感觉这家伙是冲我来的。” “嗯?”老乞丐鼻子里哼了一声。 难得老乞丐主动发问,米亦竹急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老乞丐算是认同了米亦竹的判断。 “城主已经安排人去查,我估计他们也查不出什么东西,这不,走投无路,就只有来向你求助了。”米亦竹丝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 “问我也是白问,好几十年没人来打扰我了,我也懒得过问。”老乞丐说完后就想躺下。 米亦竹一把将他拉住,说自己要是完蛋了,以后谁来给他送馒头。 一听到馒头,老乞丐犹豫了一下,不过随后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自己的确不知。 说完后老乞丐端详了一下米亦竹,说不管怎么样,你小子命大倒是真的,以后得离你远点,万一一个雷劈下来,倒霉的那个一定会是自己。 看来老乞丐是打定主意不跟米亦竹正经聊天了。 米亦竹拿他没法,只得无奈的起身,打算离去。 “白天,还有没有发抖?” 米亦竹找他聊天,他顾左右而言他,等到米亦竹要走,他又主动开口问了起来。 米亦竹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么快就适应了?”老乞丐似乎有点意外。 米亦竹转过身白了他一眼。 “给你加点难度,没事的时候,把真气灌在你的那把破刀里面,再让它流回到你的身体。” 米亦竹点头应下。 “年纪轻轻的,操那么多心干嘛?该读书就去读书,该练武就去练武,想大街上跑马就去跑马,畏首畏尾,说出去都丢人!”老乞丐说完后翻身躺下,送给米亦竹一个后背。 米亦竹的嘴角往下弯了弯,抬腿朝侍卫们走去。 回府后,米亦竹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怀山小心的关好房门,独自守在门外。 米亦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他去南门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告诉老乞丐自己现在被人盯上,恐怕会有危险。 还好,老乞丐总算没有让自己失望。 想起老乞丐的叮嘱,米亦竹抽出腰间的弯刀,一凝神,一股真气缓缓的注入到弯刀之中。 等到觉得灌注得差不多后,米亦竹又慢慢的将弯刀中的真气吸回体内,刚开始还没什么,只觉得有些冰凉,等到将真气全部收回,米亦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全身也开始凝结上一层白霜。 最后弯刀脱手,米亦竹软软的倒在地上。 第188章 大胆的提议 醒来时已是后半夜,米亦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随后把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 即将跨入真仙行列的白将军,十八岁时已是一段;王庄主,二十多岁进阶到一段段;刘忠,二十多岁进阶到一段;就连少城主身边的王春来,也是二十多岁就进阶到一段。 米亦竹想起自己已年满十五,目前还只是个五段,想继续往上走,坡度只会越来越陡,就算真的能练到一段,恐怕到时候孙子都可以成婚了。 这条路,实在是与自己快乐一生的追求背道而驰。 人生啊!不如意事常八九! 想着想着,米亦竹突然发现另外一个问题,这么多一二十岁就跨进一段的天才,除了白将军,其余人过了几十年都摸不到真仙的大门。 看样子,现在摸不到,将来也没办法摸到。 据说寒玉宫的宫主也是前几年才跨进真仙的行列,听二哥讲,宫主可是年纪一大把了。 由此可见,真仙的门槛到底有多高了! 想到这里,米亦竹觉得有些好笑,一二段离自己都如此遥远,还想着有多少人被拦在真仙的门外? 睡吧!睡吧! 过几个时辰,还要去参加议政会呢! 迷迷糊糊的睡着,又迷迷糊糊的醒来,喊了声怀山,房门应声而开。 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更衣,随后就朝大门口走去,不需要吩咐,马车上肯定早就准备了各式点心。 马车直接停在大殿前的广场,大殿的总管太监一路小跑过来伺候,自从上次被教训后,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总管很是收敛了一阵子。 一个太监而已,米亦竹没有继续为难他的心思,问了几句,得知几位学士和长老们都到了后,嘴里不禁感叹一句:精神真好! 时间还早,米亦竹晃晃悠悠的进到殿内,此时学士们都在闭目养神,长老们则坐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 哦!长老们里面多了两位新面孔,看着也就差不多四十来岁。 至于被换掉的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众人见二公子进来,都急忙起身弯腰,米亦竹似乎心情不错,隔老远就让大家免礼坐下。 城主还有一会儿才到,米亦竹坐在椅子上,左手有节奏的拍打着扶手,表情极为放松。 “二公子,不知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有没有给您添麻烦?”华长老笑着主动问候。 “你那个孙子,功夫练得不错,懂的东西也多,我很满意。”米亦竹说完后也是面带微笑。 见江长老看向自己,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你的儿子也很不错!” 二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自家的孩子是个什么货色,见米亦竹对他俩赞不绝口,二人对视一眼后嘴上客气了几句,心里开始悄悄调整对米亦竹的评价。 听着米亦竹与长老们的对话,学士们的脸上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一切,米亦竹都看在眼里,心里对诸位学士的演技极为佩服。 又跟几位长老闲聊了一会,城主到了,众人起身、下跪,等城主坐上宝座,让众人起身,落座。 议政会,正式开始。 内府都不想沾,议政会上讨论的东西就更不想听了,几个时辰下来,米亦竹一直都在神游天外。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米亦竹精神一振,正打算起身恭送城主,谁知吴学士突然起身,说还有要事启奏。 米亦竹心里冲他翻了个白眼,又只能怏怏的坐了回去。 吴学士分管刑狱,手底下除了刑狱司,还有八百禁卫。 吴学士禀告的正是醉仙楼的事情,昨日,他特意请徐学士将白将军招至政务院,详细的询问了一下情况。 那团血雾里面含有剧毒,如果扩散,醉仙楼恐怕无人能够幸免。 这些,昨天刘忠都已经说过,米亦竹并不觉得诧异,不过长老们都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个的都变了脸色。 “城主,妖术是魔教的手段,如今再现,恐怕魔教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吴学士最后不无担忧的说道。 魔教的教义与统治阶层对立,是这些统治者们共同的敌人。 城主脸色一沉,说内府会拨出五万金币给刑狱司,责令他们全力追查。 吴学士听后十分满意,几万枚金币对政务院来说算不上什么,可城主的态度十分重要。 就在米亦竹以为结束的时候,吴学士又把腰弯了下去。 “白将军提到,大部分的血雾都奔向同一个方向。”吴学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就是当时二公子所在的位置。”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少城主已经中毒,如果二公子再遭遇不测—— 众人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刑狱司未调查清楚前,请二公子不要出府,政务院会派禁卫日夜守护!”吴学士直起身子看向二公子,言辞十分恳切。 “你想软禁我?”米亦竹才不打算领这个情,立刻沉着脸问道。 吴学士嘴上说着不敢,可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慌乱。 “少城主在城主府里都能被人下毒,我那个盛兴府能挡得住谁?真要是有人想对我下手,不管怎么防都没有用,还不如过得轻松自在一点。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哦!今朝有酒今朝醉!”米亦竹眼神冰冷,慢悠悠地说道。 “二公子,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吴学士继续劝说。 “我刚才说过,如果他们有这种手段,再小心都没用的,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徐学士同不同意了!”米亦竹说完后看向徐学士的位置。 徐学士起身弯腰,请二公子明示。 “让白将军来我的府邸住一段时间,直到你们查出幕后指使为止。”米亦竹面有得色,对自己的想法十分满意。 “不妥!”徐学士脱口而出。 “胡闹!”城主呵斥了一句。 米亦竹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随后紧紧地咬住嘴唇。 “二公子,白将军即将跨进真仙,这样做有些失礼。”徐学士以为米亦竹不清楚,解释了几句。 “即将?那就是还没有,现在还是骑兵部队的将军,还是徐学士的下属,对吧?”米亦竹问道。 徐学士弯腰,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这番话,一定会有人转达给白将军的。 “够了!”城主突然出声,看着米亦竹严肃的说道:“就算白将军不是真仙,可也是将军,职责是护卫整个孤城的安全,看在你年纪尚小,就不予追究了,此事不得再提。” 米亦竹起身,乖乖的应下。 “昭儿的安全由侍卫营负责,刑狱司只需要全力追查,孤盼着你们早日找出幕后主使。”城主又转过头看向吴学士。 吴学士同样弯腰应下。 华长老和江长老冷眼旁观,心里都在纠结同一个问题: 二公子身边现在是险象环生,是想个办法把自家的孩子弄回来呢?还是干脆舍掉,让他们给二公子陪葬? 第189章 强行传武艺 方老先生原本也不赞同米亦竹出去,可等到小弟子附在耳边嘀咕几句后,方老先生呵呵的笑了起来,叹了句你是个有福的。 有没有福不知道,反正这几年苦头倒是没有少吃。 按老乞丐的吩咐做,米亦竹每晚都得晕过去一次,只不过晕倒的时间越来越短,十几天过去,一个时辰后就能醒来。 给老乞丐送馒头的时候,不管这老家伙问不问,米亦竹都会主动说出自己的变化。 王庄主的嘱咐,米亦竹从来都会无条件的执行。 老乞丐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吃惊,这家伙的进步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对了,米亦竹现在给他送馒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还是没发现这把刀的好处?”老乞丐似乎心情不错,吃完馒头后笑眯眯的问道。 米亦竹摇头,随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寒刀。 “寒刀?”老乞丐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戏,米亦竹急忙点了点头,满脸的期盼。 “没听过!”老乞丐猛的摇头,说得斩钉截铁。 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米亦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时间么,多的是! 与米亦竹的轻松不同,政务院现在是如临大敌,一个寒玉宫就足够让他们头痛,现在魔教又不知从地狱的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 寒玉宫虽然实力恐怖,但总有踪迹可寻,魔教永远都是神出鬼没,而且已经消失了几十年,要想把他们挖出来,比登天还难。 不过庞大的专政机器也并非一无是处,政务院一声令下,在某个深夜,禁卫联合城防军,悄悄封锁了城西南的居民区。 魔教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可魔教的教众还没那个能耐。 这一夜收获颇丰,有十几户人家被带进了刑狱司的大牢。 三木之下,总会有扛不住的家伙! 果然,有几人熬不住酷刑,供出了一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 吴学士看到供词后笑笑,找董学士沟通了一番,城南门的军士中就混进了禁卫的探子。 天罗地网已经布好,就等着他们自己往里面钻。 不过魔教的出现,对政务院来说并非全是坏事,当年剿灭魔教,主要还是靠寒玉宫振臂一呼,现在魔教重现,以寒玉宫对孤城的渗透程度,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恐怕,寒玉宫比政务院要更加紧张。 只要魔教能分走寒玉宫的一部分注意力,政务院就要从容许多。 提到挖坑设陷阱,政务院要说自己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事实也正如吴学士的猜想,不过稍微有一点出入的是:寒玉宫早已发现了魔教的踪迹! 寒玉宫的反应很快,一发现魔教的影子,大量的人手立刻派了出去,不过传回来的消息不太乐观,甚至有几名好手就这么凭空消失,估计是再也回不来了。 寒玉宫内部,倒是察觉不出半点紧张的气氛。 米亦男跟着几位师兄已经按计划闭关去了,再次出现得是两年之后,其中米亦男的点头让宫内的大佬们都松了口气。 有些龌龊的事情,能少做,还是尽量少做一些。 宫主也闭关了,在这紧要关头,他还是想去窥探一下金仙的世界。 宫主的这一举动,让原本有些忐忑的大佬们瞬间安静了下来,白将军也好,魔教也罢,其实短时间内,都无法动摇寒玉宫的根基。 大人物就是这样的,往往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收到莫大的效果。 不过冯志武的事情他们也没有放松,目前看来,除了几位学士,其他的障碍都已全部扫清。 大势所趋,善于审时度势的学士们是不会明着对抗的。 南边的庄园也渐渐平静下来,独孤复和晏胖子在妖术出现的第二天就启程回去,他们要赶在魔教竖起自己的大旗之前,再将内部仔仔细细的清理一遍。 其他的庄园在孤城都有眼线,他们迟早都会收到这个消息,至于王庄主么,早就已经把庄园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大都督府似乎更没有存在感,几百年来,不管谁来做这个大都督,对待西边都是同样的态度。 就算你们杀得昏天黑地,他也只管坐在一旁看热闹。 不过这次,大都督下令严查魔教,不许放一人入关。 要玩可以,只能在这片土地上玩,别想着去祸害中原。 这一切,各方都在默默的进行,米亦竹是不可能知道的,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他也没有能力插手。 目前,他的任务只有三个: 找解药! 保命! 习武! 至于读书么,现在每天上午前往方府,更像是在与方老先生闲聊,或者是听方老先生讲故事。 又过去十几天,米亦竹已经不会晕倒,只是浑身颤抖的让真气在经脉中游走。 与无名者对练的时候,有好几次,刀锋都割破了无名者的衣角,无名者恭喜米亦竹,说主人的速度变得更快,弯刀的威力也更加强大。 米亦竹有些纳闷,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有感觉出来? 给老乞丐送馒头的时候,米亦竹又不客气地问了出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好多人还不知道自己是蠢货呢!”老乞丐的嘴里很难吐出好话。 “你说,我这把弯刀有没有可能就是寒刀?”米亦竹的左手摩挲着刀鞘。 老乞丐睁大了眼睛,说这么愚蠢的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米亦竹说你又没见过寒刀,怎么知道不是? 老乞丐突然嘿嘿笑了,说现在想想,你说的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套话失败的米亦竹也不介意,起身拍拍屁股说过几天再来看你。 “想不想再增加一点难度?”老乞丐问了一句。 “我现在每晚还难受得浑身发抖,你让我缓几天行不行?”米亦竹本能的打算拒绝。 他对自己的进步已经十分满意了。 “你想想那个救你的家伙,姓什么我忘了,就是管骑兵那个,你就不想将来跟他一样厉害?或者,比他还要厉害一点?”老乞丐开始诱惑。 “不想!混吃等死才是我的梦想,练武!还不是被你这个老家伙给逼的。”米亦竹说到这里突然想了起来,转过头狠狠的盯着老乞丐。 老乞丐也瞪大了眼睛,说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你居然还不领情? “谁爱求谁求,反正我不稀罕!”一激动,米亦竹的音量就大了起来。 老乞丐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说既然给都给了,不妨多给点。 米亦竹一听就知道要遭,转身拔腿就跑,结果老乞丐一伸手,一股巨大的吸力就把米亦竹吸了回去。 不管米亦竹如何运气,四肢始终都无法动弹,只得口头警告老乞丐不要乱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老乞丐说完后,扣住了米亦竹的手腕。 第190章 老乞丐闯宫 老乞丐输了一小股真气在米亦竹的丹田之中,这股真气不会与米亦竹的真气融合,也不会自行散掉,更不会听从米亦竹的指挥。 只不过每隔两个时辰,它就会在米亦竹的经脉之中跑上一圈,然后又潜伏在丹田之内。 怎么比喻呢,就像是一个大号的木塞,硬生生的挤过一根细细的橡皮管。 当然,那个年代是没有橡皮管的。 跑一遍最多也就花上一刻钟的时间,可这却是生不如死的一刻钟。 老乞丐刚种进去就跑了一遍,就这么短短一会,米亦竹居然三次请求老乞丐把他打晕。 老乞丐的眼神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摇摇头说没用的,就算把你打晕,你也会再次被痛醒。 孤城的初春,入夜的时候还是十分寒冷,等那股真气跑完一圈,米亦竹贴身的衣服都已被汗水湿透。 脸上早已没了血色,苍白的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等到终于能哆哆嗦嗦的说话,米亦竹问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老乞丐极不负责任的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主要还是得看米亦竹的经脉什么时候能适应,等到适应了,不舒适的感觉自然也就消失了。 米亦竹一听又有些激动,断断续续的说你管这叫不舒适? 老乞丐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在这些细节上纠缠,能听懂意思就行。 又休息了一会,米亦竹上马回府,看样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盛兴府了。 米亦竹认为这老家伙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现在外面危机四伏,为了不让自己出去瞎逛,就想出了个这么阴损的主意。 好歹也是身份尊贵的二公子,被老乞丐蹂躏得惨不忍睹。 可米亦竹毫无办法,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掉,只能安慰自己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普通的铁链已经困不住米亦竹,怕真气在体内游走的时候做出自残的举动,米亦竹让怀山亲自去刑狱司,借来了捆仙索。 明明就是用来捆穷凶极恶之辈的,结果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干的。 估计多少跟那些成仙的有些过节。 等怀山回来,米亦竹一看时间差不多快要到了,急忙让怀山和黄信把自己捆得结结实实的放到床上,然后打发二人守在门外。 放眼整个盛兴府,也只有这两个家伙敢壮起胆子干这件事。 用文字来描述米亦竹的痛苦,始终有些苍白,就暂时让他一个人细细品味其中的滋味。 我们再次把目光聚焦到城南,老乞丐一反常态,没有像往日那样躺下睡去,而是目光深邃的望向北边。 北边,是达官贵人的聚居地,米亦竹的府邸就坐落在那里。 不过再往北,有座寒玉山,山上,有座寒玉宫。 “这样做就有些过分了!”良久,老乞丐喃喃自语的说出一句,随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寒玉山的山脚下出现了一个乞丐,衣衫破烂,身材高大,而且,满脸的皱纹。 如果有熟识的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位,赫然就是半个时辰前消失在孤城城墙根的老乞丐。 不要纠结这么远的距离,他是如何做到半个时辰后就能赶到。 毕竟,他是真仙! 抬腿上山,这个时节,整座山还被积雪覆盖,现在又是夜间,四周灰蒙蒙一片,实在是没什么好欣赏的。 不过,老乞丐还是走得很慢,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寒玉宫的弟子阻拦,不过,他相信寒玉宫一定知道了自己的到来。 走得慢,是为了给他们留下足够的准备时间。 上到半山腰,终于有两人拦住去路,客气的请老乞丐下山。 老乞丐很讲道理,先是说山上的风景不错,想上去看看日出,见二人没有让路的意思,又让他们拿出地契看看,如果没有,就不要妨碍自己上山顶吹吹冷风。 寒玉宫的弟子不擅长废话,见老乞丐来者不善,便十分有默契的持剑扑下。 从上往下,气势如虹,不过在老乞丐面前,这些都没什么用,二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软软的倒下。 老乞丐很头痛,天寒地冻的,如果任由他们在这里睡上几个时辰,会被冻成冰棍的。 没办法,只得一手提着一个继续向上,还好寒玉宫对待客人非常热情,没过多久,老乞丐又被一帮人拦下。 把二人放在地上,老乞丐捶了捶腰,挥挥手让他们把人带走。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二人,可都是三段! 老乞丐有些为难,说自己只有两只手,这么多人,没办法都弄上去。 话音刚落,老乞丐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就在大家紧张的四处寻找的时候,老乞丐的笑声从山上传来。 留下两人照看晕倒的倒霉蛋,其余人疯了似的的朝山上追去。 这一追,就追到了寒玉宫的大门外。 宫内的几位大佬已站在门外,正冷冷的注视着一身破烂的老乞丐,如临大敌! “是你们宫主出来见我,还是我自己进去找他?”始终是在别人的家门口,老乞丐想着总得要假装客气一下。 “宫主最近不见外客,我们,也不会邀请你进去!”其中一人张嘴说道,不过语气中没有半丝温度。 “这就不好办了,我一大把年纪,又是大老远过来,你们总不忍心让我白跑一趟吧!”老乞丐说完后,抬腿就想进去。 寒玉宫的几位大佬拔出手中的长剑,齐齐向前一步。 “让开,你们不是对手!”老乞丐没有停下脚步,不过还是好心的提醒一句。 “列阵!”还是那人,大声喝道。 人影一闪,几人就将老乞丐围在中间。 老乞丐终于停下脚步,不过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小孩子的把戏。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又有人冷冷的说道。 “我今天实在是没心情陪你们玩!”老乞丐说完后抬起右手,轻轻的动了动指头。 几把剑同时脱手,悬在半空之中,剑尖对准了自己的主人。 几位大佬用尽了方法,始终无法摆脱自己的武器。 老乞丐叹了口气,几把剑又回到各自的剑鞘。 没想到几人身形一闪,又堵在了门口。 “宫主确实不方便见客,你还是请回吧!”另一人开口,语气要缓和许多。 “都是糟老头子,有什么方不方便的,让开,不然我就真不客气了。”隐隐地,老乞丐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几人纹丝不动,毫不退缩!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让他进来吧,你们是拦不住他的!” 第191章 四段二公子 宫主很有礼貌,也很客气,挥挥手让所有人都散开,然后请老乞丐在寒玉宫内散步。 此时已是半夜,黑压压的屋檐与黑夜融为一体,也不知这寒玉宫到底有多大。 “恕在下孤陋寡闻,请问你是——”宫主很有涵养,语气十分客气。 “一个叫花子,无名之辈,不过宫主倒是无人不知!”老乞丐也难得的客气起来。 “虚名而已!”宫主淡淡的说了一句,天太黑了,看不清他的脸色。 “听说寒玉宫的景致算是一绝,可惜了,现在是晚上,不能大饱眼福!”老乞丐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惋惜。 “这有何难,等看完日出,用过早饭,我送你下山。” “年纪大了,瞌睡耽搁不得,跟你谈完,我还得赶回去睡上一觉。”老乞丐似乎有些无奈。 “那我俩就不再寒暄了,直接说正事?”宫主笑着问道。 “爽快!”老乞丐先是赞了一句,随后接着说道:“区区一个魔教,值得你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你指的是?”听宫主的语气,好像不明白老乞丐的意思。 “孤城,醉仙楼!”老乞丐的回答十分简短,不过语气极为肯定。 “破绽在哪?”宫主没有否认,只是有些诧异。 “哪有什么破绽!我想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只好胡乱猜测,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老乞丐说完后极为满意,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对魔教感兴趣?还是对寒玉宫感兴趣?”老乞丐使诈,宫主也不生气。 老乞丐摇头,说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兴趣。 “那你这么远跑来——”听声音,宫主似乎有些纳闷。 “孤城到处都是你们的眼睛,你会不知道?”老乞丐反问一句。 宫主也笑了,算是默认! “既然知道还敢动手,你们,有些过了!”老乞丐收了笑,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没有白将军在,我们也不会动手!”宫主淡淡的解释一句。 老乞丐听后沉默了一小会,说了句好算计。 “三十岁不到的真仙,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大家同为真仙,宫主才不信老乞丐能做到视若无睹。 “各人的机缘不同,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不知你是真的关心那小子,还是在关心他的师承!” “都有!”宫主大大方方的承认。 “害怕了?”老乞丐有些幸灾乐祸。 “倒也不至于!”这下轮到宫主摇头。 “你要怎么做,或者怎么试探,我都不管,我只有一个要求:离他远一点!”聊了半天,老乞丐终于说出自己的来意。 “他兄长,还是我寒玉宫的弟子!”宫主没有直接回答,悠悠的说了一句。 听他这么讲,老乞丐放下心来,说黑乎乎的也没什么逛头,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消失在宫主的眼前。 宫主原地站了一会,确认老乞丐不会再回来,这才吐出一口鲜血,随后唤过几位大佬。 闭关被强行中断,没有数月,宫主休想恢复元气。 等到后半夜,老乞丐又出现在城墙根下,只见他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躺下。 第二天醒来,老乞丐突然有些后悔,不过他可不是为了昨夜的寒玉宫一游,而是想着对米亦竹这家伙是不是狠了一点。 万一,这家伙要是几个月都缓不过来,自己岂不是要挨上几个月的饿? 现在城内的乞丐越来越多,饿死人的情形都时有发生,更何况是饿肚子。 每过一天,老乞丐的后悔就多上一分,直到米亦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好,米亦竹没让他失望,此时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一个月的时间。 二十个馒头,用狼吞虎咽来形容都只能算是对老乞丐的美化。 吃完后,老乞丐感叹一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米亦竹坐在老乞丐的旁边,说要不是捆仙索,自己早就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捆仙索?哪个混蛋取的名字?”老乞丐双目圆睁,极为愤怒。 “捆仙索,顾名思义,那是用来捆神仙的,你一个要饭的什么好激动的?”米亦竹说完后还冲他瘪了瘪嘴。 老乞丐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米亦竹还没有得意多久,就听到老乞丐悠悠的说道:“要不,我再传你两招?” 米亦竹听后脸色一变,立刻从地上弹起,飘向侍卫们的方向。 老乞丐的魔爪,怎能轻易逃脱,下一刻,米亦竹就被吸了回去。 四肢无法动弹的米亦竹只得苦笑着求饶。 “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索?”老乞丐问道。 “就是条普通的绳索!”米亦竹急忙回答。 “再说一遍!” 米亦竹没法,只得乖乖的重复了一遍。 老乞丐这才满意的松手。 米亦竹活动了一下四肢,说你这样威胁一个手无寸铁之人,是不对的。 老乞丐没有说话,眼神飘向了米亦竹腰间的弯刀。 米亦竹假装没看到,又一屁股坐回到老乞丐的身旁,说自己现在偶尔能捕捉到无名者的位置,逼得他们不得不挥刀阻挡。 老乞丐笑着说了句恭喜! 米亦竹问喜从何来。 老乞丐说你现在已是四段。 米亦竹一愣,看向老乞丐的目光有些难以置信。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乞丐学着米亦竹的语气问道。 “我以为至少还得练个三四年!”米亦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怀疑。 “在我这里,没有白吃的苦头!”老乞丐颇为自得。 “那是,吃了我那么多的馒头,要是再让我白白吃苦,你也太不是个——”米亦竹说到这里及时住嘴,暗道一声好险。 “胆敢说出来试试!”老乞丐阴恻恻的说道。 “老人!老头!斯文点的说法就是长者!有什么不能说的?”米亦竹说得振振有词。 看在刚刚吃饱的份上,老乞丐嘿嘿一笑,不再跟他计较。 “这把刀,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抖动。”本着榨干老乞丐的精神,米亦竹开始说出心中的困惑。 老乞丐一愣,随后说有可能是你小子不稳重,明明是自己在抖,却误以为是那把破刀在动。 一听就是在胡说八道,不过米亦竹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以他的经验,迟早会从老家伙这里掏出答案。 最后一抹金黄消失在天边,米亦竹起身,用力的拍了拍屁股,挥挥手算是告别,给老家伙留下满眼的尘烟。 老乞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第一次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第192章 姑姑的关爱 搬入盛兴府这么久,亲戚中也只有姑姑来做过几次客 这里的姑姑,指的是谢福合,他,自然是米亦竹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米亦竹陪着谢福合参观了自己的府邸,中午又陪着她喝了好几杯。 杯中装的可不是葡萄酿,而是来自中原的烈酒。 千万别小看了女性,敢端起杯子的,酒量往往比男人还要厉害。 第二次来,谢福合在后院转了半天,最后笑着对米亦竹说终于找到原因了。 米亦竹满脸迷糊的看着谢福合,这种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 “上次来,我总觉得你这府邸少了什么东西,今天算是弄明白到底少了什么!”谢福合依然保持着微笑,只不过笑容有些神秘。 米亦竹转过身吩咐怀山,让他好好的听着,缺什么,到时候去盛兴殿跑一趟就是。 一个好好的盛兴殿,都快被米亦竹给搬空了。 谢福合有些宠溺的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你这里缺的东西,盛兴殿里怎么会有! “那就是后殿?姑姑,您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去后殿搬东西啊!”米亦竹有些哭笑不得。 谢福合听后笑得前仰后合,说你这里缺的,后殿也没有,不过,跟后殿也有很大的关系。 摊上这样的姑姑,米亦竹也只能在心里苦笑,嘴上却央求她把话说清楚。 “女主人!你这后院缺一位女主人!”谢福合说完后又在米亦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怀山急忙弯腰低头,恨不得把耳朵堵上,黄信也垂下了脑袋,悄悄地后退几步。 这两个家伙的小动作都没能逃过米亦竹的眼睛,他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又不是什么机密要事,至于这么谨小慎微么! “姑姑,我才十五!”米亦竹委婉的拒绝。 “不是马上就要十六了么,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明天就进城主府,找城主商量商量,可怜的孩子,没有母亲,连婚事都没人过问。” 前一刻还在哈哈大笑,说着说着又开始流起了眼泪,米亦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嘴里说着有城主和姑姑的宠爱,心里却想着我是有母亲的,十几年来都享受着母亲的宠爱。 既然谢福合主动提到母亲,米亦竹就顺着话题,说姑姑时常出入后殿,有没有见过母亲?到底长什么模样? 谢福合及时止住泪水,缓缓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哦’了一声,表情淡淡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恨不恨城主夫人?”谢福合果真是宗族中最骄横的贵女,就算是面对二公子,也丝毫没有顾虑。 怀山和黄信都是脸色一变,急忙弯腰告退! 看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谢福合骂了句不争气的玩意儿,就这么点胆量! 这一句,自然骂的是黄信。 米亦竹没有理会姑姑的恨铁不成钢,他也在心里问自己:恨吗? 虽说没有养育过自己一天,可毕竟是十月怀胎,按道理来讲,米亦竹应该有充足的理由对城主夫人怀恨在心。 可她的儿子这些年对自己照顾有加,现在又躺在承运殿内,再换个角度想,要是自己当年站在她的那个立场—— 米亦竹表情复杂的看向谢福合,算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谢福合叹了口气,说都是姑姑不好,让你难受了! 第二天,风风火火的谢福合果真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兄妹二人在后殿聊了半天,谢福合才喜笑颜开的离去。 等到谢福合第三次登门,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散过。 “姑姑今天这么开心,难道是姑父升官了?”餐桌上,米亦竹凑趣的问道。 “那个破官有什么稀罕的,我是在替你高兴。”谢福合说完后,脸上的笑容更盛。 米亦竹此刻又犯了迷糊,有些疑惑的看向谢福合。 “原来你的亲事早就已经定下,只不过城主跟你的想法一样,晚几年再成婚!”谢福合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自己的婚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米亦竹一听眼珠子就瞪了起来,满脸都写着不满二字。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才多大?这事哪轮得到你做主?”谢福合说完后又用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 米亦竹瞬间无语,都快十六了,还没有人权? “女方——”米亦竹吐出两个字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住嘴,满眼期盼的盯着谢福合,希望他能多透露一点对方的消息。 谢福合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笑而不语。 米亦竹还想继续追问,此时怀山出现在门外,禀告说庄园的车队到了。 师母心疼米亦竹,庄园的产出源源不断的运往孤城。 除了土地上种出来的各种粮食,还有金币! 孤城米贵,居大不易! 谢福合知道怀山口中的庄园指的是王氏庄园,忍不住笑出了声。 米亦竹看了一眼谢福合,实在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一次,是由管家护送过来的,除了马车上装的,管家的怀里还揣着王庄主写给米亦竹的亲笔信。 老乞丐在米亦竹身上动的手脚,米亦竹在信中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庄主,王庄主看后也是十分激动,如果不是有所顾虑,恐怕他早就坐上马车赶往孤城了。 这封信,主要是教米亦竹如何把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说得简单点,就是如何借助真气的力量,让自己跑得更快、飞得更高、力量更强。 米亦竹来到练武场试了试信中的方法,果然是妙用无穷,心中大喜的他立刻唤来了无名者。 一呼一吸,内力从全身源源不断的散发出去,瞬间布满了周围的线条,再顺着曲线往外延伸。 拔刀、挥刀,随着金属相交的声音,无名者现出了身形。 既然被捕捉到,米亦竹就没打算放过,连绵不绝的招式攻了出去,无名者虽然应付得从容,可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易脱身。 直到体内的真气耗尽,米亦竹才恋恋不舍的收刀。 “恭喜主人!”无名者弯腰。 米亦竹点点头,随后无名者就消失在眼前。 对无名者不需要客气,从他们效忠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一切就都属于米亦竹。 同样,只要米亦竹还有一口吃的,他们就不会饿死。 背着手慢慢的朝后院走去,腰间的弯刀又在轻轻的抖动,米亦竹伸出左手,温柔的抚摸着刀鞘,慢慢的,弯刀又安静了下来。 这个老家伙,为什么在这事上就不肯给自己一句实话! 第193章 出城狩猎去 既然城主打算等两年再说,米亦竹觉得也没必要着急,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变化也说不定。 孤城的二公子,还是有很多大事要忙的。 比如,带上两只耳朵去参加议政会。 比如,代表城主接待前来孤城的使团。 又比如,代表城主出现在某些权贵,或者是宗亲的府邸。 再加上读书习武找解药,实际上,米亦竹的日子过得极为忙碌。 没想到首先吃不消的居然是两位伴读。 为了能方便的出入某些场合,米亦竹给他俩补了个小吏的身份,除了参加议政会,其他时候,基本上都得陪在米亦竹的左右。 伴读伴读,伴字可在读字的前面。 不过让米亦竹有些意外的是,二人都咬着牙在苦苦支撑。 没办法,他俩都明白自己已成为家族的弃子,抱紧米亦竹的大腿,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上次在醉仙楼遇险后,二人回去都跪在自家的长辈面前苦苦哀求,希望能卸掉伴读的差事,家中的长辈听完他们的描述后都有些动容,点头答应想想办法。 结果议政会过后,家中的长辈突然改口,面无表情的让他俩好好伺候二公子读书。 二人虽然一直都孜孜不倦的做一个合格的纨绔子弟,可并不意味着他俩的智商不够用,见惯了家族内部的争斗,哪还不明白自己已经被家族彻底抛弃。 就在两人觉得快要崩溃的时候,米亦竹突然决定出城散心。 两位伴读听到后,在米亦竹诧异的目光中,热泪盈眶的拥抱在一起。 城西有马匪,城东是大都督府,城南是庄园,所以,米亦竹把散心的地点选在了城北。 翠银山! 飞鹰走狗这种好事,怎能缺得了独孤复和晏胖子,米亦竹给二人去信,约定十日后在城南外汇合。 对两位伴读来说,有了盼头,日子就没那么难熬,十天时间转瞬即逝。 二十名侍卫,四位无名者,再加上怀山、黄信和两位伴读,一行人在米亦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杀向城南。 给老乞丐留下二十个馒头,米亦竹跟他说去翠银山转转。 老乞丐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的侍卫,笑着说带这么多人,你这家伙还真是小心。 人老成精啊!米亦竹不敢跟他多说,胡诌一句天色不早,就挥手作别。 在城外与独孤复和晏胖子的队伍汇合,又去铺子上拐走大柱,七八十人绕过孤城巍峨的城墙,直接向北边扑去。 众人此刻才知道目的地是翠银山,米亦竹想着要是提前说了,指不定山上现在有多少眼线。 北边的路窄,而且山路居多,骑马的时候少,牵马步行的时候多。 也许是人多的缘故,也许是大家都只顾着欣赏四周的景致,总之,大半天过去,才走了三十余里。 大家都是出来游玩放松的,不是来冒险的,见天色已晚,找了个稍微平整的位置,大家就开始动手扎帐篷、布置营地。 米亦竹唤来一位无名者问问,得知身后已跟上不少小尾巴。 还是刘忠想得周到,说会安排一拨人跟在后面,有谁胆敢窥伺,就替二公子清理掉。 不去搭理他们,那些人,是活不过今夜的。 帐篷搭好,篝火已经燃起,米亦竹招呼独孤复和晏胖子围坐在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大柱跟两位伴读围坐在另一堆篝火旁。 聊着聊着,独孤复就提到了魔教。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有两个护卫的房间里都贡上了木牌牌,要是真的跟魔教对上,说不定就会被他们从背后给抹了脖子。”独孤复现在提起还心有余悸。 “我家的情况也差不多,除了护卫,还有奴隶,一成的奴隶啊!”晏胖子的脸色极为痛心。 “一成?魔教居然在你们那里渗透得如此厉害?”米亦竹没有追问晏胖子是如何处理这些奴隶的,问了,只会让自己在夜间惊醒。 “一成,恐怕还是好的!”独孤复皱着眉头悠悠的说出一句。 “这个魔教还没露面,就让我们元气大伤,要是真的对上,恐怕不比西域那些小国好对付。”晏胖子也显得忧心忡忡。 米亦竹看着两位好友,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随着他们参与的庄园事务越来越多,快乐,似乎越来越少。 还是自己舒服啊!不管是庄园还是孤城,半点烦心事都不会沾上。 面对着挚友,就少了些提防,很快,米亦竹的脸上就挂着极不厚道的微笑。 二人也很快察觉出米亦竹的异常,略微一思考,就大致猜出他心中的想法。 “庄园能有多大的地盘,我们将来,最多也就是操心一下收成,再挑选一下继承人,不像某些人,一辈子得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独孤复说完后面带微笑。 晏胖子在一旁猛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庄园有我师父,孤城有少城主,关我何事?”米亦竹的笑容轻松写意。 二人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少城主凶多吉少这种话说出来,多少有些不敬。 三人的手下都十分得力,不一会儿就从旁边的树林内猎回所需的食物。 有几人是烤肉的行家,很快,整个营地内就飘满了烤肉的香味。 烤肉配烈酒,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晏胖子是个例外,他只有酒,以及馒头。 只要有米亦竹和独孤复在,他就别想吃上一口肉。 过程虽然痛苦,效果也十分明显,自从决定瘦下来后,晏胖子整个人已经小上一大圈。 烈酒配烤馒头,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晏胖子的胖管事做事小心,绕着营地认认真真的转了一圈,那些小尾巴没能逃过他的搜索。 回来向晏胖子禀告后,晏胖子问米亦竹怎么办。 “怎么办?他们爱跟着,就让他们跟着呗!”米亦竹满不在乎的说道。 晏胖子立刻放下心来,让胖管事快去吃饭,身材跟晏胖子差不多的,多半也是个吃货。 等到篝火渐渐熄灭,三个回到各自的帐篷,米亦竹躺在简易的床上,努力的竖起耳朵,想听听远处会不会传来惨叫声。 除了不知哪个帐篷里响起的鼾声,这里的夜晚静悄悄! 有人! 米亦竹猛的睁开眼睛,此时床边已站着一蒙面的黑衣人,只见他微微弯腰,恭敬的喊了一声‘二公子’! “王春来?” 第194章 烫手的山芋 王春来可是一段,他亲自出手清理掉那些小尾巴,难怪米亦竹听不到惨叫。 跟在王春来的身后出了营地,米亦竹的心里有些感慨,整个营地,明哨暗哨加起来也有十来个,结果硬是让这家伙在他们眼皮底下把自己带走。 有时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布置都显得那么多余。 出了营地,二人没有交谈,王春来在前面带路,米亦竹还是默默的跟在身后,黑夜掩盖了他的面孔,不过看样子,不像是被王春来劫持。 约莫走了有半个多时辰,二人出现在一座山庄的大门口,王春来侧过身去,弯腰请米亦竹上前。 此时的米亦竹反倒有些犹豫,一点都没有跟随王春来离去时的果断。 “王总管,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米亦竹的眼睛盯着大门,淡淡的吐出一句。 王春来立刻跪下,说了句奴婢该死! “我连内府都不想沾,结果你给我弄了个这个?”米亦竹越想越气,蹲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埋怨起来。 如果不是顾及到王春来是少城主的心腹,米亦竹很想揍他一顿。 “奴婢该死!”王春来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说完后把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 “城主府说话不方便,刘总管只是让我出城往北边走,说是接收少城主的人手,现在你先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再进去。”米亦竹一屁股坐在地上。 都到了门口,不进去是不可能的。 这个要求不过分,再说说这话的还是二公子,王春来又磕了个头,这才低声解释起来。 当年为了对抗政务院,少城主悄悄的买了一批孩子,然后安置在这个山庄内,又安排人教他们读书习武,如今几年过去,山庄内还剩三百余人。 少城主中毒后,王春来一直在勉力维持,跟二公子的想法一样,他坚信自己的主人一定会吉人天相。 可一个太监,哪有能力长期维持几百人所需的物资,用少城主留下的财物勉强坚持了一年后,终于弹尽粮绝。 几年的封闭训练,这几百名少年已经快抵得上军中悍卒,王春来不愿少城主的心血白费,这才求到了干爹刘忠的门下。 事关重大,刘忠又把这事禀告给城主,城主想都没想,就把这副担子压到了米亦竹的肩上。 米亦竹听完后苦笑,要是让政务院知道自己掌握着这么一股力量,这一年多来拼命提升的演技就成了笑话。 城主的命令不容违抗,米亦竹拍拍王春来的肩膀让他起身,自己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里面的这些人,不但练就了一身杀人技,还能识文断字,要是放出去,绝对是权贵们争抢的对象。 这不是少城主在为他人做嫁衣么! 米亦竹整了整衣服,挥挥手让王春来开门,王春来心中一喜,急忙上前。 双手一推,大门缓缓打开。 米亦竹跨进大门,借着昏黄的灯光,发现院子里早已整整齐齐的站满了人,看身材,年龄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一个个抬头挺胸,纹丝不动。 米亦竹连政务院的大佬们都不怵,更不用说这些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 不过是人多一些罢了。 有几名侍卫装束的人站在最前面,见王春来跟在米亦竹的身后,知道是二公子到了,于是带领大家齐齐跪了下去。 没有说什么恭迎之类的话,不过这种沉默,反倒让米亦竹有些心旌摇荡。 上一次心动,好像是在谢福合的寿宴上。 米亦竹上前亲手扶起几位侍卫,在这个山庄里一待就是好几年,着实有些不易。 “将来出去,如果你们愿意,就去我的府邸!”米亦竹温和的允诺。 几人虽然被困在这里,可消息还是会源源不断的传进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几人的心头还是很清楚的。 听到米亦竹的承诺,几人的心中都是一喜,再次跪下谢过二公子的体恤。 米亦竹口中说着免礼,目光早已投向了几位侍卫的身后。 “知不知道我是谁?”米亦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二公子,他们还不知道少城主的消息。”王春来上前两步,在米亦竹的身后小声说道。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脑袋在飞快的运转。 “我是孤城的二公子,少城主的弟弟!”米亦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众人依然纹丝不动。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少城主这么久没来看你们?”米亦竹才不会计较他们的态度,心里极为佩服几位侍卫的教导。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少城主被人下毒,已经昏迷一年多了。”米亦竹慢慢的说出了答案。 许多人都是身躯一晃。 “谁干的?”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沉声问道。 “还在查!”米亦竹说完后又扫视了一圈,随后问出一句:“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报仇!”有人吼了出来。 很快,报仇的吼声此起彼伏。 米亦竹默默的看着,等大家宣泄了一会才抬起右手,众人慢慢的安静下来。 米亦竹突然用手指向某处,冷冷的问道:“刚才是你第一个喊出的复仇?” 那人弯腰应下。 “抬起头来!”米亦竹大吼一声,随后双脚一弹,整个人高高跃起,从众人的头顶掠过,朝那人扑去。 那人也不慌乱,挥拳回击。 除了少城主和城主,他们可以对任何人拔刀!这是几年来侍卫和先生们反复灌输给他们的思想。 米亦竹冷哼一声,随后两只拳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那人倒飞了出去。 米亦竹站在那人刚才的位置,冷冷的看着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那人起身后站定,弯腰低头。 “我都不敢在外面叫嚣着复仇,你们凭什么这么大胆?”米亦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冷得像冰块。 众人立刻单膝下跪! 米亦竹背着双手,在他们中间来回踱步,走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说道:“少城主对你们给予了厚望,希望你们将来都能成为护卫孤城重要的一员,不过以你们目前的实力,还没有资格走出这扇大门,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好练武!” “我来看你们,一是告诉你们少城主的遭遇,二是让你们放心,少城主虽然暂时昏迷,可你们不会被抛弃,这里需要的所有的物资,都会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我最后再强调一次:好好练武,将来为少城主效力!”最后几句,米亦竹加重了语气。 “遵命!”众人齐声低吼! 米亦竹吩咐众人起身,随后直接穿过他们朝大门口走去。 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第195章 久违的木屋 回到营地已是后半夜,米亦竹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太阳升起。 等到帐篷外面传来脚步声,米亦竹唤了句怀山,帘子立刻被掀开,怀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洗漱、更衣,正打算出去,独孤复突然出现在门口。 独孤复客气的把怀山请了出去,然后凑到米亦竹的面前,一脸神秘的问他昨晚去了哪里。 米亦竹心头一惊,故作镇定的问他何出此言。 “半夜睡不着,知道你瞌睡少,打算找你聊会天,谁知帐篷内无人。”独孤复小声的说道。 “我也睡不着,就绕着营地转了转!”米亦竹胡乱找了个借口。 独孤复的确算得上是位体贴的朋友,见米亦竹不愿意说真话,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笑着问还去不去翠银山。 “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上翠银山狩猎,半途而废怎么行!”米亦竹手一挥,一本正经的说道。 二人嘻嘻哈哈的出了帐篷,正好看到晏胖子朝这边走来,于是招呼他一同去吃早饭。 早饭后,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今天必须得赶到山脚下,明天一早上山。 路越来越难走,好在天气不错,众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赶到山脚。 米亦竹没有带着大家去骚扰猎户,一行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搭起了帐篷。 此处离孤城将近百里,众人都不敢大意,跟昨天相比,明哨暗哨增加了一倍不止。 围坐在篝火旁的时候,米亦竹问两位伴读有没有欺负大柱,两个家伙立刻叫起屈来,争着说知道大柱是二公子的朋友,谁敢给他脸色。 跟米亦竹在一起久了,二人知道他平日里不喜欢摆架子,也不喜身边的人唯唯诺诺,这才敢略微放肆了些。 见大柱也在一旁替两位伴读说话,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两位少主,再加上两位权贵子弟,他一直担心大柱会不会觉得拘谨。 吃着肉,喝着酒,胖管事又来了,禀告说那些尾巴已经不见了。 晏胖子和独孤复都看向米亦竹,不过其中的意思却有不同。 晏胖子是在等米亦竹的决定,看看要不要扩大范围搜索一番;独孤复却在想这件事是不是米亦竹昨晚干的。 “说不定他们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己撤了。”米亦竹脸色不变。 晏胖子挥挥手让胖管事退下,随后问这山上有什么好玩的。 “我们可以打猎,可以登山,可对你来说,没赌坊没酒楼,路还难走,恐怕接下来的这几天你会过得很惨!”独孤复有些幸灾乐祸。 “几天的时间而已,睡上几觉就过去了。”晏胖子也不失望,跟他们在一起,不要说无聊,就算是吃些苦头,也比待在自家的庄园里强。 随着晏胖子的权柄日重,家族内部的气氛慢慢的开始紧张起来,隐隐地,他已经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别听他胡扯,上到山顶看日出日落,还是很有意思的!”米亦竹笑着安慰一句。 正常情况下,日出时,晏胖子正躺在床上酣睡;日落时,晏胖子还在堵坊内大杀四方。 这两样美景,他还真没有认真欣赏过。 更何况还是在山顶。 等到篝火熄灭,各自钻回各自的帐篷歇息,米亦竹笑着问独孤复会不会半夜来找自己聊天,独孤复说昨晚没睡好,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果然一夜无事! 留下二十人看守马匹,其余人在米亦竹的带领下慢慢朝山上爬去。 留下的人里面,米亦竹特意放了两位无名者,多事之秋,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本来打算让怀山留在山脚,谁知这家伙一反常态,死活不干,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说这次小言没来,等二公子上了山,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管家良叔病了,米亦竹让小言回去伺候几天,尽尽孝心。 好歹也是城主府排得上号的大总管,面子多少还是要给的,米亦竹无奈之下只得点头答应。 晏胖子在一旁喜笑颜开,米亦竹和独孤复同时看了他一眼,心里都有些疑惑。 爬了一会,独孤复终于明白过来,拉了拉米亦竹的衣袖,笑着示意他看向后面。 晏胖子在胖管事的陪伴下,跟怀山气喘吁吁的落在最后面。 见二人笑着看他,晏胖子还十分豪气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吩咐队伍停下。 “你们走——你们的,不用管我,我要等——怀总管。”晏胖子好不容易爬到二人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们是出来玩的,又不是专门来爬山的,只要在天黑前赶到半山腰就行。”米亦竹笑着回了几句。 现在还没到午时,晏胖子就算爬,也能在天黑前爬到半山腰。 晏胖子听完后冲米亦竹竖起大拇指,然后让独孤复好好跟二公子学学。 独孤复送给他一对大大的白眼。 磨磨蹭蹭的继续往上,米亦竹一边跟他们闲聊,一边在心里怀念。 怀念初上翠银山的自己;怀念独眼家丁;也有些怀念山顶的朋友。 当年的自己,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带着这么多人上山? 这个速度要是再停下来休息,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提前准备了干粮,午饭也是边走边吃,等到日头偏西,一行人终于来到小木屋前。 不需要吩咐,一部分人搭帐篷,一部分人出去狩猎,米亦竹告诉他们干柴在屋后,就一头钻进了小木屋。 和几年前一样,一切都没有变化! 独孤复很贴心,拦住了想要跟进去的晏胖子,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晏胖子瞬间也醒悟过来,给了独孤复一个赞许的眼神。 米亦竹东摸摸,西看看,最后盘腿坐在独眼家丁的床上,陷入往日的点点滴滴,一时间,情绪有些低落。 “绣衣局,也该查出点东西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从米亦竹的嘴里悠悠地吐出一句。 调整好情绪,起身上前,拉开门招呼大家进来,嘴里说着怎么都待在外面,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温暖。 晏胖子见米亦竹打算睡自己以前睡过的那张床,就蛮横的霸占了王将军用过的房间,独孤复无所谓,看条件这么艰苦,估计晚上很难入睡,能有个人陪自己聊天更好。 打猎的回来了,大家都出去看看有什么收获,米亦竹见里面有雪兔,笑着说给大家露上一手。 拒绝了怀山想要帮忙的请求,米亦竹挽起袖子就开始动手,动作熟练,姿势优雅,看得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目瞪口呆。 大家都有份,就连黄信这个不受待见的都分到半只,捧着二公子赐的烤兔,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后一口下去,眼睛就亮了起来。 第196章 最美夕阳红 运气似乎不太好,连续几天都是阴天。 晏胖子无所谓,每天蒙着脑袋睡得昏天黑地,用他的话说,是要把以前熬过的那些夜给补回来。 米亦竹和独孤复每天带着一群人出门狩猎,次次都满载而归,可惜还是没有见到雪豹的影子。 这天起床的时候,天还是灰蒙蒙的,晏胖子吃过早饭,笑嘻嘻的拍着瘪下去的肚子,回屋睡觉去了,米亦竹和独孤复则是带着一群人继续出去狩猎。 狩猎这种活动,对孤城的血性男儿来说,是绝不会厌烦的。 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时辰,乌云突然散开,露出了蓝天,和久违的太阳。 米亦竹大喜,急忙赶回去,拉上晏胖子和在一旁干活的大柱,一行人兴冲冲的朝山上走去。 晏胖子和怀山走得很慢,不过没关系,从这里到山顶,只要是正常人,一两个时辰也足够了,完全赶得上欣赏日落。 独孤复问米亦竹以前是不是经常上来,米亦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位莫姓朋友的面容,脸上就不自觉的挂上了微笑。 见米亦竹没有吭声,独孤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也浮起一股暧昧的笑容。 等一群人慢悠悠的逛到山顶,此时太阳正在一点一点的下坠。 米亦竹抬头看看,抓起大柱飞上了树梢,其余人见状,也各自找到一棵树,飞了上去。 怀山和晏胖子不会武功,一名护卫抓着怀山飞上了树梢,晏胖子则由胖管事带了上去。 一群男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西边,等待着天边泛起红晕。 独孤复四下里看了看,张嘴说道:“这副场景真是让人觉得奇怪,我和晏兄是庄园的少主,两位伴读是谢氏的族人,还有黄兄,是侍卫营的副统领,城主的外甥,我们这些人,本来应该出现在醉生梦死、挥金如土的地方,现在却骑在些树上陪你看夕阳。” 说完后,独孤复笑了起来。 “怎么?难道就只有大柱陪我看才正常?”米亦竹先是反驳一句,然后把头转向晏胖子,问晏兄觉得如何? “不错啊,总好过蒙头大睡,或者是面对那些蝇营狗苟。”晏胖子的心情倒是十分不错。 “那里,是不是寒玉山?”独孤复指着远处那座巍峨的高山问道。 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 独孤复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叹口气说如果自己能牢牢的占住这块宝地,还管什么魔教,管什么孤城,学大都督府,任他云起云灭,只管坐在城头观风景。 “占了这里,你就会想着占旁边的,等旁边的占完了,又会想着更远的地方。”晏胖子边说边拍打着肚皮。 “一个武林门派,要那么多地方干嘛,难道还想立国不成?”独孤复的目光中有着浓浓的嘲讽。 “谁知道呢?”晏胖子此刻的表情高深莫测,像极了一位胖胖的智者。 米亦竹听后倒是心中一动,立国?这个想法有意思! 三人身后坐着一众侍卫和护卫,此刻他们的心中都后悔不迭,树下就不能看夕阳了么?非要蹦上来凑这个热闹! 终于有人坚持不住,借口警戒飞了下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一会儿,除了黄信和胖管事,所有的侍卫和护卫全都溜了下去。 黄信其实也想溜,被米亦竹开口留住。 胖管事是没有办法,他一松手,晏胖子就得掉下去。 “这些家伙,胆子这么小。”独孤复笑骂一句。 “你要是他们,恐怕比他们溜的还快!”晏胖子说完后看向胖管事。 胖管事在一旁尴尬的微笑。 米亦竹转过头看向黄信,说你是我表哥,虽然我平日里不大待见你,可你还有姑姑撑腰,有什么好紧张的。 “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黄信的回答非常简短,不过十分正确。 米亦竹笑了一下,突然发现怀山也不见了,心里暗骂了一句老滑头。 “黄统领,你在军队待过,如果让你攻下寒玉山,需要多少人?”独孤复虚心请教。 在孤城练武之人的心中,寒玉宫差不多算是圣地,平常谁要是敢说出这么一句,说不定立刻就会被揍成猪头。 可面前这位是庄园的少主,敢揍他的人,实在是不多。 “我以前只是个低级军官,不懂!”黄信硬梆梆的顶了回去。 独孤复又看向米亦竹。 “你看我干嘛?军队我可是一天都没有待过,更答不上来。”米亦竹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我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军队!寒玉宫没有自己的军队,所以才会全力扶持冯志武。难道政务院的学士们真的看不出来?”独孤复这话就说得有些露骨了。 “我们在这里胡说八道是为了打发时间,你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再说了,白将军还不是真仙,将军的位置暂时还空不出来。”米亦竹的表情不以为然。 尽到朋友的义务就行,独孤复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认真欣赏起这日落的景色。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等到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晏胖子笑着感叹,说没想到这些年错过了如此美景! 离三人不远的地方,早已搭起了帐篷,夜里走山路十分危险,大家都是身娇肉贵,没打算下山,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明天还能看到日出。 既然不走,众人就坐在树上继续聊天,米亦竹见大柱欲言又止,笑着说大家都是朋友,不必有所顾忌。 大柱想了想,说你们刚才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不过最近几个月,来我家铺子吃面的客人中,多了许多带兵器的,有时候我坐在铺子外面发呆,发现路上的行人中,也多出许多带兵器的。 “是商队里的护卫?”独孤复的脑袋转得最快。 “不是!商队的护卫都有自己特制的服饰。”大柱说得十分肯定。 “孤城人?”独孤复想了想,又问出一句。 大柱迟疑了一下,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米亦竹听后有些纳闷,孤城尚武,大家携带兵器出门并不少见,可他们几乎不会在城外的铺子里吃饭,大柱家的顾客,主要都是些走南闯北的小商贩,和这两年挣了点钱的流民。 多出的这么些人,到底是谁,也不知政务院有没有察觉。 米亦竹打算回去后想办法带话给方总管,让他安排人查查。 冲大柱竖起大拇指,米亦竹笑着对众人说还是我的朋友靠谱一些,说出来的东西都有凭有据,不像你们这些家伙,只会瞎猜。 独孤复和晏胖子都笑着冲大柱竖起大拇指。 两位伴读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喜。 此时远处隐隐的有哨声响起,米亦竹脸色一变,随即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第197章 计中还有计 有日落看就行了,还要看什么日出。 第二天一早,又是灰蒙蒙的一片,一群人的脸上也没有遗憾的表情,收拾完以后嘻嘻哈哈的下山,顺手再收拾掉一些主动撞上来的小动物。 回到小木屋后又住了几天,孤城有人送信过来,米亦竹看完后笑笑,把信捏在手上揉了一会,等到手掌慢慢摊开,一堆粉末慢慢随风而逝。 问了问独孤复和晏胖子的意见,二人也有了回去的心思,于是吩咐随从收拾行李,当天就下了山。 将大柱送回铺子,独孤复和晏胖子还是在南门口与米亦竹挥手作别,米亦竹邀请他俩去自己的府邸小住,被两只小狐狸笑着婉拒。 对这些少主来说,孤城可不一定是个好地方。 进了城,米亦竹打发一部分侍卫先回盛兴府,自己则带着怀山和黄信等人直接前往城主府。 孝字当先,出去玩了这么久,回来还是应当先去后殿看看。 刚到后殿,得到消息的刘忠匆匆赶来,带着满脸愁容弯腰问好。 “怎么了?”刘忠位高权重,一向讲究喜怒不形于色,甚少有失态的时候,见他如此,米亦竹心里一惊。 “城主病倒了!”反正二公子马上就要见到城主,刘忠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米亦竹听后面色一变,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城主斜靠在床上,脸色蜡黄,见米亦竹进来,勉强挤出个笑容。 跪下、磕头,随后抬起头看向城主。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米亦竹满眼的关切。 说实话,这一年来城主对米亦竹还真是不错。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派人跟踪你!”城主恨恨的说道。 米亦竹的心里十分纳闷,信上说孤城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为何对城主的病情只字不提? 正想张嘴,刘忠突然在一旁插嘴说道:“奴婢不放心,在您出发后,就派了一队人跟在您的后面,结果他们发现有人在跟踪你们。怪奴婢多嘴,觉得事关重大,就将此事禀告给了城主,城主爱子心切,听后就气病了!” 米亦竹看了看四周垂手低头的太监侍女,突然明白过来,城主这是顺带着挖了一个大坑,只不过不知道将来埋的是谁。 想通了,配合着演戏就是,米亦竹一会儿忧心城主的身体,一会儿对有人胆敢跟踪自己感到愤怒。 或许,还表现出一丝丝后怕! 这,才是考验演技的时刻! 米亦竹苦苦哀求,想留在后殿侍疾,被城主委婉拒绝,说身体已无大碍,让米亦竹回去好好休息。 这次,米亦竹罕见的在后殿待了很久,等到出了后殿,眼眶红红的他脸色铁青,冷冷的对送他出来的刘忠说这口气没那么容易咽下。 声音很大,许多人都听到了! 三日后就是议政会,城主说不管身体如何,他都一定会出席。 换句话说,议政会一定会如期而至。 一回盛兴府,怀山就到后院安排去了,米亦竹唤来王二狗和小言,先是问了问管家良叔的情况,得知没什么大碍后,挥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二狗是外管事,经常要代表盛兴府出面应酬,刚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几个月下来,渐渐的已能从容应付。 盛兴府一向低调,除了方府和谢福合的府邸,跟其他的权贵几乎没有什么往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盛兴府的大门外,依然会不时的出现些陌生的脸孔。 问了问那些人是否还在,在得到二狗肯定的答复后,米亦竹狞笑着叫来黄信,让他带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黄信听后精神一振,大声应下。 看来这家伙平日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黄信虽然功夫不行,执行力却极强,在二狗的指认下,半个时辰不到,就有六人被捆着送进了府里。 请示米亦竹要如何处理,米亦竹让他把人直接送入内府,告诉内府明早就要见到他们的供词。 练武这种事情,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算回得再晚,米亦竹都会去练武场与无名者过过招。 等到收刀,黄信已出现在场边,米亦竹心里满意他的速度,于是招手让他过来。 “送过去了?” “没有!” “嗯?”米亦竹有些意外。 “半路遇到伏击,六人全被射杀。” “尸体呢?” “带回来了。” “侍卫有没有伤亡?” “追伏击者的途中,有一人受了点轻伤。” “人没抓住?” “属下无能!” 黄信说完后跪了下去。 米亦竹冷冷的注视他的头顶,过了许久,才烦躁的挥挥手让他退下。 一向好脾气的米亦竹这次是动了真怒,据盛兴府传出的消息,三天时间,前前后后有十几人挨了板子,还砸碎了无数的家具。 等到议政会的来临,气氛已经变得越发的紧张。 一大早摆开仪仗,米亦竹脸色铁青的上了马车,据说钻进车厢的时候还拍了拍腰间的弯刀。 队伍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里面装着六人的尸体。 装尸体的马车在城主府的大门口停下,米亦竹乘坐的马车直入城主府,在大殿前停下。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此时大殿的总管太监早已跑到马车旁听后吩咐。 “都到了?”米亦竹面无表情,淡淡的问出一句。 “到了!”大殿的总管太监弯腰低头,生怕惹怒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二公子。 米亦竹点了点头,抬腿就踏上台阶。 “二公子!”大殿的总管太监跟在身后,低声喊道。 米亦竹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 “今天殿里的情形有些特殊,您要有心理准备!” “哦?” “等您进殿后就知道了。”大殿的总管太监把声音压得更低。 “胆子还挺大,敢跟我打哑谜!”米亦竹说完后转过头,居高临下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大殿的总管太监心中一喜,这是二公子在告诉他,已经彻底不再追究修理怀山的事情了。 米亦竹在殿门前停下,一吸气,就有股怪味袭来,米亦竹皱了皱眉头,抬腿进去。 殿内除了正襟危坐的学士和长老们,地上还有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尸体! 米亦竹强忍住想吐的冲动,数了数地上的尸体,一共有三十五具。 也就是说,那晚一共有三十五人跟在自己后面。 这些人,绝不会是一家的探子,看来孤城看得起自己的家族还真是不少。 诸位学士和长老们起身弯腰,米亦竹表情冷淡,直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才冷冷的说了句免礼。 等吧!等吧! 好戏即将开场! 第198章 殿内拔弯刀 “谁来告诉孤,这些都是谁家的人?”城主高踞在宝座之上,冷冷的问道。 天气还没开始热起来,城主府又有冰块,尸体被保存得很好。 吴学士分管刑狱,只见他起身上前,一具一具的检查过去,发现这些人死因一致,都是脖子被拧断。 吴学士暗自有些心惊,难怪有传言说城主府内卧虎藏龙。 面朝城主跪下,吴学士问为何这些人会惨遭毒手,又为何躺在这大殿之上。 城主心中冷笑不已,城主府被刘忠清洗了好几遍,依然是四面漏风,他们,会不知道? 说不定这里面还有他们派出的人。 “昭儿出城狩猎,这些人居然敢一路尾随,若不是刘忠心细,暗中派了一队人在后面保护,说不定——”城主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大声咳嗽起来。 刘忠上前几步,轻轻拍打着城主的后背,米亦竹也急忙站起,转过头关切的看着城主。 吴学士大惊失色,一面请城主保重身体,一面请求将此事交由刑狱司彻查。 毕竟是孤城最尊贵的人物,其余人此时哪还坐得住,纷纷起身跪下,请城主保重身体。 “这些年,孤的身体一直都不大好,也没什么精力过问你们的事情,坤儿中毒,凶手至今未能找出,要是昭儿再出现意外,诸位,是否还能给孤找回一个儿子?”也许是生病的缘故,城主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众人听后,都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 “下官无能,导致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请城主责罚!”吴学士说完后,缓缓的脱下官帽放在一旁。 城主冷冷的注视着他,过了许久才让他把官帽戴好。 “刑狱司事务繁多,此事本就在内府的管辖范围之内,就交由内府彻查!”城主说完后又开始大声咳嗽起来。 吴学士继续请求,表示一定会追查到底。 “吴学士想查案?我这里正好有一桩!”米亦竹终于在议政会上发声,只不过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听到米亦竹的声音,诸位学士都是眼神一冷,吴学士正准备答话,城主缓缓开口,让大家起身落座,又让米亦竹坐下说话。 众人磕头谢恩,起身回座,只有吴学士独自站在大殿中央。 “请二公子明示!”吴学士冲米亦竹微微弯腰。 “三日前回城,管事向我禀告,说大门外一直有人窥视,于是我就让侍卫将他们拿下送往内府,打算让内府好好审一审,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关心我?没想到那些人居然会被当街射杀,就连黄信都差点命丧当场。请问吴学士,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城北当街杀人?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袭击侍卫,还妄图残害我的表哥?”说到最后,只见寒光闪起,米亦竹起身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孤城的治安归禁卫负责,禁卫又在吴学士的管辖之下,有人在城北当街行凶,吴学士自然是责无旁贷。 纵然再有不甘,吴学士也只能跪下请罪。 “孤城立城数百年,这种事闻所未闻,在下家中还有老母幼子,还请城主赐给在下几名侍卫,护卫家中安全。”一位长老听后大惊失色,有些狼狈的起身跪下,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惶恐。 又有一位长老起身,跪下提出同样的请求。 米亦竹一看,正是新补进来的两位长老。 沉默了几个月,这二人终于开始发声了! 华长老是又惊又怒,长老们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现在这二人突然自作主张,除了有可能打破长老与学士们刚刚建立起来的默契,更是长老们脱离他掌控的先兆。 “吴学士别只顾着请罪,这件案子,你到底是接,还是不接?”米亦竹没理会两位长老的助攻,眼睛死死的盯着吴学士。 “数百年来,从未有人在这大殿之上敢持刀逼迫学士!”米亦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孟学士的声音悠悠响起。 “逼迫?我出去打猎,身后跟了这么多的歹人,盛兴府的大门外,每天都有人监视,捉了他们送官还被当街灭口。孟学士,我拔刀是在威胁吴学士?我是在害怕,我怕在这大殿之上都有可能被人杀掉。”米亦竹看都不看孟学士一眼,只是死死的盯着吴学士。 “查案,刑狱司责无旁贷!”吴学士终于从嘴里吐出自己的决定。 “好,这个案子应该没那么难查,请吴学士给我个期限!”米亦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吴学士。 “半年!”吴学士想了想,才谨慎的回答。 “半年?好,我就给你半年,尸体在城主府的大门外,你安排人去领,半年之后,如果看不到凶手,我就带着盛兴府的百十来口人,搬到政务院去住。”米亦竹说完后这才收刀坐下。 城主让吴学士起身,又呵斥了两位长老几句,这才让侍卫们进来,把尸体搬出去,直接运往内府。 吴学士回到座位,面沉如水。 孟学士似乎心有不甘,起身请求城主收回米亦竹携带武器进殿的特权,城主看向大殿之外,悠悠的说如果城北再出现当街杀人的情形,他会允许诸位学士和长老们持剑入殿。 说完后大手一挥,让孟学士落座,随后吩咐诸位学士开始汇报。 此时的米亦竹又恢复到往日的模样,坐在那里像极了一尊雕塑。 涉及到政务,新进的两位长老还没有发言的资格,其余的几位长老又没有刁难的心思,一个多时辰后,诸位大佬就结伴出了大殿。 一回到政务院,吴学士就开始抱怨起来,说在城北当街杀人这种大事,居然都不提前知会一声,弄得今天被二公子打了个措手不及。 几位学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缓缓的摇头。 “不是你们干的?”都是千年的狐狸,吴学士才没那么容易相信。 “我等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陈学士反问一句。 见大家都在点头,吴学士开始在心里盘算要如何查案。 “二公子今天的表现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孟学士阴恻恻的说道。 “大殿之上敢拔刀威胁学士,少年热血,任性而已,他要是不拔刀,我反倒会有几分警惕。”徐学士不以为然。 “除了二公子的事,内府还有几十具尸体,趁着大家都在,议上一议,少不得推些替罪羊出来。”见大家避而不谈,陈学士叹了口气,只好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谁让他分管的是人事呢! 众人听后都是脸色一变,这些年政务院被他们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谁出去,都是政务院的损失。 第199章 痛苦的观刑 内府破案的速度很快,不,也许应该说是政务院推出替罪羊的速度很快。 两位员外郎,一位主事,既能给城主府一个说法,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三人的骨头很硬,在内府各式各样的刑具下,硬是咬住牙齿扛下了所有,最后,就连内府负责用刑的主事都有些佩服。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内府最后给出的处理结果:夷九族! 第一次报上去,被政务院驳了回来,说是判得太重,希望他们改为夷三族。 大师兄极为强硬,坚持内府的判决,再次原封不动的报了上去,同时放出风声,说如果政务院不通过,就会将案例和判决结果以告示的形式贴出,公告天下。 城主府的形象极好,深受孤城内外民众的拥戴,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人居然敢对二公子图谋不轨,而政务院又阻拦内府的判决,恐怕政务院的屋顶都会被他们掀掉。 内府不归政务院管辖,诸位大佬拿他们毫无办法。 政务院只得捏着鼻子认下,陈学士分管人事,对此忧心忡忡,感叹多年的苦心经营,毁灭,恐始于今日! 行刑的那天杀得人头滚滚,米亦竹很早就赶了过去,站在最前面,一直看到砍下最后一个人犯的脑袋。 又是多嘴惹的祸,怪不得别人,议政会的第二天,米亦竹前往方府,无意中提到昨日在殿内看到一地的尸体,差一点点就吐了出来。 方老先生听后沉默不语,这次行刑,方老先生一大早就赶往盛兴府,押着米亦竹前往刑场,监督着他从头看到尾,敢闭眼睛,下次再来! 回去的途中,米亦竹抱着木桶吐了一路,方老先生也不嫌弃,一直端坐车中,冷眼旁观。 等到了方府,米亦竹强打起精神扶着方老先生下车,原本打算将师父送进府内就告辞离去,谁知方老先生根本就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拉着米亦竹前往花厅喝茶。 胃里还在翻腾,米亦竹破天荒的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清茶。 “你仔细回想一下,那天在大殿之上,城主可有任何不适?刘忠可有任何不适?诸位学士可有任何不适?甚至长老们,可有任何不适?”一连串的问号从方老先生的嘴里吐了出来。 米亦竹仔细回忆了一遍,一群大佬离开的时候谈笑风生,看样子哪有半点不适。 看向方老先生,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心软,是我和王庄园最看重你的优点,可心软不代表畏惧鲜血,更不意味着要对敌人仁慈,听说你还到城主面前替他们求情?”说到最后,方老先生沉下脸来。 米亦竹想起自己求情的时候,城主脸色铁青,没等他说完就暴躁的打断,然后,就罚他在殿外跪了一夜。 米亦竹伸手摸了摸膝盖,就算是有功夫傍身,跪一夜的滋味也不太好受。 “听说他们家还有两三岁的孩子,幼童何辜!”米亦竹犹豫了半天,还是低声叹道。 “怎么,你还想留着他们将来找你寻仇?”方老先生先是问出一句,见米亦竹缓缓的垂下了脑袋,这才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他们享受着父祖辈创下的富贵荣华,一同赴死也是应有之义。” 靠杀戮真的能解决问题么? 米亦竹的内心始终无法理解,不过他也不打算继续反驳,万一再把师父气出个好歹,自己该如何面对诸位师兄的责问。 中间有好几次都想起身告辞,可方老先生一直在说些中原的典故,米亦竹不敢打断师父的思路,直到陪他用过晚饭,这才弯腰告别。 一上车又吐了起来,晚上一桌子的菜全都是血做的,还有一小碗殷红的鹿血,方老先生说这是大补之物,笑眯眯的看着米亦竹捏住鼻子喝下。 就算自己错了,也没必要给这么狠的惩罚吧! 米亦竹抱着马桶苦笑。 盛兴府与方府相隔不远,没一会儿,马车就在自家的大门口停下,小言在车厢外请米亦竹下车,米亦竹想想,让他进去装上十几个馒头,随后马车掉头,直奔城南。 在离南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米亦竹就下车步行,怕扰民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受不了车厢内的异味。 老乞丐依然坐在那里,姿势万年不变,米亦竹提着包袱独自上前,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随后把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 同往常一样,老乞丐先是聚精会神的干掉馒头,才转过头幸灾乐祸的问米亦竹是不是观刑去了。 “如果不是了解你,我还以为你在跟踪我!”虽然老乞丐的年龄比方老先生还大,可米亦竹跟他谈话明显要随意得多。 “你确定了解我?”老乞丐嘿嘿的笑了。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又不确定了!”与老乞丐斗嘴,米亦竹很少有落下风的时候。 “吐了?你还真是有出息!”看来老乞丐的鼻子不是一般的灵。 “不但吐了,还吐了两次!”米亦竹说完后苦笑着讲出今天的遭遇。 “你师父对你还是仁慈了些,换做是我,嘿嘿——”老乞丐没有继续说下去。 米亦竹没有答话,轻声说句累了,然后就这么靠在老乞丐的肩上,一小会过后,便沉沉睡去。 老乞丐似乎是怕吵醒了他,低声说了句你小子倒还聪明,也就不再言语,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打算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 不远处,黄信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米亦竹靠在老乞丐的肩上沉睡,心头第一次开始有些同情这位尊贵的表弟。 一个在自己家里都睡不安稳的人,内心到底承受着多少恐惧? 等到醒来已是深夜,米亦竹缓缓的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 “谢谢!”米亦竹的这两个字说得无比诚恳。 “睡不好?”老乞丐问了一句,不知是出于关心,还是就这么随口一问。 “从来都没有睡好过!”米亦竹摇了摇头。 “晚上要是睡不着,也不要浪费时间,就按你那个师父教的吐纳之法,多积累些真气,我扩充过的丹田,没那么容易装满。等哪天我心情好,教你一个保命之法。”难得老乞丐这么温情的注视着米亦竹。 “有多大用处?”米亦竹居然还有些怀疑。 “滚!”老乞丐指了指侍卫的方向,随即翻身躺下。 “小气!”米亦竹嘀咕了一句,慢慢的翻身爬起,再用力地拍拍屁股,笑嘻嘻的朝侍卫们走去。 第200章 保命的招数 米亦竹又出现在诺水河边,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以前是跟着王庄主,还有独眼家丁一起来这里习武,现在,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乞丐陪着,还是个老头。 不用猜就知道,还是老乞丐用他那正常人认知之外的轻功,把米亦竹带到这里,想要跟踪?从目前来看,只有爬上寒玉山,问问宫主有没有这个本事。 宫主很可怜,被老乞丐无意中坑了一次后,现在还在宫内疗伤。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这个时间,很少有人会在诺水河边游荡,是个传授绝学的好地方。 当然,如果有什么峡谷或者是山洞之类的,自然会更好一些。 不过,生活毕竟是现实的,又不是写那些荒诞怪异的小说。 老乞丐让米亦竹朝水面挥上一拳,米亦竹有心显摆,调动真气全力一击,河中央瞬间炸起丈余高的水花。 米亦竹十分满意,故作矜持的转过头,等待着老乞丐的夸奖,谁知老乞丐的评语不但简短,还极不客气。 只有两个字:垃圾! 米亦竹张了张嘴,又有些无力的闭上,面前的这个老家伙是真仙,天下间能入得了他法眼的功夫本就不多,骂自己的武功是垃圾,已经算是嘴下留情。 米亦竹还想再试一下,老乞丐满脸的不屑,让他不要白费力气。 “你的真气本就少得可怜,就不要浪费了,现在好好的听我说话,你试着把真气一点一点的累积到你的右掌,别这样看着我,你放心,我的真气每天都在你的体内转上好几圈,你的手掌不会出现任何变化。”老乞丐知道米亦竹脑袋里面全是问号,干脆主动说出来打消他的顾虑。 真仙的点拨,有什么好怀疑的,米亦竹听后立刻凝神静气,慢慢的把真气从丹田之内源源不断的调往右手。 过了一会,米亦竹觉得差不多了,转过头看向老乞丐,老乞丐说你急什么,还早得很。 米亦竹没法,只得按老乞丐说的,一点点的将真气调往右手。 这个过程差不多持续了有一个多时辰,直到米亦竹觉得丹田之内空空荡荡,这才再次看向老乞丐。 谁知老乞丐早已躺在一旁的草地上,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米亦竹咳嗽一声,老乞丐毫无动静。 米亦竹又提高音量喂了一句,老乞丐依然纹丝不动。 米亦竹没法,只得上前查看,心想这老家伙该不会长睡不醒吧! 蹲下身,用手推了推老乞丐的肩膀,这老家伙缓缓地睁开眼睛,只看了他一眼,就说可以了。 慢慢爬起,边爬还边抱怨,说米亦竹一点眼力都没有,也不知道扶一下,鬼知道方老头整天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辱及恩师,米亦竹不得不出声维护几句,老乞丐说他就算站在自己面前,也是这几句话,比他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连说几句都不行? 这是真正的大爷,米亦竹惹不起,只得拱手求饶! 老乞丐让他再挥一拳试试,不过得改变一下呼吸的方式,说完后便念出几句口诀。 米亦竹默念几遍,心想这口诀与师父教的也差不了多少,于是也没多想,便按照老乞丐教的方法试着调整呼吸。 谁知刚一切换,就感觉右手内的真气开始蠢蠢欲动,似乎迫切的想要冲出体外。 “压住它!”老乞丐在一旁大声提醒。 米亦竹只得强硬压制,谁知随着按照老乞丐教的方法呼吸,原本无比听话的真气突然变得倔强无比,一直在试图冲破米亦竹的阻碍。 老乞丐一直盯着米亦竹的右手,过了一小会,只听他大喝一声‘攻’,米亦竹立刻朝河中央挥出一拳。 只见河中央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然后有巨石不断从里面飞出,米亦竹呆呆地站在原地,自己被自己给震住了。 一块脑袋大的石头朝米亦竹飞来,他丝毫没有察觉,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那个巨大的黑洞。 老乞丐手一挥,石头就倒飞了回去,米亦竹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老乞丐,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乞丐笑着问他是否满意。 能不满意嘛,就算再练上五年,米亦竹也未必能发挥出这种威力。 “记住,这一招只能用上一次,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出手!”老乞丐突然收了笑,严肃的叮嘱道。 米亦竹点头,此刻丹田之内空空荡荡,随便来个五段,都能轻轻松松把自己给灭了。 “还有一个好处,你体内的真气突然耗尽,新增的真气会变得更纯,发挥出来的威力自然也会更大。”老乞丐一副宗师模样。 “谢过真仙!”米亦竹抱拳弯腰,这几个字说得极为诚恳。 “你突然间这副模样,我还有些不喜欢!”老乞丐笑着胡说两句,随后将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搭,二人就消失在原地。 一小会过后,再次出现在城墙根,二人还是保持着消失时的坐姿,此时侍卫们和小言早已见怪不怪,纷纷抬起脑袋看天。 满天星斗! 米亦竹没有起身离开,从喜悦中渐渐冷静下来的他看向熙熙攘攘的城门口,悠悠的说你还真是不看好我。 “你这个家伙,有时候蠢得要命,有时候脑袋又转的飞快,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看好你?”老乞丐说到最后反问一句。 米亦竹苦笑,没有出声。 “刚才教你的那一招,千万不能自己在家里练,等真气储存得差不多,就来找我,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要是被人知道,这一招也就不灵了。”老乞丐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 米亦竹点了点头,说自己家在城北,这一招有那么大的动静,使出来是为了毁掉自己的盛兴府?还是通知城北的达官贵人们前来围观? 说完后米亦竹居然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老乞丐一眼。 “本来还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既然你这么聪明,想来也不需要知道,那就算了!”老乞丐说完后就打算翻身躺下。 米亦竹急忙求饶,说刚才那几句话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证明自己不是蠢货。 老乞丐不理他,米亦竹继续求饶,直到哄得老乞丐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上次救你的那个家伙,就是管骑兵的那个,恐怕下月就会跟我一样了!”老乞丐说完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 “啊?”米亦竹瞪大眼睛的同时,也张大了嘴巴。 几年前坊间就在传白将军即将跨入真仙的行列,可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米亦竹以为至少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乞丐又不高兴了。 “震惊!震惊!我怎么可能怀疑你老人家呢!”米亦竹急忙澄清。 老乞丐嘟哝着说这还差不多。 “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寒玉宫!” 米亦竹想了一会,说句懂了,随后起身告辞。 这次,难得的没有拍拍屁股。 第201章 心情很矛盾 等了好几年,这一天,终于来了! 用一千多年后的说法: 城主府发来贺电! 政务院发来贺电! 大都督府发来贺电! 寒玉宫发来贺电! 诸位庄园主发来贺电! 就连西域诸国都发来贺电! 白将军,不,真仙的府邸早已准备好,居然跟盛兴府在一条街上,白将军也卸掉了骑兵部队的差事,从此不再归政务院管辖,在孤城自成一股势力。 冯志武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将军的位置,不过不是骑兵部队的将军,而是城防军的将军。 新的骑兵部队的将军由原来城防军的将军出任,城防军则被一分为二,分别由冯志武和其中一位呼声较高的竞争对手统领。 就连骑兵部队中拥戴冯志武的师弟们,也被打散编入了城防军中。 米亦竹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感到意外,这一套,本就是政务院最擅长做的事情。 一个多月前,当老乞丐将白将军即将跨入真仙的消息告诉米亦竹后,米亦竹第二天就悄悄的透露给刘忠,至于城主要如何利用这段时间,米亦竹连打听的兴趣都没有。 毕竟,米亦竹将自己定位为即将满十六岁的少年! 少年么,就该做些少年感兴趣的事情! 昨天,他又跟着老乞丐出城练了一次,自然,地点肯定不在诺水河边。 老乞丐对他一个月才能勉强将丹田填满极为不满,一边吐槽王庄主教给米亦竹的吐纳之法是垃圾,一边怀疑米亦竹是不是最近有些懈怠,开始学会偷懒! 这位是真正的大爷,米亦竹惹不起,只能在一旁陪笑,好在全力挥出的一拳威力极大,老乞丐似乎还比较满意。 米亦竹自然更加满意。 为了这一拳,这段时间与无名者的对练可是暂时停了下来。 不过晚上空闲下来的时间,米亦竹也没有浪费,他陪城主用过晚饭后,往往又一头扎进藏书阁,直到深夜才赶回盛兴府。 少城主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这话是刘忠对米亦竹说的,最近,他陪着城主去了一趟承运殿。 米亦竹得知消息后显得忧心忡忡,老乞丐见状有些纳闷,便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米亦竹问他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离魂草的解药。 老乞丐沉默了一会,说现在当然没有! 米亦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继续追问是过去有,还是未来会有? “过去有没有,我怎么知道!未来会不会有,我更不知道!不过现在,我可以断定:没有!”老乞丐语速很快,像是说了段简单的绕口令。 米亦竹的神情变得更加黯然。 “不过,你倒是可以帮上忙!”老乞丐说话,时常会吊足了米亦竹的胃口。 “我?”米亦竹有些狐疑的看向老乞丐,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在藏书阁内忙碌的事情。 “你是极寒的体质,离魂草据说来自地狱,是至阴之物,估计它不会对你的真气产生排斥,如果每隔一段时间,让你的真气在他体内跑上一圈,说不定能多拖上一段日子。”老乞丐说得也不是十分肯定。 “估计?说不定?”米亦竹一听这两个词就有些不乐意。 “我又没试过,怎么敢拍着胸脯保证,信不信由你!”老乞丐说完后就烦躁的翻身睡下。 此刻,米亦竹独坐在藏书阁内,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城主。 他的身份有些尴尬,虽然自己对城主的宝座毫无兴趣,可目前除了他自己和两位师父,似乎没人会相信自己的无欲无求。 如果一旦给少城主过了真气,而少城主又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恐怕米亦竹是百辞莫辩了。 可要是不说,万一,万一老乞丐说的方法真的有用,那少城主岂不是白白错过了机会。 能多拖上一段时间,就多一段时间寻找解药。 一边翻书,一边在心中权衡着利弊,渐渐的,米亦竹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澈,看来是心中已有了决断。 趁刘忠来请自己去后殿用饭,米亦竹快速的把这件事情说了一遍,让他找个机会禀告给城主。 刘忠是一段,如果他不乐意,孤城没几人能偷听到他与别人的谈话。 许多事情,米亦竹都是通过这种方式与城主沟通。 当然,他也可以摒退左右直接与城主沟通,可这样一来,恐怕会惹得无数人浮想联翩。 事关重大,当晚,刘忠就将此事汇报给城主,城主先是心头一喜,随后神色就有些黯然。 连真仙都认为没有解药,也不知道这种坚持对少城主来说,是在让他承受更长时间的痛苦,还是在增加他活下去的希望。 伺候了城主几十年,刘忠哪能不明白城主内心的犹豫,他没有直接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提及米亦竹现在又去了藏书阁。 听说有时候子时才会返回盛兴府。 城主哪能听不懂刘忠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笑着骂了刘忠一句。 当夜,城主这些年来第一次踏入了坤安殿,第二天早上才返回后殿,随后,就有坤安殿的太监出了城主府,前往盛兴府。 城主夫人要召见米亦竹! 谁知太监扑了个空,米亦竹一大早就到方府读书去了,太监又只好急忙赶往方府。 米亦竹的心情极为复杂,从内心来讲,他是极不愿意见到这位手上沾满生母鲜血的仇人。 如果手中有足够的权力,说不定早就替生母复仇。 可城主夫人是城主夫人,少城主是少城主。 为了少城主,他又不得不去。 就这样,米亦竹脸色铁青的扶着怀山的手臂上了马车。 坤安殿外,太监总管在阶下等候,与上两次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的脸上终于没有浮现出尴尬。 和怀山一起伺候着米亦竹下车,随后在前面殷勤的带路。 可怜的家伙,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少城主中毒之前,他在这城主府内还算是排在前几位的总管,可少城主一倒,就连坤安殿的处境都开始变得尴尬起来,更何况他这个小小的太监。 如果现在不找机会抱紧二公子的大腿,将来被人挤出城主府,都只能算是自己祖上积德。 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坤安殿的太监总管隐晦的提了几句,当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例如城主夫人今早吃的比往常要多一些等等,米亦竹笑笑,一枚金币就弹了出去,被那位太监稳稳的抄在手中。 来到殿门口,总管太监请米亦竹稍后,随后就快步进去通报,米亦竹整了整衣服,深吸一口气,脸上慢慢的涌起淡淡的微笑。 该见的,始终都会见到! 第202章 坤安殿对话 跪下,磕头! 虽然对米亦竹来说,城主夫人是杀母之仇,可她也是米亦竹的嫡母,就算米亦竹有复仇的心思,也只能深深的压在心底。 所谓的上流社会就是这样,他们整日里都在强调着礼仪、规矩,就算是干着最龌龊的勾当,也要给它披上一件华丽的外衣。 米亦竹匍匐在地上等了很长的时间,没听到城主夫人的叫起声,于是慢慢的,自己就挺直了身子。 跪姿非常标准,可怎么看都有种挑衅的味道在里面。 米亦竹的相貌与城主极为相似,城主夫人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脑海中瞬间回忆起当年那段屈辱的日子,心里只觉得有千万根针在扎。 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城主夫人又改变了主意。 女人啊,果然是善变的!看来城主昨晚的努力要付诸东流了。 “你,应该叫我母亲!”这里是坤安殿,是城主夫人的主场,一上来城主夫人就想在气势上压米亦竹一头。 杀掉米亦竹的生母,还让他叫自己母亲,杀人诛心大概就是这样。 “是!城主夫人!”米亦竹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不过态度倒是极为恭敬。 城主夫人对米亦竹的沉着冷静感到诧异,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发现米亦竹居然平静的注视着自己。 “你心里在恨我?”城主夫人继续挑衅。 “不敢!”米亦竹似乎早有准备,从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城主夫人听到不敢二字后,脸色愈发阴冷。 “不敢?怨恨长辈,还敢当面说出,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看来城主夫人对米亦竹的回答极为不满。 “我师父是方老先生,孤城大儒,他也是少城主的师父!”城主夫人不是老乞丐,米亦竹也慢慢沉下脸来。 城主夫人刚刚说出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如果方老先生不是位合格的师父,那么有什么能力调教出孤城优秀的继承人。 她有些懊恼,心想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自己说话滴水不漏,怎么一见到他就方寸大乱。 定了定心神,城主夫人并没打算就此放过米亦竹。 “这一年多,从没听过你寻找自己的生母,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她在哪里?”说完这些,城主夫人的心情似乎非常畅快,抬起右手,欣赏起自己的指甲来。 “她,在这里!”米亦竹的眼神一黯,说完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城主夫人听后一怔,慢慢放下了右手,神色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昨晚城主已经告诉我了,我想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小会,也许觉得自己无法激怒米亦竹,城主夫人终于切入到正题。 “他是他,您是您,这一点我分得很清楚!”米亦竹的回答很简短,也很诚实。 “如果,如果坤儿一旦——,你,就是孤城的少城主!”饶是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城主夫人还是无法面对现实,能做到平静的从嘴里吐出那几个字。 “那又如何?”米亦竹淡淡的问道。 “如何?”城主夫人似乎听到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 米亦竹跪得笔直,脸色平静的注视着城主夫人,似乎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城主夫人笑够了,才收了笑冷冷的问他,难道不知道少城主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说完后嘴角挂着浓浓的嘲讽。 “知道,那又如何?”米亦竹没有理会城主夫人丰富的表情,还是淡淡地问出这一句。 “大殿之上的那个宝座,你就一点都不惦记?” “城主府对我来说太大了,盛兴府,倒刚好合适。”米亦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城主夫人冷冷的打量着米亦竹,说他是自己见过的最虚伪的人。 米亦竹突然间有些厌倦,只见他以极为标准的姿势磕了一个头,随后缓缓爬起,说句告辞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站住!”城主夫人冷冷的喝道。 米亦竹没有停下脚步,依旧慢慢的朝殿门口走去。 “给我拦下!”城主夫人的脸上浮现出怒容,大声喝道。 有两名侍卫突然出现在殿门口,将米亦竹挡住。 “让开!”米亦竹开始变得有些烦躁,沉声喝道。 二人有些犹豫,没有侧身让过。 米亦竹来到二人面前,只见他冷哼一声,扬起右手就各赏了一记耳光。 二人的半边脸立刻出现了血红的手印。 两名侍卫也是硬气,双脚稳稳的钉在原地。 米亦竹见状,慢慢的后退两步,同时右手摸向腰间,眼中开始闪露着杀机。 “放肆!”一个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米亦竹没有理会,缓缓的抽出弯刀。 两位侍卫的目光中都透出恐惧,可脚下依然不动。 “你想造反不成?”或许是愤怒到了极致,声音变得十分尖利。 “造反?”米亦竹猛的转身看向城主夫人,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这里是坤安殿,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拔刀?”城主夫人大力的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后出现一位朴实无华的侍女。 “坤——安——殿!”米亦竹慢慢吐出这三个字,随后就冷静了下来。 方老先生教导过,愤怒会影响判断,真正的老狐狸,随时都会保持冷静。 “大殿之上,我拔过两次刀,第一次是面对华长老,第二次是面对政务院的学士,这坤安殿难道比大殿还要尊贵?我为何不能拔刀?”米亦竹说完后抬起右手,垂下眼睑温柔的欣赏起手中的弯刀。 “混账!拿下!”城主夫人的额头青筋暴起,大吼一声。 瞬间涌进了十几名侍卫。 “谁敢?”米亦竹轻蔑的环顾了一圈。 “拿下!给我拿下!”城主夫人在歇斯底里的怒吼。 侍卫们迟疑着拔出了武器。 米亦竹看都不看他们,只是盯着城主夫人说道:“不管您愿不愿意承认,我都是城主的儿子,孤城的二公子,目前,我还是城主唯一能站着说话的儿子。” 城主夫人不再说话,脸色铁青的盯着米亦竹。 一群侍卫听到这里又悄悄的把武器插了回去。 没有理会城主夫人投向自己那吃人的目光,米亦竹继续说道:“不管是哪个殿的侍卫,见到我都得下跪。可他们两个不但不跪,居然还敢阻拦,我就算是将二人立刻斩杀,城主也只会说我杀得好!” 米亦竹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扑通声,所有的侍卫都跪了下去。 门外那两位,更是趴在地上抖成了筛糠。 说完后,米亦竹冲城主夫人微微弯腰,随后直起身子转身朝殿外走去。 还有何人敢拦? 跨出殿外,米亦竹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承运殿的方向,冷冷的说您难道不知道刚才错过了什么? 说完后,米亦竹看着停在阶下的马车,心想还是得前往藏书阁,去寻找离魂草的解药! 第203章 再见少城主 米亦竹打算去藏书阁之前还是先去趟后殿,不管怎么说,城主夫人是自己的嫡母,刚才的举动,很容易遭人诟病。 坐马车就算了,请罪要有请罪的态度,米亦竹面无表情,慢慢的朝后殿走去。 这也是在留出时间让某些人给城主汇报,至少在这城主府内,还没什么事能瞒得过城主的眼睛。 或者说,瞒得过刘忠的眼睛。 果然,米亦竹刚到后殿门口,就看到刘忠一脸尴尬的候在那里。 这种表情,米亦竹在坤安殿太监总管的脸上看到过,也在王春来的脸上看到过。 “什么处罚?”米亦竹独自上前,低声问道。 刘忠指了指米亦竹脚下的位置,轻声说句两个时辰。 “处罚这么轻?”米亦竹有些意外。 除了这位有时候不大靠谱的二公子,没人会嫌自己的处罚太轻,刘忠悄悄的冲米亦竹拱手,求他不要再说。 米亦竹拍拍刘忠的肩膀,随后笑着跪下。 不过是两个时辰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错过了午饭,有些饥肠辘辘。 刘忠一直在旁边监督,时辰一到,就急忙上前把米亦竹搀扶起来,米亦竹自己都饿得有些心慌,还体贴的向刘忠道歉,说耽误了他的饭点。 刘忠谢过二公子的关心,低声说城主在里面等他。 米亦竹闻言整了整衣服,随后跟在刘忠的身后进到后殿。 跪下,磕头! 既是父亲,又是城主!米亦竹这几个头磕得毫无心理负担。 “胆子不小,敢在坤安殿拔刀,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在这后殿拔刀?”没有让米亦竹起身,看样子城主应该还在气头上。 “儿子有罪!”米亦竹此时像只乖巧的小猫。 “嗯!态度不错!与在坤安殿的时候判若两人。”城主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这两句话,可以解读出好几种意思。 米亦竹的心中立刻提高了警惕,想想最近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失了谨慎。 “坤安殿,与后殿不同!”米亦竹说完后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哦?” “您,除了是城主,还是我的父亲!”米亦竹的语气中多了许多的温情。 城主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突然愣住,米亦竹在后殿提及父亲二字的次数实在不多。 “可她是你的嫡母。”城主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沉默! 米亦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用沉默回应。 “起来吧!”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儿子,城主叹了口气,让刘忠扶他起来。 米亦竹又磕了个头,谢过后才起身老老实实的站好。 此时,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城主看了米亦竹一眼,随后冲刘忠点了下头,刘忠见状,微笑着拍了拍手。 一小会过后,有侍女前来,请城主用饭。 “走吧,饿了,陪孤用饭。”城主说完后缓缓起身。 米亦竹极有眼力,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城主,问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有用饭。 “你说呢?”城主反问一句,嘴角带着笑意。 “还是父亲心疼儿子。”米亦竹反应很快,立刻拍起了马屁。 一句‘父亲’把城主逗乐了,说饿了一会肚子,换来一句父亲,终究也是划算。 这是在委婉的抱怨了! 米亦竹打起精神解释,说城主的威严,不容挑战,父亲二字,平日里只能藏在心间。 这话就有些肉麻了,不过很管用,至少惹得城主哈哈大笑。 用完饭,城主问米亦竹有没有改变心意? 米亦竹回答说在为少城主寻找解药这件事上,从未变过。 “那孤就再辛苦一下,刘忠,告诉坤安殿,孤今晚过去!”城主说完后瞪了米亦竹一眼。 “儿子谢过父亲!”米亦竹起身弯腰。 又换来城主的一阵大笑。 三日后,城主派人告诉米亦竹,可以前往承运殿探望少城主。 米亦竹心中一叹,对城主这三天的辛劳表示同情。 这几天米亦竹也没有闲着,除了埋首在藏书阁,又特意前去探望老乞丐,详细的询问了每一个步骤。 承运殿,米亦竹几年前就进去过,那时候,他是米家的小少爷,还不是孤城的二公子。 王春来是从刘忠那里得到的消息,不过刘忠说得有些含糊,此刻他恭恭敬敬的在殿外等候,心中着实有些忐忑。 马车停在承运殿外,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王春来上前,说殿内已经准备妥当。 他说的准备妥当,指的是少城主夫人已经带着女儿前往坤安殿,看望城主夫人去了。 米亦竹点点头,示意王春来带路。 第一眼见到少城主,米亦竹差点掉下泪来,这还是那个自己记忆中温润如玉的少城主? 少城主的脸颊已经深深的凹陷下去,皮肤也变得毫无光泽,甚至隐隐的有些灰败,闭着双眼,皱着眉头,似乎在做着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米亦竹冲少城主弯腰行礼,然后上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伸出右手扣住少城主的手腕。 入手一片冰凉,米亦竹的心里又是一酸。 挥挥手,除了王春来,其余人全部退了出去。 米亦竹凝神,先试探着放了一丝真丝进去,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乞丐说过,不怕它不见,就怕它被逼回来。 王春来是行家,见米亦竹皱眉,说他以前也试过用真气延缓少城主的病情,可真气一进去就遭到强烈的反弹。 米亦竹点了点头,心想要是谁都能轻易做到,那极寒的体质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催动丹田内的真气,通过指尖源源不断的注入少城主的体内,看这让人闻风丧胆的离魂草能化掉多少。 刚开始,真气一进入少城主的体内就不见了大半,剩下的也在少城主的经脉之中停滞不前。可架不住后方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真气开始一点一点的被推着前进。 很快,米亦竹就掌握了节奏,整个人也开始放松下来。 王春来在一旁大开眼界,心想武学一道,果然是天外有天。 一个多时辰后,真气又回到米亦竹的体内,可是回来的,连一半都不到。 慢慢的松开右手,米亦竹再次把目光投向少城主,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老天有些不公。 “二公子!”王春来见米亦竹看着少城主的面容发呆,轻轻的唤了一句。 米亦竹这才回过神来,让王春来上前,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站起。 “谢二公子!”王春来等米亦竹站稳后,立刻跪了下去。 “别说那么多废话,快扶我出去。”米亦竹说完后轻轻地踢了王春来一脚。 王春来急忙爬起,小心翼翼地扶着米亦竹出了承运殿,怀山见状吓了一跳,小跑过来跟王春来一起扶着米亦竹上车。 不用吩咐,马车驶出城主府后在中轴线上狂奔,一路向南。 此刻老乞丐也是目光炯炯,看向城北的眼神中居然夹杂着一丝期待。 第204章 忙碌的一天 离魂草! 世上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这东西了,上次有人中离魂草之毒的时候,老乞丐还不是真仙。 这次离魂草再现,机会怎能错过! 米亦竹才刚下马车,就见老乞丐伸手一抓,把他给吸了过去。 闪电般的扣住米亦竹的右手,很快米亦竹就发现丹田之内的真气已不受自己的控制,正源源不断的顺着老乞丐的手指进入到他的体内。 “我这么点真气,居然都能入得了你的法眼?”米亦竹也不慌张,笑着调侃一句。 “闭嘴!”老乞丐的神色难得的有些凝重。 米亦竹很少见到老乞丐这副模样,知道事关重大,也就乖乖闭嘴,不再出声干扰。只不过目不转睛的看着老乞丐,打算偷学点手艺。 老乞丐居然皱起了眉头,看来是遇到难题了,米亦竹饶有兴致的看着老乞丐,心想这世上还会有让真仙觉得困惑的事情么? 应该还是有的,毕竟,真仙上面还有金仙,金仙上面还有圣人。 也不知道这几个名字是谁取的,米亦竹觉得不怎么样。 过了很久,老乞丐的眉头才慢慢展开,吸走的真气又一点一点的回到米亦竹的体内。 米亦竹觉得重回丹田的真气,让自己无比舒适,至少刚才疲累的感觉已经一扫而空。 松手,老乞丐似乎心情不错。 米亦竹客气的抱拳,虚心请教。 “你的真气在他的体内走上一圈,多少都会沾上点离魂草的毒性,刚才吸走你的真气,是在帮你把毒性去掉。不过也亏得是你的体质特殊,要是换个人,早就躺下跟你的少城主做伴去了。”老乞丐慢悠悠地说道。 米亦竹的眉毛瞬间竖了起来,问老乞丐怎么不早说。 “提前说了,怕你打退堂鼓。”老乞丐的这两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米亦竹有些无语,不过好在自己安然无恙,他也就不打算跟老乞丐计较。 “去去毒而已,也不至于让你皱眉头吧?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米亦竹继续追问。 老乞丐只是夸了他一句观察细致,然后就不再言语。 “打算糊弄我?”米亦竹穷追不舍。 “糊弄你一个小孩干嘛,我放到你丹田内的真气不见了,我还没弄明白,到底是离魂草干的,还是你体质的原因。”老乞丐话虽然这么说,脸上可没有半点思索的表情。 米亦竹听完后知道再也套不出什么东西,说了句告辞,然后从地上弹起,拍拍屁股朝马车走去。 明日,要去庄园小住,还得赶去跟方老先生告别。 刚走到马车边上,米亦竹看了看城外的方向,想了一下,又转回去对老乞丐说想请他吃面。 原本以为老乞丐会一口回绝,谁知米亦竹两眼一花,老乞丐就消失在面前。 马车厢的窗户突然被打开,老乞丐催他快点上车。 米亦竹笑笑,慢悠悠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驶出南门,目的地自然是大柱家的铺子。 老乞丐还是很懂规矩的,至少他知道自己穿得破破烂烂,说不定身上还会带点异味,要是进到人家的铺子,会扰了他们的生意。 可这世上也没有请客的在里面坐着,客人在门外蹲着的道理,米亦竹没法,也只好陪着他蹲在门外。 现在店里没几个客人,大柱陪着他俩一起蹲在门外。 官道上人来人往,任谁也想不到孤城的二公子正蹲在路边,悄悄的打量着他们。 米亦竹给老乞丐要了四碗,老乞丐嘴一瘪,除了骂他小气,还问他看不起谁。 米亦竹没法,只好又加了四碗。 六碗! 老乞丐最后吃了六碗,看得大柱目瞪口呆。 剩下两碗,米亦竹让怀山和黄信端走了,这两个家伙从早上开始就陪着自己,估计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了。 米亦竹问味道如何,老乞丐点头,说比馒头好吃。 心里翻了个白眼,米亦竹接着说既然你都说好,面,总不能白吃吧。 老乞丐笑了笑,说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安好心,懂你的意思,不用说出来。 米亦竹很开心,转过头问起了大柱的亲事。 能进城的流民,还是流民,大柱的父母给他张罗的媳妇也是第二代的流民。 看到大柱红着脸腼腆的微笑,想必应该对自己的这门亲事极为满意,米亦竹解下腰间的玉佩递过去,说是给他的贺礼。 大柱也不客气,接过后小心的揣进怀里,说成亲的话恐怕要到年底去了,到时候记得一定要过来喝酒。 米亦竹说那是自然,就算你不请我也得来,然后指了指老乞丐,毫不客气说你要是有危险,记得去城内的城墙根下找他。 大柱有些纳闷,不过还是点点头,自己的这位朋友是孤城的贵人,他懂的东西远比自己要多得多。 又跟大柱聊了一会,米亦竹很有礼貌的将老乞丐送回,这才心满意足的赶往方府,快到的时候估摸了一下时辰,方老先生现在应该在花厅内闭目养神。 老了老了,精神也越来越差了! 果然没有猜错,米亦竹在花厅内见到了闭目养神的方老先生。 看着他苍老的面容,米亦竹的担忧就不自觉的挂在了脸上。 方老先生一睁眼,正好看到米亦竹的这副表情,他笑着让米亦竹放心,说自己还能再坚持几年。 米亦竹一边挽起袖子泡茶,一边笑着说那是自然,您老至少得活过一百才行。 方老先生被他的话逗乐了,笑眯眯的看着小徒弟,问他这次要在庄园待上多久。 “大约十来天,主要是去看看师母,听说她前段时间病了,也不知好点没!” 方老先生说这样的话,的确应该去看看!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米亦竹有些疑惑的看了师父一眼。 “听说你在坤安殿拔刀了?”看来方老先生的消息也非常灵通。 “大师兄告诉您的?”米亦竹反问了一句,不过也算是默认了方老先生的问话。 “城主!”方老先生还是笑眯眯的。 “城主?您什么时候去的城主府?”米亦竹的手上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忙碌起来。 “昨天下午!” 下午?米亦竹回想了一下,那时候自己应该是在藏书阁内。 米亦竹无法直白的询问他跟城主二人聊了些什么,只好抬起头,满眼期待的看着方老先生。 方老先生哪能不知道小徒弟的想法,不过他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说就不说吧,看师父的表情,也不像是有什么坏事。 等茶泡好,米亦竹倒上一杯,轻轻的放到方老先生手中,笑着说今日想听听曹操的故事。 曹操,在遥远的中原,算得上是非常出名的人物。 他,是真正的权臣! 第205章 温馨的庄园 王氏庄园,练武场。 米亦竹和王庄主站在场内,此时距米亦竹赶到城堡不过半个多时辰。 师母身体已经大好,米亦竹放下心来,陪着心情极为愉快的师母聊天,谁知才过了一小会,就被师父请到了练武场上。 许久不见,王庄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检验一下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看看他到底有多少长进。 二人相距有三四丈的距离,米亦竹缓缓的拔出弯刀,肩头一晃,就出现在王庄主的面前,弯刀特意避开颈部,切向王庄主的前胸。 王庄主对米亦竹的速度稍微有些意外,不过还没到慌乱的地步,只见他手一挥,就封住了米亦竹进攻的路线。 米亦竹的这一招是虚招,他才不会认为自己一击就会得手,手腕一转,左脚在地上一点,弯刀就准备从王庄主的左肋划过。 王庄主算准米亦竹的路线,左手早已拂了出去,打算把米亦竹扔出场外。 谁知米亦竹突然消失,下一刻又出现在王庄主的身后,弯刀从左上方斜着劈下。 这一招势大力沉,米亦竹极为自信。 王庄主转身,随后一脚朝米亦竹踢了过去。 米亦竹这次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招式已经用老,避无可避。 刚刚摔在地上,又立刻弹起,双腿一弯又攻了上来,几招过后才又倒飞出去。 丹田之中充盈着真气,米亦竹再次攻上。 等倒飞了十几次后,米亦竹终于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庄主上前,站在旁边开始点评。 “速度快了许多!内力也要强上许多,不过对阵的经验还是欠缺一些,记住,招式千万不要用老,就算是全力一击,也得要想到最坏的结果。”王庄主表情严肃,此刻,他是严师。 米亦竹点头,与无名者对练的时候,多是自己在捕捉对方的身影,真正的打斗反倒不多。 “不是每一招都需要灌注真气,有些招式讲究的是用巧劲,真气用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王庄主等米亦竹消化得差不多才继续说道。 米亦竹有些不解,满脸疑惑的看向王庄主。 王庄主弯下腰,伸出手拉起米亦竹,问他要过手中的弯刀。 随意比划了几下,都是刚才米亦竹用过的招式。 米亦竹对这些招式已经无比熟悉,只看了一遍,就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处。 见米亦竹的表情,王庄主就知道他已经领会,于是上前把手中的弯刀递了回去。 接过刀插回腰间,米亦竹弯腰谢过。 王庄主大大方方的受了一礼后,这才想起对方是孤城的二公子,表情就有些尴尬。 米亦竹假装没看到,笑着说自己有些饿了。 王庄主是在官场淫浸数十年的人物,很快就将尴尬掩饰过去,然后带着米亦竹一前一后的回到后院。 师母早已准备好酒菜,都是些米亦竹爱吃的。 米亦竹这次带了许多东西过来,庄园虽然不缺什么,可米亦竹带来的大多都是中原的稀罕物品。 比如丝绸,比如瓷器,比如茶叶—— 这些东西都是上品,庄园未必买得到。 师母已看过清单,饭桌上让米亦竹以后不要带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 “内府每月都要给我送上一大堆,不要白不要,一部分我孝敬给了方府,庄园这边自然也不能落下。”米亦竹笑着回道。 “你不是说府里人口多,用度紧张么?这些东西卖了,也能值好些钱。”师母勤俭了一辈子,见米亦竹不以为然,就继续劝道。 “城主府的主人不多,怎么就穷得了我,只不过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只好趁着现在城主还看我顺眼,就多要一点,将来,也能多败几年不是?”在这里不怕有人偷听,当着师母的面,米亦竹就说出了心里话。 师母在一旁不停的点头,笑着夸米亦竹长了颗聪明的脑袋。 王庄主在一旁听着二人的谈话,心里有些哭笑不得,米亦竹的这番话,不是资深的败家子都说不出来,可他居然说得理直气壮。 更让人无语的是,自己相知相守了一辈子的人,居然还在一旁附和。 如果不是顾及米亦竹的身份,王庄主都想立刻拂袖而去。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备受煎熬的王庄主起身,习惯性的前往书房坐坐,不用招呼,米亦竹自觉的跟在了后面。 一路无话! 进到书房坐下,王庄主问了问孤城的情形,又向米亦竹介绍了一些庄园之间的纷争。 知道晏家的少主是米亦竹的朋友,最后,王庄主着重提了下晏家。 随着晏胖子的强势崛起,不可避免的与家族中的其他重要成员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这件事上,晏胖子的祖父,也就是晏庄主,能帮晏胖子的实在是有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血淋淋的厮杀。 好在晏胖子掌控着庄园的护卫,一边挥舞着刀剑,一边收买人心,就算他们人多势众,目前倒也不落下风。 短短几句,米亦竹已闻出了血腥味,也不知这个不会武功的家伙,到底能不能笑到最后。 “千万不要打算帮他!”王庄主看穿了米亦竹的想法。 米亦竹有些不解的看向王庄主。 “这些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将来要是有人说他是靠二公子稳住了局面,你觉得他是会恨你?还是感激你?” 米亦竹恍然大悟! 自己能做的,大概就是在晏胖子落败之后,给他提供一处庇护之所。 不过以他们的骄傲,恐怕不会在这人世间苟且。 心里默默的感叹了几句,米亦竹又问起西域使团的事情。 “谁告诉你的?”王庄主有些奇怪。 “独孤复!” 王庄主这才想起,自己那位好友的宝贝儿子,也是自己宝贝徒弟的好友。 “武庄主与董庄主在安排人查!” 董庄主,也就是董学士。 “庄园之间都竖起了高高的壁垒,恐怕没那么好查。”米亦竹有些忧心。 当然,他是在替王庄主担忧。 “也不一定非要在庄园里查,西域那些小国的人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只要价钱合适,让他们出卖自己的家人都可以。” 米亦竹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看来还是自己的眼界不够开阔。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不揪出来,对上西域诸国,庄园将毫无胜算。”米亦竹对内奸一直都有些耿耿于怀。 “武家和董家主动揽下的这件事,要是一两年都没有结果,恐怕他们就会成为怀疑的对象。”王庄主的表情倒十分轻松。 处处都是阴谋! 米亦竹突然觉得,也许,在米府的那十来年,恐怕会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第206章 上醉生梦死 绣衣局悄悄的往南边撒了许多探子出去,除了有几位身份暴露后被抹了脖子,大部分人都隐藏得很好。 来到庄园的地界,不知会两位朋友一声,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于是米亦竹大张旗鼓的派人前往独孤家和晏家的庄园送信,请他们到逍遥镇一聚。 地点自然是定在逍遥镇的醉生梦死,掌柜听说是孤城的二公子请客,特意把三楼最好的包厢留了下来。 亮出自己的名号,倒不是故意要暴露行踪,引得某些人上钩。这里是庄园的地界,米亦竹除了是孤城的二公子,还是王氏庄园的少主,有谁敢在这里对他动手? 主要是架不住独孤复和晏胖子的央求,二人都想去三楼开开眼界。 一个吃饭的地方而已,三楼与二楼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米亦竹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两位客人都是好友,米亦竹也没有摆谱的习惯,到了约定的日子,米亦竹一大早就赶到了逍遥镇。 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米亦竹在小言和黄信的陪同下,打算再好好逛逛,看看这个逍遥镇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一群侍卫四下里散开,暗中护卫。 有许多人都在逍遥镇过夜,赌场和妓院更是从不打烊,所以尽管是上午,街上依然有不少人走动。 转了一圈,手中突然多出一张纸条,米亦竹用手轻轻的捏了捏,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四周那么多的侍卫都没能发现,看来这绣衣局还真是笼络了不少人才。 客人还没到,米亦竹干脆钻回车厢休息,随后慢慢的展开了纸条。 上面写着的是绣衣局最近一段时间的调查,目前已锁定到只剩下三家。 在水落石出之前,绣衣局不会告诉米亦竹,到底是哪三家有嫌疑。 说出来,怕影响米亦竹面对他们时的态度。 一个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 米亦竹对调查的进度很满意,刚把纸条揉成粉末,就听到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 晏胖子到了! 米亦竹推开车门下车,笑着跟晏胖子打招呼。 这家伙又瘦了一圈,原本模糊的五官渐渐的变得有些立体。 “今天你请客,总不至于还让我啃馒头吧?”晏胖子开玩笑似的鞠了一躬。 “看你瘦了这么多,今天就放你一马!”米亦竹说完后笑着看向远处。 独孤复的马车正缓缓驶来。 等独孤复下车,三人打过招呼后,随即朝醉生梦死的大门走去,独孤复笑着说看看那些老头子们吃饭的地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掌柜在门口跪迎,同上次一样,刚进大门,立刻有几位异域风情的女郎上前,帮他们换上软底的靴子。 米亦竹不喜欢地毯,总觉得那是个藏污纳垢的东西,掌柜的是人精中的人精,见米亦竹面露不适,在一旁解释醉生梦死所有的地毯,都是一日一换。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直上三楼,独孤复跟晏胖子的表情都有些雀跃。 将三人引到包厢的门口,掌柜推开门,然后迅速退到一旁。 米亦竹抬腿进屋,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除了装饰豪华一些,椅子看起来要大上一些,其他的,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独孤复和晏胖子跟了进去,四处打量一番后,也就没了兴致。 掌柜的没有进来,站在门外伺候。 等三人坐下,掌柜拍了拍手,一群女仆端着托盘鱼贯而入,身高体型差不多不说,个个都还颇有几分姿色。 独孤复和晏胖子都是花丛老手,见状也只是感叹两句醉生梦死的浪费,并未觉得有多么稀奇。 等酒菜摆好,掌柜又拍了拍手,此时三名蒙着面纱的女子进到屋内,静静的站在三人身后。 衣着着实有些清凉。 掌柜的冲他们点了点头,三人玉手轻抬,将面纱取了下来。 独孤复和晏胖子只转头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米亦竹也转过头看了一眼,除了觉得十分漂亮,倒没有其他感觉。 不解风情的他随即转回脑袋,欣赏起桌上精致的菜肴。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论漂亮,恐怕还得是翠银山上的那位朋友。 “掌柜,开个价!”独孤复的呼吸略微有些加重。 “回公子的话,我们这里是酒楼,她们只是替你们倒酒夹菜,当然,如果公子乐意,让她们直接喂到您嘴里也是可以的。”掌柜说完后弯了弯腰。 “可惜了!”晏胖子听后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独孤复还不死心,正想继续说话,只听到米亦竹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出去!” 独孤复和晏胖子有些不解的看向米亦竹。 身后站着的三位绝色也把诧异的目光投向米亦竹。 掌柜的心中讶异,腰却弯得更低了。 “出去!”米亦竹又冷冷的说了一句。 “出去!出去!”晏胖子最先反应过来,挥着大手开始赶人。 独孤复见状没法,也只好违心地轰她们出去。 等三人离开,米亦竹对掌柜说她们三人的钱照付,随后吩咐他把门关上。 罗培风守在门外! “难怪那些老家伙喜欢上三楼来,就算吃不到嘴里,看看也是好的。”独孤复叹了几句,随后有些幽怨的看了米亦竹一眼。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方老要是知道了,我的左手也就完蛋了。”米亦竹准备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听米亦竹提到方老先生,独孤复就闭口不言,晏胖子对赌的热爱要远远大过于色,笑着招呼二人喝酒。 几杯过后,独孤复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问晏胖子这段时间战果如何。 看看,这才是独孤复该有的水准,他知道米亦竹非常关心晏胖子的处境,可碍于身份又不太好主动开口,于是,干脆就由他主动问了出来。 “一群跳梁小丑,只不过都是血亲,下不去狠手罢了!”晏胖子的表情十分轻松。 看来晏胖子所表现出来的艰难与挣扎,多半都有些表演的成分在里面,这家伙,还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真正的能耐。 米亦竹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随后端起酒杯预祝他大获全胜。 独孤复也急忙端起酒杯,说了几句吉利话。 晏胖子豪迈的干掉,随即笑着问米亦竹来这逍遥镇,真的只是单纯的请他俩喝酒? 这些小狐狸,一个个的都快修炼成精了。 “这次来待不了几天就得走,想见见你俩。”米亦竹这句话似乎说了些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说。 他俩的立场毕竟是站在庄园这边,关系再好,也不能让他俩知道绣衣局的大批人马已经渗透进来。 “所以我常说,与二公子为友,是我的福气!”晏胖子说完后靠在椅背上,右手轻轻的拍打着扶手。 肚皮瘪了下去,手感直线下降,晏胖子早已没了拍打的欲望。 三人互相看看,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第207章 被故人劫持 米亦竹在庄园只待了十天就启程赶回孤城,他倒是愿意多陪陪师父和师母,可孤城的事情太多,不允许他耽搁太久。 要去藏书阁找离魂草的解药! 要给老乞丐送馒头! 要去承运殿探望少城主! 还得去方府读书! 王庄主知道时间紧迫,趁着这几天的功夫,教给米亦竹不少实战的心得。米亦竹只能一条条记下,等回到孤城再慢慢消化。 有二公子和少主的身份护着,一路平安无事! 可是等赶到城南,却发现城门紧闭,城外的军士均是手持武器,面向城外保持着防御的姿态,看表情一个个都是如临大敌。 黄信穿着侍卫的服饰,径直打马上前,问出了何事? 得知是二公子的车驾到了,一名什长模样的急忙跑去向上司禀告,不一会儿,就见城门官匆匆赶来。 黄信不想耽搁时间,干脆直接把他领到米亦竹的马车旁边。 车窗打开,露出米亦竹的面孔,城门官急忙跪下磕头。 还是上次送米亦竹回城主府那人,这家伙,也算是官场上一个小小的不倒翁了。 “起来吧!”面对老熟人,米亦竹温和的说道。 城门官又猛的磕了几个头,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 “出了什么事?”米亦竹问道。 “有人劫狱!”说完后城门官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 “说清楚!”米亦竹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 城门官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弯腰请罪,然后说有人要劫刑狱司的大牢。 “刑狱司?”米亦竹重复了一句,随后问他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禁卫现在正在捉拿匪徒。”刚才回话的时候犯了错,幸亏二公子没有计较,此刻城门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回答。 “这么快?”米亦竹有些诧异。 临时关闭城门,要层层上报,最后得到城主的同意才行。 才半个时辰,恐怕政务院内部的流程都办法走完。 “为捉拿魔教,城主给了政务院便宜行事的权利!”能在肥差上几年不倒,自然不会缺这么一点机灵劲。 这样看来,估计还得等上一会才能入城,米亦竹觉得坐在车厢内有些无聊,干脆一推车门下了马车。 侍卫们早已下马,手持武器把米亦竹的马车护在中间,严阵以待。 黄信劝米亦竹上车,米亦竹笑笑,说难道这马车就能挡得住恶人? 还是城门官实在,急忙调来一队军士,挡在侍卫们的前面。 城墙又高又厚,城外是无法听到城内的厮杀吼叫。 米亦竹抬腿就向城门口走去,黄信急忙上前拦住。 “我进城看看!”城门上开有小门,钥匙在城门官的身上。 黄信吓得面如土色,就差跪地求饶。 米亦竹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是害怕就留在这里。 “二公子,您要是此刻进了城,这些侍卫,包括城门官,没有一个人能活得过明天!”在一起一年多,黄信知道米亦竹其实对属下的性命极为看重。 米亦竹一听,慢慢停下了脚步,只得在这城外枯等。 两个时辰后,城内传来消息,除了有一人逃走,其余的贼人均已擒获。 城门虽然还得继续关上一阵子,可二公子一行人已能通行。 得知二公子要入城,禁卫调了数十人前来护送。 等米亦竹的队伍过去,城门又在后面缓缓地关上,米亦竹打开窗户一看,往日熙熙攘攘的中轴线早已空无一人。 不过老乞丐还在,跷着腿坐在那里,显得极为惬意。 也不知这老家伙看到自己没有。米亦竹在心中想到。 等队伍进入城北的地界,此处离刑狱司的大牢越来越近,大家越发提高了警惕。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孤城的二公子,早已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一个尖尖的硬物正抵着米亦竹的后背,他从经验判断,这东西应该是刀尖。 米亦竹乘坐马车的时候,喜欢把内力散发出去布满整个车厢,按常理来说,除非对方是一段高手,否则没道理能悄无声息的靠近他。 可一段高手通常都无比自负,又无比骄傲,是不屑于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除非—— 不管怎么说,米亦竹现在是实实在在的被挟持了。 等到了盛兴府的大门外,禁卫告辞离去,米亦竹让马车直接从侧门驶入后院。 黄信很小心,问为何如此,米亦竹的语气极不耐烦,说此刻正在参悟师父传给自己的心得。 二公子的行为本就异于常人,大家听后,也没有察觉出其中的异样,直接将马车停到了后院。 多亏当初修建时,米亦竹提出了许多要求,不然有几家的后院内能容得下马车通行。 侍卫们散去,只有闻讯赶来的怀山守在旁边。 “可以把刀收了吧?莫兄!”米亦竹的声音很轻,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下,刀尖慢慢离开米亦竹的后背。 “香味!”米亦竹说完后突然转过脸去,正好与挟持他的人四目相对。 距离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米亦竹还好,只觉得莫兄比几年前要更加漂亮,莫兄却突然脸颊通红,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脑袋。 “上次不辞而别,是因为师父有急事!”米亦竹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现在一见面就想着先解释清楚。 莫兄嗯了一声,脸颊红得发烫。 “前段时间,我又上了一趟翠银山!”米亦竹继续说道。 莫兄又嗯了一声,然后问米亦竹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自己。 米亦竹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看向别处。 “今天劫狱的是你们?”米亦竹的声音压得很低。 莫兄一下子紧张起来,又抬起了手中的短刀。 “要想出卖你,刚才机会多的是。”米亦竹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移开。 莫兄慢慢的将手放下,不过还是紧紧的握住刀柄。 “刑狱司的大牢戒备森严,你们居然敢大张旗鼓的劫狱,真是佩服!”米亦竹说完后叹了口气。 “他们抓了我们的人,很重要的一个人。”莫兄似乎是想起了山上的时光,慢慢的放下了戒备。 “怎么不挑晚上行动?”米亦竹对他们的行动计划十分不解。 “大牢夜间要比白天防范得严一些,而且白天街上人多,更容易混出去。” 米亦竹想了想,还是不明白。 不过他也不打算继续追问。 “我这府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线,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我房间里时常都备有点心,柜子里面有葡萄酿,通常下午我会带着管家去城主府,这时候你行动要方便一些,等风声过了,我送你出城。”米亦竹仔细说了下注意事项。 莫兄点头应下。 “见到你很高兴!”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一脚踢开车门,满脸笑容的蹦下车去。 莫兄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浮了起来。 第208章 大牢再被劫 米亦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最近他的脸上常常带着淡淡的笑容。 不过自己没发现,不代表别人也看不出来。 方老先生和城主看出来了,二人都曾青春年少过,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心中多少都有些忧虑,为此,方老先生还特意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 二人在后殿聊了许久,有刘忠在一旁伺候,无人知道谈话内容,不过方老先生离去的时候,面无表情。 怀山和黄信也有所察觉,可二人一位是太监,一位阅历尚浅,只看出米亦竹心情不错,这对他们来说已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主人的心情好一些,他们这些整日跟在身边的也能轻松一点。 笑容,一直保持到踏入大殿参加无聊的议政会! 这两年孤城的内外形势都不容乐观,所以政务院向城主汇报的顺序,也悄然做出了调整,以前是董学士最先发言,现在则换成了吴学士。 其次,是徐学士。 逃了一个贼人而已,孤城第二天一早就打开了城门。 外松内紧,大街小巷都是禁卫和刑狱司的探子,只要敢露面,保证让他插翅难逃。 由于涉及到临时关闭城门,吴学士最后着重汇报了前几日的劫狱事件,以及刑狱司接下来的部署。 “招了没?”城主似乎对这件事极为关心,难得的主动开口。 “还没有,已经死了两个,剩下的,刑狱司正在日夜审讯。”吴学士的眉间难掩疲态,看样子最近没少为这件事操心。 “数百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冲击大牢,记住,要彻查!”城主郑重的叮嘱了几句。 吴学士弯腰应下,正准备退下时,只见大殿的总管太监急匆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吴学士身旁。 “大殿之上,何事如此慌张?”刘忠拉下脸,沉声呵斥道。 “禀——禀告城主,禁卫来报,大牢——大牢发生骚乱!”第一次在这么多大佬面前说话,大殿的总管太监显得十分紧张。 吴学士脸色一变,立刻撩起官服的下摆跪下,请求城主允许他提前告退。 城主点头,随后看向徐学士,让他一同前往,如果需要军方的支持,有徐学士在场,反应速度自然要快得多。 待二人退下后,城主略微想了一下,轻声唤了句刘忠。 “奴婢在!”刘忠急忙上前两步,弯腰低头。 “吩咐侍卫营,立刻封住城北所有的出口,只许进不许出,胆敢违抗,格杀勿论!”城主冷冷的吩咐道。 “是!”刘忠应了一声后立即退了出去。 吩咐大殿的总管太监守在外面,就算是天大的消息,也得等议政会结束。 等这些都安排妥当,城主一挥手,示意政务院继续汇报。 一群贼人而已,天,塌不下来的! 城主吩咐刘忠的时候,几位学士都没有阻拦,虽然城主的布置看起来有些多余,甚至超出了侍卫营的权限,可这世上最怕的就是出现万一,要是真的出现最坏的结果,当初是谁在阻拦,谁就是罪人。 做了几十年的官,这些老狐狸是万万不肯让自己陷入一个如此被动的境地。 等到董学士最后说完,时间已过去一个多时辰,城主让刘忠将大殿的总管太监唤来,问他都有哪些消息传来。 刘忠早已布置完毕,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的站回到城主身后。 “等——等二位学士赶到,大牢早已被攻破,里面关押的人犯——人犯全部逃脱,贼人——贼人还放了一把火,打算烧了大牢。”也许是消息太过震撼,这位总管太监的汇报水平没有丝毫长进。 几位学士听后都变了脸色,长老们更是面露惊慌。 “没关系,他们逃不出城北!”城主听后居然笑了笑,冲众人淡淡的说道。 “可这样一来,城北岂不是要遭殃了?”一位长老犹豫着说道。 “你在怪我封了城北?难道你希望他们四处流窜,让整个孤城的百姓都跟着遭殃?”城主看着那位长老,语气依然是淡淡的。 那位长老急忙起身离席,跪下请罪。 “大家都富贵了几十上百年,替孤城的百姓分担点风险,也是应该的。” 说完后城主挥挥手让他起身坐下,然后沉默了一下,转过头让刘忠再派一队人出去,除了在街上巡逻,协助禁卫捉拿人犯,也让他们挨家挨户敲门,鼓励他们派出家中的护卫出去拿人,捉住一人,赏金币千枚。 刘忠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安排去了。 “这钱,得政务院出!”城主笑着看向董学士。 董学士起身弯腰,说理应如此。 米亦竹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事不关己的坐姿,不过心里着实有些焦急,一直在牵挂着家中那位奇怪的客人。 就算有事,此时大家也无心讨论,城主起身慢慢朝殿外走去,众人跪下恭送,米亦竹则起身紧紧的跟上。 刘忠还没回来,他很是担心城主的安全。 将城主护送回后殿,米亦竹陪城主说了会话,等刘忠赶回,才起身告辞,表情依然是云淡风轻。 有那么多侍卫跟着,还有无名者,米亦竹的安全有十足的保障,不过城主爱子心切,还是拉着叮嘱了几句才放他离开。 扶着怀山的手上了马车,等慢慢出了城主府,才吩咐两位谢师傅加快速度,直奔盛兴府。 此时整个城北几乎都看不到行人,出现在大街上的,除了官兵,就是贼! 一路过去,顺手帮禁卫收拾掉两个贼人,米亦竹坐在车厢内,对自己没有出手的机会感到十分遗憾。 等马车停在盛兴府的大门口,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慢慢下车,四下里看了看,这才抬腿踏上台阶。 米亦竹走得很慢,二狗闻讯赶来后,米亦竹甚至停下脚步与他交谈了几句。 别看政务院现在焦头烂额,等他们腾出手来,会倒回来仔仔细细的再过上一遍,有任何异常,都是他们怀疑的对象。 回到后院,米亦竹先是到书房坐了一小会,这才支开众人,假装漫不经心的四处逛逛,最后来到莫兄的藏身之处。 哪还有他的身影。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余香,米亦竹的心中微微的有些失落。 上次是自己不辞而别,这次轮到了莫兄,也不知这一别,又到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慢慢的往练武场的方向走去,不知什么时候,怀山跟到了身后,轻声问要不要让侍卫们上街杀贼。 “杀!为什么不杀!一个贼可是值一千枚金币,告诉他们,只要能抓到,将来赏钱都是他们的,我一枚都不要,不过如果要是能活捉,除了政务院的赏金,我再赏他们一千枚金币。”米亦竹笑着说道。 怀山弯腰,替侍卫们大声谢过。 第209章 无处解疑惑 随着夜幕降临,整个城北渐渐的趋于平静,吴学士连夜清点损失,最早劫狱的那拨人,除去死掉的那两个,其余人已全部逃走,狱中的人犯也有八人潜逃。 损失了上百名禁卫,城北的大户有三家受到冲击,损失惨重,好在政务院承诺赔偿损失,死掉的也会重重的抚恤,这才没有闹到城主面前。 最让吴学士,或者说整个政务院感到不安的,是高高的插在房顶的‘魔’字旗。 不是视他们如魔鬼么?今日他们干脆就将这大旗插上,告诉孤城,也是在告诉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势力:魔教,又回来了! 难怪他们要选在白天冲击刑狱司的大牢,只有在白天,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政务院才捂不住消息,他们才能在孤城所有人的面前发出他们的怒吼。 得知消息的米亦竹在书房内坐了一夜,如果莫兄是普通的贼人,他还可以装作不知,可现在魔字旗高高的竖起,莫兄的身份不言而喻,米亦竹已经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魔教的教义,决定了它是这片土地上整个统治阶级的敌人,而米亦竹,恰好又是统治阶级中极为重要的一员。 第二天,吴学士向城主汇报,城主特意要求米亦竹出席。 他们的计策很简单,人,分成了两拨,现在看来,第一拨应该是故意被擒,当然,戏还是演得十分逼真的。 有几名狱卒早已被他们买通,或者说是他们的教徒,等到了约定的日期,那几名狱卒就打开了所有的牢房,再放一把火引起骚乱。 里应外合,原本戒备森严的大牢就形同虚设。 那些人的功夫极高,而且武功奇特,所以禁卫这次在他们的手上吃了大亏。 吴学士说完后跪下请罪,城主慢慢起身,走下台阶亲自将他扶起,温和的说对方是魔教,本来就防不胜防。 米亦竹坐一旁冷眼旁观,看到这一幕有些不解,心里在想城主为何不趁此机会,拿下吴学士。 城主转过头看向刘忠,几十年的主仆,刘忠瞬间明白,回复说所有出入城北的的路口都有侍卫把守,昨日有几名人犯打算硬闯,被当场格杀。 “也就是说,魔教的人还在城北!”城主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宝座上坐下,冲吴学士淡淡的说道。 吴学士眼中寒光闪闪,弯腰说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氏和城主府的亲戚,我会让刘忠去打招呼,至于官员的府邸,你自己去解决。五天!我给你五天的时间!” 吴学士在心中算了一下,跪下磕头谢过。 等吴学士退了出去,米亦竹也想起身告辞,他现在的心情本就十分矛盾,在得知莫兄可能还在城北后,心里更加慌乱,打算回去好好理一下思路。 “陪我走走!”城主说完后慢慢起身,朝阶下走去。 米亦竹急忙起身上前在阶下站定,等城主走下最后一步台阶,随即伸出手扶住。 刘忠就在城主的身后,无人能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是不是好奇为何不拿下他?”看来城主是懂米亦竹的。 “是!”米亦竹回答得十分干脆。 “拿下了又能怎么样?换上来的还是他们的人,报到城主府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城主说完后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嘲讽。 米亦竹小心的扶着城主,没有说话。 “他们,是一大群人,或者说是一个阶层,这才是他们的可怕之处,城主府就算再强大,也没办法做到与整个阶层对抗,这才是做为城主最无奈的地方。”怕米亦竹听不清楚,城主说得很慢,语气也很平静。 见城主看向自己,米亦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在点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见米亦竹乖巧的点头,城主突然笑了起来。 听城主这么说,米亦竹又缓缓地摇头。 城主见他这副模样,笑得更加开心。 笑够了,城主才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城主与庄园主不同,庄园主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以肆意妄为,可城主不行,城主的儿子,就更不行。 这道理,米亦竹早就懂了,此刻从城主的嘴里说出来,像是教导,又像是告诫,更像是在警告! 米亦竹满脸迷糊的看向城主。 “除了不能肆意妄为,有时候还得委曲求全,个人的喜好,要为城主府的利益让路。”城主继续说道。 米亦竹听得云山雾罩,看向城主的目光更加迷惑。 “回去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城主说完后挥挥手,打发米亦竹离开。 整个脑袋乱作一团的米亦竹坐上马车,直到快到盛兴府才慢慢的品味出一点意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米亦竹早就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道路,成为城主从来都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打算来一个万里大逃亡。 去中原看看! 马车在盛兴府的大门口停下,米亦竹跺了跺脚,嘴里吐出一句方府,马车又开始缓缓向前。 昨日米亦竹就调了二十名侍卫前往方府,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打算亲自去看看。 到了方府,门房想要进去通报,被米亦竹喝住。 没眼力的家伙,现在每次突然出现在方老面前,已成了这一老一小之间的小游戏。 老管家手持一根木棍守在花厅外,见米亦竹过来就想扔掉棍子跪下磕头,米亦竹急忙冲他摇了摇头。 还好,没有惊醒方老先生。 拿过老管家手中的木棍,米亦竹随意舞了几下,轻声说就你这副身板,别说恶人,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你也对付不了。 老管家只能弯腰在一旁陪笑,不敢反驳。 米亦竹把木棍又递了回去,然后轻手轻脚的进到花厅。 拿起一本书,一边翻着,一边等师父醒来。 上年纪的人,每次睡的时间都不太长,过了一会,方老先生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小徒弟正乖巧的坐在旁边看书。 “到多久了?”方老先生想坐直身子,米亦竹立刻起身帮忙。 “刚到一会,不放心,过来看看。”等扶着师父坐好,米亦竹开始挽起袖子准备泡茶。 “那么多侍卫,有什么不放心的!”方老先生虽然心里觉得温暖,可也一直认为他是在小题大做。 “小心点总是好的,您老活到一百岁,等那时候我也四十了,这人世间的事大概也弄明白得差不多了。”米亦竹笑着回了几句。 方老先生听后笑了,问他又有了什么新的困惑。 见怀山和两位无名者守在屋外,米亦竹就低声把城主说的话讲了一遍。 “这么简单,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方老先生意味深长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一抬头,正好看到方老先生的表情,于是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看来这两位老人家,是早就串通好了。 第210章 是魔不是莫 米亦竹发现,城主有时候看似被动的安排,往往有着意想不到的收获。 比如这一次,命令侍卫们封掉城北的出入口,主要是为了不让那些贼人流窜出去,祸害孤城的百姓,可这样一来,政务院也有了正当的理由,在城北权贵们的大宅里转转。 这一转,指不定会有其他什么收获。 城主也派了两名太监与政务院一起行动,此刻,城主府与政务院的利益一致,双方都把那些矛盾放到一边,通力合作。 米亦竹的心里有些忧虑,可那么多眼睛盯着,他什么也不敢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精力发泄在练武场上。 在侍卫中挑了个三段,劝了许久才让他战战兢兢的拔出手中的长剑,米亦竹一刀劈过去,谁知那家伙直接闭眼等死,气得米亦竹急忙收刀,扭头就走。 还是怀山贴心,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米亦竹唤来所有三段的侍卫,说谁要是能打赢自己,赏金币二十枚。 二十枚金币,足够一户小康之家生活好几个月。 金币啊,真是个好东西,有人鼓足勇气站了出来,为了不让米亦竹输得太难看,百十招过后才将他击败。 米亦竹笑呵呵的让怀山给了他二十枚金币。 一口袋金币揣进怀里,让其他人着实有些眼热,一个个都露出了后悔之色。 “还有没有人愿意试试?”米亦竹扫视了一圈。 众人单膝跪下。 米亦竹冲怀山满意的点点头。 一个一个来,等到所有的侍卫都将米亦竹击败一次,每个人的怀里都揣上了二十枚金币。 就在众人以为二公子会让他们退下的时候,米亦竹笑着开口,喊了声邓侍卫。 其中一人上前两步,弯腰低头。 “刚才你击败我只用了三十九招,是所有人中最快的,再赏你五十枚金币。”米亦竹笑着说道。 邓侍卫心中大喜,急忙跪下谢过。 其他人眼巴巴的看着邓侍卫从怀山的手中捧过金币,心里都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人啊,有时候想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就这样,五天的时间很快就溜了过去,米亦竹又被召进了城主府。 还是吴学士,向城主汇报这几日搜查的情况。 逃走的人犯又抓了几个回来,目前在逃的只有三人,不得不说,刑狱司这方面的工作还是做得很不错的。 不过还是没能发现魔教的身影,他们似乎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城北。 “敢动手,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既然他们现在已经露面,刑狱司内部挑一批好手出来,专门对付魔教。”城主语气温和,就像是在跟吴学士拉家常。 吴学士弯腰应下。 “内府的绣衣局,让他们也多关注一下魔教,查出来的东西,抄送刑狱司一份。”这几句话,城主是对刘忠说的。 刘忠也急忙弯腰应下。 “城主,这次查出的其他东西——”吴学士说到这里慢慢住嘴,等候城主的指示。 “涉及到的官员,就由政务院自己处理,至于谢氏和城主府的亲戚,刘忠,让内府彻查!”城主说到这里语气转冷。 二人同时应下。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来政务院打听,想知道封住路口的侍卫何时可以撤下。”吴学士继续请示。 “再封下去已无必要,刘忠,两个时辰后就把侍卫撤回来。”城主先是吩咐刘忠,然后又问吴学士时间够不够。 “够了!”吴学士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等吴学士退下,城主慢慢起身,米亦竹估计城主有话要说,急忙起身上前,在阶下恭候。 扶住城主,慢慢朝殿外走去,还是刘忠跟在二人身后。 “没什么想问的?”见米亦竹一直保持沉默,城主有些好奇。 “没有。”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不想知道在他们家里查出了什么?”城主继续问道。 “不想。”米亦竹的回答十分干脆。 “前几日跟你讲的,有没有悟出点什么?”城主只好换个话题。 “我十分同情少城主!”米亦竹脱口而出,看来是早已想好了说辞。 “少城主?”城主对米亦竹的这个答案十分意外。 “嗯!少城主!”少城主这三个字,米亦竹又加重了语气。 城主反应过来,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 没了说话的兴致,城主把米亦竹赶走,带着刘忠回后殿去了。 米亦竹冲城主的背影一鞠躬,随后笑嘻嘻的带着怀山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直接去了练武场,还是唤来三段的侍卫,让他们挨个陪着自己练了一遍。 这几天,让这些侍卫们狠狠地发了一笔横财。 这些侍卫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是出自寒玉宫的门下,这得归功于少城主这些年不遗余力的清洗。 现在的这些侍卫,都来自于这片土地上一些小的门派,功夫各有特点,米亦竹这几天与他们过招,受益匪浅。 溜达着回到后院,先去了趟书房,分别给师母和两位好友各写了封信,给师母的主要是问候,至于两位好友,则是告知他们孤城最近几天发生的大事。 写着写着,嘴角就挂上了一丝微笑。 “莫兄!”米亦竹把信装好,靠在椅子上轻声喊了一句。 一人悄无声息的从房梁上落下。 “又是因为香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米亦竹果然没有猜错。 米亦竹没有回头,笑着说了句是。 “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莫兄的语气有些迟疑。 米亦竹依然笑着说了句是。 “你打算怎么办?”沉默了一下,莫兄还是问了出来。 “怎么办?”米亦竹突然转过头去,看着那张极为漂亮的脸,说抓你是刑狱司和内府的事。 “可你是孤城的二公子!” “二公子又如何?我现在的任务是读书习武,其他的事与我无关。”看来米亦竹这几天是彻底想明白了。 “你这样,他们会说你不懂得明辨是非。”说到这里,莫兄也笑了起来。 “你是你,魔教是魔教,这一点我分得很清楚,哦,这几天你们藏在哪里?怎么刑狱司的人都找不到你们?”米亦竹问得十分自然。 “他们自有去处,至于我么,一直在你这后院里瞎逛,有两次,还去练武场欣赏了一番,不错,你的功夫比以前厉害多了。”莫兄边说边拖过一把椅子,坐在米亦竹旁边。 “你一直都在这里?不错,我家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你还真会挑地方。”米亦竹说完后冲他竖起大拇指。 “给你添麻烦了!” “你要是被发现,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麻烦,不过,你现在不是平平安安的么!”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俩不得不站在各自的立场厮杀,你最好跑远一点!”莫兄的语气十分轻松。 “为什么?”米亦竹十分诧异。 “你不是我的对手!”说完这句后,莫兄笑得十分开心。 米亦竹一拍额头,感叹着说没有这么侮辱人的! 不知不觉,二人似乎又回到在翠银山的时候。 远处传来脚步声,莫兄起身想走,想了想又弯下腰,低声对米亦竹说:“我不姓莫,我姓苗,叫苗诗烟。” 话音刚落,米亦竹眼前一花,哪还有莫兄,不,苗兄的身影。 刚才离得很近,米亦竹觉得那股香味,真的很好闻。 第211章 送朋友出城 一个人琢磨了好几天,米亦竹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样的男人,身上会有香味?十分好闻的那种。”米亦竹向怀山请教。 怀山听后吓得面如土色,急忙跪下不停的磕头,劝二公子一定要远离这些不良嗜好。 米亦竹先是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气急败坏的他上前就是两脚,指了指门口让怀山滚蛋,一个时辰之内不许出现在自己面前。 等心情稍微平复,米亦竹又转过头问站在身后努力憋笑的黄信,没办法啊,身边只有这两个棒槌。 好在黄信早已结婚生子,懂的自然比一个太监要多得多,他想了半天,有些迟疑的问二公子是否确定那人就是男人? 一句话让米亦竹愣住了,他身材高挑,每次出现都穿着极为合身的男装,不是男人,难道还是女扮男装不成? 女扮男装?以前城外那位说书先生没死的时候,倒是在哪个故事里讲过。 拍拍黄信的肩膀,说了句谢谢表哥,随后一个人慢慢的出了房间,朝前院走去。 黄信愣了一下,急忙跟上。 米亦竹知道自己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从内心来讲,他更希望苗兄就是位长得极好看的男人。 至于香水么?谁还没一点小爱好呢! 可是,如果,如果他真的是女扮男装? 米亦竹叹了口气,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大门外。 习惯性的一抬手,喊了句怀山,无人应答。 诧异的四下里看看,黄信知道此时二公子又犯了迷糊,急忙上前两步,说了米亦竹刚才对怀山的惩罚。 “让他快点滚过来,我要去承运殿。”米亦竹说完后抬腿上车,钻进了车厢。 等马车在承运殿外停下,米亦竹刚钻出车厢,就看见怀山已站在马车旁候着。 一同候着的,还有王春来。 给少城主输了一次真气,除了脸上的灰败之色稍减,其他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 米亦竹很焦急,城北一解封,就跑去问老乞丐,老乞丐的嘴巴很毒,说才一次你就想见到效果,也不知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离魂草。 话不投机,米亦竹拍拍屁股就走,留下一团又一团的灰尘。 今天,是米亦竹第二次为少城主输真气,待会结束,还得去城南找老乞丐帮自己解毒。 尽管少城主昏迷不醒,米亦竹还是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现在跪拜已经不合适了,除了城主和城主夫人,公开场合,孤城已没有能让米亦竹弯下膝盖的人物。 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不用吩咐,王春来已挥手让众人退下。 有了上次的经验,米亦竹一上来就直接将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到少城主的体内,等转了一圈,又慢慢的收回。 回来的,还是连一半都不到。 扶着床沿缓缓地起身,王春来想要上前搀扶,被米亦竹拒绝。 进步之快,让王春来的心头大为震撼。 一边慢慢地往外走,一边嘱咐王春来要好好的照看少城主,切莫让有些人钻了空子。 王春来在米亦竹的身后弯腰应下,心中十分感激。 等上了马车,米亦竹的额头上隐隐出现了一层白霜,他心知不妙,快速的说了句城南。 两位谢师傅得到指令后,一位抖缰绳,一位挥鞭,车轮立刻转动起来。 一路向南,米亦竹极力将真气压制在丹田之内。 老乞丐还是很体贴的,米亦竹刚钻出车厢,就被他吸了过去,闪电般的扣住手腕,米亦竹体内的真气就源源不断的钻进老乞丐的体内。 等老乞丐把不干净的东西剔除掉,又把真气慢慢的还了回来。 米亦竹这才恢复正常,或许,还要更加精神一些。 一挥手,怀山怀里抱着个包袱,朝这个方向小步快跑。 老规矩,不管事情有多急,等老乞丐先把馒头消灭干净再说。 老家伙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边啃着馒头,眼睛一边瞄向米亦竹的马车。 米亦竹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紧张。 先挥挥手让怀山离开,老乞丐说话一向口无遮拦,怀山知道得少一些,也就要安全一些。 “你对这太监还真是不错!”老乞丐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笑着说道。 米亦竹没理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壶递了过去。 老乞丐刚打开盖子,一股浓烈的香味就侵入他的鼻孔。 轻轻抿上一口,闭上眼回味一番,然后叹了句好酒! “能不好么,大都督府送过来的!”米亦竹冲他翻了个白眼。 “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说吧,又有哪里想不明白?还是又打算让我帮忙?”老乞丐笑得如同一只千年的老狐狸。 “前天,是我的生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一天出生的,反正以前都是过的这一天,请你喝壶酒,算是庆贺我又长了一岁。”米亦竹说得轻松,面容却有一丝惆怅。 老乞丐又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长大了好,既然长大了,就该说亲事了。 “不急,城主都说再等两年。”米亦竹此刻又表现得没心没肺。 “不急?不急的话,车上那女的是谁?”以老乞丐的修为,这天下已经没什么是他不敢说的。 米亦竹听后脸色一变,不过不是因为老乞丐猜出车上有人,而是认为藏在车上的,是个女人。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是女的?”米亦竹追问一句。 “等你有我这么厉害,自然就知道了。”老乞丐眯着眼微笑,表情高深莫测。 老乞丐的话,击破了米亦竹的最后一丝幻想,他的心里有些乱,又有些难受。 “我猜猜,能让你这个二公子都只能悄悄的将她运出城去,魔教?”老乞丐说完后嘿嘿一笑。 米亦竹直勾勾的盯着他,过了一会,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种看不到将来的事情,还是早点结束吧!”老乞丐收了笑,郑重劝了一句。 “他只是我的朋友。”连米亦竹都觉得自己的这句回答十分苍白。 老乞丐给了他一个信你才怪的眼神,随后不再说话。 “魔教,真的有大家说的那么不堪?”沉默了一小会,米亦竹又张嘴问道。 “你是孤城的二公子,不该问出这种问题,走吧,送你的朋友出城去,然后回来把她忘掉,如果忘不掉,我教你一套很厉害的武功,学着学着,你就什么都忘了!”也许是看在美酒的份上,老乞丐多嘱咐了那么几句。 米亦竹起身,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拍屁股,想想又收了回去,背对着老乞丐挥了挥手,慢慢朝马车走去。 马车最后停在大柱家的铺子门口,米亦竹没有立刻下车,他端坐在车厢中,过了一会才低声说了句再见。 车厢内,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第212章 阴谋的味道 等米亦竹再一次苦恼的出现在老乞丐面前,老乞丐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然后把米亦竹带到城外,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传授给他一套刀法。 没有检验过,还不知道这套刀法有多厉害,不过以米亦竹四段的修为,居然无法完整的练上一遍。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跟王庄主一起练武的日子。 果然,沉浸在刀法中的米亦竹,好像忘掉了许多事情,每天除了方府和藏书阁,剩下的时间都在揣摩刀法。 老乞丐说,这套刀法与普通的刀法不同,想要完全发挥出他的威力,必须要有足够的内力来催动,而且内力越强越好。 换句话说,以米亦竹目前的内力,还配不上这套刀法。 内力这东西啊,除非有大机缘,否则只能通过修炼一点一点的变强,没什么捷径可走。 好在米亦竹的丹田目前还足够大,真气也比较纯,跟一般练武的比起来,进步已算是神速。 不过,目前的孤城暗流涌动,像米亦竹这种处在漩涡中心的,哪能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 就在米亦竹第三次为少城主输入真气之后,再次迎来了一月一次的议政会。 学士还是那五位学士,长老中又换了一副新面孔。 还是位四十来岁的少壮派。 这样,七位长老中,就有了三位新面孔。 米亦竹对这些人事变化没什么兴趣,城主还没到,他就独坐在那里,心里想着老乞丐教的招式。 “二公子在想什么?”华长老笑呵呵的出声问道。 米亦竹的思路被打断,有些不悦的看了华长老一眼,随口敷衍说在回味方老先生的教导。 “哦?方老的教导,一定发人深省,不知二公子能不能仔细说说?”华长老笑得更加开心。 “不能,师门教导,不得外传!”米亦竹硬梆梆的顶了回去。 华长老被驳了面子,也不觉得尴尬,米亦竹看了他一眼,觉得跟这些老狐狸相比,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 城主到了,大家起身跪迎。 等城主坐下,吩咐众人起身,然后政务院开始汇报。 米亦竹同往常一样,开启了神游天外的模式。 没了长老们的挑剔,政务院的汇报过得很快,两个时辰过后,刘忠又开始询问有没有要事禀告。 吴学士缓缓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跪下。 “启禀城主,下官有事想请教二公子,请城主允许。”在对付魔教一事上,政务院需要城主府的全力支持,吴学士不希望惹来城主的反感。 城主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让吴学士起身说话。 “二公子!”吴学士起身后,冲米亦竹弯了弯腰。 米亦竹这才回过神来,冷冷的看着吴学士,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二公子,魔教袭击刑狱司,至今无一人落网。”吴学士仔细斟酌了一下,这才恭敬的说道。 “刑狱司归吴学士管辖,看样子吴学士该费心思整顿一下了。”米亦竹的脸上突然挂上人畜无害的笑容。 诸位长老见吴学士吃瘪,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是,下官回去一定严加整治,可现在,下官想说的是,城北封了五日,刑狱司协助各府检查,唯独盛兴府,他们没能进去。”吴学士的态度依然十分恭敬。 这下,长老们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是刑狱司的疏漏,是谁的责任,吴学士可千万不能姑息。”米亦竹笑容依旧。 “可下官听说是盛兴府的侍卫阻拦,不让他们进去。”吴学士的表情有些为难,似乎根本就不想针对米亦竹。 “哦?有些事?我回去问问。”米亦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还有一件事,听说城北解封后没几天,二公子的马车就出城了?”吴学士看似恭敬,实则步步紧逼。 “你是听说?还是已经确认?”米亦竹不但在笑,语气还十分温和。 吴学士没有犹豫,坚定的吐出‘确认’二字。 “看来吴学士还真是关心我。”米亦竹也不生气,不过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 吴学士急忙解释,说并非有人跟踪,是混在城门军士中的探子看到二公子的马车出城。 “是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们的探子还护送了一段?”米亦竹的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是!”吴学士大大方方的承认。 米亦竹还未开口,只听到长老一侧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上敢承认跟踪城主府的公子,恐怕吴学士还是第一人。” 米亦竹看了一眼,是前几月换上的新面孔之一。 “本官已经说得很清楚,不知你在这里挑拨,是何居心?”吴学士转过头去,冷冷的说道。 华长老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一位新人。 “探子有没有发现什么?”那位长老还想再说,被米亦竹挥手制止。 “没有!”吴学士转过头,态度又变得十分恭敬。 这种切换自如的本事倒是让米亦竹十分欣赏。 “既然没有,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米亦竹反而提高了警惕。 “刑狱司在城门处专门放了观察马车的探子,二公子的马车,与出城时相比,进城时,车厢抬高了一分。”这大殿之上的都是聪明人,吴学士不需要把话说透。 “刑狱司的人还有这份眼力?”米亦竹丝毫不乱,反而对刑狱司的本事赞叹不已。 “二公子这是承认了?”吴学士追问一句。 “承认什么?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天我从盛兴府到城主府,又从城主府到南门找老友聊天,然后才出的城门,要是有心包庇,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圈,这中间得多出多少风险?”米亦竹苦笑着摇头。 “下官怎敢怀疑二公子,只不过现在大敌当前,有任何疑点,也不能轻易放过。”吴学士愈发恭敬。 “一个魔教而已,不至于让你们如临大敌吧?”米亦竹的表情如同一位无知的少年。 演戏么,就跟习武一样,得练! “二公子不知道魔教?”米亦竹的这一问,让吴学士有些诧异。 “听过,不过几十年前能灭它一次,几十年后就能再灭它一次。”米亦竹的表情十分轻松。 吴学士突然有些迟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疑了。 “几十年前举各方之力,都未能将它彻底灭掉,如今卷土重来,恐怕更难对付。”吴学士的脸色十分严峻。 米亦竹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到底听懂了没有。 “得知魔教高调宣布归来,寒玉宫的宫主派人前来,请各方聚在一起,共商大计,下官请二公子代表孤城出席,以后孤城涉及魔教的所有事情,也都由二公子负责。”吴学士说完后又转向城主,弯腰低头。 “不行!”米亦竹脸色一变,立刻否决。 “二公子,关于马车的事情,您要是不用行动来表明态度,如何堵得住这悠悠众口。”吴学士满脸的忧虑,似乎在殚精竭虑的为米亦竹考虑。 米亦竹看着这只老狐狸,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第213章 又是逍遥镇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诸葛亮是中原的历史人物,在中原,他是智慧的化身。 米亦竹身边有四个臭皮匠,除了怀山和黄信,还有两位伴读。 回到盛兴府后,米亦竹也高踞在自己的座位上,问几个臭皮匠的意见。 四位无名者守在外面,可以畅所欲言。 “魔教的实力深不可测,又在暗处,如今二公子接了这个差事,如果他们打算报复,将防不胜防。”黄信是侍卫营的副统领,凡事先从安全的角度考虑,于是显得忧心忡忡。 “当时我要是不应下,政务院恨不得把污水直接泼到我的头上。”米亦竹也十分无奈。 “二公子要不装病试试?”怀山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个主意。 装病,看似是个好主意,可实际上也把自己禁锢在这府里,米亦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耽搁不起。 想到这里,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二公子,不知这商议的地点定在何处?”一向吊儿郎当的谢福昆弯腰问道。 “逍遥镇!”米亦竹的嘴里慢慢吐出这三个字,他一直都不太清楚,寒玉宫为何会把地址选在这里。 “逍遥镇,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好地方,不知二公子能否带上我等,去逍遥逍遥?”谢福昆说完后把腰弯得更低。 谢儒林也是急忙弯腰低头,满脸的期待。 米亦竹听后沉默了一小会,突然笑着说孤城太闷,出去走走倒也不错。 会面的时间定在五日后,米亦竹还可以先去王氏庄园一趟。 向城主汇报了自己的决定,又前往方府与方老先生告别,米亦竹没有乘坐马车,带上一大群爪牙骑着骏马,沿中轴线一路向南。 等赶到庄园,米亦竹翻身下马,跟闻讯赶来的门房老头开了几句玩笑,这才急匆匆的朝后院走去。 至于其他人,城堡内自有管事前来安排。 陪着惊喜万分的师母聊了半天,又陪着师父师母吃了顿饭,这才跟在师父身后前往书房,详细问了问关于魔教的事情。 休息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就坐上庄园的马车前往逍遥镇,除了孤城带来的爪牙,王庄园还派了几十名护卫跟着。 在镇外与晏胖子和独孤复汇合,接近两百人的队伍,如果愿意,足以把逍遥镇搅个天翻地覆。 晏胖子和独孤复是米亦竹请过来的,他在离开孤城之前,就派人给二人送信,请他俩一起参加逍遥镇的‘除魔大会’! 这个名字,是米亦竹自己起的,听起来显得十分霸气。 二人钻上米亦竹的马车,独孤复一上车就开始抱怨,说这种既惊险又刺激还随时可能把命丢掉的活,是怎么落到了二公子的头上。 米亦竹满脸的苦涩,只得简单对两位好友说了下情况,当然,在米亦竹的描述之下,自己一定是清白无辜的。 至于听的人信不信,那他就管不到了,反正自己信就行了。 两只小狐狸眨着眼睛,心里在飞速评估米亦竹的话里有多少水分。 “这个政务院,居然敢如此逼迫二公子,太过分了。”晏胖子突然一拍大腿,恨恨的说道。 独孤复被吓了一跳,有些埋怨的看了晏胖子一眼,不过嘴上却附和着晏胖子的观点。 看看时间,其他人估计应该到了,米亦竹同二人下车,带着怀山进了逍遥镇,慢慢的朝醉生梦死走去。 至于两位伴读,米亦竹给了他们一袋子金币,让二人自己找地方快活去了。 这次除魔大会一共有五方参加,寒玉宫派的是宫内的一位大佬,据说是宫主的大弟子。 庄园的代表则是实力最强的董家,来的是董用贤,他是董家的少主,也是未来的庄园主。 代表孤城参加的,自然是二公子,也就是米亦竹了。 除此之外,还有两方,一是西域诸国的代表,据说来的是某个国家的王子;还有一方则是大都督府的代表,前来的是大都督的侄子,几年前从中原过来。 今日,醉生梦死停业一天! 掌柜的站在门外,见米亦竹一行人过来,急忙跪下迎接,还隔着老远,米亦竹就笑着让他起身,说以后见面,鞠躬就好。 跪来跪去的,米亦竹实在是不耐烦这个。 掌柜的谢过后起身,满脸堆笑的说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耽误你们赚钱了。”米亦竹笑着说了一句。 “诸位贵人能看中醉生梦死,是我等的福气,再说,董家已经送来了两千枚金币,已经弥补了我们的损失。”掌柜的边说边在前面带路。 进屋后没人上来换鞋,酒楼的所有人都撤了出去,现在里面就连端茶倒水的,都是这几方各自带来的人。 上到三楼,掌柜在某间包厢的门口站定,随后轻轻的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进,这才推开门,然后迅速闪到一旁。 米亦竹抬腿进去,发现中间的圆桌已经撤下,有三面摆了几张椅子,就像是普通人家正厅的布局。 一位老头稳稳的坐在主位上,看打扮,应该就是寒玉宫的代表。 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位奇装异服的青年,和一位中原服饰的少年,看来这二人应该就是那个什么王子,和大都督的侄子了。 右手边也有两张椅子,坐在最边上的青年此时已经起身弯腰行礼,看样子他应该就是董用贤。 拍拍董用贤的肩膀,笑着让他不必客气,然后来到他的上首坐下,看都不看其余三人。 中间那老头正准备张嘴,只见米亦竹突然开口:“掌柜的,再去搬两把椅子过来,没见我这两位朋友还在门口站着?” 独孤复和晏胖子听后,立刻笑嘻嘻的抬腿进屋,然后热情的跟董用贤打起了招呼。 都是少主,许多场合都能见到,就算叫不上名字,看着也面熟。 掌柜的很快就从隔壁包间搬来两张椅子,在米亦竹的指挥下放在董用贤的下首。 “这个,不太合规矩!”老头脸色铁青,冷冷的说道。 “规矩?什么规矩?”米亦竹看过去,面露不解。 “事关重大,今天只能五方的代表参加。”那位不知该怎么称呼的王子在一旁笑着解释。 “我虽然代表孤城,可你们也看到了,我年纪轻轻的什么都不懂,只好请了两位帮手,他俩要是有问题,我负责!”伸手不打笑脸人,米亦竹的语气也十分温和。 王子笑着冲米亦竹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客气的请老头发言。 老头清了清嗓子,然后详细说了说目前的情况,米亦竹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除了攻击刑狱司的大牢,魔教居然还悄无声息的灭掉了周边十余个小门派。 真正的做到鸡犬不留。 不过方老先生反复告诫过:处在米亦竹这个位置,除非是自己亲眼所见,或者反复求证过,否则,不要轻信任何人的话,听听就好! 这老头素未谋面,米亦竹也抱着听听就好的态度。 又是那个什么王子,等老头说完后义愤填膺,起身讲了一番狠话。 米亦竹看着他奇怪的装束,心想这货是真的没长脑袋,还是演技精湛。 第214章 蹊跷的王子 米亦竹带着一双眼睛和两只耳朵,就是没有带嘴巴进去。 看着那位什么西域的王子跟寒玉宫的老头一唱一和,米亦竹的心里十分奇怪,于是把头转向了董用贤。 “老董!”米亦竹低声喊道。 董用贤急忙转过脑袋,上身倾向米亦竹一侧。 “这个什么王子会不会是个冒牌货?”米亦竹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以老头的修为,应该还是能清楚的听到。 不过就算听到又能怎么样,米亦竹既然敢在他面前问董用贤,自然不会怕他听到。 “回二公子的话,验过他的身份,不会有假。”董用贤的表情恭敬得有些过分。 他曾在少城主手上吃过大亏,说不定心里对城主一脉早已有了阴影。 “哦?那这老头呢?你们验过没?”米亦竹继续问道。 代表寒玉宫的老头眉头一跳。 “薛老是宫主的大弟子,我身边有好几名护卫都来自寒玉宫,自是认识。”董用贤的态度越发恭敬。 “有意思,待会别走,我俩好好聊聊!”米亦竹说完后转过脑袋,继续欣赏起二人的双簧。 表演时间很长,好不容易结束,老头随即问起各方的意见。 大都督府的少年面带微笑,说今天来只是为了重申一下大都督府的立场,只要魔教没有入关的企图,大都督府绝不会插手。 “难道大都督府就眼睁睁的看着魔教残害这片土地上的子民?”那位什么王子侧过脑袋看着大都督府的少年,满脸的忧伤。 “现在你们倒是想起了大都督府,请问你们有没有向大都督府交过一枚金币?或者说有没有向朝廷上交过一枚金币?”那位少年依然是彬彬有礼,不过渗在骨子里的骄傲,怎么也掩饰不住。 老头似乎早已猜到大都督府的态度,他没有做过多的纠缠,而是把头转向米亦竹这一侧。 “我等立场一致,在剿灭魔教一事上,自然是听从寒玉宫的吩咐。”董用贤代表庄园发言,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这老头还是比较尊敬。 老头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也看向老头,笑着问刚才听老董讲你姓薛? 老头对米亦竹的不按套路出牌有些纳闷,缓缓的点了点头。 “孤城人?”米亦竹继续问道。 老头犹豫了一下,继续点头。 “家人是接上寒玉山了?还是留在孤城?”米亦竹的语气像是在拉家常,脸上也带着关心的神色。 老头越听越糊涂,慢慢的吐出一句孤城。 “哦,既然是孤城人,见到本公子为何不跪?”米亦竹的语气依然温和。 老头突然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说寒玉宫地位超然,不归孤城管辖。 “哦,你这么说我就懂了,既然寒玉宫不归孤城管辖,那我们就是合作的关系,既然是合作,我得先问问我的帮手,让他们评估一下,配合你们,孤城的损失会有多大。现在已经过了午时,我饿了,一个时辰后,还是在这个地方,大家继续。”米亦竹说完后起身,笑着问大都督府的那位少年要不要一起。 那少年摇头拒绝,不过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意。 米亦竹也不坚持,招呼三位少主与自己一同离去。 逍遥镇的酒楼很多,晏胖子挑了一家装修得比较雅致的,进去后一口气点了十几个菜,随后让胖管事去马车上取从家里带来的葡萄酿。 下午还要继续,喝点葡萄酿最好。 “你这样做,酒楼还怎么赚钱。”独孤复笑骂一句。 “你懂个屁,这批酒是祖父花大价钱买的,好说歹说才给我分了这么一点,正好二公子来了,董公子今天也在,还不允许我拿出来显摆显摆!”晏胖子的表情十分得意。 这家伙是少主,好东西见得多,他既然都想着要拿出来显摆,说不定还真是好东西。 不一会儿,胖管事取来葡萄酿,四人一人一壶,多的没有。 除了酒壶,还有夜光杯,晏胖子说要这样喝才更能品出美酒的滋味。 三人都没听他胡扯,打开木塞就往嘴里灌上一大口。 三人的表情差不多,都是眼睛一亮,果然是上品中的上品。 不约而同的冲晏胖子竖起大拇指,晏胖子哈哈大笑,表示十分满意。 等酒过三巡,米亦竹把头转向董用贤,问他为何西域诸国这次对铲除魔教如此上心。 “庄园开始清理魔教的时候,西域诸国收到消息,也都在自己的地盘上查了查,情况十分糟糕。”董家不愧在庄园主中实力第一,消息也要灵通许多。 米亦竹跟独孤复和晏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喜色。 换句话说,恐怕西域诸国铲除魔教的心思,比孤城和庄园要更加急迫。 米亦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问董用贤西域和寒玉宫何时走得这么近? “几年前开始,寒玉宫就在西域诸国大规模的挑选弟子。”董用贤今天的表现很好,没让米亦竹失望。 “老董,你这人不错,如果愿意,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你要是到了孤城,我请你来我的府邸做客。”米亦竹说完后,冲董用贤举起了杯子。 董用贤急忙用双手端起杯子,表现得受宠若惊。 在方府练出的本事,米亦竹把时间卡得很准,等用完饭慢悠悠的回到醉生梦死,时间刚刚好。 “二公子考虑得如何?”一个时辰的时间,也不知道老头想了些什么,总之少了些倨傲,多了些客气。 “我的两个帮手跟我说孤城现在形势一片大好,配合你们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在这件事上,孤城能得到什么好处?”米亦竹的表情十分轻松。 “中原有句话,叫做唇亡齿寒,我们要是倒下了,孤城能独善其身?”那位什么王子表现得十分焦急。 米亦竹突然间有些看不懂此人,说他聪明吧,表现得如此浮夸,说他笨吧,这几句话,没有多年的苦读是说不出来的。 “你们不会这么脆弱吧?还倒下?我才不信一个魔教就能让你们倒下!”米亦竹缓缓的摇了摇头。 “二公子,如果您是这种态度,恐怕我回去后得禀告宫主,请宫主与政务院直接沟通了!”寒玉宫的老头脸色一沉,抢在那个什么王子前出声说道。 米亦竹听后恨不得抱住他狠狠的亲上一口,急忙点头,笑着说这倒也是个办法。 老头没想到米亦竹会有如此反应,当场愣住。 “我再说一次,配合你们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我得知道孤城有什么好处,比如——钱财?董公子知道,孤城目前的财政极不乐观,如果诸位能在这上面给予支持,我相信孤城,一定会全力以赴!”米亦竹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 从来都没有这么正经过! 第215章 宝藏的诱惑 “那家伙怎么如此怪异?”米亦竹皱眉问道。 “谁?”独孤复听得一头雾水,反问一句。 “那个什么什么王子,名字太长了,记不住。”一提到名字,米亦竹的眉头展开,脸上就带着笑意。 “他们那个地方的人,都这副德行,有时候恨不得抱着你亲上两口。”晏胖子在旁边笑着插上几句。 “我指的不是动作。”米亦竹收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们崇尚武力,认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徒劳,所以,他们不太喜欢掩饰自己的情绪。”独孤复终于抓住了重点。 “勉强说得过去,今天的事,你俩怎么看?”米亦竹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撇开董用贤和大都督府不谈,西域的态度半真半假,至于寒玉宫么,我有些看不透!”独孤复这头小狐狸居然苦笑着摇头。 “那个薛老头分量是够了,可他的态度很奇怪,完全没有要极力促成联盟的意思,反倒像只打算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晏胖子在一旁做出了详细的补充。 米亦竹的心里对二人极为佩服,自己没能想通的问题,被他们这么一说,瞬间就打开了思路。 寒玉宫未必没有独自抗衡魔教的实力,不过他们在开战之前,得摸清楚各方的态度,免得到时候被人在背后捅了刀子。 看样子,政务院也没有要跟寒玉宫合作的打算,不过他们不好直接拒绝,于是就把米亦竹给推了出去。 米亦竹是少城主的师弟,少城主又一向致力于清洗寒玉宫的势力,想必他不会轻易被寒玉宫给牵着鼻子走。 那位王子的表现十分怪异,西域诸国的确迫切的想要灭掉魔教,不过恐怕他们不打算跟孤城联手,或者说不想让孤城加入,所以那位什么王子就用这种夸张的方式让米亦竹觉得有机可乘,然后漫天要价,再然后,就被顺理成章的踢了出去。 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米亦竹在心中哀叹。 等米亦竹说出自己的推断,两只小狐狸也只有苦笑的份,就连董用贤,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给利用了。 此时,三人坐在米亦竹的马车上,马车则行驶在回王氏庄园的路上,听着窗外的马蹄声,三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 “假如我有一个强大的敌人,自然希望你们二人能跟我共同对抗,可寒玉宫、西域诸国和政务院为何都没有通力合作的意思?”过了许久,独孤复开口打破了沉默。 米亦竹和晏胖子对视一眼,陷入了沉思。 “莫非是为了宝藏?”过了一会,晏胖子有些狐疑的说道。 “宝藏?”米亦竹转过头看了晏胖子一眼。 “传说魔教有一个宝库,里面装着可以灭国的财富,不过上一次被围剿的时候,翻遍了九洞山,都没能找到。”一提到财宝,晏胖子就两眼放光。 听完晏胖子的话,独孤复沉默了一小会,叹了句财帛动人心! “这不是传说么?他们为何会深信不疑?”米亦竹继续请教。 “能够实实在在的让几万教众受益,而且也没听说他们四处搜刮盘剥,如果没有宝库,这件事怎么也说不通。”独孤复悠悠的说道。 三人互相看看,心头突然冒起同一个念头:不管是谁掌握着如此庞大的财富,恐怕都会被人想办法打入另类,然后,接下来的命运就是灭顶之灾。 钱啊!足够自己挥霍就是了,再多,恐怕就是在给自己招祸。 马车跑了一天一夜,快到王氏庄园边界的时候,独孤复和晏胖子拒绝了米亦竹的邀请,下车各回各家,不过离开的时候,独孤复请米亦竹查一查那些被魔教灭掉的门派,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米亦竹心领神会,冲他点了点头。 回到庄园,米亦竹跟王庄主在书房聊到后半夜才回屋休息,一大早又同师母告别,踏上了归途。 两位伴读在温柔乡中折腾了半日,居然神采奕奕,不见半点疲倦之色。 “二公子!”中途休息的时候,两位伴读凑了上来。 “昨天就想找你俩聊聊,没抽出时间,怎么样?逍遥镇好不好玩?”米亦竹看起来心情不错。 “多谢二公子!”两个家伙对视一眼,同时弯腰低头。 “回去以后,嘴巴严一点,否则就没有下次了。”米亦竹笑着提醒一句。 二人急忙应下,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二公子,没想到这次去还能结交到西域来的朋友。”谢福昆四下里看了看,很快就切入正题。 “那里有块草坪,走,过去坐下说。”米亦竹边说边向远离官道的方向走去。 等三人坐好,两位无名者已悄悄的出现在他们的身旁。 “你俩还有这本事?以后,我向孟学士推荐你们去礼教司。”米亦竹坐的位置面朝官道,他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侍卫,脸上依然带着笑着。 这是在允诺了! 二人心中大喜,急忙起身谢过。 “坐下说,一惊一乍的,晃得我头晕!”米亦竹说完后还真的闭了闭眼睛。 两位伴读急忙坐下,谢福昆是长辈,他清了清嗓子,随即说了起来。 那天,这两个家伙提着一袋子金币,原本是打算奔着赌场去的,结果路过一家妓院的门口,二人只是扫了一眼,视线就再也没能离开。 清一色的波斯女郎,穿着又无比清凉,一颦一笑都带着异域风情。 孤城的青楼内也有白皮肤高鼻梁的,可像这种一整栋楼全是的,孤城还找不出来。 翻身下马,赌场早已被他俩扔在了脑后。 这家妓院有大厅有包房,大厅四周设了不少案几,场地中央有身材妙曼的女郎在翩翩起舞。 二位谢公子都自诩是高尚人士,这种一来就拉着从业者进房的行为,历来让他们感到深恶痛绝。 各自找了个空位坐下,然后立刻有从业者上来伺候,如果不喜欢,只需要挥挥手,她们就会自觉的退下,然后就会有新的从业者补上。 谢福昆扫视了一圈,发现四周已坐了不少人在饮酒取乐,看服饰相貌,大多数人应该都来自西边。 他右手边坐着的也是位胡人,谢福昆原本只是礼貌的点点头,谁知那人直接冲谢福昆打起了招呼,一口汉话说得十分标准。 谢福昆见能无障碍沟通,一下子来了兴趣,往他旁边移了移,二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作为家中不能继承家业的幼子,谢福昆很早就混迹在这种场所,对付一个胡人自然是游刃有余,几杯酒下去,二人就有些相见恨晚。 等到谢福昆拍拍胸脯,说今日由谢公子会账后,二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没想到那位胡人居然还是某个小国的官员,此次陪同另一国的王子,前来参加商议对付魔教的大会。 除了他,其他小国都有派官员一同前来,而且,在昨天,他们已干完了正事。 今日,大家都无比轻松,所以出来消遣一下。 第216章 一刻不得闲 老乞丐就是本活字典,米亦竹一进城就拉着他问了许久,最后还是老乞丐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米亦竹这才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一点眼力都没有,问那么多问题,馒头都不知道带几个!”老乞丐的声音很大,米亦竹听得很清楚。 挥挥手说了句明天带来,米亦竹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直奔城北。 回到孤城,不先去城主府转一圈,实属不孝,米亦竹打发两位伴读先各自回家,然后沿着中轴线走到底,直接穿过了城主府的大门。 下马,步行前往后殿,米亦竹很体贴,给那些小太监留下足够的时间前去禀报。 果然,等米亦竹慢悠悠的晃到后殿,刘忠早已在阶下恭候。 二人寒暄几句,米亦竹心情不错,居然还拍了拍刘忠的肩膀。 刘忠的心里也十分感慨,少城主其实也十分温和,不过他可从来都不会拍自己的肩膀。 等走到后殿门口,米亦竹就已快速地跟刘忠讲完了这几天的见闻,以及自己的判断。方老先生认真调教出来的弟子,语言表达能力只是基本功。 整整衣服,米亦竹抬腿跨了进去,绕到殿后,一见到城主和蔼的面容,米亦竹就立刻跪了下去。 诸位没有看错,此处用来形容城主的,就是‘和蔼’二字,也不知怎么回事,城主每次见到米亦竹,都不太威严得起来。 城主吩咐起身,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陪城主聊了会天,米亦竹起身告辞,时辰还早,他打算藏书阁里用会儿功。 晚饭是刘忠送进藏书阁的,城主有时候还是很讲道理的,总不能刚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又把人喊到后殿用饭吧? 这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这样给耽搁了。 刘忠站在一旁,一边伺候一边说城主已经知道了,钱财这东西,如果二公子府上短缺,直接向城主开口就是。 米亦竹听后微微一笑,这是在告诫他不要打宝库的主意,也是在告诉他,城主对宝库同样没什么兴趣。 不管孤城每年能收多少税,该拉进城主府的,一枚金币都不会短缺。 “那就让他们先玩玩!”米亦竹笑着说了一句。 刘忠听后一愣,也不知自己转述了这么多,这位小主子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明天,您得去政务院一趟,去了政务院,还得去内府。”刘忠见米亦竹尝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急忙上前问饭菜是否不合口味。 “撤了吧,不想吃!去政务院我知道,去内府干嘛?”米亦竹有些诧异,为了保命,他现在是半点权力都不想沾上。 “您现在兼着对付魔教的差事,去内府过问也好,安排也罢,都是应当的。”刘忠说完后想了想,又吐出一句过犹不及。 “过犹不及?”米亦竹缓缓重复了一变,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刘忠见状,轻手轻脚的收拾完后悄悄退下,生怕扰到了沉思中的米亦竹。 等米亦竹从藏书阁出来,脸色又恢复正常,此时已经到了子时,除了怀山和黄信,藏书阁的总管太监也守在外面。 一枚金币从米亦竹的手中飞起,被总管太监稳稳的抄在手上。 弯腰谢过米亦竹的赏赐,总管太监说二公子读书真是刻苦,要是在中原,说不定能成为王羲之一样的人物。 米亦竹听后哭笑不得,王羲之的字写得好,至于书读的怎么样,倒不怎么清楚。 不过在这几千里之外的地方,能知道王羲之这个名字,也算是难得。 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算是嘉奖,随后背着手朝大门口走去。 今夜月朗星稀,独自走一走,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还是先赶到方府,陪师父聊了会天,这才告辞前往政务院,坐在马车里,他的手心有些微微冒汗,这些老狐狸是真正能做到杀人于无形。 少城主中毒一年多了,明知道跟他们脱不掉干系,内府硬是查不出半点线索。 马车直入政务院,米亦竹刚出车厢,就见吴学士和孟学士已站在马车旁边。 二位学士弯腰行礼,米亦竹急忙下车扶起。 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五位学士一般不会全都出现在政务院内。 谈话的地点选在吴学士的房间,等到仆人奉上香茗,米亦竹便详细说了说会面时的情形。 “二公子辛苦了!”吴学士的表情有些抱歉。 米亦竹很想说还不是都怪你,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自己也是孤城的一份子。 “看来,寒玉宫是没有与我们合作的打算了。”吴学士略一沉吟,便清楚寒玉宫的打算。 抛开立场不谈,米亦竹对这些老狐狸的本事还是极为佩服的。 “我可有做得不妥的地方?”米亦竹的表情如同等待家中长辈点评的孩子。 “二公子做得极好!”吴学士说完后微微躬身。 米亦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得吴学士与孟学士相视一笑。 中午,米亦竹受到了两位学士的热情款待,餐桌上的气氛极为融洽,饭后又回到吴学士的房间喝了会茶,这才在二人的陪同下出门,扶着怀山的手臂上了马车。 政务院离内府不远,怀山早已安排人前往内府知会方总管,所以,等米亦竹的马车在内府的大门口停稳,方总管早已带着一众官员跪迎。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先是上前几步,扶起方总管,才淡淡的吩咐大家起身。 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圈,大部分都是师兄,米亦竹点名让绣衣局的员外郎留下,挥挥手让其他人各自散去。 员外郎还是张运峰,这说明他的差事干得不错。 等三人进到屋内,怀山从外面将门关上,与黄信一左一右的守在屋外。 还有两位无名者,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 “跟你说了不用跪,弯弯腰意思一下就行,再这样,我以后就不来了!”在场的张运峰也不是外人,米亦竹直接冲大师兄抱怨了起来。 大师兄抱拳弯腰,说礼法是用来遵守的。 米亦竹没法,只得在主位上坐下,然后让他俩也坐下说话。 把在政务院说的那一番话又重复了一遍,米亦竹想考考大师兄的判断。 很好,没有让他失望! 张运峰又汇报了最近对魔教的调查,抓住的都是些小鱼小虾,一问三不知,关起来还得管饭,打一顿就把他们给放了。 这些都在米亦竹的意料之中,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让张运峰查查最近发生的灭门案,顺道,再查查上次在醉仙楼的那件事。 张运峰精神一振,起身大声应下,绣衣局这些年总是小打小闹,也到了该大显神威的时候。 等张运峰出去,大师兄还想汇报其他事情,被米亦竹挥手制止,他笑着说刘忠这人不错,你有事直接找他就是。 说完立刻起身出门,这里,米亦竹是一刻也不愿多待,等上了马车,他的心中浮起一个大大的疑问。 政务院是哪来的底气与魔教抗衡? 第217章 智者的点拨 欠乞丐东西这件事,恐怕不管在哪里都不常见! 米亦竹从内府出来,马车拐上中轴线,随后一路向南。 带了二十个馒头,应该够了。 老乞丐对米亦竹的信守承诺十分满意,虽然又挨了一天饿,可终究能吃上一顿饱饭。 米亦竹很有耐心,坐在一旁认真欣赏起老乞丐的狼吞虎咽。 “又怎么了?”等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老乞丐转过头问道。 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他。 “还是魔教,都快成我的心病了。”米亦竹看着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城门,悠悠的吐出一句。 “昨天我就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关于魔教的问题,以后不要问我。”老乞丐揉了揉肚子,表情十分惬意。 “没打算问你,闲来无事,自己琢磨琢磨。”米亦竹白了他一眼。 “闲来无事?琢磨?请问二公子,我传你的那套刀法,你已经能从头到尾练上一遍了?”老乞丐斜着眼睛看向米亦竹。 “不能!”米亦竹回答得理直气壮。 “嗯!脸皮果然比较厚,既然不能,为何不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老乞丐极为不满,说完后还冷哼了一声。 “你教我的那玩意儿需要内力配合,而内力,只能慢慢修炼,我打算花五年的时间修炼内力,然后再完美的把您的刀法发挥出来!”米亦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五年?”老乞丐把头转向米亦竹,表情似笑非笑。 米亦竹从中嗅出了一丝危险,只见他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说转念一想,又打算待会回去就仔细琢磨,保证勤加练习。 “魔教来了,这里很快会被搅得天翻地覆,你这傻小子还在想着慢慢学?你要是不能尽快强大起来,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老乞丐说完后又把脑袋转了回去。 米亦竹有些不解的看向老乞丐。 “傻小子,今天有没有安排人去查那些灭门案?”老乞丐嘿嘿笑道。 米亦竹点了点头。 “等他们查出点什么,你就明白了!”老乞丐说完后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算是送客。 米亦竹起身拍拍屁股,没走几步又被老乞丐叫住。 “你还是想像以前那样,一招一招的练?” 米亦竹点头,心想这老头怎么什么都知道! “换种方法,从第一式开始,直到真气耗尽。”老乞丐说完后翻身躺下。 米亦竹本来还想点头,见老乞丐已背朝着自己,只得吐出个好字。 老家伙是真仙,武学一道,米亦竹还没有质疑他的资格。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直奔练武场,迫不及待的练了起来。 老乞丐教的这套刀法总共也就十几招,不过第三招还没练完,米亦竹体内的真气就已耗尽。 身形一动,再配上老乞丐传授的口诀,真气就不由自主的涌出体外,想省一点都没办法。 躺在地上喘了半天粗气才慢慢爬起,手一招,站在场边的怀山立刻一路小跑过来,扶着米亦竹朝后院走去。 “二公子,您这是何苦呢?”怀山现在已渐渐熟悉米亦竹的脾气,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不妨大胆一点。 “你懂个屁,现在局面越来越乱,说不定到了后面,那些不问世事的神仙都会下场,我不求能接下他们的三招五招,只求他们打架的时候,不要误伤到我就好。”米亦竹这几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听起来竟然还有些悲凉。 “盛兴府这么多侍卫,还挡不住他们?”怀山十分不解。 “盛兴府比得过城主府?少城主是怎么倒下的?”米亦竹的这个例子实际上有些不太恰当,不过怀山可不敢反驳。 等米亦竹回到房间,已慢慢的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完毕,随后独自盘腿坐在床上。 丹田之内空空荡荡,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按照王庄主教的吐纳之法,很快,一股真气就缓缓的注入丹田。 似乎,这股真气比以前的要大上不少! 等到再次睁眼,天边已经翻出了鱼肚,米亦竹只觉得神清气爽,唤了句怀山,门,立刻被推开。 收拾完毕,米亦竹说了句方府,随后就慢慢朝前院走去。 一个人的时候,米亦竹不耐烦坐在餐桌前,时常在马车上往肚子里塞点点心,就算是用过早饭。 王二狗和小言早已在前院候着,米亦竹没有停下脚步,随意问了几句,二人跟在身后,一直将米亦竹送到大门外。 小言现在开始跟着王二狗学习管家,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怀山和黄信跟在米亦竹的身边。 盛兴府现在人口简单,怀山又是府里的大总管,磨合了一段时间后,哪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大总管亲自处理。 笑嘻嘻的跳上马车,跟两位谢师傅打了声招呼后就钻进车厢,两位谢师傅不约而同的看向怀山,怀山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一句:方府。 方老先生老得很快,米亦竹一有时间,就会去陪他聊聊天。 好在衰老的只是身体,见米亦竹前来,已不便起身迎接的老先生笑呵呵的招呼他坐下。 “师父,除了城防军、骑兵和禁卫,还有没有其他归政务院指挥的力量?”听师父讲完四处碰壁的刘备,米亦竹问出心中的疑惑。 方老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充满智慧的眼睛注视着米亦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特意带了两位无名者守在旁边,米亦竹不怕有人偷听。 “政务院没有与寒玉宫合作的意思,我在想他们是哪来的底气与魔教抗衡。”米亦竹又解释了两句。 “或许他们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呢?”方老先生开始引导米亦竹发散思维。 “不敢?为何?”米亦竹低头沉思了一会,只觉得满脑袋浆糊,于是又抬起脑袋看向方老先生,满脸的求知欲。 “上次寒玉宫振臂一呼,严防死守几百年的军队就让他们渗透进来,几十年过去,还不得不让出一个将军的位置,你说,他们还敢让这种事情发生?”虽然聊的是孤城的困境,方老先生却是满脸的淡然。 “不合作,那他们又是哪来的底气?”米亦竹继续问出心中的疑惑。 “孤城,不是刚出了一位真仙?”方老先生笑着拍了拍米亦竹的手背。 “白将军?”米亦竹恍然大悟,忘记孤城也是有着自己的真仙。 可马上又涌出了新的问题。 “政务院就能保证白将军一定会帮忙?”跟师父没什么好客气的,米亦竹脱口而出。 “白家是大族,目前在政务院任职的不少,他又是刚刚步入真仙,根基不稳,这一次,是一定会出手相帮的。”方老先生说完后似乎有些疲惫,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米亦竹见师父面露疲态,乖乖的闭口不言,在一旁默默地推演着各种可能。 “更何况,城门口不是还有一位真仙么!”方老先生没有睁眼,缓缓的说道。 第218章 差点中剧毒 也不知老乞丐将米亦竹的丹田到底扩到什么程度,反正十天后米亦竹出现在南门口的时候,老乞丐的心里还是微微有些意外。 让他意外的,自然不会是带来的食物,万年不变的馒头,不管换成哪个大厨来做,都不会做出包子的味道。 让他意外地的是米亦竹的丹田,准确来讲应该是他丹田之内的真气,才十天时间,米亦竹的丹田之内就填满了真气。 老乞丐原本以为至少得二十来天,看来这个姓王的家伙,教给米亦竹的吐纳之法还真是有点用处。 既然装满了,就得去承运殿一趟,米亦竹前来,也是为了确认老乞丐明天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事关自己的性命,米亦竹丝毫不敢大意。 得到老乞丐肯定的答复后,米亦竹也就不再浪费时间,起身拍拍屁股,一溜烟的上车走了。 探望少城主不需要这么多的真气,米亦竹打算试一下老乞丐传授的刀法到底有多厉害。 一招就好! 老规矩,等米亦竹回到盛兴府,侍卫中所有的三段已前往练武场集合。 “今天,我想试试新学的招式,一招就好,你们谁来?”开始之前,米亦竹觉得还是有必要讲清楚。 所有人都齐齐的上前一步。 这就不好办了,这些家伙尝到了甜头,现在都十分热衷于赚取二公子的金币。 看着一二十号人满脸热切的盯着自己,米亦竹想了一下,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抓阄! 用这种古老的方式来决出今晚的幸运儿。 很快就有了结果,等到那位幸运儿面露欣喜的上前两步,其余人迅速退到了场外。 “今天我只出一招,你只需要防守,小心一点,我也不知道这招的威力有多大。” 说这话倒不是米亦竹自负,毕竟是真仙传授的刀法,小心点终归是没错的。 侍卫与米亦竹过过几次招,知道二公子的深浅,他原本以为应该会十分轻松,不过听二公子说得郑重,也就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右手拔刀,然后换成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顶从左上方斜向下劈去,动作一气呵成。 侍卫早已把刀握在手上,见米亦竹的招式简单,于是用右手把钢刀举过头顶,想将他的弯刀拦住。 侍卫手中的钢刀都是内府花大价钱打造的,没想到刚跟米亦竹的弯刀接触,立刻就断成两截,同时弯刀速度不减,还在继续向下,打算把侍卫劈成两瓣。 还好侍卫身手敏捷,钢刀刚出现异样,侍卫便立即撒手后撤,也亏得他的内力比米亦竹要深厚许多,这才没有倒飞出去,不过被刀风结结实实的扫了一下,还是吐出一大口鲜血。 米亦竹也想收刀,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说控制不住手中的弯刀。 “恭喜二公子!”那名侍卫都受伤了,还不忘单膝跪下。 米亦竹上前将他扶起,苦笑着说自己现在还没办法做到收放自如。 此时其他侍卫也围了上来,抱拳弯腰,齐声恭贺二公子进步神速。 “怀山!”米亦竹喊了一声。 “奴婢在!” “赏他二十枚金币。”米亦竹淡淡的说道。 那名侍卫弯腰谢过,怀山则说了声‘是’。 “再给他一百枚,受伤了,算我给的汤药费。”米亦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那名侍卫听后心中大喜,立刻跪下磕头,其余的侍卫也都是羡慕不已。 那可是一百枚啊! 背着手慢悠悠的出了练武场,米亦竹的脸上这才露出震撼之色,没想到看似极为普通的第一招就有如此大的威力,如果等到自己能全部使出,恐怕在三段中,也算是很厉害的了。 回房间,等到怀山收拾完退下,米亦竹又盘腿坐在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坐上马车赶往城主府,马车在承运殿门口停下,王春来早已候在那里。 “又要劳烦二公子了!”等米亦竹一下车,王春来急忙上前弯腰。 “老王啊,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验证了刀法的威力,米亦竹的心里十分高兴,说完后还拍了拍王春来的肩膀。 “奴婢不敢!”王春来又把腰往下弯了弯。 “别弯了,再弯就要断了,快带路吧!”米亦竹有些无奈。 王春来勉强直了直身子,边走边说少夫人一大早就带着小主人陪城主夫人去了。 米亦竹又问了问少城主的情况,得知还比较平稳后,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形势越是复杂,米亦竹越是希望少城主能尽快醒过来,以少城主的手段,在几方的夹击之下,别说自保,说不定还有还击的能力。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米亦竹慢慢的走出承运殿,稳稳的将真气压在丹田之中,王春来是武学行家,他跟在身后,心头对米亦竹的进步也是极为赞叹。 上车,说了句南门,两位谢师傅一人抖缰绳,一人挥鞭,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没想到快到南门时,居然有人在中轴线上斗殴,双方人数还不少,黄信握住刀柄到马车旁请示,米亦竹脸色微微一变,吩咐黄信带人将他们分开。 两边都是硬茬,小半个时辰后,米亦竹的马车才慢慢通过,此时,他的脸上已隐隐的现出灰色。 钻出车厢,米亦竹没有忍住,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老乞丐也是脸色一变,手一伸就将他吸了过去。 毒气已攻入五脏六腑,好在时间不算太长,老乞丐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将它们收拾干净。 “今天是怎么回事?”等到老乞丐松开手,额头上居然冒出了细汗。 “刚过城北,路上有人斗殴,费了些功夫才将他们分开。”米亦竹此时脸色已恢复正常。 “这么巧?”看看,一个要饭的都不信。 “我让黄信跟着他们去了禁卫,等禁卫的结果出来再说。”米亦竹没打算吃这个哑巴亏。 “带馒头没?”见米亦竹有了安排,老乞丐也就不再关注,转而问起了自己的食物。 “昨天你不是才吃了么?”米亦竹有些诧异,转过头看向老乞丐。 “最近饿得比较快!”老乞丐说完后还揉了揉肚子,表示自己确实饿了。 米亦竹没法,只得挥手唤来怀山,让他去城外买一二十个馒头回来。 “有件事,昨天忘了问你,如果现在让你跟白将军打一架,谁会赢?”米亦竹突然问道。 老乞丐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和我猜的一样!如果孤城有难,你会不会出手帮忙?”米亦竹继续问道。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方老头跟你说了什么?”老乞丐睁大了眼睛。 “不要扯开话题,你就说帮,还是不帮?”话虽然说得不客气,可米亦竹心里对这个老乞丐极为佩服。 要达到他们的境界,米亦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果是你有难,说不定我会帮你,至于孤城么!你要搞清楚,我只是个在城门口要饭的,不是守城的兵士!”老乞丐说完后靠在城墙根上,没了说话的意思。 如果不是等馒头,估计老乞丐又要下逐客令了。 第219章 报复不隔夜 斗殴的两家中,一家姓谢,是已经除名的谢氏族人,另一家姓赵,家主是已经致仕的郎中,刑狱司的郎中。 只有几人受伤,还没有闹出人命,禁卫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将双方教训一番后,各罚了一百枚金币完事。 黄信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不过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等回到盛兴府,黄信就一五一十的向米亦竹汇报了整个过程,虽然还是比较客观,可语气中也难掩愤怒。 米亦竹听后笑笑,其实他心里巴不得禁卫如此处理。 “怀山!”米亦竹淡淡的喊了一句。 “奴婢在!”怀山就站在米亦竹的身后,听到唤他,赶紧上前两步。 “你和黄信一起去,把两家的家主请来,就说我晚上请他们喝酒。”说完后,米亦竹的眼神有些冰冷。 怀山的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寒光,他急忙弯腰应下,随后就打算和黄信一起出去。 “多带点侍卫,最近,不太平!”就在二人快到门口的时候,米亦竹的声音又在他们身后响起。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喜色,然后转身弯腰应下,就这么退了出去。 “跟我讲讲这两家的情况!”米亦竹这话是冲着两位伴读说的。 两位伴读站在一侧,表现得义愤填膺。 “谢福统,在父辈就被除名,不过这家人还算争气,儒字辈已出了两位主事,家族兴旺只在眼前。”自从跟了二公子以后,谢福昆立志要做一个有用的人,这些功课,早就做好了。 “赵牧丰,赵郎中,三十多岁就做上了刑狱司的郎中,然后,二十多年未能再进一步,等到吴学士上来,挑了个小错,就让他致仕了,现在应该有七十多了,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还活着!”谢儒林的祖父是华长老,看样子平日里也没少听家中的长辈论及这些官员。 米亦竹点点头,表示十分满意,一高兴,就让他俩晚上作陪。 时不我待啊,米亦竹没有回房间,就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缓缓闭眼修炼了起来。 两位伴读自觉的一左一右站定,充当起护法的角色。 两家的家主都很客气,说什么也不愿意扰了二公子的清净,黄信是世家子弟,还好一些,不过怀山心中只想着主人的吩咐,不顾客人的拒绝,再三相邀。 说得口干舌燥也就罢了,到最后还直接让侍卫上前搀扶。 所以等带着客人回到盛兴殿,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 不过孤城黑得晚,晚宴开始的时间通常也会迟上一些,客人此时到来,刚刚好! 以二人的身份,还不值得米亦竹起身相迎,于是二位伴读就代表主人家前往大门口迎接。 谢福昆是堂弟,谢儒林是堂侄,二人对谢福统很是热情,面对赵牧丰更是执晚辈礼,让两位客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二公子到底有何打算。 进到大厅,两侧已摆上案几,米亦竹缓缓地睁开眼睛,笑着请二人入座。 虽说是客人,二人还是依规矩跪下磕头,米亦竹吩咐免礼后,才起身入席。 赵牧丰坐左侧上首,谢福统挨着他坐下。 两位伴读则坐在右侧。 怀山站在米亦竹身后伺候,只见他抬手轻轻拍了几下,一群侍女随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姿态优雅的摆放酒菜。 等侍女退下,米亦竹笑着端起酒杯,四人见状,也急忙捧起酒杯,祝二公子将来扶摇直上九千里! 米亦竹仰头干掉,然后笑眯眯的问二人知不知道为何要宴请他们。 赵牧丰皱眉摇头,谢福统则满脸疑惑的看向米亦竹,看神情,似乎是真不知情。 不过米亦竹早已领教过这些老狐狸的演技,他才不会轻易上当。 “你们两家的弟子在汉武大街上斗殴,场面极其壮观,做为家主,你们会不知情?”米亦竹的笑容愈发温和。 汉武大街,也就是中轴线,是立城时,为怀念汉人的荣光,首任城主亲自取的名字。 “二公子,在下的确不知,而且斗殴好像应该归禁卫处理,不知二公子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心?”不得不佩服谢福统的演技,语气和表情都拿捏得十分准确。 “本来也不关我的事,可你两家打架,拦住了我的去路,我让侍卫们上去好心劝解,居然还差点挨打。什么时候,孤城人连侍卫都不放在眼里了?”米亦竹此时已收了笑,悠悠的说道。 “堂兄你有所不知。”谢福昆在一旁突然出声,见谢福统看向自己,这才继续说道:“虽然当时我不在场,可听二公子回来讲了以后,我可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您想想,要是有歹人混在其中,搞个突然袭击,二公子岂不是危险至极!” 这家伙的表演天赋不错,说完后还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 谢福统收回目光,看了看坐在一旁似乎置身事外的赵牧丰,心里有些后悔,刚才实在是不该主动接过二公子的话茬。 “斗殴一事,统叔说他不知情,不知赵郎中是否也不知情?”来都来了,米亦竹怎会允许他就这样蒙混过关。 “原来是这事,老朽自然知道,回家后已经处置过他们,正想找个机会向二公子当面解释,没想到二公子就派人来了。”赵牧丰说完后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怀山听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刚才是谁推三阻四,还装出腿脚不便的样子? 怀山的三观就这样被颠覆,对这些所谓上层人士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 “做过刑狱司的主官就是不一样,不知赵郎中是如何处置的?”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们不是喜欢斗殴么?有三人被剁掉了右手,其余的人全都赏了板子,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得在床上度过。”这么血淋淋的话,赵牧丰说的时候居然还面带笑意。 米亦竹点头,感叹想要保住家族百年不衰,有时候就得狠下心来。 赵牧丰眼皮一跳,起身弯腰谢过二公子的教诲。 米亦竹笑着让他落座,随后又把头转向谢福统,说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打算如何处理? “我回去后一定查明原因,如果确实是我家的人挑起事端,一定送禁卫严办。”谢福统说得义正严辞。 米亦竹‘哦’了一声,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随即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热情的请客人品尝美酒佳肴。 内府都是挑最好的送进盛兴府,自然不会让客人失望。 两位伴读都是酒缸里泡出来的,对付两个老头是手到擒来,等到酒宴结束,二位客人脚步踉跄着被扶上了马车。 等谢福统回到家中,院子里早已是一片狼藉,原来就在他与二公子频频举杯的时候,内府派来了一帮侍卫,抓走了自家的小儿子,和十几名参与斗殴的护卫。 听到自家老婆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讲完,谢福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220章 凭地位碾压 面对政务院的大佬时,方总管多少还会收敛一些,可面对禁卫,方总管就没那么客气了。 禁卫的吴统领得知自己刚刚放掉的人,又被内府抓走后,极不客气的派人前去质询,结果,连内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吴统领大怒,带着一大群手下亲自登门,质问方总管。 这位吴统领,还是几年前的那位吴统领。禁卫统领是肥差中的肥差,能稳稳当当的做上好几年,不得不感叹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方总管客气的接待了他,两家的衙门虽然隔得不远,可平日里没什么交集,这次,居然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几年不见,方总管觉得吴统领少了些谨慎,多了些跋扈。 寒暄几句,吴统领便说明来意。 “谢福统虽然已经除名,可这件事还牵涉到二公子,管辖权自然在内府。”方总管客气的解释了几句。 “二公子只是路过,与他何干?”吴统领的语气中居然带着一丝不屑。 方总管微微皱眉,学士们对城主府都还保持着应有的尊敬,没想到其他的官员在言谈举止中已有了轻慢之意。 “二公子让侍卫上前制止斗殴,居然差点被打,攻击侍卫是什么罪行,吴统领不会不知吧?”方总管依然客气,可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二公子也是,街头斗殴本就该我们禁卫负责,真是——”那句多管闲事差点就脱口而出。 “真是什么?”方总管脸色一沉,随即让吴统领慎言。 “我是个粗人,没方统领读的书多,你也不用在这上面挑我的毛病,给句痛快话,放?还是不放?”吴统领说完后大手一挥,故作豪迈。 “不放!”方统领没有丝毫犹豫,从嘴里冷冰冰的吐出这两个字。 “很好!”吴统领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朝方统领走了两步,阴森森的继续说道:“八百禁卫,总有行事冲动的,方总管,回去后我会尽力约束!” 方总管突然笑了起来,说几年前就领教过禁卫的脾气,还请吴统领回去告诫他们:命,只有一条,没了,也就没了。 吴统领听后突然变得杀气腾腾,恶狠狠的盯着方总管,说当年有少城主替你撑腰,现在你还能靠谁? “现在?现在内府归刘总管管辖,他的脾气,吴统领可以领教一下。”方总管坐在椅子上,满脸的嘲讽。 吴统领死死的盯着方总管,脸色阴晴不定,方总管身后站着两名护卫,见状立刻上前两步,拔出了佩刀。 “方总管?”吴统领脸色大变。 “他俩是城主安排给我的侍卫,抱歉,我也管不了他们。”方总管这是一点情面都不打算留了。 “很好!”吴统领说完后又看了那两名护卫一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等吴统领离去,方总管也顾不上二公子的韬光养晦,亲自赶往盛兴府禀告。 据事后盛兴府传出的消息,米亦竹听后大怒,一连砸了十几件瓷器,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些瓷器都来自中原,做为盛兴府的大管家,怀山在一旁看得极为心疼,想着要不要换一批便宜点的摆在外面。 少年人么,哪有老狐狸的城府,得知吴学士今日在政务院后,米亦竹带上一群爪牙直奔过去,封掉了政务院的大门。 不知是不是吴学士有要事缠身,反正一刻钟过后,还没有出现。 不过吴统领倒是来得很快,毕竟禁卫的驻地跟政务院只有一墙之隔。 两位谢师傅早就站到一旁去了,米亦竹坐在谢师傅的位置上,手中玩弄着鞭子。 吴统领想进去,被散在四周警戒的侍卫拦住。 “让他进来!”米亦竹懒洋洋的吩咐道。 侍卫听后立刻侧身,让出一个通道。 “二公子为何要堵住政务院的大门?”吴统领虽然抱拳弯腰,不过却看不出有多少恭敬。 “抬起头来!”米亦竹冷冷的说道。 吴统领刚一抬头,肩膀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 现在是夏季,吴统领顿时觉得半边身子火辣辣的疼痛起来,出于本能反应,他把手伸向了腰间的刀柄。 一柄钢刀悄悄的搁在吴统领的颈部,吴统领心中一凉,又慢慢地把手缩了回去。 “二公子能不能给下官一个解释?” 刀都架在脖子上,嘴巴还这么硬,米亦竹都不知道该夸他有胆量,还是该骂他愚蠢。 “见到我居然不跪,如果孟学士在里面,待会儿我倒是要问问。”大热的天,米亦竹的语气冷得像冰块。 吴统领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然后不情不愿的慢慢跪下。 米亦竹一挥手,那柄钢刀就离开了他的脖子。 此时外面聚集的禁卫越来越多,见吴统领跪在米亦竹的马车前面,都有些蠢蠢欲动。 黄信见状,慢慢的退到马车旁边,问米亦竹需不需要派人去内府调一些侍卫过来。 “不用,禁卫,还是孤城的禁卫,不是他吴家的禁卫。”米亦竹的声音很大,跪在地上的吴统领听得清清楚楚。 匆匆赶来的吴学士也听得清清楚楚。 弯腰行礼,吴学士的态度不知比吴统领要恭敬多少倍。 米亦竹板着脸吩咐免了,然后开口说今天来,就是想讨个说法。 语气中,竟然有着莫大的委屈。 吴学士心中哭笑不得,说有什么事,二公子派人前来吩咐一声就是。 “昨天,汉武大街上的斗殴你知道吧?”米亦竹问道。 吴学士分管的就是这个,自然点头。 “既然知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只想问问,内府对这件事有没有管辖权?”米亦竹继续问道。 吴学士也继续点头,说涉及到侍卫和二公子,内府自然有管辖权。 “既然内府有管辖权,吴统领为何还要去内府威胁方总管放人?”米亦竹越说越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有这事?”吴学士看向吴统领。 “下官只是前去让内府放人,并未威胁!”面对吴学士,吴统领的态度要恭敬许多。 “你是说方总管在说谎?”米亦竹冷冷的俯视着吴统领。 方总管是方老先生的长子,孤城从未有人质疑过他的人品。 “下官不敢!”方统领终于把头低入了尘埃。 “这件事,本学士一定会给二公子一个交代。”此刻吴学士认定米亦竹只是年少气盛,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其他的我没有兴趣管,我只想要吴学士一句话,这件事该不该内府管?”米亦竹说完后转过头,盯着吴学士的眼睛。 “自然该内府处理!”吴学士再次抱拳弯腰。 “同吴学士聊天就是痛快,好了,正事谈完,我不打扰你了,这家伙你想怎么处置都行,不必跟我讲!”米亦竹说完后起身就钻进了车厢。 回去的路上,谢儒林悄悄问谢福昆,二公子此举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 谢福昆看着这位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侄子,说你脑袋被驴踢了?我俩都是棒槌,你就算有问题,也不该问我。 第221章 谁在弄心机 一招! 两招! 三招! 四招! 等到再一次去承运殿探望过少城主后,米亦竹已经可以完整的练完五招。 不过真气毕竟是有限的,每次拉着侍卫试招,米亦竹最多只能使出两招。 不过就算是只有两招,三段的侍卫,已经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应付。 这二十枚金币,怕是越来越不好赚了。 吴学士能爬到金字塔的顶端是有道理的,他做事雷厉风行,有始有终。那天米亦竹从政务院离开不久,吴学士很快就当众给出了处理意见。 对二公子不敬,罚俸半年,杖二十! 当天晚上,就有禁卫用马车将吴统领送至盛兴府,请二公子过目,米亦竹看后叹了口气,说吴学士客气了。 转过身就是满脸的杀气,吴学士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将禁卫彻底推向了米亦竹的对立面。没想到米亦竹刚小小的阴了一下这头老狐狸,立刻就被他反击回来。 看来以后出门,得多带上几名侍卫了。 谢福统家被抓的那十几名护卫很硬气,不过没想到他的小儿子却是个怂包,才享用了一顿皮鞭,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米亦竹高踞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内府送过来的供词,心中感叹不已。 “昆叔!”过了一会,米亦竹看向阶下的谢福昆。 谢福昆从来不敢在米亦竹面前摆长辈的架子,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急忙起身弯腰,连呼不敢。 “你看看这个!”米亦竹说完后把手中的供词揉成一团,扔到谢福昆的怀里。 送过来的供词是小吏誊录的,原件早已递进了城主府。 谢福昆心中一喜,米亦竹的这个举动,说明是没有把他当外人看待。 不过一打开,谢福昆的表情就有些凝重,到最后更是看得心惊肉跳,这小王八蛋吐出来的东西,足够他们全家死上好几回。 米亦竹一直盯着谢福昆的表情,见他看完后,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问他同为家中的幼子,将来要是谢福昆也落到同样的境地,会不会跟这个小王八蛋一样窝囊。 谢福昆先是把供词小心的叠好,这才拱手弯腰,说药丸早已备好,他们是没机会严刑逼供的。 米亦竹收了笑,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解。 谢福昆等了一下,没有听到米亦竹的声音,于是抬头看了看,这一抬头,就看到米亦竹询问的目光。 谢福昆微微一笑,将几根指头伸进嘴里,过了一小会,就取出一个小小的药丸。 米亦竹转过头看了身后的怀山一眼,怀山急忙走下台阶,从谢福昆手中接过药丸后匆匆的出了大厅。 去得快,回来得也快,怀山附在米亦竹的耳边说了几句,米亦竹听后微微变了脸色。 “这么不看好我?”米亦竹淡淡的问出一句,辨不出喜怒。 “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是个败家子,读书习武没一样拿得出手,关键是还吃不了苦头。万一有人想从二公子身边的人下手,我怕到时候会做出对二公子不利的事情,干脆提前预备好,给自己一个痛快。”谢福昆说完后跪了下去。 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看起来吊儿郎当独孤复是这样,拼命把自己吃成头肥猪的晏胖子是这样,不过他们是庄园的继承人,出类拔萃是理所应当的。 你一个家中的幼子,像米亦竹一样胸无大志混吃等死不就行了,富贵平安快活一生,不好么? 不过米亦竹做人向来厚道,别人对得起他,他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寒心,只见他慢慢起身,走下台阶将谢福昆扶起,说这么危险的东西,以后还是不要往嘴里放了。 谢福昆想要张嘴说话,米亦竹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算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要等他们动手,把你知道的全都吐出来,我不怪你。” 谢福昆弯腰,眼里一片潮湿。 谢儒林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想着他娘的差距就这样被拉开了。 供词送进城主府,刘忠看后不敢怠慢,立刻向城主禀告,城主听后没有丝毫迟疑,要求内府立刻捉拿谢福统,一查到底! 结果内府还是慢了一步,等他们赶到谢福统的家中,谢福统早已带着妻妾服毒自尽。 城主大怒,将谢福统全家下狱,日夜拷问。 其中有两位是政务院的主事,五位学士齐齐求见城主,请城主将二人交给刑狱司审问,被城主毫不留情的拒绝。 族中的女眷也在接连求见城主夫人,请城主夫人出面求情,城主得知消息后,将几位长老唤进城主府,冷着脸把供词砸在他们的身上,几人看完后面如土色,跪在地上赌咒发誓与谢福统没有瓜葛。 回去后更是极力约束族人,严禁有人上蹿下跳,替谢福统全家求情。 内府的拷问还是很有效果的,供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抓的人也越来越多,城北的街道上愈发冷清。 甚至有几次进政务院将人带走,差点与禁卫再次起了冲突,政务院的的中下层官员人人自危,集体跪倒在几位学士面前,恳求他们禀告城主,要求内府结案。 几位学士弹压不住,只得在议政会上联手向城主施压,要求城主结案,或者将案件移交给刑狱司办理。 威严的城主让刘忠将内府整理的供词放到几位学士面前,几人快速看完后,表情同长老们刚看完时差不了太多。 “有谢氏、军方、禁卫、还有各司的中下级官员,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把他们串联在一起?还想借着魔教死灰复燃的机会浑水摸鱼,如果不是发现得早,说不定还真让他们成事了!”城主冷冷的说道。 几位学士起身跪下,长老们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跪下。 “这件事,我相信在座诸位都是清白的,由于牵涉甚广,这件案子我已吩咐内府移交刑狱司办理,吴学士,希望你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城主说完后看向吴学士。 吴学士将头抵在地板上,大声领命。 “他们笼络的那些江湖人士藏在城外城外,内府一直都派人盯着,这次就由你们政务院出手,将他们清理干净。”城主的目光从几位学士的头顶扫过。 几人都将额头抵在地板上,大声应下。 米亦竹同以前一样,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可心里早已将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 他原本以为这两帮人在中轴线上的械斗,是有人在背后指挥,故意让他陷入险境,或者是让他同少城主一样躺下,不过现在想想,除了城主、刘忠和老乞丐,只有王春来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方法,就算是城主夫人也不清楚。 现在看来,这件事更像是有人借自己的手来揭开这个阴谋的盖子。 到底是谁? 想着想着,米亦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赵牧丰的那张老脸。 难道,是这只老狐狸? 第222章 委婉的谈话 隔了一个多月,米亦竹再次在盛兴府请人吃饭,只不过这一次,客人只有一位。 两位作陪的也不见了,甚至,晚宴的地点也改在了花厅。 与上一次的推三阻四相比,赵牧丰这一次就要干脆许多,见怀山和黄信带着侍卫前来,一言不发的跟在他们身后出门,抬腿上了盛兴府带来的马车。 等到了盛兴府,赵牧丰被怀山直接带进花厅,一张大圆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主人家坐在主位,笑意盈盈的请客人在自己身旁落座。 挥挥手让仆人退下,只留下怀山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伺候,哦!对了,花厅的某个角落,还有两位无名者守在那里,只不过他们隐藏得太好,连米亦竹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二人都没有说话,连干了三杯! 最顶级的葡萄酿,一个致仕的郎中,恐怕是没办法能经常喝到,赵牧丰眯着眼睛,似乎在细细的品味其中的滋味。 “赵郎中觉得这酒不错?”米亦竹笑着问道。 “上次来,两股战战,没有心情细品。”赵牧丰慢慢的睁开眼睛,也笑了起来。 “我这里也不多了,怀山,等赵郎中回去的时候,给他装上一车。”米亦竹冲身后的怀山吩咐道。 怀山弯腰应下,赵郎中更是喜笑颜开,急忙拱手谢过。 这只老狐狸,可是从米亦竹的话里品出了好几层意思。 “上次的斗殴,是你安排挑的事吧?”等赵牧丰品尝过好几道菜的味道,米亦竹才张嘴问道。 “内府查了这么久,不会连这都没弄清楚吧。”赵牧丰反问一句。 “我想听听你怎么说!”米亦竹也不着急,老狐狸么,哪能那么容易就范。 “在下也勉强算是个读书人,家人当街斗殴,还差点惊了二公子,老朽惭愧!是老朽治家不严啊,请二公子严惩!”赵牧丰说完后就想起身跪下请罪,被米亦竹一把按住。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逼你,来这一套干嘛,喝酒!”米亦竹说完后端起了面前的杯子。 赵牧丰急忙捧起酒杯,恭敬的跟米亦竹碰了一下。 “说实话,你还真是会挑地方,汉武大街,又避开了城北这一段,时机选得也很好,恰巧我从那里经过,话说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米亦竹仰头干掉后继续问道。 “如果知道二公子当时要从那里经过,估计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手。”赵牧丰的嘴里还是不肯吐出半句实话。 米亦竹十分沉得住气,没关系,再来就是! 一边喝酒一边聊,渐渐的,赵牧丰的话匣子打开,居然聊起了过往。 老人家话多真不是瞎说,赵牧丰从儿时上树掏鸟窝,一直聊到致仕归家后含饴弄孙。米亦竹也不烦他,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渐渐的,米亦竹居然听出了一条十分有趣的线索。 没想到赵牧丰跟方老先生从小就认识,不但是朋友,还是很好的那种! 说了这么半天,米亦竹哪还不明白,心里头暗暗骂了句老狐狸,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拐着弯的浪费自己这么长的时间。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等米亦竹送走客人回到后院,刚一进书房,就有把尖刀抵住了自己的后背。 “莫兄?不对,是苗兄!我胆子小,你这个见面礼啊,我实在是无福消受。”米亦竹苦笑着摇头。 “你现在领着铲除魔教的差事,我可不敢大意。”苗诗烟冷冷的说道。 不过在米亦竹听来,声音依然十分悦耳。 “消息这么灵通?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被逼的吧?”米亦竹说完后想转过身去,结果刀尖始终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你是孤城的二公子,你要是不愿意,还有谁敢逼你不成。”苗诗烟的语气更加冰冷。 “少城主待在城主府里都能中毒,更何况我只是个二公子。”米亦竹说完后苦笑一声。 这句话说得十分无奈,不过效果不错,刀尖终于缓缓的从后背移开。 米亦竹转过身去,入眼的是一张极为漂亮的面孔。 他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和她一样高了。 见到老朋友,米亦竹很高兴,他殷勤的搬过一把椅子请她坐下,自己则坐在书桌后面。 “风声这么紧,你还敢进城?”米亦竹想起吴学士说的安插在城门口的探子。 “我有办法!”不知是不是听出了米亦竹的关心,苗诗烟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米亦竹突然回忆起王庄主提过的关于魔教的事情,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易容术?” 苗诗烟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句你知道的还挺多。 跟独孤复学的,米亦竹十分体贴,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犹豫了一下后,讲起了逍遥镇的除魔大会。 没料到苗诗烟居然一点都不意外,说各自都心怀鬼胎,正好对他们魔教有利。 前段时间还在安排绣衣局查案子,现在知情人就在自己面前,本着不问白不问的精神,米亦竹大大方方的开口。 “灭门?”苗诗烟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 米亦竹有些晃神,这笑容,也太明艳了些。 “你派人去查一下不就行了?”苗诗烟一句话把米亦竹拉了回来。 “已经安排了,还没有结果。”米亦竹实话实说,心里感叹那些老狐狸说一半藏一半也就算了,就连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也沾染上这些恶习。 “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差事卸了?”苗诗烟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 米亦竹一愣,说自己压根就不想干这个活,不过政务院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听到米亦竹的回答,苗诗烟的心里有些烦躁,皱着眉头让他务必要尽快想办法抽身。 “为什么?”米亦竹的求知欲一下子上来了。 “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听我的就是了。”好吧,刚刚才升起的温度,现在又结成了冰块。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米亦竹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苗诗烟慢慢的垂下眼睑,说不想你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 话音刚落,米亦竹觉得眼前一花,坐在面前的人就消失不见,紧接着,就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然后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口停下。 就这一手瞬间消失的功夫,米亦竹就自问无法办到,难怪苗诗烟认为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二公子?”屋外响起怀山的声音。 米亦竹心中不悦,没好气的说了句进。 差事是不可能卸掉的,那就只能加强防备,苗诗烟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前来警告自己,肯定有她的理由。 果然,十几日后,在前往方府的路上,米亦竹遇袭。 第223章 二公子遇刺 侍卫增加了一倍,还有两位无名者在暗中保护,出入的地方大多又是在城北,米亦竹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可往往越是安全的地方,也有可能变成最危险的地方。 这天早晨,米亦竹同往常一样,去方府聆听方老先生的教诲。 城北的街道没有孤城其他地方那么热闹,现在局势错综复杂,街上就显得更加冷清。 一辆马车从对向驶来,看外观,他的主人应该就住在城北。 孤城权贵的马车与其他平民的马车不同,从大小、形状很容易就能够区分开来,于是侍卫们也就没有过多的关注。 没想到两车交错的时候,一支利箭突然从那辆马车的车厢中射出,瞬间没入米亦竹的车厢。 黄信离马车最近,大惊之下从马背上直扑车厢,口中凄厉的喊了声二公子。 罗培风的反应很快,还有几名侍卫的反应同样很快,刚听到破空的声音,立刻从马背上弹起飘了过去,同时拔出武器,将马车团团围住。 一人从车顶飞出,随后车厢炸开,厢体的碎片四下射出,围着的侍卫一边拨弄着碎片,一边散开紧盯着那人,防止他趁乱逃跑。 没想到那人不但没打算逃走,在空中稍做停顿后直接扑向米亦竹的车厢,罗培风急忙挥刀阻拦,被那人灵巧的躲过。 破窗而入,然后,然后就没了动静。 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此时黄信的手才刚刚摸到车门。 “留活口!”侍卫中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这声音十分熟悉,他的主人不是应该坐在车内的二公子么? 已经晚了,下一刻,那人就从车厢内倒飞了出去,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罗培风急忙上前蹲下检查,随后抬头对一位身着侍卫服饰的人说脖子被扭断了。 “你就不能留个活口给我?”米亦竹冲车厢抱怨道。 有人从车厢内钻出,垂手低头站在一旁,仔细一看,此人居然穿着二公子日常的服饰。不过认识他的侍卫都知道,他,就是无名者。 无名者,出手即分生死! “算了!终究是功大于过,想要什么赏赐,想好了回去告诉我。”无名者是米亦竹最最忠心的仆人,米亦竹平日里连重话都舍不得说。 无名者听后把腰往下弯了弯,谢过主人的赏赐。 那辆马车的车夫被碎片击中,一直躺在地上哀嚎,米亦竹让侍卫上前把他拖过来,打算好好问问。 正打算张嘴,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米亦竹抬头看去,原来是禁卫到了。 不得不表扬一下他们,一向磨磨蹭蹭喜欢最后出场的禁卫,这次居然到的如此迅速。 “见过二公子!”一群人翻身下马,冲无名者单膝跪下,看来这些人都没有见过二公子本人。 “方向错了!”米亦竹在马背上笑着说道。 领头的是个百夫长,听后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米亦竹,问二公子为何做侍卫装扮。 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哪有资格问二公子问题,不过米亦竹也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只说让他们在一旁站会,等自己问完话,就把现场和人一起移交给他们。 哦!还有尸体。 百夫长低头应下,随后带着部下起身,默默的站在一旁。 禁卫虽然与米亦竹关系紧张,不过米亦竹还是佩服他们的警惕,就算在这大街之上,凶手也已伏法,所有人的右手都还是放在刀柄上。 转过头看向趴在地上呻吟的马车夫,米亦竹正想开口,没想到被再次打断。 这次打断他的,居然是黄信,那位他不怎么待见,也不怎么待见他的表哥。 “贵姓?”黄信这家伙居然上前跟那位百夫长聊了起来。 “免贵姓刘!”看装扮就知道黄信比自己的级别高,那位百夫长说完后弯腰低头。 “听说昨天给百夫长以上的制了腰牌,能不能借我看看?我以前是城防军的,当年我们可没有这个好东西。”黄信说完后笑着伸出右手,满脸的期待。 那位百夫长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摸腰间,遗憾的对黄信说那东西刚刚发下来,还不习惯佩带,恐怕是落在营房了。 黄信听后似乎有些失望,只见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同时慢慢的缩回右手,转身朝米亦竹走去。 等走到米亦竹身边站定,黄信猛的转身死死的盯住百夫长,大喝一声:拿下! 这些侍卫跟黄信在一起待了好几年,早已察觉出其中的异样,‘拿’字才一出口,一群侍卫就扑了上去。 那群禁卫装扮的人也纷纷拔刀,双方立刻混战到一起。 此时黄信也拔出佩刀护在米亦竹身前,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可没打算奋勇冲锋。 “可以啊,表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米亦竹此时早已翻身下马,笑着问了一句。 “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四下散开,负责外围的警戒,而不是站在一旁,置身事外。”干一行爱一行,黄信虽然武功不行,可毕竟是世家子弟,总会多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手段,不然怎么让这些侍卫听从自己的指挥。 米亦竹听后恍然大悟,随后接着问腰牌这事是不是也是他编的。 黄信说像这种试探性的问题,他的脑袋里随时都装着好几个。 米亦竹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开玩笑似的夸了句你是姑姑的骄傲。 没想到假扮禁卫的这帮人还是硬茬,侍卫们捉对厮杀,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米亦竹知道,此时就算禁卫的人已经赶到,也不会出手相救的,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挥挥手,让身边的两位无名者上去,要求速战速决,两位无名者有些犹豫,他俩要是加入战团,二公子可就无人保护了。 不过他们是无名者,从来都没有质疑主人的习惯,虽然觉得不妥,可也仅仅是稍做停顿就扑了上去。 效果立竿见影,立刻有两名禁卫装扮的被拧断了脖子。 米亦竹正想夸无名者的身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慢慢低头,赫然看到寒光闪闪的刀尖突然出现在胸前。 旁边的黄信也察觉出异样,立刻扑向米亦竹的身后,同时佩刀挥起,切向那人的脑袋。 那人连人带刀后退,一团血雾立刻在米亦竹的胸前盛开,两位无名者一直盯着米亦竹这边的动静,此时一人瞬间移动到米亦竹面前,抱住缓缓倒下的米亦竹,另一人直扑凶手。 谁知凶手比他更快,微笑着抬手,抹掉自己的脖子。 短刀正中心脏,无名者坐在地上,将米亦竹搂在怀里,一只手捂住他胸前的伤口,另一只手一连在米亦竹身上点了几十下,封掉米亦竹的血脉。 另一位无名者见那人已死,急忙退回到米亦竹的旁边,一只手捂住米亦竹背后的伤口,另一只手抵在米亦竹的额头上,一点点的灌入真气,让他保持清醒。 如果米亦竹就这样睡去,恐怕就再也不会醒来。 那些假扮禁卫的见已经得手,迅速撤出战团,大部分的侍卫都紧紧的追了上去,罗培风则带着几人撤回到米亦竹身边。 米亦竹的眼前一阵模糊,他努力想保持住清醒,可架不住眼皮总想耷下,坚持了一会后,随着低低的唤出一声‘母亲’,米亦竹的脑袋慢慢的偏向一旁。 同一时刻,城西,黄瑜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了城北。 第224章 此时露真情 这种危急关头,没想到最镇定的居然是一个太监。 怀山这家伙不会武功,刚才一遭到袭击,他就默默的退到一旁,直到米亦竹中刀后,才绝望的扑了上去。 一边安排马车将米亦竹送进城主府,一边安排人去请医仙,等米亦竹上了马车,他又突然灵光乍现,急忙派人去南门口告诉那位有些神秘的老乞丐。 这段时间怀山算是看出来了,天天坐在城墙根下的这位老乞丐,不但深得米亦竹的信任,而且肯定是位世外高人。 马车直入城主府,随后米亦竹就被抬进了盛兴殿。 得知消息的城主带着刘忠匆匆赶来,不一会儿,消息灵通的四位学士齐聚在城主府的大门口,求见城主。 董学士回庄园小住,不在孤城。 又过了没多久,诸位长老也先后赶往城主府。 城主脸色苍白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些茫然的看着医仙在米亦竹的身上忙碌。 诸位学士和长老们则站在殿外,默默的等着里面的消息。 良久,医仙转过身,双手沾满了鲜血,满脸遗憾的请城主节哀。 城主的脑袋一阵眩晕,想起身上前看看,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有些无力的吩咐刘忠送医仙出去,所有的太监侍女不用下令,都自觉的退了出去。 城主将手放在扶手上,努力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挪动到床边,等看清米亦竹的脸庞,已是老泪纵横。 一年多的时间,米亦竹唤醒了他沉睡多年的父爱,让他重温到久违的亲情。 虽然少城主以前对城主也十分恭敬,可恭敬中总是透露出一丝疏离,或者说客气。 “昭儿?”城主轻轻唤了一声,似乎米亦竹只是在沉睡。 “昭儿?”城主又唤了一声,这次,音量稍微要大上一些。 “你不是喜欢我的软甲么,等你醒来,我就亲手给你穿上;你不是觉得后殿的厨娘做饭好吃么,等你醒来,我就把厨娘送到你的盛兴府去;你不是喜欢城外的田庄么,等你醒来,我就让刘忠过到你的名下。我这里还有很多很多的好东西,等你醒来,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城主边说边弯下腰去,伸出手抚摸着米亦竹的脸庞。 “城主!”刘忠将医仙送至殿外,又转身返回,悄悄站在城主的身后。 “声音小点,不要吵醒了昭儿!”城主转过头,面露不悦的低声呵斥。 刘忠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什么事?”城主见刘忠还站在身后,低声问道。 “城主,几位学士和长老们还在殿外候着。”刘忠弯了弯腰,低声说道。 “他们来干什么?”城主有些诧异。 “城主,二公子——二公子他已经走了!”刘忠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说出了事实,说完后立刻跪下,把头抵在城主的脚边。 “走了?他不是在睡觉么?他能去哪儿。”城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米亦竹,又低下头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刘忠,骂了句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城主,二公子早晨中刀,伤重不治,已经去了!”刘忠说完后不停的磕头。 “放肆!”城主大怒,一脚踢在刘忠的肩膀上。 刘忠哪里敢躲,只得不断的磕头,嘴里不停的说着请城主节哀。 城主听刘忠还没有住嘴,盛怒之下,一脚接着一脚的往他身上招呼。 也许是累了,过了一会,城主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到最后已无力抬起,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幸亏挨踢的人是刘忠,要是换上一个,说不定早就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了! “城主!”刘忠缓缓地抬头,眼神中全是担忧。 “我就想骗自己一会儿,都不成么?”城主抚摸着刘忠的脑袋,满脸的凄凉。 “城主,二公子已经去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说着说着,刘忠自己先掉下了眼泪。 没办法,谁让二公子的性格实在是招人喜欢,刘忠对他极有好感。 此时城主的眼角也有眼泪滑落,他喃喃自语,为何上天要如此折磨他。 就在此时,殿前突然传来喧哗声,怀山急匆匆进来,说几位学士和长老们闯了进来。 说完后立刻跪在地上,极有眼色的怀山懂得很多道理,其中一个就是作为奴婢,没有高过主人的道理。 城主眼中的泪水还未拭去,透过那层水雾,已有寒光闪动。 把手按在刘忠的肩膀上,城主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他先是冷冷的看了怀山一眼,随后让刘忠爬起来替他收拾收拾。 就算没有了子嗣,他依然是孤城的城主,是孤城最最尊贵的人物! 等城主来到殿前,已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只见他坐在以前二公子常坐的座位上,低头冷冷的俯视着众人。 那表情,就像是一头随时都要吃人的老虎。 “终于如你们所愿,孤的昭儿,没了!”城主冷冷的说道。 诸位大佬哪里还站得住,急忙跪下,默不作声。 “不是要见孤么?怎么都不说话?”城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城主节哀!”诸位大佬又同时把脑袋埋了下去。 “节哀?从现在起,孤城的大小事务就拜托给诸位了!”城主的目光从众人的头顶慢慢的滑过。 众人抬头看向城主,都是满脸的吃惊。 “为何都这么看着孤?”城主扫视了一圈大家的表情,然后缓缓地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孤只有一件事情可做,那就是追查害我两个孩子的凶手!” “城主不可!”吴学士出声阻止,情急之下,声音都有些变调。 “怎么?政务院又给我找回了一个孩子?”城主盯着吴学士,满脸的嘲讽。 “您是孤城的城主,怎能因私废公?不顾孤城的百姓!”吴学士此刻义正词严,宛若强项令。 “此事不是在与你们商议,谁若阻拦,就是城主府的生死大敌——” 城主在殿前与诸位大佬见面的时候,一位老乞丐突然出现在米亦竹的床边。 不用猜,这就是吃了米亦竹无数馒头的那位老乞丐。 只见他三两下就拆掉医仙包扎的伤口,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将手掌覆盖在米亦竹的伤口之上。 “发誓再也不来这个破地方,没想到还是为你这个家伙破了例。”老乞丐有些感叹的说道,说完后立刻皱了皱眉头。 “本来是可以早点出现的,可你那位城主父亲太能说了,如果不是你身边那个太监把他叫了出去,我都想直接把他敲晕,记住啊,要是没能把你救过来,千万不要怪我。”老乞丐覆在伤口上的手掌动了动,眉头皱得更深。 又过了一会,老乞丐的眉头才缓缓展开,长舒了一口气,说句还有救。 话音刚落,二人就立刻消失在房间内。 此时城主刚刚说完,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只见怀山连滚带爬的出现在殿内,大声冲城主嚷嚷着二公子不见了。 第225章 生死间徘徊 二公子的尸体在戒备森严的盛兴殿内凭空消失,用一千多年后的说法,这是在拍科幻片。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城主罕见的暴跳如雷,扬言如果找不回二公子的尸体,盛兴殿内的所有人都得给二公子陪葬。 这句话其实还是有些歧义的,此刻十来位大佬就身处盛兴殿内,难道还要让他们也下去陪二公子不成。 这些大佬要是手牵着手去见了阎王,孤城立刻就会陷入混乱之中。 不过这些大佬们都没有跟沉浸在丧子之痛的城主计较,绝嗣!是对一个家族最为沉重的打击。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二公子的尸身,和杀害二公子的主谋,天知道被愤怒和悲痛冲昏了头脑的城主,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举动。 几位学士告辞离去,他们要去立刻启动政务院这个庞大的机器,用来寻找二公子的下落,和追查幕后主使。 二公子在此时离世,不符合政务院的利益,城主是睿智的,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也知道绝不会是这几人在背后动的手脚,否则,早就让无名者将他们撕得粉碎。 长老们也告辞离开,他们中间有的在替城主悲伤,有的心怀鬼胎,有的暗自高兴。不过嘴上说的倒是一模一样的话,都表示回去后发动家族的力量,寻找二公子的尸身。 除了怀山,盛兴殿内所有的太监、侍女,还有送二公子回来的侍卫都在前往大狱的路上,四位无名者不需要丢进监狱,等到二公子下葬的那天,他们会在二公子的坟前自裁。 至于怀山,他还能跪在这里,是因为城主有话要问。 此刻,整个盛兴殿都被无名者接管,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同样,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你进去的时候,床上就是空的?”城主亲自问话。 “是!”怀山此刻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浑身都在发抖。 “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没有!” “发现昭儿不见后,你是在房间里找了一遍,还是立刻出来禀告?” “找——找——找了一遍。” “你掌管盛兴殿多年,这里没有人比你更熟悉,当时有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没——没有。” 城主冷冷的看了怀山一会,淡淡的吩咐侍卫把他拖下去。 怀山像具尸体一样被拖向门外,等到了大殿门口时,怀山突然想起一事,声嘶力竭的吼着有要事禀告。 侍卫们连停顿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这种垂死挣扎的场景,他们见得太多了。 快要消失在殿门口的时候,城主还是张了张嘴。 于是,他又被拖了回来。 “说不出有用的,你立刻去死!”城主冷冷的说道。 恐惧到极致,怀山反而不抖了,只见他跪在地上,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将二公子抬上马车时,奴婢曾派人去南门通知老乞丐,二公子,二公子说不定是被他给带走了。” “老乞丐?你为何想到要让人去找他?”城主听完后眯起了眼睛。 “二公子——二公子时常去找他聊天,每次去还给他带馒头,奴婢认为二公子对他极为信任,而且——而且奴婢猜测他恐怕是位世外高人,说不定有救二公子的办法。” “押下去!”这几句话的效果还不错,‘拖’字变成了‘押’。 等怀山被带出去,城主问站在身后的刘忠,怀山刚才的猜测有多大的可能性。 “奴婢一收到消息,就安排无名者围住这里,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把人带走,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做到,至于真仙能不能办到,奴婢没有见过他们出手,不敢乱说,不过想来应该是有这个可能。”刘忠从不武断的乱下结论,他的回答十分委婉。 “目前知道的真仙有三位:宫主、白勇骏、和南门口的老乞丐,万一是其他两位带走了昭儿?”稍微看到了一丝丝亮光,城主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问话的声音居然有些忐忑。 “除非这件事是宫主指使,否则宫主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在城主府,至于白将军,他刚刚晋升到真仙,想要做到,恐怕得费上一番功夫,而且,他俩也没有做出这种举动的理由。”刘忠开始替城主仔细分析。 “如果是老乞丐带走了昭儿,为什么?一具——一具——而已!”到最后,尸体二字还是没能从城主的口中吐出。 “城主,奴婢听说真仙不但能杀人,更能救人,虽然医仙已经尽力,说不定老乞丐有自己的办法。”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刘忠犹豫了好一阵子,真仙到底能不能把二公子救过来,他心里也没有底,假如再次给了城主希望,等到希望破灭,这种打击,恐怕以城主的心智之坚也无法承受。 不过看到城主血红的眼睛,刘忠又无比担心,怕城主随时可能陷入到疯狂之中。 “让黄信立刻带人去南门,看看老乞丐还在不在,如果老乞丐不见了,就让他守在那里,什么时候老乞丐出现,什么时候回来复命!”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而且武功本来也稀松平常,城主还是不忍心将他下狱。 刘忠弯腰应下,退出去安排去了。 一个多时辰后,刘忠带回来两个消息,此时城主已回了后殿,满地的狼藉证明他刚刚才宣泄过怒火。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老乞丐果然不见了,黄信已经带人换上便装守在那里。 坏消息是去追那群凶手的侍卫们回来了,他们一直追过城外的居民区,没想到快到庄园地界的时候,那群人还有人接应,激战一番后被他们救走。 “一群废物!”失望多了,城主也不觉得意外,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一句。 刘忠瞬间就明白城主的意思,默默的弯腰,退出去把这些城主口中的废物关进大牢。 暂时不去理会城内的鸡飞狗跳,还是在那个山洞,老乞丐开始准备救这个连医仙都没有办法医治的倒霉蛋。 短刀刺穿了心脏,更要命的是,短刀上还抹有剧毒,幸好不是离魂草,否则,别说真仙,就算是圣人恐怕也无回天之术。 在盛兴殿的时候,老乞丐将手覆在米亦竹的伤口上,实际上是在把真气缓缓的注进米亦竹的心脏。 无名者处理得十分恰当,及时封住了米亦竹的经脉,老乞丐不敢贸然打通,只能直接将真气灌注到他的心脏之中,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把毒药逼出心脏,二是修复受损的心脏。 好在心脏最后还是微微跳动起来。 不过这只能保证他不死,接下来他的命运可能会出现两个结局。 第一个自然是痊愈,然后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孤城;第二个则是像少城主那样,成为一个活死人,永远躺在床上。 果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老乞丐没有立刻动手施救,他坐在旁边,一连想了好几种方法,最后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老乞丐除了一身破烂和一个破碗,就只剩下登峰造极的武艺,此刻他有些羡慕寒玉宫的宫主,同样都是真仙,那老家伙却占着寒玉山这块宝地。 其他人不知道,老乞丐却清楚得很,寒玉山上,可是有好几种灵草,这也是第一任宫主看中这里的原因之一。 看来,只能凭借自己多年的修为了! 第226章 救一条人命 无名者封住米亦竹经脉的时候,动作很帅,啪啪啪在他身上一顿点,然后,就完事了。 老乞丐现在要打开米亦竹被封住的经脉,正常来说是比较容易的,以他的修为,直接将真气灌进去一冲就完事,不过米亦竹现在心脏受损,又中了剧毒,稍有不慎,就得一命归西。 先是小心的从米亦竹的胸口注入真气,护住心脏的位置。 再扣住米亦竹的手腕,将极小的一丝真气通过指尖注入到他的经脉之中,然后指挥着这一丝真气慢慢的向前移动,遇到阻碍时,再小心的将它冲开。 这是精度极高的细活,靠的可不仅仅只是真气的强大,还有意念的控制能力。 意念二字,就拉开了真仙与一段的差距! 等第一关被打通,老乞丐立刻再放入一丝真气,跟在后面慢慢的清理,等到这一段清理完毕,先注入的真气才慢慢的冲击下一个关口。 用意念同时操控两股真气,老乞丐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此时要是有人误入山洞,或者是老乞丐打一个喷嚏,恐怕米亦竹立刻就得端上那碗孟婆汤。 一点一点的前进,仔仔细细的清理,等到米亦竹的经脉再次被打通,时间已过去了十二个时辰。 说直白一点,时间已过去了一整天。 再次检查了一下米亦竹的心脏,老乞丐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虽然现在是夏天,可洞内还是十分凉快,老乞丐这满头的汗水,足以证明他高度紧绷的神经和操作的难度。 给自己送馒头的家伙就躺在旁边,老乞丐只能饿着肚子打坐,一边养养精神,一边想着下一步要如何处理。 单纯的靠真气,修复一下普通的创伤问题不大,可想要修复心脏这种高贵而脆弱的器官,就显得有些狂妄。老乞丐知道有种叫鹤云果的药丸,可以让米亦竹的心脏痊愈,可鹤云果这东西,只有寒玉宫才有。 前不久刚上门做了恶客,也不知宫主还卖不卖自己的面子。 “罢了,救人救到底,不然以后还有谁给我送馒头,”老乞丐看了看躺在一旁的米亦竹,长长的叹了口气。 半个多时辰后,老乞丐又出现在寒玉山的山脚下。 这次来,老乞丐可没有心思晃晃悠悠的上山,他充分发挥了真仙的速度,一刻钟不到,就出现在山顶。 寒玉宫是武学胜地的这个名号可不是白来的,就算是真仙,也只能悄无声息的摸到大门口。 宫内的几位大佬已经站在大门外,老乞丐也不奇怪,笑着说我来找你们宫主聊聊。 几位大佬让开,其中一人说奉宫主之命,前来迎接真仙。 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老乞丐只能一步一步的走着,不过现在是白天,她也终于有机会一睹寒玉宫的真容。 怎么形容呢? 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屋檐挨着屋檐! 宫主在一座凉亭内等候着老乞丐的到来,快到凉亭的时候,诸位大佬自觉的止步,请老乞丐独自上前。 宫主笑着说你没完了是不是? “你上次不是邀请我留下看看?正好我今天有空,就不请自来了”老乞丐的瞎话张嘴就来,脸都不会红一下。 “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要吩咐送客了。”难得遇到与自己同一个段位的,宫主也不恼,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 “本来还想跟你客气一下,既然你这样讲,那我就干脆直说。鹤云果,我找你借一颗鹤云果。”老乞丐说完后还是面不改色。 “鹤云果?借?普天之下只有寒玉宫有鹤云果,你借了之后去哪里找来还我?”宫主听后笑得更加开心。 “你就说愿不愿意借?”米亦竹还躺在那里,老乞丐可没有心思浪费口舌。 “不借!”宫主一口回绝。 别人不借,老乞丐也没有硬抢的打算,只见他慢慢起身,准备就这样离开,等回去后再想其他办法。 “不过,我可以送你一颗!”宫主见他要走,立刻补上一句。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老乞丐转过头,有些不满的看向宫主。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宫主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 “趁火打劫?”老乞丐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宫主也瞪大了眼睛。 两位加起来快两百岁的老头就这么开始了眼神的较量。 最后,还是老乞丐先败下阵来,让宫主把条件说出来听听。 毕竟,时间不站在他这一边。 “将来,如果寒玉宫与孤城起了冲突,你能不能保持中立?”宫主说得十分郑重。 “我上次就说了,只要你们离他远一点,我什么都不管。”一听是这个,老乞丐有些不耐烦的又强调了一遍。 宫主听后微微一笑,突然摊开手掌,现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药丸。 老乞丐见状眯起了眼睛,有些意味深长的说孤城还真是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你们。 宫主也不否认,笑而不语。 老乞丐严肃地说了句谢谢,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宫主面前。 一同消失的,还有宫主手中的红丸。 很快,老乞丐就回到洞中,只见他将鹤云果放进米亦竹的口中,不需要催动,那药丸自己就顺着米亦竹的咽喉滑了下去。 鹤云果十分神奇,一边自己滑动,一边慢慢变小,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米亦竹的体内。 接下来每隔两个时辰,老乞丐就会检查一下米亦竹的心脏,十天过去,老乞丐才彻底放下心来,说终于把你这家伙从黄泉路上给拉了回来。 剩下的就是如何将他唤醒,毕竟心脏曾经停止过跳动,醒过来,是需要时间的。 老乞丐此刻已没什么耐心,才等了两天就撸起袖子开始动手。 每天都用真气在米亦竹的经脉之中跑上一遍,这股真气十分强大,老乞丐心里都有些替他难受。 可三十天过去,米亦竹没有苏醒的迹象。 老乞丐皱眉,说这都没办法把你弄醒,看来是时候加大一点力度了。 扩充米亦竹的丹田,不过这次手法粗暴,毫无技术含量,完全是靠着真气将它一点点的撑大。 又一个三十天过去,米亦竹依旧睡得十分香甜。 不能再撑了,老乞丐觉得至少十年之内,已经足够米亦竹使用了。 没办法,老乞丐只能再换一种方法,他将米亦竹的骨头一根根的敲断,再重新接上,整个过程既暴力又残忍,但是对练武来说,米亦竹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瑕疵。 将来就算不能突破到真仙,也会成为一段中最最厉害的高手。 之一! 不过这样做会超出人类忍耐的极限,正常人要是被这样对待,被痛死的几率和口服大量的鹤顶红差不了多少。 再一个三十天过去,米亦竹似乎睡得更加香甜。 老乞丐无奈,他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招:开颅! 这是最残酷的手段,虽然有效,可将来恐怕会产生许多副作用,长期的偏头痛或者是抽搐,只是其中最轻的症状。 犹豫了十几天,老乞丐终于下定决心,就在他表情坚定的钻进洞内,却发现米亦竹正圆睁着双眼看向自己。 王八蛋!你他娘的命也太好了! 这两句话,老乞丐是吼出来的。 第227章 二公子归来 米亦竹慢慢的回忆起一切,然后问老乞丐,自己睡了有多久? 一个要饭的,过一天算一天,哪有记时间的习惯,老乞丐看了看洞外的金黄,说秋天好像到了。 米亦竹大惊,挣扎着想要爬起,结果发现四肢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 “想要站起来,还得等几天!”老乞丐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米亦竹想想也是,然后问他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一直在这里救你,怎么可能知道?”老乞丐说完后有些担忧的看着米亦竹。 心想这家伙不会真傻了吧? 米亦竹听后深深的注视着他,就在老乞丐以为这家伙要说出什么煽情的话时,从米亦竹的嘴里吐出一句大恩不言谢! 老乞丐一听火冒三丈,什么叫不言谢?我就是喜欢听你嘴里不断的吐出感恩的词语,最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带重复的那种。 看着气得脑袋都快冒烟的老乞丐,米亦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他发现老乞丐原来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接下来的几天,米亦竹除了听老乞丐唠叨他的好命,就是无奈的品尝老乞丐的手艺。 老乞丐居然还问米亦竹好不好吃,米亦竹的眼泪都差点下来了,不是烤只鸡,就是烤只兔,不是咸得要命,就是一片焦黑。 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这期间,米亦竹求过老乞丐几次,说他来无影去无踪的,请他回孤城看看。 老乞丐瞪圆了双眼,说你好意思使唤一个比你祖父年纪还大的老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米亦竹的四肢又开始慢慢的服从大脑的指挥。 等到能蹦能跳的时候,米亦竹就想下山,老乞丐说反正出来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耽搁几天。 米亦竹有些奇怪,问他想要干嘛,老乞丐感叹经过他这几个月的改造,米亦竹已经拥有了最完美的体质,大到他无法想象的丹田和无比强韧的经脉。 米亦竹点点头,说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师父教的那一套吐纳之法已经配不上你的身体,我这里有一套新的,学几天再走?”老乞丐最后居然用上了乞求的语气。 面对救命恩人低声下气的请求,米亦竹怎么也无法吐出一个不字,再说了,人家是打算传授给他好东西,又不是让他下苦力。 结果老乞丐教的这套晦涩难懂,等米亦竹做到融会贯通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老乞丐见大功告成,也就不再耽搁,扣住米亦竹的右手,二人就消失在洞内。 没多久,孤城南门内的城墙根下,突然出现了一老一少,老的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就是个乞丐,少的居然穿着侍卫的服饰,不过看衣裳,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洗过。 不用猜,老的,就是那位老乞丐,少的,就是孤城的二公子。 回到熟悉的地方,米亦竹没有立刻起身,他转过头对老乞丐说以前跟他跑上这么一趟,眼睛都无法睁开,现在已经勉强能眯着眼睛,不过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老乞丐听后笑眯眯的夸了一句,说你这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米亦竹还想再说,结果看到一个家伙哭天喊地的扑了过来。 那人在米亦竹的面前跪下,不停的磕头,哭声十分凄惨,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黄信?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穿侍卫的服饰?被免职了?犯了什么事?”好不容易才从声音中辨出那人的身份,米亦竹张嘴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二公子,您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只能抹脖子下去寻你了。”黄信没有立刻回话,又哭了一会才慢慢止住,沙哑着嗓子说道。 “胡说八道,我这不是好好的?”米亦竹说完后轻轻地踢了他一脚。 黄信似乎怕米亦竹再次消失,干脆抱住他的小腿诉起苦来。 原来这几个月,黄信什么也没有干,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生怕错过米亦竹回来的第一个画面。 米亦竹听后闻了闻,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总是觉得有一股怪味。 “走吧,你这家伙一身馊味,回去让他们也闻闻。”米亦竹说完后起身,十分自然的拍了拍屁股,挥挥手算是跟老乞丐告别。 “别忘了馒头!”老乞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知道了,今晚就给你送来。”现在还不到午时,米亦竹在心里盘算,直接去城主府的话还能赶得上一顿午饭。 还有几名侍卫一直陪着黄信,见状急忙牵着马过来,单膝跪下请米亦竹上马,米亦竹见他们的状态跟黄信都差不多,等他们起身后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一人两百枚金币,明天到盛兴府来领。 几人听后大喜,再次跪下谢过。 翻身上马,沿中轴线向北,米亦竹让黄信说说孤城这段时间的情况。 “您不见了以后,城主就把政务全部交给政务院和长老们处理,每日召见方总管,亲自部署寻找您的下落,还有就是追查幕后黑手,政务院这段时间也在四处查访,反正这几个月,来孤城的商队都是快进快出,生怕惹上麻烦。”黄信跟在身后低声回话。 “怀山他们呢?”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除了我,全部都关进了内府的大牢。”黄信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没能跟他们一同受苦,是自己莫大的耻辱。 “等见过城主,下午就去接他们出来。”米亦竹的心里才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怀山他们这是第二次被关进大牢了。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城主府的大门,一个黑点朝米亦竹的方向一路小跑过来,然后跪倒在路旁。 经过老乞丐的一番折腾,米亦竹现在视力极佳,一眼就认出他是城主身边最为宠信的太监,城主府的大总管刘忠。 米亦竹没有端起架子的爱好,见刘忠跪倒,也翻身下马,快步朝刘忠走去。 等到将城主府的大总管扶起,米亦竹发现这家伙居然已是老泪纵横。 “老刘,不就是几个月没见,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私下里,米亦竹有时候会称呼他为老刘,以示亲近。 “二公子,老奴——老奴——老奴以为——”一向以从容淡定着称的刘忠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以为我回不来了?”米亦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安慰说这不是回来了么。 “是!是老奴失态了!”刘忠弯了弯腰,顺手用衣袖拭了拭脸颊。 米亦竹又拍了下他的肩膀,抬腿慢悠悠地朝城主府的大门走去。 刘忠心领神会,跟在身后快速的讲了下最近动荡的局势,特别是族中,稍微有点势力的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过遗憾的是,又有两位杰出的青年才俊英年早逝。 说到这里,刘忠还叹了口气,惹得米亦竹回头看了他好几眼,心想这事说不定就是你这个老货干的,还在我面前演戏。 刘忠又提到南边,说王氏庄园、独孤庄园和晏氏庄园分别上书城主,说如果牵涉到庄园,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二公子复仇。 如果真有庄园主牵涉其中,由他们出手,远比城主府动手要方便得多。 米亦竹笑笑,说这两个朋友总算没有让自己失望。 等到快到后殿的时候,米亦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也许是肚子饿了,也许,也许是他看到后殿的台阶之上,出现了一个孤单的身影。 父亲! 我回来了! 第228章 开始捞好处 刘忠罕见的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父子重逢,又是劫后余生,难道还不能让人说一些心里话? “我要软甲!” “嗯?” “我要厨娘!” “嗯?” “我要城外的田庄!” “啊?谁告诉你的?”城主的脸上除了震惊,竟然还有些微微泛红。 “要饭的那个老家伙!”米亦竹说完后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他?”城主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父亲,您不会是想反悔吧?”米亦竹快速的把点心咽下,可怜巴巴的看向城主。 一句父亲让城主的脸上盛开出一朵灿烂的菊花,说金口一开,哪有反悔的道理。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继续专心对付起桌上的美食。 吃相的确是难看了些,城主在一旁劝他慢一点。 米亦竹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开始抱怨起老乞丐的厨艺。 城主听后哭笑不得,老乞丐是真仙,要是换做其他人,能尝到真仙的手艺,早就感恩戴德,觉得自家祖坟冒出了股股青烟。只有自己这个小儿子,不但不心怀感激,还有一大堆的埋怨。 刘忠站一旁伺候,也是在努力憋笑。 “刘总管!”过了好一会儿,米亦竹终于放下筷子。 “奴婢在!”刘忠弯了弯腰。 “问你个问题,我好歹也是个四段,怎么就让人悄无声息的在背后捅了刀子。”米亦竹自从醒来后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刘忠想了想,说难道您就没有问过那位老神仙。 “问了!” “他是怎么向您解释的?” “解释?哪有什么解释,被他抓住机会嘲笑了一番!”米亦竹说完后有些无奈。 城主的嘴角动了动,又极力忍住,刘忠则是突然愣住,随后轻轻的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怪自己多嘴。 “好了好了,又不是第一次被那老家伙取笑,你快点跟我说说,为什么我放出去的真气突然就不管用了?”此时,米亦竹的求知欲十分旺盛。 “事后,我找黄副统领和无名者详细问过,他们都说凶手是马车夫,侍卫中有好几人是二段,如果马车夫是位内家高手,不可能瞒得过他们。当时无名者一直都盯着您这边的动静,能瞒过他二人的眼睛出现在您的背后,而且还能不扰动您的真气,奴婢只想到一种可能:魔影!”刘忠说得十分顺畅,看样子早就在心里分析了无数遍。 “魔影?”米亦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抬头看向刘忠。 “魔影是魔教中的暗杀组织,据说直属于教主,他们才是真正的神出鬼没,当年有好几位一段高手都死在他们的手中。”刘忠继续说道。 “用他们来对付我,还真是看得起我!”米亦竹冷哼一声,同时想起了那位好友苗诗烟的警告。 “不过二公子此次因祸得福,奴婢还是要恭喜二公子!”刘忠说完后拱手弯腰。 “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米亦竹白了他一眼。 “哦?”城主在一旁有些诧异。 等到刘忠在一旁向城主解释清楚,城主大喜,心里想着回头就得去给列祖列宗磕头,感谢他们的庇佑。 “你的意思,这件事是魔教干的?”米亦竹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奴婢没有证据,不敢胡乱说话,这些都只是猜测!”刘忠一贯谨慎。 “既然是你猜的,那就多半没错!”米亦竹一锤定音,然后冲城主微微欠身,问能不能借这件事向政务院讹点东西。 “你想讹什么?”城主有些奇怪。 “自然是金币,替他们挡下这么大的一个劫难,总得有点表示吧!”米亦竹说完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听说是财物,城主就放下心来,让他放手去要,如果政务院不识相,他会在一旁敲打敲打。 上阵父子兵,大概就是这样的。 米亦竹喜笑颜开,起身弯腰谢过,然后继续请示,想将自己的一帮爪牙和盛兴殿的倒霉蛋们接出大牢。 这几个月,一直被焦躁和悲伤的情绪笼罩着的城主又抓了不少人,至少整个盛兴府的人都快被抓光了。 儿子失而复得,城主还沉浸在兴奋中,自然是满口答应。 用完饭后,又陪着城主聊了会天,米亦竹这才去到盛兴殿洗漱更衣,刚才他带着黄信见过城主后,就打算先去收拾一番,结果城主不许。 收拾完后,整个人都清爽许多,黄信守在殿外,还是那副邋遢的模样,米亦竹对他说你要是干干净净的去见同僚,这几个月的苦头就白吃了。 黄信现在对米亦竹极为信服,没见城主刚才见到自己的这副模样,也夸了好几句么。 就算是城主的外甥又如何,遭了厌弃,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废物。 此时,二公子回来的消息已传遍了孤城,方总管带着一众官员早已等候在内府的大门外,个个脸上都荡漾着笑意。 上百名侍卫的队伍,让内府的大小官员们都吓了一跳,不过,坐在马车内的米亦竹也十分无奈。 城主安排的,要是胆敢推辞,也就不用出城主府了。 米亦竹下车,扶起方总管,又让一大群官员起身,勉励了几句后吩咐他们散去,这才在方总管的陪同下前往大牢。 见到米亦竹出现,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下,看着一群人蓬头垢面的跪在铁栅后面,有的还在大声哭泣,米亦竹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如果自己回不来,他们,也就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他们中,有一些纯粹就是倒霉,还有些是被城主迁怒,就算是侍卫,他们事实上已经尽责了。 从方总管的手中接过钥匙,米亦竹打开牢门,进去后把他们一一扶起,然后深情的对他们说既然有难同当了,那将来就有福同享。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盛兴殿被关进来的那几十名太监侍女,从此刻起,就是盛兴府的人,从此替二公子做事, 大难不死,想必城主不会介意被小小的挖一次墙角。 让怀山和黄信带大家回府,米亦竹跟着方总管去到他的房间,张运峰早已在房间内候着。 绣衣局的工作卓有成效,这几个月,张运峰摸清了魔教在城内的所有据点,就等二公子下令。 “如果你不是我的师兄,我会踢你的屁股。”米亦竹冲张运峰冷冷的说道。 张运峰闻言立刻跪下。 米亦竹没有让张运峰起身,就这么走到他面前蹲下,盯着他的脑袋继续说道:“魔教的人杀了你的师弟,这位师弟还是你的顶头上司,摸清楚他们的据点后,问都不用问,第一时间就该把他们拔掉,以慰我的在天之灵。” 说完后,米亦竹突然觉得有些别扭,急忙呸了两声。 张运峰磕了个头,说句明白,也不等米亦竹吩咐,就起身退下。 满身的杀气。 “二公子,这一动手,我们就站到了铲除魔教的最前面。”方总管犹豫了一下,在一旁劝道。 “当他们对我下手的时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再说,你就一点都不对他们的宝藏动心?”米亦竹说完后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总管。 从米亦竹跨进城主府开始,四位无名者又回到了他的身边,此刻,他们正守在屋外。 方总管心头一震,也看向米亦竹。 也不知二人接下来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反正又过了一刻钟,米亦竹才在方总管的陪同下出来,慢慢朝大门口走去。 等出了内府的大门,方总管见密密麻麻杵在外面的那些侍卫,有些忧心的问二公子准备去哪。 “你家!”米亦竹说完后笑着钻进了马车。 第229章 有功必有赏 听到米亦竹遇刺的消息,方老先生当时就直直的往后倒去,差一点点就踏上那条着名的黄泉大道。 好在医仙年纪大了,也跑不动了,最近几年都住在孤城,虽然他没办法把米亦竹从阎王手里抢过来,可把方老先生救过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虽然是救回来了,可也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最近几天才在老管家的搀扶下,走出了卧室的房门。 米亦竹到的时候,方老先生正在花厅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米亦竹打发走无比诧异也无比激动老管家,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 一场大病,让方老先生的头上再也见不到一丝黑发。 悄悄的进去,轻轻的坐下,米亦竹也不看书,就这么静静的守着自己的老师父。 方老先生这一觉着实睡得久了些,等到他睁开眼睛,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一睁眼,就看到米亦竹坐在自己身旁,方老先生盯着他的脸庞,看了许久,才笑着说无疾而终,也算是一件幸事。 米亦竹也笑了起来,说您就这么想撇下我独自离去? 只不过脸上虽然带着笑,眼中却是一片朦胧。 听他这么说,方老先生有些疑惑,喃喃自语一句:难道是梦中梦? 说完后扯了扯自己的胡须,随即眉头一皱。 嗯!是会痛的! 见到方老先生如此可爱的一面,米亦竹心中的伤感被冲淡了不少,此刻的他再也顾不上规矩,哈哈大笑起来。 唤来管家,再三确认后,方老先生这才相信宝贝徒弟是真的死而复生。 接下来自然是喜极而泣,米亦竹怕方老先生的身体承受不住大喜大悲的情绪,悄悄地伸出手扣住了方老先生的手腕。 这一招,是跟老乞丐学的。 好不容易才平复好心情,方老先生开始提出各种问题。 米亦竹极有耐心的一一作答,当然,老乞丐唤醒自己的这一段被他给省略掉了。 不可能走到哪里都让无名者守在外面,这样做,会让政务院的那帮老狐狸起疑心的。 等米亦竹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方老先生轻抚着躺椅的扶手,感叹上天终究待他不薄。 米亦竹弯了弯腰,拉起方老先生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笑着说摸这个要舒服一些。 换来师父的一阵大笑。 直到陪方老先生用过晚饭,米亦竹才告辞离去,原本他还打算去政务院一趟,不过这个时辰,估计那几位大佬早就回家逗弄娇妻美妾去了,只好明日再说。 接下来只剩下南门口没去了,答应了今天给老乞丐送馒头,就算是下刀子,米亦竹也会顶着盾牌前往。 在南门口逗留的时间很短,主要是跟随的侍卫实在是太多,弄得城门官总是想要戒严。 回府! 回盛兴府! 米亦竹早就吩咐怀山,今夜,府里大摆宴席。 等米亦竹回府,酒席早就备好,就设在大厅前的院子里,院子很大,能摆下几十张桌子。 所有人都已规规矩矩的坐好,静静的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米亦竹慢慢的走到院子中央,怀山恭恭敬敬的递过一杯酒,米亦竹接过后高高举起,让大家先干完这一杯。 二公子一向随心所欲,不按套路出牌,众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纷纷举杯干掉。 米亦竹干完后把酒杯扔到怀山的怀里,笑着说最重要的那一句已经在牢房里跟大家讲了,现在再重复一遍:以后就有福同享! 怀山按照城主府的规矩治理盛兴府,众人就算心中雀跃,也只敢在脸上露出笑意。 “我在这里呢,你们吃不好也喝不好,等我啰嗦完,我就把怀山带走,这家伙在这里,你们同样放不开。”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身旁坐着的侍卫的肩膀。 有的人已经笑出了声。 “每人二十枚金币,没有我给那几位陪黄副统领的侍卫多,不过他们毕竟不是自家人,客气一些也是应该的,你们说是不是?”米亦竹笑着问道。 所有人都在大声附和,都被米亦竹的那一句自家人给激得热血沸腾。 “好了,再说最后一句,今晚,最后倒下的那位,赏金币五百枚。”米亦竹说完后,在大家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带着怀山朝后院走去。 后院花园的凉亭内,也备了一桌酒菜,碗筷有两副,怀山伺候米亦竹坐下,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猜测今晚的客人是谁。 “坐下,陪我喝酒!”米亦竹淡淡的说道,不过语气不容质疑。 “啊?”怀山张大了嘴巴。 米亦竹又重复了一遍。 怀山以为是自己惹怒了米亦竹,急忙跪下不停的磕头。 米亦竹气得踢了他一脚,说要是再磕头就把他退回到城主府去。 怀山急忙抬头,有些畏惧的看着米亦竹。 被主人厌弃的太监,只有死路一条。 “起来,坐下,陪我喝点!”说完后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听懂了没?” 怀山这才相信米亦竹没有其他意思,他急忙从地上爬起,面有难色。 “坐!” “奴婢不敢!” “我让你坐!” “这不合规矩!” “不坐就把你退回去!” 主人把狠话都放出来了,怀山只得战战兢兢的半个屁股落座。 “我听黄信说了,你那天的表现很好。”米亦竹端起杯子。 怀山急忙端起面前的酒杯,颤抖着跟米亦竹的杯子碰了碰。 “记得刚到盛兴殿的时候,我还不待见你,没想到最后,是你想起派人去通知那老家伙。”米亦竹的这几句话是在肯定怀山的功劳。 怀山不敢居功,说没能护卫二公子的安全,已让他十分自责。 米亦竹听后笑了起来,说你这家伙手无缚鸡之力,真有事情,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保护别人? 怀山在一旁尴尬的沉默,当年刘总管选拔的时候也看过他,说他根本就不是习武的那块材料。 “有功必赏,说吧,想要什么赏赐?”米亦竹笑着问起身给自己倒酒的怀山。 “奴婢什么也不要,只盼着后半辈子二公子到哪,哪里就是我的家。”怀山这话说得很有艺术。 米亦竹听后笑出了声,说你这家伙是打算赖上我了? 怀山小心翼翼的坐下,连说不敢。 米亦竹见怀山拘谨,端起杯子碰了碰他面前的酒杯,干掉后让他讲讲城主府这些年的趣事。 怀山知道米亦竹想听什么,可他自己知道的实在是有限,只得磕磕绊绊的把那些传闻说了一遍。 米亦竹听完后不置可否,突然问怀山家里还有什么人。 “兄长前两年走了,留下一个侄子。” “多大了?” “十二!” “把他接到府里来,盛兴府将来的产业只多不少,以后让他做个外管事。”米亦竹淡淡的说道。 怀山的侄子,至少是不缺吃穿用度的,可要是怀山不在了,失去了凭仗的侄子,恐怕会被其他人撕得粉碎。 听到二公子的允诺,怀山的心中无比激动,想跪下谢恩,被米亦竹拦住。 “以后把府里给我看紧了,你应该不缺手段,该清理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米亦竹认真的叮嘱起来。 怀山起身应下,米亦竹白了他一眼,让他不要一惊一乍的,晃得人头晕。 就这样,主仆二人聊了许久,不过等米亦竹起身回屋的时候,前院还激战正酣。 回到房间,怀山伺候米亦竹洗漱后躺下,等他退出去把门掩好,米亦竹突然睁开眼睛,轻轻的喊了句苗兄! 第230章 格局的问题 “我警告过你的。”房梁上传来一个略带内疚的声音。 “谢谢!”米亦竹坐起,发自内心的吐出这两个字。 “你——你不恨我?”听起来,房梁上的声音有些迟疑。 “听说魔影直属于教主,你是教主?”米亦竹问道。 “不是,不过——” “这不就行了,不是你下的命令,你又提前警告过我,我想不出怪你的理由。”米亦竹闻着那一丝淡淡的香味,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微笑。 “今天收到你回城的消息,我就赶了过来——” “不要再说了,你知不知道就这一句,我就可以把重点关注的范围缩小一大半。”米亦竹再次打断她的说话。 “我们在城内的据点今天被破坏了,是你安排的?” “对!”米亦竹回答得十分坦荡,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还是小瞧你了!” “你们教主想要我的命,我总得回应一下吧!”米亦竹有些无奈。 “我俩——以后?”沉默了一下,苗诗烟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立场不同,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不过,我俩依然是朋友,将来你们要是败了,我会护你远走高飞,我们要是败了,我这条命也就拜托你了。”看来米亦竹想得十分清楚。 “就这么说定了!”想了想,苗诗烟轻声笑了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让米亦竹有些晃神。 等了一会,见房梁上再无动静,米亦竹这才又慢慢躺下,睡没睡着不清楚,反正眼睛是闭着的。 孤城的二公子没有那么容易被吓住,就算是前不久才遭到刺杀,米亦竹依然在回城的第二天早晨赶往方府。 还是那些侍卫,还是两位无名者,只不过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高手散布在四周。 方老先生今天专门讲了讲刺客,从荆轲讲到博浪沙,又讲到许贡的门客,听得米亦竹大呼过瘾。 “始皇帝是躲过了,可孙策就没那么好命!”方老最后的总结浅显易懂。 “弟子明白!”米亦竹起身弯腰。 用过午饭,等伺候方老先生喝完茶回屋休息,米亦竹随即出了方府,扶着怀山的手臂上了马车直奔政务院,明天要开议政会,今日几位学士都在。 等到了政务院的门口,五位学士居然已站在大门外恭候,米亦竹从车厢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见五位学士齐齐弯腰,急忙吩咐免礼。 学士们恭贺二公子平安归来,米亦竹相信此刻他们都是真心的,毕竟自己要是在这个时间完蛋,绝对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米亦竹笑着谢过,接着问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来政务院。 “昨天您回来以后,我们就在您身边增设了暗卫,以前是政务院考虑不周,还望二公子恕罪。”吴学士把监视说得冠冕堂皇。 米亦竹不得不佩服这个家伙,以后,自己恐怕是无法在这上面来做文章了。 “多谢诸位学士的关心,既然对我的行踪这么清楚,想必诸位也一定知道我的来意!”米亦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几位学士都缓缓摇头,董学士请米亦竹进政务院内说话。 米亦竹摇了摇头,表示就几句话而已,说完就走。 见二公子没有要堵门的意思,几位学士也就依他,吩咐禁卫四下散开,负责警戒。 “我这次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也算是替政务院挡了刀,你们总得有所表示吧?” 几人听后心里都有些好笑,米亦竹的表情,完全就像是大街上的泼皮,哪还有孤城大儒关门弟子的风范。 “不知二公子想要什么?”董学士有些好奇。 “金币!一万枚!”米亦竹原本想着只要五千,谁知话到嘴边就神使鬼差的变成了一万。 “没问题,不过,政务院也有个请求!”董学士脸上的表情活脱脱就像只老狐狸。 “说来听听!”米亦竹仔细看了董学士一眼,发现董用贤的模样跟他十分相似。 “魔教居然敢在城北对二公子不利,除了气焰嚣张,也能看出他们实力雄厚,目前,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孤城能与他们抗衡的也只有二公子了,希望二公子能继续统领我们完成铲除魔教的重任。”董学士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其他几位学士也在一旁频频点头。 果真是地位高了可以胡说八道,论地位,米亦竹在孤城还算得上是尊贵无比,可要是论实力的话,就凭他手上的那几十名侍卫,恐怕在孤城,还入不了那些大佬的法眼。 无非是想让米亦竹继续冲在前面,替政务院吸引火力而已,米亦竹想了想,把价钱加到了两万。 几位学士听后笑得都十分开心,董学士承诺明天就安排人把金币运到盛兴府。 两万枚金币,也不知能不能把盛兴府的库房填满。 表面上看,皆大欢喜,米亦竹笑着与几位学士告辞,几位学士也是笑意盈盈的躬身相送。 不过一上车,米亦竹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格局还是没能打开啊,看这几只老狐狸的表情,如果米亦竹开口要个十万枚,估计他们同样会痛快的答应。 闷闷不乐的情绪一直保持到藏书阁的大门口,好久没来了,米亦竹打算过两天再去承运殿一趟。 一枚金币弹向藏书阁的太监总管,无他,这家伙演技精湛,见到米亦竹时居然挤出了几滴眼泪。 抬腿进去,大门在身后缓缓的关上,米亦竹一下午都泡在里面,直到刘忠前来。 “二公子为何要答应政务院?”看来刘忠在政务院也有自己的眼线。 此时二人正前往后殿,刘忠是一段,孤城没几人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我不答应,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两万枚金币,勉强值了。”米亦竹想起来又有些懊恼。 “两万?二公子,城主昨天赏您的田庄,至少值十万枚金币。”刘忠说完后在心里苦笑。 米亦竹慢慢的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刘忠,确认他没有撒谎后,抬手又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吓得刘忠急忙上前按住米亦竹的右手,生怕他再做出自残的举动。 “还是没见过世面啊!”米亦竹低声叹了一句。 “都怪奴婢多嘴!”刘忠说完后就想跪下请罪,被米亦竹一把拉住。 “跟你没关系,在车上,我已经扇过自己一巴掌。”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刘忠的肩膀,继续向前。 刘忠只得紧紧的跟在身后,随时防备着二公子再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 “刘总管!”走了一会,米亦竹在前面突然开口喊到。 “奴婢在!” “孤城,一年有多少税收?” 刘忠知道米亦竹的意思,张了张嘴,又慢慢的闭上。 “说!”米亦竹罕见的对他用上命令的语气。 “二公子,您就不要再纠结了!”刘忠跟在身后,小声劝道。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 “五——五——大概有五百多万。”刘忠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过,他还是把数据往下压了压。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米亦竹没忍住,又赏了自己一耳光。 第231章 挖坑是常态 第二天,米亦竹是算准了时间进的大殿。 在殿外的时候,大殿的总管太监弯着腰,说了许多溜须拍马的话,最后拍着胸脯表忠心,说当时恨不得飞过去替二公子挡下这一刀。 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这演技还得勤加练习,看看藏书阁那家伙演得多好,别人至少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说完后就抬腿进到殿内,留下大殿的总管太监独自在秋风中凌乱。 见二公子进来,诸位大佬起身相迎,米亦竹想起昨天的事情,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眼神就故意避开了学士们那一侧。 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然后才吩咐诸位不必客气,劫后余生么,心里憋着那么一点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二公子平安归来,是孤城的福气!”长老一侧有人冲米亦竹道贺。 米亦竹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心想既然你要往枪口上撞,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不是孤城的福气我不知道,但绝对是你的福气,我要是回不来,华长老的长孙怕是也出不了内府的大牢了。”米亦竹的措辞极不客气,偏偏语气又十分温和。 “他是二公子的伴读,自然要与二公子同进退。”华长老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米亦竹的这番话对他来说,最多也就是挠了一下痒痒。 “这话听着真让我感动,黄信跟我说这段时间华长老一直在发动族中的力量寻我,我领你这个情。”米亦竹说完后居然还冲他拱了拱手。 华长老急忙避过,说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不过,以后出门还是要注意安全,听说你的一个侄孙在寻我的时候出了意外?我已经告诉内府,请他们加倍抚恤。”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沉痛。 华长老心中大恨,这位侄孙是族中大佬们都看好的后起之秀,原本想借助寻找二公子的尸身这件事来替他造势,没想到死得不明不白,现在连是不是他杀都还没有定论。 不过这里是大殿,说话的又是二公子,就算华长老心中怒火滔天,脸上还得露出感激的神色,替亡者一家谢过。 接下来二人都没了聊天的心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的兴致,这是自二公子遇刺以来的第一次议政会,有这闲聊的功夫,还不如想想待会要如何应对。 一小会过后,城主出现在大殿门口,等他在宝座上坐下,议政会正式开始。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米亦竹则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呼唤把米亦竹拉了回来,只见他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打断自己思绪的是政务院的孟学士。 孟学士掌管礼教和外交,倒是和米亦竹勉强能扯上关系。 “西域诸国的使团已经到了,请二公子出面接见一下。”孟学士起身弯腰。 以前这些事都是少城主在做,自从少城主中毒后,这些事又落到了米亦竹的头上。 “他们来干嘛?”米亦竹有些警惕。 “正常交流!” “没空!”米亦竹听后一口回绝。 “没空?”孟学士有些疑惑的看着米亦竹,心想您除了读书练武,还有什么正经事做。 “我肩负着对付魔教的重任,日理万机,其他事就不要来烦我了。”米亦竹对政务院与西域诸国之间的瓜葛一无所知,以前当了几回傻子也就算了,现在哪还敢沾上,说不定被卖了还得帮他们数钱。 “城主!”孟学士只得转身向城主求助。 “昭儿刚回来,身体还未痊愈,又得对付魔教,孤认为此事就交由孟学士全权处理。”城主,自然是要站在米亦竹这一边。 孟学士没法,只得弯腰应下。 就在米亦竹以为结束的时候,陈学士又站了起来。 “启禀城主,既然二公子现在肩负重任,下官建议单独设一衙门,归二公子统领,专门负责对付魔教。” 这是公然在给米亦竹机会,让他培植自己的班底,城主不好替米亦竹做主,只得转过头询问他的意见。 “不需要!”没想到米亦竹丝毫不领情,脸色一沉,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 “二公子,按选吏司的构想,新成立的衙门权力极大,在涉及魔教一事上,可以要求任何衙门配合。”陈学士以为米亦竹没听懂,又解释了几句。 “我说了,不需要,如果政务院认为我能力不够,我随时可以关起门来读书。”米亦竹的语气愈加冰冷。 “下官不敢!”陈学士见米亦竹态度坚决,只得怏怏的坐下,表情十分遗憾。 米亦竹此时再也不敢分心,冷冷的看向学士一侧,结果再也无人起身。 议政会结束后,米亦竹原本打算前往藏书阁,结果被城主带到后殿。 只有刘忠在一旁伺候,也不知政务院的大佬们,会不会浮想联翩。 桌上有点心,城主吩咐米亦竹自取。 面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城主实在是威严不起来。 “陈学士的提议,你为何会拒绝?”等米亦竹用完点心,城主才开口问道。 米亦竹看了刘忠一眼,刘忠轻轻的冲他点了点头。 “今年初,师父给我讲了个很厉害的阳谋,是汉武帝的推恩令。讲完后师父跟我说政务院也有个很厉害的阳谋。”米亦竹说到这里突然住嘴,有些担忧的看向城主。 原来城主在剧烈的咳嗽。 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见米亦竹满脸关切,城主的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笑着说这是老毛病了,让他不必担心,继续说下去。 听城主这么讲,米亦竹要是再问,就有刺探的嫌疑了。 理了理思绪,米亦竹继续说道:“政务院的阳谋就是内府,内府的成立离不开他们的推波助澜。表面上看起来,是少城主的势力在不断壮大,实际上,是政务院将少城主的支持者死死的禁锢在内府之中。” 城主脸色微变,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现在他们又打算故技重施,想看看都有哪些人支持我,然后把他们装在一个新衙门里看起来。”米亦竹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随即对城主感叹政务院对城主府的防范之深。 “你想怎么做?”城主欣慰的看着米亦竹。 “目前政务院需要我帮他们吸引火力,暂时还舍不得动我,老刘,你确定没人能偷听?”米亦竹把头转向刘忠。 “除了真仙,无人能做到!”刘忠对自己的功夫还是十分自信的。 “几个月前,我就在藏书阁内找到了关于离魂草的记载,等我找南门那老头商量后,再看看要如何救治少城主。等少城主醒来,呵呵,我相信这局面一定会十分精彩。”米亦竹笑得很开心,不过眼神中却有杀机闪动。 “真有办法救回坤儿?”城主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目前还不敢完全肯定,不过机会很大。”怕万一出现那个万一,米亦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城主盯着米亦竹,渐渐的,神色有些复杂。 “昭儿,你,真的对城主的位置没有半点想法?” 米亦竹抬头看向城主,笑着摇了摇头。 “是不是觉得城主太窝囊了,不像中原的皇帝那样一言九鼎?可就算城主府被政务院压制,城主拥有的权力也能够满足一个男人的野心。”城主话虽然这么说,可没有半点试探的意思,只是觉得无法理解。 “父亲,我从小就立下大志,要混吃等死过完一生,就连习武,也是阴差阳错,并非我的本意。这一年多我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政务院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城主对孤城的重要性。这么重大的责任,还是留给少城主吧,我的宏愿,从未变过!” 最后八个字,米亦竹说得斩钉截铁。 第232章 寻解毒良法 几天后,米亦竹又去了趟承运殿,早早就候在殿外的王春来,演技明显比那两个家伙要高出一大截,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通过眼神和表情,就表达出了内心丰富的情感。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也有些感动。 几个月没来,少城主的脸上又隐隐的有了灰败之色,米亦竹检查后有些忧心,等输完真气出了承运殿,坐上马车直奔城南。 老乞丐见米亦竹如此匆忙,有些诧异的说昨天不是跟你讲得很清楚,以你现在的修为,就算坚持个三五天也没什么大碍么。 米亦竹没跟他废话,先是详细描述了少城主目前的状态,随后四下里看了看,提起自己查到的关于离魂草的资料。 原来,此事竟然与第二任城主谢宗文有关,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送给他一部分离魂草,说是对修炼武功有极大的好处。 谢宗文居然就这么相信了,而且还大胆的用在自己身上,没想到用了以后,修为真的算得上是一日千里,后来就是孤城被围,再后来就是谢宗文单枪匹马出城退敌,然后走火入魔,最后以自杀落幕。 至于剩下的离魂草,也不知所踪。 “你在哪里看到的?”老乞丐听后沉默了一会,张嘴问道。 “起居注!”米亦竹又四下里看了看,才低声吐出这三个字。 这个动作把老乞丐逗笑了,问他放眼天下,有谁能偷听到他俩的谈话。 “小心点总是好的,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盼着少城主醒来,等他重新坐在大殿之上,我也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米亦竹的目光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城主而已,还弄什么起居注!”老乞丐没理会米亦竹的废话,低声抱怨了一句,然后问米亦竹把起居注看完了没。 “那么多,哪有那么快!米亦竹摇了摇头。 “既然找到了想找的,就不要把时间继续浪费在翻书上面,有空多揣摩一下我教你的口诀。”老乞丐看似有些随意的提醒了一句。 米亦竹难得在他面前乖巧的应下,然后问接下来要如何替少城主解毒。 “起居注上只记载着第二任城主用了,还是提到了具体的用法?”老乞丐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米亦竹又摇了摇头,说起居注哪会写得这么详细,能提到离魂草这三个字,就已经让自己觉得无比庆幸了。 “那就只能慢慢地试,那个家伙躺下已经有了一年多的时间,中毒已深,想要拔干净没那么容易。下次你试着把真气从他的腹部慢慢的放进去,过一个时辰后再收回,记住,收回后就把它们压制在你的手掌之内,然后立刻来找我。”老乞丐说完后有些不放心,又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教给他的口诀,能不能做到。 米亦竹先是白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在洞里背了十几天,又练了十几天,哪那么容易忘记。 老乞丐还是有些不放心,说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就用左手。 米亦竹还没反应过来,漫不经心的问为什么。 “右手还要用来写字吃饭!” 这句话听懂了,米亦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问老乞丐是不是十分凶险。 “我也不知道,小心点总是好事!”老乞丐说话一向都不太靠谱。 见米亦竹紧闭着嘴唇,老乞丐问他是不是害怕了。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我在想能不能把真气压制在一根指头内,到时候真要砍,损失也会小一些。”米亦竹的小算盘还是打得很不错的。 老乞丐冲他竖起大拇指,说你到时候还真可以试试。 有了上次的经验,米亦竹今天是带着馒头过来的,等他又请教了几个细节问题,朝怀山挥挥手,怀山立刻抱着包袱快步走来。 这次见面后,米亦竹估计自己又有十来天不会往这个方向晃悠。 刚刚扫掉魔教的几个据点,鬼知道他们的教主会不会报复,除了城北,其他地方都是鱼龙混杂,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老乞丐教的吐纳之法果然不凡,米亦竹现在居然能完整的将老乞丐教的刀法演练出来,而且威力似乎比以前又要大上几分。 回来后一直没找到时间跟侍卫们过招,今日刚从城主府出来,下午不打算去藏书阁,米亦竹想着让侍卫们小赚一笔。 回到盛兴府,等米亦竹慢悠悠来到练武场,所有三段的侍卫都已经等候在场内,想到待会就有金币入账,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好久没跟大家过招,虽然还是那套刀法,不过今天你们可要小心。”米亦竹不喜欢摆架子,笑着嘱咐他们。 诸位侍卫躬身应下,主人可以随和,下人们不能没有规矩。 “谁先来?”话一出口,米亦竹就有些后悔。 果然,所有人都齐齐的上前一步。 没办法,只得按照老规矩来:抓阄。 等到那位幸运儿上前两步,其余人都自觉的退至场外。 没有废话,米亦竹拔刀,双腿一弹,同时双手握刀举过头顶,斜着向下劈去。 那位幸运儿脸色一变,笼罩在刀锋之下,才发现这简简单单的一招,竟然封死了自己所有进攻的路线。 不能前进,又没法硬碰硬,那位幸运儿只得选择后撤,等到米亦竹招式用老,才寻着个缝隙攻了上去。 一招就逼退了三段的侍卫,场外的侍卫们都看得有些心惊。 场内的二人动作越来越快,到后面已不见二人的身影,只有一片刀光在不停的闪动,偶尔有刀风扫到场外,侍卫们还能稳稳的站在原地,怀山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良久,二人分开,米亦竹笑着说自己败了。 “等过段时间,卑职一定不是二公子的对手。”那位幸运儿单膝跪地。 米亦竹上前将他扶起,然后转过头看向场外的侍卫,问下一个是谁。 就这样,米亦竹一连挑战了五名侍卫,才意犹未尽的收刀。 虽然五人都击败了米亦竹,可侍卫们心里也都有些震撼,换做是他们,未必有足够的真气能支撑他们连战五人。 米亦竹这样做的目的也很明确,这些侍卫几乎都来自不同的门派,武功招式各有不同,与他们过招,可以有效的弥补实战经验不足的缺陷。 贵为孤城的二公子,哪来那么多的机会跟人打架,偶尔碰上那么一两回,还没等自己拔刀,侍卫们早就冲了上去。 喊了声怀山,无人回应,米亦竹觉得奇怪,四下里看了看,居然没找到他的身影。 “怀山呢?”米亦竹看向侍卫们。 “第一场的时候,怀总管就好像找地方躲起来了。” 有侍卫正好看到怀山离开,于是不加修饰的说了出来,看来还没能懂得语言的艺术。 米亦竹哭笑不得,提高音量又喊了句怀山。 “奴婢在!”有人远远的大声回应,然后一路小跑过来。 “难度增加了,赏赐自然也得增加,今晚同我比试的,每人五十枚金币,站一旁护卫的,每人十枚金币。”米亦竹说完后问怀山听清了没。 怀山听后弯腰应下。 侍卫们听后都是单膝跪地,谢过二公子的赏赐。 不过所有人心里都同时涌起一个念头:二公子的金币,恐怕很快就要轮到二段的侍卫们去挣了! 第233章 再次谈魔教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米亦竹回孤城不到半月,从南边来了两位客人,他们穿过南门,沿中轴线一路向北,然后拐入城北的某条街道,最后在盛兴府的大门口停下。 米亦竹破天荒的哪也没去,就在府内等候着客人的到来。 从南边来,又让米亦竹如此重视,还是两位,不用猜,这二人一定是独孤复和晏胖子了。 米亦竹现在没有家眷,与二位拥抱后,直接将二人迎入后院,在花厅内宴请他俩。 厨娘是从城主府的后殿要过来的,手艺自不必说,就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两位少主也是赞不绝口。 没让怀山伺候,他在前院另开一桌,陪着两位少主的管事,四位无名者守在花厅周围,三人可以畅所欲言。 “多谢二位打算替我复仇!”酒过三巡后,米亦竹再次端起酒杯。 “有完没完?都说三回了!”独孤复不得不端起杯子,不过嘴上已开始埋怨起来。 晏胖子也端起酒杯,在一旁不停的点头。 严格来说,晏胖子已算不上胖,只不过习惯了,还是让我们继续保持这个称呼。 “我觉得还得再提上几次,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这话听起来有些不着调,不过米亦竹说得十分真诚。 二人无奈,只得跟他碰杯后干掉。 “你说还是我说?照这个喝法,估计一会儿就得被他灌趴下。”独孤复苦笑着问晏胖子。 没想到米亦竹武功见长,酒量居然也跟着一起涨了上去。 “自然是你说,你知道我不善言辞。”晏胖子的瞎话张嘴就来。 独孤复拿他没法,只得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上一口,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实际上不止你一人遇刺。” 语不惊人死不休!米亦竹放下酒杯,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看向独孤复。 “董家那位,也差点遇刺,只不过在庄园的地界上,魔教实在是没法安排太多人进去,结果除了被董家的护卫乱刀砍死的,其余人全都被拿下。”独孤复的语气十分平静,可心里还是对董家的实力惊叹不已。 “什么时候的事?”米亦竹问道。 “后来我算了算,应该是你遇刺后的第三天。”独孤复这头小狐狸,不可能不关注这些细节。 “跟逍遥镇有关?”米亦竹一下子就联想到除魔大会。 “二公子果然是二公子!”独孤复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接着说那位什么王子,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米亦竹有些诧异的看向独孤复,说你的消息现在已经这么灵通? “我们家哪有那个本事,是董家,抓了那帮人后,过两天就传来你遇刺的消息,同你一样,董家立刻联想到逍遥镇,于是就派人去了另外三处打听,西域的那个什么王子,跟你同一天遇刺,死得很惨!”独孤复说完后叹了口气。 “寒玉宫和大都督府呢?” “那两处倒是风平浪静,我猜测,寒玉宫他们是上不去,大都督府他们是惹不起。”独孤复的最后两句话倒是挺押韵。 米亦竹又看向晏胖子,晏胖子双手一摊,嘴里称赞独孤复说得十分准确。 “魔教这么做,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米亦竹继续问道。 “与其说是下马威,不如说是宣战,魔教这次来势汹汹,恐怕比当年更难对付。”晏胖子突然张嘴说道。 “同时与四方开战,他们这是疯了?”米亦竹皱眉。 “他们才没疯,魔教显露出来的实力越恐怖,这四方就越不可能合作。”独孤复悠悠的说道。 “为何?”米亦竹一向都十分热衷于提问。 “短短几十年,实力就能恐怖如斯,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没有宝藏。”回话的,还是独孤复。 晏胖子在一旁听到宝藏,眼中已放出幽幽的绿光。 “难道这几方就不能联手将魔教灭掉,共分宝藏?”不用猜,问话的依然是米亦竹。 “这么巨大的一笔财富,不管是谁得到,都是一方独大的局面。”独孤复这头小狐狸,看来已经向老狐狸迈出了大大的一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算魔教的教义与这些统治阶层的利益不冲突,就凭他们掌握着这么巨大的一笔财富,同样也会被各方想办法给吞掉。 米亦竹邀请二人就在盛兴府住下,孤城不比庄园的地界,城南又是人来人往,一个小小的别院,挡不住恶人的冲击,万一要是有人铤而走险,就算最后能够复仇,可人死不能复生,终究还是不划算。 二人也知道现在局势复杂,就没有推辞,想着三人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日子倒也惬意。 独孤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米亦竹,是王庄主写的,他是庄园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现在孤城的。 当然,董学士除外。 米亦竹一回来就给王庄主去信报了平安,他知道有许多人都会想办法探知信中的内容,于是信里就只是报了平安。 米亦竹回到书房才拆开看了起来,由于这封信是由独孤复带来的,少了许多顾虑,在信里,王庄主就着重说了他这段时间的调查,认为在孤城的大佬中,已有人投靠了魔教。 或者说,那人本身就是魔教的核心成员。 米亦竹看后心里一凉,口中泛起一股苦味,想着这还怎么让人玩得下去。 情绪低落,人就慢慢的缩进椅子里面,此刻,他不再是城主的儿子,不再是孤城的二公子,也不再是这盛兴府的主人。 他只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年,才刚刚伸出爪子,想要试探一下这世间的冷暖。 大约一刻钟过后,米亦竹慢慢的又挺直了脊背,迷茫的目光开始变得无比坚定,他起身上前,推开门让怀山去把三段的侍卫都唤到练武场上。 目前没有当值的共有八人,米亦竹没有让他们抓阄,而是从最边上那名侍卫开始,跟他们挨个都过了一遍。 等到收刀,米亦竹仍然能感觉到丹田之内的真气还比较充盈,此刻,米亦竹才真正意识到老乞丐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改变。 让几人去找怀山领赏,米亦竹背着手慢悠悠地离去,这一趟练下来,他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人一清醒,脑袋里又多出不少问号。 有一些,方老先生可以帮自己解答;有一些,王庄主可以帮自己解答;有一些,老乞丐可以帮自己解答;甚至有一些,可以找城主帮自己解答。 可总是有那么一些问题,只能靠米亦竹自己去寻找答案,这些问题,他甚至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脑中有这些问题。 这句话有些拗口,不过,没错,就是那个意思。 第234章 孤城的破绽 方老先生曾经教导过,当猜不透对方的想法时,不妨设身处地的站到对方的立场试试。 米亦竹现在就有些看不透魔教的动作,尽管独孤复说魔教展现出来的实力越强大,这几方就越不可能合作。 如果自己是魔教的教主,会怎么做? 米亦竹独坐在书房内冥思苦想。 如果单纯的只是为了复仇,寒玉宫和西域诸国是当年的罪魁祸首,一个主攻,一个切断了魔教的退路。 百年的基业,上千条人命,这种恩怨,不死不休! 所以,既要想宣扬武力,同时又能给复仇大计送上一道开胃小菜,西域的那位王子必须死,寒玉宫那位姓薛的老头也必须得死。 至于庄园和孤城,当年都是站一旁摇旗呐喊的角色,特别是庄园,除了清理自家的门户,甚至在九洞山一战,都只是象征性的派人参加。 这两方,就算是要震慑,也没有必要往死里得罪,为何偏偏这两处下了死手,反而漏掉了寒玉宫? 米亦竹才不会相信独孤复说的什么魔教上不去的鬼话,如果真的上不去,魔教也就根本没必要回来。 如果,魔教卷土重来,不单单是为了复仇? 短短几十年间,不但死灰复燃,还拥有着如此恐怖的实力,米亦竹此刻也坚信他们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宝藏,甚至,米亦竹在心中猜测,在西域的西边,说不定他们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巢穴。 拥有灭国的财富,后方还能源源不断的输送人才,米亦竹觉得如果他是教主,恐怕也会滋生出一个无比疯狂的念头: 立国! 在这片土地上,教派立国的情况并不罕见,不过大都是些小国,比起董家的庄园来也大不了多少,但是,看魔教这架势,似乎是想将大都督府以西的区域全部吞掉。 米亦竹被自己的猜测震住了,他打开地图,手指在地图上缓缓游走,最后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就算你们成功了,大都督府能容得下你们么?中原又会容得下你们么。”米亦竹喃喃自语。 看了许久,米亦竹才收回目光,这样一来,魔教的举动他倒是能看懂一些了,既然都是他们想要吞并的对象,来一次无差别攻击,既能破掉这几方原本就不牢靠的同盟,顺便也能摸摸底,试试大家的反击速度到底有多快。 说不定,那位姓薛的老头已经遭了毒手,只不过寒玉宫的地势特殊,封锁消息比较容易而已。 其他几方先不去管了,也不去管魔教会采取什么战略,不管用上多么绝妙的手段,这四方都不会任由魔教吞掉任何一方而坐视不管。 米亦竹目前只想紧紧的盯住孤城,想着如果他是教主,要如何才能拿下这座城池。 要知道立城数百年,孤城还从未被攻破过。 几百年来,城墙不断加宽加高,往来的商队都在赞叹,单就城墙而言,就算是比起中原的都城,也不遑多让。 这也让孤城变得更加难以攻破。 孤城内部,肯定会有魔教的人,只不过米亦竹没想到会有大佬牵涉其中。 好,就算王庄主的消息千真万确,里应有了,那外合呢? 魔教势力再大,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教派。没有军队,单靠一帮江湖人士攻克固若金汤的孤城,那是天方夜谭。 强如寒玉宫,也只得打孤城军队的主意。 就算他们后方的巢穴能给魔教训练出一支军队,可几千里的路途,再加上西域诸国的阻拦,等到了孤城,这支军队还能有多少战斗力? 政务院把军队看得无比重要,寒玉宫举全宫之力,也只能让冯志武变成城防军的将军之一,而且目前还是个空架子,魔教想要控制孤城的军队,似乎不太现实。 想到这里,米亦竹陷入了死胡同里,不过他不喜欢钻牛角尖,想不通就不想,他起身拉开房门,让守在门口的怀山去找几位三段的侍卫,让他们直接前往练武场。。 跟他们挨个过了一遍招,神清气爽的米亦竹背着手去找二位朋友喝酒,至于刚才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他打算明天去找方总管商议。 自从担负起与魔教抗争的重任,米亦竹又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内府。 前来探望米亦竹的两位少主似乎都不着急回去,米亦竹巴不得他俩留下来陪陪自己,所以也不开口问他俩的事情,好朋友要是想说的话,自然会找时机开口。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带着两位好友一起前往方府,独孤复来到孤城,自然要去接受方老先生的教导,至于晏胖子么,是米亦竹请示过方老先生后,这才带他前去聆听方老的教诲。 顺便洗涤一下沉溺于赌博的灵魂。 陪方老先生用过午饭,三人出了方府,独孤复和晏胖子回盛兴府,米亦竹则上车前往内府。 没有让怀山安排人提前告知,米亦竹想看看大师兄平日里的状态。 离内府的大门还有段距离,米亦竹就吩咐马车停下,然后下车步行。 只有怀山和黄信跟在身后,至于四位无名者,就连米亦竹也不知道他们隐身在何处。 门口有几名侍卫站岗,所有的衙门,只有内府有这个殊荣。 见到顶头上司跟在后面,侍卫哪还不明白前面的贵公子是谁,几人腿一弯,就跪了下去。 叮嘱他们不准悄悄进去禀报,米亦竹笑着让他们起身,随后抬腿进了大门。 廊下和院子里有不少人行走,不过都是行色匆匆,而且无人喧哗,就算是交谈也都降低了音量,这让整个内府显得既安静又肃穆。 米亦竹对内府的这种氛围还是十分满意的,其实政务院也是这样,除了几位大佬,绝不会有人在里面高谈阔论。 一路都在让师兄们免礼,米亦竹径直来到方总管的房间门口。 有声音从里面传来,看样子是方总管在训斥某位倒霉蛋,米亦竹没有打扰,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候。 终于等到方总管的声音消失,一小会后门开了,出现在米亦竹面前的是位主事,当然,他也是米亦竹的师兄。 见米亦竹站在门外,那位主事先是一惊,然后就想跪下磕头,被米亦竹一把拦住。 此时屋内又响起方总管的声音:“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主事苦着一张脸侧身弯腰,露出米亦竹那灿烂的笑容。 方总管也是心里一惊,随即起身迎了上去。 不需要邀请,米亦竹抬腿进屋,拍拍主事的肩膀示意他出去,然后一把拉住想要下跪的方总管,笑着说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方总管请米亦竹上坐,自己在一旁坐下,随即开口劝他不要轻车简从。 “知道了!”米亦竹看向门口,回答得极为敷衍。 此时那位主事已退了出去,将门轻轻的掩好。 “师兄今天怎么如此大的火气?”米亦竹接着又问了一句。 方总管在座位上微微欠身,显得有些尴尬。 没听到大师兄回话,米亦竹转过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见他两鬓斑白,眼中布满了血丝,哪还有半点当年儒雅的气质。 自从少城主中毒后,他每日都是在勉力维持。 明白自己失言,米亦竹说苦苦支撑了这么久,也是难为你了。 方总管再次欠身,谢过米亦竹的体恤。 知道他忙,米亦竹也就不再客气,随后说出自己的分析,问方总管破绽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方总管听后沉思了许久,最后脸上现出惊骇之色,猛的看向米亦竹,嘴里慢慢的吐出了两个字: 流民! 第235章 有破解之法 以方总管的估计,如果动员到极限,城外的流民可以组织起一支万人的队伍。 万人!又在城下,啃,也能把孤城啃出一个缺口来。 米亦竹面无表情的出了内府,怀山问他去哪,米亦竹想了一会儿,吐出一句城外。 替米亦竹赶马车的是两位谢师傅,他俩跟随多年,不需要详细交代,就知道城外指的是哪里。 等到了南门口,米亦竹跺了跺脚让马车停下,他突然想问问老乞丐的意见。 谁知老乞丐的态度极为恶劣,说这种大事你来问一个要饭的,不知道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米亦竹只得起身离开,看在老乞丐刚救过自己的份上,他没有反驳,只是用力的拍了拍屁股,借此表达内心的不满。 上车,出城,最后停在大柱家的铺子外面。 回来这么久,米亦竹还没有跟大柱见过面。 大柱的眼中饱含着泪水,这完全是真情的流露,没有丝毫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米亦竹笑着说这不是回来了么,我饿了,快给我弄碗面! 大柱这才抹了抹眼睛,转身进了后厨。 大柱的爹娘得知消息,急忙从后厨出来,一见到米亦竹也是直抹眼泪,害得米亦竹又劝了好半天。 一大碗面条,撑的米亦竹直翻白眼。 “你这饭量怎么还退步了?”坐一旁的大柱有些奇怪。 “中午在师父家里用过饭了,主要是想念这碗面的味道。”米亦竹说完后四下里看了看,铺子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位食客。 大柱听后十分感动,说一定要把这句话转达给他爹娘。 铺子里说话不太方便,米亦竹把大柱拉到了他的马车上,一群侍卫立刻四下散开,严禁有人靠近。 “大柱,你有没有听说过魔教?”米亦竹压低了声音问道。 “魔教?”大柱重复了一遍,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四方教呢?”米亦竹想起魔教是那些家伙强加给他们的名字。 这下大柱点了点头,说听人提起过几次。 米亦竹心里一沉,让他好好想想,到底是在哪里,听谁提过。 “都是些街坊,一块闲聊的时候说好多人都信这个。”大柱说完后,有些疑惑的问米亦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你们家,有没有信这个四方教?”米亦竹问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 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如果他们要是也信了魔教,米亦竹打算把他们带回盛兴府,慢慢开展封闭式的思想教育工作。 “我家的心思全在这个铺子上,我爹说过几年说不定会允许我们在城内买房,多攒点钱,到时候在城内给我买上一间。”大柱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米亦竹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吩咐大柱不要把今天的对话告诉任何人,米亦竹忧心忡忡的赶往城主府。 虽然米亦竹找到了关于离魂草的记载,可最近依然会在下午的时候赶往藏书阁,原因有二。 第一,他是怕有人发现自己在查的东西。 第二,他发现起居注读起来很有意思。 到得晚,待了没多久,刘忠就来了,请二公子去后殿与城主共进晚餐。 等到城主与米亦竹在餐桌旁坐下,刘忠挥了挥手,吩咐众人退下。 “有话要说?”城主有些好奇。 以米亦竹的谨慎,很少有直接通过这种方式与他沟通的时候。 “是!”米亦竹先是回答一句,然后说出自己关于魔教的分析。 城主听完后,脸色也有些凝重,如果魔教只打算通过江湖的方式复仇,城主可以放心的交给政务院去做,如果他们真的像米亦竹猜测的那样,起了立国的心思,城主就算再不问世事,也无法在城主府内安睡。 “城外的情况有多严重?”沉吟片刻,城主看向米亦竹。 “还不清楚,得等内府查过以后才知道详情。”米亦竹实话实说。 “刘忠?”城主轻轻地喊出一句。 “奴婢明白!”刘忠在一旁弯腰应下。 以前政务院也好,绣衣局也罢,都只把目光放在城内,城外的流民似乎从来都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如果城外的情况不容乐观,你打算怎么处理?”以城主对米亦竹的了解,不相信他没有对策。 “在藏书阁里,我想了很久,刚开始我希望只是一场虚惊,或者才是只是刚刚出现苗头,可后来,我倒希望城外加入四方教的人能多一些。”米亦竹说完后看看满桌的佳肴,想着要是有杯葡萄酿就好了。 “哦?”城主没想道米亦竹会这么说。 就连站在一旁的刘忠,心中也是十分诧异。 “这些流民不比孤城的百姓,抓得,可杀不得,本来他们对孤城就有颇多不满,要是魔教再一挑拨,容易激起民变。”米亦竹说到此处停下,看向城主。 城主点了点头,示意米亦竹继续。 “可对城外的衙门来说,关得越多,负担越重,而且这并不能阻碍魔教继续悄悄的在他们中间传教,到最后,恐怕城外的监狱也关不下那么多的教众。” “既然这样,那二公子为何还说越多越好?”问话的是刘忠,城外的衙门归他管辖。 “筑城!”米亦竹说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递给刘忠。 刘忠急忙弯腰接过,然后在城主面前缓缓打开。 图很简单,就是接着东西城墙继续向南延伸,然后在南边再起一道城墙,将现在城外的居民区包围起来,只不过圈出的范围要远远大过目前的居民区。 差不多有半个孤城大了! “你知不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城主只看了一眼就从图上移开。 “慢慢修呗,修得和我们现有的城墙一样坚固,那些信教的流民,只管吃住,不管工钱,白天干活,晚上就让人去给他们洗脑,让他们明白,只有忠于城主,才有出路。”米亦竹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这倒是个办法,修好后你想用来干什么?”城主继续问道。 “把西市搬出去,然后把现在的西市改成居民区。”米亦竹脱口而出。 “为何?” “城西南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我去看过,一家三代都挤在一两间小房子里,就这,想买还得排队。这种条件,也不知政务院怎么好意思让他们为孤城卖命。”一激动,米亦竹就有些口无遮拦。 刘忠在一旁咳嗽一声,米亦竹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急忙起身弯腰。 “坐下,继续说!”城主没有放在心上。 “是!”米亦竹又把腰往下弯了弯,这才坐下继续说道:“把西市改成居民区,可以让价格往下降一降,这样城内的百姓也能住得宽松一些,另外,城外的流民假如有钱,也能容纳下一部分。” 城主又让刘忠把图打开看了看,果然西市搬到了外城的西侧,外城的东侧和原来西市的位置全都画成了一栋一栋的房屋。 “你这是打算让内府赚多少?”城主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商机。 “内府一家怎么吃得下,此事还得要政务院全力配合才行。”米亦竹笑着弯了弯腰。 城主点了点头,让刘忠把图收好,随后狠狠地夸奖了米亦竹一番。 米亦竹收了笑,说这可不是他的主意。 城主见米亦竹的样子不像是韬光养晦,问想出这主意的是谁。 “少城主!”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米亦竹有些伤感。 “坤儿?”城主听后大吃一惊。 “少城主以前跟方老提过,我正好在一旁泡茶,这张图也是少城主给方老的,师父后来又给了我。” 城主的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静,没想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长子,居然有如此大的魄力和雄心。 难怪,米亦竹一直都十分迫切的希望他醒来。 少城主,的确是孤城最合格的继承人! 第236章 惊险是常态 刘忠的执行力很强,绣衣局的动作也很快,才十天不到,就将城外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当然,这也得归功于城外衙门对流民的日常梳理。 内府与禁卫难得的联合执法,抓了一千多人,据说政务院的几位大佬当晚就去了醉仙楼庆祝。 米亦竹没想到还能有意外的收获,也不知城主跟政务院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政务院又派人往盛兴府送来两万枚金币,看得两位少主瞪直了双眼。 “你这挣钱的手段,我是自愧不如!”晏胖子冲米亦竹拱了拱手,表示佩服。 “这钱不应该算我挣的,我只是借用了少城主的主意。”米亦竹似乎有心事,这么多金币装进库房,脸上居然看不见笑容。 “嫌他们给少了?”米亦竹的反应让独孤复有些奇怪。 “我是喜欢钱,可也没有晏兄那么痴迷。”米亦竹强压下心事,打起精神应付两位好友。 “喝两杯庆祝一下?”晏胖子提议。 “好!正好尝尝你昨天提到的美酒。”米亦竹一听来了兴致,急忙吩咐身后的怀山下去安排。 晏胖子的品味,还是值得信赖的。 谁知两位少主听后,脸上都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盛兴府后院的花园内有座小楼,是米亦竹搬进来以后,安排怀山请大匠设计修建,小楼内冬暖夏凉,又能眺望整个花园的美景。 米亦竹极爱此处,时常在此独坐,或者是饮酒。 二位少主住进来后,米亦竹也时常安排在此处喝酒聊天。 等三人慢悠悠的上楼,怀山早已安排好酒菜,伺候三人落座后,怀山便自觉的退到楼下,至于无名者,根本就不需要吩咐,说不定早就守护在某个角落。 干上一杯,还是熟悉的味道,米亦竹笑着看向晏胖子,打趣说是不是反悔了,舍不得把珍藏拿出来。 晏胖子面露尴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独孤复见状,主动开口解围。 “昨日在方府的大门口,晏兄说派人去取他别院内的好酒,没想到今早把酒运来后,验出有剧毒。” 米亦竹听后脸色一变,急忙冲晏胖子拱手,解释刚才是在开玩笑,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晏胖子急忙还礼,感叹终于能体会到二公子目前的凶险。 “方府的大门口,有我的侍卫,有你二人的随从,还有方府的家丁,说不定暗处还藏着其他什么人,要想查出来是谁干的,难上加难,前几天你还问我为何厨房有侍卫把守,做饭时还有太监专门看着,现在,明白了吧?”米亦竹说出来后,脸上现出一丝疲态。 “跟我前段时间在家的情况差不多,有两天,我甚至连水都不敢喝一口,好在现在已经清理干净,不过你这日子,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晏胖子说完后叹了口气。 独孤复左看看右瞧瞧,心里也有些感慨,不过他是在为自己感到庆幸。 一路顺风顺水,又有父亲悉心教导,不出意外的话,将来肯定是这群小狐狸中,过得最为自在舒心的庄园主之一。 “听说你放过了那些要置你于死地的叔伯兄弟?”既然说到这里,米亦竹自然的就问出关心的问题。 “说到底,他们也是可怜人,祖父故意给了他们幻想,然后又让我亲手把他们掐灭。等他们回过头来,才发现这十几年就是个笑话。” 晏胖子说到这里直接拿起酒壶直接放到嘴边灌了几口,然后长吁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实在是执迷不悟的,我把他们关进了祠堂,余生就去给祖宗们尽尽孝心,愿意臣服的,我都给他们安排了差事,有点事做,总好过像以前那样混吃等死,天天只想着怎么讨好祖父。” 米亦竹和独孤复听后佩服不已,同时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可不是在下逐客令啊,你俩一个家中太平无事,一个又刚刚打扫干净。不管怎么看,都比我这里要安全的多,要不,你俩先回去住一段时间?”米亦竹这话可是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倒是可以回去,我还有事!”晏胖子笑着指了指独孤复。 独孤复立刻双眼一瞪,问晏胖子在孤城能有什么事情。 “这次我安排两位堂兄带了一大笔钱来孤城,任务就是把它们花光,如果再能结交几位主事自然就更好了,他俩是新手,我有些不放心,得看着点。”晏胖子满脸的得意。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叔叔现在也在孤城!”独孤复开启了斗嘴模式。 “你叔叔干这事有十年了吧?”晏胖子瘪了瘪嘴,立刻顶了回去。 独孤复还想再说,被米亦竹突然伸出双手打断。 “停!刚才的话算我没说,来,一起干一杯。”米亦竹说完后端起杯子,满脸堆笑。 心里头着实有些温暖。 带着几分醉意下楼,冷风一吹,立刻清醒过来,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怀山,怀山立刻弯腰,急匆匆地走了。 这主仆二人,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两位少主回自己的小院,米亦竹则前往练武场,现在每晚练上一会已经成了习惯,不然连觉都睡不踏实。 当然,这也得归功于老乞丐的改造,让他有了挥霍真气的资本。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赶往承运殿,王春来得知今日与前几次不同,厚着脸皮去求干爹刘忠,让他派一些无名者暗中保护。 其实就算他不开口,刘忠也会安排的。 承运殿内,少城主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快两年了,他的脸颊已经慢慢的凹陷下去。 老乞丐既然说得无比凶险,米亦竹当然决定听从他的劝告,坐在床沿旁边,将左手的食指轻轻的按在少城主的腹部。 一小股真气缓缓的注入少城主的腹中,米亦竹不敢放得太多,一是怕不能完全收回,二是怕待会压制不住。 米亦竹还无法做到像老乞丐那样用意念控制真气,就只能一直将指尖抵在少城主的腹部,控制着真气一点点的扩散,唯恐它们自己散掉,四处流窜。 这样做,比跟侍卫过招要累多了,才一刻钟的工夫,米亦竹的额头就冒出了细汗。 要知道现在已到了秋天,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节。 好不容易坚持到一个时辰,米亦竹一点一点的将真气全部收回,试图将它们压制在食指之中。 谁知这股收回来的真气突然变得异常强大,除了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还一点一点的在往手掌扩散,很快,整个手掌就呈一片死灰色。 收回来的那股真气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继续往上走,最后米亦竹用尽全力,才将它压制在肘部以下。 米亦竹苦笑一声,看来老乞丐还是高估了自己。 试图起身,又坐了回去,米亦竹只得用眼神向王春来求助。 王春来急忙上前,小心的将米亦竹扶起,然后朝殿外走去。 等到了殿外,怀山急忙上前,跟王春来一起将米亦竹扶上马车,不需吩咐,两位谢师傅立刻赶着马车,出了城主府,沿中轴线一路向南狂奔。 米亦竹看着一片死灰的左手,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第237章 好心有好报 “不是说好一根指头么?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乞丐直接无视米亦竹的满头大汗,满脸的嘲讽。 米亦竹正在全力压制,无法张嘴还击。 老乞丐一看机会难得,又痛痛快快的数落一番,这才伸出手扣住米亦竹的左手。 没有像以前那样将米亦竹的真气吸到自己的体内,老乞丐只抽走了一小股真气,同时出手封住米亦竹左手的穴道,让他放松下来。 缓缓的闭上眼睛,老乞丐将这一股真气放到丹田,一会儿揉碎,一会儿又重新聚拢,仔细研究起来。 体外的大物件都能凭意念任他驱使,更何况是这点真气,而且还进入到他的体内。 还不是任由老乞丐摆弄。 不一会儿,米亦竹竟然发现那股真气隐隐有冲破手肘的趋势,他吓得急忙转过脑袋,想要告诉老乞丐,可见老乞丐依然在闭目沉思,话到嘴边又只得硬生生的咽下。 这老家伙保住自己的命,估计是没有问题的。 也不知为何,米亦竹对老乞丐有着谜一般的信任。 还好没让他等太久,老乞丐缓缓的睁开眼睛,又把那股真气还了回去。 “好东西,别浪费了!”老乞丐居然还有心思笑。 “你到底会不会点穴?已经冲破手肘了!”米亦竹哭丧着脸埋怨道。 米亦竹不说还好,这一说,老乞丐干脆出手把米亦竹的穴道打开。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米亦竹感觉到那股真气在慢慢的顺着经脉游动。 “你要干嘛?”米亦竹大惊,立刻调动真气,想将它拦住。 “别管它,让它跑!”老乞丐喝了一声。 米亦竹哪里敢听,还在不停的调动真气阻拦。 老乞丐没法,只得出手将他敲晕。 “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看着软绵绵瘫在自己怀里的米亦竹,老乞丐的语气居然有些伤感。 不远处的侍卫们见怪不怪,个个都把脑袋转到一旁,假装没有看见。 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多时辰,老乞丐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米亦竹的全身都呈灰败之色,这才把他唤醒。 只不过唤醒的方式有些粗暴,让米亦竹醒来后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揉脑袋。 “怎么回事?”米亦竹迅速离开老乞丐的怀抱,满脸的迷糊。 老乞丐见他这副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不过不需要老乞丐回答,米亦竹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右手。 一片死灰! 米亦竹猛的转过头,绝望的看向老乞丐。 “站起来,蹦两下!”老乞丐看向远处的怀山,揉了揉肚子。 米亦竹似乎没有听到,他一动不动,还是直勾勾的看着老乞丐。 老乞丐有些诧异,转过头问他这是什么眼神。 “没了左手,我还有右手可以用,现在两只手都没了,你让我今后怎么办?”米亦竹欲哭无泪。 老乞丐被逗乐了,说你要这么讲的话,恐怕全身没一处能留下了。 米亦竹听后急忙撩起裤腿,入目的依然是一片死灰。 如果不是这年代身上穿的衣服不太方便,米亦竹还想看看肚子。 “站起来,蹦两下!”老乞丐这次加重了语气。 米亦竹此时的心情同他皮肤的颜色一样,脑袋一片空白,闻言有些木然的爬起,然后敷衍的蹦了两下。 “有没有发现什么?”老乞丐问道。 米亦竹机械的摇头。 “再蹦两下!”老乞丐继续命令。 米亦竹又敷衍的蹦了两下。 “还没有发现?” 米亦竹还是摇头,满脸的绝望。 “那就一直蹦,蹦到发现了为止!”这一刻,老乞丐突然有点想揍他。 米亦竹就这样机械的做着原地起跳,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理智又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 停下,问老乞丐蹦了有多久。 “差不多一刻钟!”老乞丐此刻对米亦竹也是十分无语。 “你刚才是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问你有什么发现?”老乞丐瞪了他一眼,这才又重复了一遍。 恢复了理智的米亦竹,脑袋立刻开始转动起来,过了一小会,就皱着眉头问老乞丐,怎么感觉全身没什么异样。 “坐下!”老乞丐似乎不太习惯抬头说话。 米亦竹乖乖的在他旁边坐下。 “不得不说,你的命是真好!”老乞丐感叹一句。 米亦竹十分不满,催他快说重点,不要废话。 “刚开始,我想试着把毒性给分离出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阻力,而且这股阻力似乎来自于你的真气,好像它不想让我将毒性分离出去。我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成功,最后除非把你的真气给散掉,否则没办法让真气中的毒性消失。”不知为何,老乞丐对米亦竹是越来越有耐心。 米亦竹表示散就散呗,就这么点真气,没了也不心疼。 “真不心疼?”老乞丐的表情有些玩味。 米亦竹太了解这个老家伙了,问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玄机? “沾了毒性的真气异常强大,你只要能将他们吸收掉,对你有着莫大的好处!”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让米亦竹立刻提高了警惕。 “胡扯,前面几次的真气里面同样有毒性,也没见你这么说过!”米亦竹开始质疑。 老乞丐被气笑了,冲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嘴里骂了句蠢货。 “说不过就开始动手?”米亦竹不敢还手,只得白了他一眼。 “你怎么就这么认定,前几次我把你真气中的毒性给去除掉了?”老乞丐突然笑了起来。 没有?那为何回来的真气让我觉得无比舒适? 米亦竹有些疑惑的看向老乞丐。 “我只是让毒性加速融入到你的真气中,所以你会觉得要舒服些。”老乞丐的笑容中居然还有着一丝得意。 “这次,毒性为何要强上许多?”米亦竹的脑袋中又冒出许多问号。 “离魂草为什么厉害?它的毒性大多都渗透在五脏六腑,经脉之中反而很少,所以,用真气反复冲洗经脉这种方法,只能延缓他的病情,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除非是像你这种有着极寒体质的幸运儿,其他人的真气连进去都无比困难。” “不对啊!以前我的真气一进入少城主的经脉就会被化掉,为何这次没有?”米亦竹又问出新的问题。 老乞丐忍了很久才缩回变幻了几次形状的手掌,他说真气就是在经脉之中跑的,被化掉也正常,你从腹部注入,他又不会武功,能化到哪里去?” 米亦竹听后恍然大悟,他有些不好意思,拱拱手算是求饶。 “馒头!”见米亦竹不懂事,老乞丐又揉了揉肚子,主动开口。 米亦竹这才明白过来,急忙冲怀山招了招手。 等老乞丐吃完馒头,米亦竹问体内的真气已蔓延到全身,要如何处理。 “本身就是你体内的真气,慢慢的就会听从你的使唤,回去后一点一点的把丹田打开,让他们融合,催动它们在全身游走。不光是你的真气,就算是你的身体,离魂草也伤害不了,不但伤害不了,还会大有裨益!”老乞丐说完后又叹了句幸运的家伙。 “那为何方才我会有不舒服的感觉?”米亦竹的问题似乎无穷无尽。 “它沾了毒性,又威力大增,与你体内的真气大有不同,你自然会不舒服!”老乞丐淡淡的解释道。 说完后就闭上眼睛翻身躺下,米亦竹心里明白,这是在送客了。 慢慢爬起,重重的拍了拍屁股,米亦竹不知道,他的脸色也是一片死灰,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第238章 有高手姓蚕 怀山给米亦竹出了个主意,说是回去后让侍女给他画个浓妆,遮掩一下。 这时代,孤城的贵公子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偶尔也能见到,不过米亦竹还是让怀山转身,赏了他屁股一脚。 顶着一脸的死灰回到盛兴府,把刚从方府归来的两位少主唬得魂都掉了一半,以为米亦竹不慎遭了暗算。 没办法告诉告诉他们实情,米亦竹只得推说自己在练一种很厉害的武功,中间好像稍微出了点差错。 独孤复武功平平,晏胖子甚至就不会武术,二人在这方面都没什么发言权,只能劝米亦竹最好把练武当作业余爱好,别到时候对手没能找到下手的机会,自己先把自己给废了。 米亦竹拱拱手谢过二人的好意,说要回屋去好好琢磨一番,晚上再一起喝酒。 等回到房间,米亦竹盘腿坐在床上,按照老乞丐的吩咐,一点一点的打开丹田。 不需要他指挥,经脉之中的真气主动往丹田内钻去,米亦竹试着让他们停下,不过很明显,它们还不打算听从主人的指挥。 等到真气完全进入丹田,米亦竹感觉到丹田之内一片翻腾,两股真气在不断的碰撞。慢慢的,它们之间似乎达成了共识,渐渐的平静下来。 等到感觉他们已经彻底融合,米亦竹才试着慢慢调动丹田之内的真气,缓缓的在全身游走。 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响起敲门声。 敲门的是怀山,原来,是晚饭的时间到了。 还是设在花园的小楼内,此时天还没黑,从二楼看出去,假山亭阁中点缀着池塘,风格与粗犷的西域有些格格不入。 晏胖子捡了个姓公输的流浪汉,米亦竹问过方老先生,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现在那人已是晏氏庄园负责营造的大管事,他在晏家的城堡内修了一个园子,说那是江南园林的风格。 江南,指的是中原的江南。 晏胖子一看这盛兴府的花园与自家的有五成相似,就知道城主府里卧虎藏龙,真真的是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等米亦竹赶到,二位少主早已经到了,一看米亦竹的脸色,感觉比中午的时候要好上一些。 不理会这三位贵公子准备把酒夜话,此刻城外的衙门虽然已过了落衙的时间,可衙门里依然是一片繁忙景象。 筑城的计划已经在政务院的内部提起,而且已在政务院内获得通过,等议政会上城主点头,就会立刻实施。 不过方总管早已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透露给袁员外,所以不等议政会召开,袁员外就命令城外的衙门悄悄动了起来。 一千多的教众,已经把政策跟他们讲得十分清楚,要么干活赎罪,要么砍头。 能被魔教吸纳的都不是傻子,在皮鞭和钢刀的威胁下,大家都自愿为孤城的筑城大业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把他们分成几队,每队派一位主事负责管理,每位主事下面又配了几名小吏和几十名军士,主事和小吏来自城外的衙门,军士则来自城防军。 白天干活,晚上还要接受小吏们的思想教育,有时候负责的主事还会亲自上阵。 不过这些倒霉蛋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至少干一天活,还能混上三顿饱饭。 他们的饭钱自然也是由政务院拨款。 这还是近几十年来,城主府与政务院第一次通力合作,度过最初的磨合期后,双方居然慢慢的找到了一点默契。 所以啊,这世上哪有永恒的敌人,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 一千多人看起来不少,可真的动起来,几位主事天天都在抱怨人手不够,回衙门逼着袁员外再去抓一些回来。 直到袁员外最后忍不住掀了桌子,几位主事才闭口不提。 不过袁员外也能体恤他们,这几位主事都是同门师兄弟,政治敏感度比自己差不了多少,稍一琢磨,就知道这件事能给孤城带来多大的好处。 所以,尽管政务院和内府都在强调慢慢的修,他们还是巴不得明天就能修好。 其实袁员外刚开始也不明白,筑城这么好的事情,为何要慢慢修。直到方总管告诉他此事与对付魔教有关,他才醒悟过来。 慢慢修,慢慢抓,一举两得。 就在袁员外为筑城的苦力伤神的时候,城外居民区的一处普通的茅草房内,也有几人看着桌上的地图伤神。 “堂主,他们在西边的大营才刚刚设好,看守的又都是士兵,不用您亲自出马,我带几十人上去,就能把他们冲垮。”说话的这人脸上有道刀疤,让他看起来有些凶狠。 他口中的大营指的是关押教众的地方。 “你当真没察觉到四周有埋伏?”堂主还在沉吟,看起来十分谨慎。 “我用我的项上人头担保!”刀疤脸拍着胸脯保证。 “堂主,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那些逃过一劫的教友已经开始在质疑我们,时间一长,我怕门主那边也会对您有意见。”一谋士模样的也在一旁劝说。 堂主看着桌上的地图,还在苦苦思索。 “堂主,给我二十名死士,我保证把所有的教友都解救出来。”刀疤脸说完后单膝跪下。 堂主收回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刀疤脸,沉思了片刻后,说给你三十人,如果发现苗头不对,就立刻撤退。 刀疤脸大喜,应下后起身出门,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你,带人去接应一下!”堂主冲旁边的谋士冷冷的吩咐道。 那位谋士浑身一抖,随后慢慢的低头应下。 两个时辰后,城外西边新设的大营已陷入了一片沉寂,此时刀疤脸带着一群黑衣人悄悄的摸到营地的边缘。 他独自上前,轻松干掉门口的几个流动岗哨后,学了一声鸟叫,一群人就轻松地越过栅栏,各自挑了个帐篷杀了进去。 一阵轻微的骚动过后,整个营地又陷入到寂静之中,刀疤脸心知不妙,急忙转身撤退,没想到早有人切断了他的退路。 “放下刀,跟我去刑狱司走一趟。”切断刀疤脸退路的那人说完后,将一副铁链扔到他的脚下。 刀疤脸直接拔刀攻了上去。 一刀劈下,刀疤脸的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似乎觉得自己马上就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没想道那人居然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只伸出两根指头,就将刀片稳稳的夹住。 稍一用力,刀身寸断,刀疤脸急忙后撤,结果一张大网突然出现在后面,正好将他罩住。 “持械拒捕,罪加一等,别说刚才我没给你机会。”那人背着双手,慢悠悠来到刀疤脸面前。 此时的刀疤脸,早已被人困了个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刀疤脸的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原来,为防止他自杀,持网的差人在捆他的时候,顺手卸掉了他的下巴。 身后传来破空的声音,那人看也不看,直接伸手朝黑暗中一抓,一支箭就出现在手上。 “追!”那人沉声喝道。 从几顶帐篷内立刻钻出几人,朝那人的身后扑去。 “看看,居然还想杀你灭口,刚才算是我救了你,你欠我的。我这人很小气,如果你不把知道的都吐出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那人的语气十分温和。 刀疤脸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给吞掉。 “别这么看着我,会让我不舒服。”那人说完后闪电般出手,将刀疤脸扇晕过去。 “我姓蚕,叫蚕阳,最喜欢看到你们的惨样!”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刀疤脸,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239章 护短的天性 算上刀疤脸,一共三十一人,死了二十七人。 死士,果然没那么好活捉! 放冷箭的那个家伙溜得很快,追他们的人连影子都没看到。 不过蚕阳已经很满意了,抓了四个,相信他们会吐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蚕阳,刑狱司掌刑,有人形容他天生就没有感情,囚犯叫得越惨,他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不过,他的身手很好,是刑狱司唯一的一段。 刀疤脸看着凶狠,不过,才进刑狱司里待了半天时间,就有大批的差人从刑狱司出发,直奔城外。 可见从面相看人,好像也没那么靠谱。 刑狱司的差人一到城外就兵分几路,不过都扑了个空,堂主的反应很快,昨晚刀疤脸失手后,就立刻带着所有人都撤了出去。 蚕阳也不失望,笑着对刀疤脸说看来我们还可以继续聊聊。 与刑狱司的血腥相比,内府的牢房简直就像天堂,干干净净的,连异味都不太浓烈。 米亦竹这是第三次踏进这里,他满脸的无奈,可又不得不来。 两位伴读在城东的酒楼跟人打架,被禁卫当场抓获后,移交给了内府。 亏得现在是蜜月期,要是放在以前,不费上一番功夫,内府休想拿下办案权。 斗殴的双方被分别关在两间牢房,方总管十分体贴,把两位伴读关在最外面的牢房,这样二公子来捞人的时候,也要方便一些。 米亦竹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两个家伙已被揍成了猪头,龇牙咧嘴的冲米亦竹跪下。 “你俩好歹也是五段下,怎么被人揍成这个样子?”米亦竹都觉得有些丢脸。 “他们人多!”说话的是谢儒林,说完后哎哟了一声,伸出手捂住嘴角。 米亦竹转过头问方总管,跟他们斗殴的那帮人关在哪里。 方总管回答就在隔壁。 米亦竹过去一看,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数了数居然有十来号人。 那些人冷冷的看着米亦竹,既不弯腰,也不下跪。 米亦竹也不跟他们计较,笑笑又转了回来。 “为什么打架?”捞人之前得问清楚,免得被方总管腹诽是非不分。 “他们先是挑衅昆叔,说昆叔是——是——”谢儒林说到这里看向谢福昆,露出为难的表情。 “是什么?”米亦竹追问了一句。 “他们说我是侍女生的。”谢福昆在一旁答话,眼神中透出一丝悲凉。 “然后呢?”米亦竹似乎不为所动。 “我想上前理论,昆叔拦住不让,说算了,结果他们又辱及二公子,我俩这下就没忍住——”谢儒林说完后低下了头。 “还跟我有关?说什么?”米亦竹一下子来了兴趣,笑着问道。 “他们——他们——说二公子——来历不明,说昆叔跟您是物以类聚。”谢儒林说完后又补了句物以类聚到底是什么意思。 米亦竹听后依然面带微笑,跟在身后的方总管则是面色一沉。 “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主动挑衅?”米亦竹的问题一向不少。 “领头的是昆叔的二哥!”见谢福昆不吭声,谢儒林在一旁继续开口。 也许是说话让他的疼痛加剧,谢儒林的脸色愈发难看。 米亦竹瞬间就明白了,无非就是家里那点狗血的事情。 冲方总管点了点头,方总管手一抬,有狱卒快步上前,打开了牢门。 等二人出来,米亦竹没有走向大门口,而是再次来到了隔壁。 “刚才他俩说的,可有谎言。”米亦竹笑着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你们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了!” 说到此处,米亦竹笑得更加开心,伸出手拍了拍铁栅栏,然后继续说道:“你们说我的那些话,我没听到,就算你们没说过;你们说他的,跟我没关系,我也不追究。不过,你们十来号人对付两个,这个,太不公平了,我得让他俩打回来,你们可以躲,要是胆敢还手,我会让你们尝尝内府的手段。” 说到最后的时候,米亦竹语气阴森,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说完后就吩咐狱卒开门,两位伴读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闻言大喜,不等米亦竹发话,就钻了进去。 有人反抗,方总管抬了抬手,如狼似虎狱卒立刻冲了进去,把那人拖出来,就在过道上毒打一顿。 其他人立刻变得老实起来,一刻钟过后,所有人都同两位伴读一样,变成了猪头。 两个家伙龇牙咧嘴的笑着出来,冲米亦竹弯腰,感激之词滔滔不绝。 里面的一群人则躺在地上不断的哀嚎。 “他俩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不过你们刚才见到我居然不跪,治你们一个失仪之罪,不冤枉吧?”听到他们的惨叫,米亦竹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来,笑容也再次挂在脸上。 “方总管!”米亦竹温和的喊了一声。 “下官在!” “就让他们一直在这里住着,也不要用刑,什么时候学好礼仪了,告诉我一声,等我看过了再放他们出去。” “下官明白!” 米亦竹又朝牢房里面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才带着两位伴读出了大牢。 让这两个家伙自己回盛兴府养伤,米亦竹则和方总管一起来到厅堂。 “大师兄,你安排绣衣局去查查,看看这股风是从哪里吹过来的!”此刻,米亦竹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是!”方总管规规矩矩的弯腰应下。 米亦竹见状有些无奈,让方总管坐下说话。 “这些家伙,他们家里一定会来找你要人,到时候你只管往我身上推,让他们来找我。正好,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跟族里的人多亲近亲近。”米亦竹说完后,眼中冒出了寒光。 方总管点了点头,说了句明白。 米亦竹当着华长老的面拔刀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孤城,谢氏的其他族人,恐怕米亦竹还没有放在眼内。 不过就算如此,方总管还是接着又劝了几句,大体意思就是非常时期,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股风要是真的吹起来,我也就完蛋了,既然他们不打算给我留条活路,我又何必客气。这次,不脱层皮,他们休想过关。”米亦竹说完后,眼中已有杀机涌动。 方总管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听米亦竹这么说,也就不再继续劝说,转而向米亦竹禀告起前晚的劫营。 “这件事我知道,政务院布了那么好的一个陷阱,可惜只逮到一个小角色。”米亦竹叹了一句,心里着实有些遗憾。 “您说的那位小角色今天又吐了一些东西出来,请二公子过目。”方总管说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米亦竹接过一看,原来被俘的那人吐出来的是魔教内部的一些情况,比如什么护法、门主或者是堂主之类的。 最让米亦竹关心的,是魔教的少主居然是位女性,而且喜欢豢养猛兽。 米亦竹压下心中的震撼,问这份口供是谁问出来的,效率这么高! “蚕阳,刑狱司的掌刑,也是刑狱司的第一高手。”方总管对刑狱司极为关注,这些信息张嘴就来。 “哦?”米亦竹眼睛一亮,表示找个机会见见,认识一下。 “二公子最好还是离此人远点。”方总管又开启了劝说模式。 “为何?” “蚕阳进刑狱司二十余年,被他亲手虐杀的不下两百人,我曾经见过他一次,觉得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味道。组建苍鹰卫后,手上沾了血,我才知道,原来那是死人味!”方总管说完后表情极为嫌弃。 原本,米亦竹所谓的‘见见’只是顺口一说,现在听大师兄这么一劝,倒是让他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240章 不断有传闻 米亦竹回到盛兴府后,两位伴读还没有去休息,一直在前院等他,一见面就抹着眼泪跪下,感谢二公子替他俩做主。 米亦竹看着面目全非的二人,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这两个家伙终究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功劳可是实打实的。 既然有功,就得有赏! 米亦竹让二人起身,说你俩欠晏少主的钱,我替你们还了。 上千枚金币啊!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怎么输的! 二人一听,刚刚才离开地面的膝盖又跪了下去,欠人赌账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好言劝慰几句,让他俩下去好好养伤,米亦竹又唤来黄信,问他有没有听说过蚕阳。 “此人以酷吏自居,说要学什么郅都,我也不知道郅都是谁,只要落到他的手里,不管是什么身份,无一人能活着出去。据说那些犯人一旦得知审问自己的人是蚕阳后,都会把自己干过的坏事吐得干干净净,然后,只求速死!”黄信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极不自然,似乎想到此人,心里就不太舒服。 “他住哪里?”米亦竹对他的兴趣愈发浓厚。 “以他的官职,原本是有资格住在城北的,可他对外宣称家中人口简单,不习惯城北的大宅,就还是住在城东南的小院子里。” 今天,黄信没有让米亦竹失望。 城东南啊! 米府,也在那里! “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米亦竹只是稍一晃神,随后继续问道。 黄信摇了摇头,有些惭愧的说立刻让人打听。 “不用了,改天你带着我的名帖,请他到盛兴府做客。”米亦竹笑着摆了摆手,随即问起最近怎么没见到姑姑登门? “母亲——病了!”黄信有些犹豫。 “病了?严不严重?病了你不回去侍疾,天天跟着我干嘛?待会安排好差事,你就回去,明天,我去探望姑姑!”米亦竹说完后不给黄信推辞的机会,背着手朝后院走去。 一边走,一边吩咐怀山用心备份厚礼。 这几天一有空就让真气跑上那么一圈,米亦竹的脸色已经好上许多,老乞丐说等到脸色完全恢复,就可以再次前往承运殿一趟。 这世上没有治疗离魂草的灵丹妙药,至少到目前还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米亦竹这种幸运儿的真气,一点点的把毒性从少城主的体内拔出来。 这个过程,老乞丐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也许半年,也许,十年! 回屋又让真气跑上几遍,有人敲门,这次,出现在门外的不是怀山。 原来是晏胖子收到几大袋子金币后,过来问米亦竹是什么意思。 米亦竹把他让进房间,仔细的解释一番后,二人又联袂前往独孤复的小院,约他把酒夜话。 独孤复爱上了米亦竹的花园,说回去后,也要按这个景致收拾一个出来。 上楼,酒菜早已备好。 今日的晏胖子有些惆怅,提着一壶酒独坐窗前,神情有些落寞。 晏胖子一向以没心没肺示人,这种情形,米亦竹和独孤复还是第一次见。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一左一右的上前,把晏胖子夹在中间。 “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你坐在这里干嘛?”独孤复开口问道。 “今日收到祖父的来信,说我的亲事终于定下了。”晏胖子的眼神有些黯然。 “这是好事啊,你成亲那天,我一定赶过去喝喜酒。”米亦竹听后很是替他高兴,其他少主在晏胖子的这个年龄,早就有孩子了。 “我的父母,却无法看到我成亲的这一天!”晏胖子的眼中开始有泪光闪动。 米亦竹和独孤复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容,听后都收了笑,默默的陪他站在窗边。 “你比我要幸福多了!”良久,米亦竹看向窗外,缓缓的开口。 晏胖子转过头,有些诧异的看向米亦竹。 “你至少幼时还得过父母的宠爱,我,差不多算是一出生就离开父母,到现在,也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模样。”米亦竹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忧伤。 其实他的内心是庆幸的,自己这十几年来,在米府过得十分幸福,可有时候想起惨死的生母,心中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米亦竹比晏胖子还要小上几岁,听米亦竹这么说,晏胖子难得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自己的安慰。 米亦竹是孤城的二公子,放在平时,晏胖子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独孤复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这家伙含着金汤勺出生,十几年来顺风顺水,实在是没机会体验这些人间伤痛。 “我虽然父母都在,可兄弟众多,小时候也怕失了父母宠爱,一直都有些患得患失!”难得独孤复脑袋转得快,想出这么几句安慰人的话语。 “你过得好,我们只有替你高兴的,千万别为了安慰我俩,来抹黑独孤庄主,当心下次见到,我告你的状。”米亦竹白了他一眼。 晏胖子此时也收拾好心情,在一旁附和。 “安慰人还安慰错了!”独孤复一拍脑门,长叹一声。 几人又说笑几句,忧伤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不少,三人又笑着重回桌前坐下。 “这两天,我听说了一位怪人,打算过两天请他来做客,你俩到时候陪我一起。”酒过三巡后,米亦竹满脸的神秘。 二人瞬间来了兴致,追问到底是谁。 “蚕阳!”米亦竹说完后,悄悄的观察二人的表情。 晏胖子听到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独孤复则是脸色一变。 “听过?”米亦竹问道。 “岂止是听过,还打过一次交道。”独孤复似乎心有余悸。 “方便的话,能不能跟我俩说说?”此时,晏胖子也察觉出他的异样。 “两年前,我家别院的管事牵涉进一桩官司,被带进了刑狱司问话,当时主审的就是这个蚕阳。” 米亦竹和晏胖子算是很好的听众,二人都没有说话。 “正巧我就在城内,当时我托了许多人,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个蚕阳。”独孤复说到此处,将面前的酒杯干掉,像极了是在压惊。 “不怕你俩笑话,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觉得害怕。呵呵!好歹我也是庄园的少主,能让我怕的东西,还真的不多,没想到坐他对面,我的手一直都在发抖。”独孤复说完后直接拿起酒壶灌了起来。 “蚕阳很好说话,三千枚金币,把我的管事换了回来,回去后我请郎中仔细检查了一下管事的身体,确认刑狱司没有对他用刑,没想到管事当夜就自杀了。” 米亦竹和晏胖子听得十分认真。 “他留了一封遗书给我,说是对不起独孤家,在刑狱司里,把他知道的关于独孤家的事情全都吐了出来。我一直没弄明白,不到一天的时间,又没有对他用刑,这个蚕阳是如何让他乖乖的吐出来的?”独孤复说到这里,心情郁闷至极。 米亦竹与晏胖子对视一眼,对这个名叫蚕阳的家伙,兴趣更加浓厚。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个地步,看样子必须得见上一面了。 第241章 终见蚕掌刑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带着怀山前往黄府,探望病中的姑姑。 黄家是大家族,家主带着一大群人在大门外迎接。 米亦竹笑着同他们一一招呼,遇到年纪差不多的还聊上几句,姑父虽然没了再进一步的心思,不代表整个家族都打算躺平。 黄员外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十分感慨,以前,少城主一向与他姑姑亲近,现在,这位二公子看来也是对他姑姑很有好感。 这二人不管将来谁做城主,至少都能保住黄家几十年的太平。 既然是亲侄子,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米亦竹在黄员外和黄信的陪同下,直接来到谢福合的房间,见到了病榻上的姑姑。 一见米亦竹,谢福合就流下了眼泪,原来她这病也与米亦竹遇刺有很大的关系。 得知米亦竹遇刺,同方老先生的反应差不多,谢福合也是眼前一黑,只不过倒下的时候撞到了脑袋,然后就一直瘫到现在。 米亦竹劝姑姑好好养病,说缺什么,就安排人到盛兴府去取,盛兴府没有的,他会想办法去弄。 谢福合一边流泪一边抚摸着米亦竹的脸颊,米亦竹的脸色还比较难看,谢福合以为是遇刺造成的,自己都瘫在床上,心里还在替米亦竹难过。 米亦竹又陪着姑姑聊了一会,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刚一出房间,就沉下脸来。 黄员外在一旁陪着,看得心中忐忑,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二公子,倒是黄信,跟在米亦竹的身边一年多,大致能猜出他不悦的原因。 “方老是这样,姑姑也是这样,魔教这笔账,我还得跟他们算算。”米亦竹恨恨地说道。 “二公子,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再说,母亲本来身体也不太好——” 还没说完腿上就挨了米亦竹一脚,当着黄员外的面,米亦竹指着黄信的鼻子教训起来:“你说的这叫人话?我告诉你,这口气我咽不下,等你回了盛兴府,我们好好谋划一下,看看怎么让魔教吃个大亏。” 黄信弯腰应下,黄员外也在一旁感动不已。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越想越气,直奔两位少主的小院,三个脑袋碰在一起商议了一番,脸上都露出小狐狸该有的笑容。 三日后,黄信归来,回来的当天就带着米亦竹的名帖去了刑狱司。 蚕阳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会后笑笑,对米亦竹的邀请再三表示受宠若惊,同时谦逊的说安排人通知一声就是,怎敢劳烦黄副统领亲自跑这一趟。 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黄信回去禀告米亦竹后,米亦竹再次邀请独孤复和晏胖子一起见见。 晏胖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独孤复却有些抗拒。 “两年前你才多大?现在你比我还狡猾,不破除这个心魔,阴影永远都在!”晏胖子这几句话说得很不晏胖子。 米亦竹在一旁点头,说不过就是个掌刑而已,跟员外郎的级别一样。再说我们有三个人,还是在我们的主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能轻松的碾压他。 独孤复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说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像米亦竹说的,一个员外郎而已。 嘴上虽然这样说,不过除了员外郎,蚕阳还是一段,米亦竹现在痴迷于武艺,对于高手,他总会给予必要的尊重。 安排怀山在大门外迎接,蚕阳手中提着礼盒,表示怎敢让怀总管出门迎接。 怀山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他强自镇定,一言不发,弯腰在前面引路。 等客人进到大厅,米亦竹已带着两位少主坐在厅内等候。 蚕阳此时才将礼盒递给怀山,然后跪下、磕头。 米亦竹吩咐免礼,让他在左侧上首坐下,然后吩咐侍女上茶。 右侧,坐着两位少主。 “久闻蚕掌刑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米亦竹的表现一如既往的稳定,他连政务院的学士们都敢硬刚,更何况一位普普通通的员外郎。 要论武功就更不用说了,王庄主、刘忠、王春来都是一段,南门外,还有一位忘年交是真仙。 不过独孤复和晏胖子就不一样了,二人的呼吸都稍微有些急促。 “世人对我,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二公子,不嫌弃在下。”蚕阳有些感慨,表情有些激动。 “血腥味,的确是重了点!”米亦竹笑着说道。 “在下供职于刑狱司,又任掌刑之职,几乎日日都会沾上鲜血。”蚕阳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无奈。 “听说这些年,被你亲手处死的,不下两百人?”果然地位高有地位高的好处,至少说话可以随心所欲。 “准确来说是二百七十八人,明天,大概会变成二百七十九人。”蚕阳说完后,在座位上欠了欠身。 “那个倒霉蛋是谁?”米亦竹有些好奇。 “前两天抓的,魔教中的一个小角色,明天再跟他聊会,他知道的也就吐得差不多了。” “以你的职级,为何要亲自动手?”米亦竹的问题,一向挺多。 “理由都不太一样,比如明天那位,我会在另一位人犯的面前割下他的脑袋,告诉那位人犯,我是个狠角色。”蚕阳说到这里,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米亦竹点了点头,说这个理由倒还不错,然后指着独孤复问他认不认识。 蚕阳只看一眼,就抱拳喊了句独孤公子。 独孤复心中一惊,没想到两年前只见过一面,他居然一眼就能认出自己。 “蚕掌刑,好久不见!”毕竟是小狐狸,独孤复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对贵府林管事的遭遇,我深表遗憾!”蚕阳主动说道。 “蚕掌刑,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如果方便的话,还望蚕掌刑替我解惑。”经过两年的修炼,独孤复的表现已经有了不小的长进。 “独孤公子请讲!” “我家的管事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何你们没有对我的管事用刑,他依然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独孤复说完后咬了咬嘴唇,最后终于顽强的抬起头,直视蚕阳的眼睛。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当着他的面掏出同案另一疑犯的内脏,趁那人还没死,煮熟了喂他吃下。”蚕阳也看着独孤复,语气十分平静。 独孤复咬了咬牙齿,问管事吐出的东西对刑狱司有何帮助。 蚕阳的脸上又露出遗憾之色,说可惜独孤家是庄园主,否则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好好亲近亲近。 独孤复听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表示这个的确没什么办法,谁让自己家是庄园主呢。 此时的独孤复已破除心魔,完全恢复了正常。 蚕阳也察觉出独孤复的变化,有些欣赏的看了他一眼。 米亦竹又将晏胖子介绍给蚕阳认识,蚕阳见他笑着冲自己点头,心想二公子交的这些朋友,还真不是泛泛之辈。 晚宴不在此处,米亦竹为了展现自己的亲和力,特意把地点改在了花厅,一张圆桌,已足够彰显他对蚕阳的重视和尊重。 不过这三只小狐狸实在是有些低估了蚕阳,刚才座位隔得远,还不觉得,等四人在桌前坐下,三人的胃里都是一阵翻腾。 就像方总管说的,一股死人味! 二位少主还好一些,米亦竹就可怜了,作为主人,处于礼貌,他也不能让客人感到尴尬。 于是,米亦竹一边忍着巨大的不适,一边与蚕阳交谈,有好几次,米亦竹都在用力的吞了口口水。 而且口水中,似乎还有点其他东西。 等到蚕阳告辞,怀山将礼盒提上请二公子过目,说里面装的,就是普通人家做的点心。 不需要米亦竹吩咐,怀山早就安排人检查过,等他告知米亦竹无毒时,米亦竹笑着说其实不必如此,随后拿起一个直接塞进嘴里。 慢慢的,米亦竹的嘴巴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原因无他,米亦竹尝出这点心就是米府的味道。 小小的礼盒里,还真是装着一份厚礼! 第242章 榨谢氏族人 米亦竹觉得自己脸色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特意又去南门见老乞丐,让他看看,自己能不能再次去承运殿做客。 毕竟是离魂草,就算老乞丐说得天花乱坠,米亦竹多少也对它存了敬畏之心。 老乞丐胡乱的瞄了一眼,点点头说可以,无论从肢体还是语言都透露出两个字:敷衍! 米亦竹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说你看在馒头的份上能不能认真一点。 老乞丐不情不愿的转过头又看了一眼,说你要是有空,现在都可以去找他。 拿这老家伙没法,米亦竹只好气冲冲的起身,重重的拍了拍屁股,算是告别。 当夜唤来了几位没有当值的三段,有两位,米亦竹居然跟他们打成了平手,这让他很是欣喜,看来老乞丐说得没错,离魂草对自己还真是大有裨益! 这大概就是说书先生口中的,某某掉入山谷之中,习得绝世武功之类的奇遇。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乘坐马车前往承运殿,这一次,他往少城主腹部注入的真气,比上次多了一倍。 虽然控制真气很累,虽然脸色依然变成一片死灰,可由于不需要全力压制,米亦竹至少还能独自站起,稳稳的走出殿外。 米亦竹频繁出入承运殿,已经引起某些人的关注,前几日甚至有人夜探承运殿,估计是想看看少城主的近况,结果被侍卫们射成了刺猬。 也有人故意与米亦竹相遇,假装关心的问起他的脸色,这让米亦竹十分警惕,最终还是采纳了怀山的部分建议。 化妆,不过是化成一脸的死灰。 同时让王二狗出门应酬的时候,偶尔不经意的在酒桌上泄漏几句,这样,米亦竹练功出岔的消息,开始在权贵中流传。 两位伴读挨揍的事还没有完,等了几天,终于开始有人登门。 第一位来的是江长老,他把姿态放得很低,老泪纵横的求米亦竹高抬贵手。 米亦竹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就是想帮伴读出口气。 “那个孽障算什么东西,哪里值得二公子替他出头!”江长老的表情有些恨恨的。 “江长老,你口中的孽障现在是我的伴读,你到底是在骂他?还是在拐着弯的骂我?”米亦竹一听,勃然色变,起身拂袖而去。 弄得江长老独自尴尬的坐在厅内。 两位伴读就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谢福昆的脸色十分难看,跪下问二公子能不能在前院赏他一间房常住。 米亦竹把他拉起,说拨给你二人一套院子都可以,不过父亲始终是父亲,丢了孝道,容易遭人诟病,将来恐怕更是对仕途不利! 二人哪还不明白米亦竹的弦外之音,恭恭敬敬的弯腰下拜。 江长老毕竟是长老,米亦竹多少还得给些面子,至于其他人家,放在遥远的中原,顶多就算个闲散宗室。 想见二公子?先过了怀山这一关再说吧! 几家人被怀山拦了几次后,联合起来给怀山送了五千枚金币,想要求见米亦竹,也不知是不是嫌钱给的少,总之怀山那边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几家人咬咬牙,又送了五千枚进去,这次倒是有了一点动静,不过从怀山那里传出的话是二公子没空。 被一个太监给涮了,这让一向眼高于顶的谢氏族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几家人坐下来一商议,直接求见城主,狠狠的告了一状。 城主很重视,当即把米亦竹从藏书阁唤来,问此事是否属实。米亦竹表示毫不知情,说回去会仔细查查,然后和颜悦色的让那几家人明日直接去盛兴府找他。 二公子说话,一向是算数的,那几家人第二天果然顺利的进到盛兴府,而且受到了米亦竹亲切的接见。 告诉他们昨日回来后,已对怀山展开了严肃的批评,并且没收了那一万枚金币,然后问他们对这样的处理结果是否满意? 有人不知死活,说应该将金币退还给他们。 米亦竹的座位在大厅正中央的台阶之上,他听后慢慢收了笑,冷冷的看向那人,问是不是怀山主动开口问他们要钱。 那人不敢胡说,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是。 “既然不是他开口索要,那就是你们自愿给的,这天底下,还没有给出去的东西,想要回来的道理!” 米亦竹的语气能结成冰块,再配上他一脸的死灰,吓得那人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毕竟是客人,米亦竹让他起身落座,然后再次问大家是否满意。 此刻,谁还再敢说个不字? 米亦竹见状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换上温煦的面孔,说接下来聊聊我们之间的过节。 听到‘过节’二字,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跟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居然跑到城主面前告我的状?说句心里话,我很不高兴!”米亦竹嘴上虽然说着不高兴,表情却依然十分温和。 大家急忙张嘴解释,七嘴八舌的,让米亦竹十分厌烦,只见他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让众人闭嘴。 “不要在这里跟我解释,回去想想要怎么做才能弥补,等想明白了,再来找我。”米亦竹说完后,起身慢慢的走下台阶,背着手朝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米亦竹好像想起什么,转过身笑着说你们还真是有钱,我身边的管家,你们一出手就是万枚金币。 几人都不笨,知道错过这次机会,恐怕想要再进这盛兴府,就不太容易了,于是急忙起身,打算追出去。 怀山突然出现,阴恻恻的将他们拦下。 “这里是盛兴府,还请诸位注意。” 按米亦竹的说法,怀山不但一枚金币都没捞到,还挨了顿骂,态度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 几人哪里肯听,见米亦竹已消失在大门口,急忙绕过怀山,朝门口快步走去。 黄信突然出现在门口,同时出现的,还有几名侍卫。 “诸位舅舅、叔外公,你们这是要干嘛?”黄信笑嘻嘻的问道。 “让开,我们找二公子有事!”其中一人不耐烦的说道。 “我要是让开,可就是内府找你们问话了,叔外公可千万要想清楚。”黄信依旧是面带笑容。 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寒。 内府!自家的孩子还关在里面受苦,要是把自己也弄进去关起来,可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几人转而又想请黄信代为转告,黄信笑着摇头,说怀总管挨骂,自己可是亲眼所见。 众人无法,只得不情不愿的出了盛兴府,然后找个酒楼坐坐,再一起合计合计。 二公子最后那几句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几家刚开始还打算装傻,犹豫了几天后,关在内府的十来位少爷纷纷托人带话,说要是再不想法,恐怕他们就得死在里面了。 几家这下又开始着急起来,凑了两万枚金币送进盛兴府,结果被退了回来。 几家这下被弄糊涂了,二公子不是要钱么,怎么给退了回来,难道是嫌送的太少? 心中没底,于是又托人去找黄信打听,然后带回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十来位从没吃过苦头的少爷,在内府里面吐了不少东西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这下就没办法集体活动了,最先反应过来的立刻变卖家产,凑了两万枚金币送进盛兴府,结果被退了一万枚回来。 二公子带话,说大家都是同一个祖宗,怎么忍心见到他们流落街头,安心等着就是。 其他人这才醒悟过来,每家凑了两万枚金币送进盛兴府。 拾人牙慧,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二公子不但照单全收,而且只冷冰冰的送给他们三个字:等着吧! 在几家人焦急的等待中,那十来位倒霉蛋终于出了内府的大牢,黄信可没有撒谎,每人都有一份口供留在了内府。 用,或者是不用,全看二公子的心情如何了! 第243章 原来有破绽 寒玉宫再次出面,组织各方商议,地点还是定在逍遥镇。 简单来说,上次是为了摸清各方的想法,这次则是互换交换信息,同时商讨一些对策。 在政务院的大佬们面前,米亦竹表现得有些不情不愿,可心里却着实有些高兴。他很想知道,这次在逍遥镇,还能不能见到那位董少主口中的薛老。 独孤复和晏胖子也将一同前往,他俩来孤城也有段时间了,陪米亦竹参加完除魔大会后,二人就会返回自家的庄园。 这次寒玉宫异常高调,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除了这五方,还邀请了许多江湖门派参加。碍于寒玉宫的地位,据说受邀的门派都会派重要人物出席。 在前往逍遥镇的路上,独孤复笑着说这么明显的陷阱,难道魔教会看不出来? 晏胖子听后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说寒玉宫这一招也是够阴的,魔教要是敢来破坏,除魔大会就会真的完成除魔的使命,要是不来,几方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商议如何对付魔教,打击他们的士气。 至于要不要想着趁这个机会,去抄他们的老窝。除了那些小门派,其他的不管哪一方,没有几百上千号人,休想弄点动静出来。 米亦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听着二人的对话,一边在心里想着方总管给自己看的供词,如果她真的是魔教的少主,对上自己这个孤城的二公子,将来,真能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魔教是魔教,她是她? 一路平安无事,等到了逍遥镇,这座不夜城比平日里显得要更加热闹。 还是在镇外就给了两位伴读一袋子金币,让他俩带上几名侍卫快活去了,米亦竹则和两位少主一起,直奔玉萧楼。 玉萧楼是青楼,整个一楼就是一个大厅,就算是一人一案,也能容纳下上百号人。 里面的从业者自然早已被安排到别处,据说这次掏钱的,还是董家。 来到玉萧楼,有寒玉宫的弟子站在门口,问清楚后随即安排人引三人进去。 大厅正中摆着一张案几,已有一老头坐在上面,然后左右两侧各摆了几排。 右侧第一张案几是米亦竹的位子,独孤复和晏胖子则被安排在他身后。 米亦竹的旁边还是坐着董用贤,对面上首那位年轻人穿得奇形怪状,多半又是西域某个小国的某位王子,他旁边那位,还是大都督的侄子。 其余人都不认识,估摸着都是某个门派派来的代表。 只有董用贤起身弯腰,米亦竹笑着说都是朋友,现在又同病相怜,没必要这么客气。 说完后又笑着冲大都督的侄子点点头,然后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看都不看正中间一眼。 不过心里还是暗道一声糟糕,刚才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寒玉宫此次果然换了人。 不过不管换的是谁,都将寒玉宫的跋扈展现得淋漓尽致,两边坐着的,不管是西域的王子还是孤城的二公子,甚至于大都督府的代表,哪个的地位比不上寒玉宫的老家伙。 又不是宫主,居然在中间坐得稳稳当当。 “他俩的身份验过了没?”米亦竹转过头,低声问道。 “此人姓殷,也是宫主的弟子,对面那位王子,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董用贤先是解释两句,然后才对米亦竹的遇刺表达了自己的愤慨,同时问候起米亦竹的身体。 脸色死灰,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有些渗人。 “没事,练功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说完后,米亦竹又笑着表示感谢。 “肃静!”寒玉宫那老头的身后站着一位年轻人,面无表情的低吼一声。 其余人立刻停止了寒暄,只有米亦竹的笑声依旧回响了一会。 “在下殷仲山,来自寒玉宫,自从魔教卷土重来,便屡屡犯下滔天大罪,弄得这片土地上是人人自危。召集大家今日相聚,就是商讨一下,要如何对付魔教。”寒玉宫的老头表情严肃,想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些。 效果还是有的,至少其他门派的代表都规规矩矩的坐着。 就在米亦竹打算再次领略一下西域夸张的肢体语言时,那位西域的什么王子居然一动不动,这让米亦竹很是失望,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声。 “这位是?”老头听到动静,把头转向米亦竹。 明知故问! “孤城的二公子!”见米亦竹没有开口的意思,董用贤在一旁主动开口介绍。 寒玉宫的老头倚老卖老,居然只冲米亦竹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有人听到后起身离席,来到米亦竹的面前跪下请安。 米亦竹温和的让他们起身,挨个问了几句,得知其中一人是罗培峰的师兄后,还特意多说了几句。 老头不好插嘴,只能脸色铁青的在一旁等着。 等众人回座,老头问二公子是不是有话要讲。 米亦竹本想说没什么事,结果话到嘴边,突然变成了上次那个薛老头怎么没来? “薛师兄宫内事务缠身,以后,就由我代表寒玉宫与诸位一起对抗魔教。”这位殷老头说得义正严辞。 米亦竹‘哦’了一声,示意殷老头继续。 就像议政会一样,米亦竹哪有什么心思听他们扯些什么,早就神游天外,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现在认定薛老头已经被魔教干掉,或者至少也是个重伤,估计寒玉宫和西域的那些小国也没有想到魔教的反击不但迅速,还极为残酷。 他们一定是重新评估了魔教的实力,然后打算暂时团结所有的力量,让他们去充当炮灰,用人命替他们填出一条直通宝藏的大道。 想到这里,米亦竹已没了待下去的心思,只见他慢慢起身,照呼也不大,就这么朝外面走去。 “二公子,大家正在商议对策,您这是要——”很好,殷老头看起来比薛老头要懂事一些,至少用了一个‘您’字。 “他俩是我的帮手,会跟你们一起讨论,我身体不舒服,不宜久坐,出去透透气。”对于尊重自己的人,米亦竹至少会保持最基本的礼貌。 米亦竹的脸色谁都看得见,殷老头没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屋外的空气的确要新鲜许多,米亦竹深吸一口气,然后就看到黄信带着几十名侍卫一路小跑过来。 “不是让你们去放松一下,怎么还守在这里?”米亦竹问黄信。 “我不放心,让他们分成两班,一拨去玩玩,一拨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了再换,都不耽误。”不管功夫如何,至少责任心,黄信还是十分出色的。 米亦竹也懒得再管,只说无名者就在暗中保护,让他们不必过分紧张。 话音刚落,又有人从里面出来,米亦竹转头一看,是大都督的侄子。 “卢公子!”米亦竹笑着冲他点头。 “二公子不必客气,来的时候叔父就交代过,让我跟二公子多学习学习。”那少年,也就是卢公子笑着说道。 “大都督还真是看得起我!”米亦竹听后双手一摊,苦笑一声。 卢公子上前,站到米亦竹的旁边,他抬头仔细看了看米亦竹的脸色,说二公子画的这妆还得注意一些细节。 米亦竹一惊,死死的盯着卢公子。 “别这么看着我,以前在家读书的时候,想偷懒,我们常用这招,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卢公子说完后,又露出得意的笑容。 听他说得坦荡,米亦竹也笑了起来,问卢公子到底破绽在哪。 “为保险起见,至少脖子这一段的颜色得与脸部保持一致,还有,一定要涂抹均匀,最好颜色再淡一点。”卢公子一口气指出好几处毛病。 米亦竹拱手谢过,随后感叹起他读书的时候居然还能请假。 “怎么,你不行么?”卢公子有些意外。 米亦竹简单讲了讲前几年悲催的求学生涯,听得卢公子目瞪口呆。 最后干脆一拱手一弯腰,卢公子发自内心的说了句佩服! 第244章 心还是软的 独孤复和晏胖子很称职,二人不但听得十分认真,还主动参与讨论,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 米亦竹就不太像话了,他等卢公子回去以后,溜达到车上睡了一觉,现在的天气,车厢内的温度正好。 直到有人结伴出来,怀山才上前敲了敲车窗,请二公子下车吃饭。 地点自然是在醉生梦死,米亦竹邀请董用贤和卢公子一起,二人都没有推辞。 醉生梦死的掌柜很会做生意,猜到二公子可能会来,特意把最好的包厢留了出来,就连西域的王子想订,也被掌柜委婉的拒绝。 这种人就该得到嘉奖,晏胖子现在恢复了本色,出手可不小气,一小袋子金币直接扔到掌柜的怀里,说是二公子赏的。 掌柜喜笑颜开,狗腿的弯腰在前面带路。 进到三楼的包厢,五人坐下,为了照顾米亦竹的左手,大家只好自己动手。 怀山和黄信守在门外,掌柜的很会做人,两个大大的托盘里装满了食物,再搬来两把椅子,二人就这样坐着大快朵颐。 下午还要继续,酒壶里装着的是上好的葡萄酿。 几杯过后,董用贤知道米亦竹前段时间死里逃生,举杯祝二公子否极泰来。 米亦竹笑着干掉,说想想还是这庄园的地界好。 魔教、孤城,又或者是寒玉宫,在这里的影响力实在是有限,这片土地,真正的是庄园主们的极乐世界。 当然,也包括少主。 “您不但是孤城的二公子,还是王氏庄园的少主,没事的时候,多回来转转。”董用贤的劝告十分委婉。 卢公子看样子对米亦竹的处境十分了解,也说有机会请他去中原做客。 米亦竹听后倒是有些心动,中原啊,那可是祖先们念念不忘的故土。 不过,至少在少城主醒来之前,米亦竹是哪也去不了的,要是敢提出去中原转转,估计城主会立刻把他关进城主府,牢牢的看起来。 举杯谢过卢公子的好意,然后邀请他到孤城做客,同米亦竹差不多,卢公子也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 在这片土地上,大都督府的地位实在是有些特殊,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极大的关注。 聊着聊着,话题就自然的转移到魔教身上。 庄园的代表是董用贤,独孤复和晏胖子代表米亦竹参会发言,半点责任都不用承担,所以说起话来毫无压力。 二人给出了许多大胆的建议,或者说是疯狂的建议,比如各方假装翻脸,让这片土地上处处烽烟,给魔教有机可乘的错觉。 总之,给出的建议要么会花费大笔的钱财,要么会付出许多的人命,听得大家胆战心惊,毫不犹豫的就给否掉。 “二公子还真是仁慈!”看出两位少主与米亦竹的关系,卢公子忍不住感叹一句。 千年世家出来的子弟,最不缺的就是感知到阴谋的直觉。 “让那些小门派为他人做嫁衣,我实在是不忍心。”米亦竹直言不讳。 米亦竹说的是肺腑之言,可卢公子似乎不太相信,看向米亦竹的目光有些疑惑。 米亦竹心里有些无奈,可也不愿做过多的解释,只好又补充一句,说这也与孤城的利益不符。 卢公子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是嘛,这片土地上的所谓权贵,在他眼里都是未开化的野人,有谁会去在乎他人的死活。 董用贤的心里有些矛盾,习惯了尔虞我诈,几乎没有坦诚相待的时候,所以二公子对他毫无保留的态度让他十分感动。不过他的父亲,也就是董学士与城主府立场不同,而且寒玉宫现在又在极力拉拢他们,董用贤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午继续,这下米亦竹没有偷懒,准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重头戏来了,寒玉宫提出组建一个联盟,里面的人员从各方抽调,然后统一服从指挥。 魔教就算再有野心,再有实力,目前也只能算是一个江湖帮派,对付他们,寒玉宫打算用江湖的方式解决。 这个主意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可是总会有人发现里面的问题。 “像我们这种小门派,需要抽多少人?”后排有人问道。 “知道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我就干脆一次说清楚,西域诸国、孤城、和庄园,每方出五百人,至少得是五段上,各门派暂时派出三十人,同样至少得是五段上,至于我们寒玉宫么,打算出两百人。”殷老头说完后慢慢扫视一圈,观察大家的反应。 后排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十人,还得是五段上,小一点的帮派,恐怕直接就给搬空了。 “就算我们出得起人,请问殷老,平日里我们要如何配合?”又有一人问道。 “配合?”殷老头听后笑了起来,他看了那人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人员选定以后,自然是统一训练,这么多人,场地肯定小不了,这个就只有请孤城和庄园帮忙。训练方面,由我们寒玉宫负责。等铲除魔教,五段至少也变成四段。” 至于也有很大几率变成尸体这事,殷老头则是只字不提。 诸位门派的代表不傻,听后都是心中一寒。统一居住,再加上寒玉宫的指点,就算将来能幸存下来,心,还会向着自己的门派么? 给了大家一点考虑的时间,殷老头开始征询大家的意见。 面无表情,压迫感十足,就差问谁赞成,谁反对了! 米亦竹的心肠终究还是硬不起来,他不愿意这些小门派与寒玉宫硬刚,最后死得不明不白,于是毫不犹豫的张嘴。 只有两个字:不行!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表情各异。 殷老头的脸上杀机一闪,随后又恢复正常。 董用贤的脸上透出一抹忧色,对面的那位什么王子则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卢公子冲着米亦竹笑了起来,同样微笑的还有独孤复和晏胖子。 看热闹嘛,从开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二公子这是?”殷老头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场地好说,就在孤城和庄园交界的地方划上一块就是,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每日的花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钱,从哪里来?”米亦竹笑着问道。 殷老头听后也笑了起来,说这个怪他刚才没说清楚,这么大的一笔开支,西域诸国表示他们愿意承担。 那位什么王子在座位上矜持的点头,老表情,好像做出了天大的贡献。 说完后,殷老头继续开口征求大家的意见。 结果开口的还是米亦竹,吐出的还是那两个字:不行! 此时后排已有人看出端倪,看向米亦竹的目光就带了感激。 殷老头的态度依然不错,问二公子还有什么疑问。 “这么多人,来自各门各派,住在一起,日子久了,难免会有些纷争摩擦,如何管理,可是个大难题,请问谁来做这件事情?”只要想问,米亦竹可以问上一整天。 “自然是由大家共同推选!” 殷老头的这句话说得极为民主,可心里却在冷笑,不管是谁,只要敢跟寒玉宫去争,都是在自寻死路。 米亦竹缓缓的点了点头,就在殷老头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米亦竹的嘴里又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这下西域的王子坐不住了,他冷冷的质问米亦竹一直在推三阻四,到底有何居心? 殷老头心里一叹,知道今天这件事是谈不拢了。 果然,米亦竹笑着看向那位什么王子,说这是在商议,有疑问难道就不该问出来,还有,自己除了是孤城的二公子,还是庄园的少主,你现在踩着的就是庄园的土地,对待主人家,是不是应该客气一点? 说完后米亦竹起身,表情遗憾的看向殷老头,说原本自己打算极力促成此事,不过这位什么王子似乎对自己颇有敌意,所以,如果他们的人敢东进一步,就会视为他们在向孤城开战。 孤城的儿郎们,也该活动活动了! 第245章 偶尔冒童心 就算是瞎子,现在也能看出米亦竹对寒玉宫的敌意,不过米亦竹并不在乎寒玉宫会如何看待自己,跟寒玉宫相比,他更想稳住政务院的那一帮大佬。 在前面吸引的火力越多,政务院就越不想动他,这也是没办法,谁让米亦竹的实力不济,没有与政务院对峙的底气。 而且,有时候米亦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人生,似乎是早就被设计好的,至少在某些方面来看,他敏感的察觉出了人为的痕迹。 如果他的直觉是对的,那米亦竹就更没有叫板的资格了。 米亦竹一离开,独孤复和晏胖子自然跟着起身离去,没想到卢公子也慢慢起身,说现在人已经不齐,再商讨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大都督府路远,就先行一步。 说完后也不顾殷老头的挽留,面带微笑的朝外面走去。 除魔大会以这五方为主,可这一小会功夫就走了两位,弄得那些小门派的代表们面面相觑。 万般无奈之下,第二次的除魔大会只能草草收场,看着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走出大门,殷老头和那位什么王子的脸色愈发难看。 可惜米亦竹欣赏不到他俩的脸色,此时的米亦竹,正在镇外与两位少主告别。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人下次再聚,应该是在年后了。 依依惜别,米亦竹的马车朝王氏庄园的方向驶去。 怀山问要不要安排人前去通知一下,米亦竹轻轻的摇头,笑骂怀山这家伙怎么如此无趣。 路途还是有些遥远,等赶到王氏庄园,已是第二天下午,米亦竹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说正好能赶上晚饭。 还离得老远,城堡门口的护卫就跪了下去,米亦竹慢悠悠地走去过,笑着让他们起身,然后说了句赏。 身后的怀山立刻取下腰间的袋子,里面装满了金币。 门房老头此时也赶了过来,泪眼汪汪的跪下磕头,米亦竹亲手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说几月不见,怎么白头发多出这么多。 又闲聊几句,叮嘱他不要让人进去报信,米亦竹带着怀山慢慢朝后院的方向走去,其他人则熟门熟路的前往自己的住处。 一路上遇到的仆人太多,难免有人想去去主人面前表现一下,再加上城堡太大,等米亦竹来到止苑,已经有管事迎了上来。 又是跪下问好,米亦竹一路上见到太多人朝自己下跪磕头,心头正有些烦闷,现在想给师父和师母的惊喜又宣告破产,见状轻轻地踢了踢管事,让他赶快爬起来带路。 顺便问了问师父师母的情况,得知二老身体都还康健后,米亦竹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本来还打算问问师姐,想想还是算了,上次隐晦的向师父表达自己对师姐婚事的关心,没想到师父居然给了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师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早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龄。 后院的景致做了些改动,看起来要更有灵气,米亦竹问是谁的主意,管事说这些都是大小姐亲自改造的。 大小姐,也就是米亦竹的师姐。 得知米亦竹已进了前院,王夫人一边怪他不提前安排人通知一下,一边抹着眼泪起身,站在门口朝远处张望。 当然,也没有忘记安排侍女去厨房加几道米亦竹特别喜欢的菜肴。 不知什么时候,王庄主也起身站在了王夫人的身后。 等米亦竹的身影出现在廊下,王庄主又悄悄转身坐了回去,王夫人哪还管自己是长辈,早已跨过门槛迎了上去。 不一会儿,就见米亦竹扶着王夫人进屋,然后冲王庄主跪下行礼。 王庄主急忙起身拦住,表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可声音却有些颤抖。 “自家孩子给你磕个头,看把你给吓的!”王夫人对王庄主的表现十分不满。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王庄主说完后,开始端详起米亦竹的脸庞。 刚才已经告诉师母脸色不好的原因,现在见师父也关切的看着自己,米亦竹不得不把编出的理由再说了一遍。 瞒,自然是瞒不过他的,不过米亦竹相信王庄主明白,他不想让师母担忧的一番孝心。 聊天、吃饭,现在大了,米亦竹还能跟王庄主一起喝上几杯葡萄酿。 王庄主一直以来都是无酒不欢,不过今晚与米亦竹有事要谈,喝了几杯就让仆人将酒杯撤下。 王夫人可不管他们有没有事情要谈,饭后又拉着米亦竹聊了好一会儿,这才满意的放他跟在王庄主身后离去。 书房的位置没变,里面的布局也没有变化,等到二人坐下,不等王庄主发问,米亦竹主动说出了一脸死灰的原因。 “这办法,真的能解离魂草之毒?”王庄主听后有些激动。 米亦竹回答反正老乞丐说能,只不过他也不知道到底要多长时间。 “有希望就好!”王庄主低低的感叹一句,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少城主对王庄主有再造之恩,王庄主有这种反应,也实属正常。 等到王庄主平静下来,米亦竹这才将除魔大会上发生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王庄主听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寒玉宫这吃相,着实也难看了些,而且居然还吸纳了五百名西域的武士。 五百名五段上的异族人驻扎在孤城旁边,寒玉宫到底想干什么? 王庄主起身,慢慢踱步来到窗边,窗外寂静无声,不过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廊下阴影处当值的护卫。 “难道,这一次又是个幌子?”过了一会,王庄主转身看向米亦竹,眉头深深的皱起。 “啊?”米亦竹没听明白。 “寒玉宫是武学圣地,几百年累积出来的声望,不会允许他们提出这么露骨的要求,除非——除非寒玉宫和西域诸国压根就没有同其他各方合作的打算,”王庄主虽然以前是武职,毕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看问题还是比米亦竹要老练一些。 米亦竹还没有转过弯,满脸迷糊的看着王庄主。 “他们故意提出这种要求,他们也算到你一定会站出来反对,这样将来才会堵住悠悠众口。”王庄主说完后眉头展开,满脸的不屑。 米亦竹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原来还是宝藏惹的祸。 “这么说魔教上次的暗杀不但没有吓住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加坚信宝藏的存在?”米亦竹不禁有些佩服独孤复的判断。 王庄主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米亦竹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样一来,将来他们要是平分宝藏,甚至是某一方独吞宝藏,恐怕其他人除了眼红,还会怪到自己头上。 不知不觉中,又被他们阴了一回。 “要是这样,恐怕那个薛老头也未必就遭了毒手!”过了半晌,米亦竹悠悠的叹出一句。 “你现在关心的不应该是这个,你应该去揣摩他们到底哪来的底气,自信一定能拿下魔教。”王庄主明显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立刻就会劈头盖脸的教训一顿。 米亦竹起身弯腰,虚心受教,心里却在想寒玉宫一向活在云端,魔教就更加神秘,这两方,让人如何去揣摩。 “上一次,寒玉宫未必亮出了家底,说不定,当年还会埋下些种子。”王庄主又转过身去,看向窗外重重的黑幕。 米亦竹看着王庄主的背影,仔细揣摩着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如果真如他所言,恐怕将来不管哪一方获胜,都不是孤城的福气! 最好的结局,自然是让他们一起完蛋! 第246章 惬意的生活 如今米亦竹身份不同,一年也来不了庄园几次,就算来,也不能久住,相处的时间如此宝贵,王庄主怎能不检验一下,看看他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练武场内,米亦竹拔刀的同时脚尖一点,双手握刀举过头顶,从王庄主的右肩斜向下劈去。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王庄主眼前一亮,赞了句有点意思。 王庄主不退反进,轻松的化解了这一招,米亦竹也立刻变招,在空中变向,绕到王庄主的侧后方。 这就是身体被老乞丐改造过的好处,换做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王庄主的动作更快,一只手挥出,封死了米亦竹所有的进攻路线。 米亦竹面对的毕竟是无比强大的一段,他表现得极有耐心,仗着身体的优势不断的试探,试图寻找出破绽。 很快,他看到一条缝隙,然后毫不犹豫的攻了进去。 谁知这是王庄主故意给他露出来的,等米亦竹一攻上,缝隙立刻消失,迎接他的只有王庄主的掌风。 米亦竹丝毫不慌,他先是将弯刀横在胸前,做出防御的姿势,然后下一秒就突然消失在王庄主面前。 原来他用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从王庄主的胯下钻了过去。 “狡猾的家伙!”王庄主笑着说了一句。 就这样,王庄主刻意放慢了速度,力道也只用上五分,他除了想看看米亦竹的身体到底被改造得有多完美,还想试试他的内力到底能坚持多久。 没想到半个多时辰后,米亦竹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随后被王庄主挥手给扔了出去。 “勉强可挤入三段!恭喜!”王庄主来到米亦竹面前,伸出手将他拉起。 米亦竹起身后弯腰,谢过王庄主的教导。 “这都是那位真仙的功劳。”王庄主没打算独占功劳,实话实说。 “没有师父给我打下的底子,哪能有我的今天。”米亦竹这两句话说得既朴实又诚恳,他的感激可是发自内心的。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下午继续。 这次是检验米亦竹恢复得有多快,米亦竹也没有让王庄主失望,二十多招后才渐渐力竭。 满意的王庄主将右手放在米亦竹的腹部,仔细的检查了他的丹田,最后慢慢的将手移开,半天都没有说话。 米亦竹心中忐忑,问王庄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那老头,除了馒头,就不想吃点其他的?比如,烤羊腿?”王庄主实在是有些纳闷。 米亦竹一听就放下心来,笑着说吃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馒头,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王庄主也笑了起来,随后请米亦竹前往前院的大厅。 等二人进到大厅,有几位管事模样的人已经站在里面,还有两人坐在那里,米亦竹仔细一瞧,是他的两位师兄。 二位师兄起身,带着众人弯腰行礼。 王庄主说句免了,表情十分严肃。 米亦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王庄主带他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 等到王庄主和米亦竹坐下,其中一位师兄问是否可以开始,王庄主冲他点点头,于是那位师兄转过身,点了其中一位管事的名字。 这个可不比议政会,米亦竹听得很认真,生怕王庄主待会问起,自己答不上来。 不过米亦竹越听越疑惑,这些管事各自负责一片产业,汇报的无非是到现在有多少收益,预计到年底,又能有多少收益。 盛兴府的产业都是交给怀山和二狗在打理,每次他们想要找米亦竹汇报,都被他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由此可见米亦竹是极不耐烦听这些的,不过既然是王庄主的安排,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等诸位管事汇报完毕,其中一位师兄又补充了几句,原来,有两位管事在庄子上巡视,没能及时赶回。 最后报出一个总数,听得米亦竹心惊肉跳。 一年十五万枚金币,还是纯利润! 在一众庄园中,王氏庄园的规模只能算得上是中等,不知像董家这种大庄园,一年又能挣下多少金币。 而且他们还有几百年累积下来的财富,如果要认真计算起来,那就是个天文数字。 听完后,王庄主什么也没说,缓缓起身,带着米亦竹来到后院的书房。 “这些钱,只要你需要,随时都可以调往孤城。”看着坐在身边的米亦竹,王庄主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情。 “谢谢师父,不过钱财我现在可不缺!”米亦竹说完后,笑着讲了讲最近发的一笔横财。 王庄主听完,脸上闪过一丝怒容,所谓的谢氏族人,本应是米亦竹对抗政务院的依仗,没想到他们居然成为米亦竹的心腹大患。 看出王庄主心里的想法,米亦竹反而转过来劝起了师父,说这样倒还简单一些,在孤城,除了城主和方老先生,他对谁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米亦竹说得轻松,王庄主听着却有些心酸,自己这唯一的徒弟才十六岁,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度过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现在却每日都在恐惧中对抗着别人的算计。 “觉得累了,就来庄园住一段时间。”王庄主毕竟做过孤城的将军,只能隐晦的告诉米亦竹,庄园是他强有力的依靠。 米亦竹弯腰谢过王庄主的好意,说自己现在就当是把将来的苦提前给尝完,等到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半生一定会过得无比逍遥。 二人又聊了会,然后止苑的管事就出现在门外。 是王夫人派他过来请二人过去吃饭。 晚饭无比丰盛,师母特意将其中两道菜移到米亦竹面前,让他尝尝味道如何。 米亦竹有些好奇,拿起筷子认真的品尝一番,随即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这两道菜,是你师姐特意为你做的。”王夫人在一旁笑意盈盈。 王庄主居然也在微笑点头。 米亦竹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当年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小丫头,好久不见,听说现在出落得极为漂亮。 不知为何,米亦竹的脑海中突然又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 让师母替自己向师姐转达谢意,隐隐约约的,米亦竹似乎猜到了一些东西。 还是回去问问方老先生吧,没人权啊,米亦竹自己的婚事,居然被几个老头子给包办了。 王庄主与老乞丐不同,他是米亦竹正式磕头拜师的师父,自然对米亦竹的功夫极为上心。不像老乞丐,觉得教得差不多了,就撒手不管,有时候米亦竹去请教几个问题,还爱搭不理的。 米亦竹也知道机会难得,趁机把脑袋里关于全都问了出来,老乞丐教的东西里,有许多地方,米亦竹都理解得不太透彻。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直到某一天,米亦竹的手里突然多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个字,米亦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让纸条在手中化成粉末。 绣衣局的这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渗透进来,又已经站稳了脚跟,不过米亦竹还是按照当初的约定,让他们撤了回去。 虽然有些可惜,可让人往死里卖命,米亦竹还做不出来。 更何况,绣衣局的张员外在庄园肯定有其他安排。 跟王庄主单独相处时,米亦竹从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王庄主一愣,随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师父,这件事让我来处理。”米亦竹曾在独眼家丁的墓前做出过承诺。 “孤城的事已经够多了!”看样子王庄主打算接过来自己处理。 “顺手的事,反正迟早也得收拾他们。”米亦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只要不是那两家就好,米亦竹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庆幸的! 第247章 魔教刺蚕阳 董家和武家的效率很高,当然,也可以说是金币的魔力巨大。 终究,那两家还是被西域使团中的某些人给出卖了,在五万枚金币面前,恐怕很少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铁证如山,两家无话可说, 提出愿意让出庄园的地盘,用来换取全家的活路。 武家是强硬派中的强硬派,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两家在绝望之中,全部服毒自尽。 两家,几百口人,几百年的望族,就这么彻底的自我毁灭。 两家的庄园被彻底瓜分,王庄主什么都没有干,居然也分到了上万枚金币。 不过,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米亦竹已经回到孤城,正在为下一次去承运殿积极的做着准备。 政务院已经知道米亦竹在除魔大会上的表现,几位学士在议政会上对米亦竹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希望米亦竹能勇挑重担,继续统领内府。 米亦竹笑着婉拒,烫手的山芋想尽办法才扔出去,怎么可能会再次揣进自己的口袋。 政务院的几位学士都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王庄主能看出来的问题,他们自然也能看出来,不过与王庄主和米亦竹的反应略有不同,几位学士在猜测寒玉宫有哪些底牌的同时,也感到十分兴奋。 此时,他们把寒玉宫当成了螳螂,自己,则是那只狡猾的黄雀。 大批的探子放了出去,甚至,还启动了埋在寒玉宫的暗棋。 自从魔教袭营失败,目前看起来各方都已经偃旗息鼓,暗中积聚着力量。 实际上,在看不见的角落,每天都有探子在做着殊死搏斗。 政务院和城主府正在蜜月期,政务院会把查到的消息及时送给内府一份,内府也会把自己收到的消息送一份到政务院。 同时,内府会在第一时间把两方的消息整理出来,送进城主府和盛兴府内。 等米亦竹再一次从承运殿出来,内府已经勾勒出几方的势力范围。 孤城的势力还是集中在孤城,以及周边的区域,看起来被各方包围在中间,如同大海中随时都能倾覆的小舟,不过实际上城高墙厚,而且又有几千精锐,算得上是一块十分难啃的硬骨头。 庄园占地极广,土地又最肥沃,事实上,他们除了守住自己地盘,目前确实没有扩张的心思,甚至,庄园之外的地界都很少能见到他们的探子。 就算偶尔碰到,也都是摆出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不过,他们无险可守,又没有正规的军队,只能将一车车的金币运到周边的国家,寻找有分量的代言人。 西域诸国一直都十分活跃,他们不但把重兵陈列在东边,各国的使团还频繁出现在庄园和孤城,有时候还会出现在大都督府的驻地。 至于探子,更是遍地皆是。 大都督府最近也有了动静,前段时间收缩的兵力又散了出去,不过暂时只是前进了二十余里。 寒玉宫雄踞在寒玉山上,自从发现魔教的踪迹,他们就派了大量的弟子出去,北至寒玉宫以北,南至庄园以南,西至西域诸国以西,东至大都督府的驻地,都有寒玉宫的弟子出没,而且表现极为活跃。 绣衣局预估了一个人数报至盛兴府,米亦竹看后不由得暗自心惊。 至于魔教,目前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老巢,按照正常的逻辑,无外乎就在西边的某个地方。 孤城和庄园都十分勤快,一轮又一轮的清洗,似乎就没有停过。不过效果也十分明显,至少明面上,这两个地方已没有魔教的教众存在。 而且政务院做事很绝,他们以公函的形式,正式告知南边的各家庄园和西域诸国,愿意购买抓获的魔教教众,一百枚金币一人,人到付款,童叟无欺。 不过西域诸国的情况就有些糟糕,面对清洗的时候,魔教的教众居然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这也是西域诸国对铲除魔教最为上心的原因之一。 除了教众,魔教的探子也散布在各地,这些探子的功夫极高,想要抓个活口,比登天还难。 夜间闲来无事,米亦竹通常会坐在书房内,独自研究内府送过来的势力分布图,顺便猜测一下魔教老巢的位置。 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好几处,皱眉想想,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仅凭这张纸,你休想猜出来!”房梁上传来一个极为动听的声音。 “我说梁兄,有话能不能下来再说?”听到这个声音,米亦竹不但笑了起来,还笑得十分开心。 “梁兄?”房梁上有人轻轻落下,随即又补充一句:“我不是告诉你了?我姓苗!” “我这个梁,是梁上君子的梁!”米亦竹抬头,入目的是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庞。 “梁上君子?”苗诗烟似乎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 “赞美人的句子!”米亦竹笑得更加开心,然后问苗诗烟这次深入虎穴又是为了何事。 “方圆几百里,就数孤城热闹,我来逛逛街,顺便买买东西。” 不管在哪个年代,购物,果然是女人的真爱。 “看你两手空空,恐怕是没有挑到好物件。”米亦竹请她坐下,脸上的笑容代表着他此刻的心情。 “倒是有看上的,可惜别人不卖。”苗诗烟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 “那人恐怕是有眼无珠,连魔教的少主都敢拒绝。”米亦竹说完后突然收了笑,低下头继续研究桌上的地图。 苗诗烟脸色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 “看来我们的人吐了不少东西出来。”苗诗烟居然没有否认。 “你也不要怪他,落到蚕阳的手中,不管是谁,都会说实话的。”听语气,米亦竹似乎对蚕阳没什么恶感。 “这人很厉害?” “你们不是刚刚试过了?”米亦竹说完后又抬头看了看苗诗烟空空的双手。 脸好看也就算了,一双手也是完美无缺。 苗诗烟盯着米亦竹看了一会,突然露出微笑,夸奖米亦竹比以前要更加聪明。 “不聪明不行啊,我身边的这些人,好像对我都不太友好!”米亦竹说完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我对你可没有敌意!”苗诗烟立刻替自己澄清。 “平日里你离我要么几百里远,要么几千里远,算不得身边的人。” “其实,也没那么远!”这句话,苗诗烟说得十分随意。 “打住!我求你千万不要再说,再多说几句,我都想派人出去碰碰运气了!”米亦竹说完后居然还冲苗诗烟拱了拱手。 看他这副模样,苗诗烟反而笑得更加开心,表扬米亦竹还是那么厚道。 “一个小角色,值得少主亲自出手替他复仇?”米亦竹发现了问题。 “我说了是来逛街的!”苗诗烟十分认真的纠正道。 跟女人讲道理,输的多半都是男人,米亦竹立刻把话题转换到今日的天气。 苗诗烟白了他一眼,问他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练功出了岔,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米亦竹可不敢对她说实话。 苗诗烟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没看出什么破绽。 看来卢公子提点的那几句,果然管用。 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这位魔教的少主立刻原地消失。 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第二天早上,米亦竹吩咐黄信去打听一下,看看刑狱司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等到晚上从城主府出来,黄信附到米亦竹的耳边,低声说刑狱司的掌刑蚕阳昨日遇刺。 不过刺客没讨到什么便宜,有三人被蚕阳当场格杀。 第248章 病来如山倒 城主突然病倒了,严重到无法参加议政会的那种。 米亦竹第一时间就请求进后殿侍疾,被城主拒绝,叮嘱他好好跟着方老先生读书。 五位学士和诸位长老跪在后殿之外求见城主,被城主拒绝,让他们安心公务,不要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就连城主夫人和谢福合想去探望,都被刘忠拦在殿外,只传出一句不必担心。 虽然安抚各位不必惊慌,可后殿的四周还是冒出无数的太监,接替侍卫静静的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座沉默的石像。 与此同时,刘忠立刻将后殿的太监侍女全部迁出去,集中看管起来,目前,偌大的后殿之中,只有城主和刘忠二人。 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太监把后殿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是一段,也别想悄无声息的潜入。 政务院有着自己的顾虑,他们请米亦竹重新入住盛兴殿,城主什么时候康复,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同时孤城虽然没有戒严,可几位将军都已经住进了军营,一旦有变,他们就是定海神针。 米亦竹不信神佛,只信祖宗,每日里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焚香祷告,希望他们保佑城主平安度过此劫。 如果城主一旦归天,诸位学士和长老们就会立刻扶着米亦竹登上宝座。 那个位子啊,一旦坐上去,除非是米亦竹随他的父亲而去,否则永远别想着能从上面下来。 就在米亦竹虔诚的祈祷时,城主也在和死亡做着殊死搏斗,他全身的皮肤已经溃烂,绝大部分时间也是高烧不醒。 就算偶尔会有短暂的清醒,也全靠刘忠用真气催动。 其实醒过来的城主无比痛苦,刘忠宁愿他就这样一直昏迷。 不过城主反复交代,每天至少得让他清醒一次,刘忠不敢违背。 等城主再一次清醒,刘忠跪在床边,提出了两个建议。 第一是请医仙过来看看,虽然医仙很久以前就说过无法根治,可至少能减轻城主的痛苦。 第二是请米亦竹过来试试,他的真气异于常人,说不定会有效果。 两个建议都被城主摇头拒绝。 现在局势诡异,医仙要是进了后殿,恐怕只要一出这城主府,就会被人掳走。 医仙的医术出神入化,他要是出现意外,那会是孤城巨大的损失。 至于米亦竹,城主就更不愿让他牵扯进来,自己全身溃烂,流出的每一滴液体中都含有剧毒,也只有刘忠这种一段高手才能勉强自保。 让米亦竹过来医治,万一出现意外,城主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刘忠不停的磕头,城主十分吃力的转动着脑袋,看向他的头顶,艰难的说他有种预感,这次他一定能够挺过去,到时候还能多活上几年。 刘忠无奈,只得每天眼睁睁的看着城主躺在床上苦熬。 也不知是城主的求生欲旺盛,还是米亦竹的虔诚打动了列祖列宗,两个月后,城主的身体居然慢慢的有了好转。 最先踏入后殿的是米亦竹,他一跨过门槛就闻到一股浓重的异味,刘忠在一旁避重就轻的介绍城主的病情。 没能见到城主的面容,隔着一层帷幕,米亦竹听到了城主久违的声音。 城主的声音很温和,他夸奖了米亦竹的孝心,然后让他不要担心自己的身体,最后让他回盛兴府去好好地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参加今年最后一次的议政会。 米亦竹跪在地上,哽咽着请城主保重身体,随后就在刘忠的陪陪伴下缓缓退出。 接下来见的就是五位学士,政务院对太监一向防范甚严,为防止刘忠弄权,这段时间政务院不但与禁卫共管城主府的大门,同时还接管了盛兴殿的防卫,这样就算是城主归天,他们也能顺利的扶持米亦竹登上大位。 同样隔着帷幕,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五人就安下心来,城主与大都督私交甚笃,而且在孤城百姓的心中极有威望,大敌当前,政务院还需要城主的这块招牌替他们遮风挡雨。 尽管城主还在卧床,可机会实在是难得,几位学士还是简单的跟城主汇报了一下明年的预算。 破天荒的加了五成,不过主要都是用来对付魔教和其他势力,城主沉思了一会,说长老们前来探望的时候他,会跟他们沟通一下。 几位学士这才满意的退下,回到政务院后,几人私下里感叹了一番,这些年他们与城主也算是配合默契,倒是真心希望城主能再活上几十年。 第二天,城主又接见了几位长老,还是隔着帷幕。 在对待城主的身体这件事上,几位长老与学士们的意见高度统一,他们认为,一位对家族怀有敌意的二公子,远远比不上这位包容心极强的城主。 城主打起精神跟他们沟通了政务院的预算,要求他们在议政会上不要过分为难。 长老们自然是站在城主这边,他们可能在继承人的选择上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过对于城主本人,他们是非常拥戴的。 最后,才见了城主夫人,这次,那层帷幕终于被撤了下去。 城主脸色蜡黄,脸颊深陷,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威严。 怔怔的看着爱恨交织了几十年的男人,城主夫人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 “年轻的时候都不曾这么哭过,怎么老了老了,还变得脆弱起来!”城主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都是我不好,任性了这么多年——” “不要提了,终究,是我犯下的错。”城主打断她,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二公子那边,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城主夫人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 城主看向城主夫人,问出一句想通了? 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城主夫人自然是听得懂的。 她苦笑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 城主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说那就算了,昭儿现在要面对的麻烦事太多,就不要再让他分心。 自从城主当初主动跨出那一步后,夫妻二人的关系就明显要缓和许多,此次城主度过危险期后,城主夫人也就留在后殿侍疾。 这后殿之中,似乎多了一点烟火的气息。 再说回米亦竹,那天见过城主后,他不太放心,又等了两天才回到盛兴府,就在城主夫人同城主追忆往昔的时候,米亦竹坐在书房,慢慢的翻阅着内府送过来的情报。 这几个月,寒玉宫与魔教在西域诸国的地界上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双方各有胜负,目前来看,这种冲突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各方的探子也都在抓紧往西边渗透,生怕错过了第一手消息。 其他的地方倒还平静,只是偶尔会发现魔教探子的踪迹,等到他们扑上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亦竹认真的看完资料,又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地图,魔教当年在西边发迹,势力早已渗透到各个阶层,寒玉宫在西边与他们碰上倒也不算奇怪,不过米亦竹的直觉在提醒他,这里面似乎还有着其他的算计。 既然一时猜不透对方的想法,那就检查一下自己还有没有漏洞。 由于城主病重,目前孤城的军队正处于高度戒备之中,不管是谁,都没办法靠一次突袭,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下孤城。 至于暗杀,自从上次米亦竹遇刺后,孤城的重要人物都加强了自己的防卫,而且就算杀掉一两个重要人物,也无法影响到孤城的大局,反而会让孤城团结起来,同仇敌忾。 既然米亦竹看不出城内有什么破绽,他酒把目光缓缓地向南移动,越过南门,投向了城外。 失去了城墙的保护,米亦竹的目光不管看向哪一处,都觉得危机四伏。 第249章 一段苗诗烟 议政会还没开,就有人敲响了盛兴府的大门。 当然,这句话只是个比喻,盛兴府的大门外常年有侍卫值守,一般人从大门口经过,都会不由自主的放轻脚步。 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有个奇怪的名字,姓蚕名阳。 不过,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无数人都闻风丧胆。 米亦竹对蚕阳的到来表示出极大的欢迎,居然还安排怀山前往大门口迎接,蚕阳这次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态度,手提礼盒,大大方方的跟在怀山的身后入内。 怀山将他引到大厅坐下,一小会过后,米亦竹出现在门口,笑着解释有事耽搁。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米亦竹没说,客人也没有资格问。 蚕阳早已起身,正打算跪下磕头,米亦竹说句免了,同时还伸出手请他坐下。 对待一段的高手,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米亦竹都会给予必要的尊重。 慢慢的走上台阶,米亦竹转身坐下,看了一眼放在蚕阳身旁桌上的礼盒,笑着说以后想来就来,至于礼物,就免了。 “空手登门,总有些不好意思,况且我还想着能在二公子这里讨顿晚饭,礼物虽轻,总能代表我的心意。”蚕阳说完后微微躬身,随后又补充一句:还是在上次那家店买的。 米亦竹听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让他不要拐弯抹角,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言。 这家伙肯定是算准了时间来的,再过一小会,就是晚饭时间。 “前几月,有人想要杀我,好在我功夫还行,最后死里逃生。”蚕阳说到这里住嘴,看向米亦竹的身后。 米亦竹的身后站着两人,左边是怀山,右边是黄信。 米亦竹对他的遭遇表示了关心,然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这种人,干的又是这种活,想杀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原本碰到一次暗杀,也没什么奇怪的。可第二天,内府的黄副统领居然开始四处打听,要知道,这件事可是被我严密封锁,至少,不会这么快就泄露出去。”蚕阳的态度依旧很好,语气也很平静。 米亦竹点了点头,说然后呢? “我今天来,除了看望二公子,也想请黄副统领去刑狱司一趟,二公子放心,只是问问话,要是动黄副统领一根指头,卑职立刻自裁!”蚕阳说完后微微欠身。 不用回头,米亦竹都感觉到黄信的恐惧,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位表哥,看来还得多历练历练! 脸上的笑意更浓,米亦竹说黄信是他安排前去打听的,如果真要有人去刑狱司接受问询的话,恐怕得他亲自跑上一趟了。 蚕阳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急忙起身弯腰,连说不敢。 米亦竹笑着让他坐下,先是对蚕阳的警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随后又问黄信得到的消息是不是他故意放出去的。 “是!”蚕阳毫不犹豫的回答。 米亦竹转过身去,让黄信以后要多向蚕阳请教。 黄信苦着一张脸弯腰应下。 “如果二公子方便的话,能不能给卑职透露一下消息的来源?”蚕阳先是表示以后跟黄信共同学习、共同进步,随即有些犹豫的问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内府递过来的消息,说魔教因为上次的事情,恐怕会对刑狱司不利,我就让黄信去打探一番,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米亦竹说得十分随意。 蚕阳再次起身弯腰谢过,此时怀山上前两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米亦竹起身,邀请蚕阳共进晚餐,这顿饭吃的时间长了些,有几次米亦竹又有呕吐的感觉,不过被他硬生生的压住。 蚕阳在不断刺探盛兴府的消息,米亦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蚕阳,来提高自己的道行。 这世上的关系,大多无非是利用与被利用而已。 等到将蚕阳送走,黄信立刻跪下请罪。 米亦竹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被发现是正常的,蚕阳要是连这点动静都不能察觉,他也就不值得我继续关注。 说完后让黄信起身,米亦竹自己则慢悠悠的朝练武场走去。 等让那些不当值的三段的侍卫挣完金币,米亦竹又晃晃悠悠的来到书房,沉着脸在书桌后坐了半晌,冷冷的吐出一句:好大的胆子! 原来米亦竹现在虽然不用进城主府陪城主用饭,可一有空闲,还是会去藏书阁里翻一翻,顺便读一读起居注。 今日是因为府里临时有事,没有前往城主府,他才不相信蚕阳是运气好,挑在今日前来。 这几日内府不断有消息传来,魔教与寒玉宫之间的摩擦越来越频繁,伤亡也是越来越大。 寒玉宫的弟子修行十年,至少都是个四段,魔教能跟他们做到有来有往,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政务院和庄园都在往西域诸国加派人手,除了探查信息,也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不管寒玉宫对自己的实力如何自信,其他几方都开始有些胆战心惊,他们认为要是一开始就把寒玉宫给打残了,会让剩下的变得非常被动。 不过与其他几方的想法相反,他们越是把注意力放在西边,米亦竹就越是关注孤城。 或者说,是孤城的南门外。 如今的南门外有些什么? 有流民的居住区,有正在修建的城墙,还有就是熙熙攘攘的官道。 不管哪一个地方出事,对孤城来说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想了一宿,米亦竹第二天一早就前往内府,跟方总管二人关在屋里商议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又赶往政务院,拉着几位学士聊了一会。 中午还在政务院混了一顿饭,这才慢悠悠的赶往城主府。 米亦竹虽然同少城主一样,对政务院,特别是那几位大佬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可慢慢的,他并不抗拒与那几位大佬相处。 一位十六岁的少年,与一帮老头子们在一起,还是很有发挥的空间。 也会有许多有趣的互动。 身居高位有一个好处,他只需要指明前进的方向,或者在战略上做出部署,至于如何把他的想法完美的执行下去,则是内府和刑狱司的工作。 米亦竹之所以如此反常,迫切的找内府和政务院沟通,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魔教的少主,苗诗烟! 盛兴府功夫最好的是四位无名者和几位二段的侍卫,这也意味着并不是会点武功,就能在盛兴府内随意进出。 可很明显,这位魔教的少主就能做到来去自如,然后在没有无名者守在旁边的情况下,与米亦竹展开亲切的交谈。 米亦竹没有问过苗诗烟的年龄,他估计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甚至,还要更小一些。 一段,不到二十的一段! 孤城十万人,也只出了一个白将军,不到二十就跻身到一段。 就算已被列入宫主候选人名单的米亦男,等他明年底出关,也不过是个二段。 十九岁的二段! 原本,米亦竹认为各方对魔教已经有了足够的重视,现在看来,恐怕还远远不够。 所以,米亦竹才会一反低调的性格,主动上门找他们商议。 等到晚上回到盛兴府,米亦竹结束一天的奔波,在怀山的伺候下躺在床上,想着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想着想着,他突然坐起,右手重重的拍在额头上。 方府!方老先生! 从庄园回来这么久,方府也出入了许多次,怎么就忘记开口相问? 事关一辈子的幸福,米亦竹打算明天一早就前往方府问问。 第250章 怀山的计策 任由米亦竹用尽各种办法,方老先生都只是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偶尔,还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或者是拍拍他的手臂。 最后,绝望的米亦竹陪方老先生用过午饭,又在花厅听他讲了会典故,自然,此时米亦竹的双手也不会停下,把泡茶的几个步骤演绎得炉火纯青。 等到管家扶着方老先生慢慢回屋,米亦竹这才闷闷不乐的朝大门口走去。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无精打采的说了句藏书阁,车轮就缓缓的动了起来。 这几个月,借着住回盛兴殿的便利,米亦竹很是去了几趟承运殿,往少城主腹部注入的真气虽然越来越多,可恢复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米亦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越来越强,他打算过几天找一个二段试试。 主忧,臣辱! 米亦竹在央求方老先生的时候,怀山和黄信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这两个家伙,一个鬼点子多,一个又是过来人,二人对视一眼,就明白对方的想法。 所以,等米亦竹下车的时候,这两位便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十分绝妙的主意。 黄信拦住准备上前迎接的藏书阁的总管太监,由怀山负责在一旁进言。 “二公子,刚才奴婢跟黄副统领商量了一下,想出了一个主意。” 米亦竹看了他一眼,问什么主意。 “二公子不是想知道盛兴府未来的女主人是谁么,其实很简单!”怀山说完后,脸上挂起了神秘的笑容。 米亦竹眼前一亮,催他快讲。 怀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双手捧给了米亦竹,米亦竹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名字、出自哪个府邸以及生辰八字。 “为防止外戚专权,城主府的女主人,门第都不会太高,这两位的家中,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主事,而且她俩的年龄只比您小一两岁,据说长得倾国倾城。”怀山在一旁不停的解释,眉飞色舞。 “别扯那么远,说重点。”米亦竹正为此事烦恼,见怀山越扯越远,就有些不耐烦。 “是!”怀山弯了弯腰,然后继续说道:“您的婚事,方老先生不可能绕过城主,今晚如果有机会去后殿,不妨主动提出想娶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位。城主为了保证按他们的计划进行,一定会跟您阐明利害关系,告诉您未来的岳丈是谁。” 米亦竹觉得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他有些狐疑,问怀山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自从您进入城主府,内府就一直在遴选,负责此事的太监与我交好,我就替您备了一份。” 事情虽然不太光彩,可是忠心难得,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嘉奖,然后大踏步朝藏书阁走去。 明天要开议政会,下午的时候,刘忠果然前来,请米亦竹去后殿陪城主用饭。 怀山和黄信见到刘忠,都眼睛一亮,觉得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二人有些兴奋的守在殿外,一个多时辰后,米亦竹从后殿出来,两个家伙急忙上前,面带期盼的问米亦竹是不是心想事成。 米亦竹的表情似笑非笑,然后命令怀山转身。 二人一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怀山乖乖的转身,还弯了弯腰。 米亦竹对准他屁股就是一脚,黄信也没能逃脱,腿上挨了一脚。 这两脚不轻不重,黄信还不死心,问城主是如何回复的。 “你舅舅表示既然我喜欢,等我大婚后,就安排纳她为妾。”米亦竹说完后满脸的郁闷。 怀山听后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狠狠的扇起自己的耳光。 米亦竹没好气的一脚将他踢倒,然后让他快点滚起来,在后殿外做出这种举动,又该惹人深思了。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已没了练武的心思,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后院溜达,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惹了祸的两个家伙,不敢上前打扰,只得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米亦竹整整逛了三遍!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又恢复了正常,笑着让怀山备车,然后就慢慢的朝大门口走去。 平常就算一切顺利,议政会也要午时过后才能结束,今日还要讨论预算,能赶在晚饭前结束,米亦竹就觉得该谢天谢地了。 还是算准了时间进的大殿,众人起身弯腰,隔着老远,米亦竹就笑着吩咐大家免礼。 参加了这么多次的议政会,米亦竹几乎占不到什么便宜,他今日的态度同往常一样:不求能捞到好处,只求不吃上大亏! 有时候,把期望值调低,会少许多烦恼。 “听说二公子前段时间发了一笔横财?” 米亦竹才刚刚坐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皱起眉头,毫不掩饰对这个声音的厌恶。 “听说?华长老倒是说说,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这话有些拗口,不过米亦竹说得十分流利。 华长老没想到米亦竹会如此不客气,讪讪的不再说话。 他不开口,米亦竹却没打算放过他,只见他继续追问华长老到底是听谁说的。 大有不吐出个人名就不罢休的架势。 见华长老满脸的尴尬,最后还是江长老看不下去,出面替他解了围。 “手心手背都是肉,江长老,你说呢?”见江长老敢替华长老出头,米亦竹不阴不阳的问了一句。 “谨记二公子教诲!”江长老虽然是长辈,可依然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这次,他也花了两万枚金币,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米亦竹转手就将这两万枚金币给了谢福昆,说是帮他要的分家费。 几位学士对他们之间的龌龊一清二楚,他们十分乐意看到一个得不到家族支持的继承人。 不一会儿,城主到了,众人急忙起身跪迎。 城主在刘忠的搀扶下慢慢的坐上宝座,随后吩咐大家起身,声音还是那么的威严。 除了米亦竹,其他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城主,众人都找时机悄悄的往高高的台阶之上瞄了一眼,发现城主除了清减了不少,气色还是不错的。 城主在一天天康复,就是孤城的福气,众人的心中都松了口气。 诸位先是表达了对城主的关心,然后议政会正式开始。 米亦竹习惯性的开启了神游天外的模式。明年增加的预算,大部分都会用在对付魔教和修建城墙上,这对米亦竹来说是好事,他甚至巴不得预算再增加一点。 就算这中间会被政务院挪用一些,可大部分还是会落到实处。 不知是不是考虑到城主大病初愈,政务院的正常汇报比以往要短上许多,长老们也没有过分为难,午时不到,日常事务就已全部过完。 休息一刻钟,接下来就是汇报明年的预算,以及去年预算的执行情况。 孤城仗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光是收税就收到手软,所以不太可能出现赤字的情况。就算是外行,只要看到政务院金库的规模,就能猜到孤城的富足。 只不过出于制衡的目的,长老们将预算卡得很紧。 当然,除了制衡,也有未雨绸缪的意思。 孤城周边的土地产不了多少粮食,一旦陷入战乱,每一颗救命的口粮都需要拿真金白银去换。 所以,除了金库,孤城粮库的规模更加壮观。 不过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长老们只是象征性的砍掉一成预算,政务院十分满意,他们原本是打算让长老们砍掉两成的。 等诸位大佬起身恭送城主离去后,此时还未到申时,几位学士急着回去处理公务,于是向二公子拱手弯腰,告辞离去。 几位长老则围了上来。 原因无他,城主将今年向族里分红的重任交给了米亦竹。 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神,米亦竹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事情怎么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就让人清净不了。 第251章 男大亦当婚 米亦竹对自己评价十分准确,那就是慵懒,一个慵懒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到具体的事务中去。 两位伴读虽然以前不学无术,在家里也都不受待见,不过米亦竹还是对他们给予了很高的期望。 他一回盛兴府就把二人叫过来,简单叮嘱一番后,就把年底分红这件事情交给他俩去完成。 两个家伙都很兴奋,来到盛兴府快一年的时间,这还是二公子安排给他俩的第一件正经事。 匆匆安排完差事,米亦竹直奔南门,除了给老乞丐送馒头,他还要赶着去喝大柱的喜酒。 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终于要成家立业了。 贺礼早就送了过去,是五百枚金币,大柱的父母起初还死活都不肯收,米亦竹笑着说自己现在是孤城的二公子,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出手太小气,会影响二公子的光辉形象。 听到会影响二公子的声誉,大柱的父母就不再推辞,或者说不敢推辞,五百枚金币,足够在城内给大柱买上好几间房子。 除了怀山和黄信,还有两位无名者和二十来名侍卫跟着,至于暗中有多少人保护,米亦竹也不清楚,这些人手都是刘忠亲自安排的。 等到了南门口,米亦竹轻飘飘下了马背,晃晃悠悠的朝老乞丐走去。 “就你这一手下马的功夫,都会有人愿意请你去做个护院。”老乞丐看来心情不错,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胡说,本公子身份贵重,岂能与护院相比,当心我治你的罪!”米亦竹笑着挨着他坐下,同时把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 破天荒的,老乞丐居然没有立即打开。 “不饿?”米亦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问道。 “不饿!”老乞丐说完后还拍了拍肚子,看起来十分惬意。 米亦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他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你那位新郎官朋友,今天让一个胖子给我送了整整八碗面过来!”老乞丐说完后还斜着眼看了看米亦竹,意思是你看看别人这觉悟。 “那这馒头,我就分给其他乞丐了!”米亦竹说完后就伸出手去抓包袱。 老乞丐一把按住,说留着明天再吃。 “自从沾了离魂草的毒,我发现我的内力大有长进,而且同样用你教的吐纳之法,效果也更加明显。”见天色不早,米亦竹直接进入正题。 老乞丐点点头,敷衍的说了句恭喜,然后让他继续努力。 “可有时候,我的脑袋会突然痛上那么一下,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你说,会不会跟离魂草的毒有关?”米亦竹说完后,眼睛还是习惯性的看向城门的方向。 老乞丐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不要瞎猜,你的身体要是真得压不住离魂草,怎么可能只是头痛?”老乞丐反问一句。 米亦竹想想也是,少城主躺了快两年,至今没有苏醒的迹象,如果离魂草要是真的在体内发作,估计自己也早已躺下,跟少城主做伴去了。 消除掉心中的疑虑,米亦竹立刻起身,拍拍屁股朝侍卫们走去,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冲老乞丐笑着说起居注已经看完了,发现还真有点意思。 老乞丐脸色不变,说既然你觉得有意思,改天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给我讲讲。 米亦竹先是点头,然后又弯下腰去,笑着从口里吐出三个字: 老祖宗! 说完后就这么弯着腰转身,然后再直起身子大步朝前走去,留下身后的老乞丐独自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上马,一路向南,出了城门左转,直奔此行的目的地:大柱家。 巷子里早已摆上几十张桌子,客人已坐得满满当当,米亦竹在巷子口下马,只带着怀山进去。 大柱家算是流民中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居然能请动城外衙门的两位小吏,此刻两位小吏正矜持的坐在主桌,接受着大家的恭维。 新郎官一直在朝巷口张望,见米亦竹出现,急忙迎了上去,随后,二人拥抱在一起。 米亦竹很是说了些恭喜的话,说完后怀山也在身后恭喜,米亦竹转过头,笑着问你该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吧? 没想到怀山还真的准备了贺礼,二十枚金币,装在袋子里也算是有些重量,大柱接过后急忙弯腰谢过。 大柱将二人直接迎到主桌坐下,怀山习惯性的想站在身后伺候,米亦竹低声说你我现在身份一样,都是客人,坐下好好喝两杯。 怀山没法,只得有些拘谨的半个屁股落座。 大柱的父母正在招呼客人,得知消息后急忙赶了过来,激动的跟米亦竹打招呼。 米亦竹起身,笑着拱手,又说了一番吉祥话。 两位小吏很是奇怪,看米亦竹的穿着,应该是城内某位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想到大柱家居然攀上了这样的关系。 两位小吏对大柱家的重视,悄悄的提高了几分。 不一会儿,只见大柱又引了一人前来,米亦竹只瞄了一眼,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此时,那人也看到了米亦竹,只见他浑身一震,然后快步上前,低头弯腰,唤了声二公子。 两位小吏听后吓得面如土色,来的这人他们认识,原本只是城内商户人家的子弟,可不知什么缘故,突然成了少城主身边的校书,少城主中毒后,又被方总管要到内府,虽然还是小吏,可听说过了年就会被提拔为主事。 到时候就是阮主事! 他口中的二公子,除了孤城的二公子,还能有谁。 二人只觉得膝盖发软,正打算起身下跪,却发现怀山狠狠的盯着他俩,轻轻的摇了摇头。 今天是大柱的大喜之日,谁要是敢扫了兴,米亦竹绝不会轻易放过。 米亦竹笑着冲阮青山点头,然后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 二人的脸上又都挂上了笑容,可同样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 开席! 今日的美酒是怀山从盛兴府拉来的,绝大多数的客人都是流民,哪里有机会喝到这么好的佳酿,一个个端起杯子,就舍不得放下。 大柱的父母端起酒杯,第一杯敬米亦竹,第二杯敬阮青山,第三倍敬怀山和两位小吏。 三杯过后,朴实的主人家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感叹此生从未想过还能有今日。 米亦竹笑着说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一桌人都附和着点头。 其中两位小吏点头的幅度最大,大柱家的铺子在他俩的管辖范围内,二公子的这句话其实就是说给他们二位听的。 主人家起身,带着大柱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米亦竹笑着举杯,众人急忙举杯,态度十分恭敬。 “大柱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差不多也算是半个主人家,你们都是客人,放松一点,今日不醉不归!”米亦竹说完后率先干了杯中酒。 其他人也急忙仰头干掉。 没问公事,米亦竹跟大家拉起了家常,几杯酒下去,大家见二公子平易近人,也就慢慢的松弛下来。 有人前来向两位小吏敬酒,二人有些尴尬的看向米亦竹,见米亦竹笑着冲他俩轻轻的点头,便神色如常的应付起来。 趁这个功夫,米亦竹转身问阮青山的家人可好,阮青山想想,回答一切安好。 又犹豫了一下,阮青山说今年又添了一个儿子,米亦竹听后笑了起来,解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说是给小家伙的礼物。 阮青山有些激动的接过,表示回家一定会将此事告知内子。 也许是热闹的气氛感染了米亦竹,他看着眼前晃动的一张张笑脸,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这场婚礼注定会刻在这些人的记忆深处,就连几十年后,还有人时常念叨起今日的美酒。 第252章 前的忙碌 内府打理的产业,都是属于城主府的,可城主府也不能独占,每年底都会拿出一部分利润,分给谢氏族人。 谢氏的女儿在出嫁前,也是可以分到一份的。 两位伴读熬了几个通宵,终于呈给米亦竹一份自以为十分完善的方案,谁知米亦竹看都没看,直接把方案扔给了刘忠。 在遥远的西边,寒玉宫与魔教的冲突愈演愈烈,米亦竹每天看内府呈上来的消息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这个。 吓得两个家伙每天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生怕搞砸了,捅一个大窟窿出来。 刘忠一字未改,完全按照方案上的执行,没想到最后居然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城主特地夸奖了米亦竹,米亦竹回去把两位伴读唤来,除了狠狠的表扬一番,还赏了他们每人两百枚金币。 他一直坚信口头的表扬,远没有实际的奖励更能够激发出他们的动力。 两个家伙抱头痛哭,打算拿着赏赐,出去报复性的消费一回。 明日又要前往承运殿,米亦竹今晚想跟二段过过招,看看与他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还是让怀山前去通知,不当值的二段只有两位,罗培峰不在其中。 这让三段的侍卫们很是失落,以为再也挣不到二公子的金币。 两位二段一位姓张,一位姓刘,二人以前都听三段的侍卫们提过,原以为要过很久才能轮得到自己,没想到挣钱的日子这么快就来了。 正常来说,到了五段后,每一段的跨越,都需要很长的时间,许多人都是在四十来岁才跻身到二段。 至于一段,除了努力,还得要看天赋。 张侍卫与刘侍卫都是快到四十才进阶到二段,目前也都是四十来岁,此生,他们大概已没有希望去摸一摸一段的门槛。 二人站在练武场内,也许是第一次得缘故,两位都有些拘谨。米亦竹笑着让他们放松,说这种练习,以后会经常出现。 米亦竹刚刚勉强跻身到三段,他与两位侍卫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米亦竹也没有狂妄到觉得能与二位做到有来有往,只想着检验一下自己的招式,看看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只有两人,就不需要抓阄了,张侍卫先来,刘侍卫随即退到场外。 拔刀,攻上! 张侍卫对米亦竹的速度和内力都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不慌,稍微移动了一下脚步,就避过这一招。 米亦竹转身,立刻又贴了上去。 张侍卫再次避过。 米亦竹又接连攻出几招,都被张侍卫轻松避过。 米亦竹见状慢慢收刀,他认为再攻下去,还是摸不到张侍卫的衣角。 张侍卫立在不远处,有些不解的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慢慢的伸出左手,感受着刺骨的寒风从指尖划过,随后心中一喜,大吼一句小心,同时右手将刀搁在一条曲线上,顺着曲线的流动再次攻上。 角度刁钻,姿势诡异! 还有就是,快如闪电。 几招过后,张侍卫再也无法从容躲避,只得拔刀对抗。 一拔刀,压力立刻回到米亦竹这边,不管他的角度有多刁钻,速度有多快,张侍卫的刀总是等在他进攻的路线上。 一刻钟后,米亦竹收刀,说了句痛快! 张侍卫弯腰,心里对米亦竹极为羡慕。 才十六岁就能有如此身手,二公子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张侍卫退到场边,换刘侍卫上前陪米亦竹练习,跟刚才的情形差不多,直到最后米亦竹收刀,也没能对刘侍卫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笑着说出一个赏字,米亦竹转身慢悠悠的朝后院走去。 第二天一早前往承运殿,米亦竹在王春来的陪伴下进去,少城主依旧脸颊深陷,不过脸上已经出现了一抹红晕。 现在已是轻车熟路,半个时辰后,米亦竹将最后一丝真气收回,他没有立刻起身,坐在床边注视着少城主的脸庞,然后问王春来最近有没有不速之客。 “又来了两拨,有一拨被侍卫们打发掉,还有一拨被无名者截住,都没能留下活口。”王春来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到少城主的美梦。 “我会告诉刘忠,让他再增派些人手!” 王春来立刻弯腰谢过。 自从承运殿与刘忠交恶,王春来与他干爹的关系也就变得有些微妙。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发现有的太监侍女还面带微笑,少城主一直躺在床上,他们的心情倒还真是不错!”米亦竹说完后冷哼一声。 “奴婢明白!今后一定严加管束!”王春来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你不明白!”米亦竹说完后看了王春来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少城主躺在这里,承运殿内目前只有两位女主人,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奴婢懂了!”王春来说完后把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米亦竹这才起身,上前将王春来扶起,叮嘱越是到最后,越是要警惕! 直到此刻,王春来才彻底相信二公子是真的希望少城主醒来。 出了承运殿,问急忙迎上来的怀山现在是什么时辰,想了想就抬腿朝后殿走去,打算厚着脸皮去蹭一顿午饭。 自从上次议政会后,城主夫人又搬回到坤安殿居住。 城主对米亦竹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欢迎,一边让米亦竹免礼坐下,一边吩咐刘忠亲自去厨房准备。 谁知米亦竹将刘忠拦下。 他笑眯眯的看了刘忠一眼,刘忠立刻反应过来,一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城主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动,没有出声阻止。 米亦竹态度恭敬,弯腰上前两步,突然闪电般的出手,扣住了城主的手腕。 城主脸色微变,没想到对城主无比忠心的刘忠,此刻居然把头转到了一旁。 “你想干什么?”城主很快就镇定下来,温和的问道。 “自从您生病以后,我就一直在琢磨,看看能不能用我的真气,增强您的体质。” 这几句话,是米亦竹早就准备好的,万一要是让城主误会,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城主大惊,说自己体内有剧毒,一边说一边极力挣扎。 米亦竹好歹也是个三段,而且这一手是从老乞丐那里学来的,就算城主学过功夫,又怎能轻易挣脱。 一股真气缓缓的从指尖注入,然后开始在城主的经脉之中游走,城主慢慢安静下来,生怕出什么岔子,害了米亦竹。 等到真气转了一圈,在倒流回米亦竹指尖的那一瞬间,米亦竹突然松手。 此时原本站在一旁的刘忠,早已出现在米亦竹的旁边,只见他立刻出手,接替米亦竹,扣住城主的手腕。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而且扣住的位置丝毫不差。 刘忠慢慢的将米亦竹的真气引导进自己的体内,确认城主的体内没有残留的真气后,一松手一弯腰,然后独自退下处理去了。 米亦竹的态度极为端正,早已跪了下去,以头触地。 然后,就被暴怒的城主狠狠的揍了一顿。 动作幅度虽然很大,城主的咆哮也很吓人,可力道却很轻! 等城主最后颓然的坐下,米亦竹悄悄的抬头,问城主的气消了没有,要不要再揍一顿。 “你要是有了半点差池,让我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城主实在是不敢想象那种可能。 米亦竹想了想,轻轻的从地上爬起,绕到城主身后,轻轻的替他捶起了肩膀。 不管城主如何数落,他都一言不发,只管认真的完成自己有些狗腿的动作。 等城主说得口干舌燥,没好气的让米亦竹倒水,,米亦竹这才附在城主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没有刘忠守在身旁,米亦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不敢用正常的音量说话。 城主听后突然转过头看向米亦竹,满脸的惊讶。 米亦竹冲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着倒水去了。 第253章 年年有今日 米亦竹的真气很管用,这是城主后来对刘忠说的。 就算他不说,刘忠也能看出气色与往日不同。 不过城主不打算让米亦竹继续替自己治疗,他的身上有剧毒,这种方法风险太大,要是出现万一,城主自认为无法承受那种结局。 时间是不会停下脚步的,春节如期而至。 米亦竹今日穿着城主府公子的服饰,乘坐华丽的马车前往城主府,随行的太监和侍卫们,也都换上了簇新的衣服。 所有人都在昨日领到了二公子的赏赐,侍卫每人五十枚金币;后院的太监侍女,每人二十枚金币;前院的仆人,也是每人二十枚金币。 黄信和两位伴读每人两百枚,怀山、二狗和小言每人一百枚。至于无名者,他们就像是米亦竹的影子,不需要赏赐,不过盛兴府的金库对他们不设防,只要不超过五百枚金币,可以随时支取。 米亦竹今日是作为城主府的少主人出席,自然得早点赶到,等他的马车驶入城主府,大门外空旷的广场上,只停着一辆马车。 那是谢福合的马车! 一进大门就下车,步行前往后殿,路上碰到许多太监侍女跪下磕头,米亦竹笑着让他们起身,然后大声的说出一个赏字。 每人一枚金币,怀山的腰间挂着一个大大的钱袋。 全孤城,除了城主,也只有米亦竹敢这么大剌剌的赏赐太监侍女,就算贵如少城主,也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也许,这大概就是无欲则刚! 进到后殿,还隔着老远,米亦竹就笑呵呵的跪下磕头。 城主今日容光焕发,破天荒的亲自上前,将米亦竹扶起。 无意中碰到米亦竹腰间的弯刀,城主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问难道今日都不肯取下? 不知不觉,米亦竹已经跟城主差不多高了。 米亦竹左手拍拍刀鞘,回话说已经习惯了, 偶尔取下,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刚一说完,就看见刘忠在一旁冲自己弯腰,米亦竹从怀中摸出一枚金币,笑着放到刘忠的手上。 刘忠把腰又往下弯了弯,谢过二公子的赏赐。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孤的面前收买人心!”城主故意板起脸教训。 米亦竹才不管这些,他依然面带微笑,上前扶着城主的手臂慢慢朝里走去,说用一枚金币去收买城主府的大总管,脑袋不是被驴踢了,而是被驴来回踩过。 城主听他说得有趣,笑容又挂在脸上。 就在城主与米亦竹闲聊的时候,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开始陆续停靠在城主府外的广场上,男的在太监的引导下前往大殿,女眷也在侍女的陪同下前往坤安殿。 父子二人聊得很愉快,愉快到忘记了时间。直到刘忠实在是忍不住,在一旁出声提醒,二人才有些不悦的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眼,有些意犹未尽的住嘴。 米亦竹扶着城主起身,朝殿外走去。 等米亦竹跟在城主身后进到大殿,原本还在寒暄的族人立刻闭嘴,在太监的指挥下起身离席,跪下迎接。 城主对族人们总是宽容的,他一边走,一边温和的吩咐大家起身,然后说今日过节,就不要讲那么多的规矩。 众人磕头谢过后起身,待城主和米亦竹落座,这才回到自己的案几后坐下。 还是往年的那一套流程,最后在城主说出一句随意后,殿内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有人率先前来敬酒,米亦竹一看,是自己最不待见的那位长老。 不过今日自己是少主人的身份,对方又是长辈,就算再不情愿,米亦竹也只得挤出个笑容,端着杯子起身。 老狐狸说了许多吉祥话,米亦竹也祝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随后二人笑着碰杯,都是一仰头干掉。 在旁人看来,颇有点冰释前嫌的味道。 一只老狐狸退下,又一只老狐狸上前,除了吉利话,还夸奖米亦竹此次的分红干得极为漂亮。 “这你就夸错人了!”米亦竹干掉杯中酒后,笑着对江长老说道。 这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江长老觉得十分奇怪,诧异的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把脑袋转向某个角落,江长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脸色一变。 两位伴读的两颗脑袋正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他俩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宴会的,不过既然成了二公子的伴读,刘忠就添上了这两人的名字。 “二公子不要开玩笑了!”江长老转过头笑着说道。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米亦竹先是白了江长老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全是他俩干的,我看都没看就给了刘忠,听说刘总管也是一字未改。” 江长老确实在米亦竹的脸上看不出有开玩笑的意思,神色突然就变得有些复杂。 “过了年,他俩就会去内府历练,从小吏做起,我想看看,他俩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惊喜!”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再不待见,也是自己的骨肉,江长老只得躬身谢过二公子的栽培。 内府查出的东西颇有些杀伤力,长老中的老人就只剩下这二位了,其他人不但彻底消失在议政会上,也消失在这种家族的大型聚会中。 也许,有的已经消失在人间。 新面孔的长老在面对米亦竹的时候,都带着一分恭敬,米亦竹对他们也要友善许多,有的聊得高兴时,还一连干上好几杯。 杯子里装的是葡萄酿,米亦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灌醉。 紧接着,就是族中一些说话比较有分量的长辈,再然后,就是族中的青年才俊。 米亦竹与族中关系紧张,前不久又敲打了他们一次,所以不管心中打着多么龌龊的主意,至少表面上都还是恭恭敬敬的。 最后,两位伴读结伴而来,米亦竹笑着跟他俩碰杯,然后问他们感觉如何。 “有些紧张,特别是刚进来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谢儒林说完后还吐了吐舌头。 “我是让你俩观察一下最前排的那几个位置,想想几十年后自己坐在上面会是什么感受。”米亦竹说完后冲那里努了努嘴。 二人哪里敢转过身朝后看,连忙说不给二公子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你俩过了初八就去内府报到,到时候还是住在盛兴府内,这几天,你俩回家要好好表现,多尽尽孝心,我还是那句话,将来要是在这上面遭人攻击,神仙也救不了你俩!”说着说着,米亦竹的脸色就有些严肃。 二人急忙弯腰应下,原本以为一辈子都得在家混吃等死,现在二公子指了一条通天大道,怎能不牢牢的把握住机会。 大殿之内其乐融融,坤安殿中的气氛反倒有些微妙,城主夫人和少夫人都沉浸在即将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谢福合又是大病初愈,那些女眷们怀揣着各种目的前来,经过最初的试探,慢慢的,就有些肆无忌惮。 有跋扈的,已经开始暗指米亦竹来历不明。 表面上看,她们是在替城主夫人说话,实际上的心思何其歹毒。 城主夫人假装没有听懂,也不怎么开口说话,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们表演。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等到所有的宾客都摇摇晃晃的离开,米亦竹才陪着城主慢慢朝后殿走去。 “待会还有事?”快到后殿的时候,城主突然问道。 “我想去看看!”米亦竹笑着回答。 “都安排好了?”城主这句话问的是刘忠。 “二公子的安全绝无问题!”刘忠很少把话说得如此肯定。 城主还是不放心,一路叮嘱到后殿。 米亦竹不但不觉得烦,反而很享受这种关心,等看着城主在刘忠的搀扶下进到殿内,这才转身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 一上车,米亦竹的表情就开始变得有些兴奋,不需他吩咐,马车立刻朝大门口驶去。 第254章 观战变参战 马车在南门口缓缓停下。 今天过年,既然从南门经过,怎能不给老乞丐带点吃的,顺便表达一下节日的祝福。 老乞丐有些意外,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深更半夜还来送些食物。 “既不要吃惊,也不要感动,我准备出城,顺道给你带点吃的。”米亦竹挨着他一屁股坐下,同时把一个大大的包袱扔进老乞丐的怀里。 有吃的,老乞丐哪还会听米亦竹说些什么,他打开包袱一看,里面竟是各式各样的点心。 “今天全城都在过节,也给你改善一下,不过只限今晚,下次来,还是只有馒头。”不等老乞丐发问,米亦竹主动解释起来。 老乞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专心对付起怀中的美食。 “这么多年,味道就没有变过!” 老乞丐吃完后,突然感叹一句。 米亦竹听后心中一喜,想了想,说原本我也没什么把握,喊你声老祖宗也只是试试。看你年纪这么大,万一喊错了,我也不吃亏,没想到你居然还不否认。 “起居注这玩意儿你都翻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东西,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从中原带过来的!”老乞丐的表情有些恨恨的。 “不要乱说,那个王八蛋多半就是你祖宗!”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古怪。 “谁规定的不能埋怨祖宗?就因为他比我早出生?”老乞丐转过头看向米亦竹,表情十分不屑。 米亦竹突然间明白了,有这种想法的人,的确不适合在城主府这种地方生存。 诚挚的说上几句吉祥话,米亦竹打算起身离去,结果被老乞丐一把拉住。 “这么晚了,打算去哪?”老乞丐眯着眼睛问道。 “出城,看热闹!”米亦竹没打算把话说得太明白。 “看热闹你不叫上我?”老乞丐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在原地消失。 米亦竹还没反应过来,老乞丐的声音居然在马车内响起,是在催促米亦竹快点上车。 所有的侍卫和两位无名者都是脸色一变,这么多人围着马车,竟然都看不出来老乞丐是如何出现在车厢之内。 米亦竹拿老乞丐没法,只得无奈的起身,然后朝侍卫们走去。 人都在车上等着,自然就不用拍屁股了。 这个时代的人,夜间没有那么多的娱乐活动,忙碌了一天,都只想拖着疲惫的身躯早早的歇下。哪怕是今天过年,虽然现在才刚过子时,整个世界也都开始慢慢的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老乞丐没话找话,说除了你带来的这些人,暗中至少还有五六十号人保护,看来今夜恐怕是个大场面。 米亦竹回答他也不太清楚,甚至不确定是不是一定会来,只不过如果他是对方的话,会选在今夜动手。 老乞丐嘿嘿笑了几声,问米亦竹口中的这个对方是不是魔教。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米亦竹既不意外,也没有否认。 没过多久,马车缓缓停下,此处已是居民区的边缘,再往前,就没有房屋掩护。 米亦竹一把推开车门,眼睛看向黑夜深处。 “抓教徒修城墙,不知道这个主意是哪个家伙想的,又狠又毒,不过,我喜欢!”老乞丐知道正前方几里远,就是苦力的营地。 米亦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有吭声。 老乞丐瞅他一眼,说还真是小看你了。 此时侍卫们早已悄悄散开,米亦竹只是笑笑,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营地在几里之外,地势又不是绝对平坦,靠一双肉眼能看到什么东西,无非是心情紧张下的自然反应罢了。 “有我在,什么动静都逃不过,你先跟我说说,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会来?”老乞丐伸出手在米亦竹眼前晃晃,他才不信米亦竹说的什么不确定之类的鬼话。 米亦竹这才意识到旁边坐着的是位真仙,他收回目光,尽可能让自己放松,然后向老乞丐仔细讲出自己的猜测。 “立国?”老乞丐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是我猜错了?”见老乞丐的反应,米亦竹急忙追问一句。 老乞丐摇了摇头,感叹这世上最不缺的,恐怕就是做白日梦的人。 “那你皱眉头是什么意思?”隔得比较近,米亦竹勉强能看清他的表情。 “我在想你今晚的准备到底有多充分?”老乞丐的话里可没有调侃的意思。 米亦竹的脸上又布上一片迷茫之色。 “方圆几千里,就孤城还算得上一座像样的城池,可如果要是立国的话,反而不适合用来做都城,你可知为何?”老乞丐难得的开启了教导模式。 “离大都督府太近!”米亦竹脱口而出。 “对!可孤城他又不得不拿下,或者说还必须要最先拿下,你可知这又是为何?” “庄园无险可守,寒玉山又无法驻扎大批的军队。”这些问题,米亦竹曾反复想过。 “嗯?看来我的确是小看你了!那我再问你,如果要拿下孤城,他最先做的应该是什么?”老乞丐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可惜在夜色的笼罩下,米亦竹没有察觉。 “暗地里收买民心,发展教徒!” “教徒都被你抓去修城墙了,还有谁敢入教?” “你的意思是他们今晚输不起?”米亦竹反问一句。 “如果你是普通老百姓,会不会加入一个整天吹嘘得厉害,可到紧急关头,连教徒都救不出来的破教?” 米亦竹恍然大悟,随即变了脸色,也不知道政务院的那帮家伙到底靠不靠谱。 突然,老乞丐的耳朵动了一下,他笑着说出一句开始了。米亦竹听后肩头一晃就想扑出去,又被老乞丐给死死的摁住。 “你不是来看热闹的么?这么急着赶过去干什么?”老乞丐明知故问。 米亦竹试了一下,没有挣脱,转而低声哀求:“老祖宗,您就让我上吧,去晚了,我怕来不及了!” 果然脑袋转得快,连‘您’这个字都用上了。 “急什么!让他们先玩会,我跟你说说注意事项。”老乞丐才不吃这一套,说完后嘿嘿一笑。 米亦竹没法,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那个太监,和那个侍卫头子待会留下,这两个家伙,上去就是送死。” 米亦竹点头,怀山和黄信,他的确没打算带上去。 “虽然暗中有几十人保护你,可未必够用,关键的时刻要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你要有死战的决心!”老乞丐说得十分凶险。 米亦竹继续点头。 “你面对的是要置你于死地的敌人,不是平日里与你对练的侍卫。论武功,他们也许还到不了你的段位,可论及杀人,他们远在你之上,所以,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一个五段,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小命。”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老乞丐的表情极为严肃。 米亦竹也是心中一凛,嘴里乖乖的吐出一个‘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今晚很有可能会杀人,第一次吧?不要紧张,不要犹豫,更不要有心里负担,记住,你不要他们的小命,他们就会要你的小命,将来还会要孤城百姓的小命。能用一招解决掉的,绝不要想着多用一招,你多杀一个,孤城就会少一条冤魂。” 米亦竹脸色凝重,冲老乞丐郑重的点头。 “去吧!不管什么事,总会有第一次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老乞丐说完后,松开了他的魔爪。 顺道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鼓励。 米亦竹肩头一晃,从车厢内飞了出去,准确的落在怀山的马上,同时他抓住怀山的肩膀轻轻一扔,怀山就向车厢飞去。 让黄信也留下,米亦竹拔出弯刀,低吼了一声‘杀敌’,同时双腿一夹,胯下的骏马立刻射了出去。 听到‘杀敌’二字,一群侍卫和无名者立刻透出了杀气,他们也学着米亦竹的样子拔出佩刀,紧紧的跟在后面。 此时,从那些阴暗的角落里,钻出了几十名黑衣人,他们没做半点停留,同样拔出武器,朝米亦竹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255章 浑身染血污 米亦竹原本只想做个安静的贵公子,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再无疾而终。 也算是死而无憾! 几里的路程,瞬息即至,米亦竹也只能感叹这么多了! 营地里已起了火光,不时有惨叫声响起,不过此时的米亦竹还无暇顾及,他得先解决掉眼前的敌人。 在离营地约一里远的位置,有一群黑衣人挡住了米亦竹前进的道路。 江湖搏杀与两军对垒不同,骑马冲击更容易遭到暗算,所以在离那群黑衣人还有数丈远的时候,米亦竹率先从马背上跃起,直接朝黑衣人扑去。 两位无名者则后发先至,一左一右的护在米亦竹的身旁。 等米亦竹交上手,侍卫们也都纷纷的加入战团。 老乞丐说得没错,这是生死搏斗,不是练武场上的过招,一上来米亦竹就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对面的黑衣人第一刀就切向米亦竹的喉咙,被米亦竹躲开后反手一刀,继续向他的脖子抹去,此时的米亦竹开始有些慌乱,一心想着要如何防御。 几招过后,米亦竹就已经是险象环生。 还好一把短刀突然出现在黑衣人的颈部,了结了他的性命,米亦竹离得很近,黑衣人喷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是无名者干的,此时,已有好几人倒在了他俩的刀下。 温热的感觉突然让米亦竹清醒过来,他想起老乞丐的嘱咐,原本还有些慌乱的眼神透出了一丝寒光,立刻提着刀迎向下一个目标。 弯刀随意的搁在一条曲线上,用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攻了上去,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弯刀就从脖子上划过。 来不及感慨,又有黑衣人扑了过来,米亦竹手腕一抖,有些麻木的迎了上去。 不用担心有人偷袭,两位无名者保护着他的身后,冷静下来的米亦竹把平日里练习的招式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停的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人命。 直到再无站着的敌人,米亦竹才长吁了一口气,转着脑袋四下里看看,然后直接朝营地奔去。 此时跟在他身后的队伍已缩小了一圈,有十几人倒在了刚才的位置。 果然如老乞丐所料,营地已被攻破,里面到处都是魔教的人,而且还有人不断的从西边过来增援,这种添灯油的战术,是想用数量上的优势,将政务院布置的力量全部耗光。 米亦竹没有杀进营地,反而擦着营地的边缘扑向西边,不截断他们的增援,仅凭他的这几十号人,进了营地也迟早会被他们打光。 魔教是以几人为小队进行补充,米亦竹刚刚绕到营地的西边,就遇上一拨。 没有废话,双方就这么直接撞在一起,片刻过后,那几人就成为一堆尸体。 没有停下,米亦竹带着他们继续向前移动,最后停在离营地大约一里多的地方。 守株待兔! 米亦竹终于有时间擦擦脸上的鲜血,第一次杀人,没什么经验,弄得自己满身是血也就算了,脸上也糊满了鲜血。 当然,有一部分是刚才无名者在自己面前杀人时弄的。 哪像身边的无名者,他俩杀得最多,可身上依然是干干净净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也看不出二人才刚刚做过屠夫。 过了一小会,又有一队人撞了上来,没轮到米亦竹出手,上去几位黑衣人就把他们收拾干净。 米亦竹唤过罗培峰,让他去营地看看,顺便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 罗培峰刚刚离开,又有一队人出现在西边,还是轮不到米亦竹出手,立刻有人扑上去,干脆利落的把他们解决掉。 在米亦竹盯着西边的时侯,有十名黑衣人转身,防止有人从背后偷袭。 没过多久,罗培峰又出现在米亦竹的身边,说营地虽然被攻破,可暂时还没有失手,负责指挥的是刑狱司的蚕阳,已经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讲了,蚕阳说等他收拾完就过来帮忙。 米亦竹突然觉得罗培峰是个人才,几句话,就把自己所有想知道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不过除了这个,更让他安心的,是在营地负责指挥的人是蚕阳,除了蚕阳本身是一段高手,也跟他是酷吏有关。 酷吏,很少会无私到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魔教增援的速度很快,才过去半个多时辰,米亦竹已带人清理掉七拨前来增援的教徒。 米亦竹问罗培峰有什么想法,罗培峰说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大举压上。 米亦竹点点头,右手捏了捏刀柄。 话音刚落,两位无名者就浑身紧绷,立刻将米亦竹护在身后。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向蝗虫一样从黑夜中扑了上来,米亦竹身后的黑衣人率先迎了上去,侍卫们则将米亦竹团团围住。 “不用管我,上!”米亦竹冲侍卫们喝到。 老乞丐不是说过么,对自己要更狠一些。 侍卫们还在犹豫,米亦竹此时已将身前的无名者拨开,肩头一晃就攻了上去。 两位无名者紧紧的护在左右。 侍卫们见状,也只好跟着加入了战团。 魔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此时米亦竹的队伍已经被他们冲散,就连两位无名者也被他们困住,不得不与米亦竹分开。 不过虽然只是三段,可米亦竹胜在真气充足,陷入混战的时间越长,对他反而越有利。 为防止有人偷袭,真气早已被他顺着身边的曲线散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这是自己面对的第几个对手,有的倒在了他的刀下,还有的,被奋力冲过来的无名者割开了喉咙。 等他再次将对手砍翻在地,突然有一人出现自己面前。 刚刚消失的死亡的感觉又重新笼罩在心头。 米亦竹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转,弯刀就打算挥出。 谁知那人的动作更快,米亦竹的弯刀还没到,他的手掌就贴到了米亦竹的前胸,随后,米亦竹就倒飞了出去。 多年养成的好习惯,就算人飞了出去,弯刀还是紧紧的握在手上。 那人似乎对自己的身手极为自信,看都不看米亦竹,直接奔向下一个目标。 没想到米亦竹吐了一口鲜血,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有人打算从背后偷袭,被米亦竹一刀砍翻在地,随后又补上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刚才死亡的气息不但没有让米亦竹恐惧,反而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他尽可能的避开与其他人缠斗,开始搜寻起刚才那人的身影。 就算是蝗虫,也总有个数量吧,双方都不断有人倒下,渐渐的,还能站着的都可以称得上是高手。 米亦竹遇上的对手越来越难缠,身上也添了好几道伤口,目前,他还能战斗的唯一原因,就是真气! 在老乞丐的调理下,他的真气还没有枯竭的迹象。 两位无名者终于解决掉所有的麻烦,又重新回到了米亦竹的身边。 终于,米亦竹又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猛地转头,盯住那个背影,随后弯刀横到胸前,再次弹了上去。 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人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头都没回,这么简单的一挥手,就封住了米亦竹进攻的路线。 没想到米亦竹居然没有躲避,他硬生生的接下那人的一挥,不过在倒飞出去的同时,弯刀也同时从那人的背部划过。 那人有些讶异,等他解决掉面前的侍卫,立刻转身,然后就看到让他受伤的少年,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那人双眼一眯,就想上去了结掉米亦竹,没想到被两位无名者拦住。 “让开!”米亦竹大吼一声,又弹了上来,同时双手握住弯刀,举过头顶全力劈下。 这是练了无数遍的招式,势大力沉,两位无名者瞬间就闪到一旁。 那人上前一步,打算化解掉米亦竹的威胁。 没想到米亦竹的整个身子突然绕着他的双手向上转了起来,整个动作有点像一千多年后的单杠表演。 同时米亦竹手中的弯刀一转,切向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一只手拍开米亦竹的弯刀,另一只手手掌向上,积满了内力直接向米亦竹的头顶拍去。 米亦竹此时悬在半空中,避无可避! 第256章 心里的创伤 是两位无名者救了米亦竹! 两把短刀一左一右刺向那人的肋下,把难题留给了对方。 如果他坚持要取米亦竹的小命,这两把短刀同样会让他丧命。 不管是什么人,总是会觉得自己的命要金贵一点,这是人的天性! 那人没有犹豫,急忙侧身避过,不过就是这一分神,让米亦竹寻到了一线生机,他在空中一扭,从那人旁边滑了过去。 刚一落地,又射了出去,整个人缩成一团,不过弯刀的刀刃向外,似乎可以切向那人的任何要害部位。 那人没见过这种招式,同时还要应付无名者的攻击,只得向后撤去,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隔空挥出一掌,将米亦竹再次击飞。 米亦竹姿势不变,借着那人的这股力道在战团中横冲直撞,顺手抹掉了两个人的脖子,直到将那人的内力全部卸掉才直起了腰身。 此刻他的心里明白,那人,他是杀不掉的! 援军终于在此时赶来,不过只有蚕阳一人,好在他是一段,一上来就展现出强大的威力。 魔教还在强攻,此时孤城的方向出现了一条火把长龙,不需要动脑筋就知道是援军到了。 这下魔教是彻底没有了胜算,只听到西边传来一阵哨响,还能站着的魔教教徒立刻撤出战团,朝西方窜去。 怕前面有埋伏,米亦竹没有下令追击, “非得等我打光了,你才出现?”看着正在弯腰寻找活口的蚕阳,米亦竹十分不满。 此时,米亦竹这边能站着的,已不到二十人。 “二公子,等我忙完了,再来请罪!”蚕阳对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十分热爱的。 米亦竹看着他撅起屁股扒拉着死尸,看着看着,气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教有三人还没死,蚕阳封住他们的穴道,把他们拖到一边,然后小跑到米亦竹面前弯腰请罪。 “营地现在是什么情况?”米亦竹最关心的就是那些苦力。 “人犯一个没逃,不过我带来了两百多人,剩下的不到三十!”蚕阳说完后,神色有些黯然。 两百多,应该都是刑狱司和禁卫中的好手,这次,他们也算是元气大伤了。 怕魔教杀个回马枪,米亦竹让大家继续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自己也站在原地与蚕阳聊天,直到禁卫的人前来接手才慢慢撤下。 等米亦竹回到马车旁,黑衣人冲米亦竹齐齐躬身,然后又隐入黑夜中。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米亦竹看着站在一旁,满脸都是震惊和愧疚的黄信,叮嘱他明天去禁卫要回侍卫们的尸首,除了抚恤加倍,家中有老人的,由盛兴府给他们养老,家中有幼子的,由盛兴府供他们成年,将来想要做侍卫,只要能练到五段就行。 话音刚落,所有的侍卫都齐刷刷跪下,替死去的弟兄们给米亦竹磕头。 米亦竹将他们挨个扶起,说了句每人两百枚金币,然后就头也不回的钻进马车。 两位谢师傅没有一同前往,米亦竹早就跟他俩交代过,赶好马车,就是他们唯一的任务。 一进车厢就开始龇牙咧嘴,有两道伤口很深,就算是以米亦竹的体质,到现在都还在不断往外浸血。 老乞丐伸出手点了几下,然后让正在一旁紧张查看伤情的怀山不要添乱,这点小伤,回去后简单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怀山很机灵,知道他俩有话要说,立刻爬起退到车厢外面,然后告诉两位谢师傅回盛兴府。 “第一次杀人,什么感觉?”老乞丐笑呵呵的问道。 米亦竹摇了摇头,目光中透出一抹痛苦。 “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老乞丐依旧没心没肺。 米亦竹又点了点头。 “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要饭,还要了这么多年。”虽然说的是自己,不过老乞丐的脸上还是笑得十分灿烂。 也许是老乞丐的那几下起了作用,疼痛现在大大减轻,不过米亦竹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些木然。 “你这家伙看完了起居注,知道我以前过的日子,可不是你这个商户家的小少爷能比的。曾经,我也想着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完这辈子,就算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也还是赚了。” 米亦竹慢慢地把脑袋转向老乞丐,这是他第一次听老乞丐提到自己的过往。 “我那时候习武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有一天没一天的,哪有你这么勤快,不过我天分比你高出太多,十五岁那年,我就是三段!”老乞丐说完后,有些嫌弃的看了米亦竹一眼。 米亦竹盯着他,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那个地方,说真话的少,说假话的多;坦诚相待的少,勾心斗角的多。最让我受不了的是,规矩太多,整天跪来跪去的,看得心烦。” 米亦竹这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就这样,我看他们不顺眼,他们看我更不顺眼。有一年过年,在大殿之上,我跟他们大打出手,一个人放倒了好几十个,其中,还有好几个是长辈。” 听到这里,米亦竹开始有些佩服起这个老头,自己壮起胆子,最多也只敢拔刀吓唬一下。 “打完后,我被城主关了起来,这一关就是好几个月,再然后,我就被驱逐了,还被从宗族中除名。” 米亦竹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翻遍了族谱,也没能找到那个名字。 “有些小心眼,见我被逐出城主府,立刻派人追杀我。好在我当时已是二段,被他们像狗一样的撵了几年,活生生的把我逼成了一段。”老乞丐说到这里,居然嘿嘿的笑出了声。 老乞丐说得轻松,米亦竹却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也许,也许,也许是受伤的缘故吧! “就没人帮你?”米亦竹终于问出一句。 “我哥,也就是你曾祖,当时想派人把我送到中原,被我给拒绝了。知道那几年我一共杀了多少人?” 米亦竹摇头。 “一百三十五,他们还真是铁了心想要我的小命。”老乞丐说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米亦竹心中一凛,没想到这老家伙当年也是个狠人。 “跟你一样,在这之前我也没杀过人,第一次杀人后,我比你的表现差多了,差点把内脏都吐出来,不过第二次就不想吐了,再然后,就麻木了!”老乞丐说完后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 米亦竹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几年过后,我居然喜欢上了这种泥潭里打滚的日子,干脆做起了乞丐,没想到,这一做就是一辈子!”老乞丐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黯然。 “你就知足吧,要饭都能要出个真仙,那些一辈子到死都只是个一段的,要是知道你的遭遇,估计得找块石头碰死。”米亦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劝解。 “我要你这家伙来安慰?”老乞丐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头上,随后继续说道:“你要是敢杀害无辜,我第一个就不会饶过你,可你今晚杀的那些人,哪个手上不是鲜血累累,你每多杀一个,不知道救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 其实不需要老乞丐讲,米亦竹自己也能想通这个道理,可被自己了结的,始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他罪大恶极,米亦竹认为也应该留给蚕阳这些人来处理。 马车停下,怀山在车外说到了,米亦竹看着老乞丐,感激的说了句谢谢! 话还没说完,老乞丐就消失在车厢内,米亦竹没有打开车窗,跺跺脚示意马车继续。 回到盛兴府,在怀山的帮助下处理好伤口,再清理掉身上的血污,等到躺在床上,天,似乎快要亮了。 老乞丐终究还是高估了米亦竹! 他在床上蜷缩了一会,急忙起身,想要前往茅房,没走几步突然停下,一弯腰,吐得昏天黑地。 第257章 不变的勒索 初一那天,米亦竹没有出盛兴府。 准确来说,他连房间都没有出过,就算吃饭,也是怀山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进去。 不过,端进去是什么样子,端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子,米亦竹根本就没有动过。 主人的脸上没有笑容,仆人的脸上就布满了愁云,然后,整个盛兴府的上空都是阴云密布。 不过好在米亦竹只允许自己软弱一天,初二一大早,守在门外的怀山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在呼唤他的名字。 怀山心中一喜,急忙转身推门进去。 约莫一刻钟后,米亦竹容光焕发的出了房间,身后跟着的怀山也是满脸笑容。 米亦竹的心情一好,整个盛兴府的气氛也就瞬间活跃起来。 知道今天要去方府,天还没亮,黄信就赶了过来,见米亦竹神采奕奕的来到前院,心里也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侍卫们都接回来了没?” 这是米亦竹张嘴说出的第一句话,周围当值的侍卫都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都接回来了!”黄信弯腰回话,不想让米亦竹看到自己脸上痛苦的表情。 “丧葬的一应费用都从府里的账上支取,棺木要用上好的楠木,我不方便出面,麻烦你挨家跑一趟,替我给他们上柱香!”米亦竹交待得很仔细,表情十分严肃。 黄信把腰又往下弯了弯,大声应下。 旁边的侍卫们也都单膝跪地。 孤城,等级制度执行得异常严格,以前有侍卫殉职,最多也不过是象征性的补贴一些钱财。至于权贵们的态度,更是冷漠得可怕,恐怕还比不过他们饲养的宠物死掉。 吩咐侍卫们起身,米亦竹慢慢朝大门口走去,有些事情早已不需要吩咐,比如,怀山一定会在车上备好点心。 各种点心! 一天没吃饭,肚子确实有些不满,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咕咕咕咕’的抗议。 出行的侍卫中换上了许多新面孔,米亦竹的目光挨个从他们的脸上滑过,看到罗培峰的时候停了一下,还冲他点了点头。 盛兴府跟方府之间就隔着几条街,一会儿功夫就到。 米亦竹现在的演技已能跟那些老狐狸们一较高下,坐在车厢内时,脸上还带着一抹痛楚,可一推门,瞬间又是满面春风。 怀山早已在一旁候着,米亦竹扶着他的手臂下车。 老管家一大早就站在大门口迎客,米亦竹的马车才刚停下,他就跪了下去。 米亦竹上前将他扶起,笑着说弯弯腰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当心闪了你的老腰。 埋怨完就问都有哪些人到了,得知自己是第一位客人后,他满意的拍拍老管家的肩膀,随后抬腿跨过门槛,朝大厅走去。 方老先生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等候客人的到来,大师兄站在一旁,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在挨训。 趁没有外人,米亦竹给方老先生跪下磕头,方老先生有些艰难的起身,颤颤巍巍的上前将米亦竹扶起。 大师兄早就避到了一侧,而且垂下脑袋,仿佛这个场景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又换米亦竹扶着方老先生坐下,随后笑嘻嘻的伸出双手,眼神中满是期待。 方老先生哈哈大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大大的红包。 米亦竹接过后居然还掂了掂重量,这才满意的揣到怀里,又惹来方老先生的一阵大笑。 大师兄在一旁冲米亦竹行礼,米亦竹等到他直起腰身,也冲他拱了拱手,然后伸出右手,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大师兄急忙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弯腰双手奉上,米亦竹十分满意,转过头对方老先生说自己什么时候成婚,什么时候就不向你们讨红包了。 方老先生笑着打趣,说有些人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么? 米亦竹没想到城主连这个都告诉了方老先生,急忙拱手求饶,然后在师父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大师兄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觉得十分奇怪,不过他可不敢主动开口相询,只得乖乖的低头上前,继续接受刚才被打断的教育。 米亦竹晃晃悠悠的来到大门口,站了没多久,就有师兄陆陆续续的前来,他们都吸取了去年的教训,隔得老远就把手伸进怀里,生怕这位小师弟拉下脸来。 有两位师兄生病没来,不过居然还托人带来了红包,这让米亦竹很是感动,让怀山记住,等他俩痊愈,邀请到盛兴府做客。 庄园与孤城之间路途遥远,就算连夜赶路,能在午时前赶到都算是顺利,问了问时辰,米亦竹猜测第一位来的是谁。 没想到米亦竹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最先赶到的居然是晏胖子,米亦竹大张着嘴巴看着他,问你这家伙怎么会来? “我去年聆听了方老不少教诲,怎么就不能来,方老都同意了,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晏胖子对米亦竹的反应十分不满。 米亦竹自知理亏,只能阴笑着伸出右手。 “你要干嘛?”第一次来,晏胖子还不知道规矩。 “今日所有年龄比我大的,都得给我红包,难道独孤兄没告诉你?”米亦竹说完后,手掌还不耐烦的抖了两下。 晏胖子将信将疑,转头看向老管家,老管家冲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腰,一下子弯了下去,晏胖子拱手求饶。 “你腰间的玉佩不错!”米亦竹可没打算放过他,瞄了一眼后主动说了出来。 “那可是我花了两千——,算了,给你!”晏胖子说完后解下腰间的玉佩递上。 米亦竹喜笑颜开的接过去,把玩了一小会后小心的递给身后的怀山,让他一定要妥善保管。 米亦竹的这番举动,一下子勾起了晏胖子的兴趣,他干脆陪着一起站在屋外,说想看看二公子求财的手段。 原本以为是勒索,没想到一个个都是主动奉上,就连独孤复都给米亦竹准备了一枚玉佩。 不过晏胖子看了下成色,估计最多也就值个几十枚金币。 这下晏胖子不干了,揪着独孤复的衣领,问他怎么不提前告诉自己。 独孤复一脸无辜的说自己忘了,然后问晏胖子损失了多少? 得知那枚玉佩价值两千枚金币后,独孤复只得安慰他,说下午就住进他的盛兴府去,多吃一段时间,总能吃回来的。 说完后冲米亦竹拱拱手,二人就这么拉拉扯扯的进去给方老先生磕头。 等到老管家陪着最后一位客人进去,米亦竹这才慢悠悠的朝里走去,边走边告诉怀山,让他立刻安排人回去把他俩住的小院收拾出来,这两个家伙,估计会住上一阵子。 进到大厅,所有人起身跪迎,米亦竹笑着让大家免礼,然后快步上前,扶住已经慢慢起身的方老先生。 接下来就是欢聚时刻,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看着师父急剧的衰老下去,心里都知道这种聚会,不知还能有几次。 于是大家都格外珍惜今日的时光,气氛比往年要热闹许多,也要温馨许多。 一杯葡萄酿,然后就是茶,米亦竹亲自动手,独孤复在一旁帮忙。 在孤城,除了城主,恐怕也就是方老先生有这个待遇了。 米亦竹是最后离开的客人,他和大师兄一起将方老先生扶进房间休息,又跟大师兄聊了聊前晚发生的事情,这才在大师兄的陪同下出了大门。 一上马车,那两个家伙果然早已在车厢内等候,独孤复一见他就皱了皱眉头,说刚才不方便问,你身上好大的一股血腥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亦竹看着这两只小狐狸,突然心底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温暖。 第258章 少主苗诗烟 蚕阳,算得上是个真正的酷吏! 他虽然从未主动构陷过任何人,但是只要落到他的手里,不管是谁,保证会后悔自己从娘胎里生出来。 比如那天晚上落入他手上的那几位魔教的教徒,其中营地里有五人,二公子的阵地上有三人,一直都锁在刑狱司的刑具上,每一刻都在期盼着蚕阳将他们宰掉。 怎么可能,蚕阳对属下们认真交待过,说这八人都是宝贝,其中有一人还是个二段,不让他们尝遍这里面的刑具,怎能体现出刑狱司的待客之道。 连偷看寡妇洗澡这种小事都吐了出来,可蚕阳还是没有收手的意思,一边用刑,一边给他们疗伤,看样子,是打算跟他们长期玩下去了。 这几人吐出来的东西还是非常有用的,至少蚕阳又端了他们他们几个据点,还抓了十几个俘虏供他折磨。 不,供他审问! 忙完这些,蚕阳去了盛兴府一趟,口上说着给二公子拜年,可手里还是提着跟前两次一模一样的礼盒,也不见多准备一点礼物。 礼轻情谊重,不管怎么说,这是第一次有政务院的官员前来给二公子拜年,米亦竹还是带着两位少主热情的接待了他。 可蚕阳接下来的表现就有些不像话了,混顿饭也就算了,居然还厚着脸皮求二公子赏他一车美酒。 字,没有打错,不是一坛,是一车。 没想到米亦竹不但笑着答应,还让他喝完后继续来要。 蚕阳在席间仔细跟二公子讲了讲最近的行动,最后笑着跟二公子说,要用这种滚雪球的方式,把魔教在孤城周边的势力彻底拔除,不然,对不起那么多死去的兄弟。 虽然是酷吏,也是个懂得护犊子的酷吏! 米亦竹对他的行为大加赞赏,让他如果需要内府帮忙,只管开口。 两位少主在一旁作陪,这一次的见面,虽然还是让他俩极不舒服,可也让他俩对蚕阳的印象大为改观。 方老先生曾跟他们讲过,酷吏,很少能有善终的,以蚕阳的聪明,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依然在决绝的做着此事。 甚至不留半点余地。 不是他心存侥幸,而是他心中明白,酷吏,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等蚕阳告辞离去,晏胖子有些担忧,问这样会不会坏了他们三人的好事,米亦竹笑笑,说这是两条线。 独孤复在一旁感叹,说吃饭的时候,蚕阳身上的味道让自己很不舒服,提议去城东散散心,说完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冲米亦竹抱歉的笑笑,责怪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米亦竹埋怨他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被禁足,还要说这种风凉话来气自己。 没想到晏胖子也认为独孤复的提议不错,二人一拍即合,便极没义气的抛下米亦竹,勾肩搭背的朝大门口走去,气得米亦竹在他俩身后直跺脚。 这事还得回到过年那晚,城主心中担忧,一直都未合眼,所以等米亦竹回府,城主也就知道了全部的过程。 又惊又怒的城主当即就想把米亦竹逮进城主府,还是被刘忠壮起胆子劝住,他是过来人,知道二公子现在的心里肯定不太好受。 第二天,城主的气稍稍消了一些,见米亦竹乖巧的连房门都没出,又考虑到他初二要去给方老先生拜年,抓他进府的命令又往后延了一天。 果然,米亦竹刚和好友一起回到盛兴府,刘忠就带着命令来了,不过不是带他去城主府,而是让他闭门思过。 看来过了一天,城主的气又消了一些。 时间一个月,米亦竹要是敢踏出盛兴府的大门半步,内府的牢房一定会有他的一间。 禁足就禁足吧,反正内府的情报每天都会送来,跟两只小狐狸一起研究研究,再找来几名侍卫练练武,时间还是很容易打发的。 谁知这两个家伙这么不讲义气,居然扔下他,结伴到城东花天酒地去了。 等两个家伙带着一身胭脂味回来,米亦竹正独坐小楼喝酒,二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各自占据一角,胡吃海塞起来。 “没吃饭?”米亦竹有些疑惑的看向二人。 “去那种地方,可不是为了吃饭的!”晏胖子嘴里塞满了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如果不是考虑到你的左手,我真想带你去见识见识!”独孤复要斯文一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才有些遗憾的补充道。 “那地方,还是算了!”米亦竹想起以前在米府的时候,母亲给家中男丁制定的规矩。 想想就算是不禁足,那地方他也去不了,于是米亦竹也就大度的原谅了二人这种十分不厚道的行为。 好好地一桌菜,被二人糟蹋得一片狼藉,就在米亦竹打算让怀山重新收拾一桌的时候,怀山的声音正好在楼下响起。 原来他早已安排厨房备了一桌,现在是在请示是否可以上来重新布置。 看着怀山忙碌的身影,米亦竹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贴心的太监了。 等到屋内又只剩下三人,独孤复笑着讲起下午听来的一桩奇闻。 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得了重病,花光了家中的积蓄,也借遍了亲戚朋友,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只能求助诸天神佛的帮助。 谁知拜到了西边,当晚家中就凭空出现了一袋子金币,不但救了急,男主人的病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这么拙劣的故事,在底层最容易蛊惑人心,米亦竹想了想,笑着说看来蚕掌刑让他们感受到了压力。 只不过,最忠实的那一批教众还在修城墙,不知这样做还能有多大的效果。 有人与米亦竹的保持着同样的看法! 就在米亦竹三人把酒夜话的时候,在离孤城不远的地方,苗诗烟满脸凝重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一排黑衣人,一个个垂手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们在孤城的据点还有多少?”就算皱眉,苗诗烟依然是倾国倾城。 “城内还有三处,城外——只剩下一处了。”有一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全撤了!”看来,苗诗烟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少主!”那人猛地抬头看了苗诗烟一眼,随后又低下了脑袋。 “以他们的手段,你觉得还能保得住?”苗诗烟问出一句。 那人弯了弯腰,纵然心中再有不舍,也知道苗诗烟说的是实话。 “少主,十数年经营,就这样毁于一旦!”又有一人抬头,表情有些沉痛的说道。 “你在怪我?”苗诗烟面色一沉。 “属下不敢!”此人满头白发,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可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恭敬。 “别以为你是教主派过来的,我就不敢杀你,既然教主让我来孤城,对这边的所有事物,我就有绝对的处置权,你要么老老实实的听命行事,要么,就滚回去。”苗诗烟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杀死。 “这里的事情,我会如实向教主禀告。”白头黑衣人说完后直起身子,转身朝外面走去。 苗诗烟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右掌一挥,那人飞起、落下,弹了几下就再无动静。 “还有没有人想要回去的?”苗诗烟扫视了一圈。 “少主千岁!”众人齐齐下跪。 “很好!”苗诗烟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响起,笑了一阵才继续说道:“先把据点撤了,这些据点也就只能用来发展一些教徒,对取孤城没多大用处,现在我们的教徒大部分都被他们抓走,还会有多少人相信我们?” “可教主那边,始终是不好交差!”还是最先说话那人,看样子,他应该是苗诗烟的心腹。 “教主要的是孤城,只要能拿下孤城,所有人都会是我们的教众,以前我就说过,孤城的聪明人太多,是不会坐视我们发展教徒的!”说到这里,苗诗烟的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挂起浅浅的微笑。 第259章 想法得自由 现在,三段的侍卫依然能挣到米亦竹的赏赐,不过二段的侍卫偶尔也会收获到惊喜,经过那晚的浴血奋战,米亦竹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殊死搏斗。 老老实实的在府中待了半个月,米亦竹让怀山去城主府找刘忠,告诉他自己该去承运殿做客了。 刘忠对这位二公子极有好感,自然愿意帮他一把,于是瞅了个机会向城主禀告。 城主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多年的主仆,刘忠瞬间明白城主的意思,一弯腰,悄悄退了出去。 就这样,米亦竹又踏出了盛兴府,不过这只是第一步,能不能提前重获自由,还得看待会能不能见到城主。 以及,见到城主后的表现。 马车在承运殿前停下,王春来早早的等在那里,米亦竹的马车还没停稳,人就早已迎了上去。 米亦竹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了问少城主的情况,得知少城主的身体比较稳定后,米亦竹稍微有些郁闷的心情也顿时好了许多。 一路过去,殿内果然少了许多太监侍女,米亦竹给了王春来一个赞许的眼神,说果然还是清静点比较好。 一个时辰后,米亦竹从城主承运殿出来,现在他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不但表情忧郁,眼睛还红红的,似乎刚才在里面哭过。 王春来也在一旁陪着演戏。 米亦竹在殿外假装犹豫了一小会,然后抬腿朝后殿走去。 故意走得很慢,给那些小太监留下通风报信的时间。果然,等米亦竹到了后殿,就看到刘忠候在殿外。 “不会不见我吧?”米亦竹的心中实在是有些忐忑。 “城主让您滚进去!”刘忠先是板着脸说出一句,随后立刻弯腰,说这是城主的原话,请二公子千万不要误会。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整了整衣服,弯腰低头,快步进到殿内。 还隔着老远就跪下磕头,口称死罪! 把跟在身后的刘忠吓了一跳。 “死罪?你倒是说说,到底犯了什么死罪?”一个声音在米亦竹的身后响起。 米亦竹就这么原地转了个方向,然后悄悄抬起头,满脸的尴尬。 “说!”城主的表情十分威严。 “这个——这个——这个——儿子不听父亲的劝告,罪莫大焉!”没办法,米亦竹只得打起了亲情牌。 “混账,这个时候还敢胡说八道!”城主说完后上去就是一脚,随后就是一顿暴风骤雨。 米亦竹用双手护住脑袋,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等城主气喘吁吁的坐下,米亦竹这才又悄悄的抬起脑袋,小心翼翼的问城主的气消了没。 “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儿子,城主突然觉得有些无奈。 “这事——真不怪我!”看到城主一脸痛心的表情,米亦竹打算撒一个谎。 “不怪你?”城主蹭的一下又站了起来,吓得米亦竹急忙抱住脑袋。 看着米亦竹的这副模样,城主是又好气又心疼,他在刘忠的搀扶下重新坐下,然后让米亦竹站起来回话。 米亦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还假装咧了咧嘴,表示身体的某个部位有些疼痛。 “要敢再装,我就让刘忠揍你,快说!” 米亦竹急忙弯腰低头,假装思考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这事就怪那个老家伙,刚开始他说要跟我一起去看热闹,后来一看情况紧急,他又让我放心大胆的上去,说他会在暗中保护我,谁知道这老家伙说话根本就不靠谱,一直都待在马车里没出来。” 没办法,只能拿老乞丐出来当挡箭牌了,不然说不定这事还真没那么容易过关。 城主听后半信半疑,不过他也没办法找老乞丐对质,这位真仙肯搭理米亦竹,但未必愿意搭理自己这个城主。 只得捏着鼻子相信米亦竹说的是真话,不过城主还是狠狠的将他训斥了一顿,如果不是考虑到现在身体还在康复中,估计训斥的时间会更长。 教训完后,见米亦竹还站在原地,城主问他怎么不回去闭门思过,米亦竹可怜兮兮的揉了揉肚子,说自己饿了! 挨了半天骂,此时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 看着这个与自己年轻时长得极为相似的小儿子,城主让刘忠去厨房安排。 米亦竹上前狗腿的替城主捶背,然后主动讲了讲蚕阳最近的行动。 “这件事你怎么看?”城主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 就算刘忠此时不在身旁,米亦竹也不怕有人偷听,对付魔教这些事情,没什么不能对人讲的。 “蚕阳此举,有利有弊!” “哦?” “有利的是用这种方法,能最大限度的铲除魔教在孤城的势力,可掐断了这条线,接下来就不知道他们会使什么阴招了!”米亦竹说完后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孤城在明,魔教在暗,这是最让米亦竹头痛的地方。 “不管他们用什么招数,只要想拿下孤城,到最后都得兵临城下!”城主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个道理米亦竹早就想过无数遍,就算最后还是得真刀真枪的来一场决战,可要是到时候有人临阵倒戈,或者是用些烧掉粮库之类的阴招,也够孤城喝上一壶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由暗转明,这样大家就可以来一场实力上的较量,上次也是摸清了他们的老巢后一举将他们荡平。 此时米亦竹想起自己的安排,也不知能不能奏效。 很快刘忠再次出现,请二人前去用饭,米亦竹扶起城主,一边走一边不停的阐述自己的安排。 如果刚开始城主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哪还不知道米亦竹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在提醒城主,他身上还兼着对付魔教的差事,想提前自由活动而已。 当然,也可以说成是出门办差。 坐上餐桌,米亦竹装作刚刚想起,让刘忠准备十几个馒头,然后转过头看向城主,小心的问待会能不能给老乞丐送过去? 一脸的期盼,看得城主是心头一软。 经过短暂而煎熬的等待,最终还是让米亦竹如愿了! 生怕城主反悔,直到从后殿出来上了马车,米亦竹的脸上才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没有直接赶往南门,而是先去了一趟内府。 王庄主能查出孤城的大佬中有魔教的内应,已经十分厉害,再继续往下,已经超出了一位庄园主能力的极限。 孤城的事情,还是让孤城的人来解决。 米亦竹今天特意带上了四位无名者,有他们守在屋外,不管是谁,都很难偷听到他与方总管的谈话。 米亦竹没有寒暄,言简意赅的说出王庄主查出的东西,然后让方总管安排人盯住所有的大佬。 这里的大佬,不仅仅指的是政务院,也包括谢氏家族的长老们! 这项任务看起来无比艰巨,不过绣衣局在孤城经营多年,也并非不能完成。 方总管听后有些为难,说如果魔教的内应已经成为孤城的核心人物,他一定早已将身后的痕迹擦得干干净净,想要查出来,难如登天。 “查这个干嘛?我刚才已经说了,盯死他们就行了,魔教的内应要是不动,也就无法对孤城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如果他要是真敢有所行动,也不要立刻把他揪出来,说不定我们也能利用他一回。”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方总管弯腰应下,心里不禁感慨,二公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的城府,假以时日,恐怕城主府盖过政务院也说不定。 不过方总管不知道的是,米亦竹的这些想法,全都来自于方老先生讲的一个又一个的典故。 他不过是总结提炼了一下而已! 第260章 一桩桩小事 西边终于消停了下来,米亦竹算了算路程,再算了算时间,大年三十那晚的消息传到西边,然后探子再把消息传回孤城,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此时已过了正月二十,两位少主都已经满意的踏上了归程。 不满意不行啊,二公子亲自出面,带着他俩在醉仙楼宴请了方总管,以及内府的一众官员,拜托他们优先采购这两家庄园的产物。 二公子都发话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内府每年的采购量惊人,就算是把他们两家 土地上的收获全部算上,再加上王氏庄园的,也不到内府一半的采购量。 二位少主都十分激动,平日里庄园的管事,或者是有差事的族人,揣着大笔的金币前来孤城消费的时候,能约到一位主事出来,都算是有了天大的面子,现在二公子一出手,就连方总管都出现在酒桌上。 方总管,那可是主事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解决完他们二人的事情,米亦竹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上午去方府读书,中午陪方老先生吃饭,下午去藏书阁看书,晚上又陪城主用饭,然后要么给老乞丐送完馒头后回盛兴府,要么直接回盛兴府,先回书房看内府送来的情报,最后再前往练武场与侍卫们过上几招。 一天的生活,才宣告结束。 这样的生活,充实而有意义! 不过对处在他这个位置的人来说,平淡只是短暂的,跌宕起伏才是生活的常态。 孤城最近自杀和出现意外的官员颇多,不过最大也只是个主事,管粮库的,其余的都只是些小吏。 孤城官员的俸禄丰厚,地位尊崇,事务又不繁重,个人考核更是时有时无,说是孤城最幸福的群体也不为过。 这些人,巴不得自己能长命百岁,怎么舍得白白的浪费掉自己的性命? 好吧,就算因为各种理由不得不自杀,可出意外的就有些离谱了,不是在家里喝酒喝死,就是平白无故的摔跤,然后撞到脑袋。最离谱的,是在路上崴了脚遇到庸医,一个腿伤,活生生的把人给治死了。 对政务院来说,这些都只能算是小事,小吏而已,没了一个,再补上一个就是。 不过这事还是引起了蚕阳的注意,他向政务院申请调查,结果当天就被驳回,让他把精力好好放在那十几名魔教的教徒上,看看能不能问出他们的老巢。 本来有二十几人,结果蚕阳一不小心,给弄死了几个。 要是肯乖乖听话,那就不是蚕阳了,这家伙不死心,转而求到二公子门下,希望内府能按照他的想法查上一查。 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吧? 不带礼物上门也就算了,居然还蹭了顿饭,走时又抱了两坛美酒。 不过米亦竹大度,笑呵呵的将他送走,还让他有空再来。 转过身就安排内府查案,米亦竹也很好奇,治个腿伤,怎么就把人给治没了。 两天后,案子没查清楚,内府先送过来一份报告,上面详细记录着这些小吏的职位和背景。 米亦竹看得很认真,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这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吏,居然个个都供职于要害部门,是典型的官小权重。 如果说刚开始米亦竹对蚕阳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则开始有些佩服蚕阳的敏锐。 城内怪事频发,城外也不太平。 有几家人快到饿死的境地,没想到某天夜里,家中就凭空冒出了粮食,还有一小袋子的金币。 这种实打实的东西,杀伤力要远远强于唾沫横飞式的传教。等这些事情接连又冒出十几桩来,再结合前段时间的传闻,渐渐的,又有人悄悄的朝西方拜了下去。 城外的衙门现在对居民区掌控极严,这些事情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可他们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没收掉那些东西?还是抓他们去修城墙? 无凭无据的,恐怕只会引起激烈的对抗。 出了南门,官道一路向南延伸,南边庄园的产物就是通过这条大路,源源不断的运进孤城。 沿途有许多客栈,供往来的行人或者车队休息,前几日有一间客栈夜里走水,人员倒无伤亡,可由于火势太大,客栈里的东西被烧的干干净净。 当天夜里共有三支车队在这家客栈休息,马车里装的,是运往孤城的粮食。 这个年代走水很常见,可官道上的客栈走水,已经几十年未见了。 再往南,就是庄园主的地盘,几百年来,庄园主们的日子过得奢华而又平静,不过最近,这股宁静也被一桩奇闻打破。 某天的某个深夜,某位庄园主在睡梦中丢掉了自己的脑袋! 措辞没有问题,就是丢掉了脑袋,据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在庄园的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怪事。 虽然还没有找出凶手,也没有谁谁谁站出来说要为此事负责,可精明的庄园主们都猜到了凶手是谁。 在前段时间的清洗中,就数此人下手最狠,处死自家信教的奴隶也就算了,抓了几个魔教的教徒,居然在他家庄园的边界上将那几人活活的吊死。 到现在,那几人残破的尸体还挂在高高的木杆之上。 嗯,是白骨,只剩下白骨了! 一时间,庄园主们人人自危,都不约而同的加强了防备。 再往南就是雪山,传说许多修炼成仙的就在上面居住。 换句话说,正常的人类是不太可能出现在那上面的。 南边怪事多,北边的也不少! 孤城通往寒玉山的路并不好走,靠近孤城,还有些权贵们的避暑山庄,路还算平整。再往北,基本上就只有猎户居住,道路也就变得狭窄崎岖。 人烟少的地方,总是会有些奇怪的传闻,比如,闹鬼! 吊着舌头飞来飞去的白衣女子算不上稀奇,亲人白天下葬,晚上又出现在家中的事情也偶有发生,总之,就连这些懂点武艺的猎户们都开始害怕起来。 有点积蓄的,都搬到了城内,没有积蓄的,也想办法搬到离城更近一点的地方,反正猎户们住的大多都是木屋,换个地方修上几间,也不算太难。 不过就算再难也得搬啊,总比整日里提心吊胆,甚至是丢了性命要强。 这样一来,孤城通往寒玉山的道路就更是人迹罕至,意外,自然也就随之而来。 首先倒霉的就是信使,不幸跌落山崖。 再然后就是寒玉山前往孤城采买的队伍,居然在这条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寒玉宫前前后后派了好几拨人都没有找到。 虽说这些人都是宫内的杂役,可好歹整日里都接受着寒玉宫的熏陶,等闲是别想轻易吃下他们。 寒玉宫再往北,广袤的土地上,只有在夏季,才能见到一些牧人。 孤城的西边,除了那一股马匪,最近又出现了一股匪徒,不但劫财,而且要命! 想不到的是,孤城还没有出手,马匪居然先跟他们交上了火,不过想想也是,商队就是马匪的财源,新来的这帮人抢生意也就算了,居然还打算刨断他们的财路。 东边稍微要安静一些,大都督府的军队又往前推进了一二十里。不过这种举动很寻常,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大都督府的心思,没有谁能猜透。 还是有些小插曲的,一支入关的的商队与一支出关的商队偶遇,发生了一点摩擦,继而大打出手。 就在大都督府军队的营地外面,入关的商队十分强横的干掉了出关的商队。 军队不但没有干涉,看热闹的士兵甚至还在加油喝彩。 遭此变故,入关的商队自然不再入关,赶着战利品直接返回西边,然后,就这么消失在商道上。 这一桩桩、一件件,有些事米亦竹知道,有些事情,米亦竹不知道,此刻的他,还在等着内府给他一个答案。 不过,他的好友,那位魔教的少主,不但知道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甚至还清楚每一处细节。 她在不断的演练,不断的试探,看看能不能把孤城,变成真正的孤城, 第261章 对准寒玉宫 自杀,的确实是自杀! 意外,也的确是意外! 这是内府给出的调查结果。 米亦竹把几张纸递给蚕阳,蚕阳认真的看完后,有些无礼的问二公子有什么想法。 米亦竹没有计较蚕阳的态度,他笑了笑,感叹一句手段高明! 蚕阳拱手弯腰,心悦诚服的说了句二公子英明。 查不出来就查不出来吧,米亦竹一边让内府盯着这些新补上来的小吏,一边问蚕阳能不能请一两位到刑狱司里聊聊天。 蚕阳眼前一亮,说过段时间就安排一下。 城外的事情不需要米亦竹操心,袁员外以城主府和政务院的名义,释放了一系列的善政,用来抵消魔教的影响力。 目前来看,还是有点作用的。 这天,又到了给老乞丐送馒头的日子,米亦竹坐在一旁等老乞丐吃完,再次提及自己的头痛。 老乞丐问他有没有加重的迹象,米亦竹摇了摇头。 老乞丐暗自松了口气,说只要没有加重,就暂时不用管它。 这句话说得有些不负责任,不过米亦竹倒是信他。 如果一个把自己从阎王殿拉回来的老家伙都不值得信任,米亦竹不知道这世上还能信谁。 问完问题,起身拍拍屁股,米亦竹笑嘻嘻的朝侍卫们走去。 等回到盛兴府,他先是去到书房,看了看内府送来的情报,其中一则关于寒玉宫的消息让他十分感兴趣。 寒玉宫征召所有三段以上的弟子上山,目前,已有上百人响应。 不过目前已是一段的冯志武除外,他现在贵为城防军的将军,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位子,怎能轻易放弃。 上百人的三段以上,这个数据还在不断的上涨,再加上宫内已有的高手,米亦竹算了笔账,心里大吃一惊,难怪政务院一直把他们视为头号敌人。 终于知道寒玉宫的底气来自何处,不过米亦竹同时又有些纳闷。 三段以上的高手,不管在哪里都会受到礼遇,并委以重任。寒玉宫此次把他们召上山去,也算是间接的放弃了对孤城和庄园的渗透,难道他们不再对孤城感兴趣,转而开始专心对付起魔教? 这一刻,米亦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太够用,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不管哪一件,都让他无法彻底想明白。 不过好在他从不钻牛角尖,既然想不明白,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练武场上活动活动。 自从那晚过后,与他过招的侍卫们就发现一个巨大的变化,米亦竹的招式开始变得越来越凌厉,出手也更加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再加上他那谜一样在不断增强的真气,现在已能与三段的侍卫们打个平手。 而且,还能连续与好几人过招。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同往常一样前往方府,方老先生虽然身体每况愈下,可脑袋却越发清醒。 上午是方老先生讲典故的时间,米亦竹非常珍惜这段时光,听得十分仔细。 等用完午饭,米亦竹扶着师父前往花厅喝茶,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方老先生说完后,和蔼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有些不解,满脸迷茫的看向师父。 “你现在的对手都有谁?”方老先生轻声问道。 “政务院、魔教、寒玉宫。”米亦竹说完后苦笑了一声。 哪一个都不好惹! “政务院在眼皮底下,就不提了,你对魔教和寒玉宫的了解都来自哪里?”方老先生继续问道。 “政务院和内府探查到的消息!”米亦竹似乎明白了一点。 “终归没有自己直接的感受来得准确,魔教来无影去无踪也就罢了,可寒玉宫就在山上,离得又不远,想彻底的了解他们,跑一趟就是!”方老先生说完后,笑着拍了拍米亦竹的手臂。 米亦竹眼前一亮,寒玉山只是远远的眺望过两次,可他还从没想过可以上去看看。 “万一他们要是不让我上山?”米亦竹说出心中的疑虑。 方老先生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掌,米亦竹瞬间明白过来,急忙把脑袋凑过去,让师父轻轻的拍了一下。 “你现在是谁?你是孤城的二公子,又肩负着对付魔教的使命,大大方方的让人递上名帖,大大方方的上山,你是我的弟子,上山后可千万不要丢了气势。” 方老先生是孤城唯一的大儒,的确有底气说出这种话来。 米亦竹起身弯腰,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师父看得通透。 计划不变,等师父回屋,米亦竹直接去了藏书阁,等到刘忠前来,请米亦竹去后殿用饭,米亦竹才把想法跟刘忠提了一下。 刘忠脸色一变,想了想说这种事还是直接跟城主禀告要好一些。 于是,在餐桌旁,米亦竹向城主提出想去寒玉宫转转。 城主听后脸色一沉,打算立刻吩咐刘忠将他关入盛兴殿。 谁知米亦竹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他说完后,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城主面前,抱住城主的双腿,开始说出自己的理由。 什么‘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肯定提都不会提,主要还是阐述上寒玉山的必要性和安全性。 这一张嘴,足足说了半个时辰,看来这家伙在藏书阁里什么书都没有看,尽想着这套说辞了。 一下午的功夫没有白费,城主最终还是被打动了,让他起身坐下回话。 米亦竹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除了你盛兴府的侍卫,让刘忠再给你拨上一百人,无名者,也带上几十个。”看来,城主的心中还是十分不放心。 “人多了,会让寒玉宫认为我胆怯,再说了,宫主现在是真仙,如果他真要有什么想法,我带再多的人,也拦不住他。”米亦竹壮起胆子拒绝。 “我担心的不全是寒玉宫,我担心的是有其他人会起歹毒心思。”城主想起上一次的事情,脸上隐隐有了杀气。 “上次给了他们一个教训,恐怕没那么蠢,还想来继续试试。再说,我这次是打着找寒玉宫商议对付魔教的旗号,自然会让政务院保证我的安全,相信他们一定会尽心的。”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像极了一头小狐狸。 城主听到这里才放下心来,然后有些奇怪的看着米亦竹,心想这位孤城大儒,到底整天都教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得到城主的许可后,米亦竹第二天一睡醒就赶往政务院,不管不顾的拉着几位学士聊了起来。 几头老狐狸才听了几句,就知道这是个好机会,政务院的人防了寒玉宫这么多年,可还没有自己人踏进过宫内半步。 就这样,几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一拍即合,当即就一些细节问题展开了讨论。 让米亦竹没想到的是,政务院安排护卫他安全的居然是蚕阳。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刑狱司和禁卫牵头对付魔教的就是蚕阳,由他去探探寒玉宫的虚实,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等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米亦竹随即派人前往寒玉山送上自己的名帖。 当然,此时孤城二公子要前往寒玉宫的消息,也早已散布出去。 没有按照礼节等待寒玉宫的回复,两日后,米亦竹就带着大批人马出城,直奔寒玉宫而去。 过南门时未做停留,老乞丐看着马背上的米亦竹,心想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此时,寒玉宫的宫主手中捏着米亦竹的名帖,心里与老乞丐有着同样的想法。 第262章 到访寒玉宫 米亦竹的动作很快,两天后,一行人就已出现在山脚下。 早有人在山下恭候,米亦竹下车一看,乐了! 原来是老熟人,除魔大会上的殷老头! 殷老头此时哪还有除魔大会上的威风,见米亦竹上前,微微躬身,表情十分恭敬。 “怎么敢劳殷老大驾!”米亦竹率先笑着开口。 “二公子称呼在下殷仲山即可!在下奉宫主之命,在此等候!” 嗯!态度还是不卑不亢。 “你比我要大上好几十岁,直接称呼你的名字我也觉得别扭,就叫你老殷如何?”米亦竹还是面带微笑。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二公子高兴的话,替我取一个都行。”殷老头说完后侧身让过,弯腰做出请的姿势。 米亦竹抬头,看了看巍峨的寒玉山,慢慢的踏上了上山的石板路。 只有罗培峰和蚕阳跟着上山,让走在米亦竹身后的殷老头很是诧异。 米亦竹走得很快,不过其余几人的武功都在他之上,紧紧的跟在他后面,还显得气定神闲。 也不全是埋头赶路,遇到景致特别的地方,米亦竹也会停下来欣赏一番。 就这样走走停停,虽然一大早到的山脚,可过了午时才看到寒玉宫的大门。 大门口也站着几位老头,看样子,他们的地位应该跟殷老头差不多,等米亦竹近前,几人齐齐弯腰,欢迎二公子大驾光临。 米亦竹笑着将他们一一扶起,方老先生的徒弟,又在孤城的名利场上修炼了一年多的时间,应付这种场面,还不是手到擒来。 几人和殷老头一起将米亦竹迎了进去,罗培峰与蚕阳还是紧紧的跟在后面。 寒玉宫占据了整个山头,就连峰顶都被他们围在了宫内,一路过去,入目的尽是身着白衣的弟子,个个气宇轩昂,一看就是未来可期。 宫主安排在大殿接见米亦竹,米亦竹毕竟只是二公子,又不是城主,还没有让宫主站在殿门口迎接的待遇。 从外观来看,与城主府的大殿有些相似,显得庄严肃穆,等到米亦竹跨进殿内,才发现里面已经奢华到无比夸张的地步。 千金难求的夜明珠,在这里也只是用来照明而已。 宫主同样高踞在宝座之上,他没有起身,笑呵呵的请米亦竹在左侧落座。 几位老头依次坐在右侧,罗培峰和蚕阳则被拦在了殿外。 “早就听说那晚二公子大展神威,重挫了魔教的气焰,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武不凡!”宫主一上来就表现得十分客气。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可入不了你们的法眼!”米亦竹笑着摆手。 米亦竹的表现让宫主大为意外,普通人见到自己,多半都是战战兢兢,能把舌头捋直了都算是一条好汉,就算是米亦竹身份尊贵,可也没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居然能做到挥洒自如。 难怪两位徒弟回来后,都评价这位二公子是个难缠的对手。 “二公子不必自谦,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身手,就算在寒玉宫,也不多见!”宫主的语气十分温和。 米亦竹心中暗骂这老家伙不厚道,先是拿自己的年龄说事,接着又把自己跟他寒玉宫的弟子相比。 不过他这么远跑来,可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利,于是假装没有听懂,笑呵呵的问寒玉宫是不是从来都只用一杯清茶待客。 宫主哈哈大笑,他轻轻的拍了拍手,一群童子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酒倒是上好的葡萄酿,不过菜肴就有些清淡,好在米亦竹也不挑剔,能填饱肚子就成。 米亦竹把方老先生传授的礼仪发挥得淋漓尽致,看得宫主心中赞叹不已。 “二公子此次前来,不知有何指教?”过了一会,宫主温和的问道。 “哪敢指教,我是来寻求帮助的!”米亦竹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宫主饶有兴致的看着米亦竹,请他不妨直言。 米亦竹先是赞了句爽快,然后才继续说道:“那晚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我们就损失了两百多号人,孤城比不上寒玉宫,这一次算是元气大伤!” 说到这里,米亦竹住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宫主请米亦竹继续。 “听说寒玉宫正在召集三段以上的弟子,不知能不能派一部分人到孤城?驻地由你们挑选,钱财由孤城负责!”米亦竹说完后,表现得既有些不好意思,又充满了希冀。 这演技,差一点点就把宫主给骗过了。 说是差一点,是因为两位徒弟都觉得孤城的二公子十分难缠,要知道这两位徒弟常年跟在宫主身边,早已是人精中的人精。 想想也是,米亦竹是孤城大儒的关门弟子,也是前城防军将军唯一的弟子,有这二人的悉心教导,能差到哪里去。 只凭他在政务院和长老们的夹击下,还能做到安然无恙,就值得引起所有人的重视。 见宫主沉吟,米亦竹问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宫主点头,说实在是无法派人前往孤城支援。 “寒玉山易守难攻,以目前宫内的人手,足以确保寒玉宫的安全,孤城与寒玉宫离得最近,唇亡齿寒,自当守望相助才是!”米亦竹的表情十分遗憾。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宫主先是叹上一句,随即说待会请米亦竹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一看便知。 米亦竹十分沉得住气,听宫主这么讲,他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挑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聊了聊,随后又感叹起寒玉山的风景。 没有几个人知道宫主的年龄,不过看他的这些弟子,最小的应该也有六七十来岁,岁月的历练与米亦竹传承自孤城大儒的学识碰撞到一起,倒也迸出些灿烂的火花。 米亦竹想起城主与大都督的对话,有意无意的提起许多中原的典故,没想到宫主居然一点都不陌生,偶尔还能点评那么一两句。 客观的说,让米亦竹受益匪浅! 等到酒席撤下,这一老一少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宫主原本打算让徒弟带米亦竹前往他说的那个地方,此时也改了主意。 一出大殿,罗培峰和蚕阳便紧紧跟上,宫主看了蚕阳一眼,问米亦竹此人可是蚕掌刑? “宫主如何得知?”米亦竹十分诧异。 “此人煞气极重,身边隐隐有冤魂哀嚎,孤城之中除了蚕掌刑,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这就是地位高,或者是实力强大带来的好处,可以当着本尊的面肆无忌惮的做出点评。 “我身上的煞气也许是重了些,杀的人也确实多了些,不过在下可从未冤杀过一人。”蚕阳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放肆!”其中一位老头沉下脸喝道。 蚕阳面无表情,没有开口还击,不过米亦竹却笑着转过头去,提醒那老头还是要保持住寒玉宫的胸襟。 说完后又转过头看向宫主,说要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存在! 宫主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也没有批评老头呵斥得不对。 一路过去,那些弟子见到宫主的真容,一个个都露出激动万分的表情,远远的就跪了下去。 米亦竹不禁在心中感叹,如果宫主让他们自杀,恐怕一个个也会争先恐后的抹掉自己的脖子。 不知转了多少个弯,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亭台楼阁,总之,每一处的景致都有所变化,看得米亦竹大开眼界。 最后,宫主在一个巨大的建筑前停下。 “这里面,是汤药池!” 宫主话音刚落,身后的一位老头立刻上前,推开了大门。 一阵热气扑出,隐隐的带着药味。 宫主做了个请的手势,米亦竹没有丝毫犹豫,走上台阶,一抬腿跨了进去。 原来整个建筑就是一间大屋,正中有一个巨大的池子,池子里黑乎乎的液体应该是汤药,此刻正冒着热气。一大群人光着身子坐在里面,个个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场面十分诡异! 洗筋伐髓! 第263章 北方有豺狼 “这些人?”米亦竹看向跟在身后进来的宫主。 “他们就是我召回来的这一批人,陆陆续续的还会有弟子进来!”宫主看着他们,语气中竟然透出了一丝忧伤。 米亦竹捕捉到了那一丝伤感,不过,他觉得这个恐怕是自己的错觉! 真仙早已脱离凡尘,怎能为俗世所困! “这是在洗筋伐髓?”米亦竹以前听王庄主提过。 “二公子果然见多识广!” “批量回炉,我能不能问问原因?”米亦竹的脸上早已没了笑模样。 此时屋内站着的只有他们二人,宫主的几位徒弟没有进来,自然,罗培峰和蚕阳也被他们拦在了屋外。 “如果你不来,我也会让人告诉你们的,北方的游牧部落正在自相残杀,注定会有人落败。失败的一方,要么臣服,要么,就只能逃往西边。”宫主说到这里突然停下,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的脑袋转得极快,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见米亦竹听懂了话里的意思,宫主暗赞了一句聪明,然后继续说道:“草原上已经出现魔教的身影,人数还不少,如果他们将那些铁骑引来,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焦土。” “这样做,对魔教来说有什么好处?”米亦竹皱眉问道。 “游牧部落怎么可能长期统治这个地方?等到他们离开,魔教就会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这里。”看着面前这一群赤身裸体、泡在汤药中一动不动的弟子,宫主的眼中开始透出了寒光。 “这些人,你打算派去北方?”米亦竹瞬间明白过来。 “他们除了去清理魔教的势力,还得想办法阻止败军西进,北方苦寒,只能用这种方式快速增强他们的体质,也不知,到时候有几人能回!”宫主说完后长叹了一口气。 本着怀疑一切的精神,米亦竹的直觉告诉他,宫主可能还隐藏了一些秘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心生敬意。 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他们义无反顾的打算前去赴死! 从里面出来,米亦竹的心情有些沉重,应付残军的铁骑,不应该只是寒玉宫的责任,也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统治者的责任。 宫主十分客气,还是安排殷老头送米亦竹下山,米亦竹告辞的时候,随意的问了句怎么没看到老薛? 宫主神色不变,淡淡的解释自己的大弟子处理其他事务去了。 米亦竹‘哦’了一声,表情十分遗憾,然后拱手作别。 如果老乞丐看到的话,估计会气得七窍冒烟,同样都是真仙,为何在待遇上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米亦竹是在殷老头的陪同下,慢慢走下山的,等到了山脚,天已经快要黑了,怀山和黄信十分了解米亦竹的心思,不需要他吩咐,早就安排侍卫在山脚搭设好营地。 “您这是?”殷老头一看就变了脸色。 “最近不太平,走夜路太危险了,就在这住上一晚,打算借着寒玉宫的威名,护我平安!”米亦竹说完后,还笑着问殷老头要不要留下来用了晚饭再回山上。 盛兴府的美酒,可不比寒玉宫的差! 殷老头婉拒,然后一路飞奔,回寒玉宫报信去了, 这里是寒玉山的山脚,除了寒玉宫,自然不会有谁这么不开眼,敢来惹麻烦。不过倒是米亦竹带来的人里面,有一些半夜消失,又在天亮前返回营地。 也有几人没能回来,米亦竹没有等他们,甚至问都没问,一大早就启程赶往孤城。 两日后,平安回到孤城,蚕阳很负责任,一直将米亦竹送到城主府的大门口,才返回刑狱司。 米亦竹直入后殿,向城主汇报了在寒玉宫的见闻。 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沉重,连筷子都没怎么动过。 城主听后,刚开始表情也有些凝重,他看了旁边的刘忠一眼,刘忠会意,立刻弯腰退了出去。 “怎么,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城主,毕竟是城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米亦竹此时哪还有心情吃饭,不过听城主这么讲,还是拿起筷子随意应付了一下。 “天大的事,都不要影响吃饭!”城主说完后,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米亦竹的碗里。 这话里就有教训的味道了,米亦竹急忙起身弯腰,双手自然下垂。 “坐吧!”城主的声音十分温和。 米亦竹又把腰往下弯了弯,谢过后,才乖乖的坐下。 “你是孤城的二公子,每天都有许多人在等着你发号施令,你要是六神无主,他们就会恐慌!”城主说得很慢,不过依然十分温和。 米亦竹低声说了句‘是’! “天大的难题,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就算一时束手无策,也不用慌,更不能乱。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以我这几十年的经验,很快你就会有新的思路!” 米亦竹在一旁不停的点头。 “比如这件事,刚听到的时候,肯定会觉得非常震撼,甚至会感到恐惧。不过你仔细想想,等他们分出胜负,输家还能有多少实力?再说,从草原到这里,几千上万里的路程,仓皇逃窜之下,等到了孤城,又还能剩下多少精锐?” 米亦竹猛地抬头,看向城主。 “这还是在他们愿意背井离乡的情况下,事实上,有多少人愿意抛弃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城主说完后,罕见的伸出手摸了摸米亦竹的脑袋。 米亦竹有些懊恼的垂下了头。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城主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笑着继续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才十六岁,就能在宫主面前做到从容不迫,换做是我,也未必比你做得更好。” 说到这里,城主开心的大笑起来。 米亦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自己怎敢与城主相比。 “你的预感没有错,宫主这头老狐狸肯定还有其他目的,刘忠会派人去查的,你把这事告诉政务院,让他们也派人去过看看。” 米亦竹起身应下,这一趟自己看似收获颇丰,可仔细想想,又似乎没有什么收获。 也不知蚕阳他们有没有什么收获。 从城主府出来,米亦竹直接奔向城南,除了给老乞丐送馒头,还想问问洗筋伐髓到底有多大用处。 同往常一样,老乞丐先是专心对付食物,等把馒头全部消灭掉,然后就开始奚落起米亦竹来。 “可以啊现在,进进出出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是出门办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米亦竹白了他一眼。 “游山玩水算什么差事?” “你跟踪我?”米亦竹转过头,有些愕然的看着老乞丐。 “注意你的用词,我是真仙,跟踪这两个字什么时候能用到真仙的身上了?” “难道——你是在暗中保护我?”说到这里,米亦竹笑了起来。 “不要脸!” “摸着你的良心说说,是不是怕我出事?”米亦竹才不管他说得有多难听。 “滚!” “这次我见到宫主了,宫主看起来很厉害哦!你能不能打赢他?”米亦竹睁大了双眼。 “我让你滚!” 米亦竹笑着起身,用力的拍了拍屁股,然后转头说了声谢谢。 没走几步,米亦竹突然想起,转身问老乞丐洗筋伐髓到底有多大的用处。 “他们用的什么方法?”老乞丐眯起了眼睛。 “汤药!”米亦竹老老实实的回答。 老乞丐沉吟了许久,才慢悠悠吐出一句:“寒玉宫,是真的有钱!” 米亦竹一脸的期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谁知老乞丐说完这一句后直接翻身躺下,将后背对准米亦竹。 米亦竹还能怎么办? 灰溜溜的走呗! 第264章 城内巡产业 政务院的大佬对城主府防备甚严,对下面的控制也极为严格。不过千万不要以为他们只会耍些权谋,搞搞阴谋诡计,真轮到他们做事的时候,同样也是十分认真的。 米亦竹前一天才跟他们讲了在寒玉宫的见闻,第二天一早,政务院的探子就收拾好行囊,踏上遥远的旅程。 同时政务院将这个消息以极为正式的方式告知各庄园主。当然,只是告知而已,政务院对他们,可是半点管辖权都没有。 庄园主们同样十分紧张,一批又一批的探子从庄园出发,踏上了北上的路程。 等到有消息回来,最快也是数月之后,米亦竹不喜欢整日里胡乱猜测,所以就把这个当做一个插曲,主要精力还是放回到孤城上来。 城内,陆陆续续的还是有些小吏出现意外,政务院把这归结为世事无常;城外有袁员外与魔教斗法,倒也拼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官道上还是有些不太平,又有一家客栈走水,同样,里面的东西被烧得精光。 要说没人捣鬼,至少庄园主们是不会相信的,从南边运往孤城的货物,都纷纷增派了押运的人手。 不管在哪个年代,人力都是需要成本的,人手一增加,价格就会上涨,不过好在涨幅不大,孤城的百姓暂时还没有什么怨言。 董学士早就把这些小伎俩看得清清楚楚,找吴学士沟通了一番后,刑狱司的差人就出现在两家走水的客栈的位置,想从这断壁残垣中查出点蛛丝马迹。 第二家走水的客栈紧挨着莫家的庄园,米亦竹本着互助的精神找吴学士商议,于是没过多久,绣衣局的人也出现在这家倒霉的客栈。 至于他们闲暇的时候,会不会去莫家的庄园逛逛,这个就无人知晓了。 不过米亦竹的活跃也引起了政务院的注意,他们又开始试探起米亦竹的心意,没想到除了跟魔教有关的事情,其他事情,米亦竹一概不问。 哪怕就算有天大的好处摆在那里,米亦竹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政务院这才又放下心来,认为米亦竹还没有深刻的体会到权力的魅力。 西边的马匪,跟另一股匪徒正斗得你死我活,说来也有些奇怪,斗了这么长时间,双方居然都还没有露出颓势。 在这件事上,孤城向大都督府学习,坐山观虎斗。西域诸国倒是蠢蠢欲动,想要插上一脚,不过在除魔大会上,二公子的狠话已经放了出去,他们的人要是敢东进一步,就视同与孤城开战。 再加上东边商队之间的冲突,和北边有些诡异的失踪案件,一桩桩事件慢慢的汇集到米亦竹的案头,已经可以大致勾勒出魔教的意图。 哪怕就是站在敌对的立场,米亦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 不过,米亦竹又有了新的困惑,如果魔教计划将游牧的骑兵引到西边,为何又要投入如此大的精力,不断的围绕着孤城下手。 到底是宫主在撒谎?还是魔教又在故技重施,希望将各方的注意力吸引到孤城? 想不透的事情,就先放到一边,米亦竹慢慢踱步到练武场,与几名三段的侍卫来了几场友好的切磋。 虽然还是与他们打个平手,可三段的侍卫们,已有了强烈的压迫感。 回到屋内,米亦竹愣了一下,然后挥挥手让怀山早点下去休息。 就这么躺在床上,听着怀山的脚步远去,米亦竹将双手枕在脑后,笑着喊了句梁兄! “居然欺负我书读的少,我找人问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房梁上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米亦竹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道人影轻轻飘下,落在米亦竹的床边。 “那边有椅子,自己搬过来坐!”米亦竹突然坐起,指了指旁边。 落下来的那道人影也没有责怪主人家的怠慢,果真自己去搬了把椅子过来。 坐下!摆出谈话的姿态。 “明天我还要开议政会,求求你,长话短说!”米亦竹说完后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那人也不说话,手中突然变出一样东西,就这么扔到米亦竹的怀里。 习武之人,视力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米亦竹拿起看了看,笑着说句这就有些过了。 原来米亦竹手中拿着的是张请帖! “想买的东西太多,花费也多,总得想办法开辟一些财源,城东的这家酒楼,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盘下来的!”那人也笑了起来,声音十分动听。 “苗兄啊!你这可就让我为难了!”米亦竹用右手重重的拍了拍额头。 其实不用米亦竹说出来,大家也能猜出这位不速之客到底是谁。 “看你这表情,开业估计你是不会去了,不过以后你要是光临小店,我给你打个八折!”看到米亦竹这副模样,苗诗烟笑得更加开心。 “我可是刚和你的人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现在还在气头上,你就不怕我端了它?”米亦竹歪着脑袋看向苗诗烟。 “我是我,魔教是魔教,这家酒楼可是我的产业!我自己的产业!”苗诗烟用米亦竹的话回击米亦竹。 米亦竹一时语塞,隔了一会才说你还真是信任我。 “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信任你!”苗诗烟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一个酒楼而已,想开就开吧,最后米亦竹不但捏着鼻子应下,还答应以后有时间一定去照顾生意。 也不知道要是被政务院知道了,会不会给自己安个通敌的罪名! 这两句话是苗诗烟走后,米亦竹低声的感叹! 这件事没办法跟政务院和内府讲,米亦竹第二天一大早就叫来王二狗,让他安排人盯住那间即将开业的酒楼。 安排完就前往城主府开议政会,等到下午从城主府出来,米亦竹让人去内府的商局请两位主事过来,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转转。 米亦竹有事相询,邀请他们上车! 两位主事,其中一位是师兄,表现得还从容一些,另一位是以前内府的老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二公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受到苗诗烟的启发,米亦竹想看看城主府在城内有多少产业,在两位主事的陪同下逛了一圈,米亦竹的内心早已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些产业,都能赚钱?”在回盛兴府的路上,米亦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大部分都能赚钱,有一小部分持平,一直亏损的产业不多。”那位内府的老人在米亦竹师兄的暗中示意下,急忙欠身回答。 看来这二人的关系应该相当不错。 “还有亏损的?”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 “主要是粮油盐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平买平卖,或者是高买低卖,特别是最近粮价上涨,亏得还要多一些。” 米亦竹轻轻的点头,粮油盐这些东西都是必须品,孤城以商立城,政务院无法强行定价,只能用这种方式开强行平抑物价。 “其他人知不知道这是城主府的产业?”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这些产业,平日里都是由那些掌柜出面替我们打理,知道是城主府产业的人应该不多。” 米亦竹听后皱了皱眉头。 “有没有办法弄清楚城内的产业到底是谁的?”米亦竹接着问道。 “不能!”那位主事回答得十分肯定。 米亦竹想想也是,城东城西加起来,至少有上千家店铺,要想弄清楚,何其难也! 米亦竹就这样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一路上再无问题。 等马车在盛兴府的门口停下,米亦竹向二人说句有劳,然后慢慢下车,朝大门口走去。 刚才在城西的时候,透过车窗,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母亲! 第265章 小小的复仇 绣衣局的张员外,能把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可不仅仅因为他是方总管的师弟。当二公子安排他去查一查客栈,他就知道恐怕不仅仅只是查客栈。 于是,莫家庄园的地界内,就突然多出了许多陌生人。 还是光明正大的进出庄园的地界! 骄傲的莫庄主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他让长子去内府交涉,没想到一向威风凛凛的莫员外,居然在内府吃了个闭门羹。 蛮横的莫庄主认为自己已尽到了告知的义务,于是下令将他们强行驱逐出去,没想到绣衣局的探子都是硬茬,莫庄主的人不但没能讨到便宜,还损失了十几号人。 莫庄主大怒,就在他准备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时,内府的公函到了! 原来与绣衣局一起行动的,还有内府的几名侍卫。 侍卫出城公干,就代表着城主府,胆敢袭击侍卫,视同向城主府挑衅。 莫庄主一向不讲理惯了,现在遇上比自己更不讲道理的,他心里觉得十分委屈。 明明是内府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闯入庄园的地界,结果稀里糊涂的,就变成庄园袭击内府的侍卫。 莫庄主这下坐不住了,亲自前往内府申诉,与此同时,莫员外也在政务院上下奔走,寻求同僚的支持。 方总管可以不理会方员外,可不能把莫庄主晾在一边。 他十分热情的接待了莫庄主,同时双方进行了友好的交谈,方总管对出现这种局面表示十分遗憾,同时表示不但二公子关注此事,城主府也多次过问事情的进展。 莫员外倒是在政务院寻求到不少支持者,对莫家的遭遇感到愤慨和同情,表示如有需要,一定会鼎力相助。 莫庄主是早已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他转过身就大张旗鼓的前往盛兴府,求见二公子。 二公子岂是那么好见的? 一个庄园主而已,南边,可是有百十来个庄园。 莫庄主跑了好几趟,怀山也收了好几次钱,最后估计米亦竹也不希望怀山落下个收钱不办事的名声,终于,在盛兴府内热情的接见了莫庄主。 莫家与其他的庄园主还有所不同,他家的庄园离孤城太近,也受孤城的影响最深,真的要是与孤城交恶,他们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二公子!”莫庄主弯腰低头,态度十分恭敬。 “莫庄主请坐!”米亦竹高踞在台阶之上,笑意盈盈的抬手,心里想的却是那支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利箭。 那是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米亦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莫庄主谢过后才在怀山的引导下,恭敬的在左侧落座,随后与二公子拉起了关系。 说的无非就是自己与王庄主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再加上莫员外与方老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米亦竹听后笑得十分开心,亲切的说从你家的庄园旁边经过那么多次,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莫庄主邀请米亦竹前往庄园做客,米亦竹欣然答应。 莫庄主见铺垫得差不多,开始慢慢的切入正题,感慨这也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这话要是仔细揣摩,还是有些毛病的,不过米亦竹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没打算同他计较。 “这事,要单单只是内府还好说些,可偏偏这件事又把侍卫牵扯进来!”米亦竹皱眉,表情十分为难。 “侍卫,不是也归内府管辖么?”莫庄主抬头看向米亦竹,有些不解。 “你说得没错,侍卫的确是归内府管辖,可他们同时也要接受刘忠的统领。”米亦竹耐心的解释了两句。 不需要跟他们介绍刘忠是谁,这片土地上的权贵,不可能没听过刘忠的大名。 “难道,这件事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真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庄园与孤城撕破脸皮?魔教现在来势汹汹,正是需要大家团结一致的时候,如果我们先斗起来,恐怕会让他们钻了空子!” 莫庄主说话还是很有艺术的,先是把自己的矛盾,上升到庄园与孤城之间的对抗,然后再忧虑的指出大家共同的敌人。 “莫家就是莫家,关庄园何事?”米亦竹的目光露出不解。 “庄园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莫庄主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 米亦竹点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作为盛兴府的主人,米亦竹十分热情,就在这大厅之内,与莫庄主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米亦竹表示此事他绝不干预! 做为一只老狐狸,米亦竹的态度没能迷惑住莫庄主,他反而让莫员外在政务院抓紧活动。 不但四处活动,还把自己受害者的形象塑造得十分完美。 不过绣衣局的张员外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他直接将莫家攻击侍卫的行为告知所有的庄园主,征求他们的意见。 王庄主的反应最快,立刻振臂高呼,要求召开庄园主大会。 晏氏庄园与独孤庄园紧随其后,也呼吁召开庄园主大会。 这三家一出头,没想到响应者众多,就连武氏庄园和董氏庄园都要求召开庄园主大会。 莫家这才感受到压力,开始不断在庄园之中奔走。 董家是第一大庄园,既然他们要求召开庄园主大会,这件事基本上就算是板上钉钉。 庄园主大会在董家的城堡内举行,就像莫庄主自己讲的,庄园主之间确实是一损俱损,庄园主是不会轻易将莫家交出去的。 不过,莫家必须得付出惨痛的代价,用来平息二公子的怒火。 上万亩的良田,再加上十万枚金币,名义上是捐给内府,实际上都进了米亦竹的口袋。 王庄主知道米亦竹跟莫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过能先让他们暂时先吐点出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二公子没有要这笔钱,他让内府直接拨给了城外的衙门。 袁员外跟魔教正斗得不可开交,有了这笔钱财傍身,他的日子也要好过一些。 收到莫家的献金,内府的人大张旗鼓的撤了回来,至少明面上的人是全都回了孤城。 对没能帮上忙,米亦竹觉得很不好意思,还特意派人前往莫家的庄园,向莫庄主致以诚挚的歉意。 演戏嘛,反正是人生如戏!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就行了。 在这期间,米亦竹又去了两趟承运殿,发现少城主的脸色越来越好。 米亦竹的脸色自然是越来越差。 等到了夜间,米亦竹来到练武场上舒活筋骨,三段的侍卫们已经越发吃力,更多的时候,米亦竹已经开始找二段的侍卫们过招。 所有的侍卫,都在为米亦竹如此神速的进步感到惊讶,他们不明白,这位整日都在他们保护之下的二公子,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其实,米亦竹自己也感到诧异,他不明白,自己平日里东奔西走,也没有怎么努力过,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难道,真的是因为离魂草? 第266章 恐怖的关心 走捷径,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 米亦竹的捷径,大约就是离魂草,离魂草让他以极快的速度从四段攀升到三段,现在又成为三段中的佼佼者。 虽然老乞丐在这中间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最最主要的,还是离魂草的功效。 终究是毒药,而且还是最毒的那一种,尽管米亦竹的体质极为特殊,可毒性毕竟还留在体内。 目前只是头痛,米亦竹心里没底,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出现其他什么毛病。 又特意跑去问过老乞丐一次,很郑重的那种,老乞丐的态度还是满不在乎,让他不必担心。 一个三段,还没有资格在武学上与真仙争论,米亦竹只得将信将疑的离开。 头痛只是一瞬间,面如死灰才是常态,政务院最近突然开始关心起米亦竹的身体,前前后后已经请了好几拨郎中前来望诊。 米亦竹的身体本来就没有毛病,再高明的郎中,也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政务院还是不太放心,既然米亦竹说是练功出了岔子,在征得米亦竹的同意后,政务院又请了几位高手过来帮他看看,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这些高手中,就有蚕阳。 蚕阳这家伙很有意思,他没有半点要帮米亦竹检查身体的想法,来盛兴府同米亦竹谈天说地,蹭了顿饭,临走时又要了两坛好酒。 政务院还真是对米亦竹关心得很,见一段都找不出来,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白将军的身上。 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白真仙! 白真仙目前自成一股势力,政务院已经使唤不动他了。 只能求到他的门下! 真仙府一直都很清静,白真仙还在参悟真仙境界的奥妙,暂时没有开宗立派的打算,只是偶尔会有白家的子弟前来,聆听真仙的教诲。 登门的是徐学士,白真仙曾经的顶头上司。 徐学士很客气,白真仙也很客气,估计是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客套一番后,徐学士随即讲出自己的来意,白真仙听后,脸上露出了难色。 首先,他不愿意卷入孤城的权力斗争,其次嘛,他与二公子根本就是互不相识。 见他犹豫,徐学士直接把这件事上升到事关孤城未来命运的高度,然后——然后这头老狐狸就如愿以偿。 米亦竹倒是十分高兴,对蚕阳他都能给予必要的尊重,更何况是白真仙。 到了约定的日子,米亦竹推掉所有的事情,在府中静静地等待着贵客的光临。 怀山和黄信站在大门外迎接,等白真仙的马车一停,二人就立刻迎了上去。 米亦竹站在大厅外迎接,以他的身份,原本不必如此,不过这是他的府邸,只要他乐意,谁能管得着? 白真仙对米亦竹的礼遇十分意外,急忙快走几步,拱手弯腰。 就这一瞬间,米亦竹对他的好感倍增,看看老乞丐,再看看宫主,白真仙比他俩要懂礼数得多。 他上前亲热的扶起白真仙,口中说着久仰大名! 二人进屋,分宾主坐下。 白真仙是军伍出身,同王庄主一样,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刚一坐下,就立刻说明来意。 米亦竹笑着点头,表示知情,也是在表示同意! 就算一人在正中的台阶上高坐,一人坐在左侧首位,这个距离对真仙来说也不是问题。 白真仙手指微动,一股真气从指尖溜出,径直射向米亦竹的胸口。 这个动作,米亦竹自然察觉不到,直到那股真气进入自己的体内,他才感觉到异样,然后疑惑的看向白真仙。 “二公子不必慌张!”白真仙笑着安抚一句。 米亦竹见惯了老乞丐的手段,听到白真仙这么说,也就放松下来,随后向他请教起武学上的问题。 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没问上几个问题,米亦竹又感觉到胸前的异样,他知道是白真仙收回了那股真气,于是笑着问他自己的身体如何? “二公子体质特殊,此前在下闻所未闻,如肯勤学苦练,真仙,只是起点!”白真仙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我整日里东奔西走,哪有时间静下心来钻研武艺,能抽空练练,都已经十分不错了!”米亦竹摇头苦笑。 “不过——”白真仙抬头看向米亦竹,欲言又止。 米亦竹请他不妨直言。 “您的体内似乎有些异物,一碰即走,还请二公子注意。”白真仙说得十分认真。 米亦竹哪能不知道体内的东西,只不过又不能跟白真仙说明,只得拱手谢过。 “这些异物,对我的身体有没有影响?”米亦竹最近对这事颇为关心。 “暂时应该无害!” 米亦竹的心里悄悄舒了口气,既然两位真仙都这么说,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白真仙打算如何回复政务院?”米亦竹貌似随意的问出一句。 “二公子身体康健!” “那——我的脸色?” “二公子喜欢此妆容,想必有您的道理,与在下无关!”白真仙说完后,嘴角开始微微上扬。 米亦竹放下心来,哈哈大笑! 连莫庄主这种死敌,米亦竹都会与他把酒言欢,他又怎会放过与白真仙举杯共饮的机会。 花厅内设宴,一张小圆桌,十几碟精致的菜肴,再配上最好的白酒,足以彰显出米亦竹对白真仙的尊重。 白真仙觉得与少城主相比,二公子虽然少了那一份温润,可多了一丝灵动,让人更觉得亲近。 等宾主尽欢,米亦竹亲自将白真仙送至大门外,这让白真仙有一丝感动,同时,也开始认真的审视起自己身份的改变。 或者说,是地位的改变! 不管白真仙怎么跟政务院回话了,米亦竹就算是再迟钝,也从中嗅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白真仙前脚刚走,米亦竹后脚就进了城主府,他没有前往藏书阁,而是直接朝后殿走去。 等他来到后殿,刘忠早已站在殿外,看来这位大总管对城主府的掌控还是十分不错的。 刘忠低声问米亦竹为何没去藏书阁,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进去再说。 没有犯错的时候,米亦竹与城主的相处还是比较随意的,他准备跪下磕头,城主笑着说免了,于是就改成了弯腰低头。 城主也有些诧异,问他为何不去藏书阁。 主仆二人问题一致! 米亦竹看了刘忠一眼,刘忠会意,立刻让众人退下。 等只剩下三人,米亦竹说出政务院对自己异乎寻常的关心,表示无法理解。 城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让米亦竹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等米亦竹坐下,城主的口中才淡淡的吐出一句:“医仙失踪了!” 米亦竹脸色一变! 城主对米亦竹的反应十分满意,这个与自己没相处几年的小儿子,尽管有时候会犯些糊涂,可大部分时间,脑袋都转得极快。 刘忠在一旁补充:“奴婢派了两位无名者暗中保护医仙,都已被他们杀害,奴婢仔细检查过他俩的尸体,死前曾经历过激烈的打斗!” “明白了没?”城主看着米亦竹,温和的问道。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米亦竹慢慢的垂下脑袋,喃喃自语。 “他们有什么不敢干的?在他们眼里,只要能将城主府死死的困住,然后让他们所谓的能一展胸中的抱负,任何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城主不但没有动怒,语气反而愈发的柔和。 “可那是医仙啊!”米亦竹的内心泛起了一抹痛楚。 “那又怎么样?权力,早已经蒙蔽了他们的眼睛!”城主察觉出米亦竹心中的痛苦,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米亦竹被城主的这个动作拉了回来,他抬起头,看向城主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别担心,一年!我至少还有一年可活!”在米亦竹面前,城主很少用那个‘孤’字。 忧伤,渐渐弥漫在米亦竹的心头,泪水,就这样慢慢的从眼中滑落。 城主犹豫了一下,伸出大手替他擦了擦脸,又拍了拍他的脸蛋,冲他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第267章 往事再提及 此刻,米亦竹再也顾不上避嫌,不停的追问城主的身体。 城主不愿细说,让他专心读书习武,同时安抚米亦竹,说将来一定会找机会跟他讲清楚。 米亦竹没法,只得含泪应下。 整个下午,米亦竹都在后殿陪着城主,直到用过晚饭,才在刘忠的陪同下,出了后殿。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一个人在书房坐到后半夜,等到拉开门出去,心中已有了决断。 有些事情,原本还想着慢慢的进行,看来是时候加快进度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很巧,米亦竹的马车,总会与莫员外的车驾莫名其妙的偶遇。 莫员外的态度十分恭敬,每次都远远的避到一旁。 不过次数多了,莫员外这头大狐狸就开始警觉起来,他认为这预示着上次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上万亩良田,十万枚金币,难道还不能满足二公子的胃口? 这恐怕就不是钱的事了! 莫员外在心中暗自叹道。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起自己的死鬼弟弟,难道,二公子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不得不佩服莫员外的直觉很准,不过,不管怎么猜,他都猜不到自己的弟弟早就把他给卖了。 按照莫员外一贯的处事风格,只要不能用钱解决,那就只能遗憾的将他们的肉体消灭。 这种方法屡试不爽! 他是政务院的中坚骨干,政务院对城主府,对二公子的立场,他自然是无比清楚。 他准确的意识到,那几位大佬目前没有动二公子的想法,不过,他们肯定也不会介意有人去挑战一下二公子的威严。 或者说,是试探! 莫员外没有将此事告诉莫庄主,不知什么缘故,莫庄主还没有将他列为继承人,家中有勇挑重担这个想法的兄弟,不是一个两个。 他打算让二公子知难而退,等消除掉这个隐患,才回去向莫庄主邀功,让他看看,谁才是莫氏庄园最合格的继承人。 他在孤城苦心经营多年,自家的庄园又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支持,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的浮现在他的心头。 谋定而后动,二公子依然时常与莫员外偶遇,莫员外每次也还是恭敬的避到一旁。 看起来一切都风平浪静! 这一日,二公子的队伍又与莫员外的马车相遇,莫员外的马车依旧早早的避到一旁,可就在两车交错的时候,二公子马车的车轮突然飞了出去。 整个车厢立刻歪向一旁! 罗培峰的反应极快,立刻从马背上飞下,单手托住了车厢。 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米亦竹在车厢内睡觉,也早已应该被惊醒。 车厢门被轻轻推开,米亦竹从车厢内钻了出来。 转过头看了看罗培峰,米亦竹赞许的冲他点了点头。 此时莫员外也察觉出异样,下了马车站在一旁。 “二公子!”莫员外远远的唤了一声,满脸的关切。 米亦竹没有理他,下车后先是看了看飞到路边的车轮,然后又转到马车旁认真检查起来。 “二公子没被吓着吧?”莫员外上前,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焦急。 演技果然不错! 米亦竹看了莫员外一眼,脸上不但不见慌乱,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笑而不语! 就在莫员外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的时候,米亦竹终于吐出一句:“多些莫员外关心。” 说完后转过身去,让黄信前往内府报案,点名让掌刑局的员外郎亲自前来。 莫员外没来由的心头一慌,旋即镇定下来。 两位谢师傅此时早已下了马车,站在一旁面如土色。 “你俩就是这么给我赶车的?车轮都能飞掉?”米亦竹的眼神如刀。 二位谢师傅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进到内府,好好回话!”米亦竹说完后,再也不理会不停磕头求饶的两位车夫,接过怀山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然后一夹腿,继续赶路。 内府的人很快赶到,员外郎亲自查勘现场后,带走了马车,也带走了两位谢师傅。 米亦竹走后,莫员外也随即上车离去,坐进马车的他露出一丝得意,他才不信内府能查点蛛丝马迹出来。 蚕阳的鼻子很灵! 不对,应该说蚕阳的消息十分灵通! 米亦竹前一天遇险,蚕阳第二天就带着礼物前来看望。 礼物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正合米亦竹的心意。 “二公子,要不让内府把此案交给我们刑狱司来查?下官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蚕阳满脸的期盼。 米亦竹先笑着谢过蚕阳的关心,随后说方总管是自己的大师兄,不好开这个口。 蚕阳听后,表情十分遗憾,随即说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引而不发才最有杀伤力,不过只要说出来,不管多凶险,总能想办法应对。 “二公子打算对付莫家?”蚕阳单刀直入。 “蚕掌刑何出此言?” “上万亩良田,十万枚金币,还不能平息二公子的怒火?” “与攻击侍卫相比,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米亦竹说完后冷哼一声。 “恕在下浅薄,以为这是笔天大的财富!”蚕阳说完后还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有些不满。 “别演了,继续说吧,我还不知道你?”见他这副模样,米亦竹笑了起来。 “首先澄清一下,在下从不敢私下调查二公子,也从没想过要调查二公子!”蚕阳好像生怕米亦竹误会。 “说吧!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蚕掌刑的风格。” “莫家自愿捐献财产后,有人给我讲了一个传闻,既然是传闻,肯定是未经证实,如果在下说得不对,还望二公子莫怪!” 米亦竹假装不耐烦,起身作势离去,慌得蚕阳急忙起身,弯腰告饶。 站了一小会,米亦竹才装作不情不愿的坐下,警告蚕阳要是再吞吞吐吐,他可就让怀山送客了。 “听说当年二公子第一次前往王家的庄园,在路上遭遇了袭击?”蚕阳急忙切入正题。 “袭击算不上,最多算是个恶作剧!”米亦竹脸色不变,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当年知道此事的人不多,也不知是谁落入了蚕阳的魔爪。 “二公子说是恶作剧,那就一定是恶作剧,听说这恶作剧的主谋,是莫家的三公子?” 米亦竹没有否认,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位三公子,在逍遥镇这个地方死得不明不白,二公子,逍遥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蚕阳关注的重点,似乎与常人不同。 “逍遥镇,自然是逍遥的地方!”米亦竹笑着解释了一句。 “唉!以我的俸禄,也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去逍遥一次!”蚕阳的目光露出向往之色。 “等你卸了刑狱司的差事,我请你!”米亦竹笑得更加开心。 蚕阳急忙起身弯腰谢过,然后感叹恐怕还得再等上几年。 “美少年!老虎!” 感叹完,立刻从蚕阳的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米亦竹装作不解,问蚕阳这是什么意思! “杀莫老三的人!”蚕阳说完后,抬头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依然面露不解,神态十分自然。 “这让我想到了另一个人!”蚕阳的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谁?” “魔教的少主!” “魔教的少主不是女人么?” “我从不相信什么美少年!” “说清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蚕阳慢慢的垂下了脑袋,过了半晌,才说就是给二公子讲个故事。 米亦竹又笑了起来,说这个故事很有趣。 “不知这个故事能不能换上两坛酒喝?”蚕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故事不错,二十坛都没有问题!”米亦竹说完后指了指蚕阳,笑他还是要把格局打开。 “那得多多接受二公子的熏陶才行!”蚕阳说完后起身弯腰。 第268章 莫家的灭亡 对米亦竹来说,蚕阳的话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没办法阻挡他对付莫家的脚步。 从内府传来消息,两位谢师傅在内府的大牢里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可掌刑局依然没能掏出什么有用的口供。 米亦竹为此大怒,亲自前往内府,破天荒的冲方总管发了脾气,这桩案子要是破不了,掌刑局的员外郎估计就得换人了。 莫员外得知消息后,回家连干了几大杯烈酒,满怀鄙夷的认为内府,或者说二公子也不过如此。 盛兴府是不会缺马车的,米亦竹换了一辆,虽然还是会与莫员外偶遇,可已经没有那么频繁。 莫员外依然早早的就避到一旁,不过渐渐的,心中已起了轻慢之心。 最后,听说从内府抬出了两具尸体,掌刑局的员外郎没有换人,米亦竹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似乎,他觉得这是天大的耻辱! 米亦竹不提,自然也没有谁会愚蠢到在他面前主动提及,就连蚕阳这种酷吏,也在做客时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二公子的脸面,还是要维护的! 魔教还在四周小动作不断,不过这些事自有人应付,米亦竹似乎是听从了白真仙的劝告,慢慢的,把精力投入到武学的瀚海之中。 老乞丐教的那些招式的确十分厉害,不管自己的真气变得如何强大,那些招式都能完全发挥出他们的威力。 不过老乞丐也反复跟他强调,习武不要太拘泥于招式,要学会从招式中寻求变化,举一反三。 话虽然浅显易懂,可米亦竹还是没办法在随风起舞的时候,把真气的威力彻底的展现出来。 苦恼的他怀揣着诚意向老乞丐请教,老乞丐的回答很简短,让他仔细揣摩那些招式中的细节,答案全都在那里面。 于是,最近这段时间,米亦竹不再找侍卫们过招,每晚都是独自一人在练武场上反复的钻研细节,或者是捕捉一条条曲线,然后试着把老乞丐教的招式融入进去。 弄得三段的侍卫们十分伤感,以为自己再也不配陪二公子对练。 熟能生巧!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就在米亦竹慢慢摸索出一点心得体会的时候,内府突然出手,闪电般的袭击了莫员外在城北的府邸。 对抗十分激烈,莫员外似乎并不懂得,此时的他反抗得越激烈,将来的罪名就会越重。 就在内府拿下莫员外的同时,米亦竹正与徐学士在醉仙楼内把酒言欢。徐学士手边有一摞厚厚的卷宗,那上面是这些年莫员外在他眼皮底下犯下的累累罪行。 再来回顾一下,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可能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 米亦竹在两个方面成功的麻痹了莫员外,第一就是当场拿下两位谢师傅,让莫员外以为内府一直在围绕着马车夫展开调查;第二是命令掌刑局的员外郎亲自前来,让莫员外以为这起案件是掌刑局在主导调查。 其实,绣衣局的探子从来都没停止过对莫氏庄园和莫员外的挖掘,这次莫员外刚刚有点小动作,绣衣局就将所有能接触到马车的人监视起来,他们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小心翼翼的顺藤摸瓜,最后揪出了专门替莫员外干脏活的一位管事。 等到管事外出,绣衣局干净利落的将人拿下,半日后就吐得干干净净。 千万不要小看了读书人,认为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读书人狠起来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害怕。 抓人!同时围攻莫员外的府邸! 米亦竹给徐学士看的,是那位管事的口供,虽然有许多还未经证实,不过徐学士做了这么多年的大佬,深知军方的弊端,他只是匆匆的瞄了几眼,就知道这里面的记载是真是假。 “二公子打算如何处理?”徐学士小心的试探。 “莫家丧心病狂,干脆借这个机会,拿下他们的庄园!”米亦竹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徐学士眼皮一跳,觉得米亦竹有些异想天开,同时也觉得米亦竹有些贪得无厌。 “您想强行拿下莫家?恐怕会引起庄园主们的反抗!”虽然作为上司,徐学士对莫员外的倒行逆施也难辞其咎,可他还是委婉的劝了一句。 “不是我要拿下莫家,是孤城要拿下莫家!”米亦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说完后死死的盯着徐学士。 徐学士心中一动,急忙追问二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家离孤城最近,拿下他们,将他们的城堡改造成据点用来驻军,与孤城互相呼应!”徐学士是军方大佬,跟他谈话,米亦竹自然是从军事的角度切入。 徐学士听后陷入了沉思,他比米亦竹想得更远,如果能拿下莫家,孤城可以再增设一军,这样,就可以继续分薄冯志武的势力。 寒玉宫啊!从始至终,他们才是政务院的心头大患! 能混成大佬,做事情绝不会拖泥带水,徐学士的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表示会极力配合米亦竹的行动。 米亦竹听后摇了摇头,他用手指了指徐学士旁边的卷宗,说从现在起,此事就交由政务院主导,然后内府全力配合。 等徐学士召集其余几位学士一讲,几位大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听就明白这件事里面蕴藏着巨大的利益。董学士自从得了爵位,也开始慢慢的会站在孤城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不认为吞掉一个莫家,会对其余的庄园主造成什么威胁。 政务院想翻莫员外的烂账,事情就好办多了,以内府提供的卷宗为基础,短短数日,就将莫员外犯下的罪行查得清清楚楚。 这家伙巧妙的建立起自己的渠道,然后将从军中退役的高手介绍到各家庄园,替庄园主们卖命。其中,有好几位都是二段。 这种间,少不了使用各种手段逼他们就范。 这种行为,杀十次头都够了,政务院查出莫家的庄园也在其中获利,于是禁卫倾巢出动,将莫家团团围住。 刚开始莫庄主还很强硬,几轮箭雨过后,态度立刻软了下来。 要求给他们留一条活路,禁卫不许,莫庄主又要求给莫家留下一条血脉,禁卫同样不许,莫庄主一咬牙,打算顽抗到底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将他打晕,然后自己动手把他捆了起来。 是二公子,不过,这位二公子是莫家的二公子。 自从内府与莫家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莫二公子就敏锐的察觉到危机,为了自保,同时也为了给莫家留下一点火种,他主动向内府示好,表示自己绝无对抗孤城的野心。 莫二公子下令打开城堡的大门,他看向双目紧闭的莫庄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的说道:“是您和大哥把莫家带到了今天这个境地,现在就让我来替你们善后。” 禁卫迅速接管了莫家的城堡,除了莫二公子,其余人都被关进了刑狱司的大牢。 蚕阳很兴奋,分别在不同的场合,表达出对政务院的英明领导的坚决拥护。 这么短的时间内,罕见的连开了两次庄园主大会,还是为了同一件事情。 董学士在会上阐述了孤城给出的方案,城堡、土地归孤城,财物归庄园主。 当然,如果庄园主感兴趣,也可以购买莫家的土地。 地盘都被他们占了,最大的董家似乎也不反对孤城的提议,还能怎么办?分点零花钱去买醉算了! 莫家的确累积了恐怖的财富,可分到每家,也就一两万枚金币,怼这些庄园主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分赃完毕,政务院开始动了起来。 扩军,人数一千,驻地就设在莫家的城堡,设将军一人,与冯志武等人同级。 卖地,将庄园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卖给城中的权贵,或者是富户,大家热情高涨,地价一再攀升,让政务院大赚了一笔。 饮水思源,政务院又给盛兴府拖去了几万枚金币。 米亦竹连瞧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让怀山锁进库房。 米亦竹不是守财奴,这些钱,将来他自有用处。 第269章 悲喜两重天 调整呼吸,再不断的纠正姿势,米亦竹发现效果十分显着! 米亦竹被老乞丐改造过的身体,让他可以做出许多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作。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以为然,可随着难度不断提升,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身体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手痒难耐,米亦竹找三段的侍卫试试,结果让人大吃一惊,三段的侍卫居然只能勉强与米亦竹打个平手。 诧异的不止是侍卫,米亦竹也暗自有些心惊。 这进步的速度,让他的心里极不踏实。 跟偶尔会头痛一样,米亦竹的右眼皮,偶尔也会莫名其妙的跳上几下。 去问老乞丐,老乞丐满脸的嘲讽,说还是第一次遇见嫌自己功夫进步神速的蠢货。 蚕阳的效率一向都有保证,半个月后,莫家就等来了命运的判决。 通篇都是杀!杀!杀! 凡是与案件沾边的,统统杀掉! 莫二公子壮起胆子求到盛兴府,想给莫家多留下几条性命。 在盛兴府的大门外跪了一天,怀山最后出来,让他列出一个名单。 米亦竹看都没看,让黄信拿着名单去找蚕阳,蚕阳拿起笔,刷刷刷划掉了一大半。 被划掉的,要么已经死在大牢里,要么,就是跟案件有牵连。 莫庄主毕竟是庄园主,该有的体面还是会给的,这是权贵们几百年来达成的共识。 一杯毒酒,送莫庄主去阎王殿报到。 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全部公开处决,莫员外甚至得了个凌迟的赏赐。 据说,这是城主要求的。 几百名军中退役的悍卒,就这么落入了庄园主的手中,城主恨不得将莫员外煮熟吃掉。 这是孤城第一次执行凌迟的刑罚,刑狱司找遍孤城,都找不出一个合格的刽子手。 关键时刻,还得要靠蚕阳。 蚕掌刑自告奋勇,来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英雄。 不,是刽子手! 到了行刑那天,法场外人山人海,都想着一睹蚕掌刑的风采。 最精彩的部分总是会放在最后,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围观群众的热情逐渐被调动起来,气氛空前高涨。 米亦竹带着怀山和黄信站在最前面,怀山已经悄悄跑出去吐了好几次。 莫二公子也站在不远的地方,他带着莫家仅存的血脉,前来默默地给家人送行。 等到莫员外被推上断头台,有两名刽子手上前把他扒光,然后将他绑在木桩上,固定成一个大字。 蚕阳上前,先是环视了一圈,等到发现台下的米亦竹时,微微躬身,算是打过招呼。 在大牢的时候,蚕阳就重点照顾过莫员外,此时见蚕阳上前,莫员外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 “忍忍,几天就解脱了!”蚕阳向他展现出一个自认为温暖的微笑。 不说还好些,这一安慰,莫员外的脸上反而布满了绝望。 一把小弯刀突然出现在蚕阳的手中,他右手轻轻一抬,从莫员外的胸前划过,立刻有鲜血渗出! “我也是第一次干这种活,试一试,好知道该如何控制力道!”蚕阳贴心的解释一句。 莫员外的下巴早已被卸掉,他只能用眼神祈求蚕阳给他一个痛快。 蚕阳很厉害,估计也是因为见得太多,他读懂了莫员外的意思,不过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一把小刀开始上下翻飞。 米亦竹目不转睛的欣赏了一会,赞了句好手艺,然后慢慢的转身离去。 再站一会,估计他也要吐了! 蚕阳功夫再高,毕竟也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原本打算把他剔得只剩下一副骨架,谁知第二天上午,莫员外就咽了气。 死因:失血过多! 蚕阳十分懊恼,也十分自责,主动前往城主府请罪,城主十分大度的原谅了他。 据说莫二公子带着族人从头看到尾,等到莫员外咽气,莫二公子告诫这些劫后余生的族人,这,就是狂妄的下场。 不知什么原因,盛兴府主动放话出来,说这些人全靠莫二公子求二公子开恩,才保全了他们的性命,所以这些刚刚在鬼门关上逛了一圈的家伙,对莫二公子是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这件事,被怀山当作轶闻,讲给米亦竹解闷,米亦竹笑着说这位莫二公子还真是个人才,打算抽空见见。 城堡没了,庄园没了,一大帮人就这么挤在城南的别院内,这还是内府看在莫二公子懂得审时度势,特意留给他的。 刚刚收拾好家人的尸首,就有如狼似虎的侍卫上门,一家人如同丧家之犬,战战兢兢的将侍卫迎进屋内。 一场虚惊! 原来是二公子有请。 临走时,莫二公子的表情有些决绝,反复告诫族人要夹着尾巴做人,颇有些一去不返的味道。 侍卫们站一旁看着,心里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们也没有说破,任由莫二公子发挥。 莫二公子此时满脑子只想着如何保命,他把姿态放得极低,弯腰进入盛兴府,一路上就没有抬过头。 一进大厅就跪了下去,米亦竹此时还没到,正中间的台阶上空空荡荡。 侍卫们见状也是默默地叹了口气,慢慢的退到屋外。 等了许久,米亦竹才在怀山和两位伴读的陪同下,说说笑笑的进来。 从莫二公子的身旁经过,米亦竹直接上到高高的台阶上坐好,这才吩咐莫二公子起身。 磕头、起身!腰,深深的弯着。 “直起腰来!”米亦竹的语气淡淡的。 “小人不敢!”莫二公子的声音都在颤抖。 两位伴读坐在一侧,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面前这人,一月前还是高高在上的庄园公子,现在已沦为最底层的平民。 也许,他连平民都不如,至少平民不必考虑明天脑袋还会不会待在自己的肩上。 “我不喜欢说第二次!”米亦竹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莫二公子立刻直起腰身,不过还是微微低头。 “这就对了,看不清你的脸,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暗地里骂我。”米亦竹说完后,冲两位伴读笑了起来。 两位伴读听后也笑了起来,今日二人轮休,刚刚陪米亦竹从城外归来。 与米亦竹相处越久,二人的心里就越是庆幸,一条金光大道,已慢慢的在他俩面前铺开。 不过对莫二公子来说,米亦竹的这几句话就有些诛心,他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米亦竹笑着让他起身,然后直接问他将来有何打算。 “感谢二公子体恤,别院内还有些财物,城内也还有一两家铺子,小人打算约束族人,督导后辈,希望几十年后,能有些起色!”莫二公子回答得极为坦率。 米亦竹笑着点头,两位伴读也在心中赞叹不已。 “这是正道,你的想法不错!”米亦竹沉吟了一下,张嘴说道。 莫二公子的眼中突然有些潮湿,米亦竹的这句话,差不多算是一个保证。 莫家,终究还是没被灭门! 莫二公子跪下磕头,哽咽着谢恩! “不过坐吃山空终究不是办法,愿不愿意来我的盛兴府做事?”米亦竹没有让他起身,就这么开口想邀。 莫二公子猛地抬头看向米亦竹,两位伴读则是心中一惊。 得有多蠢才会不愿意?没见莫二公子的额头都磕得淤青了么! 等到莫二公子退下,两位伴读急忙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想杀我的是他大哥,那些事也是他大哥和他父亲做下的,刑狱司查清楚了,这位二公子是清白的,我不嗜杀,这世上,还是少些杀戮的好!”米亦竹悠悠的叹了几句。 两位伴读起身,肃容拱手弯腰。 “你二人也要引起警惕,你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大家人,你们有可能做出的一个小小的决定,都会要了他们的性命。谨慎!才能活得长久。”米亦竹的告诫语重心长。 二人知道米亦竹不喜他们下跪,同时把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第270章 长生的诱惑 一转眼,夏天就到了! 这段日子,米亦竹前往承运殿的次数越发频繁,从承运殿出来后的神色也越发忧伤。 围住承运殿的无名者越来越多,学士们察觉出异样,开始关心起少城主的病情,他们似乎没有其他途径,只能开口向城主询问。 城主内心的痛楚反映在脸上,学士们看在眼里,都是神色一黯。 城主可不是在演戏,少城主除了脸色要好上一些,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城主悲观的认为自己恐怕等不到少城主醒来。 承运殿去得越勤,米亦竹的修为提高得越快,就算是二段罗培峰,米亦竹也能勉强跟他过上几十招。 不过米亦竹的右眼皮,也跳得更加厉害。 就在他准备找老乞丐再仔细聊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噩耗。 在藏书阁内,刘忠悄悄的告诉他,城主恐怕已时日无多。 米亦竹愣住,渐渐的,眼神中开始透出绝望,刘忠是城主身边最最忠心的心腹,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人不希望城主出事,那人,只有可能是刘忠。 虽然硬生生的将米亦竹与生活了十几年的米府分离,虽然只与城主相处了两年多的时间,可米亦竹能感受到,城主在尽可能的让他感受到迟来了十几年的父爱。 不管环境让米亦竹变得如何坚硬,可他得内心,始终还是当初那个柔软善良的小胖子。 一切都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米亦竹可不愿意把刘忠给出卖了,不过渐渐的,米亦竹在后殿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时常晚饭后,还要陪着城主聊会天,讲讲孤城发生的趣事。 城主跟这些老狐狸们纠缠了一辈子,哪能察觉不出米亦竹的异样,不过他也不说破,也没有怪罪刘忠多嘴,只是默默的,享受着人世间属于他的最后的温情。 终于,就在城主突然出现一次短暂的晕厥后,趁着米亦竹前来,城主主动跟他聊起了自己的健康状况。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那时候的我意气风发,将政务院逼得节节败退!”城主单独与米亦竹相处的时候,通常语气都十分温和。 米亦竹异常乖巧,坐在城主的身边一言不发。 “后来,有一位僧人从西边来,说是有长生不老药,打算找机会敬献给中原的皇帝,出于好奇,我就在前面的大殿内召见了他!” “长生啊!诱惑太大了!”城主说到这里,伸出手摸了摸米亦竹的脑袋,有些自嘲的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刚开始,我只是想看看,没想到那僧人居然不肯拿出来,这让我更加好奇,许他千枚金币,只为了看上一眼!” “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药丸,红红的,圆圆的,隐隐的还透着五彩的光芒,只看了一眼,我就被迷住了。” “这么好的东西,凭什么只有中原的皇帝才配拥有,我许他十万枚金币,强行买下了那颗药丸。” “斋戒十日,我服下了那枚丹药,这期间,那僧人一直被我扣在城主府。刘忠当时已是一段,如果我出现任何问题,刘忠会立刻将他剁成肉泥。”说到这里,城主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刘忠。 “刚开始服下去,只觉得浑身发烫,似乎有无穷的精力,这种状况持续两个月后,我觉得不会有问题,就将僧人放走。” “谁知半年后身体就开始出现异样,吐血、全身溃烂,此时哪还能找到那僧人的影子?全靠医仙,还有刘忠的真气,我还能挺过这么多年。” “查了十几年了,就跟你大哥中毒一样,明知道是谁干的,可就是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当年城主府势大,为何不强行将学士们拿下?”米亦竹终于开口,一开口就是问题。 城主笑笑,伸出手又摸了摸米亦竹的脑袋,说规则是用来遵守的,如果城主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拿下几位学士,恐怕几十年后,孤城将不复存在。 米亦竹看向城主的表情充满了疑惑。 城主没有继续解释,说这个问题留给米亦竹自己去思考,如果有一天想明白了,就到他的坟前仔细跟他讲讲。 说这些话的时候,城主的表情十分坦然,米亦竹虽然神色如常的点头应下,可心如刀绞。 从城主府出来,米亦竹上了马车一路向南,前往城门口向老乞丐求助。 老乞丐是真仙,离魂草这么罕见的毒药都有办法,说不定城主的毒他也能解决。 坐下,耐住性子等老乞丐吃完馒头,米亦竹这才痛苦的说明来意。 “你还真看得起我,我只是功夫比大部分人高了那么一点点,说是真仙,又不是真的神仙,哪能有那么大的神通!”老乞丐听完后拍了拍米亦竹的手臂,有些谦虚的说道。 “离魂草您都能有办法——”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米亦竹破天荒的跟他客气起来。 “以前我悄悄的给他看过,他身体内有十几种毒药,然后又被补药催动过,能活到今天,已算是祖宗积德!”老乞丐说完后,眼神有些黯然。 “能不能想办法帮帮他,至少——至少让他能看到少城主醒来!” 米亦竹想了很久,一咬牙,有些不甘心的缓缓说道。 老乞丐没有理他! 米亦竹转过头,摇了摇他的手臂,目光中充满了乞求。 “三个月,最多三个月!”老乞丐被看得有些受不了,不耐烦的说道。 米亦竹不死心,还想再劝,见老乞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三个月就三个月吧,总好过没有,米亦竹慢慢爬起,双手不自觉地伸向屁股,还好及时停住。 “等等!” 米亦竹还没走上几步,就被老乞丐叫住。 转身,米亦竹看向老乞丐,没有说话。 “你现在还没成婚,正好也方便,我在这里呆腻了,把你家后院给我腾一个小院出来,我要搬进去住段时间。”老乞丐说完后嘿嘿的笑了起来。 米亦竹先是心头一喜,随即一股悲凉就涌上心头! 老乞丐这种人早已不问俗世,他既然主动开口要求庇护米亦竹,说明城主这次真的是回天无力。 也说明他并不看好米亦竹目前的处境。 有些木然的点头应下,米亦竹打算转身离去,没想到老乞丐又开口说道:“掐指一算,今天是个好日子,干脆就坐你的马车过去!” 说完后老乞丐立刻原地消失,然后催促的声音就在车厢内响起。 对盛兴府,对米亦竹来说,老乞丐的入住算是一件大事,老乞丐也不客气,一路上提出一大堆要求,听得米亦竹脑袋都大了,最后干脆把怀山叫到马车上,请老乞丐再说一次。 后院有许多小院,老乞丐可以随意挑选,选中了,再看看里面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这些小院还是怀山当初出的主意,说是给将来的小主人准备的。 衣服也得换,盛兴府的客人总不能穿着一身破烂,怀山连夜将裁缝唤来量好尺寸,按照老乞丐喜欢的款式,不管用什么办法,第二天早上一定要见到三套衣服。 至于饮食,先按照米亦竹的标准来,不合胃口的话再调整。 没想到一个要饭的还这么挑剔,等好不容易把老乞丐安顿好,米亦竹这才有时间前往书房。 内府今日有卷宗送来,还没来得及翻看。 第271章 接连的打击 老乞丐住进来以后,米亦竹才知道这位老祖宗以前过的日子有多么挑剔。 住也就罢了,反正小院只有那么大,就算把家具全部换上一遍,也花不了多少钱。 没想到老乞丐居然还嫌弃米亦竹家的饭菜不好,说什么不够精致。米亦竹听后瞪大了眼睛,给他做饭的厨娘是找城主要的,厨艺不敢说是孤城第一吧,排进前五还是问题不大。 就这,老乞丐还能挑出一大堆毛病。 米亦竹没法,只得让怀山花大价钱去外面想办法。 除了吃,还有喝,这老家伙非最顶级的葡萄酿不喝,非最好的烈酒不饮,还得用青铜爵来装,好在盛兴府不缺这些东西,老乞丐十分满意。 吃喝之外,偶尔还要去城东逛逛,米亦竹已吩咐怀山,只要老乞丐愿意,哪怕是把库房搬空,也由得他去! 与城主三个月的寿命相比,别说把库房搬空,就算老乞丐把城主府搬空,米亦竹也觉得值了。 不过老乞丐也不全都是游手好闲,晚上不出去鬼混的时候,往往估摸着时间溜达到练武场上,看看米亦竹到底练得如何。 大部分的时间都不说话,也有实在是看不下去的时候,此时就会不耐烦的在场边指点一二,不过语气中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如果心里不够强大的话,只需要一次,就会被他给弄崩溃。 城主已知道老乞丐住进了盛兴府,在替米亦竹高兴之余,他也更加肯定自己大限将至,于是有许多人悄悄的从城主府出去,又有许多人被陆陆续续的召了回来。 政务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盛兴府,他们自然也知道老乞丐住了进去,不过目前米亦竹是孤城唯一的继承人,政务院也不愿意他出现什么意外,也乐得二公子有人护佑。 不过他们也在暗中抓紧布置,准备迎接孤城名义上的新主人。 “如果城主能熬到铲除掉魔教的那一天就好了!”几位学士私下里聊天的时候,吴学士悠悠的叹道。 “与魔教的这一战,没有十年八年分不出胜负,你这个要求,城主恐怕是没办法做得到。”徐学士笑着回了一句,言语中,对城主没有丝毫的尊敬。 “不知道以后大都督府,还会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孟学士忧心忡忡的说道。 孤城对外的事务都是他在负责,他自然关心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情。 这几十年,大都督府虽然名义上保持中立,可实际上一直都在暗中支持孤城。也正是依仗着这个,孤城才有底气与西域诸国抗衡。 “一样的相貌,说同样的话,写同样的字,不帮我们,难道还去帮那些异族人不成。”董学士说完后冷哼一声。 “最近这段时间,前来孤城的流民少了许多,说不定中原几百年的动荡即将结束,一个强大的王朝,会让大都督府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恐怕,这不是我们的福气。”孟学士眉头紧锁。 前往中原的探子已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回,中原几百年的战争,似乎已渐渐进入尾声。 几位学士都不再说话,他们都非常清楚,如果中原再出现一个类似汉朝这样强大的王朝,西域的话语权将无限的接近于零。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米亦竹可想不了那么深,也想不了那么远,此刻的他早已焦头烂额,或者说,是千疮百孔。 少城主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城主又大限将至,可偏偏就在此时,方老先生也突然倒下。 城内许多有名的郎中都去看过,出来后,都委婉地提醒方总管准备后事。 米亦竹每天清晨还是照常赶往方府,探视过方老先生后,随即赶往城主府。他没有前往藏书阁,而是直入后殿,通常都要等到晚饭后才会从后殿出来,匆匆地赶回盛兴府。 时间一长,米亦竹的身上都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看着他每日里这样奔波,一张原本就死灰的脸也渐渐消瘦下去,老乞丐劝让他不必忧虑。 既然答应米亦竹帮城主延三个月的寿命,老乞丐就一定能够办到。 突然米亦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老乞丐,问能不能想办法救一下方老先生? 老乞丐有些怜悯的看着他,淡淡地吐出了六个字:吉人自有天相! 这次,方老先生的病情来势汹汹,庄园的那十来个少主收到消息后,都纷纷赶到孤城,其他人住进自家在城内的别院,独孤复和晏胖子仗着与米亦竹交好,毫不客气地住进了盛兴府。 每天十来位少主齐聚方府,大门两侧,无比奢华的马车排成一排,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起政务院的关注,稍一打听,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方老先生是孤城大儒,桃李满天下,孤城的大佬们虽然对他的固执和古板十分头痛,可对他的学识和人品,也是十分仰慕。 几位大佬集体前往方府探病,方老先生躺在床上口不能言,只能用目光温和的注视着他们,仿佛他们不是位高权重的大佬,而只是自己十分欣赏的后辈。 大佬们都是心里一颤,无不垂泪! 这,大概就是人格的魅力! 独孤复和晏胖子把自己当作盛兴府的半个主人,得知府里住进一位真仙后,就时常去老乞丐的院门口溜达,看看能不能偶遇这些传说中的人物,然后得到一些宝贵的指点。 想法很好,现实很残酷,一连几天,两位少主都没看到人影。 后来还是米亦竹看不下去,等从城主府回来后,在花园的小楼内将老乞丐的行踪告诉给二人。 两位少主听后,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大声问真仙还会去城东这种地方鬼混? “注意你俩的措辞,你们去城东,那是去鬼混,真仙前往城东,那是在红尘中修炼!”只有与两位好友在一起的时候,米亦竹才会稍微放松一些。 二人都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说二公子果然是二公子,说话都这么艺术! “冲你说的这几句话,我得在你府上多住一段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 两位少主有些错愕的看向米亦竹,米亦竹冲他俩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人急忙起身,眼神热切的看向楼梯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上楼梯,表情不怒自威,二人恭恭敬敬的冲他弯腰,只有米亦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这两个家伙就不怎么样了,一点都不会说话!”老乞丐随意找了个位置,大大咧咧的坐下。 两位少主急忙点头称是,不停的做出深刻的自我检讨。 “好了好了,你俩有完没完,坐下喝酒!”米亦竹实在是有些看不惯二人的狗腿。 少主的骄傲呢?庄园继承人的尊严呢?都扔到那里去了? “你也是,虽然贵为孤城的二公子,可看到真仙他老人家前来,也不知道起身迎接一下,没礼貌!”独孤复此刻果断的出卖了朋友。 “你在说我没礼貌?”米亦竹看向独孤复,表情似笑非笑。 独孤复猛地想起主人家的身份,表情就有些尴尬。 “等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好一点,我就把你的这些话一字不改的告诉他,说实话,我还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居然敢质疑孤城大儒不会教徒弟!”米亦竹说完后冷战一声。 独孤复没想到米亦竹在这里等着他,急忙拱手求饶。 米亦竹又冷着脸逗了他一会,才大度的原谅了他。 “这就对了嘛,整天愁眉苦脸的,哪还像个少年!”老乞丐看着米亦竹,笑眯眯的说道。 两位少主不知道城主府内发生的事情,以为米亦竹是在忧心方老先生的身体,都在一旁劝米亦竹不要担心。 米亦竹被他俩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暂时抛开烦恼,与他们闲聊起来。 老乞丐提起城东,感概多了许多新的玩法,独孤复和晏胖子都是花丛老手,见状对视一眼,壮起胆子邀请老乞丐一同前去取乐。 老乞丐看了看二人,说跟两位小友待了这么一会,觉得看起来要顺眼多了! 第272章 父子的长谈 城主的第二次晕厥,比预想中来得要早一些。 这次晕厥的时间很长,等米亦竹得到消息赶至后殿,城主还没有醒来。 几位学士和长老们已默默的站在殿外,城主夫人的车驾也在一旁候着,无数无名者钻了出来,把后殿围得严严实实。 米亦竹目前是孤城唯一的继承人,他没有在殿外过多的停留,只是冲诸位大佬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冲城主夫人的车驾微微躬身,然后抬腿进到殿内。 方老先生的弟子,礼数是万万不会被人诟病的。 老乞丐既然说过要帮城主延三个月的寿命,米亦竹自然是信的,不过当他看到城主双目紧闭,表情痛苦,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只有刘忠在一旁伺候。 “为何都来了?”擦了擦眼泪,米亦竹问刘忠。 “是奴婢见城主十分凶险,便自作主张,请二公子责罚。”说完后,刘忠便跪了下去。 米亦竹让他起身,然后坐在床边,焦急的等待着城主醒来。 所以,等城主醒来,一睁眼看到了满脸泪水的米亦竹。 挣扎着想要坐起,米亦竹急忙和刘忠一起小心的将城主扶起,靠坐在床头。 城主有些吃力的看向刘忠,刘忠会意,冲他点了点头。 “两年的时间,始终无法弥补十几年的亏欠!”城主努力冲米亦竹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米亦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拼命的摇头。 “好在那些年米家对你不错!”城主刚刚醒来,语速十分缓慢。 米亦竹泪眼婆娑的看向城主,这还是城主第一次主动提起米家。 “我让人查过,米思齐的确是位好父亲,等我走后,你可以把他们接到你的盛兴府!”城主说完后有些吃力的伸出手,替米亦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米亦竹没说话,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城主,只有眼泪不停的涌出。 “要注意他们的安全,刘忠安排人暗中保护他们,这两年已击退了好几拨来历不明的人。” 米亦竹突然愣住,他一直担心城主会伤害米思齐夫妇,没想到他居然还暗中派人保护。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以前没能保护好坤儿,后来又没有保护好你,你俩,不要怨我!”城主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愧疚。 米亦竹还是只能拼命的摇头! 此时城主开始有些喘不上气,刘忠急忙上前,伸出手扣住城主的手腕。 一股真气缓缓注入城主的体内,城主的呼吸慢慢的平静下来。 “虽然你从没问过我,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打听你母亲的消息!” 米亦竹透过一层水雾看着城主,心想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死掉的那个侍女,她不是你的母亲!”城主说完后又吃力地抬起右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米亦竹听后浑身一震,瞬间感觉后背无比僵硬。 “等我走后,你去找城主夫人,她会告诉你一切的!”城主的手最后停留在他的肩上。 米亦竹似乎被这几句话给震撼到,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纹丝不动。 “除了这件事,等我走后,刘忠会告诉你城主府的家底。”见米亦竹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城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米亦竹的眼珠转了一下,点头应下。 “刘忠跟了我几十年,如果——如果将来坤儿醒来,你设法保全他一下!”城主说完后,温和的注视着米亦竹。 刘忠没想到城主居然还惦记着自己,慌忙跪伏在地泣不成声,过了一会才抽噎着表示打算追随城主于九泉之下。 “胡说,坤儿和昭儿还需要你的保护!”城主先是责备一句,然后让他起身。 米亦竹在旁边郑重的点头应下。 “最后,就只剩下你的婚事了,可惜,我是看不到你大婚的那天!” 听到这里,米亦竹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涌了出来。 “你方师父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就是你师姐,王庄主的女儿。去年,王庄主夫妇带着她来过城主府,城主夫人对我说,她出落得极为漂亮,你这个小家伙,是个有福气的。”城主说完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米亦竹原本只是猜测,现在终于尘埃落定。 暂时还来不及滋生出其他的感慨,米亦竹先是有些纳闷,为何不知道王庄主进城的消息,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用手抹一抹眼睛就想张嘴说话。 城主似乎猜到他想说些什么,冲他轻轻的摇头。 “父亲——”米亦竹语带哀求的喊道。 “我儿大婚,怎能如此草率,再说,我也不是那种打算用儿子的婚事来冲喜的父亲!”城主说完后又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接着说道:“迟迟不替你张罗,是怕你婚后很快就给我添个孙子!” 米亦竹听后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城主。 “坤儿也是这样,为了保护他,当年我让刘忠清洗了承运殿,从那以后,坤儿就开始与我若即若离,是我,伤了他的心!”说到这里,城主的神情有些黯然。 米亦竹还是没有听懂,问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坤儿要是有了儿子,他们就可以随时给他安排一场意外!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远比一位聪明睿智的继承人要好控制得多,有了这十几年的时间让他们从容布置,到时候城主府,就只会剩下一个空壳。” 米亦竹恍然大悟,同时心底冒出一股寒气,城主府与政务院看似和和气气,看不见的地方全都是刀光剑影。 “等到承运殿再次传来喜讯,我再也不忍心让坤儿受到伤害,好在生的是个女孩,我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坤儿还是遭了他们的毒手。”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米亦竹的表情就有些内疚。 城主见状,说了句傻孩子!然后接着说是上天眷顾,才把米亦竹送回到他的身边。 “可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就不会对少城主下手!”米亦竹脸上的愧疚之色愈深。 “他们迟早都会对坤儿下手的!”见米亦竹还在纠结,城主郑重地说出一句。 没等米亦竹开口,城主继续说道:“还是说回你的婚事,原本,我是打算过两年亲自替你操办,现在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听说你方师父也在病中,说不定他也等不到那一天!” 今日,米亦竹的泪腺似乎特别发达,闻言又涌出了泪水。 “我会留下遗书,将来如果你大哥醒来,就让他替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如果——如果他醒不过来,政务院会替你操办的!”城主说完后才突然意识到,感叹说委屈了一对佳儿佳女。 米亦竹不停的摇头,此刻的他,哪还有半点孤城贵公子的模样。 城主又开始有些喘不上气,刘忠再次上前,扣住城主的手腕。 “就算你不愿意做这个城主,也得要有足够的实力,这个,需要恰到好处,太少,你没有办法自保,太多,又会让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感受到威胁!” 这是在教导权术了,米亦竹擦干眼泪,努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第273章 谋划身后事 城主没有责备刘忠,反而对刘忠的举动大加赞赏。 跟米亦竹聊了一个多时辰后,城主才让刘忠将诸位大佬引进殿内。 诸位大佬对城主的身体表现出极大的忧虑,城主似乎有些感动,温和的注视着他们,坦承自己已时日无多。 几位学士的反应还好一些,他们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准确的探查出城主的身体状况,诸位长老则是脸色大变,纷纷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城主闻言抚慰了几句,然后命令政务院开始准备自己的后事。 几位学士看着面色憔悴的城主,心中都有些感慨,城主虽然城府极深,手段了得,可十分尊重规矩,这十几年来也算是君臣相得。 米亦竹站一旁冷眼旁观,心里倒是有了一丝明悟。 没过多久,城主便露出疲态,米亦竹跟着诸位大佬一起退下。又过了一会,就看到城主夫人红着眼睛进入后殿。 随着城主的一声叹息,城主夫人压抑的哭声响了起来!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就坐在大门口,这是他的家,他想坐哪就坐在哪。 等老乞丐跟二位少主醉醺醺的从城东回来,米亦竹拉着他直奔书房,关起门来说了半天。 也许是两位少主这几天把老乞丐伺候得很好,这位老家伙耐住性子听米亦竹讲完,然后笑着说刘忠这个小太监还有点意思。 好歹刘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在他嘴里居然变成了小太监。 没等米亦竹张嘴,老乞丐接着说府里也就算了,出门的时候,还是多带上几名侍卫。 米亦竹佩服的点头,心里想着这些老家伙,果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侍卫一百人,无名者四人,这是米亦竹全部的力量。 对于有道理的话,米亦竹一向都是十分乐于采纳的。 三十名侍卫,四位无名者,这是米亦竹出行时的配备。 他与少城主不同,少城主打算将来自己培养无名者,米亦竹的宗旨,则是只要使得顺手就行。 跟刘忠提了一下,没过两天,城主又送来四名无名者。 这下出行时就变成八位无名者,和三十名侍卫。 至于刘忠暗中还有没有其他安排,米亦竹就不太清楚了,他也没想过去问。 每天坐在马车上,米亦竹都在猜测,他们是会统一行动,还是打算各自为战。 十天后,米亦竹终于遇到第一次袭击,说是终于,因为这是他主动给的机会。 城南外的居民区,巷道狭窄,最适合埋伏。 行程是早已安排好的,米亦竹出城视察城墙修建的进度,修城墙是抵御魔教的重要策略,米亦竹想要过问,谁也挑不出毛病。 城外的衙门十分得力,所有的工作都有条不紊,米亦竹转了一圈,大悦,遂留在大营与诸位共进晚餐。 晚餐后又旁听了一会主事亲自给苦力们上的思想教育课,米亦竹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 只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城内城外,点点灯光陆续亮起。 队伍走得很慢,等经过某条巷道,突然从两旁的茅屋内传来破空的声音! 米亦竹坐在车厢内纹丝不动,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这点小动静,还轮不到他亲自出手。 几十支箭同时朝车厢飞去,看着十分吓人,可都被车厢旁边的几名侍卫轻松拨开。 与此同时,有几道黑影扑进路边的茅屋,片刻后,有尸体不断从茅屋内飞出。 黑影是无名者,黄信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一旦他们出手,几乎没办法留下活口。 不过既然是伏击,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点安排,不知什么时候,巷子前后都被马车悄悄的堵死。 无数黑衣人从附近的茅屋内冒了出来,像蝗虫一样扑向米亦竹的马车。 三十名侍卫,平日里看起来也不算少,可就这么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几十人就被黑色吞没。 今日怀山没来,黄信敏捷的退进车内。 米亦竹现在要强过一般的三段,跟他在一起,黄信要安全得多。 有黑衣人从窗户扑进车内,被米亦竹一刀给了结掉,然后踢出了车厢。 又有黑衣人钻进车厢,片刻后,又被扔了出来。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早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有人悄悄的加入战团,他们的分工十分明确,一部分人不断的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还有一部分,悄悄地将黑衣人打晕,然后带出了战团。 被打晕的黑衣人,都是三段以上的高手,只不过对付他们的,好像都是一段。 一刻钟过后就慢慢的看出变化,黑衣人在不断减少,不过侍卫们似乎差不多还是那么多人。 “你自己的部下,你都对他们没信心?” 车厢内,米亦竹看着黄信说道,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 “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的人太多了!”黄信有些紧张,声音都在打颤。 “最差的都是三段,什么样的乱拳,能干掉他们?”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钻进车厢,米亦竹一刀将他劈了出去。 “能不能坐直?这车厢是城主府的大匠打造,就算是铁锤,也伤不了它分毫。”米亦竹有些无奈。 黄信听后有些不好意思,慢慢挺直了腰板。 米亦竹察觉出这位表哥实在是紧张得不行,便问起姑姑谢福合的身体状况。 “慢慢行走是没有问题的,可总是想着要喝上两杯,怎么劝都不听!”黄信说完后,苦笑了一声。 “抽时间,我劝劝她,不爱惜身体,将来怎么看得到你儿子的孙子!”米亦竹的表情十分认真。 黄信刚开始还在点头,可仔细一想,就知道米亦竹是在开玩笑。他有些佩服的看着米亦竹,大敌当前,还能做到如此从容。 不管怎么样,黄信还是弯腰谢过。 米亦竹的情绪明显的感染到黄信,慢慢的,他也放松下来,陪着米亦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约摸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罗培峰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这场厮杀,已经结束了! 黄信打算下车,被米亦竹一把拉住。 “哪有这么容易结束!”米亦竹笑着对黄信说道。 “再查一遍!查仔细一点!”米亦竹沉声吩咐罗培峰。 “是!”罗培峰立刻应下,随后返身安排去了。 一小会过后,又有零星的惨叫声响起,果然有十几人混在里面装死。 等到把黑衣人彻底收拾干净,罗培峰再次来到车前请示。 “这么简单?”米亦竹皱起了眉头,开始沉思起来。 突然,米亦竹脸色一变,大声喝道:“加速冲过!” 话音刚落,马车立刻动了起来,刚才两位谢师傅躲在马车的夹层内,等厮杀结束后,立刻又回到了岗位上。 有几名侍卫在前面开路,其余的侍卫紧紧的跟在后面。 有一位侍卫大叫一声,然后落马,罗培峰转头一看,是队伍最后面的侍卫,地上的死尸突然炸开,鲜血喷了那侍卫一脸。 血里有毒! 陆陆续续的,又有侍卫大叫着落马,等所有人都通过小巷,已经有五位侍卫永远的留在了里面。 米亦竹此时才推开车门下车,他回头看了看巷子,早已是一片狼藉。 “有没有办法把他们带出来?”米亦竹问罗培峰。 罗培峰知道米亦竹指的是那几名侍卫,他看向里面,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先封起来,等内府那边查看过后,就把这里烧掉,此事因我而起,重建的费用,由盛兴府来出。”米亦竹转过头吩咐黄信。 黄信弯腰应下。 “没了的那几位,比照上次的办理,这句话,以后我就不再对你说了。”米亦竹的语气中,添了一丝伤感。 黄信这次把腰弯得更低。 那些黑衣人进了内府,这条命就不再属于他们自己,内府的那帮读书人不把他们掏得一干二净,是不会送他们去见阎王的。 剩下的事已不需要米亦竹来操心,等内府的卷宗就是。 老乞丐说得很准,方老先生的身体居然慢慢的好了起来。 那些看过方老先生的郎中,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十分诧异,最后只能把这归结于医学史上的奇迹。 米亦竹此时也暗地里松了口气,城主和方老先生,算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如果同时失去,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住这个打击。 第274章 眼前的罪恶 两位伴读休息的时候,米亦竹请他俩去了一趟醉仙楼,还请了两位少主作陪。 两位伴读诚惶诚恐,不知道这位二公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米亦竹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想表达一下谢意。 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跟他讲的一段轶闻,自己在马车内还要好些,不过那些侍卫,恐怕没几个能活着出去。 他俩当时说得唾沫横飞,米亦竹觉得有点意思,就记了下来。 讲的是几十年前,谢氏家族中有两家人起了纷争,一家失手打死了另一家的小儿子,两家人就结下死仇,就连当时的城主出面,都没能化解掉两家的恩怨,只是看在城主的面子上,暂时偃旗息鼓。 再后来,两家又因为一件小事斗了起来,一家杀了另一家的几名护卫,就在清理现场的时候,那几名护卫的尸体突然炸开,血液中含有剧毒,无一人幸免。 由于影响极其恶劣,两家都被城主除名! 不过米亦竹可没告诉两位伴读原因,只说内府的差事辛苦,可怜二人不易,让他们放松一下。 两位伴读感动得热泪盈眶! 等几人说说笑笑的回到盛兴府,一进大门就看到老乞丐那张拉得老长的脸。 米亦竹暗道一声糟糕,怎么把这位老祖宗给忘了。 “你们这些小子可以啊,出去快活都没想着要叫上我!”老乞丐黑着脸,说完后还冷哼一声。 “您老人家误会了,我们没出去快活,只是去醉仙楼吃了顿饭!”独孤复在一旁陪笑。 “醉仙楼?那就更不该忘了我,你难道不知道醉仙楼的菜合我的胃口?”老乞丐的一张脸拉得更长。 米亦竹见躲不过去,急忙拱手求饶,最后承诺在醉仙楼连请十天,这才让老家伙放过他们。 直接进到后院的书房,内府今日有卷宗送来。 送过来的是那些黑衣人的口供,内府的效率比不上蚕阳,不过好在结果都差不多。 主谋居然是新补进来的一位长老,平日里对米亦竹极为恭敬。 米亦竹看完后合上卷宗,深深的叹了口气,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这些也只是黑衣人的一面之词,为了防止故意栽赃,内府还得继续调查。 还会陆续有人扑上来的,米亦竹对城主把握人性的能力佩服不已。 第二天一早还是赶往方府,方老先生现在已能短暂的在床头靠上一会。 知道米亦竹要来,方老先生自然是等他到了才起身。 房间内时常有人打扫,通风条件也是极好,可米亦竹一进屋,还是闻到一股浓重的味道。 不是药味,而是老年人独有的气味! 米亦竹亲自伺候方老先生靠坐在床头,怀山在一旁看着,他现在已有了进屋的资格。 两年的时间,他已成功的成长为米亦竹的心腹。 整个孤城的权贵都已知道孤城即将迎来新的城主,方老先生虽然还在病中,可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见米亦竹乖巧的在身边忙活,方老先生慈爱的注视着他,说等过几天能站起来,就去城主府商量他的婚事。 米亦竹听后笑笑,说您老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男大当婚,你大师兄就是在你这个年龄成婚。”方老先生也露出了笑容。 “师侄,能不能联系上,让他回来?”米亦竹终于问出藏在心底的问题。 “他在中原,前几月还有信来,说想回来看我,是我不让!”嘴上这么说,方老先生的目光还是暗了一下。 “为何?”米亦竹对方老先生的决定十分不解。 “中原的文化博大精深,我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在孤城已被尊为大儒,你大师兄的儿子,读书还有些天分,就让他在中原潜心钻研,当年离开的时候我就立下规矩,五十岁之前,不得回来。” 五十岁,到时候方老先生肯定是不在了,就连大师兄还在不在,也说不一定。 “等师侄回来,孤城,又多了一位方大儒!”米亦竹笑着说道。 不敢聊得太久,一小会过后,米亦竹就催促师父躺下,随后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一边朝大门口走去,一边叮嘱老管家,让他缺什么就到盛兴府来取,老管家也不推辞,跟在身后不停的说谢谢二公子。 出了方府,米亦竹没有前往城主府,城主夫人现在搬入后殿,米亦竹没那么讨人嫌。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怀山轻声问去哪,米亦竹想想,说了句田庄。 米亦竹在城外有座田庄,是找城主要的,除了刚接手的时候去过一次,这么长时间,再也没有去过。 田庄在官道边上,一路过去,不是中轴线就是官道,现在又是上午,没有谁会蠢到选在这个时间动手。 田庄很大,一眼望不到边,不然也不会那么值钱。 田庄的中间有一处三进的院子,供主人休息时使用,田庄的管事,也在这里处理事务。 至于奴隶,他们另有住处。 到了田庄的边界,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骑上一匹白马,开始巡视自己的产业。 白马是城主赏的,米亦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飞云。 管事此时已得到消息,带着一群人站在院外等候。 等看到远处起了一路尘烟,管事随即带着大家跪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行人停在院门口,米亦竹笑着让大家起身。 管事起身上前,接过米亦竹手中的缰绳,怀山在一旁不满的瞪了管事一眼,怪他抢了自己的活干。 “转了一圈,管理得不错!”米亦竹翻身下马,笑着说道。 “小人刚来没多久,都是他们的功劳!”管事在一旁弯腰,谦虚的回答。 听声音很熟悉,原来这管事不是别人,是莫二公子。 莫二公子自从投入米亦竹的门下,就被派到田庄做了管事。 “我让你清查奴隶,查清楚没?”米亦竹一边朝院内走去,一边问道。 “已经查清楚了,田庄共有四百六十八名奴隶,其中两百九十八人来自西域,一百四十二人来自中原,其余的——其余的似乎是孤城人。”说到最后,莫二公子有些犹豫。 米亦竹听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莫二公子。 “你再说一遍!”米亦竹死死的盯着莫二公子。 莫二公子弯了弯腰,又重复了一遍。 “怀山!”米亦竹的脸色十分可怖。 “奴婢在!” “你跟莫平正一起,把那几十个孤城人给我挑出来,我就在这院子里等着。” 莫平正,就是莫二公子。 二人急忙弯腰应下,然后急匆匆退了出去。 现在天气已慢慢炎热起来,黄信从屋里搬出一张椅子,放在屋檐下,请米亦竹坐下等候。 有奴隶在外劳作,等二人将人全部找齐带回,时间已过去了两个时辰。 一群孩子衣衫褴褛的站在院子里,最小的,估计只有十来岁。 米亦竹挨个问过去,大部分都是城内的居民,剩下的,是城外流民的后代。 问了问时间,都是在米亦竹接手后买下的。 吩咐人将他们带下去洗漱更衣,米亦竹看向怀山。 他是盛兴府的大总管,盛兴府所有的产业都归他管理。 怀山心里一颤,立刻跪下。 “说!”米亦竹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奴婢疏于管理,难辞其咎,请二公子责罚!”怀山知道米亦竹的脾气,胆敢狡辩推诿,这个大总管也就做到头了。 “你自己把这些孩子挨家给我送回去,然后把这件事情给我查清楚,什么时候把查清楚,什么时候回去。”米亦竹看着怀山的头顶,语气无比冰冷。 怀山以头触地,一向和善的脸上,隐隐的透出了杀气。 第275章 撒网捕大鱼 恼羞成怒的怀山只用了一天时间。 田庄以前的管事,是已经被除名的谢氏族人,当初走的是华长老的门路。等田庄划到米亦竹名下后,依然做了一段时间的管事,直到莫平正前来接手,这才卸下差事。 听说怀山留在田庄查案,那位谢管事知道东窗事发,立刻服毒自尽,等怀山带着侍卫赶到,人都已经凉了。 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指向华长老,米亦竹反而起了疑心。 所谓过犹不及,大概就是这样。 把那些孩子挨个送回家,每家还赔了一笔钱财,怀山愈发觉得二公子仁慈。 跟着一位仁慈的主人,至少用不着担心自己会被随时牺牲掉。 米亦竹十分警觉,立刻开始清查自家的产业,城主陆陆续续给了盛兴府许多赏赐,现在用的管事,大多还是以前内府的老人。 说不清他们当初走的是谁的门路。 怀山吃过一次亏后,对这件事情异常上心,整日里带着王二狗和小言进进出出,最近跟在米亦竹身边的,就只剩下黄信一人。 方老先生说到做到,等到身体稍微好点,能勉强搀扶着行走,就立刻安排人将自己抬进城主府。城主拖着病体在大殿接见了他,诺大的大殿只有他们二人坐着,站一旁伺候的,只有刘忠一人。 两个老家伙就这么强打着精神,商量起米亦竹的婚事,方老先生认为以目前的情况,米亦竹应该尽快完婚。 城主看着这位人品极佳的孤城大儒,讲出了心中的顾虑。 方老先生听后心中一寒,没想到城主府与政务院的斗争,已经到了如此残酷的地步,他略微思考了一番,建议城主把安排提前告知王庄主,免得将来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城主点了点头,感叹这样做,的确是委屈了王庄主的女儿。 方老先生无法长时间的正襟危坐,他斜靠在椅子上,不过还是一脸的严肃,说同性命相比,暂时的委屈实在算不上什么。 城主将米亦竹的婚事拜托给方老先生,方老先生一脸的苦涩,感慨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恐怕,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两个老家伙就这么互相看着,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无奈,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此时,米亦竹同方老先生一样,也在城主府内,只不过他既不在大殿,也不在后殿,而是在少城主的承运殿内。 承运殿跟后殿差不多,早已被无名者团团围住。 殿内,少城主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已于常人无异,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米亦竹缓缓地抽掉最后一丝真气,他缩回手掌,转过头看向王春来,问最近有没有客人不请自来。 王春来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 米亦竹有些纳闷,他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嘱咐王春来一定要加强戒备。 王春来自然知道米亦竹指的是什么,恭恭敬敬的弯腰应下。 从承运殿出来,米亦竹看着默默的伫立在那里,如同石像一样的无名者,心中不禁猜测,城主手中还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 慢慢的走下台阶,米亦竹在王春来的陪同下来到马车旁边,黄信问他接下来去哪,米亦竹本想直接回盛兴府去,结果抬头看了看天,突然又改了主意,一个人背着手慢悠悠地朝藏书阁走去。 起居注里记载的内容很有意思,米亦竹打算再认认真真的看上一次。 作为城主府的大总管,刘忠自然知道 米亦竹在城主府内的动向,他也知道米亦竹现在不方便前往后殿,所以等到晚饭的时候,刘忠就亲自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朝藏书阁走去。 菜品不错,米亦竹胃口大开。 放下筷子,刘忠上前收拾。 米亦竹看着忙碌的刘忠,问黑衣人的供词有没有核实,刘忠笑着说已经确认过,他们没有说谎,只不过城主的意思是暂时不用理会。 米亦竹的眼中透出寒光,此人能坐上长老的位子,全靠城主力排众议,结果,反而是他最迫不及待。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反映出家族已成为米亦竹的心腹大患。 政务院至少在明面上还维护着规矩和伦理,而这些谢氏族人,则是赤裸裸的举起了屠刀。 “老刘,你说到了最后,这宗族里还能剩下多少人?”米亦竹悠悠的问道。 私下里,米亦竹与刘忠的相处还是十分随意的。 “一半!”刘忠想了一下,回答得比较保守。 “不对!”米亦竹摇了摇头。 刘忠心里一惊,抬头看向米亦竹,心想这位极度愤怒的二公子,难道打算血洗谢氏。 “三成?”刘忠小心的又报出一个数字。 米亦竹还是摇头。 “二公子,谢氏要是被一扫而空,恐怕受益最大的会是政务院。”刘忠生怕米亦竹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委婉的劝告一句。 “老刘,你猜错了,这次过后,宗族里的人数只多不少!”米亦竹说完后,轻声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笑声在刘忠听来,觉得有些渗人。 “还请二公子明示!”刘忠此时已收拾完毕,转过身冲米亦竹弯腰。 “我会建议城主,这次清洗掉多少人,就从远房的族人中补多少人进来,沿三代。借这个机会,我想让所有已被除名的谢氏都明白,只要忠于城主府,他们就有重享富贵的机会。”米亦竹说完后,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案几。 刘忠恍然大悟,跪下规规矩矩的冲米亦竹磕头,表示心悦诚服。 米亦竹笑着让他起身,说希望从此以后,谢氏会成为城主府最忠诚的力量。 就在米亦竹与刘忠谈话的时候,城北的某处大宅内,一群人正在密室内谈话。 密室么,自然是用来商量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桌上放着的是米亦竹的行程,和配置的侍卫,其中,侍卫甚至详细到每一个人的名字和段位。 也许是有人还有疑虑,只见有人沉声喝道:“现在不动手,难道等到他住进城主府,你们才想办法?” 类似的场景,在城北的好几处大宅内都有上演,至于华长老的府邸,则是几个年轻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至于诉求,自然是让华长老亮出自己的獠牙,扑上去把米亦竹撕得粉碎。 米亦竹似乎毫无察觉,回到盛兴府后,他独自来到练武场,静静的站了一会,然后拔出弯刀,顺着线条练了起来。 “有些浮躁!” 等米亦竹收刀,场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米亦竹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人是谁,他叹了口气,说最近事情太多,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那就完蛋了,过不了这一关,你永远也跨不进真仙的大门。”那人的身材很高大,面容看起来已经很老了。 他是真仙!也是米亦竹的老祖宗! 米亦竹转过身白了他一眼,说自己连二段都算不上,怎敢有如此大胆的奢望。 “十六岁的三段,也算是不错!”老乞丐慢慢的走到米亦竹的身旁。 “马上十七了!”米亦竹补充一句。 老乞丐没有理他,拉着他一屁股坐下,说一群米虫而已,不必替他们感到惋惜。 米亦竹实在是有些佩服,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就被他猜了个正着。 “不管怎么说,都是同一个祖宗,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米亦竹低声说道。 “当年追杀我的时候,可曾想过大家有共同的祖宗?”看来老乞丐还没忘记当年的惨状。 “你是真仙,早就不该被这些往事困扰!”米亦竹回顶了一句。 “我早就放下了,只是告诉你他们真实的嘴脸,你可别不知道好歹!”老乞丐说完后瞪大了眼睛。 “这次过后,宗族里会补些人进来,你当年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这是个帮他们的机会。”米亦竹换了个话题。 本来米亦竹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老乞丐想了想,一连吐出了好几个名字。 看来真仙,还真的不是仙! 第276章 不知何时醒 每过几天,老乞丐就会提醒米亦竹,城主还剩下多少日子。 对米亦竹来说,这种倒计时自然是十分残酷的,可知道准确的时间,也让他可以从容布置,与对手比起来,多了一丝胜算。 有时候到了深夜,盛兴府的夜空中居然开始有人飞来飞去,米亦竹早就严肃叮嘱过,盛兴府还没有迎来它的女主人,不希望见到血光。 于是,侍卫们充分发挥出他们的聪明才智,在府内布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等到那些飞来飞去的家伙自投罗网后,直接捆上,送进内府的大牢。 也有比较难缠的,可每到这时候,总会从某个方向飞来一颗小石子,将这位不速之客击晕。侍卫们也不觉得奇怪,他们都知道是谁干的,一个个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直接将人捆得像中原的粽子。 米亦竹对府内的侍卫们很好,总喜欢给他们提供些挣钱的机会。比如这次他告诉黄信,每捉到一位闯入者,赏金币五百枚。 这也得益于怀山对盛兴府产业的清理,让米亦竹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富有。 少城主体内的毒素越来越少,米亦竹早上出门的时候有种预感,这将是在少城主醒来之前,自己最后一次前往承运殿。 怀山办完差事后,重新回到米亦竹的身边,满身的杀气散去,又恢复到一团和气的模样。 不过盛兴府的太监侍女,或者是前院的杂役丫鬟,看向怀山的目光中都添了几分畏惧。这位盛兴府的大总管,短短数十日内,可是将不少人送进了内府的大牢,查清后砍掉他们的脑袋。 等到了承运殿,王春来早已站在殿外等候,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米亦竹最近的探望十分频繁,王春来一直在旁边伺候,他知道整个过程有多么辛苦。 下车,在王春来的陪同下,米亦竹踏上了承运殿的台阶。 米亦竹的表情十分严肃,什么也没有说,今日对他和少城主来说都十分重要,他不想因为其他事情扰乱了心神。 少城主的脸色已彻底恢复正常,只不过依旧脸颊深陷,看起来略微有些吓人,早已没有当年的风采。 米亦竹在床边坐下,只有王春来站在一旁伺候。 这间屋子,目前只有王春来能进,为了保险起见,王春来甚至切断了承运殿的太监侍女对外联系的所有通道。 不管是谁,只要敢与殿外的人接触,不问缘由,立刻处死! 米亦竹伸出手掌抵在少城主的腹部,这一次,他注入少城主体内的真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得多。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米亦竹才一点一点的将真气收回,等反复确认少城主的体内没有残余的真气,他这才缓缓的缩回手掌。 额头有些微微冒汗,面容也有些疲倦,不过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王春来见状,心头也是一阵狂喜,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上前打算扶米亦竹起身。 米亦竹冲他摇了摇头,稍微歇息了一会,又伸出手扣住少城主的手腕。 一股真气缓缓注入少城主的经脉之中,很好,没有消失的迹象。 等真气转上一圈,又重新回到米亦竹的体内。 没有减少,也没有夹杂着离魂草的毒素。 米亦竹这才确信大功告成,接下来只等少城主自己醒来。 直到此时,米亦竹才将头转向王春来,问他最近有没有不速之客。 “有两拨,无名者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拿下!”王春来对米亦竹的判断十分佩服。 “后面还会有的,恐怕会越来越难对付,我让刘忠再调些人手过来!”米亦竹的脸色沉了下来。 夜探承运殿的,和夜探盛兴府的,米亦竹认为不是一帮人! 从承运殿出来,米亦竹不但眼眶湿润,脸上也带着浓重的悲戚,下台阶的时候还差点摔上一跤。 动作十分自然,看不出半点表演的痕迹。 殿内虽然进不去,可殿外还是难免有人在窥探,米亦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通过各种渠道传到府外。 如果不是王春来眼疾手快,恐怕二公子在承运殿外摔跤的消息,很快就会成为权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承运殿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瞒不过刘忠的,米亦竹刚刚走到马车旁边,就看见刘忠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用问,一定是城主有请。 果然,等刘忠弯腰说完,米亦竹也不上车,就这么抬腿朝后殿走去。 “我现在去后殿,方不方便?”米亦竹轻声问道。 只有刘忠跟在身后,怀山和黄信都远远的坠在后面。 “城主夫人已经回坤安殿去了!”刘忠的态度一向恭敬。 一个轻声问,一个轻声答! “这段时间送到内府的那些人,问出来了没?”米亦竹淡淡的问道。 为了保密,内府送过来的卷宗,里面已不再提及审讯的内容。 “死了两个,剩下几人,目前嘴巴都还没有撬开!”刘忠面有惭色,毕竟内府还是在他的管辖之下。 “需不需要我找蚕阳帮忙?”米亦竹没有动怒,语气还是淡淡的。 刘忠急忙表示不用,说三日内一定送上他们的供词。 刘忠既然敢保证三日,那三日内就一定会有结果,米亦竹此时已没了说话的心思,二人就这样默默地朝后殿走去。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米亦竹走进后殿,发现城主的气色不错,他知道除了刘忠的真气之外,还有老乞丐在暗中帮忙。 跪下,磕头! 城主没有像往常一样吩咐免礼,他温和地注视着米亦竹,直到米亦竹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城主才吩咐他起身。 语气十分温暖! 方老先生教导的弟子,一举一动都是礼仪的典范,城主看得赏心悦目。 “今日怎么在承运殿呆了这么久?”城主有些好奇。 米亦竹见旁边只有刘忠一人伺候,于是详细地向城主描述了少城主目前的状况。 “毒,已经清理干净了?”城主有些兴奋地问道。 米亦竹点了点头,说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少城主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城主原本早已绝望,现在听了米亦竹的一番话,心里又慢慢地注入了希望,想着能不能在自己闭眼之前,再见上少城主一面。 看到城主的表情,米亦竹的心里也有些难受,他十分希望城主能看到少城主醒来,可问题是,就连老乞丐,也不知道少城主何时能醒。 城主知道现在对他来说,每一刻的时间都无比宝贵,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夸起了米亦竹的计策。 针对谢氏族人的计策! 只不过主意虽好,实际操作起来,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城主又详细问了几个问题,米亦竹一一解答。 最后,在城主的勾勒下,一个完美的计划逐渐成形。 此番过后,谢氏家族将成为城主府最忠诚的力量。 第277章 杀手付大人 在这最后关头,城主怎么会允许出现闪失,表面上看,承运殿的的防卫同往常一样,还是那么多无名者守在殿外,不过在某些阴暗的角落,谁也不知道,还隐藏了多少无名者。 或者是其他什么人! 盛兴府的侍卫还是那么多人,不过政务院在征求了米亦竹的意见后,还是派出了许多禁卫的高手,守在盛兴府的外面。 没想到带队的,又是蚕阳! 他是盛兴府的常客,米亦竹干脆让二狗在前院腾出一间屋子,供蚕阳夜间休息。 米亦竹在家的时候,也会叫上蚕阳一同用饭。 某次多饮了三两杯,米亦竹笑着对蚕阳说,你这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蚕阳听后苦笑,回答这是政务院打算榨干他的最后一丝精力。 好在蚕阳只是紧盯着盛兴府,暂时坏不了城主的算盘,不过,米亦竹外出的频率和时间,还是渐渐的多了起来。 两位少主已被他劝了回去,现在不是体现义气的时候,万一被那些空中飞人误伤,米亦竹会内疚一辈子。 孤城的一段就那么些人,要么属于城主府,要么属于政务院,反正,没有哪位一段会接受谢氏族人的驱使。 二段,还没办法在一招之内要了米亦竹的小命。 对米亦竹来说,这一招的时间,足以让身旁的侍卫们扑上来,将刺客撕得粉碎。 往往,越是安全的地方,也越是危险,等了许久,米亦竹终于再一次遇刺。 地点在城北,此时天才刚刚暗下,米亦竹带着人从城主府出来,沿中轴线向南,刚拐进盛兴府所在的街道一小会,就被人拦住去路。 一人,一马而已! 罗培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一勒缰绳,先是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看到有八位无名者护在马车旁边,心中瞬间踏实了不少。 把脑袋转回,大吼一声:“让道!” 这一声大吼中夹杂着内力,谁知一人一马,居然纹丝不动。 看来那人不但功夫不错,马也控得好! 既然不让道,那就是敌非友,罗培峰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马背上跃起,向那人扑了过去。 那人手一抬,一颗珠子从袖中飞出,射向罗培峰的前胸。 速度不快,罗培峰冷哼一声,打算伸手去抓。 谁知那颗珠子突然炸开,一颗瞬间变化为几百颗,不过还是继续向前射去。 “子母珠!”罗培峰大喝一声,随即挥舞着衣袖,想尽可能的将它们挡下,不让它们射向自己的身后。 其他侍卫一听都变了脸色,纷纷拔出武器护在马车前面。 此刻黄信和怀山早已钻进车厢,两位谢师傅也钻进了夹层,米亦竹听到罗培峰的大吼,问黄信知不知道什么是子母珠。 “子母珠是一种暗器,它的主人是付大人,寸广会中有数的高手。”黄信虽然武功不行,可见识还是有的。 “付大人?寸广会?”米亦竹看向黄信。 “寸广会是一个杀手组织,据说请他们动手,最少也得一千枚金币,付大人这三个字,就是他的名字,是这个杀手组织的高手,擅使暗器!”黄信说得十分流利。 “高手?”米亦竹说完后冷笑了一声。 此时马车前面响起了一声闷哼,原来是一名侍卫一不留神,腿上中了一颗。 这颗珠子直接穿过大腿,然后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颗珠子就让你们如此狼狈,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们。”那位名叫付大人的说完后,双腿轻轻一夹,胯下的骏马缓缓向前。 罗培峰一边护着队伍慢慢后退,一边大声说道:“不知是谁请了付大人出手,我们愿意双倍奉上。” “你把寸广会当成什么了?”付大人轻笑一声,随后继续说道:“不过今天我的目标不是你,你可以等我完成任务后,找出谁是主谋,然后再请我去帮你解决掉他们。” “你的目标是谁?”罗培峰手持武器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明知故问。 “装傻!就没意思了!”那人说完后双手挥起,一根根银针从袖中射出,准确的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无一人落下! 两位无名者眉头一皱,击落面前的银针,然后攻了上去。 “还有主动来送死的?”付大人有些意外。 双手再次抬起,从袖中飞出两团白乎乎东西,各自奔向两位无名者,两位无名者都是一挥手想要拨开,谁知那团白乎乎的东西一接触到衣袖就牢牢粘住,然后迅速蔓延,像蛛网一样将二人裹得严严实实。 不断收紧,最后将两位无名者勒成一块块的碎肉。 众人依旧护着马车缓缓后退,可许多人的脸上已没了血色。 要知道无名者可是二段,在这种暗器下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众人被付大人慢慢逼退的时候,付大人的身上悄悄的起了一层薄雾,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可以看出那层薄雾居然呈现出淡淡的红色。 薄雾扩散得很快,等众人察觉,早已被笼罩在内。 身体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所有人都是眼前突然一黑,就这么纷纷倒下。 付大人很有原则,寸广会只收了杀二公子的钱,所以,哪怕这些人现在任人宰割,他也绝不会动手。 刚才死掉的那两位无名者,他打算单独问他们要钱,寸广会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 “在这片雾里,我就是神!”付大人站在马车旁自得的一笑,然后伸手拉开了车厢门。 下一刻,付大人就这么倒飞了出去,由于太过突然,他的笑容都还僵在脸上。 紧接着,米亦竹的脸就出现在车厢门口,他看着倒了一地的侍卫和无名者,喃喃自语道:“你是神的话,那我算什么?” 付大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又有些狼狈的爬起,前胸已是一片血红。 “这都没能杀掉你?”米亦竹看向他,表情有些惊讶。 “你为何没有晕过去?”付大人的表情更加吃惊。 “有毒?”米亦竹问道。 付大人点了点头。 此刻不管是谁看到,恐怕都不会认为他俩是一对死敌。 “一般的毒,对我不太管用。”米亦竹下车,蹲下身去查看躺在脚边的无名者,发现他还有呼吸后,笑着回答了一句。 “可我这不是一般的毒啊!” “我刚才只是谦虚一下,其实,基本上没什么毒能够伤到我。”米亦竹话音刚落,就这么直接弹了上去。 双手握刀举过头顶,这一招,不知演练了多少遍。 付大人的双手突然多出两根钢针,他就这么迎了上去,两根银针同时刺向米亦竹的肋下。 米亦竹见惯了用贴身来化解自己的招式,立刻实招变虚招,顺着曲线从旁边掠过。 付大人的武功虽然远在米亦竹之上,可他最习惯的还是用暗器杀人,现在被米亦竹缠住,居然还无法立时分出胜负。 这么点时间已经够了,蚕阳带着禁卫出现在远处,如果等他们将这里团团围住,就算这迷雾再厉害,也架不住万箭齐发。 一招逼退米亦竹,付大人肩膀一晃,人就出现在数丈之外,他笑着说了句后会有期,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只有蚕阳从米亦竹身旁滑过,追了上去。 等到雾气散尽,众人才慢慢醒来,跪在米亦竹的面前请罪。 米亦竹没有责怪他们,只是吩咐无名者收殓好同伴的尸骨,然后独自钻回了马车。 无名者,死后会葬在主人的墓旁。 米亦竹刚回盛兴府,蚕阳也回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人的暗器实在是有些厉害。 损失了两位无名者,米亦竹此时的心情极为糟糕,冷冷的说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捉住,送进刑狱司的牢房。 蚕阳心中一喜,急忙弯腰谢过。 第278章 议政会托孤 政务院、寒玉宫、魔教、家族,米亦竹已经习惯了每日生活在敌意的包围中,现在再加上一个寸广会,日子,似乎也不见得会比以前更加难过。 敌人太多!朋友,却没有几个! 这不是米亦竹的问题,换做是谁处在他这个位子,都未必比他要更轻松一些。 米亦竹遇袭的消息传得很快,有着急担忧的,比如城主,比如方老先生,比如内府的一众师兄,还有,城东南米府的米思齐夫妇。 有恼怒的,比如政务院的诸位大佬,米亦竹现在是唯一的继承人,他要是出现什么闪失,还让政务院如何愉快的玩下去。 也有幸灾乐祸的,其中的代表,就是谢氏的一部分族人。 他们在得知出手的是寸广会后,私下里,一个个的表情比自己升官发财还要高兴。 寸广会,据说还从没让雇主失望过! 有懂行的,估计这单生意的要价在十万枚金币左右,十万枚,听着有些吓人,可孤城能拿出来的人家还是不少,所以,从这上面入手,是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的。 米亦竹不太在乎到底是谁雇的杀手,他关心的是寸广会,为此,米亦竹亲自跑了一趟内府,让绣衣局想办法查查。 绣衣局从未像现在这么忙碌,庄园主、魔教、有异动的小吏,现在又多出一个寸广会。 张员外委婉的劝告米亦竹深居简出,米亦竹见屋子里也没有其他外人,指了指方总管,笑着说大师兄就不会这么劝我。 说完后还上前拍了拍张员外的肩膀,让他跟着方总管多学习学习,然后就径直朝门口走去。 一个江湖上见不得光的组织,怎能吓住孤城的二公子! 该去方府时还得去方府,该去城主府时还得去城主府,甚至偶尔还会去城外视察一下城墙的修建进度。当然,这一切都表现得是米亦竹被迫无奈之下的出行。 钓鱼的痕迹太明显,是容易让人起疑心的。 城主嫌他们的动作太慢,私下里跟刘忠说难怪这些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被政务院死死的压制住,机会稍纵即逝,一个个都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子,成不了大事。 城主决定刺激他们一下,坚定他们的决心,于是将族中的长老和有些名望的长辈都召进城主府,除了商议自己的后事,还有就是米亦竹的庆典。 新城主的庆典! 效果立竿见影,埋伏、刺杀、下毒—— 各种招式,都冲米亦竹使了出来,米亦竹也不声张,将人拿下后,直接送进内府的大牢。 禁卫也抓了几个夜行人,蚕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按米亦竹的要求,将人移交给了内府。 随着自投罗网的越来越多,供出来的幕后主使也越来越多,城主看着一摞摞卷宗,心底愈发觉得悲凉。 这些年虽然对谢氏大力约束,可该给的荣华富贵一样不少,少城主甚至还借着机会给他们又延了一代。 可那又如何?人心啊,总是那么不知足! 一则消息开始在被除名的谢氏族人中传播,如果宗族中有人因作奸犯科被除名,城主府会在已被除名的谢氏族人中挑选补上,延三代。 三代!又是几十年的富贵。 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则传闻,有些聪明人已经悄悄的投靠了城主府。 虽然刘忠手上掌握着大量的证据,可城主还没有发动的意思,他想借着这次机会,彻底铲除掉宗族内的毒瘤,让宗族,成为未来城主的坚强后盾。 很快又到了开议政会的日子,老乞丐前一夜就告诉米亦竹,这应该是城主最后一次的议政会了。 诸位学士和长老们似乎都有预感,一个个穿着簇新的官服,表情严肃,前来见证现任城主统治时代的落幕。 米亦竹也是面无表情,今日他很早就来到大殿,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两年多以前初入大殿的彷徨,一步步走到现在,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就连米亦竹自己,大部分时候也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华长老是诸位大佬中最先来到的,他一进殿就看见米亦竹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快步上前。 “二公子!”华长老恭恭敬敬地弯腰问候。 “哦!原来是华长老,不必客气!”米亦竹今天有些反常,居然对华长老和颜悦色。 还指了指座位,示意华长老坐下。 华长老心里又是一惊,急忙谢过,随后退到座位上坐下。 “诸位学士及长老中,华长老是唯一的两朝老臣,可否说说当年的情形?”米亦竹主动开口询问。 “城主当年平稳过渡,实在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华长老略一沉思,简单的回答了两句。 米亦竹也不介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二公子,在下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能否请二公子解惑?”见米亦竹没有开口的意思,华长老又主动问了起来。 米亦竹让他不妨直言。 “二公子真的对这上面的宝座没有丝毫兴趣?”华长老问完后,坦然的看向米亦竹。 “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除了我,你们还能找出其他的继承人?”米亦竹的语速很慢,脸上闪过一抹痛楚。 华长老捕捉到了他的面部表情,认为这是米亦竹在替少城主忧伤。 还想张嘴,可惜已经没机会了,此时又有人走进殿内。 华长老看过去,原来是孟学士。 陆陆续续的,诸位大佬都已到齐,一个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情都十分凝重。 米亦竹环视一圈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今日,大家到的都比往常要早一些,等待的时间自然也就长了一些,不过,除了浓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咳嗽声,殿内再无其他声音。 城主准时出现在殿门口,所有人立刻起身跪迎。 走得很慢,经过米亦竹身旁的时候,城主停下脚步,让他起身与刘忠一起,扶着自己走上台阶。 米亦竹有些惶恐,等扶着城主在宝座上坐好,米亦竹就想着立刻退下。 结果他的手臂被城主一把抓住。 “都起来吧!”城主虽然身体每况愈下,可声音还是那么威严,这都是刘忠的真气的功劳。 等所有人起身坐下,这才发现米亦竹还站在城主的身旁。 “这一次,大概是孤最后一次参加议政会了!”城主的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似乎谈及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众人不约而同的出声劝慰。 听了一小会,城主才伸出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不必再说。 “没什么好忌讳的,前段时间,就跟你们说了嘛!今天我们改改规矩,政务院开始之前,我们先聊一点其他的。”城主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一点轻松。 众人哪会说不,急忙弯腰附和。 “当年,孤第一次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时候,跟昭儿的年纪差不多大,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上面,战战兢兢的,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城主开始忆起了过往。 “几十年了,这种感觉一直都在,好在,总算要结束了!” “这几十年来,你们的座位上换了好几拨人,有时候看到一位新面孔出现,孤就在想,要是孤也被换下就好了!” “过了今天,孤,再也不用坐上这个位子了!”城主说完后笑了起来,没有半丝伤感。 “这些话,既是说给你们听,更是说给昭儿听的,这个位置看起来诱人,可责任无比重大,心怀畏惧,才不会恣意妄为!”城主说完后,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米亦竹。 米亦竹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城主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过头来俯视着众人,饱含深情的说了一句:“将来,昭儿就拜托给诸位了!” 这是在托孤! 众人急忙起身,来到中央跪下! 第279章 终到收网时 收网! 在米亦竹再一次遇刺后,内府几乎是倾巢出动,抓人、抄家,整个宗族一片哀嚎。 这是城主的家事,政务院乐得看戏,在一旁冷眼旁观。 说是唇亡齿寒也好,说是物伤其类也罢,宗族内剩下的几十位男丁在华长老的带领下,一大早就跪在城主府外求情。 让米亦竹没想到的是,华长老居然是清白的。 城主亲自赶到府外,拿起鞭子劈头盖脸的乱抽了一顿,就连华长老,背部也挨了两下。 大限将至,还能提起鞭子抽人,不得不说,刘忠的真气还是很管用的。 抽完后,城主就坐在大门外的阴影里,吩咐刘忠把卷宗发给他们,让他们就这么跪在太阳底下,把卷宗看完。 每一个人,都得认认真真的看完每一个字! 等所有人看完,天,都已经黑了。 “还打算替他们求情?”城主还是坐在那个位置,冷冷的问道。 “处决他们的时候,在下请求观刑!”华长老大声喝道。 跪了一天,晒了一天,精力还如此旺盛,一点都与他的年龄不符。 其余人也将头抵在广场的石板上,请求观刑。 城主在刘忠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此时的他满脸倦容,哪还有拿鞭子抽人时的精神。 “为何?”城主的脚步最后停在华长老的脑袋旁边。 “贪得无厌,死有余辜!”华长老大声回话。 “袭六代,有月例,有分红,有能力的还有差事,就算换一个城主,给他们的,又能多上多少?”城主在刘忠的搀扶下,慢慢的在他们中间踱步。 无人敢抬头,也无人敢吭声。 “你们中的某些人,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可你们是知情的,甚至你们的心里,恐怕还是站在他们那边,孤,不打算追究,你们好自为之。”城主说得很慢。 天气炎热,所有人的后背都是湿的,看不出是不是因为紧张,不过还是有人悄悄的抖了一下。 转了一圈,城主在刘忠的搀扶下慢慢的走进府内,众人无一人敢动,依然匍匐在地。 又过了许久,才有太监从里面出来,让大家自行回府,三日后召开宗族大会,到时候再商议如何处理。 众人这才晃晃悠悠的起身,守在远处的仆人护卫急忙上前,扶着自家的主人朝马车走去。 米亦竹问老乞丐,有没有需要搭救的人,老乞丐斜了他一眼,说自己虽然老了,人却没有糊涂,远近亲疏还是分得清楚。 米亦竹听后心里有些感动,老乞丐自己没有孩子,米亦竹算是他最亲近的族人。 这些宗族里养尊处优的家伙,算计别人的时候无比阴毒,等轮到自己挨收拾,一个个又都成了软骨头。 三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把干过的龌龊事吐得干干净净。 等到了开宗族大会的那天,城主从后殿出发的时候,对刘忠说今日过后,家族将再也无法对城主府构成威胁。 米亦竹在后殿外等候,他和刘忠一起将城主扶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米亦竹只是单纯的想多陪陪城主。 进到大殿,宗族内所有的男丁都已经到了,米亦竹和刘忠扶着城主在宝座上坐下,米亦竹随即退到台阶之下。 众人早已跪下! 城主吩咐大家起身,语气中已没了在城主府大门外时的寒意。 “原以为再也不会坐上这把椅子,没想到为了那些混账东西,还得再坐一次。”城主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十分温和。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有米亦竹和华长老明白是什么意思。 “供词,大家都看过了?”城主问道。 众人齐齐弯腰。 “说说你们议出来的结果。”城主说完后看向华长老。 这只老狐狸,是真正的不倒翁。 “主犯,凌迟!从犯,斩!家人卖为奴隶!”宗族的男丁已提前商议过,此时只是由华长老说出他们的决议。 城主的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米亦竹则在心中冷哼一声。 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耍花招。 城主扫视一圈,见大家都没有出声,于是温和的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是受害者,自然得听听他的意见。 “家人卖为奴隶?有谁敢买?”米亦竹冷冷的问道。 所有人都听出了不满,不自觉的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二公子想如何处理?”华长老恭恭敬敬地请示。 “今日是宗族大会,大家有意见都可以提,不要搞一言堂。”米亦竹的脸色愈发冰冷。 华长老直起腰来,转过身朝向大家,让大家再议上一议。 也许是现在长老的位子空出来的太多,大家都想在城主和米亦竹面前表现一番,看看有没有一步登天的机会。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说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 见城主脸色越来越差,米亦竹有些不耐烦的说句够了。 众人立刻噤声! “这么简单的事情,议了半天都还没个结果,我看不如统统杀掉,以绝后患!”米亦竹的语气中透出浓浓的杀气。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全部杀掉,那可是几百上千口人啊! “怎么?不同意?”米亦竹冷冷的问道。 “二公子,这样是不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族人壮起胆子问道。 “是不是什么?残忍?” 那位族人立刻弯腰,不敢回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卖为奴隶,最后还不是被你们安排的人买走?怎么,还想着给城主府埋下隐患,将来再来上一次?”说到最后,米亦竹提高了音量。 众人急忙跪下,口称不敢。 “毕竟是族人,凌迟就算了,所有涉案的,全部斩杀,家人发往城外修城墙,由内府严加看管。”米亦竹冷冷的注视了许久,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自己的意见。 所有人齐齐磕头,表示赞同。 商议完如何处理这些混蛋,接下来就是补人进来,宗族内的男丁只剩下几十人,会被政务院啃得连渣都不剩。 名单是城主府拟定的,说是讨论,其实只是走个过场,这种施恩的机会,城主府怎会拱手让与他人。 风尖浪口上,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等到过两天名单公布,那些幸运的谢氏族人就会排队到城主府谢恩。 米亦竹将城主送回后殿后,随即返回盛兴府,王二狗跟在米亦竹的身后低声汇报了几句,米亦竹回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朝大厅走去。 大厅内,谢福昆跪得笔直,谢儒林跪在旁边陪着,二人现在的感情极好。 受到江长老的牵连,谢福昆也被关进了内府的大牢,是米亦竹亲自吩咐方总管放出来的。 “起来吧!”米亦竹一进大厅就淡淡的说道。 不说还好些,这一说,谢福昆反而把头杵到了地上。 “还敢变本加厉?”米亦竹上前轻轻的踢了踢他的屁股。 “小人无颜面对二公子,此番前来,是谢过二公子的不杀之恩,待会就去城外的大营报到。”谢福昆哽咽着说道。 宗族里的事,就没办法保守秘密,这才多大会功夫,连谢福昆都知道了最终裁决。 米亦竹示意谢儒林将谢福昆扶起,独自上到台阶上坐下,然后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虽然被除名,可你还是我的伴读,还是内府的官员,你该不会是心疼宗族的那点月例和分红吧?” 听米亦竹这么说,谢福昆原本惶恐中夹杂着愧疚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 再次跪下替江长老请罪,没想到江长老居然下手最狠,寸广会就是他的手笔。 “你家已经被内府抄了,可你家的宅子被我要了过来,等你将来出人头地,我再送给你。”米亦竹温言抚慰。 谢福昆不停的磕头,谢过米亦竹的恩典。 谢儒林也在一旁抹眼睛,米亦竹有些奇怪的问他怎么回事。 谢儒林憋了半晌,吐出一句朴实无华的感慨:“ 跟着二公子,太幸福了!” 第280章 大幕将落下 行刑,无非是人头滚滚,就没有赘述的必要了! 只不过宗族仅存的男丁都在华长老的带领下,前去观刑,从头,看到尾! 就在他们人头落地的时候,一批又一批的幸运儿正结伴前往城主府,叩谢城主的大恩。 再然后就是搬家,城主不但在城北赐宅,还赏赐给他们大笔的钱财。 宅子,是宗族里那些逆贼的!钱财,也是那是逆贼的! 宗族的男丁补足了两百人,长老干脆补到了九人,这些人中,除了华长老,其他的都是城主府的死忠。 华长老虽然还是位居长老之首,事实上已没有多大的影响力了。 不过米亦竹的危机并未解除,江长老已付了十二万枚金币给寸广会,虽然雇主已经掉了脑袋,可寸广会依然会完成自己的任务。 暗杀!本质上也是一门生意,做生意的,把信用看得比天还大。 寸广会不但高手如云,而且花样繁多,付大人的暗器,只是其中之一。 除了暗器,还有幻术,米亦竹明明记得自己上床睡觉,一睁眼,四周居然燃起了熊熊烈火,如果不是他催动真气抵抗,恐怕早就化为灰烬。 最后还是老乞丐察觉出异样,出手破了幻术,米亦竹这才讶异的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 快要虚脱的米亦竹问老乞丐这是怎么回事,老乞丐瘪了瘪嘴,轻描淡写的说幻术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除了幻术,还有用毒,也不知是不是付大人回去后没说清楚,寸广会居然派来一位用毒高手。 看到米亦竹中了他精心调制的毒药,还能活蹦乱跳的进进出出,也不知那位用毒高手有没有捶胸顿足,展开自我否定。 除了用毒,还有刺杀,一位一段的刺客,差点一剑就要了米亦竹的小命,事后,米亦竹摸了摸穿在里面的软甲,感叹热是热了些,可能保命也是真的。 总之,寸广会与米亦竹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米亦竹唤来张员外,问绣衣局调查寸广会的进展,张员外说按照江长老供出的线索,已经安排人扮作雇主,在与他们接触。 米亦竹很奇怪,问张员外想杀谁? “城东南的一位商人,我们早已查出他是魔教放在孤城的探子,一直都没有动他,这次正好可以用上。”张员外弯着腰,显得有些拘束。 米亦竹笑着夸了几句,计策虽然简单,可顺道还能让寸广会与魔教结仇,可见张员外是动了脑筋的。 老乞丐告诉米亦竹,城主也就只有几天的时间,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肃穆。 毕竟要论及血缘关系,城主才是他最亲近的族人。 米亦竹虽然早有准备,可心脏还是如同被钢针刺了一下,疼痛之余,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城主府,整日都待在后殿侍疾! 才过了半天,城主就察觉出来,问米亦竹自己是不是大限将至。 米亦竹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怔怔的看着城主,说不出话来。 “不要难过,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被病痛折磨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城主笑了起来。 他对这人世,是真的再无眷恋! 米亦竹可笑不出来,不但笑不出来,眼泪还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跟你说了要替我高兴,你怎么还哭上了?”城主先是笑着抱怨两句,然后才接着说道:“我的东西大多都在这后殿,你要是有喜欢的,回去的时候自己带上。” 米亦竹拼命的摇了摇头。 说是不要,走的时候他还是挑了一套城主的常服带走,这个举动让城主有些动容。 回到盛兴府,难得老乞丐这几日没有出去,米亦竹直接来到老乞丐住小院,问他还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老乞丐理解他的心情,不过也委婉的告诉他,自己是人,不是真的神仙! 绝望的米亦竹慢慢起身,打算去书房翻阅内府送来的卷宗。 “这几天,你不应该回这里,而是应该住在盛兴殿!”老乞丐意味深长的提醒一句。 米亦竹看了老乞丐一眼,随后拱手弯腰。 连夜派人通知刘忠,米亦竹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怀山和黄信搬回了盛兴殿。 城主对他的行为大加赞赏,米亦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多亏了老乞丐的提醒。 城主说我再送你几个无名者吧,米亦竹对他们垂涎已久,急忙不停的点头,表示多多益善。 敌人太多了,多一份力量,自己的小命就多一点保障,盛兴府产业众多,再多养几百人都没有问题。 城主哈哈大笑,说你倒是真敢开口! 话虽然这么说,等到米亦竹回到盛兴殿,又有十名无名者前来磕头。 当夜,政务院就知道米亦竹住进了盛兴殿;长老们也知道米亦竹住进了盛兴殿;恐怕孤城所有的权贵,都知道米亦竹住进了盛兴殿。 几位学士立刻住进了政务院的值房,诸位将军也都住进了军营,大街上,悄悄地出现了不少禁卫,城门口,也多出不少军士。 城主府的大门口,同样多出不少侍卫,就算是孤城的普通百姓,也都明白即将有大事发生。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五日过后,城主一早醒来,发现身体比往常要好上许多,不需要刘忠输入真气,也能做到呼吸畅通,行动自如。 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城主看了看满脸忧伤的刘忠,笑着让他派人去通知诸位学士和长老们,然后慢慢的出了后殿,朝坤安殿走去。 米亦竹早已候在殿外,与刘忠一左一右的跟在身后。 “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登上城主之位,也终将在这里死去,这里,名副其实的算是我的家!”城主一边走,一边转动着脑袋四下里看看。 目光中有一丝留恋,不过语气却十分轻松。 米亦竹心如刀绞,刘忠,估计也差不多。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这辈子都被困在这里,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出城狩猎!”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中透出了一丝遗憾。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一样都没做到,不过,昭儿,我希望你将来努努力,把这两样都做到,算是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城主说完后转头看了米亦竹一眼。 米亦竹眼中含泪,弯腰应下。 此时散布在四周的,是城主赏赐给米亦竹的无名者,米亦竹说要多演练一下,免得将来出现漏洞,所以一直都将他们带在身边。 城主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用平缓的语气诉说,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回忆过往,偶尔也会提点一两句,那是统治孤城几十年,在无数的阴谋诡计中总结出来的精华。 城主夫人早已得到消息,她哪会不知道城主这是回光返照,只见她一身盛装等在殿外,远远的见到城主的身影,立刻带着人屈膝拜了下去。 “溪若,我同你告别来了!”见到盛装的城主夫人,城主眼前一亮,大踏步走了上去。 第281章 大幕终落下 米亦竹很识趣,静静的站在坤安殿外等候,只有刘忠跟了进去。 无名者迅速地四下散开,将米亦竹团团围住。 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城主府,也未必有那么安全。 小心,才能活得长久! 米亦竹原以为要等上许久,没想到才过去半个时辰,城主就在城主夫人的陪同下出来。 城主面带微笑,一旁的城主夫人早已哭花了脸。 米亦竹上前,冲城主夫人弯腰行礼,方老先生的弟子,从来都不缺礼数,更何况在不远的将来,他俩还会有一场重要的谈话。 城主夫人破天荒的冲米亦竹点了点头,不过神色还是十分复杂。 有太监前来,附在刘忠的耳边说了几句,刘忠听后急忙上前,又低声冲城主说了几句。 城主慢慢转身,伸出左手牵起城主夫人的右手,用右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的说句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再见!此生再也不见! 看着城主远去的背影,城主夫人软软的倒在地上,再也无法顾及形象,大声嚎啕! 直到拐弯,再也听不到城主夫人的声音,城主才慢慢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坤安殿的方向,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一句:对不起! 凝视了一会,城主转回头继续朝后殿走去,他让刘忠先行一步,回后殿去安排宴席,说今日就在这后殿之中,与大家畅饮作别。 没人会劝,也无人阻拦,能在走前畅饮一番,也算是一桩幸事。 诸位学士和长老们跪在后殿之外,一个个的脊背挺得笔直。城主慢慢上前,说这么热的天,也真是难为你们了,都起来吧,陪我进后殿饮酒。 众人听后磕头,起身,跟在城主和米亦竹的身后进殿。 刘忠的执行力不是一般的强,等城主进殿,案几早已摆好,城主居中而坐,少城主的案几就设在旁边,诸位学士和长老们则分别坐在左右。 等众人坐下,一群侍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摆好,退下! “几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后殿宴请你们!”城主有些感慨的端起酒杯。 其他人也急忙端起酒杯,学士们的神色都有些复杂,长老们的表情则十分痛苦。 就在昨日,城主才透露给米亦竹,原来华长老是城主坚定不移的追随者,这次有许多族人,其实都是华长老把他们给卖了。 此刻,华长老已是老泪纵横。 齐齐仰头干掉,杯中装着的是上好的葡萄酿。 长老们现在全都是城主府的自己人,城主把头转向学士们一侧。 “几十年来,你们,还有你们的前辈,与孤一直都是在分歧中寻找共同点,虽然谈不上愉快,不过也没到掀桌子的地步!”城主笑着冲学士们举杯。 学士们离席,跪下请罪。 城主强撑着身子站起,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送回座位,这才慢慢返回坐下,说你们也是职责所在,并无怪罪你们的意思。 此时除了刘忠,只有米亦竹的无名者在殿内伺候,他们是米亦竹最最忠诚的力量。 “规矩,或者说规则,是用来遵守的,在坐的都是这些规则的制定者,要带头遵守,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想凌驾于规则之上!”城主说完后,慢慢的环视一圈。 所有人都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城主的脸上一片潮红,他坦率的与诸位聊起过往,主动探讨起得失,谈到高兴之处,居然连干数杯。 渐渐的,诸位学士放下了戒备,新补进来的长老们也都不再拘束,与城主展开了热烈的互动。 这大概是这些老狐狸们聊得最为坦诚的一次! 米亦竹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表情十分平静,心里早已涌起浓浓的忧伤,这,是他最后一次聆听城主的教导。 潮红渐渐褪去,城主的呼吸开始有些浓重,语速也慢慢的降了下来。 “刘忠,给孤输一点真气!”城主温和的说道。 刘忠弯腰上前,扣住了城主的手腕。 等感觉要舒服一些,城主才笑着说道:“这真气没办法让孤多活片刻,不过可以让孤没那么痛苦!” 城主刚才已严令禁止下跪,众人只得在座位上欠身低头,表达自己的担忧。 “孤没多少时间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目前,孤城有三大威胁:魔教、寒玉宫、大都督府!”刘忠的真气十分管用,城主的语气又恢复了正常,不过脸上的红晕还在继续消褪。 众人凝神,听得十分仔细。 “魔教,损害了这片土地上所有权贵的利益,是大家共同的敌人。守好孤城,如果其他几方有灭顶之灾,就拉他们一把,剩下的事就交给寒玉宫去操心。” 都知道城主时日无多,无人出声打断。 “寒玉宫,看似把力量都抽到北方,可冯志武没走,就足以证明他们贼心未死,说不定,他们的这一举动还有其他阴谋,政务院和内府一定要死死的把他们盯住,万万不可松懈!” 诸位学士应下,刘忠也在一旁弯腰应下。 刘忠现在管着内府,有这个举动自是应该。 “从中原传来消息,一个强大的王朝已经慢慢崛起,中原是我们的故土,从情感上来说,孤希望中原无比强大,对孤城来说,强大的中原未必算得上是件好事。” 诸位学士都在点头,长老中则有人面露疑惑。 城主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里一叹! “把姿态放低一点,一旦大都督府将防线推进到城下,纳贡、称臣,千万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城主这几句话说得很慢,真正的是语重心长。 不管内心同不同意,这个时刻,所有人都只有乖乖应下。 “不要担心西域的那些小国,就算是孤城与大都督府交恶,他们也不敢觊觎孤城。大都督府会允许汉人在这里筑城,可绝不会允许异族人将手伸到他们的眼皮底下。” 孟学士深以为然。 “庄园主就更不用担心了,董学士是最大的庄园主,应该比谁都清楚,如果孤城不将庄园主们逼上绝路,他们就无法做到绝对的团结。” 董学士缓缓点头,最近的几次庄园主大会,他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这也逼得他他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某些策略。 “内部,制衡是必须的,政务院要做得同以前一样出色,长老,也要有效行使监督的权利。”说到这里,城主突然笑了一下,他看向诸位学士,意味深长的说出一句:“孤,原谅你们了!” 几位学士强自保持着镇定,可案几下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惶恐。 一口气说完这些,城主的脸色已经慢慢转灰,他伸出左手放在案几上,刘忠会意,立刻上前扣住城主的手腕。 等刘忠松手,城主突然皱了皱眉头,他干掉面前的葡萄酿,再次慢慢的环视一圈后,笑着说直到此时才发现有很多话要讲。 “可惜没时间了!”城主说完后叹了口气,先是看向某处,随后转过头慈爱地看着米亦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最后一句:“孤的儿子,就拜托给你们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下,米亦竹痛苦的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殿内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学士和长老们都是泪流满面,就连无名者,也有人的肩膀在轻微的耸动。 城主,薨! 第282章 开启新时代 全城戒严,休市十日! 一夜之间,整个孤城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城主夫人已经数度晕厥,米亦竹一直跪在城主的灵前,半步也未曾挪动。 孟学士和华长老已经来了三次,除了请米亦竹节哀,还有就是劝进。 当然,一个城主而已,使用‘劝进’二字的确不太妥当,不过意思都差不多。 说的话无非就是什么孤城不可一日无主之类的,米亦竹表情木然,一言不发,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二人没法,只得找来刘忠商议。 刘忠比他俩更了解米亦竹,与米亦竹的关系也要更加亲近,他请孟学士和华长老专心准备大典,米亦竹这边则由他去劝说。 将二人送出城主府,刘忠随即返回城主的灵前,附在米亦竹的耳边说了很久。 米亦竹依旧面无表情,等刘忠说完后,过了许久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为新城主举行的大典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一个扩大版的议政会,政务院和内府主事以上的参加,宗族内除了几位长老,还有些德高望重的长辈出席。 不过再过几十年,还会多上勋爵这个团体。 大典定在三日后,刘忠做事果然值得信赖,见过两只老狐狸的第二天,城主府就有消息传出,米亦竹已点头同意出现在大典上。 说法有些委婉,不过诸位学士和长老们都松了口气。 有功夫底子的就是不一样,米亦竹在灵前跪了好几日,不吃不喝,基本不动,等到大典的那一天清晨,才磕头起身,然后在怀山的陪伴下前去洗漱更衣。 什么也没有吃,只是在嘴里含了片人参。 等他从承运殿出来,城主的马车已停在殿外,两百名侍卫排得整整齐齐,他们是来护送米亦竹,前往大殿参加大典。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在钻进车厢的时候,米亦竹回头看了一眼承运殿,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米亦竹的马车在大殿前停下,殿外的广场上,早已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官员,他们都是政务院和内府的主事。 所有人都是刚刚脱下丧服,换上了簇新的官袍。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大殿外空旷的广场上立刻响起了鞭子的声音,随后就是沉重的喇叭声。 喇叭的声音浑厚低沉,慑人心魄! 殿内殿外,所有人都在礼仪官的指挥下,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此时,刘忠已经出现在马车旁边,与怀山一起,陪着米亦竹慢慢的朝大殿走去。 随着城主的离去,刘忠也会慢慢的淡出城主府,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米亦竹走得很慢,步伐很稳,这短短的路程,他居然花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等到米亦竹进到殿内,刘忠和怀山扶着他踏上台阶,刘忠,还要完成最后的使命。 “起!”刘忠刻意压制过的声音响起。 “起!”殿门口有太监又重复了一遍。 所有人磕头后起身! 然后,然后殿内就炸开了锅。 坐在宝座之上的,居然是米亦竹的心腹太监,盛兴府的大总管,怀山! 而本应坐在宝座之上的米亦竹,却满脸严肃的站在一旁。 立刻有人高呼,让殿内的侍卫拿下怀山,五位学士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宝座之上的太监。 米亦竹弯刀一拔,强烈的压迫感让殿内立刻安静下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岂容尔等在殿内喧哗?”米亦竹厉声喝道。 “二公子能不能解释一下?”听得出来,孟学士在极力克制。 “还是孤自己来说吧!”怀山不但不慌,反而从容的开口说道。 可这,分明又不是怀山的声音。 怀山,不,那位太监服饰的人将手伸向自己的脸庞,用力往上一揭,立刻变成了另一个人。 居然是少城主!原本应该躺在承运殿内等死的少城主。 少城主依旧是脸颊深陷,可气色不错,双目更是炯炯有神。 所有人都是心里一惊,华长老虽然年纪很大,可反应最快,率先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宗族的成员和内府的官员就跟着跪了下去。 只有政务院的官员,还在等着五位学士的反应。 “少城主?”孟学士的语气中有疑惑,也有诧异。 “孟学士,好久不见!”少城主久违的温和的声音响起。 “您,中的可是离魂草啊?怎么会突然醒过来了?” 的确是少城主的声音,不过孟学士还是不敢相信。 离魂草!这世上就没有解药! “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上天垂怜吧,让孤醒了过来,可惜,醒来后就听到满城的哭声!”少城主没有计较孟学士的失礼,说完后,脸上闪过一抹痛楚。 上天垂怜!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中了离魂草都能醒来,除了上天垂怜,还能有其他什么合理的解释? 有些政务院的官员再也坚持不住,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从礼法上来说,少城主虽然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过城主从来都没有剥夺他少城主的身份,现在醒来,自然还是孤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孟学士看向刘忠,他还怀揣着最后的希望,那就是城主的遗嘱,如果城主在遗嘱中将二公子立为继承人,政务院还能以此与少城主抗衡。 刘忠上前,请学士和长老们验过封条后,退回原地打开了盒子。 遗嘱很简短,等刘忠读完,孟学士陷入了绝望,其余几位学士同样陷入了绝望之中。 城主的遗嘱中,最核心的意思是:如果少城主醒来,就立少城主为城主,如果少城主没有醒来,就立二公子为城主! 刘忠再次上前,再次请诸位学士和长老们验证。 熟悉的笔迹,熟悉的印章,还有什么好验的。 王春来已悄悄的站到城主身后,米亦竹走下台阶,面朝少城主跪下,高呼城主千岁! 华长老立刻跟着跪下,高呼城主千岁! 宗族成员和内府的官员跪下,高呼城主千岁! 广场上所有的主事跪下,高呼城主千岁! 做事,要讲规则,这是城主临终前对诸位大佬的教导。 几位学士对视一眼,纵然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选择跪下,高呼城主千岁! 所有人,都在齐齐高呼城主千岁! 声音,响彻云霄! 少城主起身去后殿更衣,等到再次坐上宝座,已穿着簇新的城主服饰。 在礼仪官的引导下,所有人完成了一套复杂的动作,随着喇叭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城主,正式加冕为城主。 至于城主, 以后如果有提及的地方,我们就称为老城主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不过新城主,第一件事则是论功行赏。 最先接受封赏的是米亦竹,兄长变成了城主,二公子的称呼便不再适合。 封盛兴公,掌内府,列席议政会,位在诸位长老之上。 米亦竹磕头谢恩! 第二位接受封赏的是华长老,他位居长老之首,已是赏无可赏,不过这点小事怎么难得住少城主,少城主让他择一子,赐勋爵,袭五代。 拥立之功,怎么封赏都不为过。 华长老趴在地上磕头谢恩,激动得浑身颤抖。 其余人等各有封赏,就连殿外的主事,也都得到了一笔赏赐,这些钱财全部来自于宗族内的逆贼,城主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老城主夫人尊为太夫人,少夫人立为城主夫人,王春来则是城主府新的大总管。 不知什么时候,刘忠已悄然退出了大殿。 等到大典结束,所有人徐徐退下,只留下城主和盛兴公二人。 在一旁伺候的,自然也换成了王春来。 兄弟二人,即将开始一场极为重要的对话! 第283章 两兄弟交心 米亦竹跪下向城主磕头,城主亲自走下台阶将他扶起。 等米亦竹站好,城主冲他拱手弯腰,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吓得米亦竹急忙再次跪下。 城主弯腰将米亦竹扶起,然后拉着他就这么在台阶上并肩坐下,短暂的沉默过后,兄弟二人开始了一段冗长的对话。 “谢谢你救了孤,还让孤有机会陪伴父亲度过他最后的时光。” 先开口的是少城主,看来刚才面对众多官员的时候,他并没有说实话。 “城主,您要是再提谢字,我就只有找个地缝钻进去了。”米亦竹不太习惯别人直白的反复的表达感激,更何况这人还是孤城的城主。 “私下里,叫我大哥!”城主纠正米亦竹的称呼。 “城主!礼不可废!” 这话是方老先生的口头禅,方老先生,是他俩共同的师父。 师父的话都祭出来了,城主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眼睛一闭一睁,恍若隔世!父亲走了,魔教卷土重来,寒玉宫磨刀霍霍,你这个小师弟,居然变成了孤的亲弟弟!”城主这几日,一直在努力吸收缺失了两年的信息。 “有时候,我也觉得这日子过得不太真实,就像是——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城主理解米亦竹的感受,身份带来的巨大变化,有些人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来适应。 听说,那位白真仙就还在努力适应! “父亲走了,接下来只有靠我们兄弟二人并肩作战!” “是您指挥我,换句话说,就是我追随您!”米亦竹一直都很有分寸。 “以前我们是师兄弟,现在我俩是亲兄弟,你非要这样?”城主的语气一贯都很温和,不过米亦竹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满。 “城主,礼不可废!”米亦竹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方老先生的话很管用,城主只得再次转变话题。 “只有几天的时间,掌握的信息毕竟有限,你跟我详细说说孤城现在的形势!” “魔教和寒玉宫想要立国;西域诸国一心想要灭掉魔教,顺道让庄园臣服;庄园主们醉生梦死;大都督府依旧是事不关己。”米亦竹言简意赅,几句话就说得清清楚楚。 城主满意的点头,心中感叹起米亦竹的成长。 “父亲认为寒玉宫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你怎么看?” 老城主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城主其实也在现场,只不过那时的他,扮作护卫米亦竹的无名者。 “寒玉宫对孤城渗透得太深,现在又把手伸进了军队,一旦对上,恐怕这孤城内,处处都是烽烟。” 一直以来,城主对寒玉宫的看法与政务院一致,对他们的防备只多不少。 “你去过寒玉宫,说说你对他们的看法。” 兄弟二人身份特殊,这也决定了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 “寒玉宫的地势易守难攻,宫主在宫内一言九鼎,而且他们的实力恐怕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再强上几分。”米亦竹只用了三句话,就总结出自己对寒玉宫的看法。 “父亲跟我讲过,说你认为他们拿下魔教的宝藏就会对孤城动手?”城主接着问道。 米亦竹毫不犹豫地点头。 “魔教想要立国,孤城同样是他们的目标,那么这笔宝藏不管在谁的手上,都不是孤城的福气。”城主说完后叹了口气,微微皱起了眉头。 “要么,将宝藏毁掉;要么,就让它掌控在您的手中!”米亦竹说出自己的想法。 “掌握在孤的手中?你就不怕有了这个宝藏,孤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城主转头看向米亦竹。 “掌握在您的手中,自然是要想办法把它尽快花光,比如修一个铜墙铁壁的孤城,或者修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孤城。” “你这个主意不错!”城主先是夸了一句,顺道提起城外正在修建的城墙,又狠狠的夸了米亦竹一番。 “这可是您的想法,不怪我盗用,已是感激不尽!”米亦竹说完后冲少城主弯了弯腰。 “你把我的计划提前了数年,还打击了魔教,孤怎会怪你?” 说完后,城主又把话题拉回到魔教的宝藏上。 “除了寒玉宫,西域诸国和政务院也在打宝藏的主意,庄园主中,据说也有人蠢蠢欲动。”米亦竹这句话是在提醒城主:理想很美好,现实,还是很艰难的! “政——务——院!”城主直接忽视了其他几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不可能猜不到让自己躺了两年多的罪魁祸首是谁,只不过没有证据而已。 “您的醒来,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接下来,就该政务院头痛了!”米亦竹安慰一句。 宗族内的反对势力被一扫而空,城主坐镇城主府,盛兴公控制住内府,城主府这头睡狮已然悄悄抬头。 吃过一次亏后,不管是谁,再也没有给城主下毒的机会。 “孤在城主府内,还要好些,你整日里在外奔波,千万要小心。” 城主很快就平复好心情,他有些不放心,特意叮嘱了几句。 米亦竹先是弯腰谢过,然后才接着说道:“父亲已经警告过他们,要他们守规矩,他们最多也就是见死不救,我现在有一大堆仇人,已经习惯了!” “这两年,你这个二公子,怎么比我当年做少城主还要艰难?”城主感叹一句,随后拍了拍他的手臂。 米亦竹只能苦笑。 “还好,都熬过来了,今后就让城主府来面对他们。” 米亦竹想了想,说老城主的做法其实很巧妙。 城主想了一小会,明白米亦竹的意思,感叹说这样一来,米亦竹就会非常辛苦。 “刚才不是说了么,我现在一大堆仇人,也不差政务院这一个,而且也未必一定要和他们结仇!” 城主听后有些感动,说到底,米亦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早早的开始在生死线上徘徊。 “很多事情,你做的都比我要好,其实,你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城主。” 城主这几句话是在感慨,没有半点试探的意味。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坐上那个位置——”米亦竹说到这里指了指身后的宝座,然后接着说道:“您不要怪我乱说啊!坐上那个位置,整日里劳心劳力,跟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与我的梦想实在是相差甚远,等这些事了结,您可千万要帮我实现我的愿望!”米亦竹说完后转头冲城主拱了拱手。 “混吃等死?我也想啊!”也许是坐得太久,城主干脆斜靠在台阶上。 米亦竹突然紧张起来,问城主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高? 城主摇了摇头,说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不管怎么样都得想办法满足。 米亦竹起身,跪下磕头,谢过城主的允诺。 “不过,你还有件比混吃等死更重要的事情!”城主让他自己起身,拍了拍旁边的台阶,示意他坐回去。 米亦竹满脑袋的疑惑! “你的婚事,父亲嘱托给我了,师父给你说了门好亲事,等三年后,我就给你张罗完婚。”城主说完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米亦竹想起城主曾经也当着自己的面提过此事,顿时神色一黯。 城主看在眼里,心底也是一痛。 “外面何事喧哗?”城主冲王春来说道。 王春来急匆匆出去,又急匆匆回来。 “太夫人和城主夫人来了,在殿外被无名者拦下。”王春来弯腰汇报。 城主听后眼前一亮,伸出手让王春来扶着自己起身,对米亦竹说自己得去陪陪她们了! 太夫人和城主夫人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 米亦竹起身相送。 走了几步,城主转过身,说这几天自己还是住在承运殿,按父亲的遗愿,他留下的东西,两兄弟一人一半。 “你是弟弟,你先挑!” 第284章 得一好帮手 停灵五日,正好在大典的那一天结束。 然后移至殡宫,三月后下葬。 米亦竹按城主吩咐去后殿挑选东西,刚到后殿,正好碰到一群太监侍女在侍卫的监督下,挎着包袱从后殿出来。 “老刘,你们这是去哪?”见刘忠走在最前面,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刘忠本来低着脑袋,听到盛兴公的声音后,急忙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盛兴公的方向,随即又是弯腰低头,回话说去给先城主守墓。 曾经坏过城主的子嗣,能保全住性命,已算是城主仁慈。 “胡扯,你去守什么墓?我府里还缺个管事,正愁没有合适的人选,就是你了!”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手中的折扇。 这个起源于中原的玩意儿,最近在孤城的权贵中很是流行。 刘忠依旧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没有出声。 “二公子,这是城主亲自下的命令!”一名侍卫弯腰上前,狗腿的在一旁解释。 他还不知道,二公子已被封为盛兴公。 米亦竹用折扇拍了拍侍卫的肩膀,吩咐让刘忠站在原地不动,然后一溜烟的朝承运殿跑去。 他现在正红得发紫,自然是畅通无阻的进到殿内,并且见到刚刚登上宝座的城主。 简单说明来意,理由只有一个:仇家太多,刘忠功夫不错,有他在身边,小命也就多一份保障! 老城主已经告诉城主,当年这么做的原因,听王春来讲,自己晕倒的这两年,刘忠对承运殿也是多有维护,现在见米亦竹要人,就爽快的做了个顺水人情。 反正已经开了口,米亦竹还想要几位无名者,他知道城主已经全数接收了老城主的无名者。 这次中毒让城主明白,他已经没有时间来培养无名者了。 “你有十六个无名者,还不够用?你想干嘛?造反?”见米亦竹满脸希冀,城主跟他开了个玩笑。 谁知米亦竹听后吓得面如土色,立刻落荒而逃,跑出老远还在嚷嚷刚才就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再次转到后殿,侍卫们已经带着其他人走了,只有刘忠孤零零的就在原地。 刚才回话的侍卫也在,不过已经躲到了阴凉的地方。 几日前还是威风凛凛的大总管,现在连最低微的太监从他旁边经过,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画面让人有些心酸! 远远的见到米亦竹过来,刘忠再次弯腰低头。 米亦竹上前,用手中的折扇拍了拍刘忠的肩膀,让他跟着自己进殿,去挑选老城主的遗物。 刘忠应下,声音有些哽咽,随后跪下磕头,大礼参拜新主人。 那名侍卫见状,哪还不明白,快步上前给米亦竹磕了个头后,起身追赶自己的同伴去了。 米亦竹有些不耐烦的让刘忠起身,随即朝殿内走去。 “老刘啊,城主说一人一半,我的理解这个一半应该指的是数量,这里你比谁都熟悉,我就一条,什么值钱,就要什么!”米亦竹这几句说得语重心长。 刘忠跟在身后,嘴里不停的说‘是’! 米亦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弯腰塌背的刘忠,说你是老城主身边得力之人,以前又是这城主府的大总管,我没什么架子,也没那么多规矩,随意一点。 刘忠应下,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米亦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只得转身继续朝殿内走去,心里想着慢慢来吧,给他一段时间适应适应。 后殿的每一样东西,刘忠都知道它们的价值,忙活半天,搬走了一半的物品。 价值却足足超过了八成! 刘忠有些担忧,怕这样做会让城主不满,于是委婉的劝了几句。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这样做,城主会不高兴的。 好歹也是做了几十年大总管的人,刘忠一听就明白过来,也就不再继续劝说。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让怀山在后院单独给刘忠安排一个小院,最好离自己住的地方近一点。 怀山的心中有些忐忑,担心刘忠来了以后,自己在盛兴府的地位不保。 米亦竹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当着众多管事的面,把刘忠介绍给大家,说从今日起,刘忠就是盛兴府的内管事,大总管还是怀山。 只不过这位内管事并不真正管理后院,他的主要任务,是协助米亦竹处理公务,和护卫米亦竹的安全。 而且,他的待遇也着实高了一些。 处理完这些杂事,米亦竹起身前往后院,老乞丐这段时间没有出去,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里。 敲门,里面传来老乞丐的声音。 推门进去,老乞丐正在屋内喝酒,一抬头,就看到满脸倦容的米亦竹。 “又弄到好东西了?”老乞丐张嘴问道。 米亦竹对老乞丐的神棍本事早已见怪不怪,自己找张椅子坐下,然后跟他简单讲了一下。 老城主的遗物,老乞丐就不好打主意了,不过他对刘忠倒是挺感兴趣。 “他现在是后院的管事,没事的时候,你俩可以一起喝喝酒,聊聊天!”米亦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不要试探,你放心,你的这些烦心事没解决,我是不会走的。”老乞丐一眼就看穿米亦竹的想法。 米亦竹听后起身,整了整衣服,冲老乞丐拱手弯腰。 “对我这么客气,我还真有点不适应!”老乞丐嘿嘿笑了起来。 米亦竹此时没有心思与他闲扯,不过还是让老乞丐放心,这种客气的场面,不会经常出现的。 说完后转身就走,挥挥手算是告别,老乞丐看着他的背影,说这下看起来就要顺眼多了。 出了小院,米亦竹慢慢前往书房,同时让人去通知刘忠,内府送过来的卷宗已堆得老高,他打算连夜看完。 等到了书房门口,刘忠已守在屋外,米亦竹十分满意,冲他点了点头。 进屋,坐下,也让刘忠坐下。 打开一份,上面记载的是北方传回来的消息,一场遭遇战,让孤城的探子损失大半。 孤城的探子,指的是内府的探子,和政务院的探子。 还是吃了北方苦寒的亏,导致战斗力大减,寒玉宫准备充分,目前还没有半点损失。 米亦竹合上卷宗递给刘忠,眉头已微微皱起。 刘忠双手接过,仔细看了起来,米亦竹很有耐心,等他看完,才问他有什么想法。 “北方地广人稀,我们的人刚去就碰到魔教,实在是太巧了些!”刘忠还不习惯与主人坐在同一张桌上,显得有些拘谨。 “我跟你的想法一致,这件事,寒玉宫栽赃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米亦竹说完后,又拿起另一份卷宗,在自己面前摊开。 内容似乎还是与魔教有些关系,官道上一直意外不断,导致孤城的粮价不断拉高,靠内府的几家粮店已不能解决问题,从昨日起,政务院已打开了粮仓。 米亦竹看完后把卷宗递给刘忠,闭上眼,等着刘忠看完后说出他的意见。 “内府和政务院都有人在官道上活动,可这帮人太过狡猾,始终无法抓住他们的尾巴。”刘忠看完后先补充了几句。 米亦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在听。 “刚开始,奴婢以为他们是在演练如何隔绝孤城与外界的联系,还曾笑过魔教纯粹是在异想天开,现在看来,是奴婢错了。” 米亦竹睁开眼看向刘忠,他与刘忠的想法差不多,一直认为魔教是在演练如何隔绝孤城。 “他们其余几处是假,只有南边才是真的,目的就是为了掏空孤城的粮仓。刘忠最后说出自己的判断。 孤城的粮仓极大,里面囤着全城居民三年的粮草,如果用孤城的粮仓来平抑粮价,要不了几年,孤城的粮仓就会空掉大半。 等到那时候,万一有人兵临城下—— 米亦竹想到这里,心中已大致有了判断,他没有说话,拿起了下一份卷宗。 就这样,米亦竹先看,看完后递给刘忠,等刘忠看完后再说出心中的判断,以供米亦竹参考。 等这一主一仆看完,已是深夜,米亦竹有些疲倦的看向刘忠,心想这才是老城主留给自己最值钱的宝贝。 刘忠被米亦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身告退。 “这么晚了,肚子有些饿,走吧,陪我去花园吃点东西!”米亦竹说完后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第285章 刘忠献计策 戒严一解除,孤城就开始热闹起来,前来吊唁的和庆贺的络绎不绝。 吊唁,是缅怀老城主! 庆贺,是恭贺新城主! 西域诸国都派来了使团;大都督府来的是大都督的侄子;至于庄园主,来的要么是庄园主本人,要么是少主。 就连寒玉宫,宫主都派了弟子前来。 两只小狐狸刚回去没多久,又再次出现在孤城,自然是毫不客气的住进了盛兴府。 见到好友,略微冲淡了米亦竹的忧伤,盛兴公亲自带着他俩去拜见了城主。 王庄主也来了,他先是去城主府吊祭老城主,然后又去拜见了城主,洒了几通热泪后,这才出来前往盛兴府。 米亦竹虽然不是城主,可盛兴公的地位依旧无比尊崇,王庄主一见面就想下跪磕头,米亦竹急忙上前拦住。 孤城虽然没有中原那么多规矩,可至少丧期还是不许饮酒,于是米亦竹只能以茶代酒,在小楼内宴请王庄主。 两位少主作陪,怀山与刘忠在一旁伺候。 王庄主自然是认识刘忠的,客气的请他落座,被刘忠婉拒。 聪明如他,已早早的调整好心态,不再把自己视为什么大总管,一心只想着保护好米亦竹。 正打算举杯,老乞丐突然出现在楼梯口,嘴里抱怨说请客也不知道通知他一声。 这位是大爷中的大爷,除了米亦竹,其余三人急忙起身。 二位少主更是狗腿的迎了上去。 怀山早已搬来一把椅子,伺候老乞丐坐下,米亦竹看着他,说今日无酒。 “整日里喝酒,也喝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老乞丐说完便端起旁边的茶杯,也不管是谁的,直接仰头灌进肚内,然后叹了句好茶。 米亦竹没想到,这老家伙居然喝得惯味道涩涩的茶水。 泡茶的是怀山,手艺是跟米亦竹学的,学的还不错。见老乞丐端了晏胖子的杯子,急忙又给晏胖子倒上一杯,然后把老乞丐的掺上。 不知什么原因,王庄主正襟危坐,似乎有些拘谨。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一点长进!”老乞丐没头没脑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以为老乞丐说的是他,眼睛一瞪,就打算回敬几句,没想到王庄主在旁边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让您老失望了!” 这一下,米亦竹的眼睛瞪得更大,转头看向王庄主。 “算了,一桌子小家伙在,难听的话,等待会去我的院子里再说。”老乞丐说完后嘿嘿一笑,让大家随意,不用管他。 拿这老家伙没法,米亦竹只得装作他不在场,端起茶杯说些欢迎之类的客套话。 虽然无酒,菜还是很有水准的,米亦竹还没有举筷,桌上已被老乞丐扫荡过一轮。 米亦竹抬头看了怀山一眼,怀山会意,下楼安排去了。 都是这片土地上的权贵,聊的自然是些高尚的话题。 “师父,官道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庄园那边是什么意见?”米亦竹对王庄主十分尊敬。 “大家都知道是谁干的,不过谁也不愿意去招惹他们!”王庄主显得忧心忡忡。 官道上的那伙人做事情很有分寸,只毁粮,不伤人,自从出现睡着睡着就把脑袋睡不见的倒霉蛋,就再也没有哪位庄园主愿意主动冒头。 损失掉一点粮食而已,加点价,什么都赚回来了。 虽然政务院开了粮仓,暂时把粮价压了下来,可这些庄园主拥有着一代代累积下来的财富,这点损失,还不会放在他们眼里。 米亦竹听后也有些无奈,很明显,那些庄园主在指望着孤城把那伙人解决掉,他们的选择很多,可以少卖,甚至是不卖。等孤城的粮仓空掉,自然会乖乖的掏出金币,从他们手中高价买粮。 “买粮!买粮!” 想到这里,米亦竹不自觉的喃喃自语。 刘忠一直站在米亦竹的身后,听后沉思了一小会,随后眼前一亮。 “盛兴公,奴婢有个主意!”说完后,刘忠微微弯腰。 “快说!”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米亦竹对刘忠的能力十分欣赏。 “在座的几位贵客,有一位庄园主和两位少主,我们可以主动上门买粮,扣掉两成的运费,庄园以八折的价格卖给我们,由我们负责运回孤城。”刘忠的语气十分平缓。 米亦竹听后看向三人。 一位是他的师父,其余两位是他的好友,三人哪有不允的,再说,在价格上他们也没有吃亏。 既然是刘忠想出的主意,此事自然也就交给刘忠负责。 三家庄园的粮食虽然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可其他庄园看到其中的好处,相信也会主动与他们联系。 老乞丐一言不发,只管吃饭喝茶,他的饭量大得惊人,一连扫光三桌席面,才揉揉肚子满意的起身下楼。走时还不忘叮嘱王庄主去他那里坐坐。 城主已明确告诉王庄主,等三年后就让米亦竹与他的小女完婚。 在这之前,老城主也特意派人前往庄园解释,王庄主虽然觉得耽搁了自家女儿的青春,可目前形势万分凶险,就连老城主也束手无策,确实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不过王庄主看向米亦竹的目光,有时候还是不自觉的变成老丈人看女婿的样子:审视中,带着挑剔。 弄得米亦竹一头雾水,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让这位要求严格的师父心生不满。 当夜,米亦竹请王庄主在盛兴府住下。 机会难得,等宴席散去,米亦竹同王庄主一起来到练武场,米亦竹先是将老乞丐教的招式演练了一遍,然后又将王庄主教的招式练了一遍。 王庄主虽然没能突破到真仙,可这实打实的招式,已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问题,等米亦竹收刀,王庄主上前要过米亦竹的弯刀,然后自己又把教给米亦竹的招式演示了一遍。 王庄主全力发挥,米亦竹站在场边都差点睁不开眼睛。 等王庄主收刀,米亦竹说他的丹田被老乞丐扩充过,真气也与王庄主同出一脉,为何差距会如此之大。 真相往往十分简单,王庄主只是调整了一下米亦竹呼吸的节奏,等米亦竹再次演练的时候,突然威力大增。 “你的动作已经调整得很不错了,这点你做得很好。招式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真气的不断增强,和速度的不断加快,招式也会出现一些调整,呼吸的节奏,同时也要跟着变化。”此刻,王庄主又变成了严厉的师父。 米亦竹躬身应下。 等二人出了练武场,王庄主又恢复到庄园主的身份,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 米亦竹只能在心底叹息一声! 将王庄主送回到他的院门口,王庄主没有进去,问清楚老乞丐的住处后,有些无奈的朝老乞丐的小院走去。 这种事米亦竹就不好掺合,他又将王庄主送到老乞丐的院门口,随即带着怀山告辞离去。 重新掌管内府后,每日都有许多公文送来,米亦竹有些奇怪,问刘忠怎么他上次管的时候,没见过这些东西? 刘忠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是他定的规矩。 这位城主府的前大总管由于要伺候城主,几乎没时间前往内府,于是就让内府每日把需要他定夺的事情,送进城主府内,由他批阅。 现在虽然重新归米亦竹掌管,可这个规定,内府却依然在执行。 米亦竹不厚道的笑了笑,说既然是你定的规矩,那就还是由你来批阅。 这既是任务,也是在体现米亦竹对他的信任,于是,刘忠每晚只好痛并快乐的批阅内府送过来的公文。 问了问怀山,刘忠果然还在前院的书房,那间书房,米亦竹已经拨给刘忠,让他处理公务时使用。 米亦竹捏了捏眉心,直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心想有人帮自己干活的感觉真好。 第286章 政务院出击 王庄主在孤城待的时间很短,第二天在米亦竹的陪同下前去拜访方老先生,第三天一早就返回庄园。 两位少主则留了下来,打算陪陪孤城这位新出炉的盛兴公。 王庄主刚走,城主就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次议政会。 正中的宝座上已坐上新的主人,长老一侧的座位上除了华长老,也全都是些新面孔,勉强算得上是个全新的议政会。 米亦竹原以为老城主尸骨未寒,政务院不会选择在此时发难。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学士们的人性。 刚开始一切正常,说简单点,就是政务院汇报,长老们挑刺,有重大分歧的,最后交由城主裁决。 米亦竹这位盛兴公坐在一旁,基本上只需要保持两眼睁开就好。 就在米亦竹以为马上要结束的时候,董学士突然起身,来到中央站定。 米亦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们要出招了。 礼数,学士们还是不缺的,以前对老城主有多恭敬,现在对城主就有多恭敬。 等到城主吩咐起身,董学士重新站定,这才缓缓开口:“目前官道受到骚扰,为平抑粮价,粮仓已开始放粮,可这并非长久之计,盛兴公负责对抗魔教,还请及时肃清道路!” 说话的时候,董学士面露忧色,不管是谁见到,都会赞一句尽忠职守! 米亦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城主府与政务院之间的蜜月期,已经结束了。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来得也太快了些。 城主转头看向米亦竹。 “董学士如何得知官道上的事是魔教所为?”米亦竹的态度还是比较温和。 “内府一直有人在官道上搜寻,盛兴公又何必明知故问!”董学士反驳一句。 “政务院同样派了大批人手出去,难道你们是有了证据?”米亦竹的态度依旧温和。 “除了魔教,盛兴公认为还会有谁?”董学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这句话就有些不好回答了,如果米亦竹说有,董学士一定会死死的咬住,继续追问下去。 “你这个猜测,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米亦竹直勾勾的盯着董学士,沉默了一小会,才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不过内府人手不够,我需要从刑狱司和禁卫抽调一些好手!” 董学士还没回答,吴学士已经起身弯腰,说刑狱司的人手也不太够。 刑狱司归吴学士管辖,他主动回话,也不算失礼。 “我是在跟你们商量吗?我只是知会你们一声。记住,事关魔教,任何衙门都得无条件的支持我!”米亦竹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几位学士的嘴里都有些发苦,这些话,可是当时他们自己承诺的。 还需要米亦竹替他们吸引火力,董学士和吴学士只能弯腰应下。 董学士才刚刚退下,孟学士又站了出来。 掌管礼仪外交的孟学士,行礼的姿势比董学士要更加标准。 除了吴学士,这只老狐狸算是比较活跃的。 态度端正,可话说得十分难听,大意是城主现在已年逾三旬,可膝下无子,为了百年大计,应充实后宫,雨露均沾! 饶是城主脾气再好,眼神中也渐渐透出了杀气。 “孟学士!”米亦竹在一旁大声喊道。 孟学士转向米亦竹,拱手弯腰。 “孟学士今年贵庚?”米亦竹问了一句。 “下官六十有三!” 回答的时候,孟学士颇有些自得,这个年代,活到四十多岁就可以自称老夫,孟学士六十多还能活蹦乱跳,的确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华长老!”米亦竹又转过头看向长老一侧。 华长老起身,弯腰低头。 “去年,孟学士老来得子,听说你还去百日宴上喝了几杯?”米亦竹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是!宾客很多,场面十分热闹!”华长老也是嘴角含笑。 “那就是真的了!”米亦竹说到这里又把头转了回来,先是责怪孟学士不邀请自己,随后劝他还是要注意保养身体,免得某天夜里一时忘我,导致下不了床。 孟学士老脸一红,弯腰退下。 城主脸上的杀机渐渐褪去,城主府内现在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有人想要动些手脚,几乎没有机会。 不过假如有新人进来,就说不定了。 政务院怎么可能就这么两招,一向不怎么发言的徐学士起身,要求出兵剿灭马匪。 城主继承了城主府的一切,心中无比清楚马匪与城主府的关系,不过,米亦竹却不知道。 对于自己不明白的东西,米亦竹只好选择闭嘴。 “为何要在此时出兵?”城主装作不解。 “往来商队苦马匪久矣,肃清商道,孤城责无旁贷,趁此机会,正好可以将他们一举拿下!”徐学士说得义正严辞。 理由十分正确,城主要是拒绝,恐怕明天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狗咬狗,这么精彩的戏份可不多见,等他们咬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去收拾残局不好么?”华长老突然开口,说完后还呵呵笑了起来。 见徐学士瞪着自己,华长老收了笑,谦虚的表示自己不懂军事,完全以常理推断,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徐学士海涵! “这是议政会,要允许别人说话!”城主看向徐学士,温和的说道。 徐学士急忙弯腰应下。 “华长老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就让他们先互相咬上一阵,到时候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城主的语气愈发温和。 徐学士只得怏怏的退下。 看着这一幕,米亦竹感到十分困惑,他打算回去好好问问刘忠。 虽然政务院的几件事情看似都被城主一方化解,不过这只是一个信号。政务院实际上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诫他们两兄弟,只要愿意,他们随时可以出手。 城主与老城主的习惯不同,他喜欢目送众人离去,米亦竹走在最后,被城主开口留下。 大殿内,又只剩下兄弟二人。 “孤打算等父亲下葬后再搬去后殿!”城主没有提及刚才发生的事情,转而说起了家事。 承运殿被王春来经营得密不透风,不过要完全掌控城主府,王春来还需要时间。 米亦竹弯了弯腰,没有说话。 “等父亲下葬后,你去坤安殿一趟。”城主继续说道。 米亦竹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城主。 坤安殿,是城主的母亲,太夫人居住的地方。 “这是太夫人的意思。”见米亦竹满脸的疑惑,城主又补充了一句。 米亦竹低头,弯腰应下。 “明天,我俩抽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师父!”城主边说边起身,慢慢的走下台阶。 他口中的师父,自然指的是方老先生。 自从城主醒来,还未与方老先生见面。 “城主,您现在身份不同,城主府外又不太安全,要不,还是我去把师父接来?”米亦竹委婉的劝了几句。 “畏首畏尾,还不如就在昏迷中死去!”城主此刻正好走到米亦竹的身旁,他伸出手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然后朝殿外走去。 经过这十来天的调养,城主凹陷的脸颊慢慢丰满起来,依稀又恢复了几分当年的风采。 米亦竹没法,只得跟在城主身后,说明日到城主府的大门口等候。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唤来刘忠,问马匪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忠没有丝毫犹豫,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米亦竹听得心惊胆战,没想到城主府还有这种操作。 心中感叹了一番,米亦竹随即问起组建商队的进展。 内府管理的产业十分庞大,轻易就凑出了上百辆运送货物的马车,马夫苦力也是现成的,带队的是位主事。 至于护卫,则是杀气腾腾的侍卫! 刘忠打算带着几位无名者和一部分侍卫混在苦力中间,机会只有一次,刘忠不打算浪费掉。 米亦竹拍了拍刘忠的肩膀,问他走了谁来批阅内府的公文? 见刘忠还想再说,米亦竹神秘一笑,说找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 第287章 城主的格局 方老先生的双手拉住城主的右手,老泪纵横,弄得城主和米亦竹两兄弟也是泪流不止。 好不容易才将老人家劝住,城主陪方老先生聊天,米亦竹在一旁挽起袖子动手泡茶,中午又陪着方老先生吃了顿饭,城主这才带着米亦竹出了方府的大门。 城主自然是回城主府,米亦竹自然是回盛兴府。 简而言之,各回各家! 城主赶回城主府,是因为他现在身份不同,除了城主府,已无处可去。 米亦竹赶回盛兴府,是因为他要见一位客人。 一位盛兴府的常客。 等马车在盛兴府的大门外停稳,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二狗急忙迎了上来,说客人已经到了,刘管事正陪着客人在大厅说话。 刘管事,自然指的是刘忠。 与刘忠相处的时间越长,米亦竹就发现他越发好用,难怪能在城主府屹立几十年不倒。 进到大厅,正在闲聊的二人立刻起身,打算跪下磕头。 米亦竹笑着吩咐免礼,刘忠现在已经知道米亦竹的脾气,蚕阳更是清楚,于是二人弯了弯腰,目送米亦竹走上台阶坐下。 笑着请二人坐下,怀山已悄悄地站在米亦竹的身后。 怀山这家伙可不认为自己站着,刘忠坐着,是对自己的侮辱。相反,他认为这是米亦竹对自己的宠信。 “糕点同以前的一样?”米亦竹看了看他旁边的礼盒,笑着问道。 蚕阳在座位上欠了欠身,恭恭敬敬地说了句是。 米亦竹让怀山上前提过礼盒,打开后,直接从里面挑了块点心送进嘴里。 品尝一番,点点头表示味道不错! 主人家喜欢客人送来的礼物,客人自然十分开心,蚕阳此刻的微笑,最能代表他内心的感受。 不过笑容也只是保持了一小会,就化作苦笑,蚕阳感叹盛兴公见不得他过段清闲的日子。 “我也是没法,但凡能有其他人选,我也不会劳动你的大驾。”米亦竹的表情也十分无奈。 演戏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蚕阳听后看了看刘忠,然后又把目光投向米亦竹。 “先城主还未下葬,刘忠正沉浸在悲痛中,我怎么忍心在这时候安排他外出!”米亦竹说完后神色一黯。 刘忠听后,神色也是一黯。 蚕阳似乎这才想起,看向米亦竹的目光就有些抱歉。 “此事,就拜托蚕掌刑了!”米亦竹居然客气地冲他拱了拱手。 慌得蚕阳急忙起身弯腰,表示愿为盛兴公效劳。 “都是为了孤城的百姓!”米亦竹一下子就把高度拔了上去。 蚕阳听后激动得热血沸腾,说还想给自己增加一点任务。 米亦竹哪有那么容易被他迷惑,十分警惕的让他有话直说。 “这次如果有活口,盛兴公能不能将他们赏给在下处置?”蚕阳满脸的期盼。 看他这副模样,米亦竹感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道,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假装犹豫了一会,米亦竹勉强点了点头。 蚕阳大喜,急忙起身,拱手弯腰! 每次来,这家伙总是会蹭顿饭才走,米亦竹也不烦,心里乐得跟这些高手多亲近亲近。 让怀山前去通知两位少主,二人听说有蚕阳在,都摇头表示没有胃口。 于是,花厅的餐桌上只有三人:米亦竹、刘忠、以及蚕阳。 借这机会,刘忠跟蚕阳充分沟通了商队的计划,二人都是下套阴人的高手,米亦竹相信,只要魔教的人敢露面,结局一定会十分悲惨。 蚕阳走时又讨了两坛酒,刘忠将他送出大门,米亦竹则前往后院,两位好友多半还饿着肚子在等自己。 几天后,内府的商队大张旗鼓的出了孤城,一路向南。 虽然老城主让米亦竹将米思齐夫妇接到盛兴府,可在老城主下葬前,米亦竹不打算这么做。 这两年,米亦竹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老城主对自己的呵护和关爱。 更何况,他还要顾及一下谢福合的感受,那可是自己的亲姑姑。 谢福合是老城主的亲妹妹,可以说,她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城主的羽翼之下。城主的故去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大病初愈的谢福合再次倒下。 就算原少城主的醒来也无法弥补她的创伤。 城主受制于身份,无法前去探病,于是吩咐米亦竹代表他前去探望,谢福合躺在床上,拉着米亦竹的手泪流不止,米亦竹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心酸。 老城主虽然走了,米亦竹依然每日都要前往城主府,城主对自己兄长的身份十分新奇,总想把米亦竹唤到身边感受一番。 另外,他对米亦竹的成长也十分惊讶,有许多事情需要同米亦竹商议。 自从上次王春来清理过一批太监侍女后,承运殿就要清净不少,城主醒来后对这种氛围十分满意,承运殿也就一直这么清净下去。 米亦竹一进殿就看见城主抱着一个小女孩,他知道这是城主目前唯一的孩子,没想到两年多的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谢心韵,这是老城主赐的名字。 乳名韵儿,这是城主取的。 城主逗弄韵儿,指着米亦竹让她叫叔父,小女孩十分乖巧,笑着冲米亦竹喊了声叔父。 这一声喊得米亦竹眉开眼笑,取下腰间的玉佩就递了过去,口中说着稍后再送她一份大礼。 城主仔细看了看玉佩,有些不乐意了,说这是当年自己送给米亦竹的,现在他又转送给自己的女儿,一是不尊重城主,二是没有诚意。 米亦竹听后暗道糟糕,刚才被那声叔父喊得心花怒放,就有些大意。 “城主赏给我的玉佩,我一直佩带在身边,可见对这份礼物的珍视,现在把这份礼物转赠给韵儿,足以表达我这个叔父对韵儿的的喜爱。” 也是难为米亦竹,短短时间就编了这么一通出来。 城主哈哈大笑。 这只是个小插曲,不一会,嫣姑姑从殿后转出,将韵儿接走,城主跟米亦竹闲聊几句,随后开始说起了正事。 “马匪的事情你都清楚了?”城主才不信米亦竹回盛兴府后不找刘忠打听。 “刘忠已经告诉我了!”米亦竹回答得十分坦荡。 “我担心,政务院随时会借此事发难!”城主有些忧心,上一次,他可是祭出了勋爵制度,才让政务院闭嘴。 “这么大的收益,要是断掉,着实有些可惜!” 马匪截获的财物其实不多,不过孤城内的镖局,可是一笔十分庞大的收入。 城主也舍不得断掉这条财路,多了这些财物,城主府就要从容许多。可要是让政务院把这件事捅出去,城主府立刻就会变成所有商队的敌人。 孤城以商立城,换句话说,城主府会变成孤城的公敌。 米亦竹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殿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所谓正道光明!”过了一会,城主缓缓开口。 米亦竹猛的抬头,看向城主。 “孤是城主,至少在名义上,还是这孤城的主人,如果连孤都立身不正,又如何教化这孤城的百姓!”说到这里,城主的眼神一片清明。 米亦竹此时已起身,肃立在一旁! “就让他们与魔教厮杀,完成最后的使命,从今日起,商道,再无马匪!”城主说完后,眼神坚定的注视着米亦竹。 米亦竹整了整衣衫,一撩衣袍跪下,心悦诚服的口称城主千岁! 第288章 孤城有硕鼠 老乞丐不在盛兴府的时候,也并不全都是在城东鬼混。 自从听米亦竹提及起居注这个东西,老乞丐偶尔也会去藏书阁逛逛。 别说什么藏书阁守卫森严,就连整个城主府,老乞丐还不是来去自如。 老乞丐的目的性很强,只看跟谢宗文有关的内容,往往看上几行,就会合上书,沉思一会。 谢宗文,孤城的第二任城主,是老乞丐的老祖宗,也是城主和米亦竹的老祖宗。 “击退数万人!恐怕金仙也无法办到!”老乞丐看到最后,不禁喃喃自语。 回到盛兴府,抓过王二狗问问,得知米亦竹还没回来,于是老乞丐干脆一屁股坐在大门外,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这一等,就到了深夜,等他看到米亦竹有些疲倦的从马车上下来,心中稍稍有些不忍,打算改日再说。 此刻,米亦竹也见到老乞丐,他有些好奇的上前,问老乞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乐意!”老乞丐说完后起身,跟米亦竹一起朝大门内走去。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荡,也不怕再遇上刺客?”老乞丐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关心起米亦竹的安全。 “我也没法,华长老家的勋爵正式定下来了,备了一桌素斋非要请我,推辞不掉,只得硬着头皮前去。”米亦竹说完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乞丐一听火就上来了,自己坐在大门口提心吊胆,你这家伙居然跑去赴宴。 那一点点不忍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拖着米亦竹进到自己的小院,老乞丐的表情十分严肃。 怀山和刘忠哪敢进去,二人乖乖的守在门外。 “我哪里得罪你了?”米亦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头痛的毛病,有没有加重?”老乞丐没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瞪着他问道。 米亦竹一听就知道不妙,这老家伙问的是有没有加重,而不是减轻。 摇了摇头,回答跟以前差不多。 “是不是都是在调动大量的真气过后?”老乞丐继续追问。 米亦竹想想,点了点头。 老乞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招招手让米亦竹走到自己面前,吩咐他弯弯腰,然后伸出手掌抵住了他的额头。 片刻后将手掌从他的额头移开,转而又扣住米亦竹的手腕,放一股真气进去跑上一圈,随即眉头紧锁。 米亦竹十分紧张,问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现大问题。 老乞丐没有回答,看样子已经陷入了沉思。 米亦竹还是第一次见老乞丐这样,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等待,往往意味着心烦,不过对此刻的米亦竹来说,等待更像是一种煎熬。 过了许久,老乞丐起身,带着米亦竹出门,朝练武场的方向走去。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让米亦竹用尽全力练上一遍,见米亦竹练完后气定神闲,又让他再练一遍。 结果,米亦竹一连练了六遍,才有些微微气喘。 老乞丐觉得差不多了,走到场地中央,就这么拉着米亦竹极没形象的坐在地上, 怀山和刘忠也跟了过来,二人静静的守在场边。 老乞丐还是伸手扣住米亦竹的手腕,放一股真气进去跑上一圈。 “会不会死?”米亦竹先问出最坏的可能。 “暂时不会!”老乞丐的眉头又微微皱起。 “会疯?或者说,走火入魔?”听到不会死,米亦竹的一颗心渐渐落地,转而问起另一种可能。 老乞丐脸色一变,看了米亦竹一眼,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我大不了不用真气,现在有刘忠随时跟在身边,又有您住在府里,估计能让我用上真气的机会实在是不多。”米亦竹心里虽然有些遗憾,可跟保住小命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对练武之人来说,米亦竹的这番话毫无节操,老乞丐忍了又忍,才没有抬腿把他提到场外。 米亦竹的头突然痛了一下,就像是脑袋里面有人拿针扎了一下,不过好在时间不长,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又恢复了正常。 老乞丐的动作很快,米亦竹的脸色刚刚有了变化,老乞丐的另一只手就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一次,老乞丐过了许久才松开手掌。 “能不能治好?”此时米亦竹整个人都慢慢地松弛下来。 “不知道!”老乞丐缓缓地摇了摇头。 谢宗文至少也是个金仙,他都有没办法,最后还落得个走火入魔,老乞丐怎么敢拍着胸脯保证。 “您老慢慢的想,我得回去睡觉了,明天一早还要去方府。”米亦竹说完后就打算从地上爬起。 谁知老乞丐一把将他拉住。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老乞丐问道。 “有你在,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换句话说,我紧张又有什么用?”米亦竹说完后还笑了起来。 这点小把戏怎么骗得了老乞丐,老家伙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让他说实话。 “起居注里,记载的关于谢宗文老祖宗的那部分内容,我读了无数遍,早就猜到离魂草没那么简单,不过当时救人要紧,也就顾不上那么多!” 米亦竹说到这里还是面带微笑,看了老乞丐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后来就出现头痛,我算了算时间,那位老祖宗当年得到离魂草时,水平大概也就跟我现在差不多,等到最后走火入魔的时候,至少也得是个金仙吧?” “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知道自己的资质,一段,是我的终极目标,这样来看,我还是安全的!”米亦竹说完后大笑了起来。 老乞丐看着米亦竹,心中是又爱又恨,爱他的聪明通透,恨他的不求上进。 挥挥手让米亦竹滚蛋,老乞丐想独自静静。 米亦竹第二天一早前往方府,没想到,居然在方府见到了方总管。 这里虽然是大师兄的家,可米亦竹一年到头也在方府见不到他几次。 用后世的说法,大师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有刘忠,还有无名者在,想要偷听他们的谈话,难如登天! “这就对了嘛!多回来陪陪师父,公务是处理不完的!”米亦竹面带微笑的坐下泡茶。 “知道您要来,我是特意来等您的!”大师兄的表情有些无奈。 这位盛兴公,现在还是不怎么愿意去内府。 “说吧!”米亦竹冲方老先生苦笑一声,表情也有些无奈。 方总管居然还想让米亦竹移步,气得米亦竹差点张嘴骂人,脸颊憋得通红。 最后还是方老先生一拐杖解决了问题。 “可事关重大——”大师兄还在沉吟。 腿上又挨了一拐杖。 “绣衣局有人渗透进粮仓,昨日传来消息,粮仓,快要空了!”不想挨第三下,方总管只得弯腰汇报,脸色十分难看。 米亦竹此时正在泡茶,听后右手一抖,随后就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就连在一旁打下手,从不参与政务的怀山,心中也是一颤。 “消息准确吗?”米亦竹看着满桌的狼藉,轻轻的问道。 怀山和老管家急忙上前收拾。 “准确!绣衣局这几年一直都在往政务院渗透,官位虽然不显,可能接触到具体的事务。”方总管依旧弯腰低头。 作为内府的大总管,一向行事谨慎,他既然说准确,那就一定准确。 “谁干的?”米亦竹又问出一句。 “级别太低,查不出来!” 几句话的功夫,桌面就已打扫干净,老管家又取过来一套茶具,放在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继续泡茶。 “看来,官道上的事,有些操之过急了!”过了一小会,米亦竹淡淡的说道。 “有政务院的人插手,已经停不下来了!”刘忠在一旁提醒。 “怀山!” “奴婢在!”怀山上前弯腰。 “拿我的腰牌跑一趟城主府,我要见城主!”米亦竹的语气依旧平静。 “是!”怀山应下后,弯腰退下。 “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把天捅了一个窟窿!” 米亦竹抬头看向方老先生,笑得阳光灿烂。 第289章 米亦竹剿匪 等米亦竹说完,城主端坐在承运殿内,沉默不语。 米亦竹坐在阶下左侧,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王春来侍立在一侧,更是如同一尊石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们——怎么敢?” 过了许久许久,才从城主嘴里慢慢的吐出一句。 他们,自然指的是掏空粮仓的人,可到底是谁干的,目前甚至还不知该从何查起。 这是一群人?还是说——是几代人? 十万人三年的口粮,可不是数年就能消化掉的,米亦竹认为这是几代人孜孜不倦的努力。 “这件事,孤来想办法处理,你要是插手,绣衣局数年的苦心经营,恐怕会毁于一旦。”城主把头转向米亦竹,温和的说道。 这就是兄弟二人齐上阵的好处,一个‘互补’,就能让政务院头痛不已。 米亦竹起身,弯腰应下,现阶段,就算城主不说,他也没有精力来过问这件事情。 南边、西边,还有北边,这三个方向与魔教的较量,已让他分身乏术。 有时候他也想撒手不管,可这样一来,政务院就能轻易的将城主困在城主府内。 城主,目前可还没有老城主的威望! 北边太远,中间又隔着一座寒玉山,米亦竹鞭长莫及。不过,绣衣局前几天又有人悄悄的启程,往北方去了。 既然已经决裂,政务院就没有必要知道内府的安排。 南边用的是一个小小的阳谋,如果魔教不来,这支商队的规模就会越来越庞大,最后抵消掉他们的骚扰带来的影响。 如果魔教胆敢扑上来,那么,他们也就不用回去了! 蚕阳,除了喜欢做客,也是十分好客的。 西边! 米亦竹打算用西边的这伙匪徒,来给城主增添一丝光辉的色彩。 盛兴公主动上书,声泪俱下的痛陈马匪和最近这伙流寇,给往来的商队带来的伤痛,恳求亲自带队,还商道太平。 城主听后大惊,找来一些商家询问,看到那些商人泪水涟涟的匍匐在地,城主上前将他们一一拉起,动情的叹道:“商道不宁,孤之过也!” 遂令盛兴公剿匪,用的是城主当年收留的那些孤儿,他们借用了中原汉代的一支军队的名号: 羽林卫! 这时候,整个孤城都在对城主顶礼膜拜,有谁会没有眼色的质疑这些少年到底是买来的,还是收留的。 几位学士一直都在保持沉默,不过军方的一些中低级官员还是有些怨言,认为城主府踩过界了。 有人公开议论,当天夜里,家中就被人扔了大粪。 众怒难犯,那人从此闭口不谈。 羽林卫同侍卫营一样,是城主府嫡系中的嫡系,等他们出现在城主府外的广场上,一个个早已是武装到了牙齿。 城主亲自检阅,一句孤城儿郎就激得他们热血沸腾。 得知米亦竹是主帅后,两位少主毫不客气的自荐为参将,两位伴读也请求跟随,哪怕是做个大头兵都行。 这两个家伙的命运都有些悲惨,谢儒林的父亲没捞到勋爵的爵位,谢福昆现在更是罪人之后,不捞点军功,将来如何才能出人头地。 刘忠是要带的,怀山就算了,留下来看家。 王二狗主动请求参战,米亦竹想想点了点头,这是传承! 小言也想去,被米亦竹骂了一顿。 从未打算当兵的米亦竹,终究还是跨上了战马。 伍长、什长、队正、百夫长、校尉、参将,再往上,就是米亦竹了。 几百人的队伍,哪怕就是几百精锐,放在中原,也掀不起半点风浪。可这里是关外,谁手中要是握着这样一份力量,足以受到许多权贵的青睐。 出城往西,几十里过后就是马匪出没的地方,米亦竹在离商道不远的位置选了一块高地,开始安营扎寨。 没想到校尉是个黑娃,还姓谢,叫谢一,米亦竹跟他聊了一会,知道他还有两个弟弟也在这军营之中。 要说他跟城主没什么关系,米亦竹打死也不会信! 吩咐校尉把营寨修得坚固一些,越坚固越好。校尉见过米亦竹,知道他是城主的弟弟,现在又是主将,对米亦竹的命令,自然是奉为圣旨。 现在的天气十分炎热,帐篷内十分闷热,米亦竹出了帐篷,向东方望去,感叹这里离孤城,快马加鞭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刘忠跟在身后,隐隐约约的猜到米亦竹的想法。 “可惜孤城的苦力太少!”刘忠没头没脑的附和一句。 米亦竹和两位少主向他投去欣赏的目光,两位伴读则是满脸的迷惑。 差距,就体现在这些细节之中。 “不一定非得是苦力,城外有工程队,花钱就是!”米亦竹想起城外的工程队,越发佩服起城主谋大局的手段。 两位少主前来,纯属好奇心作祟,对付两伙匪徒而已,几百名自幼就开始经历残酷训练的高手,再加上米亦竹带来的几十名侍卫,他俩绝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都是些少年郎,动作十分麻利,等一堆堆篝火升起,营地也已全部布置完毕。 米亦竹带着两位参将转了一圈,极为不满,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安排人返回孤城,让袁员外派工程队前来。 接下来的日子,米亦竹似乎忘记了带兵前来的目的,除了每日派些人沿商道搜寻匪徒的踪迹,其余时候都把精力放在了营地的修建上。 这哪是在修营地,分明就是在筑城,只不过规模比孤城小上许多而已。 效果立竿见影,至少往来的商队看到,心里变得无比踏实。 半个月后,西域诸国的使团陆陆续续的返程,看到建得热火朝天的营地,都纷纷前来,气愤的质问盛兴公意欲何为。 米亦竹带着两位参将和刘忠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每次米亦竹都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略带奇怪的反问他们,为何在孤城逗留如此长的时日。 干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哪能说得出口,于是使团只能撂下几句狠话,然后怏怏的离去。 两位参将,也就是两位少主,忧心忡忡的问那些国家要是带兵前来,该如何是好。 米亦竹看着面前的两位好友,心中默默的替他们悲哀了一会,庄园主几百年来的委曲求全,让他们对西域诸国已产生了恐惧。米亦竹背靠孤城,颇有些大国心态,西域诸国要是敢带兵前来,恐怕是讨不了什么便宜。 不过这些话不能对好友说出口,米亦竹只能解释这里是三不管的地段,西域诸国要是想来筑城,孤城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就看大都督府乐不乐意了。 说完后就拉着两位好友出去打猎,两位伴读已被他下放到队伍里面,每人身边跟了两名侍卫。 想要军功,总得见血才行!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工程队的动作很快,一个月后,从外面看,一个全新的城堡已拔地而起。 不过里面还是十分简陋,米亦竹留下一小部分人慢慢修建,让大部分人都返回孤城。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动作,派出去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搜寻的范围也越来越大,直接压缩了两帮匪徒的活动空间。 两帮人遭遇越来越频繁,战斗也越来越惨烈。 孤城的商人自发组织前来劳军,顺带问问何时才能剿灭匪徒,米亦竹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人捣鬼,于是满脸戚容的告诉大家:等老城主下葬之后,就会将他们一举歼灭。 此时这些商人仿佛才想起老城主还停在殡宫,纷纷跪下请罪。 米亦竹将他们一一扶起,流下了两行伤心的泪水。 这泪水,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不过想要蒙住这些商人,是绰绰有余了! 第290章 城主千千岁 兵者,诡道也! 三军一动,有时候连自己人都要骗。 劳军的商人刚回到孤城,米亦竹就动了起来,与魔教相比,他的优势就是马匪。 随着羽林卫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两帮匪徒的活动空间在不断压缩。 马匪经验丰富,对这块土地又无比熟悉,很快就锁定了那帮人的位置,既然马匪知道了,米亦竹自然也就知道了。 米亦竹选择在夜间行动,没有月亮,没有灯火,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正好适合偷袭。 独孤复跟着米亦竹一起行动,晏胖子留守大营,一个不会武功的家伙,神色自如的选择留下来替他们准备早饭。 校尉谢一带着十几位同样肤色的少年摸了上去,大家都是一身黑衣,眯着眼睛,紧闭双唇,轻易就移动到了那帮人的营地边缘。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干掉了岗哨。 这是这些家伙第一次收割敌人的性命,一个个的双手都有些发抖。 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刘忠是一段,在远处把十几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轻轻的对米亦竹说声‘妥了’,米亦竹就轻巧的扑了上去。 身后的几百条黑影也都悄无声息的扑了上去。 各自选择自己的营帐,米亦竹手持弯刀,直奔中间最大的营帐。 帐篷内传来破空的声音,米亦竹身子一扭,躲过射向自己的利箭,不过速度不减,一刀划破帐篷,攻了进去。 突然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米亦竹急忙缩成一团,本能的想要后退。 谁知退路已被挡住,一把刀悄悄地等在那里。 很明显,帐篷内不止一人。 不过危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只手捏住那把刀的主人的脖子,一拧一扔,米亦竹的退路瞬间变得畅通无阻。 米亦竹有些狼狈的站在帐篷外面,他有些懊恼,双腿一弹,又钻了进去。 “这次,你找了个好帮手!”那人也认出了米亦竹,不过依然十分镇定。 “老刘!你在一旁看着!”话音刚落,米亦竹就攻了上去。 双手握刀举过头顶,还是熟悉的招式。 那人上前一步,伸出手抓向米亦竹前胸。 米亦竹还是一个空翻,手中的弯刀还是切向那人的脖子。 “没什么长进!”那人冷哼一声,一手拨开弯刀,一手拍向米亦竹的头顶。 谁知米亦竹这次已换成单手握刀,只见他的另一只手挥出,与那人对了一掌。 米亦竹直直的向上,他用弯刀划破帐篷,飞了出去。 那人依旧站在原地,不过脚下的石板已现出条条裂纹。 怎么飞走的,下一刻又怎么飞回,米亦竹从破洞钻进,再次扑向那人。 那人这次全力挥出一掌,打算将米亦竹彻底解决掉。 米亦竹可不想再次被弹出去,他就在半空中一扭身,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躲过那人的一掌。 这就是身体被改造过的好处。 等到双腿落地,弯刀已划向那人的肋下。 这一招速度极快,威力也十分惊人,等到那人躲过,刀风还是割破了他的衣服。 那人心里有些吃惊,没想到米亦竹的进步如此神速。 米亦竹哪会给他感叹的时间,一招落空后,另一招接着跟上。 这些招式演化自老乞丐传授的那一套,角度更加刁钻。 不过那人身上自带的死亡气息可不是白来的,不管米亦竹的招式如何诡异,都无法再伤他分毫。 帐篷外号角声响起,羽林卫已结束战斗。 米亦竹收刀退后,冷冷的让刘忠将他拿下。 谁知那人神秘一笑,直接就这样在原地消失。 米亦竹看着空空荡荡的帐篷,目瞪口呆。 转过头问刘忠是怎么回事,刘忠也表示闻所未闻。 不管了,等回到孤城,盛兴府还有个老家伙,到时候问问他,看能不能找到答案。 羽林卫下手十分果决,接近两百号的匪徒,最后留下的活口,不到十人。 缴获的物资,也就是战利品,谢一请示米亦竹要如何处理,米亦竹想了想,说四成留下,六成上缴。 从此以后,这条规矩就被羽林卫忠实的执行下去。 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等回到大营,太阳正好从东边冒头。 独孤复虽然武功一般,可表现极为凶悍,身上十数条伤口就是证据,要不是他的护卫拼死抵抗,恐怕这位少主难逃厄运。 米亦竹心有余悸,说什么以后都不敢带上他了,独孤复也有些不好意思,在一旁表情极不自然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挥出第一刀后,整个脑袋就懵了,哪管打不打得过,只想着上去把他弄死!” 这就像新兵,号角一响,就只想着往前冲。 “结果差点把自己弄死!”晏胖子在一旁冷冷地说道,语气中透出浓浓的不满。 “没事就好!”米亦竹此刻的身份是主将,只能表扬独孤参将的勇敢,不过最后还是婉转的让独孤复替自己赏赐一下他勇敢的护卫。 两位伴读也各有斩获,二人满身是血,有些兴奋的跪在米亦竹的面前。 这两个家伙,功夫说不定还不如独孤复,要说没有侍卫帮忙,米亦竹是肯定不信的,不过他也没有明说,两位纨绔子弟,见了血还不尿裤子,已算是一条好汉。 此次出兵,好吧,虽然只有几百人,歼灭的又是些匪徒,我们还是将其称之为出兵吧! 此次出兵,皆大欢喜,城主的声望肯定会被推到另一个高度;该捞军功的,也捞到了军功;该见世面的,也见了世面。 捷报传回,举城欢腾! ‘城主千岁’的呼喊响彻天际! 羽林卫休整了几日才回,对外自然是宣称要扫清流寇,实际上,是米亦竹和两位少主发现这里还是块狩猎的宝地。 整日里带着两位少主和两位伴读,在刘忠和一群侍卫的保护下东游西荡,有几次碰到过往的商队,商人都自发的下跪,感念盛兴公的身先士卒。 等消息传回孤城,又是引来一阵称颂。 袁员外亲自带着工程队前来,狡猾如他,不对,聪明如他,怎能不知道这里面蕴藏着的巨大的好处。 军营的规模,差不多能容纳下五六千的军队,这次袁员外将工程队全部带来,跟着来的,还有城主府的大匠,他们除了设计布局、造房,最主要的,就是布置机关。 这里的主官还是一位主事,不过王庄主送来了两位护卫做帮手,他俩以前可是王庄主手下的校尉。 等忙完这一切,米亦竹才带着羽林卫返回孤城,刚到城南外的官道,两侧的百姓、商队就自发跪下,独孤复的心中又是一阵激动,悄悄地问米亦竹下一个打谁? 南门口早已戒严,几百肤色样貌各异的少年郎缓缓穿过城门,沿中轴线一路向北。 马背上挂着的,是宣示武功的人头。 华长老的马车停在远处,他推开车窗,努力的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一个面沉如水的少年郎,腰间挎着大刀,马背上,居然挂着两颗脑袋。 华长老满意的转过头,朝车厢内呵斥道:“比你这个做老子的强多了!” 城主早已在城主府的大门外等候,羽林卫,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武装力量。 远远的,米亦竹就命令所有人下马,然后跪伏在地。 城主急忙快步上前,不耐其烦的将他们一一扶起。 花了很长的时间,不过效果很好,许多人都已是泪流满面。 其中,就有独孤复! 今日,广场上允许围观,四周早已是水泄不通。 规模不大,又是突袭,实力上又是绝对碾压,按道理,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米亦竹是谁?他可是方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在他的笔下,一场轻松的夜袭变得无比凶险,几乎所有人都是在浴血奋战,打算为了孤城的百姓,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喊出‘羽林卫威武’,随后加入的声音越来越多。 这就是人心所向,米亦竹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在米亦竹的带领下,羽林卫再次跪下,开始齐声高呼‘城主千岁’! 周围的百姓也被感染,纷纷跪下,改口高呼‘城主千岁’! 城主扶着王春来的手臂站上马车,俯视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子民,知道自己这个城主,算是真正的坐稳了! 第291章 请城主斡旋 那一夜突袭过后,官道上再无马匪。 不过内府突然多出许多新面孔,整日里大大方方的进进出出,由于他们归城主府管辖,政务院没有调阅他们档案的资格,也就无从得知他们到底从何处来。 还是说回到凯旋归来的那一天,当夜,城主在城主府的大殿内大摆宴席,宴请队正以上的主官,其余人也都赐下酒肉,各自在营内欢庆。 羽林卫的大营设在城外,就在城外衙门的旁边,今日,内府特意调了一百名侍卫,替他们警戒。 人不轻狂枉少年! 这一夜,许多人大醉! 米亦竹回到盛兴府已是深夜,所有的侍卫和仆人都在怀山的带领下,整整齐齐的站在大门外,等米亦竹勒住缰绳,所有人同时跪下,高呼‘盛兴公威武’! 一个‘赏’字从米亦竹口中吐出,所有人磕头谢恩。 下马,将缰绳递给怀山,米亦竹直入后院,最后在老乞丐的小院前停下。 老乞丐睡觉随心所欲,全凭感觉,从来都没有固定的时间。 敲门!里面果然传来了老乞丐的声音。 米亦竹微微一笑,推门进去! 这么晚了,老家伙还在喝酒,米亦竹扫视一圈,满地的酒壶,于是体贴的让他少喝点,注意一下身体。 “怎么?开始心疼起这点酒钱了?”老乞丐双眼一瞪。 好心当做驴肝肺! 米亦竹翻了个白眼,让他随便喝,不够的话,直接吩咐怀山就是。 老乞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米亦竹有话快说。 米亦竹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把突袭那晚的见闻说了出来。 老乞丐听后眯起了眼睛,想着一个二段,怎么会有真仙的手段。 等了半天,最终还是让米亦竹失望了,老乞丐冲他摇了摇头。 天下武功,门派众多,各门各派都有些自己的绝学,没有谁能将他们全部都见识一遍。 米亦竹的失望赤裸裸的挂在脸上,他叹了口气,起身告辞。 回屋歇息,明日一早,还得前往城主府。 就在米亦竹带兵剿匪的时候,城主也没有闲着,羽林卫出发前就找政务院借了一部分军粮,等米亦竹开始修建大营,城主又找政务院借了一部分粮食。 第三次开口,则是为了平抑粮价,内府的商队还要些时日才能返回,内府那几家粮店的仓库早已空空如也。 政务院的粮仓有的是粮食,城主府又何苦去选择高买低卖。 没想到居然被政务院一口回绝。 城主觉得十分奇怪,召董学士进城主府问话。 董学士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认为粮仓内的粮食是战略物资,此次开仓,已属无奈之举,如果外借太多,恐怕会将孤城置于险境。 城主装作恍然大悟! 一条路行不通,换一条就是,城主虽然不能直接下令彻查粮仓,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束手无策。 政务院可以不买城主府的账,要是换成大都督府呢? 一个差点做了大都督女婿的城主,再加上老城主刚走不久,大都督还是乐意伸出援手的。 大都督派侄子前来孤城,直接前往政务院,找诸位学士借粮。 大都督府有上万的兵马,既然开口,要借的肯定不是一笔小数。 至少孤城目前的粮仓内,已经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 世家子弟,都有着莫名其妙的傲气,见政务院支支吾吾,卢公子直接提出购买。 董学士满脸的为难,憋了半天才说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卢公子看向董学士,满脸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在这片土地上,谁不知道孤城有座大大的粮仓? “不借不卖,看来诸位对大都督府颇有敌意!”卢公子脸色冰冷。 几位学士急忙出声否认。 “一月之后,大都督府的大军前来购粮!” 说完后,卢公子就起身离开,留下几位学士面面相觑。 城主召米亦竹一大早进府,就是因为此事。 米亦竹听完后,笑着说这样一来,政务院就只能求城主出面斡旋。 城主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让米亦竹好好想想,过两天就是议政会,政务院多半会提出请求,看看要如何利用这次机会。 既要打击政务院,城主府也要获利! 米亦竹起身,弯腰应下。 回到盛兴府后,米亦竹与两位少主进行了多次友好而热烈的沟通。又听了听两位狗头军师,不对,两位伴读的意见,这两个家伙毕竟是第一次杀人,米亦竹给他们要了十天假期。 刘忠一回到盛兴府,就钻进前院的书房,埋首批阅起内府送过来的公文。 一个多月的时间,累积的公文已堆满了半间屋子。 不要说米亦竹不懂得体恤,他还特意拨给了刘忠两名小太监,就连怀山都没这个待遇。 批阅公文与习武不同,刘忠十分疲倦,不过心里却十分快乐。 太监似乎都有些特殊的癖好,比如怀山,这家伙其实十分爱财,这两年跟着米亦竹也捞了不少,只不过还算是有些原则,米亦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忠,也有着自己的癖好,那就是权力,几十年的大总管,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 不过,不管刘忠如何分身乏术,米亦竹还是拉着他,聊了很长的时间。 两日后,议政会如期召开。 米亦竹还是卡着时间前往,大殿的太监总管没有换人,见到米亦竹依然无比殷勤,米亦竹两根指头一弹,一枚金币稳稳的被那太监抄在手中。 进到殿内,除了城主,所有的大佬都已经到了。 众人起身,弯腰! 米亦竹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还隔着老远,就吩咐大家免礼。 刚一坐下,又听到那个熟悉的的声音响起。 “此次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跟着盛兴公出征,给您添麻烦了!”华长老笑呵呵的在座位上拱手。 “不成器?不成器还杀了两个教徒?要不,下次换华长老与我一同前往?”米亦竹现在看这头老狐狸顺眼多了,跟他开起了玩笑。 “我也想追随盛兴公驰骋沙场,可惜行将就木!”华长老说完后叹了口气。 “盛兴公这一战,颇有名将风采!” 米亦竹还想再说,学士一方突然有声音响起。 米亦竹转头看过去,原来是负责军务的徐学士。 “剿个马匪而已,小打小闹,跟江湖搏杀没什么区别,徐学士听不出来我是在跟华长老开玩笑?”米亦竹十分警惕。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更何况说话的还是一贯保持沉默的徐学士。 “突袭的时机选择得很好,出手干净利落——”徐学士还在赞叹。 “哪怕是城防军的一名校尉,也能做到!”米亦竹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急忙出声打断。 徐学士还想再说,殿门外已响起太监特有的嗓音,于是急忙闭嘴。 所有人起身,跪迎! 城主很温和,边走边吩咐大家免礼,众人不敢起身,直到城主在宝座上坐下,这才起身落座。 前面还是那一套流程,米亦竹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流程走完,时间才刚过午时,果然是新人新气象,长老们给出意见的时候变得十分果决,绝不拖泥带水。 王春来问诸位可有要事启奏。 见董学士起身,米亦竹精神一振,知道好戏即将开场。 果然,在董学士的描述中,大都督府变成了蛮横无理的恶魔,政务院则是那只无辜的小猫。 长老们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愤慨的神色。 城主的表情一直都十分温和,听完后一眼不发。 “下官请城主出面斡旋!”董学士见城主不为所动,只得弯腰低头,硬着头皮大声说道。 第292章 胜利的果实 “董学士!”米亦竹在一旁突然出声。 董学士转向米亦竹,拱手弯腰,心里大呼不妙。 虽然米亦竹经常在议政会上被他们整得很惨,可同样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大都督府也太霸道了些,哪有强行征粮的道理!”米亦竹气愤的感叹一句。 “盛兴公,董学士说的是买粮,不是征粮!”华长老似乎生怕米亦竹误会,急忙在一旁提醒。 这头老狐狸,从米亦竹短短的两句话中,就听出了许多内容。 “买粮?”米亦竹有些疑惑的看向董学士。 “是!”董学士说完后,又把刚才的那套说辞重新讲了一遍。 “粮仓内储存的粮食,可保证孤城十万人食用三年,大都督府不过万余人马,就算军队的消耗要多上一些,所买的粮食最多也不过粮仓中的一成。借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把陈粮卖给他们,然后转购今年的新粮!”米亦竹说完后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华长老也笑着附和,说这倒是个好主意。 见董学士没有说话,米亦竹继续说道:“卢公子我以前见过,世家子弟嘛,难免有些傲气,董学士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等下次参加除魔大会的时候,我想办法替你们出气!” 这下,所有的长老都愉快的笑了起来。 城主也面带微笑,指示就按盛兴公说的办理。 随后王春来上前,问诸位是否还有要事启奏。 “城主!”董学士突然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城主对殿内的这些大佬,一向都十分礼遇,见状吩咐董学士起身说话。 “城主,不是政务院不愿意借粮——”董学士没有起身,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说不下去,干脆把头抵在了地板上。 “董学士!”学士一侧传来一声惊呼。 米亦竹将头转过去,原来是吴学士。 “吴学士可是有话要说?”城主没有责怪他的失礼,反而温和的问道。 吴学士起身正打算开口,董学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吴学士,这件事太大了,瞒不住的,等到大都督府的大军兵临城下,你我都是孤城的罪人!” 听董学士说得如此严重,城主变了脸色,命令他把话说清楚。 “城主,此次开仓放粮,发现粮仓中的粮食不翼而飞,目前剩余的最多还能维持十日!”董学士说完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董学士的十日,指的是开仓放粮,平抑粮价。 “不翼而飞?”城主震怒。 米亦竹和诸位学士也是脸色大变。 “吴学士?”城主极为罕见的吼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 吴学士急忙上前,在董学士身旁跪下。 剩下的三位学士也同时起身,来到中央与他二人并排跪下。 此刻,不管他们有什么分歧,都会暂时搁置到一旁。 “刑狱司在干什么?”城主恶狠狠的盯着吴学士。 “刑狱司已立案侦查,不过此案跨度时间太长,又牵连甚广,目前尚无进展!”吴学士说完后也把头抵在地板上。 哈哈哈—— 城主突然起身,怒极反笑! “城主息怒!”米亦竹起身,担忧的看向城主。 城主大病初愈,实在是不宜大动肝火。 “城主息怒!”所有的长老起身,弯腰低头。 “息怒?全城三年的口粮被盗,让孤如何息怒?”此时的城主,哪还有半点温润如玉的模样。 “此案绝非数人就能做下,牵连之广,恐怕超出我等的想象,本公认为政务院必须回避,此案最好移交内府,由内府彻查。”米亦竹说完后也弯腰低头。 “不可!”吴学士猛的抬头看向米亦竹,目光中闪过一丝阴冷。 “不可?粮仓几百年来都在政务院的管辖之下,出了这种事情,你难道还打算自己查自己?尔等有何颜面提出这种要求?又有何颜面面对孤城十万百姓的重托?”米亦竹挺直腰杆,厉声喝道。 “此案可算是立城以来的第一大案,诸位学士难辞其咎,本长老建议暂时将五位学士停职,等此案水落石出后,再还他们清白。”华长老说完后跪下磕头。 其余长老,也纷纷跪下附议! “华长老这是打算撕毁立城时就定下的规矩,毁掉孤城的根基?”孟学士大声质问。 “孤城立城的根基是人!”华长老抬头,冷冷的顶了一句。 “此事全凭城主裁决!”陈学士说完后同样把头抵在地板上,把皮球踢给了城主。 “吴学士!”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城主慢慢坐下,渐渐恢复了冷静。 “下官在!”吴学士的头再次抵在地板上。 “盛兴公说的话很有道理,此案牵连甚广,政务院内不知有多少人卷入,实在是不宜由刑狱司审理。不过按祖制,也不能交由内府审理,这样吧,此案就由政务院、内府抽调人手共同审理,华长老指定两位长老监督。”城主的语气一如平常,温和而有力量。 城主的这番话可谓是不偏不倚,众人齐声应下! “此次剿匪,羽林卫居功至伟,鉴于目前粮仓空虚,政务院还得筹措钱财购粮,赏赐就免了,不过这些人都是些孤儿,就由政务院给他们补上孤城百姓的身份,也算是一桩善事!” 诸位学士目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此刻生怕城主翻脸,哪敢说个不字! “诸位学士的操守,孤还是信得过的,华长老的提议,有些过激了!”这几句话虽然有批评华长老的意思,不过城主看向他的眼神十分温暖。 华长老老老实实的应下,诸位学士更是感激的磕头。 “大都督府那边,孤会去想想办法。不过,政务院从现在开始,就得着手筹措粮食,万一大都督不松口,能送上一部分粮食,我们也有转圜的余地!” 五位学士大声应下,表现的心悦诚服。 嗯!至少从演技上看,毫无瑕疵! 第293章 他从何处来 等到树叶由绿转黄,老城主也终于入土为安! 这漫天飞舞的纸钱,也不知老城主能带走多少! 老城主的陵墓就在列祖列宗的旁边,孤城的城主不比中原的皇帝,虽然有讲究有排场,可是,也不太多。 米亦竹在刘忠的陪伴下最后离去,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父亲从此就孤零零地一个人住在这里,一股巨大的悲哀瞬间涌上了心头。 蹲下、抱头,米亦竹的肩膀在剧烈的抖动。 刘忠也是泪流满面,默默的站在一旁,此刻,任何宽慰的语言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过后许久,米亦竹才慢慢起身,站了片刻后,嘴里轻轻的吐出一句‘走了’,然后大踏步离去。 不远处,有一位长得异常好看的公子,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城主正式搬到后殿居住,三个月的时间,王春来已牢牢的将城主府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承运殿,留给将来的少城主居住,城主目前唯一的女儿入住永宁殿。 永宁殿,上一位主人是谢福合,由此可见城主对她的宠爱! 米亦竹说过,要送她一份礼物,这套礼物就是永宁殿的家具。所有的木料均从中原运来,说是一寸木料一寸金也不算过分夸张。 等到城主府一切都安顿好,太夫人派太监前往盛兴府传话,等米亦竹准备好,可随时前往坤安殿。 此时,米亦竹的心情反而有些复杂,刚开始的时候恨不得立刻就能得知真相,可等到现在,刚刚将父亲葬下的他又有些害怕,怕等着自己的,是另一个噩耗。 两位少主已经心满意足的返回庄园,整个盛兴府内,也只剩下老乞丐这一个倾诉的对象,某天夜里,米亦竹提着两坛好酒,敲响了小院的大门。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在美酒的份上,老乞丐耐着性子听完米亦竹的烦恼。 “如果我是你的话,明天一早,我就进府!”老乞丐给出自己的建议。 “为何?”米亦竹不解。 “如果是好消息,会让你多高兴一段时间;如果是坏消息,迟早你都会知道的,痛苦都是一样,不过至少会让你少提心吊胆一段时间。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坏处! ”老乞丐说完后拍开一坛酒,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叹了句好酒,老乞丐接着补充了一句:“你是人上人,做事切忌优柔寡断!” 米亦竹知道自己性格的弱点,太过柔软,往往难以做到杀伐决断,就算王庄主调教了那么几年,效果也不是十分明显。 不管怎么说,老乞丐这几句话也算是金玉良言,米亦竹起身,拱手弯腰。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让怀山递牌子进去,很快就有消息传出,等用过午饭,米亦竹就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 马车直入坤安殿,穿过城主府大门的时候,米亦竹想起城主当初给了随意进出城主府的权利,被自己毫不犹豫地推辞掉。 既是兄弟,也是君臣,君臣在前,兄弟在后,恃宠生骄,下场往往都比较凄惨! 方老先生这么多年的典故,可不是白讲的。 马车在坤安殿外停下,坤安殿的总管太监早已候在殿外,见米亦竹下了马车,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这家伙满面春风,看样子随着城主醒来,他的处境又开始变得风光起来。 米亦竹虽然没坐上城主的宝座,可依然是城主的弟弟,是一人之下的盛兴公,而且最近又得胜归来,这位总管太监自然是刻意巴结。 米亦竹也不喜欢摆架子,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在前面带路。 太夫人一身常服端坐殿内,身后站着两位上了年纪的侍女,在城主府,通常将她们称为姑姑。 就算当年认定有杀母之仇,米亦竹都不肯失了礼数,更何况是现在。 一套普普通通的动作,在米亦竹的演绎下变得既庄严,又有些赏心悦目。 哪怕是掌管礼仪的孟学士,也未必会比米亦竹做得更好。 太夫人吩咐起身,赐座! “盛兴公的大恩,孤永世不忘!”太夫人的语气中带着感激。 在孤城,做了太夫人,是可以自称孤的。 米亦竹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向太夫人。 “先城主在最后的时日里,把一切都告诉了孤!”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老城主,太夫人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举手之劳,太夫人不必在意!”米亦竹在座位上微微欠身,他实在是怕了这种表达感激之情的场面。 太夫人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神情忽然有些恍惚,想当年她刚嫁入城主府时,老城主与米亦竹现在的年纪相仿。 米亦竹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老城主! 米亦竹不知道太夫人在缅怀过去,不过他的耐性很好,坐在阶下静静的等待。 “知道你有事要问孤,问吧!”太夫人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拉了回来,随即直入主题。 米亦竹沉默了一下,终于问出那个萦绕在心头两年多的问题。 “我的母亲——到底是谁?” 太夫人自然知道清楚他的来意,听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那年,坤儿才十多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太夫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开始忆起了往昔。 两年多的时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小会时光,米亦竹极有耐心的倾听。 “孤的妹妹,比坤儿大不了几岁,孤时常将她接到城主府来玩,与坤儿作伴,时间长了,在这府里,也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 “可后来,先城主就不太来我这坤安殿,他没给出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的解释。那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坤儿和妹妹的陪伴,孤恐怕是熬不过来的。” “有一天,妹妹前往后殿找刘忠取一样东西,回来后衣衫不整,眼睛红红的,走路也不太正常,在孤的再三追问下,她才说了实话,原来是被先城主给——” 说到这里,太夫人有些激动,呼吸急促的她暂时说不出话来。 此刻米亦竹的心中也是激起了惊涛骇浪,只不过面上不显。 等太夫人慢慢平静下来,这才继续说道:“那时,先城主跟政务院斗得厉害,这种事,孤自然只能咽到肚子里。不过孤还是气愤的去后殿质问先城主,才发现他是被人下了药。” “刘忠查出是后殿的一位侍女干的,本来想将她立即处死,被孤拦了下来。” “你的命还真是硬,妹妹喝了避子汤,你都还是来了。孤留着那位侍女就是防的这个,等生下你后,为掩人耳目,孤就将那位侍女杖毙,后面这一切,都是孤的安排,连先城主都被我瞒下了。” “恐怕政务院到现在,都还认为你是那侍女的孩子!” 剧情十分狗血,米亦竹一时间难以消化。 “先城主自觉对不起孤,无颜见孤,就更加疏远,直到他走的前几天,孤才知道当年的疏远,是因为他中了剧毒!”说到这里,太夫人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泪水,既是为了妹妹,也是为了先城主。 或许,更多的是在感叹自己的命运。 “我的母亲?在哪?”这六个字,米亦竹说得无比艰难。 “生下你后,孤问过她的意见,就在城东南给她置了一套小院,十七年了,她把自己关了足足十七年!” 米亦竹问清地址,原来跟米府就隔着一条街。 起身,拱手弯腰,米亦竹告退。 他的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城东南,飞到了那一条小巷。 强自镇定的走出坤安殿,在扶着怀山的手臂上马车时,轻轻的吐出一个位置。等出了城主府,米亦竹一跺脚,两位谢师傅会意,鞭子一挥,马车立刻朝南一路狂奔。 是谁的马蹄?扰了这小巷的宁静? 第294章 归家的少年 一只颤抖的手,在空中停留半晌,终于还是叩响了大门。 一小会过后,伴随着‘吱呀’的声音,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位健壮的女仆。 见米亦竹的穿着,肯定是位贵公子无疑,再看看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和侍卫,女仆恭敬的说了句‘稍等’,然后木门又缓缓关上。 等了一会,大门再次打开,这次除了那位健壮的女仆,还多了位中年女性。 看穿着,应该是这府里的管事之类的。 那女管事先是冲米亦竹跪下磕头,然后抬起头说我家主人不方便见客。 跪下磕头,表示知道米亦竹的身份。 可是这一句不见,让米亦竹如坠冰窟。 这是将对老城主的怨恨转移到了米亦竹的身上! 米亦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让管事起身,然后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 女管事起身后抱歉的弯腰,然后大门在米亦竹面前再次缓缓的关上。 米亦竹盯着两扇厚重的木门,眼泪悄悄的滑落下来。 直到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米亦竹才缓缓转身,慢慢的朝马车走去。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的时候,怀山轻声问是否回府,米亦竹摇了摇头,渐渐的,他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从嘴里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回家! 怀山现在就像是米亦竹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他愣了一下,随后冲两位谢师傅说出一个地址。 两位谢师傅听后,心中也是十分感慨,缰绳一抖,马鞭一挥,车轮便滚滚向前。 同在一座城内,两年多了,每次都只能在梦里相见。 不知有多少次醒来,发现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头。 路途很短,等马车停下,怀山的声音随即在车外响起:“主人,到了!” 为了将自己与其他人区分开来,怀山同无名者一样,称呼米亦竹为主人。 米亦竹端坐在车内,他没有立即下车,刚才受到的打击让他做出了这个冲动的决定,此刻马车停在门口,他开始有些犹豫。 或者说,是有些害怕! 万一,万一米家也将自己推开,那这世上,除了孤伶伶躺在地下的老城主,自己,可就是一无所有了。 “主人!”怀山的声音又在车厢外响起。 米亦竹想起老乞丐的教导,他深吸一口气,随后一把推开车门,没等怀山上前搀扶,立刻跳下马车,朝大门口走去。 久违了,米府! 久违了,父母! 久违了,给了十几年温暖的家! 怀山很懂事,早已让侍卫控制住想要进去通报的门房。 米亦竹走到门房面前,此时惊吓过度的门房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哆哆嗦嗦的一边磕头,一边喊着‘盛兴公’。 米亦竹一弯腰将门房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称呼错了。 小少爷! 在米府,米亦竹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抬腿进到大门,米亦竹环视一圈,深吸一口气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切,都同记忆中一样。 前往正厅,这个时间米思齐夫妇应该已经从城西回来。不需要吩咐,侍卫们已经控制住发现了米思齐的丫鬟仆人。 既然盛兴公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侍卫们怎能容许有人破坏。 正厅里亮着灯光,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米亦竹来得刚刚好。 抬腿进屋,挨着米思齐坐下,从满脸震惊的米思齐手中拿过筷子,伸向桌上的盘子里。 一边夹菜,一边吩咐早已跪下的良叔打碗米饭。 米思齐回过神来,想要起身下跪,被米亦竹一把拉住。 黄瑜也站了起来,同样想要跪下,米亦竹抬头看过去,嘴里一字一顿的说道:“母亲,难道您打算给我跪下吗?” 说完后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黄瑜,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黄瑜此时哪还忍得住,冲上去不管不顾地将米亦竹搂在怀里,失声痛哭。 亏得米亦竹现在是坐着,他现在比米思齐都要高出一个头顶。 米思齐起身,想要拉开黄瑜,被米亦竹一手拨开,久违了两年多的母爱,难道还不能让人多体会一下? 也不知哭了多久才松开,反正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管家良叔和两位姑姑一直跪在地上,连个张罗的人都没有。 眼睛红肿的黄瑜有些不好意思,松开后问有没有吓到米亦竹,米亦竹笑着摇头,说还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这样。 “还敢取笑我!”说完后,黄瑜轻轻的拍了拍米亦竹的脑门,看得站在一旁的米思齐心里咯噔一下。 “我饿了!”米亦竹揉了揉脑门,冲黄瑜撒娇。 黄瑜转过脑袋一看,见到跪在地上的三位心腹,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打的可是城主唯一的弟弟,孤城的盛兴公。 然后——然后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良叔,你再不去厨房,我就得饿死了!”米亦竹有些不满的用筷子敲了敲桌子。 管家良叔急忙应下,爬起后急匆匆跑了出去。 怀山一直守在门口,见管家良叔出来,不需要招呼就跟了上去。 哪有父母站着,儿子坐着的道理,米亦竹起身,把米思齐夫妇按在座位上坐下,然后又让两位姑姑起身。 “盛兴公!”米思齐有些拘谨的开口。 “进了米府的大门,只有米亦竹,父亲,你该不是想把我的那份家产全都给二哥吧?”米亦竹装作十分警惕。 “盛兴公说笑了!”一个玩笑,并未消除掉米思齐的紧张。 米亦竹不禁对这该死的等级制度生出来许多埋怨。 “盛——不,小竹,这两年来,你过得好不好?”黄瑜的表现就要比米思齐好上许多。 “父亲,哦!也就是先城主对我很好,吃得饱穿得暖,还赏了我许多产业!”米亦竹此时也是报喜不报忧。 米亦竹自从进了城主府,就是惊险不断,坊间自然也有传闻,不过米亦竹既然不说,米思齐夫妇也就装作不知,只是替他高兴。 “你回家来,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黄瑜从不相信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会是一只白眼狼,这两年他都没来,肯定是有他的苦衷。现在老城主才刚刚下葬,他就归家—— “父亲临走前特意跟我提过,让我将你们接到盛兴府去住,城主也支持我。”说到这里,米亦竹咽了口口水,没提有人暗中保护他们的事情。 怕引起米思齐夫妇不必要的恐慌! 在孤城人的心目中,老城主的威望极高,现在听米亦竹这么说,米思齐夫妇的眼眶都有些潮湿。 时间仿佛倒回到几年前,母亲在问东问西,父亲则在一旁安静的微笑。 只不过,父亲笑着笑着,就悄悄的转过头去抹一抹眼睛。 良叔再次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 等他指挥着摆好,米亦竹看了看,全都是自己当年爱吃的,他满意的夸了良叔几句,然后转过头看向米思齐,问能不能喝点葡萄酿。 回米家,就得守米家的规矩。 哪能不准?米思齐亲自去取来自己的珍藏。 当然,良叔也没有忘记跟来的怀山和一群侍卫,厨房早就在准备他们的食物。 酒,果然是一道放松的良药,几杯过后,米思齐慢慢松弛下来,开始流露出真情。 渐渐的,又找回了当年慈父的感觉! 三人就这么说着、笑着、偶尔还掉几颗眼泪。 米亦竹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米思齐夫妇张开怀抱,用温暖一点点的融化他心底的冰凉。 让他这两年在权力场中被折磨的千疮百孔的身体,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第295章 又一位真仙 米思齐夫妇拒绝了搬去盛兴府的提议,只是表示米府的大门永远为米亦竹敞开。 这一天,米亦竹的心情只能用大起大落来形容,等回盛兴府躺在床上,他还觉得极不真实。 孤城的盛兴公,怎会有那么多的闲暇时光,第二天一早,刘忠就候在了他的屋外。 内府的动作很快,几天时间就将人手抽调完毕,没想到,领头的居然是绣衣局的张员外。 张员外手头上有一大堆事情,这次的重任又压到了他的肩上。 政务院的动作也不慢,很快就抽调出一批精兵强将,只不过领头的还在城南的官道上狩猎。 没错,政务院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蚕阳。 看来在用人的风格上,政务院与内府颇有些相似之处。 刘忠这么早就守在门外,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汇报一个名单,他要禀告的,是几天前的一桩自杀案。 准确来说,是集体自杀! 负责粮库的主事和十几名小吏,在粮仓内集体上吊自杀。 政务院与内府的仵作联合验尸,最后确认为自杀。 内府的卷宗送来的时候,尸体还没被他们的家人领走,刘忠做事谨慎,亲自跑了一趟,没找到他杀的痕迹。 粮仓的主事新上任不久,要说畏罪自杀,米亦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只能说,藏在暗处的那群硕鼠,能量惊人! “让内府不要急,正常办案,政务院的那几位学士,比我们更加着急!”米亦竹边走边听,等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的时候,认真嘱咐刘忠。 此案一日没有真相大白,那几位学士永远也别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米亦竹这是前往城主府,城主昨夜派人前来,让米亦竹一早进府,说有要事相商。 穿过城主府的大门,马车直接驶往后殿,等米亦竹下车,王春来已守在殿外。 虽然已是城主府的大总管,可面对米亦竹的时候,王春来的态度越发恭敬。 进到殿内,米亦竹发现这里添了许多生气,城主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 米亦竹的腿还没弯下,城主就已吩咐免礼,不过米亦竹还是弯了弯腰,这才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城主为何事烦恼?”米亦竹主动开口。 适当的表示出亲近,有利于增进兄弟之间的感情。 “粮食!”城主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米亦竹心里一惊,这才想起政务院已拿不出粮食来平抑粮价。 “政务院那边怎么说?”米亦竹急忙问道。 “高买低卖!”城主的语气依然平静。 “不可!”米亦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为何?”城主看向米亦竹。 “孤城每日所需的粮食不是小数,以那些粮商和庄园主的精明,很快就会发现问题,到时候都不需要人组织,粮食就会被炒成天价。” 民以食为天!与粮食有关的事,那就是天大的事! 米家也有粮铺,昨夜父子二人聊了聊,由于进价抬高,米家的粮价也跟着往上涨了一下,只不过涨幅没有其他粮铺那么大。 “最近政务院就没有想办法筹粮?”米亦竹想起议政会上城主的命令。 “董学士拿出了自家的存粮,又安排人到其他交好的庄园主那里买粮,不过最快也得大半月之后才能运到孤城。”城主的语气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温和。 “我在城外的田庄还有些粮食,我立刻安排人连夜运来,米家粮铺的粮食也还有一点,我再以米家的名义买上一些,先把这几天坚持过去。”米亦竹一边皱眉思考,一边缓缓说道。 城主听后,心里松了口气,再过几天,不管魔教上不上钩,内府的商队也该返回了,到时候坚持到董学士筹措的粮食运到,应该问题不大。 再往后,就是秋收,莫家的庄园,再加上城外大大小小的田庄,粮价自然会稳定下来。 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粮仓空掉的消息泄露出去。 想到这里,城主嘱咐米亦竹,让他一定要做好粮仓案的保密措施。 米亦竹在座位上微微躬身,说内府与政务院抽调的人员已集中办案,集中居住,就算去上茅房,都有侍卫跟着。 而且粮仓只要源源不断的有粮食供应,就算消息泄露出去,也没人相信。 那里面装的可是十万人三年的粮食。 城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孤的舅舅,当然,也是你的舅舅,有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现在已经有了坑掉整个家族的苗头。舅舅听说你把谢家的两个败家子改造得很好,想把他的小儿子送到盛兴府,交给你管理。已经求了孤好几次,孤一直没有松口,想听听你的意见。”城主说完后,温和的注视着米亦竹。 听完这一席话,米亦竹就知道太夫人已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城主。 张口就想拒绝,不过话到嘴边又有了变化:“我能不能拒绝?” “当然,孤问你也是没有办法,孤欠舅舅一个人情!”城主的语气愈发温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米亦竹哪还好说些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解决完麻烦的城主十分高兴,留米亦竹用了午饭,才放他回去。 米亦竹上了马车,脸上慢慢被郁闷所掩盖,自己手头上一堆麻烦事,哪还有精力去调教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弟。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让怀山去通知不当值的二段侍卫,然后自己直接朝练武场走去。 离魂草的毒素虽然让他头痛,可也在不停的增强他的真气。 再加上王庄主前段时间的点拨,米亦竹现在已勉强能与二段打个平手。 说是勉强,是因为与三段相比,二段的侍卫们更能做到收放自如。 放水,也能放得不露痕迹。 老乞丐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场边的,等米亦竹收刀,就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挥挥手让怀山带着侍卫们去领金币,米亦竹看着老乞丐走向自己。 “还有没有力气?要不,我再陪你玩玩?”老乞丐边走边笑着问道。 “让我休息会,待会估计得头痛!”米亦竹刚才一连跟好几人过招,真气消耗不少。 老乞丐拉着他一屁股坐下,说等会让他好好的开开眼界。 真仙对二段,对二段来说,每一招都能大开眼界。 头痛来得很快,去得也快,随后米亦竹起身,笑着说你别一招就把我击飞。 老乞丐也跟着起身,笑眯眯的往那里一站,米亦竹就变了脸色。 那股熟悉的气息,米亦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毫不犹豫的拔刀攻上,动作一气呵成。 没想到老乞丐居然上前一步,抓向他的前胸。 这个动作让米亦竹大吃一惊,差点以为老乞丐就是那人假扮。 急忙凝神静气,真要是生死搏斗,往往一个疏忽就能要了小命。 这哪是老乞丐,分明就是一位二段,还是一位比米亦竹高不了太多的二段。 米亦竹一展平生所学,打算将老乞丐拿下,可遗憾的是,每次就只差上那么一点点。 直到最后动作慢了下来,米亦竹这才心有不甘的收刀。 “你是怎么办到的?”米亦竹一屁股坐在地上,微微有些气喘。 坐地上,是因为他估计待会又得头痛。 老乞丐一笑,那种气息瞬间消失。 他在米亦竹旁边坐下,此时天边已泛起了红霞。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你以为那家伙真的只是个二段?” 米亦竹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乞丐。 “真仙!那家伙同我一样,至少也是个真仙!”老乞丐说得十分笃定。 米亦竹没有说话,还是满脸的求知欲。 “每位真仙都有自己修行的手段,比如那位姓白的,他就是在搏击中悟道。这位真仙,可以随意把自己固定在某个段位,用这种方式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真仙啊!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真仙! 米亦竹在心中哀嚎! 第296章 偶有故人来 真仙亲自下场,难怪魔教有底气同时与整个西域为敌。 再加上一段的苗少主还不到二十岁,米亦竹不清楚魔教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没有亮出来。 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用尽了手头的资源,如果魔教或者是寒玉宫,再或者是其他什么力量,突然间送上一个惊喜,米亦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几日后,内府的商队安全返回,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魔教的人没有咬钩。 米亦竹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好歹运回的粮食,暂时缓解了粮仓的危机。 蚕阳是米亦竹点名找政务院要的,干的又是对付魔教的差事,所以,等他休整了一两天,就前往盛兴府找米亦竹汇报。 米亦竹见他空着双手,笑着问这次登门,怎么不带礼物? “盛兴公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蚕阳说完后拱手弯腰。 看来这家伙的消息十分灵通,而且他也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米亦竹依然面带微笑,表现得毫不在意。还好心的提醒他,目前盛兴府与政务院的大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最好还是不要大剌剌前来,免得回去后,掌刑的官位不保。 蚕阳先是谢过米亦竹的关心,随后继续说道:“现在吴学士又给我安排了新差事,估计一两年内是不会动我的。” 米亦竹的眉头动了一下,看来蚕阳回来的这两天并没有闲着,还是下了许多功夫。 点到为止!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蚕阳随即开始汇报起官道上的情形。 其他的粮队还是偶有被劫,不过内府的商队风平浪静。 有一次,蚕阳预感到他们即将咬钩,结果最后又从旁边溜了过去,仿佛被人紧急叫停了一样。 米亦竹听后沉默了一小会,突然笑了起来来,说就算被他们识破了,也没什么关系,这条计策本来就是为了化解孤城的粮食危机,而不是捉些无关紧要的家伙。 上次突袭,羽林卫抓了几个活口,内府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掏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蚕阳不愧是刑狱司的掌刑,他对谈话节奏的把控十分精准,等米亦竹再问上几个细节的问题,刚好到了午饭的时间。 不留下来蹭一顿饭再走,就不是蚕阳了。 米亦竹早已习惯蚕阳的做派,不等他开口,就吩咐怀山去准备两坛好酒。 不是用来席上喝的,而是让蚕阳待会带走。 等刘忠送蚕阳出去,老乞丐突然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问米亦竹同样都是死亡的气息,二人身上到底有何不同? 米亦竹知道他口中的二人是谁,一位自然是蚕阳,另一位,则是魔教的那位真仙。 米亦竹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蚕阳身上是死人的味道,一靠近他就让人极度不舒适;而魔教那位,身上散发出的是死亡的气息,让人从心底产生恐惧。 听米亦竹说完,老乞丐笑了起来,说一位真仙活生生地把自己禁锢在二段,对其他人而言,可不就是在跟死神过招! “他这样做,就不怕把自己置于险境?”米亦竹着实有些不解。 老乞丐先是白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白痴,随后又瘪了瘪嘴,挖苦他那晚跟刘忠一起以二敌一,可是伤到了那人分毫? 米亦竹目前还算不上二段,哪里懂得真仙的境界,所以老乞丐不管说些什么,米亦竹都只能附和着点头,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紧接着,老乞丐有些严肃的警告米亦竹,到了真仙还在不停的修炼,恐怕是想摸一摸金仙的大门。 金仙,不知道那些上不去人的雪山上有没有,至少这人世间,目前还没有他们的踪迹。 如果真让他修炼到金仙的境界,这孤城的城墙,有,或者是没有,已没有任何区别。 “听说宫主也在抓紧修炼?”米亦竹问了一句。 “那老家伙我见过,不太看好他。”老乞丐摇了摇头。 “要不,您也再努努力?”米亦竹突然想起面前这位也是真仙,随即眼睛一亮,充满了希冀。 “滚!”老乞丐说完后连招呼都不打,立刻原地消失。 看来是话不投机! 蚕阳虽然有了新的差事,不过官道上的事情还得继续,在没有更好人选的情况下,这项任务目前只能落到了刘忠的头上。 米亦竹原本是舍不得让刘忠离开自己的身边,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搜遍手头上所有的力量,一段,也只有刘忠一人。 当然,王庄主也是一段,还算是一代宗师,可米亦竹还没有狂妄到指挥师父的地步。 至于为何米亦竹不想让刘忠离开,除了刘忠能护卫自己的安全,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刘忠走后,内府的公文,又得全靠他自己批阅。 不管米亦竹如何不舍,在休整了几日后,内府的商队还是再次启程,而且这次的规模更大。 有精明的庄园主看到了其中的好处,已主动派人联系商队,至于价钱么,同那三家一样。 米亦竹现在实在是猜不透魔教的深浅,他只能私下里告诫刘忠:必要的时候,粮食可以不要,可人,必须得活着回来! 以前,老城主从未对刘忠说过类似的话语,他听后老泪纵横,跪伏在地。 刘忠走了,败家子来了,念在是城主亲自拜托的份上,米亦竹耐着性子接见了他。 分开看,五官倒是不错,可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 站那里还左右摇摆,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行个礼也是漏洞百出,一张嘴就能听出平日里的骄纵。 这是城主府亲戚中的耻辱! 黄信如此评价。 这是嫌自己家人命长的混蛋! 怀山如此评价。 这是垃圾中的垃圾! 米亦竹一锤定音。 既然是垃圾,就不配待在盛兴府,米亦竹随便给他安了个罪名,就让侍卫拖下去赏了几板子。 一板子下去就哭爹喊娘,涕泪横流,几板子打完,简直像是要了他的半条小命,等再次拖回大厅,已只能趴在地上,做死狗状。 “你要是能硬生生扛下这几板子,我倒敬你是条汉子,看你这副模样,我已懒得搭理。怀山会送你去城外的田庄干活,三个月后,我会去检验你的劳动,要是不能让我满意,就再干三个月,直到让我满意为止。”米亦竹说完后挥了挥手,就被侍卫拖了出去。 这家伙也是反应迟钝,直到被拖出大门,才发出绝望的哀嚎。 “城主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黄信在一旁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知为何,虽然城主早已醒来,可黄信也没有提回城主府当差的事情。 “既然交给我,我的理解是,只要不把人弄傻、弄疯、弄残、弄死,他们就没有过问的理由,反正,到时候还他们一个力争上游的少年郎就是。”米亦竹满不在乎的说道。 黄信和怀山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心里开始同情起那位垃圾中的垃圾。 眼前的危机解除,城主又慢慢的稳固了地位,米亦竹的生活又变得规律起来。 早上前往方府,陪方老先生聊天,陪方老先生用饭,再给方老先生泡茶,等方老先生睡下后,要么进城主府,要么去米府。 不管去哪里,都会混上一顿晚饭,等华灯初上,米亦竹的马车才会慢慢的朝盛兴府驶去。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通常先去书房,一边埋怨刘忠定下的这个烂规矩,一边认真地批阅内府的公文。 等处理完公事,米亦竹会让怀山将不当值的二段侍卫带到练武场上,陪自己过过招,舒活舒活筋骨。 等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米亦竹就算是过完了充实的一天。 某夜,米亦竹躺在床上,等怀山的脚步声远去,他突然睁开眼睛,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轻轻的喊了一声: 苗兄! 第297章 少年的烦恼 “你在躲我?” “没有!”米亦竹摇头,这种事怎么可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那你为何让一个一段的太监住你隔壁?” “我需要他的保护。” “那你就是在防着我?” “没有!”米亦竹的头摇得更加厉害。 “你怕我会刺杀你?” “没有!” “否认也没有用,事实就摆在那里。” “苗兄,我求求你,能不能先从房梁上下来?” “不行!你先说清楚!” “父亲走后,城主突然醒来,有许多人恼羞成怒,我怕他们会狗急跳墙!”米亦竹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房梁上的人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飘下。 米亦竹也随即翻身坐起。 客人站着,主人躺着!这不是盛兴府的待客之道。 请苗少主自己找张椅子坐下,米亦竹笑着说了句好久不见。 苗少主四下里看了看,上前用脚一勾,一张椅子稳稳的飞到米亦竹的床边落下。 这张椅子少说也有几十斤,看来苗少主的心里还是有些怨气。 坐下,看了米亦竹一眼,说我倒是想来安慰安慰你,可也得要你给机会啊! 米亦竹听后愣了一下,看着苗少主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这声谢谢来得猝不及防,弄得苗少主也没了兴师问罪的心思,轻声劝米亦竹节哀! 她从未见过,有人比老城主下葬那天的米亦竹更加忧伤。 米亦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说平时都装在这里,一个人没事的时候,才翻出来看看。 语气十分平静,可悲伤却怎么也无法掩藏。 苗少主看着米亦竹,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嘴边。 来时准备了许多问题,现在却一个都问不出口。 米亦竹十分体贴,知道苗少主日理万机,不会闲得没有事做,专程来孤城探望自己。 “看破了我的计策?”米亦竹干脆率先开口。 “哪一个?”上一刻还在感同身受,下一刻又立刻警惕起来。 “南边,官道!” “那群废物差点上当,幸亏我拦了下来。” “就猜到是你,想好了要怎么应付?” “你的商队就算再扩充,规模始终有限,是没办法满足孤城所需的,我不急,慢慢来!”说到这里,苗少主露出了一丝微笑。 米亦竹也露出一丝笑容,夸她看得很准。 “马匪,是你们的人?”既然米亦竹已经开口,苗少主也就不再客气,顺势问了起来。 米亦竹摇头否认。 现在在孤城百姓的心中,城主既伟大又英明且无比正确,米亦竹怎么可能去玷污他的光辉形象。 苗少主认真的看了看米亦竹,没能看出什么破绽。 看来,与那些老狐狸缠斗了几年,也并非全是坏事。 “一次夜袭,就打掉了我的一两百号人,干得漂亮!”苗少主也夸起了米亦竹,似乎被干掉的不是魔教的教徒。 “要是能拿下你们的真仙就完美了!”米亦竹不无遗憾。 苗少主面色不改,不置可否。 “难怪你们敢四面出击,我要是有真仙帮我赤膊上阵,哪还会过得这么胆颤心惊。”米亦竹满脸的羡慕。 苗少主瘪了瘪嘴,问他是不是忘了后院里住着的那位。 “他?”米亦竹苦笑一声,说他要是靠得住,现在早就过来把你一掌击飞了。 “你们的粮仓是不是已经空了?”苗少主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把人安插进去,会不知道?”米亦竹反问一句。 “死了!自杀!上吊!”这次苗少主承认得十分干脆。 “可惜了!”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惋惜。 “可惜?” “我原本打算让蚕阳请你的人去刑狱司做客,结果他手头的事情太多,给耽误了。” “那我该庆幸死得正是时候!”苗少主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后继续追问粮仓内还有没有粮食。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米亦竹有些好奇。 米亦竹的脑海中浮现起王庄主查到的消息,看来,这位投靠了魔教的大佬,应该不是宗族里那几位短命的长老。 “你在用米家的名义买粮!”苗少主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的开口。 “他们——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关系,不要去骚扰他们!”米亦竹的心中有些不悦,不过脸色还是十分正常。 亲人,实在是米亦竹的软肋,如果敌人以他们的性命相要挟,米亦竹觉得自己肯定会举手投降算。 “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不择手段?”苗少主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要是米家父母出了意外,我在这世上,就什么都没有了!”米亦竹看向苗少主,语气无比诚恳。 看着米亦竹那甚至带着一点点乞求的眼神,苗少主没来由的心里一痛,解释说米家买了那么多的粮食,动静大了些,实在是有些反常。 “那些粮食是我给羽林卫准备的!”粮仓空虚的消息要是泄漏出去,后果太过严重,米亦竹不打算说实话。 “你还安排人去了北边?”苗少主似乎猜到米亦竹会这样回答,立刻切换到下一个问题。 米亦竹点了点头,这一个问题,他没有否认。 “为何?”见米亦竹点头,苗少主立刻继续追问下去。 米亦竹笑而不语! 苗少主意识到这样问会让他有些为难,于是换了一个说法。 “这是你的主意?” 米亦竹笑着摇头。 看着眼前的少年,苗少主的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这位新出炉的盛兴公再也不是年少时的玩伴,对自己已有着深深的戒备。 意兴阑珊,苗少主打算起身离去。 “你可千万要保重啊!”米亦竹突然笑着说出一句。 此时苗少主刚刚起身,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米亦竹一眼。 “没事少到孤城来逛,这里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是将来我落败了,还得指望你保住我的小命。”米亦竹这话看似在开玩笑,表情却有些认真。 苗少主看向米亦竹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你不是教了我易容术么?被他们发现了,现在专门有人在盯着这个!” 少城主那日的变脸,还得归功于苗少主的易容术,米亦竹觉得自己欠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苗少主听后笑了起来,随后米亦竹眼前一花,人就消失不见。 人虽然不见了,可香味依然留在米亦竹的房间,米亦竹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 人一失眠,脑海里就容易涌出各种各样的想法,米亦竹这才想起,他的终生大事早已被几个老头子给武断的定下。 老城主、方老先生、王庄主,不管哪个,都是自己极为尊敬的长辈,更何况,他们给自己定下的,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 按理来说,米亦竹实在是不该生出半点抵触的情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年代,不都是这样么? 可少年人啊,总是会有自己的想法,米亦竹已年满十七,也曾幻想过未来与自己白头偕老的那位,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每次一想到这里,米亦竹的脑海中,就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张极其漂亮的面孔。 孤城的盛兴公娶了魔教的少主,这得是多么荒诞的故事! 理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米亦竹,他们二人绝无可能,可年轻人的热血又在不断的鼓励他,让他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人啊!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的矛盾之中挣扎。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孤城地位尊崇的盛兴公,终于迷迷糊糊的在烦恼中入睡。 第298章 似时光倒流 城主的醒来,似乎给方老先生注入了极大的活力,他的身体,居然一天比一天硬朗。 刚开始,方总管还以为是回光返照,吓得好几天都守在家里,请遍了孤城有名的郎中,好在一位位杏林高手看过之后,都对方总管表示绝无问题。 方总管有些纳闷,那些常给方老先生把脉的郎中更是摸不着头脑。 只有方老先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曾经开口问过,那人笑笑,只说不愿看到一位刚刚丧父的少年,又紧接着送他的师父离去。 这样的话,也太残忍了些! 既然身体已无大碍,传道授业还得继续,十七岁的少年,正是稳定心性的时候,稍有不慎,就容易走上另一条道路。 米亦竹虽然心性纯良,可一个少年郎,整日里都提心吊胆的活在阴谋诡计之中,时间长了,难免会变得有些阴郁。 至少观察细致的方老先生就有所察觉,米亦竹虽然还是时常面带微笑,可这笑容往往并非是发自内心。更多的,像是大脑给他下达了微笑的命令,提醒他这个时间、这个场合,你应该给出一个笑脸。 于是,方老先生给这位关门弟子立下一条规矩: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否则,每天早上必须前往方府,聆听师父的教诲。 要是敢迟到? 米亦竹发现,久违的戒尺又被方老先生握在手中,不时还会舞上那么几下。 上午时间宝贵, 通常是半个时辰练字,一个时辰听典故。 自从方老先生见过那些少主的书法后,再看米亦竹的字就有些刺眼,常常自责的认为,这是自己过分纵容的结果。 可怜这位十七岁的少年郎,左手还时常高高的肿起,弄得城主,或者米思齐夫妇,有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向他的左手。 怀山和黄信也悄悄的看过一次,米亦竹发现后,亲切的一人赏了一脚。 一小时的典故时间就要轻松许多,小家伙现在就生活在一个又一个阴谋之中,方老先生就专挑些有趣的、甚至是荒唐的典故讲给他听,最后总结出的道理也是浅显易懂。 渐渐的,米亦竹的眉间又鲜活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段最艰苦的求学时光。 除了方老先生,还有老乞丐! 以前是王庄主,现在王庄主不在孤城,老乞丐就自告奋勇的承担起教导的重任。 这个老家伙不去城东鬼混的时候,时常把米亦竹请到练武场上切磋一番。 说是请,那是客气,米亦竹从来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知道米亦竹打的如意算盘,老乞丐特意向他展示了真仙真正的一面。 练武场不算小,可在这方天地里面,米亦竹的弯刀完全不受自己的指挥,在空中从各个角度向他攻去。 只不过在老乞丐的操控下,避开了米亦竹的要害。 更加恐怖的是,这把弯刀居然用的还是米亦竹的招式。 米亦竹的反击是徒劳的,他的身上被割得伤痕累累,比当年挨踢的时候还要惨。 等到老乞丐敛起自己的内力,米亦竹一下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有什么感受?”老乞丐慢慢上前,一屁股坐在米亦竹旁边。 还能有什么感受?米亦竹此刻对老乞丐的敬仰之情,犹如黄河泛滥—— “你就不想?”老乞丐拍了拍米亦竹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这老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米亦竹摇了摇头,老乞丐的这一拍,让他说话有些困难。 “为什么?”老乞丐伸出手又想去拍,米亦竹急忙拱手求饶。 “让——我——缓缓!”米亦竹说完后看向黑漆漆的夜空。 一小会过后,米亦竹觉得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挨着老乞丐坐下。 老乞丐斜着眼看他,提醒他还没有给出答案。 “我体内有剧毒,这样拼死拼活的练到跟你一样,然后再走火入魔,重蹈那位老祖宗的覆辙?”米亦竹说完后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一句:“你看我像不像傻子?” “可你就算是练到一段,在真仙面前,依然毫无还手之力!”老乞丐自动忽略掉米亦竹的最后一句,开始了引诱模式。 “您老跟我说句实话,三千城防军再加上一千骑兵,能不能留下您?”米亦竹问出一个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 “策略得当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估计他们也没有几个人能活下来。”老乞丐的回答十分中肯。 “这么厉害?那我也不学!”米亦竹嘿嘿笑了起来。 “为什么?”这是老乞丐问的第二个为什么。 “寒玉宫和魔教各有一位真仙,可我们孤城有两位,我只需要想办法拉拢白真仙就行!”米亦竹的算盘打得很响。 “你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想使唤?”老乞丐听后有些不满,瞪着眼睛问道。 “魔教那位还亲自上阵,你看看别人的觉悟!”米亦竹顶了一句。 老乞丐一时气结,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然后——然后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 “几十年来,我知道的,这世上就我一个真仙,这几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是寒玉宫的那个老家伙,再就是姓白的那个小子,最近魔教又冒了一个出来。这两个你能找到人对付,如果再冒几个出来,你要怎么办?”不知是不是心情舒畅一些的缘故,老乞丐说得语重心长。 米亦竹本想说真仙应该没这么不值钱吧! 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你应该把期望寄托在那些一段身上,我连个二段都算不上,你天天盯着我干嘛?” “要是一段随随便便就能混成真仙,寒玉宫那位就不会蹉跎这么多年,你这家伙的身体被我改造过,我看好你!”老乞丐没有放弃,继续勾引。 “那我体内的毒怎么办?”米亦竹问出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那位老祖宗怎么说也得是个金仙,真仙到金仙,比一段到真仙还难,你也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把心放到肚子里,你这辈子不会有走火入魔的烦恼。”老乞丐虽然是想打消米亦竹的顾虑,可嘴巴也太毒了些。 米亦竹想了想,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老乞丐也知道旁边这家伙一向无欲无求,要想让他燃起熊熊的斗志,做一个积极向上的少年,绝非几句话就能办到。 这个话题被老乞丐及时终结,不过他还是鼓励米亦竹好好习武,看到了年底,能不能练到二段。 真正的二段! 告诉米亦竹,最快的办法,就是练到自己虚脱,说得再简单一些,就是把真气耗尽。 他是真仙,米亦竹自然深信不疑。 于是,米亦竹每晚都会唤来不当值的二段,让他们轮流与自己过招,直到自己力竭倒地。 有时候也会唤来一些三段的侍卫,现在米亦竹已能从容应付他们,往往自信的让两到三名侍卫一起攻上。 老乞丐也没有闲着,偶尔,还是会将米亦竹笼罩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要求也不算高:只是让他试图握住自己的弯刀。 这把弯刀颇有灵性,早早的就已经认主,可在老乞丐的世界里面,这把弯刀仿佛完全不认识米亦竹,一刀接着一刀,无情的割在米亦竹的身上。 如果不是他体质特殊,估计早就死于失血过多。 在读书习武上,米亦竹异常老实,虽然与老乞丐互动时半点进展都没有,可他也不气馁,只要老乞丐一声呼唤,他就高高兴兴的跟在身后,朝练武场走去。 某一天,米亦竹还是被割得遍体鳞伤,他喘着粗气问老乞丐:“真仙之间打架,到底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老乞丐想了想,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向往之色。 第299章 米亦男出关 西域是一块宝地,年年风调雨顺,今年又是丰收的一年。 等一批批粮食装进粮仓,许多人心中压着的那一块大石头,这才被悄悄的挪开。 盛兴府在城外的田庄也迎来了大丰收,米亦竹大悦,他特意召来莫平正,也就是莫二公子,除了口头嘉奖,还有厚厚的赏赐。 隐晦的告诉莫管事,如果他能一如既往的兢兢业业,将来得到的会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莫二公子听后,感激的跪下磕头。 等忙完秋收,米亦竹这才发现,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蚕阳了。 自从那日从盛兴府离去,蚕阳就住进了临时拨给他们的场所,是城北的一套大宅。 大宅很大,除了居住,办公也在这里。 侍卫驻扎在里面,禁卫驻扎在外面,不管是谁,出去查案,必须同时有侍卫和禁卫跟随。 每日都有记录案件进展的卷宗送出,一份送进城主府;一份送到政务院;还有一份,自然是送往内府。 内府的方总管看后,会立刻重新贴上封条,然后让侍卫送进盛兴府。 蚕阳和张员外的方法看似很笨,也很简单,他们从现在上吊的那十几人往前推,列出了他们的前任,以及他们前任的前任,最后理出了一个八九十人的名单。 这张名单上的人,都还活着! 还有一个名单,上面的人都早已故去,密密麻麻的名字写在上面,看着都让人头晕。 不断有人被请进去问话,幸运的,问完后,会被张员外客气的派人送到大门外。 至于那些没那么幸运的,则被张员外毫不留情的丢给了蚕掌刑。 蚕掌刑凶名在外,站在他面前的,无不两股战战。 现在送出来的内容,都只是些零星的碎片,米亦竹对他俩极有信心,相信等到全部问完,慢慢的,就会出现一张完整的拼图。 就在孤城这些大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粮仓案的进展时,北边的邻居,也就是寒玉宫,突然高调宣布了一条大新闻。 闭关的弟子中,有人提前出关! 提前出关的是米亦男!寒玉宫新出炉的十九岁的二段! 虽然跟白真仙当年比起来,要逊色不少,可这世上,真仙又能有几人? 更何况,陆陆续续的还会有一些二段的弟子出关,都是些二十出头的青年,未来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慢慢的,孤城又有一些家长的心思活络了起来,想着要不要让自家的小孩再好好准备准备,参加寒玉宫明年的选拔。 寒玉宫今年在孤城的选拔,实在是冷清了一些。 百年罕见! 对政务院来说,这是个坏消息,可对米亦竹来说,这实在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在人前提及此事时,他还是眉头紧锁,做满脸的忧虑状。 宫主亲切的接见了米亦男,破天荒的说了许多鼓励的话,随后让米亦男好好休整几天。 米亦竹刚刚接受完宫内的考核,真气耗尽,早已是疲惫不堪。 寒玉宫极为严谨,虽然他们需要尽快推出自己的新星,可他们也绝不会在武学上弄虚作假。 相反,寒玉宫的考核异常严格。 虽然以宫主的修为,完全可以确定米亦竹的段位,可按照寒玉宫的规矩,米亦竹必须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有资格拥有二段的头衔。 宫内的大佬都是一段,不会亲自下场,他们会在二段中随机挑选几人与米亦竹过招,直到米亦男耗尽最后一丝真气。 很幸运,也很不幸,挑选出来的二段中,就有米亦男的师父! 首先上场的就是米亦男的师父,双方都是用剑,几百招后,米亦男险胜。 等到利剑回鞘,米亦男看向师父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师父则回报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那笑容中,有欣慰,也有鼓励。 米亦男没有米亦竹的机缘,他的丹田完全是靠自己的修炼一点点变大,所以等到与第二人过招的时候,他就稍微有些吃力。 好在最后还是险胜。 没有歇息的时间,等到第三位攻上,米亦男基本上已无还手之力,只能苦苦支撑,希望能坚持得久一些。 百余招后,手中的长剑被击落,米亦男退后躬身,承认落败。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围观的大佬和众多的师兄弟都送上了掌声。 从殿内退下,米亦男在一位小童子的引导下,前往刚刚拨给自己的住所。 从此,他同师父一样,也有资格在寒玉宫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布局跟师父的房间差不多,米亦男稍事歇息,随即前往师父的住所。 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后,随即推门进去。 米亦男弯腰喊了句师父,态度比以往要更加恭敬。 “我现在已没什么能教你,按照宫规,以后你还是称我师兄吧!”师父温和的纠正道。 米亦男听后一撩衣袍跪了下去,规规矩矩的磕上三个头,依然口称师父! 师父上前将他扶起,再次纠正他的称呼。 “师父,规矩我懂,人前我知道该怎么做。没人的时候,您就别拦着我了,这么多年的教导,那两个字让我怎么说得出口?”米亦男满脸的为难。 他师父也是洒脱之人,见状也不再相劝,请米亦男坐下后,二人就聊了起来。 更多的,是师父在说,米亦男在听。 师父算是寒玉宫的中坚力量,参与了诸多事务,知道的,自然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从魔教讲到孤城,从西域的冲突讲到北边的苦寒,最后,又着重提了提盛兴公这一年多来的表现。 米亦男静静地听着,恍若隔世。 才一年多的时间,老城主没了,原来的少城主又醒了,还做了城主;魔教不但重出江湖,还步步紧逼。 最让他吃惊的,还是盛兴公的表现。 这还是当年那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弟弟么? 他很想回家看看,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回孤城,可是,理智在不停的提醒他,他现在必须要时时以寒玉宫为先,至少表面上得是这样! 寒玉宫可以将他培养成二段,也能轻易就将他毁掉。 等讲完这一年多来的变化,师父静静地看着米亦男,似乎——似乎有些紧张? “为何我们在西边的伤亡会如此惨重?”米亦男皱着眉头问道。 一丝笑容爬上师父的嘴角,感觉他轻轻地舒了口气。 “西边本来就是魔教的老巢,他们占了地利之便。”师父耐心的解释。 “去北边的师兄们,可有消息传回?”米亦男接着问道。 “北边地广人稀,部落又随时都在迁徙,还在搜寻之中!”师父回答的时候,似乎已经彻底放松下来。 “但愿他们都能平安归来!”说完后,米亦男叹了口气。 “他们,会平安的!”师父也轻轻的说了一句。 北上的弟子中,有几位与米亦男师父的关系极为要好。 “孤城——”米亦男刚吐出这两个字,又有些为难的闭上了嘴巴。 师父眼皮一跳,让他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孤城,为何对我们寒玉宫如此防备?” 米亦男想了想,还是在寒玉宫前面加上‘我们’二字。 “刚才跟你讲了那么多,你猜上一猜?”师父又把这个问题给踢了回去。 米亦男的眉头深深的皱起,沉思了许久,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难道他们认为我们别有企图?” 一个他们,再加上一个我们,敌我分明,师父十分满意。 “猜不透那群宵小的想法!”师父的表情十分不屑。 后面再说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有人悄悄的退下,然后把他俩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默写出来,递进了殿内。 宫主看完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不过几日后宫内就传开了一条消息: 宫主将亲自教导米亦男! 第300章 真是好算计 冷清了几年的米府,突然又变得热闹起来,至于原因么,除了盛兴公大大方方的回府,还有就是米亦男的二段。 就连城防军的冯志武,都在城北的大宅中设宴,请米思齐前去叙旧。 一顿饭吃得米思齐诚惶诚恐。 就算当年是关系不错的邻居,可现在二人的身份,早已是天差地别。 也许是寒玉宫的这波宣传攻势十分猛烈,就连整日里花天酒地的老乞丐都有所耳闻。老家伙见不得米亦竹背地里笑呵呵的傻乐,抓过他冷冷的问出一个诛心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你二哥带着寒玉宫的人兵临城下,你该如何应对?” 本以为这个问题会让米亦竹陷入烦恼,没想到这家伙嘿嘿一笑,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就让母亲拧住他的耳朵,把他拖回孤城。 他口中的母亲,指的是黄瑜! 老乞丐欣赏米亦竹对兄长毫无保留的信任,可对这个答案,他却十分不满,他倒是希望能够来一场兄弟对决。 有时候啊,老头子的好胜心比年轻人还强。 同是真仙,既然寒玉宫的宫主能培养出一位十九岁的二段,老乞丐就打算培养出一位十七岁的二段。 稳稳地压那位宫主一头! 有了想法,老乞丐就立刻付诸行动,于是,原本就不轻松的米亦竹变得更加辛苦。 有时候,他觉得还是以前那位蹲在城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乞丐,看起来要更加顺眼一些。 刘忠处理事务的能力比蚕阳要强,才一个月,就满载而归。他要求主动派人联系的庄园将粮食运到官道上,然后在官道上交割,这样就节约了大量的时间。 同时也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不过苗少主已看穿了米亦竹的计谋,短时间内是不会上钩的。 米亦竹也不在乎,稳住孤城的粮价,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至于打击魔教? 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米亦竹才不打算当这个出头鸟,躲在寒玉宫的后面,偶尔喊上一嗓子,表示一下立场就行了。 最早一批前往北边的探子,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传回,大概率是被人全部干掉了。 至于是被谁干掉的,反正米亦竹觉得,未必一定就是魔教。 北边太远,米亦竹鞭长莫及,不过他也不是无事可做,至少,现在还有一场热闹可看。 张员外在接手粮仓案之前,已经安排人成功的联系上寸广会,并以两千枚金币的代价,干掉了城东南的一位商人。 说是商人,实际上是魔教安插在孤城的探子。 寸广会杀人,喜欢在现场留下自己独有的标记,好像生怕世人不知道这件事就是他们干的。 魔教找不到雇主,就把这笔账算到了寸广会的头上。 暂时拿不下孤城,拿不下寒玉宫,拿不下庄园,拿不下西域诸国,难道还拿你一个小小的杀手组织没有办法? 都是活在暗处,同类对付起同类来,就要方便许多。孤城外有了多少次碰撞,米亦竹还不清楚,不过在孤城,刑狱司已经接到好几起命案,死者都疑似寸广会的杀手。 说是疑似,是因为这些死者实在是查不出身份。 有时候,米亦竹在小楼内独坐的时候,也在猜测他们双方有没有醒悟过来。 可就算是回过神,又能如何?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还能在此时收手不成? 寸广会是灭不掉魔教的,不过魔教却能牵制住寸广会,这段时间,米亦竹这里很是风平浪静。 自从刘忠回来,米亦竹就要轻松许多,至少晚上不用钻进书房批阅那些无聊的公文,不过老乞丐也看到了这一点,通常是米亦竹一回府,就看到老乞丐笑呵呵的坐在大门外。 老乞丐只负责把他请到练武场上,这时候不需要吩咐,怀山就奔向侍卫们的住处,通知不当值的二段的侍卫。 偶尔也会换成三段,只不过人数要多上一些。 放水,这些二段是专业的,老乞丐也不恼,心想看你们还能轻松多久。 每隔几天,老乞丐就会跟米亦竹展示一下真仙的威力,要求还是只有一个,只要米亦竹能握住弯刀就行。 从米亦竹身上的累累伤痕,就可以看出他当时有多么狼狈。 孤城派往西边的探子没有撤回,每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不知是不是魔教的压迫感太强,西域诸国的内部都不太稳定。 这一年来,已有两个国家发生政变,更换了主人。 今日,等米亦竹拖着满身的伤痕从地上爬起,发现刘忠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场边。 这家伙出现在这里,估计是有大事发生。 老乞丐看了刘忠一眼,嘿嘿一笑,背着手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刘忠上前,弯腰低头。 “怎么了?”米亦竹这三个字说得有气无力。 “西域又有一国发生政变!”刘忠刻意压低了他的嗓音。 米亦竹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政变就政变呗,关孤城何事? 慢慢朝场外走去,打算直接回房间休息,此时一直候在场边的怀山急忙上前,和刘忠一起,一左一右的扶住米亦竹。 走了没几步,米亦竹缓缓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刘忠。 刘忠把腰往下弯了弯。 “你认为,背后有魔教的影子?”能让刘忠专门把这件事情拿出来汇报,米亦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奴婢认为,这件事情就是魔教在背后后操纵。” 刘忠的态度不卑不亢,心里对米亦竹的反应极为佩服。 自己想了半天才想通其中的关节,才这么一小会,米亦竹就察觉出其中的不妥。 米亦竹继续慢慢地朝场外走去,边走边思考魔教这样做的目的。 拥有一个自己扶持的小国,肯定会有许多好处,可魔教图谋的,是关外所有的土地。 目前魔教的优势在于他们在暗,所有的对手在明,在完成所有的布局之前,他们不会愚蠢到把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么扶持一个傀儡政权的目的? 等到了自己房间门口,米亦竹停下脚步,想了一会后转身,嘴里吐出一句小楼,于是二人又扶着他朝小楼走去。 时节已进入深秋,夜间凉意甚浓,上到小楼后,米亦竹独坐窗前,怀山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件披风,轻轻的披在他的肩上。 不需要开口,米亦竹一伸手,怀山就将一杯葡萄酿递了过去。 这,就是默契! 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俩坐下,二人知道米亦竹的脾气,弯腰谢过后轻轻的坐下,生怕打扰了米亦竹的思考。 “说到底,还是因为军队!” 过了许久,米亦竹缓缓地说道。 “盛兴公英明!”刘忠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这么看来,那两个国家说不定也落到了魔教的手中。” 刘忠眼中的钦佩之色愈浓。 “先是把寒玉宫的注意力转移到北边,然后悄悄的控制西域的国家,等到他们控制的超过半数,就可以挟裹着其他国家一同出兵,与我们一决高下。”米亦竹说完后将杯中的酒一口干掉,然后赞了句好算计。 “盛兴公英明!”还是这句话,不过刘忠这次起身弯腰。 米亦竹伸出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然后苦笑着说原本自己还打算让寒玉宫去做这个急先锋,没想到魔教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内。 孤城,才是他们最想拿下的! “拿下孤城,又掌控着西域诸国,庄园将不战而降,至于寒玉宫,困死他们就是!”刘忠顺着米亦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怎么破?”米亦竹看向刘忠。 “庄园主!”刘忠脱口而出,看来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 第301章 处处不得闲 隶属于城外衙门的工程队,已经住进了米亦竹在城西商道边主持修建的堡垒,每日里加紧操练,装备精良,已与普通的军队无异。 有棒槌向袁员外进言,说城外还有许多工程需要修建,耽搁不得,请袁员外将工程队召回。 袁员外不置可否,只是让衙门在城外的流民中,挑选一些有手艺的工匠,把他们扶持成专事营造的商人,专门承接衙门的工程。 此令一出,城外一片欢腾。 不过,孤城在西边的影响力,最远也只能到这个地方,再往西,就会引起西域诸国强烈的反弹。 看着地图上西域与孤城之间上千里的无主之地,米亦竹只能是一声叹息! 人口,才是制约着这片土地发展最大的难题。 为了粉碎魔教的谋划,米亦竹打算亲自南下,找王庄主和两位好友商议,这种事情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还是自己人靠得住些。 先是请示城主,得到了城主的大力支持,不过城主对米亦竹的安全十分担忧,于是赏给他十几位无名者,凑够了三十人。 米亦竹大喜,不顾城主口中一连串的免礼,硬是跪下真心实意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隔天又去米府,米亦竹无意中提了一下,没想到米思齐夫妇的反应十分奇怪,他俩非但不为米亦竹的安全担忧,反而喜笑颜开。 黄瑜甚至立刻起身,带着两位爪牙准备礼物去了。 米亦竹被弄得莫名其妙,满脸疑惑的看向回娘家小住的大姐。 大姐,米亦梅! 生了两个小孩的米亦梅,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十分不错,保养得当的她起身走到米亦竹的面前,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随即吐出一句糊涂蛋,然后出门找黄瑜去了。 怀山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伺候,见状早已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面。 最后前往方府告假,对付魔教是孤城的大事,就算再不乐意,方老先生也不得点头应下。 不过还没等米亦竹高兴多久,方老先生就开始布置起功课。要是完不成,管你是孤城的盛兴公也好,还是城主的弟弟也罢,一顿竹板炒肉是跑不掉的。 其实那天从米府出来,米亦竹神使鬼差的又来到隔壁那条巷子,他没有下车,就这样静静的在车上待了许久,才跺跺脚,吩咐两位谢师傅将马车赶回盛兴府。 同内府的商队一起出发,除了侍卫,米亦竹还带上十位无名者。 没有谁会愚蠢到去招惹这么一群人,一路平安无事! 王庄主早已得到消息,亲自赶到边界迎接。 怀山多懂事啊,马车还没停稳,就请王庄主到车上说话。 师母早早就准备好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她是打心底里心疼这位刚刚失去父亲的少年郎。 米亦竹要是给王庄主磕头,王庄主会吓得半死。不过,给师母磕头就不会,师母笑意盈盈的将他拉起,神色无比自然。 无奈之下,王庄主只得将脑袋转到一边,装作没有看见。 米亦竹特意解释了米思齐夫妇准备的礼物,师母听完后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米亦竹满脸的迷糊,实在是有些不懂。 陪师母聊天,等用完饭,再继续陪师母聊天,直到王庄主在一旁不停的咳嗽,米亦竹才在师母不满的目光中起身,随王庄主前往书房。 简明扼要的说清楚来意,王庄主没有二话,自然是全力支持。 魔教要是完成了统一大业,庄园主们迟早都得被他们送上断头台。 谈完正事,接下来就该检验米亦竹的功夫,师徒二人出了书房,一前一后的朝练武场走去。 拔刀、攻上,米亦竹这次用的是左手。 王庄主稍微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随意的一挥手,封住了米亦竹进攻的路线。 谁知米亦竹左手一松,弯刀随即向下坠去,紧跟着他的整个身体在空中旋转,又换成右手握住弯刀,速度不减的向王庄主攻去。 王庄主不得不将另一只手挥出。 米亦竹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再次调整姿势,从王庄主的身旁滑过,弯刀还试探性的攻击了王庄主的后腰。 短短的一瞬间,米亦竹就做出两次巨大的调整,将身体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王庄主看着站在不远处气定神闲的米亦竹,说了句有意思,然后突然主动攻了上去。 虽然只用了八成力道,不过就在王庄主动的那一瞬间,米亦竹还是体会到强大的压迫感。 本能的选择攻上,勇气,有时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相反,后退的话,只会败得更惨。 王庄主用的招式,就是教给米亦竹的那些,不过此时此刻,那些原本无比熟悉的招式让米亦竹感到十分陌生。 为何? 王庄主并未对这些招式做出任何改变,他只不过大幅度的调整了快慢节奏,内力也在这些节奏的调整中变得时强时弱,并未一味的霸气外露。 慢慢的,米亦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节奏居然慢慢的与王庄主同步,而且弯刀如同被一块磁石吸住,再也无法抽离。 大喝一声,趁王庄主动作变慢的时候强行提速,然后——然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王庄主慢慢上前,伸出手将米亦竹拉起。 “没看懂?”见米亦竹满脸的疑惑,王庄主威严的问道。 此刻,他还沉浸在严师的模式之中。 米亦竹点了点头。 “我的功夫再高,只要不能突破到真仙,终究只是个凡人。是凡人,真气就会有耗尽的时候。” 就在这练武场上,王庄主开始教导起来,就像老乞丐替米亦竹解惑时一样。 不过老乞丐与王庄主不同,那个老家伙就算是穿着无比华美的衣裳,也喜欢极没形象的坐在地上。 米亦竹紧闭双唇,瞪大了眼睛,听得非常仔细。 “遇到一般的江湖搏斗还好一些,可要是陷入苦战,甚至是死战,节约真气就显得极为重要。” “快慢的切换,除了能节约真气,还有一点,就是将对手拉到自己的节奏上来,面对一人是这样,面对数十人时还是这样。只要他们一旦进入到你的节奏,他们的命就是你的了。”王庄主的语速很慢,表情十分严肃。 “师父,我该如何练习?” 米亦竹知道,王庄主突然给自己讲这个,恐怕是不太看好孤城的前景,于是干脆就问出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先快到极致,再慢到极致,快还好一些,动作越快,你越能感受出它的威力。可慢的时候,就需要你自己去细细的揣摩了,等你完全领悟到其中的妙处,再试着去调整真气。”王庄主的语速依旧很慢。 米亦竹弯腰应下。 这一弯腰,又将王庄主从严师的模式中拉出,急忙侧身避过。 米亦竹也只能在心里苦笑,自己不就是老城主的儿子么,王庄主不但是自己的师父,还是未来的岳父。 看来还是方老先生说得对:越是特权阶层的人,越是在拼命的维护礼教! 同师父告别,米亦竹回自己的院子休息,怀山一脸的神秘,跟在他的身后偷笑。 推开自己的房门,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味,不过不是苗少主身上的那种。 怀山此时凑了上去,轻声说床上的锦被是大小姐安排人送过来的,据说,是大小姐亲自动手做的。 大小姐,就是王庄主唯一的女儿,米亦竹的师姐,也是他未来要携手走完一生的另一半。 看着怀山的表情,米亦竹让他转身,然后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烦恼的少年啊,一夜无眠! 第302章 少主在成长 勤能补拙! 在等待两位少主的这几天里,米亦竹基本上都泡在练武场内,就像王庄主说的那样,在真气的配合下,动作越快,威力越大。 可一旦慢下来,有时候,米亦竹甚至觉得动作有些可笑! 不过王庄主是一代宗师,他说的自然有他的道理,米亦竹只能乖乖的照做,生不出半点怀疑的心思。 几日过后,就像是约好的一样,两位少主差不多同时赶到。 都是至交好友,得到消息的米亦竹,急匆匆的赶往大门口迎接。 晏胖子一见独孤复就开始奚落,问他怎么现在才到? 晏家的庄园与王氏庄园之间,着实隔着许多个庄园。 独孤复不是不想早点赶来,只不过家中有事,给耽搁了。 再好的朋友,有些家事也不好随意吐露,独孤复只得拱手求饶。 晏胖子见好就收,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米亦竹也笑嘻嘻的上前,勾住独孤复的肩膀,朝城堡里面走去。 先带着二人前去拜见王庄主,然后三人一同前往花园的小楼,米亦竹安排在这里为两位好友接风洗尘。 熟悉的地方,会让人松弛一些,三人随意的坐下,席面是米亦竹的师母准备的,依旧无比奢华。 米亦竹不常来庄园,常年在这里生活的主人只有三位,庄园一年有那么多的收入,实在是没办法花完。 就算其他庄园的主人们要多上许多,庄园主还是有着同王庄主一样的烦恼。 米亦竹和独孤复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上桌就不管不顾的大快朵颐,反倒是晏胖子,这家伙瘦下来后变得极为自律,每样菜都只是浅尝辄止。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怀山带人将席面撤下,换上了几道精致的小菜。 三人手中都端着葡萄酿,米亦竹开始说出此行的目的。 那两个家伙听后,心里都是无比震撼,难怪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有许多侍卫将这小楼团团围住。 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西域诸国在这两位少主的眼中,甚至比孤城更让他们忌惮。 孤城至少还讲规矩,西域这些国家,从来都不讲武德。 “盛兴公想怎么做?”沉默了一小会,独孤复开口问道。 “原本,我打算杀掉政变上去的那几个国王,可后来一想,难度也太大了些。那就还是发挥我们的优势,用金币,让他们内部乱起来。”米亦竹说出自己的想法,神色有些凝重。 这两位少主最怕的就是搞什么暗杀,稍有不慎,就会惹火烧身。不过如果只是花钱搞些小动作嘛—— 这是他们的强项! “董家在西域的影响最大,要想短时间就能见效,必须得把他们拉进来。”晏胖子的脑袋转得极快。 这件事,米亦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更何况这个董家,到底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楚。 想到这里,米亦竹的表情就有些犹豫。 独孤复见状,也在一旁开口劝说,魔教是所有庄园主的敌人,董家又是最大的庄园主,他们要是会投靠魔教,除非是脑袋被门夹过,还是夹扁的那种。 见两只小狐狸都这么说,米亦竹也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顾虑,唤来怀山,让他安排人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董氏庄园跑上一趟。 请的是董家的少主,董用贤。 这一来一往,快马加鞭也得好几天时间,安顿好两位好友,米亦竹继续沉溺在王庄主的教导之中。 问题还是出在‘慢’上! 好歹也能跟二段做到有来有往,虽然那些侍卫有放水的成分在里面,可动作的稳定还是没有问题的,就是觉得别扭。 更大的问题在于,就算把真气灌注到弯刀里面,也没办法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一边练,一边琢磨,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等回到贵宾院,米亦竹惊奇的发现,二位少主房间里的灯都还亮着。 大声咳嗽,两间屋子的门几乎同时拉开。 “还不睡?”米亦竹直接无视二人审视的目光,有些奇怪的问道。 “还以为盛兴公将我俩扔在这里,回后院去了!” 独孤复的声音似有无限委屈,听得米亦竹浑身发麻。 “我一直都在练武场,跟你俩讲过啊?”米亦竹更加奇怪。 “我说去陪陪你,独孤老弟怕你在学什么不传之秘,拦着我不让!”晏胖子呵呵笑了起来。 米亦竹摇摇头,白了独孤复一眼,独自回屋去了。 三扇门几乎同时关上。 第二天,等两位少主起床的时候,米亦竹早已用过早饭,又前往练武场去了。 先试着不灌注真气,力求动作标准就行,除非遇到腾空或者是翻转,米亦竹把动作放慢到了极致。 弯刀几乎是一点一点的在往前推进,这时候,米亦竹甚至觉得身边的曲线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练了这么几天,心得体会没多少,倒是找到了一丝丝的乐趣。 如果王庄主知道米亦此时的心境,不知该做何感想。 午饭陪师父师母,两位少主没什么好抱怨的。 下午继续泡在练武场上,晚上则是陪两位少主在小楼用餐。 喝一点葡萄酿,结束后还是前往练武场,然后直到半夜才回。 回到贵宾院,两位少主早已睡下。 十来天后,董少主到了。 米亦竹带着两位少主,亲自前往城堡的大门口迎接,还隔着老远,董少主就跪了下去。 米亦竹急忙上前将他扶起。 寒暄几句,董少主又向晏胖子和独孤复行礼,现在庄园的少主中,无人不知这二位是孤城盛兴公的至交好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盛兴公渐渐的也有了威名。 二人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董少主会主动向自己行礼,慌忙弯腰还礼。 谈话的地点选在大厅,二位少主是自己的好友,可以随意一些,但董少主不是,米亦竹得给他必要的尊重。 四周早已被无名者围住,等仆人奉上香茗后退下,再也无人能偷听到他们四人的谈话。 米亦竹措辞严谨,又言简意赅,再加上风度翩翩,董少主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至于米亦竹的推测,董少主倒没有两位少主那么意外。董家一直都在不断的往西域渗透,隐隐约约的,他们也从这几起政变中,捕捉到了魔教的影子。 “魔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有需要董家的地方,盛兴公只管吩咐便是。”董少主回答得十分干脆。 他的表态让米亦竹有些意外,心中顾虑更甚,不过既然已经将人请来,米亦竹也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可难度着实不小,不过董少主还是干脆的答应下来。 “我这里有十万枚金币,独孤家和晏家一家出了五万,师父又给了我十万,一共是三十万,这笔钱我交给你,供你使用。” 这笔钱财,足够在西域掀起一阵风浪。 “钱财我们董家还有,暂时用不上,等需要的时候,在下再向盛兴公开口。”董少主说完后,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米亦竹也不再坚持,只是让他有需要的话,随时安排人来取。 “盛兴公,在下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您说说。”董少主说完后起身,冲二位少主弯腰行礼,表示歉意。 他看出来了,自己要是不主动开口,是没有机会与米亦竹单独相处的。 米亦竹有些玩味的看着董少主,没有开口。 独孤复和晏胖子起身避开,独孤复笑着冲米亦竹说去看看酒席有没有备好。 过了好一会儿,米亦竹才点了点头。 等二人出去,董少主立刻跪了下去。 所求之事只有一样:请米亦竹将来保全董家! 第303章 严师的教导 盛兴公很忙,等与几位少主商讨好具体的细节,就与众人依依惜别,踏上了归途。 刘忠一直跟着商队行动,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返程。 快到孤城的时候,米亦竹才想起方老先生安排的功课,这段时间早已被自己抛到了九霄云外。 心里虽然着急,还是让马车在大柱家的铺子外面停下,米亦竹在怀山和黄信的陪同下,进去吃了碗面,又拉着大柱聊了会天。 大柱夫妻二人很是恩爱,小伙子都快要做父亲了! 听到这个消息,米亦竹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朋友,实在是有些—— 内心复杂,各种感情都有,唯独没有羡慕。 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米亦竹真心实意的说句恭喜,然后扯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说是给小侄子或者小侄女提前送上的礼物。 这枚玉佩,至少也得值一千枚金币。 上车,进城后沿中轴线一路向北,直奔城主府,等从城主府出来,时间已过了两个多时辰。 刚出城主府,米亦竹一跺脚,两位谢师傅瞬间会意,一抖缰绳一挥鞭,马车向盛兴府疾驰而去。 无他,回去赶功课而已。 跟一千多年后的学子一样,米亦竹熬了一个通宵才将方老先生布置的功课完成。没时间休息,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急匆匆赶往方府。 幸亏有真气护体,从脸色上来看,任谁也看不出他一夜都未合眼。 可惜,他的师父是方老先生! “昨晚,赶了个通宵吧!”方老先生一张张慢慢的翻完,笑呵呵的问道。 跟那些老狐狸们在一起的时候,米亦竹说起瞎话来毫无负担,可现在面对的是自己无比尊敬的师父,米亦竹还没有勇气吐出半句谎言。 无力的垂下脑袋,算是默认。 不需要吩咐,自觉的伸出左手,然后戒尺高高的举起,又狠狠的落下,很快,米亦竹的左手就肿成了馒头。 “错在哪了?”方老先生的面孔变得十分严肃。 “忘记做功课。”米亦竹低着脑袋轻声回答,和几年前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错’字从方老先生的嘴里重重地吐了出来。 米亦竹抬头,满脸的迷糊。 “你已成年,又是位高权重的盛兴公,功课,不仅仅是功课,还是承诺。你既已答应,不管有什么困难,你都得认真的去完成,食言的次数多了,你的承诺也就不值钱了!”方老先生不但表情严肃,语气也十分严厉。 跪下,磕头,米亦竹乖乖的认错。 方老先生缓缓起身,上前将他扶起,此时又换了一副面孔,轻声问道:“今日就在此处面壁思过,可好?” 哪敢说不好,米亦竹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城主消息灵通,中午就知道了米亦竹受罚的消息,这一刻,他很想坐上马车直奔方府,看看米亦竹到底是如何面壁思过的。 想象着那个场景,城主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一下。 这个季节,白天还好些,夜间已经很冷了,好在米亦竹连翠银山的暴风雪都扛了过来,这种天气对他来说,算不上难熬。 只是苦了怀山,站在屋外默默的陪着自家的主人,冻得浑身发抖。 第二天早晨,方老先生准时授课,两夜未曾合眼的米亦竹,脸上终于带了一丝倦容。 等他和老管家一起把方老先生送进屋内休息,随即快步朝大门外走去,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一出大门,就看到一位太监守在自己的马车旁边,米亦竹心中哀嚎一声,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那太监见米亦竹出来,急忙上前弯腰行礼,然后迅速的说明来意。 提炼出来,无非就四个字:城主有请!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吩咐两位谢师傅慢一点,米亦竹钻进车厢,盘腿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方府离城主府不算太远,马车却足足跑了半个多时辰。 让马车在城主府外停下,米亦竹下车,打算步行进去。 怀山正想出口相劝,米亦竹指了指车厢,让他进去休息。 在方府的时候,米亦竹就发现怀山的脸色不对,要是马车进了城主府,就算给怀山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上盛兴公的马车。 怀山还想推辞,米亦竹冷冷的看他一眼,怀山立刻闭嘴,爬了上去。 这家伙早已是泪流满面,跟随的侍卫,也个个都在心里羡慕米亦竹对他的宠信。 对米亦竹来说,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足够,等他走到后殿的时候,又变得神采奕奕。 王春来已在殿外等候,米亦竹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这家伙的身上居然添了不少威严。 王春来弯腰问好,米亦竹没什么架子,跟他开了几句玩笑,随后一起朝殿内走去。 城主端坐在中央,目视着米亦竹大踏步进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米亦竹打算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城主吩咐免礼,随即赐座。 还是弯腰行礼,米亦竹这才在一侧坐下。 “精神不错!”城主打量了一番,温和的说出一句。 米亦竹苦笑一声,伸出左手摇晃,随即讲了讲这两日的悲惨生活。 说到凄惨处,就连眼中都涌出了反光的物体。 “孤当年也挨过师父的戒尺,看来我俩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城主说完后,居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不过这也实在是不能怪他,主要是那只高高肿起的左手,确实是有些好笑。 米亦竹以为城主把自己召来,就是为了欣赏一下自己的惨状,心里着实有些无语。 谁知下一刻,城主就收了笑,开始切入正题。 “前段时间,有两位员外郎在家中自杀!”城主知道米亦竹这两天没时间看内府送来的卷宗。 米亦竹心里一惊,员外郎,都能在城北拥有一席之地了。 “是因为粮仓案?”米亦竹想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 城主点了点头,看向米亦竹的目光满是欣赏。 “仵作有没有验过?”米亦竹又问出一句。 “这两家向政务院报备后,就将死者匆匆下葬!”城主语气依然十分平静,面容也十分温和。 孤城的习俗:人死大过天!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刑狱司是没办法再去开棺验尸的。 “至少说明张员外他们的策略是有效果的。”米亦竹沉思片刻,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我看你是巴不得粮仓案越大越好!” 作为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城主自然希望治下的官员,个个都能廉洁奉公。 “十万人三年的口粮,孤城还没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将它一口吞下,这个案件肯定是个窝案。”回话的时候,米亦竹起身弯腰。 见米亦竹这副模样,城主的脸上也就添了几分郑重。 “我已告诫蚕掌刑和张员外,尽量少杀,袁员外到盛兴府找我诉了好几次苦,说筑城的苦力远远不够。” 每月零星抓获的那几十个教徒,远远无法满足城墙修建的进度。 “难怪他们查得不紧不慢,政务院还嘉奖他们做事细致!”城主的语气,似乎永远是那么温和。 “城主,借这个机会,一来可以除掉政务院的蛀虫;二来也能给城外补充些免费的劳力。只有慢慢挖,才能打扫干净。”米亦竹继续解释,生怕城主会催促蚕阳他们尽快结案。 还真让米亦竹猜对了,城主原本有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想法。可筑城是城主的梦想,听米亦竹这么一分析,城主也就渐渐熄了那个心思。 坐上这个宝座,城主才慢慢理解老城主当年的许多决定。需要权衡的东西太多,需要平衡的东西更多,而原本最该考虑的事情的本质,往往就这样被忽略掉了! 第304章 家门口遇刺 商人,要是没了信誉,还不如趁早买上几亩地,转行做个小地主,每日里巡逻在田间地头,至少,还能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 寸广会本质上也是在做买卖,只不过买卖的是人命而已。 收了雇主那么多金币,结果盛兴公整日里进进出出、活蹦乱跳,以后,还有谁敢雇他们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米亦竹的马车从城主府驶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车在中轴线上缓缓的行驶了一段,然后拐进盛兴府所在的大街。 不一会儿,马车就在盛兴府的大门外停下。 米亦竹伸出手正想推开车门,突然心里动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 狠狠的跺了两下脚,两位谢师傅立刻钻进了车厢的夹层,看这速度,绝不会有人相信他俩只是个五段。 保命的手段,看来这两个家伙没事的时候,应该经常练习。 黄信带着怀山,在两名侍卫的护送下快速奔向大门,至于其他人,早已拔出武器将马车团团围住。 车厢底部的石板突然破开,一个身子从地底钻出,打算从车底硬生生的攻进车厢。 马匹脚下的石板也突然裂开,又钻出一个身子,双手持刀同时从两匹马的腹部划过,场面极为血腥。 盛兴府的斜对面是一位致仕郎中的府邸,就在两个身子冒出地面的同时,有人突然出现在高高的围墙之上,手持宝剑弹向米亦竹的马车。 三位无名者迎了上去,拦住这位速度极快的杀手。 出现在车厢底部的那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底部钻出一个大洞,然后整个人钻了进去。 米亦竹一刀将他拍晕,可还是慢了一步,那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车厢突然炸开,变成一块块的碎片。 原本还端坐在车厢之内的米亦竹,就这样突然暴露在大街之上,脚边躺着的,是那只被敲晕的地鼠。 暂且就将他称为地鼠吧,反正他也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前面那一只地鼠,已被侍卫们乱刀砍死。 三位无名者正与那名刺客缠斗在一起,看样子,短时间还无法将其拿下。 米亦竹正想让人上去帮忙,突然猛的抬头,只见数不清的利剑挂在天上。 下一刻,满天的利剑化作漫天的剑雨,然后射向同一个位置。 米亦竹! 罗培峰的反应最快,立刻飞起,朝着剑雨迎了上去。 还有几名二段的侍卫,也跟着飞起,同样迎了上去。 剩下的无名者和侍卫则密切的注视着天空,准备随时飞上去挡剑。 字没有写错,是剑,不是箭! 不断有人飞起,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天上。 米亦竹原本也在抬头看天,突然猛的转身,一刀劈向身后的一名侍卫,那侍卫急忙举刀,想硬生生的扛下米亦竹的攻势。 可惜,米亦竹的弯刀是不可多得的宝贝,那名侍卫听到横刀断裂的声音时,就已经完蛋了。 其余人这才发现动静,急忙将米亦竹拦在身后。 等到天上再无利剑,黄信正好集合了一帮侍卫奔出大门。米亦竹看了斜对面的宅子一眼,黄信会意,立刻带着侍卫越过围墙,开始搜索起来。 米亦竹低头看向躺在自己面前的尸体,众侍卫哪里认识,只不过穿着侍卫的服饰而已。 在众人的护卫下,慢慢撤回到府中,米亦竹吩咐罗培峰将地鼠好好看管起来,特别要防止这家伙钻地逃走。 这只地鼠,在米亦竹的眼中可是个宝贝,他既不打算交给内府,更不可能交给刑狱司。 问了问二狗,得知老乞丐今天没有出去,米亦竹气血上涌,撇下众人,直奔老乞丐的小院而去。 一脚踢开院门,旋即后悔,又伸出手把门关上,然后十分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等了一小会,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冷哼,米亦竹这才推开门进去。 老乞丐独坐在院内喝酒,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把一把老骨头给冻坏了。 怀山被米亦竹赶回去休息去了,见院子里只有一张椅子,还在老乞丐的屁股底下,米亦竹只好亲自进屋搬了一张出来。 把椅子重重的放在老乞丐旁边,借此表达心中的不满,然后才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老乞丐没有理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顾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 “今天没去城东逛逛?”米亦竹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启二人的聊天。 谁知老乞丐仍然没有理他。 米亦竹的火气一下子又冒了起来,他起身叉腰,从当年的第一顿馒头,一直谈到城墙根下的最后一顿馒头,说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 不过,他没提老乞丐住进盛兴府后的挥金如土。这只已经成长起来的小狐狸十分清楚,就算老乞丐搬空整个盛兴府,自己还是不亏。 黄信鬼头鬼脑的出现在小院门口,此时的米亦竹余怒未消,让他有话滚进来说。 等黄信蹑手蹑脚的进到院内,米亦竹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失言,这位可是他的亲表哥。 冲黄信说句收回刚才的那个‘滚’字。 这算是变相道歉了,黄信原本也没在意,听后只是嘿嘿一笑。 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说明在邻居家里收获颇丰,米亦竹的心情也跟着稍稍好了一些。 “刘郎中一家都被贼人绑了起来,还有几名护卫被杀,不过这样,我们搜查起来也要方便一些,最后在墙角发现有人晕倒,他的衣服上有寸广会的标志,估计就是他在捣鬼,已经用捆——捆住带了回来。” 说完后,黄信悄悄地在心里暗道一声好险。 能赶在护卫前面,干净利落的收拾掉布下漫天剑雨的家伙,还不被察觉。除了老乞丐,米亦竹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老祖宗,这个———这个——刚才是我受了惊吓,说话有些欠妥,您可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米亦竹的态度转变得极快,说完后居然还微微弯腰。 老乞丐笑眯眯的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让米亦竹坐下说话。 “先是用脚踹门,不过后来你又关上了,这笔账,我就不跟你算了!”等米亦竹坐下,老乞丐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阴森。 站在一旁的黄信打了个冷颤,冲二人弯腰,自觉的退到院外。 米亦竹只能苦笑,看来这老家伙,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进来后,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始数落我,可怜我一大把年纪,还被你这个小家伙教训。”老乞丐不依不饶,语气依然阴森可怖。 米亦竹只得在一旁陪笑,请他原谅自己年少无知。 “你自己说说,要怎么做才能消除我心中的委屈。” 老乞丐说完后哈哈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声传进米亦竹的耳朵里,显得无比恐怖。 米亦竹一口气开出好几个条件,都被老乞丐毫不犹豫地否掉。 米亦竹还想继续,此时老乞丐极不耐烦的开口:“不求上进的玩意儿,唯一能让我消气的方法,就是陪我练会。” 米亦竹听后脸色大变,肩头一晃就想逃走。 老乞丐随意一伸手,就扣住了米亦竹的手腕,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练武场上就多出了两道身影,米亦竹环顾四周,心中只能认命。 正准备拔刀,弯刀却自动离鞘,悬在半空中,冷冷的对准了自己的主人。 米亦竹只能大喊一句手下留情,然后朝弯刀奔了过去。 勇气可嘉! 不过,下场依然很惨! 等米亦竹有气无力的瘫在地上,老乞丐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舒畅,他慢慢上前,在米亦竹身旁一屁股坐下。 “消——气了?跟我——说——说,那满天的——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满身的伤痕,都无法阻挡米亦竹那满满的求知欲。 第305章 侍卫的困境 刚开始看到漫天的剑雨,米亦竹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位真仙驾临。直到发现弯刀还紧紧地握在手中,心中才稍稍安定。 御剑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御剑术! 老乞丐最后感叹,能同时驾驭这么多把剑,也算是难得! 米亦竹秒懂他的意思,立刻表示能不杀就尽量不杀。 其实,不管御剑术有多么新奇,米亦竹对那只地鼠的兴趣都要更加浓厚一些。 老乞丐在练武场上蹂躏米亦竹的时候,禁卫的人终于赶到,结果,除了满地的狼藉,大街上已空无一人。 内府的人差不多同时赶到,两帮人互相客气了一番,最后内府的人上前,敲响了盛兴府的大门。 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盛兴公现在威名赫赫,两帮人只得无奈的返回。 老乞丐说完就原地消失,不用猜都知道他又返回小院喝酒去了。米亦竹继续坐了一会,等恢复了一些体力,这才独自回屋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在黄信的陪同下前往花园。 二人在一座假山前停下,黄信上前,伸出双手在假山上按了一通,假山上随即现出一个黑洞。 黑洞差不多有一人多高,宽度正好能容纳一人通过,黄信率先进去,穿过一段不算太长的过道,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洞穴里面灯火通明,一排铁笼子,再加上一排花样繁多的刑具,不用猜,就知道这里是用来关押审讯的地方。 铁笼可以升降,罗培峰怕那只地鼠逃走,把铁笼升到了半空。 吩咐罗培峰将铁笼放下,米亦竹才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 这只地鼠全身都被铁链固定住,只剩下眼睛和嘴巴还能活动。 另一个笼子里关着那位会御剑术的家伙,不知道老乞丐用了什么方法,反正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米亦竹遇刺的时候,还有一位用剑的刺客,那人居然在三位无名者的围攻下,最终还能全身而退。 米亦竹的心里有些羡慕这个寸广会,这么多的人才,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 “你是怎么识破的?”那只地鼠率先开口。 不看他满身的铁链,还以为他才是审讯的那一方。 “你,和你的同伴,任务是毁掉我的马车,让我暴露!”米亦竹的心情不错,不介意跟这位阶下囚聊聊。 说到这里,罗培峰搬过来一张椅子,轻轻放在米亦竹的身后。 米亦竹坐下后,罗培峰居然又递过来一杯葡萄酿,米亦竹接过,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位二段的侍卫不但功夫好,脑袋也很灵活! 有前途! “那位用剑的刺客,和旁边还没睡醒的这位,他俩的任务,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如果能杀掉我自然更好。”米亦竹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 那只地鼠睁大了眼睛,听得很是认真。 “你们真正的杀招,是假扮侍卫的那个家伙!”米亦竹一仰头干掉,然后将杯子扔还给罗培峰。 “你怎么猜到的?”地鼠此时已是满脸的震惊。 “这一招,魔教早就在我身上用过,你说,我还会不会上第二次当?”米亦竹说完后,有些惬意的拍了拍扶手。 地鼠听后,有些无力的垂下了脑袋,似乎十分沮丧。 “你准备如何处置我?”过了一会,地鼠又抬起了脑袋。 “我想让你为我效力,或者说,是给我卖命!”米亦竹没有遮遮掩掩,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那只地鼠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我是很单纯的,只要你点头,我就会放了你,不过,我的侍卫们都十分谨慎,他们一定不会相信你,所以,你会受点皮肉之苦。” 地鼠收了笑,冷冷的看着米亦竹。 “你放心,他们下手很有分寸,不会把你弄死的,你要是死了,他们会被我狠狠的骂上一顿。” 几名侍卫听后,都在不停的点头。 “给你一句忠告: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会少吃许多苦头!”米亦竹说完后缓缓的起身,黄信急忙上前扶住。 正想转身,地鼠问如果他不招的话,又会怎么样? “问得好!”米亦竹说完后居然还轻轻的鼓了鼓掌。 “如果你能扛住他们的审讯,那就只好由我来招呼你,到时候,你才会意识到这些侍卫对你有多么仁慈。” 米亦竹说完后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慢慢的朝过道走去。 走了几步,米亦竹停下脚步,问罗培峰这些葡萄酿是哪里来的。 罗培峰听后有些紧张,弯腰回话说是自己掏钱在外面买的,紧接着又说已让负责的太监验过,而且侍卫们不当值的时候,都喝过这个。 米亦竹笑着让他挺直腰板,然后吩咐黄信明日去找怀山,以后侍卫们的酒都由府里供应。 洞内所有的侍卫齐齐弯腰,谢过米亦竹的赏赐。 米亦竹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要是当值的时候胆敢喝酒,就自己滚回侍卫营去。 众人大声应下,米亦竹这才慢慢的朝外面走去。 那杯酒,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出了假山,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黄信,侍卫们的薪俸不低,为何连好一点的葡萄酿都舍不得买? “家里有些产业的还要好些,大部分的侍卫,当年为了习武,都差不多掏光了积蓄,甚至卖房子卖地的都有。现在一个人供一大家,自然就有些拮据。” 说到这里,黄信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罗培峰的家境还算不错,他的俸禄大多都用来补贴那些三四段的侍卫,其他的几位二段,也都拿出了一部分薪俸对三四段进行补贴。” 都是过命的交情,哪能忍心看着他们还在为生计发愁。 “你呢?”米亦竹问了一句。 “在下从没见过自己的薪俸,都是罗培峰代领,然后直接给他们分掉。”黄信知道米亦竹问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米亦竹听后停下了脚步,拍拍黄信的肩膀表示嘉奖。 “他们在替我卖命,我却不能让他们衣食无忧,这件事,是我错了!” 黄信急忙说此事与二公子无关,侍卫们的薪俸其实不低,府里时常又有赏赐,只不过当年习武,的确花费了不少钱财,现在又要养活一大家人。 这也是为何寒玉宫在孤城受到狂热追捧的原因之一,寒玉宫的弟子,不但不需要交钱,就连衣食住行,也都全部由寒玉宫负责。 两相比较,寒玉宫的弟子怎么会不对他们感恩戴德! “给他们增加俸禄的话,会让侍卫营难做,不过既然他们在盛兴府替我卖命,盛兴府自当给他们一份补贴,从本月起,每人每月补贴十枚金币。” 黄信大喜,弯腰替他们谢过。 “你是我表哥,有什么事我没有想到,你要随时提醒我。” 黄信听出这句话不是客套,还是弯腰应下。 回屋躺下,米亦竹没有立时入睡,他将双手压在后脑勺下,开始思量起罗培峰来。 看到漫天剑雨的时候,此人的反应甚至比无名者还快;刚才,又只用一杯葡萄酿,就让米亦竹明白了侍卫们的困境。 平日里回话,也是条理清晰,米亦竹认定此人是胸中藏锦绣。 既然是人才,就不能埋没,米亦竹打算用他把刘忠给替换下来,那满屋子的卷宗,米亦竹实在是没有批阅的兴趣。 机会已经给了,接下来就看罗培峰能不能把握住了。 第306章 找人试真假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照常前往方府,让亲自登门的刑狱司郎中扑了个空。 那位刑狱司的主官想都没想就直接返回政务院,至于方府,连几位学士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前往,更何况他只是个郎中。 城主是方老先生的弟子,盛兴公是方老先生的关门弟子,这方府的地位,是越发的清贵。 内府的方总管就要聪明得多,他知道米亦竹要来,直接来了个守株待兔。 所以,等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的时候,就看到方总管已在大门外等候。 知道这位大师兄是在等自己,不过米亦竹也没办法,冲急匆匆上前的方总管晃晃还没有消肿的左手,让他一同进去再说。 方老先生越老越严,米亦竹是真的不敢迟到。 见自己的儿子没去内府,而是跟着米亦竹一同进来,方老先生微微一愣,随后神色如常,手持戒尺点了点书桌,让米亦竹坐下练字。 方总管极为识趣,自觉的退至屋外等候。 直到米亦竹练完字,方老先生检查完,开始讲起典故的时候,方总管这才悄悄进屋,找了个角落坐下。 今日,方老先生专讲太监,从宦人赵高讲到蔡伦,又从十常侍讲到黄皓,听得站在屋外的怀山胆颤心惊、两股战战。 大冷的天,居然汗流浃背,看来胆量实在是一般。 “这样看来,怀山不错,刘忠也不错!”等方老先生讲完,米亦竹立刻笑着说道。 方老先生哈哈大笑,屋外的怀山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米亦竹起身,扶着方老先生前往花厅用饭,方总管默默的跟在后面,感觉在这一老一少面前,自己这个亲儿子反而有些多余。 花厅内,三人坐在桌前,怀山和老管家站一旁伺候。 “说!”方老先生看着方总管,表情十分严肃。 来不及感慨自己与米亦竹的待遇不同,方总管急忙向米亦竹询问起昨日遇刺的情况。 米亦竹简单讲了讲当时的情形,最后告诉方总管抓到两个活口。 方总管算是城主一系的中坚力量,米亦竹没有隐瞒的理由。 “盛兴公能不能将嫌犯交给内府?”方总管想了想,开口问道。 米亦竹一口回绝,说刺杀是发生在大街上, 刑狱司也可以争夺办案权,再说,这两人他留着大有用处。 方总管也不坚持,又问了几处细节,都是关于斜对面的郎中府,看样子,他是打算从此处入手。 等二人谈完,方老先生这才缓缓开口:“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讲的关于刺客得典故?他们虽然上不得台面,可让人防不胜防,折在他们手中,只会让后人笑话,尽早除去才是上策。” 米亦竹和方总管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等送方老先生回房间休息,米亦竹和方总管结伴从方府出来,米亦竹前往城南的米府,方总管则上了马车前往内府。 在米府,米亦竹过得十分轻松惬意,等晚上回到盛兴府,就看到罗培峰规规矩矩的站在大门外。 这家伙一言不发,行完礼,就跟在米亦竹的身后进府,直到进入书房把门掩好。 “那人全招了!”罗培峰弯腰低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供词,捧到米亦竹的面前。 “你把人给我弄死了?”米亦竹伸手接过,一边看一边缓缓问道。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从罗培峰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还有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没有!”罗培峰说完后悄悄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然后皱了皱眉头。 米亦竹看完十分满意,让罗培峰拿过纸笔,将上面的地址单独誊写了一份。 等墨迹风干,米亦竹将它叠好揣进怀里,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罗培峰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虽然好奇,可也不敢开口询问。 米亦竹又问了问罗培峰的审讯手段,罗培峰说先牵了头猪进去,绑在铁架子上,当着那人的面演示了一遍。结果刚把那家伙绑上去,立刻就大小便失禁,不用审,就把知道的全都吐了出来。 米亦竹笑了起来,只要是个正常人,恐怕没有不害怕罗培峰的手段。 至于罗培峰对那头猪到底做了些什么,就不在这里细说了,太过血腥,大家自行脑补。 又问了问那位会御剑术的高手,得知他还未醒来后,米亦竹皱了皱眉头,打算待会去找老乞丐问问。 挥挥手,罗培峰就弯腰退了出去,米亦竹闭目休息了一会,然后起身前往老乞丐的小院。 敲门,无人回应,米亦竹猜测,多半是到城东鬼混去了。 离休息还早,米亦竹也不愿去批阅那些卷宗,于是慢慢的朝练武场走去。 昨日,他将王庄主教给自己的方法告诉了老乞丐,老乞丐想想,说居然小瞧了这个臭小子。 他口中的臭小子,是米亦竹的师父,还是王氏庄园的庄园主。 既然他都这么说,米亦竹只得更加用心练习。 独自揣摩,细细体会,米亦竹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 等到第二天从方府出来,米亦竹破天荒的去了内府一趟,在内府拉着方总管喝了一下午的茶。 闲聊之中,也让方总管捡些要紧的事情说说,然后二人一合计,就当即拍板。 估摸着时间起身告辞,唤上两位伴读,三人同乘一辆马车,直奔城东而去。 两个家伙自从见了血后,变得既内敛又上进,米亦竹也乐于看到他们的改变,目前正是用人之际,要是这二人能迅速成长起来,米亦竹也能多上两个帮手。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这两位伴读的忠心还是没问题的。 两个家伙问去哪一家,米亦竹随口说出烟梦楼。 “盛兴公也知道烟梦楼?”谢儒林有些奇怪,笑着问道。 “听朋友提过,不就是个吃饭的地方,怎么,你去过?”米亦竹看着窗外的繁华,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刚开业的时候去过一次,说实话,除了酒还不错,其他的都比较普通。”看来这家酒楼给谢儒林留下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样。 米亦竹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一个窃取孤城情报的地方,还是不那么引人注目好一些。 距烟梦楼还有段距离,米亦竹让马车停下,然后三人下车步行前往,等到了酒楼门口,米亦竹抬头看去,整栋楼的外观朴素沉稳,在这繁华的城东,实在是有些不起眼。 抬腿进去,一楼的大厅已差不多坐满,看来生意还是不错的。 谢儒林拦住从面前经过的小二,赏了他一枚金币。 小二大喜,急忙弯腰谢过,然后领着三人朝二楼走去。 挑个临街的雅间,谢儒林点上几个招牌菜,其他的就让小二自己看着办。 看着小二的背影,米亦竹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改变,甚至身高都可以改变,可有些细节,往往却会被忽略。 比如,气味! 米亦竹怀中的那张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完成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米亦竹准备好好尝尝这家酒楼的手艺,看看到底有多么的普通。 不用担心他们下毒,真要对米亦竹不利的话,苗少主有无数次机会。 再说,此刻无名者差不多已遍布每一个角落,留给他们下毒的机会微乎其微。 等酒菜上齐,米亦竹每样菜都尝了一下,果然同谢儒林说的一样。 起身,示意两位伴读随意,米亦竹端着酒杯来到窗边,此刻,大街上车水马龙,一幅太平景象。 米亦竹觉得,这才是人世间最美的画面,比寒玉山的景色都要美上千倍! 第307章 无意动杀机 休整几日,又迎来一月一次的议政会。 此时盛兴公遇刺的消息已传遍孤城,等米亦竹施施然进到殿中,众人起身,纷纷向米亦竹表达自己的问候。 米亦竹的心情不错,不但笑着吩咐大家免礼,还拱拱手表示谢意,随后上前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盛兴公在城北多次遇刺,不知吴学士有何感想?”华长老一脸严肃地看向吴学士。 这只老狐狸已替子孙铺好了金光大道,现在也没有必要继续装下去,露出了本来面目。 吴学士心中大怒,苦主本人都笑呵呵的没有计较,你一个看热闹的在一旁瞎激动什么。 不过粮仓案让诸位学士灰头土脸,而且现在还在两位长老的监督之下,吴学士也不好直接跟这只老狐狸翻脸。 “本学士回去后,会对禁卫进行大力整顿,以确保城内的治安!”吴学士说完后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表示歉意。 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请吴学士坐下,对华长老说这件事怪不到禁卫头上,要怪只能怪自己的仇家太多。 以前的二公子,现在的盛兴公,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仇家?诸位学士心知肚明。 既然米亦竹大度的表态不予追究,作为补偿,政务院也不介意给他一点好处。 盛兴公不是爱财么,董学士提议,政务院出五万枚金币,恳请盛兴府将大门外的路面修好。 米亦竹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就这样,在城主到来之前,一桩交易就这么悄然达成。 华长老功不可没,米亦竹请他空闲的时候,到盛兴府做客。 流程都是固定的,不过等一群大佬从大殿出来,日头也已悄然偏西,米亦竹哪也没去,直接上马车回了盛兴府。 勤能补拙! 按照王庄主教的法子,米亦竹一直练到深夜。 等到他独自躺在床上,听着怀山的脚步远去,房梁上有人轻轻飘下。 米亦竹坐起,示意那人自己搬张椅子过来。 那人上前用脚一勾,椅子就飞到床边,不过这次一点声音都没有。 “怎么样?”等那人坐好,米亦竹笑着问道。 “地址没错,不过大鱼都逃了,抓到的都只是些小鱼小虾。” 声音十分动听,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与米亦竹友好沟通的,除了苗少主,还能有谁。 “没了老巢的庇护,这群人迟早都会落入你们手中。”米亦竹笑得更加开心。 “这次,我该如何报答你?”苗少主的嘴角也爬上了一丝浅笑。 “有个用暗器的家伙,叫付大人,我要活的!”米亦竹也不客气,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 “没问题!”苗少主说完后就想起身。 “等等!”见她要走,米亦竹急忙开口挽留。 苗少主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坐了回去。 “做为顾客,不得不给你的酒楼提点意见,你家的酒还算不错,至于菜嘛,实在是难以下咽!”米亦竹的语气十分诚恳,可内容实在是有些不客气。 “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苗少主瞪了他一眼,随后米亦竹只觉眼前一花,椅子上哪还有人。 还不允许客人说句实话! 米亦竹感叹一句,随即仰头倒下,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从方府出来,米亦竹又是直接赶回盛兴府,然后带着黄信直奔花园。 进到洞内,那只地鼠还是那晚的造型,他一见米亦竹,就求着给他松绑。 米亦竹让他闭嘴,说待会再聊,然后把头转向一侧,看着那位会御剑术的高手。 老乞丐说他要睡上三天,果然一个时辰都没有差。 除非像老乞丐这种已练到脱离了身体束缚的地步,否则再高的高手,只要被封住经脉,就与普通人无异。 不要相信那些什么还能自己冲破或者是打通的谣言,都是普通人了,拿什么去冲? 拿命去冲? 那位高手这几天被罗培峰他们照顾得很好,身上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好肉,不过这家伙比地鼠要硬气得多,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我要是再不来,你们是不是打算把他给弄死?”米亦竹沉下脸教训。 几名侍卫,包括罗培峰在内,急忙弯腰请罪。 停顿了一下,米亦竹接着说道:“不过这件事我也没说清楚,算了,下不为例!” 说完后米亦竹又是春风拂面,看得那只地鼠目瞪口呆。 “贵姓?”米亦竹上前,温和的问道。 那人抬头,看了米亦竹一眼,又有些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罗培峰搬过来一把椅子,轻轻的放在米亦竹身后,请他坐下审讯。 米亦竹坐下,一伸手,一杯葡萄酿就出现在手中。 喝上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你们的老窝都被我抄了,你的坚持没有半点意义。”米亦竹温和的劝道。 那人猛的抬头,由于满脸血污,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过米亦竹猜测应该是惊讶,或者是震惊,又或者是不信! 管他呢! “你没有告诉他?”米亦竹转过头问罗培峰。 罗培峰又弯了弯腰,说这几天只顾着动手,忘记动口了。 罗培峰现在是盛兴府重点培养的对象,米亦竹大度的原谅了他。 一口气吐出好几个地址,在那人吃人的目光中,米亦竹不厚道地指了指地鼠,说都是他吐出来的。 地鼠欲哭无泪,没想到刚刚出卖组织,转眼间就被这个小魔头出卖。 小魔头,是地鼠在心中给米亦竹起的外号。 很好,那人吃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地鼠的身上。 “现在明白自己的处境没?你招,或者是不招,对我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你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的这几个侍卫仁慈。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好好跟我聊天,我要是高兴了,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米亦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一抬手打算喝酒,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将杯子扔给罗培峰,让他倒酒。 那人看向米亦竹,没有张嘴。 接过酒杯,米亦竹一口干掉,然后缓缓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那么多剑,是哪里来的?” 除了米亦竹自己,所有人都觉得十分意外。 那人看着米亦竹,还是没有开口。 米亦竹等了一小会,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这么多剑,你是如何带进孤城的?” 回应他的还是只有沉默。 米亦竹又等了一小会,问出了第三个问题:“除了这些剑,你还有多少?” 那人直勾勾的看着米亦竹,那满脸的血污甚是碍事,让米亦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米亦竹叹了口气,说给他几天时间,让他再仔细想想。 说完后随即起身,吩咐罗培峰他们不再对他用刑。 上药、洗脸、换衣服,酒菜也不要怠慢,硬骨头,总是能赢得更多的尊重。 转过身看向地鼠,米亦竹笑着说你还是待在这里要安全些。 地鼠听懂了米亦竹的意思,那个逃走的同伙,是不会替他隐瞒的。 让侍卫们稍微给他松松绑,地鼠钻地的手艺虽然十分厉害,可功夫倒只是寻常。 罗培峰还有顾虑,问万一这家伙打洞溜了怎么办,米亦竹笑笑,回答那你就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再说了,城主府大匠打造的地牢,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逃走。 又问地鼠有没有需要关照的亲人,或者是朋友,地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米亦竹还是笑笑,让他只要是想起来,随时可以告诉那些侍卫,这条承诺长期有效。 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米亦竹在说,可他对这场对话还是很满意的,他冲大家说了句辛苦,然后在侍卫们的齐齐躬身中离去。 等来到洞外,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风尘仆仆的刘忠! 第308章 要未雨绸缪 刘忠这家伙是懂米亦竹的,他知道米亦竹不耐烦看那些成堆的卷宗,于是粮食一装车,就催促商队马不停蹄的赶回孤城。 见到刘忠,米亦竹十分开心,他将把罗培峰交给刘忠,让他俩互相交接一下,罗培峰接手商队,地牢里的那两个家伙,则交由刘忠看管。 罗培峰知道这是米亦竹在给他机会,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好多个头,留下了一滩血迹。 这年代,阶级固化极其严重,孤城虽然尚武,可武职的地位却不太高,哪怕罗培峰是二段的侍卫,可就算是碰到一位主事,还是得乖乖的弯腰低头。 不过要是能从武入文,地位就大不一样了,最好的例子,就是刑狱司的蚕阳,蚕掌刑! 蚕掌刑干的虽然是粗活,可职位却是文职,就算是见到那几位将军,也只是拱拱手而已。 一身轻松的米亦竹,以为自己真的能轻松一段时间,可以好好琢磨一下王庄主的教导,谁知有好友突然前来辞行。 前来辞行的是苗诗烟,苗少主! 米亦竹问她去哪,苗少主说回教主身边。 这句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不需要苗诗烟解释,米亦竹也知道,肯定是教主对魔教在孤城的进展很是不满,才将她召回。 幸亏她是少主,要是换作其他人,别说回去,恐怕连命都别想保住。 谋划了这么久,从表面上看,孤城处处被动,可结果呢? 魔教在孤城的据点被一扫而空;教众也被抓的干干净净;西边不但没能占据商道,反而让孤城借势修建起堡垒。 就南边看着让孤城有些困扰,可到目前为止,也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米亦竹同苗诗烟认识了好几年,知道这位魔教的少主其实并不嗜杀,大多数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这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重逢,米亦竹的心中怅然若失。 苗少主似乎要洒脱得多,郑重的说接替她的是教里的一位护法,让米亦竹小心一点。 没有依依惜别,没有互道珍重,苗少主说完这两句,米亦竹还是眼前一花,随后,屋内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也不完全对,还有空气中残留的香味,在静静的陪伴着他。 新人新气象,魔教势必将展开新一轮的攻势。 来不及体会离别的伤感,米亦竹忧心忡忡的盘点起魔教可能攻击的地方。 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就是城外的大营,虽然修了营房,四周又起了高墙,可在高手眼中,这些甚至连障碍都算不上。 其次就是城南外的官道,如果魔教加大破坏的力度,孤城,迟早还是会面临粮荒。 至于西边的堡垒,米亦竹倒不太担心,堡垒设计了许多防御机关,坚持一两天是没有问题的,只要狼烟一起,援军几个时辰就能赶到。 召来方总管,又唤来刘忠,三人在盛兴府足足讨论了一天,弄得政务院的几位大佬十分紧张,纷纷猜测盛兴公又在密谋些什么。 对付魔教,可不是米亦竹一个人的事情,也不只是他跟内府的事情。隔天一大早,米亦竹就乘坐马车前往政务院,拉着吴学士商量了半天。 当然,已提前让怀山亲自前往方府,向方老先生告假。 粮仓案只要没结案,这几位学士就有涉案的嫌疑,几人最近都十分低调,要么在政务院,要不然就是在自家的府邸,两点一线,日子过得十分单调。 就连董学士,也不再返回庄园度假,整日里尽忠职守。 对付魔教,政务院责无旁贷,吴学士十分配合,很快,一大帮刑狱司和禁卫的高手就调入米亦竹的麾下。 米亦竹离开政务院后,吴学士召集几位学士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 吴学士先是说明了米亦竹的来意,以及他俩商讨后的布置,随后几人就借着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 “粮仓案一日未结,政务院就没办法转化被动的局面。”说话的是董学士,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粮仓案,对董学士的冲击最大。 “你放心,我们五人,同进同退,除非是你打算致仕,否则谁也扳不倒你!”孟学士满脸的狰狞,那还顾什么仪态,或者是风度。 “背着我等犯下这滔天大案,本官倒是觉得,查查也好!”陈学士倒有不同的看法,说完后轻松的笑了起来。 “这案子看着凶险,实际上伤不到我们,城主府同几十年前一样强势崛起,这才是我等该忧心的地方。” 不知不觉,城主府就多出一千多的生力军,怎能不让掌管军务的徐学士焦虑。 “城主似乎与先城主不同!”陈学士继续开口,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其余几人都把目光集中到陈学士身上。 “城主府虽然实力大增,城主的地位也日益稳固,可城主似乎并没有要插手政务院的意思,更多的,像是在重新构建平衡。”这几句话,陈学士说得不紧不慢。 “如果,城主只是觉得还没有绝对的优势呢?”孟学士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这一问,陈学士也无话可说,几人各怀心思,陷入了沉默。 米亦竹哪里会知道这些,从政务院出来,他又急匆匆赶往城外。 在袁员外的陪同下,先是看了看城墙修建的进度,紧接着又去大营转了转。 现在大营分为东西二营,二营都设在正在修建的城墙外。西营关押的是魔教的教徒,负责修建西侧的城墙;东营关押的是谢氏一案的人犯,负责修建东侧的城墙。 将来粮仓案的那些人犯,多半也会到东营同他们作伴。 西营还要好些,这些教徒本就是下苦力的,现在在营里吃得饱穿得暖,隔三差五还有肉吃,每月还允许家人探望一次,一个个干起活来也就十分卖力,希望凭借良好的表现,早日回去。 东营就有些糟糕,这里关押的,要么是谢氏的族人,要么就是他们的家丁护卫。一个个当年都是作威作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些苦头,现在每日里都如同行尸走肉,据说已有好几人自杀。 米亦竹在东侧城墙的工地转了一圈,收获了无数仇恨的目光。 问袁员外有没有表现积极、罪行不重的犯人,袁员外瞬间明白米亦竹的意思,转过头看向负责管理东营的主事,主事急忙弯腰说有。 立刻吩咐下去,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米亦竹同袁员外站在高台上,主事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命令他们出列。 两位谢氏族人,三位护卫,都是受到牵连才遭逢此劫。 五人上前,心中都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米亦竹温和的问了几句,然后将他们当场赦免。 没错,就是这么儿戏,谁让米亦竹是此案的受害者,现在又管着内府。 那五人先是互相看看,满脸的不可置信,随后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就算出去后穷困潦倒,可自由,终究是无比宝贵的。 其他人也是满脸的震惊,看向那几人的目光中夹杂着羡慕、嫉妒—— “做得好,就该受到嘉奖,你们没什么好嫉妒的!”米亦竹缓缓的说道。 声音灌注了内力,穿透力极强。 几百人瞬间鸦雀无声。 “这次既然是有五人得到了赦免,那就以五人为例,每俩月评选一次,表现最好的五人,无论当初罪过大小,均可得到特赦。” 米亦竹说完后,在袁员外的陪伴下离去,再也没看他们一眼。 然后,慢慢的,一颗颗原本已经绝望麻木的心脏,渐渐的注入了一丝生机。 袁员外有些担忧的问米亦竹,担心他们出去后会再次作乱。 米亦竹笑笑,说那些真正具备破坏能力的家伙,早已被砍掉了脑袋。 剩下的,不足为虑! 第309章 城主巡孤城 罗培峰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情,带着商队离开了孤城,开启了在官道上来回奔波的日子。 刘忠则在阅览卷宗之余前往洞内,与两位客人见面,并客气的做了自我介绍。 当时,二人都是脸色一变,看来都听过这位前大总管的大名。 米亦竹布置完毕后,一头扎进了练武场内,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努力。 随着弯刀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米亦竹的心跳也在慢慢变缓,脑袋中的杂念渐渐被清空,全身上下,弥漫着一片祥和之气。 这哪里是在练武,分明就是在修身养性嘛! 练着练着,已不需要脑袋指挥,米亦竹就这么自然的完成一个又一个动作。 老乞丐看过一次,破天荒的赞了句有点意思! 不过有意思归有意思,这并不妨碍老乞丐用米亦竹的弯刀,把米亦竹割得遍体鳞伤。 米亦竹瘫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对老乞丐说感觉刚才那一会,在老乞丐笼罩的空间内,他就是这里面的神。 无法被击败的神! 这几句话里没有半点恭维的成分,米亦竹也没有恭维老乞丐的习惯。 老乞丐嘿嘿一笑,说这个没什么了不起的,圣人才是! 米亦竹没有追问,对自己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何必多费那么多的口舌。 老乞丐坐在米亦竹的旁边,说米亦竹的眉眼间,隐隐的带着杀气,问是不是小女友走了,他准备对魔教大开杀戒? 米亦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原来这位整日里喝酒晃荡的老家伙,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纠正老乞丐的措辞,只是朋友。 老乞丐嘿嘿一笑,拍了拍米亦竹的某条伤口,让他不要自欺欺人,谁又没有年少轻狂过。 感觉恢复了一点体力,米亦竹努力的坐起,毫不客气的靠在老乞丐的身上。 “有时候觉得自己好累!”米亦竹抬头看天,月朗星稀。 “你那位兄长,恐怕比你更累。”老乞丐回了一句。 “你指的哪位兄长?” 兄长,米亦竹现在可是有两位。 “不管哪位,都过得比你累!” “说来听听!”米亦竹一下子来了兴趣。 “山上那位,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被老家伙觉察出他有异心;府里那位,被人下了毒,还得装作毫不在乎,不敢露出丝毫愤懑。” 米亦竹发现,老乞丐的话似乎越来越多了。 不过话多不代表啰嗦,更不代表都是废话,米亦竹觉得老乞丐分析得十分准确。 “照你这么说,现在,我的处境反而更好?”认同归认同,米亦竹还是习惯性的反驳一句。 “以前你跟他俩差不多,不过现在,平日里至少可以不用再带着一副面具。”老乞丐目光深邃。 听完后,米亦竹陷入了沉思! 老乞丐不会无缘无故的跟自己提到这些,寒玉山太远,米亦竹够不着,也管不到,老乞丐想说的,肯定是城主府内的那位兄长。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就面临丧父,仓促间登上城主的宝座,与那些给自己下毒的老狐狸们周旋,同时还得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自己和亲人。 就连米亦竹,实际上也被城主纳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一直以来,米亦竹都认为是自己在辅佐城主。今日听了老乞丐的一番话,他才明白,原来,自己能够率性而活,都是城主醒来后,默默的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 怎能忍心让城主孤军奋战?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让怀山递牌子进去,然后中午从方府出来,就直奔城主府而去。 马车张扬的穿过城主府的大门,直接朝后殿驶去。 王春来已在殿外等候,见米亦竹下车时满脸的轻松,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上前弯腰行礼,米亦竹拍拍王春来的肩膀,跟他开起了玩笑:“老王,几日未见,感觉你又威严了许多!” “盛兴公说笑了!”王春来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米亦竹本来还想再说,可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发现他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才当上大总管几个月哦,就熬成了这副模样。 一起进到殿内,坐在大殿正中的城主温和的注视着米亦竹,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还没等米亦竹下跪,城主就已开口吩咐免礼。 礼不可废!米亦竹还是弯腰行礼后,才在一侧坐下。 “你为何穿着侍卫的服饰?”城主突然反应过来。 “今日,就让我给城主做一天的侍卫!”米亦竹说完后,还拍了拍腰间的弯刀。 “胡闹!后殿这么多侍卫,哪就需要你来站班?”虽然是在责备,可城主的表情依然十分温和。 “城主就不想好好的看看孤城?”米亦竹看向城主,满脸的期待。 城主心中一动! “可城主的安全——”王春来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和刘忠驾车,你在车内陪着城主,侍卫和无名者全部乔装,暗中保护。” 米亦竹虽然是同王春来说话,可目光还是放在城主身上。 “好!今日就让孤享受一次盛兴公的保护!”没做过多的犹豫,城主欣然同意。 米亦竹心里,对城主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 换身常服,城主在米亦竹和王春来的护卫下出了后殿。 城主的马车已停在殿外,刘忠在一旁跪下磕头。 城主从他身旁经过时让他起身,然后淡淡地说句‘有劳’。 短短的两个字,表示城主已经彻底不再追究,刘忠的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 米亦竹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城主已经上车,让刘忠起身。 二人坐在前面,刘忠握缰绳,米亦竹执鞭。 随着马车朝城主府的大门口驶去,无数黑影从旁边闪过,扑了出去。 吩咐王春来打开两侧的窗户,城主打算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统治的这座城池。 先在城北转上一圈,没想到刘忠还是本活地图,一边驾车,一边大声向城主介绍两侧的府邸到底住着哪些达官贵人。 一路上遇到不少官员的马车,城主的马车独特,极易辨认,远远的,那些官员就急忙让马车靠边,然后下车跪伏在地。 经过他们身旁时,米亦竹会慢慢的停下马车,然后城主吩咐他们起身,声音温和而有力量。 遇到熟识的官员,城主还会问上几句。 路过方府的时候,方老先生已等在府外,米亦竹上午就已将出行的计划告诉了师父。 老人家在城主和米亦竹的搀扶下上车,笑呵呵的说想沾沾城主的光,看看这孤城的繁华。 转完城北,马车驶向城西,西城是孤城税收最主要的来源,城主让米亦竹慢点,他想仔细看看。 自从城主主导剿灭马匪后,便受到孤城百姓的拥戴,现在见城主的马车驶入西市,窗户大开,又无侍卫跟随,众人纷纷下跪,高呼城主千岁。 城主带着温和的微笑,从窗户里朝大家挥手,方老先生感叹,说这些人才是城主最大的依仗。 从城西,到城西南,又从城西南到城东南,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马车缓缓的驶入城东。 此时马车后面已变成了一条长龙,那是商户带着家丁,自发的跟在后面护驾。 城东果然无愧它销金窟的称号,不过城主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 方老先生一直在车厢内暗中观察城主,见状不由得点头赞许。 等到马车重新驶回城主府,城主推开车厢门,站在马车上,向这些跟随了自己半日的百姓弯腰致谢。 随即发表了一场饱含深情的演讲,主题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孤城的百姓,才是立城的基石。 这番演说注定会被载入孤城的史册,从此刻起,孤城的百姓已成为城主最忠诚的护卫。 第310章 驰援寒玉宫 城主,动不得了! 这是那日过后,政务院诸位大佬的哀叹。 盛兴公驾车,孤城大儒作陪,无数百姓充作护卫,要是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众怒之下,必定会让他灰飞烟灭。 城主松了口气,王春来松了口气,盛兴公,也松了口气! 不过刚轻松没两天,米亦竹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城南的官道边,几十颗人头挂成一排,血淋淋的,让人心生恐惧。 米亦竹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新来的那位护法,在向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示威。 不杀人的魔教,还配拥有那一个魔字么? 一时间,往日热闹非凡的官道,突然就冷清下来。 只有罗培峰带领的商队,还在来回穿梭。 刘忠是一段,可罗培峰只是个二段,二段与一段中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米亦竹有些担心,如果魔教打算强行下手,不知道罗培峰能否顶住。 心一乱,往日已渐入佳境的练习又变得一团糟,老乞丐看后,有些恨铁不成钢,下手的时候,就重了几分。 米亦竹痛得龇牙咧嘴,吸着冷气对老乞丐抱怨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死于失血过多。 老乞丐没有理他,背着双手,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溜达着回小院喝酒去了。 挨了收拾,第二天的状态就要好上许多,米亦竹试着慢慢的将一小股真气注入到弯刀之中,居然能透过弯刀发挥出大部分的威力。 看到曙光,米亦竹也就练得更加起劲,用废寝忘食来形容也不为过。 偶尔,他也会抽空去一趟米府,然后,就听到米思齐提起没有收到米亦男的来信。 米亦男出关后,虽然没有回家,可每月都会按时来信问候,顺道也报一下平安。 米思齐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米亦竹听后确是眼皮一跳,寒玉宫的信使每月都是准时往返孤城,风雨无阻。 既然没来,大概率是出了意外。 或者,是寒玉宫有了大麻烦。 米亦竹神色如常,直到晚上回到盛兴府后,才唤来刘忠,二人商量一番后,随即带上侍卫和无名者直扑寒玉山。 他俩的判断很准,此时的寒玉山脚下,早已是尸横遍野,从衣着来看,除了黑衣人,里面还混杂着不少寒玉宫的弟子。 双方在山脚下,已经厮杀了六天! 诡异的是,寒玉宫内的大殿之中倒是一片祥和,一位老头和一位中年人坐在殿内,已经喝了足足六天的美酒。 老头是寒玉宫的宫主,那位相貌威严的中年人,以前似乎从未出现过。 有弟子进来,弯腰禀告山下的突围再一次失败。 “宫主还不打算改变策略?这样下去,寒玉宫的弟子恐怕全都会倒在山脚下!”中年人笑着感叹了几句。 “寒玉宫数百年的底蕴,没那么容易烟消云散。”宫主依然云淡风轻。 “宫主要是出手,也是可以的!”中年人继续劝道。 “我要是出手,这么多弟子的性命,不就牺牲得毫无意义?”宫主不为所动,反问了一句。 “在下还是那句话,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够冲破封锁,这张纸就归你所有。”那位中年人说完后,轻轻的拍了拍胸口。 “放心吧!既然能赢你们一次,就一定能再赢一次!” 宫主说完后吩咐那名弟子,让他传话给宫内的那些大佬,今夜不再下山,好好休整一下,明日继续。 说完后笑着举杯,二人继续饮酒。如果有人一直与他们在一起的话,一定会惊奇地发现,这两位不但六天没合眼,甚至都没有起身如厕。 那么多的酒,也不知道装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寒玉宫再次集合了一帮弟子下山,其中,就有米亦男。 刚到山脚,就有无数的黑衣人围了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米亦男拔剑,面无表情的冲其中一人斩去,看来,他已不是第一次杀人。 黑衣人的功夫虽然比不上寒玉宫的弟子,可他们几人为一小队,配合得极为默契,十分有耐心的将寒玉宫的弟子缠住。 双方就这样无声的绞杀在一起! 米亦竹赶到的时候,白天的厮杀刚刚结束,刘忠老谋深算,拦住准备突进去的米亦竹,让他等等再说。 现在就算是能冲破包围圈,也不过是让他们多困住一群人而已。 等到夜间,宫主下令再次突围,不过这次,他一口气点了三位大佬的名字。 三位大佬都是宫主的弟子!自然,也都是一段! 等他们带着寒玉宫的弟子下山,依然有无数的黑衣人冒了出来。 不过寒玉宫的策略稍微做出了改变,三位大佬吊在队伍的最后面,哪里吃紧,他们就出现在哪里,等解决掉一两个黑衣人后,再出现在下一个需要他们救援的弟子身边。 这样做可以有效的减缓伤亡,不过黑衣人似乎是无穷无尽,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 这是要用数量上的优势将他们逐一蚕食掉。 就在胜利的天平再一次向黑衣人倾斜的时候,突然,他们后方的阵营出现了骚动,不远处,高台之上的黑衣人急忙指挥拦截。 三十位无名者护着米亦竹,呈箭矢形状从他们背后突了进去,后面还跟着几十名侍卫。 米亦竹手持弯刀冲在最前面,才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收割了好几条性命,刘忠游走在米亦竹的四周,顺手解决掉那些看起来比较厉害的黑衣人。 盛兴公有胆量身先士卒,刘忠就得必须确保他能大展神威! 不过黑衣人的阵型太厚,渐渐的,米亦竹的箭矢慢了下来,好像已无法将他们穿透,与寒玉宫的众人汇合。 此时刘忠已回到米亦竹的身后,米亦竹和最前面的几个无名者往旁边一让,刘忠就领着侍卫继续前突。 这是米亦竹第一次见刘忠出手,感觉刘忠的风格与无名者有些相似,讲究一招制敌,绝不拖泥带水。 被压制的速度瞬间又提了上去,不一会儿,刘忠就将黑衣人的阵型凿穿,大大减轻了寒玉宫弟子的压力。 高台上的黑衣人十分沉着,不停的调动人手,试图趁势将两帮人围歼。 可惜米亦竹没有让他如愿,他的人与寒玉宫只是接触一下,又立刻分开。 寒玉宫的弟子逐渐收拢,汇聚成一个圆球,孤城的援军也同样汇聚成了一个圆球。 这两个圆球在黑衣人的阵营中不断碾压,时而合在一起,时而分开。 三位寒玉宫的大佬与刘忠则是独自厮杀。 没过多久,黑衣人的阵势就出现乱象。 高台上的黑衣人见败局已定,只得指挥着众人徐徐退下。 米亦竹和寒玉宫的人也没有打算追赶,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们退去。 等到再也见不到人影,米亦竹把头转向寒玉宫一侧,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最终,还是失望了! 寒玉宫的大佬们上前,齐齐弯腰,为米亦竹伸出援手致谢。 米亦竹看看上山的小路,又大致问了问这几天的情况,然后吩咐刘忠就地扎营。 很快,大殿中的两位酒徒就知道了结果,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两根指头夹住一扔,那张薄薄的纸片就稳稳的飞向宫主,刚好落到他的案上。 宫主没有伸手,看着中年人说这并不是寒玉宫靠着自己的实力赢下。 “我说过,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孤城的救援,也可以算是一种。”似乎输的不是自己,那位中年人居然笑了起来。 干完杯中酒,说声再见,中年人瞬间消失不见。 宫主看着他坐了好几天的位置,良久,才徐徐吐出一句: 再见,教主! 第311章 再上寒玉山 越往上走,积雪越深! 都来到了寒玉山的山脚下,又帮了他们那么大的一个忙,米亦竹没有理由不上山转转。 逛逛寒玉宫,跟宫主聊聊天,顺道再要点好处。 米亦竹的身后只有刘忠跟着,二人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欣赏这雪国的美景。 看多了,就有了审美疲劳,米亦竹觉得和翠银山的景色差不了多少。 也许是大敌刚退,才走了一小会,就有寒玉宫的弟子前来引路, 几人的脸上都带着悲戚,看来寒玉宫此役损失惨重。 几人对米亦竹都是执礼甚恭,这次要不是这位盛兴公出手,寒玉宫不知道还得损失多少人手。 走到半山腰,就看到一队队寒玉宫的弟子朝山下奔去,米亦竹没什么架子,侧身给他们让道。 见米亦竹面露不解,前来迎接的其中一人开口解释:“他们是去接回师兄弟们的尸首。” 米亦竹听后,心里有些感慨,有好几次,他都是强忍住悲痛,安排人去收殓属下的遗体,那种滋味,实在是有些不好受。 宫主历经沧海,不知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再往上走,气氛就有些压抑。 一个多时辰后,米亦竹终于出现在寒玉宫的大门之外。 所有的大佬齐聚在大门口迎接,见到米亦竹上前,齐齐的躬身问候。 与上次做客相比,态度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看来这世上啊,果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宫主还是在大殿同米亦竹会面,态度跟上次差不多,既没有增加一分热情,也没有增添一丝冷漠。 不增,不减,似乎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的心底泛起涟漪。 不过跟老狐狸们打交道久了,米亦竹对这一套已有了极强的免疫力,他在左侧上首坐下,笑着说天寒地冻的,上来讨杯清茶喝。 宫主微笑着吩咐童子上茶,然后抱歉的表示怠慢了贵客。 米亦竹笑着让宫主不必客气,眼睛却看向对面的一群大佬,心想也许过不了多少年,自己那位二哥大概也能在对面占据一席之地。 彼此都曾经互相试探过,而且在座诸位都位高权重,时间也是十分宝贵,没有过多的寒暄,等米亦竹的面前摆上一杯清茶,随即开始切入主题。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些什么人?”米亦竹虽然大概率猜到应该是魔教,不过,谁知道这寒玉宫会不会得罪了其他什么势力。 这片土地广袤无垠,可以容纳下足够多的蛇虫鼠蚁。 “魔教!”回答的是对面的其中一位大佬。 “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就摸到寒玉山的脚下,他们到底似乎如何做到的?”米亦竹昨晚一直都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数不清的探子游荡在这片土地上,米亦竹才不相信这么多人,能避开所有的耳目。 “他们从北方来!”宫主淡淡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越过这道山脉,就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在那里,数量最多的物种就是野狼和野马。 西域的地图早已刻进了米亦竹的脑海中,他沉思了一会,直言这么长距离的奔袭,就算是孤城的骑兵也无法做到。 宫主也在微微点头,表示认同米亦竹的判断。 其实在宫主的心里,又何尝没有被魔教展现出来的实力给震撼到。 “魔教此举,意欲何为?”米亦竹的问题似乎无穷无尽。 “他们在向寒玉宫示威,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将我们困死在这山上。”回答这个问题的,又是对面的一位长老。 米亦竹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花这么大的功夫,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示威,纯属吃饱了没事做。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出声反驳,只是笑意盈盈的看向宫主。 “示威是一方面,更多的,他们是在检验寒玉宫应对的实力。”宫主又缓缓地补充了几句。 米亦竹对这个答案其实也不满意,不过既然主人家不愿细说,他也不好强迫。 喝一口清茶,果然是上品。 “这杯茶,恐怕价值不菲!”米亦竹放下茶杯,笑着感叹一句。 对面诸位大佬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只有宫主哈哈大笑。 笑完后用手指了指米亦竹,说没想到盛兴公还真是有点意思。 米亦竹不介意宫主略显无礼的动作,也不介意他言语中的冒犯,笑着说只是好奇而已。 “寒玉宫不事生产,也不经商,还要供养上千名弟子,钱,从何处来?盛兴公大概想问的是这个吧?”宫主渐渐收了笑,缓缓的开口说道。 米亦竹大大方方的点头,表示上次来就想问,只不过那是双方第一次见面,彼此都还不太熟悉,就没好意思开口。 “弟子们下山后,大多会感念寒玉宫的十年教导,等他们有能力的时候,都会慷慨的回馈财物,寒玉宫也才能得以维持。” 米亦竹还是不信,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对面有大佬坐不住了,委婉的问盛兴公上山,到底有何贵干。 此言一出,米亦竹又笑了起来,看来,老狐狸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果然,宫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前日查觉出不妥,当即带人连夜奔波,昨日赶到后,就立刻投入战斗,五人丧命,七人重伤。今日一大早,我又急忙赶上山查看众人的安危,不知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否?”说完后,笑容渐渐在米亦竹的脸上消失。 那位大佬自知失言,急忙起身,拱手弯腰以示歉意。 “大家都是邻居,自当守望相助,不必客气!”米亦竹大度的原谅了他,随后把脑袋又转向宫主。 论及装聋作哑,宫主的修为远在米亦竹之上,巧妙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北边的形势上。 孤城的第一批探子大概率已是全军覆没,第二批估计还没有摸到游牧部落的影子,不管宫主怎么说,米亦竹都只有听着的份。 北方的混战中,其中一方败局已定,正在往西边逃窜,寒玉宫的弟子已混入他们的部落,正在积极游说。 自然,部落里也发现了魔教的身影。 宫主的意思,米亦竹一听就明白过来,他有些腹诽宫主的小气,心想在这方面,还是政务院的董学士要大方得多。 一方提出要求,一方婉转的拒绝,既然话不投机,再聊下去已没有必要,米亦竹喝完那杯清茶便起身告辞。 诸位大佬急忙起身相送。 宫主也慢慢起身,将米亦竹送至殿门口。 请宫主留步,随即在诸位大佬的陪同下,米亦竹带着刘忠离去。 从头至尾,米亦竹都没有提及米亦男,宫主,也没有提。 上山走得慢,下山更慢,米亦竹看着这雪白的景致,跟刘忠讲起当年在翠银山的趣事。 刘忠听得很认真,偶尔还插上那么一两句,一主一仆在这雪白的天地中,显得无比和谐。 “从今日起,你除了协助我批阅内府的卷宗,盛兴府的无名者和侍卫也全都归你管辖。盛兴府的库房,你可以随时进出,不超过一万枚金币,你可以随时支取,事后也不必告诉我。”快到山脚的时候,米亦竹停下脚步,缓缓的开口说道。 刘忠急忙弯腰应下。 刘忠心里清楚,这段时间,他已经彻底赢得了米亦竹的信赖。 第312章 年终的忙碌 寒玉宫既然不仁在先,自然就不能怪盛兴公不义! 雪地中疾行百里替他们解围,损失了好几位高手,居然只喝到一杯清茶,这口气,米亦竹实在是有些咽不下去。 此次寒玉宫损失的弟子,全部都来自于孤城,等到棺木陆陆续续的运回,孤城的许多人家都换上了白灯笼。 哭声一片。 城主得知消息后,对孤城儿郎的损失极为悲痛,据说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城主做的不仅仅是这些,事发突然,寒玉宫准备的棺木自然都很普通,城主将他们全部换成了楠木,还比照阵亡的例子给他们发放了抚恤。 这些花费,全部来自于城主府。 这段时间,几乎每日都有人到城主府磕头。 人心都是肉长的,此消彼长,渐渐的,一股对寒玉宫不满的情绪开始慢慢的在孤城蔓延。 这自然是米亦竹的杰作,不过也离不开吴学士的推波助澜。 这头老狐狸从一开始就嗅到了机会,然后默默的在背后配合。 如果认为米亦竹就只有这一招,那就大错特错了,在今年最后一次的议政会上,米亦竹破天荒的提出了自己的条陈。 请政务院每年拨给白真仙五万枚金币,全力扶持他开宗立派。 此事,米亦竹已提前与各方沟通过,白真仙已彻底融会贯通,而且又正是一展抱负的年纪,自然没有意见;政务院对寒玉宫极为忌惮,将他们视为头号大敌,巴不得有人出来分掉他们的影响力;长老们,现在则完全看城主和盛兴公的脸色行事。 至于城主,米亦竹早早就将自己的想法禀告上去,得到了他的首肯。 大家演演戏,走个过场,金币增加至十万枚,同时还在西城外选址,修建真仙宫。 这几招一出,孤城那些原本打算明年将自家的孩子送到寒玉宫的人家,又动摇了起来。 寒玉宫在孤城有无数的眼线,很快,宫主就得知了消息,然后将诸位大佬召集至大殿,商议对策。 盛兴公爱财的名声早已传遍了这片土地,最后,大家一致决定破财消灾。 就像城主不会轻易离开城主府一样,宫主也不会轻易离开寒玉宫。他指定那位姓殷的老头,前往孤城与盛兴公谈判。 由此可以看出寒玉宫的傲慢! 也许是在寒玉宫待的时间太久,让殷老头对自己的定位有了显着的偏差,他大剌剌的上门,直接表示想见盛兴公。 大门口当值的侍卫看向殷老头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殷老头还不自知,身后跟着的寒玉宫的弟子更是猖狂,居然跃跃欲试。 侍卫见殷老头一大把年纪,告诉他,这里是孤城,不是寒玉宫。 殷老头一行人穿着寒玉宫的服饰,侍卫自然知道他们来自何处。 吃了闭门羹后,殷老头被一名寒玉宫的弟子邀请到家中做客,从他家长辈的言谈举止中,才明白过来这里是孤城。 在孤城,盛兴公意味着什么? 接连又吃了几次闭门羹后,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然后,殷老头就托人求到了怀山的门下。 一千枚金币送进去,又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出来,怀总管表示对此事无能为力。 殷老头一辈子都在代表寒玉宫,与外界打交道,哪还不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于是,再次送进去的金币,就变成了五千枚。 这一次,孔方兄起了作用,在怀山‘艰苦卓绝’的努力下,殷老头终于见到了盛兴公。 老头弯腰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刘忠坐在一侧,阴恻恻的提醒他应该跪拜,米亦竹笑说着免了。 请殷老头在右侧坐下,刘忠坐在左侧。 不管是敌是友,只要是高手,米亦竹都会给予必要的尊重。 没有寒暄,米亦竹开口,直接让他说明来意。 殷老头先是代表寒玉宫,对米亦竹伸出援手表示感谢,接着又表示寒玉宫的弟子筹集了四万五千枚金币,用作盛兴公抚恤之用。 米亦竹现在家资颇丰,对这几万枚金币倒是不太在意,不过他对这个有零有整的数字,感到十分奇怪。 殷老头说原本是准备了五万枚金币,然后就闭上了嘴巴,看向站在米亦竹身后的怀山。 怀山脸色大变,急忙弯腰低头。 米亦竹转过头看了看怀山,笑着说你这家伙还算老实。 “不该奴婢拿的,一枚金币也不能要!”怀山的脸上突然挂上了笑容。 米亦竹将头转回来,笑着对殷老头说自己收到的还是五万枚金币。 殷老头这才明白,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他对怀山那有些阴狠的目光,表现得毫不在乎。 一个盛兴府的太监,还没有放在殷老头的眼里。 收了钱的米亦竹,心情明显好上许多,不但耐着性子跟殷老头聊了会天,还让刘忠代自己陪他吃了顿饭,据说两位一段聊得十分愉快。 其实就算寒玉宫不来求和,米亦竹也不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春节将至,他也变得忙碌起来。 最重要的,就是主持内府的年终总结。 卷宗,可以让刘忠代为批阅,内府,自己平日里也可以不去,可这年终的大会,米亦竹不得不亲自参加。 内府已提前将各局的总结送来,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卷宗,米亦竹头痛无比。 打开最上面的一卷,才看了几行,米亦竹就觉得有些头晕,他合上卷宗,想了想,把这归结于体内的毒素不允许自己从事这项繁重的任务。 唤来刘忠,让他认真看完,然后提炼出其中的精华,直接讲给自己听。 等到了总结大会的那天,米亦竹带着怀山和刘忠,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等到了内府,方总管早已带着大小官员,整整齐齐的站在大门外等候。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方总管带着众人立刻跪了下去。 笑呵呵的上前将方总管扶起,然后吩咐诸位起身,目光扫视一圈后,抬腿朝大门口走去。 进到大堂,主事以上的跟着进去,小吏们则在院子里候着,需要他们的时候,才能进去回话。 这该死的等级制度! 米亦竹在正中坐下,刚才扫视一圈,他发现了三道熟悉的身影。 两位是米亦竹的伴读,现在在院子里老老实实的站着,还有一位,则是他的姐夫,现在已晋为主事,正在阶下站着。 方总管坐在米亦竹的左侧,刘忠坐在他的右侧,怀山则站在他的身后伺候。 阶下有座的,都是员外郎,或者是与员外郎同级,其余的主事,都规规矩矩的站成几排,一个个弯腰低头做恭敬状。 主事们先说,员外郎总结,方总管和刘忠负责点评。 至于米亦竹,他给自己的角色定位,只是出席! 只有中书局的阮主事汇报时,他才认真听了两句,见方总管和刘忠在轻轻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开始不负责任的神游天外。 这一汇报,就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最后,方总管请米亦竹训示。 米亦竹精神一振,他的发言十分简短,大意无非就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汇报给方总管,方总管要是拿不定主意,找刘忠商议。除了想要给内府谋求福利,或者是捅了什么天大的搂子,否则,最好不要来麻烦自己。 盛兴公可是很忙的,光是对付魔教这一件事情,就得让他必须全身心的投入。 众人都知道米亦竹的慵懒,可当他这么直白的当着众人的面讲出来,还是让大家感到非常意外。 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讲完后,米亦竹随即起身,说已经在醉仙楼安排了酒席,落衙后大家自行前往。 辛苦了一年,盛兴公决定犒劳大家一下,顺道也与民同乐。 就连院中的小吏,也在受邀之列。 等诸位官员将米亦竹送上马车,院内,已是一片欢腾。 第313章 一杯接一杯 又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又到了阖家团圆的日子。 前几日米亦男来信,说今年要留在宫主身边修炼,就不回孤城过年了。 这让盼了许久的米思齐夫妇,心里很是失落。 不过米亦竹的归家,又稍稍的弥补了他们的遗憾,虽然他春节那天要进城主府去,可也拍着胸脯保证,初一一定会归家团圆。 今年,米亦竹不需要那么早进府,中午的时候,在盛兴府同几位心腹一起吃了顿饭。 谢福昆现在无家可归,自然也留在盛兴府过年。 亲自去请老乞丐,老家伙说从不过这个破节。米亦竹想想也是,一个要饭的,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是想过,也没那个条件。 上马车的时候吩咐二狗,让他把晚上的酒席准备好,等到从城主府回来,他要同府里的人共度佳节。 这是米亦竹新定的规矩,二狗这是第一次操办,拉着小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提到小言,这位米亦竹儿时的玩伴,今年也定下了亲事,未来的老丈人居然还是位小吏。 米亦竹问起此事的时候,管家良叔一直感叹是自己高攀,惹得米亦竹心里十分不快,把脸拉得老长,说小言现在是盛兴府的管事,给他一个小吏做女婿,是小吏家里的祖坟冒了青烟。 管家良叔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在外面东奔西走,比自己这个做老子的还要有几分体面,于是,把原本弯下去的脊梁悄悄的挺了挺。 城西南的一栋小楼,上下八间,是米亦竹送给小言的贺礼,管家良叔不停的推辞,直言太重了。 米亦竹冷冷的问他,等到小言结婚之后,是不是一大家人还要挤在那几间小屋里? 良叔这才闭嘴,跪下磕头,谢过米亦竹的赏赐。 等马车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外,两侧已停了不少的马车。米亦竹想想,干脆让马车就在大门口停下,然后带着谢福昆下车,打算步行前往大殿。 谢福昆是米亦竹的伴读,王春来很会做人,就算他是罪人之后,也还是加上了他的名字。 不停的有人追上来拱手弯腰,走在前面的,也停下了脚步等候。 很快,米亦竹的身边就汇聚了十几位族人。 看到谢福昆也在,有城府不深的,吃惊就挂在脸上。谢福昆也不以为意,这几个月,他算是尝遍了人情冷暖,如果不是盛兴府庇护,恐怕他早已灰飞烟灭,陪他那罪恶的父亲去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进到殿内,各人在小太监的引导下,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米亦竹的还是老位子,孤零零的坐在那里,颇有些无聊。 这种场合,怎会有人迟到,不一会儿,所有的族人都已到齐,静静的等待着城主的到来。 随着殿外响起太监那特有的嗓音,所有人立刻起身离席,跪迎城主。 城主一进殿就温和的吩咐大家起身,随后慢慢上前,走上台阶,在宝座上坐下。 还是那一套流程,只不过今年换上了许多新面孔而已。 第一位前来向米亦竹敬酒的还是华长老,这家伙是人精中的人精,不管其他面孔如何变换,几十年来,他总是能准时的出现在这里。 清楚了这只老狐狸的立场,米亦竹跟他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上次华长老登门做客,被米亦竹灌得东倒西歪的,可就是这样,还被这老家伙顺走了一只青铜爵。 二人微笑着聊了几句,无外乎就是那一些吉利话,随后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华长老开了头,其余几位长老按辈分年龄,一个接一个上前敬酒,再然后就是族中一些说话比较有份量的长辈,排在最后的,是族中的后起之秀。 两位伴读还是结伴而来,得知盛兴府晚上还有一场后,谢儒林居然羡慕起谢福昆,说晚上想一同前往盛兴府过节。 米亦竹笑着看了一眼被众人围着敬酒的华长老,说你要不去问问他,看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一句话说得谢福昆笑了起来,冲淡了不少阴霾,米亦竹让他抽空去东营看看自己的家人,要是有人非议,就让他到盛兴府来做客。 谢福昆感激的弯腰谢过,兄弟中间,也有一两个关系十分不错的,心中着实有些挂念。 大殿内气氛和谐,坤安殿内更是一团和气,诸位贵妇围着太夫人和城主夫人不停的说着恭维话,让大病初愈的谢福合听着都有些脸红。 不过同兄长相比,侄子始终隔了一层,谢福合慢慢的,也在收敛自己的脾气。 等米亦竹从大殿出来,时间已快到子时,他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说句回府,就钻进了车厢。 盘腿坐下闭目养神,等再次睁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院子里早已摆上几十张桌子,后院也摆了十几桌,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赏赐昨日就已发到每人的手中,还是按照去年的例。一笔钱财到手,众人现在都还沉浸在兴奋之中,丝毫不觉得寒冷。 当然,院子里点了许多炭火,也能驱散不少寒意。 米亦竹领着怀山和王二狗,从管事那桌开始,一桌一桌的喝过去。孤城等级森严,众人哪见过这个,一个个激动得不停的打摆子。 前院招呼完,米亦竹留下二狗陪他们继续,然后带着怀山去了后院。 领着怀山和刘忠,同样一桌一桌的喝过去。那些太监侍女,居然有不少吓得跪下磕头。 这里招呼完,米亦竹又领着二人去了后院最角落的一处院子。 院子很大,这里是无名者的住处,也是盛兴府的禁地。 三十位无名者,是米亦竹最最倚重的力量,他不但同每一个人碰杯,还坐下跟他们聊了好一阵子。 起身、离去,把刘忠留在了这里。 此时,时间已到了丑时,米亦竹带着怀山,还有最后一处要去。 轻轻的敲门,等了一小会,里面传出一句‘睡了’。 米亦竹微微一笑,轻轻将门推开。 只见老乞丐独坐院中,地上已躺了不少酒壶。 看到他身旁的空椅子,米亦竹的心里居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酸楚。 上前,毫不客气的在空椅子上坐下。 “你来干嘛?”老乞丐似乎并不领情。 “陪你坐会!”米亦竹说完后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连一口吃的都没有。 冷着脸看向怀山,怀山急忙跪下磕头,不敢做任何辩解。 “别难为他,他们送了好几次过来,都被我退了回去。”说完后老乞丐又补充一句,说是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这老家伙会没胃口? 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让怀山立刻去安排一顿席面,就按照十人的标准准备。 怀山急忙从地上爬起,快速的退了出去,院内就只剩下这一老一少。 “你太让我失望了!”老乞丐悠悠的吐出一句。 他指的是米亦竹的武功,现在已是初一,米亦竹仍然还是个三段。 虽然算是三段中最好的那一小撮,可三段,始终是三段。 米亦竹哪知道老乞丐的心里活动,他满脸疑惑的看着这老家伙,心想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老祖宗。 老乞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对米亦竹的慵懒,他算是有了深刻的认识。 换做孤城其他任何一人,要是能得到真仙的亲自教导,用欣喜若狂都不能形容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只有这个家伙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有时候还不情不愿。 看着米亦竹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向自己,老乞丐又生不起气来,那晚王庄主跟他讲过,几年前这小家伙看人杀兔子,都能把自己看吐。 “算了!”老乞丐又有些颓丧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跟老乞丐聊起今晚城主府的热闹。 “几十年了,还是这一套,一点新意都没有!”老乞丐说完后瘪了瘪嘴。 本是闲聊,今天又是个特殊的日子,米亦竹也就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等一桌席面送到,二人移步到屋内,开始推杯换盏。 渐渐的,这一老一少似乎聊得十分开心,没过多久,小院外居然都能听到老乞丐爽朗的笑声。 第314章 尝遍冷暖苦 没想到这一聊,就聊到天边发白,二人对对方都有了新的认识。 老乞丐没想到米亦竹如此博学,特别是对中原的历史,脉络极为清晰,提到某位历史人物,更是信手拈来。 米亦竹没想到老乞丐居然如此八卦,对宗族或者是政务院的那些早已作古的大佬,连他们喜欢去哪里喝花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等到从小院出来,米亦竹伸了个懒腰,抓紧回房间睡上一个时辰,然后起床洗漱,带着怀山神清气爽的出门,上了马车前往米府。 不知怎么回事,米亦竹又让马车驶入了隔壁的那条巷子,然后在一家没有牌匾的大门口停下。 他端坐在车中,犹豫了一小会,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车门。 下车、上前,米亦竹轻轻地叩响了大门。 有人开门,还是那位健壮的女仆。 等看清来人,女仆的表情变得十分意外。 “公子,我家主人不见外客!”女仆弯腰低头。 连自家的管事都得给他磕头,说明此人的身份不低,女仆觉得还是恭敬点好些。 “你进去禀报一下!”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也许是上位者久了,米亦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女仆老老实实的应下,那扇沉重的木门,缓缓关上。 很快,门又再次打开,同样,还是上次那位管事模样的妇人。 女管事跪下磕头,嘴里说出的,还是那句不见。 米亦竹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他说不见就不见吧,自己进去磕个头就走。 女管事抬头就想拒绝,可看到米亦竹那吃人的目光,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不等她再开口,米亦竹直接抬腿跨了进去。 让女管事起身带路,女管事只得乖乖的听从吩咐。 整座府邸就是一座大花园,几栋小楼点缀其间,这种格局,恐怕在孤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米亦竹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景致,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有些激动,也有些——委屈! 来到其中的一栋小楼前,女管事轻声说主人就住在这里。 米亦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楼外,背挺得笔直,女管事弯腰陪在一旁,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许只过了一小会,又或者是过了许久,米亦竹突然一撩衣袍跪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立刻离去,再也不曾多看一眼。 在女管事的陪同下出来,米亦竹面无表情的上车,说句米府,这条安静的小巷随即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离米府越近,米亦竹的脸色就越柔和,等到最后下车时,脸上已挂满了笑容。 米思齐夫妇站在大门外,笑意盈盈的看着米亦竹下车,身后站着的,是米亦梅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初一,按孤城的习俗,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米亦竹上前,弯腰行礼,被米思齐一把拉住。 一家人就这么热热闹闹的朝府里走去,与刚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到正厅,米亦竹等米思齐夫妇坐好后,随即上前跪下磕头,等到被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的米思齐扶起,毫不客气的伸出了双手。 黄瑜早有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封放到米亦竹的手中。 掂了掂重量,米亦竹笑得无比开心。 转过身子,米亦竹将红封递给身后的怀山,让他好生保管。 嘱咐完后,米亦竹又转向站在一侧的阮主事,拱拱手说了几句吉祥话,慌得阮主事急忙避到一旁。 躲也没用,米亦竹已朝他伸出了右手。 阮主事哪想到已贵为盛兴公的小舅子会来上这么一出,窘迫的他有些不自然的搓着双手,说不出话来。 米亦梅在一旁替自己的夫君解围,让米亦竹不要捉弄姐夫。 米亦竹先是向米思齐夫妇告状,说米亦梅胳膊肘往外拐,然后转过身说阮主事这是升了官,打算不认亲戚了。 亏得阮主事想起内府那些主事们提过的往事,急忙表示明日双倍补上,这才让米亦竹满意的点头。 两位外甥,一人一枚玉佩,小的还不懂事,大的已能跪下给小舅舅磕头,喜得米亦竹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啃了又啃。 换来了米亦梅好大的一对白眼。 午饭后,黄瑜带着米亦梅和两个孩子回屋休息,将正厅留给他们三人说话。 一顿饭过后,阮主事已度过最初的拘谨,慢慢的,找回了一点当年做姐夫的感觉。 米思齐提起这两年西市的变化,他是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商人,最基本的敏锐度还是有的。 物价在慢慢攀升,这并不是孤城百姓收入上涨导致的,据往来的商队说,西边的关税正在一点一点的上涨。 政变的那几个国家,正好控制着商道,有些小动作,米亦竹并不觉得奇怪。 接下来就看这位董少主的手段了! 内府管理着庞大的产业,阮主事又供职于中书局,他自然也知晓此事,听米思齐说完后,有些忧虑的皱起了眉头。 不过米亦竹知道的比他更多,几百年来,政务院甚少有赤字的时候,一旦城墙修好,会有无数赚钱的机会出现在孤城的百姓面前。 想到这里,米亦竹心中一动,让阮主事回家告诉长辈,多多关注一下城外衙门正在扶持营造商的政令。 出生于商贾之家,阮主事一听就明白了一个大概,急忙在座位上弯腰谢过。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米亦竹起身回自己房间休息。 虽然几年前突然被领进了城主府,可米思齐夫妇一直原封不动的将他的房间保留了下来。 米亦竹在米府用过晚饭才回,没想到老乞丐居然坐在大门外等他。米亦竹心中叫苦连天,不过面上不显,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等我陪你喝酒?”米亦竹装作不知。 “废话少说,跟我走!”老乞丐说完后立即起身,朝大门内走去。 米亦竹苦笑一声,只得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进去。 目的地,自然是练武场。 老乞丐没有被这小小的挫折打败,他重新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目标,半年之内,一定把米亦竹打造成一位合格的二段。 用米亦竹的弯刀割伤他自己,是为了将来做准备,老乞丐打算暂停,换种方法调教。 先是让米亦竹练习刀法,可快可慢,完全随他自己的心意,不过有一把钢刀悬在半空,可以随时从各个方向攻向米亦竹。 钢刀内灌注了同二段差不多的真气,米亦竹要是稍有不慎,就会喜提重伤。 没有威胁的时候,米亦竹还能做到心如止水,可现在头顶悬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哪还能做到心无旁骛。 原以为这样则就算了,谁知更狠的还在后面。 等到收刀,一股真气突然将米亦竹笼罩,米亦竹急忙调动自己的真气抗衡。 没用的,在老乞丐强大的真气面前,米亦竹的抵抗显得那么的苍白。 先是感觉到不舒服,紧接着就有些喘不过气,再然后,感觉整个胸腔都在被挤压。 随着一口鲜血吐出,体验宣告结束。 第315章 有喜亦有悲 初二,是方府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 尽管昨夜被蹂躏得惨不忍睹,不过得益于身体被老乞丐改造过,米亦竹依然是到得最早的那一位。 笑眯眯的给方老先生磕头,讨过一个大大的红包,再向站在一旁的大师兄拱手行礼,又讨到一个红包。 心满意足的米亦竹随后前往大门口,和老管家一起站在门外,开启了幸福的收红包模式。 那些少主们还是一个不缺的赶到,顶着孤城大儒弟子的头衔,让他们继承人的身份稳固了不少。 没想到城主也来了,米亦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城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难道一辈子就把自己困在城主府里? 米亦竹弯腰受教! 今年,方老先生的弟子无人缺席,老人家连干了三杯。 是茶! 等从方府出来,独孤复和晏胖子这两个家伙居然已经坐进了盛兴公的马车。米亦竹钻进车厢,看着二人呵呵一笑,跺跺脚,车轮随即转动起来。 这两个家伙看来已提前沟通过,由独孤复代表他们二人发言。 “城外的衙门在流民中扶持营造商?”独孤复没有丝毫的遮掩。 “你俩也想参与?”米亦竹只听了一句,就知道他俩在打什么主意。 二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能有如此眼光,活该他们赚钱,米亦竹只是稍一沉思,便点头应下。 如此庞大的工程,光靠扶持的营造商和孤城现有的那些小商人,是远远不够的。 当着米亦竹的面,独孤复和晏胖子开心的击掌。 一路说说笑笑,没过多久,马车就在盛兴府的门口停下。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问他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事情? 怀山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脑袋。 想不起来就不想,今日两位好友登门,米亦竹打算同他俩好好的聊聊。 结果这两个家伙一进后院,居然让米亦竹先去小楼,然后直接奔向老乞丐的小院,狗腿的给他拜年去了。 米亦竹只能看着他俩的背影苦笑,孤城的上层人士,私下里都认为自己没有权贵的威严,可同这两位相比,自己恐怕还是要稳重许多。 独上小楼,坐了没一会,两位少主就同老乞丐一起出现在楼梯口。 昨天才挨了他的收拾,米亦竹实在是有些不想见他。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抱怨几句,表面上,还是得起身迎接,装作十分欢喜。 老乞丐随意挑张椅子坐下,让他们三人不必管他,随后就吩咐怀山快点上酒。 这是大爷中的大爷,怀山急忙安排人去取。 桌上有套茶具,米亦竹挽起袖子准备泡茶,慢慢的,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略带苦涩的味道。 独孤复也挽起袖子,说自己在家里练习了很长一段时间,自告奋勇的表示要显摆一下。 不知道的以为他这是在取悦米亦竹,只有米亦竹和晏胖子心里明白,这家伙是打算讨好方老先生。 姿势没有米亦竹的美感,不过泡出来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得到两位好友的一致认同,独孤复乐得咧嘴大笑。 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时局。 老乞丐独坐一旁,面前的茶碰都没碰,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灌着佳酿。 话题自然从官道开始,魔教的示威确实起到了作用,庄园主们都不愿招惹他们,纷纷暂停了与孤城的往来,只有内府的商队还在来回穿梭。 米亦竹对这些庄园主实在是有些无语,承平日久,他们似乎已没了祖先的血性。 晏胖子提出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这些庄园主是在以魔教的恐吓为借口,准备攫取更大的利益。 米亦竹看向晏胖子的目光露出不解。 “一直以来,孤城都拥有对庄园农作物的定价权,这个价格,虽然能让庄园主获得一部分利益,可与他们的预期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米亦竹轻轻的点头,方老先生讲孤城历史的时候,着重分析过这一部分。 “孤城一定价,周边的价格就都向孤城看齐,几百年来皆是如此,庄园主们只能被动接受,没有抗衡的余地。” “虽然他们已经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可金币这种好东西,有谁会嫌多?只要有了更多的钱,他们就可以做更大的事!”晏胖子说完后,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抿上一口。 姿势既潇洒又儒雅,这是方老先生教给他的! “一个饥饿的孤城,的确有可能失去话语权!”米亦竹叹了一句,随后接着问道:“为何又有庄园主动联系商队,要求供货?” “很简单,他们不想做得太明显,免得将孤城惹急眼了,掀桌子摊牌。”独孤复在一旁笑着补充。 米亦竹没有说话,心里想着政务院调过来的那些好手,已在年前动身离开孤城,恐怕这次,让那些庄园主们失望了。 聊完官道,又谈起西边的那几个国家,董少主最近时常与他们二人在逍遥镇碰面,董家的金币,已源源不断的运往西边。 同时董少主把魔教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的消息散布到其他国家,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米亦竹很现实,他不管董少主做了些什么,他只想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否则,那日他对董少主的承诺,会立刻作废。 不知不觉,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米亦竹唤来怀山,吩咐就在此处用饭。 满满的一桌子佳肴,米亦竹三人还没怎么动筷,就被老乞丐一扫而空。 怀山很懂事,不需要吩咐,就上来将残羹冷炙撤下,又重新布上一桌,结果还是被老乞丐消灭干净。 不等第三桌上齐,老乞丐心满意足地起身,提醒米亦竹待会练武场见,然后背着双手,晃晃悠悠的下楼去了。 独孤复满脸羡慕的看着米亦竹,米亦竹同样回应给他满脸的羡慕。 一个羡慕对方有真仙教导,一个则羡慕对方不会受真仙的折磨之苦。 这一提醒,让米亦竹没了喝酒的心思,三人又聊了一会许久之前的布置,米亦竹便让二人随意,自己则起身朝练武场走去。 还是昨天的那一套把戏,只不过悬在空中的钢刀变成了三把。 等到米亦竹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伤口,再吐上一口鲜血,老乞丐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米亦竹躺在地上,天空中黑漆漆的无一丝光亮,他回忆起自己这几年悲催的习武过程,觉得同此时的天空很像。 都是一片漆黑! 第316章 被真仙教导 草原上,几名寒玉宫的弟子在认真的检查,发现有还未咽气的,毫不留情的补上一刀。 总之,就是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 从死者的衣着来看,应该是孤城人,出现在这里的孤城人,大概率只可能是孤城的探子。 至于他们是内府的探子,还是政务院的探子,就无从得知了。 总不能让死人开口说话吧! 这个场景发生在春节后,等孤城反应过来,估计至少还得要两三月的时间。 类似的场景也发生在西边,只不过寒玉宫换成了魔教。 看来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想把孤城变成聋子,或者是瞎子。 米亦竹暂时还不知道这些,此刻,他正在艰苦的求索,已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处理其他事务。 就连对付魔教的重任,他都一股脑的交给了刘忠和内府。 上午待在方府,午饭后随即赶回盛兴府,直奔练武场接受真仙的教导,通常,一直会持续到深夜。 两位好友不忍心看到米亦竹的惨状,多次邀请老乞丐去城东寻欢作乐,给米亦竹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可老乞丐似乎告别了以前的不良作风,居然义正言辞的拒绝。 不但拒绝,还训斥两位少主也少去那种地方,免得年纪轻轻的就被掏空了身体。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与米亦竹依依惜别,回庄园筹划工程队的事宜去了。 为了避免米亦竹出现真气不足的情况,老乞丐又大方的对米亦竹修炼的吐纳之法做出改良。按照他的说法,除非是陷入王庄主说的那种死战,应付其他场面已经是绰绰有余。 练习的顺序,老乞丐也做出了调整,从先受刀伤再吐血,换成先吐血再受刀伤。 吐口血也就算了,可身上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等到晚上回屋脱下衣服,让在一旁伺候的怀山看得心惊肉跳。 不过血还是没有白流,虽然对抗老乞丐真气的时候,依然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可在练习刀法的时候,渐渐的,米亦竹也能静下心来。 这一静,身上的伤口也就能少上那么一两道。 米亦竹问老乞丐,说这种练法,还不如唤来几位二段的侍卫。 老乞丐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米亦竹一眼,问他是不是真看不出那些侍卫在放水? 米亦竹正想张嘴,老乞丐接着问他:“那些侍卫敢不敢在你身上划下几道伤口?” 米亦竹知道老乞丐说的是实话,只得每日里打起精神,希望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能少几声闷哼。 每隔几日,老乞丐还会往米亦竹的体内注入一股真气,然后指挥着这股真气在米亦竹的体内横冲直撞。 看着米亦竹捂住肚子躺在地上,痛得满头是汗,老乞丐让他试着调动真气抵抗。 米亦竹用尽全身的力气,冲老乞丐翻了个白眼,能抵抗的话,还需要他来提醒? 这个白眼的代价很大,老乞丐故意等了许久才将真气收回,然后一屁股坐在米亦竹的身旁,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恢复正常。 “这——又是——为何?”米亦竹躺在地上,断断续续的问道。 “一二段之间的较量,除了比拼招式,更重要的就是真气的较量。”说到这里,老乞丐还看了米亦竹一眼,生怕他没有听懂。 米亦竹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真气除了储存在丹田,时不时的也要让它动起来,给你举个例子,死水好?还是活水好?” 老乞丐这是铁了心要跟寒玉宫的那个老家伙较量一番,所以对米亦竹除了高标准严要求,也表现得极有耐心。 要是换做平时,米亦竹指不定会跟他抬杠,可现在他连动嘴都困难,哪还有反驳的心思。 只能有气无力的点头。 老乞丐见他懂得自己的用意,满意的起身,学着米亦竹以前的样子拍拍屁股,留下一大堆尘土在空中飞舞。 偶尔,也有轻松的时候,老乞丐认为米亦竹对外界的感知已经十分不错,当然,这都得归功于王庄主的教导。 不过对自己身体的认知,老乞丐认为米亦竹还是一张白纸。 盘腿坐下,调动一丝真气跑上一圈,老乞丐要求他去感受那一丝真气在体内游走时最最细微的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坐着坐着,米亦竹差点都快云游三万里。 老乞丐冷哼一声,米亦竹立刻清醒过来,急忙凝神静气。 要是真惹得这老家伙不高兴,鬼知道还会弄些什么花样出来。 有时候夜间疼痛难忍的时候,米亦竹也会在床上盘腿坐下,调动一股真气跑上一圈,不过这样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练习,而是打算让自己分心,减轻一点痛苦。 谁知误打误撞,时间一长,居然也让他琢磨了一点门道出来。 至少,能清楚的感知到经脉的某个位置出现异常。 最后练习的就是轻功! 轻功这个东西,除非将它钻研到极致,否则,讲究的还是内力的比拼。 比如,一位二段,肯定永远都无法追上一段。 让米亦竹演示了一番,凭心而论,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老乞丐的嘴里很少能吐出什么好话,他对米亦竹那些什么肩头一晃、双腿一弹的动作极尽挖苦,认为那是杂耍的表演。 米亦竹没有生气,因为他想起了苗诗烟,那位好友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就可以凭空消失。 米亦竹问如果不借助肢体,要如何发力? 老乞丐反问一句:“你体内的真气都是用来干嘛的?” 然后又是一阵猛烈的挖苦。 在武学一道上,米亦竹毫无还嘴之力,只能默默的听着,心里想着得找个机会回敬一下才是。 挖苦完后,老乞丐教给米亦竹一个妙招,如何利用真气做到瞬间移动。 刚开始,也就能移动个三五米远,老乞丐说这东西不用着急,勤加练习就好。 一月后,老乞丐让米亦竹唤来二段的侍卫对练,说是要检验一下这一个月的进步。结果,已看不出有放水的痕迹。 是老乞丐看不出,不是米亦竹看不出! 又过了一个月,老乞丐再次让米亦竹唤来二段的侍卫对练,侍卫们脸上的神色都添了郑重。 当然,落败的还是米亦竹! 再过了一个月,此时已不需要老乞丐吩咐,米亦竹主动唤来二段的侍卫过招,勉强能坚持到五十招不落下风。 老乞丐的心里,这才稍稍有些满意,不过对米亦竹的要求,反而更加严格。 这几月里,城主知道米亦竹在苦苦探索武学的奥秘,所以除了议政会,一次都没有召他进府。 至于米府,米亦竹早已亲自前去打好招呼,免得让米思齐夫妇担心。 只有刘忠偶尔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挑一些重要的事情禀报。 比如今日,等米亦竹慢慢从地上爬起,刘忠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说吧!”米亦竹有气无力的吐出这两个字。 “下午有一辆马车停在府外的大街对面,等侍卫们察觉出异样,马车夫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侍卫们打开车厢检查,发现有人被五花大绑躺在里面。”刘忠说完后微微的弯了弯腰。 米亦竹没有出声,慢慢的朝场边走去,刘忠急忙上前搀扶。 “事情太过诡异,奴婢就将此人关进地牢,结果被地鼠认了出来。”刘忠边走边说。 地鼠,是米亦竹取的名字,刘忠觉得好记,又比较形象,也就称呼他为地鼠。 米亦竹突然停下脚步,略带激动的看向刘忠。 他猜到了一种可能。 “付大人!那人是寸广会的付大人!”难得一向稳重的刘忠,语气中居然带着一丝欢愉。 第317章 终于得答案 付大人落到了米亦竹的手上,他哪里还顾得上休息疗伤,就这么让刘忠搀扶着,慢慢的朝花园走去。 机会难得,刘忠又汇报了一下最近内府收集到的情报。 北边没有按时传来消息,刘忠估计他们已遭遇不测,西边的许多情报点也被破坏掉,损失惨重。 “政务院那边是什么情况?”米亦竹缓缓问道。 “方总管找刑狱司的郎中沟通过,情况跟我们差不多!” 虽然现在双方的关系又变得微妙起来,不过在对付魔教一事上,大家的立场都是一致的。 “粮仓案查得如何?”米亦竹沉思了一下,继续问道。 “在世的那些官员,已基本查清,蚕掌刑和张员外他们还在继续往前查。” 刘忠知道米亦竹对粮仓案极为关注,自然对进展了解得清清楚楚。 米亦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打算跟老乞丐告假,进城主府一趟。 谈话间,二人就来到假山前,刘忠打开机关后,率先走了进去。 地鼠已能在洞内自由活动,付大人没关进来之前,这家伙时不时的还想出去晒晒太阳。可现在就是让他出去,他都不肯踏出半步。 自从那晚过后,米亦竹还从未踏足过这里,现在一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的地鼠。 “你现在还能不能打洞?”看着养得白白胖胖的地鼠,米亦竹的心里十分不满。 地鼠还不太知道规矩,看到侍卫们下跪行礼,这才扑通一声跪下,说几十年的手艺,是丢不了的。 “这么久了,也没见你钻出去?”米亦竹似乎不太相信。 地鼠磕了个头,说修这间地牢的是个高手,地底下布有流沙,要是钻下去,只有被活埋。 听到这段话,米亦竹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这下面有流沙,大匠只告诉过他一人,连刘忠和怀山他们都不知道。看地面完好无损,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如何探出来的。 吩咐大家起身,米亦竹慢慢来到关押付大人的铁笼前面。 就是这个混蛋,用极为残忍的手段,杀了自己两位无名者。 刘忠早已封住他的经脉,身上也被搜了好几遍,就连嘴巴都被撬开检查过。 “又见面了!”米亦竹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盛兴公打算如何处置在下?”沦为阶下囚,付大人也不慌张,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还没想过,等他们玩够了再说!” 米亦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无名者。 “希望不会让我失望!”付大人不但不害怕,居然还笑了起来。 “你一定不会失望的!”米亦竹也笑出了声。 每一位无名者,都是米亦竹极为宝贵的财富,现在能有机会替他们复仇,自然无比开心。 渐渐的,米亦竹的心软和善良,似乎只留给了自己人。 此刻的付大人,在米亦竹的心中已是死人。同死人聊天,米亦竹的兴趣不大。 转过身,米亦竹慢慢走到那位会御剑术的高手面前。 那人除了被封住经脉,其他的待遇还是非常不错,几个月不见,气色颇佳。 “好久不见!”还是米亦竹率先开口。 “你打算如何对他?”那人终于开口。 米亦竹的心中松了口气,只要愿意说话,沟通的效果就会好上许多。 摇摇头,表示还没有想清楚。 “能不能给他一个痛快?”那人继续问道。 看米亦竹的样子打算跟他聊会,刘忠搬过来一把椅子,轻轻的放在米亦竹的身后。 米亦竹坐下,一伸手,一杯葡萄酿就出现在手中。 刘忠的觉悟,比罗培峰只高不低。 “他杀了我两名手下,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活生生的被勒成了一块块的碎肉。我要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如何面对那些替我卖命的属下?”米亦竹说完后轻轻的抿了一口。 口感不错! “下人而已,没必要如此吧?”那人皱起了眉头。 “你真是这样想的?”米亦竹突然反问一句。 其实他并不觉得奇怪,这个时代,这片土地上的权贵,差不多都是这个态度。 反问,是要确认这是否是那人的真实想法。 那人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 “从你的想法,我大概能猜到你的家境应该非常不错。在你们眼中,他们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下人。可在我的心里,既然他们为我出生入死,那就是我的家人。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我的家人,就必须要付出代价!”米亦竹护犊子的天性,在此刻显露无疑。 所有的侍卫都跪了下去,刘忠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也是拱手弯腰。 就连地鼠,也跟着侍卫们一起跪了下去,脸上露出了震撼之色! 那人的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米亦竹温和的吩咐大家起身,然后继续说道:“所以,你应该庆幸没有伤到我的属下,否则,就算我对你再好奇,你的这条命都没办法保住!” 那人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露出一丝丝的懊恼。 “这么长时间,想清楚了没?我再替你回忆一下,第一个问题,那么多剑,是从哪里来的?”时隔几月,米亦竹又重新问了起来。 “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何会关心这个?”这段时间,那人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 “抓到你后,侍卫们立刻封了我遇袭的那块区域,你指挥的每一把剑,都被我收了起来,现在,明白了没?”米亦竹没有直接回答。 这片土地上的兵器主要来自于更西边的地方,习武者,往往需要花重金购置趁手的兵器。这么大的手笔,很难不引起米亦竹的关注。 “祖辈是锻奴,后来迁居到此处!”那人的回答非常简短,似有考究的味道在里面。 米亦竹一听就明白了,锻奴,指的是当年为柔然炼制武器的部落,不过现在已经坐大,在草原上呼风唤雨。 难怪他家能有这么多的兵器。 “你是如何带进城的?”米亦竹继续问道。 见米亦竹听懂了自己意思,那人也是在心中感叹:孤城大儒的关门弟子,果真有几分真才实学! “夜间,直接控制他们从城墙上越过!”那人说完后还摇了摇头,仿佛对这个问题不太满意。 米亦竹想了想城墙的高度,暗道武学这东西啊,五花八门就算了,还天外有天。 “你还有多少?”米亦竹又问出第三个问题。 那人犹豫了一下,诚实的回答还有很多。 米亦竹听后笑得十分开心,说如果他还有很多的话,这批兵器就不还给他了,不过会按照市价购买。 那人明显一怔,没想到米亦竹会如此回答。 聊完后,米亦竹起身,让他在这里再住上一段时间,等寸广会被打扫干净,再送他出城。 刘忠急忙上前扶住。 走了几步,地鼠壮起胆子上前,问为何每月都给他发了十枚金币。 “那是你的月钱,自从你出卖了寸广会,就算是盛兴府的一员。不过如果你敢做出对不起盛兴府的事情,会被盛兴府的所有人视为叛徒。对待叛徒,盛兴府会穷尽所有的力量追杀。”米亦竹边说边朝过道走去,看都没看地鼠一眼。 后面的几句话,地鼠听都没听,他的注意力只放在自己是盛兴府的一员上。 跪下磕头,地鼠大声宣誓效忠! 第318章 此人无痛感 从地牢出来,米亦竹就去找老乞丐告假,老家伙正坐在院子里喝酒,听完后,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 又磨了半天,最后还是米亦竹承诺每天加练半个时辰,老乞丐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下。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让怀山递牌子进去,等自己从方府出来,便坐上马车直奔城主府。 城主端坐在中央,眉间有着掩饰不住的欢愉。 米亦竹先向城主禀告了刘忠昨日告知他的坏消息,然后就把话题转到了粮仓案上。 “你想把几位学士先摘出来?”城主听后皱起了眉头。 自从城主登上宝座,城主府一路高歌猛进,很大的原因,就是几位学士受制于目前还在查的粮仓案。 米亦竹在座位上微微躬身,说了句是。 “为何如此?”城主接着问道。 “案子已倒查到三十年前,那时候几位学士都才刚刚踏入官场,既然他们本来就是清白的,我们还不如主动替他们澄清,用来交换一点好处。”此刻米亦竹的心中,算盘打得山响。 “你想换什么?”城主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他既然想到交易,肯定是看中了什么好东西。 “蚕阳!”米亦竹脱口而出。 “蚕阳?那位酷吏?”城主对此人也是早有耳闻。 “是,我想让他来负责内府的掌刑局。”米亦竹说出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他会愿意来内府?” 虽然都是员外郎,可同内府的员外郎相比,政务院的员外郎,权力还要大上几分。 “我去跟他谈谈!”话虽然这么说,可米亦竹的表情却很有把握。 “既然你已经想好,那就放手去做!”城主表现出对米亦竹无条件的支持,让米亦竹准备好的那么多的说辞,一下子全都派不上用场。 “城主——是有什么喜事?”米亦竹适当的表达自己的关心。 一句话问到了城主的心坎上,他的嘴角又挂上了一丝微笑。 这让米亦竹感到十分好奇。 “你又要做叔父了!”城主说完后,终于轻声笑了起来。 米亦竹先是一愣,随后也是喜上眉梢。 如果城主这次能得一麟儿,恐怕城主府的威望又要重上几分。 城主府内现在干干净净,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而且城主府后继有人,也符合绝大多数的利益。 没有留下来用饭,米亦竹随即前往办理粮仓案的驻地,吩咐门口的侍卫将蚕阳请出来。 二人就这么站在大门外聊了起来。 蚕阳听后表示一切听从上峰安排,只要不离开大牢,只要能一直办案就行。 说完后蚕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说调入内府的话,以后就归米亦竹直接管辖,尊卑有别,到时候恐怕就不好上门蹭饭了。 米亦竹瘪了瘪嘴,让他别忘了自己可是孤城的盛兴公,就算是学士们看到自己,都得弯腰低头。要说尊卑有别,他早就够得上‘犯上’这条罪行了。 蚕阳弯腰低头,老老实实的认错,惹得米亦竹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离去。 至于城主要怎么跟政务院沟通,就不需要米亦竹操心了,城主的谋略,还不是米亦竹能比的。 回到盛兴府,还没能刨上一口饭,饥肠辘辘的他就被老乞丐领到了练武场上。 等把老乞丐的那一套方法练完,米亦竹早已被折腾得遍体鳞伤,躺在地上做死狗状。 见他没有要请教的意思,老乞丐拍拍屁股,溜达着回小院喝酒去了。 歇息了一会,米亦竹才从地上慢慢爬起,轻轻地拍打着满身的灰尘。此时,刘忠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伸出手掌轻轻的帮忙。 “蚕阳被我要进到内府,以后你就多一个帮手。”短短的两句话,米亦竹却花了好长时间才说完。 “是盛兴公多了一个帮手!”刘忠的语气十分恭敬。 “你啊!”米亦竹摇了摇头,此时又没有外人,刘忠依然是那么的恭敬,丝毫都不肯放松。 不过,这也是他能得到老城主几十年宠信的原因之一。 “付大人那边,出了点问题。”没有要事,刘忠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哦?”米亦竹听后丝毫都不紧张。 付大人经脉被封,地牢内机关重重,看守的侍卫最少也是三段,再加上隐藏在暗处的无名者,米亦竹才不相信他能跑掉。 “无名者招呼了一天,他居然一直面不改色,甚至都没有哼上一声。”刘忠扶着米亦竹,慢慢的朝场边走去。 “这么厉害?什么原因?”米亦竹的眼睛一亮。 年轻人啊!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 “奴婢以前也从未听过!”刘忠的语气中有一丝羞愧。 “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你没见过也正常,走,先去找老家伙,说不定他知道。” 等米亦竹一步步挪到老乞丐的小院,老家伙听完刘忠的叙述后,也来了兴趣,说是要同他俩一起去看看。 等进到地牢,老乞丐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然后埋怨起米亦竹,说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知道带他来转转。 米亦竹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这老家伙连自己体内真气的走向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里还有间地牢? 不过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米亦竹请老乞丐帮忙看看。 说完后吩咐大家起身,有两位无名者满手鲜血的站在铁笼旁边,脑袋低垂,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沮丧。 皮肉之苦算不上真正的痛苦,老乞丐走进铁笼,伸出手掌抵在付大人的丹田处。 付大人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看向老乞丐的眼神满是嘲讽。 老乞丐‘咦’了一声,随后收回手掌退至笼外。 “怎么了?”米亦竹不懂就问。 “我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换了个位置,要换做是你,早就该死去活来了。”老乞丐说完后陷入了沉思。 米亦竹慢慢上前,冷冷的盯着付大人,心想这家伙昨天面不改色,原来依仗的就是这个。 过了一会,老乞丐缓缓开口,说以前曾遇到一人,天生就没有痛感,左手被人砍掉还能继续饮酒吃肉,豪迈得一塌糊涂。 这家伙大概也是一样! 说完后老乞丐再无兴趣,转过头看了一眼会御剑术的家伙,手指一勾,那人的手臂中突然飞出一样东西,落入老乞丐的手中。 听到动静,米亦竹转过头去,只见那人的右手臂处血淋淋的,看来这东西是藏在皮肤之下。 老乞丐摊开一看,躺在掌中的是把拇指来长的小剑,做工极为精致。 那人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去抓住铁栅栏猛烈摇晃,似乎想要冲出去把东西抢回。 “你这种方法算不得上乘,虽然看着吓人,可威力始终有限,我有一法,倒是可以让你威力大增。”老乞丐说完后将小刀扔了回去。 那人一把接住,看向老乞丐的眼神尽是不信。 慢慢的,眼神就有了变化,那人突然整了整衣服,跪下磕头,口中喊着真仙爷爷。 “谁告诉你的?”老乞丐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暖意。 “祖父!”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我猜也是,你这家伙的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老乞丐说完后看向米亦竹,说这是故人之后,能不能给个面子。 能不给么?敢不给么? 米亦竹急忙让人打开铁门,看着老乞丐将人领了出去。 等这一出救人的戏码落幕,米亦竹转过脑袋,看着付大人,心里慢慢的涌起一个念头。 第319章 宫主的煎熬 当年对付莫家老三的时候,米亦竹给他讲了一个来自中原的酷刑,独孤复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后来独孤复坦承将此法用到了一个死敌身上,效果十分不错! 米亦竹想在付大人的身上试试。 米亦竹很有礼貌,他诚恳的征求付大人的意见,付大人听完后终于变了脸色。 还是死灰的那种颜色! 每一个字都钻进了地鼠的耳朵,他浑身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心底对米亦竹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米亦竹发现了他的异常,笑着问他瞎激动什么? 拜托,谁在激动啊?明明是恐惧好不好? 侍卫们听后也都是后背直冒冷汗,只有刘忠和两位无名者,目光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这群家伙,果然是异于常人! 看着米亦竹打算离去,付大人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 “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吼完后,付大人的眼中满是哀求。 米亦竹依然保持住微笑,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有钱,十万枚金币,只求一个痛快!”看来付大人也知道盛兴公爱财的名声。 米亦竹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笑出了声,不过还是缓缓的摇头。 转身,抬起手让刘忠扶着自己。 “我知道是谁给城主下的毒——”吐出这一句的时候,付大人的额头青筋暴起。 米亦竹慢慢停下了脚步,不过没有回头。 “我知道是谁给城主下的毒,用这个消息,只想换一个痛快!”付大人语带哀求。 米亦竹看了刘忠一眼,刘忠一挥手,所有人都无声的退了出去。 刘忠也打算退至洞外,被米亦竹拦住。 “如果你敢骗我,你至少得给无名者做二十年的宠物!”米亦竹缓缓转身,冷冷的说道。 付大人赌咒发誓,就差挖出自己的心肝保证。 “不需要你的保证,我自然有办法辨别真假。”说完后,米亦竹冷冷的盯着他,等待他开口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我们掌门有一株离魂草,几年前被人用二十万枚金币买走,然后没过多久,就听到城主中毒的消息。”付大人说得很慢,生怕米亦竹漏掉一个字。 “买主是谁?”米亦竹的语气愈发冰冷。 “不知道!” “不知道?”米亦竹又笑了,不过是被气的。 “听掌门说交易是在孤城完成的,对方不愿意透露身份,掌门就悄悄的在他马车的车厢底部做了我们寸广会的标记。”付大人唯恐米亦竹离开,急忙补充道。 孤城的马车至少有上千辆,去查一辆车厢底部做上标记的马车,犹如大海捞针。 “说一堆废话浪费我的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你多活几年。”米亦竹收了笑,冷冷的说完后又想转身。 这是付大人最后的希望,他哪肯放过,急忙吐出标记的具体位置和马车的颜色,央求米亦竹安排人去查查。 米亦竹看向刘忠,刘忠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就让你再多活几日,不过你最好保佑我能找到那辆马车。”米亦竹说完后,转身就出了地牢。 此时,天都快亮了! 这种事,交给刘忠去做就好,米亦竹得抓紧时间睡会,好应付每日一次的摧残。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 倒回到米亦竹替寒玉宫解围的那天,那群黑衣人退下之后,并没有像寒玉宫,或者是米亦竹想的那样退回到他们的老巢,而是星星点点的落在了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寒玉宫猜测的没错,教主是真的想试探一下寒玉宫的实力。 不过,他更想做的,是给宫主那张纸片,以及让魔教的生力军在这片土地上潜伏下来。 从西边过来,除了西域诸国,一路上还有孤城和庄园的探子,想要做到不惊扰任何一方,难度实在是太大。 不过从北边来就不一样了,就在围困寒玉宫的这几天,有上千人分成几十个小队,扮作商贾从寒玉宫旁大摇大摆的过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此,他们只有在教主召唤的气候,才会出现。 等魔教退去,寒玉宫的危机解除,宫主却陷入了内心的煎熬。 他不是在为死去的弟子伤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早已见惯了生死,也看透了生死,哪怕死再多的弟子,也无法让他的情绪泛起太大的波澜。 让他烦恼的是那张薄薄的纸片,这张纸片看似普通,可水泡不烂、火烧不着,就连刀砍斧劈也将它无可奈何。 这是历代宫主传下来的至宝,可传到现任宫主的手上,却在几十年前不翼而飞。 费劲心思才查清楚,是加入了魔教的寒玉宫的弟子,内外勾结,将这件历任宫主视为至宝的东西盗走。 这,才是寒玉宫要灭掉魔教的真正原因。 那场大战,就算是将魔教扫荡得如此干净,宫主也没能找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今教主主动归还,刚开始,宫主还以为教主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示好,至于山下的那些动静,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当年宫主还只是个一段,无缘得见上面的文字。现在等他读懂了那张纸片上的内容,内心除了无比震撼,对自己想法也开始动摇起来。 这张纸片上的文字,只有练到真仙,用内力催动才能看到,而且上面的文字,也只有历任宫主才看得懂。 可如果,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些文字被教主破解,那他主动还给自己,又是何居心? 真要如此么? 偶尔,陷入沉思的宫主会轻轻的吐出这么一句。 几日后,宫主突然宣布闭关,然后将米亦男交给几位大佬教导。几位大佬觉得十分诧异,现在正是组织反击魔教的时候,为何宫主会选择在此时闭关。 前辈们出过金仙,甚至还出过圣人,他们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了一些心得,宫主对这两个境界,其实不算陌生。 真仙体内的真气散发出去,任何人只要被笼罩在内,他们的武器就不再属于自己,甚至他们的武器会用他们的招式攻向他们自己。 真仙都这么恐怖,那么金仙又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金仙与真仙最大的区别,不在于他们的控制的范围更大,而是可以实现对人的操控,任何人只要进入金仙的控制范围,不但他们的武器不再属于自己,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再属于自己。 金仙可以让他们自杀,也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总之,无论金仙想要他们做些什么,他们都得乖乖的照做。 这,才算是神! 进阶到真仙几年,宫主算是悟透了真仙的奥妙,可不管怎么参悟,他始终都摸不到金仙的大门。 这两年,白真仙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二十几岁的真仙,就算这几百年来,总共也没有出现几个,而且最终,他们至少也能突破到金仙的境界。 这次被米亦竹打压了一番,寒玉宫的声望在一点一点的受损,如果等到白真仙变成白金仙,而自己还只是个真仙的话,到时候寒玉宫说不定真得在自己手上走向衰亡。 还谈什么宏图霸业?宫主心中勾勒出的宏伟蓝图,最终只会变成一个笑话。 参悟了几个月后,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第320章 狡猾的护法 宫主虽然失败了,可米亦竹却是一路高歌猛进,最近,老乞丐喝酒都觉得无比香甜。 从本质上讲,老乞丐与米亦竹都算是同一类人,二人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所束缚,同样,二人基本上都算是胸无大志。 老乞丐虽然是真仙,可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多半也是因为被仇人追杀,在保命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就成长了起来。 虽然许多年前他就已是真仙,可他从未想过要再进一步。 这片土地上,真仙,已经足够强大了! 眼见米亦竹一只脚已跨入二段的门槛,老乞丐也慢慢放松了对他的管制,偶尔,米亦竹想要出府去处理公务,或者是去米府感受一下温情,老乞丐都大方的准假。 毕竟,自己也是要去城东放松的。 城主主动将几位学士从粮仓案的泥潭中拉了出来,几只老狐狸在大殿之上感动得热泪盈眶,演技十分精湛。 激动过后,几人就等着城主漫天要价,他们好坐地还钱,结果城主只提出将蚕阳调到内府,替他们整顿一下掌刑局。 一个员外郎而已,就算他是一段,可在这些大佬眼里,还算不上有多重要。 一纸调令,蚕阳就成了掌刑局的员外郎,从此不再归政务院管辖。 至于粮仓案,政务院又补了一位员外郎进去,与张员外共同负责。 几位学士打算一查到底,就算涉案的官员没了,可他们还有子孙后代。 对于城主的这一波操作,政务院的大佬都表示看不懂,猜测城主和盛兴公是不是又在密谋着什么。 其实他们还真是想多了,米亦竹只是为了给自己添一个对付魔教的高手,城主则完全是出于对米亦竹的信任。 蚕阳凶名赫赫,到内府上任的第一天,内府关押的那些人犯就纷纷认罪伏法,弄得蚕员外有些沮丧,极没有成就感。 米亦竹知道后十分满意,当天又主动加练了半个时辰。 自从城南的官道上挂上几十颗人头,魔教似乎就没了动静。没等来那位护法的三把火,让米亦竹微微有些意外,时常猜测那位护法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直到西营冒起了浓烟,米亦竹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当然,这只是修辞手法,盛兴府离西营那么远,他是看不到浓烟的。 魔教以为只要能打开一条通道,那些教众就会自发的逃离,没想到,从里面涌出来的,一个个都举着明晃晃的大刀。 先不说这些苦力现在能吃饱穿暖,里面又混进了许多禁卫和刑狱司的高手,那每日的思想教育工作,难道就看不到一点效果? 这里是孤城的主场,魔教的人再多,也多不过孤城的好手。 眼看着突袭不能奏效,魔教的这些人就想撤退,谁知背后等着他们的,还是明晃晃的大刀。 羽林卫及时赶到,将整个西营都围了起来。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双方的人就这么绞杀在一起。 当然,如果认为护法只有这点手段,那也太小看这位教主的左膀右臂了。 城外的衙门,才是他今夜要摧毁的目标,至于西营,只是他引开羽林卫的手段而已。 护法亲自带队,看着这个没有任何防备的衙门,他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他十分清楚孤城的运转,要是彻底毁掉城外的衙门,那么城外的几万流民,又会陷入到混乱之中。 而醒悟过来的政务院,势必会与城主府就城外的管辖权,展开激烈的争夺。 一个充满着内斗的孤城,才符合魔教的利益。 其实在得知自己即将接替少主的时候,他就已经勾勒出这个计划,这几月的偃旗息鼓,只是为了不动声色的让人潜入孤城。 一挥手,无数黑衣人从墙头越过,扑进院内。 很快,衙门的大门就被黑衣人打开,恭敬的请护法入内。 护法抬腿进去,院内已躺了不少尸体,看穿着,应该是衙门的杂役或者是小吏。 正中的大堂已经被包围,大堂里还亮着灯,有人穿着官袍坐在正中,还在面不改色的批阅公文。 袁员外的勤勉,连政务院的大佬都有所耳闻。 护法慢慢的走进去,其余的黑衣人已踢开一处又一处的院门,攻了进去。 今晚,他们打算鸡犬不留。 “袁员外!”护法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擅闯官衙、杀人行凶,你犯下的这些罪行,谁也救不了你。”袁员外头也没抬,注意力还是集中在案上的公文。 护法笑了起来,觉得这位袁员外实在是迂腐得有些可笑。 “你是员外郎,是这里的主官,本护法打算最后一个杀你,给你一个体面!”说完后,护法自己挑了张椅子坐下。 “想法不错,不过这也无济于事,你依然难逃死罪!”袁员外拿起笔在公文上写下自己的意见,然后抬起脑袋,看向魔教的护法。 “你大概还能活一刻钟,本护法劝你好好珍惜这点时间!”护法好整以暇。 “城外这么多的探子,你的人都藏在哪里?为何本官事先没有收到半点风声?”袁员外有些好奇。 这是重大的失职,就算袁员外即将魂归地府,他也想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漏洞。 护法笑而不语,他打算让袁员外做个糊涂鬼。 “没关系,等进了内府的大牢,本官会请蚕员外关照你一下,到时候你一定会说的。”袁员外的语气十分平静,似乎并不觉得失望。 “都在提姓蚕的如何凶残,等将来教主拿下孤城,我倒是想好好跟他聊聊。”护法也不生气。 看来二人的涵养都还是不错。 不过一刻钟后,护法就察觉出异样,原本那些去大开杀戒的黑衣人都应该陆陆续续的返回院内集合,结果到现在一个都没有出现。 “你在等人?”袁员外笑着问道。 护法没有理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堂外。 “来不了了!”袁员外又好心的提醒一句。 能做到护法的,都不是蠢货,护法转回头,看向袁员外。 “除了围住这间大堂的人,你的其他手下,此刻要么已经被拿下,要么早就没命了!”袁员外的表情有了变化,变得十分开心。 护法做事十分果决,听完后一言不发,直接向袁员外挥出一掌。 袁员外是文官,就算会点武术,也就是强身健体的水平,这一掌,足以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不过,突然有人出现在袁员外的案前,替他接下了这一掌。 护法击出这一掌的同时,立刻向堂外退去,围住这里的黑衣人也撤到护法的身边,将他护在中间。 “就这点胆量?”大堂内传来袁员外的声音。 “撤!”护法没有理会,沉声喝道。 话音刚落,原本敞开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然后,屋檐上、围墙上,还有廊下,密密麻麻的涌出了无数的人头,手持弓箭对准这群黑衣人。 袁员外慢慢走出,看了护法一眼,大喝一声‘放’! 一轮箭雨过后,除了护法,能够站着的黑衣人,不足十人。 有黑衣人想要飞上墙头,墙外恰到好处的伸出一把大刀,将他劈成了两半。 “攻!”袁员外又是一声大喝。 四周的人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很快就将他们全部湮没。 包括护法在内! 袁员外一方的人很小心,他们又检查了一遍,确认这些人已经死透后,才让袁员外慢慢上前,最后停在护法的尸体旁边。 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死人,袁员外沉默了许久,最后才从嘴里吐出一句: 你不是护法! 第321章 遗忘在田庄 那一夜,羽林卫的少年们终于露出了獠牙,袭击西营的教徒,一个也没能跑掉。 想在城外的衙门里大开杀戒的那些教徒,同样也是一个都没能跑掉。 几十个活口送进内府的大牢,蚕员外表示非常满意。 落到他的手里,招供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从以前的审讯来看,从这些人嘴里,应该掏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盛兴府,练武场内。 收刀,米亦竹展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对面的罗培峰则抱拳弯腰,恭喜盛兴公位列二段! 能与罗培峰打成平手,必须是货真价实的二段。 老乞丐在场边面无表情,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想着待会必须得去城东庆贺一番。 米亦竹冲罗培峰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老乞丐,老乞丐板着脸教训他要戒骄戒躁,随即背着双手,溜达着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罗培峰是跟着内府的商队一起返回的。这几月,城南的官道虽然太平无事,不过依然是人烟稀少。 庄园主们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借此机会一举夺回定价权。 罗培峰跟米亦竹汇报了他的布置,顺便,也汇报了一下商队的收益。 下次出城,他打算将商队的规模继续扩大。 播种不久,离秋收还有段时间,如果没有粮食进城,粮价说不得又要波动。 提到粮食,米亦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自家在城外的田庄。一想起田庄,米亦竹突然拍了拍额头,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事情。 那位有潜力坑死全家的表弟! 这句话有些拗口,说直白点,就是个败家子。 原本说好的只待三个月,现在都过去了大半年,还让他在田庄过了个春节。 在城主府的时候,米亦竹见过舅舅两次,可那位老人家提都没提他那个败家的小儿子。 他不提,城主也不提,就再也没有人提醒米亦竹。 毕竟是亲戚,米亦竹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拉上两位伴读一同前往。 一进到自己的地界,米亦竹就勒住缰绳,让胯下的飞云缓缓前行。 不愧是在庄园里长大的,莫管事把这里管理得很好。 没走多久,只见正在弯腰劳作的一群人中,有人‘嗷’的嚎了一嗓子,然后就朝这边狂奔。 打了监工一个措手不及,害得其中两位监工急忙在后面追赶。 拦住想要拔刀的侍卫,米亦竹估计这人就是自己的表弟。 用了‘估计’二字,是因为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只是从常理推断。 要是换做奴隶,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直起身子。 那家伙一到跟前就抱住了米亦竹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有侍卫上前想将他拉开,结果这家伙抱得太紧,居然把米亦竹的靴子都给脱掉。 气得米亦竹想再让他干上半年。 皮肤黝黑,身上穿的又是奴隶的衣服,现在他就算是站在他的父母面前,估计他父母也得让护卫用棍子将他赶出去。 耐住性子听他抽抽噎噎的说了半天,又敷衍的安慰几句,就看到得知消息的莫管事领着人匆匆赶来。 莫管事陪着米亦竹朝田庄中间的院落走去,败家子诉完苦后,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 也不知待会盛兴公会不会对他高抬贵手。 一进院子,米亦竹就让莫管事安排人带败家子下去换衣服,两位伴读也陪着他一同前往。 米亦竹和莫管事则前往正厅说话。 莫管事先是汇报了田庄的一些情况,又禀告了两件田庄的大事,请米亦竹定夺。 这些事情,米亦竹是没有精力,也不耐烦去管的,听完后只是让他去找怀山商量。 “十年之内,要把田庄的这些奴隶转为自由民,他们与田庄的关系改为雇佣。” 等莫管事汇报完,米亦竹认真的嘱咐道。 还奴隶自由,是城主对抗庄园的长期战略,米亦竹自然是全力配合。 自由民增加,好处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讲完的。 虽然米亦竹没跟他讲明为何如此,不过以莫管事的聪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同,而且他早已认清了现实,站在孤城的立场来看,这条计策一旦找到切入口全面推开,庄园主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 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米亦竹身后的刘忠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盛兴公,这田庄怕是也有些不太干净!” 米亦竹眉毛一挑,问他何出此言。 “田庄内以前的老人中,有人开始在试探小人!”莫管事说完后弯了弯腰。 “知不知道是哪一方的?” “暂时还不清楚!”莫管事的腰弯得更低。 “不要打草惊蛇,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不过也不要做得太明显,免得被他们看出端倪。”米亦竹觉得有点意思,就多叮嘱了几句。 莫管事应下,把腰压得更低。 “我说过,只要你实心做事,将来得到的,会超过你的想象。”米亦竹看着他,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莫管事急忙跪下磕头。 米亦竹让他起身,又问了问那位败家子的表现,莫管事表示还算老实。 监工手持皮鞭,敢不老实? 米亦竹想到这里,又让莫管事减少监工的数量,身手还不错的,就把他们转成田庄的护卫。 莫管事想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急忙弯腰应下。 此时,那位败家子在两位伴读的陪同下进屋,换回自己的衣裳后,除了皮肤黝黑,身体也要健壮不少。 见他一副吃人的表情瞪着莫管事,米亦竹淡淡的说你能不能回去,我还要听听莫管事对你的评价。 败家子一听,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容,看得米亦竹暗地里直摇头。 这家伙,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莫管事明白米亦竹的来意,自然替败家子很是说了几句好话。 弄得败家子对这位不讲情面的管事,居然恨不起来。 “既然莫管事认为你的表现还行,今天你就跟我回盛兴府,不过你要记住,你睡的那张床,会一直给你留着。”米亦竹冷冷的说道。 败家子急忙弯腰低头,态度无比恭敬。 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在这里劳作了大半年,父母都没想过要来解救,看来自己过得是好是坏,全看这位盛兴公的心情了。 事情办完,米亦竹旋即起身朝屋外走去,等他跨上飞云,又将莫管事唤过来,仔细叮嘱了几句。 再然后,一行人直奔孤城,留下了一路烟尘。 进到城内,米亦竹带着他们去了城西,然后在米家的酒楼门口停下。 这么多人吃饭,不照顾照顾自家生意,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米思齐照看内府的生意去了,黄瑜又去了米铺,这里就只有一个掌柜打理。 见自家的小少爷进来,掌柜急忙迎了上去。 米亦竹让掌柜把一群侍卫安排好,他自己则带着刘忠和两位跟班,还有那位败家子上到楼上的雅间。 装修没法同城东的酒楼相比,可环境十分朴素干净,再加上从窗户飘进来的嘈杂声,多了那么一丝烟火气。 才这么一小会,败家子就故态复萌,开始嫌弃起这家酒楼。 两位伴读在心里长叹: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等这家伙把酒楼批得一无是处,米亦竹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这间酒楼,是米家的,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败家子才听到那个‘米’字,心里就是一颤,等到米亦竹话音刚落,他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祸从口出! 米亦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此时见菜已上齐,便招呼大家动筷。 败家子才尝了一口,就充分发挥出他的口才,从色香味等各个方面展开了猛烈的夸奖。 米亦竹边吃边听,心想舅舅看起来也是个稳重的,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儿子! 第322章 永别定价权 好歹也在城主府做了几十年的大总管,刘忠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他就找到了那辆马车。 那辆底部有寸广会标记的马车。 马车的主人是位已致仕的员外郎,不过他的长子已是政务院的主事,据说官声很是不错,再往上升上一升,是迟早的事情。 这位致仕的员外郎,是选吏司的员外郎,他的长子,也是选吏司的主事,所以,所有这一切,最终都指向了陈学士。 不过米亦竹倒没有这么武断,几位学士也是在斗争中合作,选吏司的员外郎,未必真的就一定会是陈学士的人。 不管怎么说,付大人也算是指明了一条方向,米亦竹没有给他一个痛快,不过也不打算把他当作宠物。 凌迟,就在两位无名者的墓前。 付大人被带走时,米亦竹去看了看他,付大人给米亦竹磕了几个头,说下辈子看到盛兴公,一定会绕着走。 凌迟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反正又没有痛感,就当是一次特殊的体验。 人被带走后,米亦竹有些意兴阑珊,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空空的铁笼发呆。 刘忠知道,这是盛兴公心软的毛病犯了,他轻轻地一挥手,众人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过了许久,米亦竹才回过神来,他转了转脑袋,发现只有刘忠站在身后。 “老刘!” 私下里,米亦竹对刘忠的称呼极为随意。 “奴婢在!”刘忠在后面弯了弯腰。 “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残忍?”米亦竹轻轻的问道。 “就是不算上两位无名者,付大人的手上也是血债累累,您赏他一个凌迟,算是便宜了他!”刘忠心里一叹,这位盛兴公,心肠还是硬不起来。 “我只是觉得,他不应该被我处以私刑,算了,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少用!”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扶手,缓缓起身。 刘忠弯腰应下,然后跟在米亦竹的身后出了地牢。 按照米亦竹的指示,粮仓案阶段性的判决了一次。 涉案金额最大的几个犯人被一刀剁掉了脑袋,其余人全部发配到东营干活,弄得负责东营的主事愉快的忙碌起来,将营房扩建了一次。 抄没的财产,金额十分巨大,几位大佬心中极不踏实,将其中的一半折合成金币送进了城主府,又被城主退了回去。 城主让他们把这笔钱用来购买粮食,充实粮库。 孤城周边的粮食已被买光,目前只有内府的商队还在往孤城运粮,再不想办法,孤城又得陷入同去年一样的危机。 董学士除了是孤城的学士,还是最大的庄园主,他没办法完全站在孤城的立场,针对庄园用些狠厉的手段。。 这一点,也让城主极为不满! 不过如果孤城再次出现去年的危机,就算几位学士是清白的,到时候也不得不主动请辞。 董学士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要么,上书请辞,放弃爵位;要么,打压庄园主,然后与他们决裂。 不管哪一条路,对董学士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很难说城主一系与此事有关,事实上,盛兴公甚至用尽了所有方法,一直在全力购粮。 董少主就没有他父亲的烦恼,虽然孤城的爵位没有落到他的头上,可他更加倾向于同孤城合作。 自从这些年董学士将越来越多的精力投入到孤城,作为董氏庄园的继承人,董少主承担了越来越多的事务。 管得越多,心里就越是害怕,这才有了对盛兴公的那一跪。 董少主知道孤城的粮荒,这是董学士无意间告诉他的。董少主从董庄主的语气中听出了两难,聪慧如他,心中涌起了无限悲凉。 不管如何,他的命运还无法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于是,该准备的准备,该安排的安排,董少主早早的将自家的粮食准备好,又从其他庄园那里购到许多粮食,只等董庄主的一句暗示,运粮的马车就会出现在官道上。 在庄园的地盘上,董家会怕魔教?说出去这就是个笑话。 果然,董少主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在信中隐晦的替董少主指明了方向。 董少主在书房中枯坐一夜,第二天一早,粮食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运往孤城。 这么大的动静,庄园主们很快就收到消息,然后,愤怒的庄园主纷纷要求召开庄园主大会。 众怒难犯,董学士只得同意。 王庄主第一时间就派人将这个消息送往盛兴府。米亦竹收到后,立刻让怀山递牌子进去,求见城主。 两兄弟在后殿内密谋了半天,等米亦竹坐着马车从城主府出来,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庄园主大会上,庄园主们愤怒的质问董学士,为何要破坏掉大家达成的默契? 董学士装作一头雾水,请他们说得再详细一些。 也许是演技过于精湛,还真有人以为他不知情,把董少主往孤城运粮的‘罪行’给揭露了出来。 “这个逆子!”董庄主听后勃然大怒,让人将董少主唤来。 庄园主大会还是在董氏庄园召开,很快,董少主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董员外大声质问,董少主供认不讳。 董员外咆哮起来,声称要废掉董少主。 董少主一言不发,跪在地上,将脑袋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董少主,你为何会想到往孤城运粮?”王庄主缓缓的开口问道。 还没等董少主回答,庄园主中突然有人开口:“王庄主卖了那么多粮食给孤城,这种事还需要问董少主么?” 语气中,满是浓浓的嘲讽。 “我不比你们,家里没有几百年积攒下来的财富,不卖粮食,我王氏庄园,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穿什么?用什么?”王庄主看都不看那人,冷冷的回了一句。 “好!这也算是个理由,可独孤庄主和晏庄主又是为何要卖粮?”那人又把枪头对准了这二人。 “你小子满周岁的时候,你父亲还请我喝酒,现在毛长全了,敢质问起我这个老头子了!”晏庄主开始倚老卖老。 那人急忙起身,冲晏庄主拱手弯腰。 等直起身子,那人又看向独孤庄主。 都是老狐狸,哪还不会应付这个,独孤庄主耍起了无赖,说晏庄主是怎么想的,他就是怎么想的。 不管是论年龄,还是论资历,除了武庄主,还有谁敢开口? 可武庄主似乎并没有要质问的意思。 就在此时,董氏庄园的大总管出现在门外,在得到董员外的首肯后,弯腰快步入内,附在董学士的耳边说了几句。 董学士听后脸色一变,起身对众人说城主的特使到了。 城主的特使往往由某一殿的总管充任,一出孤城,便是城主的化身,众人听后,纷纷起身迎接。 特使入内,宣读了城主的旨意! 语言有些晦涩,换成白话文就是:董少主不畏魔教,主动与孤城往来,是庄园少主中的楷模,是大家学习的对象,大家一定要对他关心爱护,确保他能茁壮成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怎么追究责任?王庄主率先跪下,高呼城主千岁! 随后就是晏庄主和独孤庄主,再然后就是方老先生的那几位弟子的父亲。 最后,所有的庄园主都跪了下去! 董学士的心里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牺牲掉自己亲自培养的继承人。 董少主心里也松了口气,满满的,全是对城主的感激。 其他人的心里则是各有各的算盘,不过绝大部分都在心里哀嚎:定价权,是永远别想掌握在他们的手上了。 几日过后,城南外的官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忙! 第323章 不愿再吃苦 米亦竹向刘忠请教,从二段到一段,到底有多难? 刘忠想了许久,才说侍卫营里有好几十位二段,不过据他观察,没一人有练到一段的潜质。 米亦竹听后有些动容,刘忠口中的那些侍卫,有的可是二十来岁就练到了二段。 “你是如何练到一段的?”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像我等这些刑余之人,练法自然与常人不同,不过同样也是无比艰难。整个城主府,这几十年来,也就只有我和王春来练到了一段。”刘忠说这几句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老刘,不管是你也好,还是怀山也好,或者是这府里的其他太监,在我眼里,与常人并无不同。你看,我都叫你老刘了,就知道私下里,我其实是拿你当个忘年交。”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刘忠的肩膀。 刘忠弯了弯腰,连说不敢。 “胡说,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你看上有好的苗子,不妨收一两个徒弟。说句不吉利的话,将来等你走了,也有人给你烧纸。我要是给你烧的话,怕你未必敢收。”米亦竹说得很随意,完全就像是朋友聊天。 刘忠身躯一震,猛的抬头看向米亦竹。 “城东南,我给你买了一套宅子,虽然不大,可胜在精致,房契地契都写的你的名字,将来教徒弟,可以到那里去教,府里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去那里住住。”米亦竹说完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刘忠颤抖着接过,等看清上面的刘忠二字,急忙跪下磕头谢恩。 能在孤城买房,说明他在孤城拥有合法的身份。太监,从属于主人,哪怕是做到城主府的大总管,同样没有自己的户籍。 米亦竹这么做,实际上就是让他重新拥有了户籍,拥有了合法的身份。 虽然他现在还是盛兴府的太监,可他也是孤城的百姓,受到孤城律法的保护,就算是身份尊贵的米亦竹,也不能随意打杀。 米亦竹将他拉起,笑着说如果他真的想谢,就帮自己想想怎么才能练到一段。 等到了一段,米亦竹就再无追求,用后世的话说,这叫‘躺平’。 刘忠应下,然后细说起自己从二段跨越到一段时的心得。 对一段来说,已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哪怕只是随意的一挥手,都可以变换出无数招来。 就像是王庄主那样。 身体的每一寸,都能被他们利用到极致,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他们杀人的利器。 刘忠在经历这个蜕变的时候,不但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精神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据他自己讲,离走火入魔,只有一步之遥。 米亦竹听完后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突然觉得二段也是很不错的。 不过老乞丐可没有打算放过他,他希望米亦竹能比他兄长更快的成为一段。 这样,他就能稳压宫主一头。 米亦竹委婉的推辞,说自己不过才勉强算是个二段,离一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是一步一步的把基础打牢。 万丈高楼平地起嘛! 话说得一套一套的,都是在与老狐狸们的周旋中锻炼出来的。 老乞丐哪管这些,直接把他押到了练武场上。 困难放到后面讲,先说优势,米亦竹的优势在于他的身体已被老乞丐改造过,不会经受其他人蜕变时的痛苦。 再则,他的丹田也被老乞丐扩充过,一段还是够用了。 至于困难,大名鼎鼎的盛兴公,怎能会被困难吓倒? 米亦竹也不吃这一套,问他要如何修炼。 以前的那一套肯定是不行了,老乞丐说首先得扩充经脉,其他人都是自己练出来的,至于米亦竹,不是还有真仙教导么? 米亦竹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老乞丐的那种强行扩充的方式,只能用痛不欲生四个字来形容。 老乞丐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诚恳地说先体验一下,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真气就注入到米亦竹的体内。 米亦竹大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守在床边的怀山急忙将他扶起,说是老乞丐把他背回来的。 用的是‘背’,这让米亦竹感到十分意外。 怀山这家伙的鬼点子多,米亦竹让他想个办法,怎样才能逃脱老乞丐的魔爪。 怀山的眼珠子转了一会,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官道!” 米亦竹略一沉吟,随即眼前一亮,让怀山第二天一早就递牌子进去。 等到第二天在方府用过午饭,米亦竹立刻赶往城主府,不敢跟城主说自己是为了躲老乞丐,只能表示自己打算亲临一线,去看看官道的情况,顺带寻找魔教的踪迹,最后再去看望一下王庄主。 城主听后笑了起来,官道上放了那么多人,就等着魔教自投罗网,还需要盛兴公亲自出马? 他猜测米亦竹是想去王氏庄园。 至于是去探望王庄主还是其他什么人,城主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脑补到这里,城主痛快的点头同意。 城主要陪自己即将出世的孩子,米亦竹只好饿着肚子赶回盛兴府,然后表情十分遗憾的告诉老乞丐,自己即将奔赴前线。 老乞丐二话不说,伸出手就扣住米亦竹的手腕,一声惨叫过后,米亦竹又晕了过去。 盛兴公出行,自然不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可怜的米亦竹,每日都要晕过去一次。 终于出发了,米亦竹坐在车厢内,激动得热泪盈眶。 车队出南门,驶离城外的居民区,官道又恢复成以往熟悉的那个官道,米亦竹吩咐队伍慢慢前行,他想好好的看一看。 两位伴读此次与他一同出游,败家子也被他带上了,车厢宽大,四个人坐在里面也不觉得拥挤。 米亦竹除了是孤城的盛兴公,还是庄园的少主,他到了那片土地上,比在孤城要安全得多。 天还没黑,一行人就找了间客栈住下,官道旁的客栈本来就是为了接待往来的商队,规模十分庞大。米亦竹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掌柜,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一出孤城,米亦竹就换上了少主的服饰,客栈背靠着庄园发财,掌柜的自然对庄园十分亲近。 难得有少主光顾,掌柜的亲自接待! 米亦竹问了问客栈的生意,得知已恢复到平日里的八成后,心里十分满意。 接着问掌柜的难道就不怕魔教?掌柜的直摇头,直白的表示,穷比死还要更加可怕。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继续启程,此时已到了庄园的地界,昨夜两位伴读给败家子讲了自己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听得败家子热血沸腾。 这二位,当年也是孤城纨绔子弟中的翘楚,是败家子极为崇拜的前辈,他俩的话,非常有说服力。 孤城人,血液中就流淌着好斗的基因,败家子一上车就问米亦竹,将来要是再上战场,能不能把他带上。 原本,米亦竹见他这段时间又恢复了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的德行,恨不得一天踢他八百回。不过此刻见他满脸希冀的看着自己,米亦竹突然这家伙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这小子虽然吊儿郎当的,可习武还是有些天分,不然那天的监工也不会追不上他。 想到这里,米亦竹板着脸告诉败家子,想打仗没有问题,不过首先得先去军营适应适应。 败家子此时已被热血冲昏了头脑,想都没想就满口答应。 两位伴读对视一眼,心里开始同情起这位城主府的亲戚! 第324章 例行的检验 从孤城到王氏庄园,短短几日的路程,米亦竹居然走了十来天。 走得慢也就算了,有时候米亦竹还吩咐倒回去走上一段,似乎有些地方,他没有看清楚,想再看上一遍。 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到了,一路无事! 同往常一样,王庄主赶到庄园的边界迎接,此时,米亦竹早已把那三个家伙赶到后面的马车上,他请王庄主上车,一同前往庄园的城堡。 王庄主看着米亦竹英朗的面孔,霎那间有些晃神,以前那个憨憨的徒弟,已在不知不觉间长大成人。 他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身上还添了几分威势,随意的坐在马车中间,居然让王庄主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他可是米亦竹的师父,未来的岳父,王氏庄园的庄主啊! 太丢人了,这种感觉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师母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而且对米亦竹的成长似乎毫无察觉,只不过,再也不能搂在怀里了。 三人聊天的时候,师姐破天荒的坐在帘子后面,米亦竹客客气气的问上几句,师姐也客客气气的回答几句。 从声音中,已听不出当年的仗义,文文静静的,让米亦竹不禁悄悄的感叹: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不过用饭的时候,师姐还是独自离开,米亦竹吃了很多,主要原因嘛,自然是师母不停的给他夹菜。 饭后在师母慈爱的目光中,米亦竹跟在王庄主的身后前往书房,二人在书房里聊了许久。 庄园每年都会挑一些奴隶,还给他们自由,虽然名额不多,可还是在庄园主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庄园大部分的利润,来自于对奴隶的压榨,还奴隶自由这件事,比刨了他们的祖坟还难受。 去年年底的庄园主大会上,王庄主就受到了质疑,不过他当时给的解释是,想通过这种办法,试着看能不能调动奴隶的积极性。 无论是谁,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的背后,就是麻木和绝望。 一具行尸走肉,能创造出多大的价值? 用数据说话! 这是两位幕僚给王庄主提出的建议。 自从实行了这个政策后,奴隶的积极性大增,庄园的产出增加了三成,而恢复了自由的奴隶,也不过才区区数十人。 这些恢复了自由身的奴隶大部分都未离去,依然选择依附于庄园生存。 这笔账一算,所有的庄园主都沉默了,据说今年有不少的庄园主也在悄悄的尝试王庄主的法子。 王庄主相信,短则数年,多则十年,城主的计策定会奏效。 米亦竹说他也在城外的田庄推行这个方法,孤城的城墙一旦筑好,会需要大量的劳力,只要这些人一旦涌入孤城,米亦竹有理由相信,他们再也不会想回到庄园。 除了奴隶,王庄主又谈到了西边,除了董少主,他也让人带着一大笔金币前往西边,钱都花了出去,说明进展顺利。 米亦竹相信识时务的董少主会尽力的,不过有王庄主再加上一重保险,他的心里要更加踏实一些。 提到魔教,米亦竹讲出了心中的困惑。 这片土地上最狂妄的野心家,也只不过打算凭借实力作威作福,最多再灭掉一两个不听话的对手。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征服这片土地! 原因,就在于中原! 中原,是绝不会允许这条连通东西的土地上,出现一个统一的、强大的王国。 以前一个分裂的中原,都能让西域瑟瑟发抖,更何况现在中原已走向统一,方老先生估计,一个能与汉王朝媲美的帝国即将出现!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教主就看不出来?就算教主看不出来,老谋深算的宫主也看不出来? 一个个的非要立下雄心壮志,打算不枉此生。 王庄主听完后也有些不解,不过他的强项是对战略的分析,和战术的布置,像这种勾心斗角的谋略,他虽然熟悉,但算不上精通。 聊完正事,作为未来的岳父,王庄主侧面打听了一下,得知米亦竹屋里连伺候的侍女都没有时,心里十分满意。 在这个时代,快十八岁的青年权贵,还能做到如此地步的,王庄主还没听说有第二个。 满意的王庄主请米亦竹去练武场上转一圈,米亦竹知道这是保留节目,心里早有准备。 负责练武场的,还是独臂家丁,隔着老远,就冲二人跪了下去。 平日里见到王庄主也只是需要弯腰低头,不过今日与王庄主同行的,还有米亦竹。 孤城的盛兴公,地位十分尊崇,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位小少爷了。 王庄主没有说话,米亦竹上前,弯腰将独臂家丁扶起,笑嘻嘻的喊了句王叔。 独臂家丁吓得浑身一抖,又想跪下,被米亦竹一把拉住,挣脱不得。 他现在,已不是米亦竹的对手了! “一个称呼而已,这里又没有外人,随意一点。”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朝练武场的中央走去。 这次没有拔刀,就这么直接攻了上去。 老乞丐说过,一定要摆脱对兵器的依赖,许多高手,就死在过分依赖手中的武器。 一拳击向王庄主的前胸,王庄主眼前一亮,同样朝米亦竹挥出了拳头。 二段对一段,只有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想着要硬碰硬。 变拳为掌,稍微调整一下方向,米亦竹又攻向王庄主的肋下。 每次与王庄主过招时,米亦竹似乎都对他的肋下情有独钟。 王庄主伸出手臂,将米亦竹的手掌轻轻格开。 米亦竹怕王庄主还有后招,顺势滑了出去。 站稳,转身,二人相距数丈。 王庄主心里有些吃惊,没想到米亦竹不但功夫有了长足的进步,轻功也有不小的长进。 来不及多感叹几句,他的宝贝徒弟又攻了上来。 “不准躲,用你的全力,和我对上一掌!”应付了几招后,王庄主大声喝道。 米亦竹毫不犹豫,用尽全力,朝王庄主挥出一掌。 王庄主一掌迎上,用上了七分力道。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站在练武场边的独臂家丁,一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米亦竹同样退了好几步,王庄主只是肩头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再来!”米亦竹说完后主动又弹了上去。 王庄主有心检验一下他的真气,只是一味的防守,任由米亦竹从各个方向攻向自己。 观众只有独臂家丁,如果他当年有幸能多读几年书,一定会这么形容: 攻,如同暴风骤雨!守,我自岿然不动! 全力出击的米亦竹,居然狂攻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力竭。 最后,王庄主一脚将他踢飞,结束了此次不对称的比试。 上前,板着脸教训几句,王庄主又把自己从严师模式中剥离出来。 将米亦竹拉起,恭喜他已是二段! 米亦竹做人十分低调,未将自己已是二段的好消息向师父汇报。 米亦竹听后,苦笑着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王庄主对米亦竹十分无语,能得到真仙的教导,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天底下恐怕只有这位,才将其视为负担。 不过王庄主此刻已不是严师,他也只能委婉地劝上几句。 米亦竹乖巧的应下,至于心里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告辞、回屋,然后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完毕,躺下休息。 算算行程,独孤复和晏胖子应该明日就能赶到,让我们看看,这三头小狐狸凑到一起,又能碰出些什么样的火花。 第325章 全不费功夫 几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带着一位略显浮夸的少年,在王氏庄园的地盘上策马奔腾。 这里是一片丘陵,以前的主人没有把它变成农田的意思,王庄主接手后也没有这个打算,于是,这里就成了天然的狩猎场。 都是些小动物,米亦竹没有出手的欲望,不过童心泛滥的时候,吓吓它们倒也是不错;晏胖子最近学会了射箭,表现欲极强,虽然箭箭落空,却依然乐此不疲;独孤复和两位伴读都是五段,同样对这些小动物没有出手的兴趣。 只有那位六段的败家子,不停的来回穿梭,惊起野物无数。 转累了,就让侍卫在树荫下生火,米亦竹兴致颇高,打算露上一手。 其余几位都站得远远的,现在正是酷暑天气,还是离火堆远一点,比较舒服一些。 等香味随着微风四下散开,几人又重新围了上来,最让他们惊叹的,不是米亦竹的手艺,而是烤了这么久的火,他浑身上下连一滴汗水都没有。 侍卫们收获颇丰,米亦竹烤得也多,除了这几人一人一只,就连跟随的侍卫和无名者,也一人分到了半只。 做到同时烤这么多,还能保持住水准,可见米亦竹的动作有多快。 对自己身边的人,米亦竹一直都没什么架子。 将火堆熄灭,几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老董想见你!”独孤复吞下一口兔肉后,看向米亦竹张嘴说道。 老董,指的是董用贤,董氏庄园的少主。 “他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米亦竹有些好奇。 就算米亦竹来庄园的消息传到董少主的耳朵内,他也没时间带话给独孤复。 “他哪有那么快的动作,上次见面的时候说的,请我见到你的时候问问。”独孤复说完后,又埋头对付起手中的烤兔。 两位伴读对视一眼后同时起身,谢福昆笑着对米亦竹说旁边有条小河沟,想去那里凉快凉快。 见败家子还傻乎乎的坐在那里,谢儒林上前,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衣领,就将他提了起来,然后搂住他的肩膀朝他们口中的小河沟走去。 晏胖子看了一眼他们仨的背影,夸这两位伴读已经成长起来了! 米亦竹想了一下,让独孤复回复董少主,就约在逍遥镇见面。 米亦竹的安全是头等大事,就算是在庄园的地界内,侍卫们和无名者也是有意无意地四下散开,将几人围在中间。 晏胖子抬头四下里看了看,确认无人能偷听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问米亦竹想不想除掉官道上的那伙混蛋。 他口中的混蛋,指的是魔教的教徒。 米亦竹看了他一眼,说连他们的尾巴都摸不到,更别提除掉他们。 “摸他们的尾巴干嘛?直接抄他们的老窝就是。”晏胖子说完后笑了起来。 米亦竹和独孤复一听来了兴趣,催他快讲。 “家中现在已被我收拾干净,去年的时候有些无聊,我就跑到逍遥镇去逛逛。”晏胖子没有卖关子,将手中的食物放下后缓缓开口。 “去逍遥镇都不叫上我一起?”独孤复眼睛一瞪,有些不满。 被独孤复打断的晏胖子也不生气,解释自己去逍遥镇只是为了玩上两把。 独孤复对赌没什么兴趣,听后嘿嘿一笑。 “逍遥镇里的赌坊,每一家我都很熟悉,也不知该说我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我就是随意挑了一家,没想到居然被我察觉出不妥。”晏胖子突然变得深沉起来,语气十分感慨。 二人都没有催他,天色还早,随便他怎么发挥。 “玩了几把,手气不顺,我就上了趟茅房,出来后四下里看了看,发现里面看场子的全是生面孔。” 说到这里,晏胖子不禁为自己的细心洋洋得意。 二人也十分配合,不约而同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现在不比从前,就算是庄园主想要招揽一些好手都是困难重重,更不用说一间小小的赌坊。 一出手还是大手笔,换掉所有看场子的大汉。 晏胖子觉得有些反常,于是让胖管事好好的观察一下。 等晏胖子玩够了从赌坊出来,胖管事已经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到了自己的马车旁边,他才凑到晏胖子的耳边,低声说那些生面孔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手。 赌坊的老板产业众多,除了这间赌坊,还有酒楼,就连官道上,都还开了一家客栈。 中午就去他家的酒楼吃饭,除了掌柜的没换,里面的伙计全都换上了新人。 不需要晏胖子吩咐,胖管事告诉他这些伙计,功夫都十分扎实。 晏胖子来了兴趣! 晏家现在也有商队进城,于是晏胖子让胖管事带着自家的商队跑上一趟。 自然,住进了赌场老板开的那家客栈。 胖管事是位资深的二段,眼力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等他带着商队从孤城返回,第一时间找到晏胖子禀告。 同赌坊一样,客栈的伙计都是一些高手,不过他们隐藏的很好,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出来。 晏胖子问这些高手到底有多高? 胖管事想了想,回答其中有两人恐怕与他不相上下。 一个商人,养这么多好手干什么?而且,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晏胖子觉得十分奇怪。 在庄园的地界上,庄园主们互相查起来恐怕是有些困难,不过如果只是查一位在庄园地界上做生意的商人,还是不算太困难。 很快,赌场老板的资料就摆到了晏胖子的案头。 赌坊的老板是子承父业,他的父亲几十年前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巧合的是,那时候正是魔教的势力最为鼎盛的时候。 过了十几年扮猪的日子,晏胖子此人变得极为务实,从来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巧合。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晏胖子只是安排人远远地监视。 时间长了,还是发现有陌生人不停的进出。 独孤复听到这里有些疑惑,问仅凭这些,如何能断定他们就是魔教的人? 晏胖子听后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说去年快到年底的时候,赌坊突然多出了十几人,酒楼也突然多了好几人,后来算算时间,恰好是寒玉宫解围之后的三五天。 米亦竹眉头一挑,叹了句有意思! “那你为何非要等到现在才说?”独孤复有些奇怪的问道。 “仅凭这一点,我哪能确定?”晏胖子说完后笑得十分开心。 习惯性的拍了拍肚皮,晏胖子接着说道:“自从发现了异常之后,我就开始经常光顾这间赌坊。前段时间,我发现赌坊内少了许多大汉,直到后来收到你的消息,我才知道孤城发生的事情。” 说完后,从晏胖子的嘴里又吐出一个时间。 听到这里,米亦竹也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正是城外的西营和衙门遇袭的时间。 米亦竹同晏胖子一样务实,从来都不太相信这世间有什么巧合。 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326章 血洗逍遥镇 庄园地界的事情,必须用庄园的力量解决。 这句话是王庄主告诉米亦竹的。 在这片土地上,哪怕是随便找个理由,王庄主也能教训他们,不过除了这些庄园主,其他人则没有这个特权。 无论是有多么正当的理由,都会被庄园主们视为侵犯。 米亦竹对此表示理解,事实上,这也是王庄主向其他的庄园主们展露实力的一个机会。 这个时代崇尚强者,一味的藏拙不是办法,许多时候,需要亮出自己的肌肉。 虽然带来的侍卫和无名者们不能参与行动,可有些事情,换个说法就行得通了。 米亦竹是王氏庄园的少主,他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参与行动。他既然去了,那些侍卫和无名者前去护卫安全,自然也就说得过去了。 独孤复英勇好战,满脸杀气的表示愿与米亦竹同进退。 晏胖子有自知之明,而且从来不立危墙之下,谦虚的表示观战即可。 两位伴读自从见了血后,对这种活动极为热衷,眼中露出的狂热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没想到败家子挥舞着一把短剑,居然也表示想要参加,被谢儒林一脚踢到了旁边。 官道旁的客栈,逍遥镇的赌坊和酒楼,米亦竹问独孤复选哪一处? 想都没想,独孤复就挑了逍遥镇。 这家伙幼时在逍遥镇受了不少气,估计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那些势利的家伙宣示一下自己的武力。 米亦竹无所谓,逍遥镇就逍遥镇,尽管他觉得客栈可能会更有挑战性一些。 这几年,王庄主陆陆续续的收留了不少以前跟随自己的军中悍卒,也花重金网罗了一些好手,既然米亦竹选择了逍遥镇,官道上的客栈自然就成了他的猎物。 这一次,王庄主打算亲自出手。 至于发难的借口?在你家门口崴了脚都算是十分正当的理由。 逍遥镇里,每日里有无数人进进出出,米亦竹的人手很容易就潜了进去,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就完成了包围。 午夜动手,相对来说,人要少上一些! 独孤复选择了赌坊,米亦竹不太放心,安排了几名侍卫和无名者前去保护。 两位伴读同独孤复一起,米亦竹同样给他俩安排了跟随。 一切都准备妥当,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 等到了约定好的时辰,三处同时进攻。 米亦竹和独孤复的马车从镇外缓缓驶入,一辆直奔酒楼,一辆则奔向赌坊。 米亦竹的马车似乎打算从那间酒楼前缓缓驶过,谁知下一刻,米亦竹突然手持弯刀,从马车上直接扑向酒楼的大门,面无表情的破门而入。 酒楼的人反应很快,有伙计手持钢刀迎了上来,对准米亦竹一刀劈下,动作干脆利落。 就连独孤复,也劈不出这一刀。 可惜,他遇到的是二段的米亦竹,米亦竹的动作比他更快,只一刀,就抹了那名伙计的脖子。 一个伙计都能有这么好的身手,米亦竹更加相信晏胖子的判断。 宰掉一人后,米亦竹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其他人从米亦竹的身旁掠过,无声的扑了上去。 酒楼里其他人的反应同样不慢,庄园的人才刚刚上楼,两帮人就立刻绞杀在一起。 侍卫们和无名者没有参与这场突袭,只是将米亦竹团团围住。 有人从楼上飞下,直奔米亦竹而来,米亦竹冷哼一声,一刀就将那人了结。 这群人的确十分强悍,半夜被突袭,还能不断有人逃出,有的直接飞到楼下,有的则破窗而出。 飞到楼下的,都被米亦竹用来练刀,至于破窗而出的,酒楼四周自然会有人将他们拦下。 一刻钟后,整间酒楼就陷入了沉寂,米亦竹转身出门,前往赌坊。 赌坊的人要更为强悍一些,等米亦竹赶到的时候,还有几人在负隅顽抗,不过独孤复已满身鲜血的站在赌坊外面。 米亦竹见状有些紧张,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受伤? “这不是我的血!”独孤复笑着回了一句。 听他这么说,米亦竹也就放下心来,然后问他里面的情况。 “这些家伙确实厉害,至少比我厉害!” 米亦竹听后有些无语,你一个小小的五段,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独孤复不比旁人,米亦竹问他杀了几人? “你的人把我保护得太好了,我哪里有机会发挥!”米亦竹的表情居然还显得有些无奈,仿佛刚才那句感叹不是自己的嘴中。 米亦竹斩掉的那些人中,没有一个是独孤复能够对付的,所以侍卫们不敢让他犯险也属正常。 二人正说着,只见两位伴读浑身鲜血的从赌坊里面出来,看表情兴高采烈的,应该是有所斩获。 米亦竹笑着问了问,没想到这二人的待遇和独孤复一样。只不过与独孤复不同的是,二人的目的只是重在参与,至于杀不杀人,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两位伴读的出现,宣告赌坊的突袭已经正式结束,不过几人明显没有离开的意思。有眼力的侍卫从赌坊里面搬出了几把椅子,就放在这大街中央,请几人坐下说话。 逍遥镇是不夜城,已有许多人听到动静,前来围观。 一具具尸体从酒楼和赌坊里面搬出,就这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大街之中,围观的人无不色变,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晏胖子早早的就赶到逍遥镇,然后一直在隔壁的赌坊过瘾。得知围剿已经结束后,也从赌坊内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在胖管事的陪同下,前往与几人汇合。 几人面前摆满了尸体,居然还能谈笑风生。 有与二位少主相识的,此刻壮起胆子上前,询问到底出了何事。 晏胖子的表情似笑非笑,独孤复则冷冷的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魔教! 那人脸色一变,默默的退回到人群中间,然后魔教二字便在人群中传了开来。 逍遥镇不大,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半个时辰过后,几乎逍遥镇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极为震撼的消息。 然后绝大部分的人都放下了酒杯,或者推开身边的玩物,涌向了这两处。 这种事情,在逍遥镇还是第一次发生,估计未来的几十年内,也不会再此发生。 晏胖子有些忧虑,问这样会不会让逍遥镇从此走向萧条? 他的许多时光都在赌坊内度过,对逍遥镇,有着极深的感情。 “今晚,他们可能会睡不着,不过明天,太阳照常升起!”独孤复说完后,用一个自以为深沉的眼神看向东方,惹来几人的白眼。 “我们几人就这样坐到天亮?”谢儒林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对被围观实在是有些不太习惯。 “可以了吧?”米亦竹说完后看向独孤复。 独孤复轻轻的点头,回报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米亦竹笑着起身,招呼大家前往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从不打烊! 第327章 董少主的话 米亦竹把自己的时间管理得很好,前一天晚上抄掉魔教在逍遥镇的窝点,第二天就在醉生梦死等待着董少主的到来。 几人闲聊时,提都没提王庄主对官道旁客栈的围剿,他自己就是一代宗师,又曾经做过将军,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最多只能算是个开胃菜。 赌坊和酒楼的掌柜都被活捉,老板不在,不知会不会出现在客栈,至于其他人,也只抓到三个活口。 由此可见这些教徒的彪悍! 听说三位少主到了,醉生梦死的掌柜急忙从某一位小妾的床上爬起,然后在赶来的路上,又听说了三人的事迹。 掌柜的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的催促马车夫再快一点。 等他赶到的时候,几人早已换好衣服开始喝酒,上好的葡萄酿,的确有提神的功效。 米亦竹没什么架子,笑着跟他打招呼,掌柜的身体轻轻一抖,然后把腰弯成了九十度。 逍遥镇的商人,哪位的背后没有庄园主在撑腰,米亦竹几人说灭就灭,不是一般的凶狠。 不过这三家要是联手,的确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 挥手让掌柜的退下,米亦竹几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如果这逍遥镇还有他们的据点,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独孤复后知后觉。 “这次,替这家赌坊撑腰的庄园恐怕得大出血了!今晚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那些替商人撑腰的庄园主们都会查上一查,不然落得个窝藏魔教的名声,怕是不好脱身!”晏胖子说完后笑了起来。 米亦竹对这家伙实在是有些佩服,这么聪明的人,居然能十几年如一日的装傻! 独孤复想了想,冲晏胖子竖起了大拇指。 “围攻寒玉宫的,至少得有数百人吧?晏少主说这里只来了一二十人,那么其他人去了哪里?”谢福昆现在是内府的一员,又算是米亦竹的亲信,自然知道寒玉山脚下发生的事情。 “我原以为他们是撤了回去,现在看来,恐怕是打散后,藏了起来!”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凝重。 “地广人稀,又化成小队,怕是不太好找!”谢儒林说得十分委婉。 事实上,几乎就没有找到的可能。 “魔教这招玩得漂亮,既能向寒玉宫示威,又悄无声息的把人送到我们的眼皮底下。等到将来大军压境的时候,一场突袭,就能攻破孤城的大门。”独孤复不禁鼓掌叫好。 米亦竹自然知道,想将他们找出来是天方夜谭,也知道这些人在关键时刻能给孤城造成什么样的危害。不过既然现在已知晓他们的布置,那么接下来想个应对的法子就是。 既然来了逍遥镇,怎能不让他们逍遥一番,等大家吃饱喝足,天色已经大亮,于是独孤复带着两位伴读找个地方歇息,晏胖子则带着胖管事笑意盈盈的前往赌坊。 歇息,是一种比较婉转的说法,懂的,大家都懂! 米亦竹独坐在三楼的包厢内,桌上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米亦竹唤过怀山,让他去车上将茶具取来。 这间包厢的位置很好,推开窗户就是大街,此时的街上又恢复了活力,哪怕那些人的尸体都还摆在路边。 度过最初的震撼,这些人又恢复了正常,他们想得十分明白,庄园对付的是魔教,关我等何事? 用后世的一句话说:马照跑,舞照跳! 按照庄园的规矩,这家酒楼和赌坊已归王庄主所有,不过米亦竹没有经营他们的打算。 酒楼么,送给独孤复好了,至于赌坊,晏胖子应该很有兴趣。 正想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将米亦竹的思绪打断。 淡淡的吐出一个‘进’字,有侍卫推开门,然后怀山捧着茶具出现在门口。 掌柜的居然也跟在怀山的身后。 这家伙以前就对米亦竹十分巴结,经过昨晚的屠杀,他更是恨不得守在米亦竹的身边,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干脆让他进来,米亦竹问他有何事? 没想到掌柜的居然是来谈生意的! 他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十年,自然知道其中的规矩,原来他看中了那间酒楼的位置,想花钱买下。 米亦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掌柜的就哆哆嗦嗦的跪下。 “你找错人了,酒楼不是我的,是独孤少主的,你想要,应该去找他。”米亦竹慢慢的说了几句,然后吩咐他起身。 掌柜的磕了个头才从地上爬起,不过腰依然弯着。 “忙你的去吧,把腰弯成这个样子,我看着都累。”米亦竹说完后,脸上带着挂着微笑。 掌柜的急忙应下,就这么退了出去。 挽起袖子,米亦竹开始泡茶。 泡茶,享受的是这个过程,心不静,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妙处的。 米亦竹也是最近才琢磨出来的,他发现泡茶,居然对自己练武时演示慢动作,极有帮助。 看了怀山一眼,让他自己找张椅子坐下。 怀山知道米亦竹的脾气,现在只有他们二人,他也就挑了张椅子,半个屁股落座。 距离不远不近! 泡好后,米亦竹给怀山倒了一杯,怀山急忙起身,用颤抖的双手捧过,心里想主人的心情还不是一般的好。 解决掉官道上的毒瘤,米亦竹的心情只能用艳阳高照这四个字来形容。 几杯茶过后,又响起了敲门声,怀山闪电般的弹起。 是董少主到了! 不得不说,他到得真早! 对米亦竹来说,董少主现在是自己的盟友,当然,也勉强算是自己的朋友。 米亦竹起身,以示对朋友的尊重。 不过董少主倒是拘谨得很,一进来就打算大礼参拜,弄得米亦竹不得不急忙上前拦住。 让董少主在自己身旁坐下,米亦竹开始重新泡茶。 一进逍遥镇,董少主已见到满地的尸体,也听说了这是米亦竹的手笔,此时怀山已退了出去,屋里没有其他人在,董少主就问了出来。 “那两处是魔教的窝点!”米亦竹笑着解释。 董少主一听,脸上就挂着残忍的笑容,这片土地上有百十个庄园主,这家伙一直都觉得实在是太多了些。 米亦竹哪还不知道他的想法,笑着让他这次就忍忍。 董少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这次把他给吞了,其他那些跟魔教或者是西域有勾结的,就会偃旗息鼓,放长线,钓大鱼!”米亦竹转过头看向董少主,表情十分认真。 董少主略一沉思,拱拱手表示受教。 等一杯茶放到董少主的面前,米亦竹问他想见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 董少主请米亦竹移步到马车上说话。 米亦竹见他的表情十分郑重,也就没有多问,直接起身下楼。 等上到自己的马车,侍卫们和无名者早已散开,将马车围在中间。 “神神秘秘的!现在总可以讲了吧?”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董少主先是对米亦竹的出手搭救表示感谢,然后详细说了说西边的情况。 靠政变上台,政权本就不稳,反对派还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凭借着董少主输送的金币,他们已经开始在内部制造出不小的麻烦。 米亦竹不停的点头,表示十分满意。 等这件事说完,董少主的脸色慢慢的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有麻烦?”看他的表情,米亦竹问了一句。 董少主急忙摇头,说前不久得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能让董少主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米亦竹不得不重视起来。 “我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忙,小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同教我武功的师父在一起。”董少主说得很慢,脸上添了一丝悲戚。 米亦竹静静地听着。 “师父的功夫很好,是一段,不过他从不说自己的来历,我问了几次后,也就再没问过。” “前两月,师父病重,在最后的时刻才告诉我,他来自寒玉宫,还是现任宫主的师弟!” 米亦竹眉头一挑,不过还是没有出声。 “几十年前,他帮宫主做了一件事情,做完后怕被师兄灭口,就悄悄的逃到中原,一二十年后才回来,然后隐姓埋名,在我家做了护卫。” “什么事?”米亦竹瞬间就抓住了重点。 “宫主把他的儿子改成了孤城的户籍,几十年过去,现在已是政务院的大佬!”董少主说完后,轻轻的垂下了眼帘。 米亦竹的脸色一变,为了掩饰,他把头转向了窗外。 第328章 快马回孤城 这就能说得通了,一位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做什么九五至尊的春秋大梦! 要是为了后人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千秋万代的功业,是可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寒玉宫不比那些僧人,他们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只不过,不能留在寒玉宫居住。 而且,寒玉宫的宫主之位,靠的是实力,从来都不是血脉。 几十年过去了,就算当年留下些痕迹,也早已抹得干干净净,怎么查? 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米亦竹的心里已动了无数的念头。 董少主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打扰米亦竹的思考。 转过头,米亦竹看向董少主,笑着请他下车,继续上楼喝茶。 等二人坐好,米亦竹挽起袖子重新泡茶,居然跟董少主讲起了泡茶的心得。 董少主听得十分仔细,这是态度问题。 约莫着过了午时,独孤复带着两位伴读返回,三人神采熠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倦容。 米亦竹让怀山去赌坊将晏胖子请回,不需要吩咐,掌柜的早已安排妥当,就等几位少主发话。 “刚才掌柜的找我买那间酒楼,到底是怎么回事?”独孤复问米亦竹。 “那间酒楼,是你的了!”米亦竹说完后又把头转向晏胖子,告诉赌场已经归他。 二人都是面上一喜,拱手谢过。 董少主坐一旁看着,心里对他们之间的友情很是羡慕。 喝至微醺后散场,董少主与一群人别过,启程回董氏庄园,米亦竹则带着大家返回王氏庄园。 至于那些人的尸体,还会摆上几天,用来震慑宵小。 等回到庄园,王庄主也已经赶回,客栈中,没有发现老板的身影。 不过客栈中发现一条大鱼,王庄主估计应该就是那位护法,可惜,让他最后给逃脱了。 一段对一段,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军中审讯的手段,不比刑狱司的差,才过去半个时辰,两位掌柜的嘴巴就被撬开。 他们也只是知道自己的东家安排了一些人过来,不过这些人的身份,他们都不太清楚,也不敢开口询问。 招了,等于没招! 米亦竹也不在意,原本他也就没抱太大的希望,等到跟王庄主二人坐在书房之中,米亦竹苦笑着将董少主的消息讲了出来。 在徒弟面前,没什么好掩饰的,王庄主目瞪口呆。 “难怪寒玉宫如此上心!” 良久,王庄主终于叹上一句。 米亦竹在一旁苦笑着点头。 现在孤城的大佬中,一位是魔教的人,一位又是寒玉宫宫主的后人,怎么看,孤城都是被动的局面。 这还怎么玩下去哦!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浮起了同样的想法。 原本,米亦竹还想着在庄园内多待些时日,可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不得不立刻启程,赶回孤城。 同两位少主依依惜别,这两个家伙倒是兴高采烈的,心里盘算着要如何经营新得的产业。 特别是晏胖子,这家伙早就想有间自己的赌坊,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到了孤城,米亦竹让两位伴读带着败家子回盛兴府去,自己的马车则直入城主府,然后在后殿外停下。 如今的王春来就如同当年的刘忠,城主府有半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等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就看到王春来在殿外恭候。 王春来上前,弯腰行礼! 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二人一同朝里走去。 “老王,我没有打扰到城主吧?” 米亦竹知道城主现在大部分的心思都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故有此一问。 “您来得正好,城主刚刚才练完字。”王春来低声回了两句。 要是旁人问起,说不定王春来就会怀疑他是不是打算刺探城主的起居。 “那就好!” 此时已跨过殿门,二人都不再说话。 城主坐在殿中央,温和的注视着米亦竹。 等一套流程走完,米亦竹在左侧坐下。 也许是两兄弟心意相通,城主看了王春来一眼,王春来随即让众人退下。 “孤还以为你会再住段时间!”城主的笑容中,有一丝促狭。 “原本是打算再住上一段时间的,可听到了一个消息,不得不急忙赶回。”米亦竹的态度十分恭敬。 城主听后慢慢的收了笑,问米亦竹到底何事。 米亦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将董少主的发现仔细的汇报给城主。 城主听后,脸色同样变得有些难看。 “董学士出身庄园,可以排出嫌疑,其余四位,都有可能。” 米亦竹说了几句正确的废话。 城主缓缓点头,他的养气功夫不是一般的好,才这么一小会,脸色又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那人为何没说出到底是谁?”城主温和的问道。 “他毕竟是宫主的师弟,当初也只是怀疑宫主会杀人灭口,能说出这些,也是感念与董用贤之间的情分。” 米亦竹当初也问过董少主,这几句话是董少主的分析。 “剩下几人都不是出自世家大族,年龄也合适,让人无从下手。”城主虽然觉得困扰,可语气依然温和。 “而且几人对寒玉宫的态度也都出奇的一致!”米亦竹又有些无奈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孤城几百年来,从未易主,一位学士,哪怕有寒玉宫的支持,想要住进这城主府内,恐怕也是痴心妄想。”城主说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在为他们感到惋惜。 米亦竹知道,城主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心里就越是重视。 不过以城主的手段,会一点一点的给他们编织出一张大网,然后慢慢的收紧,将他们困在其中。 米亦竹又主动讲起庄园释放奴隶的情况,这是城主定下的大计,对此事极为关注。 城主点头,随后夸米亦竹在城外做得很好! 表扬归表扬,城主可没有留他用饭的意思,米亦竹不得不饿着肚子回到自己的盛兴府。 没想到老乞丐居然没有出去鬼混,听到动静后,也慢慢的溜达过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还以为你要再躲我一段时间。”其实老乞丐的心里,什么都明白。 “我躲你干嘛?正事办完,我就回来了!”米亦竹怎么可能承认。 老乞丐嘿嘿一笑,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怀山是米亦竹肚子里的蛔虫,弯腰问米亦竹准备在哪里用饭。 米亦竹说了句小楼,然后邀请老乞丐一起,老家伙也不客气,一老一少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朝花园走去。 “跟你师父过招没?”老乞丐对米亦竹的习武不是一般的上心。 米亦竹点头。 “同以往有何不同?”老乞丐接着追问。 “师父的招式,我看得要更加清楚一些!”米亦竹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是自然,还有没有?” 米亦竹又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老乞丐的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事啊,说出来也没用,需要他自己去悟。 说话间,二人上到小楼,米亦竹请老乞丐坐下,立刻问老乞丐为何对自己的习武如此上心? 老乞丐笑着说想跟宫主那家伙比比,看看谁教的后辈要强一些。 米亦竹才不会相信老乞丐的鬼话,问他能不能坦诚相待。 老乞丐看着米亦竹,知道这只小狐狸已经没那么好骗了。 “说实话,我不看好你们,等到大军围城,如果孤城没有谢宗文那样的人物,所有的人都得完蛋。”老乞丐的表情有些严肃。 “我们不是有你,还有白真仙么?”米亦竹认可他不看好自己这方,可也习惯性的反驳一句。 “山外有山,仅凭我俩,是不够的,远远不够!”老乞丐说完后摇了摇头。 此时怀山出现在楼梯口,米亦竹笑着说句你还真是看得起我!然后结束谈话,专心对付起面前的美食。 等到酒足饭饱,老乞丐闪电般的扣住米亦竹的手腕。 伴随着一声惨叫,米亦竹不出意外的晕了过去。 第329章 一段路漫漫 教主问少主,孤城的盛兴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主想了一会,用了四个字来形容:聪慧过人! 教主又问少主,她与他,谁更厉害? 这个厉害,指的不仅仅是武功,而是各方面的综合比较。 少主又想了一会,回答要是以前的话,他不如她;现在的话,双方能做到有来有往;等到将来,她不如他! 教主听后笑了起来,感叹护法输得不冤! 不过,要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源自于晏胖子一时兴起的赌博,也不知还能不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官道上和逍遥镇发生的事情,在教主的眼里都只是小插曲。同城主一样,他谋的是大局,等到他真的发动,必定是狂风暴雨。 少主问教主,大业何时能成,教主笑了笑,从嘴里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十年! 十年之内,这片土地上,处处都会插上魔教的大旗。 少主跪伏在地,高呼城主万岁! 万岁哦! 比千岁还多出九千岁! 就在教主与少主聊天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孤城,米亦竹正在参加议政会,看着一侧的几位学士,心中猜测到底谁才是宫主的儿子。 五人各管一块,都算得上是孤城的实权派,可要说想成为孤城之主,恐怕是天方夜谭,哪怕是加上寒玉宫的力量也不行。 就算寒玉宫还有不为人知的力量,就算冯志武的手头上还有一千多的军队,可要是想登上那个位置,他们的敌人可不只是城主府,其他几位学士,也会立刻掉转枪头,对准那位野心勃勃的宫主之子。 就在米亦竹冥思苦想的时候,议政会结束,米亦竹急忙起身,拜别城主。 华长老这只老狐狸一直跟在米亦竹的身后,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米亦竹现在看他也没那么碍眼,于是干脆请他到车上说话。 “盛兴公的马车果然舒适!”老家伙一上车就开始东拉西扯。 “你要是喜欢,我就把它送你!”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华长老急忙摇手,说偶尔坐坐已算是福分,要是敢拥有这么一辆,估计孟学士得请自己去刑狱司说话。 “你跟老孟很熟?”米亦竹私下里对他们的称呼十分随意。 城主就不一样,永远都是那么温文尔雅。 “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这几人都还算熟悉,还有,您别老孟老孟的乱叫,他要是知道了,会去城主那里告你的状!”华长老最后好心提醒一句。 米亦竹冲他拱拱手,表示领这个情。 “盛兴公,粮仓案还要查多久?”华长老急忙还礼,随后问出一句。 “几百年的账本都在那里,让他们继续往前查,直到查不动为止!”米亦竹提起那帮蛀虫就来气,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样做,怕是有些不妥!”华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哦?”米亦竹有些狐疑,心想这老家伙莫非是收了谁的好处,来做说客。 “这件案子实际上是由内府主导,案件的内容又不能公告全城,已经有些不明真相的官员,开始对城主府表达不满。”华长老显得忧心忡忡。 “是有些?还是大多数?还是说所有的人?”米亦竹看向窗外,面无表情的问道。 “绝大多数!”华长老也是不按常理出牌。 “政务院的这些官员都是由几位学士一手提拔,本来就对城主府没多少好感,不怕,他们要是胆敢串联,就让几位学士出面弹压。”米亦竹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看法。 “可那几位要是不愿弹压——”华长老跟他们针锋相对几十年,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他们会的,一定会的!”米亦竹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正事谈完,华长老就准备下车,被米亦竹拦住。 “对你孙子好点,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法!”机会难得,米亦竹开始为自己的伴读打抱不平。 “他能得到盛兴公的关照,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放心得很!” 老狐狸说完后生怕米亦竹继续这个话题,急忙推开车门下车,看身形,至少还能蹦跶个一二十年。 米亦竹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唤来地鼠,这家伙的形象有些欠佳,没办法补上侍卫,不过米亦竹给他挂了个盛兴府管事的头衔,名义上归二狗管辖,实际上只听刘忠的吩咐。 告别了江湖的打打杀杀,地鼠开始鼓了起来,米亦竹十分不满,让他好好减减,别把一身打洞的本事给弄丢了。 地鼠拍着胸脯保证,说别的不敢讲,打洞,他谁也不服。 米亦竹问他能不能探到某位府上的地下密室之类的地方,地鼠想了想,说如果是普通的府邸,只需要三五天,如果是盛兴府这么大的地方,至少也要十天。 提到专业,地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米亦竹满意的点点头,说需要的时候再说,然后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胖就胖点吧,只要不耽搁打洞就行。 用过晚饭,米亦竹独自来到练武场,然后按王庄主的方法练了起来。 老乞丐不看好孤城,米亦竹同样也不看好孤城。 准确的说,是不看好城主府一方。 万一要是孤城真的被围,米亦竹要保护的人太多了,仅靠盛兴府的这点力量,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真仙,米亦竹从未想过,先别说能不能练到,走火入魔就不是闹着玩的。不过练到一段,到时候保命应该问题不大,说不定还能多救上那么几人。 练得十分认真,也十分投入,连老乞丐来到场边也没有发现。 等到收刀,米亦竹这才发现老乞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上前,问他怎么没去城东逛逛? 老乞丐没有接他的话茬,点评说照这个练法,等到他死的那天,也还是个二段。 嘴巴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毒! 米亦竹有些奇怪,问他不是以前都认为这方法管用么? “三段到二段管用,二段到一段就没什么用处了,不过等你将来到了一段,可以多练练,那家伙说得对,死战的时候,也能多坚持一会。”毒舌完了,老乞丐开始耐心的讲解。 专业上的东西,米亦竹没办法反驳,只得乖乖的听着。 “给你个建议,在经脉没有完全增强的情况下,你耍刀就当是打发时间,没必要那么认真。” 米亦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嘴上还是应下。 原以为老乞丐要来抓自己的手腕,没想到这老家伙拉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场边。 “普通人练经脉,有的靠灵药,有的借力,灵药不常有,借力也没那么好借,更多的,还是只能靠自己每日的苦练!” 老乞丐的话啊,是越来越多了! “灵药我能懂,借力?如何借?”米亦竹瞬间来了兴趣。 “你现在是二段,你可以找几个二段配合,当然,如果是同门师兄弟的话,效果要更好一些。不过这样做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身体会被固化,此生永远别想探到真仙的大门。” 米亦竹心里一动,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也许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老乞丐嘿嘿一笑,说借力是有风险的,一个不好,走火入魔都算是轻的。 米亦竹刚刚才冒起的念头,瞬间又被掐灭。 “你给我来的那么一下,算不算借力?”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老乞丐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骂他刚才怎么不听得再仔细一些。 米亦竹一脸无辜的看过去! “二段,借力,我说的是二段,我是什么?那是你的福气!”老乞丐没好气的抱怨道。 米亦竹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自觉的把手伸出去,米亦竹闭上了眼睛。 随着一声惨叫,这可怜的家伙再次晕了过去。 第330章 牛刀小试尔 城主夫人诞下了麟儿,城主府终于迎来了继承人! 城主大喜,取名一个‘毅’字! 谢心毅! 孤城新的少城主! 日日都要晕过去一回的米亦竹向方老先生告假,也向老乞丐告假,亲往城主府道贺。 与他一同前往的还有他的亲姑姑,谢福合。 自从老城主走后,谢福合就要低调许多,也要消沉许多。这次一同前往,是米亦竹主动提出的。 一大早就赶往黄府,将姑姑接上,然后直奔城主府。 姑嫂二人无话不谈,谢福合已知道了米亦竹的身世。 “要不,我去劝劝?”谢福合看着身旁这位对自己多有维护的侄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米亦竹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缓缓的摇了摇头,让姑姑专心调理身体。 十几年的心结,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开的。 谢福合也不勉强,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马车直入城主府,然后在后殿外停下。 城主知道谢福合要来,亲自赶往殿外迎接。 米亦竹先跳下马车,冲缓步上前的城主行礼,然后兄弟二人一起扶着谢福合下车。 城主感念谢福合当年对承运殿的大力支持,态度十分恭敬。 边走边聊,气氛十分温馨。 等进到殿内,谢福合就被侍女带着转到殿后看少城主去了。听到太夫人也在,谢福合十分开心,姑嫂二人可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米亦竹则眉开眼笑的陪着城主聊天。 今天是个好日子,二人都有些刻意的没提老城主,虽然二人此刻都十分想他。 一位是城主,一位是盛兴公,哪有那么多的家常可拉,聊着聊着,二人就谈到了当前的局势。 “落败的部落,在着手准备西迁!”城主淡淡的说出一句。 米亦竹心头一颤,抬起头看向城主。 “王春来也派人去了北边,只不过走的是关内!”城主知道他想问什么,慢慢的解释了两句。 这就说得通了,无论是内府,还是政务院,又或者是庄园主们,派出去的探子都是径直往北。结果,都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饿狼,孤城怕是抵挡不住!”米亦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西逃,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从孤城与大都督府之间的地带穿过,然后一路向西;要么走北边,翻过雪原。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城主的语气十分平静,看起来比米亦竹要淡定得多。 “走北边肯定要艰苦一些,可没什么阻挡,要是走这里,就得一步一步的杀过去!”米亦竹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说道。 “魔教无所谓,巴不得留下个烂摊子,然后他们就能以拯救者的身份出场,不过寒玉宫一定不想要一个千疮百孔的孤城。” 城主的意思很明确,就看这两方在部落的博弈中,谁能够占据上风。 “我一直怀疑我们的探子是被寒玉宫干掉的!”米亦竹说出心中的猜测。 城主缓缓的点头,他从来都信不过寒玉宫,所以才让人绕了数千里地。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何在?”米亦竹一直都猜不透这一点。 “王春来派的人很得力,过段时间,还会有消息送回。”看来,城主对北上的人很有信心。 刘忠曾经暗示过,城主府里卧虎藏龙。米亦竹没有多问,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这是保命的基本功。 孩子太小,不方便抱出来让唯一的叔父围观一番。不过城主兴致颇高,难得的留米亦竹陪他用饭。 小酌了几杯后,兄弟二人又将谢福合扶上马车,米亦竹将谢福合送回了黄府。 没有回盛兴府,米亦竹前往内府,叫上蚕员外后,直奔南门。 去南门自然不是为了去朋友的铺子上吃碗面条,尽管他十分想念那碗面的味道。 米亦竹在南门外有自己的田庄,他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蚕员外坐在车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位盛兴公到底找自己何事。 马车直接停到院外,等米亦竹下车,莫管事早已跪了下去。 吩咐他起身,米亦竹张口问道:“人呢?” “关在后院的柴房!”莫管事急忙回答。 米亦竹抬腿进去,莫管事急忙在前面引路。 很快就来到柴房,门外站着的两人都是监工打扮,看到米亦竹后立刻单膝跪地,口称主人。 他俩是无名者,米亦竹特意派过来的。 让无名者开门,米亦竹走了进去。 正中间的柱子上,有一人被五花大绑,口中还塞了条破布。 米亦竹一努嘴,莫管事上前,将破布从他口中掏出。 那人立刻喊冤,表情似有无限委屈。 米亦竹让他住嘴,那人居然还在继续,蚕员外上前,卸掉了他的下巴。 “跟你说了要自然一点,不要打草惊蛇,结果呢?”米亦竹斜了莫管事一眼,然后就开始张嘴数落。 莫管事把腰弯成了九十度,不停的说小人该死。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要怪也只能怪你学艺不精!”米亦竹叹了口气,看意思是不打算追究。 莫管事急忙谢恩,悄悄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要乱喊,好好回话,听懂了就点点头。”米亦竹盯着那人说道。 那人不停的点头。 米亦竹上前,伸出手轻轻一捏,那人的下巴又能开始自由活动。 “来田庄多久了?” 这是米亦竹的第一个问题。 “十——十年!”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那人有些哆嗦。 “十年,算是老人了!当年是怎么来的田庄?”米亦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小人——小人一辈子都在内府,是——是调过来的。” “知不知道我为何不问你的名字?” 好吧,这个也算一个问题。 那人猛烈的摇头。 “我这人比较心软,死在我手上的,要是知道他们的名字,时不时的就会想起。不过要是不知道,就没这个烦恼。”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那人听后,满脸的惊恐。 “说吧,到底是受谁的指使?” 这是米亦竹问出的第四个问题。 那人摇头,表示没听懂米亦竹的意思,也可能是在表示无人指使。 “这就没意思了!”米亦竹说完后,转过头问蚕阳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或者更短!”蚕员外觉得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既然他说半个时辰,米亦竹就给了他半个时辰,然后带着莫管事出了柴房,只留下两位无名者在里面帮忙。 顺道偷学点手艺。 现在的太阳已经要温和许多,怀山早已搬了把椅子出来放在院中,请米亦竹坐下休息。 “怎么查觉出不妥的?”米亦竹坐下,问站在旁边的莫管事。 “他在收拾细软!”莫管事做事小心,一直都有派人监视。 “人为财死!”过了好一会,米亦竹才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米亦竹猜测蚕员外到底用的什么法子。 蚕员外永远值得信赖!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蚕员外就轻松的走了出来,笑着对米亦竹说什么都招了。 这家伙的背景的确干净,为内府的产业服务了大半辈子。可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差不多,一旦家人的性命受到威胁,或者说是落入别人的掌控,往往就会身不由己。 这家伙的小儿子被人给绑了,如果不听从他们的指挥,就只能领一具尸体回去,这人没法,只得乖乖的听从他们的指挥。后来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就打算收拾收拾,带着家人离开这里,小儿子也顾不上了。 “背后是谁?”米亦竹问道, “那伙人很谨慎,目前还没有暴露身份。”蚕员外摇了摇头。 “除了你,还有没有人知道他被抓?”米亦竹又把头转向了莫管事。 “没有!”莫管事回答得十分肯定。 无名者出手,干净利落! “你去跟他谈,想要保住全家,最好配合你把这场戏演下去,说不定还能将功赎罪!”米亦竹说完后起身,同蚕员外一起朝院外走去。 等出了院外,米亦竹再次叮嘱莫管事,让他好好的提高一下演技,一眼就被人看穿,将来怎么能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莫管事心中大喜,急忙弯腰应下。 上了马车,蚕员外也不客气,请米亦竹送他回内府。 米亦竹笑了起来,说回什么内府,去盛兴府,喝酒! 第331章 城主的智慧 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政务院终于出手。 公开较量的场合是在议政会上,徐学士率先发难,质疑孤城西边官道上的堡垒,和驻扎在里面的一千军队的正当性,以及合法性。 那些人,包括堡垒,名义上都归城外的衙门管理,城外的衙门又归内府管辖,而内府又归米亦竹管,所以米亦竹不得不做出回应。 只见他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徐学士请注意措辞,那些人不是军队,而是内府的工程队,只不过暂时集中,安排在城西训练,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工程。” 一旦城墙修好,接下来的工程将十分浩大。 “什么样的工程队,装备同城防军一样?”徐学士继续质问,表现得义愤填膺。 “这只不过是他们的训练方法而已,徐学士不必担心!”米亦竹说完后,脸上居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些人既然都不是孤城的百姓,堡垒又距孤城数十里远,本学士提醒盛兴公,政务院是不会为他们提供保护的。”孟学士在一旁阴恻恻的说道。 “孟学士这话说得很对!” 米亦竹还没开口,华长老抢先说道。 这只老狐狸现在已完全投靠了城主,米亦竹也不慌张,满脸轻松的看他表演。 “可是堡垒是内府的产业,不知该不该得到孤城的保护?” 老狐狸话锋一转,不过把政务院改成了孤城。 孟学士恨恨地看着华长老,暗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那里何时成了内府的产业?”董学士分管民政,接过孟学士的话题开口质询。 “敢问盛兴公,堡垒可是内府修建?”华长老把头转向米亦竹,拱手问道。 米亦竹笑着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华长老也是一脸奸笑,又把头转回到学士们那边,然后继续开口:“既然是内府修的,那自然就是内府的产业!” “可那块地并不属于孤城!”董学士针锋相对。 “严格来说,现有城墙之内的地盘,才是属于我们孤城的土地,如今南门外正在修建城墙,又是为何?”华长老悠悠的问道。 董学士还想反驳,城主右手一抬,将他们的争论打断。 “西边有千里的无主之地,如今我们只不过前进了数十里,难道承平日久,诸位已没了祖先们的勇气?” 所有人起身弯腰,躬身受教! “按孤的想法,一个也是修,两个也是修,政务院可以在现有堡垒的附近,择有利地形再起一座,然后将冯志武部移至此处驻扎。” 城主先是让大家免礼,然后缓缓说出自己的裁决。 这对政务院来说可是一举两得,既降低了冯志武的威胁,又能对内府的工程队形成有效的监视。 同时也缓和了米亦竹与政务院之间的紧张气氛。 所有人再次起身弯腰,心里都在感叹城主的谋略。 等到大家再次落座,徐学士又起身开口,这次,他把矛头对准了羽林卫。 几百人的青年军就驻扎在城外,徐学士晚上能睡得踏实才怪。 不过这些人不管是什么肤色,或者是什么颜色的眼睛,现在都有了孤城的身份,徐学士已无法沿用刚才那一套说辞。 于是干脆直说,想要将羽林卫收编,孤城的军队,必须得纳入军务司的管辖之下。 羽林卫是城主府的私人武装,没有米亦竹开口说话的份,他只能在一旁不满的瞪着徐学士。 “孤,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城主慢慢开口,不过没有直接回答。 “几百年来,那些阵亡的将士,除了得到一笔抚恤之外,并无其他的优待,时间一长,生计就会陷入困顿,孤认为不妥!” 徐学士分管军务,听到此处精神一振。 “自从收留了那些孤儿后,孤时常在想,那些阵亡将士的后代,只要他们愿意,也可以组成一军,安排人教他们读书习武,同样也发给军饷。这样做,既能告慰那些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也可以激励军队的士气!” 说这几句的时候,城主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对他们的处境感到痛心。 徐学士快步来到中央跪下,大呼城主英明。 “此事就交由徐学士去办,现有的羽林卫改为羽林左卫,新成立的就叫羽林右卫。孤在这里向诸位承诺,羽林左卫不再增加一人,等到他们老去,就不再有羽林左卫的称号,羽林右卫改为羽林卫。”这几句话,城主说得十分郑重。 此时,所有人起身来到中央跪下,大呼城主千岁! 城主温和的让大家起身,然后吩咐董学士,如果政务院的经费不足,可以直接从给城主府的预算里面扣除。 董学士哪敢说不够,也不怕徐学士打上门来! 两件看似棘手的事情完美解决,议政会宣告结束。 城主将米亦竹留下,兄弟二人就在这大殿之中聊了起来。 “便宜老徐了!”米亦竹感叹一句。 “孤是城主,不能只看到这城主府内的利益,只要是对孤城有利,对孤城的百姓有利,让他们占点便宜又何妨?”城主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米亦竹起身,弯腰谢过城主的教诲。 城主笑着起身,走下台阶扶起米亦竹,然后拉着他就在这台阶上并肩坐下。 “今天的这两件事是个信号,他们要开始反击了!”米亦竹提醒一句。 城主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他们不会找到反击的机会。 米亦竹有些不解,满脸疑惑的看向城主。 “孤从没想过要独自掌控这孤城,然后一言九鼎,祖先们看得很明白,这样做的危害太大了!”城主开始轻声替米亦竹解惑。 米亦竹听得十分认真。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城主府拥有自保的能力。只要不会任由他们摆布,政务上的事情,他们大可以放手去做!” 米亦竹不由自主的点头。 “至于制约,自有政务院的长老们去做。不过你发现没有,议政会上,除了华长老,其他人要么附和,要么干脆就不吭声。” “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米亦竹一点就透。 “对!”城主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以前虽然有个长老院,不过已经形同虚设,孤打算废掉长老院,重新成立一个咨政院,除了这些长老,再在族中挑选一些青年才俊,未来的长老,就从这些人中产生。” “可除了审核政务院的提议,他们平日里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啊?”米亦竹有些担心,怕到最后只是增加了一帮米虫。 “以后所有递进城主府的公文,都先交到咨政院,由咨政院看过,附上自己的意见后,再递进来。”城主看来是早已想过。 米亦竹听后,举双手双脚赞成! 三日后,咨政院成立,由华长老牵头,选址办公,宗族内,人人振奋。 第332章 赌坊的传闻 米亦竹原本想把两位伴读塞进咨政院,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两个家伙年纪不大,还是让他们多接触一些具体的事务。 再说回到习武,每次晕倒时,怀山都在一旁给他计时,从以前的半个时辰,到现在的一刻钟,米亦竹认为自己应该是在不断的进步。 把这个想法告诉老乞丐,结果遭到了一顿无情的嘲讽。 在老乞丐眼里,只有晕倒,和没有晕倒这两个结果。 也许是嫌对米亦竹的打击不够,老乞丐又补充一句,这还只是第一步。 弄得米亦竹很想劝劝这位老祖宗,要不要出去探访一下老友,看看他们是否都还活着。 好在两位好友又来到孤城,勉强能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二人这次是带着自己的营造商来的,打算同城外的衙门谈谈合作。袁员外并不古板,得知二人是盛兴公的好友后,很是大方的把后门开了条缝。 看着二人兴高采烈的样子,米亦竹还是做出了友情提醒:赚钱归赚钱,不要赚黑心钱。 二位好友听后,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同时提出要回自己的别院居住。 惹不起啊!米亦竹只得拱手道歉,然后拉着二人前往小楼喝酒。 没什么问题是几杯酒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再多喝几杯。 老乞丐不请自来,让大家随意,不必管他。 那位倒霉的庄园主用了几十万枚,来平息其他庄园主的不满,赌场和酒楼,自然也归了晏胖子和独孤复。 晏胖子这个赌徒把赌场经营得风生水起,独孤复则将酒楼交给醉生梦死的掌柜,由他代为经营。 二人本来就是佯装生气,酒还没上,三人又开始嘻嘻哈哈的聊了起来。 晏胖子从怀里掏出两张请帖,二人接过一看,是晏胖子的喜帖,急忙拱手恭贺。 老乞丐在旁边冷哼一声,晏胖子急忙掏出一个更大的喜帖,双手捧着递了过去,嘴里还解释这是特制的,以彰显对老祖宗的尊敬。 米亦竹和独孤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 老乞丐喜笑颜开,说好多年没收到这个玩意儿了,到时候一定坐着米亦竹的马车前去热闹热闹。 喜得晏胖子哈哈大笑! 婚期在年底,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米亦竹可以从容准备礼物。 有老乞丐在,席面还是一连上了三次,米亦竹三人这才动筷。 西边有董少主操心,官道太平,目前看来,没什么好担忧的。 当然,这二人不知道北边的情况,不然,他俩估计也不会笑得如此开心。 心情放松,大家就聊起最近听来的传闻。 最震撼的要属晏胖子讲的故事,这家伙自从得了那间赌坊,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都泡在里面。 有盛兴公做靠山,有晏老庄主支持,再加上手段了得,家族里的人都息了与他争夺的心思。 不过晏胖子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但凡是有点能力的,他都给安排了差事,不至于天天窝在城堡里混吃等死。 家中无事,他才能安心的待在赌坊。 赌坊内有许多常客,以前跟晏胖子算是点头之交,不过他们现在是晏胖子的顾客,一来二去,慢慢的就熟络起来。 晏胖子从不摆少主的架子,有时候也会请他们去醉生梦死小酌几杯。 不知是不是那晚的缘故,一位少主,居然享受了庄园主的待遇,每次去,包间都被安排在三楼。 某次,有位赌徒多喝了几杯,然后满脸神秘的讲起了一位故人。 “点金手,你们还有没有印象?”明知无人偷听,那位赌徒居然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众人点头,就连晏胖子也不由自主的点头。 点金手是逍遥镇的资深赌客,这个外号是自己给自己取的,原本是想给他带来好运,结果输光了身上的最后一枚金币。 点金手的身手十分不错,二段! 他的赌品也好,从不借钱,输光了就走,是各大赌坊都十分欢迎的客人。 以前在某家庄园做护卫,后来觉得实在是有些影响自己娱乐,就辞了差事,靠接些零活为生。 两年前,有庄园主出高价买一株灵草,这种灵草,只有庄园南边的雪山上才有,而且极难寻找。 雪山,是禁地,除非是运气逆天,否则只要是上去,就别想下来。 点金手对赌博的热爱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那一万枚金币,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雪山。 十天后,不见人下来! 半月后,不见人下来! 一月后,不见人下来! 两月后,不见人下来! 三月后,还是不见人下来! 就在赌坊的掌柜们因为失去一位优质顾客而扼腕叹息时,点金手又突然出现在逍遥镇。 除了少两根指头,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变化。 有相熟的,嚷嚷着要替他庆祝,点金手刚刚进账一万,大方的表示由他请客。 半醉半醒之间,有人让他说说雪山上的见闻。 点金手端着酒杯,眼神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见他故作深沉,众人都开始起哄,点金手没法,只得开口讲了起来。 “山上真冷!”点金手选择了这句话作为开场白,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等大家慢慢安静下来,点金手继续说道:“到了半山腰,我就不再往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住了下来,每日里只出去三个时辰,寻找灵草。” 他没说具体位置,大家也没有问,这是点金手用命换来的致富之路。 “一个月后,整个山腰都被我寻遍了,还是没能找到灵草——” 说到这里,突然有人出声打断,问他在山上都吃些什么。 “雪山上除了见不到人,动物还是有一些的。”点金手也不恼,解释了两句。 此时其他人不干了,纷纷出声谴责,然后请求点金手继续。 “半山腰没有,就只能继续往上,每次我都带足两天的口粮,到时间不管有没有发现,都返回半山腰休息两天,顺便补充一下食物。” “这一晃又是半个月,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我打算下山的时候,来了一场暴风雪,我就在想,是不是老天爷在暗示我,让我不要下山,再上去一趟?” “等天一放晴,我就收拾好东西上山,打算这次要是找不到的话,我就直接下山。” “第一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第二天,就在我快要转到山顶的时候,突然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当时我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没想到最后落进水中,水还很温和。” “游到岸边,才发现这是个巨大的山洞,抬头看,顶上有个小小的洞口,借助这点光线,可以看到有根绳子垂了下来。” “我当时就懵了,凭直觉,立刻飘到了一个角落,然后躲在一块石头后面。” “果然,等了一会,就有脚步声传来,还不止一人,他们从水潭中捞起一头雪豹,那是我在半山腰捕到的,把它弄晕了打算带下山买个好价钱。” “那头雪豹救了我!他们以为是雪豹不小心掉了进来,于是又待了一小会,就带着雪豹走了。当时我气都不敢喘,又等了许久,这才借助那根绳子逃了出来。 “看来我真是要转运了,那棵灵草,是我下山的时候遇到的!” 说完后,点金手哈哈大笑。 众人也无不称奇! 不过,好运明显没带到赌坊,没过多久,点金手又变得身无分文。 想到灵草的位置,点金手再次上山,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来。 二人听后,都有些唏嘘,一万枚金币,足够普通人逍遥自在一生,可只要沾了那个‘赌’字,再多的钱也填不满那个黑窟窿。 想到这里,二人看向晏胖子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晏胖子十分不满,自己诚信经营,又不放贷,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个娱乐的平台,怎么就变成了罪过? 而且,他讲这个的关键点,根本就不在‘赌’上。 还好,有人听懂了,老乞丐的眼中大放异彩,说等米亦竹练到一段,就一起上山看看。 第333章 他姓阿史那 北边又有消息传回,寒玉宫与魔教在那里斗得难解难分。 这句话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句废话,可米亦竹却从中解读出好几层意思。 其中最重要的,是寒玉宫在北边放了许多人手。 这也让米亦竹更加好奇,寒玉宫,或者说宫主,到底想干什么? 讹了寒玉宫一大笔钱,现在已被寒玉宫列为最不受欢迎的人之一,要是直接上山去问,估计宫主也会找理由避而不见。 米亦男? 米亦竹从未想过要将二哥牵扯进来。 提到米亦男,他今年已满二十,可婚事却还没有着落,米亦竹每次去米府,都能感觉得出米思齐夫妇的焦虑。 在父母眼中,二段也好,一段也罢,都不如看到儿女成家立业,心里来得踏实。 陪着二老唏嘘了一阵,米亦竹急匆匆赶回盛兴府。 两位好友在,米亦竹得尽到主人的义务。 谁知一下马车,便大惊失色! 整个盛兴府的上空,悬着无数的宝剑! 黄信拔出腰间的钢刀,护在米亦竹的身前。 虽然他功夫不行,但忠心可嘉! 此时的米亦竹反应过来,他拍拍黄信的肩膀,然后上前几步,踏上了台阶。 直奔练武场,猜的没错,老乞丐果然在那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人,态度十分恭敬。 “你非要让全城的人都跑到盛兴府来围观?”米亦竹毫不客气的出声质疑。 “来的正好,你俩互相检验一下!”老乞丐原本站在练武场的中央,话音刚落,人就已出现在场边。 原本站在老乞丐旁边那人冲米亦竹弯腰,说声得罪,然后肩头一晃,也退到了场边。 不用看,米亦竹都知道他就是那位会御剑术的高手。 来不及再跟老乞丐理论,米亦竹缓缓地拔出弯刀。 不需要抬头,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连老乞丐都不得不给出正面评价。 有剑落下,米亦竹用弯刀拨开,心想,就这? 被拨开的剑突然掉头,又飞了回来,速度比刚才不知要快上多少倍。 米亦竹心里一惊,急忙挥刀,再次拨开! 谁知那把剑再次转向,又向米亦竹射来。 没完了是吧? 米亦竹大喝一声“破”,一刀劈出,那把剑瞬间断为数截,掉在地上,终于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剑都开始剧烈的抖动,似乎在为刚才的那把剑哀鸣! 不过这个场面吓不倒米亦竹,他甚至没有抬头,紧握着弯刀,冷冷的注视着场边的指挥者。 剑,一把一把的落下,径直朝米亦竹奔来。 米亦竹将内力灌进弯刀,迎了上去。 在这片剑雨中,米亦竹舞动着弯刀,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有剑想找缝隙钻进,结局都同刚才那把剑一样断为数截,掉落在地上。 米亦竹是二段,只能在空中做出短暂的停留,等他落下,就在这练武场上,演练起了刀法。 “攻!”那位高手轻喝一声,所有的剑密密麻麻的全部射向米亦竹。 对米亦竹来说,管他来多少剑,都是这个玩法,只要接触到米亦竹的弯刀,就只有一个结果。 在损失了几十把剑后,老乞丐终于叫停。 所有的剑在那人的指挥下,整整齐齐的排在场边,看得米亦竹十分眼热。 老乞丐带着那人来到中间,开始点评起来。 先是对那家伙进行了无情的打击,说你这个就像是打仗,得讲究排兵布阵,一窝蜂的涌上去,那是土匪。 转过来又批评米亦竹,说要是再多一些剑,等你真气耗尽,就成了刺猬。 米亦竹点头,那人则是抱拳弯腰。 老乞丐说这方法不错,让那人回去后好好练练,三个月后,二人再来比试一番。 二人都只能应下。 此时那人才主动向米亦竹做自我介绍,原本姓阿史那,来到这片土地就改姓谢,单名一个泽字。 米亦竹在心中感叹,阿史那,那可是草原部落的贵族姓氏。 本想留下这批宝剑,又不好意思开口。上次才黑了别人一批,虽说给了钱,可这片土地上,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好武器。 谁知谢泽居然主动开口,说这批剑是特意带来送给盛兴公的,用来报答盛兴公的不杀之恩。 米亦竹喜笑颜开,先是客客气气的谢过,然后看着地上的断剑,心里有些后悔。 原来,刚才毁的是自己的东西! 看出他的小心思,老乞丐让谢泽先去他的小院休息。 米亦竹这才回过神来,招招手唤来候在场边的怀山,让他带着客人先去客房休息,晚上再给他接风。 等谢泽跟着怀山离去,老乞丐挖苦米亦竹,让他把格局打开。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几十把剑啊,我上哪里买去?”米亦竹干脆蹲下,满脸痛心的抚摸起躺在地上的断剑。 老乞丐也在他旁边蹲下,让他不要小看了谢泽。 米亦竹看都不看他,说自己一个二段,哪有瞧不起人的资格。 “刚开始的时候,他那些招式只是看着吓人,没多大杀伤力,可这才过了多久,每把剑都有了五段的杀伤力,要是几个月后练到四段,你就没那么轻松了。”老乞丐早已习惯了米亦竹跟他的说话方式,听后也不生气。 米亦竹转过头看向老乞丐,说句这么厉害? “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平日里哪里去找那么多人来陪你过招?”老乞丐循循善诱。 米亦竹冲他翻了个白眼,不就是鼓励自己上进么,非得要绕那么大个圈子。 老乞丐见状直接扣住他的手腕,米亦竹一声大叫,这次是真的翻了白眼。 米亦竹醒来后,发现自己还躺在练武场上,老乞丐坐在一旁等他,见这家伙醒来,老乞丐说还真是短了许多。 他指的是昏迷的时间! 米亦竹没理他,慢慢爬起后,问老乞丐晚上要不要一起。 老乞丐摇了摇头,说跟你们几个小家伙一起吃饭有什么意思,好几天没去城东,那里的美娇娘该思念自己了。 米亦竹实在是拿这狂放不羁的老家伙没法,临老入花丛,难道是想把这荒废的几十年都补回来? 晚宴设在大厅,两位少主被老乞丐叫走了,这家伙前面才说不跟小家伙玩,后脚就把人给带走。 于是,米亦竹就让刘忠作陪,三人在这大殿之中倒也聊得愉快。 孤城与西域中间是千里的无主之地,不过不代表这里就是荒无人烟。相反,大大小小的家族散布在这里,有的,已经经营了数百年。 他们就如同谢泽的家族,既不臣服于孤城,也不臣服于西域。自然,孤城和西域也不会对他们提供保护。 这片土地上,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最后幸存下来的,彼此间达成一种平衡,然后休养生息。 米亦竹一直对那片土地充满好奇,问得很多,也问得很细,弄得谢泽突然紧张起来,以为孤城对这片土地有了想法。 自由惯了,谁愿意受到约束! 米亦竹整天跟人打交道,哪能看不出他的想法。 “你们那里,大大小小的门派,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孤城有许多子弟都在那里学艺,前两年有门派遭遇灭门,孤城调查了许久,都没能发现半点蛛丝马迹。死者中有我孤城的儿郎,所以,我一直耿耿于怀。”米亦竹解释了几句。 “此事在下也有耳闻,不是魔教所为么?”谢泽抬头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摇了摇头,说没见到证据,他是不会信的。 结束后,米亦竹让刘忠陪谢泽回客房休息,自己则带着怀山慢慢朝后院走去。 “怀山!”进了后院,米亦竹突然停下脚步。 “奴婢在!” “告诉莫平正,让他带人跑上一趟,我要知道这片土地最真实的情况。”米亦竹淡淡的吩咐。 怀山弯腰应下。 米亦竹叹了口气,身边最缺的,还是人才! 第334章 拜见大都督 一想到身边无人可用,米亦竹就觉得败家子有些碍眼,总是想踢他几脚。 败家子整日里无所事事,东逛逛西逛逛,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米亦竹把他带在身边,充当一个小书童。 这家伙第一次去方府,就打翻了米亦竹的砚台,原本只差最后两个字,米亦竹觉得写得也还不错,这一打翻,就得重来。 习字就跟练武一样,切忌心浮气躁,重写的字明显就要差上许多,害得米亦竹挨了方老先生十下戒尺。 虽然没肿,可还是火辣辣的痛。 看得一旁的独孤复和晏胖子心惊肉跳。 一出方府,米亦竹就踢了败家子一脚,败家子居然觉得自己十分无辜,还敢委屈的看着米亦竹。 这小混蛋是自己的一劫! 米亦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罗培峰还带着商队在官道上穿行,官道虽然恢复了忙碌,可商队依然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罗培峰对自己的这个差事十分满意,他知道只要不出纰漏,面前就是条金光大道。 反复盘点后,米亦竹也只能想着凑合着用吧,实在不行,自己就亲自出马。 这世上的事啊,就是这么神奇,刚想着自己出马,差事就来了。 大都督请城主派人前去商议要事,还特别提醒:政务院的不行! 商议什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去?随便! 城主不可能亲自前往,这件事就只能落到米亦竹的头上。 华长老的资历倒是够了,可这只老狐狸说咨政院才刚刚成立,千头万绪,实在是抽不开身。 米亦竹威胁华长老,如果不给他点好处,他就会立刻病倒,卧床不起的那种。 华长老只得苦笑着拱手求饶,问米亦竹看上了什么? 米亦竹笑呵呵的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 这枚玉佩价值连城,华长老把玩了好几十年,算是心头肉。不过盛兴公既然开了口,华长老只得忍痛割爱。 没想到过两天谢儒林回家,华长老发现那枚玉佩居然挂到了他的腰间,于是激动的指着玉佩问了起来。 “这是盛兴公借给我的!”谢儒林弯腰低头。 站在一旁的堂哥让谢儒林把玉佩归还给祖父,谢儒林面有难色。 这位堂哥的父亲得了勋爵的爵位,他也是未来的爵爷,在家中一向横行霸道。见谢儒林不听自己的指挥,就想上前亲自动手。 华长老挥手拦住,然后问盛兴公借给他把玩多久? “一辈子!”谢儒林老老实实的弯腰低头。 华长老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谢儒林的堂哥不是傻子,更是呆若木鸡。 “回去禀告盛兴公,就说我懂了!”过了许久,华长老慢慢的吐出一句。 谢儒林跪下磕头,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心中对米亦竹充满了无限感激。 前往大都督府是大事,光是礼物,就准备了半个月,然后又派人告知到达的时间,得到大都督的许可后,米亦竹这才启程。 诸位学士和长老们送到城门口,孟学士十分眼热,感叹这原本是他的份内事! 其他几位学士都没有出声相劝,大都督不待见政务院,可是持续了几十年的事情。 上次见大都督,老城主还在,米亦竹坐在车内,默默的感概物是人非。 两百里的路程,马车走了足足三天! 大都督给足了米亦竹面子,派卢公子出城十里迎接。 一位是孤城大儒的关门弟子,一位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二人客气起来,看得双方随行的官员目瞪口呆,心想行礼而已,还能做到如此赏心悦目? 直到米亦竹邀请卢公子上了自己的马车,二人才恢复到随意的状态。 “这次到底是什么事?”年轻人哪有那么多的外交辞令,米亦竹开门见山。 “大都督没跟我说,估计是北边的事情!”世家大族出来的,卢公子骨子里就带着傲气。 不过在米亦竹面前,多少还是收敛了一些。 “草原?”米亦竹反问一句。 卢公子点了点头。 米亦竹心里大致有底,然后告诉卢公子,最后一辆马车,是给他准备的礼物。 卢公子心中大喜,但是面上不显,拱手谢过。 车队直入大都督府,不过最后一辆,不知什么时候已换了车夫,然后悄悄的驶向别处。 等到二人下了马车,又恢复到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 大都督府就是个巨大的军营,整个建筑群显得朴素庄严,米亦竹在卢公子的引导下进到大厅,然后向大都督行礼。 大都督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怜惜! 让他起身,赐座。 先是将大都督府的一众官员,例如长史、司马之类的介绍给米亦竹认识,随后就开始切入正题。 “北边胜负已分,草原已基本统一,不过这也是朝廷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大都督和老城主都是走的同一条路线,语气十分威严。 米亦竹点头,汉王朝当年可是吃了匈奴不少的苦头。 “我等虽在万里之外,也得为朝廷分忧,所有落败的部落,一律不许西逃,更不允许从西域穿过。” 大都督高瞻远瞩,米亦竹不由得肃然起敬。 “孤城,是西域的代表,此番请你来就是要告诉你,大都督府的大军即将北上,此事涉及到整个西域的利益,就由你们孤城牵头,筹集大军的粮草。” 北边的山系中,大都督与孤城之间有一块十几里宽的平地,游牧部落的骑兵想要西窜,只能从这里经过。 交情归交情,大都督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米亦竹爽快的应下! 见他答应得痛快,其他官员都面有喜色,看米亦竹也就顺眼得多了。 故人之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聊完正事后,大都督破天荒的设宴款待。 一张圆桌,只坐着大都督和米亦竹二人,连卢公子都没资格参加。 “酒量如何?”大都督手持酒壶,斜着眼问道。 “葡萄酿还能喝上一些。”米亦竹见识过大都督的酒量,自认不是对手。 “这次就放你一马,我喝白酒,你喝葡萄酿,回去后好好练练,不然以后就别来见我!” 米亦竹急忙起身,弯腰应下。 再次坐下,喝酒聊天。 “刚才那些,都是些场面话,粮草不粮草的,大都督府也不缺,我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西域的那些小国。” 米亦竹知道大都督现在讲的才是关键,听得十分认真。 “那些小国,一心想要庄园臣服,好对孤城形成合围之势,上次我派人吓唬了一下,稍微收敛了一阵,最近又故态复萌。”大都督的语气中,对那些小国充满了不屑。 米亦竹不是老城主,他可不敢问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把征粮的事情交给你,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米亦竹在座位上微微欠身,谢过大都督的照顾。 “寒玉宫这次,在草原上同魔教斗得你死我活,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宫主那只老狐狸,没有天大的好处,他是不会下血本的!” 米亦竹不停的点头,他的看法同大都督一样。 “最大的可能,就是魔教的宝藏!”大都督说完后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米亦竹急忙起身,狗腿的拿起酒壶倒酒。 “魔教是在西边发迹,他们的宝藏怎么会在草原?”不懂就问,是米亦竹的优点之一。 “这世上的事情,虚虚实实的,谁又能说得清楚?宫主那老家伙估计是早有怀疑,以前怕打草惊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由头,还不得拼命往北方塞人?” 米亦竹点头,这样来看,寒玉宫的举动就说得通了。 “中原日益强盛,如果朝廷让我西进,你们孤城打算怎么办?”大都督看向米亦竹,突然问出一句。 “纳贡、称臣!”米亦竹脱口而出。 大都督笑了起来,说这一定是老城主给他们出的主意。 米亦竹大方的点头承认。 “你的父亲,是我的好友,也是让我十分佩服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长生梦,恐怕能成就一番伟业。不过,你父亲曾跟我讲过,他有时候反而庆幸自己中毒,否则,他说不定会带着孤城走向毁灭。” 谈及自己的父亲,米亦竹早已起身离席。 说完后,大都督让米亦竹坐下,说孤城只要能一直保持这个态度,就无需有任何忧虑。 米亦竹在座位上欠了欠身,谢过大都督的教诲。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基本上都是大都督在说,米亦竹在一旁点头附和,偶尔问上那么一两句。 等到他稳稳的走了出来,候在屋外的卢公子满脸的崇拜。 “大都督的酒量是大都督府第一,没想到你居然能全身而退!”卢公子不禁感叹道。 “我喝的葡萄酿!”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卢公子的崇拜立刻消失,随后就有些愤愤不平,抱怨自己怎么就没这个待遇。 抱怨完后又眉开眼笑,冲米亦竹拱手,谢过他的礼物。 米亦竹的礼物十分实用,一车金币,足够卢公子挥霍一段时间了。 世家看起来家大业大,可吃饭的人也多,除了家主和未来的家主等极少数,大部分的人,手头上还是没那么宽裕。 卢公子被派来西域,可见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算高。 当夜住下,卢公子陪米亦竹逛了逛大都督府外的街市,繁华热闹,与孤城的城西相差无几。 米亦竹问能不能在这里开两家店铺? 卢公子想了想,回复等请示过大都督后再说。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向大都督告辞,启程返回孤城。 大都督还是让卢公子相送。 等到分别的时候,卢公子冲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335章 有真情流露 这么好的机会,孤城怎肯错过! 城主将诸位学士,以及长老们召进大殿,和米亦竹一起在大殿内商量了一整天。 随后一匹匹快马出了南门,奔向南边的各家庄园和西边的那些国家,请他们派出能做出决定的人物前往孤城,共商大计。 两位少主还没有离开,米亦竹问他们西域诸国的动向,二人都表示目前风平浪静。 以大都督的身份地位,还不至于信口开河,米亦竹只能感叹大都督府的情报系统。 绣衣局苦心经营数年,真正有杀伤力的,也还只是局限于孤城。 等各方的人到齐,估计还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二位少主得知消息后,直接启程返回庄园,找家中长辈商议去了。 老乞丐对米亦竹耽误了这几天的时间十分不满,说你在外面东游西逛的时候,谢泽可是在勤学苦练,别到时候被打得满地找牙。 话音刚落,就扣住米亦竹的手腕。 结果大家都应该猜得到,米亦竹两眼一翻—— 幽幽醒来,首先看到的是刘忠的那张老脸,他现在与方总管相处得极为融洽,二人一碰头,几乎没有要麻烦米亦竹的地方。 “什么事?”米亦竹伸手,让刘忠将自己扶起。 “绣衣局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孤城之外的消息,奴婢估计,他们已全部遭到了毒手。”刘忠的脸色十分难看。 米亦竹眼皮一跳,城外?出了孤城的城墙,都算是城外。 “多少人?”米亦竹冷冷的问道。 “名册上的,一共有九十三人。”这些数据,都刻在刘忠的脑子里面。 “把这事交给蚕阳,让他去查,这件事不难查的!”米亦竹边说边往小楼走去。 他打算小酌几杯。 刘忠跟在后面弯腰应下,他的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 “要不要再派人出去?” 刘忠问出一个没什么含金量的问题,不过他是故意的,这样才能显出米亦竹的聪明睿智。 “等查完再说,不把人揪出来,派多少人出去都是个死!”米亦竹缓缓的说道。 不过语气依然是无比冰冷。 正说着,只见怀山从对面匆匆赶来。 “主人,大门外有人想见您!”怀山弯腰低头。 难怪刚才醒来时没看到这家伙,原来是到大门外去了。 “打发走!”刚听刘忠讲了个噩耗,米亦竹哪有会客的心思。 怀山抬头,欲言又止。 “嗯?”米亦竹没等到怀山应下的那一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人——那人来自康乐巷!”怀山吞吞吐吐的说道。 米亦竹一愣,随后一连说了三个‘快’字,同时自己也急忙朝大厅走去。 刘忠知道康乐巷对米亦竹来说有多重要,不需要吩咐,自觉的跟在后面朝大厅走去。 米亦竹刚刚坐下,怀山就领着人进来,看穿着是管事模样的打扮,不过奇特之处在于,这是位女管事。 女管事跪下,磕头! 然后米亦竹温和的让她起身。 一位小小的管事,还不配在盛兴公面前拥有一张椅子。 “求盛兴公救救我家主人!”女管事满脸焦急,说完后又跪了下去。 米亦竹大惊,霍的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慢慢的停下脚步,然后退回去坐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心情平复,米亦竹才淡淡的开口问道。 “主人病重,不愿吃药!”女管事语带悲戚。 “什么病?”米亦竹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 “常年郁结于心,气血不足,每年冬天都要病上一场。” “为何今年突然不肯吃药?”一旦问起来,米亦竹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多。 “小人不知,求盛兴公救救我家主人!”女管事说完后磕头不止。 米亦竹没有再问,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刘忠和怀山急忙跟上,路过女管事身旁时,怀山低声让她起身跟上。 出了大门,米亦竹上车,怀山冲两位谢师傅低声说出个位置,马车随即缓缓的动了起来。 刘忠悄悄的跟在了米亦竹的马车旁边。 马车一路向南,然后驶入米府隔壁的那条巷子。 还是在那个没有牌匾的府邸前停下,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缓缓下车,此时女管事也已赶到,慌忙在前面引路。 这次没有等候,等到大门打开,米亦竹直接抬腿进去。 怀山守在马车旁边,刘忠则早已消失不见。 还是上次的那栋小楼,女管事示意主人就在楼上。 其实不需要她提醒,米亦竹已察觉出楼上有人,听呼吸就知道身体抱恙。 米亦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挥挥手,让女管事退下。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在安宁巷长大——”米亦竹说得很慢,不过灌注了内力,能确保楼上听得清清楚楚。 楼上的呼吸先是一滞,然后变得急促起来。 “我是家中最小的那一个,从小就受尽了家人的宠爱,宠溺之下,就有些胡作非为,很是让父母头痛!” “给我请了许多先生,都被我给气跑了,方法多种多样,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脸红。” “再后来,没有先生愿意教我,寒玉宫也不要我,我就天天游手好闲。那时候,我立下宏愿,要混吃等死过完一生,这个想法,到现在都没变过。” “不知为何,孤城大儒居然愿意收我为徒,然后认识了一大帮师兄,哦!还有城主。” “城主对我很好,还给我介绍了一位武师父,他以前是城防军的将军。” ———— 楼上的呼吸,渐渐的缓和下来,不过依旧是那么杂乱。 “再后来,我就进了城主府,学士们说我的母亲是位侍女,被现在的太夫人给杖杀了。我很害怕,虽然很想问问先城主,可就是不敢开口。” “先城主对我很好,只要我开口,几乎没有不许的。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敢开口问出那句,只能把对母亲的思念深深的藏在心底。” ———— “再后来,先城主走了,我觉得我的天也塌了一大半,等到先城主下葬,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结果太夫人告诉我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您知道,我当时听到后有多开心吗?” “第一次来,您不见我,第二次来,您还是不见。我能理解您不见我,就算您不愿意见我,我心底依然开心,知道在这康乐巷内,有我的来处!” “我不知道您为何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也不知道您心中到底对我有多厌恶,或者说有多恨!不过方师父跟我说过,人啊,来这世上一趟不容易,得好好活着,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一番话说了大半个时辰,米亦竹慢慢住嘴,然后陷入了沉默。 等了一会,楼上没有任何动静,米亦竹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爬起,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 “两年后,我就要成婚了,等我有了孩子,我会时常把他送过来,您没有陪过我一天,陪陪您的孙儿孙女可好?” 说完后,米亦竹大踏步离去。 等走出大门,刘忠突然出现在米亦竹的身后,低声说了句没有问题。 他的没有问题,指的是暗中无人偷听,或者是这府中没有形迹可疑之人。 上车,怀山问去哪,米亦竹想了想,吐出盛兴府三个字。 下车后,发现老乞丐居然坐在门外,米亦竹有些奇怪,说刚刚不是才让我晕过去一回? “这几天耽搁的,不打算补起来?”老乞丐嘿嘿一笑。 米亦竹无奈,只得跟着他朝练武场走去。 “情绪低落,又没见到?”老乞丐边走边问。 这老家伙,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 “大抵,对我是恨的!”米亦竹悠悠的吐出一句。 “我当年那么混账,父母也没有恨过,最多就是嫌弃我不争气。人啊,感情复杂,所以我选择做个乞丐,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你的手中!”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老乞丐似乎做出了天大的牺牲。 米亦竹没心情同他斗嘴,在背后无声的冲他拱拱手,表示谢过。 “小胖子说的那个故事,我很感兴趣,你得抓紧练,等到了一段,估计自保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我俩一起去转转。”老乞丐又开启了诱导模式。 “一个山洞而已,就算住的有人,你也不至于这么感兴趣吧?”米亦竹有些奇怪。 “你懂个屁,住在那种地方的,要么打算修道成仙,要么想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管是哪一种,都值得我跑上一趟。” 这一说,也勾起了米亦竹的兴趣,年轻人的好奇心原本就重,不知不觉中,米亦竹就落入老乞丐的圈套。 到了练武场,米亦竹心甘情愿的伸出手,随后,就响起了一声惨叫。 第336章 官小危害大 在破案审讯方面,蚕员外永远都值得信赖! 这是米亦竹与他相处数年后,得出的结论。 十天,蚕员外只用了十天时间。 罪魁祸首居然是内府一个不起眼的小吏,商局的小吏。 不过,这家伙也是历次清洗魔教的漏网之鱼。 这些年在他的刻意结交下,与绣衣局的一位主事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然后,通过刻意的引导,就套走了所有的信息。 这位主事是米亦竹的师兄,蚕员外没有对他用刑,那位小吏就没那么便宜,蚕员外在他身上试了许多新花样。 那位小吏不是没想过逃走,可他是土生土长的孤城人,自己逃了,家族怎么办? 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拿到供词的米亦竹十分为难,去找城主汇报。 城主听后也很为难,那位师兄与他相熟,交情不错。可要是赦免了他,又如何面对那九十三位探子的家人。 沉默片刻后,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出一句:找师父! 第二天,米亦竹犹豫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将实情向方老先生禀告。 方老先生平静的听完,深邃的眼神里无悲无喜,只是说想去看看他。 米亦竹哪能说不,亲自陪同方老先生赶往内府。 一见到方老先生,那位主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方老先生吩咐米亦竹打开牢门,独自进去同自己的弟子聊了许久。 米亦竹同方总管默默的退到一旁,没有打扰师徒二人。 等到方老先生拄着拐棍出来,二人急忙迎上。米亦竹让方总管扶着方老先生先去休息,自己还要去见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 牢房与审讯的房间不在一处,这是蚕员外的安排。 蚕员外还想跟那位小吏聊聊,就没有将他扔回牢房。 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血腥味,米亦竹皱了皱眉头,抬腿进去。 蚕员外很温和,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同那人闲聊,不过那人的身上,已经找不出一块好肉。 见米亦竹进来,蚕员外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弯腰行礼,米亦竹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免礼! “能说话?”米亦竹问蚕员外。 “能说话,能吃东西,除此以外,他一根指头都动不了。”蚕员外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聊聊!”米亦竹在蚕员外的椅子上坐下,冷冷的看着那位小吏。 “盛兴公,对——对不住了!”也许是想保住家族,自从被带进来问话,小吏就表现得极为配合。 “你是孤城人,为何要吃里扒外?”米亦竹一直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也一直有些疑惑。 “我想要——一个平等——的机会!”小吏说得十分吃力,不过表情居然还透出了一股庄严。 米亦竹转过头,有些不满的看了蚕员外一眼。 蚕员外弯腰,表示自己的手艺还需要继续改进。 “平等?”米亦竹转回头,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 “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城西南,靠——贩点小东西——为生,我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做到主事的位子,更不用——想着要——搬到城北!”小吏的脸上露出了愤懑之色。 “我就不说了,没办法,命里如此。这位蚕员外,为了学武连家中的房子都抵了出去,被你坑了的刘主事,也是家境贫寒,十年寒窗才有的今日。可见你说的有失偏颇。” 小吏摇了摇头,还是满脸的愤懑。 “盛兴公自小家境优越,自然是看不到底层的苟且。你说的只是个例,更多的,是像我一样,永远都看不到希望的蝼蚁!” “内府这些年来,一有空缺,都是从内部提拔,晋升上来的五位主事中,有三人同你一样,世世代代居于城西南。你已被魔教洗脑,同你说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我来,一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混蛋,害了我九十三位孤城儿郎;二来是要告诉你,把你知道的吐得干干净净,你的族人去修城墙,胆敢有半点隐瞒,你的整个家族都得给你陪葬。” 米亦竹说完后再也没有看他,起身走了出去。 蚕员外跟了出来! “借着这个机会,把以前那些异动的小吏,挑上两个带过来聊聊,不要用刑!”米亦竹一直记着此事。 蚕员外轻声应下,然后问真要给他的家人留条活路? “袁员外已找我要了几次人,借这个机会,给他送一批过去!”城墙的事,一直都放在米亦竹的心上。 既然盛兴公指明了方向,蚕员外照办就是,只不过有些供词,恐怕得改上一改。 将方老先生送回方府,又陪老人家聊了半天,米亦竹这才赶回盛兴府。 当夜,刘主事在牢中自杀! 得到消息后,米亦竹的心情变得十分恶劣! 人都是有感情的,米亦竹收了刘主事那么多年的红包,对这些师兄们的感情自然与旁人不同。 这种情绪持续了好几天,直到议政会上,米亦竹还冷着一张脸。 吴学士似乎没注意到米亦竹的脸色,质问米亦竹为何带走了政务院的两名小吏。 “手续不全?”米亦竹冷冷的问道。 吴学士摇头,回答手续齐全。 “那你为什么要拿到议政会上来说?”米亦竹反问一句。 “公文上写的是问话,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为何只放了一人回来?”吴学士面无惧色。 “有这事?”米亦竹表现得有些错愕,接着表示如果是内府处理不当,他会亲自带着蚕员外到政务院致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吴学士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得怏怏退下。 出不来了! 没放出来的那位小吏同内府那混蛋一样,又是条漏网之鱼。 不过米亦竹还是亲自赶往政务院,把口供扔到吴学士的面前。 吴学士看完后脸色大变,一位军务司的小吏,居然把孤城的城防摸得清清楚楚,而且还成功的透露给魔教。 这要是兵临城下,孤城还有什么胜算? 吴学士请求刑狱司参与办案,米亦竹同意。 二人都知道,这样查下去,又是一个大案。 就在政务院同内府再次联手的时候,西域诸国和庄园的使者已陆陆续续的赶到孤城。 独孤复和晏胖子也来了,二人是作为庄园的代表。 一同前来的还有王庄主和董少主,看来那些庄园主的目的十分明确,想要孤城,或者说盛兴公高抬贵手,少给他们摊派一些。 王庄主婉拒了米亦竹请他住进盛兴府的邀请,只是过来吃了顿饭,结果被老乞丐看到,又被请到了他的小院。 董家在城北有两座府邸,除了董学士的大宅,还有勋爵府,董少主住进了学士府邸。 现在是礼教司最忙碌的时候,那些西域来的使者都在找相熟的官员打听,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少承担一些。 让孤城牵头,大都督府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 也有人走怀山的门路,想见盛兴公一面。 金币倒是送进去了,得到的都只有一句:盛兴公没空! 盛兴公是真的没空,除了每天晕倒几次,还得盯着绣衣局,免得他们一蹶不振。 张员外已被他调了出来,粮仓案由政务院全权办理。 看在没收了那么多财物的份上,米亦竹相信政务院一定会死死的咬住不放。 培养一位合格的探子,需要数年的时间,这次全军覆没,想要恢复元气,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米亦竹认为此次的惨案,除了被自己人出卖,还有就是他们都是黄皮肤黑头发。在这片土地上,一旦有变,甚至都无处躲藏。 拉着刘忠、方总管和张员外商议了半天,米亦竹便让怀山递牌子进去。 听完米亦竹的禀告,城主十分惊讶。 “你想买奴隶?” “是!”米亦竹起身,弯腰低头。 “把他们培养出来,至少得数年之功,这期间你打算怎么办?” “找大都督帮忙!”看来米亦竹早已想好。 “哦?”城主对这个答案十分意外。 “大都督府的情报不是我们能比的,就算绣衣局再经营十年也比不上。” “你就不怕——”城主吐出这四个字后,慢慢的闭上了嘴巴。 “他们要是铁了心想拿下孤城,为了全城的百姓,我们也只得打开城门!” 城主听后沉默了一会,缓缓的点了点头。 得到城主的首肯,米亦竹立刻动了起来,孤城有多少奴隶贩子,绣衣局一清二楚,张员外安排人同他们暗中接触,买了两百多名奴隶。 本来不需要那么多人,不过米亦竹既然开口,张员外就只得照办。 这些人中,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也没有超过二十岁,各种肤色的都有。米亦竹特意去看了他们一次,见一个个眼神空洞,不仅暗骂奴隶贩子缺德。 剩下的事,就交给方总管他们去做,米亦竹私下里给绣衣局拨了五万枚金币,作为他们的训练经费。 这笔钱是米亦竹自掏腰包,内府倒是有钱,可每一笔支出都得接受咨政院的监督,米亦竹不想有太多人知道。 忙完这一切,所有的使者也都已到齐。 城主决定,三日后在大殿召见使者,共商大事。 第337章 巨龙天上来 学士们同长老们罕见的坐到了一起,对侧则是来自西域各国的使者,和庄园的代表。 城主高踞在宝座之上,米亦竹的位子不变。 由于是米亦竹代表孤城与大都督会面,所以由米亦竹率先发言。 米亦竹先是详细讲述了北边草原的局势,西域诸国的使者听后都是脸色大变。 王庄主和三位少主都已提前得知消息,不过此时,还是得装作第一次听到,做出该有的表情。 游牧部落要是从此处经过,犹如蝗虫过境,这片土地上,除了断壁残垣和尸体,什么都不会剩下。 当然,米亦竹最后还是提到了寒玉宫和魔教在草原上的较量。说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那几个国家的使者,没察觉出什么端倪! 讲完北边的局势,接着才开始说出大都督府即将采取的行动,以及需要的粮草物资。 这是在保护大家的家园,在场诸位,无人说出一个‘不’字。 城主很民主,等米亦竹说完,便让诸位表达自己的意见。 “驻扎一年,我等就得供应一年的粮草,驻扎十年,就得供应十年的粮草,也不知大都督府的大军到底要待多久?”一位使者率先开口。 不少人点头附和。 “话不能这样讲!万余人的军队,一年才需要多少?如果放任铁骑西窜,我们要损失多少?”王庄主缓缓开口。 也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本国财政紧张,可没有你们这些土财主有钱!”那位使者不阴不阳的回了几句,脸上充满了不屑。 使者们都是一片笑声,由此可见,西域诸国从未将庄园主们放在眼内。 庄园主们一损俱损,同来的三位少主都是脸色一沉,就连对面的董学士,眼中也透出了寒光。 米亦竹更是心中大怒,右手甚至已悄悄握住了刀柄。 “贵国要是财政紧张,可以退出商议!”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王庄主没有动怒,语气依然平静。 “放肆!”那位使者用力的拍向面前的案几。 “你放肆!”米亦竹突然起身,拔出弯刀指向那人。 弯刀寒光闪闪! 殿内众人都是心中一惊! “盛兴公是打算站在庄园一边?”那位使者看向米亦竹,脸上毫无惧色。 这家伙也曾花了几千枚金币走怀山的门路,可惜打了水漂。 “混账!此乃孤城大殿,城主面前,岂容你放肆!”米亦竹大声喝道。 那人似乎此时才想起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妥,急忙起身离席,向城主弯腰致歉。 城主一向温润如玉,大度的原谅了他,同时也微笑着吩咐米亦竹收刀。 二人同时应下,然后落座。 “有分歧很正常,出现争论也很正常,不过千万不要因此伤了和气。”城主对众人嘱咐道。 众人起身,弯腰应下。 等到大家坐好,又有人开口说道:“我提议由大家均摊,孤城算一份,庄园每家算一份,我们各国也算一份。这样,就算屯兵十年,这笔负担对大家来说也不算沉重。” 所有的使者纷纷出声附和。 “说到底,这笔钱最终还是得摊到每个人的头上,我建议,按人口均摊。” 开口的是独孤复,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刚才已惹得盛兴公拔刀,现在诸位使者虽然心中十分不满,可也不敢大声呵斥,只得出言反驳。 一时间,场面就有些热闹。 另一侧,不管是学士,还是长老都静静地看着,无人出声,似乎他们争论的事情与孤城无关。 城主很有耐心,听得十分认真。 米亦竹此刻也早已消了气,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看三位少主舌战群狼。 年轻就是好啊,一两个时辰过后,使者们的声音都渐渐的低了下去,可三位少主依然面不改色,声音洪亮。 最后双方实在是僵持不下,当然,也有可能是使者们体力不支,于是请城主裁决。 “孤认真听了半天,也仔细想了想,你们的这两个办法,孤都不太赞同!” 随着城主的声音响起,殿内迅速安静了下来。 “一旦铁骑入侵,孤城首当其冲,孤不会规避孤城的责任,所以,孤城认领其中的一成。” 使者一侧,无不叹服。 学士和长老们,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梁。 “至于剩余的九成,孤建议由庄园和西域诸国平摊。将一家庄园同一个西域强国拿来比较,确实不太公平,不过,按人口来摊,对西域诸国也不算公平。” 城主的意见,看起来不偏不倚。 使者们算算账,这样摊下来,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于是纷纷起身,弯腰行礼表示认同。 庄园的代表更不会反对,早早就起身把腰弯了下去。 既然大事商定,城主就打算起身离去。 接下来该轮到孟学士出场,宴请诸位使者和庄园的代表。 某位使者突然快步走到中央跪下。 “启禀城主,我国有一人,能召唤巨龙,此次与我同来,想为城主表演!” 城主才三十来岁,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别说是召唤巨龙,就算是召唤一条蟒蛇,他也会想欣赏一番。 城主刚刚离开宝座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人呢?”城主有些好奇的问道。 “正在城主府外!” 城主冲王春来点点头,王春来一弯腰,退了下去。 借这个时间,米亦竹又跟大家商议了一下财物交割的时间和地点,刚刚谈妥,就见王春来领着一人进殿。 跪下磕头,口称草民。 城主吩咐免礼,此时王春来又站回到城主的身后。 此时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此人身上,相貌普通,身材中等,就是个普通的中年人,放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 “听说你会召唤巨龙?”城主温和的问道。 “是!” “这世上真有龙?” “大千世界,应有尽有!”虽然自称草民,此人回话倒还不见慌乱。 “你从何处习得此术?” “梦中!” 城主大奇,让他起身,速速施展法术。 米亦竹不经意的转头,与王春来对视了一眼。 那中年人又磕了个头才缓缓起身,算了,还是暂且称呼他为异人吧。 那异人起身后又冲城主弯腰,等直起腰来,右手中突然就多出一把木剑。 王春来脸色一变,刚才,他可是没发现这柄木剑。 异人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只见他猛地转身,将剑斜向上指向殿外,口中念念有词。 奇怪的是,明明是把木剑,剑身却慢慢变得通红,而且有一道红光直射半空。 众人交头接耳,无不称奇!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密布,隐隐地,有雷声响起。 米亦竹想起老乞丐的话,脸色微变。 一小会过后就开始电闪雷鸣,大殿内的光线也慢慢的暗了下来。 突然,殿内有人惊呼,大家仔细一看,乌云之中,隐隐的探出了一个巨大的脑袋。 看模样,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龙? 龙头越来越清晰,很快,身子也从乌云中探了出来。 殿内有胆小的,已开始变了脸色。 奇人又接连变换了几个造型,似乎是在指挥,又或者是在召唤。 接到指令的巨龙慢慢逼近,很快,龙头就伸进了大殿。 一声长吟,除了城主和米亦竹,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米亦竹满头大汗,右手又悄悄的握住了刀柄。 龙头继续前进,身子也跟着进来,金光闪闪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米亦竹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起来,缓缓拔出了弯刀。 大殿很大,整条巨龙钻进后,还能在空中绕着转圈。 城主的目光一直跟着巨龙,满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 米亦竹的目光也一直跟着巨龙,眼神中透出紧张。 绕了几圈后,巨龙在大殿中央落下盘起,然后将头朝向城主。 同城主对视了一会,巨龙冲城主点了三下脑袋,似乎在向城主磕头。 龙,象征着什么,不需要在此多费笔墨,此刻,城主双手死死的捏住扶手,一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不过下一刻,巨龙双目圆睁,大口一张,一团火焰从口中喷出,向城主射去。 米亦竹一动,挡在城主身前,催动内力将自己和城主护住。 他的真气属于极寒,正好可以克制火焰。 一小会后,火焰慢慢消退,没等巨龙再次喷出,米亦竹将弯刀举过头顶,大喝一身‘破’,朝巨龙的脑袋劈下。 哪还有什么巨龙,眼前只有空荡荡的大殿,不过米亦竹的胸前也多出了一把木制的剑柄。 米亦竹察觉出异样,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苦笑一声,缓缓的倒了下去。城主此时已醒过神来,急忙扑上去,将他抱在怀里。 王春来朝奇人扑了过去,王庄主瞬间移动到使者旁边,将他拿下。 无数的无名者涌了出来,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城主的相貌,在米亦竹的视线中渐渐模糊了起来,他努力冲满脸焦急的城主挤出一个微笑,慢慢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好累! 然后,脑袋就歪向了一旁。 第338章 众人的反应 米亦竹同老城主聊得十分开心,老城主此时已没了做城主时的威严,完全就是位慈祥的父亲。 此时的米亦竹也没了拘束,不停的提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聊到最后,老城主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让他回去。 “回去?去哪?”米亦竹看向老城主,满脸的迷糊。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老城主说完后慈爱的注视着米亦竹,然后,整个人就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最后消失不见。 米亦竹心中焦急,起身四处寻找,不停的呼唤着父亲—— 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躺在路边的草地上休息,不知不觉中,居然睡了过去。 ———— 等到睁眼,映入眼帘的不是老城主,那张脸,米亦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怀山! “主人醒了!主人醒了!”怀山激动的大喊,然后就有许多面孔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 还没来得及细看,米亦竹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等到双眼再次缓缓睁开,第一个见到的,还是怀山。 这家伙这次就要聪明许多,先是轻声喊了两句主人,见米亦竹眨了眨眼,这才急忙退了出去,通知等在屋外的众人。 进来的人很多,有谢福合,有王庄主,有两位少主,有刘忠,有方总管,有十分面熟的太监—— 最后进来的,是满脸轻松的老乞丐。 米亦竹吃力的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盛兴府,您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怀山弯腰,凑到米亦竹耳边轻声说道。 这家伙现在就像是米亦竹肚子里的蛔虫。 米亦竹点点头,然后又动了动嘴唇。 “您中了妖人的木剑,已经昏迷了五天,多亏老祖宗出手!”怀山不假思索,继续说道。 “你也不用太感激我,真想报答,意思意思就可以了。”老乞丐没有往前凑,他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 听他这么说,米亦竹知道自己是死不了了。 “奴婢张元,是后殿的管事,请盛兴公好好休养。奴婢这就回去,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向城主禀告。”那位面熟的太监满脸喜色,拱手弯腰后,急忙退了出去。 记忆在一点一点的被唤醒,可米亦竹也感觉到十分疲惫,不得不缓缓的闭上眼睛。 不断的醒来,又不断的睡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才慢慢的好转。 城主中间来过两次,第一次来的时候,米亦竹刚刚睡去;第二次来的时候,米亦竹正在喝药,城主摒退众人,与米亦竹聊了起来。 “这是你第二次救孤!”城主的语气十分感慨。 “护驾,是我的本份,城主千万不要提那个救字。” 米亦竹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 “有时候,孤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城主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依然感慨,可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您能赏我的东西太多了,就看您愿不愿意!” 米亦竹的语速依旧十分缓慢。 “哦?你看中了什么?跟孤好好说说!”城主一听就来了兴致。 “听说您得了一幅墨宝,是中原王羲之的书法?” 话虽然说得有气无力,可眼神中的渴望,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是怎么知道的?”城主有些好奇。 “师父跟我讲的,他说您已经在他面前炫耀了好几回!” 米亦竹说到这里就想起方老先生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注意措辞,那不是炫耀,是共赏!”城主假装一本正经的纠正。 米亦竹原本还想坐直了身子致歉,可惜身体不允许,只得嘴上求饶。 城主不但大度的原谅了他,也大方的将王羲之的墨宝赏赐给他。 虽然有些心痛,可城主的心情居然莫名其妙的开始舒畅起来。 谢福合每天都来,每天都要哭上那么一场,当年的少城主变成城主,身份已是不同,娘家人中,真正能跟她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也只有米亦竹了。 看到米亦竹身体好转,王庄主便前来辞行,见师父有些自责,米亦竹笑着说自己也是得了老祖宗的指点,才能看破这是幻术。 说完又请王庄主回去后,不要将此事告诉师母,免得她知道后心里担忧。 王庄主自然应允。 两位少主本就住在盛兴府,二人不愧是米亦竹的知心好友,这几天硬是把自己的作息调整到与米亦竹同步,确保能最大限度地陪伴好友。 董少主也来过一次,不过没能进到后院,只能在两位少主和刘忠的陪同下唏嘘一阵后,起身离去。 方总管天天都来探望也就算了,他是米亦竹的大师兄,又要随时将米亦竹的身体状况向方老先生禀告,没想到蚕员外居然也来了好几次。 这家伙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每次来,都是独自待在大厅,一坐就是半天。 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那天,异人想趁乱逃走,可王春来的一段不是白来的,他不但没能逃脱,甚至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使者所在的使团全数被拿下,所有人都被关进内府的监牢。进了蚕员外的地盘,不用猜就知道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 孟学士居然还担心这样做会破坏与友邦的良好关系,实在是让人有些无语。不过没想到的是,徐学士一反常态,态度极为强硬,说刺杀城主这种事都干出来了,还有什么良好关系可言。 当天就下令让骑兵部队出城,沿商道缓缓向前推进。 这一点消息,都是米亦竹这几天从大家的七嘴八舌中,一点点拼凑出来的。他现在的身体还不足以支撑他做出长时间的思考,只能先好好的将它们保存在记忆深处。 没想到方老先生亲自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米亦竹正在同两位少主闲聊,然后急忙请两位少主前去迎接。 让怀山扶着自己靠着床头坐好,又让他替自己整理了一番仪容,等到二位少主扶着方老先生进屋,就看到米亦竹满脸的笑容。 方老先生本就是豁达之人,见米亦竹气色尚佳,也就放下心来,等在椅子上坐下,才笑着说怕自己的儿子报喜不报忧,特意赶过来看看。 他口中的儿子,自然指的是方总管。 “大师兄要是敢骗您,您就打他的手板。”米亦竹最近可是没少吃戒尺的苦头。 “你那些师兄们的惩罚,可比你重多了,挨手板算什么,屁股打开花都算是轻的!” 三人从小都没吃过什么苦头,听后不禁咂舌。 见方老先生精神不错,米亦竹让怀山取来自己新得的宝贝,然后请大家共同欣赏。 那可是王羲之的书法,众人都只有惊叹的份! “这不是城主的收藏么?”看了好半天,方老先生才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有些奇怪的问道。 “被我讨了过来!”米亦竹笑得十分开心。 不过乐极生悲,笑声牵动伤口,马上又变成了闷哼。 “好好收藏,千万不要毁了!”方老先生仔细叮嘱。 “过两年,就是您老的八十大寿,这幅字就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只不过是提前送上。你俩给我作证啊,别到时候说我是空手去的。”米亦竹说完后看向两位少主。 二人摇头苦笑,说盛兴公准备的这份礼物,着实给他俩出了个难题。 这些年米亦竹没少往方府送东西,方老先生从来都不在意,可今天收到这幅字画后,方老先生居然说出一个‘谢’字。 吓得米亦竹急忙拱手求饶。 城主遇刺,以及盛兴公受伤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城,米思齐夫妇虽然心中无比焦急,可也怕给米亦竹惹来不必要麻烦。 托人带话给怀山,请怀山悄悄带着他们进府看过一次。 黄瑜搂着米亦竹,留下了无数的眼泪。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康乐巷内,其实有人也是几夜未眠! 米亦竹天赋异禀,恢复得很快,醒过来的几天后就能下地缓慢行走,老乞丐替他把了把脉,脉象平稳。 “能看透幻术,算你小子不错,不过居然还被别人偷袭得手,实在是有些丢我的脸。” 老乞丐可不会因为米亦竹受了重伤,就嘴下留情。 “当时,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龙头上。”米亦竹还是习惯性的反驳了一句。 “你这辈子还是过得太顺,要是亏吃得多了,你就会知道多防上一手。” 米亦竹瞪起了眼睛,这几年自己多次死里逃生,这老家伙还敢说自己经历得少? 似乎是看出了米亦竹的不满,老乞丐满脸的不屑,说你这算什么,他当年这么大的时候,已躲过无数次的追杀。 米亦竹一时语塞,心想这世上能跟你老人家相比的,估计也没有几个。 “算你小子命大,那家伙虽然幻术不错,可功夫还是差了点,那把木剑居然没能刺中你的心脏。”老乞丐极没形象的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说道。 这些情节,米亦竹早已知道,他知道老乞丐这几句废话是什么意思。 “看中这府里的什么东西,你拿就是了!”米亦竹一针见血。 “你不要从门缝里看人,我是那种贪恋身外之物的人吗?”老乞丐两眼一翻。 米亦竹被他弄得有些糊涂。 “城东的账,你派人去给我结了!”老乞丐说得理直气壮。 “账?什么账?”米亦竹更加糊涂。 “就是吃饭喝酒,还有——其它的钱!”老乞丐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 “盛兴府的库房,你可以随意支取,为何还会欠账?” “无功不受禄!”老乞丐说得义正严辞。 米亦竹被他的逻辑弄懵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账还是要还的,这老家伙直接挂的盛兴府。 怀山亲自出马,一家一家的问过去,最后一算账,总共付了三万多枚金币。 第339章 政务院之谋 大半个月后,米亦竹已能行动自如。 此时孤城的骑兵已往前推进六百余里,这一举动,可以理解为示威,不过从兵法上来讲,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一大胆的举措反而让西域诸国十分疑惑,生怕是孤城布下的圈套,于是只派大军迎上,小心翼翼的形成对峙局面。 不敢轻启战端! 米亦竹暂时没有精力去关注到西边的局势,目前让他更关心的,是蚕员外对使团和异人的审讯。 这个使团来自其中一个政变的国家,使者和异人是关键人物,其他人都不重要。 米亦竹上次遇到幻术,还是被寸广会追杀的时候,现在这个被魔教操控的国家也用上这一招,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彻底收编了寸广会。 没了苗少主与自己不定期的沟通,再加上前段时间的惨案,米亦竹实际上对魔教的动作是一无所知。 二位关键人物的嘴都很严,蚕员外不但对他们用上了分筋错骨,还当着他俩的面连宰了好几人,手段极为残忍。 不过依然没什么用处,这两个家伙的嘴巴好像已经被线给牢牢的缝住。 这是两个狠角色! 蚕员外去盛兴府探望米亦竹的时候,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此时满面红光的老乞丐正好跨了一只脚进来,自从怀山亲自去城东替他还账后,他已成了城东最受欢迎的客人。 “狠角色?”老乞丐嗤之以鼻。 蚕员外知道惹不起这位大爷,急忙起身让座。 大厅内这么多椅子,哪里就需要他让,无非是巴结巴结真仙而已。 老乞丐满意的坐下,冲蚕员外勾了勾手指,蚕员外急忙上前弯腰。 跟那两位少主的德行简直是一模一样! 老乞丐在他耳边说上几句,蚕员外听后大喜,罕见的不等用饭就急忙告退。 “别把人教坏了!”等蚕员外离开,米亦竹调侃一句。 “这家伙虽然杀气重了一些,人还倒是不错!” 在老乞丐的嘴里,这已经算是极高的评价。 其实他教的东西也没多神秘,无非就是能让人的痛觉变得更加敏感,然后使痛苦加倍。 蚕员外回去后,立刻将此法用在二人身上,效果十分明显。至少异人已经扛不住,开始往外吐些有用的东西。 果然,这家伙曾经是寸广会的一员。寸广会在丢了老巢后,被魔教日夜追杀,如同丧家之犬,许多人扛不住巨大的压力,干脆主动向魔教投降。 魔教正是用人之际,便留下他们的小命,让他们为了魔教的大业发光发热。 不过,上次对付米亦竹,不是此人的手笔。 很明显,蚕员外对这点东西很不满意,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刑房,同他俩展开亲密的沟通。 不过对米亦竹来说,能挖出这一点,至少可以确定以前的猜测没错,采取的一些措施,以及花出去的金币都很有必要。 晏胖子年底成婚,他这辈子可能有无数的女人,不过未来的庄园主夫人却只有一位,他得早点赶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独孤复与他结伴同行。 米亦竹将二人送至南门外,依依惜别后,沿中轴线一路向北,直入城主府。 怀山早上就已经递牌子进去,再受宠信,也不能得意忘形。 一见面,城主便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关切的问了问他的伤势,得知已基本痊愈后,也是啧啧称奇。 普通人要是来上这么一下,至少得休养个半年时间。 大军调动,是政务院的分内事,米亦竹无权过问,也不能过问。 不过他猜不透政务院那几位大佬的心思,心里对这待在西域群狼眼皮子底下的一千儿郎十分担心,打算换个方式,让政务院主动开口。 “你想怎么做?” 城主同样猜不透政务院的想法,就算他贵为城主,同样无法开口相询。 规则,是用来遵守的! “我打算带上羽林左卫,去找他们算账!” 羽林左卫,那可是城主的私人武装,米亦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十分坦荡。 城主从未想过米亦竹会有不臣的心思,他只是略作思考,便点头同意。 得知米亦竹在城主府,太夫人派太监将他请至坤安殿。看着米亦竹清减的面容,太夫人流下了两行泪水。 也不知这泪水中,有多少是为了米亦竹,又有多少是为了她那可怜的妹妹。 王春来现在玩弄起心计来,丝毫不逊于他的干爹刘忠,米亦竹人还没出城主府,即将带着羽林左卫前去兴师问罪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政务院的诸位大佬大惊,急忙碰头商议。 最后,决定由徐学士前往盛兴府,劝阻米亦竹。 谁知米亦竹出了城主府,就直奔羽林左卫的大营,一直待到半夜才回。 年纪大了,人总是会多一些耐心,徐学士独坐在大厅内,一直等到半夜。 一下马车,米亦竹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嘴角一弯,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见米亦竹终于回来,徐学士急忙起身。 应付这种场面,米亦竹早已是绰绰有余,很快,二人便笑呵呵的分宾主坐下。 大半夜的,怀山体贴的吩咐仆人上茶,给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提提神。 “听说盛兴公打算亲自西行,前去讨个公道?”徐学士掌管军务,喜欢直来直去。 “徐学士还真是消息灵通,此事我上午才向城主禀告!”也许是奔波了一天,米亦竹的面容有些疲倦。 “西域诸国本就对我们虎视眈眈,而且路途遥远,还请盛兴公三思!”徐学士的言辞十分恳切。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米亦竹说完后指了指胸口,脸上也渐渐弥漫着杀气。 不年轻气盛,还能叫做年轻人么? 徐学士还想再劝,米亦竹好像突然想起,说几百里外不是还有孤城的骑兵么? “我们的骑兵只有千余人,西域一二十个国家,现在已经囤了上万的军队与我们对峙。”徐学士继续劝说。 米亦竹大惊,问为何要将骑兵陷入险境? “此事怪下官考虑不周,当时城主遇刺,盛兴公又昏迷不醒,下官当时又惊又怒,于是派骑兵西进,想要对他们形成压迫。” 徐学士说完后起身,拱手弯腰。 米亦竹走下台阶,亲自将他扶起。 请徐学士落座,米亦竹没有返回座位,而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对米亦竹的不着调,徐学士早已是见怪不怪。 “老徐,这话就有些说不通了!” 米亦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老徐’二字,并未引起徐学士的不满,他与孟学士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不同,一个称呼而已,盛兴公身份贵重,只要不侮辱他,盛兴公高兴就好! “骑兵每日才前进三十余里,你有充分的时间召回啊?”米亦竹接着说道。 “大军既已出动,岂可无功而返!” 这句解释显得如此苍白,米亦竹甚至都不愿吐槽。 干脆斜着靠后,一个垫子突然出现在身后,不用回头看,米亦竹都知道是怀山干的。 见他这副模样,徐学士知道不吐点东西出来,盛兴公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大军里面,还有刑狱司的人!”徐学士刻意压低了声音。 米亦竹重新坐直了身子,不过还是没有开口。 “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充分的理由将大军推到这么前沿的位置,现在正好可以借助大军的掩护,让刑狱司做点事情。”徐学士表现得推心置腹。 “还真是巧了!”米亦竹沉思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徐学士看向米亦竹,面露不解。 “前段时间,我才刚派商队过去转转,刑狱司跟着就动了起来!”米亦竹说完后也看向徐学士。 “我们已知晓您在庄园的行动,政务院担心魔教会在其他地方会有同样的布置!”徐学士表现得十分坦荡。 “我不信你们以前就没有在西边埋下探子。”米亦竹不想表现得咄咄逼人,将目光慢慢移向了厅外。 “有,可惜全被拔掉了!”徐学士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米亦竹听后脸色一变,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徐学士的嘴里吐出一个时间。 米亦竹的脸色更加难看,和绣衣局的惨案差不多同时发生。 “查出来没?谁干的?”米亦竹接着问道。 “刑狱司的一个小吏,等查到他的时候,已经自杀了。” 米亦竹猜想也是这样。 不过,他也不禁羡慕起刑狱司的底蕴。 “老徐啊,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更应该跑这一趟?” “盛兴公,您不去,西域诸国以为我们目前是骑虎难下,最多就是保持对峙的局面,然后等我们退兵。您要是去了,他们就会把注意力集中过来,到时候,很容易就会察觉出异常。”徐学士差不多算是在哀求了。 米亦竹对这个解释还是不太满意,不过他也知道,徐学士能吐出这么一点东西出来,已实属不易。 要是让他再多说一些,估计就算是聊到天亮,也不会如愿。 委婉的表达最近替人还账,手头有些拮据,徐学士一听,立刻就放下心来。 最后以六万枚金币成交! 第340章 一生只一次 西域那个国家用几十万枚金币,换来了孤城的退兵,不过使团,孤城是不会归还的! 孟学士再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不过米亦竹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说刺杀城主是天大的罪名,怎么说老孟也该要他个几百万吧! 城主温和的笑笑,说钱多钱少不是关键,他们低头的姿态才最重要。 米亦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光阴似箭,转眼间就快到年底,事情太多了,不懂的米亦竹感觉到有些分身乏术。 晏胖子大婚,米亦竹是一定要赶去的,还有年终审议预算的议政会,和准备同谢泽的比试。 至于内府的事务,米亦竹早已全部扔给了刘忠,不然,他更加忙不过来。 去找方老先生告假,老人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也打算前去热闹热闹。 米亦竹知道方老先生此举,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拉一些盟友,不过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事能比方老先生的身体更加重要。 米亦竹婉拒,然后腿上挨了一拐棍。 再次婉拒,腿上又挨了一下。 米亦竹没法,只得点头同意,结果腿上又挨了第三下。 米亦竹瞪大了无辜的眼睛,以为师父没听清楚,委屈的表示自己刚才已经说了个‘好’字。 “听到了,看你应得不痛快,就是想打你!”方老先生说完后得意地笑了起来。 惹不起啊!米亦竹只得弯腰求饶。 等到出发那天,米亦竹一大早就赶到方府,接上方老先生后,就开始了这场不远不近的旅程。 方老先生的行李十分简单,文房四宝,再加上几套衣裳。随从也只带了一个,就是那位形影不离的老管家。 米亦竹带的东西可就多了,满满的装了几十车,随从也不少,几十名侍卫,再加上盛兴府所有的无名者。 怀山和黄信是米亦竹的左膀右臂,自然会出现在车队之中。 车厢内,方老先生坐中间,老乞丐坐左边,米亦竹坐右边。 按年龄的话,原本应该老乞丐坐中间,可这老家伙说方老先生的身子骨太差,执意让他坐了中间。 两个老家伙,一位是孤城大儒,一位是武学泰斗,原本以为隔行如隔山,没想到二人居然聊得热火朝天,让坐在一旁的米亦竹,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如果不是怕被两个老家伙唾弃,他都想弃乘马车,改为骑马了! 考虑到方老先生的身体,马车不能行进得太快,每日不过赶上几十里路,然后找客栈歇下。 出发的时候,两位老人家让米亦竹不妨高调一些。于是,真仙和孤城大儒要参加晏家婚礼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沿途的客栈都是翘首以盼,期待着能有为这两位尊贵的客人,提供服务的机会。 米亦竹这位孤城的盛兴公,反而被大家给忽略掉了。 晏老庄主得知消息后大喜过望,亲自赶来迎接,三位老头子坐在马车上指天说地,不亦乐乎! 米亦竹很高兴,他终于有理由骑马了。 冷是冷了点,可至少不会觉得自己多余,更不会被他们的唾沫星子喷上一脸,还不敢伸手去擦。 庄园大多都与庄园联姻,晏胖子也不例外,未来的晏氏庄园的少夫人,正是某位庄园主的嫡女。 听说晏胖子未来的岳父原本还对他不太满意,也不知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会做何感想。 晏胖子在晏氏庄园的边界迎接,一见面就痛哭流涕的给两位老人家磕头,晏老庄主笑意盈盈的站在一旁,觉得就算是此刻闭眼,也心中无憾了! 方老先生上前将晏胖子扶起,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好孩子,老乞丐在一旁哈哈大笑,说看这小家伙的面相就是个有福的,将来肯定能长命百岁! 米亦竹在一旁瞎感动,没留意到晏老庄主已经凑到了自己跟前。 “我孙儿能有今日,全靠盛兴公成全!”晏老庄主冲米亦竹低声说道。 “胡说!你没听到师父才说他是好孩子么?好孩子还需要我来成全?”米亦竹头也没回,也压低声音回了两句。 晏老庄主算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听后立刻明白过来,冲米亦竹拱了拱手,从此再也不提。 晏胖子又与盛兴公见礼,这是公众场合,必须要讲究礼仪。 二人一本正经的对了几句,然后晏胖子请三位贵客上车,他亲自执鞭,将马车赶往晏家的城堡。 晏氏族人跪伏在城堡外面,无人敢抬头,甚至无人敢动。 庄园主们都是现实的,原本只打算随便派位族人意思一下的,全部换成了庄园主带着继承人亲自前往,更不用提还有不请自来的。 现在距婚期还有几天的时间,不过已有十来位庄园主带着自家的继承人赶到。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自家的孩子要给方老先生请安。 原来他们家的少主,就是方老先生方年在庄园收的那十来个弟子。 武老庄主也来了,这老家伙同方老先生也算是有些交情,原本是三位老头子聊天,现在就变成了四位。 如果放在一千多年后,刚好可以凑桌麻将。 其他庄园主资历不够,只有在一旁听的份! 独孤复早就到了,这家伙的确是位很好的朋友,整日里忙进忙出,让游手好闲的米亦竹觉得很不好意思。 王庄主也提前到了,不过他完全是看在米亦竹的面子上。 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晏胖子未来的岳丈也连夜赶来。美其名曰再商议一下婚礼的流程,实际上想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以前见到晏胖子时,脸上都没有笑模样,现在不但满脸堆笑,还一口一个贤婿,听得晏胖子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独孤复羡慕的冲晏胖子说道:“你就算是只用馒头招待大家,这场婚礼也注定将载入庄园的历史。” 晏胖子冲他翻了个白眼,让他不要浪费时间感慨,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检查一下有什么遗漏。 气得独孤复原地跳了起来,这一蹦,蹦出了四段的水平。 米亦竹倒是好好的跟王庄主相处了两天,认真请教了一些武学上的问题。 王庄主对老乞丐的办法是赞同的,他当年经历过蜕变的痛苦,那种滋味,绝不会想再尝一遍。 顺便替米亦竹检查了一下经脉,检查完后十分满意,让米亦竹跟着老乞丐好好吃苦。 最后这几个字,弄得米亦竹有些哭笑不得。 庄园的规矩比孤城要简单许多,迎完亲后,就是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深夜的宴席。这片土地上民风彪悍,喝起酒来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新郎官能走进洞房的,几百年来也没有几个。 按规矩,可以找四人挡酒,独孤复就算再不愿意,也会被晏胖子抓去,所以,他干脆主动认领了一个名额。 于是,名额还剩下三个。 没想到提前一天赶到的董少主,居然也主动认领了一个,晏胖子十分感激,郑重的冲他拱手弯腰。 独孤复有些幽怨的看向米亦竹,米亦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得主动请缨。 还剩下一个名额,晏胖子给了一位堂弟。这位堂弟还算憨厚,这些年没跟其他人一起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小动作,现在深得晏胖子的器重。 原本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主桌喝酒聊天,现在却得一桌一桌的替晏胖子挡过去,米亦竹有点想踢独孤复的屁股。 最重要的一点,今天是晏胖子大喜的日子,米亦竹不想抢了他的风头。 米亦竹走在最后面,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众人见盛兴公没有以势压人的意思,也就撸起袖子,打算好好的热闹一番。 偶尔也上前挡上几杯,不过他喝的是葡萄酿。有人壮起胆子提出质疑,米亦竹以大病初愈为由搪塞过去。 盛兴公替城主挡了一剑的消息,早已是人人皆知,不管是谁,也挑不出毛病。 一圈下来花了一个多时辰,除了米亦竹,其余几位都被背下去醒酒去了。 不过就算是喝葡萄酿,米亦竹也已是脚步虚浮,本着有难同当的精神,米亦竹没有返回主桌,而是在怀山的搀扶下,与他们一同下去休息去了。 灌下醒酒汤,晚上又来了一圈,这次米亦竹没能幸免,随着一股酒柱喷出,整个人缓缓倒下。 第二天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居然不是怀山,老乞丐的一张老脸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冲他轻轻的说出一句: 来都来了,不如上雪山看看? 第341章 二人雪山行 米亦竹没有拒绝老乞丐的提议! 他的心里十分清楚,就算拒绝,老乞丐一样会把他带上。 晏氏庄园离雪山脚下只有两三百里的路程,米亦竹打算跨上自己的飞云,结果被老乞丐一把扣住了手腕。 真仙果然是真仙,几百里地,也就用了一个多时辰! 二人刚刚出现在山脚,米亦竹就弯下腰吐了起来,酒气混杂着其他莫名的味道,就连老乞丐,都默默的退后了几步。 等呕吐变成了干呕,老乞丐这才问他是什么感觉! “勉强能看清点东西,不然也不会吐成这样!”米亦竹直起腰来,一边用衣袖极没形象的擦着嘴角,一边冲老乞丐苦笑。 老乞丐点点头,感叹他总算是有了点长进。 抬头看山,米亦竹问上了山以后吃什么? 老乞丐嘿嘿一笑,说他一二十天不吃都行, 米亦竹对老乞丐的不负责任极为不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呕吐物,伸出右手摸了摸肚子。 现在可是腹中空空! “走得这么突然,我怕晏家会四处寻找!”米亦竹眼珠一转,突然找到一个理由。 “我跟你师父讲了,他会告诉晏家那个老家伙的。继续说,还有什么理由?”老乞丐一副尽在掌握中的表情。 “上山!”沉默了一小会,米亦竹无奈的张嘴。 米亦竹上过翠银山,也上过寒玉山,翠银山的雪比较温和,寒玉山有上山的石梯。 不像这雪山,山如其名,除了雪,连个人类的脚印都看不到。 老乞丐这次没有展现他的修为,而是陪着米亦竹慢慢上山,美其名曰:锻炼米亦竹一下! 米亦竹是二段,踏雪无痕只是算是基本功,往往是人影一闪,就出现在十数丈外,再一闪,又往前移动了十数丈。 双腿一弹,或者是肩头一晃,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历史了。 来到半山腰,积雪越来越深,老乞丐问米亦竹这积雪下面是什么? 米亦竹想都没想,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尸体! 这个回答让老乞丐一愣,原本准备好的几句感慨,硬生生的被堵在了嘴边。 二人没做停留,继续向上。 晏胖子当时讲得绘声绘色,可雪山这么大,洞口那么小,找不到是再正常不过,找得到才是意外。 米亦竹原本还有些担忧,不过一看到老乞丐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老乞丐自有他的办法,他的办法也让米亦竹开了一回眼界。 二人直接站到峰顶,米亦竹四下里看了一下,感觉只有一个:一览众山小! 突然,脚下的积雪开始慢慢的出现波纹,然后四下里扩散出去。 一直延伸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都不见有停止的迹象。 见老乞丐神色如常,米亦竹问他这有何用? “查看地形!”老乞丐言简意赅。 米亦竹想了想,摇摇头表示不懂。 “这是我最近琢磨出来的,真气所及之处,虽然控制不住什么,可弄清楚周边有什么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米亦竹心中一喜,问他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挑战一下金仙的境界? “金仙有那么不值钱?”老乞丐斜了米亦竹一眼,然后这才继续说道:“我这辈子是没戏了,本来还指望你能更上一层楼,谁知你这家伙除了好吃懒做,还贪生怕死!” “走火入魔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万一伤了你怎么办?”米亦竹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小会过后,老乞丐神秘一笑,冲米亦竹说句妥了。 “找到了?”米亦竹问出一句正确的废话。 老乞丐没有理他,抓住他的手腕,慢慢的朝某个方向飘去。 此处用了一个‘飘’字,说明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如果说让人在空中向树叶一样飘荡,已算是突破了身体的限制,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将颠覆普通人对人类的认知。 老乞丐带着米亦竹突然在半空中停下,然后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悬在空中。 米亦竹连大气也不敢喘,就这么任由老乞丐炫耀他的神迹。 过了一小会儿,二人才轻轻的落到地上。 老乞丐用食指指了指脚下的位置,示意米亦竹,这就是晏胖子讲的传闻中,那个山洞的位置。 “入口在哪儿?”米亦竹轻声问道,生怕惊扰了脚下的人。 老乞丐的衣袖轻轻一挥,不远处的雪地上就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米亦竹轻手轻脚地上前,伸出脑袋往下面看了一眼,然后又慢慢地退了回去。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猜猜看,里面会有什么?”老乞丐冲米亦竹笑了起来。 “你不是说过嘛,里面要么有人在修仙,要么,就是有人在准备干什么坏事。”米亦竹白了他一眼,对他的问题十分不满。 “我现在有个新的想法,万一——下面的不是人呢?”老乞丐依然在笑,不过笑得十分诡异。 米亦竹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不管是不是人,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米亦竹又开始嬉皮笑脸。 “别跟我扯那么多,你先下还是我先下?”老乞丐收了笑,冷冷的问道。 这老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 米亦竹也收了笑,这次,他没有推三阻四,不过也没有回答老乞丐的问题,而是默默地走向洞口。 晏胖子讲过,洞口应该有一根绳索垂下,不借用一下,米亦竹觉得实在是有些对不住自己。 此时已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米亦竹直接趴在雪地上,将脑袋探进洞里,然后伸出双手,小心的沿着边缘找起了绳子。 果然,让他摸到了一根绳子,绳子的端头绑在一个嵌进石壁的铁勾里。 抓住绳子,米亦竹缓缓落下,等到脚尖快要接触到水面的时候,只见他脚尖一点,整个人从水面上划过,然后稳稳地落到了岸边。 老乞丐就没有米亦竹那么多花样,他突然在雪地上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水面上。 一步、一步的走到岸边,水面上波澜不惊。 一位是二段,一位是真仙,借助洞口那一点微弱的光线,二人能够将洞内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山洞不大不小,正中间一个水潭,然后在某个角落里,有个黑黑的洞口,看样子应该就是通道的入口。 米亦竹蹲下身子,将手伸入水中,试了试水温,果然如晏胖子所说,水是温的。 米亦竹抬头看向老乞丐,满脸的惊奇。 “你没见过温泉啊?”老乞丐满脸的嘲讽。 “不是,水里有鱼!”米亦竹把声音压得极低。 老乞丐手一挥,洞口又被遮得严严实实,然后他一把抓住米亦竹的衣领,下一刻,二人就贴在了洞壁上。 米亦竹知道自己闯了祸,任由老乞丐摆布。 没一会儿,从那个黑乎乎的洞口里传来了脚步声。 出现在洞内的是两位童子,他们一进来就先到水潭边查看,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后,便警惕的四处检查起来。 米亦竹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生怕被他们发现。 没想到老乞丐丝毫不慌,带着米亦竹不停的出现在不同的位置,居然躲过了两位童子的视线。 等二人走后,米亦竹冲老乞丐拱了拱手,嘴里说出一句好险! “把那个险字给我吞回去,就算他们再多出几人,我一样可以保证让他们发现不了你!”老乞丐满脸的不屑。 一提到武学上的东西,米亦竹就毫无反驳之力,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接下来怎么办?”等二人从洞壁滑下,米亦竹再次看向老乞丐。 “通道就在那里,走过去就是!”老乞丐表现得满不在乎。 米亦竹脸色一变,这样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先?还是我先?”老乞丐又问了出来。 “不急,先把话说清楚!”米亦竹这次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老乞丐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算了,还是让我这个老头子来替你打头阵! 米亦竹急忙扑了上去,将老乞丐的腿死死的抱住。 “不管你先,还是我先,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米亦竹苦苦哀求。 老乞丐拖着他走了两步,见米亦竹还是不松手,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 “你刚才跟我说这里面的可能不是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米亦竹开口问道。 不过双手还是没松开。 “我瞎说的!”老乞丐回答得极为敷衍。 米亦竹一听,抱得更紧! “你觉得我会信?”米亦竹跟他打了多年的交道,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 “真是瞎说,就是为了吓唬一下你!”老乞丐这两句话的语气就要诚恳得多。 米亦竹冷哼一声,甚至都懒得回答,只是紧紧的抱住老乞丐的腿。 见蒙不过去,老乞丐只好开始吐出几句实话。 “这个,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米亦竹还是不吭声! “几十年前,突然出现一位用剑的高手,只杀人,不说话!” 米亦竹的手稍稍松了那么一点点。 “刚开始大家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死的那些人也谈不上有多重要,只不过,等他连斩了两位一段,这才让整个西域都为之震撼!” 米亦竹的手又稍微松了一些。 “死的那两位一段人缘不错,有许多人都打算替他俩复仇,于是设了个圈套,将那位用剑的高手困住。” 米亦竹总算是将手彻底松开,人也坐了起来。 “五十多位高手对付一人,最后终于将他杀掉!” 老乞丐说到这里也蹲了下来,看着米亦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人没有舌头,没有牙齿,甚至没有内脏,就连血,也是白色的,你说,他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玩意儿?” 第342章 奇怪的洞府 “跟这个山洞有什么关系?”米亦竹可没那么好糊弄。 “我也不清楚,只是到了这里,突然就想起了那件往事。”看样子,老乞丐是真的不知道。 直觉,特别是那些突然涌上来的直觉,往往准确无比。 这是门玄学,无数人悟了几百上千年,还是一无所获。 米亦竹起身,叹了口气,说句还是我先来吧! 说完后就朝那个洞口走去,被刚刚起身的老乞丐一把拉住。 米亦竹回头,问老乞丐想干嘛?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老乞丐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此刻虽然没有光线,不过老乞丐也不需要什么光线,见米亦竹满脸的迷糊,老乞丐告诉他,入口在水潭下面。 “那个入口?”米亦竹指了指那个洞口。 “让你去送死的!”老乞丐说完后,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 下到潭底,有许多种方法,用真气分水,算不得什么,就是王庄主,也能将这一潭水硬生生从中间隔开。 不过这样一来,潭里的鱼也会出现异动,一出现异动,就会惹来麻烦。 米亦竹现在也有了些眼力,他发现那两位童子的武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 老乞丐仔细瞧了瞧水潭,伸手扣住米亦竹的手腕,二人随即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二人出现在某个位置,同水潭边一样,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哪?” 虽然声音很低,不过还是能听出问话的人应该是米亦竹。 “水潭下面!” “怎么下来的?” “废话,当然是我带你下来的!” “我的意思是,有水有机关,你是怎么做到的?” “闭嘴,我是真仙!” “好嘞!” 米亦竹乖乖的闭嘴,跟在老乞丐的身后。 这是个通道,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高度也还可以,只不过又弯又长。米亦竹一直算着时间,走了快半个时辰,似乎还看不到尽头。 老乞丐不让米亦竹伸手去摸墙壁,说那上面有剧毒,米亦竹虽然百毒不侵,可一旦沾上,也会难受那么一阵子。 “老祖宗!”米亦竹难得的客气了起来。 “干嘛?” “还要走多久?” “估计快了!” 又过去半个时辰,米亦竹再次开口:“老祖宗?” “又想干嘛?” “还要走多久?” “估计快了!” “这话你半个时辰前就说过。” “啊?我说过吗?啊!没骗你吧,真的是到了。” 此时前方已隐隐的透出光亮,二人都把嘴巴紧紧的闭上。 通道的尽头,还是一个山洞,只不过顶上多出了无数的夜明珠。 洞内的正中有一石台,石台上有一小块地毯,看磨损程度,应该有人十分热衷于打坐。 还好,此间的主人目前不在。 就这?米亦竹看了老乞丐一眼。 老乞丐走上石台,一屁股在地毯上坐下,四下里扫视一圈,瘪了瘪嘴,说了句雕虫小技。 “什么意思?”米亦竹不懂就问。 “骗骗你这种傻小子,让你们以为,这里就是个清修的场所!”老乞丐的坐姿十分不雅。 “能不能说得再仔细一点?”米亦竹现在对老乞丐十分不满。 “真气是用来干嘛的?用的!将你的真气散出去,把这个山洞给我填满,一丝空隙都不要留。” 实践,是最好的训练! 这是米亦竹的强项,他没有继续追问,稍一凝神,一股股真气随即就散了出去。 洞内的空间不大,没一会儿功夫就将它填满。 “有没有什么发现?”虽然是在一个陌生的山洞,老乞丐的表情倒是轻松得很。 米亦竹慢慢的脑袋转到某个方向,他感觉有一丝真气似乎从洞壁渗了进去。 “想想办法,试着打开它!” 米亦竹上前,将手掌贴到石壁上。 真气从掌中沿石壁的表面散开,最后钻进一条肉眼无法察觉的缝隙之中。 “是道石门!” 缝隙四四方方,米亦竹故有此一说。 “打开它!”老乞丐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将内里灌注在掌中,试着推了一下,结果纹丝不动。 “动动脑筋行不行?”老乞丐对米亦竹的表现有些不满。 米亦竹听后,干脆缩回手掌,后退两步。 面前的石壁上有道看不见的门,正常人要做的,肯定是去寻找机关。不过很明显,老乞丐不是这个意思。 米亦竹再次上前,慢慢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按在石壁上,然后往边缘移动。 移动到缝隙的位置时,一股真气从手指渗出,然后手指沿缝隙慢慢的走了一圈。 上下都有异常,看来固定石门的机关就在这两处。 米亦竹不是老乞丐,他没办法用意念控制真气。 退回去挨着老乞丐坐下,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那老家伙后,就闭口不言,等着老乞丐语言上无情的打击。 老乞丐一反常态,没有口出恶言,他只是勾了勾指头,那扇石门就自动打开。 “想不想学?”老乞丐斜着眼看人。 米亦竹摇头,回答他的还是那句话:不想走火入魔! 老乞丐嘿嘿一笑,起身朝石门走去。 米亦竹抬头看看数不清的夜明珠,心里有些懊恼,刚才怎么就不知道弄上几颗。 见老乞丐已消失在石门的位置,米亦竹急忙跟了上去。 这次的过道很短,走了一小会,便豁然开朗。 这是山洞? 说成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吧! 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鸟鸣,还有动物奔跑。 一抬头,便是日月星辰。 “幻术?”米亦竹看向老乞丐,心里有些紧张。 老乞丐摇了摇头,虽然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紧张是不可能紧张的。 “胆敢擅闯仙宫,还不速速受死?”突然,有人自假山上扑下,剑尖直指老乞丐。 看来,这人眼力不错,知道谁的威胁更大。 没有丝毫犹豫,米亦竹拔出弯刀迎了上去。二人的水平相差无几,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老乞丐似乎根本就不担心米亦竹的安危,背着手欣赏起这里的景致。 看了一会,老乞丐的目光中露出嫌弃的眼神,叹了句没意思! “呵呵!我亲自打造的洞府,居然入不了你的法眼?”一人在众多童子的簇拥下,缓缓前来。 鹤发童颜,再配上一身合体的白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此时那边已分出了胜负,米亦竹一刀斩断那位童子的长剑,下一刻弯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位童子面无惧色,脸上反倒是有几分不服。 “放了他吧!”老乞丐冲米亦竹笑着说了一句。 米亦竹收刀,慢慢来到老乞丐身旁。 那位童子也回到了那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身后。 “这位也是真仙?”米亦竹有些奇怪的问道。 老乞丐点了点头。 “怎么会有这么多?看来真仙有点不值钱啊!”米亦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换来了两位真仙的怒目而视。 “口误!口误!”米亦竹急忙冲二位拱手弯腰。 “刚才你俩在聊什么?”倒完歉,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说他这里不怎么样!”老乞丐实话实说。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不能当着主人家的面说出来,不礼貌!”米亦竹说完后冲那人又拱了拱手,算是代表老乞丐向他致歉。 米亦竹这几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此间的主人也不动怒,他对这一老一少的相处方式有些好奇。 “他是你的徒弟?”主人家问老乞丐。 “不是!”老乞丐说完后居然还往旁边挪了一下,似乎是有些羞于与米亦竹为伍。 “倒是位有意思的小友!”主人家先是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才接着说道:“几十年来,我这里还是第一次有客人到访,不知二位能否赏光,留下来住一段时间,也好跟我讲讲这洞外的变迁?” 这话说得十分客气,不过老乞丐没有理他,米亦竹则是摇了摇头。 “你要是愿意,请我们逛上一逛还是可以的,住就免了,你头顶的这些日月星辰看着有些吓人。”有老乞丐在旁边,米亦竹的胆子也要大上许多。 “如果,我执意要留呢?”主人家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话音刚落,无数把剑同时飞向半空,剑尖指向二人。 老乞丐眼睛一亮,一边撸袖子,一边说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几十年了! 第343章 不羁的灵魂 没有想象中的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更没有地动山摇。 双方都只是在争夺那些武器的控制权! 可怜那些悬在半空中的宝剑,在二人的夹击下极速的抖动,隐隐的,似乎在绝望的哀鸣! 最后,所有的剑都化为粉末! 米亦竹极为机警,刚才老乞一说完,他就退进了过道之中,只伸出个脑袋观战。 他可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是为了保住腰间的弯刀。 看结果,这两个老家伙似乎不相上下,不过米亦竹可敌不过那么多的童子,目前,这一老一少还是处于劣势。 一结束,米亦竹就急忙站了回去,还是这老家伙的身边要安全一些。 “痛快!”老乞丐爽朗的笑声响起。 此间的主人也是面带微笑! “你动都没动,有什么好痛快的?”米亦竹看了老乞丐一眼。 老乞丐假装没有听到,又往旁边挪了一步。 “在这里修炼,也算是一个办法!”老乞丐的这句话是对主人家说的,算是对他的肯定。 “得你这么一句,几十年的时间,也算是没有白费!” “打扰了!”沉默了一小会,老乞丐突然吐出一句。 主人家听后脸色一变,叹了口气,说自己终究还是略逊一筹。 米亦竹没听懂,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插话的时候。 主人家虽然没有留饭的意思,不过还是亲自将这一老一少送至洞外。 走的是另一条过道,等到洞口打开,才发现这里已是半山腰。 “几十年前,有一用剑的高手——”分别之际,老乞丐问了出来。 “是!”主人家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就不好办了!”老乞丐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叹了一句。 “这里的事——”主人家的脸上有些为难。 “我俩就是来雪山上玩了一趟,对吧?”最后这一句,问的是米亦竹。 米亦竹极为懂事,急忙在一旁点头。 主人家冲老乞丐拱了拱手,既是谢过,也是道别,然后洞口在二人身后缓缓关上。 等到二人下到山脚,天已经慢慢的黑了下来。 “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米亦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缓缓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老乞丐反问一句。 “比如,那老家伙怎么突然就认为自己输了?”刚才两位真仙的对话,米亦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好歹也是老方的徒弟,别一口一个老家伙,显得没礼貌!” 米亦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才多大会功夫,他居然主动维护起那人来! 不过老乞丐说的也没错,米亦竹虚心受教。 “除了跟他较量,我还悄悄的放了几股真气,在他的洞府里逛了一遍。” 老乞丐背着双手,边走边慢悠悠地说道。 “有什么发现?”米亦竹配合的问道。 “其中一座假山下面,还有一间洞室,除了中间有一口井,洞里什么都没有。” “井里面有什么?”米亦竹继续问道。 “深不可测,我的那股真气差不多下到二三十丈的位置,依然没探出有什么东西。” “为何不继续往下?” “再往下,我就指挥不动了!”老乞丐说完后转身,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 “你肯定猜到了井下有什么!”结合两位真仙的谈话,米亦竹摸着后脑勺,十分肯定地说道。 “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知道回去该怎么说?”老乞丐似乎对米亦竹还不太放心。 “我又不——” 话还没说完,老乞丐就扣住了米亦竹的手腕,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个多时辰后,二人还是出现在屋内,老乞丐笑呵呵的拉开房门出去,说是要找几个老家伙不醉不休。 米亦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今日,就当是睡了一天,做了一场稀奇古怪的梦。 第二天,米亦竹带着两位身份尊贵的老人家前往王氏庄园,谁知晏老庄主和武老庄主居然打算同行。 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年纪大了,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相聚。 好吧,年纪大就可以为所欲为,米亦竹只得带着四位老人家启程,弄得王庄主一路上手心都在冒汗。 当然,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独孤复这家伙居然也跟了上来,美其名曰要给老人家泡茶。 米亦竹倒是巴不得他能一同随行,至少有人能陪自己说话聊天。 王夫人在城堡外迎接,远远的,就把腰弯了下去,两位老庄主知道自己还受不起这一拜,自觉的避到一旁。 等到方老先生将王夫人扶起,米亦竹又上前向王夫人行礼,大庭广众之下,米亦竹一弯腰,王夫人居然避过。 看来,这位王夫人是一点都不糊涂。 回到王氏庄园,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米亦竹不打算听几位老人家忆往昔,便同王夫人一起,前往后院。 独孤复可没办法去后院,只能捏着鼻子与几位老人家一同前往大厅,参加王庄主准备的接风宴, 师母在后院准备了一大桌子,都是米亦竹喜欢的美食,米亦竹是个吃货,尝了一遍后用筷子指了指几道菜,说这几道的味道与以往不同。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家伙!”师母先是笑骂一句,然后才接着说道:“这几道菜,都是你师姐做的,觉得怎么样?” 平心而论,跟王家的厨子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不过米亦竹的情商一直都不错,着实昧着良心夸奖了一番。 帘子后面传来一声轻笑,随后就没了动静。 以米亦竹的功力,怎么会察觉不出帘子后面有人,装作不知而已! “有两车,是米家父母送过来的,吩咐一定要让我亲自交到您的手中,这是清单。” 米亦竹说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礼单,满脸迷糊的递到师母的面前。 师母接过后仔细看了一遍,笑得十分开心。 米亦竹对米家父母的这个举动实在是不懂,只得坐一旁憨笑。 晚上决定回贵宾院居住,把独孤复一个人丢在那里,米亦竹有些不忍心。 果然,独孤复早早的就回了贵宾院,见米亦竹进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让怀山去准备几道小菜,再拿几壶葡萄酿,二人随后就在独孤复的房间内闲聊。 “你不是要给几位老人家泡茶么?怎么这么早就跑了?”米亦竹笑着问道。 “几位老人家都在喝酒,我就算泡,也得有人喝才行啊!”独孤复也笑着回了两句。 说到这里,独孤复把脑袋凑了过去,问米亦竹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 “还能聊什么?无非就是聊聊往事!”米亦竹又不是没陪他们一起喝过酒。 独孤复笑而不语。 “我猜错了?”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逼着王庄主带他们去逍遥镇转转!”说完后,独孤复嘿嘿的笑了起来。 王庄主为人极其方正,日常的应酬对他来说都算是件苦差事,更不用说去逍遥镇这种地方了。 想到这里,米亦竹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挂上了一丝微笑。 不过下一刻又变得一本正经,在背后看师父的笑话,实在是有些不孝! 也不知王庄主最后是怎么说的,几位老家伙总算是没有再提。 百十家庄园,大的地势都差不多,不过由于每家分割区域的不同,各家的景致也有不同。 比如王氏庄园,他们没有大片起伏的草场,也没有成片成片的山林,不过就是这一小片一小片的区域,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王庄主放下一切事务,整日里陪着他们东游西逛,独孤复也没能逃过,被抓去当做苦力使唤。 米亦竹由于身份特殊,逃过了一劫。 几日后,在武老庄主的邀请下,一行人又前往武氏庄园。 独孤复还是没能逃脱苦力的命运,米亦竹本着能拉一把就拉一把的精神,把独孤复要走,同武少主一同狩猎去了。 快六十岁的少主,在庄园的历史中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不过武少主表现得十分豁达,庄园主有的,他基本上都有,不过庄园主的责任,他却半点都不用承担。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勇挑重担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在武家住了几天,米亦竹就得陪着方老先生和老乞丐启程前往孤城,晏老庄主也要启程返回自己的庄园。四位老头相约明年再见,弄得米亦竹和独孤复感到莫名的心酸。 官道的路宽敞笔直,两位老头坐在米亦竹的马车上极为舒适。 聊到此行的时候,老乞丐遗憾的表示没有去过逍遥镇,方老先生一听,唤来正骑在飞云上与独孤复开玩笑的米亦竹,告诉他先到逍遥镇去一趟。 吓得米亦竹和独孤复面如土色。 米亦竹钻进车厢,就差给二位跪下,可两位老头铁了心要去转转,老乞丐甚至威胁,如果米亦竹不从,他就要带着方老先生直接过去。 老人家身子骨本来就差,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米亦竹只得点头应下。 如果只是逛逛,或者去醉生梦死吃顿饭,米亦竹觉得也还罢了,哪怕是去晏胖子的赌坊玩两把,米亦竹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要是老乞丐带着方老先生上青楼寻欢,米亦竹觉得自己会被师兄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两天后,车队已出现在逍遥镇外,米亦竹请两位老人家下车步行,自己和独孤复做向导,带他们好好逛逛。 一众侍卫和无名者早已散开,将几人护住。 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可严寒永远也无法阻挡追求享乐的脚步,整个逍遥镇热闹异常,就连见多识广的老乞丐都觉得十分新奇。 米亦竹和独孤复提心吊胆,逛完后请二位老人家上醉生梦死吃了顿饭,然后就委婉的提出路途遥远,还是早点启程。 屋里只有四人,老乞丐的嘴里刚吐出一个‘青’字,独孤复立刻跪了下去,抱住老乞丐的腿放声大哭。 老乞丐这些年得了独孤复不少的孝敬,见这家伙哭得凄惨,那个‘楼’字也就不好意思再从嘴里吐出来。 就这样,一行人最终平平安安的回到孤城。 最后一次的议政会,马上也要开始了! 第344章 四段的惊喜 今年的最后一次议政会,城主做出了一些改动。 首先是座位,不但换成了椅子,还给他们增加了软垫。 其次是每位大佬的面前都摆了张桌子,这样,诸位带来的卷宗就不用一直抱在怀里。 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抱的时间长了,还是有些吃不消。 这样一来,议政会奏对的意味就淡了一些,商讨的意思就要浓上一些,不过这也正是城主想看到的。 此次咨政院的准备十分充分,这一点,从诸位长老桌上的卷宗就能看出来。 米亦竹的屁股下面也换了张舒适的椅子,不过他的面前没有桌子,不是不给他,是被他给拒绝了。 用他的话来说,不需要! 这几年,得益于宗族动荡,和城主府的需要,政务院的预算过得很是轻松。这也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以为今年也会同往年一样,能轻松过关。 新成立的咨政院十分务实,在一帮年轻人的反复计算下,预算被砍掉了两成半。 学士们据理力争,没想到长老们居然学会用数据说话,这让高踞在宝座上的城主,感到十分欣慰。 议政会从早上开始,等到结束的时候,第二天的太阳都已经慢慢升起,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由城主裁决,城主稍稍抬了抬手,将预算只砍掉了两成。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半成是用来充实粮仓的。 学士们的脸上不但看不到沮丧,一个个的居然还都有些兴奋。 是那种遇见对手的兴奋! 起身、跪拜,议政会宣告结束。 看着一只只老狐狸神采奕奕的走出大殿,米亦竹不由得在心中苦笑,权力啊,果然是让人焕发出无限生机的良药。 转过身,微微弯腰,米亦竹等着城主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 “最让孤高兴的,是这些长老们终于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城主走到米亦竹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城主英明!”米亦竹由衷的说道,他指的是咨政院的成立。 “不知道我们的盛兴公,什么时候能不只是带着两只耳朵前来?”城主说完后笑了起来。 米亦竹苦着一张脸,说实话,老老实实的坐了这么一天,他已经觉得自己十分尽责。 城主想要走走,米亦竹就陪着他朝后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城主问了问南边庄园的情况,又问了问方老先生的身体,听到老乞丐的蠢蠢欲动后,他大声笑了起来。 城主府内好久没听到这样的笑声了,听到的太监侍女都是心中一喜。 “师父要是真去了那种地方,回来后孤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您就别吓我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还是心有余悸!” “这个独孤复,还真是有点意思,如果没有他的跪哭,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跪,那就只有我跪了,不过事后我会找个理由揍他!” 城主听后,心里有些羡慕他们三人之间的友谊,自己,可是从未体会过友谊的滋味。 不过有得必有失,这世上的好事,哪能让一个人给全部都占了。 将城主送至后殿,米亦竹随即告辞离去,回府后原本打算休息一会,谁知老乞丐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都不需要他开口,米亦竹乖乖的朝练武场走去。 老乞丐扣住手腕,米亦竹‘啊’了一声,然后——居然没晕过去。 叫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等到老乞丐松手,米亦竹软软的瘫到在地上。 大冬天的,连里衣都已经湿透了! “不错,有进步!”老乞丐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 “还——不如——晕过去,至少——不受罪!”米亦竹断断续续的说道。 “胡说!不吃苦,将来能有什么出息!”老乞丐一本正经的教训起来。 “我——觉得——自己还行!”都痛成这样,米亦竹还不忘顶嘴。 老乞丐嘿嘿一笑,又伸出手扣住了米亦竹的手腕。 吓得米亦竹急忙求饶。 还好老乞丐只是想吓唬吓唬他,顺势将米亦竹一把拉起,批评他躺在地上,有损谢氏的颜面。 你一个要饭的都不怕损了谢氏的颜面,还好意思说其他人? 不过这句话,米亦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再过几天,谢泽就要来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到时候不要输得太难看!”老乞丐对他俩的比试一直都念念不忘。 “这么——不看好我?”米亦竹有些不满。 “侍卫里面有一些四段,你找上十几人来跟你练练!”老乞丐说完后按着米亦竹的肩膀起身,背着手独自朝场外走去。 米亦竹又歇了一会,这才唤过场边的怀山,让他扶着自己慢慢的回了房间。 等到晚上的时候,米亦竹又变得生龙活虎,他听从老乞丐的吩咐,让怀山找来不当值的四段,居然有三十几人。 四段,才是侍卫中的主力。 这些四段的心情都十分激动,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挣到赏赐的那一天。 米亦竹给了他们一刻钟的时间,让他们商议进攻的策略。 几十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哪需要商量?拔出武器直接就攻了上来。 几人从四面八方同时斩向米亦竹,被米亦竹一刀逼退后,又有几人接替他们攻了上来。 车轮战! 米亦竹微微一笑,他的真气应付这种场面,完全是绰绰有余。 有侍卫从米亦竹的头顶落下,米亦竹一掌将他击飞,利用这个间隙,立刻有侍卫钻进了米亦竹的防线。 这就是经验,对敌的经验。 米亦竹手一挥,将二人逼退。 这一招,是跟王庄主学的,被击飞了无数次,总算是学到了精髓。 双方都很有耐心,侍卫们在等待着米亦竹犯错,至于米亦竹,则在检验自己的真气。 半个时辰后,侍卫们突然加紧了攻势,往往是前面的人还没有退下,后面的人又从缝隙中钻了上来。 米亦竹只是一心守住自己的防线,没打算与他们立刻分出胜负。 不过速度一快,再加上不断有侍卫从空中落下造成干扰,米亦竹就显得没那么从容,有好几次出现漏洞,差点让侍卫们偷袭得手。 这样又坚持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侍卫们体力不支,一个个退了下去。 米亦竹此时也快到力竭的边缘,不过面上倒是显得云淡风轻,让这些四段的侍卫们佩服不已。 让怀山分给他们金币,米亦竹慢悠悠的朝老乞丐的小院走去。 他现在有些明白老乞丐的用意。 才几十位四段的侍卫,而且对自己没有半点恶意,就让自己有好几次出现险情。如果是在乱军之中,恐怕自己连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敲了敲门,无人回答,不用猜就知道这位老人家又到城东寻欢作乐去了。 米亦竹摇了摇头,又朝前院走去。 自从搬入这盛兴府,米亦竹很少有像现在这样闲逛的时候。一路上,虽然遇见不少的下人,可一个个都是安安静静地,极有规矩,弄得整座府邸也都是静悄悄的。 少了一些活力! 米亦竹也没有办法,整座府邸就自己这么一位主人,能热闹到哪里去? 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中,米亦竹来到了前院的书房,这里现在是刘忠的地盘。 屋里亮着灯,米亦竹推门进去,看到刘忠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听到动静,刘忠抬起了脑袋,见进来的是米亦竹后,急忙起身,弯腰问好。 像刘忠、怀山这些人,都知道米亦竹不喜欢别人给他磕头,私下里都是用弯腰代替。 “这么晚了还在忙?”米亦竹看了看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卷宗,张口问道。 “年底了,事情要多一些!”刘忠搬过一张椅子,请米亦竹坐下。 “不是给你派了人么?”见屋内只有刘忠一人,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 “有些事情,不太方便让他们知道!”刘忠在一旁弯了弯腰,语气十分坦诚。 米亦竹想了一下,让刘忠自己在府里挑人,入书房伺候。 刘忠弯腰谢过。 米亦竹又问了问内府的事情,得知上次刺杀城主的二人还好好的活在蚕员外的地盘上,米亦竹微微有些意外。 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米亦竹让刘忠坐下,打算跟他好好聊聊。 “蚕员外认为这二人知道不少东西,舍不得将他们杀掉!”刘忠坐下后,解释了两句。 “刺杀案已经十分清楚,他还想知道些什么?” “使者是国内的重臣,知道的东西肯定不少,至于那位会幻术的杀手,蚕员外想找出寸广会的掌门。”刘忠的态度始终都是那么恭敬。 米亦竹想了一会,说了句由他折腾。 二人又交换了一下对局势的看法,刘忠认为,孤城与魔教之间,必有一战,劝盛兴公早做准备。 “老刘啊,这不是我该准备的,要准备也该政务院准备!”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 刘忠知道米亦竹的性格,这么说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只不过想找政务院多要点好处而已。 目前看来,盛兴公的许多布置,其实都是在防备着魔教。 想到这里,刘忠又想起那位不太待见自己的城主,兄弟二人都差不多,喜欢在不知不觉中,就完成布局。 就看哪个倒霉蛋往口袋里钻了! 第345章 阿史那臣服 每日里的那几次惨叫,让米亦竹多少都有些打退堂鼓。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米亦竹一有空闲,还是把四段的侍卫们叫到练武场上,偶尔,也会唤来几位三段。 他虽然嘴上说得轻巧,可心里,对这场比试还是无比重视的。 谢泽很守时,到了约定的那天,这家伙一大早就出现在盛兴府的大门外。 给米亦竹送过两次兵器,此人现在是米亦竹的座上宾,怀山亲自出门迎接。 直接将人迎到了练武场上,米亦竹和老乞丐早已等在那里。 守时的人,不管在哪里都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米亦竹脸上的微笑就证明了这一点。 谢泽原本还打算客套一番,没想到老乞丐让他直接开始。 真仙的话不敢不听,谢泽的衣袍一挥,整个练武场就被笼罩在一片寒光之中。 老乞丐在一旁微微点头,看样子对谢泽的这一手十分满意。 米亦竹这几日算是知道了厉害,他的脸色十分凝重,缓缓的拔出了弯刀。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十几把剑同时落下,在快要与地面接触的时候,突然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直接朝米亦竹飞去。 好在十几把剑都是用的同一门派的功夫,虽然招式不同,但大致有迹可循。 米亦竹十分轻易的就将这些剑击飞。 又有十几把剑落下,米亦竹看清楚后心中一凛。 重剑! 幸好米亦竹在弯刀中灌注了内力,否则,重剑强大的惯性,差不多能直接贯穿他的身体。 虽然重剑一般都不会开刃,可在身上划上那么一下,也得皮开肉绽,米亦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 这些剑的威力勉强能挤进四段,米亦竹目前真气充沛,还能应付自如。 但是如果长时间这样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米亦竹也可以选择将这些剑击断,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后,他始终有些下不去手。 幸好,这几天米亦竹琢磨出一套新的方法! 练武场的边上堆了许多条石,米亦竹打算发挥出内力上的优势。 一柄剑直奔米亦竹的面门,米亦竹侧身躲过,顺手将剑柄握住。 对准巨石一掷,整个剑身瞬间没入石中,只留下剑柄还在颤抖。 老乞丐眼睛一亮,心想这倒也是个办法。 就这样,才过了一小会,米亦竹或者用手,或者用脚,几十柄剑就没入了石中。 谢泽收剑,冲米亦竹弯腰,承认落败。 “哪里就败了,我是最近疏于练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取巧而已!”米亦竹笑呵呵的上前,将谢泽扶起。 直起腰身后,谢泽看着那几十枚剑柄,脸上露出了苦笑。 “以这个速度,再过几年,他就算把剑插入生铁,你也一样能把它拔出来。”老乞丐在场边呵呵笑道。 谢泽冲听后,立刻转身冲老乞丐弯腰行礼,米亦竹则冲老乞丐翻了个白眼。 “这剑,待会我安排侍卫拔出来!”米亦竹一转头,看向谢泽的时候,又露出了微笑。 “既然这些剑与盛兴公有缘,那就留在盛兴府好了!”谢泽表现得十分豁达。 米亦竹心中大喜,不过面上不显,继续客气了两句。 老乞丐看不惯米亦竹的虚伪作风,一甩袖子,转身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谢泽还没有适应老乞丐的风格,直接愣在原地,米亦竹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这老家伙就这脾气,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米亦竹原本就没什么架子,再加上谢泽又是几次三番的送礼,于是米亦竹邀请他一同前往花厅,替他接风洗尘。 能同米亦竹在一张圆桌上吃饭的,说明那人至少不让米亦竹生厌,或者是打算刻意要保持距离。 厨子是从城主府要的,食材是市面上买不到的,酒壶里装着的是最好的葡萄酿,一桌酒菜看似普普通通的,可至少也得耗费数百枚金币。 谢泽出身草原贵族,自然是识货的,他的心里也有些感动。要知道,有人花费了数千枚金币,连盛兴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次数多了,盛兴府门槛高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 还是请刘忠作陪,米亦竹对属下的优容,谢泽早已是见怪不怪。 酒过三巡,米亦竹突然问谢泽遇到了什么难事! 谢泽端着酒杯的那只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然后轻轻的放下。 “盛兴公如何得知?”谢泽没有否认。 “这么贵重的礼物,你连送我三次,要么就是有求于我,要么就是被我的人格征服,你觉得会是哪种?”米亦竹边说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这套酒杯是晏胖子送的,精巧别致,价格不菲。 谢泽看了看刘忠,又看了看现在米亦竹身后伺候的怀山,没有说话。 刘忠是人精中的人精,见状哪还有不明白的,急忙起身,打算退至屋外。 米亦竹笑着指了指座位,示意刘忠坐下。 “这两位,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说通俗一点,是我心腹中的心腹,你但说无妨!” 谢泽听后,冲刘忠和怀山拱手,表示歉意。 二人急忙还礼。 “我想给家族在孤城谋求一席之地。”谢泽说完后起身,长揖不起。 米亦竹听完后收了笑,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头顶,过了好一会儿,才让怀山上前将他扶起。 “你家在西边经营了数百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等谢泽坐下,米亦竹才慢慢的问了出来。 “当年西迁,族中共有人口三百五十七,几百年过去,族中现有人口三百一十二。”说完后,谢泽的脸上添了一丝悲戚。 米亦竹从中听出了浓浓的血腥味。 “孤城户籍,千金难求——”米亦竹缓缓开口。 谢泽的脸上则现出了绝望。 “最多给你二十个名额,多了没有!” 这个弯转得太急太快,谢泽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太够用。 “恭喜谢公子!”刘忠在一旁拱手道贺。 站在米亦竹身后的怀山也拱手道贺。 谢泽这才反应过来,大喜之下,急忙起身,再次把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这次,米亦竹亲自起身,将他扶起。 “名额有限,你准备怎么做?”等二人坐下,米亦竹开口问道。 “选族中资质最好的少年,再择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这两句话,谢泽几乎没做过多的思考。 “然后,被孤城里的那些饿狼啃得连渣都不剩!”米亦竹笑着补充一句。 谢泽看向米亦竹,面露不解。 “孤城以商立城,像你们这种带着大笔钱财的外来户,又都是些老弱,正是大家喜欢亲近的对象。”见米亦竹没有回答的意思,刘忠在一旁笑着说道。 谢泽急忙向刘忠请教。 “最好,能有一二青壮,用来支撑门户,当然,如果能找到靠山就更好了,今后自可高枕无忧。”看在此人是米亦竹的坐上宾,刘忠热心的替他出谋划策。 谢泽本就是聪明人,沉吟片刻,就看向了米亦竹。 起身、跪下,求米亦竹庇护。 “内府可以给你们一个主事的位子,不过你们西边的谢家,我得安排一些人过去。”米亦竹看着他的头顶,温和的提出自己的条件。 没有丝毫犹豫,谢泽磕头应下。 这才是做大事的人,绝不瞻前顾后,拖泥带水。 米亦竹让他起身,坐下继续喝酒。 问了问西边的情况,才知道那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昨日还坐在一起喝酒,今日就拔刀相向。 阿史那家族锻刀是一把好手,可练武,实在是没什么天分,就连谢泽这点功夫,都算是家族中的翘楚。 难怪努力经营了数百年,还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当夜,谢泽就在盛兴府住下,等到第二天离开的时候,身边,就突然多出了十几个随从。 等谢泽走后,米亦竹带着刘忠来到兵器库,上千把好剑,足以武装起一支数百人的力量。 “老刘,这个阿史那,拿着这么好的武器,为何会被逼得来孤城给自己寻找后路?”米亦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再多的兵器,没有人用,最终都只是便宜了别人!”刘忠略一思考,小心的答道。 “人!”米亦竹说完后轻声笑了起来。 刘忠和怀山对米亦竹的这个表情并不陌生,他俩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老刘!” “奴婢在!” “打着盛兴府的旗号,去城外的流民中挑两百名十几岁的孩子,然后送到城北的山庄,安排几位无名者过去调教他们。” “城主那边?”刘忠有些犹豫。 “城主那里,我早已打过招呼,城主已经把山庄送给了我。” “是!”听米亦竹这么说,刘忠弯腰应下。 “你也别什么人都要,挑资质好一些的,比照盛兴府仆人的月例发给他们薪俸。”米亦竹又叮嘱了几句。 “奴婢明白!” “怀山?” “奴婢在!” “盛兴府的钱还够不够用?” “养这两百人,没有问题!”怀山是大总管,盛兴府有多少产业,他比米亦竹更加清楚。 “不行,还是得想个办法捞点钱,你俩说说,什么办法来钱最快?”米亦竹不耻下问。 “收礼!”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 第346章 盛兴公爱财 盛兴公请客,自然要广发请帖! 请客的理由也很简单,当初搬到盛兴府的时候,没能请大家喝杯水酒,盛兴公一直觉得有些愧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就打算补上。 原本是没打算收礼的,不过城主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特意让人送来了一万枚金币,还特意交代,不得拒绝! 城主既然发话,米亦竹就只能乖乖的收下。 不过这样一来,其他人要是送礼,就不好拒绝。不然,只收城主的礼物,显得对城主府不太恭敬。 也显得盛兴公没什么骨气! 华长老是懂盛兴公的,提前大张旗鼓地安排人送来了八千枚金币,说是到时候一定会来讨杯酒喝。 他这一送,其他的长老们纷纷跟上,都派人送来了八千枚金币。 学士们的请帖是米亦竹亲自前往政务院,交到他们的手中,每人也送来了八千枚金币。 然后郎中六千,员外郎五千,主事两千。宗族里的其他人,一律五千。 城主府的亲戚,自然也是米亦竹的亲戚,一个都没能逃脱,每家五千。 内府也有人送礼上门,被米亦竹骂了回去,让他们没事不要瞎凑热闹,到时候只管来喝酒就是。蚕员外就很懂事,他连糕点都没有打算准备。 到了宴客那天,盛兴府热闹非凡,不但诸位大佬到齐,就连城主,也来与民同乐了一回。 事后一算账,米亦竹净赚了八十多万枚金币。 这些钱,足够米亦竹挥霍上一段时间了! 热闹完,春节也就到了,米亦男来信,说现在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就不回来了。 米亦竹春节当天要进城主府,所以提前一天赶往米府,特意陪米思齐夫妇吃了顿晚饭。 虽然,初一他还会回来的。 见黄瑜两眼红肿,米思齐也是情绪低落,米亦竹哪还不明白,他委婉的提了提二哥的处境,夫妇二人的心里这才稍微好过一些。 第二天,米亦竹还是像去年那样,在府里和诸位心腹一起吃了顿饭,谢福昆现在无处可去,自然也出现在桌上。 午饭后,米亦竹带着谢福昆前往城主府,同去年一样,他让马车停在城主府外,招呼谢福昆下车步行。 还是往年的那一套流程,没什么特别之处,随着城主的地位日益稳固,大殿的气氛也愈发的和谐。 等到米亦竹回到盛兴府,又带着几位管事一桌桌的喝过去,最后在老乞丐的小院内聊到天明。 小憩了一会,收拾收拾回家! 米亦竹先去了一趟康乐巷,还是在那栋小楼前,米亦竹默默的磕上三个头,然后起身离去。 在米府,是米亦竹最为放松的时刻,他什么也不想,只需要带上两只耳朵,静静地听着母亲和大姐的唠叨。 至于米思齐和阮主事,这二人是插不上话的。 米亦梅从来都只当米亦竹是弟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有些愤愤的抱怨,现在全城都在传盛兴公贪财。 抱怨完后,又有些关切的问米亦竹是不是缺钱? 米亦竹点了点头。 米亦梅看了阮主事一眼,说自己还有几万枚金币,如果需要,米亦竹可以先拿去应急。 米亦竹摇了摇头,感叹远远不够。 米亦梅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问米亦竹想要干嘛? 米亦竹笑而不语! 米亦梅还想再说,阮主事突然在一旁打岔,把话题接了过去。 他的心里对这个小舅子可是佩服得很! 看似污了盛兴府的名声,可一来让城主不会对他产生戒备,二来又落下天大的实惠。 一场闹剧,就挣了别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换做是阮主事,他也乐意。 不过这些想法,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要是说出来,就是在离间盛兴公与城主府的关系。 米思齐这些年在内府当差,多少也有了那么一点政治觉悟,虽然没有阮主事看得那么通透,可隐隐约约的,也能捕捉到一点东西。 于是,米思齐也在一旁顺着阮主事的话说下去。有这二人帮忙,米亦竹乐得清闲,开始逗弄起两个小外甥。 “我府里还是冷清了一些!”看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米亦竹突然感叹了一句。 “先城主才走了一年多,你再等等!”黄瑜慈爱的看着米亦竹,安慰了一句。 大部分孤城人都比较早结婚,十八岁就有小孩的,也算不得有什么稀奇。 米亦竹一愣,随后就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意思是,让大姐时常带两个小家伙到盛兴府玩玩!”米亦竹急忙解释了两句。 黄瑜听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开始责怪米亦竹不把话说清楚。 米亦竹只得无可奈何的低头认错,惹来米思齐一阵大笑。 管家良叔进来,询问是否可以开席,米亦竹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管家,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他们一家人已经搬进了新屋,就等着新娘子进门。 米亦竹问了问婚期,说到时候一定会去讨杯喜酒,喜得良叔急忙拱手弯腰。 这是一个纯粹的人! 良叔收了米亦竹送给小言的房子,不过送给小言的铺面,却被他坚决给退了回来。 他的解释是下人们要是有了自己的产业,就会有私心,有了私心,就没办法全身心的为主人家考虑。 这几句话让米亦竹对良叔有些刮目相看。 等酒菜上齐,良叔就退了出去,黄信虽然被米亦竹打发回家,不过还有怀山和一众侍卫需要良叔招呼。 几杯酒过后,阮主事端起酒杯,谢过米亦竹去年的提点。 这家伙现在是阮家未来的希望,在家中说一不二,自从回去提了一下城外的营造,家中立刻就动了起来。 阮家的家主认为,只要是阮主事说的,就算是错的,也要坚定不移地执行。 没想到城外衙门的工程源源不断,一年下来,十来家营造商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进一步提高了阮主事在家中的威信,也让阮家尝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 米亦竹笑着举杯,姐夫还不到三十,官声不错,未来可期。 还是用过晚饭才回,见老乞丐坐在大门外等着自己,米亦竹叹了口气,自觉的朝练武场走去。 “你兄长回来没有?”老乞丐边走边问。 “哪位兄长?”米亦竹心情不错,跟他开起了玩笑。 “淘气!”老乞丐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没回,说是到了紧要关头!”米亦竹这句话刚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果然,老乞丐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念叨着’紧要关头’这四个字,似乎在琢磨这什么。 到了练武场,老乞丐先让米亦竹演练了一遍刀法,虽然在那些侍卫们的眼中,米亦竹已有了长足的进步,不过很明显,老乞丐的表情十分不满。 最后,这一天还是在米亦竹的惨叫声中结束。 初二,米亦竹起了个大早,收拾完毕后随即前往方府。 这几年,他永远是到得最早的那一位,等给方老先生磕过头,讨过一个大大的红包后,米亦竹又转身冲大师兄拱手。 大师兄早有准备,接过红包的米亦竹十分满意,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同老管家一起在门外站了一上午,米亦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没想到晏胖子也来了,米亦竹有些诧异,说你新婚燕尔,就算不来,也没人会怪你。 晏胖子呵呵一笑,感觉居然沉稳不少,在给米亦竹玉佩的时候,还语重心长的嘱咐了几句,弄得米亦竹瞬间呆立在原地。 “傻了吧?我都傻了一路了!”敢对盛兴公说这句话的,除了独孤复,还能有谁? “他这是怎么了?”米亦竹看着晏胖子的背影问道。 “长大了!同我俩不一样了!”独孤复的语气有些伤感。 “废话,你也结婚了,为何不见你跟他一样?” “我!永远是我!”独孤复的眼神十分深邃。 没时间继续唏嘘,米亦竹的脸上又爬满了笑容,原因无它,又看到一位少主慢慢的下了马车。 今年出现了一张空位,是方老先生特意吩咐留的,他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些弟子身上,心里怎么可能不在乎。 又怎么可能不痛! 宴席中,大家都冲空位遥遥举杯,坐那旁边的师兄弟甚至偶尔还扭头笑着说上两句,只不过说着说着,眼中就有泪光闪动。 等曲终人散,米亦竹在大师兄的陪同下出了方府的大门。 此时,两位少主早已坐上了他的马车,等着一起回盛兴府去! 第347章 主动找罪受 毕竟是新婚,晏胖子在盛兴府住了几日后就打算返回庄园,无奈之下,独孤复只得一同回去。 不过三人相约,夏季去西边狩猎! 米亦竹将二人送至南门外,然后一拐弯,去看了看刘忠的进展。 刘忠的动作很快,在大柱的帮助下,已开始在城外挑人,那些流民听说是盛兴府招人,带着自家的孩子把刘忠一行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点动静自然瞒不过政务院,吴学士自认为理由正当,亲自上门询问,米亦竹轻描淡写的解释,说是给城北的山庄招的仆人。 孤城的盛兴公,使唤个几百人,总不算过分吧? 吴学士对米亦竹的坦率没有办法,只得安排人盯住这批人的去向,生怕过几年后又冒出一支类似羽林卫的军队。 米亦竹听后淡淡一笑,由他去吧! 赶在初十前,米亦竹去了一趟大都督府,对外宣称是给大都督拜年,实际上是去央求大都督,想借用一下他们的情报网。 看在老城主的面子上,大都督给了个友情价,一年十万枚金币。 米亦竹大喜,这次送过来的礼物,少说也得值个几万枚。 等回到孤城,米亦竹在城门口碰到了一群像叫花子一样的人。 还是自己人! 原来,是莫管事回来了! 米亦竹把他叫上自己的马车,看着他瘦削的脸庞,淡淡的说了句辛苦。 这家伙带着人逛遍了西边的那片无主之地,在那片土地上,是没有什么律法的,只要你的拳头够硬,或者是你的刀剑够快,你说出的每句话,就是这片土地的律法。 有好几次,都有些不明人士想将莫管事的这一小支队伍吃掉。好在莫管事足够机警,利用各家之间的矛盾,在缝隙中穿梭,不但保全了自己,还能获取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如同谢泽所言,阿史那家族在这片土地上已经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这片土地上的最强者,是不知道在这里扎根了多少代的土着,其次就是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最后,才是如阿史那这些稍微有点实力的外来户。 就算是来了几百年,依然算作是外来户。 各家争斗不断,每年都有家族被彻底抹去,每年也都有新的家族崛起。人命,在这里实在是不怎么值钱! 汇报完,马车刚好在盛兴府的大门口停下,米亦竹让怀山带着莫管事下去休息,晚上他将亲自为这一行人接风。 米亦竹从来都没想过要去控制这片土地,以孤城的人口和军队,就算再过上几百年,也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在这个地方修上一个堡垒,或者是扶持一个代言人,能随时了解到这片土地的动态,倒是孤城有能力做到的事情。 目前也符合孤城的利益! 谢家,和米亦竹算得上是一拍即合! 米亦竹就这么坐在马车上,又默默地想了一会,这才下车,径直前往老乞丐的小院。 老乞丐认为米亦男现在正在经历蜕变,等迈过这个坎,差不多一只脚就算是踏入了一段。 不管宫主这家伙经历了多少坎坷,才修炼到真仙的境界,至少在教徒弟这一点上,老乞丐不得不服。 不服输的老家伙现在是摩拳擦掌,打算对米亦竹强行提速。 不过让老乞丐有些意外的是,米亦竹现在练习的热情突然高涨,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找他来上那么一下。 弄得老乞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小家伙心里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其实老乞丐还真是想多了,主要是米亦竹的惨叫已经改为闷哼,以他的性格,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老乞丐正在喝酒,米亦竹认为他是在喝闷酒,教个徒弟而已,还不是拜过师的那种,至于这么认真么? 见米亦竹主动前来,老乞丐也没有废话,直接扣住他的手腕。 一声闷哼过后,米亦竹感觉到老乞丐的真气在自己的体内肆虐。 突然,米亦竹心中一动,试图调动丹田之内的真气抵抗一番。 很好,一股真气被他唤醒,朝老乞丐的真气迎了上去。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老乞丐,老家伙的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 很快,两股真气就碰撞到一起,米亦竹眉头一皱,额头开始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节节败退,又节节抵抗,最后被碾压。 等到老乞丐收手,米亦竹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 “不错,终于知道开始抵抗!”老乞丐难得的夸奖一句。 米亦竹没有说话,他感觉到十分疲惫。 “看来你的体质还真是与众不同!”老乞丐也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接着又感叹了一句。 米亦竹看了他一眼,知道这老家伙又要开启诱导模式。 “普通人的真气,只要一接触到我的真气,就会烟消云散,没想到你的真气居然还能抵抗这么长的时间。” 米亦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也不开口说话。 “而且最后是被我的真气强行顶开,如此强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米亦竹恢复得很快,不过他还是不愿意开口。 “当然,这是在你的体内,不过还是十分难得了!”老乞丐说完后欣慰的捋了捋短短的胡须。 自从见过两位老庄主的胡须后,老乞丐也开始留起了胡须。 “这关过了,接下来是什么?”米亦竹非常务实,只想着眼前的事情。 “不急,等你能彻底适应了再说!”老乞丐笑眯眯的,看来心情十分不错。 米亦竹有些无语,慢慢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盘腿在床上坐了一会,米亦竹又恢复了精神,他唤声怀山,门,立刻被推开。 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米亦竹前往大厅,宴请归来的勇士。 走的时候有多少人,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少人,所有人连指头都没有少上一根,不得不表扬莫管事的能力。 一群人都已经换过衣裳,心情激动的坐在大厅,等待着米亦竹的到来。 米亦竹出现在门口,众人急忙起身,膝盖还没有弯下去,就听到米亦竹笑着吩咐免礼。 对有功之人,米亦竹从来都不吝啬赏赐,每人五百枚金币,十天假期,足以让他们激动一阵子了。 至于莫管事,除了赏赐,米亦竹还将城北的山庄交给他管理。 山庄也好,庄园也罢,里面都有一个庄字,米亦竹认为管理起来,大同小异。 莫管事急忙跪下谢恩! 接待完他们,米亦竹又来到老乞丐的小院,同样,他调动真气,与老乞丐的真气展开了顽强的抵抗。 直到最后又是满身大汗!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米亦竹从方府出来,就直接回到盛兴府,然后钻进老乞丐的小院,向老乞丐的真气发起挑战。 等到败下阵来,米亦竹直接原地打坐,等恢复过来后继续挑战。 老乞丐巴不得米亦竹如此,为了配合米亦竹的修炼,他把最爱去的城东给抛到了脑后,让许多掌柜的怅然若失。 不知不觉中,米亦竹已经适应了老乞丐的真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游走。 问老乞丐,自己有没有资格开始下一步的练习,老乞丐嘿嘿一笑,说既然你主动要求,那就只好成全。 练武场上,老乞丐慢慢的讲了起来:“一段,能把身体利用到极致,而且既不拘泥于招式,也不拘泥于兵器。蜕变,指的是身体的蜕变,对一般人来说,这个过程是最痛苦的!” “那我呢?”米亦竹知道老乞丐可不会浪费这么多口水。 “恭喜你,你已经完成了蜕变!”老乞丐冲他呵呵一笑。 米亦竹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你上次遭了暗算的时候,我将你的身体彻底改造了一遍,不然,你以为凭你那个榆木脑袋,能这么快就练到二段?”毒舌,是老乞丐的常态。 米亦竹找不到反驳的词语,一个也没有。 “不过那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现在你的经脉也被打开,这才算是彻底完成了蜕变!” 米亦竹听到这里松了口气,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摆脱对招式和兵器的依赖,你的那把破刀,可以解下来了。” 米亦竹不由自主的伸出左手握住了刀柄。 “你那位王师父有没有带兵器?你身边那个太监有没有带兵器?”见米亦竹恋恋不舍,老乞丐接着问了两句。 米亦竹反而将刀柄握得更紧。 “这样,我们慢慢来,你先慢慢试着不把刀跨在腰间,就让那个整日里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太监给你抱着。”老乞丐退了一步。 米亦竹想想,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每天在这练武场上,不管你用什么兵器,剑也好,枪也罢,你就用它们来演示你的刀法和拳法。什么时候能完全发挥出你真气的威力,什么气候才算过关。” 米亦竹突然想起,问白真仙怎么一直都用长枪修炼? “他以前最擅长用的,可是软剑!” 米亦竹一时无语,只能默默地想这其中的难度。 以前,一个速度的改变都让他吃尽了苦头,更何况现在还更换了兵器。 不趁手的兵器! 良久,米亦竹苦笑一声,唤来站在场边的怀山,将腰间的弯刀慢慢解下,叮嘱怀山随时都要小心的抱着。 怀山心里十分激动,颤抖着双手接过弯刀,米亦竹肯将兵器交给他保管,这是对他无比的信任。 等他退至场边,米亦竹看向老乞丐,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了句开始。 老乞丐嘿嘿一笑,伸手一抓,一把长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将长剑扔给米亦竹,老乞丐安慰他一句,说从最简单的开始! 第348章 庄园成焦点 魔教的教主的确厉害,用一张纸,就扰乱了宫主的心神,让他再也无法潜心修炼,去窥一窥金仙的门径。 不过在调教徒弟方面,宫主确实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而且效果也十分明显。 先不说宫内那么多一段的大佬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就连米亦男这位刚刚修炼到二段的弟子,在宫主的指点下,目前都快要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蜕变。 二十多岁的一段,虽然比起白真仙来要逊色不少,不过宫主的眼光十分长远,他非常看好米亦男的未来。 他认为米亦男的悟性极高,将来的成就必定在他之上。 除了授徒,宫主剩余的不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北边,大都督府年前的布置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并未扰乱他的计划。 宫主只是想名正言顺的将手伸进北方,而且不让魔教起疑,认为他别有企图。 至于他真正的想法,这世上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连大都督的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 同样在揣摩宫主意图的,还有魔教的教主,北边原本不应该成为关注的焦点,结果魔教和寒玉宫,居然在那里杀得难解难分。 不过教主在草原上苦心经营多年,寒玉宫一时还讨不到什么便宜。 教主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孤城,在前几次的较量中,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孤城拔掉了魔教在孤城的据点,不过魔教也清理掉孤城在西边和南边的探子。 至于其他碰撞损失的人手,在教主眼里,只是个数字而已。 西域诸国,魔教已经拿下了好几个,虽然国内的局势还没有稳定下来,可好歹已经掌握了国家机器,也就是话语权。 北边的寒玉宫,教主已经试过一次,虽然寒玉宫没有完全显露出自己的实力,可教主认为只需要几百人,就能将他们困死在山上。 东边大都督府的大军,已被游牧部落牵制住,教主只要保证游牧部落不被草原的霸主吞并,大都督府的大军就无法撤回。 该送到东边的人手也已经潜伏下来,等到大军围城,他们就是一支奇兵。 官道虽然没能断掉,可暗棋已经摸清楚了,孤城的粮仓已经变成了一座空仓。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庄园主们跪伏在自己面前。 到时候有游牧部落牵制住大都督府的大军,教主有信心在一个月内拿下孤城。 慢工出细活,几十年都等了,教主不在乎再多用几年的时间,将庄园彻底解决掉。 同教主的想法差不多,打压庄园,也是西域诸国的乐趣之一,只要有人稍一撩拨,或者是让他们找到半点理由,这些国家就会冲庄园主们亮出獠牙。 去年从孤城回去,西域诸国就约见了庄园的代表,毫不客气的要求他们承担所有的费用。庄园主的代表当场拒绝,然后,他的人头就被挂在了城门之上。 不斩来使? 故事听得太多了吧! 西域诸国一生气,庄园就会很难过! 与西域诸国接壤的几家庄园首当其冲,几个国家把自己的军队拉出去转了一圈,那几家庄园就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庄园主中的强硬派怒不可遏,一边开始集结各家庄园的护卫前往边界,一边派人向孤城求援。 城主知道后,让政务院派人前往西域质问,那几个国家表现得十分无辜,异口同声的表示哪有那么严重,只是不小心踩过界而已。 好一个过界,过界都过到了城堡下面! 而且那几个国家表示,庄园与孤城之间没有从属关系,孤城没有理由来替他们出头。此次是为了维护双方的良好关系,如果有下一次,恕不接待。 使者回来后一五一十的向政务院做了汇报,孟学士被气个半死,随后联合几位学士求见城主。 城主要求米亦竹和诸位长老悉数参加。 等孟学士声情并茂的讲完,大殿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一个个的脸上都布满了杀气。 不过城主和米亦竹除外,二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脸色十分平静。 公正的来说,那几个国家的答复也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作为孤城的大佬,自尊心有些受不了。 “大家都议议吧!”城主一向比较民主。 “干脆借这个机会,像上次一样,把骑兵推上去,对他们形成威慑!”一位长老起身,率先开口。 虽然一听就是热血青年的思维,可城主还是向他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敢于发表意见,就是一种进步! “不可!”开口的是徐学士,只见他缓缓起身,冲城主弯腰行礼后才继续说道:“上次是城主遇刺,我们有无比正当的理由,而且,我们的骑兵只有一千人,离孤城越远,风险也就越大。” 城主点头,对徐学士的话表示赞同。 “如果让冯志武部前移?”又有一长老起身开口。 “冯志武部都是步卒,机动性更差!”徐学士毫不犹豫的否决。 作为军方大佬,他有义务保证不将军队置于险境。 “不过,出去打打猎,总是可以的吧?”米亦竹难得的在这种场合张开了嘴巴。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米亦竹的身上。 “冯志武部已驻扎进西边的堡垒,让骑兵同他们配合,就在这方圆几百里内打打猎,活动活动筋骨。”米亦竹不但面无表情,就连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徐学士想了一下,表示赞同。 “也可以让羽林左卫的儿郎们,同孤城的营造商们一起,去那几家庄园帮帮忙!”陈学士在一旁突然说道。 要论起玩心计,还得是这些文官! 庄园主们一向对孤城防范甚严,借这个机会,既可以制造些摩擦,也可以派人光明正大的去南边看看。 一石二鸟! 有了方向,一群老狐狸很快就制定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米亦竹没有继续开口,他在心中慢慢的勾勒出各方的势力图,如果庄园主这次向西域臣服,孤城就真的成为孤城了。 他断定,接下来的这几年,孤城同魔教的较量,一定会围绕着庄园展开。 不过,米亦竹还是有一点没办法看透,就算他们现在牵制住了大都督府的大军,可一旦魔教露出统一的势头,大都督府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教主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挡住中原的大军? 换句话说,教主凭什么认为中原会任由他坐大? 想到这里,米亦竹的脑海中突然了冒出来一个荒诞的念头,他甩了甩头,强行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尽管不情不愿,可现在是有求于人,庄园主们只能捏着鼻子,同意孤城的营造商前来免费替他们恢复设施。 同行的,还有数百名肤色各异的青年。 年轻人嘛,哪有不贪玩的,闲暇之余打打猎,就成了他们的保留节目。 至于他们精力旺盛,有时候越过了庄园的边界,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几个国家派人前来制止,可能是平日里骄横惯了,言语间就有些不干净,年轻人呢,也是年轻气盛,就把他们给宰了。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那几个国家纠集了一千来号人,气势汹汹的想要给这些人一点教训。 整队,一次冲锋,那一千多人的队伍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那几个国家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一边调动军队压向边境,一边派使团前往孤城。 政务院表现得也很无辜,一群小孩子越界而已,至于派那么多人去教训他们么! 小孩子?什么样的小孩子说杀人就杀人?什么样的小孩子能几百人逼得一千多人四处逃窜? 军队打算给他们一个教训,没想到庄园集合了几千名护卫,已经顶了上来。 这些护卫聚在一起,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章法,可他们单兵作战能力强,就算是这几个国家的军队能把他们全部吃掉,可到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多少? 双方就在边界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最后,还是孤城出面调停,双方这才撤了回去。 西域那几个国家之所以同意撤兵,最主要还是源自于内部的压力,孤城的几千军队沿商道向前,商道边的几个国家自然不干。 他们倒不是怕了这几千军队,主要是这几千军队里面,有大都督的侄子。 盛兴公陪同他一起狩猎! 这些国家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似乎忘了最早的冲突是为了什么,只是认为凭什么你们惹祸,让我们背锅! 两边的人虽然撤了,营造商还在继续帮扶,经过这次教训,那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也戒掉了狩猎的嗜好,变得规矩许多。 商道上的军队也徐徐退去,这次狩猎,让大都督的侄子收获颇丰。 两马车的金币啊,也不知他是在那里捡的! 第349章 井下的世界 护法在煎熬中度过了一个春节,然后终于迎来了教主对自己的裁决。 原以为小命不保,没想到城主不但没有处决他,还加重了他的权柄,让他负责对付南边的那些庄园主。 在护法的眼里,这些庄园主都是脑满肥肠的蛀虫,只要他虎躯一震,那些人就得匍匐在地。 不过臆想归臆想,护法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根据魔教收集上来的消息,他把这些庄园主分成了四类。 第一类自然是倾向于西域诸国,或者是早已暗中投靠西域诸国的庄园主,这一类人,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还需要魔教的暗中保护。 第二类就是骑墙派,哪一方占据上风,他们就投靠哪一方,这一类人是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或者说是可以挽救的对象。 第三类就是强硬派,这批人崇尚庄园自治,既不打算投靠西域诸国,也没有亲近孤城的意思。 第四类就是彻底倒向孤城的那一小部分,在护法的眼中,这些庄园主早已在孤城的怀柔政策中沉沦。 按照护法的计划,第三类和第四类才是他要对付的目标,对付的方法有许多种,不过,不包括刺杀! 虽说上次有个倒霉蛋在梦中糊里糊涂的掉了脑袋,可这么多年以来,也只出了这一个倒霉蛋。 想要刺杀,首先得想办法混进城堡;就算进得去城堡,还要能找到庄园主在哪里歇息;就算找到了庄园主歇息的地方,还得躲过城堡内无数的护卫。 护法的策略,既简单又残忍,就是拿奴隶们开刀。 在庄园主眼中,奴隶是庄园最宝贵的财富,庄园主们既在压榨他们,又对他们提供保护。虽然没住在城堡的高墙之内,可也专门给奴隶修建了院落,还派了许多护卫保护。 好吧,既是保护,也是看守! 护法下手又准又狠,就在庄园主们与西域对峙的时候,他一连偷袭了好几个庄园,血流成河! 此时米亦竹正在陪同大都督的侄子狩猎,二人整日里玩得不亦乐乎! 等米亦竹回到孤城,刘忠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了此事。 情报来自于王庄主,现在,与米亦竹交好的几家庄园已成了他收集南边情报的重要途径。 当然,大都督府的情报也会抄送给他一份。 米亦竹有个特点,喜欢让下面的人先发表看法,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尊重属下的意见,只有对他特别了解的那几位,才明白他是懒得动脑筋。 “做下这事的,要么是西域诸国,要么就是魔教!”大厅内,刘忠站在一旁,说出自己的猜测。 “理由?”米亦竹边说边解下弯刀,小心地递给怀山。 这几天出去狩猎,他又把弯刀挎到了腰间。 “这两家既有对付庄园的实力,也有对付庄园的意图!”刘忠说完后弯了弯腰。 米亦竹点点头,走上台阶,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示意刘忠坐下说话,米亦竹问他觉得哪一方最有可能? “魔教!”刘忠不假思索的回答。 “为何?” “同样是想让庄园臣服,不过西域诸国希望得到一处富庶之地,魔教则不然,哪怕庄园被打成一片废墟,他们也不会介意的。” 看来这个问题,刘忠已经反复思考过。 “这几家,对西域诸国的态度极为强硬,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打垮,说说看,我们要如何帮忙?”米亦竹说完后看向刘忠。 ”万万不可,我们不能插手!”刘忠一惊,立刻出声提醒。 说完后刘忠才发现自己失礼,急忙起身弯腰。 米亦竹突然明白过来,庄园的事,只能由庄园自己解决。 “我写几封信,拜托师父他们暗中相助,到时候你安排人送到南边去。”米亦竹伸出手往下按了按,让刘忠坐下。 刘忠弯腰应下。 “怀山记得递牌子进去,明天我要进府,羽林左卫还在庄园,让他们想办法多留意一下” 后面这两句话,米亦竹是说给刘忠听的,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罗培峰还在官道上!”刘忠沉吟片刻,嘴里冒出了一句。 米亦竹一愣,随即大笑,说还是刘忠的办法稳妥。 刘忠起身弯腰,连说不敢。 “老刘啊,你就不要瞎谦虚了,处理事务,本来就是你的强项。” 说完后,米亦竹摆了摆手,起身朝门外走去。 出门,目的地是老乞丐的小院。 前段时间换了兵器,一套刀法下来,米亦竹把自己割得遍体鳞伤,好在出城逛了一圈,身上的伤刚刚痊愈。 敲门,老家伙不在,估计是到城东打发时间去了。 自觉的米亦竹独自前往练武场,在兵器架上随意拿上一把剑,然后开始按照老乞丐的要求演练起刀法。 如果只是单纯的保证速度,还没有那么困难,可要一招一式都完全发挥出真气的威力,难度瞬间就提高了无数倍。 而且完全没有办法保证动作的连贯性! 等一套刀法练完,米亦竹浑身上下又变得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蓝天白云,米亦竹认为很美! 突然,一张老脸遮住了眼前的美景,让米亦竹的心里冒出了一丝不快。 “这么早就回来了?” 天还没黑,故米亦竹有此一问。 老乞丐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伸出大手拍了拍米亦竹的伤口,笑着说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务正业? 米亦竹疼得龇牙咧嘴,急忙拱手求饶。 “干嘛去了?”等稍微缓和一些,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跑了一趟雪山!”老乞丐收了笑,眼神莫名的有些深邃。 “雪山?去那里干嘛?”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雪山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友好。 “看看那个老东西,顺道去瞧了瞧那一口井!”老乞丐干脆学着米亦竹的样子躺下。 他口中的老东西,也是位真仙,整日里待在洞里修行。 “看老家伙是假,看那口井才是真的吧?” “聪明!”老乞丐没有否认。 “井里有什么?”米亦竹看似随意的问道。 “不知道!”老乞丐回答得十分干脆。 “不知道?”米亦竹强撑着坐了起来,有些诧异的看向老乞丐。 “井口被封了起来,还拴着大铁链,我没好意思打开看!” “还有你不好意思的?不是!呸!我的意思是,你就没放股真气进去探一下?”说完后,米亦竹心里暗道一句好险。 “放了,探不到底!”老乞丐的语气中难得的露出一丝颓丧。 米亦竹的心里大吃一惊,老乞丐说探不到底,至少也得有百十来丈深吧! “没问那老家伙?”米亦竹不死心,继续问道。 “问了!”老乞丐的回答十分简短。 “他怎么说?” “下面什么都有!”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什么都有?”对老乞丐的回答话米亦竹十分不满。 “我哪知道,这是那老东西的原话。” “你就没多问几句?”米亦竹还不死心。 “我好奇心又没你那么重,问那么多干嘛?” 米亦竹有些无语,往返一千多里路,就为了知道井里到底有什么,还敢说自己的好奇心不重。 “你猜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旦问起来,米亦竹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多。 “不知道!”老乞丐说完后也慢慢坐了起来。 既然老乞丐不愿意说,米亦竹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他唤过场边的怀山,打算让他把自己扶起,回屋洗漱疗伤。 老乞丐的大手按住他的肩头。 “干嘛?”米亦竹有些奇怪。 “看面相,那老东西应该活不过我!”老乞丐突然没头没脑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就这么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老东西也看出来了,他想把洞府托付给我,我答应了!” 米亦竹强行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不吐出那三个字:为什么? “我一旦接手,估计也得跟那老东西一样,再也出不来了,所以——这些年我要好好享受一下,花你一点点钱财,没问题吧?”老乞丐这话又像是在征求米亦竹的意见,又有些不像。 米亦竹点了点头,表示他把盛兴府卖了都没有问题。 “就知道你是个大方的!”老乞丐嘿嘿一笑,随后按着米亦竹的肩膀起身。 顺手将米亦竹也拉了起来,二人并肩朝场外走去。 “你不说,我大致也能猜到一点,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对你的决定感到诧异!”米亦竹实话实说。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啊!”老乞丐听后也不动怒。 “要是事不可为,不要逞强!”米亦竹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比较好。 “洞府有机关,真到了那么一天,会玉石俱焚!”老乞丐说完后又嘿嘿笑了起来。 “这你都知道?”米亦竹无比诧异。 “那老东西怕我反悔,提前就带着我把洞府仔仔细细的逛了一遍!”老乞丐说到这里,居然有了种寻到知音的快感。 米亦竹对这些老家伙实在是有些无语,哪还有一丝高人的做派? 出了练武场,一人回自己的房间,一人直奔大门口,准备前往城东放松一下。 等米亦竹回屋,在怀山的伺候下换好衣服,独自盘腿坐在床上,目光中这才露出了一丝悲戚。 什么样的枯井,能将真仙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什么样的枯井,能让老乞丐这种逍遥了一辈子的人,毫不犹豫的答应另一位真仙的请求? 什么样的枯井,能让真仙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雪山就在那里,洞府就在那里,米亦竹想老乞丐的时候,可以随时前去探望。 可是,当老乞丐把自己关进去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彻底结束了! 第350章 找到突破口 自从城主登上宝座后,城主府便一路高歌猛进,让政务院吃尽了苦头。 就在政务院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城主府突然又安静下来。 然后,城主府与政务院之间又达成了新的平衡。 这并不意味着政务院已经接受了现状,相反,政务院上上下下早已达成共识,认为城主府的权力过于膨胀了。 首先,南门外驻扎着城主的一支私人武装,虽然城主承诺不再增员,可至少二三十年内,还能对孤城构成一定的威胁。 其次,西边的堡垒里面还有着内府的一千武装,内府只听命于城主府,政务院对他们从来就没有管辖权。 再加上城主日益高涨的声望,和盛兴府的遥相呼应,政务院的几位大佬,有时候居然会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几位学士认为目前这种局面,是对无数前辈们的侮辱,也是政务院的耻辱,他们打算发挥他们擅长的东西,重新把城主关回到城主府内。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们出手,米亦竹就已经行动起来。 盛兴公请客,客人是选吏司早已致仕的员外郎。 刚开始,员外郎还扭扭捏捏的,不愿意出门,可看到怀山和黄信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员外郎知道今日恐怕很难善了,只得识时务的上了马车。 一位员外郎,还是致仕的,就算年纪大点,也还没资格让米亦竹等他。等怀山扶着员外郎颤颤巍巍的在盛兴府的大厅坐下,这才前往后院,向米亦竹禀告客人已经到了。 米亦竹一身常服,慢悠悠的来到大殿,见员外郎要起身下跪,米亦竹笑着挥了挥手,然后踏上台阶,在正中间那宽大的椅子上坐下。 赵牧丰,是原刑狱司的郎中,现在则是米亦竹的忘年交。米亦竹时常请他到盛兴府喝酒,这老家伙酒量不错,酒品也不错,兴起的时候,给米亦竹讲了不少官场上的往事。 比如这位员外郎就曾出现在赵牧丰的口中,再加上刘忠对他的调查,米亦竹对这老家伙算得上是比较了解。 这老家伙也姓赵,不过跟赵牧丰没什么关系,一二十年前在选吏司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位赵员外激流勇退,然后一直窝在家中,低调得一塌糊涂。 直到这几年,赵员外的长子变成了赵主事,赵家这才又重新回到大家的视野中。 米亦竹很温和,又没什么架子,同赵员外拉了一会儿家常,聊了聊官场的一些往事,顺带又请教了几个人事上的问题,然后就在这大厅之中,设宴款待。 盛兴府的美酒,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就连华长老这头老狐狸都被灌得醉醺醺的,又何况是道行还没那么深的赵员外。 酒至酣处,赵员外说了句对不住! 声音太低,米亦竹好像没有听到,依旧神色自若。 最后,赵员外大醉,米亦竹又让怀山和黄信亲自将他送了回去。 “这人,怕是活不成了!”不知什么时候,刘忠出现在米亦竹的身旁。 “要么他活不成,要么他的长子活不成,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理由!”米亦竹说完后,把目光投向了大门外,仿佛还能看到赵员外的背影。 “都怪奴婢无能!”刘忠立刻弯下腰去。 “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他们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米亦竹并无怪罪刘忠的意思。 刘忠又把腰往下弯了弯,随后无声的退下。 三日后,赵员外家挂起了白幡! 隔天就是议政会,米亦竹不禁感叹这老家伙是真会挑日子。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米亦竹赶往城主府的时候,嘴角一直都挂着淡淡的微笑。 大殿的总管太监还是那个家伙,米亦竹的马车还没有停稳,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两根指头一弹,一枚金币就被他稳稳的抄在手中。 整个孤城,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打赏太监的,也就只有米亦竹了。 看来,米亦竹今天的心情实在是不错。 进到殿内,所有人纷纷起身,冲米亦竹弯腰行礼。 还隔着老远,米亦竹就笑着吩咐大家免礼,然后慢悠悠的来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有软垫的椅子,的确要舒服不少。 “盛兴公是有什么喜事?”见米亦竹面有喜色,华长老开口问道。 这老狐狸自从没了后顾之忧,是越来越随意了。 “内府去年年终考评,你的宝贝孙子得了个中上!”米亦竹随口搪塞过去。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内府官员的考评刚刚出来,谢儒林的确得了个中上。 “多谢盛兴公的调教!”华长老在座位上抱拳弯腰。 “跟我没多大关系,主要还是他自己争气!”米亦竹说完后,笑得更加开心。 华长老也跟着笑了起来,其他长老也都是面带微笑,附和着点头。 不过学士一侧,几位大佬的表情都差不多: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又聊了一小会,城主到了,众人急忙起身跪迎。 城主在自己的宝座上坐下,然后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流程万年不变,没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不过长老们现在学会了用数据说话,一个个倒是踊跃发言。 这点变化让城主感到很是欣慰。 等王春来上前两步,问诸位是否还有要事启奏时,陈学士缓缓起身,来到中央跪下。 城主对这些大佬一向优容,让他起身说话。 “昨日,选吏司前赵员外在家中暴毙!”陈学士说完后,面朝城主弯腰低头。 “哦?”城主有些意外。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一位员外郎而已,有什么奇特之处,值得陈学士在议政会上特意提起。 “原本此事不该拿到议政会上来说,不过四天前,赵员外曾去过盛兴府,这,未免也太巧合了!”陈学士说完后,缓缓抬头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瞪大了眼睛,问陈学士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盛兴公为何要派人将赵员外带到盛兴府?”陈学士的态度依然恭敬,可语气却十分冰冷。 “什么叫带?我是请赵员外来我府上做客。”米亦竹对陈学士的措辞十分不满。 “可赵员外已致仕多年,平日里与盛兴公并无交集!”陈学士步步紧逼。 “正因为他已经致仕,我才能大大方方的邀请他来我府上做客!”米亦竹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 华长老在一旁不停的点头。 陈学士突然愣住,米亦竹这句话,回答得实在是巧妙。 “听说赵员外在盛兴府大醉而归?”陈学士稳了稳心神,继续追问。 “陈学士这是要干嘛?审讯?需不需要我去刑狱司的大牢住几天?”米亦竹突然拉下脸来。 陈学士急忙弯腰道歉,连称不敢。 说完后陈学士又向城主请示,想要正式询问。 城主笑着问米亦竹是否愿意? 这种赤裸裸的偏袒,让诸位大佬十分无语。 米亦竹沉思片刻,起身弯腰! 陈学士谢过米亦竹的配合,随即开口问道:“赵员外当日在盛兴府大醉而归?” 米亦竹点了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赵员外年逾七旬,盛兴公为何会如此对他?”陈学士接着问道。 米亦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华长老。 老狐狸哪有不明白的,笑着说盛兴府的美酒,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自己的酒量。 眯眼、咂嘴,演技炉火纯青。 华长老比赵员外还要大上几岁,他在盛兴府,已经醉倒好几次了! “那么多致仕的官员,盛兴公为何唯独对赵员外感兴趣?”见讨不到便宜,陈学士随即换了一个话题。 “谁说的?刑狱司的赵郎中,也时常到我府上喝酒!”米亦竹笑着说道。 他口中的赵郎中,自然指的是赵牧丰了。 “还请盛兴公赐教!”陈学士冲米亦竹抱拳弯腰,把姿态放得极低。 米亦竹见状叹了口气,说陈学士不必如此。 “我想调整一下内府的架构,可一直都找不到人咨询,直到他们跟我推荐了赵员外,我这才将他请到盛兴府。如果这几天他有跟人谈及聊天的内容,应该可以证实我所言非虚!”米亦竹说得十分诚恳。 陈学士弯腰谢过。 就在他打算退下的时候,被米亦竹叫住。 “陈学士,你刚才说赵员外是暴毙,死因查明了没?”米亦竹满脸的关切。 “中毒!”陈学士说完后,脸色很不好看。 米亦竹听后脸色一沉,转身朝城主跪下,请求内府参与,彻查此案。 吴学士急忙起身,说此事应由刑狱司负责。 “既然陈学士正式询问本公,说明本公与此案相关,案件还是由刑狱司负责侦办,内府只是参与!”米亦竹的语气,冷冰冰的无一丝温度。 连“本公”这两个字都说出来了,说明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糟糕。 要求不算过分,吴学士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不过城主此时已察觉出异样,打算待会将米亦竹留下来好好聊聊! 第351章 爱财的名声 等米亦竹面色凝重的说出自己的判断,城主的脸色依然十分平静,仿佛此事与自己无关。 “孤,终究是活过来了!”沉默半晌,城主淡淡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一愣,抬头看向城主。 “不过查查也好,看看他们拿些什么东西来换!”城主说完后冲米亦竹温和的一笑。 米亦竹面露不解! “就算查个水落石出又能如何?你以为他们会同情孤?不会的!他们只会同情凶手,将他视为殉道者,然后对城主府更加戒备,或者是,仇恨!”城主说得很慢,似乎在给米亦竹思考的时间。 “为何?”米亦竹忍不住问了出来。 城主知道米亦竹想问的是什么,他慢慢起身走下台阶,然后拉着米亦竹就在这台阶上坐下,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从他们踏入官场的那天起,接受的熏陶就是要限制城主府的权力,最好,把城主一辈子都关在府里,高高的供起。如果那些师兄们不是在内府开始自己的仕途,他们一样会把枪头对准孤的,哪怕,孤是他们的师弟!” “孤只是稍稍纠正了一下失衡的权力,你知道政务院里有多少抗议的声音吗?如果孤再拿下一两位学士,整个官僚体系都会对孤亮起屠刀!” 说到这里,城主的嘴角居然带起了一丝微笑。 米亦竹看向城主,张了张嘴,又有些无力的闭上。 “你想说孤很委屈?坐上这个位子,哪一天不是在委屈中度过!不过,你要记住,权力需要制约,一位拥有无限权力的城主,只会带着孤城走向毁灭!” 老城主走了,作为兄长,城主有提点米亦竹的义务。 米亦竹起身,恭恭敬敬的弯腰受教。 不过道理归道理,感情归感情,米亦竹还是无法接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给城主下毒的凶手逍遥法外。等到出了城主府后,他的表情就有些沮丧。 老乞丐算准了时间在练武场上等他,打算欣赏他是如何虐待自己的。结果见到米亦竹的这副表情,老乞丐拉着他在练武场坐下,二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听完米亦竹的困惑,老乞丐笑了起来,赞叹城主是位合格的城主。 米亦竹百思不得其解,问为何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朝堂,你以为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朝堂更多的讲究的是平衡,和利益的交换。举个例子,比如你想修城墙,必须要得到政务院的支持,为了让他们支持你,你就不得不让他们参与进来,还要把最好的那块肉分给他们。就是这个道理,懂了没?” 这人一老啊,话果然就多了起来。 米亦竹点点头,旋即又慢慢的摇了摇头! “这些事啊,得你自己去慢慢的琢磨,琢磨透了,你就有了跟他们对抗的能力,琢磨不透,你就跟我去雪山,其实在洞里待一辈子,也挺好的!”老乞丐说完后还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 这几句话让米亦竹的后背直冒冷汗,这老家伙,把自己舍了出去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想让自己去洞府里陪他做个活死人。 还有什么好沮丧的?米亦竹觉得自己瞬间充满了活力,生活,又充满了阳光。 从地上弹起,去兵器架上随意挑了件武器,米亦竹开始了自残式的练习。 这次挑的是狼牙棒,米亦竹的身上多处不少的血窟窿。 等到晚上拖着惨不忍睹的身体回到房间,看到刘忠已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 “等我一刻钟,我换件衣服!”这两句话,米亦竹说得有气无力。 刘忠弯了弯腰,看着米亦竹身上的斑斑血迹,心里实在是有些同情这位盛兴府的主人。 米亦竹在怀山的搀扶下进屋,关门,一刻钟后,门又重新打开。 米亦竹的恢复速度惊人,此时身上的血已完全止住,精神也比刚才要好上许多。他看了刘忠一眼,然后慢慢的朝小楼的方向走去。 刘忠跟在后面,一主一仆都没有说话。 等上了小楼,桌上已摆放好茶具,米亦竹轻轻的挽起袖子,坐下开始泡茶。 刘忠知道米亦竹的习惯,他挑了张不远不近的椅子,半个屁股落座。 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茶香四溢,米亦竹在刘忠的面前轻轻的放了一杯。 “茶泡好了,说吧。” 刚才不问,是怕扰了泡茶的心情。 “赵员外一案,进展很快,目前刑狱司已抓了好几人,蚕员外盯得很紧,他们做不了手脚!”刘忠先说上一个好消息。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仓促之间下毒,难免会留下线索。这个案子,本来就不算难查! “南边的情况有些不妙,这段时间又有三家庄园遇袭,损失极为惨重!”犹豫一下,刘忠还是说了出来。 “其他的庄园主是什么反应?”米亦竹脸色不变,仍在慢慢的品茶。 “已有庄园主要求召开庄园主大会,据独孤家收到的消息,大家的情绪都比较悲观。” “你怎么看?”米亦竹放下杯子,慢慢踱步到窗前。 “如果,魔教想在庄园主大会上做些文章——” 后半句,刘忠没说! 米亦竹听后心里一惊,如果自己站在魔教一方,恐怕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等庄园主大会的时间定下,你跟我一起过去转转!”米亦竹淡淡的吩咐。 刘忠躬身应下。 这位大忙人正准备退下,米亦竹转过身,突然换上笑脸,跟他拉起了家常。 “去看过你自己的家没?” 刘忠表示去过几次,然后谢过米亦竹的赏赐。 去过几次,说明他对米亦竹的赏赐极为在意。 “徒弟找得怎么样了?”米亦竹招呼刘忠重新坐下,又问了一句。 此时茶已经冷了,米亦竹开始重新烧水。 刘忠表示整日里忙于公务,没有时间。 “山庄里的那些孩子,你要是有看中的,可以挑上那么几个,他们的户籍,我来想办法。”米亦竹跟刘忠聊天,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对话。 刘忠起身,弯腰谢过。 至于公务繁忙,米亦竹没提给他减轻负担,刘忠要是清闲了,米亦竹就该忙了。 这笔帐,他算得十分清楚。 想到魔教在南边小动作不断,米亦竹突然发现,那个什么除魔大会,已经很久没开了。 米亦竹不知道寒玉宫是被魔教吓破了胆子,还是说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不过这块土地上的事还真是邪门,米亦竹刚念叨完没几天,寒玉宫就有人前来求见,还是宫内的大佬。 寒玉宫内的大佬,全部都是一段! 这次怀山很好说话,一枚金币没收,就把人带到了米亦竹的面前。弄得此人在心里十分感慨,想着上次自己的师兄前来,是不是对怀山有什么误会。 对高手,米亦竹总是会给予一些必要的尊重,既然他是一段,米亦竹就请了刘忠作陪。 一问,居然也姓赵,米亦竹心想,最近是不是跟姓赵的特别有缘。 寒暄几句,米亦竹开口问他因何事登门! 赵姓大佬云山雾罩的说了半天,听得米亦竹一头雾水,就在他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懂了客人的意思。 原来寒玉宫很快就要在孤城挑选弟子,这次提前来拜拜码头,希望盛兴公到时候不要为难他们。 宫主也算是看出来了,政务院不管如何防备他们,都不会直接与他们起冲突;但是盛兴公要是不乐意,直接掀桌子翻脸都有可能。 说完后,赵姓大佬神秘的表示大门外停了几辆马车,里面装的都是宫主送给米亦竹的山货。米亦竹的心里十分无奈,只能表情怪异的收下。 赵姓大佬懂礼数,没有空手上门,热情好客的米亦竹也在这大厅中盛情款待了他。 等到赵姓大佬离去的时候,已是脚步漂浮。 怀山附在米亦竹的耳边说了几句,米亦竹苦笑一声,随即带着刘忠前往库房。 看着那些金灿灿的山货被搬进库房,米亦竹问刘忠,自己的口碑有那么差么? 刘忠在一旁憋得满脸通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米亦竹又转过头问怀山,怀山就要体贴许多,说这都是其他人的偏见。 比如:宫主! 米亦竹的心里这才稍稍好过些,他让怀山把账目整理清楚,然后给城外的衙门拖十万枚金币过去;给羽林左卫拖十万枚金币过去;给西边的堡垒拖十万枚金币过去;最后,再给北边的山庄拖五万枚金币过去。 挣得快,花得更快! 太监大多爱财,怀山有些心痛,不过他也知道,看米亦竹的格局,将来是要做大事情的,自己要是不能跟上主人的脚步,这看似稳固的大总管的位子,随时都有可能被人顶替掉。 刘忠在一旁听着,心中也是十分感慨:盛兴公不惜自污名声,换来的这些钱财,其实绝大部份都用来补贴了城外的衙门和城主府掌握的武装上,至于他自己,实在是花不了什么钱! 米亦竹哪里知道这两位心腹的心里活动,他算了算账,心里想着明年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再好好的请一次客! 同样,也再痛痛快快地收一次礼! 第352章 南下寻凶手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对于米亦竹来说,他早已经习惯了。 毕竟他的修炼史,就是一部悲催的血泪史! 不过好在目前已是二段,十八岁的二段,说出去也不丢人,这么多年的血,总算是没有白流。 自从那天误拿了狼牙棒后,老乞丐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逼着他专练狼牙棒,一趟下来,身上几十个窟窿都在往外汩汩冒血。 这种练法,要是换一个人的话,早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除了修炼,米亦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南边,这段时间,又有两家庄园遭了殃,损失了几百名奴隶。 防不胜防啊!这些庄园主已经十分警惕了! 庄园主大会定在半月后举行,算了算时间,米亦竹打算五日后出发。 至于寒玉宫在孤城招收弟子的事,当时,米亦竹有句话没有对赵姓大佬说,那就是西边的真仙宫已经修好,白真仙今年也要开宗立派,正式开始收徒。 据说到时候城主和诸位大佬都要前往,场面应该会十分热闹。 不过就算米亦竹不说,估计以寒玉宫对孤城的关注程度,恐怕也早已知道。 到时候白真仙与寒玉宫打擂台,总不能怪到米亦竹的头上吧! 大都督府很够意思,或者说大都督很够意思,不但共享了这片土地上的信息,就连中原的消息,也有限度的对米亦竹和城主开放。 比如,草原上获胜的那个部落很是强悍,居然打到了长安的边上。 米亦竹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部落的骑兵早已退去,带走了无数的财物。 城主询问米亦竹的意见,米亦竹沉默了一会,说从探子传回的情报来看,长安的皇帝雄才大略,草原的那群家伙,恐怕结局不会太好。 城主略一思考,同意米亦竹的看法。 不过城主还有更深一层的顾虑,不知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会不会想将西域纳入帝国的版图。 赵员外的案子最终定性为私人恩怨,砍了几个人的脑袋,又抓了一批人去修城墙,米亦竹虽然心中大恨,可也无可奈何。 也不知政务院拿了哪些东西出来交换,总之,城主的嘴角总是会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微笑。 就在米亦竹准备离开孤城的时候,许久不见的蚕员外前来盛兴府做客。 这家伙从繁忙的刑狱司调到更加清闲的内府,没想到身上的血腥味更要浓上几分。 “有空到我这里来,难道是那两个家伙招了?”米亦竹笑着问道。 他口中的那两个家伙,指的是刺杀城主的那位使者和异人。 “早就招了,不过我觉得他俩没吐干净,就再跟他们耗耗!”说完后,蚕员外的表情居然有些惭愧。 有时候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的十分奇妙,这位蚕员外明明就属于政务院的一方,米亦竹偏偏对他充满了好感。蚕员外也是,政务院的员外郎,含金量比内府的要高得多,可他偏偏就心甘情愿的调来内府,成为米亦竹麾下的一员。 比如说长时间的折磨这两个家伙,要说不是为了给米亦竹出气,蚕员外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 差事是做不完的,米亦竹劝他暂时歇息一下,跟自己一起到南边去散散心,蚕员外痛快的应下。 这次南行,米亦竹没带怀山,没带黄信,两位谢师傅也留在了盛兴府,黄信不是傻子,把二三段的侍卫全派了出去。 米亦竹质问他这样安排,家里怎么办?黄信的表情有些讪讪的,正好此时老乞丐从旁边经过,淡淡的说句家里有他。 就这一句话,让米亦竹立刻闭嘴,放心的踏上了马车。 此次同行的还有地鼠,米亦竹打算没事就让他打几个洞玩玩,盛兴府的伙食太好,这家伙已经胖成了一个圆球。 刘忠和蚕员外与米亦竹同乘一辆马车,米亦竹没什么架子,二人倒也不觉得局促。 相反,车厢宽大舒适,又有美酒点心,确实比骑马要舒服得多。 这次,米亦竹是作为庄园的少主参加,庄园的少主虽然在庄园主大会上没有发言权,但是可以列席旁听。 米亦竹一到庄园的地界,就换上了庄园少主的服饰,蚕员外在一旁感叹,说少主的日子要比盛兴公过得舒心得多。 米亦竹瞬间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拿起酒壶同蚕员外的碰了一下。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游手好闲的过完此生!”刘忠是心腹,蚕员外也不是外人,米亦竹忍不住说了句心里话。 说完后想起这几年的奔波,感觉这个愿望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 “盛兴公的愿望,放在过去还有可能,可眼下这个时局,恐怕难了!”蚕员外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米亦竹点了点头,遇到两帮想要立国的疯子,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卷进旋涡,万劫不复! 有十天的时间,目的地是董氏庄园,一行人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这趟旅程。 不经意的与罗培峰的商队在同一间客栈住下,罗培峰跟米亦竹仔细汇报了官道上的情况,米亦竹没让蚕员外和刘忠回避。 “你的意思是,官道上没有出现魔教的身影?”听罗培峰说完,刘忠开口问道。 “没有!”罗培峰回答得十分自信。 他虽然只是个二段,可做事既有章法又十分谨慎,深得米亦竹的信任。 “那就怪了!难道他们是从天上飞过去的?”蚕员外皱起了眉头。 此次受袭的庄园,分布在官道两侧,不在官道上穿梭,要么上天,要么钻地! “除了官道两侧和三大镇,其他都是庄园主的地盘,难道他们躲在某家庄园内?”米亦竹像是在喃喃自语。 “窝藏魔教,他们不要命了?”罗培峰有些难以置信。 在这片土地上待久了,罗培峰知道这些庄园主对魔教有多么痛恨。 “如果有些庄园主早已倒向魔教,就不一定了!”刘忠评估了一下可能性,眼中冒出了寒光。 “庄园之间,互相都有防范,他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其他的庄园主不可能没有察觉!”看来,罗培峰还是觉得米亦竹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窝藏他们的,正是其中的一家苦主,那就要好办得多了!”蚕员外突然悠悠的说道。 这家伙见惯了人性的恶,不管什么事,都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其余三人都是心中一惊,不约而同的看向蚕员外。 “这个——这个我是瞎猜的!”难得啊,满身杀气的蚕员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瞎猜都能说得这么有道理?你到底是在谦虚,还是在炫耀?”米亦竹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跟他开了一句玩笑。 刘忠和罗培峰听后,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在米亦竹没有继续调侃下去,他收了笑,淡淡的说等庄园主大会的时候,好好观察观察,看看是他们的演技好,还是自己的眼力高! 第二天,米亦竹一行人继续向南,罗培峰则带着商队,前往孤城。 一路走走停停,官道的路又宽又平,队伍每日里不过前进百十里,有时候夕阳还在散发着魅力,米亦竹就已安排找间客栈住下。 蚕员外问米亦竹为何如此,米亦竹笑笑,说就是想告诉他们:盛兴公来了! 他口中的他们,既指的是魔教,也指的是所有心怀鬼胎的人! 蚕员外原本还想问这样不是打草惊蛇了么?最后还是没能从嘴里说出来。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加入,是独孤复和晏胖子。 二人听说米亦竹要去旁听,哪肯错过这个相聚的机会,美其名曰:锻炼锻炼! 在二人抱歉的目光中,刘忠和蚕员外下车,跨上了马背。 这两家对奴隶看守得极严,目前还没有遭到魔教的攻击。 “庄园主大会在董家召开,他们不会想着在董家下手吧?”独孤复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不过董家是实力最强的庄园,他不信魔教敢去兴风作浪。 “最近,哪家不是严防死守?还不是被他们偷袭得手!”晏胖子与独孤复的看法稍有不同。 “那我们是去呢?还是去呢?”独孤复看向米亦竹。 “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为了去凑个热闹!”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难怪你走的这么慢,是生怕他们不知道啊!”独孤复也笑了起来。 “既能威慑庄园,又能解决掉我这个大麻烦,一箭双雕,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魄力了!” “会来的,如果是我,我都愿冒这个风险!”晏胖子说完后拍了拍早已瘪下去的肚皮,表情十分惬意。 这些年的书没有白读,米亦竹的时间卡得很准,庄园主大会召开的前一天下午,一行人终于出现在董氏庄园的边界。 董少主亲自前来迎接,盛兴公大悦,邀请他上车,共同前往董氏庄园的城堡。 盛兴公到了的消息,很快,就传播了出去。 第353章 悲壮的反抗 盛兴公又如何? 既然他是以少主的身份参加,还不是只能跟独孤复他们一起,坐在最后面一排,遇到有的庄园主声音小点,还得聚精会神,稍不注意,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听了半天,米亦竹有些悲哀的发现,一股绝望的情绪正在庄园主中间蔓延。 就连一向极为强硬的武老庄主,在听到那些遭受袭击的庄园主描述的惨状后,脸上都有些动容。 “是谁干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想让我们臣服而已,行,还是不行,今天总得议出个结果来。”有人大声喝道。 米亦竹看过去,端详了半天,嗯,不认识! 独孤复在一旁低声介绍,说此人是个典型的骑墙派。 骑墙派么,看看热闹就好,现在一反常态,变得如此积极,米亦竹觉得这个庄园主大会果然有点意思。 刚才大家都在踊跃发言,表达自己的忧虑,可现在轮到大家表明立场的时候,又都沉默了下来。 自由了几百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开口,说出那句充满耻辱的四个字:甘愿臣服。 “武老庄主德高望重,又是庄园主大会的主持,要不,还是先听听武老庄主的意见!”沉默了一小会,有人忍不住开口。 米亦竹看过去,又是一个生面孔。 这也不能怪米亦竹,毕竟他认识的庄园主,也就只有那么几位。 “也是位骑墙派!”独孤复在一旁轻声替米亦竹解惑。 米亦竹皱了皱眉头。 由墙头草发言,虽然有些意外,可也再适合不过,任谁也看不出端倪。 “呵呵呵——”居中而坐的武老庄主笑了起来。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知道抉择的时候到了。 “我老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已经没几天可活。逍遥了一辈子,总不能在临死的时候,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一副枷锁。至于我闭眼以后,你们爱怎么办,我也管不着了!” 武老庄主的语气有些苍凉,似乎心里对眼前的局势也觉得无能为力。 强硬如他,居然都用上了拖字诀,这让庄园主中的强硬派们,眼神更加黯淡。 “董氏庄园位居庄园之首,既然武老庄主不肯表态,那就请董庄主给大家指一条明路。” 这次米亦竹没有转动脑袋,听声音就知道还是刚才那位墙头草。 “李庄主言重了,董家虽然土地多些,可我的手中也只有一票,哪里谈得上给大家指路。而且我除了是庄园主,还是孤城的学士,事关重大,我不能先表明态度,还请李庄主见谅!”董庄主坐在武老庄主旁边,客客气气的顶了回去。 “既然都不愿意表态,还要这庄园主大会何用!”李庄主霍的起身,愤愤的大声喝道。 “李庄主如此激动,不知您打算是战?还是降?”米亦竹的耳朵旁边,突然有个声音幽幽的响起。 米亦竹瞬间露出了一丝微笑。 李庄主猛的转头,射过来的目光仿佛打算把说话的人给吃掉。 “混账!庄园主大会上,岂有尔等说话的份!”等看清后,李庄主勃然大怒。 独孤庄主转过头,见说话的是自己的儿子,立刻沉着脸呵斥了几句,然后吩咐他向李庄主致歉。 独孤复表现得十分乖巧,急忙起身,拱手弯腰。 好歹也是未来的庄园主,李庄主也只好大度地表示下不为例。 “不过——”第一排的庄园主中,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同武老庄主年龄差不多的,也就只有晏老庄主了。 “刚才这小家伙虽然没什么规矩,可问的问题倒是不错,李庄主这么积极,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晏老庄主说完后,还将手头的拐棍在地上杵了杵。 在场的,谁不知道晏家现在同独孤家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独孤庄主不好替儿子撑腰,可架不住晏庄主想出手相帮。 李庄主脸色一变,正想反驳,突然看到坐在独孤复旁边的米亦竹,脸上随即浮起诡异的微笑。 “盛兴公今日在场,不如让盛兴公先说!”李庄主说完后,居然还朝米亦竹微微躬身。 米亦竹听后笑了起来,说自己是王氏庄园的少主,今日是以少主的身份旁听。 换句话说,今日这大厅之内,只有米少主,没有盛兴公。 李庄主无奈,又把苗头对准王庄主,没想到居然还有两位墙头草出声附和。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说的话都没人听了!”不等王庄主开口,晏老庄主慢悠悠的冲武老庄主感叹。 武老庄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李庄主的脸色慢慢的变得通红,死死的盯着晏老庄主的背影。 老家伙在这种场合以资历压人,不管李家的实力有多么强悍,也不得不乖乖的低头。 “李家认为,宁死不降!”李庄主说完后,表情极为严肃,脸上渐渐弥漫着杀气。 不降就不降吧,还非得在前面加上一个死字,好像生怕大家不知道不降的后果! 米亦竹觉得这位李庄主还是个妙人。 不过,米亦竹也将他从窝藏魔教的嫌疑人名单中移除,或者说,米亦竹从来就不认为这些墙头草会窝藏魔教。 那些损失惨重的强硬派,才是米亦竹一直关注的目标。 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李庄主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出声响应,独孤复在一旁不停的轻声解释,这些人,历来都是庄园的强硬份子。 不过遭受袭击的那几家,还无人出声。 有人要求立刻投票,米亦竹眼皮一跳,看了过去! 独孤复的声音没有响起,说明他也摸不透此人的态度。 董庄主询问武老庄主的意见,武老庄主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不如请董庄主尽尽地主之谊。 董庄主笑呵呵的应下,不一会儿,一群群侍女就端着托盘进来。 美酒在手,气氛就要缓和许多,有懂事的庄园主前来向米亦竹敬酒,米亦竹十分随和,笑着起身与他们碰杯闲聊。 其他的庄园主也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各异。 最让人奇怪的是,武老庄主在武少主的搀扶下起身,端着酒杯从董庄主开始,一个一个的碰了过去。 遇到相熟的晚辈,还和蔼的拍拍他们的肩膀,亲切的问上几句。 遇到平日里意见不合的,也笑着调侃几句,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架势。 等来到米亦竹的面前,武老庄主笑着谈起了年前与方老先生的相聚,感叹几十年来,这是自己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米亦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于是他看向武老庄主的目光就带了关切。 武老庄主伸出手,拍了拍米亦竹的脸蛋,笑着说了句好孩子。 这个动作多少有些无礼,武少主在一旁抱歉的冲米亦竹弯了弯腰。 米亦竹哪有心情计较这个,他的心里愈发不安。 等到武老庄主一圈转完,回到正中的位子坐下,他伸出右手往下压了压,大厅渐渐的安静下来。 “做了这么多年的庄主,说实话,还真是没有厌烦的时候。”武老庄主说完后笑了起来。 大部分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在这片土地上,庄园主过得比中原的皇帝还要自在,只要是精神正常,有谁会觉得烦? “不过,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两个字:自由!”武老庄主说完后伸出了两根指头。 听到自由二字,所有人都收了笑,静静的等待着武老庄主继续说下去。 “不需要讨好谁,也不需要看谁的脸色,更不用听从谁的指挥!”武老庄主说到这里,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武少主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只见他急忙起身上前,轻抚着老父亲的后背。 等咳嗽稍缓,武老庄主拍了拍武少主的手臂,温和的冲他笑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自由了一辈子,不想老来还给自己套上一副枷锁,怎么办呢?我就只好先行一步!”武老庄主说完后大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武老庄主仰面倒下。 众人急忙起身,想要上前查看,被武少主拦住。 “父亲来时,已在口中放了药丸,他说要是大家都倾向于投降,他就先走一步,做了一辈子的人,他不想当狗!”武少主说完后,将武老庄主抱起,轻轻的搂在了怀里。 早已是泪流满面! 有人朝武老庄主跪了下去,很快,大厅内除了米亦竹,已无人站立。 就连米亦竹,也将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武老庄主在用生命提醒大家自由的可贵,武少主的那句不想当狗更是让许多骑墙派脸红,庄园崛起数百年,何时怕过西域诸国?何时又怕过孤城? 现在一个魔教就想让大家臣服,骑墙派们都悄悄做出了抉择。 投票! 死战! 董学士代表庄园主向魔教宣战:从今日起,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独孤复和晏胖子在一旁激动的浑身发抖,米亦竹十分冷静,他把目光投向站在柱子边上的蚕员外。 蚕员外此时已换上了董氏庄园护卫的服饰,感觉出米亦竹在看他,他也把目光转向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354章 深夜除祸患 庄园主大会一结束,米亦竹就恢复到盛兴公的身份,他用自己的马车将武老庄主送回武氏庄园,又派了八名侍卫护送。 侍卫,只有谢氏能用,米亦竹如此安排,是对武老庄主的尊重。 董学士邀请米亦竹留在董氏庄园做客,米亦竹欣然接受。 米亦竹留下,独孤复和晏胖子也就接受了董少主的邀请,留了下来。 王庄主脸色凝重的走了,离去的时候,米亦竹钻进王庄主的马车,二人在马车内谈了很久。 随着王庄主的离去,蚕员外和刘忠也一同消失在米亦竹的身边。 政务院事务繁杂,董学士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庄园常住,他只陪了米亦竹一天,就启程前往孤城。 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董少主好好的伺候盛兴公。 其实董少主哪需要董学士的吩咐,很久以前,他就做出了选择。 董家的庄园很大,有许多个王氏庄园那么大。董少主陪着三人在董氏庄园转了几天,独孤复算了算,悄悄地对米亦竹说董家一年的利润,至少得上百万。 再加上几百年的传承,说董家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这几年董学士在孤城无法抽身,董少主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庄园的大权实际上已经落到了董少主的手中。 他向米亦竹详细汇报了西边那几个国家的情况,在董少主的金元攻势下,那几个国家已经陷入了内战的边缘。 这也是为何孤城的大军一逼近,那几个国家就要求休战的原因。 国内不稳,派出去的军队随时可能掉转枪头攻向自己,那几位国王,哪还有什么心思同孤城一较高下。 米亦竹让董少主维持现状就好,只要魔教掌控的国家不超过一半,他们就没办法挟裹着大军杀向东边。 董少主应下,然后问庄园的危机要如何解除? 作为未来的庄园主,自然关心庄园的未来。 米亦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必慌张,等着看一出好戏就是。 庄园主大会那天,米亦竹的位置不佳,没能看出什么问题,不过这不代表蚕员外也看不出端倪。 事实上,蚕员外很快就锁定了目标,还是两个! 这二位都是蒙受了巨大损失的庄园主,也许是养尊处优惯了,二人的表演都有些用力过猛,反而让蚕员外起了疑心。 在王庄主的掩护下,蚕员外和刘忠带着几位无名者走了,他们要尽快确认这两家庄园窝藏魔教的地点。 城堡内人多嘴杂,是不太可能用来藏人的,不过除了城堡,每家庄园都还有许多别院。 二人都是一段,无名者又善于隐藏,很快,他们就确定了藏匿魔教的地点。 不过难题接着来了,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把他们揪出来。 庄园主的土地神圣不可侵犯,如果硬闯进去拿人,就算是人赃俱获,也不会得到其他庄园主的支持,说不定还会让其他庄园主找到攻击的借口。 上次董公子送给城主的厚礼,可是将自己作为赌注。 既然没办法攻进去,那就想办法让他们主动出来。 米亦竹将这件事交给董少主去办,受到董学士的熏陶,董少主做事喜欢讲究谋略,他联合了最大的几家庄园,要对遭受损失的庄园进行补偿。 不过补偿之前,要派人前往各家庄园查看,弄清楚具体的损失。 大庄园主动送钱,遭受袭击的庄园没理由拒绝,而且大庄园的要求也不过分,这些蒙受损失的庄园主只能心怀感激的应下。 于是,在某个夜里,某个庄园的别院内,一群黑衣人悄悄离开,朝东边而去。 同一天夜里,另一个庄园,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这些人自以为做事隐秘,可惜,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无名者的监控之下。 庄园的事由庄园自己解决,所以米亦竹和刘忠一起,带着侍卫和无名者出现在一处;王庄主则和蚕员外一起,带上王氏庄园的好手,出现在另一处。 刘忠和蚕员外分别作为二人的护卫参与行动。 出远门,米亦竹还是习惯性的挎上弯刀,此刻弯刀正被他握在手中。 身旁有刘忠,身后还有几十位高手,米亦竹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紧张的理由。 不但不紧张,米亦竹还有心情数了数对方的人数。 十六人! 算算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干下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每个人的手头上至少有几十条人命。 米亦竹对奴隶从来都没有歧视,相反,他城外田庄的奴隶,日子过得还十分不错,米亦竹偶尔下地,还会和善的同他们聊上几句。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放走一人!”米亦竹说完后,手腕一抖,就迎了上去。 这些黑衣人的水平很高,最少都是二段。米亦竹这边虽然最差的是三段,可人数占优,而且还是他们的数倍。 不需要指挥,侍卫们自觉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无名者则跟在米亦竹身后,无声的杀了上去。 至于刘忠,早就缠住了对方的一位一段。 米亦竹面对的是一位二段,他自己现在已经历过蜕变,在二段中,算是顶尖的存在。 挥出一刀,看似随意的劈下,颇有些王庄主的风范。 对面的黑衣人没有躲避,抬起弯刀迎了上去。 他太小看米亦竹的真气了,米亦竹这看似随意的一招,实际上倾注了全力,黑衣人虎口一麻,钢刀立刻脱手。 米亦竹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劈出一刀,逼得黑衣人不得不快速后退。 能退到哪里去?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侍卫。 黑衣人不但小瞧了米亦竹的真气,还低估了米亦竹的轻功,等到黑衣人刚刚站定,米亦竹就已出现在他的面前,顺手劈出了第三刀。 事不过三嘛,黑衣人一命呜呼! 米亦竹的心中也是十分惊讶,首先,他没想过自己三刀就能干掉一位二段;其次,他发现自己的这三刀居然没有刻意的用上什么招式。 看来老乞丐教导的方向还是正确的。 信心大增的米亦竹立刻又扑向下一个目标。 见米亦竹上前,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的两位无名者立刻退下,紧张的护在一旁。 这位黑衣人同样是位二段,不过他的警惕性比刚才那位要高上许多,米亦竹一时也难以将他拿下。 其他的无名者基本上都是二对一,而且无名者配合默契,出手十分果决,很快,黑衣人中的二段都被纷纷拿下。 包围圈内只剩下那三位一段,和还同米亦竹缠斗在一起的那一位二段。 三位一段中,有一人同刘忠斗得难解难分,还有二人都是以一敌三。 亏得这些无名者都同出一脉,而且自小就在一起长大,彼此间心意相通,配合极为默契,倒也能勉强支撑。 不过又有无名者不断的加入他们的战团,两位一段开始压力陡增。 米亦竹这边也分出了胜负,仗着源源不断的真气,米亦竹一刀斩断那人的右手,然后两位黑衣人迅速上前,将其拿下。 米亦竹收刀,站一旁观战! 毕竟是几十年的一段,慢慢的,刘忠开始占据了上风,然后最后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结束了战斗。 无名者以六敌一,那两位一段居然还能勉强同他们打个平手,米亦竹看了刘忠一眼,刘忠立刻加入了战团。 天平开始往米亦竹一方倾斜,两位一段的黑衣人先后被解决掉。 无名者出手,不留活口,除了被米亦竹斩断手臂的那位,其余人全部都变成了尸体。 见米亦竹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惋惜,所有的无名者弯腰请罪。 “我的要求是不放走一人,你们何罪之有?”说完后,米亦竹笑了起来。 远远的,董少主带着几位庄园主在一旁观战;在另一处,独孤庄主也同几位庄园主站在远处观战。 王庄主和蚕员外都是一段,王庄主带的人又都是身经百战,他们拿下的速度比米亦竹这边还要快上几分。 而且,蚕员外还特意留了几个活口。 很快,两家的庄园主都被请到现场,铁证面前,不容抵赖,两家的庄园主见事情败露,都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只能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第355章 新得一庄园 闻到血腥味的蚕员外很兴奋,等两帮人汇合到一处,立刻向米亦竹请示,然后带着活口回孤城去了。 一二段的囚犯,往往几年都碰不到一个,蚕员外想好好的跟他们亲近亲近。 王庄主带着人回王氏庄园休整,米亦竹则带着刘忠前往董氏庄园。 一位位信使从董氏庄园出发,前往各家庄园,过不了多久,刚刚离开不久的庄园主又将陆续返回,商讨如何处理那两家庄园。 独孤复知道自己的水平,自觉的跟董少主一起远远的观战,晏胖子就更不必说,在观战的人群里面,他都远远的躲在后面。 这家伙从来都讲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回到董氏庄园后,董少主找米亦竹交换意见,米亦竹对他的识时务十分满意。 不需要怎么提点,董少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次瓜分,米亦竹得占大头。 于情于理,米亦竹也应该占大头。 其他的庄园主不管立场如何,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是十分震惊,毕竟暗中倾向于西域诸国,和直接成为魔教的帮凶,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庄园主陆陆续续的再次赶往董氏庄园,就连董学士,也再次急匆匆的从孤城返回。 武老庄主还没有下葬,武少主已成了武庄主,这次的庄园主大会,顺带也会认可他庄园主的身份。 米亦竹还是以少主的身份列席旁听。 蚕员外的效率很高,就在庄园主大会召开的当天早上,派人快马送来了一份口供。 米亦竹看后,又惊又喜! 惊的是那帮混蛋还真的打算在庄园主大会后,定点清除几位态度极其顽固的庄园主,如果不是武老庄主用自己的死唤醒了大家的血性,说不定现在有好几家庄园都在举丧了。 喜的是抓住了一条大鱼,魔教的护法! 米亦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苗少主那张极为漂亮的脸庞。 久违了,朋友! 不过,他来不及做过多的感慨,很快,米亦竹就在一群少主的簇拥下,前往董氏庄园的大厅。 这一次,许多庄园主都带来了未来的继承人,除了锻炼,也是为了让他们同孤城的盛兴公拉拉关系。 自从独孤复和晏胖子成为米亦竹的好友后,这两家庄园得到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 同上次差不多,米亦竹依旧低调的在后排落座,只不过武老庄主的位置上,坐着的是晏老庄主。 这老家伙,成了庄园主大会新的主持。 论资历,他其实早就够了,论人望,他孙子的婚礼,来了孤城大儒,来了一位真仙,再加上孤城的盛兴公,百十来家庄园,谁有这样的体面? 萧规曹随,老家伙照搬了武老庄主的那一套。 如果说刚开始他们还对那两家抱着些许的同情,等米亦竹出示了口供后,众人恨不得立刻将他俩碎尸万段。 按照庄园的规矩,直到此刻,这二人还是庄园主中的一员,还有资格出席庄园主大会。 只不过他俩坐在那里,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议到最后,众人一致决定:斩尽杀绝! 晏老庄主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看向二人,问他俩为何如此? “庄园无险可守,将来要么落入孤城的手中,要么落入西域诸国的手中,为了将来给子孙们留一条活路,本庄主不得不选择一方投靠。同孤城相比,本庄主更加看好西域!”其中一人,抬起头大声说道。 就算是死,庄园主也得保持住自己的尊严。 “你的想法同他一样?”晏老庄主看向另一人。 那人同样直视晏老庄主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想,在坐的诸位中,同他俩想法一致的,应该还有不少!”晏老庄主说到这里后环视了一圈,然后接着说道:“可几百年来,不管是西域也好,还是孤城也罢,对我们算计不断,为何我们还能存活至今?” 大厅内鸦雀无声! “强盛如董家——”晏老庄主说完后看了董学士一眼,继续缓缓开口:“在西域诸国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不过我们所有的庄园要是团结起来,那将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谁也没办法忽视的力量!” 有人皱眉,有人在点头,也有人面无表情。 “可能有人要说了,怎么可能呢?这么多庄园,怎么可能团结起来?大家平日里勾心斗角,恨不得将好处占完,把对方吃干抹净?”说到这里,晏老庄主突然笑了起来。 这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点头。 “内部不管怎么斗,大多数都还是为了利益,甚少有倾家灭族之祸,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还是能够很好的保护大家。” “不过要是外面的人入侵,那就不一样了,那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们针对的是某一家也好,还是一部分也罢,都是我们所有庄园的敌人。除非他们把我们全部杀光,否则战火不灭!” 老家伙说到这里,脸上又开始变得杀气腾腾。 嗯,还是大部分人都在点头! “按说,你俩做下的事情,就算把你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不过,我在想,还是得给你们留一条生路。”晏老庄主说完后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变脸的速度,让米亦竹叹为观止! 所有人都是满脸错愕的看向晏老庄主,那两位,更是满脸的震惊。 “你们两家的庄园是保不住了,带上细软,带上你们的族人,自寻生路去吧!”晏老庄主说完后,又变成满脸的萧索。 “为何?”有人表现得十分不服,大声问了出来。 “奴隶,说到底还是财产,他们还没有伤害到任何的庄园主或者是继承人。在这片土地上共同生活了几百年,这是给他们最后的特权!”晏老庄主淡淡的说道。 没有哪位敢保证自己家里将来不出一两位混蛋,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米亦竹经过最初的错愕,不禁佩服起老家伙的老辣,看似菩萨心肠,实际上冷酷得很! 二人起身,冲晏老庄主弯腰。 “走吧,你们有十天的时间收拾离开,十天之后,将不再受到庄园的保护。”晏老庄主说完后冲他俩挥了挥手。 二人急匆匆离去,庄园主大会开始下一个议题。 这两家庄园要如何处置? 董少主已提前跟董学士沟通,不管从哪个角度讲,这两家庄园都应该是米亦竹的囊中之物。 顺水人情,董学士率先说出自己的意见。 果然,无人对此提出异议! 米亦竹想了想,起身请求发言,晏老庄主点头同意。 “此次,如果不是武老庄主舍去自己的性命,不知在坐诸位,会有多少人遭遇毒手。我简直,离武氏庄园较近的那座,就归武家所有。” 米亦竹慢悠悠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就这么送了出去,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武庄主更是起身弯腰,急忙推辞。 “这是武家应得的,武庄主不必推辞!”米亦竹看向武庄主,温和的说道。 “我看武庄主也就不要推辞了,武老庄主用自己的性命保全了大家,怎么答谢都不为过!”晏老庄主也在一旁劝到。 武庄主只得感激的冲米亦竹抱拳! 在坐的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位孤城的盛兴公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位实力雄厚的盟友。 剩下的那一个庄园要如何处理,米亦竹没说,其他的庄园主自然也不会问。 接下来,就是确认武庄主的身份,此人做了几十年的少主,最近十几年也是他在代表武氏庄园处理事务,说是确认身份,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 庄园主言出必行,几家大庄园既然承诺弥补损失,自然不会因为这个插曲就不了了之。 等到庄园主大会结束,米亦竹拒绝了董少主的邀请,同王庄主一起离开。 二人商量了一路,最后米亦竹新得的庄园先由王庄主代为管理。 到了王氏庄园,二人再也不提公事,米亦竹好好的待了几天后,随即辞别师父师母,返回孤城。 才回到孤城,米亦竹就收到消息,十日期满后,那两家刚刚走出庄园的边界,然后就遭遇到伏击。 两个几百年的家族,无一人生还。 据说晏老庄主听说后,还唏嘘了好一阵子,安排晏胖子给两家烧纸焚香,让他们一路走好。 米亦竹此时已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两家的死活,等他见过城主,随后就赶往内府的监牢。 蚕员外把他们照顾得很好,一个个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蚕员外特意介绍了其中一人,原来他就是魔教的护法。 护法,在魔教的地位仅次于教主。 以及少主! 那夜能拿下护法,也是纯属侥幸。王庄主的护卫都是人狠话不多的那种,往往三四位三段,就敢缠住一段,让王庄主和蚕员外最后联手将他击败。 “招了?”米亦竹仔细端详着护法,问了蚕员外一句。 “他的嘴巴还没撬开,是其他几人供出了他的身份。”说这两句的时候,蚕员外两眼放光。 越是嘴硬,蚕员外越感兴趣! “你好!”见护法慢慢的睁开眼睛,米亦竹客气地打起了招呼。 “盛——兴——公?”短短的三个字,护法说得无比吃力。 米亦竹有些不满的看向蚕员外。 “卑职下次注意!”蚕员外弯腰低头。 “再不注意,当心我扣你的俸禄!”米亦竹警告了一句。 蚕员外急忙应下,同时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米亦竹冲护法抱歉的笑笑。 “盛——兴——公——好——手——段!”这六个字,护法说得更加吃力。 “跟我没什么关系,要不是武老庄主舍了他的性命,赢的恐怕就是你了,所以,该我夸你一句好手段!”米亦竹不愿居功。 护法张了张嘴还想再说,被米亦竹挥手拦住。 “不急,接下来,我们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有的是机会聊天。趁这个机会,你也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是需要对我讲的。”米亦竹说完后,还像老朋友一样拍了拍护法的肩膀。 此时,一抹阳光透了进来,正好照在盛兴公的笑脸上。 第356章 同护法对话 加强戒备! 必须要加强戒备! 这是米亦竹反复给方总管的指示! 不过看着方总管有些为难的表情,米亦竹瞬间明白过来,这内府,能有多少力量? 于是,米亦竹从内府出来后,立刻又返回城主府,等他再次从城主府出来,马车后面就跟着几十位无名者。 除此之外,羽林左卫的一队人马也住进了内府。 米亦竹问蚕员外够不够? 蚕员外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弯了弯腰,没有说话。 米亦竹一咬牙,又把盛兴府所有二三段的侍卫调了过来。 蚕员外松了口气,由衷的赞叹了一句盛兴公英明! 忙完这一切的米亦竹这才上车回府,然后直接伺候狼牙棒去了。 最后虽然身上还是多出几十个窟窿,不过仰面躺在练武场上的米亦竹,心里十分畅快。 老乞丐对米亦竹的勤奋感到十分欣慰,背着双手前往城东庆祝去了。 耽搁这么多天,刘忠一回来就钻进了前院的书房处理公务去了,他没用原来盛兴殿的太监,而是求到了米亦竹的面前。 当时,米亦竹听完后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让怀山递牌子进去,然后米亦竹又求到了城主面前。 原来刘忠想要正在给老城主守墓的两个小太监,这两人以前在后殿的时候,就一直协助刘忠处理公务。 亏得开口的人是米亦竹,要是换一个,恐怕城主就该起疑了。 城主没有丝毫犹豫,大手一挥,两人就被送进了盛兴府。 刘忠带着他俩去给米亦竹磕头,这才多长时间哦,两个家伙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吩咐刘忠给他俩好好补补,这两人的命运从此改变。 在怀山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慢慢的换好衣服,然后出门朝小楼的方向走去。怀山前去安排去了,黄信跟在身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米亦竹有些随意的问道。 “盛兴公打算赶我走?”黄信愣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 “赶你走干嘛?”米亦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黄信一眼。 “那你问我将来干什么?”二人早已过了互相看不顺眼的阶段,私下的时候,两人的相处还真有点表兄弟的意思。 “你总不能在我府上待一辈子吧?我怕把你给耽搁了,到时候姑姑怪我!”米亦竹继续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我乐意!”想了半天,黄信憋出这么一句。 “我这里现在有个空缺,就是城西的堡垒,还缺一位副将,你先别急着拒绝,回去好好想想,你放心,那里还是归我管!”毕竟身上多了几十个洞洞,米亦竹走得很慢,说得也很慢。 黄信的一颗心脏开始狂跳起来,那可是副将啊,是自己当年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可是——我的武功——”黄信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短板。 “我认为吧,做将军,不一定全靠武力,会动脑子,会用人,就是位合格的将军。再说了,你过去只是个副将,上面还有位将军,以前是我师父的副将,借这个机会,跟他好好学学!” 米亦竹这几句话,一半是鼓励,一半是安慰。 黄信没有立刻应下,他的谨慎和稳重,正是米亦竹欣赏他的地方。 等到了小楼,怀山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几碟小菜,一壶烫好的白酒。 米亦竹打算独酌。 不只是今天,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打算每晚在这里小酌几杯。 年轻人的心思啊,总是让人琢磨不透。 接下来的两天,米亦竹都在方府度过,方老先生在得知武老庄主的事情后,据说独自在书房坐了一整天。 老先生亲自写了祭文,派人快马送去,据说武庄主十分感动,打算处理完家事后,来孤城当面向方老先生致谢。 等米亦竹出现在方府,发现方老先生的精神还不错,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乖乖的坐下开始练字。 喝茶闲聊的时候,方老先生问米亦竹对武老庄主的举动做何感想,米亦竹苦笑一声,回答以后再也不敢惹这些老人家了。 动不动就拿自己的性命作为武器,如此豪横,有几人敢惹?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他不舍出自己的性命,就算你有一些布置,也是必输的局面。”方老先生的语气有些严肃,脸色也渐渐的变得有些凝重。 米亦竹急忙正襟危坐。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要从中看出庄园主对一切外来势力的戒备,以及抵抗他们的决心。别看有那么多人暗中投靠了西域,只要有超过一半的庄园主向往自由,西域永远都无法让他们屈服。” 米亦竹想了一下,轻轻的点头。 “你除了是孤城的盛兴公,还是庄园的少主,你打算如何平衡你的这两个身份?”方老先生向米亦竹问出一个问题。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这些年来,他几乎都是在为了孤城的利益奔走,甚少有想起自己还是庄园少主的时候。 方老先生也没有让他立刻回答的意思,有些问题,需要自己在生活中慢慢的琢磨。 几天后,米亦竹再次前往内府。 其余几人还是那副惨状,不过护法的气色要好上许多,身上也换了一套干干净净的衣裳。 “你这一套,对我没用的!”护法好心的提醒米亦竹。 米亦竹先是向蚕员外投去赞赏的目光,然后才对护法说他想错了。 “你的身份,进到这里,不管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就算我不杀你,出了大牢,你们的教主一样不会放过你。更何况,我也想杀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米亦竹有些口渴,让蚕员外派人去倒杯葡萄酿来。 这样看来,还是罗培峰有眼色。 要进盛兴公嘴里的东西,蚕员外丝毫不敢大意,一转身,亲自动手。 “既然没想饶过我,为何还不动手?”护法的语气还算平静。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觉得可能吗?”米亦竹像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嘴角不自觉的带起了一个弧度。 不等护法开口,米亦竹继续说道:“以前逮住的都是些小鱼小虾,他们知道的有限得很,现在好不容易把你请来,不让你把知道的吐得一干二净,怎么舍得送你上路?” 话音刚落,一杯酒就恭恭敬敬的递到了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接过后尝了一口,味道一般! “你俸禄也不低,怎么连杯好酒都舍不得请我?”米亦竹笑着看向蚕员外,看来今天他的心情十分不错。 “家中没有其他的营生,全靠下官的俸禄养家糊口,稍微就有些拮据!”蚕员外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说得十分坦荡。 “这些酒,给请进来做客的喝就行,你们还是不要喝了,我让怀山每月都给你们送几车过来,够不够?”对替自己卖命的下属,米亦竹一向都十分体贴。 蚕员外大喜,急忙弯腰谢过。 米亦竹又把脑袋转回去,问护法要不要来上一杯? “既然你都说这不是好酒,还是算了吧!”护法笑着摇了摇头。 魔教富可敌国,护法自然是见过好东西的。 “你还嫌弃?那就算了!这几天想过没?有没有什么是想告诉我的?”米亦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护法轻轻的摇了摇头,表情十分抱歉。 “没关系,再想想,我有的是时间!”米亦竹也不觉得意外,更没有生气。 “你是在浪费时间!”护法继续好心的提醒。 “是吗?也许吧!”米亦竹上前拍拍护法的肩膀,然后出了刑房。 “要不然还是给他上点手段?”蚕员外跟在米亦竹身后,杀气腾腾。 米亦竹想想,说暂时不用! “那其他人?”蚕员外又接着问了一句。 “我有跟其他人说过一句话?”米亦竹反问一句。 蚕员外弯了弯腰,说句属下明白。 走到门口,米亦竹让蚕员外晚上到盛兴府喝酒,祝贺黄信高升。 蚕员外听说黄信升了副将,不禁感叹朝中有人好做官。 “其他人大约也是这么看你的吧?”米亦竹此时已走到马车旁边,笑着调侃了一句。 整个孤城,能随时前往盛兴府喝酒的官员,也就只有蚕阳了。想到这里,蚕员外自己也笑了起来。 说了句一定准时出现,蚕员外弯腰,恭送盛兴公离去。 第357章 知是故人来 两位伴读,再加上刘忠和蚕员外,几人在盛兴府的大厅,同米亦竹一起,祝贺黄信高升。 这家伙原本还有些犹豫,米亦竹又耐心地同他聊了一次,然后让他回家同家人商量一下。 黄员外佛系了一辈子,觉得无所谓,只要儿子这辈子平安快乐就好。谢福合则眉毛倒竖,将黄信大骂了一顿。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没有表哥这重身份,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两位伴读成长得很快,以前一见到蚕员外就浑身僵硬,嗓子发干,现在在他面前,也勉强能做到有说有笑。 一顿饭,宾主尽欢! 等到月上柳梢头,米亦竹自觉的独自来到练武场上,他在兵器架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起了那根狼牙棒。 结果显而易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然后在怀山的搀扶下回屋,等换好衣服后出门,又是黄信默默的跟在身后。 这是他最后一次护卫盛兴公了,明天一早,黄信就得前往西边的堡垒上任。 接替他职位的是罗培峰,这家伙已在回来的路上! “表哥!”最后,还是米亦竹开口打破了沉默。 “属下在!”黄信的这个回答显得有些突兀,让米亦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 “我已经跟袁员外打了招呼,你过去后,缺什么直接开口就是!” “谢过盛兴公!” “刚开始的时候,少说、少做、多看、多学!”米亦竹有些不放心,啰嗦了几句。 “是!”黄信的回答极为简短。 “表哥!” “属下在!” “这些年,辛苦你了,谢谢!”米亦竹的语气明显有些动情。 黄信没想到米亦竹会说出这种话,突然愣住,随后停下了脚步。 直到发现米亦竹已走远,黄信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盛兴公!” “嗯?” “您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些年,米亦竹有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黄信全都看在眼里。 “你知道的,我也不想啊!”米亦竹的语气中有了那么一丝无奈。 “出门,多带些人!”此刻,黄信也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这倒是个好办法!”米亦竹点了点头。 一时间,二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就这么沉默的朝小楼走去。 上楼,米亦竹独酌了一会,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起身下楼。 又在黄信和怀山的陪同下回屋休息。 几位大佬得知米亦竹新得了一座庄园,集体上门,请求他将庄园卖给政务院,价钱随便提! 被米亦竹毫不犹豫地拒绝。 渐渐的,坊间就有了些对米亦竹不利的传闻。 米亦竹哪里会在乎这个,盛兴府的名声在部分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早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他的注意力,现在全放在内府,等着那边的动静! 就在米亦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内府遭到攻击的消息。 公正的来说,米亦竹对魔教还是十分佩服的,拔掉了他们在孤城所有的据点,他们居然还能在城北组织起一次像模像样的营救。 成功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不过魔教也没有多大的损失,留下十几具尸体后,其他人都顺利的逃了出去。 无名者、羽林左卫,再加上几十名侍卫,都没能将他们全部留下,魔教展现出来的能力,让独坐小楼的米亦竹感叹不已! 心里感叹了一会,米亦竹深吸一口气,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 “好久不见!”米亦竹冲面前的空气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随着话音落下,有人突然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 不需要邀请,客人上前,自己在米亦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喝茶?”米亦竹问了一句。 “久闻盛兴公一手泡茶的功夫出神入化,有机会自然得品尝一番!”客人微笑着恭维一句。 米亦竹似乎觉得十分受用,听后笑了起来,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确让人赏心悦目。 等到一杯茶稳稳的放到客人面前,客人伸出纤纤玉手,将茶杯端起后送到鼻子底下,深吸一口气,然后说了句好香。 米亦竹不由自主的点头,确实是好香! 这片土地上的人喝惯了葡萄酿,对这种略带苦味的茶水,一向是不怎么感冒的,不过,没想到客人居然十分喜欢。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米亦竹开口问道。 “看进展,顺利的话几个月,不顺利的话,估计就得长期驻扎下来。”客人不但长得极为好看,声音还十分动听。 “那你估计是走不了了!”米亦竹笑着叹了一句。 “这么久不见,变得这么有信心?”客人也笑了起来,反问一句。 “你别忘了,孤城,可是我的主场!”米亦竹友好的提醒客人。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客人不以为然。 米亦竹本想说走是走了,可也丢下一地的尸体!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无声的笑笑,专心泡茶。 “听闻盛兴公爱财,能不能开个价?”客人开始谈起了生意。 不过从语气中,能听出客人说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我爱财的名声连你都知道了?看来这些家伙的宣传还是有些用处的。”米亦竹没有直接回答。 “不要逃避问题,开个价?”客人又问了一句。 “不卖!”米亦竹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不要白费功夫了!”被拒绝后,客人也不生气,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那是你还没见识过我的手段!” 米亦竹说完后,将另一杯茶放到客人的面前。 米亦竹习惯喝一杯茶,换一个杯子! “如果——我想办法把他带走了,你千万不要怪我!”看来同米亦竹一样,客人对自己也是十分自信。 “你要真能将他带走,我会替你感到高兴的!”米亦竹这句话说得十分真诚,没有夹杂半分虚假的感情。 “好,就这么说定了!”客人说完后伸出手掌,打算同米亦竹击掌。 米亦竹一笑,在两只手掌的共同努力下,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米亦竹突然开口。 客人原本打算起身离开,听到后又稳稳的坐了回去。 “你们想要复仇,我能理解,你们想要立国,我勉强也能理解,可你们想要这一整片的土地,我就没办法理解了,你是少主,知道的肯定不少,能不能替我解惑?”米亦竹没有遮掩,就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 客人听完后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对教主的雄心壮志感到十分困惑。 见客人没有出声,米亦竹知道这个问题恐怕让她有些为难,于是又换了个问题。 “听说你们的人去了中原?” 客人心里一惊,教主派人前往中原,就连魔教内部,也只有数人知道,米亦竹是如何得知的? “你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客人实在是有些好奇。 “住在我家的那位老祖宗,在中原有不少的朋友!有份量的朋友!” 米亦竹没有说实话,不过只有拿老乞丐出来做挡箭牌,才能让客人心中不会起疑。 米亦竹没有再问,客人的反应早已给出了答案。 “以后,我得离你远点!”客人看向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为何?”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 “这才多大会功夫,我就把教内的机密给泄露了!” “哪有给自己安罪名的?你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米亦竹又笑了起来。 “不跟你闲聊了,我还得去城东看看自己的产业,走了这么久,你也不知道去照顾照顾生意。”客人说完后摇了摇头,似乎认为米亦竹很不够意思。 “这不是没空嘛!” 米亦竹解释完后,又紧接着表示,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再次光顾,客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突然消失在原地。 米亦竹看着那张空椅子想了很久,然后大声唤了句怀山! 片刻过后,怀山出现在楼梯口。 “去把地鼠叫来!”米亦竹淡淡的吩咐一句。 怀山弯腰应下,随即又消失在楼梯口。 没过多久,圆滚滚的地鼠出现在楼梯口。 这次去庄园,米亦竹的事情太多,忘记折腾这个家伙,让他开开心心的出去玩了一趟。 “你这副身材,还能不能干活?”米亦竹对这家伙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地鼠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跪在地上赌咒发誓,认为在打洞这方面,就连真正的地鼠都比不过他。 “好了!好了!派给你一个差事,要是办砸了,你也不用回来了,自谋生路去吧!” 论起打洞,米亦竹身边也没有比地鼠更厉害的,也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地鼠急忙磕头,心中不禁大喜过望。 不管是谁,但凡有点自尊心的,也不想一辈子吃闲饭。来一遭人世不容易,总得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从今晚起,你就住进内府,把地底下给我看紧了,我得防着有人打地道钻进来救人。” 米亦竹言简意赅的说出自己的安排。 地鼠一听就放下心来,他不但会打洞,更会防备别人打洞。他向米亦竹保证,要是有人能成功的通过打洞救人,他就把自己关进内府的监牢。 说完后起身就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 看着这圆滚滚的背影,米亦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身边,好像就没几个正常的家伙。 从过往的交手来看,少主比护法要更有耐心,也更加小心。米亦竹认为,光是补强一个地鼠,是远远不够的。 让绣衣局的探子加大对孤城的探查力度,对南门的监控也变得更加严密。 内府所在的那条街上,更是有侍卫日夜巡逻。 米亦竹觉得还是不够,他让怀山递牌子进去,然后又跑了一趟城主府。 无名者是不会再给的,不过羽林左卫又派了一队人马,住进了内府。 米亦竹仔细梳理了一遍,认为如果这样,魔教还能将人救走,自己也只好低头认输! 第358章 打虎亲兄弟 米亦竹偶尔也还是会换用其他的兵器,比如长枪,比如软剑,甚至,还有铁棍。 相比之下,铁棍要温和一些,偶有不慎,一棍子砸在自己身上,最多也就是吐上几口鲜血,至少皮外伤是不会有的。 罗培峰回来了,正式就任侍卫营的副统领,主要负责护卫盛兴府的安全。 刚开始的时候,这家伙还有些不好意思,认为自己在官道上没能取得相应的成绩。 米亦竹对此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能护住商队的平安,就是大功一件。 朝夕相处,有时候,米亦竹也会拉着罗培峰一起切磋一番。罗培峰惊奇的发现,米亦竹的招式已经慢慢的由实转虚。 换句话说,以前还能大致摸清楚米亦竹招式中的一些套路,现在则有些琢磨不透了。 听完罗培峰的感受,米亦竹没有丝毫的骄傲,他知道,在前往一段的道路上,还有许多的障碍在等着自己。 至少,目前身上的伤口可是一点都不见少。 有空闲的时候,米亦竹会前往内府,陪护法聊聊天。这位护法现在可是他眼中的宝贝,为了保护他,米亦竹差不多算是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当然,到目前为止,护法还没有吐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抓获的其他几人,蚕员外判定他们已经把知道的吐得干干净净,于是当着护法的面,将他们一一处决,手法极其残忍。 不过,据蚕员外观察,护法不但面不改色,似乎还在欣赏蚕员外的手段。 在刑房内淫浸了几十年,囚犯越是强横,蚕员外就越是兴奋。 已经制定了好几套办法,准备用来招呼护法,蚕员外在等待着米亦竹的命令,只要盛兴公点头,他就会立刻用在护法的身上。 可惜,米亦竹就是迟迟不肯下令。 上次提到过,政务院打算购买米亦竹新得的庄园,结果被米亦竹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们并没有死心,选择在议政会上向米亦竹发难,逼他就范。 董学士除了是学士,还是最大的庄园主,身份有些尴尬,于是这项重任就落到了其他四位学士的头上。 米亦竹十分无辜的坐在那里,对这四只老狐狸十分无语。明明是自己的私产,在这几张嘴里,变成了孤城控制庄园最重要的一环。 甚至还上纲上线,如果米亦竹不支持,就说明他的心不在孤城这边。 几个老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时刻将米亦竹是庄园少主的身份挂在嘴边。 米亦竹是当事人,百口莫辩,城主得保持中立,不好赤裸裸的拉偏架,最后站出来解围的,还得要看华长老! 老狐狸对老狐狸,经验明显就要丰富得多。 华长老慢悠悠的问几位学士,政务院把庄园要过去后打算如何利用? 还能怎么用,自然是像城主那样,扶持一位自己人去做庄园主。 华长老说了句’好’,然后又问他们如何保证在庄园主大会上,他们扶持的那人,一定会得到其他庄园主的承认? 如果身份得不到承认,那百十来个庄园主,谁都可以试着将庄园收入自己的囊中。 几位学士无言以对,只能保持沉默! 华长老又问,一家庄园每年的收益至少也有十几万枚金币,政务院打算拿出多少钱来买?这笔钱又从何处来? 去年的预算里,可没有列出这一笔开支。 议政会上,不得信口开河,诸位学士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既然这些问题都无法解决,我看庄园还是在盛兴公的手中,要稳妥一些。”说完后,华长老呵呵的笑了起来。 几人面色阴沉,恶狠狠的盯着华长老。 华长老毫不介意,等收了笑,又继续说道:“以后,请诸位学士再也不要提起盛兴公少主的身份,毕竟,同庄园主比起来,少主还是要差上那么一些的!” 这是连董学士都不打算放过了,几位学士的表情十分精彩。 还是城主看不下去,出声替他们解围:“诸位学士也是为了孤城着想,只不过目前看来,这样做的条件还不太成熟,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此事无需再提!” 所有人起身,弯腰应下。 这次,不需要城主开口,等议政会结束后,米亦竹主动留了下来。 米亦竹到现在才明白过来,那些老狐狸,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庄园,而是想在自己和城主之间,种上那么一根小小的尖刺。 到了关键时候,这根刺就可能会被无限放大。 城主哪能猜不到米亦竹的心思,温和的注视着他。 等米亦竹说出自己的打算,城主有些诧异,问为何如此? “那家庄园与王氏庄园之间,还有着好几家庄园。如果将它并入王氏庄园,一来不方便管理,二来也有些招摇。而且那家庄园离孤城较近,将来也不怕出什么乱子!”米亦竹弯腰解释了几句。 “那人是否稳妥?”城主接着问道。 “聪明、识时务,至于忠诚嘛,还有待检验!” 城主起身,慢慢的走下台阶,笑着说你对孤就这么没有信心? 米亦竹吓得立刻就想跪下,被城主一把拉住。 “城主啊,这顶帽子可千万不要乱扣啊,我这副小身板,怕扛不住!”见旁边只有王春来,米亦竹把自己切换到弟弟的模式。 “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几句话来,果然是孤的弟弟!” 米亦竹拱手求饶,随后表示就是因为不知道那人是否忠诚可靠,所以没将计划及时禀告。现在说出来也不是怕有人挑拨离间,而是怕他们还有后招,万一到时候城主点头—— 这个——君无戏言嘛! 一番歪理逗得城主哈哈大笑,城主心里怎么可能怀疑米亦竹会图谋不轨?米亦竹要是真有那个心思,早就坐上城主的宝座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让米亦竹陪自己走去后殿喝酒,二人聊了一路,等进到后殿,城主又让人把孤城的少城主抱出来显摆,米亦竹本来就喜欢小孩,把侄子抱在怀里,稀罕得不行。 “明年,你就可以完婚了,到时候抓紧时间要个小孩,也不算晚!”城主在一旁笑呵呵的说道。 一想到完婚,米亦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张极为漂亮的脸庞,一时间,就有些晃神。 见他这副模样,城主会错了意,以为他在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又接着取笑了几句。 米亦竹回过神来,哪敢说出自己的心思,只得在一旁陪笑。 “你这位做叔父的,可不能厚此薄彼!”等收了笑,城主突然冒出一句。 “啊?”米亦竹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城主。 “你送了韵儿一份厚礼,怀里的这个小家伙,你打算送他什么?”城主提醒了一句。 米亦竹这才反应过来,说送给少城主的礼物,早就准备好了。 “哦?”城主的好奇心被成功的勾了起来。 “城外的田庄,就是我的礼物!”米亦竹说完后又低头逗弄起怀中的小肉团,问他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城主听后有些动容,南门外的田庄,是城主府众多的田庄中最好的一块,当年米亦竹死里逃生,才从老城主的手中成功的要了过来。 “怕是太贵重了些!”沉默了一下,城主感叹了一句。 “盛兴府就我一个人,能花得了多少?再说了,还有个庄园等着我去继承。我目前就这么一个侄子,只要他想要,就是把盛兴府搬空,我也乐意!”米亦竹看着怀中的小家伙,是越看越喜欢。 城主又感叹将来这小家伙恐怕会被他的叔叔给宠坏! 两叔侄在那里互相看着傻笑,一个是听不懂,一个是假装没听到! 殿后来人,将少城主接走,兄弟二人开始喝酒聊天。 话题,自然离不开关在内府的护法! “我让王春来去看过,他说那人的武功应该还在他之上,这种人物,你能让他开口招供?”城主把玩着酒杯,慢慢的问道。 “说到底,师父才是狠人,他跟我讲了许多中原的典故,其中有不少都是折磨人的法子,等让魔教死心后,我想在护法的身上试试。” “不错嘛,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说师父是狠人!下次去方府,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师父!”城主的语气十分温和,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米亦竹急忙拱手求饶,心里暗骂自己还是大意了! 城主见好就收,接着说如果真能让护法开口的话,对付魔教又多了一分胜算。 米亦竹听了出来,看来城主其实也不太看好自己这一方。 详细的跟城主说了说目前的形势,米亦竹表示,除了寒玉宫的举动让人琢磨不透,其他的目前都还在控制之中。 “自从将弟子陆陆续续的召回,他们似乎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放弃了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可目前大都督府的大军已经堵住了缺口,他们还有什么必要与魔教在草原上缠斗?”城主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米亦竹也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已经让他困惑了许久! 第359章 破魔教营救 魔教辛辛苦苦的挖了半个月的地道,被地鼠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然后从地道里拖出了几十具尸体。 这家伙也是个狠人,探查清楚后就一直和蚕员外盯住出口的范围,等监听到动静才突然出现。事后地鼠在地道内走上一遍,不禁感叹这是个大活。 入口在一处宅院废弃的水井内,这家的主人是位员外郎,家中只有些家丁,被这些人摸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没有察觉出半点异样。 不过,这也只是员外郎的一家之言,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等内府查过以后才能弄清楚。 地道这个方法行不通,就还是只能在地面上做文章,不过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魔教居然选择在白天行动。 先是一人一马,率先踏开了内府的大门,还顺手抹掉大门口两名侍卫的脖子。 此人是一段,就算内府准备得再充分,可现在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蚕阳又要守着护法,仓促之下,其他人一时也难以将人拿下。 内府离城主府不远,一小会过后,从城主府方向来了一群侍卫,说是听到动静后前来增援。 谁知这群人一进内府,就将屠刀挥向了盛兴府的侍卫,然后替那一人一马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关押护法的刑房。 此时,几十位无名者,早已将刑房团团围住。 又有群禁卫从政务院方向急匆匆赶来,此时内府的大门口已无人守卫,让他们直接冲了进去。 同刚才那拨侍卫一样,他们一进来就将屠刀挥向了内府的守卫,然后,腾出手来的那帮侍卫直接扑向了无名者。 一人一马,已快接近刑房。 就在里面陷入混战的时候,有人出现在大街上,只见他轻手轻脚的上前,体贴的关好了内府的大门。 然后墙头出现冒出了无数手持弓箭,肤色各异的青年。 羽林左卫! 这一招叫做关门打狗! 不断的放冷箭,形势很快逆转,就在此时,刑房的大门突然打开。 有人一身太监服饰,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 此人面相忠厚,内府中无人不识,他就是曾经权势赫赫,现在仍然管着内府的刘忠。 不过那人才不管面前的是谁,从马上高高的跃起,径直扑向刘忠。 几位无名者没有管他,早已手持特制的黑布,将那匹马蒙了个严严实实。 果然,只听得’嘭’的一声,那匹马在黑布内炸开。 饶是黑布材质特殊,也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洞口。 都是一段,招式早已化繁为简,二人招招不离对方的要害。 刚开始,守在一旁的无名者还能看清二人的招式,到了最后,二人越来越快,就连无名者,都只能看到一团影子。 等到影子散去,二人已经分开,依旧是气定神闲,头发纹丝不乱。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那人终于开口。 “你的功夫不错!”刘忠也客气了一句。 刘忠在一段中,算是最顶尖的那一小部分,能得到他的夸奖,说明那人的功夫恐怕与他相差无几。 “再试试!”那人说完后又攻了上去。 没想到刘忠手一挥,几位无名者上前,将那人缠住。 “声东击西!这么老套的招数!”刘忠说完后微笑着退了回去。 果然,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人,已与蚕员外无声的缠斗在一起。 又是一个一段! 刘忠没有加入战团,而是退到护法的身旁,还好言安慰护法,让他稍安毋躁,这些人,是带不走他的。 护法勉强挤出个笑容,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天平一旦倾斜,很快就会彻底失衡,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个意思。 假扮侍卫和禁卫的这两拨人已经越来越少,不过他们都十分强横,没有一个人有逃走的意思,都在苦苦支撑,想给那两位一段挤出更多的时间。 可惜了,米亦竹太过小心,准备得也太过充分,此刻,那两位一段已经看不到任何机会。 房间内的那位一段刚刚接下蚕员外的一掌,然后顺势向护法击出一掌,一间刑房能有多大,如果护法中招,必死无疑。 好在护法身旁的刘忠全神戒备,早已拦在护法的身前,替他接下了这一掌。 一击不中,那人没有恋战,立刻退了出去,同屋外的那位一段汇合后,二人打算联手突围。 刘忠和蚕员外没有追赶,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招! 两位一段联手,这些无名者和侍卫还无法留下他们,就算是加上羽林左卫也不行。 不过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除了极少部分随着二位一段突围,绝大部分都被斩杀或者是射杀。 米亦竹得知消息后微微一笑,随后前往练武场虐待自己去了。 等到了深夜,米亦竹依旧独坐小楼,此时面前的茶具换成了两壶上好的葡萄酿。 几碟小菜,既精致又清淡!侍卫们都被他打发得远远的,楼下就只有不会武功的怀山,随时听候差遣。 果然,没过一会,米亦竹的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坐,尝尝我厨子的手艺!”米亦竹十分好客。 客人也不客气,上前在米亦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拿起面前的筷子,挑了两样菜,认真品尝了一下。 不得不说,确实比自家酒楼的味道要好上许多。 “怎么样?”米亦竹这句话明显有显摆的意思。 “送给我!”客人开口,毫不客气。 “她是父亲留给我的!”米亦竹拒绝得十分委婉。 客人愣了一下,随后低低地说出一句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来,再尝尝我的酒!”米亦竹继续显摆。 客人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打开木塞,就这么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这酒还不错!” 这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葡萄酿,看来客人的口味实在是比较挑剔。 米亦竹笑笑,也抓起酒壶喝了一口。 “我认输了!”果然不愧是魔教的少主,拿得起放得下。 米亦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问她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将消息传回去,该调整的调整,该变的变,做最坏的打算!”苗少主的语气十分平静,似乎失败的不是自己这一方。 “你不是说他不会开口么?”米亦竹有些奇怪。 “凡事,我喜欢做最坏的打算!”也许是口感不错,苗少主又喝了一口。 米亦竹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也是他的做事风格,不然,说不定魔教今天就已经得手了。 刘忠,可是米亦竹睡不着觉的时候,临时派过去的! “你们哪来那么多的一段?”米亦竹对魔教层出不穷的人才,实在是羡慕不已。 “我们有自己的修炼方法!”苗少主的回答十分简洁。 米亦竹也没打算继续追问。 “翠银山的雪应该还没有化完吧?”米亦竹提到了二人相识的地方。 典型的没话找话! “好久没去了!”苗少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缅怀。 想起往事,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他说没想到苗少主还有养老虎的爱好。 “人,有时候比老虎还要可怕!”苗少主悠悠的说道。 看样子,她比米亦竹也大不了几岁,此刻居然像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虎兄,还在不在?”米亦竹问了一句。 “你这人啊,实在是不太会聊天!”苗少主白了米亦竹一眼。 米亦竹有些虚心的点头。的确,除了苗少主,他同年龄差不多的异性聊天,就只有许多年前的师姐。 “走了!回去想个法子,怎么也得回敬你一下!”苗少主喝完最后一滴酒,然后起身,就这么原地消失。 只留下淡淡的香味飘荡在空中。 米亦竹又待了一会才起身下楼,他对自己的表现也有些无奈,同老狐狸们斗智斗勇、针锋相对没有问题,可要是同苗少主聊天,除了探讨一下双方的你来我往,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了怀山一眼,想想身边差不多都是这样的货色,米亦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吓得怀山还以为是自己哪些地方没有做好,惹得米亦竹对自己不满! 第二天,米亦竹从方府出来,直接去了内府。 地鼠还待在这里,米亦竹特地把他唤到身边,好好的夸奖了一番,最后当众宣布赏了他一千枚金币。 地鼠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他不是没见过钱,只不过这一千枚金币,他认为比以前赚的所有钱都要更加珍贵。 米亦竹又勉励了大家一番,然后这才抬腿进到刑房。 一进去,米亦竹就看到依然活得好好的护法,他十分开心,让蚕员外去搬张椅子过来。 他要同护法好好的聊聊。 坐下,蚕员外递过来一杯葡萄酿。 米亦竹抿了一口,果然是自家府里的味道。 “听说,他们救不了你,就打算杀了你?”米亦竹选这一句作为开场白。 “情理之中!”护法此时早已恢复了正常。 “你倒是看得开!”米亦竹笑了起来。 “换做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护法的眼中透出了一股决绝。 “大约,他们是不会再来了,接下来,就该我们好好的亲近亲近!” 米亦竹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蚕员外眼前一亮,激动的搓起了双手。 第360章 迷惘中成长 “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以后,我俩之间不会再有这样的对话。”米亦竹好心的提醒护法。 “我早就说过,你这样是没有用的!”护法微笑着摇了摇头。 “用刑,蚕员外是行家,不过,我倒是也听过几个折磨人的法子,打算在你身上试试!”话说得越是血腥,米亦竹的语气就越是温和。 护法依然保持着微笑,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站在米亦竹身后的蚕员外十分期待,他可是听说过那个把人变成猪的典故。 “有一个是用铁链绑住你的五肢,然后将铁链的另一端绑在五匹马身上,赶着马朝不同的方向狂奔!”米亦竹的语气愈发温和。 护法听得很仔细,还纠正米亦竹,说人只有四肢! 米亦竹嘴角带笑,目光安静的落在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护法心中一寒,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不过表情倒还是十分镇定。 “我想试试!”护法主动提出请求,表情跃跃欲试。 “别做梦了,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得到你?我只是跟你讲个故事而已!”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蚕员外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也在轻轻的点头,这么痛快的死法,的确是太便宜了他。 护法也笑了,反省自己的确是有些异想天开。 “剥皮、烹煮,大概你也是不怕的,怎么办呢?”米亦竹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看蚕员外。 “这些方法死得太快,就算他怕,也不能用!”蚕员外急忙弯腰回话。 “蚕员外说得对!”米亦竹把头又转了回来,盯着护法继续说道:“我家的老祖宗教给我一个小玩意儿,可以让你每天有六个时辰保持正常,然后再享受六个时辰的万箭穿心,你放心,痛不死的!” 护法还在笑,脸上不见恐惧。 “不过这一招,我打算最后才用,毕竟得自己亲自动手,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蚕员外一记马屁轻轻奉上,说米亦竹有仁者风范! “我想了个法子,先把你固定到木板上,让你平躺着,当然,立着也行。除了五官,你全身没有一处能动。然后蚕员外每天会变着花样的喂你食物,你放心,绝对会按照你的口味来,我想看看,到底能将你喂成什么样子!” 效果很好,护法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 “等你的身体胖到一定程度,我会让蚕员外把多余的肉给你剔下来,当然,这些肉不会浪费掉,会煮熟以后再喂你吃掉。等你再次膨胀到一定程度,我们就再来一次。”米亦竹说得十分开心。 护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别担心,每天都会有人替你清理身体,保证没有半点异味。”米亦竹体贴的安慰道。 “你是魔鬼!”护法的嘴里冷冷的吐出这四个字,不过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吗?”米亦竹转过头,有些错愕的看向蚕员外。 “在下官心中,您永远都是那么和善,亲切!”看来蚕员外拍马屁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 米亦竹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对护法说这可能是他的偏见。 说到这里,已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米亦竹按住扶手慢慢起身,就这样打算转身离去。 “如果我现在就招,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护法急忙开口问道。 米体竹摇了摇头,说现在不管护法说些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只有让他见识过这些手段,说出来的,恐怕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可信度。 蚕员外在一旁不停的点头,此刻,他觉得米亦竹的形象是既光辉且高大! 将米亦竹送上马车,蚕员外表示会立刻按米亦竹说的去做,米亦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张了张嘴,又无力的闭上。 端坐在车厢内,他突然间有些害怕,怕自己真的变成了魔鬼。 这些忧虑没办法同城主讲,也不能同米家父母讲,米亦竹唤过怀山,告诉他前往方府。 方老先生正在书房内打盹,老人家的瞌睡很浅,饶是米亦竹推门的动作十分轻柔,也将老人家从迷糊中惊醒。 抬头,看向门口,透过有些浑浊的目光,方老先生看到了满脸惶恐的米亦竹。 米亦竹径直走到师父身旁,然后在他的脚边坐下,怀山从外面体贴的将门轻轻掩好。 将头靠在方老先生的腿上,米亦竹没有说话,不过眼中渐渐有泪水渗出。 方老先生也没有开口,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掌,怜悯的抚摸着小弟子的脑袋。 米亦竹用这种方式来平息心中的惶恐! 等到内心渐渐平静下来,米亦竹开口说出对护法的处置。 “那人是否无辜?”方老先生缓缓地问道。 米亦竹慢慢的摇了摇头。 “如果他招了,会不会挽救许多人的性命?”方老先生继续问道。 米亦竹想了一下,又慢慢的点了点头。 “那你就无需愧疚,也无需自责!”方老先生虽然是孤城大儒,可心智之坚,远非常人可比。 米亦竹懂得方老先生的意思,可让他心里过不去的是,对方毕竟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以前,看到独眼家丁杀兔子,米亦竹都会吐得昏天黑地,现在说起折磨人的方法,已能面带微笑。 “师父,有一天我会不会变成穷凶极恶之辈?被世人恐惧?”米亦竹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听到米亦竹这么问,方老先生的心中也涌上了那么一丝酸楚。 曾经那个天真、憨厚、心地善良的小胖子,现在也能在一群老狐狸中游刃有余,这种成长实在是有些残酷,不是方老先生想要看到的。 “你在惩罚他们的时候,心中可有畅快的感觉?”方老先生柔声问道。 米亦竹认真的思考的一会,然后郑重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没有从杀戮和折磨中寻找到乐趣,你就永远不会变成魔鬼!” “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该如何是好?”米亦竹对自己的变化十分恐惧,他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像今天这样,你来找我,我们师徒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待着。如果我不在了,我会让你大师兄在我的坟旁修座茅屋,你就来住上几天,写写字,再陪我聊聊天。” 米亦竹点了点头,然后——然后居然靠着老先生的腿沉沉睡去。 方老先生轻轻一笑,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书,随意的翻了起来。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二人的身上,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只有老先生偶尔翻动一下纸张,才证明这并非是某位画匠的作品。 等米亦竹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米亦竹抬头,冲方老先生抱歉的笑笑,方老先生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说了句好孩子。 起身,米亦竹将方老先生扶起,二人就这么朝花厅走去。 陪方老先生用饭,等到喝茶的时候,米亦竹的表情已完全恢复正常,他笑眯眯的同方老先生讲了盛兴府的许多趣事。 最有趣的当属地鼠,这家伙虽然胖成了圆球,没想到挖洞的功夫丝毫不受影响。 除此之外就是那位老祖宗了,这老家伙人老心不老,每晚至少要在城东花上几百枚金币,还都是赊账,每过一段时间,怀山就会跑上一次,去把老乞丐的欠账结清。 方老先生惬意的坐在一旁,他没有出声,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米亦竹是在用这种方式巩固自己的信念,方老先生十分欣慰。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一下马车,就看到坐在台阶上,满脸都写着’不耐烦’这三个大字的老乞丐。 “谁惹你了?”米亦竹上前,十分奇怪。 “你说呢?”老乞丐起身,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刚从方府回来!”米亦竹以为老乞丐认为自己这么晚回来,是为了偷懒,急忙解释一句。 “我教你的方法,为何不用?”老乞丐见米亦竹抓不住重点,冷冷的提醒一句。 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这老家伙怎么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这位爷是真仙,不能用常理推断。 “想到要亲自出手,有些不忍!”米亦竹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妇人之仁!”老乞丐一甩袖子,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米亦竹能辩解些什么?只能默默的受教。 二人来到练武场,老乞丐估计是气还没消,指了指狼牙棒,不耐烦的让米亦竹开始。 米亦竹只得心中苦笑,上前拿起了那根长得穷凶极恶的兵器。 一趟下来,身上多出几十个血窟窿,老乞丐看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米亦竹,大度的原谅了他。 极没形象的在米亦竹身旁坐下,说你小子现在杀人都不皱一下眉头,怎么用点小手段就为难成这样? 米亦竹稍稍缓了一下,说这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老乞丐让他把话说得清楚一些。 “生死相搏,对双方来说都是公平的,可这种单方面的虐待,还是有些下不去手——” “那你又教给那个刽子手那么狠毒的方法?”老乞丐嘿嘿一笑。 米亦竹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 见他一副纠结的模样,老乞丐拍了拍他的伤口,然后在他的惨叫声中起身,背着双手,准备到城东快活去了! 第361章 草原的诱惑 大都督常常形容大都督府,是捧着金碗在要饭。 这句话说得有些粗糙,实在不像是从一位中原世家子弟口中说出来的。不过用大都督自己的话说,管着上万的虎狼之师,要是整日里文绉绉的,哪天晚上稀里糊涂的被割了脑袋也说不定。 这些年中原初定,运来的粮草刚刚够用,如果不是大都督暗中做了些手脚,这万余人马,比叫花子也好不了多少。 不过中原去年被那位草原上的霸主洗劫一番后,今年的粮草,中原就只能减半供应。 还好大都督误打误撞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不至于显得那么被动。 像卢家这种大家族都是多方下注,当今的帝王,卢家早已下了重注,可以预见,至少几十年内,这个大都督的位置,还是会掌控在卢家的手中。 这个位置虽然对朝堂没有半点影响力,可大家族的布局,都讲究狡兔三窟,万一哪天卢家有了灭族之祸,大都督这一支就是最后的火种。 同米亦竹的看法一致,大都督时常冷冷的注视着北方,认为那位霸主的倒霉之期不远矣! 不过有一件事让大都督感到十分意外,那就是魔教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前往中原去了。 据说,直奔长安! 经营了几十年,这点事情还不难查,没想到做下这事的,居然是大都督府的长史。 长史,正五品上,与自己的官职差了一大截。 不过此人一年多前由朝廷任命,听说是某位宰相的侄子,由于这两个原因,大都督也不好轻易将其拿下。 但是聊聊,还是可以的! “贤侄来大都督府多久了?” 开场白还是要有的,毕竟长史也是大家族出来的,不是西域那些棒槌,可以呼来喝去,随意敲打。 “回大都督的话,一年又三个月!”长史坐在右首,态度十分恭敬。 “都来这么久了?本督整日里忙于公务,对你也是疏于照顾,你给房相去信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埋怨!”大都督说完后哈哈大笑。 长史的心中不以为然,可面上不显,还是恭敬的在座位上欠身,连说不敢! 大都督又忆了一会儿往昔,缅怀了一下当年在中原的年少轻狂,随即开始切入正题。 “魔教的人从此处经过前往中原,听说是你放的行?” “是!”长史回答得十分坦荡。 “我的命令,你不清楚?”大都督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不过语气还算温和。 “下官十分清楚!”长史在座位上再次微微欠身。 “既然清楚,还把他们放了过去,看来房长史是不把本督放在眼里。” 大都督这下是动了真怒,刚才都还是贤侄,现在就变成了房长史。 要是换做其他人,在大都督的威压之下,恐怕早已是两股战战,不过也许房长史依仗朝中有人,面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慌乱。 “下官也属实无奈,这不是下官的意思,这是朝廷的意思!”房长史表现得不卑不亢。 大都督的心里微微起了一些波澜,以前,只要西域的军队不踏进关内,朝廷从来不管西域的事务。 “朝廷的意思,为何连我这个大都督都不知道?”虽然知道长史不会撒谎,可大都督还是没打算轻易放过。 “下官请大都督不要继续追问此事!”房长史起身,弯腰低头。 “奇怪,这大都督府的事情,本督居然不能过问?”大都督盯着房长史,眼神如刀。 “大都督,下官除了是大都督府的长史,还供职于百骑司。”房长史见四下无人,上前几步,低声说道。 大都督听后脸色一变,百骑司,直属于皇帝,用来监视天下。 这哪是什么朝廷的意思?都是用来骗人的鬼话。 “贤侄,陛下——” 大都督也是个妙人,听到百骑司三字后,称呼立刻又变了回来。 “大都督莫要多想,百骑司只是想弄清楚西域的形势而已。”房长史虽然已亮明身份,可还是那么的恭敬。 此刻,大都督的心中一片冰凉,这两年被百骑司盯上的官员,很少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挥挥手让房长史退了出去,大都督沉思良久,唤来侄子仔细交代了一番,让他立刻启程,回中原看看。 卢家的家主,未必会对自己实话实说。 将消息透露给孤城的那两兄弟,大都督对这两兄弟很有好感,也十分欣赏这两兄弟的能力。 有百骑司的人出现在大都督府,大都督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凡事随心所欲。 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去查吧! 不过城主和米亦竹收到消息后,也是毫无办法,他们在西域的探子都被一扫而空,更不用说遥远的中原。 他们的手,再怎么努力,也够不着那块神秘的土地。 更何况老乞丐现在加大了米亦竹修炼的强度,米亦竹已经无力再去过问其他事情。 上午,必须雷打不动的出现在方府,然后等方老先生喝完茶回屋休息后,才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急匆匆赶回盛兴府去。 为了米亦竹的修炼,老乞丐最近打算连城东都不打算去了。 除了弯刀,其他所有的兵器都要练上一遍,招式自然是刀法和拳法。 通常米亦竹会先从铁棍开始,吐几口鲜血而已,至少不会有皮外伤。 兵器架上的一一拿起,又一一放了回去。 最后以狼牙棒结束,练完后直接躺倒,做死狗状! 这时候,老乞丐会慢悠悠的上前,蹲下身子,在米亦竹的身上点上几下,替他止血。然后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详细的告诉他在用某种兵器的时候,哪些招式应该做出哪些调整。 米亦竹对自己招式中的错误无比清楚,可清楚归清楚,能不能控制又是另一回事。 按照这种强度练了一个多月,就连蚕员外来蹭酒喝的时候,都说护法已经大了一圈。 可米亦竹的修炼依旧毫无进展。 老乞丐说这个阶段是最痛苦的,不管你怎么努力,似乎都看不到希望,最后,还有可能会变成绝望。 米亦竹问老乞丐这种情况到底要持续多久? 老乞丐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因人而异,有可能一天,有可能一年,也有可能,这辈子都这样了! 满身的伤痕没能让米亦竹崩溃,可老乞丐这几句不负责任的话,却差点让米亦竹抓狂。 练归练,米亦竹睡前还是会去小楼坐上那么一小会,要么喝酒,要么喝茶。 这期间苗少主又来过一次,对米亦竹迟迟不能进阶到一段,很是奚落了一番。 “老家伙挖苦我也就算了,你也在我的伤口上撒盐!”米亦竹不禁苦笑。 “谁让我上次输得那么惨?暂时还没想到要怎么回敬你,至少得让我嘴上出出气吧?”苗少主说得振振有词。 还能说什么?米亦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寒玉宫那个老家伙到底想干嘛?”苗少主又奚落了几句,然后突然问了出来。 这一招,是米亦竹惯用的伎俩,没想到被苗少主学了去。 “朋友,他现在是我的同盟,你们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居然跑来问我这个?”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嘛,朋友比同盟可要亲近得多。”苗少主说得理直气壮。 米亦竹朝她拱拱手,表示心服口服。 “别来这些花招,跟我好好说说,那老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 地位尊崇的宫主,在苗少主的口中居然变成了老东西,米亦竹在想要是被自己的二哥听到,不知道会不会立刻拔剑,邀请她来一场决斗。 “我哪知道?猜了这么久,没有半点头绪!”米亦竹实话实说。 “要说是为了阻止骑兵西进,现在大都督府的大军就在隘口,危机已经解除,为何还要在草原上与我们缠斗?” 这几句话,遇上不知情的,还以为苗少主和米亦竹才是盟友。 “你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也没见你们的人撤走!”米亦竹装做无意,顺着苗少主的话说了两句。 “你这小家伙,是越来越狡猾了,我在跟你分析寒玉宫的举动,结果你在想着套我的消息!”苗少主说完后瞪了米亦竹一眼。 “我现在就是个瞎子、聋子,你们两家的举动,我都猜不透,宫主是不会跟我说实话的,遇到你,不是得问上一问么!”米亦竹双手一摊,表现得十分无辜。 苗少主看了他一小会,随后轻轻一笑,骂了句‘活该’,就消失不见。 米亦竹重重的叹了口气,暗道一句交友不慎! 大声的唤了句怀山,不一会儿,怀山就出现在楼梯口。 “菜冷了!”米亦竹淡淡的说出一句。 楼下早已备好,换上一遍就是。 看着怀山忙碌完后准备退下,米亦竹让他坐下,陪自己喝上两杯。 怀山知道米亦竹的习惯,谢过后半个屁股落座。 “明天,找两个奴隶贩子过来,记住,要低调。”几杯过后,米亦竹轻声吩咐了两句。 怀山急忙应下。 米亦竹没有再说,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心想在那草原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们都舍不得撒手? 第362章 议宗族未来 蚕员外又来了! 这家伙每个月至少要到盛兴府来蹭上一顿,走的时候还要带上两坛好酒。 以前好歹还带上一些点心当礼物,自从米亦竹重回米府后,蚕员外干脆连点心都省了,丝毫没有做下属的觉悟。 不过这次来,倒也不全是为了蹭饭,主要是护法每日里苦苦哀求,想见盛兴公一面。 那副惨状,连蚕员外都不打算多看几眼。 很巧,盛兴府还有其他的客人,好在都不是外人,米亦竹就在大厅设宴,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蚕员外举杯,主动向对面的客人敬酒,对面的客人呵呵一笑,端起杯子,冲蚕员外说了句久仰! “你这个年纪,早已可以随心所欲,表现得这么客气,就没什么意思了!”米亦竹端坐在正中的台阶上,笑着冲客人说道。 “运气好,姓谢,仗着城主府的势力,狐假虎威了一辈子。其实吧,我这人文,文不得,武,武不得,就是一废物!”客人说完后,嘿嘿的笑了起来。 蚕员外急忙表示华长老说笑了! 没错,米亦竹的客人,就是咨政院的华长老,位列诸位长老之首。 这老家伙能屹立在大殿,几十年不倒,谁要是敢真信了他的话,觉得他是个废物的话,恐怕,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老家伙同蚕员外一样,自从品尝过盛兴府的美酒后,似乎就迷上了这一口,每个月,总要找个借口来喝上那么几杯。 “这还真不是说笑,要说文吧,识字没有问题,可要是让我写点什么,就不行了;武吧,勉强练到五段下。这种情况,放在寻常人家,想养家糊口,一辈子都得疲于奔波。”华长老的语气十分感慨。 米亦竹哪还猜不到这老家伙的心思,上次在议政会上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这是过来表功,顺带打算要点好处。 对身边的人,米亦竹一向大方,更何况华长老还帮自己解了大围。 “内府的职位有些空缺,不知华长老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米亦竹面带微笑,主动开口。 华长老在宗族内极有分量,又好说话,许多落魄的族人都喜欢走他的门路。 “咨政院刚刚成立不久,也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华长老说完后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嗯?这是看不上? 米亦竹在心中猜测! 华长老家中出了一位勋爵,其他的子孙虽然会被除名,可将来都能依附勋爵府生存。再说了,他的长孙还是米亦竹的伴读,在内府表现不错,未来可期。 “别遮遮掩掩了,有什么要求就提,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允了!”米亦竹懒得去猜,干脆直接挑明。 “盛兴公想到哪里去了?老夫一辈子只求温饱,哪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华长老正襟危坐,做大义凛然状。 这老狐狸都快成精了,米亦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原来是我想错了!”米亦竹说完后端起酒杯,冲华长老举了举,表示歉意。 这杯酒要是下了肚,华长老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憋回到肚子里了。 就在米亦竹慢吞吞的把酒杯送往嘴边的时候,华长老果然再次开口。 “其实,是有件公事,想要麻烦一下盛兴公!”华长老说完后,脸上没有丝毫的难为情。 米亦竹笑着把酒杯放下,给了他一个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华长老没有立即开口说事,而是看向了对面的蚕员外。 蚕员外在官场混了几十年,哪有不懂的,急忙起身告退。 米亦竹笑着请他落座,对华长老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蚕员外的面提的。 华长老冲蚕员外拱了拱手,心中着实有些佩服米亦竹的气度。 蚕员外急忙还礼! “这次咨政院在族中选拔时,发现可用之才实在是不多。我们几位长老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打算办一个族学,宗族内所有适龄的,必须强制入学。” 在华长老心中,这是百年大计,他说得很慢,表情也很严肃。 此刻米亦竹也收了笑,脑袋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来。 “这是好事!” 就在华长老的心中开始慢慢的涌起失望的时候,米亦竹终于开口。 华长老精神一振,就连脊背也不由自主的挺了挺。 “不过,只是强制他们读书还远远不够,还得保证他们进了族学后认真攻读。比如将来所有人必须参加考核,通过后才能全数领取自己的红利,否则,终生都只能减半领取——”米亦竹缓缓地说道。 华长老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与此事无关的蚕员外,都在心里暗道一声‘好狠’! 每年宗族成员分得的红利,足以让他们们活得逍遥自在! “除了宗族的成员,那些已被除名的谢氏也可以进去读书,毕竟是同一个祖先,不能完全不管。”说到这里,米亦竹看了华长老一眼。 华长老听得十分仔细,听到此处还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演技,果真是浑然天成! “咨政院也可以在他们中间挑选一些青年才俊,将来长老空缺,他们同样有资格竞争,一旦被选为长老,可以重列宗族,延三代。” 华长老被米亦竹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呆了! “总之,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希望!”米亦竹最后总结道。 这是想要得到所有谢氏拥戴啊! 华长老沉思片刻,起身,把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这头老狐狸哪会反对?他不但不会反对,反而还会用尽全力促成此事。 这样一来,华长老的孙子,谢儒林,将来也有机会成为宗族的大佬! 这才是真正的厚礼! 此刻,华长老的心中,对米亦竹充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情。 米亦竹起身上前,亲自将他扶起。 等华长老重新落座,米亦竹就在这大厅中间来回踱步。 “说白了,你来找我,无非就是要钱要地,回去跟他们几个把方案做好,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去见城主。”米亦竹最后给华长老吃了颗定心丸。 华长老激动的应下,盛兴公只要点头,此事就成了一大半。 “我再给你支一招,族学的山长只能由城主担任!”米亦竹说完后看向华长老。 华长老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停的点头。 蚕员外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中感叹谢氏此举,可保百年无忧。 米亦竹回座、举杯,三人一饮而尽。 米亦竹又把脑袋转向蚕员外,主动问起护法的情况。 同样,他也没有让华长老回避的意思。 蚕员外伸出双手比了一下护法的体型,然后说他十分想见盛兴公。 米亦竹咬了咬牙齿,轻轻的摇了摇头。 蚕员外来时生怕米亦竹会一时心软,见他摇头,心里这才踏实不少。 “从其他人的口供中,你拼出了多少?”米亦竹依旧看着蚕员外。 “底层的,在他们的互相印证下,基本上已经比较完整,可关于魔教上层的东西,依旧一无所知!” 米亦竹听后也不觉得失望,不过心中越发认识到护法的重要性。 “好好伺候他,不要给我弄死了!”米亦竹认真的叮嘱一句。 蚕员外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目前,刘忠还在刑房处理公务,地鼠、无名者和那些二三段的侍卫也没有调回来。在护法咽气之前,米亦竹不打算把他们撤下。 不过这样一来,盛兴府的防卫,就变得无比空虚。 偌大的一个府邸,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个罗培峰了! 城主得知这种情况后,心中十分忧虑,打算让侍卫营再调些侍卫过去,被米亦竹婉拒。 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府里有一尊大神,有谁会那么想不开,巴巴的前来送死? 城主见他笑得有些诡异,就知道这家伙心里还打着其他算盘,也就不再管他。 不过米亦竹似乎是忘了,这尊大神,也有出门的时候。 在府里教导了一个多月,老乞丐觉得指点得差不多了,于是让米亦竹自己勤加练习,然后背着双手,晃晃悠悠的前往城东逍遥去了。 等到送走二位客人,米亦竹独自前往练武场,还是从铁棍开始,最后以狼牙棒结束。 没进展就没进展,看不到希望就看不到希望,米亦竹想着把这每日一次的自虐,当作是在打发时间。 这些年,反正吃的苦头也不少,也不差这些了! 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自己给自己止血! 等在怀山的伺候下收拾完毕,不管多晚,米亦竹都会上小楼去坐一会,时而喝酒,时而喝茶。 那些侍卫,还是被他给打发得远远的,只留下怀山在楼下伺候。 多好的机会啊,米亦竹才不相信他们不会动心! 第363章 借机谋好处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不请自来! 人数不多,只有六人。 这些黑衣人轻松的避开了所有的岗哨,直接向小楼扑去。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那些四段的侍卫,就连米亦竹,也是在他们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苦笑一声!这算是盛兴府的奇耻大辱! 那几人似乎对盛兴府的情况了如指掌,将米亦竹围住后,并不急着将米亦竹拿下,反而欣赏起面前猎物的反应。 困兽! 米亦竹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头困兽。 “不知道这是盛兴府?”米亦竹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就是知道,我们才特意前来!”没想到其中一人居然还回了一句。 “开个价吧!”米亦竹想着如果能用金币解决,最好还是不要动手。 几人冷冷的看着他,无人回答。 “不是求财!看来你们是冲着我来的了!”米亦竹说完后叹了口气。 “自己动手?还是让我们活动一下?”问出这句的,还是刚才回答的那人。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米亦竹话音刚落,手中的酒杯就碎成几块,手一挥,每一块碎片都奔向一位不速之客。 没指望这一块碎片就能伤到他们,米亦竹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只见他重重的一跺脚,楼板立刻被震出一个大洞,然后连人带椅子坠到一楼。 等到那些黑衣人追到一楼,米亦竹早已在一楼站定,右手多出了一把弯刀。 怀山则缩在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几人同时攻上,米亦竹随意的挥出一刀,先是逼退面前那人,然后再反手一刀,仰身逼退背后那人。就在其他几人快要摸到米亦竹衣衫的时候,他突然就这么直直的躺下,同时左手突然多出一把粉末,灌注内力往空中一撒,顿时雾蒙蒙一片。 “有毒!”有人大喝一声。 几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等到白雾散去,地上哪还有米亦竹的身影,就连角落里的那个太监都消失不见。 几人察觉出不妥,急忙奔出小楼,发现楼外站着一群太监! 刚才缩在角落里的那位太监,不在其中。 米亦竹站在这些太监身后,表情十分轻松。 “无名者不是全都派出去了?”问话的还是那人。 “他们不是无名者!”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还伸手拍了拍面前那位背朝自己的太监的肩膀。 “原来你早有准备!”那人点了点头,然后低喝了一句‘撤’! 已经晚了,能逃到哪里去哦?四周全是侍卫! 虽然都只是些四段,可架不住人多势众啊! 有六位太监迎上,一对一,十分公平。 这些太监的身手同米亦竹差不多,在二段中算是顶尖的存在,那些黑衣人虽然也是二段,可同这些太监比起来,还是稍稍有些差距。 米亦竹看了一小会,不打算跟他们做过多的纠缠,于是轻轻的挥一挥手,又有几名太监加入了战团。 二对一,黑衣人陆续被拿下! 米亦竹在一旁观察得十分仔细,刚才,这些黑衣人有好几次机会自杀,可无一人选择魂归地府。 很明显,这些人都不是死士。 怀山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悄悄地站到米亦竹的身后。 米亦竹看着这几位被制服的黑衣人,笑着说你们连脸都不蒙上,看来还真是不打算让自己看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后让怀山把这些人交给蚕员外,特意嘱咐,不能同护法关在一起。 这些人要是像那匹马一样炸开,到时候刑房内就有乐子可瞧了! 怀山弯腰应下,然后带着一群太监无声的退下。 罗培峰上前请罪,米亦竹笑着看了他一眼,问他何罪之有? 转过头再看看被折腾得惨不忍睹的小楼,米亦竹叹了口气,看来,得有段时间不能上去打发时间了。 蚕员外每日里陪着护法,正无聊得要死,见怀山送来这么些人,真是喜出望外。 他的动作很快,效率也很高,等到第二天下午,就亲自把供词送到了盛兴府。 米亦竹快速看完后笑了起来,问正在品酒的蚕员外作何感想? “盛兴公不如装一次糊涂?”蚕员外的嘴角浮起了奸诈的微笑。 “就按你说的办,说不定还能讹点好东西回来!”米亦竹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还是让怀山出马,将蚕员外问出来的口供送到了某位大佬的府邸。 大佬看后大惊,立刻前往盛兴府求见米亦竹。 结果扑了个空,米亦竹一大早就去了方府! 大佬不顾身份,坚持坐在大厅内等候。 所以,等到米亦竹的马车停在盛兴府的大门外,他刚刚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就看到二狗满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米亦竹呵斥了一句。 “陈学士一大早就来了,一直坐在大厅里!”二狗轻声回话。 “他又没有三头六臂,你有点出息好不好!”米亦竹说完后,重重的拍了拍二狗的肩膀。 毕竟是故人的侄子,米亦竹一直对他另眼相看,就连权倾盛兴府的怀山,平日里对二狗也是客客气气的。 二狗急忙弯腰点头,可心头还是有些发怵。 那可是孤城的学士,权力塔最顶端的那一小部分人。 慢悠悠的跨进大门,直到快到大厅,米亦竹才稍微加快了脚步。 进到大厅,陈学士起身,拱手弯腰。 米亦竹快步上前,亲切的将他扶起,二人寒暄几句后,分宾主坐下。 “盛兴公,这栽赃的手段也太拙劣了吧!” 还没上茶呢,陈学士就率先开口,直入主题。 “谁?你在说我?”米亦竹有些惊愕的看向陈学士,心想学士们都这么大胆了吗! “哪里!本学士是在说背后的主谋!”见米亦竹误会,陈学士急忙解释了一句。 米亦竹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我自然是信任陈学士的,不然也不会让人把供词给你送去,不过,内府中还是有许多人不信啊!”米亦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 陈学士心里一沉,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关。 “本学士建议彻查此事!”盛怒之下,陈学士把心一横,起身弯腰。 “陈学士的意思,是将此事交由议政会定夺?”米亦竹看向陈学士,表情似笑非笑。 陈学士的表情有些凝重,如果这些供词在议政会上拿出,不管是不是自己做下的,一个停职待查是跑不掉的。 再想复职,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是怎么了?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如此沉不住气! 陈学士在心中暗暗的责备自己。 米亦竹请陈学士坐下,此时正好有香茗奉上。 米亦竹请陈学士品茶,陈学士哪有心思,喝上一口后,胡乱的称赞了几句。 不管怎么说,气氛还是缓和了不少。 “陈学士可有仇人?”米亦竹问出一句。 “几十年来,本学士清正廉明,罢黜了不少官员,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 既然米亦竹往那个方向上指引,陈学士自然是心领神会。 “有能力雇得起几位二段做下此事的,恐怕不多吧?”米亦竹继续问道。 陈学士想了想,脸色阴晴不定。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先压上一段时间,不过——”米亦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下官这些年,家中也小有积蓄,稍后就让人运来,供盛兴公打点!” 盛兴公爱财的名声,孤城无人不知,陈学士把话说得十分直白。 “这哪里是钱的问题,你知道的,我的那些师兄们,没一个爱财!”米亦竹哑然失笑。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不过,也不算太过离谱。 还价!就说明这事有戏,陈学士十分委婉的请米亦竹开出条件。 “两千张入城证,我保证至少可以压半个月!”米亦竹狮子大开口。 最近几年,政务院对入城证不断收紧,内府上上下下,束手无策! 陈学士思考了一下,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想出应对的策略,于是痛快的应下。 生意谈妥,二人都轻松下来,陈学士此时才有心情仔细品一品面前的香茗。 眼睛一亮,果然不是凡品! 就算是普通的茶叶,运到西域也被炒成了天价,更何况这种上品,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米亦竹见陈学士也是爱茶之人,于是大方的让怀山准备两包,放进陈学士的马车。 陈学士在座位上微微欠身,表示谢意! “等找出谁在背后捣鬼,本学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那可是两千张入城证啊,陈学士想起就心痛不已,恨恨的说道。 “我这边也会让他们继续拷问,不过,估计希望不大!”米亦竹宽慰了两句。 陈学士再次表示谢过,不过他也知道,既然敢做下此事,肯定会有万全的准备,从这几人口中,大概很难再掏出些什么! 心中早已有了一连串的名单,陈学士本着宁可错杀三千的精神,打算回去后挨个收拾。 只不过让他十分不解的是,为何盛兴公会认定他是被栽赃陷害? 同样有这个疑惑的还有怀山,仗着米亦竹的宠信,等陈学士离开后,就壮起胆子问了出来。 “他要是出手,会只有这点手段?”米亦竹反问了一句。 其实米亦竹真正的想法只有三个字:无所谓! 无所谓你做下,无所谓你没做,既然撞上了,就以此要挟,要点好处,没见城主连给他下毒之人都没有深究么? 不过这些话,只能藏在心底,别说怀山,就算是在城主面前,他也不会吐出半个字来。 陈学士也是个妙人,觉得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于是当天夜里,几辆马车从学士府驶出,穿过静悄悄的大街,最后在盛兴府的大门前停下。 第364章 死敌的对话 陈学士的动作很快,两千张入城证,很快就送到盛兴府。十分满意的米亦竹,立刻让蚕员外对那六人日夜拷问,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吐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没有惊喜! 米亦竹非常失望! 蚕员外判断是有人打着陈学士的旗号招募的这些人,然后安排他们做下此事。 对于蚕员外的判断,米亦竹有两点疑惑,第一是他们从未见过陈学士本人,难道就从未有过怀疑?第二是现在市面上还能找到这么多的好手? 吩咐蚕员外继续深挖! 城主在得知米亦竹用自己作为诱饵,换来了两千张入城证后,把米亦竹召进城主府内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同在方府挨骂时的样子差不多,米亦竹弯腰低头,表现得十分乖巧。等城主说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杯子喝茶时,米亦竹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城主消气了没? “没有!”城主板着一张脸,冷冷的说道。 米亦竹听后,急忙低头,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最后还是城主夫人替米亦竹解了围。 她不知道是米亦竹把城主从阎王殿拉了回来,以前甚至还怨恨过米亦竹。 不过自从米亦竹送给自家女儿一份厚礼后,她就对米亦竹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当城主告诉她,米亦竹已经把城南最好的田庄送给少城主当贺礼后,城主夫人的心里彻底不淡定了,她对这位小叔子充满了感激之情。 拉过女儿,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小女孩就蹦蹦跳跳的朝殿前跑去。 城主夫人让姑姑教女儿规矩,被城主拦住,城主认为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小小年纪就一板一眼的,得多么无趣! 城主府的人都知道,城主对这个女儿是极为宠爱的。没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才刚刚出现,城主那张冷冰冰的脸立刻就堆满了温暖的笑容。 米亦竹也在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在女儿面前,还是得给这位做叔父的留点颜面,城主抱起女儿,让米亦竹坐下说话。 “你是孤唯一的弟弟,难道就只值两千张入城证?”想想还是气不过,城主又责备了一句。 米亦竹只得点头应下。 此时小女孩从城主的怀中挣脱,蹦到了米亦竹的面前。 “叔父,父亲凶你了?”小女孩用了一个自以为很小的声音问道。 米亦竹点点头,还冲她挤了挤眼睛。 眼神中的宠溺,怎么也掩藏不住。 “不怕,过一会儿,等他消气了,你好好承认错误就是。”小女孩皱起眉头,开始像个小大人一样,给叔父出起了主意。 这位叔父虽然不能经常陪自己玩,可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儿,是源源不断的送进城主府。 米亦竹装作乖乖地说了句好,然后把她一把抱在了怀里。 城主咳嗽一声,二人都假装没有听到。 城主无奈,只得吩咐身后的王春来去安排酒宴。 在小侄女的帮助下,米亦竹总算是糊里糊涂的过关了! 等他从城主府出来,随即又投入到壮烈的自残式的修炼中去。 就在米亦竹埋头苦练的时候,他的另一位兄长,也在寒冷的寒玉山上苦修。 在宫主的亲自教导下,米亦男已经快要度过蜕变这个痛苦的阶段。 不过,偶尔宫主还是没空过问他的修炼,比如现在,宫主正在接待一位客人。 一位中年人,看着有些面熟,稳稳的坐在殿内, 在宫主强大的气场下,居然丝毫都不见慌乱。 “这次,你又是不请自来!” 宫主的这句话,至少可以听出他是位不速之客,而且,还不太受欢迎。 “四处云游,路经此处,顺道来看看你!”那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难为情。 “教主好兴致!”宫主的表情愈发冷淡,看来这位客人,实在是不太受欢迎。 “家都被你们端了,四处云游,也是实属无奈。” 客人,不,教主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此番前来,又是为了何事?” 如果不是此人的身份过于特殊,宫主甚至都不会见他。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指点一下寒玉宫的未来! “本来是打算祝贺你突破到金仙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一趟,算是白跑了,亏得本教主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教主说完后,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 宫主面无表情,盯着教主一言不发。 “上次,本教主送你的东西,你是没有看?还是不忍心用?还是说,你觉得时机不太成熟?”教主步步紧逼。 “你破解了上面的内容?”宫主的语气中隐隐有杀机闪动。 “本教人才辈出!”教主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随即笑了起来。 教主的那句话一出口,宫主就在心里给他判了死刑,不,是给魔教判了死刑。 “既然破解了,你为何不用?”宫主反问一句。 “明知故问!本教主要是能用的话,早就用了,此刻还会在这里跟你废话?”教主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过依旧是面带微笑。 宫主端起面前的酒杯,冲教主举了举,不管怎么说,基本的礼仪,还是要的。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上面的内容?”宫主此刻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不多!怎么,你想灭口?”教主的表情,像是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有这个打算!”散尽杀气的宫主又变得无比庄严。 “今天,你不会动手吧?”教主又问了一句。 “今天动手,就算将你拿下,我的寒玉宫也就毁了,改天,去你的地盘!”宫主说得十分随意。 “好算计!”教主轻轻的鼓了鼓掌。 “刚才,你说还给我准备了一份厚礼,是什么?” “现在看来,你是用不上了,不说也罢!”教主轻轻的摇了摇头。 “让我猜猜,是不是北边的那个?”宫主说完后,死死的盯着教主。 “难怪你找了个借口,安排那么多人过去,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教主恍然大悟。 “上次,从你家中,还是翻出了不少的好东西,这个,算是其中一项!” 能当着幸存着的面,把灭人全家说得如此淡定,估计也只有宫主了。 “便宜你了!”教主也不动怒,感叹了一句。 “你舍得送我?”宫主似乎不太相信。 “你也能看出来,十年之内,本教主是没法突破到金仙的,不过你得了那张纸,是可以办到的。这东西几百年一遇,既然我赶不上,还不如将它送你!”教主表现得十分大方。 这种鬼话,就是连寒玉宫打杂的童子都骗不过去,更不用提宫主了。 “圣人,早已超脱出肉体凡胎,我不信你没有动心!”宫主的表情,就像是揭穿了一个小孩子的把戏。 “可本教主得先过了金仙这一关!”教主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似真情流露。 “我要是成为圣人,你们魔教还有半点胜算?”宫主对教主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行为十分不解。 “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这次来,我还想同宫主做出一个约定!” 从本教主变成了我,看来教主还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 “说来听听!” 今天,教主给了宫主一个大大的意外,成功的勾起了宫主的好奇心。 “如果宫主能修炼到圣人,到时候,小小的西域恐怕已不放在你的眼内,魔教会倾全教之力助宫主踏平中原。如果宫主止步于金仙,就让你我二人平分西域,可好?”教主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中原哦! 那可是中原! 如此宏伟的目标,就连历经沧海的宫主也不禁动容。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要说信任教主,就更加不可能! “没想到教主如此豁达,灭教之仇,说放下就能放下!” 老奸巨猾的宫主貌似十分感动。 “放不下的,不过,能让魔教立国,甚至是在中原插上一脚,也算是对得起历任教主的在天之灵!” 宫主一直都在仔细观察,没看出什么端倪。 “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现在还只是真仙,别说圣人,就连金仙,也还没摸到他的门槛。今日,就当是你我二人闲聊,真到了那一天,我俩再谈!” 宫主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复。 教主也不失望,点点头说自然如此。 “那北边?”宫主张口问道。 “就让他们练练身手,将来入关,可是有许多恶仗要打。”教主笑了起来。 宫主也笑了起来,两位真仙就此达成默契。 真仙的对话,自然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一无所知的米亦竹,正在孤城的盛兴府内,日复一日的挣扎! 第365章 又得万亩田 也不知道陈学士找到陷害他的人没有,米亦竹只知道,这段时间有许多人莫名其妙的倒了大霉。 最差的,也是员外郎! 看在那晚停在大门外那几辆马车的份上,米亦竹把这事又压了十天,然后才在议政会上提了出来。 二十几天的时间,陈学士要是还没办法让自己脱身的话,这个学士也就不用做了。 果然,陈学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最后平安着陆。 米亦竹的内心其实是不满意的,他不是对遭人暗杀感到不满,也不是对陈学士轻易脱身感到不满。他是对没能钓到大鱼感到不满。 或者说,是对没能揪出背后的大鱼感到不满。 几个月的布置,就这么彻底落空! 这世上啊,哪能事事如愿! 在蚕员外亲切的关照下,那几名刺客不出意料的都被阎王先后收进了地府,这几个糊涂蛋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真正雇佣他们的到底是谁。 不去城东的时候,老乞丐时常眺望南方,目光深邃的对米亦竹说感觉洞府在召唤自己。 米亦竹知道他这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想变着法的刺激自己,可修炼这东西,连真仙的心里都没底,又怎能怪得了米亦竹。 事实上,米亦竹已经很努力了,除了前往方府,剩下的时间基本都耗在了练武场上。 每日里弄得遍体鳞伤,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的。 城主府的大匠很厉害,米亦竹请他们出手,才十来天时间,就让小楼完好如初。米亦竹转了转,十分满意,当夜就在小楼内小酌了几杯。 最近,孤城的形势似乎在一点点的好转,北边的危机已经算是彻底解除,庄园的危机也暂时解除,西边被魔教控制的那几个国家一直处在内乱的边缘,可米亦竹的心里,却时常有些莫名的恐慌。 他总觉得,似乎有地方被漏掉了! 在这莫名的恐慌中,米亦竹迎来了一位客人。 谢泽! 那位送给自己无数把利剑的谢泽。 对于朋友,米亦竹一向都比较热情,不过此人还肩负着同自己过招的使命,米亦竹就只得先把人请到练武场上。 再用条石这招,就有些不像话了,不过米亦竹也舍不得毁掉那些兵器,就只是靠着深厚的内力和水银泻般的招式与剑网周旋。 一个多时辰后,谢泽收招,米亦竹也慢慢的放下了狼牙棒。 没错,他用的是狼牙棒,而不是弯刀! 不小心,身上被谢泽的利剑割了几道口子,血淋淋的,看得谢泽十分惶恐,急忙上前弯腰请罪。 米亦竹笑呵呵的将他扶起,看了场边的老乞丐一眼,说已经是满身的伤痕,也不差这几道。 这种废话,老乞丐直接略过,冷哼一声后,背着手朝大门口走去。 切磋完,米亦竹在花厅设宴,款待这位大方的客人。 能同米亦竹坐在一张餐桌上的,差不多算得上是米亦竹的朋友。 就算华长老现在替米亦竹解决了不少难题,都没能坐上一张桌子吃饭,可见,米亦竹对自己人的定义还是有着很高的标准。 谢家已有二十人落户孤城,也在城东南买了宅子,在内府任职的是谢泽的一位堂兄。据方总管介绍,此人老成持重,支撑门户是绰绰有余。 刘忠还在内府,老乞丐又去了城东,恰好两位伴读回来得早,米亦竹就请二人作陪。 谢泽很是机灵,不需要米亦竹开口,他就主动汇报起进展。 米亦竹安插过去的人,都让谢泽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派了出去,目前看来,各方还无人起疑。 米亦竹点了点头,他们已陆陆续续的有消息传回。 想起那几位刺客的来历,米亦竹随即问了出来。 “罗家与郑家,都是那里的大家族,他们才是真正盘踞了几百年的家族,也是势力最大的两家。”谢泽皱了皱眉头,开口向米亦竹介绍起来。 “这两家既然雄踞一方,这两家的人,怎么会任由别人驱使?”米亦竹也皱起了眉头。 “听说,这两家已经暗中投靠了西域。”由于只是传闻,谢泽说出来之前犹豫了一下。 米亦竹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说这样看来,好像也能解释得通了。 不过,刺杀盛兴公,可以视为向孤城挑衅,既然做下了,那就必须得付出代价。 米亦竹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他打算自己解决。 几名刺客的尸首,已安排人大张旗鼓的送了回去,一同送过去的,还有他们的供词,和盛兴公的责问。 接下来,就看他们准备如何平息盛兴公的怒火了。 两位伴读每日在内府协助主官处理具体事务,早已不是当年的纨绔公子,二人对米亦竹目前的处境,和孤城面临的危机也是深有体会。 “这两家就是仗着我们的大军不能逼近,才敢肆无忌惮!”谢福昆有些恨恨的说道。 “不需要大军,一样可以收拾他们!”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谢福昆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米亦竹除了是孤城的盛兴公,还是庄园的少主。 王庄主要是出面替米亦竹讨个公道,谁也挑不出毛病。 送走谢泽后,米亦竹接下来没有再采取任何行动,就只是等待! 不过他也没有闲着,练武场上时常会响起一声惨叫。 就在天气渐渐炎热的时候,米亦竹终于等来了那两家的回复。 米亦竹看后淡淡地一笑,随后让二狗亲自往王氏庄园跑上一趟。 王庄主早就准备好了,一收到米亦竹的来信,就带着人直奔西边,沿途居然有好几家庄园加入。 对外,自然说的是庄园主一损俱损! 独孤家和晏家插上一脚,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没想到,武家也派人前来支援。 白得了一家庄园,这种大恩,武庄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有谢泽的家族掩护和提供消息,王庄主很顺利的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两家只得一边召回人手退守城堡,一边向西域诸国求援。 孤城的使团早已抵达西域,在各国之间来回穿梭,警告他们不得插手。 这是庄园主与当地土着的纠纷,如果西域插手,那么孤城的大军也不介意再跑上一趟。 这两年,孤城的军队可是十分活跃。 在这种情况下,西域诸国也只能在暗中提供帮助。 王庄主的准备非常充分,这点帮助还不够他塞牙缝用。 围到最后,两家只能求饶。 盛兴公爱财,这片土地上是人尽皆知,两家打算破财消灾。 一家五万枚金币! 王庄主直接替盛兴公做主,一口回绝! 独孤复和晏胖子亲自参战,听后也是冷笑不已。 几万枚金币,在这些财大气粗的庄园眼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一家十万枚金币! 罗家与郑家开始加价。 王庄主派人将消息传回盛兴府,让米亦竹自己定夺。 当时米亦竹正在练武,不知是不是状态不佳,狼牙棒在身上多捅了那么几个窟窿。 所以等怀山上前禀告的时候,米亦竹躺在地上,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 怀山把盛兴公的沉默理解为不满。他这样想也是有道理的,盛兴公收一次礼,都得落下百八十万枚金币,更何况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区区二十万,就想让盛兴公消气? 怀山立刻退下,将米亦竹的反应告诉王庄主派来的信使,等米亦竹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信使估计都已出了南门。 算了,这是小事,米亦竹觉得没必要驳了怀山的面子。 王庄主对米亦竹的反应十分满意,觉得这才是盛兴公该有的眼界。 两家没法,把价钱加到了每家二十万! 很不巧,信使赶到的时候,米亦竹又在练武。等他瘫倒在地上,怀山上前,跪在地上,弯下腰轻声禀告。 米亦竹看了怀山一眼,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怀山给了米亦竹一个已经领会的眼神,然后退了下去。 等到信使返回西边,就告诉王庄主,盛兴公似乎很不满意,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庄主和两位少主一听,都觉得这次刺杀恐怕把米亦竹气得不轻,决定让这两家狠狠的出一次血。 所以,当这两家把价钱加到三十万的时候,王庄主再次替米亦竹做主,一口回绝。 两家前来商谈的使者都是他们族中的长辈,二人对王庄主表示,杀人不过头点地,三十万枚金币,是他们能拿出的极限,如果再加,恐怕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 王庄主是什么人物?冷哼一声让他们放马过来。 两个老家伙见硬的不行,又只能软下身子苦苦哀求。 “没钱?你们不是有地么!”王庄主软硬不吃,冷冷的提醒他们。 就这样,再一次报价的时候,就变成了每家三十万枚金币,和五千亩良田。 这两家,谁的手上没有几千顷良田,五千亩,实在是不算什么! 王庄主再次派人将报价传回孤城。 米亦竹太刻苦了,等信使赶到,米亦竹还是在练武。 等怀山再次给米亦竹反馈一个懂了的眼神时,被米亦竹一把拉住。 “够——够了!”米亦竹用尽了全身力气。 怀山有些遗憾的应下,这家伙,还想着再榨点油水出来。 几十万枚金币,王庄主留下了十万枚,用来答谢那几家庄园,其余的都让护卫一直护送到盛兴府的库房。 米亦竹对金币不太敢兴趣,不过他对那万亩良田极感兴趣,不但立刻派莫管事前去接收,还请了独孤家和晏家的营造商前去修筑城堡。 城堡的规格,同城西的堡垒一样,不过,米亦竹要求,要修得更加坚固。 第366章 出城向西去 盛兴府得到了一片新的土地,除了米亦竹外,最高兴的,大概就是莫管事了。 自从城主府的人接手了城外的那片田庄,莫管事就有些患得患失,生怕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 他对自己的处境看得无比清楚,一旦失去盛兴府的庇护,莫家的这点人会立刻被人从孤城抹去。 好在盛兴府又有了新的田庄,莫管事又有了用武之地。虽然那里是连绵千里的法外之地,可有危险,总比没有了利用价值要强。 米亦竹让他带上十来名侍卫,人数虽然不多,可象征的是孤城,有谁要是胆敢攻击,会被视为向孤城挑衅。 得到的报复一定是残酷而又猛烈的。 不过莫管事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这里的人全都是些法外狂徒,讲究的是用刀剑说话。要是真的不按套路出牌,自己也只能祈求盛兴公会怜悯莫家这最后一点骨血。 好在,营造商突然来了,还是独孤家和晏家的,莫管事拿着图纸仔细研究了一番后,一颗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盛兴公这是打算在这片土地上插上一颗钉子,谁也拔不掉的钉子。 聪明的莫管事从中嗅到了机会,要是把这件事办好了,对盛兴府,甚至对孤城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一向心软的盛兴公,恐怕也会彻底的接纳自己。 除了莫管事,怀山也是无比兴奋,这家伙贵为盛兴府的大总管,巴不得盛兴府的产业遍布天下。 窝在城主府里,做一个盛兴殿的大总管有什么意思,这盛兴府的大总管,现在可是无数人巴结的对象。 怀山的知名度,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身边这些人的小心思,米亦竹一向是不大理会的,只要他们不做那些贪赃枉法、伤天害理的事情,米亦竹对他们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更何况,每日里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他也没那么多的精力过问。 这种事,还是留给女主人进门后再来整顿吧! 上次的刺杀,米亦竹不认为是苗少主的手笔,要么杀掉米亦竹,杀不成就栽赃陷害,看着也算得上是个计中计,可实际上漏洞百出,实在是经不起推敲。 自从小楼修好后,苗少主又来光顾过两次,米亦竹没跟他提刺杀的事情, 二人谈天说地,表现得都十分轻松。 除了苗少主,盛兴府陆陆续续的也迎来了许多客人,其中最熟悉的自然是独孤复和晏胖子二人。 没想到武庄主也来了,他带着武少主先去了方府。事后,方府的老管家告诉米亦竹,武庄主除了带来许多的礼物,甚至还让武少主给方老先生磕了好几个头。 第二天,武庄主父子前往盛兴府做客,米亦竹带着两位少主和两位伴读亲切的接见了他俩。 一个庄园啊! 武庄主不知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米亦竹同武庄主只有数面之缘,不过他跟武少主倒是老熟人了,再加上其他几人在旁边活跃气氛,大厅内的氛围倒也其乐融融。 不管怎么说,就从米亦竹把酒宴的地点选在花厅,就可以看出米亦竹对他俩的态度。 代武老庄主处理了几十年的事务,同那些老狐狸们比起来,武庄主也不遑多让。 在座的,要么是庄园主,要么是庄园的少主,又或者是盛兴公的心腹,武庄主直言,强硬派已经渐渐的对庄园主大会失去了控制权。 除了两位伴读,其他人都在点头,目前董家的地位还比较稳固,如果董家的地位一旦动摇,那么庄园主大会,很有可能就会变成魔教控制这片土地的工具。 所以,上次的事情对魔教来说,未必算得上有多大的损失。 至少,魔教已经提醒了那些摇摆不定的庄园主,他们对这块土地的渗透之深,已经远远的超出了这些庄园主的想象。 等到下一次,魔教卷土重来,恐怕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武老庄主了。 等武庄主说完,米亦竹笑了起来,说庄园主大会,以后能不开,还是尽量不开。 至少,在重新夺回控制权之前,能不开就不开。 米亦竹话音刚落,武庄主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接下来,就看自己这一帮人,要如何利用这段时间,来找出那些早已投靠西域的庄园主。 米亦竹曾经隐晦的告诉过他们,目前这片土地上的庄园主实在是太多了,武庄主深以为然,他曾经算了一下,觉得这些庄园主少上个一二十位,恐怕还要更加团结一些。 一顿饭的功夫,就定下了许多人的未来,至于董少主那边,米亦竹到时候派人知会他一声就行。 董少主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配合。 独孤复和晏胖子此次来孤城,除了处理庄园和孤城之间的事务,更重要的,是他们前来赴约,同米亦竹一起前往西边狩猎。 武庄主在席间听到独孤复提及此事,立刻向米亦竹拱手,请求带上自己的儿子。 既是老熟人,现在又是自己的盟友,米亦竹哪会说不,于是西行狩猎的队伍中,又多出了一位少主。 初夏,草长莺飞,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败家子这段时间的表现可圈可点,为了表示嘉奖,米亦竹也特意将他带上,让他放松放松。 得知米亦竹打算出城狩猎,城主特意将他唤进城主府,详细的问了问他身边的护卫情况。 盛兴府,现在只剩下一堆四段的侍卫,靠这么一群人,如何能护卫这一群贵人的安全? 城主亲自下令,从左羽林卫调了一队人给米亦竹。 米亦竹原本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几十号人,可等到出发的那天,米亦竹才惊奇的发现,除了足足有上百号人,带队的居然是那位皮肤黝黑的校尉。 刘忠得知消息后,想要一同前往,被米易毫不犹豫的拒绝。 在米亦竹的心里,那位护法的性命,可比自己的要重要得多。 就这样,等到出发那天,米亦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南门,路过大柱家铺子的时候,他还特意下了马车,从铺子里将大柱抓了出来,然后直接沿商道一路朝西边前进。 第一个落脚的地方,就定在城西的堡垒,黄信提前收到消息,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看守堡垒的主将,是王庄主以前的副将。前几年王庄主还收留他在庄园做过一段时间的护卫头领,所以同米亦竹也算是老熟人了。 以前是自己的少主人,现在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主将同黄信一起,出堡垒十里迎接。 在二人的带领下,米亦竹等一行人围着堡垒转了一圈。米亦竹的心里十分满意,很是夸奖了几句。 这一千人目前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同正规的军队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的事,冯志武在得到消息后,居然不避嫌疑的前来拜访米亦竹。 二人早些年是邻居,米亦竹同冯志武有过数面之缘,而且米亦竹的二哥,又是冯志武的师弟。 有了这两层关系,冯志武前来拜见米亦竹,似乎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 米亦竹也不清楚,冯志武知不知道自己连同军队一起,被放逐到西边,就是出自他的主意。不过从冯志武的表情来看,米亦竹也发现不出什么端倪。 这家伙从一个合格的武将,已经进化成了一位合格的官僚! 米亦竹在堡垒内设宴款待冯志武,席间米亦竹笑着问他,白真仙马上就要开宗立派,到时候会不会亲自前往祝贺? 冯志武听后苦笑,说自己目前身份尴尬,不过贺礼倒是早已备好,到时候差人送过去就行。 米亦竹听后点了点头,似乎理解他的处境! 实话来说,冯志武还是很够意思的,等他回到自己的堡垒,便派出军队,沿着西边布置了一道防线,防止有人会对米亦竹一行人不利。 这个情,米亦竹在心里记了下来,想着等到有一天冯志武倒了霉,自己到时候得拉他一把。 狩猎,要有狩猎的样子,除了晏胖子和大柱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开始摩拳擦掌,眼巴巴的等待着米亦竹一声令下。 第367章 一步步前进 t 第368章 儿时的玩伴 陪着米亦竹在西域逛了整个夏天,三位少主,也是时候该启程回家了。 米亦竹将三人送至南门外,随后吩咐两位谢师傅,让他们将马车驶往内府。 护法,好久不见! 米亦竹在心中叹道。 等马车在内府的大门外停下,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然后径直朝刑房走去。 在米亦竹的强烈要求下,内府已经废除了每次都有一群人跪迎的规矩。 当时,方总管还想坚持,米亦竹直接以不来内府相威胁。 来到刑房外面,米亦竹没有直接进去,他站在院子里,让罗培风上前,将蚕员外请了出来。 蚕员外快步走出,还隔着老远就冲米亦竹弯腰低头。 没有寒暄,米亦竹直接关心起护法的情况,蚕员外犹豫了一下,劝米亦竹不要进去。 “为何?”米亦竹有些诧异的问道。 “护法的形状实在是惨了一些!”蚕员外委婉的劝道。 对于正确的建议,米亦竹一定会虚心听取,所以蚕员外的话音刚落,米亦竹扭头就走。 至于有多惨,米亦竹就没有问了,知道得太清楚,他怕自己晚上会睡不着觉。 出去的这段时间,米亦竹一直都没有忘记修炼,一有空闲,还是会练上那么几遍。 没见队伍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里面放着铁棍、狼牙棒等各种武器么? 老乞丐蹲在练武场边看了一次,目光中闪过了一抹惊喜,随后起身,前往城东庆祝去了。 米亦竹倒没有老乞丐看得那么透彻,他只知道,自己身上的窟窿要少上一些,还有就是,罗培峰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 在自己面前,罗培峰最多能坚持一百招。 罗培峰恭喜米亦竹,米亦竹摇了摇头,说自己感觉得到,还没有出现质的飞跃。 前段时间,米亦竹在西边狩猎的时候,孤城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第一件自然是白真仙开宗立派,城主和孤城的诸位大佬悉数参加,场面极为隆重。 米亦竹虽然没有亲自前往,可也派人送了一份厚礼。 米亦竹都自认为是厚礼,那就说明这礼物是真的够厚。 第二件事就是寒玉宫在孤城收徒,同前两年一样,继续延续了孤城百姓的冷眼旁观。 寒玉宫的弟子,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断层。 宫主就算再没有时间,可这种事关寒玉宫未来的事情,他也不得不亲自过问。 今年,招了不到十人,而且资质都十分勉强! 宫主端坐在大殿中央,面无表情的听着一众大佬诉苦。 “孤城在力推白真仙,恐怕就是为了动摇寒玉宫的地位。”其中一位大佬最后说出了一句正确的废话。 “年底,米亦男就是一段了!”宫主淡淡的说出一句。 诸位大佬都是精神一振,二十一岁的一段,已经十分难得了! 而且他还是土生土长的孤城人,他的成长极具代表性。 宫主说的是未来,不过眼前的危机也不能不想办法解决。 还是上次那位大佬,宫主派他去找盛兴公。 对付魔教,盛兴公在孤城已是大权独揽。 盛兴公哪有传说中的那么难见? 坐在盛兴府的大厅内,寒玉宫的大佬不禁感叹流言可畏。 上次带了那么多的好东西,米亦竹还没有忘记此人,很是热情。 大佬委婉的表明了来意! “再招一次?”米亦竹有些纳闷。 “是的!”大佬在座位上欠了欠身,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年龄,放宽到了六岁!” “六岁?” 米亦竹心想,六岁的孩子,有多少人家舍得让他们上寒玉山吃苦。 “我们寒玉宫,也希望能多为孤城培养一些有用之才!”大佬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 米亦竹听后心中一笑,十年洗脑,培养出来的,也只能是忠诚于寒玉宫的弟子。 不过有些话,心里想想就是了,米亦竹嘴上还是在极力赞扬寒玉宫的高风亮节。 求人办事,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寒玉宫此番前来,又拉来了几马车黄澄澄的飘过。 看在那些土特产的份上,米亦竹好心的提醒一句:“这才过去了多久,孤城的百姓就算是改变想法,恐怕也没那么快吧?” “我们想让世人得知,寒玉宫的弟子正在草原上与魔教殊死搏斗!”大佬的表情无比悲壮。 米亦竹的嘴角弯了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没有笑出声来。 虽然他不知道寒玉宫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米亦竹的心里无比清楚,知道绝对没有这老家伙表现出来的那么悲壮。 不揭短! 是米亦竹的优良品质。 不过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大佬见状,哪还不明白,说这次来的匆忙,还有几车山货,随后就到。 米亦竹心里着实有些无奈,他的本意,是在盘算让不让寒玉宫就这么颠倒黑白,谁知让这头老狐狸给误会了。 就这样,米亦竹糊里糊涂地默许了寒玉宫的操作。 等客人离开后,米亦竹问身后的怀山,难道在世人的眼中,自己真是位爱财的主? 怀山把盛兴公的名声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听米亦竹这么问,他立刻涨红了脸,说要是谁敢这么污蔑盛兴公,就该立刻打死! 米亦竹笑笑,起身晃晃悠悠的朝后院走去。 回屋、换衣,今日是小言的好日子,米亦竹答应晚上要过去喝酒。 半月前就让小言回家准备,同大柱一样,今日的美酒全都由盛兴府供应。 出门,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除了侍卫,还有两位伴读和府里的管事,败家子也在。 大家都知道小言同米亦竹的关系,可小言像他父亲一样,平日里和善得很,所以人缘很是不错。 沿中轴线一路向南,然后右转,拐进一条巷子,再前行一段,就被堵住了。 管家良叔在这条巷子里住了几十年,米亦竹送给他的新家,也在这条巷内。 沿着街道摆了几十桌,同大柱当年结婚的时候差不多。 管家良叔穿着簇新的衣裳,满面红光的带着小言等在人群外,见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急忙迎了上去。 父子二人打算给米亦竹磕头,被米亦竹拦住。 “当年,你父亲为了给你谋个差事,还谎报了年龄,一转眼,你都成家了!”米亦竹看着这位儿时的玩伴,突然有些感慨。 小言咧开嘴笑了起来,良叔则在一旁表现得有些不好意思。 米亦竹的贺礼早就送到,此刻其他人一一上前,送上自己的心意。 米亦竹目测了一下,小言应该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良叔在前面引路,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前来贺喜的宾客见良叔父子弯着腰引着一位贵公子进来,就知道此人就是盛兴公了。 有懂事的,早已起身跪下! 米亦竹笑呵呵的让大家起身,丝毫没有盛兴公的架子。 良叔将米亦竹几人迎到主桌,小言则将一众管事和侍卫们安置在离主桌不远的地方。 见小言同那些管事和侍卫们有说有笑,前来的宾客无不羡慕,一个商人管家的儿子,没想到也能有今日的出息! 主桌上早已坐了两人,见米亦竹前来,急忙起身弯腰。 米亦竹的心里有些酸楚,只见他神色如常的吩咐二人免礼,然后温和的让他们坐下。 这二人,一位是米亦竹的养父,一位,是米亦竹的姐夫。 阮主事是上司,两位伴读笑着弯腰见礼。 气氛一时间就显得不那么尴尬。 良叔请米亦竹上座,米亦竹笑了笑,说今日是小言大喜的日子,大家按年龄入座。 按年龄,谁还能大得过米思齐! 良叔十分为难,很明显,这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盛兴公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他先将米思齐请到主座上坐下,然后让阮主事在右侧坐下,怀山则在左侧落座。 怀山是多聪明的人啊,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就将位置让给了米亦竹。 败家子睁大了眼睛,问怀山是不是在开玩笑,他会不胜酒力? 谢儒林一巴掌拍在败家子的后脑勺上,然后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问他能不能把嘴巴闭上? “又踩坑了?”败家子有些沮丧。 谢儒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米思齐有些紧张的代表宾客说了些吉祥话,随后主人家吩咐开席。 “母亲没来?”米亦竹轻声问了一句。 “下午就来了,铺子上还有事,就没等开席!”米思齐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回去劝劝母亲,钱是挣不完的!” 米思齐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忧虑的问起了米亦竹前段时间遇刺的传闻。 怕他们整日里提心吊胆,米亦竹矢口否认,紧接着又问他是从何处听来的。 “坊间都在传,说是政务院的某位学士干的!”米思齐看向米亦竹,脸上忧虑不减。 米亦竹又看向阮主事,阮主事急忙点头。 “怀山!”米亦竹轻轻的喊了一声。 怀山就坐在米亦竹的旁边,听到后立刻把脑袋凑了过来。 “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这股风是从哪里刮起来的!” 怀山急忙应下。 米亦竹知道,等一回盛兴府,怀山这家伙就会立刻安排下去。 些许小事,怎能破坏了热烈的气氛,在两位伴读和败家子的活跃下,席间的气氛越发的热烈起来。 第369章 拿人的嘴软 回去的时候,米亦竹特意将谢福昆叫上马车,问了问他的婚事。 谢福昆以前订过一门亲事,不过家中遭逢巨变后,未来的岳父让人退回了婚书,然后将自家的女儿匆匆的嫁人。 灭门之祸,正常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谢福昆仅存的家人,都在城外修建城墙,哪还有人会操心他的婚事。 “你现在的情况,确实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二人聊了一会,米亦竹陷入了沉思。 谢福昆的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虽然米亦竹不能改变什么,可他能替自己考虑,这已经是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你的这件事,还是得找姑姑帮忙!” 过了一会,米亦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的说道。 他口中的姑姑,自然指的是谢福合了。 谢福昆一愣,谢福合在族中一向是横行无忌,更是眼高于顶的人物,她会答应帮忙? “你别管了,明天我就去黄府找姑姑谈谈,盛兴公的伴读,内府未来的栋梁,我不信就没人想让他做乘龙快婿!” 米亦竹说完后,笑着拍了拍谢福昆的肩膀。 谢福昆在车厢内给米亦竹叩首,眼中饱含着泪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第二天,等米亦竹从方府出来,立刻前往黄府,由于没有提前招呼,弄得黄家上上下下都有些惶恐不安。 这家人啊,也实在是太本分了一些! 陪家主聊了会天,告诉他自己是来探望姑姑的,一马车的礼物,全是市面上买不到的药材和补品。 黄员外陪坐在一旁,心里十分感激! 姑侄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的避讳,米亦竹在黄员外的陪同下,前往谢福合的院落。 谢福合的身体在慢慢的好转,不过她依旧同前段时间一样,还是那么的低调。 宗族内,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等米亦竹说明来意,谢福合的脸色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不是姑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这小子的身份太尴尬了!”在侄子面前,谢福合说话一向都是直来直去。 “谢福昆以前在家中就不受重视,后来又受到家中的牵连。说得直白一点,家中的荣耀,他没有享受多少,家里倒霉,最后却让他来承担,这命也实在是苦了些!”米亦竹十分有耐心,慢慢的说道。 这些年,米亦竹对谢福合一直都十分关照,也从未求过她什么,如今难得开口,而且谢福昆也确实可怜了些,谢福合就有些犹豫。 “姑姑,说实话,我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姑姑!”米亦竹笑着说道。 谢福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骂哪有这样说自己姑姑的。 “那个时候的姑姑,让我心里觉得无比踏实!”米亦竹也笑着感叹了一句。 “你这家伙,是在说姑姑霸道吧?”谢福合起身,又拍了拍米亦竹的脑袋。 黄员外把头转到一边,装作没有看到。 “该出声的时候,姑姑还是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有人要是敢有异议,我带着我的弯刀去跟他谈。”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腰间。 腰间,空空如也! “你这脾气,怎么跟姑姑以前差不多?都是一个姓氏,还是要对他们温和一点。”说完后,谢福合没忍住,又拍了一下米亦竹的脑袋。 “那——我那位伴读的婚事?”米亦竹才不会计较这些,张嘴问道。 “我先试试!”谢福合点头应下。 解决完一件大事后,米亦竹回到盛兴府后,随即兴高采烈的朝练武场走去。 如此高涨的热情,让准备出发前往城东的老乞丐十分纳闷,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来到练武场。 还是从铁棍开始,最后还是以狼牙棒结束。 米亦竹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不知道的,还以为盛兴公有如此之雅性。 “今天怎么回事?”老乞丐的好奇心,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 “高兴!”米亦竹懒懒的回答了一句。 不知不觉中,他已不需要歇息许久才能开口说话了。 老乞丐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给他讲起了一些注意事项。 “除了这种,还有没有其他的修炼方法?”米亦竹转过头,看向老乞丐。 这几天,米亦竹总是想起远在寒玉山的二哥,不知他在宫主的调教下,会不会也要吃上许多的苦头。 “当然有,只不过我觉得这种最适合你!”老乞丐说完后拍了拍米亦竹的伤口。 龇牙咧嘴一番,米亦竹总算是没有哼出来。 “说几种听听,让我开开眼界!”米亦竹说得毫不客气。 “你小子运气好,没怎么吃过蜕变之苦,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体会蜕变的滋味。不过,他们的招式也会在这个过程中完成演化!” “还有没有?”米亦竹接着问道。 “再比如,我这种,每时每刻都在躲避追杀,每天都在阎王殿上走上一遭,不知不觉中,也到了一段!” 话里的意思凶险无比,不过老乞丐却说得无比平静。 米亦竹陷入了沉思,他也不知道,到底哪种方法,要更加轻松一些。 “好好练,快的话,今年,你应该就能练到一段!”老乞丐难得的鼓励了一句。 米亦竹还是没有吭声,心想但愿如此。 寒玉宫卷土重来,开始在孤城大肆宣扬寒玉宫的弟子,正在北方的苦寒之地同魔教抗衡。 一些说书先生收了好处,也开始编造一些寒玉宫弟子的英勇事迹。 孤城负责对付魔教的重任,一直都落在米亦竹的肩上,这件事,他最有发言权。 不过每当有人问到米亦竹的时候,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给出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答案。 议政会上,几位学士忍无可忍,质问米亦竹为何不对寒玉宫的行为展开反击。 “反击?我要如何反击?”米亦竹反问一句。 “谁不知道寒玉宫在北边有其他的企图?”吴学士表现得十分气愤。 “证据呢?”米亦竹双手一摊。 “盛兴公,是您,在负责带领孤城抵抗魔教!”吴学士提醒了一句。 “可我的探子,全都没了,我现在就是个瞎子、聋子!”米亦竹的脸上全是无奈。 “那是盛兴公的问题!”孟学士在一旁冷冷的说道。 米亦竹看向孟学士,看着看着,他就笑了起来,说孟学士说得很好,他也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重任。 孟学士的脸色变了一变,然后起身,冲米亦竹微微弯腰,说自己没这个意思。 米亦竹大度的原谅了他! “听说盛兴公前段时间收了寒玉宫的金币?”吴学士继续发言。 “我收的是山货,你不要乱讲!”米亦竹脸色一沉。 “盛兴公确定马车里装的是山货?”吴学士追问了一句。 “我没看过,寒玉宫的人说里面装的是山货!”米亦竹振振有词。 “盛兴公家大业大,本学士就当府里的管家没向您禀告,可这个节骨眼上,寒玉宫给您送礼,您就没发觉不妥?” “有什么不妥?我对寒玉宫有恩,也许宫主最近又想了起来,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再表达一番心意!”米亦竹的语气,越来越理直气壮。 诸位学士请城主裁决! 能怎么裁决?城主就这么一个弟弟! 以城主的智慧,温和的说上几句,就让几位学士偃旗息鼓。然后,王春来上前,宣布议政会结束。 米亦竹主动留了下来,他可以不在乎诸位学士的看法,不过他不能不跟城主解释清楚。 城主走下台阶,示意米亦竹同自己一起前往后殿。 初秋,是这片土地上最宜人的气节,兄弟二人就这么缓缓的在城主府漫步。 “收了多少?”城主面带微笑。 “十万!”米亦竹实话实说。 “普天之下,能让寒玉宫送钱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他们哪是在送我,他们是想通过我,向您示好!”米亦竹表现得十分谦虚。 “还敢把孤拉上,其心可诛!”城主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急忙弯腰,连说不敢! “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城主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去。 “白真仙一家独大,也不是什么好事!”米亦竹直言不讳。 王春来听得心里一颤,急忙开始监听起四周的动静。 “你的意思——”城主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 “势均力敌,才是孤城的福气!”米亦竹接着说道。 “如果是三足鼎立?”城主继续问道。 “三足鼎立最好,可惜老祖宗太过懒散,从来都没有收徒的意思。”米亦竹说完后还叹了口气。 “白真仙才刚刚起步,你就开始如此戒备?” “人,都是会变的,今天的白真仙可能没什么想法,可他太年轻了,谁也不能保证三十年后,他还同今日一样!”这种事,米亦竹从那些中原的典故中见到了太多。 “那你呢?” “我?今日的我还想着练练武,对付一下魔教。三十年后,我只想云游四海,尝遍天下美食,赏遍天下美景!”米亦竹说完后,有些不厚道的嘿嘿笑了起来。 他知道,城主这辈子,都别想做到云游四海了! 第370章 再次向西去 坊间的流言,除非是运气好到不行,否则,是很难查到源头的。 怀山的运气明显就不怎么好,前前后后忙活了十几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等到怀山垂头丧气的向米亦竹禀告的时候,米亦竹想了想,让他不要再继续查下去。 无非就是想将盛兴府与政务院不和的消息炒得沸沸扬扬,然后再想办法从中牟利。 米亦竹倒想看看,他们能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蚕员外送来了护法的供词,米亦竹问可不可靠,蚕员外笑着说总共就那么几十个问题,反反复复的问了护法三天三夜,直到一个字都不差。 真是苦了护法,胖了瘦,瘦了胖,然后再瘦,整个人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目前已无其他想法,只求速死。 死? 哪有那么容易! 护法的武功已被废掉,米亦竹让蚕员外好好待他,等恢复得差不多,米亦竹打算再同他聊聊。 好不容易来趟盛兴府,不蹭顿饭怎么行?不需要米亦竹开口留客,蚕员外坐得稳稳当当,只等开席。 席间蚕员外发表感慨,说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没有打算与盛兴公为敌! 米亦竹笑着问他是不是退步了,马屁拍得如此明显? “属下是看到护法的惨状,有感而发!”蚕员外振振有词。 米亦竹的心底,也不想使用如此残酷的方法,可一来此人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直接杀掉确实是便宜了他;二来他又是魔教中仅次于教主的人物,他所掌握的信息,不知可以挽救多少孤城百姓的性命。 有些话,是没办法对蚕员外讲的,米亦竹只好笑笑,说这些只是小道,算不得什么! 蚕员外劝米亦竹将那些无名者和侍卫撤回,说既然护法现在已经招了,也就没有继续保护的必要。 盛兴公的安危,是围在他身边的这群人,最最关心的事情。 米亦竹摇了摇头,说再等等,看看有没有鱼会咬钩。 蚕员外没法,只得祈求老乞丐能少去几次城东,最好是就在盛兴府里安度晚年。 不过,让米亦竹没想到的是,内府这边的鱼饵还没有见到效果,西边就先出了状况。 现在盛兴公的风头正劲,不过不代表无人敢挑战他的威严,至少,魔教是不会同意的。 如果让米亦竹在法外之地的堡垒修建起来,就意味着孤城正式将手伸进了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许多藏污纳垢之处,恐怕都将暴晒在阳光之下。 魔教决定替大家解决掉这个麻烦,于是在某天夜里,已经初见雏形的堡垒被摧毁得十分彻底。 盛兴府的侍卫中,有几人受伤,好在无人死亡。 消息传回孤城,已是十余天后,米亦竹下午听到这个噩耗,苗少主晚上就过来喝茶。 “你安排的?”米亦竹开门见山。 苗少主点了点头,问米亦竹为何这么肯定。 “要是其他人的手笔,我的那些手下和营造的队伍,恐怕都活不成了。” “你不会怪我吧?”苗少主握着一杯清茶,眼睛看向了楼外的花园。 “有来有往嘛!再说,你又没有杀人!”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 “你打算如何应对?” “还没想好,不过,你可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米亦竹叹了一句。 “为何?”苗少主追问了一句。 “堡垒,是我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如今被你毁了,我在想,还要不要继续修!”米亦竹的表情露出了一丝无奈。 “你要是继续修,我就继续破坏!”苗少主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朋友,虽然是两位好友家里的营造商在修,可也是要花钱的,我挣点钱,不容易!”米亦竹说完后冲苗少主拱了拱手。 “在西域,谁不知道盛兴公挣钱的本事?”苗少主冲他翻了个白眼。 “是挣钱?还是贪钱?” “你知道?”苗少主有些奇怪。 “一直都清楚!”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米亦竹问道。 “名声啊!”苗少主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理解。 “懒得解释,而且,有些事情吧,是越描越黑!”米亦竹面带微笑,把玩着手上的茶杯。 “你倒是看得开!”苗少主也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堡垒,你是真不打算让我修起来?”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你要是修起来,我要是想做点什么,就不太方便了!” 米亦竹点头,苗少主说的的确是实话。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让怀山递牌子进去,等到他从方府出来,就直接前往城主府。 这一待,就待到深夜。 回到盛兴府,一个个信使就连夜出了南门。 三日后,米亦竹动身,启程前往西边。 还是那位黑黑的校尉,带着一个百人队,负责护送米亦竹。 盛兴府目前的侍卫中,也只有罗培峰能拿得出手。 队伍前进得很慢,米亦竹甚至在城西的城堡内待了几天。 黄信得知米亦竹打算西行后,就天天在米亦竹的面前晃荡,想要一同前往。 米亦竹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私下里把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好歹也是位副将,属下见了,也得单膝跪地唤声将军。 哪有不天天跟自己的军队待在一起的将军! 几日后,继续启程,米亦竹每日只前进数十里,然后安营扎寨,带着两位伴读和败家子,去惊扰一下附近的动物。 这个季节,兔子、野鸡这些小东西十分肥美,米亦竹似乎没有受到堡垒被摧毁的影响,每天夜里,依旧兴致高昂的展示自己的厨艺。 其实,蚕员外也想到法外之地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有多么的目无王法,可惜护法还需要人照顾,他也只能遗憾的目送米亦竹一行人远去。 商道上还好些,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放松,可等到一离开商道,羽林左卫的儿郎们就自觉的握住了刀柄。 米亦竹还是那么轻松,每日里还是只前进几十里,然后挑块没有尸体的地方驻扎下来。 西域诸国虽然同孤城一直都处于对立的状态,可他们对米亦竹的胆识倒还是十分佩服。 沿途依然有家主前来拜会,米亦竹一改之前冷冰冰的态度,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赶上两位伴读带着败家子出去收获颇丰的时候,米亦竹还给这些家主们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 弄得这些家主们一个个受宠若惊! 不过还没激动多久,一瓢冷水就把他们泼了个透心凉。 “以后就是邻居了,大家要多多往来!”米亦竹笑容满面。 “盛兴公的意思?”有人壮起胆子问道。 “我家的堡垒不是被毁了么,这次我打算亲自监督,看看有谁会前来!”米亦竹还是满脸带笑。 那些家主们一个个陪着笑脸,心里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盛兴公的堡垒刚被摧毁的时候,这片土地上的大小家族都还在欢欣鼓舞,不过现在看来,说上一句引狼入室,也不为过。 莫管事还是带着侍卫赶到边界迎接。 一见米亦竹下车,莫管事就跪了下去,把头杵进厚厚的尘埃中。 米亦竹笑呵呵的上前将他拉起,问他这是干嘛? “堡垒——” 莫管事整个人又瘦了一圈,他的眼中满是羞愧和自责。 “就凭你这十来号人,能挡得住魔教那群豺狼?”米亦竹宽慰了一句。 米亦竹可以这么说,可莫管事不能这样想,他眼中的羞愧没有丝毫减退。 “开始重建没?”米亦竹温和的问道。 “已经开始了!”莫管事说完后弯了弯腰。 “告诉两家的营造商,新建的堡垒,必须要比以前的更加坚固。”米亦竹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温和。 莫管事躬身应下。 万亩良田,能有多大?没一会儿,米亦竹一行人就到了堡垒的位置。 在两家营造商的努力下,此时已看不出多少破坏的痕迹,米亦竹还是在堡垒旁扎营,然后正式宣布要住上一段时间。 看到败家子眉开眼笑,米亦竹有些好奇,把他唤过来问了问,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这家伙回了几次家,发现家中的亲人对自己十分冷淡。联想到自己在田庄内苦熬的那段日子,父母居然不闻不问,于是这家伙觉得心灰意冷,除了春节,平日里都窝在盛兴府内。 所以,远离了孤城,也就远离了那个无情的家,这让败家子觉得更加自在。 这个小混蛋,他的父亲要是不重视他,会三番五次求到城主的面前? 不过米亦竹也没有说破,有些事吧,等长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夜里,米亦竹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然后独自盘腿坐在床上,调动一股真气开始慢慢的运行起来。 这一股真气,远比以前的要强大的多,经历过老乞丐的折磨和自己的抵抗,米亦竹的真气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等到运行一圈,米亦竹又将真气一点点的散布出去,至少,整个帐篷内,没有半点动静能够瞒得过他。 米亦竹一向是外松内紧,越是看起来满不在乎,心里越是提高了警惕。 过了今晚就好了,明天,王氏庄园的援军就该到了! 第371章 西域遇老友 第二天,王氏庄园的护卫果然到了! 大部分都是些老面孔,只不过让米亦竹没想到的是,带队的居然是独臂家丁。 独臂家丁领着大家跪了下去,米亦竹上前扶起独臂家丁,然后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你怎么会来?”米亦竹表现得十分亲热。 “庄主听说您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就派我过来伺候。”独臂家丁的表情十分恭敬。 不过从语气中,倒也听不出有多么的忐忑不安。 怀山听到‘伺候’二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以为独臂家丁是来打算抢他的位置。 不过转念一想,怀山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身份特殊,这个位置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被抢走。 “算你有口福,这几天他们猎了不少,晚上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有没有进步。”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独臂家丁急忙躬身应下。 身后的护卫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他们都知道独臂家丁同自家的少主关系亲近,不过没想到亲密到了这般地步。 等到夜幕降临,不需要米亦竹吩咐,独臂家丁带来的护卫就自觉的布下了警戒。 黑校尉带着几位青年军官,全程跟在后面学习。 这些护卫以前都是军中悍卒,用他们来对付这些法外狂徒,是最适合不过。 虽然不在盛兴府,不过米亦竹依然十分自觉,营地的旁边有一块空地,就成了他临时的练武场。 独臂家丁一来,就干起了老本行,米亦竹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满意。 没想到独孤复和晏胖子也来了,米亦竹责备他俩不该以身犯险,没想到二人给出的理由相同,都表示来查看一下营造队伍的损失。 懂的都懂!有些话不需要多说! 看到米亦竹的帐篷足够宽敞,二人坚持要与米亦竹一同居住。 米亦竹表示三个大男人住在一起,颇有些不便,不过二人振振有词,说米亦竹马上就是一段,同他住在一间帐篷内,二人的小命要更有保障。 米亦竹没法,只得捏着鼻子应下。 白天巡视工地,然后打着狩猎的旗号四下里转转,晚上则是喝酒烤肉,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米亦竹十分自律,往往大家还在高谈阔论的时候,他就默默的退了出去,独自来到临时的练武场上,从铁棍开始,最后以狼牙棒结束。 独臂家丁守着兵器架,怀山在一旁打下手,罗培峰则守在场边,警惕的监视着四周的动静。 不过就算他再警惕,毕竟也只是个二段,要是碰上一段,还是毫无办法。 比如,当米亦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时,罗培峰就没有察觉出丝毫异样。 朋友来了!米亦竹不好不见! 挥挥手让他们先走,罗培峰放心不下,脚下居然纹丝不动。 怀山上前低声骂了句木头,然后硬扯着罗培峰离开。 米亦竹的身影则消失在黑夜之中! 营地旁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河,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河边。 “什么时候来的?”隔了还有段距离,米亦竹就笑着开口。 “你来上这么一手,就没什么意思了!”声音很好听,不用猜,就知道是苗少主。 米亦竹上前,同她并肩而立。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要比苗少主高上那么一些。 “手下没人啊!不得已,只得自己跑上一趟!”米亦竹的回答有些无奈。 “你手下有位太监,不是很不错么?” “谁?怀山?” “不是,你从城主府带出来的,比你那个跟班要老上许多!” “刘忠?”米亦竹突然想了起来。 “对!” “他不行!”说完后,米亦竹又笑了起来。 “为何?” “他还要陪着你们的护法!”米亦竹解释了一句。 “他招了没?” “招了!”米亦竹实话实说。 “既然招了,还看得这么严?”苗少主有些奇怪。 “我还想跟他聊聊!” “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比如,在哪里出生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小时候有没有挨过先生的板子,或者,为什么要加入你们?” “有什么用处?” “我想弄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能心甘情愿的为你们赴死!”米亦竹有些感慨。 “你的那些下人,不都是一样的么?” “不一样的,他们不一样的!”米亦竹喃喃自语,说完后摇了摇头。 “听说,你还打算待上一段时间?”苗少主换了一个话题。 “是!”米亦竹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就不怕与我正面交锋?”苗少主继续问道。 “朋友,你会吗?”米亦竹反问一句。 苗少主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位孤城的盛兴公,说他有原则吧,他可以让自己大方的出入孤城,甚至还允许自己在城东开店。 说他没原则吧,一有机会,他就会对魔教举起屠刀,下手又准又狠。 苗少主没有给出答案,就这么与夜色融为一体! 米亦竹一回到帐篷,两位少主就扑了上来,围住米亦竹就是一顿猛嗅。 “你俩在干嘛?”米亦竹有些哭笑不得。 “你身上有一股香味!”独孤复说完后,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米亦竹有些狐疑的举起袖子闻了闻,没有闻到任何异味。 “没有啊!”米亦竹看向二人。 “如果原本就没有,你为何又要去闻上一闻?”晏胖子也露出了狡猾的表情。 米亦竹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掉进了两只小狐狸的陷阱。 不承认! 打死也不会承认! 不过,他也实在是低估了两位少主的八卦程度,在二人的喋喋不休中,米亦竹一夜无眠。 第372章 着急回孤城 三位少主,再加上两位伴读,五只小狐狸凑在一起,要是不做点什么,等回去了也不好意思说过曾到此一游。 独孤复最早参与庄园的事务,对这片土地的肥沃赞叹不已,认为跟这里相比,自己家的土地就是垃圾。 “当心独孤庄主撕烂你的嘴!”晏胖子在旁边笑着揶揄了一句。 “别说撕烂我的嘴,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是这个看法。如果这片土地让我们这些庄园主来经营,每年的收益将是个恐怖的数字。”独孤复还在感叹。 晏胖子这次没有继续调侃,在一旁轻轻地点头。 米亦竹在一旁静静地听了一会,随后让怀山去唤来莫管事。 “这块土地,你打算如何经营?”米亦竹蹲在田坎边上,手中捏着一个小小的土块。 还能如何经营?自然是什么赚钱种什么! “这里,短期内我不打算用它来赚钱,甚至亏上一点也是可以的。”说完后米亦竹就想起身,怀山急忙上前扶住。 莫管事看向米亦竹,目光中全是不解。 “不要买奴隶,把这里划成小块,全部租出去!”米亦竹郑重的吩咐道。 莫管事更加糊涂。 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隶属于某一个家族,就算是想租,能租给谁去? 莫管事问出心中的疑惑。 “人,我来想办法,在堡垒旁边再给他们修上一个村落,纳入到堡垒的保护中!” 人的问题,米亦竹早就想到了。 米亦竹想让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都被奴役的人看看,他们也可以选择活得像个人样。 短时间内虽然见不到效果,不过只要在他们心里播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就足够了。 解决掉最大难题的莫管事立刻进入了状态,问米亦竹租金如何收取。 “前三年免租,三年以后再说!”米亦竹一锤定音。 莫管事只有这一个问题,说完后垂首退到了一旁。 见两位少主和两位伴读都在,米亦竹扔掉手中的土块,笑着说准备跟他们商量一件事情。 几人同时看向米亦竹。 “这一块土地,我分成了五份,我们五人,一人一份!”米亦竹的语气淡淡的。 几人都是眼睛一亮,独孤复更是喜形于色。 “不过,这块地可不是白送,二位少主,堡垒和村落就由你们修建!” 米亦竹说完后,看向两位少主。 二人面带喜色,不约而同的点头。 米亦竹又看向两位伴读。 两位伴读双手一摊,表示没钱。 “知道你俩没钱!”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道:“就算你俩欠我的,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什么时候有了,还我就是!” 二人大喜,急忙拱手谢过。 米亦竹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单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且,他的精力能放在这边的,也实在是有限。 不过,如果有了他们四位的加入,就不一样了,土地还是那么多的土地,不过一方变成了五方,形势又将有所不同。 米亦竹挥了挥手,怀山随即从怀中掏出地契一一奉上。 这片土地没有官府,地契上面就没有官府的大印,有的只是几位见证人的亲笔签名。 这些见证人,都是这片土地上的枭雄。 独孤复将地契收入怀中,摩拳擦掌的表示要大干一场。 晏胖子和两位伴读认同的点头,都觉得这片土地实在是小了一些。 夜间有人前来试探,被王氏庄园的护卫布下的陷阱射死。 米亦竹去看过他们的陷阱,看完后,感觉后背有一股凉风。 独臂家丁问如何处理,米亦竹想了想,吩咐在边界上立起高高的木杆,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挂在木杆之上。 入乡随俗嘛! 这一招果然有些效果,除了晚上再也没有人乱闯,那些还在观望的家主,也纷纷前来拜访。 于是,原本清闲了几天的米亦竹,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太监,一般都是很小气的,怀山也不例外,他把这片法外之地的势力列了一份清单,每来一位,他就划入一个名字。 直到最后,名单上只剩下了两个名字。 还是敲打得不够啊! 怀山在心中感叹。 这几位的土地与两家挨着,制造一点摩擦,再来上几次冲突,在铁拳之下,自然也可以获得一大片土地,不过独孤复认为,这种办法,还是粗糙了些。 独孤复十分自信,他有办法让这两家认为土地是种负担,然后心甘情愿的将土地卖给他。 米亦竹不管这些,拉他们入伙,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苗少主虽然说得凶狠,可一直都迟迟没有动静,眼看着堡垒一天天成型,米亦竹也打算启程回家。 再不回去,那些风言风语都能将盛兴府吹得无影无踪。 陈学士当街遇刺,刺客居然穿着侍卫的服饰。 学士出行,就算是比起盛兴公来,也差不了多少,刺客被当场拿下。 此人还真是侍卫,虽然他不是盛兴府的侍卫,不过内府也归盛兴公管辖。 坊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盛兴公趁自己不在孤城的时候,安排人刺杀陈学士,报仇雪恨! 政务院已有些不明真相的低阶官员,开始同内府,特别是城外的衙门,碰撞出一些愤怒的火花。 陈学士极力弹压,反而被视为委曲求全,政务院的气氛一时间就有些微妙。 刑狱司的效率也不低,三木之下,那人吐得干干净净。 总之,就是一口咬定,是受盛兴府的怀山指使。 怀山是什么人? 那可是米亦竹心腹中的心腹。 刑狱司上报给吴学士,吴学士又找来陈学士商议,二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交由城主裁决。 城主一向不偏不倚,看到供词后,立刻派人前往西边,将米亦竹召回自辨! 不过,城主也知道米亦竹在法外之地做些什么,他没有让米亦竹立即返回,而是让他自行决定回城的时间。 黑校尉的那一队人自然被米亦竹留了下来,王氏庄园的护卫也留了下来,米亦竹虽然相信苗少主不会再次出手,可魔教,毕竟还不是苗少主做主。 两位伴读和怀山也被他留了下来,此行凶险,米亦竹到时候未必顾得上他们。 等米亦竹安排妥当,就带着罗培峰和城主派来的十几位无名者,一路朝东边狂奔而去。 这么好的机会,总会有人看得到的! 果然,在快要踏上商道的时候,米亦竹几人遭遇了埋伏。 二十几位二段,再加上几十位三段,打算将米亦竹一行人留在这法外之地。 米亦竹从马背上跃起,同时拔出弯刀,就这么扑了进去。 一刀劈出,虽然还带着刀法的影子,可还是要随意不少。 罗培峰和其他的无名者也跟在米亦竹身后,扑了上去。 江湖上对无名者知之甚少,再加上无名者的武功只讲究杀人,不讲究美感。就算是二段,刚开始的时候,也未必适应他们的招式。 看来,这么些人,还未必能将米亦竹这一行人留住。 很快,在那些人的包围圈外面,又有一圈人围了上来。 第373章 身上有污水 米亦竹的身上多出了许多伤口,无名者也有好几人倒下,罗培峰和两位无名者好不容易同米亦竹汇合,打算替米亦竹杀开一条血路。 “我不会丢下你们的!”米亦竹说完后手腕一抖,又攻了上去。 两位二段将米亦竹拦下,很快,米亦竹的身上又添上了几道伤口。 得益于悲惨的修炼生涯,这点伤,对米亦竹来说,还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好不容易将一位二段砍翻在地,立刻又有一位二段补上。 一刻钟后,余下的无名者已不足十人。 他们对形势的判断十分一致,和罗培峰一样,都不约而同的向米亦竹靠拢,将他护在中间。 包围圈在渐渐缩小,无人说话。 “护盛兴公出去!”罗培峰说完后朝商道的方向扑了上去。 仅存的无名者护住米亦竹的两翼,跟在罗培峰的后面,向包围圈外面冲去。 想法很好,不过罗培峰很快就被拦了下来。 米亦竹见状,整个人跃起,从罗培峰的头顶掠了过去。 再次陷入了苦战! 米亦竹面对三人的围攻,他的刀突然慢了下来,真气也在慢慢减弱。 不过奇怪的是,那三人不但没有趁机要掉他的小命,他们的动作还也跟着慢了下来。 这种时候,米亦竹居然还有心情微微一笑。 米亦竹越慢,他们三人越慢,就像是已被米亦竹吸住。片刻过后,米亦竹突然加速,抹掉了其中一人的喉咙。 剩下两人立刻撤了出去,二人早已是大汗淋漓。 米亦竹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主动攻了上去。 又过了一刻钟,还站着的无名者只剩下四位。 罗培峰也成了一位血人! 几人再次聚在米亦竹的身边,罗培峰略带愧疚的感谢米亦竹的知遇之恩,说恐怕只能下辈子再给盛兴公警钟! “不要瞎说!”米亦竹冷冷的看着前方。 没有废话,那帮人又围了上来。 米亦竹长啸一声,迎了上去。 就在此时,一群人从商道的方向疾驰而来,瞬间把包围圈冲得七零八落。 “留几个活口!”米亦竹大声喝道。 有几人迅速上前,将米亦竹护在里面。 “怎么这么晚?”米亦竹问了一句。 “遇到一群小毛贼,耽搁了一会!” 听声音,回话的是位太监。 “真巧!”米亦竹冷哼一声。 “捉了几个活口,回去一问便知。”那太监弯了弯腰,态度极为恭敬。 罗培峰和仅存的几位无名者也退了回来,护在米亦竹周围。 “老祖宗!”那几位无名者居然冲那位太监弯腰低头。 “在盛兴公面前,哪来的老祖宗?”那太监看了米亦竹一眼,低声呵斥道。 “老路,你这就没意思了,刘忠收干儿子我都没说什么,他们爱叫你老祖宗,你就让他们叫呗!” 说完后,米亦竹居然还笑了起来。 那太监在一旁陪着笑脸,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带来的人不但从数量上碾压,实力上也要胜上一筹,米亦竹见对方剩余的不多,急忙大喝一声刀下留人,然后又冲了上去。 刚才渐入佳境,他想再试上一试! 结果,再无刚才的感觉! 最后还是那位太监怕米亦竹有什么闪失,出手将几人解决。 等收拾干净,一行人护着米亦竹,朝孤城进发。 一路无事! 等到了孤城,流言已愈演愈烈,陈学士表示,已无力控制。 米亦竹直接回了盛兴府,第二天,他将在大殿之上,接受诸位大佬的质询。 看表情,他心情轻松,除了喝上几杯小酒,还前往老乞丐的小院,跟他讲了讲遇袭的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的事情。 老乞丐听后嘿嘿一笑,对他说了句‘恭喜’! “什么意思?我是一段了?”米亦竹的心里有些激动。 “想什么好事?”老乞丐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快了!” 米亦竹一听就没了兴致,这句话,老乞丐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真快了!”老乞丐又强调了一遍。 米亦竹没有跟他纠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成为一段,只是问他自己为何突然就能做到? “水到渠成!”老乞丐的表情莫测高深。 从这老家伙嘴里,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米亦竹起身,独自前往练武场。 怀山还在西边,罗培峰被米亦竹赶回去养病去了,最后伤痕累累的米亦竹,只得独自一瘸一拐的朝房间走去。 看背影,着实有些凄惨! 第二天,米亦竹一大早就乘马车赶往城主府,这时候,他又换上一副阴沉的面孔,表示心情十分糟糕。 当然,这也是情有可原,不管是谁,死里逃生过后,恐怕心情都不会愉快得起来。 城主还没到,一众大佬见米亦竹出现在大殿门口,急忙起身弯腰。 直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米亦竹才吩咐免礼。 “盛兴公这是怎么了?”华长老这头老狐狸,仗着自己同米亦竹的关系修复得不错,率先开口问道。 “差一点点,我就回不来了!”米亦竹冷冷的说道。 华长老大惊,急忙追问具体原因。 米亦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遭遇埋伏的消息讲述清楚,然后看向了陈学士。 “盛兴公不会认为是本学士做下的吧?”陈学士的心里也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苦笑着说了一句。 “那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是我指使的吧?”米亦竹面色冰冷。 “本学士也不想相信,不过一来证据确凿,二来,政务院的诸位同僚,本学士实在是弹压不住了!”陈学士急忙解释了几句。 “你掌管着官员的升迁罢黜,会弹压不住?”米亦竹满脸的不信。 “不瞒盛兴公,为了此事,已经有好几位官员遭到了罢黜,可依然无济于事!” 米亦竹还想再说,只见门外太监尖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急忙起身跪迎。 城主是温和的,刚出现在殿门口,就笑着吩咐大家起身。 等到城主在正中的宝座上坐下,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说说吧!”城主看向吴学士。 吴学士从容的起身,冲城主弯腰,然后详细的介绍了案情,以及刑狱司获得的供词。 城主又问陈学士的意见,陈学士表示相信此事并非盛兴公所为,但是盛兴公需要拿出证据证明自己。 城主把头转向米亦竹。 米亦竹苦笑,表示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吴学士冷冷的提醒盛兴公,谋害学士,可是砍头的罪过! 米亦竹一听不乐意了,说要是刑狱司证据确凿,干脆现在就把他下狱算了。 见气氛有些紧张,华长老慢悠悠的开口,向城主复述了一遍米亦竹遇刺的事情。 是城主派人前去接应的,他会不知情?等华长老说完,城主又把脑袋转向学士一侧。 吴学士表示,此事发生在法外之地,刑狱司鞭长莫及。 华长老听后脸色一沉,愤怒的表示不管是在哪里,遇袭的可是孤城的盛兴公。 吴学士双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假如是孟学士在外面出了事情,假如是董学士在庄园出了事情,吴学士是不是也是这个动作?” 也不知怎么回事,华长老居然在这大殿之上,咆哮了起来。 “华长老,今日是探讨陈学士遇刺一案,与本案无关的,留待改日再谈!”孟学士阴沉的声音响起。 “无关?”华长老毫不客气的指着孟学士,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 第374章 处处是死敌 “陈学士刚遇刺没多久,盛兴公就遭遇伏击,孟学士敢说这两件事没有关联?”长老中间有人开口,悠悠的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孟学士眼神如刀。 “没什么意思,一切等内府问出口供再说!”那位长老毫不示弱,瞪向孟学士。 长老们的权力都是城主府给的,只有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想着要同政务院的诸位学士搞好关系。 “吴学士认为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城主看向吴学士,温和的问道。 专业的事,还得问专业的人。 “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 吴学士刚说了一句,就被城主挥手打断。 “吴学士,孤问的是,你认为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城主的声音依旧十分温和。 吴学士弯着腰沉默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说了句‘无法断定’! “你掌管刑狱多年,既然连你都无法断定,那么其他人就更加无法判断了,就依长老们的意见,一切等内府问出口供再说。”城主最后一锤定音。 等到诸位大佬散去,城主将米亦竹留下。 昨日听路太监说得凶险,城主想当面再问上一问。 兄弟二人就这么并肩坐在台阶上,一人眉飞色舞的讲,一人皱着眉头在听。 “从你的话中,丝毫都听不出爱惜自己的性命!” 等米亦竹说完,城主叹上一句。 这是在责备! 米亦竹想起身请罪,被城主拉住。 “你要是有个闪失,孤将来如何去面对父亲?”城主的语气有些低沉。 “嘿嘿!我自己去跟父亲解释!”仗着城主的宠信,米亦竹居然顶了一句。 “那你的母亲呢?她可是我的小姨,从小就带着孤一起玩,你让孤如何去面对她?”城主的语气有些愠怒。 米亦竹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失落的开口:“她不在乎我!” 听米亦竹这么讲,城主也是一愣,随后说你上次遇刺的时候,小姨几夜未眠。 米亦竹才不会相信,不过也不好反驳。 “这是小姨府上的管事报上来的,她以前是太夫人身边得用之人。”城主哪能不知道米亦竹的心里活动,接着又解释了两句。 那位女管事,米亦竹见过几次,没想到她还是从城主府出去的。 其实,不在乎就不在乎吧,米亦竹的心里是无所谓的,有米家母亲替自己操心。只不过自己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最基本的孝道还是要有。 现在听城主这么说,米亦竹也只是多了些感慨,心里想着,要不逢年过节前去磕头的时候,多磕上几个就是了。 城主见状,心里也是一叹,想着还是让时间来消弭这些鸿沟吧。 既然是死里逃生,怎能不庆祝一下,正好大都督让人送来了一批美酒,城主起身,带着米亦竹前往后殿,打算好好品尝一番。 机会难得,米亦竹趁机打听起路太监的情况。 第一次见到路太监的时候,老城主还在,老城主也没有多做介绍,只说他是训练无名者的大太监。 后来在后殿又见过两次,米亦竹没什么架子,每次都笑着跟他聊上几句。 老城主走后,米亦竹就再没见过此人,没想到,这次城主居然派他前来迎接。 城主哪能不知道米亦竹划拉好东西的老毛病犯了,干脆装作没有听到,慢慢的朝后殿走去。 米亦竹颇为识趣,立刻闭嘴不提! 等到下午回到盛兴府,蚕员外早已在大厅恭候多时。 满脸的关切,也不知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谁告诉你的?”米亦竹有些奇怪的问道。 “盛兴公,昨天送来了那么多人!”蚕员外实在是有些无语。 米亦竹一拍脑门,看来,中午多喝了几杯! “问出些什么没?”米亦竹慢慢的踏上台阶,在正中间宽大的椅子上坐下。 “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外吐了!” 一提到专业,蚕员外格外自信。 “谁干的?”此时有侍女送上一杯香茗。 “陈学士!”蚕员外的表情十分古怪。 “就为了把水搅浑,还真是舍得下本!”米亦竹说完后,轻轻的笑了起来。 “万一,不是呢?”蚕员外的表情更加古怪。 “你什么意思?” 蚕员外的话,成功的勾起了米亦竹的好奇心。 “万一,要真是陈学士做的?或者说,至少有一帮人是他安排的?”虽然知道无人能够偷听,蚕员外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是指,拦住城主府的那一拨?”米亦竹一点就透。 蚕员外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在政务院这么多年,陈学士,是个什么样的人?”米亦竹直接问道。 “城府之深,无人能及!”蚕员外脱口而出。 不管哪朝哪代都一样,做下属的,总会在私下里点评一下上司。 “他有这个实力?”米亦竹继续问道。 “对几位学士来说,这算不上什么。” 米亦竹沉思了一会,随即又露出了笑容。 “盛兴公不觉得愤怒?”蚕员外觉得有些奇怪。 “我为何要愤怒?”米亦竹反问一句。 “他想杀你!” 看来蚕员外的心中,早已认定与陈学士有关。 “这话幸亏是出自你口,要是换一个人,我立马就会让人将他拿下。”说完后,米亦竹指了指蚕员外。 “还请盛兴公为下官解惑!”蚕员外起身,拱手弯腰。 “想杀我的人多了,也不差他一个!”米亦竹此时早已喝掉茶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蚕员外明显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不过盛兴公不想说,他也无法继续追问。 米亦竹伸手往下按了按,请他坐下。 “你不是劝我装糊涂么,这次,你是怎么了?”米亦竹笑着问道。 “这次同上次,不一样的!”蚕员外的表情十分无奈。 “搬倒一个陈学士,又会再来一个陈学士,有什么区别?用你的话说,还不如换点好处!”米亦竹笑得更加开心。 蚕员外也是个聪明人,思索了一会,就明白过来。 他的心里,对米亦竹极为佩服,还不到二十岁,看问题已能如此透彻。 米亦竹又跟他聊了聊法外之地的残暴,听得蚕员外十分向往,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看看。 既然来了,怎能不留下来陪盛兴公喝上几杯? 等蚕员外辞别,米亦竹这才慢慢的朝练武场走去。 老乞丐教给了米亦竹许多小玩意儿,比如:如何保证千杯不醉! 说得简单点,无非就是用真气把酒精逼出体外,不过,这中间有些小窍门。 到了练武场,米亦竹已完全清醒过来。 还是从铁棍开始,最后以狼牙棒结束。 难得啊,练完后居然还能把兵器一一的摆放回去。 独自回屋,换好衣服后又慢慢的前往小楼,等在小楼上坐下,看着空荡荡的桌面,这才觉得没有了怀山在身边伺候,自己是多么的不便。 来都来了,独坐,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375章 见最后一面 蚕员外审讯那些刺客,米亦竹要求刑狱司参加! 最后,所有的证据全都指向了陈学士。 蚕员外判断,这些口供里面,有真有假! 如果继续深挖,恐怕会发现些十分有趣的东西。 米亦竹懒得去纠结这些,直接让人把口供送到城主府和政务院。 有刑狱司的人参与审讯,政务院无人敢质疑这份供词。 正好三日后召开议政会,城主要求到时候两案一并讨论。 米亦竹无所谓,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护法又恢复到当初被擒时的体型,米亦竹打算同他见上最后一面。 护法是一段,对高手,米亦竹一定会给予必要的尊重。 前往内府的时候,米亦竹特意换上了盛兴公的服饰。 一进院子,首先看到的就是百无聊赖的地鼠,这家伙立下大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不过,身体似乎又膨胀了一圈。 随他去吧,只要不影响打洞就行。 见到米亦竹进来,地鼠急忙迎上,满脸堆笑。 “白了!胖了!看来在这里过得不错!”米亦竹笑着调侃一句。 “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出去!” 这家伙怕办砸了差事,这段时间,硬是没出院子一步。 “明天,就可以回家了!”米亦竹说完后,还拍了拍地鼠的肩膀。 地鼠一听,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直线。 此时,刘忠听到动静已经迎了出来,蚕员外则在里面守着护法。 越是到了最后,越是大意不得! 冲弯腰低头的刘忠说句‘辛苦’,米亦竹抬腿进屋。 护法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至少从脸上,看不出他曾经遭遇过什么。 他早已武功尽失,蚕员外甚至给他松了松铁链。 “好久不见!”米亦竹上前,在护法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盛兴公,好手段!”护法的语气淡淡的,至少,没有愤怒。 “其实,我心里是不愿意用的,不过不这样,你也不会说实话。出于无奈,你不要怪我!”米亦竹说得十分诚恳。 护法摇了摇头,表示如果换作是他,恐怕会表现得更加残酷。 “今天送我上路?”护法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米亦竹点了点头。 同聪明人聊天,就是这么轻松! “打算如何处置?”护法突然觉得自己无比轻松,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急,先聊聊!” 米亦竹的言外之意就是,护法到底是怎么个死法,甚至是死不死,都得看接下来聊得怎么样。 “知道的,我都说了!”护法说完后,看了一眼站在米亦竹身后的蚕员外。 “聊聊,又不是审问!”米亦竹抬起右手,拍了拍扶手,笑着说道。 “盛兴公还想知道些什么?” “想不想喝酒?我俩边喝边聊?”米亦竹没有接他的话茬。 护法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米亦竹转过头告诉蚕员外,自己的马车上有城主刚刚赏赐的好酒,让他派人去取。 蚕员外听后喜笑颜开,弯了弯腰,然后退了出去。 “护法是哪里人?”酒虽然没来,不过也不妨碍聊天。 “中原人!”护法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是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张口回答。 “中原人,怎么会加入魔教?”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十多岁的时候,随父母来了西域,在孤城外待过两年,结果连城门都没能进去!”护法的脸上多了一丝嘲讽。 “当初制定这个规矩,是为了保护孤城的百姓,不过,对流民来说,确实不太公平。现在,城主正在想办法解决!”米亦竹的语气依然十分诚恳。 对护法来说,这又是一个没想到! “中原富庶,为何会想到西行?”没给护法太多感慨的时间,米亦竹接着问道。 “富庶?战乱不休,哪来的富庶?”想起过往,护法摇头苦笑。 米亦竹的神色也有些黯然,过去几百年,中原陷入混战,原本璀璨耀眼的明珠,渐渐蒙上了一层灰尘。 不过,好在中原出了一位雄心万丈的帝王,在他的统治下,一个强大的帝国即将崛起。 “孤城立城数百年,盛兴公为何对中原充满了感情?” 从米亦竹的表情中,护法看了出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米亦竹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 此时蚕员外拿着几壶酒,从屋外进来。 加上刘忠,屋内共有四人,正好一人一壶。 护法拿过后灌上一大口,赞了句‘好酒’! “慢点喝,不够还有!”米亦竹好心的劝上一句。 “多谢盛兴公,能让我在死前喝上这么好的酒!”护法想拱手,可惜双手被铁链锁住。 “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的祖先来自中原,我与那些中原人,留着同样的血,说着同样的话,有着同样的相貌,还读着同样的文字。你说,我对他们有没有感情?” 护法想了想,没有开口。 “你幼时读书的时候,有没有挨过先生的板子?”米亦竹笑着问了一句。 问完后,还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护法也笑了起来,说先生的板子,一年可是要换上好几次。 听方老先生讲,就算是在中原,文化同样也把持在豪门大户的手中。 看来,护法的家境不错! “你的功夫极好,是在哪里学的?” “魔教!”护法回答得十分坦然。 “哦?我还以为你是学成之后加入的魔教。” “我比教主要小上一些,我的功夫,是他亲自教的。” “为何要加入魔教?”米亦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故国陷入战火之中,孤城又不接纳我们,庄园主视我们如奴役,西域诸国视我们如仇敌,只有魔教,给我们提供了一处庇护之所。”尽管已是孤城的阶下囚,护法的脸上依然对魔教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感激。 米亦竹点了点头,雪中送炭,总是容易让人感动! “你相信他们的教义?” “我相信教主!” 这句话,护法好像回答了米亦竹的问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典型的个人崇拜! 米亦竹愈发察觉出魔教的危害。 狂热的信徒,能造成的破坏往往十分恐怖! “你们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米亦竹说完后,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于是打开软木塞喝了一口。 “所有赞美的词语,都能用在他的身上!”护法的眼中露出了狂热之色。 米亦竹叹了口气,如果魔教人人都像他这样的话,自己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听说,你们的少主是位女性?”米亦竹假装无意的问道。 “是!” “对她,你如何评价?” “可惜是个女儿身!”护法的目光中又有了一丝遗憾。 也不知是在替少主遗憾,还是在替他们的教主感到遗憾。 此时护法已喝光了自己那一壶,米亦竹见状,把自己手中的那壶酒递了过去。 “离开故土这么久,就不想回去?”米亦竹又换了一个话题。 “如果没被你们抓住,教主会带着我们去的。” “连一个大都督府,就让你们无法东进一步,你们还想着问鼎中原?” 米亦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大都督府算什么?我们要是想摧毁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护法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米亦竹将这几句话默默的记在心里。 “你的家人呢?” 闲聊嘛,自然是想到哪聊到哪! “父母,早就亡故了!” “哦!其他家人呢?” “内子也没了,留下了两个儿子,都已成家。” 护法的这句话,算是回答了一半。 “既然有后,那我就给你留个全尸,将来他们也有地方给你烧纸磕头!” 护法的眼中,终于对米亦竹闪过了一丝感激。 米亦竹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他慢慢起身,深深的看了护法一眼,有些复杂的说出一句‘再见’! “盛兴公打算赏我一个什么样的死法?”护法急忙问道。 “最近,你吃了不少的苦头,我没那么残忍,到时候,一杯毒酒送你上路!”米亦竹说完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多谢盛兴公!”护法冲米亦竹的背影大声喊道。 米亦竹没有丝毫停留! 第376章 居然得寒刀 刘忠带着地鼠,还有一众侍卫和无名者们回了盛兴府,羽林左卫也返回了驻地。 米亦竹没有再问,只是一个人在房间内,沉默了许久。 刘忠知道,盛兴公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刘忠看来,护法罪大恶极,盛兴公能给他一个体面,已算是天大的恩典。 不管怎么说,护法这一篇,已算是翻过去了! 家中人一多,苗少主就不方便来串门,米亦竹只得移步前往苗少主的酒楼。 再怎么掩饰容貌、身材,身上特有的香味还是没有掩去。 也许,这是故意给米亦竹留下的破绽。 如果有人看到酒楼发生的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孤城的盛兴公,居然在包厢内同一个伙计推杯换盏。 “味道如何?”苗少主显摆似的问道。 米亦竹点了点头,真心实意的夸了两句。 难怪同上次相比,感觉酒楼的生意要好上许多。 “同你家的比呢?”苗少主继续问道。 女人家,胜负欲怎会如此强大? “各有千秋!”应付这种问题,米亦竹还是游刃有余。 “小滑头!”苗少主笑了起来。 “都是同行,当心生意太好,惹来醉仙楼他们的关注。”米亦竹好心的提醒一句。 苗少主拱手谢过。 “我今天来,不只是关照一下你的生意——” “我知道,护法死了!”不等米亦竹说完,就被苗少主打断。 “你怎么知道?”米亦竹有些诧异。 “内府的防卫不是已经全都撤了?”苗少主反问一句。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敢派人监视内府?”内府外面全是绣衣局的探子,米亦竹不得不佩服苗少主的胆量。 “你们的人,不是没有发现么?” 也许是在朋友面前,就少了许多掩饰,苗少主的表情添了一丝得意。 听她这么讲,米亦竹也只得夸张的拍了拍额头。 “他怎么死的?”苗少主有些随意的问道。 “送了他一杯毒酒!”米亦竹有些不好意思。 苗少主一愣,随后感叹米亦竹还是太仁慈了些。 “我答应过他,把他的尸身送回,你们——不会杀掉他的后人泄愤吧?”米亦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苗少主摇了摇头,说魔教一向恩怨分明,从不牵连家人。 米亦竹听后不由得想起那些修城墙的苦力,心想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对魔教死心塌地。 “为何一回来就动手?”苗少主看向米亦竹。 “你们又不上钩,留着他也没什么用处!” “我还以为是陈学士的事,让你迁怒于他!” “以我的脾气,要是迁怒,最多也就是揍他一顿。”米亦竹说完后白了苗少主一眼。 苗少主笑了起来,说了句那倒也是。 “倒是你,不再动我的堡垒,你要如何跟教主交差?”米亦竹开始关心起朋友。 苗少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然后随便应付了几句。 总的来说,二人还是聊得十分愉快,等米亦竹回到盛兴府,脸上还带着笑意。 “见红颜知已去了?”老乞丐突然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吓了他一跳。 现在,能这样吓到米亦竹的,也只有老乞丐了。 其实刘忠和蚕员外也能做到,可除非二人的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想着去吓孤城的盛兴公。 米亦竹有些无奈的看向老乞丐,这位老祖宗老了老了,好奇心居然还变重了。 “被我猜中了?”老乞丐一脸的得意。 米亦竹摇摇头,朝练武场走去。 寒玉宫第二次招收弟子的效果要好上许多,除了大肆宣扬他们在草原上的壮举,还有就是今年底,寒玉宫就会出现一位二十一岁的一段! 二十一岁,一段,除了米亦男,还会有谁? 米亦竹从来都没有跟兄长比较一番的意思,相反,他巴不得兄长越厉害越好。如果米亦男是圣人的话,米亦竹就真的可以混吃等死了。 老乞丐也跟了过去。 还是从铁棍开始,最后以狼牙棒结束。 每一样兵器,在米亦竹的手中都能做到如同行云流水,而且还能将真气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身上也只添了几道浅浅的伤口! 老乞丐在场边喜笑颜开,心里想着终于压了宫主一头。 心愿达成,老乞丐看米亦竹就格外顺眼,他唤过米亦竹,说要送他一样好东西。 米亦竹上前,还没说话,老乞丐就扣住他的手腕,片刻后缓缓松开。 米亦竹毫无感觉,有些纳闷的看着老乞丐。 毫不客气的质问老乞丐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老乞丐拉着他在场边一屁股坐下,说站着说的话,怕米亦竹会‘扑通’一声摔倒。 “我送了你一样礼物!”说完后,老乞丐自己先嘿嘿笑了起来。 “什么礼物?”对老乞丐的故弄玄虚,米亦竹不以为然。 “寒刀!” 笑了好一阵子,老乞丐才收了笑,脸色也慢慢的开始变得有些严肃,从嘴里缓缓的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米亦竹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寒刀!”老乞丐没有又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蹦了起来。 这一蹦,蹦得很高,老乞丐目测,至少得有好几丈吧! “轻功不错!”老乞丐赞了一句。 “我没听错吧?”米亦竹落得老远,大声问道。 老乞丐冲他招了招手,米亦竹乖乖上前。 “坐下,你又不是猴子,蹦来蹦去的干嘛?”老乞丐一向毒舌。 米亦竹老老实实的坐下,不过眼睛还是一直盯着老乞丐。 “你没听错!” 等米亦竹坐好,老乞丐才回答了米亦竹的疑问。 “那个寒刀?”米亦竹张大了嘴巴。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老乞丐十分平静。 “寒刀怎么会在你这里?你没骗我吧?”从米亦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信。 “你觉得我会骗你?”老乞丐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 米亦竹摸着后脑勺,就这么瞪着老乞丐,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寒刀,不是像你跨在腰间的那种破刀,它存在经脉之中,幻化无穷!”老乞丐说完后眯起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想象之中。 “我问的是,它怎么会在你这里?”米亦竹提醒老乞丐,不要严重偏题。 “我们那位走火入魔的老祖宗传下来的,最后就到了我的身上!”很明显,老乞丐不愿意细说。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米亦竹也不能强迫他。 “寒刀,遇到极寒的体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可惜啊,我不是。”老乞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米亦竹时间,好让他仔细消化。 “那还给你?不是浪费嘛!”米亦竹自以为发现了老乞丐话里的漏洞。 “你以为极寒的体质那么好找?”老乞丐说完,冲米亦竹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 米亦竹揉了揉脑袋,无可奈何! “原本,我打算过几年才给你。不过你现在马上就是一段,再加上我又答应了那个老东西,要去接替他看守洞府,那口井实在是有些凶险,我怕寒刀断在我的手中,就只好先传给你!”老乞丐说得很慢,生怕米亦竹没听明白。 米亦竹这次学乖了,只是点了点头。 “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不许打我的脑袋啊!”米亦竹说完后还把头往后仰了仰。 老乞丐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摇着脑袋说绝对不打。 “那个,我刚才用真气走了一圈,怎么感应不到?” “你现在连一段都不是,凭什么感应得到那么好的东西?”老乞丐说完后还嫌弃的瘪了瘪嘴。 “那我什么时候能感应得到?” “等你到了一段,再修炼些时日,可以试着去找找看。” “你试过没?威力如何?” 老乞丐的神色有些复杂,慢慢的吐出了三个字:“我不配!” “不配?什么意思?”一旦问起来,米亦竹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多。 “我能感应到它,也能捕捉到它,但是,我没办法唤醒它!” 老乞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看来平日里没少尝试。 “你可是真仙啊!”米亦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上面还有金仙,金仙上面还有圣人!” 米亦竹有些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你就这么看得起我?” “你迟早都能感应到它,要是你不行,找个有出息的,传给他,不过,那人得姓谢!” “为什么?” “我哪知道,传给我的那人就是这么叮嘱我的!” “好吧,这东西就当是你寄存在我这里的,我也帮你留意一下,看看族里面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问了这么多,米亦竹已大致清楚,等到最初的激动退去,他又重新恢复了淡然。 “你就不想试试?”老乞丐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算了吧!我可不想走火入魔!”米亦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出息的家伙!”老乞丐说完后闪电般的出手,米亦竹的后脑勺又挨了一下。 这一下有些重,米亦竹的眼睛都在冒星星。 “不是说好不打了么?”米亦竹可怜巴巴的问道。 “我乐意!”老乞丐说完后起身,拍拍屁股气冲冲的走了。 给米亦竹留下满眼的尘埃。 第377章 温暖的港湾 议政会如期到来,米亦竹一大早就赶往城主府,马车直接在大殿外停下。 大殿的总管太监还是那个家伙,米亦竹送他一外号:不倒翁! 还有一人也得过这个外号,那就是看守南门的那个家伙。 那家伙官运亨通,现在已是户政司的员外郎。 不倒翁,不,大殿的总管太监还没等马车停稳,就迎了上来,然后拱手弯腰。 米亦竹手指一弹,一枚金币就被他抄入手中,然后小心的放进怀里。 米亦竹见状,嘴角弯了一弯,然后踏上了台阶。 诸位大佬都已到齐,见米亦竹进来,起身拱手弯腰。 米亦竹的心情不错,隔着老远就吩咐他们免礼。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米亦竹主动同几位长老聊起了天气。 “盛兴公!”学士一侧有人开口。 米亦竹转过脑袋一看,原来是董学士。 “董学士请讲!”对董学士和徐学士,米亦竹一直都十分客气。 “大都督府的军粮已经全部运了过去,不过大都督府要求明年再加上一成!”董学士开口禀告。 这件事是大都督直接安排给米亦竹的,董学士向他汇报,也没什么奇怪之处。 才一成而已,分摊下去,实在是不值一提,米亦竹略一沉思,让董学士干脆的应下。 不过,米亦竹突然又想起了护法关于大都督府的那几句话,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没想一会,殿外响起了太监特有的声音,米亦竹急忙凝神,同大家一起起身,跪迎城主。 议政会嘛,流程几百年不变,等到王春来吩咐开始,米亦竹又开始神游天外,接着刚才的想了下去。 直到王春来问诸位可有要事启奏,米亦竹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 吴学士掌管刑狱,自然由他来汇报案情,等到他将两案介绍完毕,便自觉的退了回去。 今日的主角,未必是他! “诸位都议议吧!”城主温和的声音响起。 诸位大佬都是些老狐狸了,哪能看不出其中的诡异之处,故无人出声。 “都不想开口?”城主微微一笑。 “一案指向盛兴公,一案指向陈学士,再加上之前的事情,看似案情简单,可人为操纵的痕迹也太重了些!”华长老年龄最大,又是诸位长老之首,不得不开口回话。 “华长老言之有理!” 难得啊,吴学士居然破天荒的认同华长老的意见。 “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孤的股肱?”城主把头转向华长老。 “这只是在下的猜测!”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华长老敢在议政会上说出这么几句,已实属不易。 “没有证据,华长老不得乱说!”城主轻轻的呵斥了一句。 华长老急忙起身,弯腰请罪。 城主温润如玉,自然不会因为此等小事降罪。 不过,众人心中都是一凛,都在猜测城主的心思。 大殿的气氛,一时就有些微妙。 “吴学士!”既然都不愿说,城主就开始点名。 “下官在!” 吴学士急忙起身,口里有些发苦,心知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按律,此事当如何办理?”城主的声音依旧温和。 “停职!下狱!”吴学士说完后把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米亦竹和陈学士二人的脸上都是乌云密布。 进了大狱,就算出来,也早已是物是人非! 城主听后,脸上沉吟不定! 事关重大,无人敢出声求情。 “如果,真如华长老所言,按律处置的话,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城主微微皱眉,缓缓的说道。 众人的心里,都松了口气。 “不过,要是不处置的话,恐怕会惹来下面人的非议!” 众人的一颗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两案并为一案,由吴学士负责,内府同咨政院派人参加。至于二人,停职!不过下狱就免了,内府暂由方总管代管,选吏司暂由该司的郎中负责,等到彻底查清后,二人再复职不迟!”城主最后一锤定音。 所有人起身弯腰,米亦竹和陈学士的脸色愈发阴沉。 这种表情,一直持续到上了马车,两位谢师傅和一众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胆战心惊,都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小心伺候。 等在车厢内坐好,米亦竹这才露出了一丝微笑,不恶心一下陈学士,怎能对得起自己盛兴公的身份。 内府而已,不管就不管呗,反正平日里就是方总管和刘忠在打理。 不过陈学士就不一样了,就算郎中是他的心腹,可一旦尝过大权独揽的滋味,那颗名叫野心的种子,就会慢慢的生根发芽。 陈学士想要尽快复职,只能想办法同自己和解,米亦竹开始盘算起到底能要到多少好处。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将此事告知刘忠,他拍了拍刘忠的肩膀,让他好好的休息几天。 等从练武场回来,小楼还是要去的,怀山虽然不在身边,可府里这么多太监,米亦竹随意挑了一个小太监,暂时充做自己的跟班。 小家伙很机灵,等米亦竹上到小楼,桌上已摆好了茶具。 坐下,挽起袖子,米亦竹开始泡茶。 议政会上没有想明白的事情,米亦竹打算再捋上一捋。 大都督府有上万的悍卒,在这块土地上,绝对是无敌的存在。而且,大都督府有中原撑腰,中原,对西域的各方势力来说,那就是洪荒猛兽! 凭什么? 魔教凭什么能对付他们? 肚子都喝了个半饱,米亦竹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只得懊恼的放下茶杯,习惯性的唤了声怀山! 有人出现在楼梯口,不过不是怀山。 “饿了!”米亦竹淡淡的说道。 小太监弯了弯腰,又无声的退了下去。 独酌有什么意思,米亦竹让罗培峰上楼,陪自己喝酒。 习武之人,恢复得很快,在家只休息了两天,罗培峰又出现在自己的岗位上。 半个屁股落座,比黄信要拘束得多。 “侍卫们家中要是有困难,你直接跟我说。”米亦竹假装没看到罗培峰的拘谨,时间长了,慢慢的就会放开。 罗培峰欠了欠身,规规矩矩的应下。 “跟我说说官道上的情况!”同应声虫饮酒,就没什么意思了。 罗培峰急忙定了定心神,然后开始组织起语言。 米亦竹边听边喝,偶尔问上那么一两句,等到最后,罗培峰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前往方府。 一见面就兴高采烈的告诉方老先生,自己的差事又卸了个干干净净。 方总管昨夜回家,已将此事告知方老先生,见小徒弟又犯了迷糊,方老先生笑着问他对付魔教的差事卸了吗? 米亦竹一听,一张脸又垮了下来。 “年纪轻轻的,尽想着躲清闲,像什么样子?”方老先生挥舞着手中的戒尺,看得米亦竹心惊肉跳。 急忙低头认错,态度极为端正。 十九岁了,每天还得练字,米亦竹边写边想,整个孤城,恐怕自己是独一份了。 写完字就开始听典故,今日,方老先生讲的是汉武帝。 米亦竹听得津津有味,那个时代,是所有汉人的荣光。 “知不知道为何要给你讲汉武帝?”用完饭喝茶的时候,方老先生缓缓开口。 米亦竹点头,说中原恐怕又出现了一位类似武帝的帝王。 “等到一个新的帝国崛起,这条路又将变得无比繁忙,现在这种情况,孤城就已经十分富庶,将来,孤城会变成什么样子?”方老先生和蔼的问道。 米亦竹想了想,脸色一变! “害怕了?” 米亦竹吞了口口水,缓缓点头。 “早做准备!” 这句话,方老先生说得语重心长。 米亦竹又点了点头。 从方府出来,米亦竹的心情有些沉重,全无进去时的轻松。他在心中苦笑,这位老人家啊,就是见不得自己清闲自在! 对两位谢师傅说了句米府,米亦竹扶着那位小太监的手上了马车。 只有在米府,米亦竹觉得自己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没有提前打招呼,米思齐夫妇都在城西,米亦竹跟闻讯赶来的管家良叔聊了几句,随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是那张睡了十几年的床,米亦竹的梦做的无比香甜。 管家良叔急匆匆赶往城西,告诉两位主人,米思齐夫妇听后急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回了米府。 米亦竹这日子过得极为凶险,米思齐夫妇的眼中满是担忧。 等回到米府,听说米亦竹还在睡觉,米思齐夫妇这才放下心来,一个前去张罗晚饭,一个带着管家良叔去翻自己的藏酒去了。 等米亦竹睁眼,起身拉开门出去,正厅内早已备好了酒菜。 “回来也不打声招呼!”米亦竹刚跨进正厅,就听到了黄瑜的一句嗔怪。 “从方府出来,临时决定的!”米亦竹笑着冲米思齐夫妇行礼,口中解释了一句。 “怎么了?”嗔怪不见了,黄瑜的眼中全是关切。 “回来陪爹喝喝酒!”米亦竹居然用上了儿时的叫法。 米思齐一愣,随即喜笑颜开。 黄瑜知道米亦竹没说实话,不过既然他不想说,黄瑜自然也不会继续追问。 一家三口,吃了顿温馨的晚饭! 第378章 一段盛兴公 好歹也是被罢官,总得要做出些样子,整天喜笑颜开的,难免给人遐想的空间。 从米府回来后,米亦竹就再也没有踏出过大门一步,也不接见外客,弄得想上门喝酒的华长老和蚕员外十分惆怅。 在刘忠的教导下,二狗这些外管事们出门办事的时候,一个个的脸上也都带上了愁云。 再多的动作,也就不必了,免得过犹不及! 老乞丐与米亦竹同进退,米亦竹不出门,他也就天天窝在盛兴府里。 不过这二人也没有闲着,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泡在练武场上。 米亦竹未必有那么自觉,不过在老乞丐的监督下,不自觉也不行啊! 刚开始还是老一套的方法,从铁棍开始,最后再以狼牙棒结束。 只不过现在完成一遍后,还能站得稳稳当当的,于是,在老乞丐的强烈要求下,米亦竹只得继续练习。 一天下来,三遍是常态,偶尔还会加练一次。 在这种强度下,米亦竹的水平是突飞猛进,半月过后,身上已见不到伤口。 米亦竹也是信心大增,他坚信勤能补拙,打算每天再多练上一两遍。 本以为会得到老乞丐的赞许,谁知老乞丐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还好,没说出什么恶毒的语言! 老乞丐来到场地中央,勾勾手指,让米亦竹随意进攻。 用什么兵器都行,除了弯刀。 一个准一段,在真仙面前,要是还打算客气一番,无异于自讨苦吃。米亦竹挑了根轻一点的铁棍,瞬间就消失在兵器架前。 下一刻就出现在老乞丐背后,米亦竹没有犹豫,铁棍从空中划过,重重的砸向老乞丐的肩头。 只觉得稍微有些眼花,铁棍就已落空,不过,老乞丐依然站在原地。 “跟我过招,还想着留手,谁给你的自信?”老乞丐满脸的鄙夷。 终究,米亦竹还是留了一分力道。 “我这不是尊老么!”米亦竹有些心虚,弱弱的回了一句。 “滚蛋!”老乞丐骂了一句,随后又冲米亦竹勾了勾手指。 自取其辱啊! 米亦竹在心中哀叹一句。 心一横,手腕一抖,老乞丐就被笼罩在铁棍的阴影之下。 奇怪的是,老乞丐似乎一直都待在原地,可米亦竹的铁棍就是无法落在他的身上。 约莫过了一刻钟,米亦竹收招。 得益于强大的真气,米亦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 “你打算一直用这招?”米亦竹有些忿忿不平。 老乞丐的速度可不是米亦竹能比的,看着好像没动,实际上不知道已经做出了多少变化。 “先不急,等你熟悉熟悉再说!”老乞丐说完后,还是冲他勾了勾手指。 米亦竹瞪了老乞丐一眼,随后慢慢走到兵器架前,将铁棍换成了狼牙棒。 “这就对了嘛!”老乞丐居然还冲米亦竹点了点头,目光中全是赞许。 “小心!”米亦竹刚一说完,就出现在老乞丐面前,狼牙棒抡圆了砸向老乞丐的头顶。 这一招看似没什么章法,可要是面对狼牙棒的不是老乞丐,比如,是罗培峰,就会发现自己无论朝哪个方向躲闪,似乎都避不过去。 结果还是一样,狼牙棒落空,老乞丐似乎纹丝不动。 米亦竹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没有停顿,狼牙棒上下翻飞,将从刀法演绎过来的招式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不管是谁看到,都已认不出这些招式的来源。 这次的时间要长一些,半个时辰后,米亦竹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招。 呼吸依旧十分平稳,额头上也没有什么汗珠。 “感觉如何?”老乞丐问道。 “已能完全发挥出真气的威力!”米亦竹的心里还是有些高兴。 “还有呢?”老乞丐继续问道。 “动作也比以前要流畅许多。”米亦竹想了想,又回答了一句。 “还是没找到关键,再想想!”老乞丐说完后摇了摇头。 米亦竹这次想了许久,最后看向老乞丐,说句没了。 “还被刀法的招式束缚住没?”见这家伙又犯了迷糊,老乞丐只得直接问了出来。 米亦竹听后眼睛一亮,刚才确实没有刻意的去想那些招式。 “换一个,再试试!”老乞丐给了米亦竹一个鼓励的眼神。 反正老乞丐是打不坏的,最后,米亦竹把所有的兵器都试了一遍。 稍微有些气喘,米亦竹看向老乞丐,等待着他的点评。 “午饭后,拿你那个跟班练练手!”老乞丐说完后揉了揉肚子。 他口中的跟班,指的是侍卫营的副统领,罗培峰。 在以前的王将军府上,好歹中午还有点休息时间,跟这老家伙一起,刚放下筷子,就催着他前往练武场。 听说盛兴公要同自己过招,罗培峰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在练武场候着。 这,就是觉悟! 侍卫大多用刀,罗培峰也不例外,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罗培峰拔刀,立刻攻了上去。 速度很快,不过,在现在的米亦竹眼中,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侧身避过这一招,米亦竹的手掌切向罗培峰的小腹。 动作幅度不大,不过罗培峰一连变化了几个姿势,才惊险的躲过。 同米亦竹跟老乞丐过招时一样,罗培峰的这一招也没有用尽全力。 清楚米亦竹的实力后,罗培峰再也没有留力,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强。 不过,在米亦竹的眼里,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五十多招过后,罗培峰弃刀认输。 二人互相看着,心中都有些感慨。 罗培峰,就是当年城主安排待在方府,调教米亦竹的那位神秘人,从他腰间的挂饰,米亦竹早就将他认了出来。 所以说啊,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年,在米亦竹的眼中,罗培峰是自己需要踮着脚尖仰望的高手,谁知还不到十年,自己已能轻松将他击败。 罗培峰的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不过,更多的,还是欣慰。 盛兴公算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说句不敬的话,有时候,他对米亦竹的感情,同对自家的子侄差不多。 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乞丐在场边观战,见二人似乎都被定住,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米亦竹冲老乞丐翻了个白眼,罗培峰则突然醒悟过来,急忙拱手弯腰,恭喜盛兴公完成了突破。 米亦竹笑着纠正,说还差那么一点。 老乞丐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不过鸡蛋里挑骨头谁不会啊,板起脸教训几句,米亦竹只有不停点头的份。 看罗培峰垂手立在一旁,老乞丐一时心软,也就顺带着点拨了几句。 罗培峰听后大喜,急忙跪下磕头! 老乞丐挥挥手,让罗培峰起身再去唤几位二段过来。 罗培峰没有立刻应下,起身后看向米亦竹,见米亦竹点头,这才弯腰退下。 “时刻谨记自己的主人是谁,这家伙不错!”老乞丐看着罗培峰的背影,对米亦竹说道。 “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把副统领的位子给他!”米亦竹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十分满意的。 “这点,你比我强,我当年尽交些乱七八糟的家伙。”老乞丐想起过往,感叹了一句。 米亦竹劝了几句,说那些家伙估计都死得差不多了,何必再放在心上。 老乞丐听后大笑起来,说这几句话自己爱听。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这么闲聊了一会,然后就看到罗培峰带着几名侍卫急匆匆赶来。 老乞丐随意点了二人,让他俩同米亦竹过招。 两位二段配合默契,米亦竹压力大增,两百招过后,才凭借着强大的真气,将二人击败。 老乞丐一挥手,几人一拥而上,米亦竹手忙脚乱,只坚持了百十余招,就不得不退出战团。 等侍卫们退下,米亦竹问老乞丐为何如此? “你虽然还不是一段,可你比他们要高出一大截,你要想办法把他们带进你的节奏,这样,不管他们有多少人,你都能从容应对!”老乞丐说得十分仔细。 米亦竹想了想,冲老乞丐拱手弯腰。 这是听明白了! 晚饭后继续,效果果然要好上许多,米亦竹勉强同他们打了个平手。 等到又练了十几日,就算在五六位侍卫的围攻下,米亦竹也能做到游刃有余。 府里有位现成的一段,老乞丐让米亦竹同他试试。 刘忠的招式极为实用,米亦竹一招攻出,刘忠的反击几乎同时就到了,而且直指要害。 这种打法让米亦竹极不适应,才过了一小会,就大汗淋漓。 苦苦支撑了百十招,米亦竹落败。 刘忠跪下磕头,恭喜盛兴公已修炼到一段。 米亦竹上前将刘忠扶起,有些纳闷的说输给你怎么还成了一段? 这句话,刘忠就不好回答了,只得向场边的老乞丐求助。 “这位小太监,虽然也是一段,不过在一段中,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拨,大概同你师父差不多。你能在他手下走上百招,已可列为一段!”老乞丐笑得十分开心。 刘忠一大把年纪,还被唤为小太监,也只有老乞丐能说得那么自然。 米亦竹看向刘忠,刘忠把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一段? 米亦竹长舒了口气,心想这些年的苦头总算是没有白吃。 第379章 再次谈条件 好事成双! 就在米亦竹体会一段的奥妙时,陈学士派人送来拜帖,想要求见盛兴公。 米亦竹问刘忠的意见,刘忠说才过去一个多月,恐怕郎中对大权独揽的滋味体会不深。 米亦竹点了点头,婉拒了陈学士的请求。 虽然米亦竹暂时不管内府,可方总管依旧安排人将内府的卷宗源源不断的送进盛兴府,刑狱司查案的进展自然也在其中。 吴学士给刑狱司施加了强大的压力,刑狱司差不多算是全员出动,可就算是日夜拷问,进展依然缓慢。 米亦竹不急,参与审案的蚕员外和长老们也不急,城主自然更不会着急。不过,陈学士可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停职后,他已没有资格去求见城主,至于其他几位学士,陈学士又不想在他们面前示弱。于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敲开盛兴府的大门。 十日后,再次派人送上拜帖,再次被婉拒。 又过了十日,继续派人送上拜帖,继续被婉拒。 陈学士把心一横,坐上马车,亲自登门。 不按套路出牌啊,米亦竹看着刘忠,无奈的摇了摇头。 毕竟是学士,要是在盛兴府吃了闭门羹,坊间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 怀山不在,刘忠亲自赶到大门外,将陈学士迎进了大厅。 刘忠以前是城主府的大总管,陈学士对他十分客气。 等到陈学士刚刚坐下,米亦竹就出现在门口,陈学士急忙起身,冲米亦竹弯腰低头。 米亦竹也是快走几步,将陈学士扶起。 二人寒暄了几句,然后分宾主坐下。 “本公最近心情不佳,怕怠慢了陈学士,才没有相见,还望陈学士勿怪!” 米亦竹表演着强颜欢笑,演技十分精湛。 陈学士在座位上欠了欠身,表示理解。 “不知陈学士此番前来,所为何事?”米亦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不解。 “此案拖的时间太长,我怕正中了幕后指使的下怀。” 由于已被停职,陈学士已不能自称本学士了! “可不查清楚,你我的二人的嫌疑就无法洗脱,日后,容易被人诟病。”米亦竹表现得十分为难。 这演技,就连站在一旁的刘忠都佩服不已。 “可此案一日不结,盛兴府,还有内府,同政务院的关系就会愈发紧张,这实在不是孤城的福气。”陈学士表现得忧心忡忡。 米亦竹苦笑着提醒陈学士,内府已不在他的管辖之下。 语气中,有几分无奈,几分不甘,剩下的,全是悲愤! 同病相怜,陈学士也陪着他唏嘘了一会。 此时,有侍女上茶,闻到茶香,米亦竹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他请陈学士尝尝,介绍说是城主府的赏赐。 陈学士哪有这份心思,端起杯子喝上一口,随口赞了句好茶。 “不过,陈学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说完后,米亦竹轻轻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句话,陈学士的心里可没有丝毫放松。在政务院的大佬眼中,盛兴公可是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 “这样,要不再让刑狱司查上一段时间,如果还没有进展,我就去求见城主,陈学士以为如何?”米亦竹说完后看向了陈学士。 陈学士在心中暗骂,盛兴公口中的一段时间,到底是一个月,还是一年? “可是盛兴公,马上快到年底,这也是选吏司一年中最忙的时候!”陈学士表现出极大的担忧。 “选吏司不是有郎中么?听说他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借这个机会,正好锻炼锻炼他。” 米亦竹体贴的安慰了几句。 “我也想他能尽快掌控大局,到时候我就回家含饴弄孙!”陈学士的表情也是相当丰富。 米亦竹在心中冷笑,既然陈学士不愿意开出筹码,那么他也就打算一口咬死,绝不松口。 不管陈学士将形势说得多么凶险,米亦竹都是一口咬定,坚持要一个清白。 这一拉锯,就到了中午,米亦竹原本不想留客,可陈学士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喝了一上午的茶,连茅房都没去过。 米亦竹没法,只得让刘忠去准备酒宴! 就在这大厅之中,米亦竹不情不愿的宴请了陈学士。 让刘忠坐下作陪,曾经的城主府大总管,也不算辱没了陈学士。 酒!果然是个好东西! 几杯酒下去,大厅中原本有些微妙的气氛,就正常了不少。 “盛兴公,您想过没有,到底是谁?想要离间我俩的关系?”陈学士看向米亦竹,目光十分坦诚。 米亦竹轻轻一笑,说除了魔教,还能有谁? “就算是离间,也应该是吴学士才对,为何他们要把枪头对准我?”陈学士总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也许,是陈学士的实力最强?”米亦竹也看向陈学士,表情十分轻松。 “盛兴公说笑了!”陈学士急忙拱手。 “其实,我也有些纳闷,平日里,我俩并无龌龊。像你说的,就算是下套,也应该是吴学士,或者是孟学士才对!”米亦竹微微皱起了眉头。 “可能他们是怕离间的痕迹太过明显,才选择了陈学士。”刘忠说完后,微微的欠了欠身。 这个场圆得不怎么样,不过米亦竹和陈学士都点了点头。 “既然盛兴公也识破了魔教的诡计,为何不同意刑狱司结案?”陈学士趁热打铁。 米亦竹先是端起面前的酒杯,等三人一饮而尽后,米亦竹这才缓缓地开口:“我就直说了,陈学士应该也知道,这几年,盛兴府的名声并不算好。如果这个罪名又不明不白的扣在我的头上,盛兴府的名声就算是臭了。明年,我可是要完婚的!” 这段话里透着好几层意思,陈学士这只老狐狸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米亦竹的意思。 “在下家中也有只小小的商队,他们刚刚回到孤城,拖了些小玩意儿回来,把玩一番或者是用来赏人,都是极好的。如果盛兴公不嫌弃,我回去后就让人送来!”陈学士终于松口。 “盛兴公未来的岳父,可是庄园主!”刘忠在一旁提醒。 庄园主!谁不知道庄园主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陈学士暗骂了一句死太监! “上次莫家的庄园发卖,我那个不孝子背着我也买了一块,我家哪会经营这个,这两年弄得一塌糊涂。正好,借此机会,我就厚着脸皮请盛兴公帮我接下这个麻烦,为了弥补盛兴公的损失,我愿意再出十万金币!” 一点一点的吐,还不如一次吐完,至少能让人感觉到诚意。 已经不少了,不过米亦竹还是没有点头。 陈学士心中一沉,难道还真要让他倾家荡产不成? 钱,不算什么,只要能稳稳的坐在学士的位子上,什么都会有的。 “十万枚,确实少了点,二十万枚!”陈学士立刻加码。 米亦竹摇了摇头,说陈学士误会了。 陈学士有些纳闷的看向米亦竹,心想盛兴公什么时候改了性子,不爱财了!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爱财?”米亦竹又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我是在想,入城证,能不能再给我一千张?” 陈学士一愣,在心中揣测米亦竹要那么多入城证何用? “有困难?”米亦竹笑着端起了酒杯。 陈学士急忙端起酒杯,苦笑着说不在其位嘛! “郎中不是你的人么?正好可以考验一下他的忠心!”米亦竹依旧面带微笑。 “政务院上上下下,都只忠于城主府!”陈学士纠正米亦竹的措辞。 米亦竹笑着点头,表示认可城主的说法。 “陈学士还没回答我,如何?” “我尽力而为!”陈学士在座位上欠了欠身。 米亦竹拍着大腿大笑,说了句爽快! 生意谈妥,气氛愈发和谐。 一位是孤城大儒的关门弟子,一位是饱读诗书的学士,还有一位是掌管城主府几十年的大太监,三人居然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最后,米亦竹亲自将陈学士送至大门外。 陈学士果然手腕了得,第二天就将政务院签发的一千张入城证送到了盛兴府。 米亦竹也信守承诺,当天就让人递牌子进去,求见城主。 三日后,刑狱司结案,自然,所有的供词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魔教。 就在一切都恢复到正常之后,某天深夜,盛兴府的大门口突然停了许多马车。 带队的是学士府的大管家,看着一箱箱金灿灿的小玩意儿搬进了盛兴府的库房,他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双手捧着递到了刘忠的面前。 刘忠接过来翻了一下,原来是城南外的地契。 盛兴公,又多了几千亩良田。 送走这帮人后,刘忠来到练武场边,等米亦竹收刀,随即上前弯腰,简单汇报了一下。 “这个陈学士,你怎么看?”米亦竹问刘忠。 “此人城府极深,而且手段高明,选吏司当年派系林立,陈学士上任后,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刘忠跟陈学士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对他极为熟悉。 “能算准魔教会在路上伏击我,而且还敢借着这个机会捅我一刀,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人才!”顺着刘忠的话,米亦竹又感叹了几句。 “盛兴公为何要放虎归山?”刘忠对米亦竹的决定有些不解。 “这次,是打不垮他的,与其这样,还不如问他要点好处!”米亦竹一向比较务实。 刘忠弯了弯腰,没有开口说话。 “老刘!” “奴婢在!” “不要把精力全放在内府,北边,你也得给我盯着点!”米亦竹嘱咐一句。 “是!”刘忠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老刘?” “奴婢在!” “给你提个建议,不,给你一道命令!” “请盛兴公示下!” “以后,我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你能不能把腰挺直了!”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 刘忠说完后,都快弯成了一只虾米。 第380章 处处见交易 就像是约好的一样,华长老同蚕员外居然在同一天前往盛兴府做客。 一见米亦竹,蚕员外起初还有些难以置信,等到反复确认后,很是认真的整了整衣服,然后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蚕员外一向洒脱,今天突然做出如此举动,让一旁的华长老目瞪口呆。 米亦竹上前,笑意盈盈的将蚕员外扶起。 “早知如此,下官该带点糕点过来!”蚕员外又拱了拱手。 “想吃的时候,我自己会去!”米亦竹说完后笑着拍了拍蚕员外的肩膀,然后招呼二人坐下。 华长老年纪越大,好奇心越重,等落座之后,当着米亦竹的面问蚕员外到底有何喜事? 蚕员外看向米亦竹,米亦竹冲他轻轻地点头。 “盛兴公,现在已是一段!” 华长老听后大喜,他现在已彻底倒向城主府一方,城主府的实力越强,他的家族就越安全。 米亦竹叮嘱华长老,让他不要四处宣扬。 华长老急忙应下,盛兴公既然想要低调,自然有他低调的道理。 “你的宝贝孙子待在无法之地,你这个做祖父的连问都不问一句?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米亦竹笑着看向华长老。 “那是盛兴公在磨练他的意志,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华长老一笑,满脸的皱纹都在滑动。 米亦竹笑着用手指了指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开席、喝酒,三人都十分放松。 谈及陈学士,华长老和蚕员外都有些遗憾。 米亦竹静静地听着,也不参与讨论,只是一味的劝他们喝酒。 等到二人离去,小太监低声告诉米亦竹,青铜爵,又少了一只。 这老家伙! 米亦竹在心底叹了一句。 刚才让人去请老乞丐,回复说老乞丐不在,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就算去城东,也太早了些吧? 难道,老乞丐又上了雪山? 米亦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同二位客人推杯换盏的时候,老乞丐也在寒玉宫同宫主把酒言欢。 把酒言欢不太准确,至少宫主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原以为自己推出一位二十来岁的一段,能够稍稍挽回一些颓势,谁知这个要饭的,居然调教出了一位十九岁的一段。 都是真仙了,又特意大老远的赶来,宫主不认为老乞丐是在说谎。 孤城前面出了一位十八岁的一段,现在又出了一位十九岁的一段,不知不觉中,寒玉宫,就成了一个笑话。 看着老乞丐的一张盛开的老脸,宫主的心底一片冰凉! 不过宫主的涵养极深,虽然老乞丐是不速之客,又是前来显摆的,可宫主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待客之道。 老乞丐就没有这个觉悟,一边喝着别人的美酒,还一边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 “没想到盛兴公居然还是武学奇才!”等老乞丐显摆完,宫主淡淡的夸了一句。 “底子不错,不过也算不上什么奇才,主要还得归功于我调教得法。”老乞丐毫不客气。 宫主不但没有动气,居然还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听说你有一位弟子,也即将踏入一段?”老乞丐还不忘在伤口上撒盐。 “就在这一两月!”宫主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 “听说才二十来岁,也实属难得!” 老乞丐这句话,显然是明褒暗贬。 宫主也不动气,说全靠弟子勤加练习。 老乞丐听后不乐意了,说你这几句话一出口,显得自己十分没有格局。 宫主哑然失笑,觉得老乞丐活得坦率,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来,不会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吧?”宫主才不信老乞丐会有这么无聊。 “主要是为了这个,当然,也想跟你聊点别的!” 老乞丐话音刚落,一柄短刀突然出现,抵住了宫主的咽喉。 坐在老乞丐对面的一种大佬突然色变,纷纷起身,拔出武器对准了老乞丐。 宫主伸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试试看,能不能再往前一点!”宫主笑着对老乞丐说道。 老乞丐嘿嘿一笑,短刀又突然消失。 “刚琢磨出来的一点小玩意儿,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能理解,就只好找你!”老乞丐的表情十分自然。 “用真气掩盖,然后攻其不备,的确是好手段!”宫主赞了一句。 “妙处不在这里!”老乞丐说完后手指动了一动,宫主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数根银针。 这下,饶是宫主一向淡定,也微微变了脸色。 老乞丐又是一笑,然后银针瞬间消失。 这些银针,宫主完全没有防备,如果老乞丐有心加害,宫主恐怕很难避开。 “从我进来的时候,这些银针就已经在你的面前,只不过我用真气稍稍扭曲了一下,你就无法看见,更无从察觉。”也许大家都是真仙,老乞丐就多说了几句。 听完后,宫主的脸色又变了一变,这种手段,不是只有圣人能做到么? 金仙都不行! 可面前这老家伙,明明只是个真仙啊? 赞叹了几句,宫主主动端起杯子敬酒。 老乞丐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等仰头干掉,老乞丐就解释了起来:“真仙操控兵器;金仙操控人心;圣人操控万物,这么多年来,前辈们都是这样教导的,我们也都是按照这个套路修炼。” 宫主轻轻的点头。 “恰好是这几句话,让我们忘掉了最重要的东西:真气!” 老乞丐说完后自顾自的倒酒,整个殿内安静得掉根针也能听到。 “我们已能用意念操控真气,为何不想着用这一点去做些演变?”老乞丐问完后,抬头看向宫主。 宫主皱眉,陷入了沉思! 此时宫内的大佬们早已起身,轻轻的退了出去。 老乞丐也不打扰宫主,独自品尝起面前的美酒。 过了许久,宫主眉头展开,再次冲老乞丐举起了酒杯。 “我当如何谢你?”等干掉杯中物,宫主开口问道。 “不像你,我没有后人!”老乞丐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宫主虽然面色不变,不过听后却是心中大惊! “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兄弟的后人,等我蹬腿之后,还要指望他给我年年烧纸。”老乞丐话说得随意,不过表情愈发严肃。 “孤城的盛兴公,有谁敢动?”宫主反问一句。 “别跟我说这个,不敢动,这些年会屡次遇险?” “这些事,可与我寒玉宫无关!”寒玉宫虽然地位超脱,可宫主也不想与此事沾边。 “那是以前,以后呢?”老乞丐步步紧逼。 “寒玉宫一向不问世事——” “你这就没意思了!”不等宫主说完,老乞丐不耐烦的出声打断。 “你的意思是?”宫主也不动怒,示意老乞丐不妨直言。 “你将来想做些什么,我既不想问,也不想管,不过,那个小家伙的命你得给我留着,他要是少一根汗毛,我都得找你算账。”老乞丐说得极为直白。 宫主没有丝毫犹豫,满口答应。 “答应得这么痛快?我心里怎么还有点不踏实?”老乞丐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宫主被这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 “算了,好歹你也是宫主,就信你这一回!” 此时,宫主突然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你不是就住在盛兴府么,有你护着,有谁能动他分毫?” 老乞丐看着宫主,心里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告诉他。 “有顾虑的话,算我没问!”宫主十分体贴。 “也没什么,答应了一个老不死的,要去一个地方长住,以后,恐怕就顾不上那个小家伙了!” 宫主没有继续追问,活到这个份上,谁还没有点惊世骇俗的秘密。 说完正事,老乞丐就告辞离去,宫主亲自将他送到寒玉宫的大门外,然后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老乞丐回到孤城的时候,天还没黑,米亦竹觉得十分惊讶,心想老乞丐的速度已经这么快了吗? 又不是外人,心里怎么想的,米亦竹就怎么问了出来。 老乞丐听明白后,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骂了句小糊涂蛋。 米亦竹揉着脑袋,表情十分无辜。 “我去寒玉宫了!”见米亦竹身边只有刘忠跟着,老乞丐就乐呵呵的解释了一句。 “去寒玉宫干嘛?”米亦竹又开始迷糊起来。 “显摆去了!”老乞丐承认得十分干脆。 “显摆?”米亦竹更加迷糊。 “你自己慢慢琢磨!”老乞丐说完后就让刘忠派人取酒。 等刘忠亲自去取了几壶酒回来,米亦竹才想明白,他对老乞丐的这种行为,充满了浓浓的鄙夷。 “你好歹也是真仙——” “真仙也是人!”没等米亦竹说完,老乞丐就出声打断。 “宫主提到我二哥没?”又不是第一次被他打断,米亦竹直接问起下一个问题。 “那老家伙说他也快了!”老乞丐边说边打开软木塞。 米亦竹听后,心里替这位兄长很是高兴。 “你们兄弟二人分属不同的阵营,又都是各自阵营的领军人物,还是那个问题,要是有一天你们二人阵前相遇,你要如何应对?”老乞丐这问题问得有些幸灾乐祸。 此时,米亦竹再也无法用上次那个答案搪塞,慢慢的,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色。 见老乞丐喝得高兴,米亦竹干脆闭口不答,他招呼刘忠坐下,三人就这么默默的专心喝酒。 第381章 来年的婚事 得知米亦竹已是一段后,王庄主破天荒的主动跑了一趟孤城,然后在盛兴府的练武场上同米亦竹来了场酣畅淋漓的比试。 酣畅淋漓,指的是米亦竹,老乞丐是真仙,刘忠又开始忙于内府的事务,盛兴府内,功夫最好的,也只是罗培峰他们这些二段。 难得遇到一位一段,米亦竹自然倍加珍惜,狂攻了百十招后落败。 王庄主再也不需要留力,心里也是直呼痛快。 等到二人收招,王庄主冲米亦竹拱手,恭喜盛兴公学有所成。 米亦竹急忙避过,冲师父苦笑不已。 带着王庄主在后院逛了一圈,特意转了转主院,那是米亦竹成婚后,即将居住的地方。 王庄主对米亦竹的体贴十分满意,等到踏上小楼的时候,脸上已带着浓浓的笑意。 师徒二人原本打算好好叙叙旧,没想到老乞丐不请自来。 这是大爷,二人都得罪不起,只得请他坐下。 “你们聊你们的,不必管我!”老乞丐说完后就拿起了筷子。 同样的席面,上了三次! 等到老乞丐端起杯子喝酒,二人这才动筷。 “独孤家和晏家送了礼物过来,对你的慷慨表示谢意!”王庄主开口说道。 他指的,是米亦竹分给两家法外之地的田产,这些庄园主啊,一辈子都在土地上刨食,对田地有着狂热的痴迷。 “只靠我自己,力量还是单薄了一些,那两个家伙满身的心眼,有他俩算计,够那些家族头痛一阵子的。”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将一部分奴隶变为平民,独孤家和晏家也是这样,城主当年的谋划,正在一步步的变成现实。”王庄主不由得感叹起来。 “庄园主手中的奴隶太多,不利于这片土地的发展,看看那片法外之地,不知有多少田地荒芜!”米亦竹对城主谋大局的手段极为佩服。 就在二人聊天的时候,在西边的那边无主之地,两位少主同两位伴读也正在聊天。 眼看着堡垒已经基本成型,至少,已具备基本的防御能力,几人的心中都松了口气。 “等堡垒修好,我们也该回家了,今年就放他们一马,等明年开春,我们几位过来好好的跟他们亲近亲近。”独孤复笑得十分奸诈。 其余三位都不是省油的灯,听后不约而同的点头。 “村落也已修好,这么多人入住,过冬的粮食怎么解决?”谢福昆在内府处理具体事务,现在的态度极为务实。 “让老莫带着侍卫去那两家借!”独孤复的笑容更加诡异。 老莫,就是莫管事,以前也是庄园的公子,独孤复和晏胖子也就没有摆少主的架子。 晏胖子想了一下,说这倒是个好主意。 三家庄园的护卫,再加上米亦竹留下来的侍卫和羽林左卫的儿郎们,敢打他们主意的,估计也只有魔教和西域的那些国家了。 不过大都督府将筹集粮草的任务给了孤城,西域的那些国家哪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至少目前,他们还没有同孤城撕破脸的胆量。 至于魔教,他们也算是看清了,如果再次摧毁盛兴公的堡垒,恐怕孤城的军队会名正言顺的驻扎过来。 这几人没有想透,米亦竹却是想了又想,不然,他也不敢就这么将几人丢在那片野蛮的土地上。 明年就要嫁女,盛兴公虽然地位尊崇,可这件事王庄主还跟他说不着。 他先是求见城主,然后又去了方府,甚至还低调的前往米府一趟,最后,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庄园。 米亦竹突然觉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他去方府的时候,方老先生一反常态,不但态度十分和蔼,还时不时的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感慨小家伙终于长大了。 城主也时不时的召米亦竹进府,除了比以往要更加温和,还主动关心起米亦竹缺些什么。 谁不知道盛兴公揽财的本事?盛兴府还能缺些什么东西? 就连米思齐夫妇,居然也主动前往盛兴府。 激动不已的米亦竹立刻吩咐小太监去厨房准备。 米思齐坐在小楼喝茶,黄瑜则让米亦竹带着他前往主院,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后,两位爪牙已记了好几页纸。 纸上记的,都是房间内缺的东西。 想着里面满满当当的家具,米亦竹又开始犯起了迷糊。 黄瑜让米亦竹不要管这些事情,等准备齐,她会带着人来布置。 米亦竹能说些什么,只是不停的幸福的点头。 等陪着黄瑜上了小楼,米思齐茶都快喝饱了。他看着米亦竹,目光中的慈爱,同方老先生差不多。 一家三口,还是第一次在小楼用餐,米亦竹的心里十分开心。 渐渐的,盛兴公明年成婚的消息就在孤城传开,原本小范围知道的事情,现在弄得人尽皆知。 米亦竹知道,这是城主府在背后推动,王氏庄园对城主来说十分重要,他不想节外生枝。 年轻人的心思,谁能说得清呢! 没有人不憧憬自己的未来,特别是对陪伴一生的伴侣。 米亦竹对师姐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替自己仗义执言的小丫头。虽然,听说现在已经出落得极为出色,米亦竹的脑海中,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小丫头。 他叹了口气,自己的终生大事,居然被几个老头子就给决定了。 几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老头子。 神使鬼差,米亦竹居然前往城东,来到了苗少主的酒楼。 从面容看不出破绽,好在香味还在。 “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还闷闷不乐?”二人在包厢内坐下,苗少主笑着问道。 “我有吗?”米亦竹有些诧异。 “眉间,有着淡淡的愁云。”苗少主仔细看了看,十分确定。 “不知道,也许是有些忐忑吧!”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青梅竹马,有什么好忐忑的?”苗少主有些不解。 “别说我了,你呢?比我还大一点,教主就没有替你张罗?”米亦竹及时转换话题。 “提醒一位女孩子的年龄,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苗少主说了他两句,不过从语气中倒也听不出有多么生气。 米亦竹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不过,依然继续追问。 “我是少主,这辈子是不会结婚的!”说完后,苗少主的眼神有些黯然。 米亦竹坐直了身子,郑重致歉。 “也没什么,教里的人都知道!”阴霾,很快就被吹散。 米亦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教主虽然是我的父亲,可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的母亲,别说长什么模样,就连在不在人世,我都不清楚!”也许是在朋友面前,苗少主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米亦竹的眼神也是一黯,他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也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可同样,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模样。 “我将来也是一样,我的孩子,同样不会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苗少主笑着问道。 米亦竹摇了摇头,自己虽然是孤城的盛兴公,可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等你成婚的时候,我送你一份厚礼!”苗少主冲米亦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此时,米亦竹已经恢复回来,笑着表示十分期待。 “问你个问题!”苗少主随意的把玩着酒杯。 “洗耳恭听!”米亦竹看了过去。 “曾经——哪怕只是一瞬间,你有没有想过新娘是我?”苗少主说完后,直勾勾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突然愣住,抬头看向苗少主。 半晌!无人开口! “我懂了!” 最后,还是苗少主开口打破沉默,她长叹了一口气,从嘴里慢慢的吐出那三个字。 米亦竹缓缓起身,神色复杂对同苗少主告别。 就在指尖要碰到包厢门的时候,苗少主问他以后还是不是朋友。 米亦竹没有转身,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楼、上车。 米亦竹原本有些迷惘的眼神,渐渐的,变得十分清明,等回到盛兴府,他把所有的管事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接下来这一年最重要的事,就是全力筹备自己的婚礼。 这一番表态,很快就传进许多人的耳朵。 城主表示十分满意! 方老先生表示十分满意! 王庄主夫妇表示十分满意! 米思齐夫妇表示十分满意! 就连刘忠,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老乞丐得知盛兴府的变化后,拍着米亦竹的肩膀,夸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老家伙,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关系比较亲近的,比如华长老,米亦竹早就跟他打好了招呼,让他这一年一定要勤俭节约,到时候好给自己送上一份大礼。 华长老不但笑呵呵的应下,还把这番话转告给其他长老,其他长老又把这番话转述给宗族成员,到了最后,整个孤城的权贵无人不知。 孟学士掌管礼仪,将此事拿到议政会上质询米亦竹,米亦竹大方承认。 不但大方的承认,还让孟学士到时候带着礼物早点前往,盛兴府会备好美酒,让大家不醉不归。 华长老凑趣,其余几位长老凑趣,就连陈学士,也表示会准时赶到。 孟学士只得怏怏退下! 见孟学士吃瘪,华长老在心中冷笑,自家孙子来信,盛兴公在法外之地给了他一大片土地。 盛兴公既然厚待他的孙子,他又怎能不想尽办法,帮盛兴公敛财! 第382章 东方恐有变 年关将至! 米亦竹总是会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按理说,他现在已是一段,打得过他的已经不多;他又是孤城的盛兴公,地位比他高的也没有几个。 再加上盛兴府的库房里堆满了金光灿灿的金币,明年又将迎娶王氏庄园的千金。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应该会出现慌乱的感觉。 就算是体内有毒,可老乞丐也说了,不到金仙,别想走火入魔。 那可是金仙啊!这世上,还没听说有活着的金仙。 米亦竹不放心,他把手下的得力干将全都召进了盛兴府,试图找出潜在的危险。 小心,才能活得长久! 米亦竹居中而坐,左手边依次是方总管、张员外和蚕员外,右手边依次是刘忠和两位伴读。 怀山还是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伺候。 堡垒已完全修好,这几位同羽林左卫一起,返回了孤城。 至于那些侍卫,则留下来协助莫管事。 战斗力虽然一般,可代表着米亦竹对这片土地的重视。 一群人讨论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大的隐患。 米亦竹没有就此罢休,他让怀山安排酒菜,大家边喝边聊。 “北边的山庄,离孤城有段距离,恐怕容易受到攻击!” 说话的是谢儒林,刚才的讨论中,他一直没有发言。 “山庄里的孩子,都是流民的后代,流民是魔教着重拉拢的对象,是不会对他们下手的。”回答的是张员外。 见谢儒林轻轻皱眉,张员外继续说道:“除了魔教,其他势力想要下手也不容易,四周都是孤城权贵的山庄,想要做到不留痕迹,难如登天!” 谢儒林恍然大悟。 “有没有可能,是——是——大都督府出了问题?”蚕员外品着大都督送给城主的美酒,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众人都是心头一凛,刚才讨论了这么半天,还没有想过东边会出什么岔子。 “大都督府虽然表面上不偏不倚,可实际上还是倾向于孤城,几百年来皆是如此,更何况现任大都督同先城主还是至交好友!”方总管一边想,一边缓缓地说道。 “魔教的人,不是去了中原么?”蚕员外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魔教派人越过大都督府前往中原的消息,米亦竹小范围的提了一下,蚕员外正是其中之一。 大厅之中突然陷入了沉默。 在蚕员外的提醒下,米亦竹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去年,草原上的霸主突袭到长安城下,卷走了大量的物资,导致国库空虚。如果魔教此时献上大笔的财物,中原的皇帝,未必不会默许他们在西域搅风搅雨。 大都督府听命于朝廷,一旦他们的态度转变,西域立刻就会陷入混战。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米亦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众人听后,无不色变。 孤城有着几百年累积下来的财富,又处在交通要道,群狼环伺,谁都想着扑上来咬掉一块。 “要不,盛兴公再前往大都督府一趟?” 这个请求,只有方总管敢说。 “怀山递牌子进去,明日一早,我要向城主禀告。” 怀山在米亦竹的身后弯腰应下。 “如果大都督府的立场有变,那么他们的情报也就不再可靠,张师兄,你还需要多长时间?”米亦竹说完后,看向张员外。 他指的,是对新招募探子的训练。 “至少半年!”张员外想了想,一咬牙,把时间压到了极致。 “那我就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就算魔教得到皇帝的默许,整合西域诸国,也需要时日。这期间,我先想想办法。”一旦有了思路,米亦竹的脑袋转动得飞快。 张员外感激的应下。 “除了西边,北边也不可不防!”受城主和米亦竹的影响,方总管对寒玉宫也是颇为忌惮。 “寒玉宫,我一直想不透他们在北边的意图。按理说,大都督府陈兵北境,已没有必要继续与魔教在草原上纠缠。” 说完后,米亦竹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许久了! 米亦竹掌握的信息最为全面,连他都想不明白,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想不明白,就只能先做些布置,目前手中无探子可用,米亦竹打算借用羽林左卫的斥候。 “此事,还是得同政务院沟通,让他们早做防备。”方总管继续提出自己的建议。 米亦竹点头同意。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赶往城主府,在后殿,同城主详细的分析了目前的形势。 城主听完后,让他放手去做! 得到城主的支持,米亦竹立刻让人拿着自己的名帖,赶往大都督府。 在等待大都督府回复的期间,米亦竹也没有闲着,他大方的把自己的信息同政务院分享,然后与诸位学士反复商讨,交换意见。 他甚至大方的表示,一旦战争打响,羽林左卫和城西堡垒的那一千人,会立刻听从徐学士的调遣。 此话一出,几位大佬都有些动容。 刑狱司在法外之地重新布下了探子,不过目前他们还没有能力再继续往西边渗透。 目前,在法外之地还没有发现异常。 大敌当前,内部的纷争就得暂时搁置在一旁,几位学士立刻动了起来。 徐学士在几处军营内来回巡视,整军备战。 董学士开始悄悄的加大粮食收购的力度,充实粮库。 吴学士一方面加大孤城内外的监察力度,一方面同陈学士一道,梳理政务院的官员系统。 就连孟学士,也派出好几波使团前往西域各国。 就在政务院动起来的时候,米亦竹派去东边的人回来了,大都督同意与米亦竹见上一面。 米亦竹心里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原本,他可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心里准备。 盛兴公出行,自然不会空着双手,他的马车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车队。 还是卢公子,出城十里迎接。 二人表演一番后,米亦竹请卢公子上车。 一上车,二人立刻恢复了常态。 “怎么还瘦了?”米亦竹上下打量一番,笑着问道。 “几千里来回奔波,你试试?”卢公子冲米亦竹苦笑着抱怨。 “回中原了?”米亦竹接着又问了一句。 “长安!”卢公子口中吐出两字,目光中全是眷恋。 “长安?跟我讲讲,长安到底是什么样子?”米亦竹的心中,对那里可是十分向往。 “比你们孤城大多了,也要繁华许多!”卢公子随口敷衍了两句。 米亦竹明显有些不乐意了,上去搂住卢公子的脖子,让他好好说话。 看在最后的一辆马车依然是送给自己的份上,卢公子大度的原谅了他的无礼,然后开始描绘起长安的美好。 此时还不是帝国最强盛的时候,不过卢公子口中的长安已让米亦竹露出了神往。 等马车停下,米亦竹才回过神来,然后笑着指了指卢公子,说他能不能做得再刻意一些。 “是你逼着我讲的!”卢公子满脸的无辜。 这句话一点毛病没有,米亦竹只能摇着脑袋,推开了车门。 卢公子看着一脸的单纯,谁知也是只小狐狸。 一下车,米亦竹又变得稳重成熟,他在卢公子的引领下,缓步前行。 大厅内,只有大都督一人! 米亦竹弯腰行礼,大都督大手一挥,让他自己挑个位子坐下。 “你这个小滑头肯主动来看我,说吧,想打听什么?”说完后,大都督爽朗的笑声响起。 一上来就扣了顶帽子,米亦竹可不敢接下,急忙矢口否认,只说是十分想念世叔,特地前来看望。 “既然不想打听些什么,那就喝酒,喝完酒后把东西留下,我让我家那小子送你回去。”大都督说完后,大声吩咐上酒。 酒,来自中原,自然是好东西,不过军中的厨子,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 大都督饱读诗书,曾经也讲究个食不厌精,可几十年的都督做下来,早已忘了当年的矫情。 不过米亦竹可是个吃货,挑了几筷子后,专心对付起面前的美酒。 “敢喝白酒?不错,有长进!”大都督见他干得豪迈,笑着赞了一句。 米亦竹嘴上谦虚,心里却想着有老乞丐传授的方法,再来几个大都督,也一样将他们灌趴下。 毕竟是故人之子,酒过三巡后,大都督再次问米亦竹前来何事? 米亦竹装作十分为难,说既然世叔主动开口,如果自己再不问上几个问题的话,显得对长辈不敬。 表情十分到位,惹得大都督又是一阵大笑。 “说吧,我倒想听听,你能不能问到点子上!” 米亦竹在座位上欠了欠身,随即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魔教给朝廷开了什么条件?” 大都督一愣,这消息他也是刚刚收到,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孤城这两兄弟,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问上门来了。 “谁告诉你的?”大都督收了笑,脸上也添了一丝郑重。 “我自己分析的!” 大都督相信这家伙不会骗自己,心中感叹后生可畏! “整个西域,一半的财富!”大都督缓缓开口。 米亦竹脸色一变,西域一半的财富,的确可以充实帝国的国库了。 “这也得他们能拿下西域再说,朝廷不会相信他们的空口白牙吧?”米亦竹继续问道。 “空口白牙?他们从草原上运了上百万枚金币过去,说是给万寿节的贺礼!” 米亦竹心中一沉,帝国国库空虚,魔教来这么一手,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陛下是什么意见?”米亦竹此时不问朝廷,只问皇帝的态度。 大都督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酒杯,让米亦竹陪他干掉。 卢公子守在厅外,脸上早已满是忧色! 第383章 卢公子献策 呵呵! 不得插手! 好一个不得插手! 白酒从喉咙滑过,分外烧心。 “贤侄这是什么反应,难道对陛下不满?”大都督放下酒杯,似笑非笑的看向米亦竹。 “世叔莫要吓我,我哪敢对陛下不敬,只是在揣摩这几个字的深刻含义!”跟老狐狸们周旋了几年,米亦竹的瞎话张嘴就来。 “别揣摩了,来,端起杯子喝酒,就是字面意思。”大都督说完后又笑了起来。 米亦竹端起杯子,陪着大都督干掉。 “几百年来,中原给我们的命令不都是这样么?”见米亦竹心事重重,大都督笑着宽慰了一句。 米亦竹在一旁陪笑,心想怎么可能一样哦! 这次的不得插手,是陛下金口玉言,魔教真要切断了孤城同大都督府之间的商道,米亦竹不信大都督府敢出兵相助。 继续喝酒,很快,米亦竹又有了新的问题。 “魔教这次,是走的谁的门路?” “怎么,你对朝廷的官员还有所了解?”大都督有些奇怪。 米亦竹摇了摇头,几千里的距离,所知实在是有限。 “百骑司,听过没?”大都督的目光中添了几分考究。 米亦竹想了一下,在座位上微微欠身,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跟你们的绣衣局差不多!”大都督的这个比喻十分贴切。 米亦竹听后脸色一变。 刚开始,他以为走的是某位朝中大佬的门路,没想到魔教居然同皇帝直属的衙门搭上了线。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那朝中大佬的意见?”米亦竹的问题一贯不少。 “陛下乾纲独断!”大都督又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 这话,怎么理解都成。 只能回去从长计议了! 面前的这位,还是老城主的挚友,抛开俗事,米亦竹开始同大都督专心喝酒,顺道聊一些西域的趣事。 大都督对米亦竹的变化十分欣赏! 他的心里其实也想帮这兄弟俩一把,可一来大都督在西域看着威风凛凛,可在朝廷实在是没什么分量;二来百骑司的人已经渗透进大都督府,行事已不能像以往那么随心所欲。 有老乞丐传授的窍门,米亦竹将大都督灌得大醉,最后,二人同时倒下。 醒来后,米亦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坐起,唤了声怀山,立刻有人推门进来。 指了指桌子,怀山会意,急忙倒了杯水,双手捧给米亦竹。 咕咚咕咚喝完后,米亦竹问了问时辰,得知睡了两个多时辰后,米亦竹也是有些吃惊。 最后几杯,米亦竹没有用内力逼出,中原的烈酒,果然名不虚传。 简单洗漱一番,米亦竹推门出去。 得知大都督还在休息,米亦竹打算带着怀山出门逛逛。 上次得到大都督的默许后,米亦竹在这里开了一家酒楼,听说生意不错,他打算去看看,顺道吃点东西。 喝了半天的酒,肚子早已空空如也。 卢公子闻讯赶来。 隔老远就冲米亦竹拱手,看来对米亦竹送他的礼物十分满意。 等到近前,卢公子又冲米亦竹竖起大拇指,说能与大都督同时倒下,他还是第一人。 米亦竹指了指脑袋,表示现在还难受得很。 二人结伴出去,怀山和罗培峰带着一些侍卫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去哪?”出了大都督府,卢公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去我的酒楼,饿了!”米亦竹说完后,揉了揉肚子。 “你知道在哪?” “不知道,不过不是有你么,我就不信你没去过!” 卢公子听后,哈哈大笑。 笑完后才压低了声音问米亦竹,大都督府的饭食是否难以下咽? 米亦竹表情尴尬,不知该说真话,还是客套几句。 不过不等他回答,卢公子自己就接着说了下去:“每顿饭,我都把它当作是一次磨练!” 听他说得可怜,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充作无声的安慰。 在卢公子的带领下,二人很快就来到米亦竹的酒楼。米亦竹挥挥手,让怀山带着他们在楼下用餐,自己则同卢公子一起上了二楼。 掌柜的在前面引路,在这里见到自家的主人,掌柜的心里十分激动,有两次都差点摔倒。 等把一切都安排好,掌柜的出去把门掩好,然后下楼招呼怀山一行人去了。 葡萄酿,比烈酒要温和多了! 几杯过后,米亦竹开口问卢公子,百骑司是不是已经把手伸到了西域。 卢公子看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有多厉害?” “无孔不入!”卢公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了一变。 “魔教来上这么一招,我该如何应对?”米亦竹认真请教。 对方虽然年纪比米亦竹要小,可好歹也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对中原那个庞大的帝国,比他要了解得多。 而且,有些话大都督不方便说,不代表卢公子也不能说。 “这次,魔教恐怕不只是害了你们,还把西域所有的势力都坑惨了。”卢公子说完后,满脸的感慨。 “为何?”米亦竹有些不解。 “一个万寿节,出手就是百万金币,不知道的,还以为西域是遍地黄金!”卢公子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米亦竹的心里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 他可是听懂了卢公子的意思,一个富得流油的西域,帝国甚至不需要寻找吞并的理由。 “如果帝国的大军前来,孤城会立刻开城投降!” 表明心迹,还是十分重要的。 卢公子才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他压低声音,说出了另一种可能:“如果帝国等魔教收拾得差不多后,才打算出手?” 此时,米亦竹的心里已不是泼盆凉水能形容的了。 等魔教弄得尸横遍野再出手,既能少些抵抗,也能在道义上站得住脚。 用脚趾头想想,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孤城要做的,就是能坚持到帝国大军的到来!”米亦竹缓缓地说道。 “或者,步步走在魔教的前面,让他们压根就翻不起浪花。”卢公子提醒了两句。 米亦竹听后苦笑,想要处处领先,谈何容易。 “大都督府的情报,你手头也有一份,帝国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卢公子把声音压得更低。 “阿史那?”米亦竹轻声说道。 卢公子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让米亦竹好好想想。 米亦竹知道,这也是卢公子在试探自己,看看自己有没有与他在同一个层面对话的资格。 他端起酒杯来到窗边,窗外的热闹,同孤城比起来,丝毫都不逊色。 “与其说魔教害怕中原,还不如说他们忌惮大都督府!” 凝视了窗外许久,米亦竹开口说道。 卢公子没有插话,一边品酒,一边静静地听着。 “在魔教眼中,草原上的那个家伙,恐怕比起帝国还要重上几分。” 思路一旦打开,米亦竹的话语也就变得十分流畅。 “他们示好帝国,只是为了稳住大都督府,方便他们吞掉整个西域。否则,他们要是忌惮帝国的话,绝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卢公子在一旁轻轻地点头。 “所以,我只要在帝国扫荡草原前,不让魔教在这片土地上肆虐,他们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等到帝国的铁骑打服阿史那,魔教,就会发觉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米亦竹说完后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卢公子。 “你对帝国这么有信心?” “比起阿史那,当年的匈奴要强大得多,最后还不是被汉武帝给打残了!”说这几句的时候,米亦竹的脊背挺得笔直。 说到底,血管里流淌的终究还是汉人的血液。 “不过,该向朝廷示好的,还得示好,不然,谁知道你们对朝廷是什么态度。”卢公子补充了一句。 米亦竹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说这个只有请卢公子帮忙了。 “你倒真是看得起我!”卢公子笑着摇了摇头。 见米亦竹冲自己翻白眼,卢公子急忙表示真不是自己不愿意帮忙,而是位卑言轻,有心无力。 “你还位卑?”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等你去过长安,就知道我真的算不上什么!” 米亦竹没有放过他,让他给自己想条门路。 “大都督府的长史,是房相的侄子!”卢公子起身,凑到米亦竹的耳边说道。 “他喜欢什么?”米亦竹眯着眼睛问道。 “美女!” “我不喜欢把人当作物品交易,换一个!” “除了色,就是财,不过此人胃口颇大!” “没关系,只要喜欢就好,上次来没机会跟他交谈,能不能替我引见一下?”米亦竹说完后搂住了卢公子的肩膀。 卢公子点了点头,随后,二人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当夜,米亦竹在大都督府住下。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再次被大都督叫去谈话。 大都督极力称赞了米亦竹的酒量,然后让他待上几日,同自己的侄子多亲近亲近。 米亦竹自然应下。 中午又设宴款待,此时大都督府的许多官员也在,其中,就有卢公子口中的房长史。 米亦竹面带微笑冲房长史举杯,房长史笑着回应。 等到晚上,房长史就自然的出现在米亦竹的酒楼内。 房相饱读诗书,房长史自然也不算差,米亦竹是孤城大儒的关门弟子,上下千年的典故信手拈来,让房长史十分意外。 原本同卢公子一样,他也认为这片土地上的,都是些需要教化的野蛮人。比如魔教那些家伙,张口闭口,除了女人,就是金币。 虽然是投其所好,可手法始终粗糙了一些。 哪像这位盛兴公,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就算给自己塞了几万枚金币,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达成了交易,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金币’二字。 原本庸俗不堪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高雅许多。 第384章 雪山有何物 回到孤城,正好赶上讨论预算的议政会。 咨政院的那些家伙可不是白领薪俸的,这些事,已轮不到米亦竹操心。 看着一位位长老拿出翔实的数据,同几位学士唇枪舌剑,城主的表情十分满意,米亦竹也能放心的神游天外。 等到预算全部过完,已是华灯初上。 接下来,就轮到米亦竹向诸位介绍此次的大都督府之行。 等米亦竹说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凝重。 米亦竹没有说出自己的分析,这殿内有一位已投靠魔教的大佬,他可不愿意去冒这个风险。 “盛兴公的策略是对的,魔教能说动朝廷,我们也能前去游说!”孟学士掌管外交,难得的同米亦竹意见一致。 “可半个西域,我们给得起么?”吴学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魔教也要能做到才行,不过百万枚金币,孤城还拿得出来!”董学士负责财政,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真要是给出百万枚金币,不死也得死了!” 学士对面一侧,华长老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诸位学士都是一愣,只有米亦竹,对这头老狐狸是极为佩服。 “为何?”董学士问道。 “西域的这些势力,不管是谁,出手动辄就是百万枚金币,换做是你,会不会想要占为己有?”华长老问道。 董学士略一沉吟,破天荒的冲华长老拱了拱手。 大家一商量,最后将数字定在了二十万。 最主要的,还是前往长安,强调孤城同他们流着同样的血液。 回到盛兴府,已是半夜,路过老乞丐的小院时,米亦竹听到里面还有动静,于是上前敲了敲门。 自从踏入一段,米亦竹的感官要灵敏许多。 没有人说话,院内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米亦竹一笑,推门进去,怀山在院门外站定。 “是回来了,还是没出去?”见老乞丐坐在院子里喝酒,米亦竹笑着问道。 “刚回来,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老乞丐指了指屋里,让米亦竹自己去搬张椅子出来。 米亦竹搬了张椅子出来,放在老乞丐旁边,然后一屁股坐下。 一位是一段,一位是真仙,四季的变化,已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我想的哪样?”米亦竹也抓起了一个酒壶。 打开塞子闻闻,是烈酒,米亦竹皱了皱眉头,唤了句怀山。 让怀山去取几壶葡萄酿来,怀山应下,急忙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还不如活动活动。 “哪样?”见老乞丐没吭声,米亦竹追问了一句。 “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我刚从雪山回来!”老乞丐的表情不太轻松,似乎是有了心事。 “又看那口井去了?”米亦竹听后也慢慢的收了笑。 老乞丐点了点头。 “怎么了?有问题?”米亦竹还很少看到老乞丐是这副表情。 “我下去了!”老乞丐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回答米亦竹的问题。 “哦,下去了,下去了?你下去了?不是说井口被封死了么?”米亦竹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那老东西给我打开的,说现在是最安静的时候,让我下去看看,好有个心理准备。”老乞丐说完后又灌了一大口酒。 “井下有什么?”米亦竹的胃口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此时怀山抱着几个酒壶,一路小跑进来。 米亦竹知道怀山是不会扔下他,独自回去休息的,于是扔给他一个酒壶,让他不时喝上几口,暖和暖和。 等怀山退到院外,米亦竹又把脑袋转向老乞丐。 “你不要问,我不会告诉你的!”老乞丐缓缓的摇了摇头。 听了老乞丐的话,米亦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老乞丐这样说,表示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什么时候去?”米亦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看起来,那老东西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活个一二十年,问题不大吧?”米亦竹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一二十年?”老乞丐知道米亦竹的意思,整个人突然放松下来,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 见米亦竹还看着自己,老乞丐笑着让他滚回去睡觉。 米亦竹笑嘻嘻的起身,说此刻特别想祝雪山上的那位老人家长命百岁! “滚!”老乞丐指了指院门口。 走的时候故作轻松,回到房间后,米亦竹随即沉下脸来,那么深的井,井下到底有些什么,不长脑子的也知道那下面肯定不会是人。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照常赶往方府,方老先生听说孤城要派使团前往长安后,居然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表示想一起前去看看。 吓得米亦竹差点跪地求饶。 这么大把年纪,路上要是有个闪失,米亦竹就是孤城所有读书人眼中的罪人。 最后看米亦竹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可怜,方老先生这才遗憾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练字,然后正襟危坐,打算听方老先生口中的典故。 这一次,方老先生没有挑某一位历史人物,或者某一个历史事件来讲,他从华夏的起源,顺着历史的脉络,一直讲到这个新兴的帝国。 千年的跨度,方老先生讲了许久。 午饭,是老管家和怀山端过来的;茶,也是在学堂内泡的。等到方老先生疲惫的闭上眼睛,已是华灯初上。 “明白了?”从方老先生的嘴里,缓缓的吐出了三个字。 米亦竹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后跪下磕头,口称’明白’。 等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回到盛兴府,让怀山去唤来几位二段,米亦竹直接朝练武场走去。 一对四,米亦竹还有心思回味方老先生的教导。 等到最后收招,米亦竹让他们缠着怀山要赏赐,自己则心事重重的朝小楼走去。 那位小太监,不知什么时候又跟到了米亦竹的身后。 怀山回来后,米亦竹想看看他到底要如何安置那位小太监,一直冷眼旁观。 没想到怀山请示米亦竹,想将那位小太监收为义子。 对太监收儿子这件事情,米亦竹一直都是不以为然,不过这些太监也都是些可怜人,想有个寄托,也就由他们去吧! 不管怎么说,怀山没有动杀机,还是让米亦竹感到十分欣慰的。 有了怀山的指点,小太监就要变得机灵许多,等到米亦竹上了小楼,酒菜早已备好。 西域,自有保温的法子,米亦竹不用担心自己会吃到冷菜。 几杯酒过后,米亦竹又陷入了沉思。 方老先生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孤城,虽然同中原隔着千山万水,可始终是同种同源。 “内附?”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米亦竹的脑海中。 认真想了一会,米亦竹又轻轻的摇了摇头,按照帝国的爵位,如果自己主导内附,一个侯爵大概是跑不掉的,可城主怎么办? 封一个公爵,然后在长安圈一辈子! 可除了内附,米亦竹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唤了句怀山,很快,一个身影就出现在楼梯口。 “地鼠呢?”米亦竹问道。 “这个点,恐怕还在吃东西!” 地鼠,现在是盛兴府的第一吃货。 “把他唤来!” 怀山弯了弯腰,又轻轻的退了下去。 不钻牛角尖,是米亦竹的优点之一。 既然想不出答案,就先搁置在一旁,找点有趣的事情,调节一下心情。 不一会儿,地鼠那个圆滚滚的身体就出现在楼梯口。 “又胖了一圈!”看着地鼠的提醒,米亦竹有些无奈的叹道。 “府里的饭食,实在是太好了!”地鼠的表情着实有些无辜。 “过来、坐下,陪我喝两杯!”米亦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同盛兴公喝酒,至少能在府里吹嘘好几个月,傻子才会拒绝! 地鼠嘴上说着不敢,身体却很诚实,半个屁股落座。 看得米亦竹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下弯了一弯。 心情,果然要舒畅一些! “以前打洞,地底下都遇到过哪些东西?”米亦竹示意他自己倒酒。 “最常见的,就是几百年的墓穴。”地鼠试着伸了伸手,最后还是没敢去碰桌上的酒壶。 米亦竹见状,干脆拿起自己面前的酒壶,扔到了地鼠的怀里。 地鼠急忙谢过,然后起身给米亦竹倒酒,顺势给自己的酒杯加满。 “除了古墓?”米亦竹接着问道。 “除了古墓,就是蛇窝,要是碰到,那就倒了大霉,连躲都没地方躲!”地鼠说完后,还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米亦竹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至于其他的,倒也寻常,有一次我挖到了地下水,差点把自己淹死。” 地鼠明白盛兴公只是想解闷,于是做足了表情,惹来一阵哈哈大笑。 “地上那么多活,非要往地下钻,吃了苦头也怨不得别人!” 地鼠在一旁陪笑,不停的说是。 “雪山,有没有办法打洞?”米亦竹看似随意的问道。 地鼠脸色一变。 “你这是什么表情?”米亦竹看了他一眼。 “盛兴公看中了雪山?”地鼠的问话有些迟疑。 “什么叫看中了雪山?”米亦竹有些奇怪。 “传闻,雪山上有宝库,巨大的宝库!” 明知道无人能偷听,地鼠还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米亦竹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听说过,只是随意问问。 地鼠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劝盛兴公,传闻毕竟只是传闻! “你就没动过心?”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他对宝库是真的无所谓,盛兴府库房内的金币,足够他挥霍好几年了。 “以前也动过心,可有位前辈下手比我快,先上了雪山,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来!”地鼠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比你厉害?” “有他在,我永远都排不了第一!” “难怪你不敢打主意!”米亦竹先是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又夸他命好。 “后来,有一次听我们掌门讲,雪山上除了宝库,还有异物!”地鼠把声音压得更低。 “异物?什么异物?” “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地鼠的声音低不可闻。 第385章 蚕员外献计 r 第386章 不断有奇闻 归来吧! 归来了! 离家好几年,孤城,还是记忆中的孤城;安宁巷,还是记忆中的安宁巷。 管家良叔依旧在巷口迎接,远远的看到白衣白马,就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米亦男下马,上前将良叔扶起。 当年的翩翩美少年,已长成浊世佳公子。 良叔抹泪,米亦男温言抚慰了几句。 自然的将缰绳递了过去,米亦男在前面边走边看,良叔在后面边走边说。 等远远的,能看到米府大门的轮廓,已有几人在寒风中等候。 米亦男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同样,米府,还是记忆中的那个米府。 只是,父母的头上,怎么早早的就生出了华发! 跪下、磕头! 黄瑜上前,抱住米亦男号啕大哭。 米亦梅轻轻的拭泪,米思齐的眼眶也有些潮湿。 弄得米亦竹和阮主事大眼瞪小眼,不知该不该想办法把眼眶弄湿。 最后还是米思齐上前,拉开了黄瑜。 米亦男又冲姐姐姐夫拱手弯腰,惹得米亦梅又落下了眼泪。 最后注视着孤城的盛兴公,米亦男把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吓得米亦竹往旁边一弹,然后急忙上前将米亦男拉起,嘴里就开始抱怨起来:“二哥啊!我没得罪你的地方吧?这么整我?” “盛兴公地位尊崇,以后切莫如此称呼!”米亦男表现得有些惶恐。 米亦竹慢慢的松手,不知不觉的后退了两步。 原本是久别重逢的温情,突然就变得有些尴尬。 就在其他人苦苦思索要如何调节气氛的时候,米亦竹已冷冷的开口:“母亲,二哥前几年闭关也就算了,可出关以后还不归家,是不是应该家法伺候?” 米亦梅对这位弟弟最是了解,立刻在一旁附和。 黄瑜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眉毛一竖,就开始责问起来。 哪还有刚才痛哭时的慈爱。 “盛兴公——” 米亦男对这种公然挑拨的行为,十分无语。 “据说有几个月连信都没有,我觉得应该罪加一等。”米亦竹在一旁继续进谗言。 黄瑜点头,让管家良叔去取家法。 “小竹!”见不像是玩笑,米亦男急忙拱手求饶。 “要不,先让二哥进屋,听听他的解释?”米亦竹上前扶住黄瑜。 黄瑜点了点头,随即在米亦竹的搀扶下转身进了大门。 米亦梅也转身跟着走了。 还是米思齐和阮主事厚道,二人招呼米亦男,一同进府。 正厅内早已备下酒宴,一家人互相招呼着坐下,刚才的尴尬已经一扫而空。 管家良叔在一旁伺候。 米亦男还是老老实实的解释了为何这几年没能回家,黄瑜看向米亦竹,米亦竹叹了口气,说二哥只要不叫自己盛兴公,就原谅他了吧! 黄瑜点点头,说言之有理。 都长大了,桌上有上好的烈酒,也有最顶级的葡萄酿。过了一会,黄瑜就带着米亦梅离开,留下他们几位边喝边聊。 米亦竹让良叔坐下一起,慌得良叔差点跪下。 不过,最后还是拗不过米亦竹兄弟二人,只得半个屁股落座。 阮主事实际上同这位小舅子接触不多,不过平日里听同僚们谈起盛兴公,都说他没什么架子,看来所言非虚。 “小竹,家中有子弟在寒玉宫修炼的,为何会突然受到表彰?”米思齐问完后看向米亦竹。 米府也受到了政务院的表彰,除了牌匾,还领了五百枚枚金币。 “这是城主府同政务院的决定,我哪知道?”毕竟收了人家好几次的礼,米亦竹不愿意同这事扯上关系。 “寒玉宫同魔教在北方厮杀,城主府和政务院也是为了表彰他们守护孤城的壮举!”阮主事在旁边接着解释了几句。 这几句既回答了米思齐的问题,又把米亦竹摘得干干净净。 米亦竹心里暗道这姐夫还真是个人才! 男人在一起聊天还是很有意思的,米思齐讲讲城西的生意和市井百态;阮主事家中在城西也有生意,除了能搭上几句,还说说内府的一些趣事;米亦男给大家介绍一下寒玉宫的风光,和宫主的和蔼;米亦竹涉猎最广,想到哪就说到哪。 偶尔问到,管家良叔就答上两句,其余时间则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一顿饭,吃了两三个时辰。 离开米府的时候,米亦竹请二哥明天到盛兴府做客,米亦男应下。 兄弟二人互相都看了出来,也都有心切磋一下,只不过二人都不喜招摇,没有在家人面前明说罢了。 回府,让怀山好好准备一下明日的宴席,米亦竹随后前往老乞丐的小院。 老家伙居然不在。 事关重大,米亦竹让小太监守在院门口,等老乞丐回来,立刻前往禀告。 哦,怀山给小太监起了个名字,叫怀连! 叮嘱完,米亦竹随即前往前院的公事房。 前院书房所在的院子,已经改为了公事房。 米亦竹很少踏足这里,平日里在这里待得最久的,就是刘忠和二狗了。 怀山偶尔也会前来,处理一下府中的事务。 年底了,各衙门都打起精神,打算站好最后一班岗,同时,这也是刘忠最忙的时候。 进到院子,刘忠的房间果然还亮着灯光。 上前、推门,罗培峰守在门外。 一见米亦竹进来,屋内的小太监就跪了下去,刘忠也急忙起身。 米亦竹伸出手随意的往下按了按,随后在刘忠对面坐下。 让两位小太监起身,不用吩咐,二人自觉的退了出去。 “幸亏有你!”米亦竹看着满屋的卷宗,感叹了一句。 对手下人的能干,米亦竹从不吝啬夸奖。 刘忠谦虚的表示,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 “真仙宫年后就要动工,等修好后,想办法把山庄的那些少年转到真仙宫去!”米亦竹淡淡的吩咐了几句。 刘忠点头应下。 “有没有资质不错的?”米亦竹问了一句。 “有两个,很不错!” 想到二人,刘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考验一下,人品没问题的话,就收做徒弟吧,到时候我带人亲自观礼!”关于刘忠收徒,米亦竹一直都很上心。 刘忠依然是点头应下,不过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激。 盛兴公观礼,预示着刘忠可以对徒弟行使父母的权力,就像方老先生对盛兴公那样。 就算盛兴公无比尊贵,婚姻大事还不是方老先生做主! “等到将来有了徒孙,你也可以在家含饴弄孙了!”米亦竹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那奴婢岂不是还要埋首卷宗十几年?”刘忠也在一旁陪笑。 “老刘,给你提个意见,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得为你未来的徒弟们想想!” 刘忠这次起身,弯腰应下。 米亦竹难得来一趟公事房,借这个机会,刘忠向他汇报了内府的几件大事。 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敷衍,刘忠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在听,对这位盛兴公,他可是毫无办法。 米亦竹很难对人产生信任,可一旦建立起信任关系,他的信任几乎毫无保留。 比如怀山,这家伙掌管着盛兴府所有的产业,可米亦竹从来都没有过问过。 见米亦竹不感兴趣,刘忠只好提起另一个话题。 “地鼠说,您在向他打听雪山的情况?” 雪山? 果然,米亦竹一下子来了兴趣,雪山在他的心目中,重要性仅次于魔教。 “他让你来劝我?” 米亦竹知道,地鼠将此事告知刘忠,肯定是觉得雪山无比凶险。 “他说他后半辈子的安稳,全都指望盛兴府了,不想您有半分危险!” “身体圆就算了,算盘还打得精!”米亦竹笑着调侃了一句。 “漂泊半生,最是渴望安稳!”地鼠毕竟在他的管辖之下,刘忠维护了一句。 “你也觉得雪山有问题?”护短么,米亦竹自己就是其中的代表,他也就没有继续谈论起地鼠。 “以前听人提过,说雪山上处处都透着诡异。” 米亦竹想了想,除了一个洞府,一口井,还有一位真仙之外,哪有什么诡异之处? “诡异?”米亦竹看向刘忠。 “那人曾上过雪山,途中遇到暴风雪,等暴风雪散去,一条胳膊就没了!”刘忠讲故事的水平,实在是有待提高。 “雪山的暴风雪,听说比翠银山的还要恐怖,没一条胳膊算什么?能活着,就算他命大。” 米亦竹想起翠银山的暴风雪,实在是让人压抑。 “此人是一段,功夫恐怕比我还高上一点,而且,直到暴风雪过去,他才发现自己的胳膊没了!”刘忠补充了两句。 米亦竹愣住! 一段,再厉害的暴风雪,也困不住一段啊! 而且还没了一条胳膊! “你的意思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胳膊是怎么没的?”问完后,米亦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是!而且断臂处的伤口居然都已愈合!” 米亦竹脸色一变,这种匪夷所思的故事,比老乞丐下到井底还要更让人揪心。 “那人是谁?”米亦竹打算见见。 “也是位太监,叫无求!” “我怎么没听过?” “他以前负责管理历任城主的陵寝!” “现在还在那里?” “死了!” “死了?” “死了十几年了!” 米亦竹再无问题,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寂静。 有脚步声从远处来,最后停到了门外。 “主人,老祖宗回来了!” 第387章 亲切又疏离 抛开杂念,米亦竹问老乞丐,寒玉宫的修炼方法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老家伙前半生一直在与人生死相搏,其中,不乏就有寒玉宫的高手。 老乞丐此时还沉浸在温软的小曲中,听米亦竹突然问起,心中有些诧异,问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明天,我约了二哥!”米亦竹诚实的说道。 老乞丐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嘿嘿笑了起来。 “怕输?”老家伙居然幸灾乐祸。 “我的胜负欲有那么强么?”米亦竹反问一句。 老乞丐想想,觉得这也倒是一句实话。 “那你大晚上不睡觉,还等着问我这个?”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可是不饶人。 “以后跟二哥对练的机会也不多,多点准备,也能跟他多过上几招,看看能不能揣摩点心得出来。” 理由既积极又上进,老乞丐没理由不支持。 “这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传承大致都差不多,偶尔出现那么一两个天才,其余的大多数都只能算是守成。” 老乞丐说完后,猛的灌下几口烈酒。 米亦竹没有打断他,此刻的他,谦虚好学又有礼貌。 “寒玉宫比他们也强不到哪里去,现任的宫主,在历任宫主中,资质只能算是中下,想要达到前辈的高度,我估计不太可能。” “不过,在传授方面,他们还是有一些独到之处,这也是几百年来,寒玉宫声名不坠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听起来有些跑题,不过米亦竹没有出声打断。 “你练刀,他们练剑,你练拳,他们练掌,看起来相差甚远,说穿了,本质都是一样的。” “何处一样?” 米亦竹有些奇怪。 “不就是让自己的身体更强,然后打倒别人?”老乞丐的总结言简意赅。 米亦竹打算反驳,想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 “你现在是一段,已脱离了招式的束缚,过招,往往比拼的是内力和速度,当然,经验和应变能力也很重要。” 听到这里,米亦竹突然有些泄气,这老家伙说了半天,同没说一样。 有些无奈的起身,看来今晚,是白等了! “没听明白?”老乞丐居然还有脸问。 米亦竹转过头看他,满脸的无语。 “我的最后一句白说了?”老乞丐有些不满。 米亦竹看着他,沉默不语。 “经验!”老乞丐着重强调了一遍。 米亦竹面露不解。 “他在山上,宫里面虽然高手众多,可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这府里,虽然一段只有一个,可那些二段,都来自不同的门派。换句话说,你的经验,比他要丰富得多。” 换句话说,老乞丐更看好米亦竹。 米亦竹冲他拱了拱手,随后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天,米亦男准时前往。 米亦竹带着怀山站在大门外迎接! 几年不见,米亦竹再也不是记忆中那副憨憨的模样,米亦男感觉有些陌生,还有点拘束。 米亦竹也看了出来,不过装作不知。 先带着米亦男转了一圈,最后来到练武场上。 老乞丐嘴上虽然说得轻巧,可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出现在练武场边。 “那位就是?”米亦男问道。 米亦竹点了点头。 兵器,凶器也! 兄弟二人空手对决。 速度很快,整个练武场上只有一团影子在动。 不过其他人看不出来,老乞丐可是看的十分清楚。 米亦竹的功夫,有王庄主的教导,也有老乞丐的指点,而且修炼的方法也与常人不同,所以米亦竹的招式随心所欲,攻势连绵不绝,如同惊涛骇浪! 米亦男这十年一直在寒玉宫修炼,最后又有宫主教导,他的招式多少带着一点寒玉宫的影子,动作优雅大方,如同岸边的礁石,岿然不动。 不过从老乞丐脸上慢慢出现的笑容,就知道米亦竹还是略微占据了上风。 数百招后,二人收招,此时老乞丐已不知前往何处。 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凌乱。 “寒玉宫,果然是名不虚传!”米亦竹这句话说得无比真诚。 “你才让我刮目相看!”米亦男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此刻,慢慢的又找回了一点做兄长的感觉。 米亦竹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结伴朝小楼走去。 上到小楼,桌上早已是琳琅满目。 上好的葡萄酿,用来叙旧最合适不过。 米亦竹讲了讲这些年的生活,几次遇险均是一带而过。 米亦男也讲了讲这些年的修炼,差点走火入魔也是一带而过。 二人虽然还是兄弟,可一无血缘关系,二又分属不同的阵营,彼此间虽然没有试探的意思,可想要找回当年的亲密,还得需要双方共同的努力。 一位是盛兴公,一位是寒玉宫的未来,等各自介绍完这些年的生活,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当下的局势。 “宫主对魔教怎么看?”机会难得,米亦竹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魔教?自然是我们的头号大敌!”米亦男不知米亦竹为何有此一问。 “我在草原上的探子全都没了,你们的人还在那里?”米亦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米亦男点头,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说这两年在北边损失惨重。 这一点,米亦竹倒是十分清楚。 寒玉宫的弟子大多来自孤城,米亦竹早已安排绣衣局,这几年孤城只要有人家举丧,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算算,已有好几十人了! 都是好手,可见草原上的惨烈。 “二哥,我有一事不解,现在问出来,没有为难您的意思,你要是不方便,直接冲我摇摇头就是。” 说这几句的时候,米亦竹看着米亦男的眼睛,显得无比坦率。 见他这副模样,米亦男笑着让他有话直说。 “大都督府的大军已经将他们堵死,为何寒玉宫的人还在草原上同他们纠缠?” “宫主认为大都督府不太可靠!” 这个问题,米亦男当初也问过宫主,宫主就是如此回答。 “大都督府不可靠?”米亦竹自言自语,这几个字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宫主认为中原对我们虎视眈眈,以前没有下手,是因为几百年的内乱!”见米亦竹这副模样,米亦男又补充了几句。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不过,米亦竹就是没办法相信! 宫主在米亦男心中的地位,不亚于方老先生,或者是王庄主在米亦竹心中的地位,米亦竹也不方便说得太过露骨。 “小竹,你似乎对寒玉宫有成见?”米亦男一边品酒,一边慢慢的问道。 米亦竹摇头,苦笑着说这几年只是谨慎惯了。 这句话倒也不算是在撒谎。 “不管怎么说,寒玉宫都只是一股江湖势力,左右不了大局。”米亦男这些年全在苦修,饶是他天资聪颖,可认识基本还停留在以前。 米亦竹没有反驳,有些事情,只能留给他自己去慢慢体会。 “宫主,有没有在您面前提起过我?”米亦竹突然想起,笑着问了出来。 米亦男点头,也笑了起来。 “估计没什么好话!”米亦竹说完后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讹了寒玉宫那么多钱财,还想宫主他老人家夸你?”米亦男也举起了酒杯。 二人仰头干掉。 “讹?您确定宫主用的是这个‘讹’字?”米亦竹有些哭笑不得。 米亦男又点了点头,无比肯定。 “我可是从没有开过口,都是宫主主动派人送过来的!”米亦竹解释了两句。 “宫主说,你这个不开口的,比直接开口要的还狠!” “误会!绝对是误会!”米亦竹先是感叹了两句,接着表示一定要找个机会,再次去一趟寒玉宫,跟宫主当面解释清楚。 “你还是不要去了,宫里的弟子们私下里列了个不受欢迎的名单,您可是排在第一位!” 米亦男最后特意用了个‘您’字。 “为何?”米亦竹十分疑惑。 “自从给你送了财物,宫里的伙食可是差了一大截!” 没想到宫主还有这种操作,米亦竹听后目瞪口呆! “什么感觉?”米亦男问道。 “被那个老家——不——老人家给坑了!”米亦竹说完后吐了吐舌头。 要是米亦男把方老先生称为老家伙,米亦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掀桌子。 米亦竹留米亦男在盛兴府住上一日,米亦男婉拒,表示还得多陪陪父母。 米亦竹听后急忙点头,几年未归,是得多尽尽孝心。 亲自将二哥送到大门外,米亦男上马车的时候,转过头看了看恢弘大气的大门,说也不知道该给他送些什么礼物。 他指的是米亦竹明年就要成婚,自己在寒玉宫,多半赶不回来。 “米家的家产,可有我的一半,您别惦记,就是一份厚礼!”米亦竹听后笑着说道。 “那是你应得的,不算!”米亦男摇了摇头,说让他再好好想想。 米亦竹也没有介意,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客气。 今日,虽然还是没能找回当年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可米亦竹已经十分满意。 送走二哥,米亦竹转身就返回府邸,继续闭门不出。 宫主已经对自己颇多怨念,要是这件事自己再沾上,说不定他老人家就得亲自出手了。 第388章 春节年年有 春节,对城主府来说,每年都是那些固定不变的流程,只不过参加的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 没有人想过要去改变些什么,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米亦竹才参加了几年,就觉得枯燥乏味,可每年到了这一天,还不是得乖乖的前往城主府。 在城主府的大门口下车,谢福昆知道,这是盛兴公在宗族面前替他撑腰,于是把脊背挺得直直的,生怕丢了盛兴公的脸面。 走在前面的,会停下来等等,走在后面的,会快走几步跟上。总之,等米亦竹踏上大殿的台阶,身边总会围着一大群人。 进殿,各自寻找自己的座位坐下。 城主还要过会才到,众人都是兴高采烈,交头接耳。 这两年在方总管的管辖之下,内府的收益日益丰厚,年终的分红,总是能给这些米虫们大大的惊喜。 华长老起身上前,同米亦竹闲聊! 两位伴读,原本都没有资格参加,不过王春来极会做人,每年都将这二人的名字添上。 有了咨政院,整个宗族都不再死气沉沉! 这是华长老的感慨。 米亦竹点头,说等学堂办起来,整个宗族的氛围恐怕还会再好上几分。 “这都是盛兴公的功劳!”华长老拱了拱手。 “这都是城主高瞻远瞩!”米亦竹慢悠悠纠正一句。 华长老急忙点头。 “二十岁的主事,华长老可还满意?”米亦竹看着这些米虫,随意的问了一句。 华长老一愣,随后面露喜色! 再次冲米亦竹拱手,感激的词语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关我什么事?这是方总管告诉我的!”米亦竹转过头来,笑着说了一句。 “那也离不开盛兴公的提携!”华长老是抱定了米亦竹这棵大树。 “过了年,由你提议,把宗族里那些从犯的妇孺放一部分出来,给那些苦力煮饭洗衣好几年,够了!”米亦竹压低了声音说道。 “盛兴公?”华长老有些惊愕的看向米亦竹。 “有困难?”米亦竹反问一句。 “盛兴公,斩草除根才是正理啊!”华长老也压低了声音,委婉的劝道。 “大多都是她们家男人造下的孽,却要让她们来偿还,难道,我们还比不过魔教的胸襟?” “魔教?” 华长老有些讶异,心想同魔教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也是好事,免得那些宗族里的那些人,隔三差五就来诉苦。 而且,这也能让城主仁慈的光环更加耀眼。 点头应下,此时,太监那尖利的声音正好在殿外响起。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殿,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还是那一套,等到米亦竹踏出大殿,直接就钻进了马车。 盛兴府内,还有几百号人等着他回去举杯畅饮。 忙碌的一天,最后还是在老乞丐的小院结束。 老乞丐似乎对此刻十分享受,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安详。 “这么多年,也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不知哪根筋不对,老乞丐突然感慨了一句。 “苦头但是送了我不少!”米亦竹笑着在一旁附和。 “你小子还记仇?”老乞丐斜着眼看他。 米亦竹笑着摇头,表示就这么随口一说。 “我是个要饭的,逃了一辈子,只剩下这个了!”老乞丐说完后,将手伸进衣领,从脖子上一把扯下个物件递了过去。 米亦竹一看,是块小小的玉料。 能挂在老乞丐的脖子上,肯定是珍爱之物,米亦竹没有伸手。 “看不上?”老家伙居然倒打一耙。 “你这辈子见惯了好东西,能把这个留到最后,肯定对你有特殊的意义,我怎么好意思收下?”米亦竹急忙解释道。 “你小子还真是识货,这东西虽然看起来不值什么钱,可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祖父亲自挂到我脖子上的。他也是你的老祖宗,现在送给你,也不算违背了他的心意!”老乞丐说完后干脆一把拽过米亦竹,直接拴在他的脖子上。 “为何不等到你快位列仙班的时候才给我?” 老乞丐早已看透了生死,故米亦竹才能问得如此随意。 “再过大半年,你就要成婚了,这个,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老乞丐说完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米亦竹急忙整了整衣裳,跪下磕头。 老乞丐笑呵呵的将他扶起,满脸的慈爱。 “今晚就走?”米亦竹有些不舍。 “胡说,怎么也得等到喝了你的喜酒再说!”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煽了半天的情,还以为马上就要分别。 “那你等到成婚那天再给我呗?”米亦竹伸出手摸了摸玉料,没想到手感极佳。 “我怕忘了!” 说完后,老乞丐又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 一老一少,又是喝到天明。 抓紧时间休息一个时辰,米亦竹换上常服,扶着怀山的手上了马车。 先去磕头,不管她有多么厌恶自己,终究将自己带来这个不怎么美好的人世间。 磕完头,就这么跪着,米亦竹说自己今年就要完婚,到时候,会带过新娘子过来一起磕头。 说完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掉! 等到马车进到安宁巷,米亦竹的心情也开始慢慢的变得舒畅起来。他知道,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人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果然,米府的大门外,早有几人在寒风中伫立。 下车、上前、弯腰,然后索要红包。 最后一次了,明年的今日,已失去了索要红包的资格。 果然,他想到的,大家都想到了,同往年相比,红包要重上许多。 两位外甥常来盛兴府玩,同小舅舅十分亲近,米亦竹从怀中掏出两个精致的玉佩,挂在了两个小家伙的腰间。 阮主事看后,直呼太贵重了。 “舅舅别的没有,就是钱多!”米亦竹笑着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脸蛋,换来了米亦梅的一对白眼。 米亦男明天就要返回寒玉宫,到时候米亦竹要去方府给方老先生拜年,无法相送。所以今日,既是相聚,也是告别。 这么多年,一家人又能围坐在一起。 今年最大的事情就是米亦竹的婚事,席间的话题自然围绕着这个。 也许是多喝了几杯,就连一向谨慎的阮主事居然也在凑趣。 “华长老可是帮我放出了风声,到时候要是礼轻了,我看你这个做姐夫的,脸面往那里搁!”米亦竹友情提示。 “怎么跟你姐夫说话的?”米亦梅瞪向了米亦竹。 这是大姐,米亦竹从小对她就是又敬又爱,急忙拱手求饶。 转过身就低声的冲黄瑜告状,说大姐胳膊肘往外拐,结果脑门上轻轻的挨了一下。 “那是你姐夫,不要瞎说!”黄瑜笑着斥责了一句。 米亦竹不由得拍着额头感叹,大姐跟姐夫才是一家人,我们都得靠边站了! 一桌人大笑,阮主事得意洋洋的看着小舅子。 冲淡了不少离愁! 饭后,阮主事同岳丈聊天,米亦竹则同二哥来到了他的房间。 几年没回来,暗格里还是会放上葡萄酿。 米亦竹又开始感叹起管家良叔的偏心! “还眼红?”米亦男笑着问道。 米亦竹点头,这该死的嫉妒心。 “这几天,良叔可是没少说你的好话!” “他也老了!”想着良叔花白的头发,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米亦男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假装没有听懂。 “父母也老了!”见米亦男没有答话,米亦竹继续说了一句。 米亦男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哥,您的婚事?” 刚才在饭桌上,大家都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宫主跟我讲过一次,说他自有安排!”米亦男也有些无奈。 “宫主?”米亦竹心里一惊。 米亦男把目光移到手中的酒壶,神色有些复杂。 “他是有这个权利,可不管怎么说,总得派人跟父母商量一下吧?” 米亦竹有些忿忿不平,方老先生贵为孤城大儒,可当年在决定自己的婚事时,可是征求了父母的意见。 “宫主——”米亦男想解释几句,又有些无力的闭上。 “二哥,这次回去,要不您还是去问问,父母总得要有个准信,心里才会踏实。”米亦竹劝了几句。 米亦男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小竹!” “嗯?” “这些年,辛苦你了!” “嗨,您还跟我客气?”米亦竹说完后冲米亦男翻了个白眼。 “我这个做兄长的,始终是心中有愧!” “您现在是一段,几百年来,有几人能在十年修炼后成为一段?父母嘴上不说,可心里着实为您骄傲。我现在是有些不便,不然我都想敲锣打鼓的四处宣扬宣扬!” 米亦竹说得热闹,可米亦男的脸色愈发有些愧疚。 “别想那么多,既然练到了这个境界,就好好琢磨一下,看看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家里您不用操心,没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惹麻烦!” “你也要努力!”既然米亦竹转换话题,米亦男也顺势鼓励了一句。 “我?”米亦竹指了指自己,然后摇了摇头。 “为何?” 米亦竹不好细说,只能归结于自己的慵懒。 “宫主位列真仙还不到十年,我就算有这个机缘,恐怕也得等上几十年!” “我府上的那个老家伙,说你们宫主的资质只算中下,我看好您!”米亦竹说完后,重米亦男竖起了大拇指。 米亦男本想纠正一下,不过一来兄弟二人几年未见,二来米亦竹现在身份尊贵,米亦男就只好装作没有听到。 忆过往,最易拉近原本有些生疏的感觉,在二人的刻意修复下,等到晚饭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慢慢的回来了。 最后,米亦竹是笑着辞别众人,钻进了马车。 第389章 来孤城避难 初二! 今日的米亦竹有些伤感,主要是这是最后一次勒索师兄们了。 勒索只是手段,找个机会与师兄们亲近才是目的,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叹口气,米亦竹换上盛兴公的服饰,打算用这种方式让他们牢牢的记住:自己也曾被盛兴公勒索过! 上车,前往方府! 下车,直入大厅,跪下、磕头,收获到一个大大的红包。 转身,拱手弯腰,再收获一个。 都要比往年重上许多,米亦竹的心里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大门口站定,米亦竹想看看,今天,谁会是第一个倒霉蛋。 不对,措辞不太准确,是幸运儿! 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除了米亦竹,来得最早的居然是独孤复和晏胖子。 见米亦竹瞪大了眼睛,二人笑得十分得意。 “什么时候来的?”米亦竹开口问道。 “前日下午出发,快马加鞭,凌晨进的城!”回答的是独孤复。 算了算路程,米亦竹有些动容。 “怎么回事?”米亦竹眯起了眼睛。 “一时兴起呗,要不是考虑到你,我俩早就来了!”回答的,还是独孤复。 不管了,有事等回了盛兴府再说,米亦竹冲二人伸出手,还有些不耐烦的抖了抖。 一人一枚玉佩,早就准备好了。 米亦竹将玉佩递给身后的怀山,然后又将二人拦住。 “干嘛?”二人都有些奇怪。 “今年是我最后一次打劫,一枚玉佩就想把本公给打发了?”米亦竹看着二人,表情似笑非笑。 两个家伙大呼不妙,想急忙溜进方府。 可惜米亦竹现在已是一段,他俩哪能逃过米亦竹的魔抓,只得任由米亦竹在自己身上搜检。 好在米亦竹不算贪心,又从二人身上各摸出了一枚玉佩,只不过每一枚都是价值千金。 被打劫的两个家伙也不见恼怒,笑嘻嘻的结伴进去给方老先生磕头去了。 说不定还会告上一状。 站了一会,陆陆续续有人前来,米亦竹朝站在旁边的老管家感慨,师兄们的觉悟就是要比那些少主们高些。 不需要暗示,一个个给出的红包,都要比去年重上许多。 一上午下来,收获颇丰,米亦竹看着怀山怀中大大的包袱,有些伤感,更多的,却是遗憾。 以后,再也收不到了! 同老管家一起进去,然后酒宴正式开始。 独孤复和晏胖子这两个家伙,已经同内府的诸位官员打成一片,二人在人群中穿梭,脸上阳光灿烂。 米亦竹陪着方老先生聊天,老先生心情不错,精神也不错。 “往日还嚷嚷着要葡萄酿,今日怎么不喝了?”米亦竹笑着打趣。 方老先生看了看米亦竹的左手,问他是不是想念戒尺的味道? 米亦竹吐了吐舌头,又缩了缩脖子,逗得方老先生哈哈大笑。 等收了笑,方老先生才慢慢的对米亦竹说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从今日起,我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活到你成婚的那天!” 刚开始,米亦竹没听明白,还笑得十分开心,等琢磨出其中的意思,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大过节的,您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个?”米亦竹有些嗔怪。 方老先生看向米亦竹,满眼都是宠溺。 米亦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纯粹的人,这么些年,从来都没有被权力和富贵蒙蔽了眼睛。 看着米亦竹嗔怪中带着惶恐的目光,方老先生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米亦竹最后离开,方总管将他送至门外,米亦竹有些忧心,让方总管有空多回家陪陪老人。 弄得方总管一头雾水。 上车,两位少主已在车厢内呼呼大睡。 米亦竹摇了摇头,吩咐两位谢师傅慢点,然后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鼾声震天! 直到马车停下,二人依旧在酣睡,米亦竹也不唤醒他俩,让怀山随便取本书来,就坐在车厢内陪着两位好友。 等到二人醒来,天,都快要黑了。 “要不要再睡会?”米亦竹关切的问道。 二人急忙起身,独孤复推开窗户想透一透气,一看窗外的景致,立刻就变了脸色。 晏胖子此时也发现异常,表情同独孤复差不多。 “你一直在车上?” 很快,独孤复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 “难得有这个荣幸,护卫两位少主的安全!”米亦竹合上书,笑着开了句玩笑。 两位少主笑嘻嘻的拱手谢过。 下车,三人前往后院,等到女主人进门,他俩以后就只能歇在前院的客房了。 两个家伙一跨进后院就撇下米亦竹,直奔老乞丐的小院。 米亦竹看着他俩的背影,能说些什么? 除了摇头,就是吩咐怀山去安排酒席。 果然,米亦竹在小楼坐了没多久,就见二人簇拥着老乞丐出现在楼梯口。 那表情,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简直是少主之耻! 四人坐下,手中端着的,是上好的葡萄酿。 “师父,是不是——”米亦竹看向老乞丐。 老乞丐假装没有听到。 米亦竹瞬间就明白了,语带悲戚的问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我只是真仙,不是圣人!”老乞丐说完后叹了口气。 米亦竹起身,独自来到窗边,不让他们看到眼中的泪光。 两位少主略一思索,也都明白过来,脸上都带着一丝悲色。 等到潮湿被风吹干,米亦竹这才转过脑袋,说生老病死,都是定数! 老乞丐赞许的点了点头! 坐下,此时怀山正好带着人上来。 前几轮三位年轻人都没有动筷,等老乞丐放下筷子,怀山重新布上一桌,三人这才拿起筷子。 “这么着急跑来,不是一般的反常,你俩谁来说?”米亦竹说完后左看看右看看。 二人专心对付起面前的美食。 “庄园,又出了大事?”米亦竹思索了一下,继续追问。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继续埋头干饭。 “其他的那些少主,眼睛也都是红红的,这一幕,似曾相识!”米亦竹继续诱导。 “太吓人了,要不你说?”见躲不过去,独孤复叹了口气,看向晏胖子。 “凭什么?”晏胖子眼睛一瞪。 “你比我大嘛!” 晏胖子没法,只得咽下口中的食物,慢慢的说了起来。 明知道旁边坐了一位真仙,这家伙还四下里瞧了瞧。 “前段时间,庄园发生了几件怪事!” 才说了两句,晏胖子就咽了口口水。 米亦竹很有耐心,没有出声催促。 “路老二,就是一喝酒就老想撒尿的那个家伙,睡了一觉,起床后就发现不见了右手。更奇怪的,断臂处看起来早就愈合!”晏胖子说完后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米亦竹眼睛一亮,刘忠刚跟自己讲了一段过往,这就又碰上了。 “没手也就罢了,还有没腿没眼睛的。伤口愈合,没一点血迹,关键是,这些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的。” “出事的都是少主,太吓人了,大家都只好跑到孤城来躲一下。” 听完后,米亦竹看向老乞丐。 “有点意思!”老乞丐嘿嘿笑了起来。 “会不会是幻术?”米亦竹问道。 “幻术?”老乞丐表示还没听过有这么厉害的幻术。 “不知不觉中取下人的胳膊,不算太难。可不流血,伤口还能这么快愈合,至少我想不出要如何才能办得到。”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两位好友正在不停的恭维老乞丐。 “你俩在干嘛?”米亦竹回过神来后,看着二人问道。 “我俩打算搬到老祖宗的院子里去住!”独孤复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里是孤城,这里是盛兴府!”米亦竹提醒二人。 “知道!”晏胖子点头。 不过还是转向老乞丐一侧。 “要不,你俩跟我一起住?”米亦竹继续问道。 “你又不是真仙!”独孤复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过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转过身敷衍的拱了拱手。 “要不,你也搬过来吧?毕竟,你也是少主!”晏胖子突然想起,转过头劝道。 看着这两个家伙不争气的样子,米亦竹恨不得扑上去揍他俩一顿。 独孤复也突然想起,急忙冲米亦竹点头。 “你俩就这点胆量?” 晏胖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他不怕死,可要是没了一条腿,整天一蹦一蹦的,哪还有少主的威仪。 独孤复附和着点头,像极了哼哈二将。 晏胖子的话,再配上他的表情,把一件糟糕的事情说得极具喜感。 米亦竹嘴角一弯,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渐渐的又变得严肃起来。 “路家,我记得同武家关系不错?”庄园主之间的关系,米亦竹远没有这二人清楚。 两位少主把身子坐正,齐齐点头。 “其他几家呢?” “六家强硬派,还有两家摇摆不定。”独孤复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几家的少主,恐怕都没那么稳固吧?” 这次,两位少主想了很久,才缓缓点头。 “晏兄说得对,蹦蹦跳跳的,哪还有少主的威仪!”米亦竹说完后叹了口气。 “去掉这几家,庄园主大会,已经控制不住了!”独孤复的脸色有些难看。 “真要是这样,你俩还真不安全,老祖宗,我记得你的小院里还有两间空房?”米亦竹主动帮他俩说起了好话。 “你不来?”老乞丐笑呵呵地问道。 “我就算了,哪怕我双手双脚都没了,依然是孤城的盛兴公,是王氏庄园的少主!” 话音刚落,二位少主同时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 第390章 定下攻心计 在西域,一个国家,能有上万的军队,已算是强横的存在。 这一万里面,最多也就是两三千的精锐。 米亦竹十分好奇,在地广人稀的西域,魔教是从哪里弄到了那么多的生力军。 好奇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发生在南边庄园的奇闻。 透过现象看本质! 再稀奇古怪的花招,都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不过招式实在是太过高明,米亦竹想不出他们是如何办到的而已。 米亦竹带着刘忠等一众心腹推演了很久,魔教只要整合完西域那些国家,就已具备对孤城下手的条件。 西域那些国家离孤城太远,米亦竹没有办法在那里跟魔教一较高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表演。 董少主能做的,也就是延缓一下进程! 米亦竹询问如何才能击垮魔教,诸多聪明人,无一人能答! 米亦竹又问如何才能保住孤城,还是无一人能答! 知道的信息越多,他们就越是悲观。 围城、断粮,孤城,就会变成死城! 用了那么多手段,想了那么多办法,到最后,局势,依旧一天天在无法遏制的变坏。 套用一千多年后的一句话:同未来相比,今天,是最好的一天! 米亦竹也有些苦闷,一看到那两个胆小鬼,就更加苦闷。 于是,米亦竹不知不觉就逛到城东,然后又神使鬼差的上了那间酒楼。 香味还在,说明想见的人也在。 见他这副模样,好友的脸上满是关切。 魔教的易容术果然精妙,这些微表情都能体现得十分准确。 “说不定,这次还真的让你们如愿了!”米亦竹端起面前的酒杯,叹了一句。 好友有些莫名其妙! 缓缓的,米亦竹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些事,苗少主比米亦竹还清楚,所以,盛兴公此举,算不上通敌。 听完后,苗少主不知该如何安慰。 教主的思路同城主差不多,只不过他比城主的眼界要更加开阔,他谋划的,是整个西域。 或许,还有中原! 这块土地上,孤城是最难啃的,也是必须要拿下的。魔教前几年的那些动作,都只能算是演练,或者是在试探。 他们真正的布局,还是挟裹着西域的大军围城,同时保证让寒玉宫和庄园成为帮凶。 至于大都督府,只要让他们保持中立就好。 目前看来,这些计划,都在慢慢的成为现实。 “真到了那么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你的!”苗少主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 米亦竹感激的看了好友一笑,然后苦笑着摇头。 “怎么了?” “我相信你能护住我,可我要保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米亦竹叹了一句。 苗少主没有兄弟姐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在教中的地位就无比尊崇,二十多年来,除了米亦竹,她也没有其他的朋友。 所以,对于米亦竹内心丰富的情感,她实际上是不太能够理解。 对于无法理解的东西,最聪明的办法,就是闭嘴! 或者,转变话题! “等到大军围城,你要怎么做?投降?还是死守?” “还没想过,不过,大抵是不会投降的!” 说完后,米亦竹想了想,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葡萄酿不错,米亦竹不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 好友也不说话,坐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偶尔喝上那么一口。 渐渐的,米亦竹原本有些迷惘的眼神,又变得清明起来。 “这次,消沉的感觉实在是长了一些!”米亦竹笑了起来。 他的变化,苗少主都看在眼里,对他自我调节的能力,也是在心里赞叹不已。 起身,米亦竹感激的冲苗少主拱了拱手,然后告辞离去。 再次将一众心腹聚在盛兴府的时候,米亦竹又恢复到往日的模样。 这一次,他请来了华长老这只老狐狸。 既然形势对自己一方不利,米亦竹就反其道而行之,不谈打垮魔教,只求自保。 前往长安的使团才刚刚出发,由孟学士和咨政院的一位长老带队。年前,打前站的已经越过了大都督府。 效果如何还不得而知,米亦竹只能设想最坏的局面,那就是大都督府彻底的保持中立。 南边,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私底下都是小动作不断,庄园主大会,强硬派已经控制不住了! 不过,好在至少在明面上,还没有庄园主提出向西域臣服。 西边,自从米亦竹的堡垒开始修建后,刑狱司就从中看到了机会,又开始主动与内府合作起来,至少在法外之地的情报上,做到了双方共享。 魔教的影子,无处不在! 再往西,就是西域诸国,米亦竹的手没那么长,只能暂时不做考虑。 北边,只有一股强大的势力。 寒玉宫! 米亦竹实在是猜不透宫主的想法。 两位少主抬起头看向米亦竹,米亦竹知道他俩想说什么,冲二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关键,还是在寒玉宫!”方总管显得忧心忡忡。 寒玉宫居高临下,如果他们同孤城站在一方,魔教就无法对孤城形成真正的合围。 “华长老怎么看?”米亦竹看向右侧的首位。 “寒玉宫,靠不住!”老狐狸眯起双眼,手中还不忘端着盛兴府的美酒。 “可目前寒玉宫与孤城的关系有些微妙,如果我们再采取一些针对性的行动,恐怕寒玉宫会彻底倒向魔教!” 说话的是刘忠,他坐在两位少主的下首,坐在他右侧的,是两位伴读。 “说不定,两家早就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华长老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老家伙在权力场上混了一辈子,见多了那些分分合合的事情。 “两家是死敌,要是他们都能合作,说明有一方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至少,我们是给不出来的。”蚕员外悠悠的接过话题。 “既然给不出来,那就把它打垮!”张员外掌管绣衣局多年,身上添了许多杀气。 “寒玉宫?谈何容易!”独孤复说完后摇了摇头。 大部分的人也都在摇头。 “年前,城主府和政务院的举措就十分不错,咨政院也给他们追加了一笔预算,对付寒玉宫,攻心为上!”老狐狸依旧眯着眼睛。 方总管有些佩服的看着华长老,人老成精,这四个字果然没错。 “寒玉宫离孤城虽不太远,可大部分都是小路,修炼的弟子又大多都是孤城子弟,下官建议不妨将道路拓宽,再设上一个驿站,方便他们通行!” 思路一打开,方总管的计策张口就来。 “这,恐怕得花上好几十万吧?”谢儒林吐了吐舌头。 华长老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对方总管的计策大加赞赏。 “孤城立城数百年,库房中的金币堆积如山,正该用到这些地方,既能惠民,又能富民!”刘忠也抚掌叹道。 米亦竹也在心里为方总管的计策叫好,这样一来,既能拉拢人心,又给孤城的百姓多提供了一条生财之道。 至于钱财,就像刘忠说的那样,政务院的库房年年扩建,规模已十分宏大。 再想远一点,等到城墙一修好,到时候政务院的金币如流水一般涌进百姓的家中,为了自己的家业,他们也会死守城池。 十万百姓十万兵! 定下攻心计后,米亦竹心情大好,看了身后的怀山一眼,吩咐开席。 席间,米亦竹跟蚕员外连干三杯,旁人不解其意,只认为盛兴公对蚕员外极为宠信。 华长老问怎么不用青铜爵盛酒,米亦竹白了他一眼,说府中的青铜爵已经遗失得差不多了。 “梁上君子,不可不防!”华长老果然是早已修炼到家,居然面不改色。 让怀山递牌子进去,第二日从方府出来,米亦竹随即赶往城主府,将此事向城主禀告。 城主听后,命人立刻将诸位大佬唤至大殿。 等华长老详细说出商议好的策略后,诸位大佬立刻开始发挥起他们的聪明才智,对这项计策进行补充完善。 原本只需要花上几十万,在他们的补充下,董学士初步估计,没有一百万,这条路发挥不出它应有的作用。 不过这笔钱,政务院还是拿得出来的,更何况,这些金币,最后大多都会落进孤城百姓的口袋。 剩下的,就与米亦竹无关了,他也不想与此事沾边。 没见刚才介绍的,都是华长老么! 回到盛兴府,把两位少主从小院里请了出来,三人在楼上小酌。 “为何不将他唤醒?”独孤复问道。 “还不到时候!”米亦竹答了一句。 这两句话,只有旁边的晏胖子能听懂。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魔教的老巢,然后彻底摧毁!”独孤复说出自己的想法。 米亦竹点头同意,不过表示鞭长莫及。 老巢,只有教主知道,连护法都不清楚。 “堡垒很快就能投入使用,到时候,我去亲自坐镇,离西边也要近上一些!”独孤复的脸上现出了决绝。 “不可!”米亦竹一口回绝。 “为何?” “还能是为何,太危险了!”米亦竹瞪了他一眼。 “可真让他们到时候带着大军前来?” “整合西域诸国,至少还得数年,我们还有时间。”对朋友,米亦竹一向都是极有耐心。 两位少主对视一眼,随后同时看向米亦竹。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里变成一块泥潭,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陷在里面,然后,等着我们去收割他们的脑袋。” 米亦竹说完后,举起了酒杯。 第391章 蔓延到孤城 米亦竹做的这一切,老乞丐都看在眼中。 他对此不以为然! 不但不以为然,还嗤之以鼻! 米亦竹察觉出老乞丐的态度,十分不解。 他俩之间,没有‘客套’二字,米亦竹直接问了出来。 “哪需要那么麻烦,你只要能练到圣人,整个孤城都能纳入你的保护。”老乞丐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先不说几年的时间,我能不能从一段练到圣人。就算能,然后呢?同我们的那位老祖宗一样,走火入魔,然后自断心脉?”米亦竹反驳得理直气壮。 “舍一人,救一城!听着都让人肃然起敬。”老乞丐的脸上居然添了一丝肃穆。 米亦竹知道老乞丐是在引诱他,可还是突然愣住。 孤城! 他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长大,这里,有太多他在乎,而且也在乎他的人。 一张张面孔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真到了那时刻,自己的命,还重要么? 或者说,自己还在乎么? “练得怎么样了?” 没给米亦竹太多思考的时间,老乞丐出声问道。 “什么?”突然被打断的米亦竹有些迷糊。 “真气,控制得怎么样了?” “走走停停没有问题,倒回去,实在是有些困难!”米亦竹实话实说。 “别灰心,多练练!”老乞丐没有出言讥讽,看来还是满意的。 “我不灰心,我为什么要灰心?”米亦竹习惯性的反驳了两句。 老乞丐笑笑,没有说话。 “师父的身体?”米亦竹现在是一有时间,就赖在方府。 无非是想着多陪陪师父罢了。 “有我在,不会有痛苦的!”慢慢的,老乞丐也收了笑。 不去城东的时候,老乞丐偶尔也会去找方老先生聊聊,两位老人家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佼佼者,居然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句话,不但没有让米亦竹觉得宽慰,反而让他更加痛苦。 出了小院,米亦竹看了怀山一眼,已不需要开口,怀山一弯腰,前去寻二段的侍卫们去了。 六位二段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与米亦竹打个平手。 这其中,就有罗培峰。 罗培峰对米亦竹进步的速度极为诧异,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他前进。 不过米亦竹自己可察觉不出这些变化,就算有,也把这归结于自己的努力。 东西两侧的城墙,已基本完工,南侧的城墙已开始动工,据袁员外估计,最多再过一年半,这项浩大的工程就可以宣告结束。 按照米亦竹的指示,华长老代表咨政院恳求城主释放宗族从犯的女眷,城主听后叹息了一声,点头同意。 那几天,城主府的大门口,又多了许多人前来磕头。 议政会上,城主想到此事,征求诸位学士的意见,想要赦免刑狱司判决的从犯的女眷。 几位学士起身跪下,大呼城主千岁! 人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的。 谢福昆的父亲是主谋,他家的人都不在赦免之列。不过米亦竹告诉他,就算现在放出来,谢福昆还没有庇佑他们的能力,恐怕,也只能成为任人欺凌的对象。 谢福昆的心里对米亦竹充满了感激,而且他的父亲又是罪大恶极,自然不会说出一个不字。 更何况,他的亲事也即将定下,到时候新妇进门,家中要是乱糟糟的,也影响二人的感情。 谢福合出手,这种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对这两位伴读,米亦竹是操碎了心,谢儒林还要好些,不管怎么说,祖父也是咨政院的大佬,叔父又是勋爵,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谢福昆就不一样了,一句罪人之子,就足以让他永不翻身。 现在还是内府的小吏,虽然有盛兴公伴读的光环加持,可用来说亲,还是有些不太够瞧。 于是,米亦竹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 盛兴府幕僚! 用中原的话说,这个身份无品无级,不过,他可以参与盛兴府的所有重大事项。 换句话说:未来可期! 只要有钱,许多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许多,比如,修路! 还不到一个月,修路的队伍就出现在孤城的北边。 而且让冯志武派了一队人驻在旁边,护卫他们的安全。 这么大的动静,孤城已是无人不知,寒玉宫对孤城极为关注,自然也早已知晓。 同孤城百姓的欢欣鼓舞不同,寒玉宫的大佬门表现得十分愤慨。 于是,在宫主的授意下,又有人前往孤城,求见盛兴公。 怀山变得很好说话,前一天求见,第二天就见到了盛兴公。 虽然已提前知道盛兴公位列一段,可一见面,寒玉宫的大佬还是心里一惊。 这修炼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米亦竹一向没什么架子,再加上对方又是一段,米亦竹的态度十分温和。 客套一番后,那位大佬随即说出来意。 米亦竹先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然后才说这项措施既是为了给孤城子弟提供保障,也是为了加强孤城与寒玉宫之间的沟通。 邻里之间,不得守望相助么。 一番话,说得孤城的大佬哑口无言。 这次,寒玉宫还是准备了许多金灿灿的山货,不过让那位大佬感到奇怪的是,米亦竹居然拒收。 不但拒收,态度还十分坚决! 等到寒玉宫的大佬走后,两位少主从门外急匆匆的进来。 面如土色! “怎么了?” 二人没有回答,拉起米亦竹直接去了老乞丐的小院。 老乞丐不在,不过米亦竹感觉到,这两个家伙明显松了口气。 “现在可以说了吧?”米亦竹有些无奈。 能扯着他就走的,估计也只有这二位了。 “郑家的少主,昨晚在城东南的别院内,没了右手。”独孤复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米亦竹听后,也是脸色一变。 这段时间,孤城风平浪静,米亦竹以为,他们在孤城应该是安全的。 “伤口?”米亦竹问道。 “同那几人一样!”回答的,还是独孤复。 “郑家?”米亦竹继续问道。 “郑家同我家交好!” 晏胖子说完后,在一旁露出了苦笑。 “去看看!”米亦竹说完后起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二人扑了上去,将他死死抱住! “干嘛?”米亦竹看着二人的造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太危险了,还是等老祖宗回来再说!”独孤复苦苦的劝道。 “现在是白天!”米亦竹的表情愈发无奈。 “那又怎么样?”晏胖子梗着脖子问道。 “那几位,都是在半夜出的事!” 二人听后,这才有些讪讪的松手。 都是被吓的! 三人上了马车,晏胖子冲两位谢师傅说出一个地址,马车的车轮随即就转了起来。 郑家,同晏家是几百年的盟友,两家的庄园不但挨着,就连在孤城的别院,也是共用一堵围墙。 等到了地方,晏胖子率先下车,然后在前面引路。 郑家的门房见两位少主去而复返,急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别院的管家前来,听到晏胖子的介绍后,急忙跪下磕头。 “起来带路!”米亦竹皱了皱眉头。 管家急忙爬起,把腰弯成了一只虾米。 郑少主原本在房间内休息,听到消息后,也强打起精神赶到厅外迎接。 等看清楚来人后,郑少主急忙上前,打算跪下磕头。 他同米亦竹,也算是有数面之缘。 米亦竹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拉住。 “遭此厄难,还在乎这些虚礼干什么!”米亦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关切。 庄园的少主,自有他们的骄傲,不管境遇有多么凄惨,从不需要同情。 比如这位郑少主,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翼而飞后,也只是允许自己崩溃了一小会,随后就镇定的安排起事务。 他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即将到来的,家族其他成员的挑战。 知道米亦竹的来意,等进到大厅后,郑少主吩咐众人退下,然后脱下衣裳,让米亦竹看了看伤口。 断臂处已被新的皮肤包裹,就像从不曾有过右手一样。 “昨夜,没有察觉出任何动静?”米亦竹开口问道。 郑少主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有多少护卫?” “两位二段,四位三段!” 防卫也算是十分严密。 “现在可有痛感?” 郑少主一边穿衣,一边说没有任何感觉。 穿衣的动作有些笨拙,不过三人都没想过上去帮忙。 等整理好衣服,郑少主笑了起来,说自己还算幸运,那些断腿的才是真的倒霉! 米亦竹在心里感叹,这些继承人从小就接受着最严格的教育,个个都算是一号人物。 当然,晏胖子除外! “没一只手而已,算不得大事,不过你这手是在孤城没的,我就不能不管。回去告诉郑庄主,就说这个仇,我帮你报!” 来的路上,晏胖子仔细介绍过这位郑少主,当年虽然不与这位胖得像猪一样的晏少主来往,可也从不曾落井下石,算是个厚道人。 对于帮助过自己朋友的,米亦竹不介意施以援手。 郑少主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他听出了米亦竹话里的意思。 想要拱手致谢,抬到一半才发现只有一只手,又只得尴尬的放下。 “郑少主酒量如何?”米亦竹假装没有看到。 “比晏老弟要好上一些!” 晏胖子翻了个白眼。 “那就好,走吧,去我的府邸,我那里有城主赐下的好酒,拿出来给你压惊。”米亦竹向他发出邀请。 这种好事,傻瓜才会拒绝。 于是,没过多久,盛兴公亲自上门接郑少主前去喝酒的消息,就开始在庄园的少主中间传开! 第392章 语言的艺术 办案权,原本应该是刑狱司的,不过对蚕员外来说,只要同城主府或者是盛兴府有半丝牵连,他都打算争上一争。 理由其实也不算牵强,米亦竹除了是盛兴公,还是庄园的少主。这件怪事,针对的就是庄园的少主。 刑狱司表面上装做十分为难,实际上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这么诡异的案子,他们压根就没想沾边。 不过蚕员外拿到办案权后,倒是摩拳擦掌,甚至一夜无眠。 一生,能遇上这么一桩匪夷所思的案子,也算是一大幸事! 在米亦竹的介绍下,蚕员外与郑少主同坐一桌喝了趟酒,虽然对蚕员外的气味感到十分不适,不过好歹也坚持了下来。 熟识后,办起事来就要方便得多,蚕员外把郑家的别院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这些都在蚕员外的意料之中。 靠着这三位少主,蚕员外迅速的混进了少主的圈子,开始推测起下一位受害者来。 米亦竹的慵懒,决定了他不会将自己陷入到某一项具体的事务中去,比如修城墙;比如修路;再比如,查案! 就在蚕员外整日里混迹于少主群中的时候,米亦竹又琢磨起了新的事情。 真仙宫,要么不修,要修,就是大兴土木。 米亦竹找来城主府的大匠,向他们描绘自己的构思,听了大半天,大匠们也都是两眼放光,激动不已。 三家营造商承建,除了两位少主,阮家也给了一部分。 等到大匠按米亦竹的思路绘好图纸,在老乞丐的小院里,两位少主看后赞不绝口。 老乞丐也在,上前瞄了一眼,叹了句米亦竹的钱真多! 又看了一眼,老乞丐微微有些动容,将头转向米亦竹,说你这小家伙的心眼不是一般的多。 “看破不说破!”米亦竹翻了个白眼。 两位少主在一旁笑了起来。 唤来地鼠,修建真仙宫,这家伙不可或缺。 接到任务后,地鼠十分激动,立刻带人前往真仙宫的地址探查起来。 老乞丐看了看那几千亩地,觉得有些寒酸。米亦竹听后,打着真仙的旗号,以三倍的价格,又买下周边的两块土地。 上万亩良田,配得上‘真仙’二字了! 一张地契放到了老乞丐面前,上面是真仙的大名。 老乞丐嘿嘿笑着,说费这事干嘛,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那张地契却十分自然的揣进了怀里。 此次米亦竹一反常态,表现得十分高调,动工那天,不但陪着老乞丐一同出席,还邀请了许多大佬参加。 总之,孤城无人不知南边又要出现一座真仙府。 忙完这些,米亦竹又让怀山重新接手,然后亲自押着一批礼物,前往大都督府去了。 盛兴公现在是大都督府的常客,卢公子已不需要出城十里迎接。 就在大都督府的大门外,米亦竹同卢公子客气了一番,然后指了指最后面的一辆马车。 卢公子心领神会,拱拱手表示谢意。 来大都督府的,基本都是使团,难得有一位客人,大都督兴致很高,早已安排人备好了酒菜。 同大都督这种酒量的对饮,没有老乞丐教的窍门,十个米亦竹也不是对手。 “怎么选了这么个家伙去长安?”大都督皱着眉头问道。 他对孟学士一向没什么好感。 “除了他,也挑不出其他人了!”米亦竹苦笑着回了一句。 “你就没想过去长安看看?” “想啊!长安,那是我恩师梦中的故土!”米亦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向往。 “你这家伙,是怕去了回不来?还是怕回来后,已物是人非?” 米亦竹先是在座位上欠了欠身,说句大都督英明,然后才表示怕回来后,连盛兴府都被人给抹了! “你们兄弟二人联手,不至于如此被动吧?”听米亦竹说得凶险,大都督的眉头皱得更深。 “我可是从来都不敢小瞧了政务院的那帮家伙!” 在大都督面前,米亦竹终于吐露出心声。 想起老城主那么睿智,都上了他们的当,大都督也无法挑剔米亦竹的谨慎。 “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几杯酒过后,大都督突然冒出了一句。 米亦竹点头,回了一句‘日久见人心’! “你认为孤城还有多少时间?” “三五年,还是有的!”米亦竹推演了无数次,这些早就在他的考虑之中。 “看得透彻,那就让我看看你们两兄弟的能耐!” 米亦竹拱手,谦逊的表示尽力而为。 “那年我去孤城,你一直都在旁边陪着!”大都督忆起了过往。 这是老年人的通病! 米亦竹弯了弯腰,说当年有幸目睹大都督的威仪。 “别跟我假客气,我跟你父亲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大都督端起酒杯,豪迈的仰头干掉。 米亦竹点头。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到底是谁下的毒手,终于,让我查出点有意思的事情。”说完后,大都督看向米亦竹。 “找到凶手了?”米亦竹心头一颤,也抬头看了过去。 “那混蛋说不定早已被人灭口,不过,我查到了长生药的消息。” 不需要大都督吩咐,米亦竹起身,上前弯腰。 听大都督说了几句,米亦竹又退回到座位上坐好,随即神色如常。 “这次,带了多少好东西过来?”正事说完,大都督换了一个话题。 喝酒嘛,聊点轻松的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 “十万!”米亦竹老老实实的回答。 “全是送我的?”大都督开了句玩笑。 “世叔视金钱如粪土,一直是我等的楷模!”米亦竹的嘴角开始轻轻上扬。 大都督听后哈哈大笑。 “不是给我的,那就是给其他人的,说吧,你想贿赂谁?”等收了笑,大都督继续追问。 “所有人!” “所有人?”大都督低声重复了一句。 “中原太远,至少得让这些万里戍边的官员们,感到一丝温暖!”米亦竹把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说得冠冕堂皇。 “随你,不过,不要出格!”大都督不是老古板,也乐见下面的人捞点好处,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 米亦竹在座位上弯了弯腰,乖巧的应下。 最后,二人又是同时醉倒。 醒来时已躺在床上,米亦竹坐起,发现靠窗得椅子上坐着一人,正在专心读书。 卢公子! 见米亦竹醒来,卢公子合上书,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在夸赞他的酒量。 米亦竹下床,问卢公子来了多久? “你刚躺下我就来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卢公子不但回答了米亦竹的问题,还多说了一些内容。 “约好了没?”米亦竹说完后唤了句怀山。 卢公子点了点头,此时门应声而开。 冲卢公子抱歉的笑笑,米亦竹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一刻钟后,原本有些狼狈的米亦竹,又变成了一位翩翩公子。 二人出门,朝米亦竹的酒楼走去,怀山和罗培峰带着侍卫远远的坠在后面。 今日,宴请的是房长史。 就在米亦竹同大都督喝酒的时候,两万枚金币已拖到房长史指定的位置。房长史对米亦竹的大方十分满意,早早的,就赶到了酒楼。 “是我来晚了,待会自罚三杯!”米亦竹一进屋就笑着说道。 房长史急忙起身,笑着表示是自己到早了。 这间酒楼是米亦竹的主场,掌柜的知道自家主人的喜好,早已准备了茶具和上好的茶叶。 米亦竹请二人坐下,然后挽起袖子泡茶。 一套动作自不必说,看得二人赞叹不已。 等到清茶放到二人面前,香味早已沁入了二人的鼻孔。 “久闻盛兴公的茶艺,没想到今日有机会得见。”房长史叹了一句。 “房长史还真是消息灵通!”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这片土地虽然广袤,可人口不多,想知道点什么,反而比中原要容易一些。”房长史也是面带微笑。 “那我以后可得要多跟房长史亲近亲近!”米亦竹说完后冲房长史拱了拱手。 房长史还礼,笑着表示难得在这里遇到一个投契的。 几杯茶过后,有人敲门,原来是掌柜的进来布置。 满桌的佳肴,在这片土地上,实属难得。 米亦竹想房长史讨教了许多中原的风土人情,房长史知无不言,最后感叹米亦竹对中原文化的痴迷。 “那里,是我祖先的故土,也是我恩师梦萦魂牵之地!”米亦竹的语气中饱含着深情。 卢公子和房长史听后,不由得为之动容。 感情,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拉近! 第二日,还是卢公子出面,帮米亦竹约了几位大都督府的官员。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一些世家的远支,虽然得不到家族太多的政治资源,可学识修养都十分不错,在同他们的交谈中,中原的形象开始渐渐的变得丰满起来。 第三日,卢公子替米亦竹约了另一批官员,这些官员都出自寒门,在朝中一无背景二无根基。来西域,要么是受到排挤,要么就是过来苦熬资历。 米亦竹出身市井,深知底层的不易,也能和他们产生共鸣。 而且,在同他们的交谈中,中原,不但在米亦竹的脑海中变得丰满,还变得立体! 卢公子这几日与米亦竹形影不离,被他的能力深深的折服! 第393章 中毒的好处 回到孤城后,米亦竹直接前往城主府,兄弟二人在后殿聊了许久。 等到回府,立刻被两位吓破了胆的少主请进了老乞丐的小院。 不过,米亦竹也没法责怪他俩,前两天,又有一位少主倒了大霉。 这次,不见的是双腿! 看着两位好友惶恐不安的眼神,米亦竹吩咐人立刻去将蚕员外请来。 此时天色已晚,米亦竹劝了很久,又让人请来刘忠陪着,两位少主这才离开小院,同米亦竹一起前往大厅。 听说盛兴公有请,蚕员外急忙赶来! 正好米亦竹在城主府也是空着肚子出来,干脆让怀山在花厅备上一桌,几人边喝边聊。 “同你猜测的不一样?”米亦竹看向蚕员外。 蚕员外面有惭色! “你能从中找出一些规律,已经十分厉害了,说不定,凶手是看你有了防范,临时换了目标。” 蚕员外现在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米亦竹不愿意让他感到窘迫。 蚕员外也想过这个可能,不过,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伤口是如何办到的?”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蚕员外起身弯腰,从口中吐出一句属下无能! 米亦竹挥挥手让他坐下,说这么诡异的事,连老祖宗都想不明白。 “你这家伙,又在说我坏话?”花厅外传来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 所有人听后立刻起身,只有米亦竹坐得稳稳当当。 “偷听人谈话,可不是好习惯!”米亦竹笑着招呼他坐下,说得理直气壮。 “许你说我坏话,就不许我听听?更何况,我还只是路过。”老乞丐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看了怀山一眼。 怀山哪能不懂其中的含义,弯腰说早有准备。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老乞丐的话,反倒是提醒了米亦竹。 “不早了!不早了!已经很晚了!”两位少主异口同声的回答。 米亦竹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老乞丐放下筷子,开始端起酒杯的时候,米亦竹问他跟雪山上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要是出来的话,那个老东西会让人告诉我的!”老乞丐想都没想,就直接否认。 这几句对话,只有他二人能听懂,刘忠能猜到一点,至于其余三人,则如在云里雾里。 “这伤口,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怀山正在重新布置,米亦竹看着桌面,慢悠悠的再次问了出来。 “圣人!”刘忠在一旁突然说道。 米亦竹抬头看向刘忠,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这位城主府的前大总管。 “按传闻中圣人的修为,可以办到!”刘忠见所有人都注视着自己,又补充了两句。 米亦竹又把脑袋转向老乞丐,这些人中,最接近圣人的,就是他了。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圣人!” “我觉得老刘说的很有道理,你觉得呢?”见老乞丐不愿意搭腔,米亦竹干脆问了出来。 “你脑袋被门夹了?圣人会干这个?跟一群小孩子过不去?我都干不出来!”老乞丐说完后还瘪了瘪嘴。 话虽然不好听,可总算是从他口中要出了一个答案。 “又不是雪山来的,又不是圣人干的,还能是谁?”米亦竹说完后,环视一圈。 刘忠和蚕员外皱眉沉思,两位少主则专心对付起桌上的美食。 没有老乞丐在身边,他俩连饭菜都吞不下去。 除了不钻牛角尖,米亦竹偶尔还会剑走偏峰! “几年前,我去过一次刑狱司的大牢!”米亦竹开口说道。 几人同时抬头,看向米亦竹。 “蚕员外应该清楚,最里面关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家伙!”米亦竹说完后看向了蚕员外。 蚕员外点了点头,目露不解。 “这些家伙,一辈子都泡在罪恶里面,你去问问,看看他们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出来!” 米亦竹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死马当做活马医嘛!” 蚕员外点了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是行动派,从盛兴府出来,就直接前往刑狱司的大牢。 毕竟在刑狱司干了一二十年,余威犹在,蚕员外畅通无阻的来到最里面,开始与那些穷凶极恶之辈展开亲切的交谈。 两位少主也簇拥着老乞丐回到小院休息,米亦竹则带着刘忠上到小楼说话。 有刘忠和方总管坐镇,内府已不需要米亦竹操心。 米亦竹又详细的问了问那位太监的遭遇,最后,也没办法确定是否一人所为。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件事的主谋,一定是魔教。 刘忠看向米亦竹,神情有些忧郁。 “但说无妨!”米亦竹温和的说道。 “奴婢担心的是,如果现在和几十年前的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个东西,那就大大不妙了!”刘忠的神色愈发忧郁。 “为何?”米亦竹眼皮一跳。 “这种人,或者这种东西,都能被魔教收为己用,魔教的实力,恐怕比我们预估的要更加强大。” 米亦竹明白过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过要如何评估,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目前要做的,是如何保证那些少主不再出事! 如果孤城都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他们就只能一路向东,前往中原了。 刘忠也有些头痛,几十上百位少主,总不能把他们聚到一起居住吧! “总共也就那么几条巷子,让绣衣局的人过去,日夜巡逻。” 这件事,还不能大张旗鼓。 “要不,还是奴婢去吧?”刘忠起身,弯了弯腰。 “那么大的范围,你一个人,如何守得过来?”米亦竹摇了摇头。 他的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刘忠有什么闪失。 刘忠还想再说,米亦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个主意,他看着刘忠,改口说你要去就去吧。 不过,得把盛兴府所有的好手带上。 刘忠瞬间明白过来,急忙跪下请罪。 米亦竹上前将他拉起,说自己是王氏庄园唯一的继承人,就算四肢都没了,地位依然无人能撼动,所以,他们不会冒险对自己下手的。 刘忠哪里肯信,不断的苦苦哀求! 最后,米亦竹不得不摆出盛兴公的威严,一锤定音! 老乞丐最好说话,米亦竹求他去城东南住上几天时,老家伙二话不说,起身就打算带着两位少主离开盛兴府。 两只小狐狸大惊,求米亦竹与他们一同前往。 还是对刘忠讲过的那一套说辞。 同刘忠一样,两只小狐狸是万万不肯相信的。 对他俩,米亦竹没办法以权势地位碾压,只得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老乞丐。 老乞丐的方法简单粗暴,上前在二人的后脑勺上分别来上那么一下,二人就乖乖的跟着老乞丐走了。 郑少主现在是盛兴府的常客,得知米亦竹的举措后,也赶到盛兴府相劝。 米亦竹依旧是那一套说辞,不过配上得体的表情,让郑少主十分感动。 当天,米亦竹的壮举就在少主圈中传开了。 等到好手全都散了出去,米亦竹独坐小楼,仿佛又回到同护法纠缠的那段日子。 “你不要命了?”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不管是盛兴公,还是少主,我的地位无比稳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他不是不要命么?” 米亦竹的话音刚落,苗少主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需要米亦竹邀请,苗少主自己挑了张椅子坐下。 米亦竹正在泡茶,很快,一杯清茶就摆在苗少主的面前。 “你的主意?”米亦竹笑着问道。 “你高看我了!”苗少主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贵教果真是人才辈出!”米亦竹叹了一句。 “人才?”苗少主的表情有些怪异。 看到这副表情,米亦竹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感激的冲苗少主笑笑。 苗少主来,也只是尽一尽朋友的义务,见米亦竹不为所动,她也就没有再提及此事。 毕竟,自己还是魔教的少主! 白天休息,晚上打坐,米亦竹的心里居然还有一丝期待。 将真气一丝丝的放出去,这还是许多年前的练习,等到真气布满整个房间,米亦竹便让自己松弛下来,按照老乞丐的要求练了起来。 走走停停,没什么难度! 可让真气倒行,米亦竹一直都还没找到窍门。 第一晚,风平浪静! 第二晚,依旧如此! 不过好在少主中,也无人出事! 只要少主们无事,米亦竹就有足够的耐心。 第三晚,还是如此! 第四晚,终于有了动静! 门窗紧闭,房间中间居然突然出现了一团影子。 随着影子越来越清晰,真气终于出现了一丝扰动。 米亦竹缓缓地睁眼,嘴角挂着奇特的笑容。 随着米亦竹睁眼,影子又开始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 米亦竹张嘴,一口鲜血射出,全部喷到了那团影子上,一滴都没有浪费。 那团影子又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米亦竹满意的点点头,冲那团黑影笑了起来。 一点都不稳重! 直到出现人形的轮廓,五官也开始慢慢显现,米亦竹冲着它说了一句:离魂草,果然来自地府! 第394章 到底是何物 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米亦竹的面前,脸上无悲无喜。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表情。 “会不会说话?”米亦竹笑着问道。 那‘人’纹丝不动,脸上也没有半点变化。 “不说?那就动手吧!” 说完后,米亦竹拔刀,一刀劈了过去。 那‘人’原地消失,出现在另一个位置。 “动作这么快?”米亦竹起身,朝那‘人’走去。 那‘人’的身形朝米亦竹前进了几寸,然后瞬间又退到了墙角。 这点动作没能逃过米亦竹的眼睛,他的理解是:这东西很想攻击自己,可又害怕自己! 米亦竹与常人没什么区别,身上有什么会让它如此害怕? 答案只有一个:离魂草之毒! 看来老乞丐的猜测是对的,虽然这老家伙也没什么把握。 米亦竹微笑着逼向墙角,那‘人’再次瞬移,可惜米亦竹能看清它的移动,就在它与米亦竹擦肩而过的时候,米亦竹的弯刀快速挥出,划破了那‘人’的身体。 伤口处,有黑色的液体渗出,恶臭难闻。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米亦竹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人’又退到了墙角。 米亦竹再次逼了上去! 就在他打算再次挥刀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破空的声音,米亦竹一伸手握住利箭,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帮手!”米亦竹冷哼一声。 他没有去追,从这支箭的速度和力量,他判断这位帮手是一段,大概率是追不上的。 没有停留,米亦竹随即赶往晏胖子家的别院,跟老乞丐详细描述了刚才的场景。 “还真让我蒙对了?” 老乞丐居然有些意外,让米亦竹十分无语。 原来米亦竹去找老乞丐商议的时候,老乞丐就用密语告诉他,如果真是那些东西,离魂草的毒会对它们有一定程度的压制。 不过当时的语气可是斩钉截铁。 没功夫跟这老家伙计较,米亦竹又说了从刘忠那里听来的故事。 “几十年前的事?那倒是有可能!”老乞丐想起了那位奇怪的剑客。 “它们,还能受人的驱使?”这一点,最让米亦竹感到不安。 老乞丐也觉得奇怪,他让米亦竹无需再管,此事,他打算亲自出手。 米亦竹和两位少主大喜,三人冲老乞丐拱手弯腰。 老乞丐也很好奇,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如何被驯服的? 沾了离魂草的毒,短时间内没办法虚化,只要是实体,就逃不过老乞丐的搜索。 更何况,米亦竹还在它身上割了一刀。 现在是深夜,四人坐在晏胖子的别院内喝酒,一刻钟后,老乞丐突然吐出一句:“不在城东南!” 两位少主是外行,听到了跟没听到没什么区别,米亦竹则微微有些动容。 好歹也是一段,居然没看清老乞丐的动作。 “要走了?”米亦竹问了一句。 晏家的别院就位于城东南,想探查其他区域,哪怕是真仙,也不得不离开。 老乞丐干掉杯中的烈酒,然后将杯子随意一扔,冲米亦竹点了点头。 “带上我一起?”米亦竹的目光中夹杂着期盼。 “碍事!” 老乞丐吐出这两个字后,瞬间原地消失。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两位少主不自觉地向米亦竹靠拢。 如果有人能看清老乞丐的动作,就会发现他的姿势还是十分优雅的,表情也十分放松。 孤城能有多大?半个时辰不到,老乞丐就停在城西南的某栋小楼外。 夜深人静,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自己出来?” 老乞丐的话,只有这栋小楼内的人能听到。 一小会过后,有人从楼内走出。 “不是你!”老乞丐冲他摇了摇头。 那人死死的盯着老乞丐,慢慢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什么时候,真仙都亲自下场了?” “眼力不错,不过,我找的不是你!”老乞丐摇了摇头。 那人很有胆量,居然敢直接攻上! 老乞丐看都没看,伸手一挥,那人就倒飞进楼内,晕了过去。 抬腿、进屋! “还得要我亲自来请!”老乞丐有些不满,似乎觉得它很没有礼貌。 整栋小楼都在老乞丐的笼罩之下,一进去,他就把目光投向某处。 一‘人’静静的站在角落,脸上无悲无喜。 “终于见着了!”老乞丐有些兴奋。 那‘人’畏惧米亦竹,不代表它也畏惧老乞丐,老乞丐还没说完,它就闪电般的贴了上来。 还没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动作,它又突然停下,仿佛被定格在那里。 原来老乞丐不知何时伸出右手,抵住了那‘人’的额头。 “有点意思!”老乞丐似在自言自语。 原来他将一股真气从它的额头灌注到体内,换做是人的话,早已软软的倒下。 那‘人’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老乞丐的背后。老乞丐头都没回,一伸手,准确的掐住它的脖子,然后又把它拖到自己的面前。 “不但不逃,还敢偷袭,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老乞丐的这两句,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侮辱。 抡圆了手臂,将那‘人’砸在地上。 有些惨! 怎么形容呢,那‘人’已经没有了人形。 老乞丐低头,饶有兴致的欣赏起自己的作品。 一小会过后,那‘人’又慢慢的恢复成人样,然后在老乞丐的眼前消失。 整栋小楼都被老乞丐封住,它能逃到何处去? 不过,让老乞丐有些意外的是,那‘人’并没有逃,而是从老乞丐的头顶悄无声息的落下。 双手早已幻化成利刃,切向老乞丐的双臂。 老乞丐还是准确的捏住了它的脖子,然后将它狠狠地砸在地上。 这一次,场面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它还是慢慢的恢复成人形,然后消失。 再次攻向老乞丐,无惧无畏! 老乞丐似乎把这当做了一场游戏,一次次的将它砸在地上,然后欣赏起眼前的惨状。 它也毫不气馁,一次次的从各个方向偷袭。 直到,老乞丐厌倦! 再一次捏住它的脖子时,老乞丐将真气源源不断的灌注到它的体内。 它,也迅速的膨胀起来! 等到它炸开的时候,可不是散落成一块一块的,而是直接化为虚无。 没想到,就在它变得比地鼠还要圆的时候,老乞丐居然慢慢的松手。 有人来了! 能闯入老乞丐笼罩的范围,也只有真仙才能办到。 至于金仙和圣人,还没人见着过活的。 “亲自下场,有些过了!” 不速之客率先发难,说辞同还晕倒在角落的那人都差不多。 老乞丐看了那人一眼,嘿嘿笑了起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教主?” 不速之客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被揭穿,他稍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你要杀谁我不管,但是,那小子不行!”老乞丐说完后一耳光扇向那‘人’。 终于还是缓缓倒下。 “本教主没想杀他!”教主看都不看躺在地上的两个家伙。 “动他一根汗毛都不行!” 老乞丐一反常态,语气中突然充满了杀气。 “如果本教主非要试试?” 教主久居人上,什么时候会在意这些威胁。 “那接下来的这几十年,我就什么都不做,专心陪你们玩玩!” 杀气,愈发强烈! 教主沉默了一下,哑然失笑! “没见过你这么护犊子的!”教主说完后,挑了张椅子坐下。 躺在地上的两个家伙纹丝不动。 “活了一辈子,难得遇到个投缘的!”老乞丐的语气也慢慢的缓和下来。 “本教主答应你了,能不能让我带他俩走?” “不急,聊聊!” 刚一说完,一张椅子自己滑到了老乞丐的身后。 “聊什么?” “这玩意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老乞丐坐下,语气由恢复了正常。 “捡的!”教主随口说出二字。 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十分模糊,不过听起来也没什么毛病。 “居然能收为己用,教主的手段果然了得!”老乞丐赞了一句。 “真要是了得,孤城早就是本教主的!” 教主表面上是在谦虚,实际上说得极不客气。 “我说过,只要你不碰他,其他的事我都不管!”老乞丐听后不以为然。 教主冲老乞丐拱了拱手。 “知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既然是老乞丐要聊,自然由他来主动发问。 “它又不会说话,本教主怎么知道?” “你就不怕惹火烧身?”老乞丐没有停顿,继续问道。 “本教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上这么一个!” “你有驯服它的法子,说不定你还巴不得多碰上几个!”老乞丐说完后,又嘿嘿笑了起来。 教主听后也面带微笑,没有张口否认。 “试完了没?”老乞丐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 “你略胜一筹!”教主说完后叹了口气。 不过脸上倒也看不出有多失望。 “把他们带走吧,这种玩意儿,以后就不要放出来了,人世间的恩怨,就用人来解决!” 老乞丐收了笑,表情有些严肃。 教主也收了笑,犹豫一小会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真仙,不说假话! 第395章 拼命的挖坑 老乞丐用真气压制住两个家伙,让他们无法醒来,教主则一直在试图唤醒他们。 结果显而易见,教主输了! 老乞丐回去后告诉米亦竹,那东西再也不会出现了。 米亦竹没有继续追问,老家伙想告诉他的话,会主动开口;老家伙要是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 两位少主激动不已,奔走相告。 米亦竹此次不但对离魂草加深了了解,还狠狠地收割了一波好感。 都知道盛兴公爱财,接下来的几日,拉着金币前往盛兴府的马车络绎不绝。 蚕员外有些受伤,他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没想到这件事就已经了结了。 没想到米亦竹却托人带话给他,说机会难得,让他继续同那些罪大恶极之辈多亲近亲近。 蚕员外沉思了一会,又狞笑着钻进了牢房。 两位少主同老乞丐一起回了盛兴府,不过依然住在老乞丐的小院。 日子,又恢复到正常! 等了十几天,见无人出事,少主们也就陆陆续续的启程,回到自己的王国。 郑少主前来盛兴府辞行,米亦竹留他在盛兴府小住了一日,然后派出几名侍卫,一路护送。 独孤复和晏胖子可没有回家的打算,二人除了盯着真仙宫的修建,又把主意打到了北边的那条路上。 董学士那里虽然说不上话,可董少主现在跟他俩现在好得穿一条裤子。 两位少主联合去信后,董少主已有回信,不日就会前往孤城。 而且,独孤复还想怂恿晏胖子前往西边一趟。 堡垒已经修好,独孤复打算跟那两家好好互动一下。 只要不杀人放火,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米亦竹由得他俩折腾。 这几天,他抽空去了一趟米府,米思齐说米亦男来信,目前已是宫中负责对外的宫监。 宫监,妥妥的寒玉宫的大佬! 寒玉宫的大佬都是一段,但一段未必都是宫中的大佬! 由此可见宫主对米亦男的重视。 只不过让他负责寒玉宫对外的事务,不禁让米亦竹浮想联翩。 米亦男求过宫主,希望能像自己的师父那样,教教徒弟即可。宫主指了指自己的位置,让他朝这个方向努力。 虽然不至于像老乞丐说的那样,出现兄弟相残的情况。可兄弟二人为了各自的立场据理力争,倒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果然,还没有唏嘘几天,米亦男就代表寒玉宫,前来求见盛兴公。 拜帖刚送进去,二狗和小言就迎了出来。 看得跟米亦男一同前来的杂役目瞪口呆,心想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二人一边请米亦男进府,一边解释米亦竹去了方府。也不知为何,米亦竹最近在方府,往往一待就是一整天。 女主人还没有进门,二人自作主张,将米亦男请到了小楼稍坐,然后小言亲自赶往方府,给米亦竹报信去了。 米亦竹得到消息后,心里先是一喜,随后露出了苦笑。 这些表情没能逃过方老先生的眼睛,他笑着让米亦竹赶快回去,说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上车、回府,然后径直前往小楼。 不需要吩咐,米亦竹直接上楼,其他的,自有怀山前去准备。 兄弟二人就没有那么多的客套,一个拥抱就抵得上千言万语,然后米亦竹请二哥落座。 侍女们泡的茶哪能同盛兴公的相比,等怀山端来茶具,米亦竹开始挽起袖子泡茶。 “先说正事,免得这茶我喝得不踏实。”米亦男笑着说道。 “二哥,您这样可不行啊,一杯茶,一顿酒,往往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米亦竹也笑了起来。 说归说,手上可没有丝毫的停顿。 “还没有适应!”米亦男点点头,接受了弟弟的建议。 很快,一杯清茶就放到米亦男的面前。 “恭喜!”米亦竹发自内心的说出一句。 “我可不愿意干这个差事!”米亦男苦笑着摇头。 “不管怎么说,寒玉宫二十一岁的大佬,恐怕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米亦竹一向都比较务实。 米亦男想起宫主鼓励的眼神,突然有些怀念起当年苦修的日子。 单纯的岁月,总是让人难以忘怀。 “寒玉宫到孤城的道路,我们愿意出资一半!” 还是沉不住气啊,一杯茶还没喝完,米亦男就说出此行的目的。 “我说了不算!”米亦竹的表情有些无奈。 米亦男满脸都是不信。 “我说了真不算,这件事是政务院主导的!”米亦竹接着又解释了两句。 米亦男脸上的不信稍稍褪去。 “此次修路,花费至少上百万枚金币,不管是城主府还是内府,可掏不出这么多的钱来!”米亦竹又解释了几句。 此时,米亦男脸上的不信已被遗憾取代。 再也不提! 几杯茶过后,怀山已带着人出现在楼梯口。 推杯换盏,兄弟二人聊得极为开心。 最后,米亦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问二哥为何不再次提起?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米亦男反问一句。 “可您还能再争取一下啊?” 此刻,米亦竹忘记了自己是弟弟,坐旁边的是自己的兄长。 “我该如何争取?” “比如,大家不是都知道我爱财么,您可以用金币诱惑我,让我去政务院替你们说话。”米亦竹开始设身处地的为米亦男考虑。 “你是我的弟弟,我怎能如此看你?”米亦男听后变了脸色。 “二哥,您不仅仅是我的兄长,还是寒玉宫的大佬。此刻,大佬的身份,要比兄长的身份更加重要!”米亦竹说得十分诚恳。 米亦男听后霍的起身,让米亦竹不要再说。 “二哥!”米亦竹起身,拉着米亦男的手臂,请他坐下。 等米亦男坐下,米亦竹继续劝道:“您现在是寒玉宫的希望,也是寒玉宫的招牌,别说宫主,就是宫内随便挑个人,也不会允许他们的希望和他们不是一条心。” 这几句,已经说得十分委婉,可米亦男依然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他在细细的品味,没有出声。 “二哥,弃子的遭遇,不需要我来描述。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还要比他们活得更好。等到你的实力足够强大,再一展胸中的抱负。” 这几句话,米亦竹说得极为动情,米亦男看向他,眼神十分复杂。 “五万枚金币,这件事我应下了!”米亦竹最后笑着说道。 “明明我才是兄长——” 话还没说完,米亦男就有些哽咽。 “您永远都是我的兄长!”米亦竹笑着强调了一句。 “小竹——” “二哥,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应付,您有时间就抓紧修炼,等练到真仙,我也好多一个靠山!” 米亦竹对米亦男可是给予了极高的期望! 米亦男本不是婆妈之人,听后清空心中的杂念,笑着表示回去后加倍努力。 这次是有备而来,米亦男带了十万枚金币,给盛兴府拖来一半后,又带着剩下的一半回寒玉山去了。 连城东南的米府都没有回去。 收了钱,米亦竹随即赶往政务院,堵住了董学士。 董学士笑着将米亦竹迎了进去。 听米亦竹说完,董学士皱起了眉头。 “盛兴公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收了他们的好处!”米亦竹说得十分坦白。 “盛兴公说笑了!”董学士以为米亦竹在开玩笑。 “真收了,五万!” 米亦竹也是没有办法,跟这些老狐狸聊天,坦诚相待都还被质疑。 具体金额都出来了,由不得董学士不信。 “盛兴公,您不缺钱财啊!”董学士对米亦竹的行为,一直都十分不解。 “可金币是个好东西啊,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米亦竹笑嘻嘻的回了几句。 “此事本学士一人做不了主,得禀告城主才行!” 盛兴公又不是第一天收钱,董学士也不觉得有多诧异,沉吟一下,说出自己的难处。 “知道,不过还是得先和你商量好!” “理由?” “节约一半的费用!” “不够!”董学士摇了摇头。 政务院并不缺这笔钱财。 “拖垮寒玉宫!”米亦竹接着说道。 董学士眉毛一挑,看向米亦竹。 “他们只管出钱买一个名声,至于路怎么修,还不是我们说了算?”米亦竹笑得十分狡猾。 董学士一点就透,问是不是把道路的标准再提高一下。 米亦竹冲董学士竖起了大拇指,建议按照官道或者商道的标准来修。 董学士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以前还是小看了这位盛兴公。 北边大部分都是山路,按官道的标准,那就是个无底洞。 孤城填得起,可是寒玉宫,恐怕够他们喝一壶了。 两人一拍即合,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然后一同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 得知米亦竹与董学士一同前来,城主有些好奇,在大殿内接见了二人。 听他俩说完,城主立刻同意,交由董学士全权负责。 二人告退,米亦竹被城主留下。 “收了多少?” 等董学士离开,城主开口问道。 “五万!”米亦竹垂手低头。 “你这毛病就不能改改?”城主有些无奈。 “花钱的地方太多了!”米亦竹的腰又往下弯了弯。 “你府上就你一人,那么多钱,能花到哪里去?”城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还有位老祖宗啊!”米亦竹委屈的回了一句。 怎么把这尊大神给忘了? 城主在心里想道。 第396章 被迫下井底 米亦竹觉得,自己似乎迎来了短暂的幸福。 魔教暂时偃旗息鼓;寒玉宫掉进了挖好的大坑;孟学士在前往长安的路上;庄园主们又纷纷给自己送上了一份厚礼。 比那些少主们送的礼物,要丰厚得多。 米亦竹将北边道路标准提高的消息透露给两位好友。两个家伙大喜,每日里除了陪着老乞丐混迹于城东,剩下的就是天天盼着董少主的到来。 稍稍放松的米亦竹整日里待在方府,听方老先生说古论今,通常是直到深夜方回。 就是回府后的神情愈发落寞。 恰好,某日被提前回来的老乞丐看到。 两位少主也看到了,他俩也是神色一黯。 有那么一瞬间,老乞丐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嫉妒。 当然,他是不可能承认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 在确认了离魂草之毒的作用后,老乞丐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前迟迟没有行动,是因为心中不忍。 现在见到米亦竹的这副模样,老乞丐觉得自己再不出手的话,这家伙恐怕会把自己憋出内伤。 “要不跟我出去转转?”老乞丐向米亦竹发出诚挚的邀请。 “不去!”想都不想,米亦竹直接张口拒绝。 “为何?”老乞丐对米亦竹的反应有些奇怪。 “每天要去方府读书,哪来的时间陪你?”米亦竹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就一天,等你成婚后,我也要走了!”老乞丐的语气有些伤感。 米亦竹沉默了一会,叹口气,冲老乞丐点了点头。 说走就走! 知道老乞丐的脾气,米亦竹冲身后的怀山叮嘱一番后,就将右手伸了过去。 扣住,二人立刻在怀山的眼前消失。 几个时辰后,二人突然出现在雪山脚下。 以米亦竹的修为,现在已能看清一些东西,这也让他能更加清楚的感受到老乞丐的速度。 “带我来这里干嘛?”米亦竹抬头,看了看巍峨的雪山。 “怕你将来迷路,多带你熟悉一下。”老乞丐嘿嘿笑了起来。 来都来了,还能转身回去不成?米亦竹只得无奈的跟在老乞丐的身后上山。 老乞丐有心考究一下,速度很快,米亦竹用尽全力,勉强能看到老乞丐的身影。 没过多久,老乞丐突然停下! 米亦竹瞬间移动到老乞丐的身边,此时还在半山腰上。 “入口改了?”不犯迷糊的时候,米亦竹还是十分聪慧的。 老乞丐点头,表示那个老东西十分谨慎。 说完后冲米亦竹努努嘴,让他试试,看看能不能把门打开。 米亦竹一凝神,真气就源源不断的从脚底蔓延开去。 第一步,找准入口的位置。 对米亦竹来说,做到这一步易如反掌。 确定好位置后,米亦竹上前,伸出手掌,贴在冰冷的雪面。 渐渐的,积雪融化,露出了被掩盖住的岩石。 表面凹凸不平,肉眼也看不到缝隙,单从手艺来说,就算是城主府的大匠也做不到这一点。 真气从掌中溢出,缓缓的沿山体表面向四周散开。 探清楚后,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情况有些棘手,机关有两处! 这种机关,通常需要同时打开。 如果只有一处,米亦竹还能想办法试试。可两处嘛,米亦竹把头转向了老乞丐。 “有问题?”老乞丐明知故问。 “两处机关!”米亦竹的表情有些为难。 “试试!”老乞丐不为所动。 米亦竹只得无奈的把头转了回去。 先把手掌贴在一处,将真气放进机关之中,等摸清它的构造后,又把手掌放在另一处,然后继续将真气放了进去。 构造不算复杂,任何一处,米亦竹都有十足的信心将它打开。 不过要想法将两处同时打开,米亦竹慢慢的缩回手掌,后退了两步。 一小会功夫,已动了无数的念头。 慢慢上前,还是伸出手掌,贴在了冰冷的石壁。 手指微动,两股真气准确的从手指渗出,缓慢的向两处机关移动。 等到确定真气已将两处机关填满,米亦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他,可是半点都不敢分心。 突然,他双眼一睁,大喝了一声‘开’! 随着响起的一阵轰隆声,米亦竹的面前出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米亦竹退后,一直退到老乞丐的身后。 “怎么做的?”老乞丐没有急着上前,张口问了一句。 “将两处机关用真气连接,同时启动!” 米亦竹的回答十分简单,可其中的难度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 “等你能用意念控制真气,解开这些,只在瞬间!”老乞丐又开始引诱起来。 “我对现在的状态已经十分满意了!”米亦竹不为所动。 话音刚落,黑漆漆的洞口里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这个老家伙,居然在洞府门口教起徒弟来了!” 说话的那位,不但是真仙,还是这洞府的主人。 “我不是他徒弟!” “他不是我徒弟!” 米亦竹和老乞丐异口同声的说道。 二人还同时冲洞口翻了个白眼。 有人从洞内走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相比之下,老乞丐就有些—— 寒暄,主人邀二人进洞。 老乞丐问能不能带米亦竹在洞府逛逛,主人笑着说你是未来的主人,想做什么都行。 约好了待会喝酒,老乞丐就带着米亦竹转了起来。 洞府很大,比米亦竹想象的还要大。 洞府很美,比米亦竹想象的还要美。 上次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最后,通过层层守卫,来到了一处井口。 “这个就是?”米亦竹看着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井口,冲老乞丐问道。 老乞丐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 “凭这个,就能将他们封住?”米亦竹有些怀疑。 “这块石板,是特制的!”老乞丐说完后手一挥,那块石板就移到了一旁。 “你在干嘛?”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现在正是休眠期!”老乞丐说完后上前,低头看向井内。 米亦竹也上前,低头看向井内。 黑漆漆一片! “井底全是尸体,不会腐烂的尸体,你待会下去的时候,要注意脚下。”老乞丐突然冒出几句。 米亦竹一听就知道不妙,急忙后撤。 可惜,手腕被老乞丐牢牢地扣住。 “老祖宗!”米亦竹开始求饶。 “认真听我讲,不然要吃大亏!”老乞丐假装没有听到。 “老祖宗,再过几个月,我可就要完婚了!”米亦竹打算以情动人。 “知道,所以你更要认真的听!”老乞丐说完后居然还点了点头。 米亦竹住嘴,表情有些绝望。 “以你的修为,在下面肯定是险象环生,不过你也有你的优势,那就是你身上的毒。迫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用自残来保住自己的小命。”老乞丐说得很慢,生怕米亦竹没有听清楚。 米亦竹没有吭声! “井底并不安全,下去后一直往里走,找到一间小茅屋,进去,在里面等我!” 这几句话,老乞丐加重了语气。 米亦竹依旧没有吭声。 “如果害怕,就把眼睛闭上,下手的气候,一定要狠,果决一点,千万别犹豫。” 米亦竹还是没有吭声。 “吓傻了?”老乞丐转过头看向米亦竹,有些疑惑的问出一句。 “我要在下面待多久?”米亦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问道。 “我跟那老东西喝完酒,就下来接你!” “有可能是接我,也有可能是给我收尸!” “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一次过后,我再也不强迫你了!” 老乞丐似乎也觉得自己不太厚道,最后补充了两句。 米亦竹没有理他,问是不是直接跳下去。 “这么好,你直接跳下去,不死也残了,我送你一程!” 老乞丐说完后,也没见他用力,米亦竹就被他抓起,悬在了井口上方。 “还有没有要问的?” 现在,老乞丐反而有些不放心了。 米亦竹看着老乞丐,突然,冲他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 然后,一点点下坠,最后消失在井里。 不知什么时候,此间的主人已出现在老乞丐的身旁。 “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依旧是仙风道骨。 “你说,他最后冲我笑,是什么意思?”老乞丐还在猜测米亦竹笑脸的含义。 “要不,你追下去问问?”看着仙风道骨,可说起话来,同老乞丐都是一路货色。 “算了,这样反而显得我没有魄力。”老乞丐摇了摇头。 其实,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动心的,想追下去问个明白。 “走吧,喝酒去!”主人向老乞丐发出邀请。 老乞丐又看了一眼井底,然后转头就走。 走了几步,右手一挥,那块石板又将井口封得严严实实。 第397章 步步有惊险 落了许久! 刚开始还能借助老乞丐的帮助,等脱离了老乞丐的控制范围,米亦竹就只能凭借自己的修为。 也只能是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好在真如老乞丐所说,下面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不过就算是这样,米亦竹也被摔得眼冒金星。 黑夜,无法阻挡一段的视线,米亦竹低头扫视了一圈后,胃部一阵翻腾。 飘下尸山,米亦竹叹了口气! 这哪是井底,光这堆尸体,怕是盛兴府的练武场都装不下。 随意挑个方向前行,赌的就是运气! 地面凹凸不平,不过米亦竹运起真气,倒也如履平地。 走了一会,出现在眼前的,是同样凹凸不平的石壁。 看来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 笨办法,沿着洞壁前行。 至于向左向右? 随缘! 手指滑过冰冷的洞壁,米亦竹的表情十分轻松。 茅屋? 米亦竹实在是想不出,有谁会有闲情逸致,在这下面修上一间茅屋。 而且没被这下面的东西毁掉,说明还不是普通的茅屋。 这世上啊,果真是无奇不有。 边走边想,手指突然落空,米亦竹知道,是找到了一个通道。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通道,米亦竹懒得去找,也懒得去想。 他对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就算是最初落在尸山上差点吐出来,他也从来没有感觉到害怕。 一丝都没有! 抬腿走进通道,隐隐的,前方有嘶吼声传来。 通道很宽,米亦竹目测有数丈。 通道很高,米亦竹目测也有数丈。 通道很长,过了一刻钟,米亦竹还在通道内前行。 奇怪的是,除了尸山,再无一具尸体。 头顶有风,米亦竹伸出手掌往上一击,只听到一声怪叫,似乎有一只大鸟落到了米亦竹的身后。 也许,那不是鸟! 又走了一刻钟,随着米亦竹的手掌不断挥出,又有几只东西掉到了米亦竹的身后。 此刻,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老乞丐平常喝酒,一连喝上几个时辰也是常态,米亦竹从最不利的角度考虑,打算在这下面待上六个时辰。 刚刚,大约才过去一个时辰。 面前,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抬头,居然看不见顶部。 辨别了一下嘶吼声,从左前方传来,米亦竹随即朝左前方走去。 叫唤的狗不咬人! 米亦竹是这样理解的。 这下面,和上面没什么区别,有山有水有树木。只不过,山只能算是丘陵,水也只能算是小溪流,至于树木,看着形态倒还正常,不过这些植物到底是什么颜色,米亦竹就不大看得清楚了。 居然还有蛇! 一丈多长的家伙挡住去路,吐着信子朝米亦竹示威。 米亦竹一挥手,那条蛇瞬间原地炸开。 米亦竹的身上,没沾上一滴污秽。 继续向前,嘶吼声越来越大! 慢慢的,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不是因为被嘶吼声扰了清净,而是有越来越多的蛇围了上来。 冷哼一声,真气从全身弥漫出去,形成一个大圆球将他护在中间。 随着他慢慢前行,不断有蛇扑了上来,然后在空中炸开。 直到越过丘陵,蛇群才慢慢消失。 嘶吼声,似乎就在前方。 再往前走,发现有两团物体在动,米亦竹上前一看,笑了! 不知是谁,用铁链拴了几头狮子。 虽然体型是大了许多,比米亦竹还高,可从小就热衷于杂耍的米亦竹,还是十分肯定,这就是狮子。 只不过,是谁用铁链将他们拴住? 欣赏了一会,继续前行! 随着嘶吼声在身后越来越远,米亦竹的心里浮起一个大大的疑问: 这里看起来不过如此,为何老乞丐当时会是那种反应? 心里虽有疑问,不过脚下速度不减。 直到,遇到一条小溪流! 说是小溪流,实际上,就是一潭死水。 黑黑的,看不清深浅。 米亦竹运气真气,立刻离地三尺,然后朝水面上飘去。 速度依然是不疾不徐! 水面突然动了一下,快速的伸出一只手,抓向米亦竹的脚踝。 米亦竹变手为刀,向那只手斩去。 晚了,密密麻麻的手从水中伸出,向米亦竹抓去。 有的手臂居然长到能抓向米亦竹的脑袋。 米亦竹双手齐挥,随着断臂纷飞,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落到岸边,又向前瞬间移动数丈,米亦竹这才转身,看着断臂不断的落入水中。 直到最后一根落下,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有点意思! 米亦竹的嘴角往下弯了弯。 转回去,继续向前。 这条小溪流好像就是条分界线,米亦竹才刚走了一小会,就有奇形怪状的动物不断的向他袭来。 体型不大,样貌有些恐怖,不过杀伤力有限。 通常,米亦竹只需要一挥手,就能解决掉。 或者,再挥上那么一下。 米亦竹的心里明白,再往前走,恐怕就没那么轻松了。 果然,当有些类似狼一样的怪物朝他奔来的时候,已不是一挥手就能解决掉的了。 米亦竹开始怀念起自己的弯刀。 没有武器,手就是最好的武器。 在内力的加持下,米亦竹轻易就能拧断它们的脖子。而且他的真气似乎是它们的克星,没有像老乞丐那样,涨成一个圆球,都还能苟延残喘。 等收拾掉这些,米亦竹继续前行。 有‘人’拦住了他! 说是人,也不过是长得像人,或者说一张脸像人。地上,哪有人长着六条腿的。 除了六条腿,还有四条手臂。 米亦竹抬腿上前。 那‘人’居然后退,同时口中长嘶一声! 一阵杂乱的声音过后,居然有数十‘人’围了上来。 一个个站直了身体,比米亦竹高出一个头不止。 自残? 至少目前,米亦竹还没有想过。 知道自己真气的妙用后,米亦竹觉得不将它利用到极致的话,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有‘人’冲米亦竹跑来。 就算它有十肢,米亦竹也能找到缝隙,然后伸出指头,在它的额头上点上一下。 这一点,一股真气流入它的脑袋,然后等了片刻,脑袋炸开。 不等它们再次跑来,米亦竹主动贴了上去。 速度,才是王道! 转了一圈后,米亦竹静静地立在场中,看着一颗颗脑袋不断的炸开。 场面十分血腥。 等最后一‘人’倒下,米亦竹叹了口气,走向黑暗的深处。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滴污秽! 想起那个虚化的家伙,米亦竹担心有什么东西会突然穿过自己的身体。 不过想起体内的离魂草之毒,他的心里又慢慢的变得踏实起来。 铠甲兽! 这是米亦竹看清后,给这家伙起的名字。 像一头牛,不过浑身上下都被类似铠甲的东西包裹,就连脸上都没有放过。 一张口,全是獠牙,仿佛在提醒米亦竹,自己只是像牛,可比牛危险多了。 米亦竹打算故技重施,可等他将指头抵在那东西的额头上时,才发现真气根本就无法穿透那层铠甲。 一愣神,小腹就重重的挨上一脚,米亦竹倒飞了出去。 爬起,吐口鲜血,米亦竹觉得这一脚挨得不冤。 大敌当前,居然还敢分心,能捡回一条小命就已经不错了。 铠甲兽也不急,晃晃悠悠的朝米亦竹走来。 还是用速度碾压! 米亦竹闪电般的出手,在铠甲兽的身上点了好几十下,可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这么麻烦? 米亦竹打算干脆摆脱它算了。 可没想到这东西速度居然不慢,米亦竹出现在几十丈外的时候,它居然也同时出现在不远处。 冷冷的看着米亦竹,眼睛里没有灵魂。 米亦竹突然明白过来,刚才它让自己表演一番,原来是出于不屑。 既然摆脱不掉,就只能继续同它搏斗。 以手为刀,全力一击!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还差点被铠甲兽一头顶翻。 米亦竹又攻击它的眼睛,那家伙眼睛一闭,眼皮上居然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铠甲。 撞、踢、咬,动作比米亦竹慢不了多少,让米亦竹防不胜防。 渐渐的,米亦竹似乎就落了下风。 这样下去,米亦竹觉得自己迟早完蛋。 就在他再一次被铠甲兽踢翻在地后,终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铠甲兽慢悠悠上前,用脚拨弄了一下米亦竹的身体,似乎在确认他是否还能反抗。 米亦竹依旧是一动不动。 铠甲兽围着他转了半天,猛的张开大嘴,闪电般的朝米亦竹的脑袋咬去。 米亦竹同时睁眼,一口鲜血如同一支利箭射进铠甲兽的嘴里,然后瞬间移动到旁边。 血里不但有离魂草之毒,还灌注了真气。 铠甲兽开始暴躁起来,似乎极为痛苦,就连身体也涨大了一些。 米亦竹抓住这个时机,伸手在铠甲兽的眼睛上点了一下。 一股黑乎乎的东西从两只眼睛射出,铠甲兽轰然倒地。 随着它的死亡,身上的铠甲也片片落下。 米亦竹蹲下身子,捡起一片铠甲,送到眼前仔细欣赏起来。他很想将这些铠甲带走,想了想又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 前方还不知有多少东西等着自己,带着铠甲,只能是给自己增加危险。 放下、起身,米亦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缓缓离开。 前面又是一片丘陵,上面长满了树木! 米亦竹停下脚步,死死的盯着那片树林,最后,干脆一屁股坐下。 “怎么不进来了?”树木抖动,树林里传来人声。 “太危险了,不敢!” 说完后,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能走到这里,说明你不是泛泛之辈,会不敢?” 还是树木一阵抖动。 “侥幸而已!”米亦竹丝毫都不骄傲。 “那你打算怎么办?” “让我想想!” “不要想了,我请你进来。” 话音未落,米亦竹坐的位置下面冒出无数的树根,将他裹在中间,朝树林卷去。 第398章 生死一瞬间 两个老家伙,在洞府里聊得十分火热。 探讨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 总之,似乎是忘记井底还有人在苦苦挣扎。 井底! 树根而已,看着有些神奇,实际上伤不了米亦竹分毫。 稍微渗出点真气,原本还能灵活变化的树根,就变成了一截一截的枯干。 米亦竹稳稳的落在地上,此时人已在林边。 “没见过你这么好客的!”米亦竹叹了口气。 树木一阵抖动,不过没有出声。 米亦竹向前跨出一步。 真气顺着脚底渗入泥土,一节节树根在土里爆开。 树木开始剧烈的抖动。 米亦竹又向前跨出了一步。 “不!你不要过来!”林中终于又有声音响起。 “哦?”米亦竹笑了起来,随后说不是你邀请我进来的么。 “我改主意了!”林中传来的声音有些急促。 “我也改主意了,打算进来看看!” 米亦竹说完后又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下一阵震动。 “不要进来!”现在声音不但急促,还有些恐惧。 “晚了!” 米亦竹继续前行。 见米亦竹没有止步的打算,无数的树枝从树林里向米亦竹射来,同时从地底钻出无数的树根,试图将米亦竹缠住。 在米亦竹的真气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 很快,米亦竹就来到密林中央。 “出来聊聊?”米亦竹问道。 无人回答。 “不出声,我可就不客气了!”米亦竹将一丝真气从脚底散了出去。 “别!别!别!”声音来自四面八方,米亦竹无法辨清方位。 “你到底是什么人?”米亦竹收了真气,问出一句。 “人?” “你不是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四面响起的声音有些迟疑。 “算了,不为难你了,让开一条道出来。” 米亦竹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树枝分开,米亦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道路。 就在踏出树林的时候,身后又有声音响起。 “小心!” 米亦竹没有回头,挥了挥手,算是谢过。 老家伙该不会把自己忘了吧? 米亦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以他老人家一贯不靠谱的风格,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管了,先找到茅屋再说。 想到这里,米亦竹有些后悔,难得遇到一个说人话的,刚才该问问它知不知道茅屋在哪个方向。 倒回去? 算了! 米亦竹还是继续向前。 没来由的,心跳有些加速,自从跨入二段,米亦竹就很少有这种感觉。 左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腰间,空空如也。 不过还好,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别说危险,连一些小东西都没有。 不过越是这样,米亦竹的心跳越快,最后,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闭上眼睛,将真气一丝丝的散发出去,没想到这地底之下,空气还微微的有些波动。 十丈! 这是米亦竹目前能够感知的极限。 不过已经够了,除非是老乞丐那种恐怖的速度,米亦竹一般都能做出正确的反应。 心跳稍稍恢复了正常。 总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米亦竹试着向前走了一步。 身边的曲线有了变化,米亦竹在努力捕捉它们的规律。 这是许多年前的练习,米亦竹觉得挺有意思。 再走一步,曲线的变化更大,不过都在米亦竹的掌控之中。 先是一步一停,再然后是慢慢的踱步,最后,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恢复正常。 十丈之内,没什么动静能瞒得过他。 右前方有扰动,米亦竹瞬间移动过去,然后挥出右掌,全力一击。 击出一掌后,米亦竹立刻后退,同时听到一声沉闷的嘶吼。 米亦竹攻击的位置,原本就像是地面隆起的一个小包,高不足三尺。可米亦竹这一掌击出后,小包开始慢慢长大,直至丈余。 而且身上漆黑的东西不断掉落,最后浑身上下一片通红。 就算隔着数丈,米亦竹都能感受到前方的炙热。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一团通红突然化作一滩红水,向米亦竹流来,就在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突然又化作一波巨浪,打算将米亦竹吞掉。 米亦竹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数丈之外。 巨浪拍空,随后又幻化成人形,朝米亦竹奔去。 速度不慢,瞬间即至。 米亦竹不敢与它接触,又移动到数丈之外。 那东西见又扑了个空,居然停在原地,似乎在思考要如何应对。 米亦竹死死的盯着它,心里也在紧张的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渐渐的,米亦竹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东西一分为二,其中一个快速的绕着米亦竹转了一圈,随后就变成了一个红圈。 红圈慢慢往上生长,形成一圈红墙。 剩下的那一团,也在慢慢的朝米亦竹逼近。 米亦竹察觉出不妙,急忙高高的跃起,想要逃离包围圈。 可惜已经晚了,红墙跟着向上生长,米亦竹始终都无法逃离, 等到落地,米亦竹冲那团东西击出一掌。 那团东西向后退了丈余远,随后又逼了上来。 不过,米亦竹发现那团红色稍微暗了一点。 米亦竹又击出一掌,那团东西继续后退,红色又稍微暗淡了一些。 不过那圈红墙也在不断的缩小。 这样下去,米亦竹迟早会因为真气耗尽,被这圈红墙吞噬掉。 将真气散出,形成一圈防护墙,米亦竹打算硬闯出去。 红墙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就这么一瞬间,将米亦竹包裹起来。 那团红色也贴了上来,与红墙融为一体。 一个大红球,将米亦竹裹在中央。 靠着源源不断的真气,米亦竹在苦苦的支撑。 击出一掌,红球向块橡皮一样往外延伸,随后又恢复了原状。 米亦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丹田,随即放下心来。 他坚信以自己的真气,能将那团东西耗得干干净净。 不过,还得继续向前啊! 米亦竹想了一下,将自己的防护圈缩小了一半。 换句话说,整个红球也缩小了一大圈。 米亦竹觉得自己还能坚持。 试着继续缩小防护,红球也跟着缩小。 直到红球变成了人形。 此时距米亦竹的皮肤只有数寸。 米亦竹调动真气,灌注全身,然后咬了咬牙,一闭眼,撤下了防护。 头发内都灌注了真气,几月后就要成婚,还是得注意形象。 皮肤火辣辣的痛,那团红色还打算从鼻子耳朵侵入体内。 再咬咬牙,米亦竹干脆任由它钻进体内。 最后,一团红色全部进入了腹中。 坐下、闭眼,满头大汗。 米亦竹的身体隐隐的透出红光,腹中偶尔还会响起一声吼叫,米亦竹在用尽全力抵抗。 要么被那团红色吞噬,要么自己将那团红色消化。 没有第三个结果! 第399章 会说话的‘人\’ 两个老家伙聊得愈发开心,不时放声大笑。 全然忘了井底下还有人正在生死间挣扎。 井底! 米亦竹还在苦苦相抗! 能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他的底气来自于自己独特的体质和离魂草之毒。 不过很明显,过程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漫长,也更加痛苦。 更加危险的是,四周有无数的黑团在悄悄逼近。 米亦竹努力了许久,始终无法将它们化掉,于是只能改变策略,把它们从五脏六腑中一点点的剥离,然后强行压制成一个小球。 老乞丐的训练终于发挥出了作用,在自己的主场,米亦竹的真气不但要强大一些,也更加服从他的指挥。 最后,终于被他压到鸡蛋大小,然后用厚厚的真气包裹。 睁眼,四周是无数的黑影! 叹口气,起身,顺便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不讲武德啊! 招呼都不打,无数黑影就扑了上来,将米亦竹淹没。 米亦竹刚用真气化掉身边的几个,又有一批扑了上来。 无穷无尽! 瞅准方向,米亦竹一路向前。 还是利用真气中的离魂草之毒。 有一只爪子,破掉了米亦竹的防护,插进他的腹部。 米亦竹一掌斩断那只爪子,顺带将真凶击飞。 拔出爪子,看了看腹部,米亦竹点了几个穴位止血,随即挥舞着爪子继续突围。 很奇怪,这只爪子居然不受米亦竹真气的影响。 将真气灌注在爪子中,米亦竹终于觉得要方便许多。 又有一只爪子伸了进来,好在米亦竹已有防备,一爪子过去,将它扇飞。 再往前,伸进来的爪子越来越多,等到米亦竹杀出重围,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同修炼的时候相比,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无数的黑影仍在身后追赶,不过比速度,米亦竹还是要更有优势一些。 等到他冲进一片草地,那些黑影,终于在草地的边缘停留。 米亦竹可不觉得庆幸,他知道,这里,一定有更厉害的东西。 放缓速度,还是将真气散发出去,十丈之内,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前方有马的嘶鸣,米亦竹仔细听了听,判断还不止一匹。 这么深的地底,就不知真的是马,还是其他东西了! 继续前行,果然看到了马的轮廓。 米亦竹稍微松了口气,感叹终于见到正常点的东西。 不但有马,还有牧马人! 只是,牧马人的眼睛血红,一张嘴,就是一个黑洞。 好在还能说话! “能到这里,实属不易!” 看着吓人,说话倒还斯文。 “听说,这里有座茅屋?”又遇到一个说人话的,米亦竹怕待会忘记,就先问了出来。 “哦?” 太黑了,看不出牧马人表情的变化! “什么意思?”米亦竹继续问道。 “谁告诉你茅屋的?”牧马人反问一句。 米亦竹一听就暗道糟糕,知道自己选错了道。 但凡老乞丐走了这条道,牧马人都问不出这一句。 “一个老头。”米亦竹淡淡的吐出一句。 “把命留下,我告诉你位置。”牧马人觉得自己说得十分有理。 “命都没了,我还要位置干嘛?”米亦竹有些奇怪。 “免得做个糊涂鬼!” 米亦竹一愣,点了点头,觉得牧马人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成交?”牧马人问道。 米亦竹摇了摇头,说他想到一个新的办法。 “说来听听?”牧马人有些好奇。 “说出位置,我饶你一命。”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哦?” 话音刚落,米亦竹就倒飞了出去。 爬起,吐出一口鲜血。 “该我了!”米亦竹说完后攻了上去。 倒飞,重重的砸在地上。 爬起,再吐出一口鲜血! “这么厉害?”米亦竹喃喃自语。 不但厉害,还不怕他的真气。 “还来?”牧马人问道。 “还来!” 米亦竹说完后再次攻了上去。 倒飞,依然重重的砸在地上。 爬起,这次,吐了好几口鲜血! “这样不行啊!”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还没有死心?”牧马人有些意外。 米亦竹摇了摇头。 “这下面,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既然没死心,就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出招。提前说好,下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牧马人的语气十分平缓。 米亦竹干脆坐了下来。 能在一招之内将自己扔出去,还砸得吐血,就算是自己的师父也无法办到,米亦竹对牧马人的实力有了足够清醒的认识。 想要拿下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不拿下他,自己的小命也就完了。 算算时辰,那老家伙恐怕还在同此间的主人频频举杯。 自残? 这家伙既然不怕自己的真气,自残的举动未必对他有用。 此时腹中的小球似乎感知到什么,开始不安分的抖动。 就靠它了! 米亦竹又想到一个无比凶险的方法。 “能给我多长时间?”米亦竹想再次确认一下。 “无所谓,只要你不打算逃走,多长都行。” 看来,牧马人实在是有些厌烦独处。 米亦竹放下心来,盘腿坐下。 将腹中的小球引至丹田,然后像剥鸡蛋一样敲开一条小缝,瞬间将一抹红色引入经脉之中。 最后,整个人又隐隐的散发出红光。 米亦竹又调动真气,先是清理丹田之内的红色,然后又沿着经脉一寸一寸的前行。 每一寸,米亦竹的真气都在同炙热的红色展开殊死搏斗。 爪子还握在米亦竹的手中,为避免自己晕倒,他将爪子毫不留情的扎向自己的大腿。 在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他的右手机械的转动一下,然后又清醒过来。 等到真气彻底将红色吞噬,米亦竹仰面躺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吃这么大的苦头,要是不管用,我都替你可惜!” 牧马人开口,语气还是那么平缓。 米亦竹没有说话,他还在慢慢地恢复,或者说,还在慢慢的适应。 两股力量的厮杀,强行扩充了他的丹田,也让他的经脉变得更加强大,他在一点点的调动真气,想看看与刚才到底有多大的区别。 “地上,有什么?”又过了一会,牧马人突然问道。 “地上,有阳光!”米亦竹恢复的速度十分惊人。 “阳光?什么是阳光?”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等你有机会上去,自己看一眼,就明白了。” 米亦竹说完后,坐了起来。 “上去?”牧马人抬头看了看,还是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米亦竹撕下衣裳的下摆,开始包扎起大腿上的伤口。 “等到暗夜的大军冲破你们的防线,我跟着他们一起上去看看。”牧马人继续说道。 “暗夜?什么东西?”米亦竹看向牧马人的方向。 “再往前走,走上很久,那里就是暗夜的地盘。”牧马人居然回答了他的问题。 “茅屋也在那里?” “留下你的命,我就告诉你!”没想到,牧马人还很有原则。 米亦竹站了起来,说自己还想试试。 “准备好了?” “是!” 这个字刚出口,米亦竹就出现在牧马人的面前,冲他全力挥出一掌。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远不是刚才能比的。 牧马人没有躲避,同样也是挥出一掌,迎了上去。 随着一声巨响,米亦竹纹丝不动,牧马人的肩头轻微的晃了一下。 “你赢了!”牧马人无悲无喜。 “位置?” 牧马人伸出手,指向了某处。 此时,米亦竹的视力变得更加敏锐,除了血红的眼睛,他发现牧马人的皮肤下,还有东西在蠕动。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想关注的事情,他冲牧马人拱拱手,随即朝牧马人提供的方向走去。 “别去暗夜,千万别去暗夜!”牧马人在身后说道。 “为什么?”米亦竹头也不回的问道。 “去了以后,你一定回不来的,就算是回来了,也会同我一样。” 米亦竹心里一颤,不过,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第400章 又梦老城主 老乞丐问洞府的主人,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洞府的主人听后笑了起来,说自己哪里知道。 老乞丐一拍脑门,二人继续喝酒。 井底! 米亦竹拖着满身的伤痕,继续在黑暗中行走! 直到,看到了一丝光亮。 这里离地面,不知道距离有多少丈,有光亮,比黑暗还要显得更加恐怖。 还好,光亮没有移动,米亦竹打算从旁边绕过去。 结果,遇到了一个嘴巴能裂到脑后的家伙,米亦竹的双手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灭掉了这个有好几十只手的家伙。 也可以称为爪子。 继续! 没见到茅屋,米亦竹是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遇到的家伙一个比一个难缠,等到又打发了两只过后,米亦竹不得不盘腿坐下,恢复恢复元气。 此时,六个时辰早已过去。 感觉恢复了一些,米亦竹起身,继续赶路。 前面,又有了光亮!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从光亮透出的形状来看,那里应该是个四面漏风的房间。 或者,是茅屋! 目的地就在眼前,米亦竹反而停下了脚步。 直觉告诉他,说不定,还得过上一关。 直觉很准,有东西从头顶落下,打算将米亦竹抓起。 米亦竹等它快要接触到自己头皮的时候,才瞬间移动到它的背上,然后往下一沉,那东西就重重地砸到地上。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场面,那东西的背部甚至有尖刺冒出,试图对米亦竹造成伤害。 米亦竹反应很快,急忙从它的背部飘下。 那东西似乎被激怒了,全身鼓出了尖刺,然后直接向米亦竹撞了过来。 这家伙抗击打能力极强,米亦竹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真气,于是仗着灵活的身形同它周旋。 一只还可以,不过要是再来上一只? 爪子锋利,全身尖刺,再加上一张嘴就是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看着着实有些压力。 关键是,还打不坏! 此时距茅屋只有数丈,米亦竹想着要是在这最后关头倒下的话,实在是有些倒霉。 怕什么,来什么,从头顶又掉下了一只。 米亦竹微微皱起了眉头,要是再来上几只,恐怕老乞丐连自己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有一只朝米亦竹撞了过来,米亦竹没有躲避,也这么直直的迎了上去。 在快要相撞的那一瞬间,米亦竹突然转身移动到它的侧面,同时伸出手,准确的抓住了一根尖刺。 灌注真气,一掰,尖刺就握在了米亦竹的手中。 那东西一痛,有些恼怒的将爪子横扫了过来。 米亦竹跃起,准确的将尺余长的尖刺射入了它的眼中。 又不是铠甲兽,整个尖刺都没入了脑内。 米亦竹没有停顿,又用同样的方法,招呼了另外两只。 这三只居然还没有倒下,睁着独眼朝米亦竹奔来。 吃痛之下,气势更加凶猛。 米亦竹一掌击向自己的小腹,嘴一张,一股鲜血射进了其中一只的独眼。 如法炮制,三只都没能逃过。 真气加离魂草之毒,三个脑袋相继爆开。 米亦竹没有心思欣赏,踉踉跄跄的奔进了茅屋。 不断有东西落下,将茅屋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米亦竹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屋内。 茅屋不大,正中间是一张案几,上面有一盏油灯和摊开的竹简。 角落里有一张石床,暂且就将它称为石床吧。 这,就是全部。 米亦竹来到墙角,捂住小腹躺下。 腹部本来就有伤,再加上刚才那几下又有些狠,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茅屋与’坚固’二字无缘,挡不住外面那些东西的轻轻一击。不过,既然它到现在都还能完好无损的矗立在这里,肯定有它的原因。 再说了,要是茅屋真的挡不住,米亦竹也早已无力阻挡外面那些东西的攻击。 不一会儿,米亦竹便沉沉睡去! 父亲? 米亦竹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就躺在床上,怎么站了起来。 老城主不是早已下葬了么,为何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但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慈爱的伸出手,想要抚摸自己的脑袋。 米亦竹心中疑惑,不过还是弯了弯腰,让父亲摸得舒服一点。 “三年了,都长这么高了!”老城主居然还开口说话。 手有些凉,不过当熟悉的声音响起,米亦竹还是控制不住的落下了眼泪。 “父亲!” 米亦竹的声音有些颤抖。 “哭什么!”老城主替他擦了擦眼泪。 米亦竹有些不好意思,像往年那样,扶着老城主在石床上坐下。 “外面都是怪物,您怎么进来的?”米亦竹张嘴问道。 “你都能来,我自然也能来!” 还是同以前一样,在米亦竹面前,老城主很少用那个孤字。 “这几年,您过得好不好?”问完这句,米亦竹的眼中又涌起了泪花。 “换一种活法而已!”老城主拉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 “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几年,你做得很好!”老城主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赞许。 “我做得不好!”一桩桩一件件突然涌上心头,米亦竹有些羞愧。 “对自己要求高一点,是对的,不过,也没有必要吹毛求疵!” 米亦竹可以反驳老乞丐,可没有反驳老城主的习惯,只能在一旁乖巧的点头。 “累了,就到我那里坐坐,那天见你蹲了下去,我就知道,你大约是不会常来的!”老城主说完后有些感慨,拍了拍米亦竹的手臂。 米亦竹急忙起身,跪下请罪。 这几年,除了正式的祭祀,他一次都没有去过。 老城主弯下腰,将他扶起。 “就当同以前一样,虽然蹭不了饭,不过可以同我聊聊,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可以说。刘忠那个老货,你也把他带上,许久不见,还有些想念。” 米亦竹含着眼泪,弯腰应下。 老城主还是拉着他在身旁坐下。 讲了许多,如何处事,如何待人,米亦竹听得也很仔细,偶尔还会问上那么几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老城主一直在说,似乎永不疲倦,米亦竹一直在听,也没有丝毫分心。 直到最后,老城主有些意犹未尽的住嘴,说有客人来了。 “客人?”米亦竹有些疑惑,这么深的地底,哪来的客人。 “昭儿!”老城主唤了一句。 米亦竹看向老城主。 “人!都有那么一天的,到时候,看开点!” 米亦竹还在纳闷,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笑声如此熟悉,惹得米亦竹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 等再次转回,哪还有老城主的身影! “睡了这么久?”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 米亦竹觉得奇怪,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还不醒?”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不到人影,米亦竹有些着急。 这一急,就猛的睁开了眼睛。 一张老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米亦竹没动,他还需要缓缓。 老乞丐见他醒来,也不再看他,转过身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没把我忘了?” 过了许久,米亦竹起身,张嘴问道。 “喝多了!”老乞丐难得的老脸一红。 “我在下面待了多久?”米亦竹下床。 “两天!”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老乞丐犹豫了一下。 “两天?”米亦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不检查检查自己的身体?”老乞丐试图转变话题。 “两天?一场酒你喝了两天?”米亦竹不依不饶。 “真的,你不检查一下?” 老乞丐说完后,还用手指了指他的小腹。 米亦竹哪管这些,上前就是一顿数落,老乞丐自知理亏,牢牢的闭上嘴巴。 等米亦竹说累了,老乞丐才插上一句。 还是那个意思,让他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米亦竹这才低头打量起来。 眼珠子又差点瞪了出来。 除了衣裳依旧是破破烂烂的、血迹斑斑,全身上下,哪还有一处伤口? “怎么回事?”米亦竹问老乞丐。 老乞丐指了指石床。 米亦竹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有些不满的让老乞丐把话说清楚。 “你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老乞丐同样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是我丢下你,还是你丢下我?”米亦竹又是双眼一瞪。 老乞丐摸了摸鼻子,指了指窗外的重重黑影,说现在大敌当前,不宜内讧。 这就有些胡说八道了,不过米亦竹没跟他计较,还是继续追问。 “那张石床,恐怕不是普通的石床!”老乞丐说了句无比正确的废话。 米亦竹又回到床边,伸出手摸了摸,没发现有何特殊之处。 “你也躺过?”米亦竹的脑袋开始转动起来。 “坐过!” “你不会也受伤了吧?”米亦竹有些奇怪。 “老伤!”老乞丐说了一句,然后又补充了两个字:内伤! “平日里没看出来啊?”米亦竹的目光中满是疑惑。 “你修为太低!” 老乞丐的嘴巴,唉—— 米亦竹正想顶回去,突然看到油灯,发现里面的油并不见少。 “你添的?” “什么?” “灯油。” “你是不是被打傻了,我拿什么去添?” 诡异之处太多,米亦竹一屁股坐在案几旁边,打算好好整理一番。 第401章 重回人世间 米亦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疼的龇牙咧嘴,看得老乞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手,是真狠啊! 老乞丐问他是不是真傻了,米亦竹捂住半边脸,说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老乞丐在他旁边坐下,叹了句傻孩子! “茅屋怎么回事?” 此刻,米亦竹有无数个问题。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有!”毕竟,老乞丐也只下来过一次。 “你就没问问那位主人家?”就此打住可不是米亦竹的风格。 “问过,他也不清楚!” “石床呢?也不知道?”米亦竹继续追问。 “你说得真对!” 老乞丐说完后,还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 “油灯里的油也不知道是谁添的?” “聪明!”老乞丐说完后又接着说道:“也可能不用添。” “什么意思?” 老乞丐没有回答,伸出手冲油灯一扇,火苗纹丝不动。 米亦竹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凝重。 低头,桌上摊开的竹简,就单纯的只是个竹简。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米亦竹继续发问:“这上面的字,是不是要想办法才能看到?” “以后,少去听那些说书的鬼扯!”老乞丐的表情有些无奈。 “留个空竹简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米亦竹开始有一点烦躁。 “怎么出去!”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米亦竹立刻变了脸色,笑着冲老乞丐拱手。 “还有没有?”米亦竹得寸进尺。 老乞丐指了指外面,说还知道那些东西为何不敢进来,或者说不能进来。 米亦竹一下子来了兴趣,催老乞丐就不要卖关子了。 “求人求得如此理直气壮,你大概是独一份!”老乞丐翻了个白眼。 米亦竹同样翻了个白眼! “有人在这里设了一道防线,很厉害的防线!”老乞丐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向往。 “人?你确定是人?”米亦竹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多。 “你说我能不能确定?”老乞丐似笑非笑,反问一句。 一提到修炼,米亦竹就没了话语权。 “为何我又能进来?”很快,米亦竹又有了新的问题。 “我估计,这个地方就是专门庇护误闯进来的人。”老乞丐也只能是猜测。 米亦竹听后,心里的疑问其实更多,不过他想了想,没有开口继续问下去。 “原路返回?”米亦竹起身,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老乞丐点了点头。 “你从哪个方向来?” 老乞丐指向了某个方位。 果然,同米亦竹走的不是同一条道。 努努嘴,示意老乞丐起身,老乞丐也不在乎他的态度,爬起后走到他的身旁。 “还有没有要问的?上去后,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会说。”老乞丐主动开口。 “暗夜,是什么?”米亦竹突然想起。 “什么东西?” “暗夜!” “没听过,谁告诉你的?” 米亦竹想起牧马人,摇了摇头。 “不想说算了,跟我走!”老乞丐说完后率先走了出去。 米亦竹紧紧地跟在后面。 一出茅屋,黑影就开始蠢蠢欲动,可惜老乞丐实在是太强,随着他向前漫步,黑影自动给他俩让出了一条通道。 也有不怕死的,扑上来打算硬闯,结果直接化成了一缕黑烟。 “你这么厉害?”米亦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真仙的强大。 “这算什么,让你开开眼界!” 也许面对的是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老乞丐屠杀起来毫无负担。 散出一股真气,然后在这些异物中穿梭,米亦竹感觉不到真气,只看到一只只脑袋不停的爆开。 还能说什么? 米亦竹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服字。 出了包围圈,老乞丐问直接上去还是看清楚一点,米亦竹想着有这尊大神在身边,自然想好好看看。 米亦竹有些庆幸,老乞丐挑选的这条路,遇到的东西明显要难缠一些。 不过,有真仙的真气护体,米亦竹权当出游了一趟。 等再次见到尸山,米亦竹的心里恍若隔世。 “你为何说这里不安全?”米亦竹又有了新的问题。 “我说了吗?”老乞丐反问了一句。 米亦竹十分肯定的点头。 “恐怕是我说错了!”老乞丐随口敷衍一句。 米亦竹的心里十分无语,心想又被这个老家伙给骗了。 太高了,从这里上去,米亦竹办不到,王庄主,也办不到。 就连老乞丐,也只是勉强能办到。 主人家守在井口,见二人上来,脸上露出了微笑。 “下面如何?”主人家问道。 “大开眼界!”米亦竹知道这句话问的是他。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主人家赞了一句。 “我不是他徒弟!” “他不是我徒弟!” 米亦竹和老乞丐又是异口同声。 主人家哈哈大笑,邀请二人上去说话。走了几步,朝身后一挥手,石板又严严实实的盖住了井口。 喝酒、聊天! 米亦竹此时已是归心似箭。 也许是看了出来,主人家也只是尽尽地主之谊,随后将二人送出洞府。 重见天日,这才是真的恍若隔世。 伸出手,米亦竹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几个时辰后,米亦竹又出现在自己的府邸。 还是在米亦竹自己的房间。 洗漱、更衣,神采奕奕的米亦竹拉开房门。 怀山的干儿子守在门外,见米亦竹出来,惊喜的跪了下去。 轻轻的踢他一脚,米亦竹说自己要去小楼。 如果换做是怀山,米亦竹就不需要说这一句。 老乞丐似乎很懂米亦竹,等米亦竹上了小楼,老家伙已坐在桌边。 刚跟老乞丐聊了几句,怀山就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楼梯口。 心情激动,一见米亦竹就跪了下去。 米亦竹笑着让他起身,怀山爬起后又弯了弯腰,然后退下去催促去了。 等到怀山带人上来布置,米亦竹问了问两位好友的情况,怀山只知道两位少主早出晚归,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 恐怕是董少主来了! 米亦竹在心中猜测。 同往常不一样,米亦竹与老乞丐一起举筷,然后就是风卷残云。 怀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一连换了四次,二人这才停筷。 “如何?”米亦竹有些得意地看向老乞丐。 “不错!”老乞丐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 当年的约定,米亦竹可一直都没忘记。 让怀山安排人将桌上收拾干净,米亦竹问老乞丐喝茶还是喝酒。 “喝茶吧,” 等去了洞府,就不太能喝到米亦竹泡的茶了。 怀山听后弯了弯腰,无声的退下。 片刻过后,米亦竹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动作娴熟,姿势优雅,老乞丐第一次看得如此认真。 “知道利用极热和极寒的对抗,来扩充自己的丹田与经脉,聪明!” 没什么能逃过老乞丐的眼睛。 “我也是逼不得已,但凡有得选,我绝不会这样做!”米亦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你师父,恐怕赢不了你了!” 换句话说,米亦竹在一段中,已算是顶尖的存在。 米亦竹笑笑,继续泡茶。 老乞丐继续喋喋不休,无外乎还是鼓动米亦竹继续修炼,争取早日同自己达到同一个高度。 直到一杯清茶放到自己面前,老乞丐这才闭嘴,专心品茶。 “那个老家伙看起来气色比你还好,你为何说他大限将至?” 米亦竹口中的老家伙,指的是雪山洞府的主人。 “闲得无聊,非要想着突破到金仙,结果走火入魔,现在已是回光返照!” 老乞丐说完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 米亦竹想着他仙风道骨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替他感到惋惜。 “你在同情他?”老乞丐问道。 米亦竹闻着茶香,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还是先同情同情我吧!”老乞丐突然有些不满。 米亦竹抬头,有些愕然的看过去。 “原本我至少还能逍遥个一二十年,结果因为那老东西胡来,害得我今年就得钻进洞府!” 米亦竹哑然失笑,老乞丐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以后,每年我都会去看你的!”米亦竹冲老乞丐许下承诺。 “每年?”老乞丐更加不满。 “半年!”米亦竹说完后见老乞丐满脸的不悦,急忙又改成三个月。 “多带点酒来,没有那个玩意儿,时间不好打发。”老乞丐叮嘱了几句。 米亦竹笑着应下。 “钱都给我付了没?”老乞丐又看向怀山。 怀山急忙弯腰,说早已结清。 “可惜,这才过了几年的好日子?”老乞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 “还有大半年,你就照着十万去花,怎么样?”米亦竹笑着问了一句。 “十万?多了一点吧?”老乞丐听后,难得的有些犹豫。 “等真仙宫修好,我几个十万都赚回来了。” 老乞丐一听,觉得十分有理,随即起身,朝楼梯口走去。 “去哪?”米亦竹问道。 “城东,要花十万啊,任务艰巨,一天都耽搁不起!” 看着老乞丐下楼的背影,米亦竹苦笑不得。 “主人!”怀山上前,弯腰低头。 “干嘛?”米亦竹的目光还注视着楼梯口。 “莫管事回来了!”怀山低声说道。 “哦,啊?”米亦竹反应过来,转过头,有些惊愕的看向怀山。 第402章 一日的匆忙 让刘忠陪自己去一个地方,刘忠看着满屋的卷宗,表情有些为难。 “父亲想你了!”米亦竹淡淡的说出一句。 刘忠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他请米亦竹稍等,快步回屋换了套干净的衣裳。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转过身冲刘忠招了招手,示意他也上车。 在车厢内,米亦竹对自己在雪山的遭遇轻描淡写,不过关于自己与老城主对话的部分,他说得极为详细。 等到说完,刘忠早已是老泪纵横。 等到马车停稳,只有米亦竹带着刘忠进去。 同以前一样,米亦竹坐着,刘忠站在一旁伺候。 酒,是自己带来的,菜,没有! 破天荒的,刘忠的手中也拿着一个酒壶。 聊天,刘忠偶尔插上几句。 刚开始,两人都是泪眼朦胧,渐渐的,聊到高兴处,主仆二人的脸上都带了一丝笑意。 再往后,不时有笑声响起。 最后,米亦竹起身,同刘忠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跪下磕头,拜别老城主。 “放下了?”米亦竹上车的时候,刘忠在旁边壮起胆子问道。 “你呢?”米亦竹没有回头,径直钻进了车厢。 昨夜,两位少主一夜未归,今早一回来就听到米亦竹回来的消息,两个家伙十分兴奋,回屋休息时反复叮嘱随从,盛兴公一回来,就把他俩唤醒。 所以,米亦竹带着刘忠还没走到后院,两位少主就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看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家伙,米亦竹着实有些无语。 三人朝小楼走去,刘忠打算告退,米亦竹不许。 等几人上到小楼,米亦竹招呼大家坐下。 刘忠半个屁股落座。 怀山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伺候。 他固执地认为,这才是米亦竹对他宠信的表现。 “天大的事,也不能误了吃饭!”这句话,米亦竹是冲着刘忠说的。 刘忠急忙欠身应下。 “您二位,这又是上哪里风流去了?”米亦竹笑着看向两位少主。 “怎么能叫风流?我俩办正事去了!”独孤复边说边还哈欠连天。 “老董来了,带着我俩去打通关节!”见独孤复没说清楚,晏胖子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看他俩兴奋的表情,米亦竹就知道进展顺利。 “派人跟他讲,就说我欢迎他来做客!”米亦竹思索了一下,冲晏胖子说道。 晏胖子点了点头,董少主话里话外的提到想来盛兴府,不过二人都没有接这个话茬。 二人问老乞丐带米亦竹去了哪里,米亦竹笑着指了指南边。 “雪山?”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目光中露出向往之色。 “你俩想去?”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古怪。 二人同时点头,不过表情都有些遗憾。 “为何?” “只是站在下面看过,不知山上的风光如何!”这是独孤复的回答。 “从山顶俯瞰庄园,不知还有多么壮阔!”这是晏胖子的回答。 “有机会,我带你俩去转转,不过,到时候可别后悔。”米亦竹的表情更加古怪。 二人急忙摇头,表示这种事情,想想就可以了。 雪山上那么多的传闻,两位少主才舍不得以身犯险。 等怀山带人布置好,几人举筷,开始大快朵颐。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盛兴府不讲究’食不言’,独孤复的表情有些犹豫。 “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的风格。”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要不,奴婢和怀总管回避一下?” 难得啊,刘忠也来凑趣。 独孤复急忙表示不是这个意思。 对这位城主府的前大总管,两位少主都给予了必要的尊重。 更何况,刘忠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两日同政务院的官员沟通,言谈中,他们对盛兴公有些不敬。”独孤复说得十分委婉。 “只是不敬?”米亦竹笑了起来。 独孤复同晏胖子面露尴尬。 “他们自成体系,升迁罢黜,全在诸位学士手中,自然不会将盛兴府放在眼中。”米亦竹看得十分通透。 “可他们明知我俩与你交好,还敢——”独孤复有些说不下去。 “他们是在提醒你俩,愿意卖你们面子,不是看在盛兴府的份上,而是董学士的招牌。” 停顿了一下,米亦竹继续说道:“这话其实是说给董少主听的。” 二人恍然大悟,随后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愤慨。 “你俩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不然不但捞不到好处,说不定还会累及你们的庄园。”米亦竹哪里不懂二人的想法,继续告诫了几句。 二人急忙点头。 “不过,你俩还是得给我一个名单,等过上两年,我再同他们好好亲近一番。”米亦竹说完后,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两位少主听后眉开眼笑,刘忠也笑了起来。 就连身后的怀山,也笑得阳光灿烂。 盛兴公是一个心软的人,可不一定是个大度的人。 午饭过后,两位少主继续回屋睡觉,刘忠回了公事房,米亦竹,则带着怀山前往大厅。 莫管事千里迢迢的赶回来,米亦竹还是打算见见。 这家伙极有规矩,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大厅中央,等米亦竹坐好,立刻跪了下去。 让他起身,米亦竹面带微笑,看来心情不错! “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米亦竹问得有些随意。 “堡垒已能投入使用,不过还缺些物资,此次回来,主要是为了采购。”莫管事说完后弯腰低头。 “防卫如何?”米亦竹最关心的,还是安全。 “三家庄园的护卫,差不多有上百人,再加上那些侍卫,守住堡垒,问题不大。”莫管事的语气十分恭敬。 “村落也要修些防御,你要记住,最值钱的,不是堡垒,也不是那些土地,而是种田的那些百姓。有人要是胆敢打他们的主意,就给我狠狠的打回去。” 莫管事听后,立刻跪下。 米亦竹有些不耐烦的让他起身,跪来跪去的,看着心烦。 莫管事急忙从地上爬起,有些诚惶诚恐。 “既然来了,就歇上几天,城外的真仙宫你也去看看,万亩良田该如何经营,你也得有个章法。”米亦竹看着他黑瘦的身体,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莫管事心中大喜,急忙弯腰应下。 人啊,只要有利用价值,被抛弃的风险就会大大降低。 等莫管事退下,米亦竹让怀山唤来几位二段,然后起身朝练武场走去。 六位二段,百十招过后就分出了胜负。 几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盛兴公为何进步得如此神速。 米亦竹也有些感慨,一场噩梦之旅,没想到还有了些意外收获。 吐出一个‘赏’字,米亦竹随即朝大门口走去。 早上就让怀山安排人递牌子进去,米亦竹打算前往城主府。 后殿已成了两位小主人的地盘,城主在大殿接见米亦竹。 “为何满脸的失望?” 既是城主,又是兄长,城主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没能见到侄儿侄女。”米亦竹的回答十分坦率。 “两个小家伙太能闹腾,还是这里清静一些。”城主幸福的皱起了眉头。 “小孩子么,哪有不闹的。”米亦竹说完后又讲了讲自己当年捉弄先生的趣事。 “该打!”城主笑着点评了一句。 米亦竹在座位上弯腰,说城主批评得极是。 “听说你上午去了先城主那里?”城主开口问道。 米亦竹丝毫不觉得意外,点头称是。 城主没有继续开口,看样子是在等米亦竹给出一个解释。 米亦竹缓缓的说出这几日的奇遇,说到最后,心情有些沉重。 大殿之中,一时陷入了寂静。 “父亲,还是偏心了些!” 过了许久,城主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啊?”米亦竹抬头,看向城主。 “父亲,从来都没有来过我的梦里,一次都没有!”城主的表情,有些失落。 就连那个‘孤’字,都变成了‘我’! 米亦竹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继续沉默。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米亦竹的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一个人影,直接扑进了米亦竹的怀里,随后就听到米亦竹的笑声在殿内响起。 看着眼前这一幕,高踞在宝座上的城主显得有些无奈。 “这副样子,成何体统!”城主板起了面孔,假装生气。 二人都装作没有听到。 城主又用力的咳嗽一声,二人这才转过脑袋,看向城主。 两个人的眉眼间,都是笑意。 “成何体统!”城主又训斥了一句。 小棉袄急忙跑上台阶,又钻进了城主的怀里。 刚才还一脸的严肃,立刻就是满面春风。 米亦竹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个小家伙,到底送她点什么好呢? 等到米亦竹的福星被接走,城主也没了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二人借这个机会,又聊起了目前的局势。 总之,不容乐观! 第403章 好友变损友 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待在方府。 方老先生赶了几次,可惜米亦竹的脸皮太厚,别说是些难听的话,就算是用拐棍撵,米亦竹也是纹丝不动。 总是要用过晚饭方回。 晏胖子把米亦竹的意思转达给董少主,董少主派人送来拜帖,约好三日后登门。 也就是今日! 米亦竹没将董少主当作客人,所以还是晚饭后方回。 董少主也不觉得自己被怠慢。 能上到后院的小楼,而且还有两位少主和刘忠陪着,说明盛兴公没拿他当外人。 等米亦竹带着怀山上到小楼,早已是华灯初上。 四人边喝边等,都只是浅尝辄止。 见米亦竹出现,四人都是立刻起身,米亦竹笑着冲董少主说了句抱歉,然后在主位坐下。 “独孤少主和晏少主的事情,已经办妥,半月后,两家的营造商就可以前往北边。”董少主率先说道。 “让他俩好好谢谢你!”说完后,米亦竹笑了起来。 举杯,众人一饮而尽! 两位少主都很会做人,笑嘻嘻的表示一定会备上一份厚礼。 董少主急忙摇手,表示不必。 “你不收,他俩下次怎么好意思开口?”米亦竹提醒了一句。 董少主突然醒悟过来,冲两位少主拱了拱手,表示恭敬不如从命。 “此次前来,除了两位少主的事情,主要还是想请示一下,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做。”董少主说得极为客气。 这里是盛兴府,又在后院的小楼之上,无名者守在四周,米亦竹和刘忠又是一段,想要偷听他们的谈话,恐怕是天方夜谭。 “老董啊,大家都是朋友,你就不要这么客气。看吧,我现在都直接叫你老董了!”米亦竹表现得极为随意。 董少主欠了欠身,不过还是有些拘谨。 “庄园的事,你跟武庄主商量着来,把那些早已向西域俯首称臣的家伙揪出来。”米亦竹开始交待正事,不过态度还是极为随和。 董少主在一旁点头,两位少主也在轻轻的点头。 “至于西域,如果事不可为,不必勉强,免得引火烧身。” 三位少主同时看向米亦竹,目露不解。 “西域,魔教势在必得,我们现在所做的,只是延缓这个进程。五年,只要能拖住他们五年,我们就有一丝胜算。”米亦竹的语气依然十分随意。 “为何是五年?”独孤复问了出来。 “五年?这个时间或许还要更短一些!”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为何?”这次是三人同时问了出来。 刘忠也想问,可碍于身份,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 还是怀山好啊,从不操心这些大事,甚至连听都不想听。 “中原,出了一位雄才伟略的帝王,我看好他,一定会击垮草原的那位霸主。”米亦竹说完后再次举杯,似乎是在提前庆祝。 “草原上的霸主,据说控弦之士百万,中原能击败他们?” 说话的是董少主,他对东边的局势也十分关注。 “会的,一定会的!”米亦竹的语气十分坚定。 中原动荡数百年,也该崛起一个新的帝国了。 “如果中原击败草原的那群野蛮人,绝对不会允许西域出现一个统一的帝国。”独孤复一点就透。 晏胖子稍微慢了半拍,不过听后也是两眼放光。 “没想到孤城的命运居然被中原发动的战争左右。”刘忠感叹了一句。 “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米亦竹也感叹一句。 “难怪魔教会有那么多人出现在草原上,原来他们早就下了赌注。”董少主端着酒杯,幽幽的说道。 “这就像是赌博,赢再多次都没有用,只要有一把押错,就可能满盘皆输。”晏胖子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其他人都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心里有底的董少主放下心事,整个人都开始慢慢的放松下来。 小楼的氛围也慢慢的变得十分和谐。 夜深人静,正适合喝酒聊天。 “不过,我有一种预感,魔教恐怕不止这一点手段。”米亦竹靠在椅背上,看向一旁的灯光。 “寒玉宫!”独孤复在一旁慢慢地吐出这三个字。 “你觉得寒玉宫的问题在哪里?” 米亦竹看向独孤复,饶有兴致的问道。 对独孤复的智慧,米亦竹一直都十分欣赏。 “宫主!” 独孤复突然变得深沉起来,言简意赅。 “宫主?” 米亦竹觉得十分奇怪,独孤复应该从未见过宫主,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宫主应该是魔教最大的仇人,他也应该是最希望毁掉魔教的人,可从这些年的举动来看,我看不出来。” 独孤复的想法很简单,不过许多事情的本质往往都不复杂。 “能不能说详细点?”晏胖子有些不满。 “如果我是宫主,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再来一次围剿。哪怕我的实力能够同魔教抗衡,一样希望能够团结他们。”独孤复在以常理揣测宫主。 “如果寒玉宫只是想独吞宝库呢?”晏胖子问道。 “想要吞掉魔教的宝库,首先要做的,也得是先灭掉魔教吧?”独孤复反问一句。 董少主在一旁点头,就算寒玉宫能吃下魔教,可自己也会元气大伤。如果此时有其他势力趁机发难,寒玉宫未必能与之抗衡。 “那宫主他到底想干什么?”晏胖子终于问出困扰了米亦竹许久的问题。 “狼狈为奸!” 独孤复的看法,同华长老一致。 “双方都在图什么?”晏胖子继续问道。 独孤复只是猜测,他也无法回答。 米亦竹把头转向北方,似乎眼神能一直抵达到无比奢华的寒玉宫。 “魔教,图的是西域;寒玉宫,图的是孤城。不应该啊!” 米亦竹喃喃自语。 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头绪,不喜欢钻牛角尖的米亦竹就开始招呼大家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最后把自己惯得眼神迷离。 独孤复嚎了一嗓子,吼出句‘城东’,两位少主积极响应,然后把头转向米亦竹。 米亦竹有些遗憾的摇头。 “你马上就要成婚了,我们什么也不做,就带你去城东见识见识,可好?”独孤复几乎算是在哀求。 米亦竹微笑着摇头。 晏胖子也在一旁苦劝,董少主不好开口,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心情。 “哪一家?”米亦竹实在是拗不过二人。 “天水阁!”二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米亦竹慢慢起身,看了身后的怀山一眼,怀山立刻会意,弯了弯腰。 取乐!自然是人多一点的好。 米亦竹又唤上两位伴读,一行六人乘着三辆马车,朝城东疾驰而去。 等马车不见了踪影,怀山也急忙出门,翻身上马,带着几名侍卫直奔城南。 天水阁,城东有数的青楼,不但数量众多,质量也均是上乘。 等到盛兴公的马车停在天水阁的大门口,老鸨生怕自己看错,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然后急忙上前,跪在马车旁边。 米亦竹同董少主下车,看都没看跪在一旁的老鸨,只是淡淡的吐出一个‘赏’字。 一个大大的袋子扔在老鸨的脑袋前面,老鸨磕了个头,大声谢赏。 起身,紧紧的跟在米亦竹身后,那一袋子金币,早有仆人上前收走。 独孤复和晏胖子是这里的常客,二人开始取笑起老鸨的体型。 “芳娘,你不能再吃了,胖成这样,客人都不敢登门了!”说话的是独孤复。 “公子,您来这里,是找里面的那些姑娘,我只是个带路的,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老鸨冲独孤复弯了弯腰,笑着回话。 “不过,我一进门,最先看到的就是你,你要是敢再胖下去,我就不来了。”板着脸说话的,是晏胖子。 这两位爷年少多金,是天水阁的重要客户,老鸨得罪不起,急忙陪笑,表示自己一定注意。 米亦竹听着他们的对话,大感新奇。 进屋,上楼! 同酒楼一样,二楼比一楼好,三楼自然比二楼要好。 好的不仅仅指装修,还有姑娘们的水准。 老鸨不敢同盛兴公说话,只是径直将他们带上三楼。 三楼由几个半开放式的厅堂组成,刚好,空的只剩下一个。 独孤复同晏胖子在这里有包养的尤物,只要他俩在孤城,被包养的姑娘就不得接客,随时等候两位少主的光临。 米亦竹坐正中的主位,其余人分别坐在左右,跟着前来伺候的二狗,米亦竹让他自己在一楼取乐。 很快,一群莺莺燕燕被老鸨带了进来。 两位少主包养的姑娘,直接坐到了两位少主的身旁。 众人都等着米亦竹先挑。米亦竹笑着挥手,让他们随意。 董学士和两位伴读也不客气,各自点了一位姑娘坐在自己身旁。 老鸨以为盛兴公看不上眼,带着众人退下,不一会儿又带来几位。 米亦竹看了一眼,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盛兴公?”老鸨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 “我就是来喝喝酒,你下去吧!”米亦竹的语气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老鸨磕头,就这么跪着退了出去。 “答应你们来见识见识,我已经坐到这里了!”见几人的目光都有些奇怪,米亦竹笑着说道。 几人无话可说,只得朝米亦竹举杯,感谢盛兴公愿意与民同乐! “民?你们可不是民!”米亦竹干掉杯中酒,笑着说道。 “就是这个意思而已!”独孤复笑着说道。 “你们玩你们的,我喝我的!”米亦竹觉得这里的葡萄酿还真是不错。 几人也不客气,右手都顺势伸向了该伸向的位置。 第404章 集体受惩罚 偶尔瞄向他们一眼,看得米亦竹脸红心跳。 原本清凉的葡萄酿,怎么灌进喉咙以后,反而会浑身发烫。 米亦竹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他甚至闭起双眼,调动真气,在强行压制自己的冲动。 可那些浪笑淫词,还是不断的涌入他的耳中。 好在,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盛兴公,我当年说过的话,你全都忘了?” 米亦竹猛的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身后跟着一个穿常服的家伙,几位都有些诧异,心想这位怀大总管怎么来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 米亦竹急忙起身。 此时老鸨听到动静,也带着护卫赶到。 “哪来的泼妇,来人——” 话还没说完,老鸨的脸上就挨了重重地一耳光。 怀山干的。 天水阁的护卫想上前帮忙,下一刻,脖子上都搁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这时,几位都猜到了此人是谁,都急忙坐直了身子。 米亦竹让几位随意,今夜由他付账,然后笑嘻嘻的上前,扶住来人的手臂,慢慢的出了厅堂,朝楼下走去。 等上了马车,米亦竹才长舒了一口气,唤了声‘母亲’。 “都要成婚了,怎么来这种地方?”黄瑜的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我也不想来,可这几个家伙都是好友,又是庄园的少主,我也不好过分的抹了他们的面子。”说完后,米亦竹苦笑了一声。 “你这一心软,就等着王庄主的责问吧?”提到庄园,黄瑜想起米亦竹未来的岳父,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我什么也没干,就是坐下来喝酒,而且我还带了二狗,师父他老人家是不会找我麻烦的。不过那两位,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米亦竹的表情突然又变得有些幸灾乐祸。 黄瑜想了一下,也明白过来,伸出手指点了点米亦竹的脑袋。 这两个家伙最近太顺了,不敲打一下,恐怕会出事的。 米亦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隐隐的有些担忧。 “父亲怎么没来?我不是让怀山去请父亲么?”米亦竹突然想起,转回头看向黄瑜。 “你是真忘了家里的规矩?”黄瑜瞬间眉毛倒竖。 米亦竹急忙拱手弯腰,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不长脑子。 借这个机会,黄瑜好好的告诫了一番,米亦竹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直到马车停下。 扶着黄瑜下车,两位谢师傅把马车赶到了米府。 米亦竹赞许的看了二人一眼,心想还是老人用着顺手。 米思齐焦急的站在大门外,见二人下车,急忙上前,拉着米亦竹仔细检查起来。 “我是去喝酒,又不是去斗殴!”米亦竹哭笑不得。 “不是,我是看你母亲有没有揍你!” 还是父亲贴心啊,见黄瑜脸色不善,想着法子缓和一下气氛。 米府现在也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几人不宜在门口久站,于是前往正厅说话。 黄瑜再次重申了不得前往城东的规定,米亦竹身份特殊,可以前往城东,但是不得进入烟花之地。 父子二人急忙点头。 原本还想再教训一番,不过见米亦竹有些憔悴,黄瑜变催他早点回屋休息。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怎么睡得着哦! 辗转反侧! 早晨起来,米亦竹唤了声怀山,门应声而开。 此时米亦竹已换好衣裳,怀山看到堆在角落的里衣,心里一颤。 “拿去烧了!”米亦竹淡淡的吩咐道。 怀山急忙应下,抱起衣裳匆匆出门。 米亦竹赶往正厅,陪米思齐夫妇用过早饭后,才上了马车前往方府。 推开车门,就看到老管家那张熟悉的面孔,米亦竹笑着跟他开了句玩笑,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盛兴公,您还是不要笑了,太老爷正在大厅等您!”老管家的表情有些忧虑。 米亦竹收了笑,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后,问老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您昨晚去城东的事情,太老爷已经知道了!”老管家低声说道。 米亦竹心里一咯噔,本能的转身就想上车,被老管家死死的拉住。 “盛兴公,躲得过今天,还能躲得过明天?”老管家苦苦劝道。 米亦竹转过头,满脸的苦涩! “进去吧,太老爷要是见不到您,估计晚上就得赶到您府上去。”老管家继续劝道。 米亦竹听完后叹了口气,磨磨蹭蹭的朝大门口走去。 等快到大厅的时候,米亦竹调整好表情,急忙快走几步。 进去、跪下、磕头! 没有听到师父的声音。 心中有鬼,米亦竹不敢抬头! “起来吧,盛兴公!”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老先生的声音慢慢的飘进米亦竹的耳中。 米亦竹听后哆嗦了一下,脑袋依旧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还要我扶?” 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米亦竹撞起胆子抬头,看着师父苍老的容颜,低声说出一句:“师父,我错了!” “起来吧!”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米亦竹只得乖乖的从地上爬起,弯腰低头。 “师父!”米亦竹语带哀求。 “你忘了今年就要完婚?”方老先生慢慢问道。 只要师父肯开口,米亦竹的心里就踏实了一大半。 “没忘!”米亦竹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如果你一直风流成性,倒也罢了,可现在突然如此,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一散播,王庄主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米亦竹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些欠妥。 方老先生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未来的新娘子,会变得十分难堪! 米亦竹急忙说出自己原本的想法,然后向方老先生投去求助的眼神。 “你啊!” 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米亦竹又跪了下去,膝行上前,匍匐在方老先生的脚边。 撒娇么,是米亦竹的强项。 “我让人去你府上请那几个混账去了,挨顿板子,不冤吧?” 米亦竹哪敢喊冤,嘴里说着请师父重重地责罚。 两位少主,两位伴读,听说方老先生有请,不但急忙更衣上车,还瞎激动了一路。 直到进到大厅,看到规规矩矩跪在一旁的米亦竹,几人才心知不妙,老远就跪了下去。 方老先生淡淡的说明理由,最后问赏他们一顿板子可好? 几人急忙磕头应下! 五张凳子摆成一排,五个家伙趴在上面,嘴里都塞着一根软木。 行刑的都是家仆,个个膀大腰圆,板子抡圆了砸下去,五个家伙涕泪横流。 最后,五人都被抬着回了盛兴府。 盛兴公逛青楼的消息传播得很快,不过几个家伙受罚的消息传播得也不慢。 董少主当天下午就得到消息,他想了想,亲自赶到方府请罪,方老先生也不客气,亲切的赏了他一顿板子。 一下也不多,一下也不少。 其他几人还好,米亦竹就惨了些,上午刚在方府挨完板子,下午又被王春来请进城主府,又挨了一顿。 据说,惨叫声响彻云霄。 教训完了,这些做长辈的就开始想法善后,城主亲自赶往方府,同方老先生商议了半日。 最后,方老先生决定亲自前往王氏庄园解释。 米亦竹知道后,让人抬着自己前往方府劝阻,说自己上门去负荆请罪。 被方老先生喷了一脸。 “别看你是盛兴公,在这件事上,你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方老先生最后一锤定音。 老乞丐知道后居然打算一同前往,感叹说米亦竹有这种不良行为,也是自己这个做老祖宗平日里管教不严。 米亦竹听后极度无语,脑海中涌起了一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带上米思齐夫妇,一行人在百十名侍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前往王氏庄园。 方老先生还放话出去,说怀中揣着城主写给王庄主的亲笔信。 启程那天,几个家伙趴在院子里晒太阳,各怀心事。 突然,独孤复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其余几人都吓了一跳。 “干嘛?”米亦竹有些奇怪。 “都怪我,那天要是不鼓动你去,哪有今天这事。”独孤复满脸的愧疚。 晏胖子听后也扇了自己一巴掌,说了些差不多意思的话。 两位伴读也在一旁反省,说没有尽到规劝之责。 米亦竹听后哭笑不得。 “不关你俩的事,算我拖累你们二位,想要什么补偿,想好了跟我说就是。”米亦竹先是冲二位伴读说道。 “至于你们两个,看在你俩的下场会很惨的份上,本公就大度的原谅你们了!” 这几句,米亦竹是冲两位少主说的。 二人目露不解。 “方老先生惩罚以后,城主还收拾了我一顿。你俩觉得,王庄主就不会去找晏老庄主和独孤庄主聊聊?”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二位对视一眼,立刻变了脸色。 “我打算去西边住上半年,争取把我们的土地扩大一倍!” 想了想,独孤复张口说道。 “独木难支,我同你一起!”晏胖子立马表示同意。 “这里的事情完了以后,早点回去老老实实的请罪,说不定处罚还能轻一点。”听到他俩的对话,米亦竹劝了几句。 二人同时摇头。 好心当作驴肝肺! 米亦竹在心里叹了一句。 第405章 与一段比试 除了米亦竹,其他几人都是肉体痛苦,但心情舒畅! 被方老先生处罚,对他们来说有两大好处。 一是坐实了被方老先生教导这件事情,除了自己的弟子,方老先生还惩罚过谁? 两位伴读这也是跟着沾光,将来又多了一个吹嘘的资本。 没见董学士和华长老得知后,都亲自备了份厚礼送往方府么? 二来,则是同盛兴公一起受罚,算是彻底打上了盛兴府的烙印,只要盛兴公不倒,将来必定好处多多。 米亦竹对几个家伙嘻嘻哈哈养伤的态度十分不满,时不时的起身,在他们屁股上拍上一下。 听着他们的惨叫,米亦竹的心情也莫名的舒畅起来。 毕竟是一段,米亦竹的伤口恢复得很快,才几天时间,就已经痊愈。 如果不是怕被城主拖去再揍一顿,米亦竹早就活蹦乱跳的出门了。 这期间,董少主也让人抬着来过盛兴府两次,主要,是为了让米亦竹亲眼看看他的惨状。 这个人情,米亦竹不得不承认! 十来天后,估计方老先生他们已抵达王氏庄园,城主又将米亦竹召进了城主府。 看着米亦竹一瘸一拐的进到大殿,城主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下弯了弯,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米亦竹表现得有些艰难的跪下,城主温和的吩咐起身。 赐座! 屁股一挨到座位,又是一番龇牙咧嘴。 “怎么了?”城主明知故问。 米亦竹急忙在座位上欠身,为自己的失仪请罪。 城主大度的原谅了他。 “想明白没?”城主问道。 “没有!”米亦竹的态度极为老实。 看来那一顿板子还是起了作用。 “这次去的一百侍卫里面,有一半会留在王氏庄园。”城主的声音一向温和。 米亦竹愣住! “他们是羽林左卫的儿郎!”紧接着,城主又补充了一句。 “回来时,人员减半,容易被人察觉。”米亦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王庄主会用庄园的护卫替代他们。”城主不但温和,还极有耐心。 “护卫?”米亦竹有些奇怪,不知这些护卫有何用处。 “等他们过来,到时候你想办法将他们送到西边。” 米亦竹恍然大悟! 城主这是开始在慢慢布局了。 只不过,这样布局,速度是不是慢了些。 “等到你成婚,迎亲的时候还会交换一批。” 这年代的权贵虽然可以有无数的女人,不过当家的女主人,却只有一位。 见城主的脸上有些歉意,米亦竹宽厚的笑笑。 “人,是不是太少了些?”将来等到魔教的大军压境,这点人,塞牙缝都不够。 “这些人不是用来对付魔教的,把他们留给王庄主,清理庄园中的异己。”城主的语气依然温和。 米亦竹算了一下,如果加上董少主和武庄主他们的势力,发动一场内斗是绰绰有余。 等到庄园主中的毒瘤被清除,庄园主们能够拧成一股绳,大军也只能一家一家的啃过去。 “想什么?”见米亦竹没有出声,城主还是温和的问道。 “北边!要是能够摸透寒玉宫的想法就好了。”米亦竹叹了一句。 “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在孤的眼里,他们早已是孤城的敌人!” 十几年前,城主就开始对寒玉宫无比忌惮。 “这条路,恐怕要快点修好。”目前,米亦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条路上。 城主点头,随后表示一旦道路修好,就在寒玉山的脚下修上一个小镇。 “寒玉宫会同意?” “不同意?他们不得不同意!”城主说完后冷哼一声。 对城主谋大局的手段,米亦竹是叹为观止,自己虽然不知道城主有什么办法,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 正事谈完后,就在这大殿之上,米亦竹陪城主喝了几杯,随即返回盛兴府。 两位少主已能勉强下地,被人扶着和董少主一起应酬去了。走到半路的时候,米亦竹让人前往内府,将蚕员外请来。 听说盛兴公有请,蚕员外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务,急匆匆赶往盛兴府。 一见盛兴公,蚕员外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好意思跟你提起,你要是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米亦竹从来都不喜欢强人所难。 “能同盛兴公比试,是下官的福气!”蚕员外跃跃欲试。 米亦竹听后哈哈大笑,带着蚕员外直接朝练武场走去。 一段,手中有没有武器已不重要,蚕员外轻舒猿臂,率先朝米亦竹抓去。 蚕员外的功夫与刘忠不同,刘忠是招招直逼要害,蚕员外则以折磨人为乐。 换句话说,能一招弄死的,刘忠绝不会用上两招;能一招弄残的,蚕员外绝不会一招弄死。 不过就算蚕员外的经验再丰富,招式再阴险,奈何米亦竹的真气太过强大,举手投足间,就将蚕员外的险招化解掉。 百十招后,蚕员外退后,弯腰认输。 同其他人一样,蚕员外的心里也是无比震撼,觉得米亦竹的成长实在是太快了些。 米亦竹上前将他扶起,二人笑嘻嘻的朝花厅走去。 还是请来刘忠作陪。 席间,米亦竹跟二人提了城主的布置,蚕员外表示,想去西边看看。 “看看?看什么?”米亦竹笑着问道。 “看下堡垒里面,能不能设上几间刑房。”蚕员外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想去的话,等师父回来,你同莫管事一起,带着那些护卫一起过去。”米亦竹想了想,答应了蚕员外的请求。 这家伙一定是有其他事情,不过既然他不打算说,米亦竹也就没有问的打算。 过了几天,议政会召开。 孟学士不在,代替孟学士参加的,是礼教司的郎中。 这家伙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楚,只带着一双耳朵前来。 最近,孤城最大的事情就是孤城与寒玉宫之间的道路了。原本那些倾向于寒玉宫的,在城主府和政务院一连串的动作下,内心的想法都在一点点的动摇。 城主的要求只有一条:又快又好! 换句话说,就是不计成本。 寒玉宫已经安排人拖来了五十万枚金币,户政司的官员痛快地打了收条,然后让他们回去继续筹备。 “继续筹备?”寒玉宫的人表情十分震惊。 户政司的官员诚恳的冲他们点了点头。 此时,又轮到米亦男出马。 见到米亦竹后,米亦男的神色极为复杂。 米亦竹倒是十分高兴,说二哥得了这个差事,也能时常回家看看。 酒过三巡,米亦男说明来意。 共同管理是不可能的,不过米亦竹表示,寒玉宫可以每三月查一次账。 米亦男问这样会不会让他为难,米亦竹笑笑,低声告诉二哥,这是政务院早就定下来的,就等寒玉宫开口。 米亦男听后,放下了心事,同米亦竹频频举杯。 对米亦竹的变化,米亦男也很意外,这才多长时间没见,怎么感觉米亦竹又上了一个台阶。 米亦竹看着兄长,问他想不想练练? 难得遇到一个不是同门的一段,要说米亦男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还是在练武场,一人用拳,一人用掌,开始切磋起来。 最后还是米亦竹的真气要强大一些。 不管是蚕员外,还是米亦男,米亦竹都知道自己是凭什么击败的他们,他对自己的真气极为自信,想要试着捕捉一下寒刀。 或者,是感受一下寒刀。 米思齐夫妇已同方老先生一起赶赴庄园,在米亦竹的邀请下,当夜,米亦男就在盛兴府住下。 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人回寒玉宫复命去了。 米亦竹一直将二哥送到南门外,顺道去大柱家的铺子上吃了碗面。 随着城墙的修建,城南外官道两侧的商铺已涨了十倍不止。 这些年,大柱家积攒了一些钱财,在城西南买两间房子是已经够了,目前,就等拿到孤城居民的身份。 当年欺负米亦竹的胖子,也已经结婚生子,不过还在大柱家的铺子里帮忙,除了面条,他也没有其他手艺谋生。 大柱是好友,米亦竹不会试图让他帮自己打理盛兴府的产业,那样的话,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变味了。 米亦竹十分珍惜这份友谊! 不过,替好友找些门路,还是可以的。 真仙宫修好后,里面那么多的房间,得需要多少家具来填,米亦竹把这个生意,交给了大柱。 大柱没有做面条的天分,这些年一直在店里打杂,他爹的手艺,十有八九是由胖子来传承。 所以,当米亦竹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大柱的爹娘差点给米亦竹下跪。 不过大柱的表情有些犹豫,怕做不好这件事情。 “生意而已,做了这么多年的跑堂,你还会怕这个?”米亦竹笑着鼓励了几句。 大柱腼腆的笑笑,说自己先试试,不行的话,还是回来跑堂。 隔壁的店铺,也是米亦梅的,米亦竹早已说好,将它租了下来。大柱点头的当天,‘大柱家具铺’的招牌就挂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南边有消息传来,说王庄主会同方老先生一同前来孤城。 此时,两位少主刚刚把生意谈妥,听说此事后,立刻带着一大帮随从,启程前往西边去了。 蚕员外没等莫管事,与他俩一同前往。 第406章 给自己找事 盘腿,坐在床上,米亦竹调动一丝真气,开始慢慢的运行。 真气运行得很慢,不过等走完一圈后,米亦竹没有任何发现。 既然慢的不行,那就快一点! 还是一无所获。 按老乞丐说的走走停停! 依然不行! 倒着来? 如何能让真气逆转? 米亦竹在闭眼苦思。 过了许久,米亦竹想出了一个笨办法。 先调动一大股真气,慢慢的在经脉之中运行,过一会儿,再调动一小股真气,快速的撞上前一股真气。 原本以为第二股真气会被弹回,没想到直接融为一体。 睁眼,叹气,宣告失败!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无精打采的拉开房门,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 方老先生去南边了,最近不需要去方府读书;米家父母同方老先生一起,去米府也没什么意思;内府有方总管和刘忠打理,不需要自己操心;至于城主府么,刚挨了板子,还是离那里远点要安全一些。 问怀山,怀山抓了抓脑袋,也不知道能找些什么乐子。 这家伙平日里都是跟在米亦竹的屁股后面跑,冷不丁的让他提议,能说出个所以然才怪。 两位少主去了西边,两位伴读去了内府,就连败家子,也被米亦竹派到真仙宫监工去了。 这个苦逼的家伙,走的时候被米亦竹狠狠地威胁了一番,要是真仙宫的修建出了半点问题,他就得留在庄子上做五年奴隶。 实在是无聊,米亦竹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姑姑。 亲姑姑,谢福合。 原本打算低调,结果还是扰了一大家人的清静。 同姑姑聊了聊谢福昆的婚事,又在姑姑家混了一顿午饭,米亦竹这才告辞,扶着怀山的手臂上了马车。 怀山问是否回府,米亦竹想想,告诉他去城外逛逛。 城外,指的是城南外。 说得再具体一点,指的是城南外的衙门。 好久没去,据说袁员外已冲方总管抱怨过好几次了。 马车刚刚停稳,袁员外就带着一众官员迎了出来。 米亦竹笑呵呵的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此时,袁员外也带着大家跪了下去。 上前,亲手将袁员外扶起,然后吩咐大家起身。 心里对衙门的掌控能力大家赞赏! “又熬夜了?”见袁员外两眼通红,米亦竹关心的问道。 袁员外弯腰,表示还是抽出时间休息了一会。 “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了!”米亦竹环视一圈,见个个都顶着黑眼圈,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句。 众人弯腰应下。 米亦竹想想,还是不放心,让怀山去请来城中最好的郎中,给他们挨个检查一番。 众人听后,又是弯腰谢过。 安排完后,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米亦竹跨进了衙门的大门。 等级制度无处不在,主事以上的随同米亦竹进屋,其余人就只能在院子里候着。 招呼大家坐下,大部分都是师兄,米亦竹让他们随意一些。 盛兴公能主动出现在这里,在他们眼中,与太阳从西边出来差不了多少,一群人摩拳擦掌,怎肯放过这个宝贵的机会。 从主事开始,一个个正式汇报起手头的差事。 才听了两个,米亦竹就察觉出不妥,本能的就要起身,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自作自受! 米亦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等到第三位主事说完,又有一主事打算起身的时候,被米亦竹叫停。 “他们三位的事情,先议一议?”米亦竹看向袁员外。 袁员外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不过面上不显,只是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这三位主事的事情都不算棘手,无非就是钱财而已,米亦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其他的主事们看到后,都是精神一振。 一个个听下去,对米亦竹来说,这些事情都算不上复杂。不过对这些主事或者袁员外来说,受制于身份,就有些困难。 凡是要钱的,米亦竹大手一挥,表示让他们不必担心,需要与政务院协调的,米亦竹也痛快的全部包揽在自己身上。 最后,就在米亦竹以为结束的时候,又有两人身着主事的官袍出现在门外。 袁员外看向米亦竹,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 “进来吧!”袁员外一声令下。 二人急忙整了整衣服,进来后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 不需要袁员外介绍,这二位米亦竹都认识,一直都在负责城墙的修建。 “你派人告诉他们的?”米亦竹问袁员外。 “下官想让他俩也聆听一下盛兴公的教诲。”袁员外说得冠冕堂皇。 米亦竹也不说破,让二人起身回话。 这两个家伙也不客气,刚一起身,就诉起苦来。 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只有两个字:缺人! 米亦竹一听就有些头痛,这两年,袁员外没少为这事向自己诉苦。 就连刑狱司里面的犯人,只要不是罪大恶极,都被米亦竹想办法弄出来修城墙去了,现在还问他要人,总不能把盛兴府的下人弄去修城墙吧? 米亦竹这一沉吟,两位主事就又跪了下去。 米亦竹没好气的让他俩滚起来,原本都是些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做了这么些年的官,居然还学会耍起了无赖。 “你俩这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米亦竹笑着说道。 二人弯腰低头,满脸的忧国忧民。 “需要多少人?”不管怎么说,得先问清楚他俩的需求。 “至少五百人。”其中一人急忙回话。 五百人? 米亦竹想就算把盛兴府的侍卫算上,也不够啊! “我想想办法!” 这些家伙从不给米亦竹添麻烦,不管怎么说,米亦竹都得尽全力想法。 主事们退下,屋里就只有米亦竹同袁员外二人。 “他们说完了,该你了!”米亦竹笑着对袁员外说道。 “他们都说完了,下官也就无事了!”袁员外一本正经的回答。 “大部分都在要钱,是内府拨过来的经费不够?”米亦竹有些奇怪。 “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下官调了一部分安置他们去了。” 安置流民,可不仅仅只是提供一个住处和粥棚,还得给他们一条谋生之路。 米亦竹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真仙宫不但有万亩良田,还有几百奴隶。”米亦竹缓缓的开口。 袁员外猛的抬头,满脸的欣喜。 “那些奴隶,就全部拨给你们,等城墙修好,就还他们自由。” 袁员外起身,垂手弯腰。 “至于那些地,你理个流民的册子给怀山,真仙宫将土地租给他们,也算是解决了他们的生计。” 袁员外跪了下去,口称盛兴公英明。 米亦竹笑着让他起身坐下,说要是不给他解决问题,恐怕是得不到这句称赞了。 袁员外连称不敢。 不需要米亦竹强调,袁员外也知道城南外这片区域对孤城的重要性,他这些年的表现,也让米亦竹十分放心。 “盛兴公,下官有一个忧虑!”袁员外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那么客气,有什么事,袁师兄但说无妨。”米亦竹十分随和。 “一旦城墙修好,政务院恐怕会争夺城外的管辖权。”袁员外的眼神有些复杂。 “城墙一旦修好,就是内城外城之分,争夺管辖权,也是意料之中。”米亦竹丝毫不觉得意外。 “不过——”米亦竹看着袁员外,拉长了声音。 袁员外听得无比认真。 “你觉得我有那么好说话!”米亦竹问了一句。 袁员外想了想,突然放下心来。 盛兴公不但爱财,算计的本事也是一流。 “这次调用的,我给你们补齐,要是再有类似的情况,你直接向方总管开口,大不了,给那些米虫们少分点就是。” 袁员外听后脸色一变,劝米亦竹慎言。 “这里就你我二人,要是有其他人知道,就是你泄露出去的。”米亦竹的表情无比轻松。 袁员外听后,只能在心中苦笑。 “难得来一趟,陪我转转?” “盛兴公想看什么?” “就在城外,随意走走。”米亦竹说完后起身,慢慢朝门口走去。 袁员外急忙起身跟上。 在内府的经营下,城外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还是些低矮的茅屋,可巷子里面干干净净,两侧还挖了排水沟。 最大的变化,还是在流民身上。 衣裳变干净了,不再是破破烂烂;脸上有了笑容,不再是一脸的麻木;口袋里偶尔也会叮咚作响,不再是空空荡荡。 “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面对能干的属下,米亦竹从不吝啬赞美之词。 袁员外谦虚的表示,这都是盛兴公和方总管领导有方,诸位同仁实心用事。 逛了逛居民区,米亦竹又去看了看东西段的城墙,最后来到南边的工地。 死的死,放的放,也难怪两位主事叫苦连天。 米亦竹转了一圈,预计两年之内,即可大功告成。 第407章 王庄主进城 也许是年纪大了,这一趟出行,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米亦竹前往城南外迎接,心中十分忐忑。 师父,未来的岳父,王氏庄园的庄园主,陪同两位老人家一起返回孤城。 见到米亦竹后,王庄主依照规矩,想跪下给米亦竹行礼。 米亦竹心里一颤,急忙上前拦住。 王庄主没有坚持,不过面无表情。 米亦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两位老人家,方老先生还好些,老乞丐则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米亦竹又看向米思齐夫妇,米思齐的眉间有些忧色,黄瑜则轻轻地叹了口气。 弄得米亦竹心里七上八下! 米思齐夫妇同几人告辞回了米府,老乞丐晃晃悠悠的独自前往城东,米亦竹则陪着两位师父前往城主府。 车厢内,方老先生闭目养神,王庄主脸色铁青,米亦竹又不敢开口,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尴尬。 方老先生坚持在城主府的大门外下车,然后步行前往大殿。 米亦竹扶着方老先生,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城主居然在大殿之外迎接,一见方老先生,急忙快步上前,笑着扶住了另一只手臂。 王庄主想要磕头,城主温和的让他免礼。 进殿,扶着方老先生坐下,又请王庄主坐下后,城主才踏上了台阶。 米亦竹没有座位,站在两位师父身后伺候。 “城主和方老,实在是太客气了,让我诚惶诚恐。”王庄主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冲城主说道。 “都怪孤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城主语气温和,说完后看了米亦竹一眼。 米亦竹急忙弯了弯腰,做恭顺状。 “盛兴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以理解。”王庄主表现得十分大度。 可这话在米亦竹听来,确是还未消气的意思。 于是这家伙壮起胆子抬头,向城主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那也不行!”城主假装没有听懂,微笑着冲王庄主摇了摇头。 没等王庄主开口,城主接着说道:“恩师第二天一早就做了惩戒,下午孤又让人将他抬进城主府,再次做出惩戒。” 王庄主连说不必如此! 眼中的冷意已稍稍退去。 刚得知消息的时候,王庄主也是怒不可遏。不过城主与方老先生给足了王家面子,而且米亦竹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王庄主的气,实际上早就消了。 只不过刚才看到这个低眉顺眼的家伙,一股邪火又冒了出来。 幸亏有温润如玉的城主,在他的调和之下,大殿之中的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 城主宴请方老先生和王庄主,米亦竹依然没有座位。 这家伙也不在意,一个人端着酒壶,站在两位师父身后伺候。 慢慢的,脸上的忐忑褪去,浮现出一丝笑容。 等到最后,米亦竹将方老先生送回方府,然后同王庄主一起返回自己的府邸。 “师父!”此时车厢内只有师徒二人。 “盛兴公有何事吩咐?”王庄主板起脸问道。 又来了! 米亦竹在心中哀嚎。 “师父,真不是我想去,是那两个家伙非要拉着我去!”米亦竹急忙解释,表情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两位庄园的少主,能强迫盛兴公?”王庄主冷冷的开口。 “他俩是我的好友——”米亦竹讪讪的解释了一句。 王庄主冷哼一声! “我当时就让怀山去请父母前来,而且,我去了什么也没有做,就只是喝酒。”米亦竹又解释了几句。 王庄主没有说话,脸上还有冷意。 “师父!”米亦竹拱手求饶。 好在方府离盛兴府不远,过了没多久,马车就慢慢停下。 米亦竹请王庄主下车。 “能否陪我去练武场转转?”在其他人面前,王庄主还是给了米亦竹应有的尊重。 米亦竹哪会不允,急忙在前面带路。 等到了练武场,王庄主看着面前的青年,心中百感交集。 才八九年的时间,当年那个不入流的小胖子,已成了一段。 冲米亦竹招招手,一如从前。 米亦竹没有丝毫犹豫,变手为刀,朝王庄主攻去。 二人的招式都差不多,王庄主一代宗师,经验无比丰富,不过米亦竹真气浑厚,同王庄主过招倒也像模像样。 几百招过后,王庄主后撤,静静的看着米亦竹。 “师父!”米亦竹拱手弯腰。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王庄主叹了一句。 米亦竹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 王庄主缓缓上前,弯腰将米亦竹扶起。 “没那么多一段,就找些二三段多过过招,别看那些二三段功夫不如你,可他们能让你不断的积累经验。全靠真气,不是长久之计。”王庄主说得很慢,一如当年。 米亦竹弯腰应下。 “你的身体得天独厚,好好修炼,将来未必不能与白真仙比肩。” 这是寄予殷切的期望了! 米亦竹不敢反驳,还是弯腰应下。 说完后的王庄主又切换到另一种模式,客气的请米亦竹回去休息。 “师母,没有生气吧?”米亦竹有些小心的问道。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失望,后来方老来解释清楚后,你师母这才雨过天晴。” “师——师姐呢?”米亦竹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 “你师姐不知道这事。” 米亦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请王庄主上小楼说话。 上酒,烈酒! 王庄主仰头干掉,眼睛一亮,赞了句好酒。 “这是我去大都督府的时候,大都督送我的,只有几车,您回去的时候,全部带上。” 就算是误会解除,该讨好的时候还是得讨好。 王庄主本就是好酒之人,没有推辞。 “您把护卫全都换走,城堡的安全怎么办?” 米亦竹一直都有些担忧,羽林左卫可没有自家的护卫那么听使唤。 “这些年,庄园大半的收益,都被我用来笼络人手,目前庄园已有四五百的护卫,绝大部分都是我当年的老兵。” 老兵,也就是悍卒!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有这么一两百悍卒镇守堡垒,不管是谁,恐怕都没那么容易啃下。 “那两个家伙得罪你了?”王庄主一边品酒,一边意味深长的问道。 “没有啊!”米亦竹听后有些诧异。 “没得罪你还这么坑他们?” 米亦竹笑了起来,说这两个家伙过得太顺了,不敲打敲打,怕惹出大麻烦。 说完后才觉得有些不妥,然后收了笑展开自我反省,说手段还是有些欠妥。 “两家我都打了招呼,回家越晚,惩罚越重!” 米亦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同情两位好友。 “方老那边,是怎么回事?”王庄主又换了一个话题。 “啊?”米亦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 米亦竹听后神色一黯。 将方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告诉王庄主,王庄主也是一脸的沉痛。 二人开始静静的喝酒。 “你的庄园,打算如何处理?”最后,还是王庄主打破了沉默。 “我的庄园?”米亦竹又是满脸的诧异。 见这家伙又犯了糊涂,王庄主直接给他指了出来。 “还得麻烦您再替我管上一阵!”米亦竹嬉皮笑脸的说道。 王庄主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听后点了点头。 “最近,那些家伙老不老实?” 米亦竹指的是已经投靠西域的庄园主。 “一个个缩起头来过日子,董家和武家他们进展缓慢。” “我已经跟老董说了,让他回去后先把没问题的列出来,剩下的再一家家排除,实在排除不掉的,重点关照。” 王庄主想了想,觉得这也算是个办法。 “还没弄清楚宫主的想法?”王庄主再次转换了话题。 米亦竹摇头,说这件事已经困扰了自己很久。 “有可能,同宫主的修炼有关!”王庄主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修炼?” 米亦竹有些诧异,宫主已是真仙,还想怎么修炼?金仙? “寒玉宫的一位弟子,后来做了我的亲兵,现在又是庄园的护卫。他跟我说,宫主对修炼,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王庄主耐心的解释了几句。 “寒玉宫的弟子?可靠么?”米亦竹现在一听到寒玉宫三字,就十分紧张。 “他的父母都是我出钱葬的,他的房子也是我出钱买的,他的儿子现在在庄园做管事,你说可不可靠?” 虽然十分欣赏米亦竹的谨慎,王庄主还是用了一个排比句。 米亦竹放下心来,冲王庄主笑笑表示抱歉,然后开始思索起来。 “宫主资质一般,虽然很早就是一段,可在继续修炼的时候,一直迟迟没有进展,由此,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虽然现在已是真仙,可要是不能再有所突破,他依然是寒玉宫最弱的宫主。” 剩下的就不用多说了,宫主心高气傲,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将来被冠上史上最差宫主的头衔。 可这件事,与寒玉宫的布局有何关系?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方向,米亦竹举杯,谢过王庄主的提醒。 当夜,王庄主歇在盛兴府,第二日一早,备下礼物同米亦竹一起赶往方府,然后与方老先生畅谈了一整天。 米亦竹除了给两位师父泡茶倒酒,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他听得十分认真,知道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两位师父畅聊的场景了。 第三日,王庄主启程赶回庄园,米亦竹还是将师父送至南门外,然后赶往方府。 离自己的大喜之日越来越近了,可老乞丐说,离方老先生驾鹤西去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了。 第408章 宫主的困境 留给宫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句在一千多年后流行甚广的话,现在用在宫主身上,是最恰当不过。 按照宫主和教主的约定,他至少得是真仙,才有资格同教主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否则,教主随时都可以掀桌子翻脸。 薄薄的一张纸,宫主没有失而复得的欣喜,反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有好几次,他看着历任宫主的牌位,心中都在大声的怒吼,质问他们是否都是按照这个途径位列金仙? 一个个牌位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在嘲笑他不识时务,也似乎在冷眼旁观,看他能否经得住诱惑。 就在宫主无比煎熬的时候,教主再次不请自来。 真仙的行踪,还不是这些凡夫俗子能够察觉的,等到了寒玉宫的大门口,教主这才现身,看着门口的弟子慌乱的拔出了长剑。 有人急匆匆进去通报,很快,宫内的大佬就赶了出来。 老熟人了,大佬脸色铁青,弯腰请教主入内。 还是在殿内,从宫主的表情,辨不出喜怒。 等童子奉上一杯香茗,宫主挥手,吩咐众人退下。 殿内,只有两位真仙,而且气氛有些微妙。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请自来,就算没有父母教导,可贵为教主,最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宫主字字诛心,可脸色不变。 “礼仪,是留给朋友,留给盟友的,寒玉宫目前还没这个资格。”教主的回答同样极不客气,可与宫主一样,表情没什么变化。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教主以身犯险,勇气可嘉!” 话音刚落,空中突然出现无数的长剑,对准了教主。 “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来者都是客。这,就是寒玉宫的待客之道?”教主也不动怒,嘴角甚至泛起了一丝微笑。 宫主突然心中一凛,原本他打算让这些长剑继续逼近,没想道居然不能前进分毫。 心念一动,长剑纷纷归位! “教主已有如此修为,为何不再更进一步?” 大人物的试探,往往也是这么的赤裸裸。 “教中事务繁杂,本教主此生无望了!”教主说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也添了一丝遗憾。 真真假假的,听听就好。 宫主请教主品茶。 教主端起尝了一口,笑着说论及茶艺,还是得看孤城的盛兴公。 “教主在关注此子?”寒玉宫在盛兴公的手上吃了几次亏,说不介意,恐怕宫主自己都不会相信。 “二十岁不到的一段,很难不惹人关注。” 说完后,教主轻轻的笑了起来。 如果米亦竹想借此打压寒玉宫,恐怕寒玉宫目前的处境会更加狼狈。 宫主似乎并未听出教主的挑拨,顺着教主的话,也赞了一句‘难得’。 “宫主没听出本教主的意思?”教主看着宫主说道。 宫主缓缓的摇头。 “十九岁的一段,要是同那位白真仙一样,孤城,到时候可就有三位真仙了!”教主开始向宫主施压。 宫主想起那位护犊子的老乞丐,反问教主打算向这位年轻人下手? “本教主虽然忧虑,可还没有下作到这个地步,本教主是在替宫主忧心。如果寒玉宫没有保持碾压孤城的实力,我们之间的交易随时都可以作废。”教主继续施压。 宫主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陷入了教主的阳谋。 他的心里开始有些焦躁,不过面上还是不显。 “寒玉宫本来就不问世事,就算交易作废,又能有什么损失?”宫主淡淡的说道。 教主盯着宫主,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两个人名。 宫主心中大骇,不过几十年的养气功夫,让他的脸色依然平静。 “这二人都是孤城的权贵,教主为何会关注他们?” “不知道,本教主也不确定这二人中到底谁才是真的,所以,一旦事不可为,本教主打算把他们全都杀掉,灭门!” 教主没有掩饰脸上的杀气。 宫主点头,说这才是魔教的本来面目。 “宫主好涵养!” 杀气瞬间褪去,教主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宫主也微微一笑,假装没有听懂。 “不管怎么说,本教主最后提醒一句,如果孤城与寒玉山的道路修好之时,宫主还没能更进一步,交易自动作废!” 说完后,教主缓缓起身。 宫主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出两个字:“不送!” 等到教主在眼前消失,宫主的脸上慢慢的涌上了一丝绝望。 最后,绝望笼罩着全身,久久不退。 十日后,宫主离开寒玉山,数十名弟子随行。 米亦男的师父也在其中,米亦男站在送行的队伍前面,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 米亦男的师父察觉后,给了他一个温和的微笑。 这一切,米亦竹依然不知。 此时的他,白天在方府陪方老先生,夜里回府与二三段过招,偶尔接受一下礼仪官的指导,为快要到来的大喜之日做准备。 至于让真气倒流,米亦竹一直都没有找到方法。 直到—— 直到某一天,老乞丐窝在自己的小院里,没有出去鬼混。 米亦竹回府后听到消息,特意前去询问。 “厌了!”老乞丐悠悠的答道。 “厌了?”米亦竹夸张的掏了掏耳朵。 “至少,今天是厌了!”老乞丐又补充了一句。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 问清楚后,米亦竹起身,打算前往练武场,同那些二三段的侍卫们过招。 “还没捕捉到寒刀?”老乞丐突然问道。 米亦竹摇了摇头,笑着说会继续努力。 “别拿这话糊弄我,坐下,好好想想!” 老家伙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两句,米亦竹有些狐疑的坐下,看向老乞丐。 “就在这里想!”说完后,老乞丐起身找酒去了。 米亦竹先是有些纳闷,看着老乞丐翻箱倒柜,等到老乞丐拎着酒壶坐了回来,米亦竹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明悟。 过了半晌,米亦竹冲老乞丐伸出了右手。 老乞丐嘿嘿一笑,扣住了米亦竹的手腕。 注入一股真气,老乞丐缓缓松手。 “还不算太傻!”老家伙点评了一句。 “早就该想到的!”难得米亦竹没有顶回去。 “试试,很有意思!”老乞丐是一有机会,就会鼓动米亦竹修炼。 米亦竹点头,随后起身,挥挥手算是告辞。 练武场上,已有十来位侍卫等在那里,有的是二段,有的是三段。 米亦竹往练武场中央一站,不需要吩咐,一群侍卫立刻拔出武器攻了上去。 米亦竹刻意收敛真气,靠招式同他们周旋。 以前,米亦竹的招式还有迹可循,现在则完全是见招拆招,天马行空的招式,让这些侍卫们防不胜防。 不过侍卫们胜在配合默契,往往米亦竹刚刚逼退一人,立刻又有人补上。 半个多时辰后,侍卫们渐渐力竭,米亦竹这才收招。 刚才有好几次,侍卫们的钢刀都险些伤到自己,这半个多时辰,米亦竹其实一直都承受着强大的压力。 让他们去找怀山要金币,米亦竹慢慢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对这些侍卫还是十分满意的,自己已是一段的消息,这些侍卫们都非常清楚,可到现在为止,除了该知道的,其余人一概不知。 回到房间,米亦竹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调动真气,去捕捉老乞丐的那一股真气。 老乞丐的真气就在体内游走,没有隐藏踪迹,很快,米亦竹的真气就找到了老乞丐的真气。 老乞丐的真气明显比米亦竹的要强大得多,米亦竹调动真气,狠狠的撞了上去。 果然如米亦竹所想,他的真气被弹了回来。 这有些像一千多年后的火车,虽然都在同一列车上,相向而坐的乘客虽然看着窗外同样的风景,可体会还是有所不同。 米亦竹体会着这不同的感觉,觉得岂止是很有意思,简直就是妙不可言。 不停的撞上老乞丐的真气,又不停的弹回,米亦竹就这样耐心地,一段一段的搜索起来。 突然,感觉到有个东西从自己的真气中滑过。 米亦竹急忙再次捕捉,扑了个空。 他没有气馁,一整夜都在用这样的方式不停的搜寻。 直到天光大亮,又让他感受到了两次。 把老乞丐的真气引到丹田,米亦竹打算下次再用。 一夜未睡,他居然丝毫不觉得疲惫,唤了声怀山,门,立刻被推开。 更衣,用饭,米亦竹前往方府。 方老先生的八十大寿快要到了,米亦竹今日前往方府,就是同方总管和几位师兄们商议,要如何操办。 前几日去城主府,将此事告知了城主,城主表示今日他也会到。 米亦竹将方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告知了城主,一向从容的城主,脸上露出的悲戚让米亦竹极为震惊。 方总管早已开始回府居住,几位师兄们也早已赶到,等到米亦竹的马车停稳,方总管带着几位同门在府门外迎接。 脑袋刚一伸出车厢,米亦竹就笑着吩咐免礼,今日是商量师父的寿诞,米亦竹可没有打算摆出盛兴公的架子。 不过,他也不厚道的表示,送给师父的礼物,两年前就已提前奉上,师父十分满意。 也不知诸位师兄们到时候都准备些什么礼物送上? 第409章 中原的布局 城主果然来了! 不但他来了,还带来了自己的两个宝贝孩子。 方老先生十分高兴,将少城主抱在怀里,说这是孤城的未来。 至于城主的宝贝女儿,则早已缠住米亦竹,向他讨要好东西去了。 米亦竹对这个侄女异常宠爱,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至于方老先生的寿诞要如何办,城主来后一锤定音:怎么奢华怎么来! 米亦竹听后十分高兴,觉得这句话最能体现弟子们对师父的爱戴。 方老先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看到城主和盛兴公两兄弟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其他弟子也是满脸的期待,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 由他们折腾去吧! 方老先生抱着孤城的未来,笑眯眯地冲他说道。 小家伙重复了一句,惹得方老先生哈哈大笑。 城主用过午饭后离开,米亦竹则等方老先生回屋休息后,同方总管在花厅闲聊。 “这次的花费,由盛兴府出!”米亦竹率先开口。 方总管自然是极力推辞。 “大师兄,以师父的脾气,是不太可能收那些贵重的礼物,城主既然说了奢华,花费肯定少不了。我是喜欢攒钱,可我也不是守财奴,就给我一个尽孝的机会!”米亦竹说完后冲方总管拱了拱手。 吓得方总管急忙起身避过。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在盛兴公的身上倾注的心血,也知道盛兴公对父亲的感情,见盛兴公如此,他也就不再坚持,用沉默表示同意。 米亦竹请大师兄坐下,二人继续聊天。 “政务院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动作?” 难得啊,米亦竹居然问起了公事。 “已经来函想要调阅城外衙门整理的户籍,下官同刘总管商议后,给驳了回去。” 方总管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从不认为自己大师兄的身份,就可以表现得随意一些。 “大师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别总是下官下官的。”米亦竹劝了一句。 “盛兴公,这里除了您和下官,还有天有地!” 米亦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大师兄,果真是得了方老先生的精髓。 “下次他们要是再想调阅,不要一口回绝,多向他们要点好处。”米亦竹最是实际。 “下官明白!”大师兄稍稍一想,就知道了米亦竹的意图。 “至于换些什么,你去找刘忠商量,总之,最后就算让出城外的管辖权,我也得狠狠的啃下一块肉来。”米亦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冷。 方总管点头应下。 “你是总管,已升无可升,那些员外们也都干得不错,这么多的主事看不到升迁的希望,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米亦竹对这个极为忧虑,已同城主交换了好几次意见。 “这两年,部分主事确实有些懈怠。”方总管也早已发现了这个问题。 “内府,与政务院不同,政务院除了多出一级郎中,学士也有五位,而且,还有勋爵这个天大的甜头。”米亦竹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听完米亦竹的话,方总管也陷入了沉思。 “总管之下,可增设两位副总管!”过了一会,方总管开口说道。 他并不介意有人来分享他的权力,相反,他非常希望有人能帮他减轻一些负担。 如果不是城主府与政务院还没有达成真正的平衡,方总管早就想回家治学了。 “这是个办法,不过也只能管得了一时。”米亦竹说完后依旧眉头紧锁。 “如果,在内府也借用一下勋爵制度?”方总管灵机一动。 米亦竹看向方总管,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内府的官员,大多出身贫寒,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怕后继无人,然后家族又再次被打入尘埃。如果在这上面做些文章,说不定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米亦竹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好办法,他眉头舒展,让方总管尽快理出个条陈。 方总管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二人又聊了一会,只见老管家扶着方老先生进来。 方老先生睡觉的时间是越来越短了。 二人急忙起身,扶着方老先生坐下。 “一位是孤城的盛兴公,一位是内府的总管,不去处理事务,在这里守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干嘛?”方老先生淡淡的责备一句。 方总管听后立刻起身,就想告辞退下。 米亦竹急忙拦下,说现在去内府,最多只能待上一个时辰,然后又得赶回来,折腾人不说,主要是也处理不了多少问题。 方老先生慈爱的看着米亦竹,这家伙,给懒惰找起理由来,都不需要打腹稿。 指了指座位,让方总管坐下,方老先生的态度转而变得极为严肃。 这强烈的反差,让米亦竹都看得直摇头。 依旧是晚饭后方回。 等到了大门口,米亦竹刚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从旁边有一人迎了上来。 护卫们拔刀,随后又收刀入鞘。 原因只有一个,侍卫们都认识此人。 阮主事,米亦竹的姐夫。 没等米亦竹反应过来,阮主事跪下,冲米亦竹磕头。 米亦竹急忙甩开怀山,上前将阮主事扶起。 “怎么不进去等我?”米亦竹沉下脸来,看向急匆匆赶出来的二狗。 “听内子说您最近白天都在方府,我就想着在这里等候。”阮主事微微弯腰,态度十分谦卑。 米亦竹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同自己一起进府。 这么些年,阮主事还是第一次来,米亦竹吩咐怀山在花厅备上一桌,然后带着他朝花厅走去。 等酒菜上齐,米亦竹摒退左右,只留下怀山在一旁伺候。 先聊家事,得知大姐和两个外甥一切安好后,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米亦竹笑着问平日里请都请不来,怎么今日得闲,主动登门? 阮主事犹豫了一下,随后就开始讲起来。 原来阮家组建营建商后,这两年在城外衙门的扶持下越做越大,人手严重不足,然后就在城外的流民中,挑选了一些有手艺的匠人。 黄皮肤黑眼睛的流民,又是从东边逃来,阮家就没有过多的防备,简单调查以后就放心使用。 阮主事是家中未来的希望,这门赚钱的生意也是他的建议,所以趁阮主事休沐,家主就带他去看看家中的生意。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阮主事这些年在内府从小吏做到主事,靠的可不是米亦竹的关系。 他做事极为认真,就算是自家的生意,也看得极为仔细。 然后,他觉得有几人的言行举止,有些行伍的痕迹。 阮主事有些拿不准,于是又请了内府中从军中退役的悍卒前去暗查,结果回来告诉阮主事,至少有十几人是军中的好手。 从中原来的,又都是军人,阮主事不敢耽搁,急忙前来找米亦竹商量。 “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米亦竹问道。 阮主事摇头,说除了他,只有他请的那位悍卒。 米亦竹让他叮嘱那位悍卒,最好将此事忘掉。 阮主事见米亦竹说得郑重,急忙点头应下。 “姐夫,这件事查清后,你就是大功一件,将来,一个员外郎恐怕是跑不掉了。”米亦竹看向姐夫,突然笑了起来。 “一个主事都干得战战兢兢的,我哪敢去想员外郎,盛兴公莫要取笑了!”阮主事听后,一张脸涨得通红。 谦虚,是美德! 等到二人微醺,米亦竹亲自将阮主事送上马车,然后吩咐怀山,明天一早递牌子进去。 第二日,米亦竹还是先前往方府,等到用过午饭后,才上了马车,径直前往城主府。 “何事这么慌张?”城主一向都是那么从容不迫。 米亦竹还是依规矩行礼后,这才将阮主事的发现讲了出来。 “你怎么看?”城主的表情依旧是十分淡定。 “中原开始在往西域渗透。” “西域?那就不止是孤城了!”城主听出了米亦竹话里的意思。 “城主英明!”就算是兄弟,该派马屁的时候,还是要拍的。 “为何你不认为是大都督府的手笔?”城主没有理会米亦竹的阿谀之词,开口问道。 “大都督府在孤城经营多年,没必要还用这种手段!”米亦竹回答得十分肯定。 “那就是你提到的那个什么组织了!”城主淡淡的说道。 “是!”米亦竹弯了弯腰。 “中原这是在干什么?提前布局?”城主微微皱起了眉头,似在思考。 “说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在中原那位帝王的的眼中,草原上的霸主已经是个死人。”米亦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你打算怎么做?”城主看向米亦竹。 “城主,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啊!”米亦竹没有直接回答。 城主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西域有什么? 骏马! 几十万枚金币,还不如几千匹战马。 这件事,不可能绕得开政务院,城主立刻让人唤来诸位大佬商议。 当然,阮主事的发现,城主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 既然决定将赌注押在中原身上,政务院立刻展现出他们的魄力。安排人从各庄园主手中购入六千匹战马,然后让骑兵护送至大都督府,再由大都督府送往中原。 大都督对兄弟二人的举措,大加赞赏! 第410章 归程破幻术 良好的关系,是需要维护的! 就在几千匹战马入关后,米亦竹再次前往大都督府。 按照前几次的老规矩,先同大都督聊天拼酒,然后被送回了客房。 等到醒来,首先看到的,还是卢公子那只小狐狸。 米亦竹出手阔绰,大部分时候又表现得温文尔雅,卢公子对他极有好感。 等到米亦竹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二人随即前往盛兴公开的酒楼。 怀山和罗培峰带着一群侍卫,还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跟这位中原的世家公子相处久了,米亦竹也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困境。 不是嫡支,就注定此生得不到家族的鼎力支持,将来在官场上不会走得太远。 一生衣食无忧,可与豪富也沾不上边。 就这样,还得对家主,或者是嫡支感恩戴德,敢有半点怨言,就有被剪除的危险。 比如大都督,虽然在西域威风八面,可要是回家,依然得老老实实的俯首弯腰。 “家中可有可靠的人替你打理产业?”米亦竹轻声问道。 “产业?”卢公子听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自己能有什么产业。 “心不在焉,果然是没认真听我说话!”米亦竹说完后,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 配合着叹气,还轻轻的摇了摇头。 “有人!有人!”卢公子说完后也夸张的拱了拱手。 “有人就好办,你有看好的生意就跟我说,钱我来出,到时候就送到大都督府这边。”米亦竹压低了声音,慢慢的说道。 “为何?”卢公子有些不解。 “我俩算是朋友吧?”米亦竹反问一句。 卢公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房长史那边,我只求不得罪他,没指望他能帮上多大的忙。可朝廷那边,还是得有人替我们孤城说话,我看好你,也相信你。”米亦竹说得十分直白。 “我?”卢公子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出身世家,虽然能得到的支持有限,可比起其他人来,也要好上太多。我再在钱财上助你一臂之力,二十年后,总能成为朝中的大佬了吧?”米亦竹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期待。 “二十年?这次的难关,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挺过去?” 米亦竹见自己和卢公子都穿的常服,于是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说道:“我是对帝国有信心,再说了,就算扛不过去,这笔钱与其留给其他人,还不如送给朋友。” 卢公子挣脱他的魔爪,笑着说这样一来,自己不努力都不行了! 彼此心照不宣! 掌柜的早已得到消息,站在大门外恭候。 听说房长史已经到了后,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快步上楼。 “盛兴公每次来都这么客气,房某真是不好意思!” 一见二人出现在包厢门口,房长史急忙起身,笑着说道。 “都是些土特产,不值几个钱,房长史可千万不要嫌弃。”米亦竹笑着回了两句。 开玩笑,两万枚金币,爱财如命的房长史怎么可能嫌弃? 互相又客气了几句,三人落座。 席间,房长史盛赞了孤城进贡战马的举动,米亦竹则有些遗憾表示能力有限,不然还能多搜刮一些。 就像米亦竹说的那样,不求他能帮忙,但求不要坏事,无欲无求之下,一顿饭吃得极为融洽。 等到与大都督府的重要官员都展开了友好的沟通后,米亦竹这才向大都督辞行,踏上了归途。 端坐在车厢内,米亦竹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这条路上有无数的探子,米亦竹频繁出现在大都督府的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只要能让西边的那些国家稍微有些忌惮,延缓一下魔教的进程,米亦竹觉得这些金币就没有白花。 西域的天气,很少变幻无常,恰好,让米亦竹碰上了。 刚才还是风和日丽,这才多大会功夫,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大作。 怀山在车外请示,再往前十几里有家客栈,要不要加快速度,前去躲雨。 米亦竹正想答应,嘴巴刚刚张开,又有些迟疑。 反常的东西,大抵他是不信的! 让怀山上车,下令正常前进。 几年相处下来,无名者和侍卫们早已读懂了米亦竹的意思,一个个都暗自提高了警惕。 一阵电闪雷鸣后,就是狂风暴雨。 米亦竹听着雨滴敲打着车厢,心想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突然,他一脚踢开车厢,人影一晃,就稳稳的站在马背上。 两位谢师傅平日里没少练习,米亦竹一出现,二人就动作麻利的钻进了暗格。 “雕虫小技!”米亦竹透过雨幕,冲前方喝道。 声音中夹杂着内力,能穿透到很远的地方。 回答他的,只有暴烈的雨点。 米亦竹冷哼一声,双手挥出,面前的雨水立刻凝结成冰点,然后向四周射去。 米亦竹对自己的真气极为自信,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就这样在半空中飞舞,身旁的雨水不断的化为冰点,然后射向四面八方。 片刻之后,雨水终于出现了极为短暂的停顿。 这片刻的停顿逃不过米亦竹的观察,他确定好一个方向后,就在半空中直接扑了过去。 冰点更是密集的射向前方。 很好,雨,终于停了! 上一刻还是风雨交加,下一刻就是艳阳高照,再无常的天气,也做不到这么快的转换。 不过,无名者和侍卫们一个个都像是落汤鸡,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培峰能坐上副统领的位置,还是有些道理的,他一声令下,那些侍卫们回过神来,同他一起扑向了前方的客栈。 无名者则四下里散开,寻找起自己的主人。 米亦竹此时立在一个山坡上,对面站着一位中年人。 此处距商道已有数里之遥。 “隔这么远还能操控,已算是难得!”米亦竹居然夸了一句。 “你是如何识破的?”那人没有理会米亦竹居然夸奖。 “你太心急了!” 米亦竹本来想说自己是蒙的,想想这样对对方的打击太大,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 那人皱眉沉思。 此时远处已有无名者出现,米亦竹看了一眼,有些纳闷这家伙怎么不打算逃走。 “我的人到了,到时候,你就逃不掉了!”米亦竹好心的提醒一句。 原本就是自己随口胡说一句,你要是能想明白才怪! “在你手上,我也没有把握逃走。”那人冲米亦竹摇了摇头。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那人就被几位无名者包围。 “说吧,为什么要惹我?”自己这方目前没什么伤亡,米亦竹还能平静地与他沟通。 “救人!” “救人?救谁?”米亦竹有些奇怪。 “我的徒弟!” 米亦竹正想说你徒弟跟我有什么关系,突然想起被蚕员外折磨的那位。 “上次刺杀城主的那位?”米亦竹盯着那人,目光中已有了冷意。 “是!” 看着看着,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吐出一句“徒弟欠下的,就该师父来还。” “你想要多少?” 看来盛兴公爱财的名声,确实是人尽皆知了。 “还没想好,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个,我都不知道他死没死,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还没死?” 不懂就问,是米亦竹的优点之一。 “我们有自己的办法。” “内府里有人泄密?”很明显,米亦竹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那人摇了摇头,说每人都有一盏长明灯。 大概就是人死灯灭之类的。 米亦竹倒没有怀疑,见识了井底下的东西,他觉得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客栈里设了埋伏?” “是!” “哪来的人?” “雇的!” “雇的?” 米亦竹的心里又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现在局势紧张,各家都在网罗人才,市面上哪里还有好手? “雇的!”那人又强调了一遍。 “寸广会都没了,你能去哪里雇?”米亦竹追问了一句。 “寸广会没了,还有其他什么会,杀手是门古老的生意,怎么可能就此消失。” 米亦竹点点头,表示他说得有道理。 然后,米亦竹看向了那些无名者。 无名者冲米亦竹弯腰,随后扑向了客栈的方向。 “我的人都走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试着逃走;第二,花钱买你的命!” “我的命?我徒弟呢?”那人有些激动的问道。 “他又不在我的手中,我得问问再说,盛兴府在哪里你知道吧?过几个月,你可以直接来问我。” 那人没法,米亦竹破了他的幻术,功夫又在他之上,能让他花钱买命,已算是仁慈。 “你想要多少?” “你请客栈那些人花了多少?”米亦竹反问一句。 “十万!” 米亦竹摸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还是挺值钱的。 “那就二十万!”米亦竹冲那人伸出两根指头晃晃。 “这么多,我需要时间筹集。”那人听后脸色一变。 “没关系,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筹好后直接安排人拖到盛兴府就是。”米亦竹说完后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你放我走?”那人十分诧异。 “不放你走,你怎么去筹钱?再说了,把你关起来,我还得管饭,杀了你吧,我又没有兴趣。” 米亦竹说完后摇了摇头,随后转身,慢慢的朝山坡下走去。 第411章 尘世中奔走 米亦竹的心里对罗培峰极为满意。 这家伙带着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以极小的代价将他们全部拿下。 当然,除了侍卫,这里面也有那些无名者的功劳。 罗培峰刚刚拿下他们,随即派人前往内府送信。等到天黑后,内府大批的侍卫已经赶来迎接。 连夜入城,那些刺客全部关进了内府的大牢。 蚕员外虽然不在,其他人多少也学到了几分,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开始连夜审讯。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破天荒的直接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 在大殿内,米亦竹除了汇报此行的情况,还着重讲了回程途中的遭遇。 “你觉得这背后有魔教的影子?”城主一听,就明白米亦竹的意思。 “还没有拿到供词,不过我认为,魔教接手了寸广会的生意。”米亦竹说的十分肯定。 “理由?”城主没有轻信。 “寸广会在西域无孔不入,从他们吸收了那么多杀手来看,魔教没理由放着这个宝贝不要。” 一个寸广会,抵得上数百探子,城主听后,轻轻地点头。 “难怪蚕员外舍不得杀他,原来他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米亦竹想起蚕员外的执着,不由得感叹了两句。 “这么好的人才,最后还不是落入了你的手中!”城主面带微笑。 “他供职于内府,内府,可是城主府的衙门。”米亦竹说得十分委婉。 “派人去问问,要是事情办完了,就让他早点回来。” 米亦竹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城主知道他事务繁杂,没有留他陪自己用饭,正事谈完,就任由他告辞离去。 米亦竹出城主府后,先去了一趟方府,等方老先生醒来,二人聊了一会,见他气色不错,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前往内府。 审讯了一夜,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米亦竹去看了看,都是些二三段的杀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魔教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是一段,派些二三段的杀手来伏击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勉励了几句,让他们继续。 从内府出来,米亦竹又赶往政务院,找到董学士聊了半天。 中心思想一句话就能概括:要钱! 这段时间,米亦竹去大都督府打通关节,可是用的盛兴府库房的金币。 拉扯了半天,董学士只同意承担一半。 米亦竹叹了口气,说一半就一半吧,总比没有的强。 董学士笑着将米亦竹送了出去,谁知米亦竹没有离开,而是前去寻吴学士去了。 董学士无奈,只得陪着一同前往。 吴学士心里虽然诧异,可面上不显,起身热情的接待了盛兴公。 米亦竹先是提到昨日在商道上遇到的幻术,随后微笑着向二位学士提起自己的猜测。 两位学士都是脸色一变。 “请盛兴公允许刑狱司参与审讯。”吴学士起身,抱拳弯腰。 米亦竹笑着让他免礼,说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测,等第一份供词出来再说。 两位学士的脸上都现出了焦虑。 二人都是人精,深知一个类似于寸广会这样的杀手组织要是掌握在魔教手中,他们还能睡得安稳? 董学士隐晦的表示,盛兴公的在大都督府的花费,全部由政务院承担。 米亦竹笑而不语。 吴学士同米亦竹博弈多年,深知米亦竹的想法,一张嘴,就是一千张入城证。 米亦竹这才满意的点头,说诸位官员的安全,一直都放在他的心上。 两位学士拱手,目露感激! 最后,政务院的许多官员都看到三人其乐融融的从房间里出来。 从政务院出来,米亦竹摸了摸肚子,一天没吃饭,肚子已经开始在抗议了。 吩咐两位谢师傅将马车赶往城东,最后在好友的酒楼前停下。 一进去,里面什么味道都有。 米亦竹仔细辨别了一下,还好,那股香味还在。 上楼,随意点上十几样,然后开始喝起了葡萄酿。 等到杂役将菜上齐,米亦竹笑着请她坐下一起。 “知道是我,还让我一个人忙活,不厚道!”杂役笑着坐下。 “我饿了,等我先刨上两口。”米亦竹说完后拿起筷子,深吸一口气,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他放下筷子,桌子上基本已剩不下什么。 “干嘛去了?饿成这样?”好友有些奇怪。 米亦竹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大声唤了句小二。 好友急忙站起,还不忘白了米亦竹一眼。 让怀山他们在楼下用餐,此时门外就只有一位听候使唤的小厮。 吩咐小厮重新布上一桌。 小厮看了杂役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退了出去。 好友也跟着一起退了出去。 等到重新上齐,好友再次坐下。 “还没回答我,你怎么饿成这样?”好友再次问道。 “捞好处去了!”米亦竹把玩着酒杯,笑着说道。 “捞了多少?值得孤城的盛兴公饿上一天?”好友表现得有些好奇。 米亦竹伸出了四根指头。 “四万?的确值得跑上一天。”好友说完后露出了笑容。 米亦竹摇了摇手,表示不对。 “四十万?”好友的脸色一变,随后表示盛兴公敛财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昨天差点没命,四十万好像也不多吧?”米亦竹慢悠悠地说道。 好友又白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卖关子。 米亦竹简单的说了说昨日的情况,然后,发现好友神色如常。 魔教的易容术十分精妙,就连微表情都能十分准确的表现出来。 “别还是那一套说辞,你到底是如何看穿幻术的?” “蒙的!”面对好友,米亦竹十分诚实。 “蒙的?”好友一脸的不信。 “要是没领教过幻术,我肯定看不出来,可自从知道世上有这个门派后,任何不合理的事情,我都会往这上面怀疑。”米亦竹认真的解释了几句。 “如果他们把幻术做得天衣无缝?” “我又不是神仙,只得认栽!” 好友看了他一眼,问客栈里的那些杀手呢? “除了死的,全带回来了!” “好好查查,看看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是你们?” 现在,轮到米亦竹觉得诧异了。 “你怀疑我?” “不是,我怀疑你干嘛,我怀疑的对象是魔教!”米亦竹急忙摇头。 “不是我们!”好友说得十分肯定。 “有没有可能——我不是离间你和教主之间的关系啊!有没有可能教主做下了这件事情,然后忘记告诉你了?”米亦竹说得十分委婉。 “这还不叫离间?”好友听后笑了起来。 米亦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不会的,如果是我们接手,我一定会知道的。” 听她这么说,米亦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如果不是魔教,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想了一会,还是没什么头绪,米亦竹笑着起身,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嗯!要是方老听到,不知该作何感想?”好友跟着起身,笑着回了一句。 米亦竹急忙拱手! 下楼,吩咐怀山结账。 一听要五百枚金币,怀山有些激动,米亦竹微微一笑,让怀山痛快付钱。 有谁会拖着一大袋金币逛街? 盛兴公会! 通常后面都会跟着一辆,里面装满了金币。 等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怀山抱怨这是家黑店,以后再也不能来了。 “下次,还来!”米亦竹看了他一眼。 怀山急忙弯腰,改口说物美价廉,果真是良心商家。 米亦竹一笑,钻进了车厢。 回到盛兴府,路过老乞丐的小院时,米亦竹发现里面居然亮着灯。 敲了敲门,里面咳嗽一声,算是回应。 推门进去,米亦竹觉得最近的老乞丐有些不太正常。 “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乞丐独坐院中,米亦竹一推开门,就张嘴问道。 “没出去!”老乞丐保持着抬头看天的姿势。 “厌了?”米亦竹用了老乞丐的说辞。 “怎么可能!” 米亦竹进屋,自己拖了把椅子出来,放在老乞丐的旁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看什么?” “看天!” “天有什么好看的?” “以后,就不太能看得到了!”老乞丐终于低下了头颅,看了米亦竹一眼。 “雪山虽然景致单调,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出去转转。”想了一下,米亦竹张口劝慰。 “你懂个屁,洞府大门的次数开得太多,会惊到下面的东西。”老乞丐说完后,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 这一下很轻,让米亦竹很是意外。 好吧,反正米亦竹对地府也不熟,还不是老乞丐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个问题,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米亦竹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说道。 “有屁快放!” “那个——那个——我不是咒你啊,你要是有一天仙去,洞府怎么办?” 说完后,米亦竹把椅子往旁边移了一下。 “问得好!”老乞丐一拍大腿,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米亦竹被看得心里发毛,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都是嘴贱惹得祸! 假装不懂,米亦竹起身,说声早点休息,然后朝院门口走去。 “好好想想!”老乞丐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米亦竹立刻捂住耳朵,飞也似的逃了。 第412章 不停换好处 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内府的人日夜拷问,问出的口供漏洞百出,米亦竹十分不满,罕见的在内府发了脾气。 还好,蚕员外得知消息后日夜兼程,赶回孤城。 既没回家,也没去内府办事,蚕员外直接前往盛兴府。 得知米亦竹在方府后,蚕员外客气的请二狗去方府跑上一趟。 二狗知道蚕员外在米亦竹心中的分量,他没有丝毫犹豫,请蚕员外在大厅喝茶,然后急匆匆赶往方府。 米亦竹得知消息后心中一喜,不过方老先生正在午休,他不太好不辞而别。 等方老先生起床,米亦竹向师父禀告,方老先生骂了句迂腐,然后让他赶快回去处理正事。 回到盛兴府,离蚕员外登门,已过去两个时辰。 小言现在办事已经十分稳妥,猜到蚕员外恐怕没有用饭,还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些点心端上。 一见米亦竹出现在大门口,蚕员外立刻起身,打算下跪磕头。 米亦竹笑着让他免礼,然后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踏上台阶,坐下,然后请蚕员外落座。 “师父中午要休息一会,我不方便不辞而别。”米亦竹先笑着解释了两句。 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得力干将觉得受到了轻慢。 米亦竹对方老先生极为尊敬,内府无人不知,蚕员外顺着这个话题,轻轻地奉上一记马屁。 “用饭没有?”米亦竹关切的问道。 “米管事送来了一些点心。”蚕员外在座位上欠了欠身,谢过米亦竹的的关心。 米管事,就是小言。 “寸广会消失后,又有个新的杀手组织冒了出来,正好被我碰上,抓了一批,这才把你急着召回来。” 几句话,米亦竹就把情况说得清清楚楚。 蚕员外听后兴奋不已! “你就不打算说这什么?”米亦竹说完后看着蚕员外。 “杀手是门古老的生意,而且算得上是暴利,寸广会倒下,一定会有新的势力崛起。如果只是些普通的江湖人士操纵还好,要是一旦被孤城的敌对势力收入囊中,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不过这一切都是属下的猜测,就没有向盛兴公禀告。” 蚕员外说完后起身弯腰。 米亦竹笑着让他坐下。 “此次去西边,是为了此事?” “是,从那位异人的供词中,我推断他们在法外之地应该还有藏身之所。” 米亦竹点了点头,法外之地,的确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抓了这么久,审讯没什么进展,看来都是些硬茬。你随意发挥,最好把他们掏得干干净净。” 蚕员外急忙应下。 得知自家的大牢里有宝贝,蚕员外就有些坐不住了,罕见的不打算蹭饭。 米亦竹笑着留客,告诉他刚才自己已经说过让他随意发挥。 既然是随意发挥,那就表示盛兴公并不急着要口供。 他在内府发脾气,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那帮人业务不精,没能察觉出供词中的漏洞,而不是因为进展缓慢。 盛兴公开口挽留,蚕员外也就顺势留下。 宾主尽欢! 从盛兴府出来,蚕员外直接赶往自己的地盘,他先是看了看那些人的供词,然后召集属下,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丢人啊! 要是只有盛兴公看到也就算了,现在刑狱司的老部下也参与进来,让蚕员外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想起盛兴公在席间的嘱咐,蚕员外觉得培养接班人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起身前往刑房,看着几十位人犯,蚕员外觉得实在是拥挤了些。他环视一圈,随手指了两个,让身后的爪牙将他们当场处决。 场面极为血腥,就不做过多的描述了! 其余人犯都是脸色一变。 蚕员外和蔼的告诉他们,如果审讯没有进展,就每天砍掉两个,随机挑选,没有任何理由。 说完后,蚕员外再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随着蚕员外的归来,米亦竹也就不再关注此事,每日里陪着方老先生聊聊天,晚上回府再同侍卫们过过招,等着内府那边的消息。 等到深夜,再将老乞丐的真气从丹田中唤醒,捕捉一下寒刀的踪迹,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得益于常年的苦练,米亦竹对真气的变化十分敏感,他发现,每次捕捉到寒刀的时候,寒刀的形状都太不一样。 想去找老乞丐问个明白,结果这老家伙整日里在城东逗留,连人影都看不到。 蚕员外的专业,永远值得信赖,没让米亦竹等太久,蚕员外就亲自送来了供词。 这些人中,有七人,是寒玉宫的弟子。 其余的,大多都来自于法外之地的一些门派。 他们,都加入了一个叫做血意盟的组织。 佣金,极为丰厚! 不过,他们都是跟血意盟单线联系,而且都是血意盟主动联系的他们,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血意盟的地址,更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操控。 这一点,米亦竹倒不担心,只要没关张,就不怕找不到他们。 蚕员外问这些人要如何处置,米亦竹想想,笑着说那七人留下,其他人都放了吧。 “放了?”蚕员外有些意外。 “张师兄的人都调教得差不多了,给个机会,让他们练练手。” 说完后,米亦竹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蚕员外突然明白过来,点头应下。 “寒玉宫的那几人——” “换钱!”米亦竹似乎是想到了极为高兴的事情,居然笑出了声。 蚕员外也笑了,盛兴公的钱财越多,自己来蹭饭也越是心安理得。 不过,政务院的大佬们知道后,罕见的集体前往盛兴府,请米亦竹继续追查。 “你们的人全程参与,没告诉你们已经榨不出东西来了?”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无奈。 “盛兴公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陈学士的表情十分严肃。 “都是些二三段,哪里就称得上是虎了!”米亦竹不以为然。 “不铲除血意盟,整片土地都会笼罩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吴学士的表情,同样十分严肃。 这话稍稍有些夸大,米亦竹依旧不以为然。 “盛兴公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军方大佬就是不一样,徐学士就差点问米亦竹需要多少钱财了。 “什么也不用做,等消息就好了。”从米亦竹的嘴里,终于吐出点有用的东西。 几位学士知道后,心里这才踏实了一些,不过瞬间又涌起不满,难道刚才盛兴公是在捉弄他们? 几人都是重臣,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了?”米亦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戏耍我们几个糟老头子,盛兴公觉得很有意思?” 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的,自然是徐学士了。 米亦竹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有些无奈的表示孤城现在四面漏风,如果不是几位不停的追问,就连那两句话,他都是不打算讲的。 几人要的无非就是个态度,听完盛兴公的解释,一个个又神色如常。 再闲聊几句,四人起身告辞。 都是日理万机的大佬,米亦竹没有留客。 米亦竹让人前往寒玉宫质问。 宫主不在,一群大佬商量了一番,然后还是请米亦男前往。 这是尝到甜头了! 米亦男听说米亦竹差点遭遇伏击,心头震怒,不过他现在只是资历最浅的大佬,就算有再多的愤怒,也只能深深的隐藏在心里。 大佬们认为,不管怎么说,都是寒玉宫的弟子,就算花再大的代价,也得先将人救出来再说。 当天,米亦男就下了寒玉山。 等到了盛兴府,二狗和小言急忙赶了出来。 小言将米亦男迎了进去,二狗则立刻赶往方府。 米亦竹听后微微一笑,随后向方老先生告假。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男已在小楼独酌。 兄弟二人哪有那么多的客套,米亦竹笑嘻嘻的在他旁边坐下。 米亦男关切的看向米亦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亦竹简单的说了下情况,然后叮嘱兄长不要告诉父母。 “该杀!”米亦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不行,他们死了,我拿什么向你们要钱?”米亦竹摇了摇头。 此时怀山带着人出现在楼梯口,二人住口不谈。 等到他们退下,米亦男问想要多少? “一人一万,不多吧?”米亦竹笑着举杯。 米亦男脸色铁青,摇了摇头。 “多了?那就五千!”米亦竹也不想兄长难做。 “三万!”米亦男张口说道。 “三万?三万就三万,反正我也不缺那五千。”米亦竹笑着说道。 “三万一个!” 见米亦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米亦男补充了一句。 “一个?”米亦竹一愣,随后有些犹豫,说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你配合一下就是。” 米亦竹没法,只得听从兄长的安排。 一顿酒喝完,米亦男铁青着脸出了盛兴府,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米亦男似乎十分愤怒,连家都没回,直接返回寒玉宫,告诉诸位大佬,盛兴公开价五万一人。 盛兴公的命都才值十万,五万,实在是太多了。 诸位大佬也很愤怒,可再怎么愤怒,也得想办法搭救。 万一吐出点什么,就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了。 请米亦男再次出马,米亦男有些为难的表示已同米亦竹闹翻。 这是目前寒玉宫同孤城沟通最为顺畅的途径,诸位大佬怎能允许断掉。 见诸位大佬十分坚持,米亦男没法,只得再次前往孤城。 第413章 半夜闻刺客 这一次,米亦男一大早进城,可米亦竹直到在方府用过晚饭才回。 换句话说,在外人眼中,米亦男在盛兴府坐了一天的冷板凳。 米亦竹冷着脸进去,却在小楼内同兄长喜笑颜开,谈笑风生。 最后,米亦男依然铁青着脸出了盛兴府。 回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返回寒玉宫。 诸位大佬得知他将价格压到三万的时候,都是赞不绝口。 至于这笔钱是从何处来的,米亦男同往常一样,从不主动询问。 他相信如果宫主想让他知道的话,会主动告诉他的。 交钱、放人! 米亦男将人带回寒玉宫后,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 蚕员外回来没多久,两位少主也返回孤城。 原因无他,方老先生的寿诞快要到了。 米亦竹问二人准备了什么礼物,二人均是一脸的神秘。 米亦竹又问了问西边的情况,这下算是挠到了两位少主的痒处,二人随即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两位少主去了以后,主动前往两家,拜会邻居,两家得知盛兴公转让给他们一部分土地后都十分诧异。 两个家伙身后都有庄园撑腰,两家虽然不惧,可也不愿意轻易开罪,想着客客气气的接待,然后尽快将他们打发走。 从收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两家除了武力强盛,土地众多,钱财,算不得充裕。 当然,这也只是同豪横的庄园主们相比。 独孤复打算以生意往来的方式引他们上钩,晏胖子说这样太麻烦,见效也比较慢。 他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赌场! 除了赌场,还有擂台! 正好两家的营造队伍还在对堡垒做最后的完善,两位少主在边界选定位置,打算修一个大大的赌坊。 按照进度,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动工。 米亦竹听后瞪大了双眼,这是在对付那两家么?怕是想把整片土地的家族都算计在内吧? 不过那些混蛋哪个不是血债累累,米亦竹实在是对他们同情不起来。 既然想折腾,就随他们去吧,没见两位伴读听后,都开始摩拳擦掌了么! 两位少主很会做人,那家赌坊,他们可是分做了五份。 好心的劝两位少主回家一趟,两个家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还怪米亦竹不安好心。 好心当做驴肝肺! 米亦竹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 提议去城东给他俩接风,结果,四人摇头。 去城东可以,但绝不与米亦竹同行! 这是四个家伙经过反复商讨,得出的结论。 米亦竹没法,只得在小楼设宴。 五人上楼,老乞丐不请自来。 四个家伙十分狗腿,殷勤得惨不忍睹。 “今天怎么没去?”米亦竹坐得稳稳当当。 “听说两个小家伙回来了,歇息一日。”老乞丐笑眯眯的看着两位少主。 两个家伙一脸的受宠若惊,感动得热泪盈眶。 “老规矩,你们聊你们的,不必管我。”老乞丐说完后大手一挥,将两位少主赶回座位。 几人会心一笑,不约而同的端起了酒杯。 老乞丐则拿起了筷子。 席面换了几次,老乞丐终于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 五位年轻人此时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伸向面前的菜肴。 等到宴席散去,四人晃晃悠悠的互相搀扶着朝大门口走去,米亦竹则跟在老乞丐的身后,去了他的小院。 不需要吩咐,怀山让人送了许多葡萄酿过来。 扔给怀山一壶,让他靠在院门上自娱自乐。 “看了这么几年,这小太监不错。”老乞丐看向院门,笑着说道。 “刘忠呢?”顶嘴归顶嘴,米亦竹从没怀疑过老乞丐的本事。 包括眼光。 “你自己心里没数?”老乞丐依然保持着微笑。 米亦竹也笑了起来。 “平日里躲我都来不及,今天居然主动过来,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有那么明显?”米亦竹有些愕然。 老乞丐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以后注意!” 不否认自己的错误,也是米亦竹的优点之一。 “别废话!” “寒刀,为何形状一直都在改变?”米亦竹张嘴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你可是真仙啊!” “我不是圣人。” 米亦竹无奈,只得换下一个问题。 “在你体内的时候,形状也是一直在变?” “是!”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如果真气足够强大,可以让它改变形状?” “是!” “你试过?” “试过。” “你能做到?” “可以。” 米亦竹有些兴奋,拿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我再大胆的猜一下,练到最后,是不是可以收放自如?” “不知道。” “又不知道?” “我做不到。” 米亦竹本来还想说你可是真仙,想想还是算了。 “还有没有想问的?”见米亦竹沉默,老乞丐主动开口。 “以前我的真气中都没有离魂草之毒,为何现在会有?”机会难得,不问白不问。 “真气变强了!” “这毒为何对井底下的东西有用,对人却不管用?” “就像熬药,你见过有人是靠闻闻药味,就把病治好的?” 米亦竹摇头,再次强调为何对井下的东西有用? 老乞丐也摇头,表示不知。 “最近没怎么练,为何感觉真气依然在逐渐增强?是不是因为离魂草?” “不好?” 老乞丐反问一句。 “我怕身不由己,到时候被动的挎进真仙!”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句话实在是有些凡尔赛,不过米亦竹显得忧心忡忡,明显十分认真。 “哦?” 老乞丐说完后扣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真气顺着老乞丐的指尖进入米亦竹的经脉之中,老乞丐示意米亦竹调动真气反抗。 米亦竹立刻调动真气,试图将老乞丐的真气挤出体内。 老乞丐咦了一声,发现米亦竹的真气居然让自己的真气出现轻微的扰动。 收回,老乞丐缓缓的松手。 “如何?”米亦竹有些紧张。 “恭喜!” “恭喜?我有何喜?”米亦竹听后更加紧张。 “你的体质,再配上离魂草之毒,修练起来,事半功倍!” “什么意思?” “就算不练,总有一天,你也会是真仙!” 老乞丐说完后嘿嘿笑了起来。 米亦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到了真仙会不会停下?”过了许久,米亦竹开口问道。 老乞丐摇头。 米亦竹欲哭无泪! 老乞丐见状,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说不要胡思乱想。 米亦竹揉着后脑勺看向老乞丐。 “真仙哪有那么好练?看看寒玉宫那老家伙就知道了。” 见米亦竹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老乞丐说他一直都在想办法。 米亦竹的心这才稍稍安定。 “还是时常头痛?”老乞丐问道。 “偶尔。” “离魂草可能来自井下,等我上山后,下去找找。” 难得啊,老乞丐在米亦竹面前露出了温情的一面。 米亦竹摇摇头说算了,井下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危险。 起身,挥挥手算是告别,米亦竹前往练武场。 练吧!练吧! 也许真像老乞丐说的,想练到真仙,哪有那么容易! 半夜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将米亦竹吵醒,怀山在门外禀报,王总管来了。 王总管,就是王春来。 等到米亦竹赶到大厅,王春来急忙起身,上前弯腰行礼。 见王春来面上没有慌张,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 吩咐免礼,米亦竹问出了什么事情? “有刺客闯入后殿。” 二人都站在厅内,王春来说完后弯了弯腰。 城主府重重守卫,能闯入后殿,自然是少见的高手。 “多少人?” “三人。” “抓住没?” “抓了两个,死了一个。” “人呢?” “还在城主府!” “把人送进内府——不,我亲自去城主府押送。”米亦竹说完后,眼神一冷。 王春来冲米亦竹再次弯腰,心中着实有些佩服。 让王春来先回,米亦竹随后带着大批的无名者和二三段的侍卫赶往城主府。 见过城主,然后押着两位刺客前往内府。 内府距城主府不远,不过米亦竹不敢掉以轻心。 直到将两人关进内府的刑房,米亦竹才松了口气。不过他没有立刻离开,就坐在刑房内,等着蚕员外的到来。 有官员想去通知蚕员外,被米亦竹制止。 用后世的说法,蚕员外就是个工作狂,难得回一次家,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两名刺客还在昏迷中,米亦竹没想着把他俩弄醒审讯一番,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蚕员外来得很早,一进大门就察觉出异样,等到他快步来到刑房,就看到米亦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见蚕员外进来,米亦竹简单说了下情况,然后慢慢起身,打算回府。 蚕员外跟在身后,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人前往他家里通知。 “你难得回去一趟,不急在这几个时辰。”米亦竹边走边说,随后又嘱咐他把刺客盯紧一点。 蚕员外急忙应下,心里着实有些感动。 等米亦竹到了内府的大门外,羽林左卫的一队人马已经到了。 米亦竹将二三段的侍卫留下,随后带着无名者返回盛兴府。 洗漱、更衣,赶往城主府! 出了这么大的事,诸位学士和长老们早已聚在大殿,等着商量要如何应对! 第414章 三人的赌约 米亦竹进殿,诸位大佬起身,冲他弯腰行礼。 米亦竹脸色铁青,说句免了,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盛兴公——” 开口的是华长老。 “华长老,此时我没有心情闲聊。”亏得华长老现在同他关系不错,要是放在以前,非得碰钉子不可。 华长老看着米亦竹,满脸的忧色。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人轻松得起来,再加上又不知道城主的情况,殿内的气氛就有些压抑。 直到殿外响起太监尖利的声音。 众人起身,跪迎城主! “都起来吧!”城主温和的声音响起。 众人起身,目送城主坐上宝座。 目光扫视一圈后,城主吩咐大家坐下说话。 “天佑城主!”见城主平安无事,华长老激动的说道。 这老家伙早已彻底倒向了城主一边,如果城主出现意外,他的处境会变得无比艰难。 “天佑城主!”其他人也跟着说道。 城主温言抚慰了几句,随后让王春来说了说昨晚的情况。 这三人都是一段,对城主府的布局似乎极为熟悉,避开城主府外围的侍卫后直扑后殿。一路上碰到的太监侍卫,都被他们当场格杀。 等摸到后殿的屋檐,还被隐藏在暗处的无名者拦下。 后殿高手如云,再加上王春来亲自出手,要是让他们逃掉,这些人也该集体自裁了。 除了米亦竹,其他人听后都是心里一惊。城主府的布局,就连这些时常出入城主府的大佬,都只能知道个大概,刺客是如何得知? 心惊之后,就有些烦躁! 没有谁不喜欢岁月静好! 目前虽然暗流涌动,可大体上,城主府与政务院已经达成默契:城主府不再扩大势力,政务院也默许了城主府现有的权力。 这几个刺客的出现,极有可能打破平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如果城主震怒之下,借此继续扩大城主府的影响力,政务院不得不组织力量全力抵抗。 权力的斗争,从来都是残酷而又惨烈。 “此时,下官请求彻查!”吴学士掌管刑狱,起身来到中央跪下,率先表态。 其他三位学士和代表孟学士的郎中也起身来到中央跪下,要求彻查。 华长老反而没了动静! 他不动,其他的长老也无人起身。 城主看着众人的头顶,一小会过后,他叹了口气,然后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你们对孤,就这么没有信心?” 几人急忙弯腰,一言不发。 “刑狱司派人共同审理!”城主看向吴学士。 吴学士再次跪下,高呼城主英明! “英明?还是糊涂一些的比较好。”城主吩咐吴学士免礼,随后笑着感叹了两句。 得知城主的态度后,殿内的气氛悄然的缓和了下来。 让几位学士入座,城主认为这几位刺客不但不能挑动什么,反而证明孤城目前的举措都是正确的。 说这些的时候,城主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温和,可目光却变得十分坚定。 一众大佬,无不在心中叹服。 让众人回衙办差,城主将米亦竹留下。 后殿现在热闹非凡,用米亦竹的话来说,是多了许多烟火气。 不过,这样一来,也不方便在后殿谈事。 兄弟二人在台阶上并肩坐下,聊了起来。 “失算了吧?”城主说完后,嘴角弯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度。 米亦竹苦笑着点头。 “你也不想想,数百年的累积,能被你轻易掏光?” 城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兄弟二人聊天的内容,围绕着寒玉宫展开。 “守着一座破山,又不从事经营,就算有弟子孝敬,可每年的花费也不是一笔小数,他们的钱财,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米亦竹同样想了很久。 “要不,你去问问宫主?” 就只有王春来守在旁边,城主同米亦竹开了一句玩笑。 “那老家伙不在!” 这是受到了老乞丐的影响。 “老家伙?宫主地位尊崇,这三个字,在心里想想就好。”城主提醒了几句。 寒玉宫的弟子遍布孤城,米亦竹突然反应过来,急忙点头应下。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寒玉宫?” “我那个米家二哥悄悄告诉我的,不过他也不知道宫主去了哪里。”米亦竹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城主听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宫主常年呆在宫里,甚少有离开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选择下山,城主不得不揣摩起他的用意。 兄弟二人各自陷入了沉思。 最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就是寒玉宫的优势,宫内全是弟子,想要打探点他们的动向,难如登天! 都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城主转而聊起了米亦竹的婚事。 孤城不比中原,没有那么多繁琐的礼节,不讲究什么‘六礼’之类的,不过该有的流程还是有的,至少’纳征’和‘亲迎’不会省掉。 纳征,也就是送聘礼,这件事不需要米亦竹过问,自有诸位长辈替他操办。 就算亲迎这关需要他亲自去闯,可王庄主家人口简单,实在是没什么战斗力。 城主只是提醒他把自己的府邸清理干净。 米亦竹起身,冲城主弯腰行礼,谢过城主的提醒。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召开二狗和小言,让他们把前院再仔仔细细的筛查一遍。 后院,只能交给怀山来做。 米亦竹很少有如此郑重的时候,三人都是心中一凛,急忙弯腰应下。 两位少主的一天,基本上是从中午开始,米亦竹在小楼坐了一会,两个家伙才打着哈欠结伴而来。 “夜夜笙歌,身体不要了?”米亦竹斜着眼睛看向二人。 “人活多久,是上天注定,我祖父当年玩得比我还要开心,现在不一样生龙活虎?”晏胖子的脸上,布满了看透人生的沧桑。 独孤复在一旁点头,说下辈子能不能做少主还不一定,这辈子不多多享乐,对不起上天的安排。 米亦竹拿这两个家伙没法,只得招呼他们坐下。 两个家伙还想喝酒,被米亦竹毫不犹豫地拒绝。 自己没几个朋友,不想早早的就去参加他们的葬礼。 这是盛兴府,两位少主没法,只得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用完饭,两个家伙想溜回去继续睡觉,被米亦竹开口留下。 泡茶! 简单说了说昨晚的情况,听得两位少主目瞪口呆。 “这孤城,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太平。”米亦竹最后提醒了一句。 二人如梦初醒,急忙点头。 “要是有人对你俩下手,或者是将你俩掳走,我如何向两位庄主交代?” 米亦竹提出了灵魂拷问。 二人不停的点头,脸上也添了一丝后怕。 最近,确实是失了谨慎。 “盛兴府的大门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俩的一举一动,可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米亦竹继续烧火。 “你——是要赶我们走?”独孤复小心的问道。 “师父的寿诞快要到了,你俩就是想走,我也不会同意。怎么,是不想送礼?还是准备的礼物拿不出手?”米亦竹倒打一耙。 二人急忙摇头,随后反应过来,冲米亦竹翻了两对大大的白眼。 不管怎么说,米亦竹都是好意。两个家伙都是不断朝老狐狸进化的小狐狸,面上虽然还是看不出来,可心里都在告诫自己:养养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米亦竹也没有出门的意思,二人就老老实实的坐下品茶。 聊着聊着,话题就落到了董少主的身上。 屁股刚好,这位庄园的第一少主(少主们私下里给他封的)就赶回了庄园,这家伙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他没有对米亦竹他们隐瞒,直言董家的勋爵打算对他下手,还是回到自己的地盘上,要安全一些。 大家族嘛,哪能没点龌龊?米亦竹见怪不怪,让他回去好生经营,别到时候基本盘都被人给端了。 提及庄园,董少主还是极为自信,这些年苦心经营,恐怕董庄主回去,也无法轻易撼动。 委婉的表示自己的父亲虽然年龄渐长,可身体极为康健,正是为孤城鞠躬尽瘁的时候。 米亦竹深以为然,表示董学士是政务院的中流砥柱。 话说董庄主貌似已经很久没回庄园了! 两位少主对董少主的敏锐赞不绝口,米亦竹也对他十分欣赏。 话题从董少主,又转到了莫管事的头上。 “老莫做事,还是很能干的!” 知道莫家对米亦竹做了些什么,可独孤复丝毫都不避讳,米亦竹既然放他一马,还给了他一条活路,自然是没有迁怒于他的打算。 晏胖子也在一旁点头,觉得莫管事是个人才。 “不然我也不会把所有的土地都交给他打理。”米亦竹对自己识人的本事颇为满意。 “可惜了!”独孤复感叹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口,米亦竹就懂了他的意思,笑着让他别打莫管事的主意。 被识破后的独孤复也不尴尬,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 “要不,我帮你试探一下?”晏胖子这家伙从小就在算计中长大,很难对人建立起信任。 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 “你想要大用的话,还是得考验下他的忠心,让我试一下,顺道赌上一把!”晏胖子说完后两眼放光。 “怎么赌?”米亦竹和独孤复同时说道。 果然是近墨者黑! 第415章 方老的智慧 大都督府的卢公子来了。 西域诸国的国王派了特使前来。 寒玉宫来的是宫中的大佬。 几十位庄主也带着自家的继承人陆续进城。 不需要城主吩咐,礼教司自动履行起了自己的职责。 一时间,整个孤城都沉浸在方老先生寿诞的欢乐之中。 孤城以商立城,有商家打出了八折的活动,其他商家纷纷跟上。 普通商家用这种方式为方老先生贺寿也就算了,青楼居然也打出了八折的优惠。 最后,连棺材铺都开始来凑这个热闹。 花厅内,米亦竹表情扭曲的把这件事讲给方老先生,方老先生听后沉默半晌,叹自己何德何能。 自从城主府出现刺客后,独孤复和晏胖子变得十分乖巧,每日里早早起床,与米亦竹一道前往方府,聆听方老先生的教诲。 独孤庄主和晏老庄主将在明日抵达孤城,独孤复和晏胖子在一旁狗腿的表示,方老先生的八十大寿,怎么奢华都不为过。 二人原本打算替米亦竹分担一部分花费,被米亦竹毫不犹豫地拒绝。 方府一向冷清,不过自从有了这三位少主,方府似乎也多了一丝生气。 听到独孤复和晏胖子的劝慰,方老先生微微一笑。 突然,有人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米亦竹急忙起身跪下,两位少主愣了一下,直接从座位上滑下,跪得端端正正。 方老先生颤颤巍巍的想要起身,来人急忙上前将他拦住。 转过头,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能让盛兴公和两位少主立刻下跪的,在孤城,也只有城主了。 城主从王春来的手中接过一叠纸张,递到方老先生面前,说是宾客的名单。 说完后见三人站着,城主笑着让他们坐下。 方老先生随意翻了一下,然后又递了回去。 “太多了!”方老先生慈爱的看向城主。 “刚才两位少主说得好,怎么奢华都不为过,而且,又是着名的盛兴公出钱。”城主似乎心情不错,同方老先生开起了玩笑。 米亦竹在一旁点头,说自己挣钱又快又容易,不好好孝敬一番,晚上睡不着觉。 方老先生被这两兄弟逗乐了,哈哈大笑。 两位少主在一旁陪笑。 等方老先生收了笑,城主才慢慢的道出来意。 原来寿宴打算在方府举行,可宾客实在是太多,城主想移到城主府的大殿。 这件事米亦竹他们都插不上嘴,只能乖乖的坐在一旁听着。 “不行!”方老先生想都没想,就张口拒绝。 城主在一旁劝说,可方老先生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言不发。 城主无奈,转头看向米亦竹,示意他不要在一旁看热闹。 “府里的大厅实在是小了些!”米亦竹想想,张口说道。 方老先生看都没有看他。 “虽说现在天气不错,可到时候谁坐厅里,谁坐厅外,也是让礼教司为难。”米亦竹硬着头皮继续。 “到时候,那些觉得自己被怠慢的,可不会觉得是礼教司的问题。”独孤复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而且,万一遇上下雨,或者是日头太毒,礼教司岂不是更加为难?”晏胖子也补充了一句。 “最关键的,来的都是些有身份的,总得乘坐马车吧?到时候停哪?师父您也不愿扰了街坊四邻的清静吧?”米亦竹顺着他们的意思说了下去。 方老先生的面上终于现出了犹豫之色。 “恩师!我看了看名单,里面大部分的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进入城主府。您就当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能与他们在大殿之中共饮。”城主的语气十分诚恳。 过了许久,才从方老先生的口中吐出两个字:“罢了!” 四人这才松了口气。 “此等小事,怎敢劳动城主大驾?况且城中并不太平,城主还是不要轻易涉险!”方老先生想起闯进城主府的刺客,张口劝道。 不亲自来,怎么能说服您哦? 不过这句话,城主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还是说得冠冕堂皇:“几名刺客而已,怎能将我困在城主府里?” 说完后吩咐米亦竹泡茶,米亦竹看了独孤复一眼,二人立刻挽起袖子,忙活起来。 看着二人有条不紊的泡茶,城主冲方老先生感叹:“当年的小胖子,终于长大了!” 这话当着两位少主的面说出,自然是没拿他们当外人看待,两位少主聪慧过人,听后都是心中一喜。 方老先生微微点头,心想转眼间,十年过去了! “您怎么不让师侄回来?” 方老先生的孙子比城主小不了多少,幼年时,二人关系极佳。 “一来一往,至少得一年时间,何必把精力荒废在路途之上。”嘴上这么说,方老先生的神色还是一黯。 “谁要是敢再说恩师不疼孙子,我可得理直气壮的反驳了。今晚就给师侄去信,将您的这番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城主的微笑如同春风拂面。 方老先生也是微微一笑,他知道城主一直都在同自己的孙子书信往来。 茶香扑鼻,方老先生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这是托城主和盛兴公的福。 米亦竹笑了起来,说自己也是托城主的福。 两位少主凑趣,说自己是托方老先生的福。 来都来了,城主没打算这么快离开,用过午饭后,方老先生没有睡意,于是一群人又移步到方老先生的书房说话。 两位少主还是第一次进,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书房的椅子又大又舒服,这是米亦竹的孝敬。 方老先生随口说出一本,米亦竹立刻飘了过去,从书架上取下。 再说出一本,米亦竹立刻又飘向另一个位置。 书房内不只有多少本书,城主和两位少主十分佩服。 “当年您昏迷的时候,他翻遍了这里所有的书籍。”方老先生冲城主解释了两句。 城主自然知道是米亦竹救了自己,可从来都没人告诉他这件事情。 深深的看了米亦竹一眼,兄弟之间,有时候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 方老先生把两本书分别递到两位少主的手中,说是送给他们,做个念想。 两个家伙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急忙跪下磕头。 方老先生颤颤巍巍的将他俩扶起。 城主凑趣,说也想要一本。 方老先生用手指了指他,冲米亦竹说出了书名。 米亦竹怎么会让人失望,他甚至没有思考,直接飘向了某处。 城主起身,郑重的从方老先生手中接过,弯腰谢过。 米亦竹在一旁憨笑,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这间书房里的书籍,已有不少被他搬进了盛兴府。 “强大如匈奴,依然被武帝击败,纵使后来三足鼎立,草原上的骑兵依然不敢南下,你们看好中原,是对的。”方老先生看向城主,缓缓的说道。 这话,方老先生不止讲过一次,此刻说出来,自然是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 “不过,此处离中原太远,中原强盛的时候,我们还能得到庇护,一旦中原有事,我们,就只能靠自己!” 城主和米亦竹轻轻的点头,两位少主也在一旁点头。 “最近,我一直在想,孤城以商立城,要如何自保?” “十万百姓,养数千军队已是极限,仅凭武力想在西域立足,算不得上策。” “利益交换,更不可取!要知道,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用利益建立起来的同盟。” “为何?欲壑难填!” 几人听得十分认真,无人出声。 “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城墙修得再高、再坚固,都无法让人高枕无忧。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放、包容!” “开放?包容?” 几人都在细细的品味。 “我们防备的东西太多了,防城外的流民;防南边的庄园;防北边的寒玉宫;防西域诸国;甚至,有时候还在防备大都督府。” “高高的城墙,再加上严格的户籍制度,将孤城和整个西域隔离开来。试问,如果有一天孤城城破,有谁会为孤城扼腕叹息?” 几人沉默不语! “您是城主,永远要保持开放的心态!城外的流民,您做的很好,不过,对这片土地上的其他人,您也要一视同仁。” 最后这几句,方老先生说得语重心长。 城主如醍醐灌顶,急忙起身,冲方老先生拱手弯腰。 其余三人同样起身弯腰。 城主用过晚饭方回,米亦竹不放心,同两位少主一起,将城主送至城主府,方才返回盛兴府去。 两位少主十分兴奋,今日不但得到方老先生的赠书,还同城主拉近了关系。 最重要的是:方老先生的一番话,大大的拓宽了他们的心胸,让他们不再局限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米亦竹想要前往练武场,被两位少主拦住。 这二位有许多感想要对盛兴公吐露。 米亦竹让他俩先去小楼喝酒,保证自己去练武场活动一番后,就过去同他们小酌几杯。 二三段的侍卫都留在了内府,最近同他过招的,都是盛兴府的无名者! 无名者下手又准又狠,往往三四位无名者,就让米亦竹感到无比吃力。 不过越是这样,米亦竹越是兴奋! 第416章 门口迎宾客 独孤庄主来了,独孤复乖乖的回了别院。 晏老庄主来了,晏胖子乖乖的回了别院。 王庄主来了,住进了米亦竹的盛兴府。 当天夜里两家传来消息,二人的左手,都已经烂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他俩要出席方老先生的寿宴,烂的,应该会是屁股。 此时,米亦竹刚和无名者练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里着实有些开心。 前往小楼,老乞丐和王庄主都在。 “为何没有我的请帖?”老乞丐一张嘴就是质问。 米亦竹从怀中掏出,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老乞丐有些不太适应,问他怎么变得如此客气? “方师父特意嘱咐,让我必须恭敬的交到您的手上!”米亦竹的表情露出了一丝无奈。 方老先生知道米亦竹与老乞丐的相处方式极为随意,故特意交代。 老乞丐听后嘿嘿一笑,打开看了起来。 看完后眉毛倒竖,问米亦竹为何现在才给。 上面的日期,可是好几日前的。 米亦竹干脆把无奈写在了脸上,说也得要能看到你才行啊! “你就不能到城东寻我?”老乞丐没打算让他轻易过关。 “师父,我能去么?”米亦竹突然把头转向王庄主,态度十分恭敬。 原本事不关己,王庄主还在一旁想着其他事情,结果米亦竹突然这一问,王庄主直接愣住。 米亦竹又问了一遍,态度更加恭敬。 “盛兴公做事,怎么需要征求我的意见?”王庄主的态度不卑不亢。 不配合啊! 米亦竹只得冲老乞丐拱手求饶。 见米亦竹吃瘪,老乞丐大度的原谅了他。 “地点,可是在城主府!”稍一犹豫,米亦竹还是说了出来。 老乞丐难得的沉默了一小会,说当年为了你,已经去过一次,现在为了你的师父,就再去一次吧! 米亦竹听后起身,整了整衣服,拱手弯腰。 “臭小子!”老乞丐挥了挥手,让米亦竹赶快坐下。 为了方老先生的寿宴,米亦竹准备了二十万枚金币,没想到最近那些庄园主带着继承人陆陆续续的上门拜会,让米亦竹大赚了一笔。 都知道盛兴公爱财,没人不开眼到真带着土特产前来。 至于送礼的原因,自然还是为了米亦竹豁出自己的性命,保住那些少主们的肢体。 西域有些国家的使者也想求见盛兴公,刚刚接受过方老先生的教育,米亦竹亲切的接见了他们。 寒玉宫的大佬求见,同样受到了米亦竹的亲切接见。 等到寿宴那天,米亦竹一早就赶往方府。 方老先生换上一身簇新的衣裳,在方总管的陪同下,慢慢的走出方府,然后上了盛兴公的马车。 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外,米亦竹打算让马车直入大殿,被方老先生制止。 米亦竹没法,只得先跳下马车,然后和方总管一起,小心翼翼的扶着方老先生下车。 城主太了解方老先生了,派王春来在城主府的大门外迎接。 上前,城主府的大总管冲方老先生弯腰低头。 方老先生和蔼的将大总管扶起,王春来顺势扶着方老先生的手臂朝大殿走去。 米亦竹则和方总管留下,在城主府的大门外迎客。 一小会过后,两位少主同董少主赶到,站到二人身后。 陆陆续续的,米亦竹的师兄们赶到,同样默默的站到二人的身后。 不管他们是少主也好,还是什么主事、员外郎之类的,今日,他们都只是这寿宴上的杂役。 宾客陆续前来,站在米亦竹身后的师兄们一个个上前,将他们迎了进去。 等到了大殿外面,自有太监和礼教司的人将他们引进殿内。 米亦竹抽空瞅了瞅二人的左手,包裹得严严实实。 “等回到庄园,还得再来一次!”晏胖子苦着脸说道。 “早就劝过你俩,让你们早点回去,就是不信,结果如何?”米亦竹无奈的摇了摇头。 “欢乐点,今日是方老的八十大寿!”独孤复在一旁低声提醒。 晏胖子立刻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要不然,我去帮你俩求求情?” “不要!” “千万不要!” 二人毫不犹豫的拒绝。 “在你的衬托下,我俩会被收拾得更惨。”生怕米亦竹回去求情,独孤复急忙解释了两句。 米亦竹笑着摇头,方总管在一旁听得真切,也不禁莞尔。 有宾客前来,是三位庄园主。 方总管带着大家弯腰表示谢过,三位庄园主急忙还礼。 几人先是同方总管寒暄几句,随后晏老庄主同独孤庄主转向米亦竹,表情有些抱歉。 米亦竹假装没有看到,向二位行晚辈礼。 二人哪肯受他的礼,急忙侧身避过。 又有马车停下,有几位师兄上前,请三位庄园主进府。 还有一位庄园主,自然是王庄主了。 看着一位位贵客进府,方总管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米亦竹察觉后,笑着劝方总管不要多想,说等他八十的时候,也给他热闹热闹。 这句玩笑没能打消方总管的顾虑,他反而更加忧心。 “盛兴公,今日孤城的权贵可全都到了,下官是怕城中——城中万一生了乱子——” “不要小看了那些低阶的官吏,他们处理具体事务的能力,往往会超出我们的预期。而且,你就放心吧,乱不起来的!”米亦竹的语气十分笃定。 “魔教?” “让你放心,你就放心吧!”米亦竹又安慰了两句。 说完后,米亦竹想起前两天从方府回家的路上,车厢内突然多出了一封信。一看娟秀的字迹,米亦竹就知道这是苗少主亲笔书写。 没有客套,苗少主直白的告诉米亦竹,魔教会极力约束部下,不让他们在方老的寿诞期间作乱。 这,就是人格的力量! 不过,这些话是没办法说出口的。 孤城,由盛兴公牵头对抗魔教,既然他如此坚信,方总管也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打起精神迎接宾客。 诸位学士联袂而来,除了自己,还带上了选定的勋爵继承人。 诸位长老也是在华长老的带领下前来,与其他长老孤零零的前来不同,华长老除了带着袭了勋爵的儿子,还带上了自己的长孙。 作为盛兴公的伴读,这家伙时常出入方府,居然也混到了一张请帖。 同样混到请帖的,还有谢福昆。 各国的特使到了,在他们大部分人的眼中,盛兴公现在变得平易近人,尽管他在收下礼物的时候依然两眼放光。 可谁没点小爱好呢? 米亦竹的脸上一直都带着诚挚的微笑。 城主府的大门内,有礼教司的官员核验名单和身份。快到午时的时候,有官员一路小跑过来,向米亦竹禀告名单上的宾客已经到齐。 “胡说!”米亦竹呵斥了一句。 礼教司的官员一愣,随即拱手弯腰。 “谢明伦到了?”米亦竹冷冰冰的问出一句。 谢明伦这三个字出现在宾客名单中的首页,而且座位也是左侧第一,礼教司的人无法不注意到。 “到了!” “到了?” “早就到了!”礼教司的官员都快弯成了一只虾米。 挥挥手,米亦竹让礼教司的官员退下。 “谢明伦是——”方总管从未听过此人,心里有些奇怪。 “华长老的爷爷!”米亦竹说完后就带着大家慢慢朝城主府走去。 “华长老的爷爷?到底是何方神圣?” 方总管不好再问,可两位少主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你俩讨好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会不知道?”米亦竹反问一句。 “老祖宗!”独孤复一声惊呼,随后同晏胖子对视一眼。 直至今日,他俩才知道老乞丐的名字。 殿外列队,管你什么盛兴公或者是少主,现在是按资排辈。 三人掉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好在从殿内又陆陆续续的出来了十几位少主,站到了三人的身后。 这些家伙都很兴奋,以前还有人质疑他们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今日过后,看看还有谁敢胡说? 礼仪官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在大师兄的带领下进殿,跪下磕头! 正中,台阶之下,方老先生端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门生跪下磕头,心中感慨万千。 语重心长的告诫一番,然后让大家起身。 左侧坐的是亲友,右侧是孤城的大小官员和远道而来的客人。 城主没有高踞在宝座之上,而是坐在了方老先生的旁边。 这种殊荣,以前,没有,以后,估计也很难再有。 包括盛兴公在内,弟子们都没有座位,他们今日的任务,就是为各位宾客端茶倒酒。 老乞丐极不客气,把米亦竹唤到了他的身后。 “重回大殿的感觉如何?” 等到大家共同举杯,恭祝方老松鹤长春后,米亦竹悄悄的问道。 “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老乞丐说完后瘪了瘪嘴。 “看开点,毕竟当年同你在这里举杯畅饮的,都已变成了一杯黄土。”米亦竹劝慰了几句。 “你懂个屁,活得太久,未必是件好事。”老乞丐头也不回的骂道。 “今天不许骂人啊!”米亦竹反驳了一句,然后又接着说了下去:“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这笔帐回家再算!” “我从你面前走过,你都没有发现,那对眼珠子,白长了!” 毒舌,才是老乞丐的风格。 米亦竹瞬间无语,在老乞丐面前,武学一道,他实在是没什么发言权。 第417章 宫主变金仙 礼物堆积如山! 两位少主居然送的是茶叶,为此,二人在一年多前就派人前往中原,采购上好的茶叶。 据说,这礼物深得方老先生的喜爱。 客人陆续回程,米亦竹将两位少主送至南门外,随即前往城东,向好友致谢。 “魔教,是你们强加给我们的名字,我们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苗少主说得十分诚恳。 米亦竹相信苗少主不是,可一想到教主的宏图伟业,他觉得这两句话的准确性实在是不高。 既然来了,自然得照顾生意,在付出一大笔金币后,米亦竹面带微笑,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离去。 怀山同样面带微笑,可心里着实有些感叹:这钱,也太好赚了! 热闹过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每天一大早,米亦竹就赶往方府,直到晚饭后才回到盛兴府,然后拉着府里无名者在练武场上对练。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也会盘腿坐在床上,体会一下寒刀的形状。 老乞丐依旧看不到人影,偶尔一次被米亦竹撞见,老乞丐笑着说自己在体验最后的热闹。 那天在大殿,米亦竹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他的心里一颤,看着老乞丐的满头白发,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 米亦竹同老乞丐商量,每十日抽出一晚,二人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老乞丐本能的就想拒绝,不过一看到米亦竹期待的眼神,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于是,每过上一段时间,这一老一少就会出现在小楼内,一边喝酒,一边聊聊过往,顺道,再畅想一下未来。 某一次聊天的时候,米亦竹问老乞丐,小时候有没有想过未来要做些什么? 这种无聊的问题,老乞丐本来是不屑于回答的,不过在米亦竹的再三追问下,老乞丐吐出了八个字:“横行霸道,混吃等死!” 横行霸道,米亦竹没有想过,不过混吃等死,同样也是米亦竹的理想。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笑着与老乞丐碰杯,说混吃等死才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 老乞丐听后也笑了起来,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胸无大志,太懒散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就是一地金黄。 这期间,除了蚕员外一不小心弄死了一个刺客,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提及。 蚕员外诚惶诚恐,被方总管带着去盛兴府请罪。 谁知米亦竹丝毫都不在意,说死就死了吧,迟早都会死。 蚕员外还陷在深深的自责之中,米亦竹看着他的这副模样有些心烦,说不是还有一个么? 说完后就起身前往花厅,方总管和蚕员外急忙起身跟上。 米亦竹早已看过方总管的条陈,觉得十分满意,等递进城主府后,城主第一时间做出了批示。 一字未改! 在方总管的建议下,内府的官员只要在任上的考评没有‘下’,或者是能拿到三个‘上’,就算将来致士,也能惠及下一代。 这把利剑祭出后,内府的风气为之一变。 就在米亦竹憧憬着自己的婚礼时,从北边有消息传来。 宫主,已经位列金仙! 听闻此消息时,米亦竹正在泡茶,手一抖,满桌的碎片。 “慌什么慌?”方老先生难得的沉下脸来,呵斥了一句。 米亦竹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弯腰低头。 “金仙又怎么样?就算他能杀光孤城的数千儿郎,孤城还有十万百姓,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说话的时候,方老先生变得杀气腾腾。 米亦竹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坐吧!”看到米亦竹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方老先生轻轻的叹了口气。 米亦竹乖巧的坐下。 “需要多长时间?”方老先生的语气缓和下来。 “一刻钟!”米亦竹知道方老先生的意思。 “那好,就给你一刻钟。”方老先生说完后轻轻的招手,米亦竹身后的怀山立刻上前,收拾起满桌的狼藉。 米亦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什么也没想,调动一股真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慢慢的转了一圈。 一刻钟后,米亦竹睁眼,冲师父抱歉的笑笑。 “好了?” “好了!”米亦竹的声音变得平缓而有稳定。 “刚才被吓到了?” “金仙,在这片土地上,就是无敌的存在。”话虽然这么说,可从米亦竹的身上,已看不出丝毫的慌乱。 方老先生缓缓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看向师父,目露不解, “真正无敌的,是人心!”方老先生说完后,伸出手指了指米亦竹的胸口。 米亦竹依然不解。 “前面,你们做得很好,继续做下去,做到寒玉宫的弟子都不愿冲孤城拔剑。一个功夫高一点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怕的?” 这几句话,方老先生说得语重心长。 米亦竹恍然大悟。 此时老管家端来了一套新的茶具,米亦竹微微一笑,继续泡茶。 等晚饭后回到盛兴府,此时宫主位列金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孤城。 还是同往常一样,米亦竹直接朝练武场走去。 情绪稳定,发挥稳定,收招后,米亦竹十分满意。 回屋更衣,米亦竹前往小楼独酌。 一小会过后,有人不请自来。 米亦竹笑着请她坐下,原来是好友,苗少主。 “一个人喝闷酒?”苗少主笑着问道。 “还不至于!” 米亦竹笑着递了一壶过去。 苗少主接过,笑着说那可是金仙。 “那又如何?” “金仙,这片土地上唯一的金仙,无人能与之抗衡!” “孤城有几千带甲之士,还有十万百姓。”米亦竹神色自若的答道。 “不说实话!”苗少主白了他一眼。 米亦竹十分无奈,这话,可是方老先生说的。 “你打算如何应对?” 苗少主说出此行的目的。 “派人去寒玉宫祝贺——不,我打算亲自去。” 说完后,米亦竹看向苗少主,问魔教打算如何应对。 “那是教主操心的事情!”苗少主十分狡猾。 米亦竹大笑。 笑着笑着,苗少主突然不见,然后,老乞丐出现在楼梯口。 “反应还不算慢!”老乞丐夸了一句。 米亦竹也早已察觉,知道这是老乞丐故意为之。 “这么早就回来了?”米亦竹明知故问。 “你也不错,还算镇定。”老乞丐难得的夸了米亦竹一句。 “刚听到的时候,砸了一套上好的茶具。”米亦竹没有隐瞒,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老乞丐在米亦竹旁边坐下,右手伸向桌上的酒壶。 “有这种反应也正常,我听到以后,不也赶回来了。” 说完后,老乞丐一仰头,一壶酒就灌进了肚内。 “寒玉宫,怕是得让他们风光一阵子了!”米亦竹叹了一句。 “你小子,满肚子的诡计,难不倒你的。” 米亦竹冲老乞丐拱手,说他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我来寻你,不是跟你说这个。”老乞丐说完后,学着米亦竹喊了句怀山。 很快,怀山就出现在楼梯口。 “取些酒过来。”不用猜,米亦竹都知道老乞丐想说些什么。 怀山弯腰应下,又退了下去。 “想说什么?”米亦竹把自己的酒壶递了过去。 老乞丐也不嫌弃,伸手接了过去。 “不应该啊,以这老东西的资质,他这辈子都摸不到金仙的大门。”说完后,老乞丐微微皱起了眉头。 “好歹也是寒玉宫,我就不信他们没点什么独家秘籍?再说,是你看走眼了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 “那家伙资质比我还差,怎么可能看错?”老乞丐瞪大了双眼。 “那秘籍呢?” 对米亦竹来说,同啦老乞丐斗嘴,是一种习惯。 也是种乐趣。 老乞丐没有继续开口,认真思考了起来。 怀山悄悄出现在楼梯口,上前把几只酒壶放下后,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说不定,还真让你小子蒙上了!”过了一会,老乞丐终于开口。 “传了这么多代,多少都会留下点压箱底的东西!” 想到自己被追杀半生,才误打误撞混了个真仙,老乞丐有些愤愤不平。 人啊,就是不能比较! “你不是说我满肚子的诡计么,管他是什么真仙,还是金仙,你放心,保证再让他吃几个闷亏!”看到老乞丐的表情,米亦竹体贴的劝道。 盯着年轻这个朝气蓬勃的家伙,老乞丐突然想起宫主还是真仙的时候,自己还能威胁到他,现在这家伙已贵为金仙,自己已经对他构不成半点威胁。 “算了,以后离那个老东西远点,没事的话,千万别去招惹!”老乞丐的脸上,现出了少有的郑重。 米亦竹虽然乖巧的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我再重复一遍,以后千万别去招惹那个老东西!” 米亦竹见他如此,也只得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让怀山递牌子进去。 等陪方老先生用过午饭,米亦竹随即告辞,前往城主府。 城主依然温润如玉,对米亦竹说既然宫主修炼到金仙,还是得派人前往祝贺。 想法与米亦竹不谋而合。 最后在米亦竹的积极争取下,终于得到了这项光荣的任务。 第418章 向金仙道贺 直通寒玉宫的道路,修建得如火如荼,车队缓缓经过时,米亦竹特意打开车窗,看得十分认真。 此次前往寒玉宫,除了怀山,他还带上了刘忠。 这位城主府的前大总管,整日里埋首在公事房,头上已添了不少白发。 米亦竹在心里盘算,等到把内府移交给少城主,至少也还得过上个十五六年,可千万别把刘忠给累坏了。 方总管有一天要是想回府治学,内府有好几个总管的候选。可刘忠要是折了,米亦竹就只能自己顶上。 对一向懒散的米亦竹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此次将刘忠带上,名义上是让他护卫自己的安全,实际上是带他出来散散心,调节一下。 在金仙面前,就算是把盛兴府所有的侍卫和无名者带上,都是徒劳。 出了城南,米亦竹就让刘忠和怀山上车说话。 二人知道米亦竹一向随心所欲,略一推辞,也就弯腰上了马车。 “这次,我那两位好友能赚多少?”米亦竹开口问道。 “每家获利,至少在十万以上。”刘忠知道米亦竹问的是他。 “忙活这么久,也不知这两个图什么!”米亦竹听后摇了摇头,实在是有些不解。 这两家,少说也有几百万的家资,为了这点金币,两位少主整日里陪着笑脸,哪里还能看出少主的骄傲。 涉及到米亦竹的好友,刘忠只能保持沉默。 驶过正在动工的路段后,马车也快不起来,好在对向也没什么来人,否则,更是麻烦。 “这一路上,你都给我看仔细了,选个位置,等路修好后,我打算开家客栈。”米亦竹看向怀山。 怀山急忙应下,随后脑袋就转向了窗外。 “这条路不比商道和管道,恐怕一年得赔上不少!”刘忠是懂如何同主人聊天的。 “赔再多我也愿意,只要是寒玉宫的弟子,不管是不是孤城人士,吃饭住店一律免费。钱,我来出,名声,归城主府!”说完后,米亦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两位太监微微躬身,开始拍起了马屁。 “好了好了,这些话,我在外面已经听得够多了,以后你俩还是少说一些。”米亦竹笑着摆了摆手。 二人笑着应下。 当夜,找了处高地歇下,城主派了一队羽林左卫的儿郎护送,再加上十几位无名者,不会有不开眼的前来送死。 第二天一早继续前进,终于,在太阳西垂的时候,抵达了寒玉山的山脚。 宫主成了金仙,反而变得客气起来,派出宫内的大佬到山下迎接。 寒暄几句,米亦竹带着刘忠上山。 不知怎么回事,米亦竹总觉得这位大佬满脸的欢愉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哀痛。 跟他不熟,米亦竹没好意思开口相问。 慢慢悠悠的上山,顺带欣赏一下山中的景致。 等到了寒玉宫的大门口,宫中的大佬全部等在门外。 米亦男也在其中,米亦竹轻轻的冲他点头。 还好准备的礼物丰厚! 米亦竹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一句。 宫主依旧在殿内等候,一群大佬在前面引路。 带着刘忠进殿,米亦竹满面笑容,冲宫主拱手道贺。 宫主没有起身,坐着拱手还礼。 米亦竹也不介意,客气完就在左侧的第一张案几后坐下。 刘忠,坐在他的身后。 诸位大佬在右侧依次落座。 米亦竹抬头,仔细端详起宫主。 “看什么?”寒玉宫在这位盛兴公手上吃了不少亏,宫主打起精神应付。 “何德何能,我此生居然能得见金仙的宝相。”米亦竹不自觉的叹道。 听到宝相二字,宫主的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不过面上还是古井无波。 “盛兴公谬赞!” 米亦竹微微一笑,又将目光投向对面。 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对面的这些大佬,身上都带着那么一丝丝悲戚。 “宫主是金仙,宫内又有这么多的一段,寒玉宫的底蕴,果然超出想象!”米亦竹叹了一句。 脸上的羡慕毫不掩饰。 “自从坐上宫主的位置,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前辈们创下的基业,毁在我的手上。以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盛兴公海涵!”宫主说得极为客气。 米亦竹心里大呼不妙! 如果宫主还是以前的态度,或者是再傲慢一点,米亦竹觉得十分正常。 可现在位列金仙的宫主同自己客气起来,米亦竹断定,他一定会对自己不利,或者说,对孤城不利。 宫主客气,米亦竹就更加客气,请宫主原谅自己的年少轻狂。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 表面上在笑,心底却是各有算盘。 宫主看着眼前这位英姿勃勃的青年,心底有些惋惜。 米亦竹看着愈发庄严的宫主,心底有些害怕。 那种一切都被看穿后的害怕。 金仙,恐怖如斯! 其实,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是米亦竹,他身后的刘忠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甚至,案几下的左手都在轻轻的颤抖。 贵客上门,怎能无酒! 菜肴虽然有些清淡,不过米亦竹也不挑剔,慢条斯理的品尝,把方老先生的教导发挥到了极致。 “盛兴公就不怕这酒菜有毒?”酒过三巡后,宫主笑着问道。 饶是米亦男的养气功夫再好,身体也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这一幕,逃不过宫主的眼睛。 米亦竹倒是神色如常,他抬起头反问了一句:“有吗?” 二人又是相视一笑。 “宫主比我祖父的年纪还大,算是我长辈的长辈,长辈对晚辈,历来都是关爱有加,甚少听说有主动加害的!” 不得不服软啊! 人在屋檐下嘛! “可晚辈要是总惦记着长辈的东西,算不算是忤逆?”宫主反问了一句。 米亦竹放下酒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忤逆算不上,最多也就是个不敬,打上几板子,也就算了。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宫主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自己这辈子,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宫主听后,看向米亦竹的目光就带着一丝询问。 米亦男则是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你老可是金仙,没看出来?”米亦竹有些奇怪。 “你是客人,寒玉宫岂能如此无礼?”宫主正色说道。 米亦竹听后,冲宫主拱手致歉。 然后双手一摊,示意宫主可以随意检查。 也没见宫主有什么动作,片刻之后,从他的嘴中发出一声叹息。 “什么毒?” “离魂草!”米亦竹笑着回答。 宫主神色如常,米亦竹的对面却传来一声轻呼。 是米亦男! 米亦竹心里一叹,替兄长有些担忧。 “世上,无离魂草的解药!”沉默片刻,宫主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之所以没问他为何无中毒的迹象,想必早已看出他体质特殊。 “所以,我的目标是活过三十!”米亦竹依然面带微笑。 “哦?” “现在已时常头痛,将来必定走火入魔。” 宫主想了想,又是一声叹息。 米亦竹倒是笑容依旧。 等到宴席散去,宫主吩咐诸位大佬将米亦竹送至大门外。 米亦竹笑着与众人告别,还是那位大佬,负责将米亦竹送至山下。 此时天边还挂着最后一丝余晖,米亦竹让刘忠看看,说在山顶观日出日落,就是要比山下的风景好些。 刘忠在米亦竹的身后附和,不过他的目光看向米亦竹的后背,里面透出了浓浓的担忧。 这一幕,尽皆落入寒玉宫大佬的眼底。 等到了山脚,怀山早已安排人搭好了营地。 选择在这个时间赶到寒玉山,宫里的大佬们早已猜到他会有这个举动,看到突然出现的帐篷后,倒也不觉得奇怪。 没做停留,大佬告辞离去。 刘忠欲言又止! 米亦竹冲他摇了摇头,随后一招手,怀山急忙快步赶来。 “礼物都送上去了?”米亦竹开口问道。 “送上去了!”怀山弯腰回话。 “吩咐大家早点歇息,明日一早出发!” 怀山应下,无声的退了下去。 “你也去休息吧,有事等回家再说!”米亦竹转过身,看了刘忠一眼。 刘忠也是弯了弯腰,然后检查岗哨去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米亦竹就带着大家踏上了归途。 来的时候不快,回去的路上也是晃晃悠悠,米亦竹看着山谷间奔跑的动物,甚至动起了打猎的心思。 一左一右两位太监,弯腰苦劝。 “罢了!”劝了很久,米亦竹才叹了口气。 恶作剧的朝窗外击出一掌,惊起野物无数。 二人反应各有不同。 怀山在为米亦竹的武力惊叹。 刘忠则有些忧虑,以为米亦竹是在发泄心中的郁闷。 米亦竹也不解释,就这么一直盯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419章 金仙的威胁 送走米亦竹,米亦男随即返回殿内,与其被宫主召唤,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 果然,宫主还在殿内饮酒。 请殿外的童子入内禀告,很快,那名童子出来,弯腰请米亦男进去。 低头弯腰,米亦男进殿后在中央跪下。 “这副模样,想必是知道错在何处!”宫主的声音响起,没有让他起身。 “刚才在大殿之中,当着客人的面,弟子失态了!”米亦男说完后,把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句客人,让宫主眼内的寒意稍退。 “兄弟连心,倒也情有可原!”宫主反而替米亦男开脱起来。 不过米亦男听后心里一寒,后背开始冒出了冷汗。 “他是孤城的盛兴公,地位尊崇,弟子高攀不上,也无意高攀!”米亦男说得十分缓慢,语气也极为诚恳。 “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失态?”宫主早已成精,哪有那么容易相信。 “盛兴公与我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刚刚听闻,说不遗憾,有违常理。而且他又深得父母的喜爱,将来——恐怕——恐怕父母难免会陷入哀痛。”米亦男的语气愈发诚恳。 宫主静静地看着他的头顶,良久,吩咐他起身回话。 米亦男又磕了个头,这才规规矩矩的起身,弯腰低头。 “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在寒玉宫和孤城之间做出抉择,你要如何面对?” 刚刚的,都只能算是开胃菜,这个问题,才最为致命。 米亦男壮起胆子,慢慢抬头,看向宫主。 眼中全是疑惑! “嗯?”宫主的眼神颇有些玩味。 “弟子不解。”米亦男又垂下了脑袋。 “不知为何,很久以前,孤城就开始防范我寒玉宫,只不过痕迹不太明显。这几年,从冯志武开始,再到城西的真仙宫,包括正在修建的道路,每一桩,无不指向寒玉宫。万一,将来寒玉宫被逼无奈之下,奋起抵抗,你,必须得做出选择。”宫主的表情依旧是古井无波,语气中也辨不出喜怒。 这一次,米亦男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抬头,坚定的说站在宫主这边。 既不是寒玉宫,也不是孤城,宫主对米亦男的答案有些意外。 “没有宫主,就没有米亦男的今日,无论其他人如何看我,不管宫主在哪,弟子必定会站在宫主的身后。”米亦男说完后再次跪了下去。 把头埋下,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过了许久,宫主缓缓起身,然后走下台阶,弯腰将米亦男扶起。 拍拍他的肩膀,宫主什么也没有说,独自走出了大殿。 总算是过关了! 米亦竹虽然替米亦男担忧,可是他也相信以兄长的智慧,应该是有惊无险。 他回到孤城后,先是去了趟城主府,同城主交谈半日后,才饿着肚皮返回盛兴府。 吩咐怀山亲自去城东请回老乞丐,然后带着刘忠上了小楼。 怀山虽然不在身边,可他的徒弟还在后院,不需要吩咐,没过一会,小楼就布上了一桌席面。 “感觉如何?”米亦竹让刘忠坐下,一起用饭。 “恐惧!已经好多年没这种感觉了。”刘忠半个屁股落座,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也是!”在刘忠面前,米亦竹毫不掩饰。 “似乎感觉他能看穿我的一切,不止是武功,还有我所有的想法,或者是隐藏在深处的秘密。” “等老祖宗来了,好好问问他,这么恐怖的家伙,我们要如何抵抗?”米亦竹说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抵抗?”刘忠的表情有些怪异。 “不抵抗,难道坐以待毙?”米亦竹反问一句。 刘忠立刻拍起了马屁,说自己此刻是生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 “我也是没办法,要保护的人太多,只得硬着头皮上。”米亦竹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位金仙,十几位一段,再加上上百的二段,寒玉宫的确有底气觊觎着孤城!” 刘忠看来是真的被吓破了胆。 “老刘!”米亦竹看向刘忠。 “奴婢在!”刘忠突然回过神来,在座位上欠了欠身。 “说一说我们的优势。” “啊?”刘忠没明白米亦竹的意思。 “同寒玉宫相比,我们有哪些优势?” 私下里,米亦竹拿刘忠当朋友对待,对他还是很有耐心的。 “优势?”刘忠慢慢皱起了眉头。 “举个例子,我们有十万百姓,还有几万流民。” 刘忠明白过来,聪明的脑袋立刻运转起来。 “我们的财力比寒玉宫雄厚。” “寒玉宫虽然占据地利,可我们的城墙高大坚固。” “我们还有数千精锐!” ———— 刘忠每说出一项,米亦竹就重重地点一下头。 渐渐的,刘忠的语气也慢慢的变得自信起来。 就在二人互相激励之时,一个刻薄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你俩这种行为,还真是可怜!” 刘忠听后有些尴尬的闭嘴,米亦竹则不满的冲楼梯口翻了个白眼。 老乞丐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刘忠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老乞丐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将手伸向桌上的酒壶。 米亦竹示意刘忠坐下,随后把眼睛转向老乞丐。 “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把我从城东找回!”老乞丐灌上一口,才悠悠的说道。 “要不,你先吃上一点?”米亦竹关切的问道。 “饱了!” 难得啊,以老乞丐的胃口,居然对食物没兴趣。 “没打扰你取乐吧?”米亦竹假惺惺的又问了一句。 “你说呢?”老乞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让他有话快说。 米亦竹放下酒杯,说出了那日在宫主面前的感受。 “你也是?”老乞丐听完后转过头,看向刘忠。 “奴婢的手一直都在发抖!” 老乞丐是城主一族的老祖宗,刘忠自称奴婢,没有说错。 “这么厉害?”老乞丐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向往。 “你想去试试?”米亦竹张口问道。 “他现在比我厉害,我去干嘛?自讨没趣?” 米亦竹急忙点头,他也不愿意老乞丐去冒这个险。 “真仙,控制的是死物,虽然比你们要强大许多,可只要不外溢真气,你们就感受不到太大的压力。” “金仙,控制的人心。”老乞丐说完后指了指米亦竹的胸口,这才继续说道:“就算他完全将真气收敛,你们同样能感受到他的强大。” 米亦竹和刘忠感觉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一旦进入他的控制范围,是不是没有半点逃脱的机会?” 虽然面前坐着的只是真仙,米亦竹还是问了出来。 “有!”老乞丐回答的斩钉截铁。 米亦竹和刘忠都是眼睛一亮。 “你要是金仙,或者是圣人就可以。”老乞丐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二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老祖宗,我是正经在向你请教!”米亦竹的表情有些无奈。 “我也是在正经回答!”老乞丐说得振振有词。 米亦竹想了想,觉得老乞丐的话,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那我就坐以待毙?”米亦竹还不死心。 “不!”老乞丐的回答依然是斩钉截铁。 二人这次有了经验,脸上不再露出期待。 “可以逃!有多远逃多远!”老乞丐给出了自己的办法。 果然,二人听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苦涩。 “我倒是能逃,可盛兴府搬不走啊!”米亦竹弱弱的吐出一句。 “你啊!果真是要钱不要命!” 老乞丐看了米亦竹一眼,随后专心喝酒。 米亦竹和刘忠也开始喝起了闷酒。 “按你的意思,孤城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过了许久,米亦竹悠悠的叹了一句。 “刚才,我说的是你俩,跟孤城没什么关系。”老乞丐说完后嘿嘿笑了起来。 二人同时看向老乞丐。 “小太监刚才说的不错,这些都算是孤城的优势。” 在老乞丐眼中,刘忠依然算是个年轻人。 “金仙,能同时对付多少人?” 米亦竹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老乞丐摇了摇头。 “你能对付多少?”米亦竹继续追问。 “就算全是一段,二三十人应该没有问题。”老乞丐想了一下,张嘴说道。 “那金仙至少能对付几百,孤城哪有那么多的一段,算上二三段,勉强能凑出几百,还是没有胜算。”米亦竹的脑袋转的飞快。 “没有二三段,四段也行,哪怕是功夫差点,可一样要分掉金仙的精力,一千多人,恐怕是够了!”刘忠在一旁补充。 “这样一来,孤城,就只好拱手让给魔教了!” 米亦竹的神色有些复杂。 老乞丐在一旁自顾自的喝酒,也不知有没有听他俩的谈话。 “如果拉拢庄园,让他们也贡献一部分力量,剩下的,还是能同魔教拼上一拼。”刘忠想了想,在一旁出了个主意。 “你俩这猪脑子!啧啧——”老乞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二人再次将头转了过去。 刘忠的表情有些无奈,米亦竹则是瞪起了眼睛。 “那老东西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好不容易才练到金仙,会跟你们这些家伙拼命?”老乞丐说完后用食指指了指二人,表情十分不屑。 “什么意思?”刘忠虽然不好开口,但是米亦竹可以。 “这老家伙最大的作用,就是让寒玉宫的这块招牌再次亮了起来,另外就是给其他势力造成压迫。” “他要是亲自下场——”米亦竹有些犹豫。 “他是真仙的时候都不会出手,现在前进一步,更不会出手了!” 这几句,老乞丐说得十分感慨。 第420章 前往真仙宫 米亦竹事后才想起,孤城还有一大助力,那就是白真仙。 白家数代经营,已与孤城密不可分,一旦孤城有难,白真仙就算再怎么超脱,也无法置身事外。 对于这位武学奇才,米亦竹同他接触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盛兴公上门拜访。 盛兴公派怀山亲自前往真仙宫,送上拜帖,给足了白真仙面子。 白真仙当年能牢牢的掌控住骑兵部队,自然不会是全靠武力。他不但亲自接见了怀山,还对盛兴公的即将来访表示出极大的欢迎。 米亦竹轻易不用盛兴公的仪仗,进出城门甚至不需要戒严。不过这次,他一反常态,不但摆出盛兴公的威仪,还早早就报备了行程。 南门,已提前两个时辰戒严! 等到盛兴公的车队缓缓通过,两侧的百姓纷纷起身。他们在拍打着身上不多的灰尘时,才察觉这位平日里没什么架子的盛兴公,早已成为孤城的重要人物。 真仙宫离孤城并不算远,出了南门,米亦竹下令车队加速,赶在午时前,停在真仙宫的大门外。 白真仙带着一众弟子在大门外迎接。 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米亦竹见白真仙冲自己弯腰行礼,急忙快步上前,将白真仙扶起。 这就是差距啊! 想起宫主的故作深沉,米亦竹不禁在心中感慨。 十万枚金币!是米亦竹带来的礼物! 白真仙直言太贵重了,米亦竹揉了揉肚子,轻轻的说句饿了! 白真仙一愣,随即不再推辞,请盛兴公入内。 怀山跟在米亦竹的身后进去,至于其他人,自有宫中的执事安排。 这些执事,都是白真仙亲自在家族中挑选的可靠之人,不但薪俸优厚,出门办事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真仙宫占地很广,大殿比照寒玉宫,修得无比奢华。为此,白真仙特意前往城主府请罪。 “真仙宫与城主府不同,真仙宫太过寒酸,如何与寒玉宫比肩?城主府要的,从来都不是自身的威严和百姓的畏惧,在城主府的眼中,最宝贵的,是百姓的拥戴。而这些,再奢华的大殿也给不了!” 城主温言抚慰。 白真仙听后,感叹城主能有如此胸襟,孤城至少百年无忧! 殿内早已备好宴席,白真仙请米亦竹上坐,米亦竹笑着摆了摆手,径直走向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白真仙无法,只得踏上了台阶。 看了看案几上的菜肴,极合米亦竹的心意。 米亦竹就算再是个吃货,也不会在意这口吃食。只不过啊,这人跟人啊,最怕比较,米亦竹现在看白真仙顺眼,就觉得这真仙宫,不管哪方面都比寒玉宫要强上几分。 怀山依旧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伺候。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落到了寒玉宫的宫主身上。 这位新出炉的金仙,在这片土地上可是掀起了一股风暴。 不说别的,北边正在修建的道路上,有内府的探子,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每日里,都有前往寒玉宫道贺的车队。 “白真仙如果要更进一步,需要多长时间?”米亦竹开口问道。 白真仙一张嘴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米亦竹有些愕然。 “这,恐怕还得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言外之意,就是他也没什么把握。 “为何宫主十年不到,就能位列金仙?”米亦竹想起老乞丐的疑惑。 “寒玉宫,恐怕有他们独特的修炼方式。” 这个问题,看来白真仙也反复想过。 米亦竹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如果寒玉宫的历任宫主都是金仙或者圣人,米亦竹无话可说。 可偏偏寒玉宫的宫主之中也有人止步真仙,而且他们位列真仙时,年龄比现任宫主都要小上许多。 换句话说,现任宫主的资质,真的不算太好。 白真仙都要三十年,宫主,凭什么? “盛兴公觉得不妥?”见米亦竹微微皱起了眉头,白真仙开口问道。 “头发都白了才跨进真仙,这才几年,又前进了一步,我都不知道该夸他大器晚成,还是怀疑他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在白真仙面前,米亦竹说得极为露骨。 白真仙眼皮一跳,看向米亦竹的目光中满是探究。 见白真仙注视着自己,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米亦竹谈起了自己拜会宫主的情形。 前面那些,都在白真仙的意料之中,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不过米亦竹最后面色凝重的说了一句:“宫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白真仙的脸色,瞬间也变得有些难看。 别说宫主是金仙,就算是真仙,身体早已经过千锤百炼,是不可能出现一点异味的。 就像老乞丐一样,无论他在城东灌下多少美酒,身上都不会出现酒味。 当然,像把酒洒在身上这种情况除外。 血腥味! 以白真仙的认知,只有可能在一种情况下出现。 白真仙没有怀疑盛兴公撒谎,盛兴公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抹黑宫主。 不过,让他好奇的是,为何米亦竹能察觉得出来? 他可只是一段啊! 白真仙的年纪也不算大,不像那些老狐狸,说话云山雾罩。心里有疑问,自然就问了出来。 “我问过刘忠,他说没有察觉,我也就不太确定,可昨日与蚕员外见了一面,发现就是他身上的那个味道,只不过要淡上许多。” 米亦竹没有直接回答,总不能满世间宣传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吧。 蚕员外! 大名鼎鼎的屠夫,孤城无人不知。 “魔教来势汹汹,宫主位列金仙,算是好事一桩,为何盛兴公面有隐忧?” 从冯志武的事情,白真仙就有所察觉,只不过一来他是武将,二来那时他刚刚突破到真仙,还在领悟真仙境界的妙处,也就没有对局势做过多的关注。 “那为何政务院不直接让冯志武接了你的位置?”米亦竹反问一句。 这句话正好问到白真仙的心坎上,他冲米亦竹拱了拱手,请他赐教。 “不算山上,就说这孤城之中,从寒玉宫出来的弟子没有一千,也有数百,再加上庄园、西边,至少也有两三千人。如果再让寒玉宫掌控了军队,你想想这个后果!”米亦竹说完后,满脸的郑重。 “可寒玉宫势力再大,始终只是个江湖门派!” “掌控了军队,它就不是了!”米亦竹端起酒杯,轻轻的摇了摇头。 白真仙不再开口相问,陷入了沉思之中。 米亦竹也不打扰,独自品尝起这真仙宫的美酒。 怀山端着酒壶,十分殷勤。 “他日,孤城会不会像忌惮寒玉宫那样,防范我真仙宫?” 许久过后,白真仙开口,缓缓问道。 米亦竹听后突然笑了起来,说将来这里至少也得是个金仙宫。 白真仙配合着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等待着米亦竹的答案。 “等这里能有寒玉宫的底蕴,至少得是百年之后。那时候我早就不在了,想知道答案?过个几十年,你去问少城主的孙子。”米亦竹依旧面带微笑。 白真仙也笑了起来,少城主现在才刚刚学会走路,等他的孙子掌控孤城,的确得等上个几十年。 “这里离孤城太近,我听说你的弟子每月都要往返孤城,只凭这一点,就能与孤城命运相连。”米亦竹收了笑,又发自肺腑的说了几句。 “我不希望我教出的弟子,一个个的都忘了孝道!” 米亦竹一拍大腿,叹出了一个“好”字! “我明白盛兴公的意思,也请盛兴公放心。”白真仙先给米亦竹吃了颗定心丸,然后请米亦竹把礼物收回。 “满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挣钱容易,这些钱财,你就留着给那些小家伙们改善一下生活。他们,也是我孤城的儿郎。” 送出去的礼物,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白真仙再也无法推辞,只得拱手谢过。 目的达成,米亦竹的心情极为放松,与白真仙聊起了过往。 二人都是在孤城长大,也有着许多共同的话题。 最后,又聊到南门外正在修建的的真仙宫。 或者说,是真仙府。 “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修那个真仙府,我花了不少钱,到时候少不得要想些法子弄点回来,你装作不知就是,不要凑那个热闹。” 米亦竹的笑容,有一丝狡黠。 “可这毕竟是前辈的府邸——”白真仙听后有些犹豫。 “他一天都不会住的!”米亦竹说完后才想起这件事不能外传,表情就有些懊恼。 “盛兴公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外传。”见米亦竹流露出真性情,白真仙不禁露出了微笑。 反正已经开口,也不在乎多说一点,米亦竹告诉白真仙,这个真仙府是用来对付魔教的。 “前辈就没有开宗立派的想法?”白真仙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夸张。 指了指自己,米亦竹告诉白真仙,就算是调教自己一个人,老祖宗也是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 说完后还摇了摇头,表现得十分无奈! 第421章 修炼无止境 拔刀、攻上! 久违了,如此熟悉的动作! 行云流水? 不,是化繁为简。 米亦竹一刀劈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刘忠都觉得避无可避。 不过,他只是个看客,真正同米亦竹比试的,是老乞丐。 动手前,老乞丐承诺不用意念控制武器。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不降维打击。 米亦竹原本极为自信,可眼前一花,老乞丐就消失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下一刻,手中的弯刀也莫名其妙的消失。 再一看,老乞丐还是在米亦竹面前,只不过他的手中,握着米亦竹的弯刀。 从头到尾,刘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就是看不清老乞丐是如何做到的。 “靠速度,胜之不武!”米亦竹表示不服。 “既不能控制你的兵器,又不能利用速度,是不是还不能利用真气碾压?”老乞丐被气笑了。 米亦竹想了想,认真的点头。 “这么恨我?要不我干脆让你揍一顿算了!”老乞丐的语气中,透出了浓浓的讽刺。 米亦竹摇头,说不是那个意思。 “你能不能把自己禁锢到一段,然后让我领教一下?” 老乞丐摇了摇头,说这样做,对他毫无益处。 说完后老乞丐手一伸,弯刀自动升到半空,然后对准了自己的主人。 米亦竹! “刚才是陪你闹着玩的,现在才是真正的过招。” 话音刚落,弯刀就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朝米亦竹的腰间斩去。 角度刁钻,是米亦竹的拿手好戏,平日里,他在琢磨如何进攻的时候,也在思考要如何防守。 轻易就避了过去,米亦竹甚至还试图用脚尖去碰触刀柄。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将一股真气灌注到弯刀内,干扰老乞丐的指挥。 这么明显的小心思,老乞丐怎么会看不出来,几招过后,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让米亦竹如愿以偿。 可惜,无半点作用! 百招过后,米亦竹后背中了一刀。 再往后,场面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等到最后老乞丐收招,米亦竹浑身鲜血,强撑着站在场地中央。 老乞丐嘿嘿一笑,上前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嘴里吐出了一个‘倒’字。 米亦竹应声倒地。 招招手把刘忠也唤到跟前,老乞丐一屁股在米亦竹的身旁坐下。 弄得刘忠把腰弯成了一只虾米。 “感觉如何?”老乞丐看向龇牙咧嘴的米亦竹,笑着问道。 “一旦——进入到——你的范围,就——没办法——逃出去。” 米亦竹明显比以前要强上许多,至少还能表达自己的感受。 “这片天地,能让你最快的揣摩到真气的妙用,好好珍惜吧,等喝完你的喜酒,我就要走了。”老乞丐说完后,伸出手拍了拍米亦竹的伤口。 米亦竹的表情更加痛苦。 “记住,再强的身体,都有个尽头,可这里——”老乞丐说完后点了点米亦竹的脑门,然后接着说道:“是没有尽头的!” “我能控制住整个练武场,金仙我不知道。不过想想,要控制住一个盛兴府,应该问题不大,那么圣人呢?” 老乞丐又开始了引诱模式。 “你还真——不怕我——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刚才,你的头痛可否加剧?” 米亦竹认真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的真气越强,夹杂的离魂草的毒性也就越多。你想想,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能随意指挥真气的时候,体内的离魂草之毒是不是就越来越少了?” 老乞丐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米亦竹听后,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不过,他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不管了,练吧,听老家伙这么一说,那位结局悲惨的老祖宗,多半是位圣人。 十年到真仙,再用三十年到金仙,到时候自己也就六十多了。 圣人? 自己又不是宫主,哪来那么多的上进心? 也不知道刘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也想试试。 老乞丐一直看刘忠比较顺眼,既然他主动要求,老乞丐就慷慨的成全了他。 结局自不必说,刘忠倒在了米亦竹的旁边。 此时米亦竹已能坐起,他看刘忠的眼神,就像看城门口的那个傻子。 “老刘,是不是最近——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米亦竹关切的问道。 刘忠暂时还不能说话,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看看小太监这觉悟,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老乞丐居高临下,对米亦竹说出两句话后,背着手前往城东挥霍去了。 米亦竹看着老乞丐的背影,哭笑不得。 “你说你啊,我躲都来不及,你还主动往上凑,也不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转过头看了刘忠一眼,米亦竹开始数落起来。 私下里,他拿刘忠当是忘年交,说话的语气也极为随意。 借这个机会,米亦竹可是把他好好的说了一顿。等到他能慢慢的坐起,米亦竹将他小心的拉起,二人互相搀扶着朝练武场边走去。 都是一段,身体恢复得很快,一觉醒来,已能行动自如。 秦皇汉武,有哪个是武林高手? 如果靠武学上的修为就能成就大业,城主府早就不知道易主多少次了。 米亦竹让怀山递牌子进去,然后前往方府,聆听师父的教诲。 方老先生对米亦竹的表现还是满意的,度过了最初的惊慌,这家伙已开始在积极的寻求应对的方法。 米亦竹没有用这些烦心事去打扰方老先生,他先是老老实实的练字,然后听方老先生讲了几个典故,又挑些市井间的趣事讲给师父听。 等到午饭后陪师父喝完茶,米亦竹才起身告辞,急匆匆地赶往城主府。 城主的修养极好,他先是同米亦竹聊了聊他的婚事,随后又关心了一下盛兴府的清理情况,最后才谈起了正事。 “已有不少庄园主前往寒玉宫道贺,西域的特使也去了不少,这样下去,至少在声势上,孤城就被比了下去。”米亦竹有些忧心。 “此消彼长,倒也正常。”城主表现得十分冷静。 “金仙,当世唯一,如果没有人异军突起,恐怕这股声势只会越来越大。”米亦竹的眉头已经深深的皱起。 “白真仙如何?”城主问道。 “三十年!”米亦竹摇了摇头。 “哦?”城主有些意外,稍一停顿,随即继续说道:“说吧,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短期内无人能与宫主抗衡,就只剩下两个办法。” “讲!” “要么想办法抹黑,要么就把他高高的供起。” “说下去。” “宫主久不在人世间行走,想要抹黑倒也容易,可时间一长,经不起推敲。” “供起来就有些难了,不过一旦做成,对宫主的制约会立竿见影。” 说完后,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做事,要光明磊落,好好说说,如何才能将宫主高高的供起来?”城主也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也不知米亦竹同城主说了些什么,反正从大殿出来的时候,米亦竹依然是面带微笑。 马车出了城主府,直接驶向政务院,米亦竹的运气很好,他想找的董学士和陈学士都在。 把二人拉上自己的马车,弄得两位大佬一头雾水。 “不要紧张,今天找你们,是商议宫主的事。” 见二人的表情,米亦竹笑着宽慰了两句。 “宫主?”二人的表情更加疑惑。 “虽然我代表孤城最先前去祝贺,可毕竟我们隔得最近,而且寒玉宫又为我们培养了那么多优秀的人才,所以特意来找你们二位商议,看看还有什么能做的。” 都是老狐狸,一听就明白了米亦竹的意思。 “盛兴公想必是已经有了主意!”陈学士开口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说得不对的话,你们直接指出来啊,宫主虽然很小就进了寒玉宫,可毕竟在孤城还有些远亲,找出来,嘉奖。” 两位学士点头,陈学士补充说还可以给个小官做做。 “现在不是正在修城门么,直接将宫主的丰功伟绩刻在城墙之上,我去请城主题词。” 二人依然点头。 “要不再在城门外给他立个石像,然后派侍卫看守。”陈学士继续补充。 米亦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至于其他的,比如修缮祖坟,维护旧宅等,这些虽然都是常规操作,米亦竹还是一一列举出来。 最后,董学士又提出,不妨仿照真仙宫的例,每年再拨出一笔给寒玉宫。当然,说辞得改改,就说是孤城百姓感念宫主的守护,自愿捐赠的。 米亦竹对两位学士的智慧大加赞赏。 孤城,卑微到尘埃里,看你要如何下口。 政务院的执行力从来都不用质疑,米亦竹同他们聊完,随即放心的返回盛兴府。 老乞丐坐在大门外,早已等得不耐烦,米亦竹刚下马车,就被他拖到了练武场。 于是,米亦竹又开始了悲催的修炼。 等到瘫在地上,老乞丐坐在一旁讲起了窍门。 “我的天地里,真气无处不在,你要仔细体会,观察他们的变化。然后想想我是如何做到的。” 米亦竹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听着。 第422章 盛兴公赚钱 另一位刺客也死了! 尽管他把这辈子干过的所有坏事都说了好几遍,可蚕员外依然捕捉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孤城已知的一段也就那么多,不知道这些一段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又甘愿受人驱使? 蚕员外很少受到这样的挫折,郁闷的他前往盛兴府请罪。 知道米亦竹的习惯,蚕员外到了戌时才从内府出发。 在大厅坐了一小会,米亦竹的马车就停在盛兴府的大门外。 二狗守在大门外,急忙上前禀告。 米亦竹听后点了点头,进到大门后朝大厅走去。 “用饭了没?”一进大厅,米亦竹就关切的问道。 蚕员外早已起身,他弯了弯腰,说米管事送了点心过来。 “光吃点心怎么行,怀山?” “奴婢明白。”怀山说完后弯腰退下。 有些话,在这对主仆之间已不需要直接说出口来。 踏上台阶,米亦竹让蚕员外坐下说话。 蚕员外没动,把腰又往下弯了弯,满脸惭色的请罪。 米亦竹挥了挥手,还是让他坐下再说。 “能使唤三位一段,早就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查到些什么!” 米亦竹不认为这是蚕员外的问题。 “可终究是下官学艺不精,让他死在了刑房。”蚕员外依旧十分自责。 米亦竹点了点头,说那就罚俸三月吧! 蚕员外起身应下,心里这才觉得好过了些。 再次坐下,米亦竹问起了那位异人的情况。 得知那家伙还活着,米亦竹不禁在心里感叹他生命力的顽强。 不过,更加赞叹蚕员外的执着。 “掏干净没?”米亦竹问道。 “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让他活着,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掌门还没有落网。 “别把他玩死了,这可是棵摇钱树。”米亦竹叮嘱一句。 “摇钱树?”蚕员外十分不解。 米亦竹想起前段时间送来的二十万枚金币,心想这异人的师父也该上门了。 “总之你记住,千万别把人给我弄死就行。”米亦竹又叮嘱了一句。 蚕员外急忙点头应下。 既然盛兴公说他是颗摇钱树,那就一定是颗摇钱树,在孤城,还无人敢质疑盛兴公讹钱,不,挣钱的本事。 怀山出现,说花厅内已布置好酒席。 米亦竹起身,蚕员外也急忙起身。 等到了花厅坐下,米亦竹说自己方府用过晚饭,这一桌,都是给他准备的。 蚕员外的心里十分感动。 这时代等级森严,对属下能做到这个份上,在孤城大概也只有盛兴公了。 米亦竹端起酒杯,蚕员外拿起筷子,二人继续聊天。 “你认为寸广会的掌门就躲在西边?”米亦竹开口问道。 “是!”蚕员外吃得很慢,在盛兴公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 “你打算怎么做?”米亦竹的心里其实大致已有了答案。 “下官想再跑上一趟,这次,我打算带些好手过去,拿下他,才能打掉这个新的杀手组织。”蚕员外说完后放下筷子,满脸期待的看向米亦竹。 “去吧!人手你自己挑,我再让刘忠陪你跑上一趟。” 法外之地的人都不是善茬,米亦竹可不想蚕员外折在那里。 等到蚕员外离去,米亦竹起身前往小院,请老乞丐同自己一起前往练武场。 老家伙现在每日都要等米亦竹吃上一番苦头后,才会心满意足的前往城东。 今日,着实让他久等,老乞丐就带了几分情绪。 后果就是,米亦竹比平日里的模样还要惨上几分。 “这么——小气?”米亦竹躺在地上,看着俯视自己的老乞丐说道。 “琢磨出点东西没有?”老乞丐没有理会他的废话。 米亦竹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不急,还有时间。”老乞丐说完后,再也没有理会,背着手朝场边走去。 又等了一会,米亦竹坐起,伸手招过怀山,然后在他的搀扶下起身,慢慢回房间去了。 第二日,米府的管家良叔前来,说二少爷有信回来。 这是米亦竹特意嘱咐的,说二哥要是有信回来,让良叔送过来看看。 白天,米亦竹自然不在盛兴府,等他回家,小言跟在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米亦竹打开一看,都是些日常的问候,于是又叠好递回给小言。 总算是松了口气! 蚕员外是个务实的行动派,几日后同刘忠一起,带着大批好手,低调的出了孤城。 在城外,与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擦肩而过。 此人沿中轴线一路向北,最后在盛兴府前停下。 下马、上前! 盛兴府除了怀山,其他人都还是很和善的,门口的侍卫听说后,还是报了进去。 很快,二狗和小言赶了出来。 原来,是米亦竹早有交代。 二狗将人迎了进去,小言也赶往方府禀告。 米亦竹听后两眼放光,对方老先生说财神爷来了。 见他兴高采烈的模样,方老先生笑着骂了句小财迷。 起身,米亦竹告辞,理由是榨干他们的财富,然后用在孤城百姓的身上。 话说得冠冕堂皇,方老先生让他快快离去。 回府,米亦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缓步进入大厅,客人起身,冲米亦竹点头致意。 米亦竹也不介意,江湖人士么,哪能懂得这么多的规矩。 不过身后的怀山十分愤怒,在心里默默的给客人记上了一笔。 踏上台阶,米亦竹坐下,同时请客人落座。 “东西,我已安排人送过来了。”客人首先开口。 “收到了。”米亦竹可没有赖账的意思。 “金额太大,多方筹措,时间用的稍微久了一些,还请盛兴公见谅。”客人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不,时间刚刚好。”米亦竹说完后,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有侍女入内,奉上香茗。 茶叶,在西域算是稀罕物,而且价比黄金,喝过的人没有多少。 至于像方老先生那样极为喜爱的,更是没有几个。 果然,客人端起尝了一口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米亦竹吩咐给客人换成葡萄酿。 上好的葡萄酿,果然让客人眉头舒展。 看来,这位客人也是养尊处优惯了。 米亦竹做出判断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盛兴公,我徒弟的事——”客人没打算同米亦竹绕圈子。 “你想我怎么做?”米亦竹反问一句。 “吃了这么久的苦头,自然是希望能将他救出大牢。需要多少钱财,我尽全力筹备。”同米亦竹打过一次交道,客人自以为已经了解米亦竹的性格。 “不可能!”米亦竹一口回绝。 客人没想到米亦竹拒绝得如此干脆,突然愣住。 至于米亦竹身后的怀山,表情则十分畅快。 “盛兴公需要多少钱,尽管开口!”客人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焦急。 “刺杀城主,这是什么罪名,我能保住他不死,已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你还想把人捞出去?” 米亦竹收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匪夷所思。 客人张嘴还想再说,被米亦竹伸手拦住。 “这事我们待会再聊,有件事我得现弄清楚,关爱徒弟的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可不多见。” 说完后,米亦竹死死的盯着客人。 “他除了是我的徒弟,还是我大哥的儿子!”客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回答。 “你的侄子?也说不通啊!”米亦竹的眼神里尽是疑惑。 “我家,就我们兄弟二人,他是我大哥的独苗,我——我——我从未成家。” 为了救人,这些隐私也只好主动交代。 “难怪!”米亦竹说完后还叹了口气。 “盛兴公?”客人的眼神中又浮现出一丝希望。 “我跟你说了,放出来,你就不要想了。” 同情归同情,米亦竹还是坚定的摇头。 “盛兴公,只要您能帮我们这一回,我们古家上下,将来必定听从盛兴公的差遣。” 原来客人姓古。 法外之地的一个小家族,这句话实在是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不过,他家有商队! 往来东西的商队。 “按你的要求,我办不到!”米亦竹还是坚定的摇头。 “盛兴公?”客人起身,看样子是打算给米亦竹下跪。 毕竟是给了自己二十万枚金币的客人,米亦竹急忙起身,走下台阶拦住。 “盛兴公!”客人的眼中已满是哀求。 “我说过,我最多保他不死!”米亦竹也很为难。 请客人坐下,米亦竹在大厅内慢慢踱步。 “单独关押,不用刑,饮食么,只要他愿意,吃什么都可以,每年,你可以探望一次。”米亦竹缓缓说道。 说完后看向客人,说再多,自己也没办法。 客人起身弯腰,拜了下去。 挥挥手让他免礼,米亦竹接着说道:“不要想着逃跑,更不要想着劫狱,否则,就是上天入地,也会把他抓回来处以极刑。” 客人急忙应下,然后问需要多少金币打点。 “每年五万,到时候直接让人拖过来就是。” 米亦竹的开价又准又狠。 客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下。 见他如此上道,米亦竹突然有些心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等过上几年,赶上大赦,我再替你想想办法!” 客人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第423章 师父谈离别 在老乞丐的天地里,米亦竹试着把自己的真气散发出去,结果才刚刚离开身体几寸,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说没有挫败感,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米亦竹也谈不上有多失望,真仙与一段的差距,原本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老乞丐对米亦竹肯动脑筋感到十分欣慰,结局就是米亦竹躺在地上的时候,看起来没那么惨。 起身、回屋,明日兄长要来。 这次来,主要是看修建道路的账本,这才刚动工多长时间,几十万枚金币就花了出去。 顺道来盛兴府做客,既符合寒玉宫的利益,也是人之常情。 先公后私,等米亦男带人看完账本赶到盛兴府的时候,夕阳西下。 米亦竹没有陪方老先生用晚饭,回到盛兴府后,他直接上了小楼,一边喝着葡萄酿,一边等着兄长的到来。 怀山在大门外迎接。 等米亦男下了马车,怀山快步迎上,满脸堆笑。 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低声说主人早已在小楼等候。 米亦男对怀山很是客气,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等米亦男上到小楼,米亦竹起身,笑着请兄长落座。 “查得如何?”米亦竹笑着问道。 “从账上来看,没有问题。”米亦男说完后叹了口气。 米亦竹听后笑了起来,户政司那帮做账的高手,都是祖传的手艺。 “整条路修下来,预计要三百万。”米亦竹笑着给兄长透露了一个小秘密。 米亦男心里一惊! 三百万,寒玉宫就得分摊一百五十万,也不知这么大一笔钱,宫主要去何处筹集。 放下心里,米亦男开了句玩笑,说自己没赶上好时候,要是早几年修这条路,自己也能多回几趟家。 “没关系,你还得走上好几十年。”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什么意思?” “我看好你!未来的宫主!” 米亦男脸色一变,让米亦竹不要开这种玩笑。 “年轻一代的人中间,还有谁能与你争锋?”米亦竹脸色一沉,立刻变得杀气腾腾。 “你想干嘛?” 米亦竹浑身的杀气,居然让米亦男有些心惊。 “让我那两位好友带他去城东转转,让他明白人世间除了修炼,还有许多事情可做。” 画风一变,米亦竹杀气尽褪,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米亦男哭笑不得。 “城东到底有些什么?”米亦男轻轻问道。 家中三个男人,就只有米亦竹去过城东。 “要不,我待会带你去转转?”米亦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米亦男也笑了起来,说你不怕,我就不怕。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这一笑,米亦竹觉得冲淡了不少忧伤。 忧伤,自然是从米亦男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等到二人微醺,米亦竹才问了出来。 “何出此言?”米亦男看向米亦竹。 “这么多年的兄弟,我还察觉不出?”米亦竹反问一句。 米亦男眼神一黯,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干掉。 米亦竹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讲述。 “师父,没了!”米亦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 米亦竹一愣。 他不止一次听米亦男提起他的师父,温和善良,对米亦男关爱有加。 “怎么回事?”米亦竹以为他师父倒在了草原上。 “师父前段时间与宫主一起出去,没能回来。” 说完后,米亦男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这位可怜的一段,虽然贵为寒玉宫的大佬,可在宫里,同样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宫主去了哪里?”米亦竹觉得非常奇怪。 出了趟远门,回来就变成了金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米亦男摇了摇头。 “有多少人没能回来?”米亦竹继续问道。 “三十六人!”米亦男在强烈的抑制自己的情感,不让眼泪滑下。 “二哥,我这里不是寒玉宫,想哭,你就哭吧!”米亦竹没有再问,轻声劝了两句。 米亦男缓缓抬头,脸庞终于有泪珠滑下。 米亦竹起身,默默地替兄长倒酒,然后独自走到窗边。 过了一会,米亦男举起袖子轻轻拭泪,随后冲米亦竹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我是你弟弟,跟我说这个干嘛?”米亦竹转身,语气中有了一丝不满。 米亦男没有说话,伸手抓过面前的酒壶。 “宫主怎么说?” 见兄长的心情己经平复,米亦竹接着问了起来。 “回寒玉宫的途中遇到了埋伏。”米亦男的脸上添了一丝愤恨。 “谁干的?”米亦竹当场愣住。 “你知道这次有多少人同宫主出去?” 米亦男没有直接回答米亦竹的问题。 “多少?” “三十六人。” 换句话说,只有宫主一人回来。 米亦竹大为震惊,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剩下的话,两兄弟己不需要再说,二人喝起了闷酒。 最后,差不多同时倒下。 老乞丐见米亦竹一反常态,没来小院主动邀请自己前往练武场,于是气冲冲的赶往小楼,结果发现两兄弟早己烂醉如泥。 摇头,然后扛着二人下楼。 第二天一早,两兄弟几乎同时醒来。 刹那间,二人都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用过早饭,二人在盛兴府的大门口告别,一人前往盛兴府,一人直奔南门。 一上马车,米亦竹就沉下脸来,虽然他不知道这三十六条人命到底是如何没的,不过他相信宫主肯定难逃干系。 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的时候,他轻轻的吩咐几句,怀山随即弯腰,带着几名侍卫急匆匆地走了。 换上一副笑脸,米亦竹踏进了方府。 一见方老先生就弯腰请罪,方老先生知道缘由,笑着说了句情有可原,然后让他坐下练字。 米亦竹写字实在是没有天分。 被师父调教了这么多年,别说同满腹经纶的师兄们相比,就算是同独孤复比,也得差上一截。 方老先生说,一笔一捺,中间缺了些灵气。 灵气这东西,对米亦竹来说,同老乞丐的真气差不多。 够不着! 练完字,就是听方老先生讲典故。 方老先生想到哪就说到哪,天马行空,随心所欲。 米亦竹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方老先生讲起一个故事。 就算是太平时节,寒玉宫每过几十年,也会损失一批弟子,而且,都是留在宫内的佼佼者。 太平时期,这算是大事,就被记载了下来。 米亦竹听后,面上不显,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人老成精这四个字,就像是为方老先生量身定做的。 “听懂了?”讲完后,方老先生笑眯眯的问道。 “听懂了!”米亦竹起身弯腰。 “你打算如何应对?” “血债,要用血来偿还!”米亦竹又把腰往下弯了弯。 “任重道远!” “孤城儿郎,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米亦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错!” “错?”米亦竹抬头,满脸的愕然。 “这天下所有的人,都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方老先生说完后,伸出手想抚摸米亦竹的脑袋。 米亦竹急忙低头,好让师父摸得舒服一点。 “徒儿明白了!” “包容!一定要记住,包容!”方老先生缓缓的说道。 “是!”米亦竹又把脑袋往前凑了凑。 用饭、喝茶,方老先生午休的时候,米亦竹就去书房里坐坐。 等老管家扶着方老先生出现在书房门口,米亦竹急忙起身,上前扶住师父的另一侧。 最近这段时间,米亦竹爱上了这间书房,打算在盛兴府也建上一个。 “等我走后,你跟你大师兄,一人一半。”方老先生在椅子上坐下后,笑着冲米亦竹说道。 米亦竹心里一紧,笑着说至少还得等二十年。 方老先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米亦竹坐下说话。 米亦竹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方老先生的脚边,把后背靠在方老先生的腿上。 “你是盛兴公,成何体统?”方老先生笑着呵斥了一句。 “又没有其他人!”米亦竹难得在方老先生面前顶嘴。 方老先生摸着他的头顶,没有说话。 “小竹!”过了许久,从方老先生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一句。 “嗯!” 米亦竹心里一颤,多少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我走以后,你不许哭,也不许为我守孝。” 方老先生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 米亦竹没有出声,他的眼眶瞬间变得潮湿起来。 “听到没有?” “没有!” “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我——我——我办不到!” 已有了哭腔。 “师父教你规矩,是为了让你不被世人轻看,可不是为了让你被礼教束缚。师父要真是那么古板,就不会让你的师侄外出游学。” “我会立下遗嘱,不止是你,其他的徒弟都一样,你最小,今天特意嘱咐一番。” 米亦竹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用沉默应对。 “我已经跟你的大师兄讲了,只带着你送我的礼物入土,你大师兄还不乐意。” 说到这里,方老先生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想我了,就来我的墓前陪我聊聊天,等将来有了孩子,带来给我看看。” 米亦竹依然沉默。 “听到没有?”方老先生轻轻地拍了拍米亦竹的头顶。 米亦竹用鼻子‘嗯’了一声。 “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爱惜自己的性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 第424章 真仙的天地 从方府出来,米亦竹两眼通红。 怀山此时刚好赶回,附在米亦竹的耳边说了几句。 米亦竹的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他的心情已恶劣到无以复加。 三十六户人家,目前已查了九户,连尸体都没收到,寒玉宫就送了几套衣服回来。 家人也只能给他们立个衣冠冢,还不敢有半句埋怨。 一句解释都没有! 寒玉宫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闭上眼睛,缓缓的调动一丝真气—— 否则,这辆马车恐怕就得四分五裂了。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前往老乞丐的小院,请他去练武场上转转。 这件事,他是不会告诉老乞丐的。 老乞丐看着虽然不问世事,可这么多年下来,米亦竹清楚他骨子里还是个嫉恶如仇的人。 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说不得就要上山去问个清楚。 真仙对金仙,那是在找死。 老乞丐察觉出米亦竹身上的怒气,他也没问,笑呵呵的跨出了小院。 一踏上练武场,老乞丐的真气就无声无息的散了出去。 再前进几十步,整个练武场,又成了老乞丐的世界。 米亦竹毫无察觉。 不过米亦竹也不是没有准备,兵器架早已让人收了起来,那把弯刀,也让怀山捧着,远远的躲了起来。 没有兵器,米亦竹想看看老乞丐到底还有哪些手段。 老乞丐此时也发现了米亦竹的小心思,他微微一笑,心里悄悄的赞了句聪明。 老乞丐手指微动,米亦竹瞬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朝自己的面门袭来,他急忙侧过脑袋,然后挥拳迎了上去。 倒飞,快到练武场边上的时候,又被一股力量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还是站在原地,不差分毫。 米亦竹心中大骇,没想到真仙恐怖如斯! “这,就是我天地中的真气!”老乞丐开始了现场教学。 “再来!”米亦竹说完后朝老乞丐攻了上去。 拳头挥出,没有丝毫阻滞。 米亦竹心中一喜,等到拳头快要砸中老乞丐的面门时,他甚至在想要不要收起几分力道。 再次倒飞,然后又被拉了回来。 老乞丐的面前,似乎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米亦竹的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墙上。 “再来!”米亦竹的兴趣愈发浓厚。 拳头刚刚抬起,整个人就被定住,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等到他大汗淋漓,禁锢方才解除。 “感觉如何?”老乞丐笑着问道。 “比我想象的要强大得多!”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没有强大的真气,如何能操控你们的兵器?” “难怪这世上的真仙也就那么几个。” 这句话,算是在拍老乞丐的马屁了。 “真气,除了受制于经脉,还有丹田,你的经脉和丹田,目前看来是绰绰有余,不过想要继续向前,还得想办法扩充才是。” 这是教导,米亦竹点头应下。 “晚上,除了找找寒刀,你可以试着把体内的真气全部逼出去,想办法同它们建立联系。让它听从你的指挥,而不仅仅只是感知他的变化。这样做,对你的丹田也很有帮助。” 米亦竹还是乖乖的点头。 “操控兵器!”老乞丐说完后嘿嘿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道:“听着神秘,说穿了,就是用真气将你的兵器夺过来,强行碾压。” 米亦竹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一顿教训,老乞丐满意的前往城东,米亦竹则回房间揣摩老乞丐的教导去了。 老乞丐改造过的丹田还是很厉害的,直到天边有了一丝亮光,米亦竹才将真气散完。 至于让体外的真气听从自己的调遣,纯属天方夜谭。 睁眼,唤一声怀山,洗漱、更衣,然后前往城主府。 今日,有议政会。 议政会上,总算是有了件好消息:孟学士已顺利抵达长安,而且受到了皇帝的亲切接见。 金币是小事,态度很重要,再加上几千匹战马,听说皇帝陛下龙颜大悦。 如果不是等这批战马,孟学士一行人抵达长安的时间,应该还要早上一些。 政务院这些家伙十分敏锐,请求再追加几千匹战马。 城主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同意。 米亦竹觉得,自己该抽时间前往大都督府一趟了。 议政会过后,城主将米亦竹留了下来,同时留下来的,还有华长老。 商议的,自然是米亦竹的婚事。 如今的谢氏族中,华长老的地位最为尊崇。 聘礼已经送了过去,方老先生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就委托华长老护送。 长老之首押送聘礼,给足了王氏的面子。 目前,只剩下“亲迎”这一个环节。 城主笑着让米亦竹做好准备! 米亦竹也笑了,说自己有两位好友,不但鬼点子多,身体也还不错。 杖打!就让他俩冲在前面。 城主友情提醒,两人哪够? 米亦竹急忙冲城主拱手,表示谢过。 华长老在一旁看着,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当年成婚时的场景,笑得十分开心。 “到时候挡酒的,也得多安排几个。”华长老补充一句。 米亦竹又冲华长老拱手。 说完米亦竹的婚事,城主又问了问族中那些败家子的情况,得知一个个整天都在叫苦连天后,城主和米亦竹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少一些米虫,是孤城百姓的福气。 除了华长老,其他长老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站在孤城的大殿中,成为权力中心的一份子。 既然是城主府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自然也对城主府感恩戴德。 不过城主并不放心,权力这东西,最容易扭曲人的心智,几年的时间,足够让人的心态产生变化。 隐晦的跟华长老提了一下,华长老微微躬身,表示明白。 “前段时间,孤听说了你家的事情,还请华长老节哀!” 十几天前,华长老的两个儿子同时病逝。 虽然是庶出,可好歹也是自己的骨血。 今日城主特意将华长老留下,也有表达慰问的意思。 “两个孽障,既然想要主动找死,没了也就没了。”华长老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城主和米亦竹听后都有些奇怪,不约而同的看向华长老。 “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死有余辜!”见两兄弟盯着自己,华长老含糊的解释了一句。 既然华长老已经解决,城主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庶子而已,谅他们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三人又聊了一会,米亦竹同华长老起身告退。 华长老厚着脸皮请米亦竹送他一程。 看在这家伙一把老骨头,还在给自己送聘礼的份上,米亦竹点头同意。 “真仙宫还没有修好?”华长老一坐好就问了起来。 “那么大的地方,估计要明年去了。”米亦竹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明年好!” “你什么意思?”华长老成功的引起了米亦竹的注意。 “隔得太近,有些人的手头恐怕不那么宽裕。”华长老笑得极有内涵。 “你还不如干脆说我吃相难看算了。”米亦竹白了他一眼。 “老朽不敢!”华长老笑眯眯的请罪,脸上丝毫不见惶恐。 “接下来,我要花许多钱,这两件事,你得配合我一下。”米亦竹也不计较,郑重的叮嘱了几句。 “早就准备好了!”华长老经营了一辈子,家中极为殷实。 狡猾归狡猾,华长老办事还是极为靠谱的,米亦竹听后笑笑,随即跟他说起了西边的赌坊。 得知自己的孙子也有一股后,华长老乐得合不拢嘴,不停的感叹谢儒林的命好。 “你别打他的主意啊!”米亦竹笑着开了句玩笑。 华长老笑着说自己马上就要入土,要那么多钱财干嘛。 “跟你说这个,是给你桩好处。最多三五年,那些王八蛋就得开始贱卖土地,准备一笔钱,到时候也过过庄园主的瘾。” “可那是法外之地!”华长老听后有些犹豫。 “法外之地又如何?”米亦竹反问了一句。 “等到西边的军队横扫过来,到时候什么都没了。”华长老的表情愈发犹豫。 “还横扫?”米亦竹瘪了瘪嘴,告诉他的确可能有军队横扫,不过绝对不是西域的军队。 华长老眉毛一挑,看向米亦竹。 “盛兴公对中原这么有信心?”华长老一点就通。 “没见我把筹码全都押在了他们身上?” “可万一——” “要是真有那个万一,我活该被杀。你想想,一个没有眼力的糊涂蛋,有什么资格在这权力场中苟且?” 华长老想想,冲米亦竹拱手,表示佩服。 “那盛兴公就不该让孟学士去中原啊?”华长老十分不解。 “觉得他会对孤城不利?”米亦竹笑着问道。 “他会对城主不利!”华长老一直对政务院都极为忌惮。 “放心吧,他不敢的!”米亦竹不以为然。 “为何?” “他代表着孤城出使中原,敢对城主府不利?除非他不想回孤城了!”米亦竹说完后推开窗户,看向了窗外。 有件事他没有跟华长老讲,前段时间,从盛兴府里悄悄运出了三十万枚金币,在卢公子的掩护下,越过大都督府,朝中原去了。 用后世的说法,这笔钱,是给卢公子的启动资金。 第425章 教主一日游 前往寒玉宫道贺的客人中,出现了一位宫主十分厌恶的面孔。 教主! 魔教的教主! 摒退众人,二人在殿内喝酒。 教主客气的表达了对宫主的祝贺,和自己的喜悦之情。 宫主淡淡的谢过。 “看来,我们的约定可以继续了!”教主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圣人?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宫主的表情依旧十分冷淡。 “有草原上的东西相助,对宫主来说,圣人还不是易如反掌?”教主并不在乎宫主的态度。 “至少十年,你等得起?”宫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突然问出了一句。 “宫主不但小看自己,也小看了那东西的威力!”教主说完后,呵呵笑了起来。 “孤城,可是把赌注押在了中原一方。”看着教主,宫主悠悠的说道。 “可汗是草原上的霸主,疆域辽阔,控弦之士百万,实力远胜当年的匈奴。” 教主表现得极为自信。 “匈奴,当年可是被武帝击败!”宫主的表情变得有些讳莫如深。 孟学士前往中原,寒玉宫自然是一清二楚。 “如今的中原,可比不上当年的汉朝。”教主立刻回了一句。 宫主认可教主的说法,可是,对孤城那两兄弟的眼光,宫主也是极为佩服的。 见宫主还有些犹豫,教主又补充了一句:“当年的匈奴,可曾打到长安?” 宫主略一思索,轻轻的点了点头。 教主面色不变,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你的人在北边杀红了眼,就不打算让他们收敛一下?”干掉杯中酒,教主开口问道。 “除了你我双方,草原上还有中原的人,甚至,还有城主府的探子,不来真的,怎能让他们相信?” 寒玉宫的弟子适应了北方的苦寒,已经隐隐的占据了上风。 教主轻轻一笑,说这样也好。 说完正事,二人都没有闲聊的心思,教主拱手作别,随即消失在原地。 宫主怔怔的看着教主的座位,许久都没有出声。 很快,教主又出现在孤城,只见他光明正大的进了南门,缓缓的朝城东走去。 他在城东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苗少主开的酒楼。 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孩子,教主还是很满意的,当年突围的时候受了伤,导致子嗣艰难,能有这么一个女儿,他都觉得是上天垂怜。 这个女儿,以前他还是很满意的,长得倾国倾城不说,小小年纪就成了一段,而且智计过人。 没想到,这些年居然在孤城毫无建树,虽然与孤城也算是有来有往,可没能在一开始就将盛兴公扼杀掉,这一点让教主极为不满。 现在,盛兴公的翅膀硬了,已经没那么好动了! 城主见过盛兴公,觉得他除了皮相好一点,并没有其他的过人之处。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对他动心,在他的心里,觉得盛兴公远远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自己的孩子,眼光还是极为挑剔的。 穿过中轴线,右拐的时候,教主深深的看了前方一眼。 道路的尽头,是城主府。 等到在酒楼的门口停下,一位伙计看后身体一僵,然后急忙上前,将教主迎了进去。 上楼,包厢内坐下。 伙计没有出去,垂手低头。 “不打算尽尽地主之谊?”教主看向那位伙计,冷冷的说道。 伙计听后弯腰,然后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返回,除了一桌精致的菜肴,还有几壶上好的葡萄酿。 “坐!”教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属下不敢!”伙计弯腰低头。 “坐!” “是!” 说完后,伙计老老实实的坐下。 “酒楼的生意不错!”教主拿起筷子尝了两样,突然说道。 伙计在座位上微微欠身,不敢开口说话。 “你经营得很好。”教主又说了一句。 伙计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急忙起身站到一旁。 “坐!” 伙计无法,只得再次坐下。 “干脆,你就在孤城打理本教的产业算了。”教主的语气辨不出喜怒。 伙计坐立不安。 “忘记自己来孤城的目的了?”教主的语气,依然辨不出喜怒。 “没有!”伙计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两年,你做了些什么?” “开这个酒楼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伙计解释了一句。 “回答问题。” “总共监听了一百六十七名官员的谈话,这是整理出来的内容。”伙计说完后,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起身上前,双手捧着,轻轻的放在教主的面前。 教主拿起随意翻了一下,然后揣进了怀里。 伙计在一旁看到,心里这才稍稍放心。 “坐!” 伙计一弯腰,然后退回去坐下。 “就做了这么点?”虽然还是责问,好歹还是多了丝温度。 “城外,又恢复了几个据点。” “哦?”教主有些意外,随后继续问道:“城内呢?” “等到城墙修好,城内城外,已无区别。”伙计解释了几句。 这几句说得没错,而且城外的衙门查得更严,能恢复几处据点,已实属难得。 “记住你的使命:将来大军兵临城下,我要的,不是一座废墟!”教主说完后又重新拿起了筷子。 “教主!”沉默了一下,伙计主动说道。 “说!” “孤城,看好中原!” 这是教主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他觉得有些好笑。 “那又如何?” “如果——如果——” “你想说如果他们是对的?”见伙计吞吞吐吐,教主帮他问了出来。 “是!” “你知道本教主在草原上花了多少心血?” “知道。” “那你觉得,本教主会让心血白费?” 伙计沉默不语。 “中原的那位皇帝,是赢不了可汗的,至少在五年之内还做不到。只要有这五年时间,本教主就能整合那些国家,到时候大军围城,就轮到你粉墨登场了。”教主的语气中又多了一些温度。 伙计依然沉默不语。 “到时候,你要是能让大军毫无阻碍地进入孤城,教内将再也无人能与你争锋。” “可是——可是——我是女儿身!”伙计轻轻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十六岁就是一段,比孤城的白真仙还要强上几分,试问整个西域,有谁能够做到?” 伙计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一顿饭吃完,教主起身打算离去,伙计跟在身后,想了想还是关心的问他去哪。 “去看看孤城的盛兴公!” 最近,教主对这位盛兴公可是保持着极大的兴趣。 伙计心里一颤,没有继续开口。 还是步行,这次的目的地,是方府。 门口的那些侍卫,还察觉不到真仙的踪迹,教主径直来到方府的花厅。 师徒二人正在喝茶,不得不说,看盛兴公泡茶,的确是一种享受。 方老先生已经油尽灯枯了,教主看得出来,这位孤城大儒是在用尽全力强撑着一口气。 为什么? 教主突然笑了一下,他想起这位盛兴公即将成婚。 王家的千金要是再耽搁一段时间,恐怕就成了西域的笑话。 听听他们聊的什么? 原来是盛兴公在同方老先生讲坊间的趣事,都是些市井小贩的纠葛,也不知这位盛兴公是从哪里听来的。 方老先生听得津津有味,听完后还点评了几句,孤城大儒果然名不虚传,随便说出的东西都能让人深思。 嗯? 盛兴公突然猛的转头,看向自己这边,教主的心里居然慌了一下,然后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怎么可能发现自己? 哪怕他是一段也绝无可能。 不过盛兴公死死的盯着教主的方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教主饶有趣味的看着盛兴公,觉得从这个角度来看,盛兴公还是长得有些英武。 教主自己就是个美男子,能得到他的夸赞,着实不易。 过了一会,盛兴公收回了目光,方老先生问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盛兴公摇头,说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错觉? 教主摇了摇头,似乎在替盛兴公感到惋惜。 跟那个要饭的家伙做了交换,真仙一诺千金,教主是不会对盛兴公不利的。 至少,他不会亲自出手。 从方府出来,教主又慢慢的拐上了中轴线,他又转头看了看城主府的方向,然后扭头朝城外走去。 一切,都在教主的掌控中,一切,都在按教主计划好的方向发展。 出了南门,路过新城墙的时候,教主仔细看了看,觉得城主很有眼光,也很有气魄。 这让他又想起了孤城这两兄弟的立场! 可惜了! 教主在心中暗自叹道。 等上了商道,教主就开始加快速度,到底有多快?一刻钟后,就越过了孤城的两座堡垒。 一路向西! 教主的一日游,米亦竹是不清楚的,在方府的时候,他只是心里一动,不自觉的看向了某个方向。 一无所获! 等他回到盛兴府,老乞丐笑眯眯的坐在大门外。 看他笑得开心,米亦竹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一边上前,一边问他怎么坐在这里? 老乞丐说洞府的那个老东西派人送了信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老东西快要撑不住了,呼唤老乞丐早点过去。 好消息是离魂草之毒,老东西似乎找到了清除的方法。 第426章 草原的异样 米亦竹与老乞丐在南门外挥手告别。 一人向东,前往大都督府。 一人向南,前往雪山。 米亦竹要去大都督府同他们联络一下感情。 洞府的老东西说得有些含糊,老乞丐赶过去打算问个清楚。 米亦竹的马车后面,是长长的车队,他没有空手过去的习惯。 去的次数太多,卢公子已不需要出城十里。 城门口装模作样地客气一番,卢公子上了米亦竹的马车。 二人现在是利益共同体,关系比以往要更加亲密几分。 “过了年,我再送一批过来。”二人都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后,米亦竹笑着说道。 “暂时不需要,上次送来那么多,我还在犯愁!”卢公子说完后苦笑着摇头。 一个大家族的旁支,突然手握大量的财富,这可不是件好事。 而是取祸之道! “需要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客气!” 卢公子拱手谢过。 很快,马车在大都督府外停下。 大都督对米亦竹的到来很是期待,这么多年,能与自己一同倒下的,没遇到几个。 没有寒暄,等米亦竹坐下,二人同时伸手,抓向了酒壶。 “你们又在筹集战马?”酒过三巡,大都督开口问道。 满脸的笑容,证明对孤城的举措十分满意。 “上次太过仓促,显示不出我们的诚意。”米亦竹说完后微微躬身。 “你们这是一点退路都不打算给自己留啊!” “我们只想跟在陛下的身后,希望有幸能目睹帝国的丰功伟绩。” 米亦竹的表情十分准确,激动中夹杂着一丝丝期待。 大都督听后欣慰的点头。 一段的米亦竹怎么可能不知,大都督宽大的座椅后面,有一人正蹲在那里奋笔疾书。 最后,二人还是同时倒下。 等米亦竹醒来,都不用喊怀山,慢慢坐起,脑袋往旁边一转,就看到了卢公子的笑脸。 “这次醒得这么快?”卢公子笑着叹了一句。 “说明我的酒量在变好。”米亦竹下床,活动了一下四肢。 喊了句怀山,房门立刻被推开! 一刻钟过后,米亦竹走出房门,又变得容光焕发。 等到二人来到酒楼,这次,终于比房长史到得早了一些。 问掌柜生意如何,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 怀山定的规矩,盛兴府的产业,一成利润归负责的管事,看来这位掌柜是揽了个肥差。 闲聊几句,房长史出现在门口。 二人急忙起身,将他迎了进去。 前前后后,米亦竹已给房长史送了不少,现在在房长史的眼里,米亦竹就是送财童子。 三人坐下,推杯换盏间,自然而然的聊起了目前的局势。 房长史,除了是大都督府的长史,还是百骑司的重要人物,手中掌握的信息,远不是米亦竹和卢公子能比的。 米亦竹每次来都要同他把酒言欢,除了拉近距离,也是想看看他愿不愿意吐上那么一两句。 “没想到寒玉宫居然在草原上占了上风!”房长史感叹一句。 米亦竹心头一动,知道金币终究还是起了作用。 “寒玉宫高手如云,宫主又是金仙,实力不可小觑!”米亦竹表现得忧心忡忡。 “一个江湖门派,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房长史有些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金仙也好,圣人也罢,都只是那些江湖人士的吹捧。 在帝国的铁骑面前,不管什么人,都会被碾得粉碎。 果真是无知者无畏! 米亦竹在心里叹道。 抓起面前的酒杯,就这么摊在手心里,然后慢慢朝房长史伸了过去。 房长史饶有兴致地看向米亦竹。 催动真气,很快,一只价值不菲的夜光杯,就变成了一小堆粉末。 房长史多少也会些功夫,见状不由得变了脸色。 “房长史觉得我的功夫如何?”米亦竹笑着问道。 房长史自愧不如。 “宫主还是真仙的时候,几十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更可况他现在已位列金仙。”米亦竹的表情极为严肃。 房长史听后皱起了眉头,在心里重新评估起寒玉宫的实力。 “来来来,喝酒!”卢公子笑着举杯,想缓和一下气氛。 三人仰头干掉。 一杯酒下去,房长史已神色如常。 “当年的项羽,也算是万人敌吧!可结局如何?最后还不是倒在了韩信的十面埋伏之中。”房长史笑着对二人说道。 二人同时冲房长史伸出了大拇指。 不愧是房相的侄子! 不过,有时候,不要看对方说了些什么,只要把自己想表述的意思表达清楚,就足够了。 又待了两日,米亦竹才返回孤城。 几万金币换来一句话,米亦竹独坐车厢内,笑得极为开心。 车队入城,沿中轴线一路向北,米亦竹的马车直入城主府。 兄弟二人密谋了半天,直到华灯初上,米亦竹才从大殿出来。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问了问二狗,才知道老乞丐仍未返回。 不回来有不回来的练法,米亦竹让怀山去找了些二三段的侍卫,然后独自朝练武场走去。 一个多时辰后,才独自朝小楼走去。 魔教既然把赌注押在草原一方,自然会倾尽全力,寒玉宫就算再强悍,米亦竹也不信他们能撼动魔教在草原上的势力。 这场戏演的,可算是天衣无缝。 目前在草原上的外来势力,除了魔教和寒玉宫,还有中原和城主府。只不过城主府的探子是从中原绕路去的北方,传回来的消息也是走的中原。 传回的消息,往往都变成了大半年前,或者是一年前的旧闻。 米亦竹也想插上一脚! 他觉得草原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老乞丐不在,刘忠也不在,好友又出现在小楼。 米亦竹笑着请她坐下。 “又去大都督府了?”苗少主的开场白十分直接。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米亦竹算是变相承认。 “这么看好中原?” “不得不看好!”米亦竹表现得十分无奈。 苗少主看向米亦竹,满脸的不解。 “这座城,叫什么名字?”米亦竹笑着问道。 “孤城!” “孤城?” “不是孤城么?” “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这座城,叫做思原城,中原的原。”米亦竹看向苗少主,淡淡的说道。 苗少主想了一会,才想起’思原城’这个名字。 黄皮肤、黑头发,要是敢倒向草原,不用等中原出手,估计孤城的列祖列宗,就会从坟墓里爬出,把这些数典忘祖的家伙给收拾了。 “不考虑这一点,你觉得中原有多少胜算?”苗少主继续问道。 “没想过!”米亦竹的回答脱口而出。 “没想过?”苗少主的脸上尽是不信。 “想,或者不想,决定都是一样,为何还要费那个心思?”米亦竹反问了一句。 “你还真是洒脱!” “不是有你么!”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会保住我这条命的。” 苗少主也笑了起来,说你要是真能看得开就好了。 二人聊了许久,等到苗少主离开,地上已多出许多空酒壶。 小楼十分热闹,前一天晚上坐着苗少主,第二天晚上又换成另外两位少主。 独孤复和晏胖子。 这两个家伙听说了自己的使命后,激动得热泪盈眶,立刻放下所有的事情,赶了过来。 老乞丐还没回来,等米亦竹从练武场赶来后,总觉得这两个家伙有些不正常。 “你俩这么积极?”米亦竹表现得还是有些感动。 “盛兴公召唤,纵使是刀山火海,我俩都会义无反顾!”独孤复说得十分豪迈。 米亦竹听后,同他俩连干三倍。 “回家,吃了不少苦头吧?”米亦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的屁股啊!”独孤复的表情有些扭曲。 两家的庄主为了给王庄主出气,一回到庄园,就让两位少主的屁股开了花。 好不容易养好,又来了一次。 如果不是找了个理由逃离庄园,说不定还得再来一次。 米亦竹听完后,瞬间对两位庄主好感倍增。 第427章 打算去草原 两位少主不是能闲得下来的,算了算时间,二人带着大批人手到西边去了。 两位伴读同他们一起。 两个家伙刚走,老乞丐就回来了,米亦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老家伙的神色十分疲惫。 “下去了?”米亦竹的语气充满了关切。 老乞丐大口大口的灌着烈酒,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至于吧?你可是真仙啊!”米亦竹有些奇怪。 “我又往里面走了走!” “茅屋后面?有什么?”老乞丐成功的吊起了米亦竹的胃口。 “不要问,我不会说的。” “又来这招?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让我去!”米亦竹说完后瘪了瘪嘴。 老乞丐没有理他,只管专心喝酒。 不过就算喝酒,也没忘了调教米亦竹,总之,米亦竹的模样很惨。 “我的丹田,你——能不能帮我——重塑一下?”米亦竹躺在地上,破天荒的主动提出要求。 “你在说什么?”老乞丐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走的——这十几天,我仔细想了想,要靠我——自己修炼,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了,你既然能帮我一次,也就能帮我再——来一次。”米亦竹说得十分认真。 “少想这些美事,我办不到。”老乞丐一口回绝。 米亦竹看向他,满脸的不信。 “帮你扩到这个地步,已是我的极限。”难得米亦竹主动,老乞丐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有没有其他办法?”米亦竹仍不死心。 “我是在追杀中,糊里糊涂的就练成这样,你总不可能找一帮人整天追杀你吧?” 老乞丐说完后想起了寒玉宫的宫主,要论教导徒弟,他还是要更胜一筹。 想到这里,老乞丐有些意兴阑珊,一转身朝场外走去。 看着老乞丐远去的背影,米亦竹过了一会才慢慢起身,在怀山的搀扶下回屋更衣去了。 等怀山退了出去,米亦竹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疗伤,一边捕捉寒刀的踪迹。 明明形状就是千变万化,米亦竹不知道为何要给它起名寒刀。 不过总算是有了些进步,现在捕捉起寒刀来,好像比以前要更加容易一些。 第二天晚上,米亦竹又提出了新的请求。 “能不能用你的真气,强行——扩一下我的丹田?” “没用!”老乞丐一口回绝。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说没用就没用。”老乞丐说完后,打算拂袖而去。 走到场边,又转了回来。 “不对!”老乞丐说完后一屁股坐下。 “哪里不对?” “你这家伙,怎么变得如此积极?”老乞丐低头看向米亦竹。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米亦竹顶了回去。 “说实话。”老乞丐说完后拍了拍米亦竹的伤口。 一阵龇牙咧嘴过后,米亦竹用眼神求饶。 “说!” “我想去——草原——转转。” “再说一遍?”老乞丐瞪大了双眼。 “去——草原转转。” “你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婚了?”老乞丐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知道。”米亦竹继续开始龇牙咧嘴。 “知道你还去?”紧接着,第三掌又拍了下去。 “别——打——了,再打——要——晕了。”米亦竹可怜巴巴的看着老乞丐。 “说!” 老乞丐又举起了手掌。 不过,这一次迟迟都没有落下。 “寒玉——宫同——魔教的举动——太诡异,我——想去——看看。” 其实米亦竹也不想去,可惜手底无人! 老乞丐把手慢慢的放下,说平日里还真是小看你这家伙了。 “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逸恶劳!”老乞丐的总结言简意赅。 米亦竹有些无语。 试了一下,米亦竹慢慢坐了起来。 “我也不是——现在就要过去,等到明年开春——再说。”米亦竹解释了一句。 “明年开春,你就想练到真仙?”老乞丐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我哪有——那么傻,草原离这里太远,我又——不能带太多人过去,自己强一些,就多一些活下来的希望。” 慢慢的,米亦竹的语速开始恢复正常。 “那老东西要死了,不然,我就陪你跑上一趟。”老乞丐的表情有些遗憾。 “看守那口井,是正经事,你就别操我的心了。”米亦竹说完后,伸出手按在老乞丐的肩膀上慢慢起身。 顺带着将老乞丐拉起。 二人并肩朝练武场边走去。 “我想想办法。” 终究,老乞丐还是舍不得米亦竹死在草原上。 米亦竹朝老乞丐拱拱手,算是谢过。 出了练武场,一个前往大门口,一个回屋更衣。 不过没过多久,更衣的那位也出现在大门外。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马车向城南驶去。 等出了南门,还是一路向南,最后停在某处宅院外面。 这是一片巨大的建筑群,不过黑漆漆的,没有半点灯光。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大门外,早已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群人。 最前面站着一人,带着大家跪了下去。 米亦竹笑着让大家起身,然后抬腿走进大门。 一段,哪需要什么光线。 只有那人跟上,就连怀山,也留在了外面。 “完成了多少?”米亦竹轻声问了一句。 “一半!” 听声音,那人居然是地鼠。 只不过印象中的地鼠是一副圆滚滚的模样,而此人身材瘦削,身型相去甚远。 “不急,慢慢来。”米亦竹边说边慢慢的穿过一重重院落。 地鼠,顾名思义,活动在地下的东西,自然也不需要什么灯光。 “是!”地鼠紧紧的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可不可靠?”米亦竹继续问道。 地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急忙回答绝对可靠。 “这世上没有绝对可靠的人,你要多动动脑筋,想想办法。记住,盛兴府没有灭口这一说,你要是敢杀人灭口,我就把你扒皮抽筋。”米亦竹的语气依旧十分平稳。 地鼠穿得很厚,不过此刻他依旧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这家伙是真动了灭口的心思。 急忙弯腰应下,地鼠暗道一声好险。 “你现在是管事,负责真仙府的营造,不像以前,独来独往,身份不同,做事情的方法也就有所不同。” 现在,整个真仙府的营造都有地鼠负责。 地鼠不停的点头,表情十分激动。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不但可以行走在阳光下,还能得到盛兴公的信任。 转了一圈,米亦竹提出一些意见,地鼠在心里认真的记下,表示马上按盛兴公的吩咐办理。 出门、上车,米亦竹说了句回府。 怀山伺候米亦竹休息的时候,米亦竹让他多关注一下真仙府,莫管事去了西边,全靠一个地鼠,有些放心不下。 怀山轻声应下。 快要入睡的时候,米亦竹都还在心中盘算,宫主现在成了金仙,也不知这座真仙府,还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第二天从方府出来,米亦竹去了趟内府,在内府的监牢里,再次见到了那位行刺城主的异人。 这家伙现在被转到了单间,衣食不缺,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 米亦竹来可不是为了审讯,而是聊天。 牢房内除了床,居然还有桌椅和文房四宝。 坐牢坐到这个份上,这家伙大概也是孤城头一份。 米亦竹看了看,字写得还不错。 “盛兴公!”异人拜了下去。 这家伙的叔父已跟他聊过,知道自己的生死只在米亦竹的一念之间。 “起来吧!”米亦竹在椅子上坐下,语气十分温和。 异人起身,弯腰低头。 米亦竹也没让他坐下,牢房里只有一张椅子,总不能让他坐地上吧。 米亦竹同他聊了起来。 聊什么? 自然是法外之地! 异人是家中的独苗,自幼养尊处优,能有今天的修为,已算是十分争气。 所以,同米亦竹倒也有许多共同的话题。 渐渐的,米亦竹对法外之地也有了新的认识。 他一直以为,这片土地上的人,大部分都是身不由己,没有更好的选择。没想到在异人看来,没有律法和道德的约束,才是这片土地最吸引人的地方。 这片土地上有什么? 玉石和黄金! 只需要投靠某个实力雄厚的家族,然后给他们上交一部分利润,就能得到他们的庇护。 发财以后,又能凭借财力培植自己的势力。 有一天,取而代之也说不定! 不过在其他地方,这是无法想象的。 米亦竹提了自己正在修建的赌坊,异人听后两眼放光,表示这些亡命之徒最喜赌博,赌坊开业后,必定财源广进。 恭喜后又有些忧虑,说这些亡命徒要是输急了眼,难免会生出些是非。 “我会怕是非?巴不得他们闹闹!”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听到米亦竹的话后,异人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 盛兴府再加上三家庄园的实力,恐怕法外之地以后会更加血腥。 聊了很久。 最后米亦竹问他为何想着要去寸广会做一名杀手? “窝在家里的日子,太闷了!”异人说完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个不安分的! 米亦竹微微一笑,在心里想道。 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送了几罐上好的葡萄酿进去,这是米亦竹给他的赏赐。 蚕员外不在,米亦竹到的时候,方总管还没有离开,就一直守在外面。 米亦竹干脆让他上了自己的马车,笑着说送他回去。 “这是个宝贝,大师兄可得把他看好了。”米亦竹不太放心。 方总管欠身应下。 “什么事?”刘忠不在,米亦竹知道方总管一定有事禀告。 “少城主田庄里的那位,最近又有人开始联系他。” 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方总管说的,是主动同莫管事接触的那位内府的老人。 米亦竹原以为这条线已经废了,没想到又有了转机。 “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嘛!”米亦竹的眼中透出了寒光。 其实不需米亦竹吩咐,方总管也知道该如何处理,他点了点头,接着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城墙修好后,如果让流民自动获得孤城的户籍,恐怕会遭到孤城百姓的抗议。” 这件事情,袁员外已找方总管商议了好几次。 “最近,我也在想这件事情,而且流民虽然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但购买力还是不足。恐怕将来,连茅屋都未必能够保住。” “盛兴公,这件事要早做打算!” “我知道了!” 米亦竹说完后,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忧色。 第428章 有预感不详 晏胖子很郁闷,因为他输了。 输,对一个赌徒来说,不是不能接受,不过输给两个门外汉,这让他有些恼火。 赌的是莫管事的真心,赌注是一顿饭,至于怎么赌?剧情十分老套。 趁莫管事外出的时候,晏胖子指使手下扮作魔教的人将他掳走,先是威逼利诱,然后就是严刑拷打。 这一套流程,是蚕员外教给晏胖子的,绝无问题。 蚕员外告诉晏胖子,能扛过来的,一百人里面最多只有两三个。 很遗憾,莫管事就是蚕员外口中的那两三个。 等到晏胖子和独孤复出面将他救下,这家伙早已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晏胖子默默的在心中说了句抱歉! 回堡垒养伤,莫管事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 等到消息传回盛兴府,米亦竹一边责怪晏胖子的胡闹,一边替莫管事感到高兴。 将来,莫管事得到的回报,将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除了这个小插曲,米亦竹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白天方府,晚上练武场,偶尔去内府一趟,同异人聊一聊法外之地。 直到有一天,老乞丐神色犹豫的告诉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问他要不要试试。 米亦竹倒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 “会很痛苦。”老乞丐觉得还是先把招呼打在前面。 “有多痛苦?”听老乞丐这么说,米亦竹突然紧张起来。 “你要是坚持不住,有可能会——会——疯掉!”最后两个字,老乞丐说得有些艰难。 米亦竹呆若木鸡! 好像,是被吓的! 老乞丐怕把这家伙给吓傻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 米亦竹的眼珠动都没动。 老乞丐又伸出手去拍他的脑袋,被米亦竹轻轻躲过。 “别还没等到疯掉,就先被你给打傻了!”米亦竹抱怨了一句。 老乞丐这才放下心来。 “怕你被吓傻了。”老乞丐笑着解释一句。 “我是在感叹,要么疯掉,要么被人杀掉,要不然就是走火入魔,反正在我这里,就没有一件好事!” 米亦竹的表情十分苦涩。 “废话少说,想好没?” “还需要想么,但凡有一线机会,都得试试啊!”苦涩退得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 “最近几天,就不要乱动了,把丹田填满,有多满填多满!”听他答应得爽快,老乞丐郑重地叮嘱了几句。 米亦竹点头应下。 不去练武场,米亦竹除了在小楼喝酒,也没有别的消遣,老乞丐见他无聊,问他要不要去城东转转。 “你就别给我下套了!”米亦竹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乞丐嘿嘿一笑,独自走了。 漫漫长夜,一个人喝酒,也没有多少滋味。 此时米亦竹才猛的发现,原来自己连个酒肉朋友都没有。 出门、上车,米亦竹打算去米府找父亲小酌几杯。 神使鬼差的,他让马车又来到了没有牌匾的大门前面。 定了定心神,米亦竹下车,然后独自上前,敲响了大门。 很快,大门打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先是一愣,随后说句稍等,急慌慌的跑去禀告去了。 连大门都忘记掩上! 米亦竹抬腿跨了进去。 他走得很慢,看样子是打算给这家的主人留下足够的时间。 果然,几十步过后,女管事就匆匆赶来。 见米亦竹已进了院子,女管事先是一惊,随后就跪了下去。 “起来吧!”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女管事起身,侧身让出通道。 “还是那座楼?”米亦竹开口问道。 “是!” 米亦竹微微一笑,朝其中的一座小楼走去。 楼上的窗户中,有灯光透出。 米亦竹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起身后,一转身在台阶上坐下,然后挥挥手让女管事退下。 走了几步,又被米亦竹叫住。 “府上,有没有葡萄酿?” 女管事的表情有些为难,说府里严禁饮酒。 “那就算了!” 原本米亦竹还打算让他去自己的马车上取一壶来。 等女管事退下,米亦竹抬头看了看天空,说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句开场白过后,米亦竹从方老先生揽下自己的婚事,一直说到华长老替自己押送聘礼。 最后,才说等新娘子过门后,带她过来磕头。 一番话说完,米亦竹又陷入了沉默。 “母亲!”米亦竹缓缓开口,眼神突然暗了下去。 楼里面传出轻微的响声。 “母亲,为了我,师姐耽搁了这么多年,将来——还望母亲怜惜。” “原本我想拜托米家父母,可是又怕护她不住。” 说到这里,米亦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转头看了看透着灯光的窗扇, 轻叹一声! 女管事一直将米亦竹送上马车,目送马车离去才转身回府,回府后径直进了米亦竹刚才在外面待过的小楼。 “他想把未过门的妻子托付给我,你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有声音缓缓响起,无悲,也无喜! 米亦竹是听不到的,此刻,他的马车已快拐进了安宁巷。 一进安宁巷,米亦竹的心情就莫名的好了起来,他推开车窗,看着两侧熟悉的街景,心中猜测某家某户是否又换了主人。 马车缓缓停下,米府到了。 米亦竹没有提前派人通知,等到他下车后,米府大门紧闭。 带着怀山上前,伸出手拍打着大门。 米亦竹的听觉十分敏锐,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居然还在抱怨。 开门,然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怀山在米亦竹的身后轻轻地咳嗽一声。 那家伙醒悟过来,慌忙跪了下去。 “脾气见长了啊!”米亦竹轻轻的踢了他一脚,然后朝府里走去。 这家伙是府里的老人,米亦竹踢上一脚,算是惩罚。 米斯齐夫妇没有早睡的习惯,这个时间,多半在正厅聊天。 果然,正厅内不但有灯火通明,还有谈话声传出。 上前,笑着出现在正厅门口。 夫妻二人察觉出异样,差不多同时抬头,看向门口。 然后又同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管家良叔和黄瑜的两位爪牙早已跪了下去。 米斯齐夫妇起身,黄瑜嗔怪怎么回来也不提前告诉一声。 米亦竹让三人起身,然后朝米斯齐夫妇弯腰问好。 直起身子,才说自己也是突然得了空闲。 扶着二人坐下,米亦竹坐在米斯齐的身旁。 “良叔,让厨房弄几个菜,什么都行。”米亦竹笑着吩咐。 良叔急忙弯腰应下,同怀山一起出了房间。 “没用饭?”黄瑜关切的问道。 “在方府就用过晚饭,想同父亲喝上两杯。” 米斯齐听后极为开心,起身拿自己的珍藏去了。 “在聊二哥的婚事?”米亦竹笑着问道。 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听了几句。 “什么都瞒不过你!”黄瑜先是数落了一句,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眉间添了一丝愁云。 “二哥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宫主自有安排。” 米亦竹见状,急忙宽慰两句。 “安排安排!你二哥今年都已经二十二了。”语气中,对宫主充满了埋怨。 “母亲,宫主地位尊崇,现在又是金仙,他会为二哥说一门好亲事的。”米亦竹继续劝道。 在“地位尊崇”这四个字上,米亦竹特意加重了语气。 黄瑜一听就明白过来,只好住嘴不谈。 米斯齐回来得很快,拍了拍怀中的酒坛,说这是女婿的孝敬。 “父亲这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让我转述给二哥?”米亦竹笑着开了句玩笑。 米斯齐以前就没有严父的做派,现在更不会有,他干脆顺着米亦竹的意思,说既是说给你听的,也是说给你二哥听的。 “我的表现比二哥要好,这话,我一定想办法带给他。”米亦竹起身从米斯齐的怀中接过酒坛。 一掌拍开,香气四溢! “好酒,姐夫值得表扬。”米亦竹赞了一句。 男人喝酒,黄瑜就把正厅留给他们爷俩,带着两位爪牙回屋算账去了。 菜还没上,米亦竹哪管那些,他斟满酒杯,然后同米斯齐先干上一杯。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第429章 艰难扩丹田 几天后,米亦竹觉得自己的丹田无比充沛,然后提前从方府出来,堵住了打算出去的老乞丐。 老乞丐仔细检查了一番,神色复杂的再次询问米亦竹有没有想清楚。 米亦竹毫不犹豫的点头。 伸出手,扣住米亦竹的手腕,二人瞬间消失在小院。 没过多久,二人就出现在某个山洞内。 熟悉的山洞。 “这么严重?”米亦竹说完后环视一圈,发现山洞还是同以前一模一样。 “你要是在盛兴府里叫得死去活来,成何体统?” “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时间,米亦竹打算提前做一下准备。 主要还是心理准备! “不急,坐下来,我先跟你讲讲。” 老乞丐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米亦竹在他旁边坐下。 “待会,我会先用一股真气将你的丹田包裹,然后再把一股真气放进你的丹田之中。”老乞丐说得很慢,表情十分认真。 “有何用处?” “我放进你丹田内的真气,会在里面不断的搅动,这样做是为了快速催生你的真气,可我又阻断了你的经脉,你的真气就只能留在丹田之中。” 天气很冷,米亦竹的后背却开始冒起了冷汗。 “你的丹田又被我的真气包裹,你想想,等到你能冲破我的真气,不只是你的丹田,你的经脉也会瞬间被胀大数倍。虽然到不了真仙的修为,可单就真气而言,也差不了太远。” 米亦竹的额头也开始冒出了密密的细汗。 从老乞丐的描绘中,他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说不定真像老乞丐说的那样,还没有等到冲破,自己就已经疯了。 “冲破,不就将丹田震碎了么?”就算在此刻,米亦竹依然有问题要问。 “包裹着的真气,除了用来压制你的丹田,还用来修复你的丹田。”老乞丐的解释言简意赅。 米亦竹表示不懂。 “你现在不需要懂,等你到了我这个段位,自然就懂了。” “真仙?我还是先保证不疯吧!”米亦竹的感叹,充满了浓浓的自嘲。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老乞丐问道。 “大概要多长时间?”米亦竹反问一句。 “短的话,一两天,长的话,三五天!” 其实,老乞丐也拿不准到底需要多长时间。 米亦竹对自己没有太高的期待,既然老乞丐说要三五天,他就认为,应该需要五天。 五天,就算不吃顿饱饭,至少得先方便方便吧。 半个时辰! 这是米亦竹向老乞丐讨要的时间。 此时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刚刚消失,黑夜慢慢开始统治着这片土地。米亦竹走出山洞方便了一下,然后看向远方发呆。 除了老乞丐,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也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在想早已离世的老城主。 也许,是在想小楼内从未谋面的母亲。 也许,是在想安宁巷的米家父母。 也许,是在想垂垂老矣的方老先生。 也许,是在想城主府内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城主。 也许,是在想早已嫁人的大姐和在寒玉宫修炼的二哥。 也许,是在想王氏庄园的师父和师母。 也许,是在想即将嫁给自己的师姐。 也许,是在想那几位与自己相交莫逆的好友。 米亦竹一向准时,等他收回目光,返回洞内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盘腿坐在床上,老乞丐上前,将手掌轻轻的抵住了米亦竹的小腹。 “如果我疯了,记得杀了我!”米亦竹突然笑着对老乞丐说道。 等到这一刻真正来临,米亦竹反而放松了下来。 “活着,才有希望!”老乞丐淡淡的说了一句。 米亦竹面带微笑,冲老乞丐轻轻的摇了摇头。 “依你!”沉默了一下,老乞丐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 说完后有两股真气从手掌同时钻出,一股钻进了米亦竹的丹田,一股慢慢散开将米亦竹的丹田裹住。 等老乞丐收回手掌,米亦竹还没有半点不适。 “慢慢来,没那么快。” 老乞丐说完后微微一笑,放入米亦竹丹田之内的真气就开始动了起来。 那股真气在米亦竹的丹田之中横冲直撞,米亦竹觉得十分怪异, “这就是在用意念控制?”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自己的东西,当然听自己的指挥。”老乞丐觉得理所当然。 米亦竹闭上眼睛,开始仔细体会。 “试着用你的真气压制它!”老乞丐的语气突然变得极为严肃。 这是米亦竹的主场,岂容他人放肆?米亦竹调动真气,开始对老乞丐的真气围追堵截。 结局可想而知,老乞丐的真气如入无人之境。 一个时辰后,米亦竹只得颓然的放弃。 老乞丐没有强迫他继续,而是问了问他的感觉。 “有点坠涨!”米亦竹的表情还算平静。 “这么快?”老乞丐反而有些惊讶。 略一沉思,老乞丐继续严肃地吩咐:“休息一刻钟,继续!” “没用的,你的真气太强了。”实力上的差距,米亦竹承认得十分坦诚。 “你的真气越来越多,威力也会越来越大。”老乞丐的表情更加严肃。 老家伙的这副表情十分罕见,米亦竹听话的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米亦竹继续。 自己的真气果然要厉害一些,虽然同老乞丐的真气一接触,还是会立刻散开,不过好在没像刚才那样四下逃窜。 不断的调动真气,米亦竹小腹的坠涨感在一点一点的增强。 这次,坚持的时间要久一些。 老乞丐观察米亦竹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变化,不过这家伙从小就在受虐中长大,承受痛苦的能力远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还是只给他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再次开始,米亦竹觉得自己真气的威力变得更加强大,不过,坠涨的不适已开始让他分心。 这些变化,老乞丐了如指掌。 就这样不断循环,很快,一天的时间过去。 此时,米亦竹的额头已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不过表情还算正常。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乞丐温和的劝了一句。 米亦竹勉强挤出个笑脸,说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听他这么说,老乞丐脸色一变,严肃的催他继续。 调动真气,已变得十分艰难,米亦竹一边努力,一边还要忍受极为严重的不适。 等到最后,真气已不听自己的指挥,老乞丐这才作罢,让他专心克制腹部的不适。 这是不适么? 感受着腹部的剧痛,米亦竹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等到第二天过去,米亦竹的目光开始慢慢涣散。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老乞丐的语气又变得无比温和。 “我说过,我是——不会——半途而废的!”米亦竹已无法流利的表达。 老乞丐叹了口气,突然伸出手,点了米亦竹的几个穴道。 米亦竹慢慢抬头,看向老乞丐。 “让你无法动弹。”老乞丐的解释依旧是言简意赅。 米亦竹明白,如果痛到无法忍受的时候,他怕自己会做出自残的举动。 老乞丐这一点,别说活动四肢,就连张嘴,也都是奢望。 “到最后,你会出现幻觉,记住,那是幻觉,一旦陷进去,你就真的是疯了。”趁米亦竹神志清醒,老乞丐大声喝道。 还好眼睛能动,米亦竹冲他眨了眨眼,表示清楚。 不过老乞丐此刻反而紧张起来,每隔半个时辰,他就会把刚才那几句话大声重复一遍。 米亦竹用眨眼来回应。 等到第三天过去,米亦竹对老乞丐的大喝已无反应。 此时的他全身通红,脸上青筋暴起。 全身通红,在此处包括眼睛。 老乞丐在一旁死死的盯着米亦竹,知道他快要进入幻觉。 果然,一小会过后,米亦竹脸上的红色开始慢慢减退。 这是哪里?这几天不是一直都在山洞里么? 米亦竹环顾四周,心中十分疑惑。 “公子,您来了!”有人在身后喊道。 米亦竹转身,是一个掌柜打扮的家伙。 “这是哪里?” “公子,这是孤城啊!”掌柜的弯腰回话。 “孤城?”米亦竹觉得这地方自己从未见过。 “对啊!”掌柜的说完后拍了拍手,只见米亦竹突然身处城东的大街,路上也多出了许多行人,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米亦竹放下心来,抬腿进店。 如意酒楼! 一摸口袋,米亦竹有些尴尬,说自己没有带金币。 “公子,您在孤城任何地方,都是不需要花钱的。”掌柜的依旧是笑容可掬。 “为何?” “您灭了魔教和寒玉宫,又击退了西域的大军,孤城百年无忧,全拜您所赐。城主下令,你在孤城所有的花费,都由城主府付账。” 掌柜的说完后弯腰低头。 “那我需要做什么?” “您什么都不需要做,每天只要吃喝玩乐就好。” 米亦竹听后笑了起来。 终于实现了儿时的愿望! 喝着喝着,米亦竹突然想了起来,看向站一旁伺候的掌柜问道:“魔教还有什么人?” “魔教?魔教已经没了,所有人都死了。” “都死了?” “都死了!” “他们的少主呢?” “您,亲自将她格杀!”掌柜的说完后,满脸的崇拜。 米亦竹听后无比震惊! 魔教的少主,自己的好友,居然死在自己的手上?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哦? 就在米亦竹犹豫的时候,半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幻觉——” 对哦!老祖宗说过,那是幻觉! 这一切,都是幻觉! 伸出手,米亦竹摸向脸上依旧挂着讨好的笑容的掌柜。 无比真实! 米亦竹想了想,一掌击向桌面,随着面前一地的碎片,掌柜的惊恐的躲到了一旁。 米亦竹从二楼跃下,落在大街之上。 两侧,都是熟悉的场景。 一抬头,天空中,艳阳高照。 米亦竹越来越觉得惊恐,他现在认定这些都是幻觉,可是,他就是无法找到出口。 盛兴府、城主府、米府、方府,甚至还有政务院和内府,熟悉的面孔,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最后,米亦竹来到南门外。 他看着已经修好的新城门,内心已陷入了绝望。 突然,他冒出了一个念头。 既然是幻觉,说明这些都只存在自己的脑海里,要是自己没了,这里的所有,自然也都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米亦竹的眼中透出了决绝,他猛地挥手,击向了自己的脑袋。 第430章 比死还难受 这一掌下去,哪还有什么孤城? 眼前只有老乞丐那张满是焦急的老脸。 就算老乞丐贵为真仙,这种事,他也毫无办法。 腹部有剧痛袭来,米亦竹的脸又开始涨得通红。 他看向老乞丐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再忍忍,最多也就是一天的时间!”老乞丐温言宽慰。 一天? 米亦竹觉得自己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下去了! 老乞丐的真气实在是太过强大,米亦竹的真气虽然在源源不断的增加,可丹田,丝毫没有扩充的迹象。 就在他的目光再次涣散的时候,老乞丐一声怒喝:“回来!” 这一声怒喝还是起了些作用,米亦竹的眼神又开始聚焦。 “没有什么痛,是忍不过的!”老乞丐灌注了真气,将这两句废话送进了米亦竹的耳朵。 米亦竹觉得这两句话有些好笑,他认为自己快要死了,或者说,他盼着用死亡来终结这种痛苦。 “你要是陷入幻境,我会按你的要求,毫不犹豫的将你杀掉。”老乞丐的话继续钻进他的耳朵。 好啊!好啊! 米亦竹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期待。 老乞丐从米亦竹眼神的变化,读懂了他的心理活动。 “你死了容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 其他人?我死了,关其他人什么事? 米亦竹的眼神又开始慢慢的涣散。 “想想你的父亲,那个死鬼城主,他愿意这么早在下面看到你?”老乞丐的声音如同锥子一样钻进了米亦竹的耳朵。 米亦竹的眼睛再度有了一丝光亮。 父亲? 是的,父亲! 虽然没做几年的父子,可他给了自己足够的关爱和包容。 去陪陪父亲也好,就算他责怪自己,可好歹也能承欢膝下。 想到这里,米亦竹眼中的光亮在渐渐消失。 “想想你的母亲,你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她的模样吧?”见不起作用,老乞丐立刻切换。 母亲? 母亲! 自己是没有见过母亲的相貌,可是,在母亲的心里,恐怕一直将自己视为孽种吧! 罢了,既然是父亲欠下的,就让自己用死亡,来抹去母亲不愿回首的过往。 米亦竹眼中的光亮,在继续消失。 “想想你米家的父母,他们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你就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乞丐见状急忙说道。 听到这里,米亦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是的,怎能把他们给忘了? 慈父严母! 米家母亲对自己是严格的,可米家父亲总能适时的让自己放松一下,这就是他们爱自己的方式。 自己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可他们给自己的爱,似乎比大姐和二哥还要多上一些。 “再想想你的方师父,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苦苦支撑,是为了什么?”老乞丐趁热打铁。 师父? 米亦竹眼中的亮光又多了一些! 也许自己是关门弟子的缘故,师父对自己,宠溺要远远的多过严厉。 在刚进入城主府的那段日子,要是没有师父,米亦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下去。 “上个月,他求我给他续命,你知道代价是什么?他现在已没办法安然入睡了!”见起了效果,老乞丐在一旁补充。 这个倔强的老头! 米亦竹有些心酸。 师父早已经活够了,如果不是怕耽搁自己的婚事,恐怕早已挣脱躯体的束缚,追求大自在去了。 “还有你没过门的妻子,别人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最后这几句,老乞丐几乎是在怒吼。 米亦竹这下彻底清醒过来! 他有些感激的看向老乞丐,全然不知自己的五官已悄悄的渗出了鲜血。 也亏得老乞丐人老话多,不停的同米亦竹聊天,这一说,就是几个时辰。 直到——直到——直到米亦竹的眼中再无一丝光芒。 好累啊! 米亦竹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黑夜中行走。 嗯? 远处传来光亮? 米亦竹急忙上前,原来是间茅屋。 这茅屋看着有些眼熟,米亦竹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抬腿进去。 “都到门口了,不进来坐坐?”里面居然有人。 上前、推门。 一见屋内的陈设,米亦竹突然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井底的那间茅屋么? 还是那张案几,还是那盏油灯! 一人伏案,正在竹简上奋笔疾书。 “坐!”那人头也没抬。 米亦竹环视一圈,屋内哪有椅子? 一屁股在那人对面坐下。 埋着头,米亦竹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过他手中的毛笔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一丝墨迹都没有。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案几上本来就没有砚台。 “写什么?”同这下面的东西相比,这人的行为也算不上有多么奇特。 “嘘!” 那人嘴里轻轻的吐出一句。 看来是打扰到他了,米亦竹微微一笑,闭嘴不言。 好在也没等太久,那人终于直起了身子,然后将笔收入怀中。 米亦竹礼貌的打量了一下,觉得他与老城主有几分相似。 换句话说,与自己也有几分相似。 “写什么?”米亦竹的好奇心,驱使他再次问了出来。 “自己看。”那人把竹简往米亦竹的方向推了推。 米亦竹喵了一眼,上面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看不到!”米亦竹实话实说。 “那我就没办法了!”那人说完后,又把竹简拉回到自己面前。 “这是哪里?”米亦竹有些奇怪,他实在记不起自己是何时下的井底。 “你来过这里,还需要问我?”那人注视着米亦竹,目光有些温和。 “哦!” 不过,马上他又有了新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来过?” 那人依然温和的注视着他,没有回答。 米亦竹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他慢慢起身,踱步到窗边。 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米亦竹有些懊恼。 同那些老狐狸周旋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智远比常人要强大许多。 不自在? 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那东西居然在你的身上?”那人的语气有些诧异。 米亦竹回头,问他什么东西? “寒刀!寒刀居然在你的身上?” “你也知道寒刀?”米亦竹反问一句。 “我?这东西以前是我的!”那人说完后笑了起来。 “你的?” 米亦竹的眼中尽是不信。 那人手指一勾,米亦竹感觉到有东西在自己的经脉中快速游走,最后破体而出,悬在他的眼前。 不停的变幻着形状,最后定格成米亦竹弯刀的样式。 “这就是寒刀?”米亦竹问道。 “这是你心中的寒刀!”那人说完后右手一挥,那东西,不,寒刀又钻回了米亦竹的体内。 “你——是谁?”米亦竹问出了一个不太客气的问题。 “我?”那人笑了笑,说很久以前,自己也是寒刀的主人。 米亦竹上前,在他对面再次坐下。 既然不愿意说透,米亦竹也就不打算继续追问。 “你在这里干嘛?”米亦竹换了个问题。 “还是第一次碰到客人问主人这样的问题。”那人轻声笑了起来。 “茅屋是你的?”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不但是我的,还是我亲自动手修的。” “为何要修在这里?” 米亦竹的问题啊,不是一般的多。 “清净!” “清净?”米亦竹看了看窗外。 “这地方,不会有人来打扰!”那人依旧面带笑容。 米亦竹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除了人,这地方可还有不少其他东西!” “它们?它们进不来的!”提起这下面奇形怪状的东西,那人显得毫不在意。 米亦竹再也没有问题,就打算起身离去。 “不留下来陪我?”那人见米亦竹冲他拱手,幽幽的问道。 米亦竹摇了摇头。 “你走得了么?” “你要留我?” 那人也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它们想要留你。 不知何时,茅屋外面已密密麻麻的围满了怪物。 “试试!”米亦竹说完后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同上次比,米亦竹的修为明显提高不少,一路过去,身后留下一地的尸体。 可这些怪物似乎无穷无尽,如潮水般的涌上来,将米亦竹淹没。 杀光一批,再来一批,直到最后,米亦竹的身影彻底消失。 怪物们也都安静下来,似乎失去了目标。 偶尔,会响起一声沉闷的吼叫。 突然,淹没米亦竹的位置突然亮起了一道强烈的白光。 白光所及之处,怪物全都飞灰湮灭! 山洞内,老乞丐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白光大作! 老乞丐立刻凝神,指挥真气开始弥补米亦竹的丹田。 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第431章 跨入新天地 “名字?” “米亦竹!” “嗯?” “哦,谢儒昭!” “多大?” “二十!” “爵位?” “盛兴公!” “住哪?” “盛兴府。” “父亲是谁?” “米——不,先城主。” “师父是谁?” “方老先生,还有王庄主。” “我是谁?” “要饭的。” “再说一句?” “老祖宗!” “接下来有什么事?” “回城。” “不是这个。” “过年?” “嗯?” “成婚!” “我们来这里干嘛?” “扩充丹田。” 老乞丐这才放下心来,说今日先就这样。 “今日?”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疯,有不同的疯法,有的是一直疯,有的是疯一阵,得观察一段时间。”老乞丐说得振振有词。 米亦竹只能拱手,表示服气。 “回去?”米亦竹问道。 “急什么。”老乞丐说完后朝洞外走去。 米亦竹只好跟上。 “运气!”老乞丐看着远处,吩咐米亦竹。 米亦竹开始慢慢的调动真气。 “目光所及之处,把雪全部给我化掉。”老乞丐提出了要求。 米亦竹转过头看向老乞丐,满脸的难以置信。 十来丈还有可能,目光所及? 米亦竹想弄清楚老乞丐是不是说错了话。 “快点!”老乞丐出声催促。 米亦竹没法,只得将真气调至手掌,双手往前一推,面前尺余厚的积雪就被卷起,朝远处扑去。 数十丈过后,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 米亦竹目瞪口呆。 最后,虽然没能达到老乞丐的要求,也相差不远。 米亦竹问老乞丐,自己有这么厉害么? “苦,总不能白吃吧?”看表情,老乞丐还是十分满意的。 米亦竹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一挥手扫向一旁。 一片树木从一人高的位置断掉。 这些树,都要两人合抱才行。 “好了,回了!” 老乞丐没给米亦竹太多感慨的时间,一伸手扣住了米亦竹的手腕。 速度的确很快,米亦竹自问没办法做到,可他终于能大致能看清两侧的景色。 几天前都没办法做到,这就是死里逃生后的效果。 回到孤城,还是出现在小院。 几日未归,二人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表情都有些嫌弃。 老乞丐打算换身衣裳去城东转转,米亦竹则独自拉开院门,准备回屋洗澡更衣。 怀山守在院外,见米亦竹出来,急忙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米亦竹用脚轻轻的踢了他一下,让他赶紧滚起来伺候。 洗澡更衣的时候,米亦竹问了问这几日的情况。 怀山做得很好,他先是前往城主府和方府,向王春来和方老先生禀报了实情,然后回府告诉二狗和小言,主人要同老祖宗在后院修炼一段时间,让他俩不得声张。 至于后院,怀山早已请无名者控制起来,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总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米亦竹不在盛兴府。 穿戴整齐,米亦竹赏了怀山一枚玉佩,然后背着手朝小楼走去。 等上了小楼,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刚刚备好。 米亦竹现在觉得怀山是愈发能干。 几日未进食,米亦竹一阵风卷残云。 等到再换上一桌,米亦竹这才一边喝着葡萄酿,一边挑几样喜欢的菜肴。 这战斗力,与老乞丐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城里,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米亦竹问站一旁伺候的怀山。 “风平浪静!” “府邸修得怎么样了?” “明年二三月份就能完工,地鼠还是很能干的。” “修太快了也不好,告诉地鼠,赶在六月份前完工就行。” 怀山知道米亦竹的意图,急忙弯腰应下。 独酌有什么意思,米亦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怀山坐下同自己喝酒。 虽然不是第一次,怀山还是表现得受宠若惊。 问了问他侄子的情况,这家伙的侄子现在跟着小言,整日里进进出出的,干活很是卖力。 有盛兴府的庇护,怀山倒不担心其他,只是替他的亲事犯愁。 自己是太监,怀山怕影响到他的侄子。 “你啊,跟小言他爹的毛病差不多!”米亦竹用筷子指了指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怀山不解,只得弯腰陪笑。 “太监又怎么了?我可曾对你们另眼相看?你是盛兴府的大总管,你侄子又在盛兴府当差。放话出去,就说我说的,你侄子将来定了亲事,我要请他未来的岳丈到盛兴府说话。” 怀山听后大喜,急忙跪下磕头。 米亦竹有些不耐烦的让他起身坐下,陪自己继续喝酒。 “明天,派人给黄信送信,让他抽空过来一趟。” “是!”怀山急忙应下。 话说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怀山已与黄信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又喝了一会,米亦竹起身下楼! 在楼下站定,米亦竹用脚跺了跺地面,突然想起老乞丐第一次带自己上雪山时的炫技。 微微一笑,真气就这么从脚底溢出,然后慢慢散开。 最后,停在几十丈远的地方。 米亦竹十分满意,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地底下没有自己不知道的密道,或者是密室。 回屋睡觉,怀山跟在后面,一脸的不解。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先是去了趟方府,跟方老先生详细解释了一下自己遭受的痛苦,不过,他没提自己想去草原的打算。 饶是方老先生历经沧桑,也不禁有些动容。 “能吃得下这种苦头,你是真的懂事了!”方老先生的表情十分欣慰。 米亦竹谦虚的表示自己还需要师父的调教。 从老乞丐得口中,米亦竹得知方老先生入睡已变得十分困难,老乞丐既然这么说,说明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没办法,米亦竹更没办法,他只能劝方老先生把喝茶的这个爱好给戒掉。 茶叶,除了解腻,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等我躺进棺材,有的是时间睡觉。”方老先生毫不犹豫的拒绝。 米亦竹还想再劝,方老先生挥一挥手,让他闭嘴。 “寿材已经拖回来了,是你师侄的孝敬,懂了没?我不忌讳死亡。”方老先生说完后指了指茶具,让米亦竹开始泡茶。 还能说什么? 米亦竹只得挽起袖子! 等方老先生回屋休息,米亦竹这才出了方府,上车赶往城主府。 在城主府内,米亦竹又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自己遭受的痛苦。 城主何其睿智,坐在宝座之上,看得津津有味。 等米亦竹说得口干舌燥,城主才问他想要干嘛? 如此冷静,让米亦竹敬佩不已。 “我想去草原!”米亦竹装作随意的回答。 城主一愣,随后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不准!” 米亦竹苦苦哀求! 城主一反常态,冷着脸,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最后没法,米亦竹只得跪下。 “孤城十几万人,就非得要盛兴公跑上一趟?” 听得出来,城主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不弄清楚寒玉宫的打算,我们毫无胜算。”米亦竹说完后,干脆把额头抵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你去了就一定能弄清楚?两军交战,有谁是把对方彻底摸透的?” 城主的声音高了几分。 这是爆发的前奏,米亦竹不敢开口说话,只得老老实实的跪着。 “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城主说完后起身,径直走出了大殿。 他怕自己再不走,恐怕会忍不住对自己这唯一的弟弟拳打脚踢。 米亦竹乖乖的应下! 两个时辰后,王春来前来,请米亦竹起身。 米亦竹还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才能说服城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盛兴公!”王春来弯腰,又轻声喊了一句。 “啊?”米亦竹抬头,表情有些诧异。 在大殿内罚跪还能走神,这大概也只有盛兴公才能做到。 “时辰到了!” 王春来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老王,扶我一下!”米亦竹慢慢直起腰来,冲王春来伸出手去。 毕竟是惩罚,要还是活蹦乱跳的,纯粹是脑袋被驴踢了。 王春来急忙将米亦竹扶起。 一瘸一拐的朝殿外走去,王春来在一旁,以极低的声音说出两个字:“过了!” 好的意见必须采纳,米亦竹又慢慢地恢复正常。 出了大殿,米亦竹就想朝后殿走去,被王春来拦下。 “盛兴公,城主现在正在气头上。”王春来委婉的劝了一句。 米亦竹一点就透,他拍了拍王春来的肩膀,说议政会之前,他是不打算递牌子进来了。 米亦竹现在已很少在城主府内乘车,他在王春来的陪同下出了城主府,然后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 怀山问去哪,米亦竹想想,说了句米府! 独酌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陪父亲喝上几杯,顺便听他讲些城西的趣事。 果然,米斯齐对米亦竹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欢迎。 他现在年岁渐长,黄瑜对他管得更加严格。 除了女婿和小儿子前来,他已经碰不到酒杯了。 至于二儿子,在米斯齐的心里,那小混蛋已经指望不上了。 起身取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那个破酒有那么好喝?”黄瑜问米亦竹。 米亦竹摇头,说不喝吧,总感觉少点什么东西。 换来黄瑜好一顿数落。 “母亲!” 瞅着黄瑜换气的功夫,米亦竹急忙喊道。 “嗯?” “过几天我让怀山拖一些金币过来。” 黄瑜的两位爪牙是她的心腹,米亦竹没有避讳。 “家里又不缺钱,你送过来干嘛?”黄瑜有些奇怪。 “这是给二哥的,您先替他保管!” “他在寒玉宫,又用不上什么钱,再说,就算他真有用钱的地方,家里又不是没有。” 黄瑜说完后摇头拒绝。 “二哥将来的成就绝不会只是个一段,这些钱您先给他保管好,等他需要的时候再给他。”米亦竹又解释了几句。 黄瑜没办法理解,不过她知道这个小儿子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小胖子,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有些迟疑的点头应下,米亦竹又让她不要将此事告诉二哥。 黄瑜正想开口询问,正好米斯齐抱着酒坛笑呵呵的进屋,她只好怏怏的住嘴,起身带着两位爪牙离去。 临走时再三告诫二人不许多喝。 父子俩均是乖乖的应下。 “以后,你能不能多回来几趟?” 看着米亦竹起身给自己斟酒,米斯齐深吸一口气,开始埋怨起来。 第432章 不断有人来 怀山一大早安排人送信过去,黄信晚上就到了。 盛兴府大门外的侍卫都是他的老部下,还隔着老远就弯腰行礼。 黄信笑着让他们免礼,然后关心的问了几句。 这几名侍卫都把羡慕的目光投向黄信,这位前上司在军中摸爬滚打了一段时间,身上也添了杀伐之气。 门房冲黄信弯腰行礼,然后急忙进去通报。 很快,二狗就迎了出来。 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解释盛兴公刚刚回府,正在练武场上同侍卫们过招。 黄信一听来了兴趣,转身朝练武场走去。 这位爷不但是盛兴府以前的侍卫头子,还是盛兴公嫡亲的表哥,二狗没法,只得跟在他的身后。 等来到练武场边,米亦竹正在同十几名侍卫过招。 以黄信的段位,他只能看到整个练武场上都是模糊的人影。 二狗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到米亦竹收招,十几名侍卫都显得有些狼狈。 罗培峰也在其中。 侍卫们拱手弯腰,向盛兴公表示祝贺。 米亦竹挥挥手让他们免礼,然后吩咐身后的怀山给他们赏赐。 早已发现了场边的二人,米亦竹慢悠悠朝他俩走去。 二狗弯腰,黄信则跪下磕头。 米亦竹上前将黄信扶起,仔细打量一番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十分满意。 这是心腹,又是亲戚,米亦竹带着他朝小楼走去。 “盛兴公的修为,果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黄信在身后拍起了马屁。 米亦竹听后哭笑不得,说黄家也算是百年世家,怎么到了你这里,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那几个字,用错了?”黄信居然还有脸问。 米亦竹耐心的给他指出问题,然后让他有空的时候还是多读两本书。 “军营里日夜操练,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黄信说完后满脸的苦笑。 “这么忙,你还能立刻赶来?”米亦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黄信。 他有些担心黄信这家伙公私不分。 “怀总管就是不送信来,我今天也会回城,明天一早,我还得去城外堵袁员外。”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转回脑袋继续朝前面走去。 “缺钱了?” “嘿嘿,还是盛兴公体恤我们!” 军营啊,果真能够重塑人的性格,放在以前,黄信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这话对我说没用,你自己去找袁员外打擂台去。”米亦竹说完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上楼,米亦竹落座,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让黄信坐下。 同怀山一样,黄信也是半个屁股落座。 一桌酒菜,也是刚刚布好。 “最近忙,没时间去看望姑姑,你回家后,记得替我向姑姑问好。”米亦竹认真的嘱咐几句。 黄信急忙应下。 几杯酒过后,米亦竹问黄信知不知道为何要请他过来? “盛兴公想知道我们的战力?”黄信脱口而出。 看来,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过这个问题。 米亦竹向他投去了一抹赞许的目光。 黄信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帘继续说道:“如果现在同冯志武部交手,我们还没有胜算。” 把米亦竹接下来要问的都给回答了,这就有些妖孽了! “你自己琢磨的?还是有人在背后给你支招?” “自己琢磨出来的!”黄信老老实实的回答。 米亦竹冲他竖起大拇指,心想还是有些小瞧了这位表哥。 “牵制他们,能不能做到?”米亦竹接着问道。 “能!”黄信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就行!” 米亦竹把杯中的美酒干掉,然后让他回去后同主将商议,时不时的把精锐拉出去转转,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只要能让冯志武有所顾忌就行。 米亦竹想做的,也只是想让冯志武明白,孤城,未必会输给寒玉宫。 只要他心中有这个顾虑就行。 第二日,蚕员外归来! 蚕员外是独自回来的,他把刘忠留在了法外之地。 盛兴府,大厅内。 见他眉眼间颇有些喜色,米亦竹就知道此行收获颇丰。 “抓住了?” “没有!” 米亦竹瞬间有些无语,白替他高兴了一场。 “没抓住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痛快!”蚕员外说完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不要卖关子!”见他这副模样,米亦竹笑着呵斥了一句。 “这段时间,下官和刘总管联手,一共杀了六十七人,全是三段以上的高手,其中,还有三位一段。” 提到杀人,蚕员外身上的味道愈发浓厚。 米亦竹脸色一沉,说让你俩去找寸广会的掌门,谁让你们滥杀无辜? 蚕员外听后收了笑,看向米亦竹的目光有些疑惑。 无辜? 谁是无辜? 米亦竹被蚕员外的模样气笑了,说你俩在西边大开杀戒,现在回了孤城,又打算收割多少条人命? 这是误会了,蚕员外恍然大悟。 急忙起身弯腰,再不解释,估计就得被赶出去了。 “这些人,是游荡在法外之地的豺狼,除掉他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说清楚!” “下官同刘总管刚到法外之地,就碰到几人在抢劫,也是碰巧,拿下他们后,才知道被劫的居然是谢家的人。” “下官把这几人带到堡垒审问,才知道这些家伙仗着武艺在这片土地上为非作歹,要么抢劫杀人,要么受人雇佣,干的也多是杀人的勾当。” “他们供出了同伙和窝点,下官同刘总管一商议,准备好后,就出发端掉了他们的窝点。谁知有活口又供了一帮人出来,我们只好出发赶往下一个地方——” “等下官启程回孤城的时候,法外之地上的这些暴徒,应该被杀得差不多了!” 只要不是杀的平民就好! 挥挥手,米亦竹让蚕员外坐下说话。 “钱呢?”等蚕员外坐下,米亦竹张口问道。 “钱?什么钱?” “那些家伙干的都是无本的买卖,法外之地又甚少有花费的地方。” 蚕员外听后,脸上露出了懊恼之色。 “杀得兴起,把这件事给忘了!” 换做是别人,米亦竹可能还会怀疑,可蚕员外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只爱人命不爱财,刘忠对钱财,同样也没多大的兴趣。 米亦竹详细说了说赌坊的作用,到时候,不但有借口要他们的命,还能榨干他们的每一个金币。 蚕员外听完后坐不住了,起身弯腰请罪。 米亦竹还是让他坐下说话。 “你把刘忠留在那边干嘛?” 这段时间刘忠不在,米亦竹可是被方总管烦了好几次了。 “看看能不能探到掌门的下落。” “这么说,把那里搅得天翻地覆,是你故意为之了!” “盛兴公英明!” “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如何部署,你也不用想我禀报,我只要结果。”米亦竹想了想,正式下令。 蚕员外急忙起身领命,同时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追捕寸广会的掌门! 如果说以前这只是蚕员外的业务爱好,现在则变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 没有哪位上司会喜欢完不成任务的下属。 蚕员外对这个道理十分清楚。 此时怀山出现在门口,米亦竹起身,笑着招呼蚕员外一同前往花厅。 推杯换盏间,蚕员外向米亦竹表示祝贺。 “看出来了?” “一段之中,恐怕盛兴公当数第一。” 蚕员外十分高兴,盛兴公的实力越强,自己的心里就越踏实。 “九死一生!”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现在想起来,他的心里还有些后怕。 蚕员外自然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这天下,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送走蚕员外,米亦竹算算时间,那两位好友也该启程回来了。 两位好友,再加上两位伴读,前去迎亲应该够了吧。 哦,还有败家子! 怎么把这个家伙给忘了? 这家伙可是自己的表弟,虽然母亲不愿意承认自己,可血脉,是做不得假的。 这次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多去接受一下“锤炼”。 想到这里,米亦竹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第433章 煽情的时刻 两位少主回来了! 两位伴读回来了! 至于败家子,早就住回了盛兴府。 四人看着败家子在练武场疯狂的锻炼身体,稍作休息后,也立刻加入了进去。 米亦竹看着这一幕,心中很是温暖。 刘忠也回来了! 空手而归。 原本想打草惊蛇,结果蛇钻到地底下去了。 见刘忠的神色有些失落,米亦竹温言宽慰,说这原本就是蚕员外的活,你过去也只是为了保证他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好好休息几天,公事房的公函已经快堆成山了。 说这话的时候,蚕员外就在一旁坐着,他听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赤裸裸的偏心啊! 壮起胆子,委婉的提出抗议,结果被米亦竹几句话就堵了回来。 “我把我身边最得力的属下派去护卫你的安全,你还有脸说我偏心?” 蚕员外听后急忙起身,弯腰谢过盛兴府的护佑。 等米亦竹笑着说句免礼后,又转身冲刘忠弯腰致谢。 刘忠急忙起身避过。 休息几天? 刘忠是不可能允许自己休息几天的时间。 等参加完米亦竹为他准备的接风宴,刘忠将蚕员外送到大门外,随后就转身钻进了公事房,开始了痛并快乐的工作。 米亦竹十分满意,晃晃悠悠的朝小楼走去。 五位苦逼的青年齐聚小楼,已经开始喝上了。 这是他们一日中最休闲的时光。 米亦竹上楼,发现老乞丐居然也在。 五人起身,笑嘻嘻地将米亦竹迎到主位坐下。 “没等你哦!”独孤复笑着说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米亦竹说完后,笑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众人举杯干掉。 “你老人家怎么没去城东?”米亦竹看向老乞丐。 “没心情。”老乞丐的回答,总是这么随心所欲。 米亦竹的突然心里涌起一丝担忧。 再怎么心如铁石的人,总是会有处柔软的地方,只不过他们掩饰得很好而已。 米亦竹打算找个机会跟他聊聊。 放下心思, 米亦竹问他们在讨论什么? “商讨迎亲的策略。”独孤复笑得有些阴险。 “师父家亲友往来不多,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米亦竹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 “一听就知道你不常去,这几年,前往王氏庄园攀关系的人家是络绎不绝。” 晏胖子说完后还揺了揺头。 “而且王庄主就这么一个女儿,怕是要大宴宾客。”独孤复又补充了一句。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凡事往最不利的地方想,也比较符合米亦竹的风格。 “我们五人,估计也就我和福昆抗揍一些,到时候我俩打头阵,先把她们的阵型冲乱。然后他们几人再护着你冲进去。”说完后,独孤复的表情十分悲壮。 谢福昆也是一脸的壮烈。 “我要你们几人护着?”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祖宗,你不会还打算放翻几个吧?”晏胖子也瞪起了眼睛。 看他们几人的表情,米亦竹明白自己的想法恐怕是错的。 “几百年来,还没听说过有敢还手的。”谢儒林在一旁低声解释了两句。 米亦竹只得冲几人拱手,表示谢过。 谈完这个,几人又聊起即将开业的赌坊。 赌坊已经修好,晏胖子从逍遥镇的赌场抽人过去,培训赌坊新招的伙计。 等到明年开春,赌坊就将惊艳亮相。 米亦竹讲了自己的想法,几人都是眼前一亮。不管是金矿,还是玉矿,再温和的人,都可能提起刀子杀人。 “我们得把自己的矿山拿回来!”独孤复说了一句极其无耻的话。 其他四人都在点头附和。 “你这个家伙,非要把这些好好的孩子带坏!” 老乞丐说完后指了指米亦竹。 米亦竹使劲的掏了掏耳朵,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好孩子?他们? 看在他马上就要钻洞的份上,米亦竹没有同他顶嘴。 第二日,是一月一次的议政会,米亦竹把进殿的时间卡得很准。 今日心情不错,米亦竹笑着让大家免礼,然后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坐下,见华长老满面笑容,问他们在聊些什么。 “战马已经入关,最迟明年二月就能抵达长安!” 这件事一直是政务院在操办,米亦竹转过头,温和的说诸位学士辛苦了! 几位学士急忙在座位上欠身,表示这都是份内的职责。 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直到殿外响起太监尖利的嗓音。 起身、跪迎。 等到该有的流程走完,王春来上前问是否有要是启奏时,没想到米亦竹居然率先起身。 他要禀告的,是明年寒玉宫在孤城的选拔。 之所以这么早就拿出来讨论,是因为他还是一门心思的想跑趟草原。 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米亦竹随即抛出了问题:如何让寒玉宫无法如愿? 一群大佬听后无不皱眉,金仙的这块招牌,可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 “宫主现在贵为金仙,如果我们做得太过明显,会不会惹怒了他,做出些对孤城不利的举动?”吴学士说出自己的担忧。 如果这家伙不是抵抗寒玉宫的急先锋,米亦竹差点怀疑他就是宫主—— “不考虑这点,我至少有几十种办法,还需要来问你们?” 米亦竹的表情有些不满。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棘手,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老朽倒是有一个法子!”过了一阵,华长老的开口说道。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这只老狐狸的。 “华长老请讲!”城主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温和。 “寒玉宫这些年损失了不少弟子,不妨大力宣传一下。”不说透,是这些老狐狸的通病。 吴学士最先明白过来,说可以按阵亡的例子,大张旗鼓的给予抚恤。 孟学士听后也明白过来,说也可以给这些阵亡的弟子立碑。 ———— 听着大家不断的补充完善,米亦竹不得不佩服他们阴人的本事。 总之,最后拿出的计划,米亦竹十分满意。 议政会结束后,米亦竹被城主留下。 等诸位大佬出了大殿,米亦竹立刻起身跪下。 “来这一套?起来说话!”城主没好气的说了两句。 米亦竹乖乖的爬起,弯腰低头。 “还想着去草原?” 米亦竹犹豫很久,低声说了句‘是’。 “为何?”城主强忍住要冲上去揍他的冲动。 “前段时间,在我快疯掉的时候,是老祖宗不停的提醒我,这世上有那么多爱我的人,我才能熬过来。”米亦竹说完后,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城主心中的怒气稍减。 “既然知道有那么多人牵挂着你,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寒玉宫不计代价的同魔教在草原上苦战,这里面处处都透着诡异,我一定要弄清楚,寒玉宫到底有什么打算。”米亦竹把额头抵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查清楚又能如何?” “城主,宫主现在已是金仙,他们同魔教联手的话,孤城没有半点胜算。如果让我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一线生机。” 最后两句,米亦竹几乎是语带哀求。 迎接他的,是城主的沉默。 就在米亦竹以为又要跪上几个时辰的时候,城主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起来吧!” 米亦竹又磕了个头,这才从地上爬起。 “我们,不是把赌注押在了中原一方?” 此时,城主的语气中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以前,宫主是真仙,孤城还有人能与他抗衡。现在,他们有了碾压的实力,随时可以发难!” “那,我们做的这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 “城主,我去草原,就是想让我们做出的这些努力,不会白费。” 这次虽然没跪,可米亦竹还是把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让孤想想!”城主说完后起身,慢慢的走下台阶。 来到米亦竹的面前,城主将他扶起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孤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要理解。 说完后,就慢慢的朝殿外走去。 回府的这一路,米亦竹的心情都有些五味杂陈。 下车,米亦竹直奔老乞丐的小院。 老乞丐还没有出门,甚至,似乎没有出门的打算。 米亦竹在他旁边坐下,勉强挤出个笑脸,问他怎么不打算出门。 “等你!” “等我?” “看你昨天那副模样,就知道你有话想跟我讲。” 米亦竹冲老乞丐伸出大拇指,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服字。 “快要离开这个繁华人世,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米亦竹尽量表现得十分轻松。 “呸呸呸!听你这意思,我哪是去守洞府,分明就是要入土。”老乞丐说完后,一巴掌拍在了米亦竹的后脑勺上。 米亦竹揉了揉脑袋,表情十分无辜。 “算我说错,不过意思,你懂的,对吧?” “我这辈子,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哪有什么牵挂,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不管怎么说,米亦竹也是一番好意,老乞丐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呢?你这么一拍屁股走了,就不担心我被宫主那老家伙欺负?” 老乞丐十分无语,说那老东西现在是金仙,就算欺负他,自己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见米亦竹的表情有些不满,老乞丐又补充了几句:“要不到时候你就来洞府找我,那里是我的地盘,占了地利,未必就差他多少。” “以后,我保证每三个月去看你一次。”米亦竹突然开口。 老乞丐一愣! “每次去,我都会给你带最好的酒,最好的饭菜。” 老乞丐注视着米亦竹,脸上的戏谑也慢慢消失。 “等我将来有了孩子,我也会带他上山陪你。” 老乞丐依然注视着米亦竹,双唇紧闭。 “我的孩子有了孩子,我一样会带着他们来看你。” 老乞丐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些年,托你的庇护,我不但活蹦乱跳,还有了一身的修为,谢谢!” 米亦竹说完后起身,整了整衣裳,冲老乞丐跪了下去。 “成亲那天,人多嘴杂,我不方便给你下跪。今日,就算是提前给你磕头。” 说完后,米亦竹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我再替内子给你磕上几个。” 说完后,又是咣咣咣磕了三个。 老乞丐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 “等你将来走后,我每年都会到你的坟前烧纸磕头,陪你说话聊天。”米亦竹继续动情的说道。 “滚!” 第434章 迎亲的队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几位的怂恿下,米亦竹派二狗回了一趟庄园。 当然,借口是必须要有的。 正好城主刚刚赏了他几罐美酒,米亦竹就让二狗带上,说是给师父的孝敬。 等了几日,二狗从庄园返回,笑得合不拢嘴。 米亦竹和几位即将挨揍的家伙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从嘴里吐出点有用的消息。 二狗被看得有些发毛,急忙收了笑,弯腰低头。 “庄园那边什么情况?” “王庄主对您送过去的美酒十分满意,还给了小人一笔赏赐。”二狗规规矩矩的回答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我想揍他!”独孤复在一旁幽幽的说道。 “这是我朋友的侄子,你多担待,听到没有?说重点!” 最后两句是冲二狗说的,米亦竹提高了音量。 二狗被那句朋友的侄子给弄得热泪盈眶。 擦了擦眼角,二狗终于说到了几人最关注的部分:“现在已经有许多人赶过去帮忙,有庄主的族人,也有庄主夫人的娘家人,听说到时候两家差不多会全族出动。” 几人面面相觑! 挥挥手让二狗退下,米亦竹笑嘻嘻的冲大家拱手,说句辛苦诸位了! “会被打死的!” 能把这么没骨气的一句话,说得如此自然,也只能是败家子了。 被打死倒是不会,不过被打到哇哇吐血还是有可能的。 “我给你们准备了护心镜。”米亦竹见几人面色惨白,只好说了出来。 原本,他是打算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几人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 “要不,我再给你们弄几副铠甲?”米亦竹皱了皱眉头,又想出一个主意。 “穿铠甲迎亲,我们几位这辈子都会被嘲笑!”晏胖子苦笑着摇头。 西域民风彪悍,就算是断手断脚,也不会穿上铠甲。 “那就再找几人, 替你们分担一下!”米亦竹见大家士气低迷,一拍案几,大声说道。 几个家伙立刻喜笑颜开,冲米亦竹拱手致谢。 又被这几个家伙给骗了! 米亦竹在心中哀叹。 话已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米亦竹当即给董少主和郑少主去信,请他二人出手相助。 虽然有米亦竹撑腰,郑少主回去后,处境还是变得艰难起来。 听晏胖子讲,最近,家中已有其他的兄弟开始向他发起了冲击。 米亦竹极为护短,既然将他视为朋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除了这两位少主,米亦竹又在族中挑选了两位优质青年。 所谓优质,不但供职于资政院,还抗揍。 二人得知入了盛兴公的法眼,都是兴奋得一夜未睡。 于是,练武场上训练的青年就变成了七人,等到再过几天,就会变成九人。 这期间华长老来过一次,直白的问送多少合适? 这个问题还真把米亦竹给难住了。 “你觉得,你送多少合适?”米亦竹又把问题还给了华长老。 “实不相瞒,我这辈子还是攒了些家财,巴不得多送一点。可族里的许多人都是新补进来的,我要是送多了,他们就得破家送礼了!” 华长老不愧是宗族里的大佬,什么时候都把族人装在心里。 “我挣他们的钱干嘛?这事,你想个办法。不过政务院的那些官员,包括已经致仕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请,礼教司那边,你帮我盯紧点。” 米亦竹说完后,还客气地冲华长老拱了拱手。 华长老急忙还礼! “要不,您去问问城主?”老狐狸眼珠一转,就给米亦竹出了个主意。 说实话,米亦竹最近是不太愿意进城主府的,只不过这事,要是城主不定下标准,华长老确实不好操作。 米亦竹只得无奈的点头应下。 让怀山第二天一早递牌子进去,等米亦竹从方府出来,就直接前往城主府。 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请求,米亦竹低头,等待着城主的责问。 良久,从高高的台阶之上传来了一声叹息! 米亦竹慢慢抬头,看向城主。 “可惜!父亲没能看到这一天!”城主的眼神中,似乎有反光的物体。 米亦竹听后,脸上也闪过了一抹痛楚。 “没关系,父亲不在,还有孤这个兄长。父亲给了你一座盛兴府,孤要是再给你一座府邸,也没有多大的用处,知道你爱财,孤让王春来给你准备了五十万!” 城主的目光,充满了温情。 米亦竹先是一愣,随后心中大喜,急忙起身跪下谢恩。 城主让他起身,坐下说话。 “不过,其他人不能比照孤的例子。” 米亦竹急忙点头。 要按城主的标准减等送礼,许多人就得家破人亡了。 “华长老,两万!” 城主沉吟了一番,最后将数额敲定。 这已经不少了! 米亦竹急忙弯腰应下。 从城主府出来,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的时候,怀山轻声问是否回府? 米亦竹想想,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城东!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米亦竹在城东都只有一个目的地。 那家黑店! 黑店,是怀山悄悄起的名字。 马车在店门口停下,米亦竹下车,独自走进店内。 还是那名伙计,将米亦竹引至楼上。 等到一桌酒菜布好,米亦竹请伙计坐下。 “来你这里请你吃饭,还得给你钱,上哪说理去?”米亦竹笑着抱怨了一句。 “嫌贵,盛兴公可以不来啊!”伙计说完后也笑了起来。 米亦竹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朋友还是比金币重要。 “马上就要成亲了,现在是什么感觉?”伙计有些好奇的问道。 “紧张!”米亦竹脱口而出。 “这天下还有事能让你紧张?”伙计说完后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信。 “太多了!”米亦竹先是感叹一句,然后又举了两个例子:“比如宫主,比如魔教!” “我们有那么恐怖?” “你是你,魔教是魔教,别混为一谈。”米亦竹一本正经的纠正。 “那如果有一天是我带人围了孤城?” “我不会让那一天出现的!” 伙计笑了起来,说以盛兴公目前的修为,的确有底气说出这一句。 “你也来挖苦我?” “至少,我现在就不是你的对手!” 伙计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又感叹这才过去了多少年啊! 米亦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今日前来,是专程前来道歉的。 “道歉?”伙计有些奇怪。 “作为朋友,我应该第一时间给你送上请帖,可你也知道,目前的形势,有着诸多不便。”米亦竹说得十分诚恳。 伙计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米亦竹大可不必亲自跑上一趟。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自然得亲自前来。”米亦竹的表情愈发诚恳。 伙计听后笑得十分开心! 半个时辰后,米亦竹出了酒楼。 怀山跟在身后,又默默的在心底呐喊了一句:黑店! 董少主同郑少主在同一日赶到,二人见到米亦竹后,都表现得十分激动。 庄园的少主,本来就甚少朋友,这种活,二人都是第一次干。 特别是郑少主,原本还在全力应付兄弟们的算计,收到米亦竹的信后,立刻跟郑庄主打了声招呼,在众多兄弟诧异的目光中,潇洒的踏上了马车。 人已到齐,米亦竹在花厅内宴请大家。 这一下,负责分散火力的就变成四人,除了独孤复和谢福昆,还有那两位优质青年。 其余五人负责保护米亦竹往里冲,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位置,被郑少主毫不犹豫地抢去。 米亦竹笑嘻嘻的同大家挨个碰杯,说这次算欠大家一个人情。 众人听后,脸上都挂着灿烂的微笑。 迎亲的日期将至,九人都住在盛兴府内,前院后院都要布置,独孤复和晏胖子也就同他们一起搬到了客院居住。 米亦竹同样也被二人拉了过去。 盛兴府,开始热闹起来! 米亦竹脸上的笑容一日多过一日,可心底的伤痛也在慢慢的蔓延。 方老先生已是油尽灯枯,有好几次离开方府的时候,米亦竹都是双目含泪。 老乞丐也要走了,他已经正式告知米亦竹,喝完他的喜酒,就会连夜出发。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米亦竹独坐床上,都会轻叹一句:都走了! 第435章 迎亲的前夜 夜! 圆月高挂! 米亦竹在祖宗的陵园中漫步。 跟在身后的,只有刘忠。 “我的祖先,都埋在这里?”米亦竹轻轻问道。 “历任城主,都在这里了!”刘忠在身后轻声回答。 “谢宗文,我那位老祖宗,他的陵寝在哪里?”米亦竹的声音依然很轻。 刘忠四下里看了看,说了句前面右转。 “你,才是父亲留给我最大的一笔财富!”米亦竹夸了一句。 评价太高了! 刘忠急忙谦逊的表示自己在许多方面都没有做好。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等到了谢宗文的陵前,米亦竹看着年代久远的墓碑,心中百感交集。 “是你吗?”轻轻的问出一句。 刘忠心里一颤,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间茅屋真的是你的?还是说,那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刘忠又往后退了几步。 “那张竹简上,你到底写了些什么?那张石床又是怎么回事?” 退不动了,刘忠的后背抵在了一棵树上。 “自断心脉,换做是我,估计也是同样的选择。” 刘忠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给你磕几个头吧,我怎么觉得,还会同你再见!” 说完后,米亦竹整了整衣裳,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 姿势无比标准。 等到起身,一转头,米亦竹就看到了跪在远处的刘忠。 “起来吧,怎么躲那么远?”米亦竹有些好奇。 刘忠起身,默默上前,没有回答。 “老刘,你是一段,就算再退十几丈,也能听到。”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忠弯了弯腰,还是不说话。 “走吧,去父亲那里坐坐。”米亦竹说这些,也并不是非要他回答不可。 刘忠急忙在前面带路。 “老刘!” 看着刘忠有些萧索的背影,米亦竹缓缓开口。 “奴婢在!” “跟你说了,用‘我’。” “是!” “过了年,你就要正式收徒,从此以后,你不许再用‘奴婢’,二字。” 米亦竹稍微加重了语气。 “是!” “别不当回事,这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的徒弟。”米亦竹的这几句话,说得语重心长。 “是!” 短短的一个字,都能听出刘忠的声音有些颤抖。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等到了老城主的墓前,米亦竹先是带着刘忠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随后在墓前盘腿坐下。 刘忠还是同以前一样,站一旁伺候。 “明天,我就要去迎亲了!”米亦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不过,眼角有泪水滑落。 “这是您和方师父给我订下的婚事,您却看不到了!” “方师父也站不起来了,今天我去看他,他说——说——说一定会活到我大喜的日子。” “他让我到时候把鞭炮放响一点,让他也能听到,说会在那个时辰,给我最好的祝福。” 说到这里,米亦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米亦竹又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您不要我了,方师父也不要我了,就连老祖宗,也要把自己关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就那么招你们烦么?” 米亦竹的嘴角又带着一丝微笑。 “老刘?” “奴婢在!” “嗯?” “我——我在!” “你说说,我有那么招人烦么?” “先城主,对您可是极为宠爱!”刘忠弯腰回话。 “既然宠爱,为何舍不得多陪我几年?” 这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刘忠无法回答。 好在,米亦竹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等您的儿媳过门,我带她来给您磕头。虽说按规矩,女眷不得踏入陵园,可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大不了,就让孟学士唠叨几个月。” 说完后,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我保证不揍他!” “方师父过去以后,您还是多照顾一下,老人家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为我们两兄弟是操碎了心!” 讲到这里,米亦竹想了一下,叹口气说还是算了,您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问刘忠能不能弄点酒来,刘忠弯了弯腰,无声的退下。 “老刘这人还真是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谨慎了,刚才我去拜会了一位老祖宗,这家伙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封住。” “不着急,慢慢来吧,他也要收徒弟了,等正儿八经的当几年师父,看看会不会好上一些。” 说到这里,米亦竹闭上了嘴巴,一呼一吸之间,真气从全身渗出,向四周扩散。 刘忠还没有回来,除了自己盘腿坐着,其他人都躺在地底。 “父亲!我快扛不住了!” 这句话一出,米亦竹整个人都颓废下来,眼神中隐隐的透出了绝望。 “我的一切努力,在宫主成为金仙的时候,都变成了笑话。” “恐怕在金仙的眼中,我就是城外那些杂耍的江湖艺人。” “我不怕死,可我想保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说到这里,米亦竹长叹了一口气,与老城主的墓碑对视。 片刻过后,刘忠返回,怀中抱着几只酒壶。 米亦竹满身的颓废立刻消失! 刘忠双手捧着一壶,递到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接过后,打开尝了一口,上好的葡萄酿。 示意刘忠也打开一壶,二人就在老城主的墓前喝了起来。 “要是被礼教司的人知道,少不得又要弹劾。”刘忠劝了一句。 弹劾,这个引自中原的东西,最近开始在孤城流行起来。 “弹他们的,我这又不是第一次!”米亦竹满不在乎的回答。 说完后,还冲墓碑举了举酒壶。 “再说了,深更半夜的,除了你我,谁会吃饱了没事跑这里来?” 见刘忠还要再劝,米亦竹又补充了几句。 刘忠没法,只得乖乖的闭嘴。 这位盛兴公啊,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 “刚才说到哪了?哦!把您自己照顾好。” “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将来过去了,父子联手,再带上老刘,说不定也能闹点动静出来。” 刘忠急忙点头,表示一定会鞠躬尽瘁! 就这样,米亦竹缓缓的说,老城主的墓碑静静地听着,偶尔,刘忠也会插上一两句。 直到所有的酒壶都空掉,米亦竹才慢慢起身,笑着冲老城主挥手告别。 二人一前一后,还是就这么溜达着朝外面走去。 “还好,将来我不用葬在这里!”米亦竹突然感叹了一句。 做属下的,该提问的时候,还是要张嘴的。 “为什么?”米亦竹微微一笑,然后解释起来:“你想想,埋在这里的都是祖宗,没有话语权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得给他们磕头。你是知道我的,我既不喜欢别人给我磕头,我也不喜欢给别人磕头。” 对米亦竹的解释,刘忠哭笑不得。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陵园外,负责这里的总管太监,带着几位小太监一直老老实实的站着,听候差遣。 “赏!”米亦竹淡淡的吐出一句。 迎上来的怀山立刻转身,从马车上取下来几袋子金币递到他们的手上。 几人跪下谢赏,米亦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上车离去。 等回到盛兴府,独孤复和晏胖子居然没睡,裹着厚厚的皮裘,坐在客院的大门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怎么不回屋休息?”米亦竹关切的问道。 “等你!”二人慢慢起身,独孤复笑着回了一句。 “等我?” “见你那么晚还外出,我俩有些不放心。” 这两句,是晏胖子说的。 “这里是孤城,有什么不放心的!”嘴上这么说,米亦竹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股暖流。 三人并肩朝里走去! “睡觉?还是喝点?”米亦竹问道。 “觉,明天可以在车上睡,喝酒,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去你的房间聊聊天?等女主人来了,这种日子,以后不会再有了。”独孤复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米亦竹推门,邀请二人进屋。 屋内早已燃起火炉,三人围坐在一起,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想当年,我在孤城混日子,你们二位在庄园也是没什么往来,谁曾想,我们居然就成了好友。” 米亦竹感叹了几句。 总得要有个开场白吧! “我当年是少主之耻,除了你俩,还有谁愿意搭理我?”晏胖子说完后,又把手伸向了小腹。 “我当年也是被拘得紧,活动范围,绝大部分时候都只限于庄园。”独孤复也忆起了往事。 “也不知再过二十年,我们三人围坐在一起,又是副什么样的场景!” 回忆完过去,又开始憧憬未来。 “到时候,我们的孩子也该到说亲事的年龄了吧?”独孤复笑着说道。 “我们也都成老头子了。”晏胖子也感叹了一句。 “不是老头子,是老狐狸!” 米亦竹这些年一直在同那些老狐狸们周旋,心里虽然厌烦,可对这些老狐狸们的精力也是赞叹不已。 “你俩可以,我不行!”独孤复听后摇头。 “为何?”二人同时开口。 “我父亲身体很好,二十年后,估计我还是个少主。”独孤复这家伙居然有些沮丧。 “要是让独孤庄主听到你的这番话,估计会打断你的腿!”米亦竹用手指了指独孤复。 独孤复突然醒悟过来,吓得吐了吐舌头。 “你就知足吧,每日都还能给父母请安问好,我想父母的时候,就只能去看一看冰冷的墓碑。”晏胖子的神情突然添了一丝悲凉。 “我刚从父亲那里回来!”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晏胖子的手臂。 独孤复见二人这副模样,只得拱手求饶。 二人均大度的表示原谅。 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中,天边已经慢慢发白。 直到怀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人这才散去,各自回屋洗漱更衣。 礼教司的官员早就到了,等到米亦竹在怀山的伺候下,换上盛兴公的服饰,盛兴府外的大街,已排满了马车。 盛兴公的仪仗,礼教司早已检查了无数遍,盛兴公最不喜这些繁文缛节,礼教司的官员生怕他一时兴起,将这些仪仗撤下。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随后,礼教司官员那悠长的声音响起。 出发! 今日,诸事大吉! 第436章 喝下合卺酒 王二狗的消息是准确的,但又不完全准确。 这群年轻人,也低估了那一颗颗想要攀附权贵的上进之心。 除了收到请帖的,还有许多客人不请自来。 自己来也就算了,还带上家眷,让人啼笑皆非。 在中原,这算得上一件极为失礼的事情,就算西域没那么多规矩,也容易让人在背后非议。 好在王庄主夫妇豁达,来者都是客嘛! 这一下,可就苦了这帮年轻人。 前院倒还一路顺利,大家都只是象征性的为难了一下。不管怎么说,盛兴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一到止苑,盛兴公的名头也就不那么管用了,把门的不是新娘子的堂兄堂姐,就是她的表兄表姐。 米亦竹的心里实在是有些疑惑,拜师这么多年,他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败家子暂时充当了怀山的角色,他的肩上扛着一个巨大的袋子,里面装的,全是一袋袋的金币。 门开了条小缝,几只钱袋递过去,门又‘嘭’一声关上。 拿钱不办事? 独孤复怒了,抬腿就想踹门。 晏胖子急忙拉住。 “从这里进去,至少有十来道门,你都打算这样硬闯?”晏胖子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经验极为丰富。 说完后笑嘻嘻的上前,隔着大门,晏胖子让他们开出条件。 “这么点钱,就想让我们开门?”里面有人回话,语气无比嚣张。 众人听后都松了口气! 干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让他们作诗就好! “想要钱,总得开门吧?”晏胖子的语气十分温和。 片刻过后,门又开了条小缝。 又有几只钱袋递了进去。 “太少了!” 说完后,里面又想关门,殊不知晏胖子早已伸出脚,悄悄地抵住了门缝。 “有事好商量嘛!”晏胖子说完后一撩一摆,扯下几枚玉佩递了进去。 只见他腰间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玉佩,身后几人看得目瞪口呆! 一块玉佩至少价值百枚金币,这家伙活脱脱就是个行走的钱袋子。 里面的人都是识货的,笑嘻嘻的替他们开了门。 有狗腿的,还提醒他们要小心点。 “小心什么?”晏胖子追问了一句。 “棒槌!”有人幸灾乐祸的回答。 败家子一听,腿都软了。 找根木棍意思意思得了,棒槌?这是想让几人躺着出去啊! 算了,为了盛兴公的幸福,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往前冲啊。 就这样,在金币和玉佩的攻势下,一行人顺利的敲开了一扇又一扇的大门。 直到,来到新娘子居住的小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独孤复轻轻跃起,趴在墙头看了一眼,然后落了下来,脸色惨白。 “多少人?”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院子里——院子里——全是人!”独孤复的声音都在颤抖。 如何是好?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米亦竹。 几年未见师姐,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关卡,米亦竹突然有些紧张。 紧张到居然没有察觉众人都在盯着自己。 大部份都是过来人,一见米亦竹的模样,就明白此刻已经指望不上他了。 “虽然里面人多,可都是些妇孺,我们改改策略。”董少主的年龄最大,关键时刻,就看出他的作用来了。 众人都把目光齐齐转向了董少主。 “独孤少主和谢公子,你们二人先翻墙进去,把她们扰乱。紧接着我和其余三位谢公子从大门冲进,让她们以为是盛兴公冲进来了。最后你们三位再护着新郎官快速通过。”董少主开始安排任务。 独孤复和谢福昆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悲壮。 深吸一口气,二人一左一右翻墙进去,随即里面响起了惊呼,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就在独孤复响起一声惨叫后,董少主一马当先,撞开了院门。 三位谢公子紧紧地跟在身后。 果然,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给吸引走了。 沉这个机会,郑少主低吼了一声‘冲’,掩护着米亦竹从空隙中溜了过去。 等几人站在屋檐下,回头看看,场面有些惨不忍睹。 那几人正在抱头鼠窜。 只剩最后一关了! 一左一右,一男一女,趾高气扬的,有点像哼哈二将。 女的好打发,是新娘的贴身丫鬟,将来也要一起去盛兴府,晏胖子用了三个玉佩,就让她高高兴兴的退到一旁。 男的就有些难缠了,这家伙算是王庄主关系最近的侄子,待会儿可是要他背他堂姐出门。 三枚玉佩塞进他的手中,这家伙的鼻子冷哼了一声。 晏胖子又塞了三枚过去。 冷哼倒是没了,不过脚下纹丝不动。 晏胖子见状又摸向腰间。 没了! 玉佩没了! 那家伙见状,又是一声冷哼。 一旁的郑少主看不下去了,他上前用唯一的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开出了一个条件。 那家伙眼神一亮,主动退到一旁。 屋外的喧闹也已退去,几人鼻青脸肿的站到米亦竹的身后。 其他人也都默默的等在院子里。 等什么? 等新娘同父母做最后的告别。 此时新娘身着大红的嫁衣,扑在王夫人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哭什么? 哭的是父母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哭的是父母从此将孤苦伶仃。 哭的是自己的兄长英年早逝。 哭的是独自面对新的环境的恐惧。 王夫人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不过脸上倒是看不出有多忧伤。 女婿是这庄园的少主,自家女儿,将来还是这庄园的女主人。 而且,二十多岁的姑娘,再不出嫁,都快成整个西域的笑柄了。 好好劝慰了一番,补妆、开门,从此,就是盛兴府的女主人。 此次迎亲,不但盛兴府的侍卫倾巢出动,就连羽林左卫也排了一队人护送。 新娘的嫁妆跟在后面,什么是十里红妆? 这就是十里红妆。 城主和太夫人亲自操办,盛兴府内宾客云集。 除了米斯齐夫妇。 老俩口早就婉拒了米亦竹的邀请,说他们的出席,会给米亦竹带来不便。 一向随和的米斯齐,这次变得十分固执。 米亦竹无法,只得提出第二天带着他们的儿媳过来磕头。 等到新娘被迎进府内,一系列流程走完,宴席正式开始。 此时,几位鼻青脸肿的家伙,此刻又冲在前面,替盛兴公挡酒。 今日,只论辈分,不看地位! 等到酒宴结束,几人已全部倒下。 米亦竹站在大门外,将一位位宾客送走,最后出来的,是老乞丐。 “这就走了?”米亦竹颤声问道。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许哭!”老乞丐对米亦竹实在是太了解了。 “要说的,那晚我都说了。”米亦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 “知道!”老乞丐表现得十分洒脱。 “过了春节,我去给你拜年!” “行!多带点酒。”老乞丐呵呵笑了起来。 “那——我就不远送了!” 米亦竹说完后整了整衣服,一拱手,把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臭小子,还来这套!”老乞丐说完后眼眶突然有些湿润,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一弯,弯了许久。 “主人,夜已经深了!”怀山在身后轻声提醒。 米亦竹这才缓缓地直起腰来,脸上无悲无喜。 转身,米亦竹在怀山的搀扶下,慢慢的朝后院走去。 踏进后院的主院,红烛的灯光从窗间透出,凭添了一丝暧昧,一丝温暖。 怀山将米亦竹送至门口。 米亦竹在门口停顿了一会,抬手,推门。 进门后,顺手关上。 怀山在门外站定,满脸的感慨。 新娘端坐床沿,静静的等待着新郎。 “师——姐?”米亦竹突然有些胆怯。 “嗯。”声音低不可闻。 米亦竹慢慢上前,颤抖着伸出双手,探向了红盖头。 盖头掀起,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庞。 秀丽中透着端庄,的确有盛兴府未来女主人的风范。 不对,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盛兴府的女主人了。 米亦竹看着即将陪伴自己一生的伴侣,有些痴了! 新娘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垂下了脑袋。 “师姐!” “叫我夕元。” 夕元,是师姐的闺名。 “夕——元?”米亦竹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嗯。”声音依旧低不可闻。 “夕元,你送过来的被子,我一直都在用。”米亦竹没话找话。 “嗯。” “你送过来的东西也很好吃!” “嗯。” 怀山如果能听到他俩的对话,估计都得替自己的主人着急。 “夕元?” “嗯。”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看多了!” “嗯。嗯?您的意思是我以前不好看?” 语气淡淡的,让米亦竹的酒醒了大半。 “哪——哪里,以前不是——还小么!那个——那个师姐,不,夕元。” 米亦竹有些语无伦次。 “嗯?” “夜,已经深了,要不早点歇息吧!”多说多错,米亦竹干脆直奔主题。 “啊?” 米亦竹走到桌旁,端起了桌上的合卺酒。 一夜春光! 还是这一晚,在城东的某家酒楼内,一位伙计独坐在某间包厢内,独酌到天明。 第437章 新妇的一日 第二天一早,一对新人赶往城主府,先是给城主夫妇磕头,然后给太夫人磕头。 城主夫妇和太夫人都给新妇准备了礼物。 出了城主府,怀山问先去哪,米亦竹想都没想,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方府。” 小心的扶着夕元上车,让站在一旁的怀山很是失落。 马车在方府的大门外停下,方总管夫妇已带着老管家在大门外等候。 小心的扶着夕元下车,让一旁伺候的怀山,又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三人上前,冲米亦竹夫妇弯腰行礼。 米亦竹急忙拦住。 夕元虽然在家中接受了不少礼仪方面的教导,可还是表现得有些紧张。 米亦竹察觉出她的紧张,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左手。 就算西域没有那么多的教条,可这种行为也还是有些惊世骇俗。 方总管在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方夫人倒是满脸的欣赏。 这对新婚夫妇被迎进府内,径直前往方老先生的房间。 房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老年味混合着药味。 夕元皱了皱眉头,米亦竹则簌簌地流下了眼泪! 带着夕元进屋,跪在方老先生地床前。 方老先生对米亦竹比对方总管还亲,方总管夫妇就在一旁站定,没有上前唤醒父亲。 “师父!”米亦竹轻声喊道。 方老先生没有反应。 “师父!”米亦竹又喊了一声。 方老先生还是没有反应。 米亦竹膝行上前,凑到方老先生地耳边,又轻轻的喊了一句。 方老先生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师父,可曾听到昨日的鞭炮?”米亦竹继续开口。 “哦——”方老先生的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 “师父,我来了,带着内子一起来的,我说过,要来给您磕头的嘛,您该不会是忘了吧?” “啊——?哦!”方老先生缓缓的睁开眼睛,似乎在慢慢的清醒过来。 过了一会,方老先生轻轻的抬了抬手臂,老管家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急忙上前把方老先生扶起。 米亦竹起身帮忙,等方老先生靠在床头,米亦竹又跪了下去。 夕元跪在米亦竹身后不远处,夫君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中。 “盛兴公?”方老先生有些吃力的转过脑袋,满眼的慈爱。 “师父!”米亦竹抬头看向方老先生,已是泪眼朦胧。 “都已经成婚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方老先生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想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 米亦竹急忙凑了上去。 “你一个人来的?” 擦掉泪水后,方老先生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夕元?”米亦竹急忙转头喊道。 夕元学着米亦竹的样子,膝行上前。 方老先生见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让她快快起身。 至于米亦竹,则直接被忽略了。 夕元起身后见米亦竹依然跪着,又无声的跪了下去。 “今日来,是带着内子来给师父磕头的。” 说完后,米亦竹带着夕元,恭恭敬敬的给方老先生磕头。 方老先生看着一对佳儿佳女,满脸的宠溺。 让二人起身,方老先生打起精神祝福了他们。 二人又弯腰谢过。 “小竹?”方老先生开口。 “弟子在!”米亦竹急忙应下。 “我死之后,你们不准戴孝,更不准守孝!”方老先生说得很慢,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米亦竹愕然。 “夕元是新妇,这些年为了等你已经吃够了苦头,不能再委屈了她。” 方老先生看着米亦竹,温和的说道。 “我,不委屈!”夕元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 “好孩子!”方老先生先是夸了一句,随后问米亦竹听清楚没有? “清楚了!”米亦竹弯腰低头。 “我已经吃不下东西了,中午留下来,就让你大师兄他们陪你。” “是!”米亦竹乖乖应下。 按米亦竹的要求,老管家就在方老先生的房间内摆上一张圆桌,然后四人同桌吃了顿午饭。 怀山和老管家在一旁伺候。 米亦竹和方总管居然还喝上了葡萄酿,方老先生闻到酒香,张嘴向二人讨酒。 米亦竹倒上一杯,亲自伺候方老先生喝下。 “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知道我最想做什么?”方老先生笑着问道。 米亦竹转头看了看方总管,方总管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转回来,米亦竹好奇的问是什么? “骑马逛长安!” “长安?” “孤城,太小了!小竹,有机会,一定要去长安看看,去完成师父的心愿。” 米亦竹郑重应下。 用完饭,老管家安排人收拾完毕,然后亲自端来了茶具。 米亦竹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这是夕元第一次见米亦竹泡茶,她觉得这副画面,很美! 方老先生只喝了一小口就喝不下去了,米亦竹将剩下的喝掉,说千万不要浪费。 跪别,在方总管夫妇的陪同下,一对新人出了方府。 方总管满脸忧伤的告诉米亦竹,郎中说就在这几日。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牵着夕元走手走向马车。 马车拐上中轴线,然后一路向南。 怀山是懂米亦竹的,马车在一家没有牌匾的府邸前停下。 扶着夕元下车,米亦竹牵着她的手上前。 “这是哪里?”夕元轻轻的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 米亦竹说完后踏上台阶,然后,轻轻的叩门。 很快,门开了,这次,是那位女管事。 跪下,向盛兴公道贺。 米亦竹温和的让她起身,此时,夕元已是满脸的探究。 等到看清府内的布局,夕元脸上的探究更盛。 女管事在前面引路,最后,还是在那栋小楼前停下。 “母亲,今天我带着您儿媳妇给您磕头来了。” 米亦竹说完后缓缓跪下。 夕元也在他的身旁跪下,满脸的探究已被震撼所取代。 磕头,起身,米亦竹带着夕元转身离去。 还是女管事在前面引路。 上车、下车,这对新婚夫妇受到了米府上下热烈的欢迎。 米斯齐夫妇笑得合不拢嘴,姐姐姐夫也是满脸的笑容,两个侄子更是在一旁嬉闹不止。 与上两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到正厅,米亦竹夫妇扶着米斯齐夫妇坐好,然后跪下磕头。 刚一磕完,米斯齐一把将米亦竹拉起,黄瑜也早已起身,弯下腰去扶夕元。 礼物早已备好,一对镯子,米家祖传的。 黄瑜将镯子戴在夕元的手上,夕元不停的推辞,直言太贵重了。 “这是母亲的心意,你就不要客气了。”米亦竹在一旁笑着劝道。 夕元这才弯腰谢过。 接下来就是大姐,大姐准备的是几匹丝绸,看着就价值不菲。 最主要的,这礼物是大姐特意委托商队去中原采购的。 夕元也给两位外甥准备了礼物,两个小家伙十分开心,不一会,就萌萌的喊起了舅母。 开席,极尽奢华! 当然,这只是相对的。 米斯齐带着米亦竹和女婿在正厅用餐,黄瑜则带着夕元和米亦梅去了自己的院子。 米斯齐今日十分开心,说黄瑜甚至允许他大醉一场。 米亦竹听后与姐夫对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米斯齐问了问婚礼的情况,米亦竹十分耐心的讲述了一番,听得米斯齐十分欣慰。 阮主事是内府的主事,本身就收到了盛兴公的请帖,所以不需要有什么避嫌之类的考虑。 昨日与同僚们可是在盛兴府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 正厅内聊得热火朝天,后院里也是笑语不断。 黄瑜和米亦梅差不多把米亦竹小时候干过的坏事全都抖落出来,当然,他的善良和心软,也是着重描述的部分。 就这样,原本还有些陌生的夫君,再夕元的心中一下子变得熟悉起来。 说到后面,黄瑜收了笑,说了这几年的变故和米亦竹的煎熬。最到最后,黄瑜有些动情:“别看他整日里表现得淡定从容,可心里,早已是千疮百孔。” 千疮百孔,是米斯齐跟黄瑜说的。 等到宴席结束,米斯齐居然真的大醉! 辞别众人,米亦竹小心翼翼的扶着夕元上了马车。 车厢内,米亦竹将夕元搂在怀里,让她休息一会。 夕元伸出左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胸口。 “怎么了?”米亦竹低头问道。 夕元摇了摇头,脑海中又浮现出‘千疮百孔’这四个字。 等回到盛兴府,所有的管事都已在大厅内聚齐,米亦竹牵着夕元在台阶上坐下,然后目视着众人向盛兴府的女主人跪下行礼。 等大家起身后,二狗逐一介绍,差不多用去了小半个时辰。 “从今天起,府里的主人,变成了两位,我不在的时候,一切由夫人做主,听明白没?”米亦竹的表情十分严肃。 所有人跪下,高呼明白。 起身,回到后院,同样的流程又来了一遍。 只不过这次开口介绍的,是怀山。 就在夕元以为结束的时候,米亦竹又带着她来到一处隐秘的院落。 推门进去前,米亦竹认真的告诉夕元,这里,才是他真正倚重的力量。 无名者! 能让米亦竹这么说的,只有无名者。 几十人无声的跪下,参拜自己的另一位主人。 夕元略带感激的让大家起身,谢过他们这些年对自己夫君的保护。 等忙完这一切,回到房间后已是深夜,米亦竹刚说了句早点歇息,夕元就臊得羞红了脸。 用后世的话来说:米亦竹秒懂! 熄灯、上床。 等到激情退去,夕元再次伸出手,抚摸着米亦竹的胸膛。 “怎么了?”米亦竹有些不解。 “今天,母亲说你这里已是千疮百孔。” “千疮百孔?”米亦竹低声重复了一遍。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过得有多苦!”夕元有些动情的说道。 在回来的路上,米亦竹已向她说出了一切。 苦么? 平日里,米亦竹倒也不觉得。 也许,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吧! 第438章 开始起风了 等到开春,积雪消融,此处,就会现出它的全貌。 在粗旷的西域,难得有这么一处山青水秀的宝地。 据礼教司一位去过中原的官员讲,颇有些江南的韵味。 江南? 米亦竹在心中猜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方老先生,就长眠在这里! 尊重方老先生的意见,米亦竹不戴孝、不守孝,可等方老先生下葬后,他却在墓旁搭起了帐篷,说陪他住一段时间。 这样做,总不算是违背师命吧? 当时,他是略带歉意的向夕元说出自己的打算,没想到夕元听后,立刻带着贴身丫鬟开始收拾起行李。 她,要陪他一同前往。 白天,陪师父聊聊天,给师父泡泡茶,再揣摩一番真气的妙用;夜间,则是读书习字,然后给夕元讲讲方老先生讲过的典故。 期间回城两次,第一次是参加最后一次的议政会,第二次则是带着夕元去参加城主府的春节晚宴。 夕元是第一次参加,米亦竹有些不放心,把她拜托给自己的亲姑姑。 谢福合笑着让他放心的去大殿喝酒,说自己这两年虽然在家养病,可余威犹在。 米亦竹笑嘻嘻的拱手弯腰,大喊姑姑威武! 城主知道自己唯一的弟弟是在用这种方式缅怀恩师,没有催他回城。 王庄主知道女婿实际上是在舔舐自己的伤口,写信告诉他们不必回去。 政务院的几位大佬知道盛兴公是在变相的守孝,破天荒的极力约束一众官员,不准趁机攻击盛兴府。 方总管和刘忠最是理解盛兴公,内府的大小事务,都是都是商议后直接拍板。 哦!方总管丁忧,被城主夺情起复。 米亦竹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直到—— 某一天,哒哒的马蹄惊扰了数月的宁静。 此刻,米亦竹正在方老先生的墓前泡茶,夕元坐在一旁静静的观摩。 看向夕元,米亦竹冲她温和的一笑,说收拾收拾吧,该回城了! 来人是内府的副总管,张运峰! 这家伙官运亨通,现在已是内府的两位副总管之一。 还是分管绣衣局。 怀山将他引至方老先生的墓前,此时夕元已带着丫鬟回到帐篷收拾去了。 先给师父磕头,然后才向米亦竹请安问好。 米亦竹请他坐下,让他一起陪师父喝茶。 一杯清茶捧在手中,张运峰的一颗心也慢慢的安定下来。 “张师兄,你都是副总管了,怎么还这么慌张?” 米亦竹轻轻的责备了一句。 张运峰弯腰请罪。 “多向大师兄学学,天,塌不下来的!” 对张运峰,米亦竹给予了厚望。 张运峰再次弯腰应下。 “先喝茶!喝完茶,再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米亦竹说完后也端起了杯子。 等一杯茶喝完,张运峰的心情也彻底静了下来。 “说吧!”米亦竹轻轻的放下杯子。 “西域诸国在集结军队,目的不详。” 米亦竹正在摆弄茶具的右手一顿,随后继续。 “这消息从何处来?” “大都督府!” 既然是大都督府送过来的,可信度自然极高。 “政务院什么反应?” “诸位将军已经住进了军营,骑兵在慢慢的往西边移动。” “我知道了!” “盛兴公?”见米亦竹表情淡定,张运峰不自觉地张口喊到。 “跟你说了,天,塌不下来!” 如果不是自己的师兄,米亦竹都想踹他两脚。 “是!” “回去吧,年前布到法外之地的探子,也该动起来了。”米亦竹轻声下令。 张运峰听后立刻起身,弯腰退下。 等张运峰走后,米亦竹缓缓起身,朝墓碑鞠了一躬,久久都没能直起腰来。 当夜,米亦竹带着夕元赶回孤城。 让怀山连夜递牌子进去,第二日一早,米亦竹就坐上马车,匆匆的赶往城主府。 城主在大殿接见了米亦竹。 “瘦了!不过气色不错。”城主仔细端详了一番,温和的说道。 米亦竹弯腰,谢过城主的关心。 “唉,原本不打算扰了你的清静。”城主的表情添了一丝抱歉。 “他们蠢蠢欲动,这西域哪还会有清静之地!”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大早进府,想必是已经有了主意。” “西域诸国整合了不到一半,就开始蠢蠢欲动,我不信魔教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昨夜,米亦竹反复推演,始终觉得不合逻辑。 “你认为他们有什么打算?” “庄园!魔教准备拿下庄园了!”米亦竹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说详细点!” “魔教虽然整合的国家未到半数,可速度之快,依然超出了我的想象。最多两年,他们就可以挥军东进。” “这两年,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拿下庄园!” “为大军围城做最后的准备!” “集结军队,是打算硬攻?”城主微微皱起了眉头。 “硬攻,也是一种方法,不过依我看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选择硬攻。” “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庄园主大会,只要庄园主大会在他们的代言人手中,魔教就算是达成了目的。” “城主!庄园主大会,已经很久没开了!” “集结军队,朝庄园主施压,逼着他们召开庄园主大会,然后趁机拿下控制权。果然是好算计!”城主沉思了一会,缓缓开口。 “选择在这个时机出手,有两个可能,一是察觉了武庄主他们的计划,第二么,就是有更多的庄园主已经暗中投靠了他们。” 米亦竹说完后,目光阴冷如刀。 “放手去做吧,不必有什么顾虑。”城主的语气无比坚定。 米亦竹站起,躬身领命。 在米亦竹的请求下,议政会提前召开。 诸位大佬见米亦竹出现在大殿门口,都不由自主的起身。 一只脚才刚刚跨进殿内,米亦竹就吩咐免礼,然后前往自己的座位坐下。 诸位大佬目送米亦竹落座后,才又纷纷坐下。 以盛兴公的尊贵,能为师父做到如此地步,实属难得! 不管政见如何,在尊师这一条上,米亦竹实在是无可挑剔。 同大家交谈了一会,殿外便响起太监那尖利的嗓音。 一套流程走完,诸位大佬开始议论起西域的动静。 城主痛快的交出城西堡垒的指挥权,同时要求骑兵向前推进两百里。 冯志武部也离开堡垒,在骑兵的身后布置防线。 资政院甚至同意给政务院追加一成的预算。 总之,孤城的各方势力都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 吴学士最后提出,貌似寒玉宫已经很久没有召开除魔大会了。 米亦竹赞赏的看了吴学士一眼。 “寒玉宫没有动静,要不还是请盛兴公出面问上一问?”吴学士说完后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赞赏,不见了,米亦竹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不过,目前孤城也只有自己适合去做这个恶人了。 主动也好,被动也罢,还是一步步的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职业所在,米亦竹点头应下。 等议政会结束,米亦竹同华长老一起走出了大殿。 这头老狐狸,又希望米亦竹送他回家。 上车,华长老开始邀功。 盛兴公婚礼的费用,全部由城主府支付,收到的礼金,却落入了盛兴公的口袋。 超过两百万枚金币! 这可是笔巨大的财富。 米亦竹拱手谢过。 “当年给你挖的坑,让他们躲了这么多年的清闲!”华长老愤愤的说道。 “没办法嘛!我要是没有利用价值,会被他们毫不留情的除掉。”米亦竹倒是看得很开。 “寒玉宫现在可是将您列为头号强敌。”华长老压低了声音。 “你哪来的消息?”米亦竹看了华长老一眼。 “族里面,也有些少年在寒玉宫修炼。” 米亦竹有些纳闷,为何二哥从未向自己提及此事? “可不可靠?”米亦竹皱眉问道。 “虽然寒玉宫对他们有再造之恩,可城主府对他们全家都有再造之恩。”华长老顺德十分肯定。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米亦竹一贯不喜欢钻牛角尖,既然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先回主院陪夕元吃饭,然后前往公事房找刘忠商议。 他给自己居住的院子取了个名字,叫元瑞堂。 路过老乞丐的小院时,米亦竹在门口停留了一下,听到里面动静全无,轻轻的叹了口气。 “怀山!”米亦竹轻轻的喊道。 “奴婢在!” “这院子,每日都要安排人打扫。”米亦竹郑重吩咐。 “是!” 其实不用吩咐,怀山也有安排人打扫。 “酒,还是要放满。” “是!” “四季的衣裳,也要按时做。” “是!” “城东的账,都结了没?” “已经结清。” 米亦竹想想,好像也没有其他要嘱咐的,这才抬腿朝公事房走去。 第439章 师父变岳丈 米亦竹派人送信上山,客气而又委婉的询问为何不再召集大家齐聚一堂,共商除魔大计。 没想到宫主十分重视,派大佬亲自前来盛兴府解释。 米亦竹一看就有些冒火,抱怨地问是不是就指着他一个人使唤。 原来,来的大佬不是别人,是米亦竹的二哥,米亦男。 宫主其实还是很体贴的,年前特意派米亦男来参加弟弟的婚礼。 出手就是五万枚金币! 现在家中有了女眷,米亦竹只能在花厅宴客。 “除了这件事,我明天还得去政务院看账本。”不愿米亦竹误会宫主,米亦男解释了两句。 米亦竹请二哥坐下,二人边喝边聊。 只有怀山在一旁伺候。 “宫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酒过三巡,米亦竹主动开口。 “现在西域诸国不稳,就算派出代表前来参加,也未必与我们是一条心。”米亦男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不稳?我们在那些国家的探子已经全军覆没,现在,是一点消息都探查不到!”米亦竹装作第一次听说。 “魔教一直都试图控制西域那些国家,准确的说是想控制西域的军队。”米亦男又解释了两句。 “宫主告诉你的?” “传回来的信息,我能接触到一部分。” “宫主难道一点都不忧虑?或者说,宫主就没有想过要采取一些行动?” 米亦男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 米亦竹不希望兄长为难,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过华长老的提醒,倒是可以拿出来聊聊。 “寒玉宫不会也给我标了价钱吧?”米亦竹最后笑着问道。 米亦男满脸的惊愕,表示从未听过此事。 这下,轮到米亦竹也是满脸的诧异。 “会不会,知道我俩的关系,特意将你瞒住?” 想了一下,米亦竹又开口问道。 “绝无可能!”米亦男说得斩钉截铁。 山上学艺十年,又是宫中的大佬,没道理在弟子们中间流传的消息,不会飘进他的耳朵。 见米亦男的表情和语气,米亦竹眉头紧锁,思考了起来。 过了许久,眉头终于慢慢展开。 “怎么回事?”米亦男关心的问道。 “人心啊,果然是最难琢磨!”米亦竹说完后,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米亦男说话极有分寸,只提醒他要注意安全。 送走米亦男,米亦竹亲自去了一趟华长老的府邸,二人在华长老的书房里密谋了许久。 忙完这一切,米亦竹向城主告辞,动身前往庄园去了。 去年迎亲的时候十里红妆,现在陪夫人第一次回娘家,二人的马车后面,同样跟着长长的车队。 米亦竹问夕元心情如何? “去年来的时候,心中最多的,就是惶恐。现如今,只剩下甜蜜。” 夕元说完后,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这微笑,让米亦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庞。 ———— 车队行进得很慢,遇到景致不错的地方,米亦竹还会让车队停下,然后小心的扶着夕元下车,静静的欣赏一番。 被关在闺阁这么多年,米亦竹着实有些心疼。 几百里路,又全是官道,车队居然走了数日。 等赶到王氏庄园,这次,王庄主没有在边界迎接。 既是师父,又是岳丈,哪怕女婿是孤城的盛兴公,又能如何? 王庄主夫妇在城堡外等候,米亦竹扶着夕元下车的时候,看到他们身后还多出许多陌生的面孔。 上前,夕元早已流下了眼泪。 王夫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也已是泪流满面。 米亦竹冲王庄主弯腰行礼,王庄主侧身避过。 等母女二人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王庄主向米亦竹介绍起身后的那一群陌生人。 原来都是王庄主的族人,被族长派来协助王庄主管理庄园。 奇怪的是,就算这些人是自己岳丈的族人,或者是长辈,可毕竟盛兴公的地位尊崇,这些人居然无人跪拜。 不跪拜也就算了,有一位应该是王庄主的堂兄,居然笑着说欢迎盛兴公前来做客。 做客? 庄园的少主回到自己的庄园,居然叫做客? 不过米亦竹不动声色,假装没有听见,转身与夕元一起,扶着岳母朝城堡内走去。 大门外,早已跪了一大片。 米亦竹笑着让大家起身。 找了半天,才在最后一排发现门房老头。 米亦竹笑着问他怎么不给自己送礼,门房老头急忙弯了弯腰,表示盛兴公说笑了。 “别想着躲过去啊,一枚金币的贺礼,你得给我准备好了,到时候我请你喝酒。”米亦竹边走边笑着大声说道。 门房老头弯着腰大声应下,眼里早已是一片雾气。 进到止苑,终于只有一家四口。 站在门外的怀山不算。 请王庄主夫妇坐好,一对璧人跪下,规规矩矩的磕头。 王庄主如坐针毡,王夫人倒是坐得稳稳当当。 等二人起身,王夫人随即安排开席。 以前最多是三人吃饭,从今日起,终于变成了四人。 用完饭,王夫人带着夕元回了她的院子,米亦竹则跟着王庄主前往书房。 边走边聊。 “门口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在米亦竹面前,王庄主实在是摆不起岳丈的架子。 “那也是夕元的长辈,有什么好计较的。”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族里面生计艰难,族长这些年主动与我修好,也是为了给他们某一条出路。”王庄主继续解释。 米亦竹没有吭声。 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他可是没有少见。 “说来也有些可笑,族长居然想让我在子侄辈中挑选一个,将来延续我这一脉的香火。” “这些人里,估计是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好好看看,能用的,你就留下,不能用的,就把他们打发掉。” “不好意思,让你来做这个恶人!族长是我的亲伯父,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我实在是有些拉不下脸。” 说完后,王庄主停下脚步,转过头有些抱歉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最想知道的就是王庄主的态度。 见他这么说,米亦竹笑着表示这件事一定处理的妥妥当当。 谈话间,二人来到书房。 米亦竹提起西域正在集结的军队,王庄主表示有的庄园主已经开始在蠢蠢欲动。 “他们已经在要求召开庄园主大会了!”王庄主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疲惫。 “摸清了没?大概有多少?” “据武庄主那边送过来的情报,彻底查实已经倒向魔教的,已经超过了二十家,还有十几家正在搜集证据。” 庄园主自成体系,可内部盘根错节,能查庄园主的,也只能是庄园主了。 “再加上那些墙头草,差不多已经过半了。”米亦竹说完后叹了口气。 “如果现在召开庄园主大会,控制权一定会落入他们的手中。”王庄主的眉头已经深深的皱起。 “过几天,等我回来后同武庄主他们聊聊。”米亦竹的表情倒还是显得比较从容。 “你准备去哪?”王庄主有些诧异。 “雪山!”米亦竹还用手指了指雪山的方向。 “去那里干嘛?”王庄主更是诧异。 米亦竹简单说了下缘由,不过隐去了井底的那个世界。 王庄主听后也是感叹不已。 “本来说好的春节前去一趟,可方师父走后,这件事就给耽搁了。” 提及方老先生,米亦竹神色一黯。 王庄主知道米亦竹与方老先生之间的感情,在一旁宽慰了几句。 “师父!”米亦竹突然开口。 “嗯?” “我和夕元的孩子,第二个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让他姓王。”米亦竹郑重的说道。 王庄主脸色一变,急忙表示城主一族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从我这里开始,就有了!”米亦竹说完后笑着起身,表示自己要去练武场转转。 王庄主正沉浸在震惊中,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出了书房,米亦竹背着手慢慢朝练武场走去。 还是老熟人守在那里,米亦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独臂家丁见到米亦竹,也是满脸的喜悦,急忙迎了上来。 “收拾好了吗?你就乱跑?”远处有人在大声喝道。 米亦竹微微皱眉,他还是第一次在王庄主的府邸遇到有人敢如此嚣张。 “谁?”米亦竹看向独臂家丁。 “您是贵人,别让这些人的名字污了您的耳朵。”独臂家丁说完后就打算跪下磕头。 米亦竹拦住,笑着说免了。 此时远处有人一路小跑过来。 弯腰行礼,居然没有下跪。 “原来是我们王氏庄园的贵客!”那人笑眯眯的,身上不见得有多少恭敬。 “有他伺候就行了,你退下休息去吧!”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贵客不知,这是我们庄主练武的地方。” “嗯,我知道,你退下吧!”米亦竹的语气愈发温和。 “我们庄主不喜其他人出现在这里!”那人慢慢的收了笑容。 “我是谁?”米亦竹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人。 “您——您是我们庄主的女婿!” “你告诉他!”对这种蠢货,米亦竹实在是提不起说话的兴致。 “这是孤城的盛兴公,同时也是我们庄园的少主。”独臂家丁冲那人说道。 “我知道,还要你来教我?”面对独臂家丁的时候,那人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姿态。 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我了! 独臂家丁心里一叹。 “退下!”米亦竹的语气依旧十分温和。 “夜深了,贵客也请回吧!” “老王?” “小人在。” “违抗我的命令,是什么惩罚?”米亦竹笑着问道。 “杀!”独臂家丁冷冷的说道。 “杀?”米亦竹看向那人。 “这里可不是孤城,这里是庄园主的地盘,我可是王庄主的侄子!” 嘴上叫得厉害,身体却很诚实,那人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去。 “拿下!”米亦竹轻声说道。 立刻有人从黑夜中钻出,将那人控制住。 无名者! “别怕,我对你的小命没有兴趣,拖下去,把他的屁股打烂。”米亦竹笑着吩咐。 无名者立刻将那人拖了下去。 “这下,清净了!”米亦竹转过头,笑着对独臂家丁说道。 第440章 动王氏族人 米亦竹接上夕元,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一阵激烈的喘息过后,米亦竹将夕元搂在怀里,对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夕元听后也是感动不已,紧紧的抱住了米亦竹。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带着夕元前去陪王庄主夫妇用早饭,刚一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 夕元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心里一慌,就想加快脚步上前。 米亦竹握住她的小手,轻轻的冲她摇了摇头。 突然,夕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等到二人出现在门口,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除了王庄主夫妇,还有几位妇人。 夕元在一旁轻声说了一句。 米亦竹点点头,抬腿进屋。 怀山也跟在二人身后进屋。 “大侄女!” 没等王庄主夫妇开口,其中一位妇人便眼泪汪汪的冲夕元喊道。 “放肆!这是盛兴府的女主人,哪来的侄女?”怀山那尖利的嗓音突然响起。 这家伙每次来王氏庄园都极为低调,没想到今日一反常态。 几位妇人都被吓了一下,开口说话的那位更是满脸通红。 “嫂子!”那位妇人只好向王夫人求救。 “见到盛兴公和夫人,尔等们为何不跪?”怀山的声音愈发严厉。 几位妇人慢慢起身,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怀山?”就在此时,米亦竹的声音温和的响起。 “奴婢在!”怀山弯腰低头,态度又变得十分恭敬。 “这次,就算了!”米亦竹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 “是!” “诸位都是夕元的长辈,随意一点,不必拘束。”米亦竹又笑着招呼几位坐下。 说完后冲师母说句饿了,一如当年的语气。 王夫人笑着看了身后的丫鬟一眼,丫鬟一弯腰,出门安排去了。 “你昨晚处置了述刚?”王庄主问道。 “述刚?谁是述刚?”米亦竹挨着王庄主坐下,一脸的迷糊。 “管理练武场的那位!”王庄主提醒一句。 “那家伙?哦!”米亦竹恍然大悟。 “刚儿到底犯了什么错,盛兴公为何要下此毒手?”还是那位妇人,表情有些愤愤不平。 “毒手?不就是打了几板子?”直到此时,米亦竹才看了她一眼。 “几板子?刚儿现在瘫在床上,都已经起不来了!”那妇人一听,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米亦竹没有理她,笑着对王庄主解释已经留他一命。 “留他一命?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也许是因为激动,那妇人的声音变得十分高亢。 “他不听话嘛!”米亦竹还是笑着对王庄主说道。 王庄主听后脸色一沉,随即让他们退下。 这些人都依附于王氏庄园生存,见王庄主动怒,几人都只好乖乖的起身告退。 “你还是太仁慈了些!” 等屋内只剩下四人,王庄主略带责备的对米亦竹说道。 “毕竟是您的族人,只要他们识相,还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米亦竹的本性并不嗜杀。 “好孩子!”王夫人看着米亦竹,满脸的宠溺。 昨夜王庄主已将米亦竹的打算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激动得一夜未睡。 再加上夕元告诉王夫人,成亲的第二天,米亦竹就把盛兴府的管家大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那可是数百万的产业啊! 对这个女婿,王夫人实在是满意得不行。 早饭后,夕元被王夫人带走,传授管家的经验,王庄主要带着幕僚去巡视庄园,米亦竹闲来无事,就带着怀山和罗培峰在城堡内溜达。 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城堡的大门口。 隔老远,就看到门房老头穿着护卫的服饰,在大门外站得笔直。 “犯错了?”慢悠悠的晃到门房老头面前,米亦竹笑嘻嘻的问道。 门房老头打算跪下磕头,被米亦竹一把拦住。 “是!”说完后,门房老头还是把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其他护卫,早已都跪了下去。 “犯了什么事?说来听听。”米亦竹一下子来了兴趣。 在王家看了几十年的大门,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怎么就突然犯错了? “揍——揍人!”门房老头有些不好意思。 “揍人?你?”米亦竹满脸的不信。 “盛兴公看不起我?”门房老头原本还有些难为情,见米亦竹这副表情,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不是,你就是一老好人,揍人?别说我了,他们都不信。”米亦竹说完后指了指旁边的护卫。 这才发现那些护卫都还跪着,米亦竹笑着让他们起身。 “你说,他揍了谁?”米亦竹随便指着一个护卫说道。 这些护卫,都是些熟面孔,以前都是门房老头的属下。 “王管事!”那名护卫弯腰低头。 王氏庄园的管事大多姓王,米亦竹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是庄主的堂弟,负责管理前院的大管事。” 紧接着,那名护卫又补充了几句。 米亦竹冲门房老头竖起了大拇指。 大管事啊,就算门房老头没有被降职,他俩之间,也依然差着好几个等级。 “为什么揍他?”米亦竹转过头,看向门房老头。 “他——他——他——”门房老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他什么他?还是你说!”米亦竹有些不满。 “大管事看上了王叔的侄女,想纳为小妾,结果王叔气不过,就把他给揍了。”那名护卫说得倒是干脆。 “大管事多大?” “五十好几吧——”护卫也不确定。 “你侄女多大?”米亦竹问门房老头。 “十——十五!”门房老头弯腰低头。 “怎么揍的?” “扇——扇了他一耳光!”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个岗站得不冤。 门房老头看向米亦竹,满脸的疑惑,其他护卫也是满脸的疑惑。 “罗统领!” “属下在!” “你来说。” “是!” 罗培峰先是冲米亦竹弯了弯腰,然后才告诉门房老头,应该打断他的第三条腿。 “第三条腿?”门房老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有护卫已经反应过来,一个个脸憋得通红。 不需要罗培峰回答,片刻后,门房老头也反应过来,冲米亦竹弯腰,说还是盛兴公威武! “少拍马屁,一个金币的贺礼,你是躲不掉的。”米亦竹说完后又问门房老头,这些护卫有没有落井下石。 门房老头急忙摇头否认。 “不错!”米亦竹环视一圈,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唤了句怀山。 怀山应下,弯腰低头。 “赏!每人二十枚。” 护卫们听后大喜,急忙跪下谢恩。 米亦竹笑着让大家起身,然后告诉门房老头,中午请他喝酒。 等米亦竹走后,一众护卫纷纷朝门房老头拱手道贺。 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羡慕。 米亦竹中午请的可不只是门房老头,还有独臂家丁。 有人将此事告知王庄主,王庄主沉默了一下,轻轻的叹了口气。 结果,来的只有独臂家丁。 米亦竹心知有异,让怀山去看看。 不一会儿,怀山返回,脸色十分难看。 门房老头,被前院的管事给关了起来。 米亦竹被气笑了,让罗培峰去把人带来。 这一次去,时间稍稍长了些,不过罗培峰没有让米亦竹失望。 门房老头鼻青脸肿,身上还有血痕,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喝酒都能迟到,你得自罚三杯!”米亦竹笑着说道。 独臂家丁也在一旁起哄。 门房老头豪迈的连干三杯。 二人正打算向米亦竹敬酒,罗培峰出现在门口,说前院的大管事求见。 “让他跪在外面,好好地反省反省。”米亦竹笑着吩咐。 罗培峰应了一声,随即退下。 “这样,不太好吧!”门房老头有些犹豫。 “满庄园的人,谁不知道我以前叫你王叔?”米亦竹护短的脾气又上来了。 “老王,这事你就听少主的。”独臂家丁也在一旁说道。 门房老头以前也是军中悍卒,见状也就不再劝说,专心同少主喝酒。 这一顿酒,喝的时间长了些! 等米亦竹带着脚步踉跄的两个老王头出来,院子里,哪还有大管事的身影。 “人呢?”米亦竹看向罗培峰。 “走了!”罗培峰弯腰低头。 “你没拦?” “属下错了!”罗培峰把腰弯得更低。 “你呀,也不是什么好人!”米亦竹笑着点了点罗培峰。 “是!”罗培峰承认得干脆利落。 “把他请到大厅!” “是!” 罗培峰立刻退了出去。 “怀山?” “奴婢在!” “找到老管家,把所有的管事全都叫到大厅。” “是!”怀山也弯腰退下。 二人的效率很高,等米亦竹带着两位老王晃晃悠悠的来到大厅,所有人都已到齐。 其中,大管事站在中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见米亦竹进来,所有人立刻跪下磕头。 大管事也不得不跪。 米亦竹只让老管家起身。 “庄主今日事务繁多,可能会歇在别院。”老管家弯腰说道。 米亦竹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慢慢走上台阶,米亦竹在中央坐下。 “你就是前院的管事?”米亦竹温和的问道。 “是!”大管事说完,居然自己直起了腰来。 “刚才,是你自己走掉的?”米亦竹接着问道。 “是!” “杀了他!”米亦竹突然脸色一沉,冲罗培峰说道。 第441章 诱骗下井底 老管家扑在大管事身上,将他死死的护住。 米亦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心里着实有些奇怪。 这些人都来自孤城,不会不知道盛兴公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他们,是哪来的底气? “少主,杀不得呀!”老管家苦苦哀求。 “杀不得?”米亦竹的嘴里,慢慢的咀嚼着这三个字。 “杀不得呀,少主!”情急之下,老管家开始不停的磕头。 这老家伙一辈子都跟着王庄主,是王庄主最为信赖之人。他来上这么一出,弄得一向八面玲珑的罗培峰进退两难。 手握刀柄,罗培峰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冲他轻轻挥手,罗培峰退了下去。 “别磕了,先说说理由!”米亦竹一直都十分温和。 老管家抬起头来,已是满脸鲜血。 “少主,王管事虽然罪大恶极,可毕竟是庄主的堂弟,重重的惩戒一番即可。” 米亦竹让怀山上前,给老管家处理伤口。 “你啊!”米亦竹指了指老管家,表情有些无奈。 “少主!”老管家看着米亦竹,满脸的乞求。 “看你的面子,这次就饶他一命。”米亦竹说完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众人磕头,高呼盛兴公仁慈。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剥夺他的管事,打烂他的屁股,再敲断他的双腿,老管家,你看这样可好?”米亦竹的语气愈发温和。 “少主英明!”老管家立刻伏地高呼。 其他管事也都伏地高呼,只有前院的大管事脸色惨白,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是——” 才吐出两个字,罗培峰已闪电般的出手,卸掉了他的下巴。 手法有些粗暴,这一点从管事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 拖下去以后,米亦竹依旧没有让他们起身。 “还有谁是我岳丈的族人,直起身子来!”米亦竹笑着问道。 有五六人犹豫着直起了身子。 “你们,对我的处置有没有异议?” 五六人均表示少主无比英明。 “那就好!” 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扶手,笑着起身,慢慢的走下台阶。 顺手拉起老管家,正准备继续朝门口走去,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指着其中一个家伙问道:“你,是不是拦住门问我要玉佩的那位?” 那人急忙磕头,说自己是一时糊涂。 “多大了?” “十——十六。” “十六岁的管事,老管家,这不是儿戏么!”米亦竹转头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弯腰低头。 “刚才挨板子那位,是你什么人?”米亦竹又把头转了回来。 “是小人的伯父!” 不是他亲爹就好! 米亦竹在心中想到。 “我身边缺一个跑腿的,就你了。”米亦竹说完后,再也没做停留,径直出了大厅。 两位老王刚才一直站在一侧,现在则紧紧的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从头到尾,除了呼吸,一点动静皆无。 回止苑陪她们母女用过晚饭,米亦竹将老管家唤进了书房。 “到底怎么回事?”米亦竹让老管家坐下,温和的问道。 老管家算是看着米亦竹长大的,米亦竹相信他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 “王述廉的父亲有大恩于庄主,可前年,王述廉他——他——他奸污了自己的堂嫂。按族规,王述廉难逃一死,王庄主亲自前往求情,结果您也看到了,带了这么些人回来。”老管家把知道的吐得一干二净。 “王述廉呢?”米亦竹以前听师母提过此人的名字。 “关在族里的祠堂读书。” 等老管家离去,米亦竹独自在书房里待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陪着她们母女用过早饭后,终于抽出时间,带着车队前往雪山。 几十辆马车里装的,全是美酒和美食。 队伍行进得很快,两天后,就出现在雪山脚下。 让车队在山脚等候,米亦竹独自上山。 老乞丐给米亦竹说了好几处入口,米亦竹随意挑了一处,然后用真气打开机关进去。 以前对他来说十分困难的事情,现在已变得十分简单。 洞府很大,大到超出想象,等到米亦竹在童子的引导下,来到老乞丐日常起居的地方,一张久违的老脸出现在米亦竹的眼前。 “我以为你还得要过段时间。”老乞丐开口感叹一句。 离开孤城之前,他去见过方老先生,两个老家伙笑着道别,并相约来生再见。 米亦竹还是抱歉的冲他笑笑,然后才说出了缘由。 “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我的酒呢?”几句话过后,老乞丐就关心起自己的爱好。 米亦竹表示都在山脚下。 “你不让人送到半山腰?”老乞丐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这个地方。 “已经安排了!罗培峰办事,你就放心吧!”米亦竹说完后,开始打量起这间洞室。 这洞府以前的主人还是很会享受的,米亦竹觉得这里比自己的房间还要奢华。 至少,自家的屋顶上没有镶嵌夜明珠! “那位老真仙呢?真走了?”米亦竹开口问道。 “走了!尸体还是我埋的。” 不过,老乞丐的脸上看不出悲伤的神色。 “他为什么不去茅屋里那间石床上睡睡?”米亦竹很早就想问出这句。 “大限将至,睡玉床都没用。”老乞丐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住这里,习不习惯?” “不习惯又有什么办法?上了那个老东西的当,剩下这几十年,就只能这么过了!” “没事的时候,还是多出去晒晒太阳。” 米亦竹见他的脸色都开始变白,于是关心的叮嘱了两句。 “出不去了!”老乞丐无奈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 “封住井口的那块石板里有我的真气,一旦离开洞府,真气得不到控制,石板就会炸开。”老乞丐不但表情无奈,语气也十分无奈。 米亦竹听后,也只能默默的替老乞丐难受一会。 “来都来了,要不要下去看看?”老乞丐突然问道。 米亦竹急忙摇头,表示俗事缠身,实在是耽搁不得。 “不想去暗夜看看?”老乞丐嘿嘿笑了起来。 “暗夜?你走了另一条路?”米亦竹突然瞪大了双眼。 “既然后几十年都得耗在这里,自然什么路都得走走。” “碰到那个牧马人了?” “牧马人?底下哪有人?” “眼睛红红的,能说话的那个。”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 “那玩意儿?”老乞丐恍然大悟,接着说把那家伙揍的哇哇叫,然后就什么都吐了出来。 “除了暗夜,他还说了什么?” “自己下去问他。” “不去!”米亦竹一口回绝。 “下去玩玩,上来后送你一颗丹药。”老乞丐也不灰心,继续引诱。 “不要!”米亦竹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别不知好歹,这丹药可以延缓衰老,说俗气一点,活到七十,最多也就像四十岁。”老乞丐开始介绍起功效。 “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你那位小娇妻也不需要?” 米亦竹突然愣住。 “你想想,她本来就比你大两三岁,再过十来年,你风华正茂的时候,她已经人老珠光。就算你不嫌弃,难道她就不会焦虑?” 米亦竹的内心开始动摇。 “想想看,如果你能保她青春永驻,比你送她什么礼物都要珍贵!”看出米亦竹的犹豫,老乞丐趁热打铁。 “这东西,哪来的?”米亦竹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然后开口问道。 “那老东西留给我的。”说完后,老乞丐又嘿嘿笑了起来。 “他是哪里来的?” “你别小看了这里,这山上的宝贝不比寒玉山的少,那老东西喜欢炼丹,就地取材,还真让他弄了好些出来。” “你怎么知道有用?” “我检查过,等你上来,我再教你一手,如何辨别丹药。”老乞丐开始加码。 “十颗!” “只有一颗!” “九颗!” “真只有一颗!” “八颗!” “我要骗你,我是你孙子!” “别胡说,你是我祖宗。” “真就一颗!” “你刚才不是说他弄了好些出来?” “延缓衰老的就一颗。” “还有什么?” “其他的对你都没多大用处。” “没骗我?” “骗你我是你——” “别说了,我信你!”米亦竹急忙打断。 老乞丐一听有戏,急忙起身,带着他朝那口井走去。 一挥手,石板移开,露出黑洞洞的井口。 “还是茅屋?”米亦竹开口问道。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继续往里面走走。” “有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没去过!”老乞丐回答得十分坦率。 “在哪等你?” “自己回尸山。” 米亦竹摇摇头,整个人随即消失在洞口。 老乞丐看了一会,这才用石板将井口盖好。 这次下去,要从容许多,米亦竹的双脚稳稳的落在尸山上。 米亦竹感觉尸山的规模又大了许多,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居然有不明物体朝尸山奔来! 米亦竹微微皱眉,上次来,可没有这么快就撞见它们。 一挥手,这些小东西就被解决掉。 飘下尸山,沿上次的路线前进,米亦竹很想问问牧马人:暗夜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第442章 踩暗夜边界 一路过去,比上次要轻松许多。 在某些地方,米亦竹甚至还演示了自己新琢磨出来的方法。 效果非常不错! 就这样,米亦竹溜达着来到了牧马人的地盘。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伙,反正从外形来看,没什么区别。 “好久不见!”米亦竹笑着上前。 牧马人仔细看了米亦竹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来这里的人实在是不多,想要忘记,实属不易。 “又来了?” “又来了!” “这次,还是去茅屋?” “暗夜!” “暗夜?”牧马人听到后,皮肤下有东西在快速的蠕动。 “跟我说说,暗夜里都有些什么?” “不要去暗夜,千万不要去暗夜。”牧马人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血红。 “那里到底有什么?”牧马人的反应,让米亦竹更加好奇。 “王!” “王?什么王?” “别问了,我只知道这么多,记住,千万不要去暗夜!”牧马人又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点了点头,然后同他挥手作别。 “以后,我会常来的!”走出很远后,米亦竹的声音飘了过来。 “常来?”牧马人愣在原地。 后面虽然要难上一些,可米亦竹最后还是毫发无损的进到茅屋。 陈设依旧,那盏油灯似乎万年不灭。 案几前盘腿坐下,米亦竹瞄了一眼竹简,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米亦竹想起那个幻境,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四周的东西越聚越多,不过米亦竹毫不在乎。以他目前的修为,想把它们全部干掉是痴人说梦,可要想全身而退,也是易如反掌。 转头,米亦竹看向了某个方向! 前进,或者后退,在此刻,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暗夜? 牧马人要是放在人世间,妥妥的一段,能让它如此忌惮的地方,到底有多恐怖? 王? 什么是王?哪来的王? 沉思了许久,米亦竹终于做出了决断,只见他慢慢起身,满脸决绝的走出了茅屋。 方向:更深的地方! 那些浑身尖刺的东西居然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米亦竹不敢大意,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直到穿过包围圈,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再往前,米亦竹走得很慢,也走得很稳! 除了身后偶尔响起的一声嘶吼,四周静悄悄的,无丝毫动静。 算准距离,米亦竹前进了约有一里,便驻足不前。 盘腿,坐下! 真气从他的全身蔓延开来,不断的向外扩张。 可除了呼吸,他察觉不到半丝波动。 这哪是暗夜? 这分明就是死夜! 米亦竹觉得十分反常,他慢慢起身,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倒退了回去。 速度,比来时还慢。 那些东西集结在边界还未散去,对返回的米亦竹,它们就没了刚才的客气。 米亦竹更不手软,差不多每一招,都要爆掉一个家伙的脑袋。 就这样,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回去,走的另一条道,除了没有牧马人,其他的,都和来时的那条道差不了太多。 当然,东西是要难缠了一些。 等回到尸山,米亦竹四下里瞅了瞅,没看到老乞丐的身影。 无奈的摇摇头,米亦竹猜他多半又沉浸在酒国中去了。 反正都是等,米亦竹开始观察起面前的尸山。 大部份都是些小东西的尸体,偶尔有一两只大的,自己这一路上,似乎也没有见过这种形状的。 这下面空间巨大,有很多地方,米亦竹还没有去转过。 这么多尸体,到底是谁干的? 米亦竹在心中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等了一会,又有东西奔来,米亦竹悄悄的退至一旁。 那东西见到尸山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踩着同伴的尸体高高跃起。 很快就掉了下来,变成了一具尸体。 米亦竹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老乞丐为何不敢大意了。 就算是这东西,出去后也不知要收割掉多少人命! 继续耐心地等待,还好,没让他等得太久,老乞丐终于飘了下来。 见面的第一句,居然是夸米亦竹送来的酒不错! 米亦竹十分无语,催着老乞丐上去。 老乞丐还是很讲信用的,等上到洞府,他不但给了米亦竹丹药,还教他如何辨别丹药的好坏。 说穿了,还是对真气的利用! 学得这一手,米亦竹也不知道对自己有没有用处。 趁机说出自己的发现,老乞丐难得的没有嘲笑他,还说谨慎一点是对的。 挥手告别,米亦竹在一位童子的引导下出了洞府。 进去时还是艳阳高照,出来时已是深夜,米亦竹转身看了看缓缓关上的洞门,轻轻的叹了口气。 下山,与车队会合后,直接驶向庄园。 等回到庄园,这一来一去,用了五天时间。 用完饭,米亦竹同王庄主前往书房。 他先是简单的说了说雪山的情况,随后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这想法,自然是关于王氏家族的。 王庄主听后脸色有些凝重,没想到,自己的女婿居然和他有着同样的忧虑。 “你打算如何做?” “让绣衣局的人去查查,王述廉是真的混蛋,还是被人栽赃陷害。”米亦竹打算从此处下手。 王庄主略一沉思,看向米亦竹的目光满是赞许。 “述才,你真要用他?”王庄主问道。 述才,就是米亦竹新收的小跟班。 “小孩子,就算前面长坏了,我也能把他给治得服服帖帖。再说了,要真是个坏种,您也不会让他送夕元出嫁。”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王庄主听后也是微微一笑,女婿调教人的本事,可是一流。 等从书房出来,米亦竹直接去了练武场。 没有了苍蝇的练武场,果然要清静许多。 练会武,再同独臂家丁聊会天,米亦竹接上夕元,回自己的院子。 等回到房间,米亦竹拿出丹药,笑着说出它的功效。 哪个女人不爱美? 在米亦竹的注视下,夕元立刻将它服下。 一夜恩爱,自不必说。 第二天一早,等到米亦竹夫妇出了院子,就看到述才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外。 态度不错! 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带着夕元朝主院走去。 主院,也就是王庄主夫妇居住的院子。 述才还傻傻的站在原地,怀山轻轻的拉了一把,示意他紧紧的跟上。 这些年怀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凡是被盛兴公看中的,将来可都是前途无量。 没见败家子现在都有正经差事了么? 米亦竹早已算过时间,两位少主应该会在今日赶到。 于是等用过早饭,米亦竹同家人打过招呼,便溜达着朝城堡的大门口走去。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他打算去边界迎接。 溜达到大门口,米亦竹没看到门房老头。 正想张嘴问问,只见门房老头从旁边一路小跑过来。 看身上的服饰,是官复原职了。 “少主这是去哪?要不要再安排几名护卫?”门房老头关切的问道。 “不用。”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扶着怀山的手臂上了马车。 等到了庄园的边界,马车停下,米亦竹在车内小憩。 昨夜,实在是荒唐了些。 怀山带着述才静静地守在车旁。 “怀总管?”老实了一小会,述才轻轻喊到。 怀山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移步到旁边说话。 “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冒失!”怀山告诫了一句。 “谢怀总管!”述才急忙拱手谢过。 “说吧,你想问什么?”怀山轻声说道。 “姐夫,不,少主这是在等谁?” “张嘴之前,自己先在脑子里好好想想,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那,这个,是该问还是不该问?”述才听后有些发懵。 “你说呢?”怀山站得笔直,一脸的高深莫测。 没装多久,远处出现了一只车队,怀山急忙快走一路小跑,来到车窗旁边。 “主人,两位少主到了!”怀山轻声说道。 “嗯,知道了!”米亦竹说完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推门、下车,米亦竹满脸笑意。 对面的车队也发现了米亦竹的马车,开始加速行驶。 片刻即至! 马车还没停稳,两只脑袋就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同样都是满脸的笑意。 下车,二人同米亦竹拥抱! “盛兴公亲自赶到边界迎接,让我等诚惶诚恐。”独孤复一贯的油嘴滑舌。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以后我都坐在厅内,等着你来拜见。” 独孤复知道他在开玩笑,嬉皮笑脸的拉着晏胖子上了米亦竹的马车。 等米亦竹上车,车轮又开始缓缓转动。 第443章 草原的故事 还是在小楼,这次,是夕元给他们安排席面。 三人坐下,怀山站一旁伺候。 二人很小心,特意避开了有关方老先生和老乞丐的话题。 方老先生的葬礼震动了整个西域,大都督亲自致祭;西域诸国都派出了王子;庄园主们算是倾巢出动;寒玉宫也派了大佬前来。 就连魔教,也派了一位护法前来。 孤城没有为难这位护法,等到方老先生下葬,便派人将他礼送出境。 独孤复和晏胖子哭得昏天黑地,其他几位少主同样也是哭得极为伤心,这些人,都是直接的受益者。 只有米亦竹,一滴泪没流! 没有人责备他,他同方老先生之间的感情,西域无人不知。 果然,接下来就是几个月的墓前陪伴! 米亦竹哪能不明白他俩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感激起两位好友的体贴。 “已有十几位庄园主要求召开庄园主大会,这次,董家怕是压不住了。”独孤复的神情有些忧虑。 “压不住,就不压!”米亦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冷冷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开?”独孤复看向米亦竹。 晏胖子也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武庄主他们那边还没有准备好——”独孤复的表情更加忧虑。 “大军开始集结,他们是不会给我们时间的,董家要是强行压下,恐怕会适得其反。” 晏胖子在一旁点头。 “而且,就是要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让他们跳出来,要是我们准备充分,说不定有些狡猾的,就会把自己藏起来。” 独孤复明白过来,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冒险,不过也知道米亦竹说的是实情。 “过几天,我约了武少主和郑少主狩猎,到时候再好好聊聊。” 一听到狩猎,二人都开始摩拳擦掌。 “去哪?”晏胖子问道。 “我不是还有块土地么,就去那里。” 米亦竹指的是自己前两年得的那座庄园。 二人听后更加兴奋,那里离孤城不远,说不定还能把米亦竹的两位伴读唤来。 五人在一起,顺便连西边的事情也一道商议了。 二人再也无法要求米亦竹与他们同住,等宴席散去,两个家伙只得表情浮夸的前往贵宾院休息。 米亦竹则去了后院。 夕元现在跟着她母亲学习管家,学得十分认真。虽然以前母亲也有教导,可夕元多是左耳进右耳出,等到一大堆产业需要自己决断,她才开始后悔。 好在现在学也不算晚。 米亦竹没有去打扰她们,他问了问后院的管事,得知王庄主在书房后,随即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怀山和述才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进到书房,米亦竹跟王庄主说了他俩带来的消息,王庄主听后,从嘴里轻轻的吐出了几个数字。 米亦竹听后,心中大定! “前院的管事,我把他送回去了!”王庄主慢慢的说道。 米亦竹正想开口,王庄主接着开口:“前院新的管事,是我的另一位堂弟。” 米亦竹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让他们再张狂一会儿!”王庄主的语气转冷。 “师父,这些年,我慢慢琢磨出一个道理。” “哦?” “没有家族的支持,靠自己单打独斗,始终要艰难许多。” 王庄主看着米亦竹,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探究。 “师父,当年不管如何,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吧!” 王庄主知道他话没说完,静静的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与其族长指派,不如您主动去挑,他要是派上十人,您就再挑上五人,我不信他还能拦着不成?”米亦竹说完后,抬头看向王庄主。 王庄主沉默了许久! 他知道米亦竹出了个好主意,可终究,还是心结难以解开。 米亦竹也不说话,专心给师父泡茶。 自从他来以后,就在书房内备了一套茶具。 王庄主年事已高,酒这东西,能少喝一点,还是少喝一点的好。 “依你!” 王庄主长叹一口气,表情有些颓然。 “师父!” 米亦竹见状开口喊道。 “将来老二还是需要家族的助力。”米亦竹劝了一句。 他口中的老二,指的是自己和夕元的第二个孩子。 王庄主听后精神一振,是啊,自己的第二个外孙将来可是姓王,要继承自己一脉的香火。 有了盼头,才不会心如死灰! 放下心事,翁婿二人专心喝茶。 晚上还是在小楼,王庄主破例与米亦竹一同前往,喝了几杯酒后才面带笑容的离开。 弄得两位少主瞎激动了好一阵子。 晚上是葡萄酿,三人都显得有些放松。 中午的注意力都放在正事上,现在则是天马行空的胡扯。 “我要做父亲了!”晏胖子的表情十分幸福。 独孤复和米亦竹急忙拱手道贺。 “想要儿子还是女儿?”独孤复笑着问道。 西域并不重男轻女,故独孤复有此一问。 “第一个,我想要个女儿。” 米亦竹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想要什么礼物?”独孤复继续问道。 “那就要看你们的心意了!”晏胖子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容我想想!”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最近,我又听了个传闻!”晏胖子提着酒壶,慢悠悠的溜达到窗边。 “别看了,盛兴公是一段,没人能偷听我们的谈话。” 独孤复知道他这个举动的意思。 “又是在赌场听来的?”米亦竹笑着问道。 “得知内子有喜,一高兴,又去赌了几把。”晏胖子回到桌旁坐下,两眼放光。 这家伙啊,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 “乌烟瘴气的,有什么好玩的?”米亦竹一直对晏胖子的这个爱好十分不解。 “你有所不知,晏兄现在玩的可是高端局。”独孤复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揶揄。 “高端局?”米亦竹看向晏胖子。 “别听他瞎说!”晏胖子先是吐槽了一句,然后开始解释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把赌场隔出了一个区域,装修得十分奢华,专门提供给大客户玩耍。 上好的葡萄酿,中原的烈酒,在这里面是不要钱的。 不过门槛也高,每次的赌资至少要五千枚金币。 一经推出后,大受追捧。 晏胖子每次来,自然是跟他们玩耍。 这天来的时候,赌桌上有位商队的掌柜,这家伙大半生都行走在商道上,赚了个盆满钵满。 边赌边喝,多喝了两杯后,掌柜的就讲起一个故事。 故事发生的地点在草原,北边的草原。 灭魔教那年,商道也不太平,许多商队都在这一年选择了停留,可这家伙却认为现在是发财的大好时机。 他没有选择停留,而是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翻雪山,从草原前往中原。 这几乎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这片雪山,还真就让他翻了过来,不但人过来了,连货物都过来了。 不得不说此人还真是得了老天的眷顾。 翻过雪山,一行人就放松下来,又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掌柜的就打算慢慢晃悠着前往中原。 某一晚,商队在一条小河边搭起了帐篷,然后生火做饭,一切都很正常。 可等到第二天一早,一群人醒来,却发现连人带帐篷,都出现在远离河边的山坡上。 就连熄灭的篝火,都出现在山坡上。 事情太过诡异,商队急忙收拾行李,逃离了这个地方。 第二晚,就再无怪事发生。 商队同草原的一些部落也有往来,掌柜向某个部落的首领询问,首领说他们是遇到了神力。 偶尔,那个地方就会出现类似这样的事情,熟悉那一片的牧民,都会特意避开那块区域。 晏胖子说完,感叹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那掌柜的有没有说具体地址?”米亦竹来了兴趣。 晏胖子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还在不在逍遥镇?”米亦竹继续追问。 晏胖子还是摇头,说他已经带着商队前往中原去了。 米亦竹的心里有些遗憾。 “你怎么如此感兴趣?”独孤复看着米亦竹问道。 米亦竹犹豫了一下,表示自己想去草原上转转,这么神奇的地方,必须得去看看。 二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愤怒质问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我就是去转一下,又不是去送死。”米亦竹表现得无比轻松。 二人听后干脆起身上前,抓着米亦竹的肩膀使劲摇晃,想让他清醒过来。 “好了,好了,再摇,就被你们摇坏了!” 任由他俩摇了一会,米亦竹出声制止。 “要不,给他找个神棍看看?” 二人松手后,独孤复不无担忧的对晏胖子说道。 晏胖子在一旁点头,说这事就交给他去办。 米亦竹听后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让二人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你可千万不能玩完,你要是没了,我说不定得抹脖子找你。”晏胖子说得有些动情。 这家伙只有米亦竹和独孤复这两位好友,对友情极为珍视。 “别!千万别!嗯?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你知道那个意思就行了!” 米亦竹点头,说自己新婚燕尔,怎么舍得就这么把小命玩掉! 听他这么说,二人才稍稍放心。 “这件事,你俩知道就行,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多一个人知道,我就多一分危险!”米亦竹收了笑,郑重的拜托二位。 二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也郑重的点头应下。 不过,二人也以此为借口,将米亦竹胁迫至贵宾院住了一夜。 三人指挥着仆人在院子里生起火堆,然后围坐在旁边,嘻嘻哈哈的闹至后半夜,方才回屋歇息。 述才在一旁陪着,觉得跟在少主身边,似乎也没那么惨! 第444章 似玩似密谋 来到庄园主的地界,怎能不去逍遥镇转转。 夕元对米亦竹的操守极为放心,让他好好的放松放松。 能为未婚妻做到守身如玉的权贵,放眼整个西域,也只有米亦竹了。 去逍遥镇,米亦竹实际上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醉生梦死。 武少主和郑少主也会赶往逍遥镇与他们会合。 武少主已经有过与他们同乐的经验,郑少主这还是第一次,心里既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 等米亦竹一行人赶到逍遥镇,武少主同郑少主已在镇外等候。 下车,一群人步行前往。 醉生梦死的掌柜已经得到消息,早早的,就站在大门外恭候。 相隔数丈,掌柜的就跪了下去。 独孤复现在算是他的东家,笑着吩咐他起身。 起身,掌柜的弯腰在前面引路。 醉生梦死的服务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等到几人在三楼的包厢坐下,米亦竹挥了挥手,掌柜自觉的退了出去。 怀山则带着罗培峰他们在一楼用餐。 “用完饭,在镇上转转,我们就启程出发。”米亦竹笑着说出自己的安排。 “这三楼,我还是第一次来!”郑少主笑着回了一句。 “以后来,就报独孤少主的名字,保证掌柜的把你安排到三楼。”米亦竹说完后指了指独孤复。 独孤复笑着点头。 郑少主大喜,冲独孤复拱手谢过。 米亦竹来,单纯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可架不住总有人要想入非非。 比如:某些酒楼或者是青楼的掌柜。 那晚的大开杀戒,让站在台前的这些掌柜,对米亦竹几人产生了极大的畏惧。 这些人听说盛兴公来了后,一面极力约束下人,一面急忙派人给自己的主人送信去了。 不过,米亦竹可不知道这些,此刻,他正在与同伴推杯换盏。 醉生梦死的厨子,不一定比得过盛兴府的厨娘,不过他们一直能稳坐逍遥镇头把交椅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会源源不断的推出新的菜品。 而且味道总是会让那些饕餮们满意。 “待会,去我的赌场看看?”晏胖子向众人发出邀请。 米亦竹本能的就想拒绝,不过见大家跃跃欲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点头,皆大欢喜! 晏胖子十分大方,送给每人五千枚金币,请大家体验一下高端局。 有了赌,喝酒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米亦竹笑着让大家先去,说自己再独酌一会。 众人假惺惺的表示留下来陪他,被米亦竹笑着哄走。 独酌,有时候还是很有意思的。 更何况,又不是真的独酌。 “可以啊,连我来醉生梦死都算到了。”米亦竹笑着冲空气喊话。 话音刚落,米亦竹旁边的椅子上就突然出现一人。 长得倾国倾城,除了苗少主,再无第二人。 “别胡说,本少主来这里办事,正好碰到你跟那群狐朋狗友进来,顺道就来看看。”苗少主伸手想抓面前的酒壶,又有些嫌弃的缩了回来。 米亦竹见状,把自己面前的酒壶递了过去。 “在密谋什么?”苗少主灌下一口后,笑着问道。 “注意用词,我们就是过来喝喝酒,然后去我新得到庄园打猎。”米亦竹也笑着纠正。 “这么巧?” “什么叫这么巧?” “西域的军队刚开始集结,你就出现在这里?” “按你这么说,我最应该出现的地方就是孤城,整日里同政务院商量如何拒敌。” 苗少主转过头,死死的盯着他的侧脸,似乎想从他的表情来辨别是否说谎。 就算米亦竹的脸皮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厚度,也架不住苗少主如此近距离的注视,急忙红着脸讨饶。 “撒谎!”苗少主笑着收回了目光。 “倒是你,这个节骨眼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我多了一些想法。”米亦竹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随你怎么想,但愿你能猜中!”苗少主说完后,连人带酒壶,就这么原地消失。 米亦竹也不惊讶,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盛兴公!”门外响起了掌柜的声音。 “进!”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门被轻轻推开,掌柜的在门外弯腰低头。 “什么事?”米亦竹的语气没有丝毫不悦。 “小人来看看盛兴公有没有什么吩咐!”掌柜规规矩矩的,头都不敢抬。 米亦竹干脆起身,朝门外走去。 掌柜的以为自己扰了米亦竹的雅兴,显得诚惶诚恐。 见他这副模样,米亦竹也不解释,径直下楼。 怀山等人急忙跟上。 赌场是门古老的生意,而且永远不缺顾客。 等米亦竹慢悠悠晃到赌场,里面人声鼎沸。 看来晏胖子说的日进斗金,没有丝毫夸张。 还没进去,米亦竹就闻到一股让他极不舒服的味道,他微微皱眉,然后转身,干脆在这镇上溜达起来。 边溜达,边想事情。 苗少主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逍遥镇。 换句话说,苗少主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庄园的地界。 米亦竹猜测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应该同自己差不多,想到这里,米亦竹有些无奈的笑笑。 既是好友,又是对手,这种关系,也是少有。 等逛了一圈回来,几位少主已有说有笑的站在门口。 郑少主手气最好,五千变两万,其余几人都把钱还给了晏胖子的赌场。 米亦竹上前,几人正在怂恿郑少主请客。 “怎么不进去玩玩?”晏胖子笑着问道。 米亦竹笑着说好久没来,随意转转。 “你这一转,恐怕有人就要瑟瑟发抖了!”独孤复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胡说!”米亦竹白了他一眼,随后招呼一群人朝镇外走去。 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朝目的地疾驰而去。 这镇上,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松了口气。 两日后,这一大群人到达米亦竹新得的庄园。 管事是王家的老人,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米亦竹他们到达的当天晚上,两位伴读也赶了过来。 自从盛兴府迎来了女主人,谢福昆就搬出了盛兴府。 好歹也是盛兴公的伴读,总不能寄人篱下,米亦竹在城东南,给他买了一栋宅子。 他家的老宅,以谢福昆目前的地位,还撑不起来。 算一算,也是几月未见。 得知述才是盛兴公新的跟班,两位伴读拉着他好好的聊了会天。 在纨绔子弟的圈子里,两位伴读是他们励志的典范,在两位前辈面前,述才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当夜,在庄园的城堡内,米亦竹尽地主之谊。 极尽奢华! 酒至半酣,几人就开始聊起西边的赌坊。 出于对方老先生的尊重,赌坊开业的时间定在了六月。 “赌场还好说,反正玩的花样都差不了太多,可擂台,你们打算如何让他们接受?”米亦竹坐在正中的台阶之上,笑着看向几人。 还有武少主和郑少主在,米亦竹丝毫没有遮掩。 “已经在做了!”晏胖子笑着回了一句。 “稍微有点实力的家族,都收到了我们的请帖,请他们前来观看。而且,请帖的后面还附上了玩法。”独孤复在一旁补充。 “如果,有其他家族抢在我们前面?”米亦竹对这个,实在是有些外行。 “赌坊,可不是人人都能开的,光有钱还不行,最重要的,是信用!”提到自己的专业,晏胖子的表现极为自信。 “盛兴公,加上两位少主和两位谢氏的公子,在法外之地,还有谁会比我们的信用更好?” 没等米亦竹开口,晏胖子继续说道。 那可是赌坊啊! 武少主和郑少主不无羡慕。 听晏胖子说完,米亦竹再无问题,举杯祝大家财源广进。 几人在庄园足足祸害了十几日。 这十几天,一行人再也没有回到城堡,白天狩猎,夜间就搭起帐篷,设下营地。 里面伺候的仆人和负责防卫的护卫,全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等到大家都再无狩猎的兴致,于是互相道别,各回各家! 第445章 漫长的大会 该来的,始终会来。 就在米亦竹回到庄园后不久,董家终于顶不住压力,同意召开庄园主大会。 时间定在半月后,不长不短,想要密谋点什么,大约是够的。 地点,还是在董氏庄园。 自从米亦竹得知开庄园主大会的时间后,夕元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米亦竹哪能看不出来,于是某天夜里,他将夕元搂在怀里问了出来。 “你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杀气?”夕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有吗?”米亦竹心里一惊。 夕元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会注意的!”米亦竹给了她一个抱歉的笑容。 “不管怎么样,你千万不能有事!”夕元满眼的关心。 或许,还夹杂着些许担忧。 “放心吧,有事的是他们。” 说完后,米亦竹一翻身,将夕元压在了身下。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神清气爽的起身,浑身上下一片祥和。 从雪山回来的这段时间,米亦竹也没有忘记修炼,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盘腿坐下,然后将真气散发出去。 可不管在哪种环境下,真气都没办法做到没有半点波动。 哪怕是密室,都不行。 光阴似箭! 十来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米亦竹以少主的身份出席庄园主大会,虽然少主只有列席旁听的份。 这一次,几乎所有的庄园主都带上了自己的继承人。 老狐狸们有自己的圈子,小狐狸们也不例外。 其中,以米亦竹为首的一帮人,俨然已经成为其中最大的势力。 一到董氏庄园,独孤复、晏胖子、武少主和郑少主就自动围了过来。 过了没多久,方老先生的那些弟子们,也围了过来。 董少主是东道主,要同董学士一道迎来送往。 第二日一早,庄园主大会正式召开。 米亦竹以少主的身份,坐在后面不起眼的位置。 召集人还是董学士,可主持已经变成了晏老庄主。 同武庄主一样,这位老先生也是强硬派中的强硬派。 “大家都说说吧!”晏老庄主看起来有些萎靡。 有庄园主姓慕容,他是这次庄园主大会的发起人之一。 “西域诸国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到我们做出决断的时候了!”慕容庄主表现得十分坦诚。 “慕容庄主既然率先发言,又是发起人之一,请慕容庄主表明立场。”有庄园主沉声说道。 “西域的大军,数倍于孤城,我认为,我们应该向西域求和。”慕容庄主大大方方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求和?”有人大声问道。 “恐怕是想下跪磕头吧!”又有一人大声喝道。 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嘲讽,又有着说不出的愤怒。 “下跪又如何?至少还能保全庄园。”有人开始声援慕容庄主。 “庄园的独立,庄园主的尊严都不要了?”从某个位置,响起了一句拷问。 “到时候命都没了,哪来的独立?哪来的尊严?” 不用问,从字面意思,就知道这是慕容庄主的同伙。 “晏老庄主,您在我们中间辈分最高,请问您是什么立场?”有人突然问道。 “我?”晏老庄主看向那人。 那人在座位上冲晏老庄主微微欠身。 “听了你们一堆废话,我能有什么立场?”晏老庄主说完后嘿嘿笑了起来。 部分人的脸上挂不住了,慕容庄主更是红着脸请晏老庄主明示。 “你还有脸问,我说的就是你。”晏老庄主指着慕容庄主,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如果不是晏老庄主实在是够老,慕容庄主估计会立刻翻脸。 “既然你说要求和,你就该说说到底怎么个求法,给钱?给地?还是给人?你什么都不说,让大家如何评估?” 晏老庄主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让慕容庄主无话可说。 “你也是!”晏老庄主又指向另一人。 那人的态度就要好上许多,摆出了晚辈的姿态。 “你不愿求和,说出你的理由就好,什么叫想下跪磕头?慕容庄主说了要下跪磕头吗?”晏老庄主说得依然毫不客气。 那人同样无话可说。 “继续!”晏老庄主说完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慕容庄主突然起身。 他先是冲晏老庄主微微鞠躬,然后才开口说道:“晏老庄主说得很对,这件事,怪我一开始没说清楚。” “求和!无非就是响应他们的策略,每年再给上一笔钱,这样就能保全我们的庄园,何乐而不为?”慕容庄主说完后施施然坐下。 “慕容庄主能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你口中的策略,到底是什么策略?”独孤庄主突然开口问道。 “策略,指的就是立场与他们一致!”慕容庄主又解释了一句。 “他们要打孤城,我们就得给他们提供粮草,他们要与大都督府为敌,我们就得同中原翻脸,慕容庄主是不是这个意思?”独孤庄主步步紧逼。 “对!”慕容庄主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们不就成了他们的鹰犬?”郑庄主接着开口。 “鹰犬,总好过猎物!” 在某个位置,某个声音幽幽的响起。 “庄园几百年的独立,难道就断送在我们的手上?” 不知是谁,有些恨恨的问道。 “审时度势!总好过逞匹夫之勇。” 说这话的,还是慕容庄主。 居然,有许多人在轻轻的点头。 米亦竹心里一叹,压低了声音旁边的独孤复说如果现在投票的话,庄园主大会的控制权,就没了! 独孤复轻轻点头,脸色十分凝重。 果然,慕容庄主向晏老庄主提出请求,要求立刻投票。 “这不是就某件事情进行投票,在座诸位手中的一票,决定的,是所有庄园的未来。”晏老庄主缓缓开口。 此刻,大厅内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你这家伙别这么看着我!”环视一圈后,晏老庄主对某人说道。 “我没有武老庄主的勇气,你就放心吧!” “这么大的事,我们要慎重,不能让子孙后代将来指着我们的坟墓破口大骂。” “只是不知这么多人待在这里,会不会扰了主人家的清静?”晏老庄主说完后看向了董学士。 董学士笑着表示求之不得。 就这样,上午的商议告一段落。 等那些老狐狸们离开,小狐狸们这才结伴离去。 虽说是以少主的身份参加,可毕竟是孤城的盛兴公,董家给米亦竹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 十来人跟在米亦竹的身后进了院子。 进屋,各自找座位坐下。 “这样下去,恐怕真会让他们如愿!”一位少主不无忧虑。 “我估计按晏老庄主的意思,最后会逼着所有人表态的。”整整一上午,郑少主都听得十分认真。 “什么意思?”又有一位少主开口问道。 “嘿嘿,过两天你就知道了。”郑少主不愿说得太过直白。 “吃饭,吃饭完大家好好休息,下午继续看戏。”见怀山出现在门口,米亦竹揉了揉肚子,起身邀请大家一同前往。 下午,继续上午的话题。 不断有人跳出来发言,有同意慕容庄主意见的,也有表示要誓死扞卫庄园主尊严的。 那些公认的墙头草,依旧是一言不发。 渐渐的,投降派似乎占据了上风。 他们拿出了一整套的计划,详细到包括每一年纳贡的具体数额,以及要如何配合西域的行动。 相反,强硬派几乎拿不出什么有新意的东西,全都指望着各家庄园的那些护卫。 晏老庄主没有参与讨论,不过他听得十分仔细,遇到不清楚的,还会问上两句。 等到夕阳西下,晏老庄主宣布今日的商讨到此结束。 董庄主在大厅内设宴,宴请远道而来的客人。 米亦竹的左手边是独孤复和郑少主,右手边是晏胖子和武少主,几人喝酒聊天,倒也不觉得枯燥。 可这种场合啊,总会有些不开眼的家伙。 有许久不见的,会端着酒杯起身,三三两两的凑一起聊天。 有人脚步踉跄着从米亦竹面前经过,撞翻了他面前的案几。 那人似乎浑然不觉,继续朝前面走去。 晏胖子和武少主手中的酒杯就直直的飞了过去。 准头不错,那人头破血流。 不过,那人也不是善茬,转身破口大骂。 哪还有刚才踉跄时的醉态。 挑事? 米亦竹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到如此低劣的手段。 晏胖子不会武功,不过武少主功夫不错,只见他缓缓起身,上前优雅的赏了那人一记耳光。 呵呵! 立刻有几人围了上来。 西域民风彪悍,宴席之上大打出手的情形层出不穷,只要不闹出人命,没人会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点小插曲,前面的那些庄园主们连头都没回。 怕自己人吃亏,独孤复和郑少主也急忙起身,上前与他们对峙。 米亦竹看着满身的狼藉,哭笑着摇了摇头。 起身,上前。 那人怒目而视,仿佛让他头破血流的是米亦竹。 “哪家的?”米亦竹问独孤复。 “冷家,着名的冷少主!”独孤复嘴角带笑。 所有的庄园主里,姓冷的只有一家,实力仅次于董家。 可惜,冷家一向与西域交好。 “弄得我一身狼藉,也不说句抱歉?”米亦竹看向冷少主,温和的问道。 “那我这满头鲜血,还有刚才那一耳光,是不是更应该好好算算?”冷少主阴测测的说道。 “那是两回事!”米亦竹说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好,我向你道歉!”冷少主说完后重米亦竹拱手弯腰。 米亦竹大度的表示原谅。 “现在,该我俩算算账了!”冷少主把目光转向了武少主。 武少主哪会怕这个,问他想要如何算账? 冷少主抬手扇向武少主。 然后,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米亦竹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里没你的事!”冷少主脸色阴沉。 “有!” “你想替他出头?” “我俩的账还没有算完。”米亦竹的语气一直都这么温和。 “你还想干嘛?” “刚才开席的时候,你没见董少主请我去第一排?”米亦竹笑着问道。 冷少主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庄园主大会一结束,我就不只是庄园的少主,我还是孤城的盛兴公。当着我的面,不经过我的允许,你居然敢抬手打人,谁?给你的胆子?”米亦竹的语气依然无比温和。 “你想怎样?” 看着面带微笑的米亦竹,冷少主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给你一个小小的惩戒!” 米亦竹话音刚落,只听到‘咔嚓’一声,然后,就响起一声惨叫。 第446章 小狐狸登场 米亦竹下手极有分寸,手虽然断了,接上后养一段时日,又能恢复如初。 不过冷庄主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他自恃身份,不屑于向米亦竹发难,就把矛头对准了王庄主。 王庄主戎马半生,又是一代宗师,哪里会怕这个? 毫不留情面的顶了回去。 “王家人丁单薄,难道也想与我冷家为敌?”冷庄主冷冷的说道。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其他人都以为王庄主会勃然大怒。 “我唯一的儿子战死沙场,对得起孤城的十万百姓,就是不知道冷庄主的儿孙们,将来会倒在什么地方?” 王庄主平静的注视着冷庄主,一字一顿的回答。 晏老庄主此时开口,说不要因为小儿辈的玩闹,伤了两家的和气。 董学士也在一旁附和。 见这二位开口,其他庄园主纷纷出声,气氛渐渐的缓和下来。 除了冷少主被扶下去医治,其他人依旧端着酒杯,谈笑风生。 不断有人前来,向米亦竹敬酒。 米亦竹面带微笑,来者不拒。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最后,小狐狸们自觉的跟着老狐狸走了。 米亦竹也将王庄主送回房间,与他同一院子的,是独孤庄主和武庄主。 直到米亦竹把门掩上,王庄主的眼中才透出浓烈的杀机。 “欺人太甚!”王庄主一声低喝。 “师父,您消消气,他蹦跶不了几天的。”米亦竹转过身,看向王庄主劝了几句。 王庄主听后,沉默了一会,然后冷哼一声,让米亦竹泡茶。 董少主十分体贴,除了在王庄主的房间准备了一套,米亦竹居住的小院,也准备了一套。 茶叶不错,不一会儿,清香四溢。 “委屈你了,堂堂的盛兴公,居然陪着我在此受辱!” 王庄主看着米亦竹优雅熟练的泡茶,缓缓的感叹了一句。 “在这里,我可不是什么盛兴公,我是庄园的少主,是您的女婿!”米亦竹笑着回了两句。 刚说完,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原来是武庄主回来了! 见王庄主房间的灯亮着,武庄主上前敲门,米亦竹刚刚开门,院门口又传来独孤庄主的声音。 三只老狐狸要商议一番,三只小狐狸就去了米亦竹的小院。 “也不知明日还能不能看到那位冷少主。”独孤复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我让怀山去请晏胖子和郑少主去了,今夜,你们几位就在我这里歇息。” 说完后,米亦竹指了指茶具,请独孤复泡茶。 这家伙,现在泡起茶来也算是有模有样。 “什么意思?”独孤复一边挽袖子,一边有些诧异的问道。 “你以为,那位冷少主真的是在针对我?”米亦竹反问一句。 独孤复本就极为聪明,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对付你是假,对付我们是真,这么说,其他人岂不是也有危险?”武少主说完后脸色一变。 “如果我不拧断他的手腕,说不定今晚还真是要热闹一番。” “这里可是董家,他们怎么敢?”此时门被推开,晏胖子站在门口问道。 他的身后,跟着郑少主。 “少主对少主,又不要你的命,只要让你躺上一段时间,他们就算是达到了目的。” 米亦竹一边回答,一边请他俩进来喝茶。 “只听过杀鸡儆猴的,伤子吓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武少主除了砸了他一酒杯,还扇了他一耳光,冷少主要是让他躺上几月,也算是名正言顺。 “这几天,你们几位就踏踏实实的住在这里。晚上的宴席,要是还有想主动挑事的,你们不妨大胆出头,债多了不愁嘛!”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那这几天,就辛苦你了。”独孤复嬉皮笑脸的说道。 “我?”米亦竹笑而不语。 十几位无名者护住这座小院,米亦竹不相信他还有出手的机会。 几人踏实住下,当天夜里,小院的上空出现了一些黑衣人,不过,最后都被拧断了脖子。 等到第二天起床,几位少主一拉开门,就看到院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尸体。 郑少主上前,检查了一番后,说这是冷家护卫的服饰。 米亦竹听后叹了口气,看来,有人生怕这把火烧的不够旺。 “下次,能不能给我留个活口?”米亦竹大声抱怨了一句。 无人回应! 让怀山去请董少主,这些尸体,就交给主人家去处理。 等几人赶到大厅,已有不少人比他们先到。 座位不变,米亦竹等人坐下,静静的等待着这场拉锯战继续。 直到晏老庄主宣布开始,董少主依然不见踪影。 继续昨日的话题,一夜过后,投降派们准备得更加翔实,强硬派除了喊几句诸如悍不畏死的口号,似乎已无力反驳。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直到此时,冷庄主依旧没有发言。 他没有开口,就意味着在这些还未发言的庄园主中,恐怕还有慕容庄主的同伙。 此刻,骑墙派已经彻底倒向了投降派一方。 见大局已定,慕容庄主再次请求投票。 “不急,先解决一件小事。”晏老庄主笑眯眯的说道。 “小事?”慕容庄主有些狐疑。 “抬上来!”坐在晏老庄主身旁的董学士沉声喝道。 抬上来的,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在座诸位,谁没有见过尸体?只不过董学士在庄园主大会上来这么一出,众人的表情都有些疑惑。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我董家行凶!”董学士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冷庄主的身上。 冷庄主面色如常。 “冷庄主就不想解释一下?” 听得出来,董学士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董庄主何处此言?”冷庄主看向董学士。 “昨晚,就在这里,冷少主与盛兴公发生争执。半夜的时候,盛兴公下榻的小院就出现刺客。而且,他们还穿着冷氏护卫的服饰。”董学士冷冷的解释了几句。 冷庄主起身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说衣裳倒是自家护卫的服饰,不过这些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说完后,就让人唤来冷氏庄园的护卫首领,那人看后,也说不是冷家的护卫。 “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董学士依旧眼神冰冷。 “这么拙劣的伎俩,还用我说?”冷庄主说完后冷哼一声,返回座位坐下。 “动机呢?”晏老庄主缓缓开口。 “动机?我哪能知道他们的想法?”冷庄主说完后皱起了眉头。 “我这个老头子,是相信冷庄主的,就算要做,手段也不会这么粗糙。” 晏老庄主说得很慢,面容安详。 这句话虽然是在替冷庄主说话,可实在也算不上是什么好话。 冷庄主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不过,既然有人栽赃,极有可能是为了挑拨冷庄主与王庄主之间的关系。王庄主昨日已表明立场,难道冷庄主与王庄主一样,绝不向西域低头?”晏老庄主的语速愈发缓慢。 什么是老狐狸,这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你不是不表态么?我就帮你一把,看你如何回应。 “昨日听了大家的发言,实在是有些困惑,请晏老庄主容我再想上一想。”冷庄主这只老狐狸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就是不愿意表态。 “呵呵——”晏老庄主笑了起来。 “既然冷庄主还需要时间,估计还有不少人也需要时间。慕容庄主,再等上一等,如何?”晏老庄主笑眯眯的看向慕容庄主。 慕容庄主不得不点头同意。 “至于这些刺客,既然是在董家的城堡内发生,就由董家彻查,诸位,可有异议?”晏老庄主继续问道。 所有的庄园主都表示同意。 “已经到午时了,上午就到此结束!”晏老庄主说完后,晃晃悠悠的想从座位上爬起。 董学士上前扶了一把。 十来位少主,还是同米亦竹一道,去了他的小院。 不得不说,这些少主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冷少主昨晚受了伤,今早依然准时出席。 下午,有少主起身离席,来到中央跪下。 “何事?”晏老庄主的语气十分温和。 原来,此人请求允许少主们参与讨论。 “混账,还不退下!”某位庄园主出声喝道。 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满是骄傲。 “诸位的意见呢?”晏老庄主看向左右前排的庄园主们。 后面的这些小狐狸们迟早都会执掌家业,老狐狸们也希望自家的孩子能有锻炼的机会。 他们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晏老庄主呵呵一笑,说句‘准了’。 就这样,这些小狐狸们,都争先恐后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第447章 投票不过半 比起老狐狸们的克制,小狐狸们则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火力全开。 少主,又不是庄园主,他们的意见可以视为庄园主的意志,也可以仅仅只代表他们自己的意思。 这时候已没有骑墙派,只有投降派和强硬派。 投降派的少主们与他们的父辈同样务实,不但条理清楚,而且还有大量的数据作为对比。 听他们发言,米亦竹甚至有那么一霎那的晃神。 他以为自己坐在城主府的大殿内,听诸位长老侃侃而谈。 强硬派的少主们不乏方老先生的弟子,在方老先生的熏陶下,他们学会了引经据典,用一个个血淋淋的例子,来提醒他们苟且偷生的下场。 不管立场如何,一群老狐狸都在心里感叹:这些小狐狸,都长大了! 最后,就只剩下米亦竹没有发言。 晏老庄主笑呵呵的点名,询问米亦竹的意见。 “在下想问问前排的诸位前辈,你们大半辈子过得随心所欲,逍遥自在,为何要决定让我们一辈子趴下做狗?不但我们做狗,还要让我们的子子孙孙做狗?”米亦竹说完后满脸的沉痛。 “盛兴公言重了!”庄园主们还没有开口,有少主抢先开口说道。 “这里只有王氏庄园的继承人,没有盛兴公。”米亦竹正色提醒道。 “是在下失言!不过,谢少主未必有些危言耸听!”那人说完后,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谢少主,指的就是米亦竹。 “危言耸听?甘愿受人驱使,没有半点自主权,不是狗又是什么?”米亦竹沉声喝道。 “盛兴公是孤城的盛兴公,自然会站在孤城的立场说话。”有少主反唇相讥。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米亦竹先是反问一句,然后继续说道:“就算我们家底雄厚,可今日割一刀,明日割一刀,再大的家业,经得住多少年的盘剥?” “历代庄园主,与西域抗争,与孤城抗争,与各种外来势力抗争,才有了这几百年的独立自主。没想到,如今西域只是集结一次军队,就让诸位打算跪地求饶,不知几十年后,诸位有何面目去面对各自的列祖列宗,又有何颜面享受子孙后代的供奉。” 这话太过刺耳,有十几人起身,大声呵斥。 米亦竹一方也不示弱,纷纷起身回应。 晏老庄主资历够老,他一声咳嗽,双方立刻偃旗息鼓。 “老朽认真听了听,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老朽当年可没有你们这些见识。” 晏老庄主说完后,满脸的欣慰。 董学士也在一旁点头。 “谢少主的几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时候,我也才十几岁。” 这人一老啊,总是爱忆往昔!不过晏老庄主资历够老,众人也只能乖乖的听着。 “那时候,西域还没有这么多的国家,他们也比现在要更加团结,大军一集结,就打算将我们灭掉。” “只打了一仗!准确的说,就只是一场遭遇战,西域的军队就退了回去,为何?” “数百名护卫,再加上三位庄园主,无一生还,也无人后退一步!” “是哪三家?站起来让我瞧瞧!”晏老庄主最后有些动情的说道。 有三位庄园主起身,满脸的自豪! 晏老庄主请他们坐下。 “我老了!已经看不清局势,也猜不透你们的想法,庄园主大会,也不是耍嘴皮的地方,今晚,大家再回去想想,明天上午,用你们手中的那一票,来决定庄园的未来。” 慕容庄主等人听后,都是心中一喜。 “不过,明天上午投票有两条规矩:第一,不得弃权;第二,所有人必须表明立场。”说完后,晏老庄主的表情十分严肃。 无人胆敢质疑! 晏老庄主是主持,这次讨论的又是关于庄园的未来,要是有人敢反对,晏老庄主可以立刻结束庄园主大会。 百十来人要想再次聚齐,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董学士十分好客,还是在大厅之内宴请大家, 不过,一道道命令从各位庄园主的口中吐出,一匹匹快马,不断的离开董家的城堡。 等米亦竹回到小院,已经有一张纸条揣在自己的怀里。 这些,都是董少主悄悄送过来的。 等几位少主聚齐,米亦竹掏出纸条,递了过去。 等众人看完,米亦竹询问大家的意见。 “四五千人聚在董家的边界,他们想干什么?”郑少主的脸色极为阴沉。 “有这个实力,都能与西域的军队干上一场了!”独孤复反而笑了起来。 “你说的就是句废话,要打算同他们干上一场,还会在这里磨这么久?”晏胖子白了他一眼。 “如果他们突然发难——”郑少主没有机会二人的斗嘴,忧心忡忡的看向米亦竹。 “怕什么!就算董家保持中立,我们带来的人也能抵挡一阵!”武少主显得满不在乎。 “我怕的不是这个,如果他们同我们撕破脸,先斗上一场,我们哪还有能力组织人手同西域交手?”郑少主解释了几句。 “撕破脸?他们要有这个血性的话,也不会变成贱骨头。”独孤复说话极为刻薄。 “他们这么做,是在给那些墙头草施压,确保明天能拿到庄园主的大会的控制权。”米亦竹看向郑少主,解释了几句。 “那我们要做什么?”郑少主面露不解。 “什么也不做,看他们明日投票!”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一夜无事! 第二日,等到所有人到齐,晏老庄主面带倦容,吩咐大家投票。 从他和董学士开始,逐一表明立场。 到了这个关头,冷庄主不得不表明自己的立场,宣布向西域屈服。 一轮过后,投降派已经超过了半数! 慕容庄主大喜,紧接着要求重新确定召集人和主持。 不管怎么定,至少现在,晏老庄主还是主持。 “不要这么心急,等我说完,你们就可以开始。”晏老庄主和蔼的说道。 慕容庄主展现出自己大度,表示洗耳恭听。 “昨晚,孤城的骑兵已经逼到了西域诸国的边界。”晏老庄主缓缓地开口。 大部分人都是一愣,然后又觉得不以为然。 只有千多人的骑兵,还是孤军深入,也不知是谁脑袋被驴踢了,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你们知道有谁在这支军队里面?”所有人的反应都在晏老庄主的眼中,他慢慢地开口问道。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等待晏老庄主自己说出答案。 “有大都督的侄子,还有大都督府的章史。” 晏老庄主说完后,开始畅快的大笑起来。 “大都督府?大都督府不是不干预么?”有投降派的庄园主大声问道,满脸的惊恐。 “你怎么知道?”既然道不同,晏老庄主毫不客气的问道。 “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那人想要蒙混过关。 晏老庄主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除了骑兵,孤城的步兵也从法外之地借道,赶往我们与西域诸国的边界。” 刚才的消息太过震撼,这个,反而被众人忽略。 “晏老庄主的意思是,西域诸国,这次没办法对我们形成威胁?” 有强硬派的庄园主明知故问。 “就算没有孤城相助,西域的大军也没办法碾压我们!”晏老庄主温和的回答。 “为何?” 有许多人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响应集结的那些国家,有两国的国内出现动荡,已经撤军回家平叛去了。” 晏老庄主说完后又是一阵大笑。 “你在骗我们?”有高亢的声音响起。 “我骗了你什么?”晏老庄主收了笑,射过去的目光如同刀子般锋利。 “这消息,为何刚才你不说?”另一人愤怒的说道。 “我也是在你们投票的时候才收到的消息,没见刚才有人进来附在我耳边说话?” 都是修炼到家的狐狸,怎么会在这些地方留下把柄。 “慕容庄主,要不我们直接投票?”有人揶揄的问道。 慕容庄主看过去,原来是郑庄主。 “郑庄主不要心急,我还没有说完。”晏老庄主的态度突然又变得温和起来。 郑庄主在座位上冲晏老庄主微微欠身,表示歉意。 “除了孤城,董家、独孤家、王家、郑家等十几家的护卫,也已经在前往边界的路上,老朽参加完这个大会,就会立刻启程,前往边界。” “一把老骨头,早已经活够了!”说完后,晏老庄主晃晃悠悠的起身,说这个位置早就该让出来了。 “庄园的人都死绝了?” 后排,有少主起身,踹翻面前的案几,大声喝道。 不断有人起身,踹翻面前的案几响应。 不过,庄园主们依旧纹丝不动。 董学士请晏老庄主坐下,说庄园主大会还没有结束,晏老庄主依然是大会的主持。 “董学士,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们的人必须立刻撤回。”慕容庄主面目表情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董学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庄园主大会的决定。”慕容庄主加重了语气。 “驳回!”还没等董学士开口,刚刚坐下的晏老庄主笑眯眯的说道。 “我要求立刻投票!” 人数过半,就是慕容庄主等人的底气。 不过冷庄主突然露出了一丝忧虑。 “可以!”晏老庄主依旧是面带微笑。 这次,慕容庄主说出了早已定好的人选。 继续投票,如果人数过半,庄园主大会的召集人和主持就会换成他们的人选。 这也就意味着庄园主大会彻底落入了他们的掌控。 可是,他们高估了骑墙派! 意志坚定,从来都不是骑墙派的特点,这次投票,他们的票数没能过半。 “再投一次,什么时候票数过半,大会就什么时候结束!” 一个声音阴测测的响起。 第448章 必然的翻盘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几百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庄园主大会上做出不加掩饰的威胁。 “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晏老庄主注视着冷庄主,目光十分阴冷。 很显然,那句话就是出自于冷庄主的口中。 冷庄主抬头看向晏老庄主,又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此时,有人从厅外快步进来,跪在地上说有大批人马正朝城堡扑来。 话音刚落,大厅外就响起了一阵惊呼和惨叫,随即就看到有人身披重甲,持剑入内。 甲士冲冷庄主单膝跪下,大声禀告大厅四周已落入他们的控制。 冷庄主面无表情,让他起身站在自己身后。 里应外合,看来,这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朝冷庄主一派倾斜。 强硬派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这是在董家的城堡,董学士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董少主也是脸色一变,急忙起身朝厅外走去,结果被无数明晃晃的钢刀给逼了回来。 “刀枪无眼,董少主还是小心一点!”慕容庄主笑着提醒了一句。 董少主看都没有看他,转身上前,跪在董学士面前请罪。 “等这件事情结束,你就自裁吧!”看着跪伏在地的董少主,董学士的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厌恶。 这么一大批人,悄无声息的就潜入了城堡。别说是董氏庄园,就是随便挑上一家,也绝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是!”董少主没有分辩,轻声应下后,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 不知什么时候,王庄主已出现在晏老庄主的身后。 “不打算给我个解释?”董庄主把头转向冷庄主,目光如刀。 “有什么好解释的,无非就是家里出了吃里扒外的家伙。”在董学士吃人的目光下,冷庄主表现得极为惬意。 “你不知道这里是董氏庄园?”董学士咬牙切齿的问道。 “董家,在庄园的地界上颐指气使数百年,已经够久了!”冷庄主言简意赅。 “你这是不打算给我留一条活路?”董学士继续追问。 “没那么严重!规矩,还是要遵守,等投完票再说!”冷庄主说完后笑了起来。 “几百年来,从无这个先例!”晏老庄主缓缓开口。 “闭嘴!”冷庄主说完后,突然拔出甲士的长剑,朝晏老庄主掷了过去。 动作一气呵成,看样子功夫不弱。 可惜,晏老庄主的身后站着王庄主,也没见他出手,那把长剑就落入了王庄主的手中。 晏胖子见状勃然色变,正打算起身,被米亦竹伸手拉住。 “看来,今日是很难善了了!”晏老庄主神色不变,从嘴里轻轻的吐出一句。 “投票!”冷庄主死死的盯着晏老庄主。 “驳回!”晏老庄主没有丝毫犹豫,缓缓摇头。 冷庄主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两名黑衣人。 “杀了他!”冷庄主沉声喝道。 话音刚落,两人就飞了出去。 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们不是飞往晏老庄主的方向。 二人越过对面众人的头顶,然后重重的砸在墙上。 冷庄主脸色一变,猛的转头。 随后,就看到米亦竹缓缓起身。 “是你?”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米亦竹至少已经死了三回。 米亦竹没有理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这么径直朝门外走去。 可这是庄园的地盘,就算是盛兴公又能如何? 迎接他的还是明晃晃的大刀。 “我,你也要拦?”米亦竹转过头,看向冷庄主,语气十分温和。 听到这句话,冷庄主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我懂了!”米亦竹点了点头,然后遗憾的表示他刚才掐断了自己唯一的一丝生机。 冷庄主的嘴角浮起了浓浓的嘲讽。 “先把厅内清理干净!”米亦竹突然脸色一沉,大声喝道。 余音绕梁之际,一具具尸体从各个阴暗的角落抛出,落在这大殿中央。 独孤复伸长脖子认真的数了数,总共有二十一具。 嘲讽不见了,冷庄主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凝重。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规矩,还是要遵守的。”米亦竹毫不客气地借用了冷庄主的话。 “杀我?”冷庄主的脸上又现出了嘲讽之色。 “大厅外都是你们的人,还有几千人正朝这边赶来,你是不是认为,目前还是你们占据了上风?”米亦竹边说边走上前去,将董少主扶起。 这家伙,一直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进来!”冷庄主大声喝道。 上百的护卫手持钢刀涌了进来。 冷庄主冷冷的看着米亦竹。 “当狗,就那么好么?” 对见惯了大场面的米亦竹来说,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他环视了一圈,最后看向冷庄主问道。 “当狗?活着,比什么都强!”冷庄主说完后把脑袋转向晏老庄主,又从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投票!” “结束了!这次的庄园主大会,已经结束了!”晏老庄主说完后,颤颤巍巍的起身。 王庄主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这是你逼我的!”冷庄主喃喃自语。 随后大手一挥,指向晏老庄主大声喝道:“杀了他!” 瞬间,有几十人扑了上去。 米亦竹将董少主护在身后,一动不动。 不过,米亦竹的身前突然出现了许多人影,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就将这几十人解决干净。 处理完后,一个个垂手低头,身上均无半点血迹。 这,就是无名者的手段。 “怎么?现在又不讲规矩了?”米亦竹笑着问道。 “这次的危机看似已经解除,可不代表没有下一次。晏老庄主看不清局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拉着大家一起陪葬。”冷庄主表现得大义凛然。 不披件冠冕堂皇的外衣,按庄园的规矩,冷家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你们,也都赞同冷庄主的看法?”米亦竹的目光从那些投降派的脸上一一扫过。 “冷庄主的想法,自然也是我等的想法。”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慕容庄主十分清楚如果没能拿到控制权,等出了这个城堡,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米亦竹的语气有些无奈,不过嘴角却浮起了一丝微笑。 “羽林左卫何在?”米亦竹大声喝道。 “羽林左卫在此!”屋外响起了齐齐的怒吼。 原来,就在无名者刚才在大厅内拦截的时候,羽林左卫突然出现,干脆利落的将外面的人一一斩杀。 厅外的控制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易主。 “出城迎敌!”米亦竹的声音十分洪亮。 “诺!”又是整齐的回答。 “庄园的事务,孤城何时有资格插手?”有人起身,冲米亦竹大声吼道。 “刚才冷庄主要杀晏老庄主,你为何不跳出来指责?”米亦竹反问一句。 不等那人回答,米亦竹接着说道:“刚才投票结束,就意味着此次庄园主大会已经结束。在庄园主大会上,我是少主,不过其他时候,我还是孤城的盛兴公,冷庄主不但当着我的面行凶,还拦住我不让出去。怎么,我不能反击?” “千算万算,没想到把你给算漏了!”虽然形势没有朝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可冷庄主的脸上也并未出现慌张。 “算漏了?刚才我可是打算主动退出,可你不让嘛!”米亦竹说完后摇了摇头,表情极为无奈。 都是千年的狐狸,这种话,冷庄主是不会信的。此时他的脑筋转得飞快,评估着目前双方的力量。 拿到控制权已不太可能,冷庄主在想着要如何善后。 “董家,五十万,算作我对你们的赔偿;至于晏家,我随时等候你们的挑战!”冷庄主开出条件。 “我会缺钱?”董学士怒极反笑。 “那我冷家,也随时恭候董家的挑战。”冷庄主说得十分干脆。 “痛快!” 董学士说完后起身,来到冷庄主面前。 冷庄主也起身,与董学士击掌,表示双方达成了共识。 同董学士击完掌,冷庄主上前,又同晏老庄主击掌。 “两家对一家,看起来不太公平,我慕容家这次想同冷家并肩作战。”慕容庄主说完后也慢慢起身。 冷家要是完蛋,他们迟早也得跟着完蛋。 “想要送死,我就成全了你!” 董学士冷哼一声,说得极不客气。 还是击掌,两家对两家! 庄园好多年没出现这种事情了,所有的庄园主和继承人们看在眼内,表情都有些兴奋。 不管谁赢,他们都是获利的一方。 第449章 被暗夜吸引 庄园主的气度还是要有的。 就算下一刻兵戎相见,此刻双方依然是彬彬有礼。 董学士又尽了一次地主之谊,这才同董少主一起,将大家送至城堡外面。 一转身,董学士已是满脸寒气。 回到大厅,董学士慢慢的踏上台阶,在主位上坐下。 看着阶下低眉顺眼的儿子,董庄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派护卫前往边界,是我们的职责。可是谁给你的权力,撤下城堡的防卫?”董庄主的语气还算平静,不过董少主却打了个寒颤。 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董少主的心里无比清楚,自己的父亲,已经动了抛弃自己的念头。 “不让他们觉得胜券在握,他们是不会彻底暴露出自己的立场。” 董少主的回答十分简洁。 “于是,你就把我们董家架到火上?”董学士的语气依然平静。 “儿子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董少主做完后弯腰低头。 “万全?你的万全就是把羽林左卫引进来?” “还有奴隶营里的一千多护卫!”董少主补充了一句。 “护卫?哪来的?” “有十来家!”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像盛兴公说的,我不想当狗!”董少主说完后慢慢抬头,坦然的看向董学士。 “狗?这几年,你同盛兴公走得很近?” “是!” “为何?” “想缓和父亲与盛兴公之间的关系。” “我的事情,轮得到你来操心?”董学士听后,表情有些复杂。 “城主府看着势弱,可盛兴公是孤城大儒的关门弟子,又是庄园的少主,盛兴府里还住着一位真仙。父亲一个人在孤城,儿子实在是放心不下。”董少主说完后跪了下去。 董学士的表情更加复杂。 “此事,为何不提前向我禀告?”沉默了一会,董学士继续开口。 “儿子怕走漏了风声!” “走漏风声?”董学士皱了皱眉头,然后问他是不是信不过自己的兄弟。 “是!”董少主回答得十分干脆。 董学士对他们兄弟间的龌龊早有耳闻,没想到已经互相戒备到了这种地步。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要忘了,你们是兄弟!”董学士告诫了几句。 “谨遵父亲教诲!”董少主说完后磕了个头。 “起来吧!” 不知不觉中,董学士已熄了换人的心思。 换人? 除了这个儿子,还有谁能撑起这偌大的董家? “你打算怎么做?” “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全部枭首示众,家人统统没为奴隶。”董少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冷家和慕容家呢?” 看来,董学士对董少主处理叛徒的态度还是赞同的。 “我们与冷家的实力差不多,晏家同慕容家的实力也差不多,看起来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可冷家暗中有魔教扶持,魔教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冷家垮掉,这样看来,恐怕我们还要稍逊一筹。” 董少主早已不是热血青年,他表现得十分冷静。 董学士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儿子认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董少主最后说出的打算。 董学士放下心来,让他放手去做。 董少主弯腰低头,心里明白这一关,算是过了。 其实从米亦竹扶他起身的那一刻,董少主心里就有了底气。 自裁? 在董少主心里,这就是一个笑话。 这些庄园主们都很有意思,留在奴隶营里的一千护卫,依然待在奴隶营里。 徐徐退去的几千人马,也有一半退到了冷家的庄园。 王庄主带着米亦竹回了王氏庄园,护卫他们回去的,是羽林左卫的儿郎。 至于王庄主带来的护卫,早已借给了晏老庄主。 坐在马车内,二人的心情都十分不错。 庄园主大会的控制权还在强硬派的手中,同时又摸清了所有庄园的立场。 更重要的,他们找到了进攻的理由! 这种结果,是他们能预料到的最好的局面。 “董家树大根深,估计没什么问题,可晏家,实力稍显薄弱了些。” 马车上只有翁婿二人,王庄主同米亦竹分析起双方的实力。 “如果我是冷家,会联合慕容家,率先打垮晏家,然后再给董家致命一击。”米亦竹也显得有些忧心。 晏胖子,可是他的至交好友! “现在演变成他们几家的恩怨,我们是不能插手的,就算派过去的护卫,最多也只是给他们壮壮声势。” 王庄主的这几句话,算是在委婉的提醒米亦竹,让他不要坏掉庄园的规矩。 米亦竹缓缓的点了点头。 见米亦竹皱眉沉思,王庄主突然笑了起来。 米亦竹抬头看去,目光中满是期待。 他知道,王庄主一定是心中有了计策。 “你们不是在西边有田产么?”王庄主缓缓开口。 米亦竹点头,不过目露不解。 “我送过去的护卫也有好几百了吧?晏家,也算是他们的主人之一。”王庄主继续点拨。 “还能这样?”米亦竹的面上露出了欣喜。 “本来就是笔糊涂账,你以为他们不会这么干?”王庄主说完后看向了窗外。 算了算人手,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动作要快,米亦竹唤过罗培峰,立刻安排了下去。 安排完后,米亦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同王庄主说了自己的顾虑,然后下车换马,带上侍卫和无名者朝晏家的庄园狂奔而去。 等到他赶到晏家的城堡,晏老庄主带着晏胖子,也才刚刚回家。 先是诧异,随后晏胖子就有些哽咽。 晏老庄主倒是神色如常,笑呵呵的对盛兴公表示出极大的欢迎。 设宴,晏老庄主亲自给米亦竹接风。 席间多喝了两杯,晏老庄主醉醺醺的感叹自己的孙子是个有福气的。 这家伙的确是个有福气的,第二日,独孤复和郑少主也带着大批人手赶到。 武少主虽然没来,不过派了几十位三四段的护卫高调前来,说是机会难得,得好好观摩一番。 独孤复说打算长住,米亦竹表示不用,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几人听后,都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 米亦竹不敢居功,直言这是王庄主的主意。 半个月后,从法外之地抽过来的几百名护卫赶到,几位少主这才放下心来,同晏胖子依依惜别。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军中悍卒,像这种群殴,可是他们的强项。 回到王氏庄园,米亦竹一看到夕元就两眼放光,夕元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红着脸跟在他身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过后,夕元对他更加满意。 不知不觉,来庄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米亦竹打算返回孤城,卢公子也罢了,房长史可是必须要答谢的。 离开前,米亦竹又去了趟雪山,这次,他是独自去的。 等到他出现在洞府里面,老乞丐丝毫不觉得奇怪,笑着问他是不是对下面的东西念念不忘? 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也就罢了,米亦竹对暗夜实在是有些好奇。 主动要求下去看看,老乞丐欣然答应。 尸山还是那座尸山,路也还是那条路,没什么新意。 只是在遇见牧马人的时候,米亦竹停下脚步,同他亲热的交谈了几句。 不管怎么说,好歹这家伙能说人话。 路过茅屋的时候,米亦竹没有进去,而是径直朝深处走去。 等到一踏入暗夜的边界,米亦竹就放缓了脚步。 这次,他又往前多走了一里。 盘腿、坐下。 真气从全身蔓延开来。 只扩散了丈余,便再也无法前进, 而且,同样察觉不出半丝波动。 米亦竹一挥衣袖,想带起一片曲线。 结果除了衣袖挥起的瞬间有一点点波动,又迅速恢复平静。 米亦竹打算击出一掌,想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起身,一步步就这样退了回去。 等快要退回到茅屋的时候,他的后背早已湿透。 回去,他的脑海中有无数的问题。 “为何我的真气没办法往外扩散?”一上去,米亦竹就问了起来。 “不知道!” “下面不冷不热,为何我会大汗淋漓?” “不知道!” “为何感觉不到空气有丝毫流动?” “不知道!” “为何我只能看到两三丈远?” “不知道!” “为何那些东西都不敢过去?” “不知道!”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米亦竹开始变得有些烦躁。 “知道对你有好处!”老乞丐对他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 “好处?” “是不是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在压制你的真气?” 米亦竹想了想,缓缓的点头。 “调动真气的时候,是不是要用尽全力?” 米亦竹继续点头。 “待会出去后,你再试试,你干嘛?我跟你说了,出去后再试,我这洞府,禁不住你的折腾。” 见米亦竹立刻想试,老乞丐急忙出声阻止。 “还有,你现在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老乞丐的毒舌开始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说来听听!”米亦竹毫不示弱。 “既然想知道那些东西为何害怕,逮一只带进去不久知道了?”老乞丐说完后还不解气,一巴掌拍了过去。 米亦竹捂着后脑勺看向老乞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蠢!的确是蠢! 这么简单的办法,怎么自己就想不出来。 受到打击的米亦竹就想告辞离去。 老乞丐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两根指头一弹,被米亦竹稳稳的抄在手中。 “吞下去!” “现在?” “不然呢?” 米亦竹想都没想,就将它塞进嘴里。 “有什么好处?”等硬生生的吞下后,米亦竹才开口问道。 “巩固一下你的丹田!”老乞丐说完后嘿嘿笑了起来。 看来,他对米亦竹的行为十分满意。 ‘哦’了一声,米亦竹转身就走。 挥挥手算是道别! 等出了洞府,米亦竹抬头看了看山峰,猛的挥出一拳。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米亦竹吓得急忙向山下飘去。 原因无他,雪崩了! 第450章 朝险地进发 孤城,盛兴府! 夕元对米亦竹的心腹,也就是怀山,还是十分信任的,不过怀山的觉悟不是一般的高,他主动找到盛兴府的女主人,向她汇报起盛兴府的产业。 怀山这家伙十分聪明,他其实对管理盛兴府的产业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心里十分清楚,只要不遭到主人的厌弃,他这辈子就能安享富贵。 所以,能日日在米亦竹身边伺候,才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就在怀山在后院汇报的时候,米亦竹也在大厅内,听取方总管和刘忠的汇报。 从方老先生去世至今,这二人还是第一次打扰盛兴公。 两件大事,都不是方总管和刘忠能拍板的。 第一件事就是城墙修好后,那些苦力要如何安置? 魔教的教徒还好处理,这么些年的教育,至少大半都已经幡然醒悟。剩下的死硬分子人数不多,到时候换个地方,让他们继续劳动就是。 可那些人犯就不太好办了! 全部收监? 那内府的牢房就得扩建。 放了? 呵呵! 方总管和刘忠想都没有想过。 “内府有多少田产?” 想了想,米亦竹开口问道。 “总共有十五万亩!”这些数据早已刻在了方总管的脑子里。 “拨一部分出来,让他们去种田。”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可那些奴隶?”方总管听后有些犹豫。 “表现好的,还他们自由,我西边的农庄正缺人手,让他们过去租种。” 一举两得,米亦竹对自己的办法十分满意。 方总管和刘忠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第二件事就是城外衙门的管辖权。 政务院已经调阅了城外衙门建起的户籍档案,说是户籍,实际上就是给了一个临时的身份。 想要接管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米亦竹笑着让他们放心,城外的管辖权,没那么容易被他们拿走。 这两件事一谈完,二人就打算起身告退,结果被米亦竹开口留住。 “下月,我打算去草原一趟。” 在座三人,有两位一段,无人能偷听他们的谈话。 二人都是脸色一变,抬头看向米亦竹。 “别打算劝我,这件事已经定了!”见两位心腹都打算开口,米亦竹抢先说道。 “请盛兴公允许我随侍左右。”刘忠立刻改口。 “下官回去就召集侍卫营所有的二段。”方总管微微皱眉,显得有些忧心。 “老刘留下,侍卫一个不带!”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 这下二人不干了,急忙起身跪下。 米亦竹笑着起身,走下台阶将二人扶起。 “我打算快进快出!人多了,就是他们的活靶子,除了蚕员外,我谁也不带。” 无名者也是会带的,只不过米亦竹不想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 保持神秘感,总会让一些人心生畏惧。 二人用沉默表达自己的忧虑! 米亦竹笑着将他们按回座位,让他俩陪自己喝上几杯。 席间,米亦竹详细跟他们讲了庄园的情况,让他们把董家和晏家盯紧一点,如果见他们露出颓势,想办法拉上一把。 找理由! 是读书人最擅长的领域。 二人知道米亦竹是在转移话题,可他俩毫无办法。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替盛兴公隐瞒行踪了。 打发走二人,米亦竹晃晃悠悠的回到元瑞堂。 看到夕元幽怨的目光,米亦竹不顾旁边还站着太监侍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一声惊呼过后,太监侍女们悄悄的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夕元就开始满脸通红,娇喘连连。 “放心吧,我会非常小心的,答应岳丈的事情还没办到呢!”米亦竹把脑袋埋在她的胸前,轻声说道。 自从夕元得知他要以身犯险后,这一幕就经常出现。 只不过最后这一句,他还是第一次说。 “什么事?”夕元搬开他的脑袋,有些好奇的问道。 “第二个孩子姓王啊,你忘了?”米亦竹说完后又把脑袋埋了进去。 夕元红着脸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随即又慢慢的替他揉了起来。 有忧虑的,自然也有开心的。 在盛兴公邀他同行后,蚕员外的脸都快要笑烂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安排好手头的事情,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盛兴公的召唤。 可米亦竹毕竟是孤城的盛兴公,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还是那一套:装病! 回孤城歇息几日后,米亦竹随即带人前往大都督府,同大都督畅快的比拼了一番酒量。 最后二人同时倒下。 醒酒后,又诚挚的向卢公子和房长史致谢。 金光闪闪的金币,最能代表米亦竹的诚意。 等从大都督府返回,莫名其妙的,米亦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怀山请了几位郎中进府,都没查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再后来,米亦竹就开始咳嗽,偶尔,还会有血。 此时他的养母,也就是黄瑜,已经不避嫌疑的住进了盛兴府,开始照顾起米亦竹的日常起居。 二狗和小言出门办事,脸上也时不时的浮现出一抹忧郁。 等到议政会召开的时候,米亦竹已经需要怀山的搀扶,才能颤颤巍巍的踏上殿外的台阶。 有气无力的吩咐大家免礼,米亦竹在怀山的搀扶下,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等米亦竹调整好姿势,怀山弯腰退下。议政会上,只允许有一位太监出现。 那就是城主府的总管太监。 华长老离米亦竹最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盛兴公这是——”华长老满脸的关切。 “没——没事!”米亦竹说完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其他长老们和几位学士也是纷纷出声,请米亦竹保重身体。 米亦竹略显艰难的拱手谢过。 等城主进殿,米亦竹的这一跪,更是显得无比吃力。 最后,还是王春来扶着他起身坐下。 一个软垫靠在身后,米亦竹的表情要舒服许多。 平日里米亦竹就是把自己当成个摆设,更何况现在还有病在身,盛兴公眯着眼睛差点睡着。 等到诸位大佬散去,米亦竹这才打算晃晃悠悠的起身。 “还演!”城主的声音温和的响起。 米亦竹急忙站起,转身冲城主弯腰低头。 “想转,就去转转,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终究啊,城主就这么一个弟弟! 米亦竹急忙应下,眉眼间都是欢愉。 “为何不带刘忠?”城主知道米亦竹的安排。 “有他在,盛兴府要安全一些。”米亦竹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仇家太多了!” 城主听后也有些无语,这家伙也不是个招人恨的性格,这几年怎么就给自己找了那么多的仇家?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城主关心的问道。 “怎么也要等到王总管探视过后。”米亦竹说完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不敢让城主看到自己满脸的笑意。 城主又告诫了几句,然后让王春来扶着他出了大殿。 回盛兴府后,米亦竹就再也没有出府。 过了几日,从盛兴府中传出米亦竹病重的消息。 怀山亲自赶往城主府,求见城主。 城主大惊,原想亲自探病,结果被王春来跪着拦下。 最后由王春来前往盛兴府,探望盛兴公。 从盛兴府出来,王春来的眼睛有些发红。 孤城的权贵都知道王春来与米亦竹关系亲近,特别是在城主昏睡的那几年,米亦竹给了承运殿极大的帮助。 盛兴府的大门外,每天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王春来的眼睛这一红,盛兴公病重的消息开始迅速地传播开去。 但凡是与盛兴府沾边的权贵,无不前来探望。 结果都被怀山和刘忠拦下。 只有谢福合进到了后院,不过等她几个时辰后出来,两只眼睛已经高高肿起。 隐隐地,孤城似乎又有暗流涌动。 不过,这一切,米亦竹都不可能知道。 此时的他,带着蚕员外和几位无名者,混在前往中原的商队中,已经越过了大都督府,朝中原而去。 第451章 仓促的用刑 天苍苍,野茫茫! 刚进入草原的时候,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米亦竹问蚕员外看到此情此景有何感想? “天,变低了!”蚕员外给出了一句很有内涵的回答。 米亦竹很喜欢他的这句话,笑着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控马术! 将真气缓缓注入到马匹的体内,真正的做到人马合一,所以对高手来说,就算是一匹劣马,也能让它跑出神驹的速度。 很显然,米亦竹一行人不但是高手,还是顶尖的那种。 有无名者学过游牧部落的语言,米亦竹特意将他带上。 带上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米亦竹希望避开可汗的王庭。 于是,米亦竹一行人在草原上游荡起来。 这是草原上最舒适的季节,一朵朵野花开始冒出了花骨朵,土拨鼠也在四处觅食,顺带沐浴一下温暖的阳光。 第一个十天,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第二个十天,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第三个十天,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米亦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有丝毫的失望。 又过了五天,他们终于从某位牧民的嘴里得知了一个消息。 大概是在两三年前,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那位牧民发现了一具尸体。 看服饰,不是牧民的尸体。 牧民不喜欢多管闲事,看到了,也就是看到了而已。 米亦竹一行人立刻朝牧民口中的位置扑了过去。 两三年的尸体,风吹日晒再加上野兽吞食,还能剩下什么? 一堆白骨而已! 验尸,不,验白骨,是蚕员外的专长,他认真拨弄了许久,说这家伙死得真惨。 米亦竹又看了一眼草丛内的白骨,心想这还用你说? “此人的骨头,有几处像是被内力震断。”蚕员外说完后指了某几个地方。 “有没有可能是野兽踩踏?”米亦竹提出了疑问。 蚕员外又指了几处,说这里就是被野兽踩断的。 米亦竹蹲下身去,在蚕员外的提醒下,发现断裂的方式果然不太一样。 “找找,看看能不能发现衣服的碎片。” 米亦竹一声令下,无名者立刻行动起来。 搜寻了半天,一无所获。 米亦竹叹了口气,此人的身份,是无法断定了。 让无名者取出一块绸布,将他的骨头收拢,然后就地掩埋。 管他是哪里人,总之,终究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继续游荡,此处离王庭,已不足三百里。 三百里,以米亦竹他们的速度,也就是几个时辰的路程。 米亦竹打算围着王庭转上一圈。 小心的避开王庭的斥候,没过几天,他们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蚕员外说这一具要稍微新鲜一点,不过依然没什么有用的发现。 埋了! 继续上路。 蚕员外知道米亦竹的脾气,问他到底在找些什么,米亦竹笑笑,说要是能逮个活口就好了。 从大都督府提供的情报来看,双方基本都是围绕着王庭厮杀,要么就是在落败一方的部落之中。像这种荒野上的决斗,实在是有些罕见。 所以,想要抓个活口,就得朝王庭进发。 为了隐藏行踪,米亦竹做了那么的铺垫,怎么可能大摇大摆的前往王庭。 他想到一个主意! 碰上一队倒霉的斥候,然后由无名者出手将他们干掉。 死因完全一样,都被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 果然,在发现了斥候的尸体后,王庭派来的不是军队,而是与他们衣着完全不同的江湖人士。 看服饰,与米亦竹他们倒是有几分相似。 来了三人。 看样子,他们对自己极为自信。 无名者断了他们的退路,米亦竹和蚕员外出现,打算来一个二对三。 看表情,三人均不认识米亦竹。 “我两个,你一个!”米亦竹说完后就闪电般的攻了上去。 蚕员外暗道一句不讲武德,也跟着攻了上去。 三位二段,米亦竹和蚕员外要杀掉他们,不算太难。 可他俩都想要活口。 刚一交手,那三人就发现自己不是对手,然后打算脚底抹油。 不过米亦竹一行人要是让他们逃掉,估计也没什么脸面继续在草原上瞎逛了。 想要活口,就用速度碾压,最终,这三人都被敲晕,软软的倒在地上。 带上三人,迅速撤离。 草原部落的追踪术十分厉害,留给米亦竹他们的时间不算太多。 刑讯,也是蚕员外的专长。 封住三人的经脉,蚕员外将他们仨弄醒。 “你们也知道,我们之间沟通的时间不会太多。那我就长话短说,我问,你们答,听明白没?”蚕员外手持钢刀,面无表情,语气冰冷。 米亦竹在一旁观摩。 三人看着蚕员外,无人回答,也无人点头。 “很好!”蚕员外说完后手中的钢刀一挥,最左边那人的左手就与身体分离。 响起了一声惨叫。 剩下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惧意。 “我问,你们答,听明白没?”蚕员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很好,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你们是什么人?”蚕员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们是替可汗效劳的江湖人士。”右边那人开口回答。 看来他是三人中领头的那位。 “江湖人士!”蚕员外重复了一遍,然后接着问道:“从哪里来?” “中原!”回话的,还是右边那人。 “中原?”蚕员外反问一句,随后又是寒光闪起,左边那人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他绝对是故意的,喷出的鲜血全被他引到了另两人的身上。 剩下两人都已经变了脸色。 蚕员外把钢刀搁到了中间那人的头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哪里来?”蚕员外看向右边那人。 他还没说,中间那人就大声的吼了起来:“西域——西域——” 钢刀一晃,中间那人的左耳就不见了。 那人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似乎想要堵住汩汩流出的鲜血。 “他说的,对不对?”蚕员外还是看向右边那人。 “对——对——对!”右边那人一连吐出了三个对字。 还好,钢刀没动。 “西域?寒玉宫?魔教?还是孤城?”蚕员外继续问道。 “孤——孤城!”说的时候,右边那人犹豫了一下。 “你说!”蚕员外又看向中间那人。 “魔——魔教!”中间那人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有意思!”蚕员外用钢刀拍了拍中间那人的脑袋,说暂且认为你俩说的都对。 “魔教的人什么时候同孤城的人走到一起了?”蚕员外继续问话。 “我们都是为可汗效力,不看来处。”右边那人抢先说道。 “你说你来自孤城,那你来自孤城哪一方的势力?”蚕员外步步紧逼。 “政务院。” “政务院?说具体点。” “刑——刑狱司。” “刑狱司的二段没有多少,恰好,我都认识!”蚕员外说完后用刀拍了拍他的脸庞,笑了起来。 右边那人顿时面如土色。 “你是魔教的人?来这里之前,你在干什么?”蚕员外看向中间那人。 “一直待在西域,配合护法控制西域诸国。” “这话听起来稍微真实一点,不过,你为何用的寒玉宫的武功?” “不可能!”那人立刻大声吼了起来。 “我同你们寒玉宫的人交过手,印象十分深刻。”蚕员外说完后右手一翻,割掉了右边那人的左耳。 “不可能,我的武功是护法亲自传授,怎么可能是寒玉宫的武功!”中间那人声嘶力竭的喊道。 “快点,时间不够了!”米亦竹在一旁开口催促。 蚕员外冲米亦竹微微弯腰,然后转过身继续问道:“派你们来王庭干什么?” “不知道!”中间那人说完后,牙齿都开始打颤。 “不知道?” 寒光闪过,右边那人的右耳又消失不见。 “真不知道!” 右边那人也是面如土色。 蚕员外刚刚冷哼一声,右边那人就抢着说道:“真不知道,只是让我们听从护法的吩咐。” “你不是来自孤城么?”蚕员外目光如刀。 “求您饶在下一命!”右边那人说完后耳朵也不捂了,一头杵在地上。 “你们的护法在哪?” “王庭!”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除了魔教,这里还有哪些江湖人士?” “寒玉宫!”二人又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寒玉宫的人在哪?” “不知道!”二人说完后还使劲的摇了摇脑袋。 “可王庭里面,一定有寒玉宫的人。”怕自己身上的部件不保,中间那人又急忙补充了两句。 “除了王庭,你们的人还在哪里活动?” “西可汗的部落。” 西可汗,指的就是落败的那个部落。 “还有没有?” “度——度——度支山!”右边那人急忙说道。 他的脑袋,还杵在草地里面。 “度支山?在什么地方?” 二人把手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右边那人为了保命,将位置说得极为详细。 问完后,蚕员外把头转向米亦竹,眼中满是询问。 米亦竹上前将二人敲晕,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蚕员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遗憾。 远处,已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米亦竹和蚕员外一人夹起一个,翻身上马,然后带着无名者朝远处狂奔。 一个多时辰后,才渐渐摆脱了追兵。 不过,要想彻底摆脱,他们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一行人翻身下马,打算让马儿休息一会。 “盛兴公,干脆把这两个家伙一刀剁了!”蚕员外开始劝说起来。 “这两个家伙可是个宝贝!”米亦竹看了躺在旁边的二人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蚕员外的表情有些疑惑。 “这家伙把度支山说得这么详细,说明他是去过度支山的,这么好的向导,你去哪里找?”米亦竹又解释了几句。 “您想去度支山?” 米亦竹点了点头。 “为何?”蚕员外十分不解。 “他们出现在王庭和西边的部落,我能理解,可你想想,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度支山?” “度支山——有问题?”蚕员外一点就透。 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要不,把他俩弄醒再问问?”蚕员外说着说着就想动手。 米亦竹摇了摇头,表示来不及了。 远处,又有铁蹄声传来! 一群人不紧不慢的牵过马匹,米亦竹和蚕员外将这两个家伙放到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 马鞭在空中轻轻一抖,众人继续开始向远方逃窜。 第452章 偶遇唐尚书 难怪那些混蛋能兵临长安! 米亦竹在心中暗自感慨。 在自己这一方全是高手的情况下,居然用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才将他们彻底摆脱。 长舒一口气,蚕员外问米亦竹接下来去哪? 看着在一旁狼吞虎咽的两位俘虏,米亦竹笑着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王庭!” “王庭?不是度支山么?”蚕员外有些奇怪。 “度支山留到最后再去,先去王庭会一会他们的护法。”米亦竹说完后,和蔼的让这两个家伙多吃一点。 等二人吃完,米亦竹详细的问了问护法居住的地址,随即又将二人敲晕。 吩咐无名者带着二人朝度支山缓缓前行,米亦竹打算同蚕员外一起去王庭转转。 无名者听后,全部无声的跪下! 他们的嘴里,永远都说不出半句违抗的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米亦竹自然懂得他们的意思,温和的让他们起身。 见米亦竹没有松口,无名者干脆把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米亦竹见状叹了口气,上前将他们挨个扶起,说自己去去就回。 语气极为温和,哪像是面对自己的死士! 看得站在一旁的蚕员外目瞪口呆。 “如果主人回不来,我们会直接杀向王庭。”其中一位无名者平静的说道。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翻身上马。 蚕员外也跟着翻身上马。 一扯缰绳,二人朝王庭的方向飞奔而去。 二人的控马术要比无名者更胜一筹,上千里的路程,两人第二天就扑到了王庭的边缘。 这一路上,米亦竹不再心慈手软,碰到王庭的斥候和小队的骑兵,二人均干脆利落的将他们干掉。 离王庭还有百里的时候,米亦竹和蚕员外换上了游牧部落的服饰,再在脸上动一番手脚。 如果其他人不仔细观察,或者是他俩开口说话,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缓缓前行,不时有大队的骑兵从旁边疾驰而过,不过二人表现得十分坦荡。 再往前,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毡帐。 米亦竹和蚕员外面面相觑,就算那两个家伙说得再详细,想要在这么多的毡帐中找出护法,也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等到晚上进去?”蚕员外微微皱眉,小声的问道。 米亦竹摇了摇头,从马背上跳下。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骏马,米亦竹一拍马背,还了它自由。 蚕员外也学着米亦竹的样子,将陪了自己一段时间的伙伴赶走。 那两个家伙说护法的毡帐靠近可汗的穹庐,可汗的穹庐倒是很好认,正中间最大的就是。 二人装作漫不经心的上前,汇入到人群中去。 一路畅通无阻! 想要做到这几个字,看似十分简单,实际上二人差不多都用上了毕生所学。 至少要做到对周围十数丈的环境了如指掌,一旦发现官差或者士兵模样的人,立刻用身法避开,还得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一路过去,皆是如此。 可汗的穹庐,他们是无法靠近的。不过二人也没有心思去那里逛逛,于是就在四周转了起来。 这一逛,就逛到了夕阳西下。 一无所获。 见天色已晚,二人只得退了出去,想办法钻进一顶普通的帐篷歇息。 至于帐篷的主人,自然被蚕员外想办法迷晕了过去。 第二天,继续前往搜寻。 等到夜幕降临,二人又退了出去。 第三天,二人遇到了尴尬。 就在两人开始新一轮的搜寻时,有位中年人突然将他俩拦下。 米亦竹和蚕员外都是心里一惊,蚕员外的眼中甚至浮起了杀机。 “你俩这身伪装,实在是不怎么样!”那人看出了蚕员外眼中的杀机,不过,他不但丝毫不见慌乱,居然还开始点评起来。 “你的胆子不小!”米亦竹看着他,冷冷的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还能杀我不成?”那人听完后瘪了瘪嘴,面带微笑。 “要不看你是中原人,说不定你现在真成了一具尸体。” “哦?”那人脸上的笑容更盛。 见此人也不像有什么恶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米亦竹和蚕员外就打算转身离开。 “在下唐俭,礼部尚书。”那人收了笑,冲二人的背影做起自我介绍。 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花,二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久仰久仰!”米亦竹冲他拱手,脸上露出虚伪的微笑。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去我的毡帐里坐坐?”说完后,唐俭又是笑容满面。 “求之不得!”米亦竹没有推辞,欣然应下。 唐俭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很快,三人就钻进了某个毡帐。 “你这待遇,也不怎么样啊!”米亦竹环视一圈,毫不客气的指了出来。 “宠辱不惊!”唐俭笑着招呼二人坐下。 “有没有茶?”米亦竹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希冀。 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肉,米亦竹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在冒烟。 “等你将来去长安,我请你喝茶。”唐俭说完后,递了两只酒壶过去。 米亦竹接过酒壶,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嫌弃。 蚕员外的表情要稍微好一些,可也露出了一丝遗憾。 “萍水相逢,你就敢把我俩带到你的毡帐,就不怕我对你有敌意?”米亦竹对唐俭的表现十分困惑。 “这地方对我有敌意的,除了这些野蛮人,就只剩下魔教了。”唐俭的手中也提着一壶酒,用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万一,我就是魔教的人呢?” “在这里,魔教的人不需要乔装。”唐俭的语气十分自信。 “那寒玉宫呢?”米亦竹继续开口问道。 “寒玉宫?那是什么?”唐俭目露不解。 米亦竹听后笑笑,没有回答。 “我俩装扮不差,你是如何发现的?”米亦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蚕员外,最后笑着问道。 “味道!”唐俭的表情高深莫测。 “味道?”米亦竹有些疑惑,举起袖子闻了闻。 “你能掩盖住某些气味,可你不能凭空变出某些气味。” 米亦竹想了想,恍然大悟。 蚕员外也是若有所思。 “你一堂堂尚书,跑这里来干什么?”一旦开始发问,米亦竹的问题,通常都有许多。 “你们的孟学士,又跑到长安做什么?”唐俭反问了一句。 “厉害!”米亦竹冲唐俭竖起了大拇指。 不得不佩服啊,才这么一小会功夫,唐俭居然猜出他们从何处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米亦竹的问题似乎没完没了。 “任务还没完成,估计还得待上一段时间,”唐俭的表情又变得莫测高深。 米亦竹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神秘一笑,说句懂了。 唐俭也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 “昨天就发现了你们,你们在找什么?”唐俭直接开口询问。 “魔教的那位护法住哪?”得知了唐俭的身份,米亦竹也就没有遮遮掩掩。 “你俩在找他?”唐俭听后一愣。 米亦竹与蚕员外同时点了点头。 下一刻,从唐俭的嘴里快速的吐出几句。 米亦竹听后拱手谢过。 问出目的地,米亦竹和蚕员外就打算起身告辞,唐俭说大白天的过去,怕是不太受欢迎。 “可在这里叨扰你,我俩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米亦竹突然又变得客气起来。 蚕员外也在一旁点头。 “哪里就谈得上打扰,巴不得有人能跟我聊上几句。” 唐俭在这里受到了冷遇,说是门可罗雀也不为过。 “那我俩就不客气了。”米亦竹说完后又坐得稳稳当当。 米亦竹问了问孟学士的情况,唐俭说这位出手大方的家伙在长安受到了极大的欢迎,特别是那些军方大佬。 上万匹战马,不受他们欢迎才怪! “有没有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米亦竹主动开口。 唐俭摇了摇头,让他们在一旁看着就是。 听到唐俭的语气,米亦竹这下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草原没那么讲究,午饭晚饭通常一起解决,米亦竹在唐俭的毡帐里混了顿饭,又同他聊到深夜,这才依依惜别。 一只小狐狸,同一只老狐狸聊得十分投缘。 一位屠夫,在旁边正襟危坐,听得津津有味。 第453章 用计杀护法 在夜色的掩护下,二人直扑护法的毡帐。 魔教的护法是一段,等二人进到帐中,护法坐在案几后面,冷冷的注视着二人。 米亦竹依旧是先环视一圈,心中感叹这护法的待遇,果然比苦逼的唐俭要高出不少。 哪有那么多废话,二人直接朝护法攻去。 护法的双手朝案几一拍,案几随即向二人飞去。 与此同时,护法保持坐姿向后滑去,一直退到了帐外。 无数只利箭从帐外射入,想将这两位不速之客变成刺猬。 二人哪会畏惧这些,直接迎着利箭追了出去。 速度没有丝毫受阻。 此时护法的身前,已站了好几排黑衣人。 看来,这位护法是早有准备。 一见二人出来,几排黑衣人亮出明晃晃的钢刀,围了上来。 米亦竹和蚕员外一声轻笑,迎了上去。 都是二段,二人瞬间陷入了包围。 二人游走在黑衣人中间,偶尔趁机捏断某个倒霉蛋的脖子。 一刻钟过后,围上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 半个时辰后,二人已渐渐的落入下风。 护法一直站在圈外,冷冷的注视着二人。 一个时辰后,蚕员外的身上已多出了几道伤口。 米亦竹身上的伤口更多。 就在米亦竹苦苦支撑的时候,护法闪电般的出手。 一击即中! 米亦竹倒飞出人群,吐一口鲜血,摇摇欲坠。 蚕员外已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护法没有理会蚕员外,一步步走向米亦竹。 “你是谁?”胜券在握,护法缓缓开口。 “你猜?”米亦竹说话有些吃力。 “没关系,等我拿下你,再慢慢聊。”护法的表情十分轻松。 米亦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护法的嘴角突然挂起一丝冷笑,瞬间出现在米亦竹面前。 挥出一掌,封住了米亦竹所有的退路。 米亦竹脸色一变,无奈之下,只能挥掌迎上。 围着的黑衣人都在静静地看着,等着欣赏护法大展神威。 没想到这次倒飞出去的,居然变成了护法。 就在护法倒飞出去的一瞬间,米亦竹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抓住护法的手腕,然后又把他拉了回来。 护法还没有反应过来,米亦竹的左手就掐住了他的咽喉。 目露精光,哪还有半点挫败的模样? 蚕员外也突然暴起,击杀面前二人后,退到了米亦竹的身旁。 原来他俩在来的路上,就已商量好了策略。 一群黑衣人迅速围了上来。 不止如此,外围也渐渐的有军队围上。 是王庭的军队! “你们是跑不掉的!”护法居然还能开口。 “待会试试!”米亦竹表现得气定神闲。 “你到底是谁?” “我要是告诉你,你就会变成一具尸体,现在,你确定还想知道?” 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说!” 这个字,护法说得斩钉截铁。 米亦竹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护法听后脸色一变,正想张口,米亦竹的左手一用力,护法的脑袋就歪向一旁。 一松手,米亦竹和蚕员外极有默契的开始突围, 两位一段,想把他们杀光是痴人说梦,不过要是只想着保命,还是可以试上一试。 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 米亦竹冲在前面,蚕员外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护住米亦竹的后背。 米亦竹的真气在此刻发挥出了巨大的力量,无情的收割着那些二段的生命。 刚冲破黑衣人的包围圈,又一头撞上外围的军队,对这些异族人,米亦竹更加不会手软。 往往一掌挥出,就会倒下一片。 有几个找死的军官居然还骑马前来,米亦竹和蚕员外直接飞起,从众人的头顶掠过,然后落在军官的身后。 收割掉一条人命,二人又开始展示起过人的控马术。 等到他们突围到王庭的边缘,回头一看,王庭内已出现好几条长长的火龙。 那是王庭前来追杀的军队。 三天! 没想到摆脱他们,还是用了三天。 等到二人绕上一个大圈,追上无名者的时候,度支山,已经出现在眼前。 不急着前进,米亦竹将二人弄醒,打算再好好的聊上一聊。 “你们的护法,被我杀了!”米亦竹笑着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二人犹如遭受晴天霹雳,呆若木鸡, “现在,就算我放了你俩,估计也是死路一条。”米亦竹又笑着提醒了一句。 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跪下磕头。 两个家伙都不傻,能保住他俩性命的,也只有面前这人了。 “不笨嘛!再聊聊,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俩的表现了。”米亦竹依然是面带微笑。 除了猛的点头,二人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 什么反应。 “度支山,你们有多少人?”米亦竹开始提问。 “没人常驻在这里,只是定期过来看看。”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看什么?”米亦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是跟随他们一起过来的,转了一圈就回了王庭,也不知道他们在看些什么。” 说完后见米亦竹满脸的不信,那人急忙赌咒发誓,保证自己说的是实话。 “多久来一次?”米亦竹对他的表现不置可否。 “一个月。” “据下一次来还有多久?”米亦竹继续问道。 那人算了算,开口回答还有十一天。 十一天,对米亦竹来说,时间足够了。 “寒玉宫的人,有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米亦竹心里一动,突然问道。 “有,遇到过几次。” “几次?”米亦竹微微皱眉。 “每次都有交手,双方互有胜负。”那人的描述还是比较客观。 米亦竹同蚕员外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诧异。 吩咐无名者就在此处休息一夜,米亦竹打算第二天一早前往度支山。 入夜后,米亦竹盘腿坐下,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一呼一吸,丹田之中就有汩汩真气涌入。 等到米亦竹睁眼,天边刚好翻出了鱼肚。 翻身上马,缓缓的朝度支山前进! 此时,那两个家伙在最前面充当向导。 一进入度支山的范围,米亦竹就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跳加速,他问了问蚕员外,蚕员外表示没有任何异常。 米亦竹又问了问无名者,他们也表示没有异样。 调动真气走上一圈,强行压住心中的不适。 说是山,其实就是个很大的土包,半天时间不到,一行人就绕着这里转了一圈。 平平无奇! 山脚不远处有条小河,米亦竹就远在这里搭起了帐篷。 蓝天白云,青草依依,米亦竹觉得如果草原能永远保持这种天气,倒也是个居住的好地方。 至少比孤城要好。 不知怎么回事,米亦竹对孤城的热闹,开始有些厌烦。 蚕员外对米亦竹说此处没有任何奇特之处,能不能明日就启程返回孤城。 这里是可汗的地盘,蚕员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米亦竹笑笑,说此处风和日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用过晚饭,米亦竹还是选择将二人敲晕,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等到所有人都入睡,米亦竹也盘腿坐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米亦竹是被一声惊呼吵醒。 起身,拨开帘子出去,米亦竹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昨夜还歇息在河边,为何现在却出现在山顶? 此时蚕员外也从帐篷内钻出,他只看了一眼,就突然变了脸色。 只有那两个家伙还在呼呼大睡。 无名者向米亦竹请示,米亦竹想了半天,从嘴里吐出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就把营地设在山顶。 蚕员外此时闭口不提回孤城,用过早饭就带着几位无名者出去,说再绕着度支山转转。 米亦竹则一直站在最高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座土包而已,远没有雪山的规模。 一股真气从脚底散出,迅速的朝四下里蔓延。 片刻过后,他的真气已经将整座山笼罩。 除了一些土拨鼠的小洞,没发现下面有什么巨大的空间。 米亦竹皱了皱眉头,开始在山坡上漫无目的的踱步。 直到蚕员外带着人回来,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入乡随俗,既然来到草原,一日三餐也就改成了一日两餐。 用过饭后,米亦竹邀请蚕员外,依旧在山坡上漫步。 米亦竹缓缓开口,讲了听来的那个传闻。 “大约就是此处!”米亦竹最后缓缓的说道。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是绝不会相信的。”蚕员外也有些感慨。 “猜一猜,今晚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米亦竹笑着问道。 “今夜,我就不打算休息,看看要如何把我搬走。”蚕员外早就打定了主意。 米亦竹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盘腿打坐的时候,神志一向都无比清楚,没想到昨夜居然睡着了。 等到篝火渐渐熄灭,众人都返回帐篷内休息,米亦竹盘腿坐下,蚕员外同样盘腿坐下。 其实,所有的无名者都没有休息,同样盘腿坐下。 等到黎明时分,米亦竹缓缓睁眼,一撩开帘子,就看到了不远处那清澈的河水。 没多大功夫,大家纷纷钻出了帐篷,望着面前的河水发呆。 “昨晚睡没?”米亦竹问道。 “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睡着了。”蚕员外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呢?”米亦竹继续温和的问道。 无名者也表示不知何时睡着。 米亦竹点了点头,说自己也睡着了。 “要不,还是走吧!” 蚕员外觉得这句话有些难以启齿,鼓足勇气才说了出来。 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个地方太诡异了,要是半夜有人摸上营地,那时大家都在入睡,后果将不堪设想!”蚕员外继续劝道。 “我们都在睡觉,我不信其他人就能例外!”米亦竹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我继续带人出去转转。”见米亦竹不为所动,蚕员外立刻开始想办法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也去山上转转!”米亦竹看着远处的山包,淡淡的说道。 用过早饭出去,等到晚饭时方回,依旧是一无所获。 米亦竹的表情倒还轻松,问一脸凝重的蚕员外,明早又会出现在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不是河中央就行!”蚕员外说完后苦笑一声。 米亦竹大笑,觉得这位屠夫还是挺有意思的。 深夜,米亦竹将蚕员外唤进自己的帐篷,二人面对面盘腿坐下。 米亦竹笑着对蚕员外讲,看看到底是如何入睡的。 结果到了后半夜,二人差不多同时闭上了眼睛! 第454章 盛兴公归来 清晨,米亦竹一睁眼,双脚就感受到一阵凉意。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安然入睡。 “你说得真准!” 看到蚕员外醒来,米亦竹苦笑着叹了一句。 等到蚕员外弄清楚状况,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惊恐。 出去,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默默的钻出,呆呆地站立在水中。 河水不深,刚好没膝,要是再深一点,蚕员外不敢继续往下想。 “盛兴公?”站了一会,蚕员外开口问道。 “收拾收拾,搬到岸边。”米亦竹吩咐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换上一身衣裳,米亦竹独自朝山坡上走去。 上到坡顶,米亦竹缓缓的环顾了一圈。 除了东侧多了一条蜿蜒的小河,四面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 米亦竹缓缓的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地宫?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米亦竹立刻瞪大了双眼。 飞起,米亦竹像一只巨大的飞鸟。 等到落下的时候,米亦竹的脸上多出一分笑意。 早知道,就把地鼠带来了! 回去,下令收拾行李,结束这一场算不上惊心动魄的草原之行。 蚕员外知道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听后高兴的同那些无名者一起收拾去了。 两个家伙可怜兮兮的跪在米亦竹的面前,恳求给他俩一条活路。 米亦竹冷冷的注视了半天,就在他俩一点一点的陷入绝望时,米亦竹让他们滚起来去帮忙收拾行李。 二人大喜,不停的磕头谢过。 这两个家伙也算是高手,现在哪还有半点高手的模样。 等收拾完毕,众人翻身上马时,天边传来了隆隆的铁蹄声。 米亦竹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大喝了一声“走”,一群人随即追赶天边的夕阳去了。 来的时候,绕道中原,回去的时候也一样。 米亦竹一行人先是往西,摆脱追兵后,绕了一个大圈前往东边,最后入关,又从中原的方向西行。 蚕员外问要不要去长安转转,米亦竹有些向往的看了看长安的方向,最后缓缓摇头。 还有太多事,等着自己回去解决。 出来时春暖花开,如今归来,已是白雪皑皑。 这几月,孤城变得十分热闹。 盛兴公病重,政务院的低阶官员最为振奋,认为他们的严冬即将过去。 这些年在米亦竹的带领下,内府不但强势崛起,蚕食了政务院的部分权力,而且还让政务院的许多官员丢掉乌纱帽,吃上了牢饭。 一旦盛兴公长期卧床,政务院不但能重新压制内府,还能吞掉城外的衙门。 至于城主府,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裁判要是亲自下场,这个游戏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彻底输了。 两个月后,在诸位学士的默许下,政务院的官员开始发动了反击。 方总管退避三舍,只是一味的约束内府的官员。 内府的态度,让政务院的官员认定了盛兴公病重的事实,他们开始把手伸向了城外的衙门。 谁知袁员外的态度极为强硬,政务院想要调阅档案可以,但除此之外,别说是想要插手,提提意见都会被不冷不热的顶回去。 主事也好,员外郎也罢,无不铩羽而归。 政务院的几位郎中联手向方总管施压,要求内府将袁员外革职。 方总管前往盛兴府,找刘忠商议。 二人在公事房密谋了半天,最后由刘忠出面回复政务院:盛兴公正在病中,袁员外的事情,等盛兴公身体好转后再说。 在其他人眼中,刘忠的意见,就是盛兴公的意见。 几位学士怕其中有诈,一同前往盛兴府探病,结果被刘忠拦下。 怀山,还没有那个胆量。 刘忠隐晦的向几位学士提了下盛兴公的病情:走火入魔! 几位大佬都是心头一惊! 盛兴公热爱习武,在权贵中算不得什么秘密,盛兴公进阶到一段,几位大佬也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既然盛兴公不喜欢大肆宣扬,他们也就没有广而告之。 走火入魔,难道盛兴公也想窥探一下真仙的奥秘? 再加上议政会上城主偶尔露出的痛苦神色,和华长老对他们的主动示好,几位学士不得不相信:刘忠的话,可能是真的。 走火入魔啊!世间好像还没有能治愈的良药。 于是,政务院的官员愈发张扬,内府,也越发的低调。 就在方总管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米亦竹终于拖着病体,出现在议政会上。 众人起身,弯腰低头,华长老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喜色。 米亦竹吩咐大家免礼,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好在此时已不需要怀山搀扶。 慢慢的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米亦竹的目光从诸位大佬的脸上一一划过。 不管心里作何感想,一群老狐狸的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 长老里面换了两个新面孔,米亦竹冲他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数月不见,盛兴公的气色要好上许多!” 开口说话的,自然是华长老。 这话就是在胡说八道了,米亦竹的脸色,比最后一次出现还要暗上几分。 “这次——能死里逃生,纯属——侥幸!”米亦竹说得很慢,中间还有停顿。 “盛兴公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学士一侧,也有人开口。 米亦竹有些艰难的转过脑袋,见说话的是孟学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孟学士辛苦了! 一年多的时间,孟学士的头上多出了不少白发。 孟学士急忙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说这都是份内的差事。 米亦竹有些吃力的举起右手,请孟学士坐下。 其他几位学士又语带关切的问了问米亦竹的身体,米亦竹含糊的应付了几句。 殿外响起太监的嗓音,城主到了! 诸位大佬急忙起身跪迎。 米亦竹也颤颤巍巍的起身,正想跪下,城主急忙上前,将米亦竹拦住。 这么远的距离,差不多算是一路小跑。 扶着米亦竹坐下,城主才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诸一群老狐狸起身看着这兄友弟恭的场面,目光中都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都是群戏精! 等到城主在宝座上坐下,议政会正式开始。 一套流程走完,米亦竹已经昏昏欲睡。 这倒不完全是在演戏,昨日下午才在古家商队的掩护下回城,都说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是几月未见。 昨夜,实在是有些荒唐。 等到一套流程走完,城主将米亦竹留下。 为避免走漏风声,米亦竹连城主都瞒下了。 等一群老狐狸出了大殿,米亦竹起身,跪下给城主磕头。 城主走下台阶,将米亦竹扶起。 兄弟二人就这么在台阶上坐下。 不需要城主吩咐,米亦竹随即开口,说起了这几个月的经历。 再加上米亦竹丰富的肢体语言,城主时而开心大笑,时而皱眉沉思。 就连站在一旁的王春来,目光中也露出了一丝向往。 “此生,孤是没有机会了!”等米亦竹讲完,城主幽幽的感叹一句。 “等这一切结束,我陪您去草原上狩猎!”米亦竹笑着说道。 “就你会宽慰人。”城主的语气十分温和。 “说不定,帝国的大军已经杀入草原了。”米亦竹依旧年代微笑。 “你觉得那位礼部尚书,是为了稳住他们?”城主天资聪慧,略一思索就发现其中的关键。 “城主圣明!” 米亦竹微微欠身,送上一记马屁。 “帝国要是获胜,魔教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城主的脸上,也不知不觉的带上了笑容。 “帝国,是绝不会允许西域出现一个统一的国家,草原一战,孤城将百年无忧。”米亦竹顺着城主的意思说道。 “如果帝国要挥军西进?” 城主又问出了那个已讨论了许多次的问题。 “城门大开,以迎王师!”米亦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城主微笑着转头,看了米亦竹一眼。 “不过,帝国不会这样做的!” 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 “为何?” “太远了,帝国没办法管理。” 城主想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度支山,到底是怎么回事?”谈完正事,城主开始关心起米亦竹的奇遇。 “不清楚,我猜地下可能有什么东西。” 提到这个,米亦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虽然度支山内,没有类似雪山上的洞府那样的空间,可保不齐地底下埋着些什么古怪。 “这样来看,魔教和寒玉宫都非常清楚?” 米亦竹轻轻的点头,说他们应该清楚度支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说得通了!” 城主的这句话,指的是寒玉宫同魔教在草原上的厮杀。 “既然寒玉宫同魔教确实杀得难解难分,他们还有合作的可能?”城主接着问道。 米亦竹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城主按着米亦竹的肩膀起身,然后把米亦竹拉了起来。 “你平安归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城主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然后径直朝殿门口走去。 米亦竹冲城主的背影弯腰低头,恭送城主! 第455章 提前做准备 病去如抽丝! 虽然是装病,总不能过几天就活蹦乱跳,开完议政会后,米亦竹依旧是深居简出。 除了将袁员外召进盛兴府嘉奖一番,外客更是一个不见。 不过,他快坐不住了。 南边不断有消息传来,在冷家和慕容家的突袭下,晏家损失惨重。 目前,晏家最多能做到自保,已无还手之力。 虽然董家也与冷家碰撞了几次,可对冷家来说,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从西边抽了几百人前去支援,又占据地利,一夜之间,晏家差点被打残,看来,所有人都低估了冷家和慕容家的实力。 米亦竹知道自己不能插手,可他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好友陷入绝境。 让罗培峰带人跑上一趟,打的旗号是送礼。 晏胖子做了父亲,不过稍微有些遗憾的是:是个胖小子。 与晏胖子的失望不同,晏老庄主极为高兴,大醉了一场。 米亦竹准备了一份厚礼! 盛兴府最不缺的是什么? 金币! 十万枚金币,足够表达盛兴公的一片心意。 除了金币,还有房契! 城东南的一套小院,虽然不值多少钱,可难得的是,房契上写着晏胖子的名字。 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孤城置产的! 罗培峰刚刚离开,盛兴府就迎来了一位客人。 一位他不得不见的客人。 米亦男! 不想让兄长为难,米亦竹故意让自己的脉象变得十分紊乱,这也是从老乞丐那里学来的小窍门。 这老家伙在逃亡生涯中,学会了许多保命和伪装的技巧。 二人直接在花厅相见。 一见面,米亦男就吓了一跳。 米亦竹的脸上一片死灰。 米亦男满脸忧虑的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米亦竹的心里有些愧疚,不过他还是不希望米亦男回宫后,需要用谎言来蒙混过关。 “走火入魔!”米亦竹苦笑着请兄长坐下。 米亦男也不怕米亦竹会不会误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脉象,实在是一言难尽。 米亦男松手,心里十分难受! “没关系,不管怎么说,老祖宗还是把我给救回来了。” 老乞丐这块金字招牌,还是很好用的。 米亦男听后,这才稍稍好过了些。 这模样,酒是没办法喝了,米亦竹让怀山坐一旁泡茶,以茶代酒。 “一直想来,可你也知道,我——”米亦男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愧疚。 “我明白!”米亦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次,要不是宫主发话,我还是没办法前来。” “宫主?他老人家这么关心我?”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受宠若惊。 “前几天,北边有消息传来,魔教的护法被人刺杀。正好这段时间你又病重,一直没有露面,宫主就让我来看看。” 米亦竹听后苦笑,指着自己说宫主不会认为是自己做的吧? 米亦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无奈。 “护法?魔教在草原上还有护法?”米亦竹像是后知后觉。 米亦男点了点头,说这位护法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刺杀护法?除了真仙,谁还有这个能耐?”米亦竹继续问道。 “刺客有两人,两位一段!”看来寒玉宫的消息还是十分准确的。 “两位一段,那你们宫主就更不该怀疑我了。盛兴府的一段,除了我,就是刘忠,我虽然一直在后院养病,可刘忠一直都有出面打理事务。” 在米亦男的心中,宫主地位尊崇,他不好顺着米亦竹的话说下去,只得用沉默应对。 一顿饭过后,米亦竹强撑着将米亦男送出府邸。 第二天,大都督府有情报送到。 上面只有一句话:帝国的军队已经深入草原! 米亦竹看后微微一笑,然后纸条在手中化作一小撮粉末。 魔教,怕是要坐不住了。 在怀山的搀扶下,米亦竹拖着’病体’前往城主府。 城主听到这个消息后,同米亦竹的反应一样,也是微微一笑。 “魔教,大概要前往中原了!”在前来城主府的路上,米亦竹已经想得十分透彻。 “事后补救,能有多大的作用?”城主不以为然。 “如果我是教主,会考虑退而求其次。”米亦竹笑着说道。 “哦?”城主看向米亦竹。 “只要孤城!” “只要孤城?寒玉宫也一直在打孤城的主意,这样一来,他们就更不可能合作了。”城主想得要全面得多。 米亦竹听后,眼中也露出了疑惑,宫主的打算,他一直都没办法猜透。 “想不明白,就再看看,既然你认为魔教只要孤城,那就再派人前往长安,让我们同他们在长安展开一番较量。”城主显得无比从容。 听城主说完,米亦竹又想起那位吃尽了苦头的尚书,不由得替他担心起来。 城主已经发话,米亦竹打算派人再次前往长安。 向城主说出心中的人员,城主想了想,欣然同意。 正事刚刚说完,就有人一路小跑进来,身后跟着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 “要是被你母亲知道,又得罚你。”城主满脸的宠溺。 米亦竹看过去,同样是满脸的宠溺。 不用猜,就知道这位是城主的掌上明珠。 谢心韵! 小姑娘稚气未脱,不过行起礼来也是有模有样。 然后,就开始向米亦竹邀功。 米亦竹‘生病’的这段时间,谢心韵时常出入盛兴府,对外宣称侍疾,实际上是去陪夕元。 城主府的大小姐进出,成群的侍卫和太监自然也会跟着前往。 这个人情,米亦竹不得不认。 “你想要什么?”对自己目前唯一的侄女,米亦竹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前两年,你送了弟弟一处田庄。”谢心韵笑嘻嘻的开口。 “胡闹!”城主沉下脸来,在一旁大声喝道。 小女孩双目含泪,委屈巴巴的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哪里受得了这个,急忙表示回去就给她买一个。 “我不要田庄。”谢心韵破涕为笑,冲米亦竹摇了摇头。 “那你要什么?”米亦竹有些好奇。 “马车,我要马车。” “你不是有马车么?” “我的马车,没有你的舒服。”小女孩说完后撅起了嘴巴。 她指的是米亦竹最新的那辆马车。 这辆马车是晏胖子送的,公输亲自打造,不但舒适豪华,里面还有无数的机关。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米亦竹满口答应。 小女孩笑得十分开心。 城主的脸色慢慢的缓和下来,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对钱财有太多的兴趣。 盛兴公这种,家族里有一个就够了。 与此同时,他对小家伙的策略十分满意,先用弟弟收到的礼物来提醒叔父,千万不要厚此薄彼,然后再说出自己的诉求。 聪明人,怎么样也不会活得太差。 看着面前活泼可爱的侄女,米亦竹的心里也十分开心。 小家伙这一开口,米亦竹就多了一个同晏家联系的借口。 回到盛兴府,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二狗急忙上前,说有客人在大厅等候。 能让二狗迎进去的,要么是米亦竹的朋友,要么身份特殊。 华长老! 米亦竹慢慢的踏上台阶,心里猜测这头老狐狸的来意。 自己这一次‘生病’,可是跳出了不少牛鬼蛇神。 议政会上出现新面孔,就是很好的例子。 也不知这头老狐狸猜到了多少。 老狐狸的反应不输年轻人,米亦竹刚刚出现在门口,他就站了起来。 假模假样的想要行礼,米亦竹挥挥手让他免礼。 二人分宾主坐下。 “盛兴公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老狐狸满脸的关心。 “那你还来烦我?”米亦竹满脸的倦容,说话的语气也是有气无力。 “前段时间,族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当时您在养病,在下就没有前来叨扰。” “这些事,你处理了就好,不必告诉我。”米亦竹说完后摇了摇头,表示不想知道。 “可是——”华长老还想继续,被米亦竹挥手打断。 “这种龌龊事听多了,会让我对族人失望,还望华长老体谅。”米亦竹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华长老听后立刻住嘴。 端起面前的清茶,华长老品上一口,叹了句好茶! 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最近喝茶的,怎么越来越多? 有些狐疑的问华长老,华长老说自从方老先生走后,喝茶的人就多了起来。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 见米亦竹依然目露不解,华长老继续解释:“也不知是谁说的,喝茶可以长寿,一些上了年纪的就开始放下酒杯,端起了茶杯!” 除了方总管,还能有谁? 内府新开了一家茶庄,孤城唯一的一家茶庄。 老家伙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顺着杆子就爬了上去。 “您的茶啊,可比茶庄卖的,要好出太多!” 米亦竹笑着让怀山亲自去包上二斤,这只老狐狸,今日顺不了青铜爵,就惦记上了茶叶。 送走老狐狸,米亦竹前往元瑞堂。 黄瑜一直住在盛兴府,没有回去,这几个月,她同夕元相处得极为愉快。 也向夕元传授了不少管家的经验。 刚刚踏进元瑞堂,就听到正屋里传来一阵笑声。 进屋,原来屋里除了黄瑜和夕元,姑姑谢福合也在。 谢福合对米亦竹的养父母极为感激,从不肯在他们面前摆半点架子。 屋里的气氛,其乐融融。 米亦竹笑着问她们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三人不约而同的把他赶了出去。 这可是自己的府邸,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米亦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地方说理啊! 第456章 向南寻好友 方总管出现在盛兴府的大厅,怀山亲自去请的。 看着头发白了大半的大师兄,米亦竹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做了十数年的师兄弟,方总管哪还有不明白的,请米亦竹不妨直言。 米亦竹讲了讲目前的局势,然后又说出自己的安排。 方老先生故去还不满一年,米亦竹满脸的愧疚。 方总管听后,只是略一沉思,便应了下来。 “这次去,把嫂夫人也带上!”米亦竹补充了一句。 方总管抬头看向米亦竹,目露不解。 “你们跟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大侄子也有十几年未见了,这次过去,正好团聚一段时间。”米亦竹十分体贴。 方总管本能的想要推辞,米亦竹说你要不同意的话,那我就只能另外择人前往了。 前往长安开辟新的战场,方总管明白除了自己,盛兴公的手头上哪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起身,弯腰谢过! 十几年未见的儿子,说不挂念,那是骗人的。 “内府的人手,你随便挑;侍卫,你带上二十人;至于钱财,我给你准备了五十万。” 方总管心里一惊! 不过,让他更加吃惊的还在后面。 “这只是第一批,钱财,后面会源源不断的运往长安。”米亦竹的表情有些郑重。 方总管点头,神色也变得十分郑重。 “此次前往长安,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大师兄不要节约钱财,总之,我要让魔教在长安寸步难行。”米亦竹对方总管提出了期望。 方总管听后神色凝重,跪下磕头。 米亦竹上前,弯腰将方总管扶起。 亲自将方总管送至府外,没过多久,又迎来了张运峰,张副总管。 他来,是汇报对王述廉的调查。 这家伙很倒霉,果真是被冤枉的。 至于是被谁冤枉的,绣衣局还在查。 米亦竹夸奖了几句,然后让怀山送客。 起身,米亦竹前往公事房。 这几个月,述才被他扔在这里打杂。 刘忠掌管城主府数十年,调教人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瞧瞧,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述才已经有了有志青年的模样。 刘忠正在不知疲倦的批阅卷宗,见米亦竹进来,急忙起身。 述才现在已明白自己的族人有多么愚蠢,急忙跪了下去。 “起来吧!”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述才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垂手低头。 此时刘忠已让小太监退了出去。 米亦竹问了问王述廉的性格、人品,述才有些唏嘘,说这位堂兄原本就是位谦谦君子,没想到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有这几句就够了,米亦竹挥挥手,让他也退了出去。 坐下,看着满屋子的卷宗,米亦竹让刘忠还是要注意休息。 再是一段,也经不住没日没夜的劳累。 刘忠站在一旁,弯腰谢过。 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米亦竹让他坐下说话。 先是说了下方总管的事情,紧接着告诉刘忠,他肩上的担子,以后只会更重。 “能为盛兴公分忧,是我的福气。”刘忠在座位上欠身说道。 这位前大总管,在米亦竹的长期提醒下,终于戒掉了‘奴婢’二字。 “老刘,你没懂我的意思!”米亦竹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刘忠看向米亦竹,目露不解。 “大师兄走后,由你坐镇内府,这是城主的意思!”米亦竹缓缓的说道。 刘忠一愣,随后有两行泪水滑落。 “王春来这几年干的不错,不然,城主说不定得找我要人了。”米亦竹又笑着说了两句。 刘忠起身朝米亦竹跪下,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轻微抖动的肩膀,反应出了刘忠此刻的心情。 等到他彻底平静下来,米亦竹这才起身,笑着将他扶起。 “老刘,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把他按回座位,米亦竹说那些守陵的家伙,要是有得用的,不妨挑几个出来。 内府现在已是今非昔比,靠刘忠一个人,得把自己累死。 没见方总管的身边,跟着好几个吏员? 刘忠欠身应下。 忙完这些,米亦竹抽了一天的时间,带着夕元前往城外。 还有刘忠。 先去给老城主磕头,米亦竹才不管什么女眷不得入内,带着夕元和刘忠,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朝里走去。 刘忠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刚才,他可是看到了礼教司的官员。 磕头,然后盘腿坐下,陪老城主聊天。 有泪!有笑! 夕元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向米亦竹的目光,有些心疼。 起身,冲墓碑一弯腰,米亦竹笑着说句下次再来看你! 然后,米亦竹又去了方老先生的墓前。 同样是有泪有笑! 直到夕阳西下,米亦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带着大批人手,启程前往晏氏庄园。 消息传得很快,米亦竹又走得很慢,等快到晏氏庄园的地界时,冷家派人前来,质问盛兴公是不是打算插上一脚。 这种角色,自然是见不到盛兴公的,怀山耐心的告诉来人,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给城主府的千金打造马车,无意介入双方的争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怀山是信的,没见他的表情无比诚恳么? 特殊时期,蚕胖子无法赶到边界迎接,只得在城堡的大门口,恭候盛兴公的大驾。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笑呵呵的同晏胖子拥抱。 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晏胖子的气色还好,米亦竹也就放下心来。 大厅内已备下酒宴,晏老庄主在大厅内恭候! 不过米亦竹现在还在‘病’中,只能以茶代酒。 晏老庄主不知道内情,见米亦竹脸色灰败,脸上就带了担心。 还是那套说辞! 几杯酒过后,晏老庄主起身告辞,把大厅留给了两位年轻人。 米亦竹问了问情况,晏胖子简单说了下损失,听得米亦竹有些心惊肉跳。 城堡,差一点就被攻破,可见当时战况的惨烈。 “董用贤在干什么?”米亦竹的脸上浮现出怒容。 “你别怪他,如果不是他派人去攻击那两家,你现在就只有到我的坟前同我聊天了。”晏胖子怕米亦竹误会,急忙解释了几句。 “还是小看了他们!”沉默了一会,米亦竹眼神冰冷,缓缓的吐出一句。 “庄园主大会一结束,董少主就给了我这两家的情报。慕容家的实力同我晏家差不了多少,冷家要强上一些,可也没厉害到这个地步。”说到这里,晏胖子的眼神也渐渐转冷。 “你的意思是,他们借了外力?” 晏胖子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请师父去查一下,要是真有人敢直接下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米亦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大厅内聊天毕竟不太方便,很快,二人便移步到给米亦竹准备的小院说话。 四周都是无名者,米亦竹又是一段,除了老乞丐这种段位的,无人能偷听他们的谈话。 “草原好不好玩?”晏胖子张口问道,满脸的好奇。 “你就不能把心思全部用在对付那两家上面?”米亦竹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晏胖子递给米亦竹一只酒壶,说这不是有你在么,难得放松放松。 听到晏胖子这么说,米亦竹冲他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这下,反而把晏胖子弄得不好意思。 “用蚕员外的话来说,一到草原,天就变低了——” 好友的好奇心,必须得满足,米亦竹说得不快,再配上合适的肢体语言,听得晏胖子两眼放光。 “真有那么奇怪的地方?”等米亦竹说完,晏胖子随即开口问道。 米亦竹点头,说要不是亲身经历,自己也不会相信。 “那条河要是再深一些——”想到这里,晏胖子脸色一变。 “再深一些,说不定我会浮起来。”米亦竹想了想,回答得十分认真。 见他说得有趣,晏胖子笑了起来。 “那些部落,有没有钱?”晏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 “干嘛?” “你说,我要是在草原上开个赌坊,有没有赚头?”一提到赌,晏胖子满脸的雀跃。 见米亦竹有些疑惑,晏胖子提起了西边的赌坊。 自从开业以来,黄金如同溪水一样,哗哗的流了进来。 独孤复补充了许多护卫过去,刘忠知道米亦竹对那里极为看重,也派了一些侍卫过去。目前,还没有人敢在那里惹事生非。 “草原与法外之地不同,地方太大,人又太少,你要是开个赌坊,说不定一个月都见不到一个客人。”米亦竹毫不犹豫地掐灭了晏胖子的念头。 其实最关键的是,还是米亦竹看到了普通牧民的苦难,如果让他们再沾上赌瘾,估计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这样,米亦竹在晏家住下,冷家派人问盛兴公什么时候离开,还是怀山出面,说等马车做好,就立刻离开。 见来人表现得愤愤不平,怀山好心的让他们该攻就攻,说只要不危及盛兴公的安全,盛兴府绝不插手。 第457章 死士的威力 晏家现在没有反击的力量,不过有盛兴公在,倒也不用担心城堡被两家联手攻破破。 看起来有些荒唐,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啊,往往就是这样。 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往往只需要用一个看起来有些勉强的借口。 当然,就算再勉强,这个借口还是要有的。 有,或者是没有! 这中间就是天差地别。 得知盛兴公住进了晏氏庄园,董少主一反数月的低调,开始主动与冷家碰撞起来。 一开始,就是火花四溅! 董家不愧是庄园之首,一出手,展露出来的实力就让人其他的庄园主心里一惊,如果不是冷家同样展现出让人意外的实力,恐怕几天时间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许多庄园主都派出高手在一旁观摩,其中,穿着王氏庄园护卫服饰的人最多。 他们除了冷眼旁观双方的厮杀,最重要的,是要找出隐藏在冷家中间的其他势力。 所以,每当一场厮杀结束,王家的人总是在双方收尸前最先赶到,希望能从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经过半个月的消耗,慕容家终于加入了战团。 胜利的天平,开始慢慢的朝冷家和慕容家倾斜。 董少主的心智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不但咬牙顶住两家的围攻,还派人告诉晏家,让他们不必慌张,只要守住城堡就行。 这下,就连米亦竹的心里,对董少主有些佩服。 就在董少主隐隐的露出败相的时候,晏老庄主突然出手了。 这老家伙居然养了一群死士,人数还不少。 “所有的庄园主都知道我喜爱搜罗高手,以为我是为了庄园的擂台!”看着大厅外单膝跪地的死士,晏老庄主平静的对米亦竹说道。 米亦竹没有开口,此时,这头老狐狸才是主角。 “我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哪还有那么多的胜负欲?不过,恐怕直到死的那天,我都没什么安全感,只有看到他们,我的心里才稍稍踏实一些。” 晏胖子站在米亦竹的身旁,也是满脸的震惊。 看来,这头老狐狸连自己的继承人都瞒住了。 “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今日,到你们出力的时候了!”晏老庄主满脸杀气,冲他们大声喝道。 “诺!”回应的声音整齐划一。 杀气冲天! 目送着他们沉默的翻身上马,然后直扑慕容家的庄园,晏老庄主同米亦竹告辞,在护卫首领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晏胖子泪流满面,带着家族里的男丁跪送晏老庄主奔赴修罗场。 米亦竹也弯腰相送! 心中无比感慨:千万别惹这些老家伙,狠起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看着晏老庄主带着护卫消失在天边,米亦竹这才扶起满脸痛楚的晏胖子。 “我要去的,祖父不让!”晏胖子说完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你是晏氏庄园的未来,老庄主有他的打算!”米亦竹在旁边劝了一句。 语言苍白,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人赴死!”晏胖子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身后的族人同样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不要乱说,老庄主此行是有惊无险。”米亦竹急忙纠正。 说完后,米亦竹手一抬,几位无名者就朝晏老庄主的方向追了上去。 晏胖子发现动静,转头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句风太大,就转身进了城堡。 死士! 这两个字可不是白叫的。 就算前面的被射成了刺猬,后面的依然速度不减。 他们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越过城堡高大的围墙,然后打开城堡的大门。 主人很快就会赶到,他们要让主人能顺利地进入城堡,然后大开杀戒。 慕容家虽然低估了晏家反击的能力,城堡内没有留下多少人手,不过他们占据了地利,居高临下的用弓箭收割人命。 最终,死士在付出了一半的人命后,终于越过了墙头。 短兵相接,死士就发挥出了他们的优势,反过来开始收割慕容家护卫的性命。 开门! 晏老庄主刚好赶到。 “鸡犬不留!”晏老庄主在马车内大声吼道。 不要责备老狐狸的狠毒,在这个时代,对仇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也是晏老庄主非得亲自前来的原因。 他怕自己的孙子一时心软,给家族埋下祸患。 由于这是突袭,没有其他庄园的人在四周,等到大家收到消息,都彻底惊呆了! 慕容庄主急火攻心,不顾冷庄主的劝阻,带着自己的护卫前往晏氏庄园复仇,谁知半路遭到了伏击,整个慕容家被彻底打残。 董少主立刻发动反击,冷庄主只能收拢人手,困守庄园。 按规矩,慕容家的庄园从此归晏家所有! 说来也巧,此时米亦竹要的马车刚刚造好。 米亦竹没有急着赶回孤城,而是带着大批的美酒美食赶往雪山。 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从孤城带来的。 大队人马还是停在雪山脚下,米亦竹独自上山。 找到洞口,用真气将机关打开。 这些,对米亦竹来说已不值一提。 一路过去,有童子看到米亦竹,居然面露雀跃。 他们都知道,许久不见,这位客人一定带了不少好东西前来。 见到老乞丐,米亦竹倍感亲切。 老家伙估计是酒快没了,对米亦竹的到来也表示出了极大的欢迎。 “从草原回来了?” 似乎一切都瞒不过这位老人家。 米亦竹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重老乞丐点了点头。 “好不好玩?” 也许是洞府的生活太过枯燥,老乞丐的目光中居然也露出了一丝期待。 米亦竹清了清嗓子,开始发挥起自己说书的天赋。 等到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 “举手投足间就能杀掉一个护法,有长进!” 看在米亦竹陪自己解闷的份上,老乞丐难得的夸了一句。 “纯属侥幸!”米亦竹实话实说。 “把那个什么山那一段,再给我讲一遍,说详细一点。”老乞丐哪能不知道米亦竹的盘算。 米亦竹吞了口口水,不厌其烦的继续讲了起来。 等到米亦竹再次住嘴,老乞丐的眉头已经深深的皱起。 米亦竹没有打扰老家伙思考,起身在房间内翻出一只酒壶,独自品了起来。 “说不定,下面有什么宝贝!”过了许久,老乞丐缓缓开口。 “宝贝?我还以为是遇到鬼了!”米亦竹习惯性的顶了回去。 “鬼?有谁见过鬼?”老乞丐双眼一瞪。 米亦竹指了指脚下。 “那些东西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绝不会是鬼!”老乞丐说得十分武断。 米亦竹将信将疑,不过今天来的重点不是为了井底的这些东西,于是急忙把话题拉了回来。 “什么宝贝?” 米亦竹两眼放光。 “我哪知道,瞎猜的。”关键时刻,老乞丐又卖起了关子。 “开条件吧!”米亦竹十分干脆。 “爽快!”老乞丐一拍大腿,还冲米亦竹竖起了大拇指。 “下次,前进五里。” “三里。” “四里。” “成交!” 二人击掌。 “这件事如果是人干的,只有圣人能够做到。”老乞丐开始分析起来。 “宫主呢?”米亦竹忍不住开口。 “他能控制你们的想法,也能让你们入睡,可要说把你们连人带帐篷的搬来搬去,不得把他累死?”老乞丐说完后笑了起来。 “要是他先把我们弄晕,然后让寒玉宫的弟子来搬?”米亦竹的怀疑精神还是很值得鼓励的。 “我就不信你们没有检查过!”老乞丐白了米亦竹一眼。 蚕员外是查案高手,每一天清晨都会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你的意思是,那里住了一位圣人?”米亦竹被弄迷糊了。 “你没听我说话?宝贝!宝贝!我什么时候说是人了?”如果不是米亦竹坐得远,老乞丐差点又要动手。 米亦竹急忙拱手求饶。 “地底下说不定有什么类似灵草之类的宝贝,只不过它们要更有灵气。” 米亦竹继续拱手,求他说得更详细一点。 “能把你们搬来搬去,说明这东西不但极为强大,而且已经快到成熟期了。只有快到成熟期的宝贝,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一旦它彻底成熟,灵气内敛,呵呵,就没那么好找了!” 米亦竹想想,又问出了一句废话:“这东西对修炼有帮助?” “要是宫主那老东西拿到,说不定,我这辈子还能见到一位圣人。” 说完后,老乞丐的神色有些复杂。 米亦竹惊出了一身冷汗。 “害怕了?”老乞丐压下心事,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宫主进阶到金仙,自己已经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要是变成圣人—— 恐怕,到时候连帝国也无法庇护孤城。 不过,要是宫主变成了圣人,他的目光还会只是盯着孤城么? 米亦竹想到这里,犹如醍醐灌顶。 “想通了?”察觉到米亦竹表情的变化,老乞丐笑着问道。 “差不多吧!”米亦竹觉得自己还需要好好的捋捋。 “要不,你也去插上一脚?”老乞丐又开始做起了米亦竹的思想工作。 “我?”米亦竹指了指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位真仙,再加上一位金仙,米亦竹觉得自己要是进去掺合,纯粹是在找死。 “那东西,除了可以大大提升你的修为,说不定可能会解你离魂草的毒。”老乞丐继续诱导。 米亦竹没有上当,他都说了只是有可能,自己何苦去冒这个风险。 起身,米亦竹打算告辞。 “东西还没搬完,要不,下去看看?”老乞丐盛情相邀。 米亦竹急忙摇头,表示下次再说。 “回去后,多跟寒刀玩玩!”老乞丐只好退而求其次。 米亦竹点头应下! 第458章 步步抢先机 回城,讨好宝贝侄女去了。 慕容家没了,冷家的灭亡,就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米亦竹此番回城,心情极为轻松。 等哄得宝贝侄女眉开眼笑,米亦竹又前往方府,给方总管送行。 一向极少露面的方夫人出现在大厅,特意向米亦竹弯腰致谢。 如果不是米亦竹的安排,她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米亦竹侧身避过,没有受这一礼。 他的心里,其实对师父的这个决定是颇有微词的。 方总管知道自己责任重大,毫不客气的在内府挑了十几位官吏,不过侍卫也只带了十来人。 十来人,会被魔教啃得渣都不剩。 米亦竹亲自从侍卫营挑了几十人拨给方总管。 领头的是位二段,米亦竹告诉他,只要能保证方总管夫妇平安归来,一个侍卫营的副统领是跑不掉的。 三日后,方总管夫妇启程,米亦竹将他俩送至城外。 政务院的几位学士找米亦竹打探消息,米亦竹感慨的说给了方总管长假,让他们父子团聚。 说的时候,脸上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虽然是方老先生的家事,可这几位的学士心里都无比清楚。 又过了几日,米亦竹也出发,前往大都督府。 除了送钱,他还想找大都督打听一下草原的战事。 还是卢公子在大都督府外迎接。 二人在车厢内简单的聊了几句,马车就缓缓停下。 下车,米亦竹独自进去。 卢公子对自己的酒量有深刻的认识,这种场合,还是躲远点的好些。 “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话音刚落,就响起大都督爽朗的笑声。 米亦竹面带愧疚的解释自己前段时间卧病在床。 大都督这才察觉出他脸上的异样,急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孤城传来消息,只说是盛兴公病重,也未能探到更多的信息。 又是那一套说辞。 “没事就好!”大都督听完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对这位老友的幼子极有好感,打心底不愿他出现什么意外。 “那今天就放你一马!” 话虽然这么说,大都督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遗憾。 “葡萄酿,还是可以的。”米亦竹不愿意扫了大都督的兴致。 大都督听后又是一阵大笑。 一人烈酒,一人葡萄酿,拼酒的感觉就淡了许多。 “又来给他们送钱?”几杯过后,大都督开口问道。 “是!”米亦竹回答得十分坦荡。 “小家伙都跟我说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看好他!” 米亦竹在座位上微微欠身,表示卢公子天资聪慧,将来必定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卢家的资源,可不会浪费在他的身上。”大都督提醒了一句。 “可他有您的提携!” 不知不觉,一顶高帽子就送了上去。 又是惹来大都督的一阵大笑。 “我?别看我在这里说话还有些分量,回了长安,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都督说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您不管在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大都督!”有些话,大都督能说,米亦竹是不能顺着往下讲的。 没等大都督开口,米亦竹继续说道:“只需要您稍稍用力,卢公子自然就能扶摇直上。” “就算如此,至少也得等上一二十年!” “帝国的崛起已势不可挡,一二十年后,帝国将散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时间,刚刚好!” “你可是比许多朝廷要员还要更看好帝国的未来!”大都督注视着米亦竹,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帝国好,孤城才会好!”米亦竹把态度摆的极为端正。 “哼!话说得好听,还不是放心不下,前来打探消息?” 姜,果然是老的辣! 米亦竹起身,冲大都督拱手弯腰。 大都督让他坐下,随即说起了北方的战事。 总结出来,就是三路大军,已成夹击之势。 米亦竹大喜,急忙举杯庆祝! “前几天,孤城有大批的人马前往长安,是你的安排?” 放下酒杯,大都督开口问道。 “是!” “听说领头的是内府的方总管,他是孤城大儒的儿子?” “是!” “魔教?” 大都督沉思片刻,从嘴里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 米亦竹点头,脸上挂着一个大写的‘服’字。 “朝廷明白你们的立场,是不会支持魔教的,更不可能让西域出现一个统一的国家。” 大都督认为米亦竹有些小题大做。 “可如果魔教只要孤城?”米亦竹开口说道,满脸的苦涩。 大都督看着米亦竹,快速的思考起来。 魔教财力雄厚,大笔的金币砸下去,朝中大佬未必不会为他们说话。 至于立场? 在利益面前,立场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房相在朝中的地位,愈发显赫!”大都督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一句。 “小侄明白!”米亦竹再次起身,拱手弯腰。 最后,米亦竹虽然没有大醉,可也是脚步踉跄的出去。 还是那间房,回屋,在怀山的伺候下洗漱更衣。 整个人看起来又精神了不少。 有敲门声响起,怀山上前开门,原来是卢公子。 “身体不好还喝酒?”卢公子关心的抱怨了一句。 “葡萄酿,不碍事的!”米亦竹面带微笑。 此时怀山自觉的退到了门外。 “这次,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卢公子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他指的是方总管带队前往长安。 “我等的可是二十年后的卢大人!”米亦竹请卢公子坐下,开始泡茶。 在草原上吃了几个月的肉,米亦竹现在不管去哪,都会带上茶叶茶具。 “房长史那边,要不要跟他提上几句?” 那么多金币送出去,卢公子都替米亦竹心痛。 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 投资房长史,只是单纯的让他不要坏事! “大都督问你了?”欣赏着米亦竹优雅的动作,卢公子开口问道。 米亦竹点了点头。 “年后,我就要回长安去了,大都督给我谋了份差事!” 卢公子的神色有些复杂。 米亦竹听后,心中一喜,急忙拱手道贺。 “这一别,恐怕今后就很难相见了!” “将来有机会,我会去长安转转,到时候,还得仰仗卢大人庇护。”说完后,米亦竹又冲卢公子拱手。 听米亦竹说得轻松,卢公子也按下愁绪,笑了起来。 “我已经告诉方总管,需要钱财打点,派人找他就是。”米亦竹看着一旁的小火炉,慢慢说道。 卢公子也不客气,冲米亦竹点了点头。 几杯茶喝完,二人起身,前往酒楼。 等到了酒楼门口,房长史差不多同时赶到。 三人说笑着上楼。 房长史同卢公子喝白酒,米亦竹手中端着的还是葡萄酿。 “盛兴公太客气了!”房长史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一个人能花多少?自然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米亦竹笑着回了两句。 卢公子冲他竖起大拇指,夸他看得通透。 “有什么事用得上我的,盛兴公尽管开口。”房长史主动开口。 “上次让二位长途跋涉,我心中着实有些不安,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麻烦你们?”米亦竹说完后端起了酒杯。 房长史见他如此识趣,笑得更加开心。 米亦竹在大都督府待了三天,然后返回孤城。 进城后,直入城主府。 城主听后微微一笑,感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较量的场地转移到长安。 “政务院和资政院那边?”米亦竹开口问道。 “封锁消息!”城主的眼中透出了一丝冷意。 这次资政院的变动,着实让城主有些寒心。 这些靠着城主府才能重享富贵的家伙,居然短短数年就起了别的心思。 只有看着面前唯一的弟弟,城主才会重新相信人性的光辉。 米亦竹不知道城主复杂的内心活动,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大佬中,也有其他势力的代言人。 点头应下,米亦竹就打算起身告辞。 “陪我喝两杯!”城主突然开口。 米亦竹一愣,然后笑了。 兄弟二人,可是很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城主用的承运殿的厨娘,米亦竹觉得同自家的厨娘相比,还是差了点意思。 “你划拉东西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连父亲的厨娘都要走了。” 看着斯斯文文的弟弟,城主笑着说道。 “不在鬼门关前走上一遭,父亲也不可能给我。” 米亦竹这是在提醒兄长,那可是自己用命换来的。 “紧张什么?我这个做兄长的还会抢你的东西?” 米亦竹故意长舒了一口气。 “还真有这心思?该罚!” 米亦竹急忙起身,弯腰求饶。 城主笑着挥了挥手,让他坐下。 “划拉好东西就算了,不守礼制,可不行!”说着说着,城主的脸上就添了一丝郑重。 米亦竹抬头看向城主,目光中全是疑惑。 “礼教司三番五次的弹劾你,孤都快压不住了。” 米亦竹恍然大悟。 “弹他们的呗,该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米亦竹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罚?你知道他们的建议是什么?剥夺盛兴公的爵位,宗族除名。” 城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这么狠?”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城主冷哼一声。 米亦竹随即换了副表情,可怜巴巴的看向城主。 “你就不能收敛一下?” 城主心一软,随后又硬了起来。 “靠近盛兴公的,未必没有人有其他想法,要是背着我做下些什么,到时候就后悔莫及。我的名声差一些,也能断了他们的念想。” 城主动容,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459章 诡异的暗夜 侮辱性太强了! 击溃草原的部落也就算了,居然还活着了他们的可汗。 这个消息不但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长安,也迅速传遍了西域。 传播速度之快,很多国家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厮杀了数月。 据说,城主的笑声震落了大殿的瓦片。 据说,盛兴公大宴宾客,无不大醉而归。 据说,政务院包下了城东最好的酒楼,大宴三日。 据说,内府的诸位官员的薪俸又往上涨了一涨。 据说,有些罪行较轻的囚犯,已经被释放回家,提前与家人团聚。 据说,部分庄园主前往逍遥镇,在醉生梦死的三楼醉生梦死。 当然,有高兴的,也会有不高兴的。 例如: 宫主罕见的惩罚了几位大佬,直接将他们贬为了杂役。 部分庄园主唉声叹气,整日里眉头紧锁。 部分国家已经开始收拢兵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魔教的教主十分暴虐,一连击杀了数十人。 这一战,算是彻底摧毁了魔教的希望。 等到魔教想要同帝国修好,方总管都已经快走完一半的路程。 年关将至,心情大好的米亦竹前往雪山送礼。 至于王氏庄园,春节后,还是要陪夕元回娘家的。 同样,车队停在山脚,米亦竹独自上山。 进洞,受到了那些童子极大的欢迎。 老乞丐请米亦竹喝酒,米亦竹摇头拒绝,他翻出上次送过来的那套上好的茶具,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茶包,坐下专心泡茶。 “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毛病?”老乞丐看着他动作熟练的泡茶,开口问道。 “你是不知道,连吃几个月的牛羊肉,到底有多恐怖。”米亦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老乞丐瘪了瘪嘴,说你这家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米亦竹知道老乞丐吃过的苦头,只得闭口不言。 几杯茶过后,米亦竹主动提出下井底看看。 “前几年你要是有这个觉悟,现在早是真仙了!”老乞丐从来都不会放过打击米亦竹的机会。 “别想太多了,我只是来完成上次的约定。”米亦竹白了他一眼。 老乞丐嘿嘿一笑,起身冲米亦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井口。 “你试试?”老乞丐指着那块石板问米亦竹。 米亦竹轻轻的一挥手,石板纹丝不动。 他‘咦’了一声,开始仔细打量起那块石板来。 刚才那一下,就算是千斤巨石,也得乖乖的移到一旁。 加重力道,石板依旧纹丝不动。 “你真气的缘故?”米亦竹转过脑袋问道。 老乞丐笑而不语。 米亦竹上前,将一只手抵在石板的边缘,然后开始慢慢发力。 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用尽了全力,石板终于一点一点的移开。 长舒口气,额头已有汗珠冒出。 老乞丐在一旁看着,笑得更加开心。 跟老乞丐约定好时间,米亦竹消失在井口边缘。 过了一会,双脚才稳稳的落在尸山上。 飘下尸山,抬腿向前。 牧马人看到他的时候,从表情中看不出什么,不过从他的语气中,米亦竹听出了一丝无奈。 “真以为这地方伤不了你?” 米亦竹摇头,至少,他的心底,对暗夜还存着一丝恐惧。 尽管他也不愿意承认。 “暗夜,快要醒了!”牧马人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米亦竹原本已经与牧马人擦肩而过,立刻又退了几步。 “最近,偶尔会有东西从我这里经过。” 米亦竹指了指暗夜的方向,问是不是从那里来? “是!” “每次暗夜苏醒之前,就会有东西从那里出来。”牧马人又补充了两句。 “醒来又如何?” “暗夜的大军会冲向你们的禁制,如果冲破,人世间,就是我们的了。” 米亦竹想想,冲他挥手告别,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越过茅屋,一踏入暗夜的边界,四周立刻陷入了死寂。 米亦竹抓住一只东西,将它拖了进来。 前面还在拼命挣扎,此时早已安静下来。 不对,是在瑟瑟发抖。 米亦竹继续前进。 一里! 再前进一里! 米亦竹察觉出异样,转头看向那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那东西已彻底没了动静。 全身都有液体向外渗出。 米亦竹叹了口气,一松手,将它永久的留在了这里。 继续向前,一里地,足足走了有半个时辰。 这一里地,四周还是一片死寂,不过米亦竹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一股力量,想要把自己拖进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里地走完,米亦竹已开始要用真气对抗。 犹豫! 前进,或者是后退,这是个问题。 过了许久,米亦竹终于抬腿,跨出了一步。 每走一步,感觉吸力就要强上一分,等到走完这约定的最后一里,米亦竹不得不全力以赴。 真气源源不断的从丹田内调出,同那股神秘的力量抗衡。 坚持了许久! 然后,又一步一步的退了回去。 等回到尸山,米亦竹已是满脸的倦色。 想起牧马人的话,米亦竹开始在这尸山中找起了不同。 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几具颇有特色的。 特色就是:他们与牧马人有些类似! 换句话说,他们都具备人形,只不过全身漆黑,都多了些或者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这次,老乞丐还算准时,没等多久,这老家伙就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指了指那些东西,老乞丐看后,脸色微微一变。 “自己发现的?”老乞丐弯腰,扒拉着他们的尸体。 “牧马人告诉我的!”米亦竹实话实说。 “牧马人?”老乞丐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过了一会,老乞丐直起腰来,说句上去吧,随即扣住了米亦竹的手腕。 等封好井口,老乞丐问米亦竹是不是打算离开。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混顿饭吃吧?”米亦竹揉了揉肚子,心里有些不满。 “你就不能下山再吃?”老乞丐的表现,实在是算不上好客。 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诚挚的前来送礼,居然受到这种待遇。 “吃吧吃吧!吃完早点下山。”见米亦竹的表情,老乞丐似乎觉得有些理亏,只得不耐烦的敷衍起来。 等到食物进嘴,米亦竹这才明白过来,老乞丐为何不愿留他用饭。 这手艺,比自家的厨娘还要好上三分。 “不许惦记!”看到米亦竹两眼放光,老乞丐急忙出声警告。 米亦竹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极没有诚意。 “跟我聊聊城东,有没有什么变化?”老乞丐开始转变话题。 “我又不常去,哪能知道什么变化!”越品尝,米亦竹越是觉得这味道不错。 “看你神情轻松,是有了大变故?”一个话题不成,老乞丐又换了一个话题。 这下算是吸引了米亦竹的注意力,他仔细跟老乞丐说了说北边的战事。 老乞丐也觉得不可思议! 汉人活捉游牧部落的可汗,往上倒数数百年,从未有过。 更何况这个游牧部落,比当年的匈奴还要强大。 “如果不是被困在这里,我还真想去长安看看,看看那位帝王到底是何等人物。”老乞丐的目光露出了一丝向往。 这句话引起了米亦竹的共鸣,其实,他也想看看这位帝王的威仪。 一顿饭,吃得老乞丐提心吊胆,直到将米亦竹送走,他才松了口气。 这小家伙划拉好东西的习惯,实在是让人有些讨厌。 米亦竹下山后,怀山急忙迎上,轻声问接下来去哪?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看了看雪山,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回家!” 转回头说完后,米亦竹就钻进了马车。 日夜兼程,春节快要到了。 总算在春节前一天赶回盛兴府,一夜温存后,米亦竹神清气爽的带着夕元前往城主府。 一年多的时间,夕元对这种场面还是有些陌生,米亦竹将她拜托给姑姑,然后这才晃晃悠悠的朝大殿走去。 两位伴读在殿外等候。 见米亦竹远远的出现,二人急忙迎了上去。 二人都穿着主事的官袍,显得十分精神。 谢福昆的婚事有了变故,女方染病身亡。 消沉了一段时间,谢福昆又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手头的事务中去。 “跟姑姑讲了,她表示一定要给你说门好亲事。”米亦竹笑着说道。 谢福昆弯腰谢过。 “你小子现在在家里可以扬眉吐气了吧?”米亦竹又转向谢儒林。 二十岁左右的主事,足以让人惊叹了! “我还好,不过父亲的日子要好过一些。”谢儒林同样弯了弯腰。 “收到分红了?” 米亦竹指的是赌坊的分红。 二人同时点头,表情都有些兴奋。 才半年的时间,赌坊居然有了三十万的利润。 照这样下去,恐怕明年,就有人开始要卖地了。 “有人卖地的时候,价钱定高一点。”米亦竹说完后立刻住嘴。 原来是华长老领着几位长老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先是有些不解,想了一会才领悟出米亦竹的用意。 价钱高一些,能帮助他们下定卖地的决心。 反正这些钱,最后还是会回到赌坊的赌桌上。 想通其中的关节,二人对米亦竹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时米亦竹已抛下他俩,同一群老狐狸,热情的寒暄起来。 第460章 带内子回家 今晚的大殿,似乎格外热闹。 原因么,或许是城主第一次牵着少城主出席;或许是帝国大胜的好消息至今让人热血沸腾;又或者,是今年的分红比去年又多上了一些。 城主小口的抿着葡萄酿,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一向不太好相处的盛兴公也是面带微笑,端着杯子来者不拒。 等到最后接上夕元的时候,米亦竹的眼中居然添了一丝朦胧。 回府,还有几百人在等着两位主人。 等到从无名者的小院出来,米亦竹又牵着夕元来到老乞丐的小院。 人去院空! 老乞丐去了雪山,不过米亦竹还是想过来看看。 站在小院里,米亦竹缓缓地告诉夕元,曾经,二人就坐在这里,一直喝到天边发白。 “如果你想,我也可以陪你。”夕元在一旁温柔地说道。 “熬夜对身体不好,走吧,回去早点歇息。”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牵着夕元的小手出了院子。 风中飘荡着一声叹息。 睡个安稳觉,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起床后觉得神清气爽。 用过早饭,米亦竹小心的扶着夕元上车,无需吩咐,马车缓缓地驶往城南。 还是先去那栋没有牌匾的宅院,米亦竹牵着夕元的手上前,叩响了大门。 门开了,是那位女管事,看样子,她已恭候多时。 “母亲身体如何?”米亦竹一边朝里走去,一边轻声问道。 “前段时间总是咳嗽,现在要好了许多。”女管事恭恭敬敬地回话。 “缺什么,派人找怀山就是!”米亦竹先是嘱咐了一句,随后又立刻补充:“不必让母亲知道。” 女管事弯腰应下。 还是那栋小楼,米亦竹带着夕元跪下磕头。 几年的时间,米亦竹的心情早已平复许多,脸上透着一丝淡然。 夕元的脸上则满是恭敬。 起身,米亦竹又解释了去年没来的原因,然后带着夕元转身离开。 出门、上车,米亦竹冲两位谢师傅说了句回家。 夕元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米亦竹情绪的变化,从早上出门到刚才出来,自家夫君的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可“回家”二字一出口,米亦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笼罩着全身的那一丝薄雾,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家! 永远是温暖的港湾。 离得老远,米亦竹就吩咐马车停下,然后扶着夕元下车,缓步上前。 米斯齐夫妇带着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外孙,早已在大门外翘首以盼。 米亦男,又没有回来! 米亦竹夫妇弯腰行礼,等直起身来,米亦竹已是满脸的笑意。 盛兴公地位尊崇,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一家人说笑着进了米府。 同方才的冷清,简直是天差地别。 米亦竹已没了收红包的权利,他的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不过,夕元给两位外甥准备了丰厚的红包。 自从夕元嫁了进来,米亦梅时常带着两个孩子登门,夕元对这两个可爱的家伙是极为喜爱。 开席,黄瑜带着二人去了后院,把正厅留给了这三个男人。 这一年,米亦竹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家,米斯齐喝酒的指望就落到了阮主事的身上。 一年下来,翁婿二人的感情竟然增进了不少。 几杯酒过后,话题自然而然就聊到了北方的战事。 米亦竹最关心的,是坊间的看法,而米斯齐管着内府的几家铺面,迎来送往的,大多都是些普通的商人。 而他们,恰恰最能代表孤城的百姓。 “大家都很振奋,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米斯齐的表情极为开心。 米亦竹不会认为米斯齐会用谎话来哄自己开心,听后,心情也是十分愉悦。 阮主事的家里也在经商,他的说法,与米斯齐大同小异。 “大家对向异族人开放户籍一事,怎么看?”米亦竹接着问道。 年前,政务院正式向两百名异族的商人,发放了孤城的户籍。 “总的来说,这是好事,比如同我们做生意的,有两个就拿到了户籍。”米斯齐说完后,端起杯子一口干掉。 放下杯子,米斯齐接着说道:“没有户籍,他们就无法在孤城置办产业,说白了,这大笔的钱财就只能流往其他地方。” 米斯齐是商人,他看问题,往往是商人的角度。 不过,这样理解,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户籍,不但可以吸引大笔的钱财进来,还可以吸收大量的人才进来,一旦他们对孤城有了归属感,对孤城大有好处。” 阮主事是官员,他的想法自然代表着一大批官员的观点。 米亦竹笑笑,没有说出真正的目的。 只要能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就好。 趁这个机会,米亦竹又问了问内府的情况。 方总管虽然去了长安,不过新的总管是城主府以前的大总管,就算有人心中不服,也不敢表露出来。 阮主事说得十分委婉,其实啊,这些人大多是米亦竹的师兄,他们哪里是不服?分明就是读书人的心思作怪,看不起刘忠的身份。 不就是太监么? 但凡要有条活路,又有多少人愿意挥刀自宫? 米亦竹觉得,有必要很这些师兄们沟通一下了。 一年中,同姐夫这样聊天的次数有限,兄长又不在,米亦竹就履行起娘家人的职责。 无非就是让他对自己的姐姐好点,否则,自己可是会打上门的。 提到家事,阮主事就放松下来,笑嘻嘻的表示是不会给小舅子这个机会的。 现在,阮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阮主事的身上,只要阮主事有一日变成了阮员外,他们就算是挤进了权力塔的上层。 只有脑袋被门夹过,才会想着让米亦梅不痛快。 米斯齐看着在一旁恶狠狠威胁姐夫的儿子,老怀大慰! 至于米亦男? 米斯齐在心里冷哼一声。 用过饭后,三人又喝了会茶,然后米斯齐回屋休息,米亦竹也将夕元接到自己的房间。 至于阮主事,自然去了米亦梅的小院。 出嫁的姑娘,还能在娘家保留自己的小院,可见米家对她的宠爱。 “大姐说那个小院,是你替她留下的?”夕元被米亦竹搂在怀里,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跟你提这个干嘛?”米亦竹笑着问道。 “如果我兄长还活着,他会不会同你一样?”夕元的语气中,突然多了一丝伤感。 米亦竹的手稍稍用力,将她紧紧的搂住。 这是想家了! “会的,你这么好,一定会的!”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米亦竹低声说道。 接下来,就是短暂的沉默。 “要不,我们今晚就出发?”还是米亦竹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夕元被逗笑了,说哪有初一晚上出发回娘家的,会被人笑话。 “盛兴府的笑话还少么,我不怕。”米亦竹满不在乎。 “不行!”夕元搬开他的脑袋,认真的说道。 “听你的。”米亦竹又把脑袋埋了进去。 真香! “这段时间,大姐可是讲了你不少往事!”见米亦竹为自己着想,夕元的心情慢慢的也好了起来。 “哦?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捉弄先生的那些方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想到这里,夕元面带微笑。 “这也跟你说?太不把我这个盛兴公放在眼里了!”米亦竹扬起脑袋,双眼一瞪做生气状。 “要不,待会你找大姐抗议一下?”夕元看着米亦竹的眼睛,依然面带微笑。 “啊?算了!”米家小少爷纵使变成了盛兴公,在米亦梅面前,依然得老老实实的。 见他这副模样,夕元笑出了声! 没想到一向无所畏惧的盛兴公,也有怕的人。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要快一些。 感觉也就过了一小会,怀山的声音就在屋外响起。 还是在正厅,米斯齐说机会难得,坚持让二人陪他喝上几杯。 长辈有命,怎敢不从。 酒至微醺,米斯齐谈起了米亦男。 他有些后悔,当年将自己这血脉上唯一的儿子,送进了寒玉宫。 “原本同你一样,也是个热络的性子,现在变得愈发冷清。”说到最后,米斯齐不无遗憾。 “二哥,有他的难处。”有些事,米亦竹也不好细说。 阮主事在一旁就更不好开口。 “难处?你没有难处。”米斯齐并不认可米亦竹的劝解。 “我?那几年,我不是也不敢回来么!”没办法,为了兄长,米亦竹只得牺牲自己。 米斯齐一时语塞。 “二哥现在是寒玉宫最年轻的大佬,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再加上事务繁多,其实,他要是能回来,我才觉得奇怪。”米亦竹趁热打铁。 这父子之间,可千万不能起了嫌隙。 那谁,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阮主事也拿自己举了几个例子,总之,也是用抹黑自己来衬托米亦男的形象。 米亦竹悄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有这觉悟,何愁将来不会再进一步? 第461章 庄园秀恩爱 初二,米亦竹照例起了个大早。 今日,米亦竹要护送夕元回娘家。 不过,在出发前,米亦竹还要去给方老先生拜年。 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米亦竹不想打破。 车队在南门外靠边停下,然后米亦竹带着夕元前往方老先生的墓地。 老管家一大早就守在那里。 他留下来看家,没有陪方总管前往长安。 一见米亦竹,老管家打算跪下磕头。 米亦竹急忙上前,将他拦住。 “还是我最早?”米亦竹笑着问道。 老管家弯腰,笑着回答盛兴公总是最早的那位。 上前,带着夕元跪下磕头。 等直起身来,米亦竹笑着说再也收不到师父的红包了。 笑着笑着,就有泪水滑落。 没想到老管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弯腰递给了夕元。 米亦竹看向老管家,满脸的诧异。 “这是太老爷生前特意给盛兴公夫人准备的,去年我卧病在床,没能赶来。”老管家在一旁轻声说道。 米亦竹一愣,夕元也愣住了。 “太老爷说,这些年苦了盛兴公夫人,一个红包,护佑您一生幸福!”老管家继续说道。 夕元颤抖着双手捧过红包,冲方老先生的墓碑磕头谢过。 “我的呢?”米亦竹冲老管家伸出了右手。 “没了!”老管家回答得干脆利落。 “没了?” “太老爷嘱咐您要是问起的话,就两个字:没了!”老管家说完后冲米亦竹弯了弯腰。 “偏心啊!”米亦竹冲方老先生的墓碑抱怨一句。 老管家在一旁笑了,说太老爷早就料到您会说这一句。 米亦竹只得冲墓碑苦笑。 聊了一会,陆陆续续有师兄前来,夕元此时已上了马车回避。 最后,除了方总管和同他一起前往长安的几位师兄,所有人都到了。 又过了一会,还有几位少主前来。 其中就有独孤复和晏胖子。 米亦竹对老管家说,明年,还是准备些酒菜,让大家陪师父都喝上几杯。 老管家弯腰应下。 等到诸位陆续离开,这里,就只剩下米亦竹同两位好友。 简单聊了几句便挥手左边,二人前往西边,米亦竹则是一路向南。 上车,米亦竹冲夕元抱歉的笑笑,说让她久等。 夕元紧紧的抱着红包,冲米亦竹摇了摇头。 “跟我说说方老先生吧!”夕元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期待。 “方老先生?跟我一样,喊师父。”米亦竹说完后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从拜师的那天开始。 米亦竹将说书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路上,听得夕元两眼放光。 几日后,到了王氏庄园的边界。 老管家早已带着人在边界等候。 等到了城堡,王庄主夫妇带着一大群人,已早早的候在外面。 米亦竹见状有些无奈,不过王庄主固执起来,也不是他这个徒弟兼女婿能劝得动的。 下车、行礼,王夫人早已将夕元搂在怀中。 米亦竹扫视一圈,除了王庄主夫妇,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 全然没有去年的狂妄。 不过米亦竹不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看起来越是恭敬的人,捅起刀子来就越是凶狠。 吩咐大家起身,路过门房老头的身旁时,米亦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前往止苑,一群女眷陪着王夫人和夕元入内,管事们则停下脚步,弯腰送王庄主和米亦竹入内。 “述才呢?”见自家侄子没有跟来,王庄主开口问道。 “扔给老刘了,正在接受他的调教。” 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王庄主一愣,随后想起老刘就是城主府的前大总管,也是会心一笑。 不管族中有什么算计,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能少出一个败家子,也是一件幸事。 撇下这翁婿二人不提,一群女眷陪着王夫人母女进入止苑后,径直前往主院。 等大家坐下,都把目光投向了夕元。 如果放在以前,夕元早已羞得满脸通红。 可她现在落落大方的坐在那里,颇有些盛兴公夫人的气势。 这些女眷都是夕元的婶婶堂嫂,一个个都暗自有些心惊。 闲聊了一会,有人看向夕元的小腹,关切的问道:“大侄女,有了没?” 夕元听后,眼神黯了一黯。 此人是夕元的堂婶,王夫人虽然心中不喜,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 “放肆,此乃盛兴公夫人,哪来的大侄女?”就在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夕元身后的侍女大声喝道。 这位侍女是盛兴殿的老人,怀山见她做事稳妥,就把她推荐给夕元,目前,在夕元身边很是得用。 那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脸色一沉,说一个小小的侍女居然尊卑不分,难道这就是盛兴府的规矩? 涉及盛兴府,夕元的脸色也就变得郑重起来,提醒婶婶注意措辞。 “怎么,嫁给盛兴公,就看不上娘家的穷亲戚了?”这位婶婶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说得极不客气。 王夫人正打算开口,只见夕元轻轻地笑了起来。 “婶婶,我家夫君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这话要是传进他的耳朵,可是会找伯父问话的!” 那人突然想起那两位倒霉蛋,急忙堆起笑脸,解释说自己也是关心自己的侄女。 “嫁入权贵之家,没有子嗣傍身,将来可如何是好?” 说完后,眼神中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这个就不劳婶婶费心了,我家夫君说过,不管什么情况,他这辈子,都只会有我一个女人。” 夕元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王夫人听后喜笑颜开,其他人的脸上,也或多或少的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别说盛兴公这种权贵中的权贵了,就算是稍微有点地位的,那个不是三妻四妾? 等到她们退出,王夫人带着夕元前往花厅。 此时,米亦竹还在向王庄主讨教北方的战事。 见她们进来,米亦竹立刻起身,请王夫人落座。 王夫人眼中的米亦竹,已完美到无可挑剔。 但是,没有外人的时候,该催的还是要催! 夕元又恢复了小女儿态,羞得红脸低头。 “这是我的主意,现在看来,是有些不太妥当。”米亦竹看向二老,开口说道。 二人静静地等待着米亦竹继续说下去。 “我与夕元,虽然算是青梅竹马,可也有好几年未见。原想着二人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弥补一下,没想到这样做会让她承受巨大的压力。” 说完后,米亦竹握住了夕元的小手,满脸的歉疚。 夕元抬头看向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到这副场景,王庄主夫妇还有什么好说的? 晚饭过后,照例,米亦竹同王庄主前往书房。 “冷家那边最近退守庄园,不太好查。”王庄主看向张罗着泡茶的米亦竹,开口说道。 “不急,董家这是想一点一点的将他们啃下,估计至少还得再斗上两年。”米亦竹笑着回答。 他对这位董少主,还是十分佩服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论到某大局的手段,王庄主认为在西域,没人比这两兄弟做得更好。 “打掉冷家,或者再打掉几家,然后到此为止。”米亦竹回答得十分认真,可手上的活没有丝毫停顿。 “你想维持现状?” “打掉他们,是为了把庄园主大会的控制权掌握在我们手中,适可而止,是不想断了魔教的念想。”米亦竹又解释了几句。 王庄主仔细品味了一番,然后明白过来。 随着帝国的胜利,孤城与魔教之间的处境也在慢慢的发生变化。 如果魔教彻底死心,龟缩起来,那么将永远是悬在西域上空的一把利剑。 只有把他们引出来,解决掉,才不会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患。 “那——我们就做好准备,等待最后一击。”王庄主说完后笑了起来。 米亦竹也笑了起来,笑声透过窗户,划破这夜色,传出了很远—— 第二日,陪王庄主夫妇用过早饭,夕元被王夫人带回了房间,米亦竹跟着王庄主去了前院。 大厅里,所有的管事都站得整整齐齐。 等到二人进去,管事们跪下磕头。 王庄主让他们起身,声音还是一贯的威严。 各位管事汇报了一圈,最后由老管家总结。 “这,就是庄园的全部。”王庄主转过头,冲米亦竹温和的说道。 米亦竹有些不解,几年前,王庄主也来过这么一出。 “你是庄园的少主,得知道自己的家底。” 底下弯腰低头的管事中,已有人变了脸色。 米亦竹突然反应过来,笑着应下。 “你们要牢牢的记住,盛兴公,也是王氏庄园的少主,是你们的主人。”王庄主的语气又开始变得冰冷刺骨。 所有人跪下,冲米亦竹磕头。 看着这一颗颗脑袋,米亦竹的眼神一片冰凉。 “述廉那边,我已经安排了!”等所有人退出,米亦竹对王庄主说道。 “斩断他们的念想,看看我家的那位老头子,会做出什么反应。”王庄主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倒是巴不得他能做些什么,不然,我哪有插手的机会?” 说完后,米亦竹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王庄主听后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起身,神情有些落寞。 米亦竹知道他的想法,不过有些事啊,他也不好开口相劝。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米亦竹没话找话, “去哪?” “雪山!” 说完后,米亦竹看向了雪山的方向。 第462章 成暗夜常客 “又来了?”老乞丐有些奇怪。 “给您拜年!” “有空手来拜年的?” “年前的酒喝完了?”米亦竹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倒没有!” “怕你寂寞,来陪你聊聊,没想到还不领情!”米亦竹说完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乞丐嘿嘿一笑,指了指茶具的方向。 自己动手搬过茶具,米亦竹从怀中掏出茶包。 “少喝点酒,多喝点茶,可以延年益寿!”米亦竹一边泡茶,一边开始念叨起来。 “这玩意儿可以延年益寿?谁说的?”老乞丐的音量提高了几分。 “大师兄!”米亦竹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内府新开了一家茶庄。” 老乞丐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一听就明白过来。 “生意都做到我的头上来了?” 如果不是隔得远,米亦竹的脑袋说不定又得挨上一下。 “习惯了!”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很快,一杯茶就放到老乞丐的面前。 端起,闻一下,再抿上一口。 “你怀里的这种茶叶,下次给我来上几十斤。” 味道确实不错,老乞丐大大方方的开口讨要。 “几十斤?这是卢公子送我的,总共也就只有两斤。”米亦竹说完后翻了个白眼。 老乞丐没理他,冲他伸出了右手。 米亦竹只得把手伸进怀里,掏出茶包递了过去。 “去找那家伙再要上几十斤,你说的,延年益寿嘛!”老乞丐自然的把茶包揣进了怀里。 米亦竹先是满脸的无奈,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几杯茶过后,老乞丐请米亦竹下去看看。 米亦竹客气的拒绝。 “你这小滑头,虚头巴脑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你来是为了看我?怕是心里惦记着暗夜吧,我再问一次,去?还是不去?” 老乞丐的表情,似乎洞穿了一切。 米亦竹勉为其难的应下。 “察觉到它的好处了?”老乞丐没有立刻起身。 米亦竹缓缓点头。 “说说!” “寒刀!我不但能轻易的捕捉到它,还能控制它的速度!” “现在,只有在暗夜,你才能用尽全力抵抗。除此之外,你就只有跟我过招了。” 每次的竭尽全力,修为都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跟宫主也可以!”米亦竹补充了一句。 “跟他?你还不配。”老乞丐的毒舌,不是一般的毒。 米亦竹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嘴贱! 奚落完后,老乞丐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 来到井口,老乞丐指了指石板,示意米亦竹自己挪开。 有了上次的经验,米亦竹不敢托大,上前将右手搁在了石板上。 随着真气的调动,石板一点点被挪开。 感觉比上次要容易那么一点点。 约定好时间,米亦竹消失在井口。 老乞丐看着黑漆漆的洞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终于有了点上进心。 这幅画面,米亦竹是看不到的,片刻后,他稳稳的落到了尸山上。 飘下,缓缓的踏上那条熟悉的道路。 来一次,杀一次,可这些东西似乎无穷无尽。 不知道要是把牧马人弄死了,会不会出现一个新的牧马人? 这个念头在米亦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一向心慈手软,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路过牧马人身旁的时候,牧马人叹了口气,甚至都不愿跟米亦竹说话。 没见过这么不听劝的! 见他这样,米亦竹反而停下了脚步。 “第一次来的时候,你让我别去暗夜,说就算回来了,也会同你一样?”米亦竹看向牧马人,缓缓问道。 牧马人看向他,点了点头。 “你去过?”米亦竹想起死掉的那只怪物。 牧马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好吧,这也可以算作是一种回答。 “走了多远?”米亦竹继续开口。 牧马人缓缓摇头。 米亦竹满脸的不信。 “我是被吸进去的!”牧马人说完,脸上的肌肉又抽动了一下。 “你以前——是——人?”米亦竹有些不太确定。 牧马人一愣,过了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问我地上有什么?”米亦竹牢牢的记住了二人的每一次交谈。 “我的记忆,都在这井底!”牧马人说完后,轻轻地垂下了脑袋,似乎有些沮丧。 米亦竹明白,他在人世间的记忆,被抹掉了。 抹掉记忆,算不得有多厉害,老乞丐说他也能做到。 拍拍他的肩膀,算是道别,米亦竹继续前行。 要是自己第一次来就闯进暗夜,恐怕,也会落得同他一样的结局吧! 下次,要不给他带点人世间的物件。 一边感慨,一边杀戮,直到站在暗夜的边界。 微微一笑,米亦竹抬腿上前。 一直到上次停留的位置。 真气源源不断的从丹田内调出,抵抗着暗夜的吸引。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一步一步的缓缓后退。 老乞丐不会乱说话, 他开口就是五里,自然有他的道理,米亦竹打算下次再往前走上一段。 条条大路都可以回尸山,这次,米亦竹走得有些随意。 遇到的东西千奇百怪,不过,对米亦竹来说都是一样,反正得杀出一条路来。 等回到尸山,老乞丐居然已等在那里。 “够久的!”老乞丐嘿嘿笑道。 “多久?” “两天两夜!” 米亦竹心里一惊,没想到在暗夜待了那么长的时间。 “你来了多久?” “刚到一会。” 米亦竹瞬间有些无语。 上去,米亦竹队老乞丐说牧马人可能以前是人。 老乞丐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恢复他的记忆?”米亦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想想办法,你可是我的老祖宗。”米亦竹还不死心。 “你是有多恨他?”老乞丐看向米亦竹。 “恨他?”米亦竹十分不解。 “他要是恢复了记忆,再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等待他的,要么死,要么疯!” 老乞丐难得的严肃了一回。 米亦竹沉默了一会,然后冲老乞丐拱手弯腰。 还是太年轻了! 回到洞室,老乞丐扔给米亦竹一壶酒。 米亦竹将它放到一旁,然后从角落里端来茶具。 右手伸入怀中,又摸出了一个茶包。 “其心可诛!”老乞丐看着他的动作,缓缓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装作没有听到。 老乞丐越想越气,开始数落起来。 直到一杯清茶轻轻的摆在面前。 “管不管饭?我饿了!”米亦竹可怜巴巴开口。 边说还边揉揉肚子。 老乞丐没法,只得看了旁边的童子一眼。 童子一躬身,退了出去。 “走了多远?” “四里。” “没出息!” “下车,多走几步。” 听他主动提起还有下次,老乞丐大度的原谅了他。 “送你的。”老乞丐掏出一颗丹药,扔了过去。 米亦竹伸手抓住,辨别了一番后,判断大约是解毒的。 “能解离魂草?” 老乞丐摇了摇头,说只能抑制它一段时间。 米亦竹想想,将它揣进怀里。 在暗夜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头痛,差点让米亦竹被吸走。 “这么多好东西,能不能多给我一点?”米亦竹开始开口讨要。 “这是我从床底下捡到的,哪天没事,我再翻翻。”老乞丐用胡说八道来委婉的拒绝。 “我回家跟厨娘说了,她表示很不服气,想跟你的厨子切磋一下。待会让你的厨子跟我走一趟呗,下次来的时候给你送回来。”米亦竹表现得有些随意。 “就知道你这混蛋还在打主意,两个字:不行!” “开个价。” “闭嘴。” 于是,米亦竹乖乖闭嘴,打算以后有机会再说。 不一会儿,满桌的佳肴摆上,米亦竹大快朵颐。 “别只顾着吃,北边的那个宝贝,你得多上点心。”老乞丐说得语重心长。 “点心?还有什么点心?”米亦竹突然抬头,满脸都是吃货的惊喜。 老乞丐这下忍不住了,起身上前,冲着米亦竹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再打,就打傻了!”米亦竹揉着脑袋,满脸的委屈。 “北边那东西,你真不动心?”老乞丐居高临下的质问起来。 “两个无名者,已经看热闹去了!”米亦竹说完后低头,继续对付起面前的美食。 “小混蛋!”老乞丐骂了一句,这才重新回去坐好。 “我可不是想要那东西,我只是不想它落到宫主的手中。”米亦竹含混的说道。 没办法,口中有食物嘛! 老乞丐瘪了瘪嘴,满脸的不信。 “你说,宫主要是成了圣人,有没有窥探中原的底气?”米亦竹抬起头,若有所思的问道。 “中原?寒玉宫哪来的军队?就靠那个谁手上的那点人马?” 老乞丐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 “他们没有,可魔教有啊,西域诸国,凑个十万人应该问题不大。” 十万人,至少有三四万的精锐! 老乞丐收了笑,认真评估了一番,说可以一战。 “那我懂了!”米亦竹觉得原本混乱的思绪,开始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你想怎么做?”老乞丐想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去寒玉山,拜访宫主!” 米亦竹放下筷子,笑得十分开心。 第463章 宫主的试探 在王氏庄园住了半月后,米亦竹带着夕元回城。 期间去了一趟逍遥镇,同武少主和郑少主在醉生梦死聊了大半天。 总的来说,气氛十分轻松。 回到孤城后,米亦竹张罗了一场低调而又庄重的收徒仪式。 地点在城东南的某座府邸。 师父是刘忠,至于两位徒弟么,是城外流民的后代。 除了米亦竹,观礼的还有王春来和内府的两位副总管。 刘忠很激动,正式收徒,可不比那些年在城主府乱收的那些干儿子。 他不但可以主张同父母一样的权利,这也是他一生所学的真正传承。 两位徒弟比刘忠还要激动,这两年跟在刘忠身边习武,除了功夫大有长进,更是为刘忠的气度和学识所折服。 至于他们的父母,已经不知道朝东边磕了多少个头,感激祖宗的庇护。 等办完这事,米亦竹也等到了宫主的回复。 这位金仙欢迎米亦竹到寒玉宫做客。 于是,米亦竹叫上蚕员外,带着大批的礼物出城。 一路向北! 路,已经修好了大半,米亦竹吩咐车队缓缓行驶。 他想好好的感受一下,也想仔细的检查一番。 这条路,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等到了寒玉山下,已是两天之后。 寒玉宫下山迎接米亦竹的,是其中的一位大佬。 “盛兴公为何姗姗来迟?”那位大佬笑呵呵的问道。 从这一句话,米亦竹就听出了寒玉宫的猖狂。 宫主是金仙,不代表你们这些家伙也能水涨船高。 不过米亦竹没有同他计较,对寒玉宫大佬的久等表示歉意。 寒暄几句,上山。 只有蚕员外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这沿途的风景,米亦竹已看过许多次,不过,他似乎百看不厌,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 都是顶尖的高手,很快就上到山顶。 一众大佬在宫外恭候,其中,就有米亦竹的兄长。 米亦男。 米亦竹显得愈发客气。 宫主,破天荒的在殿外等候,米亦竹急忙上前,不但拱手,还弯了弯腰。 这一幕,寒玉宫的大佬们都看在眼中,除了米亦男,其他人的心里都是一喜。 客气几句,进殿分宾主坐下。 “盛兴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宫主的态度倒是十分客气。 “此次中原战胜可汗,寒玉宫功不可没,孤城略备薄礼,特来致谢。”米亦竹说完后,再次冲宫主拱手。 随后有人奉上礼单,宫主看过后也不禁动容。 价值数十万的礼物,也能称为薄礼? “无功不受禄!”合上礼单,宫主委婉的推辞。 “如果不是你们在草原上缠住魔教,中原的大军未必会有此番大胜!”米亦竹继续恭维。 宫主笑笑,说这都是为了西域的百姓。 说完后不再推辞,吩咐童子上茶。 “盛兴公还真是看好中原。”等到茶水奉上,宫主淡淡的说道。 “哦?”米亦竹抬头看向宫主。 “大军还在厮杀,你就派人前往长安去了。”宫主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大师兄?” 米亦竹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我那位从未谋面的侄子,一直在长安游学,师父给他定的规矩,五十岁以前不得回来。我要是不安排大师兄夫妇走上这么一趟,估计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儿子。” 解释几句,米亦竹的表情极为轻松。 不管宫主信不信,反正米亦竹说得无比肯定。 “原来如此!”宫主的语气依旧十分平淡。 又闲聊几句,米亦竹假装无意的说道:“这下,寒玉宫的弟子终于可以回家,再也不用经受北方的苦寒。” “这些年,确实是苦了他们!” 宫主的语气有些感慨,不过意思倒是模糊得很。 “都是孤城儿郎,等他们回来,我会建议政务院对他们进行嘉奖。”米亦竹步步紧逼。 宫主点头谢过,依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 有些意思,不需要说得那么直白,米亦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此次前来,看到修好的这一段道路宽敞平整,以后寒玉宫的弟子,往返就要方便许多!” 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感慨。 “要是孤城的大军想要活动一下,也要方便许多。”对面的一位大佬突然开口。 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嘲讽。 米亦竹没有介意他的态度,笑着说彼此彼此。 说完后,米亦竹看向宫主继续说道:“交通便利,沟通多了,误会就会少上许多。” 宫主点头,表示赞同。 “这么长时间不见,没想到盛兴公的修为居然精进不少。” 不等米亦竹没话找话,宫主缓缓开口。 “修为越高,死得越快!”米亦竹苦笑一声。 宫主注视着米亦竹,没有说话。 渐渐的,米亦竹就觉得呼吸稍微有些困难。 刚开始,他以为是宫主的气势带来的压迫感,可当他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茶水,突然没来由的涌起一股酸楚。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方老先生! 一刹那,米亦竹觉得万念俱灰。 就在米亦竹犹豫着要不要追随师父的时候,突然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那是死亡的味道。 认识的人中,身上有着死亡气味的,只有蚕员外一人。 蚕员外? 他不是同自己去寒玉宫了么? 寒玉宫? 米亦竹心里一惊,随即清醒过来。 还能如何? 只能调动真气抵抗。 也不知过了多久,米亦竹的脑袋突然如同被斧劈了一般。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可米亦竹也皱着眉头抱住了脑袋。 宫主轻轻的叹了口气,米亦竹的呼吸又变得顺畅起来。 “谢宫主赐教!”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米亦竹冲宫主拱手谢过。 “可惜了!”宫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对面的米亦男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可早已心如刀绞。 “没办法,这就是命!” 米亦竹表现得十分豁达,冲宫主挤出了一丝笑容。 接下来,双方似乎都放了下戒备,气氛也渐渐的缓和不少。 到了最后,宫主甚至亲自将米亦竹送出了寒玉宫的大门。 下山,送他们的,还是那位大佬。 米亦竹看着落日的余晖,转过身对蚕员外发表了一通感慨。 在同一个位置,上山时和下山时看到的风景,原本应该是同样的画面,为何感觉却有所不同? 蚕员外坦白的表示自己只是个屠夫! “你的那句话,可不像是个屠夫说的。”米亦竹面带微笑。 蚕员外谦逊的说自己只是说了句实话。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了山脚下,天,已经黑透了。 怀山早已指挥着搭好了营地,一群侍卫出去转了一圈,收获颇丰。 米亦竹邀请那位大佬留下来喝酒,被那人婉拒。 直到他消失不见,米亦竹这才转身,笑着大声说你们有口福了! 众人大喜! 每人分到一只,看来米亦竹的心情的确不错。 最后,米亦竹一手拿着烤兔,一手握住酒壶,同蚕员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今天,谢谢了!”看着篝火,米亦竹缓缓说道。 蚕员外微微躬身,说是举手之劳。 “想我怎么谢你?” “一坛,不,两坛美酒。”蚕员外脱口而出。 “你身边,有没有比我更有钱的人?”米亦竹听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 蚕员外满眼的不解,缓缓摇头。 “教你一招,遇到我这种有钱人吧,你就得狮子大开口。两坛酒?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那——我要两车?”蚕员外犹豫了一下,有些不自信的说道。 “我给你十车!”米亦竹说完后让怀山记下,一回孤城,就把酒送到蚕员外府上。 怀山也是一手烤鸡一手酒壶,站在米亦竹的身后,听到主人的吩咐,急忙弯腰应下。 蚕员外大喜,急忙欠身谢过。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有样东西要送你。”米亦竹说完后放下酒壶,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蚕员外急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双手接过。 那几张纸是房契和地契,城北的大宅! 只不过,上面落着蚕员外的大名。 “这是?”蚕员外猛的抬头,看向米亦竹。 “送你的!”米亦竹又重新抓起了酒壶。 “这太贵重了,属下不敢收!”蚕员外急忙递了回去。 “你就踏踏实实的收好,等搬家的时候,我再拖几车金币给你。”米亦竹看都不看蚕员外伸出的双手。 “盛兴公,属下——” 蚕员外还想推辞,被米亦竹出声打断。 “这几年,你立下了不少功劳,可那是你职责所在。这件事不一样,纯粹是我的私事,谢你,是应当的。” “知道你这些年两袖清风,俸禄还要接济族人,不住城北也是迫不得已。不过内府堂堂的员外郎,我怎么可能看着他蜗居在城南?” “府邸离盛兴府只有两条街,我特意选的。你也知道,陪我喝酒的人不多,你算是其中之一。以后到我府上喝酒,也要方便一些。” 蚕员外也不是扭捏之人,听后沉默了一会,把那几张纸叠好,小心的揣入怀中,然后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这一弯,脑门都快顶在了小腿上。 米亦竹挥挥手,让他少来这套,赶快坐下喝酒。 这一夜,蚕员外似乎是醉了。 慢悠悠返程,等车队进入孤城,时间,已过去了三日。 随后,一张张请帖犹如雪片般飘了出去。 第464章 携内子游玩 真仙府已经落成许久,可由于种种原因,盛兴府一直没有张罗着请客。 不过,孤城所有的权贵都知道,这么好的敛财机会,盛兴公是绝不可能错过的。 只有推迟,没有取消。 这不,请帖终究还是送入了城北的各家府邸。 不管你平日里同盛兴府有没有交集,只要还住在城北,就会被好客的盛兴公请去喝酒。 当然,收到请帖的,也可以选择不去。 不过,在他们的印象中,盛兴公可算不上是一个大度的人。 还是由城主定下上限,标准比起盛兴公大婚的时候要低上不少。 盛兴公不太满意,可也无可奈何。 不过,等到宾客散尽,怀山还是附在盛兴公的耳边,报出了一个巨大的数字。 “寒玉宫有没有人来?”米亦竹轻声问道。 “没有!”怀山弯腰低头。 “只进不出,哪有这样的好事?”米亦竹脸色一沉。 怀山看在眼里,心中一喜。 这家伙比他的主人还要小气,自从被寒玉宫的那位大佬算计了一次后,心底对寒玉宫算是彻底恨上了。 见自家主人的这副模样,他哪能不知寒玉宫接下来就该倒霉了。 果然,没过几天,政务院就传出了风声,要对在草原上奋力搏杀的英雄进行表彰。 这次,政务院可是下了血本,不但每人赏赐千枚金币,还可以加入孤城的城防军。 起步,就是什长。 有人向政务司的某位郎中求证,据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不过,这一切,都得等英雄们归来再说。 这下,就有许多人坐不住了,纷纷前往寒玉宫,询问自己的家人何时能够归来。 于是,盛兴府再次迎来了寒玉宫的客人。 可惜,盛兴公一大早就带着夕元出城办事去了。 连早饭都没吃。 不吃早饭,是要留着肚子去大柱家的铺子。 好久没来了! 夕元受到了大柱父母热情的欢迎,盛兴公反而被冷落在一旁。 好在还有大柱陪着。 靠着偌大一个真仙府,大柱的铺子开得稳稳当当。 二人小声的聊着天,直到一大碗面放在面前米亦竹的面前,米亦竹这才闭嘴,抽出筷子,专心对付起碗里的面条。 夕元面前的碗要小一些,她的吃相十分秀气,与米亦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让她有些奇怪的是,这碗面虽然味道不错,可并没有夫君夸的那么可口啊? 也许,在夫君的心里,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怀念当年的自己吧。 夕元在心中暗自猜测。 一碗面下去,米亦竹心满意足的起身,与大柱和他的父母告辞后,带着夕元出了铺子,小心的扶着他上了马车。 车厢内,夕元提醒米亦竹没有付钱。 “钱?”米亦竹搂着夕元,笑着说自己从不付钱。 “他们起早摸黑,也不容易——”夕元一听,开始了苦口婆心的规劝。 米亦竹笑眯眯的听着,也不开口说话。 等夕元说完,见米亦竹没有反省的意思,就知道恐怕有别的什么原因。 果然,米亦竹这才慢悠悠的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听完后,夕元有些恼怒,就想挣脱米亦竹的怀抱。 怎么可能如愿?米亦竹可是一段。 不但没能挣脱,重点部位还被米亦竹关照了一番。 羞得她最后只能蜷缩在米亦竹的怀里,不再动弹。 米亦竹这才小心的赔罪,说想看看师姐当年的风采。 就在这一番嬉闹中,马车缓缓停下。 真仙府! 城外流民的子弟,已经全部安置了过来,再加上一大帮杂役,真仙府显得十分热闹。 莫管事被米亦竹召了回来,做了这里的大管事。 此刻,他已带着一群管事恭恭敬敬的候在大门外。 等两位主人下车,莫管事急忙带着大家跪了下去。 让他们起身,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在莫管事的陪同下,米亦竹带着夕元逛了一圈,最后表示还得想办法让老祖宗回来住上几天。 夕元只知道老乞丐已经离开,不过她并不知道老乞丐去了哪里。 米亦竹不说,她也不问,既然不说,总有不说的道理。 最后,米亦竹将夕元送上马车,让她休息一会,然后又带着转身进了真仙府的大门。 刚才,有个巨大的院子,他们没有进去。 来到院门口,米亦竹独自上前,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全是十几岁的孩子。 现在距离春节过去,也没有多长的时间,城外,还是白茫茫一片,不过这些孩子们,一个个的都赤着上身,挥汗如雨。 见米亦竹进来,所有人立刻停下,单膝跪地。 负责教导他们的,是城主亲自挑选的侍卫,城主原本打算让米亦竹负责,被米亦竹婉拒。 让他们起身,米亦竹笑着说来看看大家。 扫视一圈,这才多长时间,已有一部分少年挤入了五段。 再过上几年,这又会是一个缩小版的羽林卫。 同他们聊了一会,米亦竹心满意足的离开。 刚一出院子,怀山就凑到米亦竹的耳边,说寒玉宫有人前来拜访。 米亦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任何表示。 出门、上车,米亦竹吩咐两位谢师傅,去城外转转。 对城内的大户人家来说,城外有什么好转的? 可对米亦竹来说,城外有杂耍,有说书,现在,还有数不尽的小食。 自然,这里还有儿时的记忆。 还有一段距离,米亦竹就扶着夕元下车,只有怀山跟在身后。 至于带来的侍卫和无名者,早已四下里散开,悄悄警戒去了。 西域比中原开放,像米亦竹这样牵着内子的手逛街,算不得突兀。 看一会杂耍,遇到有精彩的,就让怀山掏出一枚金币。 现在城外也能做到夜不闭户,谁要是想为城墙的修建贡献一份力量,不妨去试试偷盗抢劫。 再听一段书,又让怀山掏出一枚金币。 一路逛去,遇到那些来自中原的点心小吃,米亦竹都会买上三份。 他一份、夕元一份,怀山一份。 感动得怀山恨不得立刻就有为主人赴汤蹈火的机会。 走到某条小巷,米亦竹指了指某个位置,笑着对夕元说当年就是在这里救下了那个小胖子。 方面小胖子,现在也已经娶妻生子了! 就这样,三人在城外逛了很久,等到重新坐上马车,已是华灯初上。 “累了没?”米亦竹关心的问道。 夕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平时里也没多少时间陪你,怕你一个人在府里闷得慌,难得出来逛逛,时间就长了些。”米亦竹还是轻声解释了几句。 夕元听后,心里觉得十分甜蜜。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刚下马车,二狗就迎了上来。 “人呢?”米亦竹知道他要禀告些什么。 “大厅。”二狗弯腰回话。 米亦竹点点头,先把夕元送回元瑞堂,这才返回前院的大厅。 慢悠悠进去,寒玉宫的大佬居然没有起身。 米亦竹笑笑,毫不在意,身后的怀山早已是怒火中烧。 踏上台阶,坐下,米亦竹看向那位前来的大佬。 “盛兴公的架子,可真是不小!”没等米亦竹说话,那位大佬就主动开口。 语气生硬,听得出来,内心一定十分愤怒。 这里可是孤城,盛兴公的身份仅次于城主,还在少城主之上,由此可见寒玉宫的众人,已经张狂到了何种地步。 “何处此言?”米亦竹淡淡的问道。 倒是身后的怀山,早已用眼神将这位客人千刀万剐。 “明知有客人来访,却迟迟不归,这就是盛兴府的待客之道?”大佬的语气,已经像是在质问。 “有拜贴送来?”米亦竹把头转向怀山,满脸的惊愕。 “奴婢从未见过。”怀山急忙弯腰低头。 “哦!那就是不速之客了!”米亦竹慢慢转回头,看向寒玉宫来的客人。 语气倒也还算温和。 “下次来,记得提前送来拜贴,我一定在府里恭候你的大驾。前段时间,我去拜访宫主,可是送了拜贴的。” 不等客人争辩,米亦竹继续开口。 大佬无话可说,只能用沉默应对。 半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吩咐上茶,米亦竹等着他主动开口。 果然,这位大佬连寒暄都省略掉,直接道出了来意。 说到最后,脸上的愤怒丝毫不加掩饰。 “你需要我怎么做?”米亦竹的态度愈发温和。 “让政务院立刻出面辟谣。”大佬说得斩钉截铁。 “办不到!”米亦竹面带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为何?”大佬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更加乌云密布。 “政务院,是孤城的政务院,不是我盛兴府的政务院,更不是你寒玉宫的政务院。”米亦竹依然没有被激怒的迹象。 见大佬准备开口,米亦竹一伸手,示意他闭嘴。 “再纠正一下,这可不是谣言,这是政务院对英雄的褒奖!” 大佬猛的起身,冷冷的表示回去后会如实地向宫主禀告。 米亦竹哑然失笑。 “我也会给宫主去信,将你今日的表现告诉宫主。” 说完后,米亦竹放声大笑。 第465章 天大的喜讯 说归说! 这种角色,米亦竹是不会同他计较的。 过了几日,寒玉宫又有大佬前来。 这次,在礼仪上挑不出半点毛病。 就像米亦竹说的那样,他在大厅内亲切地接见了客人。 这位大佬依然傲慢,不过,他们越是这样,米亦竹就越是开心。 说明来意,请米亦竹出手帮忙。 自然,忙是不会白帮的,五万枚金币,算做答谢。 米亦竹笑着婉拒。 大佬强忍住愤怒,问是否是金币不够? 这话问得有些露骨,不过米亦竹依旧面带微笑。 “上次来的那位,我已经跟他说得十分清楚,政务院,可不是我盛兴府的政务院。” “盛兴公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米亦竹的表情有些无奈。 送走客人,怀山在米亦竹的面前跪下。 “知道你要说什么,起来吧!”米亦竹笑着轻轻的踢上一脚。 怀山无比清楚米亦竹的脾气,他不敢多嘴,乖乖的从地上爬起。 “你说,他们为何不派我二哥过来?”米亦竹一边朝后院走去,一边轻声问道。 “也许,宫主对二公子有其他安排。” 怀山的心情有些激动,除了盛兴府内部的事务,盛兴公从不会询问他的意见。 米亦竹听后,没有继续开口。 走着走着,米亦竹一抬头,居然发现自己来到了小楼。 既然来了,那就干脆上去坐坐。 让怀山去看看刘忠有没有出去,米亦竹独自走上了楼梯。 过了一会,怀山出现在楼梯口,说刘总管一大早就去了内府。 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顺便捋捋不清楚的地方。 以宫主的睿智,不可能察觉不出那些大佬们心态的变化,可他为何选择对此视而不见? 几杯茶过后,不清楚的地方,还是不清楚。 喊了一声怀山,很快,一桌精致的菜肴就出现在米亦竹的眼前。 酒,是上好的葡萄酿,米亦竹留下怀山,让他陪自己喝上几杯。 依旧是半个屁股落座。 这家伙名义上是盛兴府的大总管,可除了后院,前院的事情,他全部交给了二狗和小言,田庄的事情,又全部交给了莫管事。 他觉得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伺候好自己的主人。 事实上,米亦竹也确实离不开他。 “西边,还是得派个稳妥的人过去。”几杯酒过后,米亦竹叮嘱了一句。 怀山急忙应下。 “赌坊不准插手,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米亦竹继续叮嘱。 怀山干脆起身,弯腰应下。 米亦竹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库房也要给我盯紧了。我知道你已经把钥匙交给了夫人,可你是这府里的大总管,该管的,还是要上心。” 怀山在座位上欠身,后背都快冒出了冷汗。 下次,估计主人就不会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话了。 看出怀山的紧张,米亦竹示意他端起酒杯。 等米亦竹慢慢溜达着回到元瑞堂,居然发现母亲也在。 母亲,指的是黄瑜。 见黄瑜面带微笑的注视着自己,米亦竹急忙上前弯腰问好。 此时有太监回来,回复说已把郎中送到府外。 “郎中?谁病了?”米亦竹先是看了黄瑜一眼,随后把目光投向夕元。 夕元没有说话,看向米亦竹的目光全是爱意。 “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米亦竹关心的问道。 看着米亦竹关切的神情,夕元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了微笑,随后逐渐盛开。 都到了请郎中的地步,二人还笑得这么开心,米亦竹又开始犯起了迷糊。 “傻孩子!” 黄瑜先是笑骂了一句,慢慢的,眼眶渐渐潮湿起来。 看着黄瑜表情的变化,米亦竹更加迷糊。 “你要做父亲了!”夕元在一旁轻声说道。 “什么?”米亦竹猛的转过头,瞪大了眼睛。 夕元脸上的笑容,只能用幸福来形容。 “真的?”米亦竹有些难以置信。 夕元重重的点了点头。 米亦竹一把将她拦腰抱起,随即响起了一声惊呼。 屋内的太监侍女纷纷垂手低头。 黄瑜急忙起身,上前使劲的拍了拍米亦竹的后背,让他将夕元放下。 米亦竹听话的将人放下,不过表情和眼神,证明他还沉浸在狂喜之中。 “现在这个时间,最是应当小心,你要再敢这样,当心我让你跪上三天三夜。”黄瑜说完后,又用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 米亦竹急忙点头,眼睛始终都停留在夕元的肚子上。 见自家儿子的这副模样,黄瑜就打算悄悄的离开,让他俩好好的甜蜜相处。 “母亲!”米亦竹冲黄瑜喊道。 黄瑜停下脚步,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摸了摸后脑勺,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快说!”母子连心,黄瑜已大致猜到米亦竹想说什么。 “这个——这个——这个我和夕元没有经验,您能不能搬过来住一段时间?” 黄瑜听后有些犹豫,不过想到去年已经搬过来住了一段时间,便点头应下。 米亦竹大喜,立刻吩咐怀山去把父亲也接过来。 黄瑜不让,米亦竹说去年情况特殊,现在把父亲接过来,一家人正好团聚。 说完后看了怀山一眼,怀山一弯腰,迅速的退了出去。 等黄瑜出去,米亦竹实在是忍不住了,将夕元轻轻的搂在怀里,说了无数的情话。 晚饭时,饭桌上就变成了一家四口,米亦竹笑着同米斯齐举杯,换来了黄瑜大大的白眼。 晚饭后,黄瑜带着夕元回屋,也不知她们要说些什么。 米亦竹则请米斯齐移步小楼,继续喝酒。 这几年相处下来,米斯齐早已找回了当年慈父的感觉,管他什么盛兴公,还不是自己一天天看着长大的。 “起名的事就交给您了!”父子二人碰杯后,米亦竹笑着说道。 米斯齐立刻从做祖父的喜悦中醒了过来,表情有些尴尬。 “别看他姓谢,还不是您的孙子?做祖父的给孙子起名,天经地义!”米亦竹那能不知道他的想法,笑着宽慰了几句。 米斯齐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米亦竹见小楼内只有他们二人,便凑到米斯齐的耳边说了几句。 只见米斯齐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转过头问米亦竹这样好么? “您就放心吧!”米亦竹拍着胸脯保证。 当夜,米斯齐大醉! 硬着头皮将米斯齐送回房间休息,挨了黄瑜无数的数落,然后落荒而逃。 回到元瑞堂,米亦竹先是陪着夕元说了会话,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去了书房。 岳父那边,得第一时间报喜。 提笔,字迹工整大方。 写完后给夕元读了一遍。方老先生教导出来的弟子,夕元还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在一旁幸福的微笑。 回屋、睡觉,米亦竹蜷缩在角落。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用过早饭后同米斯齐一起出门。 米亦竹前往城主府,米斯齐则前往城西。 昨日下午就让怀山递牌子进去,这种喜事,米亦竹得告诉兄长。 大殿之中,城主见米亦竹笑得阳光灿烂,问他到底有什么好事? “我要做父亲了!”米亦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城主听后,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枝繁叶茂,本就是家族的一大幸事。 “赏你点什么好呢?”谈了一番育儿经,城主开口问道。 “无名者!”米亦竹起身,弯腰低头。 “要无名者?你想干嘛?造反?”城主收了笑,冷哼一声。 “造反?这点人也不够啊?”米亦竹抬头看向城主,满脸的迷糊。 这副模样,把城主逗乐了。 “不打算造反,你要无名者干嘛?”城主开口问道。 “保护我的孩子!”米亦竹说完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要多少?” “多多益善!” “嗯?” “六十——不——五十——不——四十,四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米亦竹说得吞吞吐吐。 “你现在有多少?” “三十!” 城主想想,说再给他二十,凑够五十人。 虽说砍了一半,不过米亦竹已经很满意了。 跪下、磕头,高呼城主英明。 从城主府出来,米亦竹去了老城主的陵墓。 跪在老城主的墓前,米亦竹手持酒壶,面带笑容的同他聊了许久。 等告别老城主,米亦竹又去了方老先生那里。 坐在墓前,米亦竹挽起袖子,给方老先生泡茶。 同样,他也笑着同师父聊了很长的时间。 这一圈走完,等米亦竹回城,空气中已隐隐的飘着食物的香味。 已到了晚饭的时间。 等到回府,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气氛十分温馨。 刚喝了几杯,怀山从院外进来,附在米亦竹的耳朵边说了几句。 米亦竹大喜,放下筷子让大家先吃,说自己去去就回。 起身、出门,前往前院的大厅。 等到他赶到大厅,早有一群黑衣人站在里面。 米亦竹慢慢地踏上台阶,转身坐下。 送他们过来的太监十分谄媚,冲米亦竹深深的弯下腰去。 米亦竹温和的让他免礼。 “他们已不属于城主府,请盛兴公收留。”太监恭敬的说道。 黑衣人齐刷刷的跪下,手中的短刀已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如果米亦竹的口中吐出一个“不”字,片刻之后,他们就会变成一具具的尸体。 都是宝贝啊,米亦竹怎么舍得! 随着米亦竹给出肯定的答复,黑衣人将短刀移开,冲米亦竹磕头。 从此,米亦竹就是他们唯一的主人! 无名者! 等米亦竹再次回到元瑞堂,没想到三人居然还在等他。 米亦竹兴奋的冲米斯齐举杯,说今夜不醉不散。 米斯齐一听就笑了起来,黄瑜也送了米亦竹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466章 石床有奇效 老祖宗那里也是要去的,不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在去之前,米亦竹还得打发掉一位讨厌的客人。 寒玉宫的其中一位大佬。 终究,还是没能等来自己的兄长。 这位大佬就要聪明得多,把姿态放得很低。 不过米亦竹依旧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但与前两次不同的是,米亦竹在大厅内热情的宴请了客人。 等到将寒玉宫的大佬送走,米亦竹随即出了盛兴府,从怀山的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放在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 独行! 一路向南! 在这片土地上,如果真仙不出手,能伤到米亦竹的人,似乎——好像没有! 米亦竹的控马术极为高明,连夜赶路,第二天就到了雪山脚下。 伸手往马儿屁股上一拍,让它自己觅食,米亦竹背着包袱上山。 打开机关、进洞,受到了那些童子们的热烈欢迎。 老乞丐对米亦竹的到来有些意外,见他扛着的包袱,还以为他是专门来给自己送茶叶的。 米亦竹把包袱放在桌上,让老乞丐省着点喝。 “不就是茶叶么,这么小气?”老乞丐打开包袱,露出一包一包的茶包。 拆开一包,老乞丐往角落一指,示意米亦竹泡茶。 这是大爷中的大爷,米亦竹得罪不起,只得乖乖的听从吩咐。 “才这么一点?”老乞丐估了一下重量,有些不满。 “祖宗,就这么多了!”米亦竹一声哀嚎。 这么点茶叶,还是米亦竹趁着给大都督拜年的时候,厚着脸皮向卢公子讨的。 老乞丐仔细观察了一下米亦竹的表情,看他不像是在说谎,这才放过了他。 泡茶,动作行云流水。 等一杯茶轻轻的放在老乞丐面前,米亦竹笑着说自己快做父亲了! 老乞丐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是过来报喜的,至于送茶叶,则是顺带的事情。 “我好好搜一搜,到时候给小家伙送个好东西。”老乞丐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温情。 米亦竹也不推辞,拱手谢过。 几杯茶过后,米亦竹主动提出下去转转。 “你是把这底下当成修炼的场所了!”老乞丐说完后嘿嘿的笑了起来。 “幼时听书,那些高手多半都有些奇遇,我没有奇遇,借一借力,总是可以的吧?” 米亦竹发现自己每下去一次,真气就要强上一些。 从大都督府回来的路上,坐在车厢内闲得发慌,米亦竹便将真气散了出去。 没想到怀山怀中的弯刀差点脱手。 米亦竹当时面上不显,可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有上进心是好事,老乞丐起身,带着米亦竹朝井口走去。 等到了井口,米亦竹自觉的上前,移开了石板。 也不知何时,才能一挥手就可以解决问题。 约定好时间,米亦竹瞬间消失在井口。 这次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刚刚落在尸山上,就有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奔来。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牧马人来了。 挥出一掌,那东西居然只是肩头晃晃,然后继续向前。 米亦竹微微有些意外,这一掌,可是用了六成力道。 来不及思考,那东西已经奔到米亦竹的面前。 张开血盆大口,打算将米亦竹的脑袋含住。 米亦竹的双脚纹丝不动,抬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 这一耳光用尽全力,那东西的脑袋瞬间变成一团血雾。 看着它缓缓的倒下,米亦竹穿过血雾,衣裳没有沾上半点血迹。 踏上那条熟悉的道路,大部分时候,都是一挥手就能解决问题。 牧马人依旧守在那里,米亦竹看着他孤独的身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问题。 “你吃什么?”米亦竹的语气中充满了好奇。 “吃?”牧马人看了看不远处的骏马。 “吃完了怎么办?”米亦竹继续问道。 “你来了这么多次,路上的东西,杀完了没?”牧马人反问一句。 米亦竹想想,觉得他说得十分准确。 牧马人已没了提醒他的兴趣,米亦竹也再无问题,挥挥手告别,米亦竹继续向前。 等到了暗夜边界,米亦竹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抬腿上前,走得很慢,也走得很稳。 最后,在上次的位置停下。 仔细感受了一下,觉得还有余力。 调整呼吸,继续前进。 这一次,差不多是一步一停顿。 半个时辰,居然才走了数十步! 看来,想走完老乞丐说的那一里,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又过去半个时辰,米亦竹只前进了十步。 然后,他再也不敢抬腿。 闭眼、呼吸,就这么苦苦相抗。 等到他感觉到丹田快要枯竭,这才缓缓后退。 一直退到暗夜的边界。 这一回,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转身离去,而是长久的凝视着暗夜。 他在思考,揣测这暗夜的深处,到底是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低吼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那是无穷无尽的怪物们等得不耐烦了,在向米亦竹提出抗议。 米亦竹转身,正想迎上去,突然看到了那一丝光亮。 那是茅屋的方向。 略一沉思,米亦竹朝茅屋走去。 数不清的怪物们扑了上来,将米亦竹淹没。 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无法看到米亦竹的身影。只有不断飞到半空的尸体,或者是残肢,证明米亦竹还在奋力搏杀。 慢慢的,米亦竹杀到茅屋前面,然后推门进去。 他的目的,是为了那张石床。 坐上石床,盘起双腿,调整呼吸后,米亦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米亦竹漫无目的地前行。 “你来了!”有声音穿透迷雾,传进了米亦竹的耳朵。 这声音好熟悉啊!米亦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张石桌,两个石凳。 两位老人坐在石凳上,满脸的慈爱看着米亦竹。 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米亦竹跪下磕头。 “快快起来!”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是!”米亦竹应下后,又哽咽着喊了一句:“师父!” “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听着像是在责备,不过语气却十分温和。 “这不是见到父亲和师父了么!”米亦竹拭了拭泪,动情的回了一句。 “坐!”老城主笑着说道。 米亦竹看了看,一共就只有两张石凳,分别待在二老的屁股下面,哪里还有座位? 想了想,米亦竹盘腿在地上坐下。 “怎么到这里来了?”方老先生缓缓开口。 “我也不知道,糊里糊涂的就走到这里来了。”米亦竹说完后又露出了迷糊的表情。 这段时间,这个表情出现的次数好像多了些。 “阴阳相隔,以后,还是少来!”老城主在一旁开口说道。 米亦竹听后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城主说得对,实在是想我们,就到我俩的坟前说说话,陪城主喝喝酒,陪我喝喝茶。”方老先生也劝了起来。 米亦竹还是摇头,态度无比坚决。 “大了,我们这些老头子的话,已经听不进去了。”方老先生有些伤感。 “拿起你的戒尺,揍他。”老城主在一旁笑了起来。 方老先生伸出手摸了摸米亦竹的脑袋,满脸的宠溺。 米亦竹弯了弯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诉说起自己的思念。 这一张嘴,就停不下来,等到最后米亦竹抬头,就看到那一盏颇有些年头的油灯。 丹田充盈! 米亦竹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缓缓起身。 出了茅屋,米亦竹再次前往暗夜的方向。 这一次,比上一次又多走了几十步。 等到真气快要耗尽,米亦竹又退回到茅屋。 在石床上盘腿坐下。 闭眼,睁眼! 原本空空的丹田再次充盈! 起身,再次前往暗夜。 这次,还是往前多走了几十步。 循环往复,直到老乞丐寻来。 此时,距离五里,已不足百步! 缓缓退下。 米亦竹看了老乞丐一眼,感觉他倒是十分轻松。 这一回,老乞丐直接带着他重返人间。 不对,是重返洞府。 “饿了!” 一上来,米亦竹就揉起了肚子。 “整整五天,能不饿么!”老乞丐冷哼一声。 “五天?”米亦竹有些吃惊的看着老乞丐的背影。 老乞丐依旧是一声冷哼。 “我不是让你两天后就下来接我,你在尸山等了我三天?”米亦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老乞丐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他走在前面,米亦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又喝忘了?”米亦竹有些无语。 “是忘了,不过没喝!”老乞丐自知理亏,难得的解释了一句。 不过老乞丐突然想到什么,感叹米亦竹的丹田居然能储存如此多的真气。 知道他是在岔开话题,米亦竹也学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声。 于是,二人都不再说话,直到回了洞室坐下。 已备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米亦竹叹了口气。 两个吃货,这也不够啊! “你一个人的,我不吃。”老乞丐一眼就把他看穿。 米亦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这洞府的厨子也不知是谁,厨艺一直都十分稳定。 等到米亦竹最后放下筷子,满桌的食物已一扫而空。 第467章 弯刀有意识 等到米亦竹一边泡茶,一边说出自己的方法,老乞丐也不得不冲他竖起大拇指。 这家伙虽然偶尔会犯一下迷糊,可大智慧不缺,平日里的小聪明也是有的。 这样做,饿是饿了点,可下井底一次,就完成了往返数趟才能达到的目的。 从孤城到雪山,路途还是十分的遥远。 米亦竹知道老乞丐寂寞,自己也难得跑上一趟,于是嘴巴基本上就没有停过。 听到米亦竹讲起弯刀的不安分时,老乞丐哈哈大笑。 米亦竹知道这笑声意味着什么,哭笑不得的说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会离死亡更近一步!” 老乞丐的这句感慨,说得极为正确,可仔细一琢磨,又像是一句废话。 米亦竹白了他一眼,埋怨他如果不会安慰人,其实可以不用开口。 “你以为我是在安慰你?”老乞丐不甘示弱,瞪着双眼反唇相讥。 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米亦竹不想同他斗嘴,起身拍拍屁股,就打算告辞离去。 “那颗丹药,你好好的留着,等你练到金仙或者是圣人,真要走到全力一击的那一步,再将它服下。”老乞丐看着他的背影,严肃的嘱咐了几句。 米亦竹冲他挥挥手,点头应下。 告辞,下山。 那匹马也不知是被人牵走,还是主动追求自由去了,反正,已不见踪影。 米亦竹也不在意,此时艳阳高照,走上一段,也颇有些趣味。 说是走,往往一步跨出,人就出现在十数丈外。 保持这种速度,一直走了两百余里,才遇到一间客栈。 客栈里什么都有,米亦竹进去买马。 买完马,看了看天色,干脆就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便飘上马背,朝着孤城的方向狂奔。 多年的经验让他把时间算得很准,等回到盛兴府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 盛兴公除了身份尊崇,负责的又都是些大事。饭桌上的人都很有默契,没有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 晚饭后,黄瑜陪着夕元回屋,米亦竹陪米斯齐聊了会天后,便起身告辞,独自朝练武场走去。 手中,握着那把陪伴了自己数年的弯刀。 来到练武场,米亦竹在场地中央站定。 凝神、调整呼吸,缓缓拔刀,贯注内力,米亦竹开始练起那套无比熟悉的刀法。 只有一片刀光。 等到最后收刀,米亦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其中有好几招,米亦竹感觉是弯刀在带着自己移动。 此时,怀山和罗培峰已静静的站在场边,一人不会武功,一人只是二段,除了觉得盛兴公十分厉害,看不出什么端倪。 米亦竹慢慢的朝二人走去,两个家伙急忙弯腰低头。 “老刘回来了没?”米亦竹问道。 “刘总管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公事房。”怀山恭恭敬敬的回答。 “请他到小楼来一趟。”米亦竹淡淡的吩咐道。 怀山应下,然后急匆匆退下。 “今年,府里面是不是有侍卫到了年龄?”米亦竹一边朝小楼的方向走去,一边轻声问道。 “今年有六人,”罗培峰跟在身后,也是轻声回答。 这还是盛兴府第一次遇到,罗培峰正打算抽个时间汇报,没想到盛兴公先过问了此事。 “这些人为盛兴府效力多年,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不能再充作侍卫,可盛兴府也不能就此不管。”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卑职想把他们放到西边去!”罗培峰急忙说出自己的想法。 “西边?” 米亦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罗培峰一眼。 罗培峰把腰往下弯了一弯。 “西边苦寒,他们的年纪大了,未必受得了。这样吧,把他们调到真仙府做护卫,除了不能穿侍卫服,其他的待遇不变。” 米亦竹说完后,转回头继续向前。 罗培峰急忙替他们谢过,内心有些激动。 这些侍卫当年习武,大多都是靠家中卖房卖地,才能学有所成。这才刚刚重新置办了一点家业,又即将丢掉差事,没了俸禄。 上了年纪的武夫,除非是些二三段的高手,否则为了生计,只能沦为一些商人的护院打手。 “你现在是侍卫营的副统领,除了府里,侍卫营那边也得关注一下,改天你与你们统领商量一下,拿个章程出来。”就这个话题,米亦竹继续说了下去。 罗培峰急忙应下。 “地鼠,最近在做什么?” 刚才提到真仙府,米亦竹突然想起了地鼠。 自从真仙府完工,莫管事回来以后,地鼠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任务,卸了真仙府的差事。 “他——归刘总管管辖。”罗培峰犹豫了一下。 “哦!是我糊涂了!”米亦竹说完后一拍脑门。 罗培峰吓了一跳,急忙请罪。 “关你什么事?”米亦竹摆了摆手。 “需不需要卑职去将他唤来?”紧接着,罗培峰问了一句。 米亦竹想想,点了点头, 于是,罗培峰无声的退了下去。 等米亦竹独自漫步到小楼,刘忠和怀山刚刚赶到。 二人站在一旁,弯腰低头。 米亦竹冲他俩笑笑,招呼刘忠同自己一起上楼。 上楼、坐下,米亦竹发现刘忠的头上又多了不少白发。 “你这样,迟早要把自己累坏!”米亦竹批评一句,然后抓起了桌上的酒壶。 “我能有今日,全靠城主的宽容和盛兴公的收留,怎敢不鞠躬尽瘁!”刘忠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回答得十分真诚。 米亦竹端起杯子,示意他自己给自己斟酒。 “大师兄那里有没有消息?” 算算时间,大师兄他们也应该快要到了。 “没有!” “过两天,我要请师兄们喝酒,先给你这位大总管打个招呼。”说完后,米亦竹笑着仰头干掉。 刘忠急忙陪着干掉,脸上闪过一丝感激。 “是我无能,还要劳烦盛兴公操心。”刘忠面有惭色。 “老刘,你这样说,我就不同意了。你可不是无能,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忍心下手而已。” 遇到这么体贴的上司兼主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唯有继续鞠躬尽瘁而已! 借这个机会,刘忠汇报了内府的几件事情,米亦竹一听都不是什么大事,就让刘忠自己定夺。 用人不疑么! 刚说完,怀山就出现在楼梯口,弯腰禀告地鼠到了。 米亦竹微微一笑,大声喊了句地鼠,立马就传来了咚咚咚的响声。 原来是地鼠一路小跑上来。 在府里闲了一段时间,这家伙又开始肿了起来。 跪下,老老实实的磕头。 米亦竹温和的让他起身,随手指了指一张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地鼠一听,激动得浑身颤抖。 一旁的怀山极有眼色,等地鼠半个屁股落座,一壶酒和一只酒杯就放到了他的面前。 见地鼠十分紧张,米亦竹示意他随意一点。 没用的,地鼠的手还是抖得厉害。 “最近在干什么?”见他这副样子,米亦竹只得放弃,开始问了起来。 “没——没——没什么差事。” “难怪你这家伙又胖了起来,依我看啊,就不能让你闲着。” “是,小人——以后少吃一点。” “谁让你少吃了?能吃得下就吃,只不过也得多动一动。”米亦竹面带微笑。 “是!是!是!”地鼠忙不迭的点头。 “他这次的差事干得不错,怎么赏的?”米亦竹看向刘忠。 “金币两百枚!月俸加倍!” “满意否?”米亦竹听后点点头,又把头转过来,笑着问地鼠。 地鼠满脸的感激,急忙开始表起了忠心。 “草原上,你有没有办法打洞?” 等地鼠说完一大堆废话,米亦竹才开口问道。 打洞啊,这可是地鼠的专业。 果然,地鼠一听,毫不犹豫的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好!” “盛兴公,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问的时候,地鼠两眼放光。 看来这家伙实在是不愿意闲着。 米亦竹笑了起来,说自己只是有些好奇,随便问问。 地鼠的眼神又逐渐暗了下去。 “给他找点事做!”米亦竹的心中有些不忍,冲刘忠说道。 刘忠也很为难。 这家伙的特长就是打洞,其他的都稀松平常得很。而且刘忠也看出来了,盛兴公对这位地鼠可不是一般的感兴趣,如果给他安排一个不擅长的,万一要是搞砸了,不是让盛兴公难做么? 见刘忠的表情,米亦竹哪有不明白的,他眉头一皱,地鼠的差事就来了。 带上几名侍卫,绕着孤城的城墙检查一圈,看看有没有不为人知的地道。 地鼠急忙起身跪下,大声领命。 等到地鼠退下,米亦竹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同刘忠又闲聊几句后,他便起身下楼,回了元瑞堂。 黄瑜已经离开,只有夕元独自坐在屋内绣花。 除了绣花,她们似乎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做。 米亦竹轻轻的在一旁坐下,静静的欣赏起来。 夕元放下手中的活计,微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米亦竹笑着说以前不是没见过么! 此时已到深夜,米亦竹小心的拉起夕元,前去洗漱。 等到收拾完毕在床上躺下,米亦竹搂着夕元,轻轻扶摸着她的小腹,开始畅想起了未来。 第468章 教主的计划 盛兴公请客,很少会有人缺席。更何况,这次请的,又全都是师兄。 当然,城主不在受邀之列。 盛兴府的大厅很大,这么多人坐在殿内,依然显得十分空旷。 不过氛围,倒是十分温馨。 在米亦竹的带领下,大家共同追忆了师父,又遥祝大师兄一路平安,然后就开始共谋一醉。 米亦竹一向没什么架子,这些年掌管内府,对诸位师兄又十分维护,所以,大家也不觉得拘谨。 有老乞丐传授的小妙招傍身,米亦竹是来者不拒。 等到气氛被推向高潮,米亦竹这才敲了敲杯子,缓缓开口。 “这些年我能如此悠闲,全靠诸位师兄的帮衬。” 说完后,米亦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诸位急忙举杯干掉。 “不过,还有一人,也功不可没!”放下杯子,米亦竹满脸的笑意。 能被方老先生收为弟子,自然聪颖过人,诸位一听就知道盛兴公指的是谁。 有稍微偏激一点的,面上已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这些,米亦竹都看在眼里,也丝毫不觉得奇怪,要是他们没这个反应,自己也不用特意请他们饮酒了。 今日,没有什么盛兴公,也没有什么副总管,或者主事、员外郎之类的,大厅内,只论同门情谊。 挑些能说的,米亦竹娓娓道来,说到最后,就有些动情。 “那几年,要不是刘忠的暗中维护,恐怕今日我也无法与诸位师兄们欢聚一堂了!” 诸位师兄听后也有些动容,特别是那些刚才还不以为然的,一个个端起杯子,请盛兴公放心。 放心?听到这话后,当然放心了! 最后,一个个都是东倒西歪的出了盛兴府。 盛兴府的大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去。 隔天,礼教司的弹劾就摆在了城主的案头。 城主笑笑,把孟学士召来,温和的批评了几句,让他回去好好整顿整顿,把精力都放在该用的地方。 自从去了一趟长安,孟学士自觉开阔了眼界,在许多事情上总想表现出不一样的看法。 这件事也一样,他列举了许多长安的例子,表明那位伟大的帝王对大臣的劝诫是多么的重视。 城主笑着听完,最后遗憾的表示自己怎么能与那位伟大的帝王相比。 而且,这里是孤城,不是长安! 虽然在笑,可孟学士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老老实实的应下,然后弯腰退了出去。 这件事,米亦竹自然是不知道的,就在城主召见孟学士的时候,他也在盛兴府内再次接见来自寒玉宫的客人。 依然不是米亦男。 看着阶下彬彬有礼的客人,米亦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忧虑。 稍微熟悉的那几位大佬,据说都被贬成了杂役,最近上门的这几位,都是些生面孔。 这位就要沉得住气一些,从天气聊到正在修的那条大道,从面前的这杯茶聊到快要修好的城墙。最后,等端起酒杯,祝愿西域风调雨顺后,这才开始慢慢的切入正题。 “可汗虽然被中原擒获,可残部依然在草原上流窜。魔教对他们渗透颇深,宫主担心他们会将这些残部收编成自己的势力,所以我们的人一时半会还无法撤回。” 米亦竹听完后恍然大悟。 “宫主知道孤城对魔教的忌惮,对政务院的举措十分理解。魔教,同样也是我们的生死大敌,所以,这件事还请盛兴公出面斡旋。” 说完后,那位大佬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米亦竹笑着让他免礼,然后客气的请他落座。 不过心中却提高了警惕,这家伙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却能有如此城府,说不定将来就会是自己兄长的劲敌。 米亦竹表示自己找政务院的学士们试试。 不管是老狐狸,还是小狐狸,从来都不会把话说死。客人听后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向米亦竹表达谢意。 除了口头上的感谢,他还带来了十万枚金币。 破天荒的,米亦竹没收! 盛兴公说话算话,当天下午就前往政务院,拉着几位学士聊了半天。 甚至,他还在政务院混了一顿晚饭。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达成的协议,总之,第二天政务院就先将奖赏大张旗鼓的送到了各位英雄的家中。 同时告诉他们的家人,英雄们在草原上立下的功劳越多,将来加入军中的职务就越高。 一场风波,就这样慢慢的平息下来。 得知这个结果,宫主的心情未见好转,至于原因么,寒玉宫也有不速之客登门。 看着面带笑意的教主,宫主觉得那是魔鬼的微笑。 “功亏一篑!难为你还笑得出来。”宫主缓缓开口,辨不出喜怒。 “事已至此,与其意志消沉,还不如想想要如何应对。” 从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可以听出教主的心智之坚。 不管立场如何,宫主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抹赞许。 “说说你的打算!” “本教的人已启程前往长安!”教主的回答言简意赅。 宫主轻轻地摇头,说孤城早已抢先一步。 “外交,讲的是实力和利益的交换,从来都不讲究先来后到。”教主表现得极为自信。 “你们财力雄厚,的确有这个底气。”宫主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道。 教主听后笑了起来。 “等你有朝一日成为圣人,别说这区区财物,魔教上上下下,包括本教主在内,都甘愿受你驱使。” “恐怕是没时间了。”宫主忍不住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何出此言?” “在中原四周,最强大的敌人就是北边的部落,现在连他们的可汗都被捉到了长安,也就是说,中原四周,已再无强敌。” “腾出手来的中原,必定会对西域下手,而我,至少还得要数年的时间。” 看在大家暗地里结盟的份上,宫主详细解释了一番。 “本教主派人前往长安,就是为了给你争取这几年的时间。” “我还以为,你派人前往长安,是为了夺取孤城。” “能跟在圣人的身后,一窥中原的全貌,孤城,实在是不值一提。” 教主说完后冲宫主拱手,眼中饱含着希冀。 宫主现在已是金仙,窥一窥圣人并非遥不可及。听到教主描绘出的壮阔场景,他端起酒杯,示意教主共饮。 “孤城的那位盛兴公有些麻烦,要不要将他处理掉?” 总得有人做恶人嘛! 教主主动问起。 宫主缓缓摇头,说盛兴公中了剧毒,活不了多久。 “什么毒?” “离魂草!” 教主听后,不由得脸色变了一变。 “既是中了离魂草之毒,为何还能行动自如?” “我检查过,他的体质有些特殊。”宫主的语气有些惋惜。 如果没有中毒,以他这种极寒的体质,将来的成就未必会低于自己。 教主这才放下心来,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 离魂草,在这世上还没有解药! “听说,你在王庭的护法死了?谁干的?” 宫主当时怀疑过盛兴公,觉得他病得还真是时候。 不过,他相信米亦男是不会骗自己的。 对米亦男来说,自己可是对他有再造之恩。 “还没查出来。哼!如果不是护法突然死掉,本教主来不及调人过去,中原未必能抓得住可汗。” 一提到这事,教主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如果可汗不倒,等到宫主成为圣人,到时候一路大军从草原南下,一路大军从西域入关,中原还不是唾手可得。 哪像现在,不但要对长安卑躬屈膝来换取时间,而且就算宫主成了圣人,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有没有可能是长安那边?”宫主微微皱眉。 他实在是想不通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和意图。 “长安?”教主听后,也是皱起了眉头。 两只老狐狸,想到一处去了! “他们的使团,倒是在王庭吃了不少苦头,而且,他们的领头的尚书居然还活了下来。”教主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那就是了,他们反手一击,就打到了七寸上。” 教主沉思了一会,说这样看来,得自己亲自出马了。 逃回去的尚书,升官封爵指日可待,到时候,哪怕只是不阴不阳的说上几句,恐怕这几十年的苦心谋划,就要毁于一旦。 话题聊到这里,双方都没了继续的心思,教主冲宫主拱手作别,然后消失在原地。 几个时辰后,教主出现在孤城城东的一家酒楼。 好像还是在那个包厢,教主对面坐着的,还是那位伙计。 “本教主要前往长安,你陪我走上一趟。” 教主的语气十分威严。 “是!”伙计躬身应下。 教规,让她没有问自己走后,谁来接替自己。 “没什么想问的?”伙计的态度,反而让教主有些意外。 “教主这样安排,自然有您的理由。”伙计的态度十分恭敬。 教主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暗杀,准备得怎么样了?”教主的语气开始温和下来。 “已准备就绪,只等教主下令!”伙计的语气也是十分平静。 “算了,就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伙计壮起胆子抬头,看向教主,表情十分诧异。 “他中了离魂草,活不了多久了!”说完后,教主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第469章 内府一日游 米亦竹好久没去城东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已经同教主一起,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途。 他总是陪伴在夕元的左右,整日里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就算有时候怎么地被黄瑜赶走,他也不会出府,而是独自盘腿坐在床上,与体内的寒刀对话。 寒刀,再是千变万化,也逃不脱米亦竹布下的天罗地网。 甚至,米亦竹开始尝试着去改变它的形状。 偶尔,他也会前往练武场,拔出弯刀,体会一下弯刀意识的觉醒。 当然,这只是形容。 弯刀,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 直到,两位好友的到来。 现在,这二人是不方便进出后院了,米亦竹在花厅内宴请客人。 “有人开始卖地了!”刚一坐下,独孤复就嘿嘿笑了起来。 晏胖子也是两眼放光。 这两个家伙,对土地有着狂热的执着。 “价钱如何?”米亦竹开口问道。 “都快赶上孤城的地价了。”开口的还是独孤复。 米亦竹笑着点头,说只有这样才能鼓励他们卖地。 “可惜了,目前还没人闹事!”晏胖子的表情不无遗憾。 “你家灭掉慕容家的消息已经在法外之地传开,谁敢在这个时候前来送死?”独孤复笑着抱怨了两句。 “怪我!怪我!”晏胖子笑着冲二人拱手。 “要是有人胆敢闹事,千万不要手软!” 金矿!盛兴公可一直都是念念不忘。 二人点头,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怎么可能错过。 酒至半酣,米亦竹矜持的说出了自己的喜事。 两位少主急忙拱手道贺。 “还有时间,想想给你们的侄子或者是侄女送什么礼物,记住啊,我可不要金币,也不要田庄房产。”米亦竹给二人出了个难题。 两个家伙拍着胸脯表示一定让盛兴公满意。 米亦竹正想开口继续提几个要求,怀山突然出现在门口。 “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说她要跟米家太夫人学如何管家,让您今晚就在客院陪两位客人。”怀山说完后弯腰低头。 两位客人听后眉开眼笑。 前院的客院,在夕元的安排下重新收拾了一遍,完工后米亦竹去转了一圈,看起来极为舒适。 “不醉不归!”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米亦竹只得无奈的点头应下。 当夜,客院时不时的就会响起一声长啸,或者是传出哈哈大笑。 应米亦竹的邀请,二人就在客院住下,他俩这次来,可不只是单纯的来探望一下老友。 城墙快要修好,孤城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二人想早点去政务院和内府打点,好在这里面分上一杯羹。 他俩可没有让盛兴公出面的打算,能自己解决的,绝不会麻烦好友。 于是,两位少主每日里早出晚归,米亦竹又开始回到后院守着夕元。 两个家伙要是回来得早,米亦竹也会陪他俩喝上几杯。 终究,米亦竹的龟缩让城主都看不下去,把他召进城主府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那可是一向温润如玉的城主啊! 米亦竹只得低头认错,表示立刻改正。 这个立刻,是真的立刻,马车一出城主府,就直接朝内府的方向驶去。 坐在车厢中,米亦竹也不知道自己去内府干嘛。 等到马车在内府的大门口停下,米亦竹还是没想明白。 不管了,来都来了,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 门口的侍卫看到盛兴公的马车,早早的就跪了下去。 米亦竹上前,温和的让他们起身。 进去,直奔内府的牢房。 米亦竹想起这里还关着一位异人,打算同他聊聊。 古家虽然寻常,可他们家的商队还是很有一点用处。 去年,不就让米亦竹用了一次。 异人的气色不错,除了没有自由,其他的同外面倒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异人在说。 这家伙自从住进这里,也没人同他聊天,现在好不容易有人主动上门,异人打算就这么一直说下去。 米亦竹很有耐心,听得也很仔细,异人讲的,大多都是自己以前的杀手生涯,和法外之地的异域风情。 直到这家伙说到嗓子沙哑,米亦竹这才起身,微笑着出了牢房。 一坛美酒,是盛兴公给他的赏赐。 等出了牢房,刘忠和蚕员外早已闻讯赶来,恭恭敬敬地候在外面。 米亦竹冲二人笑笑,说去刘总管的院子里坐坐。 一进屋,米亦竹就毫不客气的在正中间坐下,然后让二人随意。 怀山早已关好门,同罗培峰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外。 二人依旧弯腰站着,听候吩咐。 他俩的想法都差不多,认为盛兴公突然前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刚在城主府挨了骂,说我天天待在府里不出去,这不,我就只好过来转转。”米亦竹边说边伸出手往下压压,让他俩坐下说话。 二人对视一眼,弯腰谢过后在一侧坐下。 “政务院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既然来了,多少得问上几句。 “还是老一套,想要派人进驻城外的衙门。”说完后,刘忠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米亦竹冷哼一声! “盛兴公,依我的经验,政务院恐怕近期就会在议政会上提出,要将城外纳入管辖。”刘忠继续说道。 米亦竹听后点了点头。 给内府来函,只不过是把流程走完,并不是真的想要内府点头。 “城墙一旦修好,政务院的确有充足的理由。” 同方总管一样,刘忠对此极为忧虑。 “这件事,你直接往我的身上推。”米亦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多年的主仆,刘忠明白米亦竹的心中已有了定计。 “副总管是不是还缺了一人?”米亦竹突然想起此事,然后开口问道, “是!” 原来定下的两位副总管,一位是张运峰,还有一位也是米亦竹的师兄,可惜年前因为生病致仕。 于是,另一位副总管的位置就一直悬空。 “袁员外不错,就他了!” 这还是米亦竹第一次过问内府的人事。 刘忠毫不犹豫的应下,蚕员外也在一旁轻轻地点头。 他同袁员外打过几次交道,对这位强项令是极为佩服。 这一升官,恐怕政务院的那些员外郎们,就更在他的手上讨不到什么便宜。 这件事情一谈完,米亦竹就把目光投向了蚕员外。 屋里只有他们三人,蚕员外就随意了些,说自己最近闲得有些无聊。 有件事他没有说,等他把房契地契摆在家人面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妻当即号啕大哭,冲盛兴府的方向跪下磕头。 几个儿子也是激动不已,跟在老母亲身后一起跪下。 一大家人挤在这小小的府邸,已经许多年了。 等到搬家那天,米亦竹不但带着刘忠和部分同僚过来喝酒,还拖来了几车金币,弄得窘迫了一辈子的家人又朝盛兴府的方向跪下磕头。 蚕员外做梦也想有报答的机会。 “你这个活儿吧,闲一点是好事!”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蚕员外在一旁陪笑,不过还是表示想让自己忙碌起来。 “那还不简单,现成就有一活。 ” 蚕员外眼睛一亮。 “古家跟我说最近杀手又开始活跃起来,特别是在法外之地,你带人过去看看,如果能找到寸广会的掌门,自然更好。” 米亦竹哪能不明白蚕员外的心意,既然他想还掉人情,就给他这个机会。 蚕员外大喜,急忙应下。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米亦竹这才起身出门,在二人的陪同下朝大门口走去。 上车、回府,任务总算完成。 两位好友也不知到哪里鬼混去了,反正米亦竹用过晚饭,二人还没有回来。 两个家伙身边都有高手跟着,米亦竹也不担心,陪米斯齐聊了会天后,独自朝练武场走去。 拔刀,整个练武场都笼罩在刀光之中。 一刻钟后收刀,刀光散尽。 紧握弯刀,米亦竹毫不顾忌形象的一屁股坐下。 刚才有两次,他感觉到弯刀想要挣脱自己的束缚。 低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兵器,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难道,这就是真气的奥妙? 看着看着,他突然把刀扔了出去,然后稳稳的插在地上。 距自己约有十丈的距离。 抬手,一股真气从指尖渗出,顺着曲线飘向了弯刀。 这一招练了许多年,米亦竹运用得无比纯熟。 等真气接触到弯刀,立刻钻进了刀身,瞬间将弯刀填满。 缓缓闭眼,米亦竹想通过控制真气来控制弯刀。 结果弯刀纹丝不动。 再试,依旧是无功而返。 叹一口气,米亦竹起身,走向弯刀。 十丈? 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距离弯刀一丈的位置,米亦竹再次坐下,然后用同样的方式与弯刀建立起联系。 试了试,弯刀居然动了一下。 米亦竹童心大起,就这么玩了起来。 这一玩,就忘记了时间。 等到最后起身,上前拔起弯刀,米亦竹看到夕元站在场边,面带微笑的注视着自己。 米亦竹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夫君没想到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夕元笑着说道。 “我那是在练功。”米亦竹也是面带笑意。 夕元笑而不语。 “这地方兵器太多,以后还是少来!”米亦竹边说边扶着她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听你的。” 其实,夕元心里想的是自己可算是将门虎女,不过,她十分喜欢这种被宠溺包围的感觉。 一时二人都陷入了沉默,缓缓前行。 “宝宝动了没?”过了一小会,米亦竹又开口问道。 “夫君——” 夕元红着脸拉长了音调。 第470章 那是地狱火 送走两位好友,算算时间,也该去一趟雪山了。 让怀山安排好物资,随后一个庞大的车队出了孤城,一路向南。 随车队一起的,都是些二三段的侍卫和无名者,再加上米亦竹,想要跟踪,除非是不想活了。 也有人暗中同随行的侍卫接触,想要打听他们到底去了何处,结果侍卫们想都没想,就把那些人丢给了蚕员外。 盛兴府待遇优厚,只要不犯大错,一辈子到死都有保障。盛兴公又没有架子,只有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想着吃里扒外。 车队还是停在雪山脚下,米亦竹独自上山,怀山则安排他们把东西搬到半山腰的某块空地。 找到其中的一处洞口,打开机关,米亦竹抬腿进去。 童子们见到米亦竹,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老乞丐似乎对自己真仙的状态十分满意,每日里不是喝酒就是喝茶,实在是无聊,就下到井底去活动活动筋骨。 哪像这洞府的上一位主人,人家至少还有炼丹的爱好。 果然,一进到洞室,就看到老乞丐正在学着米亦竹的样子泡茶。 别看他是真仙,可要是论起泡茶的姿势,和泡出来的茶汤的滋味,与米亦竹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见米亦竹进来,老乞丐把茶壶一放,没好气的说了句你来。 不如人就不如人吧,还好意思发脾气。 米亦竹也不计较,笑呵呵的上前,挽起袖子坐下。 老乞丐表面上看起来满不在乎,暗地里却看得极为仔细。 “有没有进展?”老乞丐指的是米亦竹的真气。 “丈余远,可以让弯刀动一动!”米亦竹实话实说。 老乞丐想想,夸了句还不错。 还不错!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米亦竹微微一笑,专心泡茶。 等到几杯茶喝完,不需要老乞丐招呼,米亦竹已主动起身。 老乞丐见状也是笑呵呵起身,说当年要是如此用功,说不定早已是真仙。 不到二十二岁的真仙,恐怕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米亦竹没有理他,要不是宫主太过恐怖,自己要保护的人又太多,谁愿意没事往地底下钻。 “到了五公里,到底有什么?跟我说说,我好有个心理准备。”移开石板后,米亦竹看着老乞丐问道。 “保证你不会后悔!”老乞丐卖起了关子。 遇到这位老祖宗,米亦竹也是没法,只得约定好时间,然后就这么消失在井口。 这才多长时间没来,米亦竹感觉尸山又长大了一点。 看着那些与人有些类似的尸体,米亦竹的神色有些凝重。 如果牧马人口中暗夜的大军都是这些家伙,一旦攻破禁制,在人间就是无敌的存在。 飘下,缓步前行。 米亦竹的心情有些糟糕,下手也就毫不留情,通常都是一挥手,然后那些扑过来的怪物就变成了一团血雾。 路过牧马人的时候,二人同时冷哼一声,然后各自把脑袋转向一旁。 再往前,米亦竹在茅屋旁边更是大开杀戒,直到感觉心中最后一丝阴霾散去,这才前往暗夜的方向走去。 身后,米亦竹留下的杰作,早已被那些东西分食干净。 这一次,在距离五里不足五十步的地方站定。 等到真气快要耗尽,这才缓缓退下。 一直退进茅屋,然后在石床上盘腿坐下。 闭眼、睁眼,丹田无比充沛。 起身,继续前往暗夜。 这一次,米亦竹终于踩到了五里的位置。 奇怪的是,那股巨大的吸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面前也不再是漆黑一片。 火海! 尺余高的火焰,从米亦竹的脚下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米亦竹蹲下,伸出一根手指靠近火焰。 奇怪的是,居然没有灼热的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米亦竹不敢大意。 就这样,他又一步一步的退了回去。 抓一只活的,米亦竹将它拖进了暗夜。 这家伙很不争气,还没坚持到两里地,就软绵绵的没了动静。 米亦竹没有理会,拖着它继续向前。 一直到火海的边缘。 轻轻一抬手,那具尸体就被扔了出去,落在约莫两丈远的位置。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有什么变化,米亦竹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那具尸体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那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想了想,米亦竹运气真气护住全身,一步步走进火海。 来到那具尸体旁边,米亦竹弯腰检查,这才发现那具尸体的皮肉虽然完好无损,可内脏早已被烧得干干净净。 直起腰来,米亦竹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无边无际,看起来也永不会熄灭的火焰,到底是谁的杰作? 看看前方,米亦竹生出了一丝畏惧,慢慢的又退了回去。 找人问问! 准确来说,米亦竹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人。 见面,米亦竹异常热情。 “有问题要问?”看来,牧马人虽然丢掉了记忆,可思维还在。 能摸到这底下来的,没有一个会是蠢货。 米亦竹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是谁刚才把脑袋转到一旁,连招呼都不愿意打的? “走到哪了?”牧马人开口问道。 “火!”米亦竹的回答十分简短, 牧马人一听,脸上的肌肉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米亦竹见状,也不催促,心想这家伙估计在那里吃了不少苦头。 “我用真气抵抗,最后还是损了内脏,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等心情平复,牧马人缓缓说道。 “真气?你是几段?”米亦竹有些奇怪。 “几段?到底是什么意思?”牧马人看向米亦竹。 “朋友?父母?”米亦竹想了一下,继续开口问道。 “那又是什么?” 米亦竹不在开口,看向牧马人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你说的,都是地上的?”牧马人追问了一句。 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挥手作别。 牧马人看着他的背影,那是暗夜的方向。 再次来到火海的边缘,米亦竹还是用真气护住全身,然后一步步走向火海之中。 这火焰似乎是真气的克星,米亦竹的真气消耗得很快。 等真气耗费快要过半,米亦竹看了看前方,只觉还是看不到尽头,只得无奈的退了回去。 还是退回到茅屋。 石床可真是个好东西,米亦竹盘腿往上面一坐,闭眼再睁眼,原本空空的丹田,又充盈起来。 起身,米亦竹打算再试一次。 数着步数上前,这次,又往前多走了百十来步。 叹口气,这次,怕是过不去了! 回去,路过茅屋的时候,米亦竹直接从旁边过去。 老乞丐这次比较准时,米亦竹只等了一会,老乞丐就出现在尸山上。 一大堆尸体有什么好看的,二人随即返回了洞府。 揉揉肚子,米亦竹表示自己已经饿了。 不管怎么说,上门是客,老乞丐只得让跟在身后的童子前去安排。 “走了多远?”等米亦竹再次坐下开始泡茶,老乞丐开口问道。 “不到三里!”米亦竹的表情有些遗憾。 老乞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赞许。 “说说你的想法。”老乞丐开始考了起来。 “我不知道火海后面还有什么,不过暗夜的东西要想出来,肯定也得过上这几关。” “能过上这几关,放在人世间,至少也得是个二段,再加上牧马人说的大军,呵呵!” “一支由一二段组成的大军,也不知宫主有没有办法对付!” 说了这么多,米亦竹手上的活可没有停下,很快,一杯香茗就放到老乞丐的面前。 “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老乞丐看米亦竹是越来越顺眼了。 “暗夜要是醒来,你这里,就是人世间的第一道防线。”米亦竹捧起茶杯,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什么意思?” 老乞丐知道米亦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句废话。 “你这里,能挡得住?”米亦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没试过,我怎么知道!” 其实,老乞丐的心里也没有底。 那老东西走得极为洒脱,弄得老乞丐有好多事情都还没弄清楚。 比如,米亦竹接下来问出的这个问题。 “它们只能从井口出来?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出口?” 老乞丐摇头。 “我看,井口外面的洞室,你也要下点功夫,就算它们到时候能破掉井口,还能有一道防线。”米亦竹替老乞丐出起了主意。 “还用你说,那老东西这些年除了炼丹,剩下的精力全都放在这个洞府里面。”老乞丐仰头干掉。 一杯茶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老乞丐是在饮酒。 “那就好!” 话音刚落,就见几位童子进来,手中端着大大的托盘。 摆好,满满一桌,全是米亦竹的。 米亦竹坐在桌旁,深吸一口气,抓起筷子开始埋头苦干。 一刻钟后,满桌都食物被一扫而空。 满意的揉揉肚子,米亦竹又有了新的问题。 “洞府里这么多童子,哪里来的?” 老乞丐一愣,随后笑而不语。 “他们长大后,又去了哪里?”米亦竹契而不舍。 老乞丐还是笑而不语。 见老乞丐这副模样,米亦竹一下子有些不乐意了,起身重老乞丐毫无诚意的拱了拱手,打算告辞离去。 “不是不告诉你,你小子先把魔教的事情处理好,到时候如果这座洞府还在,不用你问,我自然会告诉你。” 看着米亦竹的背影,老乞丐语重心长的说道。 第471章 迎接新对手 回到孤城,刘忠从内府回来后,求见盛兴公。 方总管有信来。 看日期是一个半月之前,方总管在信上说,已快到关中的地界。 算算日期,方总管的车队应该已经抵达了长安。 长安啊! 米亦竹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事?” 米亦竹知道刘忠事务繁忙,只为了这一件事情,他是不会来打扰自己的。 “前晚,粮仓有人纵火!”刘忠说完后,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色。 又是粮仓? 米亦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损失如何?” 张口就先问损失,可见米亦竹对粮仓的重视。 好不容易才囤了这么些粮食,实在是损失不起了。 “幸好发现得早,粮仓无碍,不过死了十几个看守的禁卫。”刘忠脸上的忧色不减。 “谁干的?” “刑狱司正在查。” 米亦竹想了想,问刘忠认为谁最有可能。 “魔教!”刘忠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说来听听!”米亦竹看向刘忠,表情有些狐疑。 以他对好友的了解,是不屑于使用这些小手段的。 “昨晚,城外的衙门遇到冲击,好在有羽林左卫的儿郎,没有人员伤亡。” 米亦竹突然明白刘忠的想法。先是粮仓,再是衙门,除了魔教,他也想不出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猜猜,今晚,又会是哪里?”米亦竹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城外的两处大营,或者,真仙府。”看来,刘忠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 既然刘忠有了判断,那么那几处他一定会有准备,米亦竹没有多问,让刘忠陪他到小楼坐坐。 “公事房那边——”刘忠的表情有些为难。 “公务,是处理不完的。”米亦竹笑笑,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刘忠无奈,只得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上楼,酒菜早已备好。 二人坐下,米亦竹示意刘忠不要那么拘谨。 “你那两位徒弟如何?”端起酒杯,米亦竹笑着问道。 看来刘忠对两位徒弟十分满意,一听到米亦竹提及,立刻露出了笑容。 “已是五段上!” “武艺还是其次,关键是人品,要是他们将来敢对你不敬,我替你收拾他们。” 这是对朋友说话的语气,刘忠的心中有些感动。 不过刘忠生怕米亦竹对徒弟有什么误解,很是替两位徒弟说了些好话。 拉刘忠来小楼,米亦竹纯粹是为了让他放松放松,所以二人谈论的,也都是些轻松的话题。 直到月上中天,米亦竹才慢悠悠的回了元瑞堂。 第二天一早,内府就有消息送来。 昨夜,有人袭击真仙府。 刘忠早有准备,那些人自然讨不到什么便宜,丢下十几具尸体后仓皇逃窜。 有些遗憾的是,没有抓到活口! 米亦竹觉得魔教的这些举动有些怪异,思索了一会后,跟夕元和黄瑜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怀山出门。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马车朝城东驶去。 最后,在某间酒楼外停下。 怀山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了一声黑店。 米亦竹下车,然后径直朝酒楼走去。 有伙计站在门口迎接,可惜,不是米亦竹想见的那位。 扫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也没有那种熟悉的香味。 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米亦竹还是上楼随便喝了几杯。 一结账,怀山大吃一惊。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米亦竹在一旁看着,心中已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换了对手,那就痛痛快快的过上几招。 有了决断的米亦竹笑着上了马车,然后对怀山吐出两个字:“内府!” 蚕员外已带人去了法外之地,米亦竹在内府的大门外站了片刻,就看到刘忠带着两位副总管匆匆赶来。 三人想跪下磕头,米亦竹说句免了,然后朝里面走去。 进屋、关门,怀山同罗培峰守在门外。 米亦竹毫不客气地在中央坐下,然后示意三人坐下说话。 “这几天的事,说说你们的看法!”米亦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视一圈,随后淡淡的开口说道。 “这几天的事情,着实有些诡异。”张副总管掌管绣衣局,自然由他先发言。 米亦竹看向这位张师兄,静静的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以魔教的实力,就算不能如愿,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下官认为,魔教的目的,是在试探。” 做了多年的员外郎,现在又升为副总管,,张运峰的身上已隐隐的有了官威,整个人也显得极为自信。 新来的不熟悉情况,又想弄出一些动静,可不是先要试探么! 米亦竹心中虽然这么想,可嘴上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至于他们为何突然要开始试探,下官已安排城内的探子彻查。”张运峰接着又补充了两句。 “反复筛查了这么多遍,魔教居然还能在孤城闹出些动静,为什么?”米亦竹想得比较深远。 “城北要是有人为他们提供方便,绣衣局就很难探查。”张副总管的表情有些为难。 住在城北的,都是些高官,孤城,还没有无缘无故的监控高官的先例。 米亦竹对这个答案并不太满意。 城北的大街上不但有禁卫,还有侍卫营的侍卫,以及刑狱司和内府的探子。别说是人,就算是只苍蝇飞过,他们都得辨一辨公母。 不过张运峰的差事一向做得不错,米亦竹也没有出口驳斥,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袁副总管。 他想听听这位新上任的副总管,有没有不一样的角度。 “下官觉得,问题可能出在禁卫身上。”袁副总管一张口,就是石破天惊。 米亦竹一听就来了兴致,让他好好说说。 “这些年,城内城外同时在清理魔教的余毒。按道理来说,城外鱼龙混杂,情况还要更加复杂一些,可下官敢拍着胸脯保证,城外绝对要比城内清理得干净。” “城内魔教不绝,问题要么出在刑狱司的身上,要么出在禁卫的身上。可据下官的了解,刑狱司这些年,人员调动极为频繁,而且下官曾经看过刑狱司的卷宗,调查做得极为扎实,那么问题只有可能出在禁卫身上。” 米亦竹的脑中浮现出禁卫对自己的敌意。 “我也认同袁副总管的看法!” 就在米亦竹思考的时候,刘忠也在一旁轻声说道。 “查一查,我要知道,禁卫到底是孤城的禁卫,还是变成了魔教的禁卫。” 张副总管急忙起身,弯腰应下。 米亦竹伸出手往下压了压,让他坐下。 “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米亦竹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下官估计,他们还会继续试探几次,等自觉摸清了底细,就会选定目标,给予重创。” 张副总管已察觉出米亦竹的不满,急忙回答。 “粮仓!”沉默半晌,米亦竹缓缓开口。 “粮仓?”三人抬头,看向米亦竹。 “除了粮仓,就只剩下城主府了!”米亦竹淡淡的说道。 三人沉思了一会,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下官这就将人调往粮仓!”张运峰急忙响应。 米亦竹点头,不过叮嘱他不要打草惊蛇。 “粮仓离内府太远,就算察觉,也来不及救援啊!”袁副总管皱眉提出了一个十分实际的问题。 “粮仓是由禁卫看守,如果我们提前放人进去,魔教肯定会有所察觉,要是到时候再更换目标——”张副总管也是满脸的为难。 “我找个理由,将一部分高手零星的布到粮仓附近,其余人随时待命。到时候只要能拖住他们,我们就能粉碎他们的阴谋。” 刘忠边想边说,语速有些缓慢。 米亦竹想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段的蚕员外不在,这段时间就由刘忠在内府值守,一旦有变,由刘忠亲自带队。 刘忠想了想,欲言又止! 几人又聊了聊细节,然后米亦竹起身朝门外走去。 正打算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刘忠上前,有些忧虑的凑到米亦竹的耳边说了几句。 米亦竹微微一笑,拍了拍刘忠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就钻进了马车。 等回到家中,米亦竹直接前往无名者居住的院落。 之所以说是院落,是因为这一片的几处院子都划给了他们。 无名者都不大喜欢说话,见米亦竹进来,都只是默默的跪下。 米亦竹温和的让他们起身,然后说这次家中恐怕会有危险。 无名者还是无人开口,不过都默默的拔出了武器。 其他的,就不需要米亦竹多说了,不管是杀人,还是布防,这些无名者都是专业中的专业人士。 等回到元瑞堂,正好赶上晚饭。 米斯齐最近十分开心,只要米亦竹在家,晚上总要陪他喝上两杯。 儿子大了,黄瑜不太好阻拦,只能默默地冲二人翻起了白眼。 今天,米亦竹发现站在夕元身后的,是两位生面孔。 夕元见状,笑着说这二人是母亲身边的人,一直负责护卫母亲的安全。 说完后还有些不好意思,怕米亦竹多心。 米亦竹一看就看出这两位都是二段,心里十分高兴,连说了几个好字。 夕元这才放下心来。 等陪家人用过晚饭,米亦竹又前往前院,派人唤来罗培峰后,二人在公事房里聊了许久。 出了公事房,米亦竹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空,心中浮起了一丝期待。 第472章 一人变两人 能接替少主的,只有护法! 米亦竹似乎是魔教护法的克星,这些年,已经有两位护法栽在了他的手上。 其中一位,还是被他亲手击毙! 不过,他丝毫不敢大意,原因只有一个:他要保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城外的两处大营,城北的山庄,甚至刑狱司的大牢,都受到了试探性的攻击。 不过米亦竹坚信自己的判断,认为这只不过是新对手在熟悉情况,或者是故布疑阵。 再然后,一切又都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米亦竹知道,暴风雨快要来了! 尽管他并不理解魔教的这一举动。 粮仓出现火光的时候,绣衣局的人除了赶回内府报信,也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盛兴府。 此时,刘忠安排的高手,已经悄悄的围了上去。 等到刘忠带着大批人手赶到,那些高手已经进去粮仓,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刘忠大手一挥,身后的人如潮水般的涌了进去。 就在刘忠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猛的转头,脸色也是一变。 只见罗培峰也带着大批的侍卫前来增援。 “你怎么来了?”刘忠的语气中有一丝焦急。 “盛兴公有令,粮仓不容有失,特地派我等前来支援。”罗培峰说完后弯腰低头。 刘忠不但是盛兴公身边的红人,现在还是他上司的上司,罗培峰表现得极为恭敬。 刘忠听后沉默了一下,然后冲罗培峰挥了挥手。 罗培峰大声应下,带着一群侍卫杀了进去。 刘忠看了看盛兴府的方向,叹口气,也跟着走了进去。 盛兴府! 收到消息后,等罗培峰带人离开,米亦竹带着怀山慢慢的朝元瑞堂走去。 怀山这家伙虽然不会武功,可这些年伺候米亦竹,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见主人都是气定神闲,他也就走得稳稳当当。 前院这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仆人。 后院要好些,可也只见到一些太监走动。 不是无名者。 等进到元瑞堂,迎接米亦竹的是一副恬静的面孔,一旁,还有两位慈祥的老人。 今夜,米斯齐夫妇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元瑞堂住下。 “你去忙吧,不必管我们!” 夕元好歹出身将门,又受了这么多年的教导,这些异常自然能察觉出来。 “没关系,陪陪你们。”米亦竹说完后笑着上前,小心的扶着她坐下。 夕元没有继续劝说,给他展示起了婴儿的衣裳。 这些,都是她和黄瑜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米亦竹伸出手小心的抚摸,转过头笑着问黄瑜怎么不见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衣裳。 “你小时候穿过的每一件衣裳,你母亲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好后放在箱子里。”连黄瑜笑着没有开口,米斯齐在一旁说道。 说完后继续补充,表示米亦竹五岁以前的衣服,都是黄瑜亲手做的。 米亦竹把目光投向黄瑜的双手,随后起身,冲黄瑜弯腰。 “好好的,你这是干嘛!”黄瑜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埋怨起米斯齐来。 米亦竹直起腰来,笑着叹自己命好! 就在一家人说说笑笑的时候,盛兴府所在的大街上也有了动静。 粮仓遇袭,盛兴府的大门口自然就会增加守卫,一个个利刃出鞘,如临大敌。 远远的,有一队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前来,等近了一看,全都穿着禁卫的服饰。 领头的是位校尉,到了盛兴府的大门外,他命令队伍停下,然后独自上前。 “奉统领之命,前来协助守卫!”校尉说完后客气的抱拳。 侍卫代表城主府,哪怕只是个四段,他也代表城主府。 一位二段的侍卫抱拳回礼,不过依旧手持钢刀。 “谢过统领的好意,不过盛兴府的安全由侍卫营负责,暂时不需要禁卫的协助。” 校尉面有难色,说这是统领亲自安排。 侍卫想了想,说要不你们就在这左右设两道关卡。 校尉沉思片刻,也只能如此。 等吩咐下去,校尉被那位二段的侍卫留下。 “禁卫的邓方有,邓校尉与我曾有数面之缘,许久不见,也不知近况如何?”那位二段的侍卫笑着问道。 校尉满脸疑惑的看向侍卫,说禁卫的校尉中并无此人。 侍卫脸色不变,还是笑着说那可能是自己记错了。 校尉也笑了起来,表示记错了也很正常。 等校尉前去检查设下的关卡,侍卫用眼神示意同伴们提高警惕。 同时,从府里面不断有侍卫赶来。 不过,盛兴府四四方方,可不是只有大门能进。 左右两侧,都是其他权贵的府邸,就在禁卫设卡的时候,有数十名黑衣人翻过了左右两边高高的围墙。 看样子,他们对盛兴府的地形极为熟悉,翻过围墙后直扑元瑞堂。 还好,从那些阴暗的角落中,同样冒出了几十名黑衣人,将他们拦下。 无名者! 等他们无声的绞杀在一起时,又有一人越过西侧的围墙,然后掠过重重屋顶,朝元瑞堂扑去。 不知何时,米亦竹已静静地立在正房的屋脊。 那人也在屋脊落下,二人相距丈余。 “护法?”米亦竹开口问道。 “是!” “你就这么点手段?” 米亦竹现在的听觉极为敏锐,运起真气后,府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管用就行!”护法的语气十分冷酷。 米亦竹想想,护法的确已牵制了府里所有的力量,不由得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么做,你图什么?”米亦竹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 “要是能拿下我,就告诉你。”护法说完后立刻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护法一掌击向米亦竹的面门。 修炼到一段后,往往化繁为简,已不再拘泥于具体的招式。 更多的,还是内力的比拼。 米亦竹侧身避过,同时一拳击向护法的小腹。 不管是力道,还是速度,双方对对手都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双方都没有得手,然后瞬间分开。 “功夫不错!”米亦竹赞了一句。 “你也不错!”护法也夸了一句。 “换我了!” 话音刚落,米亦竹一拳砸向护法的前胸。 这一招看似简单,实际上已将护法整个笼罩在内。 护法自然也看出了门道,他虽然有办法躲避,不过还是挥拳迎了上去。 米亦竹有的是时间,不过他可没有。 两只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一起,米亦竹的肩头晃了一晃,护法却后退了一步。 不过与二人的相安无事不同,元瑞堂,塌了! 二人缓缓落下,稳稳地立在废墟之中。 弥漫的烟尘,无法阻挡他们的视线,二人同时向对方奔去。 双方的动作极快,就算是没有这些尘烟,也无人能看清他们的招式。 片刻过后,二人分开! 米亦竹依旧气定神闲,护法的呼吸稍微变得有些急促。 “毁了我的元瑞堂,你跑不掉了!”米亦竹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怒气。 “你不死,我也不会走!”护法说完后,主动攻了上去。 这一交手,直到一刻钟后,二人方才分开。 米亦竹显得有些狼狈,护法的嘴角已渗出了血迹。 “困兽犹斗!” 米亦竹不愧是方老先生的弟子,一出口就是浓浓的文化气息。 “谁是困兽,还不一定!”护法丝毫不见慌乱。 话音刚落,米亦竹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人。 方圆数丈都在米亦竹的控制范围内,此人绝不会是从外面闯进来的。 米亦竹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微微一变。 前后夹击,形势立刻逆转。 一刻钟后,就轮到米亦竹的嘴角渗出了血迹。 那人还是站在米亦竹的身后。 “他是谁?”米亦竹看向护法,缓缓开口。 “将死之人,就没必要知道了!”护法的语气,似乎永远都那么冷酷。 米亦竹冷哼一声,主动贴了上去。 身后那人几乎是同时动了起来。 这次缠斗的时间久了一些,等三人再次分开,米亦竹终于没有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护法和那人的情况要好上一些,不过脸色也不太好看。 有无名者陆陆续续的围了上来。 过去这么长时间,他们也该结束战斗了。 护法和那人似乎没将那些无名者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一口鲜血,对米亦竹来说算不得什么,他连嘴角都没擦,又开始拼命去了。 他一动,身后的人跟着动了起来。 无名者也动了起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米亦竹身后那位。 双方混战在一起! 等护法瞅住机会跳出战团,护法那位神秘的伙伴突然消失不见。 “今晚,我输了!”护法承认得十分痛快。 米亦竹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过,你留不住我的!” 护法说完后立刻倒飞了出去,米亦竹脸色一变,急忙追了上去。 最后,还是让他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473章 打算动禁卫 用禁卫牵制住前院的侍卫,然后再安排几十人突袭后院,最后自己再给上致命一击。 护法的计划无可挑剔。 只不过,他低估了后院的防卫,也低估了米亦竹的实力。 先不去管魔教的要如何反省,粉碎了护法计划的米亦竹先做起了检讨。 小楼内,米亦竹站着,三人坐着。 他们三人,是米亦竹从暗室内接出来的。 夕元还是第一次见米亦竹这副模样,觉得既好笑,又有些心疼。 慈父严母! 米斯齐坐一旁一声不吭,黄瑜则是劈头盖脸的发泄了一通怒火。 她看到被毁掉的元瑞堂,是又怒又怕! 怒的是怎么会有人如此猖狂,怕的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居然过的是这种日子。 再一想到自己的儿媳和孙子将来也要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米亦竹刚开始心里还不怎么在意,等母亲发完脾气,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就有了长达一个时辰的沉痛的忏悔! 最后还是米斯齐听不下去了,催他们早点回屋歇息。 住哪? 米亦竹成婚前住的房子。 等收拾完躺下,天,都快要亮了! 等黄瑜沉沉睡去,米亦竹悄悄起身,穿好衣裳后拉开门出去。 同样熬了一夜的怀山依然守在门外。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朝前院大厅的方向走去。 两位姑姑,也就是王夫人派来的两位丫鬟,已悄悄的站到了门口。 “通知大匠了没?” 一边走,米亦竹一边轻声问道。 “已经到了,正在丈量!” 怀山口中的大匠,指的是城主府负责营造的大匠。 米亦竹满意的点了点头,怀山啊,果然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一条蛔虫。 进到前院,昨夜消失的仆人,一个个的又冒了出来,盛兴府,也恢复了日常的热闹。 等米亦竹在大厅坐下,立刻有仆人进来,奉上香茗。 茶这个东西,能不能延年益寿,米亦竹不太清楚,不过提神醒脑,倒是真的有点作用。 罗培峰回来了,此刻正站在大厅内,弯腰低头。 “粮仓那边,昨夜是什么情况?”一夜未睡,米亦竹的脸上看不出有疲倦的神色。 “火势很快就控制住了,粮食几乎没有损失。纵火的大约有六七十人,有五十六人被当场格杀,其余的全部逃走。羽林左卫损失了三十五人,侍卫营损失了十九人,其中——其中有盛兴府的四人,禁卫还在统计损失,不过从现场来看,伤亡惨重。”罗培峰的回答一向都是面面俱到。 米亦竹听后有些震惊,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不算禁卫都损失了这么多人手,如果没提前算到,昨夜,说不定粮仓就真的毁了。 这哪是声东击西?这分明就是各个击破。 侍卫的抚恤都有定例,米亦竹不需要过多的交代,他挥了挥手,让罗培峰下去休息。 怀山弯腰上前,轻声提醒米亦竹该用早饭了。 米亦竹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的说吃饱饭好去找他们算账。 早饭后,米亦竹回屋看了一下夕元,见她还在休息,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前往元瑞堂,大匠正在忙碌,米亦竹跟他讲了讲自己的要求,随后客气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出门、上车,米亦竹浑身都透着杀气。 先去内府,刘忠带着一众官员从昨晚忙碌至今,一个个都熬得两眼通红。 米亦竹直接进屋,屋内的大小官员急忙起身,在刘忠的带领下跪下磕头。 米亦竹此时早已褪尽了杀气,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无需吩咐,除了刘忠和两位副总管,其他人自觉的退了出去。 “禁卫那边,有没有查出些什么?”米亦竹看向张副总管。 张副总管弯腰请罪。 米亦竹听后也没有为难他,几天的时间,想从防范严密的禁卫查出一些消息,确实是难如登天。 “昨夜,有没有什么异常?”米亦竹又看向刘忠。 刘忠缓缓摇头,表示并无异常。 昨夜,禁卫可是损失惨重! 米亦竹一屁股在刘忠的位子上坐下,眉头紧锁。 三人很少见过米亦竹这副表情,急忙弯腰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什么都没有,我怎么去找禁卫的麻烦?”过了一会,米亦竹喃喃自语。 “盛兴公!”开口的,还是张副总管。 米亦竹抬起眼皮,看向自己的这位张师兄。 “听绣衣局的探子报告,昨夜有一队禁卫前往盛兴府协助防卫?”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疑惑。 这些王八蛋,打着防卫的旗号,成功的牵制了所有的侍卫。 米亦竹恨得咬牙切齿,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这些人忠心可嘉,下官请盛兴公大力褒奖。”张副总管说完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说清楚一点!” “盛兴公去禁卫,会引来他们的防备;召他们到盛兴府,又未必肯来。如果将此事上奏给城主,请城主出面褒奖。要是城主府召唤,他们不敢不去。”张副总管说得很慢,似乎生怕米亦竹听不清楚。 听到这里,米亦竹已经明白过来。 这些王八蛋只要进入城主府,恐怕就由不得他们了。 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米亦竹起身朝门口走去。 路过张副总管身旁的时候,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嘉奖。 在三人的陪同下上车,米亦竹说了句政务院。 这些年,米亦竹算是政务院的常客,见他的马车出现在政务院的大门外,门口的当值的禁卫急忙进去禀告。 不一会儿,就见几位学士匆匆赶来。 米亦竹下车,面带微笑的拦住几人,不让他们行礼。 几人也知道米亦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寒暄几句后,将米亦竹迎了进去。 几人坐下,有杂役奉上香茗。 米亦竹端起闻了一下,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这些老家伙,果然是懂得享受的。 “盛兴公此来,所为何事?”吴学士掌管刑狱司,平日里与米亦竹交集颇多,于是由他开口相问。 “明知故问!”米亦竹捧着香茗,笑着回了一句。 吴学士没有笑,表情甚至有一些凝重。 “损失了多少人?”米亦竹收了笑,关切的问道。 “九十二!”报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吴学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痛楚。 禁卫,可是他手头上最为重要的力量。 “内府那边,也损失五十多。”米亦竹的表情也有些沉痛。 “粮仓出了这种事情,本学士难辞其咎。”吴学士以为米亦竹是来兴师问罪的,干脆主动认下。 “说这些干嘛?”米亦竹放下茶杯,冲吴学士摆了摆手。 吴学士的表情有些诧异。 “刘忠都告诉我了,昨夜禁卫浴血奋战,他们,已然是尽了全力!”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这群混蛋,要是被本学士查出来,必定将他们碎尸万段。”吴学士咬着牙齿说道。 “吴学士有没有怀疑的目标?” “魔教!或者是寒玉宫!”吴学士说得斩钉截铁。 “寒玉宫?”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孤城现在防范甚严,只有魔教和寒玉宫,有这个实力。”吴学士解释了两句。 “这个好查,寒玉宫的弟子大多都是孤城人,你手上有几十具尸体,查查他们的身份就是。”米亦竹顺着吴学士的话说了下去。 吴学士在座位上微微欠身,回复已经安排在查了。 不管立场,米亦竹对这些学士的能力,还是极为佩服的。 “就像你说的,孤城防范甚严,这么多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米亦竹说完后,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 这个动作实际上有些多余,这几只老狐狸,还能让人从脸上看出端倪? “本学士认为,说不定就藏在城内的某处大宅内。” 说话的是徐学士,禁卫虽然不归他管辖,可也是孤城的力量,遭此重创,他实在是有些痛心。 米亦竹看向吴学士。 “本学士认同徐学士的看法。”吴学士说完后,侧过脑袋看了徐学士一眼。 城南的房子,可称不上大宅,也藏不下那么多的人。 “一个个位高权重,总不好一家家的搜过去吧!”米亦竹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真要是那么做,完全是在自取灭亡。” 一向事不关己的陈学士开口提醒。 这倒真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一家家的府邸搜过去,无异于是在告诉孤城的特权阶层,目前掌握权力的统治者对他们并不信任。 一旦双方之间出现裂痕,迟早会爆发出激烈的冲突。 听到陈学士的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城北各府的人口,包括丫鬟仆人,政务院是否清楚?”过了许久,还是米亦竹开口打破了沉寂。 “各府的主人,户籍上都有详细记录,可丫鬟仆人,还有护卫,由于变动频繁,就没有那么准确,只能知道个大概。”说话的是董学士。 大概就够了,米亦竹问能不能提供一份给内府? 盛兴公亲自开口,也不是什么机密,董学士没有多想,点头应下。 不过吴学士倒是猜出了米亦竹想做什么。 城北权贵的府邸有那么多,吴学士不相信内府能查得过来。 既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气氛就渐渐缓和下来。中午,米亦竹在政务院蹭了顿饭,席间,还同他们喝了几杯葡萄酿。 几位学士有意无意的提起城外的衙门,米亦竹表示大家都是孤城的一份子,没有什么分歧是解决不了的。 说到这里,米亦竹就有些动情,说昨夜粮仓一有变故,禁卫就派了一队人前来保护自己的安危。 如此行径,怎能不让人感动! 第474章 城外管辖权 元瑞堂的重建,用的是两位好友的营造队伍,他们的动作很快,才几天时间,一堆废墟就变成了一片空地。 米亦竹每天都会过来看上一眼,在重新搬进元瑞堂之前,黄瑜的唠叨是不会停止的。 就在一根根上好的木料运进盛兴府的时候,米亦竹出了大门,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前往城主府参加议政会。 时间,一向卡得很准,等米亦竹的马车在大殿前停下,大殿的总管太监早已上前,弯腰低头。 这么多年了,这家伙还是牢牢的把持着这个位子。 米亦竹的心情不错,两根手指一弹,一枚金币就飞了出去。 总管太监熟练的用手一抄,那枚金币就稳稳的落到他的手上。 “都到了?”米亦竹踏上台阶,轻声问道。 “到了!”总管太监跟在后面,小声回答。 见其他人都隔得很远,他又迅速的补充了一句:“小心!” 米亦竹没有反应,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进到殿内,大佬们纷纷起身,打算冲米亦竹行礼。 米亦竹笑呵呵的吩咐大家免礼,随后来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按惯例,离得最近的华长老应该开始要没话找话了。 “粮仓遇袭,听说盛兴府也遭受了冲击?” 果然,华长老满脸关切的问道。 米亦竹心中有些好笑,元瑞堂的事,两位伴读是知情的,他不信谢儒林回家不会告诉这只老狐狸。 最近,这祖孙二人的关系可是缓和了不少。 不过,老狐狸主动提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米亦竹也乐意配合。 点头,米亦竹满脸的沉痛。 华长老听后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感叹盛兴公为了孤城,居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有长老不解,请华长老解惑。 看他浑身的机灵劲,也不知是真的不解,还是装作不解。 “如果盛兴公没有肩负起铲除魔教的重任,魔教又怎会将盛兴府列为攻击的目标!” 华长老转过身,满脸的感动。 长老们一个个恍然大悟,急忙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米亦竹温和的请大家坐下。 “盛兴府的损失严不严重?”华长老依然是满脸的关切。 米亦竹表示元瑞堂需要重建。 华长老听后脸色大变,问米亦竹为何不早说。 米亦竹被他的一惊一乍弄的有些迷糊,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元瑞堂是因为对抗魔教才遭到毁坏,重建自然得由孤城负责,你们说,对不对?” 华长老说完后把脑袋转向学士们一侧。 这些话句句在理,诸位学士都点头附和。 “那重建的费用,就有劳诸位学士了!”华长老说完后,冲几位学士拱了拱手。 这老家伙的年纪已经足够大了,几位学士拱手还礼。 “十万,不知道够不够?”董学士看向米亦竹。 “哪里就要得了那么多!”米亦竹笑着摇头。 此刻他才明白过来,这只老狐狸是在想办法帮他要钱。 “那就十万好了!”董学士说完后,冲米亦竹弯了弯腰。 米亦竹拱手谢过。 几位学士急忙起身还礼。 等这件事敲定,城主刚好出现在大殿门口。 流程万年不变! 等到王春来向诸位询问是否有事启奏时,陈学士起身,缓缓的来到大殿中央。 米亦竹立刻提高了警惕,心里清楚好戏即将开场。 跪下,城主让他起身说话。 “启禀城主,城墙即将修好,原来城外的居民区,随之会变成孤城的一部分。既然是孤城的一部分,自然就应该归政务院管辖。本官代表政务院,请求内府将现在管理流民的衙门,移交给政务院。”陈学士朗声说道。 “盛兴公什么意见?” 内府归米亦竹管辖,城主自然会征求他的意见。 “陈学士的话说得虽然没错,可城外的流民至今没有孤城的户籍。一处管辖,两种待遇,本公怕时间一长,会出乱子。”米亦竹起身回话,说完后冲城主弯了弯腰。 流民的户籍,一直是米亦竹想解决又解决不掉的问题。 “盛兴公说得极是!”陈学士先是冲米亦竹拱手,然后面朝城主继续说道:“同在城内,可待遇不同,确实容易招致民怨。政务院计划每年给流民发放一千的户籍,让他们看到希望,这样几十年过去,自然就融为孤城的一份子。” 米亦竹皱眉,缓缓摇头! “盛兴公觉得不妥?”陈学士开口问道。 “几十年,至少是一代人的时间,你让他们几十年在孤城无法拥有自己的产业,哪来的融入?”米亦竹的表情极为严肃。 “那,依盛兴公之见?” 既然不接受自己一方开出的条件,陈学士干脆请米亦竹说出自己的要求。 “五千!一年五千!”米亦竹说得斩钉截铁。 几位学士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发放这么多户籍,容易招致孤城百姓的不满。”董学士说出自己的意见。 他这是在委婉的提醒米亦竹,孤城的十万百姓,才是孤城的中坚力量。 “不满?”米亦竹看向董学士,皱眉反问了一句。 不等董学士开口,米亦竹继续说道:“城墙修好后,接下来要做什么,诸位没有忘记吧?这些流民没有孤城的户籍,要如何在孤城置产?他们不置办产业,那么多房屋,卖给谁去?” 诸位学士哑口无言。 陈学士表示回去后立刻商议此事。 就在他准备退下的时候,米亦竹开口将他留住。 移交那么大一块地的管辖权,米亦竹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问题。 “请问陈学士,城外的衙门组建多年,官员衙役数百,这些人员要如何安置?”米亦竹缓缓开口。 “自然是由内府自行解决!” 多一个衙门,就意味着多出了许多官帽,陈学士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可以大肆搂钱的机会。 “内府解决!”米亦竹听后重复了一遍,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盛兴公,有困难?”陈学士明知故问。 “没有,我只是问问。”米亦竹说完后摇了摇头。 然后,继续提问。 “为治理城外,内府这些年投入不少,这笔帐,政务院认是不认?” “认!”陈学士回答得十分干脆。 同权力相比,钱财,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几百万的账,陈学士说认就认,果然爽快!”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是议政会,米亦竹都想冲陈学士竖起大拇指。 “几百万?”陈学士心里一惊。 “初步核算,有六百多万,当然,也不排除会更多一点。”米亦竹笑着说道。 六百多万啊! 陈学士的手都在发抖。 董学士立刻起身上前,表示政务院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财。 米亦竹双手一摊,给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盛兴公这不是故意为难我等么!”董学士看向米亦竹,悠悠的说道。 “为难?内府能有多大?你们让它消化掉一个数百万的衙门,这难道就不是为难?”米亦竹的表情十分委屈。 这种时刻,怎么能少得了华长老,这只老狐狸立刻开口,声援盛兴公。 他一开口,其他长老都纷纷出声。 “盛兴公这是何苦嘛!”徐学士见状,急忙打起了圆场。 这家伙是军方的大佬,平日里素来不爱发声。 米亦竹双手自然下垂,闭口不言。 “这件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陈学士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笑着表示他们不用急着现在就给出答复。 等董学士退回座位,米亦竹继续发问。 “西边的营造队伍得归内府!” 没等陈学士表态,徐学士立刻跳了出来,表示反对。 说是营造队伍,一个个的武装到了牙齿,据冯志武汇报,他都没有吃下去的把握。 米亦竹笑而不言! “徐学士稍安勿躁,大家都是为了孤城着想,没什么是不能谈的。”城主打起了圆场。 表面上不偏不倚,城主的心里可是极为畅快。 “衙门移交是大事,当从长计议!”华长老见双方僵持不下,起身冲城主弯腰说道。 “华长老说得极是!”城主向华长老投去赞许的目光。 陈学士此时也回过神来,问米亦竹还有没有问题,他们回去后好一并商议。 米亦竹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说他也是听陈学士第一次提及,仓促之间,只能想到这么多。 换句话说,衙门只要一天没有移交,米亦竹随时可以提出新的条件。 陈学士的脸上,现出了怒容。 可这是议政会,有再大的怨气,他也只能忍住。 陈学士弯腰退下。 就在王春来打算宣布结束的时候,米亦竹换了一副表情,饱含深情的讲述起禁卫的感人事迹。 等最后说完,米亦竹已经是热泪盈眶。 华长老在一旁看着,被米亦竹的演技深深的折服。 老狐狸起身,深吸一口气,同样开始炫起了演技。 “为了孤城的粮仓,禁卫的勇士舍生忘死,情急之下,统领还能想到盛兴府的安危,我建议城主亲自召见,以示嘉奖。” 城主略一思索,缓缓点头。 禁卫由吴学士管辖,吴学士起身上前,替他们谢过。 米亦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475章 井底有日月 禁卫统领最近是春风得意,不管看到谁,脸上都保持着矜持的笑容。 千枚金币的奖励算不得什么,可城主府的赐宴就有些珍贵了。 政务院的体系内,除了几位学士,还没有谁有过这样的殊荣。 虽然政务院的官员对城主府的态度有些微妙,不过官员嘛,名声这东西也是必不可少的。 赐宴定在一月后,米亦竹时常冷冷看着禁卫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天,五位学士轮流前往盛兴府,劝说米亦竹以大局为重。 米亦竹的态度一直都十分客气,不但对他们报以十二分的热情,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酒宴。 不过,心底也渐渐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孤城的税收十分可观,装金币的库房年年都有扩建,虽然几百万的数额十分巨大,可政务院也不至于拿不出来。 难道? 难道金库与粮仓一样? 米亦竹被自己的猜测吓住了。 他没有松口,就算重修元瑞堂的十万枚金币拖到盛兴府,他也没有松口。 米亦竹除了想看看他们最后到底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自然还有着其他的目的。 左右离赐宴还有二十几天,米亦竹决定前往雪山一趟。 盛兴公的车队大张旗鼓的出了南门,然后一路向南。 他打算先去王氏庄园一趟。 夕元有黄瑜陪着,留在盛兴府安心养胎。 姑姑谢福合也时常前来,陪夕元聊天。 一路无事,让米亦竹有些失望。 王庄主在城堡的大门外迎接。 米亦竹下车,抢先向王庄主行礼,王庄主侧身避过。 米亦竹直起身来,表情有些无奈。 面前的这位,既是师父,又是岳父,只不过出于对城主府一系的忠诚,连带着对米亦竹都保持了迂腐的恭敬。 前往止苑,米亦竹发现王庄主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意。 见到王夫人,米亦竹恭恭敬敬地行礼,王夫人也大大方方地受了这一礼,二人的心里都十分满意。 只有王庄主,把脑袋转到一旁,假装没有看见。 三人坐下。 王夫人问得很仔细,米亦竹回答得也很仔细,王庄主坐一旁一言不发,不过看得出来,他听得也很仔细。 有些事,他是不方便问出口的。 等用过晚饭,米亦竹同王庄主前往书房,这才说出了盛兴府遇袭的事情。 虽然米亦竹提前做足了保护措施,王庄主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心中就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又怀着自己的外孙,要是有个万一,估计王夫人也活不下去了。 已经经历过一次人间惨剧,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米亦竹请王庄主消消气,随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王庄主的眼中泛着寒光,问自己能不能带着夫人一起去盛兴府做客。 米亦竹自然是求之不得。 喝茶! 王庄主平复了一下心情,跟米亦竹讲了讲庄园的情况。 原本以为王氏庄园某一天会变成谢氏庄园,没想到因为米亦竹的一番承诺,王氏庄园,还是王氏庄园。 不过,米亦竹依然是庄园的少主,将来的继承人。 米亦竹明白王庄主的心意,他听得十分仔细。 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独自一人前往雪山。 马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装的是上好的茶叶。 老家伙喝茶如喝酒,茶叶消耗得极快。 到了雪山脚下,米亦竹还是还给了马匹自由,然后将大大的包袱扛在肩上,慢慢的朝山上走去。 开门,进去,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这些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米亦竹每次送物资过来,都会给他们带上一些外面的小玩意儿。 老乞丐正在研究茶道,他觉得自己泡出来的茶,就是比不上米亦竹泡的。 见米亦竹进来,老乞丐没好气的把茶壶往桌子上一扔,示意让他动手。 米亦竹见状微微一笑,把包袱搁在一旁,挽起袖子在老乞丐的对面坐下。 “茶叶?”老乞丐斜了一眼包袱, 米亦竹点头,说比黄金还贵。 老乞丐瘪了瘪嘴,满脸的不信。 米亦竹说这东西是特意托古家的商队从中原买的。 老乞丐这才抓起包袱,打开抓起一小撮研究起来。 等到一杯香茗摆在老乞丐的面前,他这才放下那一小撮茶叶,端起面前的茶杯闻了起来。 尝一口,老乞丐不得不甘拜下风。 有些东西啊,还是要看天分的! 米亦竹这才细细讲出盛兴府遇袭的事情。 损坏了多少东西,死了多少人,老乞丐是不关心的。 他最感兴趣的,是米亦竹与护法的交手。 米亦竹在慢慢的与一段拉开距离,然后向真仙靠拢,按道理来说,护法不会是米亦竹的对手。 就算是两位一段,也没办法打到米亦竹吐血。 渐渐的,老乞丐皱起了眉头。 见他这副模样,米亦竹就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品茶。 “许多年前,江湖上出现过一个怪人!” 喝了好几杯后,老乞丐终于缓缓开口。 米亦竹抬头看向老乞丐,听得十分认真。 “这家伙心狠手辣,与人交手,从不留活口。” “不过奇怪的是,他是三段的时候,就能够斩杀二段,等他到了二段,就能斩杀一段。” “混迹了几十年,最后全身而退!” 米亦竹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有用的东西不多。 “我再想想,应该能想起他当年的住址,到时候,你派人去查查。” 米亦竹点了点头。 二人差不多同时起身,看来,在某件事上,他们已经达成了默契。 等到了井口,米亦竹自觉的移开石板,与老乞丐约定好时间后,瞬间消失在井边。 老乞丐嘿嘿一笑,将石板移回原处,然后回去继续回忆去了。 过了一会,米亦竹出现在尸山,他轻轻的飘下,然后径直朝前走去。 路过牧马人处,牧马人有些敷衍的劝了两句,米亦竹也有些敷衍的回答了两句,然后道别,继续朝暗夜的方向前进。 等杀到暗夜边缘,米亦竹没有丝毫犹豫,抬腿就跨了进去。 五里路,对米亦竹来说已经没那么艰难。 等到了火海边缘,米亦竹看着这永不熄灭的火焰,慢慢的用真气笼罩住全身。 这一次,米亦竹终于看到了火海的尽头。 不过此时他的真气已快耗费过半,就算是过了火海,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更何况,总得要回来吧? 米亦竹微微一笑,又缓缓地退了回去。 出了暗夜,米亦竹杀向茅屋,然后在石床上盘腿坐下。 是梦?还是幻境? 米亦竹不清楚。 不过等他睁眼,还清楚的记得与老城主和方老先生聊天的每一处细节。 叹口气,米亦竹下了石床。 再次杀到暗夜边缘,这次,米亦竹一口气越过了火海。 火海的后面,到底有什么? 面前是山川河流,头顶是日月星辰,青草依依,微风拂面,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除了,没有活物! 没有活物,人也好,动物也罢,甚至哪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统统不见踪影。 米亦竹站了许久,然后缓缓地退了回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米亦竹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这一退,还是退到了茅屋里面。 石床是个好东西,不用白不用,米亦竹又一次坐了上去。 闭眼、睁眼,米亦竹的丹田无比充沛。 回去吧,去问问老乞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他多半又会故弄玄虚。 出门,随意挑一条路,米亦竹就这样一路杀了回去。 等回到尸山,米亦竹犹豫一下,飘了上去。 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上去。 就这么原地消失,过了一会,又出现在尸山。 肩膀晃了几下才站稳,显得有些狼狈。 抬头,心想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喝酒的时候,老乞丐偶尔还是靠谱的,等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准时出现在了尸山。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着老乞丐扣住米亦竹的手腕,二人消失在尸山。 回到老乞丐的洞室,米亦竹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饿了。 老乞丐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过来进来了几位童子,摆上满满的一桌。 民以食为天! 米亦竹急忙到桌旁坐下,抓起筷子就开始了一轮战斗。 等到放下筷子,十几只盘子里面均是干干净净。 “吃饱了就过来泡茶!”老乞丐这是魔症了。 米亦竹也不还嘴,微微一笑,起身上前。 一边泡茶,一边问起那地底下的日月星辰。 “不错嘛,都走到那里了!”老乞丐对米亦竹的进步稍稍有些意外。 “又打算敷衍我?”米亦竹提高了音调,表示很不满意。 “敷衍你干嘛?我还没弄明白。”说完后,老乞丐递了一张纸条过去。 米亦竹接过一看,上面是一个地址,还是孤城的地址。 一凝神,那张纸条就变成了一小堆粉末。 “让人好好查查,对你有帮助也说不定。”老乞丐又叮嘱了一句。 米亦竹点了点头,然后冲老乞丐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寒刀,现在怎么样了?” “听话多了。”提到体内的这个东西,米亦竹笑了起来。 原来,在真气的作用下,寒刀可以幻化成千万种形状。 不过,既然叫它寒刀,米亦竹最喜欢把它变成自己弯刀的样子。 “听话就好!”老乞丐也笑了起来。 米亦竹又说了说城东的变化,上次去朋友的酒楼,米亦竹特意观察了一下。 听说新开了一家青楼,老乞丐的眼中现出了向往之色。 “得了得了,等我练到真仙,没事的时候来替你几天,换你出去玩玩。” 米亦竹早就想明白这个问题,常年呆在洞府,老乞丐的皮肤已经呈现出惊人的白色。 老乞丐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感动得嘴唇直哆嗦,断断续续的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你——终——于——长——大——了!” 第476章 都是些蛀虫 回王氏庄园,休息一日后与王庄主夫妇一起前往孤城。 米亦竹没有派人提前回去通知,他想给夕元一个惊喜。 大宅里的女人除了衣食无忧,其实还是有些悲哀,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生活,每日都只不过是苦熬罢了。 米亦竹看出了这点,所以时不时的带夕元出去转转。 自然,有时候也会给她制造一点小惊喜。 礼教司的弹劾如同雪片般的飞进城主府。 王春来私下里透露了一些,米亦竹谢过他的好意,不过心里不以为然。 那些礼教司的蠢货,不知道这看似伤害盛兴公的举动,恰好是对他的保护。 等几日后回到盛兴府,同米亦竹预料的一样,夕元在见到王庄主夫妇后,脸上的惊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米亦竹亲自安排的接风宴,自然没什么好挑剔的,等到三位女眷换个地方继续聊天,米亦竹向两位长辈告辞,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王庄主同米斯齐以前就认识,现在又是亲戚,虽然地位悬殊,可也能聊到一起。 至少,不会尴尬。 上车的时候,怀山轻声问去哪,米亦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内府!” 等马车在内府的大门口停下,米亦竹一下马车就朝里走去。 忠于职守的刘忠一直都在,米亦竹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伏在案上,不知在批阅什么。 见有人不经禀报就擅自闯入,刘忠就知道是盛兴公到了。 他急忙放下笔,起身站到一旁,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他身后的太监早已跪了下去。 “盛兴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米亦竹离开盛兴府,他是知道的。 “上午!”说完后米亦竹笑着让他免礼,然后问张师兄在不在? 张师兄,指的是张副总管。 “副总管上午还在,我派人去问问。”刘忠说完后示意身后的太监。 这位太监算是刘忠的得力助手,是他求着米亦竹从陵园那边捞出来的。 太监冲米亦竹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屋内,就只剩下这主仆二人。 “清单给了政务院没?”米亦竹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笑着问道。 “给了!”刘忠站在一旁,态度十分恭谨。 “什么反应?” “来的是户政司的郎中,看到金额后,脸色十分难看。” 想到当时的场景,刘忠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在米亦竹的授意下,内府整理出这些年在城外的投入,共计八百余万。 在议政会上,米亦竹估出的数据还有些保守。 水分? 这些数据里面肯定会有水分,不过刘忠十分自信,就算是给政务院一年的时间,他们也没办法查出来。 “城主苦心经营多年,他们说拿走就拿走,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米亦竹说完后冷哼一声。 刘忠也在一旁点头,表情有些愤慨。 “对他们的反应,你有什么想法?”刘忠协助老城主处理了几十年的政务,米亦竹十分看重他的意见。 “我原以为,他们会在西边的那一千人上同我们纠缠,没想到,他们最关心的,居然是这几百万金币。” 见米亦竹发问,刘忠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说出自己的看法。 “老刘,我身边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孤城的财政,你跟我好好说说,政务院到底能不能拿这么多出来?” “能!”刘忠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为何他们要在这上面同我僵持?”米亦竹继续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说到这里,刘忠眉头紧锁。 “政务院每年都有结余,据我估计,库房内至少应该有两千万的金币,这还不包括政务院的产业。” 说完后,刘忠弯了弯腰,又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 “他们会不会是想把钱留着,用在接下来的改造上?”米亦竹想了一下,又缓缓开口。 刘忠缓缓的摇了摇头,说改造是个循序渐进的大工程,内府准备了三百万,已经足够了。 这块大饼,政务院同内府早已达成协议,一家一半。 也就是说,内府三百万能做下来,政务院也能。 沉默了一会,米亦竹悠悠的说道:“这库房,不会是另一个粮仓吧!” 刘忠心里一紧,抬头看向米亦竹。 他的心里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以他的身份,没办法说出口。 此时,屋外响起了怀山的声音。 是张副总管到了。 刘忠轻声问了一句,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 于是,刘忠直起腰来,大声说了句“进!” 门被推开,旋即又被怀山关上。 张副总管知道米亦竹不耐烦人给他磕头,拱手弯腰。 刘忠知道米亦竹找张副总管有事要谈,就打算回避一下,结果被米亦竹拦住。 “王家,到底什么情况?” 刚让张副总管直起腰身,米亦竹随即开口。 “有人打算向王述廉投毒,被我们的人发现。”张副总管很会做人,他看都没看刘忠,毫不犹豫的张口回答。 “投毒?”米亦竹皱起了眉头,接着又问了一句:“谁干的?” “王家的一个杂役。” “有没有打草惊蛇?” “没有!” “继续盯着!那个杂役,也纳入你们的监控。”米亦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色。 “是!”张副总管说完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禁卫那边,有没有进展?” 张副总管羞愧的表示没有。 “城北的那些府邸?”米亦竹把目光投向张副总管。 “正在排查,已经锁定了七家。” 米亦竹点了点头,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行事。 张副总管急忙应下。 同刘忠的一番交谈后,米亦竹的心里已大致有了判断,他慢慢起身,打算去政务院一趟。 不沟通,怎么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出门、上车,车队直奔政务院。 很巧,除了孟学士,其他四位学士都在。 这件事与孟学士的关系不大,有他没他,结果都是一样。 几人将米亦竹迎了进去。 态度十分热情,让米亦竹感觉到有些不太习惯。 几人都明白米亦竹已从小狐狸进阶到大狐狸,同他讲那些大道理,只会适得其反。 盛兴公不是爱财么,几人打算从这方面下手。 这些年,米亦竹通过各种手段,早已积攒下数百万的财富,对学士们开出的价码,心中泛不起丝毫波澜。 再说,他真的有那么爱财么? 几位学士没想到米亦竹油盐不进,原本热烈的场面,渐渐的冷了下来。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想请诸位解惑!”米亦竹语气温和,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盛兴公请讲!”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陈学士的态度还是彬彬有礼。 “政务院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家当,不至于几百万都拿不出来吧?” 说完后,米亦竹开始认真观察起几位的表情。 很可惜,这几位老家伙早已修炼成精,米亦竹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瞒盛兴公,几百万的金币,政务院还是拿得出来的,可掏空了库房,接下来要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变故?” 说话的是董学士,孤城的财政,归他管辖。 “不会吧,几百年,就只存下了几百万?”米亦竹满脸的不信。 “老城主的葬礼;北边的道路;南门外的城墙;还有新增的军队等等,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大笔的支出。”董学士的表情十分诚恳。 米亦竹装作恍然大悟。 “接下来——孤城的改造,又是大笔的投入!”沉吟片刻,米亦竹缓缓开口。 听到这句,几位学士的心里都松了口气。 “我原以为,政务院怎么说也有个两三千万,看来,是我想错了!” 说完后,米亦竹一拍脑门,笑了起来。 几位学士感觉有戏,在一旁陪笑。 “可这钱——” 笑完后,米亦竹的表情又开始变得有些为难。 几位学士对米亦竹情绪快速的切换十分不适,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这钱如果是我的,我就不要了!可这钱属于内府,你们也知道,说是内府,实际上就是整个家族的。这么大一笔钱,我要是说不要,他们还不得活吞了我?” 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无奈。 几位学士想想,米亦竹说的,也是实话。 “这笔钱的金额,政务院认下了,只不过盛兴公这边能不能通融一下,分期还款!” 见米亦竹的态度有了松动,董学士说出他们商讨的结果。 “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得同宗族商议后再说。”米亦竹怎么可能立刻就给出回复。 “这是自然,还望盛兴公美言几句。”董学士说完后冲米亦竹抱拳。 其他三位学士也冲米亦竹抱拳,弄的米亦竹急忙还礼。 谈到这一步,总算是有了点松动,几位学士热情的邀请米亦竹前往城东。 “我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米亦竹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懊恼。 孤城的权贵中,要论起宠妻,恐怕盛兴公是独一份。 当然,在有心人的抹黑下,米亦竹的头上,已经戴着一顶惧内的帽子。 几位学士都是会心一笑。 几人又聊了一会,随即起身出门,将米亦竹送上了马车。 一钻进车厢,米亦竹就变了脸色,脸上隐隐的透着杀气。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依旧端坐车厢,没有下车的意思。 马车,就这样静静地停在盛兴府的大门外,侍卫和无名者四下里散开,气氛无比紧张。 直到后院来人,才打破了这肃杀的氛围,米亦竹听到动静,从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 杀! 第477章 拿到城门税 米亦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些钱,要是追根溯源的话,算是谢氏宗族的。 为了这笔巨大的财富,谢氏临时召开了宗族大会。 人的想法啊,其实都差不多,钱这个东西,只有装在自己的口袋里,晚上才能睡个踏实觉。 十年? 怎么可能! 政务院的人,自然没资格参加,也无资格旁听。 不过据传出的可靠消息,盛兴公一直都在苦口婆心的劝他们接受,华长老也在一旁帮腔。 不过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族人们一反常态,表现得十分顽固。 最后盛兴公气得掀了桌子,扬长而去。 脸色铁青的上车,直到回到盛兴府,还是阴云密布。 当然,一进入后院,米亦竹的脸上又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夕元与两位长辈还在缝制小孩的衣裳,米亦竹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那一大堆,只能摇摇头,暗自感叹女性的伟大! 但凡多说一句,就会招来黄瑜的一阵声讨。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米亦竹陪着岳父和父亲喝了几杯白酒,然后请二人移步到小楼说话。 现在,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节,三人坐在楼上,感受着微风拂面,表情都十分惬意。 米亦竹在椅子上加了软垫,往后一靠,实在是舒服得不像话。 米亦竹一边泡茶,一边说着自己在宗族大会上的表演。 二人面带微笑,一边看着他姿态优雅的泡茶,一边认真听着他的讲述。 等到两杯茶轻轻放在二人面前,米亦竹刚好讲完。 “你到底想用城外的管辖权,换什么东西?”十几年的师徒,王庄主对米亦竹的性格十分了解。 “你们聊,我先回去休息了!” 不等米亦竹回答,米斯齐立刻起身。 米亦竹和王庄主同时开口挽留。 “我这人的警惕性不高,铺子上又是鱼龙混杂,我怕到时候万一说漏了,会坏了你的计划。”米斯齐说完后笑着摆手,朝楼梯口走去。 米亦竹急忙起身,将米斯齐拉了回来。 “那就在家里休息几天,等我收拾完他们再出去。”米亦竹笑着说道。 “我可是有差事的人!”米斯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我明天,亲自去内府给你请假,怎么样?” 还是同当年一样,米亦竹同父亲的交谈极为随意。 “哦!我忘了,你才是内府最大的官!”米斯齐说完后看向王庄主,笑了起来。 王庄主觉得他们父子的互动极为有趣,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 “城门!”米亦竹看向王庄主,依旧面带笑意。 “你看上了城门税?”王庄主看向米亦竹,满脸的震惊。 “不全是,我是不放心城门!”米亦竹说完后,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王庄主想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米斯齐的想法又是不同。 城门税只针对进出的商队和货物,而且税率极低,米斯齐算了算,说城门税一年也收不了十万。 八百万,得收八十年,这还是在不算利息的情况下。 米亦竹笑着说自然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果然,第二天一早,政务院的几位学士就联袂前来,求见盛兴公。 米亦竹在大厅亲切的接见了他们。 等香茗奉上,米亦竹遗憾的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陈学士代表大家先是谢过盛兴公的仗义执言,然后拱手请盛兴公再想想办法。 “他们就是一帮饿狼,眼里除了钱,什么都不认,我能有什么办法?” 米亦竹的笑容十分苦涩。 “孤城的改造,我们可以再让出一些份额。”董学士缓缓开口。 “没用的,他们的眼里,只有真金白银。”米亦竹缓缓的摇了摇头。 “盛兴公,如果政务院不能管辖城墙内所有的地方,不但会让其他国家笑话,孤城也没办法做到政令畅通。”陈学士满脸的沉痛。 “道理我懂,可你们总得给我出个主意吧?我一个人可没有办法挑战整个宗族。”米亦竹还是满脸的苦涩。 几位学士听后,陷入了沉默。 政务院能拿出来的,也就那么些东西! “政务院现在能拿多少出来?”过了许久,由米亦竹打破了这让人难受的沉寂。 “三百五十万!”董学士早已盘点过家底。 “还差四百多?”米亦竹听后神色一变。 大厅内又陷入到寂静之中。 “我倒是有个主意。”过了一会,还是米亦竹缓缓开口。 几位学士齐齐抬头,看向米亦竹。 “城门税,剩下的用城门税来还,利息再算。” 几人听后都皱起了眉头,各自在心中盘算起来。 “每年的城门税,一定一枚不少的送到内府!” 城门税能有多少,董学士最先算过账来,冲米亦竹拱手说道。 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这件事就不麻烦政务院了,由内府自己安排人收取。 “盛兴公想要控制城门?”徐学士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米亦竹还是轻轻的摇头,说自己只是收税,城门的防卫自然还是由政务院负责。 “盛兴公何必多此一举?”陈学士在座位上微微欠身,说得无比诚恳。 “城门税一年能收多少?”米亦竹先是反问一句,随后继续说道:“城外的衙门裁撤,几百人总得要有地方安置吧,他们中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谢氏族人。” 现在的城门官是董学士的人,收税也是户政司的事情,其他几位不好开口,只能等董学士定夺。 董学士只是略一思索,就点头同意。 其他人见状,都悄悄的送了口气。 外城,差不多有现在孤城的一半大小,同拿下外城的管辖权相比,一个城门税,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西边的那一千人?”徐学士还想再争取一下。 “徐学士,再让步,你让内府的大小官员,如何看我?”米亦竹苦笑着问道。 徐学士只得闭口不谈。 盛兴府的美食美酒是名声在外,米亦竹就在这大厅盛情款待了几位大佬。 抛开政见不合,米亦竹是在算得上一个很好的酒友,不但能引经据典,而且语言风趣幽默。 最重要的,酒量也十分不错。 最后,几位学士告辞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有一些虚浮。 等几位走后,米亦竹随即上了马车,前往城主府。 用城外的管辖权换些什么东西,米亦竹早已同城主商量过,此次前来,他是向城主汇报自己的猜测。 大殿内,等米亦竹说完,城主的脸色早已沉了下去。 “这帮混蛋,该杀!”过了许久,从城主的嘴里淡淡的吐出一句。 为了保证政务院的运转,城主府自己勒紧裤腰带,已经有数十年没要求政务院涨过一枚金币,没想到这些王八蛋居然掏光了孤城的库房。 那可是数千万啊! “城主息怒,这些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还需要想办法证实。”米亦竹冲城主弯腰低头。 库房,除了由学士直管,还有重兵把守,外围更是散布着禁卫和刑狱司的探子,别说探查虚实,想要靠近都十分困难。 城主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等移交完毕,孤会想办法证实!”城主的语气又恢复到一贯的温和。 “要不,还是让我来吧!”米亦竹打算主动揽下此事。 城主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从城主府出来,米亦竹又去了内府,同刘忠,还有两位副总管商议一番后,这才返回盛兴府。 陪家人用饭,米斯齐果然连大门都没有出去。 用完饭,米斯齐同王庄主相约去小楼聊天,米亦竹则独自前往练武场。 拔刀、挥刀,米亦竹感觉弯刀立刻有了自己的意识。 与以前的紧握弯刀不同,现在,米亦竹的右手几乎都呈半握的形状。 等到收刀,米亦竹的嘴角挂起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一丈、两丈、三丈,米亦竹已能在三丈之外让弯刀剧烈的抖动。 换句话说,这叫唤醒。 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体内的寒刀。 盘腿坐在练武场的中央,闭眼,一呼一吸之间,寒刀就被米亦竹准确的捕捉到。 用真气一点一点的将它挤压,然后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突然心里一动,米亦竹将寒刀逼往手指。 可惜,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寒刀逼出体外。 换个方法! 米亦竹又将寒刀慢慢的引回到丹田,然后试图用真气将寒刀裂变。 一分为二! 米亦竹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而且,一不注意,寒刀又合二为一。 米亦竹玩得十分忘我,又忘记了时间。 等他睁眼,察觉出场边又多出几人。 那是夕元,和两位姑姑。 起身,米亦竹快步走了过去。 “怪我!怪我!”扶住夕元,米亦竹就开始检讨起来。 “父亲练武的时候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夕元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自从嫁进这盛兴府,夕元几乎没有愁眉苦脸的时候。 这,当然都是米亦竹的功劳。 “那是自然,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米亦竹嬉皮笑脸的回了几句。 “以后,我们的孩子,不许习武。”一向温婉的夕元,终于强势了一回。 米亦竹点头,说实话,要不是机缘巧合,他也不会走上这一条路。 “父母这次来,要待上一段时间,你会不会被人笑话?”夕元在得知父母的打算后,有些替自己的夫君担心。 这时代,还没有是谁在女婿家常住的。 “不要多想,机会难得,你好好的陪陪他们,万事有我!”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夕元的手臂。 夕元‘嗯’了一声,心底无比踏实。 第478章 忽有风波起 城墙,终于修好了! 孤城举行了盛大的典礼,城主带着诸位大佬出席,并且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 再接下来,就是政务院与内府之间的移交。 移交,本来就是一件繁琐的事情,更何况移交的对象,还是一座运转了多年的衙门。 政务院派了大批的官员前来,看着堆了满满几大间屋子的卷宗,刚开始还以为是内府在刻意刁难。 直到一本本翻过去,才开始对内府做事的细致惊叹不已。 相对于衙门,城门的移交就要方便快捷得多。 两道城门,只有新的外南门收税,不过,内府还是在两处大门都派驻了官吏。 一位主事,数名小吏,再加上五十名羽林左卫的儿郎,这就是一处城门的配置。 属实算是豪华! 从新的城墙落成的那一天起,孤城已不再接受新的流民。不过城主仁慈,依旧在新的南城墙外给他们划拨了一块地方,供他们安身。 还有由内府派了一位主事前去管理,不过,孤城没有保护他们的义务。 如今中原大定,从中原方向几乎已无流民过来。 相反,从西边倒是来了不少人,一部分来自于西域诸国,有的甚至来自于更加遥远的西边。 对他们,城主依旧保持着开放的心态。 交接的同时,城主府也迎来了一件喜事,那就是赐宴! 被嘉奖的对象是禁卫统领,以及那名护卫盛兴府有功的校尉。 禁卫统领姓赵,原来的禁卫统领暴毙以后,吴学士将他提拔了上来。 说起前任禁卫统领,可是米亦竹的老相识了,米亦竹原以为要跟他打很长时间的交道,没想到这家伙某晚突然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米亦竹唏嘘不已! 吴学士生性多疑,让刑狱司查了许久,结果还是没能发现什么异常。 城主出席,盛兴公与华长老作陪,赵统领与那位校尉的表情十分激动。 从头到尾,一直都十分激动。 所谓过犹不及,这戏,演得有些过了。 米亦竹与华长老在心里给出了同样的点评。 没有什么刀斧手,也没有什么陷阱,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只出现在说书人的口中。 米亦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与二人近距离的接触一番。 最后,他同华长老又得出了同样的答案:这二人有问题! 米亦竹多总结出了一点:这二人都是高手! 有多高? 赵统领是一段,那位校尉差一点,可也是个二段。 孤城的一段都是有数的,这位赵统领,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米亦竹打算去问问陈学士。 华长老主动请缨,说这件事还不如交给他去办。 米亦竹笑嘻嘻的拱手谢过。 老狐狸也不是不要回报,他想请米亦竹送他回去。 米亦竹的马车是舒适无比,可也不值得让华长老如此惦记。 无非是有话说而已。 扶着老家伙上车,一进车厢,这只老狐狸就盛赞拿下城门税是神来之笔。 “别说那么多废话,快帮我出个主意,城外衙门还有那么多人闲着,要如何安置?” 这几天,米亦竹为了这件事已是茶饭不思。 “城内的改造,有一半属于内府,这件事可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盛兴公可以让他们专门负责此事。” 华长老眼珠一转,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不是没想过,那几年以后呢?这些人大多都正值壮年。”米亦竹继续开口。 “几年后,城外不又是一片居民区?” 华长老说完后嘿嘿笑了起来,表情十分奸诈。 “孤城,可再也修不起城墙了!”米亦竹说完后摇了摇头。 “修城墙干嘛?设个衙门管理他们,每年再向政务院要点户籍,给他们一点盼头就是。” 见米亦竹还在沉吟,华长老继续说道:“这次动荡过后,可以预见的是,孤城将百年无战事!至于百年以后,那时你我都不在了,就交给后人去头痛吧! 米亦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坐我的马车,到底想说什么?”米亦竹放下一桩心事,开始问了起来。 “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华长老欲言又止。 “谢儒林?” 华长老点头。 “二十来岁的主事,还有大笔的田产,在你嘴里,给出的评价居然是不成器?”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哪有夸自家晚辈的道理?”华长老摇了摇头,然后开始说出自己的顾虑:“按理说,有您的照顾,我不应该有这重忧虑,可最近反复想了想,觉得还是有许多隐忧。” 才听了几句,米亦竹就听出了其他意思,于是收了笑,神情也开始变得有些郑重。 “家里虽然还有一位勋爵,可我也算是看出来了,我要是一闭眼,他们不反目成仇,就算是祖宗保佑。至于互为奥援,我是不敢想的。” “自家兄弟都靠不住,宗族就更不用说了,前段时间处理的那些,哪个不是靠着城主府才有的富贵?可结果呢?人心啊!呵呵!” “有了资政院给他们施展还不够,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内府的头上,说什么谢福昆、谢儒林能做内府的主事,他们为什么就不行?只能苦哈哈的做个小吏。” “盛兴公可要注意,这次的宗族大会,一半是在演戏,一半,他们可是认真的。” 这最后几句,华长老可是加重了语气。 米亦竹拱手谢过。 手一伸,摸向某处,然后弹出了一个暗格。 里面躺着几只极为精致的酒壶。 米亦竹掏出两只,将其中一只递给华长老。 华长老笑呵呵的接过,说没想到还有这种机关。 米亦竹笑而不语。 公输哦,这两个字的分量,米亦竹可是无比清楚。 抿上两口,米亦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要是过个一二十年,你不在了,两位伴读又资历不够,这资政院别成了资敌苑?” 说完后,米亦竹微微皱起了眉头。 “还一二十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能再活五年,就不错了。”华长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好不容易解决了子孙的问题,正想好好的享受几年生活,没想到阎王爷又在冲他招手。 “五年?”米亦竹打量起精神矍铄的华长老,表情十分吃惊。 华长老没有继续谈起自己的身体,只说盛兴公既然想到了,就要早做筹划。 筹划? 米亦竹与宗族敌对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件事,只能向城主禀告了。 马车又快又稳,不一会儿,就停在了华长老的府邸外面。 华长老微笑着告别,米亦竹这才发现,那只镶嵌着宝石的酒壶,早已揣进了华长老的怀中。 无奈的摇摇头,米亦竹说了句回府。 等马车在盛兴府的大门外停稳,米亦竹刚扶着下车,就看到二狗迎了上来。 “有点出息行不行?做了这么多年的管事,怎么还这么慌张?”米亦竹说完后还轻轻的踢了他一脚。 不是心腹,哪能有这个待遇! 二狗附在米亦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米亦竹一听,脸色大变,急忙朝府里走去。 院内,停着两副薄薄的棺材,送棺材的,正故作矜持的坐在大厅内。 米亦竹上前,脸色铁青的将棺材盖推开,露出一副熟悉的面孔。 再推开另一副,同样无比熟悉。 看样子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尸体居然还没有腐烂。 吩咐人将棺材盖盖上,米亦竹在院子里站了片刻,直到杀气散尽,这才朝大厅走去。 进屋,米亦竹朝自己的座位走去,看都不看那两位客人。 两位客人也是坐得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直到米亦竹慢慢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这才把目光投向两位客人。 看相貌,不认识;看衣着,是寒玉宫的大佬。 “寒玉宫这是什么意思?”米亦竹面无表情,冷冷的开口。 “我们的人在草原上发现这两人鬼鬼祟祟的,就想将他们拿下,谁知这两人比较固执,就变成了这样。后来检查,发现是太监,就给送来了,城主府我们进不去,只好先送到盛兴府。” 回答得还算仔细,只不过满不在乎的态度,让米亦竹的眼中又隐隐的有了杀气。 “谁动的手?”米亦竹没有在细节上纠缠,直接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想干什么?”那人抬头看向米亦竹,脸色一沉。 “我再问一次,谁动的手?” “大敌当前,难道盛兴公想要与我寒玉宫为敌?” 这里是盛兴府,另一人居然敢沉声怒吼。 “放肆!”怀山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喝道。 两位大佬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不甘示弱地盯着米亦竹。 “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米亦竹的语气愈发冰冷。 二人没有开口,面无表情。 “很好!”米亦竹怒极反笑,轻轻的拍了拍巴掌。 一瞬间,有数十人从角落里如同鬼魅一般的钻了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盛兴公想干什么?”一人冷冷的开口。 “留你们住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送你们回去。” “如果,是我们二人动的手?” “那你们就永远都不用回去了!”米亦竹的杀气终于再也掩饰不住。 “你就不怕宫主怪罪下来?” “宫主?”米亦竹放声大笑。 等收了笑,米亦竹一字一顿的开口:“我——会——怕——他?” 第479章 杀上寒玉山 这里是盛兴府,是米亦竹的主场! 尽管两位大佬都是一段,可他俩也看出来了,只要打算硬闯出去,盛兴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俩格杀。 留下来,住进了客院。 无名者和二段的侍卫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王庄主同刘忠,也住进了客院旁边的院子。 两副棺材早已换成了楠木,就停在无名者的院子里,米亦竹说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他们活着不能归家,死了,总得在家里住上几天。 一句归家,听得所有人都是心里一颤。 盛兴公,从来没有将他们视为下人。 两位大佬自然不会独自前来,等到他俩被请进客院,其他人飞速赶往寒玉宫报信去了。 米亦竹不信宫主会在此时亲自下场,就算他将两位大佬立刻斩杀,宫主也不会选择在此时动手。 城主知道此事后,召米亦竹进府。 早上进的城主府,晚上才出来,在他回到盛兴府之前,一队羽林左卫的儿郎就已经对盛兴府前的大街进行戒严。 这一队人恐怕没办法阻挡寒玉宫的高手,不过这是城主府在对外展示自己的态度。 政务院也动了起来,在对付寒玉宫上,他们与米亦竹的利益高度一致。 城防军已取消休假,骑兵也出了孤城,沿新修的道路慢慢的向北移动。 六日后,寒玉宫的人再次出现在盛兴府。 依旧不是米亦男。 大佬姓胡,是前段时间姿态放得很低的那位,米亦竹在大厅接见了他。 胡姓的大佬把姿态依然放得极低,他把这起悲剧归结为误会,同时向米亦竹表示了诚挚的歉意。 米亦竹对他的态度虽然比那两人要好上许多,可也绝对谈不上热情。 “我只想知道一点,凶手是谁?”没有那么多废话,米亦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当时是混战在一起,事后又没有弟子认领,确实没办法找出是谁所为。”胡姓大佬的表情有些为难。 “这个答案,我很不满意!” 很明显,米亦竹在强忍着怒气。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确实是寒玉宫的弟子做下,我们愿意出十万,用来安葬死者。”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在我这里,没有用钱解决不掉的事情?”米亦竹看过去,脸上一片冰凉。 胡姓大佬起身弯腰,说从无这个想法。 “我是爱财,可同他们的性命相比,再多的钱财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回去告诉你们的宫主,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给我交出来。” 米亦竹的态度十分坚决,胡姓大佬只得无奈的离开。 看起来,这似乎陷入了僵局。 不,是死局。 寒玉宫是不会交出自己的弟子,真要是那样做了,以后还有谁愿意给寒玉宫卖命。 米亦竹本来就极为护短,损失的又是他最为看重的无名者,他更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看来,寒玉宫同孤城之间的上空,已经是乌云密布。 又过了六日,寒玉宫无人前来。 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盛兴府。 米亦竹没有任何动静,每日里陪着夕元吃饭、聊天、散步。 又过了三天,寒玉宫还是无人前来。 米亦竹亲了亲夕元的额头,笑着说自己要去给盛兴府的人讨个公道。 夕元知道此行无比凶险,可她还是强忍着泪水,努力的挤出微笑,让他安心的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为府里的事情操心。 这,才是当家主母的模样! 翻身、上马,只有十几位无名者和几十名侍卫跟随。 一路向北! 等到了寒玉山的山脚,米亦竹飘下马背,带着众人上山。 才上去了一小段,就有寒玉宫的弟子出现,将他们拦下。 “此处是寒玉宫,盛兴公还是请回吧!” 拦路的既是寒玉宫的弟子,可也是孤城的子弟,上山没几年,寒玉宫对他们的洗脑,还没那么彻底。 “让开!”米亦竹冷冷的说道。 两位寒玉宫的弟子对视一眼,拔出了手中的宝剑。 米亦竹眼神一冷,慢慢上前。 这两个家伙客气归客气,下起手来可是毫不犹豫。 不过他们手中的剑还没有刺出去,就软软的倒下。 四段而已! 米亦竹一马当先,继续向前。 直到半山腰,一路上拦住他的,都是些三四段的弟子,米亦竹举手投足间,就将他们一一敲晕。 虽然是满腔怒火,可米亦竹并不嗜杀。 再往上,拦住他的就是一些二段。 不过在米亦竹高出太多的速度和真气的碾压下,这些二段很快就倒在地上。 至少一两个时辰内,没办法恢复行动。 快到山顶的时候,终于有大佬出面,拦住了去路。 米亦竹一看,见过,可是叫不出名字。 寒玉宫的大佬都是一段,未必胜得过算是一代宗师的王庄主,不过实力也不可小觑。 “盛兴公这样做,有些过了。”这位大佬居高临下。 “少废话,要么让路,要么倒下!”米亦竹哪有心情同他逞口舌之利。 大佬脸色一沉,一掌挥出。 米亦竹挥起拳头迎了上去。 双方都是全力一击。 只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寒玉宫的大佬就倒飞了出去。 等到他刚刚稳住身形,米亦竹已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这位大佬此时已不敢硬接,只得向后退去。 这一退,就退到了寒玉宫的大门口。 有几位大佬守在大门外,脸色十分难看。 “盛兴公,这是何必呢?” 开口的,是那位胡姓大佬。 “两条人命,我没办法坐视不理。”米亦竹脸色阴沉。 “两名太监而已,盛兴公何必借题发挥?”有人说完后冷哼一声。 “你们这些人,可以做到视人命如草芥,可我不行。特别是这些护卫我安全的,在我的心里,早已视他们为家人,我要是杀了你的家人,你会不会找我拼命?” 米亦竹说得很慢,语气冰冷。 他身后的侍卫听到这一番话,恨不得立刻为了米亦竹赴死。 那些无名者虽然早已把命连在米亦竹的身上,可心中也泛起了别样的滋味。 “一派胡言!”有人出声呵斥。 米亦竹看过去,很好,黑发黄肤。 “你来自孤城?”米亦竹冷冷的问道。 那人满不在乎的点头,表示那又怎样,自己自小入宫,受宫主教导才有的今日。 “也不知你在孤城还有没有家人,等我回去,就把他们统统杀掉,让你也体会一下我这几天承受的痛苦。”米亦竹悠悠的说道。 说完后,就吩咐身后的罗培峰,让他回孤城后立刻行动,鸡犬不留。 罗培峰大声应下,身后的侍卫们也齐齐地大声应下。 那位大佬脸色一变,突然在原地消失,向米亦竹攻去。 米亦竹没有躲闪,硬接下了这一招,同时挥出了拳头。 结果米亦竹的肩头晃了一晃,那位大佬直接从大门倒飞了进去。 貌似还撞坏了门楣。 “挨个来?还是一起上?”米亦竹沉声问道。 胡姓大佬正要开口,只见有童子从大门内匆匆赶来。 “宫主有令,请盛兴公到殿内说话。”童子站直了身子,冲几位大佬说道。 几位大佬弯腰应下。 直起身,胡姓大佬冲米亦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米亦竹毫不犹豫地抬腿进去。 侍卫们和无名者都默默的拔出了武器,摆出了进攻的阵型。 很快,米亦竹就出现在殿内。 宫主端坐在正中央,请米亦竹坐下。 等米亦竹落座后,宫主一挥手,诸位大佬随即冲宫主行礼,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宫主和米亦竹。 “如果我要杀你,这天下,无人能挡!”宫主看向米亦竹,淡淡的说道。 米亦竹点点头,认同宫主的说法。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宫主开口问道,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这世上的事,有所为,有所不为!”米亦竹冷冷的回了一句。 他累了,已经不想再戴上虚伪的面具。 “可惜了!”宫主沉吟片刻,缓缓的吐出一句。 “可惜了!”米亦竹也说出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你在可惜什么?” “你又在可惜什么?”米亦竹的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温度。 “你要是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又是一段人间惨剧。” “我要是死了,寒玉宫数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也着实令人唏嘘!”米亦竹立刻反唇相讥。 “哦?我不信!”宫主说完后,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也许,他是觉得米亦竹的威胁有些好笑。 “不算孤城的军队,无名者、侍卫营、羽林左卫、一千悍卒、再加上几家庄园的护卫,等到他们全部打光,不知寒玉宫还能剩下几人?”米亦竹的嘴角也挂着冷笑。 笑意不见了,宫主冷冷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毫不示弱的看向宫主,目光尤其冰冷。 “你真不怕死?” “身上带着离魂草的剧毒,你觉得我会怕死?” “虚张声势!”宫主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可以试试!”米亦竹说完后双手一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差一点,只差一点,宫主就朝米亦竹下手了。 米亦竹没说能赢,也没说能攻下寒玉宫,不过他问得很对,等到那些人全部打光,寒玉宫,还能剩下几人? 没有了众多的徒子徒孙,就算自己是圣人又如何?还不是任由魔教摆布? 只不过,看盛兴公这架势,如果不把人交出去,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要是交出去了,人心,也就散了! 宫主突然觉得,自己和盛兴公都掉入了一个陷阱。 魔教设下的陷阱! 见宫主迟迟没有动静,米亦竹缓缓睁眼。 “上茶!” 宫主的声音穿透到殿外,传出了很远,很远! 第480章 郎中有嫌疑 一杯清茶放在面前,米亦竹的表情依然冰冷。 “盛兴公的人为何会去草原?”宫主的语气中有一丝探究。 “我的人不能去草原?”米亦竹反问一句。 “自然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 即使米亦竹说得极不客气,宫主依然没有动怒。 “可汗被俘,对孤城来说,也是一个机会,派人先去草原探查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米亦竹强压着怒火,冷冷的解释了几句。 “可他们出现的地方,不但远离王庭,方圆数百里也没有大的部落。” 宫主的这两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米亦竹冷哼一声,反问你们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宫里的弟子,是在追杀魔教教徒的途中,发现了你们的人,情急之下,误以为他们是同伙,于是就交上了手。” 宫主的语速不急不缓,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解释还算合理,不过杀人偿命,只要交出凶手,这件事,我就当从未发生过。” 米亦竹寸步不让。 “如果我不交呢?”宫主也反问了一句。 “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带着你的弟子同我刚才说的那些人一较高下;要么,就放我回去,然后我带着他们来同寒玉宫决一死战。” 米亦竹说完后,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茶,早已经凉了! “以盛兴公的睿智,难道就看不出这是魔教的阴谋?” 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这并不重要。 “看来,盛兴公是早已有了决断!” 话音刚落,米亦竹就感觉到茶杯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他心中一惊,立刻调动起真气。 在金仙的世界里,米亦竹的真气甚至无法破体而出。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真仙对抗,米亦竹有些意外的发现,真气的消耗,竟然比井底的火海要快上数倍。 打算抬手将手中的茶杯朝宫主砸去,让他更加诧异的是,自己的手臂,已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 苦苦的抵抗,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真气。 缓缓的放下茶杯,手掌又慢慢抬起,对准了自己的天灵盖。 米亦竹看着自己的手掌,掌中灌注着宫主的真气。 这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好笑,辛辛苦苦十余年,没想到最后死在自己的掌下。 转动着眼珠,看向宫主,眼神中只表达着一种情绪。 佩服! 宫主与米亦竹的视线一接触,心中也是泛起了一丝苦涩。 这家伙,是真不怕死! 心中一叹,米亦竹的手臂重重落下,砸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有些虚脱的米亦竹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 “盛兴公,寒玉宫与孤城相争,得利的只会是魔教!” 宫主做着最后的努力。 米亦竹没有说话,冲宫主缓缓摇头。 接下来,殿内只听到米亦竹浓重的呼吸。 良久,从宫主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地址。 米亦竹点了点头,不过脸上寒意不减。 起身、转身,米亦竹朝殿外走去。 看着米亦竹的背影,宫主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怒气。 看到一群大佬陪着米亦竹出来,罗培峰等一行人这才松了口气,急忙上前,将米亦竹护在中央。 下山,米亦竹走得很慢。 倒不是想要欣赏这看了数次的美景,而是他丹田空虚,就算急着下山,也有心无力。 不过,他的恢复速度十分惊人,等到了山脚,行动已无大碍。 翻身上马,看都没看身后的那些寒玉宫的大佬,一抖缰绳,胯下的骏马就朝孤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孤城,队伍中就只剩下侍卫。 米亦竹先是去了一趟城主府,向城主详细汇报了整个过程。 城主听后沉默了一会,罚米亦竹在大殿内跪了六个时辰。 这六个时辰,城主也没有离开,除了如厕,一直坐在这宝座上处理事务。 就连用饭,屁股也不曾挪动一下。 六个时辰后,城主温和的让米亦竹起身。 “知不知道为什么惩罚你?” 城主淡淡的开口。 米亦竹抬头看向城主,满脸的疑惑。 “在这个世上,真没有让你留恋的事物?”城主淡淡的开口。 这话有些诛心,米亦竹心头一紧,急忙把头低了下去。 “回话!”城主没打算让他蒙混过关。 “有!”米亦竹的声音低不可闻。 没办法,心虚啊! “既然有,为何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城主的语气依旧十分温和。 “君子——有——有所为,有所——不——不为!” 米亦竹说得吞吞吐吐。 “作为主人,你是合格的,可除了这一点,你对得起谁?” 除了低头,米亦竹还把腰往下弯了弯。 “宫主要是不顾及后果,孤就少了一个弟弟,唯一的弟弟;你的妻子,会变成寡妇;你的孩子,会没有父亲;你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的米家养父母,同样如此。” 城主说得很慢,语气中辨不出喜怒。 米亦竹乖乖的跪了下去。 他虽然心里不太认同,可也能理解城主的心情。 换做是自己,恐怕不是跪上几个时辰就能完事。 “你只有活着,才能为他们报仇,明白?”城主起身,慢慢的走下台阶,来到米亦竹的面前。 “明白!”你亦竹都快把腰弯成了一只虾米。 “原本想赏你五十大板,看你态度不错,就二十吧!”说完后,城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米亦竹心里一声哀嚎,可还得跪下谢恩。 二十大板,屁股开得像春天的花儿一样灿烂。 活蹦乱跳的进到城主府,最后,被抬着回了盛兴府。 等抬到后院,惹来了一家人的围观。 都是至亲,米亦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在城主府的遭遇。 众人的反应各异。 “城主英明!”王庄主冲城主府的方向抱拳弯腰。 “唉!”王夫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满脸关切,欲言又止的是米斯齐。 点了下米亦竹的额头,骂他活该的是黄瑜。 至于夕元,则满脸心疼的检查起米亦竹的伤口。 “这个我有经验,养几天就好了!”米亦竹笑着安慰夕元。 不过看着亲人们的反应,他的心里倒是有些感激起城主的惩罚。 接下来,老老实实的养伤,等待着无名者的归来。 当然,同时也在等待着内府的消息。 准确来说,是绣衣局的消息。 终于,就在米亦竹能下地活动的时候,绣衣局终于锁定了目标。 政务院觉得棘手的事情,不代表绣衣局就没有办法。 城北虽然都是大宅,府里藏下百十来人不算难事,可这些人总得吃喝拉撒吧? 只要张嘴吃饭,就能从采购中察觉出端倪。 绣衣局在孤城算是无孔不入,在他们细致的分析下,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米亦竹召来张副总管,与刘忠一起在盛兴府的大厅商议。 盛兴公被抬着出了城主府的消息,早已在孤城的权贵中传开,张副总管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盛兴公的屁股。 “再看,当心我也赏你几十大板!” 米亦竹指着张副总管,笑着说道。 张副总管急忙拱手求饶。 “说说,到底什么情况?”米亦竹收了笑,开口问道。 “钱郎中,是前礼教司的郎中,府上人口相对简单,一家三代,也不过二十三人,再加上府里的下人,总共不到一百五十人,可府里每日采购的食物,却够三百人食用。” “怕打草惊蛇,暂时不敢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说完后,张副总管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米亦竹知道他的难处。 这些,都只是推断,不能算作直接的证据。张副总管要是敢带人攻进钱府,就算最后人赃俱获,一样会被政务院死死的咬住,直到他身败名裂。 “派人把钱府给我盯住,要是有可疑人物想要出城,立刻拿下。”米亦竹想了想,开口吩咐。 张副总管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钱郎中的儿子在干什么?” “钱郎中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是礼教司的郎中,还有两个儿子是政务院的小吏。” “不过,钱郎中有位女婿,是禁卫的赵统领。” 张副总管把钱府调查得十分清楚。 米亦竹听后同刘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欣喜。 得来全不费功夫。 “刘总管有什么主意?”米亦竹开口相询。 “让地鼠去看看,这钱府有没有密室之类的。”刘忠说完后,也冲米亦竹弯了弯腰。 米亦竹微微一笑,心想怎么把这个家伙给忘记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想要进入钱府,总得要有个理由吧!”米亦竹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请盛兴公交给我去办理!”刘忠主动请缨。 这家伙做了多年的城主府的大总管,手段自是了得。 米亦竹欣然点头。 “不过,得把蚕员外召回来配合才行。”刘忠向米亦竹提出请求。 米亦竹听后有些犹豫,蚕员外正在法外之地搜寻寸广会的掌门,前几日来信,说是已经有了眉目。 不过,同那只秋后的蚂蚱相比,眼前的这位护法还是要更加重要一些,思考片刻,米亦竹点头应下。 要是这位护法再被拿下,也不知魔教还有多少护法? 第481章 借井底修炼 养伤的这段时间,米亦竹一直在琢磨与金仙的对抗。 如果不是宫主打算通过一点一点的施压,让米亦竹屈服,这场对抗,片刻之间就可以结束。 毫无还手之力! 米亦竹觉得这句话都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放眼望去,能给自己解惑的,也就只有老乞丐了。 蚕员外还要段时间才能赶回孤城,米亦竹打算再去雪山一趟。 走之前,米亦竹跟城主府的大匠聊了聊,得知元瑞堂再过三月就可以完工后,米亦竹请他好好的喝了一顿。 出门、上马,米亦竹独自向南。 等到了雪山脚下,米亦竹取下包袱,然后轻轻地拍了拍马背,让它自由自在的奔跑去了。 上山,如履平地。 等进到洞府,有童子上前,将米亦竹引到老乞丐的洞室。 老乞丐在泡茶,不过从微微皱起的眉头来看,似乎并不满意。 见米亦竹进来,老乞丐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壶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然后示意米亦竹动手。 米亦竹微微一笑,将包袱放在旁边,然后挽起袖子坐下,劝老乞丐还是喝酒算了。 年纪一大把,还学什么茶艺? 老乞丐听后也不生气,叹口气说总得找点事情做,打发一下时间。 米亦竹保持着微笑,没有说话。 “怎么又来了?” 就连老乞丐,也觉得米亦竹前来拜访的次数,实在是频繁了些。 “前几天,跟宫主干了一架!”米亦竹说得轻描淡写。 “好好说话!” 如果不是隔得远,米亦竹的脑袋说不定就会挨上一下。 “被宫主给收拾了!” 米亦竹立刻纠正了自己的措辞。 老乞丐一听来了兴趣,催促米亦竹发挥他说书的天赋。 米亦竹一边泡茶,一边娓娓道来。 等他说完,老乞丐的脸色也是变了一变。 将米亦竹的真气压制在体内,就这一点,老乞丐就没办法做到。 “说吧,想问什么?”老乞丐对米亦竹实在是太了解了。 “有没有办法破解?”米亦竹问出一个看似务实,实则无比愚蠢的问题。 “有!”老乞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米亦竹将一杯茶放在老乞丐面前,满脸求知欲的看向老乞丐。 “等你练到圣人,就可以了!”老乞丐说完后端起了茶杯。 米亦竹很想伸手将他的茶杯夺下。 “说到底,金仙也只不过是真气更加强大而已,为何从真仙跨到金仙如此艰难?勤加练习不就是水到渠成?” 不敢动手,就只能继续发问。 “总算是问到了关键的地方。”老乞丐满脸的欣慰。 米亦竹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入流到六段最容易,只要不是蠢货,基本都能练到。但是想继续前进,就没那么容易了。” “许多人,一辈子都止步于五段,资质好一点的,能练到三四段,要是能再进一步,练到二段,已算是祖上积德。” “二段到一段,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算算,整个孤城才多少一段?为什么?” 米亦竹知道这句话不需要自己回答,连嘴唇都没有动。 “因为其他几段之间的跨越,要么靠自己苦练,要么靠一段的调教就能办到。可二段到一段,除了常年的苦练,还得天赋异禀。” “至于调教?不是谁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米亦竹冲他毫无诚意的拱手致谢。 “一段到真仙,真仙到金仙,金仙到圣人皆是如此。就算再努力,天赋不够,也是徒劳。” 说到这里,老乞丐想起这洞府的上一位主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人啊,总是会过高的估计自己的潜能。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的身体只能练到一段,不管我如何努力,也没办法突破到真仙?” 米亦竹开口问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不要小看了自己,你体质特殊,将来要是练到圣人,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然后走火入魔,自断经脉!”米亦竹白了老乞丐一眼。 老乞丐没有理他,继续补充了几句:“不过有些门派有自己特殊的方法,可以帮助他们突破身体的限制,有些灵物,也对修炼大有好处。” 米亦竹瞬间又想起草原上的怪事! “上次给你的地址,有没有去查?”老乞丐哪会给他沉溺于过去的时间。 “还在查,不过年代那么久远,查起来有些困难。” 米亦竹摸一下茶杯,已经凉了。 正准备换茶,老乞丐说句算了,然后起身,请他下去转转。 米亦竹正有此意,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有的人有自己门派独特的方法,有的人有灵丹妙药。不用去羡慕他们,你也有宝贝。” 等到了井口边,老乞丐指着黑漆漆的洞口,有些动情的说道。 米亦竹知道老乞丐的心思,他没有顺着看乞丐的意思说下去,简单的说了句五天后见,然后就消失在井边。 五天,米亦竹打算好好享受一下这地狱之火。 有许多条路可以前往暗夜,可米亦竹却偏偏喜欢走有牧马人的那一条。 路过牧马人的地盘时,米亦竹看到他正趴在一匹马的身上啃食。 摇摇头,米亦竹没有打扰他,径直朝前走去。 别人是杀向黎明,他却是杀向黑夜。 还是比黑夜更恐怖的暗夜。 火海尽头的东西,米亦竹暂时不感兴趣,他在火海中盘腿坐下,直到觉得真气耗费得差不多后,才起身退回到茅屋。 茅屋是个好地方啊,米亦竹打算下次带些吃的过来。 盘腿在石床上坐下,然后调整呼吸,闭眼。 等到睁眼,原本空荡荡的丹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填满。 起身,朝油灯吹一口气,火苗纹丝不动。 本来就是个恶作剧,米亦竹笑笑,起身推门出去。 继续杀向暗夜! 等进到火海,再次盘腿坐下。 就这样循环往复,直到老乞丐找来。 “玩够了没?”一见米亦竹,老乞丐就没好气的开口问道。 “五天的时间到了?”米亦竹盘腿坐在火海中,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老乞丐。 “五天?都过去八天了!” 米亦竹先是一惊,随后对老乞丐的不靠谱感到十分无语。 起身,打算同他一道回去。 谁知老乞丐继续走向了深处。 一边走,还一边招呼米亦竹跟上。 等跨过火海,看着挂在头顶的日月星辰,米亦竹问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乞丐摇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 “会不会是幻术?” 米亦竹想了想,开口问道。 “试过了,不是。” 看来,老乞丐曾经也这样怀疑过。 “走过这里,又有什么?”米亦竹不相信他没有继续往前。 “我走了很远,还是这些景色!” “没碰到什么东西?” 老乞丐再次摇了摇头。 米亦竹再也没有问题,看着面前的景致发呆。 过了许久,老乞丐说了句回去吧,然后转身离去。 等回到洞府,老乞丐早已让人给米亦竹准备了一桌子的食物,米亦竹也不客气,专心对付起美食。 一扫而光后,米亦竹揉揉肚子,打算起身告辞。 “我被困在这洞府,没办法同你过招,回去后找那位姓白的,让他陪你练练,好好揣摩一下。”老乞丐又开始变得语重心长。 米亦竹想想,说人家好歹也是真仙,恐怕没那么容易说动。 “你鬼点子那么多,总会有办法的。”老乞丐对米亦竹的回答十分不满。 米亦竹只能表示自己去想想办法。 挥挥手告别,米亦竹出了洞府。 下山,那匹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还是在那家客栈,米亦竹随便买了匹马,然后骑着它一路向北。 等回到孤城,蚕员外差不多同时赶回。 米亦竹在盛兴府的大厅内给他接风。 他的顶头上司,刘忠作陪。 提到法外之地,蚕员外眉飞色舞。 那里,绝对是一人杀人没有任何负担的地方,蚕员外觉得对提高自己的修为很有帮助。 米亦竹笑着说只要不把这一身戾气带回孤城就好。 这次回来,大部分的人被他留在了法外之地,蚕员外说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留下他们继续深挖,说不定到时候能发现些有趣的事情。 一顿饭,三人都十分尽兴。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似乎总是喜欢接二连三的前来。 就在宴请蚕员外的第二天,张副总管前往盛兴府,求见盛兴公。 “查出来了!”张副总管的表情有些兴奋。 “什么情况?”见他的表情,米亦竹也要轻松不少,笑着问道。 “您给的那个地址,下官顺着房屋买卖的契约往前查,终于发现有人符合您说的这个特征。” 米亦竹说的特征,指的是功夫一流。 “什么人?” “五十多年前,那座府邸的主人姓段,叫段仕达,据说是个武痴,下手从不留情,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卖了府邸,不知所踪。” “师父说过:大隐隐于市!下官派人调阅了那段时间所有房屋变动的记录,最后终于将他找了出来。” “原本他住在城东南,结果搬到城西南去了,窝在不起眼的几间房子里,一住就住到死。” “死了?”米亦竹有些诧异。 “死了,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方副总管说完后弯了弯腰。 “葬在哪里?” “城南。” “去看过没?” “看了,不过——有些奇怪!” “嗯?” “坟里面,居然有两具尸骨。” 说这句的时候,张副总管面不改色。 “你把他的坟刨了?”米亦竹变了脸色。 “请盛兴公责罚!”张副总管说完后跪了下去。 米亦竹挥挥手,让他起身回话。 “以后,这种事还是——唉,算了,你自己做主。” 绣衣局的人身份特殊,有时候不得不用一些常人所不齿的手段。 张副总管弯腰应下。 “有后人没?”米亦竹继续问道。 “没有,不过,他有一个徒弟!” “在哪?” “段仕达死后,他卖掉房子,不知所踪!” 第482章 分胜利果实 虎父犬子! 说的就是钱家这种情况。 钱郎中四十不到就坐上了郎中的位置,然后把持礼教司十几年,如果不是身体原因,他还能再干上个十来年。 三个儿子就有些不堪了,长子如今已年过四十,还只是位主事,而且在礼教司的表现极为平庸。 剩下的两个儿子就更不用提了,小吏而已! 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等到钱郎中闭眼,钱家,在城北也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想要快速的找到进入钱家的借口,刘忠打算从那两位小吏入手。 与此同时,地鼠已经开始在围着钱府转悠。 等到米亦竹从雪山归来,绣衣局的人,已经同两位小吏打得火热。 孤城官员的俸禄极为丰厚,不过同其他几个衙门相比,礼教司算是个清水衙门。 钱郎中这些年积攒的家底,并不算丰厚。 家族资源本就有限,还得向长子倾斜,其余的两个儿子,能得到的关注就实在是少的可怜。 手头,自然也不会宽裕。 等到扮作商人的探子与他们在欢场偶遇,短短数日,挥金如土的探子就被他俩引为知己。 听到刘忠的汇报,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十分满意。 用人不疑,米亦竹让刘忠放手去做。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井底待了好几天,总是要检验一下成果的。 练习刀法的时候,弯刀偶尔会脱手,完成一个动作后又自动回到自己的手中。 米亦竹听人提过,白真仙当年突破的时候,长枪也出现过脱手的情况。 不过,白真仙最早练的,可不是长枪。 收起弯刀,米亦竹换成狼牙棒,依旧有脱手的时候。 米亦竹这才确信,自己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不断前进。 再感应一下弯刀,两三丈外,弯刀已能听话的飞向半空。 不过,也仅此而已。 等到寒刀能在体内一分为四,米亦竹终于觉得自己不虚此行。 盛兴公一高兴,府里上上下下,每人都领到了十枚金币的赏赐。 上一次这样赏赐,是得知夕元有了身孕的时候。 府里的人明白自家的主人心情不错,于是他们的脚步也都轻快了些。 府里的气氛愈发和谐! 就在米亦竹琢磨着要如何说动白真仙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南边的消息。 冷家,垮了! 董家,不,准确来说,是董少主用蚕食的方式,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冷家的实力。 然后与晏家一起,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冷家和他们的盟友做得很隐秘,王庄主的人没办法找到他们互相勾结的证据,不过王庄主也不是全无办法,他联合了几家强硬派的代表,打着观摩的旗号,切断了冷家与外围的联系。 这次王庄主随同米亦竹前往孤城,一方面是为了看护自己的女儿,另一方面,则是让冷家放松警惕,给董家和晏家创造突袭的机会。 冷家太大了,董少主请示过董学士后,打算与大家共享这胜利果实。 于是,几十张请帖发出,邀请强硬派的少主们前往董家狩猎。 之所以邀请少主,一来,董少主的身份只是少主,二来毕竟是分赃大会,那些庄园主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自己的脸面。 米亦竹,也在受邀之列。 收到请帖的米亦竹极不乐意,他刚刚从雪山回来,在被黄瑜教育一通后,正打算好好陪陪夕元。 不过抱怨归抱怨,米亦竹还是满怀歉意的搂着夕元,说了一夜的情话,然后第二天一早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前往庄园主的乐土。 由于出发的时间一推再推,路上的时间很紧,米亦竹的车队几乎是一路狂奔,才在约定时间的前一天夜里,出现在董氏庄园的边界。 董少主亲自赶到边界迎接。 还没等他弯腰行礼,怀山就请他上车说话。 董少主一愣,随后心头一喜,急忙撩起衣服的下摆上车。 钻进车厢,董少主还想行礼,米亦竹笑着摆手,请他坐下。 “干的漂亮!” 米亦竹一张嘴,就是夸奖。 董少主谦虚的欠了欠身,说全赖盟友们暗中相助。 “这话,我俩私下里说说就行了。”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在下明白!”董少主又欠了欠身。 “原以为你还得跟冷家磨上两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米亦竹的语气中有了一丝探究。 “再这样磨下去,冷家虽然完蛋,董家的人也得打光!就算这次出其不意,依然只能算是惨胜。与冷家这一战,我家损失了大半的人手,没一二十年的功夫,恢复不了元气。”董少主的脸上添了一丝戚容。 “别伤感了,这一战,打下的是你董家的百年基业!”看他这副模样,米亦竹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了两句。 董少主感激的冲米亦竹抱拳,弯腰谢过。 米亦竹的这几句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在给董少主一个承诺。 “冷家,你想怎么分?”米亦竹让他不必客气,随后开口问道。 “全凭盛兴公做主!” 同米亦竹在一起,董少主总是把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没有独孤复和晏胖子的随意。 “你的战利品,自然是你说了算。”米亦竹摇了摇头。 “与冷家相邻的,有三家是我们的盟友,这次封锁冷家,他们暗中给了很大的支持,冷家的地盘,我打算分给他们。不过他们得拿出一大笔钱来,再加上冷家的财富,由其余的几十家平分。”董少主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董家的损失怎么算?”米亦竹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我不缺钱,唯一缺的就是人手!”董少主说得十分坦白。 米亦竹摇了摇头,说这样一来,其他庄园就算拿了这笔钱,心里也不踏实。 “那依盛兴公的意思?”董少主开口相询。 “没有庄园不爱土地,那三家想要,就按价格的七成来买,一时给不出来也没关系,可以分十年结清。” “再加上冷家的财富,你拿一半,剩下的,才由其他这几十家均分。” 见董少主想要说话,米亦竹左手一抬,示意他听完再说。 “你要不拿,晏家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而且,你让他们以后哪来的动力去收拾那些混蛋?” 董少主恍然大悟! 董家的庄园实在是太大了,二人敲定了所有的细节,又聊了许久庄园主之间的八卦,马车这才缓缓的停下。 从边界到城堡,马车居然走了两个时辰。 独孤复、晏胖子和郑少主早已在城堡外等候,马车刚刚停稳,三人就围了上来。 米亦竹同董少主下车,与三人热情拥抱。 郑少主这还是第一次,他的表情十分激动。 “原本我们仨也想到边界迎接,可这里是董少主的地盘,我们不好喧宾夺主。”独孤复笑着解释。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终于懂事了! 一句玩笑,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董少主笑着请大家入内。 此时已是深夜,一行人直接前往给米亦竹准备的小院。 接风宴,就设在小院内,米亦竹看后十分满意。 都是朋友,没那么多规矩,各自挑一张椅子坐下。 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极为轻松。 随着帝国的胜利,强硬派又重新占据了上风,再加上慕容家和冷家的灭亡,投降派颇有些人人自危的味道。 今晚,话题的主角是郑少主。 对,就是席间的这位。 郑氏庄园继承人的角逐本来就极为惨烈,不然,魔教也不会挑中他,要了他的一条手臂。 自从那夜的变故过后,郑少主的兄弟们都开始蠢蠢欲动,最后,就演变为公然挑衅。 就算有盛兴公的暗示又如何? 庄园主与混吃等死的闲散族人之间,可是天壤之别。 短短数月,郑少主在自家的庄园内,已经出现了好几次意外。 郑庄主冷眼旁观,没有出手制止。 他也想看看,自己原来选定的继承人,要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如果他不能过这一关,郑庄主丝毫不会觉得惋惜。 郑少主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过他没有立时展开反击,而是选择了隐忍。 甚至,他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庄园之间的博弈。 自然,这也给了家中的兄弟更多的机会。 他们不知道,这其实是郑少主故意露出的破绽。 在一次刺杀中,郑少主反手一击,将那些心怀叵测的兄弟们一网打尽。 郑庄主问郑少主要如何处理。 郑少主想了想,说让他们进祠堂反省十年。 “你不杀他们?”郑庄主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 “不杀!”郑少主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为何?” “因为他们是您的骨肉,也是我的兄弟。” “妇人之仁!”郑庄主冷冷的给出自己的评价。 “如果他们能在祠堂内熬过十年,我还会重用他们!” 明知郑庄主对自己的回答不满,郑少主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荒唐!”郑庄主差点拂袖而去。 “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血脉最亲近的族人,晏少主都有用自己兄弟的胸襟,我也有。” “再说了,我有十年的时间筹备,如果这样还被他们击败,说明他们比我更有资格继承庄园。” 郑少主说完后,弯腰低头。 郑庄主沉吟半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483章 护法的秘密 第二天早上。 董氏庄园的城堡。 大厅内,几十位少主齐聚一堂,脸上都带着诚挚的微笑。 分赃,不,瓜分胜利果实,总是一件让人十分愉悦的事情。 更何况,对许多家族来说,这还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布局同庄园主大会一样,董少主请米亦竹上座,米亦竹笑着摇手拒绝。 等大家坐好,董少主没有像老狐狸那样客套一番,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结果同预料中的一样,皆大欢喜! 接下来的几天,飞鹰走犬。 一群青年,大的三十多岁,小的也就十几岁,聚在一起,少了一些谋算,更多的都是真诚的笑容。 狩猎,米亦竹没什么兴趣,不过他也知道大家的心思,整日里跟在队伍后面东逛西逛。 等到夜里搭好营地,要是来了兴致,米亦竹还会给大家露上一手。 西域的权贵,怎么可能自己动手制作吃食?一群人感动得眼泪花花,轮番上前敬酒。 米亦竹来者不拒! 这期间,米亦竹抽空同独孤复和晏胖子聊了两次。 聊的内容,主要还是西边的赌坊。 这段时间,已经收了好几千亩的土地。 其中,第一个卖地的,就是早已投靠米亦竹的谢家。 紧接着,就是古家。 同两位少主对土地的狂热不同,米亦竹最关心的,是去西域淘金的那些狂徒。 那么大的一家赌坊,居然还没有掏空他们的口袋,看来这些家伙,着实挣了不少。 这让米亦竹对他们的兴趣更加浓厚。 几天后,少主们陆续离去,米亦竹也与董少主辞别,启程前往雪山。 这次去,是给他们补充物资。 不过老乞丐似乎不太领情,见到米亦竹后,问他最近是不是闲得无聊。 米亦竹也不介意,嘿嘿一笑,上前开始泡茶。 一边动手,一边讲了讲自己的变化,老乞丐问他有没有找白真仙讨教几招,米亦竹笑着回答没有时间。 哪里是没有时间? 分明就是还没有想好借口。 “要想揣摩出其中的奥妙,一定要尽快找他试试。”老乞丐说得语重心长。 米亦竹点头应下。 几杯茶过后,米亦竹打算起身告辞,被老乞丐开口留住。 “来都来了,不打算下去看看?”老乞丐开口问道。 “还有一大帮人在等我!” 来了几次,这些家伙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米亦竹刚下马车,怀山就开始指挥他们从马车上卸下物资。 等到自己下山,他们,也应该搬得差不多了。 “每逛一次,你都会有新的收获。”老乞丐开启了引诱模式。 米亦竹想了想,直接朝井口走去。 就像老乞丐说的那样:来都来了! 约好两天后再见,米亦竹瞬间消失在井边。 尸山、牧马人、茅屋,沿着这条路线,米亦竹一直杀进暗夜,然后停在火海里面。 等到真气耗费得差不多,米亦竹起身,这才缓缓的退回到茅屋。 盘腿坐上石床,闭眼、睁眼,起身继续杀向暗夜。 循环往复! 快到约定的时间,米亦竹起身,正想退回到茅屋,突然心下一动,抬腿朝前面走去。 来到火海边缘,米亦竹抬头环视一圈,记住了这日月星辰。 等杀回到尸山,老乞丐也恰好出现。 上去,米亦竹连饭都没吃就打算告辞。 “不吃饭了?”老乞丐居然有一丝丝的失落。 “老祖宗,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米亦竹苦笑着冲老乞丐拱了拱手。 “两天都待了,也不在乎这半个时辰,吃完饭,我送你到洞口。” 米亦竹听老乞丐的语气有些凄凉,只得随他返回洞室。 一桌美食早已备好,米亦竹吃饭,老乞丐坐一旁喋喋不休。 “这几天,我在琢磨你的事情。你跟我说的那些,大体上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有一人,你不得不防。” 米亦竹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可听得还是十分仔细。 “孟学士!” 老乞丐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米亦竹拿筷子的手突然顿住,抬头看向老乞丐。 “这家伙管着礼教,看起来掌管的最没有权力的衙门,可正是因为管着这一摊,才能让他名正言顺的与各方的人员接触。” “而且,不会受到丝毫怀疑。” 米亦竹放下筷子,表情有些严肃。 “你吃你的,我说我的。” 老乞丐用指头敲了敲桌子,示意米亦竹继续吃饭。 筷子又重新被米亦竹拿起,不过,吃饭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记得你跟我说过,孤城的权贵中,有投靠了魔教的人,也有宫主的子嗣。这姓孟的,要么是魔教的人,要么就是宫主的儿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信?不信的话你回孤城以后,想个办法多跟他亲近一下。” “当然,以这混蛋的老谋深算,你未必能抓到他的什么把柄。不过,你只要能对他提高警惕,这就够了。” “给你师父的儿子去封信,让他在长安也好好查查,看看这姓孟的,到底在长安做了些什么!” “这种人最可怕的,不在于他有多大的实力,而是他能接触到数不清的机密,而且还能光明正大的将消息传递出去,让你无从下手。” “你要是真的印证了我的猜测,也不要对他下手,关键时刻,他同样也能为你所用。明白没有?” 二人极有默契,老乞丐刚刚说完,米亦竹也再次放下了筷子。 桌上一片狼藉。 二人起身,老乞丐说话算话,将米亦竹送至洞口。 挥挥手算是告别,米亦竹像一只利箭,射向山下。 怀山早已见怪不怪,和罗培峰一起带着众人在山脚驻扎。 见米亦竹下山,二人立刻吩咐下去,拔营启程。 一路上,米亦竹都在消化老乞丐的分析,有时候觉得有些荒唐,有时候感觉好像又有些道理。 等回到孤城,米亦竹还是让大部分人先返回盛兴府,自己则带着怀山和几名侍卫前往城主府。 大殿内,米亦竹向城主详细汇报了分赃的情况,又与城主探讨了一下庄园的形势,这才弯腰告辞,回到自己的府邸。 寒玉宫的两位大佬还在盛兴府做客,看样子,无名者不从草原回来,米亦竹是不打算放这二人回去。 绣衣局的探子动作很快,钱家的两位小吏快要彻底上钩了。 与此同时,地鼠也摸清了钱家的地底,果然,在某处发现了一个地下室。 这处地下室,极大! 回城的第二天,张副总管再次前往盛兴府,求见米亦竹。 原来,绣衣局发现了段仕达徒弟的去向。 这位弟子也姓段,叫段志勇,在卖掉段仕达的房子后,直接往西边去了。 米亦竹没有问他们用的什么方法,不过以张副总管的谨慎,既然从他的嘴里说出,这信息肯定是经过多方求证。 “你的意思是,他入了魔教?”沉吟片刻,米亦竹开口问道。 “是!”张副总管的回答十分肯定。 “你觉得,那位护法就是段志勇?”米亦竹继续问道。 “是!”张副总管的回答依然是没有半点犹豫。 “为什么?” “下官往上查了查段仕达的师父,发现他的墓穴里也是两句尸体。”张副总管说完后弯了弯腰。 “你又去扒坟了?”米亦竹没有惊叹于绣衣局能查出那么久远的信息,而是对方副总管的手段十分无语。 “下官没有其他办法!”张副总管说完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米亦竹看了他半晌,这才无奈的说句“罢了!” 这样看来,护法十有八九就是段志勇了。 “一座坟,两具尸骨,他们是什么关系?”米亦竹微微皱起了眉头。 “正在查,估计过两日就会有消息。”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对张副总管的回答十分满意。 过了两日,张副总管再次求见。 “查清了,段仕达同他师父墓穴中的尸骨,是双生子。”受方总管的影响,张副总管的态度十分恭谨。 “双生子?”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是!” “段志勇呢?” “查了他家的户籍,上面只有段志勇的名字,不过据他家的老人说,当年,他母亲生下来的是一对孪生兄弟。” 米亦竹恍然大悟。 孪生兄弟,心意相通,再加上出其不意,二段斩杀一段,也算不得有多离谱。 等张副总管告辞,米亦竹感叹着回了后院。 夕元的肚子已渐渐大了起来,米亦竹只要是没什么大事,基本上不离左右。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度过一天,米亦竹扶着夕元回房间休息。 “小竹?” 等躺在床上,夕元被米亦竹搂在怀里,轻声喊道。 这个称呼,只有在这种环境下,夕元才喊得出口。 “嗯?”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夕元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了腹中的胎儿。 “有吗?”米亦竹有些疑惑的问了出来。 “城南,母亲那边,你——是不是忘记告诉她了?”夕元犹豫了一下,这才张口说道。 米亦竹一愣! 忘了吗? 确实是忘了。 可是,为什么会忘? “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吧!”沉默了许久,米亦竹才开口说道。 “夫君?”夕元的小手,抚上了米亦竹放在自己小腹的大手。 “夕元,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米亦竹的语气有一丝悲凉。 “夫君,她是长辈,我们是晚辈,不管母亲是怎么想的,我们,都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夕元软软的劝了几句。 又过了许久,才从米亦竹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好”字。 “明天,我们就去告诉母亲,好不好?” “好!”米亦竹说完后,感觉有凉凉的东西,从脸上滑过。 第484章 真仙宫圆梦 算算年龄,白真仙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米亦竹把他归为自己的同龄人。 年轻人之间的往来,米亦竹觉得还是要多一些真诚,少一些算计。 抱着这样的想法,米亦竹让怀山亲自前往真仙宫,送上了拜帖。 到了时日,米亦竹带着大批的礼物,坐上马车,浩浩荡荡的前去做客。 白真仙没有宫主的架子,带着几位出色的弟子在真仙宫外等候。 还是年轻人之间好沟通啊! 米亦竹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下车,米亦竹快走了几步,满脸都是笑意。 白真仙冲米亦竹微微颔首,嘴里说着蓬荜生辉之类的客套话。 身后的弟子则齐刷刷的跪下磕头。 没办法啊,真仙宫离孤城不远,现在还需要孤城的扶持,而且这些弟子又都是孤城子弟,对城主府一系的敬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米亦竹温和的吩咐大家起身。 又寒暄了几句,二人并肩进入真仙宫。 踏入大殿,二人分宾主坐下。 “盛兴公实在是太客气了!” 白真仙刚才可是看到了长长的车队。 “些许财物,不足挂齿!”米亦竹端起面前的茶杯,笑着摇了摇头。 “世人都说盛兴公爱财,看来也是以讹传讹。” “也不全是,财,我还是爱的!” 说完后,二人相视一笑。 等到杯中的茶水渐渐冷却,米亦竹便坦率的像白真仙道明来意。 白真仙早已看出米亦竹的修为,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沉吟半晌,白真仙有些为难的说怕伤了盛兴公。 受伤? 米亦竹听后笑得更加开心。 在白真仙诧异的目光中,米亦竹简单提了提自己当年的血泪史。 听得白真仙也是唏嘘不已。 原以为自己就已经够苦的了,没想到这位身份尊贵的盛兴公,也是在悲催的日子里艰难的成长。 唏嘘完后,白真仙不再犹豫,点头同意。 起身,请米亦竹前往练武场。 真仙宫很大,二人走得很慢,一边走,白真仙还一边给米亦竹介绍整个真仙宫的布局。 等到二人出现在场边,整个练武场都已被清空,偌大的练武场显得十分空旷。 白真仙微微一笑,冲米亦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米亦竹毫不犹豫地抬腿,来到场地中央站定。 白真仙说句小心,随后往前跨出了一步。 就这一步,米亦竹突然觉得自己被若有若无的东西包围,他明白,白真仙已经掌控了这里,急忙运起真气抵抗。 还好真气能渗透到体外,将米亦竹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形成一层防护。 可白真仙要做的可不是为了消耗掉米亦竹的真气,之间他嘴角一弯,米亦竹腰间的弯刀就开始变得不那么安分。 弯刀,是米亦竹特意带过来的。 米亦竹的左手往腰间一按,没想到弯刀被自己的真气笼罩,居然还能受到白真仙的影响。 这一按,弯刀满满的安静下来。 白真仙也觉得有些讶异,慢慢的,又向前走了两步。 刚刚安静下来的弯刀,又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米亦竹将真气贯注进弯刀,察觉到弯刀内不知何时已有了一股强大的真气。 不是他自己的! 能无声无息的突破米亦竹的防御,这,就是真仙的强大。 米亦竹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贯注进弯刀,想要将白真仙的真气挤出。 最少,也得将它牢牢的压制住。 可惜,白真仙的真气同老乞丐的一样,不管米亦竹如何攻击,它都在一点点的扩大自己的领地。 最后,米亦竹的真气居然被一点点的挤了出去。 弯刀立刻脱手,飞向了半空,然后调转方向,刀刃对准了自己的主人。 米亦竹脸色一变! “小心!” 白真仙淡淡地提醒了一句,随后弯刀如同水银泻般的攻了上去。 米亦竹也不慌张,一边小心地躲避,一边寻求控制弯刀的机会。 有好几次,弯刀都差点让米亦竹抓住。 白真仙一直在观察米亦竹的反应,见他还能从容应对,白真仙心念一动,指挥弯刀加快了速度。 速度在一点一点的加快,渐渐的,米亦竹不再寻求控制弯刀,转而全神贯注的应付起自己的武器。 一刻钟过后,弯刀的速度,已让米亦竹感觉到十分吃力。 突然,白真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然后米亦竹膝盖一软,弯刀从手臂上划过,一股殷红就冒了出来。 收招,弯刀缓缓的落到米亦竹的面前。 白真仙缓缓上前,冲米亦竹说了句“得罪!” 捡起弯刀,插回腰间,米亦竹冲白真仙拱手,表示感谢。 看一眼伤口,就这么一小会功夫,米亦竹也没有处理,伤口已不再往外面冒血。 二人并肩朝场外走去。 “也不知对盛兴公有没有帮助!”白真仙谦虚的说了一句。 “受益匪浅!”米亦竹的脸挂着淡淡的微笑。 这微笑,没有面对老狐狸们时的虚伪,显得无比真诚。 “最后攻击你膝盖的那一股真气,我是有意为之。”白真仙开始耐心的解释起来。 米亦竹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在我真气所及之处,你可以把他看成一个整体,也可以把他看成无数股真气。”为了方便米亦竹理解,白真仙的语速很慢。 米亦竹想想,又点了点头, “换句话说,我可以把它们当作一个整体,也可以随意抽取一部分使用,很小的一股。” 米亦竹这次没有点头,很显然,他需要时间消化。 “这,就是真仙的诀窍!” 说完后,白真仙不再开口,与米亦竹一起默默的朝大殿走去。 回到大殿,二人再次分宾主坐下。 此时,米亦竹的表情十分轻松,再也没有思索的神色。 看来,他似乎已经将白真仙的话理解透彻。 “让我如何谢你?”米亦竹看向白真仙,面带微笑的开口。 “举手之劳,怎么当的了一个谢字!”白真仙没打算索取些什么回报。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情,我记下了。”米亦竹从不愿对自己友好的人吃亏。 白真仙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这片土地上,无数人都在打听我的师承,为何盛兴公从来不问?”白真仙问出一个早已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你要是愿意说,大家早就知道了,你要是不愿意说,自然有你的难处。”米亦竹的回答十分自然。 白真仙仔细品味了一番,觉得盛兴公比大部分的人要强出太多。 “盛兴公如不嫌弃,不如留下来共谋一醉?” 遇上看着顺眼的,白真仙就打算开口留客。 “你就算不说,我也打算厚着脸皮蹭上一顿。”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两个人的宴饮,白真仙安排在花厅,一张圆桌,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酒过三巡,二人的谈话就不再局限于客套。 “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愿意自己只是个一段,带着骑兵在西域这片土地上驰骋。” 白真仙的脸上现出了缅怀之色。 “我同你不一样,我倒是希望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领兵的时候。” 米亦竹的想法与他截然相反。 “为何?男人不都盼着建功立业?浴血沙场?”白真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探究。 “我从小就立志,要混吃等死过完这一生,至今未变!” 米亦竹说完后,冲白真仙举杯。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有这种志向,还能练到一段?”白真仙觉得米亦竹的话有些前后矛盾。 “没办法啊!你也知道,我的师父是以前的王将军,他老人家用对付士兵的那一套来修理我,我是半点懒都不敢偷!” 现在想起,米亦竹的语气都还十分感慨。 提到这里,米亦竹突然想起,问白真仙这辈子是不是打算独自一人? 问题有些隐私,不过白真仙似乎并不在意。 “前些年一直醉心于修炼,就把这事给耽搁了,现在我这副样子,天天被人供着,家中还怎么替我张罗。”白真仙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涩。 想想也是,白真仙如今地位超然,要什么样的人家才能与之匹配。 这让米亦竹想起自己的二哥,不禁面露忧色。 谁知这副模样反倒把白真仙给逗乐了,问米亦竹怎么这么关心自己的终生大事。 “我哪是在担心你,我是在担心我的二哥!”米亦竹叹了口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你二哥?”白真仙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米家二哥,在寒玉宫修炼的那位。”米亦竹解释了一句。 自家二哥是寒玉宫推出的优质偶像,米亦竹就不信白真仙没有听说过。 “米亦男?” 果然,白真仙立刻反应了过来。 米亦竹点点头,说自己的二哥今年二十四了,人生大事也还没有着落。 作为过来人,白真仙劝米亦竹提醒米家父母,要早做安排。 “宫主不知为何如此热心,说二哥的婚事由他做主,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提起宫主,米亦竹满肚子的意见。 与米亦竹不同,宫主毕竟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金仙,提到这尊大神,还是要给予必要的尊重。 “也许,宫主有其他安排也说不定。”沉吟了一下,白真仙开口劝了一句。 “但愿如此!” 米亦竹也不知道,对二哥来说,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第485章 宫主的盘算 卢公子虽然回了长安,可大都督还在,房长史,也在。 米亦竹押着大批的金币前往大都督府,喝了几天酒,然后赶着空空的马车回了孤城。 房长史的酒量似乎退步不少,几杯白酒下去,眼神就有些迷离。 “魔教,进长安了!”房长史悠悠的说道。 他们有自己传播消息的渠道,速度,比孤城不知要快上多少倍。 米亦竹早已猜到了这一步,不过心中虽然淡定,面上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少主,去的是魔教的少主!”房长史又嘟囔了一句。 米亦竹一怔,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回程这一路,米亦竹都在沉思,直到马车停在城主府的大门口,他才打起精神,面带微笑的下车。 大殿内,米亦竹向城主做了详细的汇报,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派人前往长安,支援方总管! 城主略一思索,打算从礼教司挑人。 米亦竹委婉的表示礼教司的人不太合适。 出使这种事情,不用礼教司? 城主微微皱眉,问礼教司是否有什么不妥。 “不是礼教司有什么不妥,是孟学士。” 这里是城主府的大殿,米亦竹和王春来都是一段,孤城,还没人能偷听他们的谈话。 “孟学士?”城主心里一惊。 米亦竹一字不改的说了老乞丐的分析。 之所以没有一回城就向城主禀告此事,是因为他当时还没有想明白。 这段时间,他其实也没有想明白,不过老乞丐大半辈子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他的直觉,米亦竹可不敢当作耳边风。 不管怎么说,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城主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啊,最怕的,就是那个万一。 最后,二人决定还是用内府的人。 自己人嘛,用起来心里要踏实许多。 从城主府出来,米亦竹随即前往内府,找刘忠商议。 最后,又挑了十几位主事和几十名小吏,在侍卫的护送下前往中原。 等忙完这一切回到盛兴府,大部分的房间内都亮起了灯光。 知道米亦竹今天回来,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回来一起用饭。 所以,一踏进房间,米亦竹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温馨。 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饭后,三位女性默契地起身回房,也不知她们哪来那么多的话题。 米亦竹则请两位长辈去小楼坐坐。 喝了几天的酒,米亦竹有些怕了,早早的就让怀山准备好茶具。 泡茶,米斯齐说城西又新开了几家茶庄。 不管什么生意,没有谁能够永远把持下去,茶叶是暴利,过了这么久才陆续有人进入这个行当,已经算是顾忌内府的势力。 米亦竹笑笑,没有在意! “听说,这几家茶庄,背后站着的是资政院的长老。” 米斯齐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米亦竹的手腕一停,随后又继续忙活起来。 “自家的墙角,总是要好挖一些。”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脸上在笑,眼神却有些冰冷。 “家族,原本应该成为族人的依仗,可最让人头痛的,往往也正好是家族。” 王庄主一直在旁边听着,联想到自己,不禁发出了一句感慨。 米亦竹点头,说人心这东西啊,最是难以捉摸! “要不,你让人查查?”米斯齐说这句话之前,依然犹豫了一下。 “不用了!”米亦竹说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米斯齐在一旁有些着急,欲言又止。 “父亲可是觉得不妥?”米斯齐的这副模样恰好落入米亦竹的眼中。 “你就不想知道,这么多的茶叶,到底是哪里来的?” 米亦竹想了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点头,说自己明日就安排人去查,米斯齐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三位男人同那三位女眷一样,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了即将到来的盛兴府的小主人身上。 而且,这一聊,居然聊到半夜。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让人前往内府,带话给刘忠,让他查上一查。 暂且不提气氛愈发温馨的盛兴府,让我们把目光北移,一直移到那高高的寒玉山上。 与盛兴府的冲突,宫主已认定是魔教在中间捣鬼,不过,现在还需要魔教辅佐自己成就大业,宫主也只能装聋作哑。 更何况,现在对宫主来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且,还不止一件。 那么多弟子看着北边的宝贝,宫主自信没有人能从自己的手中将它夺走。 不过,光有宝贝还不行,宫主还得做好使用它的准备。 至于要如何准备,只有宫主自己知道。 除了这个,宫主还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调教徒弟。 调教谁? 米亦男! 虽然断定米亦竹会死,可米亦竹的修为也让他嗅到了一丝危机。一位白真仙就让寒玉宫陷入被动,要是再出现一位二十多岁的真仙,自己这位老得快要入土的金仙,恐怕影响力就要大打折扣。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众多的弟子中,挑一位出来,全力助他突破到真仙。 年纪要小,天赋要高,除了米亦男,还能有谁? 宫主是金仙,调教起米亦男来,事半功倍。 米亦竹有井底的世界,米亦男有什么? 他有金仙的世界! 每一次,宫主都会把米亦男的真气抽得一干二净,然后又用独门秘籍,让他的丹田迅速充盈起来。 不过,同井底的石床相比,还是要满上太多。 不过他的优势在于,只要丹田一满,宫主就会立刻让他同自己过招。 至于他的丹田,自然也被宫主想办法扩充过。 说句夸张一点的话,米亦男几乎每天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可是,他的心里似乎并不快乐,或者说,并不激动。 有这种情绪的原因,自然是远在孤城的家人。 这些年在寒玉宫修炼,米亦男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家中的客人。 虽然每到春节,父母依然会翘首以盼,可自己却能感觉到父母和大姐的客气。 客气,代表着疏离。 只有那个小弟弟,不管他是米家的小少爷,还是孤城的二公子,或者说是现在的盛兴公,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同儿时一样。 米亦男时常会觉得困惑,看看如今的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自己这十几年的苦修,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 当然,不管是沮丧,还是困惑,米亦竹都深深地藏在心底。出现在人前的,永远是那位嘴角带笑,气质超凡脱俗的翩翩佳公子。 手中的长剑,时常会与他产生共鸣。米亦男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大概就能摸到真仙的门槛。 宫主跟米亦男提过,他那位身份尊贵的弟弟,似乎还要领先自己一步。 米亦男听后面无表情,让宫主错误的解读了他的情绪。 实际上,米亦男的心底无比痛苦,他牢牢地记住了米亦竹的那句话:修为越高,死得越快! 早上,宫主刚刚试过米亦男的修为,此刻,他的丹田内空空荡荡,正盘腿独坐在房间内,呼气!吸气! 宫主独坐在殿内,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 自己这宝贝弟子的修为,差不多已与那孤城的盛兴公不相上下,在宫主心里,对他的修炼还是十分满意的。 他现在在想的,是米亦男的婚事。 都说男大当婚,自己这位弟子都已经二十四了,要是放在孤城,小孩应该都不止一个。 其实,宫主的心里,早已为他做出了决定,只不过——只不过得等对方长大。 还记得当年米亦男在殿内被宫主接见时,藏在椅子后面的那位小女孩么? 她,宫主的亲孙女,就是宫主为米亦男选定的伴侣。 由此可见宫主对米亦男的重视。 至于米家,宫主还没有放在眼里,自己愿意收他们的儿子做自己的孙女婿,是他们米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等他位列真仙,就让他与自家的孙女成婚吧! 宫主在心中暗自做出了决定。 从自己的宝贝弟子,宫主又想起他的弟弟,那位让自己有些头痛的盛兴公。 如果当时没有阻拦教主就好了! 宫主的心里隐隐的有些后悔。 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卖?机会一旦错过,便很难再次出现。 从盛兴公,宫主又想起那位站在盛兴公身后的真仙。 那老家伙突然在盛兴府消失,也不知去了何处。 想到这里,宫主突然有些紧张,万一这老家伙一朝开悟,自己在这世上怕是多了一个劲敌。 从老乞丐,他又想到孤城的那位白真仙。 就算现在已经开宗立派,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再进一步。 既然是在围着真仙思考,又怎能漏掉远在长安的那位? 修为、财富、势力,此人一样不缺。 宫主时常都在怀疑,这位老谋深算的教主怎么就甘愿屈居在自己之下,不知他是否还有着其他的谋划? 明面上,西域的这片土地上,能与宫主一战的,也就这些了。不过自从位列金仙,他就在想另一种可能: 那些练到金仙,甚至是圣人的前辈,不知是否真的没能逃脱生老病死的规律。 如果真有圣人隐居在某处,恐怕自己勾画的宏伟蓝图就成了镜花水月。 想到这里,宫主的心里突然一惊,有些懊恼的反省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486章 宴请孟学士 孤城的夏季,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往往白日里挥汗如雨,到了夜间,还得盖上被子。 所以,夕阳西下到夜幕降临的这段时间,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 米亦竹不愿意夕元整日里窝在府中,每天的这个时间,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扶着夕元坐上马车,前往城西逛逛。 黄瑜住在府里,米亦竹可不敢带夕元前往城东。 夕元很喜欢城西,喜欢城西的熙熙攘攘。 她也很喜欢城西南,喜欢那里的烟火气。 甚至,她觉得城外的居民区,都比城北要好上许多。 得知她的想法后,米亦竹笑着说全孤城的人,可是都盼着能住到城北。 除了巨大的府邸,更是身份的象征。 米亦竹这句话全是说出了绝大部分孤城人的心声,比如:钱郎中。 钱郎中在仕途上高歌猛进,没想到后继无人,他早已预料到等自己死后,钱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排挤出城北。 有什么办法? 铤而走险,或者说,改换门庭。 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钱家有机会继续呆在权力的金字塔的上层。 不过,风险与机遇并存,这让钱郎中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把女婿推到禁卫统领的位置,是钱郎中毕生智慧的绽放。女婿很聪明,在吴学士的眼皮底下,通过极为隐蔽的操作,将禁卫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赵统领同他的岳父一样,都是十分谨慎的家伙,他暗地里在钱府的四周安排了一些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果然,这些眼线发现了绣衣局的探子。 赵统领知道后,不慌不忙的前去前去找岳父商议。 赵统领一段,就算这钱府四周有绣衣局的人,他也不怕有人能偷听他们的谈话。 钱郎中是只老狐狸,见惯了风浪,他的表现,比赵统领还镇定。 “他们是被你的人察觉,还是故意露出了马脚?”钱郎中的问题一针见血。 “这周围的眼线是我亲自安排的,内府不可能知道,应该不是故意。” 许是官当久了,赵统领说话,已经习惯性的留一分余地。 “如果不是故意,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出进入我钱府的借口。” 赵统领在一旁点头,对自己岳父的判断深信不疑。 “你觉得,他们会从哪里入手?”钱郎中看向自己的女婿。 赵统领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明白了!”翁婿多年,钱郎中不需要多想,就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当天晚上,钱郎中就对自己那两个还是小吏的儿子下了禁足令。 这时候绣衣局正准备收网,没想到,这两条小鱼竟然溜了。 刘忠带着十分懊恼的张副总管前往盛兴府请罪,没想到米亦竹不但没有生气,还在花厅内请二人喝酒, 张副总管再次弯腰检讨,米亦竹笑着挥了挥手,让他不必再说。 “地鼠,我还信得过的,他不但探明了地室的位置,还判定里面一定有人,人数还不少。” 米亦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缓缓开口。 二人听得十分仔细,态度恭谨。 “钱府四周都是绣衣局的探子,城门,也在我们的控制下,他们除了窝在地下,还能逃到哪里?” “如今,他们就像是一群困兽,对付困兽,切记心急。须知,他们的心里,可是比你们更急。” “不过这个钱郎中,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慢慢玩吧,好不容易有个对手,要懂得珍惜!” 米亦竹说完后嘴角带笑,冲二人举杯。 二人急忙端起,仰头干掉。 “这件事,你俩自己看着办,我只要结果。” 看了二人一眼,米亦竹又嘱咐了一句。 二人以为米亦竹要一心等着自己第一个孩子的来临,急忙应下。 其实啊,刘忠和张副总管只猜对了一半。 除了陪伴,米亦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孟学士! 米亦竹打算同他好好亲近亲近。 如何亲近? 往往几日的交谈,比不过一顿酒的功夫。 米亦竹打算宴请孟学士,很正式的那种。 派怀山亲自前往孟府,邀请孟学士到盛兴府做客。 孟学士这头老狐狸知道宴无好宴,委婉的拒绝。 米亦竹丝毫不觉得奇怪,隔了两日,再次派怀山前往孟府。 孟学士依旧婉拒! 回府后,怀山的表情十分愤怒。 米亦竹笑笑,表现得十分淡然。 又隔了两日,米亦竹亲自前往政务院,邀请孟学士。 事不过三,孟学士只得无奈的答应。 等到了约定的日子,米亦竹破天荒的在大厅外迎接。 怀山在盛兴府的大门外恭候,等孟学士的马车停稳,急忙带着外管事二狗迎了上去。 孟学士十分矜持,脸上波澜不惊,不过等到他看到米亦竹站在大厅外迎接,还是快走了几步。 拱手弯腰,嘴里说着怎敢让盛兴公迎候。 米亦竹一把将他扶起,笑着表示孟学士可是贵客。 又寒暄了几句,米亦竹请孟学士入内。 分宾主坐下,有仆人进来,奉上香茗。 盛兴府除了美酒美食,还有好茶! 孟学士自诩风流,最是爱茶,他端起茶杯闻了一下,叹了句好茶。 “这茶是在内府的茶庄里买的,孟学士见识过长安的繁华,既然你都说好,说明这茶叶还是不错的。” 借此机会,米亦竹顺带给内府的茶庄做了一波推广。 “长安,是镶嵌在东方的一颗最为璀璨的明珠!” 提到长安,孟学士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怀念。 “请孟学士来,主要也是想请孟学士跟我讲讲长安的繁华。” 米亦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向往。 “盛兴公对长安感兴趣?”孟学士明知故问。 “长安,是师父念念不忘的故土。” 提到方老先生,米亦竹的眼神一黯。 孟学士也是唏嘘不已。 “长安,人口百万——”放下茶杯,孟学士开始娓娓道来。 米亦竹听得极为仔细,偶有不明白的地方,还会打断孟学士,问上几句。 讲完长安,米亦竹又问起了朝廷的格局。 孟学士在长安的那段时间可不是白待的,他说得更加仔细。 米亦竹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盘算,他想弄清楚,那位悲催的礼部尚书,到底有多大的话语权。 方总管启程前,米亦竹就跟他谈过,让他到了长安,想办法同那位礼部尚书取得联系。 如果能与他攀上交情,自然更好。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礼部尚书,也只是大佬之一,而且,还是排名靠后的大佬。 只有辛苦自己,多往大都督府泡跑上几趟了。 米亦竹在心中哀叹一句。 等孟学士讲完,米亦竹冲他拱手,表达了诚挚的谢意。 看一眼身后的怀山,怀山一拍手,一群侍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怀山早就告诉厨娘,主人要宴请贵客,这次,厨娘准备了三天时间,发挥出自己最高的水准。 孟学士赞不绝口! 客人吃得越是开心,主人家就越是满意,米亦竹笑得十分开心。 “在长安的时候,不知孟学士有没有发现魔教的踪迹?” 酒过三巡,米亦竹看似随意的开口问道。 “魔教?”孟学士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下,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寒玉宫呢?”米亦竹继续开口。 “寒玉宫?”孟学士看向米亦竹,随后问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长安? “自从你们把对付魔教的任务硬塞给我,这几年,我都快魔怔了!”米亦竹苦笑一声,表情十分无奈。 “此事与我可没什么关系!”孟学士笑着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喝酒的好处,一顿酒的功夫,‘本官’就变成了‘我’。 “还不是你们几位共同决定的。”米亦竹没好气的看了孟学士一眼。 不等他开口,米亦竹继续说道:“不过也没怪你们的意思,我也是孤城的一份子,对付魔教,自当出力。” 孟学士冲米亦竹拱手,对米亦竹的觉悟表示佩服。 “只不过不管是魔教也好,还是寒玉宫也罢,比我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他们似乎能看穿我的想法,许多时候都要快我一步。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多向你们要点好处。” 渐渐的,米亦竹的表情又切换成后悔。 什么是演技? 这就是演技。 孟学士神色不变,说现在要好处也不晚,只要盛兴公开口,他一定会鼎力支持。 “有孟学士这句话就够了!”说完后,米亦竹笑着冲孟学士举杯。 二人均是仰头干掉,气氛极为和谐。 “有件事还请盛兴公知晓。”孟学士略一沉吟,开口说道。 “孟学士请讲!”米亦竹有些好奇。 “那些弹劾,并非是我的授意!”孟学士诚恳的解释一句。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米亦竹挥了挥手,表现得十分豁达。 “给您带来诸多不便,我在这里替他们向您表示歉意!”孟学士说完后,在座位上冲米亦竹微微欠身。 “孟学士不必如此!”米亦竹再次挥了挥手,然后继续说道:“我在城南长大,最不喜的就是被规矩束缚,你们弹劾也是职责所在。” 怀山一直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伺候,这一幕幕都落入他的眼中。 看着盛兴公的表现,这家伙,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487章 宫主入孤城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个月的时间,米亦竹请了孟学士四次。 这么大的动静,政务院的其他几位大佬不可能不知道,每日里同在一处办公,他们看向孟学士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孟学士也不解释,学士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骄傲。 好在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打断了米亦竹的热情。 这位孤城的盛兴公,再一次遇到了袭击! 遇袭的时间是在黄昏,夕阳缓缓西垂,把天边映得很美。 此时,米亦竹正带着夕元漫步在城西,他俩打算前往自家的酒楼,过一小段属于二人的时光。 城西永远都是那么热闹,街上除了缓缓驶过的马车,还有数不清的行人。 有数人突然拔刀,打算攻向米亦竹和夕元。 不过米亦竹既然敢大大方方的带着夕元在城西闲逛,怎么可能没有做好防卫措施。 身体刚刚前倾,他们的肩膀上就有一只手搭了上去。 二对一,如果无名者还不能拿下他们,干脆自己找一坨马粪撞死算了。 于是,夕元还没有察觉,一场危机就化为无形。 蚕员外很高兴,被刘忠从法外之地召回,他已经闲了很长一段时间。 提到用刑,在孤城,蚕员外说自己是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等米亦竹陪着夕元回到盛兴府,刚在后院聊了会天,第一份口供就送到了。 又见杀手! 米亦竹对这些杀手极为厌烦,有这一身功夫,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去杀人。 而且,杀手组织分工明确,就算是抓到了这些人,也很难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见地鼠都投靠盛兴公好几年了,寸广会的掌门不一样没有找到? 米亦竹原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他独自在花园中漫步,心里猜测做下这件事的,有可能是谁。 孟学士? 还是魔教的护法? 杀手都是些三段的家伙,雇主的目的明显不是要了自己的性命。 要么,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要么,就是打算惊到夕元,影响腹中的胎儿。 米亦竹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至于到底是董学士,还是魔教的护法,米亦竹也更加倾向于董学士。 有些事啊,点到为止。 果然,从那以后,米亦竹似乎受到了惊吓,不但很少带着夕元出门,也再也没有邀请过董学士前来喝酒聊天。 整个夏天,都是如此。 等到天气渐渐转凉,米亦竹同夕元又搬回了新的元瑞堂。 新的元瑞堂,里面的装饰、家具都是由夕元一手操办,两位母亲在一旁协助。 米亦竹十分满意,他同夕元商议,问能不能请上几桌。 这是捞钱的老毛病又犯了! 夕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胸口,说这样的话,外人会笑话我们盛兴府的。 米亦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过,他十分重视夕元的想法。 既然她不同意,米亦竹就只得有些惋惜的放弃。 搬回元瑞堂没几天,出远门的那些无名者,回来了! 万里追凶,只为了让死者安息。 这一趟,最能能看出无名者的凶悍。 在这么短的时间,往返上万里地,还要来一次漂亮的袭击,将目标全歼。 米亦竹在大厅内接见了他们。 所有的无名者都在,不当值的侍卫和盛兴府大大小小的管事也在。 其中一位无名者上前,跪下打开几个脏兮兮的包袱,里面,装着十来个人头。 米亦竹起身,缓缓的走下台阶,冲那位无名者伸出手去。 那位无名者先是一愣,随后捧起一个人头放到米亦竹的手中。 这些人头,都被无名者处理过,到现在也没有半点腐烂。 米亦竹拿起看了看,随手又扔了回去。 众人跪下,高呼盛兴公威武! 当然,无名者吼的是主人威武! 米亦竹返回台阶上坐下,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记住,你们都是盛兴府的一份子,有谁胆敢伤害你们,盛兴府一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语气很温和,语言也很朴素,不过,站在下面的人都是热血沸腾。 让怀山安排把这些人头带到无名者的坟前剁碎,米亦竹起身,前去看望寒玉宫的那两位客人。 至于那些万里追凶的无名者,米亦竹是不需要给他们赏赐的。 盛兴府就是他们的家,只要米亦竹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他们,哪怕将来他们老得不能动弹,盛兴府也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 两位客人很有耐心,在盛兴府住了好几个月,丝毫不见烦躁。 自从二人住进来,米亦竹这还是第一次踏进客院,他冷冷的告诉这两位寒玉宫的大佬,可以回去了。 “为什么?”其中一位大佬开口问道,态度同样冰冷。 “回去问你们的宫主。” 说完后,米亦竹扭头就走。 两位大佬离开得极不体面,这是米亦竹故意为之。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宫主,这件事虽然已经了结,可同寒玉宫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 通往寒玉宫的道路已经彻底打通,怀山的眼睛很毒,占据沿途最好的位置开了家客栈。 只要是寒玉宫的弟子前来投宿,分文不收。 当然,他得有孤城的户籍。 除了米亦竹,城主也开始出手,在寒玉山的山脚打算起一大片的房屋。 无非就是个江湖门派,装什么世外高人? 多点烟火气息,不好么? 寒玉宫派人前往盛兴府交涉,米亦竹满脸的无辜,说这件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寒玉宫的又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结果可想而知。 连盛兴公都要提前派怀山递牌子进去,一帮江湖人士,算什么东西? 除非,是宫主亲自前来。 宫主是什么态度,无人清楚,不过寒玉宫的一众大佬是彻底怒了。 他们派弟子下山,干扰小镇的修建,随后就与城主府派来的侍卫起了冲突。 没想到这些侍卫都是二段,一动手就斩杀了三位寒玉宫的弟子。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寒玉宫的大批弟子下山,将那些侍卫困住。 消息传回孤城,城主大怒,立刻下令将寒玉宫死掉的那三位弟子的家人下狱,按律治罪。 攻击侍卫,视为攻击城主府,那三家不掉上几十颗脑袋,如何能维护城主府的尊严? 这件事被作为典型在孤城大肆宣传,许多人家都坐不住了,纷纷前往寒玉山,要求接回自家的孩子。 围着侍卫的许多弟子,是被自己的父母揪住耳朵,远离了是非之地。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怎么围? 侍卫们全身而退。 等到大佬们向宫主禀告后,宫主沉默半晌,长叹一声! 寒玉宫数百年累积起来的声望,毁于一旦。 指了指其中的一位大佬,让他亲自前往城主府,送上拜贴。 宫主,打算亲自前往孤城。 诸位大佬如丧考妣,跪下苦劝。 几百年来,宫主纡尊降贵前往孤城,一个巴掌都用不完。 “再不去,寒玉宫就会在我的手上终结。”宫主说完后缓缓起身,再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那位大佬终于收起了自己的傲慢,前往城主府,恭恭敬敬地递上了拜贴。 别说城主了,他连王春来的面都没有见到。 不过,不管怎么说,宫主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金仙,他的面子,城主府还是要给的。 第二天,那位大佬终于等到了城主府的回复。 大佬没做丝毫停留,立刻返回寒玉宫复命去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宫主带着几位弟子,准时出现在孤城外面。 城门熙熙攘攘,没有戒严,这让那些弟子很是愤怒。 宫主端坐在车厢内,脸色十分平静。 进城,沿中轴线一路向北。 王春来在城主府外迎接,请宫主下车,步行入内。 至于随行的那些弟子,则被拦在了城主府外。 米亦竹同白真仙在殿外迎接。 白真仙是米亦竹请来的,二人现在关系不错。米亦竹告诉他,见到一个活着的金仙,这种机会不容错过。 白真仙冲宫主弯腰行礼,米亦竹则是冲他拱手,姿势优雅。 宫主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进殿,城主降阶相迎。 城主面带微笑冲宫主微微颔首,宫主同样颔首致意。 分宾主坐下,有侍女上茶。 除了白真仙,其他三人都十分擅长说些虚伪的客套话,寒暄了许久,才开始切入正题。 宫主想城主释放自己弟子的家人。 城主的表情有些为难,他犹豫了许久,才点头应下。 倒是米亦竹,急忙在一侧提醒城主,一旦将他们释放,城主府的威严何在? 一旦做出决定,城主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如玉,他冲米亦竹微微摇头,说宫主能亲自前来,这一点,比城主府的威严要重要得多。 宫主听后微微动容,冲城主拱手谢过。 除了放人,宫主又提及山脚的小镇。 “小镇就在寒玉山下,换句话来说,是在寒玉宫众人的眼皮底下,不知宫主有何忧虑?”城主温和的问道,目光中露出了不解。 “寒玉山乃清修之地!”宫主说完后再次冲城主拱手。 “寒玉宫在寒玉山顶,就算把孤城搬到山脚,也不会扰到分毫。” 城主的语气啊,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温和。 宫主沉默了一下,说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谈完正事,宫主起身告辞。 城主留客,想要设宴款待,被宫主婉拒。 城主起身,将宫主送到大殿之外。 米亦竹和白真仙,则将宫主一直送上了马车。 宫主端坐在车内,脸上无悲无喜。 米亦竹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笑得阳光灿烂。 第488章 朝真仙迈进 米亦竹问白真仙,见到宫主后有什么感想。 问这句话的时候,是在白真仙的真仙府,白真仙听后脸色一变,沉吟了许久。 米亦竹心知有异,没有出声催促。 “冤魂!” 最后,白真仙像是在喃喃自语,从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米亦竹的脸上原本还带着微笑, 听后一愣,笑容慢慢消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看来,对宫主跨进金仙,老乞丐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 回府后的米亦竹变得有些烦躁,决定前往雪山,去找老乞丐问个明白。 也该去一趟了,要是等孩子出生,米亦竹觉得自己到时候未必能挤出时间。 同夕元告别,坐上马车,带着长长的队伍,一路向南。 虽说是车队,速度还是很快,马车夫除了两位谢师傅,其他人最少也是个四段。 等马车停在雪山脚下,米亦竹出了马车就直接朝山上走去。 其他的事情,自有怀山和罗培峰安排。 轻车熟路的进去,然后被一脸雀跃的童子迎到了老乞丐的洞室。 有一点,老乞丐比这洞府的前任主人要强上一些,那就是洞府内的这些童子,身上多了一丝活力。 老乞丐还在钻研茶艺,见米亦竹进来,还是把手上的茶具一扔,指着对面的座位让他泡茶。 “茶,是雅物;泡茶,是件高雅的事情。实在不行,你还是喝酒算了!”米亦竹坐下,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诚恳地劝道。 “讨打!”老乞丐怎么会听不出米亦竹这是在拐着弯的贬低自己。 米亦竹嘿嘿一笑,专心泡茶。 等一杯茶轻轻的放在老乞丐面前,老乞丐问他有没有去找那位姓白的真仙讨教几招。 米亦竹端起茶杯,冲老乞丐点了点头。 “说说!”老乞丐一下子来了兴致。 “无非就是对真气的运用,既可以将它看成一个整体,又能将它分为无数股。”米亦竹的回答言简意赅。 老乞丐抚掌大笑! “待会,我让人给你做顿好的,吃完后你就下去,两个月后,你再上来!”等收了笑,老乞丐的语气不容置疑。 “不行,孤城还有一大堆事情!”米亦竹本能的摇头。 “放心,耽搁不了你回家抱孩子。”老乞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可是堂堂的盛兴公,怎么可能就这一件事情。”米亦竹看向老乞丐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 “等你从井底出来,说不定就是真仙了!”老乞丐低头,看着杯中的茶水,悠悠地说道。 米亦竹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紧,问老乞丐有多大的机率? “八成!” 说完后,老乞丐还伸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在米亦竹的眼前晃晃。 “一顿饭,我能坚持两个月?” 听话里的意思,米亦竹这是同意了。 “你放心,每五天,我给你送一次吃的。”老乞丐对米亦竹的表态十分满意。 米亦竹看着他,满脸的不信任。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还得下去检验你的进度,不会把你给忘了。” 老乞丐满脸的真诚,拍着胸脯保证。 米亦竹将信将疑,只得应下。 出洞、下山,让怀山他们先回孤城,然后米亦竹再次返回洞府。 一大桌的美味佳肴,被他一扫而光。 本着早去早回的打算,米亦竹起身,催促老乞丐一同前往井口。 到了井边,移开石板,见米亦竹想立刻消失,老乞丐一把拉住。 “到了火海那边,别光想着自保,努努力,把自己的防护一点一点的扩出去。”老乞丐安排起第一项任务。 米亦竹想了一下,冲老乞丐点头应下。 老乞丐刚一松手,这家伙就立刻消失在井边。 一会过后,米亦竹出现在尸山。 抬头看看,数丈之外漆黑一片。 叹了口气,米亦竹飘下尸山。 还是走的牧马人那一条道。 路过牧马人的地盘时,米亦竹冲他说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牧马人重复了一句,然后挡住去路。 米亦竹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能到这里,实属不易!”斯斯文文的,让米亦竹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你到底是谁?”米亦竹心里一叹。 这人看着与以前同自己熟识的牧马人差不多,可米亦竹还是从细微处看出了差别。 “想知道?把命留下!”牧马人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米亦竹点了点头,一拳砸了出去。 牧马人同样一拳迎了上来。 只不过,这一次倒飞出去的,是牧马人。 躺在地上没有动弹,也不知死了没有。 米亦竹看都没他一眼,径直朝前面走去。 情绪有些恶劣,下手就狠了一些,等杀到暗夜的边缘,心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抬腿,朝火海前进。 等进到火海,米亦竹盘腿坐下,老老实实按老乞丐说的,想办法扩大自己的防护圈。 防护圈是稍稍大了一点,可后果也很明显。一刻钟后,米亦竹就不得不起身,慢慢的退出火海。 回到茅屋,米亦竹在石床上盘腿坐下,等到眼睛闭上,感觉四周又起了一团迷雾。 同两位长辈聊得很愉快,等到二人催促他离开,一睁眼,丹田又满了。 其实,米亦竹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丹田不止是满了,而且还在一点点的扩大。 下床,上前推门出去,继续杀向暗夜。 循环往复! 这地底下看不到日升日落,米亦竹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只记得自己跑了有十几趟。 路,没有白跑的,在全力扩大保护圈的情况下,米亦竹已能在火海中坚持半个时辰。 包围圈也能扩大到丈余。 对自己取得的进步,米亦竹表示十分满意,他打算在茅屋中休息一会。 人啊,最怕闲下来,这一休息,肚子就开始叫了起来。 揉一揉,米亦竹觉得自己还能坚持。 茅屋内的陈设实在是没什么好描述的,米亦竹仔细观察起案几上的竹简。 竹简干干净净! 伸出手,指尖从竹简上划过,米亦竹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 又或者说,是幻境!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不用回头,米亦竹都知道来的是谁。 “就知道你这个家伙在偷懒。”不分青红皂白,老乞丐就把帽子扣到了米亦竹的头上。 “别乱说啊,我才刚坐下一小会,打算休息一下。”米亦竹的目光还是落在奇怪的竹简上。 “在琢磨什么?”老乞丐在他的对面坐下,顺手递给他一个包袱。 米亦竹打开一看,是十几个馒头。 “没了?”米亦竹看向老乞丐,语气中满是浓浓的质问。 “没了!”老乞丐表现得十分坦然。 “你让我怎么吃?”米亦竹瞪大了双眼问道。 “我不一样吃了那么多年?”老乞丐反问了一句。 米亦竹一时语塞!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抓起一个馒头,米亦竹狠狠的咬上一口。 好在味道不错。 终究比不过老乞丐的饭量,吃了几个,米亦竹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老乞丐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壶,扔到米亦竹的怀里。 米亦竹拔出木塞,灌上一口,是上好的葡萄酿。 “对你好吧?”老乞丐居然还敢邀功。 米亦竹白了他一眼,将木塞重新塞了回去,然后将酒壶揣进怀中。 等他下次来,得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起身、出门,继续开始苦修! 老乞丐跟在米亦竹的身后一同前往暗夜,他打算看看米亦竹这几天到底有多少长进。 等二人再次退回到茅屋,老乞丐对米亦竹的表现十分满意。 “偶尔,就在这些东西中间转转!”在米亦竹坐上石床之前,老乞丐指点了一句。 米亦竹看向老乞丐,眼睛里全是问号。 “不要同它们接触,将真气散出去,试着用真气杀掉它们。”老乞丐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可能?”米亦竹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老乞丐反问了一句。 武学一道,米亦竹与老乞丐之间还有着不小的距离,实在是没什么发言权。 乖乖的应下,米亦竹坐上了石床。 闭眼、睁眼,老乞丐早已离开。 案几上除了竹简,还有没吃完的馒头,米亦竹突然觉得,这茅屋里突然添了一丝人气。 起身,推门出去。 调动真气,迅速的从自己体内散了出去。 随着一步步向前,米亦竹感受着身边曲线的变化。 这一手练了许多年,还难不住他。 三丈! 超出这个距离,米亦竹觉得自己对真气的掌控,包括真气的威力都在慢慢减弱。 有东西扑了进来,米亦竹心念微动,有几股真气从它张开的嘴巴射了进去,然后原地炸开。 场面十分血腥。 下一刻,无数的怪物扑了上来,米亦竹哪能同时应付这么多的对手,只得叹一口气,随后杀了上去。 最后,还不是拳拳到肉的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走进暗夜的米亦竹并不觉得沮丧,既然他能用类似真仙的方法杀死一只怪物,那么同时杀掉一群也只是时间问题。 坐进火海,米亦竹的眼神无比坚定。 第489章 就一步之遥 老乞丐第二次来的时候,米亦竹正在同那些怪物们厮杀。 这一次,他调动真气杀了五六只,才开始同它们近身肉搏。 从表情来看,老乞丐应该还是满意的。 跟着米亦竹去了火海,这一次,米亦竹在火海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防护圈,自然也扩大不少。 杀回茅屋,米亦竹没有关门。 “知道我来了?”就那么几个呼吸的功夫,老乞丐出现在门口。 “早就发现了!” “那你不跟我打招呼?你师父教你的礼数都忘到脑后了?”老乞丐上前,把包袱放在案几上。 米亦竹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吃东西?”老乞丐有些奇怪。 “不饿!” 米亦竹这几句话倒也没有说谎,这几日靠着剩下的那些馒头,倒也能混个半饱。 “不是馒头!”老乞丐看着面前的这个家伙,没好气的说道。 米亦竹一愣,随后上前坐下,打开了包袱。 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点心,老乞丐还真是没有撒谎。 深吸一口气,米亦竹开始大快朵颐。 一口气消灭了一半。 伸手,老乞丐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壶递了过去。 灌上一口,还是上好的葡萄酿。 将酒壶揣到怀里,米亦竹指了指角落里的空酒壶,示意他带走。 “使唤起你老祖宗来了,也不怕出去后被雷劈。”老乞丐双眼一瞪。 米亦竹冲他拱手,不过极没有诚意。 “下次不要那么慌,自信一点,多干掉几只。” 虽然心里十分满意,老乞丐还是指出了一处瑕疵。 米亦竹点点头,刚才,确实是有些慌张。 再想想,好像也没什么要嘱咐的,老乞丐手一伸,那只空酒壶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上。 见他要走,米亦竹想起一事,急忙开口说了出来。 “以前的那个牧马人,没了!” “没了?”老乞丐似乎不太喜欢走那条路,这两次,都选择了其他的道路。 “没了,现在换成了另外一个。”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 老乞丐也有些好奇,说待会过去看看。 既然他说要去,就一定会去,不但会去,还一定会弄清楚。米亦竹满意的坐上石床,目送老乞丐离去。 闭眼、睁眼,出门继续苦修。 这次等好几只怪物的爪子快要接触到自己的身体,米亦竹才将拳头砸了出去。 虽说指挥真气杀掉了十来只,可米亦竹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浑身血淋淋的,看着十分吓人。 而且,他也不得不退回到茅屋,坐在石床上疗伤。 等到再次起身,米亦竹继续向暗夜杀去。 有了血淋淋的教训,这次就要聪明许多,在爪子离自己还有尺余的时候,巴掌就挥了出去。 杀出一条路来,米亦竹踏入暗夜,一步步朝火海走去。 也不知往返了多少次,米亦竹有些厌倦了这无边的黑暗,想去看看那日月星辰。 心中既然一动,米亦竹就抬腿走向暗夜的深处。 等双脚踏出火海,迎接米亦竹的,依旧是和煦的微风。 抬头,仔细观察一番后,米亦竹的脸上充满了好奇。 同上次相比,这日月星辰居然变换了位置。 虽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身处这种环境,让人不得不信。 欣赏了一会,米亦竹又转身走入了火海。 回到茅屋,老乞丐又来了。 点心加葡萄酿,同上次没什么变化。 米亦竹狼吞虎咽的时候,老乞丐在一旁说了起来。 这老家伙上次回去的时候,特意走了米亦竹常走的那条路。 看了半天,他也不确定这位牧马人到底是不是以前的牧马人,不过既然米亦竹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 想了想,老乞丐就拧断了牧马人的脖子。 然后,老乞丐就退到一旁,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等了一会,又有一位牧马人从黑夜中走出,将那具尸体扔出了自己的领地。 老乞丐眼睁睁的看着那具尸体逐渐化掉,与这黑色的大地融为一体。 饶是老乞丐见多识广,也大呼过瘾。 继续上前,再次蛮横的拧掉牧马人的脖子。 看着他软软的倒下,老乞丐立刻朝牧马人出现的方向走去。 如果刚才还觉得有些过瘾,现在的这副场景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有人破土而出! 老乞丐讲得不算精彩,可米亦竹依然听得目瞪口呆。 “你没挖挖?看看地底还有没有?” 等老乞丐说完,米亦竹又愣了一会,这才问了出来。 “这种粗活,就给你这种年轻人去干。” 轻飘飘的两句话,老乞丐就顶了回去。 “我那位熟人,到底是怎么没的?”米亦竹没有接话,转而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我只知道这么多,剩下的,交给你自己去查。” 老乞丐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甚至都不愿为其开动脑筋思考。 米亦竹没法,只能想着等回去的时候,也顺道过去看看。 “能坚持多久?”老乞丐开口问道。 “一个时辰。” “能扩到多远?”老乞丐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看来,他对米亦竹刚才的回答不太满意。 “三丈!” 听到这两个字后,老乞丐原本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一边杀,一边练,事半功倍。”老乞丐的口中说得极为血腥。 “我的真气中夹杂着离魂草的毒性,算是能天然克制这些东西,等上去后,不知对人还能不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这么不自信?”老乞丐嘿嘿笑了起来。 没等米亦竹开口,老乞丐继续说道:“下次,我给你弄几把剑来,你试着用剑来对付它们。” 米亦竹白了他一眼! 用剑?难度算是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盘腿坐上石床,米亦竹目送老乞丐离去。 闭眼、睁眼,开始新一轮的修炼。 把真气放出去,米亦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蜘蛛,有万千条线从自己身上散布出去,填满了整个空间。 而且,这些线条完全听从自己的指挥,只要心念一动,它们也立刻变化起来。 有怪物闯入,米亦竹觉得自己有数十种方法,能将它立刻干掉。 随意挑选一束,从它身上甲片中的缝隙刺入,然后在它的体内搅动一番,那家伙硕大的身躯就轰然倒下。 与此同时,还有几只差不多的东西,都受到了差不多的待遇。 等到一窝蜂的扑上来,米亦竹这才开始活动活动手脚。 等到了火海,米亦竹也有了新的追求,在不断向外扩大防护圈的同时,他还想着将真气向地底渗透,想看看这些火焰到底从何而来。 所以,等到老乞丐再次光临,他发现米亦竹的身上已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除了食物和美酒,老乞丐还带来了几把利剑。 这一次,米亦竹在石床上缓缓睁眼,发现老乞丐依然待在屋内。 “没走?”米亦竹有些好奇。 “看你同它们对决一次。”老乞丐的表情中透出一丝期待。 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案几上的几把利剑,米亦竹心神一动,几股真气就朝利剑奔去。 剑鞘轻微抖动了一下,随后寒光闪过,利剑飞出悬在了半空。 起身、出门,利剑跟在身后。 等出了茅屋,几把利剑立刻绕着米亦竹在空中飞舞。 老乞丐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满脸都是看戏的表情。 其实,此时真气同样散了出去,只不过有几股真气就像长线一样,牢牢的控制着在空中飞翔的利剑。 有怪物袭来。 一把长剑迎了上去,迅速穿透了它的身体。 然后倒飞回来,抹掉了它的脖子。 又有几只扑了上来。 几把长剑分别迎了上去,然后干脆利落的将它们解决掉。 扑上来的越来越多。 除了长剑,米亦竹还有真气,五丈之内,同时解决个十只八只没有丝毫难度。 等到最后,那些怪物如蝗虫般的涌了过来,米亦竹这才不得不抛下矜持,开始展示起自己精妙的招式。 杀入暗夜,然后在火海坐下。 老乞丐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去,他有些惊讶的发现,米亦竹除了在努力扩大自己的影响范围,而且还在设法将真气深入到地底。 火焰,活生生的被他压入地面以下一尺的位置。 悄悄退去,老乞丐心里十分清楚,过不了多久,孤城,又有一位真仙将横空出世。 米亦竹不知道老家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一个多时辰后,他缓缓起身,又一步一步的退回到茅屋。 利剑回鞘,米亦竹在案几后坐下。 此时,就算没有坐上石床,也有大股的真气涌入丹田。 只不过,石床的功效,确实要好上太多。 米亦竹现在多了一个毛病,只要坐在案几旁边,他就会伸出手指去抚摸那不知摆放了多少年的竹简。 有那么几次,他甚至差一点将真气灌注到这竹简之中。 好在及时住手,否则,这竹简也不知还能不能保住。 吃点食物,起身朝石床走去。 等到丹田再次充盈,米亦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来到了窗边。 窗外,数丈远的地方,永远都是漆黑一片。 他不明白,这间茅屋有什么奇特之处,让它们不敢靠近。 或者说,是无法靠近。 想起被他抓进暗夜的东西,他打算用同样的方法试试。 第490章 真仙米亦竹 老乞丐最后一次来的时候,米亦竹正静静地站在怪兽的海洋里,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几把长剑围绕着他自由的翱翔,不停的收割着它们的性命。 二十丈内,已是满地的尸体。 换句话说,二十丈之内,靠近必死。 抬腿,朝暗夜的方向前进。 一直到暗夜的边界,那些怪物始终都无法对米亦竹构成半点威胁。 五里路,米亦竹走得十分轻松,再也无需小心翼翼的前行。 等到了火海,十数丈内的火焰立刻被深深的压进了地底。 数个时辰后,米亦竹方才满意的退了出去。 除了控制的范围比自己小点,其他的,老乞丐甚至觉得他还要强上几分。 当然,这都得益于米亦竹那特殊的体质。 二人并肩回了茅屋。 米亦竹知道这是来接自己出去,他让老乞丐稍等,然后坐上了石床。 闭眼、睁眼,老乞丐正学着米亦竹的样子抚摸竹简。 “恭喜,谢家又出了一位真仙!” 老乞丐虽然没有回头,可语气还是十分真诚的。 米亦竹下床,笑着说难得你承认自己姓谢! “看开了!”老乞丐将手缩回,然后缓缓起身。 “我在这里待了多久?” “两个多月!”老乞丐随口回了一句。 “到底是多久?”米亦竹双眼一瞪。 “两个月零十天!” 说完后,老乞丐看了米亦竹一眼,有些嫌弃的后退一步。 “什么意思?”米亦竹有些不满。 “你这形象,也实在是邋遢了些。”老乞丐实话实说。 其实,不止是形象,米亦竹的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怪味。 “你还好意思说,两个月多了,连换洗的衣裳也不知道带一件下来。” 说完后,米亦竹冲他翻了个白眼。 “忘了!”老乞丐理直气壮的回复一句,然后上前打开了房门。 屋外,整整齐齐的放着十几具尸体。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茅屋,然后在屋外驻足。 “想试试这茅屋的古怪?” 老乞丐早就发现了,只不过现在才问出来。 米亦竹点了点头,说这些家伙的死法同拖进暗夜的那几个都差不多。 老乞丐大手一挥,那些尸体就被扔进了怪物群中。 一阵骚乱,这十几具尸体就被它们的同类分食干净。 “这些混蛋就像蝗虫一样,无穷无尽!”米亦竹听着四周的动静,轻轻的叹了口气。 “杀不尽就杀不尽吧,只要不去祸害人间,它们在这下面永生又如何?”老乞丐说完后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然后朝前面走去。 “走这边!”米亦竹冲他喊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自己来时的方向。 老乞丐头也没回的说了句尸山等你。 看着这倔强老头的背影,米亦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路上靠着强大的真气,不知道碾碎了多少怪物,等到了牧马人的地盘,米亦竹这才敛去了锋芒。 牧马人孤独的站在那里,米亦竹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可怜。 “想过去?把命留下!”牧马人发现了米亦竹,理直气壮的开口。 “我从里面出来的!” 米亦竹觉得牧马人有些不讲道理,不让人往深处走也就算了,还不让人出去? “只要想从这里过去,就得把命留下。” 说完后就扑了上去,米亦竹动都没动,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牧马人就软软的倒下。 在后世,把这种行为叫做降维打击。 这么多年来,尽管修为越来越高,可米亦竹还是对杀戮没什么兴趣,特别是面对这种会说话的。 朝老乞丐说的位置走去,米亦竹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等到了地方,米亦竹心头一动,真气瞬间从脚底弥漫开来,然后渗入到地底。 至于挖地? 好歹也是新出炉的真仙,怎么可能采用这么低级的方式。 与想象中的地底躺满尸体不同,脚底下的泥土中,什么都没有。 井底下待的时间太长了,就算没找到答案,米亦竹也不打算继续探究一番。 此刻的他,心思早已飘回了孤城,然后安放在温暖的盛兴府里。 继续前行,直到回到尸山。 尸山有些凌乱,老乞丐的脚边躺着一只体型巨大的怪物。 有多巨大? 还不如说一只体型巨大的怪物旁边,站着一位看起来有些沧桑的老人。 沧桑,指的是相貌,不是状态。 米亦竹上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到这里,它就从我身后扑了过来,然后我就把它干掉了。” 老乞丐这三句话,阐述得十分准确。 米亦竹仔细观察了一番,以前,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 “是不是真像我那位老熟人说的那样,暗夜要醒了?” 直起身后,米亦竹看着老乞丐问道。 “不知道!”短短三个字,可老乞丐的语气却透着浓浓的忧虑。 “怎么了?受伤了?”米亦竹立刻围着老乞丐转了起来。 “滚!”老乞丐说完后还不解气,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 米亦竹夸张的揉着脑袋,表情十分无辜没。 “不过,这东西居然冲到了我的面前。”老乞丐悠悠的说道。 米亦竹一听就变了脸色,老乞丐的意思是这东西居然逼得他亲自出手。 不由得又弯下腰观察了一番。 “上去吧!”话音刚落,老乞丐就出现在尸山之上。 米亦竹也跟着飘了上去。 主动伸出手腕,等着老乞丐扣住。 “还需要我帮你?”老乞丐斜了他一眼。 米亦竹抬头看了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瞬间消失在原地。 途中有几次借助井壁的帮助,米亦竹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出现在井口。 下一刻,老乞丐也飞了上来。 一挥手,石板听话的盖住了井口。 挥手的人,是米亦竹。 老乞丐留他吃饭喝茶,米亦竹哪还有那个心思,极为敷衍的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去。 一出洞府,米亦竹就朝山下扑去,然后朝孤城的方向狂奔。 速度有多快? 这么说吧,官道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可没人能看到米亦竹的身影,包括那些护卫中的高手也不行。 等到米亦竹出现在盛兴府的大门外,大门口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 抬腿上前,米亦竹的心里十分感慨。 “站住,哪来的叫花子?”有侍卫上前,拦住了米亦竹。 米亦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等侍卫看清来人,吓得急忙跪了下去。 米亦竹轻轻的踢了他一脚,让他滚起来说话。 “胆子挺大嘛!敢骂我是叫花子的,你大概是第一个。”米亦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名侍卫膝盖一软,又想跪下。 “去找怀总管要十枚金币,就说是我赏的。” 米亦竹没有继续逗他,一边朝里走去,一边大声喊道。 那名侍卫没想到因祸得福,急忙跪下谢恩。 “府里所有的人都有,每人十枚!”这一次,米亦竹的声音更大。 所有听到的人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跪倒,大声谢恩。 等到二狗和小言闻讯赶来,米亦竹已进了后院。 一路上,遇到的太监侍女都发出一声惊呼,如果不是怀山管得急严,恐怕此刻的后院早已是鸡飞狗跳。 还是无名者靠谱一些,他们隐藏在这些阴暗的角落,无一人现身将米亦竹拦住。 等米亦竹踏入元瑞堂,晚饭刚刚撤下。 夕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为了不影响他的心情,长辈们都在强颜欢笑。 “贵人们行行好,打发一点呗!”米亦竹出现在门口,伸出双手,弯腰低头。 几人都是心里一惊,王庄主更是脸色一变。 他是一段,几乎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到他的身边。 不过下一刻,他就放松下来,没好气的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徒弟。 夕元差不多与王庄主同时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激动的迎了上去。 米亦竹不敢再演,急忙将夕元扶住。 其余几位现在才反应过来,都十分激动的站了起来。 此刻怀山也闻讯赶来,站在屋外默默的抹着眼泪。 扶着夕元坐下,米亦竹端详了一下高高隆起的小腹,随即向长辈们行礼问安。 原本几位长辈的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满,可看他如此狼狈的模样,责备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 简单解释了几句,一屋子的人便催促他去更衣洗漱。 举起衣袖闻了闻,米亦竹喊了声怀山。 怀山立刻出现在米亦竹的身旁。 小半个时辰后,等到米亦竹再次出现,又恢复到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早已备好了一桌酒菜,米亦竹一个人吃,一家人围观。 坐下,深吸一口气,米亦竹用最快的速度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 看得一家人目瞪口呆。 “夫君这是多久没有吃饭?”夕元有些心疼的问道。 “吃的一直都有,就是味道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 连吃了两个月的点心,就算再美味,也都吃腻了。 问出这一句后,夕元就含情脉脉的看着米亦竹,他知道,如果米亦竹方便说出口,晚上会告诉自己的。 撤下满桌的狼藉,米亦竹陪着大家聊了会天,然后请王庄主和米斯齐去小楼说话。 泡茶! 等到两杯茶摆在两位长辈面前,米亦竹见王庄主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是探究,于是冲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狂喜! 第491章 终于为人父 等一地金黄过后,寒玉山已被皑皑白雪覆盖。 此时,一向沉稳的米亦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元瑞堂的院子里不停的来回踱步。 米斯齐和王庄主,则故作镇定的坐在小楼内喝酒。 至于黄瑜和王夫人,早已在屋内陪着喊得撕心裂肺的夕元。 如果不是怀山苦苦相劝,有好几次,米亦竹都忍不住想要冲进去。 “主人,要不您也去小楼同两位老爷喝茶?” 见米亦竹十分煎熬,怀山忍不住来口相劝。 “怀山,你要是敢再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去!”米亦竹烦躁的挥了挥手。 怀山急忙住嘴,不过依然十分警惕的看着自家的主人,生怕他会突然闯进去。 这种状态从早上一直持续到黄昏,等到屋内传来婴儿响亮的哭声,米亦竹这才松了口气。 稳婆出来,冲米亦竹跪下道喜。 母子平安! 盛兴府后继有人。 “赏!”米亦竹大声喊道。 怀山急忙应下,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子,上前弯腰,亲手递到稳婆的手中。 沉甸甸的,稳婆大喜,磕头谢过。 让稳婆起身,米亦竹抬腿朝屋内走去。 稳婆正打算起身,见状急忙连滚带爬的将米亦竹拦住。 “盛兴公,里面还没有收拾干净,您还得等会。” 米亦竹不听,打算绕过她继续向前。 “盛兴公,您可得替夫人着想啊!” 稳婆急了,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米亦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稳婆。 稳婆把头抵在石板上,大气都不敢喘。 略一思索,米亦竹就明白过来,温和的让稳婆起身进去帮忙。 稳婆又磕了个头,这才匆匆的赶了进去。 “恭喜主人!”怀山跪下,向米亦竹道喜。 “恭喜盛兴公!”院子里所有的太监侍女跟着怀山一起跪下。 “统统有赏!”米亦竹心情大好。 众人大声谢过。 安排怀山派人去给两位长辈报喜,米亦竹终于安静的等在屋外。 一会过后,房门再次打开,有侍女出来,请米亦竹进去。 米亦竹快步入内。 屋里已打扫干净,两位老太太在逗弄婴儿,夕元躺在床上,努力的侧过脑袋看向门口。 米亦竹急忙上前,弯下腰深情的注视着夕元。 夕元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不过她的眼神中,满满的,全是对米亦竹的依恋。 米亦竹也不怕有长辈在旁边,伸出手抚上了夕元的额头。 “辛苦你了!”米亦竹有些心疼的说道。 夕元轻轻的摇头,随后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米亦竹替她拭去眼泪,动作十分温柔。 “去看看孩子!”夕元对米亦竹的表现十分满意。 米亦竹摇了摇头,说那小家伙折腾了这么久,等他大一点,就打他的屁股。 “你敢!”开口的是黄瑜。 “不能打!”说这句话的是王夫人。 夕元羞红了脸,米亦竹则有些无奈的看过去,说哪有长辈偷听晚辈说悄悄话的。 黄瑜起身,过来在米亦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说哪有这么编排长辈的。 米亦竹急忙求饶。 元瑞堂是满满的温馨,小楼里的两位长辈高兴的频频举杯,得了赏赐的仆人们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总之,整个盛兴府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过了几日,城主府的赏赐下来,元瑞堂的院子里摆得满满当当。 城主夫人也来了,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 等到王夫人和黄瑜将城主夫人送走,谢心韵却留了下来。 说是想逗弄一下小弟弟,实际上就是想偷懒,不愿意跟着那些姑姑们学规矩。 城主夫人原本是不同意的,不过有盛兴公在一旁帮腔,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同意她在盛兴府小住几日。 城主夫人一走,谢心韵一声欢呼,跑回后院逗弄小弟弟去了。 米亦竹看着她奔跑的身影,心想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模样。 小女孩能有多大的耐心,去元瑞堂待了一会,就催着米亦竹带她出去逛逛。 对自己的这位宝贝侄女,米亦竹基本上是有求必应,他同夕元打个招呼,然后就带着侄女前往城西。 走一路,买一路,等回到盛兴府,后面跟着的那么大一架马车,已经装不下了。 回到元瑞堂,一张大圆桌,让谢心韵十分兴奋。 同城主一样,谢心韵没有城主府长女的架子,在这张桌子上,她就是一个单纯活泼的孩子。 一顿饭过后,谢心韵已深得几位长辈的喜爱! 吃到一半,米亦竹就起身告辞,夕元还在房间里等着他。 夫妻二人和和美美的吃了顿饭,米亦竹又把孩子抱过来,同夕元逗弄了一会。 房间很大,米亦竹在角落里放了一张小床。 夕元心里虽然乐意,可嘴上还是劝米亦竹换一间卧房休息。 “丫鬟侍女,哪有自家的夫君贴心,对吧?”米亦竹当时笑嘻嘻的回了一句,随即就岔开话题。 等侍女把孩子带下去休息,米亦竹同夕元商量起孩子的百日宴。 见米亦竹两眼放光,夕元就知道,自家夫君捞钱的老毛病又犯了。 由他去吧,只要他高兴就好。 米亦竹见夕元没什么意见,高兴得捧着夕元的脸庞亲了好几口。 屋里伺候的丫鬟侍女都自觉的低下了头。 等到黄瑜和王夫人带着谢心韵进来,米亦竹便起身出门,找两位老人家喝酒去了。 前往小楼的路上,米亦竹让怀山第二天一早就前往华长老的府邸,请他过府一叙。 等上到小楼,米亦竹同两位长辈喝上几杯,随后就问米斯齐把孩子的名字推敲好了没。 “再容我想上几天。”米斯齐老脸一红。 “别,我可不是催您,孩子满月之前取好就行。”米亦竹笑着举杯,向两位长辈敬酒。 王庄主这几天也在陪着米斯齐冥思苦想,怎么说呢?他十分庆幸给孩子取名这件事不是自己的活。 “师父,您也可以开始想了,第二个孩子的名字,可是您的任务。” 米亦竹说完后,面带微笑的看向王庄主。 热闹是看不下去了,王庄主的脸上渐渐有了难色。 米亦竹假装没有看到,与二人频频举杯。 第二天用过早饭,米亦竹又被谢心韵拖着去了外城。 外城,就是以前流民住的居民区,现在还保持着原样。 不过等春节过后,就要陆陆续续的开始改造。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米亦竹的两位好友,这两个家伙,正在从法外之地赶来的路上。 陪着侄女在外城转了大半天,然后又是满载而归。 等到将谢心韵送到元瑞堂,米亦竹陪着夕元聊了会天,随后门外响起了怀山的声音。 原来是华长老到了。 老家伙精神矍铄,哪像是只有几年的活头。 大厅内分宾主坐下,等到仆人奉上一杯香茗后,米亦竹手一挥,厅内伺候的仆人便弯腰退了出去。 只留下怀山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伺候。 华长老先是笑着拱手祝贺,米亦竹也笑嘻嘻的拱手还礼。 “长老们很缺钱?” 二人现在私交不错,没有寒暄,米亦竹直接问了起来。 “应该不缺啊,盛兴公何出此言?”这头老狐狸立刻就察觉出米亦竹是话里有话。 “不缺钱,怎么一个个的都开起了茶庄?”米亦竹端着茶杯,眼神中添了一丝冷意。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当时我以为他们只是打算多赚点钱,就没有多想。”华长老不慌不忙的回答。 米亦竹一抬手,怀山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纸,双手捧着上前,递到了华长老的面前。 华长老看得十分仔细,等最后看完,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内府的茶庄,是方总管一手张罗出来的,茶庄的利润,也有谢氏一份。挖自己的墙角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同来历不明的商队勾结。” 米亦竹说得很慢,语气也是淡淡的,不过华长老明白,他这是已经对宗族失望透顶。 “这件事,盛兴公能不能交给我去处理?”华长老的目光中满是恳求。 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 “这些混蛋,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拿到处置权后,华长老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浓浓的杀气。 “你要怎么做,我不管,不过我最近仔细想了想上次的交谈,打算提前做一些准备。” 感觉到手中的茶水变凉,米亦竹将茶杯轻轻放下。 华长老静静地等着米亦竹继续往下说。 “谢福昆和谢儒林,我会将他俩调去你的资政院。” 华长老心中一喜,知道米亦竹这是在给二人铺路。 痕迹太过明显,华长老没办法装聋做哑,急忙起身离席,拱手弯腰。 米亦竹吩咐免礼,随后请他入座。 “他们在资政院待的时间不会太长,等完全熟悉资政院的运转,还是会回内府。” 华长老不停的点头,表示明白。 “怎么着,也得混上个员外郎,才好正式进入资政院,不然得被那群混蛋生吞活剥。” 米亦竹毫不掩饰对宗族的厌恶。 华长老心中一叹,知道他们的好日子应该到头了。 谈完正事,怀山请示过米亦竹后,一拍手,几名侍女便端着托盘入内。 盛兴府的酒菜,品质一向都有保障,华长老吃得十分香甜。 “盛兴府大公子的百日宴,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酒至半酣,华长老主动开口。 “按内子的意思,原本打算自己家人关起门来庆祝一下,就可以了。” 盛兴公爱财,已是名声在外,可米亦竹不愿夕元的形象有半点损害。 “那怎么行,这样,请客这件事同样交给我,就这么说定了。”华长老拍着胸脯保证。 米亦竹推辞不过,只得举杯,向华长老表达诚挚的谢意。 两只狐狸,都笑得十分开心。 第492章 安稳的日子 盛兴府,公事房。 米亦竹同时收到了两封信,两封信都来自长安。 一封是方总管的,很厚,足足有几十页纸。 信中详细描绘了长安的繁华和帝国的辉煌,如果将帝国比喻成大海,那么孤城,充其量就是个池塘。 除了这个,方总管还汇报了在帝国游说的进展。 到目前为止,朝中的大佬,他是一个都没有见到,不过在同鸿胪寺的官员交谈时,倒是能从中猜出朝廷对孤城的态度。 对孤城的识时务, 他们都保持着欣赏的态度,不过以孤城的规模,也注定让他们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不过魔教挥舞着金币,倒是在长安掀起了小小的波浪。 把方总管的信递给刘忠,米亦竹又打开了另一封。 这封信是卢公子的,只有薄薄的两页纸。 回到长安后,这家伙仕途的起点很低,就算有大都督的关照,也只混了个御史台的主簿,从七品下。 不过胜在年少多金,出手又大方,在衙门内倒也如鱼得水。 在信中,卢公子忧心忡忡的提到魔教异常的活跃,据小道消息,他们甚至已走通了某位大佬的门路。 看完后,米亦竹同样递给了刘忠。 等刘忠将两封信看完,米亦竹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让他说说自己的看法。 刘忠一向谨慎,他沉思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魔教的这个举动,我有些看不明白。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占据孤城,我认为,他们其实没必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米亦竹走得很慢,没有开口打断。 “而且,他们这么快就能攀上朝中的大佬,说明这些年他们一定没少在长安下功夫。” “一个一心想要统治西域的魔教,为何会对万里之外的长安如此关注?” 听到这里,米亦竹的思绪已经飘向草原,飘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 “盛兴公,恐怕,魔教还有其他打算!”见米亦竹默不作声,刘忠抱拳弯腰,低声提醒了两句。 “皇图霸业,就这么好么?”米亦竹走到门口,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轻轻的感慨了一句。 一小会过后,米亦竹转身,看着满脸疑惑的刘忠,笑着说他们无非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刘忠听得似懂非懂。 米亦竹也没有细说,回到座位上坐下。 让刘忠也坐下说话。 “老刘,除了这事,你就没什么想问的?”看了刘忠一眼,米亦竹笑着开口。 “早就想问,可又怕盛兴公为难。”刘忠在座位上欠了欠身,表情十分恭谨。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为难的。”米亦竹笑着摇头。 “为何盛兴公能隐藏自己的修为?” 既然米亦竹都这么说,刘忠也就不再有什么顾虑,问出在心头萦绕了许久的问题。 米亦竹看着他,笑而不语。 刘忠的表情先是有些困惑,随后慢慢的有了一丝明悟,到最后脸上现出了惊喜的神色。 当然,还有难以置信! 起身朝米亦竹跪下,恭祝他更进一步。 米亦竹起身,上前将他扶起。 起身后,刘忠的眼中有泪花闪动。 米亦竹算是刘忠看着长大的,见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刘忠也是激动不已。 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给方总管回信,米亦竹让他便宜行事。 最重要的,是让他舍得花钱。 魔教能用钱砸出一个通天大道,米亦竹相信方总管也能用钱给他们找一块绊脚石。 至于卢公子,就没必要给他回信了,这是两人早就商议好的。 就在收到东方来信的第二天,两位好友从西边结伴而来。 金币! 是两位少主提前送上的贺礼。 不对,这里面还有两位伴读的心意。 米亦竹在大门外迎接。 两位少主一下车就夸张的拱手弯腰,表现得受宠若惊。 米亦竹笑嘻嘻的上前,同二人来了个热情的的拥抱。 刚准备进去,两位伴读的马车又匆匆赶到。 又是一阵寒暄。 这两位伴读已经调到资政院做事,资政院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二人是盛兴公的伴读,对他俩很是客气。 也有些杂音,认为华长老执掌资政院,他的孙子又在资政院任职,似乎有些不妥。 对此华长老表现得十分无奈,他说这是城主府和盛兴府的安排,还轮不到他反对。 两座大山从口中蹦出,杂音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谁会不识相到主动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五人说笑着进府,然后直接进了花厅。 圆桌上已布满了酒菜,几人各自挑了张椅子坐下。 “换家具了?”独孤复的屁股动了动,觉得这张椅子坐起来十分舒服。 “客院重新装修,家具也都换了一遍,顺道就把这里的也给换了。” 见米亦竹没有开口的意思,怀山一边给大家斟酒,一边轻声回答。 “没事,你折腾客院干嘛?”独孤复有些奇怪。 “前段时间住了两个厌恶的家伙,怕熏到你俩,特意收拾了一下。” 说完后,米亦竹笑了起来。 两位少主冲米亦竹拱手,谢过他的体贴。 都是年轻人,又是同一个阵营的,互相之间就少了许多客套,直接端起了杯子。 盛兴府的美酒美食,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几人不但频频举杯,筷子也使用得十分频繁。 “法外之地的那些憨货,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嗜赌。” 提到自己的爱好,晏胖子永远都是两眼放光。 “你就别感慨了,直接跟大家说赚了多少?”独孤复白了他一眼。 “良田一万六千亩,金币八十六万。”吐出这两个数据的时候,晏胖子有些矜持。 金币之所以不多,主要是用来买地了。 “耕种的农户怎么办?”米亦竹可不想这些良田荒废。 “我们两家还了部分奴隶自由,目前还算够用。”独孤复笑着解释了两句。 “剩下的我来想办法。”米亦竹主动揽过了这项任务。 两位伴读有些尴尬,说自己没出钱没出力,平白就得了这么大的一笔财富。 “都是自家人,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晏胖子笑着冲他俩摇头。 米亦竹也在一旁笑着点头。 谁说这两位没有出力,将来,他俩可是有大用处的。 “郑少主找到我,想入上一股,求我问问你的意见。” 晏家同郑家一向交好,郑少主自然是找晏胖子询问。 “你们的意见呢?”米亦竹的眼光从几人的脸上扫过。 剩下三人都点头同意。 “那就让他入上一股。” 说完后想想,米亦竹接着补充了两句:“顺道问问老董,看看他有没有意思。” 米亦竹反应过来,说是得多拉两家入伙。 现在看来,法外之地的利润比想象的要多得多,只凭这几人,未必吃得下去。 “金矿什么情况?”米亦竹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东西。 二人摇头,表示那些亡命徒的身家也实在是太过丰厚。 “不着急,总有把他们掏干净的时候。”米亦竹表现得很有耐心。 一顿饭结束,已是深夜,两位少主在客院住下,两位伴读则是各回各家。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的两位好友就乘坐马车出去。 他俩这次来孤城,一是为了给自己的侄子送礼,还有一件事,就是为了孤城的改造。 风声已经放了出去,十几家营造商早已是虎视眈眈。 这是个无比巨大的馍馍,一半归内府,一半归政务院。 内府的还好说,有米亦竹在,怎么也不会将二人撇开。不过政务院就不一定了,不提前来活动活动,恐怕到时候连竞争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米亦竹由得二人去折腾,反正刘忠那边,他早已打好招呼,这块大馍馍,会给他俩掰下一大块。 还有阮家。 直到今日,阮家才明白插手营造的真正用意。 阮主事能力和官声都不错,现在在内府慢慢的熬资历,爬上员外郎是迟早的事。 现在再加上参与孤城的改造,阮家的发达指日可待。 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自然是孤城的盛兴公。 可盛兴公之所以扶持他们,当然是因为盛兴公的大姐,米亦梅。 米亦梅现在在阮家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对米亦竹来说,魔教的那一群人,被绣衣局盯得死死的,是没办法兴风作浪了。 寒玉宫经过孤城的反击,似乎也变得低调许多,就连山脚下的小镇,都在有条不紊的修建。 政务院这两年也有些隐忍,米亦竹虽然对他们依旧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不过他们没有主动出招,让米亦竹省心不少。 宗族里时不时的冒出一些龌龊的事情,好在有华长老坐镇,暂时不需要米亦竹出手。 总之,最近的这一段岁月是风平浪静,米亦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元瑞堂,陪伴着自己的妻儿。 不过,这人世间啊,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就在米亦竹以为能悠闲地待到春节的时候,寒玉宫,又有了新的动作。 第493章 刘忠有阴招 西域的这片土地上,又出了一位真仙。 米亦男横空出世! 这下,不只是孤城,整个西域都震动了。 二十四岁的真仙,稳稳地压了白真仙一头。 孤城通往寒玉山新修的道路上,每日里前往寒玉宫祝贺的车队络绎不绝。 政务院瞬间乱做一团,前段时间对寒玉宫所造成的那些伤害,早已被这个消息冲得烟消云散。 几位大佬罕见的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 米亦竹是孤城负责对付他们的领头人,此时商讨对策,怎么会把他给落下。 于是,城主派人前往盛兴府,召米亦竹进府。 不情不愿的米亦竹磨蹭了半天,这才从元瑞堂出来,朝大门口走去。 前来传令的是大殿的总管太监,米亦竹从怀山手中接过一个大大的钱袋,扔进了他的怀里。 总管太监急忙弯腰谢过。 “什么事?”米亦竹边走边问。 在孤城,敢这么大剌剌赏赐城主府的太监,敢这么直白的向他们问话,大概也就只有米亦竹了。 “政务院的学士们都到了,城主还派人去召诸位长老入府。” 大殿的总管太监还是很够意思。 米亦竹一听,就猜到这些学士们多半是坐不住了。 笑笑,米亦竹不再开口说话,出门、上车,直奔城主府。 等米亦竹进到大殿,长老们都已经到了,一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上前,冲城主行礼,城主温和的吩咐免礼。 等到米亦竹落座,城主示意大家继续。 “本官还是认为,得限制寒玉宫在孤城的活动,特别是招收弟子。” 说话的是孟学士,表情义愤填膺。 米亦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目不转睛。 “寒玉宫的弟子,大多都有孤城的户籍,要如何限制?再说了,不让他们在孤城招收弟子容易,可拦得住孤城的百姓把自家子侄送上山去?”某位长老开口反驳。 “那你说,要如何是好?”孟学士盯着他大声问道。 “在下才疏学浅,想不出办法。”那长老也是个妙人,说完后还冲孟长老拱了拱手。 气得孟长老满脸通红,胸口不停地起伏。 “今日来,是商议对策的,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我们这些年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防范魔教和寒玉宫,是吴学士的职责,见诸位长老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只好满脸苦涩的冲大家拱手说道。 说完后,就把目光投向了米亦竹。 米亦竹哪里会听他说这些,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孟学士的身上。 一大把年纪还在卖力的表演,米亦竹觉得实在是有些意思。 此时孟学士也发现米亦竹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心里虽然是咯噔一下,不过脸上看不出分毫。 “不知盛兴公有何对策?”见米亦竹没有搭理自己,吴学士只得主动开口问道。 “啊?对策?什么对策?”米亦竹还没有反应过来。 吴学士有些气愤,又有些无奈,不过城主都没有意见,他更加不敢开口抱怨,只得简单说了说目前的情况。 “这就是一股风,让它吹一阵子,过段时间就好了。”米亦竹满不在乎的说道。 “难道盛兴公因为位列真仙的是自家的兄长,就转变了立场?”吴学士皱起了眉头。 米亦竹当然替自家的兄长高兴,当初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可是同米斯齐连干了三杯。 不过要是有其他人想拿这个来说事,米亦竹绝不会答应。 “还请吴学士慎言,本公姓谢,我的兄长是城主,是孤城最尊贵的人物。”米亦竹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 吴学士还想争辩,不过见到城主的目光中也有了冷意,只得不情不愿的弯腰致歉。 米亦竹大度的原谅了他。 “现在去跟寒玉宫针锋相对,你说孤城的百姓是站在我们这一边,还是站在寒玉宫那边?”米亦竹开口问道。 吴学士依然眉头紧皱,没有回答。 “反正他们招收弟子也要等到明年去了,就让他们风光一阵子。我们不但不去扫他们的兴致,反而还要大大方方的派人前去恭贺。” 话音刚落,华长老就立刻表态支持。 谢儒林回家说了自己在法外之地的产业,听得华长老瞠目结舌。 他现在认定米亦竹是自己孙子的福星,打算在自己闭眼之前,加强一下双方搭建起来的友谊的桥梁。 吴学士本就是聪明之人,很快,他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冲城主弯腰,说政务院立刻准备贺礼。 城主点点头,接着又同大家商议起前往寒玉宫的人选。 政务院的几只老狐狸齐齐的看向米亦竹,米亦竹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 “我现在是寒玉宫最不受欢迎的人物,你们还是另择高明吧!” 几只老狐狸听后,竟无力反驳。 最后还是城主决定,由内府的大总管刘忠代表孤城前往祝贺。 刘忠是一段,既是城主府的前任大总管,又是内府的现任大总管,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极为合适。 众人起身,弯腰退下。 等众人告退,城主将米亦竹留下。 “说吧,你为何不去?”城主走下台阶,来到米亦竹的面前。 刚才米亦竹的那几句话,能骗住那些老狐狸,可骗不了城主。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城主身后的王春来。 王春来原本以为米亦竹是让他退下,正准备出去,没想到米亦竹冲他摇了摇头。 王春来有些疑惑的看向米亦竹。 慢慢的,他的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此刻,米亦竹没有隐藏自己的修为。 上前,王春来附到城主的耳边说了几句,随后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城主则是满脸的惊喜。 “我怕宫主看出来了。”直到此时,米亦竹才解释了一句。 城主拉着米亦竹就在这台阶上坐下,兄弟二人随后就这么聊了起来。 “二十二岁的真仙,恐怕是前无古人了。”城主感叹了一句。 米亦竹谦逊的把这归结为王庄主和老乞丐的调教。 “为何不愿人知道?”城主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有这种疑虑也很正常,二十二岁的真仙,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会碾压寒玉宫新出炉的真仙。 而且孤城还有一位年轻的真仙! 虽然寒玉宫还有一位金仙,可已经老得快要入土,孤城的这两位年轻人,将来前途无量。 “如果这事传到宫主的耳朵里,他会让我活着?”米亦竹满脸的苦涩。 城主一听就明白过来,心里有些难受。 自己这位弟弟,看着过得无拘无束,实际上是步步惊心。 拍拍米亦竹的肩膀,城主让他陪自己喝酒。 酒过三巡,城主给米亦竹透露了一个喜讯:城主夫人,又有了! 不但城主夫人有了,还有一位小妾,也有了身孕。 米亦竹听后也是替城主高兴,一连敬了好几杯酒。 出了城主府后,米亦竹没有回府,而是前往内府。 在内府,米亦竹让刘忠唤来张副总管,详细问了问钱府的动静。 这段时间,刘忠同张副总管与钱郎中斗智斗勇,很是热闹。 除了钱主事和出门采买的管事,钱郎中对家中所有人都下了禁足令,他不希望露出半点破绽,让内府找到闯入府中的借口。 刘忠干脆直接让人大方的接触那些管事,想引起钱郎中的恐慌。 同时在钱府采买的食物中动了手脚,让府里上上下下拉得天昏地暗。 据绣衣局的探子禀告,那几天,钱府外的街上,都有着十分浓郁的味道。 不过钱郎中认为内府这是黔驴技穷,才用上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食物还好说,可等到钱府的水井也被人下药,钱郎中就有些坐不住了。 府里的人反反复复的清查了好几遍,就是没能找出下毒的凶手。 这也倒不是钱郎中无能,地鼠干的活,他要是能查出来才怪。 府里的水井是不能用了,钱郎中只能让人从府外运水。 刘忠断定他不敢报案,于是手段越来越离奇。 比如,钱府库房内的金币,被人一夜之间搬得精光。 这还是地鼠干的, 比如,钱府夜间时常听到哭声,还有白影出没,弄得钱府人心惶惶。 这是古家的人做的。 终于,钱郎中忍不下去,让女婿派人到自己府上查看。 禁卫来了十几个高手,待了几夜后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等他们出了钱府,在回禁卫的路上,不知怎么就与人起了冲突。 这些禁卫不但打了人,还把马车里面的主人从车里拖出来敲断了腿。 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好,被正好从此处经过的侍卫发现,然后将他们统统拿下。 原本侍卫们打算把他们送往刑狱司,可在得知苦主是谢氏族人后,一拐弯就把他们送进了内府。 蚕员外十分兴奋,在他的亲切招呼下,两个时辰不到,这些禁卫就把知道的吐得干干净净。 米亦竹前来,就是为了这事。 “闹鬼?”米亦竹看完口供,抬头看向三人。 刘忠、张副总管和蚕员外。 刘忠在一旁解释了一番。 米亦竹笑笑,感叹古家居然还有这一手。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米亦竹看向刘忠。 “把人扣住,口供上的内容一点点的往外放。” 米亦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说禁卫那边,我替你们挡住。 几人弯腰谢过。 起身,米亦竹朝大门口走去。 到了大门外,等到他准备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从左侧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第494章 一环扣一环 赵统领! 亲自来捞人了。 他原以为是跟刘总管打擂台,没想到却在内府的大门口遇上了盛兴公。 不过也就是微微一愣,然后翻身下马,上前行礼。 米亦竹面带微笑,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路过?”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下官特地前来,有事找刘总管商议。”也许是接受过钱郎中的熏陶,赵统领的态度比他的前任要恭谨许多。 “哦,那你们聊。”说完后,米亦竹就打算继续上车。 “盛兴公请留步!”见米亦竹要走,赵统领急忙拱手弯腰。 米亦竹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诧异。 “此事最后恐怕还得盛兴公决断。”赵统领的态度越发端正。 “哦?那我就听听。” 说完后,米亦竹就转身朝内府走去,边走还边招呼赵统领一起。 赵统领表现得受宠若惊,急忙跟上。 等回屋坐下,赵统领请示过米亦竹后,随即说明来意。 说完后,米亦竹转头看向刘忠一侧,他们三人的表情都有些为难。 “打人也就罢了,那些禁卫还敲断了别人的腿。”说完后刘忠又补充了一句:“那人是华长老的侄子。” 米亦竹听后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额头,脸上添了一丝无奈。 “还望盛兴公高抬贵手!”赵统领起身弯腰。 米亦竹请他坐下说话。 “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把他们关几天,让华长老面子上过得去,然后就把人给放了。” 沉吟片刻,米亦竹对刘忠说道。 刘忠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米亦竹又转过头看向赵统领。 赵统领表示,想现在就将人领走。 “我们愿意拿出五千枚金币,作为赔偿。” “华长老像是缺钱的人么?这老家伙,我同他打了快十年的交道,知道他最好面。不关上几天,给他个交代,你们禁卫恐怕就别想安宁。”米亦竹温言解释了几句。 “禁卫会怕他华长老?” 这句话一出口,赵统领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这话可不要乱说,华长老横起来,可是连你们吴学士的面子都不给。要是让他知道,马上就要审明年的预算,你们禁卫还想不想要钱?” 米亦竹没有生气,反而温和的提醒了几句。 看这副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赵统领是米亦竹的心腹。 赵统领急忙起身,弯腰谢过。 米亦竹慢慢起身,笑着说就这么办吧。 语气依然温和,却不容置疑。 刘忠等三人也慌忙起身,跟在身后相送。 到了大门外,米亦竹笑着请赵统领有空到盛兴府喝酒,然后才扶着怀山的手臂上了马车。 回府! 原本米斯齐夫妇打算搬回城南,米亦竹悄悄劝他,说要是没有他陪着,王庄主会觉得不自在。 最近这段时间,俩亲家相处的十分融洽,听米亦竹这么说,米斯齐夫妇只得继续住下。 去元瑞堂转了一圈,米亦竹又回到前院。 难得两位好友没有出去应酬,米亦竹想同二人好好聚聚。 还是在花厅,三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寒玉宫出了一位真仙,我听说好多庄园都派人前去祝贺。”独孤复知道米亦竹对寒玉宫的态度,表情就有些忧虑。 “让他们去吧,一位真仙,一位金仙,如果不是碍于立场,我都想同他们拉拉关系。”米亦竹说得极为轻松。 见他的表情,两位好友就放下心来,接着聊起了最近应酬的情况。 户政司的官员,已经不太买董少主的账了,据说这是董家未来勋爵的授意。 可怜两位少主,在户政司奔波多日,约的大多也只是些小吏,就连以前推杯换盏的主事,现在也与他俩刻意保持着距离。 不过有内府这一块馍馍,倒也不至于竹篮打水。 “这么大的工程,至少得修个十年八年。不要急,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楚?”米亦竹在一旁劝了几句。 二人都笑了起来。 他俩郁闷倒也不全是为了给自家的营造队伍揽一些生意,说到挣钱,法外之地的赌坊日进斗金,足够他们挥霍了。 最重要的,他们还是想通过这个同政务院搭上线,保证他们能优先收购自家庄园和西边田庄的产物。 内府虽然也在收购,可政务院的需求毕竟要大上许多。 这才是百年大计! 不过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百十来个庄园,除了董家,也没见有谁能真正同政务院达成长久的合作。 “郑少主表示一定要来孤城当面致谢,董少主也是满口应下,问入股的话需要多少?”晏胖子满脸堆笑。 “这事你们定了就行,不过你俩要提醒他们,是他们个人入股,与郑家和董家无关。” 米亦竹也是笑着提醒了两句。 两位少主点头,表示自然应当如此。 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人直到后半夜才散。 第二天,刘忠有些遗憾的告知赵统领,那些禁卫,恐怕是放不出去了。 赵统领大惊,急忙赶往内府。 刘忠拿出了一叠供词,放到赵统领的面前。 上面记录的,是他们这些年干过的坏事。 赵统领看向刘忠,脸色十分难看。 “正常问话而已,没有人对他们用刑。”刘忠摇了摇头,也是满脸的无奈。 都是修炼到家的老狐狸,赵统领满脸满眼都是不信。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对他们用刑。”这些年,刘忠的脾气已经好了许多。 赵统领冲刘忠拱了拱手,然后一挥手,身后一人就站了出来。 刘忠冲侍立在一旁的太监点了点头,二人随即一同出去。 片刻后,二人返回,那人附在赵统领的耳边说了几句,赵统领听后脸色铁青。 “既然这些混蛋作奸犯科,就应该交由刑狱司办理。”沉吟片刻,赵统领冲刘忠说道。 “就算要交,也得等此案查明再说。”刘忠说得十分委婉。 于情于理,这话都无懈可击,赵统领只得求刘忠通融。 刘忠想了想,表示争取在三日内结案。 时间要是再短的话,恐怕华长老就要打上门来了。 当晚回盛兴府后,刘忠在后院的小楼向米亦竹做了详细的汇报。 “人才啊!” 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他指的是蚕员外!半根指头没碰,就能拿到口供,在孤城也只有蚕员外能够做到。 刘忠在一旁附和了两句。 “打算什么时候启程?”米亦竹笑着问道。 “后天,虽说昨天才派人送了帖子过去,路上走慢一点就是。” “那就让张副总管和蚕员外同赵统领打打擂台。”想起这两位作风强硬的家伙,米亦竹笑得更加开心。 “这一次,我打算带走大半的好手。” 米亦竹沉吟片刻,轻轻的点了点头。 “此次去寒玉宫,盛兴公有没有什么嘱咐?” “要是能见到宫主,你告诉他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忘了。” 刘忠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老刘,把你的那两个徒弟带上,让他们去见一见世面,平日里出入内府,也可以将他们带在身边。人才啊,我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 米亦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表情十分感慨。 刘忠再次应下。 “还有,真仙府的那些少年,你也要多关注一下,将来,这些小家伙可是要补入羽林左卫的。” “羽林左卫,不是不再进人了么?”刘忠有些好奇。 “这些话是用来糊弄政务院的,你还真就信了?” 一边说,米亦竹一边抓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酒。 “你看看羽林右卫的那些家伙,人数倒是不少,可一个比一个废物,完全就是孤城的负担。如果没有羽林左卫鞭策他们一下,这些家伙还不知会混蛋成什么模样。” 刘忠的心里十分认同米亦竹的意见,不过嘴上还是提醒他要当心政务院的反弹。 “既然要做,自然会让他们无话可说。”米亦竹笑着冲刘忠举杯。 刘忠急忙端起杯子。 二人仰头干掉。 两日后,刘忠代表孤城,启程前往寒玉宫。 刘忠离开孤城半日,华长老就出现在内府,大闹了一番。 最后,这头老狐狸气冲冲的出了内府,坐上马车前往城主府告状去了。 城主亲切的接见了华长老,等这老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完,城主当即派太监前往盛兴府。 狠狠的申斥了一番! 米亦竹没法,只得赶往内府,督促蚕员外连夜审案。 这一审,就审出了新的问题。 钱郎中府上闹鬼! 这么荒诞不经的事情,怎么可能出现在孤城的城北? 审了一夜,米亦竹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城主府。 城主听后觉得十分奇怪,立刻派人前往钱府,召钱郎中进府问话。 钱郎中自然矢口否认。 敢污蔑城主府的高官? 城主罕见的动了怒,要求米亦竹彻查。 出了城主府,米亦竹随即赶往内府,要求蚕员外加大力度。 赵统领前往内府,求见米亦竹。 这一次,米亦竹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当着赵统领的面大发雷霆。 赵统领还是第一次见到米亦竹的另一面,心里第一次对这孤城的盛兴公,生出了畏惧之心。 “这么多年来,本公还是第一次被城主申斥,这一切,都是拜赵统领所赐!” 最后,米亦竹用这几句结束了会面。 第495章 内府迎刺客 灭口! 是一种很好的让证据消失的办法。 赵统领明知到有很大的可能会是陷阱,不过他不得不冒险一试。 蚕员外的手段,放眼整个西域,也是数一数二的,赵统领不认为自己的那十几位部下能扛得过去。 当然,灭禁卫的口,自然不能让禁卫去做。 兔死狐悲这个道理,赵统领还是懂的。 从内府出来,赵统领去了一趟钱府,等到一个时辰后从钱府出来,赵统领的身上已隐隐的透出了杀气。 他没有回禁卫的驻地,也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独自向南,出了内城。 他是一段,绣衣局的探子还没办法跟踪。 自从分了内外城后,城门也分为内城门和外城门。 外城门防备森严,不过内城门就要松懈许多。 流民已可以在孤城随意出入,内城门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打开的。 等到了半夜,有马车缓缓驶向内府,哒哒的马蹄声穿透夜色,让内府门口的侍卫听得格外清晰。 马车在内府的大门外停下,然后再无动静。 侍卫们觉得十分奇怪,这辆马车,居然没有驾驶它的马车夫。 拔出佩刀,有两名侍卫慢慢的向马车靠近。 离马车约莫着还有一丈,二人停下,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举起佩刀,闪电般的朝马车劈去。 这两人都是三段,功夫不弱,这么远的距离,已能听到车厢里杂乱的呼吸。 车厢里不但有人,还不止一人。 刀锋还没扫到,车厢就自动炸开,然后有几人从车厢内飞出,朝大门口扑去。 离得最近的两名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拧断了脑袋。 大门口,其余当值的侍卫急忙迎了上去,不过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他们就丢掉了性命。 人还没有倒下,那几人就攻了进去。 他们似乎对内府的布局极为熟悉,一进府,就直奔刑房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 等到他们踏入刑房所在的院子,才看到有一人静静地立在屋檐下。 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隔着老远,他们也能闻到此人身上特殊的味道。 在孤城,身上有这种味道的,只有一人。 蚕员外! 没有废话,几人直接攻了上去。 蚕员外动都没动,因为,还轮不到他出手。 从院子的阴影中钻出了十几人,将他们拦下。 看服饰,是无名者。 盛兴府的无名者。 就在此时,内府的大门外突然又出现了几人。 与第一批的相比,他们就要从容许多,慢悠悠的进门,同样朝刑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依旧是毫无阻碍。 等进到院子,刚才的那几人已被无名者死死的压制住,被擒获或者格杀,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随着这几人加入战团,形势瞬间逆转。 蚕员外仍然静静地立在那里。 片刻过后,无名者坚持不住,慢慢的开始后撤。 换句话说,那十来人在逐渐向刑房靠近。 到底这里是内府,一大群侍卫察觉到异样后,涌入了正在激战的院子。 领头的居然是罗培峰! 十来人腹背受敌,天平又开始一点点的朝内府一方倾斜。 侍卫们刚刚在大门口重新构建起防线,又被人冲得七零八落。 不过他们没有直接攻向刑房,而是四下里散开,打算大开杀戒。 没想到一向热闹到天明的内府,今夜居然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换句话说,除了手持钢刀的侍卫,连一个小吏都没有见到。 他们又没有出府,去了哪里? 等到有人摸到了刘总管的院子,这才找到了答案。 原来,门口一出现异样,他们就迅速躲到了这里。 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在院子里,垂手弯腰。 原来,刘总管虽然去了寒玉宫,盛兴公可没有回盛兴府去。 那人正准备大开杀戒,突然眼前一花,有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眼前一黑,魂归地府。 杀他的人转身看了看院子里的众人,一个个纹丝不动,心里不禁感叹起方总管驭下之道。 淡淡的月光,洒在此人俊朗的脸庞上,原来,他就是孤城的盛兴公。 米亦竹! 就在他等待下一位客人的时候,刑房的屋顶突然出现了两人。 一黑、一白,像极了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来了!”蚕员外轻轻的吐出一句。 二人直直的落入房中,蚕员外也瞬间在原地消失。 此时的刑房内,能自由活动的,有四人。 除了那一对黑白无常和蚕员外,还有一人。 居然是刘忠。 原本应该出现在前往寒玉宫途中的刘忠。 黑白无常没预料到屋里还有一人,不过二人没有丝毫慌乱,各自锁定一个对手攻了上去。 二对二,而且都是一段,十分公平。 黑白无常看着身材相似,容貌相似,不过使用的招式完全不同。 一个刚猛狠辣,一个绵软阴毒。 不过刘忠和蚕员外也不是善茬,短时间内恐怕还分不出胜负。 米亦竹一连拧断了三个人的脖子后,吩咐院子里的侍卫提高警惕,随即抬腿朝刑房的方向走去。 路上又遇到两个倒霉蛋,米亦竹顺手将他们解决掉。 等跨进刑房的院子,屋里屋外,都还处于僵持状态。 这一次,米亦竹不允许有一人逃脱。 缓缓上前,有人刚刚逼退了两名侍卫,立刻朝米亦竹铺来。 结果才一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就软软的倒下。 没有人知道米亦竹是如何出手。 等走到门口,又替他们解决掉两个,此消彼长,无名者和侍卫又开始占据了上风。 推门进去,四人还在捉对厮杀。 难得啊,四位一段在房间里斗得个你死我活,这屋子居然还没有垮掉。 看来,这黑白无常也不愿闹出太大的动静,引来援军。 米亦竹先是看了看那十几名禁卫,已经有三人软软的垂下了脑袋,看来,是被那黑白无常给弄死了。 叹口气,米亦竹让刘忠和蚕员外退下。 二人找机会撤出,护在那些禁卫身前。 “给你俩一个机会,自裁吧!”米亦竹说得十分诚恳。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刚才,你俩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话音刚落,黑白无常手中的武器突然脱手,悬在半空中,冷冷的对准了自己的主人。 二人哪见过这个,都是脸色一变。 米亦竹心念一动,半空中的武器就朝两人攻去。 很快,二人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 拨动两股真气,射向二人的膝盖。 二人虽然运起真气全力防护,可惜同米亦竹相比,他们的差了太多,米亦竹的真气轻易地击穿他们的防护,然后击碎了他们的膝盖。 随着一声惨叫,二人被各自的武器拍晕。 米亦竹劝他俩自尽的时候,刘忠就已经出手将还活着的禁卫弄晕,所以现在房间内,就只有蚕员外张大了嘴巴。 “盛——盛兴公?”吞口口水,蚕员外张嘴喊道。 “别问了,就是你想的那样。”米亦竹说完后慢慢的朝门口走去。 蚕员外心中大喜,不过他也没忘记蹲下来先对黑白无常处理一番。 院子里也快进入尾声,米亦竹动了动手指,还在负隅顽抗的那几人就莫名其妙的倒下。 吩咐大家打扫战场,很快,内府又开始变得灯火辉煌。 地鼠在内府的那段时间,给蚕员外弄了个地牢。隐秘自然是不必说,地鼠在蚕员外面前夸下海口,说就连他自己,也没办法打洞出去。 蚕员外把这些活口统统关进了地牢,然后前往刘总管的院子,听候米亦竹的吩咐。 这一夜,损失了十来名侍卫,米亦竹的心情有些恶劣。 刘忠出发追赶自己的队伍去了。房间内除了米亦竹,就只有两位副总管和蚕员外。 “同赵统领打擂台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二位。”米亦竹看向两位副总管说道。 二人弯腰应下。 “经历过死亡的威胁,禁卫的口供应该不难拿到。”米亦竹又转过头看着蚕员外。 蚕员外弯腰称是。 “活捉的那些,你不必客气。”米亦竹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请盛兴公放心。” 就算米亦竹不嘱咐这一句,他也不打算客气。 米亦竹说完后有些烦躁的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用这种方式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一次,不但要扫掉钱府这个窝点,还有禁卫,我也准备一并给解决掉。” 也许几十步,也许是几百步后,米亦竹继续开口。 “禁卫?那可是吴学士的心头肉。”张副总管开口说道。 “心头肉?烂掉的心头肉,恐怕他巴不得我替他剜掉。”米亦竹说完后冷哼了一声。 几人明白了米亦竹的打算,齐齐弯腰应下。 回府后已快天亮,米亦竹没去打扰正在熟睡的妻儿,回到自己以前居住的房间休息了一会。 等到洗漱完毕赶到元瑞堂,夕元刚好起床。 用过早饭,米亦竹把怀山赶下去休息,随后同王庄主前往小楼说话。 喝茶可以提神,米亦竹一边泡茶,一边跟王庄主讲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拖了这么久,也该做个了断!”等到米亦竹将一杯茶放在王庄主面前,语气平静的说了出来。 “护法你交给我,我倒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王庄主端起茶杯,眼神中透出一片冰凉。 第496章 又杀张校尉 仿照方老先生的书房,米亦竹在元瑞堂的旁边,修了一间很大的书房。 方老先生的藏书,被他薅了不少,方老先生坐过的那张椅子,也被他从方总管的手中讨了过来。 偶有空闲,他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读书,或者是缅怀一下过去。 这间书房,就连怀山也不能进入,里面的卫生,都是米亦竹自己打扫。 夕元自然知道这间书房,一栋房子孤零零的矗立在元瑞堂的旁边,只要是不瞎,一出院子就能看到。 不过,夕元也知道米亦竹的规矩。 虽然米亦竹从未说过夕元不能进去,可体贴的她懂得替夫君在偌大的盛兴府里,保留一块属于他一个人的净土。 那是他心灵的港湾! 这对米亦竹来说,极为重要。 比如今日。 在同王庄主聊过之后,米亦竹就前往书房,然后一待就是大半天。 等他慢慢的拉开门,怀山已经守在了门外。 “饿了!”米亦竹轻轻的吐出一句。 “主人是去元瑞堂,还是小楼?”怀山跟在后面,小声的问了一句。 米亦竹想想,说了句元瑞堂。 也不知怀山用的什么方法,总之,等米亦竹跨进元瑞堂,刚刚抱起自己的孩子,几位侍女已经端着托盘入内。 这是怀山的生存之道,米亦竹不打算开口询问。 夕元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这幅和谐的画面。 “琮儿,给父亲笑一个!”米亦竹冲孩子做起了鬼脸。 谢心琮,是米斯齐给自己的大孙子起的名字。 米开琮,是米斯齐应米亦竹的要求,给取的另一个名字。 将来,这个名字会低调的落在米氏族谱上。 “这么小,哪能听得懂?”夕元在一旁笑着说道。 “父子连心,怎么就听不懂,对吧?琮儿!”米亦竹继续逗弄起自己的儿子。 小家伙很不给面子,突然哇哇大哭! 夕元急忙起身,从米亦竹的手中接过孩子。 正好,此时怀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快去吃饭吧!”夕元要奶孩子,便开口催促。 虽说已经做了母亲,还是有些羞涩。 米亦竹嘿嘿一笑,亲了亲夕元的额头,然后笑着出门。 吃完饭,怀山递上一叠厚厚的卷宗。 米亦竹慢条斯理的翻看起来。 大部分都是那些禁卫的口供。 在经历过死亡的威胁后,这些家伙终于明白只有盛兴公能救他们一命,终于吐出了米亦竹最想得到的东西。 禁卫同魔教勾结! 除了这些,他们还详细供述了在钱府那几日的细节。 除了禁卫的口供,赵统领那边也有了动静。 这一动,就是大动作。 赵统领带人围了内府,想强行闯入,将人带走。 差不多是从午时左右开始,直到现在,双方还在对峙。 奇怪的是,城主府和政务院没有任何反应。 米亦竹把卷宗扔给怀山,让他也看看。 这家伙日夜陪伴在米亦竹的身边,几乎知道米亦竹所有的事情。 怀山的心情十分激动,盛兴公从不让他插手政务,现在这个举动,毫无疑问是在展示对他的宠信。 匆匆看了一遍,怀山脸色一变,说禁卫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没让你感慨,说说,应该怎么应付?”米亦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手中的酒杯。 “立刻派人前往内府增援啊,调——调——羽林左卫,对,调羽林左卫!”怀山自觉出了个好主意,低头等待着米亦竹的夸奖。 “城北贵人云集,调羽林左卫进来,有理,到时候也变成没理了!” 毕竟是心腹,米亦竹虽然不满意他的回答,可语气还是十分温和。 “那要不,让罗副统领带着侍卫前去增援?”怀山想了想,继续开口。 米亦竹笑笑,放下酒杯,起身朝门口走去。 边走边让怀山去把罗培峰请到大厅,顺便把内府的情形也给他讲讲。 等米亦竹慢悠悠地赶到大厅,罗培峰早已规规矩矩的站在大厅中央等候。 米亦竹一边踏上台阶,一边让罗培峰坐下说话。 “大门外,有多少眼睛?”一坐下,米亦竹就开口问道。 “六双!” 作为盛兴府的侍卫首领,如果连这个都不清楚,也就没脸继续占据这个位置了。 “待会,我让人把他们引开,然后你立刻让人带着二三段的侍卫出城。” 米亦竹没有废话,直接安排了起来。 罗培峰急忙起身,弯腰应下。 这家伙极为聪明,立刻猜出了米亦竹的用意。 “待会给你一道手令,路过外城的时候,派人去羽林左卫一趟。”米亦竹继续说道。 罗培峰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记住,一个都不要给我放跑了!”最后这句话,米亦竹说得语重心长。 罗培峰单膝跪下,大声领命。 等罗培峰退了出去,米亦竹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随后起身,前往王庄主的院子。 翁婿二人商量了好一阵子。 等这一切安排妥当,米亦竹才带着部分四段的侍卫,前往内府。 为以防万一,无名者被他全部留下。 等米亦竹赶到内府,双方都还算克制,只有两位副总管同赵统领在打嘴皮官司。 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米亦竹缓缓上前。 禁卫自动给米亦竹让出了一条通道,不过一个个都把手放在刀柄上,冷冷的注视着米亦竹。 行礼? 是不可能行礼的! 米亦竹也不介意,他同禁卫的关系十分紧张,那些家伙肯让出一条路来,已算是尊重他盛兴公的头衔。 “赵统领这是想干嘛?造反?”一上来,米亦竹就扣了顶大大的帽子。 “下官只是想讨个公道!”与部下不同,赵统领拱手弯腰,让人从礼数上挑不出半点毛病。 “公道?什么公道?”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好奇。 “今天上午,下官派人来内府,想了解一下那些禁卫的情况,没想到内府居然不让探视。”赵统领满脸的气愤。 米亦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两位副总管。 “犯人正在接受审讯,任何人不得探视。”张副总管脸色铁青,看样子在极力的压制怒火。 米亦竹点点头,觉得张副总管说的也有道理。 “这里是城北,旁边就是城主府,你先把人撤了,我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有什么要求,坐下来谈,如何?”米亦竹再次看向赵统领,语气十分温和。 “见不到人,我们绝不回去!” 赵统领还没有开口,只见他身后一身着校尉服饰的大声吼道。 围着的数百禁卫也跟着吼了起来。 米亦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问赵统领此人是谁。 “张校尉,我禁卫的一员骁将。”赵统领介绍完后并未对属下的无理进行制止。 米亦竹缓缓上前,来到那位校尉的面前。 “许多年前,有一禁卫的校尉,同样也是姓张,在当时还是苍鹰卫的大门外,被当场格杀。你,想步他的后尘?” 米亦竹的表情依然十分温煦。 张校尉果真是禁卫的悍将,手一动,居然打算拔刀。 刚拔出一半,米亦竹就捏住了他的脖子。 一用力,张校尉的脖子就歪向一旁。 米亦竹笑笑,一松手,张校尉就软软的倒下,变成了一具尸体。 几百人噤若寒蝉! “天寒地冻的,要不进去说?”米亦竹看向赵统领,语气依旧十分温和。 此时怀山从怀中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双手捧着递到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拿过来擦了擦手,随意的丢在张校尉的身上。 “盛兴公为何要滥杀无辜?”赵统领的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无辜?”米亦竹反问了一句。 没等赵统领开口,米亦竹继续说道:“在我的面前拔刀是什么罪名,不需要我告诉你吧?你应该感谢我的仁慈,否则,至少还得掉上几十颗脑袋。” 说完后,米亦竹不再理他,直接朝内府走去。 两位副总管转身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赵统领想了想,一咬牙,也跟在后面入内。 屋内要暖和许多,怀山上前解下米亦竹的披风,然后退了出去。 米亦竹居中而坐,然后招呼大家坐下说话。 “这就对了嘛,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不好么?非要搞得剑拔弩张。”米亦竹的目光从几人的脸上扫过。 两位副总管坐在左侧,赵统领坐在右侧,三人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 “不说话?好!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我来说。”米亦竹说完后用指头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案几。 “赵统领,上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为了你,我被城主狠狠的申斥了一番。换句话说,这件案子,城主可是盯着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让你们的人进去探视?” 句句在理,赵统领张了张嘴,又有些无力的闭上。 “你俩也是,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算你俩有难处,派个人去禁卫向赵统领解释一下,或者请赵统领亲自前来,悄悄的带他进去看上一眼,事后推到我的头上,这件事不就这么结了?” 两位副总管急忙起身,朝米亦竹弯腰谢罪。 米亦竹挥挥手,让二人坐下说话。 “来,我们现在商议一下,看看要如何善后。” 这句话说完,一丝倦容慢慢的爬上了米亦竹的脸庞。 第497章 钱家的覆灭 赵统领很固执,两位副总管也十分强硬。 如果不是顾及米亦竹的身份,几人早已掀桌子翻脸。 好在米亦竹很有耐心,他安排怀山去城东的酒楼置办了酒菜,边喝边谈。 没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如果不行,那就再喝上一顿。 不过大门口没有米亦竹这样的大佬调和,再加上张校尉的尸体还摆放在那里,双方之间的火药味就越来越浓。 禁卫人多势众,迫不得已,内府召回了所有散布在孤城的好手。 包括绣衣局的探子。 不断有人进来禀告大门外的情况,一丝笑意在赵统领的脸上一闪而过。 就这样,过了子时,双方依然没有和解的迹象。 就在此时,有一大群人悄悄的从钱府的侧门溜出,快速的向城西奔去。 一路畅通无阻! 等赶到城西,他们上了某一家商队的马车,钻进里面的暗格,然后车队朝南门驶去。 孤城每日有无数的商队进出,半夜出城入城也是常事,只要老老实实交税,城门口查得并不算严。 果然,等商队到了南门,他们随便挑了几辆马车,掀开帘子检查了一下,随后就挥手放行。 不过奇怪的是,等车队一出城,无比厚重的城门就缓缓关上。 孤城的城门四季常开,关上的次数实在是不多。 此时车队没有察觉出异常,还在以正常速度向南行驶。 突然,两侧有无数的火把点燃,随着号角响起,哒哒的马蹄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哪来的骑兵? 羽林左卫! 羽林左卫的儿郎,马上马下的功夫都十分不错。 江湖人士,除非能练到一段,否则在正规的军队面前,都只有被碾压的份。 一轮冲锋过后,从钱府出来的那群人,只剩下了一半多。 等到第二轮冲锋,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三成。 骑兵四下里散开,将他们团团围住。 就在那些人以为骑兵会发起第三轮攻击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骑兵身后飞起,越过骑兵的头顶,直接朝他们扑去。 至少有一两百人。 盛兴府的二三段,也就只有那么三四十人,其他人,要么是王庄主带来的护卫,要么就是两位少主带来的护卫。 这几年,三家的实力大涨,这些护卫最差的也是四段。 残留的那些目标也不慌乱,有人一声令下,那些人开始组成箭头形状,朝某个方向突围。 最前面的一连干掉好几个,然后被人拦住。 拦下他的是罗培峰。 罗培峰许多年前就是二段,经验极为丰富。他知道只要能挡住片刻,这支箭头就会被打乱阵型。 没想到领头这人十分厉害,只用了三招,就差点收割掉罗培峰的性命。 好在有人上前,换下了罗培峰。 换下他的,是王庄主。 三招的时间,足够这支箭头被肢解掉,领头那人知道大势已去,大吼一句变阵,随后冷冷的看向王庄主。 “护法?”王庄主问了一句,似乎是在确认对方的身份。 “正是在下!”护法没有隐瞒,回答得十分坦荡。 “那就好!”王庄主说完立刻在原地消失。 一转眼就出现在护法的身前,王庄主一拳砸了下去。 护法没有躲闪,同样一拳迎了上去。 高手过招,最重要的已不再是招式的精妙,而是真气的比拼。 两只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一起。 二人都各自退了两步。 王庄主没有丝毫停顿,再次攻了上去。 这时候,其他人已结成小队,各自组织突围。 二人的真气旗鼓相当,招式精妙的程度也差不太多,不过王庄主有的是时间,护法就未必了。 人一心急,就容易犯错,几百招后,护法的肩头被拳风扫中,不由得喉咙一甜。 王庄主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人。 “二对一?”王庄主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鄙夷。 “他是我,我是他,算不得两个。”护法说完后主动出招。 他一动,王庄主身后那人也动了起来。 前后夹击,王庄主很快便落入下风。 不过王庄主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那二人就算占据上风,一时半会也拿他没法。 与护法这里不同的是,其他组成小队各自突围的教众,情况都十分不妙。 他们的人数,在不断减少。 拿下王庄主,不是目的,二人心意相通,一招逼退王庄主后,立刻朝羽林左卫的包围圈扑去。 以他俩的修为,想要突破羽林左卫的包围圈,不算难事。 可惜事与愿违,从那些骑兵的身后,又有一人飞起,将二人拦住。 是蚕员外。 “二对二,才算公平。”蚕员外似乎想到了他俩被自己关在地牢折磨的情形,笑得十分开心。 此时王庄主也冷冷的站在二人身后。 护法同那人对视一眼,那人随即朝蚕员外扑去。 护法则转身同王庄主缠斗在一起。 他们这里恢复了公平的决斗,其他人却是以多欺少。 护法的人,已经剩不下几个了。 百十号人将四人团团围住。 王庄主是一代宗师,经验更胜一筹,蚕员外对人体的构造研究得极为透彻,招招不离要害。 渐渐的,王庄主同蚕员外又开始占据上风。 等到护法的人被解决干净,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两位一段,一群二三四段,再加上几百名骑兵,护法明白,自己今日是很难逃脱了。 不过就算死,他也想杀掉一人垫背。 心念一动,他便朝自己的伙伴靠拢。 那人也在朝护法靠拢。 就在二人快要汇合的时候,那人突然撤出战团,闪电般的朝王庄主攻去。 王庄主正被护法缠住,眼见着已避不过去。 不过同样,那人也把自己的后背露给了蚕员外。 决定就在电光火石间! 王庄主避过要害,硬生生的接下那人的一掌,护法不会浪费这个机会,一掌击向王庄主的前胸。 王庄主勉强出手,然后倒飞了出去。 蚕员外自然也不会浪费这个机会,十几把小刀从袖中飞出,全部没入了那人的身体。 以蚕员外对人体的了解,那人已断无生路。 护法看都没看自己的伙伴,朝王庄主倒飞的方向扑去。 又是罗培峰将他拦下。 不过这一次,罗培峰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带着十来位二段,将护法死死的困住。 等到蚕员外加入,护法的嘴角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一刻钟后,护法终于缓缓的倒下,奄奄一息。 此时有人分开众人,来到护法的面前蹲下。 只见他脸色苍白,衣服上还有着斑斑血迹。 “敢扰了我女儿的安宁,你是死有余辜!” 音量不高,不过里面透着冲天的杀气。 不用猜,这人就是刚才倒飞出去的王庄主了。 护法看向王庄主,满脸的遗憾。 “王庄主,盛兴公想要活的。”就在王庄主慢慢举起手掌的时候,罗培峰在一旁急忙说道。 王庄主听后有些犹豫,手掌一直举在半空。 “王庄主,就把他让给我吧,我保证让他比死还难受。”蚕员外也在一旁开口。 蚕员外凶名在外,这句话倒也没有夸张的成分,王庄主沉思了一会,这才慢慢的放下了手掌。 起身,肩头突然晃了一晃。 王家的护卫首领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送我回府!”说完后,王庄主突然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王氏庄园的护卫,自然急忙将王庄主扶上马车,送回盛兴府。 两位少主家的护卫,也带着同伴的尸体赶回自家的别院。 蚕员外留下一部分羽林左卫打扫战场,随后带着大批的人手同样朝孤城奔去。 城门再次打开,蚕员外终于察觉到米亦竹的用意。 一路向北,直接朝钱府扑去。 路上遇到禁卫的人盘查,蚕员外没有客气,直接让人将他们拿下。 有胆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到了钱府,蚕员外大手一挥,罗培峰打马上前,踹开了大门。 钱府中,除了姓钱的,其余有胆敢反抗的,同样格杀勿论。 等到把钱郎中一家全部控制住,钱府,也是血流成河。 钱主事对着蚕员外破口大骂,蚕员外笑得十分开心,说到时候一定会对他多加关照。 等到蚕员外满身血腥味的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赵统领这才惊恐的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掉入了米亦竹的陷阱。 “下官告退!” 赵统领强自镇定,起身告辞。 “你走不了了!”米亦竹冲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语气还是十分温和。 “盛兴公打算把我也拿下?”赵统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米亦竹又冲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本统领是政务院的官员,除了政务院,任何人都无法将我拿下!”赵统领沉声喝道。 “孤城,是城主的孤城!”米亦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没有任何证据,就打算拘拿政务院的官员,盛兴公难道就不怕大门外的几百禁卫?” “勾结魔教,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有脸说这话?”米亦竹被他给气笑了。 赵统领心知不妙,突然朝大门口冲去。 速度很快,至少蚕员外是追不上的。 等出了房间,赵统领心中一喜! 只要自己能出了内府,有那几百禁卫做为依仗,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可惜,下一刻钟他就停下了脚步。 没办法不停下来啊,盛兴公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盛兴公,别逼我出手!”赵统领眼神冰冷。 “没关系,你可以试试!”米亦竹的眼神中满是鼓励。 赵统领立刻拔刀攻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赵统领缓缓倒下。 “看在他礼数不缺的份上,少让他吃点苦头!” 米亦竹盯着蚕员外,面带微笑。 第498章 要以牙还牙 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天边已出现霞光。 尘埃落定,指的是赵统领的府邸也被内府控制住。 米亦竹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在大门口,然后吩咐所有人退下,该休息的休息,该干活的干活。 他手握酒壶,惬意的坐在椅子上,独自与数百禁卫对峙。 不知为何,这些禁卫反而觉得压力倍增。 过了一会,有人壮起胆气上前,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态度算不上恭敬,不过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盛兴公,为何不见我们的统领出来?” 米亦竹抬了抬眼皮,看服饰,这人应该是禁卫的副统领。 禁卫同内府一样,一正二副。 “他已经被我拿下,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这辈子是见不到他了。”米亦竹的语气十分轻松。 当然,表情也十分惬意。 禁卫中出现了一阵骚动,那是赵统领的铁杆心腹听到消息后作出的本能反应。 副统领后退两步,将右手缓缓的按在了刀柄上。 “你要是敢拔刀,就下去陪那位姓张的校尉。” 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不过在那位副统领听来,每个字里都透着杀气。 内心挣扎了一会,右手又慢慢松开。 “这就对了!”米亦竹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不过那几百禁卫在一部分的鼓动下,开始蠢蠢欲动。 “赵统领是活不成了,聪明人,应该从这里面看到机会!” 看着把内府围得水泄不通的禁卫,米亦竹笑着点拨了几句。 这位副统领是位二段,要是想再进一步,不是没有机会。 果然,副统领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你得早做决断,要是那些禁卫冲进了内府,他们未必会受到多大的处分,不过你嘛,一定会人头落地。”米亦竹又笑着提醒了几句。 副统领听后神色一凛,最后一跺脚,转身退了回去。 不过很明显,赵统领以前在禁卫一手遮天,他的心腹不太给这位副统领面子。 已有校尉直接从他身旁过去,带着人气势汹汹的上前。 “放了赵统领!”那位校尉的态度十分蛮横。 米亦竹看了看张校尉那具冻得硬梆梆的尸体,心中着实有些不解。 难道,这些人真不怕死? “跪下!”米亦竹的声音依旧温和。 那名校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 “再给你一次机会,跪下!”米亦竹好心劝道。 校尉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拔刀、收刀,地上多了一具校尉的尸体。 同校尉一起的那些人举起钢刀冲了上来。 又是拔刀、收刀。 米亦竹还是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地上又躺了十几具尸体。 死因相同,都是被抹了脖子。 几百禁卫瞬间安静下来。 不但安静下来,还后撤了几步。 “还有没有人想来送死?”米亦竹笑着拍了拍扶手。 无人吭声! “不想死,就回去听候处理!”米亦竹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在。 “反正都是一死,不去跟他拼了。”有人大吼一声,又带着一二十冲了上来。 米亦竹在心里叹了口气! 拔刀、收刀,米亦竹的宝贝弯刀又收割了一二十条人命。 那些人的死因还是被抹了脖子。 “还有没有?”米亦竹坐在椅子上环视一圈。 几百人不由自主的又后退了几步。 缓缓起身,米亦竹走下了台阶。 他每前进一步,几百人就后退一步,一直退到这宽阔大街的对面。 退无可退了! 禁卫的身后,是高高的围墙。 “还有谁想要送死?”米亦竹又温和的问了一句。 沉默,是几百禁卫的回答。 米亦竹看向副统领。 副统领醒悟过来,立刻下令! 这次,再也无人反抗,所有人乖乖的整队,跟着副统领离开了内府。 两位副总管一直在观察外面的动静,见禁卫离开,二人立刻从大门内奔向米亦竹。 “安排人去钱家和赵家,将人犯全部带回。”米亦竹还在盯着禁卫离去的方向。 二人弯腰应下。 “再给你们一个美差,把这两家给我抄了,五成归城主府,五成归内府。” 说完后,米亦竹这才收回了目光。 “可是,这样恐怕会让政务院不满!”袁副总管在一旁提醒。 “人都拿下了,还在这点钱财?再说了,现在还轮不到政务院说话。”米亦竹的眼中有了冷意。 袁副总管明白米亦竹的意思,不再继续相劝。 “我先回府换身衣裳,等人犯押回来,让罗培峰带着侍卫们到盛兴府等我,现在,该轮到我去围政务院了。” 米亦竹说完后就朝自己的马车走去,两位副总管弯腰恭送,大声应下。 二人的心里都无比畅快。 马车刚在盛兴府的大门外停下,王二狗就迎了上来。 这家伙是从王氏庄园里出来的,王庄主受了重伤,他比谁都要着急。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主人有要事处理,也不敢前去打扰,只得一边让小言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一边守在这大门外,等候着自家主人归来。 米亦竹刚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王二狗就把事情禀告得清清楚楚。 米亦竹心里一惊,快步朝府里走去。 等到了王庄主夫妇居住的院子,正好碰到后院的一位管事太监送郎中出来。 一见米亦竹,郎中就想跪下磕头,被他一把拉住。 “什么情况?”米亦竹满脸的焦急。 “性命无忧,不过内脏受损十分严重,在下开了调理的方子,等吃上几副再说。”郎中说完后冲米亦竹弯了弯腰。 米亦竹说句有劳,然后让怀山送郎中出去。 米斯齐夫妇脸色焦急的等在屋外。 见米亦竹进来,二人急忙迎了上来。 米亦竹劝了几句后,随即推门进去。 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见有人进来,王夫人和夕元都把脑袋转向门口。 二人早已哭红了双眼。 米亦竹冲他俩点了点头,急忙来到床边。 王庄主躺在床上,双眼无神,脸色苍白! 见米亦竹前来,王庄主就想挣扎着坐起来,米亦竹急忙将他按住。 “我这——身体,怕是——要——废了!”王庄主自己就是宗师,对自己的身体无比了解。 米亦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伸出手扣住王庄主的手腕。 用老乞丐教的法子检查了一番。 结果同郎中说的基本一致。 “我刚才问了郎中,他只说要慢慢调理,可惜——”送开手后,米亦竹这才慢慢开口。 王夫人同夕元紧张的盯着米亦竹。 倒是王庄主要豁达一些,平静的问米亦竹可惜什么? “可惜,这么长的时间,您都没办法喝酒了!”说完后,米亦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母女二人都知道米亦竹同王庄主之间的师徒情谊,见他这么说,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缓缓落地。 王庄主被米亦竹逗笑了,这一笑,就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等呼吸慢慢恢复正常,米亦竹这才起身告辞,让王庄主安心养病,说自己洗漱一番后,还要去找他们算账。 王夫人见米亦竹的这副模样,心下大定,催着夕元去伺候米亦竹更衣,说这里有她在就行。 夕元只好依依不舍的起身,同米亦竹退了出去。 米斯齐夫妇还在院里,米亦竹夫妇劝他们回去休息,然后朝元瑞堂走去。 洗漱更衣后,米亦竹又跟夕元说了会话,等怀山在门口禀告侍卫们已经到了,米亦竹这才起身出门,朝大门口走去。 几百名侍卫如同长枪般挺立在府外,也颇有番气势。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车轮转动,随即朝政务院的方向驶去。 这么大的动静,政务院不可能收不到消息,等到马车在政务院的大门口停下,几百名禁卫早已严阵以待。 带队的,还是那位副统领。 米亦竹连马车都没有下,双方就这么静静的对峙。 只不过,换了个大门,也互换了位置。 “这里是政务院,谁给你们的胆量?” 时间不同,环境不同,态度自然也有了变化。 “你们围内府的时候,又是谁给你们的胆量?”罗培峰冷冷的顶了回去。 副统领后退几步,拔出了钢刀。 身后的几百名禁卫,也同时拔出了钢刀。 同上午相比,气势大有不同。 罗培峰没有被吓到,他冷冷的注视着他们,反而上前一步。 这一步,就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就在一场冲突看似无法避免的时候,几位学士终于姗姗来迟。 几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怀山站在马车旁边,冲车厢内低声说了几句。 车厢门打开,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同样是脸色铁青。 “盛兴公是打算同政务院决裂?” 一上来,孟学士就扣了顶大大的帽子。 “决裂?你们禁卫从昨日中午就围住内府,一直围到今天早上,难道是政务院想要同城主府决裂?还是说,政务院打算造反?” 话音刚落,几百名侍卫也齐刷刷的拔出了武器。 “盛兴公想要干什么?”吴学士上前一步,冷冷的盯着米亦竹。 “讨个公道!”米亦竹也冷冷的瞪着吴学士。 “公道?什么公道?” “你的禁卫围了内府多长时间,我就带人在这政务院的大门外待多长时间!” 米亦竹说完后一抬手,几百名侍卫大吼一声,立刻摆出了进攻的阵型。 第499章 想拿下禁卫 米亦竹甚至不想多看他们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说到做到,哪怕差一刻钟,米亦竹都不会带人撤退。 可苦了那些禁卫! 一夜都没有合眼,现在又得出来罚站,看样子,等到结束对峙,应该是明天早上的事情。 几位学士可以不考虑米亦竹,他们甚至可以默许或者纵容禁卫冲击米亦竹的马车。不过,他们却不得不忌惮横在禁卫和米亦竹马车之间的侍卫。 攻击侍卫,视同攻击城主府! 城主在孤城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极高,政务院就算再强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同城主府翻脸。 否则,孤城的百姓一人吐口口水,也能把他们几把老骨头淹死。 既然没办法来硬的,就只得想办法继续同米亦竹沟通。 几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让董学士出马。 米亦竹与董少主交好,孤城的权贵无人不知。 董学士自然也知道米亦竹与自家儿子的关系极为密切,不过他也知道米亦竹对他们父子,从来都是区别对待。 不过没办法,少数服从多数嘛! 董学士上前,求见盛兴公。 罗培峰就比那些棒槌一样的禁卫懂礼数,他冲董学士抱拳行礼后,前去向米亦竹禀告。 里面传出了一个“准”字。 罗培峰弯腰应下,然后退了回去。 一挥手,侍卫们让出一条道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 人比人该死! 董学士经过时,那些侍卫们还微微颔首。 等董学士来到车前,怀山请董学士上车。 一进车厢,董学士就想弯腰行礼,米亦竹挥挥手说句免礼,然后请他坐下说话。 董学士坐下,看向米亦竹。 这应该是二人离得最近的一次。 “盛兴公,魔教未除,您这样做,只会让他们得利。” 董学士说得无比诚恳,表情也是十分忧虑。 “禁卫围住内府的时候,你怎么不对吴学士说这句话?”米亦竹不为所动,反问了一句。 “这件事,吴学士是不知情的!”董学士替吴学士解释了一句。 “拿我当三岁小孩?”米亦竹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吴学士昨日出城,去了他家在城北的山庄,今日上午方回。”董学士也不动气,继续解释了几句。 “这么巧?”米亦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 “盛兴公,就算政务院同您之间有嫌隙,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内讧的。” 说完后,董学士冲米亦竹拱了拱手。 米亦竹依旧不为所动。 “还请盛兴公三思!”董学士干脆弯腰低头。 没有说话,米亦竹冷冷的看着董学士的头顶。 “回去告诉他们,约束好禁卫,时辰一到,我就离开。” 良久,米亦竹终于悠悠的开口。 “盛兴公?”董学士猛的抬头,看向米亦竹。 “原本,我打算制造摩擦,然后将禁卫斩杀大半!” 这两句话,米亦竹几乎是一字一顿。 “盛兴公就不怕孤城的几千悍卒?”董学士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都说了,他们是孤城的悍卒!” 董学士沉默了一会,拱手告辞。 “董学士,回去告诉他们,明天上午,我们城主府见!” 就在董学士推开车厢门的一瞬间,米亦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董学士的动作一滞,轻轻的点了点头。 回到政务院,董学士把米亦竹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他们。 吴学士听后,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大半辈子都在阴谋与罪恶中挣扎,凡事都喜欢往阴暗的方向揣测。 他知道无名者的存在,如果无名者假扮成侍卫,一旦起了冲突,也不知禁卫还能剩下几人? 禁卫,可是他极为倚重的力量! 董学士没有说谎,吴学士昨日的确出城,去了他在城北的山庄。 既然盛兴公承诺只是想找回面子,吴学士便派人唤来副统领,询问在内府的大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副统领汇报完毕,吴学士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其他几位学士也是大惊失色。 “赵——赵统领被他们拿下了?”吴学士双手死死的抓住扶手,颤声问道。 副统领吓得跪倒在地,磕头说是。 “什么理由?”吴学士死死的盯着副统领。 “盛兴公没说,只说赵统领是活不成了。”回话后,副统领把额头死死的抵在地板上。 “诸位,盛兴公如此猖狂,闻所未闻!”吴学士看着几位同僚,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杀气,哪还有半点文官的斯文模样。 其余几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心里都在冷笑。 如果吴学士不把禁卫看得死死的,出了这种事后,禁卫立刻向政务院汇报,然后几位在吴学士回来之前商量出对策,何至于如此被动? 盛兴公没有得失心疯,既然他敢冲赵统领下手,肯定是手中有了能要他性命的铁证。 “还是先想想要如何应付吧!” 挥挥手让副统领退下,陈学士只用了一句话,就把吴学士从极端的愤怒中给拉了回来。 是啊!现在主动权在盛兴公的手中,就算想要回击,也得等过了这一关再说。 “最棘手的,就是不知道盛兴公的手中,到底有赵统领的什么把柄!” 说话的时候,孟学士脸色铁青,也不知他愤怒的对象到底是谁。 “就算他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也只能代表他自己,与政务院无关。” 每个字,陈学士都加重了语气。 其余几人瞬间反应过来,向陈学士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切割,把损失降到最低,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于曾为他们鞍前马后的赵统领,早已成为了他们的弃子。 不管这几只老狐狸的密谋了,让我们把目光再次转移到政务院的大门外。 到了饭点,侍卫们可以轮换着吃饭,吃的还是怀山让城东的酒楼送来的美食。 禁卫就只能饿着肚子,看着对面的侍卫们狼吞虎咽。 现在,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就算有武功傍身,可毕竟也没有蚕员外他们的修为。 寒气,还是能侵入体内的。 侍卫们一人一件厚厚的披风,是盛兴公赏的。 几百件披风,怀山派人逛遍了城西的成衣铺。 至于禁卫,就只能悲催的忍受冷风吹。 这一对比,就让禁卫的心中多少生出了一些不满的小火苗。 在罗培峰大声宣布盛兴公赏每人五十枚金币后,禁卫心中不满的火苗开始逐渐燃烧了起来。 盛兴公端坐在车厢内,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将禁卫弄残。 一夜无事! 等到天色大亮,怀山站在车厢旁,低声说时辰到了。 “撤!”冷冷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随着罗培峰一声令下,侍卫们整队,精神饱满的跟在马车后离去。 此时的禁卫,早已没了锐气。 米亦竹的马车直接驶入了城主府,车厢内,是厚厚的卷宗。 那是蚕员外审出来的口供。 马车在大殿外停下,大殿的总管太监狗腿的上前,悄悄说城主一早就来了大殿。 踏上台阶,米亦竹让总管太监派人把卷宗搬进大殿。 进殿、上前,米亦竹打算跪下磕头。 城主温和的让他免礼。 “熬了两个通宵,累了吧?”城主满脸的关切。 “昨晚在马车上,还是休息了一会。”米亦竹弯腰谢过城主的关怀。 吩咐米亦竹坐下,城主问到底有多严重。 “钱家多年前为保住地位投靠了魔教,不但设计害了吴统领,推自己的女婿坐上统领的位置。还暗中窝藏魔教的教徒,把钱府变成了魔教在孤城的据点。”米亦竹满脸的凝重。 “混账!”城主一拍扶手,脸色早已沉了下去。 转过头,让王春来派人前往政务院和资政院通知各位大佬,然后示意米亦竹继续。 “赵统领上任后,排除异己也就罢了,还把魔教的人塞进禁卫,前前后后,大约有四十多人。” 城主听后心里一惊,好在城主府的安全现在已不需要禁卫负责,否则,城主府的大门口站着魔教的教徒,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想怎么做?”沉默了一会,城主开口问道。 “借这个几乎,将禁卫编入内府。”米亦竹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觉得那几位学士会乖乖就范?” “让魔教的人摸到眼皮底下,几个老家伙难辞其咎,想全身而退,就得拿禁卫来换。”米亦竹说得极为坚定。 “孤还以为你想拿下吴学士。” “拿下吴学士,又会来一个什么学士,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不过要是拿下禁卫,短期内,政务院可没办法再变出一个来。” “禁卫那几百号人,你敢放心使用?” “不放心,不过禁卫的职权实在是太诱人了。” 禁卫,掌孤城治安,名正言顺的无孔不入。 接下来,兄弟二人又商量了一番,在得知米亦竹还没有用饭后,城主让人给米亦竹准备了点心。 用完点心,大佬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内府和政务院的大门外发生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孤城,大佬们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等到诸位行完礼后坐下,城主便示意米亦竹开始。 米亦竹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尺来高的卷宗,只见他不慌不忙,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后慢条斯理的读了起来。 这一读,就读了好几个时辰。 第500章 占尽了上风 勾结魔教! 就算是想破脑袋,几位学士也没有想到赵统领居然是魔教的人。 想起魔教的教徒把守在政务院的大门外,几位学士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换句话说,只要魔教乐意,随时有机会让他们的脑袋搬家。 那四只老狐狸看向吴学士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吴学士更是又惊又怕! 惊的是自己对付魔教这么多年,没想到魔教的人居然同自己朝夕相处;怕的是如果盛兴公揪住这一点猛打,恐怕今日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至于恨? 吴学士恨不得将赵统领千刀万剐。 等米亦竹读完最后一个字,他慢慢的合上卷宗,只觉得口干舌燥。 “诸位都议议吧!”城主的声音在高高的台阶上响起,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钱郎中是政务院致仕的官员,赵统领也是禁卫的统领,本官建议内府将疑犯移交刑狱司审理。” 吴学士还有些心思恍惚,率先开口的就成了陈学士。 陈学士掌着孤城大小官员的官帽,他自然也是从此处作为切入点。 不管事后如何跟吴学士算账,现在只能一致对外,否则,政务院恐怕要元气大伤。 其他几位学士都在点头附和。 “呵呵——” 有人笑了起来,不过不是米亦竹。 “禁卫同刑狱司往来密切,让刑狱司去审禁卫的统领,陈学士还真是敢说。” 声音苍老,除了华长老,也没有第二人了。 “内府与禁卫不合,本学士很难相信内府会公正审理。”陈学士反唇相讥。 “至少——不会包庇吧?” 现在形势对政务院不利,华长老没有动怒,悠悠的说道。 “说不定,刑狱司里面也有魔教的人!”又一位长老出声附和。 语调颇有些玩味。 “没有证据的事情,还请慎言!” 徐学士是军方大佬,说话颇有些气势。 “陈学士同样没有证据,为何会质疑内府?” 那位长老立刻反驳了一句。 “本官以项上人头担保,刑狱司一定做到公正审理。”吴学士起身上前,来到中央跪下。 “如果不是盛兴公,你们的项上人头,恐怕已经被魔教收割了。” 见吴学士用这种方式向城主施压,华长老脸色一沉,说得极为难听。 吴学士猛的转头,死死的盯着华长老。 大殿里,静得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 最后,还是王春来轻轻的咳嗽一声,才让吴学士回过神来,将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其他几位学士对视一眼,也起身来到中央跪下。 城主让几人起身说话。 几只老狐狸不但没有起身,反而摘下了自己的官帽,放在一旁。 这孤城啊,还得数城主的养气功夫最好,尽管心里恨不得立刻砍掉他们的脑袋,可脸上依然是风平浪静。 起身,城主慢慢的走下台阶。 将几人一一扶起,又将他们的官帽捡起,戴回到他们的头上。 “要是传出去,还以为你们是在逼孤就范。” 说完后,城主轻轻地拍了拍吴学士的肩膀。 吴学士又想跪下,被城主一把拉住。 “站在你们的立场,孤也会有这样的顾虑。” 说出这两句后,城主转身,慢慢的走上台阶。 “不过,长老们说的同样也有道理。” 等回到宝座上坐下,城主又补充了一句。 吴学士抱拳弯腰,想要开口辩解。 “等孤说完!”城主看向吴学士,语气温和。 吴学士只得乖乖的住嘴。 “既然嫌犯是由内府抓获,那就还是由内府主审,不过刑狱司可以派人参加,涉及案件的所有卷宗,刑狱司也有权调阅。” 几位学士只得弯腰应下。 城主让他们坐下说话。 等几位学士落座,米亦竹起身,来到中央冲城主拱手弯腰。 “盛兴公难道对孤的决定有意见?” 面对自己的亲弟弟,城主的语气就有了一丝严厉的味道。 “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质疑城主的决定。”米亦竹先是含沙射影的说了两句,随即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直起身来说话。”城主看不惯米亦竹的这副模样。 像极了一只虾米。 米亦竹谢过后,直起了腰身。 “目前还未查清禁卫到底有多少魔教的人,我建议将禁卫全部撤回驻地。” 说完后,米亦竹静静的等待着城主的决断。 “不可!”吴学士脱口而出。 “哦?”城主看向吴学士,让他说明原因。 “城主,禁卫负责全城的治安,如果将他们关在驻地,孤城,很快就会陷入混乱。” 吴学士的表情十分忧虑。 “吴学士有些危言耸听了吧?”米亦竹转头看向吴学士,有些不以为然。 “说事就说事,不得无理!”城主温和的申斥了一句。 米亦竹急忙转回头,拱手弯腰向城主请罪。 城主挥挥手让他继续。 “孤城还有刑狱司,有数千城防军,怎么就乱得起来?” “刑狱司与城防军各司其职,仓促之下,如何能替代禁卫的职责?”吴学士据理力争。 米亦竹不再张嘴,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吴学士。 “盛兴公这是何意?” 饶是脸皮修炼得再厚,吴学士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吴学士的胆量,在下实在是佩服得很!” 说就算了,米亦竹还冲吴学士拱了拱手。 吴学士脸色一沉。 “刚才我就说了,禁卫里不知道混进了多少魔教的人。他们在大街上巡逻,刺探消息也就罢了,政务院,可还是由他们在负责防卫,要是有人突然发难——” 说到这里,米亦竹不再继续往下,有些玩味的看着吴学士。 吴学士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涉及自身安全,其他几位学士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力挺。 “为了诸位学士的安全——”城主缓缓开口。 所有人立刻集中注意力,聆听城主的指示。 “禁卫暂时回到驻地,不经允许,严禁外出。至于孤城的治安,暂时由羽林右卫负责。” 吴学士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可其他几位学士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再加上羽林右卫也是政务院一系的力量,对城主的决定倒也抱着支持的态度。 米亦竹自然不会质疑城主的决定,拱手弯腰后,回了自己的座位。 有人坐下,有人站起,华长老满脸严肃的来到中央站定。 行过礼后,华长老便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禁卫出了这种事情,吴学士难辞其咎,政务院难辞其咎,不知诸位学士打算如何处置?” 一上来,就对准了政务院的几位大佬。 “赵统领丧心病狂,勾结魔教,我等也是刚刚得知,等案件查清后,会向城主自请处分。” 陈学士掌管人事,回答得滴水不漏。 不知不觉中,还把几人从案件里摘得干干净净。 “好一个刚刚得知,好一个自请处分!” 许是年纪大了,华长老显得随意了些,说完后还冲陈学士鼓了鼓掌。 城主装作没有看到。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尔等还有何脸面出现在这大殿之上?尔等又有何脸面面对政务院的诸多同僚?” 华长老干脆走到几人的面前,展开了赤裸裸的嘲讽。 五位老狐狸,最少的也做了快二十年的学士。他们那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急忙起身,再次来到中央冲城主跪下。 “动不动就来这招,能不能换个方法?”几人还没有开口,米亦竹就抢先说道。 “我等乃政务院的学士,今日遭此侮辱,还请城主做主。” 徐学士一向置身事外,这件事也确实同他没什么关系,所以他的表情也是理直气壮。 “华长老哪句话说错了?”米亦竹看向徐学士,反问一句。 徐学士没有理他,只求城主替他们主持公道。 “要让人说话!”城主一反常态,没让他们起身。 几位学士心里都是一惊。 原本他们还打算再次用官帽来要挟城主,不过现在看来,说不定城主就会顺水推舟。 城主府、盛兴府,再加上内府的力量,未必不能让城主如愿。 不管怎么说,几人再也不敢摘下自己的帽子。 “盛兴公请讲。”城主示意米亦竹继续。 “政务院,由诸位学士负责,有了功劳,是学士们领导有方,出了问题,学士们自然也该担责。” 诸位长老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敢问盛兴公,您觉得该处置我等?”孟学士满脸的阴霾。 米亦竹面不改色,可心里已经把这只老狐狸翻来覆去的骂了好几遍。 “吴学士下狱,其余四位勒令致仕!”没等米亦竹开口,华长老就在一旁朗声说道。 这下,几人就不得不摘下官帽,等城主裁决。 城主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 说实话,这是将他们一锅端掉最好的时机。 不过,拿下他们后,就不得不应付起接下来的动荡。 因为,这些学士丢掉的不只是官位,还有能延续百年的勋爵。 没了官位好说,没了勋爵,他们一定会展开疯狂的报复。 “吴学士,停职!其余四位,罚俸半年。” 说完后,城主心里一叹。 “城主——”华长老的目光中尽是不甘。 “就这样!” 城主说完后缓缓起身,朝殿外走去。 第501章 王庄主疗伤 华长老趾高气扬的上了盛兴公的马车,请盛兴公送他回去。 今天这个人情欠大了,米亦竹在车厢内笑呵呵的冲华长老拱手致谢。 华长老郑重的提醒米亦竹,从现在开始,要对政务院保持高度的警惕。 虽然是华长老做了这个恶人,可那几只老狐狸还是会把这笔账算到米亦竹的头上。 米亦竹笑着点头,不过也表示不需要太过担心。 说完后身体前倾,故作神秘的说自己手头上有杀手锏。 华长老听后放下心来,笑得十分开心。 将华长老送回,约好了该日请他喝酒,然后吩咐前往内府。 这是绕着城北转了个大圈啊! 已提前派人通知,两位副总管在大门口迎候。 一下车,米亦竹就问了问抄家的情况,得知他们还在清点,米亦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么久还没算完,说明收获颇丰。 一边走,一边吩咐他们大张旗鼓的派侍卫上街巡逻,两位副总管听后都是心中一喜。 等到来到刑房所在的院子,两位副总管同时停下了脚步。 “不一起进去?”米亦竹转过头看向两位师兄。 二人一同摇头,袁副总管表示里面太过血腥。 袁副总管极为彪悍,连他都觉得血腥,说明蚕员外这两天施展了浑身解数。 米亦竹笑笑,上前推开门,独自入内。 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隐隐的,有呻吟声从刑房内传出。 抬腿上前,米亦竹朝角落的一间房走去。 推门,映入眼帘的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刑具。 这是间库房,用来存放刑具。 入内,米亦竹的手从刑具上一一抚摸过去。 这些都是蚕员外自己发明的,上面的斑斑血迹,预示着曾经让许多倒霉蛋吃了不少的苦头。 等欣赏了一遍,机关自动打开。 虽然是大匠设计的机关,可还远远比不上雪山洞府的精妙。 没有犹豫,米亦竹飘了进去。 蚕员外原本正在忙活,见状急忙迎了上去。 双手鲜血淋漓,像极了一个屠夫。 地牢很大,刑具也不少,不过关在这下面的只有四人。 黑白无常、护法,和赵统领。 “小心点,别把人弄死了。”米亦竹笑着提醒一句。 “那些二段,下手没有轻重,下官花了好长时间才把护法给救回来。” 米亦竹这才明白错怪了蚕员外。 想想也是,蚕员外这种用刑大家,早已不需要将人弄得血淋淋的。 “其他三人,有没有招呼过?” 除了护法还耷拉着脑袋,其余三人都抬头看着米亦竹。 这三人,都栽在米亦竹的手中。 “送了他们一份见面礼,盛兴公想要同他们聊天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没找到抹布,蚕员外干脆撩起衣服的下摆擦手。 “你——是——真仙?”赵统领说得有些费劲。 米亦竹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真——仙,亲自——动——手?” 米亦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说进阶到真仙,已不再会被俗事羁绊。 从宫主到白将军,自从练到真仙,有谁还见过他们亲自出手? 不过米亦竹从来都不愿被这些规矩束缚, 他理直气壮的冲赵统领继续点头。 赵统领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嘲讽! 米亦竹有些不耐烦,抬手就是一耳光。 赵统领又晕了过去。 转过头看向黑白无常, 问蚕员外有没有问出他俩的身份。 “他俩都是刺客!”说完这句,蚕员外又想起那位一直都没有抓住的掌门。 “赵统领请的?”紧接着,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还没问出来!”蚕员外做事十分严谨。 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辛苦,然后就出了地牢。 上到地面,直接朝院外走去。 至于刑房里的那些家伙,米亦竹丝毫没有兴趣。 两位副总管候在院外,见米亦竹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防卫够不够?” 地牢里关了四位一段,米亦竹担心有人会来劫狱。 “一百多的侍卫,再加上一百多的羽林左卫,下官又将绣衣局的好手调了二十多人回来,足够了。”张副总管跟在后面低声说道。 “我再派二十位无名者过来!”米亦竹想了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两位副总管急忙弯腰谢过。 出了内府的大门,已是华灯初上,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吐出‘回府’二字,马车随即朝盛兴府驶去。 先去探望王庄主,坐了一会才前往元瑞堂。 更衣,然后才将儿子抱在怀里逗弄起来。 王夫人陪着王庄主,等到晚饭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冷清。 “明天,我带师父出去一趟。” 说这句话的时候,米亦竹的表情极为自然。 夕元和米斯齐夫妇抬头看向米亦竹,都是满脸的诧异。 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问夕元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父亲刚刚受了重伤,你要带他去哪?”夕元开口问道。 米亦竹这才恍然大悟,笑着说等回来后你们就知道了。 见他不愿细说,夕元也就不再追问。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亲自将王庄主背上马车,随后亲自赶着马车一路向南。 马也好,马车也罢,在米亦竹眼里没什么区别,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在他的掌控下,跑得又快又稳。 几日后,马车停在雪山脚下。 将王庄主背在背上,米亦竹朝雪山上飘去。 等进到洞府,童子们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不过米亦竹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没有多嘴,直接将米亦竹引到老乞丐的洞室。 老乞丐正无聊的摆弄着茶具,见到米亦竹背着一人进来,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正常。 米亦竹将王庄主安置在床上躺下,然后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情况。 老乞丐听后起身,上前检查了一番。 “给您添麻烦了!”王庄主十分客气。 “闭嘴!”老乞丐没好气的说道。 等检查完后,老乞丐直起身子,转身坐了回去。 “你也能治,为何要送到这里?”让米亦竹在他对面坐下,老乞丐开口问道。 “我的真气不是——”米亦竹欲言又止。 老乞丐冷哼一声。 “你这是什么态度?”米亦竹不乐意了,双眼一瞪。 “泡茶!”老乞丐敲了敲桌面。 米亦竹也是见好就收,乖乖的挽起袖子泡茶。 “需要多长时间?”等到一杯茶放在老乞丐面前,米亦竹开口问道。 “修复不难,两天吧,回去后再好好修养一阵!”老乞丐的态度也有些好转。 “两天?你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要不我下去转转?” 看了老乞丐一眼,米亦竹开口说道。 “想下去干嘛?”老乞丐问了一句。 “再往里面走走。”米亦竹实话实说。 老乞丐嘿嘿一笑,让他自己前往。 不需要约定时间,米亦竹已能自己上来。 起身,米亦竹来到床边同王庄主聊了几句,随后出了洞室,直接前往井口。 一挥手移开石板,米亦竹消失在井口。 几位童子又合力将石板移了回去。 过了一会,米亦竹出现在尸山。 从尸山飘下,米亦竹朝茅屋走去。 还是那条路,牧马人还想将米亦竹拦下,米亦竹轻轻一挥手,牧马人就飞了出去。 叹口气,米亦竹对以前的那位还是有些想念。 他的真气似乎是这井下所有物种的克星,将真气散开,然后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从茅屋旁经过,米亦竹踏入了暗夜。 同最初的小心翼翼相比,现在的他显得极为随意,前行五里地,再跨过一片火海,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天的日月星辰。 抬头看看,它们的位置与上次又有不同。 漫步在这片天地,除了没有活物,一切都很完美。 就这样,米亦竹足足走了五个时辰。 依旧是微风拂面,依旧是日月星辰,依旧,看不到一只活物。 他试过在半空中翱翔,头顶的日月,离他依然是那么遥远。 他也试过将真气渗入地底,同样不见一只活物。 转身,米亦竹退了回去。 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等回到火海,米亦竹盘腿坐下,然后十数丈内的火焰立刻被压了下去。 这一坐,就坐了许久! 等他回到茅屋,没有立刻坐上石床,而是在案几旁坐下,伸出手抚摸起桌上的竹简。 心里想的,还是火海后那个奇怪的世界。 从那些日月星辰,米亦竹又想起那只体型庞大的怪物,如果它来自于火海后的世界,为何自己在那里游荡了数个时辰,却什么都没有遇见? 如果不是来自那里,难道,这里还有自己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带着这样的疑问,米亦竹起身坐上了石床。 两位老人家慈爱依旧,最后如果不是他俩下了逐客令,米亦竹甚至舍不得清醒过来。 睁眼、下床,米亦竹打算好好逛逛。 这一逛,米亦竹才发现暗夜前的世界,比自己想象中的不知道要大上多少。 走一路、杀一路,奇形怪状的遇到不少,可始终没碰到那种体型硕大无比的怪物。 约摸着在这下面已待了两日,米亦竹这才朝尸山走去。 回到洞府,径直前往老乞丐的洞室。 真仙这两个字,含金量极高,等米亦竹进到洞室,就看到王庄主坐在那里陪着老乞丐喝茶。 看他的表情,估计没少受老乞丐的奚落! 第502章 逼迫吴学士 回城! 临走时,米亦竹告诉老乞丐,春节前他还会再来一次。 送物资过来。 王庄主想要这个孝敬的机会,被老乞丐不留情面的拒绝。 马车还在山下,米亦竹下井底的时候,托付童子帮忙照看了一下。 下山、上车。 来的时候,王庄主只能虚弱的斜躺在车厢内,如今返程,王庄主已能稳稳的坐在车厢内。 手中,还拿着一壶葡萄酿。 等回到盛兴府,王庄主在大门口侍卫无比诧异的目光中下车,然后与米亦竹一同朝后院走去。 回到元瑞堂,王夫人的震惊和惊喜同时出现在脸上。 表情同王夫人差不多的,还有夕元。 不愿打扰老夫老妻的温馨时光,米亦竹将夕元拉回了房间。 “夫君——” 等太监侍女退下,夕元看着米亦竹,轻轻的开口。 米亦竹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然后用嘴唇将夕元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夕元才将他推开,满脸的红晕。 这一招十分奏效,夕元转身出去,带着爪牙亲自张罗晚饭去了。 王庄主健康归来,得好好庆祝一下! 米亦竹唤了句怀山,一道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口。 在他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刚才还略显邋遢的米亦竹又恢复到贵公子的模样。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米亦竹出了元瑞堂,前往公事房。 刚才怀山在一旁禀告,内府送了许多的卷宗过来。 一来一回,十来天的时间,以蚕员外的手段,应该已经掏出不少的东西。 果然,一进公事房,就看到桌上摆放着几摞厚厚的卷宗。 “刘总管回来没?”米亦竹开口问道。 “回来了!”说完后怀山又补充了一句:“五天前回来的。” 让怀山通知大门口,刘忠回来后请他直接前往小楼,然后米亦竹扭头就出了房间。 与其累死累活的看那些卷宗,还不如让刘忠挑些紧要的给自己讲讲。 回元瑞堂逗弄了一会孩子,米斯齐夫妇也从城西赶回,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庆祝王庄主的康复。 王庄主还不能喝烈酒,三人的杯子里就都装着葡萄酿。 家的温暖,让这顿饭的时间长了些,等到怀山附在米亦竹的耳边说了一句,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起身让大家慢用,米亦竹带着怀山朝小楼走去。 等到了小楼,刘忠在楼下恭候。 上楼,早已备好了一桌酒菜,二人落座后,米亦竹让怀山也坐下。 刘忠看了怀山一眼,明白盛兴公这是打算培养他这位心腹中的心腹。 怀山心里激动,不过面上不显,给二人斟完酒后才半个屁股落座。 米亦竹示意刘忠动筷,自己也拿起筷子,挑喜欢的尝了几口。 刘忠在内府忙了一整天,也真是饿了,他现在同米亦竹私下里的相处稍稍随意了些,于是就慢条斯理的填起了肚子。 等到刘忠放下筷子,米亦竹才问他前往寒玉宫的情况。 “在山下等了两日,上山送完礼后,随即下山返回孤城。” 短短的三句话,听得米亦竹脸色一沉。 “等了两日?”米亦竹开口问道。 “前去道贺的人太多,寒玉宫每天只让三拨人上山,我们就等了两天。”见米亦竹面色不善,刘忠急忙解释了几句。 “见到宫主没?” “没有!” “我二哥呢?”在自己的心腹面前,米亦竹从不掩饰自己的称呼。 “也没能见到!” “那是谁接待的你?”米亦竹的脸色愈发阴沉。 “看服饰,应该是宫里的某位大佬。” 米亦竹冷哼了一声。 刘忠不愿米亦竹在这事上同寒玉宫计较,于是将话题转到了蚕员外问出的口供上。 “赵统领虽然是一段,可骨头却不太硬,蚕员外同他沟通了两天,他就什么都招了。” “自从他上任以来,总共安插了四十六人,其中有两人,已经做到了校尉。” “我杀的那几个?”米亦竹开口问道。 “不是!”刘忠微微欠了欠身。 米亦竹示意刘忠继续。 “刑狱司的人全程旁观,最后前往禁卫拿人,也是刑狱司的人开道,否则,还真不好办。” “那些人不愿束手就擒,死了三十五人,还有十一人被抓了回来,正在严刑拷问。” “那对刺客呢?” 米亦竹指的是黑白无常。 “蚕员外还在审!” 米亦竹听后微微一笑,这位蚕员外,对杀手可不是一般的上心。 “钱家呢?” “供认不讳!” “两家,抄了多少?” “一百一十六万!” 这些数据,刘忠张口就来。 “才这么一点?”米亦竹皱了皱眉头。 “钱郎中交代,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大部分都用来给赵统领铺路了。” “他对这女婿,倒是够好的。”米亦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嘲讽。 刘忠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接过这个话茬。 “老刘!” 沉默了一小会,米亦竹轻声喊道。 “盛兴公请讲。” “这几天,侍卫们巡逻有没有问题?” “刚开始有些混乱,不过袁副总管十分能干,他将管理外城的方法用到整个孤城,效果十分明显。”刘忠毫不掩饰对袁副总管的欣赏。 米亦竹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怎么把这位师兄给忘了。 “大师兄有没有来信?”干掉一杯酒,米亦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 太远了,一封信得在路上跑上好几个月,而且随时还有被人截获的风险。 叹口气,米亦竹缓缓起身,心里想着自己要不要前往长安一趟。 刘忠和怀山也急忙起身。 “早点歇息!”路过刘忠旁边的时候,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忠躬身应下。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前往城主府。 今日,是召开议政会的日子。 马车停在城主府外,米亦竹步行入内。 如无特殊情况,他是不愿意在城主府乘坐马车的。 时间卡得很准,等进到大殿,诸位大佬都已经到了。 除了吴学士。 “案子审到现在,已证明同吴学士无关,待会还请盛兴公美言几句。”陈学士冲米亦竹抱拳说道。 “案子,不是还没审完么?”没等米亦竹开口,华长老在一旁开口说道。 这只老狐狸,最近的表现十分活跃。 几位学士都冷冷的看向华长老。 “华长老说得对,案子还没有审完,我就开口求情,如何堵得住这悠悠众口。”米亦竹开口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话不投机,几位学士已没了说话的兴致。 倒是华长老,同米亦竹闲聊了几句风雅之物。 茶叶! 不知为何,有几位长老的神色极不自然。 殿外响起了太监尖利的嗓音,原来是城主到了。 流程,是万年不变的流程,等那一套走完,王春来上前,问诸位可有要事启奏。 陈学士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冲城主拱手弯腰。 下一次的议政会要审议预算,几位学士不得不想办法让吴学士脱困。 “如果是为了吴学士,陈学士就不要讲了。” 陈学士还没有开口,城主的声音就温和的响起。 陈学士猛的抬头,满脸震惊的看向城主。 “四十六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混进了禁卫,孤该不该质疑吴学士的能力?”城主面无表情,不过语气依然温和。 陈学士有些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更何况,钱郎中为了给自己得女婿谋求统领的位子,居然拉了十几位刑狱司的官员下水。刑狱司,也归吴学士管辖吧?”城主继续说道。 “城主,此事吴学士并不知情!”这句辩解,陈学士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赵统领轻易就掌控了禁卫,刑狱司十几位官员为他保驾护航,孤现在不得不质疑他的能力!” 这话说得十分严重,几位学士都是脸色一变。 陈学士更是把腰往下弯了弯。 “推举新的人选吧,报资政院审查!”城主最后一锤定音。 几位学士又想故技重施,被城主冷冷的目光逼退。 等到一群老狐狸退下,殿内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当然,还有王春来。 “需不需要派人暗中监控吴府?”米亦竹问完后,抬头看向城主。 不超过一个时辰,吴学士就会得知城主的决定。 “不用!”城主说完后缓缓起身,走下台阶。 米亦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担忧。 “不逼他一下,怎么可能让出手中的权力。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来城主府请罪;要么铤而走险。”城主慢慢的朝殿外走去。 “万一他要是狗急跳墙——”米亦竹跟在城主身后,语气中充满了忧虑。 “他还是孤城的学士!”城主打断了米亦竹,不过脚下没有丝毫停顿。 米亦竹急忙请罪。 “孤,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的。”城主的语气无常自信。 米亦竹回头看了王春来一眼,王春来冲米亦竹轻轻点头。 看来这城主府应该是早有准备,米亦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到了殿门口,城主突然停下脚步,问米亦竹更希望吴学士选择哪一条路。 “第二条!” 一缕杀机,从米亦竹的眼中一闪而过。 第503章 诡异的走水 米亦竹对这些政客的下限有了新的认识。 吴学士在得知城主那番诛心的质问后,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徒步前往城主府请罪。 城主,自然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 吴学士一撩衣服的下摆,毫不犹豫的在这城主府的大门外跪下。 王春来得知后,一边在心里问候吴学士的祖宗十八代,一边急匆匆地赶往后殿向城主禀告。 学士,代表着政务院,他这一跪,丢的是政务院所有官员的脸面。 这些官员不会清楚的意识到这是吴学士的问题,他们只会认为是城主府在无情的逼迫吴学士。 然后让整个官僚群体颜面无光。 城主正在手把手的教少城主练字,听后神色如常,等到将一张纸写完,这才慢悠悠的朝大殿走去。 被方老先生教导过的,都是时间管理大师,等政务院的一大批官员闻讯赶来,吴学士刚刚被带进了城主府。 也不知同城主在大殿内谈了些什么,总之等吴学士从城主府出来,原本就有有些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第二天,吴学士就向城主府正式提出请求,放弃对禁卫的管辖权。 政务院上上下下,一片哗然, 当然,这只是吴学士个人的请求,城主召集政务院郎中以上官员,再加上盛兴公和资政院的诸位长老,再次齐聚在城主府的大殿。 也不知吴学士还有什么筹码与同僚们交换,总之政务院一致同意将禁卫划拨给内府。 城主也对吴学士的知错能改表示了认可。 总之结果就是:禁卫给了内府,吴学士继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与长老们的弹冠相庆不同,米亦竹没有目的达成后的喜悦,反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等众人退去,米亦竹再次劝城主要提高警惕。 城主点了点头,不过依旧表现得极为自信。 出了城主府,米亦竹随即前往内府,拉着刘忠和两位副总管商议了半天。 政务院、粮仓、还有就是孤城的库房,这几个地方是烫手的山芋,米亦竹在大殿的时候,就主动提出放弃。 为此,城主允许在刑狱司下面增设三百人的护卫队,负责这几处的安全。 至于人手,他们可以在禁卫中随意挑选。 至于米亦竹,说句心里话,禁卫的人,他是一个也不想要。 商量结束,米亦竹在刘忠的陪同下前往刑房。 地牢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连米亦竹这种死里逃生好几回的,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赵统领已经没有了人形,不过蚕员外在一旁表示只是看着吓人,暂时还死不了。 同赵统领相比,黑白无常虽然要好上一些,不过从脸色来看,肯定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倒是护法,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蚕员外在一旁解释,说黑白无常虽然已经招供,可吐出来的东西实在是有限,他打算再同他俩好好亲近亲近。 护法是道大餐,他想留到最后,好好享用。 用刑一道,蚕员外比米亦竹要高出太多,米亦竹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留赵统领一命,到时候好千刀万剐。 话音刚落,赵统领的身体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回到盛兴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进晚餐时,王庄主提出过两天就回王氏庄园。 在女婿家里住了这么久,孤城的权贵中,已经起了流言蜚语。 米亦竹原本是不在意这些的,不过现在他要考虑夕元的想法,而且确实也没有岳父在女婿家过年的习俗,米亦竹就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下。 王庄主这一说,米斯齐夫妇也提出要搬回城南。 米亦竹知道父亲还好说一些,可母亲极有主见,既然他们开口,肯定是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米亦竹只得一并应下。 两日后,米亦竹夫妇同米斯齐夫妇将王庄主夫妇送至城南外,然后米亦竹夫妇又将米斯齐夫妇送回米府,这对年轻的夫妻这才抱着孩子,有些失落的回到米府。 两位好友前几日也返回了庄园,他们这次的孤城之行,一无所获。 盛兴府,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好在姑姑谢福合是盛兴府的常客,她一出现,府里就要热闹许多。 黄信前段时间来过一次盛兴府,在军营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上居然添了一些杀伐之气。 米亦竹请他喝酒,席间问了几个行军打仗的问题,没想到黄信居然回答的得头头是道。 米亦竹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反正听起来好像很有些道理。 现在,魔教在孤城的势力已经算是彻底拔除,禁卫,或者说孤城的治安也落入了内府的手中。 再加上内府掌控着两座城门,米亦竹觉得在春节前,应该不会有让自己忙碌的理由。 人啊,就不能闲着! 米亦竹一闲下来,又开始琢磨起度支山的怪事。 太吓人了! 弄晕一两个一段,米亦竹觉得自己也能办到,就算再加上一群二段,米亦竹觉得自己也能勉强试试。 可弄晕后,总得搬动吧? 蚕员外一辈子都在跟案件打交道,他在许多地方,包括他自己身上都做了标记,结果,没有半点搬动的痕迹。 这个,就十分诡异了。 想着想着,米亦竹就开始不自觉的朝北房眺望,心里想着等到来年春暖花开,要不然再跑上一趟。 顺道,去长安逛逛! 暗自做了决定,米亦竹派人去内府将蚕员外请来。 看着蚕员外有些憔悴的面容,米亦竹劝他要劳逸结合。 蚕员外躬身应下。 请他来,自然少不了喝酒,同王庄主一样,蚕员外偏爱烈酒的奔放。 米亦竹则独爱葡萄酿的温柔。 各喝各的,不过聊的却是同一个话题。 度支山! 同米亦竹一样,蚕员外也对度支山的神秘念念不忘。 “普天之下,大概没有比度支山更加诡异的地方了!”回忆起当时的经历,蚕员外感叹了一句。 米亦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井底的世界。 听着蚕员外没见过世面的感慨,米亦竹忍了很久才没有说出井底的光怪陆离。 “等到开春,我俩再走上一趟?”米亦竹向蚕员外发出邀请。 蚕员外急忙点头,生怕米亦竹变卦。 自从结识了盛兴公,蚕员外觉得自己的人生格外精彩。 等蚕员外离去,米亦竹溜达着回到元瑞堂。 夕元正在逗弄孩子,看着这一副温馨的画面,米亦竹觉得自己的决定在慢慢动摇。 温柔乡啊,也是英雄冢! 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夕元,米亦竹想着先过了城主那一关再说。 笑着走入画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不会让人如愿,刚刚安静了几日,北边又有噩耗传来。 寒玉山下正在修建的小镇,走水了! 已见雏形的小镇,被烧成灰烬不说,就连侍卫,也死了好几个。 城主大怒,责令政务院查明真相。 吴学士亲自前往城主府,向城主表示此事只有盛兴公能够处理。 事发地点在寒玉山下,要论及这些年与寒玉宫之间的往来,在孤城中,没有谁比米亦竹更熟悉他们。 城主听从了吴学士的建议,派米亦竹前去查案。 蚕员外想与米亦竹一同前往,被米亦竹留下。 地牢里的那几位,米亦竹可不想他们被人劫走,或者是被人灭口。 带上盛兴府的十几名侍卫,米亦竹轻装简从。 路过自家客栈的时候,米亦竹一拉缰绳,特意进去转了转,顺便把肚子填饱。 掌柜的是盛兴府的老人,见自家的主人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伺候。 “走水的事情,有没有听说?”米亦竹一边吃饭,一边开口问道。 “有!”掌柜的站在一旁,弯腰低头。 “谁告诉你的?” “从寒玉山返程的队伍。” “前去道贺的?” “是!” “知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有两家看服饰像是西域来的,还有几家是南边庄园的人。” “都说些什么?” “小镇里禁火,夜间又有好几人巡逻,都说这场大火烧得有些诡异。” “他们怎么知道有人巡逻?”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就在小镇旁搭设营地等着上山,夜间警戒的时候,也会关注小镇的动向。” “他们说的?”米亦竹觉得怀山挑的这位掌柜还真是个人才。 “小人同他们聊天,问出来的。” “除了他们,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从这里经过?”想了一下,米亦竹继续开口问道。 掌柜的仔细回想了一番,说没发现什么异常。 米亦竹不再问话,专心用饭。 等到翻身上马的时候,米亦竹让掌柜的好好干,等过两年就调回孤城掌管铺面。 这可是肥差,掌柜的急忙跪下磕头。 继续赶路! 一路上,又遇到一波从寒玉山返回的,看衣着,应该是来自南边的庄园。 等赶到山脚下,米亦竹就看到了宛如人间地狱般的惨状。 几十具烧焦的尸体,安静的躺在那一片焦土旁边,侥幸活下来的,一个个的脸上也都带着无边的惊恐。 见到盛兴公赶到,侍卫们上前跪下,一个个把脑袋杵在雪地里面,肩膀都在剧烈的抖动。 第504章 调虎离山计 屋里的人睡得正香,突然就起了大火,更加诡异的是,门也无法打开。 侍卫们有功夫傍身,当即破门而出,饶是这样,也有几人倒在了火海之中。 营造商的匠人没有侍卫的功夫和反应,几十人就这么活生生的葬身火海。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有前来道贺的队伍打算回去,从南边来的,带队的居然是他们家的少主。 那位少主同米亦竹喝过几次酒,算是熟人,于是上前同米亦竹寒暄。 如果是平时,米亦竹说不定还会奚落他几句,问问把少主的骄傲丢到哪里去了? 不过看着面前这一排焦炭一样的尸体,米亦竹的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应付几句后,米亦竹开口借用他们的营地。 侍卫、匠人,已经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了好几天了。 “别这么客气,我们正好要走,您要是不嫌弃,我还省得费功夫收拾。”那位少主说完后摇了摇头。 米亦竹拱手谢过,表示等自己回到南边,请他去逍遥镇喝酒。 有这一句就够了,那位少主不但将帐篷留下,还留下了许多物资。 米亦竹吩咐那些已经濒临崩溃的侍卫和匠人们前去营地休息。 从孤城跟过来的侍卫,则在罗培峰的指挥下,一部分负责警戒,一部分在灰烬中搜寻起来。 米亦竹看了看寒玉山,强忍住想要上山的冲动,四下里转了起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等回到营地,罗培峰急忙迎了上来。 “有没有找到线索?”米亦竹听着帐篷里面此起彼伏的鼾声,轻声问道。 “烧得很干净,目前还没有发现。”罗培峰弯了弯腰。 “你觉得,有可能是谁干的?” 米亦竹对罗培峰的才干还是十分欣赏。 “寒玉宫、魔教,还有西域诸国都有可能!”罗培峰的回答,几乎囊括了孤城所有的敌人。 米亦竹没有对罗培峰的回答表示不满,他知道,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罗培峰不愿意误导自己的判断。 “目的何在?”想了想,米亦竹再次开口问道。 罗培峰沉默不语。 世事,总是这么凑巧,等到最后一帮人离去,再也没有人前来祝贺。 热闹了一段时间的山脚,就这么陷入了寂静。 来了大半天,寒玉宫应该已经得知米亦竹赶到的消息,可直到夜幕降临,山上也无人下来。 米亦竹的脸上辨不出喜怒,只是吩咐他们生火做饭。 酣睡的还在继续酣睡,米亦竹让大家的动作都收敛一点,不要将他们惊醒。 这四周的活物不少,罗培峰安排人出去转了一圈,猎了许多回来。 点起篝火,米亦竹打算犒劳一下大家。 罗培峰在一旁打下手,他犹豫半天,轻声对米亦竹说这有可能是调虎离山。 米亦竹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欣赏。 “说说你的想法。”收回目光,米亦竹的注意力又集中在篝火上的美食。 “还是您问我的那一句,目的是什么?” “几十栋房子而已,就算全烧了,也值不了多少,而且一旦做得不干净,还容易遭到孤城的报复。” 罗培峰边想边说,语速很慢。 米亦竹静静的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政务院最近吃了个大亏,再加上吴学士极力举荐您前来处理,下官以为,政务院打算在此处对您不利。” 罗培峰早已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同盛兴府绑在一起,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说得不错,不过他们恐怕不仅仅是打算对付我,还想一箭双雕。” 说完后,米亦竹取过一只递给罗培峰,罗培峰急忙双手接过,弯腰致谢。 让侍卫们把剩下的分掉,米亦竹等着他们将野物串上。 “盛兴公,要不我们带着他们连夜返回?”罗培峰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他是在担心米亦竹的安全。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陪他们玩玩。”米亦竹满不在乎的说道。 以罗培峰的优秀,一旦米亦竹做出决定,就算他的心里有再多的疑虑,接下来他也只会考虑一件事情。 如何完美的执行下去。 就在罗培峰开始盘算着如何警戒的时候,米亦竹开始了下一轮的忙碌。 有人陆续从帐篷内钻出,是侍卫营的侍卫。 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侍卫们又变得生龙活虎。 上前,向盛兴公和罗副统领行礼。 “去洗把脸,过来准备吃东西。” 米亦竹的语气淡淡的,可侍卫们听后,心底都划过一阵暖流。 随着醒来的人越来越多,罗培峰放下手中的烤兔,挽起袖子帮忙。 前前后后也不知道忙了多少轮,总算是把大家的肚子都给照顾到了。 此时已过了子时,罗培峰起身打算再巡视一圈,被米亦竹叫住。 “把侍卫都撤回来,不要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米亦竹轻声吩咐。 罗培峰看向米亦竹,目光中满是不解。 “我来替你们守上一晚。” 见米亦竹的语气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罗培峰只得躬身应下。 撤下岗哨,侍卫们也都十分不解,不过服从是他们的基本素养,一个个只得钻回了帐篷。 等到篝火熄灭,万籁俱寂。 米亦竹独坐在帐篷外,心里想着的,是王庄主在翠银山的修炼。 没想到十余年过后,自己也能盘腿坐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护卫着上百人的安全。 一夜无事! 罗培峰站到米亦竹的身后时,天边刚刚翻起了鱼肚。 睁眼、起身,米亦竹拍拍罗培峰的肩膀,钻回了自己的帐篷。 一个时辰后,米亦竹又钻了出来。 侍卫们查案本来就不专业,米亦竹更是外行,带着他们前来,无非是将计就计。不过米亦竹一向认为演戏就得演全套,于是让罗培峰安排侍卫在废墟中继续查找起来。 等到了中午,寒玉宫终于来人。 来的是寒玉宫的某位大佬,同米亦竹有过数面之缘。 拱手寒暄,大佬的神态十分矜持。 “不知盛兴公到来,是寒玉宫怠慢了。”那位大佬说得极没有诚意。 “没关系,我又没打算上山。”米亦竹的回答也不太客气。 大佬听后心中不悦,可又没办法发作,只得转换话题。 “走水而已,那些侍卫在里面找什么?” 看向远处,大佬没话找话。 “找你们寒玉宫放火的证据。”米亦竹随口答道。 “盛兴公还请慎言,此事绝不可能是我寒玉宫所为。”大佬表现得义愤填膺。 “开玩笑而已,你不要紧张。”米亦竹的注意力也在远处的那些侍卫,看都不看大佬一眼。 大佬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压住怒火,大佬问米亦竹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米亦竹毫不客气,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居然还有茶叶茶具。 大佬听得头都大了,不过好在身后还跟着两位弟子,替他默默的记了下来。 拱手告辞,大佬怕再多待一会的话,不知道这位盛兴公还会提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 米亦竹拱手相送,突然又变得客气起来。 不管态度如何,至少还是信守承诺,天还没黑,物资就送了下来。 米亦竹对别的都不在意,让人翻出茶叶茶具,就在帐篷内泡了起来。 茶叶居然还十分不错! 罗培峰进来请示今夜要如何安排,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让他坐下喝茶。 盘腿坐下,罗培峰表现得极不自在。 “还送了酒?”米亦竹开口问道。 “是!”罗培峰微微欠身。 米亦竹想了想,吐出一句其心可诛。 他列出的那一大堆里面,可没有酒! “告诉大家,少喝一点。”米亦竹嘱咐一句。 罗培峰略一沉思,点头应下。 “不过,气氛可以热烈一些。”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 罗培峰弯了弯腰,说句明白。 把面前的茶杯端起干掉,罗培峰起身告退。 过了一会,帐篷外就变得热闹起来。 听着嘈杂的声音,米亦竹猜测就在今夜。 对自己,他并不担心,在西域,能杀掉他的也就那么几位。 让他忧心的,是远在孤城的城主。 也不知城主府这些年的苦心经营,能不能挡住政务院的暴风骤雨。 这世上的事啊,总是这么荒唐,对城主府一系来说,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可对政务院来说,只不过是对城主府的一次考验。 过关了,就让城主府再风光一阵,等着他们卷土重来。过不了这一关,城主府,或者说孤城,恐怕就要换上一位主人。 然后老老实实的在城主府里关上几十年。 对这种现实,米亦竹也无能为力,至少到目前,城主府一系还没有将政务院打残的能力。 一边想,一边喝茶,等到外面渐渐安静下来,米亦竹放下茶杯,起身出了帐篷。 营地不大,米亦竹的真气能将这里完全覆盖。 等到了丑时,米亦竹突然察觉到身边的曲线乱了起来,他缓缓睁眼,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第505章 同时陷苦战 围上来的也就十来人,人数实在是算不上多。 不过让米亦竹吃惊的是,这十来人居然全是一段。 一段啊! 整个孤城也就十来位。 米亦竹对政务院深厚的底蕴垂涎欲滴。 百十来号人待在帐篷内,没有半点动静。 那些人忽略掉帐篷,直接朝米亦竹扑去。 不过米亦竹的动作更快,等到那十来人扑到跟前,米亦竹突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米亦竹出现在那一片焦土之中。 “你们在这里害了几十条人命,我就在这里替他们复仇。” 说完后,米亦竹伸出右手,冲他们勾了勾手指。 十来人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继续扑了上去。 一进入那片断壁残垣,十来人瞬间察觉出异常。 手中的武器,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拼命的想要从它们主人的手中挣脱。 有见多识广的,立刻就打算后撤。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努力控制住手中的兵器,继续向米亦竹攻去。 在距离米亦竹数丈的时候,他们手中的武器终于脱手,悬在了半空。 至于那些想要撤退的,也被米亦竹的真气拦住。 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 悬在半空的武器无情的朝他们的主人攻去,想要收割掉他们主人的性命,此时那些人哪还有余力去攻击米亦竹,只得小心翼翼的应付起自己的武器。 想要撤走的那两人也不轻松,被米亦竹的几股真气困住,苦不堪言! 米亦竹冷冷的看着他们,他打算耗尽他们的真气,才随机决定他们的命运。 同他们相比,米亦竹的真气要强出太多,在强烈的压迫下,他们的真气消耗得很快,一刻钟过后,速度就逐渐慢了下来。 武器开始在它们主人的身上留下印记,至于撤退的那两位,米亦竹的真气已击穿他们的肩膀,血淋淋的看着煞是吓人。 又过了一刻钟,有五人被自己的武器抹掉了脖子,其余人也丧失了抵抗能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罗培峰一直在暗中留意这边的动静,见这场不对称的碾压结束,罗培峰轻吼一声,十几位侍卫钻出帐篷,赶过来收拾残局。 这里已经暂时告一段落,让我们把时间前移到半个时辰之前,地点也转移到百里之外的孤城。 就算满街都是绣衣局的探子,对政务院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障碍。 一大拨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中轴线上,手持钢刀一路向北,直扑城主府的大门。 城主府大门口当值的侍卫最少也是三段,几十人分做两拨,一拨人缓缓的关上沉重的大门,一拨人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就像巨浪拍上礁石,一接触,就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等到浪花散尽,黑衣人继续朝城主府的大门口扑去,留下一地的尸体。 速度太快,城主府的大门还没来得及彻底关上,就被黑衣人杀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城主府大殿前的广场上,已有百十名侍卫严阵以待。 站在侍卫身后的,是如同一尊尊石像的无名者。 黑衣人没有犹豫,呈箭头形状朝侍卫们射去。 侍卫们同无名者组成的阵型虽然厚度不太够,可韧性十足,箭头刺穿了侍卫们的阵型后,就再也没能前进一步。 就在此时,左右两侧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队士兵手持弓箭,缓步上前。 是羽林左卫。 城主府的大门也被人缓缓关上。 抬手、瞄准。 “杀!” 随着这一声大吼,十几位黑衣人缓缓倒下。 此时箭头的阵型已经变成了圆形。 “杀!” 第二轮过后,又有十来人倒下。 就在黑衣人要以这种方式被全部收割的时候,城主府大门两侧的围墙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黑衣人。 下一刻,这些黑衣人如同蝗虫一般,飞进了羽林左卫。 侍卫们身后的部分无名者同时飞起,扑进了两侧的羽林左卫。 羽林左卫是军队,要是被这些高手切割成小块,就只能任人宰割。 被困在中间的黑衣人,阵型又变成了箭头的形状,继续朝大殿的方向射去。 围墙上,又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明显要强上许多,他们在空中就组成了箭头的阵型,然后迅速朝侍卫们射去。 无名者被他们轻易凿穿。 没有停顿,这支箭头继续射向后殿。 那是城主起居的地方。 侍卫和无名者们被彻底困住,无人能前去救援。 偏偏在这种危急关头,城主府大门口两侧的围墙上,又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城主府很大,不过箭头移动的速度也很快,路上遇到的零星抵抗,根本就无法减缓他们的速度。 直到遇到后殿外的人墙。 这人墙由数百名无名者组成。 就像无名者是盛兴公的依仗一样,无名者现在同样是城主的依仗。 包围、分割,箭头被斩为数段。 不过很快,第三支箭头射了过来。 这支箭头没有理会被切割的同伴,直直的朝后殿的大门射去。 有人突然出现在后殿门口。 是王春来。 他,应该是城主能打出的最后一张牌。 不过箭头最前面的,同样是一段,二人一交上手,王春来就被这支箭头强大的力量击飞。 后殿,眼看就要不保。 换句话说,城主,危在旦夕! 奇怪的是,箭头只进去了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又一点点的被挤了出去。 有人浑身铁甲,缓缓的从殿内出来。 一人——两人—— 最后足足有上百人。 除了眼睛鼻子,这些人浑身被黑甲覆盖,就连脚上,也穿着铁靴。 这,就是传说中的铁甲军。 五十人一排,站了两排,手持着一种奇怪的武器。 钩镰戟! 箭头散开,像沙子一样扬了上去。 铁甲军一动不动,只有钩镰戟在上下翻飞,组成了一道寒光闪闪的铁墙。 人命被无情的收割。 再也没有箭头射来! 大殿外的黑衣人在不断减少,后殿外的黑衣人,也在不断减少。 不过,很明显这些都是死士,无一人后退。 城主端坐在后殿中央,怀中抱着懵懂的少城主。 听着殿外兵器相接的声音,城主的脸色极为难看。 这些都是孤城的力量,这些人,原本应该代表孤城在西域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结果,这些人被政务院豢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为了学士们的权欲,倒在自己人的面前。 这是城主的胜利么? 很明显,城主并不这样认为。 在他心里,这是孤城的损失,极为重大的损失。 一个多时辰后,最后一个黑衣人终于缓缓倒下。 侍卫同无名者也损失过半。 只有铁甲军,还是那一百人,静静的站在那里。 “春来!”城主轻声喊道。 “奴婢在!”不知什么时候,王春来又站到了城主的身后。 嘴角没擦干净的血迹,表明他刚才受到了严重的内伤。 “派人去各位学士和长老的府邸,通知他们巳时进府。” “是!” “这些尸体,先不要收敛,让他们看看,到底造了多大的罪孽。” 王春来弯腰应下。 少城主已在城主怀中熟睡,城主将他小心的交给后殿的姑姑,然后缓缓的朝殿外走去。 虽然时间还早,城主,想走着前往大殿。 满地的尸体,死状惨烈,城主在度过最初的震惊、痛心后,心底一片冰凉。 他走得很慢,从后殿到大殿的宝座,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他看得十分仔细,似乎想将每一个人的惨状,都深深的印在心底。 等到最后端坐在宝座之上,城主的那颗强有力的心脏,早已变得千疮百孔。 天边有了一丝亮光,往日的这个时候,城主府已渐渐苏醒。 可今日,城主府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城主府的大门又缓缓打开,王春来站在大门外,等着诸位大佬的到来。 华长老到得最早,被王春来拦下。 低声解释了几句,华长老浑身发抖。 是惊,是吓,也是气的。 大佬们陆陆续续前来,等人到齐,王春来领着大家进去。 从大门口,一直转到后殿,然后再前往大殿。 跪下行礼,城主没有让大家起身。 “孤,在这大殿之中已坐了好几个时辰。” 城主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大佬们都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静静的聆听。 “事情的经过,王春来应该都跟你们讲了。孤,让他带着你们走上一圈,好好的看看,看看昨夜,到底倒下了多少孤城儿郎。”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他们不应该倒在这里,他们不应该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从后殿过来,孤走了很久,孤想记住每一个人的相貌,每一个人倒下的姿势,孤,才不管他们站在什么样的立场。” “孤曾昏迷数年,醒来后可曾展开过报复?为何?” “因为只要孤一行动,孤城必定是人头滚滚。那些人未必是罪大恶极,有可能是立场不同,也有可能是身不由己。” “孤能忍,你们为何就不能?为了争权夺利,就能漠视这数百人的性命?” 所有人口称罪该万死! “该死的不是你们,应该是孤,如果孤安安静静地待在这城主府内,也许他们今天就不会丢掉性命。” “觉得孤侵占了你们的权力?还给你们就是;觉得孤手伸得太长?以后不管就是;觉得孤太过强势?以后孤就不出这城主府,做个聋子、瞎子。” “如果你们还不满意,孤,可以让出城主之位,自我放逐,由你们扶持着少城主登上宝座,将他培养成你们心目中城主的模样。” “诸位,可否?” 第506章 请宫主出手 米亦竹没有急着踏上归途,他在等,等来自孤城的消息。 还好,只过了一天,就迎来了城主府的太监。 这位太监是王春来的心腹,在那位城主府的大总管的提点下,太监的表述极为清楚。 米亦竹听后,手心里也是捏了把汗。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政务院胆大妄为的愤怒。 启程,带着所有人回城,这两天寒玉宫再也无人下山。 等回到孤城,米亦竹先把那几位一段送进蚕员外的地牢,然后换上马车,直接朝城主府驶去。 马车在城主府外停下。 尽管这两天收拾的得十分干净,可一踏入城主府,米亦竹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米亦竹脸色一沉,径直朝大殿走去。 进到大殿,就看到城主憔悴的面容。 正打算行礼,城主一连串的吩咐免礼,然后问他有没有受伤。 米亦竹心下感动,急忙表示自己毫发无损。 城主这才放下心来,让他坐下说话。 米亦竹详细的汇报了小镇的惨状,以及那晚的袭击,城主听后也是脸色阴沉。 十来位一段,这是铁了心要将米亦竹置于死地啊! “接下来,你觉得政务院会如何应对?”沉默了一下,城主开口问道。 “表面上臣服,暗地里出招!” 米亦竹看得无比通透。 从城主府出来,米亦竹再次去了一趟内府,拉着刘忠和两位副总管商议小镇的重建。 明白了城主的苦心,就算毁掉十次,米亦竹也打算把小镇重新修起来。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米亦竹让刘忠交给两位好友的营造商去做,他们两家除了有钱有匠人,还有护卫。 同时米亦竹让内府放出风去,如果小镇再次被毁,羽林左卫就会进驻山脚,将小镇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相信寒玉宫一定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 一切安排妥当,米亦竹这才回到自己的府邸。 洗漱更衣,米亦竹开始逗弄起自己的儿子。 “夫君,听说前几天有大批贼人攻进了城主府?”夕元在一旁开口问道。 “谁告诉你的?”米亦竹把脑袋转向夕元。 “姑姑!” 夕元口中的姑姑,指的是谢福合。 “姑姑?”米亦竹转回脑袋,轻声重复了一遍。 诸位大佬都被请进城主府欣赏了惨状,城主又没有下封口令,孤城的权贵自然也就都知道了。 相信过不了几天,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就会传遍孤城。 “姑姑说,她想去探望太夫人和城主夫人,问我要不要一起?”夕元看着米亦竹的侧脸,轻声说道。 “去!”米亦竹脱口而出。 夕元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太夫人和城主夫人对她不错,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情,夕元也想去看望一下。 “不但要去,你和姑姑还要大张旗鼓的前往。”米亦竹又补充了两句。 夕元原本就极为聪慧,只是略一思索,就轻轻的点了点头。 将军府出来的大家闺秀,做事讲究雷厉风行,同米亦竹商议刚刚结束,就立刻派人前往黄府,约姑姑第二天一早进府。 等到第二天早上,米亦竹抱着儿子,亲自将盛装打扮的夕元送至府外,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上了马车。 随行的太监侍女,再加上侍卫,足足有五六十人。 不但如此,夕元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十几辆马车,那是夕元为太夫人和城主夫人准备的礼物。 谢福合的车队同夕元差不多,等到二人会合,两家的车队并到一处,在城北这个权贵云集之地,掀起了小小的风浪。 等到她们沿中轴线一路向北,许多人开始后知后觉,想着要不要让家中的女眷,去城主府走上一遭。 华长老这头老狐狸早就安排好了,等谢福合和夕元的车队进了城主府,他就让自己的夫人带着女眷,同样大张旗鼓的前往城主府。 这老家伙自己则坐上马车,前往盛兴府。 不请自来,未必不受待见,主要还得看是谁。 比如华长老,就受到了米亦竹热情的款待。 二人一边饮酒,一边针对当前的时局交换看法。 华长老认为,政务院可以尽全力去争权夺利,不过,他们采用的所有手段,都得在规则的框架内进行。 阴谋用多了,特别是奏效的阴谋用多了,是会上瘾的。 一旦占据着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都要靠着阴谋诡计来维护自己的权力,那么整个官僚体系,一定会出现极大的问题。 说了半天,米亦竹总结出华长老的意思:打掉政务院的黑暗势力,让他们学会在规则中博弈。 对这个老家伙,米亦竹现在是越来越佩服。 不过政务院苦心经营数百年,想要做到,谈何容易! “这次他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留下线索的,盛兴公,这是最好的时机,等到他们下次出招,恐怕,就很难过关了。” 干掉杯中酒,华长老的表情十分严肃。 点点头,米亦竹想起地牢里的那几位一段。 就在米亦竹同华长老频频举杯的时候,政务院的几位大佬也正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虽然,这次行动失败了,可在这几位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慌张。 他们可不是在商议如何应对城主的反击,事实上,他们没有一个人认为城主会组织反击。 他们在检讨,寻找失败的原因。 整个行动计划,早已被他们掰开揉碎,检查了数遍。 “侍卫,再加上无名者,没理由我们的人会被他们全歼!”吴学士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莫非,是我们收到的消息有误?”开口回应的是孟学士。 “不可能!”陈学士斩钉截铁的说道。 一阵沉默过后,几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徐学士。 徐学士除了是军方大佬,当初对这项计划,可是提出过许多补充意见。 可惜,其余几位学士都认为没有必要。 “从城主府传出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只不过,恐怕有些消息,他也刺探不到。” 说完后,徐学士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你当初非要再增加一队人的原因?”陈学士的表情有些遗憾。 “凡事,要多往坏处想!”这句话说完后,徐学士再无开口的兴致。 “我们最应该探讨的,恐怕不应该是城主府。” 说话的是董学士,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没有开口。 “盛兴公?”吴学士愣了一下,开口问道。 “十一位一段,居然拿不下盛兴公,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十分诡异?”董学士说完后环视了一圈。 “听说,盛兴公也是一段?”孟学士开口问道。 “就算他是一段,也只有一个人,带过去的侍卫,人数不多,而且身手最好的,也只是个二段。” 董学士没有开口,反而是吴学士在一旁解释了几句。 “有没有可能是寒玉宫出手相助?”孟学士继续开口。 “寒玉宫?” 吴学士冷笑了一声。 主要是城主府的场面太过血腥,太过惨烈,再加上城主府算是在他们的算计下翻盘。 这两天,他们尽琢磨城主府的事情去了。 经董学士这么一提,其他几人这才醒悟过来,越想越觉得诡异。 盛兴公是一段,几位学士早已知晓,不过既然盛兴公不愿意张扬,几人也觉得没有必要替他扬名。 当初派了十一位一段去对付他,包括徐学士在内,都认为此生都再也见不到盛兴公。 没想到盛兴公不但回来了,还活蹦乱跳的进了城主府。 至于派过去的那十一人,则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莫非——” 吴学士想到一种可能,脸色一变。 “吴学士请讲!”几人都把目光投向吴学士。 “不可能——”吴学士没有理会大家,缓缓的摇了摇头。 几人没有开口,静静的注视着他。 片刻过后,吴学士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见几人看着自己,于是慢慢的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真仙!” 几人听后,都是脸色一变。 “那可是真仙!”过了许久,徐学士感慨了一句。 语气中尽是不信。 这也怪不得徐学士,孤城数十年来,也只出了一位白真仙。 “可是,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原因了。”吴学士说完后,满脸的苦涩。 “如果真像吴学士猜的那样,恐怕今后数十年内,政务院都只能任由城主府打压了。”孟学士满脸的不甘。 “孟学士不必沮丧,吴学士也只是猜测,而且,就算是真的,也未必没有破解之法。”董学士的眼中透着幽幽的寒光。 几人又都把目光投向了董学士。 “宫主!” 董学士的眼神愈发冰冷。 见几人没有吭声,董学士继续说道:“派人把这事告诉寒玉宫,宫主一定有兴趣替我们查个水落石出。” “说不定,还会替我们清楚这个毒瘤!”孟学士满脸的杀气。 几只老狐狸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残酷的微笑。 第507章 下决心反击 政务院做事,向来是随心所欲,米亦竹对此也只能在心中骂上几句。 明明就是他们自己做下的龌龊事,不过既然城主不愿意挑明,他们也就装做与自己无关。 派使者带上礼物赶往寒玉宫,诚挚的感谢寒玉宫对盛兴公的搭救。 弄得寒玉宫的大佬们都是一头雾水。 等到使者向大佬们说清楚情况,一众大佬都变了脸色。 这种手段,除了真仙,还有谁能办到? 等使者离去,一群人便迫不及待的求见宫主。 宫主正在帮助米亦男领会真仙的妙处,等到他们见到宫主,已是三日后的事情。 听完后,宫主沉默了一会,然后挥挥手让大家散去。 米亦男也在其中,一直表现得波澜不惊,不过心底一片悲凉。 米亦竹的那句‘修为越高,死得越快’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 等到殿内只剩下宫主,只见他微微一笑,淡淡的吐出一句:“借刀杀人!” 不过就算识破了政务院的阴谋,一想到盛兴公给寒玉宫添的麻烦,宫主还是打算将计就计。 一来可以吓吓盛兴公,二来,也可以再撩拨一下盛兴公同政务院之间本就出现裂痕的关系。 所以,等寒玉宫的大佬坐在盛兴府的大厅内,向米亦竹讲述政务院的举动后,米亦竹只能暗地里将那几只老狐狸骂了个遍。 脸上还得挂着微笑,感谢政务院的体贴。 “一对十一,盛兴公是如何做到的?”大佬问出此行的来意。 “我哪能对付得了那么多,都是那群侍卫的功劳。”米亦竹的表情云淡风轻。 此时米亦竹早已隐去了自己的修为,寒玉宫的大佬哪能看出什么端倪。 “可侍卫们最高只是二段,而且人数也不多。”寒玉宫的大佬可没那么好糊弄。 “孤城有多少一段?你不会不清楚吧,十一位一段的杀手,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米亦竹捏着手中的茶杯,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 这几句话倒是让大佬的想法有些动摇。 “政务院的人当时又不在现场,他们怎么会知道那些人都是一段,而且还是十一个人?”米亦竹又补充了几句。 大佬的想法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可是他们为何如此?” “还不是想找个机会,同你们寒玉宫缓和一下关系。”米亦竹的瞎话张口就来。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自己相信就成! 送走将信将疑的大佬,米亦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这些混蛋,居然打算借刀杀人。 原本米亦竹打算向城主学习,为了顾全大局,忍一忍就算了,不过既然你们想斩尽杀绝,就得做好应付报复的准备。 起身、出门,米亦竹前往内府。 在地牢里,米亦竹打算同那六位一段好好沟通一下。 现在,地牢里已关了十位一段,蚕员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富裕过。 搬把椅子放在米亦竹的身后,蚕员外请米亦竹坐下问话。 “先做个自我介绍,在下是孤城的盛兴公,也是你们刺杀的目标。”米亦竹用指头敲打着扶手,面色平静。 那六人怎会不知,一个个看着米亦竹,沉默不语。 “该你们了!”米亦竹环视一圈。 六人还是默不作声。 “很好!” 话音刚落,六人的表情就有些扭曲,渐渐的,就闷哼了起来,再然后惨叫声此起彼伏。 原来,米亦竹放了六股真气在他们的体内,不停的攻击着他们的五脏六腑。 约摸着过了一刻钟,米亦竹才将真气收回。 “再说一次,该你们了!”米亦竹的手指,依然在有节奏的敲击着扶手。 迎接他的,还是沉默。 米亦竹转过头看了看蚕员外,笑着说了句有意思。 蚕员外两眼放光。 越是硬骨头,他越是喜欢。 转回来,米亦竹温和的表示再试试其他手段。 六股真气,就像六张膜,将六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只不过这张膜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尖刺。 这就是能随心所欲的指挥真气的好处,可以让真气幻化成各种形状。 随着那张膜不断收紧,六人除了皮肤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血孔,嘴角也开始往外渗出了鲜血。 真气将他们与外界阻隔,甚至听不到他们喉咙发出的异响。 等到米亦竹撤下真气,六人浑身上下已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说?还是不说?”米亦竹轻声问道。 六人开始不由自主的点头。 “同我一样,先做个自我介绍。” 六人分别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籍贯。 都是孤城人士,至于名字,不重要的东西,就不一一列举了。 “功夫是谁教的?”米亦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营中的——前辈。”有人开口回答,不过看样子说话有些吃力。 “营?什么营?”米亦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死——士营!”开口的还是那人。 “在哪里?”米亦竹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风回山!”另一人开口回答。 风回山,离翠银山不远,不过山势比翠银山还要陡峭险峻。 “有多少人?”米亦竹问出了第四个问题。 “一——千多!”回话的,还是最先开口的那人。 “剩下的,交给你了!”米亦竹起身,转过头对蚕员外说道。 蚕员外躬身应下。 不需要问,蚕员外也明白盛兴公想知道些什么。 干完正事,米亦竹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转身来到赵统领的面前。 赵统领耷拉着脑袋,没有半点动静。 “死了?”米亦竹开口问道。 “没有,怕他凌迟的时候挺不了多久,下官特意将他弄晕。”蚕员外跟在他的身后解释。 米亦竹点点头,随后把头转向一旁的护法。 “有种你杀了我!”护法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就是护法么,又不是没杀过。”米亦竹满脸的不屑。 “孬种!”护法骂了一句。 很明显,他试图激怒米亦竹,让米亦竹了结掉他的生命。 “还敢骂我?”米亦竹笑了起来。 护法又大声咒骂了一句,意思极度肮脏。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原本是想给你一个痛快,不过看在这两句话的份上,改主意了! “会让你活着的,一直活着!”米亦竹的笑容十分温暖。 不过落在护法的眼里,那却是魔鬼的微笑。 “我会专门为你建造一座水牢,水牢里装着最肮脏的粪水,你放心,每半个月,我会让孤城最好的郎中来为你检查身体。” “至于食物,也都是混了粪水的美食!” 说完后,米亦竹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蚕员外强忍住胃部的不适,将盛兴公送出了地牢。 “盛兴公,真要修这么一间地牢?”蚕员外轻声问道。 米亦竹点了点头。 “关他一辈子?”蚕员外继续问道。 “那也太便宜他了,那间地牢,最多只能用一年。” “那一年以后?” 米亦竹笑着表示一定让他大开眼界。 蚕员外突然庆幸自己站在盛兴公一边。 出了内府,上车的时候怀山问去哪里,米亦竹想想,说去政务院逛逛。 政务院的大门口站着的,已经是护卫营的人了。 不过他们以前都是禁卫,无非是换了一套服饰而已。 以前的统领还被盛兴公关在内府,见盛兴公的马车停在政务院的门口,当值的护卫十分紧张,甚至没有勇气上前。 换做以前,早已围了上去。 今日在政务院的,是吴学士、徐学士同董学士,三人得知消息后赶了出来,客气的将米亦竹迎了进去。 进屋、落座、上茶,随后吴学士便问起米亦竹的来意。 “刚从内府出来,转着转着就来了这里。” 胡说八道而已,米亦竹又不是不会。 几位学士知道米亦竹是在胡扯,心里都提高了警惕。 事实上,从米亦竹的马车出现在政务院的门口,几人的神经就开始变得紧绷起来。 “盛兴公说笑了。”徐学士呵呵笑了起来。 米亦竹也笑了起来,说自己是来表示感谢的。 “感谢?” 三位学士都有些诧异。 “今日,寒玉宫来人,说你们派人带着礼物去寒玉宫,对他们向我伸出援手表示谢意。” 徐学士表示这些都是应当的。 “有件事,我觉得十分奇怪,还请几位为我解惑。”慢慢的,笑容在米亦竹的脸上消失。 “盛兴公请讲!” 还是徐学士。 “那晚,只有我的人在山脚下,你们是如何得知我遭到了袭击,而且还知道那么多的细节?”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徐学士面不改色,打算敷衍过去。 “什么办法?”既然来了,米亦竹就没有打算轻易放过。 “还请盛兴公见谅,我等不方便透露!”看来徐学士是打算将模糊进行到底。 “是在我的身边安插了你们的人?还是在袭击者那边安插了你们的人?”米亦竹继续追问。 不过语气倒还算温和。 “盛兴公何必踹着明白装糊涂!”看来徐学士终于没了耐心。 “装糊涂?”米亦竹装作不解。 三位学士不再说话,冷冷的看向米亦竹。 “懂了!”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扶手。 “不过这人世间的事啊,讲究有来有往。”米亦竹一伸手,将茶杯握在了手中。 “盛兴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徐学士一听就变了脸色。 “我这人呢,喜欢胡说八道,你们随便听听就是,不必当真。” “但愿如此!”过了这么久,董学士终于开口。 第508章 要有来有往 就算挑明了又如何,还不是一团和气的坐在一起,讨论明年的预算。 与诸位学士的想法不同,城主一系并未在预算上过分为难。 等到议政会结束,米亦竹同华长老一前一后出了大殿,朝城主府的大门口走去。 学士们走在前面,华长老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中透出了丝丝怨恨。 米亦竹一转头,正好看到。 “他们得罪你了?”米亦竹有些好奇。 “前几日碰到吴学士,聊了几句。”华长老的目光中,怨恨之色愈浓。 “他说什么?” “政务院觉得我的孙子是个可造之材,打算观察一段时间。” 华长老看得十分清楚,家中虽然有位勋爵,也不过只能保证自己这一脉将来不至于流落街头,真正能让家族百年不衰的,还得看谢儒林。 这位当年名扬孤城的败家子,已成了华长老最为看重的宝贝。 米亦竹听后,心头大怒。 “几位学士请留步!”心念一转,米亦竹随即开口大声喊道。 几只老狐狸停下脚步,慢慢转身看着米亦竹朝他们走来。 “刚才,华长老给我讲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想跟大家分享一下。” 就算心中怒火滔天,米亦竹的脸上也是半点不显。 “我等洗耳恭听!”徐学士冲米亦竹拱了拱手。 这位一向低调的军方大佬,最近实在是活跃了些。 “吴学士说你们看好我的伴读,打算观察观察。” 说完后,米亦竹冲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夸他们慧眼识英才。 几人都知道这位盛兴公极为难缠,一个个默不作声,等着盛兴公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们不知道他是我的伴读?”米亦竹脸色一沉。 “是谁的伴读并不重要,首先,他是孤城的一员,为孤城选材,是我等的责任。”徐学士呵呵笑了起来。 其余几位学士也是面带微笑。 米亦竹点头,对徐学士的话表示赞同,然后从嘴里吐出了五个名字。 五位学士立刻收了笑,冷冷的注视着米亦竹。 那五个名字,是五位学士选定的勋爵继承人。 “盛兴公在威胁我们?”吴学士的语气中居然透出了一丝杀气。 “几人将来都是要在大殿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本公打算跟他们好好亲近亲近。”米亦竹的语气中同样透出杀机。 “盛兴公是要撕破脸了!”孟学士的声音在一旁幽幽的响起。 “前几天,你没认真听我说话?”米亦竹看向孟学士,语气中满是教训。 孟学士眯起了眼睛。 “有来有往,何谓有来有往?”米亦竹又教训了一句。 教训完后,米亦竹把目光又转到其余几人的脸上,告诉他们自己的原则: 不主动挑衅,不过会全力反击! 说完后,米亦竹带着华长老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出了城主府,米亦竹邀请华长老上车。 等二人在车厢内坐好,米亦竹伸出手往某个地方一按,立刻弹出了一个暗格。 拿出两只精致的酒壶,米亦竹递给华长老一只。 “上次,您好像不是按的这个位置。” 华长老不但观察仔细,记忆力也十分不错。 “要是按同一个位置,怎能体现公输家的本事?”米亦竹笑着答了两句。 华长老满脸的羡慕。 “别惦记我的马车,酒壶可以拿走,马车不行。” 米亦竹一贯喜欢搜罗宝贝,怎能猜不出华长老的想法。 华长老看看手中的酒壶,上面镶嵌的宝石光彩夺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大大方方的揣进怀里,华长老又拿起了一只。 米亦竹被他的这个举动逗得哈哈大笑。 “老了老了,添了这个毛病!”华长老冲米亦竹有些无奈的解释。 不过可没有半点难为情。 “酒壶的事好说,谢儒林那边,我给他派两名侍卫。”米亦竹立刻切入正题。 华长老先是一愣,随后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感动。 “这样,恐怕不太合规矩。” 老家伙还没有糊涂,知道这样容易遭人诟病。 “怕什么? 弹劾,他们也只能弹劾我,到时候谢儒林只要无辜的表示,这都是我的安排就行。” 华长老沉默了一会,在座位上拱手弯腰。 米亦竹一把将他扶起,随意的表示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华长老满脸的期待。 米亦竹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盛兴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华长老立刻兴奋起来。 “不急!”米亦竹捏着手中的酒壶,一脸的老谋深算。 “不急?” “一招落空,他们一定会有所防备,我要是现在动手,未必能将他们吃下。” 华长老瞬间明白过来。 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可要是他们短期内再次动手?” 米亦竹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悠悠的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为何?” “大都督派人来了。”米亦竹说完后,轻声笑了起来。 “大都督?”华长老满脸的疑惑。 “来的是房长史,此人到孤城后直接去了政务院,警告那几个家伙,要是城主府短期内换了主人,大都督府同孤城将转为敌对的关系。” “听房长史说,当时那几位的表情,十分精彩!” “这位房长史——”华长老这只老狐狸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帝国房相的侄子,我的朋友。” 华长老大喜! 等将华长老送回府邸,米亦竹的马车这才朝盛兴府驶去。 天已经暗了下来,两侧都是权贵的府邸,米亦竹推开窗户看了一会,觉得少了些烟火气。 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城北。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一下车就急忙朝元瑞堂走去。 夕元还在等着他一起共进晚餐。 吃完饭,又逗弄了一会小孩,就看到刘忠出现在门外。 米亦竹不愿再元瑞堂谈事,跟夕元打了声招呼后,起身出门,朝小楼走去。 刘忠同怀山静静地跟在后面。 得知刘忠还未用饭,米亦竹让怀山去安排一下。 所以,等三人上了小楼,几名侍女正在忙碌的布置。 等侍女们退下,米亦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让两位心腹也坐下说话。 怀山半个屁股落座,刘忠则弯腰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米亦竹接过,然后让刘忠坐下吃饭。 厚厚的一封,是方总管写来的。 看了看封口,没有拆开的痕迹。 米亦竹打开,慢慢的看了起来。 方总管说得十分详细,魔教自从搭上朝中的大佬,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已经让许多官员开始为他们发声。 主要诉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魔教占据孤城,成为帝国在西域的代言人。 大都督府虽然也在西域,可他们更多的只能是震慑诸国。 每年有丰厚的税收运往长安,又可以为前往更西边的商队保驾护航,很难不让人动心。 好在还有唐尚书为孤城说话。 这家伙,已经是民部尚书了。 方总管用尽方法,最终还是敲开了尚书府的大门。 那源自于方老先生教导的礼仪,让唐俭极为欣赏,再加上得知在草原遇到的是孤城的盛兴公后,唐尚书的态度更是由矜持转为亲热。 当然,方总管奉上的数万枚金币,也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长安居大不易! 唐尚书同样有自己的拥趸,事实上,就算是没有方总管求上门来,他一样会阻拦魔教的计划。 当初在草原,他可是吃尽了魔教的苦头。 一旦出现反对的声音,形势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两位都是朝廷的大佬,两位又都是潜邸的老人,除了他俩最忠实的拥趸,无人敢去凑这个热闹。 那里是长安,魔教不敢动朝廷官员一根汗毛,不过方总管的人,还是可以碰一碰的。 两个月内,已有八人莫名其妙的意外身亡。 方总管小小的反击了几次,魔教也损失了十来位人手。 不过,双方之间的互动已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有官员警告双方,让他们保持克制,否则会将他们礼送出境。 在信的末尾,方总管提到唐尚书已将此事向皇帝禀告。 等米亦竹仔细看完,刘忠刚好放下筷子。 米亦竹将信递了过去。 刘忠起身,伸出双手接过,坐下慢慢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米亦竹示意他递给怀山看看。 “你怎么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米亦竹开口问道。 “恐怕,我们得尽快派人前往长安支援。”刘忠在座位上欠了欠身。 米亦竹点了点头。 方总管不愿意让盛兴公忧心,不过从字里行间,米亦竹能看出方总管在长安的举步维艰。 不过有一点让米亦竹十分困惑:方总管的能力有目共睹,不至于连自己的好友都对付不了吧! 就算魔教财力雄厚,可方总管也带了不少的金币,难道魔教的少主,真的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主人,莫非魔教的教主也去了长安?” 就在米亦竹陷入沉思的时候,怀山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 第509章 井底有黑狗 怀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自己是盛兴府的大总管,以寒玉宫为例,只要不是寒玉宫的大佬,怀山连见他的兴趣都没有。 同样的道理,套在其他人身上,一样适用。 帝国大佬的府邸,连方总管这种代表孤城而且老成持重的饱学之士,都没办法敲开他们的大门,没道理魔教的少主就能走通大佬的门路。 米亦竹和刘忠都对这个怀山有些刮目相看。 如果怀山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仅靠方总管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派谁去? 思来想去,米亦竹觉得除了自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可城主府现在同政务院的关系极为紧张,自己要是一走,城主府那边说不定就会陷入被动。 见米亦竹微微皱眉,刘忠猜到他的顾虑,在一旁轻声劝道:“盛兴公,方总管得了方老的真传,就算教主真的去了长安,方总管也未必不能应付。” 米亦竹轻叹一声! 刘忠不明白他的想法,方总管是自己的大师兄,现在一家人都在长安,米亦竹实在是害怕他们会出现什么意外。 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自己将来有何面目去见方老先生? 这一刻,米亦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等到二人退下,米亦竹独自在小楼坐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派人将罗培峰唤来。 向他简单提了提方总管在长安的情况,还没说出自己的想法,罗培峰就跪了下去。 主动请求前往长安,协助方总管! 什么是人才? 这就是人才! 米亦竹看向罗培峰的目光,有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米亦竹起身上前,亲自将罗培峰扶起。 “你我相识多年,此次前往长安,只需记住一点:不论成败,你们都要活着回来!” 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动情的说道。 “就算舍去我这条命,也一定会护着方总管平安归来。” 说完后,罗培峰又想跪下。 结果被米亦竹一把拉住。 “不要胡说,你们都得平安归来!”米亦竹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 罗培峰大声应下,眼眶中有泪光闪动。 “这段时间,多陪陪家人,春节一过,你就带人出发。” 罗培峰表示不用,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启程。 “听我的,路上稍微赶一赶,这一二十天的时间就节约出来了。” 罗培峰只得弯腰应下。 谈完后,米亦竹又去了一趟内府,蚕员外很兴奋,说黑白无常吐出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比如?” 蚕员外很少有如此兴奋的时候,米亦竹就凑趣的问了一句。 “这个杀手组织,很有可能还是原来的寸广会,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字。” 明知无人能偷听他俩的谈话,蚕员外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米亦竹听后十分诧异,转头看向蚕员外。 “这二位,以前居然是寸广会的杀手,魔教围剿寸广会的时候,这二人成了漏网之鱼,结果又被这个新的杀手组织给招募了进去。” “我将他们分开审讯,结果这两个家伙提到了同一件事情,他们都认为这个组织的运作模式,与寸广会几乎完全相同。” “问过地鼠没?” “问过了,地鼠虽然没见过这两人,可以前在寸广会的时候,也听过这二人的名字。而且,我把他俩的供词给地鼠看了,地鼠认为这就是以前的寸广会。” 蚕员外脸上的兴奋之色不减。 “你的意思,只有掌门才能做到?”米亦竹知道蚕员外到底在高兴什么。 “是!” 米亦竹听后也笑了起来,说迟早会让你如愿以偿。 蚕员外向米亦竹请示,地牢里的那么多一段要如何处置?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出了一个问题。 “孤城的一段,也就十来位,为何魔教、寒玉宫还有杀手组织,他们会有那么多的一段?” “资质最好的孤城子弟,都被寒玉宫挑走了;魔教听说有他们自己的修炼秘籍;至于杀手组织——” 说到这里,蚕员外有些欲言又止。 “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米亦竹笑着说了一句。 “盛兴公,孤城虽然尚武,可骨子里还是重文轻武,留给那些一段的机会,并不算多。所以有些人为了钱,甘愿隐姓埋名,受他们驱使。” 米亦竹一边听,一边轻轻的点头。 就算是一段,最多,也只能做到将军。 以前只有两位,现在虽然多了几个,可对于庞大的习武群体来说,还是太少了一些。 而且,哪怕是做到将军,见到政务院的员外郎,也得要刻意结交。否则,不知道哪一天,就会一脚踩入陷阱,万劫不复。 想要改变? 何其难也! 米亦竹沉默半响,最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许多原本应该为孤城效力的高手,就这样均为了杀人的工具!” 看着蚕员外,米亦竹的表情十分严肃。 蚕员外一听,以为米亦竹动了恻隐之心,就打算出口相劝。 “黑白无常,给他们一个痛快!”蚕员外话还没有出口,米亦竹冷冷的说道。 蚕员外一愣,急忙应下。 “至于那六位,等拿下政务院的死士营再说。” 蚕员外弯腰,对米亦竹的决定非常拥护。 还有两人,米亦竹没说,蚕员外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心里十分清楚要如何处理。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让怀山再去检查一下礼物备得如何,然后独自回了元瑞堂。 当天,就再也没出元瑞堂半步。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同妻儿告别,出门踏上马车,带着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出了南门。 一路向南,几日后停在雪山脚下。 独自上山,其他的事自有怀山同罗培峰安排。 进到洞府,米亦竹的出现引来了一阵欢呼。 他现在,就像是这洞府的半个主人。 有童子殷勤的将他引至老乞丐的洞室。 老乞丐看到米亦竹出现,没觉得意外,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该来了。 “不泡茶了?”米亦竹见老乞丐坐那里发呆,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米亦竹又开始犯起了迷糊。 “你说什么没了?茶叶!茶叶没了!”见米亦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老乞丐气冲冲的吼道。 米亦竹恍然大悟,随后表情就有些讪讪的。 不过很快,米亦竹就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问老乞丐那几十斤茶叶是怎么没的? 老乞丐没有理他。 算了,这老家伙就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米亦竹表示这次又带了几十斤过来。 老乞丐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没有茶,老乞丐翻出一只酒壶,扔进米亦竹的怀里。 “不听。”老家伙出不了这个洞府,米亦竹猜他说的与井底有关。 “不许胡说。”老乞丐先是批评一句,随后就开始讲了起来。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某一天的某一个时辰,封住井口的石板突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石板内有老乞丐的真气,老乞丐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井口,然后移开石板跳了进去。 等出现在尸山,有一个玩意儿还没有死透,正躺在尸山上抽搐。 先说外形,就是一条大一点的狗。 只不过浑身漆黑,看着有些吓人。 老乞丐说,这是他在井底遇到的最正常的东西。 之一! 还有一个,就是牧马人。 刚听完的时候,米亦竹的表情还算正常,不过没过一会,米亦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他想起了一个传说! “看你的表情,算你还有点见识。”老乞丐嘿嘿的笑了起来。 “那东西是真的?”米亦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尸山,你自己去看。”老乞丐冲他翻了个白眼。 米亦竹立刻起身,朝井口走去。 等到了井边,挥一挥衣袖,移开石板,米亦竹瞬间消失在原地。 过了一会,他的身体出现在尸山之上。 环视一圈,很快,米亦竹就发现了老乞丐口中的东西。 上前、蹲下,米亦竹仔细观察起来。 除了黑了点、大了点,这就是一条狗。 慢慢的伸出手,米亦竹想要抚摸一下,结果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为什么? 米亦竹的心中居然生出了一丝敬畏。 又端详了一会,米亦竹起身,然后在尸山上仔细找了一遍。 没发现有第二只。 米亦竹又回到那东西身边,然后一屁股在它旁边坐下。 也不知屁股底下到底坐了个什么玩意儿。 此刻,他又想起了那个传说。 这个传说,有两个人对他讲过。 一位是魔教的少主,当时,二人正在喝酒聊天,苗少主就把刚听来的这个传说告诉了米亦竹。 还有一位是王庄主,那是在大雪纷飞的翠银山,当时,独眼家丁也在。 米亦竹一直以为,那只是荒诞不经的传说,哪怕是见识过井底的世界后,米亦竹依然坚信那只是个传说。 沉思了半天,米亦竹伸出手,轻轻的将它抱在怀里,飘了上去。 将石板复位,米亦竹朝老乞丐的洞室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童子无不在偷偷地瞄向米亦竹的怀抱。 进到洞室,老乞丐脸色一变。 “你把这玩意儿弄上来做什么?” 看得出来,老乞丐是真的急了。 “想办法,救救它!”米亦竹开口相求。 “死了,怎么救?真当我是神仙?”老乞丐的语气中透出了浓浓的不满。 “你就没想过这东西的重要性?”见老乞丐不为所动,米亦竹换了一种方式。 “什么意思?”老乞丐果然被米亦竹的话给吸引住了。 “这东西不但可以预测,还能帮你去找。” 米亦竹只是给了个提示,剩下的让老乞丐自己去琢磨。 果然,老乞丐想了一下,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我试试,但不敢保证。”老乞丐终于松口。 听他这么说,米亦竹终于放下心来。 蹲下,将怀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米亦竹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从嘴里不自觉的吐出了三个字: 地狱犬! 第510章 夕元见公婆 回城,春节已经到了! 每年的盛装出席算是保留节目,只不过今年除了米亦竹夫妇,还多出一人。 谢心琮! 盛兴府的小主人嚣张的躺在夕元的怀里,与父母一同前往。 昨晚回的孤城,夫妻夜话的时候,夕元告诉米亦竹,母亲前两天来看孙子,有些惆怅的说二哥今年又没有办法回来。 她口中的母亲,指的是黄瑜。 坐在车厢内,米亦竹还在琢磨兄长的事情。 二十四岁的真仙横空出世,花团锦簇之下,恐怕也是危机四伏。 盛兴府距城主府不远,还没等米亦竹想明白,马车就缓缓停下。 护着她们母子下车,米亦竹就看到了笑得极为灿烂的谢福合。 她现在儿孙成群,又有城主和盛兴公撑腰,这两年早已从阴霾中走出,又恢复了原来那爽朗的性格。 只不过,以前的嚣张跋扈还是收敛了许多。 米亦竹夫妇是晚辈,上前弯腰行礼。 谢福合笑着逗弄夕元怀中的孩子,让米亦竹放心的把母子二人交到她的手中。 米亦竹冲谢福合拱手弯腰,惹来她的一阵大笑。 “你这孩子,就是没个正形。”谢福合批评了一句,随即拉着夕元扬长而去。 一大群爪牙跟在她们身后,看起来颇有些气势。 摇摇头,米亦竹也抬腿朝大门口走去。 两位伴读早就在大门外等候,见米亦竹落单,二人急忙迎了上来。 米亦竹先是看了谢儒林身后的侍卫一眼,冲他俩点了点头。 两名侍卫急忙弯腰低头。 “好长时间不见你俩,在忙些什么?”米亦竹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笑着问道。 “资政院里一大堆事情,我俩每天都弄得晕头转向。”谢福昆苦笑着回话。 “年底审预算,是要比平日里忙上一些,机会难得,你俩好好学学。” 米亦竹对他俩寄予厚望,于是就有些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两句。 二人急忙应下。 “没人为难你们吧?” 二人差不多同时摇头,谢儒林表示说风凉话的倒是不少。 此时,三人正好慢悠悠的穿过城主府的大门。入目的就是大殿前那极为宽阔的广场。 许多人站在广场上聊天,其中就有华长老这只老狐狸。 老狐狸旁边,围着几只大狐狸,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能不幸福么? 城主府的分红从来都不会让他们失望。 几个家伙站在米亦竹前进的路上,用意已经十分明显。 米亦竹带着两位伴读,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一群人冲米亦竹弯腰行礼,两位伴读迅速闪到了一旁。 “在聊什么?这么高兴?”米亦竹笑着挥手,让大家免礼。 “这几年内府的收益,是越来越好了。”华长老轻轻的一记马屁奉上。 其余几人在一旁纷纷附和。 谁不知道内府归米亦竹管辖? “够不够用?”米亦竹笑着环视一圈。 一群人急忙点头。 不过,有两人的表情似乎不太自然。 “够用就好,如果缺钱,跟我说一声就是,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米亦竹的这几句话可不是客气,这几年,他虽然拼命捞钱,可族里也有不少人受了他的恩惠。 只不过受他恩惠的,大多都比较落魄,在族中没什么话语权,所以,米亦竹的仗义之举并没有太多人知晓。 一群人弯腰谢过。 天寒地冻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米亦竹带着大家有说有笑的朝大殿走去。 进到殿中,一群人散开,各自找座位坐下。 等到殿外响起尖利的嗓音,闹哄哄的大殿这才安静了下来。 同议政会一样,今日的流程也是几百年都没有变过。 有人消失,又有新人出现,只有华长老,几十年来从未缺席。 作为宗族的代表,华长老率先向城主和盛兴公敬酒。 然后就是其他几位长老,再然后就是族中一些有份量的长辈。 两位伴读,还是最后前来。 等到所有人都同盛兴公碰杯,宴席也慢慢的接近尾声。 最后,米亦竹脚步虚浮的走出大殿。 接上夕元她们母子,三人出了城主府,坐上马车径直回府。 一上马车,米亦竹的双目变得炯炯有神,哪还有醉酒的模样。 家里,可还有几百号人等着他们回去开席。 等到回府,从前院开始,最后在无名者的院子里结束。 在回元瑞堂的路上,米亦竹特意绕了一圈,去老乞丐的院子里坐了一会。 夕元抱着儿子,静静的陪在一旁。 等三人睡下,已快到寅时了! 初一! 米亦竹起得很早,不过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正在沉睡的母子。 拉开门,怀山已站在门外。 这是怀山的本事,一般人是学不来的。 拍拍他的肩膀,一个大大的钱袋子落入了怀山的怀中。 “谢主人赏赐!”怀山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 嘴里还说了一连串的吉利话。 米亦竹被逗笑了,用脚轻轻的踢了踢怀山,问他在哪里学的。 “我那干儿子教我的。”怀山老老实实的回话。 “起来吧!”米亦竹说完后朝院子外面走去。 怀山急忙爬起来跟在后面。 在府里溜达一圈,等回到元瑞堂,夕元母子已经起床收拾妥当。 一家三口用完早饭,随后朝大门口走去。 今日,要回城南的米府。 一到城南,不需要米亦竹吩咐,两位谢师傅将马车先拐进了康乐巷。 还是在那座府邸前停下。 夕元抱着孩子,米亦竹推开车厢,小心的护着二人下车。 上前、敲门。 门应声而开,出现在门口的是那位女管事。 看来,她是特意候在门口。 见夕元怀中抱着孩子,女管事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跪下、磕头,米亦竹温和的让她起身。 “这是——小——公子?”女管事的声音有些颤抖。 米亦竹点了点头。 女管事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压下内心的激动,弯腰在前面引路。 还是那座小楼。 米亦竹带着夕元在小楼前站定,缓缓的跪下磕头。等到起身,这才神色复杂的慢慢开口。 “母亲,今天除了我和夕元,还把您的孙子也抱来了。” 小楼内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 “他叫谢心琮,这名字,是他米家祖父取的。” “孩子很健康,等他能说话的时候,我会教他喊祖母。” 说完后,米亦竹又把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等直起腰身,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转身,米亦竹打算带着她们母子离开。 没想到就在此时,身后的门,居然缓缓拉开。 米亦竹心里咯噔一下,猛的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然后,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原来出现在门口的,看打扮应该是位丫鬟。 “盛兴公请留步!” 说完后,丫鬟立刻跪了下去。 米亦竹依旧温和的让她起身。 “盛兴公,我家太夫人想请盛兴公夫人和小公子进屋说话。” 米亦竹与夕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惊讶。 “这——”米亦竹有些犹豫。 “夫君,不碍事的!”夕元冲米亦竹微微一笑。 将门里出来的大家闺秀,没有米亦竹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米亦竹只得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自己就在这里等候。 夕元轻声应下,随后抱着孩子上前。 入内,房门又慢慢的关上。 米亦竹的心里,其实是有些羡慕的,不过更多的,还是替夕元担心。 万一母亲让夕元难堪,米亦竹想着自己该如何是好? 不过很快他就舒了口气,原来从里面传出了笑声。 过了一会,门又缓缓打开,夕元抱着孩子笑意盈盈的出现在门口。 米亦竹站在阶下,看着她们母子向自己走来。 出门、上车,车轮又缓缓转动起来。 “母亲很瘦,头上有许多白发。”夕元知道米亦竹想知道些什么,缓缓开口。 米亦竹听得心里一紧。 才四十来岁的人,又养尊处优,怎么就多出了那么多的白发? 想必——想必每一天应该都过得十分煎熬吧! “母亲一直坐着,我看不出她的身高。”夕元继续说道。 米亦竹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开口。 “母亲的容貌与太夫人有五成相似,声音要更像一些。” “母亲很喜欢琮儿,琮儿似乎也很喜欢母亲,母亲抱着他的时候,他十分安静,还冲着母亲笑。” “两个多月的孩子,哪里就会笑了?”米亦竹伸出手,轻轻的弹了弹夕元的额头。 “夫君,琮儿前几天就会笑了!”夕元有些嗔怪的看着米亦竹。 “真的?”米亦竹一下子来了兴趣,伸过脑袋打算逗弄一番。 可惜,孩子已经呼呼大睡。 顺势在夕元的脸上亲了一下,惹得夕元满脸通红。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米府,已经到了。 下车,米家父母同大姐一家早已等在了大门外。 不等米亦竹行礼,黄瑜就上前从夕元的手中接过了孩子。 米亦竹笑着冲米斯齐拱手弯腰。 等直起身子后,米亦竹又笑着冲姐姐姐夫拱手。 阮主事急忙拱手还礼。 等到给小家伙们发了红包,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朝府里走去。 米亦男,被大家有意无意的给忽略掉了。 管家良叔也做了祖父,整日里笑呵呵的,极为和善。 见他弯腰朝自己行礼,米亦竹还笑着问了几句。 等到一家人进到正厅,一桌丰盛的酒菜早已备好。 阖家团圆! 第511章 春节的繁忙 终究,还是提起了米亦男。 不过,不是议论他已经修炼到了真仙的境界,也不是抱怨他无法归家,而是说起了他的婚事。 前几日,宫主派人前来,请米斯齐年后上寒玉宫,商量米亦男的婚事。 米斯齐的心里十分忐忑。 “这是好事啊!”米亦竹在一旁劝道。 不管怎么说,男大当婚,宫主要是一直阻拦,或者是将此事搁置,才是麻烦。 要知道这时候,师父几乎拥有等同于父母的权力。 “他是宫主,我就是一小小的商人,说得好听是商量,说得不好听,就是让我过去听他的决定。” 米亦竹恍然大悟,原来,米斯齐担心的是这个。 二人的地位极为悬殊,也难怪米斯齐会有这种顾虑。 “城主,您见过吧?孤城大儒,您见过吧?您儿子是孤城的盛兴公,您亲家是庄园主,同宫主比,您说说,您哪点比他差了?” 米亦竹只得想办法给父亲打气加油。 此时,只有他们三人坐在厅里喝茶,阮主事在一旁不停的点头。 “宫主,他可是金仙!” 就算米亦竹说了那么一长串,米斯齐还是没什么底气。 “您这话跟我俩聊聊就好了,出去可千万别这么说。宫主就算是金仙,寒玉宫也只是个江湖门派,在孤城权贵的眼里,也算不上有多么特别。” 没办法,米亦竹只好说了几句谎话。 阮主事依旧在一旁不停的点头。 听他这么说,米斯齐的担忧才稍稍有所减缓。 按照习惯,米亦竹一家人在米府用过晚饭,才慢悠悠的坐上马车回去。 初二! 一大早米亦竹就赶往方老先生的墓地,留下来看家的老管家听从米亦竹的吩咐,在方老先生的墓前,按方府大厅的布置摆上了案几。 只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只能摆上烈酒。 米亦竹依旧是到得最早的那一个。 他抱着孩子,领着夕元前去给方老先生磕头。 等直起身子,眼中还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嗑完头,夕元便回到马车上,留下米亦竹抱着孩子坐在墓前,陪方老先生说话。 聊了一会,就有师兄前来。 一看这熟悉的布置,各自磕完头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一杯烈酒下去,倒也不觉得寒冷。 等师兄们到齐,米亦竹一边给方老先生泡茶,一边同大家聊天。 散场之前,米亦竹指了指怀中的儿子,说各位别忘了给你们的师侄补上一个红包。 一群人都笑着应下。 等回到马车上,米亦竹冲夕元抱歉的笑笑。 夕元接过孩子,回报给米亦竹一个温柔的微笑。 紧接着,米亦竹又去了老城主那里。 祖孙三代隔着时空,一直聊到日头偏西。 等回到盛兴府,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回元瑞堂用饭,米亦竹的心这才渐渐的鲜活起来。 “如果没有你,我这颗四分五裂的心要如何才能缝合?” 注视着夕元,米亦竹感激的说道。 夕元的心里一颤,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话语。 主动伸出手去,覆盖在米亦竹的手背上。 米亦竹反手握住。 一夜春光! 初三! 一大早,盛兴府外又排起了长长的车队。 米亦竹夫妇抱着孩子走出上门,上了那辆舒适的马车。 回王氏庄园。 到了外城,米亦竹夫妇抱着孩子下车,特意去大柱家的铺子吃了碗面。 大柱的父母对孩子十分喜爱,把孩子抱在怀里逗弄,连生意都不想做了。 借这个机会,米亦竹抽空同大柱聊了一会,让他准备好迎接暴富的机会。 大柱一家现在有了孤城的户籍,他倒是不贪,只想着能在这次的拆除重建中,能谋求一处好的安身之所。 一碗面下肚,米亦竹夫妇同大柱一家告别,踏上马车继续一路向南。 马车走得很慢,主要是怕颠着孩子,等到了王氏庄园的边界,已是几日后的事情。 王庄主派老管家到边界迎接。 米亦竹笑着跟老管家聊了几句,得知庄园一切安好,便放下心来。 魔教暗藏在孤城的势力被一锅端掉,这些王氏族人也要收敛许多,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 等到了城堡的大门口,王庄主夫妇早已是翘首以盼。 米亦竹扶着夕元母子下车,然后笑着冲王庄主夫妇拱手弯腰。 身后的一大群人早已跪了下去。 有了外孙,女儿女婿就不太受欢迎,王夫人上前接过孩子,在王庄主的呵护下朝城堡走去。 米亦竹夫妇只能看着二老的背影,无奈的苦笑。 夕元跟了上去,米亦竹温和的让大家起身,然后大声的说了句赏。 盛兴公出手一向极为大方,众人大喜,急忙弯腰谢过。 慢慢的朝城堡走去,路过门房老头身旁时,米亦竹冲他伸出了右手。 门房老头一头雾水的看向米亦竹。 “红包!”米亦竹在一大群人的注视下,有些不耐烦的抖了抖手。 “少主,您都已经成婚了,还问我这个老头子要红包?”门房老头有些苦笑不得。 “我是给我自己要吗?没见我把儿子抱回来了?你这个爷爷辈的,该不该给小孙子准备点见面礼?” 门房老头听后激动得浑身发抖,一连吐出了好几个“该”字。 围观的一大群人都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都知道门房老头同少主关系不一般,还为他出头收拾了不开眼的管事。 可这几句话,让他们对二人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认识。 扫视一圈,见独臂家丁站在最后,米亦竹伸手一指,说别以为你躲在后面就能逃得掉,同样要准备红包。 独臂家丁只得弯腰应下。 说完后,米亦竹便加快脚步,身后的一群人早已将二人围住,怀抱着各种心思套起了近乎。 进到止苑,一群女眷去了后面说话,厅里只剩下翁婿二人。 米亦竹这才有机会给王庄主检查身体。 已然痊愈! “替我好好谢谢他!”王庄主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激。 米亦竹点头应下。 “护法死了没?”对这位护法,王庄主怨念颇深。 “活得好好的,还没有开始审讯。”米亦竹笑着回答。 “为何?”王庄主十分诧异。 “蚕员外说先把他的伤治好,然后再慢慢招呼他。” 对蚕员外的话,米亦竹深信不疑。 同样信任他的,还有王庄主。 “城主府遇袭,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好好跟我说说。” 城主府遇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西域。 米亦竹知道自己这位岳父同城主之间的关系,于是详细的向王庄主描述了一番。 “他们是在找死!”新仇旧恨,让王庄主怒火中烧。 “让他们再蹦跶一段时间,城主都忍下了,我们同样也只能忍。”米亦竹开口劝了几句。 王庄主军人出身,作风粗旷,又狠狠的骂了好几句,才满脸铁青的住嘴。 能让他变脸的,也只有自己的小外孙了。 王夫人抱着孩子出来,见王庄主脸色难看,直接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带着夕元检查接风宴去了。 王庄主脸上的表情变化之快,让米亦竹叹为观止。 一顿接风宴,孩子就在二老的怀中度过,米亦竹夫妇就只能在一旁看着,至于想抱回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饭后,王庄主依依不舍的将孩子交给王夫人,请米亦竹去书房坐坐。 其实要说的,刚才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去书房,只是习惯而已。 进到书房,米亦竹搬过茶具,坐下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突然安静下来,我还有些不习惯。”王庄主一边欣赏着米亦竹优雅的动作,一边轻声感叹。 他指的是庄园主同魔教之间的争斗,自从那两家被强力抹去,其他的投降派都关起门来过日子,半点都不敢折腾。 “对那些人来说,向魔教屈服只是他们生存的一种手段,魔教是输是赢,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米亦竹算是看透了这帮家伙。 王庄主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们做了缩头乌龟,现在想动他们,都无从下口。” 王庄主对投降派恨之入骨,巴不得能将他们立刻铲除。 “有机会的,魔教下次发动,他们一定会站出来响应,到时候,就是他们的灭亡之日。” “什么时候?” 王庄主看向米亦竹,心里对这位女婿极为欣赏。 “那就得看我们的宫主了!”说完后,米亦竹将一杯清茶轻轻的放在王庄主的面前。 翁婿二人又聊了一会,随后米亦竹起身,说去练武场转转。 去练武场,并非真的是要练武,只不过是习惯而已。 就像在盛兴府的时候,米亦竹偶尔也会去练武场转转一样。 等到了练武场,独臂家丁居然也在。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休息?”米亦竹笑着问道。 “怕您会来练练。”说完后,独臂家丁就想跪下行礼。 米亦竹一把将他拉住,说自己最不耐烦这个。 独臂家丁知道米亦竹的习惯,于是改成弯腰低头。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陪自己走走。 练武场空空荡荡,有什么好逛的? 无非就是找找当年的记忆而已。 第512章 地狱犬醒来 在王氏庄园歇息了几日,米亦竹独自前往雪山。 一人、一马,再加上一个包袱,颇有些仗剑江湖的味道。 等到了山脚,米亦竹照例还了马匹自由,然后拎着包袱上山。 进洞、直奔老乞丐的洞室。 老乞丐正在悠然自得的泡茶,见米亦竹进来,嘿嘿一笑,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米亦竹把包袱往案几上一放,在他对面坐下。 冲老乞丐拱手,同时嘴里蹦出了几句吉祥话。 “眼睛一直在往旁边瞟,你能不能再敷衍一点?”老乞丐一针见血。 没办法不分心啊! 老乞丐把地狱犬移到了床上,这说明多少还是有些希望的。 被揭穿后,米亦竹没有丝毫的难为情,笑着说你懂我的心意就成。 “想看就直接去看!”见米亦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地狱犬上,老乞丐忍无可忍,没好气的说道。 话音刚落,米亦竹就出现在了床边。 虽然还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可米亦竹还是察觉到了一丝生机。 伸出手捋了捋它的皮毛,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温柔。 “怎么做到的?”回到老乞丐的对面坐好,米亦竹开口问道。 “你先泡茶。”老头正在翻检米亦竹带来的包袱。 全是茶叶,不过都是上品。 挽起袖子,米亦竹又给老乞丐上了生动的一课。 等到一杯茶放到老乞丐的面前,老家伙端起杯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轻轻的抿上一口。 不得不服! “同样的茶具,同样的茶叶,同样的步骤,为何泡出来的茶水,差异如此之大?” 说完后,老乞丐皱起了眉头。 “别想糊弄过去啊,先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做到的,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米亦竹满脸的求知欲。 “它叫什么?”略一沉思,老乞丐组织好语言,开始问了起来。 “地狱犬啊。”求知欲促使米亦竹十分配合。 “从哪里来?” “听名字,应该是地狱吧,不过这世上真有地狱?”米亦竹满脸的不信。 子不语怪力乱神嘛! “井底下的东西,都没能让你改变一下想法?” “那东西,还好吧?只是长得奇怪了些而已。” 老乞丐嘿嘿一笑,开始专心喝茶。 米亦竹急忙拱手求饶,心里暗骂自己犯了糊涂。 嘴贱,也得分清时间地点嘛! “你想想,既然是地狱来的,肯定已经死过一次了。” 等米亦竹求了一会,老乞丐这才又缓缓开口。 米亦竹急忙点头,做乖巧状。 “你想想,死过一次的东西,哪能就那么容易死掉?” 米亦竹还真就认真的想了想,说死过一次,还能再死么? “说得好!”老乞丐赞了一句。 “只有烟消云散,没有死这一说!”紧接着,老乞丐又补充了两句。 米亦竹张了张嘴,又有些无力的闭上。 “想说就说!” 这一幕,正好落入老乞丐的眼中。 “按你的说法,尸山上的那些东西都没有死?”米亦竹想起井底那规模宏大的尸山。 老乞丐摇了摇头,说井底的世界,还算不上是地狱。 “你用的什么方法?”米亦竹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除了真气,我还有什么?”老乞丐反问一句。 “丹药啊!”米亦竹脱口而出。 “你小子,整天就知道惦记我的丹药,放心吧,等我死了,都是你的。”老乞丐说完后示意米亦竹倒茶。 米亦竹一边倒茶一边抱怨,说至少还得好几十年。 这个马屁拍得好,老乞丐被逗得哈哈大笑。 “它是被我的真气弄成这样,我就把真气一点一点地送进它的体内,修复它受损的部位。剩下的,就等它自己醒来。” “其实就算我不帮它,它也能自己修复,只不过要慢上一些。” 老乞丐的语气十分感慨,感慨这大千世界,果真是无奇不有。 米亦竹再次起身,慢慢的走到床边。 轻轻的抚摸它的皮毛,不知为何,米亦竹觉得它同自己十分投缘。 “别打它的主意!”老乞丐实在是太了解米亦竹了。 “不打!不打!不打!”米亦竹一连重复了三遍,不过手却没有离开它的身体。 “吃饭?还是下去看看?”老乞丐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吃饭,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饿了。”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也没见老乞丐出去,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总之一小会过后,就有三四位童子进来,手中端着大大的托盘。 米亦竹请老乞丐一起,老家伙摇了摇头,说自己吃一顿,至少得管七八天。 米亦竹也不客气,坐下来开始大快朵颐。 洞府食材烹制的水准,一直都非常稳定,米亦竹觉得这里除了晒不到太阳,其他的都十分不错。 想到晒太阳,米亦竹打算放老乞丐出去玩玩。 “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米亦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一点?“老乞丐还在琢磨茶艺,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替你守上几天,放你出去玩玩。”米亦竹说完后放下了筷子。 桌子上已是一片狼藉。 老乞丐猛的抬头,问此话当真? “你是老祖宗,我还骗你不成?不过也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这个资格。” “有!有!有!太有了。”老乞丐立刻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拉着他朝井口走去。 等到了井边,老乞丐让米亦竹将真气注入石板。 不需要太多,一丝丝就好。 米亦竹将信将疑,从指尖渗出一丝真气,朝石板射去。 很快,那丝真气就没入石板。 米亦竹刚开始觉得平常,可慢慢的,他的脸色就有了变化。 他察觉到自己的真气居然在石板中逐渐增强,强到有些不可思议地步。 转过头看向老乞丐,希望他能给自己解惑。 “觉得奇怪?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当初就不能问清楚一点?”听米亦竹的语气,明显是在抱怨。 “搞忘了。” 老乞丐的回答理直气壮。 摊上这么一位祖宗,米亦竹也是没法,只得苦笑着摇头。 “三天时间,够不够?”见老乞丐脸上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神色,米亦竹开口问道。 “够了够了。” “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米亦竹对老乞丐的不靠谱可是有着深刻的认识。 “只要不出去,这洞府,随便你转。”老乞丐表现得十分豪迈。 说完后,老乞丐怕米亦竹还有问题,急忙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句辛苦后,整个人立刻消失不见。 留下米亦竹在原地无奈的摇头。 米亦竹没有瞎逛的兴致,他慢慢的回到老乞丐的洞室,打算就在这里待上三天。 有酒有茶,还有地狱犬陪着,米亦竹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很快,一天的时间过去。 这期间,有童子进来问是否用饭,喝了一肚子水的米亦竹温和的冲他摇头。 光阴似箭,第二天的时间也快过去。 这期间,米亦竹几乎一直坐在老乞丐的座位上,背对着床。 换句话说,就是背对着地狱犬。 背后有风袭来,下一刻两只爪子就搭在了米亦竹的肩上。 就在闻到一股浓重的腥味时,米亦竹的手已经捏住了它的嘴巴。 “有些调皮了!”米亦竹一把将它拖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拍了拍它的身体。 这几下多少都灌注了一些真气,地狱犬浑身都在剧烈的抖动。 痛的! 抬手一扔,地狱犬就飞了出去。 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翻身,又朝米亦竹铺来。 “这就不乖了!”米亦竹摇了摇头。 一伸手,准确的捏住了它的脖子。 轻轻的一记耳光,米亦竹问它听不听话? 这东西目露凶光,四肢乱弹。 目露凶光是它的本性,四肢乱弹是因为疼痛。 “不回答?”米亦竹又是一耳光下去。 地狱犬弹得更加厉害。 就这样,米亦竹每赏它一耳光,就问它一句。 地狱犬的眼神愈发凶狠,不过它的四肢也弹得更加厉害。 也许几百个耳光,也许几千个耳光,总之,米亦竹跟它沟通了差不多一天一夜。 屈服,从眼神开始。 凶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乞求。 米亦竹还不满意,因为,地狱犬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直到乞求变成了绝望,四肢也再也没有力气抖动,米亦竹这才醒悟过来。 狗,怎么可能会开口说人话? 将地狱犬摊在自己的腿上,米亦竹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十分真诚的向它表示了歉意。 地狱犬似乎能听懂米亦竹说话,它抬起头看了米亦竹一眼,又有些无力的垂下。 眼神中,全是委屈。 看着怀中温顺的地狱犬,米亦竹打算给它吃点好的,算作自己的补偿。 唤来童子,吩咐置办一桌丰盛的菜肴。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童子知道米亦竹一向和善,仔细看了看他怀中的地狱犬。 米亦竹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可以上前摸摸。 地狱犬又抬头看了看米亦竹,满眼的屈辱。 第513章 值房话鬼神 让米亦竹没想到的是,地狱犬居然还挑食。 一桌美食,米亦竹吃得津津有味,它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米亦竹怀疑是自己把它给打傻了,站旁边伺候的童子壮起胆子插嘴,说这家伙恐怕是吃不惯熟的。 米亦竹听后让他去取来一块生肉,结果被这家伙一口吞下。 米亦竹大怒! 盛兴公是孤城权贵中的权贵,又是孤城大儒的关门弟子,平时里以优雅的贵公子自居,怎能允许身边出现如此不堪的事情。 茹毛饮血! 掰开地狱犬的嘴巴,米亦竹强硬往里面塞了一碗炖肉。 地狱犬不敢违拗,只得乖乖的吞下。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米亦竹摸了摸地狱犬的脑袋。 地狱犬摇了摇尾巴,算是回应。 “就算吃不惯也没关系,时间一长,习惯了就好。”米亦竹又拍了拍它的脑袋,满脸的宠溺。 地狱犬又冲他摇了摇尾巴。 最后,一桌美食,大半都进了地狱犬的肚子。 这条狗食量惊人,吃完后还用脑袋蹭了蹭米亦竹的手背,呜呜的表示没有吃饱。 米亦竹只好又让他们准备了一桌。 等到地狱犬在米亦竹的怀里沉沉睡去,米亦竹这才想起,三日之约,已经到了。 老家伙在孤城醉生梦死,该不会忘了吧? 米亦竹的一颗心突然悬了起来。 就这样在不安中又等了两日,老乞丐终于回来了。 老家伙红光满面,一看就知道这几日过得相当惬意。 不过一看到被米亦竹驯得无比乖巧的地狱犬,老乞丐的一张老脸立刻拉得老长。 “说好的三天,现在都过了五天了。”米亦竹假装没看到他的脸色,一张嘴就是埋怨。 “你说的在孤城玩三天,一来一回五天时间,现在刚刚好。” 老乞丐的目光还是落在地狱犬的身上。 米亦竹一听,竟无从反驳。 “你是怎么把它弄醒的?”老乞丐还是没能忍住,指着地狱犬问道。 “天地良心,它可是自己醒的。”米亦竹冲老乞丐翻了个白眼。 既然他说出口,老乞丐自然是信的,看向地狱犬的目光就有些遗憾。 “什么意思?”米亦竹的手又摸上了地狱犬的脑袋。 “一只猛兽,活生生的被你弄成了一条狗!”老乞丐说完后还摇了摇头。 米亦竹一听就知道有戏,笑呵呵的试探说既然你看不上,那我就带走了! 老乞丐把目光从地狱犬的身上收回,轻轻的点了点头。 米亦竹大喜,怕老乞丐后悔,起身就想带着地狱犬离去。 “记得派人去把账结了!”老乞丐冲米亦竹的背影提醒了一句。 米亦竹让他放心,说一回孤城就安排怀山去办。 “有点多,让他多带点。”犹豫了一下,老乞丐继续说道。 米亦竹转过脑袋,问到底欠了多少? “大概——几——几万吧!” 难得啊,老乞丐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几万? 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这年代,一枚金币就足够一家数口十日之用,数万?他到底是如何花的? “心痛了?”老乞丐同样是双眼一瞪。 米亦竹急忙摇头否认,说只是有些好奇。 “也怪我,喝高兴了,说这几天全都算在我的头上。” 米亦竹恍然大悟。 丢下一句你高兴就好,米亦竹带着地狱犬潇洒的离去。 出洞、下山,米亦竹带着地狱犬慢悠悠地朝北边走去。 说来也奇怪,米亦竹并未给地狱犬套上绳索,可地狱犬就是不愿离开他半步。 米亦竹想试试它的速度,于是渐渐加速,没想到地狱犬的速度极快,米亦竹发挥到四成的时候,它居然也能勉强跟上。 再后来,米亦竹只得将它抱在怀里,一路狂奔。 等回到王氏庄园的城堡,已是半夜, 上前,被护卫拦下。 见来人是自家的少主后,护卫急忙跪下磕头。 “起来吧!”米亦竹温和的声音响起。 等几名护卫起身,米亦竹问门房老头在干嘛。 “王管事在值房。”其中一名护卫弯腰说道。 米亦竹笑着冲他们说了句辛苦,然后朝值房走去。 现在回后院,会吵醒她们母子,还不如同门房老头喝酒聊天,坐等天亮。 一进到值房,就见门房老头同几名护卫围坐在火炉旁聊天,见米亦竹进来,一群人慌忙起身,想跪下行礼。 米亦竹笑着挥手,不准大家下跪。 “聊什么?”米亦竹自己挑了张凳子坐下,然后招呼大家一起落座。 地狱犬乖乖的躲在米亦竹的身旁。 一群人,包括门房老头在内,哪里敢坐,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米亦竹没法,只得命令大家坐下。 最后还是门房老头率先半个屁股落座,其他人才学着他的样子坐下。 “聊什么?”米亦竹又笑着问了一句。 “他们几个,在讲自己见鬼的经历。”门房老头笑着回话。 米亦竹一听来了兴趣,让他们再说一遍。 几人正在互相谦让,米亦竹又问有没有吃的。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有些饿了。 门房老头起身,从墙上的一个布袋里掏出了一把风干的牛肉。 米亦竹挑了一根腰上一口,牙齿差点都给崩掉。 “今晚,大门口有多少护卫当值?”米亦竹问门房老头。 “加上我,总共十七人。”问到自己的本职工作,门房老头收了笑,规规矩矩的回话。 “派人去厨房,就说我的意思,让他们准备三十份宵夜送过来。别忘了告诉厨子,让他们明天去找怀山领赏。” 门房老头心中一喜,弯腰应下。 其他护卫也纷纷起身,弯腰谢过。 少主要的宵夜,厨房定然不敢马虎。 米亦竹吩咐大家坐下,然后示意那几人再讲一次。 几个家伙最后推选出一个口齿伶俐的,代表几人讲了起来。 王氏庄园的护卫是五天休一天,遇到管事好说话,也可以累积到一起休。 负责大门口的王管事,明显就是好说话的那位。 王氏庄园待遇优厚,这几人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累积了几天的假期,打算去逍遥镇好好快活快活。 去的时候是白天,夜宿客栈,风平浪静,一路无事。 在逍遥镇的那几天就更不用说了,庄园地界的销金窟,除了纸醉金迷,其他的,不值一提。 几个家伙贪玩了些,等到返程的时候,就不得不赶夜路。 就在官道上,明明记得过了一座客栈,可等到天亮,没想到客栈居然就在身后不远处。 换句话说,他们一夜都在原地打转,自己还没有发觉。 回来后肯定是晚了,要不是王管事提前处罚了他们,说不定这几个家伙就得被逐出庄园。 说完后,几个家伙有些忐忑的看着米亦竹。 米亦竹问清那家客栈的地址后皱了皱眉头,他自己也时常从那里经过。 正在沉思的时候,厨子正好送夜宵过来,米亦竹醒过神来,让大家分发下去。 等到分完面前,米亦竹的面前还摆着十几份。 地狱犬闻到香味,早已摇着尾巴,用脑袋去蹭米亦竹的胳膊。 拿起一份,米亦竹吃上两口,剩下的全都喂到了地狱犬的嘴里。 这十几份,皆是如此。 门房老头和几名护卫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一份夜宵,足够一位壮汉吃到肚圆。 “这是我的朋友,小黑。”见到几人的表情,米亦竹伸出手拍拍地狱犬的脑袋,笑着向大家介绍了一句。 几人听后更加吃惊,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贵人把狗当作朋友。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们几个都三十好几,早该成家了,如果是因为没钱,找你们的王管事借。”米亦竹语重心长的说道。 几人急忙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知道你没有,到时候你去账房上借,挂我的名字,我让怀山来还。” 见门房老头满脸尴尬的看着自己,米亦竹又补充了几句。 “他们几个,是不想丢掉这无拘无束的日子。” 整日里在一起,门房老头哪能不懂他们的心思。 “现在还可以,等老了怎么办?” 米亦竹看向几人问道。 几人老老实实的低头,一言不发。 人各有志,米亦竹也不好多说,变又把话题拉到了鬼神之说上。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遇到其他怪事?”米亦竹温和的问道。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纷纷摇头。 “时常在逍遥镇快活,就没有听到一些?” 逍遥镇鱼龙混杂,小道消息,或者说是谣言满天飞,几人的耳朵里,没少听这些。 这一讲,还真就讲到了天亮。 最后,米亦竹满意的起身,让他们去找怀山领赏。 一群人弯腰恭送。 等回到止苑,夕元刚好起床。 见米亦竹突然出现,夕元十分惊喜,不过看到他身旁那只硕大的黑狗,又吓了一跳。 “这是你的女主人,以后见到她就像见到我一样。” 米亦竹摸了摸地狱犬的脑袋,告诫了两句。 地狱犬居然冲夕元摇了摇尾巴。 让它守在门口,米亦竹进屋同夕元说话。 得知米亦竹在大门口的值房里坐了半夜,夕元是又感动又心疼。 “我哪有那么娇气?以后不许这样。”夕元冲米亦竹说道。 米亦竹乖乖的应下,然后绕到后面洗漱。 这么多天,身上都有了一股怪味。 等到收拾完毕,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前往主院,陪二位老人用饭。 王庄主刚开始看到地狱犬的时候没有在意,不过在米亦竹有些神秘的问他记不记得给自己讲过的那个传说后,王庄主的脸色变得异常精彩。 “你——你——没有——骗我?”王庄主指着地狱犬的手都有些发抖。 “怎敢骗岳父大人!”米亦竹笑着答道。 第514章 度支山有变 回城! 原本还想再住一段时间,可钱郎中同赵统领的案子已经判了,米亦竹得回去监刑。 钱郎中和赵统领,凌迟;知情不报的,斩立决。 剩下的,发往城外的大营,为孤城的建设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这个监刑,是政务院安排给米亦竹的,这些老狐狸,生怕米亦竹同魔教之间的仇恨还不够深。 米亦竹对他们的这些小心思不以为然,他早已同魔教势同水火,就算没有这次监刑,他们之间也永远都没有和解的可能。 不过监刑这件事,就没有必要让夕元知道了。 自己一身血腥就好,没必要让家人的心里再蒙上一层阴影。 离开洞府的时候,米亦竹同地狱犬约法三章:不准吃人;不准伤人;不吃生肉。 在王氏庄园的这段时间,地狱犬执行得很好。 回城之前,米亦竹再次跟地狱犬强调了一遍。地狱犬摇着尾巴,委屈巴巴的看向米亦竹,似乎是在对他的不信任提出委婉的抗议。 回到孤城,米亦竹先把夕元母子送回盛兴府,然后带着怀山前往城主府。 地狱犬,自然紧紧的跟在米亦竹的身边。 等进到城主府,兄弟二人还是在大殿说话。 提及让米亦竹监刑,城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容。 米亦竹笑着表示没什么关系,如果政务院不隔三差五的使些绊子,他恐怕还会更加在意一些。 怕政务院的那几位在憋着什么大招。 城主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于是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 米亦竹又详细汇报了庄园的一些情况,随后试探性的询问能不能再去一趟草原。 “不行!”想都没想,城主一口回绝。 米亦竹还想再争取一下,见城主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立刻乖乖的闭嘴。 出了城主府,米亦竹就有些闷闷不乐。 上车的时候,怀山小心翼翼的问去哪,米亦竹想想,吐出内府二字。 去内府,自然不是去找刘忠的,米亦竹直接进了蚕员外的地盘,然后钻进了地牢。 黑白无常,已经被蚕员外处理掉了,见米亦竹看着空荡荡的刑具,蚕员外在一旁禀告,还一人送了一口棺材。 米亦竹点点头,收回目光看向了赵统领。 经过这几个月的折磨,这混蛋现在是一心求死。 “这几天,让他好好养养。” 米亦竹早已不是当年那位对兔子都下不去手的小胖子,他现在担心的,是这赵统领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候让刽子手一身本领无处施展。 这混蛋死有余辜! 蚕员外在一旁弯腰应下。 “再忍忍,过几天就解脱了。”米亦竹体贴的对赵统领说道。 赵统领的脸上闪过了一起惧色。 养尊处优的,要远比刀尖上舔血的怕死! 米亦竹突然在心里冒出了一句感慨。 “我呢?我什么时候解脱?”护法在一旁笑着问道。 这家伙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米亦竹只看了他一眼,就把脑袋转向了蚕员外。 “这几天跟他沟通了一下。”蚕员外急忙解释。 “小心点,别弄死了。”米亦竹叮嘱了一句。 蚕员外还是弯腰应下,语气极为自信。 “盛兴公,你还没回答我!”护法的语气极不客气。 米亦竹斜了他一眼,转身朝地牢的出口走去。 二人上到地面,蚕员外就见到了一只巨大的黑狗。 手上有着好几百条人命,蚕员外的眼力比一般人要高出太多,他一眼就看出这条狗有问题。 米亦竹欣赏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吐出了那三个字。 蚕员外的表情,同王庄主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差不多一模一样。 “世上还真有这东西?” 蚕员外的这句话可不是在质问,而是在感慨。 “凑巧弄到手的,除了我岳父,就你知道,记得替我保密。” 米亦竹有些随意的说了几句。 这信任,让蚕员外极为感动,急忙表示绝不会外泄。 “钱郎中关在哪里?” 就在蚕员外认真欣赏地狱犬的时候,米亦竹开口问道。 “怕他自杀,还关在这里。”蚕员外急忙把目光从地狱犬身上移开,快走两步,在前面引路。 除了死刑犯,其他人都已经关回了大牢,钱郎中是高官,蚕员外给他存了一丝体面,单独享用一间刑房。 米亦竹这还是第一次同钱郎中见面,细细打量一番,同想象中的出入不大。 “盛——兴公?”钱郎中也是第一次见到米亦竹,有些不太确认。 米亦竹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盛兴公好手段!” 语气平静,让米亦竹有些意外。 “是手下得力,同我没多大关系。” 说完后,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没有您,下官未必会输!”钱郎中盯着米亦竹,缓缓的说道。 “你罪大恶极,就算拍我的马屁,也难逃凌迟的刑罚。” 说完后,蚕员外正好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轻轻的放在米亦竹身后。 米亦竹缓缓坐下。 “下官明白,到了这步田地,下官也没必要拍盛兴公的马屁。” “你说你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要去掺合这些掉脑袋的事情,今天来,也是想同你聊聊,听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米亦竹的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扶手。 “还能为什么?人为子孙谋!” “这话听起来没错,可你就没考虑过风险?”米亦竹开口问道。 “下官在城西南长大,当年也是十年寒窗,又数年苦熬,才能在城北有一席之地。” “怎奈三个儿子都不成器,要是我一闭眼,最多三年,他们就会被挤出城北。” “下官知道最底层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几个儿子都没有吃过苦头,那种生活,他们怕是一天都过不下去,妻离子散、流落街头是迟早的事。” “盛兴公,换做是您,会不会打算铤而走险?” 最后,钱郎中用一句反问结束了自己的回答。 “为子孙谋划没有问题,可明明有那么多条路可走,你却偏偏要选择找死。说你聪明吧?你还真是蠢得可以!”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么多路?盛兴公怕是在说笑吧!在下官眼中,这是唯一的出路。” 到现在,钱郎中还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问题。 只不过运气不好,遇到了盛兴公而已。 “如果我是你,三个儿子就早早分家,老大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剩下的两个,也不用做什么小吏了,在城南给他们买房置产,让他们学会独立。” “有郎中府的照应,想必让他们在城南立足还没有问题。孙辈中有资质出众的,就重点扶持,要都是平庸之辈,至少也能保他们衣食无忧。” “赵牧丰,赵郎中,就是这样做的!” 米亦竹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作为结束语。 钱郎中沉默不语,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你若是用其他手段,哪怕是激烈了些,我也会去城主府替你求情,赏你一个痛快。可偏偏,要选择与孤城的敌人合作——” “盛兴公,大是大非下官还是明白的,只不过在公私之间,下官选择了私!” “你倒是看得通透!” 拍了拍扶手,米亦竹缓缓起身。 “盛兴公为何会放过我的孙辈?” 见米亦竹要走,钱郎中冲他的背影喊道。 “你是死有余辜,可他们罪不至死!”米亦竹头也不回的冷冷说道。 在钱郎中复杂的目光中,米亦竹慢慢的走出了刑房。 刘忠带着两位副总管在院子里等候。 米亦竹知道他们肯定有事要向自己禀告,冲他们三人点了点头,随即朝院门口走去。 蚕员外弯腰恭送。 “什么事?”米亦竹慢慢的朝大门口走去。 “北边有消息传来!”刘忠跟在身后轻轻地说道。 米亦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刘忠。 “还是你来说吧!”刘忠吩咐张副总管。 “去年,趁草原混乱,绣衣局塞了一批人过去,前两天有消息传来,寒玉宫同魔教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冲突。” 张副总管汇报总是能做到言简意赅。 “说下去。”米亦竹知道,只有这点内容的话,他们三人不会联袂前来。 “不但没有冲突,他们还联手封了一个地方。”张副总管继续说道。 “度支山?”米亦竹突然开口。 “盛兴公怎么知道?”张副总管一愣。 “那就是快了!”米亦竹没有理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断了盛兴公的思绪。 “你的人有多大的能耐?”想了一会,米亦竹开口问道。 “他们是绣衣局最好的探子,下官有八成把握不被魔教和寒玉宫发现。”张副总管说得极为自信。 张副总管口中的八成,已经十分靠谱了。 “那就好,让他们密切监视度支山的动静,十日一报。”米亦竹郑重吩咐。 十日一报? 三人都是心里一惊。 路途遥远,这需要大量的人手。 看出他们的疑虑,米亦竹突然笑了一下,说过几日就要去大都督府,到时候跟他们沟通一下,用大都督府的渠道。 第515章 卢公子遇险 监刑! 米亦竹自作主张,把刑场移到了城南外大营的旁边。 城南外的大营,原本在外城的左右两侧,后来合并到一处,移至城南外。 大营里关押的,是罪行不重,可以通过劳动改造的犯人。 米亦竹让人把他们统统拉出来观刑。 城里也四处张贴了告示,欢迎大家前去欣赏。 政务院的几位学士表现得忧心忡忡,吴学士还特意前往盛兴府,提醒米亦竹要当心有人会劫法场。 米亦竹谢过吴学士的好意,不过心里不以为然。 劫法场? 书听多了吧! 行刑那天,风和日丽。 米亦竹独坐在监斩台上,冷冷的扫视着围观的人群。 人山人海! 凌迟这种活,一天是干不完的,所以率先登台的,是判处斩首的人犯。 等到时辰一到,刽子手手起刀落,瞬间就是人头滚滚。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居然还有喝彩。 钱郎中和赵统领被五花大绑跪在一旁,人头落地的,是他们的亲人,是他们的部下。 还有那几十名混入禁卫的教徒。 等到二人被拖到台上,围观的民众鸦雀无声。 现在是正月底,西域还是天寒地冻,刽子手给二人灌下一口烈酒,随后就将他俩扒得精光。 蚕员外在他俩身上动了手脚,二人全程都会圆睁着双眼,看着自己的皮肉一片片与身体分离。 一刀下去,胸前指甲大的一块肉就被削了下来。 薄如蝉翼! 有了开头,刽子手手中的刀开始上下翻飞,一刻钟过后,胸前已是血淋淋一片。 这是为了营造血腥的效果,真正想要割上几万刀,还是得在四肢上下功夫。 等到第一天结束,二人的左手,都变成了白骨。 剔得十分干净,刽子手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围观的群众也看得大呼过瘾。 果然是民风彪悍!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还是面无表情的准时坐在了监斩台上。 等到结束,右手同左脚已变成了骨架。 同样剔得十分干净。 钱郎中当夜就死在了刑房。 对外宣称是年老体衰,不过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是蚕员外在米亦竹的授意下给了他一个痛快。 米亦竹,终究还是心软了。 事后蚕员外向米亦竹禀告,钱郎中闭眼前,诚挚的冲他说了一句“谢谢”。 他知道,这两个字,是让他转述给盛兴公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米亦竹沉默了一会,轻声叹道。 赵统领就没那么好命了,差不多把他削成一副骨架,才在无比凄惨的哀嚎中咽气。 米亦竹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到台下,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这几天,地狱犬都乖乖的待在车厢内。 坐在车厢内,米亦竹摸着地狱犬光滑的皮毛,心里这才稍稍好过些。 这几天,他都住在以前居住的房间,今日回府后,他先去洗漱更衣,吩咐怀山将换下的衣裳烧掉,这才慢悠悠的朝元瑞堂走去。 等到陪夕元吃了顿饭,他觉得自己这才又回到了人间。 夕元知道他有自己的道理,直到现在也没有开口询问。 “明天,我要去一趟大都督府。”将孩子抱在怀中,米亦竹开口说道。 “家里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虽然米亦竹时常有事外出,可比起其他权贵,他已经好上太多了。 至少,米亦竹从来不会去城东取乐,或者是参加一些莫名其妙的应酬。 米亦竹拍了拍她的手背,心里着实有些愧疚。 不过,大都督府还是要去的,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又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带着几十辆马车的礼物前往大都督府。 等到了大都督府,前来迎接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人也是大都督的侄子,同米亦竹的好友卢公子是堂兄弟。 远房的堂兄弟。 二人均十分客气,礼仪无可挑剔。 大都督对米亦竹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他表达欢迎的方式通常只有一个:喝酒! 趁大都督还没有醉,米亦竹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大都督有些玩味的看着米亦竹,说你小子这一手,把主意都打到长安去了。 “没办法啊,他们在长安的攻势太猛了!”米亦竹抬头,冲大都督苦笑。 “你这些年到底给了房长史多少好处,让你如此笃定他会帮你?” 房长史城府极深,有时候连大都督都觉得琢磨不透。 “我可是以诚待人!”米亦竹满脸的无辜。 大都督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不愿说就不愿说吧,真要是轻易就把房长史给卖了,说不定自己也得轻看他几分。 “没问题!”等豪迈的干掉一杯烈酒,大都督给米亦竹吃了颗定心丸。 最后,二人差不多又是同时醉倒。 等米亦竹在房间内醒来,再也没有好友坐在房间里等着自己。 不过多了一条狗趴在床边,倒也能稍稍安慰失落的心情。 唤声怀山,门应声而开。 等到收拾好后,米亦竹便带着地狱犬慢慢的朝自家的酒楼溜达。 怀山和一位二段的侍卫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罗培峰,已经带着二十来人前往长安去了。 掌柜的候在门口,狗腿的将米亦竹迎到楼上。 房长史早就到了,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见米亦竹进来,房长史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拱手寒暄,然后各自挑张椅子坐下。 等到酒菜上齐,掌柜的退出去将门掩好,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位。 当然,还有地狱犬。 房长史没有蚕员外的眼力,只是有些敷衍的赞了句高大威猛,随即就切入正题。 “这次,盛兴公怎么如此客气?” 房长史指的是米亦竹送来的金币翻了一番。 “前段时间,你替我们仗义执言,还没来得及感谢。”米亦竹笑着冲他举起了酒杯。 二人碰杯,均仰头干掉。 “盛兴公不必如此。”房长史客气了一句。 “不提这事了,去年我托商队去中原买酒,应该快回来了,给你准备了一车,到时候你安排人到这里来取。” 米亦竹笑着说了几句。 房长史笑着拱手谢过。 “盛兴公不在乎这些财物,可是架不住有些人眼红,卢公子,恐怕处境不妙。”房长史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米亦竹有些诧异的看向房长史。 “那些大家族,多是龌龊的人,卢公子回长安后出手大方,惹得卢家某些人眼红,已经开始派人在暗中查他。” 米亦竹脸色一变,冲房长史抱拳,请他施以援手。 “长安,我也有些好友,卢公子做得不干净的,我已经替他擦掉了。不过,这世上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房长史的表情显得有些忧心。 米亦竹慢慢的点头。 长安,距这里数千里之遥,而且这又是卢家的家事,就算米亦竹心中焦急,也无可奈何。 看向房长史,米亦竹请他帮忙。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房长史说完后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卢家是什么?千年世家!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陛下,也得让他们三分。” 米亦竹目瞪口呆。 原以为卢家也就是个繁衍不息的大家族而已,听房长史这么说,这分明就是头巨兽。 米亦竹心中愁苦,觉得自己更应该跑上一趟。 满桌的菜肴也不香了,大半都进了地狱犬的肚子。 不管怎么说,米亦竹还是感谢房长史的仗义,于是告别的时候,米亦竹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房长史听后,只觉得喉头有些发干! 接下来的两天又宴请了一些官员,对这件事,大都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米亦竹告辞离去,还是大都督的侄子相送。 话里面,全是探究。 米亦竹没有接他的话茬,敷衍一番后,带着地狱犬上车离去。 一回到孤城,就把内府的几位得力助手招进府中。 先是告诉他们大都督府之行的收获,然后就安排起任务。 让张副总管死死的盯着北边,还有寒玉宫。 寒玉山脚下的小镇已经再次开始重建,两家庄园的几十名护卫,再加上十几名侍卫,想要将他们全歼,应该是会极为困难。 让袁副总管负责孤城的改造,还有城内的治安,有事就找刘总管商量。 至于蚕员外,米亦竹纯粹是让他过来喝酒。 盛兴府的美酒,早已经享誉孤城。 等到宴席结束,怀山送其他人出去,刘忠则陪着米亦竹朝后院走去。 “盛兴公!”刘忠在米亦竹的身后轻声喊道。 “嗯?” “城主府前几天给了内府一道指令。”刘忠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说什么?” “等改造开始,要迅速全面铺开。” 对这个指令,刘忠一直都想不明白,全面铺开,意味着投入将是一个天大的数字。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一边走一边陷入了沉思。 等快到元瑞堂的时候,米亦竹突然停下脚步,问按照城主府的指令,内府有没有那么多财物支撑。 “还差一些!”刘忠说完后弯了弯腰。 “差多少?” “五百万!” 米亦竹想了一下,让刘忠按城主府的指令执行。 至于那五百万,由他来想办法。 见刘忠面露不解,又不开口询问,米亦竹便主动解释起来。 等他说完,刘忠恍然大悟。 这一招下去,政务院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第516章 又想去草原 米亦竹是真仙,我们就以真仙为例。 一段同真仙的差距有多大? 在寒玉山脚下的时候,十来位一段,连米亦竹的衣裳都没能摸到。 要是再来上十来位一段,也会是同样的结局。 真仙之间呢? 到了一段,对决时更多的比拼的是真气。真仙之间差距不大,就算赢了,也只能算是小胜。 那么金仙同真仙相比呢?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金仙都对真仙保持着绝对的碾压。 换句话说,如果金仙动了杀机,真仙甚至没有半点逃生的机会。 最后,就是圣人了! 没人见过圣人出手。 不过,米亦竹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自己此生恐怕有幸能亲眼目睹圣人的风采。 宫主! 让绣衣局的人盯着寒玉宫,可不是为了宫主。这些凡夫俗子,在宫主的眼中,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谁见过用蝼蚁去盯梢的? 米亦竹让绣衣局监视的,是寒玉宫的弟子,一旦宫主成圣,寒玉宫的弟子肯定会倾巢而出,助他逐鹿中原。 再同魔教结盟,还得是自己人用起来放心。 不过,让绣衣局的探子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发现盛兴公的养父居然出现在山脚,然后在寒玉宫大佬的陪同下上山。 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又在寒玉宫大佬的陪同下下山。 换句话说,米斯齐在寒玉宫住了一夜。 绣衣局的人不敢怠慢,米斯齐还在半路,他们就将消息送进了盛兴府。 米亦竹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推掉所有的事务,就在府里静静地等着父亲前来。 米斯齐一回城就去城西接上黄瑜,一同前往盛兴府。 也不知路上同黄瑜说了些什么,总之,下车的时候,夫妻二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怀山在大门口迎接,直接将米斯齐夫妇迎到了元瑞堂。 看到孩子,黄瑜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一点,伸手从夕元的怀里接过,逗弄了起来。 摒退众人,米斯齐说起了这一趟寒玉宫之行。 宫主倒是对他十分礼遇,不但亲自接见,还设宴款待。 晚上更是让他们父子团聚。 只不过—— 宫主给米亦男说的亲事,让米斯齐十分震惊。 居然是宫主的孙女,亲孙女! 不管米亦竹怎么给他打气,终归是地位悬殊,米斯齐说不出半个‘不’字。 不但说不出半个‘不’字,还得感恩戴德,谢过宫主对米亦男的厚爱。 至于团聚,那里是寒玉宫,父子二人哪能说什么心里话,话里话外都是对寒玉宫的感激。 倒是看到米斯齐头上的白发,米亦男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愧疚。 撇开米亦竹的这一层关系,米斯齐夫妇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商人,按他们的想法,就算自家儿子现在已是真仙,他们最多也只想过给他娶个主事或者员外郎家的闺女。 至于是不是嫡女,都无所谓。 现在一下子同宫主攀成了亲家,米斯齐夫妇是惊吓多过愤怒。 至于喜悦? 哪有什么喜悦可言。 米亦竹听后也是脸色一沉,随即陷入了沉思。 自从二哥被宫主看中,这老头就一直在用各种办法,想把米亦男同寒玉宫牢牢的绑在一起。 没想到,这次居然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舍了出来。 “没听说宫主有儿子啊?哪来的孙女?”米亦竹皱着眉头看向米斯齐。 “听你二哥说,宫主有一儿子,一直住在西边,当年遭遇贼人被灭了门,幸好当时把女儿送到寒玉宫陪宫主,才逃过一劫。” 提及宫主孙女的身世,米斯齐的表情又有些唏嘘。 西边? 要么是在西域诸国,要么,就是在法外之地。 不管哪一处,都让人无从查起。 宫主,果然是好算计。 米亦竹倒不疑她的身份,堂堂宫主,料想也不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米亦竹怀疑的,是宫主儿子一家的遭遇。 以宫主的老谋深算,米亦竹不相信他不会考虑到自己儿子的安全。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算是就这么定下了。 米斯齐看向米亦竹,满脸希冀的问他有没有办法? 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失望的米斯齐夫妇打算回去,被米亦竹留下,二哥的婚事,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商量。 米斯齐,醉了! 第二天,米亦竹刚刚送走父母,又迎来了两位好友。 外城的东边已经开始拆除,两位好友同阮家一起,吞下了内府一半的工程。 这两个家伙,是怕自己的营造队伍给米亦竹丢脸,特意前来监工。 寒暄以后,才得知这两位先去了方老先生那里。 两位少主受过方老先生许多恩惠,于情于理,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忘记。 三人聚在一起,怎能无酒? 顶级的葡萄酿,好喝不醉! 米亦竹将内府的打算透露给二人,两个家伙都是心里一惊。 原本两家准备了数百人,看来,是远远不够了。 好在外城有足够多的流民,先下手为强,二人说不定还能招募一些好手。 “这样铺开,可不是一笔小数?”晏胖子对数字十分敏感。 米亦竹笑着让他俩去忙活自己的事情,无需为钱财担心。 当夜,米亦竹就宿在了客院。 等过了几日,北边又有消息传来。 魔教的教徒源源不断的从西边赶往度支山。 他们走的是寒玉山的北边,如果不是绣衣局的人盯着,恐怕整个西域都被魔教给瞒了过去。 米亦竹没有声张,只是派怀山去了一趟大都督府。 除了处理这些俗务,米亦竹也没有闲着,时不时的跑一趟真仙宫,同白真仙过上几招。 白真仙这几年在孤城没有对手,现在突然又冒出了一位真仙,自然是乐于奉陪。 双方都在切磋中不断进步。 切磋完后,二人也会端着酒杯,讨论一下天下的局势。 白真仙对魔教同寒玉宫的认知没有米亦竹透彻,不过他的优势是对力量对比的分析和战术的运用。 白真仙认为,以他目前的修为,如果孤城没有真仙坐镇,他只需要一千人就能攻破孤城。 如果是宫主,独自就能破城! 米亦竹向他形容了一下长安城的规模。 白真仙沉吟片刻,说宫主要破长安,需要的士卒也不会超过一万。 如果是圣人,手上握有数万悍卒,当横扫天下。 当然,横扫同占据,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米亦竹这才明白,宫主同魔教是狼狈为奸。 宫主不但需要魔教的军队,还需要魔教来协助他统治那片广袤的土地。 而魔教,则需要宫主带着他们攻城略地。 某天夜里,米亦竹独坐在练武场中,将体内的寒刀不停的分裂、融合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老乞丐曾说魔教的教主也是真仙,看样子魔教同教主结盟的时候,宫主应该还是真仙。为何教主不自己想办法更进一步,然后独霸天下,而是把希望寄托在宫主的身上? 换一个说法就是,教主为何就认定宫主能突破到金仙? 这个念头一浮起,米亦竹就再也没有心思去摆弄寒刀,他两手托腮,开始冥思苦想。 直到夕元前来,才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起身、上前,米亦竹开始了自我检讨。 “是我打扰你了?”夕元极为体贴。 “没有。”米亦竹牵着夕元的小手,朝元瑞堂走去。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让怀山前往城主府递牌子进去,等到了申时,米亦竹便坐上马车,直奔城主府而去。 兄弟二人在大殿说话。 米亦竹向城主汇报了北边的动静,然后再次委婉的表示想去草原上看看。 城主依旧不许。 米亦竹描述得极为凶险,如果自己不前去制止,恐怕整个天下都会落入他们的魔爪。 城主拒绝的态度更加坚决。 见米亦竹执迷不悟,城主还赏了他二十大板。 屁股,再一次如同花儿般绽放。 进来的时候好好的,半个时辰后,却被几名太监抬出了城主府。 兄弟不和的谣言,迅速散播了出去。 回到盛兴府,怀山将米亦竹背回了元瑞堂。 得知是受到了城主的惩罚,夕元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嘴贱。”米亦竹的回答言简意赅。 “该!”夕元说完后,还伸出手在他的屁股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米亦竹立刻夸张的哇哇大叫。 谣言,传播的速度比瘟疫还快,才半天时间,孤城的权贵就无人不知。 第二天一早,谢福合就前来盛兴府探望。 一进屋就看到米亦竹正趴在地上逗弄孩子,谢福合的脸上就添了一丝忧虑。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姑姑怎么来了?”米亦竹抬头看向谢福合,表情有些诧异。 夕元急忙起身上前,扶着谢福合坐下。 “你们两兄弟关系那么要好,怎么就突然闹翻了?” 弄得米亦竹一头雾水。 见米亦竹满脸的迷糊,谢福合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米亦竹听了半天才弄明白。 哭笑不得的米亦竹插不上嘴,只能任由姑姑发挥。 等到谢福合说得口干舌燥,米亦竹这才有机会解释了几句。 谢福合将信将疑,说自己再去找城主问问。 米亦竹右手指天,赌咒发誓。 谢福合急忙打断,骂他口无遮拦。 骂完还不解气,又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家和万事兴! 第517章 想对付宫主 有什么办法能拖住宫主的脚步? 米亦竹想不出来。 看这架势,宫主对度支山的东西是势在必得。 尽管,米亦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旦宫主在度支山成圣,就可以立即带着魔教的教徒南下,然后西域诸国的大军攻破大都督府入关。 两路夹击! 有米亦男这位新出炉的真仙,想要攻破震慑西域数百年的大都督府,并不算难事。 不过前提条件是,真仙宫和盛兴公不会从中阻拦。 换句话说,在宫主前往度支山前,他要解决掉白真仙和米亦竹这两个麻烦。 有人或许会问,为何西域的大军为何不走寒玉宫的北边,翻雪山前往草原? 数万人马,想要翻越没有道路的连绵雪山,那是在创造奇迹。 米亦竹决定从西域诸国下手。 董少主这些年的金币没有白花,被魔教控制住的那些国家,一直都是暗流涌动。 米亦竹派人给董少主送信,邀请他到孤城一叙。 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郑少主和武少主。 现在已是二月,城外冰雪初融,再过一二十天,西边已可以跑马狩猎。 几位少主收到邀请,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孤城。 等到客人到齐,一群人围坐在花厅有说有笑,气氛十分热闹。 这些人的命运,早已不知不觉的同盛兴府绑在了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几杯酒过后,米亦竹开始说起了正事。 “那些国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米亦竹看向董少主。 董少主表示风平浪静。 “能不能让他们乱起来?”米亦竹继续问道。 董少主表示没有问题。 “你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月。”董少主想了想,极为自信的回答。 “能坚持多久?” “那就看盛兴公想要他们乱上多久。”说完后,董少主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好!”米亦竹抚掌大笑。 随后与众人连干三杯。 米亦竹怕不怕宫主再进一步? 他的心里应该是畏惧的。 不过宫主成圣,他没有办法阻止,度支山的宝贝,他也无力争夺。 城主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不让他前去送死。 不过要是让魔教无法组织起大军,就算宫主成圣又如何? 哪怕他就是踏平长安,也没办法让中原屈服。 而且一旦等帝国回过神来,一定会送他们去见他们的列祖列宗。 万事俱备,只需要耐心的等待。 等什么? 等度支山的消息。 安顿好几位少主,米亦竹随即前往真仙宫,向白真仙道出了一切。 白真仙沉默了许久。 米亦竹没有催促,他一边品着手中的清茶,一边静静地等候着白真仙做出决定。 不管白真仙最终如何抉择,米亦竹都不会感到意外。 “我在孤城长大,家人都在孤城,而且,我曾经也是孤城的将军。” 终于,白真仙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米亦竹起身,真心实意的冲他拱手弯腰。 白真仙起身还礼。 等到二人再次坐下,随即开始了深入的探讨。 “如果我是宫主,会先将你我二人清除后,再前往度支山。”米亦竹皱起没有,悠悠的说道。 白真仙想想,缓缓的点了点头。 先将孤城的这两位真仙除掉,的确是最保险的做法。 “宫主真想下手,我也只好慷慨赴死!” 到底是做过将军的人,对生死看得很淡。 “我可没你那么洒脱!儿子还不会走路,我要是死了,她们娘俩今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意思有些凄惨,可米亦竹的脸上却带着微笑。 “没想到一向洒脱的盛兴公,居然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二人现在十分熟络,白真仙笑着调侃了一句。 “不冲突!”米亦竹可不觉得儿女情长是什么坏事。 “盛兴公可有妙计?” 对面的米亦竹虽然比白真仙小上许多,可他也知道这位盛兴公的鬼点子可不是一般的多。 “要么躲起来做缩头乌龟;要么——想办法把他干掉!” 说完后,米亦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你想干掉金仙?”宫主看向米亦竹,满脸的震惊。 “你觉得不可能?”米亦竹反问一句。 “我看不到丝毫机会。”白真仙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你我联手也不行?”米亦竹继续追问。 白真仙摇头,说十个真仙也不是宫主的对手。 “宫主,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米亦竹看着面前的茶杯,悠悠的说道。 “实力上的差距,足以碾压一切计谋。” “金仙虽然真气比我们强大,可他与我们最大的区别,在于他能摧毁我们的意志,控制我们的思维。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能在崩溃的一瞬间清醒过来,然后出其不意的偷袭一下?” “就算能清醒过来,真气被他死死的压制住,如何偷袭?” 如果不是顾忌米亦竹的身份,白真仙都想将他狠狠的揍上一顿。 揍醒! “谁说要用真气?”米亦竹冲白真仙神秘一笑。 白真仙愣住! 在金仙的世界里,不用真气,还能用什么? “要是信得过我,我俩就搏一回,到时候就算不能将他杀掉,至少也得让他重伤。” 这几句话,米亦竹几乎是一字一顿。 “反正都是个死,我就陪盛兴公一次,到时候一起上路,也不会寂寞。”白真仙又恢复到一贯的洒脱。 紧接着,二人又沟通了一下联系方法,随后米亦竹起身告辞。 白真仙将他送至真仙宫的大门外。 等回到盛兴府,几位少主又在花厅内等着他继续喝酒。 “猜猜我去了哪里?”米亦竹看起来心情很好。 “那个——那个盛兴公,您可千万别给我们再找一个小夫人回来啊!”晏胖子冲米亦竹拱手弯腰,做惊恐状。 这种玩笑,也只有晏胖子和独孤复能开了。 “你以为我同你一样?这两年,添三位小妾了吧?”米亦竹白了他一眼,招呼大家坐下。 “我也不愿意啊,都是祖父的安排!”晏胖子的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 “开枝散叶,也是我等的责任!”独孤复深有同感,在一旁感叹。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 此时,米亦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虽然城主也跟自己提过两次纳妾的事情,可毕竟还要顾及王庄主的颜面。 他同王庄主,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 等众人举杯干掉,米亦竹说自己去了真仙宫。 几位少主瞬间来了兴致。 同寒玉宫的宫主相比,年轻的白真仙自然更受他们的欢迎。 一千多年后,这种人有一个特定的名词: 偶像! “听说白真仙长得很是英武,同我比,谁更胜一筹?” 独孤复自诩风度翩翩,开口问道。 “你这话,多少就有些不要脸了。” 米亦竹还没有开口,晏胖子就在一旁展开了无情的打击。 米亦竹冲晏胖子竖起了大拇指。 “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独孤复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反击了一句。 “白真仙答应站在孤城一边。” 米亦竹适时地将话题又引了回来。 几人听后,都是面上一喜。 “有白真仙助阵,西域的大军,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郑少主说完后还挥了挥那唯一的一只拳头。 “等他们能集结起来再说!”董少主自负的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米亦竹也算是暂时送了口气,心情一轻松,他就开始频频举杯。 直到把几位少主全部灌趴下。 吩咐怀山将他们送回客院,米亦竹慢悠悠地朝元瑞堂走去。 “没陪他们?” 见米亦竹出现,夕元有些诧异。 “把他们几个灌醉了,不然哪能抽身。”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夕元闻了闻,米亦竹身上只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夫君,为何你喝那么多酒,身上却没什么酒味?”夕元有些奇怪的问道。 “老祖宗教给我的小窍门,可以把酒逼出体外,你别告诉岳父啊!” 夕元笑着点头,难怪父亲那么好的酒量,每次都喝不过自己的夫君。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前往城主府参加议政会。 卡着时间进殿,米亦竹这一手是练得炉火纯青。 老远就笑着吩咐大家免礼,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应该十分不错。 等到米亦竹坐下,华长老问盛兴公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过几天要出城狩猎,想想就高兴!”米亦竹实话实说。 华长老点头,说自己几十年前,也喜欢出城狩猎。 “要不,同我们一起?”见华长老目露向往,米亦竹开口相邀。 “一把老骨头了,哪还能禁得起折腾。”华长老急忙笑着摆手。 “盛兴公好兴致!” 就在米亦竹打算继续邀请的时候,长老一侧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孟学士。 米亦竹转过头去,笑着问孟学士是不是想一同前往? “本学士可没有那么多空闲!”孟学士面沉如水。 “没空闲就不要插话,把嘴巴给本公闭上。”米亦竹也是脸色一沉。 对不识抬举的人,米亦竹表现得毫不客气。 转回头,米亦竹又笑着同华长老聊了起来。 孟学士遭此羞辱,心中大恨。 不过,除了安排几次弹劾,孟学士也想不出其他对付米亦竹的办法。 等到殿外响起太监那特殊的嗓音,议政会也算是开始进入了流程。 一套走完,已过去数个时辰。 就在王春来准备宣布结束的时候,一向低调的董学士慢慢起身,朝殿中央走去。 第518章 刺杀变毒杀 董学士掌财政,他要说的,自然同钱有关。 内府的全面开花,已让政务院变得极为被动。 外城的东侧,也就是外城东,按城主的构想,是要全部修成像城西南那样的小楼。 不过房屋要更加宽敞,街道也能容得下两辆马车并行。 这些房子,是打算卖给城外的流民,和愿意搬到外城东的孤城百姓。 那些流民,已有上万人拿到了孤城的户籍。 而新的城西,则像城东南那样,是一栋一栋的宅院。 包括外城西,这三处各有一半归内府负责,一半归政务院负责。 仗着雄厚的财力,内府在这三处同时大面积动工,让政务院负责区域的百姓看得十分眼热。 自然,心中对政务院也就日渐不满。 已有百姓开始成群结队的到政务院询问。 “说好的循序渐进,为何内府会突然变卦?” 说到最后,董学士高声质问。 质问的谁? 自然是盛兴公。 米亦竹心里对这几位学士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城主看向他,他甚至都不愿意搭理董学士。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孤城随时有可能遭遇外敌入侵,如果不在这之前安顿好孤城的百姓,到时候如何做到共同抗敌?” “可现在的形势同一年多前并无变化。”董学士反驳了一句。 “孤城,是谁在负责对付魔教?” 盯着董学士,米亦竹突然慢悠悠的问出一句。 “自然是您!” 不管心中有何想法,董学士表现得还是十分恭敬。 “既然是我,那形势有什么变化,自然我最清楚。” 董学士一时语塞。 “刑狱司也肩负着铲除魔教的重任,为何本学士没收到消息?”学士一侧有人开口声援。 米亦竹看过去,原来是吴学士。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魔教往禁卫塞了好几十人,你不同样被蒙在鼓里。”米亦竹说得极不客气。 表情十分不屑。 吴学士额头上青筋暴起,可米亦竹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他也只能默默的忍受。 董学士请城主裁决。 这道指令原本就出自城主府,城主自然是认同米亦竹的意见。 董学士缓缓抬头,看向城主。 “放肆!”王春来站在城主身后,大声喝道。 这些学士连当年权倾一时的刘总管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王春来。 董学士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城主。 “董学士可是有话想说?” 城主忽略掉董学士的无理,温和的问道。 “政务院,也是城主的政务院,您又何苦为难!”董学士的语气也开始慢慢转冷。 学士用这种语气向城主回话,在这大殿之上,已经有几十年没出现过这一幕了。 城主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只听到学士一侧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政务院是城主的政务院。” 说完后呵呵一笑,除了华长老,也没有其他人敢如此放肆了。 “政务院如果不是城主的政务院,我等还有必要出现在这里?”董学士头也不回的顶了回去。 “直视城主,语气中丝毫不见恭敬,这与董学士所说的,好像不是同一回事吧?”华长老不依不饶。 董学士犹豫了一下,脑袋又慢慢的低了下去。 “政务院莫非是有什么难处?”见董学士低头,城主又开口问道。 “没有,政务院只是觉得此举十分不妥。” 董学士还在心里措辞,学士一侧有人起身回话。 是徐学士。 “有何不妥?”城主的语气,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温和。 徐学士来到董学士身旁站定。 “启禀城主,大拆大建,除了要想办法安置众多的百姓,加大投入,最主要的,营造的匠人也要增加数倍。鱼龙混杂,可是孤城的一大隐患。” 亏得徐学士脑袋转得快,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到一条看起来有些靠谱的理由。 “孤城的治安,已归内府管辖,就不需要徐学士操心了。”米亦竹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最后,不欢而散。 米亦竹不肯退让半步,政务院又不肯揭开自己的盖子,最后只得是各干各的。 看着学士们的背影,米亦竹在心中冷笑,想着看你们能扛到什么时候。 华长老又厚着脸皮上了米亦竹的马车。 盛兴府小主人的百日宴,因为与政务院的冲突被迫推迟,华长老建议干脆等到周岁时再办。 米亦竹点头,不管什么时候办都行,总之,他是绝不会错过这个敛财的机会。 米亦竹劝华长老不要在议政会上直接同学士们起冲突,那些家伙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刺杀,他们是不会干的,影响太恶劣!”华长老眯起眼睛,里面闪动着狡猾的光芒。 “不过,下毒这些阴招,他们说不定会用。” “我这么大的年纪,早就活够了,死,我是不怕的。如果能用我这一条命,让您找到向他们发难的借口,我还巴不得他们冲我下手。” 如果有真凭实据证明华长老是被几位学士暗害,孤城的官员会人人自危,到时候,是不会有人站出来替他们说话的。 “我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扳倒他们,你就踏踏实实的活着,最好活到我那两位伴读能顶上来的那一天。” 这是承诺,是对华长老不计代价力挺的回报。 华长老冲米亦竹拱手弯腰,满脸的感激。 等到将华长老送回府,米亦竹想想,冲怀山说了句内府。 等到他出现在蚕员外的地盘,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蚕员外的表情很是意外。 这家伙现在除了跟护法展开亲切的沟通,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拍拍蚕员外的肩膀,米亦竹招呼他一起朝地牢的入口走去。 蚕员外跟在米亦竹的身后,一头雾水。 下到地牢,米亦竹看都没看护法,直接朝那六人走去。 “又见面了!”米亦竹笑着冲几人打招呼。 几人看向米亦竹,无人开口说话。 “我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米亦竹说完后叹了口气。 蚕员外极有眼力见,狗腿的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米亦竹的身后。 等米亦竹坐下,蚕员外又倒了杯葡萄酿捧到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接过,狠狠地夸了他两句。 “盛兴公不放心什么?”蚕员外弯了弯腰,开口问道。 “他们是死士,怎么那么容易就招了?”米亦竹说完后皱了皱眉头。 蚕员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家伙早就察觉出不妥,正想找机会跟盛兴公好好说说。 “盛兴公英明!”蚕员外弯腰低头。 六人神色不变,不知是心怀坦荡,还是心理素质过硬。 “对不住了,上次是我有些大意,现在遗憾的通知你们,你们的供词全部作废,我们重来一次。”米亦竹的语气十分诚恳。 几人面无惧色! “这就对了!”米亦竹拍了拍扶手,转过头冲蚕员外说了一句。 蚕员外也在一旁笑着点头。 死士么,自然是不会怕死的,既然连死都不怕,没道理扛不住米亦竹的手段。 “用刑,还是得交给蚕员外,我来,只是给你们一个机会。” 脑袋转回来,米亦竹冲那几位死士说道。 几人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化,也没有开口说话。 “现在主动坦白,我饶你们一命。” 米亦竹说完后,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回应。 六人用沉默回答了米亦竹开出的条件。 一拍扶手,米亦竹缓缓起身,叹了句既然一心求死,也就只好成全! 蚕员外又有了任务,心中大喜,冲米亦竹的背影拱手弯腰,大吼绝不辜负盛兴公的期望。 出了内府,坐上马车的米亦竹一边抚摸着地狱犬光滑的皮毛,一边思考着议政会上,董学士那下意识的举动。 以学士们的城府,原本不该如此啊? 除非——除非在学士们的眼里,城主即将退出历史舞台。 刺杀? 那么多人都没能伤到城主分毫,米亦竹不相信他们短时间内还能组织起更大规模的进攻。 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毒杀! 城主虽然对王春来的能力十分信任,王春来对自己的手段也极为自信,可米亦竹同样不敢轻视那几位学士的卑鄙。 “去城主府!”米亦竹在车厢内沉声说道。 马鞭在空中响了一声,那是谢师傅的回应。 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口,怀山上前,老老实实的递牌子进去。 没过多久,里面就有太监前来,将米亦竹迎往大殿。 城主打算在大殿设宴,款待米亦竹。 趁着酒菜未上,米亦竹说出心中的忧虑。 “孤,不会让他们再次得逞的。”城主面带微笑,冲米亦竹温和的说道。 王春来站在城主身后,也表示城主府现在十分干净。 “董学士的表现,让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米亦竹依旧表现得忧心忡忡。 盛兴公是城主唯一的弟弟,也是城主的救命恩人,王春来向城主请示过后,向盛兴公详细介绍了一轮又一轮的清洗。 每一轮都是人头滚滚,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看着侍女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等到侍女们退下,城主笑着端起了酒杯。 “这酒,怕是喝不得了!”米亦竹叹了口气,神色极为凝重。 第519章 几人朝西去 小心的米亦竹一进殿就将真气散了出去,在这大殿之内,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神。 当然,前提是没有金仙或者是圣人在场。 哪怕是城主面前的酒菜,米亦竹都注入了一丝真气,按照老乞丐传授的方法,对它们进行了细致的检查。 菜,没有问题。 酒,大有问题。 里面多出的东西,是苔痕水。 苔痕水本身没有毒性,不过同酒混在一起,就算是医仙还活着,也救不回来。 话说医仙,这么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是凭空从这世上消失。 米亦竹面前的酒壶里,同样混入了苔痕水。 王春来脸色大变,接过城主面前的酒杯,仔细查验了起来。 “果真是苔痕水!” 过了许久,王春来跪在城主面前,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至于衣裳,则早已湿透。 “起来吧,做你该做的!” 这家伙是城主最信任的太监,就算犯下如此大错,城主似乎也没有追究他责任的打算。 王春来磕了个头,起身后,已是杀气冲天。 换酒,城主笑着问米亦竹有没有毒? 米亦竹冲城主举杯。 “你又救了孤一次!”放下酒杯,城主悠悠的叹道。 “您可以赏我点什么!”米亦竹趁机向城主提出请求。 “哦?想要什么?”难得米亦竹主动开口,城主有些好奇。 “比如——比如——让我去一趟草原。” 吞吞吐吐的,说明米亦竹极不自信。 “不行!” 果然,城主一口回绝。 见米亦竹满脸的失望,城主让他换一个请求。 “没了!” 米亦竹表现得有些沮丧。 “真没了?” 城主的表情似笑非笑。 米亦竹抬头看了一眼,心中突然一动,急忙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无名者! 护驾之功,怎么赏赐都不为过。 等米亦竹醉醺醺的从城主府出来,盛兴府的无名者,变成了八十人。 城主这次极为爽快,直接让米亦竹将人带走,于是米亦竹在大殿之外,接受了他们的效忠。 看着默默的跟在马车后面的无名者,怀山觉得自己十分幸福。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亲自过问,将无名者安顿下来。 那一片院落,已经全部赏给了他们。 回到元瑞堂后,米亦竹走向笑意盈盈的夕元,突然将她搂住。 长久的亲吻,让人脸红心跳。 周围的太监侍女,都自觉的垂下了脑袋。 等到嘴唇分开,夕元脸颊绯红,有些嗔怪的注视着米亦竹。 米亦竹告诉她又得了几十无名者。 夕元听后也是喜上眉梢,做了两年多的盛兴公夫人,已无比清楚无名者的重要性。 这一高兴,自然又是一夜春光。 隔天一早,米亦竹同几位少主都是一身劲装,有说有笑的出了盛兴府,然后翻身上马,带着大批随从直奔南门。 两位伴读已提前出发,前往西边的堡垒准备。 路过大柱家的铺面时,米亦竹邀他一同前往。 大柱同晏胖子和的孤独复已十分熟络,见二人也在,便欣然答应。 等到下午抵达堡垒,将军带着副将同两位伴读一起,在堡垒外迎接。 副将,就是黄信。 说是将军,实际上归内府管辖,米亦竹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再加上王庄主这层关系,将军的态度极为恭敬。 这一千人早已是武装到了牙齿,政务院每年在他们身上的投入超过二十万金币。 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将军在向米亦竹一行人介绍的时候,自信的表示就算对上冯志武的城防军,也未必会输。 米亦竹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他仔细观察了这一千人的训练,评估战力后,才确定将军所言非虚。 盛兴公一高兴,今年的预算又额外增加了五万。 黄信跟在米亦竹的身后,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盛兴府的日子。 米亦竹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情,黄信死缠烂打,就是不肯离去。 怀山这家伙,也罕见的在一旁帮黄信说话。 随他去吧,反正也在堡垒待不了两天。 冯志武得到消息,当天就前来拜会。 米亦竹同他举行了亲切的会谈。 这家伙虽然有着寒玉宫和政务院的双重背景,可毕竟同自家做了多年的邻居,算是旧相识了。 “盛兴公怎么选择在这个时间打猎?” 寒暄过后,冯志武试探性的问道。 盛兴府这些年的实力愈发强大,盛兴公的能力同他贪财的名声一样,得到了广泛得认可。 冯志武认为,盛兴公此举恐怕别有深意。 “兴致来了,哪管什么时节!”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西边这两年风平浪静,盛兴公可放心游玩。” 既然不肯透露,冯志武也是相当识趣。 “这都是冯将军的功劳。”米亦竹依旧面带微笑,夸了一句。 冯志武在座位上微微欠身,不敢居功。 聊得还算愉快,米亦竹留冯志武喝酒。 酒过三巡,冯志武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迷惘。 米亦竹知道,这家伙已经发觉自己陷入了泥潭之中。 举目四望,无人能拉他一把。 米亦竹可不敢伸出手去,这家伙受寒玉宫的恩惠太多,搞不好别再把自己给拖下泥潭。 又多饮几杯,冯志武开始忆起了过往。 这家伙的年纪可不算大,还不到动不动就忆往昔的地步,米亦竹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陪着他唏嘘起来。 直到最后,米亦竹也没有向他透露半个字。 经历了这个插曲,第二天,一行人正式向西边进发。 前进二十余里,然后安营扎寨,四下里搜罗起野物。 收获不尽如人意,有时候还得搭配上自家带来的干粮。 过上两日,又前进二十余里,然后继续扎下营寨。 越往西走,收获也就越来越丰富。 那些小东西,米亦竹是没有兴趣出手的,不过兴致高涨的时候,他会给大家露上一手,满足一下大家的味蕾。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待在帐篷里面,泡泡茶,聊聊天,像极了一位慵懒的贵人。 等到前进了两百余里时,有西域的使者一大早出现在营地,问盛兴公意欲何为? 米亦竹实在是有些无语,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强忍住将使者丢出帐篷的冲动。 “狩猎!狩猎而已!”米亦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这个时节狩猎?” 使者问出了同冯志武一样的问题。 “狩猎还分时节?”米亦竹先是反问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各个时节,有各个时节的乐趣。” 使者没有被米亦竹带偏,义正言辞的让他不要继续前进。 “为何?”米亦竹环视一圈,有些莫名其妙。 帐篷内坐着的,是几位少主和两位伴读。 “盛兴公忘了我们双方之间的约定?”使者脸色阴沉。 “那指的是军队!你出去看看,有哪一个人长得像是军队里出来的?”米亦竹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 “盛兴公身份特殊,还希望能遵从此例。”使者的脸色愈发阴沉。 “滚!”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米亦竹大手一挥,几名侍卫上前,将使者请了出去。 “早就该让他滚蛋了!”独孤复恨恨地说道。 “让他滚蛋容易,你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米亦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 “去哪?” “孤城!这混蛋会去孤城。” “找城主告状?”独孤复突然醒悟过来。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 问这话的,是武少主。 “立刻收拾,前进一百里。”米亦竹说得斩钉截铁。 盛兴公一下令,整个营地立刻就动了起来,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就已出现在百里之外。 “好好玩上两天,然后去我们的田庄转转。” 大家聚在一起烤火聊天的时候,米亦竹笑着说道。 “万一城主府的人前来?”武少主有些担忧。 “城主府的人要是发现我们不见了,最多前进个几十里,再让他们往前走,是绝对不肯的。” 米亦竹对城主府的那些太监十分了解,他们是万万不肯得罪盛兴公的。 武少主将信将疑,不过接下来的几天,确实没人前来打扰。 猎获了一些大家伙,都被盛兴公把它们收拾干净,变成了美食。 约莫着算好时间,米亦竹吩咐收拾东西继续前行。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自家的田庄。 果然,就在他们离开后两三个时辰,城主府的太监就在使者的陪同下,出现在他们扎营的位置。 看着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草地,太监的脸色极为难看。 而米亦竹一行人,此刻已远离商道,踏上了法外之地的土地。 时不时的,路边就会出现几句尸体,米亦竹叹口气,说可惜了这千里沃野。 “盛兴公对法外之地有想法?”郑少主在一旁问道。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孤城的兵力——” 才说了一半,郑少主就皱起了眉头。 “你不要理解错了!”扭头见到郑少主的表情,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 郑少主一愣。 “我有想法,是对这里的金矿和土地有想法,占领它?我还没那么狂妄。” “而且这块土地,谁要是打算吞掉,谁就是帝国的打击对象。”紧接着,晏胖子又笑着说了几句。 郑少主似懂非懂。 不过他也不急,看样子,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他有的是机会弄个清楚明白。 法外之地很大,米亦竹们走了好几天,才终于赶到自己的田庄。 如今田庄的规模,已大了一倍不止,不过,这几位主人可是一枚金币都没有往外掏。 替他们挣下这份家业的,是新起的一座规模庞大的建筑。 赌坊! 进入堡垒,这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堡,无比坚固的城堡。 几位主人各有一套院子,修得一模一样,自从郑少主和董少主加入后,又给他们二位各修了一套院子。 各回各的院子休息,武少主和大柱被安排在客院。 等到夜幕降临,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前往赌坊尽兴。 米亦竹也是兴致颇高,高声宣布今晚几人的消费全部算在他的头上。 几人鼓掌大笑,兴冲冲的朝赌坊杀去! 第520章 我叫千面人 赌! 还得看晏胖子的。 第一晚,其余几人在赌坊内输了超过五万枚金币,晏胖子却赢了两万多。 米亦竹平生第一次下场,输了几百枚就笑着收手。 自己既是庄家,又拿着钱亲自下场,这可是笔糊涂账。 输了的不在意,赢了的也不见得有多高兴。用晏胖子的话说,赢这些人的钱,实在是没什么成就感。 在后世,这叫做降维打击。 趁他们赌性正浓的时候,米亦竹还抽空去看了一场擂台赛。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一下子把米亦竹的思绪拉回到当年。 不过,赌坊擂台的惨烈程度,明显要远远的超过庄园。 晏胖子这个混蛋,居然允许他们手持武器上场。 看着观众眼中嗜血的光芒,米亦竹只能在心里感叹,这地方的人,还真就不能用常理推断。 等到一行人尽兴而归,天边都快露出一丝亮光。 各自回屋休息,独孤复这只小狐狸则跟在米亦竹的身后进了他的小院。 “跟我透个底,这次想收拾谁?” 等到二人进屋,独孤复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哪有那么多要收拾的人?”米亦竹笑着反问一句,然后催促他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你的仇家还少了?” 独孤复才不相信米亦竹的答案,他干脆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 米亦竹见状也不再逗他,慢慢的说出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 独孤复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今天起,你们就待在堡垒里不要出去,过几天我会去谢家做客,顺道给他们一个机会。”米亦竹脸色严肃的叮嘱了几句。 “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独孤复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我带了那么多侍卫和无名者,想伤我,没那么容易。” 说完后,米亦竹笑了起来。 二人此时都没了睡意,米亦竹干脆自己动手搬过茶具,泡起茶来。 怀山,被他赶回去休息去了。 米亦竹看生死搏斗的时候,怀山就站在他的身后。 回来的路上,这家伙悄悄的吐了好几次。 “你怎么对他们这么感兴趣?”独孤复十分好奇。 “个人恩怨!” 杀手组织曾多次刺杀米亦竹,虽说背后站着雇主,这笔账算在他们头上也不冤枉。 不过独孤复这只小狐狸明显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见他的表情,米亦竹继续说道:“当然,说不定会让我们发一笔小财。” 这就对了! 没有好处的事,盛兴公怎么可能去做? “不过大柱那边你帮我看着点,千万别让他染上了赌瘾。” 米亦竹有些后悔这一趟邀请大柱一起。 “他就在赌坊里面瞎逛,一枚金币都没有下注,放心吧!” 独孤复的确是位贴心的好友,米亦竹没想到的事情,他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 米亦竹冲独孤复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将一杯清茶放到他的面前。 独孤复告诉米亦竹,他们一直在关注的两位矿主,大概快坚持不住了。 说完后端起茶杯,笑得十分开心。 米亦竹的嘴角也挂起了一丝微笑,笑着提醒他要警惕矿主背后的势力。 “放心吧!”独孤复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接下来的几日,白天就在自家的田庄里转转,或者到周边猎上几只野物。 等到了晚上,几人就在赌场里大杀四方,或者是被赌坊收割。 大柱果然再也没去赌坊,一到晚上就待在客院。 有时候米亦竹没去赌坊,大柱就到米亦竹的院子里喝茶。 二人是儿时好友,更加难得的是,二人之间的友谊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悬殊而变了味道。 米亦竹从来没有盛气凌人,大柱也从不缩手缩脚。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米亦竹终于等来了谢家的请帖。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谢家投靠盛兴府的消息,已经在法外之地传开,不过很明显,盛兴公的名头在这里似乎不太管用,谢家的日子愈发艰难。 不过谢家已有一支在孤城立足,还好几人在内府当差。就算法外之地的谢家被他们灭门,也不算断根。 既然受到排挤打压,谢家干脆就摆明立场,站到孤城一方。 有盛兴府暗中相助,法外之地的人一时 也没办法将他们吞掉。 田庄距谢家有两天的路程,收到请帖后,米亦竹高调的带着大批人马,晃晃悠悠的前往谢家做客。 几十名侍卫,再加上二三十位无名者,米亦竹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法外之地并不全是平原,也有连绵起伏的丘陵,第一天晚上,米亦竹就选在一块高地设营。 小山包的四周,全是无人居住的小山包,要是发生一场冲突,就算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 等到篝火渐渐熄灭,米亦竹独坐在帐篷内,静静地等待着客人的光临。 他相信,某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果然,就在米亦竹逗弄寒刀的时候,半山腰传来了动静。 四面八方如同蝗虫一样扑了上来,绝不会是野兽。 警戒线就布在营地边缘,等他们同负责警戒的侍卫交上手,正好进入了米亦竹控制的范围。 最先扑上来的十几人,都是莫名其妙的腿一软,然后被侍卫们收割掉他们的性命。 紧接着扑上来的十几人,同样莫名其妙的身体失衡,成了刀下亡魂。 后面的人察觉出异样,开始缓缓后退。 就在他们缓缓后退的同时,有四人突然从四个方向攻了上去。 这四人的速度太快,瞬间撕开了侍卫们的防线。 后退的那些人又扑了上去。 侍卫们同无名者纷纷钻出帐篷,同他们缠斗在一起。 也有人攻进了米亦竹的帐篷,不过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里面,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米亦竹只带了数十人,不过营地很大,数百人攻进来,居然都还不显得拥挤。 很明显,这规模已经不是一个杀手组织能够做到的。 不断有人攻进米亦竹的帐篷,不过他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还是无一人出来。 侍卫同无名者虽然在人数上占据劣势,可是他们的对手总会莫名其妙的做出一些诡异的姿势,然后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他们的刀下。 从局面上看,双方居然势均力敌。 最先攻进去的四人,明显是一段,四人在逼退面前的无名者后,一同杀进了米亦竹的帐篷。 四人联手一击,都认为是势在必得。 可惜,现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等一击过后,米亦竹依然好端端的坐在原地。 只有面前的案几被击得粉碎。 几人大惊,心知不妙,就想退出帐外。 来都来了,就不用走了! 米亦竹心念一动,四人各被一股真气缠住。 此时他们哪还有能力进攻,一个个使出平生所学,只求自保。 帐外,依然有人不断以诡异的姿势倒在护卫或者是无名者的刀下。 很快,四人已是险象环生。 突然,米亦竹轻轻的叹了口气! 原来,有人走进大营,一步一步的朝米亦竹的帐篷前进。 不断有侍卫或者无名者上前,然后又不断被那人击飞。 米亦竹手指一动,四人瞬间都松了口气。 很快,那人就走进帐篷。 二人对视,眼神都很平静。 “盛兴公?”一小会过后,那人率先开口。 米亦竹缓缓点头。 此时四人中的一人瞅到机会,闪电般地朝米亦竹扑去。 米亦竹看都没有看他,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在那人的身上。 下一刻,偷袭之人倒飞了出去。 出手的,是刚刚走进米亦竹帐篷的那人。 “滚出去!”那人冷冷的吐出一句。 剩下三人立刻消失,加入了帐篷外面的战团。 此时,外面依旧有人不断主动送上自己的人头。 “在下千面人,见过盛兴公!”说完后,那人居然恭恭敬敬的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米亦竹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孤城人?”米亦竹笑着问道。 “孤城出生,可惜没有孤城的户籍。” “现在放开了,以你的身手,要拿到孤城的户籍,应该不难。”米亦竹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惋惜。 “漂泊半生,现在已没了这个心思!”那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还是叫他千面人吧! “这荒郊野外的,你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同我聊天吧?”米亦竹低下头,看着面前一地的碎物。 好好地一套茶具,也被他们毁了。 “杀你!”千面人的嘴里慢慢的吐出了两个字。 “他们开价多少?”米亦竹有些好奇。 “带你的人头回去,我拿十万!” 米亦竹一愣,杀手组织居然拿了二十万走。 “没想到,我这颗脑袋还这么值钱!”米亦竹拍拍大腿,笑了起来。 “时辰不早了,盛兴公准备好了没?”千面人十分体贴的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米亦竹想了想,开口说道。 “盛兴公请讲。” “你为何取名千面人?” 都什么时候了,米亦竹还在纠结对手的名字。 “千面人,自然是以千面示人,过去两年,在下有幸同盛兴公见过三次,总共说了六句话。” 米亦竹脸色一变,有些狐疑的问道:“易容术?” “盛兴公何必拿那种粗浅的东西同在下比较!”千面人说完后,也是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米亦竹还想再问,不过刚才他自己也说了是最后一个问题。 都已经多问了一个,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动手吧!”米亦竹看向千面人,诚恳的说道。 千面人也不客气,米亦竹的话音刚落,他就立刻消失在原地。 第521章 问了个寂寞 让米亦竹有些意外的是,千面人居然速度不减的攻到了自己面前。 伸出右手,米亦竹同他对了一掌。 米亦竹纹丝不动,千面人退到了帐篷的入口处。 “这十万,你恐怕是挣不到了!”米亦竹淡淡的吐出了一句。 “再试试!”千面人又攻了上去。 然后,又退回到帐篷的入口处。 这一次,他的肩头晃动了一下。 两掌过后,米亦竹已经将千面人摸得一清二楚。 难怪他如此自负,原来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真仙的门槛。 换句话说,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过不了几年,西域又会出现一位真仙。 最近这些年,西域出现的真仙,着实多了一些。 米亦竹问过老乞丐,老乞丐沉思半天,吐出了一句极有内涵的话: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过,一只脚踏进同两只脚踏进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米亦竹自信能轻松碾压。 千面人的脸色依旧十分平静,但是他的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 原本他对自己极为自负,认为除了那几位已经成仙的家伙,这世上已再无对手。 没想到今晚,盛兴公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第一掌过后,千面人认为是自己大意所致,所以第二掌的时候,他用尽了全力。 效果,还不如第一掌。 能一掌将他逼退的,除了真仙,还能有谁? 可手上的消息,盛兴公只是一段啊? “盛兴公已进位真仙?”千面人问得极为直白。 米亦竹笑而不语。 千面人瞬间消失在入口。 刚才,就在同千面人对决的时候,米亦竹的真气依旧在不时的教训那些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胜利的天平,已开始慢慢的朝米亦竹一方倾斜。 至于千面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是有人不知死活的闯入米亦竹的帐篷,然后,就没有然后。 一凝神,米亦竹捕捉到那几位一段的位置,然后放出几股真气,主动找上门去。 几人瞬间又变得苦不堪言。 一段,应该知道不少秘密,米亦竹没打算这么快就让他们死去。 一个时辰后,几百人就变成了几十人,然后被侍卫和无名者们团团围住。 站着的双方虽然人数都差不多,也都是些二三段,不过有米亦竹的暗中相助,他这一方已形成了绝对的碾压之势。 “放下武器,饶你们一条性命。”帐篷内响起了米亦竹那温和的声音。 声音中夹杂着真气,营地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人听后眼神坚定,反而更加用力的抓住了武器。 等了片刻,从帐篷内响起一声叹息,然后飘来了一个淡淡的‘杀’字。 一刻钟后,几百人再无一人站立。 至于那四位一段,早已晕倒在地,然后被侍卫们看管起来。 除了他们四人,只有二十多人还能喘气呼吸。 这地方是不能住了,米亦竹让大家收拾收拾,然后准备押着他们连夜返回。 至于那一地的尸体,法外之地专门有人做这种掩埋尸体的生意,到时候花点钱,让他们来处理吧。 自己人的尸体,肯定得带回孤城下葬。 侍卫同无名者们的动作十分麻利,半个时辰后,有侍卫进来禀告,请盛兴公启程。 米亦竹缓缓起身,道了一声可惜! 他是为损坏的茶具感到惋惜。 走到帐篷外,那名侍卫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他猛地转身,掐住了那名侍卫的喉咙。 此时,侍卫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把短刀。 “千面人!”米亦竹笑了起来。 侍卫的喉咙被牢牢的掐住,一张脸慢慢的变得极为难看,哪还能说得出话来。 不过他悍不畏死,手中的短刀,依旧送向米亦竹的腹部。 米亦竹一把将他的短刀击落,下一刻,一股真气从掐住喉咙的手中渗出,千面人的脑袋便缓缓的垂向一旁。 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揭开他的面皮,居然也不是在帐篷内看到的那张。 米亦竹摇了摇头,心想还果真是千面! 第二天下午,米亦竹赶回到自己的地盘。 与他差不多同时赶到的,还有蚕员外。 这家伙现在十分幸福,以前审讯的大多都是些小鱼小虾,偶尔有一两个三四段,都当宝贝一样供着,舍不得弄死。 自从跟了盛兴公,三四段早已经不放在眼里,就算是一段,他也不再觉得稀奇。 这不,内府的地牢里还关着几位一段,盛兴公又把他召到法外之地,审讯四位一段。 还有一位半仙,米亦竹打算亲自动手。 二人碰头聊了一会,然后各自进入了自己的刑房。 这里的刑房,是蚕员外指导修建的,无论是布局,还是布置,都极为合理。 在得知这四位是杀手后,蚕员外的表情有些凝重,他有种预感,这次,一定会同寸广会的掌门来一次亲密的接触。 至于到时候倒下的是谁,蚕员外觉得这并不重要。 对付一段,单纯肉体的折磨,其实作用不大。 这是蚕员外在审完好几位一段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对付他们,要一点一点的抽掉他们的尊严,让他们在屈辱中承受肉体的打击,这样,才能让他们无比坚固的防线垮塌。 米亦竹面对的是一只脚已踏入真仙的家伙,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审讯的经验,所以,哪怕他现在已坐在千面人的面前,心里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 千面人已被米亦竹锁住了经脉,凭他自己,是没办法冲开的。 “盛兴公!”此时千面人已经醒来,眼神中丝毫不见慌乱。 “别这么懂礼数,不然我待会不好下手。”米亦竹拍了拍扶手,表情有些为难。 千面人轻声笑了起来,请盛兴公不必客气。 “你那么聪明,不需要我开口问你了吧?”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修身养性,他一直在向城主学习。 千面人笑着说不用,然后表示自己不会招的。 “你反正已经落入了我的手中,我不急,说不定聊着聊着,你就改变了主意。” “在下能不能问盛兴公几个问题?”千面人收了笑,看向米亦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期盼。 “你可以问,不过,我不保证一定回答。” 千面人听后抱拳谢过。 “盛兴公是如何察觉出异常?”放下双手,千面人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以前有人从后面差点要了我的小命,从那以后,我就对自己的后背极为在意。我知道这是毛病,不过我也没什么办法!”米亦竹回答得十分坦诚。 “我还没动真气,只是将短刀从袖中滑出,您是如何得知?”千面人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米亦竹摇摇头,表示拒绝回答。 “您真的是真仙?为何我不知道?”千面人一连问出了两个问题。 米亦竹继续摇头,拒绝回答。 “盛兴公为何不愿回答?”千面人不死心,继续追问。 “对你,我目前还没有动杀机,所以不能跟你讲得太多,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个问题,米亦竹认为可以回答。 隔壁响起了惨叫声,是蚕员外在尽职尽责。 “没吓到你吧?隔壁是蚕员外在审讯,他的手段往往都比较残暴。”米亦竹贴心的解释了两句。 千面人点头,表示蚕员外的大名,如雷贯耳。 说完后又问米亦竹为何还没打算杀掉自己。 “刚才我就说了,你这么懂礼数,弄得我都有些下不去手。” 千面人满脸的歉意,反省这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 “知不知道雇主是谁?” 见千面人再无问题,米亦竹开口问道。 千面人摇头,表示各司其职。 米亦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千面人神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 “当然,我是通过其他人找的你们组织。”米亦竹又解释了一句。 “找的谁?” “不告诉你!”米亦竹说完后拍了拍扶手。 千面人满脸的无奈。 “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金币?”米亦竹才不理会千面人的情绪,只顾自己问话。 千面人摇头。 “四十万!我出了四十万!”米亦竹伸出四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千面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容。 “知不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米亦竹假装没看到他表情的变化。 “引蛇出洞?” 米亦竹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隔壁的叫声愈发凄惨,米亦竹大声咳嗽了一下,蚕员外的声音立刻响起。 “这家伙的承受能力实在是差了些,还请盛兴公见谅。” 米亦竹大方的原谅了蚕员外。 “说到哪了?”米亦竹看向千面人。 “引蛇出洞!” “对,引蛇出洞,不过还有一句,叫做顺藤摸瓜。” “盛兴公想拿下整个组织?” “能拿下自然最好,我最想拿下的,是你们的掌门!” “掌门?”千面人面露疑惑。 “你们不叫掌门?” “盟主!” “盟主?”米亦竹先是重复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道:“不管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们的盟主,以前就叫掌门。” 千面人的表情更加疑惑。 “寸广会,知道吧?” 千面人点头。 “你们的盟主,以前就是寸广会的掌门。” 千面人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连这都不知道?看来你混得也不怎么样啊!亏你修为还那么高。”米亦竹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鄙夷。 “你这生意,是我做的第一单。”千面人有些不好意思。 这下,轮到米亦竹凌乱了起来。 原以为抓到条大鱼,没想到是位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 “为什么突然想到做这个?缺钱?” 不管了,该聊的还得继续往下聊。 千面人点头,心想这不是废话么。 “要钱干什么?” “赌!” “赌?”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我这半生的积蓄,已经全部交给了你们的赌坊。” 说完后,千面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表情十分惆怅! 第522章 审讯是艺术 地鼠也来了,只比蚕员外晚了那么几个时辰。 过了几年富足安稳的日子,提及过往,地鼠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他赶到的时候,米亦竹刚同千面人聊完,正打算回自己的小院休息。 “盛兴公!”地鼠跑步上前,弯腰低头。 “这么快?”米亦竹稍稍有些意外。 “一收到消息,我就赶过来了。”地鼠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米亦竹点点头,对地鼠的态度十分满意。 让地鼠直起身子说话,米亦竹实在是不耐烦这一套。 “盛兴公——”地鼠悄悄瞄了一眼,察觉出米亦竹脸上的失望。 “想说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米亦竹边说边慢慢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盛兴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地鼠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暗自揣测主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忌讳。 “原以为抓了条大鱼,没想到——” 说完后,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在寸广会的时候,消息还算灵通,不知盛兴公能不能告诉在下那人的名字?”一听有报效的机会,地鼠立刻来了精神。 “千面人!听过没?” 让地鼠过来,本来就是为了配合除掉杀手组织,没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千面人?”地鼠重复了一遍,随即跟在米亦竹的身后陷入了沉思。 米亦竹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依旧慢慢的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眼见着怀山上前,推开了小院的大门,只听到地鼠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在米亦竹的身后响起。 “那人是不是有许多张面孔?功夫还十分厉害?” 千面人么,可不就是千面?至于武功,能被寸广会看中,哪有差的? 米亦竹点点头,跨进了大门。 “除了变脸,他还喜欢模仿别人?”地鼠站在院门外,急忙开口。 米亦竹缓缓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地鼠一眼,然后冲他勾了勾手指。 地鼠急忙上前。 “继续说。” “是!”地鼠先是鞠了一躬,然后继续说道:“以前在寸广会的时候,我听说有一一段高手,最喜模仿,有好几次连掌门都给骗过了。” 见米亦竹没有发问的意思,地鼠接着往下:“不过那时候,他不叫千面人,他的名字叫幻神。” “幻神?” 米亦竹琢磨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成不了真神,名字里也得带上这一个字。 过过瘾嘛! 拍拍地鼠的肩膀,米亦竹表示对他十分满意。 还没睡上一两个时辰,几位熬到半夜的少主就已陆续起床。 得知米亦竹正在睡觉,几人纷纷赶往他的小院,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正在熟睡的米亦竹被几人无情的吵醒。 快速的洗漱完毕,米亦竹简单跟他们介绍起了这两日的遭遇。 当然,对于能大获全胜,米亦竹把功劳全都算在了侍卫和无名者的头上。 米亦竹充分发挥了自己说书的天分,几人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随后就嚷嚷着要给米亦竹置办酒宴压惊。 米亦竹拿他们没法,只得让怀山去通知蚕员外和地鼠。 蚕员外身份足够,至于地鼠么,这家伙刚刚才立下大功。 大厅内,米亦竹居中而坐,其余人各自找位置坐下。 地鼠还是第一次同这么多贵人一起饮酒,表现得十分拘谨。 虽然蚕员外身上的气味让人极度不适,不过好在人多,再加上晏胖子同独孤复已经适应,其余几人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总之,还能承受! 几杯酒过后,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除了独孤复,其余几人也从中嗅出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主要是蚕员外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 “盛兴公不管做什么,能不能算我一份?”晏胖子举着酒杯说道。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 “都想掺合?”米亦竹环视一圈。 众人再次点头。 “反正我带来的人手也不够,到时候你们把你们的护卫贡献出来,有了好处,大家平分。”米亦竹略一沉吟,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几人兴奋的举杯同庆。 蚕员外看着这一幕,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追随这位年轻的盛兴公了。 随和,许多大佬都能做到,可他们那是装给人看的,在心底,他们从未拿正眼瞧人。 不过这位盛兴公就不一样了,从在座的几人来看,他从不以出身论高低。而且,他是从骨子里面透出的真诚。 与他想法差不多的,还有地鼠。 等到酒宴散去,蚕员外带着地鼠干活去了;几位少主同大柱相约着在自己的地界上逛逛;米亦竹也独自慢慢溜达着去了刑房。 等他进到关押千面人的刑房,隔壁又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盛兴公怎么又来了?”千面人有些意外。 “差一点就被你骗了!”米亦竹伸出指头,冲他点了点。 “骗?盛兴公何出此言?”千面人的表情有些吃惊。 米亦竹笑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说,我该叫你千面人呢?还是幻神?” 说完后,米亦竹拍了拍扶手。 千面人脸色一变,看向米亦竹的目光中全是难以置信。 “盛兴公是如何得知?” 还好,千面人没有否认。 “不告诉你。” 千面人也笑了起来,说都这样了,难得盛兴公还没有动杀机。 “目前是没有,不过能不能活命,全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盛兴公想知道什么?” “关于你们组织的一切。” 米亦竹心想,此时手中要有一杯葡萄酿就好了。 “就算我说了,您要如何分辨真假?” “也许我能,也许我不能,不过你要小心,只要我发现一句谎话,就会要你的一根手指。” 这几句话,米亦竹说得极为郑重。 一根手指,以二人目前的处境,实在是不算过分。 千面人缓缓点头。 隔壁还有人在不断哀嚎,米亦竹客气的问能不能安静一会,片刻过后,隔壁立时就没了声音。 千面人深吸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说得很慢,也说了许久,等到千面人闭上嘴巴,时间已过去半个时辰。 “知不知道我最厉害的是什么?”过了一小会,米亦竹悠悠的问道。 千面人看着米亦竹,没有回应。 米亦竹用指头碰了碰脑袋,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记性! 千面人目露不解,不知米亦竹为何要说出这么一句。 “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等我出去转上一圈,再回来同你聊聊,记住,要是有半句对不上,你的指头恐怕就得少上一根。” 一说完,米亦竹就缓缓起身,冲隔壁说了句继续,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看着米亦竹的背影,千面人张了张嘴,又有些无力的闭上。 眼中,终于现出了一丝恐惧。 围着堡垒转了一圈,差不多用去半个多时辰,然后,米亦竹又回到了刑房。 “怎么样?”米亦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隔壁这次要自觉得多,一听到米亦竹的声音响起,那边的嚎叫声就停了下来。 “盛兴公想在下说这什么?”千面人的表情十分轻松。 “把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千面人的脸色渐渐的变得凝重起来。 “我提醒你,说出来的每个字,最好都仔细想想,万一要是说错了,我可不会给你纠正的机会。” 千面人点头,说那是自然。 吞口口水,再深吸一口气,千面人开始了再一次的陈述。 这一说,又是半个时辰。 等他住嘴,有些忐忑的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指出了两处小错误。 就在千面人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的时候,米亦竹笑着说还好,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我这是,过关了?”千面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米亦竹摆了摆手,告诉他等过上一两个时辰,再来一遍。 千面人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冲隔壁说句继续,米亦竹又背着手慢慢的出了刑房。 这次,他在外面闲逛的时间长了些。 其实,也算不上是在闲逛,他在前面走,怀山跟在后面,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汇报些什么。 等一个多时辰过去,米亦竹又慢悠悠地回到了刑房。 “盛兴公需要我再说一遍?”千面人主动问道。 米亦竹的手中捏着两只酒壶,将其中一只扔到了千面人的怀里。 千面人打开闻了一下,上好的烈酒。 “能不能换一壶?”千面人提出请求。 “我这是葡萄酿!”米亦竹打开木塞,灌下一大口。 “杀你还用的着下毒?”米亦竹坐下,冲千面人瘪了瘪嘴。 千面人没法,只得小口的抿了起来。 “接下来,我问、你答。”米亦竹换了花样。 千面人点头。 “还是提醒你一句,想好了再回答。” 千面人说那是自然。 说错一句就不见一根指头,不想好也不行啊! 米亦竹的问题很多,而且没什么连贯性,更谈不上逻辑,而且有些问题是反复提及。 才过了一刻钟,千面人的额头上就冒出了细汗。 等到一个多时辰后结束,千面人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总算是过关了。 米亦竹起身,揉了揉肚子,笑着说饿了,然后招呼隔壁二位一同前去用饭。 问千面人饭菜可还合胃口?千面人苦笑一声,说阶下囚哪有挑剔的资格。 “觉悟不错!”米亦竹赞了一句。 等出了刑房,蚕员外同地鼠已等在外面。 米亦竹问有没有干扰他俩审讯? 二人同时微微躬身,蚕员外表示没有任何影响。 “那就好!” 第523章 终于见掌门 当天晚上,米亦竹把刑房留给了蚕员外和地鼠。 有地鼠这位曾经的内部人员在一旁协助,蚕员外的进展很快,第二天一早,就拿到了第一份口供。 千面人就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米亦竹看了下那份口供,与千面人说的部分雷同,难保不是听到了千面人的描述后,依葫芦画瓢。 米亦竹一直对蚕员外的布置有些不解,几间刑房挨着,又不隔音,不是更容易串供? 不过好在米亦竹十分尊重专业,就算有不理解的地方,也不会轻易开口质疑。 一边看着口供,一边前往刑房,米亦竹打算在今天结束审讯。 进屋,上前坐下,顺手将口供递给千面人。 千面人接过后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有些发白。 虽说大部分内容雷同,可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而且,十分关键。 “看来,你的人缘实在是不怎么样!”米亦竹笑了起来。 千面人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还没听说过哪位真仙是没有指头的。 “他们在撒谎!”千面人恨恨地说了一句。 “听到没有?”米亦竹提高了音量。 隔壁立刻响起了惨叫。 “怎么问都不问就下手?还是要让人说话嘛!”米亦竹又说了两句,听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片刻过后,惨叫声慢慢低了下去。 “我——说——的——句——句——属——实!”隔壁有人吃力的辩解起来。 米亦竹的目光落在了千面人的右手上。 “盛兴公信他不信我?”千面人已没了平日里的从容。 “他们是一段,虽然你比他们厉害,可也还是一段,为何你们说出的地址差了几百里地?那可是你们的老巢!”米亦竹的脸上早已没了笑意,目光有些阴冷。 “您派人同时去两处围剿,就知道谁在说真话,谁在撒谎了!”千面人急忙说道。 “我现在怀疑,这两处都是假的!”米亦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 千面人似乎被定住,直勾勾的看向米亦竹。 “老蚕,你说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说实话?”米亦竹提高了音量。 “杀鸡儆猴!”隔壁响起蚕员外杀气腾腾的声音。 米亦竹沉默了一下,让蚕员外自己挑上一个宰掉。 过了一会,有人拖了一具尸体进来。 千面人一看,是被自己击飞的那位。 米亦竹看了一眼,手一挥,让他们拖了下去。 “盛兴公,这可是草菅人命!” 虽然是在指责,不过千面人还是说得比较委婉。 “你们想要我的命,还不让我反击一下?” “可——” 才吐出一个字,千面人就说不下去。 米亦竹知道千面人在想些什么,他想说是自己在给他们挖坑。 “给你一次机会,我问,你答。”米亦竹看着他,目光如刀。 蚕员外也挑了一人,让他回话。 二人同时开口,问的是同样的问题。 前几个还好,二人的答案一致。 等问到他们的老巢,又出现了两个地址。 “你在撒谎!” 米亦竹的话音刚落,千面人左手的小指立刻同他的身体脱离。 千面人皱起了眉头。 “盛兴公为何如此?” 语气中不见愤怒,倒像是有着无限委屈。 “前几个问题,你的心跳都很平稳,不过等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的心跳突然快了一下。其他人察觉不出,不过却瞒不过我!” 既然已经给了惩罚,米亦竹的语气倒也还算平静。 “可昨天我同样回答了这个问题。” “昨天,你可没见过他们的尸体。” 千面人听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重复刚才的问题,千面人给出了同隔壁一样的答案。 继续提问。 得知米亦竹有如此恐怖的能力,二人再也不敢撒谎。 给出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 米亦竹同蚕员外又增加了许多没有问过的问题,答案同样一模一样。 等到最后审完,才刚到未时。 “盛兴公好手段!”就在米亦竹打算起身的时候,千面人叹了一句。 “这世上,什么人最不好对付?什么都没有的人最难对付!” 沉吟片刻,米亦竹缓缓开口。 这句话不难理解,千面人缓缓点头。 “你都快成仙了,拥有的东西比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要多,有可能你不怕痛、不怕折磨,但你一定怕死。” “让你看一具尸体,就是告诉你,我是动真格的。等你嗅到死亡的气息,一定会自乱阵脚,就算你心理再强大,也会露出破绽。” “昨天,只是陪你玩玩!” 说完后,米亦竹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刑房。 太平里! 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会太平,新的杀手组织,老巢就在这里。 七八位一段,三四十位二段,是老巢的日常配备。 其他段位的,不值一提。 不过,在老巢的旁边,似乎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连被抓的这几位都不太清楚。 不过,除了这几位,还有二十多人被带了回来。 蚕员外不是独自来的,就在他同米亦竹审问那几位一段的时候,他的爪牙也在紧锣密鼓的拷问那些二三段。 结果除了有三人是杀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魔教的教徒。 这些家伙,是当年围攻寒玉宫的那一批人,这几年一直潜伏在法外之地。 米亦竹猜测,太平里旁边的那股势力,就是魔教的教徒。 摸清楚配置,米亦竹打算立刻动手。 蚕员外想去太平里,结果被米亦竹安排去拦截魔教的教徒。 不过米亦竹也向蚕员外承诺,抓到掌门后,一定会让他带回内府的地牢。 蚕员外带了一半的人走,其中大部分都是侍卫和无名者。 米亦竹则带着剩下的人,前去围攻太平里。 两拨人的速度很快,也足够隐蔽,等到米亦竹带人摸到太平里的边缘,他们还毫无察觉。 当然,这里面有古家的功劳,是古家用幻术,掩护他们离开堡垒。 太平里有许多明哨暗哨,不过这些在米亦竹面前,都只能算是摆设。 一路过去,米亦竹将他们统统收拾掉,一处都没有漏下。 摸到山庄大门,米亦竹大手一挥,身后的一两百人迅速攻了进去。 他们中,一小部分是侍卫和无名者,大部分都是其他几位少主的护卫。 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刚一接触,就有好几十人丢了性命。 米亦竹从大门进去,身旁跟着自己的宠物。 地狱犬! 有不开眼的想上前阻拦,结果在数丈之外就莫名其妙的倒下,然后被瞅住机会的护卫抹了脖子。 有聪明的护卫看出了端倪,专门跟在米亦竹的身旁捡这些便宜。 轻松不累,还没有生命危险。 很快,大半个山庄都落入了米亦竹一方的掌控之中。 不过,遇到的抵抗也越来越强烈。 有两位一段,拦在了米亦竹的身前。 “主动出现,不错,省得我还要花时间去找你们。” 米亦竹对他俩的出现十分满意,一边笑着点头,一边缓缓朝二人走去。 二人同时攻上! 米亦竹打算速战速决,所以将二人放到自己的身前,才出手捏住了他们的脖子。 一拧,两条命就没了。 继续向前,地狱犬在一旁摇着尾巴,似乎对主人的表现极为自豪。 不过奇怪的是,等米亦竹一直走到山庄的最后面,再也没有发现一位一段。 更不用说碰到掌门了。 此时,米亦竹一方已控制了整个山庄。 就在米亦竹发出一声叹息,以为又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地鼠从远处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盛兴公,我发现了一条地道。”地鼠弯腰低头,语气有些激动。 “带我去!”紧要关头,米亦竹甚至不肯多浪费一个字的时间。 地鼠也是个妙人,听后直起身子,立刻转身朝某个方向跑去。 最后,在池塘边停下。 “入口在哪?”米亦竹开口问道。 地鼠指了指池塘的某个地方。 一股真气飘了过去,米亦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拍拍地鼠的肩膀,说回去后赏他一千金币,然后米亦竹立刻消失在原地。 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地狱犬。 池塘的水面微微泛起了涟漪! 黑暗,对米亦竹来说不是问题,对地狱犬来说,更不是问题。 一人一犬,在地道中狂奔。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就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地室。 地室的墙上有点燃的火把,数不清的箱子散落在地上,盖子全部打开,装满了金光灿灿的金币。 米亦竹估了一下,心中一跳。 不过,这些金子还无法让他的脚步停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将真气散开,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找准了位置。 抬腿上前,才走了几步,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黑漆漆的通道。 拍拍地狱犬的脑袋,一人一犬,继续朝前面狂奔。 一路上,触发了无数的机关,不过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那些十分巧妙的,取人性命的东西最后都成了摆设。 这一追,差不多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然后,就看到了满天的星光! 而他要猎取的目标,也终于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 一呼、一吸,就将几人拦住。 那几人,不得不停下匆匆的脚步。 “一群胆小鬼!”米亦竹笑骂了一句。 “杀了他!”有人即刻下令。 有人攻上,米亦竹用一股真气将他缠住。 事实上,米亦竹自己讲这几人笼罩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换句话说,这几人已经是米亦竹口袋里的猎物。 至于要死的,还是要活的,那就全看米亦竹的心情了。 “真仙?” 看来几人都是识货的,差不多同时脸色一变。 米亦竹冲他们勾了勾手指。 又有两人攻了上去,被米亦竹的两股真气缠住。 剩下三人想要撤退,同样被米亦竹的真气拦住。 这三人中,有一人身着华服,相貌威严,是米亦竹重点关照的对象。 很快,他的双腿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 米亦竹带着地狱犬缓缓上前,最后在那人的面前停下。 “掌门?” 米亦竹低头看着他的脑袋,开心的问道。 那人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米亦竹的脸庞,双眼射出了仇恨的目光。 第524章 赖上盛兴公 怎能不恨! 经营了几代人的寸广会,被米亦竹一招祸水东引,差点全军覆没。 好不容易又恢复了一点元气,老窝又让他给端了。 现在掌门自己又即将沦为阶下囚。 与掌门的心情相反,米亦竹只觉得十分畅快。 “你是——真仙?”掌门咬牙切齿的问道。 “等等,让我先解决掉他们。” 说完后,米亦竹抬起右手,随着几根指头轻轻一动,那几位一段纷纷倒地,魂归地府。 其实,米亦竹也可以不抬手,只不过,他觉得这个姿势比较优雅。 还很霸气! “我是!” 等做完这一切,米亦竹这才盯着掌门的眼睛,回答他刚才问出的问题。 自从掌门出现在米亦竹的视线之内,米亦竹就给他判了死刑,所以他的回答也是毫无保留。 “为何——我——不知道?”掌门的表情除了愤怒、震惊,还有不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去后我们再慢慢聊。” 米亦竹说完后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掌门随即就晕了过去。 一只手提起掌门,另一只手拍了拍地狱犬的脑袋,二人一犬随即消失在原地。 回到山庄,地鼠已经放干池塘的水,带着人进了地道。 水至清则无鱼! 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米亦竹不介意他们拿上一点。甚至有两名护卫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时候,由于太过紧张,怀里的金币掉了出来,米亦竹都默默的转过身去。 二人对视一眼,跪下给米亦竹磕了个头,抓起金币一溜烟跑了。 等到几位少主带着人赶到,这些家伙的怀里都已经高高的鼓起。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武少主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在一旁有些犹豫的问道。 “不止是他们,蚕员外带着的那些人,也给他们留下一份。” 说完后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无名者不用!” 米亦竹的话提醒了几位少主,他们观察了一下从面前经过的无名者,均是胸腹平平。 无名者与米亦竹同呼吸共命运,钱财对他们来说最是无用。 独孤复倒是十分欣赏米亦竹的做法,遇到自家的护卫,还鼓励他们多拿一点。 现在还没有入账,算是薅杀手组织的羊毛,等到带来的账房开始清点,那可就成了几位少主的财产。 动主人家的东西,性质可就变了! 地鼠上来,兴奋的冲几位汇报了一个数字。 除了米亦竹,其余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你不拿点?”见地鼠两手空空,米亦竹笑着问道。 “有您的赏赐,就足够了!”此刻的地鼠,在努力展现自己优良的品质。 不管是真是假,终归是在给自家主人长脸,米亦竹一高兴,地鼠的赏赐就变成了两千。 算算时辰,米亦竹带了几十人前去支援蚕员外。 魔教的动作也不算慢,等米亦竹带人赶到,魔教也反应过来,正在冲击着蚕员外布下的防线。 蚕员外用刑是大师,杀人更是本能,他没有留在后面指挥,而是第一个杀了上去。 事后他告诉米亦竹,这么好的修炼机会,怎么也不可能错过。 米亦竹一加入战团,形势就开始呈碾压的态势,蚕员外听到动静,居然还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前来增援的同伙。 降维打击,没什么好描述的,前来解围的教徒,没一人逃脱。 蚕员外带着俘虏连夜赶回堡垒,他要抓紧时间问出其他教徒的下落,好将他们全部清理干净。 米亦竹则重新返回山庄。 山庄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为了保险起见,米亦竹打算最后离开。 几位少主带来的人十分能干,等到天光大亮,浮财已基本清点完毕。 见几个家伙眉眼间的笑意,米亦竹就知道这一夜的收获肯定远远的超出了预期。 “这处山庄,可惜了!”晏胖子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 “你喜欢?”米亦竹看向晏胖子。 晏胖子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这里是你的了!” 米亦竹说完后环视一圈,其他几人都笑着点头。 晏胖子拱手谢过。 留下人看着这里,晏胖子立刻派人给晏氏庄园送信,让他们派人前来。 山庄都给了,这周边的土地自然也就成了晏胖子的,晏胖子倒是不贪,除了山庄,周边的土地依然是大家共有。 收拾完毕,一大群人心满意足的返回堡垒。 蚕员外的动作很快,等到米亦竹他们回到堡垒,蚕员外已问出口供,带着人出发挨个据点扫荡去了。 至于掌门,蚕员外先留给米亦竹同他沟通。 米亦竹没有参加几位少主准备的狂欢,他一回到堡垒,就钻进了刑房。 掌门同样是被单独关押。 布置同千面人的差不多,掌门的对面同样放着一张椅子。 米亦竹上前,在椅子上坐下。 “聊聊?”米亦竹笑着开口。 掌门看着笑得阳光灿烂的米亦竹,觉得十分刺眼。 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米亦竹也不生气,拍拍扶手,十分惬意。 “你同隔壁那位不一样,他还有希望,而你,已经彻底被我打入尘埃,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这几句话,掌门听得云山雾罩。 “不懂?”米亦竹笑着问道。 掌门冷冷的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人只要有希望,就会怕死,你心如死灰,死,大概是不怕的。” “老蚕告诉我,审讯,最怕遇到不怕死的,你下手越狠,他越是兴奋。” “还好,我只是同你聊聊,审讯这种活,还是交给老蚕去做。” 掌门依旧目光冰冷。 “不说话?没关系,我说你听也行。” “给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到底是什么滋味?” 一张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掌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有震惊,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 “宫主,到底用的什么方法将你控制在手中?” 米亦竹的这句话,既像是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还是说,你原本就是寒玉宫的弟子,然后这几十年来心甘情愿的替他们敛财?” 掌门脸上的震惊之色愈浓。 “难怪寒玉宫出手那么大方,守住哦这天底下最赚钱的生意,钱,自然算不上什么?” “既然你认为是宫主在背后撑腰,你就不怕他事后报复?”掌门终于开口。 “要是怕,我就不会想办法动你了!”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 “你是真仙,为何我不知道?”掌门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人向来都比较低调。”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掌门一时也无从判断。 “还有没有要问的?” 见掌门不开口,米亦竹又主动问了一句。 掌门没有理他,眼神冰冷。 起身,米亦竹告诉他待会再聊,然后转身出门。 去了隔壁。 隔壁,关着千面人。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米亦竹笑着问道。 千面人点了点头。 “我封住了他的双耳,他听不到我俩的谈话。再说了,我也没打算让他活着,你怕什么?”米亦竹对千面人的行为有些鄙夷。 千面人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么多年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多少都有点心里阴影。 这倒是句实话,米亦竹没有继续嘲讽,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的功夫应该在他之上,怎么那么怕他?”米亦竹有些奇怪。 “这些年,有不少人眼热他的位子,可到最后,那些人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面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惧色。 想做掌门这把交椅的,自然都是些一段。 有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在那里,难怪千年人会被吓破了胆。 “他可有家人?” “不知道,从未听他提过。” “有什么弱点?” 千面人想想,缓缓的摇了摇头。 “他一死,整个杀手组织就差不多算是烟消云散,盛兴公还想知道些什么?” 这家伙突然醒悟过来,开口问道。 “账本!” “账本?”千面人猛的盯向米亦竹。 米亦竹笑而不语。 看着看着,千面人就垂下了脑袋,不敢同米亦竹对视。 盛兴公的目的和手段,让他的后背开始微微冒汗。 他觉得这位盛兴公恐怕比他们的掌门要更加难缠。 “如果有的话,恐怕只有掌门知道。”千面人主动开口。 米亦竹点点头,说你们的山庄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 “盛兴公这次收获颇丰吧?” 米亦竹吐出了一个数字。 千面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千面人接下来说的话,又让米亦竹差点捶胸顿足。 “每年年底,他们会将大半的钱财送走。” 这句话,让米亦竹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盛兴公不必沮丧,钱嘛,是挣不完的。”千面人居然还有脸劝米亦竹。 米亦竹冲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想这笔钱要是能落去自己的手中,内府的窟窿也就能堵上了。 “盛兴公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忍了半天,千面人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你想我如何处置你?” “如果盛兴公方便的话,我当然希望能重获自由。”千面人假装说得极为随意。 米亦竹点点头,说这个没有问题。 见米亦竹答应得爽快,千面人反而有些犹豫。 他想了想,问米亦竹如何处置隔壁那三人。 “蚕员外打算放他们走,结果三个家伙死活不肯离开这里,没办法,只好把他们安置在客院。” 这几句话完全属实,大柱已经搬进了米亦竹的院子居住。 不过这三人虽然已不用受皮肉之苦,不过他们的经脉依旧被米亦竹封住。 “为什么?”千面人有些奇怪的问道。 “怕出去被人追杀!” 千面人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过来,然后表示如果盛兴公不嫌弃的话,他也打算在这里赖上一段时间。 米亦竹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第525章 算无心插柳 前往大厅,几位少主的狂欢刚刚进入高潮。 米亦竹坐了一会,喝了几杯,然后起身离席。 几人知道他还有要事处理,没有开口挽留。 不知不觉中,米亦竹又来到了刑房。 推门进去,掌门在闭目养神。 手指一动,掌门的两只耳朵又有了用处。 “吃饭没?” 不管是客人还是阶下囚,米亦竹从来都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掌门缓缓睁眼,看向米亦竹。 “隔壁,关着谁?”掌门的语气要缓和了许多。 “都是要死的人了,哪还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说完后,米亦竹在他面前缓缓坐下。 “就算死,也不想做个糊涂鬼。”掌门轻轻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想想,说等你上路的时候,再告诉你关着的到底是谁。 掌门拱手谢过。 隔壁的千面人听得清清楚楚,心头莫名其妙的一阵慌乱。 “盛兴公想知道什么?” 从盛怒中清醒过来,掌门恢复了平日里的睿智。 “账本!” 米亦竹看着掌门,说得十分诚恳。 “没找到?”掌门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谑。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会放在山庄?” 至于将山庄挖地三尺这事,米亦竹是只字不提。 掌门笑了起来,说换作是你,肯定也不会放在身边。 米亦竹点头表示赞同。 “这么宝贵的东西,盛兴公打算拿什么东西来交换?”掌门笑着问道。 “你告诉我,我可以立刻送你上路,让你少受一些伤害。你不告诉我,就只能换老蚕来问话了,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掌门摇头,说这远远不够。 “可我能给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米亦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 “是谁出卖的我?让我亲手送他们上路,账本就是你的。”掌门提出自己的要求。 米亦竹想想,缓缓的摇了摇头。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听到米亦竹的这句话,隔壁的千面人这才轻轻的吐出口浊气。 此刻他的心里,恨不得将掌门碎尸万段。 掌门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话不投机!算了,等回到孤城,我们再聊。”米亦竹说完后,起身告辞。 这一次,他不但封住了掌门的耳朵,还封住了掌门的眼睛。 不能看,不能听! 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这种孤独,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出门,米亦竹晃晃悠悠的逛到了隔壁。 “遇上不怕死的,比你难缠多了!”米亦竹笑着冲千面人摇头。 千面人现在的待遇要好上许多,除了经脉被封,其他的饮食与客人无异。 此刻,他的手中正抓着一壶上好的葡萄酿。 “怕死,未必丢人!”千面人开始替自己辩解起来。 米亦竹点了点头,自从有了孩子,他其实也怕死得很。 上前,米亦竹替他解开了镣铐,然后转身慢慢走出了刑房。 千面人急忙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一出门他才发现,这院子里和屋顶上,站满了杀气腾腾的护卫。 虽然千面人的武功还没有恢复,可凭直觉,这些人的功夫应该不弱。 米亦竹将千面人直接带到客院,然后交给怀山安置。 这几人看似得了自由,其实这客院里里外外的,不知道有多少无名者盯着。 大厅里还在鬼哭狼嚎,米亦竹没有再去凑那个热闹,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大柱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几位少主派人喊了好几次,独孤复还亲自跑了一趟,奈何大柱一向不喜欢热闹,几人就只得作罢。 米亦竹请大柱进屋,随后自己端过茶具,挽起袖子泡起茶来。 “这几天,是不是有些无聊?”米亦竹笑着问道。 “无聊倒没有,就怕给你添麻烦。”大柱也笑了起来。 笑容十分真诚,没有丝毫讨好的成分。 “等蚕员外回来,我们就回去。”米亦竹说完后问起了大柱的孩子。 一提到孩子,大柱的脸上就堆满了笑容,看来,这家伙同米亦竹一样,是个不大严厉得起来的父亲。 “我那侄女,我都没见过几次,这次回去后,你要常带她们母女来盛兴府玩。” “我女儿比男孩还要淘气一些,怕扰了你的清静。” “我就喜欢热闹,你忘了我俩小时候四处瞎逛?” 说完后,米亦竹将一杯茶放在大柱的面前。 “你不怕吵就好,可惜是个女孩,要是个儿子,过几年又能带小盛兴公出去玩了。” 大柱说完后,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米亦竹也笑了起来,说你要是不喜欢女儿,就送到盛兴府来。 米亦竹可是天天盼着想有个女儿。 大柱表示那是不可能的。 “干脆,让我做你女儿的义父算了!”米亦竹突然想起,开始征求大柱的意见。 “你我地位那么悬殊,不妥!”大柱笑着摇头。 “少废话,这事回去就办!”米亦竹越说越兴奋,开始以茶当酒,要同大柱碰杯。 大柱没法,只得依他。 接下来的几天,米亦竹再也没去看过掌门,一心等着蚕员外归来。 不过法外之地太大了,这一等,就等了二十来天。 等到蚕员外满身伤痕的归来,据负责刑房的管事说,那位掌门,已经快要疯了。 时不时的独自发笑,又时不时的吼得撕心裂肺,可不是要发疯的先兆么。 米亦竹暗道一声糟糕,心想怎么把这位大神给抛到脑后了。 看着蚕员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米亦竹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安慰他说就算是真疯了,也能请孤城最好的郎中将他治好。 说完后一溜烟就跑了,留下蚕员外独自在原地伤神。 等到了刑房,米亦竹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 慢慢的,他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发现了一种新的手段! 听了一会,米亦竹推门进去。 这才二十来天,掌门哪还有半点掌门的样子? 米亦竹先是恢复了他的听力。 “闭嘴!”米亦竹冷冷的喝道。 嚎叫声没有停止。 “再嚎,我可走了!”米亦竹提高了音量。 嚎叫声戛然而止。 “把眼睛闭上,再慢慢睁开!”米亦竹没兴趣让自己的囚犯变成瞎子。 掌门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等到他缓缓睁开,适应了许久才恢复正常。 “办法不错!” 米亦竹指的是他那时不时的鬼哭狼嚎。 “不这样做,我就真要疯了,盛兴公好手段!” 此时的掌门,面容憔悴不堪,声音沙哑,就连双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米亦竹原本打算澄清一下,想想还是算了。 “还是不肯说?” 最后,米亦竹决定将错就错。 掌门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就对不住了!”米亦竹说完后,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掌门就再也看不到、听不到。 一刹那的功夫,继续陷入了寂静的黑夜之中。 转身,米亦竹出了刑房。 告诉管事,除了喂饭,任何人都不允许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 管事躬身应下。 经过这个小插曲,米亦竹这才找到蚕员外,问起他这二十来天的经历。 总结出来,就四个字:手起刀落! 这家伙每到一个据点,都是身先士卒,通常等侍卫和无名者们投入战斗,隐匿的教徒都被他灭掉了一大半。 “要是在军中,按你这种抢部下军功的行为,他们早就造你的反了!” 米亦竹对蚕员外的行为提出了委婉的批评。 杀过瘾了,怎么都好说,蚕员外在座位上微微欠身,虚心接受了米亦竹的意见。 不过,平安归来就好,米亦竹给蚕员外和他带去的好手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 隔天,大队人马启程,返回孤城。 谢家的家主亲自前来相送,他们对自己的立场,已经完全不加掩饰。 对有功劳的人,米亦竹从来都不吝啬,他给谢家留下了二十万金币。 同样,他给古家也留下了二十万。 几百人的队伍,如果有人敢觊觎,纯粹是在找死,米亦竹一行人顺顺利利的回到孤城。 几位少主在城门口同米亦竹告别,拖着金币前往自己的庄园,其余人进了南门,都是各回各家。 让蚕员外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前脚刚到家,后脚就有几辆马车停在了府门外。 是米亦竹派人送来的,里面装的,全是金币。 先不说蚕员外家人的激动和喜悦,米亦竹回到盛兴府后,直奔元瑞堂,不顾现在还是白天,抱起夕元就进了房间。 夕元对米亦竹的猴急很是满意。 激情退去,已是华灯初上,二人收拾一番后起身,米亦竹去逗弄儿子,夕元则亲自去为夫君安排晚饭。 晚饭后,米亦竹让怀山去将刘忠请到小楼,然后独自朝小楼走去。 等他漫步到小楼,刘忠同怀山已在楼下恭候。 上楼,米亦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满满一桌的酒菜,米亦竹笑着让二人坐下,随即吩咐他们动筷。 二人都没有用饭,怀山是要伺候自己,刘忠则是忙得抽不出时间。 二人拿起筷子,开始斯文的用餐。 米亦竹十分体贴,没有问话,只是慢慢的品着葡萄酿。 约莫着过了一刻钟,二人差不多同时放下筷子。 “吃饱了?”米亦竹关心的问了一句。 二人在座位上欠身谢过。 “前段时间城主府派人到西边传话,怀山跟我说了,不过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我明天进府,把你知道的好好跟我讲讲。”米亦竹看着刘忠说道。 “是!”刘忠在座位上冲米亦竹弯了弯腰。 清了清嗓子,顺便趁这片刻的时间理了理思绪,刘忠随即缓缓说道:“那天您发现酒中有毒后,王春来立刻将所有能碰到酒壶的太监侍女全部控制起来,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大殿的总管太监头上。王春来亲自去抓,却发现他已经服毒自尽!” “大殿的那个家伙?”米亦竹听后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 第526章 见识都相同 走到大殿的时候,看着迎上来的一副生面孔,米亦竹的心里居然还有一点失落。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习惯了他的殷勤周到,米亦竹对他并无恶感。 生面孔是新的大殿总管太监,不用问,这家伙一定是王春来的心腹。 看来这位新上任的总管太监是得了王春来的点拨,对米亦竹极为恭敬。 得知城主已经到了,米亦竹急忙快步上了台阶。 进殿、磕头,动作一气呵成。 弄得城主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免’字! “起来吧!”俯视着米亦竹,城主面带微笑。 米亦竹起身,垂手弯腰。 城主让他坐下说话。 “这次收获颇丰?”等米亦竹坐下,城主那温和的声音随即响起。 米亦竹急忙向城主详细汇报了捉拿掌门的行动。 说书的天赋再次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账本拿到手,你想怎么用?”欣赏完米亦竹的表演,城主立刻抓住了重点。 “自然是交给您处理。” 米亦竹早就将这件事想得十分透彻,账本太重要,杀伤力也太强,除了城主,谁也不适合保管。 城主微微一笑。 他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十分了解,丝毫不觉得意外。 “断了寒玉宫的财路,宫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问完最关键的,城主开始替米亦竹担心。 “原本他也不会放过我。”米亦竹表现得毫不在乎。 “方总管在长安举步维艰,我打算派你前去,同魔教抗衡。”城主淡淡的说道。 米亦竹一愣,抬头看向城主。 “不过,草原不能去。”城主又补充了一句。 米亦竹明白,城主这是打算让自己出去避避风头。 不过现在的米亦竹,反而没了前往长安的心思。 同城主详细分析了目前的情况,米亦竹表示,他与宫主,迟早都有一战。 “可他是金仙——”城主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不过这正好是宫主乐意看到的,虽然他未必能征服中原,可要是这刚刚安定的天下再次大乱,受苦的还是万千百姓。” 米亦竹说完后起身,冲城主拱手弯腰。 “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城主的神色极为复杂。 “城主,如果眼睁睁的看着异族人统治中原,我宁愿死在抵抗宫主的路上。” 说完后,米亦竹一撩下摆,跪了下去。 盯着他的脑袋,城主看了许久! 慢慢起身,城主走下台阶,然后弯下腰将米亦竹扶起。 “孤城,在西域已立足数百年,翻遍史书,也算是奇迹。如果能挡住西域的大军东进,就算是孤城会从舆图上抹去,也在所不惜!” 说完后,城主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目光极为坚定。 从城主府出来,米亦竹又去了内府,千面人同那三位现在正在蚕员外的地盘上做客。由于经脉被封,就算让他们走,几人也不肯跨出内府的大门。 米亦竹前来,自然不是看他们的,他是来看望一下掌门。 顺道,看看那几位死士和护法。 掌门眼耳被封,现在正陷入无比寂静的黑夜之中,他的一张脸,早已因为恐惧而扭曲。 十分难看! 何必呢! 米亦竹在他对面缓缓坐下,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句。 经脉被封,掌门感知不到米亦竹的出现。耳眼被封,他更是看不到,也听不到。 换句话说,掌门几乎感觉不到身边的任何事物。 “上一次,你坚持了二十天,这一次,我封你四十天。” 蚕员外站在米亦竹的身后,听后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担忧。 万一真把人弄疯了,还怎么审? 短短几句,聊完后米亦竹起身,朝那几位死士走去。 “招了没?”米亦竹开口问道。 蚕员外表示再给他十天时间。 米亦竹点头同意,他现在不急着收拾政务院这些见不得光的力量,就算再多给一段时间也无妨。 挨个看过去,最后来到护法的面前。 有些奇怪的是,护法的身上居然看不到皮外伤。 不过护法脸色蜡黄,看来,蚕员外是在专门招呼他的五脏六腑。 “这也是个不怕死的!”蚕员外在一旁解释了一句。 米亦竹听后,转过头看了掌门一眼。 “知不知道他是谁?” 将头转回,米亦竹温和的问出一句。 “盟主!” 护法冷冷的说道。 蚕员外急忙解释是他将掌门介绍给护法的。 毕竟要做一段时间的邻居,互相了解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米亦竹点头,接着问知不知道掌门现在在经历些什么? 护法没有开口回话,不过他的心里多少已经猜到一些。 “我封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别看他现在睁这么大,什么也看不见。当然,他也什么都听不见。” 就算护法不开口,米亦竹照样热情地主动介绍起来。 “前段时间保持了二十天,差点疯掉,这次,我打算封四十天,看看他会不会真的疯掉。” “我最讨厌硬骨头,既然老蚕说你不怕死,我也想在你的身上试试。” 说完后,米亦竹的目光在护法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护法呵呵一笑,表示很想试试。 “不过,你的待遇,恐怕就比不上掌门了。”见护法这副模样,米亦竹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护法收了笑,问米亦竹是什么意思。 “他毕竟是掌门,我多少得给他留点颜面,你就是一小小的护法,总不好同人家掌门一样吧。” 吞了口口水,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不公平!” 护法居然还配合的点点头。 “我会让他们在你的脖子上套根铁链,然后扒光你的衣裳,每天都牵着你在内府前的大街上转上几个时辰。” 米亦竹还没有笑着说完,护法就已经变了脸色。 “春天快要过了,日头又好,放心吧,冻不着你。”米亦竹又贴心的安慰了几句。 蚕员外站在米亦竹的身后,附和着说了几个‘好’字。 护法的脸上只剩下了愤怒。 还有恐惧。 弹弹手指,护法呢眼睛和耳朵就被封住,虽然他还想着竭力要保持镇定,可不断哆嗦的嘴唇,早已表露出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真要这么做?”蚕员外有些不太确定。 “他差点杀了我的师父,你觉得我会放过他?”米亦竹斜着眼看了蚕员外一眼。 “下官明白!”蚕员外立刻弯腰低头。 “每五天,你到盛兴府来提醒我一次,等我解开后,由你来审讯。胆敢嘴硬,就再封五天。” 米亦竹转身,一边朝出口走去,一边轻声吩咐。 蚕员外急忙应下。 出了内府,米亦竹又去外城转了一圈,这才吩咐怀山回盛兴府去。 今日,还邀请了一只老狐狸来盛兴府做客。 等马车在盛兴府外停下,等在大门外的二狗急忙上前,向米亦竹禀报客人已经到了。 米亦竹微微一笑,快步朝大门口走去。 等进到大厅,就见到一只老狐狸正坐在厅里悠闲的喝茶。 “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你倒是好兴致!”米亦竹笑着上前招呼。 老家伙放下茶杯,笑嘻嘻的起身,打算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米亦竹一把拦住。 “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 听声音,无比熟悉,原来是华长老。 米亦竹请他坐下,然后自己慢慢的踏上了台阶。 “你要是多活几年,倒也是政务院那帮家伙的福气。” 坐下,米亦竹依旧是面带笑意。 “有些人可不会那么想,只认为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挡了他们的道。” 华长老说完后又端起了茶杯。 “这说明他们有上进心,是好事!”米亦竹脸上的笑意更浓。 华长老想想,点头表示赞同。 “看到你孙子拖回来的金币没?”闲聊几句后,米亦竹开始说起了正事。 华长老点头,感叹比他半辈子挣的还要多。 “知不知道哪来的?” 华长老摇头,表示自己那个不孝顺的孙子嘴巴很严,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不得对外宣扬,是米亦竹的意思,谢儒林自然会坚决执行。 “知道你孙子优秀,就不需要你在我面前继续给他说好话了。” 这些老家伙,往往一转眼就会动好几个念头。 华长老直言是盛兴公栽培得好。 “那个杀手组织,被我给灭了!”看着华长老的一张笑脸,米亦竹悠悠的说道。 华长老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狂喜。 “他们这些年干的那些龌龊事,有没有留下账本之类的?” 华长老的话音刚落,米亦竹的脸上就现出了一丝佩服的神色,这个老家伙,总是能抓住最最关键的东西。 “东西没找到,不过,他们的掌门落到了我的手里。” 米亦竹表情惬意的拍了拍扶手。 “既然掌门落入了您的手中,拿到账本就是迟早的事,盛兴公打算要如何利用?” 华长老问完后看向米亦竹,不知怎么回事,米亦竹发现他的表情居然有些急迫。 “还没想好!”米亦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于是就想逗他一下。 “盛兴公——”华长老冲米亦竹抱拳,欲言又止。 “好了,不逗你了,账本怎么用,是城主考虑的事情,还轮不到我去操心。” 华长老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再次冲米亦竹拱手,表示对盛兴公的佩服。 “打掉一个,又会冒出新的,找你来,是帮我出个主意,怎么样才能让这些杀手永远都只能小打小闹,成不了规模。” 米亦竹冲华长老摆手,说出了请他前来的目的。 见华长老即将陷入沉思,米亦竹表示此事不急,回去想他个三五个月都无妨。 三五个月,再厉害的人物,也整合不起像寸广会那样的组织。 第527章 已彻底决裂 米亦竹返回孤城的时候,宫主也得到了消息。 没人能知道宫主的想法,因为,宫主独自待在殿内,无人能进。 就算是米亦男,也不能进去。 殿门再次打开时,时间已过去了五日,宫主神色如常,一道道指令从殿内发出,大部分都是针对北边。 准确来说,是针对度支山。 没有一道,与孤城有关。 其实,寒玉宫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宫主把自己关在殿内。 就算知道的,也只有那么两三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米亦男不是其中一位。 自从米亦男位列真仙,宫主对他的态度渐渐的有了变化。 多了一些客气,少了一些威严。 米亦男在寒玉宫的地位,更是仅次于宫主,位列诸位大佬之上。 这一次,宫主请米亦男带队前往孤城,将某人从内府中救出。 说直白点,就是让米亦男去盛兴府,找米亦竹要人。 至于那人的信息,宫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嘴里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掌门! 身份不同,排场自然也有所不同,米亦男带了两位大佬和一群弟子前往孤城。 提前送上拜帖,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等到了约定的日期,米亦竹带着刘忠和两位副总管在大厅内等候。 至于蚕员外,还在地牢里日夜拷问。 怀山带着二狗和小言在大门外恭候。 等到寒玉宫的马车在盛兴府外停下,怀山带着二人缓缓上前。 弯腰低头,将米亦男和两位大佬迎进府内。 等几人进到大厅,米亦竹从座位上起身,笑着请客人落座。 刘忠和两位副总管也差不多同时起身,如临大敌。 看着坐在上首的兄长,米亦竹突发奇想,如果此时父亲出现,不知兄长要如何应对? 是跪下磕头?是拱手弯腰?还是摆出寒玉宫真仙的架子? 不过米亦竹也只是想想,他还没有那么不厚道,故意让兄长窘迫。 “真仙此次前来,不知有何指教?”等侍女们奉上香茗后退下,米亦竹笑着开口问道。 “请盛兴公高抬贵手!”米亦男的表情十分严肃。 “我又哪里冒犯到你们了?”米亦竹依旧面带微笑,开了句玩笑。 “盛兴公言重了!”米亦男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米亦男的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天底下,哪有兄长对弟弟如此恭敬的! 就算有,也是在帝王权贵之家。 此时的米亦竹又小小的犯了个糊涂,他忘记自己就是孤城权贵的代表。 “还请真仙直言!”米亦竹在座位上还是悄悄的侧了侧身。 “盛兴公前段时间在法外之地抓获一人,此人对寒玉宫来说极为重要,还请盛兴公将人交由我等带回。”米亦男的表情依旧严肃,不过语气还算客气。 “法外之地?我前段时间可是抓了不少人,真仙指的到底是谁?” “掌门!”米亦男看向米亦竹,表现得十分坦荡。 “掌门?” 米亦竹是真的有些意外,没想到寒玉宫就这么不避嫌疑的上门要人。 米亦男一直静静的看着米亦竹,等待着他的答复。 “真仙可知此人是谁?” “杀手组织的首领。” “这些年来,孤城有许多人遭到暗杀,我等浴血奋战,才将此人擒获,如今寒玉宫想要把人带走,怕是有些不妥吧?” 只差一点,米亦竹就想一口回绝。 “寒玉宫同样有不少人遭了他们的毒手。”米亦男点点头,顺着米亦竹的话说了一句。 “可人既然是孤城擒获,如今又关在孤城的大牢,自然该由孤城审讯。” 坐在寒玉宫众人对面的刘忠朗声说道。 “盛兴公,您开个价吧!” 见刘忠开口,寒玉宫的其中一位大佬也缓缓开口。 语气倒还算客气,不过意思可就极不客气了。 两位副总管怒目而视。 孤城的官僚系统,骨子里还是重文抑武。副总管比员外郎还要高上半级,是妥妥的高官,对面这些不管是来自寒玉宫,还是其他什么宫,也不管他是一段,还是真仙,在他们眼中,都是莽汉。 米亦竹的心中倒是波澜不惊,他看向那位大佬,笑着说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金币来交换的。 “二十万。”那位大佬对米亦竹的话充耳不闻,直接开出了价格。 “放肆!”袁副总管怒声喝道。 “我们是来商谈的,自然得考虑到各种可能!” 米亦男的心中早已是怒火冲天,不过他现在不得不维护自己带来的那位多嘴的家伙。 “可盛兴公已经讲过,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财交换的。” 刘忠反驳了一句,不过表现得十分克制。 “那——依盛兴公的意见?”米亦男还是将头转向米亦竹。 “掌门自然由孤城处置,不过,口供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份。”终究,米亦竹还是做出了让步。 “我们要的是人,要口供何用?”另一位大佬开口说道。 米亦竹双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既然我们双方都是受害者,要不将掌门转移到第三方,由我们双方共同监管,共同审讯?”米亦男想想,提出了自己的办法。 米亦竹冲兄长轻轻地摇头。 “盛兴公何苦与寒玉宫为敌!”米亦男轻轻的叹了一句。 “真仙此话不妥,掌门由我们抓获,理应由我们审讯,何来与寒玉宫为敌一说?”张副总管说完后皱起了眉头。 双方商讨了许久,没有达成半点共识。 见米亦竹态度坚决,米亦男只得带着众人离去。 回到寒玉宫,三人向宫主做了详细的汇报。 宫主听后倒也不觉得意外,其实,让米亦男前往,主要也是为了试探。 试探自己同盛兴公之间,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看来,这位年轻的盛兴公,是不得不除了。 挥挥手让几人退下,宫主的心里替米亦竹感到惋惜。 同样,送走米亦男后,米亦竹看着寒玉宫的方向,知道自己同宫主之间,再无和解的可能。 宫主会派人来救人或者是灭口么? 大概率是不会的。 不过,作为盟友,宫主会将这项任务安排给魔教。 于是,曾数次遭遇袭击的内府,再一次布下了数道防线。 米亦竹偶然发现的方法极为有用,才五天的时间,护法就把知道的吐得干干净净。 肉体的打击,并不一定总是管用,不过再加上精神的摧残,一定是无往而不利。 招供后的护法一心求死,蚕员外在请示过米亦竹后,给了护法一个痛快。 还送了他一口上好的棺材。 拿到护法的口供后,米亦竹没有动手的想法,现在打击魔教的老巢,不一定能让他们伤筋动骨。 说不定最后杀敌八百,自损三千。 那几位死士也找了,招供的内容与最早的那一份大相径庭,如果当初贸然行动,全军覆没只能是唯一的结局。 蚕员外在请示过米亦竹后,同样给了那几位死士一个痛快。 地牢里,就只剩下掌门了。 蚕员外每天都会对掌门进行仔细的观察,从掌门歇斯底里的状态,来判定他是否会走向崩溃。 蚕员外太怕掌门疯掉了! 米亦竹算算时间,打算去雪山一趟。 一人一马,再背着一个包袱,米亦竹低调的出了孤城。 等到了雪山脚下,还了马匹自由,米亦竹扛着包袱独自上山。 进洞,直接朝老乞丐的洞室走去。 老家伙泡茶的动作已经愈发熟练,可泡出来的茶水依旧无法同米亦竹的相提并论。 见米亦竹进来,老乞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泡茶。 “那条狗怎么没有带来?”老乞丐一开口,说出的话就十分难听。 “什么狗?那是地狱犬!”米亦竹一边挽起袖子,一边纠正老乞丐的措辞。 “犬?不就是狗么!”老乞丐嘿嘿一笑。 米亦竹不打算同他斗嘴,专心泡茶。 老乞丐看得极为认真。 等米亦竹将一杯香茗放到他的面前,老乞丐端起闻了闻,再喝上一口,脸上写出一个大写的‘服’字。 “说吧,又想干嘛?” 老乞丐对米亦竹十分了解。 “我要同宫主过招了!”米亦竹缓缓说道。 “你不想活了?”老乞丐看向米亦竹,想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倒是想活,可宫主不让啊!”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无奈。 老乞丐见米亦竹是动真格的,一下子急了,让米亦竹好好说说。 等米亦竹讲完,老乞丐沉默了一会,幽幽的吐出一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米亦竹说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可有些事,不得不做。 “要不,你就躲在我这里不出去?” 老乞丐想着米亦竹能有今天,实在是不易,于是给他出了个主意。 “他是铁了心要杀我,别到时候还把你给连累了。” 老乞丐表示他已经活够了。 “那井底的东西呢?这洞府要是毁了,就任由它们出来祸害人间?”米亦竹继续追问了几句。 老乞丐无力反驳,只得沉默不语。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翻翻那位老人家留下的宝贝里,有没有能救我一命的丹药。”米亦竹说出自己跑这一趟的目的。 “那老东西就只是个真仙,就算他炼丹有点天分,可练出的东西还能挡得住金仙一击?”老乞丐回过神来,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米亦竹。 想想老乞丐的话,米亦竹觉得很有道理,神色就有些黯然。 “要不,你去山上跟那老东西说几句软话?”老乞丐继续给米亦竹出主意。 “有用的话还需要你来教我?”米亦竹缓缓的摇了摇头,满脸的苦涩。 “这次来,打算待多久?”老乞丐也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 “最多五天。”米亦竹是算好了时间来的。 “你要不下去转转?我给你找找,看看能不能翻点好东西出来。” 这才像话嘛! 米亦竹欣然应允。 起身,米亦竹朝井口走去。 等到了井边,米亦竹大手一挥,石板便移到了一旁。 看一眼黑漆漆的井口,米亦竹消失在井边。 一会过后,米亦竹就出现在尸山。 四下里看看,陌生的怪物倒是不少,不过却没有新的地狱犬出现。 想起地狱犬,米亦竹觉得把这里称作尸山也不太合适,毕竟,这些东西还是可以复活的。 想了想,米亦竹也没能想出更好的名字,只得继续叫它尸山。 飘下尸山,米亦竹朝暗夜走去! 第528章 做拼死一搏 踏过火海,满眼的日月星辰! 飞起,已突破身体极限的米亦竹在半空中翱翔。 他想试图让自己再高一点,好摘下一颗星星揣入怀中,回家送给夕元。 那一定是人世间最最美好的礼物! 可惜无论他飞得多高,日月星辰依旧离自己那么遥远。 俯首,下面是山川,是草原,是湖泊,也是河流。 唯独,不见一只活物。 米亦竹想想,俯身朝湖泊冲去。 湖水自动分开,等到米亦竹过去,又在他的身后合上,激起了一朵朵浪花。 等到转上一圈,米亦竹矗立在湖边,身上的衣裳一滴水都没有沾上。 湖水清澈,唯独不见鱼虾。 米亦竹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良久,米亦竹叹了口气,转身将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的朝火海走去。 路过茅屋的时候,米亦竹进去坐了坐,看着屁股下的石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金仙的世界里活下来。 只要能活着躺在这上面,自己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回去吧,回去吧,该来的,始终会来! 上去,时间才过去两天。 “这么早就上来了?”老乞丐有些意外。 “你就直接跟我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米亦竹在老乞丐对面坐下,然后揉了揉肚子。 这动作的意思十分明显,老乞丐唤来童子,让他们速速准备。 等安排完,才冲米亦竹说了句不好不坏。 米亦竹主动泡起茶来,静静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找到一颗药丸,可以护住心脉,不过能不能扛住金仙的攻击,我也不知道。” 米亦竹手上一滞,随后继续操作起来。 心里默默的吐槽,分明就是噩耗,居然还有脸说成是不好不坏。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是司马当作活马医了! 伸出左手,冲老乞丐不耐烦的抖抖。 然后,一颗药丸就出现在他的掌心。 等手掌缩回,药丸早已消失不见。 “那老东西自恃身份,应该不会偷袭你,记住,一看到他,就把药丸吞下。”老乞丐交待得极为郑重。 米亦竹点了点头。 “想好没?到时候让谁送你过来?”老乞丐才不相信他没有想起石床的妙用。 米亦竹眼珠一转,吐出‘岳父’二字。 老乞丐嘿嘿一笑,王庄主,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等到几杯茶喝完,一桌酒菜刚刚备好。 米亦竹邀请老乞丐一起,老乞丐表示只要他动筷子,就剩不下什么了。 想想也是,米亦竹不再客气,抓起筷子开始专心填饱肚子。 等到一桌美食被一扫而光,米亦竹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起身,米亦竹冲老乞丐拱拱手算是告别,然后潇洒的离去。 出洞、下山,一路向王氏庄园飘去。 速度很快,快到那些肉眼凡胎都察觉不到有人从旁边经过。 等到了王氏庄园,夕阳西下。 等护卫看清来人,急忙跪下磕头。 米亦竹温和的让他们起身,然后径直进入城堡。 一路上,遇到无数的护卫仆人,有机灵的,早已悄悄跑进去通禀。 所以,等米亦竹到了止苑,就看到王庄主带着管事迎了出来。 米亦竹急忙上前,拱手弯腰。 王庄主居然侧身避过。 “岳父——”米亦竹抬头看向王庄主,表情十分无奈。 王庄主摸摸鼻头,有些不好意思。 至于管事,早已跪了下去。 米亦竹让他起身,随后同王庄主寒暄了几句。 无非就是些气色不错、天气不错之类的。 寒暄过后,王庄主带着米亦竹入内,前往自己的院子。 王夫人与王庄主不同,慈爱的注视着米亦竹向自己行礼。 她没有问米亦竹为何独自前来,问了问夕元同外孙的情况后,随即起身安排晚宴去了。 晚饭的时候,米亦竹请王庄主夫妇去盛兴府住一段时间。 能同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朝夕相处,王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她也知道王庄主的脾气,看向王庄主的眼神中就透露着一丝忐忑。 “为何?”王庄主没有立刻应下,反而带着探究看着米亦竹。 去年在盛兴府住了那么长时间,孤城的权贵中已有人把这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米亦竹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庄主瞬间明白过来,说容他考虑考虑。 王夫人的脸上,涌起了淡淡的失落。 饭后,米亦竹习惯性的起身,同王庄主前往书房喝茶。 二人走得很慢,边走边聊。 “到底出了何事?”王庄主开口问道。 “师父,要不去了书房再谈?”落后一个身位的米亦竹轻声回答。 王庄主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一路上,二人再也没有交谈。 等到进了书房,米亦竹端过茶具,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详细说了说在法外之地发生的事情,等一杯清茶放在王庄主的面前,米亦竹笑着说宫主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王庄主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 “雪山那边——”沉吟半晌,王庄主缓缓开口。 “挡不住的!”米亦竹缓缓摇头。 “要不,你带着夕元和孩子去中原转转?” 看来,王庄主的想法同城主一致。 “师父,夕元等了我这么多年,是我亏欠她太多,怎能忍心让她陪我亡命天涯?” “那你就忍心让她变成——变成——” 犹豫了半天,那两个字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师父,你就这么不看好我?”见王庄主陷入深深的忧虑,米亦竹笑着问了一句。 他想缓和一下极度沉闷的气氛。 “他是金仙,可你——”王庄主面上的忧虑之色不减。 “师父,宫主是不会放过我的,此次请您前往孤城,是想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请师父将我送往雪山。”米亦竹收了笑,说出自己的请求。 王庄主的心底浮起了无限的悲凉。 沉默了许久,王庄主点头应下。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随后问起了王庄主的族人。 “没了靠山的家伙,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算了,我也懒得同他们计较。” 这话既是说给自己,也是在委婉的劝米亦竹不要同他们计较。 王氏庄园的继承人,同王氏的族人不和,说出去又是一个笑话。 米亦竹笑着表示只要他们安分就好。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族长的。”王庄主脸色一沉。 “师父,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了一下,米亦竹开口问道。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王庄主的目光中有了一丝责备。 “有钱有权,这个族长,理应由师父来做。” 说完后,米亦竹把目光移到了一旁。 “哪有那么容易!”王庄主觉得米亦竹是异想天开。 见王庄主的态度,米亦竹不再出口相劝。 有些事情,劝多了只会适得其反。 翁婿二人又聊了会,米亦竹起身告辞,打算去练武场转转。 第二天早上,米亦竹见到王夫人的时候,王夫人已是喜笑颜开。 花了几天时间收拾东西,随后一支长长的车队从王氏庄园出发,朝孤城前进。 离开孤城十来天,夕元没有想到,等到她的夫君归来,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王庄主夫妇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被冷落在一旁的夕元只得拉着夫君回屋说话。 二人独处,夕元被米亦竹弄得满脸通红。 “夫君,这样会不会让人笑话?”好不容易才挣脱米亦竹的魔爪,夕元有些担心的问道。 “既是师父,又是岳父,还不让我尽尽孝心?”米亦竹表现得满不在乎。 夕元还想再说,米亦竹干脆上前,用嘴巴堵住夕元的樱桃小嘴。 这一次,过了许久才松手。 不对,是松嘴。 让夕元安排接风宴,米亦竹去陪王庄主夫妇说话。 就这样,王庄主夫妇又住进了盛兴府。 第二天,米亦竹又去了一趟真仙宫,同白真仙商议了许久。 等到离开的时候,米亦竹从怀中掏出那颗丹药,弹给了白真仙。 “这是什么?”捏着丹药,白真仙看向米亦竹。 “保命的,到时候一见到宫主,就把他咽下。” 同老乞丐一样,米亦竹的表情十分严肃。 白真仙虽然有自己检验的手段,不过他没有用,他与米亦竹不但是盟友,也算是知己,他不认为米亦竹会伤害自己。 “你呢?”白真仙又问了一句。 “我有其他办法。”米亦竹含糊的吐出一句。 一位妄图挑战金仙的真仙,白真仙以为他还真有其他保命的办法。 收下,白真仙拱手谢过。 米亦竹笑着拱手还礼,随后起身告辞。 出了真仙宫,算算日子,米亦竹随即前往内府。 在地牢里,米亦竹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掌门。 一张脸,已扭曲得让米亦竹想不起原本的模样,叹口气,米亦竹恢复了他的听力。 “掌门兄,别来无恙!”怕掌门受到惊吓,米亦竹的声音很轻。 “你是——是——盛——盛兴公?”掌门的语气极不确定。 “不错,还记得我!”米亦竹的声音依旧轻柔。 哈哈哈哈哈哈—— 掌门放声大笑。 米亦竹静静地听着,蚕员外站在他的身后,同样静静地听着。 笑着笑着,掌门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米亦竹同蚕员外依旧静静地听着。 等到他折腾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没了气力,米亦竹的声音这才轻轻的响起。 “闭上眼,再慢慢睁开!” 第529章 静待死神来 眼睛一闭、一睁,已是全新的世界。 “杀了我吧!” 这是掌门看清米亦竹和蚕员外的身影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米亦竹的心里有些唏嘘,蚕员外则是心中一喜。 能说出这话,说明还没有疯掉。 摇摇头,米亦竹告诉他这个想法实在是奢侈了些。 “你如果告诉我账本的位置,我保证不不再封住你的眼耳,然后把你交给老蚕处置。” 对于那寂静地黑夜,米亦竹的条件已算是十分优厚。 “账本都给你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米亦竹转头看了蚕员外一眼,蚕员外会意,立刻向掌门解释起来。 “寸广会当年可算是威震西域,本官一直都想弄清楚,你们到底是如何经营的,这样,才能避免出现下一个寸广会。” 掌门沉默许久,终于点头应下。 从嘴里吐出一个地址,米亦竹同蚕员外对视一眼,没想到居然还是在孤城。 拍了拍扶手,米亦竹深深的看了掌门一眼,然后缓缓起身,有些复杂的说出了两个字:“不见!” “我还要活多久?”掌门冲米亦竹的背影喊道。 “那得看你同蚕员外聊得有多愉快!” 米亦竹头也没回,冷冷的说道。 上到地面,蚕员外见米亦竹的情绪有些低落,想了想,低声说道:“盛兴公,此人犯下的累累罪行,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无法抵消万一。” “我知道——” 说完后,米亦竹轻轻的叹了口气。 点到为止! 蚕员外不再说话,拱手弯腰,恭送米亦竹。 东西太过重要,米亦竹亲自去取。 就在城东南的一处宅院内,侍卫们一拥而上,撞开了宅院的大门。 等米亦竹跨进大门,侍卫们已将整座宅院控制住。 正厅,房梁上! 一股真气飘向房梁,瞬间将机关弹开,米亦竹轻轻一跃,就坐上了房梁。 一处暗格里,安安静静地躺着几本厚厚的册子。 账本! 米亦竹拿起,看都不看就将它们揣进了怀里。 飘下、离去,挥一挥衣袖,只带走了几张纸片。 米亦竹直入城主府。 在大殿中,米亦竹亲手将账本交到了城主的手中。 城主拿起其中一本,随手翻了翻,里面记载的内容触目惊心。 随手指上几条,让王春来核实真假。 王春来弯了弯腰,立刻退出去安排。 大殿内,只剩下兄弟二人。 “北边有消息传来,魔教已有上千人集结在度支山。” 二人就在这台阶上坐下,米亦竹开口汇报。 城主神色一黯。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了这个,城主暂时就能将几位学士拿捏在手心,让他们共同抗敌。” 几只老狐狸最喜欢搞这些阴谋诡计,米亦竹才不相信他们没通过寸广会,除掉一些碍眼的家伙。 城主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出府,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兄长。” 说完后,米亦竹侧过脑袋,有些大胆的注视着城主。 一句‘兄长’,让城主心里一酸。 “这么些年,全赖兄长包容,我才能活得如此自在。” 话音刚落,米亦竹缓缓起身,冲城主跪下。 城主急忙身体前倾,想将他拉起。 米亦竹反而扶着城主坐下。 跪在他的身旁,米亦竹有些动情的说道:“兄长,如果我过不了这个坎,您千万别想着给我复仇,赏我一具上好的棺材,就将我埋在父亲的旁边。” “我知道,我是没有资格葬在父亲旁边的,这件事,就只有拜托您了!” 等最后一个字说完,米亦竹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城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过了一会,有几滴温热的液体落下。 “我,答应你!” 城主的声音有些暗哑。 米亦竹又磕了一个才缓缓抬头,面有喜色。 城主将他拉起,让他坐回到自己身旁。 兄弟二人,从第一次见面,一直聊到目前的局势。 等到二人都沉默下来,已是华灯初上。 米亦竹跪别。 从城主府出来,怀山问米亦竹去哪,米亦竹想想,说了句康乐巷。 等在车厢内坐好,车轮随即缓缓转动起来。 沿中轴线一路向南,然后左拐,马车就进了康乐巷。 最后还是在那座没有牌匾的宅院前停下。 米亦竹下车,缓步上前。 敲门,随后沉重的大门便缓缓打开。 出现在门内的,是那位健仆,等她看清米亦竹的相貌,吓得立刻跪下。 米亦竹让她进去通报。 一小会过后,那位女管事便匆匆赶来。 打算行礼,米亦竹吩咐免礼。 “盛兴公怎么来了?”女管事弯腰低头。 “来看看母亲!”米亦竹轻声说道。 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去。 女管事急忙在前面引路。 还是在那座小楼,米亦竹在小楼前站了一会,随即一撩下摆,跪了下去。 磕头、起身,米亦竹神色复杂。 “母亲,以后如果我不能前来给您磕头,我会让夕元带着孩子前来替我。” 说完后,米亦竹一咬牙,转头离去。 就在他刚刚踏出大门,小楼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憔悴而又单薄的身影。 注视着大门的方向,神色同样有些复杂。 米亦竹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然后冲两位谢师傅说了句米府。 米府,是两位谢师傅的老东家,二人应下后,马鞭一挥,随即打破了这康乐巷的宁静。 对于米亦竹的到来,米斯齐夫妇十分意外,目光里除了喜悦,还有探究。 米亦竹挑张椅子坐下,揉揉肚子表示自己饿了。 管家良叔慌忙下去安排。 “夕元和孩子怎么没来?”黄瑜对她们母子可是关心得很。 “我去见城主,顺道来的。”米亦竹的瞎话张嘴就来。 “城主府在城北,我们家在城南,你还真是顺道!” 黄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其实——我是——想你们了!”米亦竹特意拉长了声调。 一句赤裸裸的表达真情实感的话语,让米斯齐夫妇觉得异常温暖。 “你这孩子——” 说了一半,黄瑜就有些说不下去。 “让我陪父亲喝上两杯?”米亦竹笑着请求。 “你要喝,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在米斯齐期盼的目光中,黄瑜说出了他此刻最想听到的话语。 满脸欣喜的米斯齐立刻起身,去取自己的珍藏。 等到他捧着酒坛回来,一桌美味在良叔的指挥下刚刚摆好。 米亦竹没什么架子,让良叔也坐下喝上两杯。 米亦竹如此,黄瑜心里一惊,莫名其妙的就有些慌乱。 让他们少喝点,黄瑜带着爪牙离去。 她打算改天去盛兴府找夕元问问。 米亦竹亲自斟酒,米斯齐现在已经渐渐的习以为常,管家良叔早已激动得浑身发抖。 举起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良叔不敢让米亦竹再次给自己斟酒,急忙起身,主动抢过酒壶。 米亦竹主动说起了当年的许多趣事。 提到捉弄良叔的时候,米亦竹还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同自己计较。 吓得良叔差点给米亦竹跪下磕头。 米斯齐谈不上是严父,几杯酒勾起他的谈兴,也回忆起当年教育米亦竹时的头疼。 最后,米斯齐同良叔被米亦竹灌得大醉。 等米亦竹从米府出来,此时的怀山察觉出异常,当米亦竹扶着他的手臂上车时,怀山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 这点动静,瞒不过米亦竹,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盛兴府,得知刘忠还在公事房,本想回元瑞堂的米亦竹又拐到公事房,同他聊了许久。 至于城主和方老先生那里,他是不打算去的,万一要是有个万一,他就直接找二老去了。 第二天一早,城主府就有封赏下来,米亦竹的儿子,被立为盛兴府的世子。 以前,说谢心琮是盛兴府的继承人,只是对他长子身份的认可,实际上是做不得数的。 不过城主府的封赏是官方认证,一旦盛兴公那啥,他就是新的盛兴公。 夕元同王夫人不明就里,高兴得合不拢嘴。 王庄主面无表情,心底却是涌起了无限悲凉。 米亦竹在一旁笑着劝岳父开心一点。 对米亦竹来说,好事,似乎是接二连三的到来。 几天后,执行力极强的王春来就将那几条信息查得清清楚楚。 米亦竹找到的账本,是真的! 又过了两天,蚕员外那边也有消息传来,掌门,已经把知道的完全吐了出来。 请示米亦竹要如何处理,米亦竹让蚕员外给他个痛快。 就在送掌门上路后的第三天,宫主,终于出现在盛兴府的大门外。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洒在宫主的身上,让这个老头看起来鲜活不少。 没有前呼后拥,已是金仙的宫主独自前来。 层层通报,最后传进了米亦竹的耳朵。 当时,米亦竹正在元瑞堂无聊的逗弄着孩子,夕元同王夫人在一旁做着似乎永远都干不完的针线活。 至于王庄主,独自坐在角落里钻研茶艺。 品茶,已成了孤城的新风尚。 米亦竹听后脸色一变,王庄主手中的杯子则掉在了地上。 清脆的响声吓到了孩子,小家伙随即哇哇大哭。 让怀山将宫主迎到大厅,米亦竹将孩子抱在怀里,轻柔的安抚起来。 父亲的怀抱,躺起来总是格外的踏实,孩子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轻轻放下,米亦竹走向夕元。 夕元一直都在关注着米亦竹这边的情况,见他向自己走来,夕元有些意外。 拉起搂入怀中,米亦竹旁若无人的吻了上去。 毕竟是在父母面前,夕元又羞又惊,努力的想要挣脱,怎奈被米亦竹紧紧的固定住,只能被动的接受这有些粗暴的温柔。 等到二人分开,夕元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夫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王庄主则是满脸的忧伤。 跪下,冲王夫人磕头,弄得王夫人一头雾水。 转身,冲王庄主磕头,王庄主急忙将他扶起。 米亦竹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扭头朝门外走去。 宫主,让你久等了! 第530章 俩真仙殒命 俯视着宫主,米亦竹突然发觉,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坐在比宫主高一些的位置。 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你来晚了!”过了许久,米亦竹悠悠的吐出一句。 “盛兴公安排后事,也需要时间。”宫主语气平静,不过意思极为露骨。 米亦竹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拱手谢过。 “我一出现在大门口,就有人直奔城南,是通知帮手去了?” 说完后,宫主将面前的茶杯端起,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口赞了一句好茶。 “你是金仙,我请帮手,算是对你的尊重。”米亦竹没有否认,说得理直气壮。 宫主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对米亦竹的嘲讽,还是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 “我对盛兴公,其实并无敌意。” 自从宫主踏进这盛兴府,米亦竹在他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时间充裕,他不介意同这位聪明的年轻人聊上一会。 “我知道,其实,我对宫主也没有敌意。”米亦竹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沧桑。 “那为何我们之间会变成今日这种局面?”宫主看向米亦竹,目光中无悲无喜。 “立场不同!”米亦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立场?什么立场?” “宫主与魔教结盟,窥伺中原,我,不同意!”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米亦竹的语气极为坚定。 “中原,与孤城何干?” 宫主这句反问,既像是回应了米亦竹的问话,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方师父一直都在告诫我,不能忘记中原是孤城的根,是我们的故土。” 提及恩师,米亦竹的脸上现出了缅怀之色。 “没想到,盛兴公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迂腐。”宫主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 “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宫主只想攫取西域诸国,说不定我还会助你一臂之力,那怕是你想要孤城,说不定我也会袖手旁观。可惜,你的野心太大,中原初定,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圣人统治中原,是他们的福气!”宫主冷哼一声。 “宫主,去过中原没?”你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很快,我就会踏上中原的土地。”宫主将茶杯轻轻放下。 “难怪!”米亦竹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宫主看向米亦竹,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探究。 “宫主可知道长安有多大?有多少人?宫主可知道中原有多大?又有多少人?等你成了圣人,打下他或许不算太难,可你拿什么去治理?靠寒玉宫那些只懂得修炼的弟子?还是魔教?” “这个,就不劳盛兴公操心了。” 米亦竹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即将与这个世界告别,的确不应该在这事上劳神。 “还需不需要给你时间同家人告别?” 不管什么聊天,总有结束的时候。 米亦竹笑着摇头,然后提出了一个请求。 “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一踏入这里,就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宫主点头同意。 米亦竹抱拳谢过,说出一句诺水河边,然后在座位上消失。 差不多同时,宫主也消失在大厅。 以他俩的修为,片刻之后,就出现在诺水河边。 同时出现在河边的,还有白真仙。 “不介绍一下?”宫主看着米亦竹,面带微笑。 此时米亦竹同白真仙一前一后,各自与宫主相隔数丈。 “白真仙,你不会不知道吧?”米亦竹面色平静。 宫主听后微微一笑,说来得正好,一次解决两个,省得待会还要再跑一趟。 这次下山,宫主打算将白真仙一起除掉,为西域的大军扫清障碍。 “此生能与金仙一战,是我的荣幸!”白真仙也是面带微笑,缓缓的说道。 至于那颗丹药,早已被他吞下。 话音刚落,白真仙同米亦竹同时向宫主挥出一掌。 真气从掌中射出,直直的奔向宫主。 这两股足以阻断诺水河的力量,还没到宫主的身前,就被化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金仙的世界! 宫主并不急于将二人处死! 这世上的真仙不多,一次遇上两个,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慢慢的消磨掉他们的真气,对宫主的修炼大有裨益。 在金仙的世界里,真气的压迫感远远不是真仙能够比拟的,就算宫主不用真气攻击,二人也得运气真气抵抗,不然,宫主的真气随时都有可能侵入他们的身体。 一旦侵入大脑,宫主就算是让他们挥刀自宫,二人都得乖乖的执行。 一刻钟后,二人还能从容应对。 宫主不急不躁,随意调动了两股真气,分别朝二人攻去。 淡定消失,二人的处境立刻变得无比凶险。 又过了一刻钟,二人的额头开始冒出了汗珠。 此时,王庄主早已赶着马车来到场边,不过以他的修为,只能在一旁待着。 宫主再次调动了两股真气。 这样一来,二人的真气消耗极快,米亦竹认为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白真仙的想法同他差不多,等到二人真气耗尽之时,也就是宫主让他们自杀的时候。 抽空对视一眼,均是心领神会! 白真仙将丹田内剩余的真气引至掌中,在避开两股真气的同时,冲宫主的后背全力一击。 从开始到现在,宫主都没有转过身看白真仙一眼。 宫主的真气居然没能全部将它化掉,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虽然没能对宫主造成任何伤害,不过足以让宫主略微分神。 米亦竹抓住了这一瞬间,他的手掌同时挥出,一个有些透明的物体从掌中飞出,射向宫主的前胸。 寒刀! 这才是米亦竹的杀手锏。 得益于极寒的体质,等到他位列真仙,对寒刀的掌控要远胜于老乞丐。 甚至,他能将寒刀逼出体外,攻击任何他想要攻击的目标。 米亦竹只是给寒刀一个速度和方向,寒刀本身是没有真气的,所以,在宫主的世界中,寒刀的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大意了! 等到寒刀穿过身体,宫主才有些后悔。 有多少年没流血受伤? 时间太久远,宫主已经记不清了。 恼怒的宫主对准米亦竹全力一击,米亦竹如同断线的风筝,朝后倒飞了出去,然后落在数十丈外。 至于白真仙,真气耗尽的他早已被两股真气击中,躺倒在地上 真仙宫的弟子也早已赶到,见状急忙扑了上去,然后被纷纷弹开。 以他们的修为,还没有资格进入金仙的世界。 王庄主也是一声大叫,扑向了米亦竹。 他是宗师,虽然同金仙的距离有些遥远,不过还是勉强突了进去,艰难的朝米亦竹走去。 宫主对自己极为自信,相信二人已经结伴去了地府。不过他做事一向小心,打算再补上一下。 心念一动,随即大吃一惊。 原来,寒刀那一下已伤了他的心脏。 将真气收回,护住自己的心脏,宫主缓缓退后。 王庄主只觉得浑身轻松,然后立刻扑到了米亦竹的身边。 没有呼吸,就连丹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声长啸! 那是王庄主的悲呼。 放声大哭! 那是白真仙的弟子。 宫主听后十分满意,彻底消失在这片天地。 十几年来,米亦竹早已抚平了王庄主的丧子之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王庄主的心中,米亦竹比自己唯一的女儿还要重要得多。 没有犹豫,王庄主将米亦竹轻轻抱起,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就算米亦竹没有了呼吸,他也要做最后的努力。 同样,真仙宫的弟子也将白真仙抬上了马车。 一辆向南,去雪山洞府;一辆向西,前往真仙宫。 王庄主一路都没有停歇,等到了雪山脚下,立刻将弃了马车,抱着米亦竹朝山上狂奔。 找到米亦竹说的洞口,王庄主打开机关,闪了进去。 一见有人闯入,童子们就打算启动机关将他拦下,不过等看清他抱着的是谁,童子们立刻在前面引路,将王庄主带进了老乞丐的洞室。 见王庄主出现,老乞丐脸色一变。 起身,将米亦竹从王庄主的手中接过,然后安置在床上。 “已经死了!”很快,老乞丐就直起腰来。 王庄主冲老乞丐跪了下去,然后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 “能救的话,你以为我不想救?”老乞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痛楚。 王庄主没有说话,只是‘砰砰砰’的把头磕得山响。 很快,血流了一地。 “起来吧,他已经走了,你别再有个好歹。”老乞丐叹了口气。 “他要是没了,您觉得我还能活着?”王庄主不但没停,反而嗑得更加用力。 老乞丐只得无奈的挥了挥手,王庄主随后软软的倒下。 “没了儿子,现在又没了女婿,你啊——” 感叹完后,老乞丐又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米亦竹,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划过,不自觉地,眼眶就有些湿润。 被追杀几十年,一颗心早已比石头还硬,原本,老乞丐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与眼泪无缘。 扣住米亦竹的手腕,老乞丐打算收回米亦竹的寒刀。 突然,老乞丐双目圆睁! 寒刀居然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 老乞丐缩回手,直勾勾的盯着米亦竹。 寒刀虽然认主,可一来自己是寒刀的上一任主人,二来米亦竹现在已经走了,没道理寒刀不听自己的指挥。 沉思片刻,老乞丐连同米亦竹一起消失在洞室。 第531章 与祖宗对话 井底、茅屋内。 老乞丐将米亦竹轻轻的放在石床上。 相对于没有呼吸,老乞丐更相信寒刀。 他相信寒刀不会认死人为主! 宫主出手杀人,老乞丐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能抢救过来。 不过,石床应该可以。 只要人能活过来就行,至于丹田没了—— 孤城的盛兴公,哪需要什么丹田? 安顿好米亦竹,老乞丐端坐在案几旁边。 十二个时辰过去,米亦竹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 换句话说,米亦竹依然没有呼吸。 两天过去,米亦竹还是一动不动。 三天过后,米亦竹仍然一动不动。 老乞丐心里虽然一点一点的在往下沉,可还是一直耐心地坐在旁边。 终于,老乞丐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突然一紧,死死的抓住了衣裳的下摆。 虽然呼吸过后,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可老乞丐的心,已不再继续下坠。 过了一会,又响起了微弱的呼吸,这一次,持续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就这样断断续续的,直到两天过后,才像正常人一样均匀呼吸。 不再断掉。 老乞丐五天来第一次起身,来到石床旁边。 扣住米亦竹的手腕,让他欣慰的是,米亦竹脉搏平稳。 换句话说,米亦竹算是活过来了。 不过,米亦竹的丹田依旧空空荡荡,十几年的修为,已荡然无存。 看这样子,这家伙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老乞丐摸了摸肚子,扭头朝茅屋外面走去。 民以食为天! 等回到洞室,王庄主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形容枯槁,看着让人莫名的心酸。 当天,老乞丐带着米亦竹离开没多久,王庄主就醒了过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洞室,原本早已陷入绝望的他,又慢慢的有了一丝希望。 独坐在洞室,等待着老乞丐的归来。 见这座洞府的主人出现,王庄主立刻扑了上去,抓住老乞丐的手臂颤声问道:“小竹他怎么样了?” 老乞丐一把将他拨到一边,直接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好——好消息!”王庄主站在原地,牙齿都在打颤。 “小家伙,活过来了。”见王庄主模样可怜,老乞丐也没了戏弄他的心思。 绝望不见了,浮现在脸上的只有一种表情:狂喜! “还听不听坏消息了?”等了半天也不见王庄主追问,老乞丐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王庄主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一小会过后,冲老乞丐缓缓点头。 “丹田尽毁,与普通人无异。” 就这? 王庄主迟疑了一下,请老乞丐继续。 “没了!”老乞丐没好气的说道。 没了? 王庄主突然放下心来,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没了就没了,只要他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王庄主说完后冲老乞丐跪下,磕头谢过。 老乞丐没有阻拦,喜欢磕头,就随他磕吧! 先不去管这两位老人家了,让我们把场景从井口往下,然后拉到茅屋里面。 有了呼吸,意味着米亦竹又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虽然他双目紧闭,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不过,他的灵魂,或者说他的意识,并没有与身体一同歇息。 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四周又是雾蒙蒙一片。 米亦竹对这种景象已十分熟悉,他径直向前,脚步匆匆。 他知道,前方有两位老人,在某个地方等他。 不过这一次,他走了许久,也没有走出迷雾。 怕,他是不怕的,不过困惑,一定是有的。 向左?向右?继续前行?还是转身回去? 这,是个问题! 米亦竹相信自己的直觉,他选择继续前行。 在这里,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会觉得饥饿或者是疲惫,米亦竹只是机械的迈开腿,永不停歇的前行。 终于,有灯光穿透迷雾,跑进了米亦竹的视线。 米亦竹心中一喜,急忙上前。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让他无比思念的二老,而是一间极为简陋的茅屋。 米亦竹觉得这间茅屋有些眼熟。 上前、敲门,米亦竹表现得很有礼貌。 当然,他其实一直都很有礼貌。 无人应答! 继续敲门,屋内依旧是寂静无声。 想了想,米亦竹轻轻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抬腿进屋,室内十分简陋。 一张石床、一张案几、一盏油灯、一卷竹简。 仅此而已。 这些布置,米亦竹同样觉得十分熟悉。 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窗外,雾茫茫一片! 等到转头,案几旁边,居然凭空出现了一人。 说是凭空出现,是因为米亦竹知道自己是真仙,没有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出现,而不被他察觉。 “你是谁?”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此间的主人!”那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桌上的竹简。 “对不起,刚才我有敲门。” 不管怎么说,闯进他人的家中,终究是不礼貌的。 “请坐!”此间的主人没有同他计较。 米亦竹谢过,然后在那人的对面坐下。 “看什么?”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刚才他的目光已从竹简上扫过,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秘籍!”那人终于抬头,看向了米亦竹。 “秘籍?” 米亦竹又看了一眼空空的竹简,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成为圣人的秘籍!”那人补充了一句。 米亦竹觉得对面这人在故弄玄虚。 不过他是客人,别人是主人,他也不好在主人家的面前做出什么不好的表情。 “不信?”那人看穿了米亦竹的小心思。 诚实是美德,米亦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点头。 “你丹田尽毁,看不出来实属正常。” 丹田尽毁?谁的丹田尽毁? 米亦竹看向那人的眼神有些狐疑。 那人让他试着运气。 米亦竹想调动一丝真气证明一下,然后——然后下一刻就脸色大变。 他找不到自己的丹田。 “你忘了?”那人看向米亦竹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忘了?忘了什么? 大惊失色的米亦竹,无比惶恐的看向那人。 “你忘了跟宫主打了一架?” 宫主? 对了,是宫主。 一刹那,米亦竹什么都想了起来。 来不及为自己忧伤,米亦竹开始担心起白真仙。 也不知他能不能扛过去? “做个平凡人,也挺好!” 有没有修为,对米亦竹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是盛兴公,注定是不可能平凡的!”那人微笑着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米亦竹看向那人,有些怀疑的问道。 “你猜?” 那人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不猜!”米亦竹说完后缓缓起身。 “去哪?” “你猜?”米亦竹立刻就两个字还了回去。 那人听后,哈哈大笑。 “有意思的小家伙!”等收了笑,那人叹了一句。 米亦竹极没诚意的拱手,然后转身朝屋外走去。 继续在迷雾中前行。 这一次,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再次看到灯光。 上前,那间熟悉的茅屋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上前,抬手敲门。 “进!” 这一次,屋内传出了声音。 米亦竹推门进去。 屋内的陈设,还是那么简单,案几后坐着的,还是那人。 “我在转圈?”米亦竹开口问道。 “你一直都在前行!” “那为何我又回到了这里?” “不是你回到了这里,而是你希望看到这里。”那人的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 “不可能!” “嗯?” “我最想见到的,是我的父亲,和我的师父!”米亦竹说得无比肯定。 “那是你以为!” 说完后,那人指了指对面,请他坐下。 米亦竹摇头拒绝,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继续向前,这次,米亦竹一路上都在关注自己前进的方向。 然后,又看到了那穿透迷雾的灯光。 米亦竹有些无奈,缓缓上前。 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那人抬头,注视着米亦竹。 “我一定是在转圈。”米亦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至于那人说的,米亦竹觉得十分荒唐。 “坐下!”那人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米亦竹很想转头离开,可他心里明白,出去走上许久,大概率又会回到这里。 上前、坐下,米亦竹觉得要是有杯茶就好了。 “白真仙怎么样了?”米亦竹主动开口。 “白真仙是谁?”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 “如果你说得对,我为何会想见到这里?” “也许,你一直就在这里!”那人的回答让米亦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那人伸出手,指了指角落的石床。 米亦竹转过头去,发现居然有人躺在石床上面。 看衣着,居然同自己穿的一样。 米亦竹起身,有些紧张的走向石床。 才走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看清躺在石床上的,到底是谁。 转过头来,看向此间的主人。 “那是我?”米亦竹的声音都在发抖。 “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是我,那我是谁?” “他是你,你也是他。”那人指了指对面,示意他坐下说话。 米亦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只得乖乖的坐下。 “谁带我来的?” “你祖宗!” 米亦竹知道,他口中的祖宗,指的是老乞丐。 “躺上面有用?” “没用的话,你还能见到我?”那人反问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能醒?” “不急,多躺会。” “为什么?”米亦竹急着赶回孤城,去陪伴自己的妻儿。 “你试着找一找丹田。” “我的丹田不是毁了么?”米亦竹没有立刻行动。 “你试试。” 无奈之下,米亦竹只得试着调动一丝真气。 虽然真气依旧是荡然无存,不过他居然捕捉到了丹田的轮廓。 那是破碎的丹田,在一点点的聚拢。 米亦竹猛的抬头,看向那人。 “明白了?”那人开口问道。 “石床为何有如此神力?”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 “他能让我的丹田恢复原样?” “你就这么一点追求?”那人哑然失笑。 “什么意思?” “就没想过因祸得福?” “不懂!” “宫主把你的丹田震碎,我就还你一个更加强大的丹田。” “啊?” “等你醒来,就是金仙。”那人笑意盈盈的看着米亦竹,似乎在等着他感恩戴德。 米亦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人。 “你这是什么反应?睡一觉就成了金仙,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深吸一口气,米亦竹缓缓开口。 “因为,我,也是你的祖宗!” 第532章 谢家有金仙 这一觉,睡的时间实在是长了些。 王庄主在井上,老乞丐在井下,二人都都在等,等米亦竹自己醒来。 隔上几天,老乞丐就会上来填饱肚子,顺道将米亦竹的变化同王庄主分享。 用了‘分享’二字,说明二人之间的互动,有点像女眷互相交流着八卦。 以老乞丐的修为,不可能发现不了米亦竹丹田的变化。 宫主的确很厉害,直接将米亦竹的丹田震成了虚无。 不过这张石床,又一点一点的将它们找了出来,凝结成无数的碎片,然后又把这些碎片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组成了丹田的模样。 当然,上面这一段只是修辞的手法。 那是老乞丐从未见过的丹田。 因祸得福! 两个人在不同的世界,用了同一个成语。 不过丹田还没有彻底成型,老乞丐估计醒过来还得要一段时间。 王庄主听完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就告辞前往孤城。 凭空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盛兴府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 等王庄主离开,老乞丐还是回到茅屋,每五日上一次地面。 一个月过去,米亦竹的丹田已经完成了重塑。 又一个月过去,米亦竹的丹田无比充盈。 现在的米亦竹,从理论上来说,已跨进了金仙的大门。 剩下的,就是揣摩金仙的奥秘。 不过,让老乞丐觉得奇怪的是,米亦竹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除了等,老乞丐别无他法。 此时的米亦竹在干嘛? 他的肉体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不过他的灵魂,或者说他的意识,正在探索金仙的奥妙。 那位自称是他老祖宗的茅屋主人,终于走出了茅屋,在迷雾中教导得十分仔细。 米亦竹学得也极为用心。 捡回一条性命,米亦竹觉得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自己多出的福分。 他不再纠结体内的离魂草之毒,一心只想着阻挡宫主前进的步伐。 等到彻底领悟金仙的境界,茅屋的主人主动开口,让他离去。 此时二人已回到茅屋,米亦竹反倒没了急着离开的心思。 “传说,我有一位祖宗,以一己之力,击退十万军队。” 看着此间的主人,米亦竹缓缓开口。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米亦竹见状,丝毫不觉得意外。 “您不是自杀了么?”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祖宗,米亦竹多少至少要保持着最基本的尊重。 那人轻轻的点头。 “为何我还能见到您?”米亦竹觉得无比奇怪。 “说了你也弄不明白。” 这是赤裸裸的讽刺,不过这位祖宗的辈分实在是太高,米亦竹甚至生不起反驳的念头。 沉默了一下,米亦竹发现自己再无问题,于是缓缓起身,拱手弯腰。 既是感谢,也是告辞。 此间的主人指了指面前的竹简,让米亦竹有机会认真看看。 米亦竹瞄一眼空空的竹简,轻轻的点了点头。 出门,按此间主人的提点,继续向前。 走了许久,再也没看到那间茅屋。 久违的疲倦袭来,米亦竹在路边坐下,然后,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到睁眼,又出现在茅屋之中。 不过,那位主人已经不见,坐在案几旁边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老面孔。 老乞丐! 见米亦竹从石床上坐起,老乞丐急忙起身,有些激动的看了过去。 “怎么是你?”米亦竹有些诧异。 自己在下面守了这么久,结果这家伙醒过来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老乞丐听后极不满意,问米亦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是老祖宗在这里。”米亦竹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 “我就是你的老祖宗!”老乞丐双目圆睁。 “不对,比你还要老。”米亦竹看向老乞丐,缓缓摇头。 老乞丐的手掌变换了好几个形状,最后松弛下垂。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知不知道你在哪里?”老乞丐决定先将他唤回到现实中来。 “井底。”米亦竹随口答到。 “为什么会在这里?” “宫主干的。” “我是谁?” 米亦竹冲他翻了个白眼。 老乞丐一屁股坐下,指指对面,让米亦竹不要一直待在石床上。 下床、上前,米亦竹在对面坐下。 “醒过来了没?”老乞丐的表情似笑非笑。 米亦竹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看向老乞丐,米亦竹缓缓点头。 老乞丐笑着冲米亦竹拱手,恭喜他位列金仙。 米亦竹急忙起身,侧身避过。 平日里虽然没大没小,可米亦竹还没有狂到大喇喇受他一礼的地步。 “都是金仙了,自信点。”见米亦竹重新坐下,老乞丐笑眯眯的调侃了一句。 “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可是孤城大儒的关门弟子。”慢慢的,米亦竹恢复了正常。 “那老家伙跟你说了些什么?” 老乞丐口中的老家伙,指的是米亦竹提到的那位老祖宗。 “教我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金仙。” “你这家伙的命,可真好!”老乞丐感叹了一句。 “命好就就不会被弄成这样了。” 想起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米亦竹实在是不能赞同老乞丐的论断。 老乞丐嘿嘿一笑,问他肚子饿了没有? 经他这么一提醒,米亦竹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 对视一眼,二人差不多同时起身,朝门口走去。 米亦竹瞄了一眼竹简,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上去,二人并肩走向老乞丐的洞室。 一路上,童子们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无需老乞丐吩咐,自有人前去通知准备佳肴。 先不理会这打算举杯共饮的一老一少,让我们把目光投向遥远的孤城。 再让时光倒流,然后在宫主到访盛兴府的那一天停下。 王庄主在驱车赶往诺水河边的同时,也让怀山前往城主府禀报。 城主在大殿内独坐了半日,然后等来了两个噩耗。 盛兴公没有回府。 白真仙陷入昏迷。 三日后,城主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大殿接见了盛兴府的世子。 将孩子抱在怀中,让他参加了人生的第一场议政会。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之,两位真仙的遭遇慢慢的开始在权贵中传开。 政务院的学士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上上下下都开始蠢蠢欲动。 城主冷眼旁观,随后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将几位学士分别召进了城主府。 一个个进去的时候趾高气扬,出来的时候都是垂头丧气。 政务院,空前紧密的团结在城主周围。 夕元猜到发生了什么,短短数日,已晕死数回。 无名者都把短刀揣进了怀中,一旦确认盛兴公的死讯,他们会立刻自裁,追随盛兴公于九泉之下。 怀山也揣了一把短刀,他打算同那些无名者一样,继续在黄泉路上陪伴自己的主人。 在盛兴公身边的这些年,他才觉得自己活出了一个人样。 等消息传入城东南的那座没有牌匾的府邸,其中的一座小楼内,响起了让人撕心裂肺哀嚎。 同样响起哀嚎的,还有米府。 一个月过去,没有盛兴公的消息,白真仙依旧陷入昏迷。 西域的大军已有了集结的迹象。 两个月过去,盛兴公依旧杳无音讯,白真仙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西域的大军开始频繁的调动。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王庄主回来了。 王庄主一入孤城,就直接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 二人在大殿内聊了许久。 等回到盛兴府,王庄主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夕元,实在是生不起半点责备之心。 隐晦的提了提,夕元的眼中多了一丝光亮。 三个月过后,王庄主再次前往雪山,米亦竹没有醒来。 等到王庄主过了俩月再次前往雪山,就看到米亦竹正在同老乞丐喝茶聊天。 这是米亦竹醒来的第三天! 米亦竹原本打算填饱肚子就前往孤城,谁知老乞丐让他再等等。 等什么? 等的就是王庄主。 这算是一次重生,见王庄主出现,米亦竹急忙起身,朝王庄主跪了下去。 心中百感交集。 王庄主双目含泪,上前将米亦竹扶起。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伤痛,有一次,就够了! 请王庄主坐下,老乞丐在一旁十分不满,说醒过来这么久,也没见米亦竹给他磕上几个。 米亦竹听后,立刻朝老乞丐跪下,然后咣咣咣的磕了好几个。 弄得老乞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没想到这辈子还有金仙给自己磕头! 让王庄主扶他起来,老乞丐感慨万千。 王庄主听后,猛的看向老乞丐。 “看什么看?有个金仙的女婿了不起啊?”老乞丐瞪了王庄主一眼,没好气的吼了两句。 王庄主又转头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狂喜! 米亦竹扶着狂喜的王庄主坐下,让后坐一旁将茶叶倒掉,重新泡了起来。 “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思议!”一向威严的王庄主难得的有些忘形。 “别瞎激动,把孤城的形势好好跟你女婿分析分析。”老乞丐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容我平复一下!”王庄主冲老乞丐拱了拱手。 老家伙聊天,米亦竹没有插嘴的资格,他只得坐在一旁专心泡茶。 等到一杯茶放到王庄主的面前,他才彻底平静下来,开始讲起了目前的局势。 第533章 突然回孤城 剑拔弩张! 听完王庄主的描述,米亦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四个字。 西域的大军在集结,南边的某些庄园主,又开始蠢蠢欲动。 至于北边,米亦竹估计也不会太平。 虽然他那一刀损了宫主的心脏,可也只能暂时拖住宫主的步伐。等到他伤愈复出,度支山的宝贝,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几个月的时间,宫主的心脏应该早就好了。 西域的大军集结得很慢,看来,他们是在等北方的消息。 至于政务院,王庄主能知道的实在是有限得很。 看到米亦竹期盼的目光,王庄主知道他想知道些什么。 母子安好! 米亦竹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孤城重要,西域重要,中原重要。 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夕元和自己的孩子。 等王庄主说完,米亦竹看向了老乞丐。 他想听听这老家伙的意见。 “他是金仙,你也是金仙,不必惧他。” 老乞丐是懂米亦竹的。 “可有了度支山的东西,他很快就会成为圣人。” 米亦竹显得忧心忡忡。 “想成为圣人,有那么容易?”老乞丐反问一句。 “西域的大军都开始集结,难道还不够明显?” 抬杠,是二人的日常。 “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老乞丐冲他瘪了瘪嘴。 “不要跟金仙开这种低级的玩笑。” “那我是不是要立个木牌牌,把你供起来?”老乞丐斜着眼睛看人。 “不敢当,要折寿的!”米亦竹急忙重老乞丐拱手。 “那就麻烦你动一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米亦竹收起了玩世不恭,开始把玩起手中的酒杯。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他们是在试探?” 过了许久,米亦竹这才慢慢开口。 “说下去!” “就算有真仙,他们也未必具有同时与孤城和大都督府开战的底气,再加上庄园主中,现在强硬派占据上风,他们想要顺利入关,就又多了一丝不确定。” “大军集结,只要粮草充足,就可以慢慢调动,就算动他个三五年也不妨。” “而且时间越长,就越容易麻痹对手,真到了出兵的那一天,就是雷霆一击。” “借着大军调动,投降派肯定会活跃起来,如果再与强硬派起了冲突,魔教就能借机插手,将强硬派一网打尽。” “可是,他们有那个实力?” 说完后,米亦竹看向老乞丐。 老乞丐没有理他,等着他继续往下。 “而且,他为何要选择在这个时间收拾掉我和白真仙?” 老乞丐起身上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又坐了回去。 “金仙的脑袋,摸不得!”米亦竹眼睛一瞪,跟老乞丐开起了玩笑。 “从金仙到圣人,闭关的时间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等到他出关,立刻就会挥师南下,你要是他,会不会先把障碍除掉?” 米亦竹听后恍然大悟。 “那我回去后,恐怕同宫主还有一战!” 大悟过后,米亦竹感叹一句。 “那老东西多半已经到度支山闭关去了,闭关期间,他不会知道任何消息。” “那魔教有这个实力?”米亦竹转而重复了另一个问题。 “敢觊觎天下,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他们。” “你怎么看得这么通透?” “那是因为——”老乞丐把音调拖得很长。 米亦竹和王庄主都有些好奇的注视着他。 “那是因为,我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饭。” 说完后,老乞丐哈哈大笑。 米亦竹冲他翻了个白眼。 等王庄主用过饭,米亦竹朝同他起身告辞,老乞丐让他下次来的时候,把那条狗带过来玩玩。 “那是地狱犬!”米亦竹认真的纠正。 “犬,就是狗!”老乞丐十分固执。 不同他争执了,米亦竹挥挥手,随即朝洞口走去。 出洞、下山。 米亦竹扣住王庄主的手腕,然后二人随即消失在雪山脚下。 数个时辰后,二人出现在孤城。 准确来说,是出现在盛兴府。 再准确一点,是盛兴府的元瑞堂。 米亦竹直接回了元瑞堂!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夫君,夕元先是一惊,等反应过来,已是泪流满面。 米亦竹上前,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 “我以为——以为——” 后面的几个字,夕元再也说不出来。 “以为见不到我?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舍得离开?”米亦竹轻抚着她的后背。 很快,柔情就转化成激情,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等到激情褪去,二人收拾完毕,受到滋润的夕元又开始容光焕发。 是夜,盛兴府大摆宴席,从怀山到杂役,人人都得了丰厚的赏赐。 无名者把刀放了回去。 怀山也把刀放了回去。 米亦竹派怀山去城主府递牌子,第二天一早,他就会进府,向城主汇报。 米斯齐夫妇也来了,看着二老头上多出了不少白发,米亦竹心生愧疚,一见面就跪下磕头。 米斯齐急忙上前将他拉起,这位慈父,早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说,回来了就好! 除了当值的侍卫,所有人都允许喝醉,米斯齐醉酒之后,再也难掩心中的压抑,抱着米亦竹嚎啕大哭。 弄得这位盛兴公,也陪着掉了几颗眼泪。 等到歇下,米亦竹夫妇又是抵死缠绵。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盛兴公扶着怀山的手臂上了马车,前往城主府。 城主破例站在大殿外等候。 还离得老远,米亦竹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他的鼻子一酸,小跑着上前。 跪下,早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城主弯腰将他扶起,眼眶中有泪光闪动。 “回来了就好!”城主拍了拍米亦竹的手臂。 米亦竹弯腰,还是说不出话来。 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二人朝殿内走去。 “多亏了你送来的账本,不然,说不得就要同他们兵戎相见了。”城主明白米亦竹此时的心情,特意将话题引到了这上面。 “城主运筹帷幄,就算没有这些账本,政务院一样翻不出你的手心。”米亦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就你会说话!” 说完后,城主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大殿。 目送城主坐上宝座,米亦竹在一侧坐下。 “王总管呢?”米亦竹有些奇怪的问道。 能这么坦诚的询问城主府大总管的行踪,也就只有这位盛兴公了。 “上次的事情有了新的线索,王春来处理去了。” 城主从没有怀疑过米亦竹的动机。 米亦竹丝毫不觉得诧异,他原本就觉得上次追查也太顺利了一些。 开口,米亦竹说起了这几月的遭遇。 听得城主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你现在已经是金仙?” 等米亦竹说完,城主有些激动的开口。 米亦竹起身,冲城主拱手弯腰。 城主见状大笑,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将米亦竹留下,兄弟二人就在这大殿之中,举杯畅饮。 等到米亦竹从城主府出来,日头都已经偏西了。 倒下时还是初春,等到归来,已是盛夏。 怀山汗流浃背的问米亦竹去哪,米亦竹表示去内府看看。 怀山立刻派人前去通知,再加上马车走得很慢,等到了内府,刘忠已带着大小官员在大门外迎接。 跪下、磕头,米亦竹温和的吩咐免礼。 在众人的簇拥下入内,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笑意。 他们的主心骨,又回来了! 等进到屋内,还是员外郎以上的跟了进去。 没什么汇报好听,刘忠带着两位副总管,把内府打理得很好。 除了刘忠和蚕员外,其他人都是师兄,闲话家常。 聊着聊着,米亦竹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坐了会就起身离开。 众人又将米亦竹送至大门外,目送他扶着怀山的手臂上了马车。 告诉怀山一个地址,马车直奔城南。 等到了外城,马车最后在大柱家的铺子外停下。 下车,米亦竹径直朝铺子里走去。 坐下,要一碗面条,然后,就看到大柱的父母抹着眼泪出来。 懂事的怀山早已跑到旁边,请来了大柱。 “今天来,我是来吃面条的,也是来兴师问罪的。”米亦竹故意沉下脸来。 大柱同他的父母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闺女,认我做义父的事情,怎么就没了下文?” 见大柱满脸的不解,米亦竹提醒了两句。 大柱的父母听后都是心中大喜,只有大柱是满脸的无奈。 “你这几个月跑得不见踪影,这事我也没办法提啊!” 尽管小道消息满天飞,大柱从来都坚信米亦竹不会就这么永久离开。 米亦竹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还是自己的好友对自己最有信心。 不像那几位好友,一听说自己的噩耗,立刻宣布盛兴府是他们最牢固的伙伴。 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米亦竹打算找个机会同他们好好聊聊。 一边吃面,一边让大柱过几天带着妻女到盛兴府做客,顺道商量一下细节。 大柱点头应下。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有条好的出路?大柱的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 以他自己的地位,宝贝女儿将来也只能嫁给一个流民的后代,小两口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不过有了盛兴公这位义父,只能说一句未来可期。 吃完面条,处理完事情,米亦竹起身与他们告辞,然后出门,心满意足的踏上了马车。 地狱犬,安静的待在车厢内,对付面前的美食。 在这里,要单独提一下这只地狱犬。 自从米亦竹没了呼吸,地狱犬的精神也日益萎靡,独自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吃不喝。 是的,没有写错,米亦竹在元瑞堂单独给地狱犬弄了一个房间。 夕元知道地狱犬的来历,不过相处久了,也就不那么害怕。 她亲自给地狱犬送去了美食,结果地狱犬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吃东西,是会消瘦的,地狱犬也不例外。 等到几个月过去,地狱犬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 一直到米亦竹归来。 当米亦竹出现在元瑞堂的时候,地狱犬立刻抬起了脑袋,然后冲出了房间。 不过当它看到米亦竹将夕元搂在怀里,便独自默默地守护在门外。 等米亦竹出来,看到瘦得皮包骨头的地狱犬,心痛得立刻将它抱在了怀里。 吃东西,拼命给它喂东西,从地狱来的家伙,是不会被撑死的。 所以,就算在车厢内,米亦竹也给它备上了许多食物。 米亦竹承诺,要与它共享这盛兴府的富贵。 这让怀山很是嫉妒! 第534章 提点白真仙 白真仙,其实早就醒了。 只不过他的心中对宫主极为畏惧,只得继续躺在床上,假装昏迷。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试试弟子们的本性。 结果,还是很不错的,白真仙的心里十分满意。 等到米亦竹前来探望,白真仙也就‘恰好’苏醒了过来。 起身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朝米亦竹拱手弯腰,谢过他赠送的丹药。 那颗丹药,果然管用。 米亦竹笑着摆手,说这是举手之劳。 面对盟友,米亦竹没有刻意隐藏,白真仙很快就察觉出异样。 “金仙——”白真仙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米亦竹微笑着点头。 就在白真仙的卧房里,米亦竹简单说了说这几个月的情况,听得白真仙目瞪口呆。 年轻人还没有宫主那样的城府,面对好友的时候,心里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得知宫主恐怕已经闭关,白真仙彻底放下心来,邀米亦竹前往大殿喝酒。 几个月来第一次踏出房间,白真仙深吸了一口气。 等到酒过三巡,白真仙放下酒杯,感叹只不过是多活了几日。 “真仙何出此言?”米亦竹笑着问道。 “等到宫主成为圣人,我俩同样逃不出 他的魔爪。”白真仙显得忧心忡忡。 “想当圣人,哪有那么容易?这次闭关少说也得一两年,等到他出关,恐怕心思就该全放在中原了。”米亦竹表现得十分轻松。 白真仙听后松了口气,微笑着冲米亦竹举杯。 一两年的时间,不知道会出现多少变数! 等到二人一饮而尽,白真仙问米亦竹打算如何利用这段时间。 “跟政务院好好亲近亲近!”米亦竹没有隐瞒。 “最好让他们彻底臣服?”白真仙在政务院有许多故旧,听到米亦竹的回答,他就继续追问了一句。 “一个彻底被打垮的政务院,不符合孤城的利益。”米亦竹缓缓摇头。 白真仙细细品味着米亦竹的意思,心中佩服不已。 虽然白真仙的政治觉悟比不过政务院的那些大佬,可他能坐稳骑兵部队将军的位置,心智也远胜于常人。 委婉的提出想领教一番,米亦竹欣然应允。 二人起身,朝练武场走去。 早有懂事的管事前去清场。 一刻钟后,二人在练武场内站定。 米亦竹笑着让白真仙不必有所顾忌。 真仙对金仙,只有脑袋被门夹过,才会想着客气一番。 白真仙率先出招,一出掌就用尽了全力。 一股真气直直的朝米亦竹攻去。 可惜,还没到米亦竹的面前,就被他的真气化掉。 一招落空,白真仙随即朝米亦竹扑去。 米亦竹的世界,不,在金仙的世界中,随着白真仙的移动,米亦竹将真气排开,给白真仙让出了一条道路。 方便他在贴近自己的时候,能将速度和力量发挥到极致。 一拳击向米亦竹的面门,同时真气填满米亦竹让出的空白,试图将米亦竹包围。 米亦竹微微一笑,在拳头里自己的额头还有一寸的时候,白真仙的动作突然停下,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白真仙的真气也迅速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他甚至无法呼吸。 米亦竹微微一笑,白真仙的压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强大的真气,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白真仙叹了一句。 “除了真气本身,还有对它的运用。”米亦竹补充了两句。 白真仙深以为然。 刚才应付自己那一拳一掌,米亦竹将真气控制得极为精准。 “不知以后——” 白真仙抱拳弯腰,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他发现向金仙讨教,对自己的修炼大有帮助。不过,厚着脸皮开口,可不是白真仙的风格。 米亦竹哪还不明白? 他上前将白真仙扶起,说只要你不嫌弃,我会随时过来讨杯酒喝。 白真仙大喜! 从真仙府回来,米亦竹同王庄主密谋到半夜,然后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同王庄主夫妇同时出了盛兴府的大门。 王庄主夫妇上了马车,一路向南,回王氏庄园。 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上了马车,前往城主府参加一月一次的议政会。 在城主府的大门口下车,米亦竹步行入内。 他的时间卡得很准,进了城主府后,还是慢悠悠地朝大殿走去。 那位新的大殿总管太监,一路小跑过来,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米亦竹的心里,又涌起了一阵小小的失落。 面无表情的越过他,米亦竹径直向前。 总管太监心里一紧,急忙在前面引路。 态度小心而又恭敬。 进到大殿,所有人急忙起身,冲盛兴公行礼。 米亦竹笑着吩咐大家免礼。 一众大佬等米亦竹坐下后,才各自落座。 心思各异! 率先开口的,自然还是华长老。 “盛兴公平安归来,恐怕有些人要失望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常!”米亦竹表现得十分豁达。 “也不知能不能去盛兴府讨杯酒喝?” 在这大殿之上,华长老露骨的表现出同盛兴公的亲近。 “我府上的酒,你还喝得少了?”米亦竹笑着反问一句。 华长老哈哈大笑! 学士一侧,几只老狐狸的脸色十分难看。 原本就有把柄捏在城主的手上,现在盛兴公又平安归来。 可以预见的是,政务院的日子将越发艰难。 于是这大殿之中,米亦竹同华长老聊得火热,其他长老在一旁附和。 至于几位学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过了一会,殿外响起了太监尖利的嗓音。 众人起身,跪迎城主。 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城主面带微笑,说终于不用抱着盛兴府的世子听诸位议政了。 诸位大佬附和着微笑。 米亦竹起身,冲城主弯腰,谢过城主的恩典。 城主温和的注视着他,让他免礼坐下。 议政会,正式开始。 一套熟悉的流程走完,米亦竹等着王春来宣布议政会结束。 等到王春来上前,问诸位是否有要事禀告,徐学士起身上前。 冲城主弯腰,徐学士说起了西域诸国的异动。 孟学士已派人前往西域,询问诸国意欲何为。 不过徐学士认为现在形势紧张,西边的一千人和羽林左卫应纳入政务院管辖。 赤裸裸的要军权,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米亦竹的心里暗暗的有些鄙夷。 不需要他开口,华长老就驳了回去。 有理有据有节,徐学士无话可说,只得请城主裁决。 “西域大军开拔,这两处的人马立刻纳入徐学士的麾下!” 城主一锤定音。 徐学士面色遗憾的退下。 不过,米亦竹发现他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微笑。 阴险的笑容! 等到徐学士坐下,吴学士又起身上前。 他禀告的,同米亦竹有关。 如今魔教在孤城的势力被清除干净,吴学士认为,已不需要盛兴公再出面对付魔教。 如果吴学士在几年前提出这个,米亦竹会求之不得,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米亦竹听后心中一沉。 米亦竹已与魔教和寒玉宫势同水火,吴学士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削弱他的实力。 城主看向米亦竹,征求他的意见。 米亦竹干脆利落的表示同意。 说完后,还笑意盈盈地冲吴学士拱了拱手。 就像提前商量过一样,等到吴学士退回座位,董学士又起身上前。 旧事重提! 董学士要求内府放缓进度。 米亦竹想都没想就张口拒绝。 董学士询问缘由。 “内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政务院插嘴?” 米亦竹说得极不客气。 第535章 死士变死人 自从归来后,米亦竹对政务院的敌意,就差刻在脑门上。 华长老去盛兴府喝酒的时候,委婉的劝过米亦竹,提醒他政治玩的就是一个婉转。像他这样把心中所想挂在脸上,容易让人提前防备。 米亦竹随意的冲华长老拱拱手,谢过华长老的提醒。 不过他心中的想法,同华长老想的完全不同。 自己表现出的敌意越深,政务院那几只老狐狸就越是放心。 等到他们彻底放心的时候,米亦竹就打算给他们沉重一击。 既然政务院不再让米亦竹牵头对付魔教,米亦竹就直接上门讨要这些年的辛苦费。 当然,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趁几位学士都在,米亦竹带着怀山和地狱犬上门,然后将一本厚厚的账本拍在几位学士的面前。 吴学士拿起翻了翻,账本上记载的,是米亦竹这些年为了对付魔教,从盛兴府账上支出的金币。 前前后后加起来,有数十万枚! 吴学士翻完后递给董学士。 董学士只是粗略的翻了翻,然后合上账本,冲米亦竹说了句没钱。 “没钱?政务院会没钱?”米亦竹瞪大了双眼。 “政务院每年的预算,盛兴公会不清楚?”董学士反问一句。 米亦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有看过,也从来没有认真听过。 对于盛兴公的胡搅蛮缠,几位学士给予了严词拒绝。 最后,米亦竹气冲冲的走了! 当天夜里,米亦竹就带着一大帮侍卫出城。 城门口和负责维持城内的治安都落入到米亦竹的手中,再加上绣衣局的探子,米亦竹不相信政务院能探知他们的行踪。 出了南门往西,再绕着西城墙一路向北,最后在一座山脚下停下。 福相山! 也不知是谁起的这个名字,总之,不管怎么看,米亦竹也没能看出什么福相。 政务院的死士,就在这座山上。 抬腿上山,侍卫们只需要幸福的跟在他的身后,等着收割掉目标的性命。 在他们眼中,这一条条人命,就是他们的功劳,能让他们升官发财的功劳。 盛兴公的赏赐,可是出了名的丰厚。 在米亦竹的心里,当他跨出上山的第一步,这片山上所有死士的性命,都已经不再属于他们。 数十丈外有他们的暗哨,还不止一处。 那些暗哨还没能发现米亦竹,米亦竹就早已经发现了他们。 几股真气过去,那些暗哨就死得无声无息。 继续抬腿上前,米亦竹没有丝毫停留。 等到了半山腰,米亦竹发现一个巨大的山洞。 稍一凝神,就探出了里面的情况。 用真气打开机关,米亦竹右手一抬,一群侍卫从他身旁冲了进去。 米亦竹放出了几股真气同他们一起进去。 金仙,自有金仙的骄傲,那几股真气专找一二段的高手。 半个时辰后,数百名死士,就成了死人。 米亦竹不要活口。 搬出里面的财物,米亦竹下令一把火将山洞烧掉。 下山,等回到孤城,天边才刚刚发白。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就称病不出。 聚少离多,米亦竹想在元瑞堂好好陪一陪夕元。 还有孩子和地狱犬。 几日过后,从内府有消息传来,几位学士莫名其妙的大发雷霆,一连处置了好几十位官员。 米亦竹看后微微一笑,那张纸就在手中化成了粉尘。 政务院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力量,米亦竹等着那几只老狐狸继续出招。 可让米亦竹佩服的是,那几只老狐狸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恢复正常,然后开始笑眯眯的处理政务。 那些被处置的官员,也大多官复原职。 华长老前来盛兴府探病。 米亦竹在大厅热情的接待了他。 怀山现在将盛兴府经营得密不透风,米亦竹才不担心有人敢把自己的情况透露出去。 见米亦竹生龙活虎,华长老十分意外。 “您不是病了?” 既然是来探病的,华长老还是问出了一句。 “见到你,又好了!”米亦竹的回答极不负责任。 “盛兴公这种病,我也想时不时的得一下。”华长老的目光中露出了赤裸裸的羡慕。 “我是没办法,杀了几百人,适当的病一下,避避风头。” 说完后,米亦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华长老心里一惊,随即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米亦竹简单的讲了讲那晚的情况,听得华长老大呼过瘾。 由此就可以看出,这老家伙年轻的时候,可不是省油的灯。 “盛兴公就不怕他们报复?” 这几年米亦竹险象环生,华长老也跟着心惊肉跳。 “不怕他们报复,就怕他们不报复!” 米亦竹看向华长老,表情十分遗憾。 第536章 兵围寒玉山 教主早已离开了长安,前往度支山护法去了。 少主扮作教主留在长安,暂时倒也将所有人都给瞒住。 帝国替魔教说话的大佬,同唐尚书已势同水火,帝国的皇帝盘踞在皇宫内,冷冷的注视着他们的争斗。 帝国的政治斗争不像孤城,虽然同样残酷,不过明面上没有那么血腥。 只要朝堂中一直有人替魔教说话,只要帝国的皇帝还在犹豫,只要能尽可能的给西域诸国和宫主争取时间。 教主,就算是赢了! 草原上以前落败的一方,已经早早的向帝国臣服。不过魔教当年也是两边下注,落败的部落,同样在暗中支持魔教的活动。 自从可汗被帝国俘获,度支山就落入落败的部落手中,他们在度支山的外围,又隐隐约约的设下了一圈防护。 否则,魔教这么多人出现在度支山,不可能不引起帝国的注意。 老乞丐猜的没错,宫主回寒玉宫养好伤后,随即动身前往草原。 目的地:度支山! 临走前,他将米亦竹和白真仙的噩耗告诉了米亦男。 这位年轻的真仙表现得十分平静,表示这一切都是盛兴公咎由自取。 记住,他的用词是盛兴公! 从米亦男一出现在宫主的面前,宫主就悄悄的将一股真气注入了他的体内。 他有足够的自信,认为米亦男无法发现自己的举动。 米亦男确实没有发现,不过他从一出现,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每次见宫主时,皆是如此,只不过宫主不知道而已。 宫主对米亦男的表现十分满意! 接下来就将寒玉宫的大权交给米亦男,宫主挑了大批的弟子带走。 宫主知道度支山的宝贝是什么,也知道想将它囊括在怀中,有多么不易。 他给了自己两年的时间! 一年捕获,一年参悟! 等宫主走后,白日里,米亦男正常处理宫中的事务,只有等到晚上独处,他的目光偶尔落在孤城的方向,才会流露出一抹痛楚。 一段时间过后,孤城有消息传来: 盛兴公,回来了! 米亦男当时正在同一众大佬商议大事,听后大惊失色,急忙派人前往草原向宫主禀告。 心中早已是心花怒放! 派去的弟子还是晚了一步,宫主,已经正式闭关了! 等到弟子返回,米亦男表现得十分惋惜,问诸位大佬该如何是好? 这些大佬们眼里只有宫主,哪有这位比他们要年轻许多的真仙,丝毫没有顾忌他们的兄弟情谊。 出什么主意的都有,其中绝大部分都认为,应该将盛兴公从孤城抹掉。 “他是真仙,要如何除掉?”米亦男对他们的愚蠢十分无语。 “不是有您么?”其中一位大佬直视米亦男的眼睛。 语气倒还算恭敬,不过表情略显倨傲。 “你是想让我亲自出手?”米亦男看着他,冷冷的问道。 “是!”那位大佬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你不知道孤城有两位真仙?” 此时,白真仙苏醒的消息,也已传到了寒玉宫。 “刺杀盛兴公,又不是两军对垒,需要摆好了阵势!”另一位大佬开口说道。 米亦男环视一圈,询问大家的想法是否同他们二位一样。 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点头。 “好,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 说完后,米亦男在心中冷笑,既然你们想要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前往孤城,米亦男带上了一半的大佬。 拜帖早已提前送去,米亦男打算在盛兴府的大厅内,将米亦竹当场击杀。 至于那些大佬,在米亦男兄弟相残的时候,他们负责清除掉厅内的侍卫。 换句话说,杀掉所有的目击者。 这种事情,只要没有证据,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他们杀了盛兴公,也将他们无可奈何。 听起来混账,但这是现实。 米亦竹好久没见米亦男,在盛兴府的大厅内热情地接见了他们。 不过,那份欢喜被深深的隐藏在心底。 “尔等前来,是想弄清楚我为何没被你们的宫主杀死?” 米亦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极不客气。 “盛兴公何出此言?”米亦男面具惊讶。 这些年的磨练,让他的演技也是越发的精湛。 “你们会不清楚?”米亦竹反问一句。 “我等确实不知!”米亦男冲米亦竹拱手说道。 双手还没有放下,人就突然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随后双手化拳为掌,切向米亦竹的肋下。 真仙的速度,还不是这些一段的大佬能看清的,他们只觉得两眼一花,然后米亦男就倒飞了出去。 一击不中! 诸位大佬大惊,随后就想撤至厅外。 米亦竹的嘴角挂着血迹,似乎受了重伤,他冷哼一声,说了句想逃? 衣袖一挥,一股强大的真气朝几人攻去。 米亦男大喝一声,扑了过来,想将这股真气挡下。 最终,只救下了两位,其余人都死于米亦竹真气的攻击。 一击之后,米亦竹也无力攻击,两位大佬护着米亦男撤退。 一路杀出了盛兴府。 等到他们出了盛兴府,米亦竹擦擦嘴角的血迹,对自己的演技佩服不已。 一进大厅,米亦男就用密语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能削弱寒玉宫的实力,米亦竹自然乐于配合。 宫主不在,米亦竹不打算善罢甘休。 点起大批侍卫,又从羽林左卫调了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杀出了南门。 动静太大,又是白天,政务院的几位大佬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几只老狐狸急忙派人打听,才得知盛兴公在自己的府邸,被寒玉宫的弟子刺杀。 这是复仇去了。 几只老狐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遗憾。 深深的遗憾。 一路紧追,米亦男刚刚上山没多久,米亦竹就封掉了山脚。 小镇不但再次修好,而且已有商家入驻,米亦竹安排在山脚下设下大营,然后独自住进了小镇。 他打算将寒玉宫困死。 憋屈了这么多年,米亦竹不打算再装缩头乌龟了! 当夜,蚕员外赶到! 这家伙是不请自来。 听说盛兴公遇刺,这家伙坐不住了,当即赶了过来。 小镇内,有米亦竹的一间铺子,卖些日用杂货。 等蚕员外出现,米亦竹正坐在铺子后面的院子里喝茶。 “你来干嘛?” 米亦竹笑着招呼蚕员外落座。 “听说您遇刺,下官哪还坐得住?”蚕员外行礼后上前坐下,眼睛瞄了一眼躺在米亦竹脚边的地狱犬。 “你是想打架了吧?”米亦竹将一杯茶放在蚕员外面前。 “下官愿替盛兴公效死!”蚕员外抱拳,说得极为诚恳。 逗得米亦竹哈哈大笑。 就这样,蚕员外陪着米亦竹在小镇上住了下来。 三天后,山上没有任何动静。 第二个三天过后,山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等到第三个三天结束,山上终于有人下来,想要求见盛兴公。 米亦竹不见! 随后山上就组织了一次冲击,被侍卫和羽林左卫联手击退。 第四个三天结束,山上再次有人下来。 言辞恳切,语气卑微,想要见盛兴公一面。 这一次,米亦竹在小镇接见了这位寒玉宫的大佬。 生面孔! “寒玉宫同孤城数百年相安无事,盛兴公这是何苦?”大佬拱手弯腰。 这话就有些不要脸了,米亦竹差点气得说不出话来。 “偷袭我,你们还有脸说这句话?”米亦竹脸色冰冷。 “那是真仙的个人行为,不代表寒玉宫!” 大佬甩锅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厉害。 “个人行为?寒玉宫目前还有没有比你们真仙更厉害的人物?”米亦竹的表情似笑非笑。 大佬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摇头。 “我说他能代表寒玉宫,你不会有异议吧?”米亦竹继续追问。 大佬又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米亦竹冷哼一声。 “盛兴公到底想干什么?”大佬有些无奈的问道。 “困死你们!”说完后,米亦竹挥手送客。 这是想置盛兴公于死地了! 大佬的脸色极为难看,随即上山与众人商议去了。 第五个三天过去,寒玉宫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突围。 米亦竹亲自坐镇,寒玉宫死伤惨重。 米亦男还在养伤,将这些大佬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被他救下来的两位大佬,现在已彻底站到了他这一边。 骂完后,问题还得解决,米亦男亲自下山,同米亦竹谈判。 兄弟二人分属不同阵营,再次见面,都是百感交集。 米亦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没想到,兄长下起手来,居然毫不手软!”米亦竹的表情和眼神都极为愤慨。 “您是孤城的盛兴公,我是寒玉宫的弟子,哪来的什么兄长?”米亦男冷冷的回了几句。 “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弟弟,我俩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要么,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要么,你们被我困死在这山上。” 这几句话,米亦竹是咬着牙齿说的。 见米亦竹打算转身离去,米亦男让米亦竹开出条件。 米亦竹理都没理他,一转身朝小镇的方向走去。 “二十万!”米亦男看着他的背影,高声喊道。 谁不知道盛兴公爱财? 米亦竹似乎加快了脚步。 “三——不,四十万!”米亦男有些急了。 米亦竹停下了脚步,不过依然没有转身。 “五十万!” 见米亦竹没有开口,米亦男继续加价。 “八十万!” 过了一会,从米亦竹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一句。 第537章 霸气盛兴公 最后的成交价,八十万! 米亦竹拖着八十万的金币回去。 蚕员外的表情有些遗憾,虽然米亦竹分了他一份,可很明显,蚕员外想要的,绝对不会是金币。 米亦竹摸着地狱犬的脑袋劝他,说想要打架,以后有的是机会。 地狱犬摇摇尾巴,算是赞同自家主人的说法。 回城,米亦竹径直前往城主府。 虽说他有权调动羽林左卫,可这些事要是不在第一时间就解释清楚,说不定就会留下隐患。 城主对两兄弟的表演赞不绝口。 “要是能再击杀几位一段就好了!”沉默了一小会,城主悠悠的说道。 “掏空他们的家底,同样会让他们难受。”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先是政务院,再是寒玉宫,看来,你是不打算隐忍了!”城主对这位盛兴公,可是十分了解。 “一两年之后,我们要对付的,是无比强大的圣人,在这之前,能肃清的敌人,必须坚决除掉。” 一瞬间,米亦竹的脸上布满了杀气。 城主看着自己这位无比认真的弟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等出了城主府,怀山已闻讯赶来。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米亦竹问了问盛兴府这段时间的情况。 也就是随口一问,夕元,越来越有盛兴公夫人的架势了。 手段,自然也是不缺的。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直接回了元瑞堂。 夕元对米亦竹挣钱的本事已不觉得意外。不过,一次拉这么多金币回来,还是让她十分意外。 除了意外,还有些不踏实。 小心翼翼的问米亦竹,能不能告诉她这些金币是从哪里来的? 米亦竹微微一笑,将她搂在怀里,小声的说了起来。 “敢谋害我的夫君,该杀!” 夕元才不管寒玉宫是干什么的,听米亦竹说完后横眉竖眼,怒火中烧。 “这才是盛兴公夫人该有的架势。”米亦竹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蛋。 小别胜新婚,一夜春光! 盛兴公碾压寒玉宫的消息在孤城不胫而走,政务院的几位大佬面面相觑,没想到盛兴公的实力已恐怖如斯。 等到议政会再一次召开,几位学士就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或者说,是拘谨。 米亦竹才不会相信这些大佬的表演,这些老狐狸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警惕。 华长老照例同盛兴公聊了起来。 寒玉宫几百年来,在武功一道稳稳的压了孤城一头,如今总算是吐气扬眉。 米亦竹自然把这一切都归功于侍卫和羽林左卫的悍不畏死。 “听说寒玉宫赔了不少金币?”华长老有些好奇的问道。 “八十万!”米亦竹的声音十分洪亮。 华长老笑着冲盛兴公拱手道贺,其他长老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纷纷冲盛兴公拱手。 学士们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董学士!”米亦竹看向学士一侧,主动开口。 “盛兴公请讲!”董学士在座位上欠了欠身。 “人啊!就怕比较,看看寒玉宫的爽快,就知道你们有多不干脆。” 米亦竹面带微笑。 “政务院是孤城的政务院,政务院,不是盛兴公的库房。”董学士表现得义正严辞。 米亦竹微微一笑,将头转了回来。 “我只要我这些年垫付的!”米亦竹冲华长老解释了一句,表情有些委屈。 “盛兴公还是要体谅一下政务院的难处。”华长老发出了一句感慨。 “哦?”米亦竹看向华长老,目露惊讶。 “也许,政务院的库房已经空了也不说定!”华长老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容。 “老狗,休得瞎说!” 学士一侧传来了怒吼。 米亦竹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这才发现开口的是吴学士。 华长老也不动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吴学士。 “你说什么?”米亦竹看着吴学士,慢慢眯起了眼睛。 吴学士没有回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华长老。 “吴学士,你刚才说什么?”米亦竹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阴森。 “本学士,在制止华长老胡说八道。”吴学士收回目光,冲米亦竹微微欠身。 “重复一遍!”米亦竹的语气不容置疑。 等来的,是一阵沉默! “看来,你也知道难以启齿,对吧?”米亦竹没打算就这么放过。 还是沉默! “老狗?”米亦竹的嘴里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说了句有意思。 “华长老是我族中的长辈,你骂他是老狗,那其他的长老是什么?我是什么?城主,又是什么?”米亦竹步步紧逼。 “盛兴公不要夸大其词!”吴学士抬头,冷冷的看着米亦竹。 “夸大?我哪一个字夸大了?”米亦竹目光如刀。 满满的,吴学士最终败下阵来,起身冲华长老弯腰致歉。 华长老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不过盛兴公说的十分有道理,还请吴学士解释清楚,盛兴公是什么?城主又是什么? 还是冲动了! 吴学士在心中苦笑。 不过库房空虚,是由刑狱司秘密侦查,查出的东西,让吴学士急火攻心。 如果这个盖子被揭开,政务院也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几百年来,数十代前辈的苦心经营,将毁于一旦。 一损俱损,其他几位学士纷纷站出来声援吴学士。 直到殿外响起太监的声音。 等到一套流程走完,米亦竹难得的主动起身。 城主听后,脸色也有些难看。 几位学士暗道不妙,起身为吴学士求情。 “罚俸三月吧!”沉思片刻,城主最后还是放过了吴学士。 不过米亦竹还是没打算放过吴学士。 等诸位大佬从大殿出来,米亦竹叫住了吴学士,表示改日会亲自登门,向吴学士请教一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几位学士冲米亦竹怒目而视。 米亦竹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同华长老一道扬长而去。 说归说,米亦竹现在还没有时间理会那位吴学士,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妻儿,坐上了南下的马车。 前往王氏庄园。 端坐在车厢内,看着窗外的风景,米亦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副沉思的模样,居然让夕元感到有些畏惧。 地狱犬也是乖乖的趴在旁边,连尾巴也不敢摇一下。 不过,也有不怕的。 比如那位嚣张的盛兴公世子。 他才不管这位盛兴府的主人在想些什么,直接从夕元的怀里挣脱,爬进了米亦竹的怀里。 思绪被打断,米亦竹抱起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许多年前,我差点死在这条路上。” 转头看向夕元,米亦竹笑着开口。 这件事,夕元是知道的。 “没想到,当年堵我性命的晏胖子,居然成了我的至交好友!” 总是听夫君提起晏胖子,夕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过,这么多年,一直有一事未了!”米亦竹伸出手,将夕元也搂进了怀里。 夕元知道米亦竹指的是什么,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压在米亦竹的心里。 “快了!我快要为他报仇了。”米亦竹拍了拍夕元的后背。 夕元抬头看着米亦竹的侧脸,只觉得他的表情无比坚定。 几日后,车队在王氏庄园的城堡外停下。 王庄主夫妇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接过孩子就护着朝里走去,留下米亦竹夫妇摇头苦笑。 夫妻二人跟在后面,并肩前行。 看到门房老头,米亦竹笑着冲他打招呼,让他过两天来找自己喝酒。 门房老头激动的应下。 进到止苑,接风宴已经备好,不过王庄主夫妇的注意力,依然在孩子身上。 “有了外孙,女儿女婿都不要了!”米亦竹故意大声的感叹一句。 王庄主听后,表情有些尴尬。 王夫人则白了米亦竹一眼,说这么大一桌子,都是给谁准备的? 米亦竹这才笑嘻嘻的谢过。 一顿团圆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夕元同抱着孩子不撒手的王夫人回屋,米亦竹则同王庄主前往书房。 泡茶,顺便聊聊。 王庄主的动作很快,刚回到庄园,就派人告知那些强硬派,让他们暂时不要出头。 等那些投降派们都跳出来,将他们一次性全部解决。 大部分的庄园都牵涉其中,这在庄园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 “也不知这一战过后,能存活下来的,还能有多少?” 王庄主最后感叹了一句。 都是些百年世家,不管立场如何,王庄主终究还是替他们感到惋惜。 不做将军这些年,王庄主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无论如何,那些强硬派,是一个都不能少!” 茶凉了,米亦竹给王庄主换了一杯。 “可能么?”王庄主看向米亦竹,有些狐疑的问道。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米亦竹笑着宽慰。 对自己的女婿,王庄主是十分信任的,既然他说有办法,那就一定会有办法。 又聊了一会,米亦竹起身告辞,准备去练武场转转。 王庄主也一同起身,他要去前院,处理一些事情。 去练武场干嘛? 无非是追忆而已。 第538章 抬手灭林家 逍遥镇! 醉生梦死! 掌柜的还是那位掌柜,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都不显老。 还是那么客气,在大门外跪迎。 米亦竹笑笑,从他旁边过去。 独孤复跟在身后,笑着让掌柜起身。 掌柜的心里一紧,涌起了一股不祥的念头。 起身,急忙在前面引路。 等进到包厢,掌柜安排好一切后,就打算躬身退下。 米亦竹笑着让他留下。 掌柜的心中又是一紧,恭敬的冲米亦竹弯腰低头。 “这些年,你到底窃听了我们多少消息?”米亦竹看着他,笑得十分开心。 其余几位少主听后都是脸色一变。 掌柜的则是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不狡辩,还算不错!” 说完后,米亦竹环视一圈。 独孤复早已是脸色铁青。 掌柜的把脑袋轻轻的抵在地板上。 “偷听?他是如何办到的?”晏胖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米亦竹的手一挥,一侧的墙壁被击得粉碎。 露出一间小黑屋,一人坐在里面,已是七窍流血。 “这间暗室是动了心思的,不输你们家公输的手艺。” 以前能将米亦竹都骗过,自然是设计得无比巧妙。 独孤复把手伸向腰间,被米亦竹轻轻按住。 “想活命,就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吐出来。”米亦竹收了笑,冷冷的说道。 掌柜还是以头触地,一眼不发。 “不说?”米亦竹似乎是在确认。 “把他交给蚕员外算了。”晏胖子在一旁笑着出了个主意。 蚕员外凶名在外,掌柜的听后浑身一抖。 米亦竹问独孤复的意见,独孤复点了点头,脸色无比阴沉。 “如果我收到的消息没错,你有三个女儿,对吧?”米亦竹俯视着掌柜的头顶。 掌柜的磕了个头,恭敬的说了句‘是’。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你还有个儿子。” 掌柜的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让我想想,今年,大概六岁。我说的对不对?” 掌柜满脸的恐惧,颤声求米亦竹放过他的儿子。 “我没有动你儿子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看来得子,你就不想陪着他长大成人?” “盛兴公,我只是一条狗而已,我的生死,皆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掌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现在,我在给你一个机会,做人的机会!要,或者是不要,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掌柜的神色开始有些挣扎。 “如果你招了,就算做不成醉生梦死的掌柜,我的酒楼,依然有你的位置。” 独孤复在一旁补充了两句。 掌柜的迟疑了半天! 就在米亦竹等得有些不耐烦,打算让人将他拖下去的时候,掌柜的终于缓缓开口。 “林家,这间酒楼的东家,是林家。” 庄园主中,姓林的有好几家,几位少主对这个开头并不满意。 “林动关,林家!”紧接着,掌柜的说出了庄园主的名字。 林动关,算是投降派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几百年传下来的世家,没想到这一任家主居然是根软骨头。 “今日我们几人前来的消息,是否也早已向他禀报?”郑少主沉着脸问道。 醉生梦死的包厢需要预定,晏胖子提前好几天派人过来打了招呼。 “是!”掌柜的态度依旧恭敬。 “他妈的!”郑少主听后狠狠的骂了一句。 “怎么了?”米亦竹对郑少主的反应有些奇怪。 “林动关是个老混蛋,他儿子是个小混蛋,前几年我在他手头上吃了不少亏。” 郑少主的表情有些狰狞,看来吃亏不小。 米亦竹让他冷静一下,说等将林家拿下,战利品让他先挑。 安抚住郑少主,米亦竹又转头看向掌柜,问林家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能在醉生梦死干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说他不是林家的心腹,打死米亦竹都不会相信。 既然已经开口,掌柜的也就不再犹豫,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其中不乏有林家隐藏魔教教徒的罪证。 众人听后,脸上都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这一次,是几位少主的谋划,与他们家的长辈无关。 几位少主想用林家的灭亡,来向世人宣告新一代的崛起。 弄清楚林家窝藏教徒的具体位置,几人便开始谋划起来。 教徒,居然藏在林家在孤城的别院。 换句话说,林家把人藏在米亦竹的眼皮子底下。 孤城的行动,自然就只能交给米亦竹了! 让掌柜的起身,米亦竹告诉他,他的外室和儿子已经被接到了盛兴公,让他放下心来,安心做事。 至少表面上,掌柜的是感激不尽。 大半天后,几人才一起出了醉生梦死。 挥手告别,各回各家! 不管其他人去了哪里,米亦竹带着人连夜赶往孤城。 一回到孤城,米亦竹就调集大批的侍卫,将林家的别院团团围住。 同时,无数绣衣局的探子,也开始散布在庄园主的别院区。 米亦竹不会相信,只有林家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撞开别院的大门,无数侍卫手持钢刀冲了进去。 有地鼠在,林家的别院就别想有什么秘密,一两个时辰后收工,搜出了三十多位魔教的教徒。 其中有二十多人已经变成了尸体。 拿到证据后,米亦竹又立刻带人前往林氏庄园。 同时派人前往那几家,通知他们立刻行动。 其他几位少主早已回家准备好了人手,一收到消息,就立刻朝林家扑去。 米亦竹最先赶到,林家大门口的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米亦竹就带人冲了进去。 一二十位无名者跟在他的身后,机械的收割着人命。 再后面就是盛兴府的侍卫,一个个同样是争先恐后。 林家迅速组织起反击,想将米亦竹的队伍逼出城堡,或者是就地消灭。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米亦竹,一位低调的金仙。 只需要散出去几股真气,专挑二三段的打击。 没有到林家居然还笼络了两位一段,米亦竹看着这两个自甘堕落的家伙,毫不手软的了结掉他们的性命。 等到高手死光,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林家见大势已去,急忙收拢人手,将林家的男丁护在中间。 逃,是逃不掉了,没见其他几位少主都出现在米亦竹的身后? 没见到他们的护卫,说明他们已将城堡团团围住。 “盛兴公是想灭掉我林家?” 开口说话的是位中年人,相貌威严,想必就是林动关了。 “窝藏魔教,你胆子不小!” 胜券在握,米亦竹笑得十分开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都到了这个时候,林动关居然还是道貌岸然。 “我抄了你在孤城的别院,你不会还想抵赖吧?” 林动关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 这些老狐狸的养气功夫,米亦竹还是十分佩服。 “看来,这次我林家是在劫难逃了!”林动关一声惨笑。 “灭族,分家!”米亦竹冷冷的吐出了四个字。 分家,指的是自己这方要分掉他的家产。 林动关拔出宝剑,一刀抹掉了身旁一位青年的脖子。 擦擦剑上的鲜血,林动关说这是林家的少主,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破釜沉舟! 米亦竹脸色一沉,缓缓后退了几步,然后缓缓举起了右手。 轻轻一动,身后的侍卫和无名者如同潮水般的涌了上去,瞬间将林家的所有人淹没。 林家,成了历史! 第539章 一家家清除 郑家与林家是邻居,林家的庄园归了郑家。 郑庄主大喜,拿出了郑家几百年来累积的财富,用来酬谢其他几家的慷慨。 每家都分了将近百万! 醉生梦死归了独孤复。 虽然东家换了,不过掌柜的,还是那位掌柜。 除了几位少主,没人知道他在这中间做了些什么,只觉得他当初交好独孤复,这步棋果然是走对了。 投降派大惊,纷纷派人到王氏庄园质问米亦竹。 董少主见状,干脆召集了一次庄园主大会。 现在庄园主大会还控制在强硬派的手中,董少主自信那些投降派还翻不了盘。 董学士从孤城赶回参加。 米亦竹虽然是盛兴公,可在庄园主大会上,他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氏庄园的少主。 同其他几位少主坐在后面,几人有说有笑。 不过,就是这几只小狐狸,举手投足间就灭掉了林家,这些庄园主,再也无人敢轻视他们。 孙子挣了那么多金币回来,晏老庄主容光焕发,和蔼可亲。 投降派空前团结,一开场就直奔主题。 晏老庄主请米亦竹回话,客气得让米亦竹都有些不好意思。 起身,米亦竹一抬手,晏胖子就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递了过去。 配合默契,看得晏老庄主频频点头。 纸上记录的,是林家别院几位管事的口供。 这些人都是林家的旁支,也在被处死之列,没理由认为他们会被米亦竹收买。 不过,这世上总有不讲道理的人,他们认为米亦竹是在栽赃。 “就知道你们会胡搅蛮缠!” 笑着说完后,米亦竹轻轻的拍了拍手。 抬进来几十具被扒光的尸体。 他们是用冰块保存,从孤城运过来的。 难看是难看了些,不过魔教的教徒身上有特殊标记,这个,还是很难做假。 “这个,也是我在栽赃?”米亦竹指着那些尸体问道。 还是有人嘴硬。 “我还有活口,你要不要派人去孤城观刑?”米亦竹死死的盯着那人。 再也无人开口。 米亦竹冲晏老庄主微微躬身,然后缓缓坐下。 “看来,这林家是死有余辜!”晏老庄主一锤定音。 大部分人都在点头附和。 也有坐在座位上如同雕塑的,他们,是早已投靠了魔教的投降派。 米亦竹再次起身,请求发言。 晏老庄主点头同意。 “我有理由相信,窝藏魔教教徒的,绝不会只有林家,我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将教徒藏在孤城别院的,同样也不会只有林家。你们最好别让我发现,否则,林家就是你们的下场。” 米亦竹语气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盛兴公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笑着问道。 米亦竹看过去,是强硬派中的一员。 “宣战!”大声说完后,米亦竹也笑了起来。 强硬派都是精神一振,知道他们的春天,就要来了。 庄园主大会过后,应董少主的邀请,米亦竹留了下来。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其他几位少主。 不知不觉中,他们不只是利益共同体,还是稳定的同盟。 董家很大,盛夏时节不用来打猎,实在是有些虚度光阴。 “下一个是谁?”晏胖子射出一箭,有些兴奋的问道。 “谁沉不住气,就是谁!”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前方,提醒晏胖子猎物已经溜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随它去吧!”晏胖子面露慈悲。 “少和那些妖僧往来!”见四下里无人,米亦竹提醒一句。 “同他们往来干嘛?我只是觉得这句话有意思。”晏胖子笑着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 米亦竹还想再说,独孤复从远处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箭法不行就不要乱射,弄得我的猎物都被你吓跑了。”隔着老远,独孤复就开始抱怨起来。 晏胖子冲他翻了个白眼。 “说回刚才那个话题,你不会打算就让我们几家把他们灭了吧?”晏胖子的表情极为认真。 “你想多了,你觉得是你有那个实力?还是我有那个实力?”米亦竹笑着反问了一句。 “你就看着吧,这几天,那些少主会陆陆续续的不请自来。”独孤复走到面前,也笑着补充了两句。 晏胖子想想,也笑了起来。 在米亦竹的主导下,这几家,很是捞了些好处。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恐怕那些强硬派,会担心自己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果然,过了两天,陆陆续续就有些少主返回。 等到最后,就连一些骑墙派家族的少主,也不请自来。 人嘛,自然是多多益善,米亦竹对他们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总之,气氛很融洽,讨论的话题也很是让人愉悦。 这张饼太大了,足够大家消化好几十年。 等到从董氏庄园返回,米亦竹待了几天,随即启程前往雪山。 与他同去的,除了大批的物资,还有地狱犬。 带着地狱犬上山,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怀山去处理。 进到老乞丐的洞室,老乞丐居然独坐在角落里,一如当年蹲在城墙根下的姿势。 “怎么不泡茶了?”米亦竹开口问道。 “我想孤城了!”老乞的目光中露出了乞求的神色。 这老人家,怕是被关坏了! “五天,去吧!” 米亦竹摇了摇头,有些体贴的说道。 话音刚落,老乞丐就消失在洞室。 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 坐下、泡茶,地狱犬乖乖的趴在米亦竹的脚边。 阅尽繁华,如果不是俗事缠身,米亦竹倒还真想带着妻儿在此处隐居。 做对神仙眷侣! 第540章 地狱的入口 两天过后,米亦竹打算去井底转转。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这次有了同伴。 地狱犬! 轻轻一挥手,石板移开! 片刻过后,米亦竹同地狱犬就出现在尸山。 一进入井底,地狱犬立刻换了副模样,伸出舌头,双眼血红,哪还有乖巧的模样。 不过它还是安静的待在米亦竹的身旁。 拍拍它的脑袋,米亦竹让它带路。 听到指令后,地狱犬像只利箭一样,瞬间就射了出去。 米亦竹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一路上,米亦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不管什么怪物,见到地狱犬后都远远的躲开。 其实单论武力值,他们要是一拥而上,地狱犬未必能从容应对。 不管怎么说,能不出手总是好的,米亦竹还是第一次如此悠闲的走到暗夜的边界。 地狱犬缓缓停下,抬起头看向米亦竹。 “你是从这里面来的?”米亦竹轻轻的问了一句。 地狱犬摇了摇尾巴。 “带我去看看?” 哪怕是自己的宠物,米亦竹也不愿意强迫。 地狱犬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畏惧。 不过它对米亦竹的服从已经渗透到骨子里面,稍一犹豫,就窜了出去。 然后,在火海的边缘停下。 暗夜似乎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能不能过去?”米亦竹再次问了一句。 地狱犬又摇了摇尾巴。 “走吧!”米亦竹又拍了拍他的脑袋。 一声嚎叫,地狱犬消失在火海。 这哪是狗,分明就是头狼啊! 米亦竹还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跨过火海,就是日月星辰。 米亦竹看后心中奇怪,只觉得这片天地要暗淡了一些。 看向地狱犬,问它是否来自这里? 地狱犬又摇了摇尾巴。 米亦竹心中一阵激动,地狱犬来自地狱,如果能找到地狱的入口—— 让它试着找到回家的大门! 地狱犬欢快的射了出去。 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后,就在一处山坡上停下。 米亦竹没有打扰,看着它原地转圈。 转着转着,地狱犬就变得烦躁起来。 米亦竹知道,它这是找不到入口。 米亦竹打算出手帮它一把。 真气散出,很快就将整片山坡笼罩。 不过让米亦竹奇怪的是,山坡下什么都没有。 “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低头看向地狱犬,米亦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狐疑。 地狱犬不敢争辩,委屈的垂下了脑袋。 “真是这里?” 说完后,真气继续往下,最后差不多深入地底十余丈。 还是一无所获! 地狱犬冲他摇了摇尾巴,眼神无比可怜。 米亦竹响起洞府的入口,难道这地狱的入口同洞府一样,还会自己改变位置? 想不通就不想,米亦竹带着地狱犬,在这满天的日月星辰中瞎逛。 日月同辉已是奇事,再加上这满天的繁星,米亦竹实在是找不到比这更奇怪的景观。 也不知逛了多久,一人一犬,都有些垂头丧气的回了洞府。 还不满五天,老乞丐还没有回来。 回来是不可能回来的,米亦竹心里想的是七天。 只要老乞丐能在七天内赶回,已算是讲诚信了。 让童子们准备食物,老乞丐不在,他就是这里是事实上的主人。 童子们对这位年轻的金仙极有好感,为米亦竹置办了一桌丰盛的佳肴。 一人一犬,慢慢享用。 用完饭后喝茶,米亦竹静静的等待着老乞丐归来。 他实在是太了解老乞丐了,这老家伙果然在七天后归来。 老乞丐没有不好意思,米亦竹也没有责怪,只问老乞丐有没有尽兴?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在对面坐下,老乞丐感叹一句。 “你救过我的命,又是我的老祖宗,孝敬你,自然是应该的。” 说完后,一杯茶就放到老乞丐的面前。 “这么客气,弄得我很是意外!” 端起茶杯,老乞丐嘿嘿一笑。 “花了多少?到时候我好让怀山去结账。” “一点点,大概只有一万多!” 一万多!对大部分的孤城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了。 “这么省?” 米亦竹有些意外。 “你现在挣钱也不容易,能省则省!” 米亦竹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老乞丐冲地狱犬挥手,示意它到自己的身旁。 地狱犬得罪不起老乞丐,只得把头转向自己的主人。 “去吧!”米亦竹宠溺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地狱犬这才不情不愿的上前。 摸着地狱犬身上光滑的皮毛,老乞丐感慨万千。 “好好地一个宝贝,硬是被你弄成了废物狗!” 废物狗,米亦竹还是第一次听说。 估计是老乞丐自创的词语。 “废物?哪里废物了?你可不要乱说!” 米亦竹瞪了老乞丐一眼,然后冲地狱犬招手。 地狱犬立刻趴了回来。 “说正事,它怎么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米亦竹皱眉问道。 “地狱的入口,哪能那么容易找到?”老乞丐不以为然。 “能不能说清楚一点?”米亦竹的表情有些无语。 “这洞府的入口都在不断变化,更何况地狱的入口!” “也就是说,在那片天地,总会有地狱的入口?” 如果听到肯定的答复,米亦竹打算去找上一找。 “不一定!”老乞丐示意米亦竹倒茶。 “不一定?” 米亦竹一边倒茶,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 “地狱的入口与洞府不同,这洞府的入口一直都在,无非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不过地狱的入口就不一样了,不但一直在变,而且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虚化的。” “虚化?”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我等肉眼凡胎,就算入口在你面前,也是找不到的。” 老乞丐说完后不知为何,居然叹了口气。 米亦竹大概是明白了。 起身,打算带着地狱犬离去。 “这次,你想灭掉多少?” 看着米亦竹的后背,老乞丐悠悠的问道。 “谁沉不住气,就灭谁!”米亦竹没有回头,不过从语气中,体现出了浓浓的杀气。 “政务院呢?也打算灭掉?”老乞丐追问一句。 “那倒不至于!” 说完后,米亦竹头也不回的出了洞室。 下山,前往王氏庄园。 果然有沉不住气的! 米亦竹围攻林家在孤城的别院时,弄出的动静极大。 过了没几天,又从两家庄园主的别院内,悄悄溜出来许多形迹可疑的人物。 米亦竹在他们附近布下了上百的探子,这些人最后全部落入了内府的手中。 刘总管做事从不手软,立刻派人围了那两家别院,等到问出口供后,两家别院的大门便被粗暴地撞开。 这两家的信息被迅速的送到了王氏庄园。 王庄主联合了所有强硬派,还有一些靠拢的骑墙派,对这两家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 等到米亦竹回到王氏庄园,他们正在享用胜利果实。 “去哪了?” 独孤复与他的父亲同来,一见到米亦竹,就把他拉到一旁,神秘的问道。 “见一位老熟人去了!”米亦竹看着从远处走来的晏胖子,笑着回了一句。 “难怪我没有见到你!”独孤复是一位很好的朋友,他没有追问米亦竹去见的到底是谁。 “不用每次都要我打头阵吧?这样到了分好处的时候,他们会不好意思的。” 独孤复听后笑着点了点头。 已经走近的晏胖子也笑着点头。 “还有没有?”晏胖子现在是巴不得把他们通通灭掉。 “短期内,恐怕不会有了!” 米亦竹缓缓地摇了摇头。 晏胖子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失望。 “接下来,就该我们等着魔教出招了。”见到好友的表情,米亦竹轻轻的提醒了一句。 “有来有往嘛,早就准备好了。”独孤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这几家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往口袋里钻。 约好了晚上喝酒,米亦竹前往止苑。 同夕元聊了聊天,又逗弄了一会孩子,米亦竹前往前院,请那些少主们喝酒去了。 王庄主宴请那些老狐狸,米亦竹请一帮小狐狸,老狐狸们虽然人老成精,可也在逐渐老去。 不知不觉中,小狐狸们已逐渐走上了舞台中央。 第541章 太监出圣人 启程,回孤城! 米亦竹现在的日子过得忙碌而又充实,压制政务院,对付寒玉宫,顺便等着魔教的报复。 没有人知道他是金仙,这让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张王牌。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 搞政治的,都是操控舆论的高手。 政务院刚刚放出风声,说大敌当前,城主府还不愿意交出军权,坊间刚刚平息没多久的怨言,就又开始变得沸沸扬扬。 政务院对自己负责区域的改造,进度实在是太慢了! 已有商家代表前往城主府请愿,请城主出面敦促。 城主表现得十分为难,遗憾的告诉他们,自己不能插手政务院的事务。 孤城的城主,还不能过问孤城的事情? 孤城的百姓怒了! 每天都有人往政务院的大门扔鸡蛋,孤城民风彪悍,政务院也只能默默地清除干净。 议政会的时候,几位学士集体爆发了! 摘下官帽,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们,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官位?”过了许久,城主的声音才悠悠的响起。 几人都是心里一沉,不过依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无人开口。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吧!”城主拍了拍扶手,然后起身走下台阶,将他们一一扶起。 顺便把帽子给他们戴上。 “孤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后,城主拍了拍徐学士的手臂。 “城主——” 徐学士抬头,看向城主的目光满是乞求。 城主冲他温和的一笑,示意他不必再说。 转身走上台阶,城主在自己的宝座上坐下。 “政务院想要孤平息民愤,就必须给孤一个充分的理由!”城主的语气不容置疑。 几位学士弯腰低头,眼里都透出了寒光。 “启禀城主。”华长老起身,冲城主抱拳弯腰。 “华长老请讲!”城主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和。 “政务院无法开始大规模的拆迁,莫非是库房空虚?” 这一句不啻于石破天惊,几位学士转过头去,怒视华长老。 “政务院的库房里就算一枚金币都没有,孤也不会过问。”城主冲华长老轻轻的点了点头。 华长老退回去坐下。 城主一挥手,几位学士也退回去坐下。 王春来上前,问诸位是否还有要事启奏? 再也无人站出来。 等到王春来宣布议政会结束,米亦竹同华长老有说有笑的出了大殿。 见几位学士在前面不远处,米亦竹张嘴将他们叫住。 “吴学士!”米亦竹满脸的笑容。 吴学士冲米亦竹拱手,表情冰冷。 “上次,我是怎么说的?”米亦竹把头转向华长老,笑着问道。 “老朽年迈昏聩,已经记不清了!”华长老的表情十分抱歉。 “让我想想!” 说完后米亦竹抬头看天,做沉思状。 “盛兴公要是无事,本官就告辞了!”吴学士说完后就想转身离去。 “想起来了!”米亦竹将吴学士叫住。 “我说过会亲自登门,向你请教一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收了笑,米亦竹的表情十分严肃。 “盛兴公何苦咄咄逼人!”吴学士叹了一句,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咄咄逼人?”米亦竹冷笑一声,随后继续说道:“等我登门拜访的时候,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咄咄逼人!” 话音刚落,米亦竹就又恢复了笑脸,同华长老朝城主府的大门口走去。 留下几位学士在原地咬牙切齿。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突然想起,让怀山去将老乞丐的账结掉,随后就回了元瑞堂。 当晚,刘忠回来后,前往元瑞堂求见米亦竹。 米亦竹同他去小楼说话。 等到二人坐下,刘忠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米亦竹。 是方总管写来的,米亦竹拆开看完后,又将它递给刘忠。 等刘忠看完,米亦竹开口询问他的看法。 “盛兴公利用大都督府的渠道,看来这一招已经奏效了。”刘忠谨慎措辞。 “帝国要求部落对度支山的事情做出说明,说明帝国已经引起了警惕,不过以皇帝的睿智,为何不立即采取行动?”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不可一世的可汗都被皇帝击败,也许,这点人还入不了皇帝的法眼。” 米亦竹沉思了一会,实在是想不出长安的那位皇帝,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说,皇帝知不知道有圣人这种恐怖的存在?” 米亦竹继续提问。 刘忠缓缓摇头,表示不知道皇帝的想法。 “就算有人告诉他,大概也是不信的。” 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也不知道为何在这片土地上,偏偏孕育出那么恐怖的修为。 老乞丐去过中原,改天问问他,看看他对中原的修炼者有没有深刻的认识。 总体来说,方总管做的还是十分不错,待的时间久了,也开始用他的学识和风度结交了一帮官僚。 当然,金币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谈完正事,米亦竹开始同刘忠喝酒聊天。 聊着聊着,米亦竹就将听来的那个鬼故事给讲了出来。 刘忠说他也遇到过。 见米亦竹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兴趣,刘忠便开口讲了起来。 情节同米亦竹听来的差不多,不过刘忠可不认为是遇到了鬼。 “不是鬼,是什么?”米亦竹有些好奇地问道。 “有异人在附近修炼!”刘忠说得斩钉截铁。 米亦竹实在是有些无语,起身下楼。 刘忠的说法,比鬼神之说还不靠谱。 “盛兴公!”刘忠追了出来。 “边走边说!”米亦竹脚步不停,朝元瑞堂的方向走去。 “盛兴公,这可不是我随意猜测。” “你说你的,我在听。” “盛兴公,鬼神之事,虚无缥缈,可圣人修炼,是有迹可循的。” 米亦竹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地狱犬都成了自己的宠物,米亦竹也不敢说这世上就没有鬼神。 “盛兴公,师门曾经出了一位圣人。” 见米亦竹不信,刘忠低声说道。 米亦竹缓缓的停下了脚步。 “圣人?太监?” 转过头看向刘忠,米亦竹的眼中尽是询问。 “是!” “为何我不知道?”米亦竹自认为对城主府内的历史还是知之甚详。 “前辈低调,不愿人知道!”刘忠的声音愈发的低了下去。 “难怪你们的功夫自成一派,还那么厉害!”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前辈留下过一份心得,只有历任城主府的总管可以调阅,我曾经仔细研读了半年。” “都写了些什么?” “大部分都是修炼的方法,不过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圣人的。” 米亦竹没有开口,静静的等着刘忠继续说下去。 “到了圣人的境界,在他们控制的世界里,一切人都只是蝼蚁。而且,他们还能随意改造他们控制范围内的一切东西。” “至于走不出他们的世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完了?” 等了一会,见刘忠没有吭声,米亦竹开口问道。 “完了!” 米亦竹继续朝元瑞堂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城主府的太监,居然还能练到圣人,实在是出乎米亦竹的意料。 他没有问去哪里可以找那份心得,太监的构造异于常人,他们修炼的方法,原本就不适用于米亦竹。 既然是圣人留下来的,那多半错不了,不过在庄园主的地界上修炼? “你的意思是,有人偷偷的练到了圣人?” 走了一会,米亦竹开口问道。 “也有可能是快要踏进圣人的门槛。”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是朋友还好说,如果是敌非友,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米亦竹的眉头,深深的皱起。 “盛兴公说得极是!” 刘忠也显得有些忧心。 “老刘!” “在!” “查!” “是!” 刘忠大声领命。 第542章 找矿主还钱 说到做到! 挑了个好日子,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前往吴学士的府邸。 也不知到底是如何咄咄逼人的,总之等吴学士送盛兴公出府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 有眼尖的,甚至发现吴学士的双手都有些轻微的发抖。 盛兴公与吴学士势同水火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管有没有人在这中间推波助澜,米亦竹都是不介意的,大不了让他们再来一次刺杀而已。 最近,元瑞堂时不时的会有一位小丫头出现,她是大柱的女儿,夕元最近新收的义女。 这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米亦竹极为重视,还特意前往城主府,请了太夫人和城主夫人前来观礼。 至于族中有头有脸的女眷,更是倾巢出动。 而且这一次,盛兴公居然不收礼。 不但不收礼,还给大家准备了丰厚的回礼。 足以彰显米亦竹对这位义女的重视。 夕元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夫君有一位流民朋友,让她高兴的是,过去这么多年,米亦竹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巨变,可他同儿时好友的感情依旧同当初一样。 对这位新收的义女,她也是喜欢得紧。 就这样,在平淡的幸福中,盛兴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一位不太受欢迎的客人! 客人是谁? 魔教的护法! 米亦竹十分好奇,也不知这魔教到底有多少护法。 “魔教的人中,敢大剌剌前来见我的,你还是第一个!” 坐在台阶上,米亦竹俯视着护法,冷冷的说道。 “我对盛兴公并无敌意,为何不敢登门?”护法表现得十分坦荡。 “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死在你们的手上,还敢说没有敌意?”米亦竹被逗笑了。 “可这些都与在下无关!” 说完后,护法也笑了起来。 收了笑,米亦竹突然觉得这人很有意思。 “你们教里面,到底有多少护法?”米亦竹有些好奇。 “不少!”护法没有丝毫犹豫。 不过,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米亦竹数了数,刚好有三位护法死在自己的手上。 “以后,就由你来负责孤城?” “负责与孤城交好!”护法纠正了米亦竹的说法。 “交好?”米亦竹有些诧异。 “孤城,同魔教并无深仇大恨,双方何苦剑拔弩张?”护法说得十分诚恳。 “话说得倒是不错,可惜,晚了!” “只要双方都没有走到灭亡的地步,就不算晚!” “你打算如何交好?” “首先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护法不但说得诚恳,表情也一直都十分诚恳。 “你在孤城的地盘上活动,居然还敢跟我说这个?”米亦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 “盛兴公,我只是想表明一下我的诚意。” “这种诚意,不要也罢!”说完后,米亦竹挥了挥手,打算送客。 “魔教在孤城的一切活动,都将接受盛兴公的监督,魔教在孤城埋下的所有教徒,我全部带走。” “贵姓?” 盯了护法半天,米亦竹开口问道。 这还是米亦竹第一次问护法的姓氏。 “免贵姓姜!” “姜护法!”米亦竹淡淡的吐出一句。 护法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米亦竹也是微微一笑,知道护法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现在藏在别院的护法已是瓮中之鳖,这位姜护法想用这种借口把人带走,也未免太小看盛兴公的智慧了。 不管怎么说,上门就是客,米亦竹还是客气的宴请了他。 护法走了,寒玉宫的大佬又来了。 上门,是为了一年一度的选拔。 选拔寒玉宫的弟子。 宫主不在,再加上孤城的大力关照,寒玉宫今年基本上没有选到中意的苗子。 有几个资质不错的,都被真仙宫挑走了。 大佬此次前来,是受米亦男之托,求盛兴公高抬贵手。 这位大佬是上次米亦男救下的其中一人,他现在已是这位年轻真仙的铁杆拥趸。 “你们寒玉宫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米亦竹叹了一句。 大佬知道米亦竹指的是何事,不过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这些,都是老狐狸的基本功。 “盛兴公,冤家宜解不宜结!”不但脸色不变,他还居然有脸劝上一句。 米亦竹突然觉得这世道是不是变了? 不管是谁,不管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是不是觉得只凭一张嘴说上几句,就能将造下的孽一笔勾销? 呵呵一笑,米亦竹端茶送客! 求人嘛,总得有求人的态度。 比如那位姜护法,这才过去几天?就源源不断的往盛兴府送了好几批银子。 当然,他也顺利的带走了几处别院的教徒。 政务院的几位大佬十分愤怒,集体求见城主,要求盛兴公对自己吃里扒外的行为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 城主召盛兴公进府! 面对几位大佬的怒火,米亦竹表现得十分无辜。 “我现在已没有对付魔教的义务!” 米亦竹双手一摊。 “盛兴公这是在助纣为虐!”吴学士愤愤的说道。 “助纣为虐?”米亦竹有些夸张的掏了掏耳朵。 “盛兴公为了些许财物,居然放走魔教的教徒?” 说话的,还是吴学士。 不提财物还好,这一提起金币,米亦竹的怒火就冒了起来。 “我找你们要的,也只是些许财物,你们倒是给啊?” 几位学士听后,脸上不但没有愧疚之色,反而声讨起盛兴公的贪财。 米亦竹突然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这个是非观有些模糊的世界。 既然头脑混沌,米亦竹就打算出去走走。 他的第一站,是大都督府。 同大都督拼一场酒,再看到房长史笑嘻嘻的收下自己的金币,米亦竹觉得这个世界才稍微正常了一点。 “度支山的消息,可是我报上去的!” 酒至半酣,房长史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米亦竹当即决定再追加一车金币。 房长史听后,笑容更加灿烂。 以前,米亦竹认为这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可几年相处下来,米亦竹对房长史的评价再不断调整。 这是个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 例如,一次喝多了酒,房长史向米亦竹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陛下要的是他们毫无保留的忠心,至于贪财好色,都是小事! 谁还没点小爱好?或者说,谁还没点缺点? 见过了大都督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同他们加深了友谊后,米亦竹又掉头向西,去了一趟法外之地。 几位东家组织了一只联军, 专门打击想要取代杀手组织的那些狂徒,米亦竹此番前往,就是想去看看他们的成果。 顺带,看看即将属于自己的金矿。 有两位矿主,已经在几人的赌坊内欠下了大笔的金币。 金额有多大?还不起的那种! 等米亦竹赶到自己的田庄,几位少主也早已赶到。 第一步,催债还钱! 晏胖子算是在赌场混大的,是懂得如何催债的。 先礼后兵! 派一位文质彬彬的管事,带上几名护卫前往两家金矿,告诉矿主如果不结清欠下的债务,赌坊将失去两位尊贵的客人。 十天期限,超过十万枚金币,两位矿主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朋友,想还账?绝无可能! 十日过后,二人都没有动静。 管事再次前往,这次,客气的又给了五日的期限。 五日过后,二人还是没有动静。 第三次去,管事的表情就有些为难。 去的第一家还好些,让管事再宽限一些时日,第二家的矿主直接赏了管事两耳光,让他快点滚蛋。 米亦竹一到,就看到管事顶着一个猪头回来。 这管事虽然是晏胖子的人,可米亦竹护短的性子一爆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当即点起人马直接杀了过去。 独孤复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动要求同行。 矿主不可能不知道赌坊的主人到底是谁,不过他既然敢对管事动手,自然也想过要承担的后果。 等米亦竹带着人杀到,金矿已有上百的打手严阵以待。 一群乌合之众,最好的也不过是个三段。 就这么一群人,想要在法外之地守住金矿,米亦竹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一挥手,米亦竹身后的那群虎狼就杀了上去。 一刻钟后,那群打手就再也没人能站着说话。 米亦竹上前,从他们的身上跨过。 入内,有几十人将一彪形大汉和一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围在中间。 居然不见慌乱。 “在下罗威,是罗家的二公子。”那位斯文的年轻人做起了自我介绍。 “罗家?哪来的罗家?”米亦竹有些疑惑。 独孤复凑到他的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被我收拾的那个?”米亦竹微微有些诧异,转头看了独孤复一眼。 独孤复冲他点头,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是欠我金币的矿主?” 米亦竹转过头,没有理会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青年,转而盯着那位彪形大汉。 “是我!” “欠我钱的事待会再算,先说说他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赔罪?” 说完后,米亦竹指了指那位猪头管事。 “一条狗而已,打了也就打了,盛兴公兴师动众,就是为了这个?”彪形大汉满脸的不屑。 “狗?”米亦竹笑了起来,随后看向独孤复,说这样就好办多了。 第543章 矿主卖罗家 “我再确认一下,在你的眼里,他只是条狗?” 一位矿主而已,还不值得米亦竹动怒。 如果不是为了金矿,米亦竹甚至都不会正眼瞧他。 矿主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在你的眼里,他是狗,在我的眼里,你连他都不如。连狗都不如的东西,你猜猜,我会怎么对付?” 矿主面不改色,似乎并没有被米亦竹吓到。 “盛兴公,能否给我罗某一个面子?”那位斯文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你也配?”米亦竹看都没有看他,从嘴里冷冷的吐出一句。 这句话一出口,矿主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那位年轻人也是脸色一变。 “我很公平,你扇了他两耳光,我让他还你两耳光。” 看着矿主,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 人在江湖上混,活的就是个脸面,矿主怎么可能同意? “不同意?”米亦竹笑着问道。 矿主怒目而视。 米亦竹右手轻轻抬起,口中又缓缓重复了一次。 矿主侧过脑袋,看向那位年轻人。 “盛兴公真打算彻底同我们罗家撕破脸?” 年轻人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 米亦竹理都没有理他,几根指头轻轻一动,身后的一群饿狼就扑了上去。 在他们眼中,这些鲜活的生命,将会变成他们功劳簿上的一条条记录。 片刻过后,就只剩下了矿主和那位年轻人。 “再给你一次机会,同意?还是反对?”米亦竹的声音无比温和。 矿主的心中开始涌起一股寒意。 外面的那些乌合之众也就罢了,围在自己身边的这几十人,最差的也是三段,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放倒。 缓缓点头! 在性命面前,面子不值一提。 挥挥手,米亦竹让管事上前。 跟了晏胖子这么多年,管事的心眼和胆量可是一点不缺,见米亦竹下令,挽起袖子就朝矿主走去。 矿主的目光能将管事化成灰,不过管事瘪了瘪嘴,脸上挂着阴森的冷笑。 矿主是亡命徒,功夫底子不错,管事的充其量只是会点皮毛,一耳光下去,矿主的面皮没有半点变化。 管事有些无奈,转头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示意他继续。 管事只得硬着头皮又扇了一耳光。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一耳光下去,矿主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左半边脸迅速的高高肿起。 管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回头看了看米亦竹。 米亦竹怎么肯说是自己的真气帮了忙,只笑着调侃管事居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管事不傻,冲米亦竹弯腰低头。 “把他弄醒!”米亦竹冷冷的吩咐。 立刻有侍卫上前,动作简单粗暴。 弄醒后把他拖到一旁,让他先清醒一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米亦竹终于看了罗公子一眼。 “在下同王矿主有些交情,特意前来拜会。”罗公子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谦卑。 “这么巧?” 微笑又爬上了米亦竹山脸庞。 不过这笑容在罗公子看来,却显得有些恐怖。 微微低头,罗公子又解释了几句。 “这座矿山,背后不是你们在撑腰吧?”米亦竹笑着问道。 “撑腰谈不上,只是我们罗家在里面有一些股份。” “多少?” “六成!” “你的意思是,这金矿是你们罗家的?”米亦竹的笑容颇有些玩味。 “矿主自然还是王兄,我们只管分红。” “好好站一旁看着,说不定这矿主就得换人了。” 米亦竹说完后一招手,有侍卫将王矿主拖了回来。 “你打我管事的事情,扯平了。不过,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米亦竹上前,拍了拍王矿主的肩膀。 “请——请盛兴公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保证——将金币凑齐。”王矿主早已没了方才的傲气。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再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我要是看不到你拖着金币上门,就带人前来收矿。” 没等王矿主开口,米亦竹说完后扭头就走。 回到堡垒,米亦竹让晏胖子准备接收金矿的人手。 “早就准备好了!”晏胖子两眼放光。 “盛兴公就不怕罗家借钱给他?”独孤复有些不解。 “罗家要是敢借钱给他,你就准备好再多出几千亩土地。” 米亦竹笑得十分开心。 独孤复想了想,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这一次,王矿主十分准时,十天的期限刚到, 他就拖着金币前来。 米亦竹破天荒的接见了王矿主! “谁借给你的?”米亦竹开门见山。 “这个,盛兴公就没必要知道了吧!”王矿主直接开口拒绝。 “人,要识时务!” 直到盯得王矿主心里发毛,米亦竹这才缓缓开口。 “多谢盛兴公教诲!”王矿主拱手弯腰,说得极没有诚意。 “听我说完!”米亦竹毫不客气的提醒王矿主不要插嘴。 王矿主又把腰往下弯了弯。 “我无意改变这片土地,也没有狂妄到以为自己能改变这片土地。不过罗家也好,其他什么家族也罢,从此也休想在这片土地上横行霸道。总之,谁要是敢出风头,我就打谁!” 为方便王矿主能很好的理解,米亦竹说得很慢。 王庄主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如果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就再跟你说得直白一点:罗家,护不住你!” “在这片土地上,能护住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 “投靠我,你还能做你的矿主,否则,你迟早会变成一具尸体。” 最后这几句话说得极为露骨,王矿主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你想怎么做,不需要现在就告诉我,给你几天时间,回去好好想想!” 说到这里,米亦竹拍了拍扶手,然后起身朝厅外走去。 自从见识过米亦竹的手段和实力,王矿主就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原本,在他眼中如同大山一样的罗家,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靠谱。 亡命之徒,自然也是希望最好亡的是别人的性命! 回去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王矿主终于再次登门,当面向米亦竹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罗家!” 第544章 终于得金矿 时隔数年,米亦竹和罗家再次有了交集。 上一次是罗家挑衅米亦竹,这一次,则是米亦竹瞅准机会主动上门。 还是独孤复与米亦竹同行。 都是邻居,过了自家的地界,就进入罗家的地界。 这几年罗家收敛了许多,自家养的护卫,也大多只是在自家的地界活动。 随着离罗家的山庄越近,越来越多的人在米亦竹一行人的四周游弋。 罗家的大公子,出山庄五里迎接。 不知是不是示弱,这位大公子一见米亦竹就弯腰低头。 “你这一弯腰,我的心情就好了大半。”米亦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公子把腰弯得更低。 侧身让到一旁,请你米亦竹前往山庄。 米亦竹邀请他并肩而行,大公子拒绝,特意落后了一个身位。 米亦竹发觉这位大公子要么虚伪至极,要么还真是个人才。 等看到山庄的轮廓时,罗家的家主迎了上来。 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表情还是十分的谦恭有礼。 寒暄,请米亦竹入内。 既然罗家态度端正,米亦竹就只带着独孤复入内。 其余人都在山庄外等候。 几百年的地头蛇,早已从当初的豪强慢慢蜕变成有些底蕴的世家。 山庄内的许多建筑,都透着一丝古朴的味道。 罗家主在一旁不停的介绍,最后将米亦竹同独孤复迎进了大厅。 分宾主坐下。 上的是茶,味道居然还十分不错。 “盛兴公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多说多错,罗家主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你借钱给王矿主了?”米亦竹笑着问道。 主人家一愣,随后问米亦竹是如何得知。 “王矿主亲口告诉我的。” 一丝杀机从罗家主的眼中一闪而过。 “怎么,想杀他?” 这一丝杀机被米亦竹敏锐的捕捉到。 “背叛罗家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罗家主说得轻描淡写。 米亦竹鼓掌,似乎对主人家的自信和霸气极为欣赏。 “可他现在依附于我!”鼓完掌,米亦竹悠悠的说出一句。 慢慢的,罗家主的脸上就没了笑模样。 盯着米亦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明知道我在对付王矿主,你还借钱给他,看来是故意同我过不去了!” 不管怎么说,先把罪名安上。 “我借钱给他,是看在犬子同王矿主的交情,绝无与盛兴公做对的意思。” 虽然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可罗家主依旧面色平静。 “不管怎么说,你这一借,我的计划就落空了。” “还请盛兴公直言!”罗家主面露不解,冲米亦竹拱手。 “我想要他矿山的股份!”米亦竹没有丝毫遮掩。 “盛兴公是为了这个?” “要不是为了这个,你觉得我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米亦竹反问了一句。 “想要矿山,盛兴公为何不直接找我?” “找你?” “这里的金矿,有好几家都有我家的股份,盛兴公想要,在下双手奉上!” 米亦竹听后笑了起来,说要是早知道罗家主这么好说话,哪还需要去找王矿主的麻烦? 大厅里的氛围,一下子就松弛下来! 罗家主让人准备好金矿股份的转让文书。 米亦竹以一枚金币的价格,买下了王矿主管辖金矿的六成股份。 “除了金矿,我还准备了五千亩土地,正好与您的田庄挨着。” 如果说送出金矿的股份是畏惧盛兴公的实力,那么又主动送上良田,就让人有些费解了。 米亦竹没有立刻应下,而是颇有些玩味的看向罗家主。 “不管是魔教,还是孤城,都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够得罪的,在下只是希望如果将来孤城获胜,不要追究罗家同魔教的往来。” “你对魔教,也说了同样的话?”米亦竹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罗家主说得十分坦然。 “府上,有魔教的教徒?”米亦竹继续追问。 “是!” 沉默了一小会,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 弄得主人家十分紧张。 “对付魔教,已不是我的差事,将来如果孤城真的胜了,我答应你,不追究你的责任。” 等收了笑,米亦竹缓缓开口。 罗家主大喜,在座位上冲米亦竹欠身致意。 独孤复在一旁看着,全程一言不发,如同透明人一样。 回去的路上,独孤复有些担忧的提醒米亦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米亦竹同政务院的那些老狐狸斗了那么多年,哪还不明白这个,他让独孤复不必担心,表示自己早有防备。 等到交割完毕,米亦竹同几位少主立刻启程,前往矿山。 已有管事带着护卫出发,先行前往矿山。 等米亦竹一行人赶到,王矿主早已收起了凶悍,老老实实的在矿山外跪迎。 米亦竹满脸温和的将他扶起。 “欠罗家的钱,我替你还了。”拍拍王矿主的肩膀,米亦竹嘴角带笑。 王矿主急忙弯腰谢过。 “这世上,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恶人,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就那么好过?” “我说话算话,你还是这里的矿主。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被我发现你还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会将你立刻逐出矿山,让你自生自灭。” 说完后,米亦竹死死的盯着王矿主。 王矿主立刻跪下磕头,宣誓效忠。 这片矿山,是他自己打下来的,当初为了给自己找个靠山,足足分了六成的股份出去。 现在有了更加强大的靠山,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开口拒绝。 米亦竹再次将他扶起,让他带着自己一行人四处转转。 转了一圈后,米亦竹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这么好的一块宝地,每日产出的黄金,只能制成数百枚金币。 几位少主都是管理大师,七嘴八舌的指出了一大堆问题。 王矿主让人一一记下,表示立刻安排整改。 米亦竹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改善一下矿奴的伙食。 几年后,等到矿山每日产出的金币超过了三千枚,王矿主这才彻底明白,有些事,不是靠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 不服不行! 第545章 暗夜在苏醒 留下少主们在法外之地狂欢,米亦竹启程返回孤城。 等到了孤城的南门,米亦竹离开队伍,带着地狱犬右拐,然后一路向南。 目的地:雪山! 等到了雪山脚下,这一次,米亦竹没有立即上山,而是在山脚下转悠起来。 这几次下到井底,他特地留意了一下方位。 在某个位置停下,然后真气源源不断的从脚底向地底渗入。 以米亦竹的修为,真气直下数十丈。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毫无发现! 叹口气,摸摸地狱犬的脑袋,抬腿上山。 进入洞府,看到老乞丐在闭目养神。 没有打扰,米亦竹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地狱犬安静的躺在他的脚边。 等到茶刚刚泡好,老乞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倒是醒得及时。”米亦竹笑着调侃一句。 老乞丐嘿嘿一笑,上前坐下。 “这次来,打算待几天?” 端起茶杯,老乞丐开口问道。 “一会儿就走!” 在老乞丐听来,米亦竹的回答冷酷无情。 “等我忙完了,过来住几天。”见到老乞丐满脸的失望,米亦竹又接着说了两句。 老乞丐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 “你这家伙这次过来,绝不会是为了我,想下井底看看?”老乞丐的目光炯炯有神。 米亦竹闻着茶香,缓缓点头。 “下不去了!”老乞丐幽幽的感叹一句。 “为何?”米亦竹抬头,看向老乞丐。 “井口被我给封了!” 米亦竹脸色一变。 那块石板有着它特殊的作用,老乞丐既然说出一个‘封’字,说明那块石板,怕是顶不住了。 “我去看看!” 说完后也不等老乞丐回应,米亦竹直接起身,朝洞室外面走去。 老乞丐见状也只好放下茶杯跟了上去。 至于地狱犬,一直都紧紧的跟在米亦竹的旁边。 除了石板,上面还压着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几根铁链将它五花大绑,与井口死死的连在一起。 就这? 米亦竹有些狐疑的看向老乞丐。 “看不起这块石头?”老乞丐问了一句。 米亦竹的表情真实的反应出了内心的想法。 “把你的真气放进去试试。”老乞丐的表情有些神秘。 话音刚落,一缕真气从米亦竹的指尖飘出,缓缓的朝石头飞去。 没想到居然被弹了回来。 米亦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事,随后弹出一股更大的真气。 还是被弹了回来。 “这块石头,也不知道是前面那个老家伙从哪里弄来的,死之前除了这东西的用法,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前几天,那块石板都被撞得一抖一抖的,我实在是没法,才把这东西加了上去。” “别小看那些铁链,就算是一段,也无法将它们弄断。” “也是上一位主人留下的?”米亦竹开口问道。 “你觉得我能弄到?” 老乞丐认为米亦竹问了句废话。 看着井口,米亦竹又想起那黯淡下去的日夜星辰。 莫非,是暗夜要醒了? 回到洞室坐下,米亦竹问了出来。 老乞丐缓缓点头,其实他也早有这个想法。 “你一个人,行不行?”米亦竹有些担忧。 “现在是金仙了,已经看不上我的本事?” 老乞丐听后十分不满。 米亦竹急忙拱手求饶。 同这老家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同他斗嘴,大部分时间也是在自取其辱。 手还没放下,米亦竹就急忙起身告辞离去。 走出洞室没多久,又转了回来。 “被你刚才这么一说,弄得我把正事都给忘了。” 米亦竹一边坐下,一边抱怨起来。 “怪我?”老乞丐瞪大了双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问你一件事,中原,有没有像圣人一样的人物?” “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你还有那份闲心替中原操心?”老乞丐冲他翻了个白眼。 “有,或者是没有,对我来说大不一样。”米亦竹的表情十分郑重。 “没有!” 老乞丐的回答干脆利落。 “金仙?” “没有!” “真仙?” “或许有,或许没有!”这次,老乞丐的回答有些不确定。 米亦竹轻轻的叹了口气。 “如果那老东西能拿下中原,会立刻返回西边将你拿下!” 紧接着,老乞丐又提醒了一句。 这一点,米亦竹无比清楚,不过,他也只能苦笑着点头。 “不过,你也不要破罐子破摔,就算没有北边的宝贝,你也不是没有与他一较长短的机会。” 米亦竹的目光飘了过去,想看看老乞丐在说出如此不靠谱的话时,到底是什么表情。 老乞丐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 脚下有什么? 在很深很深的地底,有另一个荒诞的世界。 还有,暗夜! 第546章 说动房长史 同他的前任一样,姜护法的权力很大! 他不但负责孤城,还负责南边的庄园,和北边的寒玉宫。 至少从目前来看,姜护法还是一位言而有信的人。 魔教在孤城所有的活动,姜护法都提前向内府报备,到目前为止,绣衣局还没有发现他们暗地里活动的证据。 刘忠为此向米亦竹请教。 “强硬是一种策略,示弱同样也是一种策略!” 米亦竹对魔教的这些伎俩不以为然。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麻痹我们,好在庄园来一次大清洗。” 刘忠恍然大悟。 不过庄园主对孤城同样防范甚严,这几年虽然有些好转,绣衣局依然没能有太大的进展。 如果魔教想在庄园掀起腥风血雨,内府还真是无能为力。 想到此处,刘忠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忧色。 米亦竹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自己那些好友也不是吃素的,只要魔教敢有所行动,保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刘忠这才放下心来! 五日后,盛兴府张灯结彩,庆祝盛兴府世子周岁的生日。 城主虽然没有亲临,不过贺礼可是早就派人送到了盛兴府。 五位学士来了四位,吴学士没来。 人没来,贺礼也没来! 政务院的大小官员都派人送了贺礼。 至于宗族这边,在华长老的组织下,几乎全是倾巢出动。 城主府的那些亲戚,米亦竹也没有放过,派怀山亲自前往,一家一家的送请帖送去。 寒玉宫也派人前来,这次诚意十足,送来了一万枚金币。 米亦竹忍了很久,才派人带着前来祝贺的大佬入座。 最让他意外的,是姜护法居然也来了。 五万枚金币,代表着魔教雄厚的财力。 米亦竹热情的接待了他,将他同寒玉宫的大佬安置在一起。 几位学士委婉的替吴学士解释,米亦竹脸色阴沉,表示并不在意。 等到宾客散去,怀山附在米亦竹的耳边,吐出了一个数字。 “告诉刘忠,让他拖一半走。” 米亦竹听后面带微笑,证明他十分满意。 怀山躬身应下。 夕元也收到了怀山报上去的数字,不过她只是吃惊了一小会,随即就恢复正常。 老城主和城主给盛兴府赏赐了极为丰厚的产业,足够盛兴府好几代人挥霍。 至于库房里那些堆积如山的金币,夕元实在是没什么感觉。 回到元瑞堂,米亦竹说了说自己的安排,夕元笑着说全凭夫君做主。 “还有一半,用你的名义去置办些产业。” 一边说,米亦竹一边从夕元的手中接过孩子。 夕元笑着表示自己的嫁妆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去置办些什么。 “盛兴府,将来是这个小家伙的,你名下不多置办些产业,其他孩子怎么办?” 米亦竹这是在未雨绸缪。 “其他的孩子?”夕元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向米亦竹。 “别想歪了,我指的是我俩将来的孩子。” 刚一说完,米亦竹就笑了起来。 夕元的脸颊微微一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西边的田庄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米亦竹让莫管事从孤城的流民中招募,然后源源不断的送过去。 他们在田庄挣到的金币,又将带回到孤城消费,从而促进孤城的繁华。 剩下的,就只是等待了,等待方总管的来信,等待宫主大功告成。 方总管的信越来越频繁,差不多是一月一封了。 在上一封信中,帝国的房相终于向皇帝进言,请求保护远离中原的孤城。 据唐尚书说,皇帝当即同意,要求大都督府加强与孤城的沟通,同时密切留意西域诸国的动向。 大都督的动作很快,刚收到皇帝的旨意,就立刻派官员前往孤城,前往城主府求见城主。 城主在大殿接见了前来的官员,同他一起的,还有盛兴公和几位学士。 最后,由盛兴公送官员出城。 出了城主府,米亦竹请那位官员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上车,米亦竹就从暗格中掏出两个酒壶,然后笑着将其中一个递给那位官员。 那位官员笑着接过。 “如果不是避嫌,我还真想同房长史在城东一醉方休。”米亦竹有些遗憾的说道。 原来,前来孤城的这位官员是房长史,米亦竹的老朋友。 “盛兴公不必客气,等到了大都督府,我俩再好好的喝上几顿。”房长史笑了起来。 米亦竹也只好笑着点头。 拱手,谢过房长史的大恩。 如果没有房长史的进言,米亦竹才不相信日理万机的房相会关注这件事情。 “我可不是为了孤城,盛兴公不必谢我。”房长史谦虚的摇手。 “房长史不必客气,待会有四辆马车会同你一同前往大都督府,到时候,你把车夫给我放回来就行。” 房长史哪能不明白马车里装的是什么,急忙拱手谢过。 这次,轮到米亦竹摆手。 二人又闲聊一阵,随后米亦竹就说起了正事。 “圣人出手,可抵数万精兵,还请房长史留意。” 米亦竹从来不在朋友面前说假话,不过这句话的内容,实在是超出了房长史的理解范畴,他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精彩。 “万人敌?中原这么多年也只出了一位项羽!”房长史把心中的疑惑说得十分委婉。 “项羽?”米亦竹说完后摇了摇头,表示一百个项羽也不是圣人的对手。 房长史这下把不信赤裸裸的挂在了脸上。 “待会出城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后,米亦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事啊,百闻不如一见! 等马车到了城外,米亦竹闪电般的扣住房长史的手腕,随后二人就消失在车厢内。 片刻过后,二人就出现在诺水河边。 房长史四下里看了看,早已是变了脸色。 “觉得我这招如何?”米亦竹笑着问道。 “闻所未闻!”沉默了一下,房长史缓缓开口。 “这算什么,我再给你演示一招!” 说完后,米亦竹的大手朝诺水河随意的挥了一下。 河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窟窿,滔滔河水都只能绕过这个窟窿继续向前。 “如何?”米亦竹笑着问道。 房长史已是面如土色。 手指一勾,黑窟窿立刻消失。 让房长史更诧异的是,黑窟窿居然慢慢被填满,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 “你是如何做到的?”房长史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开口问道。 “我这不算什么,圣人能做到的,比这要厉害百倍!” 房长史想了许久,肩膀都开始微微的颤抖。 米亦竹扣住他的手腕,二人随即消失在河边。 很快,二人就出现在车厢内,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 “盛兴公的意思,本官明白了!” 一连灌了好几口酒,房长史才平复下来。 第547章 苗少主归来 孤城又见刺杀! 被刺杀的,是吴学士。 城主大怒,下令孤城立刻戒严,全城大索。 可政务院上上下下都把枪口对准了盛兴府。 准确来说,是对准了米亦竹。 几位学士也要求米亦竹自证清白。 米亦竹被气笑了,在大殿之中告诉几位学士,如果他们有证据能证明是自己主使,他愿意自断心脉。 出了城主府,米亦竹直奔内府。 唤来张副总管,米亦竹问起吴学士遇刺的事情。 现在内府分管孤城治安,不需要米亦竹吩咐,张副总管早已安排人暗中调查。 三位用剑的刺客都是高手,一击不中便迅速撤退,整个行动干净利落,看来整个行动都经过精心谋划。 “人呢?”米亦竹最关心的,还是刺客有没有抓住。 “我们的人跟到城东南后就跟丢了,不过范围已经缩小到两条巷子。”张副总管弯腰低头。 “政务院想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这几人,你务必要把他们找出来。”米亦竹脸色阴沉,严肃的嘱咐道。 张副总管急忙应下。 “内府负责城内的治安,吴学士遇刺又是在前往政务院的路上,如果这件事不查清楚,恐怕他们还会借此机会将权力收回。”刘忠在一旁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位曾经的大总管,头发已白了大半。 米亦竹在一旁轻轻地点头。 刘忠的担忧,也正是他所忧虑的事情。 不过已经到了米亦竹嘴里的肥肉,想让他再痛痛快快的吐出来,绝无这个可能。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让怀山去忙自己的事情,然后独自去了书房。 随便挑一本书,就这么随意的躺在地上翻了起来。 翻了一会,米亦竹将书搭在脸上,沉沉睡去。 醒过来,已过去两个时辰,米亦竹慢慢爬起,将书放回原处,然后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怀山已站在门外。 “饿了!”米亦竹揉了揉肚子。 “主人是回元瑞堂,还是去小楼?”怀山轻声问道。 “去小楼坐坐。” 刚刚说完,米亦竹就抬腿朝小楼的方向走去。 怀山可不认为这是米亦竹同夕元闹了别扭,相反,他知道这是自家主人深爱着女主人的表现。 米亦竹从来不肯将负面情绪带回到元瑞堂。 走得不快,等上到小楼,桌上已摆放着十几道精致的菜肴。 米亦竹独酌,怀山守在楼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杯酒过后,米亦竹轻轻的说道。 “真仙果然厉害!”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就出现在米亦竹的眼前。 倾国倾城! “别以为隐藏掉香味,我就发现不了!”米亦竹笑着请她坐下。 原来,这位不速之客是魔教的少主,苗诗烟。 苗少主挑了张椅子坐下,笑着说今日才刚刚赶到孤城。 “刚才去看了你的儿子,长得比你顺眼多了。” 米亦竹笑着表示不能睁眼说瞎话,不管谁看到,都说这位世子同盛兴公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完后又问苗少主这一路是否顺利,苗少主没有立刻回答,一伸手,米亦竹面前的酒壶就被她吸了过去。 灌上几口,苗少主这才讲起一路的辛苦。 “不过,疾行数千里,也算是一种修行。”最后,苗少主用这几句作为总结。 魔教有自己独特的修炼方法,见苗少主刚才露的那一手,位列真仙是迟早的事。 “你这一走,长安的事情怎么办?”米亦竹有些关切的问道。 “这个就不劳狡猾的盛兴公费心了!” 也许是很久不见,苗诗烟同他开了句玩笑。 米亦竹也不恼,笑着解释自己现在已不负责对付他们。 换句话说,就算魔教现在立刻在孤城大肆破坏,米亦竹也未必会出手阻拦。 对米亦竹的解释,苗少主不置可否。 “现在已经有了一位姜护法,你这一回,他的处境不就尴尬了?” “你对他怎么这么关心?”苗少主直接问了出来。 “这位姜护法给我送过好几次钱,我对他颇有好感。” 苗少主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虚点了一下,说盛兴公爱财,果然是名不虚传! “君子爱财!” 米亦竹开始断章取义。 “我这次是路过,明天就得继续赶往西边。” 在朋友面前,苗诗烟没有卖关子。 “回去整合大军,然后兵临城下?” 苗诗烟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你。 “等你带着大军前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米亦竹依然是面带微笑。 “立场不同,理应如此!” 苗诗烟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接着说道:“这次,我会带来最精锐的军队,就算你是真仙,也未必能应付。” “我俩的约定?”米亦竹问出一句。 “依然有效!”苗诗烟回答得斩钉截铁。 互道珍重,苗诗烟喝光最后一滴酒,随后就从米亦竹的面前消失。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米亦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小楼了,偏偏在苗少主回来的当天,就出现在小楼独酌。 起身、下楼,米亦竹回元瑞堂。 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不过夕元没有开口询问,作为孤城最尊贵的人物之一,米亦竹给了她其他人都无法办法的东西。 倒是嘴角含笑的米亦竹,一把搂过夕元,告诉她自己刚才见到了一位好友。 他不是在小楼喝酒么? 夕元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清了清嗓子,慢慢的讲了起来。 从翠银山的第一次相遇,一直讲到今晚的重逢。 “她长得美吗?” 女人啊,关注的焦点总是那么独特。 “美!”米亦竹实话实说。 “同我比呢?”夕元继续追问。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过了许久,米亦竹才想出一句不那么标准的答案。 第548章 管事变庄主 宫主很忧郁! 度支山的宝贝,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 教主很烦躁! 帝国皇帝陛下的表态,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如果帝国在宫主成为圣人前出兵,魔教数代教主伟大的梦想就会成为泡影。 寒玉宫的许多大佬也在,如果米亦竹此刻见到,一定会觉得十分诧异。 对米亦竹来说,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是老熟人了。 这些人,是宫主为自己将来成就大业后,准备的统治班底。 他们的认知有限,目前都还沉浸在宫主即将成为圣人的激动中。 米亦竹与白真仙虽然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可内心同样十分焦躁。 对白真仙来说,宫主一旦成为圣人,也就意味着他性命不保。 对米亦竹来说,宫主一旦成为圣人,就表示刚刚安定的天下又将重燃战火。 想要阻止惨剧发生,目前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米亦竹尽快突破到圣人,然后同宫主展开对决;二是指望帝国出兵,在宫主成为圣人之前,打掉他们的军队。 一个没有爪牙的圣人,最多只是修炼之人仰望的对象。 第二个办法要看皇帝的想法,米亦竹觉得让自己成为圣人还要靠谱一些。 不过,这也只是相对的! 想起老乞丐说的井底,米亦竹觉得自己迟早要下去一战。 在下去之前,米亦竹要安排好这人世间的一切。 当然,前提是老乞丐的措施能顶住它们的进攻。 姜护法最近很活跃,他不但频繁出入孤城,还隔三差五就前往盛兴府汇报自己的动向。 从米亦竹的表情来看,还是很满意的。 再加上姜护法从不空手,慢慢的,他已成了盛兴府最受欢迎的客人之一。 蚕员外对这些家伙从无好感,巴不得把他们送进自己的地牢,在前往盛兴府蹭酒喝的时候,不止一次央求米亦竹将他拿下,交给自己处置。 “杀了一个,又会再来一个,至少这位姜护法懂礼数,知道给我送钱。”米亦竹笑着摇头。 “盛兴公缺钱?”蚕员外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家伙送来的钱,全都进了内府的库房,南边的庄园也送了几次钱过来,同样进了内府的库房。” “你说,我缺不缺钱?”最后,米亦竹反问一句。 蚕员外这才明白,米亦竹的钱,大半都用来填补了内府的窟窿。 “盛兴公为何不向城主求援?” “城主府的金币要是流向内府,你觉得城主还能保持超然的立场?” 沉默了一下,蚕员外惭愧的表示以后不来蹭酒喝了。 米亦竹哈哈大笑,说盛兴府现在虽然缺钱,酒,可是多得很。 蚕员外对盛兴公的敬仰,瞬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用刑,蚕员外算是宗师级别的,在蚕家,虽然也是顶梁柱,可对家族的关照,实在是有限得很。 米亦竹实在是看不下去,只得亲自出手帮忙。 蚕员外的儿子,被米亦竹直接塞进了内府,在刘忠的大力栽培下,要不了多久,一个主事是跑不掉的。 族里有几个能干的,也被米亦竹招进了盛兴府。盛兴府管事的职位,不但体面,薪俸也十分可观。 一时间,蚕员外在家族的威信空前高涨。 不过,同莫管事相比,蚕员外得到的恩惠实在是不算什么。 这些年,莫管事一直兢兢业业,对米亦竹也是忠心耿耿,米亦竹打算送他一桩泼天的富贵。 跪下、磕头,盛兴府大厅内的莫管事有些忐忑不安。 这些年,米亦竹找他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等了许久,没听到米亦竹让他起身的声音。 莫管事的心,慢慢的提到了嗓子眼上。 “有件事,我需要人替我分忧。”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米亦竹的声音终于悠悠的响起。 “愿为盛兴公效劳!”莫管事不笨,哪还听不出米亦竹的意思。 “这件事十分凶险,你可要考虑清楚。”米亦竹语气平静,从中听不出喜怒。 “小人能平安活了这么多年,全赖盛兴公庇佑,不要说凶险,就算是要了我这条贱命,小人也绝无二话。” 莫管事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十分坚定。 米亦竹注视着他的头顶,过了一会,才让他起身回话。 莫管事起身,弯腰低头。 “给你三天时间,回家同家人好好团聚,三天后,来盛兴府见我。” 米亦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温度。 莫管事一听,知道这次恐怕自己是十死无生,心中涌起了一丝悲凉。 不过面上不显,平静的弯腰应下。 回家后召集妻儿族人,叮嘱他们要一如既往的夹着尾巴做人,恭敬的侍奉盛兴府的大小主人,随后同他们愉快的度过了三天。 这么多年,还真是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 三日后,莫管事准时出现在盛兴府的大厅内。 莫管事这几天的表现,都有人一五一十的报进了盛兴府,米亦竹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 “准备好了?”米亦竹温和的问道。 “小人随时可以赴死!”莫管事把腰弯得更低。 “赴死倒是不必,莫庄主!” 说完后,米亦竹轻轻的笑了起来。 莫管事听后一愣,随即猛的抬头看向米亦竹,片刻过后才发觉自己失礼,急忙把头低了下去。 见他这副模样,米亦竹笑得更加开心。 莫管事听着米亦竹的笑声,只觉得十分刺耳。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等收了笑,米亦竹开口问道。 “小人不敢。”莫管事干脆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米亦竹的语气不容置疑。 莫管事磕了个头,这才从地上爬起。 “莫庄主果真没什么想问的?”米亦竹继续问道。 莫管事壮起胆子抬头,提醒米亦竹对自己的称呼错了。 “错了?你觉得我会错?”米亦竹的表情似笑非笑。 听到这里,就算是头猪,也大致能猜到米亦竹的意思,莫管事浑身都在发抖,不顾米亦竹的命令,又趴在了地上。 “这些年,你的忠心和勤勉,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是一个弑杀的人,如果不是你大哥想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出手对付你们。” “不过,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这些年用出生入死,已赎了你这个姓氏的罪过,该给你的,自然要给。” 说完后,米亦竹走下台阶,亲自将他扶起。 莫管事早已是涕泪滂沱。 此时他才明白,盛兴公多年前得到的那个庄园,居然是为自己准备的。 “盛兴公——” 吐出三个字后,莫管事再也说不出话来。 “庄园主大会那边,你不用担心,自有人替你说话。”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情大起大落,莫管事的脑袋早已混沌一片,只能机械的点头。 指了指椅子,米亦竹让莫管事坐下,自己也慢悠悠的踏上了台阶。 手一伸,怀山就递过来一杯葡萄酿。 一边小口品着美酒,一边等着莫管事平复好心情。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头上,想平复好心情哪有那么容易? 差不多一刻钟过后,莫管事这才恢复了平日里的精明。 “需要小人做些什么,还请盛兴公示下。”莫管事开口问道。 米亦竹对莫管事的精明十分欣赏。 “你是庄主,以后不能再自称小人了。”米亦竹先是提醒了一句。 “在盛兴公面前,小人永远都是盛兴府的莫管事。”莫管事开始表起了忠心。 米亦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庄园同魔教之间,必有一场大战,只不过这一战过后,恐怕有不少庄园就会成为历史。你接手以后,不要有什么顾虑,大力招兵买马。” “总之就是两个字:备战!” 说完后,米亦竹的脸上杀气腾腾。 莫管事大声应下。 回到家,莫管事将这个天大的喜讯说了出来,府里上上下下,一片欢腾。 第549章 污蔑盛兴府 莫管事走了,带着米亦竹送他的二十万金币。 以后,得称呼他为莫庄主了! 王庄主动作很快,莫庄主刚到庄园,王庄主就要求召开庄园主大会。 都是老熟人的儿子,再加上一帮人推波助澜,很快,莫庄主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莫氏庄园,又回来了! 米亦竹没精力关注这些,这个倒霉的家伙,正打起精神应付政务院的攻击。 两条巷子而已,那三位刺客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得逮住一个破绽,政务院将米亦竹死死的咬住。 有低阶官员朝盛兴府的大门口扔鸡蛋,被当值的侍卫拿下,然后狠狠的揍了一顿。 谁知这家伙回去之后,当夜就一命呜呼。 这就如同火上浇油,盛兴府的大门被政务院的官员团团围住,要求交出凶手。 两名侍卫站在大厅内,面如死灰。 在那些官员眼中,侍卫又如何,无非是地位高一点的武夫而已。 米亦竹高踞在台阶上,目光温和的看着两个倒霉蛋。 “只是冲手脚招呼,怎会让他没命?”米亦竹有些纳闷的问道。 两名侍卫互相看看,有些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不会又是谁在坑我吧?”米亦竹自言自语。 二人突然跪下。 “盛兴公,我俩惹的祸,由我俩自己承担,多谢盛兴公这些年的爱护!”其中一人动情的说道。 说完后,二人齐齐磕头。 米亦竹起身,走下台阶后绕到二人的身后,瞅准二人的屁股,一人送了一脚。 “再敢说这种话,就不是一脚了!” 说完后不解气,米亦竹又送了他俩一人一脚。 两个家伙龇牙咧嘴,连屁股都不敢捂一下。 “站起来!”米亦竹下令。 二人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件事没解决之前,你们两个不准踏出盛兴府半步。” 两个家伙‘嗯’了一声。 “声音大一点!”米亦竹大声喝道。 “是!”二人急忙弯腰低头。 “再跟我说一遍,你俩当时是怎么揍他的。”米亦竹干脆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下。 两个家伙谄媚的上前,蹲在米亦竹的身旁,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等到二人讲完,米亦竹挥挥手让他俩退下,随后独自沉思了起来。 想着想着,有太监出现在门口。 怀山一直站在米亦竹的身后,见状低声提醒一句,随后迎了上去。 来的是城主府的太监,大殿的总管太监。 那家伙矜持的冲怀山点头,然后弯腰低头,快步上前。 “盛兴公!” 米亦竹抬了抬眼皮,冲他点了点头。 “盛兴公,城主有请!”那家伙的态度十分恭敬。 “什么事?” “几位学士闹到了城主那里。”大殿的总管太监轻声说道。 米亦竹叹了口气,扶着怀山的手臂起身。 “赏!”从米亦竹的嘴里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怀山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那家伙接过后掂了掂重量,满意的踹进了怀里。 出门,环视一圈,政务院的官员都向自己投来仇恨的目光。 微微一笑,米亦竹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 大门外被堵得水泄不通,两位谢师傅有些为难的看向怀山。 怀山上前,在车窗外低声问了一句。 “冲过去!”从车厢里面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得了命令,两位谢师傅马鞭一挥,马车就径直向前撞去。 政务院的官员见状,纷纷避到一旁。 盛兴府离城主府不远,过了一会,马车在城主府外停下。 米亦竹下车,步行入内。 大殿的总管太监跟在后面,不敢出声催促。 等进到大殿,几位学士都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 让米亦竹稍稍有些意外的是,长老们整整齐齐的也出现在殿内。 快步上前,冲城主行礼。 城主温和的声音响起,让米亦竹免礼坐下。 “盛兴府的侍卫可真是威风!” 米亦竹的屁股还没挨着椅子,陈学士就开始发起了攻击。 “他们尽忠职守,我十分欣慰。”米亦竹看都没看陈学士,只是冲华长老点了点头。 “虐杀政务院的官员,叫尽忠职守?”陈学士反唇相讥。 “陈学士请注意措辞,什么叫虐杀?”米亦竹脸色一沉。 “白主事的尸体还没有凉透,盛兴公就想要否认?” “死因还没有查明,陈学士就敢断言?”米亦竹转过头去,冷冷的盯着陈学士。 “白天被您的侍卫毒打,当天夜里就死在家中,难道还有其他可能?”陈学士反驳得理直气壮。 “我只信仵作的结论。”说完后,米亦竹又将头转回,看向华长老。 华长老含笑点头。 城主看向陈学士,问有没有安排仵作前去验尸? “没有。”陈学士先是回答了城主的问题,随后表示没有这个必要。 城主又看向米亦竹。 “城主,据侍卫禀报,当时他们虽然非常气愤,可下手极有分寸,只是对他的四肢做出攻击。就这样还能丢掉性命,实在是有些蹊跷。” 米亦竹起身,冲城主弯腰低头。 城主温和的让米亦竹坐下。 “侍卫为了逃避责任,自然会避重就轻。”陈学士冷哼一声。 “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你功夫寻常,每个人出手,造成的伤痕都会不同,你说的那位主事到底是怎么死的,仵作一验便知。” 听到米亦竹略带讥讽的话语,陈学士的表情开始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那就依盛兴公所言,派仵作前往验尸。”城主的语气不容置疑。 所有人起身,躬身应下。 “如果验出来的结果,确系侍卫所为,盛兴公打算如何应对?”孟学士悠悠的问道。 “自然是交给刑狱司处理。”米亦竹的目光十分坦荡。 华长老适时的拍起了马屁。 “上次吴学士遇袭,盛兴公还没有洗脱嫌疑,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也不知盛兴公作何感想!”孟学士又不阴不阳的说了起来。 “好久没跟孟学士喝酒聊天,看来以后还得多亲近亲近。”米亦竹的语气也是意味深长。 孟学士脸色一变。 “我有一事,也要请教一下几位学士。”米亦竹的眼神从五位学士的脸上扫过。 “盛兴公请讲!”开口的是徐学士。 “一大帮官员围在我的府邸,政务院现在是不是已经无事可做?” “他们只是想替同僚讨一个公道而已。”徐学士不以为然。 “讨个公道?”米亦竹轻声笑了起来。 等收了笑,米亦竹继续说道:“如果仵作验出来的结果证明同我的侍卫无关,我倒是要去政务院讨个公道。” “您是在威胁我们?”徐学士的脸色转冷。 “我是在提醒你们,给盛兴府泼污水,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音刚落,米亦竹起身,转身冲城主弯腰低头,提出想要告退。 没等城主提问,米亦竹主动禀告,打算回去记下那些围住盛兴府的官员的名字。 “如果我的侍卫是清白的,他们一个都别想逃过我的报复。” 说这最后两句的时候,米亦竹已是满身的杀气。 第550章 三剑客伏法 验完尸已是第二天的事情,蚕员外派人在一旁监督。 两位侍卫没有撒谎,那位倒霉的官员的真正死因,是胸部受到了猛烈撞击。 从手法来看,不是两位侍卫所为。 换句话说,是有人在故意陷害。 那些官员在得知结果后,立刻作鸟兽散。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米亦竹早已派人暗中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围堵盛兴府,让米亦竹颜面尽失,他怎肯善罢甘休? 坐上马车,米亦竹带着大批侍卫赶往政务院。 让侍卫们将政务院的大门团团围住,米亦竹不等几位学士出来迎接,独自入内。 一张名单拍在几位学士面前,米亦竹嚣张的伸出食指在名单上点了点。 吴学士拿起名单看了看,随后又递给了陈学士。 上面是一长串官员的名单。 “这是——”陈学士看向米亦竹,明知故问。 “这是围攻我府邸的官员名单,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米亦竹也不介意他装傻充愣,耐住性子解释了两句。 “盛兴公希望我们如何处置?”孟学士开始给米亦竹挖坑。 “你们三位宦海数十年,还需要问我?”米亦竹才不会上当。 “申斥!”陈学士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米亦竹冷笑一声! “盛兴公还不满意?”陈学士继续飙起了演技。 “你说呢?” “请盛兴公示下!”陈学士冲米亦竹抱拳弯腰。 “你们说,我听,要是满意了,自然会告诉你们。”米亦竹眼神冰冷。 “申斥!”陈学士寸步不让。 米亦竹缓缓摇头,面沉如水。 “申斥!”陈学士再次重复了一遍,态度无比坚决。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米亦竹听后微微一笑,朝外面走去。 等到了门口,米亦竹转过身来,目光在三位学士的身上扫视了一遍,笑着说等走出这个门,就别怪自己不讲情面了。 几位学士没有说话,躬身相送。 一出政务院,米亦竹看了怀山一眼,怀山心领神会,立刻带人离开。 没有回盛兴府,米亦竹去真仙宫转了一圈。 同白真仙切磋一番后,米亦竹又同他喝了半日的酒,这才晃晃悠悠的坐上马车回城。 此时,城内的大街小巷已张贴了无数的告示,上面记载的,是围攻盛兴府官员的名单。 后面还有一篇声情并茂的文章,看风格,应该是米亦竹某位师兄的大作。 在这篇文章中,米亦竹光辉的形象被高高的竖起,而那些官员,则变成了地沟里的老鼠。 盛兴公爱财,但从不盘剥商人百姓,只冲权贵官员下手,自然深得孤城百姓的喜爱。 看到这一篇文章,他们哪还能坐得住,一个个都向政务院投去鄙夷的目光。 这是撕破脸的招式,政务院也开始组织反击。 派人在大街散布盛兴公的荒唐。 各种荒唐! 不过政务院眼中的荒唐,在孤城的百姓看来,反倒让盛兴公的形象变得更加亲切。 绣衣局是米亦竹手中的利器,他的应对来得又快又准又狠。 那些围攻盛兴府的官员,真正干净的没有几个,很快,第一批十几人干过的龌龊事就被人揭发出来。 有两位做下的,还是掉脑袋的大事。 证据确凿,政务院不得不查。 这下,轮到名单上的官员坐不住了,集体向几位大佬求援。 几位学士没法,只得向米亦竹低头。 米亦竹在盛兴府的大厅接见了他们。 登门是客,米亦竹态度温和,还让人给他们奉上了香茗。 “盛兴府同政务院出现裂痕,不是孤城的福气!”陈学士老生常谈。 “这个道理,我会不懂?”米亦竹嘴角含笑。 “既然我们都有共识,那就好谈多了。”陈学士也笑了起来。 “几位学士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申斥!罚俸!”陈学士掌人事,米亦竹的这个问题还是由他来回答。 米亦竹听后,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还望盛兴公体谅我等的难处。”陈学士收了笑,表情十分诚恳。 “你们都有难处,就我没有难处!”米亦竹看着手中的茶杯,悠悠的说道。 “盛兴公,这么多官员要是被处置,政务院的颜面暂且不提,可政务指定是要被耽搁的。”陈学士的表情愈发诚恳。 米亦竹把玩着茶杯,没有松口。 “除了申斥、罚俸,政务院还愿意拿出二十万作为对盛兴公的补偿。”陈学士开始加码。 “政务院现在还能拿得出钱?”米亦竹的表情有些诧异。 几位学士都是脸色一变。 “你们放心,我对政务院的库房里有多少金币不感兴趣,只不过是见你们改造的进步缓慢,随口一说罢了。” 话还没说完,米亦竹的嘴角就带起了淡淡的微笑。 几位学士可不会这样认为,几人的脸色依然有些难看。 “诸位是政务院的学士不假,可你们也是各自家族的家主,爵位珍贵,还是不要丢掉的好。” 几位的脸色不但难看,还有些复杂。 米亦竹的这几句话算是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 自从有了勋爵制度,几位学士的家族都有了底气,不至于担心这到手的富贵只是昙花一现。而且,库房空虚,本来就是历任前辈搞出来的祸事,没必要最后让他们几位来背这口黑锅。 这口锅无比巨大,要是扣在这几位的身上,恐怕他们的整个家族都会万劫不复。 不过,他们的前辈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将整个官僚体系都变成了受益者,如果几位学士要掀开这个盖子,就会成为整个官僚体系的公敌。 他们其实也是进退维谷。 不过米亦竹的这几句话,还不足以让他们改变自己的决定。 “盛兴公就不必替政务院操心了,只要您同意,金币今晚就能送到。” 开口说话的,自然还是陈学士。 “五十万!” 米亦竹面带微笑的还出一个价格。 “成交!”五位学士差不多同时出口。 几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哈哈大笑。 心情大好的米亦竹,热情的宴请了几只老狐狸,还附赠了一批官吏的黑料。 至于他们要如何利用,米亦竹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在孤城,谋杀官员是天大的事情,刑狱司同内府再一次联手破案。 所以啊,这世上的事情分分合合的,谁又能说得清楚? 那三位剑客也有了眉目,内府在那两条巷子找到几家愿意配合的府邸,大张旗鼓的搞了一次搜查,动静着实不小。 这一行动,还真就把那三位刺客给惊了出来。 内府早就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刘忠同蚕员外亲自坐镇。 就算三位都是一段,可双拳难敌四手,内府在付出一定代价后,还是将三人拿下。 米亦竹神清气爽,邀请政务院共同审案。 一旦人犯进入蚕员外的地盘,生死将不再由自己做主。 才过去一天,三人便求着蚕员外将他们处死。 蚕员外笑着拒绝。 三天过后,三人便将知道的吐得一干二净。 原来三人都是魔教的教徒,接到命令后从西边赶来。 看到供词后,米亦竹冲蚕员外笑笑,说等姜护法前来做客,会好好问问。 算算时间,姜护法应该也快要登门了。 果然,过了两天,姜护法出现在盛兴府的大门外。 拖了两车黄澄澄的土特产,米亦竹在大厅内热情的接待了他。 喝完茶,又开始喝酒,等到酒过三巡,米亦竹才让怀山送上那三位剑客的供词。 姜护法看后,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 “盛兴公认为是在下指使?”姜护法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摇摇头,表示自己现在也无法做出判断。 “此事,在下的确是毫不知情。”姜护法说完后放下供词,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三人,到底是不是你们的教徒?”米亦竹开口问道。 姜护法点头承认。 不但承认,还补充他们在教中的地位不低。 “你能不能指挥他们?”米亦竹继续提问。 姜护法脸上的表情愈发苦涩,缓缓点头。 “除了你,还有谁能指挥他们?” “教主、少主和其他几位护法。”沉吟了一下,姜护法实话实说。 米亦竹想了一下,笑着说自己还是信得过姜护法的。 说完后就转过头看向怀山,让他通知蚕员外,将三位剑客立刻处死。 敢离间盛兴府同政务院之间的关系,米亦竹找不出让他们活下去的理由。 第551章 祖宗语惊人 杀死那位倒霉蛋的凶手也找到了,同米亦竹的猜测差不多,也是魔教的手笔。 姜护法自然是矢口否认。 米亦竹也不介意,他现在没有对付魔教的责任,既然姜护法说没有,那他认为就是没有。 不管政务院如何抗议,米亦竹都只用一句话回复: 先把账算清楚再说! 最后实在是不堪骚扰,干脆带着夕元躲到庄园去了。 走的时候放话,说保证赶回来参加城主府的晚宴。 城主在议政会上脸色铁青,幽幽的说几位学士将盛兴公逼得远离孤城,心中可还满意? 几位学士急忙弯腰请罪! 不过米亦竹是看不到这一幕了,此时的他已带着妻儿和大批随从出现在王氏庄园的地界上。 王庄主夫妇该是在城堡的大门外迎接。 米亦竹夫妇对王庄主夫妇赤裸裸表现出来的隔代亲已有了心里准备,见二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小家伙朝城堡内走去,这对年轻的夫妻相视一笑,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见到门房老头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米亦竹笑着让他过两天来找自己喝酒。 门房老头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把腰又往下弯了一弯。 接风宴是王夫人亲自准备的,米亦竹没办法抱怨两位老人厚此薄彼,只得默默的同夕元享用美食。 顿顿不离酒的王庄主,居然舍弃了酒杯,双手抓着小玩意儿逗弄起外孙。 那满脸的慈爱,看得米亦竹的心里都有些不满。 更加不满的是夕元,米亦竹是徒弟,是女婿,她可是王庄主唯一的孩子。 爱,是爱的,可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用过饭,王庄主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带着米亦竹前往书房。 一路上,翁婿二人都没怎么交谈。 等进到书房,不需要王庄主吩咐,米亦竹主动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等到一杯茶轻轻放在王庄主的面前,王庄主这才缓缓开口。 “怎么突然想起回来?” 米亦竹听后实在是有些无语。 从马车停在城堡的大门外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这位有着师父和岳父双重身份的老人家,才想起来问这么一句。 “被政务院那些烦得不行,回来躲躲。”米亦竹笑着回答。 “那些老狐狸,你可得小心一点。” 王庄主当年在他们手上吃过大亏,到现在,心结也没能完全打开。 米亦竹点头。 他也是深有同感。 “那位姜护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翁婿间常有书信往来,米亦竹曾详细的介绍过姜护法的情况,故王庄主有此一问。 “护法接二连三的死于非命,他无非是想另辟蹊径而已。” 实际上,米亦竹早已将姜护法看透。 “那我可得把这个陷阱再挖深一些。” 难得啊,一向严肃认真的王庄主居然开起了玩笑。 “师父,这个陷阱,您有的是时间去挖。他的行动要配合着少主的行动,等西边动起来,他才会下手。”米亦竹简单的说了说目前的形势。 王庄主张了张嘴,似乎是想问些什么,结果又悄悄的合上。 米亦竹装作没有看见。 除了夕元,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同这位少主的关系。 这么多年的相处,米亦竹明白,他的这位少主朋友,实际上是不赞同他们教主勾勒出来的伟大宏图。 她没有办法制止,不过,她希望有人能站出来阻拦。 这倒不是说她有多么高尚,无非是觉得那宏图伟业只是空中楼阁。 与其把魔教葬送在这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不如想办法留下一些火种。 “什么时候去雪山?” 王庄主端起茶杯,掩饰方才短暂的失态。 “明天。”米亦竹急忙回答。 “这么急?”王庄主有些诧异。 “送东西过去,晚了要被那位老祖宗唠叨。” 为了不让老乞丐分心,米亦竹不打算说出实情。 王庄主没有怀疑,只说让人再去准备一些东西,明天由米亦竹一起带过去。 米亦竹自然不会拒绝。 一杯茶喝完,翁婿二人同时起身,王庄主去找老管家安排去了,米亦竹则去了练武场。 静悄悄的练武场,只有独臂家丁还在那里等着。 见米亦竹出现,独臂家丁急忙上前,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米亦竹知道,这老家丁知道自己的习惯,特意在这里等着自己。 这些老光棍,也都在慢慢的老去。 “门房王叔他侄女说亲事了没?” 走了一小会,米亦竹开口问道。 “庄主做主,嫁给了一位很不错的护卫。”独臂家丁急忙说道。 “多大?” “二十一岁,不过已是三段!” 独臂家丁知道他问的是那位护卫的年龄。 “过几天,你把他带来,我见见。”米亦竹淡淡的吩咐。 独臂家丁心中一喜,急忙应下。 “这次来,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过了一会,米亦竹又缓缓开口。 “少主请讲!” “在练武场上干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觉得委屈?” “少主,像我这种身体残缺之人,也只有将军肯收留,要是离开这庄园,指不定在哪里要饭呢!” 独臂家丁知道米亦竹的问话没有其他意思,于是不慌不忙的答道。 “想不想换个地方?”米亦竹继续开口询问。 “少主——”独臂家丁这下不淡定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米亦竹一听就知道独臂家丁想岔了,于是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怪我没一次说完!我现在手头上有一帮少年军,功夫倒是不错,不过行军布阵,还是差了些,我想请你过去调教他们一段时间。” 独臂家丁这才放下心来。 “庄主那边——” 独臂家丁倒是有些心动,不过他得知道庄主的想法。 “岳父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不过这件事我尊重你的意见,相识多年,你不需要委屈自己。” “既然少主看得起小人,庄主也同意,我自然是听从少主的安排。”说完后,独臂家丁嘿嘿笑了起来。 米亦竹也是心中一喜,笑着说独臂家丁这次是帮了自己的大忙。 这才是最真实的米亦竹! 原本凭他的地位,直接安排就是,不过对于身边亲近之人,他从来都不愿用身份去驱使他们。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带着长长的车队,朝雪山前进。 等到了山脚,米亦竹带着地狱犬独自上山,至于那些物资,自有怀山安排里。 进洞,直奔老乞丐的洞室。 老家伙正在泡茶,看脸色,井口暂时应该无碍。 “这次你别打我的主意啊,我是来送东西的,送完就走。” 不等老乞丐开口,米亦竹就先把他的话给堵住。 “你就算请我去,我也不敢去。”老乞丐白了米亦竹一眼。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在老乞丐的对面坐下。 指指桌面,老乞丐把泡茶的活交给了米亦竹。 米亦竹笑呵呵的挽起袖子。 “这么早就送东西过来?” 人老成精,老乞丐几乎不用思索,就察觉出其中的问题。 “我也不想这么早来,都是政务院的那几个家伙逼的。”米亦竹的表情有些无奈。 “他们还能逼你?”老乞丐才不相信米亦竹的鬼话。 米亦竹没法,只得说出缘由。 “该!” 老乞丐听完后,点评极为简短。 米亦竹将一杯茶放在老乞丐的面前,然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瞪什么瞪?我说错了?”老乞丐立刻瞪了回去。 “你不站在我这边也就算了,居然还说风凉话?”米亦竹十分不满。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你不就图那家伙给你送钱?” 这几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米亦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老乞丐没有住嘴,而是继续吐槽:“要不是你自己都觉得有些理亏,你会怕政务院那几个家伙?要我说,政务院没给你扣上私通魔教的罪名,已经算是他们手下留情。” “我?私通魔教?”米亦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自己好好想想,换做是其他人,估计早就吃牢饭去了吧?”老乞丐满脸的不屑。 米亦竹无力反驳。 “不过,说不定你这家伙也憋着什么坏招!” 老乞丐看穿了一切。 米亦竹冲他拱手,表示佩服。 “北边有没有什么动静?”老乞丐主动问了起来。 米亦竹摇了摇头。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米亦竹又点了点头。 “等到它们快冲破井口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想成为圣人,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要是成了圣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米亦竹的脸上没有笑容,反而叹了口气。 “别这么想,不到那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老乞丐的表情莫测高深。 “死我倒是不怕,怕的是万一伤及无辜——” “我不是说了嘛,别想那么多!” 说到这里,老乞丐又问起了米亦竹体内的寒刀。 “数十丈内,可以分裂成几百只寒刀在空中乱飞。” 这两句话简单易懂,老乞丐听得眉飞色舞。 “能不能控制住它们?”老乞丐继续追问。 “暂时还有些吃力!”米亦竹实话实说。 “没关系,这东西也讲究个熟能生巧,多练几次就好了。” 说完后,老乞丐激动得直搓手。 “你认为当年我们的老祖宗,就是用这个击退了十万敌军?” “不然呢?凭三寸不烂之舌?” 老乞丐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米亦竹一眼。 米亦竹陷入了沉思之中。 老乞丐没有打扰,伸手将地狱犬招呼过来,学着米亦竹的样子,抚摸起它的皮毛。 “有这个东西加持,如果我能成圣,就算是宫主成圣,我一样能将他击败。” 过了许久,米亦竹才缓缓开口。 不但语气自信,就连表情也十分自信。 轮到老乞丐缓缓点头。 “不过,我会留一只寒刀抵住自己的胸口,一旦发觉不对,我会了结掉自己的性命。” 米亦竹的自信变成了坚决。 老乞丐也没打算再劝,有些事啊,得到了那个时间才能理解。 唤回地狱犬,米亦竹打算告辞。 “别以为自己是金仙了,就可以目中无人,平日里还是要提高警惕。” 老乞丐收起了玩世不恭,郑重的提醒米亦竹。 “什么意思?” “这个世道乱糟糟的,谁知道有什么千年的王八会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老乞丐的表情依然十分严肃。 老家伙不会在这事上胡说,米亦竹心中一凛。 真要是惊动了哪位老神仙,惹得他们动了凡心,打算过问世事,谁胜谁负,恐怕又多了许多变数。 第552章 莫庄主动情 逍遥镇! 醉生梦死! 独孤复的醉生梦死! 用独孤复的话来说,醉生梦死就像是一位美人,没得到的时候,天天都想来,一旦落入自己的手中,觉得也不过如此。 掌柜的在一旁听到,有些黯然神伤。 其他几人都笑着调侃独孤复,如果觉得醉生梦死食之无味,可以高价转让给他们。 独孤复当即摇头拒绝。 米亦竹来到庄园,几位伙伴嚷嚷着要给他接风,地址么,自然就定在了醉生梦死。 每次在冬季进入逍遥镇,米亦竹都会感叹逍遥镇的豪富。 镇外是冰天雪地,一片死寂;镇内却是温暖如春,热闹非凡。 大街上不但看不到一片雪花,每隔几十米,还设有一个火炉,由专人负责看守。 光是这一笔花费,每年冬天就得是数千枚金币。 进屋、上楼,晏胖子说这些波斯女郎换得倒是频繁。 米亦竹从没注意过这些,就算是注意,在他的眼中,这些女郎的长相都差不太多,也无从分辨。 独孤复的表情颇为自豪。 进到房间,各人寻个位置坐下,独孤复手一挥,掌柜的退下去安排去了。 今日多了一个新面孔,米亦竹笑着向大家介绍。 莫管事,不,莫庄主! 独孤复和晏胖子是见过的,其他几人虽然没有见过,可也听过他的名字,大家都热情的拱手恭贺。 算起来,这几位都还是少主,这位曾经的莫二公子,可已是货真价实的庄园主。 莫庄主有些拘谨,急忙拱手还礼。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米亦竹笑着说道。 莫管事面上也浮现出笑容,不过依旧有些拘束。 “你怎么会突然回庄园来?” 见在座的都不是外人,独孤复开口问道。 这是来庄园后,第三次听到这个问题。 “有点小麻烦,过来躲个清净。”米亦竹笑着解释了两句。 几人对米亦竹的能耐都极为服气,既然他的表情云淡风轻,说明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只是单纯的为了躲个清净。 等到酒菜上齐,几人随即开始推杯换盏。 莫庄主也渐渐找到了一点当年做公子哥的感觉,慢慢的松弛下来。 “最近风平浪静,我还有些不习惯!”郑少主放下杯子,感叹一句。 这家伙虽然没了一只手,可丝毫不影响他那颗好勇斗狠的心脏。 “你家刚得了林家的庄园,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消化一下,等过段时间,你想闲还闲不下来。”米亦竹笑着安抚了几句。 “那几家,你为何要放过他们?留给我们练手不好么?”晏胖子的骨子里也不是一个安分的家伙。 他指的是姜护法来后,从几家庄园的别院里带走了教徒。 “不急,迟早都会成为你们口中的肥肉。”米亦竹继续安抚。 面对好友的时候,他的脾气显得格外的好些,几位好友也知道这一点,言行举止就少了些顾忌。 “听说,龙老五出现了!”董少主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几人都看向了董少主,独孤复直接问出龙老五是谁。 “龙老五,龙家的继承人,十几年前突然消失的那个。”董少主又提示了几句。 晏胖子率先反应过来,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除了米亦竹,其他几人也先后反应过来。 “什么人?”米亦竹有些好奇。 见米亦竹发问,董少主便详细的介绍起来。 庄园主中姓龙的只有一家,龙老五,顾名思义,是龙家的老五,原本也不是龙氏庄园的继承人。 不过这位龙老五在武学一道实在是有些天份,十一岁就练到了四段。 更是在十五岁的时候,练到了二段。 龙庄主大喜,立刻废掉了长子的少主之位,然后将这位龙老五就成了龙氏庄园的少主。 两个月后,龙家的长子病亡。 当然,这只是龙家对外的官方说辞。 至于真正的死因,据流传的小道消息,说这位悲催的大公子,是被龙老五活活打死。 不过没过多久,这位龙少主也消失在各种社交场合。 十几年过去,龙家从来都没有给出过任何解释,当然,这是他们的家事,龙家也不需要对外解释。 不过这十几年来,龙家的少主没有换人,还是那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龙老五。 此番突然出现,所有人都觉得这其中透着诡异。 “听说,这龙老五是拜名师习武去了?”等董少主说完,武少主开口问道。 晏胖子在一旁点头,他也听到过这个说法。 “当年就是二段,这十几年下来,还不得是位真仙?”郑少主听后也不由得咂舌。 米亦竹突然想起了老乞丐的话来。 他比较认同郑少主的猜测,龙家同西域走得很近,如果这位龙老五只是一段,龙庄主也没有必要将他召回。 区区一段,还改变不了投降派的颓势。 不过如果龙老五是真仙,或者更厉害一些,那就不一样了。 “有谁见过这位龙老五?”米亦竹看向董少主。 董少主摇了摇头,说也是听手底下的人讲的。 “有没有办法让我同他见上一面?”米亦竹想了想,继续问道。 董少主沉思了一会,说让他来想想办法。 米亦竹满意的冲他点了点头。 聊完这个八卦,几人又聊起法外之地的产业。 郑少主曾经对家族中那些还不服气的家伙说过,就算不要这个庄园,靠着法外之地的产业,依然能保他一家富贵百年。 换句话说,如果那些混蛋还想挑战郑少主的地位,他可是有着毁掉庄园的底气。 态度较好的那位矿主,得知自己难兄难弟的遭遇后,主动让出了自己的股份。 晏胖子学着米亦竹的做事风格,没有对他斩尽杀绝,只要了两成。 还有六成,握在郑家的手中。 晏胖子亲自上门,想购买郑家的六成股份,被郑家毫不犹豫地拒绝。 晏胖子也不灰心,都是同一处矿山的股东,有的是互动的机会。 “他在找死!”郑少主脸色一沉。 虽然都姓郑,这两家可没有半点关系。 “慢慢陪他玩,到时候庄园这边一动,法外之地也会动起来的,到时候就是郑家的灭亡之日。” 米亦竹不但护短,还很记仇。 庄园的少主,对土地有着天然的热情,算了算郑家拥有的土地,几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狂热。 “拿下郑家,我们已是法外之地最大的地主。土地,我们一亩都不再多要,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扩大我们在法外之地的影响力。”米亦竹缓缓的说道。 几人都有些愕然,独孤复更是直接问了出来。 “要那么多土地干嘛?立国?树大招风!”米亦竹这几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论起心眼,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可要论起大局观和政治觉悟,无人能同米亦竹比肩。 米亦竹也不再说话,端起酒杯慢慢品尝起来。 “你说得对!”过了许久,独孤复悠悠的说道。 其余几人也缓缓点头。 “法外之地虽然土地肥沃,但无险可守,一旦起了战事,就是处处烽烟。中原陷入混战的时候,我们倒可以玩玩。可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帝国,我们的动静太大,就会有灭顶之灾。” 几人依旧只是单纯的点头。 “不过,跟在帝国的大军后面,我们说不定可以做点什么。” 话题有些沉重,米亦竹笑着卖起了关子。 几人都是精神一振。 这位盛兴公既然认为可以做点什么,那动静肯定小不了。 “需要我们准备什么?”武少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粮草!” 过了一小会,从米亦竹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几人都是心领神会。 酒宴过后,几位少主相约着前往晏胖子的赌场。 只有莫庄主留下,陪米亦竹聊天。 一桌狼藉早已撤下,掌柜的亲自端来了茶具。 米亦竹挽起袖子泡茶。 “有难处,就派人去找怀山,或者去找我的岳父。”米亦竹温和的说道。 莫庄主微微欠身,面带感激。 “你是庄园主,不要这样!”米亦竹见状提醒了一句。 莫庄主表示自己在米亦竹面前,永远都是盛兴府的莫管事。 “老莫!你看,我现在都叫你老莫了!” 说完后,米亦竹拍了拍莫庄主的肩膀。 莫庄主急忙表示不敢。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以后就同他们一样,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你要是一直这样,我心里也不舒服。”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莫庄主只得应下。 “老莫,借给你的人,你最多只能用一年,别打主意想给我挖走。” 当初莫庄主前往庄园的时候,米亦竹从王氏庄园借了几位二段给他,护卫他的安全。 莫庄主听后一愣。 他原以为这是米亦竹光明正大放到自己身边,用来监视自己的,没想到是自己想错了。 笑着表示不敢,莫庄主的心中已完全释怀。 “除了武少主,法外之地的产业,我给给你留了一份。” 说完后,米亦竹把一杯清茶放到莫庄主的面前。 莫庄主心里一惊,习惯性的想要起身跪下。 米亦竹知道他要做什么,急忙拦住。 “盛兴公为何如此待我?”莫庄主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大哥是你大哥,他们做下的事情与你无关,无非是你命不好,受了他们的牵连。我不弑杀,也不喜欢迁怒于人,你这些年的尽心尽力我都看在眼里,这些,你就当是我给你的报酬。”米亦竹的声音依旧无比温和。 “可这报酬——也——也太多了!”莫庄主的眼眶中含满了泪水。 这个谨小慎微数年的家伙,终于展露出内心真实的情感。 “钱财,不重要的,老莫,钱财,不重要!” 米亦竹看着面前这个茶水,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第553章 初见龙老五 刚回到王氏庄园,独臂家丁和门房老头就候在止苑外面,求见少主。 这两位都是看着米亦竹长大的,夕元没有抱怨的理由,面带微笑的催促他去接见二人。 倒是米亦竹又抱着孩子亲了好几口,又偷袭了夕元的脸颊,这才在王夫人饱含着笑意的目光中,潇洒的大步离去。 留下夕元满脸通红的呆立在原地。 除了这两个老家伙,还带来了一位年轻人。 门房老头的侄女婿。 米亦竹一出现,三人就跪下给他磕头。 米亦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然后朝前院走去。 两位老王头知道自家少主的脾气,急忙拉着那位年轻人从地上爬起,跟在后面。 前院、花厅。 米亦竹坐下,然后让他们三人随意。 两个老家伙还好,那位年轻人就显得无比拘谨。 别说半个屁股落座,这位年轻人差点扎成了马步。 米亦竹打量了一下,赞了句一表人才。 年轻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都有些发抖。 “还需要少主栽培!”门房老头在一旁陪笑。 “你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米亦竹笑着用指头点了点他。 门房老头也不紧张,就知道嘿嘿傻乐。 “叫什么名字?”看向那位年轻的护卫,米亦竹开口问道。 “小人——小人叫邓世武。”护卫急忙起身,弯腰回话。 米亦竹笑着让他坐下。 “二十一岁的三段,已属难得。”米亦竹又表扬了一句。 邓世武在座位上欠身。 “我同你叔岳父是老朋友了,你不必如此紧张。” 见他拘束的模样,米亦竹宽慰了一句。 邓世武恭恭敬敬的应下,心里无比吃惊。 早就听说自己这位叔岳父同盛兴公的关系不一般,没想到地位尊崇的盛兴公居然如此形容他们的关系。 门房老头在一旁连说不敢。 “我府上还缺侍卫,等我回去的时候,你们夫妻随车队一同前往,你补一个侍卫的缺,至于王叔的侄女,就在元瑞堂当差。” 面对门房老头,米亦竹会征求他的意见,不过门房老头的侄女婿,他就没这个必要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门房老头踢了邓世武一脚,让他跪下磕头谢恩。 米亦竹坦然接受。 让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的邓世武退下,米亦竹留下两位老王喝酒。 “少主偏心!”几杯酒过后,门房老头抱怨了起来。 米亦竹瞪大了眼睛。 刚刚安排了你的侄女和侄女婿,居然还敢说自己偏心? “您为何挑他这么个老货,都不愿意要我?” 不用看表情,这委屈,从字里行间听得清清楚楚。 “你什么意思,不服?要不我俩练练?我单手让你!”独臂家丁眼睛一瞪。 “我不可能把岳父身边的老人都要走吧?”不等门房老头反击,米亦竹急忙开口劝道。 “可总不会就差我这一个吧?”门房老头觉得自己愈发委屈。 “这话要是被岳父听到,不知会作何感想!” 既然劝说不管用,米亦竹就只好祭出师父。 门房老头一听,郁闷的端起了酒杯。 “盛兴府就在那里,又不会动,你要是想你的侄女,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既是盛兴公,又是少主,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门房老头也不好继续埋怨,只得专心喝酒。 一顿酒喝完,米亦竹慢悠悠的又回到止苑。 王氏庄园内发生的事情,王庄主自然是知道的,对米亦竹这种没有架子的风格,他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从内心来讲,他还是十分欣赏的。 一家四口,不,一家五口围坐在小厅内聊天。 孩子在王夫人的怀里。 聊的都是些家常,庄园的事务是王庄主亲自过问,不过盛兴府的管家大权,却在夕元的手上。 见夕元说得头头是道,王庄主夫妇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女婿说了自己此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不过未来的时间还长,人这一辈子,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不过自家女儿现在有儿子傍身,又实实在在的握着管家大权,而且女婿还给她置办了许多产业,就算将来出现狐狸精,也无法撼动夕元的地位。 米亦竹在一旁也是面带微笑,不过他的想法与二老不同,只是单纯的为夕元的能干感到欣喜。 这种温馨是无价的,接下来的几天,米亦竹同王庄主都没有外出。 喝茶的时候,王庄主告诉米亦竹,族中已有了反对族长的声音,虽然还很微弱,不过相信过段时间,会有不少人响应。 在王氏庄园做事的这些族人,已被王庄主彻底收服。族长虽然辈分高、有威信,可王庄主能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 再加上女婿是孤城的盛兴公,那可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人物。 没见到那位像废物一样的王述才,现在已在内府混得风生水起。 虽说还只是位打杂的小吏,可在刘忠身边打杂的小吏,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情。 米亦竹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觉得城堡里突然清静不少。 对王庄主的决定,米亦竹是打心底替他高兴,如果家族能够成为王庄主的助力,会让王庄主清闲许多。 他这一辈子过得算不上舒心,米亦竹希望他能够安享晚年。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米亦竹收到了一封请帖。 董少主做东,请所有的少主前往董氏庄园做客。 理由也很充分,董少主的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百日宴也好,周岁宴也好,什么时候办,全凭主人家的心情。董少主的儿子虽然已经快满两岁,同样可以请客。 董家是第一大庄园,董少主又把持庄园多年,能力是有目共睹。他发出去的请帖,请的又只是些少主,是不会有人拒绝的。 坐上马车,米亦竹带着一群人前往董氏庄园。 冰天雪地的,米亦竹让不会武功的怀山坐进车厢。 怀山十分激动,这代表他依然深得盛兴公的信任。 等到了董氏庄园的边界,董少主派大管家在边界恭候。 董少主在城堡外迎接。 米亦竹地位特殊,董少主同往常一样,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套小院。 刚刚住下,独孤复和晏胖子就出现在院门口。 怀山听到动静,急忙迎了出去。 将二人直接迎到米亦竹的房间。 “你俩有口福了,我正准备泡茶。”米亦竹笑着招呼二人坐下。 二人笑着落座。 “龙老五来了!”晏胖子满脸的神秘。 “你见到了?”米亦竹一边动手,一边开口问道。 在城堡大门口的时候,董少主告诉米亦竹,龙老五还没有到。 “你刚进去没多久,他就到了。”晏胖子闲的无聊,一直在大门口附近晃悠。 “说说你的感觉。” “普普通通,要是在大街上碰到,我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晏胖子说完后,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 “你以前见过他?” 晏胖子摇了摇头,说从未见过。 米亦竹又看向独孤复。 独孤复也摇头,表示从未见过。 “那谁能证明这位龙老五,就是十几年前的龙老五?”米亦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听老董说,龙老五刚成为少主的时候,他在庄园主大会上与那家伙有过一面之缘。” 说话的是晏胖子。 “过了那么久,还能认出来?”米亦竹有些狐疑。 “等老董忙完了,我问问他。”说话的,还是晏胖子。 “你为何非要见这位龙老五?”独孤复有些奇怪。 董少主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任谁也想不到就是为了能让米亦竹见龙老五一面。 “我想看看这位龙老五到底有什么古怪。”说完后,米亦竹神秘一笑。 就这样,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些庄园主的八卦,等到董少主派人前来请几位去大厅参加酒宴,三人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住口。 大厅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今日的主角是董少主,米亦竹就算是孤城的盛兴公,也只是同其他少主一样,在两侧落座。 他的右手边是郑少主,郑少主的右手边,就是龙老五。 龙少主! 董少主致辞,大家举杯共饮。 随后酒宴正式开始。 这群少主,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四十来岁,年龄最小的才十几岁。与那些老狐狸聚在一起时的暮气沉沉不同,整个大厅都充满着朝气。 既然朝气蓬勃,自然气氛也是十分热烈。 没有人不会喝酒。 不但会喝,酒量还都不错。 这是成为少主的基本功。 有许多相熟的,前来向米亦竹敬酒。 米亦竹来者不拒。 几十杯过后,米亦竹开始主动出击。 从右手边开始,先同郑少主碰杯,二人均豪迈的干掉。 再然后,就是那位神秘的龙老五。 米亦竹上前,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在下米亦竹,来自王氏庄园。” 说完后,米亦竹笑意盈盈的看着龙老五。 “在下龙庆堂,来自龙氏庄园!” 深深的看了米亦竹一眼后,龙老五缓缓开口。 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不过二人的心中都是一凛。 他俩,都看不出对方的修为。 第554章 残暴龙老五 惺惺相惜? 立场不同,怎能惺惺相惜! 互相忌惮还差不多。 各自暗地里放了一股真气出去,在快要接触到对方身体的时候,受到了强劲的反弹。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在董家的地盘,他俩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等到热闹过后,米亦竹同几位少主一道,回了给他安排的小院。 米亦竹面色有些凝重! 吩咐怀山去取酒,几人在米亦竹的房间内继续喝了起来。 “麻烦了!” 不等几人询问,米亦竹主动开口。 几人都是脸色一变,抬头看向米亦竹。 “你们都离龙家远点,那个龙老五,交给我来对付。”米亦竹没有细说,只是认真嘱咐。 几人默默的点头。 看来,还真让郑少主猜中了。 第二日一早,就有少主陆陆续续的告辞离去,留下的,都是些强硬派的少主,和向他们靠拢的骑墙派。 没想到,龙老五居然没走。 不但没走,还主动到小院求见米亦竹。 听到怀山的禀告,米亦竹一边让他将人迎到厅内,一边感叹果然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换上一副笑脸,米亦竹前往正房。 待二人坐下,仆人奉上香茗,米亦竹的右手轻轻一挥,怀山就带人退下。 屋里,只剩下米亦竹同龙老五二人。 “不知龙少主找我,有何贵干?” 主人家么,总不能一直都装着深沉。 “不是盛兴公想见在下么?难道,是我猜错了?”龙老五面带微笑。 米亦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对他的评价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闲来无聊,有些好奇罢了!” 米亦竹也温和的笑笑,算是变相承认了龙老五的猜测。 “对盛兴公的好奇,我可是佩服不已!” “我俩都还年轻,没必要学那些老家伙故弄玄虚,实话跟你说吧,听说你当年是个练武奇才,我就是想见见,看看你到底修炼到什么境界。” “顺便评估一下,我能对盛兴公产生多大的威胁?”龙老五接着又补了一句。 米亦竹大方的点头承认。 “龙少主这十几年在何处修炼?”端起茶杯,米亦竹开口问道。 端茶,可没有送客的意思,他是真想喝上一口。 “不方便透露,盛兴公这身武艺又是师承何处?” “我也不方便透露。”放下茶杯,米亦竹依旧是笑容满面。 “理解。”龙老五居然还点了点头。 “你打算亲自下场?” 原本还打算铺垫一下,不过见龙老五的做派,米亦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盛兴公只要不出手,我就不会出手,当然,前提是不得动我们龙家。”龙老五回答得也很干脆。 龙家,投降派的代表之一,一旦开战,是绝对无法绕过去的。 “你们家,有没有可能转变立场?” 想了想,米亦竹开口问道。 “我的父亲,也就是龙庄主,他很固执的。” 这回答还算委婉,米亦竹既不动怒,也不觉得失望。 双手一摊,米亦竹表示十分遗憾。 “父亲既然做出了决定,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有其他办法,还望盛兴公见谅。”龙老五的表情同样有些遗憾。 米亦竹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聊天已没有必要继续,龙老五起身告辞。 出于尊重,米亦竹起身相送。 一直送至院外。 龙老五请米亦竹留步。 “董少主当年是我大哥的好友,他这两日很忙,有件事只有麻烦盛兴公转告给他。”龙老五的表现十分客气。 米亦竹说这是举手之劳。 “他一直想知道我大哥的死因,其实,我大哥不是病死,也不是像外面传的那样,说什么是被我打死。” 说到这里,龙老五有些无奈的笑着摇头。 米亦竹静静地看着龙老五。 “好歹是我的亲大哥,我怎么会亲自动手?我那位死鬼大哥,是我派人把他扔进油锅里给炸了,所有的兄弟都和我一起亲眼目睹。” 龙老五生怕米亦竹听不清楚,语速很慢。 米亦竹还是静静地看着龙老五。 “所以,虽然我这么多年都不在家,可没有一位兄弟敢觊觎我少主的位子。” 米亦竹表示一定一字不漏的转达给董少主。 二人拱手作别。 “盛兴公,这是个狠人!” 不喜欢多话的怀山上前两步,弯腰低头。 米亦竹的目光渐渐转冷,转身进了小院。 等董少主送走客人,前来寻米亦竹和几位少主说话的时候,米亦竹将这一噩耗委婉的告诉了他。 董少主的脸上布满了杀气。 此时屋内只有米亦竹同董少主,米亦竹劝他暂时将此事放下。 “那个龙老五,现在很厉害?” 过了许久,董少主才平复好心情,看向米亦竹问道。 “非常厉害!” “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大哥,他都能下此毒手,如果我们落入他的手中,下场只会更惨。” “不会的。”米亦竹冲他摇了摇头。 如果换一个人,董少主会立刻质问他哪来的自信,不过面对米亦竹,这句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这个祸害,留给我来收拾。” 在董少主的极力挽留下,米亦竹又留下来住了两天,随后同大家告别,回王氏庄园去了。 他倒不是不想留下来同大家聚聚,而是城主派人前来,要求米亦竹回孤城参加最后一次的议政会。 坐在马车厢内的米亦竹叹了口气,知道这短暂的清净时光,又宣布告一段落。 回到王氏庄园,米亦竹又小住了两日, 期间同王庄主仔细说了说龙老五的事情。王庄主的眉头深深皱起,显得极为忧虑。 “这王八蛋从小就如此狠毒,不知现在长成了什么样的畜生!”王庄主恨恨地冲米亦竹说道。 “岳父,这家伙由我来对付,你们尽量不要同龙家起冲突。” “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家的麻烦,恐怕他们也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米亦竹沉默了一下,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忍”字。 龙家就算再张狂,最多也就是占些便宜,在延续几百年的保护机制下,龙家还没办法干些吞并的勾当。 启程、回孤城。 米亦竹把心中的不情不愿都写在了脸上。 夕元一向不过问米亦竹的事情,此刻见他耍起了小孩脾气,也是微微一笑,又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小胖子。 城主夫人又给城主生了一位儿子,那位侍妾则给城主生了一位女儿。 两儿两女,而且两个儿子都是嫡出,此时的城主觉得自己十分幸福。 夕元早就准备了两份礼物送进城主府,与米亦竹此时的心情不同,城主夫人同城主的侍妾都待她不薄,她倒是想快点回到孤城,好进府探望。 地狱犬趴在车厢内,小家伙也不畏惧,骑在地狱犬的身上玩得不亦乐乎。 “夫君,要不我们再要一个孩子?” 一想起城主府有四个孩子,夕元的心里就有些羡慕。 “过段时间再说,身体要紧。”米亦竹收起脸上的不乐意,温和的看向夕元。 夕元感念米亦竹的体贴,可他越是这样,夕元想要孩子的念头就愈发强烈。 等回到孤城,夕元进府探望过后,这个念头就彻底占据了自己的脑袋。 米亦竹与夕元一同进府,城主在大殿同他说话。 米亦竹向城主汇报了龙老五的事情,小小的试探,让他断定这位龙老五也是金仙。 城主脸色一变。 “能不能查出来这位龙少主在何处修炼?”城主温和的问道。 米亦竹摇头,说难如登天。 “孤是担心,他的师门如果也站在他这一边,我们恐怕会一败涂地。” 城主的担忧不无道理。 龙老五的师门能培养出三十来岁的金仙,足以说明他师门的强大。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恐怕比起寒玉宫也毫不逊色。 米亦竹又想起了井底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 “修炼到金仙,哪有那么容易,说不定他的师门这么多年,也就只培养出这么一位。”米亦竹开始宽慰起城主。 武学一道,城主是门外汉,对米亦竹的说法,只能全盘接受。 再说了,涉及到江湖中的事情,现在几乎是由米亦竹全权处理。 “这议政会,有我没我都一样,城主为何非得要我回来参加?”米亦竹问出心中的疑惑。 “又想挨板子了?”城主的表情似笑非笑。 米亦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动作有些夸张,惹来城主的一阵笑声。 “政务院的预算,不但比照去年增加了五成,而且打算明年加税。” 等收了笑,城主随即缓缓开口。 “一群老顽固!”米亦竹恨恨的骂了一句。 见米亦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城主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让王春来去安排午宴。 城主同盛兴公在大殿推杯换盏,城主夫人也在后殿热情地款待夕元。 第555章 最长议政会 大殿! 议政会! 天,已经给了,学士们同长老们还在唇枪舌剑。 双方在每一条每一款上反复纠缠,寸步不让。 百无聊赖的米亦竹在心中猜测,这会不会成为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的议政会。 城主起着调和的作用,他适时的中止了会议,让大家休息一刻钟。 顺便用些点心充饥。 只要是不谈政务,气氛立刻就缓和下来。 “盛兴公可是身体不适?”见米亦竹没吃东西,华长老关心的问道。 “你是巴不得我的身体出点问题,然后好打着探病的旗号来我家要酒喝。” 米亦竹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同他开起了玩笑。 其他长老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老了老了,就这点小爱好!”华长老顺着米亦竹的意思说了一句。 “盛兴公好兴致!” 就在米亦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学士一侧突然有人开口说道。 听声音,米亦竹就知道是吴学士。 这家伙现在同米亦竹极不对付,说得难听点,吴学士恨不得将米亦竹除之而后快。 “有话就说,吴学士不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铺垫。” 意思不太客气,不过米亦竹的语气十分温和。 脸上,也还残留着笑意。 “姜护法至今未能伏法,盛兴公还要包庇他到什么时候?”吴学士脸色铁青。 如果不是护卫拼死阻拦,吴学士的坟头说不定都开始长草了。 “包庇?你现在给我泼脏水都不需要掩饰了?”米亦竹的表情有些愕然。 “明知他就是幕后黑手,您还将他放出孤城,这不是包庇,又是什么?”吴学士说得理直气壮。 其他几位学士也都愤怒的注视着米亦竹。 “明知?哪来的明知?他亲口对我说此事与他无关。”米亦竹不气不恼,表现得云淡风轻。 “盛兴公又不是三岁小孩,会信这种鬼话?”徐学士在一旁沉声说道。 “孟学士,徐学士的这两句话,算不算失仪?” 米亦竹没有理会徐学士,反而问起了孟学士。 “不算!”孟学士掌管礼仪,这方面的解释权在他的手上。 米亦竹拍了拍额头,冲华长老感叹双拳难敌四手。 华长老也叹了口气,冲米亦竹重重的点头。 “最后再跟你们说一次,我同魔教斗了这么多年,之间的仇恨早已无法化解。在孤城,最没可能包庇魔教的,大概就是我了。” 米亦竹看向几人,语气极为诚恳。 “既然有如此深仇大恨,盛兴公为何不将人拿下?” 对米亦竹说出的每一个字,吴学士都抱着否定的态度。 “我现在已没有对付魔教的责任!” 见吴学士还想继续,米亦竹又开口说道:“如果我将他留下,将来魔教报复时,谁来为我挡刀?又有谁来为我撑腰?吴学士,你会愿意同我一起战斗?” 这几句,说得吴学士哑口无言。 时辰到了! 王春来站在城主身后,高声提醒。 从头至尾,城主都听得十分仔细。 不过,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议政会继续,一群老狐狸又开始进入战斗模式。 反观米亦竹,则开始悠闲的神游天外。 双方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十分充分,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里面,数华长老的年纪最大,看着这只战力惊人的老狐狸,米亦竹对权力的魔力有了新的认识。 等到过了丑时,城主再次让大家休息一刻钟。 同样有点心奉上。 这群老狐狸已提前养足了精神,一个个精神焕发,看样子再熬上一夜都没有问题。 米亦竹是金仙,本身也没有什么瞌睡,倒也觉得寻常。 不过城主的脸上,就添了一丝倦意。 米亦竹依旧同华长老聊天,不过这一次,学士一侧再也无人针对米亦竹。 一刻钟后继续,这次,就一直吵到了天亮。 预算,才过了一半。 米亦竹叹了口气,心想现在要是有杯茶就好了。 这次休息的时间长了些,足足有半个时辰。 除了吃饭,还得上茅房。 米亦竹是同华长老一起去的,从茅房出来,米亦竹想了想就准备溜走,结果衣袖被华长老死死的拉住。 “你就可怜可怜我,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米亦竹冲华长老拱手。 华长老不为所动,将米亦竹又拖回了大殿。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的力气还真是不小。 中午休息半个时辰,下午又休息半个时辰,等到到了子时,预算终于过了一遍。 政务院坚持要增加五成,资政院是一成不加。 最后,只能报城主裁决。 城主征求米亦竹的意见。 绝大部分时间,米亦竹都在神游天外,听到城主的命令后,米亦竹在心里叫苦连天。 “我同意资政院的意见!”米亦竹的回答言简意赅。 华长老现在是毫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边,米亦竹的这句话,至少在立场上让人挑不出毛病。 “说得详细一点!”城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啊?”米亦竹面有难色。 “嗯?”城主面有愠色。 清了清嗓子,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米亦竹开始说了起来。 “具体的内容我就不提了,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明年,政务院的编制没有增加,也没有新增大的工程,预算却要增加五成。就算是资政院不审,也知道这里面大有问题。” “盛兴公没有看过政务院报上来的预算吧?”董学士说完后扬了扬手中的预算。 “董学士有话直说!” 看着董学士,米亦竹心中是百感交集。 这位最大的庄园主,坚定的同其他几位学士站在一起,给米亦竹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盛兴公说得不错,明年的编制确实没有增加,也没有新动工的项目。不过一来官员的俸禄需要再往上涨涨,二来城内的改造需要加快进度。不管哪一样,都是需要花钱的。” “还要涨?我记得前两年才刚刚涨过吧?”米亦竹有些诧异。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陈学士在一旁解释了一句。 米亦竹实在是有些无语。 孤城的官吏待遇优厚,一位主事往往能使唤数十名下人,就这样,几只老狐狸还想着给他们往上涨涨。 什么时候收买人心需要用这么没技术含量的手段? 这可不是政务院的风格啊! “既然你们都同意涨,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城内的改造,我记得当初定的是由政务院自行筹措,不纳入预算的吧?” 城内改造,政务院和内府会赚得盆满钵满,再纳入预算,就着实有些不妥了。 “此一时彼一时,投入纳入预算,将来的收入自然也会用来冲抵预算。”董学士又耐心地解释了几句。 这就有些欺负人了,米亦竹同他们在一起这么些年,难道连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 不过无凭无据的,米亦竹也不好拿出来说,只得一口咬定按当初的决定办理。 球,又到了城主的脚下。 “官员的俸禄,还是要涨的——”城主缓缓开口。 众人急忙起身,冲城主弯腰低头。 “不过城内的改造,还是按以前的规定办理,投入不纳入预算,将来收益也由政务院自行分配。” 换句话说,按城主的意思,明年的预算,只增加了一成。 政务院的几位大佬自然极不满意,不过他们也没有反驳城主的意见。 预算谈完,接下来就开始议起了另一个话题:加税! 孤城以商立城,整个政务系统的运转,自然是来自征收的商税。 为吸引商户,税率定得极低。 这项政策很成功,几百年过去,孤城成为西域这片土地上,最亮眼的明珠。 以目前的税率,财政还会有盈余,政务院的这项提议,自然被资政院毫不犹豫的否决。 同样,那几只老狐狸提请城主裁决。 城主没有征求米亦竹的意见,直接将加税的提议驳回。 不将他们逼上绝路,他们怎么会亮出自己的依仗。 城主和米亦竹最想做的,就是打掉他们的依仗。 几位学士脸色铁青,弯腰应下。 王春来上前,询问是否还有要事启奏后,宣布议政会结束。 此时已是半夜,华长老请米亦竹送他一程。 米亦竹没法,只得点头应允。 于是二人结伴朝城主府外走去。 “政务院这是被逼上了绝路!”华长老乐呵呵的说道。 “坐我的车,是怕路上被人伏击吧?”米亦竹没有答话,一眼就看穿了华长老的心思。 华长老嘿嘿一笑,没有否认。 “他们应该没有这么下作吧?”米亦竹也有些不太确定。 “不是我自夸,只要我一死,资政院立刻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到时候政务院趁虚而入,甚至都不需要花多大的功夫,就能将资政院掌控在他们手中。” “政务院同资政院联手,哪还需要暴露他们的依仗?” 米亦竹边走边听,心里倒是认同华长老的说法。 这老家伙一向小心谨慎,难怪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 出府、上车,地狱犬乖乖的躺在车厢内。 “给它喂吃的没?”米亦竹冲窗外问道。 “喂过了!”怀山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米亦竹这才满意的吩咐出发。 行到半路,有破空的声音传来,米亦竹微微一笑,没想到还真有刺客前来。 第556章 赤裸的威胁 一只箭而已,还近不到米亦竹的车厢,某位无名者手一伸,那只箭就被他拢入袖中。 有几位无名者和侍卫迅速的扑向了某个方向。 此时华长老对车厢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正在专心对付手中的美酒。 米亦竹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个老家伙,心中佩服不已。 这一幕正好被华长老瞥见,这老家伙心中一惊,就不自觉地放下了酒壶。 “真被我猜中了?” 老家伙这辈子什么没有见过,此刻,他的心中诧异要远远多过于害怕。 米亦竹点了点头。 “有多厉害?” 老狐狸想知道,对手只是想吓唬一下他,还是真打算要了他的这条老命。 “凭你的护卫,拦不住刚才那一箭。” 只要米亦竹愿意,数十丈内发生一切都瞒不过他。 老狐狸脸色一变,抬起右手摸了摸脖子。 “也不知我这颗脑袋,还能值多少?” “他们追去了,很快你就会知道答案。”米亦竹笑着答了两句。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马车依旧在平稳的前行,除了车队中少上几人,看不出丝毫变化。 等马车在华长老的府邸外停下,米亦竹亲自将华长老送下马车,然后看着他消失在门内,这才转身返回。 回府,米亦竹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他刚刚踏进元瑞堂的时候,怀山匆匆赶来,附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 刺客,抓住了。 点点头,米亦竹让怀山派人把他丢进蚕员外的地盘。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洗漱一番后,米亦竹轻手轻脚的回屋,然后占据了一个角落睡下。 一张床的角落,只能蜷缩着躺下。 等到早晨夕元醒来,就看到了让她既好笑,又感动的一幕。 蚕员外最近闲得无聊,好不容易来了活,这家伙连夜开工,天还没亮,就问出了口供。 看着这份经不起推敲的口供,蚕员外知道这一晚,算是白熬了。 不过,盛兴府还是要去的。 米亦竹在大厅接见了蚕员外。 翻了翻口供,米亦竹轻轻一笑,将它递给了身后的怀山。 “祸水东引,或者说是挑拨离间。” 都不需要多想,米亦竹就得出了结论。 蚕员外在座位上微微躬身,轻轻的拍了句马屁。 “不过,既然他招供是吴学士的主谋,就把这份供词送到政务院去给吴学士看看,给他添添堵也好。”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蚕员外也正有此意,急忙笑着应下。 来都来了,不喝酒怎么行? 对自己看着顺眼的人,米亦竹向来都十分大方,尽管时辰还早,他还是让怀山去安排酒宴。 “北边——” 见厅内没有其他人,蚕员外便开口提起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 “算算时间,应该快了!” 现在魔教和寒玉宫的人将度支山围得水泄不通,外围又有部落的骑兵,绣衣局的人已探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只能远远的监视。 米亦竹也只能推测。 “能死在圣人的手中,倒也是一种福分。” 蚕员外这家伙的脑袋,也许是构造与常人不同。在他的意识中,那些罪犯的命统统都是一文不值,同样,他对自己的性命也不怎么在乎。 “你就这点出息!”米亦竹笑着摇头。 “盛兴公,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我总不能想着如何把圣人关进我的地牢吧?” “这个想法不错!”米亦竹居然夸了一句。 弄得蚕员外哭笑不得。 就在此时,怀山又出现在门外。 原来是两位伴读到了。 米亦竹让怀山将二人请进来。 一进来,谢儒林就冲米亦竹跪下,请他为自己的祖父做主。 米亦竹让谢福昆将他拉起,然后示意他俩坐下说话。 “你俩来得真是时候,有口福了。” “盛兴公——”谢儒林冲米亦竹拱手,还想再说。 米亦竹挥了挥手,将他打断。 “华长老让你来的?”米亦竹收了笑,看向谢儒林。 “不是,我今早得知消息后,赶回去看了看,然后就拉着昆叔来的。” “你祖父怎么说?” “他——他——他老人家让我不要烦您。” 谢儒林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做法恐怕是有些欠妥。 “多跟你祖父学学。” 说完后,笑容又挂在了米亦竹的脸上。 谢儒林的脑袋本来就不笨,等冷静下来,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急忙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米亦竹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说话。 “只有把矛盾转移到我的身上,才能让政务院难受。” 虽然谢儒林已大致明白过来,不过米亦竹还是强调了两句。 三人都点头称是。 “不过,你来找我也没什么不妥,毕竟你的祖父就在车上,血脉亲情,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 谢儒林弯腰,面有惭色。 好在怀山及时出现,请几人移步至花厅。 花厅内,米亦竹坐在主位,蚕员外在他左手边坐下,谢福昆和谢儒林则在他右手边落座。 抛开烦心事,几人便开始推杯换盏。 与几人的潇洒不同,北边,度支山,此时的宫主十分狼狈。 已损失了几十位高手,那宝贝还没有到手。 与寻常宝物不同,这东西不但能自己转移,还能发起攻击。 好在它无法离开度支山这个地方,否则,这万里河山,让宫主到哪里找去。 虽然,他将自己同外界隔绝,不想让俗事影响自己的修炼。可他的心中也无比清楚,教主能给他争取到的时间,实在是不多。 度支山的动静,迟早都会传到帝国那位雄才大略的皇帝耳中。 同样煎熬的还有教主。 帝国派出使者,要求部落对度支山的情况做出详细说明,虽然部落找了理由将使者打发走,可教主明白,帝国下一次派人前来,恐怕就不再是使者。 而是手持刀剑的军队。 没有圣人护佑,这天下,还没有谁能抵挡住帝国军队的进攻。 走到这一步,已无法回头,教主也不愿回头,只能静静的守在度支山的外围,替宫主护法。 看到口供,吴学士果然表现得极为烦躁,他没有去找两位受害人,而是直接去了城主府。 城主做事一向公平,要求刑狱司同内府共同审案。 审出来的口供一模一样。 这下,轮到米亦竹开始发难了。 他亲自前往政务院,请吴学士给出明确的解释。 “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盛兴公难道就看不出来?”吴学士的表情十分无奈。 “我只看证据。”米亦竹脸色冰冷,语气同样冰冷。 “如果是吴学士所为,恐怕不会只派一人前往吧?”徐学士在一旁帮腔。 “我不是吴学士,不知道他的想法,徐学士也不是吴学士,同样也不会知道他的想法。还是那句话,我只看证据。” 米亦竹的脸色愈发冰冷。 “盛兴公想要在下怎么做?”吴学士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我要你来证明你自己的清白,或者,告诉我杀我的原因。” “如果本学士说不呢?”渐渐的,吴学士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做随便你,不过两个月后要是得不到答案,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几位学士都是脸色一沉。 几百年来,政务院的学士何曾受过这种威胁? “盛兴公最好还是将此话收回。”孟学士平日里文质彬彬,此刻身上竟然也隐隐的有了杀气。 这里,是政务院议事的大堂,米亦竹拍了拍扶手,缓缓起身。 冷哼一声,除了几位学士屁股下面的椅子,屋内所有的家具全部四分五裂。 一步步走到孟学士的面前,米亦竹弯下腰,双眼死死的盯着孟学士。 “我就不收回,你咬我啊?” 说完后,米亦竹直起身子,朝屋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放声大笑。 怀山跟在后面,脸上也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出了政务院,米亦竹缓缓地停下脚步,只见他抬头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群侍卫四下里散开。 “怀山?”过了许久,米亦竹开口喊道。 “奴婢在!”怀山弯腰低头。 “这日子,过得好快啊!”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是啊,马上又要过年了!”怀山顺着米亦竹的意思接了一句。 米亦竹回头看了看他,突然笑了起来。 怀山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你说得对,快要过年了。”说完后,米亦竹慢慢的朝马车走去。 怀山跟在后面,心里觉得有些古怪,可是又说不出来。 等米亦竹上车,怀山低声问接下来去哪。 “回府,准备过年!”米亦竹在车厢内大声说道。 第557章 不变的春节 盛装出席,只为了城主府的晚宴。 米亦竹小心翼翼的扶着夕元上车,夕元的怀中,抱着盛兴府未来的主人。 地狱犬被他留在府里,这家伙目送着米亦竹的马车远去,又转身摇着尾巴回了自己的小窝。 马车依旧在城主府外停下。 谢福合的马车早就到了,她一直端坐在车厢内,看样子应该是在等谁。 不过也不难猜,在族中能让她愿意等候的,也只有一人。 夕元! 果然,等米亦竹扶着夕元下车,谢福合也出现在车厢外。 她是长辈,米亦竹夫妇急忙抱着孩子上前。 弯腰行礼,谢福合满面笑容的将他俩扶起。 逗弄一下小孩,让米亦竹放心的把母子二人交给她,一行人嚣张的朝城主府内走去。 米亦竹目送她们进去后,这才转身冲两位伴读招了招手。 二人早就等在一旁,见状急忙上前。 三人有说有笑的入内。 在谢福合的大力张罗下,谢福昆终于又说了一门亲事。 一位致仕员外郎家的孙女,让谢福昆激动了许久。 “有空回你家看看,收拾收拾好迎新娘子过门。”米亦竹将头转向谢福昆,笑着说道。 谢福昆有些纳闷,说自己才是个主事,哪能撑得起那么大的府邸。 “那你就打算窝在那个小院里过日子?等你的家人出来,他们住哪?” 谢福昆一愣,随后脸上现出了狂喜! 谢儒林也在一旁拱手道贺。 “大战在即,为鼓舞士气,城主决定大赦,你的家人,也在赦免之列。”米亦竹继续缓缓说道。 谢福昆的眼中,已噙满了泪水。 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到底有多么渴望拥有家人的感觉。 “谢过盛兴公!”谢福昆弯腰低头。 如果不是在城主府的大门口,谢福昆早已跪下磕头了。 米亦竹摆了摆手,让他挺直腰板。 盛兴公地位尊崇,等快到大殿的时候,身边已聚集了一大帮人。 有许多宗族的长辈主动同谢福昆说话。 在他们的眼中,谢福昆现在是宗族里的后起之秀,有谁还认为他是罪人之子? 这一切,全赖米亦竹的大力扶持。 进殿,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米亦竹看着这大殿人头攒动,不由得心生感叹:米虫,还是太多了些! 过了一会,殿外响起太监那尖利的嗓音,原本闹哄哄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 城主,牵着少城主缓缓入内。 现在城主府又多了位嫡出的二公子,让不少人都安下心来,也让不少人彻底死心。 坐上宝座,晚宴正式开始。 自从米亦竹同华长老走得越来越近,再也没有不开眼的敢来冒犯米亦竹的威严,直到酒宴结束,都是风平浪静,其乐融融。 等最后出了大殿,接上夕元母子,一家三口慢慢的朝城主府的大门口走去。 “夫君!” “嗯?” “城主夫人都有三个小孩了!” “嗯!” “夫君?” “嗯?” “我想再要一个。” “再等两年,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夫君?”夕元停下了脚步。 米亦竹抱着孩子,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去。 夕元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怎么还哭了?”米亦竹伸出左手,捏了捏夕元的俏脸。 “我想再要个孩子,琮儿,太孤单了。” 眼泪花花的夕元让米亦竹方寸大乱,急忙说好。 还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夕元这才破涕为笑,心想姑姑教的方法就是管用。 回府,府里几百号人还等着他们开席。 盛兴府的赏赐历来丰厚,罗培峰这些前往长安的侍卫,他们的家人更是收到了双倍的赏赐。 等三处走完,米亦竹还是带着夕元去老乞丐的小院里坐了一会,这才返回元瑞堂休息。 初一! 用过早饭,米亦竹夫妇就抱着孩子坐上马车前往城南。 无需吩咐,两位谢师傅自觉的将马车拐进了康乐巷。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米亦竹推开车门,扶着她们母子下车。 上前、敲门,门应声而开。 出现在门后的,是那位熟悉的女管事。 跪下、磕头,米亦竹温和的让她起身。 女管事谢过后弯腰在前面引路,最后还是在那栋小楼前停下。 米亦竹正准备带着夕元跪下,谁知小楼的大门缓缓打开。 让米亦竹失望的是,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位丫鬟。 “太夫人请盛兴公夫人同世子进屋说话。” 地位悬殊,丫鬟说完后随即就跪了下去。 夕元早有准备,抱着孩子冲米亦竹微微一笑,随后走上了台阶。 女管事在一旁尴尬的站着,米亦竹挥挥手让她去忙自己的事情,然后干脆一屁股就在这台阶上坐下。 里面的谈话,他原本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屏蔽掉了里面的一切。 也许,他是想等她能真正接受自己的时候,再—— 没过多久,夕元抱着孩子出来,满脸的笑容。 孩子的脖子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黄澄澄的东西,米亦竹小时候脖子上也曾经挂过,知道那个叫做长命锁。 “母亲给的?”米亦竹摸了摸,开口问道。 夕元笑着冲他点头。 跪下、磕头,米亦竹替自己的儿子谢过。 站起后转身离去,女管事不知何时再次出现,还是弯腰在前面引路。 出府、上车,哒哒的马蹄声又扰了康乐巷的宁静。 等马车拐进安宁巷,米亦竹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容。 这是他儿时的家,是他长大的地方。 还是那些人,站在米府的大门外迎接。 米亦竹夫妇笑着上前行礼,阮主事夫妇急忙侧身避过。 黄瑜笑着接过孩子,然后拉着夕元进府,留下米亦竹站在原地,满脸的无可奈何。 米亦梅领着两个孩子陪她们一起走了,不过还好,至少米斯齐同阮主事依旧站在原地。 “母亲这是对我不满?”米亦竹有些纳闷的问道。 “只是喜欢孙子多一点而已。”米斯齐说出一句让人刮目相看的话来。 米亦竹摇了摇头,然后冲阮主事拱手。 阮主事急忙还礼。 二人一左一右,陪着米斯齐进府。 在康乐巷耽搁了一阵,等进到正厅,酒菜早已备好。 女眷直接在后院另开一桌。 三人坐下,米斯齐笑呵呵的介绍起自己的藏酒。 这是花大价钱从往来的商队手中买的。 “母亲愿意为您掏这么多酒钱?”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 “我自己掏钱买的,私房钱。”米斯齐压低了声音说道。 米亦竹同阮主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笑意。 米斯齐一掌拍开,三人均是深吸了一口气。 光凭酒香,就觉得配得上‘好酒’二字。 等到佳酿入喉,三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父亲,您哪来的私房钱?”几杯酒后,米亦竹开始八卦起来。 “你姐夫悄悄给我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米斯齐明显有些紧张。 米亦竹突然发现,作为儿子,自己是有些不称职的。 明知道家中的钱财都掌握母亲手中,自己也不知道悄悄给父亲塞点,还得让姐夫出手相助。 低声告诉米斯齐,自己每个月会让怀山悄悄送一笔钱过来。 米斯齐一听,高兴得合不拢嘴,表示不需要太多,几十枚金币足矣。 几十枚金币,还不够米亦竹去城东吃一顿饭。 米亦竹没有多说,要是一次送个几千过来,估计父亲也没地方藏,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 继续喝酒。 刘忠找阮主事聊过几次,都是在官场上混的,阮主事不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家伙,已经正式成为内府栽培的对象。 只要阮主事自己不犯下大错,最多数年,他就会再往上升上一升。 员外郎,可以在城北拥有自己的府邸了。 内府里人才济济,阮主事哪能不知道刘总管是看在盛兴公的面子上,心怀感激,就冲米亦竹频频举杯。 米亦竹也替他高兴,自然是来者不拒。 反而将米斯齐晾在了一旁。 米斯齐也不在意,一边看着这二人互动,一边有一杯没一杯的品尝着自己的珍藏。 有一个人,被他们刻意忽略掉了。 米亦男! 这位在寒玉宫仅次于宫主的大佬,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他的婚事,随着宫主的杳无音讯,也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要说米斯齐夫妇的心中没有遗憾,米亦竹是不信的。 不过米亦男现在身份敏感,米亦竹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十五岁的兄长,还是孑然一身。 想起白真仙,米亦竹对二哥的终身大事就有些忧虑。 这忧虑,还不能表现出来。 午饭过后,米亦竹同夕元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孩子则留在了黄瑜的身边。 “我总是觉得母亲有些心事!”面对自己的夫君,夕元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没心事才怪! 米亦竹说出二哥的事情。 夕元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既然自己的夫君都觉得棘手,她自然更没有办法。 只能多把米斯齐夫妇请到盛兴府,让盛兴府的世子来冲淡他们的烦恼。 同往年一样,还是用过晚饭方回。 这一次,米亦竹没有乘车,他牵着夕元的小手,在安宁巷漫步。 漫天的星光,再加上从两侧府邸中透出的灯光,米亦竹一时间有些晃神,仿佛回到了当年。 但愿—— 但愿,这不是自己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第558章 是谁在指挥 初二! 一大早米亦竹就赶往方老先生的墓地,同师父聊天,给师父泡茶,然后又与师兄们一起喝上几杯,这才钻回了马车。 小家伙一直安静的待在米亦竹的怀中,一上午下来,收获了几十个红包。 长长的车队一直等在旁边,等到他一声令下,车轮便缓缓地转动起来。 一路向南! 同孤城那大大的盛兴府相比,米亦竹越来越喜欢待在庄园。 或者说,米亦竹更喜欢庄园的那一份宁静。 王庄主夫妇还是一如既往的只关注外孙,米亦竹夫妇早已习惯,面带微笑的跟在后面。 等到夜里从王庄主的书房出来,米亦竹习惯性的前往练武场上时,等在那里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独臂家丁,上次就跟着米亦竹一起回城,调教那些初生牛犊去了。 跪下、磕头,冲米亦竹做起了自我介绍。 姓张名勇,是独臂家丁袍泽的独子。 他父亲当年战死的时候,他才三岁,现在已长成了一条魁梧大汉,也早已娶妻生子。 米亦竹心情不错,居然亲自将他扶起。 “以后私下里见到我,弯腰行礼就可以了。” 看着一七尺男儿跪在自己面前,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满足的快感。 张勇急忙应下。 于是,练武场上就出现了奇特的一幕:一位贵公子在空旷的练武场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一彪形大汉微微弯腰,默默的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米亦竹便朝止苑的方向走去,等出了练武场,米亦竹随手往身后抛出了一个袋子。 张勇一伸手,就将袋子抄在手中。 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几十枚金币。 “谢少主赏赐!”张勇冲米亦竹的背影弯腰低头。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带着车队,启程前往雪山。 年前虽然已经送过物资,可米亦竹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那么多的空闲,给他们多备一点,总是好事。 等到了山脚,还是独自上山。 这话也不完全对,至少还有地狱犬陪着。 等进到洞府,米亦竹告诉童子,让他们去取东西,随后便朝老乞丐的洞室走去。 有一童子急忙告诉米亦竹,老真仙不在洞室。 米亦竹心知不妙,转身朝井口走去。 还隔了一段距离,就听到前方有咆哮声传来。 此时的地狱犬已是双眼血红,整个身体都大了一圈,哪还有半点宠物的模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盘腿打坐的老乞丐,米亦竹甚少见他这副模样,神色也慢慢的变得有些凝重。 好在井口还是安然无恙。 咆哮声不断从石板底下传来,米亦竹说了句‘呱噪’,随后一股真气便井口钻了进去。 真气进去后一路直下,最后击在尸山之中炸开。 一路碰到的东西全被炸得四分五裂。 咆哮声终于消失,又还了这洞府一片安宁。 地狱犬也慢慢变了回去,恢复到温顺乖巧的模样。 老乞丐缓缓睁眼,有些不满的瞪了米亦竹一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米亦竹有些不乐意了。 难道帮忙还帮错了? “知道你厉害,可你把下面弄成这个样子,我以后还怎么下去?”老乞丐缓缓起身,说完后还冷哼一声。 这就像两军对阵时,怕鲜血弄脏了战场,米亦竹感觉自己快要疯掉。 别到时候离魂草的毒没让自己走火入魔,老家伙的毒舌倒先把自己给逼疯,到时候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同老乞丐讲道理是没有用的,米亦竹气呼呼的跟在他身后回了洞室。 也不等老乞丐吩咐,米亦竹坐下,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刚才,是我态度不好!”等一杯茶摆在老乞丐的面前,他才悠悠的说道。 难得啊! 米亦竹的心里打算不同他计较。 “不过,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说完后,老乞丐还有些疑惑的看了米亦竹一眼。 米亦竹刚刚熄下去的火苗又猛的窜了起来。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老乞丐粗暴的安抚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那些东西虽然难缠,还不至于让我如此费力,难得他们爆发一次,我是借这个机会观察它们的规律,没想到被你给破坏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老乞丐不无埋怨。 米亦竹哑口无言,只得拱手致歉。 好在同老乞丐斗嘴这么多年,米亦竹都是胜少败多,已经习惯了。 “有没有琢磨出一点什么?” 既然无法反抗,米亦竹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 “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嘿嘿——” 说到这里,老乞丐卖起了关子。 “有人组织?”米亦竹追问了一句。 “人?鬼知道是不是人!”老乞丐瘪了瘪嘴。 井底下怎么可能有人?老乞丐说的是一点毛病没有。 “不要在细节上纠缠,你懂我的意思就行。”没忍住,米亦竹还是还了一句。 “如果不是考虑到你是来拜年的,我想送你一个‘滚’字!”老乞丐可不愿在嘴上吃亏。 “我要是滚了,以后谁给你送东西?”米亦竹不甘示弱,白了他一眼。 “你要是再在嘴上不肯罢休,我可不打算回答你的问题了。” 米亦竹立刻闭嘴。 殷勤的给老乞丐换了一杯茶,米亦竹礼貌的问能不能开口提问。 “问吧!”上门就是客,一转眼,老乞丐又变得如沐春风。 “刚才,我杀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来自地狱?” 一股真气放出,米亦竹明显感觉到,它们比自己以前遇到的要更加强大。 而且,他们的形状也是自己从未遇见的。 “我又没下去过,哪能知道?”老乞丐的回答不但理直气壮,而且显得极为随意。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下去?” “等到它们快要冲破井口的时候。” 这一个问题,老乞丐倒是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还要多久?” “我哪里知道?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 正经过后,老乞丐又开始变得极不着调。 米亦竹拿这位老祖宗也没有办法,只得专心品茶。 “北边有没有消息?” 见米亦竹没了问话的兴致,老乞丐主动开口。 米亦竹摇头,说现在度支山被围得密不透风,绣衣局的人已经无法靠近。 “那位教主,想得太简单了!”老乞丐嘿嘿一笑。 米亦竹一听,急忙追问。 老乞丐端起茶杯喝茶,卖起了关子。 “两天!”米亦竹痛快的开出自己的条件。 “你打发要饭的?”老乞丐斜着眼睛看人。 “你想要几天?” “十天!”老乞丐狮子大开口。 “不可能。”米亦竹一口回绝。 “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给你安排饭食。”老乞丐作势起身。 “三天!”米亦竹开始加码。 老乞丐瘪了瘪嘴,站了起来。 “四天,不能再多了。”米亦竹急忙说道。 老乞丐朝洞室外面走去。 “五天,最多五天!”米亦竹高声喊道。 老乞丐又迅速坐了回来。 “你想想,能助他从金仙跨越到圣人的宝贝,有那么容易得到?” 米亦竹看着老乞丐,目不转睛。 “得到之后还要炼化吸收,最后再融会贯通,这个时间,绝对比他们想象的要长,也比我预想的要长。” “你的意思,我还有时间?” 米亦竹没忍住,还是开口打断。 老乞丐冲他点了点头。 “以前你怎么没想到?” 这句话一出口,米亦竹就有些后悔,不过这也不能怪米亦竹,这么多年,已经养成了习惯。 “不管什么事情,还不是慢慢想透的?”老乞丐没有同他计较,笑呵呵的说道。 说完后招呼都不打,老乞丐立刻在米亦竹的面前消失。 他不这么做,米亦竹才会觉得奇怪,只见他冲老乞丐消失的位置翻了个白眼,重新开始泡茶。 有童子进来,问米亦竹是否现在用饭,米亦竹冲他温和的点了点头。 说是五天,再加上一来一往,米亦竹给了老乞丐七天的时间。 七天的时间,米亦竹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老乞丐的洞室,有好几次,他都带着地狱犬去了井口。 将一股真气放出,沿着井壁向下,细细搜寻起来。 空空荡荡,一无所获! 米亦竹有些纳闷,不过他开始认同老乞丐的说法。 这些混蛋一定有个强大的东西在背后指挥。 老乞丐虽然功夫不如米亦竹,不过他有一点,是米亦竹无法比拟的。 阅历! 前半生被人追杀,后半生以乞讨的方式苦修,不管是听到的,还是见到的,老乞丐都远胜常人。 看着井口,米亦竹的目光中生出了一丝期待。 此时的他,与宫主的处境何其相似! 一位,还在苦苦索求度支山的宝贝;另一位,在焦急的等待着下到井底的那天。 得到度支山的宝贝,未必能跨进圣人的门槛,下到井底,也未必能活着上来。 不过一旦蜕变成功,二人都将是这世上无敌的存在。 也不知圣人与圣人的对抗,会是怎样的场景? 至少,在西域的修炼史上,似乎还从未出现过。 老乞丐还是很准时的,七天后,他又准时出现在洞府。 留给米亦竹数万枚金币的外债。 第559章 政务院出手 回城? 回城是不可能回城的,在庄园的地界,除了安宁,还有许多朋友。 独孤复做东,请诸位到醉生梦死小聚。 自从独孤复得到醉生梦死,就把上三楼用餐的特权扩大到少主。 据说,得到了许多少主的一致称赞。 不就是个吃饭的地方,米亦竹觉得三楼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当然,这种想法放在心里就好,要是说出来,一定会被他们嘲笑自己不懂风情。 等到了醉生梦死,独孤复早已在大门外等候。 掌柜的在旁边跪迎。 米亦竹上前,笑着同独孤复打招呼,然后用脚踢了踢掌柜,让他起身。 也不知怎么回事,掌柜的儿子自从进了盛兴府,掌柜的那颗悬着的心居然踏实了下来。 背后的东家倒了这么久,他一点都没有去接他们母子的意思。 “快点把人接走,不然我可要收钱了!”米亦竹笑着冲掌柜说道。 掌柜恭敬的弯腰,请盛兴公多收留她们母子一段时间。 米亦竹看着他,表示似笑非笑。 “小人发现,这世上没有比盛兴府更安全的地方了!”掌柜的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这是个聪明人,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同独孤复并肩入内。 等进到三楼的包厢,米亦竹邀请的少主都已经到了。 寒暄、入座,一道道佳肴如流水般端上。 看样子,几人都是心情大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酒过三巡,独孤复用筷子敲了敲酒杯,说起了正事。 “龙老五这事,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听独孤复提到龙老五,几人都放下了酒杯,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这家伙帮助龙家击败了我们的两位盟友,却不乘胜追击,继续扩大战果,反而消停下来,再也没了消息。” 见几人看着自己没有出声,独孤复又补充了一句:“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残暴,用来形容龙老五是再合适不过,按照这家伙的脾气,一家家横扫过去才算正常。 至于他同米亦竹之间的约定,呵呵—— “那两家有多惨?”米亦竹开口问道。 “人手损失大半,其中杨家的城堡被他们攻破,百年累积,被他们一扫而光。”听到龙老五的名字,董少主的脸色早已沉了下来。 杨家,就是在寒玉山脚下借营地给米亦竹的那一家。 “你帮我送二十万给杨家!”沉默了一下,米亦竹缓缓开口。 独孤复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应下。 “替我约一约那位杨少主,走之前,我想请他喝顿酒。”米亦竹想起还欠这位杨少主一顿酒。 独孤复笑着说好。 “龙家,你们暂且忍上一忍,等我忙完孤城的事情,再过来收拾他。” 这几句,米亦竹说得十分认真。 “我们倒是能忍,可架不住这龙老五主动上门啊!”晏胖子在一旁愤慨的说道。 “最多一年!”在座的都是好友,米亦竹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对付政务院应该是足够了。 几人均点头应下。 等到酒宴散去,其他几人醉醺醺的去了晏胖子的赌坊,米亦竹则坐上马车,直接回了王氏庄园。 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一来一回数日,就为了几个时辰的相聚。 等回到王氏庄园,米亦竹开始将一些侍卫和无名者安插进庄园的护卫中,防止龙家那条疯狗咬上门来。 有些话米亦竹没办法说出口! 如果在平时,大不了同龙老五拼个两败俱伤,可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是唯一能阻止宫主的希望,要是有个闪失,说不定就真的让宫主如愿了。 米亦竹的打算是等从井底上来,再去解决掉龙老五这个祸害。 不过龙老五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米亦竹相信,虽然自己的好友没办法杀掉他,可给他制造一点麻烦,让他疲于应付,还是能够办到的。 至于龙老五为何突然消停下来,米亦竹则没有多想。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米亦竹又去了一趟逍遥镇,然后在醉生梦死宴请了杨少主。 家财没了,土地还在,再加上盟友们纷纷伸出援手,杨少主看着还算精神。 不过龙老五当着杨少主的面将他的亲弟弟下了油锅,还是让他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听到这一段,米亦竹的全身都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除掉一个人。 等宴完客回去,米亦竹辞别王庄主夫妇,带着夕元返回了孤城。 路过大柱家铺子的时候,顺便将大柱的女儿,自己的义女带回了盛兴府。 府里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热闹。 此时已过了正月十五,回城的第二天,米亦竹就带着礼物去了真仙宫。 同白真仙切磋一番后,二人坐在殿内喝酒。 米亦竹同他讲了龙老五的事情。 “世道一变,什么人都冒出来了!”白真仙感叹了一句。 “照这么下去,说不定就得冒几个圣人出来了!”米亦竹也有些感慨。 他一直在猜测,这混蛋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是冒几个圣人出来,我就只好把真仙宫退还给城主府。” 说完后,白真仙轻轻的笑了起来。 如果出现圣人扎堆,真仙,还真就不值钱了。 米亦竹也笑着说自己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有一个办法,盛兴公不妨可以试试!”沉吟片刻,白真仙开口说道。 米亦竹端着酒杯,抬头看向白真仙。 “幻术!”白真仙轻声说道。 米亦竹面露不解。 幻术连真仙都骗不住,又怎么可能骗得了金仙? “自然不是去这位龙老五面前施展幻术,不过未必不能吓得住其他人。” 米亦竹沉思了一会,冲白真仙举杯。 他已经明白过来。 用幻术制造圣人出现的假象,也不知能不能让某些人自己蹦出来。 古家那家伙不在此次大赦的名单里,不过如果古家这次能顺利的完成任务,到时候去城主府求一个恩典应该问题不大。 米亦竹平日里十分懒散,不过一旦做起事来,可是雷厉风行。 刚回盛兴府,米亦竹就派人前往法外之地,去请古家的那位幻术高手过来。 在等古家来人的同时,米亦竹也没有闲着,他亲自去了一趟政务院,提醒吴学士两月之期已经过半。 “盛兴公何苦咄咄逼人?”吴学士的脸上隐隐的透出了杀气。 环视了一圈新换的家具,米亦竹幽幽的问了一句:“有吗?” 话音刚落,除了几人屁股下面的椅子,屋内所有的家具又被拆解的七零八碎。 几位学士勃然大怒,再也不顾尊卑上下,厉声呵斥。 “你们这,算不算是失仪?”米亦竹看向孟学士,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此时的孟学士情绪激动,压根就没听到米亦竹的问题。 得不到回答,米亦竹也不气恼,只见他缓缓起身,警告几位学士如果到时候得不到答案,他就会拆掉这议事堂。 政务院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几位学士的杀机再也无法掩饰,赤裸裸的挂在了脸上。 等的就是这个! 米亦竹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军队虽然掌控在政务院的手中,可米亦竹相信,对付自己,他们一定不会使用军队。 看看吧,看看这政务院还有多少家底! 第一步,制造机会,三日后,米亦竹带着车队前往大都督府 每隔几月,米亦竹都要跑上一趟,倒也不让人生疑。 一路无事! 同大都督喝酒,同房长史喝酒,同大都督府的大小官吏喝酒。 在金币的光芒中,米亦竹同他们的友谊愈发牢固。 大都督决定派军队西行狩猎,人数在千人左右。 不过帝国现在百废待兴,财政很不宽裕,大都督征求米亦竹的意见,想他们能有情赞助一些。 这是好事,米亦竹没有丝毫犹豫,问二十万够不够? 大都督大笑,让孤城也安排一只军队,同他们一道出去交流交流。 拉偏架拉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多了宫主这个变数,孤城还真是百年无忧。 这种好事,米亦竹恨不得立刻返回孤城向城主禀告,在耐心的喝完最后一场酒后,米亦竹带着空空的马车踏上了归程。 还没有行到一半,天色就暗了下来。 米亦竹体贴心腹,让怀山上车。 怀山现在就像是盛兴公肚子里的蛔虫,急忙爬进了车厢。 “再走一两个时辰,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夜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米亦竹摸着地狱犬的皮毛,笑着对怀山说道。 “主人运筹帷幄,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怀山心里慌张,不过面上不显。 米亦竹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头看向窗外。 在怀山的眼中,一座座山,就是一个个大的黑团,一颗颗树,就是一个个小的黑团。 不过在米亦竹这里,哪怕是一些微小的晃动,也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事实上,就算他闭上眼睛,这周遭的一切,也同样在他的掌控之中。 两个时辰后,原本趴着的地狱犬突然竖起了脑袋,双眼血红。 “趴下!”米亦竹拍了拍它的脑袋,轻声喝道。 地狱犬摇了摇尾巴,瞬间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 “主人——” 怀山虽然不会武功,可他不是傻子,不用猜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来了!” 米亦竹看向怀山,轻轻的笑了起来。 第560章 客栈破阴谋 箭雨! 政务院这次是下了血本。 三四段的侍卫都趴在车厢底部,借助厢体的掩护保住自己的小命。 二段的侍卫和无名者则迎了上去。 米亦竹的真气早早的就散了出去,替那些侍卫和无名者们开路。 埋伏在两侧的弓箭手,正好处在米亦竹控制范围的边界。 见侍卫和无名者们杀到,弓箭手立刻后撤,然后从他们的身后涌出了无数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身手很好,数量又多,很快就将侍卫和无名者压制了回去。 最后一直将他们压制到车队旁边。 这可是数百健儿! 米亦竹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政务院不清楚米亦竹的修为,是他最大的倚仗,无数股真气散出,袭向了那些高举着屠刀的黑衣人。 米亦竹的攻击很隐蔽,也很巧妙,不但黑衣人无法察觉出异样,就连那些侍卫和无名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当然,他们也来不及做出过多的思考。 半个时辰后,几百黑衣人就成了几百具尸体。 有侍卫上前,说刚才的弓箭手恐怕是来自军队,过了半晌,从车厢内传出一句知道了。 话音刚落,米亦竹的真气突然铺天盖地的溢了出去,随后像一床厚厚的被子,覆盖在那些尸体的身上。 尸体陆续爆开,不过一滴血都无法溅开,看得那些侍卫和无名者目瞪口呆。 没一点新意! 米亦竹在心中叹了一句,随后吩咐车队继续前行。 就这点手段?米亦竹是不信的。 刚才那些黑衣人中,可是一位一段都没有。 “前方二十里,有一家客栈!”怀山在一旁轻声说道。 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这不是古家用过的手段么? 让大部分侍卫和无名者跟在后面,米亦竹带着十几位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侍卫骑马先行。 他打算自投罗网。 一二十里路,转瞬即至。 十几名侍卫抢先从马背上飞下,冲进了客栈。 客栈内有掌柜有伙计里,还有两桌客人。 初步判断没有危险,才有侍卫出门,将米亦竹迎了进去。 大半的侍卫都守在门口窗边,剩下的都占据有利地形,监视着客栈内的一举一动。 米亦竹身着盛兴公的服饰,掌柜的虽然不认识,可也知道这是位贵公子。 壮起胆子上前,询问客官有什么需要? “饿了,有什么酒菜,只管上来。”米亦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惊魂未定。 当然,这都是演技的爆发。 掌柜的微微躬身,然后退下安排去了。 “这是侍卫的服饰?”隔壁桌有人嘀咕。 “那这位是?”另一人轻声问道。 “难道是盛兴公?”又有人压低了声音开口。 随后就响起了一阵压抑的低呼。 这些话,米亦竹都听在耳中,不过听到了,他也装作没有听到。 很快,满满的一桌食物就摆了上来。 米亦竹一向体恤下属,吩咐他们自取。 这些侍卫都知道米亦竹的脾气,轮流上前去拿些食物。 一轮过后,桌上已不剩些什么。 米亦竹让掌柜的再置办一桌。 都是些熟食,很快,又摆了满满一桌。 米亦竹环视一圈,这些侍卫一边警戒,一边慢慢的裹腹,至少从目前来看,没有发现异常。 他这才放心食用。 这一幕,柜台后的掌柜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禁在心里佩服起米亦竹的谨慎。 不过,嘴角还是微微上扬,有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过了一小会,侍卫们接二连三的倒下。 米亦竹脸色大变,急忙扔掉手中的食物。 “晚了!盛兴公,已经晚了!”掌柜的狞笑着从柜台后走出。 米亦竹大怒,冲掌柜挥出一掌,只觉得绵软无力。 大怒,立刻被惊惧所取代。 “这药可比普通的蒙汗药厉害多了,盛兴公就不要白费功夫。”掌柜的好心提醒。 “你——是谁?”米亦竹死死的盯着掌柜。 “盛兴公,死人就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了吧!” 说完后,掌柜的哈哈大笑。 伙计,还有隔壁两桌的客人也都笑了起来。 米亦竹伸出指头指向掌柜,然后突然趴在了桌上,一动不动。 掌柜的做事也很谨慎,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一刀捅进了米亦竹的小腹,还转了一圈。 米亦竹纹丝不动。 掌柜的这才放下心来,让人出门通知。 一刻钟后,有一二十人匆匆赶来。 除了有三人不会武功,其他人居然全是一段。 “跟谁斗不好,非要同我们学士作对。” 不会武功的三人中,有一人轻笑。 “总有人会高估自己!”另一人接过话茬,开口感叹一句。 “时辰不早了,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 看来,还是最后开口这人要务实一些。 最先开口那人大手一挥,跟着的十几位一段散开,打算了结掉那些侍卫的性命。 不过,那些一段还没有走到跟前,人就倒飞了回去,全部落在那三人的面前。 看样子这三个家伙是聪明人,见状全都脸色一变。 米亦竹慢慢的直起了腰身。 没有机会众人的震惊,米亦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刀身已全部没入,只留下刀柄露在外面。 “你同我是有多大的仇恨?这一刀捅得这么深!” 一边说,米亦竹一边缓缓地将短刀拔出。 掌柜的只觉得双腿发软,强忍着想要跪下去的冲动。 “捅那么深也就算了,你还要转上一圈。” 米亦竹缓缓抬头,看向躲在后面的掌柜。 “小心点,总是没错!”掌柜的勉强挤出了一个自以为镇定的笑容。 米亦竹点了点头,随后动了动手指,掌柜的就晕了过去。 “你们三位,是什么人?”转过脑袋,米亦竹看向三人。 三人脸色苍白,嘴唇紧闭。 倒飞回来的那些一段,开始向米亦竹扑去。 杀一半,留一半! 只不过,倒霉的那一半,死状着实惨了一些。 至于还活着的那一半,也被米亦竹的真气袭击,早已晕倒在地。 伙计、两桌客人同样已晕倒在地。 整间客栈内还清醒着的,除了米亦竹,就只剩下那三位还不知道身份的家伙。 “我再问一次,你们是什么人?”米亦竹的视线一直落在这三人身上。 “那毒——”其中一人似在喃喃自语。 “算了,还是把你们交给老蚕处置!” 话音刚落,这三人就缓缓倒下。 米亦竹是真的饿了,他也不管这些食物里面到底混了些什么毒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约摸着过去半个时辰,怀山才带着人出现在客栈门口。 站在怀山旁边的,既不是侍卫,也不是无名者,而是一位白净的青年。 青年同怀山一起上前,冲米亦竹弯腰低头。 怀山心细,已发现米亦竹腹部的伤口,大惊之下,急忙跪下查看。 “这一次,你居功至伟!”米亦竹笑着冲那位青年说道。 看样子,二人似乎极为熟悉。 青年谦虚的推辞。 “这功劳,你可千万不要推辞,我还指望用这个来换取你的特赦。”米亦竹笑着摇头。 青年大喜,拱手弯腰。 原来,这位青年就是关在内府多年的古公子。 带上昏睡的自己人,也带着晕过去的敌人,米亦竹踏上马车,吩咐连夜赶路。 等到一行人出现在南门,天变正好开始发白。 那十几名侍卫好好睡了一觉,已经逐渐醒来,米亦竹先吩咐把那些家伙丢进蚕员外的地盘,然后沿中轴线一路向北。 城主刚刚起床,就听到王春来禀报盛兴公求见。 城主心中一喜,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急匆匆地赶往大殿。 兄弟二人在大殿说话,只有王春来在一旁伺候。 见米亦竹衣服上血迹斑斑,腹部还缠着布条,城主的目光中就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被捅了一刀,不碍事的!”米亦竹笑着解释了两句。 “你都是——,怎么还会受伤?” “有个混蛋非要验证一下我有没有晕过去,我也没法!” 想起那位掌柜,米亦竹就有些咬牙切齿。 “抓住没?”城主指的是捅他刀子的那人。 米亦竹笑着点头。 “孤要将他千刀万剐!” 城主就这么一个弟弟,还救过他两次,除了偶尔打打板子,平日里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上两句。 “落在蚕员外的手中,他一定会生不如死。”米亦竹笑着劝了一句。 “口供多久能拿到?” 听他提到蚕员外,城主就顺便问了起来。 “以蚕员外的手段,最多两个时辰。” 那三人都不会武功,米亦竹实际上还给蚕员外多留了一点时间。 “用过早饭没?”城主算了算时间,开口问道。 米亦竹揉揉肚子,冲摇了摇头。 王春来多懂事啊,都不需要城主吩咐,冲二人一弯腰,退下安排去了。 “吃完饭,孤就让王春来去政务院和资政院通知。” 两个时辰,这样安排的话,时间刚刚好。 米亦竹自然没有异议。 “不过,内鬼恐怕就很难揪出来了!” 沉默了一下,城主幽幽的叹道。 “城主,只要他们行走在阳光下,按规律办事,不管他们来自魔教,还是寒玉宫,又有多大的关系?” 说完后,米亦竹起身,冲城主拱手弯腰。 城主拍了拍宝座的扶手,哈哈大笑。 第561章 与学士摊牌 两个时辰后,口供准时送进了城主府。 就在城主同米亦竹翻看口供的时候,诸位大佬陆续进殿。 行礼,城主温和的让他们起身。 众人坐下,各怀心思。 华长老见到米亦竹的这副模样,心中大惊,急忙出口相询。 此时米亦竹刚好看完口供,只见他合上卷宗,抬头看向华长老,笑得阳光灿烂。 “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碍事的。” 说完后,米亦竹起身,亲自将卷宗递到华长老的手上。 城主也示意王春来将卷宗送到学士们的面前。 诸位大佬看得十分仔细,城主和米亦竹极有耐心,静静的等待着他们。 学士们人少,传阅完毕后长老们还有人没有开始,只见几人默默地起身,来到中央跪下。 华长老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冷笑。 还有几位已经看完口供的长老,脸上同样露出了冷笑。 城主很有耐心,一直在等着长老们看完。 至于那几位学士,既然他们想跪,那就让他们跪着好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长老们终于看完。 “谁先说?”城主的声音温和的响起。 “杀!”从华长老口中吼出一句,杀气腾腾。 几位学士跪在中央,纹丝不动。 “杀!”其他几位长老跟着吼了起来。 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回响,气氛极为肃杀。 几位学士仿佛感受不到这冲天的杀意,依旧纹丝不动。 “几位学士可有话说?”城主语气温和,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几位学士跪在那里,如同五尊雕塑。 有谁见过雕塑开口说话? “吴学士?”城主开始点名。 “下官无话可说!” “陈学士?”城主继续点名。 “下官无话可说!” “你们三位也是无话可说?”城主的目光从他们头顶一一扫过。 “下官无话可说!”三人齐声答道。 “谢儒昭,先城主的次子,爵封盛兴公,位在百官之上。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置他于死地?” 城主的语气依旧温和,不过脸上已没了笑模样。 几人眼观鼻鼻观心! “孤已让侍卫围了你们的府邸,如果再不开口,孤就只好下令进攻了!”城主的语气慢慢的冷了下来。 几人猛的抬头,向城主投去仇恨的目光。 “城主打算挑起内战?”吴学士冷冷的问道。 “你还真是会说话!”城主说完后轻声笑了起来。 环视一圈,城主继续说道:“明明是你们谋害盛兴公在先,怎么?想要颠倒是非?” “未经审判,城主就围了我等的府邸,传出去恐怕很难服众!”孟学士的声音阴测测的响起。 “你在威胁孤?”城主说完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此时大殿的总管太监出现在门口,高呼刘总管求见。 刘总管,刘忠,以前的城主府大总管,现在是内府的总管。 城主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王春来大声喊道:“宣刘忠进殿!” 刘忠出现在殿门外,弯腰低头,快步入内。 跪下、磕头。 “什么事?” 城主现在已有两子两女,心中早已忘掉了往事。 “启禀城主,城防军想要接管两处南门,正在同我内府对峙,另外城防军有一部分已在城主府外的广场集结;城南外的军队已将南门包围,摆出了进攻的阵型;骑兵也开始上街巡逻。” “难怪你们会有恃无恐,原来你们是早有准备!”城主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几人的身上。 “公道自在人心!”徐学士居然笑出了声。 “公道?孤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公道!” 说到这里,城主大声下令打开城主府所有的大门。 城主府的大门总共有六扇,平日里,只开中间两扇。 大殿的总管太监一弯腰,急忙传令去了。 “孤就坐在这大殿之中,孤不相信孤城的子弟,会对孤心生歹意。” 说实话,对于城主的魄力,几位学士还是极为佩服的,不过—— 这些军队是政务院用银子喂饱的,在他们眼中,只有学士,没有城主。 米亦竹看了刘忠一眼,刘忠察觉到米亦竹的目光,冲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米亦竹心中大定,坐得十分安稳。 “如果不是盛兴公多次羞辱,我等也不会如此。”董学士打起了圆场。 他除了是孤城的学士,还是最大的庄园主,虽然看中学士地位尊崇,可也没必要拿命去拼。 刀枪无眼,万一城主真的打算拼个鱼死网破,这殿内的高手,可都是城主府的人。 “董学士也要睁眼说瞎话?”城主冷冷的问道。 董学士还没有回话,就只见徐学士缓缓站了起来。 城主可没有让他们起身,徐学士的这种行为,可视同造反。 不过学士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既然徐学士开了头,其余四位也都缓缓起身。 “大胆!” “放肆!” 长老一侧的讨伐之声不绝于耳。 “跪下!” 还是米亦竹的声音有穿透力,立刻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这两个字极具侮辱性,几位学士怒目而视。 “跪下!”米亦竹再次重复了一遍。 如果不是打不过,恐怕米亦竹此刻已经被他们撕成了碎片。 几股真气放出,几位学士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看表情,那是悲愤欲绝。 当然,一定会拉着米亦竹同行。 “早这样不就行了,还非得装做有骨气!”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欣慰。 长老们则在华长老的带领下哈哈大笑。 几位学士想要挣扎着起身。 有米亦竹在,一切都是徒劳,只能是越挣扎,越狼狈。 “城主要如此羞辱我等?”徐学士恨恨地说道。 “你们都要谋逆了,还有脸说出这话?”有些话,城主是不好回答的,米亦竹识趣的接过了话茬。 “我要杀了你!”徐学士大声喝道。 “放肆!” 这次,说话的是城主。 “孤,还是孤城的城主,在孤的面前,徐学士直言要杀掉孤的弟弟,就凭这一点,我就有理由让你徐家鸡犬不留。” 城主的语气虽然依旧温和,可也透出了一股淡淡的杀气。 “城主如此羞辱政务院的学士,恐怕今日过后,已很难得到官员的拥护。” 见徐学士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孟学士在一旁幽幽的说道。 耍嘴皮子,还得看这些文人的。 “羞辱?孤何时羞辱过你们?难道,你们认为不应该给孤下跪?”城主丝毫没有动气。 孟学士还想再说,城主一挥袖袍,示意他闭嘴。 “你们给孤下毒,孤其实不恨你们,为何?立场不同而已。换做是孤,也未必会放过你们。而且,你们也并未给孤城造成损失。”城主干脆起身,就在这台阶上来回踱步。 “不过,你们进攻城主府,孤,是实实在在的动了杀机。” “那一夜,不管是你们的人,还是城主府的人,倒下的,都是孤城的儿郎。不应该啊!不应该!他们就算是要死,也应该是老死、病死,或者是死在沙场。” “为了一己私利,致成百上千人丧命,孤,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 几位学士看着城主,面无表情。 “昨夜,也是一样,别以为倒下的是你们的人,孤就不心痛。在孤的眼里,他们都是孤的儿郎,是孤城最宝贵的财富。” “你们,还有人吗?你们,还想拿多少人命来填?” 说完这最后几句,城主又坐回到宝座。 “权力,需要制约。制约城主府的权力,是政务院的职责,我们这么做无可厚非。”陈学士说得理直气壮。 “几百年来,政务院都在不遗余力地制约城主府的权力,你们有哪位前辈,是需要用这成百上千条人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孤的眼里,你们是几百年来,最最垃圾的学士!” 难得啊,一向温润如玉的城主,居然说出了如此不文明的话语。 几位学士听后无力反驳。 “从头到尾,孤都只是想要城主府应得的权力,可曾有半点越界?你们侵占掉城主府的权力据为己有,等到孤想要收回,你们却将其视为是孤的挑衅,哪来这样的道理?城主府的权力需要制约,政务院的权力就不需要制约?” 几位学士都不是猪头,听到城主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城主府、政务院、资政院,原本就是互相制衡,又互相协作的关系,你们却偏偏想着要一家独大,呵呵,依孤看来,孤这个城主,干脆让你们轮流来做算了。” 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说完后城主的眉眼间露出了疲惫,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吴学士磕头请罪。 其余几位学士也只得跟着磕头。 这个举动事实上是很危险的,一旦认罪,也就意味着此刻他们的未来,已落入了城主的掌控之中。 看着他们的头顶,良久,城主轻轻地叹了口气。 “起来吧!” 几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吴学士领头,从地上慢慢爬起。 其他几位也慢慢的从地上爬起。 “去看看,城主府外是什么情况!”城主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王春来弯腰应下,急匆匆朝殿外走去。 “你也起来吧!”城主冲刘忠说道。 刘忠磕头谢过后,才恭敬的起身。 “想要对付孤?没有问题,不过,你们得在规则之中寻求对付孤的办法。同样,孤要是想对付你们,一样会在规则之中去寻找机会。” “这一次,是孤对你们最后一次提出警告,也是孤对政务院和资政院提出的警告,如果你们不遵守规则,孤,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摧毁。” “于是让你们成为怪兽来奴役孤城的百姓,还不如让孤带着他们同你们玉石俱焚。” 这两段话,城主说得无比坚定。 所有人起身,弯腰聆听城主的教诲。 第562章 城主的无奈 王春来去得很快,过了许久才急匆匆回来。 看表情,心情应该十分激动。 张嘴的第一句话就是石破天惊:“集结在城主府外的城防军,散了!” 几位学士都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城主微微一笑,询问缘由。 “城防军的士兵都是孤城人,他们的家人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纷纷赶到城主府外,将自家的子弟领走。” 想起那些士兵被自家长辈拧着耳朵教训的场景,王春来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这里是城主府的大殿,王春来也只能忍住。 “孤说过,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公道!” 所有人弯腰低头,大殿内鸦雀无声。 “你们以为,孤最大的依仗是内府的侍卫?是那些神秘的太监?错了!孤,最大的依仗就是孤城的百姓,只要他们站在孤这一边,你政务院就算有再多的军队,孤也无所畏惧!” 米亦竹率先跪下,高呼城主千岁! 华长老带着诸位长老跪下,高呼城主千岁! 吴学士也跪了下去,高呼城主千岁! 其余四位学士,最终也缓缓跪下,高呼城主千岁! 这么多年培植得势力被一扫而光,军队又不愿意同城主府对立,从今日起,政务院将不得不在规则的框架内行事。 阴招,是可以用的,但是像这种大规模的杀戮,估计百十年内是看不到了。 为何城主同盛兴公认为这是政务院最后一批死士? 这件事就只有他们二人心中清楚了。 城主依旧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启禀城主!”陈学士上前两步。 “讲!”尽管这些混账一心想要城主的性命,可面对他们的时候,城主仍然能做到心情平静。 “有一点,下官需要澄清,那些死士,无一人有孤城户籍。”陈学士抱拳弯腰。 “那又如何?”城主反问一句。 “下官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培育一位死士,或者说培育一位杀手,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而这些东西,原本都应该用于孤城。所以,孤不管他们来自何处,都应该是孤城的财富。” 说到这里,城主再次起身,就站在这高高的台阶之上,大声说道:“再坚固的城墙,也有被攻破的可能,孤城,应该对周遭的一切,都怀抱着开放的心态。从今日起,政务院同资政院通力合作,修订律法中不合理的部分,确保让更多的人能在孤城得到保障。” 所有人躬身应下。 等所有人退去,殿内又只剩下城主和米亦竹。 “但愿孤城从此太平无事!”米亦竹冲城主拱手弯腰。 城主缓缓的走下台阶,将米亦竹扶手。 “太平,就不要想了,有权力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争斗。不过,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政务院恐怕都无力组织起大规模的杀戮。” 城主的脑袋,无比清醒。 说完后拍了拍米亦竹的肩膀,兄弟二人朝殿外走去。 “接下来,我就能放心大胆的对付魔教了!” 到了殿外,看着头顶的阳光,米亦竹轻轻的感叹了一句。 “你要怎么对付,孤不管,不过,你得记住: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城主转头,看着米亦竹说道。 米亦竹冲城主严肃的点头。 “走吧!孤就站在这里目送你离去。”城主温和的开口。 米亦竹弯腰一揖,直起身后大踏步离去。 一人回府,想法对付魔教,一人将徐学士再次招进城主府,商议同帝国军队的协作。 回到盛兴府,蚕员外早已在大厅等候。 弯腰行礼,米亦竹挥了挥去,让他免了这些虚礼。 “盛兴公去大都督府也不知道让下官随行。” 蚕员外一张嘴,就是浓浓的埋怨。 “要是带上你,他们就不会上当了。” 米亦竹看了身后的怀山一眼,让他备一桌席面。 在城主府待了大半天,还是早上的时候用了些点心。 怀山弯了弯腰,急忙退下安排。 “那位掌柜,下官至少让他在地牢内待满十年。” 盛兴公没什么架子,同蚕员外之间更多的像是朋友,朋友受伤,蚕员外自然要想法替他出气。 米亦竹笑笑,没有说话。 别人的善意,最好还是不要拒绝。 “其余人要如何处置?”蚕员外开口问道。 “不会功夫的,审完后发往大营做苦力,那些一段,随你处置。” 蚕员外听后大喜,这么多一段,可以好好的试一试自己研制的新花样。 “那三位主谋?” 蚕员外递进城主府的口供,就来自这三人。 “杀掉,把尸体给他们送回去。”米亦竹淡淡的说道。 “盛兴公?”蚕员外有些诧异。 米亦竹简单说了说在城主府大殿发生的事情。 “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盛兴公赐教。”蚕员外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米亦竹笑着示意他有话直说。 “政务院如此行径,城主为何要反复容忍?”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起身,走下那几步台阶,然后在蚕员外旁边坐下。 “不算那十年寒窗,政务院的官员大多从小吏做起,然后主事、员外郎、郎中,最后爬到学士的位置,这个阶段,最顺利的情况下,也得要二十年!” 蚕员外曾经也是政务院官僚体系中的一员,他知道米亦竹说的是实情,于是在一旁轻轻的点头。 “几十年里,这些官吏每日里被灌输的思想,都是要全力遏制城主府的权力,这种想法早已深入骨髓。” “当然,你这种另类不算!”紧接着,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 蚕员外听得十分认真。 “当整个官僚体系都对城主府保持高度戒备的时候,城主府不管要做些什么,都会受到他们的质疑。” “就算证据确凿,要是动了几位学士,你觉得政务院一系的官员会如何看待?你觉得新上来的学士又会如何应对?” 蚕员外陷入了沉思。 米亦竹也没有打扰,起身在厅内踱步。 他也有许多事情需要谋划。 “那城主府就这样任由政务院打压?” 过了许久,蚕员外开口问道。 看来,他还是没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对城主府来说,对孤城来说,这未必是件坏事!”米亦竹缓缓开口。 蚕员外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虚心求教。 “城主府的权力需要受到制约!如果没有城主府同政务院的博弈,你觉得城主一哪还能延续到今日?” “再说了,城主府也不是任由欺凌,他们多年的苦心经营,不就被城主府黑摧毁掉了?” 蚕员外诚实的表示没有明白。 “老蚕,如果城主府一家独大,要是遇到英明睿智的城主,自然没有问题,可要是遇上昏庸无能,甚至是无比残暴的城主,孤城,还能在西域挺立多久?” 蚕员外听后,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再次陷入了沉思。 怀山出现在门口,轻轻的弯了弯腰。 米亦竹拍了拍蚕员外的肩膀,示意他同自己一道前往花厅。 蚕员外回过神来,急忙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酒过三巡,蚕员外终于醒悟过来,拍起了米亦竹的马屁。 “不会阿谀奉承,就不要硬装,看着让人难受。” 明明就是七尺大汉,还是一段高手,非要做出一副奸臣的模样,可不是让人难受! 蚕员外哈哈大笑。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无悔!” 等到收了笑,蚕员外举杯,冲米亦竹诚恳的说道。 他指的是被米亦竹从政务院挖到内府,米亦竹笑着同他碰杯。 蚕员外尽兴而归! 怀山送蚕员外去了,米亦竹独自慢慢的朝元瑞堂走去。 此时伤口已经愈合,米亦竹解开怀山的杰作,笑着摇了摇头。 击败政务院,让他第一次尝到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巨大好处。 回到元瑞堂,米亦竹先去换了身衣裳,然后冲急匆匆赶来的怀山指了指角落。 怀山会意,急忙将角落里的衣物抱起,亲自处理去了。 有些事情,必须得自己亲自动手。 夕元是当家主母,此时正带着爪牙清理账目,米亦竹没有打扰,悄悄地把儿子拐了出来,在院子里嬉戏。 米斯齐不是严父,老城主在米亦竹面前也算不上严厉,米亦竹有样学样,自然也就严厉不起来。 小家伙正在牙牙学语,跟米亦竹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奶娘过来带小家伙回屋休息,米亦竹这才意犹未尽的前往正房。 夕元还在忙碌! 此时米亦竹再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进屋将夕元拦腰抱起,然后在一众爪牙诧异的目光中出了房间。 夕元的一张俏脸因羞涩涨的通红,她极力想要挣脱米亦竹的魔爪。 “想不想要孩子了?”米亦竹语带威胁。 夕元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算好了日子,这两天,刚刚好!”凑到夕元的耳边,米亦竹轻轻说道。 第563章 没那么恐怖 龙老五又有了动静! 这家伙带着龙家的豺狼虎豹,又横扫了两家强硬派的庄园。 理由当然是有的,就算没有,编,他也会编一个出来。 只不过收拾了这两家过后,龙老五又开始偃旗息鼓。 晏胖子去法外之地,途经孤城时到盛兴府做客,他猜测是龙家的动员能力制约了龙老五的行动。 米亦竹心中一动,倒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看样子,又得抽空上一趟雪山了。 送走晏胖子,又迎来一月一次的议政会。 自从政务院的黑暗势力被摧毁得一干二净,几位学士都有些惶恐,或者说没有安全感,生怕城主一系会秋后算账。 没想到城主非但没有报复,甚至没有借机扩大城主府的权力。 至于孤城的政务,更是同以前一样,从不过问。 几位学士这才明白,城主要的,是所有人都要遵守规矩,或者说遵守游戏规则。 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米亦竹进到大殿的时候,诸位大佬都已经到了,见米亦竹出现,一众人纷纷起身,冲米亦竹弯腰行礼。 米亦竹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吩咐免礼。 坐下,笑眯眯的同华长老聊天。 聊的内容也很广泛,从天下局势到市井传闻。 学士一侧,无人吭声。 直到殿外响起太监那尖利的嗓音,二人这才意犹未尽的住嘴。 起身,恭迎城主。 一套流程,与往常并无不同,直到王春来上前,问是否有要事启奏时,孟学士慢慢起身,来到中央站定。 米亦竹突然觉得,这位孟学士似乎苍老了许多。 请求致仕! 看样子,其他几位学士也是刚刚得知,都是脸色大变。 米亦竹深深的看了孟学士一眼,心想你这头老狐狸倒是溜得快。 城主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自然不允。 孟学士缓缓跪下,冲城主磕头。 感叹自己老迈昏聩,不堪驱使! 说到动情处,还留下了几滴浑浊的眼泪。 城主还是不允。 孟学士也知道,学士致仕,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现在还牵扯到家中的勋爵,于是他也不再坚持,起身退下。 也不知是不是孟学士提出致仕,触动了城主的哪根心弦,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挥挥手,议政会正式结束。 华长老有话想说,厚着脸皮上了米亦竹的马车。 “有酒没?”一上车,华长老就看向暗格的方向。 米亦竹微微一笑,按向某个地方。 突然从华长老的身旁弹出了一个暗格。 老家伙吓了一跳。 抚了抚胸口,华长老毫不客气的从暗格里掏出了两个精致的酒壶。 递给米亦竹一只,华长老反客为主。 米亦竹笑着接过,还逗趣的说了句谢谢。 “您说孟学士这王八蛋,那几句话是不是说给我听的?”灌下一大口,华长老开口问道。 “哪几句?” 在大殿的时候,米亦竹的注意力一直都不太集中。 “老迈昏聩!”华长老恨恨地吐出一句,随后继续说道:“大殿之中,还有谁比我更老?这话,不就是在含沙射影的骂我么?” “你想多了吧?”米亦竹斜着眼睛看他。 “那王八蛋,怎么揣测他都不过分。”华长老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米亦竹微微一笑,抚摸着地狱犬的皮毛。 “您说说,这混蛋怎么突然就想到致仕?” 铺垫了半天,华长老终于问了出来。 “还能为什么?既然看不到希望,还不如抽身离去。” “希望?什么希望?”华长老瞪大了眼睛。 “你那么聪明,还需要问我?”米亦竹继续斜着眼睛看他。 华长老嘿嘿一笑。 “您说,我要不要也请求致仕?”紧接着,华长老又问了起来。 “你凑什么热闹?别说我没提醒你,孟学士来上这么一手,城主最近的心情恐怕不会太好,你最好还是消停一阵。”米亦竹轻声说道。 华长老想想,拱手谢过。 这老家伙其实早已看透,上米亦竹的马车,无非是打算顺一只酒壶而已。 等到将华长老送回,米亦竹冲怀山说了句内府,马车随即又向北边驶去。 在正堂,米亦竹让人将张副总管请来。 “龙家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等张副总管坐下,米亦竹轻声问道。 “龙家防范很严,目前还没办法渗透进他们的城堡。”张副总管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等出入龙家?”想了想,米亦竹继续问道。 “没有!”张副总管回答得十分肯定。 一连击败四家,就算有龙老五暗中相助,最主要的还是得靠龙家的实力。 这么多年来,龙家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没听说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啊? “张师兄?”过了一会,米亦竹开口喊道。 “不敢当盛兴公如此称呼!”张副总管在座位上欠身说道。 “这里就你我二人,哪有那么多规矩,随意一些。”米亦竹往后一靠,表现得有些随意。 张副总管知道米亦竹的习惯,只得应下。 “张师兄掌管绣衣局这么多年,江湖传闻应该听过不少吧?” 张副总管谦虚的表示听过一些。 “有没有听过比寒玉宫还要厉害的隐世门派?” 张副总管一愣,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 “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想!” 米亦竹用手指敲打着扶手。 张副总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表示不可能。 “为何?”米亦竹突然来了兴趣。 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在同魔教斗法,可对江湖事,知道的远远比不上这位张副总管。 “寒玉宫高踞在寒玉山,看似与世无争,实际上对西域的渗透极深。如果有比寒玉宫还要厉害的门派,先不说支撑他们的庞大的物资,让这么多高手能甘于寂寞,就够他们头痛的了。” “你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米亦竹开口问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是!” “那龙老五的来历?” “恐怕是哪个隐修的门派,抛出来的一颗棋子。”张副总管说出自己的推测。 “就像——白真仙?” “是!” 张副总管的判断,米亦竹还是信的,一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渐渐落地。 “只要不是像寒玉宫那种规模,再厉害的小门派,我也无惧!” 没有大量的人手,哪怕他就是圣人,也没有改天换地的力量。 说好听一点是江湖人士,说得不好听,就是一武夫。 这种想法,可不是米亦竹独有,政务院的那帮家伙,可比他要激进多了。 “想要支撑起寒玉宫那样的规模,每日所需,耗费的物资无比庞大,短时间还能遮掩,时间一长,一定会露出端倪。”张副总管又补充了几句。 米亦竹突然想起了雪山。 不过上百童子,米亦竹一年送过去的物资已算是惊人,这还不算上他们通过自己渠道的采购。 “我这是犯了糊涂!” 时常迷糊,是米亦竹的特点之一。 “以盛兴公的睿智,迟早都会发现这点。” 米亦竹可以说自己糊涂,但张副总管可不能顺着这个意思说下去。 “还有一件事,这个龙老五每扫荡两家庄园,就要停一阵子,这是为何?” 这一次,张副总管沉吟了许久。 米亦竹没有催促,他悠闲地用手指敲打着案几,静静地等待着师兄的答案。 “盛兴公能否容我些时日?”张副总管终于开口。 “你要多长时间?” “二十日!” “可以。”米亦竹说完后缓缓起身,打算朝门口走去。 张副总管也急忙起身。 此时,怀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原来,是刘忠求见。 刘忠是米亦竹极为倚重的人物,米亦竹立刻让他进来说话。 然后,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刘忠入内,想要依规矩行礼,米亦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刚收到方总管的来信。” 刘忠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双手捧着递上。 信很长,米亦竹看了许久。 看完后,米亦竹将信递给刘忠。 张副总管想要退下,被米亦竹留住。 都是内府的副总管了,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刘忠明白米亦竹的意思,看完后递给了张副总管。 “方总管,干得漂亮!”米亦竹笑着赞了一句。 刘忠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在一旁附和了两句。 “难怪大都督会突然派兵西巡。”米亦竹恍然大悟。 “帝国的军方想要战功,自然就要征讨不臣,北边的动静,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借口。”刘忠在一旁分析。 “方总管搭上军方这条线是对的!” 原来,魔教在北边的动静,被方总管巧妙的传递给军方。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唐尚书的牵线搭桥。 唐尚书虽然有爵位,可他算是文官体系的一员,不过唐尚书当年吃了魔教那么多的苦头,不报复一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一来,就给魔教和宫主的时间就不多了。”刘忠脸上的笑容更加清晰。 张副总管一目十行,看完后冲米亦竹拱手弯腰,大声恭贺。 “不过,我们还是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帝国的军队上。” 兴奋过后,米亦竹开始慢慢的清醒过来。 一位总管,一位副总管,在一旁聆听教诲。 “对宫主,帝国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除非帝国在宫主成为圣人前抵达度支山,否则,结局不会有多大的差别。” “我们要做的,还是全力阻击西域的联军,让宫主入关后无兵可用,到时候就算他能攻破长安,也同样无法征服中原。” “还有一点,度支山魔教的教徒实在是多了些,我打算让他们减员一半。” 刚才还风平浪静,等说到最后这两句的时候,米亦竹的身上又隐隐的透出了杀气。 第564章 一切被看穿 米亦竹很厉害! 这个厉害不仅仅指的是修为,还有创造生命的能力。 上一个月算好了日子,下一个月就传来喜讯。 米亦竹厚着脸皮前往城东南的米府,请米斯齐夫妇住进盛兴府。 这老两口现在似乎已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听到夕元再次有喜后,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搬进了盛兴府。 米亦竹又给王庄主夫妇去信,请他们来盛兴府小住。 夕元肚子里怀着的,是王氏庄园未来的庄园主,王庄主夫妇大喜,急忙收拾行李,前往孤城。 等四位老人住进了盛兴府,一向有些冷清的府邸,又热闹了起来。 再加上谢福合隔三差五就会前来做客,米亦竹觉得元瑞堂快赶上城西的集市。 夜里无事的时候,米亦竹会邀请王庄主同米斯齐到小楼小坐。 喝喝酒、聊聊天,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这么单纯。 “师父,孩子的名字,您可得开始想了。” 米亦竹对自己的岳父十分了解,论武功,他算是一代宗师;论阅历,好歹也做过城防军的将军。可要是提到一个“文”字—— 取名,原本是父亲或者是祖父才有的权力,王庄主做梦也没有想过,这件痛并快乐的好事,有一天真的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王庄主一听,脸上就露出了难色。 米斯齐在一旁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师父,记得取两个名字。”装作没看到王庄主的表情,米亦竹又提醒了一句。 王庄主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明白。 有了心事,这酒就喝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看了看坐在旁边面带笑容的亲家,王庄主打算请他帮忙。 王庄主是个行动派,有了这个想法,就冲米斯齐频频举杯,于是没过多久,米斯齐就被热情的王庄主给灌得大醉。 等到第二天醒来,米斯齐被黄瑜数落了半天,米亦竹也没能幸免。 住了几日,王庄主夫妇就想回去。 上次住了那么长时间,不但让盛兴府在孤城的权贵中成了笑柄,王庄主也成了庄园主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庄主对自己的名声不太在乎,不过盛兴公的招牌,他可是不愿看到蒙上一粒灰尘。 为此,米亦竹找王庄主长谈了一次。 在得知米亦竹打算再次前往草原,王庄主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就算你是——,可深入草原数千里,又打算单枪匹马,万一要是有个闪失——” 说到这里,王庄主就有些说不下去。 “师父,除掉魔教的一半人手,除了可以大大降低他们对中原的破坏,我还想看看,魔教能不能继续从西边调来人手。” 既是师父,又是岳父,米亦竹只能耐住性子解释。 “你想干什么?”王庄主的敏锐,还是不缺的。 “这几年,绣衣局又开始陆陆续续的派人前往西边,而且全部潜伏下来。这一次,我打算将他们全部唤醒,配合我在草原的行动。” “找魔教的老巢?” 透过现象看本质,王庄主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点。 “对!从西边到草原的各条道上,都有我的人,只要西边一动,我保证他们进了棺材都会后悔。” “那你一个人去?恐怕也不妥当!”王庄主最担心的,还是宝贝徒弟的安危。 “我一个人去,他们会认为我是去解决 同宫主之间的恩怨,要是带上大批人手,难保魔教不会多想。” 被说服的王庄主,只得同王夫人继续在盛兴府住下。 就在米亦竹准备启程前往雪山的时候,康乐巷那座府邸的女管事出现在盛兴府的大门外。 请当值的侍卫入内通报。 怀山知道后,急忙向米亦竹禀告。 米亦竹想了想,让人直接将女管事带到了元瑞堂。 既然夕元母子同母亲投缘,还是让她们多接触接触。 启程南下,带着大批的物资。 这几年,不是没有人质疑过米亦竹这有些怪异的行径,不过一来随行的高手众多,无法跟踪,二来米亦竹又是庄园的少主,沟通频繁一些也说得过去。 这才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等车队到了雪山脚下,同以往一样,米亦竹独自上山。 进洞,老乞丐正在洞室内泡茶。 见米亦竹进来,老乞丐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 “我这里就这么好?让你如此惦记!”老乞丐笑着问道。 看来,这老家伙的心情应该十分不错。 “想你了!”米亦竹在他对面坐下,瞎话是张口就来。 老乞丐白了他一眼,让他有话快说。 “你很忙?” 就这么大一个洞府,除了井底的东西需要操心,米亦竹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是需要老乞丐亲自过问的。 “我怕你又是一股真气下去,坏了我的大事!” 看来,老乞丐对上次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米亦竹瘪了瘪嘴,没有理他,慢慢的挽起袖子打算泡茶。 “我打算出趟远门,恐怕得大半年才能回来,走之前把东西给你送来,免得你老人家过得清苦。”米亦竹一边烧水,一边解释起来。 “去北边?”老乞丐人老成精,立刻开口问道。 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 “去干嘛?”老乞丐追问了一句。 米亦竹说出了劝王庄主的那一套说辞。 等到说完最后一个字,一杯茶刚好放到老乞丐的面前。 老乞丐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沉吟片刻后嘿嘿笑了起来。 笑声有些怪异,米亦竹抬头看了过去。 “编,继续编!”老乞丐的表情十分不屑。 “编什么?”米亦竹突然莫名其妙的一阵心虚。 “你先跟我说说,这次带了多少东西过来?” 老家伙从来都不关心这些,突然问起,米亦竹就心知不妙,不过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了起来。 带来的物资,的确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得多。 “不够!”老乞丐轻轻摇头。 “只是大半年的时间,再加上我上次送来的,应该够了吧?”米亦竹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我至少还有二十年可活,这点东西?怎么能够?”老乞丐幽幽的说道。 米亦竹听懂了他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这话,最多也就骗一下你那位脑袋少根筋的师父,想糊弄我?你还嫩了点。” 米亦竹默默的听着,没有开口反驳。 “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种想法?”见米亦竹默认,老乞丐开口问道。 “夕元,又怀了我的孩子!” 过了许久,米亦竹才慢慢开口。 “后继有人了,难怪!” 说完后,老乞丐起身走到米亦竹的身后,冲他的后脑勺重重的来了一下。 米亦竹没有躲闪。 打完后,老乞丐又回去坐下,看起来被米亦竹破坏掉的心情又好了一点点。 “玉石俱焚!你的打算倒是不错。可你想过没有,万一你要没能将他杀掉,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他的脚步?” 老乞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没想到,这只手居然能结结实实的打在金仙的头上。 “我有寒刀,以前还是真仙的时候就能伤他,现在我也是金仙,同归于尽应该不难。” 米亦竹的语气中,带着丝丝悲壮。 “听到这里,我是不是该表扬你为了天下苍生,甘愿牺牲自己性命的壮举?”老乞丐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嘲讽。 “不需要!” 又揶揄了几句,老乞丐指了指茶杯,示意茶水已经凉了。 米亦竹急忙狗腿的换了一杯。 “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为何没告诉你?” 一杯茶喝完,老乞丐的语气终于变得正常起来。 “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米亦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你——说得倒也没错!” 老乞丐对米亦竹的回答有些意外。 “不过,你再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为何没告诉你?” 米亦竹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会,然后摇头表示不知。 “宫主那个老混蛋虽然同你一样是真仙,可我一直都不明白以他的资质,是如何混到金仙的,如果靠的是旁门左道,你一定斗不过他。” “为何?”米亦竹忍不住问了出来。 “旁门左道,多有邪招,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你一定躲不过去。我当年就遇到过一人,我与他同为一段,而且我应该还更胜一筹,可他最后自断靠自断一臂,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米亦竹听得津津有味。 谁知老乞丐讲到这里,就不在继续说下去,转而继续说起了米亦竹同宫主之间的对比。 “可等你练到圣人,就不一样了。圣人能扭曲自己世界中的一切,任何邪招,都没有奏效的可能。” “当然,如果圣人主动找死,那就另当别论。”老乞丐又补充了几句。 米亦竹表示不懂。 “如果,你们同为圣人,你还有同他玉石俱焚的可能。现在?你去了只是送死。”老乞丐说得极为直白。 “你不希望我去?” 片刻过后,米亦竹开口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 “这又是为何?”米亦竹十分好奇。 “你那个让他们减员一半,听起来还是十分不错的。 老乞丐说完后,又指了指面前的茶杯。 第565章 调查龙老五 等回到孤城,二十天的时间已经早就过去。 张副总管每日都会亲自前往盛兴府,询问盛兴公有没有回府。 所以,当米亦竹的车队出现在盛兴府外,张副总管也正好赶到。 上前,弯腰等候米亦竹下车。 米亦竹一出车厢就看到张副总管,他微微一笑,让张副总管直起身来。 “盛兴公一路舟车劳顿,要不下官明日再来?”张副总管表现得十分体贴。 米亦竹笑了起来,只见他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然后拍了拍张副总管的肩膀,让他与自己一同入内。 大厅内,二人分宾主坐下。 “张师兄想喝茶,还是喝酒?”米亦竹开口问道。 张副总管急忙在座位上欠身,表示客随主便。 “那就喝茶吧!” 话音刚落,怀山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查清楚了?”俯视着张副总管,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淡定。 “是!不过,这只是在下的推测。” 说完后,不等米亦竹再次开口,张副总管就开始汇报起来:“从探子报上来的信息来看,龙家最近几次的行动,除了龙老五带队,用的都是他们自己的护卫,不过人数比当初预估的要多上许多。” “每次,他们的损失大约在二十人左右,损失这么小,自然是龙老五的缘故。不过照这样来看,龙家,实际上是不需要休整的。” “所以,下官大胆推断,他们之所以需要休整,问题就出在龙老五的身上。” “龙老五?”从米亦竹的嘴里淡淡的吐出这三个字。 “龙老五!实际上,龙家是在等龙老五。” “你的意思,是龙老五需要时间恢复?” “是!” 就在此时,怀山亲自端着托盘进来。 这位盛兴府的大总管十分懂事,知道自家主人同张副总管有要事要谈。 奉上香茗,怀山回到米亦竹的身后站定。 “不应该啊?”想想自己,米亦竹觉得就算是横扫一二十家,也不会需要时间恢复。 “走火入魔!”张副总管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米亦竹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走火入魔!”张副总管又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盛兴公,走火入魔,不一定都会致命。” 米亦竹是顶尖的存在,张副总管不需要解释太多。 米亦竹想起了雪山洞府的前任主人。 “可有证据?” “没有,这一切都只是下官的推测。” “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诱导其他人,认定他就是走火入魔?” “不会!”张副总管回答得十分肯定。 “嗯?” “龙家,在孤城悄悄的大量采购曼仙果。” 曼仙果,是西域北边山脉的特产,可以食用,也可以入药。 最重要的,如果用量足够大,可以助人迅速的恢复元气。 绣衣局在孤城经营多年,只要是他们想知道的,几乎都能知道。 米亦竹陷入了沉思。 “盛兴公何不去真仙宫走走?”犹豫了一下,张副总管开口说道。 米亦竹抬了抬眼皮,看向张副总管。 “白真仙同龙老五背景相似,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米亦竹突然觉得,以前,还是有些小看这位张师兄了。 送走客人,米亦竹这才起身,返回元瑞堂。 一家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 米亦竹在心中抱怨,如果宫主同教主没那么大的野心,自己就这样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该有多好! 晚饭后,照例请两位长辈去小楼小坐。 王庄主已正式邀请米斯齐参加自己的取名大业,二人最近都有些伤神。 “等你将来做祖父的时候,也会有这个烦恼。” 见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米斯齐没好气的说道。 “等我做祖父的时候,还是您二位的活!”米亦竹干脆咧开嘴笑了起来。 两位长辈对视一眼,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次去,他怎么说?”几杯酒过后,王庄主开口问了起来。 “同意!”米亦竹的回答十分简短。 王庄主轻轻地叹了口气。 米斯齐在一旁自顾自的喝酒,有些事,他不打算知道,更不想知道。 米亦竹听取了张副总管的建议,第二天一大早,就上了马车前往真仙宫。 在真仙宫的大门外,居然碰到了白真仙的一位长辈。 白主事! 供职于刑狱司的那位白主事。 从这家伙五十多了还是个老光棍来看,也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家伙。 政务院几十年的洗脑,不但没有让他站到城主府的对立面,这家伙居然还在许多年前就投靠了城主。 白家是大族,亲侄子又是真仙,白主事这几年的日子,着实有些逍遥。 在白家的两位员外郎陆续致仕后,政务院为了拉拢白家,曾经打算让这位白主事变成白员外,没想到,这位放荡不羁的白主事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官职越大,责任越大! 这是白主事拒绝几位大佬的理由。 此时白主事也见到了米亦竹的车队,急忙上前,跪下磕头。 米亦竹一出车厢就看到这一幕,下车亲自将他扶起。 “以后人多的时候,弯弯腰意思一下就行了。”米亦竹一边说一边朝真仙宫的大门走去。 白主事跟在后面,笑着应下。 早有人进去通报,米亦竹刚刚进到大门,就见到白真仙急匆匆赶来。 冲米亦竹行礼,冲白主事行礼,米亦竹笑着还礼,白主事则大剌剌的受了这一礼。 谁让他是白真仙的亲叔父呢! 白真仙将二人迎至大殿,分宾主坐下。 不需要询问,白真仙直接让人上酒。 其实白主事原本是打算回避的,米亦竹笑着表示不用。 “盛兴公今日怎么有空前来?”等酒菜上齐,白真仙开口问道。 一大早就招待客人喝酒的,放眼孤城,估计也没有多少。 “你猜?” 既是盟友,又是朋友,米亦竹同他开起了玩笑。 “那位龙老五?” 米亦竹轻轻的拍了拍面前的案几,哈哈大笑。 白真仙也笑了起来。 白主事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这二人的关系,已经好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不回答。”米亦竹一向都不愿让朋友为难。 白真仙笑着表示无妨。 “龙老五消失这么多年,回来就有了一身本事,难道这西域还真有隐世的门派?” 白真仙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为何我从未察觉?” “盛兴公,西域这么大,何处不能藏身?” “那么多人,吃穿用度,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露吧?” “哪有那么多?有上几十人都算是多的了!” “这种门派,有很多?”迟疑了一下,米亦竹还是问了出来。 “十来家,应该是有的!” “他们互相都有联络?” “大部分都有。” 米亦竹冲白真仙拱手。 “这位龙老五,的确是个练武奇才,不过,他的师门提到他的时候,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米亦竹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感激,他哪还不明白,白真仙这是主动替他打探过。 “像龙老五这种修为的,多不多?” 这一次,米亦竹过了许久才问出来。 “盛兴公,龙老五这家伙是可遇而不可求,说句不谦虚的话,我都算是顶好的了!” “我该如何谢你?”米亦竹问得十分认真。 “要不,请盛兴公移步到练武场?” 米亦竹笑着起身。 二人前往练武场,白主事独自留在大殿喝茶。 刚才二人的对话,白主事没有听懂,当然,他也没有认真去听。 五十多了还能做到风流倜傥,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不过今日亲眼见到侄子同盛兴公的关系,还是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家族青黄不接,目前已无高官,如果不是有白真仙这尊大神,说不定家中在城北已无立足之地。 现在有盛兴公护佑,熬过这段时间,应该不难。 族中有几个后起之秀,白主事可是十分看好。 大半个时辰后,二人返回,坐下继续喝酒。 “内府有两个主事的缺,麻烦白真仙帮我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让人直接报到刘忠那里。”米亦竹主动开口。 大家族嘛,最喜欢狡兔三窟,城主府一系现在风头正劲,内府官职的含金量,不必政务院差上多少。 白真仙拱手谢过。 酒逢知己千杯少! 等到米亦竹从真仙宫出来,时间已过了未时,米亦竹原本还打算前往城主府,不过闻到一身的酒气,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车,回府! 路过大柱家的铺子时,米亦竹下车吃了碗面条,好久没来了,还是熟悉的味道。 大柱这才明白米亦竹当年的用意,不过这家伙对发家致富没有太大的意愿,守着现有的铺子,一家人也能做到衣食无忧。 他的女儿是米亦竹的义女,米亦竹同大柱蹲在店铺外面,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聊着孩子的未来。 这人间烟火气,仿佛是怎么也看不够的。 第566章 被城主拒绝 万事俱备,只欠城主点头。 一想到要进城主府,米亦竹就有些不自觉的摸了摸屁股。 这一幕恰好被夕元看到,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在琢磨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米亦竹让怀山递牌子进去。 城主在大殿接见了米亦竹。 “刚才,我在城主府的大门外,见到了老孟的马车。”米亦竹好像忘记了自己的来意,满脸的八卦。 “那是孟学士,别整天老孟老孟的喊,别人不会说你,但是会提及你的师父。”城主温和的批评了几句。 米亦竹起身弯腰,老老实实的接受城主的教导。 城主伸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 “老——不,孟学士来,还是为了致仕的事情?”米亦竹的好奇心不减。 “自从上次议政会提出后,都来三回了。”城主的表情中有着一丝丝的无奈。 “眼看着事不可为,便想着全身而退,这笔账他倒是会算。”米亦竹冷笑一声。 “听说政务院已经开始在推举新的学士,孟学士,留不了多久了!”城主没有理会米亦竹语气中浓浓的不满,轻声感叹了几句。 “城主——”米亦竹抬头看向城主,欲言又止。 “想知道我为何不允?”城主也温和的看向自己的弟弟。 米亦竹在座位上拱手低头。 “这几位,最少的,也在学士的位子上干了快二十年,他们是人精中的人精,是官僚体系中最厉害的角色。” “抛开立场不谈,这几十年来,他们在政务上何曾出现过重大失误?就拿这位孟学士来说,无论是同西域各国的斡旋,还是出使长安,他都做得相当不错。” “孤是城主,心胸不能太过狭隘,不管他孟学士暗地里是谁的人,只要是位称职的学士,孤都不能浪费掉这样的人才。” 米亦竹不知道自己是该佩服呢?还是该佩服呢? 总之,就是在座位上微微欠身,表示内心的敬仰。 “最近,孤一直在想,如何能让他退而不休?你鬼点子多,帮孤出出主意。” 什么叫鬼点子多?那叫智计过人! 米亦竹在心中呐喊。 不过面上可是半点不露。 “他是学士,这几十年不知接触了多少机密,城主可以下一道命令,致仕的学士,不,凡是致仕的郎中以上的官员,终生不得离开孤城,致仕的员外郎以上的官员,十年内不得离开孤城。” 米亦竹的计谋是张口就来。 城主想了想,缓缓点头。 “先把人留在孤城,再时不时的赐宴,忆忆往昔,最后再咨询咨询政务,这人,不就又用起来了?” 一旦打开思路,后面的都不需要怎么思考,张嘴就来。 城主眼睛一亮,抚掌叫好。 “这个城主的位子,应该你来做才是!”城主笑着感叹了一句。 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吓得汗流浃背了。 不过米亦竹丝毫都不觉得城主是在试探,只见他也轻轻的叹了口气,说等魔教的事情了结,他就打算携妻子前往中原,游历一番大好河山。 城主知道米亦竹这是在气他,眼睛一瞪,问他来城主府到底何事。 “我——我——许久没见到城主,甚是想念。” 话到嘴边,米亦竹又打起了退堂鼓。 “现在见到了?孤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见米亦竹这副模样,城主哪还有不明白的。 “不是,其实——其实——我还有一件小事,想要跟城主禀告。” 深吸一口气,米亦竹鼓起了勇气。 “说!”城主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 “那个——那个,我想去草原转转。”说完后,米亦竹干脆从椅子上滑下,跪了下去。 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城主的声音。 米亦竹不敢抬头,就这么一直趴着。 “二十大板,可好?”城主的声音温和的响起。 刚才那么长的时间,城主都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米亦竹哪敢说不,乖乖的应下。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又被城主府的太监抬上了马车。 还好,车厢中有地狱犬同他趴在一起。 二十大板,对米亦竹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不过为了让城主消气,他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二十大板。 血肉模糊的,看得人触目惊心。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不过做戏嘛,自然得做全套,米亦竹还是让无名者将他抬了进去。 一时间,盛兴府鸡飞狗跳。 早上出门的时候,夕元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见果然如自己所想,夕元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一家人在元瑞堂围观。 “谁干的?”王夫人对这位女婿极为看重,见他这副惨样,立刻眉毛倒竖。 “在孤城,能打盛兴公板子的,你说还能有谁?”王庄主在一旁反问道。 王夫人一听,瞬间没了气势。 “你怎么又惹城主生气了?” 每次挨板子,其实黄瑜都是知道的。 米亦竹不好细说,只得嘿嘿傻笑。 “不会被打傻了吧?”米斯齐有些担忧。 “你傻了,他都不会傻!”黄瑜没好气的瞪了米斯齐一眼。 米斯齐立刻闭嘴。 “能不能让我先回屋躺会?”成为被围观的对象,米亦竹的心里始终有些不太舒服。 话音刚落,米亦竹又响起了一声惨叫。 原来,盛兴府的小世子趁大家不注意,在他的屁股上抓了一把。 “该!”除了王庄主,其他几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米亦竹欲哭无泪,只得郁闷的让无名者将他抬回了房间。 很快,盛兴公又挨了板子的消息在孤城的权贵中传开。 结果天还没黑,谢福合就到了。 抹着眼泪问米亦竹能不能让他省点心,他每挨一次板子,自己就得跟着担心半天。 这二人是她娘家最有力的依靠,他俩要是反目,谢福合将如何面对? 米亦竹趴在床上宽慰了半天,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夕元。 最后,还是夕元把谢福合劝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华长老来了。 米亦竹让人抬着去了大厅。 看到华长老笑呵呵的表情,米亦竹认为他来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来探望自己。 找个借口前来蹭酒喝才是真的。 二人在大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米亦竹觉得华长老是在等着开席。 好在两位伴读来了。 二人先是冲米亦竹行礼,随后又冲华长老行礼。 再然后,就关心起了米亦竹的屁股。 米亦竹指了指椅子让二人坐下,笑着说养个十来天就行。 “你不在家里好好收拾?怎么有空过来?” 等二人坐下,米亦竹冲谢福昆问道。 春节刚过,米亦竹就高调的将谢福昆家的老宅赠给他,作为他即将成婚的贺礼。 这件事,在宗族中引起了强烈的非议,不过盛兴公的威名在那里放着,无人敢站出来指责。 “托您的福,里面的家具都给我换了一遍,没什么好收拾的。” 说完后,谢福昆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米亦竹一摆手,让他坐下。 “正常来说,你二人现在应该在资政院吧?” 老家伙见不得两个小的春风得意的样子,时不时的就想敲打敲打。 特别是自己的孙子谢儒林,二十来岁的主事也就算了,在法外之地还有庞大的产业,在家中,居然也不知不觉的笼络了一帮人,就连自己那勋爵儿子的风头,都被他给压了下去。 盛兴公以前还担心将来分家的时候,谢儒林会吃亏,现在看来,将来他不欺负勋爵一脉就不错了。 二人听后,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他俩还是我的伴读,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倒是华长老,现在不是也应该出现在资政院么?”米亦竹见状,出声替二人解围。 “我自己准了自己的假,前来探望盛兴公。” 这话就有些不讲道理了,不过他在资政院坐头把交椅,就算不讲道理,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冲怀山勾了勾手指。 怀山会意,退下去准备去了。 “资政院再待一年,你二人还是回内府。” 二人都欠身应下。 米亦竹为了他俩可是操碎了心,两位伴读都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米亦竹是在为他俩铺路。 “再过几年,师兄们年纪大了,有一部分就会陆续退下来,那时候,你俩的机会也就来了。” 二人听得都很仔细,就连华长老,也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 “内府,我不会管一辈子的,等少城主满十五岁,我就会将内府移交给少城主。所以,你们一定要在这之前爬到员外郎的位置,随后转入资政院,成为长老之一。” 二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惊喜。 他俩的未来从盛兴公的嘴里正式说出,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长老啊!这两个家伙以前做梦也没有想过。 华长老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喜悦。 “不过,内府人才济济,你俩想要出头,还得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行!”米亦竹又叮嘱了几句。 二人急忙表示一定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绝不给盛兴公丢脸。 米亦竹笑笑,随即龇牙咧嘴。 这是演技,伤口,昨晚就已经愈合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怀山再次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仆人。 华长老精神一振,知道美酒即将摆在自己的面前。 第567章 杀向度支山 刚刚送走华长老,蚕员外又来了。 米亦竹也不跟他客气,一见面就抱怨了起来。 “我现在是病人,需要静养,你们这样排着队前来,我的伤口会愈合得很慢!” 这话蒙一蒙华长老还行,蚕员外本身就是一段,就算与米亦竹相差甚远,可养了一天,也不至于爬不起来。 “这——盛兴公,演得有些过了!”蚕员外轻声提醒。 米亦竹一愣,问是不是可以站起来了? 蚕员外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行,我得再躺一两天,不然如何能博得同情?”米亦竹想了想,决定不采纳蚕员外的意见。 “盛兴公这次为何不带上我?”蚕员外冲米亦竹拱手弯腰,语气十分委屈。 “还真是瞒不过你!”米亦竹拍了拍额头,一声长叹。 见大厅内只有怀山在一旁伺候,米亦竹慢慢的说出了缘由。 蚕员外听后,只恨自己修为太低,不能同盛兴公一起去大开杀戒。 等送走蚕员外,米亦竹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弄得人尽皆知,干脆闭门谢客,躲在元瑞堂陪着家人。 十日后,再次前往城主府。 城主府的大门外下车,然后一瘸一拐的朝大殿走去。 远远的,大殿的总管太监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狗腿的搀扶着米亦竹的手臂。 米亦竹的另一只手臂,被怀山小心翼翼的扶着。 “盛兴公,城主今日心情不错。”见四下里无人,总管太监低声说了一句。 米亦竹点了点头,说你小子有前途。 对主动向自己释放善意的,米亦竹从来都不会拒绝。 “老孟这几天来没?”米亦竹开口问道。 “老孟?” “能进这大殿的,还有几人姓孟?” “哦,盛兴公指的可是孟学士?”大殿的总管太监恍然大悟。 米亦竹斜了他一眼。 “孟学士前日里才来过,在殿内待了许久。”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 踏上台阶,米亦竹不再开口说话。 两位太监只能将米亦竹扶到门口,米亦竹一瘸一拐的独自入内。 “演技不错!”等他行完礼后,城主的声音温和的响起。 弯腰低头,米亦竹一言不发。 “坐吧!”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弟弟,城主也有些头痛。 米亦竹乖巧的坐下。 “想再挨二十大板?” “是——哦!不,不想。”米亦竹急忙摇头。 “那你今天来,又是为了何事?”城主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温和。 米亦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比起面对王庄主和老乞丐时的说辞,米亦竹向城主的汇报要详细得多。 城主没有打断,静静的听他说完。 “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是想去?” 城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米亦竹心里一惊,慢慢的垂下脑袋,从嘴里吐出了一个‘是’字。 “孤,同意了!” 看着米亦竹低眉顺眼的样子,过了许久,城主才不情不愿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米亦竹猛的抬头,满脸的惊喜。 “不过——”城主又慢悠悠的开口。 米亦竹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二十大板,可好?”城主见他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出来。 米亦竹立刻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心甘情愿的挨上二十大板,米亦竹又被抬了出去。 怀山一边伺候,一边在心底感叹:时常挨板子还能荣宠不衰的,大概也就这位爷了! 盛兴公挨板子的消息又迅速传播开来。 不过,让他们更加震惊的是,米亦竹刚被抬进盛兴府,追加的惩罚差不多同时到达。 盛兴公,被禁足了! 而且没有期限。 禁足,只是相对来说体面一点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变相的圈禁。 从今日起,盛兴府大门口的侍卫,换成了城主府派来的侍卫。 昨日,米亦竹就已将实情告知夕元,夕元虽然不舍,可也只能将那一份牵挂压在心底。 事实上,在孤城权贵家的女眷眼中,夕元是公认的最幸福的女人。 独得盛兴公的宠爱不提,还生下了盛兴府的世子,现在,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更不用说,还实实在在的掌控着盛兴府庞大的产业。 一家人都在元瑞堂,给米亦竹践行。 “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我就回来了。”米亦竹冲大家举杯。 明显看得出来,一家人都在强颜欢笑。 “就是去长安转转,又没什么危险,大师兄去得,孟学士去得,难道我就去不得?” 终究,米亦竹还是没有完全说实话。 “夫君为何不带侍卫随行?”夕元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我的功夫,比他们要高出太多,带上他们,只会拖慢我的速度,到时候别说半年,就是一年,我也回不来。”米亦竹早已想好了说辞。 “借着这个机会,正好也可以看看,到底谁才是盛兴府真正的朋友!” 说完后,米亦竹笑了起来。 同夕元说了一夜的悄悄话,等到第二天华长老出现在盛兴府外,米亦竹早已出现在前往大都督府的商道上。 他打算从缺口处一路向北。 现在他是金仙,没人能跟踪他,也没人能探查到他的行踪。 其实,他还是有同伴的,那只地狱犬就跟在他的身边。 他的速度很快,三日过后,就踏入了草原。 “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国,米亦竹冲地狱犬问道。 地狱犬甩了甩脑袋,表示不知。 “没有茶喝!”米亦竹叹了口气。 地狱犬摇了摇尾巴,表示安慰。 “走吧!”米亦竹拍了拍地狱犬的脑袋,随后就向前方射去。 地狱犬急忙跟着射了出去。 踏雪无痕! 这才是真正的踏雪无痕。 走走停停,十余日后,米亦竹就出现在度支山的外围。 避开部落的斥候,米亦竹对这些人的性命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绕着部落在外围设下的防线转了一圈,米亦竹有些心惊。 足足有上万名骑兵。 一位圣人,加上两千多的教徒,再加上上万的骑兵,就算没有西域的联军,也足以将中原搅得大乱。 杀?还是不杀? 米亦竹看向了地狱犬。 这家伙似乎是察觉出米亦竹的杀意,他的身躯在慢慢变大,眼睛也开始逐渐变得血红。 米亦竹拍拍他的脑袋,笑着说这次依你。 不过还是得从教徒杀起。 穿过部落的防线,米亦竹悄悄的朝度支山移动。 度支山不大,整个山脚一圈,都驻扎着魔教的教徒。 这些教徒十分谨慎,尽管外围还有盟友的防线,他们依然设了一大堆的明哨暗哨。 来时,米亦竹特意带上了弯刀。 拔出弯刀,毫不留情的抹掉他们的脖子。 半天功夫,就收割掉几十条人命。 然后潇洒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滴鲜血。 在百里之外,遇到一户人家,米亦竹悄悄的让主人睡去,然后在里面借住了一晚。 米亦竹倒是睡得安稳,不过魔教的营地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几十人被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地上还没有脚印,就连阅历丰富的教主,都觉得有些蹊跷。 看向度支山,教主甚至怀疑是不是度支山的宝贝冲破了禁制。 接下来的几天,教主亲自在四周巡逻,结果风平浪静。 不过教主日理万机,不可能日日巡逻,等到他回去处理事务,又有许多人被抹了脖子。 只不过这次被抹掉脖子的,是外围的骑兵。 最离谱的是一小队的骑兵被同时抹掉了脖子,现场却没有半点抵抗的痕迹。 一个小队,差不多有二十几人。 在骑兵眼中,能做下此事的,只有魔教那些江湖高手。 如果不是双方极力约束,立刻就会爆发一场大的冲突。 米亦竹见没有引起骚乱,心中着实有些遗憾。 这种东西,只能用上一次,既然用计不成,米亦竹就只有同他们直来直往。 还是从魔教开始。 穿过外围,米亦竹大摇大摆的朝度支山走去。 有教徒发现米亦竹的踪迹,一边报回营地,一边上前阻拦。 三五人而已,米亦竹动了动手指,几人就永远的倒在了雪地上。 地狱犬在一旁不停的摇尾巴,极为捧场。 很快,又有几十人迎了上来。 拍拍腰间的弯刀,米亦竹微微一笑,拔刀攻上。 动作奇快,几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同样也永远的倒在了这里。 死因一致,都是被抹掉脖子。 “没意思!”米亦竹收刀,冲满地的尸体叹了口气。 上前,这次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走在最前面、最中央的,是位身着华服、相貌威严的中年人,米亦竹猜测他应该就是教主。 那么多人拦住去路,米亦竹只有停下脚步。 “来者何人?”对面有人大声喝道。 米亦竹瘪了瘪嘴。 又不是说书,哪有这么老套的打招呼的方式。 “盛兴公!”华服中年缓缓开口。 “教主?”米亦竹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 华服中年,不,教主也缓缓点头。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盛兴公。”尽管目前已经能确定米亦竹就是凶手,教主的语气还是十分平静。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教主。”米亦竹的语气同样非常平静。 “盛兴公前来所为何事?” “找人!” “找谁?” “宫主!” “找他做什么?” “报仇!”这两个字,米亦竹特意加重了语气。 教主知道宫主同米亦竹之间的恩怨,没有明知故问。 “如果我不让你过去?”教主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那我就只好杀过去了!” 话音刚落,真气瞬间铺天盖地的蔓延了出去。 第568章 无意破幻境 教主想要抵抗! 可如今的教主在米亦竹面前,就如同以前的米亦竹在宫主面前一样。 不要说反击这种不切实际的话了,能多坚持一会,就算是对得起这么多年的苦修。 在压制教主的同时,米亦竹对教主身后的教徒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实力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一边倒的杀戮,实在是没什么好描述的。 等到教主支撑不住的时候,与他同来的一百多教徒,已经全部倒下。 有那么一瞬间,教主后悔当年没能将这位盛兴公杀掉。 就在他以为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四周的压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亦竹面带微笑的看着教主,如同看一只喂到嘴边的猎物。 教主冷冷的注视着米亦竹,一言不发。 真想杀掉他啊! 面带微笑的米亦竹在心里叹了口气。 杀掉他容易,可要如何向自己的好友交代? 教主脸色铁青,心中也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明白米亦竹为何不立刻将自己处死。 “让开吧,我本无意杀你!” 良久,米亦竹悠悠的说道。 教主坚定的摇头。 米亦竹手指一动,教主就飞了出去。 抬腿上前,不远处,就是魔教的营地。 不断有人挥舞着兵器朝米亦竹扑来,可毫无意外的都莫名其妙的倒下,糊里糊涂的丢掉了性命。 等到他的双脚落在营地之中,教主才缓缓从地上爬起,嘴角挂着残忍的微笑。 刚开始,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不断有人扑上,又不断有人倒下。 不过,直到一刻钟后,米亦竹还没能穿过营地,他就知道情况有些不妙。 围山脚一圈,厚度最多也就是十来个帐篷,对米亦竹来说,想要杀穿,也就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 停下脚步,米亦竹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前后左右,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帐篷。 拍拍地狱犬的脑袋,米亦竹有些鄙夷的吐出了两个字:“幻术!” 一掌挥出,毁掉无数的帐篷,远处,还有更多的帐篷。 此时,四周哪还有魔教教徒的身影? 看着眼前的景象,米亦竹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不是幻术? 低头看一眼地狱犬,地狱犬心领神会,直接朝前面窜了出去。 这一窜,就不见了踪影。 米亦竹看着地狱犬消失的方向,说了句有点意思。 飞起,如同苍鹰一样在半空中翱翔,视线所及处,地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帐篷。 落下,再飞下去也是徒劳。 一边踱步,一边寻找破绽。 脚下的雪原是真实的,天空是真实的,帐篷是真实的,就连帐篷里的毯子之类的物品也是真实的。 不过米亦竹知道,这一切,都不真实。 行走了半日,米亦竹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想起了老乞丐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个典故。 杀仙阵! 同许多神秘的传说一样,杀仙阵这三个字一直在某些人的口中流传,不过从来都没有人见过。 见过的人,都成了死人。 杀仙阵,顾名思义,是用来杀仙的,老乞丐说有一数面之缘的朋友,后来好像也成了真仙,再后来,突然就被活活饿死。 是老乞丐去收的尸,确认是被饿死! 老乞丐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位真仙,怎么能被饿死? 除了杀仙阵,他也想不出其他的手段。 没人知道杀仙阵是何人所创,也没人知道杀仙阵到底困死了多少神仙。 想到自己有可能陷入了杀仙阵,米亦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托腮想了起来。 常规的办法,恐怕是无法奏效,要是想不出破解之法,自己也得在这里面活活饿死。 米亦竹想过无数种死法,唯独,漏掉了这个。 等到天色暗下,米亦竹干脆找顶帐篷钻了进去。 哪能睡着?米亦竹接着白天没想明白的继续想下去。 看着头顶的帐篷,渐渐的,米亦竹的思维就发散开来。 看来,这教主同宫主之间,似乎也不是那么亲密无间。 就算打死米亦竹,他也不会相信这阵法是教主临时用来对付自己的。 阵外,教主看着安静的杀仙阵,心中还是那个大大的问号。 这位盛兴公,为何会饶过了自己? 难道,他真的只是来找宫主复仇?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钻出帐篷,天地间,还是同昨日一样。 昨天想了无数种方法,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定。从现在到出去,或者是饿死,每一分内力都至关重要。 不过,也不能等到内力耗尽时才找到出口,否则,那些教徒和骑兵会让自己死得比商鞅还惨。 商鞅,东方的历史人物。 五天,米亦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五天。 又逛了一整天,米亦竹感觉这无边的帐篷更加真实。 夜里挑一间帐篷住下,米亦竹还有三天的时间。 醒来后摸摸肚子,米亦竹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吃货啊,遇到这种困境的时候,总是备受煎熬。 一出帐篷,真气就从脚底散开,所及之处,积雪纷纷融化,居然还形成了一股股得涓涓细流。 以米亦竹对草原的认知,这应该就是草原的土地。 一掌朝地面击出,面前立刻出现一个数丈深的大坑。 任意挑选一个方向,前进数百丈,然后同样将雪化掉,击出一个大坑。 回到刚才的位置,朝反方向前进数百丈,同样如此。 三个坑,连成了一条直线。 与这条直线垂直的方向再挖上两个坑,五个坑连成了两条交叉线。 做完这一切后,米亦竹腾空而起,低头俯视着自己的杰作。 渐渐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丝笑容。 就算不是幻术,也与幻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除了幻术,江湖上还有一个古老的门派,可以制造幻境。 幻术是虚虚实实,幻境则是虚中藏实。 换句话说,你要是道行比施展幻术之人更高,一旦识破,就能轻易破掉。不过,如果道行不如施展幻术之人,幻术随时可以变成实招,攻击目标。 幻境则有所不同,在虚构的场景中,藏着无数的实招,而且,还能自动的调整、修复。 比如这漫山遍野的帐篷,目光所及之处,未必都是真的,不过一旦米亦竹靠近,虚的,也会演化成实的。 这五个坑,是实的! 因为他是米亦竹自己弄出来的。 等到他飞上半空,虚实之间,就会出现漏洞,或者说,会出现不合常理的扭曲。 度支山的山脚能有多大?正常来说,这几百丈都快到半山腰了。 心里有底的米亦竹又漫无目的的转悠起来。 夜间还是找个帐篷歇下,等到天亮,米亦竹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肚子。 饿的!两条交叉线在往外延伸,等米亦竹从空中俯瞰了一会,突然朝某个方向俯冲过去。 速度太快,修为稍微差一点的,甚至看不到他的影子。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幻境修复的速度,等他扑到的时候,四周还是漫山遍野的帐篷。 和脚边自己挖下的深坑。 米亦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也不知是不是米亦竹的行为激怒了幻境,天空开始乌云密布,继而电闪雷鸣。 等到大雨倾盆而下,米亦竹只得无奈的钻进离自己最近的帐篷。 太邪门了! 比在度支山的遭遇还要邪门。 一道闪电击中帐篷,米亦竹不得不躲进旁边的帐篷。 过了一会,又一道闪电击中了旁边的帐篷,米亦竹只得继续移动。 雨,下了一夜;闪电,也忙碌了一夜。 等到雨过天晴,米亦竹已换了数十顶帐篷。 “小气!” 走出帐篷,米亦竹抬头看天,笑着抱怨了一句。 看着残破不堪的帐篷,米亦竹现在也摸不清这到底是实还是虚。 说不定,这条小命还真就留在这里了。 米亦竹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一个办法行不通,换一个就是。 可结果十分残酷,不管他是将速度还是力量发挥到极致,始终无法摆脱这无边的帐篷。 算算时间,竟然已过去了十五日。 体内真气还算充沛,可饥饿感在一点一点的摧毁米亦竹的意志,他觉得自己最多还能坚持五天。 又是一个五天,米亦竹摇头苦笑。 自己好歹也是金仙,最后居然是这么一种窝囊的死法。 此生享尽荣华,地位尊崇,有遗憾吗? 自然是有的。 遗憾与夕元共度的时光太短;遗憾没能见到自己的第二个孩子;遗憾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遗憾没能与亲人们好好道别。 还有没有? 不知为何,米亦竹想起了老乞丐,这位老祖宗救过自己数次,如果没有他,自己下一世说不定都已经启蒙了。 想起老乞丐,米亦竹就想起他送给自己的寒刀。 可惜!这寒刀终究断到了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米亦竹将寒刀分裂成数百只弯刀,然后把它们引至体外。 漫天飞舞,每一把寒刀,米亦竹都能做到如臂使指。 随着米亦竹的指挥,寒刀活动的范围渐渐扩大,最后直至数十丈外。 然后—— 然后,这无边无际的帐篷消失了,出现在米亦竹眼前的,是目瞪口呆的教主。 和同样目瞪口呆的教众。 看看,解决问题的办法,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第569章 度支山血战 “有吃的没?差点饿死了!” 这是米亦竹脱困后,冲教主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教主诚实的回答一句,然后大手一挥,四周的教徒就扑了上来。 他想趁米亦竹虚弱的时候,将他斩杀。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米亦竹,那漫天飞舞的寒刀,直接穿透了教徒的心脏,然后将他们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解决掉这一批后,米亦竹满意的收回寒刀,然后再次问教主有没有吃的? 很显然,他不相信教主刚才的回答。 教主再次摇了摇头,不过这次他没有大手一挥。 因为,身边已没有能站着的教徒了! “骗子!”米亦竹微微一笑,说完后瞬间消失在教主的面前。 教主一愣,随即凝神搜寻起来。 很快,教主也从这一大堆的尸体旁边消失。 某顶帐篷内,米亦竹正据案大嚼。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这间帐篷最大,米亦竹判定这是教主的帐篷。 教主的下榻之所,怎能不备些点心之类的吃食? 很快,教主也出现在帐篷里面。 “有茶没?”米亦竹反客为主。 教主冷冷的注视着米亦竹,没有回答。 “别这么小气嘛!”米亦竹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他口中的小气,到底指的是不愿意请自己喝茶,还是—— 教主的眼中射出了两道寒光。 实力的差距在那里放着,米亦竹毫不在乎。 很快,米亦竹就将案几上的食物一扫而光。 “坐!”米亦竹指了指旁边的案几,冲教主说道。 他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教主没有理会,站在中央,冲米亦竹怒目而视。 “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这是句实话,米亦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没想到盛兴公居然用飞刀破了我的阵法。” 教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缓缓说道。 “飞刀?”米亦竹愣了一下。 见教主如此没有见识,他原本还想解释两句,后来一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侥幸而已!”米亦竹显得十分谦虚。 “回去?还是继续向前?”教主没有那么多废话,也没有心思同米亦竹聊天。 “这个不急,我俩待会再谈,你先跟我说说,布下这个阵,是为了防着宫主?”米亦竹毫不遮掩的问了出来。 “是为你准备的!” 米亦竹听后瘪了瘪嘴,嫌弃他不说实话。 “上次忘了问你,为何要拦着我去见宫主?” “盛兴公既然找到了这里,不是明知故问么!”教主是一点聊天的心思都没有。 米亦竹也看了出来,既然已经吃饱,他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逗留。 缓缓起身,朝帐篷外走去。 教主向左跨了一步,拦住米亦竹的去路。 “你要去哪?”教主冷冷的开口问道。 “找宫主报仇!”米亦竹这才想起有个问题没有回答。 “不行!”教主的语气依旧冰冷。 “不行?” 米亦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这位教主是哪来的底气。 “不行!”教主又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手一挥,教主就飞了出去。 等到出了帐篷,这里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教徒训练有素,手持武器无声的攻了上来。 米亦竹轻轻的叹了口气。 用寒刀? 不,还是用真气吧! 几十股真气射出,对付这些教徒已是游刃有余。 一拨人倒下,又有一拨人冲了上来,米亦竹明白,他们是打算用人海战术将自己的真气耗光。 一群愚蠢而又可怜的人! 米亦竹在心中叹道。 终究,他还是心软了! 没有继续杀人,而是用真气震伤了他们的五脏六腑。 想完全复原?至少也得修养个一两年。 就这样,等教主醒来,能够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的赶到帐篷外时,就看到无数的教徒躺在地上哀嚎。 就连自认为残忍无比的教主,也是心头一寒。 米亦竹一直都在计算人数,被他放倒的,差不多是一千多一点。 “你赢了!”米亦竹没有转身,冷冷的说道。 宫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消耗了这么多的真气,就算找到宫主,也不会是宫主的对手。 “受人所托,我也是迫不得已!” 见米亦竹没有痛下杀手,教主彻底相信米亦竹是想解决同宫主之间的个人恩怨。 米亦竹冷哼一声,随即朝外围走去。 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片刻过后,一道黑影袭来,开始围着米亦竹转圈。 是地狱犬! 米亦竹拍拍他的脑袋,温和的说一起去发泄一下怒火。 声音洪亮,至少教主是听到了。 不过教主没有任何动作。 此时,外围的骑兵已收到消息,大批的人手正朝这边赶来。 一人一犬,就这么迎了上去。 最前面的骑兵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似乎已看到这一人一犬被踏成肉泥的场景。 用真气怎能发泄心中的怒火?米亦竹打算亲自动手。 弯刀在手,飘起,下一刻就出现在那位骑兵的身后。 手一抬,就抹掉了他的脖子。 将他推下马背,这匹骏马就成了米亦竹的坐骑。 左手一拉缰绳,右手抬起,一连抹掉好几人的脖子。 有人挥刀斩来。 米亦竹如同鬼魅,立刻消失在马背,然后又出现在某位骑兵的背后。 片刻功夫,这几十人就被米亦竹全部杀掉。 相隔不远,教主全程目睹。 有教徒想要上去救援,被教主拦住。 “他想发泄,就让他发泄!”教主如此呵斥自己的教徒。 看来,对部落的骑兵,教主也是十分忌惮的。 还是一人一犬,孤独的向前走去。 地狱犬觉得有些郁闷,米亦竹给它下了禁令,不准它擅杀一人。 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了! 米亦竹懂得它的郁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大队的骑兵赶来! 米亦竹手持弯刀,显得极为悲壮。 飞起,杀入阵中,然后就是不停的手起刀落。 没有惨叫声,米亦竹没有给他们能发出惨叫的机会。 就这样,一直杀到天黑。 米亦竹的身上也添了几条伤口,近身肉搏,哪怕他是金仙,也难免会受伤。 米亦竹只是护住了要害,大呼过瘾! 四周点起了火把,夜战! 米亦竹哪里需要光,夜战对他来说,更有优势。 从天黑,又杀到了天亮。 等斩掉面前的最后一人,米亦竹这才发现,自己同地狱犬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怕吗?”米亦竹问地狱犬。 人太多了,米亦竹无法将他们全部杀光。 地狱犬甩了甩脑袋。 草原上的骑士,最擅长的除了马术,就是弓箭,无数人举起手中的复合弓,对准这一人一犬。 万箭齐发,要是都射到他们身上,哪还会有人样? 那些箭在快要接触到米亦竹和地狱犬的时候,纷纷弹了回去。 包围圈最前面的骑兵,有不少人倒下。 趁这个机会,米亦竹带着地狱犬再次杀了上去。 他,还没有尽兴! 随着弯刀不停的翻飞,不断有人命被米亦竹收割。 直到—— 他饿了! 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留下满地的尸体。 教主一直在远远的看着,他原以为自己已算是个狠人,不过现在他发觉同米亦竹相比,自己还是要差上一截。 就在此时,度支山的山顶燃起了烽烟,教主猛的转头,脸上露出了狂喜。 米亦竹是看不到的,此时的他,正和地狱犬惬意的踏上了归途。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杀人?”米亦竹同地狱犬聊天。 地狱犬抬头看了米亦竹一眼,表示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刚到的时候,我发现了中原的探子,我想用这种方式让他们看清楚骑兵的战力。” 米亦竹简直是操碎了心。 地狱犬冲米亦竹摇了摇尾巴。 “没让你动手,有没有怪我?”米亦竹继续提问。 地狱犬甩了甩脑袋。 “人血这东西,你最好还是不要沾,不然,说不定我会嫌弃你。” 地狱犬再次抬头看向米亦竹,目光中满是委屈。 “带你来,是让你出来散散心,整日里关在盛兴府,我知道你都快憋坏了。” 地狱犬的目光又充满了感激。 这一人一犬走得很慢,期间米亦竹还去王庭逛了一圈。 看到昔日繁华热闹的王庭变得残破不堪,米亦竹也是唏嘘不已。 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同中原做对! 再往南走,已开始化雪,米亦竹弄了匹马,然后将地狱犬抱上马背,一人一犬共乘一马,朝西域的方向狂奔而去。 走时还有寒意,回来时已是初夏,等米亦竹狼狈地出现在元瑞堂,吓得侍女们面如土色。 还得是怀山啊,只看了一眼,就跪在米亦竹的面前痛哭失声。 哭声惊动了屋内的主人,很快,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夫妻同心,看着乞丐一样的米亦竹,夕元立刻反应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很脏的,让我先洗洗!”米亦竹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 夕元哽咽着说不。 四位长辈也围了上来。 米亦竹又被围观了一轮。 洗澡水换了好几次。 等米亦竹收拾完后,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又回来了! 第570章 日久见人心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米亦竹的运气很好,或者说他看人的眼光很准,朋友虽然不多,可落井下石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从老的开始! 华长老在得知米亦竹被禁足后,第一时间就赶往盛兴府,结果被城主府的侍卫毫不留情的挡在门外。 老胳膊老腿的不好硬闯,华长老转而前往城主府,求教城主。 也不知城主同他说了些什么,总之出来后的华长老情绪十分低落,一回府就宣布闭门谢客。 谢福合也是先赶往盛兴府,再去的城主府,同华长老差不多,回家后的谢福合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刘忠和蚕员外这些知情者就不说了,两位副总管代表内府的大小官员,前往城主府替盛兴公求情。 据说,一向温润如玉的城主把二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二人没辙,回到内府后,捡好东西不要钱似的送进盛兴府,这位小师弟,可不是个能吃苦的。 两位伴读地位不高,只得每日里前往盛兴府,在大门外向盛兴公请安,表示荣辱与共。 孤城的事情,庄园的少主们还插不上嘴,不过同两位副总管一样,都往盛兴府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让米亦竹没想到的是,赵郎中居然也颤颤巍巍的求见城主,替自己说话。 看来盛兴府的酒,还是很得人心的。 不过,也有米亦竹不知道的,那就是康乐巷的那位,在得知消息后,居然盛装打扮,去了城主府。 人回来了,禁足自然也就解除了,做戏做全套,看起来有些憔悴的米亦竹,第一时间前往城主府谢恩。 城主还是在大殿接见了他。 大殿之中,除了城主和米亦竹,就只有王春来在一旁伺候。这天下,还无人能偷听他们的谈话,于是米亦竹充分发挥了说书人的天分。 城主和王春来听得津津有味。 “好险!” 等米亦竹讲完,城主心有余悸的叹道。 他不关心米亦竹杀了多少人,也不关心米亦竹到底有没有得尝所愿,作为兄长,他只关心米亦竹的安全。 “这次,又算是老祖宗救了我一命!”米亦竹也感叹了一句。 他决定要好好的去感谢一番。 “一个落败的部落,都能有控弦之士万余,恐怕这还只是他们的部分力量,可见以前那位可汗的实力。” 说完后城主又接着说了一句:“由此更能看出帝国的力量!” 米亦竹欠了欠身,赞同城主的说法。 “以他们的实力,恐怕就算是没有西域的军队,也能同帝国一较高下。”城主的看法,与米亦竹的判断差不多。 “是!” “你打算如何应对?” “这次,教主应该没有察觉出我的真正意图,只要他从西域调人,我就能顺藤摸瓜,端掉他的老巢。” “我倒要看看,没了老巢的魔教,还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或者说,他同宫主之间,还能合作多久!” 说完这最后几句,米亦竹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那个什么杀仙阵,真能困住圣人?” 见米亦竹有了定计,城主也就放下心来,转而问起了以前闻所未闻的东西。 “刚开始,我以为教主心怀鬼胎,打算用来对付宫主,后来想了想,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那阵法,不是为了对付宫主,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宫主打算借助外力突破到圣人,其实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杀仙阵,就是用来对付走火入魔的宫主。” 城主听后沉默了一下,随即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米亦竹的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井底的世界。 城主又问了几句,然后告诉米亦竹,孟学士,已经致仕了! “便宜老孟了!”米亦竹脱口而出。 城主微微一笑,这次没有申斥米亦竹的用词。 “孤,没有剥夺他家的勋爵!” 米亦竹一愣,抬头看向城主。 “一个爵位而已,孤没有那么小气,不但如此,孤还大力表彰孟学士这些年的功绩,算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结局。” 米亦竹想了一会,起身冲城主拱手弯腰。 要是换做自己,不让孟学士蒙羞,已算是厚道! “新的学士是谁?”坐下后,米亦竹适时地发问。 总不能事事都让城主主动说出吧,那也太没有觉悟了。 “选吏司的郎中,杜宪非!” “礼教司的郎中呢?”米亦竹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辞官了!”城主的嘴角带起了一丝微笑。 米亦竹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老家伙是想彻底淡出政坛了。 “这下,便宜那位陈学士了。” “未必!”城主轻轻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请城主赐教。 “坐上了学士的位子,谁还甘愿受他人的掌控?” 米亦竹恍然大悟。 当然,多少都有些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从几千里外归来,城主原本要设宴接风,不过一想到对外宣称的禁足,就只得作罢。 最后,城主挥退王春来,告诉米亦竹他母亲前来城主府的事情。 没找城主,而是找太夫人说情去了。 米亦竹听后,神色十分复杂。 告退,直到上了马车,米亦竹还没有回过神来。 怀山问接下来去哪,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这里是城主府的大门,不方便长时间逗留,怀山只好让两位谢师傅在城北溜达。 “这是到哪了?” 过了许久,从车厢内终于传出了声音。 “前面,是方府!”怀山看了看,急忙回话。 “方府?” 米亦竹突然想起,自从大师兄走后,自己还从未来过这里。 “去坐坐!”米亦竹轻声吩咐。 于是过了一小会,马车便缓缓在方府的大门外停下。 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米亦竹的心里百感交集。 上前,早有人进去通报。 进府没走多远,就看到老管家颤巍巍的赶来。 老管家,也已经很老了。 想跪下给米亦竹磕头,被米亦竹一把拉住。 “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乎这些虚礼干什么?”拍拍他的肩膀,米亦竹责备了一句。 老管家最后还是拱手弯腰。 为了照顾老管家,米亦竹走得很慢,一老一少缓缓的朝花厅走去。 “这么久没来,府里可还清净?”米亦竹开口问道。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说一切都好。 “缺什么,就让人去找怀山!”米亦竹又叮嘱了一句。 老管家急忙谢过。 一路的景致同当年一样,等进到花厅,里面的陈设也同当年一样。 米亦竹伸出手摸了摸椅背,一尘不染。 坐下,像当年一样泡茶,老管家同怀山候在外面。 等茶泡好,米亦竹将一杯茶轻轻的放在方老先生生前常坐的那张椅子前面,然后微微一笑,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然后,就开始聊起天来,聊自己的生活;聊孤城的政局;聊读书的心得;聊草原上的见闻—— 直到被传来的一阵嘈杂声打断。 米亦竹皱起了眉头,他在方府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 正准备出声,老管家已走了进来。 “盛兴公,族里来人了,我去去就回!”老管家弯腰低头。 “都是些什么人?” 族人啊,总是让人又爱又恨! “老爷的远房堂兄弟!”老管家低声回话。 米亦竹还想再问,就听到有人喊了起来:“管家呢?跑哪里去了?” “把他们带到大厅,同师父说完话,我过去见见。”米亦竹哪还有不明白的,轻声吩咐。 盛兴公是方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方总管不在,他是有资格替大师兄处理家事的。 老管家急忙应下,颤巍巍的出去了。 继续聊天! 这一聊,又聊了小半个时辰。 “师父,我去看看,有谁在扰你的清净!” 最后,米亦竹缓缓起身,冲那张椅子轻声说道。 花厅离大厅不远,很快,米亦竹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门外。 原本闹哄哄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仆人在老管家的带领下率先跪了下去。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跪了下去。 米亦竹脸色阴沉,看得出在极力克制自己。 原因无他,刚才正中间的位置,居然盘踞着一位看起来就不怎么顺眼的老头。 上前,米亦竹将老管家扶起,然后环视一圈,没有让大家起身。 “什么事这么热闹,说出来让我听听?”米亦竹的语气还是十分温和。 “都是些家事,就不必劳烦盛兴公了!”刚才坐在正中间的那个老头直起身子,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 “你说!”米亦竹看向老管家。 “族里的几位老爷,想打理方府的产业。”老管家弯腰低头。 “哦?有这好事?”米亦竹笑了起来。 那几位老头也跪在地上陪笑。 “起来吧,一个个都这么大年纪,跪在地上也不舒服。” 几位老头谢过后起身,不过,无人敢坐回去。 “跟我说说,你们打算如何打理?” 看来正中间那个老头是领头的,米亦竹看着他问道。 “自然是由我们派人看着,等堂弟回来,再交还给他。”老头的态度非常恭敬。 “那你们打算每年给方府交多少财物?”米亦竹继续追问。 “一千!” “多少?”米亦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千!”老头又重复了一句。 “方府的产业,大多来自城主和我的馈赠,一年的收益少说也得上万,你们还真是不贪!”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感慨。 “启禀盛兴公,其实这些财物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帮堂弟看着这份家业,免得被这个老货给折腾没了!”旁边有人突然开口。 “你们有这份心,我替大师兄谢过你们,不过打理产业就不必了。这些产业都是城主府和盛兴府的馈赠,你们就算想要打理,也有着诸多不便。不过,如果你们想要做事,可以到我府里找怀总管,他会给你们安排。” 不管怎么说,都是方老先生的族人,米亦竹也不希望有人在背后看方府的笑话。 有人还想开口,不过等米亦竹的目光轻轻扫过,几人无不弯腰低头。 齐声应下,谢过盛兴公的厚爱。 “明天起,安排几个侍卫过来,师父虽然不在了,我也不喜欢有人打扰方府的安宁。” 这话,是冲怀山说的。 怀山弯腰应下。 第571章 去井底转转 华长老还是要感谢的,米亦竹让怀山亲自登门,请华长老到盛兴府做客。 谢福合也是要感谢的,米亦竹带着礼物亲自登门,陪姑姑喝了好几杯酒。 至于两位伴读和那几位少主,米亦竹把这份情谊记下就是。 还有一人,必须得重谢。 老乞丐! 米亦竹带着长长的车队出了孤城,一路向南。 等到了雪山脚下,还是米亦竹独自上山。 只有地狱犬跟随。 进洞,直接前往老乞丐的洞室。 有童子拦下米亦竹,告诉他老乞丐不在洞室。 不在洞室,那就应该是在井口了。 一转身,米亦竹前往井口。 老乞丐盘腿坐在旁边,双目紧闭。 米亦竹默默的在他旁边坐下,没有开口打扰。 时不时的,从井口里面传来怒吼。 地狱犬的躯体又开始慢慢的涨大。 不过,当米亦竹默默用真气笼罩住这里,他能感知到老乞丐的一举一动。 这老家伙,又在观察井底的动静。 米亦竹没有干扰老乞丐的真气,静观老乞丐施为。 过了许久,老乞丐放出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井口直接杀向了尸山。 威力虽然比不上米亦竹,不过对付它们还是足够的,随着真气强势向下,那些东西同样原地炸开。 睁眼,老乞丐的表情莫测高深。 “笑出来吧!见到我平安归来,我不信你的心里没有乐开了花。” 这几句话,米亦竹说得极为自信。 老乞丐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起身,上前拍拍米亦竹的后脑勺,示意他跟在自己的身后。 米亦竹抬起手揉了揉,笑呵呵的起身。 回到洞室,没想到里面已多出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了佳肴。 “给你接风!”老乞丐破天荒的坐下,然后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米亦竹坐下,欲言又止。 “不要装出这副模样,有话快说。” “你往这里一坐,这桌菜怕是不够吧?”米亦竹说得极不客气。 “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护食的主,你放心,我只喝酒,不动筷!”老乞丐瘪了瘪嘴,鄙视起米亦竹的格局。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笑嘻嘻的端起了酒杯。 几杯过后,老乞丐让米亦竹好好讲讲他的草原之行。 其实就算他不提出来,米亦竹也会主动说的,见老乞丐发话,他放下酒杯,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老乞丐同样听得津津有味。 “你这张嘴不去说书,可惜了。”老乞丐端着酒杯,感慨了一句。 “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下辈子再说吧!” 说书,是不可能说书的,盛兴府的财富,米亦竹几辈子也花不完。 “那个杀仙阵,真有这么恐怖?” 身份不同,关注的东西,自然也有区别。 “如果不是寒刀,我一定出不来。” 说完后,米亦竹起身离席,冲老乞丐拱手弯腰。 他很少有这么客气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下,反而弄得老乞丐有些不好意思。 “坐下吃饭,弄这些花样干什么?”老乞丐呵斥了一句。 话虽然这么说,老乞丐的脸上还是荡漾着笑意。 米亦竹嘿嘿一笑,坐下继续大快朵颐。 当然,也没有忘记趴在旁边的地狱犬。 “这么久了,就没想到破解之法?”老乞丐似乎对这个杀仙阵极为忌惮。 米亦竹摇了摇头,表现得有些漫不经心。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动脑筋想想!”老乞丐一看,就莫名其妙的发起火来。 米亦竹的筷子停在半空,有些无辜的看向老乞丐。 “有什么好想的?我有寒刀!”等回过神来,米亦竹没心没肺的吐出两句。 老乞丐觉得自己快被面前这家伙给逼疯了。 指指自己的鼻子,老乞丐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米亦竹这才明白过来! “我回去好好想想,一定认真思考!”米亦竹冲老乞丐抱拳说道。 老乞丐也没法,只得叮嘱他一定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米亦竹猛的点头。 继续没心没肺的胡吃海塞。 “你就没想过上山去看看?” 过了一会,老乞丐又问了起来。 他才不相信米亦竹没有动过上山的念头。 “想过!”米亦竹大方承认。 “为何没去?”老乞丐追问一句。 “不是你说的么?打不过!” “滚蛋,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从杀仙阵出来,我耗费了大量的真气,那时候上山,一定不是宫主的对手。”米亦竹的表情十分诚恳。 老乞丐盯着米亦竹,想从中找出他撒谎的证据。 米亦竹的演技早已出神入化,过了一会,老乞丐只得慢慢的移开目光。 “再过俩月,你就可以下去了!”看着手中的酒杯,老乞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么快?”米亦竹心里一惊。 “快?你就不怕那老东西先你一步成圣?”老乞丐又是双眼一瞪。 “我想端掉魔教的老巢,两个月,时间肯定不够!”米亦竹解释了几句,显得忧心忡忡。 “不是什么事都需要你盛兴公亲自动手吧?”老乞丐挖苦了一句。 米亦竹不好反驳,只得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羊肉。 “你走的这段时间,它们又冲击了几次井口,刚才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一次比一次强烈,我估计井口的禁制最多也就能坚持两个月。” 这是实话,米亦竹只得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牛肉。 “井底有多少东西,你比我更清楚,除非毁掉这座洞府,否则我也没办法阻止它们。可这样一来,这些童子就都会没命。” 老乞丐知道米亦竹心软,同他打起了感情牌。 果然,米亦竹没再往嘴里塞东西。 “容我想想!”过了一会,米亦竹终于松口。 老乞丐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美食不可辜负,米亦竹又动起了筷子。 “够不够?”老乞丐难得的体贴起来。 米亦竹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 “回去后,多练练寒刀!”老乞丐开始叮嘱起来。 米亦竹静静的听着,没有回应。 “它们的攻击极有章法,下面一定有东西在指挥,你到时候下去,不要急着去找它。” 米亦竹还是静静的听着。 说到这里,老乞丐突然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叮嘱了。 老乞丐是真仙,米亦竹是金仙,低阶指导高阶,本来就显得有些荒唐。 “我去孤城转转?” 话题转变得太快,米亦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老乞丐又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有些无奈的看了过去。 “三天?怎么样?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去孤城了。”老乞丐说得极为可怜。 米亦竹想起这家伙送给自己的寒刀,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眼睛一花,老乞丐就消失在面前。 米亦竹笑笑,拍了拍地狱犬的脑袋。 起身,来到旁边坐下,挽起袖子开始泡茶。 地狱犬趁机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 在方老先生的熏陶下,米亦竹这几年对茶的热爱与日俱增,再加上在草原上喝了几个月的血水,现在往那里一坐,半天都没有挪动屁股。 两日过后,有童子前来,说井口又有了动静。 米亦竹放下茶杯,缓缓起身。 等到了井边,那块石板,居然在轻微的抖动。 地狱犬的身体又有了变化。 “想不想下去转转?”米亦竹笑着对地狱犬说道。 地狱犬兴奋的摇起了尾巴。 先放进一股真气,将井壁内的东西清理干净,又等了一会让血雾散去,然后这才移开石板,带着地狱犬消失在井边。 比老乞丐高明的是,石板又缓缓的自动移了回去。 尸山全是残肢断体,远处,似乎有无数的东西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我俩是不是被包围了?”米亦竹问地狱犬。 地狱犬摇了摇尾巴,表示赞同。 “怕不怕?” 地狱犬甩了甩脑袋。 “这些东西不是人,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要担心,我给你保驾护航。” 说完后,米亦竹拍了拍它的脑袋,轻声说句去吧。 地狱犬一声低吼,扑了上去! 有几把寒刀随同地狱犬一起飞了出去。 地狱犬张开血盆大口,冲面前的一只怪物咬了下去。 那怪物的尾巴很长,像鞭子一样的向地狱犬抽来。 谁知下一刻,那根看起来威力无穷的尾巴,就被寒刀斩为两节。 地狱犬顺利的咬住了它的喉咙。 此时,米亦竹也出现在地狱犬的身后,围绕在身边的,是漫天飞舞的寒刀。 怪物一拥而上,然后被寒刀反复洞穿,最后变成了一坨一坨的黑肉。 没错,就是黑肉,不但肉是黑色的,就连血也是黑色的。 杀不尽,斩不绝! 不过米亦竹丝毫不慌,一边欣赏着地狱犬的表演,一边任由寒刀肆虐。 这些怪物,比米亦竹以前遇到的要强上许多,不过米亦竹同样也跨上了新的台阶。 居然有东西躲过了寒刀,扑到了米亦竹的身边。 米亦竹丝毫不乱,一巴掌将它拍成了血雾。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诧异,怎么会出现这种疏漏? 又放了一批寒刀出去,将自己围得密不透风。 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 米亦竹这次没有直接让它灰飞烟灭,而是一把捏住了它的脖子。 东西长得十分奇怪,用语言很难形容,不过让米亦竹有些诧异的是,这东西的身体居然有些透明。 换句话说,是虚化! 难怪能躲过寒刀! 不过躲得过寒刀,却躲不过米亦竹的真气,当米亦竹的真气一点点的传进它的体内,原本虚化的身体,又慢慢的变得真实起来。 爆开,米亦竹的身上一尘不染! 第572章 俩幕僚献计 就在这尸山附近,米亦竹带着地狱犬杀了半日。 等回到地面,米亦竹问地狱犬玩得是否开心,地狱犬兴奋的围着米亦竹转了好几圈。 吃饭、喝酒、泡茶,米亦竹再也没去过井底。 这一次,老乞丐还算准时,五日后,老家伙又重新出现在洞府。 理直气壮的告诉米亦竹,可能多花了一些。 金币么,米亦竹是不在意的,只要老乞丐高兴就好。 不过等老乞丐从嘴里吐出一个数字后,米亦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大一笔钱,大概能买下两家青楼了吧! 冲老乞丐笑笑,说一定去帮他结账,然后挥手作别,带着地狱犬离开。 下山、上车,前往王氏庄园。 米亦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解决掉龙老五这个麻烦。 等米亦竹赶到王氏庄园,老管家赶到庄园的边界迎接。 王庄主夫妇不在,目前,米亦竹就是这王氏庄园唯一的主人。 等到了王氏庄园的城堡,一大群人早已跪伏在地。 米亦竹温和的让大家起身,路过门房老头身旁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米亦竹的刻意扶持下,门房老头如今在庄园极为体面。 入内,前往止苑! 当初带来的幕僚,早已被米亦竹召回了内府,长期的幕僚生涯,让他们极为务实,在主事的位子上,也是做得风生水起。 新的幕僚,是王庄主花重金招募的,这次来,王庄主让米亦竹一定要抽时间见见,看看是否合适。 老管家跟在米亦竹的身后,听候差遣。 “立刻派人去那几家送帖子,请他们的少主到庄园做客。” 米亦竹一边欣赏着城堡的景致,一边缓缓开口。 老管家急忙应下。 “我先休息一会,晚上在大厅设宴,我要请那两位幕僚喝酒。” “是!”面对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少主,老管家同样十分恭敬。 “到时候你也来!”米亦竹停下脚步,转过头叮嘱了一句。 这是抬举,老管家急忙谢过。 进到止苑,米亦竹在怀山的伺候下回自己的院子休息,老管家则忙着安排去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米亦竹唤了声怀山,门立刻被推开。 在怀山的伺候下更衣,米亦竹的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雪山的洞府里,他真正入睡的时间,不超过五个时辰。 不是不能睡,而是睡不着。 想到这一点,他倒是有些同情起老乞丐来。 怀山在一旁轻声禀告,说老管家已经来过,两位幕僚已经在大厅等候。 这家伙没有自己的标准,待人接物完全按照米亦竹的喜好,知道自家主人对老管家颇为尊重,他也就时常有意无意的向老管家示好。 自从米亦竹给了他许多赏赐,又让他的侄子做了盛兴府的一个小管事,这家伙甚至戒掉了贪财的缺点,几乎没有能让人诟病的地方。 米亦竹对怀山十分满意! 收拾完后,神清气爽的出门,整个城堡已陆续亮起了灯光。 城堡很大,等米亦竹到了前院的大厅,整个城堡已是灯火通明。 这是王庄主要求的,冷清了这么多年,他实在是有些怕了! 两位幕僚同老管家没有落座,站在大厅内等候。 对他们的恭敬,米亦竹十分满意。 老管家就不提了,原本就小心谨慎了一辈子。幕僚这个职业,原本就要求他们低调谦逊,随时保持警惕,一个张狂的幕僚,就算能力再强,也算不上合格。 三人打算跪下磕头,米亦竹挥挥手,吩咐免礼。 王庄主不在,米亦竹毫不客气地坐上了正中的主位。 三人在两侧落座。 两位幕僚十分聪明,懂得米亦竹的意思,没等米亦竹开口,就做起了自我介绍。 一位姓丰,一位姓金。 米亦竹称呼他们为丰先生和金先生。 二人都是孤城人,履历颇为相似,幼时求学,不过都没能考入政务院,于是在各个东家之间辗转,练就了一身的本事。 王庄主既然敢用,说明背景时没有问题的,无非是让米亦竹瞧瞧他们对大局的把控。 酒过三巡,米亦竹缓缓开口。 “龙家为何一反常态,主动挑衅?” 二位幕僚都是精神一振,知道决定自己未来的时刻到了。 “表面来看,是龙少主归来后,让龙家有了依仗。实际上,恐怕龙家早有此意,或者说,是投降派早有此意。”丰先生率先开口。 “从最近几次的冲突来看,就算没有龙少主,龙家的实力也要高出我们王家不少,可从以往收集的情报来看,实在是有些反常。”金先生接着往下说道。 “综合判断之后,我们断定是投降派将自己的精锐提供给龙家,然后由龙家出头,将强硬派一家一家的击垮。这样,等到西边动起来,投降派就有了击垮我们的底气。” 最后,还是由丰先生做出总结。 就在米亦竹前往草原的时候,龙家再次出手,又击垮了两家。 这六家,一两年内,恐怕是无法恢复元气。 原本那些已经投向强硬派的骑墙派,又开始变得摇摆不定。 米亦竹对他俩的回答还是满意的,紧接着又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俩觉得该如何应对?” 只能发现问题,不能解决问题,也算不上是称职的幕僚。 “打掉龙家!”二人差不多算是异口同声。 “龙家实力强悍,又有龙老五撑腰,如何才能打掉他们?”米亦竹继续提问。 就算有碾压龙家的实力,还得要有合理借口,不然,王氏庄园会被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理由很好找,龙家怎么找那几家的麻烦,我们就怎么找他的麻烦。也不需要将龙家彻底消灭,只要将他们击垮就行。” 这次,是由金先生率先回答。 “同他们家的护卫相比,龙少主才是最大的麻烦!不过龙少主受到庄园制度的保护,我们无法将他杀掉。他不死,龙家随时又能组织起强大的力量。” 说完后,金先生看向米亦竹,等待着他的指示。 “说下去,不要停!”米亦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听得极为认真。 “攻击龙少主,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小人建议,不妨先质疑一下龙少主的身份。”丰先生又开口说道。 “刚成为少主就突然离家,十几年来杳无音讯,谁知道今天的龙少主还是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位?”丰先生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就算奏效,龙老五修为高深,要如何对付?” 好吧,米亦竹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了起来。 “用人命去填,也是一种办法,不过将来还要对付那些投降派,不能在龙少主身上损失太多。所以,我俩一致认为,对付龙少主,最好还是用毒!” 丰先生的笑容,显得有些残忍。 米亦竹笑笑,看来王庄主没向他们透露自己的修为。 用毒,对付米亦竹肯定是没有半点效果,也不知用来对付龙老五,能不能奏效。 总体来说,米亦竹认为他俩还算是合格的幕僚,既然能用,按米亦竹的习惯,会向他们描述一下美好的前景。 “知不知道之前的幕僚?”米亦竹笑着冲三人举杯。 三人急忙端起杯子,仰头干掉。 在座位上微微欠身,二人表示如雷贯耳。 “他们如今在内府前程大好,将来,混个员外郎也说不定。” 二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赤裸裸的羡慕。 “好好干吧,我跟你俩定个五年之约,五年之后,你俩就到内府任职,同你们的前任一样,从主事干起。” 这两个家伙当年考个小吏都被拒之门外,现在起步就是主事,怎能不欣喜若狂。 起身离席,冲米亦竹跪下磕头。 米亦竹缓缓起身,走下台阶将他俩一一扶起。 老管家在旁边喝酒吃肉,一言不发。 等宴席散去,米亦竹让怀山回去休息,然后独自朝练武场走去。 同独臂家丁一样,张勇也一直在练武场候着。 一见米亦竹就想下跪,米亦竹挥挥手,让他陪自己走走。 在米亦竹的眼中,这空旷的练武场,比起城堡的景致要顺眼多了。 溜达一圈,米亦竹挥退张勇,将寒刀在体内裂变成数百只,然后将它们全部调出体外。 整个练武场,处处都是飞舞的寒刀。 米亦竹能驱使每一只寒刀,不过要让这么多的寒刀构建出一个无死角的安全网,他自己感觉到稍微还有些欠缺。 熟能生巧,就算练到了金仙,米亦竹还是相信这一点。 这一练,就练到了后半夜。 收刀,米亦竹朝场边走去。 张勇又快步上前,跟在了米亦竹的身后。 “少主这飞刀,练得出神入化!”铁塔一般的汉子,居然也拍起了马屁。 还不是为了一家人能有个安稳的生活? 米亦竹笑笑,没有开口纠正。 等到了场边,米亦竹两根指头一弹,一枚金币朝身后飞去。 张勇也是个练家子,稳稳的将金币抄在手中。 弯腰谢过! 等回到自己的小院,怀山还在院门口等候,见米亦竹出现,这家伙急忙迎了上去。 “大黑呢?”米亦竹有些随意的问道。 大黑,就是地狱犬,米亦竹取的名字。 “在屋里,不过,奴婢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怀山轻声说道。 米亦竹转头,看向怀山。 “奴婢刚才给它送吃的进去,发现它两眼血红,身体也比以前大了许多!” 米亦竹一愣,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第573章 密林会老友 米亦竹进屋的时候,看到地狱犬死死的盯着某个角落,双眼血红,吐出猩红的舌头。 米亦竹顺着它的目光看了过去。 角落里空空荡荡。 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米亦竹稍一凝神,真气就将这间屋子填得满满当当。 慢慢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人影,再过片刻,人影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人。 见惯了井底的东西,米亦竹早已是见怪不怪。 “不速之客,也算是客,不过,要是吓到我的伙伴,就是你的不对了。” 那人没有开口,脸上无悲无喜。 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 当年他都没能将自己杀掉,更何况是现在? 为何,还要派他前来? “走吧!”米亦竹挥了挥手,今日,没有痛下杀手的心思。 那人纹丝不动,脸上还是无悲无喜。 米亦竹有些不耐烦,手一伸,就将那人吸了过来。 掐住他的脖子,那人居然没有反抗。 米亦竹缓缓松手。 “东边,树林!”此时,他突然张嘴缓缓说道。 米亦竹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分明就是那位魔教少主的声音。 苗诗烟! “你还能传话?”米亦竹开口问道。 “东边,树林!”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二人同时消失在屋内,地狱犬,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等出了城堡,米亦竹就送开他的手腕,让他在前面带路。 王氏庄园的东边,树林不止一处,不过他既然能传话,米亦竹相信他也能带路。 果然,米亦竹话音刚落,他就朝某个方向窜了出去。 米亦竹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暗道这家伙的速度还真不算慢。 最后,进了一片密林。 米亦竹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盛兴公就不怕有诈?” 等到了密林深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就算有诈,也得来看看啊,谁让那是你的声音呢?”米亦竹抬头,说完后笑了起来。 那声音,来自树上。 “盛兴公可否上来一叙?” 刚刚说完,米亦竹就出现在苗少主的旁边。 一根粗壮的树枝,横着往外延伸。 二人就这么坐在树枝上聊天。 “来得匆忙,忘记带酒了!” 这是米亦竹的家,米亦竹有些抱歉的说道。 “我带了!”苗少主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两只酒壶。 递给米亦竹一只,米亦竹谢过后接了过去。 “你这家伙,不厚道!”拔开木塞,苗少主仰头灌下一口。 动作明明十分豪迈,却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米亦竹早早的就目视前方,不敢转头。 “我哪里又不厚道了?”米亦竹也灌下一口。 “我在城东的那家酒楼,有些官员是你安排过来的吧?”苗少主说完后没好气的看了米亦竹一眼。 米亦竹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你这是承认了?” 米亦竹轻轻的点头。 “消息真真假假,我可是损失不小。”苗少主抱怨起来。 苗少主现在出落得愈发动人,幸亏米亦竹没有转头,不然,也不知他能不能把持得住。 “原本我只是让他们去照顾一下生意,也不知道他们会胡说八道。”米亦竹表现得十分无辜。 苗少主听后笑笑,说这件事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这东西你都能指挥?恭喜你,苗真仙!”米亦竹终究觉得有些理亏,急忙岔开了话题。 “还差一点!”苗少主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么远跑来,就是为了找我喝酒?”米亦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 “也是!也不是!” 米亦竹终于侧过脑袋看了她一眼,又急忙收回。 “你看我一眼都那么敷衍,难道,我长得难看?”米亦竹的这个动作没能逃过苗少主的眼睛。 “你要是难看的话,其他的女人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米亦竹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你为何不愿看我?”苗少主不依不饶。 米亦竹急忙弯腰低头,拱手求饶。 “你家那位——是个有福气的!”深深的看了米亦竹一眼,苗少主也慢慢的将脑袋转向前方,悠悠地说道。 米亦竹的心里,突然变得五味杂陈,神色也开始有些复杂。 不过,很快米亦竹的脑海中就浮现起夕元那恬静的笑容,他的双眼变得无比清澈。 “你还没说来找我干嘛!”米亦竹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听说你很快就会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本少主特意前来恭贺!”苗少主一声轻笑。 米亦竹笑着拱手谢过。 “还有件事,特意前来找你商量!”苗少主突然收了笑,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米亦竹很少见她这么严肃,也急忙集中精神,认真听了起来。 “知道你去了度支山,能不能给魔教留一条活路?” “何出此言?”米亦竹沉默了一下,开口反问了一句。 苗少主心里一沉。 同米亦竹认识这么多年,她深知这位盛兴公谋大局的手段有多厉害,可笑教主还将他视为黄口小儿。 “教主来信,认为你是去找宫主复仇,其实我知道,你是冲着我们去的。” 苗少主的语气很复杂,有无奈、有疲惫、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乞求。 那么骄傲的人啊,米亦竹的心中一酸。 二人都不再说话,整个树林变得寂静无声。 “想要我怎么做?” 这次,真的是过了很久,米亦竹开口问道。 “给我们留一点火种!” “知道了我的想法,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应对啊?”米亦竹有些不解。 “你想攻击的那部分,我指挥不动。” 这两句,苗少主的语气里全是无奈。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你能调动的,把他们全部撤走。” 还是心软了! 这是病,得治! 米亦竹在心里叹道。 “盛兴公?”苗少主脸色一变。 “朋友,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米亦竹转过头看向苗少主,满脸的真诚。 四目相对,苗少主急忙把目光移开。 心里早已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占据。 “等这件事过后,我会带着他们远走西边。” “哦!” “你就只有一个‘哦’?” “啊?” “又只有一个‘啊’?” “我——”米亦竹一时有些语塞。 “此生,再也不会踏足孤城一步!” 语气寂寥,米亦竹的心中又是一酸。 “你们的教义,得罪了所有的权贵,不管在哪里,都不会有生存的空间。” 这话既是在劝诫,也是在委婉的挽留。 “我知道,等我掌权以后,会一点一点的改变。” 说完后,苗少主又轻声说了句谢谢。 一壶酒早已喝干,苗少主突然转头,凑过去在米亦竹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香味,只留给米亦竹无比柔软的触觉。 他,在树枝上坐到天亮。 回到城堡,细心而又敏感的怀山立刻察觉出异样,这家伙十分警惕,立刻替自家主人掩饰起来。 米亦竹看在眼里,心里虽然觉得好笑,也还是欣赏怀山的觉悟。 过了几日,独孤复第一个赶到。 二人在小楼内喝酒。 看到独孤复关切的眼神,米亦竹向他道出了实情。 “也就是我功夫差了点,要不然,还真想同你一起去转转?”独孤复的目光中露出了向往。 “你是差一点?怕是差了许多点吧?”米亦竹笑了起来。 独孤复抓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干掉,感叹自己是没有遇到名师。 “这话要是被我岳父听到,也不知会做何感想?”米亦竹的表情似笑非笑。 独孤复以前曾得过王庄主的指点,此刻他也回过神来,急忙冲米亦竹拱手求饶。 米亦竹哈哈大笑。 庄园的谈资,最近最热门的自然是龙老五。 一连击垮六家庄园,这家伙的风头一时无二。 提到这个家伙,独孤复眉头深锁。 米亦竹冲他举起酒杯,表示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他的吧?”独孤复这只小狐狸,顺着杆子就爬了上去。 不承认,不否认,米亦竹矜持的微笑。 等到了夜间,不用独孤复开口,米亦竹就搬到了贵宾院。 二人坐在院子里聊到天亮。 等晏胖子赶到的时候,两位少主才刚刚歇下。 见匆匆赶来迎接的是怀山,晏胖子有些奇怪。 等怀山委婉的说清楚缘由,晏胖子气冲冲的直接朝贵宾院冲去。 米亦竹还好些,不睡就不睡吧,独孤复就不行了,先是哀求,再后来就是哀嚎。 虽说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可多少也能反映出他当时的痛苦。 又去了小楼! 米亦竹给独孤复泡茶提神,晏胖子则端着酒杯。 等到茶刚刚泡好,老管家出现在楼梯口,说莫庄主到了。 莫氏庄园离王氏庄园,可比晏胖子那里要远得多,独孤复听后一下子来了精神,揶揄晏胖子说看看人家莫庄主这速度。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就在隔壁,不还是只比我早到大半天。”晏胖子看着米亦竹下楼的背影,同独孤复斗起嘴来。 过了一会,米亦竹亲自将莫庄主迎到小楼。 就算他以前是盛兴府的管事,可他现在是庄园主,米亦竹必须给予他相当的尊重。 莫庄主的激动,直到上了小楼还残留在脸上。 几人互相打过招呼后,坐下喝茶。 话题,自然还是离不开龙老五。 大部分时间,米亦竹都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上两句。 不过等所有人到齐,独孤复开始琢磨出一点其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个龙老五有可能是假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独孤复看着米亦竹问道。 “这句话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米亦竹同他开起了玩笑。 在座的都是人精,很快就明白过来,随即哈哈大笑。 “庄园主的血统,可不能乱了,这事还是要提醒一下大家,让各家都提高警惕。”晏胖子的嘴巴不是一般的毒。 其余人纷纷点头! 米亦竹相信,在这几人的推动下,不出半月,关于龙老五还是不是龙老五这件事情,一定会传遍庄园主的地界。 第574章 金仙战金仙 年轻人在一起,自然是狩猎喝酒,原本也可以进行些不健康的活动,不过碍于米亦竹的洁癖,大家都只得作罢。 这些少主哪个不是夜夜笙歌,同米亦竹待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就当是养生了。 当然,也并不全是狩猎喝酒。 质疑龙老五身份的流言,在几人的大力推广下,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向外扩散。 除了这个,几人也在不停的推演,想要算出用什么方法击垮龙家,付出的代价最小。 至于龙老五,他们都毫不客气地留给了米亦竹。 在米亦竹的授意下,两位幕僚也获准参与讨论。 这二人当年也是寒窗苦读,算得上是文人,文人搞起阴谋诡计来,那才是让人望尘莫及。 几位少主同莫庄主听得津津有味。 就拿下毒来说,两位幕僚就提出了不下十种方案。 除了莫庄主,这几人虽然名义上还是少主,可在庄园的地界上,谁都知道这几人都是继承庄园的不二人选。 甚至像晏胖子和董少主这种的,实际上已经掌控了庄园的所有权力。 这几人聚在王氏庄园,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再一联想到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只要脑袋没有被门夹过,都能猜到恐怕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龙少主也能猜到! 据说这家伙大发雷霆,一连处死了好几名护卫。 不对,说得准确点,是油炸! 霸气外露,就连龙庄主都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装做不知。 流言这东西,有可能传一阵子就平息下去,也有可能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真的。 龙少主知道这条流言的恐怖之处,他打算带人亲自前往王氏庄园兴师问罪。 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结果,他不介意重创这个根基不深的庄园。 就在龙少主集结护卫的时候,米亦竹也在计算着时间。 很快就要下到井底,留给他解决龙老五的时间实在是不多。 等到绣衣局的探子送来消息,说龙少主已经带人离开庄园,米亦竹这才轻轻的舒了口气,然后召来庄园的护卫统领,让他们准备迎敌。 龙少主的动作很快,米亦竹上午收到的消息,他下午就出现在王氏庄园的地界。 米亦竹让几位少主待在城堡,独自到边界等候。 既然用了‘独自’二字,说明连一个侍卫也没有带。 一人一犬,显得有些单薄。 龙少主下马,独自上前。 “盛兴公!”龙少主随意的冲米亦竹拱了拱手。 “这里是庄园,没有盛兴公,只有少主!” 说完后米亦竹拱手还礼,动作十分优雅。 “我是个粗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去,请问盛兴公,为何要散布关于我的流言?” 一上来就想坐实米亦竹是幕后主使,谁敢说他是个粗人? “龙少主可有证据?”米亦竹脸色不变,反问了一句。 “你们几人一聚,就起了流言,明眼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还需要证据?”龙老五的表情十分不屑。 “说这么多,还不是没有证据,龙少主请回吧,大家立场不同,我也没有招待你的兴致。” 米亦竹还是那么彬彬有礼,不过话里的意思,却不太客气。 龙老五脸色一沉,表示不给个说法,此事恐怕很难善了。 “想要说法?你确定想要个说法?”米亦竹拍了拍地狱犬的脑袋,笑着看向龙老五。 龙老五面色阴沉,恶狠狠的盯着米亦竹,一言不发。 “那好,我就给你个说法,有点长,你最好耐心点。” 路旁有几块大石头,米亦竹干脆走到旁边,一屁股坐了上去。 龙老五也挑了一块坐下。 “我朋友不太多,不过都很厉害,也很够意思。这一点,你应该不知道。”抹着地狱犬的毛发,米亦竹缓缓开口。 “其中有位朋友,同你的经历差不多,于是,我拜托他打听打听你的情况,结果,吓了我一跳。” 龙老五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 “那可是几十号人,有你的同门师兄弟,有你的师父师叔,你怎么下得去手。” 说到这里,米亦竹轻轻的叹了口气。 龙老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将他们全部油炸,那得需要多少油啊?你是从哪里弄到的?”米亦竹突然开始提问。 “我没你想的那么残忍,我是等他们死后才将他们下的油锅。”龙老五替自己辩解了两句。 米亦竹想想,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说法,随后又问起那么多油,是从哪里来的? “你关注的重点倒是与常人不同,都死光了,弄点油还不容易?” 米亦竹笑着说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你怎么知道是油炸?刨他们的坟了?”龙老五觉得有些奇怪。 “谁有那功夫?我蒙的!”米亦竹笑得更加开心。 龙老五也笑了起来,说米亦竹是自己见过的最狡猾的家伙,也不知下油锅的时候,气味会不会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恐怕你要失望了!”米亦竹缓缓摇头。 龙老五表示一切皆有可能! “我继续往下?”米亦竹征求龙老五的意见。 龙老五没有异议。 “你们的门派很奇怪,每一代都只能出一位真仙,而且也只能是真仙,你,怎么就成了那个例外?” 龙老五听得很认真,没有开口说话。 “不过,我有一位老熟人,当年同样是真仙,同样也是莫名其妙的又上了一个台阶,我猜,你俩大概是用了差不多的方法。” “不过,他比你强,他是实实在在的往前跨了一步,而你——” 说到这里,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说下去,不要停啊?”龙老五反而催促起来。 “你敢来,我倒是佩服你的勇气?”很明显,米亦竹是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了。 龙老五放肆的笑了起来。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等好不容易收了笑,龙老五满脸戏虐的看向米亦竹,问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不是实实在在的跨出的那一步? “凭我休整的时间?还是曼仙果?” 这句话如同飓风,让米亦竹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些,都是你故意为之?”米亦竹死死的盯着龙老五。 “不然,怎么能让你对我存了轻视之心?”龙老五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这么深的心机,还敢自称粗人,你也太虚伪了。” 定了定心神,米亦竹语带责备。 “那么大的人,扔进那么大的油锅,不是粗人,是什么?” 说就算了,龙老五还比划起来。 “不过,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赢我?”米亦竹眯起了眼睛。 “试试,你就知道了。”说完后,龙老五大手一挥,他带来的大批人马立刻杀向了城堡。 “他们暂时不会进攻的,等收拾掉你,我再带着他们去你家转转。”龙老五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向米亦竹解释了几句。 “我是少主,杀了我,你们龙家上上下下,也就别想活了。” “没说要杀你,刀枪无眼,重伤你总是可以的,等到你快要恢复的时候,我再来同你亲近亲近。” 看来,这龙老五是早就盘算好了。 “此处空旷,正是动手的好地方,那就让我俩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米亦竹就立刻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不远处。 聪明的地狱犬,早已远远的躲开。 龙老五缓缓起身,朝米亦竹走去。 二人的真气,差不多同时散发出去。 金仙与金仙的世界碰撞在一起,产生出巨大的气浪,将百丈外的树木都连根拔起。 百丈之内,更是没有一只活物。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一点!” 一边说,龙老五一边释放出一股股强大的真气,铺天盖地的朝米亦竹攻去。 米亦竹没有防护,同样将真气放出,迎了上去。 一股真气不多,一股真气也不少,足见米亦竹对自己世界内的掌控。 龙老五又毫不吝啬的赞了一句! 心神一凝,龙老五加快了攻势。 米亦竹不敢大意,打起精神应付。 如果此时有人远远的路过,只能看到两位年轻人面对面的站着,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实际上,围绕着米亦竹的身边,有数不清的真气交织在一起,展开激烈的厮杀。 从二人的表情来看,米亦竹似乎要略逊一筹。 龙老五的表情十分惬意,只见他手指微动,又有数十股真气攻了上去。 米亦竹同样散出数十股真气迎敌。 这次,米亦竹多放了几股,悄悄的朝龙老五攻去。 “雕虫小技!” 龙老五冷哼一声,立刻有几股真气将它们拦住。 “这样下去,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让我们换种玩法。” 下一刻,龙老五就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冲他的面门击出一掌。 米亦竹的身前早已竖起了一道防护墙,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身体也轻轻的晃了晃。 既要指挥周围的真气,又要贴身肉搏,龙老五这是在不断的加大难度。 要是稍一疏忽,立刻就会分出胜负。 见米亦竹的反应,龙老五微微一笑,招式排山倒海的冲米亦竹招呼过去。 米亦竹只能苦苦支撑。 不过就算米亦竹一直处在下风,龙老五还是有些意外,约莫一刻钟过后,龙老五突然后撤,在不远处站定。 不过真气还在金仙的世界中无声的绞杀在一起。 “你在示弱?” 龙老五虽然残暴,脑袋却是转得够快。 米亦竹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让我们再来试试!” 手一挥,一枚飞刀从龙老五的袖中飞出,射向米亦竹的前胸。 米亦竹腰间的弯刀立刻出鞘,迎了上去。 弯刀是宝物,不过看来飞刀也不是凡品,当弯刀重重地击中飞刀,飞刀只是换了个方向,却丝毫无损。 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继续朝米亦竹射去。 弯刀又快速的向飞刀斩去。 “看你有多少把刀!” 龙老五一声轻笑,从袖中又飞出了数十把飞刀,射向米亦竹。 第575章 拿下龙老五 米亦竹十分狼狈! 不但狼狈,还十分凶险! 弯刀,只有一把,飞刀,却有几十只在空中飞舞。 米亦竹只能继续放出一股股真气,改变飞刀的轨迹。 不过,就算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的身上还是添了几道伤口。 虽然不致命,可血淋淋的看着十分吓人。 就在米亦竹无暇分身的时候,龙老五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抬手冲米亦竹一指,一股强大的真气从龙老五的指尖射出,像那只飞刀一样,直直的攻向米亦竹的前胸。 此时那几十只飞刀也从各个方向射向米亦竹,总之,米亦竹看起来是避无可避。 刚才,就在米亦竹对付飞刀的时候,他把面前的那道真气防护墙向前移动了一丈,不过龙老五的真气轻易就突破了那道防护墙,径直朝米亦竹奔去。 如果被那道真气击中,米亦竹恐怕再也见不到未出世的孩子,更不用提什么对抗宫主。 侧身让过,米亦竹在真气和弯刀的保护下,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脱离了包围圈。 等到米亦竹在圈外站定,除了身上多处几道伤口,还吐出了一口鲜血。 刚才,他被龙老五的一道真气击中了腹部。 “最后这股真气,才是你的杀手锏?” 龙老五笑而不语。 “这股真气,不是你的吧?” 能轻易突破自己的真气,说明这股真气比自己的要强大许多,龙老五同自己一样,也只是金仙而已。 “等你死之前,我一定告诉你。” 话音刚落,龙老五指挥着飞刀和真气又朝米亦竹围了上去。 那股异常强大的真气,又被他收了回去。 等到他再次将米亦竹困住,那股真气又从指尖溢出,朝米亦竹杀去。 又快又准,看样子这次是打算势在必得。 就在龙少主发动的时候,米亦竹目光一寒,同时展开了反击。 一瞬间,漫天飞舞的,全是寒刀。 一部分寒刀护着米亦竹逃离包围圈,更多的寒刀则迎着龙少主的真气朝他飞去。 大意了! 等到龙少主身上被穿出几十个窟窿,他才发出同宫主一样的哀叹。 米亦竹冷冷的注视着龙少主,在心中默默的开始数起了数字。 还没到十,龙少主就轰然倒下。 米亦竹缓缓上前,不知什么时候,地狱犬又出现在米亦竹的旁边。 蹲下,龙少主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原本,我是想弄死你的!”米亦竹缓缓开口。 龙老五张了张嘴,不过说不出话来。 “还是你提醒了我,原来,我不杀你,一样能达到目的。” 说完后,米亦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蛋。 “我下手很有分寸,你想完全康复,最快也要一年多的时间,一年后,我也会前往你们龙家,同你好好亲近亲近。” 龙老五刚才说过的话,米亦竹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问问地狱犬,能不能驮得动龙老五,地狱犬不屑的瞄了龙老五一眼,然后冲米亦竹摇起了尾巴。 就这样,一人一犬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慢慢的朝城堡走去。 犬背上,是差点没命的龙老五。 等回到城堡,已是半夜,城堡外点起了无数的火把,亮如白昼。 双方已经对峙了许久! 米亦竹一出现,随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方在欢呼,一方则如丧考妣! 米亦竹将龙老五扔还给他们,挥挥手让他们滚蛋。 龙家的护卫对自家少主的能耐无比清楚,见他被米亦竹弄得生死不知,就知道这位威名赫赫的盛兴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将龙老五抬上马车,龙家的护卫缓缓退去。 几位少主从城堡内出来,跑向米亦竹。 浑身鲜血的米亦竹着实让他们吓了一跳。 被几人翻来覆去的检查,米亦竹有些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开口安慰众人,说自己其实不碍事的。 那么多的鲜血,好友们哪里肯信,恨不得把他拔光了检查一遍。 最后还是怀山在一旁焦急的表示要清洗包扎,几人这才醒悟过来,簇拥着米亦竹进去。 让几人先去小楼喝酒,米亦竹回止苑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换了身衣裳,这才晃晃悠悠的朝小楼走去。 等上到小楼,几人各自挑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手握酒杯,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见米亦竹上来,几人急忙起身,将他迎到主位坐下。 众星捧月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米亦竹看了看,满桌的佳肴,无人动筷。 笑着招呼大家坐下,米亦竹说自己已经饿了。 几人闻言,都笑着坐下。 举杯,敬米亦竹除掉祸患。 米亦竹笑着干掉。 倒满,米亦竹举杯,提前祝大家击垮龙家。 一阵哄笑过后,众人仰头干掉。 “为何不直接将他杀掉?” 酒过三巡,独孤复开口问道。 “消息已经散了出去,他打上门来,我杀掉他,虽然也说得过去,可终究还是有些牵强。我不想破坏庄园的规矩,给后人开一个不好的先例。”米亦竹的表情大义凌然。 明明是受了龙老五的启发,结果这家伙硬生生的拔高了自己的形象,听得几人极为佩服,纷纷冲米亦竹抱拳行礼。 见他们这副模样,米亦竹哈哈大笑。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米亦竹说出了实情。 听米亦竹讲完,几人都笑了起来。 晏胖子感叹龙老五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年的时间,恐怕到时候胜负已定了!” 董少主对魔教的认识极深,看得十分准确。 米亦竹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到那时候,就是两派之间的对决,别说他只是个少主,就算他是庄园主,同样得完蛋。” 郑少主不是个善茬,言谈之间总是杀气腾腾。 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趁着人齐,大家又讨论了一番攻击龙家的策略。 “后天,我就要启程前往孤城。”等到讨论渐渐进入尾声,米亦竹端着酒杯,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 “这么快?不多待几日?” 说话的是武少主,这家伙现在对米亦竹是极为崇拜。 “我要回去好好谋划一下,寒玉宫几十年前没有把事情做干净,我可不能重蹈覆辙。”米亦竹笑着解释了几句。 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那个——”独孤复欲言又止。 “别说我不照顾你们,每家三十人,至于到时候能跟在后面捞到什么,全看你们那些护卫的本事。” 多年的好友,米亦竹知道独孤复想说些什么。 在西域,有谁不垂涎魔教的宝藏? 几人大喜,纷纷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米亦竹笑着挥了挥手,让大家不必假惺惺的客气。 “等安排好西边的事情,我可能得消失一段时间,这里,就拜托诸位了。” 这几句话,米亦竹说得十分郑重,几人也都是严肃的应下。 他们没问米亦竹准备去哪,如果米亦竹不说,那就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 朋友之间,更要懂得体谅! 即将分别,几人喝到了天边发白。 休息半日,米亦竹将客人们送到王氏庄园的边界,目送他们消失在远方后,这才转身上车,回了城堡。 回去后,米亦竹前往大厅,然后让怀山去将老管家请来。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龙家的事情,也没能抽出时间跟你聊聊。” 看着恭恭敬敬的坐在阶下的老管家,米亦竹缓缓开口。 老管家在座位上欠身,表示自己一定是知无不言、实话实说。 “老王叔,你平日里在师父面前,也是这副样子?” 见老管家的模样,米亦竹笑着问道。 老管家在一旁陪笑,表示二人都是自己的主人。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私下里随意点,不要这么拘束。” 印象中,米亦竹似乎还没有同老管家有过深入的沟通。 老管家应下,不过态度依旧恭敬。 “庄园里还有多少奴隶?”米亦竹没法,只得问起了正事。 “六千三百七十六人!”老管家极为称职,这些数字一直都装在脑海里面。 “这些年,有多少奴隶获得了自由?” “三百二十四人!” 米亦竹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少主是嫌慢了?” 人老成精,老管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是慢了,是太慢了!” 王氏庄园不大不小,仅这一家就有六千多的奴隶,整个庄园,怕是将近百万。 地广人稀,米亦竹深知最重要的财富不是金币,也不是土地,而是——人! 不过这么多人一辈子在庄园脚朝黄土背朝天,吃的是草,挤的是奶,没日没夜的替这些庄园主创造财富。在米亦竹看来,这是不可饶恕的浪费。 “我们家的土地,需要多少奴隶打理?” “自从给了他们希望,这些家伙现在干起活来都不要命,其实庄园,最多也就需要四千人。” “今年,把名额加到三百。” 老管家听后大惊,急忙起身弯腰,壮起胆子委婉的提出了反对。 “为何?”米亦竹觉得有些奇怪。 “少主,一年三百,不需十年,庄园就会出现人力短缺,现在一名成年奴隶的价格,已经抵得上半个护卫的身价。” “还他们自由,不是一样可以租种我们的土地?”米亦竹更加纳闷。 “等他们获得了自由,庄园已无法制约他们,有很大一部分,会在有点积蓄后选择迁移到别处。” 米亦竹恍然大悟! 不过既然还了他们自由,自然也得尊重他们的选择,否则,这项持续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就没了意义。 “师父怎么说?” “庄主认为,动静太大,会引发其他庄园的反弹,还不如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影响他们。” 王庄主的决定,米亦竹不好多加评论,于大厅就陷入了沉寂。 “拨一千人出来,送到我在法外之地的田庄,这边的名额,今年加到一百。” 过了许久,米亦竹才开口说道。 王庄主曾经说过,少主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 老管家弯腰应下。 第576章 打算卸差事 在庄园的这段时间里,内府的情报如同雪片般飞来。 全部都是关于西边的消息。 绣衣局多年的苦心经营,只为今朝。 回城的路上,米亦竹端坐在车厢内,脑海中全是那一条又一条的线索。 等车队进入孤城,米亦竹的心中也有了定计。 进入城北,车队分做两队,一部分回了盛兴府,米亦竹的马车则一路向北,最后在城主府外停下。 等了一会,有太监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出来,将米亦竹迎了进去。 城主还是在大殿接见米亦竹。 兄弟二人,互相早已十分了解,见米亦竹满脸的郑重,城主就知道这家伙在故作矜持。 心里,恐怕早已乐开了花! 城主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体贴的主动问了起来。 米亦竹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大师级的表演。 其中的凶险程度不亚于草原之行,不过双方的斗智斗勇要更加精彩。 城主干脆不顾形象的托住下巴,听得十分入神。 王春来站在城主身后,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米亦竹住嘴,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寒刀,果然是宝贝!” 武学一道,城主是绝对的外行,欣赏了这么久的表演,他只能听出这些。 “可不是么,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要是老祖宗知道寒刀有如此大的威力,也不知会不会赞同我跟宫主一决高下。” 城主想想,摇头表示不会。 懂事如米亦竹,自然要虚心请教。 “就算你能险胜,可数千教徒,再加上上万的骑兵,你一样——” 最后几个字,城主不愿意从口中说出。 米亦竹嘴上附和,心里却不这么想。只要能灭掉宫主,其他的任何结果,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说完庄园,接下来就是重头戏,米亦竹收起笑意,认真汇报起自己的打算。 这件事无比重要,城主不但听得仔细,还不断的提出疑问,就连王春来,也加入了讨论。 最后,等到米亦竹陪着城主出了大殿,天边早已被夕阳染红, “要起风了!”看了看天色,城主悠悠的说道。 “正好可以把那些龌龊带走。”米亦竹站在身后,顺着城主的意思说了一句。 “此事过后,要孤如何赏你?”城主嘴角带笑,转过头看向米亦竹。 “城主真想赏我?”米亦竹的脸上浮现出惊喜。 “怎么?孤的话你都不信了?”城主反问了一句。 米亦竹急忙拱手弯腰,向城主告罪。 城主挥挥手让他直起身来,随后示意他敞开心扉。 “我——我不想参加议政会!”米亦竹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说道。 “你再说一遍?”城主的表情有些诧异。 “算了!”米亦竹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说!”城主这次用了命令的口吻。 “我——我——我不想参加议政会。”米亦竹的声音实在是低了些。 不过城主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忍了许久,城主还是抬起脚,重重的踹向米亦竹的大腿。 米亦竹戏精附体,应‘脚’而倒。 城主不解气,又上去狠狠的踢了几脚。 王春来在一旁急忙跪下,抱住了城主的双腿。 殿外的太监,也全都自觉的跪了下去。 米亦竹也爬了上去,同王春来一起抱住城主的小腿。 “你这个混账,今天,我就替父亲和恩师好好教训一下。” 脚虽然被抱住了,可城主还有双手,只见他变掌为拳,如雨点般的落在米亦竹的背上。 直到,直到气喘吁吁,再也提不起拳头。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又数次救我,你以为我猜忌你,打算用这种方式来保全自己?” 城主的手上没了力气,可嘴还能动。 米亦竹一听,就知道城主错怪了自己。 这种事得解释清楚,不然兄弟之间的感情,会蒙上一层巨大的阴影。 “城主,议政会每月一次,早起不说,还从早上一直开到晚上,就这么枯坐一天,实在是太难熬了。”米亦竹开始眼泪巴巴的控诉起来。 城主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又没我什么事,坐那里还得防着几位学士给我挖坑。城主,这些年,我可没少在他们手上吃亏。” 表情委屈,语气委屈,城主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平静下来。 米亦竹心知有戏,抱着城主的腿大倒苦水,一直说到华灯初上。 “起来吧,你是孤城的盛兴公,这副样子成何体统?”城主轻声呵斥。 米亦竹抹了一把眼泪,这才从地上爬起,不过还是弯腰低头。 “你也起来吧!”城主没好气的看了王春来一眼。 王春来磕头谢恩后迅速的爬起,站到了城主身后。 “孤,也有许多不想做的事情,也有许多的不得已,你可以向孤埋怨,孤又能去找谁?” 一边说,城主一边缓缓的走下台阶。 “我有兄长护着,单从这点来看,我比城主还是要幸运一些。” 刚才还哭得涕泪横流,现在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城主没好气的转头瞪了他一眼。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米亦竹就打算一次说完。 “等少城主满十五,内府,我也会交出来。” 城主忍了又忍,才没有再次出手。 “等我儿子满了十五,弟弟还想向兄长求个恩典,把盛兴公的爵位让给我的儿子。” 忍住,一定要忍住! 城主在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 “你想干什么?”过了许久,城主站在空旷的广场,缓缓开口。 “到时候我就可以云游四海,看尽天下美景。”米亦竹再次冲城主拱手弯腰。 “你就不怕,他们骂孤容不下功臣?容不下自己的手足?”城主的表情有些复杂。 米亦竹一听,立刻如同霜打的茄子。 城主说得很对,要真是遂了他的心愿,不知城主要遭受多少非议。 “容孤想想!”见米亦竹默不作声,城主有些不忍,从嘴里轻轻地吐出一句。 米亦竹乖乖的弯腰谢过。 从城主府出来,除了怀山,二狗也在马车旁边。 见米亦竹出现在大门口,二人急忙迎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米亦竹看了二狗一眼。 “夫人见天色已晚,特意派我过来看看。”二狗说完后弯腰低头。 “是怕我又挨板子吧?”米亦竹笑了起来。 二狗把腰又往下弯了腰,不敢答话。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上了马车。 回到盛兴府,米亦竹急忙朝元瑞堂走去,他知道,家人一定都还在等着自己共进晚餐。 果然,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聊天。 见米亦竹出现在门口,夕元面带微笑的站了起来。 先冲几位长辈行礼,随后上前扶着夕元坐下。 酒菜早已备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极为温馨。 黄瑜同王夫人是不会问米亦竹的去向,夕元也没有追问的习惯。至于米斯齐同王庄主,有女眷在,他们自然不会多问。 于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 “每次你进城主府,我就提心掉胆,生怕你挨板子。” 能说这话的,也只有黄瑜了。 “我有那么没出息么?这次板子没挨,不过挨了顿揍。” 说完后,米亦竹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在城主府,能揍盛兴公的,也就那么一位,几人差不多同时看向米亦竹,目光中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怀山就像是米亦竹肚子里的蛔虫,见状一挥手,在屋里伺候的太监侍女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米亦竹笑着讲了起来。 等他讲完后,几人都收了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米亦竹有些纳闷。 “别人做梦也不敢想的好事,你怎么一点都不珍惜?”黄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对我来说,比当年练武还苦。” 米亦竹感叹了两句,不过基本上没用脑子。 “你在埋怨我?”王庄主双眼一瞪,终于找到了一点师父的感觉。 米亦竹急忙摇头晃脑,双手也不停的摆动。 “他呀,就是个不能吃苦的!”王夫人看米亦竹是极为顺眼,不管他说什么,都表示赞同。 米亦竹又冲王夫人猛的点头。 盛兴公夫人的地位已足够体面,夕元从来都不要求米亦竹上进,没有差事,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 多陪陪自己不好么? 唯一面带笑容的,就是米斯齐了,此刻,他觉得米亦竹像极了自己。 没有血缘又如何?这孩子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不像自己,还能像谁? 不过不管怎么想,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这家伙纯粹是没事找抽! 饭后,米亦竹依旧请两位长辈去小楼小坐。 此时没有女眷,王庄主就面带忧色。 米亦竹将一杯茶放到王庄主的面前,笑着问孩子的名字想得如何? “你在怕功高震主?”王庄主没有机会,直视着米亦竹的眼睛。 “我这人生性懒散,师父您是知道的。”米亦竹笑着解释了两句。 这家伙属于牵着都不想走的那一类,王庄主是深有体会。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你察觉到了什么!”王庄主长舒了一口气。 一边是女婿兼徒弟,一边是对自己有大恩的城主,王庄主可不想他们兄弟二人起了嫌隙。 “城主更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怀疑谁,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米亦竹又解释了两句。 王庄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师父!”犹豫了一下,米亦竹缓缓开口。 “什么事?”听米亦竹的语气,王庄主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夕元要是生我气的话,您可得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米亦竹满脸的乞求! 第577章 遇人手不足 坦白从宽! 米亦竹一五一十的向夕元坦白了那晚的密林之约,包括最后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说完后,米亦竹垂下了脑袋,等待着夕元的批判。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动静。 缓缓抬头,他担心夕元是不是被气糊涂了。 谁知夕元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 此刻,米亦竹的心情是七上八下。 “没想到啊,我的夫君在外面居然这么受欢迎?” 说完后,夕元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米亦竹的内心更加忐忑。 “你——不生我的气?”米亦竹的语气中充满了犹疑。 “你又没做什么?我干嘛要生你的气?更何况你可是孤城的盛兴公,原本就该妻妾成群,可你直到现在,都只有我一个人,我已经很知足了。” 夕元不但表情温柔,语气也十分温柔。 “可——可她亲了我?”米亦竹还是不太确定。 “又不是你主动亲她?这笔账,我会算到她的头上。” 最后两句,夕元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米亦竹在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把账算到他的头上就行。 一把搂过夕元,米亦竹说为了这事,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感觉人都瘦了一大圈。 “夫君还真是奇怪!”夕元抬起头,看着米亦竹说道。 “我哪里奇怪了?” “其他人既没有夫君的权势地位,也没有夫君的本事,可家里娇妻美妾无数,为何夫君与他们不同?” “父亲只有母亲;师父只有师母;方师父也只有师母。他们都能做到,为何我就不能?你等我那么多年,我得对得住你。” 夕元把脑袋轻轻的靠在米亦竹强壮的胸膛上,轻声说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遇上你,我才是最幸福的那个男人。”米亦竹低头,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 ———— 时间紧迫,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就坐上马车,前往内府。 刘忠早已得到消息,带着内府的大小官员,在大门外等候。 盛兴府离内府不算太远,过了一会,米亦竹的马车就在内府外缓缓停下。 还没等米亦竹出了车厢,刘忠就带着众人跪了下去。 米亦竹下车,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说了不用兴师动众,怎么又来这一套?”见刘忠带着两位副总管弯腰上前,米亦竹笑着说道。 “偶尔,也要提醒他们什么是上下尊卑,免得时日一久,他们起了轻慢之心。”刘忠弯腰低头,态度极为恭敬。 两位副总管同样如此。 米亦竹微微一笑,抬腿朝府内走去。 等级制度无处不在,员外郎以上的可以进屋商议,其他大小官员只能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内等候。 院子很大,不过官员也很多,院子里站得满满当当。 正堂内,米亦竹居中而坐,刘忠带着几位官员在两侧坐下。 先由绣衣局的员外郎汇报整理后的情报,此人当初接了张副总管的位子,也是米亦竹的师兄。 魔教的教徒从几条线进入草原,绣衣局的探子同时启动,顺着那几条线一路往西,最后在某处交汇。 被米亦竹启动的暗棋也证实了探子的推断。 只不过,绣衣局对那里的地形一无所知,目前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米亦竹也在等,等暗棋送来下一份情报。 “我们能动员的力量大概有多少?”听完汇报,米亦竹开口问道。 “侍卫中的二三段能抽出两百多人,城主府答应提供一百无名者,再加上羽林左卫,总共大约有五百多人。” 刘忠知道,这个问题应该由他来回答。 “这点人手,长途奔袭两千余里,你们不是去剿灭魔教,而是去送死。”米亦竹皱起了眉头。 刘忠也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可这已经是内府能调动的极限,再抽人,城主府的安全同孤城的治安就会出问题了。 “法外之地,能抽出一百多人,王氏庄园也能抽几十人出来,不过二段没多少,大多数都是三段。” 想了想,米亦竹缓缓开口。 在座诸位鸦雀无声。 “算了,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凑不够一千,我宁愿放弃这个机会。”米亦竹一挥手,表情有些烦躁。 “盛兴公,这次由刘总管同我带队,您就放心吧!”蚕员外起身,冲米亦竹抱拳弯腰。 几十年前的那场围剿,蚕员外没能赶上,这一次,他是说什么也不肯错过。 就算丢掉自己的性命,也无所畏惧。 “那也才两位一段,怎么看,也没有胜算。”米亦竹缓缓摇头。 幸亏说这话的是蚕员外,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定米亦竹就要破口大骂了。 偷偷看了一眼米亦竹,蚕员外知道他心情糟糕,便识趣的坐了回去。 “要不让法外之地的那两家抽点人出来?” 同蚕员外一样,刘忠也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杯水车薪!”米亦竹还是缓缓摇头。 表示这件事情由他去解决,随即进入下一个议题。 这次,由袁副总管亲自汇报,内容是孤城的改造。 在前期的大量投入后,内府,终于迎来了收获。 店铺一家家卖出,小楼和住宅也一栋栋卖了出去。 所有人,都低估了孤城百姓的购买力。 这同几百年来藏富于民的政策密不可分。 “政务院,功不可没!” 等袁副总管汇报完毕,米亦竹说出了一句极为客观的评价。 所有人在座位上微微欠身,对米亦竹的话表示认同。 “金币放在库房里,发挥不出它的作用,告诉政务院,内府愿意无偿的借给他们钱财。” 刘忠抬头佩服的看了米亦竹一眼,随后欠身应下。 米亦竹难得来内府处理公务,其他几位员外郎都将手头棘手的事情报了上去。 米亦竹的确是位称职的上司,他一听就明白这些麻烦超出了他们的权限,毫不犹豫的将它们揽到了自己身上。 等到员外郎退出,正堂内就只剩下米亦竹,和内府的三位正副总管。 “大师兄有没有信来?”米亦竹看向三人。 “没有!”这问题同样由刘忠回答。 “钱回来了,没必要苦着大家,内府大小官员,包括小吏杂役,薪俸加三成。” 既然没有信来,米亦竹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刘忠面有难色! “有困难?”米亦竹有些好奇。 “内府的薪俸已经很高了,再加,怕是宗族那边——”刘忠急忙解释起来。 “不怕,宗族要是有人敢跳出来质疑,你们就往我的头上推。” 停顿了一下,米亦竹接着补充道:“把钱花在你们身上,我心里乐意。一想到他们不劳而获,我心里就觉得难受。” 两位是师兄,还有一位是心腹,米亦竹说话就有些随意。 几人起身,冲米亦竹弯腰,替诸位同僚谢过。 米亦竹伸出手往下按按,让大家坐下。 “盛兴公,在下有一事不明。”说之前,袁副总管迟疑了一下。 “袁师兄请讲!” “政务院库房空虚,正应该将那些硕鼠揪出来,为何盛兴公还要助他们度过难关?” “硕鼠?”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下官——是不是说错了?”袁副总管见状,有些犹豫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只不过那些硕鼠,是没办法抓到了。” 袁副总管没有继续开口,静静的等待着盛兴公替他解惑。 “这是政务院的那些大佬上百年来有预谋的贪腐,他们一点一点的搬空了库房,而且让所有政务院的官僚都落到了实惠,你说,要如何去抓?” “那为何粮仓案又能一查到底?”袁副总管还是不解。 “粮仓案几乎与学士无关。”米亦竹解释了一句。 袁副总管一生嫉恶如仇,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袁师兄,当初那些参与的人,不但早已化作白骨,就连他们的后人,大部分都已搬出城北,退出了孤城的政治舞台。就算是把他们揪出来,钉在耻辱柱上又能如何?以政务院的官僚体系,是不会认为他们罪大恶极的。” “而且,一旦孤城百姓对政务院失去了信任,对孤城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最后几句,米亦竹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袁副总管沉默了一会儿,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盛兴公是如何知道的?”张副总管掌管绣衣局,对这些总是要比常人要更加敏感一些。 “这你就不用问了。”米亦竹的嘴角弯了弯,拒绝回答。 米亦竹起身,几人也急忙起身。 出了院子,米亦竹就站在屋檐下勉励了大家一番,顺带提了提几位总管请求涨薪的事情。 这种收买人心的机会,米亦竹是不介意让给他们三位的。 在大家兴奋的目光中,米亦竹出了内府,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 出城,然后拐上前往寒玉宫的大路。 这条路的终点是寒玉宫,可出城一二十里,道路两旁却坐落着一座又一座的山庄 不显山不露水,掩映在高大的树林中,是孤城权贵们避暑的好地方。 米亦竹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马车在自家的山庄外停下,米亦竹却出现在另一座山庄的柴房。 没错,就是柴房。 柴房内除了米亦竹,还有一人。 “不请我喝杯茶?”米亦竹笑着开口。 那人看来是此间的主人,只见他笑着说句稍等,然后双手同时按向不同的位置。 地面的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那人先下,点灯,然后请米亦竹入内。 米亦竹缓缓走下,然后石板在头顶合上。 是间密室。 密室很大,家具一应俱全,那人客气的请米亦竹坐下。 烧水、泡茶,不过不是米亦竹动手。 “你这间密室倒是不错,我回去后也让人弄上一间。”米亦竹打量了一圈后,笑着说道。 “盛兴公说笑了,您哪会需要这个?”那人说完后也轻声笑了起来。 “又不是真用来避难,玩玩嘛,冬暖夏凉,挺有意思!” 那人似乎知道米亦竹的性格,没有再说,只是专心泡茶。 如果前面还算正常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对话,恐怕就会让人无比震惊了。 “我已安排内府借给你们一笔钱财,帮你们度过难关。” 那人一愣,随后拱手谢过。 “你看看这个。” 米亦竹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了过去。 那人双手接过,随即展开看了起来。 等到看完,已是面露喜色。 “找到他们的老巢了?”那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米亦竹点了点头。 “盛兴公打算端掉他们?”那人的反应极快。 米亦竹还是点头。 “此事,能不能让政务院参与?” 米亦竹看着他,笑而不语。 “盛兴公还是信不过政务院?”那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 “你觉得呢?” 米亦竹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没等那人回答,米亦竹又说出了一句:“不过,吴学士,我还是信得过的。” 第578章 紧锣密鼓中 原本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位重量级人物,居然坐在密室里喝茶聊天。 不知道政务院的其他几位学士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特别是孟学士,这位已经退出孤城政治舞台的大佬,不知会不会狠狠地吐上几口鲜血。 “我大概能挤七百多人出来,不过,想端掉魔教的老巢,还远远不够。”米亦竹说明来意。 “刑狱司能抽五百人左右。”吴学士算了一下,缓缓开口。 米亦竹心里一惊,没想到刑狱司居然有如此雄厚的实力。 “这几十年,世人都认为禁卫才是我的依仗,可他们都错了,刑狱司,才是我的本钱。”吴学士说完后,将一杯茶轻轻地放在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端起尝了一口,有点涩。 “我这手艺,简直是在糟蹋茶叶。”吴学士尝了一口后,自嘲的说了一句。 “我来!”米亦竹挽起袖子,毫不客气的忙活起来。 动作有快有慢,十分优雅。 吴学士虽然掌管刑狱,可也是十年寒窗熬出来的,平日里,也自诩为文人雅士,他对米亦竹这一手泡茶的功夫,是极为欣赏。 很快,吴学士面前就换上了一杯香茗。 端起,放在鼻子下面,然后深吸一口气。 沁人心脾! 再抿上一口,吴学士缓缓的闭上眼睛,表情极为享受。 “这用人啊,如同泡茶,几百号人,我就交给您了。” 等到睁开眼睛,吴学士看向米亦竹,说得极为诚恳。 “你倒是会躲清闲。”米亦竹笑了起来。 “不过,将来要是得了好处,内府同政务院得五五分成。” 这里面蕴藏的巨大的好处,傻子也看得出来。 “不,政务院拿六成。”米亦竹纠正了一句。 吴学士的表情有些诧异。 “内府的钱财产业,已经足够多了,还是让你们政务院多拿点,去填填库房也好。” 提到库房,吴学士神情一黯。 他只有一个人,就算贵为学士,也没有力量去挑战整个官僚体系。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 等到停在门口的马车缓缓启动,米亦竹又凭空出现在车厢之中。 米亦竹的表情十分满意。 吴学士不但提供了五百多二三段的高手,其中,居然还有一位一段。 这样,就有了三位一段,再加上一千多好手,看起来似乎已有了一战之力。 不过米亦竹还是不太放心,他打算再上一重保险。 等马车经过城西的时候,米亦竹突然吐出一个地址,随后马车向右,直奔西边。 西边有什么? 有两座堡垒,还有,真仙宫! 果然,马车最后停在了真仙宫的外面。 下车、上前,早有人进去通报。 这真仙宫米亦竹常来,他没有在门口停留,而是抬腿直接走了进去。 只有怀山跟在身后。 快到大厅的时候,就见到白真仙带着几名弟子匆匆赶来。 白真仙知道这位盛兴公的脾气,冲米亦竹拱手致意。 米亦竹笑着拱手还礼。 进到大厅,分宾主落座。 等杂役奉上香茗,所有人都自觉地退了出去。就连怀山,都退到了门外站定。 “盛兴公这么晚前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眼见西边都挂起了红云,白真仙故有此一问。 “刚刚忙完,从城西经过,特意来看看你。”米亦竹面带微笑。 既然是特意,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白真仙请米亦竹不妨直言。 同这种人打交道就是爽快,米亦竹简明扼要地说出来意。 原来,他是想请白真仙亲自带队。 白真仙听后,面上露出了犹豫。 米亦竹明白他的顾虑,也不出声催促,只是细细的品茶。 “盛兴公为何不亲自前往?” 过了许久,白真仙开口问道。 “我倒是想,可抽不出身来,再过一段时间,我得出上一趟远门,至少也得耽搁数月。” 放下茶杯,米亦竹的表情有些无奈。 既然米亦竹说去不了,那就一定是去不了,白真仙相信他不会诓骗自己。 “没想到,此生还能再次带着这么些人,千里奔袭!”白真仙的语气有些感慨。 这是同意了,米亦竹起身,冲白真仙拱手谢过。 白真仙急忙还礼。 再次坐下,二人随即商议起来。 白真仙做过多年的将军,他提出了许多宝贵的建议,让米亦竹受益匪浅。 等到白真仙将米亦竹送至大门外,天地间,早已是漆黑一片。 回城,米亦竹的心里这才彻底踏实下来。 家里还有一位经验丰富的将军,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将王庄主请到小楼,然后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王庄主对白真仙的建议赞不绝口。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让怀山递牌子进去,等到用过午饭,米亦竹便坐上马车,前往城主府。 城主还是在大殿内接见米亦竹。 听完米亦竹的汇报,城主很是夸了几句。 不过心里却有些纳闷,如此高的效率,怎么会生了一副混吃等死的性子。 对米亦竹提出的请求,城主也是满口答应。 盛兴公的动作很快,城主的动作也不慢,立刻派人去请徐学士进府。 等米亦竹的马车刚刚离开,徐学士的马车就出现在城主府外。 自从发现军队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能甘愿受政务院的驱使,一向低调的徐学士就变得更加低调。 对于城主的单独召见,他的心里甚至还有着忐忑。 不过等城主一开口,徐学士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 谈的是公务。 上次孤城同大都督府联合行动,狠狠的震慑了西域诸国一回,这一点,在西域诸国使团的态度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城主想来一次规模更大的。 “这当然是好事,可不知大都督府能否同意?”徐学士担心大都督府的态度。 “只要你同意就行,至于大都督府那边,就由盛兴公去同他们交涉。”城主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徐学士起身,躬身应下。 当夜,王春来亲自前往盛兴府,将结果告诉米亦竹。 米亦竹大喜,当即让怀山准备礼物。 说是礼物,其实绝大部分都是金币。 三日后,米亦竹带着长长的车队,启程前往大都督府。 同往常一样,一见米亦竹,大都督就开始同他拼酒。 此处离长安数千里,原本背井离乡的愁绪会让人快速衰老,没想到这些年大都督却越发矍铄。 用他的话来说,在长安,让他弯腰下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可在这里,哪怕是西域诸国的国王,也得在他面前赔上笑脸。 数杯酒过后,大都督问米亦竹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上次狐假虎威的效果不错,我想大都督这边,能不能再来一次?”米亦竹的姿态放得极低。 “你想干什么?”大都督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一切。 “声东击西!”米亦竹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大都督想了想,表示就不问他打算对付谁了。 “以后大军出巡会成为常态,倒也不算是公器私用。” 这两句话一出,让米亦竹吃了颗定心丸。 “不过这次大军的费用,得由你们出。”大都督接着又补充了两句。 米亦竹自然满口应下。 “不知大都督这次能派多少人出去?”米亦竹试探着问道。 “你想要多少?”大都督把球又抛了回来。 “自然是越多越好。” 大都督愣了一下,随即表示米亦竹这家伙恐怕图谋不小。 米亦竹坐一旁陪笑。 “不管了,最多三千,再多,兵部就该有人过问了。”大都督大手一挥,事情就这么轻松定下。 放下心事,米亦竹极力劝酒,最后二人都是酩酊大醉。 等米亦竹醒来,还是在那间熟悉的屋子,唤一声怀山,门立刻被人推开。 是怀山出现在门口。 洗漱更衣,去见房长史。 既然来了,老朋友还是要见见的。 每次来,米亦竹从不空手,房长史对米亦竹的大方极为满意。 当然,事实上,米亦竹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二人在米亦竹的酒楼聊了半天,房长史在半醉半醒之中,又向米亦竹透露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帝国的皇帝陛下,似乎已对草原和西域诸国极为不满。 米亦竹默默地冲房长史拱手,什么也没有说。 等到该见的人都见了,米亦竹随即向大都督辞行,大都督笑着预祝他旗开得胜。 回城,米亦竹的马车直入城主府。 向城主汇报后,米亦竹又抽空同吴学士见了一面。 还是在那间密室,二人再次商议了许久。 刑狱司人员大规模的行动,原则上只需要吴学士点头即可,平时吴学士都会同其他几位讲上一讲,不过这次,他想坚持一下原则。 半个月后,大都督府的大军朝西边开拔,孤城有五百骑兵跟随。 西域震动,各国开始紧锣密鼓的调动军队,然后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帝国大军的到来。 就在同时,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分做几支小队,悄悄的朝西边进发。 苗少主得知消息后,心中涌起了一阵悲凉,随后将指挥得动的教徒,分批调离老巢。 米亦竹也没有闲着,他在盛兴府同亲人们告别。 说得十分隐晦,不过夕元心中明白,此次恐怕比以往的外出要更加凶险。 摸着肚子,牵着孩子,夕元面带微笑地告诉米亦竹,她哪里也不会去,就在盛兴府里等着他回来。 这一幕,米亦竹差点没能走出盛兴府。 一人一犬,一路向南。 第579章 这是开胃菜 才刚刚打开洞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咆哮声,地狱犬的体型瞬间长大了不少。 米亦竹直接带着地狱犬前往井口。 所有的童子都在,一个个手持武器,如临大敌。 老乞丐则围着井口转圈,看样子是在不停的忙活。 米亦竹上前,发现石板上居然有了细细的裂纹。 “把这一拨干掉。”见米亦竹前来,老乞丐沉声吩咐道。 米亦竹不敢怠慢,放出一股真气,从井口进去,然后强势下压。 一直到尸山上炸开。 老乞丐这才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珠,说终于能休息片刻。 米亦竹让童子们退下。 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米亦竹不忍心看着他们命丧当场。 童子们没有立刻退下,都把目光投向了老乞丐。 见老乞丐点头,这些童子才弯腰退了出去。 “老祖宗好本事,自己豪放不羁,却能调教出这么守规矩的小家伙。”米亦竹故意分散老乞丐的注意力,好让他能放松片刻。 “这还真的同我没什么关系。”老乞丐说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米亦竹看得出来,他的真气快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可是真仙啊,丹田内储藏的真气,多到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 “走吧,我给你泡杯茶喝!”一边说,米亦竹一边上前,想要将老乞丐拉起。 老乞丐摇了摇头。 “没时间了,最多一刻钟,他们又会攻上来。”又喘了几口气,老乞丐这才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么快?”米亦竹有些诧异。 难怪老乞丐的真气消耗得如此之快。 攻击来得比老乞丐预估的更快,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井口又有动静传来。 老乞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米亦竹说了句聒噪,随即又放了一股真气下去。 这股真气要比刚才的强上许多,米亦竹估计,整个尸山应该都被抹平了。 “我该下去了?”停顿了一下,米亦竹开口问道。 老乞丐缓缓点头。 再不下去,这石板,估计要四分五裂了。 “有没有要叮嘱我的?”米亦竹一直都在观察井内的动静。 “你是金仙,我是真仙,就算要问,也是该我问你吧?” 米亦竹微微一笑,随后大手一挥,石板就移到了一旁。 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井口。 老乞丐看着黑漆漆的井口,脸上露出了一抹忧色。 不过,米亦竹是看不到他的表情了,片刻之后,他就出现在尸山的位置。 尸山早已被炸得七零八落,四处都是怪物的残肢。 米亦竹把地狱犬留在了上面,他知道,这,将是一场血战。 四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随时打算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米亦竹没有理会,找准方向后缓步向前。 仿佛有东西一声令下,四周的怪物,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米亦竹冷哼一声,将寒刀放出体外。 这段时间,他一有空就在练习寒刀,渐渐的,他也领会了老乞丐的意思。 他的真气中有离魂草的毒性,不过量很轻微,对普通人来说影响不大,不过对这井底的怪物来说,那就是它们天然的克星。 老乞丐是想让他借这个机会,能彻底将寒刀的威力发挥回来。 漫天飞舞的寒刀,在不停的贯穿那些怪物的身体,同时强大的力量让它们直接倒飞了出去。 不过这些贯穿伤似乎对那些怪物影响不大,刚刚跌落在地上,又迅速爬起攻了上来。 除非,寒刀贯穿它们的脑袋。 就算是这样,那些怪物也无法靠近米亦竹三丈之内。 还是那条熟悉的道路! 同以前的空旷不同,现在,漫山遍野全是浑身漆黑的怪物。 米亦竹在心底叹了口气,如果让这些东西上了地面,也不知人间,还能剩下几人? 走着走着,米亦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么多东西,也不知会不会把茅屋给毁了? 心有所想,脚下就加快了步伐。 远远的,没有看到那昏黄的灯光,米亦竹的心里咯噔一下,感到十分可惜。 等再杀近一点,昏黄的灯光又出现在米亦竹的眼中。 原来是那些黑压压的怪物挡住了光线。 米亦竹微微一笑,随即朝茅屋杀去。 数量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无法靠近? 上前,米亦竹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入内,里面陈设不变。 米亦竹微笑着在石床上坐下。 他打算前往暗夜,弄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从何处来的,所以补充真气就显得极为重要。 他是金仙,已不用昏睡过去,米亦竹能感受到一大股真气正源源不断的注入丹田。 真气补充的速度很快,不过米亦竹的丹田无比巨大,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他才从石床上下来。 看向案几,那上面除了竹简,还有老乞丐特意给他准备的点心。 上前,弯腰拾起一块放入嘴中,味道还真不错。 看了看竹简,上面还是空空如也。 叹口气,米亦竹打算杀向暗夜。 拉开门,又是黑暗统治的天地。 不需要灯光,米亦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让他惊讶的是,在这个巨大的包围圈的最前面,居然站着几个手持武器的东西。 说它们是人吧,一张脸长得奇形怪状,说它们是怪物吧,它们的躯体又与普通人无异。 不管了,除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统统都是怪物。 没有理会它们,米亦竹朝暗夜的方向前进。 其中一个家伙高举武器,朝米亦竹的方向一指,无边无际的怪物便朝他扑了过去。 寒刀!米亦竹用的,还是寒刀! 这一次,每一只寒刀都精准的穿过它们的脑袋,然后,又奔向下一个脑袋。 等到了暗夜边缘,身后,已是一路的尸体。 抬腿,向前一步,奇怪的是,已没有力量吸引自己向前。 守在这里的,还是无边无际的怪物。 这里面,夹杂着许多体型庞大的家伙,这些家伙看起来要比其它怪物强悍许多,就算寒刀穿过它们的脑袋,依然迈着坚实的步伐朝米亦竹奔来。 往往,寒刀还需要再来那么一次,才能将它们彻底了结。 有一只会飞的,居然穿过了寒刀的防护,直接朝米亦竹飞来,米亦竹一巴掌扇过去,这家伙就化作了一团血雾。 心生警惕的米亦竹又放出了一部分寒刀。 越往前走,怪物越强,米亦竹的速度不得不渐渐慢了下来。 等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的时候,米亦竹估计,此处离火海,应该不足百米。 寒刀已经全部放出,为了继续向前,米亦竹不得不开始利用自己有些特殊的真气。 心神一凝,数十丈内都是金仙的世界。 几十股真气散出,片刻之后,就将控制范围内的怪物变成了血雾。 金仙的世界,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大部分怪物都被隔离在世界的外面。 极少部分能突进来的,也都一一化作了血雾。 米亦竹见状十分满意,缓缓前行。 等走到火海的边缘,让米亦竹更加奇怪的是,那些看起来永不熄灭的火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继续向前,米亦竹的目的,是要弄清楚它们到底来自何处。 随着不断向前,能突进来的怪物越来越多,不过目前看来,对米亦竹还构不成威胁。 有人手持长矛走了进来。 不对,是有怪物手持长矛走了进来。 它的长矛似乎有什么魔力,轻轻一划,就能将米亦竹的真气拨开。 米亦竹停下了脚步。 仔细打量一番,那家伙的一张脸实在是没什么好形容的,或者说,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 “会不会说话?”米亦竹开口问道。 那东西没有理他,还是缓缓的朝他走来。 米亦竹手指一动,几股真气就攻了上去。 结果被那东西用长矛轻轻拨开。 米亦竹不但不见惊慌,嘴角居然还浮起了一丝微笑。 如果被他的朋友看到,就知道这是他这是看中了那东西手中的长矛。 这是划拉好东西的毛病犯了。 它有长矛,米亦竹也有宝贝,他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相距不足十丈时,那怪物突然加速,射向米亦竹。 等快到跟前,长矛的尖头突然动了起来,仿佛是从数个方向同时刺出。 内行看门道! 这几个方向,实际上只有一处是实招,其他的都是虚招。不过让人头痛的是,实招也可能变成虚招,虚招,也可能变成实招。 就算它想要自己的命,米亦竹也不得不在心底赞上一句。 恐怕,也只有白真仙的长枪能同它媲美了。 如何破?米亦竹化繁为简,弯刀一挥,直接封住了长矛所有的方向。 那怪物手腕一抖,长矛换个方向又刺了过来。 突然,那家伙就软软的倒下,脸上动了动,也不知是不是痛苦的表情。 这里,毕竟是真仙的世界,它的长矛攻出的同时,自己也成了不设防的目标。 能躲得过一两股,难道还能躲得过十几股? 米亦竹把弯刀插回腰间,然后上前几步,弯腰捡起了长矛。 那怪物还没死,瞪大了眼睛躺地上挣扎。 “会不会说话?”米亦竹又问了一句。 “大概是不会的!” 等了一会,米亦竹喃喃自语。 “被我的真气击中,还能坚持这么久,你也算是不错了。” 话音刚落,米亦竹的一只脚就踩在了它的脸上。 稍一用力,那怪物同样也化作了一团血雾。 还是不断有怪物进来,不过有真气和寒刀招呼它们,米亦竹大部分的心思都落到了手中的长矛。 这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形状有些粗糙,尖头还是锈迹斑斑。 不管了,这东西带回去送给白真仙,当作他将来新婚的贺礼。 听说,白家已开始在给他张罗婚事。 继续向前,米亦竹的目标,是能穿过火海。 也不知日月星辰,还是不是上次见到的日月星辰。 当一个差不多有两丈高的家伙闯进来的时候,米亦竹就知道,这一趟,怕是到不了日月星辰了。 寒刀在它脑袋中已经反复穿了好几次,那家伙居然还用比米亦竹身体还大的巴掌朝他扇来。 更恐怖的是,这么大的巴掌,它有六只。 米亦竹只得调动真气应付。 每一股真气同它碰撞在一起,都只能激起一小团血雾,等到米亦竹将它彻底收拾掉,这才发觉自己的真气似乎不太够用了。 将自己主宰的世界缩小,米亦竹缓缓后退。 不过踞茅屋的最后几百米,米亦竹不得不拔出弯刀,杀出一条血路。 等回到茅屋,身上已添了几道伤痕,米亦竹在石床上盘腿坐下,心中还在暗自庆幸。 第580章 恐怖的石像 两个时辰后下床,米亦竹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又大了一些。 下床,作为吃货,米亦竹没有看摆在案几上的点心,直接朝屋外走去。 拉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米亦竹腿一抬,跨到了屋外。 朝暗夜进发,还是先用寒刀。 这一次,米亦竹明显感觉到对寒刀的掌控要更加自如一些。 与其说那是清空真气后迅速填充的效果,不如直接说那是石床的功劳。 上一次的漏洞已被米亦竹完美的修复,再也没有怪物能从寒刀的缝隙中悄悄的向米亦竹靠近。 这一次,米亦竹直到踏进火海,才将真气散出。 数十丈内的怪物纷纷爆开,化作一团团的血雾。 怪物似乎是无穷无尽,可真气毕竟是有限的。 就算再大的丹田,也不可能装下无尽的的真气。 米亦竹这次有了经验,在他掌控的世界中,主要还是用寒刀消灭能攻进来的怪物。 等到自己的世界中再次出现一只两丈余高的怪物,米亦竹知道,离日月星辰,已经不远了。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一只寒刀后面,跟着一股强大的真气,等寒刀穿过它的脑袋,真气也跟着钻了进去,在脑袋里爆开。 很好,那只硕大的怪物发出了一声咆哮,米亦竹将它理解为痛苦的哀嚎。 一巴掌扇过来,米亦竹早已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第二只寒刀钻了进去,又是一股真气紧随其后,在它的脑袋里爆开。 又是一声哀嚎,随后几只巴掌同时拍了过来。 看似无比凶险,封住了米亦竹所有的退路,不过它显然低估了金仙的速度,米亦竹再次在原地消失。 真气,第三次在它的脑袋里炸开。 脑袋都没了,拿什么来指挥身体? 那只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事不过三!”米亦竹看着倒下去都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怪物,喃喃自语。 抬腿,继续向前,片刻之后,终于跨过了火海。 哪还有什么日月?只有点点星光! 同样是漫山遍野的怪物,不过这里的怪物同那位手持长矛的家伙一样,长了副人的躯体。 队列整齐,鸦雀无声,如同一尊尊石像矗立在那里。 压迫感十足! 刚开始,米亦竹还打算数数,可数量实在是太多,米亦竹数了一会就只得无奈的放弃。 前面的怪物已足够恐怖,不过,恐怕这里的才是重头戏。 它们似乎没有攻击米亦竹的打算,不过对米亦竹来说,却是别无选择。 不穿过去,如何寻得到源头? 上前,那些怪物在日月星辰的边界自动止步。 “止!”不知从何处,响起了一声。 “止——”所有的怪物都在怒吼。 会说话啊? 这是米亦竹的第一个反应。 “让开——”米亦竹沉声喝道,声音的穿透力十足。 这是他的第二个反应。 “攻!”远远的,又响起了一声。 “攻——”随着这一声怒吼,前面几排的怪物齐刷刷的将武器对准了米亦竹。 米亦竹不但没有被吓到,脸上反而露出了羡慕之色。 如果自己手中有这么一支雄师,哪里还需要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没打招呼,真气铺天盖地的朝前面席卷过去,这,才是金仙真正的实力。 随着米亦竹的主动进攻,他面前几排气势汹汹的怪物,纷纷化作了血雾。 同样是化作血雾,米亦竹明显感觉这些似人非人的家伙,要强上许多。 两翼上前,将米亦竹包围。 米亦竹没有理会,抬腿上前。 包围圈在逐渐缩小,这是米亦竹有意为之。 控制的范围越大,消耗的真气越多,米亦竹希望这次能多走几步。 这些家伙轻易就闯了进来! 米亦竹用寒刀招呼它们。 与前面那些蠢物不同,这些家伙不但懂得躲避,还知道用武器将寒刀格开。 躲避的要幸运那么一点点,多少可以多活那么几个呼吸。可用武器格开的就比较倒霉了,寒刀不是凡品,不管什么兵器,无不是触之即断。 下一刻,就从它们的脑袋穿过,收割掉一条性命。 随着米亦竹缓步上前,方阵被他强势凿穿,然后又在他的身后合拢。 远处的的怪物依旧是岿然不动,似乎这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退!”远处,又有声音响起。 打算攻上去的怪物立刻停下了脚步,米亦竹面前的怪物自动分开,给他让出了一条丈余宽的通道。 米亦竹没有丝毫犹豫,依旧缓缓上前。 前进数百米,有一尊石像拦住去路。 不是比喻,是真的石像! 米亦竹早已是见怪不怪。 “阁下何人?敢擅闯我军阵?”石像居然能开口说话。 “你又是何人?敢拦我去路?”米亦竹毫不客气地反问起来。 “我?我是这暗夜的王!” 话音刚落,所有怪物立刻冲石像单膝下跪。 还口称万岁! “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是在跪我。”米亦竹环视一圈,笑了起来。 “阁下到底是谁?”石像又问了一句。 “我?”米亦竹指了指自己鼻子,随即大声怒吼:“我是杀王者!” 说完后一掌挥出,击向石像。 石像动得更快,不但立刻后撤了数十丈,而且体型也大了一倍不止。 “有点像我家的那个小伙伴!”米亦竹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向石像逼近。 漫山遍野的怪物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石像就在那里,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等相距不过丈余,米亦竹再次挥出一掌。 石像再次后撤,同时体型又大出一倍不止。 “故弄玄虚!”米亦竹冷哼一声,不断便石像逼近。 等到了跟前,米亦竹再次挥出一掌。 石像依旧后撤,同时体型暴涨了数倍。 米亦竹抬头,约莫已有三四丈高。 “该我了!”石像开始缓缓向前。 每走一步,都是地动山摇。 米亦竹迎了上去。 等到二人相隔丈余,石像抬腿,想将米亦竹像蚂蚁一样踩死。 米亦竹却顺着它的腿飘到了它的头顶,同样伸出脚,重重的往下一跺。 原以为石像会四分五裂,没想到只是半个身子入土。 抬手,挥向头顶的米亦竹。 米亦竹再次出现在石像的面前。 虽然一半的身子入土,可依然需要米亦竹抬头仰望。 “就这?”米亦竹有些鄙夷的看着石像。 “变!”石像大喝一声,随即从石像的身体中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石像。 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最后足足出现了三十二尊石像。 米亦竹环视一圈,发现被这些石像踩死的怪物无数。 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在这家伙眼里,这些怪物恐怕同蝼蚁也差不了多少。 这些石像将米亦竹围了好几圈,同时动了起来。 最里面的四尊石像同时抬脚踩下,想将米亦竹压入尘埃。 米亦竹从缝隙中溜走,再次飘上了其中一座石像的头顶。 还没等站定,突然感到身后一阵飓风袭来,一只巨大的巴掌扇了过来。 米亦竹再次消失。 等他再次出现,脑袋转了一圈后,心中终于浮起了一丝恐惧。 居然还在它们的包围圈中。 石像同时笑了起来,米亦竹急忙用真气护住全身。 除了护住全身,还铺天盖地的散了出去。 几十尊石像全部笼罩在米亦竹的世界中。 石头而已,没想到寒刀无法伤它们分毫,米亦竹只得用真气攻击。 没想到真气同它们的身体碰撞在一起,只是产生了一阵火花。 收回真气,米亦竹第一次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进来容易出去难,无论米亦竹如何移动,始终无法逃脱它们的包围。 渐渐的,米亦竹罕见的变得烦躁起来。 如果一直这样被围,迟早,他的真气会被耗尽。 一直都在躲避,米亦竹一咬牙,想同它们正面较量一下。 等到再一次站到石像的头顶,身后毫无例外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巴掌。 米亦竹这次猛地转身,一掌迎了上去。 一声巨响,石像那巨大的巴掌硬生生的停下。 米亦竹则顺势倒飞了出去,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 不过等他落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开始变得极为难看。 一堆巨大的石像,还是将他团团围住。 没完没了了! 米亦竹在心中哀嚎。 “想逃?”最里面的四尊石像再次抬起了右脚。 米亦竹还是找到一个缝隙,飞到某一尊石像的头顶。 如同演练好的一样,米亦竹刚一出现,一个巨大的巴掌就出现在身后。 米亦竹转身,再次攻出一掌。 这次,他没有顺势倒飞! 等巴掌停下,米亦竹闪电般地在同一个位置攻出了十几掌。 巨大的巴掌,终于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巴掌突然变掌为拳,想将米亦竹捏在掌心。 此时的米亦竹信心大增,任由它将自己握住。 就在石像的手掌不断收紧时,米亦竹突然发力,瞬间的爆发将手掌炸得粉碎。 米亦竹慢慢的飘到了地上。 当然,还是在它们的包围圈中。 沉默! 不管是米亦竹,还是石像,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原来,你喜欢这个?”三十二尊石像同时开口。 米亦竹一听暗道不妙,立刻用真气将自己团团围住。 下一刻,三十二尊石像瞬间爆炸,碎裂的石块全部飞向米亦竹,瞬间堆起了一座石山。 高高的石山,将米亦竹埋在了最底下。 久久的,也不见动静! 第581章 守一次井底 就在石像炸开后,那些沉默的怪物整齐划一的起身,然后转身朝向火海。 仿佛那堆石山同它们没有半点关系。 事实上,石山好像也真同它们没多大的关系。 日月星辰之地,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在一点点流淌,时间,似乎又在此处定格。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颗石头,突然从石山的顶端滑下,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怪物军团纹丝不动。 过了一小会,又有一颗石头滑落,随后,就见许多石头滚下了石山。 一阵颤抖后,石山猛的炸开,露出了一位目光坚定的青年。 嘴角虽然有一丝血迹,可同样也挂着一丝笑意。 附近的怪物军团被炸的七零八落,奇怪的是,能够爬起来的,依旧保持着标准的站姿,面朝火海。 看了身后一眼,米亦竹慢慢地朝火海走去。 石像刚才突如其来的那一下,米亦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遭到了重创。 前行的道路无比艰难,回去的路途也不轻松,刚踏进火海,那些怪物便如同海浪一般,连绵不绝的拍了过来。 米亦竹的真气所剩无几,他唯一能依靠的,除了体内的寒刀,就是手中的弯刀。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杀戮,米亦竹只是护住要害,在寒刀的掩护下,手持弯刀,一路杀回茅屋。 最后几步路,几乎是在爬行,好在怪物也无法靠近,总算让他推开了茅屋的木门。 一直爬上石床,然后翻身躺下,米亦竹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闭眼,实在是累了! 没有雾中独行,也没有与两位长辈相遇,就这么沉沉睡去。 就在你亦竹沉睡的时候,井口又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米亦竹下去的这段时间,给了老乞丐喘着的时间,不过他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井口就会失守。 在远离洞府千里之外的地方,有人正在昼夜兼程。 不去管这两处了,还是把目光投向井底,投向那貌似摇摇欲坠的茅屋。 米亦竹终于睁开了眼睛。 起身、下床,米亦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也不知要待上多久,桌上的点心,米亦竹只吃了一小块。 竹简上,还是空空荡荡。 在石床上疗伤,就算是休息,米亦竹没有在茅屋内逗留,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想了想,米亦竹朝井口的方向走去。 丹田,又扩充了一些,真气,感觉也要更纯一些。 一路上只用寒刀,米亦竹轻松的抵达尸山。 站在井底的位置,米亦竹伸手往上一指,不一会儿,就有无数的残肢纷纷落下。 井口突然安静下来,老乞丐明白,这是米亦竹站在了井底。 他在给自己争取恢复的时间。 不敢怠慢,老乞丐立刻盘腿坐下。 米亦竹环视一圈,伸出手,示意它们一起进攻。 那些东西果然蜂拥而上。 米亦竹没用真气,只有寒刀在空中不停的飞舞,冷酷的收割着它们的性命。 偶尔有一只厉害点的,米亦竹也故意将它放到自己的身边,然后用弯刀切掉它的脑袋。 如果只用这种方式,米亦竹能坚持多久? 答案是:很久! 米亦竹甚至恶作剧似的重新堆起了尸山。 一层、两层、三层—— 等到他觉得差不多了,独自站在尸山的最顶端,然后真气从双脚铺天盖地的溢了出去,将整个尸山笼罩。 爆炸声不绝于耳,一团团黑色的迷雾升起,将米亦竹彻底笼罩。 怪物似乎也被这个场景吓到,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只有寒刀还在空中飞舞。 等到迷雾散去,四周干干净净的,哪还有什么尸山? 米亦竹笑着冲它们招手,打算开始新一轮的堆尸山的游戏。 这一次,四周的怪物静悄悄! 也许,只过了一小会,也许,过了很久,有‘人’从怪物中走出。 米亦竹笑着冲它勾了勾手指。 那东西没那么傻,只前进了丈余,就停下了脚步。 手中握住的,是一把钢刀。 米亦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战利品,放在茅屋的长矛。 手指一动,一股细细的真气弹了出去,直奔那东西的面门。 那东西用钢刀一拨,真气果然被它拨到了一旁。 米亦竹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自从王庄主把弯刀送给了米亦竹,他就一直想着回赠一件兵器。 这把钢刀,正合适! 既然看中了,米亦竹就认为这是自己的宝贝,他指了指钢刀,示意那东西要好好保管。 那‘人’没有理会,钢刀冲米亦竹一指,从那群怪物后面飞起了无数的小怪物,朝米亦竹扑来。 说小,也比隼要大上许多,一个个张牙舞爪,想要将米亦竹生吞活剥。 数量实在是太多,有一些居然冲破了寒刀的防线。 米亦竹还是没有使用真气,手持寒刀,准确的削掉了它们的脑袋。 那东西的钢刀又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怪物们让开,一大群贴地爬行的东西悄悄的朝米亦竹移动。 米亦竹对周边环境的掌控,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这些小把戏,还没办法将他瞒住。 他故意放了几只进来。 那些东西游走得很快,等快到米亦竹身边的时候,突然高高跃起,朝米亦竹扑去。 米亦竹一挥弯刀,就向砍掉它们的脑袋。 谁料到下一刻,从这些家伙的嘴里突然射出了黑色的液体,直接喷向米亦竹的脑袋。 米亦竹冷哼一声,那些液体就倒飞回去,射穿了它们的脑袋。 米亦竹看向那‘人’,示意他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那家伙的钢刀又开始在空中舞动。 一群体型极为庞大的家伙慢吞吞地走了上来。 等到了寒刀的防线,寒刀随即开始在它们的脑袋中来回穿梭。 没想到这些家伙的脑袋都被寒刀快弄没了,还在慢吞吞的向前移动。 米亦竹心知有诈,悄悄的将真气放了出去。 果然,等距离米亦竹还有数丈的时候,那些体型极为巨大的家伙突然爆开,从肚子里钻出了无数的怪物。 如同蝗虫一般朝米亦竹扑去。 米亦竹的真气瞬间迎了上去。 所有的东西都化作了血雾,只留下寒刀还在空中飞舞。 米亦竹有些懊恼! 那‘人’则有些得意! 至少米亦竹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混蛋是能观察局势的! 米亦竹在心中感叹。 攻击没有停止,还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和肚子里藏着的一起进攻。 米亦竹只准备使用寒刀的打算彻底落空。 有了真气护体,米亦竹是彻底闲了下来。 目光一扫,那东西还在,手持钢刀冷冷地看着米亦竹。 坏了别人的好事还不急着溜走,米亦竹也不知道该夸它勇敢,还是该骂它愚蠢。 温和的冲它招了招手,米亦竹示意它上前。 那东西反而后退了一步。 现在才想起溜走? 晚了! 米亦竹冲它一掌击出,强大的吸力让那东西无法动弹。 有钢刀又如何,能拨开一小股,还能拨开米亦竹的全力一击? 金仙这两个字,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步、两步,那东西开始向前移动,没有摩擦。 有怪物居然愚蠢到想上前帮忙,直接变成了血雾。 至于这东西为什么没有变成血雾,米亦竹打算待会好好研究研究。 很快,那东西就落入了米亦竹的手中。 脖子,被米亦竹死死的掐住。 钢刀到手,米亦竹认真欣赏起来。 同样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刀背上还有着斑斑锈迹。 不过从钢刀中透出来的杀气,证明它是真正的宝贝。 转过头,米亦竹看向那东西。 明明是人的身子,却长了个猪头。 “会不会说话?”米亦竹看着猪头问道。 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更没有张嘴。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回应。 米亦竹有些生气,手上稍稍用了点力。 一颗猪头涨大了不少。 突然,米亦竹的手一拧,它的脑袋就歪向一旁,露出了脖子。 米亦竹一愣,随即放了一小股真气到它的体内。 脸色一变! “这到底是谁干的?”米亦竹再次喃喃自语。 那猪头依旧是默不作声。 叹口气,米亦竹将它化作了血雾。 它一死,所有的怪物又在本能的驱使下扑了上来。 看似数量众多,实际上更好对付,米亦竹慢慢的收回了真气,还是用寒刀对付。 他打算再垒一座尸山。 一层、两层、三层—— 就这么一层层的往上叠加。 等到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米亦竹站在顶端,将这一切都化作虚无。 只留下一团团的血雾。 黑色的血雾。 米亦竹似乎爱上了这个游戏! 一轮、一轮,又一轮! 等米亦竹毁掉自己搭建好的第十座尸山三,从井口有一大包东西落下。 米亦竹打开一看,除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剩下的全是食物。 还有张纸,上面写着再接再厉。 “连壶酒都不给!”米亦竹抬头,抱怨了一句。 也许是他的抱怨被老乞丐听到,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老乞丐发现了自己的疏忽,没过一会,稳稳的落下了一只酒壶。 米亦竹上前拾起,哈哈大笑。 扒开木塞,灌上一口,米亦竹开始坐在地上大快朵颐。 老乞丐对他的饭量估得很准,等到东西全部扫光,再喝下最后一滴酒,米亦竹觉得刚刚好。 坐下了,就不想站起,米亦竹干脆保持着这个姿势,指挥着寒刀逞威。 直到,又有‘人’出现在面前。 这次的家伙不再是猪头,而是有些像猴子。 那家伙的兵器也不是钢刀,而是长枪。 长枪、长矛,看着相似,实际上,还是有些不同。 米亦竹觉得这把长枪应该也是个宝贝。 米亦竹霸道的认为,在这井底,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那些家伙就该乖乖的奉上。 又不是人,有什么道理好讲! 米亦竹认为,它应该玩不出新的花样。 从前几个步骤来看,也确实印证了它的判断。 不过,当它挺着长枪亲自攻上的时候,米亦竹觉得自己错得有些离谱。 这家伙,不,这猴头同石像一样,居然刀枪不入。 不但刀枪不入,就连真气,也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哪怕一掌将它击出数十丈远,下一刻,它又挺着长枪飞了回来。 等到再一次将它逼退,米亦竹缓缓地拔出了插回腰间不久的弯刀。 第582章 一次次前行 此刻,王庄主传授的刀法被米亦竹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猴头的枪法似乎与他不相伯仲,约莫过去半个多时辰,这一人一猴依然斗得难解难分。 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两个影子居然汇合成了一团光影。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人一猴才各自站定。 呼吸,都十分平稳。 “痛快!”米亦竹笑着大喊了一句。 猴头目光冰冷,面无表情。 “再来!”说完后,米亦竹手持弯刀,主动攻了上去。 这一次,他没用师父传授的招式,而是化繁为简,直接高高跃起,一刀劈下。 霸气十足! 猴头没有躲避,只见他手腕一抖,枪头就如同毒蛇一般的刺向了米亦竹。 一寸长,一寸强! 米亦竹早有准备,他改为双手握刀,狠狠地劈向了枪头。 米亦竹气势占先,真气又无比强大,刀枪相撞,猴头虎口一麻,长枪差点脱手。 不过能与米亦竹长时间的缠斗,猴头可不只有这点本事,它顺势双手一搓,长枪开始在空中翻滚起来。 轻点枪尾,长枪就这么旋转着朝米亦竹攻去。 米亦竹的招式也十分简单,借助长枪旋转对空气的扰动,顺着一条曲线就攻了上去。 这充满想象力的招式和旋转的长枪碰撞在一起,就连远处的怪物,都得费好大的功夫才能稳住身形。 胜负,终究还是要分出来的! 当米亦竹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接连几次击中长枪的同一个位置,猴头就再也控制不住长枪,任由它飞向了远处。 米亦竹缓缓收刀,没有继续进攻。 “会不会说话?” 这句话一说出口,米亦竹都觉得有些多余,原因无他,失望了太多次而已。 “会!” 这下,轮到米亦竹愣住了。 随后,脸上就现出了惊喜。 “猴子会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米亦竹笑了起来。 “皮相而已,猴子也好,老鼠也罢,有什么关系?”猴头依旧面无表情。 米亦竹想想,觉得他是在胡扯。 “同那些石像一样,你也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罢了!”米亦竹悠悠的叹道。 “神像?你见过神像?”猴头的一张猴脸终于有了变化。 “你叫他神像?”米亦竹反问一句,随后畅快地表示那东西已经被自己毁掉。 猴头仰天狂笑! 笑完后,猴头将自己的身体当作武器,朝米亦竹射来。 刀枪不入! 伸出双手,十根指头已长出像钢铁一样的指甲,一张嘴,也是满口黑黑的钢牙。 长枪都不怕,米亦竹还会怕这个? 一掌将猴头击飞,下一刻,猴头又飞了回来。 一如最初时的场景。 米亦竹的嘴角,又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再次攻出一掌,就在猴头倒飞的瞬间,它的手腕突然被米亦竹扣住。 这一手,源自老乞丐。 真气,源源不断的进入猴头的体内。 刚开始,除了真气遇到抵抗,猴头还想挣脱米亦竹的束缚,用另一只爪子插向米亦竹的眼睛。 近身肉搏,那是米亦竹的强项。 他格开猴头的爪子,随后真气冲破阻碍,涌入了猴头的体内。 猴头终于放弃了抵抗,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会说话的猴头人身的怪物,米亦竹不打算放它一马。 炸开,留下了一团血雾。 找准长枪飞离的方向,米亦竹缓步上前。 至于那些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怪物,米亦竹甚至提不起多看一眼的兴趣。 还好,无人,不对,是没有怪物将它偷走。 长枪,安静的躺在地上。 弯腰,拾起枪头,米亦竹将它拖了回来。 趁米亦竹不在,又有东西顺着井壁窜了上去。 米亦竹抬手一指,几只寒刀就跟着飞了上去。 不一会儿,那些怪物就纷纷落下。 有了长矛,此时又得了钢刀和长枪,米亦竹觉得这趟来得实在是不冤。 经过这段插曲,米亦竹又开始搭起了尸山。 直到,第二个包裹落下。 有美食,有美酒,还有一张白纸。 上面只有三个字:可以了! 米亦竹知道,真仙想要完全恢复,需要三天的时间,换句话说,米亦竹已在这井底足足待了三日。 不急着回去,先吃完东西再说,米亦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左右开弓。 等吞下最后一口食物,米亦竹这才慢慢起身。 就在这里将衣裳换掉,然后捡起自己的战利品,米亦竹抬起头,冲井口挥了挥手,随即晃晃悠悠地朝茅屋走去。 等进到茅屋,米亦竹将三个战利品放在一起,随后爬上了石床。 虽说消耗的真气不到四分之一,可接下来要再次前往暗夜,米亦竹不敢大意。 闭眼、睁眼,米亦竹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起身下床,米亦竹习惯性地看了竹简一眼,原本干干净净的竹简,居然有了一些痕迹。 再一看,原来是眼花了! 拉开门,米亦竹站在门口,心里想着此番下来的意义。 肯定不会是为了那几件兵器而来。 按老乞丐的意思,这次下来,是让自己蜕变成圣人,可等米亦竹看清日月星辰的怪物军团,他突然觉得,成不成圣人,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就算宫主成事了又如何?总好过让这群怪物在人间横行。 至于怪物军团为何还没有发起进攻,米亦竹觉得它们应该是还在等待着什么。 一路杀向暗夜,能用寒刀,就绝不用真气。 最后,在日月星辰的边界停下。 石像都被我给毁了,看你还怎么说话。 想到此处,米亦竹轻声笑了起来。 “止!”声音从远处传来。 米亦竹脸色一变,笑容僵在了脸上。 “止——”整个怪物军团都在怒吼。 米亦竹没有说话,抬腿上前。 一条看不见的边界,就这样将他同身后的那些怪物分隔开来。 “攻!”远处又响起了声音。 “攻——” 前面几排的怪物,又将武器对准了米亦竹。 真气,是很宝贵的,米亦竹等两翼围了上来,然后将包围圈不断缩小,这才将真气铺天盖地的散了出去。 一出手,就让上百只怪物化作了血雾。 散得快,收得也快,米亦竹在寒刀的保护下,抬腿上前。 一排排的怪物攻了上来,表现得极有章法。 不过米亦竹对寒刀的掌控越发纯熟,没有一只怪物,能突破它们的防线。 方阵,依旧被强势凿穿。 “退!”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这个字就在远处想啥。 怪物自动分开,让出一条丈余宽的通道。 米亦竹微微一笑,没有停下脚步。 前行数百米,不见石像的踪影。 继续前行! 一直,走到了湖边。 这座湖,米亦竹以前来过,除了没有活物,当时还觉得十分不错。 此刻,这座湖里居然有一条大鱼游动。 当然,也是黑色的。 “上次是石像,这次又变成鱼,你就不能现身一见?”米亦竹瘪了瘪嘴,表情十分不屑。 “你要是能熬得过去,会有见到我的那一天。” 果然被米亦竹猜中,大鱼居然开口说话。 米亦竹一屁股在这湖边坐下。 “这地方,我以前来过许多次,没发现有什么通道,你的这么多禽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米亦竹语气轻松,就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试试嘛,万一呢?”米亦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倒是有趣!”一边说,大鱼一边在湖中翻腾。 “这次,我打算绕过去,不同你硬碰硬了。”米亦竹说得十分坦率,表情也十分诚恳。 “过去?你想去哪?”大鱼突然停下,大大的眼睛看向米亦竹。 “逛逛!”这一句,米亦竹不打算说实话。 “不说?”大鱼张了张嘴,随后又说了一句:“你绕不过去的。” 米亦竹又瘪了瘪嘴,起身沿着湖边慢慢前行。 边走,还边向那条大鱼做了一个鬼脸。 大鱼大嘴一张,从口中射出了一股水柱。 米亦竹虽然表情轻松,可心里却不敢大意,急忙散出真气抵挡。 不过似乎还是有些轻敌,米亦竹的肩膀晃了一晃。 “就这,你也拦不住我啊!” 大鱼突然飞起,然后在空中转身,尾巴朝米亦竹狠狠地扇了过去。 米亦竹硬扛了这一下。 大鱼重新钻回了湖里,米亦竹也后退了好几步。 “小看你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这下面待久了,米亦竹的话似乎比平日里要多上一些。 “回去吧,还能多活几日。”大鱼在湖里继续翻腾。 “多谢!不过既然来了,怎能空手而归。” “空手?你不是得了几件兵器?”不知是不是在嘲笑米亦竹,大鱼翻腾得更加厉害。 米亦竹心中大惊,看来,自己在井底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监视之中。 “那几件东西,说不定我玩两天就给扔了。” 边走边说,米亦竹怎么也不会承认。 “那你的命就只能留在这里了!”大鱼的语气有些惋惜。 米亦竹一听,瞬间在原地消失。 不过,别看大鱼体型巨大,又是在水里活动的东西,可动作似乎比米亦竹还要快上两分。 米亦竹才前进了数丈,就被它拦下。 没想到这家伙在空中,同在水里一样灵活。 一张嘴,就想咬掉米亦竹的脑袋。 米亦竹将一股真气放进它的口中,然后闪到了一旁。 没有想象中的炸开,大鱼只是轻微抖动了一下。 米亦竹原本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见状只是在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 “看来,不除掉你,我还真过不去了。” “你可以试试,就像上次那样。”大鱼居然鼓励起米亦竹来。 米亦竹眼神一冷,突然掠过湖面,直奔大鱼而去。 第583章 另一个自己 大鱼,比猴头要更加难缠。 米亦竹的真气不管攻向它的哪个位置,都只能阻挡它的行动,却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大鱼一张嘴,对米亦竹来说就可能是致命的伤害。 一人、一鱼,从半空斗到水底,又从水底斗到半空,足足斗了三个多时辰。 值得一提的是,米亦竹的衣服上,连一滴水都没有沾到。 不过,米亦竹承受的压力,一点都不比面对石像时轻。 最让他忧心的,是真气耗费过半,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大鱼的破绽。 哪怕在同一个位置猛攻数十次,大鱼依旧安然无恙。 想撤? 大鱼怎肯放他离去。 米亦竹拔出弯刀,从大鱼的腹部划过。 没留下一丝痕迹。 大鱼的尾巴又拍了过来。 米亦竹再次躲过。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个时辰,米亦竹的丹田将会再次空空荡荡。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 米亦竹做事十分果决,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瞻前顾后。 等大鱼再次张开血盆大口,米亦竹毫不犹豫地从它嘴里钻了进去。 没等大鱼的嘴巴合上,米亦竹立刻放出了寒刀。 无数的寒刀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把硕大的寒刀。 这是米亦竹前段时间练习的时候琢磨出来的杰作。 上下一顶,大鱼的嘴巴再也无法合上。 里面的肉终究是要柔软一些,寒刀终于嵌进了肉里。 这东西像是不怕疼痛,或者是不知道疼痛,没有出现米亦竹想象中翻滚的场面。 既然大鱼不怕痛,米亦竹就担心它强行合上嘴巴,于是急忙将真气散出,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调往自己的右手。 大鱼果然试图强行将嘴巴合上。 寒刀的大部分刀身,都深深地嵌进肉中。 好在米亦竹要有准备,不至于被它碾得粉碎。 等到丹田的真气所剩无几,米亦竹深吸一口气,冲大鱼的腹部全力挥出了一掌。 生,或者死,全看这一掌的效果。 还好,鱼腹终于如米亦竹想象中的那样炸开,米亦竹带着寒刀顺势冲了出去。 半条残鱼,重重的跌落水中,激起了无数的水花。 不过嘴巴还在,还能一张一合的发出声音。 “没了真气,我看你要怎么出去。”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上次怎么出去的,我这次还怎么出去。” 说完后,米亦竹送给它一个背影,同时潇洒的挥了挥手。 “阻!”从鱼嘴突然吐出一个字来。 “阻——” 军团的怪物同时转身,将武器对准了米亦竹。 米亦竹的心中叫苦不迭。 寒刀已收回体内,米亦竹拔出弯刀,悲壮的迎了上去。 往往要收割掉数只怪物的性命,才能前进一步。 动静结合,这也是当年苦练过的。 米亦竹极有耐心,就算体内残存的这点真气,也远比当年一二段的时候,要多得多。 当然,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条大鱼的强悍。 等杀到石像的位置,米亦竹整整用了六个时辰。 身上,多了几个窟窿,那是被怪物用长枪刺的。 虽然避开了要害,看起来还是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没有停顿,也不允许停顿,米亦竹的弯刀上下翻飞,继续杀向火海。 等最后杀出方阵,米亦竹足足用了十二个时辰。 等站在日月星辰的边界,军团的怪物又像石像一样矗立在那里。 转过头看看,是火海中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米亦竹叹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终于能体会师父当年的痛苦了。 歇息了一会,米亦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紧握弯刀,浑身鲜血的走进了火海。 弯刀,继续飞舞! 只不过这里的怪物虽然数量同样庞大,体型甚至还要更加巨大一些,不过围攻的时候,明显比不过军团的配合默契。 米亦竹的压力,实际上要小上一些。 只不过这些怪物的形状千奇百怪,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 它们攻击的方式同样也是千奇百怪,让人防不胜防。 结果就是,米亦竹的速度要快上一些,可身上的伤口也多出了十几处。 等最后到了茅屋门口,米亦竹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推门进去,米亦竹直接躺上了石床。 虽然,他知道这是蜕变必须经历的苦难,可这个过程,实在是痛苦了一些。 一声叹息过后,米亦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次,躺下的时间长了些,等米亦竹睁开眼睛,外面的世界,已见了三次日出日落。 起身,米亦竹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觉得有些可惜。 反正这下面只有自己一人,米亦竹丝毫不顾及形象,脱掉了血迹斑斑的外袍。 走到案几旁,米亦竹伸手去取上面的点心,结果往旁边的竹简上瞄了一眼,手臂就停在了半空。 原本空空荡荡的竹简上,居然出现了模糊的字迹。 虽然看不清楚,不过已足够让米亦竹感到震惊。 千万不要低估了年轻人的好奇心,米亦竹干脆一屁股坐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研究起竹简。 研究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认出。 顺便提一句,老乞丐准备的点心全是干货,虽然可以保存许久,可吃下去后也口渴得厉害。 几日没有喝水,米亦竹起身,打算前去弄点水喝。 去哪? 自然是井底。 通过这两次的锤炼,米亦竹对寒刀的掌控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路轻松碾压,来到了井底。 抬头,放出几枚寒刀,不一会儿,空中就下起了残肢雨。 老乞丐是懂米亦竹的,才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大大的包裹就落了下来。 有酒有肉有衣裳,还有一张纸条。 这次,上面的字多了几个:来都来了,就多待会! 这老家——祖宗! 米亦竹抬头,笑着埋怨了一句。 换好衣裳,米亦竹一屁股坐下,开始喝酒吃肉。 寒刀构建的防线愈发完美,已没有怪物能突破它们。 不过没过多久,周围就会堆上一圈高高的尸体,挡住米亦竹的视线。 米亦竹没有再堆尸山的兴趣,他散出真气,直接将那些尸体化为虚无。 然后,过一段时间就再来上一次。 这种无聊的事情在重复了几十次之后,米亦竹突然有些怀念猪头和猴头。 虽然是自己让他俩化成了血雾,可这一点都不妨碍对它们的怀念。 人啊,总有想什么就来什么的时候,后世有句话,把这个叫做瞌睡遇到枕头。 怪物们缓缓后退,露出了几只像狮子一样的家伙。 准确来说,是四只,刚好占据了四个方位。 米亦竹突然来了兴致。 “会不会说话?” 在米亦竹看来,既然石像和大鱼都能开口,那么这些像狮子一样的家伙应该也不例外。 暂且就称它们为雄狮吧! 四只雄狮一动不动,冷冷的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既然听不懂人话,米亦竹就冲它们招了招手。 挑衅的意味十分浓厚。 四只雄狮也不客气,同时动了起来。 米亦竹饶有兴致地看着它们,想知道它们打算如何穿过寒刀的防线。 没想到它们居然直接穿过了寒刀的防线。 米亦竹看得清清楚楚。 它们在穿过寒刀的那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透明,寒刀穿过它们的身体,就如同在空气中划过。 来不及多想,米亦竹将真气散了出去。 就在米亦竹将身体散出去的那一瞬间,雄狮的身体再次变得透明起来。 不过立刻又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实体。 没办法,米亦竹的真气实在是太特殊了。 等扑到面前,米亦竹早已消失在原地。 头顶,他出现在那几只雄狮的头顶。 一掌击下,那几只雄狮就化成了血雾。 就这? 米亦竹姿态优雅的落下,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环视一圈,那些怪物还是没有攻上来的意思。 米亦竹不由得收起了轻视,知道重量级的家伙应该还在后头。 一人缓缓走出。 没有其他意思,至少从外貌来看,他就是人! 有人出现在这里,已经让米亦竹觉得奇怪了,等他看清来人的面容,米亦竹大惊失色。 那人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是你杀了我的宠物?”不用米亦竹开口询问,那人主动问了起来。 好吧,不但长得像,就连声音也都一模一样。 “你是谁?”米亦竹开口问道。 “我?我就是你!”那人说完后笑了起来。 “想变成我?等你能进来再说!”米亦竹的脸色渐渐的阴沉下来。 “这个好办!”那人说完后抬腿上前。 用极其诡异的姿势穿过防线,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身法,正是他刚才闲来无事是想出来的。 “我,有没有资格是你?”那人说完后,嘴角露出了浓浓的嘲讽。 像极了米亦竹的表情。 “有意思!” 沉默了一小会,米亦竹开口说道,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有意思!”那人也说了一句。 不管是语气,还是形态,那人同米亦竹简直是一模一样。 “学我?这个你会不会?” 说完后,米亦竹一掌击向那人的面门。 那人用同样的姿势接下了这一掌。 二人的肩头同时一晃。 顾不上诧异,米亦竹说了句再来,然后又击出了一掌。 那人同样是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一掌。 二人的肩头又是一晃。 米亦竹缓缓的后退了两步。 那人也后退了两步。 一股股真气散出,朝那人攻去。 那人同样用真气与米亦竹对抗。 他可以弄成我的样子,也可以模仿我的形态,甚至可以模仿我的声音,可我可是金仙啊!他怎么可能拥有与我同样的真气? 米亦竹的心中浮起了大大的问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你杀了我的宠物?”那人看向米亦竹,再次开口。 米亦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只能去陪它们了。”那人叹了口气,下一刻就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他居然还有弯刀,同米亦竹一模一样的弯刀。 攻上,用的是王庄主的招式。 米亦竹对这招式无比熟悉,打算一招就将他逼退。 可那人也预判了米亦竹的预判,还没攻到身边,就换了一招。 米亦竹只得打起精神应付。 二人都是一样的套路,半个时辰后,还未分出胜负。 虚晃一招,米亦竹退了出去。 那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学得不错!”米亦竹赞了一句。 “我,就是你!”那人加重了语气。 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你,永远都成不了我,最基本的,你可知我姓甚名谁?” 米亦竹终于想通了。 第584章 已见怪不怪 这一点,是米亦竹在半个时辰的缠斗中悟出来的。 那东西能变成自己的容貌形态;能模仿自己的声音;能偷习自己的武功;甚至能窥得自己的真气。不过—— 这一切,都是自己在井底展现出来的。 至于其他的,米亦竹相信他绝对不可能知道。 比如:名字! “我姓什么?”米亦竹又问了一遍,表情有些戏谑。 那人直勾勾地看着米亦竹,没有开口回答。 是不想?还是不能? 答案显而易见。 “你以为变成我的相貌,又学了我的招式,就能同我一样?你想得太简单了!” 话音刚落,米亦竹就主动攻了上去。 这一次,用的是老乞丐传授的武功。 那人的模仿能力极强,米亦竹必须得速战速决。 果然,三招过后,那人就试着用这新招式来进行反击。 米亦竹没有给他机会,等到第五招的时候,米亦竹干脆利落的击落了他的弯刀。 不但击碎了他的弯刀,还顺带震碎了他的经脉。 没给他喘着的机会,一股强大的真气立刻将他围住,然后开始压迫起他的五脏六腑。 此刻还没有化作血雾,米亦竹的想法差点动摇,将他视作自己的同类。 那人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起来,试图调动真气抵抗。 经脉受损,哪会是米亦竹的对手,米亦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副面孔,心想原来自己也有如此难看的一面。 放出寒刀,穿过那人的身体,这,应该是唯一无法模仿的地方。 等到来回穿上几十个窟窿,那人终于无法忍受,开始变身。 或者说是变回原形。 活脱脱就像是一个牧马人,只不过体型比米亦竹见过的牧马人要大上不少。 这一次,米亦竹让寒刀在它的体内搅动,搅碎了它的五脏六腑。 那家伙轰然倒地,看起来奄奄一息。 米亦竹上前蹲下,收回了寒刀。 不过真气依旧保持着高强度的压迫。 “下来这么多次,你还是我遇到过的最有趣的东西。”米亦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蛋。 那东西张了张嘴,又无力的闭上。 “原本也想让你灰飞烟灭,不过我突然改了主意,留你一条性命!” 那东西自然听得懂人话,转动着眼珠看向米亦竹。 “不过活着归活着,你这一身修为,我得给你抹了。” 说完后,米亦竹伸手扣住它的手腕,随后用内力震碎了它的经脉。 为防止它能自我修复,米亦竹直接将最关键的一部分化作虚无。 还是保持着扣住它手腕的姿势,米亦竹同它消失在原地。 老乞丐正在抓紧时间打坐恢复,没想到井口的石板突然移开,米亦竹带着一个浑身漆黑的家伙出现在井边。 老乞丐对米亦竹的这种行为极为不满,直接定性为临阵逃脱。 米亦竹也不气恼,缓缓的解释起来。 等他说完,老乞丐的眼睛里已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大手一挥,催促米亦竹下去,然后这东西就被老乞丐蛮横地要了过去。 果然是血脉传承! 井底的东西极不安分,才这么会功夫,那些怪物就沿着井壁窜了上来。 米亦竹说了句聒噪,片刻过后,又有了短暂的宁静。 能享受,老乞丐也绝不会亏着自己,米亦竹就在这里搜刮了一番,然后扛着一个大包袱消失在井边。 下到井底,米亦竹把包袱放在脚边,打算再替老乞丐顶上十二个时辰。 那些怪物又是一拥而上。 寒刀飞舞,米亦竹坐在正中间,显得无比惬意。 饿了,包袱里有吃的,渴了,包袱里有美酒,只不过,这对米亦竹的修为,没有丝毫帮助。 米亦竹也不在乎,此刻,他已不再关注人世间的一切,一心琢磨着不要让这些畜生去祸害人间。 约莫着过了十二个时辰,米亦竹抬头从井口挥手作别,然后拎起包袱,朝茅屋走去。 等进到茅屋,米亦竹放下包袱,还是乖乖的坐上了石床。 暗夜里,不知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不需要闭眼,米亦竹就这么感受着丹田的变化。 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温柔的、一点点的扩充自己的丹田。 很快,米亦竹就下了石床。 又是石像,又是大鱼的,看着神秘,说穿了就是还不能露出真身,等到它能亲临方阵,也就是怪物军团的进攻之日。 米亦竹想赶在这前面,将它彻底摧毁。 看了看竹简,还是模糊一片。 拉开门,米亦竹再一次离开了这个安全的空间。 抬腿,朝暗夜的方向走去。 还是用寒刀布置防线,这一次,寒刀一直支撑到了日月星辰。 这是有了明显的进步! 米亦竹的心中还是十分满意的。 怪物军团还是静静的矗立在那里,仿佛米亦竹从未打扰过它们。 抬腿上前,又听到了那一声‘止’。 “止——”怪物军团在怒吼。 米亦竹觉得它们的这些行为纯属多余。 米亦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不出意料,远处又响起了那一声‘攻’。 “攻——” 这一次,最前面方阵的怪物齐刷刷的将武器对准了米亦竹。 一直这么站着,就算是不累,难道也不饿么? 米亦竹在心中暗自猜测。 再向前几步,第一排的怪物迈着整齐的步伐迎了上来。 与此同时,两翼也动了起来。 越来越像支军队了! 米亦竹在心中又叹了一句。 寒刀射出,第一排的怪物纷纷倒下,无一幸免。 不等第二排的怪物上前,米亦竹的寒刀没有停留,直接朝它们射去。 两翼的怪物围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随着米亦竹不断深入方阵,包围圈也在不断缩小。 米亦竹依然坚持只用寒刀。 在井底的这些日子,除了丹田扩大和真气更纯,米亦竹发觉自己能分解出更多的寒刀。 漫天飞舞的寒刀,形成了一个球状的防线,将米亦竹严严实实的护在中间。 至少在米亦竹前进到石像位置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怪物能突破这道防线。 继续向前,米亦竹没有听到那一个‘退’字。 他打算到湖边看看。 各个方阵的怪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米亦竹还是在寒刀的掩护下,一路前行。 等来到湖边,鱼头还在。 尾巴似乎已沉入了湖底。 “还能不能开口?”米亦竹笑着冲鱼头说道。 鱼头安静的躺在湖边,仿佛在沉睡。 米亦竹又看了一眼,随后抬腿朝湖中走去。 缓缓的行走在湖面,湖水没有泛起半丝涟漪。 等到了对岸,米亦竹回头看了看鱼头,又看了看湖面。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些古怪。 不过米亦竹来不及深究,湖这边的怪物方阵已经攻了上来。 围住、收拢,打算用这种方式耗光米亦竹的真气。 也不知是谁在暗中指挥它们,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在幕后操控的大师,恐怕要失望了。 寒刀源自米亦竹的体内,等到米亦竹能操控它时,需要耗费的真气已经是极少。 米亦竹估计,他能杀上数十个来回。 同样,湖这边的军团与对岸并无不同,米亦竹一边前进,一边指挥着寒刀对它们展开屠杀。 再庞大的军团,也有尽头,走了一两个时辰,米亦竹终于穿透了军阵。 估一估数量,米亦竹的呼吸一滞。 这地方,米亦竹曾经也来逛过,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现在嘛,多出了一头牛。 穿着铠甲的牛。 穿着铠甲还在低头吃草的牛。 见识了那么多,米亦竹的一颗心早已麻木,他收起寒刀,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去。 相距一两丈时,米亦竹停下了脚步,就在这山坡上坐下。 “走累了,歇歇!” 米亦竹说得有些随意,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这头牛听的。 对牛弹琴? 要是有琴就好了! 想到这一点,米亦竹笑了起来。 牛头抬起,看了米亦竹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吃草。 米亦竹也不介意,右手托腮,就这么认真的欣赏起来。 他看得很认真,也很有耐心,这一盯,就是一两个时辰。 最后还是那头牛打破了这份安宁。 牛头抬起,冲米亦竹说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米亦竹哈哈大笑。 最后干脆抱着肚子在这片草地上打滚。 那头牛似乎也在笑,只不过发出的声音有些难听。 等笑够了,米亦竹这才坐直了身子,然后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刚才,眼泪都笑了出来。 “最多只要一刻钟,我就会起身走掉。” 一人一牛开始了对话。 那头牛突然直起了身子。 原本还是牛蹄,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居然变成了同米亦竹一样的四肢,只不过要高大许多。 米亦竹的身材已算得上是魁梧,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变成了弱势群体。 “原本就不是吃草的,别说一刻钟,就算是让我再多吃上一口,我估计都会死掉。”牛头摇了摇头,也学着米亦竹的样子坐下。 “牛不吃草,难道吃肉?” “你见过哪头吃草的牛会说话?”牛头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刚才我就见了,还吃了半天。” 说完后,米亦竹又笑了起来。 牛头也张开了嘴巴。 “能到这里,说明你很厉害。”等米亦竹收了笑,牛头夸奖了两句。 “躲在这后面吃草,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最厉害的,都在后面!” “躲在后面的,也可能是懦夫。”米亦竹针锋相对。 “是不是懦夫,待会就知道了。”牛头丝毫没有动气。 “你要同我交手?”这一趟过来,米亦竹还没有遇到对手,听后就有些兴奋。 “来都来了,就不要走了。”牛头说完后,居然还点了点头。 “石像是你,那条鱼,也是你?”沉默了一小会,米亦竹开口问道。 牛头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米亦竹也辨不出真假,只好换了个问题。 “你从何处来?” 第585章 找一个入口 他从何处来? 它又从何处来? 米亦竹伸出右手的食指,向上指了指,告诉牛头自己来自上面。 牛头也伸出右手的食指,向下指了指,告诉米亦竹自己来自下面。 “通道在何处?”米亦竹追问了一句。 “你能赢我,我就告诉你!” 牛头能有什么表情?不过从语气中倒是能听出无比的自信。 米亦竹突然挥出一掌。 面对牛头,米亦竹从来都没有轻视之心,这一掌,他可是用尽了全力。 牛头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掌,壮实的肩膀轻微晃动了一下。 “实力不俗!”米亦竹也称赞了一句。 “偷袭我以后,还能面不改色的夸我,你可真不要脸。”牛头冷哼一声。 “我是从正面攻击,怎么能污蔑我偷袭?”米亦竹振振有词的反驳。 米亦竹的话刚说完,牛头突然也动了起来。 躯体比米亦竹大了一圈不止的牛头,挟裹着一阵风撞向了米亦竹。 米亦竹早有准备,牛头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堵厚实的墙上。 牛头又退了回去,米亦竹也没有追击。 “扯平了。”米亦竹笑了起来。 牛头也张开了嘴巴,发出的声音极其难听。 “你输了!”等收了笑,米亦竹看向牛头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打倒我,你才算赢!”牛头晃了晃脑袋。 “好!” 随着这一个‘好’字,米亦竹就出现在牛头面前,使出的居然是那招儿时就会的“平分秋色”。 牛头仗着皮糙肉厚,硬扛下了这一招,同时一巴掌朝米亦竹的头顶拍去。 米亦竹同样没有躲闪。 一招过后,米亦竹随即后撤,在两丈外站定。 牛头同样没有追击。 “等等!”米亦竹边说边脱起了衣裳。 “就这一件,别给我打烂了。” 一边解释,一边小心地把衣裳放到一旁。 没想到米亦竹平日里看起来身材修长、风度翩翩,没想到浑身的肌肉如此发达。 这是想要拳拳到肉,牛头见状也一把扯掉了铠甲。 露出了浑身的黑毛。 一人一牛,都握紧了拳头。 扑上,两只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一起。 各退两步后,又扑了上去。 双方都是左右开弓,拳头如雨点般的砸在对方的身上。 没有躲闪,拼的就是耐力。 一刻钟过后,两个家伙分开,同时喊了一声‘痛快’! “不要停!”米亦竹大吼一声,又扑了上去。 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只有拳头与肉体撞击时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约莫着一刻钟过后,两个家伙再次分开。 这一次,米亦竹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牛头的嘴角同样挂着黑色的液体。 “不要停!” 吼出这三个字的,是牛头。 两个家伙同时扑向对方,狠狠地撞在一起。 终于,有闷哼声响起。 是米亦竹的左肋遭到了攻击。 过了一会,又响起了一声闷哼。 是牛头的小腹挨了重重的一下。 二人分开,都在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发现,我——上当了!” 看着米亦竹,牛头开口说道。 “何处——此言?”米亦竹表现得有些诧异。 “这种较量,几乎不损耗你的真气。” 都不是蠢货,一句话就够了。 米亦竹正想胡扯几句,没想到牛头继续开口:“不过,痛快!” “痛快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刚说完,米亦竹又扑了上去。 他打算这次一定要分出胜负。 牛头同样有这个打算。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个家伙这才缓缓分开。 米亦竹有些摇摇欲坠,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牛头倒是站得稳当,不过片刻过后,突然仰头倒下。 米亦竹,算是惨胜。 晃晃悠悠地上前,米亦竹一屁股坐在牛头旁边。 “你——赢了!”牛头有些艰难的转过脑袋。 “赢得——不——轻松!”米亦竹说话同样有些艰难。 “通道——在——在——在湖底——下。” 输了就要认,牛头别看不是人,可它比大部分的人都做的要好。 米亦竹拍了拍它的肩膀,点了点头。 “不——走?” 过了一会,见米亦竹还坐在旁边,牛头开口问道。 “动不——了,让我缓——缓。”米亦竹实话实说。 两个说话都费劲的家伙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米亦竹是金仙,恢复得很快,半个时辰不到,就已全部复原。 牛头还躺在地上,不过不知道恢复得如何。 “石像真不是你?”米亦竹开口问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牛头说完后还摇了摇头。 看来,牛头恢复得十分缓慢。 “我信你!”米亦竹又拍了拍牛头的肩膀。 “为何?” “刚才你有机会用牛角,可你没用。” 那场结束不久的对决,一招一式,米亦竹都记得十分清楚。 “说好了用拳头,用角——算怎么回事!”牛头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你跟它们不是一伙的?”米亦竹看向军团,它们居然还背对米亦竹。 实在是让人费解! “同它们不一样,我是孤魂野鬼。 ” “孤魂野鬼?什么意思?”米亦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牛头张了张嘴,又无声的闭上。 “有难处?那我就不问了!” 牛头,已经赢得了米亦竹的尊重,这在井底还是第一次。 说完后笑笑,米亦竹翻身爬起。 “你不杀我?”牛头问了一句。 “说好了只分输赢,我杀你干嘛?”米亦竹笑笑,头也不回的朝方阵走去。 “能不进去,就——不要进去。”牛头冲米亦竹的背影吼了起来。 “谢了!”米亦竹背朝牛头,潇洒的冲它挥手。 等距离方阵不足十丈,不需指挥,所有的怪物齐齐转身,将手中的兵器对准了米亦竹。 放出寒刀,米亦竹笑笑,抬腿上前。 别看它们人多,还不是米亦竹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方阵之间突然多处的许多透明的怪物,还是给米亦竹制造了一些小小的麻烦。 寒刀无法伤害到它们,米亦竹只得放出真气,将它们精准捕杀。 好在数量不算太多,等米亦竹杀回到湖边,真气也算不上有什么损耗。 伸出左脚,米亦竹踏上了湖面。 对岸的鱼头还在,米亦竹恶作剧似的大声冲它喊话,没有回应。 等来到湖心,米亦竹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放一股真气,米亦竹想测试一下,这湖水到底有多深。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真气下探了百余丈,居然还没有到底。 再往下几十丈,还是没有到底,米亦竹只得收回了真气。 这个距离,是他控制真气的极限。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来都来了! 下沉,湖水自动分开。 越往下,耗费的真气越多,这个不需要有过多的解释,懂的都懂。 等下到湖底,米亦竹觉得至少有两百多丈。 听说书的讲,大湖大海的下面都有龙宫,米亦竹环视一圈,别说龙宫,连一块砖头都没有。 叹口气,米亦竹散出真气,找起了入口。 得益于老乞丐的教导,米亦竹对这些还真是很有一套。 不过,一无所获。 米亦竹也不介意,换个地方继续搜寻起来—— 湖虽然不大,可也用了米亦竹整整一天的时间,等他确信自己的真气扫过了湖底的每一寸土地,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浮出了水面。 其实再不浮出水面也不行了,真气防护内的空气,差不多也要耗光了。 抬腿朝对面走去,米亦竹打算先回去歇息歇息。 等经过鱼头的时候,米亦竹又看了一眼鱼头,随后问它还能不能说话。 “能!” 就在米亦竹前进了数丈,鱼头突然开口。 米亦竹立刻出现在鱼头的旁边。 “你就这么见不得人?连面都不敢露?”米亦竹用起了激将法。 “不急,如果你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会看到我的。”那声音不疾不徐。 “为何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米亦竹开始套话。 方法有些拙劣,鱼头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让我猜一猜,你不出来,不是因为你不想出来,而是——你还没办法出来,我说得对不对?”米亦竹才不管它开不开口,自顾自的说道。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你的那些喽啰都出来了,你为什么出不来?再让我猜一下,估计,你现在还有大麻烦。” “我得趁你的麻烦没有解决之前,先将你给解决掉。” 说完后,米亦竹呵呵笑了起来。 “你这人,十分讨厌!” 鱼头慢悠悠的开口,随后不管米亦竹如何激怒,鱼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就像是一条真正的死鱼。 无奈之下,米亦竹只得朝火海的方向走去。 通常来说,话多,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次也不例外。 米亦竹一直都在同一条路线上穿刺,事实上,他对两侧的方阵一无所知。 等到米亦竹再次杀进方阵,两侧的方阵突然如同浪花一样被卷了起来,然后重重的向他拍去。 这种玩法,米亦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但场面震撼,杀伤力也是极强。 寒刀组成的防线,被它们拍得七零八落,想要再次组织起来,是需要时间的。 怪物军团显然不打算给米亦竹这个机会,第二拨又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米亦竹瞬间被它们淹没。 等到将这些全部化成虚无,米亦竹的身上,再次多出了十几个窟窿。 同样,米亦竹也不会给它们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将真气迅速散了出去。 大部分妄图闯进他世界的,都会化成血雾。 再加上自己的世界中也放出了几十股真气,米亦竹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火海边缘。 转过身看看,方阵又整整齐齐的列队,矗立在那里。 转回头,看了看面前龇牙咧嘴的怪物,米亦竹一抬腿,跨进了火海。 身高数丈的怪物,已有许多拦住了自己的去路,米亦竹知道,这一定是那个混蛋调过来的。 这些东西看起来压迫感十足,杀起来也费劲,不过它们还伤不了米亦竹。 让米亦竹头痛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东西,像蝗虫一样扑来。 原本米亦竹还想收回真气,现在看来,已经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用巨物减缓自己的速度,再用这些小家伙消耗自己的真气。 等到真气耗尽,米亦竹相信,前方一定有高手在等着自己。 效果很明显,等米亦竹踏出火海,时间已过了好几个时辰。 看着密密麻麻扑上来的怪物,米亦竹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第586章 下面的下面 石床那神秘的疗效终究救了米亦竹一命。 那位神秘的幕后主使低估了米亦竹进步的速度,让他最终还是回到了茅屋。 虽然极为狼狈,可好歹还有一条命在。 爬上石床,米亦竹蜷缩在中央,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没有迷雾,没有长者,有的,是在盛兴府等着自己归来的夕元,和两个孩子。 两个?怎么会有两个? 肚子里的那个,不是离出生还早么? 不管了,家人团聚总是好事,米亦竹笑得合不拢嘴。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米亦竹准备教自己的大儿子练拳的时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认清现实,米亦竹轻轻地叹了口气。 自从来到这井底,他叹气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起身、下床,米亦竹蹲下身子,在包裹中翻捡起来。 等填饱肚子,他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身子。 一拍脑门,想起那唯一的一件衣裳落在了牛头那里。 看来,还得要再跑一趟。 直起身子,一扭头,目光落到了竹简之上。 上面的字迹感觉要清晰一些,不过还是看不清楚。 米亦竹嘿嘿一笑,说不定再杀上几个来回,就能弄清楚这竹简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拉开门,这一次,无数的怪物在冲他咆哮。 “只知道吼有什么用?能过来才算本事!” 米亦竹冲它们瘪了瘪嘴,满脸的不屑。 那些怪物哪能听懂,只是一个劲的咆哮。 站在门口,向左,还是向右? 这是个问题。 沉思片刻,米亦竹还是抬腿朝暗夜走去。 因为,他发现在暗夜中,有一个地方,被他忽略掉了。 每次醒来,都能分裂出更多的寒刀,米亦竹散了一部分出去,形成了一个球状的保护网。 触之即死! 这一次,米亦竹特意绕了一大圈,最后出现在日月星辰的边界。 多走的这段路没有白走,事实上,在米亦竹前几次往返的道路上,又多出了许多的庞然大物。 比前几次见到的巨物还要再大上一些。 不需要指挥,等米亦竹一踏入日月星辰,方阵就动了起来。 没有合围,怪物呈箭头形状向米亦竹射来。 这是知道自己不会撤退啊! 米亦竹在心中默默地叹道。 迎上,米亦竹放出了更多的寒刀。 然后,就踩着它们的尸体前进。 速度明显要慢上许多,不过米亦竹坚持不放出真气。 就这样一直杀到了湖边。 军团的怪物列好阵型,虎视眈眈。 米亦竹看了它们一眼,心中浮起了一团大大的疑云。 这座湖,就如同那神秘的茅屋一样,为何这些怪物都无法靠近? 不过,米亦竹也没有时间多想,既然它们不敢上前,自己也乐得清闲。 一屁股在离鱼头不远的地方坐下,米亦竹打算休息一会。 “可以啊,还知道换阵型对付我。” 米亦竹冲鱼头笑着说道。 “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拦住你?”鱼头的嘴巴一张一合。 “有这么多禽兽陪着,在这里做个王也算是逍遥自在,你就非得打算出去?” 聊天嘛,自然是想到哪就说到哪。 鱼头的嘴巴,没有张开。 米亦竹等了一会,轻轻一笑,就打算起身。 “好久没有上去了,也不知上面变成了什么样子!”鱼头的嘴巴再次一张一合。 语气中似乎有着无尽的感慨。 “你上去过?”米亦竹的屁股刚刚离开地面,又坐了回去。 鱼头不再说话。 这一次,米亦竹等了许久。 确定鱼头不会开口后,米亦竹这才缓缓起身,朝湖中走去。 然后,在某个位置停下。 不是湖心。 神秘一笑,米亦竹分开湖水,沉了下去。 等沉到湖底,米亦竹的身旁,是一截大大的鱼尾。 “上次来,把你给漏掉了!”米亦竹笑得十分开心。 真气,是无法穿透鱼尾的! 一掌挥出,鱼尾平移了数丈。 再次散出真气,瞬间覆盖了鱼尾刚才静躺的位置。 果然发现了玄机。 从这个位置下去十余丈,就是一个垂直的通道。 通道不长,也就数十丈,再往下,就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米亦竹收回真气,开始在这十余丈厚的地方寻找起机关。 反复搜寻了数遍,一无所获。 米亦竹对自己的这一手本领极为自信,等到得出这么个结果后,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没有就是没有,难道还要让自己硬生生的轰出一条通道。 一定不会是这样! 米亦竹轻轻的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抛了出去。 再放出一股真气,从自己的脚底向下。 两股真气同时下行,米亦竹仔细地体会其中的不同。 等到两股真气同时下探到十余丈的位置,米亦竹突然向鱼尾刚才让出的位置扑去。 没有地动山摇的撞击,只一瞬间,米亦竹就消失在湖底。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下面的通道,然后急速下坠,最后稳稳的落到地面。 一呼吸,全是血腥味! 一抬腿,脚底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 环顾四周,米亦竹在猜测这是哪里。 难道是地狱? 传说中的地狱? 远处,隐隐的有哀嚎声传来,米亦竹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抬腿上前。 听着就在前方不远处,米亦竹却足足走了一刻钟。 没错,就是走,一步一步的走。 映入眼帘的画面没什么奇特之处,无非是一部分怪物受刑,另一部分施刑而已。 看它们的花样,米亦竹觉得蚕员外才是真正的宗师。 见有陌生人闯入,有怪物手持武器上前,想将米亦竹拦住。 米亦竹一耳光过去,那怪物就变成了一团血雾。 其余的怪物见状,立刻拔出武器围了上来。 也就十来只,米亦竹一凝神,它们就化作了一团团的血雾。 继续前行,米亦竹看都没看那些受刑的怪物。 越往前走,越热闹! 像什么? 像集市! 两侧有房屋,中间是街道,纵横交错,一眼忘不见头。 禽兽还需要房屋? 米亦竹觉得有些困惑。 抓一只怪物过来打算问问,谁知怪物一见米亦竹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无奈之下,米亦竹只得将它化作一片虚无。 随便挑一件,米亦竹一脚踹开房门,想进去看看。 除了一个草窝,什么都没有。 “金玉其外!”米亦竹满脸的鄙夷。 有了这么大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房屋,米亦竹突然对前方充满了期待。 怪兽窝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就像一个美女掉进了强盗窝,引起的骚乱可想而知。 米亦竹不得不重新放出寒刀。 随着寒刀在空中飞舞,米亦竹缓缓的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直到看到了一个广场,和一栋巨大的建筑。 等他踏上广场,那些怪物自动在广场边缘停下。 回头看看,米亦竹还有兴致冲它们做了个鬼脸。 上前,米亦竹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从建筑群里冲出了一大群身着铠甲的怪兽。 这不就是模仿的人世间么? 米亦竹有些无奈的笑着摇头。 这些身穿铠甲的怪兽,无声的将米亦竹围住。 “会不会说话?”米亦竹没有丝毫畏惧,开口问道。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那就对不住了!” 米亦竹喃喃自语,抬腿上前。 怪物攻了上来。 米亦竹还是用寒刀,收割掉它们的性命。 看着满地的尸体,米亦竹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在等! 果然,从里面涌出了更多的怪物。 同样是身披铠甲。 “会不会说话?”米亦竹再一次开口问道。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米亦竹缓缓上前。 怪物攻上,然后化作虚无。 米亦竹这次没有停下,直接朝那栋有些恢宏的建筑走去。 有人出现在大门口。 至少从外表来看,同人没有什么区别。 “有客从上面来,在下代表我家主人迎客!” 说完后还冲米亦竹微微躬身,显得彬彬有礼。 一瞬间,让米亦竹有种回到孤城的错觉。 “幻化成人形,你比我上次遇到的,感觉要更加真实一些。”米亦竹笑了起来。 “幻化?在下可不是那些家伙变的。”那人说完后微微摇头。 “这里?人?”米亦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贵客都能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完后,那人侧身,冲米亦竹做了个请的姿势。 米亦竹客气了一下,随后二人并肩入内。 一进去,才发现这栋建筑比想象的要更加巨大。 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对,是空荡荡的,连一只怪物都没有。 不过米亦竹感觉得到,在那些角落里面,可是埋伏着无数的怪兽。 “看你年纪不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米亦竹边走边问。 “年纪不大?”那人轻声笑了起来。 “难道是我看走眼了?”米亦竹又看了一眼。 “按人世间的算法,在下至少也有七八百岁了!” 米亦竹停下脚步,瞪大了双眼。 “贵姓?” 吞口口水,米亦竹开口问道。 “刘!” “从中原来?” 有此一问,是因为看他的相貌,不太像是来自西域。 七八百年前,那时还没有孤城。 那人微笑着点头。 “这几百年来,你就一直在这里陪着这些禽兽?”米亦竹说得极不客气。 “禽兽,也不见得比人恐怖多少!” 那人似乎触动了心肠,语气十分感慨。 又是一个伤心人! 米亦竹在心中暗自揣测。 “长生,不知是多少人的追求,你是如何得了这天大的机缘?” 一旦开始,米亦竹的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 “不死,哪来的长生?” 反问一句后,那人向米亦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继续缓步前行。 “不好意思,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刚才你说你姓刘,如果方便的话,能否——” 隐隐约约的,米亦竹好像捕捉到了一点线索。 “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不方便的,在下姓刘名据。”那人表现得十分坦率。 “刘据?”米亦竹浑身一震。 第587章 终于见到王 刘据,汉武帝的儿子,废太子。 与他的前辈扶苏和后世的李承乾并称为三大悲剧人物。 世人都以为他在巫蛊之祸中惨死,谁知居然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获得了永生。 米亦竹没穿衣服,不过还是肃容,冲刘据拱手弯腰。 刘据将米亦竹扶起,姿态比城主还要优雅几分。 “穿成这样去见主人,终是有些不雅,如果客人不嫌弃,我那里还有衣裳。”刘据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 一如温润如玉的城主。 有,总比没有好,米亦竹哪里会嫌弃,急忙拱手谢过。 刘据让米亦竹在此等候,随即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刘据再次出现,双手捧着一套叠得十分整齐的衣裳。 米亦竹再次谢过,这才接过衣裳穿上。 二人身材相仿,这身衣裳极为合身。 如果不是有些凌乱的胡须影响了颜值,那位风度翩翩的孤城贵公子,又回来了。 二人继续朝里走去。 “这座宫殿是仿未央宫建的,不过比未央宫更大。”刘据向米亦竹介绍起来。 米亦竹这才细细地打量起来。 恢弘大气,华贵无比,只是—— 只是放在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是有些浪费。 “您住?还是它住?”米亦竹问了一句。 “这是王的宫殿!”刘据知道米亦竹口中的‘它’指的是谁。 “王?您可是太子!”米亦竹的心中百感交集。 “废太子,算不得太子。” 毕竟已过去了几百年,说这两句的时候,刘据的表情极为平静。 人各有志,又或者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米亦竹没有再说,静静的朝里面走去。 终于,二人来到了王座前面。 有人雄踞在高高的宝座之上。 “是你?” 就在刘据冲宝座弯腰的时候,米亦竹抬头,冷冰冰的看向那人。 与面对刘据时的态度相比,判若两人。 “是我!” 说完后,宝座上的人客气的让刘据免礼。 “让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米亦竹看了看四周,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你确定想看?” “你这么一说,我又有些不想看了,怕吓到我自己。” “呵呵——”宝座上的王笑了起来。 以后,就让我们称呼他为王。 “有趣的家伙!” 笑完后,王又补充了一句。 “有趣你还对我痛下杀手?”米亦竹毫不留情地揭穿王的虚伪。 “你要坏我的大业,就算再有趣,我也只能将你除掉。”王的回答也是理直气壮。 不知何时,刘据已经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位太子殿下,是怎么落到你的手中?”看着刘据刚才站立的位置,米亦竹开口问道。 “来到这里,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你能不能杀我,还不一定,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能见到自己敬仰的历史人物,这种事,就算是做梦也没有这么荒诞。” 王哈哈大笑! “你为何不问问我是怎么救的他?又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长生?” 好不容易收了笑,王有些戏谑的反问了两句。 “你救的他?还是你让他长生?”米亦竹上下打量起王,眼神中尽是不信。 “不要问了,我同他有约定,当年的事情,半点都不会外泄。” 有契约精神的人,值得尊重,米亦竹不打算继续追问。 “既然不提他,接下来就该说说我俩的事情了。”米亦竹指了指王,又指了指自己。 “你说,我听。” 这是王的地盘,他表现得极有耐心。 “应该是我问,你答。” 米亦竹纠正王的措辞。 “如果我不答呢?”王饶有兴致的看向米亦竹。 “那就打到你主动回答!” 话音刚落,米亦竹朝王猛的挥出一掌。 这股足以摧毁孤城城墙的力量,没想到居然消弭于无形。 甚至都没能吹乱了王的头发。 米亦竹心中大惊,不过面上不显。 “你居然还偷袭?”王的表情中有一丝诧异。 “从你的正面进攻,算不得偷袭。”米亦竹缓缓摇头。 王哑然失笑。 面上还带着笑,米亦竹却突然倒飞了出去。 倒地、翻身,吐出一口血水。 慢慢爬起,米亦竹缓缓上前。 刚才他已经用真气在身前竖起了一道防护,没想到还是被王轻易击穿。 “扯平了?”米亦竹开口问道。 “扯平了!”王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去过上面,什么时候?”米亦竹的问题一向都不少。 “那时候,你们的皇帝是嬴政!” 也许是觉得这个问题无关紧要,王回答得十分干脆。 嬴政? 那就是秦朝。 “怎么上去的?” “杀上去的!”王的表情极为自负。 “从这里?” 米亦竹有些纳闷,没听说西域遭受过怪物入侵啊? 王笑而不语。 米亦竹脸色一沉,两股真气悄悄攻了上去。 结果同刚才一样,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偷袭?” “我说过,从正面出手,不算偷袭。”米亦竹的表情理直气壮。 “很好!” 王的右手抬起,冲米亦竹的肩头轻轻一点,米亦竹的肩头就出现了一个窟窿。 这一次,米亦竹在面前竖起了三道屏障,没想到还是轻易的被王击穿。 “扯平了?”米亦竹看都没看伤口一眼,冲王问道。 “扯平了!” “同石像和那条鱼斗的时候,没看出你有这么厉害啊?” 害怕,是不会害怕的,米亦竹只是觉得非常奇怪。 “我坐在这里指挥它们,自然要打些折扣。” 米亦竹听后觉得好笑,干脆就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王主动发问。 “你这可不只是打了一些折扣,最多只发挥出了两成。” 王似乎不懂米亦竹的幽默,只能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从这里杀上去的?”米亦竹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王依旧没有张嘴。 “好,那我们换一个问题。”米亦竹好像在主动妥协。 王正准备听他继续发问,突然有一道光影闪过,自己的肩头,同样多出了一个窟窿。 寒刀! 是米亦竹的寒刀。 见这招奏效,米亦竹笑得合不拢嘴。 “是我大意了!”王的感叹十分诚恳。 “吃过亏的,都这么说。”米亦竹点了点头。 刚说完,米亦竹的肩头轻微晃动了一下。 是王的攻击。 “连吃了两回亏,总得想点办法。”米亦竹还贴心地解释了一句。 “扯平了!”王也没有去看伤口,看着米亦竹说道。 “从这里杀上去的?”对这个问题,米亦竹不是一般的执着。 王,冷哼了一声。 米亦竹同样冷哼一声,无数的寒刀在空中飞舞。 “这次,你总不会说我是偷袭吧?” 等吐出最后一个字,米亦竹伸出右手冲王一指,寒刀便铺天盖地地朝王射去。 王的周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寒刀一旦碰上,就立刻被弹开。 米亦竹很有耐心,指挥它们不断地发起攻击。 “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王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再试试!” 从回答来看,米亦竹并未死心。 “那就给你增加一点麻烦。” 王一说完,他的防护立刻扩大,然后同米亦竹的世界撞到一起。 巨大的冲击,让埋伏在暗处的怪物纷纷发出了哀嚎。 不过这座恢弘的宫殿,居然岿然不动。 “你这房子居然不塌?” 都到这个时候了,米亦竹还有心思关心起这栋建筑。 “这里,可不是用木头做的。” 这个问题,王慷慨的做出了回答。 米亦竹好奇的环视一圈,发现这些柱子,还真不是用的木料。 至于到底用的什么,米亦竹也没有见过。 “还要继续?”王问了一句。 “换个方法。” 随着从米亦竹的嘴里吐出这四个字,寒刀立刻融合在一起,组成了一把无比巨大的寒刀。 高高抬起,重重的向王劈去。 随着王的脸色微变,米亦竹的世界迅速向王的方向推进。 不过,也只是前进了不足一丈。 “又大意了?”米亦竹揶揄了一句。 “有一点!” 诚实回答完米亦竹的问题,王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杆长枪。 一抬手,长枪朝米亦竹飞去。 等长枪撞上米亦竹的世界,米亦竹的肩头轻轻一晃。 他的世界又被压回到刚才的位置。 “撤了?”米亦竹发现占不了什么便宜。 王轻轻点头。 二人都极讲信用,同时收招。 “真要换一个问题了,不然,又得发生点摩擦。”米亦竹满脸的苦笑。 王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米亦竹。 其实他也想知道米亦竹还想问些什么。 “把你的这些怪物放出去,把人都给吃光了,有意思么?” “谁说我要把人全部杀掉?”王面带微笑的反问了一句。 “不杀,还能和平相处?”米亦竹满脸的不屑。 “那倒不能。”王实话实说。 “不过,我可以划定范围,把人圈养起来。” 就在米亦竹准备开口的时候,王继续说道。 “你把人当什么?口粮?”米亦竹的脸上隐隐的露出了杀气。 “我是在保护你们,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恩赐?” 见米亦竹的反应,王反而露出了一丝诧异。 米亦竹还想再说,突然间就醒悟了过来。 同禽兽,有什么道理可讲? “等你能上去再说吧!”米亦竹笑笑。 他情绪的变化,让王感到更加诧异。不过很明显,王没有米亦竹那么多的问题,他没有开口询问。 “上一次上去,怎么又下来了?”慢慢的,米亦竹还是想往那个问了几次的问题上引导。 “被人赶下来了!”王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的难为情。 “谁?”米亦竹瞪大了眼睛,特别想知道那位英雄的名字。 “韩信!” 王的语气不但不见颓丧,反而还有着一丝畅快。 一个死了几百年的家伙,王认为自己才是那个最终获胜的人。 战神! 米亦竹的心中对韩信的好感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不对啊,你要是被韩信赶了下去,哪来的机会认识那位太子殿下?” 算算时间,米亦竹立刻发现其中的问题。 “我的军队是被赶了下去,我却突破了他的包围,从此在人世间游荡。” “一直游荡到遇见殿下?” 王缓缓摇头,说认识殿下后,就同他一起游荡,一直游荡到王莽篡权。 王莽篡权? 米亦竹觉得这时间实在是够久。 “最后,是谁把你俩赶了下来?” “刘秀!” 提到此人,王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敬意。 听了这么多,米亦竹是大开眼界,看着台阶上的王,米亦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说,当年,你是从这里杀上去的?” 第588章 漫长的决斗1 王,怎么可能受到米亦竹的胁迫? 经过刚才的试探,二人展开了正式对决。 王,要除掉米亦竹这个绊脚石;米亦竹,也打算彻底消除掉人世间最大的威胁。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的,已很少需要贴身肉搏。 米亦竹用的是真气,王用的应该不是真气,不过效果同真气都差不多。 米亦竹先发制人,瞬间将真气散出,然后将王笼罩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里是王的地盘,换句话说,这里是王的主场,不过在这个空间内,米亦竹才是主宰。 王丝毫不见慌乱,运气抵抗。 这,只是前戏! 无数的寒刀再次出现,从各个方向朝王刺去。 连宫主的真气对寒刀都没有太大的影响,王,也不例外。 不过,王也有如同寒刀一样的宝贝。 权杖! 王的权杖,速度比寒刀还要快上三分,在王的周围舞得密不透风。 就连米亦竹,都只能看到一团金光闪闪的光影。 米亦竹微微一笑,放出了几十股真气。 真气刚一放出,就被王察觉,王没有理会,任由这些真气朝自己攻来。 结果这些真气还没有到王的身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亦竹原本与王相隔数丈,此时不由得上前几步。 突然,米亦竹倒飞了出去。 是权杖,权杖突然射向米亦竹,击中了他的胸口。 米亦竹趴在地上,一连吐了好几口鲜血。 爬起,米亦竹看着手持权杖的王,说自己大意了。 他忘记了,王的周围,有一道屏障! 是这道屏障,拦住了米亦竹的寒刀,也化掉了米亦竹的真气。 “你的真气不错,居然能拦住我的寒刀。” 米亦竹一边缓缓上前,一边称赞起来。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王的修为,就只好用了真气二字。 “那不是真气,是法宝!” 王轻轻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恍然大悟。 在距离王座三丈的时候,米亦竹停下了脚步。 “有法宝护体,寒刀进不去,真气也不管用,看来,我是输定了。”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米亦竹的表情有些无奈。 王笑而不语。 “再试试!” 话音刚落,米亦竹以自己做武器,像一支利箭朝王射去。 狠狠地撞在屏障上,然后快速的弹了回去。 王的肩膀,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很快,米亦竹再次射了过来,狠狠地撞在了同一个位置。 再次弹开。 就在此时,无数的寒刀也再次组成了一把巨大的寒刀,狠狠地朝米亦竹撞击的位置劈去。 王放出了权杖,将寒刀格开。 米亦竹第三次撞了上来。 王放出了一股真气,朝米亦竹攻去。 虽然化解了一部分力量,不过米亦竹还是狠狠地撞了上去。 依旧是那个位置。 就在弹开的那一瞬间,有轻微的声音响起,米亦竹认为那是屏障碎裂的声音。 王,收回了屏障。 刚才那句话,米亦竹其实说得不是十分准确,寒刀的确是被屏障阻隔,不过化掉他真气的,可不是那道屏障。 这个口误,米亦竹没有纠正,自己明白,也就行了。 还是将寒刀散开,继续同权杖纠缠。 就在此时,米亦竹还是像刚才那样,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 真气,早就被他收回。 此时,王终于有了动作。 手一撩,王袍就飞离身体,露出里面的劲装。 全是一片片贴在身上的银甲。 银甲飞起,朝米亦竹射去。 米亦竹没有使用真气,拔出弯刀迎了上去。 王庄主传授的刀法,应付这些银甲,足矣。 不过,同样也让他无法前进半步。 米亦竹攻上去的目的,不是为了收割王的性命。 他还没那么天真。 米亦竹上前的目的,只是想弄清楚真气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如果不能弄清楚这个问题,想灭掉王? 绝无可能! 又有寒刀从米亦竹体内散出,然后迎向那些银甲。 刚才,米亦竹留了一手,寒刀没有完全放出体外。 米亦竹继续朝王座走去。 王已察觉出米亦竹的意图,伸出手朝米亦竹点了一下。 一股无比强大的真气朝米亦竹袭来,米亦竹早有防备,心神一凝,散出真气抵抗。 很明显,王的真气要强出许多,米亦竹再次倒飞了出去。 一瞬间,米亦竹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当年跟随师父习武的日子。 爬起,继续攻上,米亦竹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两点,他可以确定。 第一,王虽然很强,可也没到能举手投足就置他于死地的程度。 第二,王座四周,一定有古怪。 这一次,他打算突到离王座更近的位置。 片片银甲,同权杖一起,在空中与寒刀厮杀,米亦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王! 进攻的姿势十分诡异,看米亦竹弯刀的轨迹,最终会落在王的脖子上。 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 还是轻轻一点,让米亦竹就此倒飞。 没关系,挨揍是米亦竹的必修课,人才刚刚落地,又弹了上来。 如果换做他是王,在真气具有巨大优势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放对手进来,然后一招毙命。 像王这样不让自己逼近的,实在是有些反常。 这一次,米亦竹将真气灌注进弯刀,在王出手之前,一刀向王的头顶斩去。 真气依旧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刀风还是吹起了王的头发。 再次倒飞! 然后,米亦竹干脆趴在地上歇息。 四周有怪物冲出,米亦竹毫不客气地将它们化作了虚无。 “还需要休息多久?” 过了一会,王面带微笑的开口问道。 “我在想一个问题!”米亦竹坐了起来,也笑着看向王。 只不过嘴角的血迹,让他看起来有一点狼狈。 “洗耳恭听!”王表现得极有耐心。 “如果我扭头就走,不知你会不会阻拦?” “不会!” 王,依旧面带微笑。 “为何?”米亦竹又问了起来。 “我突然发现,你并不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说得通俗一点,王是想表示,米亦竹不配做他的对手。 “你在撒谎!” 米亦竹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缓缓说道。 王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说完后,米亦竹哈哈大笑。 王也笑了起来。 “你可以试试,看看你从这里出去,我会不会出手阻拦。” 收了笑,王的语气十分诚恳。 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倒是巴不得拖久一点。” 刚说完,米亦竹再一次攻了上去。 这一次,他的弯刀劈向了王座的台阶。 刚才那几次进攻,米亦竹已经可以断定,真气,是在进入王座所在的平台时消失。 万丈高楼平地起,米亦竹想从根基上将王座摧毁。 果然,见米亦竹出手,王的脸色一沉,一股真气攻向了米亦竹的弯刀。 论及对弯刀的掌控,米亦竹要说自己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他手腕一转,弯刀立刻转向,换个角度继续朝台阶斩去。 王放出了第二股真气,同时伸出手冲米亦竹点了一点。 这一次,米亦竹用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避过。 弯刀也避过了那股真气,一到斩到了最下面的台阶上。 米亦竹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呻吟。 一招得手,米亦竹立刻后退。 还不忘将弯刀插回了腰间。 一人在笑,另一人却已经不大笑得出来。 “你没那么乖,如果当年你没受伤,怎肯下来?”米亦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王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跟我说说,光武帝到底伤了你哪里,让你需要几百年来疗伤?”米亦竹又问了起来。 王,没有开口。 “你不是不想杀我,你是没办法离开王座,我很想知道,要是我毁了王座,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完后大手一挥,部分寒刀飞向了这大殿之内的柱子。 银甲追了上去,不过还是有几只寒刀穿透了几根立柱。 很好,米亦竹的耳边又响起了一声呻吟。 “不只是王座,恐怕这座宫殿的用处,也是为你疗伤。”米亦竹哈哈大笑。 “聪明人!” 盯了许久,从王的嘴里慢慢的吐出了三个字。 “不过,聪明人一般都不长寿。”紧接着,王又说了一句。 米亦竹居然点头表示认可。 “你看看!”王指了指寒刀穿过的位置,又指了指面前的台阶。 已完好如初。 “想毁掉这里,就凭你?” 王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米亦竹也不觉得惊讶,只要发现问题,就有办法解决问题。 “知不知道我的真气为何专克你的那些禽兽?”沉默了一下,米亦竹幽幽的开口说道。 王,看着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的体内有剧毒。”米亦竹后退一步。 王,没有开口,在等米亦竹继续说下去。 “体内有剧毒,为何又没能死掉?” 米亦竹继续后退。 王,依旧没有开口。 “那是因为我真气特殊!”米亦竹突然大喝一声,伸出手掌贴在旁边的柱子上。 原来,他后退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根柱子。 已经晚了,王还没有采取行动,米亦竹的真气就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这根柱子当中。 原本还有些温润的柱子,面上立刻结上了一层白霜,变得无比坚硬。 轻轻一震,就裂成了拳头大小的碎块。 屋顶往下塌了一截,殿内终于响起了一声闷哼。 “这,才是我的依仗。” 米亦竹背负双手,从背后看,显得无比潇洒。 王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 第589章 漫长的决斗2 一步! 两步! 三步! ———— 米亦竹就这么慢慢的朝王座走去。 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因为他坚信王绝不会只有这些手段。 果然,从大殿的角落中走出了几只恶犬。 至少米亦竹认为,这几只体型巨大的家伙,比地狱犬看起来还要恐怖。 准确一点,是四只,从四个方向将米亦竹围住。 “石像是我,大鱼是我,你觉得,我在身边不会放些同样的东西?” 米亦竹面前的那只恶犬开口说道。 “这一点,我还真没想过。” 米亦竹拍了拍脑门,表现出有一丝烦恼。 拔刀攻上,米亦竹有时候信奉先下手为强。 四只恶犬同时扑了上来。 一击未中,米亦竹立刻在原地消失。 不过那四只恶犬就如同石像一般难缠,不管米亦竹出现在何处,都会落入它们的包围之中。 变换了几次位置,米亦竹唯一的战果,就是在它们的身上留下了几条浅浅的痕迹。 米亦竹干脆将弯刀插回了腰间。 有时候,拳头,比刀要好用。 米亦竹甚至不愿意用脚。 挥舞着拳头,将几只狗头砸得东倒西歪。 虽然无法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米亦竹觉得十分畅快。 一刻钟过后,米亦竹突然将真气从它们口中注入体内,随后这几只恶犬就化成了碎块。 抬头,看向王座上的王。 王的脸色愈发难看。 “在湖中,你为何不用?”王缓缓开口。 “好东西,自然要留到最后。”米亦竹又上前了几步。 此时,米亦竹距台阶已不足五步。 “那我也得让你见识一下。” 话音刚落,米亦竹的双脚就陷了下去。 米亦竹试着用力,无法抽出。 就算运起真气,也无法挣脱。 越陷越深,最后没过了头顶。 地面突然像波浪一样起伏,米亦竹被卷向远处。 最后,深陷在地下。 王,在微笑。 米亦竹,已无法呼吸。 散出真气,想挤出一点空间,结果四周纹丝不动。 米亦竹只好祭出自己的杀招。 没想到依旧不起作用。 看来这座宫殿,地上和地下,用的不是同一种材质。 有那么一瞬间,就只是一瞬间,米亦竹觉得自己要同这个世界永别。 下一刻,米亦竹就想到盛兴府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去。 怎么可能死在这里,让后人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找不到! 体内还有寒刀,米亦竹试着将它们散出体外。 还好,寒刀还能将它们隔开。 真气跟在寒刀后面挤了进去。 很快,在米亦竹的身旁,就有了一个由真气组成的立体网状结构。 “开!”米亦竹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怒吼。 四周炸开,米亦竹又重获了自由。 虽然有些狼狈,好歹又重新站在了王的面前。 就在刚才被困的时候,米亦竹无法指挥空中飞舞的寒刀,寒刀纷纷落地。 此时,王的手中正把玩着一只寒刀。 那是他用真气吸附过去的。 米亦竹微微一笑,那些寒刀又回到了他的体内。 包括王手中的那只。 “你这个兵器,有点意思!” 对米亦竹能脱困,王似乎并不意外。 “你身上的银甲,也有点意思!”米亦竹回应了一句。 “你觉得你还有多少时间?”王拍了拍扶手,开口问道。 “那得看你还需要多少时间。”米亦竹对这个问题看得十分透彻。 一旦王彻底痊愈,米亦竹不认为自己是他的对手。 “那我们继续?” 王的语气像是在征求米亦竹的意见。 米亦竹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另一根柱子旁边,右手的手掌抵在温润的柱子上。 真气散出,柱子碎裂了一地。 殿内又响起了一声闷哼。 “你想拆掉这座大殿?” 米亦竹没有回答,转而又出现在下一根柱子旁边。 王的判断十分准确,他的真气已在那里等着米亦竹。 攻击,米亦竹倒飞了出去。 不过米亦竹在倒飞的瞬间,还是将真气渗进了柱中。 又是散落一地。 一声闷哼,听得米亦竹的心中十分舒畅。 就在落地的一瞬间,米亦竹再次消失。 不过,这里已经落入了王的掌控,他总能精确地判断出米亦竹即将出现的位置。 这时候,比的是谁的动作更快,多数,米亦竹都会在出手前被击飞。 不过有两次,还是让米亦竹得手。 响起的闷哼,给了米亦竹莫大的鼓励。 终究是肉身,米亦竹最后还是趴在了地上。 “让我歇会!”米亦竹冲王摆了摆手。 这么好的机会,王怎么可能放过,一大股真气朝米亦竹席卷而来。 米亦竹直接被震出了大殿,重重的跌落在广场中央。 无数身着铠甲的怪物涌出,打算收割掉米亦竹的性命。 这些家伙,米亦竹就算躺在地上,也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真气放出,没过多久,广场又陷入了宁静之中。 从殿内,再也没有东西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米亦竹这才有些痛苦的从地上爬起。 先检查了一下丹田,真气还算充盈,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又慢慢的朝大殿走去。 时间,可不站在他这一边。 不知何时,原本敞开的大门已经关上,米亦竹一掌挥出,就将它变成了碎块。 抬腿,米亦竹再次跨进殿内。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去找王,而是一根一根的将柱子毁掉。 等毁掉第五根的时候,殿内终于响起了一声惨叫。 王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很快,就有人从殿外进来。 不是刘据。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人看得顺眼一点。 米亦竹没有闲着,在看着来人的时候,又毁了一根柱子。 整座大殿有上百根柱子,就算毁掉一半,米亦竹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那人上前,客气的请他入内。 米亦竹没有机会,朝下一根柱子走去。 那人突然冲米亦竹挥出一掌,米亦竹立刻朝王座的方向飞去。 大意了!还是大意了! 落地后的米亦竹在心中懊恼不已。 落地的位置,距王座已不足三丈。 有些吃力的爬起,那人已出现在米亦竹的身后不远处。 “怎么样?我演得还可以吧?”那人开口说道。 这分明就是王的声音。 米亦竹苦笑着伸出右手指了指王。 “攻击我,可以;拆我的大殿,不行!”王继续说道。 “好,那我就拆你的王座!” 一边说,米亦竹一边朝王座走去。 王伸手朝米亦竹一指,胸有成竹的打算看他倒飞的场景。 谁知米亦竹只是后退了两步,然后继续向前。 “我好歹也是金仙,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原来,在米亦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将真气散出,打算再次将王纳入自己的世界。 王的真气虽然强大,不过在米亦竹的世界中,威力还是打了不少的折扣。 米亦竹的真气,进不去王座所在的平台,于是他干脆在王座平台的四周设下屏障,变相的将王困住。 “让你见识一下,金仙真正的威力。” 说完后,米亦竹的世界不断扩大,很快就将整座大殿笼罩。 大殿内所有隐藏着的怪物,全部灰飞烟灭。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怪物,王,没有半点心疼的感觉。 不过,当那些柱子也在米亦竹的世界中慢慢碎裂成块时,王,终于坐不住了。 真气从平台向外扩张,打算压缩米亦竹的世界。 确实奏效,不过—— 速度比预想的要慢上许多。 “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王一副要吃了米亦竹的表情。 “没办法,你养的禽兽太多,为了让自己能坚持得更久一点,我不得不对某些地方进行弱化。” 在米亦竹的眼里,王迟早都会变成一具尸体,面对一句不会说话的尸体,米亦竹不介意跟他说些真话。 “很好!” 王加快了攻势。 不止是柱子,就连坍塌下来的屋顶也开始变成碎块。 面上有一层霜的碎块。 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人想从身后进攻,怎奈在金仙的世界里,他不但威力大减,就连速度也大不如前。 米亦竹只用了几只寒刀,就将他困住。 王的真气一波又一波的向米亦竹攻去,不过就像米亦竹的真气进不到平台一样,王的真气在金仙的世界中也是大打折扣。 米亦竹散出几十股真气,已足够应付。 半个时辰后,整座大殿都被米亦竹变成了废墟,地面上唯一完好无损的,只是王座和它下面的平台。 “这,才是我!”米亦竹站在废墟之上,已不需要仰视。 “你依然没赢!”王冷冷的说道。 米亦竹明白,王指的是没能毁掉他王座下的平台。 “不急,让我试着想想办法。” 刚说完,米亦竹就将寒刀逼出了体外,随即指挥起寒刀冲向平台四周的地面。 那里是米亦竹的世界,他的真气跟在寒刀后面,一起钻进了地底。 等到寒刀飞回,平台四周的地面纷纷炸开,将平台变成了一座孤岛。 渐渐的,王的额头出现了汗珠。 “再来一次。” 伴随着米亦竹的笑声,寒刀再次钻进了地底。 炸开,平台显得愈发孤单。 “住手!”王厉声喝道。 可惜,在米亦竹的心中,这世上真正能指挥他的,只有城主一人。 等到第三次炸开,王的身体都开始轻微的颤抖。 “我——我输了!” 长叹一声,王表现得极为颓废。 米亦竹没有轻易相信,他将边界扩大,发现能将王笼罩在内的时候,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第590章 藏拙很辛苦 米亦竹终于明白,为何王一直都雄踞在宽大华丽的宝座上。 王的屁股,已与宝座连成一体,无法割开。 对于这种方式的疗伤,米亦竹是闻所未闻。 如果说毁掉大殿,王还能借助王座和高高的平台做最后一博,可当米亦竹彻底斩断平台同四周的联系,王,已彻底丧失了痊愈的希望。 从此,别再想着什么祸害人间。 米亦竹也没想着将王除掉,事实上,王,也不是他能除掉的。 对米亦竹来说,也许,这是最好的局面。 “你以为,你已经大获全胜?” 等到彻底失去希望,王,反而平静下来。 “只要你们不能为祸人间,我就算是赢了。”米亦竹笑得十分开心。 这是胜利者的微笑。 “呵呵——” 王,也轻声笑了起来。 “恼羞成怒?” 看向王,米亦竹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怜悯。 “你想得太简单了!”王,在轻轻的摇头。 米亦竹相信王不会用吓唬这种低劣的手段,他收了笑,等着王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上不去,不过等时辰一到,上面的军队,和我的那些健儿,同样会发起攻击。” “而且,没有了我的约束,等它们杀出去,一定会将你们吃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轮到王畅快的笑了起来。 米亦竹则是脸色一变。 “让它们下来!”米亦竹冷冷地说道。 王,轻轻的摇头,表示他也毫无办法。 “宫殿毁了,我已无法指挥它们!”王又解释了一句。 不过从语气中,听不出有多少遗憾,倒是有着报复的快感。 “那就只好将它们全部杀掉了!” 沉默了一下,米亦竹缓缓开口。 王居然点头,表示只有这一个办法。 “不过,它们会有惊喜给你!” 补充完这一句,王又畅快的笑了起来。 就在二人聊天的时候,刘据踏着废墟,有些艰难的上前。 在距离二人数丈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湖底的通道快要关闭,殿下可以同这位一起上去。” 面对刘据,王但是表现得十分客气。 刘据环顾四周,又看了米亦竹一眼,有些坚定的摇了摇头。 “在这下面待久了,已经习惯了,人世间,我已早无牵挂。” 刘据的语气,同样十分坚定。 “可宫殿,已经没了!”王又劝了一句。 “宫殿没了,再造一个就是,当初来的时候,不同样没有?”刘据的表情愈发坚定。 王,哈哈大笑! “有殿下陪着,就算再等上几百年,我也不觉得枯燥。” 说完后,王把脑袋转向米亦竹,问几百年后,不知他是否还在? “韩信也不在了,光武帝也不在了,不过就算再过上几千年,也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丰功伟绩。除了那些畜生,不知可否有人记得你?” 论及斗嘴,这可是米亦竹的强项。 王死死的盯着米亦竹,半晌都没有出声。 “劳烦殿下替我送送客人!”王下起了逐客令。 “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你是不是从这里杀上去的?” 米亦竹对这个问题不是一般的执着。 等了许久,才从王的嘴里等到了一个‘不’字。 米亦竹得到了答案,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转身,没有挥手作别。 再见!不如不见! 也不知是不是几百年没有遇见过活人了,刘据一直将米亦竹送到下来的地方。 一路上,那些怪物见到刘据,都自动退后。 二人拱手弯腰,从此永别。 只不过在低头的那一刹那,从刘据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终究,他还是当年那位仁德的太子。 米亦竹听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直起身来,米亦竹消失在刘据的眼前。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告诉刘据和王,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再次出现,已是在湖底。 米亦竹慢慢浮起,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湖岸。 那是牛头所在的方向。 上到岸边,米亦竹此时已无须藏拙,在他强大的真气下,军团中的怪物,都是成批的灰飞烟灭。 将方针刺穿后,米亦竹收起真气,抬腿朝牛头的方向走去。 牛头还在,趴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在吃草。 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不是不吃草么?” 米亦竹往旁边看了一眼,衣服还在,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 “这鬼地方,不吃草,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吃。” 牛头此时已直起了身子,四肢也变成了人样。 “我去你们下面转了转。”米亦竹一屁股坐下,表情十分惬意。 “哦?”牛头十分意外。 “我把你们王的宫殿给毁了!” 牛头发出了一声嚎叫。 “你这是什么意思?”米亦竹被吓了一跳。 “表达一下内心的激动。”牛头摸了摸自己的牛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可是你们的王,你不生气?”米亦竹饶有兴致地看着牛头。 “那是他们的王!”牛头看着方阵的方向,有些愤愤的说道。 “下面也没有多大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畜生?” 自从下去,米亦竹的心头就一直萦绕着这个问题。 见牛头盯着自己,米亦竹突然醒悟过来,急忙冲牛头拱手,表示它不在畜生之列。 “畜生就畜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你的语气让我有些不舒服。” “以后注意!”米亦竹再次朝牛头拱手。 “你刚才说什么?下面没多大?”牛头挥了挥蒲扇大的巴掌,表示此事就此揭过。 米亦竹冲它讲了讲自己的所见所闻。 “你只是走了一个角落中的角落,恰好,那里是王的宫殿。” 牛头的词汇算不上丰富,只能用这样的语句来形容。 “不会吧?”米亦竹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那个地方。”牛头用手指了指湖底,然后继续说道:“那个入口是不是很奇怪?” 米亦竹点了点头。 “它是会走的,不对,它是会变的。”牛头力求表达得更加准确一些。 “会变?” “等到它这次关闭,下一次,就会出现在其它地方。”牛头继续解释。 米亦竹想想,大概同洞府的入口差不多是同样的道理。 “王的住处,会随着入口的变化迁移,所以,你一下去,就能找到他的宫殿。” 怕米亦竹不明白,牛头说得极为详细。 听它说完,米亦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有什么打算?” 米亦竹想想,开口问了起来。 “我?大军要是能攻上去,我就跟在它们后面出去转转,它们要是败了,我也不想下去,就在此处游荡。” 看来,牛头早已想过这个问题。 人各有志,不对,是牛各有志,米亦竹起身,抓起地上的衣裳,挥手作别。 一头又杀入了方阵。 老乞丐让米亦竹多练练寒刀,米亦竹一直都记在心上,他将寒刀全部放出,方圆数十丈内,只能看到不断飞舞的寒刀。 没了王的指挥,这些怪物绝不会主动回去,米亦竹只能打算将它们彻底毁灭。 几万? 还是,几十万? 米亦竹不清楚具体的数量,也不关心到底有多少,他的心里,只浮起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 一直杀回到日月星辰的边界。 等进到火海,面对的又是另一帮怪物,不但有大有小,长相更是奇形怪状。 米亦竹对这些家伙更加不会手下留情,毫无保留的将真气散出,朝它们碾压过去。 一旦金仙的实力全部发挥出来,至少在杀回茅屋的这一路上,没有遇见能闯进来的家伙。 等推开茅屋的那一瞬间,真气刚刚用尽。 躺上石床,米亦竹安然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米亦竹再次睁眼,望着屋顶,米亦竹长长的叹了口气。 梦回盛兴府! 坐起、下床,米亦竹蹲下,又在包裹中翻捡起来。 民以食为天,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干活? 一顿忙碌后,包裹干净得连一粒米都找不到。 起身,米亦竹朝案几走去。 案几上,还有没吃完的点心。 等把这里的也消灭干净,米亦竹打算去跟老乞丐聊聊。 顺带,补充一点食物。 直起腰身的时候,米亦竹看了看那奇怪的竹简,字迹,依然模糊不清。 也许是时候未到吧! 米亦竹没有多想,转身上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门外没有停留,米亦竹前往井口的方向。 一路上寒刀飞舞,杀得尸横遍野。 等到了井底,米亦竹轻轻动了动指头,那些还在攻击井口的怪物就化作了一团团的血雾。 等到血雾散尽,米亦竹这才消失在井底。 移开石板,出现在井边,老乞丐神情疲惫。 “没事,你上来干嘛?”见米亦竹出现,老乞丐不是十分乐意。 身为真仙的他,已看不出米亦竹修为的提高。 “想你了!”米亦竹的瞎话张嘴就来。 “胡扯,是不是饿了?” 认识十几年,老乞丐对米亦竹的想法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米亦竹点头,顺手又往井口放了一股真气。 真气一路向下,将无数怪物化作虚无。 老乞丐唤过一名童子,让他去给这位吃货弄些吃食来。 米亦竹在他们中间极受欢迎,童子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等到再次出现,一人变成了三人,肩膀上均扛着大大的包袱。 在老乞丐的白眼中,米亦竹狠狠的夸了他们几句。 老乞丐抬手挥退了几人,然后冲米亦竹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困住了他们的王?” 米亦竹一边在包袱中翻捡,一边缓缓点头。 “那这些玩意儿怎么办?”老乞丐指了指正在攻击石板的怪物。 米亦竹又放出一股真气,立刻听到啪啪啪的声音响起。 “统统杀掉!”米亦竹显得杀气腾腾。 “有多少?”老乞丐吞了口口水。 “大概几十万吧!” 其实,米亦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怪物。 “就凭你?”老乞丐瞪大了眼睛。 “不是还有你么?”米亦竹也不满的瞪了回去。 “那也不够啊!”老乞丐仰天长叹。 “别想那么多,我先下去替你守上几天,你好好休息休息,下一次,我打算至少灭掉它们一个方阵。” 说完后,米亦竹把三个包袱全部拎在手中,一挥手移开石板,随后消失在井边。 老乞丐望着黑漆漆的井口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将石板移了回去。 米亦竹一出现在井底,就将真气散出,片刻过后,方圆数十丈内就再也见不到一只活物。 米亦竹的世界在继续扩大,寒刀在金仙的世界边缘飞舞,米亦竹想看看,当自己亮出真正的实力,还有谁能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591章 一次次清除 四天,米亦竹在井底坚持了四天。 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什么东西能闯进他的世界,让他舒活舒活筋骨。 四天后,老乞丐扔下来一个包裹,里面有张字条,上面写了五个字: 忙你的去吧! 抬头、挥手,米亦竹潇洒离去。 杀回茅屋,米亦竹谨慎的坐在石床上补充了真气,随后拉开门,朝暗夜前进。 解决掉它们,不管能不能蜕变到圣人,米亦竹都打算同宫主一战。 纵使不能杀掉宫主,只要能重创对方,帝国的大军也就多了一分胜算。 韩信能将那些怪物压制回地底,光武帝能想办法重创这暗夜的王。米亦竹相信,中原总会有英雄崛起,来对抗已成圣人的宫主。 一踏出茅屋,米亦竹就散出真气,极为强势的碾压了过去。 一群群怪物化作血雾,甚至遮挡住了米亦竹的视线。 不过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坚定的朝暗夜走去。 目的,是灭掉怪物军团的一个方阵。 时间,他给自己规定的是两个时辰。 一个方阵,足足有上万的怪物,米亦竹这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至于这些游荡在地底的散兵游勇,米亦竹认为收拾掉它们,只是这一来一往时,捎带的事情。 很快,他就畅通无阻的杀到了日月星辰。 没有犹豫,抬腿上前! 熟悉的声音没有响起,米亦竹微微一笑,心中十分满意。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面前的方阵还是动了起来。 变阵,成箭矢形状向米亦竹射来。 米亦竹放出了所有的寒刀,挡在自己身前,同样呈箭矢形状射了上去。 真气紧随其后。 双方很快就撞在一起。 寒刀收割它们的性命,真气再将它们化作虚无,二者配合得十分默契。 不过,方阵还是用不断填上的怪物,阻挡住寒刀前进的步伐。 一万多只怪物,要是用这种方式,别说两个时辰,就算是一天一夜,米亦竹也未必能将它们收拾干净。 米亦竹突然在原地消失。 再次出现,已是在箭矢的中部,真气瞬间爆发,方圆数丈,已成了一块空地。 寒刀早与他心意相通,直接从军团的上方掠过,去追随他们的主人。 方阵也立刻动了起来,片刻功夫就从箭矢变成了圆形,将米亦竹团团包围。 米亦竹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一圈圈的怪物攻上,又一圈圈的化成了血雾。 渐渐的,米亦竹的心中生出了一丝丝的厌倦。 单方面的屠杀,哪有酣畅淋漓的对攻来得痛快? 哪怕是出现一个猪头也好啊! 米亦竹在心中叹了一句。 以这个速度,两个时辰内应该能结束杀戮。 不过米亦竹估计,自己的真气到时候也剩不下多少。 平淡虽然是生活的常态,不过意外,总是会有的。 这次的意外,不是某一个能力突出的怪物,而是一群。 一群浑身长满厚甲的家伙,护住要害冲了进来。 不但寒刀伤不了它们,真气,也无法让它们立刻烟消云散。 一瞬间,它们就攻到了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精神一振。 这群家伙有着锋利无比的爪子,而且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似乎浑身上下都没有破绽。 不过在米亦竹眼中,事物总是具有两面性,这些厚甲既是它们的保护,也会成为它们的软肋。 有多少东西冲进来,米亦竹就放出多少真气,将它们紧紧的包裹住。 一边躲避它们的攻击,一边不断的将真气收紧。 最后,硬生生的将它们挤爆。 真气啊!果然是个好东西! 可是,他没来得及有过多的感叹,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 那些被挤爆的东西,连带着四处飞溅的液体,居然移动到一处,慢慢的组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一个同样被厚甲保护的庞然大物。 真气悄无声息的上前,将那只巨物包裹得严严实实。 收紧,巨物似乎没受到丝毫影响。 长长的爪子向米亦竹扫来,米亦竹只能后撤。 没等米亦竹站稳,爪子再次攻了过来。 米亦竹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笨拙无比,速度却着实不慢,只得慌忙再次后撤。 好险! 米亦竹在心中叹道。 没等爪子第三次扫来,米亦竹就出现在巨物的头顶。 真气在不断收紧,不过竟然无法缩小分毫。 米亦竹拔出弯刀,冲它的脑袋狠狠地劈了下去。 火光四溅,巨物发出了一声低吼。 不过那声低吼,更像是对米亦竹的嘲笑。 一招落空,米亦竹没有停留,瞬间又悬浮在半空,出现在巨物的眼睛前面。 一刀刺去,巨物没有眨眼。 同样,激起了一阵火花。 原来,巨物不是来不及眨眼,而是根本就不屑于眨眼。 米亦竹立刻后撤十丈,缓缓落地。 他开始变得有些兴奋。 只要是活物,就一定有破绽! 除非,他是圣人。 秉持着这种信念,米亦竹持刀再次攻上。 就算巨物行动迅速,可怎么也不会快过米亦竹,米亦竹耐心地在它四周游走,时不时的在它身上来上一刀。 约莫过了一刻钟,还真让他找到一个不算破绽的破绽。 说得文雅一点,那是巨物排泄粪便的地方。 用弯刀?弯刀能有多长? 还是寒刀好用一些! 调来一枚寒刀,耐心的等待着机会。 等它亮出那个有些肮脏的洞口时,寒刀立刻钻了进去。 真气照例跟在后面,源源不断的涌入。 化掉它?还不如炸掉它来得轻松。 不能挤爆,那就撑爆! 果然,巨物越来越大,最后原地绽放。 米亦竹怕它会再次合拢,在它炸开的同时,真气就跟了上去,试图将它们化掉。 最后,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它彻底抹去。 此时,方阵的怪物还剩下大半。 原来,在米亦竹同那只巨物纠缠的时候,怪物们也停止了进攻。 米亦竹心里一惊! 如果这些家伙有了正常的意识,懂得避开危险,那么,单方面畅快的屠杀就会彻底落空。 米亦竹将自己的世界扩大,等他化掉最里面一圈的怪物,居然发现它们在慢慢后撤。 米亦竹的心情,一瞬间恶劣到了极点。 屠杀,最后变成了追杀,米亦竹的效率大打折扣。 等到真气快要耗尽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六个时辰,而且方阵中的怪物才死了不到三成。 米亦竹只得慢慢的撤向火海。 方阵,在此时发起了反击。 一边截断米亦竹的退路,一边快速的围了上来。 米亦竹只得用速度摆脱它们。 等推到火海的边缘,那些残余的怪物再次列阵。 就像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叹口气,米亦竹转身杀进了火海。 还是这里的畜生懂事,一见米亦竹出现,便不知死活的扑了上来。 米亦竹毫不吝啬仅存的那一点真气,将它们全部招呼在那些怪物的身上。 最后几百米,米亦竹是用弯刀杀出的一条血路。 回到茅屋,米亦竹躺上石床,一边体会着丹田的变化,一边盘算着要如何对付那些看不到尽头的方阵。 不知不觉中,他又合上了双眼。 一闭、一睁,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下床,先吃东西,在吃货的世界里,没什么比填饱肚子还要更加重要。 吃完后再看一看竹简,依旧看不清楚。 时间紧迫,米亦竹没有停留,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没想明白之前,他打算先不去碰那些看起来已能独立思考的方阵。 除开日月星辰,还有许多地方可去,米亦竹就在暗夜里进进出出,收割着那些看起来无穷无尽的怪物的性命。 大部分的体型都比较正常,偶尔会碰到一些特别魁梧的,又或者是像老鼠一样大小的家伙。 小的还好说,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可那些大的,就不太好对付。 主要是想化掉它们,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真气。 等到丹田空空如也,米亦竹又杀回到茅屋,然后补充丹田,继续下一轮的杀戮。 来来回回的,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总之,米亦竹觉得茅屋外面的空间,变得没那么拥挤。 看来,它们的数量也不是无限的。 坚持的时间已越来越久,真气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强,不过米亦竹明白,他还是没能摸到圣人的门槛。 好在米亦竹也没有多想,杀光它们,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等到也不知是第几次拉开茅屋的木门,米亦竹觉得自己需要更大的活动范围才行。 不然,那些游荡的怪物也不能满足自己的胃口。 抬腿、上前,有怪物扑了上来。 用寒刀?还是用真气?米亦竹有些纠结。 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寒刀。 老祖宗的话,还是要听的。 寒刀穿过它们的脑袋,真气准确的将它们化作虚无,米亦竹就这样一路向前。 最后,不知道被一个什么头的拦住了去路。 米亦竹挥一挥衣袖,打算让它就此消失。 没想到那个什么头的,依然站在原地。 米亦竹一愣,随后来了兴致。 但愿这家伙同猴头它们一样好玩。 “能不能说话?” 看它长了副人的身子,米亦竹对它充满了期待。 “可以说一点。” 果然——果然没有让米亦竹失望。 “你这张脸?” 说就算了,米亦竹还伸出手冲它指指点点。 “吓到你了?” “那倒不至于!”米亦竹缓缓摇头。 “你想去哪?” “随便逛逛,顺道杀光你们。”米亦竹说得极不客气。 “好!” 话音刚落,那家伙就攻了上来。 赤手空拳,表现得极为自信。 米亦竹一耳光过去,打算将它扇飞,甚至是扇成一团血雾,没想到,落空了。 以他的速度,这还真不多见。 落空也就算了,那家伙换个方向,又攻了上来。 米亦竹又是一巴掌过去,还是落空。 那家伙也再次换了个方向,继续朝米亦竹扑去。 事不过三! 第592章 觉醒的军团 还是落空! 不过这一次,米亦竹追了上去。 那家伙刚刚调整好姿势,米亦竹就出现在它的面前,然后抬起巴掌,继续扇了过去。 那家伙又在米亦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就这样,形势突然逆转,从一个攻,一个守,变成了一个逃,一个追。 最后,那家伙实在是受不了了,大吼了一声’停’! 米亦竹微笑着止住了身形。 “你是不是只会这一招?”那家伙气喘吁吁,语气中有着强烈的不满。 “你管我用哪一招,好用就行。”米亦竹依旧是面带微笑。 那家伙听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手往后腰一摸,掏出一根尺余长的骨头。 “再用那一招,我就敲断你的手,” 那家伙的情绪变得极快,刚才还有些无奈,现在又开始张牙舞爪。 米亦竹上前一耳光扇了过去。 那家伙这次没有闪躲,挥舞着手中的骨头迎了上去。 二者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米亦竹稳稳地站着,那家伙也稳稳地站在原地。 以这家伙的修为,不应该啊! 米亦竹的目光落在了那截骨头上。 “这是谁身上的骨头?”米亦竹指了指,开口问道。 那家伙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不说?那我就打到你说。” 刚一说完,米亦竹就举起了右手。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那家伙用手中的骨头迎战。 到后来,米亦竹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家伙已开始疲于应付。 直到,被一耳光直接扇飞。 它才刚刚落地,米亦竹就出现在它的旁边,伸手夺过了那根骨头。 除了有些异常的沉重,米亦竹没发现有何怪异之处。 没了骨头,那家伙哪里还有同米亦竹对抗的能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把玩自己的兵器。 “再不说它的来历,我就只有给你毁了。”米亦竹语带威胁。 “别——别——”那家伙急忙从地上爬起,弯腰求饶。 “说!” “这是雪龙的骨头。”那家伙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 “雪龙?什么是雪龙?” “我哪知道啊?王从地上回来,就带回一人一龙,说是什么雪龙。没过多久,龙死了,王用它造了一座宫殿,剩了点骨头,就让我们这些会说话的分了。” 米亦竹将骨头扔了回去。 “就知道你不会杀我!”那家伙接过后,急忙插回了后腰。 “哦?”米亦竹的表情颇有些玩味。 “别看我这张脸长成这样,当年,好歹同你一样,也顶着一张人脸。”那家伙指了指自己的脸,语气颇有些感慨。 “你是人?” 说完后一股真气悄悄散出,仔细检查起来。 果然是人。 “曾经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算什么。” 感慨中,多出了一丝伤感。 米亦竹想起了牧马人。 “上面的事情,你还记得?” 那家伙点了点头,说没事的时候,就会回想一番,生怕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人。 “怎么下来的?” 同这家伙聊天,并不耽误米亦竹杀戮,就这谈话的一小会时间,又有几十只怪物变成了血雾。 “我本是将军手下的一名士兵,在围堵它们的时候,不慎被它们卷了进来。” “它们没吃你?”米亦竹有些不信。 “是五大将救了我,和其他被卷进来的士兵。” “五大将?”米亦竹开口问道。 “王身边的五位将军!上次被赶回地下,让它们见识到了人世间军队的厉害。于是五大将也想仿效人间,打造一支强大的军队,而我们,就是它们拉拢的目标。” “那些军团,是你们帮忙训练的?”米亦竹指了指暗夜的方向。 “我只是个小兵,哪有那个能耐?打杂而已。不过被卷进来的,还有几名校尉,主要是他们在训练。” 那家伙说完后摇了摇头。 没等米亦竹发问,那家伙继续说了起来:“五大将想办法让我们得了长生,他们对王可是感恩戴德,这几百年来,训练出来的这些家伙,我看了都有些害怕。” “五大将?它们很厉害?”米亦竹对那些得了长生的家伙不感兴趣,不过对它口中的五大将倒是想多了解一些。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有机会见到,倒可以试试。” “它们在军团里面?” 那家伙肯定的点头。 这就对了! 这些方阵,一定是这五个家伙和那些得了长生的校尉在指挥。 挥挥手,米亦竹放了那家伙一条生路。 缓缓前行,米亦竹在心中紧张的想着对策。 以自己的力量,就算将这几十万的军团单方面的屠掉,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更何况它们还如同人世间的军队。 按照以前的方法,想将它们全部消灭,绝无可能。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真气散出,将自己的世界扩到了极致。 无数的怪物纷纷消失在这地底的世界。 等到米亦竹回过神来,已不知走出多远,丹田之中的真气,也所剩无几。 急忙将真气收回,米亦竹停下脚步,环视一圈后,转身朝茅屋的方向走去。 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等回到茅屋,米亦竹坐上石床将丹田填满,然后出门,慢慢朝暗夜的方向走去。 新想了一招,也不知是否管用。 等进到日月星辰,对面的军团,似乎有了新的变化。 杀气! 军团之中,杀气冲天。 米亦竹知道,这是它们觉醒的标志,看来,离它们攻击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才向前跨出一步,军团就动了起来。 不过米亦竹没有像往常那样从正面突进,他微微一笑,随即在原地消失。 再次出现,已是在某一个方阵的中央。 这个方阵靠近湖边,正常来说,米亦竹绝不会一开始就出现在这里。 真气散出,杀掉怪物无数。 没等这个方阵的怪物反应过来,米亦竹立刻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又出现在另一个方阵。 两个方阵之间,隔着好几个方阵。 同样,瞬间将真气散出,化掉无数的怪物。 就这样,米亦竹不停的在各个方阵中间出现,每一次出现,都要收获上百条性命。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方阵都动了起来,每一只怪物都是严阵以待。 不过,米亦竹这种类似于无赖的打法,让整个军团都有些无可奈何。 摸不清米亦竹的行动轨迹,它们就只能任由米亦竹屠戮。 两个时辰后,米亦竹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日月星辰的边界。 回头看了看无边的方阵,米亦竹甚至有些期待它们的应对。 将脑袋转回,米亦竹朝茅屋的方向杀去。 回屋,坐上石床,米亦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闭眼、睁眼,米亦竹也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下床,填饱肚子,直起身子后再看一眼竹简。 还是无法看清。 米亦竹也不觉得可惜,转身朝屋外走去。 拉开门,米亦竹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从暗夜的方向发出来的。 米亦竹脸色一变,朝井底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是大军开拔的脚步声。 不要命似的杀到井底,米亦竹看了看暗夜的方向,直接回到了洞府。 就在这井边,聊聊数句,米亦竹就将这噩耗讲得清清楚楚,随即又消失在井边。 老乞丐急忙将石板移回,面如死灰。 米亦竹,又重新回到了井底。 收起真气,放出寒刀,米亦竹要赶在大军到来之前,给自己筑起一座尸山。 站得越高,才能看得越远嘛! 上天,还是眷顾他的,等尸山筑好,军团的先头部队,才刚刚抵达。 将井底团团围住。 米亦竹站在尸山的顶端,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有笑声响起,听起来似乎十分畅快。 米亦竹没有理会,甚至没有朝笑声传来的方向看上一眼。 “这一次,该轮到我们来攻了!” 笑声停下,一人缓步走出。 人的身子,可惜同那个喜欢耍棒子骨的家伙一样,长了一副鬼脸。 米亦竹还是没有看它,不过在心中猜测,这家伙应该就是替它们训练军团的校尉。 那东西见自己被米亦竹无视,心中大怒。 大手一挥,怪物手持兵器冲了上去。 守,同攻不一样,米亦竹想尽可能的给老乞丐争取时间,就必须得节约真气。 其实在不知不觉中,米亦竹已能在体内分裂出更多的寒刀。 放出寒刀,布下一道坚固的防线。 片刻功夫,外围就丢下了上百具尸体。 那东西手一抬,军团的怪物缓缓退下。 “就凭这,你能抵挡多久?”那东西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米亦竹没有理他。 在他的眼中,追随畜生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见米亦竹这副态度,那东西怒火中烧,再次指挥着怪物攻了上来。 这次,添加了空中打击。 无数的怪物飞起,一部分从空中向下攻击米亦竹,还有一部分,打算沿井壁朝井口攻去。 对于从空中攻击自己的怪物,米亦竹丝毫都不在乎,不过那些妄图从自己头顶攻向人间的家伙,米亦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老乞丐正在抓紧时间恢复状态,米亦竹不希望他受到丝毫打扰。 手一抬,几只寒刀飞出,沿井壁向上将它们灭掉。 这一攻,就攻了半个时辰。 不但四周堆积了无数的尸体,就连尸山也长高了一丈有余。 此时大军赶到,那东西命令怪物缓缓退下。 有一身材十分魁梧的怪物上前,众怪物纷纷让开。 “终于见面了!”怪物率先开口。 “五大将?”米亦竹开口问道。 “之一!”怪物纠正了米亦竹的措辞。 “怎么称呼?” “扶魔大将!” 米亦竹轻声笑了起来。 “为何发笑?” “伏魔?你自己就是魔,还要伏魔?”米亦竹的笑声愈发大了起来。 扶魔大将知道米亦竹理解有误,不过它也没有开口解释。 “让开道路,饶你不死!”扶魔大将沉声说道。 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 “非要找死,就怪不得我们了?” 话音刚落,无数把兵器如雨点般朝米亦竹飞去。 第593章 拼死守井底1 米亦竹运起真气,将这些兵器弹回,然后在怪物军团中引起了一阵骚乱。 一批批兵器朝米亦竹掷来,米亦竹只能一直运起真气抵抗。 扶魔大将想用这种方式将米亦竹的真气耗干。 这哪是怪物? 分明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不过米亦竹怎么会让它如愿? 拔出弯刀,米亦竹将真气收回。 十几年的苦练,就在今日。 弯刀上下翻飞,精准的将一只只兵器击回,然后让它们插进那些怪物的脑袋。 小半个时辰,竟然也击杀了数百只怪物。 扶魔大将一声令下,军团停止了攻击。 “通道关闭没有?”米亦竹气定神闲,开口问道。 “知道你下去过,不用提醒本将。”扶魔大将说完后冷哼了一声。 “那你知不知道我毁了你们王的宫殿?”米亦竹笑了起来。 王迟迟没有下来,扶魔大将派人下去看过,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它也明白米亦竹此番提及,是在告诫它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不过,就算他能毁了王的宫殿,可这数十万的大军,就算消耗掉一成,也能将他剁成肉泥。 “那又如何?”扶魔大将脸色不变。 “我想提醒你们,如果通道没有关闭,趁早回去。否则,等通道一关,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扶魔大将哈哈大笑,就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以为让王无法痊愈,我们就没有胜算?” 等收了笑,扶魔大将盯着米亦竹冷冷的说道。 “实话告诉你,这次上来,是我们五大将的意思,不管王能不能带领我们,我们的大军都会攻上去,将你们杀得干干净净。” 不等米亦竹开口,扶魔大将继续说道。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刚一说完,米亦竹朝扶魔大将一掌挥出。 没有真气,一支寒刀朝扶魔大将射去。 扶魔大将早有准备,身前立刻竖起了巨大的盾牌。 这地底的宝物太多了,寒刀无法将盾牌击穿。 既然一击不中,米亦竹手指一勾,将寒刀收回。 盾牌移开,扶魔大将大吼一声,怪物如潮水般冲了上去。 就算明知会死在寒刀之下,这些怪物依然毫不犹豫,前赴后继。 在它们身后,出现了一条长龙。 米亦竹脸色微变。 原来,这条长龙完全处在盾牌的保护之下,没有丝毫缝隙。 不过,米亦竹并非全无办法。 再次放出一部分寒刀,集中攻击盾牌的一点,只要稍稍有些松动,寒刀立刻从缝隙中挤了进去,在里面大开杀戒。 不过,还是让一部分怪物突破了寒刀的防线。 米亦竹用速度碾压。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米亦竹就在那些怪物的身上点上一下,然后将它们化作虚无。 不过这对扶魔大奖来说,已经足够了。 源源不断的组建起长龙,从四面八方朝寒刀的防线冲去。 米亦竹也不慌乱,先用寒刀将它们用盾牌建起的防护击松,等露出缝隙后,寒刀立刻钻进。 至于那些漏网之鱼,则在米亦竹的速度和真气下,化作一团团的血雾。 两个时辰后,扶魔大将才下令停止进攻。 “还有什么招数?”米亦竹笑着问道。 这点真气的消耗,早已在米亦竹的呼吸之间补充完成。 老乞丐现在变得十分体贴,这边才刚刚说完,就有一个巨大的包袱落下。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米亦竹一屁股坐下,打开了包袱。 美食、美酒,没有字条。 米亦竹开始大快朵颐。 “给你一刻钟,够不够?”扶魔大将缓缓开口。 “没关系,你不必等我,现在就可以攻过来。”米亦竹表现得满不在乎。 “倒也不急在这一时。”扶魔大将说完后,也一屁股坐下。 立刻有两只怪物趴在了它的屁股下面。 这种待遇,就连城主都没有过,米亦竹大开眼界。 “你倒是挺会享受!” 从米亦竹嘴里吐出的这句话,也不知是褒是贬。 “是小的们孝顺!”扶魔大将回了一句。 米亦竹冲它竖起了大拇指,也不知它能不能看懂这个手势的意思。 一刻钟后,米亦竹将包袱收好,缓缓起身,示意扶魔大将可以继续。 扶魔大将也缓缓起身。 它哪有那么好心等米亦竹填饱肚子,无非是需要时间准备而已。 蝙蝠大小的怪物,从军团的头顶掠过,如同蝗虫一般朝米亦竹扑来。 数量太多,大部分都穿过了寒刀的防线。 米亦竹微微一笑,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一把弯刀,舞得密不透风,就是不肯放出真气。 怪物军团夹杂在它们中间冲了进来。 米亦竹的手虽然不空,可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寒刀的防线上,见这些大家伙想趁浑水摸鱼,于是调动寒刀专门击杀军团的怪物。 这样一来,放进来的小东西就更多了。 米亦竹的速度很快,刀也很快,而且动作麻利,绝不拖泥带水,每一刀都斩下一颗脑袋。 不怕它数量多,米亦竹就当是重温当年。 扶魔将军的手段当然不止是这些。 有一些不足两尺高的小家伙也在军团怪兽的掩护下攻了进来。 米亦竹将速度又加快了一些,不过依旧很准。 一刻钟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三个时辰过去! 最后你亦竹散出真气,将自己世界中的一切都化作虚无。 扶魔大将呵呵笑了起来。 米亦竹也笑了起来。 “还是没忍住?”扶魔大将开口问道。 米亦竹没有回答。 不是不想答,是没功夫回答。 那些东西,又乌泱乌泱的扑了上来。 继续挥舞着寒刀,继续收割着性命! 趁着这几个时辰的功夫,扶魔大将调来了许多巨物。 说是巨物,至少也有两三丈高。 让手下的怪物用盾牌护住它们的脑袋,然后驱使它们朝米亦竹扑去。 寒刀从它们的身体穿过,不过从结果来看,很显然对它们没有半点影响。 米亦竹依旧不打算放出真气。 在他看来,只要寒刀组成的防线还在,就算进来再多的怪物,他都能用手中的弯刀将它们一一斩杀。 寒刀的防线在十数丈外,里面的空间不算很大,等到那些巨物进来,甚至还显得有些拥挤。 米亦竹就在这拥挤的空间内不断穿梭,除了斩杀那些可恶的小东西和躲避巨物的攻击,还得抽空给这些巨物来上那么一下。 一刀削掉它们的尾巴,或者是一刀斩断它们爪子。 等到它们失去支撑倒地,米亦竹这才挑开护住它们脑袋的盾牌,然后放出寒刀,了结掉它们的性命。 这些家伙,可是堆尸山的好材料! 米亦竹在不知疲倦的忙活,扶魔大将在饶有兴致的欣赏。 几个时辰后,那些巨物终于被斩杀干净,让人厌恶的小东西也明显的减少了许多。 等到将它们彻底清除干净,尸山,又高出了数丈。 放眼望去,全是军团的怪物。 太高了! 米亦竹将脚下的尸体当作武器,一脚一个的踢回了军团的阵中。 势大力沉,被撞上的,无不原地爆开。 米亦竹的速度同样很快,等尸山下降了两丈,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混战中,包袱已经找不到了,好在老乞丐又放了一个下来。 米亦竹笑呵呵地坐下打开。 “还是给你一刻钟!”扶魔大将的语气听不出半点焦躁。 几百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天的时间。 米亦竹笑笑,专心干饭。 不到一刻钟,米亦竹就填饱了肚子,他把东西再次小心地放好,然后警告起扶魔大将来。 “要是你的畜生再敢毁了我的食物,我一定要杀你泄愤。” “你这话说的,好像不动你的食物,你就会放过我一样。”扶魔大将笑得极为开心。 米亦竹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刚才那句话,我收回。”米亦竹说的十分随意。 扶魔大将笑着点头,然后询问是否继续。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说不,你就不进攻一样。”米亦竹也笑得极为开心。 扶魔大将哈哈大笑,同时抬起了右手。 不对,是右爪。 这次上来的,最少也长了两个脑袋。 隐隐约约的,米亦竹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哀嚎。 米亦竹不得不放出更多的寒刀。 不过,还是让不少的怪物突破了防线。 米亦竹依旧手持弯刀。 更快、更强,这是米亦竹的优势。 弯刀上下翻飞,怪物的脑袋一颗颗落地,米亦竹甚至都没给它们做出反应的时间。 不过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一颗脑袋没有来得及斩掉,于是,米亦竹的大腿就出现了一个窟窿。 这是米亦竹第一次受伤,看得扶魔大将喜笑颜开。 在它看来,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对米亦竹来说,一个窟窿而已,还没办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进攻,往往是多种花样的组合,伏魔大将再次抬起了右手。 这次出现的,是比蝙蝠还小的家伙。 不但小,还有剧毒。 毒,米亦竹是不怕的,不过要是这么多小东西在自己身上刺出无数的窟窿,也是会要人的小命。 不得已,米亦竹只得放出了真气。 金仙的世界,容不下异物,一阵啪啪声过后,方圆数十丈之内,已没有活物。 当然,米亦竹肯定是还在的。 真气一旦放出,就没办法收回,那些讨厌的小家伙,还在不断的朝米亦竹扑来。 如同飞蛾扑火! “这些东西,你有多少?” 见伏魔大将好整以暇,米亦竹开口问道。 “足够将你的真气耗光!”伏魔大将给他说了句实话。 米亦竹听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打算试一试新的办法。 将真气一点点的收回,最后停在距身体不足两尺的位置。 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防护,将米亦竹包围起来。 防那些小东西是足够了! 带着这层防护,米亦竹挥舞着弯刀,继续朝那些突进来的怪物攻去。 原本十分开心的扶魔大将,又渐渐的开心不起来了。 不断挥刀,米亦竹就像是永远都不知道疲倦。 终于,在坚持了数个时辰后,米亦竹再一次粉碎了军团的进攻。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扶魔大将开始检讨起自己的不足。 米亦竹点头,表示它说得十分正确。 “不过,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扶魔大将的语气中,丝毫都没有沮丧。 米亦竹继续点头,表示它依旧说得很对。 “过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不想睡觉?” 过了许久,扶魔大将盯着米亦竹,幽幽的说道。 它这么一提醒,米亦竹还真的感到了一丝困意。 第594章 拼死守井底2 睡,是不可能睡的,除非米亦竹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是睡意这东西,也不是米亦竹能够控制的。 他需要想办法解决! 将一股真气引入脑中,压制住某个部位,可以坚持到十天左右。 不过,他的真气有离魂草之毒,这样做,可能会出现极为凶险的情况。 管不了那么多了,出现凶险只是个概率问题。要是睡着了,没命,则是一定的。 进攻还在继续,这一次,扶魔大将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一圈圈军团的怪物,在盾牌和那些小东西的掩护下攻了进来,米亦竹依旧没有散出真气,只是一味的挥舞着弯刀抵抗。 直到,后背被一记重锤击中。 吐出一口鲜血,米亦竹无奈地祭出了真气。 不过,他还是吝啬的将真气限制在寒刀的防护圈内。 三天,照这样下去,米亦竹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三天。 这么长的时间,老乞丐早已经彻底恢复。 只是守住一个井口,米亦竹觉得老乞丐坚持个一两天应该不成问题。 他做事从不犹豫,一旦决定,自然是坚定的执行。 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后,他的世界,还不是这些东西能够闯入的。 要么,被寒刀收割掉性命,要么,直接被真气化作一团血雾。 扶魔大将冷冷的注视着米亦竹。 米亦竹也冷冷的注视着扶魔大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扶魔大将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同它差不多的家伙。 “最多损失一万,他的真气就没了!” 扶魔大将不但眼神冰冷,语气中也带着森森寒意。 “最好是这样,别到时候攻上去了,我们身边也剩不下多少。” “辅王大将,你怕了?”扶魔大将没有回头,冷冷的问道。 “上一次的事情,你难道忘了?”这位辅王大将反问了一句。 “上一次,我们输在用了一群蠢货,这次,我们可是带着训练了几百年的军团。” “但愿如此!”辅王大将说完后冷哼了一声,随即消失在扶魔大将的身旁。 二将的对话,米亦竹听得清清楚楚。 “才一万就想攻上去?你也太小看我了。”米亦竹笑着开口。 “没有了真气,就算杀不掉你,可将你困住,还是没有问题。”扶魔大将表现得极为自信。 “你可以试试!”米亦竹冲他微微点头。 多说无益,怪物还是前赴后继的攻上。 数个时辰后,寒刀的防线内,已筑起了高高的尸墙。 那些怪物,只能翻过这尸墙进攻。 扶魔大将提出暂时休战,好让它们将尸体迎回。 哪来的这些毛病哦? 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 说句我来帮你,米亦竹将真气瞬间扩出,然后把这些尸体震向了怪物的阵中。 爆了无数怪物的脑袋。 扶魔大将心如止水,一挥手,麾下的怪物继续如潮水般涌上。 一天过去,米亦竹依然是神采奕奕。 他甚至还抽空填饱了肚子。 两天过去,米亦竹依旧是精神抖擞。 没有吃东西,他手持酒壶,冷冷的观看那些怪物上演飞蛾扑火的场景。 等到第三天过去,米亦竹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离开了。 丹田内的真气已所剩无几,不过米亦竹觉得坚持到茅屋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扶魔大将算得很准,此刻,它下令加强了攻势。 抬头看看,米亦竹觉得老乞丐虽然不如自己,不过仗着地利,应该问题不大。 一瞬间,米亦竹同寒刀一起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随即出现在军阵之中。 不等那些怪物反应过来,米亦竹再次消失。 扶魔大将来不及多想,急忙指挥麾下的怪物扑了上去。 出现、消失,十几次过后,米亦竹已出现在军阵的后方。 游荡在这后方的,还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 此时,米亦竹的真气已所剩无几,他拔出弯刀,一路杀向茅屋。 有人将他拦下。 此时,距茅屋只有数十丈的距离。 米亦竹猜测他是校尉之一。 “给畜生当畜生,不知感觉如何?” 对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米亦竹是丝毫不留情面。 “蝼蚁一样的人,也配同我谈这个?”校尉的语气十分不屑。 米亦竹点点头,向前走去。 他的真气,不允许他再玩一次消失,面前这家伙,要么把它干掉,要么,就只能被它干掉。 拔出弯刀,米亦竹一刀劈下。 那人肩膀一晃,化解了米亦竹的攻势。 米亦竹急忙后撤两步,他知道这是遇上了硬茬。 “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是年轻了一点。”那家伙居然用起了教训的口吻。 “在你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畜生面前,我就算七老八十了,也算年轻。”米亦竹一旦发挥起毒舌的功能,那就不是一般的毒。 谁知校尉并不动气,看来这几百年的岁月,的确颇能磨练人的心性。 “一见这个茅屋,我就知道有古怪,再一联想到你的活动,也就不难猜出它的作用。” 校尉如果有表情的话,一定是颇为自得。 米亦竹没有顺着它的意思说下去,伸出手指了指它的脸,问是不是被那些怪物舔过。 “同王比起来,五大将让人长生的手段自然要差上一些。” 米亦竹想想刘据那张完好无损的脸,心中对校尉的话表示赞同。 “动手之前,我再提醒你一句,守在这里的这个差事,是我主动要过来的。” 话音刚落,校尉就主动攻了上来。 能在韩信的军中做到校尉,资质能差到哪里去? 再加上几百年的修炼,校尉的修为,至少远在一段之上。 米亦竹的真气即将耗尽,只能靠手中的弯刀对抗。 每一刀,都精准的攻向校尉的要害。 校尉的速度极快,看似在躲避米亦竹的攻击,实际上每一次躲避,都封住了米亦竹的去路。 最后,一掌将米亦竹击飞。 虎落平阳啊! 米亦竹躺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爬起,还得继续想办法回到茅屋。 不过校尉既然守在这里,自然是明白米亦竹的意图,不管米亦竹如何移动,他都恰好挡在米亦竹的身前。 此时的米亦竹,已没有与校尉硬碰的底气,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法同校尉周旋。 校尉看来也没有将米亦竹一举拿下的打算,它很有耐心地避开米亦竹的招式,然后在一个恰当的时机给他重重的来上一下。 米亦竹苦不堪言。 心念一转,放出了几枚寒刀。 寒刀从各个方向向校尉攻去。 校尉依然能从容地避开寒刀。 指挥寒刀,也是需要真气的,虽然不多,可总是要要的。 米亦竹的真气,已不允许他调动更多的寒刀。 几十招过后,米亦竹再次吃了一掌,然后重重的跌落在远处。 寒刀自动回体。 这一次,米亦竹过了许久才从地上爬起。 后悔吗? 多少是有一点的。 早知道,就给自己多留上一点。 擦擦嘴角的血迹,米亦竹缓缓上前。 不管怎么说,这道坎,终究是要想办法跨过去的。 他悄悄的将丹田内仅存的真气调到右手,继续朝校尉走去。 弯刀,已被他插回到腰间。 校尉表现得极为轻松,就像是看着一只送到嘴边的羔羊。 米亦竹突然加速。 在快到校尉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左手拔刀,砍向了校尉的右肩。 校尉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习惯性的侧身躲避。 米亦竹趁此机会从它的身旁滑过。 校尉伸手去抓,米亦竹朝它全力击出一掌。 校尉不敢怠慢,只得变爪为掌,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招。 二人同时倒飞了出去。 米亦竹精准的落到了茅屋前面。 此时已在安全范围之内,米亦竹终于长舒了口气。 下一刻,就哇哇的吐起了鲜血。 校尉扑了上来,可惜被挡在了外面。 看向校尉,米亦竹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 校尉脸上的肉动了动,突然间,米亦竹有种错觉,仿佛这校尉也在微笑。 动了一下,感觉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位。 这校尉,真是唯恐自己不死啊! 既然不能起身,米亦竹干脆爬回了茅屋。 校尉就站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门后。 爬上石床,米亦竹又吐了几口鲜血,然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过去多久,米亦竹才猛的睁开眼睛,只见他直直的坐起,然后转头看向了案几。 直勾勾地盯着竹简。 就算隔这么远,他也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米亦竹急忙扑了过去。 内容浅显易懂,上面记载的,是如何成为圣人,以及圣人境界中的一些心得。 得益于方老先生的教导,米亦竹只看了一遍,就能一字不漏的背下。 原来圣人的境界,真的恐怖如斯! 出门,米亦竹的心中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井口是否被攻破。 没功夫同这些游荡的怪物纠缠,消失、出现,几十次过后,米亦竹再次回到了战场。 还好,扶魔大将还在。 米亦竹没有偷袭它的意思,他将真气散出,然后还井底一片清净。 尸山,比他离开的时候高出了许多,看来,这都是老乞丐的功劳。 站在井底,一股真气沿井壁向上,片刻过后,清理得干干净净。 看向扶魔大将,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扶魔大将则一巴掌拍烂了身旁怪物的脑袋。 眼看着就要攻破井口,谁知这位大爷又回来了。 功亏一篑! 第595章 拼死守井底3 “可惜了!”米亦竹笑着叹了一句。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拍碎了一颗脑袋,扶魔大将的心情也莫名的舒畅许多。 “给你一刻钟,让你准备一下。” 有来有往,哪怕对方是米亦竹的敌人。 扶魔大将哈哈大笑,同样说了句可惜。 “可惜什么?”米亦竹没忍住,问了一句。 “可惜我们不是身处同一个阵营,否则,我俩一定会成为好友。”扶魔大将的语气十分感慨。 “你成不了人,我,也成不了魔。”米亦竹笑着摇了摇头。 扶魔大将叹了口气,似乎十分遗憾。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扶魔大将抬起右手,大吼一声:“攻!” 看起来没什么策略,扶魔大将打算用这些怪物的性命来杀出一条通道。 寒刀早已放出,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不过这次一反常态,米亦竹没有过分的爱惜真气,而是毫不犹豫地将真气散出,扩到了数十丈之外。 差一点,就将扶魔大将笼罩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每在石床上躺一次,米亦竹的真气就要强上一分。他自己估计,以他目前的状态,比起教训自己时的宫主,恐怕要强上太多。 试试竹简上修炼的方法,虽然过程恐怕会无比痛苦。 原本那些尸体是修炼最好的工具,可惜他的真气特殊,那些尸体在他的世界中无法保存下来。 没见尸山都开始在逐渐下降了么! 不过,还有东西! 那就是他脚底下踩着的这片土地。 在自己的世界中,将真气缓缓浸入地下,一直到地面下一丈左右的位置。 真气,不是整片整片的下压,而是将它分成如头发丝般大小,一根根的插进地底。 换句话说,这片看似极为坚实的土地,已被米亦竹的真气分割成一颗颗的细粒。 收回真气,带出了无数的泥土。 然后将它们卷到寒刀防线所在的位置,筑起了一圈又高又厚的围墙。 这道围墙十分坚固,米亦竹相信,不花费大力气,它们别想将这道围墙摧垮。 真气再次下浸,这次卷起的颗粒,被他全部揉成了拳头大小的球状。 坚如磐石。 寒刀,在围墙上飞舞! 做完这一切,米亦竹才满意地收回真气。 然后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心力交瘁! 扶魔大将哪见过这个,心底终于泛起了一丝恐惧。 不过走到这一步,已没了回头路。要么,冲到人间肆意杀戮;要么,留在这里再等上个几百年。 一挥手,大批的怪物攻上。 一出现在墙头,寒刀就穿透了它们的脑袋。 围墙的作用,就是为了减缓它们的速度。 丢下无数的尸体后,扶魔大将让怪物缓缓退下。 对付围墙,自然还得靠那些巨物。 巨物被盾牌护住脑袋,缓缓上前。 辛辛苦苦建起的围墙,米亦竹哪会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毁掉? 真气卷着拳头大的石块飞向巨物的脑袋,然后将盾牌击飞。 石块后面跟着真气,准确的从它们的眼睛或者嘴巴钻入,然后爆掉它们的脑袋。 几十只巨物的脑袋同时爆开,场面十分震撼。 就连扶魔大将,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米亦竹站在尸山上,问扶魔大将是否还需要时间。 从在尸山上站定,米亦竹用的就是竹简上的换气之法,他感觉到有一大股真气在不断的涌入丹田。 换句话说,目前真气消耗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真气注入的速度。 丹田,在一点一点的被撑大。 扶魔大将在努力的保持着镇定,冲米亦竹说了句谢谢。 还是一刻钟! 就在等待的时候,从上面有包袱落下。 米亦竹打开,里面有酒、有肉、有纸条。 先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好险! 短短两个字,看似轻松,米亦竹却明白其中的不易。 将纸条扔到一旁,米亦竹开始喝酒吃肉。 等他吃完,扶魔大将正好准备完毕。 二人对视一眼,扶魔大将随后缓缓举起了右手。 无数的铁锤,如雨点般砸向围墙。 米亦竹的真气散出,将铁锤挡住。 随后又用真气一震,将它们还了回去。 同样,砸碎了无数的脑袋。 有一只铁锤飞向扶魔大将,扶魔大将没有躲闪,伸出手将铁锤抓住。 高高的举起铁锤,随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好大的家伙! 足足有十来丈高。 米亦竹一抬手,一股真气朝这只大家伙的脑袋飞去。 钻进去了,可对它没有丝毫影响。 米亦竹以为是真气太少,于是源源不断地将真气散出,朝大家伙的脑袋射去。 只换来这只大家伙的一声怒吼。 眼见它距围墙越来越近,米亦竹突然想起了刚才的筑墙术。 瞬间将真气散出,然后将大家伙笼罩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真气向下,直入数十丈。 大家伙没有察觉,还在一步步向前。 突然,两只腿陷进地下,然后越陷越深。 这只大家伙察觉到危险,极力想将双腿拔出,可越是挣扎,陷得越快。 很快,大半截身子就陷了进去。 这东西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声音极大,离它较近的怪物纷纷倒地。 等又嚎叫了两声,怪物的嘴巴也随即陷入了地下。 四周鸦雀无声,看着它们的同伴就这么凭空消失。 扶魔大将知道,自己,是过不去了。 唤过身边的怪物,让它去通知辅王大将。 米亦竹没有乘胜追击,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很快,辅王大将赶来。 “我没有办法,该你了!”扶魔大将转头说道。 辅王大将点了点头,示意扶魔大将带着他的军团退下。 几天时间,扶魔大将的麾下损失超过一成,结果对手却愈战愈勇。 扶魔大将知道,等到上去,自己恐怕得有段时间无法在其余四将面前高声说话了。 冲米亦竹说声不见,扶魔大将带着自己的军团缓缓退下。 随即顶上来的,应该就是这位辅王大将的麾下了。 看着这些长相都差不多的怪物,米亦竹实在是不知道这位辅王大将还能弄出什么新的花样。 不过对它们互换时的井然有序,米亦竹还是十分佩服的。 这位辅王大将,明显没有扶魔大将的风度,它冷冷的注视着米亦竹,然后挥动着手中的令旗。 看起来,似乎要比扶魔大将高级一些。 前面几排怪物蹲下,露出了后面的弓箭手。 米亦竹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下面,居然还有弓箭手? 不过朝他飞来的箭雨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铁锤都不怕的米亦竹,还会怕这些箭雨? 这些利箭在碰到金仙世界的边缘时,立刻被弹了回去。 速度还要快上几分,瞬间让四周的怪物倒下了一大片。 辅王大将见不起作用,立刻下令让它们停止。 这家伙几百年前吃了大亏,对自己的军团极为看重,轻易不肯让它们去白白送命。 不过米亦竹可不干了。 现在正在一点点的窥得圣人的门径,外面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自己前去处理,如果在这下面耗费了太多的时间,说不定到时候就算自己成了圣人,可局势也早已是无法挽回。 既然敌人不来,米亦竹就打算主动出击。 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辅王大将军团的阵中。 真气漫开,百丈之内,已看不见一只怪物。 米亦竹这是将真气发挥到了极致。 辅王大将大惊,急忙指挥怪物围上。 同时,也趁这个机会派怪物往井底冲去。 可惜,它的应变虽然不慢,可米亦竹的动作却更快一些。 等到井底再次站满了怪物,米亦竹瞬间又出现在井底,然后再次散出真气,将它们全部化作了血雾。 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辅王大将就损失了上千的怪物。 说不心疼,那肯定是骗人的鬼话。 “最好积极一点,不然我会再来一次。”米亦竹语带威胁。 如果有三观的话,辅王大将应该早已是三观尽碎。 从没见过被围攻的,还嫌围攻的不够积极。 看着不远处那位嚣张的年轻人,辅王大将的心中早已泛起了苦水。 攻? 连那些飞来飞去的飞刀都破不了,要如何去攻? 就算能破掉这些飞刀,这人的真气十分独特,一旦沾上就会化成虚无,就算有再多的怪物,也是在送死。 不攻? 这家伙也不答应啊! 辅王大将决定亮出自己的依仗。 怪物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条通道。 一列列沿通道从远处走来。 走得很慢,米亦竹甚至开始怀疑它们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不过等看清楚后,米亦竹又大度地原谅了它们。 原来这些家伙被一根根长长的铁棍穿着,迈着整齐的步伐上前。 比这还怪异的东西都见过,米亦竹也不觉得有多么奇怪。 这些东西没有停留,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寒刀的防线。 铁棍捅穿了围墙,它们强行通过。 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被寒刀穿过了脑袋。 不过虽然它们死去,可后面的怪物依旧在前行。 棍子前面的怪物一个个都变成了尸体,可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 换句话说,铁棍在不断的往前延伸,一直伸进了真仙的世界。 尸体被化掉,四面八方的铁棍依旧在往前延伸。 到最后,金仙的世界被分割成数十个小块。 米亦竹身处其中一格,还不太明白辅王大将的用意。 辅王大将见状,心中一喜。 随着令旗挥舞,这些铁棍上竟然冒起了白烟。 再然后,所有的铁棍上都出现了火苗。 就像是点燃的柴火。 等到火势越来越大,米亦竹终于明白,这位辅王大将,是想把金仙的世界变成一片火海。 米亦竹用真气压制火势,效果不太明显。 这火,比火海的火还要邪门。 四周的怪物举着盾牌再次攻上。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些大火的影响,米亦竹对寒刀的掌控,慢慢的不再那么得心应手。 借这个机会,那些怪物源源不断地攻了上来。 更让米亦竹羡慕的是,这些让他有些头疼的大火,那些怪物居然可以无视。 一个个踩在铁棍上朝米亦竹扑来。 米亦竹悬在半空,再一次拔出了弯刀。 杀掉一个,然后用它的尸体作为垫脚石。 慢慢的,有怪物试图从井壁攻向井口。 米亦竹用真气封住了井壁。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米亦竹一边用弯刀收割着它们的性命,一边在紧张的思考着对策。 既然不能压制火势,米亦竹就打算冲这铁棍下手。 一股股真气,沿铁棍螺旋前进。 也就是说,像麻花一样缠在铁棍的身上。 随着米亦竹大喝一声‘收’,那些铁棍就真的被拧成了麻花状。 心中再默念一声,那些铁棍就被一圈一圈的缠成了圆圈。 两侧的怪物不断地被拉进来,然后被真气化为一缕青烟。 哪还有什么大火?堆在米亦竹脚下的,是一堆又一堆的废铁。 这,就是米亦竹真气的力量。 第596章 拼死守井底4 思考,是米亦竹的本能。 很明显,辅王大将也有这种本能。 端掉了它的倚仗,这家伙反而冷静下来,学着扶魔大将的样子,向米亦竹争取一刻钟的时间。 米亦竹再一次上演了消失、出现、再消失、再出现。 然后将上千的怪物从这里抹去。 辅王大将大怒,伸手朝某处一指,然后挥舞着令旗,示意它们进攻。 它终于体会到了扶魔大将无奈,不得不用麾下的性命来消耗米亦竹的真气。 只不过它不知道的是,米亦竹用了竹简上的吐纳之法,补充真气的速度,甚至要远远快过它消耗的速度。 再加上上面又在不断的补充食物,辅王大将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几个时辰后,辅王大将损失惨重,不得不下令停止进攻。 除了单方面的屠杀,米亦竹也没有闲着,他甚至还修补好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围墙。 “不要停,继续!”米亦竹冲辅王大将说道。 辅王大将死死的盯着米亦竹,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又想歇会?” 话音刚落,米亦竹就在原地消失。 辅王大将心里一沉。 现身、消失,然后米亦竹再次出现在井底。 就算已经有了防备,依然有数百只怪物烟消云散。 米亦竹冲辅王大将勾了勾指头。 那些小东西已被扶魔大将浪费得干干净净,想找个掩护进攻的都没有,辅王大将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攻到米亦竹的身旁。 可要是现在就撤出去,恐怕到时候连扶魔大将都不如。 心一横,攻击继续。 看着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怪物,米亦竹想试试自己新的手段。 真气从脚底散开,然后在地底悄悄的四下里蔓延。 直达数十丈外。 这一缕缕比针线还细的真气,早已将坚固的地面化作了细小的颗粒。 真气一动,所有的怪物立刻陷了进去。 瞬间没过头顶。 米亦竹明白,它们已在这地底化作了肉泥。 辅王大将不愧是五大将之一,第一时间就腾空而起,向后面飞去。 没想到他的身材如此魁梧,动作居然还十分灵活。 米亦竹也不觉得遗憾,原本,他也没想着要将辅王大将弄死。 就算辅王大将陷下去,说不定米亦竹都会把它给拉出来。 “修为不错!”米亦竹夸了一句。 只不过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居高临下的味道, 辅王大将眼神冰冷,没有开口说话。 明明自己才是进攻的一方,为何变得如此被动? 米亦竹又冲它勾了勾手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辅王大将挥动令旗,指挥部下继续进攻。 它打算填上一万的性命后,再学扶魔大将那样撤下。 米亦竹突然收回了寒刀。 无数的怪物越过高高的围墙,朝米亦竹杀来。 按竹简上的方法,米亦竹将真气化作千丝万缕,随后一股股的放了出去。 真气穿过它们的身体,将它们肢解成了颗粒。 效果,比直接将它们化掉还要好上几分。 不止是它们的身体,就连它们手中的武器,都被米亦竹分解成颗粒,在空中飞扬。 怪物不断地扑进来,又不断的被分解。 等到附近累积的颗粒都能遮挡住视线,米亦竹大吼了一声‘破’,真气卷着颗粒铺天盖地的杀向怪物的方阵。 这些颗粒紧紧的吸附在怪物的身上,然后朝肉里钻去。 哀嚎一片。 辅王大将继续后撤! 在它身后不远处,就是洞壁。 辅王大将没有下令停止进攻,怪物们只得继续攻上。 才短短一天时间,就填进去万余条性命。 辅王大将派人去后方通知,它打算撤了! 米亦竹怎肯让它如愿,他干脆杀入方阵,将它们化作细微的颗粒。 怪物趁机又占了井底, 米亦竹回到边缘,散出真气,直接将它们埋进了地底。 想要平安撤退? 目前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辅王大将不知道的是,米亦竹其实也有他的苦衷。 真气注入得太快,丹田越撑越大,米亦竹感觉到极不舒服。 哪怕就这样在方阵中不断冲杀,丹田依旧在一点点扩大。 金仙的境界,被米亦竹发挥到极致。 怪物一群一群的化作颗粒,辅王大将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好在援军终于挤了上来。 镇府大将! 辅王大将挥舞着令旗,示意方阵缓缓后撤,退入通道。 援军则从它们的头顶掠过,从四面八方朝米亦竹扑去。 米亦竹断然不肯让它们这么安然撤走,在方阵中大杀四方。 那些从空中扑来的怪物,同样逃不脱化作颗粒的命运。 等到辅王大将的军团全部撤入通道,它估计,损失了大概两万有余。 整个四周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米亦竹试着将真气一点点外扩,等扩到极限,发觉自己的世界,比以前要大出许多。 军团从通道彻底退出还需要时间,镇府大将的军团,只能让一些会飞的家伙先行试探。 无一例外,只要遇到米亦竹的世界,全都化作了虚无。 一个多时辰后,等镇府大将进入,发现自己那些会飞的家伙,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下是镇府大将,不知阁下当如何别称呼?” 镇府大将还不知道米亦竹的厉害,居然进到了米亦竹能控制的范围。 米亦竹微微一笑,散出真气,不过刻意避开了这位镇府大将。 很快,镇府大将就发现四周的怪物突然消失。 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最好离我远点,否则说不定会误伤你。”米亦竹友好的提醒了一句。 镇府大将明显比前一位要有涵养一些,它慢慢后退至界外,还冲米亦竹说了声谢谢。 至于那些消失的怪物,甚至无法让它的心中生出半丝涟漪。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米亦竹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开口问道。 “还是我来吧!”镇府大将说完后大手一挥,出现了无数的盔甲武士。 盔甲将全身遮挡得严严实实。 当然,里面装着的,还是怪物。 这些盔甲应该经过特殊处理,米亦竹好奇的用寒刀试了试,无法洞穿。 还得用真气对付! 万千缕真气朝这盔甲武士攻去。 没有意外,将它们化作了一粒粒细小的尘埃。 见到这副惨状,镇府大将知道,它们的美梦,恐怕要碎了。 “再试一次,如果不行,我立刻带着它们撤下。”镇府大将缓缓开口。 米亦竹点头答应。 “幽魂上前!”镇府大将大喝一声。 米亦竹没看到阵中有任何动静。 “攻!” 等了一会,镇府大将又是一声大喝。 米亦竹的世界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片刻过后,四周突然出现了几道白影。 在它们化作尘埃之前,像枪头一样的爪子,还是捅进了米亦竹的体内。 米亦竹不敢怠慢,急忙换了一个位置。 差不多同时,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几道白影,几只爪子同样在化掉前捅进了他的身体。 这才片刻功夫,他的身上就多出了好几个窟窿。 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上就会变得千疮百孔。 原地消失,再出现,已是在半空。 放出寒刀,差不多算是贴着自己的身体的游走。 镇府大将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觉得那些飞来飞去的小刀还真是好东西。 不过,这样一来,米亦竹就得处处提防,他的行动也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镇府大将想看他要如何破解。 肉眼虽然无法察觉它们,甚至真气也无法捕捉到它们,不过,它们也不是完全如同空气一样透明。 将真气渗入地底数丈,然后将坚实的土地分解成细小的颗粒。 等一切就绪,米亦竹大喝一声,丈余厚的土地突然抬起,然后又重重的掉了下去。 一阵地动山摇。 米亦竹收回寒刀后缓缓落下。 自己的世界,终于干净了。 镇府大将的双手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派人去后面传话,就算接下来的几百年都抬不起头来,它也打算认了。 等待的过程中,镇府大将一言不发。 “打算撤了?”米亦竹开口问道。 镇府大将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开口。 “撤?你们能撤到哪里?” 米亦竹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镇府大将伸出手指了指脚下。 “通道还没有关闭?”米亦竹有些诧异。 “一个通道关闭,会有——会有新的通道出现,找上几年,总能找到的。”镇府大将的声音有些颤抖。 难怪它刚才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可我不放心啊!”米亦竹幽幽的说道。 “不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镇府大将的语气有些急促。 “我总不能在这里等到你们找到新的通道吧?” 镇府大将听后,知道米亦竹说的是事实,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我让你带着它们退下去,最好,退到最后面,这样也能多活些时日。” 只有杀光它们,米亦竹才会彻底的放下心来。 而且,米亦竹认为它也没说实话。 要是通道那么容易找到,它们至于等上这数百年? 很快,身边的喽啰再次出现,回复可以撤下。 “接下来的两位是杀神大将和灭世大将!” 丢下这一句后,镇府大将带着军团缓缓的退下。 “杀神大将?灭世大将?”米亦竹重复了一遍后,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口气不小,也不知本事如何? 等镇府大将带着人撤得干干净净,它口中的两位大将才各自带着一部分爪牙围了上来。 两个家伙一前一后,将米亦竹夹在中间。 “能让它们败下阵来,你也算有点能耐。”米亦竹面前的这位大将大声说道。 米亦竹笑笑,说你的结局同它们不会有什么区别。 “我是杀神大将,这是王封的,你可知他为何要给我这个封号?”杀神大将说完后哈哈大笑。 米亦竹突然发觉这几位所谓的大将都挺有意思,喜欢搞什么阵前聊天。这些,大概是几百年前两军交战时的常态。 说书先生,果然没有撒谎! 米亦竹没兴趣追问,真气散出,打算先给它们一个下马威。 第597章 拼死守井底5 就在米亦竹牢牢的把守住井底的时候,在遥远的草原,在那座不起眼的度支山,宫主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度支山开始莫名奇妙的出现异象。 什么巨响之类的都算不上什么,就连河流改道,都出现了好几次。 教主时常仰望着度支山,期待着新的一位圣人诞生。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往西数千里,他的老巢,此时正在陷入血战。 不过,我们还是先把目光收回到井底,那里,似乎也有人摸到了圣人的门槛。 两位大将一出场,米亦竹就给了它俩一个下马威。 教训足够深刻,两位大将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同前面的三位相比,这二位的军团实力确实要强上一些,不过它们在米亦竹的世界里面,依旧没有生存的空间。 丹田在不断扩大,米亦竹觉得自己愈发难受。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没想过换一种吐纳之法。 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避开两位大将,米亦竹在它们的军阵里冲杀。 其实,这种碾压式的屠杀,让米亦竹觉得十分乏味,不过,为了让自己的痛苦能稍稍缓解,他只能如此。 两位大将并不惊慌,一直在冷冷的观察。 或者说,是在寻找米亦竹的破绽。 所以,等米亦竹重新出现在井底的时候,两位大将缓缓上前。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米亦竹冲二人说道。 两位大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无人停下脚步。 “算了,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大将,到底都有些什么能耐。” 见两个家伙一意孤行,米亦竹决定给它俩一个教训。 快到残缺的围墙时,两个家伙同时拔出了腰间的武器。 短木棍! 二人的兵器都一样,是短木棍。 放出两股真气,向二人射去。 米亦竹没想着让它们烟消云散,这两股真气攻击的目标,是它们手中的短木棍。 原本以为真气击中短木棍后,短木棍会如同那些怪物的兵器一样烟消云散,没想到,那不起眼的兵器还好端端的握在它俩的手中。 米亦竹有些诧异。 “你太小看我们了!”背后的灭世大将笑了起来。 “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完后,米亦竹立刻散出真气,将二人笼罩进自己的世界。 两个家伙还好端端的活在那里。 米亦竹的眼神一亮。 终于遇到点有意思的了。 两个家伙同时向米亦竹挥出了短木棍。 两道亮光闪过。 还没有被击中,米亦竹就感觉到灼热。 他没有躲避,硬生生的受了这两下。 火辣辣的疼痛,竟然让他腹部的胀痛感有了些许缓解。 拔刀,米亦竹挑选正面的杀神大将攻了上去。 杀神大将用手中的短木棍迎战。 它的招式十分奇特,像是为对付米亦竹量身打造。 米亦竹慢,它就慢;米亦竹快,它就快。 再快,它也能应付。 身后的灭世大将也攻了上来。 前后夹击,米亦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 偶尔故意让短木棍击中一次,那种钻心的疼痛,居然让他觉得有些痛快。 如果只有这点能耐,两位大将也不会贸然挑战这位恐怖的对手,两个家伙配合极为默契,在米亦竹闪到一旁的时候,同时伸出左手,朝米亦竹击出一掌。 米亦竹同样没有躲闪,任由这两掌将自己击中。 肩膀晃了一晃,米亦竹吐出一口鲜血。 “就这?”米亦竹的表情,让它俩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侮辱性太强了。 两个家伙没有说话,继续攻了上去。 米亦竹心神一凝,两位大将的双腿就陷入了地下。 刚才,米亦竹已经演试过这招,二位都是心中一惊。 突然,两个家伙的体型开始剧烈的膨胀。 原本就比米亦竹要高出一大截,现在更是需要米亦竹仰视。 一抬腿,两个家伙挣脱了束缚。 米亦竹发现,自己居然还不能到它们的膝盖。 分不清谁是谁,反正其中一位大将抬腿,想将米亦竹像蚂蚁一样碾死。 米亦竹原地消失。 下一刻,米亦竹出现在它的头顶。 不只是它们涨大,就连那根短木棍,也跟着涨大了无数倍。 挥起,从头顶扫过。 米亦竹还是没有躲闪,不过结果就是,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旋即又飞了回来。 一拳击中其中一个家伙的小腿,那家伙闷哼了一声。 很好! 米亦竹腾空而起,拳头如雨点般的落到二位的各个身体部位。 虽然它们的动作依然很快,可暴露出来的打击面,实在是太多了。 最后,米亦竹活生生的将它们打回了原型。 “顺眼多了!”在不远处站定,米亦竹笑着说道。 忙活了这么久,米亦竹气不喘心不跳。 两位大将看起来也没有受到重创。 “你不想杀我们?”杀神大将有些疑惑的开口。 “纠正一下,我只是不想杀你们五位,或者说,我打算把你们五位留到最后。” 面对这些老派的家伙,米亦竹也只得入乡随俗。 “为什么?” “自己猜!” 米亦竹腹部胀痛,哪有那么多精神解释。 杀神大将哪里会猜,手持短木棍又攻了上去。 这次,它手中的短木棍隐隐地闪起了白光。 一棍击出,米亦竹居然用胳膊去挡。 一声闷哼,发出这个声音的,是米亦竹。 又是一棍从背后袭来,握住棍子的,是灭世大将。 米亦竹用背接了这一下。 然后又是一声闷哼。 两位大将十分不解,不明白米亦竹为何如此。 不过,除了不解,它俩更多的还是震惊。 换个对手,一棍子下去,早就该魂飞魄散了。 米亦竹冲二位勾手,示意它们继续。 两个家伙也来不及有更多的感慨,手持木棍扑了上去。 打人,总比被打的好! 米亦竹显然不这样认为,他护住要害,任由两只木棍如雨点般的落在身上。 直到—— 直到他觉得要舒服许多。 拔出弯刀,用上那些化繁为简的招式,米亦竹将两个家伙逼得十分狼狈。 收刀,米亦竹潇洒的挥手,示意放它俩一马。 杀神大将还不死心,怒吼一声后扑了上来。 双手抓住短棍一拉,一双手就握住了两柄短刀。 内有乾坤。 灭世大将也只好再次扑了上来。 看似只是两把短刀,可等杀神大将挥刀,短刀突然变成了长刀,差点从米亦竹的身体上划过。 好东西啊! 米亦竹动起了心思。 放出寒刀,将两个家伙缠住,米亦竹撤出战圈。 随后又放出了万千缕真气,将这两位大将围在中间。 这两个家伙,已成为米亦竹砧板上的鱼肉。 针线般大小的真气极为柔软,米亦竹调动它们缠住两位大将的身体,让它们无法动弹。 米亦竹收起寒刀,缓步上前。 “还杀神大将,有比你还弱的神?” 来到杀神大将面前,米亦竹揶揄了一句。 杀神大将的脸上露出了屈辱的表情。 米亦竹嘿嘿一笑,伸出手想要夺过它手中的武器。 杀神大将见状,开始极力挣扎。 徒劳! 米亦竹从它的两只手中接过两把短刀,把玩一番后又合成了一根短木棍。 十分自然的揣进了怀里。 “一根破木材,换你一条命,你不亏!”米亦竹安慰了一句。 刚一说完,就将这两个家伙扔了回去。 还是一前一后,甚至还落在它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杀神大将还想继续。 “你还有什么东西能换你的狗命?”米亦竹伸出食指指向杀神大将,冷冰冰的问道。 说得极不客气! 杀神大将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派一些家伙回去,看看通道有没有关闭,如果没有,带着这些畜生老老实实的回去。” 杀了数万,米亦竹实在是有些腻了。 “回不去了!”杀神大将缓缓的摇头。 “真不想活了?” “暗夜,已经睡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杀神大将的脸上露出了决绝。 继续杀吧! 米亦竹在心中叹了口气。 冲进阵中,米亦竹继续挥霍着越来越多的真气。 这一杀,又是数个时辰。 等回到井底,丹田内的真气不减反增,米亦竹的额头上,隐隐的冒出了细汗。 头顶有包袱落下。 米亦竹打开,同样有酒有肉有纸条。 纸条上写着两个字:歇歇! 米亦竹需要歇息? 要的。 就算不补充真气,也是需要睡觉的。 坐下,米亦竹开始填起了肚子。 等吃饱喝足,米亦竹直接告诉两位大将,自己要上去睡上一觉,它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想想,到底该何去何从。 消失,一小会过后,米亦竹出现井边。 老乞丐坐在一旁,红光满面。 “帮我挡上两个时辰,我休息一下。” 一边说,米亦竹一边朝角落里走去。 老乞丐才刚把石板移回,身后就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没有回头,老乞丐知道这家伙恐怕是累坏了。 老乞丐多给了他一个时辰,三个时辰后,才有些不忍的将他唤醒。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留给米亦竹的时间,事实上已经不多了。 “问你件事!” 见米亦竹想下去,老乞丐急忙开口拦住。 米亦竹转过头,看向老乞丐。 “为何这几个时辰都没有动静?”老乞丐有些好奇。 米亦竹转过头看了看井口,尽量言简意赅的给老乞丐讲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它们被你给打服了?”等米亦竹说完,老乞丐有些兴奋地问道。 “服不服我不知道,不过打不过我倒是真的!” 那些畜生的心思,米亦竹怎么能猜透? “那些东西不死光,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放心!” 怕米亦竹中途撂挑子,老乞丐郑重地提醒起来。 “还用你说?” 米亦竹点了点头,随后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消失在井边。 老乞丐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乐呵呵的将石板移了回来。 没多大功夫,米亦竹再次出现在井底。 两位大将已带着军团撤下,四周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米亦竹居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一屁股坐下,米亦竹在想着要不要追击。 “数十万的畜生,都是些废物!”通道内有声音响起,打断了米亦竹的思考。 米亦竹抬头看去,表情十分不满。 第598章 拼死守井底6 一位瘦弱的青年,慢慢朝米亦竹走来,最后在两丈开外站定。 对反常的事物,米亦竹一向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位长着十个脑袋的怪物,他恐怕还要更加放松一些。 “在下王弟,不知阁下何人?” 瘦弱的青年居然还冲米亦竹拱了拱手。 “王弟?你姓王?你还有姓?” 米亦竹不但没有回答,还反问了起来。 “我们哪有什么姓氏,我是王的弟弟,自然就是王弟。”瘦弱青年解释了几句。 米亦竹笑了起来,问王有多少弟弟? “很多,不过没一个比我更有出息。” 瘦弱青年看起来弱不禁风,可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都叫王弟?” “不叫王弟,还能叫什么?”瘦弱青年反驳了一句。 米亦竹笑着点头。 “不在下面陪着你的王修大殿,跑上来做什么?”米亦竹明知故问。 “知道你厉害,不用提醒我。”瘦弱青年仿佛看穿了一切。 “不过就算你再厉害,我也想试试。” 不等米亦竹开口,瘦弱青年继续说道。 “胆量不小!”米亦竹夸了一句。 瘦弱青年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米亦竹开口问道。 “想去上面逛逛,这是唯一的一条道路,就算胆量不大,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如果你输了?” 单纯的杀戮已让米亦竹感到厌倦,最好加点彩头。 这是跟晏胖子在一起久了,多少受到他的一些影响。 “我输了,带它们回去,你输了,把路给我让开。” 瘦弱青年想想,慢悠悠地说道。 “君子一言——” 米亦竹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这地底的东西,也不知听没听过‘信用’二字。 “我不什么是君子,不过赌品向来不错。” 还知道赌,看来问题不大,米亦竹稍微放下心来。 瘦弱青年,不,还是就叫他王弟吧! 王弟的脸上浮现出慵懒的笑容。 米亦竹突然觉得,这家伙不像是怪物,倒更像是一位懒散的贵公子。 二人都没了说话的意思,米亦竹开始主动出击。 真气源源不断的散了出去,瞬间将王弟笼罩进自己的世界。 王的弟弟,又自称是最有出息的弟弟,米亦竹这样做,是在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五大将都能扛住他的真气,米亦竹相信这位王弟应该也能。 没想到王弟不但能扛住真气,还冲米亦竹挥出了一掌。 这一掌又快又准,威势绝伦,活生生止住了米亦竹的攻势。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米亦竹发现这位王弟的修为远在五大将之上。 寒刀飞出,向王弟攻去。 王弟同样也放出类似真气的东西,与寒刀抗衡。 与此同时,他还能抬腿上前,朝米亦竹走来。 米亦竹把对王弟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有来有往! 王弟朝米亦竹放出了两股真气,一左一右奔向米亦竹的前胸。 米亦竹一挥袖袍,想将真气拦下。 拦是拦下了,没想到自己还后退了几步。 停下,米亦竹有些诧异地看向王弟。 这种水平,同王也是相差无几。 “有什么想问的?” 同五大将一样,王弟也是个老派的家伙。 老派的家伙,总会适时的插上几句,用来彰显自己的风度。 “你的修为,同你的王差不了多少。” 米亦竹给出了一个中肯的结论。 “是你运气好,没遇上痊愈的王。” 米亦竹想想,点了点头。 头还没点完,就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就出现在王弟的面前。 原本想抬手就是一耳光,结果等到出手的时候,还是变成一拳击向王弟的前胸。 耳光,侮辱性太强了。 王弟的动作很快,同米亦竹一样,一拳击向了他的胸口。 两个家伙都没有闪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同时后退了三步。 “再来!”王弟说完后又挥出了一拳。 米亦竹同样一拳迎上。 两只拳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两个家伙同样后退了几步。 “没有兵器?”米亦竹上下打量了一番。 王弟缓缓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拍一拍腰间的弯刀,说这样的话,自己也不好意思用这个宝贝了。 说完后,还干脆收回了寒刀。 王弟赞许的看了米亦竹一眼,觉得他有君子之风。 也不知这位王弟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都弄不清楚,还夸对手像个君子。 君子,可是用来形容人的。 力量上,两个家伙不分伯仲,王弟突然出招,想同米亦竹较量一下招式和速度。 王弟的招式,就是没有固定的招式,只注重如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同样,米亦竹的招式也早已化繁为简,见招拆招。 没有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造型,两位的招式都是简单直接。 至于速度,好像也无法明显的区分出快慢。 半个时辰后,两个家伙这才分开。 双方都有些意犹未尽。 “不错!”米亦竹赞了一句。 “你也不错!”王弟也赞了一句。 “接下来该比什么了?”米亦竹看向王弟。 “气!” 从王弟的嘴里慢吞吞的吐出一个字来。 米亦竹心想,他的意思,大概就是指的真气。 高手对决,到最后都是真气的对决。 王弟本来就笼罩在米亦竹的世界里,米亦竹不断施压,王弟就有些不太舒服。 将真气散出,王弟开始与米亦竹的真气进行对抗。 两个家伙之间那条看不见的边界,似乎在一点一点的朝米亦竹的方向移动。 米亦竹也不慌张,面带微笑的感受着这种看不见的变化。 等到那边界离米亦竹更近的时候,米亦竹突然放出了一缕真气。 只有一缕,比针线还要细上一些。 这缕真气轻易地穿进了王弟的真气,然后又穿过了他的身体。 王弟只觉得被击中的位置一麻。 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米亦竹。 米亦竹微微一笑,表情十分矜持。 王弟的真气,如同排山倒海般涌了出去。 而且,他还绕着自己的身体竖起了三道屏障。 边界,还在朝米亦竹的方向移动。 米亦竹不慌不忙,又放出了一缕真气。 这缕真气一进去边界,就被王弟捕捉到,他立刻调动真气阻拦。 可这缕真气还是速度不减的射向王弟。 穿过三道防护,然后穿透王弟的身体。 王弟的身体再次一麻。 这次,他彻底震惊了! 米亦竹依旧保持着矜持的微笑。 “你的真气,比我想象的要强!” 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万千缕真气蔓延过去。 真气过处,直接化掉王弟的真气,让那条看不见的边界彻底消失。 随后,又化掉了那三道屏障。 等化掉王弟全身所有的衣物后,米亦竹这才指挥真气停下。 王弟,呆住了! 也许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也许大家都是男人,王弟没有去遮挡自己的下体。 “在王的口中,你没有这么厉害。” 过了许久,王弟吞了口口水,这才悠悠的说道。 “被你们围攻了这么多天,总得要有点长进吧?” 米亦竹的这两句回答,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王弟也许是领会错了米亦竹的意思,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十分难看。 “我这就带着它们回去!” 又沉默了一会,王弟长叹一声,打算转身去完成赌约。 “你就这样离开?”米亦竹有些诧异。 “你还有什么要求?” 输了就是输了,看来王弟的赌品比大多数的人类都要好上不少。 米亦竹指了指他的身体,示意他现在全身光溜溜的。 “这下面的,绝大部份都是畜生,在它们面前,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王弟愣了一下,随后回了几句。 米亦竹扔给他一个包袱。 “这是上面给我送下来的衣裳,新的,你穿上可能会大了些。” 米亦竹这是送给他了。 王弟谢过后,将那身衣裳穿在身上。 确实大了些,不过好过没有。 “看在你赠我衣裳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 王弟不愿意白领这份人情。 “暗夜已经睡了,你要如何带它们回去?” 米亦竹原本问题就多,见状也不客气。 “它们不行,但是我有我的办法。” 看来,这个问题王弟不愿意细说。 “带它们回去,也能带它们出来!”米亦竹悠悠的开口。 王弟知道米亦竹的意思,笑着说暗夜不醒,它们是出不来的。 不但它们出不来,就连王弟自己也出不来。 信,或者不信,这是个问题。 米亦竹选择了相信。 没有什么理由,他只是不得不相信而已。 “通道关了,你们要如何下去?”米亦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通道关了,还有新的通道,只不过多找上几年而已。” 这几句话,倒是同那位什么大将差不多。 米亦竹还是只有选择相信。 “下一次,你们还从这里出去?”米亦竹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通道不停在变,谁知道又在何处?”王弟说完后,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最后一个问题,暗夜没醒来时,为何我在里面见不到那些怪物?” 说完后,米亦竹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弟。 “通道同这暗夜一样,只能进,不能出。” 王弟给出了米亦竹想要的答案。 互相拱手,说句不见! 确实是见不了了,几百年后,王弟或许还在,不过米亦竹,应该是不在了! 米亦竹,还从没听过长生的圣人。 第599章 总有完结时 米亦竹跟在军团的后面,看着它们在王弟的协助下,踏入了暗夜。 王弟最后一个进去。 转身前,再次同米亦竹拱手告别。 此时,米亦竹的身后已多出了一个家伙。 校尉! 那位差点杀掉米亦竹的校尉。 在井底告别的时候,米亦竹告诉王弟,他想找到那位校尉报仇。 一个变成怪物的人,王弟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此时的校尉,站在米亦竹的身后惴惴不安。 米亦竹真气枯竭时,他或许能同米亦竹过上几招。可米亦竹现在真气充盈,修为又突飞猛进,想杀掉校尉,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直到王弟消失不见,米亦竹这才转身,朝茅屋走去。 校尉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连大气也不敢出。 等到了茅屋附近,米亦竹径直上前,校尉则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不自觉也不行啊,能走到这里,已是极限。 米亦竹没有转头看他,直接推门进去。 摸摸石床,他慢慢的坐了上去。 然后躺下、侧身,蜷缩成一团。 他感觉到,真气,快要把他的丹田撑破了! 他没有放弃竹简上的吐纳之法,蜕变的过程,从来都不简单。 过了两个时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米亦竹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石床本来就有催生真气的作用,他这一躺,真气涌入得更快,也更多。 剧烈的疼痛,已让他无法入睡。 又过了半个时辰,米亦竹的疼痛突然消失,也不再蜷缩在床上,转过身平躺下来。 只不过眼神涣散,一看就没了意识。 终于,白雾再起。 米亦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穿过层层迷雾,出现在米亦竹面前的,不是那两位对他关爱有加的老人,而是一座恢弘的府邸。 盛兴府! 上前,大门两侧没有侍卫站班。 怀山该敲打敲打了! 米亦竹在心中叹道。 等跨进大门,四处杂草丛生,更是空无一人。 米亦竹沉下脸来,打算一定要将怀山狠狠的教训一顿。 朝后院走去,一路上,连个仆人都没有看到。 米亦竹原本有些愤怒的情绪,开始被担忧所替代。 直入元瑞堂,有一人缩在角落。 多年的主仆,米亦竹只扫了一眼,就知道他是自己打算教训的怀山。 此时,怀山察觉有人进来,缓缓抬头。 等到看清来人,怀山一声哀嚎,扑了上来。 匍匐在米亦竹的脚边,怀山号啕大哭。 “嚎什么嚎,起来说话!”米亦竹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主人发话,怀山不敢违背,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慢慢的从地上爬起。 “你家主母呢?世子呢?”一张嘴,米亦竹就问起了亲人。 怀山听后,又跪了下去。 趴在地上,地上也不肯起来。 米亦竹没法,只得让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禀告。 “您走后没多久,魔教大军围城,才坚持了十日,就有内应打开城门,放魔教入城。” “屠城三日,夫人不愿意受辱,抱着世子——世子——投——投井了!” 说完后,怀山放声大哭。 米亦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看着床顶,米亦竹轻轻地舒了口气。 原来,这只是一场噩梦! “主人!”有人在旁边轻声呼唤。 米亦竹转过头去,就看到怀山那张脏兮兮的泪脸。 “你是府里的大总管,这副模样,成何体统!”米亦竹轻声呵斥。 “主人,没了,盛兴府,已经没了?”说着说着,怀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也不知这家伙哪来的那么多的眼泪。 米亦竹心底一凉,难道?这不是梦? 急忙爬起,米亦竹走向门口,拉开门出去。 入眼处,全是断壁颓垣,哪还有什么府邸? 快走几步,米亦竹环视一圈,就连刚才的房间也不见了,只有一缕青烟。 “怎么回事?”米亦竹开口问道。 “魔教屠城三日后,一把大火将孤城烧得精光。” 怀山的语气中充满了悲戚。 “那口井,在哪里?”米亦竹突然想了起来。 怀山急忙在前面引路,将米亦竹领到了某堆废墟处。 挥挥衣袖,杂物散开,露出了一个井口。 米亦竹猛的扑到井边,从黑漆漆的井口看了下去。 突然,一张脸出现在井内。 是王! 暗夜的王。 米亦竹心里一惊,正打算后撤,突然自己视线开始控制不住的天旋地转。 是有人从背后砍了他的脑袋。 最后的画面,是王弟穿着怀山的衣裳,手持大刀冲自己狞笑。 闭眼! 睁眼! 米亦竹发现自己睡在井边。 守在旁边的,是向来寸步不离的怀山。 “我这是怎么了?”米亦竹有气无力的问道。 “您看到井口,悲伤过度,晕了过去。”怀山急忙上前,将米亦竹扶起。 米亦竹这才重新看向井底。 黑暗,无法阻挡他的视线,他看到自己梦萦魂牵的夕元,抱着孩子正安静的躺在井底。 一声悲鸣,响彻云霄! 听到动静,大军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怀山在一旁提醒米亦竹,让他趁包围圈还没有合拢,尽早突围。 米亦竹没有理会,只是深情的注视着井底。 怀山自然明白米亦竹的心意,见状也不再劝说,安静的陪在他的身旁。 大军已经围了上来,密密麻麻的,至少有数万。 有人在吆喝,打断了米亦竹同亡者的交流。 “等等我!”米亦竹冲井底温柔的说出一句,随后缓缓起身。 “怀山,我打开一条通道,护着你出去。” 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米亦竹不愿意怀山就这么死掉。 “那您呢?”怀山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我?我同他们还有一笔账要算。”米亦竹的语气变得无比冰冷。 “奴婢伺候主人这么多年,没有奴婢在身旁伺候,想必主人也会有诸多不便。” 怀山在一旁弯腰低头,态度恭敬。 一如从前的模样。 米亦竹转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让我们一起上路!” 米亦竹说完后调动丹田内所有的真气,大喝一声。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睁眼,米亦竹再次醒来。 茅屋、石床,再配上昏黄的灯光。 腹部的剧痛已经没了,米亦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试着查看丹田的情况。 无边无际! 米亦竹觉得自己的丹田,大到无边无际。 换句话说,真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还是这石床救了自己! 想到这里,米亦竹轻轻地拍了拍石床。 没想到一声巨响,石床化作了粉末。 米亦竹悬在半空,调整姿势后站在了原本是石床的位置。 他坚信,自己刚才那一下,绝对没有夹杂哪怕一丝丝的真气。 想了半天,米亦竹把这归结为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案几还在,竹简还在。 米亦竹在案几后坐下,将竹简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竹简上的字,居然与上次看到的不同。 换句话说,竹简中记载的内容,与上次不同。 上面记载的,比上次看到的要更加详细。 看看墙角那一地的粉末,米亦竹散出真气,朝它们安静地飘去。 重塑! 他要用竹简中记载的方法,重塑石床。 真气卷着细小的颗粒,寻找着它原本的位置。 片刻过后,石床又完好如初。 米亦竹的真气,留在了里面。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张石床有如此疗效。 起身,米亦竹再次打量了一番,随后上前拉开了那扇简易的木门。 出去,校尉还在不远处站得笔直。 米亦竹没有理会,独自朝暗夜走去。 校尉自觉地快走几步,跟在后面。 “叫什么名字?”米亦竹缓缓开口。 “萧五。”校尉恭恭敬敬地回话。 “我在里面待了多久?” “大约两天!” 米亦竹听后心里一惊。 “有没有什么异常?”米亦竹继续开口。 “听到了一声惨叫,看到了一道白光。”校尉的回答言简意赅。 “知不知道我为何将你留下?” “我得罪了您,您想报复。”校尉没有丝毫犹豫。 “你错了,是你救了我,我想谢你!”米亦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校尉。 校尉急忙弯腰低头。 “最后那一下,你原本可以将我拦下,没想到你却送了我一程。”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校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为何要救我?” “我,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可我从来不敢忘记,自己曾经是人。”校尉的声音都在颤抖。 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想不想跟我重回人间?” 校尉猛的抬头,慢慢的,又有些颓丧的垂下。 “我的这张脸——”校尉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你记住,我这人是有功必赏!” 说完后,米亦竹伸出手在校尉的脸上抹了一把。 一张人脸,出现在米亦竹的眼前。 校尉刚开始还不明白,见米亦竹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他有些犹豫的将手摸向了自己的脸庞。 狂喜! 跪下,给米亦竹磕头,宣誓效忠。 米亦竹亲手将他扶起,还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身,继续朝暗夜走去。 校尉跟在身后,默不作声。 到了暗夜的边缘,米亦竹让校尉就待在此处,然后独自跨了进去。 那股熟悉的力量,又回来了! 等到了火海,又冒出了熊熊的火焰。 继续向前,朝日月星辰走去。 等跨过火海,日月星辰,又齐齐出现在头顶。 哪还有什么军团?有的,只有让人窒息的寂静。 米亦竹还是向前,一直走到了湖边。 牛头不见了,鱼头还在。 “能不能说话?”米亦竹开口问道。 鱼头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叹口气,米亦竹轻轻的挥手,然后将鱼头化作了虚无。 再放出一股真气,轻轻松松的直探湖底。 通道,果然没有了。 米亦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转身离去。 出了暗夜,校尉又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所有的怪物,全被王弟带走了,整个地底,一片安详。 路过牧马人地盘的时候,米亦竹略微驻足,缅怀了一下超越种族的友谊。 然后,一直走到了井底。 放出真气,化掉尸山,米亦竹同校尉消失在井底。 下面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见米亦竹出现,还带了一个人回来,老乞丐就知道大局已定。 米亦竹修复了已出现裂痕的石板,又在其中注入了一丝真气,然后看向老乞丐,笑着说自己饿了。 刚才修补石板的那一幕,老乞丐看得清清楚楚,见状欣喜若狂。 大声吩咐身后的童子去准备宴席,老乞丐说他打算一醉方休。 米亦竹把校尉介绍给老乞丐认识。 对于比自己还老的家伙,老乞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不停的追问起当年的往事。 比如:刘邦与吕后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等等。 第600章 终于回孤城 出洞、下山、回孤城。 来的时候一人一犬,如今回去,变成了二人一犬。 校尉很激动,一出洞府就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米亦竹带着地狱犬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开口催促。 过了几百年暗无天日的生活,米亦竹觉得要是换做自己,说不定比校尉还要激动。 哭够了,校尉平复好心情,又转过身给米亦竹磕头,谢过他的再造之恩。 米亦竹任由他磕了几个响头,这才弯腰将他扶起。 刚才在接受老乞丐宴请的时候,米亦竹就用真气替他洗过肠胃,让他能再一次品尝人间的美食。 当时,校尉就想跪下。 “我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给我下跪,以后没人的时候,弯弯腰意思一下就行。”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 校尉躬身应下。 二人一犬的速度都不慢,上午还在雪山,第二天早晨就出现在孤城的城门外面。 见雄伟坚固的新南门完好无损,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 那个梦,实在是太可怕了。 二人在老乞丐的洞府都整理过自己的形象,目前的这副打扮,就是一位贵公子带着一位随从和自己的宠物出游,不至于惊吓到路人。 抬腿上前。 城门吏来自内府,见米亦竹出现,远远的就带着人跪了下去。 米亦竹慢悠悠地走到他们的头顶前方,温和的让他们起身。 简单问了两句,得知一切如常。 入内,这里是外城。 在内府借出一大笔钱财后,整个孤城都开始动了起来,目前,整个外城已快要完工,到处都是一派繁荣景象。 政务院投桃报李,一次性解决了所有流民的户籍。 正中间的这条道,已不能称为官道,而应该称为中轴线了。 外城的中轴线两侧,商铺林立,孤城以商立城,怎么会放弃这块宝地不用。 米亦梅的商铺还是她的,只不过换成了高大的青砖瓦房,还是两层。 当然,她是向内府补了银钱的。 大柱家的面馆和家具铺还在,借着孤城改造的东风,让大柱狠狠地赚上了一笔。 原本,大柱打算外城的小楼,米亦竹说盛兴府的义女要是住在这里,他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听米亦竹说得严重,大柱就只好在内城买了座院子。 钱不够,还是米亦竹借了一部分给他。 不过两家铺子的生意都十分不错,大柱盘算着过段时间就能还上。 路过他家铺子的时候,米亦竹带着一人一犬入内,混了个肚饱才告辞离去。 问校尉以前有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面食,校尉表示几百年前的食物都是垃圾。 米亦竹哈哈大笑,觉得这位校尉也是个妙人。 入内城,沿中轴线一路向北,然后拐进一条街道,最后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停下。 早有侍卫扑了上来,跪下请安。 米亦竹温和的将他们扶起,然后转过头看向校尉,告诉他这是到家了。 家? 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字了? 校尉抬头,看向盛兴府的牌匾,眼神中透出了一丝迷茫。 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朝大门口走去。 回过神来的校尉紧紧跟上。 进府,就看到是二狗和小言急匆匆赶来。 原来刚才当值的侍卫上前的时候,门房就以最快的速度进去通报。 跪下,两个家伙毫无形象的抱着米亦竹的小腿大哭。 米亦竹没好气的让他们滚起来说话。 两个家伙这才抹着眼泪起身。 “一位大管事,一位管事,你俩这副模样让他们看到,还不得背后笑话。” 见两个家伙还是一抽一抽的,米亦竹开口教训了起来。 二人只得弯腰受教。 “这几个月,府里有没有什么大事?”米亦竹一边朝后院走去,一边有些随意的问道。 二狗挑重要的汇报了一下。 见家人平安,米亦竹心情大悦,大声的说出一个‘赏’字。 这是府里人人有份了,二人替大家弯腰谢过。 等到了后院,二人止步,同时将校尉拦下。 米亦竹这才察觉过来,告诉两位心腹,这校尉是他的朋友,让他们先将他安置在客院。 “不,我是您的奴隶!”校尉虽然听后心情十分激动,还是冷静的纠正起米亦竹的措辞。 米亦竹拍拍他的肩膀,让他随二人前去休息,等晚上再给他接风。 说完后,米亦竹独自跨进了后院。 只有地狱犬跟随在他的身边。 才拐了两个弯,就看到怀山气喘吁吁的朝这边跑来。 还没到跟前,这家伙就跪了下去。 米亦竹想起那个怪诞的噩梦,不由自主地快走了两步,将他扶了起来。 不愧是盛兴府的大总管,哪怕是泪流满面,也硬是没有哭出声来。 刚刚站起,怀山壮起胆子看了米亦竹一眼,又把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主人受苦了!”怀山哽咽着说道。 米亦竹有些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颊,没有凹陷下去啊?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吃了不少苦头? 不去想了,此刻的米亦竹,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元瑞堂。 大踏步朝元瑞堂走去。 又拐过了几道弯,元瑞堂出现在眼前。 大门外,当中有一妇人牵着孩子,挺着肚子,正在朝自己这个方向张望。 站在她两侧的,是四位老人。 远远的,米亦竹就冲她张开了怀抱。 此刻的夕元,再也顾不上有长辈在场,牵着孩子,幸福的投了进去。 同样是泪流满面。 四位老人,丝毫都不觉得尴尬,目光慈爱的注视着他们。 过了许久,二人这才分开。 米亦竹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冲她微微一笑,然后蹲下身抱起儿子,朝四位老人走去。 就这么抱着儿子弯腰,向四位长辈问好。 黄瑜同王夫人都抹起了眼泪,米斯齐同王庄主也是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吩咐米亦竹免礼。 一家人入内,回屋说话。 米亦竹表情轻松,语气轻松。不过除了那位小世子,在座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他越是这样,说明越是凶险。 不过,只要平安归来就好。 聊了一会,借口更衣洗漱,米亦竹牵着夕元的小手回屋。 时间长了些,等二人再次出现,已过去半个时辰。 又聊了几句,夕元同两位母亲亲自准备宴席去了,屋里就只剩下三位男人。 没人能偷听到他们的对话,米亦竹只是简单的说了说结果。 虽然还不能确定是否已经成圣,不过真气已是确定取之不尽。 王庄主只是一段,无法领会圣人的境界,不过真气,他还是懂的。 取之不尽?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王庄主大喜! 见他们翁婿二人喜笑颜开,一旁懵懵懂懂的米斯齐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米亦竹又详细问了问孤城的情况。 自从米亦竹走后,王庄主去求见过几次城主,孤城的事情,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总之,西边还没有消息传回,西域诸国的大军在不断集结,不过军方已做好了投入战争的准备。 就连大都督府,也是如临大敌。 米亦竹想想,唤过怀山,让他立刻递牌子进去。 城主府的消息,肯定比王庄主知道的,要多得多。 家宴,总是温馨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饭后,米亦竹随即出门,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前往城主府。 在城主府的大门外下车,米亦竹步行入内。 城主在大殿接见米亦竹。 一见米亦竹出现在大殿,城主内心的激动实在是难以控制,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米亦竹急忙小跑上前,跪下磕头。 城主走下台阶,亲自将米亦竹扶起。 兄弟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许多内容。 最多的,还是独属于家人的温暖。 看着米亦竹坐下,城主这才踏上了台阶。 坐下,城主温和的注视着米亦竹。 米亦竹微微欠身,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情况。 同盛兴府家人的想法一样,城主认为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能活着回来就好。 刚汇报完,米亦竹就开口问起了周边的情况。 “大都督府每隔十日就有消息送来,北边,部落的骑兵正在度支山集结,目前,差不多三万有余。”城主缓缓开口。 “帝国有什么反应?”米亦竹开口问道。 “更换了几个行军道大总管。” 米亦竹听后面露喜色。 换将,那就是在做战前准备了。 “西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沉思了一小会,米亦竹继续开口。 城主摇头,不过脸上并无忧色。 在端掉魔教的老巢这件事上,城主展现出自己的魄力,他派出了城主府一半的人手,同白真仙一道西去。 如果这么多人都还拿不下魔教的老巢,城主觉得自己一方活该落败。 米亦竹听后暗暗有些心惊,万一政务院选择在此时破釜沉舟,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在无事。 “决战,就在今年!” 综合所有的信息,城主最后得出了结论。 听到大战在即,米亦竹反而长舒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会来。 久别重逢,城主也不管盛兴府是不是还有人在等待着米亦竹归去,强行将他留下,就在这大殿内饮酒。 什么都聊,最后聊到了自家的几个孩子。 小的还小,可大的,再过几年就该找夫婿了。 城主不禁感叹起时光飞逝。 米亦竹对这位侄女可是喜爱得很,见状表示要给她添置丰厚的嫁妆。 “你平日里送给她的还少了?” 城主认为城主府的长女养成大大咧咧的性格,与米亦竹平时的骄纵密不可分。 “不够,远远不够!”米亦竹端着酒杯,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你就惯吧!” 面对唯一的弟弟对自己女儿的溺爱,城主也只能面露无奈。 第601章 似回到从前 两日后,议政会召开,久违的米亦竹又准时出现在殿外。 大殿的总管太监没有换人,还是那个极有眼色的家伙。 远远的,就迎了上去。 米亦竹两根指头一弹,一枚金币就落入那位太监的手中。 弯腰谢过,随即殷勤的跟在米亦竹的身后。 “都来了?”米亦竹问出一句废话。 “都到了,杜学士到得最早。”那太监轻声回话。 杜学士,杜宪非,新上任的学士。 米亦竹微微一笑,新人嘛,总得有点新气象。 进到大殿,所有人起身,冲米亦竹行礼。 还隔着老远,米亦竹就挥了挥手,让一众大佬免礼。 不过众人还是目送米亦竹坐下后,才纷纷落座。 各怀心思。 其中只有华长老把心情赤裸裸地表现在脸上,笑呵呵的冲米亦竹说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你是想我?还是想我府中的美酒?”米亦竹笑着回应。 引来了一阵哄笑。 几位学士也是面带微笑。 自从内府借出大笔的钱财,这也标志着城主不会追究政务院库房空虚的责任,最近几月,议政会的气氛要缓和许多。 “这位是?” 米亦竹看向学士一侧,那里有一个生面孔。 “在下杜宪非!”生面孔起身,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哦!原来是杜学士,不必多礼。”米亦竹面带微笑,温和的请杜学士坐下。 “不知盛兴公这几月在何处游玩?”陈学士开口问道。 “趁孤城无事,出去转了转。”米亦竹说得十分含糊。 不过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没有毛病。 “盛兴公好兴致!”陈学士满脸的羡慕。 “唯时光与美景不可辜负!”米亦竹还是面带微笑。 “说得好!”华长老听后在一旁大声赞道。 不等米亦竹转头,华长老继续说道:“可惜我现在已是黄土埋到了脖子,否则还真想跟着盛兴公一起出去转转!” “那可不行!”米亦竹立刻提出了反对。 “为何?”华长老满脸的惊愕。 “如果你们这些重臣都被我弄去游山玩水,城主还不知道要如何收拾我!” 一边说,米亦竹还一边摇头。 话音刚落,又惹来了一阵哄笑。 众人又闲聊几句,殿外响起了太监那尖利的嗓音。 所有人起身,恭迎城主。 等到议政会正式开始,米亦竹又慢慢的神游天外。 气氛和谐,效率也要高上许多,等议政会结束,米亦竹盘算着还能回府吃饭。 午饭! 谁知华长老那个老家伙又腆着脸凑了上来。 理由还是那个理由:蹭车! 这是长辈,又是城主府最坚定的支持者,米亦竹不好拒绝,只得一同朝大门口走去。 等上了马车,米亦竹干脆告诉两位谢师傅直接回府。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去我府上喝酒算了。”米亦竹转过头,笑着邀请华长老。 华长老哪会说不,一张老脸笑得阳光灿烂。 等马车在盛兴府外停下,此时正好有两辆马车刚刚停下。 是两位伴读到了。 见米亦竹扶着华长老下车,两位伴读急忙迎了上来。 弯腰行礼! 这是在盛兴府的大门外,华长老不好发话,站在一旁慈爱的注视着几人。 米亦竹拍拍二人的肩膀,让他们进去喝酒。 随意中带着亲切,看得华长老频频点头。 一行人进去,米亦竹在大厅设宴! 资政院在华长老的带领下,不但运转顺畅,处理事务也是越发的熟练。 华长老没想到老了老了,居然还迎来了事业上的春天。 两位伴读也是春风得意,青年才俊的名号已是稳稳的戴在了头上。 情绪是会传染的,米亦竹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酒过三巡,两位伴读聊起了法外之地的金矿。 他们接手以后,金矿的产出已经翻番。 几位少主的能耐,米亦竹还是信得过的。 又问了几句,得知郑家还将那六成股份握在手中,米亦竹冷冷的说了句找死。 两位伴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喜悦。 米亦竹的这个态度,基本上可以断定郑家已没有未来。 华长老乐呵呵的看着他们讨论自家庞大的产业,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那份产业,可是有他的孙子一份。 送走几位客人,米亦竹起身,慢慢的朝后院走去。 二狗前来,请示要如何安置校尉。 “在前院单独给他准备一个小院,每月给他支一千,随他花销。” 米亦竹想想,开口吩咐。 二狗弯腰应下,退下安排去了。 回到元瑞堂,夕元同两位母亲做着似乎永远都做不完的针线活。至于王庄主,他正拉着米斯齐在小书房内冥思苦想。 都过去几个月了,名字还没有取好。 米亦竹开始有些担忧,不知这二位到时候能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才回来两三天,米亦竹就觉得自己显得有些多余。 夸张的叹了口气,米亦竹带着怀山出门,坐上马车前往内府。 等到了内府,米亦竹不等大家出来迎接,径直朝里面走去。 快到正堂,才看到两位副总管匆匆赶来。 不等他们行礼,米亦竹随即招呼他们进屋说话。 正堂内,三人坐下,怀山同一名侍卫守在屋外。 “西边还没有消息?”不等二人开口,米亦竹就问了起来。 “没有!”回话的是张副总管。 这是最好的拿下他们老巢的机会,米亦竹的心中有些焦急,不过面上不显。 “那些探子撤回来没?”米亦竹换了个问题。 在他的心中,这些探子同样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探子要是撤回来,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将他们调到了其他地方。” 也许是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一向小心谨慎的张副总管,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过,这正合米亦竹的胃口。 “张师兄,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米亦竹叮嘱了一句。 张副总管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米亦竹又看向袁副总管。 他想问的,是那些以前归政务院管辖的禁卫。 大部分都是孤城儿郎,又都苦练了十几年,米亦竹也不希望他们一身的本事就此荒废。 “政务院当初挑了一部分走,剩下的,下官将他们放到山庄训练,晚上还安排主事教他们文化,现在已有一部分陆陆续续的归营。” 袁副总管的要求极为严格,归入内府的禁卫,编制依然是八百,可他宁愿人手短缺,也要保证每一位禁卫的素质。 米亦竹点头,对他的做法表示肯定。 两位副总管看向坐在正中央的小师弟,心中都有些感慨。 以前那么懒散的一个人,现在居然主动过问起了政事。 这才回孤城几天啊! 他俩哪里知道,米亦竹前来内府,纯粹是发觉自己在家里有些多余。 让二人有事可随时前往盛兴府,米亦竹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 两位副总管急忙起身。 将米亦竹送上马车,二人弯腰恭送。 怀山在窗外问接下来去哪。 去哪里? 米亦竹哪里知道去哪里? 就让马车在这城内随意转转。 直到华灯初上,米亦竹这才吩咐回府。 马车最后在盛兴府的大门外停下,结束了半日的闲逛。 米亦竹下车,进门直接朝元瑞堂走去。 等到了元瑞堂,一家人正在聊天,等他归来后一起用饭。 “累了吧?”夕元起身迎了上来。 “还好!” 坐了半日马车,有什么好累的。 吩咐开饭。 坐下后,不用米亦竹开口询问,王庄主已主动让一旁的太监上酒。 米斯齐面带笑容,一言不发。 陪亲家喝酒,这个理由无比正当,就连黄瑜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位长辈喝的是来自中原的烈酒,米亦竹喝的是上好的葡萄酿。 饭后,米亦竹请两位长辈去小楼坐会。 喝茶! 井底待了这么几月,米亦竹现在对茶是愈发喜爱。 等到两位长辈面前各自放了一杯香茗,米亦竹这才开口问起取名的情况。 夕元的肚子眼见着一天天大了起来,以他俩的效率,米亦竹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王庄主难得的老脸一红,说还在斟酌。 斟酌? 这两个字就有些模糊了,米亦竹不知道王庄主是在哪里学会的这个词语。 点到为止。 要是真的让长辈下不来台,米亦竹就算是不孝了。 转变话题,米亦竹问起了庄园的情况。 “你那几位朋友,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王庄主一听就感叹起来。 米亦竹笑了起来,这几个家伙,的确是有些本事。 “那位龙少主一受伤,几家就打着为你讨个说法的旗号扑了上去,将龙家血洗了一遍。” 王庄主用了血洗二字,可见这几家下手之狠。 “在龙家,他们又发现了其他几家与龙家勾结的证据,干脆又把那几家给教训了一顿。”喝口茶,王庄主继续说道。 米亦竹老老实实地听着,没有插嘴。 “不过你这几位朋友目的十分明确,只杀人,其他的一概不动,甚至连一枚金币都没有拿。现在,庄园都在夸他们有君子之风。” 听到这里,米亦竹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君子? 那几个家伙,不管把哪个拎出来,都与君子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随着西域大军的再次集结,我们双方,也到了了结的时候。” 最后几句,王庄主的语气有些感慨。 “这件事,你就交给那些年轻人们去操心吧,就连晏老庄主他们,过段时间我也会请他们来孤城做客。” 茶凉了,米亦竹给王庄主换了一杯。 “怎么?看不上我们这些老家伙了?”王庄主难得的同米亦竹开起了玩笑。 米亦竹急忙摇手,脑袋也是直晃。 这话要是被晏老庄主听到了,冲吐自己一脸的唾沫星子,自己还得赔着笑脸。 “你打算如何做?”吓一吓就行了,王庄主随即问起了正事。 “我可没心思操心这个,北边才是我的战场。” 说到这里,米亦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西域大军集结的速度很快,等到白真仙他们返回,米亦竹就会立刻启程北上。 没有真仙守护的孤城,算不得是一座坚城。 这也是为何米亦竹如此关注他们动静的原因。 王庄主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北边,才是最凶险的战场。 可是,以王庄主的修为,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在心中替他默默的祈祷。 送走二位长辈,米亦竹又独自在小楼上坐了一会,这才放下茶杯,缓缓起身。 原地消失! 第602章 西边传喜讯 孤城,没有宵禁,算是座不夜城。 不过,孤城以外的世界,一到了夜里,天地间就是黑漆漆一片。 可就在深夜的诺水河边,居然有一位青年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如同被定格了一般。 同时定格的,还有诺水河。 盛夏时节,诺水河应该是汹涌湍急的,冰封,是冬季才有的景象。 许久,青年叹了口气,原本被定格的河水又开始咆哮起来。 米亦竹! 没能立刻北上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还无法彻底理解圣人的世界。 真仙和金仙,是用强大的真气压制对手,进而控制对手。 不过圣人,则有所不同。 同样是利用真气,圣人是将真气不停的细分,然后改变自己控制范围内的所有物体。 分裂、重组。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降维打击。 至于像这种什么冰封河水之类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叹气,是因为不满。 米亦竹原本的打算,是让诺水河往前面平移十米。 再试试寒刀。 自从丹田有了一次恐怖的扩张,体内的寒刀,已能裂变出恐怖的数量。 米亦竹将他们全部放出体外,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闪着幽幽的寒光。 时而合成一柄巨大的寒刀,时而散开,米亦竹世界内的任何物体,都能轻易的被它们穿透。 对寒刀,他还是满意的! 收起,米亦竹消失在诺水河边。 再次出现,还是在小楼,米亦竹唤了句怀山,那家伙很快就出现在楼梯处。 “取壶酒来!”米亦竹轻声吩咐。 他打算再好好的琢磨琢磨。 怀山微微躬身,无声的退了下去。 这一想,就想到了后半夜。 回元瑞堂,轻手轻脚的回屋,然后在床的一角蜷缩着躺下。 等到天边刚刚发白,米亦竹又悄悄起身下床,拉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怀山已经站在了屋外。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对于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太监,米亦竹还是十分关心的。 “前几个月,已经睡得足够多了。”怀山的心中十分感动,弯腰回话。 米亦竹笑笑,朝院门口走去。 “主人这是打算去哪?”怀山跟在后面,轻声问道。 “真仙府!” 听到这三个字的怀山立刻弯腰,退下安排去了。 地狱犬十分机警,米亦竹还没有跨出院门,它就出现在米亦竹的身旁。 “那就跟我一起出去转转。”米亦竹有些宠溺的拍了拍地狱犬的脑袋。 一人一犬,就这么慢悠悠的朝大门口走去。 怀山的效率很高,等米亦竹带着地狱犬出现在大门外,两位谢师傅就已经驾着马车等在那里。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地狱犬早已自己窜了进去。 不需吩咐,车厢内已准备了许多点心,随着车轮转动,一人一犬开始认真的对付起面前的美食。 一路向南,穿过两道城门,最后停在真仙府的大门外。 自从莫管事变成了莫庄主,地鼠就成了这真仙府的大管事。 看来这位地鼠同怀山的关系不错,此刻正带着大大小小的管事在大门外恭候。 等到车厢门刚被推开,地鼠就带着众人跪了下去。 扶着怀山的手臂下车,米亦竹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地鼠又带着大家磕了几个头,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该减减了。”米亦竹拍了拍地鼠的肚皮,笑着说了一句。 这家伙,只要是不打洞,整个身体就会迅速膨胀。 别以为这是责备,地鼠弯腰应下,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转头,米亦竹看向独臂家丁,笑着问他是否习惯。 独臂家丁冲米亦竹弯腰,表示地鼠把他照顾得很好。 米亦竹回过头来,又拍了拍地鼠的肩膀。 又是拍肚皮,又是拍肩膀,其他管事看在眼里,心中都充满了羡慕。 在众人的簇拥下入内,米亦竹想看看他的小老虎们。 小老虎,是米亦竹给那些少年起的名字。 请高手传授武艺,请饱学之士教他们读书习字,又请来了独臂家丁教他们排兵布阵,米亦竹对他们的期许不可谓不大。 小家伙们早已集合完毕,在演武场接受米亦竹的检验。 这些家伙能得到这种改命的机会,原本就对城主府和米亦竹心怀感激。现在他们全家又得了孤城的户籍,还有了自己的房产,渐渐的,他们已将孤城视作自己的故土。 自己的家园。 米亦竹坐在高高的台上看他们操练,心情无比舒畅。 有点羽林左卫的影子了。 等他们操练操练结束,列队站好后,米亦竹发表了一番极具煽动性的演讲。 总结起来,就是要苦学武艺,将来好效忠城主,保卫孤城。 听得一群小老虎嗷嗷嚎叫! 让他们继续,米亦竹在地鼠和独臂家丁的陪同下,前往大厅。 三人坐下,怀山站在米亦竹的身后伺候。 “这些都是宝贝,饮食起居一定要照顾好。”一开口,米亦竹就叮嘱起来。 二人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通道有没有问题?” 问完后,米亦竹看向地鼠。 地鼠见米亦竹当着独臂家丁的面直接问了出来,心里佩服起自己当初礼遇独臂家丁的举措。 “绝无问题。”涉及到自己的专业,地鼠一向都十分自信。 “一旦起了战事,这些小家伙能不能守住这里?”米亦竹转头看向了独臂家丁。 听到米亦竹的提问,独臂家丁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真仙府的围墙,就是一个小型的城墙。 “如果粮草充足的话,守个十来天应该问题不大。” 想着这真仙府的围墙,比王氏庄园城堡的围墙还高,独臂家丁说出心中的判断。 “你说行,那就是一定行了!” 米亦竹对独臂家丁极为信任,说完后又把脑袋转向地鼠,问他粮草是否准备充足。 “常备的粮草,足够一月之用。”地鼠回答完后在座位上欠了欠身。 米亦竹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地鼠啊,如果不是形象太差,以他的能力,去官场上混混,说不定也能有一番作为。 缓缓起身,二人见状,也急忙站了起来。 没什么好叮嘱的了,米亦竹满意地朝大门口走去。 等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怀山轻声问米亦竹去哪,米亦竹想了想,从嘴里吐出了‘回府’二字。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在盛兴府外停下。 米亦竹让马车就在大门口候着,然后带着怀山进府,直接朝元瑞堂走去。 在几位长辈诧异的目光中,米亦竹左手牵着夕元,右手牵着孩子,昂首挺胸的朝外面走去。 跟在身后的怀山,悄悄的掩面微笑。 出门、上车,米亦竹这才解释说带她们母子出去转转。 整日里窝在元瑞堂,是会抑郁的。 夕元的喜悦埋在心底,小孩子的开心则露在脸上,一上马车就不停的搬弄起地狱犬的耳朵。 沿中轴线一路向南,最后拐进某条小巷,停在某座府邸门前。 怀山上前,不一会儿,接出来一位小女孩。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上车,扑进了夕元的怀里。 原来,这就是盛兴府的义女,大柱的女儿。 目的地,外城,米亦竹打算掏空怀山的钱袋。 他自己出门,怀中最多揣上几枚金币,用来赏人。 治安现在由袁副总管负责,以前鱼龙混杂的城外都让他治理得井井有条,更何况如今被高大的城墙保护起来的孤城。 一出老南门,米亦竹就牵着夕元的手下车,怀山也上前将两个孩子抱了下来。 无名者和侍卫们早已散开,暗中布下了防护圈。 新的市场,在流民的注入下变得更有活力,许多只能在中原见到的小吃和一些小玩意儿,也能在这里寻到。 米亦竹也是第一次专门来逛,大呼新奇。 午饭,是在米家的酒楼里用的,不照顾自家生意,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用完饭后继续逛街,新的市场很大,等到天色渐暗,整个市场也没能逛上一遍。 当然,这也同他们散步式的闲逛有关。 身后装了满满一车,那是他们的战利。 米亦竹转过身,笑着问怀山的口袋空了没,怀山抖了抖钱袋,笑着回答还有不少。 先将大柱的女儿送回,一家人这才返回盛兴府。 有马车在大门外等候。 下车的时候,夕元看了一眼,知道自家的夫君要谈正事。于是牵着孩子,带着一大帮爪牙回了后院。 此时那辆马车的主人早已下车,见女眷入内后,急忙小跑上前。 是张副总管。 一到跟前就想跪下行礼,米亦竹挥挥手让他免了,随后朝大门口走去。 一会过后,二人出现在大厅,分宾主坐下。 米亦竹大致猜到张副总管的来意,此刻,他反而不急了。 等仆人奉上香茗,米亦竹端起抿了一小口,这才问了起来。 果然,西边有消息传回。 大获全胜! 白真仙以前是骑兵部队的将军,骑兵的机动性极强,擅长突袭,白真仙把这一招用在了对付魔教上。 魔教的老巢,不但隐蔽性强,防范更是十分严密。 白真仙挑选了部分高手,亲自带队,给他们来了一次降维打击。 等到他带人突进到核心地带,刘忠和蚕员外已对老巢完成了包围。 这是场恶仗,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围剿,魔教三千余人,无一人逃脱。 一千多人全歼三千余人,这仗打得漂亮,就算孤城的高手损失了一半,依旧算是场大胜。 几家庄园都把自己的家底亮了出来,他们在包围圈的外围游荡,将极个别的漏网之鱼清理得干干净净。 白真仙大悦,允许他们在老巢中随意搜罗。 大都督府和孤城组成的联军正在迅速朝魔教的老巢移动。 没有军队护着,他们未必能活着归来。 参加这次行动的全是高手,还有真仙压阵,损失一半,可见双方厮杀得有多么惨烈。 “物资有没有清点?”想起传说中的宝库,米亦竹开口问道。 “他们的库房内,有超过一千万的金币。”张副总管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米亦竹沉思了片刻,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盛兴公认为不妥?”张副总管见状,急忙开口问道。 “给你一千万,能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米亦竹反问了一句。 暗中发展一二十年,一出手就将整个西域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还起了窥探中原的心思—— 就算再加上一千万,张副总管认为他自己也没办法做到。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宝库枯竭?魔教才急着举事?” 沉思良久,张副总管说出自己的想法。 米亦竹缓缓摇头。 他认为,魔教的宝库不在他们老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宝库是翻身的资本,以教主的老谋深算,绝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有机会,问问老朋友。 第603章 西边巡堡垒 诺水河如果有意识的话,一定会认为自己十分委屈,也十分无辜。 每天一到深夜,就被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肆意摆弄,既不能开口抗议,又不能反抗,只得默默地承受。 冰封什么的也就算了,最近还硬生生的被平移了数米。 虽然青年最后貌似痛苦的倒地,可毕竟自己招谁惹谁了? 这位青年,自然就是米亦竹了。 当把河道平移数米后,米亦竹还没来得及庆祝,便抱着脑袋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离魂草的毒,在猛烈的攻击他的大脑。 过了许久,他才将这股毒素压制下去,此时,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躺在地上,仰望星空,米亦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苦涩。 离魂草的毒,在某种程度上加快了他修炼的步伐,可到这最后一步,也成了催命符。 过了许久,米亦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随后消失在河边。 等到再次出现,还是在盛兴府的小楼,只不过这一次,小楼上多出了一人。 夕元! 夕元坐在椅子上,正学着米亦竹的样子泡茶。 见米亦竹突然出现,夕元没有丝毫受到惊吓的样子,她抬起头,给了米亦竹一个温柔的微笑。 “这么晚了,怎么想起到这里来?”米亦竹上前,拉过一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晚上见不着夫君,只好过来看看,谁知到夫君不在,问怀山,他还以为你在楼上。” 这几句话,夕元说得极为自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就让他守在楼下,他当然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先帮着怀山解释了两句,随后米亦竹温柔的拉起夕元,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凑到她耳边讲了讲这么晚出去都干了些什么,不过隐去了离魂草这一段。 孕妇啊,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心情舒畅,整日里疑神疑鬼,对大人和孩子都没有好处。 “辛苦你了!”夕元转过头,看着米亦竹温柔的说道。 “有什么好辛苦的,走,回去休息。” 说完后,米亦竹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 走的时候还不忘喝掉夕元泡好的茶水。 嗯!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扶着夕元下楼,怀山站在楼梯下面,弯腰低头。 拍拍怀山的肩膀,让这家伙跟在自己的身后。 从雪山回来后,米亦竹对怀山愈发温和。 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又悄悄起身,随后拉开门出去。 怀山依旧出现在门外。 米亦竹冲他点了点头,抬腿朝院外走去。 去哪?米亦竹打算去西边的堡垒。 大战在即,米亦竹希望在北上之前,将所有事情都能安排妥当。 西边的堡垒有两座,米亦竹打算都去转转。 先去自家的地盘。 将军带着副将,还有一众校尉在堡垒外恭候。 副将,自然就是黄信,内府以前的侍卫副统领。 在这堡垒中磨练了几年,现在也有几分悍将的风范。 马车在堡垒的大门外停下。 一见米亦竹出现在车厢外面,将军就带着大家跪了下去。 甲胄在身,单膝跪地。 米亦竹上前,将众人挨个扶起。 看看大家的精神状态,米亦竹很是满意。 将军请米亦竹入内。 一进堡垒,就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砸下无数的金币,终于培养出了一支虎狼之师。 众将簇拥着米亦竹,直接前往大厅。 检阅军队,那是城主的事情,米亦竹可不愿意越俎代庖。 进到大厅,米亦竹居中而坐,众将在左右两侧落座。 “如果西域的大军来袭,你们能坚持多久?” 这是米亦竹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三个月!”将军的表情十分自信。 “粮草准备好没有?” 米亦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营内常备了三个月的粮草。”依旧是由将军负责回答。 “我们的粮库,可以装下半年的粮食。” 黄信跟随米亦竹多年,知道这是开口的好机会,等将军说完,便在一旁补充了两句。 米亦竹看向黄信,笑了起来。 “缺钱?”等收了笑,米亦竹开口问道。 “是!”在军队里待久了,黄信的回答干脆利落。 一千人三个月的粮草,可不是个小数目。 “今天就派人去内府找袁副总管,这笔钱,内府出了。” 想都没想,米亦竹就答应下来。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准备的粮草越充足,他们打起仗来也就越有信心。 “给你们透露一个消息,政务院打算在军队中推行勋爵制,这一仗下来,恐怕得打出几十个勋爵出来,那可是延续百年的荣耀。” 米亦竹语气平静,可听的人就不淡定了。 原本是个不受人尊重的武夫,可要是有了勋爵的头衔,那就是妥妥的贵族。 不理会他们的摩拳擦掌,米亦竹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出面解决的。 多好的上司啊! 众将都在心中感叹。 不提白不提,黄信仗着自己是米亦竹的亲信,一连又提出好几个请求。 米亦竹依旧是爽快的应下。 一旁的将军面无表情的正襟危坐,心里头早已乐开了花。 当年黄信刚来的时候,将军还有些不乐意,认为这个关系户就是来镀金的,吃不了苦头。没想到几年下来,这家伙不但扛了下来,还成长为一位出色的军官。 更重要的,这位副将可没有少给这支军队要好处。 聊完正事,米亦竹在众人的陪同下,绕着堡垒走了一圈,然后就打算上车离去。 众将极力挽留。 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米亦竹留下来吃了顿午饭。 军营早已下了禁酒令,众人只得以茶代酒,热情的冲米亦竹频频举杯。 饭后,一群壮汉依依不舍的将米亦竹送出了堡垒。 目送米亦竹的车队朝原城防军的堡垒驶去。 冯志武部。 此时,冯志武也收到了盛兴公前来的消息,带着部将同样在堡垒外恭候。 米亦竹下车,冯志武同样带着部将跪迎。 也是甲胄在身,同样是单膝跪地。 米亦竹快步上前,将冯志武扶起。 然后温和的让大家起身。 一众部将像是没有听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听到盛兴公的命令?” 就在米亦竹别有深意的看向冯志武时,冯志武沉声喝道。 众人听后,立刻齐刷刷的起身。 冯志武有些尴尬的看向米亦竹,想要张嘴解释。 米亦竹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冯将军是一军主将,理应如此。 冯将军侧身,请米亦竹入内。 这两座堡垒,无论从形状还是规模来看,几乎是一模一样,不过在士卒的精神状态上,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内府的堡垒,个个精神饱满,杀气冲天,如同初生牛犊。 不过冯志武部,一个个看着像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不过聚在一起,如同一块块沉默的礁石。 任你巨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如果这两支军队碰撞在一起,米亦竹觉得冯志武的赢面还是要大上一些。 可惜—— 冯志武等一行人将米亦竹迎进了大厅。 米亦竹居中而坐,冯志武坐在他的旁边,其余众将在两侧落座。 “冯将军,到抉择的时候了!”米亦竹侧过脑袋,冲冯志武笑着说道。 冯志武在一旁陪笑,说一切自然听从政务院的指挥。 米亦竹端起面前的葡萄酿,不置可否。 冯志武见状,带着众将冲米亦竹举杯,对盛兴公的莅临表示欢迎。 米亦竹微微一笑,仰头干掉。 好酒! “既然听从政务院的指挥,如果西域的大军攻来,你们能坚守多久?” 放下酒杯,米亦竹开口问道。 “十天!”冯志武脱口而出。 “冯将军威武!”米亦竹赞了一句。 只不过语气平淡,冯志武听不出是褒是贬。 “我打算把妻儿老小接来,誓与堡垒共存亡!”冯志武继续表起了忠心。 “我就是来看看大家,你不用跟我说这个。” 脸上带着微笑,米亦竹却是心里一沉。 看来这位冯将军,已经做出了抉择。 “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军队的血性,在座诸位,也会将家眷接来。”冯志武依旧解释了几句。 米亦竹看着阶下的这些悍将,心想这些孤城的勇士,打算冲养育他们的孤城举起屠刀了。 冯志武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米亦竹就顺着这个意思夸奖了几句。 同那些老狐狸斗了这么多年,应付这种场面,米亦竹是信手拈来。 大家互相说了一番鬼话后,冯志武让众人退下,大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盛兴公救我!”冯志武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自身就是一段,能偷听他谈话的,实在是不多。 米亦竹端着酒杯,一言不发。 “寒玉宫已派人住进了军营,我要是敢不顺从,他们会将我当场格杀。”见米亦竹不为所动,冯志武急忙又补充了几句。 “冯将军说笑了,你本身就是一段,还有谁能威胁你不成?”米亦竹说完后还故意摇了摇头。 “盛兴公,寒玉宫这次派来的,有四位一段,想要杀我,易如反掌。”冯志武的眉眼间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这么多人混进军营,你就不怕有人向政务院举报?”米亦竹依旧选择不信。 “刚才您也看到了,有谁敢去政务院告我?” 米亦竹转过头冲冯志武笑笑,夸了句好手段。 “盛兴公——” 见米亦竹这副模样,冯志武打算继续哀求。 “冯将军,虽说以前我们两家是邻居,可你毕竟是寒玉宫的弟子,让我如何信你?” 米亦竹毫无顾忌的打断他,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 “盛兴公,米家的二公子,同样是寒玉宫的弟子啊。” “所以,我已经许久没同他见面了!” 渐渐的,笑容从米亦竹的脸上消失。 “盛兴公——真的见死不救?”冯志武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绝望。 “想让我救你,拿出你的诚意来!”米亦竹不为所动。 “您想让我如何做?” “杀掉寒玉宫那些人!”米亦竹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丝的杀气。 “四位一段,想要杀掉他们,纯属痴人说梦!”冯志武的表情十分为难。 “是——吗?”米亦竹拉长了声调。 冯志武猛的看向米亦竹。 “你说得没错,他们这次来了十二人,有四位是一段,其余八位都是二段。不过你现在拔出佩刀,我保证就凭你一个人,就能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说完后,米亦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冯志武,犹豫了许久。 “如果我回不来,还望盛兴公看在当年的份上,照顾下我的家人。” 冯志武一边说,一边缓缓起身,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第604章 去见米真仙 冯志武不傻! 拔出佩刀,是因为米亦竹准确的报出了人数。 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堡垒又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冯志武不相信有人能察觉。 除非,是米亦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筛选出来的。 寒玉宫的修炼自成体系,练到三段,他们的呼吸就会与普通人不同,如果修为足够高深,是能够将他们区分出来的。 只不过堡垒这么大,米亦竹还能将他们找出来,足见他的修为有多么恐怖。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人给米亦竹通风报信,那说明这个堡垒,没有冯志武想象的那么严密。一旦起了战事,说不定就会有人从背后给自己一刀。 不管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冯志武是孤城人,就算死,也不愿背负叛贼这个千古罪名! 米亦竹没有骗他! 当他来到寒玉宫弟子的藏身之处,突然向他们挥舞起屠刀的时候,那些弟子都莫名其妙的将脑袋送到了他的刀下。 看着满地的尸体,他才明白,这位看起来有些慵懒的盛兴公,到底有多么恐怖。 浑身沾满了同门师兄弟的鲜血,冯志武回去的步伐就有些沉重。 “我没说错吧?”一见冯志武出现,米亦竹就笑着开口问道。 冯志武没有答话,缓步上前,然后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米亦竹依旧面带微笑,俯视着他的头顶。 “从此以后,冯志武甘愿受盛兴公驱使。” 刚一说完,冯志武就拜了下去。 “杀掉他们,你这是大功一件,将来封爵,必定有你的名字!” 驱使武将,米亦竹才不会去干这种让人猜忌的事情。 冯志武跪在地上,不动,也不说话。 米亦竹缓缓起身,走下台阶将他扶起。 “你只管杀敌,你的家人,我会关照的!” 盛兴公虽然贪财,可说话向来是言出必行。 冯志武再次抱拳弯腰。 拍拍他的肩膀,米亦竹朝大门口走去。 一众将领站在厅外,目睹了这颇具戏剧性的一幕。 不过一个个都像木桩似的杵在那里,不曾有丝毫晃动。 冯志武带着众将将米亦竹送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米亦竹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能在大军围城的时候才将这些人处决掉,冯志武完全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到那时恐怕自己已经在草原同宫主决斗,靠冯志武自己? 米亦竹实在是没有信心。 等回到盛兴府,看到米家父母,米亦竹突然想去寒玉山走上一趟。 既是看看许久未见的兄长,也是前去探探他们的虚实。 寒玉宫地位超然,米亦竹还是依礼数,派人送上了拜帖。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他也没有闲着,频繁的出入城主府和政务院,就连内府,也去了好几趟。 就在即将启程的时候,张副总管再次出现在盛兴府的大门外。 当值的侍卫们都知道此人不但是内府的副总管,还是盛兴公的师兄,急忙入内通报。 很快,米亦竹就在大厅接见了张副总管。 等仆人们退下,张副总管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怀山上前接过,然后捧给了米亦竹。 米亦竹打开后才扫了一眼,随后就认真的看了起来。 几张纸,米亦竹居然翻来覆去的看了小半个时辰。 最后,又小心翼翼的叠好,然后将它揣进了怀里。 笑着看向张副总管,米亦竹问这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下午,下官看过后立刻就送了过来。”张副总管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明天我就要前往寒玉宫,这东西送来的正是时候。” 实在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米亦竹拍着扶手哈哈大笑。 也许是受到了感染,张副总管也罕见的笑出了声。 庆祝,必须要庆祝! 米亦竹将张副总管留下来喝酒。 等到宴席结束,米亦竹前往后院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笑意。 回到元瑞堂,米亦竹陪着大家聊了会天,随后起身前往小楼。 独坐、泡茶,喝上一杯后,便凭空消失。 没过一会就出现在诺水河边,米亦竹看着奔腾的河水,面无表情。 最近,他试了许多方法,在让诺水河改道的同时,无一例外的痛苦倒地。 真气散出,万千缕同时朝诺水河奔去。 分解、平移、再次凝聚! 听着步骤简单,可除了修炼到圣人的那些大佬,这世上恐怕还无人能办到。 米亦竹又将诺水河移了回来。 至于河边的那些古树,移动它们只是顺带的事情。 再一次痛苦倒地。 米亦竹觉得自己快要绝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然后消失在河边。 再一次出现,还是在小楼。 坐下,继续喝茶! 也在寻找解决之法。 直到后半夜也没能理出头绪,米亦竹缓缓起身,朝楼梯口走去。 下楼,回元瑞堂,怀山默默的跟在后面。 第二天一早,米亦竹同家人告别,出门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带着一大群侍卫和无名者前往寒玉宫做客。 在米亦竹的带动下,除了城主的座驾,其他人出入南门,已不再戒严。 对此,米亦竹给出的解释,是看着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人群,远远比不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得赏心悦目。 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大殿,议政会还没有开始,诸位大佬听后都频频点头。 穿过两道城门,然后绕着城墙走上一段,随后一路向北。 道路宽阔,不过车队的速度不快,米亦竹打算在明日午时前赶到。 说不定还能蹭上一顿午饭。 这两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寒玉宫同孤城的关系日益紧张。这条路,渐渐地也就安静了下来。 路过自家客栈的时候,米亦竹特意进去休息了一番,还用了些点心。 看着掌柜的愁眉苦脸的站在旁边,米亦竹告诉他这家客栈亏多亏损都没什么关系,只要能把过路的旅客吸引进来就行。 掌柜的吃了颗定心丸,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笑意。 休息过后,继续启程,夜间就在路边择一块平地扎营。 隔天一早继续赶路,米亦竹把时间卡得很准,巳时三刻,车队准时出现在寒玉山的脚下。 寒玉宫的大佬早已在山脚下恭候。 现在寒玉宫做主的米亦男,年纪轻轻的就是真仙,手段自然不缺。通过这段时间的苦心经营,已将寒玉宫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至于还有部分不听指挥的,已经被彻底的边缘化了。 寒玉宫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一段的高手。 能派来迎接米亦竹,自然是米亦男的心腹,这家伙的态度十分恭敬。 米亦竹也十分温和。 让怀山带着大家去小镇休息,米亦竹独自上山。 早已领略过山上的景致,米亦竹上山的速度着实不慢。 等到了真仙宫的大门口,就看到米亦男带着一众大佬在大门外迎接。 这才是亲人啊! 米亦竹在心中感叹。 上前,米亦男身后的大佬冲米亦竹弯腰行礼。 米亦竹笑呵呵地让大家免礼,随后看向久未谋面的米亦男。 清减了! 满脸的疲惫! 隐隐约约的,两鬓还能见到白发。 才二十几岁哦! 米亦竹的心里一痛。 强做欢颜,冲米亦男拱手。 米亦男从容还礼。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后米亦男请米亦竹入内。 进到大殿,二人分宾主坐下。 其余的大佬识趣的在殿外候着。 米亦竹抬头看向米亦男,此刻,他的兄长正坐在宫主以前的位置。 坐得稳稳当当,神色无比自然。 “家中一切都好!”多年的兄弟,只是一个眼神,米亦竹就知道兄长想知道什么。 “有劳盛兴公关照!”米亦男客气了一句。 “米真仙客气了!”见米亦男一本正经,米亦竹突然同他开起了玩笑。 米亦男听后哭笑不得。 “奇怪,我怎么无法看清你的修为?” 仔细端详一番,米亦男开口问道。 “猜一猜?”米亦竹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米亦男沉思片刻,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米亦竹冲他缓缓点头。 米亦男端起酒杯,向米亦竹无声的道贺。 米亦竹也冲他举起了酒杯。 等到二人仰头干掉,米亦男问他为何突然前来? 一位差不多已经跨进了圣人的大门,一位是真仙,这天下还没有谁能偷听他们的谈话。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米亦竹再次同他开起了玩笑。 “看来你的心情不错嘛!” 米亦男突然觉得,这位身份尊贵的弟弟,还是同小时候一样。 “见到二哥,心情自然大好。” 看着米亦竹的笑容,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当年的岁月。 兄弟二人干脆聊起了过往。 往事自然离不开街坊邻居,而其中最重要的人物,自然就是冯志武了。 在得知自己派去的人被冯志武斩杀干净,米亦男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些人虽然比较顽固,可也不是毫无用处,重伤他们,再还回寒玉宫即可,何苦要了他们的性命?” “不杀掉他们,我怎么能看清冯志武的态度?”米亦竹笑着辩解一句。 米亦男用手指了指他,还是缓缓摇头。 “宫主那边有没有消息?” 忆完往事,米亦竹直接开口问道, 宫主,才是他的头号对手。 “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传来!”米亦男皱起了眉头。 “那就是快了!”米亦竹叹了口气,同样显得忧心忡忡。 刚才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 “你打算如何应对?” “宫主,必须死!” 米亦竹抬头看向米亦男,说得斩钉截铁。 米亦男心里一惊。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位弟弟同宫主之间一直都有芥蒂,可言语之间,倒还留有几分余地。 像现在这样,赤裸裸的表露出杀机,这还是第一次。 宫主毕竟有大恩于米亦男,听米亦竹这么说,米亦男便追问起缘由。 米亦竹从怀中掏出了几页纸,两根手指一弹,便稳稳的飘向自己的兄长。 等飘到米亦男的面前,米亦男伸手抓住。 打开,米亦男认真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的双手都在轻微地颤抖。 就连嘴唇也在不停的哆嗦。 抬头,看向米亦竹,眼神中流露出的感情十分复杂。 “我的人拿下了魔教的老巢,在那里搜到的。”米亦竹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等他开口,便主动说了起来。 “是否——可靠?” 过了好一阵子,米亦男才开口问道。 米亦竹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年,我曾经有过怀疑,可没想到——” 米亦男想起他的师父,就有些说不下去。 米亦竹不知该如何安慰。 第605章 又坑寒玉宫 下山、没有回家。 米亦竹在山脚的小镇住了一晚。 想起兄长满脸的震惊和愤怒,米亦竹的心里着实有些替他担心。 不过,兄长也不再是当初的少年,能将寒玉宫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可见他的心智已经远超常人。 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去慢慢消化。 小镇上有自家的铺子,米亦竹坐在后面的院子里喝茶。 地狱犬安静的躺在他的脚边。 怀山则静静的站在米亦竹的身后。 这份安宁,让人无比舒适。 “怀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米亦竹缓缓开口。 “奴婢在!” “你说说,我为何要在这里住上一晚?”米亦竹开始考起了自己的心腹。 怀山抬头看了看天,说天色已晚。 米亦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怀山薅掉了数十根头发,随后弯腰请教。 “你四处转转,看看那些侍卫和无名者都在干什么?”米亦竹没有直接回答。 怀山十分听话,出去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他们在布防!” 回来后,怀山老老实实的说道。 “为什么要布防?”米亦竹追问了一句。 “因为您——” 才说出三个字,怀山就察觉出不对。 就算是正常的布防,可也不需要设置这么多防线? 完全是如临大敌的架势。 “为了引蛇出洞?” 思考了一会,怀山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引蛇出洞?差不多也就是那个意思。”米亦竹把玩着茶杯,笑了起来。 “我把自己送到他们的嘴边,我就不信他们能忍住不咬上一口。” 怀山躬身,赞叹声米亦竹的深入虎穴。 这家伙看来最近是有用心读书,说起话来,成语是一个接着一个。 “二哥这几年太不容易了,能帮的,顺手就帮他一把,免得他还头痛该如何处置。” 说完后,米亦竹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养足精神,晚上准备看一场大戏。 从房间出来时,夜幕已经降临,院子中央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 米亦竹坐下,让怀山也坐下。 怀山受宠若惊,半个屁股落座。 不过又立刻起身给米亦竹倒酒。 “这些年,你把府里管得很好!”米亦竹端着酒杯,夸了怀山一句。 怀山急忙在座位上欠身,谦虚的表示自己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知不知道为何让你接触一下内府的事务?” 看着面前的这位太监,米亦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温和的微笑。 “主人想让奴婢拓宽一下眼界。” 怀山答得十分流畅,看来这个问题他是早就想过。 “只对了一半!” 说完后,米亦竹抬起酒杯抿了一口。 是上好的葡萄酿。 怀山壮起胆子看向米亦竹。 “如果我能顺利的度过这次劫难,以后恐怕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府里,你要学会代表我在内府发声。”放下酒杯,米亦竹说得语重心长。 怀山一愣,不过眼中倒没有米亦竹预料的狂喜。 “不是有刘总管么?”怀山小心翼翼的问出了一句。 “他是内府的总管,代表的自然是内府。如果他事事以盛兴府优先,你觉得他还是不是合格的大总管?”米亦竹反问了一句。 怀山想了一会,老实的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还有什么问题?”米亦竹对怀山的反应有些不解。 “奴婢只想在主人身边伺候。” 鼓起勇气说出这么一句,怀山起身在一旁跪下。 不争气的东西! 米亦竹恨不得狠狠的踢上两脚。 不过想归想,米亦竹还是温和的让他起身。 “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看着怀山,米亦竹缓缓开口。 怀山坚定的摇头。 “陪我喝酒!”盯了怀山好一阵子,米亦竹又端起了酒杯。 看得出来,这家伙不是在违心的讨好自己,米亦竹只得重新物色人选。 时间还早,不过米亦竹酒量也好,一杯接一杯,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等过了子时,米亦竹敏锐地察觉出动静,心中一喜,知道他们还是没能忍住。 你们的宫主都没能把我弄死,也不知你们是哪来的自信! 米亦竹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来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多人,不过最差的,也是二段。 人数不多,从侧面也说明米亦男手段了得。 这些家伙目的明确,一上来就直扑米亦竹所在的小院。 三位一段冲在前面,很快就撕开了几道防线。 怀山起身,默默的站到米亦竹的身后。 小镇不大,片刻之后,就有二十多人冲进了米亦竹的小院。 居然只损失了两人! 米亦竹在心中对他们还是十分欣赏。 无名者同侍卫们将小院团团围住。 “杀我?”米亦竹环视一圈,发现他们都没有蒙面。 意思很明显,要么杀掉米亦竹,要么被米亦竹杀死。 没有第三种可能。 “盛兴公这是明知故问。”领头的,米亦竹似乎在哪里见过。 “为何要杀我?”米亦竹继续问道。 “还在明知故问?” 领头的大喝一声,二十几人同时攻上。 米亦竹放出寒刀,同他们周旋。 他想好好看看,这寒玉宫,与其他门派到底有何不同? 既然是周旋,寒刀穿过他们的身体时,都避开了要害,一刻钟过后,这些家伙还能举起手中的长剑反抗。 抛开招式不谈,相较于其他的门派,寒玉宫的弟子一呼一吸之间,时间要长上许多。 而且在同一段位当中,他们的真气,也要更纯一些。 有了这套修炼法门,难怪他们能人才辈出。 再观察下去已无必要,米亦竹微微一笑,寒刀开始收割起他们的性命。 横七竖八的尸体摆在院子里,看起来十分诡异。 怀山请米亦竹回屋休息。 米亦竹摇了摇头,继续喝酒。 怀山无法,只得请示是否派人进来打扫现场。 米亦竹还是摇了摇头。 见怀山杵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米亦竹问他能不能干点正事? 怀山此刻犯起了迷糊,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的主人。 米亦竹指了指面前的桌子。 怀山立刻会意,抬起手轻轻地扇了自己一耳光,随后弯腰退下。 过了这么久,桌子上的菜还能入口么? 很快就换了一桌席面,米亦竹就守着这些尸体,独坐到天明。 天一亮就派人上山,极不客气的让寒玉宫下山收尸。 寒玉宫的弟子大惊,急忙入内告知宫内的大佬。 大佬们又急忙向米亦男禀告。 米亦男的脸色极为难看。 告知众人不得轻举妄动,米亦男挑了几位心腹,带上几十位弟子下山。 小镇,还是那座小院。 米亦男一行人看到的,就是米亦竹在喝酒压惊。 “喝了一夜了!”怀山在一旁轻声解释。 米亦竹看向众人,脸上露出了苦笑。 地上的尸体不需要多看,米亦男甚至能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盛兴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造不了假。 “他们是寒玉宫的弟子,这件事我们认可了。盛兴公打算如何解决?”米亦男开口问道。 “先让我听听你们的诚意。”米亦竹的脸上仍然是惊魂未定。 “五万!” 被米亦竹斩断了最大的财源,寒玉宫现在出手,变得小气了许多。 米亦竹一愣,怀山则是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 谋害孤城的盛兴公,事后居然只想着用五万枚金币善后。 要知道盛兴府的产业,已有数百万之巨。 米亦男也知道太少,不过,他现在得站在寒玉宫的立场说话。 “八万!”米亦男继续加码。 “米真仙,我爱财的名声,你不会不知道吧?”米亦竹回过神来,有些啼笑皆非。 “盛兴公想要多少?” “一百万!”米亦竹没有丝毫犹豫。 一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是放在以前,一百万倒也不算什么,可现在这些大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明显感觉到宫里的拮据。 “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米亦男诚恳地说道。 “不会吧?”米亦竹又是一愣。 虽然最大的财源被自己斩断,可寒玉宫屹立数百年,家底应该是无比丰厚。 “确实拿不出来!”米亦男的表情愈发诚恳。 米亦竹相信自己的二哥,既然他说拿不出来,那就是真的拿不出来。 “能拿多少?” “二十万!” “二十就二十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把寒玉宫给卖掉。”米亦竹轻轻地叹了口气。 话,说得有些难听,不过寒玉宫理亏在先,就算再难听,他们也无法反驳。 “尸体我们带走,金币,下午送到!”米亦男看着自己这位尊贵的弟弟,缓缓说道。 从语气中,米亦竹已听出了上位者的气势。 “可以!”米亦竹答应得十分爽快。 米亦男大手一挥,一众弟子上前,开始清理起地上的尸体。 都是同门,他们的动作异常温柔。 米亦竹见状也不催促,还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请米亦男坐下。 米亦男哪还有这个心情,冷冰冰的告辞离去。 尸体搬走后,怀山这才唤来侍卫,将院子彻底的打扫了一遍。 一滴血迹都没有。 寒玉宫信守承诺,等到下午,果然有人将金币送来。 米亦竹笑笑,对这一石二鸟的计策十分满意。 即刻启程,米亦竹打算在第二天天黑前回到孤城。 夜间还是在路边设营,修为高到一定程度就是不一样,米亦竹才不担心有人前来偷袭。 时间,依旧卡得很准,等车队出现在孤城,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好散去。 马车,在中轴线上慢慢向北,米亦竹推开车厢门,看着窗外的烟火,只觉得这才是最美的景象。 保住! 一定要保住! 第606章 老乞丐支招 过了几日,米亦竹再次启程,前往大都督府。 同大都督密谋了半日,又同房长史他们碰了一面,米亦竹便急匆匆地赶回孤城。 隔了一日,又带着车队再次出了南门。 这次一路向南,目的地:雪山! 除了给他们补充物资,还有同老乞丐告别的意思。 相识了十几年,又是老祖宗,临走前不见上一面,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万一,万一,这是永别呢? 车队到了山脚下,米亦竹还是挎着个包袱独自上山,将车队的物资留给怀山。 陪着自家主人来过这么多次,他知道要如何处理。 其实也不是独自上山,还有地狱犬在一旁陪着。 找到洞口,打开机关,进洞,直接朝老乞丐的洞室走去。 一路上,那些童子们看到他都是欢呼雀跃。 劫后余生不久,怎么兴奋都不为过。 老乞丐正在洞室里泡茶,见米亦竹进来,将手中的工具一扔,示意让他接手。 米亦竹面带微笑,一边上前坐下,一边挽起了袖子。 “泡茶,可是需要天分的。”米亦竹炫耀了一句。 老乞丐白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吭声。 技不如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米亦竹的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一杯香茗就摆在了老乞丐的面前。 老乞丐端起抿了一口,果然比自己泡的茶水要好上许多。 同样的茶叶,同样的茶具,同样的水,只因泡茶的人不同,味道就出现了巨大的差异。 “井底现在是什么情况?”米亦竹开口问了起来,打断了老乞丐的感慨。 “下去过一次,只有一些四处游荡的家伙。” 米亦竹眉毛一挑。 他当初上来的时候,下面可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哪来的?”米亦竹开口问道。 “我哪知道?”老乞丐的语气中,明显夹杂着不满。 米亦竹想想也是,那些东西又不能开口说话,老乞丐能从何处得知? “等我从草原回来,再下去看看!”米亦竹想把这井底彻底打扫干净。 “首先,你得能回来才行!”老乞丐悠悠的说道。 “其他的都好说,只是离魂草的毒,已经开始攻击我的脑袋。” 乐观归乐观,终究还得要面对现实,说这几句的时候,米亦竹满脸的苦涩。 “给你的那颗丹药,一定要好好收着。”沉默片刻,老乞丐提醒了一句。 米亦竹拍了拍胸口,表示一直都放在那里。 “我虽然修为不如你,可见识还是有的。”老乞丐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米亦竹精神一振,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几十年前,我遇到一个疯子,也是个要饭的,他说他是圣人。” “那时候我虽然在逃命,身上喝酒的钱还是有的,那疯子总是想着法的骗我的酒喝。” “他都已经疯了,如何能骗你的酒喝?” 实在是没忍住,米亦竹张口反驳。 “你还想不想听?”老乞丐双眼一瞪。 惹不起啊! 米亦竹只得拱手求饶。 “他自己喝也就算了,还总是劝我喝,每次都要把我灌得酩酊大醉。” “有一天,这混蛋又来骗我的酒喝,半醉半醒的时候,他说要给我表演一个戏法。” “刚说完,我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然后组合成了各种场景。” “大漠的风沙,西域的空旷,最难的的,还有江南的水乡。” “当时我已快醉倒,将这归结于幻术。可许多年后,等我真正接触到幻术,我才明白,恐怕那疯子,还真是位圣人。” “难怪你最后也去要饭,原来是受了他的启发。” 米亦竹又没忍住。 “也不全是。”老乞丐难得的没有表示不满,随后继续说了起来:“圣人的世界,不但可以拆分,还能重新组合,组合成任何想要的状态。这一点,才是他们真正恐怖的地方。” 米亦竹想起了自己的平移。 同老乞丐的描述相比,米亦竹的这点花样,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不过,就算是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米亦竹也差点要走火入魔。 米亦竹有些无奈的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老乞丐听后脸色一变,随即陷入了沉思。 才这点花样就要死要活的,还有什么底气同宫主一较高下? 把自己的烦恼变成别人的烦恼后,米亦竹突然发觉自己神清气爽。 于是殷勤的给老乞丐换了杯茶。 地狱犬在一旁用脑袋蹭了蹭米亦竹,表示肚子饿了。 就算老乞丐在,米亦竹也算是这洞府的半个主人,只见他立刻起身,出去找童子安排食物去了。 等回到洞室,就看到老乞丐在那里翻箱倒柜。 坐下,继续喝茶。 翻了好一阵子,老乞丐这才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回来。 指了指那一大堆东西,老乞丐说这些算是剧毒中的剧毒。 “你想干嘛?”米亦竹抬头看向老乞丐。 “喂你吃药。”老乞丐嘿嘿笑了起来。 “虽说有离魂草护体,吃不死我,可上吐下泻的,也着实难受!”米亦竹明显有些抗拒。 “总比走火入魔强吧?”老乞丐反问一句。 “你老人家能不能说清楚些?” “以毒攻毒!” “有用?”米亦竹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喜色。 “不知道。”老乞丐回答得理直气壮。 米亦竹瞬间有些无语。 “没把握的东西,还是算了吧!”米亦竹的身体稍稍后倾,看样子本能的有些抗拒。 “反正又死不了,试试!”老乞丐开口劝道。 虽说是劝,老乞丐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米亦竹想了想,只得一个接一个的把它们全灌进肚子里。 过了一会,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饭还没吃,弟倒是先清起了仓库。 去茅房的时间长了些,回来后,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再不回来,饭菜都被这条狗吃光了。” 老乞丐一边喂地狱犬,还一边埋怨起来。 “你这个办法最好有用,否则我跟你没完!”米亦竹坐下,恨恨的说道。 “怎么个没完法?”老乞丐同他斗起嘴来。 “揍你一顿!”米亦竹拿起了筷子。 “你就不怕天上打雷?”老乞丐嘿嘿一笑。 米亦竹想想,也笑了起来。 “这些毒同离魂草一样,会长期停留在你的体内,不过它们会同离魂草的毒相互克制。”最终,老乞丐还是解释起来。 米亦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用完饭,米亦竹起身告辞。 老乞丐破天荒地将这一人一犬送至洞外。 地底下现在干净得很,老乞丐偶尔也能出来晒晒太阳。 “回吧!等我回来,再来看你。” 看着老乞丐独自站在洞府的门口,米亦竹突然鼻子一酸。 忍住,必须忍住。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回来。” 老乞丐的语气中,也夹杂着许多情感在里面。 米亦竹重重的点了点头。 挥挥手,算是告别,米亦竹不敢回头。 怕这一回头,就真的忍不住了。 米亦竹知道,就算他走出了老远,老乞丐依旧站在洞府外,朝这边张望。 等到了山脚,米亦竹已调整好情绪,他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心里盘算着白真仙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车队,缓缓的动了起来! 第607章 寒玉宫之变 城防军的士兵已站上了城头,城门口,则出现了城防军的士兵,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不正常。 差不多同时,西边的两座堡垒大门紧闭,还悄悄的放出了斥候。 南边的城堡,有着同样的操作。 只有米亦竹替老乞丐修的真仙府,还是一如既往的敞开大门。 再往南,最近低调了许多的投降派又开始活跃起来,各家庄园的使者来回穿梭,没有丝毫的顾忌。 同样,强硬派的庄园主们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这一战,将奠定庄园未来几百年的格局,就连骑墙派都绷紧了神经。 除了董少主,其余几位少主却一反常态地出现在法外之地。 这时候,忙碌了好一阵子的米亦竹反倒是闲了下来,整日窝在盛兴府里,陪伴着那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孕妇。 他在等,等白真仙他们归来。 此时,西域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同样也在等待。 等草原的消息。 西域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大都督府巡游的大军,不过这些野战狂徒毫不慌张,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赶路。 这一慢,可是让米亦竹备受煎熬! 终于,等大军越过两座堡垒的时候,米亦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彻底安放下来。 米亦竹同几位学士亲自到城外迎接。 白真仙白衣白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越来越有仙人风范。 远远的下马,白真仙上前,冲几人拱手弯腰,身后的一大群人早已跪了下去。 米亦竹和几位学士冲白真仙拱手还礼,然后上前,将勇士们一一扶起。 没有废话,直接请勇士们入城,今日,中轴线全线戒严。 一路向北,城主已在大殿设宴,准备款待凯旋的勇士。 王春来在城主府外迎接,勇士们刚刚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王春来就带着大家弯腰低头。 穿过城主府的大门,再穿过无比宽阔的广场,所有人都诧异的发现,城主居然站在殿外等候。 独自站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城主温和的注视着众人。 所有人都急忙跪了下去。 有许多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城主,一个个跪在地上,激动得浑身发抖。 由此可见城主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走下台阶,城主亲自将白真仙扶起,随后温和地让大家起身。 往返数千里,城主知道大家已十分疲惫,他没有借此机会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只是饱含深情的说了一句话:“孤城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功劳!” 入殿、喝酒。 杜学士风趣的表示,他今日有眼疾,就算大家有失态的地方,他也无法看到。 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既然没有失仪一说,大家都敞开了肚皮。 许多人都醉倒在这殿上! 接下来就是分赃,不对,是分享胜利果实。 一共分成五份! 政务院一份! 内府一份 大都督府一份! 真仙宫一份! 还有一份,是给归来的勇士,以及阵亡的英魂。 等到庆功宴结束,米亦竹用自己的马车,亲自将白真仙送回真仙宫。 马车上,白真仙向米亦竹详细描述了围剿的惨烈,米亦竹也向白真仙说出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 白真仙听后没有道贺,他十分清楚米亦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放心,除非是我死了,否则他们别想拿下孤城。” 白真仙不希望米亦竹前往草原时,还在为孤城担忧。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 米亦竹冲白真仙拱手致谢。 白真仙还礼,说自己也是孤城人,孤城有难,理应出力。 “不过寒玉宫那边——” 沉默了一会,白真仙缓缓开口,表情有些犹豫。 寒玉宫现在主事的是这位盛兴公的米家兄长,如果他带队来攻—— “你放心,就算宫主现在回来,也未必使唤得动他们了!” 说完后,米亦竹笑了起来。 白真仙看向米亦竹,目光中全是询问。 米亦竹见状,身体微微前倾,开始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米亦竹才说了几句,白真仙已是满脸的震惊! “他——他怎么下得去手?”等米亦竹说完,白真仙开口问道。 “野心大了,能力又配不上野心,自然就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米亦竹满脸的不屑。 听着米亦竹的这番话,白真仙陷入了沉思。 或者说是在心中提醒自己,将来千万不要步了宫主的后尘。 他俩不知道的是,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米亦男将宫中留守的所有大佬都唤到了大殿。 除了当值的,所有的弟子也都被召集到了殿外。 见人已到齐,米亦男从怀中掏出了那几页纸,让身后的童子递给阶下站着的大佬。 每个人都看得很慢,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等所有的大佬看完,居然已用去了两个多时辰。 这两个多时辰,米亦男一言不发,就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众人的反应。 “都说说吧!”看着童子将那几张纸收回,米亦男终于缓缓开口。 “真仙,这东西您是从何处得来?到底是谁在诋毁宫主?”有人大声问道。 米亦男看过去,那位大佬是宫主的嫡系,上次偷袭米亦竹时,不知什么原因,他竟然没有一同前往。 “这东西是在魔教的老巢里发现的,他们的老巢,已经被孤城给毁了。” 说这些的时候, 米亦竹的语气平静,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是盛兴公给您的?” 能做到寒玉宫的大佬,都是些聪明人,那位大佬一瞬间就猜了出来。 米亦男缓缓点头,没有否认。 “真仙不会这么天真吧?”大佬说完后突然笑了起来。 有一丝丝讥讽的味道在里面。 米亦男没有动怒,让他有话不妨直言。 “盛兴公向来敌视宫主,敌视我寒玉宫。趁宫主不在,伪造这些东西,让我们猜忌宫主,是最普通不过的手段。真仙不会因为盛兴公曾经是您的弟弟,就信了这满纸的荒唐吧?” 语气铿锵有力,表情大义凛然,俨然就是一位不畏强权的正面人物。 “你说得很好,所以,我看到这几张纸后,也在反复核实上面的内容。”米亦男环视一圈后,缓缓开口。 “纸张,是魔教特制的;笔迹,是教主的笔迹;后面,还有教主的印章。” “当年,包括我的师父在内,数十人与宫主一同离开,结果,只有宫主一人回来。” “我又调阅了宫里的档案,发现历任宫主修炼到金仙的时候,都会有几十位弟子被莫名其妙的除名,情况与宫主当年一模一样。” “那几十人当中,有我的师父,有你们的师弟,也有你们的徒弟,你们当真就不曾有半点怀疑?” 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米亦男依旧平静的注视着大家。 “按您的意思,如果不通过这种手段,寒玉宫一系将无法突破到金仙?”有大佬脸色惨白的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将会给寒玉宫带来灭顶之灾。相比之下,宫主那极为下作血腥的手段,反而被大家有意无意的开始淡化。 “我不知道!” 米亦男只是真仙,还没有向金仙发起冲击,他的确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米亦男再次开口,这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选择用同门的性命,来成为我进阶的垫脚石。” “修炼,不能泯灭掉人性,如果我们的千年辉煌必须建立在同门的尸体之上,我会亲手将它毁掉,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众人听得十分认真,人性在逐渐被唤醒。 “宫主与魔教狼狈为奸,想要逐鹿天下,可我寒玉宫只是江湖门派,一旦陷进去,就是灭顶之灾,这些年死掉了那么多的同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保住寒玉宫数百年的基业,我,米亦男,宣布将宫主逐出门墙。” “谁赞成?谁反对?” 最后一句,米亦男的语气中就带着浓浓的杀意。 宫主的心腹低头不语。 “真仙,宫主要是回来——”有大佬委婉的劝道。 他是米亦男的心腹,想提醒米亦竹不要把事情做绝。 “宫主一旦出关,就会立刻杀向中原。一个江湖门派,再加上一个邪教,就想入主中原,以我之见,那是痴心妄想。如果不在此时表明我们的态度,等到中原的大军杀到,到时候就晚了。”米亦男说得斩钉截铁。 除了极个别的,大部分的大佬都是米亦男最近提拔上来的,自然是听从米亦男的指挥。 而且他们也不傻,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其实比谁都清楚。 一众大佬冲米亦男弯腰,表示唯他马首是瞻。 对大佬,要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对殿外的那些弟子则不需要。 说服他们,要简单得多。 将宫主的罪行一公布,在寒玉宫的弟子中间就炸开了锅, 义愤填膺之下,纷纷表示与宫主不共戴天。 哪怕是神一样的人物,如果视人命如草芥,特别是视自己人的性命如草芥,他们苦心经营的形象也会很快崩塌。 作出了决定,不过还得保守一段时间的秘密,米亦男下令立刻封山,只进不出。 他打算到时候给魔教一个措手不及。 第608章 深情的告别 风萧萧兮—— 不对,烈日当空,哪来的风? 只不过是渲染一下气氛罢了。 同夕元母子在元瑞堂告别。 夕元还是牵着世子的小手,挺着个大肚子,笑意盈盈的告诉米亦竹,她们三人哪也不去,就在这元瑞堂等他。 同母亲和岳母也是在元瑞堂告别。 两位长辈不知道米亦竹去哪,也不知道他要去做些什么,笑着让他早点回来。 同米斯齐和王庄主是在盛兴府的大门口告别。 米斯齐原本就不是严父,此刻早已经红了眼眶,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王庄主表现要好上一些,不过微微颤抖的右手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头,早已在元瑞堂磕过,此刻的米亦竹笑着向两位长辈辞行。 站在一旁的,是特意赶来送行的蚕员外,和米亦竹心腹中的心腹:怀山! 圣人之争,不是蚕员外能掺合的,他动了动嘴唇,把想要追随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该表达的情感,还是要从嘴里说出来的。 “能追随盛兴公这么多年,是下官的荣幸。”蚕员外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说得好像你以后就不追随我了一样!” 米亦竹笑着将他扶起。 蚕员外原本就是豁达之人,听后也笑了起来。 怀山在一旁跪下,将头抵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米亦竹踢了他一脚,让他滚起来。 怀山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低着脑袋,不让米亦竹看到他的眼泪。 “把府里给我盯紧了!”米亦竹拍了拍他的肩膀。 怀山把腰往下弯了弯,哽咽着应下。 转身,挥挥手,不带走一缕阳光。 圣人,是不需要骑马的,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圣人。 出了盛兴府所在的大街,米亦竹沿中轴线一路向南。 他走得很慢,想要多看看这孤城的烟火气。 路过康乐巷时,米亦竹转过头看看,犹豫片刻后,抬腿朝巷子里走去。 还是那座熟悉的府邸,米亦竹上前敲门。 门房还是那位熟面孔,打开门一看是米亦竹,立刻就跪了下去。 米亦竹抬腿进去,温和的让她起身。 见米亦竹独自进去,门房虽然心中焦急,可哪敢阻拦,只得急忙爬起,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还是那座小楼,不过—— 不过女管事正陪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树荫下纳凉。 在这座府邸,能让女管事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陪着,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米亦竹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开始加速跳动。 “母亲?”米亦竹轻声喊道。 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突然转头,满脸的惊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母子二人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二十几年了! 这还是二人第一次相见。 最后,还是那位老妇人先反应过来,她伸出右手,女管事急忙弯腰扶住。 起身,没有说话,老妇人朝小楼走去。 “母亲!” 米亦竹一撩衣裳的下摆,跪了下去。 老妇人心里一颤,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母亲!”米亦竹又喊了一声。 老妇人轻轻的叹了口气,终于停下了脚步。 “母亲,今日儿子特来向你辞行。”说完后,米亦竹规规矩矩的磕了几个头。 盛兴公掌管内府,除了是孤城最尊贵的人物之一,也是最忙碌的人物之一。 上一次前来辞行,是什么时候? 老妇人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说话。 “母亲,这次我要出趟远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跟夕元讲了,让她时常带孩子过来看看,您这边要是有什么短缺,让管事去找怀山就是。” 米亦竹直起身子,语气十分平静。 上次前来告别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老妇人的心,又痛了一下。 米亦竹缓缓起身。 “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同母亲见上一面,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说完后,米亦竹转身,大踏步的朝大门口走去。 老妇人猛的转身,死死的盯着米亦竹的背影。 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出了大门,米亦竹又拐到旁边的安宁巷。 这里有着太多的记忆,米亦竹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有些不太够用。 最后,在米府前停下。 门房看到米亦竹独自前来,心中虽然诧异,可也急忙迎了上来。 这是米府的老人了,米亦竹笑着让他免礼,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良叔呢?”米亦竹一边朝府里走去,一边开口问道。 “自从老爷夫人搬去了盛兴府,管家就一直待在府里,说是要把米府好好看着。” 良叔的人缘,一向都是很不错的。 米亦竹听后微微一笑。 没走几步,就看到良叔急匆匆赶来。 打算跪下行礼,被米亦竹拦住。 “盛兴公怎么回来了?”良叔终究还是拱手弯腰。 “回了米府,还是叫我小少爷吧。”米亦竹笑着纠正。 “是!”良叔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米府不大,米亦竹慢悠悠的在里面转了一圈,又回自己的房间看看,随后就出了米府。 良叔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拍拍良叔的肩膀,米亦竹笑着离去。 看着远去的米亦竹,良叔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中轴线,继续向南。 等出了新南门,刘忠带着内府的大小官员,早已整整齐齐的候在那里。 跪下、送别! 米亦竹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挨个扫过,发现蚕员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这里。 “这么大的阵势?”米亦竹将最前面的刘忠扶起,然后笑着让大家起身。 看热闹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天性,远远的,已经有许多人在围观。 “祝盛兴公得胜归来!”刘忠再次拱手弯腰。 “祝盛兴公得胜归来!”所有人拱手弯腰,齐齐重复了一遍。 米亦竹让大家起身,笑着谢过。 这些人当中,只有极少数知道米亦竹要去做什么,大部分都只是被上司唤来,给盛兴公送行。 米亦竹挨个看过去,说回来后请大家喝酒。 就在城东,酒楼随他们挑选。 再次潇洒的挥手,米亦竹将背影留给了他们。 再往前不远,就到了十字路口。 东西方向的,是那条着名的商道,一路向南,就是前往庄园的官道。 有几辆马车,停在路边,在四周游弋的,一看就是高手。 很高的那种! 米亦竹急忙上前。 他认出了站在某辆马车旁边的那位高手,是王春来。 见米亦竹朝这边走来,王春来冲车厢内说了一句。 车厢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城主。 此时其他几辆马车也纷纷打开,几位学士从车厢内走了出来。 米亦竹朝城主跪下磕头,被城主拦住。 米亦竹又向几位学士拱手行礼。 几位学士急忙还礼。 不管这些年,双方之间有多少龌龊,不过现在米亦竹将最恐怖的对手留给了自己,几位学士必须给给他足够的尊重。 “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得活着回来!” 城主选择用最朴素的语言,来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米亦竹笑着弯腰应下。 商道上熙熙攘攘,几位都是孤城最重要的人物,不宜长时间在此逗留。 喝过送行酒,米亦竹再次拱手,笑着与大家告别。 消失,等到再次出现,已是在数里之外。 这一次前往草原,速度比上一次更快,等到天边挂着余晖,米亦竹已越过关口,进入了草原。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十几天前,就有信使从度支山出发,前往西域。 草原的风,同西域的风一样猛烈,不过配合着这天高云低的景致,米亦竹觉得恰到好处。 草原上人烟稀少,米亦竹来了兴致,将自己扔到风中,像苍鹰一样翱翔。 昼夜兼程! 短短十数日,米亦竹就赶到了度支山的外围。 就在此时,魔教的少主也收到了教主的命令。 大军,缓缓启程,沿商道向东方碾压过去。 大军一动,几位少主也跟着动了起来,除了迅速将人收拢进堡垒,几位少主也带着人兵分几路朝庄园的方向扑去。 他们统一穿着西域军队的服饰,想打一个措手不及。 孤城、大都督府均是严阵以待。 先不管他们了,我们还是来看看米亦竹在做些什么。 此时的度支山,已被铁骑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米亦竹没有犹豫,缓缓上前。 在真气的压迫下,骑兵的阵型自动分开,给米亦竹让出了一条通道。 米亦竹连杀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只要灭掉宫主,这些骑兵,都会变成帝国军人的战功。 越过这些骑兵,米亦竹继续向前。 没想到骑兵居然没有追赶。 也许,他们认为米亦竹的这个举动是在自寻死路。 米亦竹哪管他们的想法,只顾着缓缓向前。 他没有隐藏行踪,很快,就被魔教的暗哨发现。 一边示警,一边想将米亦竹拦下。 米亦竹看都没看他们,直接用真气将他们了结。 魔教的反应十分迅速,很快,教主就亲自带人围了上来。 “是你?”等到看清楚来人,教主缓缓开口。 “是我!” 问得很简短,米亦竹的回答也很简短。 “看来你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说完后,教主叹了口气。 “是你不打算放过孤城。” 话音刚落,教主身边的两个教徒就被米亦竹的真气点杀。 教主脸色不变。 “原本还想饶你一命,不过既然你主动找死,我也就只好成全你了!” 米亦竹点头,抬腿上前。 教主身边的教徒纷纷倒地,才一会儿功夫,就有数十人魂归地府。 教主依旧脸色不变。 就在米亦竹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从教主身后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 “你们退下,他是来找我的!” 第609章 巅峰的对决1 “上次,是我大意了!” 凝视许久,宫主缓缓开口。 没想到直到此刻,他还在检讨。 “这次,你要小心一点。”米亦竹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那是自然!” 寒玉宫的宫主,怎能连续两次犯同一个错误。 “换做平时,我该带着礼物上寒玉宫道贺了。” 看着鹤发童颜的宫主,米亦竹感叹了一句。 “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真心想要恭贺” 原来,宫主早已看穿了一切。 米亦竹笑了起来。 宫主也笑了起来。 此时教主已带着教徒远远的退了出去。 一直退到铁骑的的阵营。 整个度支山,就只剩下宫主和米亦竹。 “你算是天赋异禀,杀了你,还真是有点可惜!” 不知是不是闭关的时间太长,宫主的话,多了一些。 “我就没这个想法!”米亦竹表现得十分诚实。 “希望你二哥能够理解!” 宫主听后也不生气,幽幽地开口。 扰乱心神? 米亦竹在心中冷笑。 “恐怕,寒玉宫你是回不去了!” 米亦竹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宫主心中一惊,不过面上不显。 修炼到他们这个境界,基本上不会胡乱开口了。 “想知道?”米亦竹笑着问了一句。 “洗耳恭听!”宫主表现得倒是非常镇定。 “我,扫荡了魔教的老巢!” 说之前,米亦竹还特意清了清嗓子。 宫主冲米亦竹的身后看了一眼,那里是教主撤退的方向。 “还需不需要继续往下说?” 这点微表情,没能逃出米亦竹的眼睛,他表现得十分轻松,面带微笑。 宫主示意米亦竹继续。 “在他们的老巢里,找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说到此处,米亦竹从怀中掏出了几页纸,两根指头一弹,稳稳地朝宫主飞去。 宫主伸手抓住,匆匆的浏览了一遍。 “就这?”宫主哑然失笑。 “这是我让人抄下来的,真东西,在寒玉宫。” “魔教特制的纸张,教主的笔迹,后面还有教主的印章。你说,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们,是信呢?还是信呢?” 说完后,米亦竹开始仔细观察起宫主的反应。 人啊,只要活得足够长久,总会见着些风浪,就算心里早已是巨浪滔天,宫主依旧是面不改色。 “魔教现在依附于我,你觉得,他们为何要栽赃陷害?” 看来,宫主是打定主意不认账了。 “两手准备,如果老巢无恙,他可以在关键时候用来要挟你。如果老巢被攻破,不管是谁拿到,都会送到寒玉宫,断掉你的退路。” “魔教依附于你?恐怕,是你依附他们还差不多!” 最后两句,嘲讽的味道极浓。 沉默了一小会,宫主突然笑了起来。 原本想扰乱米亦竹的心神,没想到最后居然差点被他搅得心神不宁。 “盛兴公好手段!”宫主赞了一句。 “都是被你给逼的!”米亦竹笑得十分开心。 “多说无益,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长进,居然敢前来送死。” 不能再聊了,再聊下去,宫主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米亦竹这招确实很毒! 没了寒玉宫,就算宫主得了天下又如何? 真气散出,一部分在四周设下防护,更多的,则化成万千缕朝米亦竹攻去。 想将米亦竹直接分解成一缕尘烟。 米亦竹没有选择进攻,只是散出真气护住自己。 寒玉宫的修炼自成体系,真气无比纯净,不过米亦竹体质特殊,与寒玉宫的相比,真气毫不逊色。 总的说来,宫主的进攻十分不易,米亦竹的防守也绝不轻松。 短时间内,双方难以分出胜负。 宫主撤回了真气。 “难怪你有底气前来!” 很明显,宫主这是故作镇定。 “白白送死,我还不如躲得远远的,等你一命呜呼,我再出来行走。”米亦竹的态度不卑不亢。 “你会吗?”宫主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 米亦竹叹口气,同宫主玩起了深沉。 “再试试?” 时间在宫主这边,他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请宫主赐教!”米亦竹说得极为客气。 宫主决定给米亦竹增加点难度。 度支山下有条小河,宫主直接将河水冰封,然后指挥着它们朝米亦竹抽去。 如同一条巨大的鞭子! 如果单纯只是冰,米亦竹还不在意,不过这些冰中还夹杂着宫主的真气,借助鞭子的力量甩过来,威力大增。 躲,米亦竹是不可能躲的,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比的就是真气。 就在宫主冰封河水的时候,米亦竹也动了起来。 真气从脚底散出,迅速朝四周散开,然后,卷起了一大片的草皮。 同样,米亦竹也将真气灌注到每一棵青草之中。 等到巨大的鞭子在空中挥起,草皮迅速而又准确的盖了上去。 严严实实的裹住,然后越裹越紧,像钢针一样的青草刺透冰鞭,将它碎裂成大小各异的冰块。 寒刀飞出,将这些冰块顶向了宫主。 宫主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任由那些冰块砸向自己。 不过,就算米亦竹自己,也没有想过这样能对宫主造成什么伤害。 果然,那些冰块还没有飞到宫主的面前,就化作了水汽。 只剩下寒刀,还速度不减的朝宫主射去。 不过宫主对寒刀早有防备,一缕缕真气散出,将寒刀缠住。 米亦竹微微一笑,主动撤回了寒刀。 让他满意的,不是破掉了宫主的招式,而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没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看来老乞丐的那些毒药,多少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宫主,终于变了脸色! “你是如何办到的?” 自己就是圣人,怎能看不出米亦竹的招式绝不是金仙能够做到的。 “练着练着,就走到了今天!” 实话实说,除非米亦竹的脑袋被驴踢了。 当然,除非宫主的脑袋被门夹过,才会相信米亦竹的胡言乱语。 自己不过闭关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从真仙修炼到了圣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缘? “反正也要分出生死,难道孤城的盛兴公就不愿说上几句实话?” 米亦竹摇头,表示怕宫主是在给自己挖坑。 话说得有些直白,宫主一时有些语塞。 “自从回了城主府,我同那些老家伙打了许多年的交道,被他们坑得更是惨不忍睹,所以面对老头子的时候,我的戒备心总是要强上一些。”米亦竹又继续补充了几句。 “你比你的兄长,要有趣得多!”宫主听后又笑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你们还不是看不上我?”米亦竹居然冲宫主翻了个白眼。 “那是我寒玉宫的损失!” 这句话,宫主说得十分诚恳。 “寒玉宫,已经不是你的了!”米亦竹好心的纠正了一句。 “你以为我会信?”宫主的表情,就像是戳破了一个小孩子的谎言。 “你信不信没关系,只要留守在寒玉宫的那些人相信就可以了。” “我是宫主!是寒玉宫唯一的主人!” “残害同门的宫主,哪怕你是圣人,看他们还服不服你?” 对宫主的这几句话,米亦竹嗤之以鼻。 “这么远跑来,就为了跟我斗嘴?” 宫主识破了米亦竹的计谋。 说得更准确一点,宫主一早就识破了米亦竹的计谋,只不过有些事情,他还要再确定一下。 “懂你的意思,这次,换我班门弄斧一回?”米亦竹提出请求。 宫主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万千缕真气从米亦竹的脚下散出,从地底朝宫主攻去。 这是在井底教训那些怪物时用的那一招。 只不过,米亦竹在这上面多加了一些手段。 寒刀跟在真气后面,从地底射了过去。 一旦宫主被困住,寒刀就会在他的身上穿出无数的血洞。 等到真气在宫主的四周铺开,宫主依旧好好的站立在原地。 宫主脚底原本坚实的土地被化成了颗粒,而且还有一股真气在拉着他下坠,可宫主就是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 “不会就这点本事吧?” 宫主对米亦竹的手段表示出了适当的鄙夷。 “不急!” 话音刚落,宫主脚下的土地突然被硬生生抬起,将宫主笼罩在中间。 固结!瞬间将宫主困住。 寒刀立刻从四面八方朝宫主射去。 随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米亦竹没有欣喜,能感知到寒刀最准确的位置。 他知道,寒刀,没能穿过宫主的身体。 过了一会,困住宫主的土地突然炸开。 就连寒刀也不受控制的四处散开。 米亦竹好不容易才将寒刀收回。 宫主没有趁机进攻,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米亦竹。 “比我想象的,要差了一点!”等米亦竹将寒刀收回,宫主点评了一句。 “没关系,后面还有惊喜。”米亦竹笑着回了一句。 “那我就拭目以待。”宫主挥了挥衣袖,仿佛要挥走眼前漂浮的尘埃。 “继续?”米亦竹问了一句。 “聊会?”宫主反问了一句。 米亦竹点了点头。 时间虽然在宫主这边,不过米亦竹似乎并不急着决出生死。 “除了那个要饭的,还有谁?”宫主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认为,除了老乞丐,应该还有人在点拨米亦竹。 米亦竹听后笑了起来。 他决定讲一个故事,一个老乞丐曾给他讲过的故事! 第610章 巅峰的对决2 “曾经,我遇到过一个高手,同样也是乞丐。” “他喜欢骗我的酒喝,有次喝多了,他告诉我,他是圣人。” “我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当他给我展示了圣人的世界,我就不得不信。” ———— 故事很长,米亦竹讲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 说书人的天分在此刻再度发挥,宫主听得津津有味。 等米亦竹讲完,宫主随即陷入了沉思。 “这世上,还有活着的圣人?” 过了许久,宫主缓缓开口。 米亦竹伸出手指了指宫主。 宫主笑着让米亦竹不要装糊涂。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米亦竹故作深沉。 “那就让我看看,受过圣人点拨的盛兴公,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刚一说完,宫主的真气就铺天盖地的朝米亦竹卷了过来。 米亦竹看了一眼,叹道原来这就是圣人的世界。 周边开始模糊起来,宫主世界中的所有物体,都开始化成一粒粒的尘埃。 如果米亦竹不是用真气将自己护住,此刻,他也会化作尘埃,与它们融为一体。 等到视线开始慢慢清晰,米亦竹的心中终于有了老乞丐当年的震撼。 度支山,已经矮了一大截。 那条不知名的河流,居然固化后悬浮在半空,像一条巨型的冰鞭。 除此以外,还有无数巨型的圆球,悬浮在空中。 至于脚下,则是波浪起伏的土地。 大家没有看错,就是波浪起伏的土地。 地面已没有草皮,米亦竹已不能用刚才那种方法来对付冰鞭。至于那些圆球和脚下波浪起伏的土地,他还没弄清楚它们真正的用途。 冰鞭朝米亦竹甩了过来,米亦竹没有躲闪,用真气将全身罩住。 他没有试图去争夺更大的控制权。 冰鞭狠狠地抽在米亦竹的防护圈上,米亦竹的肩头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就这?”米亦竹笑着开口。 宫主笑而不语。 冰鞭体型虽然巨大,可在空中挥舞的速度着实不慢,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朝米亦竹抽去。 适应了冰鞭的威力,米亦竹站得稳稳当当。 “不错!”宫主夸了一句。 米亦竹笑而不语。 一只悬在空中的圆球,突然朝米亦竹砸去。 时间算得十分巧妙,冰鞭刚刚离开,圆球就狠狠地砸中米亦竹的防护圈。 米亦竹的肩头又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这就结束了? 没有! 圆球同米亦竹的防护圈碰撞到一起后,立刻变成碎块四下里散开,不过这是宫主的世界,宫主又将那些碎块一一拦下,重新砸了回来。 这些碎块很奇怪,都有着十分锋利的尖角,一块块像飞刀一样刺向米亦竹的防护圈。 米亦竹觉得这些小东西,比冰鞭还难应付。 为防止宫主会再次利用它们,米亦竹终于主动出手,将它们轰成了粉末。 很快,第二枚圆球又砸了下来。 米亦竹极有耐心地将它解决掉。 等到天上的圆球消失过半,波浪起伏的地面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些高达数丈的土浪,夹杂着巨大的石块,一波接一波的拍打在米亦竹的防护圈上,似乎永无休止。 同时冰鞭和圆球依旧在不停的攻击。 米亦竹的防护圈,终于出现了松动。 米亦竹被迫放出了寒刀。 无数只寒刀在空中飞舞,它们攻击的目标,是冰鞭。 不停的射向冰鞭,又不停的被弹开。 不过半个时辰后,冰鞭上,还是出现了细细的裂纹。 寒刀的攻击,没有停止。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冰鞭终于碎成了一地的冰渣。 宫主自然是想要利用这些冰渣,不过米亦竹抢先一步,用寒刀将它们击成了粉末。 冰鞭一毁,米亦竹的压力大减,等到那些圆球也全部毁掉,米亦竹直接用真气压制住了土浪。 这是真气的较量,地面在不停的抖动。 僵持了一会,二人十分有默契地同时收手。 这一战,用了七八个时辰。 “为何只是一味防守?”宫主开口问道。 能说实话么? 能说体内有毒么? 除非米亦竹的脑袋被门夹了。 “先学习一下!”米亦竹谦虚的回答。 宫主无法断定真假,不过从米亦竹的表现来看,他的真气应该同自己不相上下。 “你还能坚持多久?”宫主语带关切。 “你能坚持多久,我就能坚持多久!”米亦竹说了句废话。 “原本还想让他们给你准备点食物,看来是不用了。”宫主说完后笑了起来。 “吃饱了才来的!”米亦竹还揉了揉肚子。 “那我们还是继续?” 说完后,宫主环视四周,发现已被折腾得惨不忍睹。 米亦竹点头,请宫主赐教。 宫主别有深意的看了米亦竹一眼。 出招! 在宫主的世界中,没什么是不能利用的,那些碎裂的石块,甚至是细微的粉尘,在宫主的改造下,变成了一支支锋利的石剑,朝米亦竹刺去。 用的,是寒玉宫的招式。 米亦竹再次放出寒刀。 寒玉宫的剑法招式诡异,寒刀虽然速度奇快,不过也难免会出现疏漏。 石剑每一次撞击在米亦竹的防护圈上,他的身体都会出现轻微的晃动。 变招! 米亦竹将寒刀合并,组成同石剑差不多大小的弯刀,随后用老乞丐的招式同寒玉宫的剑法一较高下。 每一次刀与剑的碰撞,都是米亦竹的一次胜利。 一两个时辰过后,所有的石剑都被击得粉碎。 二人再次默契地收招。 “大军从西域出发,沿商道向东,攻至孤城只需要数日。” 看着米亦竹,宫主缓缓开口。 米亦竹轻轻的点了点头。 “拿下孤城,只需要三日!”宫主再度开口。 米亦竹笑了起来,缓缓摇头。 “不信?” “说说你的理由!”米亦竹没有直接回答。 “十万大军,再加上两位真仙,三日之内,会拿不下孤城?” 宫主又一次试图扰乱米亦竹的心神。 “哪来的两位真仙?”米亦竹开口问道。 “一位是魔教的少主,还有一位么,自然是你的兄长。”宫主面带微笑。 “哦?苗少主是真仙了?”米亦竹反问一句,表情似乎还有些开心。 “你认识她?”宫主对米亦竹的表情十分不解。 “这世上多一位真仙,总是好事!” 万一—— 万一死的是自己,米亦竹不愿意给苗少主惹上麻烦。 “这二人联手,你觉得还拿不下孤城?”宫主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跟你讲过,寒玉宫,已不是你的了!”米亦竹幽幽的说道。 “我对他有再造之恩,又是我未来的孙女婿,哪怕他是你的兄长,你觉得他会背叛我?” 通过这么多年的观察,对米亦男,他还是十分放心的。 “是你背叛了寒玉宫。”米亦竹纠正他的措辞。 宫主微微一笑,脸上尽是不信。 “老了老了,还要自欺欺人,你也算是可怜。” 看着宫主,米亦竹感叹了几句。 “原本,你可以守着孤城,等我拿下中原,再来将你灭掉。” “你不但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也能同家人死在一起。” “可你非要前来主动找死,就连死后,也只是这草原上的孤魂野鬼。” 宫主同样发出了一连串的感叹。 “找死?我到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再来!” 随着宫主口中吐出这两个字,米亦竹再次被笼罩在他的世界中。 这一次,宫主干脆粗暴的卷起泥土,将米亦竹厚厚的裹住。 不但裹住,还不停的旋转、挤压。 这种方式,对米亦竹真气的耗费极大,不过好在米亦竹现在基本上已不需考虑真气的问题。 米亦竹的防护圈在不断缩小。 等到最后防护圈快要贴着身体的时候,米亦竹又一点一点的把空间又要了回来。 土层,越来越厚,最后差不多有数丈。 米亦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空气,不够了。 或者说,呼吸开始出现了困难。 呼吸不畅,防护圈开始迅速缩小,最后又快贴在米亦竹的身上。 无奈之下,米亦竹只得调出足够的真气,然后大吼了一声:“破!” 土层散开,米亦竹突然感到头似乎被利斧劈中。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也被宫主敏锐地捕捉到。 宫主有些狐疑,一时间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米亦竹也知道瞒不过去,开始思索起对策。 “你刚才似有不适?”宫主开口问道。 “上了你的当,呼吸有点困难。”米亦竹不慌不忙地答了一句。 “不像!”宫主自言自语地说道。 “什么不像?”米亦竹追问了一句。 “再试试!”宫主依旧在自言自语。 米亦竹面带微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宫主。 “休息片刻?”宫主征求米亦竹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米亦竹也需要时间来思考对策。 宫主突然看向了米亦竹的身后。 米亦竹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抱歉,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能休息了!” 宫主的表情是真的出现了一丝歉意。 “没关系,活动活动也好!” 话音刚落,米亦竹的真气就源源不断地朝身后散了出去。 第611章 巅峰的对决3 一支千人队的骑兵,朝米亦竹袭来。 拉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看来草原的骑手果然都是天生的勇士。 然后,并没有什么用! 那些利箭看似威力十足,实际上,甚至都射不出三丈。 为什么? 因为这是米亦竹的世界。 当真气将这些骑兵笼罩,事实上,他们的性命已经不再由他们自己主宰。 地面突然软化,下一刻,马蹄就深深的陷了下去。 原本气势汹汹的千人队,自己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米亦竹还没有出手,他们就损失了好几十人。 弃马,骑兵变成了步兵,挥舞着弯刀继续朝米亦竹扑来。 果然不负骁勇善战的名号! 米亦竹没有继续用陷地之法,而是等他们扑近之后,才放出寒刀,开始收割他们的性命。 勇则勇矣,可刀法实在是粗糙了一些。 半个时辰后,这个千人队就成了一千具尸体。 从始至终,米亦竹都没有转过去看上一眼。 “清静了!”米亦竹笑着冲宫主说道。 看着一地的尸体,宫主要是说不心痛,那绝对是句假话。 这些勇士,都是宫主将来横扫天下的依仗。 不过,为了彻底探清楚米亦竹的虚实,他没有出手阻止。 等到这一千人倒下,宫主的心中也有了定论。 米亦竹,比起自己还是要差上一点! 既然差上一点,时间又在自己这边,宫主打算慢慢的同他玩。 一直玩到米亦竹沉不住气的时候。 “你的那些飞刀不错!”宫主还是赞了一句。 当然不错了,当初这些寒刀可是差点要了宫主的小命。 “这不是飞刀,是寒刀!”米亦竹想了想,还是纠正了一句。 “寒刀?” 宫主皱起了眉头,他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过。 或者是看过。 “继续?”米亦竹主动开口。 “我不占你的便宜,让你休息一会。”宫主缓缓摇头,不过依旧在皱眉回忆。 “那好,我吃点东西!” 说完后,米亦竹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大饼。 宫主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看到米亦竹狼吞虎咽,不禁哑然失笑。 寒玉宫一系的武功多少都同辟谷有点关系,就算一个月不进食,宫主也不会饿死。 “有酒没?” 等咽下最后一口,米亦竹冲宫主问道。 宫主脚下纹丝不动,不过有数十只酒壶从魔教的帐篷内飞出,落在米亦竹的脚下。 “漂亮!”米亦竹也赞了一句。 “小道而已!”宫主的脸上保持着一贯的矜持。 米亦竹没有立刻弯下腰去捡,他散出真气,开始检查了起来。 没过多久,有几只酒壶腾空而起,朝宫主飞去,最后落在宫主的脚边。 “这几只有毒,还你!” 说完后,米亦竹伸出手朝某只酒壶虚抓了一下,那只酒壶就自动飞到了米亦竹的手上。 拔开木塞,米亦竹仰头将整壶灌下,然后笑着说这一壶才是真正的极品。 宫主轻轻的点头,目露欣赏。 米亦竹伸出手,指向其中一个帐篷,说这壶酒就来自那个帐篷。 “那是你的,还是教主的?”吃饱喝足,米亦竹有些无聊。 “我的!”宫主说得十分坦诚。 “说实话,教主对你还是不错的,要换做是我,这么好的酒,我未必舍得给你!”米亦竹又替教主说起了好话。 “没想到盛兴公除了爱财,还如此小气。” 如果大家不是立场不同,说不定还能成为忘年交。 宫主在心中叹道。 “倒也不至于小气,只是不想让这种好东西被你给糟蹋了。” 米亦竹摇了摇头,说得极不客气。 “盛兴公为何对我的成见如此之深?” 一直以来,宫主对这一点都颇为好奇。 “反正我俩得死一个,要不就是同归于尽,今天,我就好好跟你算算账。” 说完后,米亦竹一屁股坐下,顺手将一只酒壶摸在手上。 打开、灌上一口,米亦竹问宫主要不要坐会。 宫主盘腿坐下,仪态优雅!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糊里糊涂的过完这一辈子,当年得知不能习武,心里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可机缘巧合之下,居然成了孤城大儒的关门弟子,还结识了少城主。” “少城主又介绍我拜入了王将军的门下,从此开始了无比艰难的求学生涯。” “不过就算是这样,等我二十来岁的时候,同样可以过上混吃等死的生活。至少,我心中的期盼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没想到,我这位米家的小少爷,又变成了先城主的小儿子。孤城的二公子,城主的弟弟,后来又成了孤城的盛兴公,身份的巨大变化,让我着实迷惘了一阵子。” “哪怕城主昏迷的那几年,我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城主,我这人很专一的,混吃等死才是我永恒的梦想。” “魔教出现后,政务院的那群老狐狸坑我,让我扛起对付魔教的大旗,再后来,又发现你老了老了,还有了少年人才有的雄心。这看起来永无休止的斗争,实在是让我厌烦。” “宫主啊,你说你黄土都已经埋到了脖子上,哪来的雄心壮志?” “是你和魔教让我的梦想化作泡影,你说说,我该不该恨你?该不该恨魔教?” 最后这两句话,米亦竹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友好。 米亦竹痛诉的时候,宫主一直都听得十分认真,没有出声打断。 等米亦竹说完,宫主也没有开口,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良久,宫主微微一笑,温和的看向米亦竹。 “看来,确实是我的不对了!” 米亦竹愣了一下,他实在是没想到宫主会说出这么一句。 “原本我还想说些难听的狠话,你这样一说,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冲宫主翻了个白眼,米亦竹抱怨起来。 宫主还是面带微笑,让米亦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米亦竹张不开嘴。 “你这人,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 沉默了一小会,米亦竹叹了一句。 “谁还没有年轻过!” 说完后,宫主放声大笑,似乎想起了当年的年少轻狂。 “我俩要不来一个君子约定?” “说来听听!”宫主收了笑,有些好奇。 “如果最后是我活了下来,我将不再追查你的后人,如果最后活下去的是你,给我和城主留条血脉。如何?” 宫主认为自己的修为在米亦竹之上,本能的就想拒绝,不过最后却神使鬼差的点了点头。 “爽快!”米亦竹向宫主击出了一掌。 宫主同样击出了一掌。 两股真气在空中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继续?”米亦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 宫主也缓缓起身,冲米亦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米亦竹缓缓摇头。 “那就还是我来!” 刚一说完,米亦竹就再次被宫主的世界笼罩。 他的防护圈还是那么大,不多一点,也不曾少一点。 二人的真气都差不多,宫主没想过用真气就能迅速地分出胜负。 不过,真气也有着许多种用法。 先是持续压迫,摆出了打算用真气碾压的架势。 米亦竹只得不断的加强防护圈,用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种高强度的对抗大约持续了一刻钟。 突然,宫主撤掉了真气,留出了一大片真空地带。 米亦竹来不及收手,防护圈不可遏制的迅速胀大。 就在此时,一股股真气从四面八方朝米亦竹射来。 就像是早已埋伏在周围的骑兵。 米亦竹的防护圈被它们击穿。 无奈之下,米亦竹只得硬生生地扛下这些真气。 吐出了一口鲜血! 宫主乘胜追击,一股股真气铺天盖地的朝米亦竹攻去。 米亦竹急忙将真气散出,重新组织起防御。 不过,这是宫主的世界,也就是宫主的主场,米亦竹的真气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等到再次建好防护圈,米亦竹已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经验还是差了点啊! 米亦竹在心中哀叹。 宫主收招,面带微笑。 “经验差了点!”米亦竹没有掩饰自己的短板。 “能硬扛这么久,也算是难得!”宫主一击得手,也没有洋洋自得。 “揍挨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米亦竹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悲催岁月。 “内脏受损,功力多少会打些折扣,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没关系,让你也受点伤,我俩就当扯平了。”米亦竹倒是表现得非常淡定。 “早就在等着你出手!”宫主听后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兴奋。 “不急,总得让我抓住机会才行!”米亦竹又说出了一句实话。 “你想过没有,就算你能伤我,两败俱伤之下,你也会死在魔教同骑兵的手中。” 米亦竹缓缓摇头,表示还真没有想过。 “你要是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宫主认定米亦竹已不是自己的对手,打算给他一条活路。 “我这人有些好面子,来的时候,城主的送行酒我都喝了,总不能灰头土脸的回去吧?” 说完后,米亦竹冲宫主拱了拱手,谢过他的好意。 “既然你非要找死,也就怨不得我了,不过你放心,我俩之间的约定,永远有效。” 见宫主的表情十分郑重,米亦竹再次冲他拱手。 第612章 巅峰的对决4 出手的,还是宫主。 度支山在移动,在朝米亦竹移动。 河流还在,冰鞭虽然化成了粉末,不过还有新的河水注入。 宫主凝结了一条新的冰鞭,不过这条鞭子,居然握在了度支山的手中。 没有说错,度支山,长出了一双手来。 米亦竹不得不佩服宫主的想象力。 一挥手,冰鞭朝米亦竹抽来。 此时度支山附近哪还有一块完整的草皮? 米亦竹硬生生的受了这一鞭。 他也想知道,度支山挥出的一鞭子,到底是气势更大些,还是威力更大一些。 结果,米亦竹的肩头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度支山的速度也不慢,很快,第二鞭子就抽了过来。 米亦竹直接被鞭子抽飞。 看到这一幕,宫主突然愣住! 不应该啊! 孤城的盛兴公,怎么可能这么弱? 借助这一鞭子的力量,米亦竹直接飞进了骑兵的阵营。 百十来位草原的勇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腾空而起,朝宫主的世界射去。 米亦竹也在其中。 这百十来人中,有的直接朝冰鞭撞去,有的朝度支山撞去,还有的,直接朝宫主撞去。 宫主将射向自己的人全部杀掉。 至于射向冰鞭和度支山的,他没有理会。 他在寻找米亦竹。 米亦竹此时早已收敛了真气,同部分骑兵一起,射向了度支山握住冰鞭的那只手臂。 就在快要撞上的一刹那,米亦竹突然散出真气,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撞了上去。 手臂被撞开,冰鞭一扬,直接朝宫主抽去。 这是宫主的世界,宫主轻易就让冰鞭改变了方向。 不过此时米亦竹已从手腕沿着冰鞭滑到了鞭梢,然后径直朝宫主扑去。 宫主早已察觉出米亦竹的动向,不慌不忙的朝米亦竹挥出一掌。 米亦竹同样挥出了一掌。 只不过从米亦竹的手掌中,飞出了无数的寒刀。 一掌过后,米亦竹顺势倒飞了出去,不过那无数的寒刀瞬间组成了一把巨大的弯刀,狠狠地朝宫主劈去。 宫主也只得硬接下这一刀。 吐出一口鲜血,寒刀朝米亦竹倒飞了回去。 冰鞭停下,度支山也停止了移动。 “扯平了!” 米亦竹收回寒刀,面带微笑的看向宫主。 “你的寒刀,还真是不错!” 宫主没有夸米亦竹,反而夸起了他的寒刀。 “那是自然!” 米亦竹对自己的寒刀也十分满意。 “我想起来在哪里看过‘寒刀’二字了。”宫主一直都在回忆。 “哪里?”米亦竹也有些好奇。 除了城主府的起居注,难道其它的典籍中还有记载? “寒玉宫的藏书阁。” “你一江湖门派,还有藏书阁?”米亦竹瞪大了双眼。 “寒玉宫是江湖门派不假,不过寒玉宫的弟子可不等同于寻常武夫。”宫主颇有些自得。 寒玉宫的弟子,除了习武,还要读书。 “寒玉宫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米亦竹幽幽的说道。 又想扰乱我的心神? 宫主想到此处,脸上露出了笑意。 “上面怎么说?” 见宫主不打算开口,米亦竹开口问道。 “寒刀,以前在孤城被围的时候出现过一次。” 说完这一句,宫主又没有开口的意思。 “没了?” “没了!” 听宫主这么说,米亦竹这才悄悄地放下心来。 “几百年前的东西,没想到被你得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米亦竹轻轻地摇头。 混吃等死才是他的梦想。 “继续?”宫主开口问道。 “你不歇上一会?”米亦竹还是很公平的。 “不需要。” “那就继续。” “你来?还是我来?” “还是你来吧!我再学习学习。”此刻的米亦竹无比谦虚。 “好!” 这个字一出口,度支山就再次挥起了冰鞭。 同时地动山摇,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翻滚。 冰鞭朝米亦竹抽了过去。 米亦竹一反常态,没有硬接这一鞭,而是换个方向死死的贴在冰鞭上。 无论度支山如何甩动冰鞭,就是无法将米亦竹甩掉。 就在此时,有东西从地底破土而出。 土龙! 这是真正的土龙,张着大大的嘴巴朝米亦竹扑去。 故弄玄虚! 米亦竹在心中冷哼一声。 鞭梢将米亦竹送到了土龙的嘴边,米亦竹顺着鞭梢,又爬到了度支山的手臂。 试着攻击了一下,手臂没有半点损伤。 土龙张着大嘴又咬了过来。 米亦竹突然消失,随后出现在度支山的山顶。 宫主见状,心中一喜。 米亦竹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同时四周的山体迅速向上伸展,将米亦竹吞了进去。 又恢复成一座厚实的山丘。 土龙绕着度支山不停的转圈,似乎在监视着里面的动静。 此时的米亦竹,还在度支山的腹中不断下滑。 直到底部。 米亦竹的防护圈在不断缩小。 可以预见的是,过不了多久,米亦竹就会出现呼吸困难。 一旦呼吸困难,米亦竹的防护圈会立刻崩塌,然后他就被挤压成肉泥。 被困在中间的米亦竹没有慌乱,他也有自己的法宝。 寒刀! 屡试不爽的寒刀! 一只寒刀从体内射出,想将这山体戳出一个小洞。 宫主的真气对寒刀的影响不大,不过度支山的山体实在是太厚,寒刀无法射穿。 没关系,很快第二只寒刀射出,顶住第一只寒刀继续前行。 两只寒刀就够了,山体被钻出了一个小洞。 这是宫主的世界,宫主指挥真气又将小洞堵上。 不管如何,有一股空气进来,米亦竹有了喘息的机会。 放出数十只寒刀,并排着向前推进,米亦竹紧紧地跟在后面。 等到寒刀停滞不前,米亦竹又放出了几十只寒刀,顶着它们继续前行。 然后,就重新呼吸上了自由的空气。 他的这些行动,没能瞒过宫主。 宫主将土龙调到出口的位置,等米亦竹一出现,就一口将他吞下。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土龙将米亦竹吞下后,迅速盘了起来,随后化作了一个圆球。 宫主用真气将这个巨大的圆球团团围住,想要直接将它挤成虚无。 寒刀,已无法凿穿! 米亦竹危在旦夕。 第613章 巅峰的对决5 没想到这么早就用上了! 叹口气,米亦竹掏出怀中的丹药。 看一眼,放进嘴里,然后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 从老乞丐一贯良好的表现来看,米亦竹相信这颗丹药的功效,不过到底能坚持多久,他就不大清楚了。 一呼、一吸,真气源源不断的溢出体外。 防护圈在一点一点地扩大,又被宫主的真气一点一点的压回。 空间有限,真气也有限,留给米亦竹的时间,并不太多。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米亦竹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调出丹田,聚集在体内。 等到觉得足够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真气瞬间放出体外。 是死?是活? 不管了,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圣人的世界,可以改造一切! 圆球在两位圣人的夹击下,直接化作了虚无。 米亦竹从一团迷雾中走出,不悲不喜!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撞,算是不分胜负。 不过宫主的心中还是浮起了一团疑云。 从一开始,米亦竹就在一味防守,避免与宫主出现正面的碰撞,这让宫主一直认为米亦竹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这一次的碰撞,让宫主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二人还是隔着二三十丈远。 “这么狠?”米亦竹开口抱怨了一句。 “既然要决出生死,自然不会留情。”宫主的回答理直气壮。 米亦竹想想,说听起来也没什么毛病。 此时土龙虽然没了,可冰鞭还在,度支山,也还矗立在那里。 “如果你只有这点手段,恐怕很难将我杀掉!”米亦竹似乎还嫌宫主的招式不够狠辣。 “激将法?”宫主听后笑了起来。 突然间,宫主发现自己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笑得如此频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修炼到二段,被上任宫主夸奖的时候? 还是修炼到一段,成为宫中大佬的时候? “面对宫主,我怎么会用这么低劣的方式?”米亦竹摇头否认。 “继续?” 重新评估后,宫主打算不再给米亦竹喘息的机会。 米亦竹缓缓点头。 吞下了那枚丹药,他巴不得速战速决。 “我来?还是你来?” 米亦竹看了看度支山手中的冰鞭,示意宫主继续。 度支山原本有两只手臂,米亦竹刚刚说完,度支山上又长出了数只手臂。 冰鞭也分裂成数条,握在度支山的手臂上。 冰鞭,更长了! “就这?”米亦竹直接将质疑说了出来。 “不要急嘛!”宫主面带微笑。 话音刚落,从度支山里面走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度支山。 米亦竹还没来得及夸上几句,从两座度支山的身体里面又走出来两座一模一样的。 四座度支山缓缓移动,从四个方向将米亦竹围在中间。 数条冰鞭,变成了数十条冰鞭。 “你居然任他们包围?”宫主问出一句。 也不知这句话是褒是贬! “迟早都得将它们毁掉。”米亦竹的表情满不在乎。 宫主点了点头,随后四座度支山同时挥起了手中的冰鞭。 这可不是乱舞,那些在空中挥舞的冰鞭,恰好封死了米亦竹所有的活动空间。 米亦竹撞上了第一条冰鞭,硬生生的让冰鞭改变了方向。 一改变方向,冰鞭立刻同另一条冰鞭撞在一起,然后双双断成数截。 空间出来了,米亦竹没有逃走,而是撞上了下一条冰鞭。 他的动作很快,不停的在冰鞭编织的网内穿梭,没过多久,所有的冰鞭都毁在了这种方式之下。 四座度支山的手臂开始伸长,向米亦竹扫去。 米亦竹想故技重施,结果却被弹了出去。 撞上第二条手臂,米亦竹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时候,米亦竹当年的练习救了他一命。 从空气的流动中,米亦竹找到了一条逃生的通道。 等他出现在包围圈的外面,宫主也吃了一惊。 “居然让你逃出来了!”宫主叹了一句。 “侥幸!”米亦竹又一次说了实话。 “再来!”宫主大手一挥,度支山一反常态,迅速移动起来。 想再次将米亦竹困住。 吃亏,一次就够了。 度支山的速度快,米亦竹的速度更快。 他一边防着被度支山包围,一边将寒刀放出体外,组成了一把巨大的弯刀。 弯刀剁向了度支山的手臂。 就算在圣人的世界中,圣人也无法将寒刀分解,这才是寒刀最厉害的地方。 无数只寒刀组合在一起的弯刀,瞬间将度支山的一条手臂击得粉碎。 宫主放出了几股真气,朝弯刀飞去。 要论及招式的精妙,米亦竹的刀法丝毫不逊于寒玉宫的剑术,弯刀招式诡异,招招都避开了真气的攻击。 就在宫主又放出几股真气的时候,弯刀又斩碎了几只手臂。 米亦竹放出一部分寒刀迎了上去。 寒刀,他体内还有。 宫主冷哼一声,他不相信这些寒刀能挡住自己的真气。 没想到寒刀在快要撞上真气的一瞬间,突然改变了方向。 直直的朝宫主射去。 宫主微微一笑,再次放出真气迎了上去。 米亦竹也是微微一笑。 一只寒刀,突然裂变成数只,然后擦着真气朝宫主飞去。 此时寒刀与宫主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丈,宫主心里一惊,只得在面前竖起一道防护。 就这么一分神,那把巨大的弯刀加快了速度,将度支山的手臂全数斩掉。 没有了手臂的度支山,已经没什么威胁,米亦竹将寒刀收回,温和的注视着宫主。 “寒刀,真是个好东西!”宫主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米亦竹没有否认。 “继续?” “继续!” 说完后,米亦竹心想这老家伙是不打算给自己留休息的时间了。 “你来?还是我来?” 米亦竹依旧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过这一次,宫主同米亦竹几乎是同时发动。 四座度支山刚刚长出手臂,米亦竹由寒刀组成的弯刀就到了。 “又来这一套?”米亦竹觉得毫无新意。 “好用就行!”宫主慢悠悠地吐出一句。 从四座度支山中又走出了四座,然后再分裂一次,变成了十六座。 十六座度支山要小上许多,不过不知不觉中,它们居然变出了人的模样。 十六只右手同时抬起,手中多出了十六柄长剑。 挥舞着长剑,十六座度支山朝米亦竹攻来。 在寒玉山脚下,米亦竹已充分了解寒玉宫的剑术,面对着十六位‘巨人’的攻击,米亦竹指挥着那把巨大的弯刀,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虽然‘巨人’数量众多,又占据体型的优势,不过他们的长剑无法与米亦竹的弯刀展开正面的碰撞,一时之间,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宫主的世界,怎么玩,自然是宫主说了算。 几十股真气散出,朝米亦竹攻去。 米亦竹巩固了自己的防护圈,任由那几十股真气攻击。 不过很明显,宫主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 调动真气,集结在米亦竹的头顶,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下来。 此时几十股真气在四周环伺,周围还有十几位‘巨人’,米亦竹避无可避。 无奈之下,米亦竹只得靠防护圈来保护自己。 不过为了防止宫主故技重施,米亦竹特意留了一手。 很明显,宫主的目的不是想再重复一遍用过的伎俩。 米亦竹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同时,米亦竹头顶上的真气在继续加强。 坚持了一小会,米亦竹就掉入了洞中。 洞内有水,深不见底! 米亦竹还来不及思考,四周的水迅速凝结成冰,将他冻在其中。 冰内有大量的真气。 宫主的真气! 弯刀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此时十六位‘巨人’,趁机变成了三十二位。 就在米亦竹猜测宫主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迅速的抽起。 就像是冰鞭内的一颗杂质。 冰鞭被甩向半空,三十二支长剑同时攻了上来。 雪上加霜的是,那几十股真气也同时攻了上来。 米亦竹此时就算破开冰鞭,也会面临着强大的攻击。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寒刀。 米亦竹放出寒刀,同时放出万千缕真气,沿着冰鞭,一路破到了鞭梢。 不走寻常路! 重获自由的米亦竹在半空中没有丝毫停顿,射向了其中一位‘巨人’。 同样,还是万千缕真气夹着寒刀在前面开道。 从‘巨人’的腹中穿过,留下一个巨大的洞口。 ‘巨人’反手就是一剑。 不过弯刀此时再次醒来,一刀斩下,将‘巨人’的手臂斩得粉碎。 顺势又削掉了巨人的脑袋。 米亦竹在宫主的世界中全速行动,几十股真气居然无法将他追上。 一个时辰后,三十二位‘巨人’全都变成了散沙。 哪还有什么度支山? 宫主冷冷的看着米亦竹大逞威风,除了那几十股真气,他没有采用更多的手段。 米亦竹忙完后,终于踏实的飘落到地上。 与宫主之间的距离,没有远一点,也没有近一点。 “继续?”米亦竹主动开口。 “你先休息会!”宫主一反常态。 听他这么说,米亦竹干脆一屁股坐下。 极没有形象! 宫主也盘腿缓缓坐下。 第614章 巅峰的对决6 “不再藏拙了?” 看着米亦竹恶劣的坐姿,宫主缓缓开口。 米亦竹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张大饼,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后才发现有些口渴。 此时,度支山已经没了,魔教的帐篷也早就毁了,宫主送给米亦竹的那几十只酒壶,也不知被泥土掩埋在哪个位置。 不过,在米亦竹的眼中,这些都不算什么。 散出真气,浸入地下,然后朝酒壶最后出现的位置钻去。 不一会儿,就有几只酒壶破土而出,朝米亦竹飞来。 米亦竹抓住两只,然后让剩下的飞向了宫主。 “请你!”米亦竹笑着说了一句。 宫主算是这里的主人,用主人的酒请主人喝酒,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估计也只有米亦竹了。 宫主微微一笑。抓住、拔开木塞,宫主冲米亦竹举起了酒壶。 米亦竹也举起酒壶,二人差不多同时仰头,一口气将整壶酒干掉。 “回答你刚才的问话,接下来要分生死,也就没必要藏拙了。”米亦竹笑着说了几句。 双方试探了这么久,连度支山都被他俩给弄没了,也该到了决出生死的时刻。 “恐怕接下来我俩再无机会聊天,要不现在多说上几句?” 许是人老话多,又或者是米亦竹的某些方面对了他的脾气,让宫主有了沟通的欲望。 “我没有问题。”米亦竹表现得十分大方。 “有没有想过与我联手?” 沉吟了一下,宫主缓缓开口。 “什么意思?” 米亦竹一边问,一边拔出了另一只酒壶的木塞。 “你我联手,天下无敌!” 说这两句的时候,宫主的语气极具煽动性。 “然后呢?”米亦竹继续追问。 “你我年纪相差巨大,得了天下,我能坐上几年?将来还不是你的?” “我的?你确定你不是为了你的子子孙孙,千秋万代?”米亦竹的脸上尽是不信。 “有魔教在一旁虎视眈眈,你觉得我的后代能镇得住他们?” 原来,宫主早已看穿了一切。 “你要是为了子孙后代,我多少还能理解,可你就为了自己一二十年的帝王梦,不惜搅得天下大乱,也太自私了!”米亦竹轻轻地摇头,叹了几句。 “自私?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宫主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是为你自己,难道还是为了天下苍生?”米亦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我是为了华夏的血统!” 说这一句的时候,宫主的表情十分严肃。 听到这句话,米亦竹的一口酒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他认为,这是他活了二十几年来,听过的最离谱的辩解。 “你在西域长大,操心几千里之外的血统?” 如果有可能,米亦竹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一番。 “我祖祖辈辈都是孤城人,是最纯正的华夏人,看看现在的中原,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自从衣冠南渡,中原的血统,已经乱了! “你还懂这个?”米亦竹无比诧异。 在他的眼中,寒玉宫的那些家伙表现得再超凡出尘,都是些好勇斗狠的武夫。 “中原的帝王,怎能有胡人的血统?”宫主恨恨的说道。 五胡乱华以后,要论及血统的纯正,中原确实比不过孤城。 这也同孤城几百年来的防范有关。 “我已经下令,拿下孤城即可,严禁屠城,就这么点火种,我要带着他们重现祖先的辉煌。”见米亦竹没有开口,宫主又补充了几句。 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 宫主见状,一张脸渐渐的阴沉下来。 “知不知道城主在孤城做了些什么?” 等收了笑,米亦竹开口问道。 宫主只是冷冷的盯着米亦竹。 “城主要求孤城敞开城门,怀着开放包容的心态,迎接各种肤色相貌的人群加入。” 宫主听后怒不可遏。 “宫主,这世上从来都不是只有我们这种皮肤相貌的人。异族入侵,华夏混战数百年,如今有一位雄才伟略的帝王,不但结束了战乱,还建立起一个伟大的帝国,纵然他有胡人的血统,可他依旧是华夏的骄傲。” 米亦竹说得很慢,有些是方老先生教导给他的,有些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一派胡言!”宫主说完后,脸上隐隐的露出了杀气。 二人交锋了这么长的时间,宫主这还是第一次杀气外露。 “宫主,你无非就是想给自己的贪欲找个合理的借口,其实,你要是坦白一点,恐怕还能赢得我的尊重。” 米亦竹没有机会,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就只能送你归西了!” 话不投机,宫主已没了交谈的兴趣。 “实话告诉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没有机会了!”看向宫主,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 “危言耸听!”宫主冷哼一声。 “几个月前,帝国就更换了几位行军道大总管,他们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对付草原,还有西域诸国。” “你太小看那位帝王了,你也小看了帝国的武将,你以为他们是可以随意蹂躏的羔羊,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们一直都想将这里纳入帝国的控制。” “之所以迟迟未动,是因为他们缺少一个合理的借口。” “而你,让他们找到了这个理由。” “帝国会感谢你的,帝国的军人也会感谢你!” 说完后,米亦竹抬头看了看天。 万里无云! “巧言令色!”宫主又是一声冷哼。 “不信?”米亦竹看向宫主,笑了起来。 宫主目光冰冷。 “明知道孤城危急,为何我还要在这里同你纠缠?真以为我是怕了你?”米亦竹笑得愈发开心。 宫主依旧没有开口。 “我是在给帝国的大军争取时间,算算时辰,他们应该快要到了。” 原来走之前,米亦竹在大都督府同大都督谋划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确定大军开拔的时间。 如果是谎言,这是一个很快就能被拆穿的谎言,宫主觉得米亦竹没有这个必要。 宫主开始将信将疑。 “等一会儿,再等一会,你应该就能听到动静了!” 说完后,米亦竹缓缓的从地上爬起。 宫主也缓缓起身。 “这是一场你注定会输的战争,你太狂妄了,教主也太狂妄了。” “你俩以为一位圣人,再加上一群乌合之众,就能称霸天下?可笑!” “你要是能迷途知返,剿灭魔教,说不定寒玉宫还是会以你为尊,帝国也会给你必要的尊重。” 听完这一番话,宫主沉默了许久。 许久过后,宫主突然轻轻一笑。 “原本是我在劝你,结果却变成了你劝我,盛兴公果然是好口才。” 说完后,宫主满眼欣赏的看着米亦竹。 “我哪有什么口才,只不过告诉你目前的形势罢了!” 说了那么多,米亦竹的口有些发干,他将酒壶放到嘴边,咕咚咕咚的灌下好几口。 “以前,就有人在我面前赞过你谋大局的手段,当时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你果然厉害!”宫主又赞了几句。 “谋大局的是城主,我就是个跑腿的。” 米亦竹没有洋洋自得,相反,他还有些谦虚。 “就算大业不成,要是能将你杀掉,也不算亏。” 欣赏归欣赏,该下手的时候,不会有丝毫留情。 “要是怕死的话,我就不来了!”米亦竹笑得满不在乎。 “我俩之间的协议?” 又沉默了一会,宫主开口问道。 “依然有效!”米亦竹毫不犹豫。 宫主点了点头,问是否继续。 米亦竹同样点了点头。 “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宫主意犹未尽。 米亦竹微笑着摇头。 宫主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问米亦竹要不要出手,而是直接将真气散了出去。 瞬间将米亦竹笼罩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米亦竹也一反常态,将真气散出,与宫主争夺起了控制权。 脑袋出现了一瞬间的眩晕,不过好在没有什么影响。 一出手就尽了全力,就连站得很远的教主都感觉到一阵巨浪袭来。 米亦竹大吼了一声“痛快”! 度支山没了,在二人的周围形成了厚厚的土层。 宫主在聚集土层,米亦竹同样在聚集土层。 宫主将土层聚成了无数支长剑,米亦竹将土层聚集成无数把弯刀。 长剑朝米亦竹攻去,弯刀朝宫主攻去。 碰撞,长剑化作尘土,弯刀同样化作了尘土。 继续聚集,继续朝对方攻去。 一刻钟过后,二人的世界已是尘土飞扬。 不过米亦竹还是真仙的时候,就已不需要用眼睛来观察周围的环境,更何况现在已是圣人。 宫主同样如此。 半个时辰后,二人的世界依旧如此。 几十股真气从宫主的体内散出,穿过刀剑交织的迷雾,迅速的朝米亦竹攻去。 米亦竹没有放出寒刀,同样放出几十股真气迎了上去。 对空间的争夺权,一直都在持续。 河水奔流不息,宫主吸出无数的河水,将它们变成了冰冷的冰剑。 米亦竹见招拆招,同样将河水变成冰冷的冰刀。 宫主能做到的,米亦竹同样能做到。 二人还在僵持,让我们暂时先把目光移开,集中到四周骑兵的阵营。 此时,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热闹看多了,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帝国的骑兵,终于到了。 这只是其中的一路,还有一路,已经奔向了部落的汗帐。 千里奔袭,帝国的军队没有做任何休整,直接投入了战斗。 此时,不管是魔教,还是草原的骑兵,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两位圣人的厮杀上。 等到察觉到敌袭,已经晚了! 帝国的骑兵轻易穿透了草原骑兵组成的防线,然后挥起钢刀,无情的收割起这些草原勇士的首级。 教主指挥教徒迎了上去。 米亦竹早已将度支山的情况通过大都督府传递到了长安,帝国的军方怎么会没有准备? 军人对军人!至于魔教的教徒,自然由江湖人士对付。 帝国的军方动员了一只由江湖人士组成的队伍,专门对付魔教的高手。 中原武术,源远流长! 虽说没有出过像圣人这样的恐怖人物,不过三段以上的高手,还是不少。 教徒刚刚扑上去,就被中原的江湖人士拦下。 这些都是入侵中原的主力,教主不愿意有过多的损失,此时他也无暇观战,投入了战斗。 再把目光拉回来,拉回到两位圣人的战场。 一股股进攻的真气,并非只能从体内散出,二人都能从自己的世界中不断抓取,然后攻其不备。 宫主在自己的世界中设下了重重防护,米亦竹也在自己的世界中设下了重重防护。 直到现在,米亦竹还没有用上寒刀,宫主应该也还有杀招未用。 宫主抬腿,往前跨出了一步。 米亦竹见状,也抬腿上前一步。 两人的世界都在疯狂的朝对方挤压。 宫主又上前走了一步,米亦竹也继续上前一步。 在这光秃秃的草原,还有什么能用? 宫主连地底的土拨鼠都用上了。 米亦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那些可怜的家伙化作了血雾。 二人不断上前,最后相距不足五丈。 “用这种方式,恐怕再过一两日,我俩也无法分出胜负。”宫主缓缓开口。 不过进攻的手段,是一样都没有落下。 “你有更好的办法?”米亦竹也想速战速决。 “你我都是多年苦修,才有的今日,要不,我俩也活动活动?”宫主提出自己的想法。 米亦竹想了想,缓缓点头。 二人同时将真气收回。 宫主缓缓地抬起右手,不知何时,右手中多出了一柄长剑。 “此剑乃历任宫主所有,如果我死了,你将他交给米亦男,告诉他,他是这把剑的新主人。”宫主说得无比郑重。 米亦竹点了点头,缓缓拔出腰间的弯刀。 宫主突然动了起来,长剑刺向米亦竹的心脏。 剑还没到,从剑尖射出的真气就到了。 不讲武德啊! 米亦竹抬起弯刀,挡住了那股真气。 宫主手腕一抖,剑尖立刻改变了方向,继续朝米亦竹的前胸攻去。 米亦竹用真气护住身体,也是手臂一转,斩向宫主的长剑。 刀剑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二人同时后撤。 不过下一刻,二人又同时弹了上去。 米亦竹早已摸透了寒玉宫的剑法,不过宫主胜在经验丰富,刀剑不断的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呐喊。 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只有一团光影在闪动。 再次分开,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宫主的身上多了几道血痕,米亦竹更惨,衣衫上已是血迹斑斑。 宫主见自己略胜一筹,立刻再次攻上。 米亦竹挥舞着弯刀迎了上去。 等到光影分做两团,二人身上又添了不少伤口。 “痛快!”米亦竹大吼一声,再次攻上。 第615章 宫主的陨落 两位都是狠人! 几个时辰过后,二人的衣裳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虽然他俩的伤口愈合得极快,不过往往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等到最后二人分开,脸色都有些惨白。 米亦竹看起来有些摇晃,宫主也有些站立不稳。 二人都知道,等到下一次分开,恐怕有一人得倒下了。 “你的刀法有些诡异。”宫主缓缓开口。 “都是师父教得好。”米亦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怎么对我寒玉宫的剑法知道得如此清楚,是你兄长教你的?”宫主的目光中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米亦竹没怎么犹豫,讲出了寒玉山脚下的陷阱。 宫主听后沉默不语。 “准备得如此充分,看来你的确是蓄谋已久,可笑我还想说服你。” 过了一会,宫主悠悠的说道。 “没什么好笑的,换做是我,同样也想试试。”米亦竹倒没有取笑的意思。 此刻,四周已是烽烟四起,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环视一圈,宫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 没有了教徒,没有了骑兵,宫主就算将长安杀得血流成河,最多也就是落下一个老魔头的名声。 “没想到,你说的是真的!”宫主看向米亦竹,目光深邃。 “从你用那种手段位列金仙时,你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米亦竹的语气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奚落。 “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能拉着年轻尊贵的盛兴公共赴黄泉,我也不算输得太难看。” 刚一说完,宫主就再次攻了上去。 满脸的决绝。 米亦竹也手持弯刀迎了上去。 同样是满脸的决绝。 没有躲闪,每一招都是刀与剑的碰撞。 一刻钟过后,二人的右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宫主从丹田隐秘的位置调出了一股真气。 这股真气与宫主自身的真气截然不同,不过同样强大。 甚至,还要更加强大一些。 米亦竹也在悄悄地调动体内的弯刀。 等到宫主的真气全部聚集在左手,米亦竹也将体内的寒刀全部聚齐。 刀和剑再一次碰撞在一起,这二者都不是凡品,又灌注了真气,随着清脆的响声,二人迅速倒飞了出去。 米亦竹空门大开! 宫主猛的挥起左手,一掌击出。 米亦竹早有防备,差不多同时抬起左手朝宫主击出。 尽管米亦竹在倒飞的同时已设下防护,不过宫主的真气还是轻易将防护击穿,狠狠地击中米亦竹的前胸。 米亦竹如同断线的风筝,远远的飞了出去。 宫主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米亦竹一瞬间将所有的寒刀放出,然后在空中组成了一把无比巨大的弯刀,抡圆了朝宫主劈去。 宫主一直在提防寒刀,一见米亦竹出招,急忙散出真气,同时举起手中的长剑。 他还是低估了寒刀的力量,寒刀组成的弯刀携着巨大的威势劈下,直接将宫主的五脏六腑震得粉碎。 二人差不多同时倒地,然后都没有动静。 草原上的可汗都被帝国干掉了,此时帝国的武力正在向顶峰攀爬。就算草原上的骑兵十分英勇,可在帝国的悍卒面前,依旧没能坚持太久。 魔教的教徒还在同中原的江湖人士厮杀,就连教主,也被十几位身穿道袍的家伙缠住。 绵延了几百上千年的门派,终究是有点东西的。 教主看着这边败局已定,抽空瞅了一眼两位圣人缠斗的地方。 宫主啊,你要是再不将米亦竹拿下,真的就得流亡江湖了! 教主在心中哀叹! 也不知宫主有没有听到教主心底的呐喊,不过米亦竹倒是先动了一下。 动了第一下,就有第二下。 宫主依旧是一动不动。 用了好一会儿功夫,米亦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还没站稳,立刻弯下腰去,吐出一大口鲜血。 擦擦嘴角,米亦竹直起身来,目光看向瘫倒在地上的宫主。 抬腿朝宫主走去。 走上十几步,就要吐出一大口。 等走到宫主身旁,米亦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吐了多少。 或者说,自己的体内还剩下多少? 宫主居然睁着双眼,不过目光涣散。 调整好呼吸,米亦竹在宫主身旁坐下。 他检查过,宫主的体内,已经碎成了一锅炖肉。 原谅他吧,作为吃货,第一个能想到的形容也就只有这个了。 之所以还活着,就因为他是圣人。 “不——可——能!”宫主嘴唇微动,声音十分低沉。 米亦竹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宫主竟然还能说话。 “什么不可能?我没死?” 说完后,米亦竹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 宫主已没办法点头,只得轻轻的眨了下眼睛。 “我家那位老祖宗告诉我,像你这种靠邪术提升的,多少都有些阴招。我运气好,在遇到你之前,还遇到过一位,那混蛋印证了老祖宗的判断。” 米亦竹在慢慢的恢复,他将一股真气注入宫主的体内,压制住宫主的丹田,不让宫主有半点生还的希望。 “从一开始,我就在等着你的这一招。” 说完后,米亦竹还拍了拍宫主的肩膀。 就像是两个朋友在随意的交谈。 “你——怎——么——可——能——可——能——接——下——” 还没说完,宫主就大口大口的吐起了鲜血。 “你想问我怎么可能接下你那一掌?”米亦竹体贴的帮他问了出来。 宫主又眨了一下眼睛。 “我早就用真气护住了我的五脏六腑,如果不是这样,我的真气还能再强上一点。” 虽然计谋得逞,不过从米亦竹的语气中,也听不出有骄傲的味道。 “不——”过了一小会,宫主的嘴唇又动了起来。 “不可能?”米亦竹又体贴的帮他问了一句。 宫主还是眨了一下眼睛。 米亦竹一把扯开了破破烂烂的衣裳。 宫主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至于脸上,已无法做出表情了。 这么热的天气,米亦竹贴身穿了一件黑色的软甲。 软甲很薄,不过既然米亦竹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就说明很有用处。 “老祖宗给的,他有一座洞府,里面有许多好东西。” 反正宫主就要死了,米亦竹不介意跟他多说上几句。 得到答案的宫主,渐渐的,眼神中不再有鲜活的光芒。 米亦竹看了一眼,决定再告诉他一件事情。 “我的体内有毒,你是知道的!” 听到这两句,宫主的眼神又开始有了一丝光泽。 “修为越高,死得越快,这句话可不是玩笑,我吃了一颗丹药,也是老祖宗给的,这样才勉强压住了毒性。”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始终不敢长时间的全力施为。” “于是,我就把主意打到了寒刀的身上。” “我分裂得越多,寒刀在体外组合起来的威力就越大,而且,它们与我心意相通,根本就用不了太多的真气。” “与其说你败在我的手中,不如说你败在寒刀的手中。” 这一长串说完,米亦竹咽了口口水,平静的注视着宫主。 宫主也看向米亦竹,眼神十分复杂。 渐渐的,宫主的眼神中出现了释然。 再然后,宫主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位刚出世的圣人,还没有享受到人世间的尊荣,就这样在草原上悄悄的陨落。 米亦竹没有挪动位置,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宫主。 一瞬间,仿佛时光倒回,又回到当年二人斗智斗勇的岁月。 “唉——” 过了很久很久,米亦竹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你始终是圣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帝国的军人,肆意践踏你的尸体。” “你用了度支山的宝贝,我就将你和它一起,深埋在这度支山下,来世若是有缘,就让我们再酣畅淋漓的斗上一场。” 话音刚落,米亦竹的真气就四下里弥漫开来。 重塑度支山,甚至连那条蜿蜒的小河,也恢复了原状。 至于宫主的尸体,已被他深深的埋入了度支山的底部。 起身,米亦竹朝度支山拱手弯腰,然后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长剑,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前进的方向,正是教主所在的位置。 教主还在同那些身着道袍的家伙苦苦纠缠,突然,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的回头,看向米亦竹。 那些身穿道袍的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教主这么一分神,身上就挨了好几下。 喉咙涌起了一阵腥味! 脸上更是一片绝望。 道士们一拥而上,被米亦竹挥退。 来时有人反复叮嘱,这些道士们都知道米亦竹是谁。 十几人缓缓退下。 “宫——宫主呢?”教主颤声问道。 “你说呢?”米亦竹的心情有些恶劣。 这家伙估计是心软的毛病又犯了。 “不可能!”教主厉声喝道。 现实实在是太残酷了,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米亦竹实在是没有兴趣同他说话,抬腿朝战场上走去。 他想穿过战场,尽快回到孤城。 教主从后面朝米亦竹攻了过来。 米亦竹手一挥,教主就远远的摔了出去。 终究是好友的父亲,米亦竹下手极有分寸。 教主又扑了上来。 不过这次,他只是拦住了米亦竹的去路。 “告诉我,宫主在哪里?” 米亦竹看着教主,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这家伙妄图借助宫主的修为,来完成自己的霸业,一朝梦碎,如何能接受得了? 至于苦苦追问,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 第616章 孤城的局势 “死了!” 看着苦苦追问的教主,米亦竹的回答十分直白。 “尸体在哪里?”教主的声音,实在是有些颤抖得厉害。 “被我埋了。”米亦竹的回答十分简短,语气冰冷。 “带我去看看!”教主的语气十分急促。 米亦竹瞬间有些无语,这教主大概是发号施令惯了,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楚对象。 冷冷的看着教主,米亦竹没有说话。 “我让你带我去看看!” 看教主的表情,不见到尸体,他大概是不会死心的。 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 气急败坏的宫主忘记二人之间巨大的差距,又攻了上来。 这次,米亦竹没有客气,等他扑到面前,才一耳光将他扇飞。 不过,还是留了余地! 见教主的状态,米亦竹担心他会疯掉。 以他的破坏力,如果那些道士不能将他杀掉,绝对会遗祸人间。 可万一—— 万一真被杀掉,同样身处草原的米亦竹,要如何同他的好友交代。 想得多了,米亦竹就等在了原地。 教主又出现在米亦竹的面前。 “真——真死了?” 虽然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不过终究平静了许多,看来,那一耳光还是让教主清醒了过来。 “我俩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走出来。” 面对恢复理智的教主,米亦竹还是愿意多说上两句的。 “如果您愿意,我们魔教会立刻奉您为主,一统天下!”教主的脑袋,转得不是一般的快。 “宫主也对我说过差不多的话!”米亦竹毫不犹豫的拒绝。 “魔教与宫主不同,您与宫主同为圣人,谁尊谁卑还不一定。不过只要您点头,您就是我魔教唯一的主人。” 对教主来说,他只需要一位圣人,至于这位圣人到底是谁,在目前这个阶段,并不重要。 “宫主跟我谈,至少他还是圣人,至于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出这种想法?” 除掉最强大的对手后,米亦竹确实已有了小视天下的资本。 “我有什么?我有整个魔教,和西域的大军。” 提到自己的依仗,教主的脸上终于又恢复了昔日的从容。 “魔教?你没有收到消息?你的老巢,已经被我给端了!” 说完后,米亦竹还轻轻地摇了摇头。 教主听后,脸色大变。 “你应该感到庆幸,出来的是我,不是宫主。就你留在老巢的那东西,宫主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原本,教主多少还有一丝怀疑,不过听米亦竹这么一说,他的那一丝怀疑立刻烟消云散。 接二连三的遭受打击,教主喉咙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逃吧,逃得远远的,至少还能保住性命!”米亦竹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逃?”教主哈哈大笑。 又是一个执迷不悟的! 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谋划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说完后,教主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冲米亦竹肃容拱手,算是谢过他的不杀之恩。 然后,转身杀入了战团。 看着教主奋力厮杀的身影,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不再停留,抬腿朝外围走去。 同宫主斗了那么长的时间,米亦竹不再有杀人的念头,他用真气将众人分开,给自己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缓缓通过,米亦竹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来时的速度不慢,回去的时候更快,往往米亦竹刚刚消失,下一瞬间就出现在数百丈外。 就在他急着赶回孤城的时候,孤城也早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 西域的大军动作很快,先头部队才几日就抵达城西的两座堡垒。 冯志武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先头部队围一放一! 内府的堡垒是由大匠负责打造,易守难攻,而且里面粮草充足,军队的士气十分高涨。 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阵前杀敌! 黄信站在堡垒的墙头,激动得浑身发抖。 “害怕了?害怕你就下去待会!”将军看着缓缓压上的军队,开口说道。 语气平静,没有半丝嘲讽。 “回将军的话,我不是害怕,我那是激动!”黄信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别瞎激动,大敌当前,冷静才是最重要的。”将军冷冷地叮嘱了两句。 黄信急忙应下。 就在先头部队猛攻内府堡垒的时候,冯志武部却按兵不动。 这也给西域的军队释放出错误的信号,将冯志武的军队视作自己的力量。 堡垒就像后世海边的灯塔,任凭海浪如何拍打,它依然顽强地矗立在那里。 孤城的军队,没有出来救援。 就连城南外城堡内的军队,都是按兵不动。 虽说对堡垒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可他们只是围住了真仙宫,并没有试图展开攻击。 两日后,大军从堡垒旁经过,将孤城团团围住。 通过政务院这几年的努力,粮仓内储备的粮食,足够孤城坚守一年,所以孤城除了城门紧闭,城内并不见骚乱。 城东甚至依旧是夜夜笙歌。 城外,中军帐内,赫然坐着一位异常俊美的青年。 她,就是苗诗烟。 她是魔教的少主,是新晋的真仙,也是这十万大军的统帅。 诸位将军刚刚退下,从明日起,他们将率领自己的部曲,对孤城展开攻击。 所有的部队都是主力,率先登城者,赏十万! 苗少主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苗少主同样认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计谋都是垃圾。 苗少主不会参与攻城,魔教的教徒,同样不会参与攻城。 他们对付的目标,是真仙宫。 至于寒玉宫,苗少主已派人前往寒玉山送信,请米亦男率寒玉宫的弟子下山。 第二日,攻城! 苗少主此时已带着教众出现在真仙宫的大门外。 白真仙在大门外迎客。 不对,白真仙在大门外迎敌。 这对真仙宫来说,恐怕是一场灭顶之灾。 为何? 白真仙开宗立派才几年的时间,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也才是个四段。 不过白真仙这次带来的教徒,最差的,也是三段。 如果苗少主将白真仙缠住,可以预料,真仙宫面对的,将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不过,白真仙好像并不惊慌。 “这世上,又多了一位真仙!” 毕竟是主人,白真仙率先开口。 “对你们孤城来说,这可算不得是件好事!”苗少主满脸的高傲。 她的温柔,只给了米亦竹一人。 白真仙慢慢的在学习老狐狸们的修身养性,虽然还不到四十,但是听后心中没有半丝波澜。 “可你的朋友一定会替你高兴的。”白真仙面带微笑。 “朋友?”苗少主看向白真仙。 “你在孤城,还有其他的朋友?”白真仙反问了一句。 “他告诉你的?”大庭广众之下,苗少主不愿说出他的名字。 白真仙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都愿意告诉白真仙,说明他们二人关系自然是极好。 朋友的朋友,多半都成不了死敌!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该动手时,依旧毫不手软。 真仙的世界,是对兵器的控制,二人将真气散出,无数的兵器在空中飞舞。 至于那些教徒,早已狞笑着扑向了真仙宫。 突然,无数人出现在真仙宫的墙头,是侍卫,是无名者。 真仙宫的弟子,白真仙早已让他们回了孤城。 不过这些家伙并没有窝在家里,他们拿着自己的武器,自发的站上了城墙。 就在苗少主同白真仙厮杀的时候,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也围住了城南的真仙府。 苗少主知道那是米亦竹的产业,没有派教徒参与。 真仙府大门敞开,门口无一人把守。 故弄玄虚! 带队的是位校尉,见状冷哼一声,随即大手一挥。 上百名士兵从大门涌了进去。 刚开始还有些动静,慢慢的,就安静了下来。 校尉抽出腰间的长刀,缓缓上前。 与此同时,无数的士兵从他的两侧朝大门内扑去。 等到校尉入内,那些士兵已经控制了小部分区域。 有十几名士兵倒在院内,额头上都插着一支利箭。 恐怕那百十来人都已遭遇不测了! 校尉在心中猜测。 果然如他所料,没过一会,就有手下前来禀告,那支百人队,果然已经全部死掉。 死因一样,都是死于额头中箭。 对校尉来说,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死了一百多人,居然还没有发现敌人在哪里! 正打算下令撤出去,此时已经晚了,真仙府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诡异的是,没人看清那门到底是谁关上的。 “有机关!” 不愧是校尉,这家伙最先反应过来。 可那又如何? 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出,箭箭对准了军士们的额头。 校尉一边挥刀拨弄,一边想要寻找遮挡的地方。 可惜,等到他额头中箭,都还没有找到。 好几百人啊,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送了性命! 等到最后一人倒下,有人突然从一座假山内走出。 看体型,就知道他是这真仙府的大管事,盛兴公面前的红人,地鼠。 地鼠看着满地的尸体,颇有些伤感。 不过下一刻,他就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本来就是个干活的,怎么染上了自家主人的毛病。 不对,是优点,盛兴公的优点。 “出来干活吧!”地鼠大喊了一声。 一瞬间,从无数个不可思议的地方钻出了数百人,看年龄,绝大多数都是十几岁的少年。 还有位只有一条手臂的男人。 独臂家丁。 “没想到,这府里这么好玩!”独臂家丁来到地鼠的身旁,看着那些孩子忙碌的身影,感慨不已。 “还有更好玩的!” 知道这位深得自家主人的尊重,地鼠对他颇为客气。 独臂家丁没有追问,他明白如果地鼠想让他知道,迟早会给他展示的。 “城主府的大匠设计,又是我来监工,你们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里冲!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地鼠又感叹了几句。 独臂家丁突然觉得,地鼠说这几句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气势的。 当然,如果他的身材再好一点,气势恐怕会更足一些。 第617章 老乞丐露面 真仙之间的决斗,没那么容易分出胜负,更何况,决斗的两位真仙都没有全力以赴。 说得通俗一点,二人都没有下死手。 不过其他几个地方,不管是城西的堡垒,还是城南的城堡,又或者是主战场孤城。双方一投入战斗,就拉开了玩命的架势。 不过米亦竹的真仙府,倒是暂时被大军给忽略掉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真仙府的大门又悄悄打开。 再让我们把视线集中到真仙宫,白真仙,差不多同苗少主同时将真气撤回。 二人,已斗了数个时辰! 魔教的教众,也在苗少主的指挥下退了下来。 双方的损失都不算小。 苗少主的想法十分简单,老巢被攻破,大部分人手又被教主调走,魔教,就只剩下这点火种了! 还是等寒玉宫来啃这块硬骨头吧,免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白真仙的想法就更加简单。 你不攻我,我不攻你,等到了攻城的紧要关头,就从背后狠狠地捅上一刀。 奇怪的是,寒玉宫的人迟迟未到。 “调兵过来,将这里围住!”苗少主面无表情的下令。 她口中的调兵,指的是调集重兵。 有人应下,立刻退了下来。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白真仙微微一笑。 苗少主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就这样慢慢的退了出去。 孤城、城主府,城主在大殿内召见了诸位大佬。 政务院负责制定作战计划和指挥孤城保卫战,资政院则一反常态,全力配合。 看大家表情轻松,就知道为了这一战,孤城的准备十分充分。 这一战,他们甚至不打算使用骑兵。 “把那些孩子撤下来,孤城的男人还没有死绝,轮不到他们!”城主的声音温和的响起。 徐学士大声应下。 他早就想将那些孩子赶下城墙,只不过想到他们是真仙宫的弟子,就有些犹豫。 既然城主发话,他自然是巴不得立刻执行。 “城中粮价如何?”城主开口问道。 城池被围,最怕那些无良的粮商坐地起价。 “前几日就已约谈了城内的粮商,要求他们正常售卖,要是胆敢涨价,或者是关门歇业,政务院将宣布他们不再受到孤城的保护。” 董学士起身,弯腰回话。 不受孤城的保护,就意味着不管是谁,只要有看似合理的借口,就可以凭借实力对他们进行抢劫。 “政务院同资政院要加强巡查,只要物价能稳住,这场仗,我们就有了一半的胜算。”城主温和的说道。 众人起身,躬身应下。 城主请大家坐下。 “城中有许多大户向政务院请愿,想派家丁上城墙守城。”陈学士起身,弯腰请示。 “暂时不用!”城主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政务院要大力表彰。” 陈学士弯腰应下。 等诸位大佬退出,城主没有起身,而是冲身后的王春来问出一句:“他来了没?” “早就来了,正在殿外候着。”王春来弯腰回话。 城主想了想,让王春来亲自去请他进来。 王春来又弯了弯腰,无声的退下。 片刻过后,这位城主府的大总管就出现在殿外。 已有一人正规规矩矩的等在殿外,看服饰,此人同王春来一样,也是太监。 “干爹!”王春来居然冲那人拱手弯腰。 “大总管切莫如此称呼。”那人急忙拱手还礼。 听声音,如此熟悉。 原来,此人就是城主府的前任大总管。 刘忠! “唤一声干爹,一辈子都是干爹。”王春来急忙上前将刘忠扶住。 不管当年刘忠同城主之间有着怎样的龌龊,在承运殿最艰难的日子里,刘忠都在暗中给了王春来极大的帮助。 刘忠,有大恩于王春来! 更何况刘忠现在是盛兴公的心腹,内府的大总管。 不过,一向低调的刘忠还是极力劝阻,不肯接受这个再熟悉不过的称呼。 “干爹,您就别推辞了,先进去吧,城主还在里面等着呢!” 说完后,王春来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刘忠急忙整了整衣裳,然后请王春来在前面带路。 进殿、跪下磕头。 城主温和的让他起身。 刘忠又磕了个头,这才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 “内府,被你管理得很好!” 看出刘忠的紧张,城主温和的安慰了一句, 其实刘忠的心里也不全是紧张,还有一部分,是感慨! 恍如隔世! 刘忠弯了弯腰,把这归功于城主和盛兴公领导有方。还有就是内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实心用事。 “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城主注视着刘忠,目光同样温和。 刘忠心中一紧,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这话,可就看往哪个方向解释了! “做事低调,不愿居功!” 城主哪能猜不出刘忠的彷徨,又轻轻的解释了两句。 刘忠感激涕零,城主温言抚慰。 既然心结早已解开,城主干脆就聊起了往事。 他是刘忠看着长大的,二人的过往,有着无数的交集。 这一聊,城主就忘记了时间。 最后,城主干脆赐宴,与刘忠边喝边聊。 酒至半酣,城主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这段时间,让绣衣局的人把城内盯紧一点。” 见城主吩咐,刘忠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禁卫也要动起来,确保城内的秩序。” “是!”刘忠干脆起身,规规矩矩的弯腰低头。 城主让刘忠坐下说话。 “最重要的,是看好城门,别让那些吃里扒外的混蛋得逞。” 说这几句的时候,城主的表情十分严肃。 刘忠表示他会亲自盯着几道城门。 城主这才放下心来,冲刘忠举起了酒杯。 守城的器械,孤城应有尽有,等到天黑,西域的大军丢下无数的尸体,退了下去。 中军帐内,苗少主面沉如水。 “如果拿下孤城都如此费劲,我们有什么底气去攻打大都督府?”有将军大声喊道。 这话说得虽然有些灭自己威风,可也算是一句实话。 大都督府的军队,无论从人数,还是战力,都要强于孤城。如果拿下孤城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们确实没有挑战大都督府的资格。 更没有踏足中原的底气! “孤城有真仙,大都督府可没有!”有人反驳了一句。 这句话,说得也没有问题。 真仙要是一马当先,攻城拔寨只是易如反掌。 不过,在此时此地说出这种话来,就有了影射苗少主的嫌疑。 “孤城不但有真仙,还有两位。”苗少主冷冷的说道。 “两位?”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呼。 “除了西边的真仙宫,南边,可还有一座真仙府。”苗少主的表情愈发冰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来时的路上,所有的将领都仔细研究了孤城的情报。 “真仙府是谁在负责?”苗少主开口问道。 一位将领起身,冲苗少主行了个军礼。 “拿下没有?”苗少主看向那人。 “目前还没有消息。”那人的态度十分恭敬。 苗少主皱起了眉头,很明显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 “末将立刻派人前去查看。” 那位将领其实今日一直都在孤城下督战,不过他没有给自己找任何借口。 苗少主点了点头。 那位将领唤过身边的亲兵吩咐几句,亲兵立刻退了出去。 既然孤城有两位真仙,苗少主自然就不能站在攻城的一线。 带着众将制定好明日的攻城方案,诸位将领随即起身告辞。 没过多久,那位负责真仙府的将领又在帐外求见。 他告诉苗少主一件诡异的事情。 派去的几百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不是被歼灭,而是消失。 苗少主沉吟片刻,取消了他的攻城任务,让他明日亲自带队,前去弄个清楚明白。 苗少主,还是不愿意正面与米亦竹的人交手。 第二日清晨,攻城的队伍,再次沉默的杀向孤城。 不过那位将领,却带着几千人与他们背向而驰,气势汹汹的朝真仙府扑去。 几百人,不是几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少在那位将领的认知中,觉得没有谁能办到。 等到几千人将真仙府团团围住,真仙府的大门,依旧安静的敞开。 还是称他为将军吧! 将军大手一挥,就有部曲打算冲进府内。 结果大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 慌乱的伸出双手不停的摇晃,嘴里大喊大叫,不知在说些什么。 有一校尉模样的上前,将他提到了将军面前。 这个圆滚滚的家伙想要跪下,可碍于身材,实在是有些费力。 算了! 将军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圆滚滚的家伙急忙拱手谢过。 “你是谁?”将军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在下——在下是这府里看门的。”那家伙表现得十分慌乱。 “一直都在?” 那家伙不停的点头。 “昨日前来的军队呢?” “军——军队?什么军队?”圆滚滚的家伙满脸的疑惑。 将军冷冷地注视着这家伙,不再开口问话。 他的脑袋,在飞速的运转,想从这里面找出些蛛丝马迹。 “砍了他!” 片刻过后,将军下令,语气十分冰冷。 圆滚滚的家伙立刻大声求饶。 不过很明显,他的求饶没起到半点作用,旁边的校尉已开始拔刀。 “老祖宗,你要是再不出现,地鼠我可就变成一只死老鼠了!” 原来,他就是地鼠,这真仙府的大管事,米亦竹面前的红人。 真仙府内,没有丝毫动静。 地鼠脸都吓白了,不停的喊着老祖宗。 校尉的钢刀,此时已举了起来。 就在他打算狠狠劈下的时候,真仙府的大门口终于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个老头! 校尉看都没看,一刀劈下。 奇怪的是,他双手举起的时候,钢刀还窝在手中,可落下的时候,钢刀却出现在老头的手上。 地鼠完好无损。 这家伙连滚带爬的躲到了老头的身后。 “老祖宗,他们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啊!”刚刚脱离了危险,地鼠就露出半个脑袋,开始煽风点火。 老头没有理他,只是笑呵呵的注视着那位将军。 “你是什么人?” 就算老头露了这么一手,将军也是脸色不变,冷冷的问道。 “你在我家门口欺负我的管家,还问我是谁?”老头嘿嘿笑了起来。 “你是真仙?”将军立刻反应过来。 “看来,你小子也不笨嘛!”老头笑得更加开心。 这老头,就是此间的主人,老乞丐! “告诉我军队的下落,饶你不死!”将军冷冷地说道。 无知者无畏啊! 老乞丐在心中叹道。 也不知有多久没人敢这么威胁老乞丐了,老乞丐突然起了逗弄一番的心思。 “什么军队?”老乞丐的回答,同地鼠一样。 “昨日我派来攻占这里的军队。”将军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这家伙,太无耻了!” 说完后老乞丐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将军没有开口。 “派人来攻占我家,人走丢了,还敢理直气壮的带更多的人前来质问,你比我还不要脸。我想问你一句,是谁给你的胆量?”老乞丐收了笑,眯着眼睛问道。 将军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自己带来的军队。 “他们?”老乞丐领会了他的意思。 将军哪有心思同他废话,握住鞭子的右手轻轻一抬,立刻有支队伍攻了上去。 这些家伙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对他们的身手十分自信。 老乞丐嘿嘿一笑,从围墙后飞起无数的兵器,将他们拦下。 片刻过后,这些家伙就成了一具具的尸体。 老乞丐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不过,将军的心却在滴血。 他嗅到了危险,开始朝军中缓缓撤去。 老乞丐任他回到了自己的阵中。 在几千人的保护下,将军的心这才彻底安定了下来。 伸手冲老乞丐一指,上千人乌泱乌泱的朝真仙府扑去。 “我就这点产业,你还想给我毁了,你怕是活不成了!” 老乞丐喃喃自语,然后让地鼠退下。 真气散出,立刻有一两百人被笼罩在老乞丐的世界之中。 “你们,都是被你们的将军害的,死后千万别来找我!” 一边杀,老乞丐一边大声吼道。 第618章 孤城有暗棋 大吼,不是老乞丐的风格。 只不过同米亦竹在一起久了,老乞丐多多少少沾了一点心软的毛病。 亲手屠掉这么多人,总得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行。 三百人! 才不到半个时辰,老乞丐就杀掉了三百人。 剩下的那些家伙翻过墙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里的真仙府静悄悄! 不到半个时辰啊,一千多人就这么没了。 将军的手在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的一颗心同样也在不断的颤抖。 以前听他们提及修炼的段位,觉得真仙也不过只是厉害一点的武夫而已,在强大的军队面前,分分钟会被踩成肉泥。 等到眼睁睁的看着老乞丐杀了数百人,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自己的麾下不足万人,如果打光了,就算将来荡平天下,也就没有自己的国家什么事了。 一时间,就陷入了僵局。 “你什么意思?”老乞丐主动开口。 将军还在犹豫,没有开口说话。 人老成精! 见将军的这副模样,老乞丐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见他嘿嘿一笑,干脆主动上前。 将军脸色一变。 如果这个老家伙打算同自己玩命,就算最后能将他除掉,可自己的这几千人马,最少也要折损一半。 “站住!”将军脱口而出。 “站住?” 老乞丐还真的停下了脚步,不过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先是威胁自己,现在又命令自己,这混蛋以为自己是谁? “不准过来!”将军居然还补充了一句。 “不准?”老乞丐气笑了。 脸上还带着笑,最前面的十几人却纷纷倒下。 是老乞丐的真气干的。 “有话好好说嘛!”将军终于反应过来,语气软了不少。 老乞丐不依不饶,又有十几名士兵倒下。 “现在你可以说了!” 老乞丐看着倒下的那些家伙,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刚才是本将军多有得罪,还望真仙海涵!” 将军抱拳,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屈能伸。 “你要一开始就是这个态度,也不至于会死上这么多人。”老乞丐教训了两句。 将军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几百人,不是几人,突然消失不见,还望真仙理解我的心情。” 打不过,就说起了好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我忘了还有这笔账要算。” 老乞丐一说完,对面又有十几人倒下。 “我没见过!”等十几人躺在地上不再动弹,老乞丐这才回答了将军的问题。 老乞丐没有说谎,他昨天晚上才回的真仙府,确实没见过那支倒霉的军队。 “那个——那个——老鼠,出来!”老乞丐很是热心,头也没回的喊道。 地鼠很快就出现在老乞丐的身后。 “老祖宗,我叫地鼠!”地鼠点头哈腰,轻轻的纠正了一句。 “都差不多。”老乞丐满不在乎,随后继续问道:“昨天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他们的人?” 地鼠单手指天,用自己父母的性命起誓,表示没有见过他们的军队。 心中却默默的念叨起来:爹、娘,您二老在天上就原谅我这个不孝子吧! “你看,他都说没有,那就是没有!”老乞丐嘿嘿一笑。 看着自己的那几百人不声不响的死在真仙府里,将军心里已隐约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 没有证据。 不问了,再问下去,不知道还得消失多少部下。 “那好,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话音刚落,将军就想带着军队撤走。 “慢!”老乞丐岂是那么好说话的。 将军心里一凉,问老乞丐还有什么吩咐? “我要了一辈子的饭,快死了,才有了这么一点产业,如果我不是有点自保的能力,说不定就毁在了你的手里,这笔账,要怎么算?” 老乞丐眯着眼睛,几句话说得无比冰冷。 “您想怎么算?”将军看向满地的尸体。 “原本我是想要你的命,不过看你肯悬崖勒马,我也就放你一马,给你个小小的教训。” 刚刚说完,老乞丐就动了起来。 在军队中间穿梭一番,又有百十来人倒下。 等老乞丐再次在大门口站定,将军只觉得双眼有些发黑。 老乞丐的眼睛很毒,倒下的都是军中的好手。 “扯平了!”老乞丐挥挥手,表现得十分豁达。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将军也只能冲老乞丐抱拳,然后带着军队缓缓地退去。 此时回去,时间不早不晚,为避免尴尬,将军带着军队在南边转了一圈,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大营。 夜战! 苗少主要求不间断的攻打孤城。 孤城只有那么多的军队,苗少主不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今日攻城的队伍中,夹杂着魔教的教徒,他们的任务,是出其不意的突到城下,然后攀上城墙。 只要他们能在城头制造出一些骚乱,大军就能趁乱攻上城头。 不过孤城早有准备,城头上站着的,除了城防军,还有侍卫营的高手。 他们的任务,就是专门点杀这些混在敌军中的高手。 双方杀了一天,互有死伤,只不过攻城的一方,伤亡要惨重一些。 但是他们的优势在于人多,就算轮番攻击,等到了夜里,还有许多军队在后方看戏。 至于中军,更是动都没动。 孤城那么大,只有几千人守城,想要换到城下休息,那只是奢望。 苗少主的策略,还是很实用的。 等到进入夜间,城防军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西域的军队又在夜幕的掩护下朝孤城移动。 那位将军就是在此时回的大营。 直入中军帐,求见苗少主。 汇报了在真仙府前的激战,着重汇报了一下损失。 激战,当然只是将军的说辞。 苗少主自己就是真仙,哪能辨不出其中的真假,她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不过对老乞丐的出现,还是有些意外。 这位老人家,已经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样一来,如果寒玉宫的米真仙迟迟不出手,想要拿下孤城,就有些难办了。 想到此处,苗少主皱起了眉头。 过了一会,苗少主唤过身边的亲信,让他前往寒玉宫,催促他们下山。 至于真仙府,同真仙宫的待遇一样,调集重兵团团围住。 没日没夜的攻了三日,孤城的城防军,快要顶不住了。 羽林左卫,被城主派上了城墙。 几百人的羽林左卫,只是杯水车薪,如果想让城防军能有喘息的机会,那些孤城江湖人士,必须得站上城头。 那些江湖人士,城主和政务院可不敢轻易使用,城主将整顿后的禁卫派了上去。 寒玉宫,终于有了动静。 米亦男带着大批的弟子赶往孤城。 中军帐内,只有苗少主同米亦男二人。 “现在,孤城出现了两位真仙!” 二人是盟友,第一次见面的盟友。 没有寒暄,苗少主向米亦男介绍起孤城的局势。 得知孤城有两位真仙后,米亦男主动认领了一位。 白真仙! 老乞丐,自然就留给了苗少主。 盯着就是,没必要与他俩斗个你死我活。 三处的攻势越来越猛,特别是城南外的城堡。 苗少主打算先将城外的据点拔掉。 果然,又过了两日,城南外的堡垒被率先攻破。 清点后,发现里面只有两百多具尸体。 “两百多人,能坚持这么久,孤城尚武,果然名不虚传。”苗少主身后有将领感叹道。 苗少主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她也没有开口,就在这城堡内慢悠悠地转了起来。 粮库内囤积了不少粮草,苗少主算了算,心头那股不妥的感觉愈发强烈。 等到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苗少主只得出了城堡,前往真仙府。 老乞丐正坐在大门口晒太阳。 盛夏时节,日头正毒,老乞丐的表情却是十分享受。 地鼠也不嫌热,在一旁汗流浃背的站着,打算随时听候老祖宗的吩咐。 苗少主慢慢上前。 “明明长得祸国殃民,却非要女扮男装,在那些臭男人中间周旋,造孽啊!” 说完后,老乞丐还重重地叹了口气,表现得十分惋惜。 “身不由己!”苗少主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来干嘛?是打算要我的老命?还是看我有没有悄悄溜走?” 老乞丐已经足够老了,说话自然可以随心所欲。 “陪你说说话!” 苗少主说完后,已站在台阶之下。 “给她搬张椅子过来。”老乞丐吩咐地鼠。 地鼠弯了弯腰,一溜烟跑了进去。 片刻之后就搬了张椅子,放在离老乞丐不远的阴影下。 老乞丐请苗少主坐下。 “别看你们人多,可都是些乌合之众!”老乞丐的点评十分犀利。 “他们是帮助宫主坐天下的,不是帮助宫主打天下的。” 苗少主的回答,让老乞丐对她刮目相看。 “那老东西!都快要死的人了,还做起了帝王梦。” 提及宫主,老乞丐的表情十分不屑。 “要是您有机会,难道就不动心?”苗少主反问了一句。 “我的性子,同你那位好友差不多,你觉得他会不会动心?”老乞丐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苗少主想了想,微笑着摇了摇头。 “地鼠,去给客人取壶酒来。”老乞丐继续吩咐起自己的管家。 别看地鼠体态笨拙,动作却着实不慢,没过多久就取了两壶酒来。 上好的葡萄酿! 二人各执一壶。 “他们二人,你希望谁赢?”老乞丐看向苗少主,问出了一个诛心的问题。 苗少主笑笑,仰头喝酒。 老乞丐嘿嘿笑了起来,事实上,这也算是一种回答。 与真仙府的一片祥和不同,真仙宫再一次真刀真枪地干了起来。 只不过是两位真仙之间的较量,其他人都在一旁观战。 长枪对长剑,这是一场枪与剑的碰撞。 除了兵器,二人的真气同样在交锋,只不过场外的那些凡夫俗子察觉不到罢了。 等到二人最后收招,表情都有些严肃。 约好明日再战,米亦男带着人缓缓退去。 拔掉城南的城堡,苗少主将更多的兵力投入到孤城,想要尽快将它拿下。 好在孤城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一股军人,大大的缓解了城防军的压力。 政务院向城主报告,孤城无忧! 西域的将领向苗少主汇报,就算日夜攻打,孤城也无法在短期内拿下。 “少主,要不启动孤城的自己人?”有护法向苗少主建议。 这位护法也只是知道孤城内有自己人,还是高官,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就只有教主和少主知道了。 苗少主还在犹豫。 她犹豫的是,手底下的将领已在商议攻破孤城后,屠城的计划! 她是魔教的少主,可她并不是魔鬼! 一旦启动自己人,孤城,大概率是会被攻破的。 “让我想想!” 苗少主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提出反对。 这一想,又是两天的时间。 这两日,双方都是杀红了眼,城墙下的尸体堆积如山,城防军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多。 至于西边的堡垒,已经被西域的军队毁掉了一小段围墙,双方正围绕着这个缺口反复争夺。 黄信的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 还是苗少主想的那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显得那么苍白。 一万对一千,傻子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冯志武出手了。 他带着军队出了堡垒,直扑内府的堡垒。 西域的军队以为冯志武是来增援的,没想到冯志武直接从背后捅了他们一刀。 与内府的军队汇合,原本风雨飘摇的堡垒,又开始变得无比坚实。 苗少主听后大怒,命令部分教徒前去支援。 同时,她也下定决心,启动了孤城的自己人。 有城中大户再次向政务院请愿,希望能派自己的家丁协助守城。 战事吃紧,政务院的几位大佬向城主请示。 大军日夜攻城,城防军早已疲惫不堪,城主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 不过,他还是让内府对这大户严密监控。 有了第一家,就有第二家,孤城的尚武精神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致。 第619章 处处是烽烟 孤城每日里杀得血流成河,庄园的地界上厮杀得更加惨烈。 完全就是在混战。 强硬派与投降派都准备得十分充分,双方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捉对厮杀。 就连庄主远在孤城的王氏庄园也不例外。 在庄园,奴隶是重要的财富,至少比金币还要重要,所有的庄园主都将奴隶聚拢在一起,然后派出大量的护卫保护。 对庄园主来说,他们早已习惯了生活在各种阴谋诡计之中。像这样明刀明枪的战斗,他们反而要觉得轻松一些。 无非是实力的碰撞罢了。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这些人里面也有不轻松的。 比如,董少主! 在孤城被围前,董学士派人出城,给董少主送信。 在信中,他叮嘱董少主要学会保存实力。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不过细细一品,就能琢磨出一些其他的意思来。 知父莫如子! 董少主自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手中捏着董学士的亲笔信,董少主在书房内坐了一夜。 让那人返回孤城回复董学士,回复的内容只有三个字:明白了! 等信使一走,董少主就下令全力出击,攻打早已定下的对手。 看着远去的队伍,董少主的胸中涌起了万丈豪情。 经此一战,他有信心将董氏庄园的面积扩大一倍左右。 那可是历代先祖都没能完成的伟业! 那几位少主的突袭,起到了不错的效果,不过更让投降派惊讶的,这几家似乎增添了许多新的力量。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股力量,是法外之地早已经投靠米亦竹的家族。 良田被践踏,人命被收割,一时之间,庄园的地界上到处都是烽烟。 还是把目光集中到孤城。 自从冯志武突然发难后,米亦男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猜疑。 为消除大家的疑虑,米亦男主动提出攻打孤城。 有寒玉宫打头阵,众将自然是求之不得。 寒玉宫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白米亦男一声令下,上百位弟子以各种姿势扑向了城墙。 行动迅速,姿势优雅! 而且,从城头射下的箭雨,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很快,他们就攻到了城下。 最前面的,是两位寒玉宫的大佬,还距城墙根数丈,二人就飞了起来,直接朝城墙射去。 利箭如雨点般朝二人落下,都被二人用内力震开。 等到能挨到城墙,二人的双脚往城墙上一点,随后就朝城墙上飞去。 当他们出现在城头的一瞬间,十几把长枪齐齐的朝他们捅去。 二人均在空中调整姿势避过,同时顺手抓过一只枪头,借势攀上了城头。 有身着太监服饰的家伙迎上,将二人困住。 原来,城主将无名者都派上了城头。 之所以一开始就将家底压上,是因为城主不希望城防军被打残、打光,更不希望敌人踏入孤城半步。 几位无名者对一位寒玉宫大佬,暂时不落下风。 陆陆续续的,又有寒玉宫的弟子攻上了城头。 好在孤城准备充分,虽然这些人刚登上城头的时候引发了一阵骚乱,可很快就有侍卫或者无名者迎了上来,将他们拦下。 跟在他们后面的军队,想趁乱攻上城墙,不过他们没有寒玉宫弟子的身手,一进入射程,就被射成了刺猬。 寒玉宫的弟子,一个个看着文质彬彬的,表现出来的悍不畏死,甚至让那些沙场悍将侧目。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才陆陆续续地被逼下了城头。 回来的弟子只有一半,还有一半,被无名者和侍卫们联手留在了城头。 没有人再去质疑寒玉宫,相反,寒玉宫用几十条人命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从那些大户的护卫站上城头时,张副总管就发现自己已无法在夜间安睡。 掌管绣衣局多年,已让他养成了怀疑一切的习惯。 再加上刘忠让他盯紧城内的动静,这让原本神经就有些紧绷的张副总管更加警惕。 最早提出申请的那家大户,资料早已摆在张副总管的案头,事实上,城中所有大户的资料,都在绣衣局的密室里。 那户人家早年也算显贵,出过一位郎中,两位员外郎,这些年虽然沉寂不少,可也有两位不到三十的主事,家族再次兴旺,指日可待。 至于派家丁守城的请求,无非是给家族累积一点政治资本罢了,并没有异常之处。 城主很谨慎,城北那么多的大户人家,目前能派家中护卫守城的,也就那么十来家。 其中一半,都是资政院的长老。 他们在华长老的号召下,派出家中一半的护卫,自带干粮走上了城墙。 张副总管对他们走上城墙倒不担心,能让城防军能轮换着休息一下,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担心的,是城门的安全。 如果有内奸里应外合打开孤城的城门,那些豺狼一样的家伙,会给孤城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从绣衣局的情报来看,孤城一定还有魔教的人,而且地位显赫,只不过那人藏得极深,让人抓不住他的尾巴。 睡不着觉的张副总管去找刘忠倾诉。 刘忠是盛兴公的心腹,又在城主府做了多年的大总管,现在又是张副总管的顶头上司,的确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刘忠哪能想不到这些? 他送给了张副总管四个字:将计就计! 张副总管听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起身,冲着刘忠把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回去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张副总管看起来一点多余的布置都没有。 中军帐内,苗少主告诉诸位将领,三日之内,必将攻破孤城。 诸位将领听后大喜,开始憧憬起攻入孤城后的肆意发泄。 米亦男坐在一旁,脸上波澜不惊。 西边的堡垒,已经不重要了,等攻破孤城,拿下堡垒只是迟早的事情;真仙宫,也不重要了,等攻破孤城,真仙宫迟早都会屈服。 至于南边的真仙府,苗少主虽然觉得那里面有些古怪,不过她不相信有重兵围住,那位老真仙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攻到城门口。 攻打东南西北四个大门的军队,没有主攻佯攻之分,数万人对付一个数千人把守的城池,没必要用上兵法。 就算用上,孤城的军队也不会轻易上当。 孤城,是他们唯一的家,离开这里,他们就是飘荡在世上的孤魂野鬼。 至于自己人会协助打开哪道城门,就只有苗少主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攻城车缓缓的出了大营,部队举着厚厚的盾牌跟在后面缓慢向前推进。 很奇怪,孤城没有护城河,所以攻城车可以大摇大摆的朝城门逼近。 利箭对付不了他们,不过还有火油! 等到攻城车被城防军废掉,军队依旧顶着盾牌缓缓前行。 除了城门,其余位置的攻击从未停歇。 此时,王庄主正在南门上,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攻城战中,撞开城门,往往是最后的手段,王庄主认为城外的敌军,是在演练最后的攻城战。 换句话说,城外的军队认为孤城应该很快就会被他们拿下。 这些家伙哪来的自信? 王庄主在心中揣测。 苗少主看着远处被烧毁的攻城车,神色十分复杂。 孤城四周有许多密林,更奇怪的是,明明孤城为了这场大战做了充足的准备,可他们就是没有动城外的树林。 这就导致云梯能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攻城的队伍之中。 太多的反常,被西域的军队理解为孤城不懂军事,他们一边清点着阵亡的人数,一边嘲笑着对手的业余。 城北,某座大宅内,有人正在密室内向另一人汇报今日的战况。 另一人身着华服,面相威严,一看就知道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知道了!” 听完后,从那人的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汇报的那个家伙弯了弯腰,轻轻的退了出去。 “几十年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等密室的门被关好,那人语带感慨地说出一句。 抬手按向某处,某扇暗门缓缓打开,一道黑影出现在那人的身后。 “唤醒他们!”那人冷冷的下令。 黑影一弯腰,无声的退下。 此时,米亦竹已与宫主分出胜负,正在赶往孤城的路上。 此时,众将刚刚散去,苗少主独坐中军帐内,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米亦男也是独坐在帐篷内,参悟寒玉宫的修炼法门。 此时,白真仙独坐院中,对酒当歌。 此时,老乞丐正缓缓的走出了真仙府的大门。 一出府门,大军就围了上来。 “我出去一趟!”老乞丐觉得还是应该先礼后兵。 “请真仙回府!”一将军模样的,说得极为客气。 “我出去散散心,天亮前就回。”老乞丐觉得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 “本将收到的命令就是让真仙留在府中歇息,您这样做,让本将十分为难。” 毕竟有那么多人见过老乞丐恐怖的实力,那位将军说得十分客气。 “谁给你的命令,少主?”老乞丐问了一句。 “她是我们的统帅!”那位将军纠正起老乞丐的措辞。 “你现在就派人问问她,就说我打算去城里面玩玩,天亮前就回,问她是同意呢?还是同意?”老乞丐说完后嘿嘿笑了起来。 那位将军没法,只得派人前往大营。 一个时辰后,从大营传来消息,同意老乞丐入城。 那位将军指挥手下给老乞丐让出了一条通道。 路过他的身旁时,老乞丐伸出手拍了拍那位将军的肩膀,说你小子,很有前途。 那位将军也是个妙人,回答重在参与。 老乞丐听后哈哈大笑! 穿过大营,穿过血腥味极浓的战场,老乞丐出现在城墙上。 身材高大,一身华服的他,看起来十分威严。 有侍卫立刻围了上来。 正想动手,突然有人挤了进去,冲老乞丐弯腰行礼。 口称老祖宗! “你认识我?”老乞丐开口问道。 “在下是盛兴府的侍卫!” 原来,盛兴府也派出一半的侍卫和无名者走上了城头。 老乞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打算去城东玩玩。 “老祖宗好兴致!”那名侍卫弯腰低头,表现得十分谄媚。 “好好杀敌,等你家主人回来,我让他重重的赏赐你们。” 盛兴公出手一向阔绰,又对老乞丐极为尊重,既然老乞丐这么说,那他们的重赏是跑不掉了。 那名侍卫心中大喜,急忙拱手致谢。 老乞丐飘下了城墙。 等到了城东,依旧是灯火通明。 老乞丐一出现,就有好几位掌柜围了上来。 要知道这位老人家,可是城东最受欢迎的客人之一。 青楼也可以吃饭,老乞丐一脚踏进了一家常去的青楼。 喝酒、听曲,顺便再给她们一些赏赐。 等到天边即将出现亮色,老乞丐这才起身,晃晃悠悠的下楼。 让老鸨去盛兴府找怀山要钱。 原路返回,等出现在真仙府的大门口时,天边才刚刚发白。 老乞丐一向是很讲信用的! 除了那位将军,苗少主也在等他。 “进去转过了?”老乞丐笑嘻嘻的开口问道。 “什么都瞒不过你!” 被人揭穿,苗少主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发现什么没?”看着地鼠匆匆出现在门口,老乞丐继续问道。 “不少!”苗少主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做的?别人在我的家里逛了半天,你都没有发现。”老乞丐板起脸,转而教训起地鼠来。 地鼠看了苗少主一眼,心中大惊,急忙跪下请罪。 “起来吧,还好她什么都没发现,你说对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老乞丐又看向了苗少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在老乞丐面前,苗少主实在是没办法摆出高冷的神色。 老乞丐哈哈大笑,赞了句有意思! 赞完后也不邀请客人进去坐坐,老乞丐带着地鼠直接进了大门。 苗少主也不生气,冲老乞丐的背影笑笑,随后也消失在原地。 攻城,一直都没有停止,苗少主没有那么多时间同老乞丐周旋。 她还得调兵遣将,等待着城门自己打开。 第620章 鏖战西城门 魔教的自己人,将目标选在了西门。 南门有两座,就算打开了新南门,里面还有一座城门。 北门,是城主府的所在地,里面高手如云。 东门,挨着销金窟和住宅区,稍微有点动静,都逃不过政务院和内府的眼线。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西门了。 城西还没有彻底完工,住户大多也是新搬进去了,就算是多出一些陌生的面孔,也不易让人察觉。 不过四道门都有重兵把守,还有城主府的无名者,就算是突然袭击,也未必能打开城门。 等了几十年,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魔教的自己人苦思对策的时候,诸位大佬再次齐聚在城主府的大殿。 日夜攻打,不讲武德啊! 徐学士冲大家抱怨道。 是他求见城主,恳请这位最最尊贵的人物将诸位大佬召集起来,共同探讨御敌之策。 一场孤城保卫战,不但拉近了政务院与资政院的距离,也缓和了徐学士同城主之间的关系。 十万人的城池,几千人的守军,放在中原,也算是正常。 可孤城的问题,是城池太大了,几千人往城墙上一站,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虽然那些大户人家的护卫让他们能轮换着喘口气,可西域的军队日夜攻打,城防军的伤亡已经越来越大。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兵力不足! “羽林卫、侍卫营都已经上去了,孤城还有哪些人手可用?”等徐学士讲完,城主缓缓开口。 “骑兵!”吴学士想都没想就开口回答。 “让骑兵守城?徐学士可舍得?”有一长老察觉出其中的不妥。 徐学士没有回应,脸色十分难看。 “骑兵不能离了马背,我家里还有几十名护卫,就一起借给徐学士了!” 也许是这场保卫战让华长老操碎了心,他的面容愈发苍老。 “现在,还不到华长老掏出家底的地步。”学士一侧又有人开口。 华长老看过去,原来是杜宪非,杜学士。 这位杜学士,是越来越有大佬的风范了! 城主也看向了杜学士。 “城内有不少的镖局,加起来,怕是有上千名镖师,如果将他们动员起来,无异于又是一支生力军。” 说完后杜学士起身,冲城主拱手弯腰。 城主拍了拍宝座的扶手,笑着称赞了几句。 动员,是政务院的专长,每人金币百枚,就足以让那些崇尚武力的家伙动心,再加上阵亡后按什长的标准抚恤,才半天时间,就有几百人嗷嗷叫着冲上了城墙。 还有一部分人协助守卫城门。 攻城车,在不断的试图靠近城门,又被不断的烧毁,徐学士站上城墙,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反复出现。 下了城楼,徐学士又去了城主府。 等到夜间,城外的中军帐内,所有的将领都站在那里,听候苗少主的差遣。 “破城,就在今夜!”苗少主面无表情,语气中也没有夹杂任何情绪。 诸位将领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狞笑。 “攻城车造了多少?”苗少主看向其中一人。 “二十三辆!”那人抱拳弯腰,态度十分恭敬。 “云梯还有多少?”苗少主继续问道。 “不算运上去的,大营内还有三十五架。” “全部运上去!”苗少主沉声下令。 诸将抱拳弯腰,大声应下。 “少主,能不能把投石机给我们?” 有人说出了所有将领的心声。 苗少主坚定地摇头。 “为何?” 连续攻了这么多天,城外丢下了数千具尸体,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质问。 “孤城尚武!不用投石机,还可以算是军队同军队的较量,一旦毁掉城内的民宅,我们就会立刻多出数万的敌人。” “还没开始同大都督府交手,你们就想让军队折损大半?” 说完后,苗少主冷冷的环视了一圈。 众人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意见,不过这是在军中,主帅定下的策略,他们还没有资格反对。 除非,希望自己的脑袋搬家。 “米真仙挑选哪一处?”苗少主转头看向米亦男,语气缓和不少。 “自然听从苗少主的吩咐。”米亦男坐在一侧,欠身答道。 “那就请米真仙带人进攻南门。” 苗少主听后也不客气,当即给米亦男分配起了任务。 她是主帅,米亦男拱手应下。 今夜,苗少主亲自出大营督战。 无数的士兵去同蝗虫一样向孤城扑去,云梯和攻城车也在缓缓地向前移动。 南门外,寒玉宫的弟子同魔教的教徒一起,率先朝南门攻去。 他们的任务,是登上城墙,保证军队能顺利地架设云梯。 箭雨无情的朝他们射去,算是孤城给他们的见面礼。 一小部分运气不好的家伙,还没有摸到城墙,就中箭倒下。 其余人沿着城墙,顺利的向上攀爬。 速度很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有人出现在墙头。 迎接他们的,是侍卫的钢刀! 等他们在城头同侍卫和无名者们混战在一起,米亦男不快不慢的朝城墙移动。 真气散出,护住身后的大军。 等到攻城车开始撞击城门,云梯也靠上城墙,米亦男这才缓缓退下。 他同苗少主换了盯防的对象,随时准备拦下前去救援的老乞丐。 苗少主看着士兵们沿着云梯向上攀爬,这才放心的前往东门。 东门不是目的地,她围着孤城绕上一圈,最后在西门外停下。 没有真仙的庇护,西门的军队就没那么顺利。 就在苗少主等待着城内出现状况的时候,白真仙慢慢的走出了真仙宫。 没有废话,白真仙直接杀入了包围真仙宫的军队之中。 老乞丐也走出了真仙府,蛮横的要求包围的军队让出一条通道。 这两处的动静很快就传进了苗少主的耳朵,苗少主面无表情。 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西门。 协助城防军守护西门的,是威远镖局的镖师。 前些年商道闹马匪的时候,镖局的生意非常兴隆,整个孤城,大大小小的有几十家镖局。 可自从马匪绝迹,商道太平,镖局的生意就不那么好做了,少了一半不说,剩下的基本上也是在勉力维持。 威远镖局不大不小,在一众镖局中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有多大的存在感。 可要是刘忠或者是蚕员外出现在这里,一定会惊奇地发现,这些镖师,居然大多都是二段。 一个小小的镖局,怎能笼络到如此多的高手? 关键是,还能养活他们。 过了亥时,几十名镖师开始慢慢移动起来,将百十来位士兵死死的盯住。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行人朝这边奔来。 目前,政务院同内府对城内的管控极为严格,能在大街上跑马的,自然是经过了禁卫的盘查。 果然,来的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和他手下的镖师。 快到城门时,一行人下马,快步上前。 “听说战事吃紧,我特地带人过来支援。” 见领头的校尉看着自己,总镖头急忙解释了两句。 校尉冲他拱手,谢过他的壮举。 总镖头急忙还礼,随后就问起了城外的情况。 “他们的攻城车连城门都摸不到!” 校尉的表情十分轻松,语气中有着浓浓的不屑。 总镖头听后笑了起来,不过嘴里却吐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该如何是好!” 校尉没听明白,目光又开始四下里扫视起来。 突然,他只觉得心口一痛,缓缓低头后,就看到胸口露出了冷冷的刀尖。 一抽,校尉还来不及说话就缓缓倒下。 就在校尉倒下的一瞬间,总镖头射向了城门。 其他镖师差不多同时动了起来,手持武器攻向早已锁定的目标。 城门重达数千斤,而且机关重重,哪怕看总镖头的身手像是一段,也无法独自将城门打开。 他带来的十几位镖师也跟在他的身后扑了上去。 各自扑向不同的位置,分工明确,看起来像是早已演练了无数遍。 沉重的大门开始缓缓的动了起来。 哪怕是隔着很远,这点动静也瞒不过苗少主的眼睛。 她的右手轻轻一抬,身后的教徒如闪电般的射了上去。 这些教徒最少都是三段,等沉重的大门刚刚开出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就有魔教的教徒钻了进去。 门缝越开越大,很快就有上百人冲进了城内。 攻城的士兵都是精神一振,如同一股洪流朝城门口涌去。 负责西边的是城防军的一位副将,一看就察觉出城门口有变,然后立刻带人朝城墙下冲去。 有侍卫和无名者早已直接飞了下去。 在教徒的帮助下,负责城门口的守军很快就被斩杀干净,然后汇合在一起朝城内冲去。 有人出现在远处! 满身恐怖的腥味,在孤城,这是蚕员外的标记。 没错,他就是蚕员外! 两侧的屋顶也突然站满了人,看服饰,应该是城主府的无名者。 只有刘忠和王春来知道,城主府目前的侍卫和无名者,加起来已不足百人。 几位二段一马当先,直接朝蚕员外攻去。 蚕员外双手握着短刀,迎了上去。 两只手同时抬起,抹向其中二人的脖子。 ———— 那位副将刚刚冲下,西域的大军也刚好杀到。 两拨人就在城门口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军队对军队,无名者对教徒,西门内,杀声震天。 西城外,足足有两万余人,城门一旦打开,几乎就没有关上的可能。 这一点,孤城一方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无比清楚,不过为了身后的十多万百姓,他们只能决绝地用血肉之躯将他们堵住。 这一条街道两侧的住宅还没有彻底完工,为以防万一,城防军利用它们构筑了不少防线。 不过涌进来的士兵越来越多,副将身边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 有亲兵上前,劝副将撤退,被副将一把推开。 “能为孤城战死,是我无上的荣耀!”副将高举钢刀,大声喝道。 就在副将准备悲壮的殉城的时候,两侧的住宅打开,涌出了数百名士兵。 看服饰,是城防军的服饰。 他们从副将的身旁杀了上去。 副将有些奇怪,不知这些士兵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暂时是可以松口气了。 再看看蚕员外这边的战团。 等蚕员外解决掉两三个二段后,总镖头就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击出一掌,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早已是化繁为简,变化万千。 蚕员外最乐意遇到高手,只见他手腕一翻,短刀就切向了总镖头的手臂。 至于那些无名者,早已将那些阴险的招式发挥到了极致。 城内有了这么大的动静,是不可能瞒过绣衣局的。 一刻钟不到,在附近巡逻的禁卫就匆匆赶来,投入了战斗。 又过了一小会,城西所有的武装力量都在向西门移动。 一旦让这些豺狼长驱直入,孤城,就会彻底被他们毁掉。 双方在西门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就在此时,两位真仙也十分无奈。 二位虽然修为高深,可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被上万人困住,两位真仙也只能是艰难的向孤城的方向移动。 等到白真仙快要赶到西门的时候,被苗少主拦下。 这一次,二人一出手就是杀招。 老乞丐差不多也在这时候赶到了南门。 被米亦男拦下。 二人对视一眼,带着寒玉宫的弟子一同向孤城奔去。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不正常。 有将军想指挥军队将他们拦下。 不过仓促之中,对方又是两位真仙联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飞上了城墙。 上了城墙,第一件事就是将魔教的教徒斩杀干净。 此时,又有一帮人围了上来。 是上次攻城的时候,寒玉宫留下来的弟子。 留下来,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死掉,转变立场帮助守城,也是可以的。 烧掉云梯和攻城车,南门的危机暂时解除。 “你去西城,我去东城。”老乞丐毫不客气地冲米亦男说道。 米亦男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带着寒玉宫的弟子离去。 老乞丐也打算离开,被城防军的将军一把拉住。 “老神仙,为什么不去北门?”将军开口问道。 “你脑袋被门夹了?”老乞丐瞪了他一眼,随即甩开袖子,就这么消失在他的面前。 将军只得苦笑一声,转过身继续指挥战斗。 米亦男到得十分及时,就在副将刚刚被西域士兵的长枪挑起,他就出现在副将的位置。 真气散出,面前的几十位士兵都笼罩在真仙的世界里。 至于寒玉宫的弟子,早已同无名者联手,开始对付起魔教的教徒。 蚕员外虽然还在同总镖头厮杀,不过心中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那些镖师,留几个活口给我。”蚕员外一声大吼。 他太了解那些无名者了,一个个下手又准又狠,不反复提醒,他们是绝不会给自己留下活口。 总镖头听后冷哼一声,加快了攻势。 要是不能放大军入城,这就是灭门的罪过。 人生不如意,总是十之八九。 蚕员外的心情还没轻松多久,就有一群黑衣人从背后杀来。 一上来,就从背后偷袭蚕员外,很明显,他们是孤城的敌人。 黑衣人人数众多,他们不但压制了无名者和寒玉宫的弟子,还有十几人居然朝米亦男杀去。 米亦男不得不分出精力对付。 还好老乞丐从东门赶来。 第621章 归来是圣人 看到老乞丐出现,蚕员外是彻底放下心来。 “老祖宗,能不能帮我先把这家伙给敲晕?” 仗着二人熟识,蚕员外提出了请求。 老乞丐没有废话,直接将总镖头放倒。 随手一指旁边的住宅,老乞丐让他现在就开始审问。 蚕员外冲老乞丐拱手弯腰,带着总镖头撤出了战团。 有人上前,想将总镖头抢回,老乞丐直接用真气送他们去见了阎王。 怕那位总镖头是块硬骨头,老乞丐又从无名者的手中救下几人,将他们敲晕后,打算留给蚕员外。 不过此时城门大开,城外的军队像蝗虫一样挤了进来。 真仙控制的范围不算小,不过想在控制的范围内不放走一个活口,真仙还无法办到。 老乞丐只得站了上去,二人一左一右的守住城门。 这种强度的杀戮,对真气的消耗极大,以二人的修为,西门迟早都会失守。 一老一少,不约而同地思念起了米亦竹。 又有一帮黑衣人从远处杀了过来。 好在刘忠此时也带人赶到,将他们拦下。 城门口杀声震天,讲究的是个气势,长街上恰恰相反,除了兵器之间的碰撞,就只剩下偶尔响起的闷哼。 气氛十分压抑。 在老乞丐的点拨下,刘忠有意无意的移动到蚕员外审讯的宅院前,护住里面的一片安宁。 他希望蚕员外能尽快问出口供,然后在大军入城前,将叛贼拿下。 就算是毁灭,也要拉着这出卖孤城的家伙一同毁灭。 苗少主是统帅,她的责任是掌管大局,而不是在战场上的某个位置与人展开殊死搏斗。 撤出战场,苗少主指挥教徒将白真仙团团围住。 这是魔教某位先辈创下的阵法。 用来困住真仙的阵法。 实际上别说是真仙,就算是金仙,想要破掉阵法,也没那么容易。 看到白真仙一筹莫展,苗少主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西门。 城门打开了这么久,大军入城的速度,实在是慢了些。 就在苗少主打算上前查看的时候,有一行人从南门的方向过来。 上前、下马行礼,随后向苗少主汇报了米亦男的叛变。 得知米亦男同老乞丐带着寒玉宫的弟子入城后,苗少主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米亦男,与盛兴公一同在孤城长大的兄长,父母如今也在城内,怎么可能为了宫主的那一点恩德,就做出自绝于孤城的决定。 原地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城门附近。 再消失、再出现,苗少主就直接同两位真仙对上。 三位真仙的世界碰撞在一起,苗少主巧妙的给大军打开了一条通道。 米亦男和老乞丐目送大军如潮水般的从身旁冲过。 二人的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绝望。 入了城的大军就是豺狼虎豹,一个个亮出獠牙搜寻起自己的猎物。 很快,整条街都被入城的大军淹没。 刘忠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永远不要低估他们的破坏力,才一会儿功夫,隔壁的街道就已经出现了火光。 两位真仙联手,想要迅速将苗少主击垮。 只有击垮了苗少主,才能阻止大军入城。 至于已经入城的混账,相信政务院很快就会调集力量过来。 破坏,是不可避免的,目前来看,只能盼着尽可能的将损失降到最低。 火光,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在孤城蔓延开来,就连已经燃起的火光,也慢慢的暗了下去。 三位真仙察觉出异样,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火光渐渐熄灭,长街上的士兵也停下了脚步。 他们可不是为了停下来休息,而是无法前进一步。 看到这一幕,米亦男和老乞丐都是面露狂喜。 苗少主的神色则有些复杂。 片刻过后,无数寒光闪过,长街上的士兵开始成片的倒下。 等到所有的城内所有的士兵倒下,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米亦竹! “还是晚了一步!”扫了一眼跪下去的侍卫和无名者,米亦竹看着城门口的三位真仙缓缓开口。 “不晚,一点都不晚,他们没用投石机,城内这点伤亡,还是可以接受的。”老乞丐哈哈大笑。 他这是在替苗少主说话,苗少主冰雪聪明,怎能听不出来,她看了老乞丐一眼,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感激。 米亦竹微微一笑,冲老乞丐说了句有劳。 老家伙大手一挥,表示圣人来了,这里就没有他什么事了,活动了这么久,也该去城东放松一下。 说完后,整个人就消失在原地。 米亦竹又冲米亦男拱手,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脸上满是温暖的亲情。 米亦男笑着冲米亦竹点头,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 此刻,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表达出自己的情感。 刚想张嘴,老乞丐再次出现。 “你小子杵在这里干嘛?”老乞丐看向米亦男,脸上全是戏谑的表情。 米亦男满脸的懵懂。 “又是个傻蛋,跟我去城东,我慢慢教你。” 话还没说完,老乞丐就伸手扣住米亦男的手腕,随后二人齐齐消失在城门口。 吩咐众人起身,米亦竹看向苗少主,苗少主同样凝视着米亦竹。 米亦竹的真气早已将整座西门笼罩,西域的大军被拦在了外面。 圣人的世界,不是谁都能闯进来的。 “教主呢?”过了许久,苗少主缓缓开口。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 这回答有好几重意思,不过苗少主应该是都听懂了。 “宫主呢?” 沉默了一小会,苗少主继续问道。 “死了!” 这一次,米亦竹的回答十分简短。 “恭喜你,你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苗少主的神色又变得有些复杂。 “谢谢!”米亦竹相信她说的是真心话。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见识到圣人的强大,苗少主知道自己这方已没有丝毫的胜算。 “苗兄,你非要把自己同他们捆绑在一起?” 一边说,米亦竹一边缓步上前。 一句苗兄,让苗少主恍惚间回到了当年,回到了白雪皑皑的翠银山。 “他们毕竟是我带来的!” 很快,苗少主又强行把自己拉回到现实中来。 “他们已经杀红了眼睛,你在这时候要是提出撤兵,他们恐怕会将你撕成碎片。” 就算周围有那么多人又如何,米亦竹与其他人之间的谈话,可不是谁都能窃听的。 苗少主听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的心中无比清楚,米亦竹说的这几句话,是事实。 “可我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送死。” 又过了一会,从苗少主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一句。 “带回去,同样是难逃一死。” 吐出这一句后,米亦竹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起,刘忠已跟在了米亦竹的身后。 见米亦竹看向自己,一直都陷入激动状态的刘忠急忙弯腰低头。 “什么意思?”苗少主的心里一沉。 她很清楚,米亦竹是不会危言耸听的。 “这时候,帝国的大军应该已经将草原上的骑兵收拾干净,你觉得,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到‘么’字出口,米亦竹正好停在苗少主的面前。 苗少主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原以为只要撤军,就能再次恢复到以前的格局。 东方的帝国,对西域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了一些。 “西域与帝国相距万里,陛下会在乎我们这些小国?”苗少主终究还是问了一句。 “陛下也许不在乎,不过帝国的军人在乎,你们的项上人头,就是他们的军功。”米亦竹轻轻的叹了口气。 “就算死,我们也会面朝他们的屠刀倒下。” 苗少主低头沉思了一会,等到抬头,已是满脸的决绝。 “才多长时间没见,你怎么变傻了?”米亦竹白了她一眼。 这是面对朋友时的态度,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立刻被冲淡了不少。 “还请圣人指教!” 苗少主美目一瞪,米亦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 短短的六个字,语气却有些怪怪的,米亦竹再次回头看了刘忠一眼,满脸的苦笑。 “我给他们一个教训,然后你再带着他们缓缓退去,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不会怪你,还会对你感恩戴德。” “等退回到西边,你立刻带着你的人继续西行,我相信,在更远的西边,一定还有你们的据点。” “说不定,你们的宝藏就在那里。” “杀到西域诸国,已是帝国的极限,而且帝国也不会长期占据那里,等过上几年,你们再试着回来。” 一口气将主意说完,米亦竹吞了口口水,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回应他的,还是沉默。 米亦竹知道她需要时间思考,也不出声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你就不怕我卷土重来?”苗少主的神色愈发复杂。 “怕的话,我就不给你出主意了!”米亦竹又冲她翻了个白眼。 “也是,在这个世上,还没有圣人畏惧的事情。” 语调有些怪异,米亦竹急忙拱手求饶。 “你这人啊——” 见已是圣人的盛兴公在自己面前这副模样,苗少主的心里五味杂陈。 “既然没有反对,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得罪了,朋友!” 话音刚落,苗少主就倒飞了出去。 落地的姿势虽然还是优雅,可军中无人不知苗少主是真仙,见她被击出城门,众人都是心中一凛。 来不及有更多的想法,米亦竹一步一步地朝城外走去。 每走一步,都有数十人倒下。 等到他出了城门,刘忠立刻指挥侍卫们将城门关上。 苗少主居然又攻了上来。 她也想知道,圣人的世界,到底有多么恐怖。 寒刀漫天飞舞,不带一丝情感的穿过那些士兵的身体。 唯独放过了苗少主。 “这还是我俩第一次交手!”米亦竹挥一挥衣袖逼退苗少主后,感慨了一句。 刚才那一击,苗少主用尽了全力,没想到米亦竹只是一抬手就将它化解。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米亦竹甚至都不需要抬手。 “要知道,当年就不救你了!”苗少主再次攻了上来。 真仙与圣人比拼真气,是在自取其辱,苗少主打算用招式同圣人周旋。 不能不顾及好友的自尊,米亦竹任由寒刀肆虐,自己则用老乞丐的招式同苗少主较量。 魔教的招式无比诡异,老乞丐的招式来源于实战,单从招式来看,二人似乎是不相上下。 “看不起我?”几十招过后,苗少主主动后撤。 米亦竹不知该如何回答。 “拿出圣人的力量,让我开开眼界。”苗少主说完后又扑了上来。 只一招,苗少主就被米亦竹击飞。 缓缓的从地上爬起,苗少主的嘴角渗出了鲜血。 米亦竹见状,满眼的关切。 “圣人,果然厉害!”苗少主擦都没擦,看着米亦竹说得十分认真。 米亦竹没有开口,依旧是满眼的关切。 “再来!”苗少主大喝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距离刚才的位置不过丈余。 这里是圣人的世界,小小的真仙,怎能随意移动。 苗少主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不就是想看看么,你不要动!” 好友的倔脾气上来,米亦竹也无可奈何。 真气从脚底渗入地底,然后朝四周蔓延。 苗少主看得十分认真。 很快,百余丈内的士兵就陷进了地底,消失不见。 二人周围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苗少主目瞪口呆。 军队,大多都还是不怕死的,远处的士兵又手持武器冲了过来。 米亦竹任由他们进入自己的世界。 等到放进来百十余人,在他们的身后,突然竖起了一道高高的土墙。 想逃? 已经没有机会了。 寒刀组成了一把巨大的弯刀,只是绕着米亦竹转了一圈,百十来人就都断为两截。 苗少主身在其中,也感觉弯刀从自己腰间斩过,可自己却安然无恙。 “真仙、金仙,本质上还是利用强大的真气,在自己所能触及的范围内形成强大的压迫。圣人则有所不同,他是利用真气,将自己世界中的物体进行分解,然后重新组织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米亦竹尽可能用最直白的语言阐述明白。 机会难得,苗少主听得十分仔细。 “比如我要对付你,我可以直接将你化为虚无,也可以用你脚下的泥土,做一把无比锋利的武器。” 刚一说完,苗少主面前就缓缓升起了一柄长剑。 泥做的长剑。 “试试!”米亦竹开口相邀。 苗少主朝长剑全力一击,长剑完好无损。 苗少主再次呆住。 不得不说,西域的士兵还是很强悍的,那么高的围墙,他们都想办法翻了过来。 米亦竹手指一动,那一圈围墙又化作了一圈泥土。 “得罪了!”看着扑上来的士兵,米亦竹将苗少主远远的送了出去。 就在城外的敌军中漫步,所到之处,西域的士兵,一个个痛苦不堪的倒下。 城头的守军看到这一幕,都无比庆幸的张大了嘴巴。 半个时辰后,有数千人倒下,苗少主鸣金收兵。 孤城的城防军没有追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早已精疲力尽。 中军帐内,苗少主介绍了目前的形势,然后说出心中的计划。 孤城有三位真仙,现在又多出了一位圣人,帐中的诸位将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该怎么做。 撤军,一群人做着回去后继续纸醉金迷的美梦。 第622章 要论功行赏 米亦竹独自跟在大军的后面,将他们送至百里之外。 返回的时候,去内府的堡垒转了转,原本的一千条好汉,能站着的已不到六百。 冯志武部稍微要好一些,可他的部下,大多都是十年以上的老卒。 扛住了大军的攻击,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米亦竹告诉黄信的上司和冯志武,二人的勋爵是跑不掉的了。 两个家伙听后大喜,非要将米亦竹留下喝酒庆祝。 喝就喝吧,这些人都是劫后余生,让他们放纵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米亦竹显然低估了这些丘八的智慧,在他们刻意的哭诉下,米亦竹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们开了许多的口子。 看着几人眉来眼去的互相举杯庆祝,米亦竹这才发觉掉进了他们的陷阱。 上当就上当吧,这些家伙牵制了不少的兵力,也算是居功至伟。 等到回到南门,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城门大开,有一大群人站在门外。 米亦竹原本还在慢悠悠地漫步,不过等他看清正中站着的是谁,立刻快步上前。 整了整衣裳,打算朝正中的人跪下,结果被一把拦住。 在孤城,能让盛兴公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跪的,只有一个人。 城主! 在城主身后站着的,全是孤城的大佬,他们齐刷刷地朝米亦竹跪下,口称盛兴公威武! 米亦竹急忙上前,将他们挨个扶起。 “诸位协力守城,你们,以及那些将士们,才是孤城的功臣。” 米亦竹不愿居功。 被捧杀的例子,方老先生当年讲得还少么? “如果不是你,今日,恐怕孤城已落入敌手。”城主最是看不惯米亦竹谨小慎微的样子,干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锤定音。 米亦竹苦笑着弯腰,表示不敢居功。 城主没有多说,拉着米亦竹的手臂上了自己的马车。 诸位大佬也各自上车,然后长长的车队一路向北,朝城主府驶去。 半个时辰后,诸位大佬都出现在城主府的大殿之上。 目送城主坐上宝座,诸位大佬这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城主先是用大量的篇幅肯定在座诸位付出的巨大努力,随后才与众人商议起要如何犒赏三军。 赏赐,政务院从不吝啬,城主府更是大方,半个时辰不到,就定了下来。 所有参战的将士,每人赏金币百枚,其余的,按军功论赏。 阵亡的将士,按双倍标准抚恤,同时增加了一条,家中的老幼,由孤城负责。 重头戏,自然是爵位了! 经此一役,至少数十年内,孤城将再无战事,这是军方唯一一次踏入权力高层的机会,徐学士自然要大力争取。 政务院内部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严重的分歧! 数百年来,文官体系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打压军方,此时,又怎能任由他们坐大。 徐学士想得要更加长远。 这一战,孤城准备得极为充分,认为坚守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不过现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如果不是盛兴公及时赶回,此时,这大殿之内正在商议该如何赏赐的大佬,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如果不让军方看到能进入权力中心的希望,等不到百年,恐怕西域任何一个小国都能骑在孤城的头上拉屎了。 话很粗躁,可说得十分贴切。 按惯例,此事最后交由城主定夺。 城主的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孤城仿照西域和帝国,设立勋爵制度,不过,只取公、侯、伯三等。” “公爵只有一人,那就是盛兴公;现有的几位勋爵改为侯爵;军功卓着者,可封为伯爵。” “所有的勋爵,均可入殿议政。” 说完后,城主的目光缓缓的扫视了一圈。 面面俱到,诸位大佬无话可说,只得起身弯腰,齐声应下。 几位将军都封了伯爵,战死在西门的副将也被追封为伯爵。 讨论到冯志武时,大家多少都有些疑虑,不过在米亦竹的坚持下,一顶伯爵的帽子还是戴在了他的头上。 协助守城的勇士,同样也有赏赐。 讨论完后,徐学士想替骑兵部队争取一些福利。 “这一次,骑兵并未参战,如果他们也能得到赏赐,恐怕有失公平。”一位长老说出自己的意见。 除了米亦竹和徐学士,其余的大佬都点头表示赞同。 米亦竹的异常被城主看到,于是开口询问。 “大家的想法是对的,确实不宜封赏!” 米亦竹起身,冲城主弯了弯腰。 徐学士听后,看向米亦竹的眼光就有些不善。 不过,米亦竹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立刻改变了态度。 “帝国的大军马上就要西进,为表明我们的态度,骑兵是肯定要随同帝国的大军一起参战。现在就给了赏赐,等他们立下灭国之功,我们又要如何赏赐?” 众人听后,脸上都浮现出了抑制不住的欣喜。 此时米亦竹可没有闲着,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想从他们的脸上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惜这些老狐狸在宦海中打滚数十年,演技早已是炉火纯青。 “如果这样的话,此时确实不宜封赏。”就数徐学士脸上的笑意最浓。 就在王春来准备上前让宣布结束的时候,吴学士慢慢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孤城有魔教的内应,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灾难,本官建议,此事交刑狱司彻查。” 几句话说完,吴学士冲城主拱手弯腰。 城主点头同意,表情有些遗憾。 “参与夺门的叛贼全被斩杀,吴学士打算从何查起?”米亦竹坐一旁开口问道。 吴学士表示不方便在这大殿之上透露细节。 米亦竹也点头表示理解。 正事议完,诸位大佬起身告退。 米亦竹被城主留下。 城主还是很体贴的,知道米亦竹久未归家,也只是简单的问了问草原上的情况,然后起身,招呼米亦竹一同朝殿外走去。 出了大殿,城主看着广场上还站着两位大佬,笑着对米亦竹说是在等你。 “一位是打算兴师问罪,一位是找借口蹭我的酒喝,都不是什么好事!” 米亦竹站在城主的侧后方,扫了一眼后,对城主抱怨了几句。 城主满面春风,不厚道的让米亦竹自己应付。 米亦竹只得带着满脸的无奈,弯腰恭送城主离去。 等直起腰后,米亦竹的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随后抬腿走下了台阶。 上前,两位大佬冲米亦竹拱手弯腰。 “免了!”米亦竹有些敷衍的挥了挥手。 “盛兴公——” 等到二人直起腰身,其中一人便急迫地冲米亦竹开口。 “徐学士啊!我来回奔波万里,你就不能让我歇息一会,回家陪陪妻儿?” 米亦竹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抱怨。 “兹事体大——”徐学士的脸上可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等等,你说什么?”米亦竹再次粗暴的打断了徐学士。 双目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兹事体大啊?”徐学士被米亦竹弄得一头雾水。 “这么深奥的词汇,你是从哪里学来的?”米亦竹一下子来了兴趣。 徐学士听后十分无语,表示自己当年也是寒窗苦读。 米亦竹满脸的不信。 见旁边那位大佬也是面带笑意,徐学士问他能不能回避一下。 “尊老爱幼,懂不懂?要不你回避一下,我先说?”那位大佬直接回怼了几句。 听声音无比熟悉,原来是华长老。 这老家伙,在大殿内屹立几十年不倒,徐学士也拿他没法。 “走吧,边走边说。”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米亦竹慢慢的朝城主府的大门走去。 两位大佬一左一右的跟在后面,落后半个身位。 “盛兴公居然派人在南边的城堡下面挖了一条地道?”徐学士开口质问。 “知道了?那就说明你们用了,你先告诉我,好不好用?”米亦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好用是好用,不过——” “救了多少人?”米亦竹再一次开口打断。 “一千多!不过——”徐学士打算继续。 “救了一千多条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是不喜欢,你就安排人将地道填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啊,那条地道可是找高人修的,城外十余万人,都没有发现。” 米亦竹口中的高人,指的是地鼠。 那条地道,是地鼠指挥挖的。 同样,在真仙府下面,也有一条连通孤城的地道。 这也能解释为何在西门,昨夜会埋伏着几百名士兵。 原来他们是从南边的城堡转移到城内的军队。 “一千多条命啊,徐学士还不快谢过盛兴公?”华长老可是一直都毫无保留地站在米亦竹这边。 徐学士想想,只得拱手谢过,不过心中觉得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出了城主府,米亦竹冲徐学士挥了挥手算是告辞。 不需要邀请,华长老主动上了米亦竹的马车。 盛兴府早已得到了消息,怀山带着两位谢师傅,赶着马车在城主府的大门外候着。 “明天来我的府邸喝酒。”米亦竹主动开口相邀。 华长老喜笑颜开,急忙点头应下。 “没了外敌,我打算建议城主将西边的堡垒纳入政务院的管辖范围。” 一边说,米亦竹一边从暗格内摸出了两只酒壶。 华长老脸色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 “禁卫,我也打算还给政务院!”米亦竹将其中一只递给华长老。 华长老脸色平静地接过酒壶。 军队都给了,禁卫也就算不得什么! “那羽林左卫?”灌上一口,华长老开口问道。 “羽林左卫就算了,那是城主的心血。”米亦竹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留了一手! 华长老嘿嘿笑了起来,像极了一只已经成精的老狐狸。 “城门?”又灌上一口,华长老又问了一句。 “两座南门日进斗金,就算我舍得,宗族里的那些家伙舍得?”米亦竹笑着反问了一句。 华长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开始专心喝酒。 与整个宗族为敌的盛兴公,也不是他华长老家族的福气。 将华长老送回他的府邸,米亦竹的马车这才朝盛兴府的方向驶去。 夕元挺着大肚子,带着盛兴府的所有人在大门外恭候。 见米亦竹的马车停稳,夕元在爪牙的帮助下缓缓地拜了下去。 其余人更是齐齐跪下,将额头抵在大街的青石板上。 米亦竹推开车门,看到这一幕后,急忙飘到了夕元面前。 没错,用的是‘飘’! 小心翼翼地将夕元扶起,米亦竹满脸的嗔怪。 “夫君在西门大展神威,救了全城的百姓,妾身与有荣焉!”夕元抬头看向米亦竹,满眼都是小星星在闪动。 米亦竹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然后弯腰抱起了儿子。 同米斯齐一样,米亦竹从来都不是一位严父。 “起来吧!”环视一圈,米亦竹温和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又磕了一个头,这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 “赏!” 米亦竹觉得,说得再多,都没有这个字的感染力强。 果然,所有弯腰低头,大声谢过。 米亦竹微微一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夕元,慢慢的朝府里走去。 当夜,盛兴府大摆宴席,如同一年一次的春节。 四位长辈在元瑞堂在迎接英雄凯旋。 隔着老远,米亦竹就放下孩子,快步上前。 这次,轮到米亦竹跪下磕头。 米斯齐同王庄主闪到一旁,反倒是黄瑜同王夫人大大方方的上前将米亦竹扶起。 王庄主已同他们讲过米亦竹到底做什么去了,几位长辈听后,心中都是担忧不已。 “回来就好!”黄瑜同王夫人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米亦竹开玩笑似的活动了一下,表示自己完好无损。 一家人说笑着进了元瑞堂。 酒桌上,米亦竹着重向大家描述了米亦男的壮举,听得一桌人十分激动。 “都过去一天了,他怎么还不回来?”米斯齐的心底,对这个儿子还是极为挂念的。 “他同老祖宗到城东喝酒去了。”米亦竹想都没想,张口就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屋子里立刻就安静下来。 夕元看着自己的夫君,有些无语。 “怎么了?”米亦竹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开口问道。 这家伙,又陷入到迷糊的状态之中。 第623章 圣王的诞生(大结局) “你再说一遍?”黄瑜脸色铁青。 “城东啊,二哥跟老祖宗去城东喝酒了,啊?城东?” 米亦竹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住嘴。 “呵呵!在外面这么些年,连我定的规矩都敢不遵守了!” 黄瑜在冷战,满脸的杀气。 王庄主夫妇和夕元自然都知道黄瑜制定的这一条规矩,而且,他们也是打心底里赞同和支持。 不过,此刻只能劝解。 “昨天那种情况,估计二公子也是被迫的。” 满桌的人,也只有王夫人能开口相劝。 “对对对,他是被老祖宗硬拉过去的。”米亦竹急忙替二哥解释起来。 “我不管,你马上派人去城东,把他给我押回来。”黄瑜越想越气,伸出手指着米亦竹吩咐道。 懂女人的,永远是女人! 夕元知道,黄瑜这几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母亲,兄长现在是真仙,也是寒玉宫最具分量的人物,这次为了解孤城之围,更是出了大力。要是随便派一个人过去将他请回来,让有心人知道,不知道要生出些什么事端来!”夕元温言劝慰。 黄瑜脸色铁青,没有吭声。 “您看这样好不好?夫君刚刚回来,让他好好歇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就让他去城东,将兄长请回米府。”夕元继续劝道。 过了一小会,黄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夕元的眼睛,说句就依你的。 语气温和,同刚才判若两人。 欢乐的气氛,又逐渐找回。 第二日一早,米亦竹就在夕元的催促下,起身前往城东,寻米亦男去了。 至于米斯齐夫妇,一大早就回了米府。 盛兴公想要在孤城寻一个人又能有多难? 马车还没有到城东,怀山就收到了消息,然后把脑袋凑到车窗边轻声说了一句。 “直接过去!”米亦竹那淡淡的声音轻轻响起。 怀山急忙应下。 最后,马车在一家青楼的门口停下。 虽然是孤城的权贵,虽然已经二十几岁了,可青楼对米亦竹来说,实在是非常陌生。 大早上的,青楼里的客人大多已拥着相好入眠,只是在二楼的某处,还有人在大声喧哗。 米亦竹在怀山的陪同下入内。 “你怎么来了?快快快!来喝上几杯。” 一见米亦竹出现,老乞丐表现得十分兴奋。 “你慢慢喝,我找二哥!”说完后,米亦竹看向老乞丐对面的米亦男。 二人身旁都有妙龄少女相陪,不过都是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倒酒,并无不堪入目的画面。 “怎么了?”米亦男温和的注视着米亦竹。 “母亲让我来请您回去。”米亦竹面色平静,不过心中着实有些愧疚。 “母亲?”米亦男心里一惊,立刻想到了家规。 米亦竹假装没有读懂兄长的眼神,说句外面等您,就带着怀山一溜烟的下了楼。 等了一小会,米亦男下楼,米亦竹将他请到了车上,马车随即缓缓的动了起来。 “我无意中说漏了嘴,您可别怪我。”米亦竹有些抱歉的看着兄长。 米亦男看了他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母亲会怎么惩罚我?” 兄弟二人就算已经长大成人,对母亲依旧是又敬又怕。 “说不定是罚跪!”米亦竹沉思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要是罚跪就好了!”米亦男忧心忡忡,很明显,没有米亦竹那么乐观。 这些年,兄弟二人很少有见面的机会,至于聊天,更是少之又少。借这个机会,兄弟二人倒是畅快地交谈了一番。 等到马车在米府的大门外停下,兄弟二人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结束了交谈。 “保重!”米亦竹给兄长加油。 米亦男苦笑一声,推开车厢门钻了出去。 米亦竹跟在他的后面下车。 管家良叔早已在门外恭候,见自家的两位少爷下车,急忙迎了过来。 “二少爷——”良叔的声音有些哽咽。 米亦男见到久未谋面的管家,心中也微微泛起了波澜。 “别在这里感动了,还是先进去请罪吧,当心母亲等得不耐烦,说不定责罚就要更重一些。”米亦竹的声音在一旁适时的响起。 不过意思无比正确,米亦男急匆匆地朝大门内走去。 米亦竹远远的跟在后面,最后在院子里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打算一起进入正厅,去城东喝花酒的是二哥,这件事就该让他独自面对。 伤及无辜,就有些不太好了。 怀山极有眼色,搬来一张椅子请米亦竹坐下。 正厅的大门缓缓关上,里面响起了黄瑜的怒斥。 米亦竹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心想不这么来上一下,母亲心中的怨气,要如何发泄? 半个时辰后,米斯齐开门出来。 米亦竹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父亲,里面什么情况?”米亦竹低声说道。 米斯齐伸出了三根指头。 “跪三个时辰?”米亦竹的心中松了口气。 米斯齐摇了摇头,说是挨三十大板,再跪上三天。 米亦竹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匆匆告别逃了出去。 这要是波及到自己,可就冤得不能再冤了。 钻进车厢,怀山问接下来去哪,米亦竹想都没想,从嘴里吐出内府二字。 内府里面,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人物,正在接受蚕员外的拷问。 总镖头! 一想到此人,米亦竹就有些激动,莫名其妙的,独眼家丁的面容就浮现在他的脑海。 这么多年了,你的仇,这次大概是可以报了。 米亦竹从未忘记! 行程有些突然,等马车停在内府外面,只有当值的侍卫,笔直的站在门口。 下车,远远的,侍卫就跪了下去。 米亦竹慢悠悠地朝大门口走去。 入内,米亦竹继续朝蚕员外的地盘前进。 孤城最近没什么大案,蚕员外着实有些清闲。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事做,自然要日夜奋战。 等米亦竹溜达进院子,蚕员外正好从某个房间内出来。 见米亦竹出现在这里,蚕员外先是一愣,随后急忙上前,弯腰低头。 他知道,私下里,米亦竹是不喜欢别人给他下跪的。 米亦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两天,应该很清净吧?” 为了蚕员外不受干扰,米亦竹昨日在大殿之上说了个谎话。 “没有人前来骚扰。”蚕员外知道这都是米亦竹在暗中相助,又冲他拱手致谢。 米亦竹笑着挥了挥手,让他不必拘礼。 “招了没?”看一眼蚕员外出来的那个房间,米亦竹淡淡的问道。 “招了,我正准备去盛兴府向您汇报。” 一边说,蚕员外一边从怀里掏出供词,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好歹也是一段,双手居然在微微颤抖,看来逮到了一只猛兽。 米亦竹接过,看得十分仔细。 等看完最后一个字,米亦竹将供词揣入怀中,说句辛苦,然后转身离去。 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时,刘忠这才带着大小官员匆匆赶来。 米亦竹干脆站在马车上鼓励了大家一番,然后钻进马车,告诉怀山前往城主府。 不递牌子,直接前往求见,对米亦竹来说,这种情况还极少出现。 城主听说后,在大殿接见了米亦竹。 米亦竹规规矩矩的行礼后,直接从怀中掏出供词递上。 饶是涵养极好,城主看完后也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城主,此事要如何处理?” 等城主的心情稍稍平复,米亦竹才开口问道。 “春来!”沉吟片刻,城主轻声喊道。 “奴婢在!” “立刻让政务院员外郎以上的官员,和诸位长老前来议事。” 城主的语气淡淡的,表情也十分平静。 王春来弯腰应下,随后急忙退下安排去了。 兄弟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后,大佬们陆续前来。 等所有人到齐,城主将手中的供词递给王春来,让他给诸位大佬送去。 等供词又传回到王春来的手中,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董学士可有话说?”城主看向董学士,目光依旧十分温和。 董学士起身,来到中央跪下。 “你虽然是庄园主,可不管是先城主,还是孤,从未将你视作外人,甚至,将孤城的许多机密托付于你。” “你,让孤失望了!” 说完后,城主的右手轻轻地拍打着扶手。 董学士没有开口,依旧静静的跪在那里。 “城主,这份口供是否伪造?”吴学士起身,冲城主拱手弯腰。 他掌管刑狱司,故有此一问。 “伪造?如果是伪造,董学士为何会跪在这里一言不发?”城主看向吴学士,反问了一句。 “可是——”吴学士还想继续争辩。 “吴学士,不必再说了!”董学士突然开口,打断了吴学士的说话。 吴学士诧异的看向董学士。 所有的大佬也都诧异地看向董学士。 同吴学士一样,他们的想法都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可董学士自己明白,城主能拿到这份口供,说明某些人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 自从唤醒自己在孤城的力量,董学士就为今天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为何如此?” 此人不但是孤城的学士,还是最大的庄园主,在这片土地上,就算是城主,也未必过得比他惬意。 城主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为何?”董学士有些放肆的看向城主,笑了起来。 “董,是两三百年前,祖宗改的,以前,我们可不是这个姓氏。” “为何要改姓?因为你们这些中原人来了。不但来了,还在这里筑城、把持商道,甚至插手庄园的定价权。” “你们势大,为了迎合你们,我们不得不抛弃祖先的姓氏,不得不抛弃我们的习俗,还要学习你们的文字。” “可我从未忘记,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城主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打断。 其余的大佬也都静静的听着,无人出声呵斥。 “为了将你们从这片土地上抹去,恢复我们古老的秩序,当教主找到我时,我几乎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干掉学士,然后我再想办法成为学士,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就为了大军围城的那一天。” “可惜,天不灭孤城,让盛兴公成为圣人。” 说到这里,董学士看向了米亦竹。 这是城主在问话,米亦竹虽然很想开口,可还是硬生生的忍住。 “说完了?”城主温和的声音在这大殿中响起。 “说完了!” 也许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好几十年,董学士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十分畅快。 “我们脚下的孤城,原本就是块无主之地,不属于任何人,这也是我们的祖先选择在此立城的原因。” 还是少年时,城主就通读过所有的起居注,孤城的历史,他自然无比熟悉。 众人都集中注意力,聆听城主的教诲。 “立城之初,不但受到西域诸国的威胁,还要受到你们庄园的威胁。” “政务院当年有统计,立城后五十年之内,死在你们庄园手中的士兵超过五百人,百姓更是超过千人,孤城,可有向你们展开报复?” “至于你说的习俗,如果是动不动就掀奴隶的头盖骨,接纳父亲的小妾之类的,我看还是不要的好。” “几百年来,孤城帮你们提高产量,帮你们抵御外侮,董学士,你们庄园主的日子,到底是不如以前?还是过得更好?” “最重要的,孤城从来都没有干预过你们的事务,对你们给予了足够的尊重,试问,除了我们这些来自中原的移民,还有谁能做到?” 从头至尾,城主的语气都十分平静,也十分温和。 “侵略就是侵略,不管您如何粉饰,都无法掩盖这个事实。”董学士坚定的摇了摇头。 执迷不悟! 对这种人,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城主有些疲倦的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卫进来,将董学士带了下去。 “大家都说说吧,该如何处理?”城主的目光从大家的脸上一一扫过。 还能说这什么? 这些大佬的身家都在孤城,可就在前晚,董学士差点把他们奋斗的一切全部毁掉。 凌迟! 必须凌迟! 而且是全家凌迟! 城主看向米亦竹。 他知道此刻的大佬们都不太冷静,只有米亦竹,还有着清醒的头脑。 “诸位,董学士毕竟是学士,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凌迟,你们以后还有何威严?” 虽然米亦竹心底比他们更加痛恨董学士,可城主既然问起,他就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回答。 众人听后,都渐渐冷静下来。 “那依你之见?”城主继续问道。 “赐自尽,对外宣布病亡!”米亦竹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们觉得如何?”城主再次询问大家的意见。 “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徐学士一向脾气火爆,更是嫉恶如仇。 “他家的侯爵暂时保留,等这件事结束,再找个理由除爵。没了爵位,又没了董学士的庇护,他们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见米亦竹面色平静的说出这些,众人的心中皆是一凉。 这位盛兴公,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他家的庄园?”徐学士继续问道。 “董少主早已同他的父亲决裂,倒向了我们,此刻,正在同投靠魔教的庄园主作战。” 董少主既是盟友,又是好友,米亦竹必须要护他周全。 既然米亦竹已经开口,其他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经此动荡,政务院又将开始新一轮的洗牌,城主要同政务院商议人事上的调整,米亦竹就同长老们一起退了出去。 出了城主府,米亦竹邀请华长老上车,去盛兴府喝酒。 等回到盛兴府,米亦竹让怀山先将华长老迎到大厅,自己则赶往后院,找到王庄主后,将这一消息详细的告诉了他。 王庄主听后默默起身,然后回到了里屋将门关好。 片刻之后,里面响起了放肆的笑声。 米亦竹听后叹了口气,起身朝大厅走去。 大厅内,除了华长老,两位伴读居然也来了。 米亦竹高兴地招呼大家坐下。 “盛兴公威武!”一坐下,两位伴读就拍起了马屁。 “知道我厉害,你二人可就得加倍努力。”米亦竹同他俩开起了玩笑。 二人在座位上欠身应下。 政务院的动作很快,酒宴还没散去,董学士病倒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等过了几天,病倒就变成了病危。 米亦竹没有暂时没有功夫理会,此刻他正在米府,等待兄长从小祠堂出来。 米斯齐也在,同米亦竹并肩而立。 至于黄瑜,她一大早就前往盛兴府,陪自己的儿媳妇去了。 米斯齐告诉米亦竹,这两天黄瑜眉间的郁结之气散了不少。 米亦竹笑着表示只要母亲开心就好。 刚说完,小祠堂的门被拉开,管家良叔陪着自己的二少爷出现在门口。 米亦竹收了笑,悄悄地退后半步。 米亦男上前,冲米斯齐行礼。 米斯齐急忙将他拦住。 跪了三天,米斯齐早已心疼得不行。 “二哥的气色还是不错的!”米亦竹在旁边说了一句。 “你可是故意的?” 关了三天,米亦男想了许多。 “总得想办法让母亲消气吧?”米亦竹算是委婉的承认。 米亦男冲米亦竹拱手,谢过他的好意。 如果不是米亦竹来上这么一手,这母子二人的心结不知要如何才能化解。 黄瑜不在,米斯齐招呼两个儿子陪自己喝酒。 兄弟二人自然不会拒绝。 等到米斯齐醉倒,兄弟二人出了米府,各自忙活去了。 米亦男要收拢人手,挽救日渐势微的寒玉宫。 米亦竹则前往刑狱司的大牢,送董学士最后一程。 吴学士亲自送行! 大牢内,董学士依旧穿着官服,吴学士甚至派人帮他整理了一下仪容。 “盛兴公前来送行,是我的荣幸!”见米亦竹出现,董学士笑着说道。 “也不全是,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董学士都要死了,米亦竹没打算骗他。 “盛兴公请讲。” “当年,你为何要截杀我师父?” “王庄主?” 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董学士想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米亦竹点了点头。 “他是城主插在庄园的一根钉子,自然要将他拔除。”董学士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你愿意承认,这点对我十分重要,你的事,我已经派人给董少主送信,可惜,他已经来不及送你最后一程。” 董学士笑着摇头,表示就算来得及,他也不会来的。 米亦竹冷冷的看着董学士,没有追问。 “我的那个儿子,早就已经投靠你了吧?”董学士开口问道。 米亦竹不想骗他,再次轻轻的点了点头。 “算他有眼光!”董学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米亦竹没有再说,默默的向后退了两步。 吴学士亲自端着一杯酒,上前递到董学士的面前。 董学士接过,看了一眼杯中的毒酒,笑着对吴学士说城主的心还是不够硬。 吴学士面无表情,冷冷的注视着董学士。 “老吴,再见了!” 董学士吐出一个从来都不会说出口的称呼后,抬手仰头干掉。 直到他倒下没了呼吸,米亦竹这才出了牢房。 接下来做什么? 庄园主之间的斗争,让他们自己解决,米亦竹对自己的几位好友极有信心。 一个月后,帝国的大军从孤城经过,孤城的骑兵与他们会合后,一同朝西边杀去。 又过了两个月,帝国的军队横扫了十六国,剩下的国家无不俯首称臣。 此时,庄园主之间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强硬派大获全胜。 好消息不断传来,盛兴府也多了一桩喜事。 夕元,又给米亦竹生了一个儿子。 米亦竹虽然有点小小的失落,不过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抱着儿子逗弄起来。 王皓如! 这是王庄主最后敲定的名字。 一年后,帝国的皇帝陛下终于有了旨意。 封城主为思原王,镇守孤城,世袭罔替。 封米亦竹为圣王,协助城主镇守孤城,同时盛兴公的封号不变。 其他大佬均有封赏。 就在旨意到达孤城半月后,米亦竹带着内府的大小官员,出城往东三十里,然后在路边等候。 方总管,也就是方老先生的儿子,米亦竹的大师兄,回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