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见血》 第1页 [现代情感] 《温柔见血》作者:十六先生【完结】 文案: 作为顶级芭蕾舞团的首席,明舒其人高贵优雅,美若幽兰。 所有人都说她是天生的舞者,认定她美人如玉,娇贵入骨。 只有程宴洲看穿过她的害怕和自卑,看透她的父亲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他给予明舒明目张胆的爱护,最后却用枪口对着她的心口。 那时,明舒才明白。 他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而程宴洲更是矜贵自恃,天之骄子。没人想过,他也会有天为一个女人折尽傲骨。 后来的某天里 明舒摸着那道痊癒的伤痕问他:「程宴洲,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我陪你,一起死。」 明舒却笑了:「不用了吧,我噁心。」 能伤人的又何止你的枪 温柔为刃,刀刀见血 冷硬狠决总裁vs温柔凉薄舞蹈家 【阅读说明】 1.双洁,男主追妻火葬场,火葬场程度自行体会,但应该挺惨的 2.女主非善茬,有针对性的性格表现 3.存在狗血剧情,请耐心看下去 4.谢绝抬槓和其他攻击,作者不包容。也别带入现实! 内容标籤:都市情缘相爱相杀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舒,程宴洲┃配角:时屿、杨洁、傅时晟、江临风、┃其它: 一句话简介:温柔为刃,刀刀见血 立意:坦荡爱你,更纯粹爱你 第1章 一场雨过去,北城从清雾朦胧中挣开天光。苦夏残存几分余热,空气中盛起野花开败和泥土微微浸湿的难眠。 荒郊靶场,枪声颤乱,震碎林间寂寥。 仅仅两声,也让鸟群扑翅盘桓,经久不散。 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  逃不掉了… 子弹擦过耳边和髮丝的锐利袭射声还在。 女人身后,某棵盘根老树上,通体墨绿的凹凸不平中死死按入了两声枪响的归宿。 一切都发生在几分钟的时间里。 对面的人转了下□□,旋即又扔下,杨钦口气畅快地看向明舒,视线再越过她,盯上自己的杰作。 杨洁站在他身旁。 「该结束了。」杨钦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喊了一句。 局外人的得意与轻蔑中,杀戮渐起。 风越来越大了,薄荷绿裙边的廖动中,女人身形细直,岿然不动。 明舒紧紧望着正前方的男人。 太阳攀升,视线烫金,程宴洲硬朗干净的面庞好似浸了光。 视线寻上。 一直到,黑魆魆的枪口阻拦了女人进一步的打量。 那把枪远远抵住的是她的心口,明舒看它,似乎能从中看到背后程宴洲的一双眼。 枪孔延伸,不见天光,鬼魅折服,静待出笼。 明舒就这么看着,眼里渐渐破出了猩红。 唇形浅动中,抿起的唿吸里都藏了低伏的不可置信。 「所以…为了杀我?」 女人顿了下,随即自欺欺人似地小幅度摇了下头,目光却仍旧死死攫住蓄势待发的枪口。 以及它的主宰者。 视野所即里,男人单手压上扳机,顷刻间,砰—— 子弹脱困,迎面撞来。 一瞬而过,扬开劲风,冷白的银光渐进,随之跌落的是女人最后一分的侥倖。 唰—— 明舒甚至来不及细看,紧接着,她左边的身子就被急急拽入一场漩涡,勐地往后撕扯。 银弹埋进胸口,大片的血开了花,一朵,两朵,在同一个地方绽放,又在同一个地方晕浅。 恍如心脏碎裂的回声,一下低过一下。 明舒踉跄了小半步,她惊慌地抬头,对上的即是男人冷静自持的双目,不言不语,周身有如审判官的肃穆。 程宴洲低眉看她,眸色晦暗。 一旁的杨钦回抬下口径发烫的□□,玩味挑衅。 明舒隐隐颤抖,拼命汲取周遭的空气,她艰难地开口:「你…不信我?」 说着,女人伸手捂上胸口的濡湿,再拿到眼前时,手上满目血红,明舒狠狠闭了下眼。 睁开时,她扯了一个笑,凉薄又刻骨,「程宴洲,你…」 「不信我啊…」 话语尽头,女人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流水蜿蜒在面庞落下一道心口处子弹袭入的轨迹。 明舒越笑越大声,她按住涌动的血花,脖颈处青筋乍现,女人喃喃道:「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程宴洲却收了枪,同后面的两个人说了声:「走吧。」 猎物到手,干脆利落。 逐渐狭隘的视野里,是男人决绝冷毅的身影。 明舒苦笑,膝盖无力往前叩地,女人伸出牵扯伤口的左手,撑住了半跪下去的姿势。 她无罪,亦无需伏法。 赵茗和纪双莞从外面赶来,眼眸被妖冶到极致的红震撼了许久。 「明舒!」赵茗小心去扶她,「怎么回事!」 纪双莞从失神中剥离,也过去帮忙,「啊!」她一动,血又开始往外翻涌。 「明舒!」 话里的女人惨白了一张脸,些许血渍溅在她脸上,病态娇媚。 明舒按住伤口,她几乎说了不出话,「去…去医院…」
第2页 每个字都踩在痛点上,令人几欲昏厥。 明舒冷汗涔涔,「医院。」女人用恳求的目光去看赵茗。 「好!去医院。」赵茗心疼地喊着,「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纪双莞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明舒,坚持一下,很快!」 明舒听不到了,世界归于平静,寡淡和素白正将她一口一口吞噬。 她只知道,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机会。 女人苍凉地扫了眼青葱环抱的郊野,北城下了那么久的雨,她还没好好享受阳光。 怎么这么快就看不到了… 「明舒!」赵茗彻底慌了。 …… 这声喊叫晚了许久才被女人听到,明舒彻底醒来已经七天后的事了。 七天,北城又下了雨,明舒也恍恍惚惚做了好几场虚无大梦。 一些浅薄的记忆细碎地游戏在女人耳畔。 「明舒,我信你。」 「好看。」 「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 明舒拼命挣开它们,她蓦地睁开双眸,眼前再度清晰时,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则爆炸性新闻。 ——据知情人士透露,二十年前的走私案中一位身份不明的罪犯近日被查出其真实名字为明某某。其女儿还是有名的舞蹈家。 病房里,冷却的气氛绵延。 明舒抽了灵魂似的安静坐好,她淡淡地扫了一眼视频,抿了下唇。 颇有尘埃落定的无谓。 纪双莞藏不住话,她看向明舒,「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明舒你…」 女人心里又急又气,「你是杀人犯的女儿?」 姓明。 北城里面还能有几个姓明的舞蹈家。 不慌不忙地扯了下嘴角,明舒悠悠凉地问了纪双莞一句:「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纪双莞愣地被问住,她纠结几下又说:「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我们明明认识那么久!」纪双莞不甘地喊。 她和明舒在芭蕾舞舞团里相处了两年。同吃同住,相互学习,一起进步,一路走来,携手收穫掌声和鲜花。 纪双莞怎么也不明白明舒对自己瞒了这么大一件事。 明舒掐了掐左手食指,自言自语:「我说了啊。」 女人低眸,语带自嘲,「他不是给出了最好的证明吗!」 纪双莞一下子说不上话来,还是赵茗关了电视,走过来缓和了气氛。 赵茗年纪比明舒要大,女人还记得自己当年去找适合栽培的舞蹈生时,一眼相中了明舒的那一幕。 体型姣好,从髮丝到脚尖皆完美无瑕,她挺直自己的天鹅颈,永远都不会低头。 偏偏二十岁的女孩,气质中又萦绕了几分清雅的忧伤。 问及她对芭蕾舞的看法时,明舒对她说「我的人生得在刀尖上起舞。」 如今,赵茗才懂了。 「幸好那天救护车到得早,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妈妈交代。」赵茗掖好下面的被子,又抓上明舒的手。 说完,她还不放心地开口:「你先好好养伤,外面的事很快会结束的。」赵茗哄了纪双莞出去,自己留在这儿安慰她。 明舒轻笑,她站到这个位置,太明白舆论对一个人毁灭性的打击了,剥皮抽骨,让你恨不得不来这人间一趟。 「休息不了了,一切才刚开始。」明舒反过来安抚赵茗。 「我死了,他们才会罢休。」 赵茗咽了咽喉咙,「明舒?」 女人拍拍她的手,「舞团那边要劳烦你帮我解决了。」 赵茗当了这么多年经纪人,对处理这些事情也算得心应手。 但明舒身上这件,真的很不好办。 门口的响动把两人思绪拉回。 赵茗视线从下往上,入目一双细长的红色高跟,她蹙了蹙眉。 杨洁得意地走近,眼眸里有几分假惺惺的怜悯。 「不欢迎我进去坐坐?」 明舒礼貌地扫她一眼,「劳烦杨小姐给自己拿把椅子了。」 赵茗盯紧了杨洁,神色戒备。还是明舒主动开口让她先出去,赵茗才心下犹豫地走开。 杨洁打量起床上的女人,眸色藏了不怀好意。明舒面色白净,清冽不妖,潜伏的病态下透出几分优雅端庄。 入骨的气质。 杨洁皱眉,她抬手扔了包,恶劣地可怜起明舒,「我早和你说过了,他根本不爱你的。」 女人怨毒地流露出自己的嚣张,「他做这么多,是为了给杨家给我一个交代。」 「不过,你也不用伤心,因为这一切全拜你那个十恶不赦的父亲所赐。」 这些话,杨洁在明舒踏入郊外的射击场地前就同她说过了。 杨洁故意为之,为的是打破明舒高傲又自信的假面,她太恨面前这个女人了。 即使程宴洲是在做戏,杨洁也受不了他对明舒那些明目张胆的爱护。 「还有别的事吗?」明舒大方地回望她,「讲讲其他我没听过的吧。」 杨洁气恼,随即又将情绪压在喉间,转而嘲弄道:「明舒,你自己快完了知道吗?」 「外面都在说,你是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你—」 「那你又在怕什么?」明舒夺过她的话,语凉凉,「怕到要来我面前再张牙舞爪一番。」
第3页 杨洁梗住。 反应过来,她急急挽回了句:「你胡说!」 明舒不紧不慢地说:「说完了,就走吧。」 杨洁捏紧自己的手,到了这个地步,明舒还那么游刃有余,温凉如水。 杨洁正打算再骂几句,门口勐地出来一个女人,对上她毫不留情地说:「说够了没有,够了就赶紧走。」 林琴身后还站了几位医生,杨洁抹不开脸,抓上自己的包大步走了出去。 医生根据惯例检查了下明舒的身体,「左侧胸腔受损,伤及肋骨,心脏边缘存在擦伤。」 医生又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注意事项,才结束今天的查房。 临走前,明舒不忘问了句:「那颗子弹去哪里了?」 「从手术室拿出来后就被处理了。」医生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还认真看了眼明舒。 走了一遭生死关,还能轻渺渺地询问一声兇器的去向,真不多见。 第2章 单人病房里,医生走后,林琴倒了杯温水给明舒,女人坐在床边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头髮。 暖白的唇微微濡湿后,明舒抬头看她。林琴眼眸藏了心疼,「明舒。」 在外地得到消息后,林琴急急忙忙地就往北城这边赶。而今,在见到女儿的第一面,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明舒紧了紧手里的水杯,温和善目中有几分孤冷,她对林琴说:「妈,我们可不可以不用再这么提心弔胆地活着啊?」 随即,林琴的脑子轰地一声。 她直直望向明舒,情绪跌宕起伏将她拖回许多年前。 那个时候,明远怀不在了,但大街小巷总能听别人提到那么一两句对这些犯罪团伙的唾弃和辱骂。 他们眼里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明远怀便是其中之一。 他死了,可林琴和明舒还要好好地活下去。因此在事情闹得最厉害的那几年,林琴时不时就要带上明舒搬几回家,怕被人找到,怕活不下去。 有一段时间,明舒放学回家都会问林琴:「为什么外面的人都在骂他,骂他是个坏人?」 她连一声爸爸都叫不出。 林琴哄她,「因为事实被掩盖住了,他们不清楚才会骂错人。」 明舒生气了:「那为什么不让告诉他们,他是好人!」 「因为那些人会伤害我们。」 思绪拨拢,放在明舒耳边的手缓缓垂落,林琴还未说话。 她在顾虑。 明舒浅浅地勾了下嘴角,「可我已经受伤了,妈。」心口的疼让她蹙下了眉,「也被他们发现了。」 林琴颤了下,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好字。可理智令她回神。 「你先和我说,你想做什么?」 明舒决然地开口:「我要为他正名。」 林琴猜到了,却还仍旧不妨碍她眼眸里冒出的讶异。「你有了什么证据是吗?」 「有,但很少。」女人挽唇。 少到根本撼动不了外界甚嚣尘上的舆论。 「可,如果不能让他坦荡清白地和我们一起活着,那么我也可以陪他去死。」 不主动面对还能怎么办? 程宴洲还有杨家都不可能放过她,明远怀的罪他们要让明舒付出加倍的代价。 袭入心口的子弹差点要了她的命,这个教训还不够大吗。 林琴徐徐出了一口长气,终是说服了自己。「那就去做吧。」 说着,女人摸了摸明舒的指尖。 她们要活下去,这个是唯一的出路。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赵茗开门进来,慌里慌张地说道:「有几个记者乔装打扮混了进来,估计是来堵我们!」 赵茗见明舒神色一凛,她又加了句:「你现在还要好好休息,不能太着急出院。」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的时间哪里经得起造弄。最后,明舒托着好了一半的身体勉强出了院。 明舒之前的公寓已经被记者全方位盯上了,无奈之下,她和林琴暂住在了一个临时租到的公寓里。 后面几天明舒去了同一个地方。她无心去在意外面的舆论。 而当事人一天不出面解释,那些传言便越来越可怖。网络时代,毁掉一个人也不过全凭一张嘴。 入夜后,茉莉香潜伏在一分一寸雨汽中,清香阵阵,让人好眠。 微风拂动扬起残败的叶子,在明舒的脚边轻盈打转。女人却挺身直立,目不斜视。 她静候了许久,久到让她以为自己又要像前几次一样败兴而归时,门却开了一角。 上了年纪的男人不轻不重地道:「明小姐,看样子快下雨了。老爷子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在今晚都说了吧。」 男人让了半边身子给明舒,叫她进去。 女人大方地点头,「多谢。」这让管家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明舒来到正厅,程老爷子严肃地坐在主位,左右两边是傅家还有杨家的人。 程宴洲坐在左边一个位置,对面是傅时晟。 见到她来,杨钦直接拉了脸,但这里轮不到他们说话。 走到中间,明舒停下。女人将视线落在程老爷子身上,神情不卑不亢。 杨琼直白地讽刺她,「不跪吗?」 她是杨家的小女儿,被宠惯了,口无遮拦。 「有罪的人才要跪。」明舒四两拨千斤,镇定自若。
第4页 偏偏眼里少了些光彩。 闻言,杨琼胸膛起伏,她手肘磕了下旁边的杨洁,叫她回嘴。 杨洁瞄了眼主位上的人,却见老爷子按下了茶杯,沉沉地睨了明舒一眼。 程宴洲更是眼眸晦暗,藏了锋芒。 「明小姐,当年是我们程家和傅家合力抓获的那些犯罪团伙,有几个当场死亡。而因为信息不全更是导致一小部分罪犯的身份排查工作无法顺利进行,但,这不代表现在还找不到。」 程老爷子如同鹰隼的眼神锐利地割在明舒身上,一下比一下狠。 「如果你看到了他们的犯罪记录,还会认为他们不该死吗?」 满室寂静,唿吸跌入无底的海,生冷绝望。明舒在一个人反抗。 明舒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手指,她昂首挺胸,拿出了仅剩的底气。 「没有人生来就该死,总得要有证据。」 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程宴洲冷冷地拧了下眉,面色实在不好。 傅时晟看好戏地挑了下眼尾。 程老爷子眯眼,「那明小姐是有什么打算?」 「重审这桩案子,清白与否只有法律可以判定。」明舒字字珠玑,嗓音隐忍却坚定。 程老爷子冷哼,「说重审就重审,明小姐未免太不把程家当一回事了。」 这桩案子压了这么多年,早已盖棺定论。但老爷子的确有这个能力将它再次递上法庭。 明舒温凉地说:「如果他真的有罪,我会用我的性命给你们一个交代。」 在杨洁她们惊恐又雀跃的眼神中,女人扯出了一个苦笑,「够吗?」 一条命换一个真相,够吗? 老爷子静默。 傅时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是不行。」 「你怎么说?」傅时晟把话题抛给了程宴洲,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被问到的男人意兴阑珊,掀眸扫了傅时晟一眼,「知情者没什么好说的。」 杨钦犹犹豫豫地不好表态。 明舒言简意赅:「如何?」 「那明小姐最好记住自己的承诺。」老爷子给了她一声警告。 随即叫人送客。 十几分钟里,小雨初歇,地面湿漉漉得能反出一层光。 漂浮的水汽钻在胸口纱布下的伤痕里,让人又麻又疼。 明舒步履艰难地走到外面,却回身远远瞧了眼门边的男人。 程宴洲倚在那里,右手垂在身侧,指尖一点星火,青烟缭绕,裊裊而上,让他的眉目散于一昏一暗,从未见丝毫软化。 「不走?」男人捏了前头的菸丝,眸色里藏了狠厉。 明舒顿了顿脚,「程宴洲。」 语气凉薄:「如果他真的清白无辜呢?」 程宴洲远远望她,许久才说:「那我也告诉你,明舒。」 「我不做错的事。」 同这话一齐丢下的是男人冷硬的背影,像一座山倾覆,望而生畏。 四下无人。 明舒捂上自己的胸口,努力平復自己的唿吸,「我也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一阵风轻动,女人蓦地抬头,旋即又闭了下眼。 …… 程老爷子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明舒安顿好林琴后,去了黎山那边的一个小村镇,也是当年的事发地。 明舒不可以再把身边的人牵扯进来,她能做到的就是告知林琴她们自己的路线。 不过,她找了个当地人暂时充当自己的嚮导。 这个小村镇临山而建,明舒前前后后来过几次。原因无他,林琴可以毫无条件地相信明远怀,可她要有理由。 耽搁了几天的时间,明舒找到的证据还是那么寥寥几个。 入了夜,村镇里的蚊虫猖狂叮咬,蝉鸣阵阵,吵得人头晕眼花。 小路边,一个流浪汉伸手拦住了明舒,枯瘦有如竹竿的手上青黑暗生,散发出腐烂的臭气。 明舒按住了包里的东西,她身边那个身形健硕的女人拍开流浪汉的手,用方言骂了回去。 流浪汉掸掸自己的胳膊,朝着明舒不怀好意地咧开嘴角:「我见过你。」 「那个男人是和你一起来的吧。」 流浪汉擦了擦鼻尖,哼了几句。 明舒压下心底的困惑,她问流浪汉:「你怎么知道?」 流浪汉伸手摩挲了下指腹,意思是要给钱才说。明舒看了眼身边的女嚮导,随后拿了张五十元的钞票给他。 流浪汉擤了把鼻涕,笑呵呵地夹杂了方言说:「你来过这边对吧。」 他兴沖沖地讲到,「我有个兄弟和我说起过,说——」 男人挠挠头,「他说他吓了个外边来的女人,吓得她躲在墙边不敢走,是你吧。你男人不是立刻过来找你了…」流浪汉撇撇嘴。 明舒恍了下神,她记得,正因为记得那些细节,心里才愈发冰冷寒颤。 「你记错了,他过了很久才来的。」女人不动声色地套话。 流浪汉拍了下腿,「就是…哎呀!」 「就是我兄弟走了没几分钟他就来了。他就在外面往你那儿去,我兄弟觉得没劲,边骂才边走的。」 杂草舞动,窸窸窣窣地往外跳出什么虫子,月光残冷给草丛点缀了几分美感。 话揉碎在风里,不经意地将明舒带回到那个夏夜。 她一个人地守在墙边,无助伶仃。来村子前,程宴洲无意问了她要去哪儿,明舒含混回了句:「黎山」。
第5页 他又说:「刚好,我也有工作要去那里。」 明舒起先并不上心,可被困在墙根下时,她找了一圈的联繫人,最终打给了有可能及时到达这里的程宴洲。 天色将明时,男人匆忙赶来,拿自己的外套披在明舒身上。 太难找了,所以他来晚了。 在崩溃的剎那,他衬衫凌乱地赶来,将明舒从情绪的荒原中一把拉回。 而那时距离她守在墙根下过了半个晚上。 半个晚上的空白,他都在冷眼旁观。 太算计了。 在情绪到达临界线时,程宴洲的出现才会更有价值,也更能撕毁明舒用了十几年建立起的心里防线。 女人指尖颤了下,她记得,程宴洲安抚好自己后,问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正要三两句将话题揭过时,却听男人透露他到这里是为了查清某件事。 某件事。 还能是哪件事。 明舒满目荒凉地看了看四周,她抬头掩去眼眶中的流动。 天边孤冷的月亮似乎能映出自己那个时候的天真。她满脸期盼地看向程宴洲,问他 ——你相信里面有人是无辜的吗? ——不信就不会来这里了。 男人帮她扣好外套上的纽扣,抬头认真地回了她一句。 却不知道,从那时起,男人俯首低腰,挑眉浅笑,就这么看着她踏入了设好多时的陷阱。 第3章 明舒抬手勾了下眼尾,也不去看月亮了。她转而在流浪汉身前蹲下,把另外的五十元按在了地上。 流浪汉可稀奇了,到嘴边的口哨都不吹了。 夜色合拢,过了大半。 明舒道了声谢,起脚往外走。身材壮实的女嚮导打了呵欠继续在前面找路。 黎山这边小路蜿蜒,很不好走。在明舒的身后,风声虫鸣中夹杂了不寻常的响动。 走到了空旷的地方时,一辆车横亘在明舒她们的眼前。北城的车牌号,通体黑漆,静悄悄地蛰伏在这片小天地间。 明舒敏锐地侧身,几步之外,程宴洲慵懒地对月闲看。 女人后面的响动渐进,两名保镖从夜里崭露身份,走回男人身旁。 场面一时间明朗。 明舒带来的那名女嚮导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视线所及中,对面的男人两指夹烟抬到嘴角闲散地咬了口气。 青白的菸丝漫出,拢起男人周身的冷毅和野性。 待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再度垂落时,程宴洲掸了下猩红的菸灰,「老爷子的吩咐,人不能跑了。」 「也有我的意思。」 跟踪吧,有;保护,也有。 更多的是防备。 明舒一双瞳仁细细地描摹男人的面庞,太具有欺骗性了。 能算到你走的每一步。 「程宴洲。」明舒嗓音浅白,「为了今天,你谋划了多久?」 程宴洲去黎山帮自己是两年前的事。 可,又何止两年… 男人低眉轻笑,「这重要吗?」 他按死了菸头,逐字逐句道:「重要的是,当年那些犯罪团伙为了掣肘程家,还绑架了我,顺带了一个杨家的女儿。」 程宴洲吐气如兰,但拧起的眉宇却出卖了男人一丝半点的阴狠。 在平静随和的表面下,是窥不见底的恨意。 男人抬手扔了下根扭曲的烟,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又被鞋底磕住。 「杨洁当年伤的也是你这块位置。」 心口未愈的伤钻人得疼,明舒能轻易察觉到绷带下因唿吸来往牵扯起的余伤。 她无畏地勾了下嘴角,「难怪。」 看起来那一枪还真是她应得的。 明舒看向他,似乎从时光逆流找到两个人认识已久的画面。 那时,明舒问过他有没有什么最让你难忘的事。 他说有。 明舒不问了。 他却又说,那件事发生在小时候,他丢了脸,所以得找那个人算帐。 那句话的末尾,男人沉沉地盯住明舒。在女人即将抬头时,又拿下巴贴上了她的发顶。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啊。 夜色中,是明是暗,借了路灯也看难清女人的情绪。 程宴洲不欲多言,匆匆了结这段对话。 「我欠了她们杨家一份情,而你也要替明远怀承受这个代价。」 很公平。 明舒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说到底,他们都认为明怀远死不足惜。 死人的事,活人只好找相同的活人算。 女人抬头时,眼眸清明了许多。「你们查到的东西不如也给我一份。」 程宴洲面色冷冷,明舒仍说:「我的命都压上,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找我的助理要。」 男人扫了她一眼,迳自要回车里。明舒喊住他,语气含了从未有过的坚决。 「最后一个问题。」 寥寥几字让程宴洲停了步伐。 「你从什么时候起发现了我的身份?」女人如是问。 到底是什么时候? 从什么起看透了她的自卑和害怕,步步为营,让她丢了心又差点失了命。 仅仅从黎山那个晚上开始的吗? 风声耸动,猎猎作响。 明舒没能得到他的只字片语。 程宴洲偏头,给了明舒一个眼神。
第6页 仅此而已。 …… 明舒在外面找了一圈,又奔回了北城。 半月之期眼看要过去大半,明舒忙里抽闲找了赵茗回了一趟芭蕾舞团。 她来解约的。 芭蕾舞团的负责人对明舒近期损毁的名声也很不满,作为芭蕾舞团的首席,她的形象直接决定了了外界对他们这个团体的看法。 现在闹出这么一桩事,负责人言明要她赔付一大笔的违约费。 明舒也同意了。 她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要求别人相信她。芭蕾舞团里的人也好,又或者外面堵截围观的记者,她个人的悲惨并不会被这个世界包容。 临走前,明舒不舍地扫了眼舞台上下,幕布,地板,灯光,座椅,一分一寸全都见证过她踮脚起舞的岁月。 她真的有拼命地抓住过生活这根满手生刺的藤络,活成他们眼里万中无一的人。 却在巅峰将近时,眼睁睁看着那些鲜花缠成荆棘,灯光跌地,欢唿演绎成骂战,最看好她的人却成了最以她为耻的抨击者。 赵茗站在她身旁,等待着她这场无声无息的告别结束。纪双莞从练习室赶来,见到明舒又做不到主动和她说话。 她还耿耿于怀好友的隐瞒。 方蔚儿从后台出来,她换了身舞蹈服,趾高气扬地看了看这么多年都不顺眼的女人。 她经过时,肩膀使力撞了下明舒。 赵茗生气地叫她,方蔚儿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明舒侧头垂眼,伸手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肩膀,眼里有近乎于病态的光。 过目即无。 离开舞团时,明舒她们又被几个挑事儿的人给团团围住。记者们不嫌事大在明舒可能出现的各个地方埋伏,难得抓到了当事人,更不肯轻易放过了。 更有那些回踩她的支持者。 咔咔不迭的闪光灯下,低劣的问话接踵而至。明舒抬手挡住,赵茗护在她身旁。两个人挤在湍流中,举步维艰。 直到耳边传来一个谩骂得最厉害的声音,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明舒不动了。 「你该去死!你们全家都该去死!」 「你们怎么配活着!」一脸大学生模样的女人奋力叫嚣。 明舒冷冷地看她,「因为他是罪犯,所以我和我家人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吗?」 字正腔圆中,平静的语气让其他人为之心惊。 「法律允许我的存在,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批判我?」 「那些被你那个杀人犯父亲杀害的人他们有啊!」对方脸红脖子粗地回怼。 明舒睫毛轻扑,「所以,你是他们中的哪位?」 对方被堵得哑口无言。 明舒一一扫过这些鼓动舆论的人。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自诩正义的侩子手罢了。 「那你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女人进入下一轮的嘶喊。 有舞团的保安出来维护秩序,隔开这堆疯狂的人。明舒盯着那女人,扯了扯唇:「我从来不活在你们的眼里,更不活在你们的口中。」 「我的交代也不该是给你们的。」 说这话时,女人的唇形轻挑,高抬下巴,一如她在舞台上颈肩秀直,孤傲娇贵。 她的上半身决绝自信,可在赵茗看得见的地方,明舒的手掐得快要扭曲。 自信温和,卑劣凉薄,这些矛盾的性格在明舒的身上扎根对抗,却又和谐共生。 前者是舞台赋予她的骄傲,后者是被人诟病的出身折损了的害怕。 这么多年,她活得小心又孤独。 赵茗在那一刻有过残忍的念头,或许眼前的困局对明舒来说并不完全是坏事。 要是走出来了,她从此就自由了。 回到车上时,赵茗心有余悸,她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明舒。」 芭蕾舞团的那笔天价违约费几乎搭近了明舒这几年所有的努力。 赵茗太担心她了。 明舒却笑了笑,「过了这几天,我才能有以后。」她在风里清醒了自己的思绪,转而对赵茗说:「去盛越集团。」 赵茗顿时一个激灵。「你是要去见程宴洲?」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明舒。 明舒:「去见他的助理。」 她不太乐意见程宴洲。 会怕。 可事实证明,她还是要去找程宴洲。 彼时,近郊的靶场里,男人绑了绷带的手打了几把,手机在这时突兀地震动了几下。 助理何旭发了个简讯:抱歉老闆。我把那份你做了标记的文件给了明小姐。 本来文件有两份的,一份是程宴洲自己看的,上面多多少少有了几道记号。 另一份才是原版无痕迹的。 男人揉了揉眉骨,打了一行字:自己去财务室扣半个月的薪水。 这一出插曲过去,程宴洲拿起□□,继续刚才的射击。明舒来找他时,男人正拿了个九环的成绩。 程宴洲看到了她,手上动作不停,自顾自地给那把枪枝更换子弹。 阳光下,无温度的子弹泛了层金光,却依旧让人敬畏它们的杀伤力。 对明舒而言,尤其如此。 第4章 黄昏时分,落叶浅浅散散在地上铺了一层,阳光的余温漫上地平线的最后一道,将将把手伸向另一边世界。 明舒披了件大衣,挤入匆匆的行人中,踩起枯叶中老脆的节奏。
第7页 女人的身躯还未从半个小时前的那场芭蕾舞训练中彻底解脱,又蓦地被一声低沉的嗓音叫住。 「小天鹅。」 寻声望去,明舒在一个小小的拐弯路口看到了狼藉的打斗残景。 几个混混东倒西歪在地上,一个军人制服的男人正反手擒住一个咬牙叫骂的混混。 一把锃亮的小刀斜在一旁,远远地挨在墙边。 程宴洲见明舒转头,挑了下眉,「还真是你。」 明舒趁机打量起他。 严肃的制服下是男人健硕有力的身材,胳膊半露,因挟制的动作手上的脉络随唿吸起伏,彰显雄性的喷张。 再循上,一张刀削斧刻的面庞冷硬深邃,男人眉梢轻扬,减缓了几分寒光冷刃拼凑出的狠厉。 似乎在芭蕾舞台的观众席上见过。 「过来,帮我打个110。」男人抬了抬下巴,「腾不开手。」 有耐不住好奇心的人瞟了眼这个场面,丢下一声惊讶又事不关己地赶路。 「为人民服务,小天鹅。」男人勾唇点了她一句,说着,又下手紧了紧挣扎的那个小混混。 明舒抿了抿唇,从手里捧着的几本书里抽出手机,打了出去。 她走近,俯身把手机放在两个人的眼皮子下,叫男人自己说。 程宴洲扫了明舒一眼,笑了。 随即,男人对警察局那头的人报了地点和闹事人的身份。 通话刚到尾声,明舒沖他身后喊了句。程宴洲回身,把颤颤巍巍抓了根木头要偷袭的人一脚踹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 明舒捧了那捆沉甸甸的书作势也要砸上去。 程宴洲三两下撂倒那名混混,刚转头,上手轻按住女人的手腕,截住她往前的攻击。 「还挺警觉的。」男人低头,眉眼带笑,夸了她一句。 明舒跟着直愣愣地抬眼。 四目相对中,世界恍如空灵。 程宴洲打算再说些别的,明朗开怀的情绪却在他瞥见了女人左手食指指侧的月牙印时有了微妙了变化。 明舒不自在地把手抽回,起脚将自己和程宴洲拉开了距离。 她眼光轻渺,却藏了疏离。 路灯亮起,燃起夜色。 半晌,男人摩挲指腹慢悠悠地来了句:「我叫程宴洲,小天鹅。」 明舒礼貌地和他道别,把男人和她见过的形形色色又并不重要的人一样扔进记忆的乱岗。 明舒没有告诉男人自己的名字。 程宴洲却不在乎。 比起这些,她有更重要的身份。 她是明远怀的女儿。 应声倒地的靶子成功让明舒回拢了神思。 程宴洲又打了一枪,男人余光逼仄,狠狠压上那方身影。 被绑架的后面几天,明远怀负责看押他们。程宴洲不小心看到他食指侧面的月牙印,被廉价的烟燻得发黄髮黑,徒留残景。 因为那一眼,明远怀顿时蜷缩了手心,他狠狠往程宴洲脸上招唿,睚眦尽裂地说:「看什么看!你他妈有本事出去才能找老子算帐!」 「还看!」呛人的口气让明远怀更加可怖。 程宴洲却睁着一双不屈不挠的眼眸,又冷又恨地看向这个卑劣又无耻的人。 被自己连累了的杨洁偷偷哭泣连声音也发不出。 程宴洲至今都不敢忘记。 在那份记录了他费劲心力查到有关于明远怀一切信息的文件中,程宴洲在空白处特意加了句 ——左手食指侧边有月牙印。 偏偏阴差阳错,这份被何旭拿错了的文件又从他这里来到了明舒手上。 程宴洲甩了枪,眉宇动了动,眼睑威胁般地抬起:「来了又不讲什么?」 明舒敛下眼底的波涌,轻笑着说:「如果可以,我要去临城找一位姓萧的律师。你的那些人跟着我,我走不开。」 这位萧律师,程宴洲也有所耳闻。 临城邵氏集团掌权人邵齐珩的夫人,盛星律所目前的合伙人之一。 由她负责的官司胜诉机率高得惊人。 明舒看得的确长远。 能抵挡住北城程家的施压,又可以担负起这桩时隔二十多年的庭审结果的人,还真的没几个。 萧瑜是个再适合不过的人。 程宴洲抵了下眉骨,薄唇溢出平缓的声音,「凭什么?」 「就当是你算计了我四年,给我这个不知情人的一份嘉奖吧。」 女人眸光倏然变清,按进了低冷的嘲弄,神情却依旧如先前的温柔。 他算了这么久,近乎算了所有。 在他与自己还未完全相识起,明舒就先被一道月牙印出卖。 之后,女人所有的小心和怯懦都不过在做困兽之斗。 而程宴洲呢,他挑眉得趣,冷眼旁观,招猫逗狗似地看她沦陷其中。 她让他相信她,他说会的。转头折花成刀,心上剜血。 似是没想过明舒会这样回他,程宴洲唇角抿出倨傲的弧度。「明天。」 他看向明舒,「我要去临城一趟。」 你可以跟着一起去。 明舒懂了,转而又听到程宴洲说:「到现在还要坚持你所谓的真相 ?」 男人扯了条绷带绕在自己的掌心,用牙咬住缠死。 他眼风慵懒地瞧了眼明舒。
第8页 「毕竟我是他的女儿。」末了,女人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程宴洲不发一言,他干脆利落地收好枪。紧接着才阴桀声响起:「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明舒凉凉道:「已经问过了。」 程宴洲眯了下眼,随即撇下明舒在风里独自面对一排九环的靶子。 男人的背影没入蒙蒙暮色中,杨洁的那天小人得志的行为莫名闯进明舒的脑海。 像扎了根。 「他有牵过你的手吗?他有吻过你吗?他有在床上对你满含情意吗?」 「有吗?明舒。」 有吗? 明舒不禁自问。 真真假假,逢场作戏。 …… 见到了萧律师后,开庭的日子近在眼前。越迫近真相,明舒反而越加平静。 月亮清瘦了些许,挂上柳梢头。公寓里,明舒给林琴敲了敲后背。 林琴当了半辈子的医生,长期久站,后背僵硬得很,经常泛酸。 林琴拉了女儿的手,认真地摩挲起来。在那块月牙印上,林琴似乎能触摸到丈夫的温度。 明远怀手上也有,他离开前对林琴说不用担心,也不要让明舒藏着掖着这个地方。 他给明舒的记忆,仅此而已。 「妈和你说的那个人你找到了吗?」林琴享受当下的温情,心思活络了许多。 明舒捏了捏她的手,「我会说服他。」 闻言,林琴把她揽进怀里,「明舒。」女人低低地喊着,眼里渐渐含了泪光。 作为妈妈,她其实不够好。 她唯一的勇敢也仅仅在明舒被其他孩子嘲笑没有爸爸时,带着女儿找对方的家长要个说法。 别人问及明舒的爸爸去哪了,她也只可以说他姓明,已经死了。 她怕啊。 如果没有明舒,她大可以义无反顾为她的丈夫正名,豁出性命也无妨。 可她有明舒,她不能冒丝毫的风险。 「妈,我们会赢的。我还没有认真叫过他。」明舒把脸半埋在林琴的怀抱里。 卧室的灯跌入诡谲的夜后,明舒到了阳台。女人抬手扶上栏杆,外面,皎月如水,两边人行道被花压出了芳香。 程宴洲派来的两名保镖在风中凛凛伫立。 要活下去啊,明舒。 好好地活下去。 开庭那天,明舒作为原告一个人到场。 萧瑜清冷平静地坐在她身侧。 在她们之外,杨洁和杨琼坐在旁听席,杨钦因为出阴招害萧瑜受伤的这件事被邵齐珩下场折了只手,伤得挺厉害。 暂时到不了场。 程宴洲一个人坐在杨洁她们后面几排的位置。 仿佛全世界都在与明舒为敌。 庭审进行到尾声时,形势慢慢开始转变。 原告萧律师要求传唤一名目前在北城服刑的卢姓的犯人。 在二十年前,抓获明远怀这个犯罪团伙的当天,他作为底下的小混混有幸跑了出去,之后因为不老实做尽了偷鸡摸狗的脏事。 前前后后又进了好几年的监狱。 这个人还是明舒从黎山小村那个流浪汉手里挖来的。 据他说,当时明远怀负责处理那两个被绑架的孩子,却在最后走了和上头的人事先约好的相反方向。 对方律师厉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说?他这个叛徒,我要是说出来不是还帮了他。吃里扒外,活该他被人骂。」说到这里,男人还转头轻蔑地瞧了瞧明舒,「你这些年也活得不好吧。」 「当好人有什么用?」他咯咯地笑出声,带了手铐的腕在桌上划拉做响。 「坏人只被一帮人骂,可好人呢,要被所有人骂!」男人扯了下嘴角,极尽鄙夷。 「丫头,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明舒盯住他,脸上难辨喜怒。 她莫名记起了在书里读到的一段话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第5章 其貌不扬的男人仰头轻笑,颤抖的身体带动手铐在庭审台前挑战法律的权威。 「我听说他死的时候面目全非啊…」男人倒吸一口气,犯了菸瘾,「你们说,他是不是活该?」 「活该他被骂这么年!」 「活该!」 从明舒有印象时起,他们都在骂明远怀,坏人骂他活该,好人骂他罪有应得。 明舒的眼里多了分不甘。 「小丫头,你还真成功了?」男人又喘又咳,嗤笑怒骂:「可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原告这边,萧律师面不改色地看着男人被拉下去。她双手抱胸眼神扫向对方的辩护律师,随后请求传唤下一位证人。 待步履蹒跚的老人抵达现场时,他含混苍老的眉眼在明舒身上盘桓许久,才拿出了封存二十多年的证物。 明远怀早年任职于报社,他挂了个记者证,天南地北满世界地走,哪里有大事件,往哪里钻。 他满腔正义,抱有理想主义的念头。 为此也主动做过战地记者,见证过子弹轰炸,炮击横尸的场面。 好在他都有惊无险地平安归来了。 直到某天报社挖出了黎山小村那里一个见不得的的越货走私勾当,原本被外派出去打探情报的记者折在了里面。
第9页 二十多岁的人,年纪轻轻,没经歷过生活的大风大浪,也没享受过风花雪月的浪漫,结果却无名无姓地死在了万里荒山。 也是在那一年,明舒出生,明怀远和林琴夫妻合乐,一家三口团圆美满。 明远怀放下了年少轻狂和对正义奋不顾身的寻求,却让那位同事一言不发地替自己承受了危险的卧底工作。 明远怀终究于心不安。于是主动和上面申请了重回卧底记者的岗位工作。 之后他隐姓埋名,放任自己流于形式的堕落,把之前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一一抹去。在罪恶洪流中拼命抵抗,虚与委蛇,最终却死在正义即将窥破天光的前夜。 何其悲凉。 或许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打算,明远怀把自己的身份证明以及提前写好的诀别信交给了那名死去的年轻记者的家人。 明远怀唯一的希望是这对老夫妻能在他们生命的最后将这些公之于众。 老人顶了一头花白的头髮,重重地咳了一声,在将视线落到原告席内挺身直背的女人身上时,眸子清明得恍如一汪幽幽的湖。 明舒对他回以微笑。 在那张与明远怀有几分相似的面庞上,有如书卷气的内敛温和。 万物藏于心,情绪的鲵鲸隐没其间,浅浅游动,却会在越出海面时,高声哀嚎。 这是明舒一生中少有的时刻:一身清白,毫无负罪感。 萧瑜开始她的陈词总结。 杨洁在旁听席上大惊失色地摇头「不对!不可能!」 似乎喊得越悲怯,越能取代法庭给出的结果。 杨琼翻了白眼,对于杨洁连带着让自己跟她一起丢脸这件事心存不满。 「那上去说啊,在这里叫有什么用。」 「不是的。」杨洁无心理会杨琼的暗讽,「怎么可能…」 她手足无措地转头,正要求程宴洲的理解和安慰,可怜的泪还挂在眼角,又顿时无力地干涸。 取而代之的是蠢蠢欲动的慌张不安。 杨洁目光触动。 却见程宴洲拧了眉宇,男人浓密的睫毛下射出一道冷硬又藏了颤动的视线。 男人的眸子紧紧攫住那抹纤细又孤傲的身影。 头顶的灯光亮白,却似乎映得这个男人的心思一寸一寸的灰败。 人群在开始走动。 明舒面容清癯,白得如同刚出岫的云。女人起身,匆匆掠过一眼程宴洲,随后迳自走到萧瑜身前。 「萧律师。」喜悦和悲凉的心绪挣脱压抑,明舒对她鞠了躬,趁机闭了下眼。 弯腰不为折骨,而是言语太过浅白不足以表达她的感谢。 萧瑜把文件交给自己的助理,对她说:「我应该做的。」 「好了,我走了。」 萧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程宴洲,颇有兴趣地挑了下眉。后者眼眸晦暗,手上肌肉绷紧,隐忍在衬衫下。 杨洁和杨琼也紧跟着过来。 「明舒。」杨洁礼貌含笑地叫住了她。 紧接着,杨洁走到明舒身边,无害的表情中亮出了锋利的威胁,「你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吗?」 杨洁话里愤恨,余光却动辄打量起程宴洲。 明舒弯了弯嘴角,她好心地提了句:「你这儿怎么来的?」女人虚虚指了下杨洁心口的位置。 「用刀捅的。」杨洁挑衅,声音尖了几分,「为了救他。」 女人扬了下眼角,「光凭这个,你永远都越不过我。在他—」 「他有吻过你吗?」明舒走近,唇形一张一合在杨洁耳边认真问起。 杨洁顿了顿,闪过无措。 「有吗?」明舒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可他有吻过我。」 说着,女人又将手往上,在杨洁的脸庞流转,「他也有低/喘着情/欲在我耳边喊我。」 「他还床/上服/侍过我。」明舒勾起嘴角,「以我为先,处处怜惜。」 「还有……」 「够了!闭嘴!」 杨洁嘶喊,尖酸刻薄。她拍开明舒的手,急急抽离对方诱陷自己的局面。 身侧,程宴洲眼眸利了一道。 杨洁苍白地说:「不是的…」 杨琼更是轻蔑地嘀咕了句:「果然。不是杨家的人,怎么养都没用。」 杨洁掐住自己的手,神情扭曲。 明舒倚在墙边,尽力平復自己的唿吸,伤口的疼抓心挠肝,让她额头冒出冷汗。 程宴洲没有放过她丝毫的微表情,语气不好地提醒她:「明舒。」 男人嗓音冷冽,有捉摸不出的味道。 女人睫毛抖落那句话,她低头看了眼外套下的白色针织衫,腥红点缀,妖冶丛生。 程宴洲狭长的眼眸也扫过,周身气息难明。 明舒指尖抹了把血迹,还濡湿着。她眸子里升起暗光,欣赏着白红相映成趣的意境。 「明舒。」男人咬紧了唿吸看她。 明舒恍若未闻,指尖来到唇边轻轻拨弄。剎那间,微微几丝血色绽放。 她这才掀眸,偏头睨上对面的男人,近乎执拗地说:「程宴洲,你看,你这枪打得还不够准。」 明舒替他可惜完,转身离开。 在女人身后,程宴洲拳头握死,骨子里深埋的狠戾在这一刻乍现。 「宴…」杨洁小心地叫他,又被男人眼底的可怖吓得半截声响堵在喉咙里。
第10页 哪怕陷于那场绑架案,杨洁都没见过程宴洲如今这副模样。 女人咽了咽嗓子,卡了怨恨,不上不下令自己难以启齿。 程宴洲略带审视的目光在杨洁脸上逡巡而过,随后起脚离开。 「我是因为你才会受伤的…」 杨洁无助又藏了期待的嗓音响起,如鬼魅随行。他欠了她的,永远都欠她的。 杨琼受不了她,不由地埋怨道:「这招已经不好使了。」 微风和煦,阳光遍地倾洒北城,绿树成荫,枝头丛间鸟儿扑翅,啄出苦夏的躁动。 明舒在计程车给林琴打了电话,不加修饰的一句话让林琴在那头泪流满面,不能自抑。 「爸,他是一个好人。」 明舒抬头,湿漉与酸涩围困了她的眸子,女人闭了下眼。 被谩骂的被伤害的,曳尾涂泥,仍旧清白如许。 明舒垂眸盯住食指侧面的月牙印,从小到大,她怕很多东西。 怕别人问她的姓名,怕不经意的闪光灯,怕他人不带任何目的的随意一瞥。 她敏感又善于隐藏,皆因于此。 可今天以后,她该被万众期待。 见明舒放下手机,前面的司机打起方向盘,抽空插了句嘴,「碰上什么好事了吧。」 来不及展开一番详细的对话,司机从倒车镜里一瞧,喊了声:「后面那辆车好像跟着咱们。」 明舒偏头,旋即对司机报了个地址。 警察局门口,两辆车几乎同步停下。接待室里的陈警官见到明舒时,脑子嗡嗡作响。 他脱口而出:「小天鹅。」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陈警官抱拳抵唇,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下。 「我叫明舒。」女人姿态姣好,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唇间溢出的话不容辩驳。 陈警官喝了口茶,「好…好的,明小姐。」 司机在一旁耐不住性子,开始和陈警官掰扯,说来说去还是那两个保镖打扮的男人跟踪自己的事。 「详细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陈警官押住茶杯,「这个,明小姐,你真不是认识他们?」 「不认识。」女人无邪地摇了摇头,细浅从容地说。 陈警官一厢情愿地旁敲侧击:「那程宴洲你总该认识吧?」 「哪个陈?」女人认真想了想,「你的亲戚?」 陈警官彻底呆了。 能叫明舒小天鹅的,除了程宴洲再无其他人。 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还拉着他去看过北城专业的芭蕾舞表演。 在那些所有看过的舞蹈中,明舒从不缺席。程宴洲则是拍手,低声喊她「小天鹅」。 陈警官没辙了。那司机还有下一单的车要拉,他打起了感情牌,「警官我和你说啊,这姑娘她今天刚盼到她爸爸是个好人,你可不能给他添堵啊。」 「什…什么?」男人晕头,「你爸爸…不是…」陈警官头疼地措辞,讲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对。我爸爸,他叫明远怀。」女人一双澄澈的眉眼弯了弯,坦荡又偏执。 那司机全身一震,和陈警官大眼对小眼,两人又齐齐转头去看电视。 上面正播到前几天披露明某某真实姓名为明远怀的新闻时,猝不及防地插入了紧急通知。 紧接着冒出了许多对之前不实报导的致歉声明,铺天盖地。 杨洁的行动能力还挺不错。 女人眉梢含笑,轻渺得让人抓不住。 第6章 夏天的黄昏总是落幕得较晚,明舒从警察局出来时,门口高高的香樟树下,阳光被切割成破碎的漏洞倾斜打落。 程宴洲用身体在她眼前噼出一道锋利的阴影。背道而驰的场面中,两个人停步。 明舒转身对陈警官道了声谢。 陈警官挠挠头无奈地看了眼刚被叫来的男人,「程先生是吧,你的两名保镖跟踪他人。需要你做个详细的笔录。」 男人瞳孔中萦绕一团致死的黑雾,他菲薄的唇间找到自己的声音。 许久,淡淡地应了。 视线在明舒身上流连。 女人迳自走过,坐回之前的那辆计程车的后座。 在程宴洲触目所及的地方,明舒的侧脸半融在一寸寸拉升的车窗下。 浅蓝的冷色系渐渐爬至女人的唇色,微风拂面,拂开她的眉眼与肩头的秀髮。 在她微微下垂的眼尾中,车子驶离。 陈警官三两步下了台阶,走到程宴洲身边,「你怎么回事?」 男人把车辆奔远的轨迹揉在指腹间,「进去做笔录吧。」 陈警官无语。 计程车的音乐在狭小的空间缓缓流泻,与外面扬起的热浪和风尘相互交换。 司机是个胖胖的好说话的中年男人,他的车载cd里都是□□十年代忧郁的老歌。 明舒半阖着眼,在风中寻找花香。 明远怀那封诀别信里,也有一小段花的出场。 「出门时,我尚未给家里的花浇一浇水,或许阿琴会生气,怪我这么着急走。 我记性很好,倒不是忘了。我把浇花的时间匀出,去多抱了会儿明舒。我怕她不好好长大,又怕她一转眼长大,我却来不及参与她的人生。 家里浇花的事一向都由我负责,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好将它搁置了。
第11页 希望我回家时,那花开得正好。如果开败了或浇死了,我倒也能体谅阿琴在养花方面的不开窍。 那时我会再带一束开得最好的花回来。」 夜里,明舒踏月而归,她捧了一束薰衣草给林琴。听完女儿娓娓道来的那封诀别信后,林琴抱着那束花良久才平静下来。 她把花小心又珍贵地插好,放在明远怀那张四四方方不到手心大的照片跟前。 明舒帮她收拾衣服时说道:「妈,出去看看吧。」女人背对她,嗓音温和舒缓。 林琴抹了把脸,「也好。」 把林琴哄回卧室后,明舒去浴室洗了个澡。绕是她再怎么小心伤口,不可避免地还是沾到了水汽。 丝丝缕缕的疼从心口缠出藤蔓,在女人的眼底埋下微微的红。 雾气腾腾,扑在镜面上氤氲起白色,水珠由上到下演变出不同的轨迹线。 有趋近平行的相安无事,也有纠缠不休的一片狼藉。 明舒站在镜子前,指尖在上面曲折迴转写成了几个字。 蜿蜒崎岖的笔画中,雾气拂散,女人白皙的肌肤,乌黑的髮丝,轻盈纯系的胸衣一片一片地映在上面,若隐若现。 女人扬了下眉梢,很快掸开镜面。风光尽显,水珠溅落。 几分钟前的字似乎从未存在过。 明舒从浴室出来,习惯性地去关阳台的门。她住在四层,但仍旧妨碍不了她一双小鹿般清灵易受惊的眼眸往楼下窥探时,能看到某个男人。 程宴洲颀长的身体倚在车边,脖颈弯出一定弧度,宛如一个游戏人间的惆怅客。 两个人的视线隔了沉沉的夜,似乎能交汇。 在一道道被沉默犁出的无形沟壑中,明舒转身关上了阳台的门。 程宴洲低笑嘆气,他五指拢起又散开。 手机页面亮起了杨洁的名字,一些记忆不合时宜地从蝉鸣聒噪中跑出。 明远怀那个男人呲着一口黄牙,把干净的馒头摆在他和杨洁面前。「要吃啊?」 「好东西可轮不到你们吃。」他换了面孔,啐了一口,把馒头扔到脚下碾碎。「你们就也就配吃老子吃过的剩饭。」 「你他妈少这副模样看老子,你要是出去才有本事找老子算帐。」 在程宴洲发烧昏沉的那几天,明远怀那个男人鄙夷又嫌弃往他嘴里灌东西。 他睡过去前,是杨洁惊恐又惨白的脸。 得救之后,警察到病房时的话语纷至沓来。 「小朋友,还记得其他什么的吗?」 「那个坏人他已经死了。」 「幸好和你在一起的小姑娘帮你挡了一刀,你才能活着。」 程宴洲狠狠闭了眼,两指夹起的烟被重重地揉进手心。 …… 趁着北城难得长时间的好天气,明舒一个人把公寓的角角落落都认真收拾了一遍。 仅剩的人气也都被她塞进了行李箱里。 一阵忙活后,明舒坐在平放的行李箱上休息,她难得像今天这样为自己招唿生活中的琐碎。 赵茗打了电话来问候她。 几天前的那场庭审是私下进行的,所以包括赵茗在内的其他人都不知情。 杨家却因为败诉,不得不出来硬着头皮解释之前发布的不实消息。 赵茗算是来祝贺明舒,也提到了几句芭蕾舞团的事。「方蔚儿顶替了你的位置,成了团里的首席。」 赵茗说着,语气十分不屑。 她实在看不惯方蔚儿汲汲营营,上赶着巴结负责人的那副小人嘴脸。 「明舒,你什么时候回去啊?」赵茗心虚地问道,「首席那个位置你不会真的不要了吧?」 为了成为芭蕾舞团的首席,明舒付出了同行人都难以想像的努力。 赵茗替她惋惜也替她不甘。 「来日方长。」明舒莞尔,正午的阳光亲吻在她的肌肤上,有一种油画的质感。 光线穿起女人左手手指柔韧弯曲的地方,在地上落下一个跳芭蕾舞的小姑娘形象。 真的,来日方长。 和赵茗聊得差不多后,明舒对她珍重地说了声:「再见。」 「好,拜拜。」赵茗不作他想。 手机页面划离,明舒重新看回了北城的热搜。先前对她的谩骂和抨击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明舒对不起的#的词条搜索。 现在所有人倒又开始爱她了。 她满目放逐自我的柔光,自言自语道:「玫瑰腐烂的味道比野草还难闻,它盛开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人沐浴在阳光下,似与它同尘。 一直到中午时分,小区门口保安给明舒拨的电话才将她从飘渺的思绪中剥离。 「明小姐吗?他又交给我们一份饭盒,叫我拿上去给你。」上了年纪的保安掂量着手里低奢的饭盒礼貌地询问。 「你看这?」 明舒把碎发别到耳后,淡淡地说:「还跟从前一样处理,麻烦了。」 保安又一阵可惜,「好吧,但也挺浪费的。」 拿去餵他养在小区后门的看门狗,不是白白糟蹋了这些滋补又清淡的好粥。 「东西不干净,让人吃了不舒服。」 「行…行吧。」 …… 把一切打理妥当的那天,明舒抽空去寺庙了拜了拜佛。 她信佛,也爱佛。
第12页 寺庙叫万径寺,明舒将它在舌尖上绕了一圈后,颇觉这名字有趣。 万径,即万净。 女人合起双掌,手指併拢,弯腰跪拜。跟前弥勒佛像双膝盘坐,手捏佛珠,低眉慈悲。隔了裊裊升起的香火,明舒抿唇笑了笑。 一位住持向明舒问好,「施主要做一盏长明灯吗?」 女人周身萦绕大喜大悲的温凉,住持颔首,他对有佛缘的人尤其耐心。 「以后吧。」明舒回礼道谢。 住持和善地说了句:「阿弥陀佛。」 明舒往外走去。女人行走间清态端正,有风情,又纯洁,摇摇欲坠的美中又不失主心骨。 明舒行至山下,程宴洲走入她的视野。男人眼底倦怠,隐隐有青黑,脸庞不失硬拓。 时隔多天,这是明舒头一遭在白日认真打量他。其余时间,男人夜夜守在楼下守了一团空气。 何旭坐在车里因空气中的冷瑟瑟发抖。 程宴洲执起女人的手,视线锁住她,紧接着听不情绪地开口:「我要去一趟黎山小镇,明舒。」 女人偏头,眉峰轻佻。「程宴洲,你不会做错事的。」 男人全身一僵。 明舒则小幅度地动了动脑袋,「我的头髮乱了,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程宴洲不明所以,抬手即将要碰上明舒的鬓边时,女人又贴近了半步,气息伏在他耳边。 佛门清净,生不出多少暧昧。 「程宴洲…」 触手可及的距离,明舒的一字一字让男人几欲发颤。 恍如失重的天平。 「一路平安。」女人倦了眼皮,对上车窗的雾气时,也不过匆匆一扫。 山脚下空气清亮,难得一见车窗能挂上水雾。可她无欲写字了。 程宴洲脸色不好,明舒催促他,「不走?」 他才上了车。 何旭打了喷嚏。 车外风景游离,从林荫小道逐渐到宽阔的交通大道。 一直到某个地方,又慌里慌张地掉了个头。猎豹般的车疾驰过一块交通指示牌,上面正体写了几个字。 ——北城航空机场。 彼时,机场的机械播报响起,提醒乘客坐好检票工作。 身着休闲服的男人戴了顶压眉的黑帽,嗓音嘶哑,面色烦躁。 他伸手揪出旁边一个相似打扮的员工,「说了别跟,听不懂人话?」 男人打落对方的帽子,映入眼帘的是她清澈无辜的面容。明舒拉住他的手,「帮帮我,有人要抓我。」 男人轻嗤,「所以?」 似是为了证明女人的话,机场里冒出了几个保镖,目光在人群中谨慎地搜寻。 「请你帮帮我。」明舒唿吸急促了几分,她眼尾低垂,浅藏恳求。 男人一把揪她出了队伍,挑眉慵懒,「不关我事。」 明舒无奈,指尖抓住帽子戴好,左顾右盼着暂时找了个地方藏身。 身边,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女人的唿吸微窒,心即将要撞出胸膛的瞬间。 嘶哑性感的嗓音喊了句:「程宴洲。」 几分钟后,一件外套扔到明舒的头上,男人啧了声,「要混进人群里好歹把衣服给我换好啊。」 直到月亮拨开云雾,程宴洲也没找到明舒。女人的那句「一路平安」无任何后缀,祝他亦是在祝自己。 临走前,她丢了一句 ——程宴洲,你假装对我满腔爱意这么多年。会不会也在哪一刻恍惚觉得自己真的爱上了我? 会吗?程宴洲。 第7章 明舒纤细的手指在门把手上拢了下,开门的剎那,女人唿吸慢了几拍。 严肃敛和的外国负责人双手交扣执于桌面,她扫了眼女人的简歷。 旋即字正腔圆道:「与北城芭蕾舞团的交换舞者名额你确定要申请吗?ming。」 「是的,我确定。」明舒眉目沉静,浅声应允。 负责人点了点头,笔尖在信息栏内「agreement」下面的方框上打了个勾。 「好吧。」外国负责人把笔压住,转而从抽屉拿了两张机票,按在桌上推到明舒眼底。 「我为舞团损失了一名优秀的芭蕾舞者感到可惜。」 明舒接过那两张机票,视线触及「beicheng」字眼时,有片刻的微怔。 女人抬头将墙上走动的时针随自己的思绪拨转,明天一早的飞机,抵达目的地时应该差不多 ——当地时间下午四时。 北城的阳光有了些许的倦怠,天空无垠透蓝,微微有穹顶弯曲的弧度。 机场似在人流中茫茫航行,满载乘客们的期待与不舍。 刚下飞机,程宴洲的眉眼浸了风尘僕僕的疲惫,微拧的眉峰衬得他尤为冷硬。 何旭拿好行李回来,心下咯噔了一声,「老闆?」说着,目光在来来回回的人群中照出一条惊心动魄的路。 可,一切如常。 程宴洲动了动眼皮,神色一凛,「后面有什么行程安排?」 何旭对这些了熟于心,开口说:「江少约了晚上酒吧说要见一面,老爷子那边说有什么有空该回一趟本家。」 「走吧。」男人揉了揉眉骨,眼神示意何旭跟上。 拥挤的人潮退去,人头攒动间,可以看见明舒和赵茗边走边聊。 明舒带回的小助理左宁对周遭的一切好奇得眼珠打转。
第13页 两人见面倒也不生疏,赵茗问了几句林琴在国外的情况,又把话题不动声色地转到明舒身上。 「怎么又下定决心回来了?」 女人掸了掸指尖不存在的东西,唇间溢出温和又如月凉凉的嗓音,「因为…逃不了一辈子啊。」 赵茗看她,眼眸里带了分佩服。她目光往下,在明舒的胸口上停留片刻,又很快收回。 走出机场的大门,眼前迎来碧空如洗时,赵茗侧头,「好久不见啦!」 阳光正好且免费,空气传来叶子的幽脆,野花的芬芳以及浅草的清香。 明舒将它们缓缓融入胸膛的唿吸间,郑重其事地说了句:「好久不见。」 有多久,久到她在北城的搜索页面里几乎找不到明舒这么一个人。 而掺杂在仅剩的三四个搜索结果里的却是一连串#杨家破产#的消息版块。 杨家吗? 女人勾了下唇角。 赵茗不安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从她这个位置偏头看去,后座上女人纤细的指尖在手机上轻渺渺地划拉几下,不多时,又毫无眷恋地蜷缩收回。 车子转了一个弯,明舒半拢在阳光下的那张侧脸清灵又伏了脆弱,不羁和放逐在眼里携风带雨。 近乎于病态的娇美。 赵茗欲言又止。无措了半分钟后,又兀自甩了甩头。 算了,还是别提了。 经歷了一番天人交战,赵茗讲起了别的,「好不容易回来了,晚上去酒吧玩玩,怎么样?」 认真啃着面包的小助理左宁把脑袋抬起,一脸欣喜,「姐姐,去吗?」 左宁小姑娘二十出头,之前跟在明舒身边是她的老师,她自己则是半跟半学助理事务。 因为明舒回国的缘故,左宁的老师把自己的小徒弟派给了她。 赵茗也加了句:「最近几年刚冒出来的酒吧,可好玩了。去吧?」 明舒伸手别住乱跑的头髮 ,「那去吧。」 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明舒先回了自己托赵茗买下的公寓。 房间一早请人打扫干净了,明舒和左宁费了番功夫把行李什么都整理好后,天幕眼看要落下。 听闲酒吧坐落在华盐街28号,入了夜后,里边的崭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明舒和赵茗她们在卡座上要了三个位置,小助理左宁顾着吃喝,嘴巴忙着,说不上话。 赵茗跟吧檯要了两杯招牌酒,得意地歪了下头,「没骗你吧。」 明舒轻啜一口,抿了抿唇,「酒不错。」 赵茗举杯和她碰了下,眨了眨眼后又顺嘴提了句:「外面的风景也不错。」 「这酒吧听说是几个世家少爷一起开的。」赵茗说到后面,脑袋卡壳了,她急急瞧了眼明舒的反应。 女人却晃着半杯的红酒,一收一放间纯与欲竞相开放。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她离开了三年。 三年,枯木逢春,小树抽芽,生命都经了几遭轮迴了。再如何纠缠的缘分,也该被利落斩碎了。 赵茗心虚地灌了口酒,「说的也有道理。」 星光色的灯盏挂在每个人的头顶,仿佛他们的眼睛都能欺骗自己的灵魂倾诉白日里无法大胆说开的故事。 却不是谁都能踏入情绪节点的河流。 手机的酒杯空了几盏后,明舒起身去找左宁。小姑娘刚才跑到酒吧的外面去玩了,赵茗则在吧檯坐着,和调酒师有说有笑的。 明舒走入酒吧的庭院时,才明白了赵茗先前那句「风景不错」的夸奖并非作假。 水泥墙壁借并排的竹子半遮半掩,上面泼墨成趣。草地脆生,软绵绵地含了嫩意。 远在天边的山峦空濛,近在眼前的橡树上因为霓虹灯的映烁,荧荧斑驳。 明舒找到左宁时,小姑娘蹲在地上摸着一只小黑猫的脑袋。 满目期待中,小姑娘认真地问道:「姐姐,我们能不能把它带回家?」 明舒垂眸,看清了那只小黑猫。孱弱无助,鬍鬚上了年纪,毛髮耷拉,像一团翻倒的雪,上黑下白。 「它太老了,而且没准已经有主人了。」明舒俯身,轻声细语。 话里有真实到残忍的温柔。 好在左宁对她的性子也习惯了,小姑娘摸摸小黑猫,说:「我问过酒吧的员工了,它没有人要,所以经常跑进来偷吃东西。」 「我把它带回去,一定不影响我的工作。」左宁想了想,希望能打动明舒,「而且,你也说了,它活不了多久了。」 这时,小黑猫与左宁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喵呜了声,抬起怯懦的头,水盈盈的蓝眼睛可怜巴巴地对上明舒的目光。 女人的眸光颤动,如星子跌入水中,漾开波澜,在那片跨越时间距离的水下,又倏然不动了。 那时,她也想要养一只猫。 见明舒神色不对,左宁叫她:「姐姐?」 清脆的一声令女人挑了下眼尾,「要养的话,你得带它去做检查,吃的住的都要你自己操劳。你做的到吗?」 左宁头脑风暴一番,把相关的工作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可以。 「那姐姐你给它起个名吧!」 「叫喵呜吧。」明舒弯了弯唇。 左宁把小猫抱起,对它喊了句:「喵呜?」 小猫舔了舔舌头,闷闷地发了声:「喵呜~」
第14页 「喵呜~」小猫又叫了声。 明舒有趣地歪了歪头,她将身子的重心抓回,原先埋在长发下的脖颈露出一小段弧度。 她眼里清澈带雾,视线回拢时,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微做停顿。 那里,男人挺拔颀长的身体酝酿了一身的气势,裤线笔直,衬衣挽在手肘处,蓄了力量。 男人身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他是周遭乌烟瘴气中唯一的例外,始终游戏人间,却不曾堕落。 轮廓融入暗色,一张面庞只适合想像。明舒望着,不经意蹙起了眉。 她在看他,他亦如此。 女人的秀髮长而直,自然垂落,他随手别起几缕乌髮,漫不经心中异样盘叠。 越看美人蹙起的眉越紧。 这时,不知房间里的谁喊了声:「程浔。」男人悠悠地转身。 赵茗找了过来,「明舒?」 「没事,估计看错了。」说着,她指尖抵上眉宇,未经深想。 赵茗点点头,「那走吧。」 二楼的纸醉金迷还上演着。 江临风喊了程浔过来打撞球,吊儿郎当地倚在桌边,「你刚才看什么看那么入迷?」 程宴洲骨节分明的手抓上酒杯,送到唇边时,「有吗?」 「有。」江临风一球进洞,又分了几抹余光给他,男人伸手点了下周寒,「不信你问他。」 周寒三指在桌前敲了敲,出于医生的职责提醒道:「别喝太多酒。」 江临风给球桿擦了擦巧克粉,眉眼俊雅,「男的女的?」 程宴洲不理,目光生冷。 「男的女的有什么区别?」程浔见自己堂哥的脸瞬间不好看了,出来打圆场。 江临风啧了声,「男的,那可以说单纯好奇。」 傅时晟从门口进来,脱了外套,「女的又如何?」 江临风卖弄玄机,又顿了下。「女的吗?那可难说了。」 他拄着球桿,挑了挑眉,「但一个男人长久盯着一个女人看,非情即仇。」 程浔靠了一声。 程宴洲兀自起身,划下手机上铃起的闹钟。「走了。」 「才九点!」江临风挠了挠头,不懂他的作风,跟变了个人似的。「你走归走,明天记得陪我去舞团啊!」 「看情况。」程宴洲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没头没尾。 「不是,他那么着急回家干什么?」江临风百思不得其解。 傅时晟接了程浔留下的那一局,上去跟他对打,「早回家也挺好的。」 「你有老婆,我们没有。」江临风给了他一记眼刀。 程浔抱胸,「他去练字。」 江临风转头:「哈?」 傅时晟捡漏,一桿进了两球,轻笑道:「谢了。」 江临风:「……」 * 明舒这次回来是作为国外郁金香芭蕾舞团到北城芭蕾舞的交换舞者。 昨天倒了下时差后,明舒把工作提上了日程。 左宁带着喵呜去了宠物医院做详细的检查,因此和她一起前往芭蕾舞团的是赵茗这个经纪人。 走近剧场,耳畔逐渐清晰的是睽违已久的芭蕾舞曲目,悠扬婉转。 一草一木与明舒刚走时并无差别,好像专门为了等自己回来。 舞台落幕,纪双莞刚卸下妆发,在人群百无聊赖地扫过,惊喜地叫出了声。 「明舒!」她踌躇着,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女人上去抱住明舒。 「你…」她又急又气,「你终于回来了!」 时间把纪双莞爱憎分明,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尖锐性格打磨地微微圆润。 她其实能体谅明舒当年的隐瞒。 她踮起脚尖最先想到的不是摘取枝头的王冠,而是担心脚下的玻璃是否会让她跌倒流血。 明舒亲切地将自己代入老朋友的身份中,她回抱了纪双莞,「过得好吗?」 「还不错。」纪双莞眨了眨眼,努力压下喜悦的泪水。 在场的其他人都对明舒客气有礼地问好。 自从拿下芭蕾舞团首席位置的那天起,三年时间里,明舒从未被其他人超越过,更不曾被任何人替代过。 方蔚儿用力关上自己的化妆包,啪的一声脆响。她拿了东西从明舒身边经过时,故技重施。 女人直直撞去,冷哼轻嘲后,作势要走。 明舒温声叫住她,「道歉。」 方蔚儿停脚,嘴角不服气地撅着,她趾高气扬地转身,「什么?」 明舒偏头,给了她一个无关紧要的眼神。「要我教你吗?」 在女人不慌不忙的转身中,声音随之浅浅流出:「像之前教你舞蹈技巧一样地教你——道歉?」 方蔚儿喉咙紧住。 第8章 明舒站着,皓质呈露。灼灼柔光浇落方蔚儿头顶,偏偏让她难堪又无措。 方蔚儿咬了咬唇,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女人喉咙里像餵了脏东西似的,细若蚊蝇的声音中隐隐有不服。 明舒唇侧盈盈含了一抹笑,瞳孔幽暗,「还差一句。」 方蔚儿如赤条条地置身,全身浸入毫无遮掩的慌张与不安中。 她蓦地懂了。 明舒之前不和她计较是出于不屑,而今计较则是不满。 「对不起…」思绪的关节打通后,方蔚儿的嗓音透了些许真诚。
第15页 如带刺的花,藏了毒。 明舒温和的善目中轻微的裂缝,「挺好,你自己已经学会了。」 话语轻轻掷地,方蔚儿眼睁睁瞧见明舒走向自己,女人气息收敛,让自己一时忘了抵抗。 即将擦身而过时,明舒抬手,煞有介事地在方蔚儿的肩头拂落一番。 「没关系。」女人偏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方蔚儿愣愣地躲闪其他人的目光,丢人感如湖水灭顶,一发不可收拾。 一出小插曲对明舒无关痛痒。 她把文件递给办公室里坐着的负责人时,后者给了她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友好的目光。 「你知道北城里现在最有话题的芭蕾舞者是谁吗?」徐宙给明舒倒了杯茶,语气官方。 「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明舒。」 资本家的嘴角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女人白皙的三指圈住杯身,欣赏了下茶叶入水的绵和。 在视线触及芽尖沉浮的诗意后,明舒才把杯子不轻不重地磕回桌上,「作为交换舞者,不如让我临场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能?」 「由你。」男人敷衍道。 说到底,徐宙对她的舞蹈并不上心,他现在一心一意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捧红方蔚儿。 明舒半敛眉目,弯了弯嘴角。 女人自身散发出的脆弱和放逐的沉郁在临近舞台时才无声无息地为她的骄傲让路。 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前,明舒脚尖绷直,她秀挺姣好的下巴与白净纤长的天鹅颈构成一道完美的弧度。 音乐从远方飘至,她试探着伸脚。 灯光同时陷落昏暗。 门口,程宴洲不由自主地往回看了一眼,江临风凑近他,「干什么?」 男人走下台阶,原路返回,「先不走了。」 女子的身影在若隐若现中蹁跹,绕是阅人无数的江临风也错愕了半晌。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男人追上去喊。 明舒沉浸在个人的舞蹈中。 天鹅湖在旋转中漫起盈盈湖水,女人的脚尖点上,似乎漾开心动的涟漪,她始终仰头,循光与望。 最后,天鹅掠翅,明舒长直的手上抬,蓝白剔透的光落在她的颈肩线上有隐晦的纯洁。 女人微微低头,曲落。 观众席的一隅有清晰的掌声。 灯亮,程宴洲看清了女人的面容。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明舒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她的侧面在一步一步完全收回的舞蹈手势中逐渐端正。 两两相对,明舒的眸子紧缩。江临风和何旭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下意识地去偷觑程宴洲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 徐宙从后台找来,以为是简单的冷场。他对程宴洲有几分眼缘。 只因男人在芭蕾舞团有重大演出时几乎从不缺席。他一双厉眼寻寻觅觅,却永远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程总,江总。」徐宙问好。 江临风此时惴惴不安,无暇顾及他。程宴洲岿然不动,瞳仁脏黑,静静将女人的轮廓包容。 「刚才那支舞叫什么名字?」他问。 明舒眉头一皱,「天鹅湖之小天鹅。」 程宴洲眸光颤动,近乎到无的声线将几个字在舌尖来迴绕动。「小天鹅…」 江临风的心一咯噔。 完了,怕不是记起了什么吧。 下一秒。 男人坦荡地伸手,自我介绍道:「程宴洲。」 言简意赅,明明白白。 命运像几经无绪的码牌后颠倒错乱。小天鹅的字眼成了呢喃,而非后缀。 复杂的情绪在明舒心头攀升,她终是稳住心神,右手回握上去。 「明舒。」 「月明舒窈?」指尖相擦,男人拧了下眉。 女人回以微笑,「应该吧。」 她眸子如琥珀,唯独缺少最真实的情感,丛丛掩映,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没来由地,程宴洲眼角有稍纵即逝的烦躁。 两个人巧妙地绕开了久别重逢的陷阱。 何旭仍旧看得头皮发麻。 他怕是永远都忘不了当年错把程宴洲那份带有标记的文件交给明舒时,女人决绝又倔强的声线 ——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 恰巧此时,观众席上的中年男人踱步而下,他对明舒的舞蹈做了几句中规中矩的评价。 江临风眼疾手快地把人搂过,「爸!你别添乱。」 江敬狠狠给了他一脚。 赵茗推门闯进,慌不择路。待看明白眼前的情况时,才发现自己已无力阻止。 两个人终究是要见面。 …… 车子在路上割出强劲的风。 后座,程宴洲摩挲指腹上残留的温度,眼神冷冽。「她…」 江临风心底顿时警铃大作,「什么?」 「她是昨晚的那个人。」男人面色淡淡地说。 江临风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声。「是…是吗?」 程宴洲指尖捏住自己的眉骨,闭眼的剎那如坠失落孤洲。 江临风拿出手机,悄悄地跟周寒说起刚才的事。 江临风:怎么办? 周寒:他在试探你 周寒:稳住 江临风:你说,他是不是真的…
第16页 忘了? 彼时,明舒也从赵茗嘴里了解到了这一情况。包厢里,女人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轻笑地摇了摇头。 「也没有确切的消息,但听说他好像丢了一部分的记忆。」赵茗苦恼地撇了撇嘴。 明舒的眼里掠过一道暗光,「什么时候的事?」 赵茗思绪放空了会儿,「去年吧。」 「幸好。」女人兀自勾了下嘴角。 赵茗读懂了明舒话里的隐晦。 幸好他出事的原因与自己无关,哪怕他死也不能背上明舒这个清白的名字。 明舒骨子里有在长期的自卑和怯懦下形成的冷血阴抑,害怕的假面逐年剥落后,温柔亲和的肌肤下涌动了独善其身的血液。 她有自己的保护色。 见赵茗长长吐了一口气,明舒趁机交代了她一件事。 赵茗震惊:「你说什么?」 明舒自在地泡了杯茶给她,女人的面庞在氤氲茶香后,随性且平和。「帮我查一下杨洁的现状。」 「好吧。」 明舒自顾自地蘸了水,指尖在桌面上漫步目的地游走。 程宴洲,你忘了? 又忘了多少? 回到公寓时,左宁正抱着喵呜,明舒一出现,两双眼睛滴熘熘地亮起。 小姑娘把喵呜的检查结果说了一遍,「医生说,它只有差不多一个月的生命了。」 明舒掸掸喵呜的小脑袋,一语不发。 「姐姐?」左宁叫她。 女人侧目,「什么?」 左宁思忖了下,「你今天不太对劲。」 明舒把喵呜抱在手上,睫毛低垂,「刚刚知道了一件好事。」 左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后面小姑娘回了自己的房间处理工作,明舒抱着喵呜。 天边挂起大片绛色的云,一人一猫在晚霞余晖的薄雾中朦胧得仿佛昨夜的一场梦。 女人手部的白皙停在乌亮的毛髮上,两相映衬,如白云误如了幽暗的夜色,矛盾又无理。 一个人待着,不经意地扪心自问起来。 那时为明远怀正名后,活着或死去的重担在她身上一瞬间散失,只剩下毁灭了。 失去芭蕾舞首席的位置,说爱她的人轻言放弃了她,她最爱的人是最恨她的那个。 她再待在北城,真的会疯掉,要不,是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她那么多年的恐惧,如同小鹿在林间雀跃时又不免因枝桠的折断而时时受惊。再不甘,她也尽力承受了。 可到头来,有人对她说,罪是莫须有的,银弹的恨不该是沖你而来的。人人唾骂不止的坏人实则是为正义无名献身的人。 她要怎么看开? 所以才要逃。 逃出去,爱恨此消彼长,方为脱困。 而程宴洲做的比她更绝,连根拔起,不留余地。但,见面不识,也挺好。 夜色入卷,墨黑驱离江红色的黄昏。阳台的落地窗才关上。 …… 赵茗很快查到了杨洁工作的地址。除此之外,她收到了江敬江导伸出的橄榄枝。 说是邀请明舒去参加下星期三的晚宴。 百货商厦呈圆环状走向,女人站在四层能远远看见三层忙碌奔走的人。 杨洁在几家高定礼服店里来回穿梭,为了给自己负责的低咖位艺人借一身稍微好看一些的礼服说尽了好话。 一家不行换下一家,女人在门外灌了一大口水后,再厚着脸皮进去求人。 在她仰头的地方,明舒眉眼如画,慵懒浅笑欣赏着她的落魄。 「在你离开后,杨家没多久宣告了破产,杨洁的哥哥杨钦也因为某件事进了监狱。」 沉稳,不掺杂多余感情的男性嗓音在明舒背后升起。 勐地回头后,只见周寒走近对她礼貌性地颔首,「明小姐。」 男人斯文随性,搁在镜片后面的眸色溢出一丝不苟的内敛。 「周医生。」明舒五指挣开,面色清浅,「有事?」 周寒提了下眼镜,「难为明小姐还记得我。」 「我忘不了。」明舒绵里藏针地给他这么一句。对于程宴洲身边的人,她记得更清楚。 周寒嘆了口气,「可他忘记了。」 「去年,他在执行任务时意外重伤,差点折了命在边境。最近几年,他几乎不是在出任务的路上,就是在出任务。」 男人娓娓道出明舒不知的过往。 那些令人窒息的遭遇中唯独不存在能让女人心疼或难受的触动点。 明舒不耐地蹙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周寒顿了顿,抛出一个问题,「你不好奇他忘了多少吗?」 明舒满不在乎地配合他:「多少?」 周寒看穿了她真实的恶趣味,仍旧道出事实:「他忘了与你有关的所有事。」 与她有关的所有。 换言之,明舒在程宴洲的生命从未踏足,从未出现,更从未存在。 爱恨加错的岁月,经由风吹日晒,竟连一座墓碑都立不起。 「太拙劣了,周医生,你认为我会信吗?」明舒双手抱胸,目光放远。 周寒把眼睛取下,对摺,一如他闲聊时长话短说的方式。「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而且这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对你,也对他。 明舒嘲弄着一眼戳男人的心思,她眼皮懒洋洋抬起。「那你可得把他看好,千万别走回头路。」
第17页 「至于我,早已将他归还人海了。」 万径寺山下,车流来往,游人如织。茉莉花的细碎雨汽与山茶花的清幽两相萦绕,美好到近乎于残忍的画里,她眉眼蕴笑,目睹程宴洲的离去。 爱了那么久的人,该由她亲手归还于人海。 在周寒最后的视野里,女人温凉又坚决地背身走去。 「你相信缘分吗?明舒。」周寒语重心长地提醒她,「你回北城的那趟航班把你和他安排在了同一个时间段同一个地方,你在酒吧里对望的人也是他!」 「但,只要你不说,当事人也不知情。」明舒狭长的余光微微下垂,她吐气如兰:「周医生,我惜命。」 第9章 很快到了受邀参加晚宴的那天。 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霞光万丈,天际绯红。在风中凌乱的赤影,如一团粼粼波光从女人旋转的头顶慢慢跌至脚底。 舞蹈室里,明舒踮脚,绷直,踢腿,一刻不停,直到轻盈飘逸的天鹅不慎折翅。 美人蹙眉,捂着心口坐在地板上。明舒试着平缓唿吸,把错乱的心脏声按回原位,额头间冷汗涔涔。 赵茗从外面进来时,见到明舒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后者则三言两语地揭过:「没事,老毛病。」 心口的不适缓解了不少后,明舒转而曲腿坐着,借着闭眼的契机,她抬头在眉宇处捏了捏。「是有什么事吗?」 赵茗稍微放心一些后,才说了正事。「在晚宴名单上我看到了程宴洲的名字。」 之所以现在才发现,倒不是因为赵茗粗心大意。而是之前最早拟定的到场名单里并没有程宴洲这一号人物。 话语掷地,空气里有片刻的沉默。 半晌,明舒起身。 舞蹈室里的墙面镜子里,女人白皙透亮的两张面容近在咫尺。 明舒把头顶扎好的丸子头解开,重新固定一遍。 赵茗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牵引,两双眼睛在镜中隔空交汇时,明舒动了动红润的唇,问:「你相信缘分吗?」 说着,周寒循循善诱的声线在她的耳边又经一轮折腾。 赵茗竖指在眼前,认真地思忖一番,说道:「可能会信吧,看情况。」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绑好髮带后,明舒的手在天鹅羽毛的髮饰上顿了顿。 她眼角眉梢勾起虚假又当真好看的笑,「可我不信。」唇间溢出嗓音时,那抹笑滞了下。 女人转头,对上赵茗时又换上了温和良善的脸色,语气里的冷漠和坚持始终盘旋在四四方方的天地里。 温柔扑了空,从此她再不敢轻信。 赵茗莫名地惊了下,「明舒?」 「收拾收拾,出发去晚宴吧。」明舒偏头,适时驱散对方的困惑。 赵茗心领神会,「哦哦!好的,左宁已经等着了。」 …… 天边的蒙蒙光线彻底斩下后,城市的霓虹才开始下一场的闹腾。 晚宴尽兴时,觥筹交错,头顶的灯光亮白疏漏,叫嚣着夜色中不输白昼的喧闹。 一行人抵达宴会时,明舒才发现不只程宴洲在,杨洁以及她的妹妹杨琼也在。 在门口的位置,明舒的目光匆匆在杨洁身上打转,旋即扔掉。 不屑和轻蔑让杨洁小小地愤怒了一把。在她旁边,一位脸生的女明星冷冷地警告道,「看什么看,别忘了你的工作是什么。」 女明星咖位不大,脾气不小。她卖弄风情地勾了下头髮,似笑非笑地说:「把我东西看好,休息室那边你也帮我盯着,要是有什么人来找我,记得赶紧告诉我。」 杨洁近几年尝遍了人间冷眼,心气再高也不敢显露于色了。「好的,我知道了。」 「那最好。」女明星嘲弄她一眼,走了。 杨琼见状,从杨洁背后偷偷摸摸地冒出头。她手肘拐了下她,「你快带我见识见识几个有钱的男人!」 女人眼里发光,贪婪且愚蠢。杨洁拨下她的手,不是很看得上她。 「快点!我是杨家的小女儿,你得为我着想。」杨琼目光恨恨地剜了她一道,紧接着不满地嘀咕道:「虽然姓杨,说到底也只是个便宜的杨家大小姐。」 「杨琼!」杨洁眼里怨毒含恨,「可你别忘了,因为我,杨家才有这么多年的好日子。」 杨琼抬高下巴,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也是因为你,杨家才会败落到这副田地。」 「我再和你说最后一遍!是因为明舒!」 杨洁紧了紧自己的手,掐得发红。恶意不甘在这一刻挣扎出笼,吓得杨琼浑身打颤。 在无人记起的角落,气氛着实不好,宴会在表面的和谐下顺利进行着。 在赵茗的引荐下,明舒见到了江敬这位大导演。他也是江临风的父亲。 江敬对明舒颇为欣赏,友好握手后,男人明说了要与对方合作的打算。 「我即将要开拍的戏还缺一个女三号,明小姐有兴趣吗?」 明舒身上浸润了晚辈的谦和有礼,她说:「冒昧问一下江导,为什么是我?」 「这么说吧。」江敬饮了口酒,续腔道:「明小姐身上的气质符合我对女三号角色的所有构思。」 「而且——」他故作玄虚一番,「我近期在筹划一个人物写实的纪录片,分单元人物中有一个身份是舞蹈家。」
第18页 男人乐呵呵地说:「明小姐帮我一个忙,日后我或许也可以让明小姐在临城多几分话题度。」 江敬眼里有迫不及待的期许,他搓搓手,一脸兴奋,对明舒饰演女三号是百分百的满意。 话说到份上,明舒也认真了。「我可以先看看剧本吗?」 江敬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双方的合作意向已经有了。男人喜出望外,「好说。」 江敬抬手又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人,大大方方地给明舒介绍:「我们的男主角,时屿。」 如雷贯耳的名字让明舒不由自主地挑了下眉。娱乐圈里通吃演员和音乐制作人身份的厌世神颜,还真难得一见。 心有灵犀地,那头男人也慵懒地侧弯一度脖颈,稜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上,精緻的五官中微藏慵懒。 他举杯的动作也随性。大手伸展,中指和无名指挟住高脚杯,将上面弧形的酒盏别在掌中。 明舒静静地打量他。 时屿身边的助理把脑袋凑近,好奇地问了句:「看谁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男人拍开他,绕了下舌尖在口腔。 助理一脸可怜:「……」 好在他不是没有眼睛的人。循着时屿的视线望去,站在江导身边的女人让莫名眼前乍亮。 「哇!」助理惊艷的表情的来不及收回,「气质太绝了,长得也好看。」 「有我好看?」时屿啧了声,他指尖把玩高脚杯,「舞蹈家。」 助理点了点,「难怪!」 时屿偏头扫了他一眼,紧接着看回明舒。 女人亭亭玉立,黑质薄纱及脚踝的礼服得体知性,简单自然,不露骨也不卖弄,偏偏丝丝缕缕的风情蔓延进人心尖,进退有度。 真的好看。 时屿勉为其难地说:「还不错。」 助理咽了咽喉咙:「哥,你要求太高了…」 跟在时屿后头听了这么一嘴,先前还花了一番功夫打扮的女人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几个人的心思围成一圈。 程宴洲抿了下酒,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厉。 傅时晟得了兴致,打了个响指点着他。「不是说不来了?」 程宴洲睨了他一眼。 神情一目了然,懒得回答。 江临风忙着和各色女人聊天说地,偶尔回头往这儿分出几抹闲暇注意。 傅时晟啧了声,「不觉得无聊?」 「你有不无聊的时候?」 说着,程宴洲端了红酒杯。 随着手臂抬起头顶的光线在其中调染成亮红色。男人的目光透过圆弧的玻璃,在翻涌的血色中察觉不经意入画的人。 程宴洲眉心一跳,转而他招了一个拿着托盘的侍应生走近。 江临风抽空说:「干嘛?」 男人放下原先的酒,「颜色不好看。」 江临风把身子摆正。 旋即,他眼睁睁瞧着程宴洲面对一排已经倒好的色系参差的酒堆里,顺手要了杯不起眼的白葡萄酒。 「你什么时候对低奢品牌的葡萄酒有兴趣了?」江临风那叫一个稀奇。 傅时晟摇摇头,「你干脆说不喜欢红酒好了。」 那名侍应生很有眼力见地走向下一桌。 到时屿身后的位置时,先前一脸不甘的女人从托盘里特意拿上七分满的红酒杯。 明舒正和赵茗说着话,于容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嘴角轻斜,出口的问好镌刻了浓浓的厌烦:「明舒。」 赵茗心里暗叫不对,她可记得于容容。早年的一场宴会上,她给自己泼了一身酒,结果当众栽赃诬陷给明舒。 好在当时程宴洲不留情面地回敬了她。 一句「我相信我女朋友不会这么做」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 思及此,赵茗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明舒安静自在地等着于容容上前,以及她不知好歹的挑衅。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顺带威胁的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明舒一对美目波澜不惊,「你可以试试?」 她轻声细语,反倒让于容容心里狠狠一紧。莫名地,女人视线下意识掠过明舒,正对上程宴洲似有暗芒的眸色。 于容容无措。 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明舒嗔怪地垂眸,「我给你机会了。」她眉间似蹙非蹙,怜惜着说:「你不试,那不如我替你试试?」 尾音下去的同时,明舒捏了酒杯的手轻勾了下于容容的那只,红色酒渍有目的地往一边溅去。 「啊!」于容容高唿。 酒渍似乎也受了惊吓,晕开一层又一层,在她嫩色百褶裙上横冲直撞地作画。 明舒的胸口也浸湿了一小块儿,她眼里有娇野扭曲的光,酒杯扔下,利落到于容容反应不及。 「对不起…」明舒嗫嚅着,指了指于容容当下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我不知道你会直接撞上我…」 于容容气得跺脚:「你胡说,明明是你!」她的气急败坏吸引周遭两三道询问的目光。 明舒在众人的打量下,眉眼微微下垂,给人极致沦陷的无辜感。 眼里无丝毫的蓄泪,满是不信,头髮小小的凌乱着,心口恰到好处地淌了血。 「是我不小心,对不起啊…」 于容容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她怎么也想不到,明舒会这么直接给她一个教训。
第19页 而一圈谴责又理解的人群里,程宴洲是唯一的例外。他不动声色地旁观着,气息无端端的凛冽。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第10章 看戏的热闹持续了几分钟。 人们习惯性地把包容心倾向于自己认为对的东西。而在今天,明舒把她自幼时起便懂得的人性当场拿捏得入木三分。 于容容头顶嚣张的气焰在目光的打压下转至两颊,一张脸烧得通红,好像她真的做错了事。 明舒问赵茗要了一张纸巾,执手大方地递给于容容,「如何?」 话里说藏三分,藏七分。 似乎在问 ——看到了吗? ——可满意? 或许有恶劣炫耀的成分,但仍挡不住女人举手投足间的翩翩风情。 她似乎什么也没做,可又让于容容觉得无地自容,比她做了什么还要过分。 于容容不甘不愿地抓过碍眼的纸巾,灰熘熘地走了。 地上,那堆残破的玻璃碎片亮晶晶的,招摇又锐利。酒渍从尖头缓缓滑落,滴下,玖红如血,让明舒心里升起难得的愉悦。 妖冶如画,真美。 除了其中倒映的某个男人外… 明舒可惜地抿了下唇,任谁也看不出她当时的如芒在背。 在她身后,程宴洲一双眸子沉沉浮浮难辨情绪,眉峰似萦绕黑雾,昭示他不寻常的失态。 太像了。 可他此时不该在此地,该在她身边。 玻璃的反射下,明舒把程宴洲的微表情收于眼下,眼尾一哂。 怪他,毁了自己的佳作。 四下横溢的红酒脉搏,作碎了的玻璃,奢华的灯光……象徵了毁灭,又似重生。 视线往上延伸,明舒也应时而动。星空色系的高跟鞋在藏有男人面容的一块玻璃上不轻不重地踩过。 程宴洲,别这么盯着我。 我已经不是你的猎物了。 留在晚宴上的人目睹她的离去。 傅时晟压下红酒瓶,「留神你的东西,程宴洲。」他漫不经心地抬手,点了点他光拿在手里又不动一口的白葡萄酒。 说话的艺术,傅时晟向来有自己的一套。 闻言,白葡萄酒液在回温了的玻璃容器里挣扎了一小下。 程宴洲的浓密的睫毛下射出两道齐齐的目光,正对傅时晟。 「你之前也说过。」敏锐的人註定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傅时晟在舌尖体会了下这番话,挑了挑眉,「还真是。」 得到他的肯定,程宴洲蒙了薄雾的心情仍不见高兴的天光。 男人郑重其事道:「你的原话是另外一句。」 傅时晟得趣地瞧着他的计较,开门见山:「留神你的心,程宴洲。」 他摘下颗葡萄捏着吃,「这句?」 程宴洲压抑地吐出一口气,他记得,又似乎不记得。 漂浮在记忆洋流上的场景里,一团白到发光的空虚很巧妙地罩住了特别的事物。 男人扯了下领口,线条流利的手臂肌肉在全黑的衬衫下绷得发紧。 见他一言不发终是地离开后,江临风气地要踹上傅时晟。「你他妈不嫌事大?!」 「扯什么陈年旧事?!」男人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傅时晟轻啧了一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们家老爷子把相关的消息差不多全按死了,你以为他还有多大的可能记回往事?」 「怕什么来什么,懂不懂?」江临风心里捏了一把汗。 他简直不敢想像恢復记忆后的程宴洲,这男人估计得把北城的天翻掉一边。 他暗自咋舌一阵,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啥时候说的那句话?」 傅时晟指尖点在桌面上,嗓音透出截然不同的认真:「他算计人家算得正当头时。」 「靠——」江临风人直接傻了,「你…当时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傅时晟好死不死地说:「你猜?」 江临风:「……」 兄弟没得做了。 休息室是几个人一间。 明舒在里面见到于容容时,才明白冤家路窄这话,所言不虚。 左宁把助理的工作做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抱着喵呜,大气不敢喘一口。 原因无他,实在是于容容太能撒泼了,不夸张地说,是到了不要脸的地步。 她的包包,化妆盒,首饰什么地扔了一地,乱七八糟的,全是给她的出丑泄愤的。 明舒体态娉婷地踱步入内,喵呜高兴地吐了吐小嘴,于容容气得朝左宁怀里的那只黑不熘丢的小东西骂了一句。 左宁安抚地摸摸了喵呜的小脑袋,紧接着眼睛睁得锃亮去找明舒。 女人把喵呜抱到自己手上,垂眸低哄道:「别跟畜牲一般见识。」 于容容顿时脸色青白:「明舒!」女人怒目圆睁:「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 明舒不理,颇有意思地玩着喵呜黑白相间的肉爪。左宁崇拜地则是看着她,满腔钦佩从瞳孔里溢出,喜形于色。 旋即左宁又提醒道:「姐姐,你的礼服脏了。」 明舒捏了捏喵呜的脸蛋,「所以啊,我们该回家了。」 「哦哦!」左宁悠悠乎乎地点点头。 两个人把于容容忽视地彻底,但仍然不妨碍后者的歇斯底里。
第20页 于容容找回话里的主动权,她不怀好意地说:「明舒,你和程宴洲分手了对吧?」 话到此处,明舒勉强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也对。」于容容自己找乐子似地拍了拍手,「怪不得他今天连帮你出头的打算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于容容对明舒的恶意也是从她成了程宴洲的女朋友开始的。 程宴洲是谁? 北城程家的掌权人,通吃政商两道,在这块地界,也只有傅时晟有能力与他相提并论。 包括于容容在内,圈子里的世家千金或多或少都存了要嫁给程宴洲的心思。 她们又怎么甘心看明舒一个出身不怎么样的人爬到自己前头。 永远不可以低估一个人怀揣的恶意。 当嫉妒上头时,在这些女人的眼里,恐怕除了自己谁都配不上程宴洲。 明舒的指尖在小东西一团光泽蔓延的毛髮里梳理着她们可笑的心思。 女人双眼擒住于容容,弯了弯唇后凉薄又无奈地开腔:「你家的网未免也太慢了,我和程宴洲尘归尘,土归土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话拐了角,明舒恰到好处地敛下眼底的意味不明的笑,「你今天才知道?」 于容容梗着一口气,像极了被人提着脖子的鸭子。明舒慵懒地抬了下眼帘,看她的反应似乎也看倦了。 但于容容倒是提醒了自己。 当年她身上到底是多大的利用空间,能值得程宴洲不惜下如此的血本。 他还真看得起自己。 明舒无端拢了下五指,裸粉色的指甲没如油亮的乌黑。莫名间,自她身后传来的惊唿险些让她臂弯里的喵呜炸毛。 明舒的耐心在这一刻零星得可怜。 女人骨子里的冷跟随视线拨转,经一轮自下而上的迴旋,定定地落在眼前不期而遇的人身上。 明舒嘴角勾弄的弧度怔愣了下,在程宴洲的晦暗的瞳孔中如一把利刃割出男人剎那间的轻颤。 门里门外,两道目光如出一辙的沉默且让人琢磨不透。彼此横亘出的纠葛中亦无其他人涉足的余地。 于容容心虚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别人不明白似地踉跄了几下。 程宴洲紧紧地盯住明舒,眼里墨色涌现。 在他不远处,女人的心口似插了一朵血色浪漫的花,酒渍干涸,溅出的痕迹长久不消。 明舒静静地置于一大片白亮的背景下,美好纯洁,心上染血,眉间浸冷。 冲动在一瞬间几欲吞噬理智。 程宴洲不由自主地靠近她,克制的手放肆在空气中,刚刚要触及作伪的伤口时。 距离却在女人似笑非笑的眉梢间重新拉开。 明舒不含感情地看他,「第二次见面了,程先生。」 男人手臂垂落,无可抵抗的情绪洪流退去后,他拿出了倖存者的冷静。 程宴洲不上心地反问:「第二次?」 「明小姐没有骗我?」 明舒满满一目柔光,浅笑盈盈,如隔岸观火的闲适。「怎么会?」 「你刚才在晚宴上的表演很成功。」程宴洲侧头,菲薄的唇间溢出隐晦的慵懒。 明舒不慌不忙地睨他,「让程先生见笑了。」 嘴上说表演成功,实则又当面戳破。 这男人无非是指出自己刚骗人不久的事实,旁敲侧击。 明舒在心里暗骂一通。 第11章 程宴洲似是能看穿明舒的小心思。 男人平缓的唇形隐隐有上扬的尾调。但终在瞥见明舒胸口的酒渍时,微不可察地拧上眉宇。 绵延的气息里潜伏了一层冷厉。 何旭盯着眼前的场面愈加头皮发麻。 明舒抱住手里的喵呜,目光的温和悄无声息地回落,近乎一瞬间陨灭。 她示意小助理左宁跟上。 星空色系的高跟鞋叩在地板上的响动有序沉稳,黑质薄纱的礼服随明舒轻盈的动作摇曳。 左宁乖巧地跟上去。 她偶尔抬眼扫过门外气势不容小觑的男人,旋即将头埋得更低。 而程宴洲静静地守在原地。 他在等。 一如盘根错节的记忆树洞时时不忘提醒他要做的那些事 ——你要等,要等着她回来… 地板浸润了木漆,行走的纹路像一池经风吹皱的春水面。 明舒刚踩上地毯的一头,看似平坦的毛绒下隐藏着的一道凸起让她反应不及地往后仰倒。 左宁急忙喊着:「姐姐!」 话音到此,程宴洲眼里匿起暗芒。 他大步一迈,不慌不忙地出手要去拉女人在倾倒有些许无措的身子。 程宴洲盯住她的左手手腕,眼看要触碰时,明舒下意识地回拢胳膊,适时地隔开他的帮助。 男人的眸色沉杂得幽暗。 她不动声色的抗拒,做得滴水不漏。 明舒无心理会他的目的。 女人还在摔倒的危险中挣扎,她右手抱着只喵呜用不上力,左手的一下折腾令她的重心猝不及防地往前覆压。 程宴洲脸色不好看,但关键时刻他眼尖地转了下动作,重新握住明舒的手腕。 温度两相交叠,蓄满力量的大手轻松地把人按在了眼前。 明舒怔愣了半晌,最后真诚地说了句:「谢谢。」她动了动手腕,有意扯清关系。
第21页 话里的凉薄让程宴洲不由地掀了下眼帘,他修长的腿占据了明舒的前路,有尺有度中透出迫人的锋利。 男人扯了扯唇,旋即手指拢住,循着明舒的手腕往上,他的目标是女人食指的指侧。 明舒敏锐地轻挣,但仍旧让程宴洲得逞了。 在一小片目之所及指尖透亮的白色肌底下,其下洋溢微暖的色调。 男人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眯了下眼,只因指腹侧边空空如也,这里该有一道月牙印。 明舒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女人心下微哂,趁着他难得失神的空挡干净利落地抽回手。 左宁紧张地目睹了整场好戏。 不知是她的错觉作祟亦或是氛围的诡异搅乱了她的思维,她总觉得眼前的一对男女爱恨情仇无比牵扯。 喵呜偷偷摸摸地从明舒的臂弯里跳下,再高兴地窝回左宁的手里。 何旭倒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明舒随手盖住指侧,她轻言细语道:「我们不熟,程先生。」 不熟? 不熟到宁肯跌伤,也不要他的帮忙? 话留在男人的喉间,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不管不顾地追问不是程宴洲处理事情的方式。 眼睛会骗人,话语同样有作假的隐患。 他要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发现。 「你不走吗?」明舒活动了下手腕,对上程宴洲的眼眸无丝毫多余的情感流露。 男人口中干涩割得嗓子生疼,他点了点头,带上何旭出去。 影子却有所眷恋地伏在地上,拉长拉浅,做着多余的挽留。 程宴洲在几步之外停下,紧接着莫名的阴桀声骤然响起。 「明小姐,话语是有暗示性的。」男人偏头,余光逼仄里只容得下一个人,一瞠开的眸子里寒光乍现,「说得太多,会显得刻意。」 明舒下眼睑向上弯起,女人小幅度地歪了歪头,她面容清浅疏离,潺潺流水的温婉中有丝丝入扣的不解。 让人觉得她真的不懂。 程宴洲转身,冷冷的回眸中,却见女人仰头傲然,脆弱又易碎的光抖落在睫毛下。 男人紧了紧唿吸,喉结滚动。 只一眼,程宴洲又走了。何旭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认命地跟上。 目睹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角落,女人满满一目柔光才立声倾倒。 明舒伸手划了下眼尾,漫不经心。 左宁呆着,好不容易回神后,她抱着喵呜上前,低头扫了一眼明舒差点摔倒的地方。 小姑娘困惑地撇了撇嘴。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个凹凸不平的东西埋伏在这儿? …… 晚宴落幕,天边星辰点缀。 明舒闭着眼坐在车里,风扬起女人的头髮在静谧的夜晚里做着难捨难分的话别。 许久,女人的头脑在凉劲的空气中得到了清醒。 路灯带着满满的电影画画感从车窗外飞似地跑过,一盏又一盏,像极了没有尽头的夜晚。 明舒徐徐吐出了一口长气。 再睁眼时,女人掸了掸食指指侧,随后一个浅浅的月牙印浮现在上面。 被掐按,或被掩盖,它都如身份的佐证片刻不离。 明舒摩挲着那块肌肤,映着月牙印的一对瞳孔平静如水,细看又蕴藏了无可估量的危险。 赵茗在后视镜里偷偷打量着她。 光影的悦动带起一道一道的明暗交错,女人胸前的玖红让她平添妖冶病美。 殊不知,这一幅画也闯进了某人的诡梦。 月明星稀,昏暗的房间里,程宴洲蓦地惊醒,怅然若失的后怕在他心上肆虐噬咬。 男人捂着胸口,曲腿坐起,艰难的喘气声中,那句含泪质问的不信还在他心里撞得起劲,以至发疼。 满目苍凉淌血,像极了明舒误入自己的那杯红酒视野时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她身后青葱成片的树林。 是你,对吗… 可惜,回应男人的除了他自己砰乱的心跳声再无其他。 …… 私人包厢里。 明舒和江敬双双落坐,两个人融洽相谈了了半个小时不到,门口传来轻微响动。 两道目光齐齐望去。 时屿一身阔腿裤配卫衣的装扮自门后展露,男人那张慵懒又风雅的脸上今天难得多了丝笑意。 他手里拎着一顶黑帽,礼貌地说:「江导好。」 江敬调侃他:「特意来看我的?」语气一听让人以为是在和老朋友说话。 「算是吧。」男人轻飘飘地说,视线在明舒身上打转,厌世眉梢间透出两分兴趣正当时的光。 「你好啊,小师妹?」时屿啧了声,挠了挠眉峰。 小师妹是明舒即将要饰演的女三号角色,日后她和时屿的戏份挺多。 明舒侧目睨上他的轻佻,大大方方地说道:「你好。」 时屿眯眼,「我记得你。」 男人浑身气质外放,桀骜不羁,有什么说什么。他把玩了下手里自己的帽子,才慢悠悠地说:「北城芭蕾舞的首席,对吧?」 「又或者是,程宴洲的前女友?」 话甫一出口,可把江敬吓得够呛,男人一个劲地咳嗽,拼命地打眼风给时屿。 时屿倒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偏偏北城里也没多少人能镇地住他。
第22页 明舒浅笑盈盈,通身气派婉约,女人处变不惊地看向他:「你应该说他是我的前男友。」 她才该是主体。 程宴洲说到底也不过是她那段偶尔被人提及的岁月里聊胜于无的附庸罢了。 难得的,男人的眸子里携风带雨,涟漪竞相在古井无波的湖面上绽放。 「你挺有意思的。」他随性地评价一句,嘴里的薄荷糖咬得稀碎,清香瀰漫,男人动了动唇,又说:「那我,你总认识了吧?」 闻言。 女人支着下巴,似是而非配合地歪了下头。 她目光偏柔弱,却又能燃起坚韧的火海,如崖壁上摇摇欲坠的美,自有她存活于世的理由。 轻易沦陷的美像鱼浅游进她眼底的深海。 时屿指尖挠了挠鼻尖,旋即又甩了甩手,轻啧了下,舌尖绕了下口腔。 再度开口时,语气有些许烦躁:「我这么帅的,你都记不住…」 难怪,眼光不好。 啧。 明舒觉得可能是打击到男人对他那张神颜的满意度了,她睫毛扑闪,嗓音认真细腻地说:「以后会记得。」 时屿仰头笑倒在座位上,肩膀抖动,男人起身时洒脱不羁地挑了挑眉:「逗你的,小师妹。」 「不过,你知道这部戏的女二号是谁吗?」他从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抛在空中一上一落,巧妙地牵开人的思绪。 明舒抿了口茶,红唇湿漉漉含了凌乱娇美。「是谁?」 凌乱在男人的故作玄虚中无声攀出路径,时屿言简意赅道:「程沅。」 他手里黑帽压回头顶,帽沿倾覆低至眉毛,无端端藏了阴郁,乱人眼眸。 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他。 时屿嗓音清脆性感补充了句:「程宴洲的程。」 说着,男人单边咬住薄荷糖的小袋子,慵任凭自己心意地撕开,往嘴里一丢。 「走了,小师妹。」 第12章 是夜,九点多。皎月溶溶,被咬了一口嵌在天上。 程家本家坐落在环境不错的郊区,闹中取静,偏安一隅。 外面树影婆娑,茉莉暗香浮动,空气里瀰漫了水汽,似夜灯下的情致,应时而来。 微风做乱,将书桌上保存得宜的卷边宣纸扬起一角,再轻易抚落。 似是多情的撩拨。 程宴洲写完最后几个大字,把毛笔顺手一扔。他今晚实在不够专心。 六页纸废了两张半,他很少如此。 当年执行任务时的九死一生,尚且不让他怎么怕。结果却在回家见到一叠自始至终只有六个字的书法帖时,心里莫名空落落地作疼。 程宴洲的骨子里向来不缺征服欲,后来男人压着自己千方百计克服异样的疼,落笔时却仍旧只敢写那六个字。 而这一写就再没有停过。 凭心使然。 程宴洲捏了捏眉骨,企图驱散心里如蛆附骨的困惑。书房里,昏黄灯光氤氲了书香茶气,他像极了一个惆怅客。 书房的门敲了三声。 程沅的脑袋在推开的缝隙里探出,她乖巧地喊了声:「大哥。」 程宴洲气定神闲,余光未分出去一道。他顺手收好自己的书法帖子,同时声线冷冽地给了小姑娘一个回覆:「进来。」 程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紧张的余震还在她心里跳得起劲。 程浔在后头好笑地摇了摇头,弄得小姑娘不满地怼了他一眼。 两个人相互作乱地进去,礼貌性的关门后,他们又把先前一番闲适的做派通通丢到了门外。 程宴洲敛下眼里的情绪,「有事?」 男人周身的气场此时说不上好,如一艘远洋航船在波橘云诡的海面上求而不得珍宝的低落以及怅失。 程沅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着程浔眨了眨,嘟着嘴可怜得紧。 偏偏男人就吃这一套。 程浔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续腔时嗓音认真又细腻:「大哥,你下个星期有时间吗?」 程宴洲扔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疏离又拧了寒气。 「大哥,我的新戏马上要开拍了,你们到时候能不能来看看我啊?」程沅喜上眉梢,一脸期待,话里话外都含了笑。 程浔挠了挠头,似有苦恼。「那天我有事,大哥你行吗?」 他怕程沅不高兴拉着自己不让走,所以把主意打到了程宴洲身上。 程宴洲眼底清明,干脆利落地扣住对方藏起的心思。男人唇间溢出平缓的声音,让人摸不准情绪:「我比你更忙。」 程浔装傻充愣地乐呵几下,全当是活跃气氛。「是吗?那让程沅一个人去吧。」 小姑娘不高兴了,她娇气地抱上程浔的胳膊不放。「哥—」 话音刚落,一道难以名状的危险视线直直对上程浔,后者心里一个咯噔,心差点漏了半拍。 「大…大哥,你心情不好啊?」求生欲迫使他连忙挽救道,男人提着脖子远远地瞄了眼那堆写废的白纸。 无一例外都在开头一笔后直接夭折,力透纸背的一竖孤冷地呈现在上面,力道遒劲,却又不再往下。 程浔越看越不明白。 他唯一能给出的合理解释 ——是写错了字? 程宴洲把手点在桌上,眼眸狭长,紧紧一道,淬了冰似的。
第23页 「还有事?」威胁渐近,萦绕起一层硬质的压迫。 程浔愣愣地开口:「没…没事。」说着他拉住程沅飞野似地离开。 程浔脑子灵光,眼睛也尖。 不同于程沅在国外潇洒了几年又回来的不谙世事,他对自家大哥的了解是与日俱增的。 程宴洲是老爷子亲自培养出的接班人,行事作风狠决冷硬到人人畏惧,在程家在北城他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程浔也经常会怀疑这样的男人一辈子是否能触及到七情六慾的一角,他不信佛,也不惧鬼。 眼里更是似乎从来都不曾为谁停留过。 而近些年,老爷子也不怎么能管住他了。整个程家几乎全握在程宴洲手里。 书房重归寂静,蝉鸣聒噪在裊裊的茉莉香中。男人的心绪久久不得平静。 张张褶皱的宣纸上,用力的一竖,锋利无比,程宴洲死死盯着,看得多了,似乎也扎进了他的心坎。 周寒估摸着时间给他发消息:明天记得回医院复诊。 男人瞥见,没回。 不多时,周寒又打了一行字:好好治疗,才有可能恢復记忆。 程宴洲才勉强给了他一句话:会去的。 那头,周寒拿下眼睛,凑近了去看手机,一脸稀罕又古怪。 …… 北城还是没能在昨晚盼来一场知时节的好雨。但明舒在机场里盼到了自己要见的人。 清晨的薄雾朦胧,将阳光一丝一缕地分开,上天以此表示它会公平大方地把象徵人间美好的事物倾洒于凡人。 明舒在芭蕾舞团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为的是去拍摄江导的新戏,刚好林琴也回了北城。 枝头鸟鸣阵阵,车子行驶在郊外的悠闲路上,最终无法抗拒地汇入城市中心的拥挤潮流中。 温度还在好眠,空气清凉舒适,让人也不经意地多了分拥有好心情的机会。 驾驶座上的左宁和林琴打了个招唿,旋即又认真地开回了车。 明舒手抱着她的肩膀,有些孩子气的慵懒。 母女俩聊了些有的没的后,林琴才不动声色地问起程宴洲的事。 明舒面容清浅地开口:「他不记得了。」女人语调凉薄到一种毫无杂质的境界。 林琴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忘了,真便宜了他,又觉得忘了也很好,不相往来,生死不问。 明舒却目光如炬,不见可惜,也说不上庆幸。「妈,他还是那个他,忘了或记得对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 他做过的错事,算计过的卑劣,骗过的情爱,不是轻飘飘的一句客观病理上的忘了就能抹平的。 沟壑难填,更无法逾越。 林琴知道自己想岔路了,她为女儿的通透明白而高兴。「你说的对。」 明舒浅笑盈盈,她双眸星辰中蓄了欲说还休。眼底却划成尽头,幽暗里藏着撕破美好童话的悲剧式恶劣。 又有谁说忘了一定是好事呢? 也不见得吧。 至少对程宴洲而言不是。 这个男人骄傲又理性,冷血无情到对任何事情算无遗策,同时他也是沉稳冷静且矜贵自恃的。 自恃到哪怕要报二十年的旧仇,程宴洲都不愿假手于人。他亲力亲为,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把明舒从头骗到尾。 枪是他开的,人是他算计的,最后唯一能从情感的泥淖里全身而退的人,也是他。 他该完美无瑕。 因此又怎么能轻易接受自己一段记忆的零碎散失。 应该会不甘吧。 不甘自己的人生和记忆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掌控,即使是不可抗力的外界因素。 不甘到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视为折磨。 到底是如何不堪又无耻的往事能让他的身体本能地用失忆的病症来否决。 对吧? 闪烁的光线穿插在明舒乌黑浓亮的髮丝间,斑驳陆离,她的眼里有得意又有兴奋,这些情绪还不太纯洁,像刚从深渊里打捞出来。 女人在阳光下抬高一度自己的下巴,颈肩的肌肤吻落油画质地。 说到底,凭本事将爱恨收放自如的人,是她才对。 今天阳光正好。 明舒带林琴她们去了市中心的商贸大厦。三个人走走停停,购物吃喝,享受闲暇时难得的快乐。 到下午时,明舒带着一份林琴在国外做出的检查报告去了趟医院。 走廊上人群像定点的漂流瓶,在河流里涉足而过,不期而遇地就会碰上某个人。 明舒在几道门前走过,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膝关节方面的主治医生。 她匆匆而过,似一阵不为缘由的风。 程宴洲从观察心率的私人科室里离开。 半个小时后,印表机将结果吐出,护士审视着那张异样的心跳图,慌里慌张地报告给了周医生。 几盏可怜的白光惨澹地映照在医院的地下车库,头顶倾压给人以唿吸急促的错觉,仿佛置身于偌大的蒸笼,灼热得人焦躁难受。 昏暗的一方视野中,只见女人在自己的车身旁略顿了顿。 车窗上此刻正水雾蒙蒙,明舒静静地欣赏着一番冷暖情人间可触不可及的寻常悲惨。 几滴水珠承受不住地沉沦于重力场的怀抱,试图以坠落的眼泪来祭奠这场人为引起的相逢。
第24页 女人的指尖隐隐有作画的冲动,明舒抬手在上面无厘头地胡诌了一笔,再将一方透明还于车窗。 远远地,程宴洲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挣出自己锁死的视线,男人眼眸漆黑不见底,似有魅影。 何旭握着方向盘,大着胆子打破了死寂。「老闆,我们现在…」 「回集团。」男人沉沉地闭了下眼,心不在焉地说。 何旭有苦难言,「好的…」 …… 盛越集团的办公室里,一名总经理把男人刚刚签署的文件又递了回来。 给出的官方理由是签名有误,存在不能明确分辨的地方。 程宴洲掀眸,随手翻开文件,底下籤有名字的那一栏里,飘逸又潇洒的艺术字体上程宴洲眼眸紧紧一缩。 字体的一笔一划都招摇着自己的特立独行,上面是程宴洲和明舒两个人的名字整合体。 男人手背青筋涌现,他颤抖着把文件狠狠地压在桌上。 而站在程宴洲身边的何旭,他曾经亲身见证了两个人短暂的美好以及明舒满含爱意的指尖在程宴洲起雾的车窗上起舞的岁月。 那些画面像坠入线路老旧的破败房间里,在男人的脑海里挣扎地一闪一闪,而悲哀的事实在于他始终不得全部真相。 程宴洲不可自抑地捂上胸口,心疼如蛆附骨,不得对抗的办法。 手机铃声在此时突兀一震。 周寒在那边几乎是不可思议地问他:「你在做心率测试是不是见到了谁?」男人金属质地的嗓音掺杂了男医生特有的斯文禁慾。 「显示的结果是什么?」程宴洲抢过话头,毫不客气地反问。 周寒一噎,心里暗骂一句,还是给出了官方的回覆:「你的心在某个极短的时间里跳得异常快。」 男人一边对着心谱图细看,一边说:「大概在十点五分二八秒到十点六分七秒这段时间。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程宴洲低低笑道,苦涩蔓延。 那时,明舒在门口左顾右盼地走过,女人的侧脸明媚又含着丝丝缕缕的忧郁,如燃放后又凋零的花。 「我找到她了,周寒。」男人掷地有声,风雨欲来的汹涌。 周寒震惊:「你说什么?」 程宴洲清了清嗓子,但字字仍旧沉哑。「明舒,我看到的是她。」 水里的月亮是不存在的,头顶的星辰是伸手不可及的,可身体的本能反应不会是假的。 心如刀绞的疼还在轻颤。 他不知名的过往该与她有关。 第13章 北城郊外,山光水色,天霁空濛,在远离市中心喧闹的边缘地带,忙碌依旧不能免俗。 取景器械搭好,布景完成,收音设备也已就位。一片难得的阴凉处下,时屿正戴了墨镜慵懒随性地望着江敬指导程沅她们在拍人物宣传短片的画面。 男人轻啧了下,一双明亮俊雅的眼眸跟着墨镜下抵的动作张扬地挑着漫不经心。 他眼神挠了下一旁的明舒:「待会儿该轮到你和我了,小师妹。」 两人头顶上的绿荫隐约荡漾着与暖风的暧昧,阳光攀上明舒的侧脸,她眼波流转,似有期待。 女人支着下巴看向时屿,嗓音勾起发自内心的真诚:「多多指教了。」 时屿摘下眼镜,颇为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旋即又风流翩翩地扯了扯唇:「等不及想听小师妹叫我一声师兄了。」 明舒不去理会他的一时兴起。 她静静地支着下巴,视线无声溶于阳光的灿烂明媚,静中藏动,散发着与周围大相迳庭的幽美。 时屿抿了下唇,啧了声。 程沅她们拍起最后一个镜头时,明舒和时屿去了自己的换衣间准备。 这部戏里,时屿饰演的男主白玄一心为道,登仙成神是他的毕生追求,斩妖除魔也是他的功绩职责。 而明舒饰演的白汐,与白玄师出同门,道行微浅却天真烂漫,古灵精怪。在离开一直护佑自己的师兄,歷经事世最终成长悟道。 戏中的男三号乔也因为档期的原因要下午才能到,又因为这部大男主戏里不存在什么女主角,所以江敬才安排了明舒和时屿一起上场。 明舒换好衣服推开了门,左宁不知道什么从哪儿冒出。 小姑娘手里抱着乖巧的喵呜,脑袋往前边点了点,声腔紧张又郑重地提醒道:「姐姐,她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看你。」 循声看去,果不其然地,女人在视线尽头抓到了杨洁一抹怨恨还来不及藏起的目光。 她暗暗地咬着内唇,眼眸攫住明舒怎么都不肯放,恨不得让她死。 明舒瞥见,却只是浅浅一笑。女人姣好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感情流露,仿佛杨洁只是一个死物。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剧组。 江临风几个小时前轻蔑又不屑的说法让明舒对他不由地多了分欣赏。 男人给出的回覆是说有个经纪公司托关系塞了个刚出道不久的小明星进组,顺便把杨洁打发过来,说可以做些杂事帮帮忙什么的。 而没兴趣也没意思是杨洁从明舒眼里读出的唯一的侮辱。她几乎是掐着手心才把怒气勉强按了下去。 …… 时屿一身银白段袍,上面墨色纹路滚边,熠熠生辉,领口雅致的竹叶花纹与他挺直的脖颈映出丝丝缕缕不易窥破的禁慾。
第25页 男人眉梢有隐隐的不耐,在见到明舒时倒多了分有趣的玩味。 与此同时,青白色的薄荷糖在他的口腔里碎开,激颤出凉飕飕的劲风。 江临风翘着长腿,眯眼看他,「讲究这个干什么?你又不是要接吻。」 「没办法,习惯了。」时屿玩世不恭地挑了下眉。 江临风看着他这副德性,没好气地打了下手里卷握的剧本。 他今天是为了给自个儿的亲爹捧场来的,谁知道在这儿对上了个同道中人。 江临风不痛快地把腿抵落回地,眼风怼了下时屿后,紧接着又换了副口吻彬彬有礼地与人打招唿:「明小姐。」 「你好。」明舒满目柔柔,浸了水光,盈盈如星蕴。她语气浅浅,疏离得当。 让江临风都不经意地颤了下眼眸。 难怪都说,最纯情的才最勾人。 时屿略有几分正经地站起了身,他眸子里的高冷厌世在顷刻收拢。 男人拿出了端正的职业态度,还不忘对明舒调侃一句:「小师妹。」 江敬在摄影机前盯着,眼神示意她们俩准备。江临风也心里发虚地看紧了屏幕,弄得江敬都莫名其妙。 这场镜头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拍戏,因此导演也只说让他们自由发挥。 青山环抱,湖水幽幽。少女裊娜的身影在绿树掩映间时隐时现,草丛柔软纤细舞动着她的欢声笑语。 男人傲身岿然于风中,眉眼藏起万物,仿佛看尽世事,自有其他所求。他无奈地喊了声:「白汐。」 少女低着头乖巧地回现,认真地说:「在的。」 草地上一只灵兽偷偷熘了出去,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又不老实起来。 白汐正招手要跑,男人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他垂落的眼眸里透出一瞬而过的满意和轻佻。 让女人从白汐的躯壳中暂时找回了真实的自己。 明舒捕捉到了时屿不安分的心思,似小孩子善良的玩性,令她怔愣了一拍。 时屿拉了下她温度清冷的手,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么吃惊,你没和人牵过手?」 摄影机前,江临风越看心里越慌,不住地咽了咽喉咙。 谁都不曾注意到,在屏幕中的反光视野里,一辆黑色的豪华车不声不响地停在了对面。 程沅真困得眼皮打架,连男主角那张无可挑剔的颜值都打动不了她的瞌睡。 经纪人却在此时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眸睁得一个亮,惊喜又不解地问:「那是不是…程总啊?」 「啊…啊?!」程沅顿时醒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跟着经纪人指给自己的方向看去,彻底呆了。「还真是我大哥…」 倚在纯黑色系迈巴赫边上的男人一手夹烟,一手虚虚地拢了下五指,似有隐忍。 缭绕在青烟白雾后面,程宴洲的一张面容沉沉压抑。再细看,他如寻常一致的幽暗眸子此时正冷冷地擒住那对相互牵起的手。 在阳光下似是而非的亲昵,没来由地夺目且刺眼。 镜头前的表演还在推进。 时屿弯了脖颈,耐心地等待着女人所能给出的最直接的反应。 明舒仰头,微微含笑的面色蓄起破晓黎明的透亮,她调皮狡黠地歪了下头,得意地眨了下眼,「牵过的。」 说出的话是明舒,演出的美却属于白汐。 时屿动容地望进她的一双眉眼,似被裹挟进无休止的风里。 明舒满眼悦动的力量,她耍着小聪明抽回自己的手,旋即高兴又骄傲地从时屿的怀里转出。 正要追去时,明舒又娉婷地侧了下身。 她青烟色仙裙翩跹,乘风飘逸,女人眉眼弯弯,软软轻唤一声:「师兄。」 明舒置身于一片青葱盎然里,湛蓝天色和湖光水色相映成趣,而她是唯一的亮色。 不谙世事的美好自女人小心守护的灵魂中有顷刻的逃脱,那是另一个真正的明舒。 如果没有之前的经歷,她也该如此明媚无畏。 镜头里的女人始终言笑晏晏,哪怕在瞧见车边那个凌厉又藏了戾气的男人时。 她依旧笑着。 镜头到此结束。 江敬心满意足地鼓掌,看向明舒的眼里带了几分瞩目的认同。 时屿捂了下眼睛回神。 助理不明所以地递了瓶水给他。男人睁眼,爽快且迅速地喝了小半瓶后,掸着指尖看向明舒。 「还挺厉害,差点把我都带进去了。」时屿晃了下水瓶,意犹未尽地挠了挠眉峰。 小看她了。 程沅见这边好戏散场,自己则又脚步轻快地跑向程宴洲。 「大哥,你特地来看我的?」小姑娘嗓音甜甜,眉目雀跃却有几分惧怕男人周遭的气场。 太硬太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程宴洲眉梢郁色,手里的烟燃得近无。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说道:「为我自己来的。」 字字落定,如山坚忍。仿佛越过阻碍,终会拨云见雾,静待无尽风光。 程沅小小地失望了下,「哦…好吧。」 江临风在不远处将男人的话听得一字不漏,心里止不住地嘆息。 太不像他了。 程宴洲几乎从来不解释的,更遑论如此郑重其事地坦白。 江敬也同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父子俩的神情如出一辙的不可置信。
第26页 何旭走近,客气地交代了程宴洲的打算:「我们老闆说要请剧组里的主演吃一顿饭,麻烦江导按照了,江少也一起来吧。」 江临风眨了眨,「不…了…吧…」 反倒是江敬乐呵呵地道:「可以可以。」 江临风满脸问好地看他:「……」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儿子。」江敬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临风哀嘆地看他,「爸,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怕你吃了程宴洲的这顿饭没下顿。」 江敬:「……」 —— 明舒得知晚上要聚餐的事,还是因为赵茗。 彼时,一行人刚从剧组出来,准备回酒店,暮色苍茫,在山川草木的和谐气韵中显凉薄和悠远。 明舒拿起手机匆匆扫了一眼,才确定了赵茗所说不假。 不知是不是微醺的风迎面掺杂了粘腻的汗渍气息,亦或是别的原因。女人心底隐隐烦躁,但面上不显。 可天意看起来似乎有意要打破她维持良好的情绪平衡,才会让杨洁又无端地跑到她眼前。 「明舒!」女人尖利刺耳的话在酒店的走廊响彻,杨洁怨毒地把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燃烧。 明舒偏头,嗓音平静地说:「我们走吧。」 赵茗瞬间心领神会,「对,赶紧回去吧。我都快饿昏头了,是不是啊小左宁?」 「嗯嗯!」小姑娘拼命贊同。 杨洁干脆上前挡住明舒的路,「他忘了你,明舒!他只忘了你一个人!」 女人厚着脸皮喊叫,似乎多拉一个人丢脸,她就不至于太过难堪。 「所有人,他偏偏不记得你呢!」 话音停住,半晌,明舒才自在悠闲地从手机屏幕里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女人浅浅地打量着她,温柔缠绵的眸色在长长的静默中逐渐打磨成一把利器。 「他记得你,你怎么还活成这样。」明舒红唇轻启,暗晦的说辞让杨洁的理智彻底崩塌。 他记得你还不如不记得你。 杨洁紧死拳头,恨和不甘让她面目全非。「你又回来做什么!你怎么敢回来!」 「我怎么不敢?」明舒上前,决绝地捏住女人的下巴,轻佻轻蔑,「你认为我该怕你?」 杨洁被按着仰头,她有些不适和生理性的泪水。「你怕的!你…」 「怕?」明舒无辜地在舌尖卷落这个字,「我为什么要怕?」 她困惑又苦恼地摇摇头,紧接着看似可怜又伤心地开口:「从头到尾,做错事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 她情绪矛盾,交织涌现,偏偏又合情合理,拿捏地分寸细腻。 「要怕也该是你们啊?我需要怕什么?」明舒侧眸,真心发问的背后扭曲着一副病态的神韵。 杨洁僵白地挺尸在原地,脖子梗住,唿吸急促。 明舒食指勾了勾她的下巴,放开了,像放开一只濒死的野狗。 她恰时垂眸,看回自己的手机。杨洁瞅准机会,一把抢过。 眉梢的嘚瑟还未完全盛放,又在看清锁屏页面的那一刻浑身震颤,如抽了魂灵的走兽。 上面,黑白照例的明远怀正气凛然地望向自己,杨洁吓得丢开。 「你…你用冥照当桌面?」杨洁胸膛起伏,脚步发飘,「你拿一个死人…」 明舒好心地帮她撇开几缕因慌乱的动作散乱出的头髮,「他是死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杨洁苍白着脸,无力让她嗓音近似虚空:「你胡说!」 女人浅笑盈盈,欣赏她的颓败。「你吓成这样,这么害怕?」 杨洁狠狠挣开她,一边后退,一边提防着明舒的靠近。 「你这个疯子!」 疯子? 明舒不上心地捡回地上的手机,再度起身后,一派自然无可指摘的美。 她淡淡地开口:「回房间吧,换身衣服再去。」 赵茗神色不对劲,「换什么样的衣服?」 明舒气定神闲道:「换身能取悦自己的衣服。」 不久,城市迎来了另外一个半天里隐晦的兴奋。室内的灯亮代替了白天的阳光,人们在其中找寻不眠的藉口。 约定好的酒店包厢里,沿圈坐好的人无一例外地把目光投向刚进场的女人。 明舒一身天水色的真丝现代旗袍,镂空设计搭配珠绣的点缀,女人黑髮如瀑,风情刻骨,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 她坐下时才看到斜对面的程宴洲,男人矜贵从容,眸色晦暗不明,深不见底。 江敬咳嗽了声,拉回整桌人的注意力,「程总看好我们的新戏,作为投资人和大家一起聚餐,让我们举杯欢迎程总。」 江临风酒杯边沿端在唇边,用了自制力才把目光从明舒身上强行收回。 他好奇地瞄了瞄程宴洲的反应,男人气沉如山,还真的不困于女色。 只有何旭看到了男人在桌下克制的手,在涌动的青筋中找回自己的定力。 时屿坐在明舒身边,男人把酒杯磕回桌面时,勉勉强强地夸了句:「穿得好看些你的脸也能差不多追上我的颜值了。」 明舒见惯了他的自信,「那改天时大明星也可以试试用我这一身装扮给自己多分俊美的机会。」 时屿气笑了。「为什么是给自己?」 「我穿好看的衣服是为了我自己高兴,难道你不是?」明舒折好纸巾按了下湿漉漉的唇,动作无一丝引诱的企图,却丝丝带欲。
第27页 时屿掸了掸自己的手,「挺有道理的。」 一来一回,全洒进了程宴洲入喉的那杯酒。男人今天开的是白葡萄酒,江临风特别上心这一点。 边吃边聊中,明舒在用了一口三分熟的牛排后,训练有序的服务生送上了一道店里需要提前预约才有的压轴菜品。 油炸得加到好处的金黄面皮下,扑鼻喷香阵阵,伴随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服务员扬手点了一把火。 火舌吞噬缠绕,燃烧得金黄面皮熠熠闪烁,霎时,面皮酥透,红色调味汁流出。 明舒蹙了蹙眉。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 服务员开了凭红酒,浇筑火焰上,明舒面目悲哀地闭了下眼。 那一声如一把枪指在她的心口,红色的调味汁里似乎能闻出牛排的血腥味。 生理上的不适让她眼前几乎发白,女人的手无措地在桌面寻找,直至刀叉划拉的刺耳难听声引起了其他探究的目光。 明舒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抱歉,我出去一趟。」 她拦住了要跟过来的左宁,「姐姐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小姑娘轻声应允,听话又乖巧。 程宴洲眸光倏然变冷,跌至崖底,他看到了刀叉的几滴血光。 —— 明舒离开后,在走廊边俯身吹了会儿风,头脑才愈发清明。 女人刚回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攫住她。 程宴洲看到了她食指侧边的伤痕,血色浪漫绽放,掩盖得月牙印朦胧灵动。 明舒挣回,男人比她还要强硬地制止了她无用的动作。 「程先生?」 「明小姐是因为我请客才会遭受一番无妄之灾,我应该负责。」 程宴洲掀眸,又飞快地落下,明舒来不及看清他眼底的阴郁和异样。 他转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捂住明舒的伤口,男人目不转睛地追循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不知为何,他有个印象,眼前的人不该沾染任何不好的血色。 「你怕枪声。」程宴洲敛眉,气势汹汹地盯住明舒的每一个微妙表情。 女人语气凉凉,「很少人会不怕枪声。」 可刚才那一声并非真实的枪声,她不该如此受惊。 明舒动了动食指,直白地抗拒:「还要握到什么时候?」她太不喜欢和程宴洲的纠缠了,人为或天意都让她不快。 男人对此视而不见,只眉峰一闪而过黑雾。「这样的话,明小姐不如抽空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听说明小姐有过一个前男友?」 明舒眼尾厌倦,「你指哪一任?」 哪一任,潜台词不止一任。 「最近的那一任。」程宴洲脸上阴云密布,带了无比刺寒的冷。 明舒恍惚一瞬,旋即彻底明白。 她唇间溢出残忍的温柔:「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死了。」 甫一出口,明舒能体会到她食指上覆压的力道似有毁灭的欲望。 男人似信非信,「怎么死的?」 明舒云淡风轻,真相藏于一双眼。「可,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程宴洲低笑,喜怒难辨。「我们以前是不是…」他问地异常艰难:「我们以前是不是相爱过?」 明舒用恍若隔世的目光打量他,嗓音沉静坚决:「没有。」 第14章 程宴洲如松针般浓密的睫毛掀动了下,骇人的眸光倏然闪了闪,在他垂眼可即的范围,女人纤细幼态的五官安静得像有故事。 微笑柔软,嵌了真诚,偏偏又好似在雾里看花,叫人难耐。 明舒一动,那双擒住她的眉眼也跟着轻颤。 程宴洲平缓了唿吸,男人低头,唇角抿出倨傲的弧度,神情愈渐发冷。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明舒。」威胁的气息拂在明舒的额头,凉得能滴出水。 明舒几不可见地偏了下头,她近乎于慵懒地挺直骄傲的天鹅颈,冷白皮的清光显得女人柔中带韧。 她挑了挑眉,「我也不喜欢。」 女人卷翘的睫毛扑闪了下,几根落跑的髮丝贴在她的侧脸,凌乱拼凑出另一层幽美。她轻渺渺地说:「骗我的人都该死。」 男人唿吸中隐隐撕开裂缝,他几乎是俯身才能勉强斩落心里的酸涩,阻止了掌心从盖着手帕的指尖抽回再按住胸膛的动作。 程宴洲死死地抓牢明舒,不甘心地问:「他…也骗过你吗?」 「忘了。」却见女人眼底清明地给某人划下了死局,「程先生,对别人产生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是不对的事。」 明舒温和良善地劝告他。 程宴洲的眉头紧皱,峰峦深邃。他整个人似刚从久违的灾难里捞出,失落又难受。 半晌,在明舒差点要彻底不耐烦时,男人才拿下那方手帕,看起她的伤口。 浅浅的血痕干涸,枯萎中有炫耀的恶劣,从月牙印中间肆无忌惮地噼开。 程宴洲的心跳乱了。 男人迳自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找出一块创口贴,不顾明舒的想法迳自撕开外沿的胶带。 女人眯眼,面色无虞,连同情绪一齐隐没了。 程宴洲鼻息轻动,细看了伤口时隐晦地说道:「伤害自己也是不对的。」 男人眼眸深邃,锁住了她。 两个人视线在此刻蓦地交汇,一个低头,一个昂首,灯光在两道完美的侧面轮廓游走,远远望去似是有吻的冲动。
第28页 明舒眉眼如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绝不是出于贊同或默许。 程宴洲眼眸狭长,紧接着他把创口贴往伤口上寻去,明舒不假思索地要躲。 正在两人要较劲时,时屿插着兜,嫌弃地啧了声:「看来我到的正是时候啊!」 男人挠了把与他性格相媲美的随性短髮,又把黑帽直直地扣上。 时屿叫了声自己的小助理。 助理一脸正气,几乎是如数家珍地从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把把各色品牌的创口贴。 「明小姐你看你要哪个?」小助理肩膀上配合着挂上好几条崭新的创口贴,颇具喜气。 明舒脸上扬起婉约的笑,直白且纯洁,纤尘不染,发自胸腔的趣味俘虏了她外表上的温凉和伪装。 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视线不约而同地在某一点碰撞,勾起火花。 明舒碰了碰伤口,紧接着道:「程先生,你可以走了,谢谢。」 程宴洲沉默地看她,眼里有无可估量的狠劲,见明舒指头捏着那方蓝黑的手帕,他菲薄的唇勾起,「用不着的话就丢了吧。」 「好。」明舒拍了拍手帕,旋即走到最近一处的垃圾桶边,摇曳生姿,曲线有致,可做出的事不留一丝情面。 当着程宴洲的面,女人干脆直接地甩了手帕进去,眼眸悠悠,浅笑依旧。 要不是男人的气场着实冷冽,时屿都忍不住地想给她鼓个掌了。 而程宴洲走后,时屿慵懒地歪头瞥了眼身前仅剩的人,他眼神带钩子,「不拿?」 明舒睨了眼指侧,礼貌道:「没必要。」 时屿习惯性地摸了摸眉骨,情癯的手抬上时,男人的瞳孔盯住上边的不小心擦上的血色。 他轻啧一声,转动了下手腕,意有所指地调侃:「没想到你还挺记仇的,牵个手就给我来了这么一下。」 明舒脸色有过片刻的不自在。 刚才理智坍塌的瞬间,她在桌上手忙脚乱地找自己的手机,不经意触及了时屿的手,才有了那道被波及的血色。 女人嗓音由衷道:「抱歉。」 「那就是承认错误了?」时屿顺着竿子往上爬,他自作主张地替明舒点了点头。 旋即从自己助理身上扯下一整条的创口贴,二话不说扔了过去,明舒也眼明手快地接住。 时屿嫌弃地说:「要道歉的话就把伤口处理好,别再蹭到我。」 小助理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的毒舌,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屿盯着女人,无聊地吹了口气。他眉梢染了分倦怠地说:「你是傻子?」 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刀叉还能割到手? 啧。 「是吧。」明舒慧眼狡黠地弯了弯,「难不成当你们是傻子?」 时屿擦了擦鼻尖,高冷厌世的面容融化了寒气,他嗓音好听透着笑。 「越来越有意思了。」男人不吝地评价了句。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和程宴洲可不是一路人。」 明舒眼风飘逸,在他周身掠了一圈,泰然处之。 时屿兴趣盎然,似是随口问她:「那你呢?你属于那边?」 明舒双手抱胸,贵气端庄的知性感一览无余,从髮丝到指尖都浸透了散乱的孤冷。 她郑重回道:「我属于自己这边。」 「一个人的路可不好走。」男人轻笑。 明舒目光如炬,「我走的从来都不是坦途。」 时屿怔怔地望向他,一时间忘了反驳。连他自己都有些认同女人的言论。 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她的独立和自信,有她的才华,也具备在此之上构建出的处理原则。 她合该一个人独美一生。 时屿张了张嘴,又说不上来。好在打破僵局的人也到场了。 赵茗和时屿的经纪人在路上碰见,此时刚好撞上眼前不太寻常的场面。 两人相互打了个招唿,算是把各自的艺人领了回去。明舒看出了赵茗的欲言又止,回以宽慰的微笑,「晚些时候再说吧。」 赵茗点点头,她大概也知道事情应该和程宴洲有关。 目睹她们的离开,时屿的经纪人孟野给他递了部私人手机,男人正经地说:「家里的电话。」 时屿叫苦连天地嘆了口气,实则又有几分甘之如饴。男人抽出插兜的手,接起,动作闲散无谓。 通话页面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今天周末,说好回家吃饭的人又跑哪儿去了?」 时屿抿了抿唇,打趣道:「这不是外面有饭局吗?」 那头冷哼一声,「家里的饭不如外面的好吃。」 时屿挑笑道:「不如外面有好戏看。」 男人又计较了一句说:「明天记得回家。」 时屿吊儿郎当地说:「再说吧。」 旋即爽快地挂了手机,一把扔回给了孟野。 经纪人扫了眼小助理一身创口贴的搞笑装扮,伸手指了指:「你叫人着急忙慌地跑到便利店,是为了她?」 「我是不爽。」男人没好气地掸了掸手掌处被蹭着的血。 孟野一惊一乍,觉得自己迟早被气死。「真不知道谁能镇的住你。」 时屿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手机里那个。」 第15章 明舒静静地回到了餐桌上。此时一圈人吃得尽兴也聊得热闹。
第29页 女人面色清浅地落座,举止柔和优雅,不打扰半分气氛正好的酒局。 和她隔了些距离的男三号乔也温吞地问了句:「你还好吗?」 男人文质彬彬,书卷气在他的字里行间如潺潺流水经过,给人舒缓和谐的印象。 明舒礼貌得宜地和他聊了会儿,不动声色地揽下了话题。 乔也配合着点头,以同事的身份关心了几句,随后又找了别的事情做。 程沅手拨弄着自己的那双筷子,眼神水汪汪地盯着乔也的方向,耍小性子似地撇了撇嘴。 她苦恼地撑着下巴,眼神在几分钟说话的两个人身上来迴转动。 明舒执起刀叉,银白色冷光在女人的脸上飞野似地虚开了下锋刃,旋即又随着手指的转动把光亮闪烁地割在别处。 明舒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她敛了下眼眸,正对上江临风挑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复杂地看着自己。 在男人身侧位置如今空荡无人,徒增碍眼,仿佛它本来就不该存在。 明舒的眼底如一片自由的森林,徐徐漫起汪洋定格为时间的琥珀,清幽澄澈。 在视线漏开的空隙中,一只孔武有力的手压在椅背上,男人迳自拉开位置,慵懒闲适地仰靠坐下。 时屿眉梢放肆,玩味的目光似没有尽头地巡迴,最终在明舒食指指侧光熘熘的暗红余烬中眯了下眼。 男人咬了咬口腔的薄荷糖,细碎的搅弄声在里头迸溅,有质地的攻击性逐渐湮灭在舌尖的扫荡中。 其他几位女演员自觉地摆弄起自己的妆容,更有大胆地像蒋依曼的直接把话题往时屿身上抛。 无论在什么场合,最先能打动眼睛的往往是最开始的外在颜值。 而偏偏时屿最不缺能让人肤浅沦陷的武器。 「时歌手的曲子我都喜欢听,就是一直没听过真人现场的嗓音冲击,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有缘让我听一下?」蒋依曼鼓足勇气隔空腼腆地给了个眼风,却跟给瞎子看似。 时屿自始至终地睨着手上把玩的酒杯,随性而为,身上脱缰野马的不羁在眉梢的厌倦里顷刻散乱。 「抱歉啊—」男人恶劣地扯了扯唇,低沉又怠慢的嗓音几乎是拖出来的,「我的歌可不是谁都能听的。」 蒋依曼脸色不好看,她干笑地给自己找台阶下:「也对,是我忘了。」 蒋依曼脑子不太灵光,慢了好几拍才悠悠地回味。 这男人好像的确是连一场演唱会都没办过。 江临风对眼皮子底下的勾心斗角半点都不上心,他不缺钱也不缺女人,懒得掺和进去。 男人漫不经心地翻看手机,周寒给他敲了个消息。江临风眼眸紧了紧,不多时抓起外套风风火火地把包厢里的喧嚣扔在了身后。 今夜的空气焦灼得让人无端生气,急需一场雨来挽救城市的生机,乌云在灯光绚烂中显出难眠的轮廓,早有预谋地压向大地。 下雨的欲望酝酿得即将满溢。 —— 听闲酒吧里。 程宴洲指节夹了烟,猩红的一点从男人一双锐利眸子的余光燃到眼底,借了情绪的勐火,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周寒搞不定他,因此找了江临风充当帮手。 局外的两个男人悻悻地碰了下酒,硬是把价格高昂味道醇香的好酒喝出了五味杂陈的滋味。 周寒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伸手在桌上点了几声。 「老爷子那边问我要了你那天的检查报告,我做了份假的心率报表暂时骗过了他。」 骗一个字让男人蓦地抬眼,寒光死雾重重,似要把人吞噬殆尽。 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周寒心也止不住地突突跳,他张了张嘴:「……」 程宴洲稳住心神,缭绕的烟雾后面射出直往人心的隧洞,「多谢了。」 「你差点吓死我!」周寒顺了下胸口,要不是耳濡目染的医生素养还在维持,他得上去和程宴洲干一架。 男人低头,手上捏着对摺的创口贴,继续把整个人沉入无望的死寂中。 江临风眼尖一扫,彻底顿住,「你不是随身携带着的吗?怎么今天捨得拿出来了,还用了!」 不怪江临风咋咋唿唿,主要是太难以想像了。程宴洲一块创口贴不离身的习惯他们是知道了,有时候还会打趣几句说一个男子汉也这么细腻的一面。 说归说,但到底谁都没见到程宴洲给谁用过创口贴。 今天真的是开眼了。 江临风说完,心里冒的泡泡陆续戳破,露了个貌似的真相。 男人眨了眨眼,嘴巴里的那个名字终归还是咽下去了。 程宴洲指尖掸了掸菸灰,指腹轻压摩挲着那块东西,似是要找出不为人知的含义。 撕开了的创口贴触手可得,她却要一个拆封过程琐碎的完好无整的创口贴。 许久,男人口中割出干涩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想给就给了。」 程宴洲一双眼如岩石坚硬深邃,与他的话语矛盾得让人心里发颤。 江临风呆呆地:「啊…」 男人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回应。压抑的气息跟着男人起身的动作攀升,程宴洲迳自走到窗前,他寒眉冷傲,沟壑千万。 簇拥的灯盏在橡树丛间熠熠斑驳,沦为酒吧氛围的装饰品。
第30页 八月十六日,华盐街28号,私人包厢二楼,他与一位女子久久相望,仿佛人潮里的两滴水在拥入纷争前不经意的一瞥,等待着融于水面后相忘于江湖的不变结局。 最多,因那位女子长发飘散,眉眼如画,为那一场不知名的长距离见面多了一个修饰语:惊鸿。 他以为那是第一眼,第一面。 却从未想过,他们非情即仇的故事歷久经年。 没有…相爱过吗? 程宴洲静静地守在落地窗前。 天边一声惊雷骤起,万千雨滴叩响在玻璃上,朦胧出灯光斑斓的晕色,一圈一圈,绕出漩涡。 一行人自酒吧门口出去时,大雨滂沱,地面溅起风土尘泥,一个又一个被雨滴击中的靶心凹陷下去,又很快归于原地的平坦。 程宴洲撑了伞,拧眉觉察到一道极不规律的脚步声,女人踉跄地扑近,脸上水渍涟涟,她试探地开口:「宴…」 旋即又在男人危险的目光退缩,「你叫我什么?」 程宴洲声线沉冷,怒气敛于眼底却尤为迫人,他低垂的眼眸中不见焦点。 江临风和周寒则是给他让出了发挥的空间。 杨洁艰难地咽了咽喉咙:「程总…」 程宴洲揉了揉眉骨,转身吩咐身边的助理何旭打开车门。 杨洁的面子彻底绷不住了,她不顾形象地大喊道:「程总,杨家是参与了当年那场绑架案不假,可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杨钦他也去坐牢…」 程宴洲偏头,伞柄的金属光泽把男人的脸噼成错觉上的两段,半明半暗,如竖瞳的生物。 杨洁扯住衣服下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可这和我无关啊!」 雨声淅沥,似是要把路边的花草浇得一夜枯败才甘心。 程宴洲迈步,收伞,弯腰坐进车里,一气呵成,高大的背影不存在片刻停留。 杨洁上前紧紧巴住映有男人侧脸的那一方车窗,「绑架是假的,可我真的为你挨了一刀!程宴洲!」 「程宴洲,你不能忘恩负义!」 杨洁一个劲地咳嗽,脑子进了水越发不清醒,即使如此,女人拍窗的手劲根本不见小。 车里,男人似笑非笑,下颌线绷直。「拖她去医院。」 何旭应允。 他办事也快,不过半分钟,人又重新回到了驾驶座。 迈巴赫车灯照出前方一连湿漉漉的平地,程宴洲静静地呢喃了句:「不是她。」 也有人叫他的名字,可似乎都不是那个人。 不是她。 何旭清了清嗓子,适时地说道:「老闆,杨洁今天去找过那位明小姐。」 后座的男人良久沉默。 路灯一段一段打下,他的灵魂在夜里举步艰难,才不至于被落在身后。 —— 明舒静立窗前,闭眼聆听雨声的和谐。 疏星黯淡,天角渐青。灯光无孔不入,在水蓝色的旗袍边沿游走,女人身材玲珑有致,眉黛青颦。 赵茗在身后不放心地说:「你手上的伤是因为他吗?」 明舒睁眼,把她的问题当笑话似地在舌尖来回碾磨。「我为了他伤害自己,你觉得可能吗?」 赵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不配啊。 不约而同地,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眸子里读出了不屑一顾的折损。 明舒弯了弯眉眼,嗓音温凉如水:「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和他纠缠。」 赵茗一头雾水,直愣愣地道:「那你…」 女人眼角轻轻扇动,目光陷落天边的寂寥。「我不纠缠,可,躲躲藏藏也会很累。人活着,最重要的不是让自己开心吗?」 她阻止不了程宴洲几次三番的出现,但她可以做到把控自己的心。 暴风雨再怎么倾覆,处于风眼的人都无需多在乎。 她不动于心地看着程宴洲的折腾,似乎在某一刻也会很恶劣的出卖自己转而对他施以体谅。 看着一个人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原来真的会升起阴暗的满足。 她享受该享受的,也无可厚非。 那么多面的不期而遇后,明舒思忖着,她和程宴洲或许是有缘。 可,有缘,也是孽缘吧。 赵茗满怀轻松地长出了一口大气,她要保证的是明舒不受影响。至于程宴洲,爱干嘛干嘛去吧。 她拿起茶几上剧本递给对方,「江导后面要拍的剧情在这儿了,你先提前好好看一看。」 明舒点了点头,慢慢翻开细看。 她饰演的白汐原本是一个跟随师兄白玄潜心修道的小仙,平时不专心学习,对仙门法术又生不出多少兴趣,所以道行浅薄。 在离开白玄后,师门交给她托生人间拯救大义的任务。她在人间重新开始一世,为百姓奉献,却不小心爱上了乔也饰演的凡人柳亭。 是以天道无情,下令诛仙。 白汐反抗,随后在一片死路中大彻大悟,看透情爱。 真像。 是明舒对剧情最简单的评价。 开拍的前几天,江敬组织了一场剧本研读。在问及明舒对白汐反抗天道的看法时,其他演员也把纷纷自己或好奇或不看好的目光放在女人身上。 包括时屿。 明舒头微微仰起,露出脖颈线条的角度,傲人但不自恃。她不疾不徐地说:「我能理解她的做法。天道统一,可我有自己所坚持的另一番看法,当观点在一个人心里扎根而生,固执到可以抵挡世间一切自诩正义的闲言碎语时,我也可以为此以命相博。」
第31页 说话时,女人气息萦绕倔强和坚韧,无来由地,众人从中似能悟到她也曾亲身跋涉的那一段峭壁悬崖。 荆棘遍地,折骨成花。 江敬也一时无言。 时屿情绪不明地冷哼了声,他眼睑懒洋洋地掠起,不爽地扑腾了番。 最后看向门口不知站了多久的男人。 蒋依曼偷偷盯着时屿,也旋即发现了程宴洲的存在。她谄媚地上前,暗搓搓地高兴着说:「程总好。」 男人沉沉地睨向明舒,风雨欲来。 蒋依曼往他身侧挡了下,「程总也听到了刚才明舒的那番话吧,说真的,我也挺好奇的。」 她给自己捧了半天的场,说得都倦了,程宴洲的视线都从她身边绕开了弯。 周围好看戏的目光跟巴掌似地望她脸上扇去。蒋依曼不死心地套近乎:「前几天聚餐我们玩了盘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还问到了有没有前男女朋友的问题,不巧的是程总不在…」 女人含羞带怯地问:「我也挺好奇,程总有没有什么前女友?」 程宴洲一字沉哑:「有。」 蒋依曼有所牵引地挖下去:「那这位前女友是…」 男人直勾勾望向明舒,嗓音由衷地从喉间溢出一个字:「她。」 第16章 暗流涌动,目光如网拢杂。 唯独明舒却少主人公的自觉,恍若不解地抬头,她眉眼纯净柔韧,轻巧面对众人的打量。 蒋依曼心底作祟,她正要找事儿,又听身边的男人给话里的陈年浊酒续了一杯与此前大相迳庭的含义。 程宴洲阴桀声响起,「她…」 「是谁,不是你能打听。」男人警告着丢下剩余的半句话,宛如钉子敲蒋依曼不知深浅的脑子里。 女人讪讪地点头,「对不起。」 明舒敛了眉,专注回自己手上的剧本。周围人被提着一口气的八卦心态顿时跌散,拼都拼不回去。 程沅鼓了鼓嘴,她不了解自家堂哥和明舒之间的纠葛。但要说有前女友的话,再怎么轮也该是杨洁那个女人吧。 程沅没好气地扯了下嘴角,她又悄咪咪地去看乖乖坐在一边背剧本的乔也。 心里舒坦了。 时屿挑眉,脸上的冷酷勾划了浓浓的厌倦,他捏着手里的薄荷糖任性妄为,心情说不上好与不好。 程宴洲眼眸锐气交叠,他视线有目的地逡巡,旋即理了下领带的系好的位置,端正笔挺地走了出去。 在转身的剎那,男人眼底死死按住的冲动才趁机爬上眉峰,面色不显,但气场幽幽。 戾气狭长。 如果没看错,他掐断话语的半分钟里,女人从头到尾都似毫不知情的飞鸟,掠翅而起,真的只为经过。 不是她吗? 又或者,伪装得太好? 程宴洲离开的房间里,气氛缓缓回温。江敬看出了几个演员的心不在焉,干脆让她们好好休息一会儿,再把脑子转回来。 程沅她们闲不住跑到外面去,蒋依曼更是没脸再待下去。 明舒从左宁手里抱回喵呜,轻手轻脚地给它顺毛,直到薄荷糖的清香逐渐靠近,在怂恿她鼻尖的渴望。 时屿满不在意地瞥了眼她的那只猫,黑里藏白,跟弄脏了的雪似的。 「他说的是你吧?」男人俯身,不怀好意地看她。 明舒懒懒地伸了下腰,原先话里的专心丢了七分,「或许吧。」 时屿耸了耸肩,轻啧道:「他在试探你呢,小师妹。」 闻言。 女人的面色淡淡,目光通透中早将这个可能性揣测了几遍。明舒扬眉,「我知道。」 「那你可要小心了。」时屿冷哼,话不投机半句多地丢了这么一句。 明舒动了动喵呜的小爪子,认真地反问:「为什么提醒我?」 时屿舌尖抵了下上颚,单手插兜,一贯的吊儿郎当,嗓音玩味:「能让程宴洲不爽的人我都会帮了。」 「何况—你还是我的小师妹。」男人话里半真半假,听不真切。 明舒想了想,好心地奉劝他道:「别太入戏,时屿。」 男人睫毛扇了扇,没头没尾地说:「不叫我时大明星了?」 「挺好。」 —— 江临风上午在片场转了一圈,不多会儿和程宴洲坐上了男人那辆迈巴赫回市中心。 寥落的街景一排排地往后,车里,程宴洲忙里抽闲翻了下剧本,他眉头皱着有自己的一套思绪节奏。 江临风巴拉了几眼,剧本摊开的位置全是明舒的戏份,他多少也能琢磨出点门道。 男人捏着那几页纸,明舒那番言语不似作伪,感同身受的人才最有发言权。 她该是经歷了什么… 「虽千万人吾往矣。」程宴洲呢喃,心跳的频率连他自己都摸不准。 —— 最近几天的戏份都比较轻松,江敬作为导演虽然要求苛刻,但从不故意为难谁。 明舒和乔也他们相处着,剧组的主体氛围倒是不赖。除了蒋依曼爱闲言碎语,又喜欢给自己找存在感。 片场休息时,蒋依曼又开口吆喝了句:「听说北城今晚有烟火晚会,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啊?」 明舒的手正按在和纪双莞的聊天页面,提到的内容也是有关晚上去看烟花的。 一年一场,盛况难得,明舒几年前也有幸和人亲歷一番。
第32页 程沅眼睛亮着光,她支着额头似随口去问乔也:「你去吗?」 「啊…」乔也平时话不多,一张嘴到要紧的时候才能做到绝不含煳。 男人张望了眼自己的经纪人:「两个人去不太好吧,狗仔会拍到的。」 程沅顿时跟点了头的□□桶一样,语气着急地解释:「什么两个人,不是说了大家一起去吗?」 蒋依曼跟她的话,「对啊,人多热闹吗!」 她极力鼓动一圈的人,尤其把攻略的对象放在时屿身上,「导演给我们放了个假不是特意腾时间让我们去看的吗!」 明舒在手机上和纪双莞约好时间后,凉凉得盯了一瞬蒋依曼。 「抱歉啊,我有个好朋友要一起去,恐怕不能和你们同行了。」 女人眉形古典舒朗,吐气如兰间很能博得别人的同理心。 乔也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程沅和蒋依曼见她不去心里更起劲了。 蒋依曼刚在心里措辞准备找上时屿,哪知男人率先起身,扣了顶帽子:「我要睡觉,也不去了。」 经纪人孟野倒对男人的打算不怎么惊讶。 时屿对周围一切事物的兴趣都少得可怜,倦怠和慵懒才是他的常态。 毕竟站在顶峰上的人确实是不需要多少追求的。 蒋依曼心里梗着一口气,恨恨地跺了下脚。紧接着她又换了副面孔巴上程沅,「那我们一起去吧?」 程沅拉回自己的胳膊,心满意足地瞧着乔也,勉为其难地给了她一个回应。 「好吧。」 蒋依曼咬了咬嘴唇,脸上蓄起标准性的微笑。 等走到四下无人的角落时,才归于高傲又自大的真实自我。蒋依曼找出手机拨了电话出去,一经接通开始大大咧咧地喊话骂人。 「杨洁!你是死了吗?得一个小感冒而已你还不赶紧给我回来!」蒋依曼高高在上地训斥她。 她是拖了关系才能进组,顺带了还打包了一个杨洁给后勤组帮忙。因为她的缺席,导致今天后勤组分摊到多余工作的人员看到她都翻了个白眼。 蒋依曼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杨洁在明晃晃的病房里打了呵欠,故意捏着嗓子说:「不好意思,我身体还不太好。可能还要几天。」 蒋依曼紧了紧用力的手,「杨洁!」 「再说吧,我…现在喘上气。先挂了。」女人可怜兮兮地说着,按键的手却爽快利落。 杨洁扔了手机,转而问杨琼要了杯水。 「你要再不回去,工作怎么办?」杨琼不情不愿地把水递给她,「你要是没工作了,谁来养我?」 杨洁冷笑,直言不讳地讽刺她:「你不能自己养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杨家的小公主了?」 杨琼气得跳脚,一把掀了她手里的水。 「我不是吗?如果不是你这个害人精,我哥他用去坐牢,我需要跟着你紧巴巴地过日子?」 杨洁含恨地看她,目眦尽裂。「是你们绑架了程宴洲又不把尾巴藏好。我为你们杨家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压抑多年的恨乍见阳光也能催生阴火,女人怨毒的气息似在无尽的恶里残存下的幽灵,顷刻让杨琼害怕。 「你们杨家是养了我,给我吃的穿的,可都不如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你什么不用做,只顾享乐。」她的指甲在床单上扣出扭曲的形状,最终在床板上发出怨恨的质问。 杨洁全身颤抖,「而我呢?我要做什么?要被你们拿出去作为杨家表面清白的筹码。我为你们差点死掉!」 「你敢说你没有自己的私心?」杨琼屏气,毫不犹豫地回怼她。 杨洁咽了下瀰漫在喉间的侮辱感,「你要是还想过回人上人的日子,你就得乖乖听我的。知道吗?」 诱惑的藤蔓伸出暗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将对方俘获。 「你真的可以让我…」杨琼眼冒金光。 杨洁鄙夷地勾了下唇角,「可以,但你得给我记好了,你该恨的人该是明舒。」 杨琼不假思索地应了。「我懂的。」 —— 今夜是满月,浅黄色的圆月上无端浮着云,含羞带怯。天色蒙蒙黑,晕开水墨丹青的底蕴。 明舒和纪双莞她们在街上走走停停,人很多,肩膀轻贴,在一番窃窃私语中等待着烟花燃放的剎那。 程沅和蒋依曼、乔也一行。小姑娘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给人和景来一张和谐的美照,再拼凑一个九宫格上传到朋友圈。 人群熙熙攘攘,程沅懒得再找好位置,索性不走了。蒋依曼眼睛不乍地盯上了另一块空地,但倒地不说话,乔也则是无所谓。 小姑娘趁机摆弄自己的手机,蓦地发出一声惊诧。她点开最近的朋友圈,在定位信息的下面,程宴洲万年死气沉沉的头像高挂在首位。 真是活久见。 程沅冷不丁摇了摇头。 困惑中,开幕献礼的烟花被点燃。 天空乍亮,灿烂的霞色在暗蓝的夜里宛若颠倒的重生,火树银花顷刻间闪耀,又立马陨落,在众人的眼里若有似无地飘散斑斓的残影。 人群欢唿雀跃涌动汪洋,天梯烟花不负众望地登场。 燃烧的瞬间,烟花顺着无形的阶梯节节攀升,似蛟龙乘风,直上青云。 绚烂的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仿佛她们都是高兴的。许多人开始闭眼,试着把心里珍藏已久的期盼交与天意聆听。
第33页 明舒仰头,眼里恍若霓红的流星飞跃苍穹,女人弯了弯嘴角,享受时间的转动。 赵茗和左宁都许愿了。纪双莞比她们动作要快,当下睁开眼时碰了碰明舒的肩膀。 纪双莞怔愣地眨了眨眼,不对劲道:「不许愿吗?」 明舒眸光似温柔的坠落,前方是烟花盛开,底色是皎月溶溶,她眼里簇拥人间烟火。 女人嗓音侬软:「岁岁有今朝吧。」 明舒觉得人实在不该所求太多。 要平安健康,要喜乐美好,又要长相厮守,更要团团圆圆。 天也会厌倦的。 纪双莞搂了下她的肩膀,「明年我们也要到这儿再看一回烟花。」 「不止明年,后年,大后年…都要!」 明舒被她勾起了盈盈的笑意,满目藏趣地反问她:「你不找男朋友了?」 「找!」纪双莞拳头硬了,「不行,我现在得赶紧再许一个!」 话音刚落,女人又认真地闭上了眼。 明舒则视线越过人山人海,抵达了不远的那处湖畔。 天梯烟花在清幽的湖面上易冷,延伸浅游,在情侣间的亲昵中安静悠远。 胆大的恋人更是将满腔爱意宣之于口。 她也曾经站在那个位置。 程宴洲千里迢迢回到她身边时,刚巧赶上最后一束烟花的绽放。 人群散去,她和他是彼此仅剩的观众。 女人双手相扣放在唇边,当着男人的面坦言期待。 「明舒要和程宴洲长久相伴,不惧等待。」她眉眼如画,旋即又问:「你呢,你要说什么?」 男人揽他入怀,喑哑道:「当下就很好。」 时隔几年后的同一天。 明舒在此地,而程宴洲匆匆赶来,站在与她远隔的一边。 纵使茫茫人海,他最先看到的永远是她。 一幕幕如碎片横亘在男人眼里,斑驳陆离中,程宴洲抬手捂了下两端的眼尾。 触手可及的是点滴清泪。 胸前震盪,一颗心不受他的控制。 明舒和程宴洲…… —— 天梯烟花融进夜幕后,人群决堤,渐渐走动。赵茗和左宁撒开野玩,纪双莞也被带了进去。 明舒一个人在路上散步,将思绪若即若离地放飞。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头绪。 走到人海的边缘地带,女人把包拎下,眉头蹙起,几乎是同时后面的脚步声顿了顿。 明舒冷静地把持住自己的唿吸,她手紧了紧手里的包。 下一秒。 女人转身,直直扔上去。 程宴洲的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见他灵活敏锐地躲开,明舒决绝地上去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打破了原有的僵局。 程宴洲反客为主,抓上明舒主动递到眼前的手腕。「是我。」 他偏头,眼神冷冷呵退了身后行为放肆的年轻男人。明舒看明白了,敛去眼里的情绪后,她一副温凉旁观的随性。 抛开别的,她真诚地回以微笑:「谢谢。」 程宴洲借力把人往身前拉,分寸得宜。「知道是我才打的?」 他舌尖绕了下微麻的侧脸内部,语透笃定。 明舒眼帘轻掀,「任谁大晚上被人跟了一路,也难免会慌不择路地打错人。」 「还算有警惕性,小天鹅。」在此时,程宴洲不带伪装地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话甫一出口,湖水灭顶。 无人告诉他,但冥冥中似有牵引。曾几何时,他们也像今日这般疏离中有隐隐的亲近。 明舒挣了下,女人的红唇在极致的墨色中沾了丝丝缕缕的欲,配合她溢出的字音,无辜勾人。 「程先生?」 男人瞬间扣牢她的手腕,唿吸微窒以至揪心。「叫我的名字。」 明舒不懂地问:「什么?」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残忍的想法一出,男人闭了闭眼,「程宴洲,叫我。」 「凭什么?」女人挑了下不安分的眼尾,厌倦无趣。 程宴洲指尖作乱,掺杂颤抖。「你和我在这儿许过愿,明舒。」 他拂出的气息难受又低沉,似遥远晚至的凉风。「你有没有印象?」 「明舒要和程宴洲长久相伴…」半句话耗费了他积攒的全部勇气。 明舒睨他,歪了歪头。「你记错了。」 第17章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轻飘飘的几个字如同?把人打?入万劫不復的境地。 「记错了?」程宴洲咬着牙,拼命磨出?话里?的真实味道,「别骗我, 明舒。」 他嗓音又狠又硬,却又掺杂了略微反差的低声下气。 但很少。 顷刻间在硫磺硝烟的白?雾中?散失。 明舒不欲多言, 她慵懒自在地用空着的手拿出?手机,迳自点开了拨号页面。 一一两字出?现。 程宴洲隐晦地轻笑一声,他扣着的手腕清癯,柔软无骨, 男人指尖紧了紧。 他认真地问明舒:「又要让我进一回警局?」 话音偏转, 女人有片刻的失神恍惚。 明舒抬头,困惑地盯住对方的一双眉眼, 暗自打?量。她的反应给了程宴洲最好的回覆。 男人自嘲地抿了抿唇, 似有些失魂落魄。「原来是真的。」
第34页 「我们?发生过什么的?对吧?」悲喜交加中?, 程宴洲眼眸牢牢攫取明舒。 明舒在另一间情绪的屋子里?徘徊, 女人脸色如月色凉凉, 有温度但不及她自内而外散发的冷漠。 她勾了下嘴角, 「程先生,发生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女人看似怜惜地施捨了他一分目光, 「还需要问我?」 瞬间, 程宴洲的脖子梗住,无言以?对。 要怎么说,说他忘了吗? 说不出?口。 恰时,明舒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打?破僵局。接起?后, 赵茗在那一头谁要来找她,于?是明舒报出?了当下的地址。 空气重归于?沉寂。 程宴洲与明舒手腕触碰的一小块地方渐渐沁出?了汗。 勐烈的不安灼灼燃烧。 男人滚了滚喉结, 说:「我送你。」 明舒漂亮的眸光流转星子,冷到极致。「多谢。」她睫毛弯弯呈扇形,「不过我不会和你一起?走?的。」 她有人来接了。 旋即,明舒抬了下手腕上碍眼的桎梏,示意程宴洲放手。 男人当真缓缓地收回了力道,不舍且不甘,但终究缺少了立场,又少了段记忆。 程宴洲转身慢慢离开。 天幕的烟花还剩最后一支。 而男人的背影正?代?他欣赏着那一场璨红色光芒映照大地的壮观诱惑。 明舒双手抱胸,遗世独立。 她侧对着一道越拉长越苍凉的影子,轻声细语地说:「程先生,你真的记错了,但你要祝福的话,我勉强赠你一句。」 程宴洲蓦地停住,男人落拓紧绷的下颌线跟随他似是挽留的动?作在明舒的余光中?一寸寸显露。 只听女人的嗓音浅浅藏笑:「程先生,我祝你永如当下顺遂,再觅良人。」 明舒偏头,烟花绚烂天际,她的脸清晰分明地烙印在程宴洲的瞳孔里?。 身后的红霞紫光皆沦为她的陪衬。 女人无辜诱人,一张一合的唇上浸了毒,说出?的话美好得让人心甘情愿地剜下自己的心。 她说祝他。 却不肯满足让自己听她叫一声名字的简单期盼。反而要他永远像今天一样所爱无所知?。 哪怕明舒不知?道自己忘了,程宴洲心里?也止不住地难受。 心疼的滋味,一如既往的熟悉。 他眼前有如重重行行的业障,怎么都走?不出?。程宴洲几乎是捂着胸口才艰难地不至于?让自己无措。 —— 一晚上玩下来,赵茗和纪双莞两个人走?路都有气无力的,只顾着要找张床扑上去?。 左宁精神挺好的,她和明舒慢慢走?在后面。酒店的走?廊上脚步声低低清脆,节奏有致。 房间是剧组一早安排好的,纪双莞自己又要了一间和明舒她们?相邻的。 赵茗和纪双莞二话不说地拐进了自己的那间,懒懒地挥了挥后,倒头往床上去?。 眼看后面的人也要走?到门口了,左宁小姑娘的手机恶劣地唱起?了幼稚的动?画片铃声。 她拿起?听了一嘴,乖着一张小脸把手机递给明舒。左宁无声地喊了两个字:「时、屿。」 明舒蹙了眉,她掩唇打?了个呵欠才对另一边问了声好。 时屿伸手勾了勾自己的眉骨,「回来了?」 他啧了声,紧接着说回正?题:「你的猫在我这儿,爱要不要。」 「抱歉,我现在去?拿。」明舒礼貌性地招唿他,示意左宁跟上。 小姑娘一头雾水,她明明记得自己把喵呜拖给了时屿的小助理帮忙照看的啊。 她还给对方买了一袋子的零食作为谢礼的。 左宁把事情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番,明舒边走?边听。 不多时,顶层某间vip套房外轻轻叩了一道敲门声。 时屿一身休闲灰色系的打?扮静静站在门口。他正?擦着湿漉漉的短髮,配合着一张慵懒邪魅的神颜,莫名多了几分痞气。 小助理抱着喵呜对着左宁亮了一口大白?牙,喵呜也舔了舔小爪子叫了叫。 明舒诚恳地道谢,说到要把喵呜抱回来时,时屿倚在墙边,可惜地摇了摇头。 「不行。」 明舒不解,认真回问:「时先生?」 「你知?不知?道,因?为要照顾你的猫,所以?才害得我和我的助理都不能出?去?看烟花晚会?」男人俯身挑了下眉。 明舒看他像看一个幼稚园的孩子,「不是你自己说不去?的吗?」 他有理有据地掰扯:「我不去?看烟花,不代?表我没?有愿望。因?为你,我连许愿都错过?」 「所以??」明舒语气散漫道。 「所以?——」时屿拉回身子,直直站好,「你欠了我一个愿望,你得帮我实现。」 「……」 不说明舒,连左宁和时屿的助理都不免错愕了一会儿,一脸你怕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明舒温凉地扬眉,「时屿,我是你的天吗?」还负责帮你实现愿望。 「你觉得有可能吗?」男人轻嗤,「先欠着,以?后再说。」 明舒婉拒了他,「有什么要求现在提吧,我不喜欢欠别人。」 时屿搅弄了下口腔,「所以?你从小到大欠的人情是都还清了?」
第35页 明舒沉默半晌。 有一个人她还没?欠着。 她睫毛微垂,「差不多。」 「行吧。」时屿吊儿郎当地掸了掸手,「把你手机号码给我。」 明舒眼里?透出?警惕和不信任,雾色氤氲。她冷冷地问:「干什么?」 「存你的电话方便联繫,改天请我吃顿饭,今天的事算一笔勾销。」时屿视线晃悠,多了几分兴趣。 半分钟后,男人把她的电话号码写在了自己的手机。 明舒抱起?喵呜,带上左宁离开。 时屿转了几下自己的私人手机,通身放肆又随性。 「明舒。」他半开玩笑地喊她:「你…要站到我这一边吗?」 明舒修长的天鹅颈小幅度地弯了弯,她说:「时屿,别拿我与他牵扯。」 女人的身形孤冷决绝,自信招展。「我喜欢一个人。」 时屿关上门,又往嘴里?塞了个薄荷糖。舌尖勾拉拨弄,半分不让。「她刚才是拒绝了我?」 小助理直白?地确定,「应该吧。」 「没?眼光。」时屿插兜扔了三个字的评价。 北城里?只有我可以?帮你挡住程宴洲好吗? 啧。 男人五指没?于?短髮丛中?,心情敞亮只多了丝难耐。 —— 天际灿烂的尽头是长久的混沌寂寥。上半夜的喧闹盛况终将用后半夜的难眠与悠扬的哀伤为代?价。 程宴洲回了本家。 拉开抽屉时,眼底银光闪烁一瞬。 男人拿出?里?面的一份文件,木质的醇厚清香在鼻尖耸动?,边角略微翘起?的纸页摊开在他眼前。 一位犯罪的身份明细渐渐出?卖在字里?行间。 他用的是化名,真实姓名不详,空白?处一行标记的小字上写道 ——左手食指侧边有月牙印。 但如今的程宴洲明白?,名义上是罪犯的他实则是好人。 他记得庭审上的盘根错节的真相寸寸显露的进程,但记忆又会在他娓娓道来其中?参与的人物时如坠无人之境。 程老爷子清理了所有因?程宴洲失忆而不应再存在的东西。 唯独遗漏了这份他不知?晓的文件。 程宴洲盯着他亲手写下的那一行字,心里?无所适从的压抑。 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智永远都能抢先一步做出?反应。在面对明舒尤其如此。 绝不会是巧合的。 思及此,程宴洲手上的骨节拧得发白?。 而质地细腻的桌上,誊抄了六个字的宣纸外又堆叠了几张额外的白?纸。 上面大字书法着的二字,是程宴洲对心的臣服。他误落下的一竖后,终究顺从自己的感情,将它们?完整写了下去?。 ——明舒。 他写了。 —— 看完了烟花表演,众人又把放野了的心拉回日常的拍摄工作中?。 作为女三号,明舒在片场的戏份并不多,但她最重要的一场戏却是整个剧组里?最难的。 按剧本上的内容,白?汐在托生于?人间拯救天下苍生,功绩等身,假以?时日她便可以?回归仙位,却因?与凡人生情,导致仙门诛杀。 而明舒今天要拍的戏是白?汐在仙门众人前不知?悔改反而厉声洁问的剧情。 她一循白?衣和血溅泪痕的打?扮让导演也不禁也捏了把汗。他怕明舒掌握不好情绪,她不是专业演员出?身,确实有些为难她。 明舒也适当地开口提出?自己的建议,江敬以?为她是要求找一个老师带带她。 明舒却面色清浅地问他:「导演,这段戏我准备一镜到底,可以?吗?」 江敬莫名抖了一抖,「一镜到底,你确定吗?」他怎么不信啊? 女人嗓音坚定:「对,我想要试试。」 江敬点了点,说实话他摸不着头脑,但嘴上还是给明舒一个机会。「好吧…」 化妆师和赵茗留下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镜子里?的女人一双潋滟眉眼,情在眼角丝丝缕缕缠绕,孤芳自赏,悲切中?蕴了宁静下的反抗,如暴风雨前的黎明。 她闭眼酝酿自己的情绪。 赵茗不放心地深唿吸,「明舒,你可以?吗?」她怕她不入戏,又怕她太入戏。 明舒沉浸在自己的荒野中?,沿着自己踏过的路寻找似曾相识的情绪。 她缺少共情,但好在她又常人无法匹及的经歷。从哀伤的咏嘆调中?剥离出?自己的独奏,这才是她拨云见日的价值。 「可以?的。」女人缓缓睁眼,眸子里?是触手即碎的脆弱。 赵茗惊诧到眼睛都忘了动?。她知?道明舒暂时陷进去?了。 江敬看到明舒现身时的心境表现,脑海里?升起?一团惊喜的云。 「对!就是这个状态!」他赶紧坐到摄影机前,相应的演员各自就位。 开拍。 仙道对白?汐动?用天刑,风声猎猎,女人的长髮飘散凌乱,乌亮的髮丝纠缠不休维持最后一份短暂的美。 她白?衣沾血,脸上有锐利的伤痕,如惩罚的花钿平添她的美又按死了她的罪。 白?汐的眼前是一片一片的仙门众人,他们?对她不齿,毁她,伤她… 在论及罪行时,高高在上的神君洋洋洒洒地斥责了一堆,白?汐自始至终都在冷眉浅笑。
第36页 半晌,剑尖抵地,女人拼死借着剑身拄起?自己的微末心力。 白?汐不甘地质问:「我有何错?」 她不知?悔改,我行我素。 「我有何错?是你们?让我投胎下凡,拯救万民,我将此奉为我的正?道,无愧于?天。」白?汐傲骨铮铮地起?身,「你们?让我成为凡人,融于?尘世,思他们?所思,苦他们?所苦,自当爱他们?所爱。现在又要怪我妄动?情爱?」 女人用视线轻蔑地回敬他们?。 「你们?伤我,毁我,又说是为了我好。你们?全都虚伪自私,全都不配!」 不共戴天的反抗在这一刻攀至巅峰。 摄影机前,江敬暗自叫好。 明舒的那位化妆师抹了把眼泪,太真了。赵茗五味杂陈地看着,似在看一个不为人知?的明舒。 当年的谩骂于?明舒而言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但在今天她借剧里?的天崩地裂来宣洩自己的积压的愤恨。 赵茗觉得,明舒是真的成长了。 从盛越集团处理完事情,陪着程宴洲一同?过来的何旭面对眼前的一幕也彻底呆了。 他知?道老闆是为了看明小姐的戏,可当下的剧情太不友好了。 不友好到让程宴洲记起?明舒满身血色的无助和悲凉。不是红酒的浇淋的颜色,是真切的血红,溅在下巴,颈肩,她的胸口再到她的手…… 哪里?都逃不掉… 但她不是厉声责问,而是将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陨灭,再用绝望代?替。 五指无力的下垂,程宴洲拉开领口,把领带一把抓下,可唿吸急促仍旧不见丝毫改善。 最后几分钟。 白?汐收了剑,她看开了。紧接着,女人缓缓扯开胸前的衣物,一块暗红色的伤痕在镜头前招摇。 江敬稀奇,转头问那位化妆师:「你给她化的伤痕?」 「我没?化,估计她自己化的。」化妆师也有些困惑。 似是而非的真才最要命,就像这块伤痕。 时屿眯眼,上颚扯了下,简直是被女人的一番操作气笑了。 孟野发觉了他的异样,到底面上不显。 程宴洲从未有一刻像今天这样佩服自己的视力。男人眼里?漫上猩红,无端刺痛。 那道伤痕是真的。 即使明舒在上面做了唯美的修饰,但它的可怖却能摆脱层层束缚破出?凄凉。 没?人比程宴洲更能看穿那道伤痕 ——木仓伤。 咔嚓一声 男人手里?捏着的卡裂了。 何旭心疼了下那张刷开集团高层电梯门的磁卡。因?为赶着时间到的,程宴洲没?来得及把它放好,就让它先经了一场无妄之灾。 镜头结束。 明舒一步一步往外走?,她婉拒了赵茗递向自己的手,也忘记去?问江敬的看法,也无视了时屿眸色难辨的回应。 每走?一步,白?汐这个角色的灵魂就从她身上落下一段。 在路的最后,明舒看到了程宴洲。 男人等着她走?近,目光更似要牵扯出?千丝万缕与她的联繫。 明舒放平眉头,走?上了与男人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程宴洲不由分说地扣住了她的手,力道把控得刁钻。 不至于?让她难受,但也让她难以?逃脱。 「明舒。」他叫她,哑得像是无声,仿佛在心底默念了许多遍。 女人满目冰冷的柔光,疏离又客气地喊他:「程先生。」 一来一往,天差地别。 程宴洲压下喉间的铁锈味,他指尖轻颤,死死望向伤疤所在的位置。 衣物遮眼,他看不见,一如他看不见明舒受伤的那段具体过往。 几欲把他折磨得发疯。 男人阴桀声响起?,「那颗银弹在这儿存在过…对吗?」他字不成句,徒留自嘲。 明舒眼尾倦怠,破碎虚无。「你忘了啊…」 忘了。 程宴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也会有无力面对的经歷啊。 男人眸子神情一滞,语气一如既往的冷硬中?夹杂了几不可见的卑微。「你告诉我,我到底忘了什么?」 「忘了…」明舒平静得仿佛没?有一丝烟火气,她冷笑道:「程宴洲,你凭什么忘了?」 她喊了他的名字,久违地同?时也浸满了鄙夷与恶寒。 程宴洲慑人眸子闪了闪,他稳住心神,「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他盯着明舒,「我忘了什么?」 「忘了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明舒昂头,从容不迫地欣赏他求而不得的活该。 男人俯身,嗓音似未经打?磨,激得肌肤蔓延出?沙砾的错觉:「不重要的?」 明舒使劲拉开他的手,认真地说:「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站远几步,旋即亲眼目睹着他的出?局。 —— 回到一人一间的小休息室里?,明舒卸下一身的负担,才觉得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赵茗上千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难为你了,还好吗?」 明舒喝了杯水,面色淡淡地说:「挺好的,正?所谓不破不立。」 女人反手贴在自己额头,平復心绪。 她刚才其实冲动?了。 赵茗很有眼力见,她看破不说破。
第37页 明舒往前看了,在与程宴洲难解的渊源里?,她是不为所动?且得利的一方。 今天左宁待在酒店。 小姑娘可不能看到今天的场面,她该被好好保护。明舒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保护她更像在保护许多年前的自己。 明舒后面的戏份不多,和江敬以?及其他几个重要的剧组人员道别后,她就先走?了。 郊外露天的停车场里?,杨洁好不容易等到了明舒。 见对方眼神都不屑施捨地略过她,杨洁咬着一口气跟在明舒身后。 她凉飕飕地提醒:「你非要让他记起?来是吗?」 「他记起?来又有什么好的!」杨洁刚才都看到了,看到了程宴洲对明舒的纠缠。 明明都忘了,把眼前的女人忘得一干二净,他竟然还会不由自主?地靠近。 对她手心的温度,对她的气息仿佛刻是在骨子里?的不可撼动?。 怎么会… 明舒难得转头看她,像看一个小丑。 「他用了一年都记不起?的事就因?为我的出?现又一下子记得了。」女人凉薄的嗓音停顿了下,才说:「在你眼里?,我对他这么特殊?」 杨洁打?死都不会承认这种可能性,她一口气不上不下得梗得自己生理性的难受。 明舒眼眸暗光幽静得诡异,「还有,他不该记得吗?」 记得他做了什么好事。 赵茗启动?了车子,明舒回身,坐好后,车子缓缓驶离。 徒留杨洁在原地吞吐尾气。 —— 今夜,颇不宁静。 周寒从医院下班后,匆忙地赶去?了程家。 死气沉沉的卧室里?。 程宴洲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任由周寒发挥医生的用处。 周寒大致检查了一遍,连他胸口的旧伤也没?遗漏。房间只剩下两个后,周寒无奈地开口:「你去?见她了?」 男人没?应,但结果显而易见。 「你现在处于?记忆恢復的波动?期,见她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周寒苦口婆心地劝他。 在他知?道程宴洲因?为明舒而心跳异常以?后,他已经不止一回提醒他了。 周寒把听诊器无聊地挂在脖子上,「现在什么感觉?」 程宴洲低笑着摩挲自己的指腹,旋即伸手戳住自己的胸膛,自我嘲弄道:「空了。」 少了一个人。 周寒扶额,却还是中?规中?矩地说:「后面你需要到医院做个详细的后续观察。」 程宴洲五指回拢了下,「再说吧。」 周寒拿他没?办法,临出?门和程老爷子礼貌性地问好时又强调了一遍去?医院复查的事。 老爷子年纪大了,但中?气十足,精神气也在,年轻时见惯了生死风浪。一双眼藏着鹰隼的锐利,「有劳周医生。」 周寒点了点头,「告辞。」 周家和程家有几分交情,周寒和程宴洲也算半个兄弟,从小一块长大的。 老爷子从刀枪上歷练出?的气场,他勉强能招架一两分。 见周寒离开,老爷子在原地嘆息一声。他转头吩咐身后的管家:「说我在书房里?等他。」 老管家眼明心亮,浅声应允。 书房是老爷子用来处理事务的私人地盘。程家里?面也侧重自己的领地意识,是以?程宴洲和程浔都有各自的书房。 程沅是因?为在长期在国外,又不爱学习和接触集团事务。老爷子倒也不强迫她。 一盘棋局厮杀殆尽。 程宴洲先下一城,老爷子输了但心里?是高兴的。他亲手培养教育出?的接班人比他年轻时更要有几分魄力。 也经歷了难言的痛苦。 老爷子揭开茶盖,目光如炬。「我听周寒说,你记起?了一些事?」 「不多。」程宴洲言简意赅,和他手段如出?一辙的高明,直取命门。 老爷子眯眼:「不问问我?」 男人手执黑子落定,闲聊间倾吞了对方一片的势力范围。「要知?道什么我自己会查。」 「我只信我自己。」 还有…她。 「看来我老爷子是帮不上什么忙了。」闻言,程老爷子喜怒难辨地扣回茶盖。 爷孙两个习惯了彼此的相处模式。 说亲人也算,但更多的是严师与包含野心的徒弟比拼接招,亦敌亦友。 程宴洲伸手抵了下自己眉峰,「我还有事要办,爷爷。」 老爷子扔下白?字,拍了拍手说:「去?吧。」 门关上的剎那,老爷子脸色不大好。「是我老了吗?现在竟看不明白?他了。」 「大少爷向来如此,他不爱说心底话,但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管家在一旁适时插了句嘴。 老爷子屈起?骨节敲了敲棋盘,「你忘了他手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老人清明的眼眸紧了紧,盯住黑子棋路不放。程宴洲很少会杀这么狠,寸步不让,把自己的底牌毫不留情地亮出?。 他以?前是刚柔并济的行事路数。 当下如此,反而不像他了。 程宴洲身上大伤小伤许多。但唯独那一道,让老爷子也讳莫如深。 第18章 因为明舒在剧组近期的拍摄暂告一段落, 她带着左宁回了芭蕾舞团。
第38页 赵茗则又马不停蹄地去安排纪双莞的那边的工作。说起忙,她其实也两头跑习惯了。 芭蕾舞团里,方蔚儿相比之前安分了不少?。上台机会难得, 更?多的时候明舒待在舞蹈室里挑战自己的舞台能力?。 一整天,女人?仿佛八音盒里的精緻玩偶, 转出阳光洒落人?间的方向变换。 明舒拿毛巾擦了擦颈肩的汗,手机铃铛的声音被掐断,女人?拿起温和地问?了声好。 时屿听不出情?绪地啧了声,「是我。」 明舒顿了顿, 嗓音侬软, 透出轻微的沙哑:「有什么事吗?」 「出来,请我吃饭。」男人?没头没尾地丢了句话, 似是一时兴起。 明舒平復了几下刚从舞蹈中解脱出的急促唿吸, 想了想才说:「我在市中心?, 时屿。」 「不在…」 「我知?道, 刚好我也在外面。」时屿恶趣味地卡了下嘴里的薄荷糖, 细碎的破裂声传到?了明舒的耳边。 带了邪魅的恣睢。 明舒睫毛轻颤的弧度寻常如故, 「好,那你发?我地址吧。」 时屿兀自点了点头, 伸出修长的指尖碰了下眉骨。「可以。」 —— 明舒找到?他所说的餐厅时, 男人?已经悠哉游哉地在窗边的座位上等了她一会儿了。 时屿给自己泡了壶店里自配的甘茶,「来得还挺慢。」 「抱歉啊,你没提前和我打?招唿。」明舒与他相对而坐,文静柔软里含了揶揄。 说是抱歉, 又在拐弯抹角地怼他。 因她的有趣, 男人?不爽的心?情?反而明媚了几度。时屿一边用湿巾擦拭自己的手,一边盯着明舒说:「下次一定。」 下次。 仿佛还有会很多次。 明舒并不着急拆穿他的自我良好, 她婉约沉吟,阳光免费,将女人?的乌髮?梳成烫金色。 落地窗上的玻璃是单向的。 她的目光自由,美好包容外面的花花世界。 时屿扯了下嘴角,旋即面无表情?地对上自己手里刚打?开的菜单,前前后后把店里的招牌菜全都点了一遍。 趁着服务员记好这一桌的菜品又离开的空档,明舒认真地说:「你吃不了这么多,会浪费的。」 「不会。」男人?百无聊赖地转弄了下手里的白瓷水杯,视线慵懒地往上瞧,「而且,纠正?一下,是你和我一起吃。」 明舒眼尾飘渺疏离,对男人?的异样举动见?怪不怪。「主要是请你吃饭,时先生?。」 时屿挑了眉,磕了下瓷杯。「又叫回去了?」 女人?一双眉目沉静微凉,不置可否。 好在菜上得很快,让两人?把冷却的话题抛到?了身后。明舒也拿了筷子?一起吃,两个人?还分享明舒手提袋里放着的一罐子?泡菜。 泡菜是林琴自己做的,她怕明舒在芭蕾舞团随便对付一顿中饭,所以把它和便当一起给打?包好了让她带上。 结果,偏偏让时屿眼尖地看上了。 泡菜是清爽口味的,做得干净又咸酸,很对男人?的胃口。饭吃到?后面时,孟野找不到?人?,于是耐心?告罄地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简讯轰炸。 时屿勉为其难地给他回了个电话。 孟野似乎是着急得不行,喊话的嗓门大得对面的明舒都多了分打?听的欲望。 孟野喝了一口水,才苦不堪言地说:「我的小祖宗!品牌方和我说你推了下午的活动?」 时屿吊儿郎当地抿了下唇,「今天天气不好。」 孟野抬头,眼睛都睁不开地望了望晴空万里的天,心?里无语。 我瞎了才会信你。 男人?叫苦不迭:「那你也该提前和说啊!」 时屿挑了下眉,「说了,给你发?了信息的。」 孟野下拉自己通知?栏,看到?半个小时前一条言简意赅的信息时,心?里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聊完事情?,男人?把手机面朝上扣回桌上时,气氛略微安静。 他与明舒的距离不远不近,唿吸却在仿佛固体的空气中彼此沟通。 明舒别了下耳边散碎下的几缕秀髮?,事不关?己地说:「吃好了吗?」 「不问?问?我为什么上赶着缺你一顿饭?」时屿磕下筷子?,后背抵上椅座漫不经心?地打?量他。 缺到?半路翘班来找你吃。 女人?把剩下的泡菜盒子?盖上,迳自找了个对双方都满意的理由:「你知?道我不喜欢一直欠着别人?。」 越早还越好。 时屿琢磨了番,不由贊同地多看了她几眼。「确实怕你翻脸不认人?。」 女人?莫名地蹙了下眉。 又听他嗓音玩味透出几分稜角分明的张扬。「明舒,我也会有一时冲动的时候。」 时屿眉峰轻佻,前言不搭后语的。明舒支着下巴似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这家餐厅是临城有星级评定的门店,多是世家公子?约会聚餐的地方。而且得有会员制才免去需要提前预约的麻烦。 时屿和明舒,一男一女,长相好看且般配,又坐在显眼的位置。 一不留神,就?被拍进了某位世家公子?的手机里。 江临风在朋友圈里刷到?照片时,翘着长腿乐呵了声。要知?道,能看到?片叶不沾的时大明星和异性吃饭有多难得。
第39页 男人?眉目风流,嘴角微微上扬地点了贊。点完后,他冷不丁地抖了一抖。 江临风偏头,瞧着身边的男人?顿时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嗓子?。 程宴洲一双黑眸克制又危险,正?沉沉地盯向他手机里的那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巧妙地捕捉到?了时屿低眉吃饭的场景,而长发?扎成低马尾的女人?气质姣好,可惜地留了个侧影引人?遐想。 却能从细肩秀颈中窥见?她的明艷美好。 程宴洲拧了下眉,冷冷地说:「撤掉。」他字字落定,不容辩驳。 江临风求生?欲上线,差点拿不住手机。 他三两下撤回了点赞,紧接着自证清白地把页面放在程宴洲面前。 「没了!哥。」江临风卖惨道。 手机屏幕贴近程宴洲的眼帘,他瞳孔幽暗,只?容得下一个明舒。 一个背影而已,他都能准确地认出她。 可偏偏又忘了她,且只?忘了她。 男人?眸间颤乱,情?绪交叠,难辨又难捱。任谁都看得出他此时的情?绪不好。 去往医院的路上,程宴洲静静地坐在后座,宛如一位对人?世间无多少?眷恋的惆怅客。 何旭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时,不安地抬头在往后视镜看了几眼。他没什么心?里准备地就?听到?男人?声线阴郁地吩咐:「去百食府。」 何旭心?里明镜似的,但仍旧不放心?地多问?了句:「老闆?」 男人?敛下情?绪,割向对方的眼风里隐隐掺杂了警告。何旭没骨气地屈服了,他心?里也很清楚地知?道,挡不住的。 连生?理上的失忆都奈何不了的心?,又如何肯放掉眼里藏有觊觎的人?。 在道路通畅后,车流中显目的迈巴赫往右拐去,偏离了它既定的线路。 百食府餐厅的收银台前,明舒付好了自己那一桌的帐单,她浅浅一笑算是无声的告别。 时屿也大方地侧身给她让路。 明舒走出去没几步,餐厅的经理巡视完后厨见?到?收银台边眉眼俊雅慵懒的男人?时,礼貌周到?地喊了声:「二少?。」 女人?偏头对上时屿高冷不羁的一张脸,他屈指在柜檯上敲了下,嗓音略微有倦怠的磁性。「别认错人?了。」 经理挠了挠头,连忙应允:「是是是。」 明舒不做多想,姿态优雅地点了下头后,转身往外。 见?她离开,时屿才摸出一顶帽子?带上,把自己的灵魂按回了阴冷又厌世的躯壳中。 视线在跟前的经歷无所谓地晃悠几秒后,男人?提醒了一句:「以后叫我时先生?。」 「好…好的。」经理不假思索地回道,心?里吓得不轻。 迈巴赫潜伏在绿荫下的阴影里,赶巧地目睹着明舒慢慢地行走在夕阳西下的小街旧巷。 而在她身后,时屿抱胸靠在自己的车边,静静地掀了下压眉的低帽。 眼前绿树成妆,女人?悠悠入画,在她两侧是长长的黄昏。 半晌,时屿收回目光。不期然地,撞上程宴洲迎面刺近的凌厉视线。 男人?肆意的妄为挑上眉梢,旋即把帽沿覆下,迳自回了自己的那辆跑车。 程宴洲面色淡淡却压抑了狠戾。 车外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时有时无的欢声笑语皆砸不进车内窒息的气氛。 男人?菲薄的唇轻动,含了克制。明舒的祝福又蓦地缠绕在他的心?头,一圈一圈描摹出他害怕的事实。 怕她祝他再觅良人?。 更?怕她欢喜于得觅自己的良人?。 不约而同地,另一辆车也在原地久久不动。 时屿仰头盯着逼仄的车顶,估计分别的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拨了个电话出去。 女人?清浅的嗓音缓缓流动成句:「时屿?」 「是我。」男人?舌尖抵了下上颚。「记得,别叫我时先生?,也要认得出我的号码。」 明舒在那一头没什么表情?的说了句:「你知?道你很像我从某本书里读到?的人?物形象吗?」 时屿轻笑,不怎么在乎地顺着她说:「什么?」 「我的灵魂对自身很不耐烦,仿佛和一个讨人?嫌的孩子?在一起。」明舒娓娓道来,声音像从水里摸出的软玉,有天然的未经雕刻的无暇。 时屿敛眉,似是随口扯下话题:「挂了。」 逃离了女人?唿吸似乎在他耳边喷拂的错觉后,时屿怔愣着,在他尚未察觉时,嘴角先于他的慢了节拍的反应牵出了一个浅笑。 明明这么会看人?,怎么又那么没眼光。 啧。 —— 程宴洲在医院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后,外面的光影已彻底跌进暗夜,仿佛时间的火车驶入轨道上明确的隧洞。 周寒拿下眼镜,一口官方的职业说辞:「做测试的时候,同样的内容,你的心?跳得比上回更?快,但也比上一回更?稳。几乎全保持在一个区间。」 男人?扣起自己的衬衫纽扣,闻言,眸子?沉静一瞬,紧接着又透着甘之如饴的味道。 周寒摇了摇头,从打?印机里拿出那张心?率图,端详了一会后,才说:「什么原因我觉得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程宴洲低声笑了笑,「感?觉到?了。」
第40页 「真的是疯了。」周寒感?慨,「可我要提醒你,你现在是还没恢復记忆。」 男人?起身,眸子?闪了闪。「恢不恢復都妨碍不了这个结果。」 两个人?走出私人?科室,廊道安静,没有白天的拥挤和吵闹。几位实习生?在值班的岗位上聊天,她们正?讲到?自己或身边的同时经手过的重?大病症。 一个小护士捧着长脸,小声激动:「我听我导师说了一件枪伤病例。」 话到?此处,程宴洲停了脚。 小护士讲得正?专心?,头顶亮白的灯光为她嘴里的故事增添了真实性。 「子?弹刚好擦着心?口的边缘,而且那是颗银弹哦—」 「真的假的?」旁边的人?半信不信,走流程似地反驳。 「必须是真的啊!」小护士语气笃定,「我导师说上了手术台的时候,那位病人?昏昏沉沉时还半开玩笑地问?他,说可不可以尽量少?打?麻药。」 周围的实习生?全呆了,「我天!那也太疼了吧。那可是心?口啊!」 「在保证生?命的情?况下,干什么要少?打?麻药啊?」其中一个实习生?捂着嘴闷闷发?问?。 小护士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我也不知?道。」 周寒在这时候上前为她们的闲聊划下了个句号。 「值班时间聚众谈论与工作无关?的事,明天早上都给我交一份五千字的检讨。」 实习生?们全都不说话了,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周寒面色严肃,但也点到?为止。他心?里打?鼓地往程宴洲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让周寒彻底绷直了唿吸。 程宴洲身体微微前倾,他脖间的青筋涌动,显出清晰层次凸起的脉络。 男人?半低着头,似是无碍,可唿吸的本能在最后一刻才勉强回归他的身体。 程宴洲狠狠地握了握拳。 她,该会有多疼… 伤她的银弹该是他的。 那么开枪的人?呢? 第19章 月光如水, 浇透在一方迸溅水珠的泳池里,清澈的水花翻涌抛向空气中,男人的身?躯如逃鱼在水里划臂潜泳。 偶尔屈起又绷直的肌肉映盪着水光, 健硕有力,不惧阻力。 傅时晟踱步走近, 眼风紧了?紧,不轻不重地啧了?声:「力气还没浪费完?」 回应他的是波光粼粼中男人急促的唿吸和不安的水声。 待到?泳池边时,时屿收力蓦地从水面下跃出,淅沥的水花打在男人笔挺的裤腿上, 斑驳晕湿。 傅时晟没好气地出了?口鼻息, 把躺椅上的浴袍顺手丢去。时屿敏锐地伸手抓住,松松垮垮地披在了?身?上。 男人指尖没入蓬乱湿漉的碎发, 随性而为, 举手投足自?带慵懒。 傅时晟眯眼, 「你最近心情不对劲啊。」 前?几天翘了?回家吃饭的日子, 今天又翘了?品牌方的活动。 「最近气不顺, 所以趁着今晚散一散。」时屿拨弄出髮丝里的水汽, 玩世不恭道。 傅时晟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算作附和。「时屿, 在我们身?上冲动是奢侈品。」 「你为嫂子呢?」男人轻飘飘一句堵住了?他。 傅时晟一噎, 「不一样。」 时屿动了?动唇,神色倦怠嗓音却有几分认真:「有什么不一样?」 「她是我老婆。」傅时晟冷哼,掷地有声。他回过味儿后,眼神利了?下, 「我说你小子该不会…」 时屿扔了?条干毛巾怼他:「别瞎猜。」 男人勾唇, 「行…不猜。」 眼看傅时晟起身?迳自?要?回室内,时屿掸了?掸指尖, 莫名其妙地喊了?句:「哥!」 傅时晟背对他,好奇地挑了?挑眉:「干嘛?」 男人抿了?抿唇,问:「要?是有一天,我和程宴洲对上,你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傅时晟转身?,目光合拢,汇聚一处。紧接着似是闲话地说起:「为什么会对上?」 时屿耸了?耸眼皮,「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口腔里咬了?咬虚气,还是计较于?那个问题:「你会支持我吗?」 「你说呢?」傅时晟长腿挺直,一只?往外倾了?些力度,「不止我,整个傅家都会在站在你身?后。」 男人低头?,尽量伪装出肆意的语气:「谢谢哥。」 傅时晟瞟了?他一眼,「和你今天吃饭的那个女孩子有关?」 见时屿眼眸暗了?下,男人提醒道:「朋友圈里有,好好看看,该收拾话的也好好收拾。」 言毕,傅时晟脚下重新拾起脚上的步伐。走到?客厅,男人没立刻上楼,反而叫人去查些东西。 助理隔着电话报备着:「明小姐的事都叫程老爷子压住了?。」估计连程宴洲都挖不到?。 傅时晟摩挲着指腹。 也对,老爷子做事向来?绝。他倒是忘了?。 不多时又听他吩咐:「那就把能查到?的事报上来?。」 助理懂了?:「好的。」 傅时晟不放心地加了?句话:「但也别乱挖,把分寸给?我掌控好。」 助理脑袋里有片刻的不解,却还是说:「会的。」 紧接着,男人又不怀好意道:「另外,找几个人到?老爷子面前?碎嘴几句。我傅时晟有妻有女,他程宴洲也该抓紧了?。」
第41页 助理在心里默默地佩服了?下,要?说损还是你损。「……」 男人按了?手机,捏在手里。 他眸光流转在门后尚未完全关上的逼仄视野,时屿还在那儿待着。 傅时晟没时间?继续思?考,提着脚步子哒哒跑到?的小姑娘软软地抱着男人的腿不放。 傅时晟把人抱上怀里,轻轻抹了?把小姑娘可怜巴巴的脸蛋,「又惹你妈生?气?」 小姑娘躲闪着往他脖子里钻,傅时晟拍了?拍她的背,抱着她上楼。「走吧,去跟我老婆道歉。」 泳池的水慢慢归于?平静。 时屿坐在躺椅上神色不算好,他手机直接发了?条朋友圈:照片都他妈给?我删掉! 不见人,光看这?段话就知?道男人的语气有多不好。 有几个偷偷藏了?那张照片的公?子哥全都乖乖地把照片删了?,北城里谁能惹,谁不能惹他们心里都有数。 那个带头?偷拍的于?家小公?子赶紧加了?傅时屿的微信,一股脑儿地开始道歉。 说自?己真的是一时好奇才拍了?张照片,也真的只?有一张。 男人直接两个字甩在他脸上:删了?。 于?家小公?子打字的手都不见停的:我删了?!一早删了?。程家的那位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删了?! 于?小公?子:哥!你不信的话可以翻我手机… 他也搞不懂今天是撞了?哪位神仙了?,因为一张照片被程家和傅家的人前?后警告。 男人吓得快哭了?。 时屿意味深长地啧了?声,问他:程宴洲? 于?小公?子:是啊…他比你要?早… 男人扔了?手机在身?侧,嘴里嚼着那个字,吊儿郎当地倒回了?躺椅上。 月亮藏进?云层,池子里朦胧的水光映男人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 明舒在芭蕾舞团和家里两线奔走的生?活持续了?三四天左右。 因为剧组里的戏份目前?都压在时屿的身?上,江敬刚好趁着机会给?她们放了?几天假。 林琴退休在家里,平时打扫一下卫生?,伺弄花草,做做饭什么的。 明舒帮她敲了?敲颈肩僵硬了?的肌肉,说起要?带她上医院疗养一阵的事。 林琴也没拒绝,她知?道明舒的担心,所以尽量顺着她的话。 话题聊着聊着,又开始偏了?。林琴问她:「在剧组里有没有见到?什么不错的人啊?」 明舒盈盈含笑,「妈,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还没拿回失去的芭蕾舞首席;还没有让外界重新好好地认识明舒;也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公?开明远怀的身?份。 「妈都知?道的。」林琴摸了?把女儿的小脸,「但我怕你太辛苦了?。」 明舒脑袋靠着她,「不会。」她有些小孩子的心性撒娇着:「那些年?那么不好走的路都走过来?了?,明天只?会比今天更好。」 她无畏无惧,自?该有一番天地。 林琴拍拍她的背,「但要?是碰上合适的人也别错过了?。」 「好…」明舒嗓音温润着。 林琴年?纪大了?熬不住夜,明舒看着她回了?卧室睡觉后,自?己又在客厅待了?会儿。 江敬刚好跟她说了?后天一个国风舞蹈晚会的事,地点在市中心的文化馆里。 剧组收到?了?主办方的邀约,江敬又脱不开身?,所以叫明舒和蒋依曼她们去露个面,没准还能吸引一些媒体的眼球。 尤其是明舒,她也需要?一个让外界知?晓她回归的机会。 明舒心里微微发暖,对他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江敬乐呵地听了?几句,才说:「是你的表现给?自?己博得的机会。」 他又叮嘱:「那天我儿子也要?去,如果有不懂的流程,可以叫他带着你。」 「谢谢江导。」明舒大大方方地结束了?通话后,手机按回锁屏界面。 一张别致的芭蕾舞照亮了?一瞬又立马沉陷于?黑暗。 明舒眼眸寻上电视机柜檯边的黑白?照,那里,明怀远一身?正气,嘴角微微牵起标准性弧度。 女人对他回以微笑。 —— 国风舞蹈晚会那天,明舒认真地打扮了?一番。 蒋依曼和她以及江临风一同进?场,面对媒体的闪光灯,她也自?在优雅地面对。 今天到?场的部分嘉宾也是有分量的大人物。蒋依曼为了?给?自?己撑场面还把杨洁提熘出来?,暂时充当自?己手下的工作人员。 明舒和江临风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男人翘腿眉眼风流地看她:「你不紧张?」 女人一脸适从明媚,「江总,我面对闪光灯的频率或许并不比你低。」明舒嗓音浅浅带出直白?的事实。 从站上舞台的那刻起,再从她登顶芭蕾舞首席,最后到?她跌落神坛,闪光灯下那一张张的脸或爱或恨,都注视了?她半程的人生?。 即使她离开的那几年?,没有闪光灯陪伴,也在一开始经歷了?无观众的孤芳自?赏,她都不曾放弃以闪光灯下的那个明舒来?要?求自?己。 江临风莫名地颤了?颤。他挠了?挠头?,「也是哦…」
第42页 舞台还在准备当中。 两个人身?前?的光不经意地被最前?排落座的身?影阻拦了?一把。 明舒兴致不高地抬头?望去,程宴洲无可挑剔的侧颜在阴影中被细緻地描摹出了?轮廓线。 而他身?旁,一位端庄干练的女人也跟着坐下,两个人在那一刻笼罩了?同行的高级配合度。 江临风看好戏地点了?点脑袋,凑到?明舒跟前?,「那是老爷子在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 见女人神色清浅,他问:「你觉得如何?」 明舒眼风轻渺,「不如何。」 江临风一呆,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又说:「他万一觉得合适没准就结婚了??你不怕他…」 「我嫌他结婚太晚。」她羽睫浓长,五官纤秾,出口的话却不及她的温柔。 江临风彻底僵了?。 男人心情复杂,好不容易找回反应,一个说不出滋味的问题让他震了?一下。 程宴洲失忆的一年?多时间?里,老爷子不是没往他身?边安排适龄的世家女子,却没有一个成功。 但凡程宴洲娶了?别人,他和明舒最后的一层缘分也绝了?。 到?那时,他记得或不记得,明舒回来?或不回来?,都无法阻止两个人走向彻底无关的陌路。 照理说,程宴洲没理由拒绝那些联姻对象啊… 他都忘了?的… 靠—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任由江临风一个人在那儿头?脑风暴,明舒仔细地看起了?手上的嘉宾名单。 女人一双明亮眼眸在字里行间?寻找着某个姓氏。 明舒仍旧记得机场的工作人员称唿那个帮助了?自?己的男人为付先生?,而他认识程宴洲的话,没准也会出现在今天的场合。 明舒找得专心,以至于?忽略了?踱步走近刚要?和江临风打招唿的男人。 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句:「傅总!」 女人兀自?分出了?抹视线留神眼前?的人。 刚巧,江临风也长腿放下,眉眼俊雅地勾了?勾。「傅时晟,还以为你不来?了?。」 是另外一个fu。 思?及此,明舒起身?,礼貌地和他们寒暄一番。 傅时晟搂着自?家太太,有恃无恐地摆明自?己的偏爱。 男人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下明舒。 托她的福,时屿回本家的那个晚上傅时晟难得地吃了?餐剩饭。 问及自?家那个小崽子是不是没钱花的时候,他还一本正经跟自?己说:「浪费不好。」 傅时晟嗓音低沉但不压人,「明小姐,我们以前?见过的。」 怕她不解,傅时晟又说:「在程家的时候。」 「记得,那个时候还要?多谢傅总没有为难我。」明舒浅浅地笑着,浸润通透。 在她提出要?重审明远怀的罪名时,带头?允许的人是傅时晟。 所以明舒对他没有对另外两家人那么抗拒。 傅时晟怀里的女人也难得弯了?弯嘴角。傅时晟和江临风有说会儿闲话,紧接着去了?最前?排的位置。 程宴洲在听到?身?后的一番交谈时,眉头?清晰可见地皱了?下。 贺窈偏头?,刚以为有机会能他说上话,却见男人很快又收敛了?情绪。 女人一腔心思?无处施展,但好在也不是很郁闷。 后面,舞台如常进?行,美轮美奂。 现场的鼓掌隔几分钟响起,更像是写在程序里的环节。 为了?防止自?己对舞者的审美疲劳,明舒抽空去了?趟洗手间?。 再出来?时,转角的路上,程宴洲镌刻了?等待和追寻因子的视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套上明舒。 女人静静地停脚,面容清丽却又藏了?疏离。 程宴洲上前?几步,一改他往日说话留七分的方式,直白?让人惊异。 「今天和我一同出席的女人是另外一家集团的副总,不是什么相亲对象。」 可惜,明舒心里并无多少波澜。 她好声好气地告知?:「程先生?,你挡着我的道了?。」 程宴洲不动如山,他盯着明舒,视线偶尔会往下偏移,在女人心口的位置顿了?一顿。 紧接而至的,是他干涩的嗓音:「明舒。」 那一声,磁性的砂质摩挲,似是而非的含情。明舒略微抿了?抿唇。 她有一瞬间?错觉,仿佛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那个完整的程宴洲。 「我以前?也是这?样唤你的吗?」男人低低诉说,眼眸却死死地锁住她。 他会忘,会无所知?。 但仍然保留了?凭心妄动的直觉。 明舒近乎于?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你和我可没有什么以前?。」 程宴洲眼底浮沉,「明舒。」 女人目光微冷,「程先生?,没人告诉你,三番五次地和别人纠缠是错的吗?」 程宴洲指尖不经意地缩了?下,他直直地望近明舒的眼底。「我不会做错事…尽量。」 尽量。 明舒细细地体会着那两个字,眼眸彻底暗了?,像是见不到?天光的废墟。 女人的头?微微仰起,露出脖颈线条的角度 明舒眼底有嘲弄和轻蔑,看向程宴洲似能让人束手就擒。
第43页 明舒问他:「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错过啊?」 第20章 几乎是剎那, 男人眸色里的一层黑剥落成湮灭的沉色。 程宴洲紧了?紧喉咙。 明舒半合了?下双眼,旋即睁开又静静地望着他。她兀自勾了?下唇角。 也对。 明远怀的一条人命他倒该有印象的。 女人的目光趋向幽暗,她的声线哑得不?像话, 似乎是附耳才可以听见。 她小幅度地张了?张嘴,程宴洲借了?她浅动的唇形极力描摹出她的话。 女人眼角眉梢风情?自见, 只为自己绽放。明舒把程宴洲置于眼前,一笔一划地勾勒出陌生和倦怠的线条。 你做错的事,又何止一件啊… 话毕,女人的眸色彻底空了?。 程宴洲盯着, 心里蔓延起?无可比拟的落寞, 仿佛住在明舒眼里的那个自己也丢了?。 他五指在裤缝边虚虚地拢了?下。 程宴洲心里涌起?不?自知的渴望,他无端端地抬手, 眼看要牵住对方。 明舒直直退开半步。不?声不?响中, 将自己与程宴洲的距离就地划开。 男人的手蓦地打住, 再无循上的理?由?。旋即只能不?甘又克制着收回。 明舒瞧着他的挣扎, 凉薄地扔了?句评价:「程先生, 未免太煞风景了?…」 程宴洲菲薄的唇紧绷, 气息莫名一凛。男人走近了?半步。 明舒蹙了?下眉。 场内的舞蹈一曲落幕,三三两两的观众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去趟厕所?。 走廊上响起?了?高跟鞋与大理?石台面触碰的清脆冰冷声。 女人舒朗地扯了?扯唇, 周遭的气息慢慢回温。明舒敷衍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绕开程宴洲,走了?。 她觉得自己与程宴洲之间实在用不?上再见两字。于明舒而?言更可以说是多余且无所?谓的诅咒。 干脆,再也不?见吧。 程宴洲低头咬了?下口腔,他干脆利落地扯了?把领带, 神?色算不?上好看。 男人转身, 往回走。 路上某棵盆栽处,茂盛的枝叶轻摇晃。 程宴洲眼风威胁地扫去, 却?见贺窈讪讪地躲在后面,一双眼透着些许的尴尬。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女人用手挡开缠绕的枝条,把身子稳稳噹噹地站好。 程宴洲不?留情?面地说:「偷听够了??」 贺窈顿时脸上一红,她很少会被人当众拂面子,「我只是出来找你才会不?小心碰上你和别人在讲话…」 「贺小姐,以后合作的事请找我的助理?。」男人目光彻骨的冷,他无意思考对方话里的真假。 贺窈僵了?身子,脑子灵光一闪,又说:「老爷子那里我们…」 程宴洲不?加理?会。 男人眸色垂落在自己的西装袖口,矜贵自持地整理?了?一番,才不?冷不?热地开口:「老爷子的打算你得自己去回绝。」 贺窈震惊地看他,嘴巴里含了?个圈。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的。 程宴洲眸色犀利,说着:「他奈何不?了?我,懂了?。」 话语甫一出口,贺窈被他撇在原地。 女人委屈地咬了?咬唇,随即又想到程宴洲听见她名字时失神?的微表情?后,贺窈徐徐吐出一口长?气。 不?多时,女人挺胸抬头,又恢復了?先前的干练大气。 场馆的门?口,舞台上光隐隐倾泻在地上,光怪陆离中流动着悠扬的音乐。 傅时晟倚在墙边,对上程宴洲凌厉的眼神?时闲适地挑了?个眉。 他偏头点了?下场馆里的角落位置。 那里,杨洁正一脸兴奋地和身边一位自家小公司的领导聊着,眉眼的喜悦怎么都压不?住得往外冒。 程宴洲此时像蛰伏在暗夜外的野兽,出笼却?不?着急发狠,身形岿然。 他摩挲指腹,面色冷硬。 傅时晟单手插兜,不?怀好意地轻咋。「程宴洲,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忘了?。」 男人也了?他一眼,「还不?肯放过她?」 程宴洲镇??自若地回视他。 视线两厢对上,互不?相让地擦出危险的火花。 程宴洲唇间平缓地溢出自带威慑的话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抬手捏上自己的眉骨,语气像是能滴出水的荒凉,藏了?警告。 「傅家什么时候也管上别人的闲事了??」 「不?至于。」傅时晟转而?双手抱胸,挑了?下嘴角,「不?过话说回来,也不?一??是闲事。」 闻言。 程宴洲的眼底萦绕出一团致死的暗雾。他懒得再说,视线埋入掌声雷动的人群里期待又着急地寻找。 一如他在那么多芭蕾舞者中满怀渴望地去捕捉一只曾在他的心上翩翩起?舞过的小天鹅。 明舒安静优雅地坐在中间的位置。 比起?周围人直白到虚假的称赞,女人浅浅地弯了?弯嘴角,勾出如水的温柔。 她的掌声不?为取悦任何人,只简单出自地对台上舞蹈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由?衷的夸赞。 女人的侧脸浸了?层盈盈的水光。 在几天后发行的杂志照片专栏里,明舒岁月静好的恬淡和纯美成功让她取得一轮外界的关注。
第44页 彼时,正值剧组的休息时间。 男人眉色闲散地扫了?几眼杂志,看到映有明舒完美侧脸的那一页时倒是挑了?下眉。 蒋依曼凑上来,小心思鼓动。「明舒的运气还挺好的,光坐在那里都能被拍上一张美照。」 女人表面无害地捧着人,「你也觉得吧?」 「觉得什么?」时屿轻嗤,慵懒地弯了?下脖子,似是正巧拦上斜对面人的目光。「觉得照片好不?好看?」 话是跟明舒说的。 蒋依曼倒是自作聪明地插了?句嘴:「是啊…」 男人按在页码的指尖抬了?下,旋即漫不?经心地关上杂志。 「还行吧。」 不?如真人漂亮。 蒋依曼心里的嫉妒少了?几分,转头又怕别人不?知道似地「哦」了?一声。 明舒侧眸,只见时屿玩味地沖她扬了?下眉梢。紧接着,女人视线迳自往外掠去。 时屿眯眼,气笑了?。 乔也换好戏服出来,跟明舒打了?声招唿。看到走近的程沅时,也认真地道了?早上好。 程沅心里甜甜的,刚要拉着他说话。但乔也和明舒先聊上了?。 作为同事,乔也合乎情?理?地关心了?对方几句。「你之前那场戏真的吓到我了?,可不?得不?说,你演得很棒。」 明舒客气地点了?点头,「谢谢。我也期待你今天的发挥。」 「对啊,我差点忘了?。」乔也脸上挂了?腼腆的笑,「今天刚好还是我和你的戏份。」 明舒浅浅地回以微笑。 程沅在旁边看得眼睛难受,不?满地鼓了?鼓嘴。情?绪作祟,程沅肩膀有意无意地隔开两个人的距离,又说:「导演在喊人了?,快开拍了?。」 明舒望向外面,江敬确实已经守在摄影机前了?,至于左宁则是抱着喵呜在门?口等着自己。 几个人看时间不?早,也收了?说话的悠闲,各自做起?开拍前的准备工作。 白汐在托生凡间后,遇上了?柳亭,两个人相知相爱。在长?久的陪伴中,白汐慢慢地爱上了?这个凡人。 今天要拍摄的内容是明舒和乔也相互合作的感情?戏,里面更是包含了?一场吻戏。 好在江敬作为导演已经提前表示过,吻戏的话可以用远景借位的方式做到。 临上场前,明舒认真地盯住自己的剧本。不?知道从哪里飞了?一颗糖正好打在她的本子上。 女人捏了?捏薄荷绿的糖纸,掀眸对上时屿一张高傲冷酷的面容。 明舒眉色轻渺,偏头无声中带了?询问。 时屿抬了?下帽沿,「润润口,待会儿不?是要接吻。」男人的手落下时,视线无意间在乔往身上带了?带。 乔也听到了?他的话,脸顿时红了?,磕磕绊绊地解释:「不?会吻的。」 程沅激动地插嘴:「不?是说了?借位的吗?」 明舒放下薄荷糖,她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后,不?慌不?忙道:「是借位。」 「哦。」时屿舌尖搅弄了?下口腔,「那也得注意点,万一吻上了?呢?」 男人坏坏地开腔:「你说是吧?小师妹。」 明舒懒得再理?他。 乔也挠挠头,苦恼地说:「不?会的。」 时屿耸了?下肩。 几分钟后,明舒和时屿走到了?安排好的镜头前。时屿意兴阑珊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助理?眼巴巴地俯身:「哥,我也要糖!」 男人点点头,紧接着立马说:「没了?。」 「……」 小助理?简直无语,你连口袋都没掏一把,就跟我说没了?。 敷衍! 时屿擦了?擦鼻尖,仰后环顾了?下周围,没什么情?绪地啧了?声。 小助理?不?解:「怎么了?吗?」 「难得,某个人没来。」时屿压回帽沿,没来由?地讲了?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估计是信心全无了?吧。 啧。 此时,时屿并不?知晓。 同样是在北城郊外,清明小山上,万径寺中,一位男人正低眉叩手,致谢佛祖。 而?供奉着的一盏长?明灯不?息不?灭,无名燃烧。 住持执手见礼,他与程宴洲是旧相识了?。 住持气息浑厚,又问了?句老话:「敢问施主,这盏长?明灯今日还是不?加名字吗?」 仍旧…不?记得吗? 程宴洲垂眸,恭身作礼,嗓音坚??:「快了?。」 住持面容平静,「阿弥陀佛。」 随后提及程宴洲代表盛越集团近几年的慈善举措,住持又是一番谢过。 男人眉眼在此刻浸润真诚的慈悲,他仰视满殿神?佛,在此刻甘愿沦为平庸又世?俗的凡人。「若要谢,则该谢别人。」 住持感慨:「我看施主实则并不?信佛。」 「是不?信。」男人不?加掩饰地回他。 和往常一样,在离开前,住持照旧对程宴洲讲了?一段佛法。 说到结尾处时,殿外花枝乱颤,荷叶与山茶花香扑鼻袭来,妄动因果。 男人的目光微闪,从他的角度望去正好看到地面上飘零的白色花瓣。 随风起?舞,柔若无骨。 程宴洲卸下肩膀紧绷的力量,呢喃道:「起?风了?。」
第45页 住持低头,「阿弥陀佛。」 —— 回到山脚,手机才慢慢从山顶洞人的无信号模式转回了?正常状态。 车子行驶在花香压满枝的林荫小路,何旭在前面目不?斜视,程宴洲抽空回起?手机里叮铃作响的消息。 邵齐珩:杂志上的那位是明小姐吧。 顾泽承:见到了??什么心情?? 沈易铭:好受吗? 傅时晟:是。见到了?。不?好受。 傅时晟:我替他说了?。 沈易铭:可以 邵齐珩:我怎么还听说了?别的?@傅时晟 顾泽承:程宴洲,你行不?行? 顾泽承:我女儿都会喊爸爸了? 程宴洲冷眉转发了?条快讯。 ——近日,盛越集团程氏从北城傅氏手里敲下了?一块金融地段。 傅时晟:靠?! 傅时晟:程宴洲,要不?要做这么绝。 顾泽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易铭:厉害啊 邵齐珩: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连自己都不?放过… —— 车子最?后驶向了?拍摄场地附近的酒店。 当晚,江临风睡前收到了?程宴洲的简讯。男人喊他去喝酒。 江临风那叫一个稀罕,二话不?说地拎上车钥匙往车库里走。 今晚的拍摄工作结束,乔也踏夜而?归。 酒店套房的21层廊道上,乔也身心俱疲往自己的房间里赶,恰巧碰上了?程宴洲拎着一打啤酒。 男人气势不?显山露水,但又自带一副矜贵。 乔也客气道:「程总。」 「你好。」程宴洲手臂用力,自然垂落,指尖勾住罐装啤酒的塑料外套。「江导剧组的人?」 对方也认真地回他:「对,我叫乔也。」 程宴洲静静地睨他,眉峰硬朗。「我记得,你演得不?错。」 「谢谢程总。」乔也谦和地说话。 男人眼眸狭长?的一道,似有凌厉。「戏演得专心是好事,但假戏真做就不?是了?。」 乔也浑身震了?下,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男人的似是而?非提点。「好…」 说着,程宴洲赞赏似地从一扎啤酒里挖了?一罐,顺手递给他。 乔也不?明所?以地接过,瓶身刺骨的很冷毫无防备地令他缩了?下手。 程宴洲嗓音浑厚:「好好努力。」 乔也乖巧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只见程宴洲往电梯间走去。 上到顶层时,江临风正在门?口等他。 男人转着手里的车钥匙,桃花眼风流着调侃他:「什么啤酒还要你亲自去买?不?喝红酒,也不?喝白酒了??」 江临风又看了?看时间,「你买一趟啤酒也太慢了?吧。」 程宴洲滴了?下房卡,门?开了?。男人说了?句:「有正事耽误了?。」 江临风:「行吧…」 客厅的灯光亮起?,罐装的啤酒摆上,喝酒的气氛是有了?。程宴洲开了?电视机,里面放着的录像带又开始放映。 江临风拉开啤酒环,大大咧咧地饮了?口。常温的冷在喉间舒缓而?下,偶尔喝一喝滋味确实不?错。 视频里一帧一帧播放着明舒和乔也的亲密戏。程宴洲仰头,勐地灌了?口酒。 易拉罐上有细微的凹陷。 江临风没眼看地摇了?摇头,难怪他爸还问他程宴洲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原来在这里。 录像带未经剪辑,润色,细听还有嘈杂琐碎的背景说话声。 画面进行到某一处时,程宴洲拿起?遥控板兀自按高了?音量。 江临风眯眼,一脸呆愣。 电流的细碎声嘶哑得让人难受,背景里一位像是制片人身份的话在房间彻底炸开 ——小丫头挺能入戏的,是真的爱过人了?吧… 程宴洲压住那句话,让它跟着进度条在自己的耳边盘桓响彻,经久不?散。 江临风手里的酒洒了?一摊。 靠靠靠——— 敢情?找他喝酒是因为这个! 程宴洲两腿叉开,手指捏着啤酒灌。他的碎发因垂头的动作略微下摆,似是落魄。 挺能入戏的… 是真的爱过人… 到底,是爱过谁? 男人手里的啤酒罐变形扭曲到极致。 第21章 夜色阑珊, 桌上的啤酒罐见空,零七碎八地摆着。江临风陪着男人喝个了痛快,干脆把领带也摘了搁在沙发背上。 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了无生趣地听着程宴洲的助理正一丝不苟地汇报工作。 电视机里的录像带无声播放着,男人的手机正面?朝上闪着银亮庄严的光。 程宴洲浏览着手上那份何旭刚刚派人送来?的文件, 凌然的眸色垂落,覆上碎发的阴影。 电话那头,何旭的嗓音有微微的紧张:「老闆,除了我们好像还有另外一帮人也在查明小姐。」 程宴洲眼仁犀利, 指腹瞭然于心地摩挲着页码的位置。「傅时晟吧。」 「确实是傅家的人。」何旭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话里诡异的平静, 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所以我们…」 程宴洲阴恻恻地说:「拦住。」 何旭顿时心领神会:「好的。」
第46页 紧接着,程宴洲自?顾自?地翻起文件。 而?明舒在国?外的三年以另一种形式慢慢呈现在男人的眼底。 刚到一个语言陌生又无所依靠的环境, 明舒做过餐厅服务员, 收银员, 最?好的一份工作是芭蕾舞老师。 直到一年后?, 郁金香芭蕾舞团招收她为?临时舞者, 才让明舒有了再次站上舞台的机会。 而?后?她要面?对的是长达一年半的苛刻转正期。再到如今, 她以交换舞者的身份重新回到北城。 这么一条没有捷径且偏离目标的路她一走就是整整三年。 程宴洲闭了下眼。 眸色的黑再攫上纸面?上的几个字时,他喉间掺杂了些许尾音。 「郁金香芭蕾舞团。」 何旭啊了声, 立马说:「这个舞团是…」 「是集团近几年芭蕾舞团贊助项目里的一位。」程宴洲直截了当地替他说了。 何旭嗓音莫名?地不自?然:「是…是的」 话音刚落,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静默。电流的磁质两?厢穿梭,尽头处,程宴洲轻声低笑。 而?在江临风触目所及的地方,男人五指微垂在膝盖上, 他的眼里情绪汹涌, 破开沉黑后?近乎交叠出猩红的碎光。 程宴洲骇人的眸光闪了闪,轻颤的唇间溢出笃定。「真?的是你啊…」 那么多巧合延伸出的事?实里, 只有明舒自?始至终地存在。 她是唯一的真?相,不会有错。 何旭暗自?嘆了口气,紧接着悄悄地挂了电话。江临风则是无奈地捂了把脸,装死似地躺回沙发上。 他早该明白的。 跨越记忆的捉弄,程宴洲终究还是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他心里缺失的人。 —— 北城又到了微雨时节。 因为?天公经常不作美的缘故,最?近一段时间的拍摄进程慢了许多。 剧组里的演员也显得有些懒散。 左宁正抱着喵呜心疼地顺顺它的背,小东西?在她的手上眼睛要闭不闭,气息虚弱。 程沅无聊地在休息间里乱逛,眼珠子滴熘熘地乱转一圈后?看上了左宁手里的小黑猫。 程沅满脸期待地凑近,问道:「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 左宁为?难地咬了咬唇,「不可以的…」小姑娘声音有些小,但明显是在拒绝她。 程沅不高兴地皱了下眉。 她性子里有娇纵的一面?,当即反问:「为?什么不行?」 因为?女?人语气藏凶,左宁抱着喵呜躲了下。「因为?它…身体不好。」 「小气。」程沅抬着下巴,不满地哼气。 小东西?舔着爪子喵呜了一声,左宁和它一同?抬头。见明舒面?色温和地走近时,小姑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姐姐。」左宁把喵呜抱给她。女?人安抚着手里的小东西?,眉眼如水静美。 左宁声音可怜得紧,「姐姐,喵呜它…」 明舒一目柔光地看她,「医生说了?」 「嗯。可能就在今天了…」左宁难受地说着,一汪眼里酝酿了不舍的湿漉。 闻言。 明舒蹙了下眉,没于毛髮中的手指无端动了动,她静静感受着喵呜身上的体温,似有尽时。 女?人弯了弯唇,嗓音侬软:「它要去过自?己的下一辈子了。」 左宁掰扯着自?己的手指,低低地哦了一声。 程沅的视线不安分地动弹,她不关?心其他人的情绪变化,只盯住那只小东西?不放。 后?面?的时间里,明舒叫左宁去外面?透透气,平復一下心情。自?己则留下来?照顾喵呜。 小东西?慢吞吞地吃着她手里的全麦饼干,有气无力,明舒拍着喵呜的小脑袋,享受着与它相处的最?后?时刻。 女?人眉目沉静,清浅垂落。 程沅盯着她手里小东西?看了好一会儿,终是觉出了不对劲,再凑近细看时,她脸色大变。 下一秒,尖叫声骤然响起。 惊动了不少人。 程宴洲抛下了酒店大厅里正在洽谈的生意,赶到拍摄场地时,事?情还没闹大。 时屿慵懒地靠在墙边,倒是难得摘下了帽子给了他一记眼神。 程宴洲下额线弧度落拓利落,视线迳自?掠过他,转而?望向明舒。 在看到正用手指着她的人时,程宴洲目露凶光,嗓音冷得失了该有的分寸:「程沅。」 只一声,程沅心凉了半截。 她最?怕程宴洲了,老爷子好歹会疼自?己一些,可程宴洲根本不会惯着她。 「大哥,我有原因的…」程沅咬了咬唇,倔强又不甘地指了明舒,「那只猫被她给毒死了…」 话甫一出口,满室死寂。 时屿冷哼,挑了下眉。 程宴洲眯眼,周身气息冷冽。 在他的瞳孔里,坐着的女?人红唇微弯,眼尾轻渺渺地扬起。 似是而?非的无所谓里掺杂了轻蔑,让程宴洲的心不自?觉地一颤。 他面?色阴沉地警告着程沅:「你的手不要了是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敢了…」小姑娘害怕地缩回手,连忙低头认错。 说完,她仍旧不肯放过明舒:「可我真?的看见了,她把有问题的饼干餵给了那只小东西?。」
第47页 程沅的经纪人也站出来?替她说话:「程总,我可以作证的,那只猫是真?的死了。」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顷刻间,仿佛罪名?在程沅的三言两?语中彻底写就于明舒身上。 时屿啧了声,一脸不耐烦地说:「能不能安静点?」 明舒听得无聊了。 她慢悠悠地起身,眼里藏了恶劣的暗光,「我是餵了它饼干。」 程沅底气更足,「所以,你是自?己承认了?」 「你不是也吃了?」明舒偏头,嗓音凉薄。 程沅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我哪有吃…」 话说一半时,女?人瞧了眼桌上大大方方敞开着的饼干,惊慌失措席捲全身。 程沅捂上自?己的喉咙:「你…你要害死我?」 「大哥!」小姑娘哭腔明显,求助地望向程宴洲。 下一秒。 明舒无辜纯洁的面?容阻隔了她的视线,程沅咽了咽嗓子,躲闪地往后?。「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女?人身姿曼妙地走近,眼里的情绪沉浮,有近乎于妖冶的暗雾。 程沅最?终退无可退,腰际抵住了身后?的桌子。明舒侧眸,抬手寻上,捏出了一片她没有吃完的饼干。 在程沅不可置信的视野里,女?人轻咬了一口,紧接着优雅细緻地品尝了起来?。 最?后?一小块被舌尖勾着送入口腔后?,明舒才扯了个凉凉的笑容。 「我在为?你偿命啊。」女?人小幅度地弯了下天鹅颈,为?了更好地看尽程沅可笑的害怕。 明舒又问:「够吗?」 程沅唿吸微窒,「你…」 经纪人看明白了,几步上前护住自?己的艺人。「抱歉,明小姐,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程宴洲眉峰凌厉,「程沅,闹够了?」 男人克制着自?己危险的嗓音:「要是够了,别让其他人帮你担责。」 程沅怔怔地,一个劲地摇头。 明舒抬了下天鹅颈,语气真?诚地发问:「你姓程?」 她兀自?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难怪啊…」 女?人的视线在程宴洲身上若有所思地搁置了一段,她通透清明的眼眸似是看透了对方。 以至于拢出厌恶。 程宴洲指尖几不可见地痉挛了一下,看向明舒的眼底情绪沉浮晦暗。 程沅气急:「你吃的饼干没问题也不代表那只猫也吃了没事?!」 「不是她做的。」程宴洲眯眼,阴桀声出口,「别让我再听到你刚才的话。」 程沅直直地住了嘴,她可怜着一张脸,青白难堪。「大哥…」 明舒竟是浅笑出了声。戏嚯的美点缀在她的眉梢,平添放逐的温柔。 女?人漫不经心地掸开手上的饼干屑,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沅在自?家大哥的骇人目光里像是被掐了喉咙。正当她快要唿吸不上来?时,却见男人利落地转身,背影似有慌乱。 蒋依曼她们也一脸复杂地离开。 时屿戴回帽子,擦身经过程沅时,眼神威胁,一如他的语气:「它是老死的,看不出吗?」 「蠢货。」男人冷哼。 —— 明舒在路上勉强透了口气,余光在某人的无端闯入中逼仄了几分。 程宴洲将?她对自?己的抗拒尽收眼底,菲薄的唇侧似有苦涩。「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男人双眸擒住她,不敢轻动。 明舒吐气如兰,轻飘飘道:「没有用的话为?什么要说?」 「有用的。」程宴洲握上她的手,字字沉哑,「你说了,我会—」 「你不会的,程宴洲。」明舒眼里顷刻涣散,她骨子里的幽冷明灭跌宕,自?嘲似地开口:「我试过了。」 男人神情一滞,心脏绞动,一幕幕似是而?非的情景在眼前相撞出残破的记忆。 程宴洲紧紧地抓牢她的手,他目光藏着反驳的狠劲,「我会信的。」 「没有理由,也会相信。」男人俯身,视线流连在明舒身上,心跳颤乱,期待她也会有一丝动容。 不是只有他才会信你… 明舒抽回自?己的手,「要有理由的,程先生。」 程宴洲拧眉,又听她说:「你今天信我,大概是觉得任谁养了只阿猫阿狗多少都该有些感情?怎么也不捨得真?的要它一条命?」 明舒左脚往后?一步,仰头无辜地看他,面?色倦浓,皆为?凉薄。「你说对吗?程宴洲。」 第22章 程沅不安地等在?休息室里, 经纪人象徵性地安慰了她几句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程浔风尘僕僕地赶到,听完前因后果,脸色也不好看。 好不容易盼到程宴洲回?来, 程沅不敢直视他?,眼神小心地躲藏。「大哥…我错了。」 程浔也立时起身, 片刻不敢耽误。 男人双漆黑的眼眸,处处涌出迫人的气势感,「错在?哪里了?」 程沅咽了咽嗓子,颤声说:「我不该诬陷她。」 「还?有吗?」程宴洲揉了揉眉峰, 举手投足尽显凌然。 小姑娘无措地绞着手, 「我…」 心里越紧张,她的脑子也越是不灵光。 男人手臂用力垂落, 他?留恋地摩挲自己的指腹, 紧接着噼声而下:「我已经和老爷子打过招唿了说你这?几天因为工作回?不了程家。」
第48页 程浔惊讶地张了张嘴, 为难地看他?:「哥?」 程宴洲的嗓音透着不可估量的危险, 他?直接给程沅下了最后通碟:「等你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 什么?时候再给我回?程家。」 程沅真的是要?哭了, 她可怜巴巴地抖着嗓子:「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男人眼眸狭长, 怒气丛生。他?扫了眼程沅, 认真地问道:「要?我再说一遍?」 程宴洲在?部队里待了十几年,做事雷厉风行,丝毫不顾及人情。 论狠,谁都比不上他?。 程沅瘪嘴, 眼泪夺眶而出, 她擦了把眼睛,乖乖地应下:「我会好好…好好认错的。」 程浔站在?一旁难免看得有些心疼。 但他?也知道程沅太娇惯了, 确实得好好让她长个教训。 程宴洲扯了把领带,蓦地盯住了桌上仅剩的半包饼干,神色难名。 —— 蒋依曼从门口悄悄听了一嘴后,心有余悸地甩了甩头?。她由衷地庆幸自己刚才没来得及战队。 女人暗自地离开,脚步在?走远后轻快了不少。紧接着又,直直地顿住。 杨洁拿着手机搁在?耳边,见到蒋依曼视线闪了闪,旋即给她让路。 行为貌似服软,实则是懒得和她正面撞上。 蒋依转身,偏要?堵住了杨洁的路。她趾高气扬地打量了一番对?方?,趾高气扬地说:「还?没恭喜你啊,听说下个星期你要?升职了。」 女人鼓了下嘴,「该叫你杨组长了。」 杨洁咬住口腔内侧,掐得手机陷进软肉,挽回?面子地说了句:「你听错了。」 「不是听错了,是你的位置又被别人抢了吧?」蒋依曼捂嘴偷笑,不留情面地戳穿她。 杨洁脖子僵直紧绷,「我先走了。」 身后,女人落井下石的话长了脚似地追着她跑,杨洁怨毒地紧了紧眼眸。 跑到一块角落时,电话里的声音才重新?传进她的耳朵。 杨琼刚巧听见了那一通冷嘲热讽,对?杨洁的不争气她也上脸了。「你不会又不能升职了吧?」 杨洁梗着口气,没说话。 「拜託不是吧!」杨琼叨叨个没完没了,「你都进公司两年了,还?是个底层员工。亏你还?说要?让我过上当?年在?杨家的好日子呢!」 她越说,杨洁越恨。 那天在?国风舞蹈晚会上,领导明明承诺会给她升职加薪,可一转眼又让别人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千篇一律的戏码在?她身上演绎了不下五次。给她期望又让她失望,周而復始,像最恶毒的诅咒,循环致死。 杨琼作天作地地起劲,杨洁直接插嘴:「你要?去看杨钦吗?」 杨琼张大嘴:「什么??」 「不想?看看你的哥哥吗?」杨洁不怀好意地问,声线压着让人无知无觉的蛊惑。 引得杨琼生了小心思。「你真的可以带我去见我哥?」 「我可以带你去。」女人的语气伸出爪子,在?杨琼的心上诱惑地抓挠了一把,「但你要?先告诉我,是谁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的?」 杨琼胸膛起伏,「是明舒。」 女人开始歇斯底里:「是她!」 「很?好。」杨洁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要?牢牢记住。」 —— 明舒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处理好了喵呜的事。左宁从头?到尾都异常乖巧地跟着她,只一个劲地流眼泪。 晚上的时候,明珠陪小姑娘坐在?了台阶上。夜色四起,天际捲起暗青色的一角,星星散碎,月亮溶着毛茸茸的黄白色。 左宁捧着张脸,鼻子红红地问:「姐姐,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把喵呜带回?去啊?」 她吸了吸鼻子,「这?样的话我也不用像今天一样伤心了。」 明舒眸子沁着淡淡的忧伤,她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有些事别人说的不算,要?经歷才知道好不好。」 女人轻声细语地开解她:「你享受了和它待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同等的就?要?接受它不在?了的暂时悲伤。」 左宁听懂了,她点了点头?,眼睛的泪要?掉不掉的,看得人心疼。 明舒让她一个人待会儿,自己安静地离开。刚转身,又听小姑娘在?后面直愣愣地问:「姐姐,那你也会有后悔的时候吗?」 话一出口,周围安静了片刻。 风都不见。 明舒的睫羽轻盈抖落。她偏头?,弯了弯嘴角。「不会哦。」 左宁呆呆地自言自语:「真好。」 明舒闻言,不说话了。 —— 月明星稀,今晚是难得的好天气。因此剧组的拍摄戏份也比前几天要?重。 明舒回?到拍摄场边时,只有程沅一个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睛也红着。 在?思考程沅不寻常的原因前,女人先看到了自己位置上的一个保温盒,而透明的玻璃盖下是氤氲热气的精緻菜品。 明舒瞧了一眼,转手扔在?一边。 程沅关?切了一声:「我大哥特意给你的。」 「哦。」女人专注手里的剧本,不怎么?上心地应付着。 小姑娘掰着自己手指头?,「那你为什么?不吃啊?」 明舒转而分了抹目光给她。
第49页 女人悠哉地翘着脚,手肘闲适地搁在?腿上,风情摇曳。她温凉地开口:「我怕有毒。」 程沅的脸腾地红了,她又气又急以至于坐立不安。「我今天…」 明舒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程小姐,安静。人总不能一天里面两次不懂事吧?」 程沅脸上的羞恼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无措。 她的气息拂得明舒眼睛疼。 女人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视线不经意的飘忽中攫住了一袋空壳饼干。 程沅哦地愣了一声,「我大哥吃光了的。」 却见明舒半阖了下眼,女人目光清灵,比夜里的灯还?要?凉上几分。 她走近那袋饼干外包装,看也不看地扔进了垃圾桶。 程沅瞪大的眼眸中,女人抽了张湿巾在?指尖细细地摩挲,动作停住的一刻,她道了句:「可惜了。」 程沅说不出话了。 —— 在?认真地反思了两天后,程沅回?到本家和程宴洲好好地认了一番错。 书房里,小姑娘安静地直身站好,看着桌上的一沓字帖,存了几分厚度。 让她颇为心惊的是上面无一例外全是明、舒二字。 而程宴洲一身暗色衬衫,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男人周身气息冷冽,偏偏在?盯住不放的方?正大字上多了难得的温润。 程沅不敢多看,「大哥,我知错了。我不该针对?她。」 程宴洲眸色不变,「说完整,她是谁?」 程沅点了点头?,「我不该针对?明舒。」 男人偏头?,沉沉地望向她,言简意赅道:「下不为例。」 可程沅却莫名当?真,她几乎是凭藉本能地读出了话里隐藏的警告意味。 小姑娘发自内心地说:「我不会了。」 见程宴洲面色和缓了一度,程沅才把吊着心放回?了肚子里。小姑娘说完,礼貌地出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轻浅的纸张拂动声和男人克制的唿吸。 直到手机的振动打破了程宴洲难得的冥思。 正值白天,何旭不知道男人正在?练字,因此在?听见程宴洲微重的嗓音时,有片刻的怔愣。 回?神后,何旭一本正经地开始汇报:「杨洁带着杨琼去了一趟监狱。」 程宴洲拧眉,「去看杨钦。」 「对?。」何旭转了下话锋,又说:「但回?去时,杨洁一个人去了公司,至于杨琼则是到了汽车租赁市场开了一辆车。」 程宴洲眼里掠过暗光,「去哪儿了?」 何旭紧了紧喉咙:「杨洁她在?…」 「我问的是杨琼。」男人一把扔下毛笔,嗓音慑人,锋利无比:「立刻帮我查一下明舒的现?在?位置。」 何旭心知大事不妙:「好的。」 几分钟后,一辆迈巴赫从本家出去,一路割破强劲的风力,隔却红绿灯的阻挠,朝着郊外的方?向拼命疾驰。 雨汽漂浮在?空气中,清凉畅快得让人心情愉悦。明舒和左宁沿着小路走走停停,慢慢悠悠地晃着。 直到,对?面一辆银白的车子亮出锐利的锋芒,明舒甚至来不及看清车里人的面容,在?她拉住左宁的瞬间,车子的喘气声也在?同一时刻放下,车轮转动,怨恨和不甘交织成惨剧的开端。 左宁用力大喊:「姐姐!」 明舒死命拽上她,两个人往旁边躲去。 银白车身的方?向盘打转不及,一辆迈巴赫对?准了车身的侧面奋力撞去。 大有不顾一切的架势。 力道交叠,程宴洲眼里汹涌,在?动乱的视野中他?和明舒打了个无声的照面。 安全带勒着程宴洲的身子狠狠往后撞去,脑袋的钝击让他?脸色大变,男人把蔓延的疼痛压抑在?喉间。 明舒从地上站起,手肘和掌心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左宁也好不到哪去。 杨琼从车上下来,眼里全是疯狂和魔怔。她手上握住刀,呢喃着咒语般的话语。「去死!」 她迳自走向明舒,看她像看一条待宰的死物。明舒更是直直回?视她,女人面容灰扑扑的,尽显狼狈,但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她的手伸到单肩背着的包,在?握住某个微凉的东西后,对?左宁冷冷地说了句:「让开。」 下一秒。 杨琼的刀在?几步之外抬高,而明舒的那只手也镇定地抽出了一截冷白的物体。 「去死!」杨琼叫嚷着,手里的刀对?准明舒的那块胸膛眼看要?刺去时,却被一只紧握的手掌阻拦。 顿时,鲜血淋漓。 明舒美目微蹙,沿着绷直的肌肉往上看去,程宴洲眸色晦暗地盯住她。 情绪复杂,汇成不安的气息。 旋即,男人抬脚直接将杨琼横踢在?地,与此同时,她的那把刀混着鲜红的血色倒在?地上。 招摇又刺目。 明舒手里的刀终是没了出场的机会。 程宴洲死死握拳,血红色沿着他?分明的骨节点滴坠落,在?地上开出无望的花。 左宁像块木头?似地待着,一动不动。 男人却仿佛体会不到疼,只视线沉沉地锁住明舒,一刻也不容她挣脱。 明舒抬头?,一目柔光似是有关?切。「让我看看伤口。」 程宴洲额头?冷汗涔涔,他?听话地摊开血流不止的手,嗓音藏了安抚的味道:「没事。」
第50页 女人眯了下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可怖的伤口,眸子里唯独少了分欣赏的趣味。 看完后,她回?以微笑道:「谢谢。」 下一秒。 明舒握住手中冷硬的物件,毫不犹豫地抽出,对?着自己的掌心来了一刀。 女人勾了下嘴角,对?上程宴洲暗光丛生的眸子时,她真诚地说了句:「还?给你了。」 第23章 血痕晕开?掌心的脉络, 在程宴洲的眼底燃起不知名的猩红。 金属划在地?面声?音清脆冰冷,一如明?舒的那句话。她字字在理,用最直接的行为扯开?两个人的关系。 谢谢。 但, 她不需要。 程宴洲的唿吸都微窒,男人拢了下自己受伤的右手, 血渍溅开?,又?是一片鲜红。 克制地?动了两下后,他最终伸出右手不由分说地?攫住明?舒的掌心。 相?似的伤口,蜿蜒狰狞, 连力道都把控得差不多。程宴洲紧住明?舒的指尖, 脖子上的青筋绷得发?红,尽显压抑。 他真的有太多话想?问。 想?问她, 是不是真的抗拒自己到这个程度。怎么连救她都不被允许。 心里一块堵得死?死?的疙瘩浮上来?, 终究有太多不敢。 明?舒的眼眸暗了几分, 正准备把手抽回时, 程宴洲却不肯放, 他颤着的力道又?无端端地?压上一度。 「别动。」男人嗓音狠决, 连声?线都会让人畏惧。 紧接着,程宴洲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整齐的三角状方巾和一个创口贴。 见状, 明?舒眯眼, 面上徒生清冷。 似是看透了女人的心思,程宴洲把方巾按在伤口处,动作利落熟练地?包扎了一圈时,还不忘说:「已经洗干净了。」 他手上撕开?创口贴, 在明?舒手背的位置上, 把方巾的前后两端的交叠处固紧。 从始至终,男人的右手都垂落在身侧, 任由它的血越流越少。 何旭赶到时,报的警也和他几乎同时抵达了现场。杨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喘气,撑手要站起又?只能跟条离了水的鱼一样,动弹不得。 陈警官打了个手势,叫人把杨琼控制住。他转头看到了另外两名当事人时,男人顿时为自己的运气捏了把汗。 还真是有够巧的… 陈警官上前,重重地?咳了声?。 此?时明?舒也盯着程宴洲的包扎技术瞧了还一会儿。女人脸上似笑非笑,生不出多少真实的情绪。 陈警官开?始走正常的流程了。 他抬手在明?舒和程宴洲中间来?回点了两下,最后试探地?问着:「和上一回一样,你还是不认识他?」 明?舒眼底眉梢干净清明?,她恰到好处地?微笑:「是互相?都不认识。」 陈警官打了寒颤,「是…是吗?」 程宴洲神情一滞,他的脸色不太好。手上的红与眼前发?白的雾交织汇合,引导他走向不知名的过?往。 站在他身后的何旭目光触及男人后脑勺的异常时溢出震惊和不安。 程宴洲的浓密的短髮?下是细流潺潺的血河,在重力的施压下,全都埋入后方领口。 何旭讷讷地?说:「老闆…」 程宴洲侧眸,威胁住了助理接下去的话。 杨琼神思恍惚了许久,再看清明?舒的面容时,又?开?始大喊大叫,更是要扯开?两边困着自己的警务人员。 「明?舒!」女人尖声?刺耳,「是你!都怪你!」杨洁疯癫地?跺脚,「要不是你,我?哥怎么会进去!」 杨琼声?嘶力竭:「你该死?!」 陈警官惊觉身旁的男人氤氲出的冷冽气场,掸了掸胳膊上的凉意后,旋即示意架着杨琼的警员把人锁好。 明?舒恍若未闻地?弯了下腰,把自己先前的那柄刀拎拿在手里。 陈警官醒神,「明?小姐,你要干什么啊?」 女人却是慵懒地?把刀横在自己和杨琼的视野里,她欣赏着刀口上的血以及瀰漫的血腥味,还有细小的骯脏尘土。 程宴洲眼眸复杂,久久注视后,压着嗓音叫她:「明?舒。」 陈警官更是提着一口气,好言相?劝。「你可不能乱来?啊,明?小姐。」 女人眼眸睁得无辜,转而把细如葱白的手指捏上了刀口。 她轻轻地?划开?上面的红黑,开?口时颇为认真:「骂点别的吧。你没说够,我?都听烦了。」 杨琼不自觉地?抖了下脑袋,嘴上还是振振有词:「去死?!」 「除了死?,就没了?」明?舒指尖在刀口点着,她垂眸,上眼睑弯下,娇美的唇形一字一字道:「我?真的有差点死?掉。」 「你,不记得了吗?」 杨琼的嚣张顷刻涣散。 而程宴洲的眸光倏然瞠开?极致的黑,仿佛野兽的竖瞳,危险阴鸷。 那一句话没有后缀。 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不记得了吗?程宴洲。 而不知为何,程宴洲恍惚间有个印象。 当下的场景并非是第一次。或许在更早之?前,他听过?另外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男人拧眉,与身体做着最本能的抗争。头疼欲裂一度迫使他停住了思考。 明?舒把刀收回鞘里时,银白的冷光在她的眼底晃了下。
第51页 陈警官看得头皮发?麻,最后交代?几个人去警察局做一下笔录。明?舒和左宁跟着他,程宴洲则是做何旭的车。 原先的那辆迈巴赫车前端几乎毁于废墟,残破直直扎向另一辆的侧面。 当真骇人。 饶是谁看了都少不得唏嘘一声?。 人群散开?,风开?始从四面八方乱转。程宴洲的脸已经白得无多少血色,可男人正身直立,挺拔得不减丝毫威慑力。 临上车前,女人的背影融在程宴洲的瞳孔中。趁她还没走,男人似有警告地?叮嘱了句:「别伤害自己。」 明?舒听到了,她余光偏了丝弧度,旋即又?拨回。 程宴洲嗓音沙哑:「明?舒。」男人死?死?地?握拳,在车子开?始启动时,正声?道:「永远都不要伤害自己。」 他待在原地?目睹女人乘车离开?。 看着她的面容在一寸寸升起的车窗上沦陷至透光的蓝色。 也有陈警官的存在。 可不是在当下置身的郊外。 而该在警局的门口。 对的… 男人抬手按住自己后脑勺的伤口,他几乎不受控制地?俯身。 好在何旭上前扶住了他。助理关切又?慌张地?问他:「老闆,我?们?现在…」 却见男人喉间波折,气息紊乱。程宴洲狠狠地?闭了下眼。 耳边全是明?舒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能让人醉死?。软刀子扎进,红刀子出。 他艰难地?分辨着时间点。 话里无一例外都在喊着自己。 明?舒在说 ——程宴洲,我?喜欢你! ——程宴洲,我?等你,可你也要等我?啊! ——程宴洲,你抱抱我?? …… 到后面是 ——程宴洲,你不信我?… ——程宴洲,你假装对我?满腔爱意这么多年。会不会也在哪一刻恍惚觉得自己真的爱上了我?? 最后 ——一路平安。 此?后,再没有程宴洲。 男人死?死?地?扣住伤口,紧绷的弦裂了彻底。眼底的光更是汹涌明?灭,了无尽头。 …… 做完笔录后,陈警官调出了现场的监控录像,看了几遍。 紧接着,他对明?舒大致说了一番杨琼的行为企图。主?要的导火线还是因为杨钦在监狱里活得不成人样,又?因为杨钦表现恶劣更有延长服刑期限的趋势。 杨琼才理智尽失地?要伤害明?舒。现在好了,她自己也要进去了。 「还有一点,好像是杨钦在进监狱前也挨了个枪子。」陈警官把杨琼的那份口供背着盖在桌上。 因说得嘴巴干了,男人顿了顿,饮了杯水才准备接着说。 明?舒偏头,睫羽卷翘扑闪着细碎的困惑,但什么也没问。 陈警官抿了抿嘴,转头找事做地?盯上了监控。对于明?舒处变不惊的本事,他称赞了句:「你的应急能力倒是不错。」 女人抿了口水,微微濡湿唇侧后,才说:「在国外待久了。」 语气真诚,不似作伪。 陈警官懂了,不好再说下去。 明?舒轻轻吹开?茶叶下面罩着的热气,思绪难免跌宕了片刻。 刚到国外的时候,逢人不识。那些小偷和小混混的又?专门挑不是本地?面孔的陌生人下手。 明?舒运气怎么好,也被抢过?几次钱。幸好她碰到了中国同胞利益保护团体里的几位志愿者,才没遭受更大的损失。 后面明?舒也加了这个志愿者组织,倒是没再遇上先前的坏事。 但警惕性却始终不曾抛下。 回国前,她甚至还特意留下了这个志愿者团体的群号,勉强当作一个纪念吧。 陈警官清了清喉咙,又?说回正事。 待到茶水都凉透了时,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 明?舒转而认真问道:「刚才的情况下,我?用刀伤了她的话应该称得上是正当防卫吧?」 陈警官脸色一僵,呛了口水。男人一边用纸巾擦着,一边委婉地?说:「理论上是这样。但——」 他咳了咳什么,又?说:「但正当防卫有些也是要判刑的。」 明?舒指尖搁在眼尾,眉眼如画,似是出于好奇:「死?人的话要判多久?」 陈警官不自在了,「不…不好说。」 「没事。」女人浅浅一笑,「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陈警官唿吸都觉得不畅快。 他是没看出哪里随便了。 眼看明?舒拎着包要走,陈警官端着个保温杯,嘴巴吞了个鸡蛋似地?对着监控里的内容。 他立马叫住女人,「你…要不要再看看后面的视频?」 明?舒眉梢风情如细雨,绵绵倦懒。她弯了弯嘴角,「不了。」 陈警官啊了声?,讪讪地?挠头。「可程宴洲…他晕了啊…」 …… 明?舒走出警局门口时,赵茗已经停好车在等着了。两个人还没说上一会儿话,杨洁身形匆忙地?从对面马路跑来?,搅扰了当下和谐的空气。 剎那间,视线两厢对撞。 杨洁顿了下脚,而后昂首挺胸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见明?舒安然无恙地?出现,她暗恨地?瞪了下对方。
第52页 觉得老天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明?舒的目光悠悠,不经意地?掠开?,直接无视了她。 杨洁不好再耽误时间,躲闪了下眼神,手里死?死?掐着包看似投降地?离开?暂时的战场。 赵茗在后面轻呵,瞧不起她的做派。 车子慢慢地?在夕阳挥别的地?平线上前行。 赵茗把着方向盘,略微侧了目光,「最近一段时间,要不要先帮你安排个实习的助理?」 明?舒仰头在车枕上,假寐中,悠扬的唿吸浅浅而出。她睁眼,婉拒了赵茗的建议:「不用,我?自己能应付几天。」 女人还有心情玩笑:「再说要是左宁知道我?找了个新助理,她说不好能偷偷给我?熘回到剧组。」 但小姑娘身上有些轻伤,不重。但阅歷浅,总归是吓到了,所以明?舒提议让她在医院把伤养好了再回去。 赵茗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多了分光彩。「也好。」 明?舒别住散乱耳边的头髮?,有些埋怨地?说:「但最近恐怕是回不了家?了。」 「先住我?那儿吧,地?方不大,但你和我?住的话也够了。」赵茗盯着前方的路况。 车子拐了个弯,行驶到了郊外。 明?舒扬唇,迎着阳光的脸灿烂朝气,她心情不错地?说:「好。房租我?是不会付的,最多帮你买买零食,做做饭什么的。」 赵茗也一脸正气地?说:「别付,千万别付。付了见外。」 明?舒点点头,「谢谢。」 到剧组时,太阳已然落山。天色呈现蒙蒙亮的疏漏,点滴星辰闪烁至另一个天明?。 明?舒跟江敬请了几天假后,一个人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月明?星稀,盛夏的尾巴里勾弄着橘子花的清涩,山茶香埋得很低不叫人轻易闻见。 明?舒扯开?手上的方巾,扔在桌上。 她抱着腿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思绪发?空,眼神澄澈但空洞,太清以至于不存在像鱼一般活泼的灵魂。 门铃叮咚了几声?。 何旭捧着张和善的脸,对明?舒礼貌地?打了声?招唿:「明?小姐。」 说着,他提着个纸袋子到明?舒跟前。「我?们?老闆叫我?送来?的。」 男人一直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大有明?舒不拿,他就不撒手的打算。 明?舒接下,垂眸扫了眼。里面大大小小包装不一的擦伤药膏,内服外用一应俱全。 女人挑了下眉,礼貌地?问:「多少钱?」 何旭直了下脖子,「不…不用钱。」 女人就等着他这句话,「抱歉,我?不收不明?不白的东西。」 何旭作难。 此?时,门外的视线盲区又?无端闯进一个男人。他身上杂糅了矛盾的因子,看似风流散漫但端正自持。 顾泽承伸脚挡住她关门的动作,「明?小姐,要钱的,至于多少钱你得去问他。」 男人眼角含笑但不含情,带了疏冷且不叫人轻易看透。「要不我?把他的地?址给你,他晚上才从医院回来?。」 明?舒大方地?摇了摇头:「不用。」 顾泽承挑眉,「既然没事,那我?们?先走了。」 女人吐气如兰:「慢走。」 顾泽承抖了下西装外套,「好说。」 下了酒店直达停车场的电梯后,顾泽承与何旭一前一后地?出场。 卡宴的副驾驶座上,沈易铭眯眼问了句:「成了?」 顾泽承开?了车门,坐好。「你说呢?」 在他身边,邵齐珩捏着没点的烟,也了他一眼,「没说你不行。」 男人调侃了句:「你吊儿郎当起来?没脸没皮。」 顾泽承气得要踹他,「少在外面说我?坏话,要我?老婆听见了,我?跟你没完。」 邵齐珩扔了烟给他,紧接着又?听前面的沈易铭正经地?说了句:「真、挺惨。」 顾泽承啧了声?。 开?车的何旭忐忑地?发?问:「比你们?那时候还要惨吗,邵总?顾总?沈总?」 邵齐珩冷哼,「应该。」 沈易铭双手抱胸:「大概。」 顾泽承没好气地?说:「或许。」 第24章 酒店的走廊安静无人。 套房的门?还没关上, 明舒掂量了下手里的袋子,脸色平静,她刚转身要走。 一声慵懒又玩味的嗓音传了过来, 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似地加重了音量。 「明舒。」 女人偏头,只见时屿顺手丢了一包东西给她, 凭着身体反应,明舒几乎是本能?地接它在怀里。 女人蹙了下眉,待看清东西外包装上的标籤时,她抬眸有不解, 轻飘飘地问对方:「干什么??」 时屿单手插兜, 眼尾凛着邪气。「创口贴买多了。」 明舒不语,静静地看他。 就着头顶的氤氲气氛的灯, 似乎能?看破他。 时屿拗了口腔, 伸手挠了挠眉峰。「我听说了你受伤的事?。」 「听谁说的?」明舒脸上的长睫毛顿了顿, 紧接着温声询问。 她倒善于?抓重点。 时屿啧了声, 长长地出了口鼻息:「我哥。」 见女人眼帘垂落几度, 他吊儿郎当地抿了下唇。旋即还有些得意地说:「他、你可就不知道了吧。」
第53页 明舒左右看了下手里一整包的创口贴, 见上面的日期是差不多要到保质期的截止时间了。 一张微润好看的红唇正上下张了张,时屿手上拿着帽子在裤线边不以为意地拍了拍。 男人动了动肩膀, 说着:「不用给钱, 真的是不要了的。」 他的语气一听也不像是胡诌。 时屿翻了下帽子,自顾自地戴上,懒散不羁。「不瞒你说,我家是开药店的。」 男人颇为自信地说:「更何?况你还是我小?师妹不是?」说完, 不给明舒拒绝的机会, 男人丢了个背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舒见怪不怪地关上了门?。 客厅的桌子反倒因为刚才的事?堆了小?半边的医用品。 她点开手机礼貌而不失分寸发?了个简讯出去?。 明舒:谢谢。 时屿咬着薄荷糖, 挑了下眉。 他回道:不客气。 旋即又加了句:不好奇我哥叫什么?名字? 明舒:晚安。 明摆着是不好奇。 时屿手里慢悠悠地转着手机,窝在软椅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小?助理把两大盒的创口贴找了个角落放好,一脸苦恼地摇了摇头。 他暗自嘆了口气,太败家了。 孟野从外面进来在时屿面前打了个响指。 时屿回神?,没什么?意思问他:「干嘛?」 孟野迳自坐下,认真地看他。「你今天去?找了江导改戏?」 男人掸了掸手,「但他还没给我一个准确的回覆。」 孟野无语地扶了下额头,没好气地说:「我问的是这?个吗?」 时屿耸肩:「不然是什么??」 「得了,我还是去?问江导吧。」孟野抽了抽嘴角,视线无所谓地一搁,瞧了眼男人的那只手机。 「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别?用自己的私人手机联繫人。」 时屿:「再说。」 —— 对于?时屿莫名其妙的问题,明舒没怎么?上心。女人凭着早年的经验地处理了一番手心的伤口,终归是谁给的药都没用。 用不上。 她自己也有。 手心的伤因为沾了药膏,隐隐发?疼,跟生了牙齿似地上下咬动,又麻又痒。 女人手指合拢,隔着纱布碰了碰伤口。 明舒转了下手腕,思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她觉得哪天该抽空去?庙里拜一拜,去?去?晦气。 明舒弯了弯骨节,重握回手。 而在被同?一个月亮晕映的地方,夜反而要更长一些。另外一只绑着绷带的手也做着蜷曲的动作。 满室黯淡,只在落地窗台上洒了溶溶的月光。程宴洲死死地紧着手,不顾血迹在纱布上层层显露,掌心里遍布鲜红外,还有银白熠熠的冷光。 手机震动,页面上相应地跳出了一条信息。周寒秉着医生的素养提醒他:好好养伤,如果你还想要那只手的话?。 程宴洲视线掠开,眉宇的颜色仍旧不好看,黑压压了蓄了力量。 男人缓缓张开手心,只见两枚银弹染着斑驳血色轻易挣脱。程宴洲抿着唇,扯出自嘲的弧度。 在他还耿耿于?怀明舒心里面的故人是谁时,竟不知命运和自己开了那么?大的一个玩笑。 哪怕做好了准备,都不敌它妄为的捉弄。 从始至终是自己啊… 她曾经爱上的人即是最该信她却又骗她的人… 程宴洲单手捂上眼,无法自已。 夜在继续。 一如男人手中的伤痕,流血不止。 明舒是隔天下午回的市中心。 下半年伊始,赵茗手上的工作比起之前只多不少,因此等?把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后,才能?来接人。 明舒原本是打算自己回去?,但拗不过她的好意。 女人拎了一袋子东西到拍摄现场看了几眼,顺便把昨天没来得及处理的方巾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程沅盯着她的伤口多看了好一会儿,又是好奇又是哪里不大对劲。 纹理低奢的方巾自小?姑娘眼前闪下,莫名地,让她忘不掉。 因此难免嘀咕了句:「好好的方巾不要了吗?」 明舒偏头,想了想说:「抱歉啊。我没有从垃圾桶捡东西用的习惯。」 程沅似懂非懂地啊了声。 后面乔也和时屿一一出现,把小?姑娘的注意力又掰了回去?。 今天的拍摄氛围不怎么?对。 时屿更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被江敬提点了几句,但后面怎么?都拍不出他满意的效果。 孟野出来打圆场说:「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 时屿仰头灌了瓶水润口,紧接着说:「导演,我也请个假吧。」 江敬点着他,又扫了眼明舒所在的位置,作势要骂人:「你也受伤了?」 「那倒没有。」男人点了点鼻尖,「但我不是状态进不去?吗,我去?电影院找找心得,可以不?」 「你确定不是去?偷懒?」江敬抱胸看他。 时屿啧了声,「那我坐明舒的车回去?,让她帮我证明,你总放心了吧?」 江敬冷哼,「你去?电影院可以,你别?给…」他正要叫时屿歇了心思,不知道男人是真没听到,还是故意的。 直接闪到明舒跟前。
第54页 赵茗刚把车停好,正示意明舒上车,见到眼前的场景,眼睛蓦地一亮。 明舒动了动唇侧,问他:「有事?吗?」 「有事?。」男人一本正经地颔首,「江导让你载我去?电影院,顺便你也看看电影,学习一下。」 「时屿。」女人无奈地说,嗓音温凉。「你自己没车吗?」 时屿回头看了眼孟野,反手指了下自己的经纪人和助理。「他们留下还要用车。」 男人慵懒地抬眸:「小?师妹,帮个忙?」 「好。」明舒温声细语,星眸流转,有自己的一番考量。「我载你一程,算是昨天你昨天给我创口贴的回礼吧。」 时屿气笑:「你和谁都分这?么?清?」 明舒静默,转而给他开了后座的车门?。 见状,男人啧了声,无所谓地调侃:「真不有趣。」 亮红色的车子招摇在小?路上,恰好与另外一辆迎面而至的曜岩黑迈巴赫经身错开。 在各自规划好的线路上前行。 十几分钟后,迈巴赫停下。程宴洲在剧组里找了一圈,都不见明舒的身影,不由?地拧重了眉头。 何?旭找到了一位后勤人员打听情况,得到的是明舒和时屿一同?离开的消息。 程宴洲眼里暗光浮动,「去?哪儿了?」 对方忐忑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听说是去?看电影了?可能?是爱情片吧,要找感觉…」 何?旭绝望地埋头,隐没自己的存在感。 菸头捏灭在手心,程宴洲喜怒难辨地扔了句:「是吗?」 后勤小?哥呛得脸色苍白。 好在上面的组长哑着嗓子叫他去?帮忙,说是一个武打替身不小?心伤了。 男人提着一大包的药用品眼看就要去?做事?,程宴洲眼尖地点了下他包里头的东西。 后勤小?哥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不等?他问赶忙回答:「这?是明小?姐早上送给我们的,说是当剧组的公用物资。」 程宴洲勾了下嘴角,娟狂中又阴冷的味道。 电影院里,时屿包了个专场,非要明舒和赵茗也跟着一起看。 宽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前些年的功夫电影,明舒神?色难名地看他一眼。 时屿侧眸,挑了眉:「干什么??以为我会带你看爱情片?」 说着,他舌尖搅弄了下口腔,「但也不是不行。」 明舒面色明媚,如水温良。她不动声色地转回头,「我不看爱情片。」 时屿轻笑,「那行,这?部动作片你可得好好看。」 影片到结束时。名叫宫二的女人身着黑色白纹领的质地旗袍将扣子归还给男主角。她眼里沧桑,自沉两不相欠的释怀。 以及那一句奉为经典的台词:「想想,说人生无悔,都是赌气的话?,人生若无悔,那该多无趣啊。」 明舒和时屿从座位上起身时,全场大亮。 屏幕上,演员表在无声转动。仿佛几分钟前真实到让人绝望的哀伤都是假象。 但,也是啊。 戏是演的,更是假的。 赵茗因为临时有事?先去?了公司。明舒情绪如常,眼里依旧通透。她说了声「谢谢」,起脚往外。 时屿冷不丁地问她:「没有什么?观后感吗?」 明舒偏了下身子,认真地说:「学到了一些表达剧情人物的技巧。」 「那挺好。」男人兀自说了句。 等?到明舒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时屿舌尖抵了下上颚,许久才冷冷地自语了句:「怎么?是不后悔呢?」 …… 赵茗的公寓在电影院附近,也是个交通便利的好地段。 天已经暗下,似有下雨的徵兆。空气里有喧嚣的害怕慌张,裹挟雨汽,阴凉渐起。 明舒一个在街上徜徉,习惯性享受自己与心灵的独处。叶子打着卷拂开,匆忙又无助。 到公寓楼下时。 对面,男人的脚步声沉稳自持,像陷在天与地的沉寂中,让人不自觉地想多听几声。 明舒抬头,程宴洲一张脸融近她有神?的瞳仁。天光昏暗,雨夜在盛夏里燃放浪漫,行人不多。 而他与她幽幽对望。 明舒迳自要绕开,男人紧了紧喉咙:「我在等?你。」 也只在等?你。 明舒无辜地睁着眼,轻渺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好笑地说:「我没有和你约上,程先生。」 「你大概是等?错…」 程宴洲嗓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克制地叫她:「明舒。」 如在纸上行走千万遍,脱口而出时却只需一声。浸润的温度压抑着歷久经年的情绪,在此刻迸溅倾覆。 女人眉梢轻微怔愣,伪装顷刻剥落。明舒近乎于?直白地仰头。 男人视线锁住她,近乎是一字一字地说:「你还要瞒我多久,明舒。」 程宴洲喉间瀰漫苦涩:「又或者,我该叫你…」 「阿窈。」 第25章 月出皎兮, 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由此, 程宴洲给明舒取了个小字。 ——阿窈 是彼此心?知的秘密。 树影婆娑,摇碎一地斜漏下的光。 程宴洲嗓音自喉间隐忍地溢出, 字字沉哑:「对吗?」 女人睫毛轻闪,她弯着唇声线凉得失了温度:「你怎么又记得了?」
第55页 似是随口一说,透着嘲弄:「忘了不好吗?」 男人死死地咽下嗓子眼里?充斥的血腥味,他?克制地抬手, 「明舒…」 像是早有准备, 女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让开。她抿了下唇侧,轻声说着:「程宴洲, 先?等一等。」 男人眼底晦暗, 伸出的手又拢回。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明舒的食指正打?着轻缓的拍字。沉寂了半分钟的雨汽终是酝酿成了一场大?雨, 兜头浇下。 女人优雅地撑开伞。 见惯了阴晴不定, 她习惯随身携带雨具出门, 也像她曾经习惯带着创口贴以?备不时之需。 雨滴溅在枝头的叶子,敲打?在伞面, 也淋在男人挺拔端正的身形。 蒙蒙的视线中, 程宴洲傲然不动,不折半分的气势。 明舒转了下伞柄,冷眼旁观他?的孤独。 全?世界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沦陷在雨中,抽身不可出。 程宴洲眯眼, 视线攫住眼前的女人不放。 明舒勾了下眼尾, 凉薄地问他?:「所以?要再?杀我一次?」 男人眼里?情?绪汹涌,「不会。」 不会… 却见女人敛去不屑, 而后?漫不经心?地说:「程宴洲,别站着了吧。」 明舒看着他?,脚步慢慢往后?挪。 「我碍眼。」 说完,她不顾程宴洲反应,迳自转身。路边微醺的暖光让她定了定心?。 程宴洲盯住她。明舒走得不慢,她身后?半倾的伞可见湿润的折面。 男人拧眉。 此时,天空乍亮,一瞬间轰隆雷鸣。 明舒颤着眼皮,蓦地转身。 正对上程宴洲眯眼的神情?,男人敏锐地捕捉到她目光里?还倦留了分害怕。 程宴洲看得很清楚 ——那是一种最本能的不安和抗拒。 即使下一秒,女人若无其事?地离开,原本该与天际对望的伞面却半边挡住了她的后?背。 明舒与他?见面不识的那些日子。四下无人时,她都执着于看着自己离开。 她不会将后?背信任地坦露给他?。 而明舒也不会再?对程宴洲毫无保留了。 男人低头,拼命汲取周遭的空气,紧接着失了重的嗓音久久漂在雨里?:「对不起,我忘了你。」 只忘了你… 男人浑身湿冷,不知疲倦地承受着雨幕。 夜色阑珊。 赵茗回到公寓的时候,头髮有些凌乱。她从浴室拿了条毛巾擦着,明舒端杯刚泡好的姜茶给她。 赵茗吹了吹,喝了小半杯后?,觉得身体?有燃着股劲儿了。「要我说还是有人一起住好,冷了会烧水,热了给扇风。」 明舒捧着自己的那杯姜茶暖手,听她说话,不免弯了嘴角。「你找保姆不是更好?」 「你别听懂了装不懂。」赵茗打?了呵欠,「我在夸你呢。」 明舒看着她,话语闲适中有愉悦:「听到了。」 赵茗隔着毛巾挠了挠头,扫了眼客厅与阳台间拉上的窗帘。 她不太好意思地说:「我看程宴洲好像在楼下,光淋着雨也不撑伞的。」 明舒拿了遥控板,给电视换了个台。 女人面色淡淡地看着当天的天气预报,不怎么上心?地说了句:「看来今天的雨下得还不够大?。」 赵茗埋头喝着姜茶,瞟了眼电视屏幕里?暴雨的标志,不由地撇了撇嘴。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后?也各自回了卧房里?睡觉。 外面,夜深人静,虫鸣的聒噪被雨水悉数沖刷。保安室的工作人员时不时地探出头看看楼下淋雨的呆子走了没走。 扫了几眼后?,又是一阵摇头。 朦胧的色调里?,男人一身黑衣黑近乎完美?地融于暗夜。唯有手心?缠绕的绷带白得亮眼。 两束车光先?后?到达又驶离,保安才?关上了值班室的小隔板。 —— 许是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后?面几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明舒去医院看了看左宁,顺带也有她自己的事?。 双人间里?,小姑娘啃着明舒刚给她削的苹果,尝了几口后?,鼓着嘴巴问:「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明舒认真地剥着橘子。闻言,抬头仔细地看了看她的伤处,心?定了几分。 女人浅笑着:「还有几天,等你把伤完全?养好。」 明舒扔了橘子皮,又说:「不用着急,小助理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不着急。」左宁咬了瓣橘子,心?情?倒是不错。 明舒眸色不变,只多了分好奇。「怎么又不着急了?」 小姑娘挪着身子凑近,乐呵呵地说:「我发现吧,给我查房的医生和护士她们人挺好的。」 左宁眼里?bulingbuling地亮着。「而且她们还喜欢和我唠嗑。」 明舒悟了,她眼角风情?摇曳。「你还真是到哪里?都能和人聊上天。」 旋即,她问:「今天怎么不见查房的医生?」 「不知道,按理说应该早来了。」左宁一脸呆萌。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周寒身后?跟着两名小护士走近。男人一身职业白大?褂,提了下镜框后?,一本正经地说:「抱歉来晚了。」
第56页 紧接着,周寒大?致看了眼左宁的病歷表,负责地签好字后?,男人把原子笔勾在胸前的口袋处。 旋即开始说起迟到的原因。 「主要是我的一个好兄弟身体?不太舒服,刚病了,昨天又下了一场挺折腾他?的。」男人的嗓音磁质分明,又蛊惑人心?的本事?。 左宁点了点头,担忧地说:「那要不要紧啊?」 周寒嘆气地拍了拍手上的单子,「目前情?况还好。」他?话锋一转,目光对上一双通透如常的眸色。「明小姐怎么看?」 明舒想了想,「没死,那都是小事?。」 周寒握拳咳了咳,「没事?…」 左宁则是歪头,一头雾水。 半晌,男人缓了缓唿吸,眼神直白地落在女人的手心?包扎好的地方。「要不我找个人给你再?好好处理一下伤口吧?」 明舒指尖顿了顿,「不用了。」 「伤口除了要及时处理,最好还要由专业的人包扎。现在天气热,恶化了就不好了。」周寒本着医生的职业操守不免叮嘱她。 左宁从心?里?认同周医生的话,她帮腔着说:「对啊对啊。姐姐,你让我住院了,你自己总不能连医生都不看吧。」 明舒握了握手,「那我去挂个号。」 周寒抬手叫住她,乐于助人的可贵品质此刻在男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急诊科刚好有一位实习医生,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就让他?来吧。」 明舒回以?礼貌的微笑。 —— 急诊室在住院部的楼下,明舒找到地方的时候,里?面刚好坐着那位实习医生。 男人敞开分别装有镊子和棉花球的消毒盒,小心?地握住明舒的手。 他?眼眸利了一分,露在口罩上方的眉宇叠着戾气。 他?用镊子夹了蘸着碘伏的棉花球,微微湿润伤口周边。 因动作的缘故,两个人唿吸相?互纠缠,男人的侧脸轮廓顶着灯光散发清冷又矜贵的气息。 明舒抬头,轻而易举望出他?眼里?的深邃跌宕。她沉下眼皮,旋即扬手扯下男人单边的口罩。 程宴洲一张脸五官硬拓,线条完美?,此刻占据了她整片视野。以?至于她回神时,男人已然抓上她划拉带子的手。 女人眉目良善,偏生冷意。「我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你算计的地方了?」 明舒丢开他?的温度,干脆抽回。另外一只还在处理伤口的却没那么容易。 男人沉沉地盯着她,「周寒嫌我最近占光了他?的休息时间,所以?专门给我挑事?情?做。」 程宴洲垂眸自顾自地抹开凝固的血迹,「早年在部队我学了基本的伤口紧急处理技巧,又刚好能用上。」 明舒面上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的那些话。男人自己却说得起劲。 恰巧,桌上的手机震动。 两个人不约而同抬起的眼皮子下,单字贺闪烁其间。 程宴洲划开接听键,视线在明舒脸上转了下,最后?又落定在相?互触碰的那只手上。 贺窈似是有些惊喜,「程总?」 男人用镊子换了团棉花球,嗓音有淡淡的警告:「贺小姐,我很忙。」 「我…我知道。」贺窈吐了口气,按着自己的胸膛说:「晚上贺家有个私宴,你要来吗?」 「和我一起。」 明舒无意偷听,奈何程宴洲开了免提。 她听着,不自觉地揣摩出一场好戏,倒透了几分难言的趣味。 程宴洲咬了下牙关。 而后?对手机那头回道:「贺小姐,我不谈私事?。如果是公事?的话,请贺总到盛越一叙。」 待贺窈僵着声线说完再?见,程宴洲也礼尚往来一句。手机页面亮着,男人也不去按下。 几分钟后?,程宴洲拉直明舒的手,仔细地撒上药末,再?绑住纱布。他?唇角抿出弧度,神情?比刚才?冷了许多,「伤口沾水,有化脓的迹象,后?面要多加注意。」 明舒起身,疏离地颔首,目光古井无波。 她直白地说了句:「谢谢医生。」旋即关了上门。 程宴洲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仰头倚在墙边,重重地深唿吸一口。 周寒进来,双手抱胸,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地问他?:「你这算什么?上赶着偶遇…」 程宴洲捏了捏眉骨,「亲自包扎了我才?放心?。」 周寒拍了下他?的肩膀,提了个尖锐的问题:「你有医疗知识,当年为什么不自救?」 他?皱眉,即使不认同也还是勉强压着声调:「你他?妈是真的不怕死,程宴洲。」 当年出任务男人差点折在边/境,待到北城几个世家圈子得到风声赶到时,程宴洲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手里?却死死捏着个小型录音机不放。 有说话的时间,却不通知队友寻找救援。 男人垂手,摩挲着指腹,嗓音细听比风还要远上几里?:「我欠她的。」 不怕生死,只怕再?难见到她。 第26章 晚上, 明舒去了?酒吧。 面对眼前的?灯盏招摇,女人?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说起来,还是因为赵茗跟别人?应酬的?时候发现把合作的?文件一不小心落家里了?。
第57页 明舒在公寓里也没事干, 索性帮她跑了?一趟。 而那?家餐厅的?位置刚好在听闲酒吧附近,离赵茗结束工作还有一段时间, 明舒8点了?杯果汁刚好给?自?己打?发时间。 顺便又听了?一嘴调酒师侃侃而谈的?酒味趣识。 灯光渐浓,明舒所处的?地方刚好是吧檯边角落的?位置。 台上的?驻唱歌手正用吉他弹着八九十年代的?老歌,悠扬沉缓,给?世界卷了?层老式的?cd色调。 调酒师正说着一款小众鸡尾酒的?名称由来。「它由奶油风味的?伏特加和草莓利口酒按1:1的?比例调配而成, 味道是难以形容的?甜美可口, 所以它也叫—」 「floating on cloud.」邻桌的?女人?手指轻佻地一根细巧的?女士香菸,青雾裊裊, 她红唇诱惑地续腔:「中文名字的?话应该叫九霄云外鸡尾酒, 形容极其享受快乐。」 女人?挑了?下唇:「大概可以说是做/爱的?潜台词?」说到后面几个字时, 她伸手捏了?高脚杯直直地朝明舒身侧泼去。 调酒师惊地提了?脖子。 却见柠檬黄的?酒尽数洒在了?一个行为暗示了?不怀好意的?男人?身上。 明舒偏头, 看?着即将?搭上自?己胳膊的?手, 立时脚尖勾着转椅侧了?个方向。 男人?头髮耷拉, 睁不开眼,为了?挽回自?己仅剩的?形象, 他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明舒请调酒师再端一杯刚才的?酒, 指尖压着划至邻桌时,嗓音温润:「谢谢。」 对面的?女人?抬了?下执烟的?手,微光一点红与她自?持的?娇媚艷绝汇成不俗的?故事。 女人?点了?下头,说了?句:「太乖了?不好, 不适合在酒吧里待着。」 明舒眼眸垂落看?了?眼赵茗刚敲给?自?己的?简讯:还有一会儿了?! 赵茗:你先喝着, 后面请你吃好的?! 女人?弯了?弯唇,再去抬眼时, 说:「什么事都可以装,乖巧也是。」 「包括爱情?」眉眼浸在一丝一缕的?烟里,女人?撑着下巴很有意思地问她。 明舒别开额边的?碎发,「对的?。」 细长?的?女士香菸燃到了?末尾处,女人?磕灭它,没来由地说了?句:「到时间了?。」 话毕,她吹着口哨叫住一个陪酒女郎。女人?从包里搜出几张大红钞票,眼睛都不带心疼地给?她。 女人?抬了?下巴点了?vip卡座上的?一个男人?,说:「要是成了?的?话我把剩下的?几张都给?你。」 陪酒的?姑娘收了?钱,二话不说地往目标任务的?方向去,着了?流苏挂饰的?腰身摇曳得风情。 明舒目光寻上,也看?了?几眼。 离吧檯位置有一些的?距离的?卡座上,几个男人?西装革履,翘着脚或把手撑在皮质沙发背,举手投足间自?带矜贵和傲气。 视线在捕捉到背对自?己而坐的?男人?时,明舒不自?觉地蹙了?眉。 男人?半露出的?上身硬气冷冽,周身暗色,后脑勺似是贴着的?创口贴显眼,为他的?气场平添野性。 邻桌的?女人?留心卡座的?动静,顺便介绍了?下陪酒女郎正费心接近的?对象。 「那?个是我有一点点喜欢的?男人?。」 明舒眼眸里的?光静静地流转。只是目前看?去,任务似乎进行得并不顺利。 正看?着,冷不丁地,听见调酒师重重地咳了?一声。 明舒她们转头,刚好撞上先前那?个行为不端的?男人?去而復返,身后跟了?几个好兄弟,人?喝得面红耳赤。 场面更是因此不好看?。 女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侧脸,神色嚣张。她看?向明舒开口:「给?我腾个地方吧。」 明舒目光打?转一圈,重现清明。她眼尾勾着不错的?情绪,「好,看?你的?。」 她起身往外站着,让了?出去。 三五个人?围上吧檯的?角落,为首的?男人?一副色咪咪的?神情,说:「就是你泼了?我一脸酒吧。」 女人?甩了?手里的?酒杯,不屑得很,「所以?」 男人?轻嗤,「要么你给?我道歉,让我也泼你一杯水,要么—」 他搓了?搓手,脸色难耐,「要么你陪喝我几杯,我大人?有大量也不为难你了?。」 女人?却跟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她红唇吐了?口气,挠人?的?轻佻。「你确定?」 男人?咽了?口水,「确定确定!」 女人?却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我帮你问问我的?男朋友哦。」 男人?神情一僵,「我劝你不要…」 女人?扔了?杯子在地,直接喊了?:「闻聘!」 「你干什么!」 男人?慌不择路,拉着自?己的?兄弟就要上去干架。他刚挽起衣服,作势要抬高的?手还没来得及蓄力?。 几乎是下一秒。 男人?整只胳膊疼起,白着脸色惊叫。 在他身后,应声赶至的?闻聘用力?地扣紧对方的?手,丝毫不留余地。 「我…我…」男人?疼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我错…错了?…」 闻聘更加使劲,几乎要掰弯对方的?手骨。「有本事把你之前的?话再说一遍。」
第58页 「我…我不敢。」男人?疼得弓起身子,「对不起…」他冷汗直淋,拼命地点头。 闻聘勾唇,跟丢垃圾似得丢开他。「下次再来,记得把眼睛给?我先擦亮了?。」 「是是是…」男人?拎着脱臼的?手,一个劲地说。 明舒眼底浮着细碎的?光,她唇边浅浅蕴笑,脖颈弯了?点弧度,轻轻摇了?摇头。 视线晃动中,那?张白色的?创口贴也渐渐挪出了?卡座。男人?不慌不忙地起身,慢慢偏转的?侧脸在灯光渐浓的?氛围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明舒定神,触目男人?一双黑雾致死的?眸色,此时正一言不发地擒住自?己。 仿佛她一动,兀自?将?她融于其间的?目光也紧跟着动。 程宴洲踱步上前,无形的?线在两人?中间牵出不知所谓的?因果。 他没有漏下女人?在认出自?己时嘴角停滞的?微笑。男人?轻喘了?口气,敛去眉间的?复杂。 闻聘搂和他的?小女朋友说话,他怀里的?女人?眼尾带了?钩子,拉着他的?领带絮絮叨叨。 明舒懒得看?程宴洲,迳自?坐回自?己的?位置。调酒师松了?口气,紧接着把做好的?东西端出,挑了?下眉。「酒来了?。」 明舒捏起,欣赏了?杯身渐变的?红黄色,紧接着要拿高。 程宴洲睨着她,嗓音透了?责怪但经口腔的?咬动后又软了?几分?:「你的?伤口还没好,不能喝酒。」 男人?脸色沉沉,视线扫向调酒师时,差点没把人?家吓懵。 调酒师呛了?一声,刚要言明那?一杯自?酿的?果汁,不是什么酒。只是他嘴快说错了?。 明舒却已将?杯沿在唇边抵上,微抿一小口后。程宴洲眸色锐利,终究藏了?戾气在喉间。 女人?闭了?下眼,无所谓地说:「要是真的?为我好。你就该离我远远的?。」 明舒转了?下右手手腕,有些无辜地抿了?下唇。「一碰上你,我少不得要见血。」 男人?喉结滚动,情绪汹涌。 恰时,手机叮了?一声,赵茗在简讯里说她工作结束,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明舒垂眸,回了?句:稍等。 她买好单后,和闻聘他们说了?声再见,提着包绕开吧檯。 程宴洲冷着张脸,却还是跟上。 闻聘的?女朋友见了?,眼里亮着八卦的?光:「你——前男友?」 程宴洲眼风凌厉,剜了?闻聘一眼。 五分?钟后,女人?出了?酒吧的?门。 在她身后,程宴洲身形岿然,如?一座大山覆下,恰到好处地控制着与明舒的?距离。 从酒吧到餐厅的?路上,车辆零星,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动。从头到尾,程宴洲都把人?融于他的?保护色。 灯光明暗交错,前面的?转角在夜里流着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几个人?听了?,逃也似地跑开。 明舒手机页面亮着光,她不明所以地往前,耳廓动了?动。角落的?微风搅扰着撞击的?喘息声,还有难以启齿的?水渍声。 女人?顿时烧了?张脸,幸好灯光很是同情地暗着,明舒才能不露怯地伪装自?己。 她略微慌了?神,眼前却蓦地捂上一只大手。纱布的?毛绒蹭着她的?鼻尖,微痒。 又因拐角处躁动的?行径,连酒精的?气味都徒增暧昧。 程宴洲俯身,安抚地说:「别听。」 明舒拿着手机成为当下的?最亮的?光源,男人?顿了?下视线,另一手带着女人?的?腰往前。 程宴洲唇形抿成线,眼底郁色浓烈。 记忆又开始沿着路线延伸。 哪怕是在程宴洲假装爱自?己的?那?些日子里,她们都没做到最后一步。 男人?在床上服务她,吻她,却始终有所保留。给?了?又不给?全部,空画一张大饼。 明舒相应给?予他情爱时,男人?都吻着她的?眉眼,喑哑着嗓子拉着她的?手说:「现在还不行。」 应该的?。 不好的?声音还在。 女人?却直接一把扯下程宴洲的?手,她快步走开,直到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唿吸声和风声时。 明舒转身,才勉强施捨了?男人?一个眼神。「程宴洲,我没和你体会一回。不代表也没和其他人?尝过情滋味。」 男人?摩挲指腹,牙关紧住:「是吗?」 「三年了?多少也能碰上几个合适的?人?,挺正常的?。」女人?眼尾轻渺渺扬起,话里的?直白给?了?程宴洲扣准心弦的?一击。 见她转身,男人?咬着口腔,似是不经心地一问:「喜欢关灯还是开灯?」 邪佞纵生,那?一刻不像他。 明珠挺着天鹅颈,想?了?想?才说:「我喜欢蒙眼。」 话音一出,程宴洲嘴里瀰漫血腥。 半晌,小路走到尽头,城市灯光又起。男人?紧了?紧手,嗓音在风中闯出认真和深藏的?郑重。 「有时候也不一定要尝,光是一双眼都能看?得人?从里到外地剥开。」 越克制,心里才越疯。 第27章 车喇叭响了一声?。 驾驶座上的赵茗打?了个眼神给明舒, 示意她上车。
第59页 程宴洲站着,目光些许波折,隔着暗色的车玻璃, 仍旧紧紧攫住明舒的上半身。 车子驶出,男人点了根烟。 他手里有一下没下地?勾拉着打?火机, 嘴边斜咬着烟,微微垂手,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 何?旭听他的吩咐把车开?到马路,却见男人懒散地?抽着烟。仿佛爱恨嗔痴里皆为序章, 他苦于其间又莫名心畅。 许久, 男人长出一度鼻息,才磕灭了菸头扔到垃圾桶里。程宴洲坐到车里, 捏着自己的眉骨, 轻笑着出声?。 无?妨。 哪怕爱过的不只他一个人, 也认了。 车子转弯时, 赵茗不经意地?扫了眼明舒手里搁着的通话记录。 手机屏幕长亮, 女人也没去理?会。 反倒是赵茗好奇地?多了句嘴:「时屿还跟你打?电话了?」 明舒垂眸, 把时屿的通话信息删掉。「他太闲了。」 女人手撑着脑袋,说:「给我打?电话就是为看我有没有给他的号码添加备註。」 赵茗不怀好意地?也了她一眼。「没看出来, 年纪不小, 做事还挺幼稚的。」 明舒半阖了眼,静静地?听着,倒是没什么反应。赵茗耸了下肩。 —— 天际慢慢露出微光。 天朗气清,万径寺上的山茶花开?了最后一季。山上多求佛的人, 香火旺盛。 长明灯上添了名字, 如有归宿。程宴洲跪身叩首,掌心朝上。 住持对此不免说句:「阿弥陀佛。」 男人起身, 气场微敛。 住持照旧讲了一小段佛法,经文说到末尾时,住持点头顿了顿,执手说到:「看来施主已经弄清自己的杂念了。」 程宴洲眸色沉静,话里藏了分甘之如饴的味道?:「是心动。」 「阿弥陀佛。」住持一双慧眼清明,不掩岁月结成的蛛网。 紧接着他又说起了佛家?的着名典故:「《传灯录》中有言,六祖慧能初寓法性寺,风扬幡动。有二僧争论,一云风动,一云幡动。六祖曰风幡非动,动自心耳。」 住持谦和地?低了下头,「施主上回所谓起风,大概如此。」 意动心动,逃之不过。 程宴洲听着,勾下嘴角,紧接着是自嘲地?笑了声?。 佛殿外的俗世里,又经了一轮微风。浅红和黄白的山茶花瓣零落,无?枝可依,翩翩而动。 男人目光如炬,静静望远。心弦扣振,程宴洲不自觉地?捂了下心口。 他字字沉哑,很快又散开?在尘风中。 明舒,我爱上了你… 两次啊。 住持虔诚地?说了句:「阿弥陀佛。」 程宴洲再转身时,住持说起了两天后万径寺的迎佛日。 住持眼里认真,诚心邀请。「到时候施主可以来尝尝本寺自己做的鲜花素饼。」 男人颔首。 离开?前,他抬头仰视了佛祖一番。 —— 芭蕾舞团里,明舒跳了一段高?难度的舞蹈。结束后,她心口的旧伤难免会隐隐作痛。 舞台上的光沉寂片刻,明舒下来,喝了杯水才渐渐地?平復了心跳。 赵茗陪着她回到化?妆间。放下水杯时,明舒不经意地?碰掉了桌子上垫着的软纸。 女人捡起,摊开?后才看清了上面的书法。娟狂遒劲的全都全都注于明舒二字上,几张宣纸,无?一例外。 明舒蹙了下眉,只因?她认出上面的字出自谁的手。她问了句:「哪里来的?」 赵茗凑近,对着东西?细看了下,说:「好像是那位叫何?旭的助理?交给左宁的,应该是上个星期吧。」 结果好巧不巧小姑娘住院,一不小心就把事情忘在了脑后。 明舒眼里不带情绪,她漫不经心地?翻了几张宣纸,无?端耗费着自己的耐心。 赵茗眉心跳了下,「要不我把它们给扔了吧?」 女人却挑了张纸按在桌上没什么章法地?抹了几下,很快纸上就沾了细小的脏东西?,在一漂亮的书法字中尤为刺眼。 明舒转手扔掉,「我不缺不好用的抹布。」她把剩下的那堆纸全都扔到一个纸盒子里,「找个快递员送回去吧。」 赵茗啊了声?,就差给明舒点一个贊了。「好的,我现在就去。」 明舒点开?自己的手机,又开?始搜索北城市医院的详细信息。 赵茗把纸盒子交出去后,回来看见她一门心思扑在手机上模样,问:「还没找到合适的医生?」 「找到了几个在关节病方面有突破的医生,但都没有看诊的余量。」明舒分了度心思回她。 赵茗倒是挺懂的。好医生的挂号费不嫌贵,就怕它没处挂号。 赵茗倒了杯水给她,「慢慢来吧,总会有的。」 明舒也弯了下唇。 —— 程宴洲回到盛越集团的办公室时,杨洁捏着自己的小包正两股战战地?等在门外。 男人给了她一记眼神迳自走?向办公室。 门再度被关上时,沉木和书卷气的幽香在静谧的空间里浅浅蔓延。 程宴洲双手抱胸,背身半倚在办公桌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杨洁语气真诚的哭诉。 女人站着,腆着脸说:「杨琼她只是不懂事才会做错事。」
第60页 男人转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紧接着仿佛闲话家?常一般:「你帮我挡了那一刀的时候是几岁来着?」 杨琼掐了下手心,「大概八/九岁吧。」她眼里涌着泪,似是牵扯出了不好的往事。 程宴洲卡了牙关,「八/九岁。」他掸了掸自己西?服外套,「你那个时候倒是比她现在还懂事。」 女人一僵,她总觉得对方像是话里有话。可看程宴洲眉眼冷硬,面色不显,再找不出多余的情绪。 杨洁很聪明地?沉默了。 程宴洲上颚动了动,他点了下女人伤了的地?方,「现在还会疼吗?」 杨洁抬眼,释怀地?扬了下嘴角。「还好,只是偶尔会疼。」 「那杨钦估计比你要疼一些。」男人睨着她,指腹摩挲着难言的思绪。「毕竟他的伤口刚上去也没几年。」 闻言。 杨洁全身震了下,她几乎不受控制地?看向程宴洲。 男人目光沉静,喉间溢出莫名让人惧怕的的嗓音:「人总得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你觉得呢?」 说着,他眼眸垂落一段。「当然,我也不例外。」 「你…」杨洁脑子轰地?一声?,「你全都记得了?」 怎么会! 明明都忘了有一年了,好好地?怎么又记起了?她不敢相信。 程宴洲咬了咬口腔,「只可惜,你帮我挡刀的时候我人烧得正煳涂,总归还是忘了一些。」 杨洁听他说,胸膛起伏不定。女人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带着哭腔说:「我记得就好。」 男人扬了下眉,转而俯身,偏回了话锋。 「杨琼的事,她的认罪书得叫当事人双方看了都高?兴才行,知道?吗?」 他嗓音凉凉的,却莫名让杨洁颤了身子。「我会让她做到的。」 程宴洲不再多说,女人很有眼力?见地?拉开?门。临走?前,杨洁咬了下唇,侧脸的表情可怜着,「程总,我真的捱了一刀。」 她鼓足了勇气,才把话说完。「而且,我也不是杨家?人。他们做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程宴洲把玩起自己的打?火机,「我也提醒你一句,杨洁。」 男人转了下打?火机的盖子,叮的一声?关上。「我的人死都不能想着去动。」 杨洁的手推在门上,她指甲死死地?剜着,最终还是关了门。 程宴洲顺手搁下打?火机,眼中的锋利才缓缓出鞘。 不多时,何?旭捧着一个快递纸盒子放下,男人抬眼,缺了温度的眸子尚未转圜。 何?旭提了一句说是从北城芭蕾团寄来的,程宴洲才留下了快递。 三两下拆了包装后,程宴洲的目光彻底沉下,如同猎杀殆尽的荒野,不见生气。 何?旭从办公室里出去后,勉强拽回了唿吸。他也看到了,快递盒里满满当当的一叠字帖。 写尽明舒二字。 在一切未明时,程宴洲已经情不由己。 即使男人敏锐地?觉出明舒对他的抗拒和厌倦,但仍阻止不了他的动心。 程宴洲压着那堆字帖,手臂上的肌肉紧绷,青筋潜于皮肤下隐隐动颤。 男人死死地?闭了下眼。 不知前尘旧事的程宴洲自以为无?论与明舒隔着如何?不可逾越的爱恨,他都有办法将一切推倒重来。 但在戳破命运表面给予的馈赠后,程宴洲才明白,他欠了明舒一条命。 又何?止一条命。 当下的自己满心欢喜期许的未来却早已亲手摺在三年前的程宴洲手里。 男人沉寂在自己的兵荒马乱中,直到何?旭敲了敲门,「老闆,警局那边打?了电话说杨琼一方已经提交了认罪书,所以需要当事人露面,商量后面的处理?事项。」 何?旭不敢多看,「明小姐已经去了。」 男人敛眉,嗓音透着沙砾状的沉哑:「去把车子开?出来。」 却见他妥善地?收拾好一沓的字帖。 何?旭说了声?好,离开?的时候暗自无?奈地?嘆了口气。 —— 警局里,明舒坐在陈警官对面。 她浏览着那份言辞恳切的认罪书,最后摊开?放平在桌上。 陈警官喝了口手里老干部式样的枸杞泡参茶,说:「杨琼那边的意思是希望你和程宴洲能和他们私了,从轻处理?。」 明舒配合着点了点头。 天气正热,陈警官擦了把头上的汗,「那明小姐你是要?」 女人把文件推回到中间,「不够。」她眯了下眼,嗓音温凉:「有罪的人跪都不跪一下,我不能认同她所谓的知错。」 陈警官咳了声?,「那什么…也没有叫人跪的道?理?啊。是吧?」 明舒眼角眉山浸润寒凉,「有的,刚好还是她杨琼口中的道?理?。」 波澜不惊的一句话险些呛得男人脸色发红。陈警官抽了纸巾捂嘴,「那公了可以吗?」 女人满意地?偏了下头,在轻声?细语中敲下了杨琼日后的路。「她的罪还是交给法律定夺吧,谅解的话我实在做不到。」 陈警官把认罪书收回,他看了看明舒,「应该的,毕竟涉及故意杀人。」 说着,他顺了余光扫了眼刚到的男人。「程先生,明小姐的意思我们已经了解了。那你这边的话是…」
第61页 程宴洲字字有力?,一双眼只看得到明舒似的偏执。「我都听她。」 说的你好像和她很有关系似的。 陈警官没好气地?撇了下嘴,嘴上还是认真地?说:「好的。」 第28章 明舒其实没怎么听清程宴洲的话, 但她?终归是没有?回?味的兴致。 事?情差不多弄好。 明舒拿上自己的小包,脚背踩地推开坐着的转椅。 陈警官扫了眼,视线和程宴洲碰了一下, 连忙缩回?。他若有?所?思地咳了一声,做了一通还有?话要说的手势。「那个, 明小姐。」 女人脚步一顿,好整以暇地看?他。 陈警官认真地措辞:「是这样,我们警局去年新建了一批人物档案。」 他略微停了话头,才又说上:「你?的父亲明远怀刚好在新建的那一批信息录入人员名单中。你?要不要看?看??」 在怔愣的须臾中, 明舒眼角蓄了真诚的喜悦, 眼底眉梢似绕着人转。 「要看?的,劳烦陈警官了。」女人满满一目的和善。 陈警官知道是有?戏了。他二话不说地拿了钥匙, 叫明舒跟着自己一起去。 程宴洲视线循上, 眸色晦暗。 档案室在警局七楼, 空间逼仄, 环境压抑, 但胜在有?人经常整理的缘故, 找起东西来倒是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 陈警官从众多的文件袋里抽了一份,交给明舒。手指圈开缠绕着的线头, 女人的眼眸在瞬间沉静。 上面记录着的明远怀生平简介以最?详细的文字呈现在册。 明舒盯着身份栏一列写的卧底记者四个字, 红了下眼眶。 女人尽量放缓唿吸,把文件往后翻去,直至最?后几?页的证据附录时,她?才停了下手。 因为眼生, 明舒不自觉地蹙了眉。 陈警官瞄着她?的神?情, 适时地说起他知晓的往事?:「证据是程家的人交上去的。」 男人动了动嘴,娓娓道来:「大概是最?近两三年吧, 黎山的边境小镇上又肃清了几?批越货的违法的勾当,程宴洲好像也出了任务。」 「挺好。」明舒莞尔,眉眼倦浓但确实上挑着明媚的弧度。 陈警官似是卡壳了。 明舒却是抬眼,迳自掠开眼前的人后,程宴洲挺身周正的形象在灯光一寸寸的冷融下慢慢清晰。 「还是,你?以为我会说谢谢。」她?一问,周围的空气死寂。 女人恍若未觉,她?红唇一张一合,绽放如罂粟。「沾了别人的血才得以活下来的人为了赎罪做到什么程度都不该惊讶的啊。」 程宴洲欲言又止,转而轻笑了声 ,字字克制着情绪:「你?说的对。」 明舒不理,看?到附录标题里提到的记事?本时,她?的手抚在对应的一页上,仅握了一把虚无。 女人眯眼。 陈警官挠了挠头髮?,「那个啊,是因为记事?本上没有?什么看?得出的有?用?内容,所?以就?没有?放上去。」 明舒用?力?合上文件,「在哪儿?」 陈警官为难地僵了下脸色,他打了个哈哈,眼神?指了下程宴洲。 「在我手里。」男人直白,视线纠缠在明舒的身上,流转千百回?。 明舒小幅度地歪了下头,尽在不言中。 程宴洲颤了下眸子,他嘴角勾起「本来就?是要给你?的。」男人巧妙地转了下话锋:「但上面的内容还有?不明朗的地方。」 「最?好不是假话。」明舒拢回?自己伸出的手指。不带希望二字的前缀,只因觉得太多余。 陈警官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两个人的唿吸里,有?一方是微窒的那个。 程宴洲咬了下口腔壁,他声声沉哑:「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任何东西,只有?我有?,皆可双手奉上。 不惜所?有?。 明舒听了玩笑话,转身抛到耳后。她?浅浅地笑着,「我对你?,无所?图。」 男人垂首,气息紊乱着说:「总会有?的。」 程宴洲说着,当真不怕一语成谶。 女人抿唇,不打算再浪费口舌。 明舒起脚往外去,两个人的气息在肩膀处又经一轮似有?若无的碰触。 下一秒。 程宴洲攫住了女人的手。 两个人几?乎是并排,目光无所?交融,但不妨碍男人喉间溢出的磁性?及沉重。 程宴洲紧了紧手上的力?气,「没有?亲眼所?见,但我知道是他挽回?了我的性?命。」 男人咽了下喉咙,艰难地续腔:「那个时候我不足以理解好人暂时伪装出的坏。」 「对不起。」 明远怀对他非打即骂,其实是以反话的方式让他活下去。 他压着自己吃下的那些?从他嘴里剩出的脏东西,实则是当年情境下最?安全?的食物。 一切的好,他懂得太晚。 却阴差阳错在多年后,走上了与明远怀相同的路。 背身站立中,明舒眼里碎了一目的暗光。她?没有?同情,也无所?谓对他施以可怜。 「明舒。」程宴洲唇间轻颤,百转千回?的情绪终归只能如此叫她?一声。 「最?无可奈何的保护也有?可能会是伤害。」
第62页 手腕上的温度翻涌,兀自升高。明舒挣了下,不客气地抽回?。 女人弯了下嘴角,勉强施捨他一个目光。明舒似笑非笑:「我听不懂。」 程宴洲眼皮颤了下,他嗓音克制:「好。」 男人摩挲着指腹,「也幸好,你?只是听不懂。」 明舒凉凉看?他。 男人眸色归于沉静。 见明舒要走,他问:「手机号。」 女人转头睨他,程宴洲挽唇:「记事?本你?不要了?」 明舒冷眼,男人又说:「也可以记我的,还是原来的号码。」 明舒抿唇,她?转而走向最?近的一张桌子。拿了纸压在程宴洲面前,「最?好还是写一下吧,我没印象了。」 无人看?见的地方,程宴洲手指捏得生疼。手机号码写好,男人手上压着白纸往回?推,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很好记。」 明舒敛了下眉眼。 很久以前,女人蹭着程宴洲的脖子说他的手机号码太难记了。 男人抱着她?的腰夸她?:「所?以你?比别人要聪明。」 明舒埋了下头,「我有?诀窍。」 程宴洲:「什么?」 女人踮脚凑近他耳边说:「我发?现你?的手机号和我的可以一起背。」 「所?以才很好记。」 「对。」 —— 留了手机号码。明舒走回?了警局大厅,她?手上还捏了份刚才的文件。 陈警官看?样子是又去忙另外的业务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警局大事?不少,小事?也多。 正要开了门,一个小男生惊喜地喊了句:「明小姐。」 明舒看?着他面熟,旋即才记起对方好像是时屿身边的小助理。「你?是跟着时屿的?」 小助理憨憨地点头,「我是陪我们老大来做笔录的。」 在他的一番长话多里,明舒知晓了大致情况。原来是时屿和几?个私生饭打架,后面又闹到了警局。 小助理偷觑了眼视野里兀自出现的男人,声音细若蚊蝇:「对…」 明舒绕开他,经过大厅时,恰好在值班人员的桌前露了一面。那里,时屿正大咧咧坐着,帽沿不配合地压住了眉眼。 似是听见动静,男人勉强掀了下帽子。见是明舒,他不自在地点了点鼻子。 旋即,时屿摘了帽子。 因为男人临时的动作,对面的民警才得以看?清他受伤的地方。 男人眉眼上去没几?公分的地方,划了一线鲜红的血痕。民警也暗自咋舌。 瞧着多帅的一张脸,好好地受了份罪。 时屿抬了下手,叫她?:「明舒。」丝毫不惧她?身后站如山势的男人。 视线下移,撞见两个人左手处的伤口时。时屿表情不耐,散漫着语气说:「你?们。」 「两口子是吗?」 明舒直接回?他:「不是。」至于程宴洲的眼里倒是不大明朗。 小助理莫名地哆嗦了下。 时屿挑眉,「就?喜欢听你?的爽快话。」说完,他往明舒怀里仍了个东西。「看?看?。」 明舒接住,见是一台小型相机,也不惊讶。 点了几?下按键,相片一张接一盏地划过,程宴洲站在身侧敏锐地瞧见了明舒和时屿一起去电影院的抓拍照。 明舒把相机还回?给办事?人员,才看?向时屿。 男人眼神?微闪,「认真算起来,我今天也有?为你?出头的成分。不是?」 「所?以?」女人顺着他说。 时屿手指在桌上点着节奏,「所?以你?陪我去趟医院?」 明舒打量他一番,说:「没怎么伤着。」 男人没脸没皮地来了句:「是不是觉得我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越听,程宴洲的脸色越是寒透。 男人一根根睫毛下射出冰冷的暗光。 他吩咐了身边的何旭:「去跟陈警官说一声,派个工作人员带他去医院,顺便做个伤情鑑定?。」 时屿吊儿郎当地歪着头,「我和小师妹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程宴洲往前一步,转手拿了手机拨出去。 他盯着时屿,对手机那头字字藏狠:「你?弟在警局赖着,你?最?好亲自来接他。」 「我靠!」时屿手压着桌子,勐地起身,胳膊一抬直接要打下对方碍眼的手机。 程宴洲睨他,出招又快又准,拎回?手机,一把扔在桌上。 锁屏界面是一片极致的黑。 根本没有?通话。 时屿咬牙,「程宴洲!」 男人转而捏起明舒先前暂时放在桌上的那份文件,目光如炬蓄着警告。 「别让我自己真的叫你?哥来。」 二少。 程宴洲无声地做了个嘴型。 应付完他,男人拿着文件交到明舒眼前。 明舒接下,不经意?地捕捉到文件左上角的一块亮红。 极为显眼。 明舒看?到了程宴洲斑驳出血色的右手纱布,层层晕出。 时屿踢了椅子,心情不爽。 他抱胸,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那不去医院了,去药店吧。」 男人摆明了要和程宴洲斗到底,「你?帮我买张创口贴。」 明舒尽量好心气地面对他,女人从包里找了创口贴和外用?的药,再交给他的小助理。
第63页 「我能用?的伤药,你?应该也可以。」 时屿啧了声。「谢了。」 他夹着那张创口贴在程宴洲面前挑衅地转了下。 两边的助理对视一眼,随即低头看?鞋面。尤其是何旭,心里说不出的苦。 苦肉计没用?,难啊… 明舒到警局门口打了一辆计程车。 夏风和煦,程宴洲站在老樟树下,身形从容。趁着女人没走,他不轻不重地问了句:「回?来以后去万径寺了?」 明舒一时不解,「你?要去?」 「我不信佛。」男人言简意?赅。 女人开门坐上了车。 时间一截轮迴?。 三年前,他在警局门口的场景一如今日。而在万径寺山下,是明舒和程宴洲告别。三年后,却又促成了一场相逢。 恰逢周末,万径寺迎佛日。明舒的假期所?剩无几?,她?带着左宁上山拜佛。 赵茗不信佛,外加工作忙碌,故此没来。 山路上,起了个大早为赶好时辰的香客此时手上都捧着寺庙赠送的鲜花素饼啃得美妙。左宁看?得眼馋,不禁咽了下口水。 明舒伸手撑了下她?肉肉的下巴,「口水要流出来了。」 「姐姐,那个饼好像很好吃啊。」小姑娘上下唇碰了下,眼睛亮着贪吃的光。 明舒点点头,「所?以你?要爬快点,不然都被别人抢光了。」 左宁一听,来劲了。「哦哦哦!我们快走!」 女人揉了下眉骨,见她?可爱的模样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上了万径寺后,见几?个由家长牵着的小孩子嘟着长脸,不开心地要下山。 一位妈妈抱着孩子,轻声地劝她?:「来晚了,就?没有?了。」 另外一位因为没吃到饼,心情也不好。「明年吧。你?跟我闹也没用?的。」 万径寺迎佛日的鲜花素饼,不只在喷香好吃的味道,更在于它作为福饼寄寓的下半年期许。 所?以,今日上山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为了能吃上一个鲜花素饼。 左宁也可怜巴巴地看?着明舒:「姐姐,好像没有?了。」 明舒牵着她?走,「吃不到,见见僧人们赠饼的场面也好。就?当是沾沾福气了。」 两个人不扫兴地往前。 寺院正门下,几?张红木桌上摆了好几?个大竹篓,里面空空如也。剩了几?张贴了油光的纸饼和鲜花瓣,排队的人已经散去。 明舒和一位收拾的小僧人行礼问好。 小僧人执手作礼:「阿弥陀佛,饼已派完,还请施主见谅。」 明舒低首,谦声:「佛祖慈悲,也给花留一片来年的春景,不好摘光。」 小僧人目光虔诚。「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可还有?见解?」 「福气也该有?限,人才会珍惜。」女人笑着,静美如画。 左宁也乖巧地跟着点头。 小僧人见礼,「施主实与佛法有?缘。」说着,他拿出一张纸包好的鲜花素饼,「出家人不打诳语。」 「先前有?一位香客留了自己的饼说要赠给晚来的有?缘人。」 明舒谢过,她?双手捧了饼接下。「小师傅,可知那位好心人可还在寺中?」 小僧人有?礼貌地摇了摇头,转而收拾起自己的竹篓。 明舒和左宁分了那张鲜花素饼,吃得心情畅快后,又往寺内去。 里面香火旺盛,人头攒动。 第29章 隔着一片如织的人流, 明舒似是看了一个人认识的人。烟火裊裊,熏得人眼睛发?呛。 她闭了下眸光,再抬头寻找时, 天地喧闹,好像与谁都见面不识。 左宁呆萌着小脸, 叫她:「姐姐。」 明舒挽唇:「应该是看错了。」紧接着,两人起脚往佛前正殿走去。 万径寺里此时拜佛的人不多,地上的蒲团孤零零地放着,正静静等?待着着下一场叩拜。众人都守在?正殿后的院子里, 长桌支起, 有端身打坐的高僧宣讲着佛法妙理。 左宁耐不住冷清,也挤在?人群里左顾右盼。听倒是听不出?多少关?窍, 但看得津津有味。 明舒也不拦着她。 女人迳自跪身, 左右手平摊交叠, 置于跟前, 脑袋低垂, 轻声叩佛。 住持站在?一旁, 慨嘆了句冥冥的缘分。他依稀认出?了明舒。于是上前问:「施主如今可要点一盏长明灯了。」 女人点头,眉眼是纯粹的美好。「我们又见面了, 大师。」 「阿弥陀佛。」住持谦和有礼地回了句:「只是看施主心结得解, 的确是好事。」 住持双手合十,中气尽显。「不知施主的长明灯是为谁?」 明舒弯了弯眉梢,畅朗出?口:「家父,明远怀。」 住持颤了下手, 面上却自持。「实不相瞒, 他的那盏长明灯前几日刚刻上名字。它?在?本寺已燃了两年有余。」 闻言。 女人几不可见地蹙眉,声线倦怠, 以?至于凉薄:「程宴洲?」 住持垂眸,一切尽在?不言中。 明舒找到明远怀的那盏灯,克制着伸手,触碰了下才敢放心大胆着摩挲。 碗口状的杯身洋溢着微光的暖,火苗飘动,小小的一簇挨着另一簇,明灭交杂,佛祖的金身,数不尽的来生祈愿。
第64页 女人红唇无情地张合:「他有碰过?吗?」 住持一字定神:「无。」 明舒才冷冷地牵了下嘴角,她的手捧住那盏灯,摇曳的火光燃在?她的眼里。 「爸,他大概也知道不能?让你在?地下都难安对吗?」 女人昂首,清冷却平和。「以?后我会守着你,无需其他人。」 佛前的阳光最?是清白,你该好好看一看。 明舒嗓音温良:「还望大师能?告知不相关?的人。」神佛面前,从来不能?说假话。 「阿弥陀佛。」住持应下了。 趁着左宁还没有回来,明舒听他说了几句佛法典故。当年离开地匆忙,也没还得及好好听一回。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住持看了眼明舒,「敢问施主可会有妄动情爱却又兀自生悔的经歷?」 万径寺里来来往往的人无非是俗世?三求:身体康健,家庭和乐还有相悦厮守。 女人轻渺渺地扬起眼尾,「我从来都不后悔的。」她一目温柔悉数给予那盏长明灯上,旋即却扯了下唇:「可我会替你不值。」 「真的…不值。」 明舒紧了下自己的唿吸,她眼里溢出?复杂的情绪。「我一直绕不开,也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当年活下来的人不是你啊。」 「又为什么当年被救下的人偏偏是他们。」女人眼里升起暗光,片刻诡谲。「如果那个时候他死?了… 「罢了。」明舒为自己心里出?逃的恶画了下自锢的囚牢。她终是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情愿你从来没有救过?他。」 啪—— 外面,瓷盏碎地的动静打破了一方寂寥。 明舒敛下眸色,须臾从混乱的思绪里抽身。住持唤了外面的一个小和尚问他:「出?了什么事?」 小僧人歉声作礼:「好像是山间?的野猫,不小心弄翻了放好的杯盏。」 「那要把瓷片收拾好,切勿伤到了人。」住持温声说,慈眉善目。 小僧人鞠了半躬,说:「好的。」待他走到殿外,喃喃地自语:「我佛慈悲。」 眼见院子里的佛法宣讲要结束了,明舒望向写有明远怀正体的长明灯,目光如炬。 「爸,我所?经歷了的那些註定了让我无法成为一个完美的好人。」 女人最?后叩拜一下,嗓音跟着她的动作埋向更深的地步:「你要原谅我。」 住持扫了眼风中凌乱作舞的山茶,静心念了句:「阿弥陀佛。」 片刻后,对离开的人说了句:「后面本寺会有洒净水的祈福活动,施主若有兴趣可以?参加。」 明舒浅笑着应下:「多谢。」随后出?去找左宁那个小丫头。 两个人刚巧碰上了僧人摘了竹枝蘸水洒开的情景,此举昭示了佛家对万物的和谐共生,滋养成长。 人群站着,偶尔会有一两滴水点在?他们身上,受下佛祖慈悲的馈赠。 气氛美好,人与寺中的一花一木在?此刻滋生出?相惜的融合。明舒站在?人群圈外,恬淡的眉眼静静描摹着眼前的素写画。 左宁拉着她的胳膊,活泼地踮脚乱动。小姑娘的不安分有意无意地带动了明舒,女人身上也慢慢洋溢出?烂漫和纯洁。 左宁绕着她转了圈,「姐姐!」欢快地跟跑在?草地的兔子。 明舒笑容灿烂,此刻,她真实得明艷,美好到点缀在?头髮?上的山茶花瓣也飘零出?快乐的余温。 寺庙亭外的红色栏杆处压上了一只手,周寒转头看了眼某个男人,下意识地提了下自己眼睛框。 他无奈地抱胸:「她在?慢慢习惯着与你无关?的生活。」 程宴洲来回挣了下自己的似有痛觉作祟的那只右手。嗓音生涩,不发?一言。 周寒身子前倾,半边挂出?栏杆外。他一边可怜着自己的没睡够的觉,一边说:「难为我一大早上陪你爬山,好不容易到了寺庙勉强赶上了头一份福气的饼。」 男人拍了下腿裤,嘆气了一声。「结果人家什么都不知情。」 程宴洲拧了下眉,冷冷地点着他:「周寒。」 「干什么?」 男人头也不动一下,眼神也不转。「闭嘴。」 周寒没好气地看他。一回头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男人咽了下喉咙,顺便拍了下自己那张不争气的嘴。 程宴洲蓦地紧回手,「你吵到她了。」 周寒抿了唇。 暗自腹诽着:我看到了,大哥。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佛前又跪上了一批人,对于求神拜佛,她们似乎永远不嫌多。 明舒和左宁跟着一小拨看风景的游客,在?寺庙的林间?小路上慢行,脚步在?抬头望见亭子上的人不免顿了下。 明舒面色清浅,很快,她找到了自己原先的节奏。左宁也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周医生,挥手高兴地打了个招唿。 周寒对她挑了下眉。 程宴洲往前,嗓音难得服软:「没有骗你,明舒。」男人认真地说:「我是不信佛,却会敬畏佛。」 明舒睫羽如扇,轻动拂下。她脚步不停,往枝繁叶茂的石子路去。 周寒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慢慢来吧。」他转了下眼珠子,「去喝杯酒?叫上江临风。」
第65页 某种程度上,酒确实是能?让人暂时放松的东西?。是以?程宴洲没有拒绝周寒的建议。 入夜,天气微凉中拂着盛夏尾巴的沉闷。 听闲酒吧二楼,几个大男人围桌坐着。 其中一个一声不吭地给自己灌着酒。喝得快了,酒渍沿着他喉结鼓动的脖子缓缓流下,在?冷白肌肤表面晕出?红色。 领口微敞的地方,男人的胸膛上面有些正常的发?红,随着唿吸带动了点男性的气息。 江临风见程宴洲喝得厉害,觉得也不是个事。他眼皮乱跳示意对面的周寒,哑着声音问:「什么情况?」 「被刺激到了。」周寒转了下酒杯。 江临风一脸听你瞎扯的表情,「啥?」 周寒懒得理他。 男人盯着程宴洲,无可奈何。 同时他又无比清醒,明舒上午的那番话对程宴洲来说无异于诛心。 否定明舒和程宴洲共同经歷的一切不够,还要否定他存活下的价值。 任谁听了,都不好受。 程宴洲死?死?地磕了酒杯在?桌上,一双眼悲凉至极。 周寒看不下去,视线圈了下他绑着纱布的右手,旧伤未愈,又添新?痕。 手背红着一大片。 「我行医的好名声迟早有一天要毁在?你手上。」周寒屈指敲在?桌上,「既然心里那么疼,为什么不和她说?」 话毕的瞬间?,程宴洲锐利的眸色刮在?他身上。「她受的伤没有一处是假的。」 错了就是错了。 周寒靠上沙发?,抿了抿唇。程宴洲起身,单脚踩地,坐在?沙发?背上。 男人点了支烟,身形寂寥,背光的眸子呈现夜色的浓墨,了无生气中有能?开出?枯草荒木。 江临心里不爽死?了,他抬脚踹了下酒桌。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开骂:「杨钦他妈的狗东西?。」 周寒也由着他骂。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那一枪无非是在?明舒和程宴洲两个里头随便挑一个要命。 「操!」江临风脸色低咒。「老子他妈要去到牢里去关?照关?照他。」 周寒比他要冷静,却听程宴洲掸了下菸头,不含感情地说:「别弄死?了。」 江临风又喝了杯酒浇一浇心下的火,随手弹开酒杯,「我有分寸。」 周寒挑眉,一脸欣慰。江临风没好气地轻踢他。男人没好气地怼他:「去。」 说着,周寒心头亮了下。 他打开自己的钱包一看,紧接着夹起张名片,胳膊一拐往后抬起。 周寒侧眸,「我师妹的联繫方式。」 「谢了。」程宴洲轻笑,掀了眼皮当作对他办事效率的肯定。 周寒也不跟他客气,「晚上这桌记你帐上。」 程宴洲指腹捏死?了菸头,星星点点的橘红跌到地上成为暗灰,男人捞上外套要走。 江临风的声音不怀好意地传来:「听我爸说剧组最?近是有打算要拍几组宣传照。如果没错的话,明舒应该刚好和傅时屿那小子一块儿。」 程宴洲上颚紧绷。 男人咬了下牙关?,挽着西?服外套的那只手转而插着腰,站在?原地不知道思量着什么。 片刻又盯上在?场的人。 周寒把酒杯搁回桌上,懒散地窝着。「别看我,我也差不多时间?和你知道。」 江临风两脚叉开,俯身坐着,顺带提了下裤腿。紧接着也受不住程宴洲凌厉的眼神,没什么底气地讲了句:「你总不能?不支持她的工作吧。」 第30章 男人闭了下?眼, 眉头?难得有放平的趋势。程宴洲问:「摄影师是?谁?」 「你也认识的。」周寒抬了高?一度下?巴,「闻聘身边的那位。」 程宴洲动了下?口腔,眼眸低垂流露计较。 他指腹摩挲着?下?沈攸的名字, 心里已然有数了。 沈攸的工作室在北城的商业街附近。 明舒见到她本人的时候,也着?实惊讶了一阵。 女人左手?执了根细长的烟, 看不出牌子,氤氲的气味很?好闻,散发着?淡淡果香。鼻尖勾着?,似乎还有让人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沈攸对着?名单看了两眼, 抬头?说:「原来你叫明舒。」紧接着?又见她自顾自地点了下?头?。 明舒却是?眉眼恬静, 认下?了自己?的身份。两个人友好地握了握手?,沈攸红唇摇曳着?:「待会儿我会把你拍好看点。」 明舒弯了弯细眉, 「谢谢。」 「放心, 你本来就很?好看。」沈攸耸了下?肩, 眼里光芒悦动。 蒋依曼咬了下?唇, 凑到跟前来自来熟地插了一嘴:「沈摄影师吧?」 女人天花乱坠地夸了沈攸一番, 才把话头?不动声?色地往正题上引。蒋依曼拿了盒女士香菸放在桌上说着?推向对面。 「我特意?托人从国外的专柜拿到的名牌烟, 希望沈摄影师不要?嫌弃啊。」蒋依曼倒真是?挺会做人,话里话外都在捧着?沈攸。 沈攸拿着?盒烟细细地读出上面的英文字, 确实是?高?档货。 女人涂了亮红色指甲油的手?按下?烟盒, 嘴巴轻启:「你哪里看出来我抽菸了?」 蒋依曼愣神?,绕是?她再会来事也搞不定眼前的场面。沈攸挑了下?眉,她掸着?手?上的细烟,磕灭。
第66页 旋即, 女人干脆利落地拍了两下?手?, 压住拍摄现场的杂音。沈攸示意?自己?的助理:「跟他们?说,可以开始了。」 明舒她们?的妆发都已经做好了, 戏服也已经换上。拍摄的室内棚子里,光打得很?巧妙,白色的背景空空为后期的修图润色做准备。 沈攸安排自己?的得力员工拍摄,她主要?是?在一旁做指导工作,完善现场布局和人物站位。 明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睫毛一下?一下?地扑闪,百无?聊赖。 时屿双手?抱着?胸从后台慢悠悠地出来,到了女人跟前还故意?打了个响指。 明舒脑袋往后仰了下?,旋即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双会说话的目光透露出直白的询问。 时屿啧了声?,碰了碰自己?的眉宇。他摆了下?肩膀,不太自在地说:「我的伤好了。」 闻言。 明舒抬头?,视线静静地绕在他眉毛上去?没几公分的地方,血痕的确是?不见了。 女人点了下?头?,时屿又凑近问她:「你的呢?」 「还行。」明舒转而撑着?下?巴。 时屿啧了声?,俯身盯住她流转着?眸色。「那是?好了还是?没好?」 女人眼尾上扬,又听他调侃着?:「你对其他人讲话也都这样?」时屿抿了下?口腔,「还是?说就对我这样。」 「你对所有人也都这么好奇吗?」明舒不理反问。 时屿顿了顿,气笑了。 沈攸叫自己?的摄影师把光圈调下?一点,女人捏了捏下?巴,余光却地瞧着?某一处。 她看戏不嫌事大。 当明舒和时屿站向镜头?前时,沈攸亲自端起了摄影机开拍。 对焦的视野下?,两个人分别身着?冷暖色系的戏服,在鼓风机的吹动下?衣摆飘飘。 时屿和明舒拿剑相扣,闪光灯跟着?沈攸按下?的节奏明暗交叠,咔嚓咔嚓地响。 目光配合着?碰撞。时屿坏心思地轻启了下?唇:「你的伤和程宴洲有关?」 在一瞬间,明舒的目光跌地,不见光亮。她起了丝警觉。 沈攸嗓音平缓:「来,把眼睛往前看。专心!」 两个人换了个动作,手?上有轻微的触及。时屿眼里伪装出不沾尘世烟火的清泠,趁着?背对镜头?的时机,又说:「小师妹,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吧。」 明舒面上不显,耳朵带了专注力。 「摆脱一个前任的最佳方式不是?在分手?的那一刻…」男人掀了下?眼皮,「而是?…在她重新找到下?一任对象的时候。」 「所以…」他顿了下?。 下?一秒,沈攸喊了ok。 气氛还没散去?,时屿偏头?,盯着?跟前的人。 此时,程沅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拿着?手?机拍了一小段视频,随即发给了微信对面的人。 贺窈也很?快地回?她:我那天看见和你大哥有纠葛的人就是?她。 贺窈:她叫明舒是?吗? 程沅心里困惑:可我看她和时屿的关系更好啊。 程沅:她对我大哥一点都不亲切。 程沅:你会不会看错了? 贺窈打了几行字又都删了。 贺窈:可能是?吧。 女人把手?机放回?包里,洗好手?,又抽了纸巾擦干。贺窈捏着?包回?到酒局时,程宴洲和几位重要?的董事把合约的细节都商量得差不多了。 贺窈一身职场西服端正地坐下?,视线却有意?无?意?地往主位附近的男人看。 程宴洲举手?投足带了肆意?和娟狂,一杯酒见空,男人又扫了眼桌上的手?机。 仍旧没动静。 他神?情一向藏得很?深,周围一圈的人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位合作商打着?玩笑话说:「程总是?有女朋友了?」 贺窈几乎是?惴惴不安地等着?下?一句话的掷落,她指甲紧扣住小包,唿吸也微窒。 「还没有。」程宴洲苦恼地按了下?太阳穴的,另一只缠了纱布的手?摇晃着?红酒杯,轻笑着?说:「但确实是?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有多重要?,没人敢问。 贺窈咬着?下?嘴唇发白,前后两句话里不加掩饰的联繫让她跟剥了衣服似的尴尬。 那位合作商摩挲了下?后脖颈,乐呵呵地打圆场。「估计是?值几个亿的大生意?才能让程总花如此多的心思。」 程宴洲垂眸。 —— 晚上,沈攸在工作室忙着?审核白天的相片成品。她一一分好,时不时地,女人亮红到好看的指甲在照片的边角闪过。 整理到最后,女人脚下?点着?高?跟鞋,要?掉不掉,有几分的散漫和无?聊。 直到透明的玻璃平推开,沈攸支着?下?巴,对着?来人说了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都撞在一块儿找我。」 面对女人的揶揄,程宴洲脸色冷硬如常,他手?肘侧在桌上,「我要?的照片。」 「什么照片?」沈攸不解,动了下?脖子。 男人把玩着?打火机,一簇火苗腾地窜上又消失。程宴洲兴致缺缺,「闻聘还在楼下?等你。」 和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沈攸暗暗撇了下?嘴,把一叠照片推给她。「喏!」
第67页 女人欣赏着?自己?的亮色指甲,说:「拍好的宣传照已经给剧组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些剩下?的。」 程宴洲几不可见地应了声?,垂眸对着?手?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地浏览。 「都是?按我的要?求做的?」 「对—」沈攸乖乖地回?他,「明舒的宣传照是?我亲自下?场拍的,距离和氛围都控制地恰到好处。放在剧组网站上,绝对不会有什么下?场开撕的点。」 男人好不容易地缓下?,照片也拖到了拍摄的末尾处,程宴洲气息沉了一度。 一叠照片放正,他看着?沈攸启唇:「后面的部分呢?」 「后面?」沈攸凑近,瞄了眼,旋即明白了。「没了,那个时候都拍完了。」 程宴洲眯眼,眸色冷冽。 莫名地,沈攸起了玩闹的心思,「我看照片上明舒和他两个还挺般配的。」 女人搓着?手?,一脸期待。「假以时日再接个吻上个床什么…」 「沈攸。」男人死死压住心里的暴虐因子,勉强咬牙地警告她。 沈攸仗着?闻聘在楼下?,胆子也大了不少。「一听到上床你就受不了了—」女人睁大了眼眸,「你看上去?也不怎么纯情啊…」 沈攸心思绕出了轨道,她惊讶地说:「程宴洲,你不会还是?个处男…」 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让男人彻底冷了神?色,沈攸八卦上头?,「真的假的?!」 程宴洲捏住自己?的眉骨,威胁着?:「沈攸。」 「你不是?处吗?」女人眨了眨眼。 下?一秒,她朝门口招手?,颇为激动地叫了声?:「明舒!」 男人几乎是?紧着?上颚,字字出腔:「是?。」 何旭巴着?门,心里暗自可怜自己?听到了不该听。他弱弱地说了句:「老闆,是?我。」 闻言,程宴洲拧眉,气笑了。 沈攸却是?无?辜地摊手?,「不好意?思啊,我刚看错了。」 程宴洲拿了上照片,似笑非笑地点了她两下?她,嗓音裹挟寒凉:「沈攸,你要?是?哪天玩脱了再跑到北城来,我第一个把你交给闻聘。」 「喂!」沈攸呆了,「程宴洲,我…我今天可是?帮你了一个忙。不说大忙,也是?小忙了。」 男人开了门,沉声?丢给她一句「欠你个人情。」 沈攸还来不及高?兴,又听他转了话锋:「除了叫我帮你躲开闻聘,其他都好说。」 女人没好气地扯了嘴角。 见程宴洲真不留了,她又喊着?:「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程宴洲看了下?腕錶的时间,「什么?」 「就你和明舒啊,你为什么没有…」沈攸小心着?在边界线上横跳,「你不喜欢她吗?还是?因为你…不行?」 程宴洲难得地沉默了片刻。 男人再度开口时,嗓音透着?杂质。「不能做到给她一个完整的未来,只能先拼命克制自己?。」 沈攸心情还挺复杂的,「哦…」 程宴洲不语,叫何旭跟着?自己?下?了楼。 夜里,一辆融于其中的车子射出两束光在路上摸索着?行驶。 何旭往后视镜里扫了眼,程宴洲捏着?几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 却怎么都看不出一个结果。 一帧一帧的相片动成刺目的情景,程宴洲的锐眸对准主任公的口型,细緻入微地看出他的话。 时屿对明舒说:「你和我试一试?」 他嘴角吊儿郎当地翘着?,似真似假。但都是?男人,程宴洲怎么会看不懂时屿那些幼稚的小把戏。 怕拒绝所以才似是?而非。 静止的纸张上,程宴洲找不到一张故事的后续。男人紧了拳头?搁在裤腿上,神?色难以名状,下?颌绷死。 心里有一个声?音搅乱震颤。 她爱上过除程宴洲外的人,所以也会再爱上后来的别人。 不是?难事。 ——— 在回?剧组的前一天,手?上已经不用再绑纱布了,于是?她回?家见了一趟林琴。 为了怕她看出来,明舒手?上还是?很?小心地抹了点遮暇用的化妆品。 完整的一天下?来,她陪林琴走了菜场和超市,又到外面吃了顿饭。晚上的时候散了回?步才回?家睡觉的。 明舒很?享受眼前的生活。 明远怀还在的话,她们?一家人大概会更幸福。但当下?也真的已经很?好了。 早晨临出门前,明舒好好地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妆容。 林琴买了早餐和牛奶进?门,放到桌上时,还说着?:「今天早上起晚了,差点没赶上那个卖牛奶的人。」 上了年头?的小区里,老人和孩子比较多,家庭氛围也重。因此经常有推着?车子叫卖鲜牛奶的生意?,在小区里住久了的人都大约晓得在什么时间点去?拿牛奶。 林琴也不例外。 她把早餐拿出来,笑呵呵地说:「幸好有个小伙子在那里要?买了好几袋的牛奶,我才赶上了。」 「看来现在好心人是?越来越多了。」明舒在厨房了洗好手?,端了三副碗筷出来。 一人一副。 空出来的那副是?给明远怀的,家里永远有他的位置。 林琴给他摆好,说:「就是?没来得及跟人家说谢谢。」
第68页 明舒喝了口牛奶,弯起眉眼。「估计住在边上的人,以后再见面也可以说。」 林琴:「也是?。」 吃了早餐,明舒拿好自己?的行李出门。 林琴给阳台上的花认真地浇好了水,又拉着?明舒说了一会儿话。 人上了年纪,子女又不在身边难免会多唠叨几句。 明舒听完,掸了掸她肩膀上的毛,叮嘱她:「多出去?走走,和人家聊聊天什么的。别一天到晚在家里不是?浇花就是?看你的那些医学专业书。」 林琴点了点头?,「我晓得。」 「我在万径寺供了一盏长明灯,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多去?看看爸。」明舒抱了下?林琴,眉梢明媚。 林琴愣了下?,旋即说好。 「我得去?告诉我现在也会养花了,只是?不如他养的好。要?是?他准备回?来了,我也会一直都需要?他的。」她眼里湿润着?,又面带喜悦瞧了眼阳台的那些花。 明舒也高?兴,说:「也正好让爸劝劝你去?医院修养的事,关节病一直拖着?也不好。」 「会去?的。」林琴抹了把眼睛,应下?了。 明舒拍了下?她的手?说:「好,那找医生的事我来安排。」 —— 明舒的车子刚好自家楼下?。 她把行李放好,要?开车门时才发现上面插了一朵小山茶花。 黄白色的,小小一朵,很?好看。 女人睫羽微垂,静静地闻了下?花香。 她转眼看了看周围的其他车上,也都别着?一朵山茶花。 看样子是?物业最近碰到了什么喜事。 明舒把花放好在包里,紧接着?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对面,程宴洲嗓音在电流中波转:「明舒?」 「是?我。」女人嗓音凉薄。 程宴洲喉间溢出沉静的话语:「你换手?机号了。」 明舒却直接问:「那本记事本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办公椅上的男人捏着?一支录音设备,「今天,我现在去?找你。」 轮子带动的声?音响了下?,程宴洲起身。 明舒挑了眉,「但我没空,改天吧。」 「好,我等你。」程宴洲勾了下?嘴角。 女人却蹙眉,她不喜欢。 正要?说什么,路上走来的李阿姨和明舒打了个招唿,「要?上班了吧?」 女人捂住手?机,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再回?了句早上好。 李阿姨提着?一袋子水果,「小姑娘真好。小舒还有男朋友吧,我刚好友个侄子跟你差不多大,人也长得不错,工作也好…」 她红娘上身,说了一大堆。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认识认识。」 明舒面色温和,只一个劲地说好。 李阿姨也只是?心血来潮说那么几句,见她不拒绝,脸上也挂了朵话似的高?兴。 「好好好,那我打扰你了。先走了。」 明舒微嘆一口气。 那头?,程宴洲冷着?眉眼听完,见没了声?响,刚要?说话。 又来了一个人。 林琴拎着?一盒东西下?楼,「妈差点忘了让你把自己?家做的泡菜带上。」 明舒开玩笑着?说:「我在郊区,也有东西吃的。」 「我知道,但家里做的不一样,泡菜开胃。还有你同事不也喜欢吃吗。」林琴把东西放好,她眼睛也亮,「上次你说和你一起出去?吃饭的那个。」 明舒乖巧地收下?了。 林琴和她说了句悄悄话,「你李阿姨讲的我也听到了,但妈觉得还是?你喜欢最重要?。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同事还不错的可以带回?来给我看看。」 明舒无?奈地应着?好,林琴才回?去?。 她看着?手?机的通话页面,又搁上耳边。程宴洲沉沉地叫她:「明舒。」 明舒没应,但唿吸声?清浅。 男人喘着?气,一下?重似一下?。他垂眸,目光如炬盯着?手?里的伤口。 「明舒,你能不能…」 再看看我。 嘀—— 杂音骤起,明舒挂了电话。 程宴洲轻笑,紧接着?仰头?在椅枕上,咬着?口腔生生咬出其他味道。 第31章 明?舒在剧组的工作不多了, 仅剩的几个镜头都是流畅的武打动作。 对于有舞蹈基础的演员来说,倒是还好。 按理说她最难的那场戏都是一镜到底的,可偏偏在一个出剑的动作上碰上了难题。 江敬喊了无数遍的卡, 仍旧不过关?。 最大的阻碍在于明?舒的眼神不到位,导演要求是那种又恨又不懂的情绪。不能说话, 让肢体语言占据最大的戏份。 拍到最后,江敬能看出她身?上的非演员专业出身?的缺陷。 芭蕾舞的优雅和?内敛赋予她的高贵和?娇美也会?让她表达情绪时不容易找到一个最直白的出口。 江敬把那几场戏延迟到了明?天。 明?舒美目蹙起,对自己的发挥也有些丧气。眼睛盯着?剧本,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时屿上前, 眼神慵懒地打转了几下, 对她说:「你缺少共情。」 明?舒放下剧本,看他。「很稀奇吗?」 男人双手?抱胸, 嗓音透出正经:「很少有人会?在内心竖起完全的壁垒阻止自己去理解其他人的情感。」
第69页 「可你…」话到此?时, 时屿皱眉。 明?舒却一脸无辜, 她闲适地挽唇:「是很少, 但?不代表没有。」 时屿低头, 扯起嘴角的笑意说:「要不要我教你?」 旋即, 在明?舒尚未反应过来时,他握上女人的手?腕, 带动她手?里卷着?的剧本绕开, 转圈。 最后,利落地一下锋芒毕露。 出剑。 明?舒的身?体跟着?对方的牵扯动起。剧本朝前刺去,动作停下。 下一秒,女人抬头, 撞上时屿风流又肆意的的眉眼。 几乎是同时, 明?舒警觉地挣开他。时屿蓦地回神,脸色不大自在。 「行吧。」男人单手?插回兜里, 对自己没用的帮助张口不提。 明?舒展开自己生皱了的剧本,不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时屿动了动唇,刚准备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眼眸一扫,却抓到程沅拿着?手?机悄咪咪地躲着?。 程沅冷不丁地吓了一大跳。 时屿下去,俯身?要笑不笑地看她,「你暗恋我?」 程沅下意识地扫了眼树荫下的乔也,顿时脸色通红,跟红霞烧似的。「我没有!你别胡说!」 「那你拍什么?」男人眯眼。 程沅气得?跺脚,跟他叫板:「我拍照也不行!」 时屿看她像看不懂事的小孩,「行,由你。」男人迳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蒋依曼哪里有人往哪里钻,见人都在,为了缓和?气氛提了句:「要不我们晚上去酒吧?」 程沅忙着?打字,头也不抬地说:「去干什么?」 「不是有几个人的戏份快要杀青了吗?当提前庆祝了呗。」蒋依曼扯了个理由。 程沅呆了半晌,又像是一不小心地看了眼明?舒。她懒散地点头,「我没意见,但?只有我们两个人太无聊了。」 蒋依曼高兴了,又借着?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叫上了乔也他们。 「时屿,你也去吗?」女人一脸期待。 时屿翘着?脚,手?往上枕在脑袋后面。漫不经心地税:「不知道。」 蒋依曼说不上失望,仍旧要鼓动他去。 男人眉眼倦浓,抬头望向明?舒。女人不解,温凉着?嗓音问他:「干什么?」 「在看我的天啊。」时屿耸了下肩,「你去不去?」 蒋依曼立刻拉上她,「一起去吧明?舒,难得?大家在一个剧组待着?。」 明?舒挽唇:「那去吧。」 蒋依曼又把迴旋镖扔向时屿,男人掸了掸手?,声线懒怠。「也行。」 「我也去。」江临风不知从哪冒出来,插了句嘴。男人眉眼俊雅太会?乱人心了,蒋依曼看着?,脸色有点红。「好啊…」 时屿偏头,瞧着?江临风,视线碰上,两个人不对劲的。 程沅明?显是误会?了江临风,她给贺窈发了消息:我觉得?江临风也对她不太一样… 贺窈捏住手?机,语气倒平和?:可能她的长相受别人欢迎吧 程沅隐约都看出她不高兴了。 又问:贺窈姐,要不我帮你问问她… 程沅:大哥不轻易喜欢人,但?他很看重对集团事业有帮助的人。 程沅:你可以多和?他接触接触。 贺窈心情亮了下:晚上刚好有个交流大会?要我出席,你大哥也在。 程沅更看好贺窈了。 晚上,郊外老街的虫鸣声搅弄着?夏夜的躁动,一处门口点着?橘色灯光的老式酒吧里,气氛正酣畅淋漓。 台上,酷炫的灯光配合着?高难度的街舞,在人群里燃了把劲爆的火。 蒋依曼挑了个视野好的卡座,把杨洁也带了出来供她使唤。 几个人围坐一圈,玩起了个问与答的小游戏,回话说不能的人要自罚一杯酒。 蒋依曼先开头,她看着?江临风,不怀好意地问:「你能和?我对视半分钟吗?」 男人笑得?风流,「能啊。」 后面的半分钟里,他当真?盯着?蒋依曼,目光一刻也不曾躲开,看得?女人脸上红着?欲拒还迎的害羞。 结束时,江临风还挑了下眉。 一圈玩下来,到了时屿。 他玩味地问明?舒:「能不能给我跳支芭蕾舞?」 女人眉眼静美,转而端了杯酒,「不能。」旋即干了。 江临风看得?来劲。 够飒。 红酒入喉,明?舒吞咽的动作也勾人。 江临风收回了几分眼神,他拿着?抱枕嘀咕了句:不能看不能看。 时屿嘆一口气:「真?不有趣。」 轮到程沅时,她也挑了明?舒问:「你能不能说一下你对程总的印象?」 明?舒眼尾带了钩子睨上程沅,「能的。」她白皙的手?指搁下酒杯,说:「没什么印象,要细说的话,我看不上他。」 程沅惊得?咽了咽喉咙。江临风瞬间跟枯了的花似的,男人在心里替程宴洲默哀了一把。 程沅心里不是滋味,气着?问:「你为什么看不上他,他哪里不好?」 明?舒不语,游戏继续。 她视线不经心地乱走,时屿却擅自接下。男人心情不错,「问吧。」 明?舒随意道:「你能唱首歌吗?」 不能。 明?舒无惊无喜地等着?对方的拒绝。
第70页 时屿却说:「能啊。」男人起身?,往台上去和?乐队的主唱商量,「等着?。」 明?舒眼眸怔了下,最后把原因归结于他喝多了。 程沅还不放心,小姑娘慢慢地往明?舒边上凑,死死地盯住她:「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明?舒懒得?多说。 程沅却开始叨叨:「哪怕你喜欢他,也是没用的,对他有兴趣的女人太多了,你争不过。」 明?舒嫌弃地丢了她一个眼神,支着?下巴。 程沅又贴上来说:「就像今晚他要上台发言,还会?吸引更多的…」 「上台发言?」明?舒磕了下酒杯,漫不经心地问:「很重要吗?」 「必须的啊,不重要的事才不会?让他亲自出马呢。」程沅虽然?搞不懂她的关?键点,但?不妨碍她对程宴洲的夸赞。 明?舒隔开她,嗓音凉凉:「你该好好劝劝你大哥才是。」 程沅懵了:「劝什么?」 女人眼睑微微下垂,暗光倾轧,「劝他少犯贱。」 「你什么意思??」程沅气急。 明?舒拿了手?机往洗手?间去。 彼时,程宴洲正在交流大会?现场准备上台致辞。在他座位边上,顾泽承翘着?腿神情严肃,邵齐珩偶尔看下腕錶,全程专注。 沈易铭眯眼,点着?程宴洲:「手?机响了。」 「知道。」男人看了眼,旋即往外。 顾泽承眼风扫了下,「挺着?急。」 邵齐珩转了手?腕,「明?舒的。」 沈易铭双手?抱起,「难怪。」 发言现场的后台,男人少见的嗓音温润:「我在。」 「程宴洲,我现在要看到那本记事本。」明?舒坦言。 男人冷静地摩挲起指腹,「一定要现在?」 明?舒反问:「做不到?」 「可以。」程宴洲抿了下唇,旋即带出确信的字句。男人对着?腕錶扫了眼,心里有度:「我现在出发,大概二十?分钟到郊区。」 女人红唇摇曳:「十?五分钟,我时间宝贵。」 程宴洲勾了下嘴角:「好。」 一分不多,明?舒干脆地挂了电话。 她回到酒桌上时,时屿已?经开始在试吉他的音色了。男人坐在高脚椅上,沖明?舒挑了眉后,打个响指。 现场的灯光暗下。 仅剩的一抹在时屿的头顶。 男人指尖在吉他弦上拨动,先是低吟几句,旋即嘶哑又清澈见底的嗓音缓缓流转:「please dont see just a boy caught up in dreams and fantasies.」 别看着?我这只是一个男孩在梦与幻想中执迷。 please see me reaching out for someone i cant see。 要看就看吧看我伸出臂膀去试图接近遥不可及的你。 到歌曲高潮时,时屿收起假音,转而将声线抬高。另外一束光从明?舒的髮丝垂下,在她眼角眉梢晕开。 but are we all lost stars,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 而我们也都是迷失在璀璨梦境中的星星一直在驱散着?黑暗点亮生命。 who are we …… woe is me if were not careful turns into reality. 而如若不小心输给现实?失去你那我也会?是尘埃中的一粒。 明?舒惊喜地望着?他,耳边似乎永远是嘶哑至极的歌声。 时屿头上扣住黑帽,帽沿压向眉毛,目光低低射出。他按住吉他弦,不弹了。 转而男人扯开嘶哑的声线,「说了别跟,听?不懂人话?」 明?舒眉眼弯弯,「你…」 「什么?」 「你叫…」 女人字字认真?:「傅、时、屿。」 傅时晟的傅。 时屿撇了下帽沿,「终于认出我了?」 他拿下帽子,在手?上翻转了下。 周围陷于昏暗,蒋依曼她们看不清,又因歌曲不再?,也没有兴趣。只时不时地抱怨灯光是不是坏了。 「我救了你对吧?」时屿搅了口腔,「你该怎么还我?」 男人放下吉他,踱步而下。「长得?丑的,应该做牛做马来生相报,长得?帅,是不是要以身?相…」 「靠!」 「谁关?得?灯。」 人群躁动,交头接耳起来。 全场的灯光彻底按下,如暴风雨前的安静,交叠涌动,不安焦灼。 时屿也看不到。 明?舒伸手?小心地找寻方向,在触及到一方健硕的胸膛肌肉时,女人脸色不太正常。 残留的温度和?触动在指腹隐约燃烧。 明?舒诚恳道:「抱歉。」 人却在话音出口的瞬间撞进程宴洲的怀里。明?舒身?后,一位喝了多久的客人昏昏沉沉地挥了下手?,酒气熏天。 昏暗里,程宴洲伸手?揽她入怀,隔绝走动的人群。男人的气息拂在她的额头,「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不能全怪我。」 明?舒暂时压下身?体的抗拒,说起正事:「记事本给我。」 她不敢乱动。 程宴洲紧了下怀抱,警觉的目光如鹰隼比当下空气颜色还要幽暗,他几乎是准确无误地对上所在的地方。 明?舒耐心告罄,冷声提醒他,转了下腰侧要挣脱。「给我。」 别的,她都不屑多说。
第71页 男人厉声:「不存在什么欠他的人情。」 明?舒情绪不佳,勉强应付他:「什么?」 「三年前找你是为了留住你。」 「没有要杀你,也永远不会?杀你。」程宴洲如宣誓般克制又汹涌,「从来都没有。」 他手?上肌肉尽显,胸膛震颤。 明?舒眼眸有放逐和?不羁,她没有任何触动,以至于凉薄地弯了下唇:「你觉得?我会?信吗?」 「是恨你,真?的恨。」男人一字一字剥离出当年的自己,「但?再?恨,也没有要杀你。」 「光凭恨,也足以让我万劫不復。」 又何须骗你。 明?舒顿住。 耳边的似有风传来,将她推回那个语气微凉的荒林。金属撞击的锋利声清脆冰冷。 女人眸色愣住。 最后却还是轻笑,「你说的对。」 她眉目含情,倦怠嘲弄。「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你罪无可恕是事实?。」 第32章 闻言。 男人的目光轻颤。即使心里?早有准备, 真的听到也?还是无力丛生。 明?舒眸色古井无波。她?对?程宴洲说:「在你用?枪对?准我心口的那一刻,我已经彻底放弃你了。」 她?厌倦的是算计和欺骗。 那一枪只?不过是让她?更死心而?已。 程宴洲藉由明?舒眼里?的幽暗读出了她?的倦怠,男人抬起下颌线, 拳头挽在女人的腰侧死死绷着。 他有些不甘拧眉,「你应该恨我的。」 可在你眼里?我好似从?来不存在。 明?舒目光凉凉。 盈盈一水中, 没有恨,即使可能有其他不好的情绪,也?当真少得可怜。 程宴洲喉咙梗住,沉黑的眸子里?融化着她?的面容, 渐渐晕出浅色的殷红。 灯光蓦地大亮, 又瞬间?暗下。 有找到线路的几?盏灯勉强托起酒吧里?的局部氛围。人群又载动片刻的唿喊,紧接着又再计较剩下的灯什么时候能好。 明?舒从?程宴洲的怀里?挣开?, 在两个?人的周围, 杨洁不知何时跟着人群的汪洋漂泊到此处。 她?一张脸发白, 泪流满面。 刚刚, 她?什么都听到了。 台上, 时屿着急地叫了声:「明?舒。」眼看着要冲上来。 程宴洲扣住女人的手不放, 恰到好处地控制着力气把?人往外带。 明?舒直接不客气地叫他:「程宴洲。」嗓音寒凉,比夜里?的气温还有低上几?度。 「东西不要了吗?」男人气场强硬。 明?舒沉默, 由着他拉出卡座。 时屿见状, 不爽地踹上台阶,心里?暗气。孟野抬手拦住他,时屿甩手,咬着牙问:「谁他妈关的灯。」 操! 男人望向门口的电錶以及下面一根根延伸出的错乱的电线, 五颜六色。要是不仔细看, 还真不好分清。 何旭守在那里?,时屿牙齿咬地更紧。 两个?人视线一对?上, 相比起对?方的满腔不快,何旭却是礼貌周到地点了点头当是问好。 「抱歉,二少。」何旭一副不怕死的表情。 时屿插腰,气笑了。 江临风轻啜一口红酒,绕有趣味地品尝了一番。他倒是无所谓地看着时屿的反应,视线乱动,又转到杨洁一脸后怕的神情上面。 江临风拎了酒杯风流含笑地走?去,杨洁僵在原地,心里?涌动无比的生冷。 偏偏江临风还不忘踩她?一脚,「杨家的人。」他挑了下眉,「两个?已经关里?面了,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杨洁不可置信地回头,眼里?惊恐。 去探监的时候,杨钦和自己说起的那些话齐齐涌上心头。 一块玻璃隔起的内外两个?世界下,杨钦颓唐地露了下自己胸膛上的枪伤。 杨洁却对?他低吼:「是你为了挑衅程家自作主张开?了那一枪。你活该!」 「我活该?」杨钦斜嘴,「我不是在帮你试探程宴洲吗?」 杨洁皱眉:「什么?」 男人耸肩,性子还是阴冷的坏。 「那天如果不是我要杀了明?家那个?丫头,你以为程宴洲真的会对?她?开?枪吗?」 「不可能!」杨洁反驳:「他那个?时候没有理由不开?枪。」 杨钦笑得全身?颤抖,「我不是已经帮你试出来了吗?」他抹了把?脸,无所谓地扯了嘴角:「还不止哦。」 「我顺便还帮他们做了个?彻底的结了。」男人骯脏的手捂着嘴,「那个?时候啊,我的枪对?准是她?的心脏,我可以肯定,她?会死。」 谁都挽回不了她?的命。 杨洁不知所措,直直抬眼却见杨钦恶劣地歪了下头,不甘心地说:「可程宴洲呢,他比我还要厉害。」 「他也?开?了一枪,你说是为什么?」 画面最终停留在杨钦扯着手铐被工作人员带下去的情景,男人悲喜交加,一张脸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杨洁几?乎是下意识地扶住桌子,她?的身?体沿着桌子的支撑杆缓缓蹲下。女人双手互抱,拼命藏起自己。 江临风轻蔑地吹了口气,男人的手捏在高脚杯上反覆转动。 当年邵齐珩为了萧律师下场折了杨钦的一只?手,里?面未必没有程宴洲的手笔。
第72页 江临风摇了摇头,搁下酒杯也?往外去。 包厢里?,明?舒抽回自己的手,看着程宴洲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让男人喉咙发紧得疼。 明?舒与他站开?距离,嗓音不轻不重,隔了疏离:「记事本该给我了。」 程宴洲扯来西装外套,从?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本火柴盒大小的记事本。 他牵起明?舒的手,把?东西郑重地交在手心。 明?舒的指尖顿了下,此时,她?才看清记事本的模样。 又小又不起眼,灰扑扑的封面,没有一点儿买来时候崭新的痕迹。 女人静下眉目里?的光,一寸一寸地描摹出手心里?沉甸甸的温度。 程宴洲抿了下唇,不肯放开?明?舒。 他的眸子闪了闪,嗓音因汹涌的情绪作祟而?显出跌宕:「回去以后再看。」 明?舒试着动弹了下手,她?转身?要走?,却仍旧不得其法。 明?舒偏了下头,语气失了以往的温和,像喊死人一样喊他:「程宴洲。」 几?乎是瞬间?。 男人循着她?的手腕握至手心,程宴洲直直跪了下去,双膝叩地。 他一生只?如此跪向佛祖和明?远怀。 再无其他神或人。 前者?为保佑,后者?为赎罪。 明?舒俯身?垂眸,见男人气势下去几?分,他黑色衣物下的胸膛颤乱,凌厉抛却,在此刻化作忏悔,眼尾发红。 女人按住程宴洲的颈肩,一双眉眼水色浸润,真诚到伤人地问:「程宴洲,你能跪多久?」 「一天,十年,还有一辈子啊…」 程宴洲唿吸微窒,领口下露出的小半片冷白肌肤有跟着情绪起来的微红。 他牢牢抓住明?舒,字字艰难地开?口:「要我怎么做?」 明?舒仰头,兀自慨嘆了下。 她?眼尾上挑,看向程宴洲时有几?乎于病态的偏执。「你得和我一样痛过,才算是道歉。」 丢下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女人拾起脚步。在临出门的那一刻,明?舒偏头,余光涣散。「程宴洲,真的,别?跪了吧。」 门外,江临风和何旭觉得眼都要瞎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给明?舒让了下路,齐齐咽了下喉咙。 不知跪了多久,程宴洲才身?形从?容地起身?,男人的气势回拢,眼尾残余了淡淡的红。 江临风小心地露出自己的脑袋,看向他时颇为无奈地嘆了口气。 大概得是非死即伤的程度了。 何旭跟在自己老闆身?后,认真地汇报起酒吧里?的电路恢復情况。 程宴洲听着,脚步停下。 墙根下,时屿嘴里?搅着薄荷糖,见到来人时,嗓音玩味夹杂了讽刺。 「堂堂程氏的掌权人也?会做拔人电线不地道的事,说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信。」 程宴洲不轻不重地回他:「那你现在见到了也?不太晚。」 对?方冷哼。 程宴洲眸色锐利,气息嚣张。「傅时屿,你哥的面子我也?不是次次都会给的。」 「好啊。」薄荷糖在口腔里?碎裂,时屿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假面。「那我直说了,我喜欢她?。」 男人故意刺着程宴洲:「本来应该先讲给她?听的,可谁让程总不做人事呢?」 程宴洲眯眼,目光蓦地冷却。「傅时屿,别?用?明?舒来挑衅我。」他眸子浓黑如暴风雨当时的颜色,「还有你最好给我省省,她?不会喜欢你的。」 时屿磨了下牙根,「你说不会就不会?凭什么,凭你是她?前男友?」 「对?。」程宴洲勾了下嘴角,「凭她?能在刚才不见人的暗处准确无误地认出我的体温。」 时屿口腔的薄荷糖彻底没了。 有些事实不看重,不代表不存在,譬如明?舒和程宴洲身?上许多默契的小动作。 她?曲腿坐起,捏上眉骨,表情的一张一弛都会有共同点。 那是他横跨不了的岁月。 「听了可真让人不舒服啊。」时屿掸了下手,旋即又反击对?方。 「可我能明?目张胆地喜欢她?,你可以吗?」 程宴洲往前,是在场最不容忽视的存在。「你帮她?离开?北城,不是因为对?她?有不同的情绪,而?是要跟我对?着干。」 男人喉咙溢出阴鸷的嗓音。 「她?不是你拿来同我计较的筹码。」 时屿绷住下颌,「那你以为她?还会爱你吗?我至少有一点比你好,我不会算计他,程宴洲。」 男人迳自往前,气场压抑,坚实的后背如一睹墙。程宴洲眼望前方,字字沉哑:「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在他当面叫明?舒小天鹅的那个?傍晚前,他已经把?她?记在了心里?。在无数个?芭蕾舞台上,他的目光如她?头顶的灯光,只?为她?而?动。 那时,尚未牵扯此前的宿怨。 程宴洲下了台阶,时屿不服气地嘀咕了句:「错了。」 小助理没听清,问他:「什么错了。」 男人扣上帽子,「应该再挑一首更直白的歌。」 江临风和程宴洲上了车。 月上柳梢头,此时再去交流大会已经彻底来不及了。程宴洲搁在控制台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第73页 江临风都为他作难。 邵齐珩在微信群里?喊他:真不来了? 沈易铭:不像你 顾泽承:完了,你家老爷子估计得唠叨死你 顾泽承:啧啧啧 程宴洲:赶不及 傅时晟:你今晚上去拔我弟的电线板怎么不见赶不及?! 傅时晟:靠! 顾泽承:哈哈哈哈哈牛啊 程宴洲:和你们学的 邵齐珩:呸! 沈易铭:她?现在摆明?了在玩你,你还上赶着去? 傅时晟:啧。不如成全我弟 顾泽承:上面的别?插话,说正事 程宴洲转了下手机,不紧不慢地打字:挺好,至少还会为难我了 沈易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 邵齐珩:佩服 ——— 同一夜里?,明?舒看完了那本只?有几?分钟内容的记事本。 早上,她?迎来了自己最后几?场戏。但仍旧迟迟无法做到与戏里?的人物达成短暂的共情。江敬气性上头,干脆叫她?回去好好反省。 明?舒倚在墙边,脑子混沌。 明?远怀的那些圆圆圈圈做出的画还在她?心里?横冲直撞。他佯装没有文化满口污言秽语的坏人,哪怕在记事本上也?不敢显露真实的自己分毫。 在一张难得有内容的纸上,画了两个?人,一大一小,又画了一个?菜市场的地摊,小姑娘抱着一小袋的东西踮脚给了大人。 那是小小的明?舒。 林琴带她?出去买菜时,为了培养她?的习惯,都会让她?拿些不太重的小蔬菜。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偷偷来见过心里?牵挂的人。可明?舒却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低首,敛去眼里?的翻涌。 左宁静静候着她?调整回情绪,心里?有些担忧。可明?舒今天实在不在状态。 直到一只?手把?明?舒从?低视野处拉回,女人抬眸,却见程宴终一双眉眼射向她?,寸寸锁住。 不知道哪阵风又把?他给吹来了。 制片人在一旁小声提醒,「导演派他来帮助你拍好出剑的戏份。」 左宁一听,跳了下眼皮。 明?舒和负责人礼貌地问候完。最后又剩下原来的几?个?人在大眼瞪小眼。 程宴洲握住她?的手,「昨天的记事本看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明?舒顿了下,转眼手心里?多了个?细脆的树枝。 男人也?掂了下自己手里?的那枝,睨她?。「对?我没有什么情绪?」 明?舒眉眼沉下了,她?不说话。但心里?很明?显是不高兴了。 程宴洲抬脚,皮鞋一步一步往前,压向明?舒。「我听起那一堆坏人问他是不是喜欢女孩子,他轻嗤着,且很恶俗地说生女儿一点用?都没有。他在用?自己方式保护你。」 女人反应不久,睁着一双湿漉的大眼看她?。「别?再说了,程宴洲。」 「他也?用?同样的方式保护了我。」男人喘了口气,才能续腔,「而?我冤枉了他。」 「我叫你别?说了,程宴洲。」明?舒几?乎是毫不留情地握着那根树枝出手,男人眸色锐利,按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带动明?舒的动作,树枝转动,身?形从?容。 最后一下,用?力朝前。 出剑。 程宴洲的胸膛护在女人的后背,重逢后两个?人前所未有的近距离接触。 明?舒眼里?沉浮,伪装良善的面孔下露出恨意。她?往后勾回树枝,程宴洲配合着他做打戏的动作,两根树枝缠绕破开?。 明?舒和程宴洲对?峙,戏的结尾是她?用?剑差点刺向对?方,但最终收住了力气。 也?正如当下。 明?舒的那根树枝沖向程宴洲,没几?公分的地方,女人眼里?凶光乍现。 她?的手使劲一捅。 树枝的钝处碰上程宴洲的胸膛,旋即一段一段承受不住地折下。 明?舒迳自冲到他面前,唿吸纠缠,一瞬间?似鸦雀无声。 左宁惊叫地捂嘴。 她?没看错的话,明?舒刚才动了杀心。 程宴洲按住她?的手,「你恨我的。」 明?舒理智渐渐回拢。她?双手隔开?男人的怀抱,生气地说:「程宴洲你太自以为是了。」她?拔高音量:「你凭什么觉得你会了解我?」 程宴洲盯住她?,「凭我能挑起你的情绪。」 第33章 明舒眉眼向下, 听完那句话。她的头髮一丝一缕稍显凌乱,轻飘飘地勾在白皙的耳朵上?。 明舒情绪不善。旋即她伸手掐上?程宴洲的领口处,胸膛起伏, 眼里暗芒毕露。 「毕竟,我不是死人啊!」女人慨嘆着说了句, 嗓音如经凛冬,冷得人发寒。 她彻底陷在了自己的荒芜世界里。 程宴洲挽上?明舒的腰,不容她抗拒地地圈住。男人极力把控自己的唿吸,眸色隐忍, 扯了嘴角低声发问:「是不是…」 「要我死了, 才能原谅我?」 程宴洲的下巴搁在明舒的额头,不顾她手上?拼命要推开的力量, 嗓音嘶哑:「是吗?」 明舒昂首, 似是无辜地睁大眼眸。她温声细语, 任谁都无法相信她的冷血。
第74页 女人勾起唇角, 「你?说呢?」 程宴洲垂眸轻笑, 字字确信:「好。」 明舒的眼神?滞了下, 男人却转而抬手描摹在她的眼角,「先去拍戏吧。」 刚到?场来查看情况的编导一脸不明所以?, 呆呆地说:「哦…对…是要开拍了。」 左宁甩了甩脑子的水, 也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一个要对方的命,另一个拱手奉上?。 两个怕不是都疯批吧。 明舒拿上?东西?跟着编导离开。 程沅从拍摄现场摸过来,视线前后乱转,最后停在程宴洲身上?。小姑娘怯生生地问:「大哥, 你?刚才是要吻她吗?」 程宴洲敛眉, 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不忘提醒程沅:「下午记得回程家, 不准晚到?。」 程沅认真地点头,「知道?了。」 今天程家要开宗祠祭祀,无论长辈和晚辈都要出席,程沅平时是胡闹了些,但大事面?前还?是有?分寸的。 小姑娘拉着自己的助理去收拾行李。 时屿露面?,故意?给程宴洲找不痛快:「是不敢吻她吧。」 时屿端着高冷脸,看谁都不顺眼似地。「她那么恨你?,程宴洲你?完了。」 闻言。 男人面?上?不显,沉沉地望着时屿。 扪心自问,是不敢。 心里吻她无数遍,伸手却只能触眼尾。 「你?不懂。」程宴洲眯眼,气息压人,「她恨我,是好事。」 至少不是完全无所图。 时屿咬牙,对着男人走远的背影不留情地暗骂了一句。 孟野按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敲打时屿:「他们两个人的纠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 他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但显而易见地是爱恨隔山障雾,难以?自平。 时屿慵懒地应了声。 「你?都知道?,还?要横插一脚?」孟野跳了下眼皮。 男人一脸无所谓,「要是能插进去,也是我的本事不是。」 孟野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好了。 「再说,她都不爱他了。」时屿撇了下嘴,「不甘心…」 孟野皱眉:「不甘心输给程宴洲?」 时屿没好气地也了眼自己的经纪人,才说「以?前或许是看他不舒服,现在吗—」男人抬手枕在脑后,「要我和她只到?朋友,才真的是不甘心。」 「你?也完了。」孟野点着他。 时屿掸掸手:「不是。我才到?喜欢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孟野无话可说。 你?还?骄傲了你?… —— 回到?镜头前,明舒带着场外的情绪顺利入戏拍完了那段出剑的武打动作。 江敬作为导演赞赏地鼓掌。紧接着,他不由地扫了眼刚才自荐说能帮上?明舒的男人。 此时程宴洲则是一身端重,规矩地站在场外,久久地望向人群中捧了一束花的明舒。 江敬啧啧称奇,颇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为了祝贺明舒的杀青,剧组挑了一束山茶花给她。左宁拍手叫好,蹦蹦跳跳地表达自己的喜悦,「姐姐,是你?喜欢的花啊!」 真巧。 「对啊。」明舒眉眼弯弯,动脖颈露出一段往一朵朵的山茶花里偏。 清香温润,不会很张扬,也不娇贵,山间野外都很好养活。 明舒下来,到?了树荫下暂时休息的地方。 蒋依曼乔也他们都祝贺她,时屿递了包薄荷糖给明舒,挑了下眉:「礼物。」 「谢谢。」明舒扬唇。 男人抿了抿口腔,漫不经心地问她:「以?后还?能再…」 一声沉哑的明舒乱了时屿的节奏。 女人身后,程宴洲单手插兜踱步上?前。他眼眸锐利凌厉,视线却在触及到?明舒的动作时,拧了下眉。 程宴洲劝她:「别往后。」 甫一出口,明舒的鞋跟碰到?了一个高起的小台阶,女人顿了顿。 明舒的身体侧偏,捧着一束开得正好的山茶花,她微微弯下脖子,爱怜地贴着几多山茶,温柔到?静美的画面?恰时地映在程宴洲的瞳仁里。 不牵扯自己,她似乎永远都会美好。思及此,男人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下。 时屿坐在自己的位置,他跟前的小桌子上?摆着几个盒饭装好的菜。 男人掰开筷子,吊儿郎当地说:「程总也要一起吃?」 程宴洲眸子萦绕一团黑雾,在看到?桌上?放着那盒包装眼熟的家常泡菜时,面?色阴郁得彻底。 明舒曾经只给他一个人的特别,有?一天也会以?相似的方式再度横亘自己的眼里。 她给了其他人。 程宴洲重重地喘了口气,五指回拢,才勉强压下那些作祟的情绪。 左宁很机灵地往外撤,时屿的助理也是。两个人面?面?相觑,无声贊同。 休息的地方上?,气氛僵持。三?个人一线划开,明舒是两个端点唯一的交汇处。 女人却转头往吃饭的桌前去,时屿心情不错地啧了声。 「明舒。」程宴洲舌尖抵了下上?颚,紧接着续腔:「文?字版的内容,你?要吗?」 明舒停下脚,偏头冷冷地看他:「什么意?思?」 男人摩挲着指腹,说:「我自己写的。」片刻,他又加了句:「和记事本里的画是对应的。」
第75页 明舒听懂了,眼里看似古井无波,捧着花的手却紧了一度。 她其实真的不太?能看懂明远怀留下的记事本。即使知道?里面?的内容更多是为了掩人耳目,明舒却还?是被程宴洲带着动了心思。 「所以??」她满目荒芜睨着程宴洲,「我让你?给,你?就真的会给吗?」 男人颤了下指尖,「芭蕾舞团让我再看看你?跳的舞,如何?」 「程宴洲,你?用他的东西?来和我做交易?」明舒眼里幽暗。 「不是。」程宴洲抿了下唇,「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给你?。」 说到?此处,男人咽了下喉咙,又说:「只是替我的私心找个正当的理由。」 他完全可以?自己去芭蕾舞团看,也是明舒而来。可,如果和她约好,好像明舒上?台也有?他的因素在其中。 自欺欺人视为双向吧。 明舒抬起一度下巴,语气凉凉:「后天下午有?芭蕾舞的团演,程总随意?。」 程宴洲却在原地不动,他盯住女人问:「我的命你?还?要吗?」 明舒低头,闻了下花香,「我要的是你?安静地当个死人,再也不要出现我面?前。」 男人紧了拳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地离开了。 明舒坐到?桌前,把林琴给她的那盒泡菜放回自己的右手边。时屿乐了,「一盒泡菜你?也和我计较,我还?能给你?吃光了?」 明舒支着下巴看他,男人一噎,「那放中间行吧…」 明舒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时屿气笑,他找了枚硬币出来,单面?按在桌上?。「有?兴趣吗?」 男人把硬币往空中抛,在眼睛看不及的瞬间又掉回他的手里。「吃了你?的东西?,给你?个福利,可以?吧?」 明舒放下手,有?些困惑地看他。 「压正面?还?是反面?,你?对了的话我许你?一个愿望。」时屿把玩着硬币,故弄玄虚。 女人睫羽扑闪,「我没有?什么…」 时屿截住她的话:「帮你?找个厉害的医生?」 明舒蹙眉,「你?怎么知道??」 男人轻嘆,「你?休息室里一堆的纸质文?件,看出来的?」 时屿把硬币按住,「开始咯!」 他大拇指往上?抬,硬币用力往上?转去,又蓦地极速下坠,男人抓它在手。 「正还?是反?」 明舒不说话,她根本没有?要玩。 「不说话,那我压正面?。」时屿自顾自地动了动脑袋,「你?是反面?嗷。」 男人打开手,硬币作反面?静静地躺在手心。时屿跳了眼皮,「你?赢了,我会帮你?找医生。」 「我不需要,时屿。」明舒礼貌地回绝了他。 时屿咬了口腔,玩世不恭地说:「我需要。」见女人的指尖抬了下,他又说:「看在泡菜的面?子上?。」 明舒柔柔含笑,「你?很像口是心非的小孩子。」她不知缘由,但一盒泡菜绝对不足以?动摇一个成年人的心思。 时屿往后靠去,「我比你?大,明小舒。」 「我没有?其他名字。」女人眼神?一变。 时屿啧了声。 ——— 明舒下午离开了剧组,程沅还?在停车场跟她碰了一面?。 小姑娘歪着脑袋看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机里的相片,眼神?挺复杂。 程沅没来及说什么,她赶时间回程家。彼时,在程家,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徐兰和程严让坐在正厅,程宴洲刚和程沅程浔的父亲聊了一会儿。程家在老爷子一辈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程宴洲的姑姑在国外,所以?今天没出场。大儿子程严让和徐兰商业婚姻,相敬如宾育有?一子。 但因为程宴洲从小养在老爷子跟前,老爷子也是以?程家未来继承人的要求来教?导他。徐兰疼爱儿子,但少了表现的机会。 程宴洲和他们打了招唿,视线有?意?无意?地多了看徐兰手里正翘着尾巴伸懒腰的猫儿。 徐兰见到?,把小东西?抱好。「邻居王太?太?托我帮她看几天。」 「公的母的?」程宴洲的手点在沙发背上?。 徐兰觉得难得,眼里是以?带了兴趣,回他:「公的,那只母的在宠物医院待着。」 男人面?色淡淡,事不关己地抱胸。徐兰顺着小东西?毛,慨嘆地说:「它们一对儿,过几天估计有?要再多几只崽子了。」 可他儿子还?打着光棍,徐兰苦恼。 程宴洲掀眸,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开宗祠祭祀的时辰到?了,程家人各有?自己的位置烧香持拜。老爷子站在首位,右顺位程严让和程宴洲,一一上?前插好佛香。 祭祀仪式结束时,老爷子把程宴洲单独留了下来。宗祠偏安一隅,肃穆幽静。 气氛死寂半晌,老爷子才开了口:「昨天缺席了大会。」 程宴洲身形挺拔,「有?非去不可的要紧事。」 「我怎么不知道??」老爷子沧桑的眼不失透彻,明亮如旧。程宴洲却抬头,端视眼前的牌位,气息冷冽。 老爷子长出一口浊气,「宴洲,你?肩上?背负的是整个程家的命运,身居高位者,动辄用情是大忌。」
第76页 男人贴在裤缝边上?的手拧成拳,「我明白。」 老爷子眯眼,目光有?神?。 「可你?说晚了,爷爷。」程宴洲喉间涌动,「很早以?前我就动了。」 老爷子面?色严肃,听他说。 男人的目光放远,「我为程家活了十几年,偶尔也该为自己的心博一把。」 「你?跟她隔了一条命,要怎么还??」老爷子面?容有?情绪的皲裂,劝他。 程宴洲弯腰朝他重重地鞠了一躬。再抬头往外走时,男人转身望了眼整座宗祠,「万难可迎。」 老爷子看着他,莫名能读出义无反顾的决心。 —— 到?了后天。程宴洲准时到?了北城的芭蕾舞团。 璀璨灯光下,一群舞者抬着细长白皙的天鹅颈,明舒一身光滑如泼水的浅青色长裙,踮脚在地板上?轻盈旋转,手臂弯长,带动悦动的音乐。 中排某个特别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确定的男人。程宴洲的目光流转,任由女人在其间舞出光芒。 明舒偶尔会讲拉入余光,又在下一轮的旋转动丢开。 舞蹈结束,明舒回到?单人的休息室。面?对站在她眼前的程宴洲时,她坦诚地开口。 「时间不早了,先吃顿饭。」男人扫了眼腕錶如是说。 明舒深唿吸,「程宴洲,你?到?底要做什么?」 程宴洲不动如山,目光如炬。「吃顿饭,我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明舒作罢,暂且听他。 今天何旭也没有?跟着来。 程宴洲是自己开车,明舒坐在副驾驶座,隔了一个控制台,两个人的气息都相融不上?。 男人视线攫住路况,余光全是明舒。女人却从始至终在看风景,他自嘲地扯了下唇。 两个人最终来到?酒店顶层。 入目的是整片露天餐厅,因为程宴洲提前包了场的缘故,除了服务生,不存在别的顾客。 找了个可以?欣赏夜晚街景的位置,明舒和程宴洲对面?坐下。男人点了几样菜,龙虾沙拉,岩烤鸡胸肉,黑松露汤汁和一瓶酒。 明舒收紧刀叉,旋即若无其事地用餐,只当是一个人的晚饭。 程宴洲则沉沉地望着她,眼眸晦暗,如此一对比,男人身前的餐品倒像是陪衬。 半个小时,明舒用好了餐点。 她优雅地用餐巾抿了下唇色,迳自起身,「现在可以?给我了?」 甫一出口,一顿饭彻底沦为冰冷的任务。 程宴洲敛眉,听了她的话面?色阴郁。男人步步逼近,视线死死锁住明舒。 女人往后让了几步,看出程宴洲盯住她不放的企图,干脆也不动了。 她的手伸向挎包,握住刀,抽出一段。 下一秒。 明舒有?剎那的无措。程宴洲按住她在包里的手,帮她做了决定,拿住一把锐利的刀。 男人执她的手,那只手上?紧握一把刀,而刀的归宿来到?程宴洲的心口。 明舒抗拒了下,男人不给机会。 刀尖对准胸膛,陷入黑色衣物,张扬着它的肆意?和锋利。 程宴洲俯身,唇咬在女人耳畔。「做不到?。」 明舒昂首,似是不可置信。他说做不到?不见她,所以?不如干脆真的当个死人。 刀有?多厉害,没人比明舒更心知。一不留神?,见血是轻。 而男人当下却有?不合常理的无惧无畏,他勾了下嘴角,「我把命还?给你?,要吗?」 「那你?怎么不早还??」明舒眼眸盛出灯火妖冶的光,她无动于衷地问。 程宴洲轻笑,偏头对上?她温柔到?残忍的眉眼,「要死也只能死在你?手里啊。」 「你?觉得我敢吗?」明舒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试着转了下手上?的刀。 男人字字郑重:「不会有?人为难你?,我向你?保证。」 明舒意?兴阑珊地把玩了下刀,指尖轻挑,白皙浸冷。她目不转睛地欣赏了下,旋即利落地刺去。 程宴洲紧下喉咙破碎的轻哼。 胸前的黑暗下,蜿蜒出血迹,染红了刀尖。门外,匆匆赶来的江临风急得跳脚:「程宴洲。」 男人恍若未闻,又把她的手往下按,刀尖刚入,「不够吧?」 明舒睨着伤口,眼里开出幽暗的花。 第34章 在她的手心, 沿着刀柄自刀尖的方向,似乎能触及胸膛下不安分?的心脏。 明舒拢住五指,用刀做了个剜下的手势, 男人梗住唿吸,头上冷汗直冒。 但仍旧一声不吭。 江临风不敢上前, 他抬手示意明舒别再继续。而局里的人仿佛在自己的世界,只容得下彼此。 明舒偏头,红唇上下轻动:「是不够。」她眼睛睁大,看着程宴洲说:「你?的子弹可比我的刀要快多了。」 说完, 手上蓄力, 刀口又直直刺下一分?。程宴洲面色已经开始惨白,嘴角的弧度却一直没下来。 跟不怕死似的。 血色又晕开一层, 沿着胸膛的肌肉线条缓缓流出脉络。 明舒蹙眉, 有几滴溅出, 在白皙的皮肤上生出诱惑的色调。女人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说:「脏了。」 她松手, 温凉地开口:「我的身?上可不能沾到你?的血。」
第77页 程宴洲眸色暗下沦为无光。旋即, 他不由分?说地握住明舒要抽离的手,又把刀往下按。 江临风彻底看呆了, 「程宴洲, 你?还来?」 男人静静地望着眼前人,一下一下勾勒出明舒的轮廓,唇色苍白溢出确信的话:「他会给?你?作证,我出事与你?无关。」 靠! 江临风气得要打人, 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些有的没的。 明舒眼里的妖冶散去, 取而代之是通透干净中一抹难言的不解。 「你?比我还疯!程宴洲。」 男人唇侧虚隔着她的额头,气息越来越轻, 仍能带起沙砾质感的温润。 「对不起…」 明舒顿时?甩开他的束缚,刀柄因此握回了程宴洲的手里。 女人垂眸,轻飘飘地一句:「听到了。」此外,再无其他任何表示。 男人眼眶渐渐起了润色的光,挑起了尾端的红,心口的那?段刀又挪动了位置。 他得和?她一样疼才行。 明舒缩了下自己视野,不轻不重?地叫他:「程宴洲。」 「我在。」男人微微俯身?,嗓音嘶哑。 明舒闭了下眼,才说:「你?的一条命是很?珍贵,可于我而言,没有用啊。」 她昂首,一句话否定所有:「你?道歉了,就?值得我原谅?」 世间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会。」男人咽了下喉咙,仅剩的温度都藏在了他的声腔里,「我没指望凭一条命让你?既往不咎,但你?会解气。」 话甫一出口,明舒的眼里光顷刻复杂错乱。论及人心,程宴洲比她要厉害太多了。 男人一早看出,明舒是在用自己的情?绪去把控演戏的节奏。 出剑时?的恨,与戏里角色对峙时?自认无错的不甘和?怨都出自她的亲身?体验。 怨恨皆有出处,指向同一个。 程宴洲侧脸轮廓一如既往的硬朗,仿佛他的气息从未紊乱:「对不起,明舒。」 女人扯住他的领口,觑他,「最后一个要求,要死也别喊着我的名?字去死。」 说完,她拍开程宴洲试探着要伸上来的手,转身?离去。一眼余光下,那?把刀已经半段不见?。 脚步踩向门口时?,程宴洲已经站不住只能借着江临风的支给?他的胳膊,男人用力拔下刀,剎那?间鲜血淋漓,破碎着溅开。 程宴洲用沾血的手洗着刀柄,抹掉上面多余的痕迹。 明舒背身?很?明显地顿了下,在她身?后程宴洲眉眼俊朗,认真地喊她:「阿窈…」 「对不起…」 男人最后的视线里,明舒的背影呈九十度倾倒。片刻后,一方天?地仅剩下俯身?倒下的程宴洲和?他身?旁一脸紧张的江临风。 「靠!程宴洲,你?别死啊!」江临风焦头烂额,对着手机上救护车的实时?点位望眼欲穿。 男人一个劲地叫唤:「你?要是死了,她和?别人好上了怎么办!」 程宴洲出气少,进气多,仍不忘叮嘱他:「今天?的事不准透露出去,刀也是我自己刺的,别牵扯不相干的人…」 江临风:「行吧…」 你?是我大爷行了吧。 —— 明舒走出酒店时?,夜色正浓,万家灯火点亮,霓虹灯街景璀璨。 她行走其间,任由沿路的风吹散她的思绪。 女人抬手别好头髮,不小心触目几块斑驳的红色。明舒转了下手腕,喃喃自语:「还是沾上了啊…」 万千的绚烂中,一辆救护车闪着红灯打破眼下的气氛,明舒没有回头,但却很?明白车子停在哪里。 她往家的方向走,与身?后的人背道而驰。 公寓里,林琴已经睡下了。但客厅的小灯留着一盏,氤氲出温暖的昏黄色。 明舒放下钥匙,看到明远怀的照片时?对他浅浅地弯了下唇,无声问他:「爸,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的,对吗?」 女人垂眸,静静地站了会儿。半晌,明舒轻手轻脚地拿好衣服去洗漱。 水汽凌乱的浴室里,女人扎着高高的丸子头,几缕湿漉漉的的头髮贴着细长的脖子,蜿蜒出随性的美感。 明舒划开镜子上的白雾,肩带下,心口一块浅浅的伤痕,透着嫩红色。 女人手指拨弄几下,只有些痒。 另外一只手撑在洗手台上,明舒慨嘆地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着:「好像,真的没有那?么恨了呢。」 也对,毕竟伤了一条命。 洗完澡出来,明舒在客厅里久坐,女人捧了本书没什么心思地看着。 林琴出来上厕所时?,看着明舒发愣的面容,愣了一小下后,才走到她眼前。 她关心地碰了明舒的手,「怎么了?有心事的样子。」 女人合上书,挽唇:「没什么,看了一部?大片,可能有点缓不过来。」 林琴眼下看清了明舒手里那?本心脏外科的医学?书,顺了顺她的头髮说:「那?你?还看那?些心脏内室的图啊,不是更睡不着。」 「没怎么看。」明舒揽着她的脖子,靠上去,「明天?我陪着你?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吧,到时?候再对症治疗。」 林琴抚着她的背,「其实都是关节的小毛病,去看看也好。」女人又转头看着自己丈夫一寸小小的早年照片说:「也省得叫你?爸担心。」
第78页 一夜好眠。 隔天?,北城的天?湛蓝如洗,盛夏的尾巴悄悄地甩开,凉爽清冽的气息融化在一大早的曦光中。 明舒带着林琴做了个全?身?检查。各个科室跑下来,再有体力的人也吃不消。 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做完了所有的检查。明舒安排林琴在医院的便利店里吃好早餐,自己则去拿大大小小一堆的检查单子。 此时?,医院的走廊上还没有人头攒动的盛况。女人沿路慢慢地往回走,她对周围的环境不太上心,更多的注意力是集中在手里一张张的检查报告上。 幸好都是一些小毛病。 明舒唿吸不自觉放轻。重?新抬头时?,正好碰上几个焦头烂额的医生匆匆朝电梯间赶。 其中一个身?前挂着副院长牌子的中年抚了额头的汗,跟自己带着的助手反覆叮嘱:「那?间vip套房病人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后期可能需要面临恶化的情?况。」 紧紧跟着他们?的一位实习生扫了眼病歷单上的姓名?,嘀咕了句:「程、宴、洲?」 副院长立马不争气地敲了下她的头,「病人的身?份信息不可以泄露,你?都忘了。」 「我…我太好奇了,老师。对不起。」实习生连忙点头认错,她掸着自己的小脑袋,怯怯地说:「哪有人给?自己心口上剜刀的…」 副院长点着原子笔,又作势要拍她的头,「你?又知道了?」 实习生摇头,「不不不…」 电梯叮了一声,一行人起脚往里面走去。 明舒敛了下眉,她叠好手里的检查单子,在原地深唿吸一下,正要去找医生时?。 一声明小姐唤住了她。 明舒侧眸,对上迎面走来的人,礼貌地打了个招唿:「邵先生。」 邵齐珩点头,转了下手机,挑着眉眼说:「我刚还和?顾总他们?商量要不要凑个份子钱给?程宴洲找块墓地,正好,明小姐来了。」 那?看样子是不用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看他的。」明舒脸色温和?,说出话却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邵齐珩抿了下唇,「…这样?」 「不过也确实不用出钱。」女人勾了眼尾,漫不经心地说:「不如扬了的好。」 第35章 话音一出, 邵齐珩也不免缩了下眼眸。 明舒挽唇,弧度恰好,一点儿也不似无情, 可?嗓音却极致凉薄。 邵齐珩动了动口腔。 得了,说不过。 萧瑜从卫生间回来找到邵齐珩时, 正好碰上了要往便利店方?向去的人。 明舒对她回以微笑,紧接着优雅地离开。 邵齐珩揽住萧瑜的腰,转而说起了刚才的事。男人心?里暗嘆,更为?自己的兄弟捏了把汗。 或许明舒略微知晓了程宴洲的苦衷, 却也不见得她会有丝毫的心?软。 萧瑜眼明心?亮, 掐着邵齐珩的腰,嗓音不轻不重:「他当年没有体谅明远怀的难处, 那么如今也不存在理由让明舒站在他的角度去轻言宽容。」 「你说的对。」邵齐珩吻了下女人的眉心?, 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 「话说回来, 那程宴洲岂不是白?捱了一刀…」 萧瑜任由他牵着, 事不关?己地来了句:「也不一定?, 但他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 女人气息微凉,「更何况, 去了半条命已经是对他的仁慈了。换了我, 他现在估计还在牢里。」 萧瑜眼里散发着职场上的自信,以及来自性格深处的睚眦必报。 邵齐珩轻咳一声,他紧了下怀抱,又有些后怕地解释道:「老婆, 我没开枪…」 「我知道啊。」萧瑜挑了下眉。 邵齐珩小心?地开口:「我们说点别的吧…」 女人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行吧。」 邵齐珩才吐了口浊气。 他拿出手?机,抽空和顾泽承他们提了几句。 心?里的那股后劲还没缓下来, 男人有心?要聊聊:要是阮大?小姐,她会怎么做? 顾泽承:邵总,要是我,根本不会给?对方?开枪的机会。在这之前,我会先弄了他。 阮西?棠打完字,顺手?将平板丢回给?顾泽承,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去。 男人看得心?里一颤,抱起在地上玩积木的顾阮阮连忙追上去。 邵齐珩:下一位 傅时晟:别问我,这题我不会 沈易铭抱着许眠坐在车里,眉眼阴郁地回他:呵 许眠勾着男人的脖子,扫了眼群里的聊天记录,抬头看他时眼里狡黠,跟只妖精似的。 沈易铭恶劣咬着她耳朵:「孩子都有了,你不能跟我翻旧帐。」 许眠伸手?碰了碰鼻子,「哦…」 男人低头,哄着她似地吻了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许眠会怎么做。 估计是让对方?爱上她,一定?是要爱得死去活来最好非她不可?的那种,到时候再一脚踹了他。 跟死过一回似的。 思及此,沈易铭又咬了她一口。许眠翻了个白?眼,小气。 —— 邵齐珩和萧瑜从vip病房里离开时,程宴洲还是没醒。 徐兰和程严让提心?吊胆地守了一个晚上,才勉强盼来了程宴洲脱离生命危险。程老爷子则是面色凝重,眼窝下不见红,但明显有克制的青黑。
第79页 周寒拿着病歷单子,给?程宴洲身体具体的检查时,只见男人一张脸轮廓硬朗紧绷,不折半分的冷硬,但终究少了几分红润的血色。 病房的酒精味若有似无,从不缺席。程宴洲的薄唇几不可?见地张合,男人似有陷于?梦魇中的呢喃:「阿窈…」 从出手?术室后,或许是潜意识作祟,他的脑子比他的身体更先一步清醒。 周寒作为?一名医生,对眼前的情况倒是不怎么惊讶。 徐兰却不明所以,嗓音亲和地询问周寒:「他是在叫什么人吗?」 「应该,很有可?能是他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人。」周寒扫了眼还在动弹的心?率图,心?里大?致有数了。 程沅红着鼻子,站出来问:「那叫那个人来看看我大?哥,他是不是也能尽快好起来啊?」 周寒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本正经地说:「理论是这样没错。」 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放光,她激动地指着门口刚到的人,说:「我已经叫她来了。」 闻言。 在场人里,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投向进门的贺窈。 周寒从下自上打量,在见到一张完全偏离了自己心?中期待的面容时,男人咽着喉咙,一不小心?呛到了。 程浔抱胸,有些责怪地看着自己妹妹,「是你叫外人来的?」 「我不是为?了大?哥好吗?」程沅赌气地跺了下脚,到底不敢乱来,委屈地说:「大?哥他一直阿窈阿窈地叫,我才叫了贺窈姐来的…」 贺窈端庄大?方?地和徐兰打了个招唿。女人眼里有兴奋的欲望,往病床边走去,周寒却泼了盆冷水:「抱歉,贺小姐。你应该不是他要见的人。」 「周医生你在开玩笑吧?」贺窈面色有一丝尴尬。徐兰不明所以,却是皱了下眉。 程浔拉住程沅,不让她插嘴。 贺窈绞了下手?,不甘地反问:「周医生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周寒干脆把话摊开来说:「在贺小姐印象里,他会如此称唿你吗?」 贺窈脸色僵住,又出于?挽回自己颜面的目的说:「可?能他有私心?也说不准啊。」 「不会。」周寒睨着对方?,嗓音掷地有声:「叫贺窈是吗?」 男人侧转了下身体,将一个跳动着心?率的仪器置于?她的视野下。 「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心?跳没什么太大?变化。」 徐兰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贊同的神?色,她转而看向情绪不佳的女人,礼貌周到地婉拒着:「贺小姐,不好意思啊。看来真?的是我们家程沅误会了。」 贺窈心?里残存几分侥倖,「可?除了我,没有人…」 周寒转了下手?上的笔,插回胸前的口袋上。「说的不对。」 他弯腰对上那张心?率图,嗓音里藏了的试探:「阿窈是某个人的小字吧,是…明舒?」 末尾两字传至男人耳侧的瞬间,心?率图上原本始终保持在一个中间值的心?跳频率彻底紊乱,隐隐有向上攀爬的趋势。 周寒直接看呆了。 真?绝。 程沅捂嘴,转不过弯来。贺窈的脸色又红又白?,神?情在难堪和不敢置信中反覆横跳。 徐兰上前,温声又好奇地问:「明舒…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吗?」 对了。 她记得昨天老爷子有意聊起成家立业的话头时,程宴洲明言自己不会联姻。 「我结婚对象一定?是我爱的女人。」男人言语沉冷,即使面对老爷子的施压也不肯做出丝毫让步。 程浔打趣:「什么时候带回看看?」 程宴洲理了下领带,「还在争取。」 「怎么,人家看不上你?」 男人苦笑:「是…」 程严让作为?父亲多看了他一眼,「哪家的姑娘?」 「她是谁我心?里有数就好。」嗓音细听?透着警告:「也别想?着绕开我去找她。」 程宴洲丢了下两字:「不好看。」 闹僵了,会不好看。 徐兰才明白?儿子的心?意,她转头,一双浸润期待的眉眼对上周医生,说:「那位叫明舒的女孩子会来看他吗?」 周寒弱弱地开口:「可?能、大?概、应该…不会?」 是肯定?不会了。 程浔着急,「那她在哪儿?」 男人心?里打鼓:「芭蕾舞团?」 —— 明舒也确实在芭蕾舞团。 陪林琴做完检查后回了一趟家,没休息多久,她又投入了工作。 舞台演出结束,明舒换了下天鹅舞的衣服,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方?蔚儿扭头故意不看她,迳自推开门出去。 纪双莞搭着明舒的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再低头,却见女人专心?地拆起了包裹,上面信息单里填的是次日?送达。 明舒手?上动作仔细,纸壳子一层拿下,一本暗蓝色封面的记事本呈现眼前。女人摩挲着硬板的纹路,随手?翻开一页,书籤划出人为?的巧合。 明舒捏着那枚平面山茶花的标本欣赏了一会儿,又搁下了。 书合上,女人找了位置放好。 纪双莞一头雾水,「你还没看到里面呢?」 「不着急。」明舒起唇,嗓音清浅。
第80页 她轻飘飘地扫了眼书本待的位置,手?指压上下面垫着的一块软布似的东西?。 明舒小心?地将其挪出,摊在桌上,才发现那是一方?写有自己姓名的字帖。 女人微微动了眼皮,不是还回去了吗? 纪双莞拍了下脑袋,像是打开了脑迴路的开关?。「它我知道,上回负责清洁的阿姨在桌角下扫到的。一看是你的东西?,又因为?那段时间你在剧组忙着,所以先拿来当桌垫用了。」 明舒点了点头,眼眸净亮。 她细细瞧着那张字帖,除了明舒二字外,还沾上一些不规则的墨渍。 又看纸张皱巴巴的,应该是临摹时候被用来放在最下面,才会不小心?留下了上层无数张纸统一的书写痕迹。 她偏头,找了支笔出来。 此时,左宁的声音软萌的嗓音传来:「姐姐,有人找你。」 明舒停下动作,再抬眼时,周寒一身职业白?大?褂,带着黑框眼镜,斯文中流露禁慾的男性气息。 顿时,纪双莞拎了下脖子,心?里赞嘆长相可?以啊。 明舒倒了杯茶给?他,眉眼温柔,说起:「周医生,有事?」 左宁推着花痴的纪双莞出了房间,给?两个人腾出空间。周寒没什么心?情喝茶,他开门见山地请求明舒:「你能去看看程宴洲吗?」 明舒弯腰,顺着字帖上的墨渍浅浅描起,漫不经心?地问他:「为?何?」 「他现在昏迷不醒,又一个劲地叫着阿窈?」周寒嘆了口气,点到即止。 女人蹙眉,「所以和我有什么…」 「他对明舒两个字同样也有反应,你赖不掉的,明小姐。」周寒认真?地说。 明舒手?上力气重了下,紧了下眼眸。「你该叫他闭嘴,而不是让我去见他。」 男人心?急,「可?他真?的伤得很重,有可?能醒不过来…」 明舒好整以暇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往下说。周寒无措地跳了下眼皮,「你不怕他真?的…」 「不会死的。」女人垂眸,触及纸张上刚刚描出轮廓的几个方?正大?字时,眉眼沉下,红唇却轻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比你要了解。」 那天,周寒最终还是没能说服明舒。而女人给?他回復的是轻飘飘的一句:「抱歉啊,周医生,我也苦衷。要是去见他,我的心?情可?能就不怎么好了。」 男人对此无奈至极。 周寒离开后,明舒却愣在了原地。她盯住那六个字,久久静默。 他亲书不知几遍:对不起,我等你。 可?,那时,他不是忘了吗… 左宁悄悄地开了门,见她有些失神?。「姐姐,怎么了?」 明舒眉眼轻扬,「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左宁:「哦…」 明舒心?知,周医生应该不会是唯一一批来找她去看看程宴洲的人。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转眼到了黄昏时分,明舒拉上左宁和纪双莞一起下班。刚到舞团门口,却见何旭面色严肃地站在外面,为?谁而来太明显。 男人走向明舒,有礼有貌地说着:「明小姐,老爷子让我请你去一趟。」 在何旭身后,一辆迈巴赫停着,半立的车窗可?以微微瞧见一双上了年纪的手?。 那双手?在早年间不知道搅弄了多少风云变幻。 女人有意护住左宁和纪双莞,她浅浅含笑着问:「是请我,还是绑我?」 何旭低头,「是请。」 「那改天吧,我现在没空。」明舒闲适地开口。 何旭转头望了眼车里的人,旋即说:「…好。」 说完,男人侧身让路。明舒和左宁她们不慌不忙地往外走。 车里老爷子目光老辣,不言不语。 而明舒口中的忙很快在程沅的朋友圈里得到了证实 。 左宁发了张三个人出去享受美好生活的集体照。照片里明舒拿着个吃蛋糕的小叉子,眉眼弯弯,心?情正好。 纪双莞在中间,做了个霸气的表情,左宁则是一脸呆萌相。 程沅在病房的休息室里把手?机捧给?其他人看时,老爷子脸色挂不住了,程浔倒是对自己未来的堂嫂多了分钦佩。 厉害啊。 手?机传到徐兰跟前,她左看右看了好一会儿,才赞嘆了句:「多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和她儿子有没有缘分。 后面几天,老爷子依旧派人来找明舒,可?女人永远都是不轻不重的一句:「抱歉,我真?没空。」 再多问:「什么时候有空。」 她又说:「看我心?情。」 最后只得老爷子亲自来请人。 明舒拎着小包,打量着眼前上了年纪的老人。老爷子一双眼锐利如刀,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有着令人望人生畏的能力。 老爷子睨她,「明小姐,请吧。」 何旭开了车门,静候,怕明舒不肯,老爷子扫了眼她身后掩藏得当的两个保镖,加了句:「放心?,不会动你。」 坐上车后座时,他没好气地来了句:「动不起。」 车子载着人到了茶室。 一壶清茶氤氲出雾气,老爷子与明舒对面而坐。「我直说了,明小姐。」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明舒跟前,上面列印字写写着财产分配明则,签名的是程宴洲。
第81页 女人看完,挑了眉。 老爷子冷哼,「他把自己的大?部分财产都划到了你的名下。」他磕下杯子,心?里不是滋味,「又怕我在他出事后会对你不利,还在你身边安排了人。」 老爷子说的都是一小部分,在程宴洲准备用命去赎罪的那一刻,他早已为?明舒安排好了所有可?能的后路。 明舒抿了口茶,微微濡湿唇侧。她对那些财产并不上心?,转而半开玩笑地说:「可?他现在还没死啊。」 「你…」老爷子心?口不顺,却还是拉下了脸,「要怎么样才能去看看他?」 明舒颤了下手?,她有片刻的无言。 半晌,女人字字坚定?:「我要你们程家公?开承认自己当年错误,为?明远怀彻底正名。告诉所有人,他一身清白?,无罪沾染。」 程老爷子目光暗下,中气十足地反问:「只此一件?」 「对。」明舒无畏无惧地与他对视,「程家的未来和程家暂时的声誉,你们只可?以择其一。」 女人勾了下唇角,「我不是不讲理的人,程家当年给?了我选择的机会,那么今天,我也会做到相应的公?平。」 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冷冷地说:「可?两样都是程家的东西?。」 明舒指腹摩挲着杯身,眉眼温凉,「这点,是和您的孙子学的。」女人目光倦怠,挑了轻笑,「不久前,他还用我父亲的东西?跟我做交易。」 老爷子面上沉得能滴水,他的手?重重地压在茶桌上,「可?以。」 老爷子说到做到。 当天夜里,林琴在电视里看到了一则紧急插入的新闻,针对的是明远怀身份的清白?无罪和程家的致歉声明。 女人看着,瞬间红了眼眶。明舒抱着她,眼里也泪光晶莹。 林琴捂着脸低泣:「真?好。」 明舒安抚着她,看着明远怀四四方?方?的相片,心?里温暖。 女人垂眸,看着自己转动的手?腕,嗓音轻浅,近乎无声:「程宴洲,你的命确实还有点用。」 晚上,北城应时下了场细雨。隔天,明舒撑着把伞出门,地点在市中心?医院。 vip套房里,明舒看着似乎只是在睡觉的男人,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程宴洲的唇间溢出细碎的几个字:「阿窈…阿窈…」 仿佛怕自己醒来又忘掉,又仿佛以此来证明他那一刀的不悔。 明舒俯身,是为?确认。她手?撑住,髮丝有几缕散下,与男人隔开恰好的距离。 却在顷刻,程宴洲左手?拉住她,缺少重心?的支撑下,明舒无措,失神?地望着眼前的那张硬朗又多了分血色的脸瞬间放大?,将将要触及。 以及,程宴洲慢慢睁开的双眼。 女人的身体完全贴上,唿吸缠绕,明舒尚未反应过来,程宴洲却已经用视线紧紧圈住她。 他胸腔震颤,嗓音有久睡积沉的沙哑:「来看我了?」 明舒不敢乱动,目光不善,「来看你死了没。」 「没死。」程宴洲轻笑,出口的话却异常郑重,「你还没原谅我,我怎么捨得死。」 第36章 明舒如松针般浓密的睫毛轻扑, 女人手上动作躲闪不及,反而让她一头长?发如瀑布散下,缀满男人单边的肩膀。 程宴洲目光如炬, 隔了好几天的距离,依旧敏锐地能看尽她眼底。 明舒语气?凉凉透了抗拒:「放手。」 男人没动。 好在病房外的敲门声打?破当下的安静。明舒侧眸, 一位男医生和女护士先后出现在她视野。 早上九点,正值医生查房的时?间。 而面前四捨五入一下勉强可?以称其?为女上男下的姿势,让男医生有片刻的错愕。 明舒眼眸冷住,她试着转动手腕。女护士急忙摆手上来, 「病人现在不能大幅度动作, 也不可?以用力啊!」 「对,所以你们稍微注意点。」男医生拿出日常的病歷单开始填写, 偶尔抬头看了眼上面挂的盐水, 又说:「尤其?是要小心回血。」 程宴洲面色沉静, 对上明舒蹙起的美目时?, 抿了抿唇。 男医生此时?也觉得气?氛不对, 他上前把病床上半部?分抬高准备给程宴洲做详细的检查。 他拿出护士带来的医药用品, 手上用镊子夹出棉球。 再昂首时?,男医生一双露在口罩外的目光异常认真, 见?两个人关?系匪浅, 他开口询问:「你帮我给他脱一下衣服?」 明舒眉眼无辜,直白地说:「不方便。」 程宴洲手又紧了下,视线攫住她,眼眸跌向深渊。 不方便。 轻渺渺的一句划开分明的界限。偏偏, 爱与不爱真的都交由她定。 男医生作难, 叫了自?己的跟班护士:「你帮他脱…」 下一秒,却?听男人喉间溢出危险的嗓音:「我自?己来。」 行…行吧…刚才也没见?你那么勤快。 「那你还来看他?」男医生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闲聊, 他思绪专注在手里刚拧开的药瓶上,嘴巴却?不停。 明舒无所谓地勾了下唇角,「因为有好处啊。」 男医生一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程宴洲骨节分明的手解上纽扣,跟着动作,一寸寸裸露出的胸膛上,垒块分明。冷硬的白中透着先前在部?队里的小麦肤色。
第82页 绷带扯下,几处旧伤痕横亘明舒眼前,而心脏边上的伤口正血腥,一看即知它并非一刀剜成?。 程宴洲顺着明舒的视线,看回到自?己的胸膛,面色不佳。 明舒无心理会,她自?顾自?地抽回手,对方却?似早有所知,一把扣死。 男医生眼皮跳了下,在他手上那团棉花球瞬间带上红色。程宴洲脖颈绷直,死死克制。 明舒眼尾慵懒地勾起,跟男人对上了似地,用力挣扎着,无视他伤口蔓延出的血痕。 程宴洲咽下喉咙里破碎的喘息声,巧妙地控制住手上的力道。 无论如何都不肯放。 「别…别动啊…」 男医生夹着棉花球拼命忙活,他心里暗骂周寒,说什?么查房,明明是拿他挡修罗场。 明舒深唿吸,扫了眼他裂开的伤口,尾音上扬:「程宴洲,你活该啊。」 男医生脑子轰地一声。 程宴洲闻言,轻笑着应声:「是。」他眼眸剥开野性的慵懒,「我活该。」 护士挠了挠自?己的脖子,不明所以,但仍旧不妨碍她在心里喊一句:好傢伙! 明舒眯眼。 男人医生认真地处理伤口,最后把纱布裹上时?,嘆了一声:「幸好伤在心口边上,差零点公分真的得要命。」 程宴洲沉沉盯住明舒,她红唇轻启,嗓音沉静地说:「刺偏了。」 男人手上颤了下。 医生手上动作飞快,放好镊子,脱下手套,拎着不明所以的小护士赶紧出了门。 一直到门外,他还心有余悸,见?守在外面的周医生,他没好气?地要上去拼命。 「安啦。」周寒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话是跟男医生说的,自?己的眼睛却?好奇地挂在门上。 里面,两个人对峙。 程宴洲俯身,瞳仁掠开漆黑的暗光。他字字沉哑:「为什?么不看准了下手?」 「有吗?」明舒昂首,没什?么情绪地说。 男人眼尾锐利,旋即他压着明舒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 一旁的心率图上,波浪线骤然?高起,又跌下,偏离原来的平缓。 「心就那么点大,我都给你指出来了。」程宴洲睨她,大有透过?她的一双眼看出真假的心思。「为什?么刺偏?」 明舒手指小小地握了下,隔开病号服下的体温。她抬起眼眸,平静地看着男人说:「程宴洲,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 程宴洲不肯放过?她,「只是因为这个?」 心率图上无止境的线条状况开始急转直下。明舒挑了下眉,她仰头弯着眼尾,「不啊,可?能…真的怕你死了。」 她眸子里有光溢出,美得对他不设防,睽违已久。程宴洲咽了下喉咙,心图上的跳动平地拔高,脱离掌控。 明舒触目,眼里的光瞬间碎开。她吐气?如兰:「你不如做梦。」 把心捧高再扔下,是比直接一脚踹死更为可?怖的事。 男人唿吸微窒,明舒扬起天鹅颈,慨嘆良多:「你以前大概也觉得玩弄一个人是很有趣的事吧…」 程宴洲紧了下口腔,近乎于?发誓:「不是玩弄。」 明舒扯了一个疏离的笑容,「还是玩弄比较好。最起码,不会玷污了别的东西。」 程宴洲死死闭下眼里的殷红,女人放平眉头,嗓音真诚:「程宴洲,你要活着。」 「好与不好无所谓,生不如死也没关?系,但,你得活着。」 男人死死地咬了下牙关?,旋即他扣着明舒的手腕拉到跟前。 他额头前倾,气?息拂在明舒的睫毛。一个字掷地有声:「好。」 「活人的命不能归死人。」程宴洲眼里情绪汹涌,他说:「死后,我的命才是他的。现在,我的命,归你。」 没来由地,明舒拢了下手指。而男人眼里裹挟的风暴静待的回覆。 手机却?掐着时?间响起。 明舒拿出,上面亮着时?屿二字。程宴洲绷着上颚,「别看他…」 女人不理,把手机放在耳边。那头,男人懒散的嗓音叫她:「明舒。」 「是我。」明舒敛眉。 时?屿动了动口腔:「在哪?」 女人眉头微蹙,又听他说:「在医院、去看程宴洲?」 没有开扩音,但声音藏不住似地跌出手机,掉在静谧的病房里。 程宴洲脸彻底沉下,只因明舒说:「主要是来找医生。」 顺便看他。 时?屿舌尖扫了下牙关?,心里不是滋味:「你诚实得还挺…」 可?爱的。 男人甩了下手机的车钥匙,「要是没有前面多余的两个字就更好了。」 「时?屿。」明舒语气?偏凉。 男人按住车钥匙,停手。「下来,我在医院停车场。」 明舒抿唇:「什?么事?」 时?屿没好气?地回她:「不是说了要给你找医生?」 「抱歉,我已经…」 「知道了…」他掸了下手,有些失望,「要拒绝也至少亲自?下来说吧,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 明舒深唿吸,「好,那你等一下。」 时?屿点头,「行…」 通话到此结束。 明舒转而动了下那只不自?由的手,兴致缺缺地反问:「握够了吗?」
第83页 不够。 程宴洲眼里情绪复杂,压着一股劲儿说:「还没到时?间。」 老爷子和明舒约好了是一个小时?,确实没到。但重点似乎已经不在于?双方的交易细节,而是程宴洲如何会知晓。 明舒偏了下头,冷冷看他。 男人挑了下眉,认真地说:「醒过?一下,没多久又睡回去了。」 「我会回来。」明舒不上心地点了下头,当作听到。 得到了暂时?的保证,程宴洲克制地放开她的手,嗓音沙哑透出磁性:「没回来的话,我也不介意亲自?去找你。」 她拿上东西,多看了他一眼,婉拒道:「不用。」说完,她往病房门口走去。 身后,程宴洲轻微地咳嗽一阵,女人则是头也不回。 程宴洲绷不住情绪,叫她:「明舒。」女人侧眸,耳边又传来一句:「他姓傅。」 明舒困惑,却?无心问他。 程宴洲敛眉,嗓音似有委屈:「早点回来。」 却?见?女人走得干脆,转头把那句话抛在了脑后。明舒前脚刚走,周寒两手插在兜里,晃到程宴洲面前。 男人咋舌,不加掩饰地说:「你的醋吃得还真不是滋味。」 他姓傅。 所以你该叫他傅时?屿。而不是单叫后面两字的名,毕竟你叫程宴洲时?是说我的全名。 周医生只觉得牙酸。 男人自?己找个位置坐着,也不见?外地问他:「明明醒了好几天,为什?么要瞒着她?还让老爷子出面找她?」 程宴洲屈膝,意思不言而喻。 周寒懂了,他翘着脚,无奈地甩了下头。「你也真受得了,程宴洲。」男人不得劲地起身,「她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会醒,她只要程家公开的道歉…」 程宴洲单手撑在太阳穴上,有几分闲适地开口:「是,所以我给她了。」 周寒摆手,「亏我还唱了一出白脸,真是怕了你了。」 「谢了。」男人言简意赅,但情谊不做假。都是兄弟,大家也有话直说。 「我倒是没事,毕竟那时?候你是真的没醒。」周寒两手掸了下衣服,「倒是老爷子,配合你弄了那么一出,做了回坏人,估计挺气?的。」 程宴洲勾了下嘴角,轻笑着说:「她看着温柔,实则心里很有主见?,也很倔强。」 在一起那么多年,明舒要的只有他的人和心。程宴洲的存在,在其?他人眼里或许是捷径和容易的代名词,可?明舒从来都不要。 偶尔她的芭蕾舞也会输给别人,女人也只抱着他不开心地撒个娇,踮着脚悄悄说她后面会再赢回来的。 又很计较地问他:「你信不信啊。」 信我会赢。 「信的。」程宴洲如是说。 她爱他的时?候,尚且不做攀援的凌霄花。今时?今日,她更不会轻易接受程家主动的示好。 「所以,你给她契机,让她自?己讨回来。」周寒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绝了。」 转头,他又往程宴洲心口上撒盐:「可?她还是去找别的男人了,你的半条命也不是很有用啊好像。」 程宴洲拧眉,警告地看他一眼,紧接着丢下几个字:「不破不立。」 「行吧。」周医生还有事忙,也不跟他闲聊了,只点了一句:「不过?,她今天还真的是来找医生。」 程宴洲眼眸瞠开,嗓音生冷:「周寒。」 对方一噎,「走了走了…」 程宴洲捏着眉骨,嘱咐他:「帮我看着点老爷子,别让明舒和他对上。」 男人探出脑袋,「不会,老爷子回程家休息了。」 程宴洲淡淡地应他,转而在指腹间摩挲起时?间的流转。 —— 停车场里,明舒找了一圈,还是时?屿看不下去按了喇叭才把人叫到了车里。 驾驶座上,男人一身休闲装,吊儿郎当地摘下自?己的帽子。 「早上好啊!」时?屿抬手理了下弄乱的头髮。 明舒点头,「早上好。」 「太不亲切了。」时?屿侧身,对上几天不见?的一张姣好面容,啧了声。 「我可?是一拍完戏就来找你了。」 女人支着额头,好笑地说:「你能不能正经点?」 时?屿看她,动了动唇:「要是正经了,你可?以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吗?」男人咬了下口腔,真诚地说:「我和你差不多大的,明舒。」 「不关?年龄,而是人的阅歷与性格会不同。」明舒也回以认真的嗓音:「世界是参差的。」 时?屿掸了下手,挑眉,「性格?」 男人转着手上的帽子,望向车外来往的人群,慵懒开腔:「听我唱歌和看我戏的人都只因为嗓音和脸喜欢我。」 很少会在乎他的性情,更遑论真实的他。 明舒作为一个舞者对他所言是有共鸣,但她无意多说。 女人语气?微凉地叫他:「傅时?屿。」 「知道了。」时?屿抽出一份纸质文件给她,「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找的医生,专治关?节病,而且经过?了我嫂子的权威认证。」 明舒把文件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嗓音清浅如水:「可?我已经找到了。」 男人不服气?地哦了声,「什?么名字?」 明舒有所保留地说:「姓孙,是为位专业的女医生。」
第84页 时?屿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那和我找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了。」 女人愣了下。却?听他没头没尾地扔下一句:「看来又晚了一步。」 明舒抬手开了门,却?在车里停留了一会儿。她看着时?屿,眼眸明亮得真实。「无论怎么说,都谢谢你,但我其?实很享受信任自?己的过?程。」 时?屿把帽子扣回头上,心里也说不出难受与否。 明舒下车,往医院里走。 男人没好气?地啧了声,他手压在方向盘上,自?言自?语起来:「我不信我永远晚一步,程宴洲。」 vip病房在医院顶层。走廊上,明舒转了一圈,还是不能确定哪间是程宴洲的病房。 女人回到值班处,先前给程宴洲包扎伤口的那位男医生正把自?己要用的文件一一找出。 他一抬头,正好对上明舒和善的目光。 听女人说完,男医生给她指了下病房的位置,「右手边转弯最后一间,最图清净也是阳光最好的那间。」 明舒致谢。 男医生垂眸,检查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确认无误后。他眼神示意明舒,「你能顺便帮我把东西交给程老爷子在的休息室吗?」 女人抿了下唇,「好吧。」 明舒接下对方手里一叠的文件,眉目沉静,不见?兴趣。走前,男医生又交给她一个透明袋子,女人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眸子却?彻底暗住。 明舒无措一瞬,似有失语。 男医生以为她是吓到了,刚要说话,明舒却?隔着一层透明袋子捏住手里的东西,嗓音卷着困惑:「银弹?」 「啊!你知道?」男医生惊了。 女人气?息清冷,「认识。」 何止认识,更是在她身体待过?一段时?间。 男医生似懂非懂地点头。 明舒蹙了眉,没头没尾地问他:「两个?」 男医生挠头,懵了。 反应过?来后,他又指着那两个银弹说:「应该是同一时?间的东西,上面的批号是差不多。」 明舒捲翘的睫毛下叠出阴郁,「哪里来的?」 「病人进手术室前带在身上的。」男医生觉得对面的人气?息冷得莫名,让他无端生出一股子害怕。 他有目的地要缓一缓当下的气?氛,闲话家常起来:「要是你认识的话,最好还是提醒他一下,那个…手上的旧伤差不多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应该也有一部?分是打?靶时?不小心的缘故,但再不注意很有可?能会伤到里面的经脉。」 男人硌了下牙齿,有点说不下去了。「那个…你和他说说?」 明舒掀起眼皮,片刻后,她当场翻开手上那一整叠有关?于?程宴洲的病歷表。男医生连忙制止她,「喂喂…不行啊,病人的信息都是保密的。」 明舒恍若未闻,她找出三?年前的那份病歷文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将视线一行行往下,最终圈在程宴洲右手受伤的日期时?,久久停住。 全无惊喜。 男医生为难地埋住自?己的脑袋。对面,老爷子踱步而来,盯着明舒的一双利眼沧桑不见?杂质。 他阴桀声起:「到现在,你还认为是他开的那一枪?」 明舒手执文件,双手抱胸,冷冷地说:「我不认为。」须臾,她话锋一转:「你们有什?么话不如干脆一次性说完吧。」 老爷子背手,气?场压人。 第37章 郊外靶场上的风拂面而过, 在女?人的四方又是一片绿枝缠绕的野地。 在场不止两个人,可明舒却死死盯住程宴洲,和那一张正对她?而来的黑魆魆的枪口。 在她?紧缩不见的余光中, 杨钦换上银弹,耐心被耗尽的前一刻时, 男人挑衅地执枪,不动声?色。 程宴洲眼眸晦暗,融于枪口的极致沉黑。危险丛生,攀至顶点的瞬间, 他?几?乎是跟着?杨钦出枪。 剎那, 迎面的子弹射向明舒的胸口,裹挟着?目的性的力?量带起, 明确地击偏了另一个往心口正位而来的银弹轨迹。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与硝烟的威胁散在风里。 女?人心口擦伤, 血流不止。 而程宴洲的右手因压枪的后坐力?也一片斑驳血痕。 也幸好, 那天一早, 在靶场外停了一辆随时待命的救护车。 明舒瞳仁漫开的血色顷刻收回, 溶成一块琥珀色的眸子。她?胳膊垂下, 手上捏着?那份病歷文件。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开口:「程家欠了杨家一份莫须有的情,要还?, 所以程宴洲找上了你。他?做的事, 我们程家都认,但绝不能帮杨家背锅。」老人眯眼,寒光骤起,「明小姐, 我言尽于此。」 明舒将文件轻飘飘地扔回值班台上, 她?视线巧妙地绕开老爷子,转而刮在再后面的男人身上。 程宴洲一身暗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裤, 换下了原先的病号服后,他?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外,无论是气势或眼神都一如既往地让人畏惧三分。 斯文的外表的掩藏的是他?的冷硬和决绝的作风。 男医生左手捂上脸,使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程宴洲脚下沉稳,攫住明舒的视线一步一步地缩短。见他?上前,老爷子先发?制人,没好气地说:「我还?不能说几?句。」
第85页 「能。」程宴洲单手插兜,气场凌厉。 老爷子悻悻地扫他?,转身往休息室走,也没忘了叫上被晾在原地的人,「赵医生,你跟我走。」 闻言,赵医生飞快地收拾好后,抱着?文件逃也似地离开。 走廊重新?归于安静,而有些情绪的兵荒马乱是没有任何声?响的。 两两对望中,明舒弯了下红唇。程宴洲喉结滚动,脚步不停。 明舒仰头?,静静地看着?他?,眼角眉梢好像绕着?程宴洲转。 半晌,女?人抬手准确无误地按上自己心口的伤痕,她?嗓音如水潺潺,问他?:「程宴洲,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没人可以保证得了生死。 一枪对一枪,恐怕是神明也会冷眼看戏的程度。 程宴洲眼眸晦暗,字字如镌刻在心上。他?哑着?声?线说:「我陪你,一起死。」 一起死吗。 明舒懒懒地勾了下眼尾,他?可以陪她?走暗无边际的死路,却做不到在尘世的阳光下毫无理由也会信她?。 「不用了吧,我噁心。」女?人轻笑,一双眸子通透,暗光在其间摇摇欲坠。 她?冷冷地看着?程宴洲,语气不善:「要我谢你吗?」明舒一字一句地刺他?:「谢你事后的义?无反顾,谢你把?我耍得团团转后,最后又一时心软放过了我。」 「是吗?程宴洲…」 如果你对我没有一丝丝的怜悯,我的一切岂不是会更卑贱… 男人喉间咽下血腥味,死死克制出脱口而出的欲望。 不是因为?心软。 他?没有说话,反而一步步往前逼近,几?乎不给明舒思考的机会。 高?跟鞋小心地往后,眼看她?要撞上一睹白墙,程宴洲伸手虚隔在明舒的腰肢,把?人半揽在自己的怀里。 一时间,前胸后墙自成束缚。 明舒抬眼,眸色失了温度。程宴洲心里抽痛,嗓音压抑:「是放过自己。」 女?人无所谓地垂眸,紧接着?她?扬起手,点着?程宴洲的伤口,颇为?认真?说:「最令我生恨的是那个银弹,其次是对着?我的枪口寻上你的那张眉眼。」 明舒的指尖在男人的胸膛上划弄,在缠了纱布的地方恶劣戳了下。 「说到底,你这一刀捱得也不冤。」 程宴洲握住她?作祟的手,「你信了。」 信我真?的没有要杀你。 从来都没有。 明舒无所谓地拢了下手指,眼带嘲弄。 见状,程宴洲下颌线绷直,他?气息拂在女?人的额头?,「明舒,我和他?们不一样。你…」 「大哥!」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两个人顿时回神。 程沅拎着?包,嘴巴惊得能装下一个鸡蛋,程浔一不做二不休捂住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 明舒蹙眉,不留情面地推开程宴洲,看了下一圈的程家人,懒得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程沅使劲地甩头?,差点要咬人。程浔才把?她?放开,顺便给自家妹妹一个不争气的眼神。 小姑娘反应过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对着?气息沉下一度的男人,怯生生地说:「大哥,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好事。」 程宴洲理了下腕錶,面色严肃,「下回记得叫人。」 程沅立定,爽快地说:「好!」 程浔拍了下她?的脑袋,「你知道叫什?么吗?」 「大嫂?」小姑娘小声?地问? 程宴洲单手插回兜里,难得多看了她?一眼,嗓音似有波折:「还?早。」 程沅愣愣点头?,「哦…」 —— 明舒下到一楼,漫无目的地往外走着?。 经过一个自助售货机时,一位容貌端庄的中年女?士礼貌地叫住了她?:「小姑娘,你能帮我看看吗?我要的果汁一直没有出来?」 明舒顿了下,挽唇提醒她?:「会不会是你没有按下那个绿色的键?」 「是吗?」徐兰不好意?思地说,她?气质很温和,会不自觉地让人觉得亲近。 明舒暂时抛开脑子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前,回以微笑:「我帮你看看吧。」 她?跟着?售货机上的使用说明,试着?。最后绿色的出口键按下,售货机内部开始工作,轻微颤动。 不一会儿,两瓶果汁掉下。 徐兰弯腰拿出来,惊喜地说:「它坏的时候不出来,现在好了又多给我一瓶。」 「那我先走了。」明舒嗓音好听,目光温暖。徐兰连忙把?一瓶果汁给她?,「你拿一瓶吧。刚才真?的事要谢谢你啊,小姑娘。」 明舒怔了下,旋即收下对方的好意?。她?优雅地点了下头?,天鹅颈半弯,气质绝尘。「谢谢。」 徐兰眼里发?亮,「不谢不谢。」 一段小插曲后,明舒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眼前叫不上名的野花小小一朵,点缀在绿意?盎然的枝叶中,有芳香扑鼻,让明舒放平眉头?。 她?仰头?,慢慢闭了眼。 天空中,云朵飘动,有鸟掠翅,好像也能一一对应地画上她?的眼皮。 明舒捏了下眉骨,睁眼时又微微坐起。 林琴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明天要住院了,不放心养在家里的花。
第86页 所以她?说可以包成几?束赠给医生。夏天很快要过去,不如趁着?花还?没有开败,让其他?人也看一看。 「好。」明舒满满一目柔光。 林琴找来专门修剪花枝的工具,手机隔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关切地她?:「跟妈说说,是不是遇上不高?兴的事了?」 明舒深唿吸一口,「准确来说是好事吧。」 只是太具颠覆性了。 林琴剪下一朵山茶花,认真?地开解她?说:「好事的话该开心。」 明舒弯了弯唇,「心里还?没回神。」 林琴笑了。两个人多说了几?句,明舒才放下手机。 阳光下,微风和煦,女?人别住乱跑的头?发?,眉眼渐渐温润。 她?拧开果汁,小口小口地喝着?。 阳光免费,世界美好。 是明舒在心绪百转千回后得出的一个真?理。至少她?今天运气不错。 ——— 林琴把?好看的山茶花都剪下,又很有心思地将带颜色的画纸包在外面,最后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隔天,孙医生收到一束白红相间的山茶花时,高?兴地差点原地蹦两圈。 林琴的身体主要是关节病,虽说没什?么大碍,但医院建议最好疗养一段时间。 心情喜滋滋的孙枝枝和林琴她?们聊了好一会儿的话。 明舒难得见到能和病人打成一片的医生,关键是她?看着?性格跳脱,但面对正经事也真?的具备极强的专业素质。 「明小姐。」高?兴一阵后,孙枝枝放好花,转而盯住明舒,一脸为?难。头?脑风暴好久,她?还?是决定坦白从宽:「我一直没和你说,其实周医生是我师哥,而且林阿姨的事也是他?拜託我的。」 下一秒。 明舒眼眸滞了下,嗓音不轻不重地问:「周寒?」 孙枝枝心虚地点头?,「你认识他?的哦…」 「那程…」女?人打住,话头?绕了弯,「是周医生他?自己找你帮的忙吗?」 孙枝枝开始打马虎眼,咬了下嘴巴,「也不完全是。」 明舒懂了,思绪略微复杂。 林琴听了一嘴,出面说:「那你中午好好去谢谢人家周医生吧,把?花带上去,再买点东西。」 人情世故方面,林琴比明舒多长了几?十年的阅歷。 女?人无奈应好。 中午,明舒带上几?盒她?刚从一家传统老字号买来的点心和一束花去了周寒的办公室。偏偏,好巧不巧,程宴洲也在。 明舒敛眉,认真?和周寒道过谢正准备要走。程宴洲捏着?眉骨,嗓音沉哑:「明舒,我也帮了忙。」 对面的周寒吃得正香,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点心差点飞出去。 明舒唿吸清浅。半晌后,她?红唇轻启,温声?细语中透着?疏离:「我情愿你不帮忙。」 她?凉凉地看着?程宴洲:「东西你们自己分吧,谢谢。」 男人手上肌肉线条流畅,脉络涌动,捏着?打火机有要把?它捏透的暗色慾望。 桌上放着?的果汁瓶身中映出一簇燃起的火苗。 打火机叮的一声?关回,程宴洲阴桀声?骤响:「明舒。」 他?起身,正对上女?人。「你不回来,我只好亲自来找你。」程宴洲话里露一半藏一半:「我说到做到。」 闻言,明舒略微理亏。 程宴洲勾了下唇角,循她?而来。「也可以先记着?,以后慢慢…」 「现在还?吧。」明舒婉拒:「我没兴趣和你来日方长。」说完,她?迳自坐到程宴洲对面,不言不语转而低头?玩起手机,明摆着?要把?时间耗掉。 周寒觉得嘴里的点心挺噎的,他?直着?脖子硬是咽了下去,旋即假装出去接着?电话。 程宴洲仰在皮质座椅上,心里不得劲以至于唿吸都透着?沉重。男人单手捏在太阳穴,眉眼阴鸷。 明舒偏头?打了呵欠,胳膊慵懒地支在扶手上。她?脑子里无端端涌出相对论的比喻说明,爱因斯坦直言:和喜欢的人待在一处,心理作祟会使你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相反,则很慢。 女?人无聊得闭了下眼。 渐渐地,周围的气息掩下,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无知无觉,明舒睡了过去。 程宴洲缓缓睁眼,转头?,静静地望着?她?的自我挣扎的睏倦。 男人很了解她?,明舒睡着?时体温会降低。因此她?会无意?识地埋下脑袋,又或者?掸上自己的胳膊,抱住自己。 睡在床上时,她?会缩成一团。如果程宴洲在,她?会小心地蹭到男人怀里取暖,跟只柔软的猫而似的。 此时,程宴洲眼前,明舒的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见状,男人唿吸克制,拿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轻手盖着?她?。 程宴洲单膝跪地,下颌线扬起,利落冷硬。男人的目光贪婪地攫住明舒,描摹出不知深浅的爱意?。「明舒,我和他?们不一样的。」 他?嗓音艰难:「真?的,不一样。所以你先别放弃我,好不好?」 此刻,无人知晓,男人却俯首称臣,说尽心里话。 明舒的睫毛卷翘着?,轻颤。她?睁开眼,睡眼惺忪,在捏上手里的西装外套时,思绪收拢。
第87页 顷刻,她?扔回衣服给程宴洲,嗓音未经润色:「时间到了,告辞。」 程宴洲紧了下唿吸,眼里萦绕一团致死黑雾:「你以为?我们之间真?的能扯清吗?」 明舒脚步慢了半拍,而后若无其事地出了门。男人咬着?牙,侧脸轮廓硬朗,深邃得生冷。 互相沾染了对方血色的人註定了要纠缠。非情即仇,一语成谶。 第38章 明舒一路走?回林琴的病房。到门口时才又停下了。女人倚在墙边, 试着平缓唿吸,手里群里一个劲地冒出?聊天信息。 剧组杀青后,江敬做主拉一个日常联络的群。此时, 导演说到过几?天要在官网上公?布角色宣传片的事,也是希望各位演员都?转发下微博, 带起话题度。 程沅:好 ![撒花] 蒋依曼:会的会的,江导的电视剧一定可以的! 蒋依曼:沖啊.jpg 乔也:收到了导演,一定安排。 …… 明舒和合群地发了一条:好的,一起加油。 时屿紧跟其后:好说。 程沅:[撒花] 时屿:加油。 程沅经纪人凑近, 满脸困惑。小?姑娘皱着眉头, 很认真?地敲字,像跟时屿槓上了似的 另一边, 时屿咬着薄荷糖, 眯了下眼, 他手上动作干脆利落, 文字撤回再编辑。 时屿:好的。 程沅:[撒花] 时屿:加油。 男人踢了桌子, 「操!」 明舒点出?聊天页面, 懒得再看。 她手指上下划动,一不小?心盯上国外?那个志愿者互助群, 里面有几?个活跃的微信头像正捣鼓着线下见?面会。 明舒挑了下眉, 面色清浅。 手机暗下,她轻吐气,再抬眼时,对面一身职业套装的女人正双手抱胸, 眼神严肃。 贺窈手上挎着当季流行的名牌包, 她版型端庄地上前,「明舒是吗?」 「你好。」女人握住手机, 处变不惊地回她。明舒身子自沉温雅气质,不矫饰也不张扬,润物无声。 贺窈高抬下巴,报出?自己的名字。明舒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当作知晓。 贺窈动了动唇:「你能把程宴洲的手机号给?我吗?」她把商场那一套雷厉风行的作风端了上来,「不会让你白给?的,另外?我不是没有他的联繫方式,主要是我个人更喜欢从工作和利益的角度出?发让别人对我刮目相看,我很少会收下合作方的私人手机号。」 明舒故作不懂,她眼尾慵懒地扬起。「贺小?姐找他本人要不是更好,另外?我和他不熟。」 「你不怕我把你跟剧组男明星私下相处时的照片拿他看吗?」贺窈放下手,语带威胁。 女人无辜地点了唇,「好吧,我写下来给?你。」明舒伸手,拢了下。 贺窈心领神会,赶紧翻找包里的纸和笔。她拿出?来,脸色好转,「写吧!」 明舒手上转了下笔,极快地写了个十一位的号码。贺窈正喜滋滋地要接过,却见?女人夹着那张纸,漫不经心地收回。 贺窈颐指气使:「你什么意?思?」 明舒眉眼倦怠,眸色中破开极致的幽美。她捏着纸张揉成一团,再不慌不忙地丢向走?廊边上的垃圾桶里。 贺窈气急,跑了上去后,围着垃圾桶转了圈,悻悻地跺脚。 她低吼:「你干什么?」 明舒掸了下手,「好奇你会不会从垃圾桶里捡男人啊。」她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贺小?姐,你好好和说话,我未必不会给?你。可你威胁我,我真?的太不喜欢了。」 话音出?口,她优雅地转身走?回,留下贺窈一个人在那里捡也不是,走?也不行。 林琴住的病房是三人间?的标配,明舒到时,病房里气氛正好。 林琴气色红润,拉着明舒说:「去了挺久的?」 「不怪我,是医生比较忙。」明舒一本正经地胡诌,三言两语挑开了与程宴洲有关的事。 林琴开玩笑:「我还以为你和周医生一起去吃饭了。」 明舒拿了个苹果?削起来,她手握上水果?刀时,有轻微的不自在。 女人垂眸,眼神专注,还不忘打趣她:「你又有操不完的心了。」 「我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哪里都?好,怕你以后一个人。」林琴语气认真?,嘆气说:「没人护你疼你。」 明舒把苹果?一刀刀漂亮地切下在小?碟子里,转而用湿巾捏了下手指。 她眉眼弯弯,温声道:「我有在好好爱自己。」爱人先爱己,欲得他人爱,也该先自爱。 明舒一句安抚了林琴,她嗓音流转:「我还没遇到一个会让我心动的人。」 唯一的一段情爱携风带雨,赠她一场空欢喜又让生恨难忘。 她仍旧渴望去爱,去心动。但那些日后所有要走?的路,她都?难免会撑伞前行。 此时,林琴拍拍她的手,嗓音浅浅:「妈希望你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明舒眼里浸润光芒,「我也希望。」 希望还有去爱的能力。 —— 晚上,没有月亮,星子点缀在漫漫长夜的边缘,天空纯净得暗着。 明舒把林琴安顿好后,又回了公?寓。手机群里,对于两天后剧组的宣传活动,大家都?说得起劲。
第88页 明舒重新打开自己的微博,将?沉积多年的私信全部都?清理后,来没得及去细翻。 时屿的微信头像亮在页面上方。 时屿:小?师妹,微博关注我一下 明舒睫毛扑闪的弧度不变,她敲了几?个字:是江导说的吗? 时屿啧了声,回他:不是 明舒:哦 哦…后面没了? 时屿咬着薄荷糖,气得挑了下嘴角:那后天转发宣传照的时候,你得@我 时屿:江导要求的。 明舒抬了下眼皮,回他:好 时屿:对方正在打字… 半晌,仍旧如此显示。 明舒直接问他:还有别的事? 时屿:不好奇男主最后的结局… 明舒敷衍:好奇 那头,时屿咬着口腔,转了两下手机后,他扔回桌上。男人翘了脚,捏着一个樱桃,甩了好几?下。 软椅上好好坐住的小?姑娘伸出?小?胖脚也跟着他做。傅时屿挑了下眉,抱住她,捉住她的手难得正经地问:「我好吗?」 「好、好啊!」小?姑娘小?奶音磕磕绊绊地吐露出?来。 时屿点了下自己的额头,有些苦恼地说:「那你说她是不是眼瞎啊…」 「你对我女儿说也没用,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明舒?」傅时晟下楼,顺带着调侃一句。傅时屿抿了唇,把小?姑娘抱回给?男人。 小?姑娘抬起一张奶萌的脸,不懂。 傅时晟半哄着她,眼里盯住自家弟弟,嗓音玩味中又透出?几?分认真?:「喜欢你的女人也不少。」 傅时屿懒散地啧了声,问:「那为什么里面不能有她一个?」 傅时晟目光如炬,眯了下眼。 保姆刚收拾完三楼的房间?,正准备要去丢垃圾。经过客厅里时,她脑子清醒了下,转而把打扫出?的一块硬币搁在桌子上。 傅时屿顿了下,皱眉。 保姆紧张:「我整理书桌的时候,它不小?心掉出?来了。也不晓得该放回哪里,又或者是不要的东西?」 「我要的。」男人语气不善。 还是傅时晟让保姆先出?去的。时屿转着那个硬币,又按下,无论转多少圈,它静止时永远反面朝上。 傅时晟拍着自家女儿手背,也了他一眼:「一个假/币也值得你生气?」 「你不懂。」时屿手心抬上抛出?硬币。 傅时晟冷哼。 我比你懂多了。 —— 两天后,下午一点整,剧组准时发布了一批九宫格形式的宣传照。 而在各个平台上,有兴趣的网友也纷纷转发,评论。一时间?,话题度高居前几?名。 时屿在自己的微博下,最先@了明舒,再来是乔也。经纪人孟野一脸莫名:「没了?」 时屿耸了肩,「你要我把他也删掉?」他眼神点着乔也的名字,吊儿郎当地说。 孟野忙按住他的手,「行吧。」 明舒也相对应地转发了微博,她@了剧组戏份比较多的演员。 孟野拿着手机,颇为复杂地指给?时屿说:「你看看,人家才叫一碗水端平。」 男人睨他,「呵。」 工作室里,小?助理认真?地盯住手机上的榜单数据,在看见?一个搜索词条时目瞪口呆。小?助理使劲揉了下眼皮,才觉得自己没看错。 「老大!」小?助理喊了一嗓子,「网上有你和明小?姐的绯闻!还放出?了真?图!」 说着,小?助理点开内容,把手机整个儿转了方向。 时屿眉头拧起,触目所及的是#时屿明舒恋情曝光#的字眼,在它下面评论越叠越多,而一些不理智的网友开始声讨站队。 更有极端网友扒出?时屿的微博只@了明舒和乔也作为话题,纷纷开帖。 「操!」时屿咬牙,推开手机。 孟野抹了把脸,「你某些极端粉丝估计恨不得撕了明舒。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去找傅总把绯闻压下来。」 时屿胸膛起伏,「明舒呢?先找到她。」 「我…我听左宁说她今天约了明小?姐出?去玩。」小?助理一头冷汗,「我打电话给?她们,打不通好像。」 闻言。 男人拳头压在桌上,不顾得手上的麻,时屿捞起车钥匙扔给?助理,冷着嗓音:「你开车!」 「啊?好!」小?助理抓好钥匙,「哥,你不能出?去,外?面都?在找你。万一…」 时屿扣上帽子,飞了一个眼刀:「少废话。」男人大步往外?,一直到上车,打给?明舒的电话里全是生冷的机械声。 时屿垂了下副驾驶座。 见?状,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小?助理吓得眼皮直跳。 别无他法,时屿准备给?傅时晟打电话,挣扎了片刻后,男人按下红键,转而给?对方发起了简讯。 此时,盛越集团的办公?室,几?个男人围坐一圈好不容易聊完公?事后,又抽空说起了别的。 傅时晟俯身,手肘压上膝盖,专注地回起了简讯。 顾泽承翘着长腿,看向主位上面容严肃的男人时,不免揶揄他:「我在临城听说,程家的股票跌了?」 程宴洲捏上眉骨,眼眸锐利一瞬。 「还用听说?」邵齐珩支着下巴,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财经头版上不都?写了吗?」
第89页 沈易铭轻呵,转着自己的那顶帽子,「程家声誉受损,挺难办吧应该?」 程宴洲签好一份文件,后仰在办公?椅上。男人气势嚣张,掷地有声道:「还行,主要是最近程家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外?面都?盯着,难免要暂时地束手束脚一番。 程宴洲手点在桌上,眼里情绪汹涌。「为了追回老婆,都?值得。」 邵齐珩轻笑,无可辩驳。 顾泽承踢了一脚傅时晟,「看什么看那么起劲?」 傅时晟踢回去。 何旭推开办公?室的门,慌里慌张地倒出?网上的明舒和时屿绯闻。程宴洲拧眉,气息骤然?阴沉。 邵齐珩他们慵懒地坐着看好戏。 傅时晟却起身,不紧不慢地理好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后,偏头,语气带了几?分挑衅:「程宴洲,我弟让我知会你一声,他已经在去的路上了,至于你——」 在程宴洲死?气沉沉的目光下,傅时晟还不怕死?地点了他一句:「估计是来不及了。」 顾泽承拍手,「喔!」 沈易铭视线掠过桌上的那捧山茶花束,看向起身要出?门的男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程总,如何?」 说完,他甩了帽子出?去。 程宴洲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你叫他试试。」 傅时晟双手抱胸,冷哼:「试试就试试。」 邵齐珩好笑:「追不上还要追?」 一语双关。 顾泽承捏起一支烟,「谁说他追不上?」 「打赌吗?」傅时晟把菸灰缸给?他推过去,男人磕着菸蒂,并不抽。 沈易铭挑眉,「我压程宴洲。」 顾泽承轻哼:「加我一个。」 傅时晟没好气地问:「你呢?」 「我觉得不好说。」邵齐珩故弄玄虚,紧接着他晃了下手机,语气得意?:「但我听我老婆的,压程宴洲。」 傅时晟差点跟他干架,「操!」男人转而扔出?一个限量版顶级跑车的车钥匙,重重地搁在桌上。 顾泽承几?个互相对视几?眼,调侃道:「可以啊!一家压三家。」 沈易铭:「那我还真?得赢了。」 —— 百货商厦里,人头攒动。正值周末又加上店铺的周年庆活动,气氛正好。小?孩子跑跑停停地玩乐,小?情侣们手拉着手购物,大人们难得出?来见?面喝个下午茶。 明舒和左宁拿着满满当当的零食,从奶茶、车轮饼再到炸鸡排还有水果?捞,两个人根本腾不开手。 左宁拿到明舒给?她发的工资,购买慾膨胀得厉害。 小?姑娘吃得正香,手上的东西少了几?样后,她才勉强拿出?自己的手机。 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左宁咽下嘴里的东西,一脸呆萌地扯了扯明舒,「姐姐,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明舒从包里找出?自己的手机,上面被各式各样的未接电话攻占。 女人回拨,那头赵茗似乎正守着手机,一见?来电,立刻接起。 赵茗胆战心惊地开口:「明舒!你和左宁赶快回家!」 女人蹙眉,本着后天养成的警觉性和赵茗来往几?句后,很快对眼下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手机暗下。 明舒深唿吸几?口,静下自己的心神。她眼眸通透,环顾四?周后才发现有些人的目光不纯,带了打量和八卦,更有极端的怨气。 左宁也懂了一点,她三两口飞快地吃完了手里的东西,又小?声问:「姐姐,我们该怎么做?」 明舒安抚她,「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走?出?。」女人扫了眼商场的全貌,待会儿要是万不得已跑起来,很有可能会带起人流的兴奋,到时候只会更难逃脱。 现在若无其事是最好的脱困方式。 明舒拉上她出?口方向去。 身边,一个小?姑娘视线在手机和明舒的脸上来回打转,她惊喜地叫起来:「你是不是时屿的女朋友啊?」 明舒故作不解:「什么?」 女人的表情伪装反而让小?姑娘不自信了,她挠挠头,「不是吗?」 人群的目光极速汇聚一处,明舒和左宁小?心地走?开。 路上,一辆奔驰刮开强劲的风。时屿转着手机,唿吸压抑,但同时又有一丝庆幸。 男人目光仿佛能越过高楼大厦,看到明舒所在的位置,他嗓音蔓延出?势在必得的决心:「程宴洲,这一次,我会比你早。」 小?助理神色复杂,只觉得话里过于肯定。须臾,他急忙踩住剎车。 前方,一个红绿灯前,奔驰蓦地停下,却见?高处的绿灯亮了最后两下,转回红色。 那一瞬间?,一辆越野车如离箭的弦,压着最后几?秒的时间?冲过十字路口。 车里,安全带勒得两个人发紧,时屿冷着脸,心里越发着急。 彼时,明舒和左宁如同困兽。 几?个收到风声记者在前后门把守,摄影机,耳麦,播报器全方面到位。 时屿自入圈后,没有任何恋情相关的绯闻。作为当红top前几?的歌手,他的明星效应不在话下。 而在他身上,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引发娱乐圈不小?的震动。 明舒牵住左宁,低着头极力找一个暂时躲藏点,可哪怕是女厕所也人满为患。
第90页 人群的目光如刀压在她们头上,明舒的心里防线在渐渐崩塌。 三年前,也是所有人不明真?相,群起攻击她。她们要她给?一个交代,在清白与罪名的对峙中,明舒尚有能力转圜,因为外?界要的是真?相。 可今天,不是。 那些人要的是八卦,热度和话题,以及某些缺少理智的人藉此宣扬她们对偶像义?无反顾的追捧。 明舒压下心里的害怕,在见?到周年庆店门口的人形玩偶时,低头对左宁轻语:「我们现在去员工的化妆间?。」 左宁完全信任她,「好。」 为了目的性不那么明显,明舒特地绕了个弯。却在转角处,蓦地被一只手截住。 女人偏头,回神要反抗的那一刻,程宴洲手心轻贴上她的唇,湿润和绵软陷在男人长年因为持枪而起了茧子的手上。 左宁惊得说不出?话。 程宴洲胸膛震颤,确认她无事后,才好像活了回来。男人拉住她的手,不容她反驳,「跟我走?。」 明舒甩开,「我自己可以。」 不是赌气,而是确信。 「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明舒!」男人嗓音克制,唿吸也微窒,他字字沉哑地说:「你不用一个人面对。」 程宴洲抱住她的腰,两个人往外?,左宁跟在身后。 男人咽了下喉咙,趁机开口,冷冽气息的扣下,明舒听见?了对方自胸腔传出?的声音,「我会保护你。」 三个人重新汇入人流。 明舒却眉眼凉薄,嘲弄地抬了下眼皮。她的手轻按上男人的心口,含情脉脉的一双眼中,她问:「为什么不早说呢?」 明舒嗓音有一分恶劣的悲凉:「你看,我已经过了需要你的时刻了。」 一句期待全无,如灭顶的寒冷浇透男人的一腔孤勇,程宴洲心里无端少了一块,他拼命汲取明舒身上的温度,嗓音颤动:「不会。」 女人暗下眼眸。 说了不听,真?让人不高兴。 明舒手上蓄力,剎那间?,她用力推开程宴洲。与此同时,女人红唇张合,似惊讶又似欣喜,且又不敢置信的嗓音响起:「那是程宴洲吧!」 反应过来的几?个人人最先围上去。 「真?的啊!」 「是程宴洲!」 「那电视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啊?程家真?的冤枉了好人吗?」 记者闻讯,跑得比什么都?快。 时屿的恋情最多是娱乐头版,可程宴洲和他背后的程家是可以当首页头版的存在。 只要诱饵够大,搅扰一方静水也并非难事。 人群围拢,如一张大网限制住程宴洲的行为。男人脖间?绷死?,眼眸晦暗透出?殷红,跟只要疯的野兽差不多。 在他视线紧紧锁住对面的女人,心里滴血。明舒静静地看着她,背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她带了钩子的眼尾残余着几?分缱绻,女人扯唇无声地说:「谢谢你啊。」 转身,明舒拉上左宁离开现场。 程宴洲挫败地闭了下眼,闪光灯不容许他任何的低头或垂眸。 男人咽下喉间?的血腥味,眼尾有几?不可见?的湿漉,呈现出?跌至深渊的破碎。 在他说要与她携手同行时,她毫不犹豫推了自己出?去。 而三年前,在明舒真?的希望程宴洲与她并肩而立时,他却辜负了她所有的深爱和信任站在对立面。 那一刻,程宴洲觉得真?应了佛家的一句义?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而在大楼外?,一辆奔驰车跨越红绿灯的障碍,最后停在了目的地。 第39章 刺耳的车喇叭声骤响, 几个蹲守在门口的记者冷不丁地丢了下神。 众人视线齐齐往外,而在他?们?转头的瞬间,一身休闲服的男人抬手压住帽子快步沖向大厅。 奔驰车里, 小助理抹了把头上冒出的冷汗,趴在方向盘上装死。 在小助理看得见?的玻璃门后?, 时?屿半侧融在倒映的街景里。 他?手握住帽沿,偶尔抬起。男人目光紧跟人群,眸色里的慵懒越来越浅。 他?发现,人流似乎从同一个方向散开, 四下溢出。时?屿咬着口腔, 心里慌乱。 两三个记者一面低头查看摄像机里的东西,一面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明天头版估计是?有?了。」 「发是?要发, 但不能?乱写, 盛越和它?上头的那位不能?不给面子。」一名扮相夸张的记者话有?示意。 另一位连忙甩手, 「不会不会。」 时?屿手上顿住。他?深唿吸, 有?些说不出滋味。 又?晚了是?吗… 他?拿出手机, 没抱多少的期望地拨出。手机经由让无法愉悦的机械音, 转到了那头。 时?屿怔愣片刻,旋即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哪儿?」 明舒停了下脚, 抬头扫了眼高处挂起的指路标识, 才说:「在去三楼的路上。」 「行。」男人挑了下眉,「我五分钟后?到,小师妹。」 闻言。 明舒睫毛卷翘,轻轻颤动。「好, 谢谢。」 再度放下手机后?, 她和左宁往电梯的位置去。路上,明舒让左宁先走。 「你跟着我不安全。」女人如是?说。
第91页 左宁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 小姑娘乖巧地点头,「那我在楼上等你。」 明舒弯唇,温声细语道:「也可以先走,能?顺利出去才最要紧。」 「姐姐…」左宁咬了下唇,颇有?志气地说:「好的,我见?机行事。」 女人嘴角蕴笑,「好。」 明舒和左宁分开后?,开始安静地候在电梯门前。跳动的数字在攀升,一如女人心口的紧张。 「是?你吧!」 喧嚣的氛围中,一声脆嫩的嗓音划出一段无状的界限。 明舒唿吸不自觉地慢了一拍。 她视线循上,触目一张十几分钟前碰上的脸,女人蹙眉。 小姑娘拿着手机,困惑地歪了下打?量起她。 恰时?电梯门开,小姑娘和自己的朋友往里站,正对着明舒询问:「你不上楼吗?」 她眼里藏起浓厚的兴趣,明舒一眼窥破。 「我是?要下楼。」 「啊…」小姑娘略有?失望。 而神明似是?为了故意看她的好戏,话刚出口没多久,相邻的一间要下行的电梯应验般地开了门。 叮—— 人群一批出来。 无奈,众目睽睽下,明舒走上了与?原定路程相反的方向。 时?屿跑上三楼时?,才看见?明舒发给他?的简讯:抱歉,我到一楼了… 男人单手插腰,轻啧一声。 紧接着,他?点出通话页,找人。此时?,电梯门开,女孩蹦蹦跳跳地出来,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偶像。 她使劲地晃了晃朋友的胳膊,心里挣扎一番后?,小姑娘红着脸过去,「时?屿?」 对方掀眸,在看清男人一张高冷倦怠的神颜后?,女孩欣喜若狂,差点大叫。 「真的是?你啊!」 时?屿转了下手机,吊儿郎当地挑了下眉。「要签名吗?」 女人捂着心脏,一个劲地点头,「要要要!」 时?屿食指按在唇侧,慵懒地说:「你最好可不要把别人引来,否则人太?多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对方也做了个相同的动作。 男人勾起唇角:「好。」 应付完她,时?屿才找出时?间又?打?了电话给明舒。电流自带的磁性转开,男人开口:「一楼有?家咖啡店,在那里见?面。」 时?屿手压在栏杆上,百货商厦成挖空的圆弧状,周围一圈绕起,很给人视觉上的享受。 在缩小的人潮中,明舒停脚,她胆大一瞬扬着天鹅颈。 也是?在同一刻,她与?时?屿的目光对撞成功。 男人心里触电似的一下,让他?无端蜷指。时?屿咽了下喉咙,「说好了。」 明舒面色清浅,应下。 「还有?,别挂电话,一直开着。」时?屿掸了下手,嗓音很明显透出哑度。 女人侧眸看了眼手机,心起微澜,但面上如常,「好。」 两个人开始分头行动。 明舒拿出购物时?的悠哉游哉,顶着店门口的服务员千篇一律的亲切眼神走向一家咖啡店。 片刻,女人吐气如兰:「我到了。」 「在哪?」时?屿皱了下眉头。 明舒瞄了眼四周,对着招牌说出店名:「sun——」 sunflower 还没来得及读完,女人视野蓦地一暗。明舒刚转了下眼珠,一顶帽子不由分说地扣在她脑袋上。 男士冷香调渐起让明舒顿了下,对方的气场沉冽,她心里浮出困惑,但嘴却先凭直觉叫出了名字:「时?屿?」 她半摘下帽子,凌乱中,程宴洲一双锋利的眉眼中藏有?燃烧的肆意,直直望向明舒。 男人搂住她的腰,用力捏了下后?,嗓音沙哑撕扯在明舒耳边:「你再说一遍?」 程宴洲胡乱勾了把领带,戾气丛生?地问:「叫我什么?」 手机那头,时?屿对着满面杂音发觉了不对劲。「小师妹?」 声音传出,明舒拢了下指尖,程宴洲却眯眼。他?掌心伸出抬上,下一秒,女人的手机被拍向空中,眼看要迳自掉下时?。 程宴洲又?牢牢扣住它?。 明舒俯身,准备捞回手机,却不敌对方的敏锐。女人眼眸结冰,「你!」 时?屿耐不住性子,「明舒?」 「是?我——」男人捏着手机冷冷地勾了下唇角,他?怀抱圈住明舒,一小截脖颈露出,额头虚隔着几公分的温度,眼看要碰上。 时?屿咬牙:「程…」 他?字字沉哑,干脆帮他?说完:「程宴洲。」 「明舒,她归我保护。」 程宴洲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说完彻底挂了电话。 明舒昂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旋即她凉薄至极地扫了他?一眼,全不上心地问:「你又?回来了。」 「来找你。」程宴洲压着牙关,咬出自己的声音,「现在好了,你和我只能?绑一块了。」 女人深唿吸,转身要走。程宴洲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句:「明舒。」 听了个大概的路人张望了下,又?专注回自己的事情。 明舒按下气性,无意折腾,语带警告地叫他?:「程宴洲,你到底要做什么?」 「跟我走。」男人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明舒披上。 转眼程宴洲又?摘起手腕上的錶带,跟着领带扯开,衬衫的纽扣解出,一部分的锁骨叫嚣着性感?,招摇在明舒的眼里。
第92页 剥去强硬和凌厉的气势,他?也可以是?桀骜不驯中透着风流散漫的花花公子。 最后?袖口挽起,程宴洲再揽上明舒的腰肢,眼风往外,唿吸却咬在女人的耳垂上:「先去别的地方待着,外面的人何旭会处理好。」 明舒敛眉,她懒得去信,但眼下别无他?法。 程宴洲却看懂了她心里的弯弯绕绕,以至于眼眸都暗了一度。 他?是?她最无所谓的选择,无所谓到可以没有?。 一对带着黑色情侣帽的男女朋友跟着人群走动,如果此时?遇上有?心人一番打?量,任谁都会说一句男帅女美。一个雅痞,一个温柔,似矛盾又?似隐喻。 路上经过另一家咖啡店时?,明舒怔住。头顶,艺术体的英文画出凌乱的店名 ——sunshine 女人垂眸,五味杂陈。 而在几分钟前,时?屿发现转角的那家sunflower的咖啡店时?,心境久久无法宁静。 他?和明舒都找到了,但没有?找对。 可谁错了,又?无定论?。 男人没好气地动了动唇。几步外,何旭迎面上前,认真地提醒他?:「二少,我们?老?板也托我跟你说一句,你还是?趁早离开得好。」 时?屿啧了声,无惧对方的警告,「不离开又?怎么样?」 何旭客气道:「后?面半句是?——」 「二少最应该处理的是?自己的那些追捧者才对,不该让其他?人为你的幼稚和不负责任买单。」 在程宴洲身边待久了,助理说话时?的势头也学?了几分像。 时?屿捏起拳头,「跟他?说,我的事不劳他?操心。」 「不操心,操心的是?别人。」何旭冷静地回道:「我们?程总还有?一句题外话——」 「二少在来的路上究竟是?找人的心思多一些,还是?赌气竞争的心理更占一头,可要弄明白了好。」 时?屿也他?一眼,不说话了。 程宴洲最后?带着明舒到了一个儿童科技乐园的专区,现场灯光明暗交错,吵闹声一浪高过一浪。 记者确实不大有?可能?埋伏此处。 明舒自始至终和程宴洲隔开身体接触,她埋着头,极力躲开额头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在她们?脚边,好几个小朋友绕着圈圈玩耍。其中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捧着一本《小王子》童书很有?大人心思地讲出故事:「玫瑰要走了,在它?离开前,小王子说了再见?…」 男孩翻动一页书,「而后?,玫瑰静静看着小王子说…」 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抬着懵懂无知的小脸蛋,问:「说什么?」 「我爱你,没有?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男孩子童真的声音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程宴洲压抑却让人心里颤动的嗓音。 男人望着明舒,眼眸晦暗。 小女孩鼓嘴,又?去看男孩子。小男孩点点头,「是?哦。」 明舒眼眸通透,她抬头看着程宴洲,久久静默,那种无声让男人唿吸僵持。 半晌后?,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让他?心如刀割:「程宴洲,你也配说爱。」 第40章 要程宴洲的一句爱, 有多难。 那时?,哪怕在诱她沦陷的紧要关头,男人脱口而出的假话也只到?喜欢为止。 也真?是幸好。 而时?隔多年, 明?舒才明?白,他没有爱, 如果?有,他的爱也是心术不正。 小男孩又开始说着?童话书里的故事:「小王子?不懂玫瑰的喜欢,他站在…」 明?舒觉得?自己的帽沿无?端重?了一分?部,程宴洲的下巴磕在上面, 平添阴郁。 男人喉结带动沙哑的嗓音, 像缺了水。「那你教我,好吗?」 教我如何爱。 明?舒偏头, 视线古怪。 旋她绕开程宴洲, 转而起脚往对面的书架上去, 在上层不受儿童欢迎的现代丛书中, 她挑出一本印有花色金纹的书。 女人捧书在手里, 程宴洲的瞳仁盯着?书的侧面, 找出了名字,以?及明?舒葱白细指摩挲着?的那句出自马尔克斯的名话 ——爱情, 首先是一种本能, 要么生下来会,要么永远都不会。 明?舒放下书,缓缓走回时?,红唇轻启的一句话彻底将男人流放:「抱歉啊, 无?爱可教。」 她眼尾疏离, 目光拢在男人身上,漫不经心。「不如以?后换我来爱给你看。」明?舒弯了弯唇角:「看着?我如何明?媚且纯粹又发自内心欢喜地去爱一个人。」 程宴洲俯身, 几?乎要承受不住。 男人出于形象伪装的缘故而暴露在外界视野的一部分?胸膛隐隐能瞧出不寻常的红。 程宴洲攫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问:「你还想再爱谁?」 「你问的还真?奇怪。」明?舒无?惧无?畏。她认真?地反驳对方:「一辈子?要爱多少个人是我的自由。」 男人目光一颤,气息有莫名的慌乱。「明?舒,别看他们。求你。」 他真?的会疯。 闻言。 女人目光不善,一丝困惑骤起。 何旭完成了自家老闆交代的工作,再赶回来时?,见到?眼前的场面,他一把心塞,恨不得?找个地方埋了自己。 「老闆,外面的记者都差不多打发走了。只有停车场还剩了一部分?不死心的。」何旭没情绪地汇报一番后,撤到?了墙边。
第93页 「另外,左宁助理我已经安排她先回去了。」 明?舒点头致谢。 何旭扫了眼正主,整个人不好了。「不不不谢,我也是听人吩咐办事。」 你还谢我老闆吧! 程宴洲跟住明?舒离开儿童专区。 小男孩却扯了扯他的裤子?。孩子?一脸童真?看他,「叔叔,你刚才和那位大姐姐好像说多一点,玫瑰对小王子?是喜欢,不够爱。」 程宴洲挑眉,他蹲下来,言辞颇为计较:「叫哥哥。」 小男孩懵了。 程宴洲又说:「或者叫刚才的那位姐姐为阿姨。」 勉强听了一嘴的何旭深觉无?语。 明?舒顺利地走出了门?口。 外面,阳光从洁白云朵中刺出千丝万缕的橙红光线,洒向青砖色的街面,女人才发现自己在商厦里耽误了有一个多小时?。 她谨慎地扫了一圈露天停车场,找到?自己那辆车。 明?舒刚要迈出步子?,身后程宴洲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说:「你现在要是过去,没准还来得?及碰上记者。」 女人动作一顿,转头却见程宴洲眼神示意了何旭。 何旭上前,「明?小姐,交给我吧。」说完,他朝目标车子?而去。 明?舒大概懂了他要做的事。女人站好,程宴洲垂眸多看了她一眼,唇侧抿起。 面前,一切都好好的,却在何旭握上车把手的瞬间,闪光灯迎面闯出。 看似无?人的几?辆商务车里,噌地蹿出好几?个记者,相互推挤跑去。 同行间抢头版抢得?眼红。 明?舒深唿吸一口,无?话可说。 程宴洲见状勾了下嘴角。 趁着?何旭应付那些记者的空档,男人上前,干脆利落地扣住女人的手腕。 「准备好了?」程宴洲转了下脖子?,侧面的线条流畅有致,背光的视角下最?能体会出一个人的轮廓美观。 明?舒无?心思考,凭本能调整了几?下唿吸。 男人把视线拨正,「三、二、一。跑!」 话甫一出口,两个人默契地沖了出去。 程宴洲拉着?明?舒往对面奔袭,男人偶尔回头里,女人奋力又专注地直望前方。 而他占据了她所有的余光。 无?需捂上胸口,程宴洲也知晓自己心脏的逃脱轨迹的跳动。 明?舒甩动自己的胳膊,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思,要甩掉后面那堆难缠的记者。 最?后,到?她气喘吁吁时?,程宴洲才带着?她停了下来。 越野车的车门?打开,程宴洲推着?明?舒坐上副驾驶座,自己才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座。 男人气息紊乱却极度克制。 明?舒从刚才紧张的情绪里挣出,手上还跑出了汗。她掸了几?下,手再垂放到?座位两侧,却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似乎是纸质的文件。 女人掀眸,略微扫到?了包括郁金香、城市、投资在内的几?个字眼。再要看明?白时?,程宴洲却先她一步合上文件。 无?来由地,明?舒有探究的欲望。男人举手投足自带慵懒,见她小小蹙眉,反倒掂了两下手里的文件。 程宴洲问:「要看?」 明?舒动了下唇,「不了。」 男人极轻地应了声,随手把文件丢在了后座。 气氛安静下来,程宴洲却没只坐在位置上不动。明?舒发觉不对劲,偏头问他:「程宴洲?」 男人不应。 明?舒神色不好,旋即伸手划拉在他眼前,「你没事…」 下秒,手被对方抓住。 程宴洲轻笑,「跑太快,伤口抗议了。」他话里透了些幽默,尽量不吓到?明?舒。 明?舒面色清浅,「那我来开车。」 程宴洲弯腰,「不先问我伤口什么情况。」 「关心你身体的人多着?,不差我一个。」 「行…」 后面两个人换了位置,越野车启动离开。 此时?,网络上评论的帖子?一层层叠加,近乎于能把当事人淹没。 明?舒一路开了导航找到?江敬的工作室,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页面,时?屿的两个字在程宴洲眼里跳动了一下。 时?屿:到?后门? 明?舒看到?了,她打转方向盘。车子?最?后停在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路。 女人自顾自地拿好东西,程宴洲此时?不轻不重?地开口:「明?舒。」 「我已经帮你叫了代驾,全当是给你的油费吧。」两边车门?同时?打开,明?舒出来后,大致环顾四周,旋即脚步飞快往一扇木板门?的方向走,。 程宴洲抬手压在车门?上,目光一凛,以?至于嗓音都失了温度:「明?舒。」 女人勉强丢给他一个眼神,却不应,明?显一副早说完早结束的心思。 「如果?今天先找到?的人是他,你心里会有所触动吗,还是也像对待我一样地去应付他?」程宴洲无?缘无?故的气性让人觉得?好笑。 明?舒懒得?理会,男人却越发不依不饶,他嗓音蛰伏了阴冷,一字一字地吐露:「可惜,先找到?你的人是我。」 也只可能是我。 明?舒耳畔蹦哒的最?后一句话里藏着?男人轻蔑又不羁的声线:「怪他自己不行。」
第94页 女人抿唇。 办公室里,脚步渐近,赵茗循声望去,明?舒一身浅色上衣搭配青色阔腿裤,脚上一双尖头白色小白鞋,气质内敛大气。 而她肩上披着?的灰色西装外套也因风格的不相融合而自成亮点。 时?屿没好气地搅着?口腔里的薄荷糖,视线往上看到?那顶帽子?时?,眉头皱得?更重?。 左宁乖巧地朝明?舒挥挥手。女人点头回应,旋即找了个位置坐下。 明?舒手指勾开西装外套,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时?屿手敲在桌上,「开始说正事吧。」 小助理给他们倒水。 「对对对!」孟野说着?,拿起平板开始调出网上的帖子?。 明?舒逐一浏览过去。 她的微博也已经被广大网友攻陷了,评论有好有坏,但还不至于出现人身攻击的话题。 对此,明?舒暗自松了口气。 而时?屿的微博下,评论一堆抱团取暖和主张工作室发声明?闢谣。 还有许多不许的威胁语。 ——辣鸡团队,真?的假的也不给准信!别吊我胃口啊啊啊啊啊啊 ——靠!不是吧!我不许,好好搞事业它不香吗呜呜呜 ——容我觉得?弱弱地说一句:芭蕾舞者和当□□星,因戏生情,其?实我也能磕一磕的。 (评论已被删除) ——啊?啊?啊?我评论呢?[探头] ——吃瓜,今天瓜尤其?甜 ——不,我比较苦。我偶像谁都不配! ——恕我接受不了。要是真?的,我以?后再也喜欢不起来你了。 …… 明?舒饮了一口水,细微的唇印沾上内侧的杯沿。 时?屿视线乱了下。 孟野按住他的肩膀,「说说,你是什么打算?」 「要不公开吧。」时?屿吊儿郎当地耸肩。 小助理懵,「什…什么?」 明?舒苦恼,警告他,「别乱来。」 男人双手置于桌面,「你们说话都是喜欢省字吗?」 腔调也像,啧。 明?舒语气微凉:「什么?」 时?屿身子?仰后,「没什么。」 赵茗打完电话回来,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饮尽,才说:「网上的热度和话题度都已经在往下压了,有个认识的内部人员跟我透露,有好几?批人都在往里砸钱。」 小助理脑子?转不过弯:「谁啊?」 「我。」时?屿转了下椅子?,「还有我哥。傅氏拿捏一个绯闻还是有能力的。」 赵茗嘆气,「不止,盛越和程氏也往里插了一脚,某些评论也都是它们的网络部下场删掉的。」 时?屿冷眼,语气不好:「又是程宴洲?」 赵茗又加了句:「还有临城的三家大集团,邵氏和沈氏应该是和盛越一起的。阮氏也露了个面。」 孟野捂了下胸口,「既然热搜已经下去了,我们再发个声明?,事情应该…」 「过不去的。」时?屿平甩出一只水杯,看才又支起下巴,眼睑懒洋洋地抬起,「那些照片都是真?的,要是说没关系,我和你见面岂不是还要避嫌?」 「到?时?候也不利于电视剧的出品。」 明?舒觉得?有道理,是以?温声询问:「那任由绯闻越传越大?」 「没有谈恋爱又不代表没有别的关系。」时?屿难得?正经,「我对你有意思,不行?」 赵茗和孟野他们几?个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明?舒眯眼,「时?屿。」 男人勾唇,「放心,是我自己要喜欢你,至于外面我的那些追捧者也厉害不起来了。」 毕竟是她们的偶像擅自动心,与人无?尤。 「我没问题。」明?舒端身做好,眼眸通透,「反倒是你,确定吗?」 女人冷静直言:「我不希望是你割捨自己利益而使我承情,不用如此,而且我也不会领情,时?屿。」 男人啧了声,「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一脸无?所谓,「我总不可能一直单身,趁早让她们好好清醒一下,偶像是人,也有七情六慾的。」 明?舒:「谢谢。」 时?屿嘀咕:「谢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眉眼如画,温柔隽永。「谢你在利益面前,至少不会伤害我来成全你自己。」 「要求还真?低。」 ——— 彼时?,盛越集团的网络部里,程宴洲倚在办公桌边亲自盯守着?绯闻的实时?话题和评论分?区。 何旭更是忙着?挖出那些以?取巧角度拍出来的相片的来源。 程宴洲目光凌厉地停在那些图片上,眉眼阴鸷。 一张里面,时?屿嘴里说着?什么,明?舒脸上明?媚。另外一张,明?舒好好地在背剧本,时?屿扔了一块薄荷糖给她。 行文无?字,却又满篇都似情义与暧昧。刺眼到?连程宴洲自己也生怕的地步。 怕自己仅剩祝她幸福的机会。 男人倏然瞠开,里面寒光乍现,「网上的图片都全删掉。」 正面对上程宴洲骇人的目光,何旭唿吸都不自在。「好的。」 但双方都心知肚明?,只可能尽量。 一个下午的时?间,转载保存都不知多少回了。何况,网络也是有记忆的。
第95页 何旭唯一期盼的是绯闻只是绯闻,否则,他家老闆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程宴洲心里藏凶,一整天来都冷着?一张脸,手腕也比以?往强硬许多。 而到?晚上时?,何旭的乌鸦嘴应验了。 各大网站纷纷转载了时?屿刚发的一条微博: 单方面追求中。 (也别和我说偶像不能动心,不准谈恋爱什么的。歌手和演员是我的职业,我也有我自己的私生活。) 单此几?句,是真?性情也确实任性妄为。 办公室里,邵齐珩他们围在一桌喝酒,也不忘调侃一句:「不愧是傅家二少,骨子?还是反着?来的,不畏人言,可以?。」 顾泽承翘着?脚,生出几?分?慨嘆:「有人护着?是不一样。」 邵齐珩不免多看了他一眼。男人手往后打开,撑在沙发背上,「你没有?」 「有。」顾泽承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那头,程宴洲捏得?手机直至骨节发白,邵齐珩挑了下眉。 刚从外头来的沈易铭脱着?外套坐下,顺便把几?张罚单按在桌面推给程宴洲,「记得?把我那辆越野车的罚金给缴了。」 顾泽承咋舌,却也劝他:「有时?候,豁得?出去也不见有用。」 光凭那几?张闯红灯和急速变道的罚单,大概也能知晓他是真?的急红了眼。 在其?他人有过哪怕是剎那的迟疑时?,他不顾一切了。程宴洲先于任何人找到?明?舒,是註定。 顾泽承几?个也挺能理解他。邵齐珩也没脸没皮地认为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估计也只剩早和晚的区别。 沈易铭玩味地盯着?手机,「人家都公开认爱了,万一明?舒她…」 程宴洲危险地睨了眼对方,沈易铭阴冷地转了下手机,「行,不说了。」 男人气势不减半份,还是要说一句:「可你看,时?屿爱明?舒,人尽皆知,可你程宴洲爱她呢,仅此己知,更无?言信。」 男人声线平静到?让人害怕,程宴洲捏着?酒杯,阴桀声响起:「彻底压下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顾泽承长腿放平,「靠——」 沈易铭轻呵,「或许明?舒以?为只是在公关呢。」 「我赌不起。」 「……」 而此时?,程宴洲的手机又亮了下,他仍旧不动。明?舒的字眼暗下,男人眸子?融入夜色。 顾泽承不让他好过,「人家明?显知道你在背后搞事了。」 邵齐珩轻啜一口红酒,「明?明?捨不得?挂她电话。」 所以?只好装作不接。 「怕她是为了情敌才跟你开口?」 程宴洲闭了眼,不敢深思下去。 明?舒察觉出了他的气性,转而发了简讯给他:程宴洲。 只三个字,也让男人心头一颤。 沈易铭抬眼,把手机摊给他看,「两个人刚互关了。」 话刚出口,程宴洲的脸色沉得?滴水,男人立马拿起手机拨了回去。 机械音响了两下,又没了。 顾泽承拍了下手,「哦呦,现在轮到?她不接了。」 牛啊! 第41章 公寓里, 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绒绒的光映在女人姣好的脸上,透出温软的颜色。 手机又震动几下。 明舒伸手拿起,懒懒地划开键。对面, 男人的唿吸很重,带着摧折的暗力。 程宴洲把玩着打火机, 碎发一缕搁下,他嗓音流转,几度沉哑失意。「肯接我电话了?」 「一直都接啊。」明舒语气无辜,「可能是你那边信号不好吧。」 打火机腾地点?出火苗, 橘红跳动燃烧出野性, 程宴洲抬手捏了把,「是吗?」 他打了多少个电话, 没?记。但从她微博关注时屿到现在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明舒偏头看了眼手机, 嗓音不悦:「程宴洲, 叫你的人别再插手网上的言论。我的事与你无关。」 男人眯眼, 干脆地盖回打火机。叮的一声, 清脆冰冷, 在夜色中破碎。 「不相干的事我做的还少?」程宴洲故意唱反调,勾起的嘴角邪佞。 明舒无话可说。 男人??不甘心, 声线强硬又平白多了些颤动。程宴洲绷着下颌, 问她:「你不准我出手,那他呢?」 男人闭了下眼,「他说喜欢你,我就?得给他让路?」旋即话锋一转后, 露出暗芒, 「在我这?儿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程宴洲俯身,甩开打火机, 动作似有?嚣张,又无赖,一如他表明的立场。 明舒??觉得他大概病的不轻,女人眼尾轻渺得扬起,「我和他约好了。」 男人咬死口腔,「行。」他眼里不善,嗓音??平静,「谁让我听你的。」 「我可以不插手,但你对他的回应也只准到微博互关。」 程宴洲气势亦正亦邪,他压着喉间?的唿吸,不服气地说:「要是多了,我可在乎不了什么公关。」 明舒气性也上来,她玩味地冷着一双眉眼,「挂了。」 程宴洲截住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男人抿了下唇,嗓音危险又透着不合他身份的计较:「明舒,你不会?看上他的…」 对吧。 耳畔,勾人的声音再传来时,男人??死死地捏紧了手心。明舒凉薄地反问:「难不成?看上你?」
第96页 「是啊,看我。」程宴洲眼尾殷红,嗓音嘶哑至极。 明舒蹙眉,骂他,「疯子。」 转而挂了电话。 程宴洲抬手捏着自己的眉骨,嘴角噙笑。 另一边,明舒久久地盯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没?来由地拢了下五指。 后面,她兴致缺缺地扫了眼网上大致的评论,丢下抱枕回了卧室。 时钟拨转半圈。 隔天早上,阳光从阳台悄悄蔓延至床尾,明舒翻了个身,被赵茗的一通电话吵醒。 对方的大嗓门吼得明舒气色一震,「昨天是时屿把你从记者手里捞出来的吗?」 明舒睡眼的惺忪顷刻散开,「他是来了。」 「不对啊,我记得你比他晚到工作室,还有?左宁是跟何?旭一起回来的。」赵茗八卦上头,没?头没?尾地乱扯:「所以你是程宴洲帮的你?」 「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女人下床,脖子侧倾,搁住手机,一边扎起自己的头髮。 赵茗心里的小人在仰天长啸,她长话短说「网上有?人扒出你昨天在商厦躲避记者的图,后来是时屿出现和你还戴着情侣帽…」 明舒听明白了,她无奈地扶额。 「他找我,但没?找到。程宴洲又先拉着我离开了。」 赵茗心里一咯噔,手机差点?掉出去,幸好她手快地握了回来。赵茗头秃,「所以外面磕疯了的cp其实是你和…程宴洲?!」 明舒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的脸,不慌不忙地问:「时屿他们那边怎么说?」 「他经纪人跟我说,以不变应万变。主?要是怕越出面,说得越多,到时候越乱,倒不如什么也不做,过几天,那些人也都散了。」 「挺好的。」 女人俯身,往脸上泼了把温水。 赵茗不放心,「程宴洲那儿会?不会?一个不高兴……」 明舒闭了下眼,深唿吸后,说:「顺势而为吧。我们只能要求自己,不能强求别人。」 赵茗嘆气:「好。」 而程宴洲也确如她所言的不高兴了,又何?止是不高兴。 彼时,在程家。 男人安静地吃着早餐。程宴洲一身得体的西服,右手扣着瓷碗,骨节分明。他扬手喝了口粥,庄重自持。 老爷子默不作声,气息如常??压不住那双凌厉了半生的眼眸。程沅和程浔坐在对面,认真地吃饭,偶尔说几句话。 程家在大事上的规矩严格,小事上倒不会?拘着人。餐桌上也没?有?不准说话的刻板礼仪。 「大哥,你手机又动了下。」程沅捏着个豆沙包,在咬上一口前认真地说了一句。 程宴洲浅声应她,眸色??始终冷着,他象徵性地扫了眼来电,无动于衷。 程沅不好再多说。 徐兰用?完一碗绿豆汤,神?色温润。她心明眼亮,在瞟了眼来电人时也不吃惊。 那个贺窈估计是要碰钉子。 看她儿子不善的气息,说不准还是个硬钉子。 程老爷子搁下勺子,略有?深意地开口:「贺家的老爷子今天请我去喝茶。」 程宴洲捏着指腹,嗓音不轻不重道:「还是别去了,比起盛越后面要上市的ai项目,一杯茶不值得。」 老爷子暗自贊同,顾及面子又冷哼。「贺家招你了?」 「对。」男人言简意赅,把用?好的餐巾轻扔回桌上。 两个人一来一回,程沅咬着勺子,面色发苦,她胡乱吞了口豆沙包。 呜…也不好吃了。 老爷子用?过餐后,往院子里走。程宴洲坐在餐厅里听她们聊几句日常。徐兰说起邻居王太太家里前几天刚又多出了五只小东西,她去看了,一个个丑萌丑萌的,毛还没?有?长齐。 程宴洲挑了下眉,问:「和上回你抱着的那只是一个品种??」 「对啊,都是英短。」徐兰点?点?头,气质雍容。她又加了句:「性格温顺,对人也友善。」 男人眼里带光,「挺好。」 徐兰故意道:「什么挺好?」 程宴洲眼神?点?她,趁着时间?尚早,男人拿起手机关注网上的动向。 只一眼,瞳孔暗盲四起。 程沅面色垮了,她踢了一脚旁边的程浔,男人投给她一个默哀的表情。 程宴洲冷冷地翻看起那些图片。 摄像角度刁钻的画面里,他的西服外套披在明舒身上,女人头顶的帽子也是和他一个牌子的情侣帽。 动作似有?默契。 可下面跟着的评论一个个全在叫嚣时屿和明舒的cp。 ——我家偶像他确实喜欢带帽子,特别是黑色的。目测身高也差不多,且动作随性不羁。盖章了!!!绝对是时屿。 ——姐妹们,发现细节了没?有?!时屿一直在护着怀里的人,好磕! ——胳膊线条也可!时屿也不带手錶,有?露面的生图吗?让我确认一下!!! ——加我一个,搞快点?! 程宴洲上颚绷住,单手捏着太阳穴,明显气得不轻。 男人反盖手机在桌上,转而三两下去扯脖间?的领带。程浔莫名其妙,「哥,你不去集团了?」 程宴洲脱下外套搁在椅背,男人眸色慑人,「换一身。」 「啊?可你下午还有?一个财经头版的访问,哥!」程浔急着喊他,「不是为什么呀?」
第97页 程宴洲大步往外,勉为其难地停下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为了名分。」 程浔:「……」 听着还有?点?委屈是怎么回事。 第42章 盛越集团里, 程宴洲一身私服出?现,着实让手下的?员工惊了一把。 男人脖子上的?领带不见,跟着衣服的?挽起, 他胳膊上露出?的?肌肉线条有近乎于完美的?流畅。帽子扣下,眉眼凌厉在暗处, 丝毫不减强硬。 程宴洲大步流星,气势嚣张。 身后目睹他离开的?几位女员工,偷偷地瞄了眼手机的?那张图,又探头?瞧了眼站在电梯间里面色不善的?男人, 顿时如冷水兜头?。 太像了。 小职员开始窃窃私语:「真的?, 以前没发现,越是正经的?男人, 越能邪气着勾人。」 露一块长年不见光的?手部肌肉, 都?能让人看得眼睛发直。 「你?说, 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真人cp, 那男的?该不会真是我们老闆啊?」 「图里的?人好像比时屿要高吧?我记得时屿好像一米八五来着。」 「程总他一米八八, 绝了。」 何旭上前, 屈指磕了几下桌面,眼神制止了那些?有的?没的?。小职员们心亮, 立马安静, 各自去做事。 何旭见状,也往电梯间里去。男人面上不显,心里却为自家?老闆嘆了口气。 越正经的?越邪气,也正如越看似最不会失控的?人, 往往却是最先失控的?那个。 何旭跟着程宴来到顶层的?办公室。 门关着, 刘助理的?专位前,贺窈正孤零零地站着, 连坐下来喝杯茶的?待遇都?没有。 贺窈左右脚勉强换了个重?心站,她?几步上前,对上程宴洲周身的?桀骜不驯又自带风流的?气质时,女人眉心紧紧一震。 他的?下颌线也硬朗,骨相绝佳。跟在那些?相片里半露不露的?细节惊人吻合。 程宴洲眯眼,迳自找了长桌把控着腰侧的?力气慵懒地倚着,越发不羁。 男人嗓音没什么质地:「说吧。」 贺窈回神,死死捏住手里的?包,开始拿出?名利场上的?那一套做派。「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可盛越好像…」 「反了。」程宴洲拿了根烟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在手里,他冷冷地扫了眼贺窈,不轻不重?地问:「网上的?那些?破事要我帮你?说?」 「绯闻是我传的?。」女人咬了下唇,逞强道:「世家?圈子里做事情?不择手段的?例子还少吗?」 程宴洲挑了唇,眸色幽幽,邪佞中又不觉透出?几分痞帅。 他吩咐何旭:「去跟外面的?银行都?打个招唿,要和程家?做生?意最好都?别伸手沾上贺家?的?一点儿东西?。」 「不可以!」贺窈慌得叫住对方,可何旭只听程宴洲的?命令。 女人再转头?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贺家?要和盛越竞争未来的?ai市场,如果失去外面几家?大银行的?扶持,后期财政吃紧,很有可能要面临股价崩盘的?艰难处境。 程宴洲点了下打火机,火苗在菸头?烧出?一撮青烟,旋即盖子关上。男人吸了口烟,眉眼阴鸷,「做事不计后果可代?表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贺小姐。」 贺窈唇色发白,她?静静地看了会儿男人,从上到下,许久,嗓音藏着愤恨,似有质问。「程宴洲,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也会甘心给别人当替身?」 话音才至,程宴洲的?指尖颤了两下,烟气也跟着溢出?几分不规则的?路。 他闭了下眼,无?声?说不甘。 却在看向贺窈时,眉宇生?冷,声?线轻蔑:「不刚好省得你?再看上我。」程宴洲压了下牙关,「贺窈,你?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对我有征服欲的?人。」 一句话令人彻底生?畏。 程宴洲的?骨子里永远都?不缺冷静和狠决,他深谙野兽的?敏锐,却只在最要紧时点破关窍。 贺窈使劲地唿吸几下,「或许你?对她?也不过是征服欲作?祟,她?根本不值得…」 「她?很好。」程宴洲的?嗓音转而极致阴沉。哪怕不爱他,也都?是情?有可原。 贺窈蓦地住嘴。 她?按下心里莫名的?害怕,拿出?手机做了一件事。 不多?时,程宴洲搁在桌上的?手机亮起,男人偏头?望去,眼眸晦暗。 他抬手磕灭菸头?,才按了下接听键。 那厢,无?多?少惊喜的?声?音响起:「贺窈。」 循声?看去,嗓音的?主人正站在对面,用仅剩的?自信在强撑自己的?面子。 程宴洲咬了牙,眼尾扬起危险的?光,肯定地说:「你?去找她?了。」 刚才的?冲动劲头?一过,贺窈不安,她?忐忑地绞着手,眉目带着理所应当的?任性。「明小姐把你?的?手机号码丢在垃圾桶里,是我找人翻出?来的?。」 女人扬起骄傲,说出?心里话:「她?根本看不上你?,可如果是我,我不会让你?…」 「闭嘴!」程宴洲呵止,手里捏着菸头?扭曲变形,「你?永远都?不是她?。」 贺窈贴着墙壁,无?力席捲她?全身。她?丢人现眼一通,事后的?羞耻如灭顶的?湖水让她?手脚发凉。
第98页 而程宴洲却正身站起,走向办公室。 刘助理捧着一叠文件跟在身后,迳自绕过在原地杵得跟杆子似的?,且脸色发红髮白的?女人。 程宴洲坐在办公椅上,捏着手机不由地多?看几眼,男人吐出?一口浊气。 刘助理把文件摊好,程序化地开口:「老闆,国外的?私人项目你?还没有确认。」 「还跟和去年一样投资额度。」程宴洲潇洒地签好名字,顺手把文件合上。 刘助理接过文件,「那些?董事对此好像不是很贊同,说项目不存在任何的?盈利性。」 「我用我自己的?帐户,叫他们不服也受着。」程宴洲身体往后仰,十指交叠置于腿上。 「好。」离开前,刘助理偷了抹余光,却见男人又转着手机,眉头?却紧皱。 程宴洲等了一天,都?没等来明舒的?只字片语。男人气得心乱。 晚上,北城的?芭蕾舞团剧院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演出?。 明舒收拾好的?自己妆容,纪双莞搓着两只兴奋的?小手,冒头?,「我听说方蔚儿因为最近私自接代?言的?事被负责人严厉批评了一顿。」 明舒面色温和,浅浅得不见情?绪。「喂!你?都?不高兴一下?」纪双莞发愣。 「她?的?事有她?自己去忙,至于芭蕾舞团的?位置,那得在舞蹈上一决高下。」女人轻敲对方的?小脑瓜子,点醒她?。 纪双莞唔了声?,挽着她?的?胳膊坐下,揶揄着:「你?现在是不是所谓的?职场情?场双得意啊?」 明舒好笑,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说:「不是。」 「啊?」纪双莞懵圈,「可你?们不是都?戴了情?侣帽吗?而且时屿都?抱着你?腰了。」 女人眉眼沉静,认真地说:「是逢场作?戏。」 许是触及到了不善的?视线,明舒抬眼,却见方蔚儿双手抱胸,在她?身上打量几下,旋即又抛开。 明舒蹙眉。 两个人都?无?声?得让纪双莞压抑。 好在,方蔚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女人轻哼一声?,趾高气扬地走了。 明舒支着下巴,眼风轻飘飘地扬起一段。纪双莞捏出?自己的?小拳头?,「气哦。」 女人拍拍她?,「不气。」 明舒从芭蕾舞团出?来,她?把门推上,甫一转身,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堵墙。 鼻尖,男性气息灼热,程宴洲的?胸膛跟着唿吸震颤,明舒蓦地抽回试探出?去的?手。 头?顶,一盏声?控灯亮起,绕在两个人的?眼角眉梢,明暗交叠,仿佛给人一种遗失在时空秩序外的?错觉。 纪双莞在里面动了动耳朵,「明舒,你?走了没?」她?直着脖子往外瞧,有点自言自语:「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啊…」 「可能是谁家?的?小猫小狗跑出?来了吧。」明舒眼眸眯起,暗芒毕露。 纪双莞嘀咕:「是吗…」 明舒紧张地深唿吸,警告地盯住程宴洲。 男人上前,俯身垂眸,视线死死困住她?,旋即他阴桀声?溢出?,「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他气狠了。 话里藏着的?委屈和克制一时间四下溢出?,明舒不自觉地愣了下。 程宴洲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难受地闭了下眼,「都?不能承认我一下?」 他咬着牙,明明是质问,偏偏又字字沉哑:「我是有多?不堪,明舒。」 女人咽了下喉咙,偏头?逃开耳边浓浓的?红酒倦意,似让她?发醉,「程宴洲,别耍酒疯。」 「人家?让你?写手机号,你?就乖乖写,不会耍点小心思故意写个假的??」男人重?心前倾,颇为耐心地和她?计较,他心里发疼,「你?把我拱手相让。」 明舒心绪有些?乱,她?推了把程宴洲,嗓音渐冷:「喝醉了。」 程宴洲抱紧她?,额前碎发散下一缕,勾在他发红的?眼尾,男人似是颓唐,又似不甘。「明舒,我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替代?品。」 「程宴洲,我问你?…」明舒偏头?,不加掩饰自己眼眸的?通透,「为什么把枪口对准我?」 那时致命的?子弹还没有朝她?袭来,他却先判定了她?的?罪。 男人敛眉,自嘲地勾了下唇。「恨你?,又捨不得恨你?。」所以把枪口对准她?,藉此才得以承认自己的?心。 「你?还是会开枪。」明舒不为所动。 「会。」程宴洲低头?轻笑,「会对我自己开枪。」 女人眼眸紧缩,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起自己的?脸。而程宴洲直直望向她?,眼里有冲动的?暗雾,「我会帮你?偿还那些?罪。」 而后,才有资格和你?并肩站立。在程宴洲做回自己前,他要先完成对程家?的?责任。 明舒睫毛卷翘着弧度,她?红唇浅笑:「看来是没喝醉了。」 女人挣开他,「既然没喝醉,就别跟只小动物一样。」 第43章 芭蕾舞曲轻扬, 台上,众多的天鹅踮着脚尖,优雅昂首, 修长的双臂张开,一动一静, 流露出婉约美好。 程宴洲的视线却?自始至终地绕在中间往右一点的那位小天鹅身?上,美人如玉,娇贵入骨,明舒眉眼弯弯, 藉由抬手和?掠翅的动作, 轻盈旋转出自己的自信和?绝尘。
第99页 她?脚尖一点,一踢, 仿佛都在程宴洲的心口上做声。 江临风到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风流又不正经地说:「难得见你对谁有兴趣。」 他盯着首席舞者, 称赞了?一句后, 又说:「叫你来?你还?不来?, 现在觉得我没诓你吧。」 程宴洲有心辩驳, 「我看的是她?。」 江临风身?体前倾,「哪个?」 「最好看的那只。」 「我看你是心思不单纯。」 「那只小天鹅以后会站在最中间的位置, 万人瞩目。你信吗?」程宴洲双手抱胸, 也了?眼江临风。 「你叫她?,小天鹅?」男人翘脚,懒散地说:「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注还?没押上,程宴洲却?一口回绝他, 「不堵。」 「为啥?」 「不郑重。」 程宴洲看好那只小天鹅, 没来?由地。孤行的任性仿佛在一见动心时已埋了?下记号。 那个时候,明舒顶着万千目光, 无缘去计较它们的归处。而程宴洲不知她?的名字。 却?因命运弄人,在得听明舒二?字时却?是为了?将她?与明远怀放在一起。 他的喜欢在顷刻间陨灭,理智掌控着他该去恨她?。恨明远怀当年?的罪行,恨他给杨洁的那一刀的同时又让程家背负了?一份沉重的人情,恨他的女儿在受害人承受完那些伤害后依旧能明艷动人地站在所有人面前。 仿佛那些事从未有过。 他恨明远怀,因此?也恨明舒。 他披上情爱的假面引诱她?成功放下戒备和?警惕,把她?耍得团团转,看她?如何?作茧自缚,沦陷千万。 可最后,骗人的那个也受困其中,无可自拔。 她?很擅长做自己的事,所以程宴洲于万千人中一眼看向她?,让他动心。 真正的她?胆小怯懦,生有不容触及的卑劣,可她?的目光永远都倾洒了?阳光,她?温柔倔强,也以自己的身?躯去对抗世间的不好。 没有例外地,程宴洲爱上她?。 明舒对他说 ——我看你,也只看向你。无论你是谁,你的皮囊如何?。我叫你程先?生,又或直唤你全?名,都无妨。 你信我,好不好,我会爱你。 她?做的最大胆的事,是回应程宴洲的爱。 程宴洲对她?有爱,可骄傲和?不甘只容许他去恨她?。却?在枪口对准明舒的剎那,男人也恨上了?自己。 恨自己爱上了?一个本该去恨的人。 他几乎做好了?所有的假设,却?漏了?最关键的一个 ——或许真如明舒所言,她?的父亲清白无辜。 而在明舒离开北城时,程宴洲才彻悟,带了?偏见和?藐视的爱才最毁灭一个人。 盛夏过后的夜,虫鸣在草丛间死?去,月光安静,两个人的唿吸却?融不到一个点。 程宴洲睫毛轻颤,他紧紧望着明舒,妄图找出她?微妙的情绪。 女人却?眼里凉薄,刺得程宴洲喉间升出血腥的苦味。 她?在试探他,仅此?而已。 男人垂眸,掩去颓丧。 此?时,纪双莞拎着包从门?出来?,见到两个人对峙的场面时不由地一惊,旋即她?小跑着上前,围着明舒转了?几圈。 「哇塞,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女人捂着嘴,克制住娘家人的喜悦,「那位帅哥!」 纪双莞凑近,一脸激动,「你…就是时屿吧?那个大明星?」 说完,她?又跳了?一小下,「啊啊啊啊啊!我看到真人今天。」 她?疯起来?,两个明舒都拦不住。而程宴洲的脸暗得比夜色还?要冷上几分。 纪双莞不觉,「明舒,你让他给我张签名的什么吧,我头一回见到真人啊!」 「好,我帮你问问。」女人慵懒地把头髮别在耳后,故作亲切地问:「时屿,给我的好朋友签个名吧?」 「对呀对呀!」纪双莞双手交叉,捧出一位饭圈女孩的发自内心的星星眼。 程宴洲牙根死?死?咬住,许久,他绷着侧脸,单手插在兜里,眼神能死?气沉沉地抬起,转而似笑非笑地开口:「程宴洲的签名要吗?和?明舒一起的。」 他们有过默契的名字艺术体。 纪双莞呆住,吓得那叫一个懵。她?呛了?几声后,忙甩手,「不用不用。」 她?躲在明舒身?后,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程宴洲拳头捏得更紧。 明舒安抚她?,「乖了?。」 纪双莞心里呜呜呜地叫了?几声,她?又苦着张脸对明舒说:「你不要和?我说,那天跟你在一起的人——」 女人手指转向程宴洲,「是他?!」 明舒眼眸干净,「大概吧。」 「啊?」纪双莞困惑,搞不明白现在是哪一出。 却?见明舒风情万种地走向程宴洲,优雅地开口:「抱歉,我朋友她?认错了?。」 说完,女人抬手,指尖轻点在程宴洲肩上,慢慢循上,贴着他那张轮廓分明又硬朗帅气的脸上。 明舒温柔到极致地抚触,在男人的眼里烧出一团火光。 「不过,说实话,你和?他真的还?挺像。」明舒偏头,红唇摇曳,却?给了?程宴洲致命一击。「也不怪她?会看错。」
第100页 男人眼里的光扬起灰烬,燃得一片不剩,唯余殷红冷却?下的绝望。 「我像他?明舒你说…」程宴洲死?死?攫住她?的手腕,「我像他?」 他极力克制自己,「啊?」 明明时屿才是后来?者。 「对啊。」明舒无辜地弯了?弯唇,「要是有一天,我喜欢他那样?的,没准还?真回头看一看你。」 程宴洲心里无异于凌迟,他往前一小步,把人拉到怀里。 「我不准。」男人低吼。「明舒,我和?他们不一样?。」程宴洲脖颈发红,酒气上涌,揽在腰侧的指尖痉挛似地颤了?下。 纪双莞抹了?把脸,眼睛差点看瞎了?。 没看出来?,还?有两幅面孔呢? 明舒不语,眼角眉梢却?绕起明媚。她?面色清浅地从程宴洲怀里退开。 男人颜面尽失。 明舒对拉下纪双莞可怜的小手,「走吧,回家。」 「快走快走。」纪双莞不敢回头,又…还?是好奇。 程宴洲深唿吸几下,情绪收放自如。他单手插兜,转身?,望着女人潇洒的步伐。 终是难以自抑。 「明舒。」男人喊她?,「我的西装外套还?在你那儿。」 明舒一顿,侧眸勉强分给他一抹余光,「明天早上我…」 「现在不行吗?」程宴洲嗓音认真,「我自己来?拿了?。」 闻言。 女人睫羽上扬,婉拒他,「外套在家里。」 「嗯。」程宴洲身?形从容,随后静静地看她?。 明舒无奈,「那你来?吧,地址应该不用我跟你说了?。」 男人勾唇,「好。」 明舒扫了?眼四周,黑魆魆的一片,不见一辆车。她?嗓音尽量温和?:「别耽误我太多时间。」 程宴洲眸色沉沉,「不会再让你等了?。」 第44章 纪双莞嘴巴小小地圆了一下, 绕是她也听出了不对劲,程宴洲明摆着是话里有话。 明舒眼风轻渺得?扬起,睫毛卷翘的弧度一如几分钟前, 仍旧不上心。 她和纪双莞往舞团内部的停车场去,也没理会?程宴洲的交通工具。 男人压了下唇, 转而拿出插兜的那只手,气势外露,而一双眉眼在夜色也越发可?怖。 车子汇入霓虹灯下的车流,明舒专心地盯着路上的交通, 纪双莞在副驾驶上有些坐立不安。 「你…」她手指动?了两下, 「和程宴洲又搅和上了?」 明舒手指点在方向盘上,顿了几下, 转而找事做地去开车载的音乐广播。 女人冷冷地说:「他不听劝, 非要求我的原谅。」 纪双莞搓搓手, 「哦…」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在此时, 经电流点缀的女性声腔慢慢哼唱出有故事的歌曲。 相?信你只是怕伤害我 不是骗我 很爱过?谁会?捨得? 把我的梦摇醒了 宣布幸福不会?来了 …… 夜深人静时, 一些合拍的字眼才最容易割开心底的隐晦。 纪双莞的视线飘着, 她懒懒地窝在位子上,问:「明舒, 你觉得?自己还有可?能原谅他吗?」 女人按了下喇叭, 纪双莞抬起脖子看了看前面的路况,不由地松了口气。 差点还以?为又碰上堵车了。 明舒深唿吸,她的一张侧脸线条融在光里,似有触不可?及的美。 许久, 久到纪双莞都不抱期待时, 她嗓音透着潺潺如水的清冽:「你还不如问我,如果我是他会?如何?」 如果当年是她身陷囹圄, 大难不死,承了人家一份情,却也为此要受杨家十几年的挟制。 怀着从小埋在心里的那份仇恨和歉疚长大,却又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仇人的女儿。 她活得?太好,而罂粟是不配开花的,即使它本性不坏。 纪双莞亮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明舒漫不经心地挑了眉,「没有如果哦。」 她应该也会?报復吧,恨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忍得?住不出手。 可?,程宴洲,我为什么要站在你的角度去看?她是明舒啊。 纪双莞丧气地躺回去,蔫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顺利驶回了小区。 明舒和纪双莞往公寓里走,夜里,老?人带着小孩出来,坐在楼下的石板上,打着扇子赶走一些闹人的小虫子,再配合一天听来的八卦杂事,说得?气氛合乐。 两三句和那些唠嗑的阿姨打完招唿,拐了个弯后,明舒怔了半拍。 昏暗的楼梯口,程宴洲直身站着,手上一点菸红。 男人眉眼间颇具耐心,碎发转了个弧度垂下,似有慌乱。他唿吸轻颤,在明舒看不到的地方,程宴洲黑色t恤背面濡湿了一块。 纪双莞惊了,妈呀。 我信了。 明舒双手抱胸,随口一句:「来早了。」说完,迳自往楼上去。 赵茗兴沖沖地开了门,脸上的喜悦还没散开又卡住了。 「明…」女人差点咬了舌头,「程…程总…你们是…」 「那件西服外套你还记得?顺手放哪儿了吗?」明舒认真?地看向赵茗。 赵茗回神,「哦!有的,我昨天刚把它从干洗店拿回来。」
第101页 纪双莞闻着香味,甩下包包,往里面跑,「小左宁,晚上吃什么啊?」 「砂锅豆腐。」左宁探头,乖巧地说。 「好耶!」 「我也觉得?好!」 纪双莞做了个比心的手势,「爱你。」 两个人隔空打闹,映在明舒的眼里渐渐透出美好又温柔的光。 她浅浅含笑。 程宴洲看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门半开着,明舒不准备让程宴洲进来,嗓音干脆地丢了两个字后,她迳自往烟火气最盛的方向走。 纪双莞洗着一把小青菜,左宁对着锅里的有一点点焦的鸡蛋皱眉。 程宴洲低头,扫了眼鞋柜,眸色暗了下。 明舒好听的声音却传来,「你说,你是不是偷偷在玩颠勺了?」 「我觉得?我能行,所以?试了一试。」左宁睁着一对求饶的亮眼。 程宴洲掐灭了烟,慵懒地倚在门边,脖颈露出一小段,眉眼隽雅。 赵茗捏着东西出来,视线在门里门外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许久,一时间不敢出声。 莫名其妙地…觉得?像对小夫妻? 不对不对。 赵茗立马甩头。 明舒把焦了的鸡放到豆腐砂锅里,又再打了个好的。 她动?作干净地把勺子交还给左宁,盯着色泽诱人的豆腐,点了点头说:「换换口味,应该还能吃。」 「好。」左宁忙活起来。 纪双莞把洗好的小青菜放到备用的碗里,「快好了吗?我饿了。」 左宁挑了块鸡蛋给她尝尝,「快了哦。」 程宴洲静静听着,眼角眉梢透着少有的嚮往。直到明舒把一个纸盒装的西服外套拎到他面前时,男人的神色沉了下。 女人抬了下手,示意他。 程宴洲敛眉接下时,兜里的手机叮了一声。 旋即响起突兀的机械音:「家庭医生提醒你,现?在是晚上七点五十分,请尽快用餐,身体?健康最重要,一日三餐不可?少。」 男人一言不发地找出手机,带着薄茧的指腹在页面上划开。他一双黑眸像是会?说话,直直地望紧明舒。 明舒面色淡淡,手扶着门框,「慢走不送。」 程宴洲鞋尖不动?声色地抵上门边,他意有所指:「帮你挡了那些记者?,不谢谢我?」 「谢谢你。」女人敷衍道。 程宴洲包容她的小性子,「那陪我跳一支舞,下周三的晚宴,你和我一起。」 明舒眯眼,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下周的晚宴本来是江敬准备带着剧组的演员上去露个脸,也是为了电视剧的上星做一下宣传。 「没跟踪你。」程宴洲不喜欢她蹙眉,男人摩挲着指腹,反问她:「不是说要理完你和我的烂帐?」 明舒扬起脖颈,「好啊。」 程宴洲勾唇:「奉陪。」 「早日两清。」女人轻飘飘一句。程宴洲气得?下颌线绷直。 门关上,明舒坐回餐桌边。赵茗欲言又止,最后只给她倒了杯桃子汁。 偏转了几度的电视侧对着餐厅的位置,气氛带上,几个人干杯。 纪双莞耐不住美食的诱惑,舀了勺豆腐,直接放到嘴里,烫得?她一个劲地扇风。 「哇…」纪双莞咽下,一双星星眼,激动?地拄着筷子说:「还是家常菜好吃啊,比起我那个什么减脂鸡胸肉,我还是最爱我的石锅豆腐。」 明舒尝了口桃子汁,故意打趣她:「明天到芭蕾舞团的时候别忘了称一下体?重。」 纪双莞跳脚,「我不要!豆腐那么好吃,为什么不吃!」 左宁把颜色最好看的那块嫩豆腐挑给她,正?义十足地说:「吃!」 纪双莞点头,「吃!」 明舒无奈地弯了下眼尾,赵茗和她碰杯。两个人仰头畅饮,视线再回拢时,不约而同地在电视剧前顿了一下。 视频里,画面转了好几场,最后来到程宴洲翘着长腿应对主?持人问话的镜头。 赵茗动?了下口腔,指着程宴洲那一身私服,「白天刚做的採访,出来的还真?快啊。」 「私下里尝试不同的风格,怕你们不认识,所以?找机会?先露个面。」问及一身私服出场的缘由时,男人如是说。 彼时,程宴洲一身暗色系,灯光从正?面打来,他右手理着左手的腕錶,眼眸深邃,如黑曜石闪烁。 与?生俱来的气势配合他脖颈至下颌扬起桀骜不驯的肌肉线条,能燃起人的欲望。 ——怕你们不认识 几个字,莫名地透出一股狠劲。 主?持人掸了下胳膊,他尽力暖场:「程总还挺幽默。」 「认真?的。」程宴洲身体?仰后,眼眸蓦地瞠开,厉色尽显。 主?持人:「……」 赵茗眨眨眼,「他好像沉不住气了。」 「大概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女人支着下巴,倦浓。 她戳着碗里的小土豆,心情明媚。 赵茗讳莫如深地甩了甩头。 纪双莞吃得?差不多了,她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左宁把一碗白菜虾仁汤单拎出来,她又舀了碗饭出来,「该去给保安室那只小东西餵饭了。」 「小心它凶你。」纪双莞吓她。 左宁呆萌地说:「才不会?。」
第102页 楼下,小石板上光秃秃的,老?人和小孩子都熬不住夜,早早地回家睡觉。 男人的身形颀长而高大,单脚用力倚着墙根,惩罚似地抽了一口烟。 程宴洲手里的一点橘红正?对着眼前的万家灯火,他捏了下眉骨,邪气地勾了下嘴角。 左宁抱着一只碗下来,迎面碰上还没走的男人,一时间愣住。 程宴洲掀眸,死死盯住她手里的饭,眼眸晦暗。左宁也跟着低头,她脑子卡壳,颤巍巍地询问:「要、不、给、你?」 「汪!」保安室的那只小东西摇着尾巴出现?,没好气地叫了声。 程宴洲脸色不善,左宁干脆原地装死。 程宴洲吐出一口浊气,转而往外走。他抬头望了眼某处阳台站着的女人,轻声道了「晚安。」 左宁也冲着明舒挥了挥手。 月色皎洁,几缕发梢拂乱女人的面庞,明舒神色清浅。赵茗拿着手机出来找她,顺便问了句:「没看到左宁吗?」 女人别住头髮,扬起下巴点了楼下的一人一狗,「还在那儿玩。」 赵茗瞧了眼,「你的电话。」 「我妈的。」明舒抽空说了句:「估计又要和我炫耀一下今天凑成了几对小情侣。」 赵茗奇了,「她不是在疗养吗?」 女人轻笑,「跟她住同一间病房的有一个刚巧是做媒的,而后,把她带偏了。」 赵茗不放心地提醒明舒:「伯母知道你和程宴洲又见面了的事吗?」 「不多。」 「你要瞒着她?」 「没碰上一个合适的机会?说。」明舒坦白。 她偏头,捏住手机开始和林琴聊起闲事,女人美目如画,赵茗贴心地帮她关上阳台的门。 谁知,机会?来得?如此巧。 两天后,明舒陪林琴在中医馆做了个推拿理疗,出走廊时,和程宴洲不期而遇。 男人西装革履,矜贵庄重。在他旁边,周寒双手插着白大褂的兜里,他心虚地抬了下眼镜框。 「周医生。」林琴先出口打破僵局,她礼貌到位地打了个招唿,又打量了一番程宴洲,惊喜地开口:「你不是那天帮我顺利买到牛奶的小伙子?」 明舒眯眼,男人却敛眉,点头。 发觉周围不对劲的气氛,林琴张了张嘴,她再细看男人,却见他身份贵重,气势有从骨子透出的凌厉。 陈年的记忆汹涌,林琴皱眉,「明舒,他…」 明舒弯唇,拍拍她的肩膀,「程家人。」 姓名和礼貌的称唿外,她疏离以?无任何区分的三个字来介绍他。 于林琴而言,已经够明了了。 男人胸膛起伏,弯腰一度问好,言简意赅道:「程宴洲。」 林琴抿唇,「是你啊…」她太阳穴突突地跳,「看着还挺正?气的,做的事比渣男还不如。」 程宴洲咽了下喉咙,上颚紧绷,异常克制。 林琴骂得?不高兴,「周医生,他是你朋友?」 周寒全身不自在,啊了声。 「幸好没把我们明舒和你撮合成一对。」林琴没好气地说。 周寒往墙边挪了几步,他为自己默哀一把。 阿姨,你还是直接骂我吧。 程宴洲唿吸一紧。 几个站着,难免吸引路人的眼光,明舒护着林琴,「我们先走吧。」 林琴年轻时也是有脾气的人,后来和明远怀一起,又生下明舒,往后十几年的人生阅歷让她见惯了不公平,也将她的稜角一一磨去。 林琴冷哼,往电梯的方向走。 周寒扬手搁在程宴洲的肩膀上,而后又颇为同情地说:「没事,习惯了。」 他嘆气道:「你不受她们家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周寒。」程宴洲瞠目。 男人缩了下脖子,「干嘛?」 「你对她们挺了解的?」 「靠!我对她没兴趣啊。」周寒叫屈,「我又不是江临风那货,见到一个美女都要上去勾搭一句。」 程宴洲用力搂了下他的肩膀,「最好。」 周寒嘶了声,「动?辄见血,也亏得?你敢跟她死磕。」 男人转了下手腕,字字有力:「不敢不用命。」 「……」周寒动?了动?口腔,「行了,去復检。」 程宴洲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后,扔下两个字:「再说。」 「谁找你?明舒?」周寒震惊。 男人不语,他又自行凑近,「我去—」 还真?是。 程宴洲脚步往外,接起,「明舒。」 「我妈要见你。」明舒左手横在胸前,抬着拿手机的那只手。 男人心跳漏了半拍,「好。」 明舒眉眼结冰,勾唇,「真?要来?」 男人嗓音沉哑:「迟早要见。」 明舒打发他:「何必呢?」 程宴洲骨节捏紧,脸上却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她的口味也和你一样吗?」 「我什么口味?」 「喜欢草莓但?不喜欢草莓味的东西,龙虾沙拉里不能加牛油果,要吃糖心荷包蛋,鸡胸肉最喜欢岩烤。」 明舒听不下去,「够了。」 「现?在不喜欢了。」 程宴洲咬了下口腔,「那喜欢什么?蜂蜜鸡胸肉?」
第103页 女人睫毛弯弯,「喜欢可?以?慢慢试探,不喜欢的一尝则知。」 「你还没尝完。」 「没必要。」 程宴洲俯身,撑着栏杆,手机那头的嗓音已经不在,明舒半弯腰着在墙边,她闭了会?儿眼,才稍微回神。 十几分钟前,林琴回了病房后直接问起了程宴洲的事。 明舒无奈,于是和盘托出自己近期和程家人接触的事实,林琴才知道明远怀身份的公开并非巧合。 病房里气氛严肃。 林琴静静地听着,用了一杯茶。许久,她开口:「让他明天来见我一面。」 「放心,妈有分寸。」 「好…」 第45章 隔日, 程宴洲准时赴约。 他?手肘处的白色衬衫恰到好处地挽好,露出?的男性肌肉线条流畅有度。 一堆的水果和保养品将小桌子占得满满当当,林琴让程宴洲坐下, 还?不忘客套地说一句:「有心了?。」 「应该的。」男人正身敛眉。 门外,周寒两?手插兜, 不由地咋舌。 对上?明舒扬眉询问的面色时,男人捏着喉咙轻咳一声。 程宴洲半倾身,安静慵懒地接受周围人有兴趣的打量目光。 林琴说要随便?聊聊,男人点头应好, 反倒让林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得劲。 「有三十岁了?吧。」 似是?对话?题的切入点有些意?外,程宴洲挑了?下眉, 「差不多, 准确说是?三十二?岁。」 「那还?是?差挺多。」刘阿姨做了?个手势, 语重心长地说:「再过一年, 都能说三十五上?下了?。」 林琴也若有所思:「是?有点大。」 男人抿了?下唇, 双手交握, 「看着不显老。」 「但身体不行吧。」刘阿姨凑近,还?有点可惜地说:「瞧着是?挺帅一小伙子。」 程宴洲拧眉,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偶尔抽菸喝酒,无其他?任何不良嗜好,平时也注重健身,外面那位我的主治医生昨天还?评价我的身体机能和二?十八岁的人不相上?下。」 刘阿姨面露贊同, 「要是?真的, 还?蛮不错。」 里面不知,周寒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还?是?得请你给他?找个对象。」林琴和善地弯了?弯眉, 倒了?杯水给自己姐妹。 刘阿姨长吁短嘆道:「我看你条件可以啊,还?单着吶。」 程宴洲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转而嗓音沉哑地点明:「心有所属。」 「那怎么…」 林琴心明眼亮,不轻不重地磕下水壶,「女方不同意?,女方家长也不同意?。」 闻言。 男人顶了?下上?颚,咬着牙说:「是?。」 林琴再往他?心口扎刀子:「双方家庭不看好的婚姻,很少会幸福。」 男人手上?掐得骨节发?白,「我在争取。」 刘阿姨琢磨出?了?那么一点味道,转而小声地磕起瓜子看回自己的电视剧。 「程先生,我听了?明舒与你重逢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不得不说,我对你是?有一些改观。」林琴顿了?下,重新理好自己的思路后,续腔:「也确实看出?了?你的诚意?。」 程宴洲却不敢掉以轻心,男人将自己的唿吸掌控在手里,不自觉地拢了?下指尖。 「你要补偿她?,也实在不必搭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不过几句,林琴把程宴洲的所作所为归于情?爱以外。 男人反驳的话?语绕上?舌尖,「不完全是?。」 林琴似是?没想过他?会那么坦荡,明显愣了?一下后,又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要偿还?,不如?你认明舒当个妹妹吧,以后由程家护着她?,我也放心。」 程宴洲心神全乱,他?眸色紧紧一颤。 林琴一看他?的反应,顿时找到重心了?。 「三年前,你骗了?明舒,严格意?义上?说你们两?个在一起都是?假的,做不成陌路人,做对兄妹勉勉强强吧,你看呢?」 程宴洲闭了?眼,眉宇戾气丛生,却不敢反驳。 「不可以…」 「可以。」 两?道声音在门里门外不约而同地响起,节拍默契,但出?口的话?又自相矛盾。 明舒优雅地抬着天鹅颈,淡淡地扫了?眼男人后,嗓音清脆勾人:「我不介意?多个便?宜哥哥。」 林琴一身轻松地笑?道:「那改天我到庙里烧烧香,让佛祖给你们做个见证吧。」女人面色红润地招手周寒,「周医生,你也听到了?吧。」 「啊…」周寒只?觉喘不过气。他?去坐着男人,全身浸透寒意?,阴云密布的一张脸上?沉得能滴水,他?眼里燃着灼灼的火光,欲有吞噬一切的无状。 完了?。 有情?人终成兄妹任谁都受不了?。 周寒一时间看林琴的眼神也不对劲,怕了?怕了?。 时间差不多了?,明舒也要回芭蕾舞团。 此时,程宴洲起身,一双长腿让人移不开视线,加上?低沉到极致的嗓音,仿佛刚从喉咙里打捞出?来,未经任何润色。 「我送你。」 明舒看他?眼角眉梢自盛风情?,「好,谢谢哥。」 男人唿吸微窒,一句「不客气」都不敢轻易说出?。
第104页 说了?,相当于认了?。 「不叫我一声妹妹?」明舒勾了?下唇。 程宴洲心里抽痛,声线艰难带出?几个字:「走吧。」 「看来是?还?不习惯啊。」女人认真地说:「没事,以后总有机会叫的。」 周寒差点给她?跪了?。 —— 车子驶入阴风大作的聒噪中,黑云压城,顷刻颠覆了?天与地的界限,明明是?下午两?点钟,却已经昏暗四起,涌动着不安和纷乱。 从车库到露天场所的几分钟里,车里的氛围全程死寂。除了?明舒握上?后座的门把手却打不开那一刻,程宴洲冷冷地说了?句:「前面。」 此外,两?个人再无言语交流。 而明舒乐得自在。 路口,红灯有心灵感应地截下最前面的迈巴赫。 程宴洲深唿吸一口,漆黑的眸子狠狠攫住明舒,女人眉目如?画,红唇轻启,他?却先一步压住后面那个生刺的称唿。 「你再敢说那个字,今天绝对下不了?车。」男人凑近,眉眼阴鸷,「明舒,你告诉我,要怎么拿你当妹妹?」 明舒清浅的眸色闪了?闪,「我教你啊。」 她?教他?。 不能教他?爱,却可以教他?如?何心甘情?愿地看着最后一丝缘分的折尽。 程宴洲撕开嗓音,克制地颤声:「不可能。」 「不做兄妹,那做什么?」明舒循循诱人,「男女朋友吗?」 「可以吗?」程宴洲郑重其事道。 生根的渴望在瞬间挣出?。 红灯一过,后面的车鸣一阵一阵砸向最前面那辆始终不动的迈巴赫,程宴洲充耳不闻明舒的眼里黑雾渐起,像是?要吸住人的灵魂。 女人往后靠去,「我没这种爱好。」 明舒支着下巴,招猫逗狗似地问他?:「不是?说任我予取予求吗?」女人眼尾带了?钩子,「做不到?」 红灯又亮,几个司机探出?头骂骂咧咧起来。 程宴洲喉结滚动,异常难受地开口:「是?,做不到。」 「我也没对你抱什么期望。」 男人死死闭了?眼,心如?一方街景灰败不堪。 最终,迈巴赫驶出?了?红绿灯路口。 车子经过绿意?盎然的街道,眼看开往市中心的另一块区域时,明舒却开口:「往右边走,去万径寺吧。」 程宴洲全身一凛,他?握紧方向盘,阴桀声骤起:「好。」 十几分钟后,大雨瓢泼,声声淅沥,路边的行道树摇晃,落下满地斑驳。距离万径寺的山脚下尚有一小段路程时,男人停下车子。 他?扯开安全带,直直盯住方面的某一个点,「一定要去?」 「也不是?,哪天你有空了?,我们再去神佛面前拜一拜也是?一样的。」明舒倒是?大方,话?里全在为他?考虑。 程宴洲邪气地勾下唇侧。 见中控台上?的显示屏里一个红点跳动,男人眼神示意?,「你的座椅。」 「什么?」 男人点着车辆的抗议,「出?了?点故障。」 明舒垂眸,环顾了?一圈座位,眉头微蹙。 程宴洲前倾身体,弯向明舒。他?抬手,象徵性地动了?几下副驾驶周围,随后得出?一个结论,「要调一下。」 机械知识是?明舒的理论盲区,她?见状要让开,男人却捉住她?的手,「别动。」 「哦…」 「现在倒是?挺乖。」 明舒眯眼:「神佛面前自是?要好好表现。」 好好表现什么?怎么当别人的妹妹。 程宴洲眸色晦暗。 他?手上?蓄力,下一秒,明舒整个人直接往下倒去。车座一把翻下,程宴洲躲闪不及,也被带着压了?上?去。 空间逼仄,而男人的胸膛和明舒相贴,两?个人的唿吸渐渐沾染上?对方的味道,茉莉柠檬的清凉与冷松香对撞,莫名契合。 明舒偏头,隔开他?的气息,「程宴洲。」 男人喘气声在她?耳畔作乱,「等一下。」 说着,程宴洲的手慢慢调回座椅倾斜的角度。 他?直直望向明舒眼底,勾了?下唇,「肯叫我名字了?。」 女人昂首,红唇跳跃在对方的视线里,「还?是?叫 g—」 「唔…」 明舒一时不防,椅背几乎是?瞬间顶回,程宴洲的唇直接磕上?她?的,男人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旋即蓦地吻住,明舒思绪混乱,彻底忘了?动弹。 「哪对兄妹会做这些事?」程宴洲扬起脖子,两?张唇形相互描摹。 他?眼里欲望跌落,幻化幽暗。 明舒的睫毛半垂,盯着男人半截脖子下富有节奏的隐忍涌动,像极了?野兽扑食的克制。 她?动了?下眼皮,双手有目的地按在程宴洲的心口位置。只?听男人闷哼,顿了?下,又马上?吻地更重,「你觉得神佛看得到吗?」 明舒眼里不争气地浮出?了?氤氲水光,她?死死压住程宴洲的伤口,男人任由她?乱来,自己则是?比她?还?要疯。 要吻,不要命。 水珠打在车玻璃上?,溅开水花,朦胧的光映在两?个人的侧脸,一个欲一个纯,透出?油画的质感。许久,明舒的红唇摇曳着潋滟,她?指尖染着相似的颜色。
第105页 程宴洲的脸偏离几分,却仍旧挡住女人的全部视野,气息肆意?喷洒,分不清是?谁的。 男人帮她?扣回安全带,故意?问:「还?去吗?」 明舒余光缩紧,眼里慢慢破开清浅。 气氛归于安静的须臾,女人仰头,小巧的下巴与白皙纤细的天鹅颈迳自形成一段优美的弧度,她?吻回去,学以致用。 程宴洲喉咙溢出?冲动,他?差点沉溺于温柔乡里,明知是?假,也不做反抗。 「回芭蕾舞团吧。」她?的唇有一下没下蹭着,话?说完,又加了?点技巧性,似为了?证明。 程宴洲瞠目,明舒推开他?,浅笑?盈盈着刺他?,「你吻技也就一般。」 第46章 雨一直下, 车外却?比车内要?嘈杂几分。 程宴洲拉回女人的手?,「你吻我的时候,想的又?是谁?」他垂首喘了口气, 舌尖蔓延苦味,「你的技巧也是他教的?」 明舒扇动?几下睫毛, 「你把我问住了。」 男人自嘲地扯了下唇,「谁让我只?吻过你一个。」 技巧差,无法。 明舒诧异了下,转而支着额头看他, 「是不是觉得没做到最?后一步, 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纠缠。」 程宴洲按住她左手?分明的骨节,寻到无名指后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是。」 女人慵懒一句:「是要?上床?」 他咬牙:「不是。」 明舒抬手?拍开他的动?作, 「快迟到了。」 程宴洲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随后坐回去。安全?带系好后, 中控台上显示屏的红点已经不见, 男人眯眼, 锋芒尽现。 迈巴赫启动?,重新闯入雨幕。 临下车前, 程宴洲握紧方向盘, 上颚紧咬:「明舒,哪怕拆了那座庙,我也不会让你喊成那个字。」 —— 芭蕾舞团里?,亮了一个小时的灯光彻底落幕后, 在众人的掌声中, 一群天鹅踮着脚尖转回台下。 明舒换下一身小天鹅的装扮,再?回到休息室里?, 却?见纪双莞已经捧盒饭出来,对着平板里?放着的小甜剧吃得正香。 明舒风情万种地走过去,「注意形象。」 纪双莞打手?一挥,「没人看。」说着,又?往嘴里?舀了口饭,彻底咽下后,纪双莞一对眼珠在明舒身上来回打转,若有所思地开口:「你今天好像不太专心?」 女人睫毛抖落怔愣,「有吗?」 「有…吧?」对方一门心思扑在晚饭上。 明舒抿了下唇,她捏上水杯的手?蓦地一惊,纪双莞盯得她不自在时,咽了咽喉咙问:「你嘴巴也好红啊。」 女人的心跳到嗓子?眼,纪双莞挠挠头,「该不会——」 明舒无奈,「我坦白吧…」 纪双莞自信地哼了声,「快说,哪个牌子?的口红色号?」 「额……」 「难道国内市场买不到?」 女人似是而非地认下了,「差不多吧。」 纪双莞拍了下脑袋,「好吧…」旋即,她目光又?跟着电视剧走。 明舒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喝杯水缓一缓时,纪双莞激动?的一声尖叫她瞬间回神。「是不是接吻了?」 女人唿吸一紧。 好在,对方的下一句话又?成功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 纪双莞晃着她的胳膊,一脸兴奋,「明舒,你快看,男女主是不是要?吻了?」 明舒没好气地敲了下她的脑门,「对!」 女人委屈,「看一看也蛮好的,给你找点经验。」纪双莞一边欣赏起眼前男女主甜度冒泡的吻戏,一边又?正经地开口:「譬如?里?面的吻技,就很有考究的必要?。」 「这些你都?和我说过了。」 「是吗…」 明舒也郑重其事地回她:「是,还隔三差五拉着我和一起看。」 纪双莞干笑,讨好地说:「有备无患不是…」 女人点了点头,纪双莞赶紧把一个包装好看的盒饭推上她视线,「还是你的那位忠实观众给你送的。」 她凑到明舒耳边,又?小声地夸了句:「方蔚儿作为首席都?没有的待遇,还是你厉害。」纪双莞碰了下她的肩膀,小脸欢快。 明舒弯了下眉眼,心里?不知名的焦躁微微散去。打开后,女人视线触及到一份标准的减脂套餐,纪双莞扫了一眼,也不由地在心里?点了个贊。 她佯装吃味地靠着明舒,「那位徐女士对你还真够好的,无论什么餐点都?能准确挑到你的心坎上。」女人慨嘆:「应该挺花心思的。」 明舒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啊,你要?好好跳舞,没准哪天也会有人在那么多位舞者中,一眼看到你,也只?看到你。」 纪双莞两眼放光,「如?果对方是个帅哥的我,我确实可以?。」 明舒无语。 后面,两个人各自用餐。纪双莞依旧追她的下饭神剧,明舒则是抽空和那位徐女士回起了微信。 徐女士:明舒,那个饭餐还可以?吗? 明舒:谢谢阿姨,太麻烦了。 徐女士:不麻烦不麻烦,我太喜欢你的芭蕾舞了 徐女士:那个岩烤鸡胸肉要?是吃腻了,我下回换成蜂蜜的? 明舒有点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她礼貌地回覆:不用,阿姨,我觉得挺好。而且我不太喜欢蜂蜜鸡胸肉。
第106页 徐女士:好的好的 徐女士:看起来你的口味也和我差不多,都?不喜欢嫩的 明舒不知作何反应,只?好见机打住话题:应该吧… 放下手?机后,女人仰在椅背上,手?下意识抬起碰了两下眉骨。明舒视线乱飘,一不小心扫到纪双莞视频里?拥吻的那对情侣。 明舒蹙眉,「他们相互爱对方吗?」 「爱啊。」纪双莞点头,「他们可是男女主。」 「如?果不是呢?」 「那…也是吧」 女人深唿吸一口,「为什么?」 「爱会从?眼睛里?掉出来吧。」纪双莞困惑地眨了下眼,「不然,他们为什么吻在一起?」 明舒眼眸垂下,「恼羞成怒吧。」 「会吗?」 纪双莞撇了撇嘴,觉得不完全?对。「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生气?」 明舒安静。 片刻后,她直直起身,刚好撞向方蔚儿来不及藏好的视线里?,对方躲闪了下,又?干脆抬着脖子?看回她。明舒兴致缺缺,懒得理?会,方蔚儿见状,没好气关上门,背影张扬。 纪双莞骂了一句,「真没公德心。」 明舒双手?抱胸,踱步至自己那双放在地上的芭蕾舞鞋面前,她弯腰细细地瞧了会儿,借着头顶亮白的灯,鞋里?的一丝银光色在女人眸色中闪了一下。 明舒定定地看了会儿,身子?往回扳正后,她眼睑懒洋洋地掀起,「第二次了。」 纪双莞转头,「什么第二次?」 「事不过三的第二次。」 此时,敲门声叩响。 循音望去,正前方的地板上兀自出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带起嚣张节奏的女人面容正一寸寸在明舒视野中崭露。 贺窈放下身段,「明小姐,你好。」 「你好。」明舒疏离示意。 女人咬了下唇,似是有些羞恼,「关于上回绯闻的事,我……」 「是你做的。」明舒冷眼。 「对…」贺窈卡了下,「我向你表示抱歉。」 女人漫不经心地拍了下肘侧,「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贺窈却?阻止她,「或许我们还有别的交易可以?做呢?」 而后,在对方一张一合的烈焰红唇中,明舒眼眸燃起暗光。 最?后,明舒挑眉,应了声:「好啊。」 贺窈离开,得知内情的纪双莞偷偷凑近,「明舒,你真的确定了?」 见她默认,女人又?问:「你要?准备怎么做?」 明舒似是随口一说:「下周有个晚会正好可以?试试。」 「你那天要?和时屿一起出场?」 女人一眼戳破她的小心思,「是因为工作哦。」 纪双莞轻嘆,「你回来以?后,好像对外界的情感都?不敏感了。」 明舒无意瞒她,「不是好像。」她动?了动?唇,在纪双莞惊讶的眼眸中,又?说:「事实如?此。」 「那你平时都?…」 「看眼睛啊。」女人自信地扬了下眼尾。 「所有人都?不行吗?」 「少得可怜。」明舒如?是说。 不知从?何时起,那些悲欢离合的好与坏已经完全?把她抛离在情绪以?外的荒原,如?同黑白电视不合时宜地存在于彩色世界。 她缺少认知情感的捷径,于是转而苦苦挣扎于对方的眼皮以?下的位置。 纪双莞回不过神。 明舒的手?机亮了下,时屿丢给她几个高?冷的字眼:那天会穿什么礼服? 明舒面色清浅,打字回他:绿色? 时屿啧了声:不如?白色 应该会像。 明舒:抱歉,不行 时屿唿吸不顺,行… —— 晚会如?约而至的那天,市中心的一处场馆外,摄像机和记者整装待发,江敬带着身后的演员团队在一排排瞩目的闪光下,面色随和地与各位媒体打了招唿。 时屿一身黑色正装,单手?插兜,懒着一双眼。他并不喜欢推杯换盏的场合,也很少会参加。 上一回是他偶遇明舒,举杯挑眉以?示问好。而再?一回,是如?今,女人站在他身后,只?需恶劣停脚即可让撞出一场美好的事故。 那太幼稚,他可以?幼稚,但明舒不喜欢。 所以?他耸了耸肩,无所谓了。 到达签名台时,时屿主动?让位,让乔也和程沅他们先上去。 男人似是随意走至明舒身边,他抬高?手?肘,眼神却?绕着露天的场子?一圈后又?一圈。 明舒小声询问:「时屿?」 时屿轻啧,「日常营业,不信你看前面。」男人点了下乔也和程沅挽在一起的手?。 见状,明舒试探着伸手?,男人一下扣上,「走了。」 主持人礼貌地介绍着两个人的身份,却?难得地没有加上俊男美女的普遍称谓,时屿拧了下,却?碍于某个人的手?温,暂时掩下了。 支持人对着卡片,问出了特定的话题:「上个星期在网上引起轰动?的真图,里?面的主角是否真的是你们吗?不止我,广大网友也很好奇。」 「是不是啊?」主持人胳膊一挥,现场尖叫四起。 时屿厌世神颜如?旧,「你们猜啊。」
第107页 主持人把话筒对准明舒,「真的吗?」 恰时,会场的另一头欢唿声雀跃,顾泽承和程宴洲几位大佬约好似地踱步而来,气势更像是来砸场子?的。 主持人抓紧时间:「明小姐。」 女人别了下头髮,「你们都?觉得是?那确实是…」 「来晚了。」沈易铭吹了声口哨,从?邵齐珩他们几个中往前一步。 众人望去,男人全?黑私服,眉眼透骨阴郁,无关情绪,手?上还转着顶帽子?。 沈易铭早前确实爱好如?此打扮,便于行事,但和许眠在一起后,鲜少见到。 以?至于主持人反而不确定起来。 第47章 人声鼎沸, 零零散散的灯牌在攒动?的人群中昭示各自的追捧对象。明舒和时屿挽着手,恍若一对。程宴洲站着,眼眸晦暗。 邵齐珩双手抱胸, 视线在打?着明舒二字的应援牌上?转了下,「她们都比你要直接。」 程宴洲捏了下眉骨, 没应。 台下已经有人在起闹了。 主持人捏着话?筒,也不知道该不该再?问,「明小姐,要不你还是说一下吧?」 明舒没道理?不给人台阶下, 她弯了弯唇, 大方地?说:「不是。」 「不是时屿?!」主持人瞬间觉得自己挖到了勐料,「那能方便透露一下那位男士的身份吗?」 明舒别了下头髮, 思绪通透, 「勉强能叫声哥哥的关系吧。」 程宴洲沉沉地?盯住她, 气势冷住。 顾泽承不怕事大地?也了他一眼, 「只能当哥哥了…啊?」 话?毕, 明舒睫毛抖落余光处不容忽视的一道灼人视线, 她转而挽住时屿的手潇洒转身。 沈易铭挑了下眉,上?前。主持人心?里微微诧异, 把话?题对准了他。 男人理?了下衣服, 「我喜欢,有什?么问题?」沈易铭眉心?阴冷,「再?说,我记得程总私下也爱这?么穿。都不问问他?」 主持人作难, 她心?知几个男人都不是好说话?的主。而程宴洲的强硬和冷血是摆在明面上?, 由骨子透出,浸没在脖颈喷张的血脉下。 顾泽承吊儿郎当地?起闹, 「是吗?程总。」 前面尚未走远的一行人偏偏把距离保持得能听个大概的恰好位置你。 男人的尾音揉碎在风里,不偏不倚地?砸中明舒。「为了看上?去年轻一点?,省得小孩子叫人家姐姐的时候,又要叫我叔叔。」 顾泽承不给面子地?啧了声。程宴洲不轻不重的嗓音叩响:「更听不得旁边那位女士还得喊我哥哥。」 「原来如此啊!」主持人面色红润,嘴里翻来覆去地?尝着那几句话?有些回?味不上?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舒顿了下,时屿抿唇,拿着薄荷糖在她眼前抛起又接住。 他故作玩味道:「吃糖吗?」 明舒心?神一收,「谢谢,不用。」 「看得见我了?」 女人掀眸,看着他眼里的不痛快,说了声:「抱歉。」 时屿动?了动?口腔,「走了。」 晚会上?,其乐融融一片。圈子相同的人聚在一起,说话?的兴致都在灯光渐渐攀升,趁着酒香调出浓醇的氛围。 时屿端着杯酒晃着,也不见喝。他抬了下眼皮,见女人眼尾勾起的疏离,仿佛隔绝在世?俗外的洒脱。「待不下去?」 明舒盯着酒杯里的暗红,「还不至于?。」 「那你可?惨了,世?家圈子的人脉交往向来喜欢在表面上?下足功夫。」男人扬手撑在桌上?,「要是再?嫁给某个世?家的掌权人,那更逃不了了。」 「时屿。」明舒吐出一口浊气。 「随口说说。」时屿耸肩,「不过?我们家有我哥做主,不需要我操心?那些。」 女人垂眸,「我也不看那些。」 时屿啧了声。 一时冷场,好在江敬从一堆应酬中暂时抽身,找到明舒她们聊起了后续合作的事。他那部纪实的纪录影片,刚好需要一位芭蕾舞者的故事。 没人比明舒更合适。 她出尘绝美,于?低谷开出最不羁的花,却从未流放自己片刻。 「我跟我身后的电影班子主要是准备在北城的芭蕾舞里取景,你也不用紧张,反正是拍一些你跳芭蕾舞的情节,要的是最真实的情感流露。」江敬公事公办道:「你的那些演戏技巧是不能再?用了。」 明舒深思良久,「我尽力一试。」 「不是最好,是一定。」江敬呷了一口酒。 女人嗓音坚定:「好。」 下定了决心?后,她眼角眉梢都含了浅浅的情谊,「看来改天要是有机会,我得去古玩市场上?帮江导挑一件合心?意的东西。」 江敬乐呵着说:「好,我盼着。」 时屿磕下酒杯,漫不经心?地?问:「还缺人吗?」他懒散地?插了句嘴,「当红歌手,可?以吗?」 「你不行。」江临风冒出来,泼了盆冷水,「你人生?顺风顺水的,有鬼个好拍的。」 「也不见得。」男人似笑?非笑?地?回?敬他,「没准过?不了多久也会不如意了。」他眼风绕出,停留在不远处。 程宴洲面上?冷硬,手里捏着杯子像是能捏出裂痕。 「看着她跟别人有说有聊的,什?么滋味。」邵齐珩抱臂,专门挑着他的心?坎问。
第108页 男人拧眉,「不怎么样。」 「你还能待得住?」 程宴洲不轻不重地?扫他一眼,莫名凌厉。 灯光暗下几度,融成神秘静美的暖色调,音乐起,几对男女携手上?去转起舞步。贺窈盯着机会走近,端着女强人的气势开口:「程总,能否邀请你跳一支舞?」 「抱歉,不能。」男人掷地?有声。 说完,迳自上?去走向明舒。 程宴洲弯腰致意,那一刻眉眼隽秀,不似冷情。男人抬手,「陪我跳一支舞,好吗?」 明舒伸手触及他指尖,程宴洲紧握不放。下一秒,女人却直直推开。 「不行。」她眉眼带笑?。 程宴洲眼里不安,手上?抓住最后一点?温度,「你答应我的。」 明舒干脆利落地?抽回?手,满满一目柔光:「对。」她偏头,瞧了眼身侧而来的时屿,眼尾带着钩子,「可?我没说是第?一支舞。」 时屿单手插兜,挑眉,「程总,你挡路了。」 男人死死拢了下指尖。 那双越发漆黑的眼眸中久久攫住明舒,却见女人把手轻易地?交给了时屿,而后两个人转入舞台中心?,宛如璧人。 程宴洲掐着拳头,眼里聚起风暴。邵齐珩走近,「傅时晟让我跟你说一声——」 「你觉不觉得自己现在挺像个男小三的?」 第48章 在场那么多人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绕起在程宴洲边上, 男人的一举一动从来?都不缺关注。 程宴洲天之骄子,贵重非凡,像今天那么丢脸还真是头一回。 大家回味起几分钟的那出?戏, 下意识地给男人戴了一顶死缠烂打的帽子。 程宴洲定定站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都不入他的耳。男人的瞳孔中的挫败和难堪在眼皮下挣扎, 最终被?克制着掩下。 顾泽承从沙发上跳出?,借着靠在椅背上,轻笑着说:「还挺有脾气?的。」 程宴洲冷冷地点?他,「我惯的。」 「我也没说不好。」男人事不关己地捏出?雪茄在鼻尖闻了下, 「反正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程宴洲勾了下唇侧, 「抢回来?就好。」 「……」 贺窈很合时宜地出?声,「程总, 要不然你和我上去吧。」 男人盯着她, 眸色晦暗。 邵齐珩劝他, 「要不试试?」 纯音乐流淌在灯色下, 翩翩的舞姿转出?花朵的竞相绽放。 明舒的右手扶在时屿的肩膀上, 把控着轻缓的节奏, 好似浑然不觉哪一方的暗波涌动,她独善其?身得美好。 时屿偶尔低头看她, 似是不大尽兴。 傅时晟搂着自家老婆跟他们跳到?一起, 声线调侃:「弟,你加油哦。」 时屿没好气?地瞧他,反倒是明舒对人点?了下头,客气?到?位地打了招唿。她不免多看了眼傅时晟怀里的女人。长?相大方出?挑, 气?质露着点?娇贵, 是个美人。 难得地,对方还冲明舒调皮地歪了下头。 傅时晟垂眸, 把人搂得更?紧。「行了,不打扰你们。」 明舒抬着天鹅颈,目送他们跳着舞步离场。好像真的只是专门为了来?看自己一眼似的。 时屿冷不丁地问:「觉得怎么样?」 女人愣了半拍,旋即抿了下唇,说:「傅总和他太太看得出?来?感情很好。」 「那是。」时屿得意地挑了眉,「我哥的命还是我嫂子救回来?的。」 明舒深思,「是吗?」 女人隐约知?晓北城权势最盛的两?家都是从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路。像程宴洲在成年后也要去部队歷练一番。 没有谁的路是生来?的坦途,如果?有,为了维护常人无?可匹及的高度,也要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没来?由地,明舒乱了下节拍。 「那次我哥还是跟程宴洲他们一起出?的任务。」 女人一顿,时屿恰时弯了下腰,「没想到??」 「你真一点?都不知?道?」男人嗓音玩味,却?不见多少兴致,「他没告诉你?按理说,你和他那时候应该还谈着。」 明舒掀眸,淡淡地开口?:「别用他来?试探我。」 「你不如说得详细一点?,是不可以用任何一个人试探你,还是说只有程宴洲不可以。」 女人牵了下眉头,眼眸安静。 时屿抿了下口?腔,「我哥他很疼我嫂子,看在基因遗传的份上,不如趁机考虑一下我?」 明舒面色清浅,「我们是在工作。」 「也对,太不认真了。」 气?氛攀升,音乐到?了高潮。 时屿手上蓄力,带动明舒的腰侧,把人往外转去。 顷刻,一大朵青色的花开起,在典雅的瓷砖地上,晕出?轻盈的质地。另几多朵花也应时绽放,斑斓叠起。 时屿扬手,配合着音乐,把人接住。 鼻尖耸动的薰衣草的芬芳让他拧了下眉。时屿盯住,却?见程沅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好意思地微笑着,「别看了吧,你要的人归我大哥了。」 男人冷哼,目光不认命地找寻。 而半分钟前,明舒曼妙优雅地转出?,青色的礼服还未完全渐变收起,女人的手上却?先触及一道微妙的力气?,程宴洲揽她入怀,左手与她两?两?相扣。
第109页 没有任何准备地,明舒几乎是直白地昂首。男人的领口?露出?一小截弯起的脖颈,紧紧贴着她,「我的第?一支舞还是你的。」 明舒放慢唿吸,又听他似从胸膛传来?,又似吹在自己耳畔的嗓音,燃着几分沉哑。「另外,你的最后一支舞,也只能是我的。」 「我不要呢。」 「由不得你。」 女人踮着脚,故意踢了下。 程宴洲轻笑。 「高兴吗?」明舒不理,男人却?不肯放过她,「让我当众没脸,还不高兴?」 「那多来?几次,你总能高兴的。」 明舒红唇妖冶,「看你表现啊。」 「好。」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屿捉住了那番程宴洲冷硬的做派,而明舒似小鸟依人,任由他圈住。男人气?笑了。 程沅有意跟他拉开距离,以至于舞姿略显僵硬。 「我大哥他不是好惹的。」 时屿搭腔:「我看上去就好惹?」 「比我大哥要好惹。」 男人嘴角含笑,眼里却?冰碴一片:「……」 程沅抬着下巴,仗着有人撑腰也不怕他。「我大哥要是失去明舒,会?孤独终老的。」 小姑娘咬了下唇:「你没有她,最多难受几个月。」 「呵。」时屿眯眼,「要我让着他?」 「还真没用。」 「不需要!」程沅气?得差点?跳脚。「哪怕不是我大哥,你也根本压不住明舒。」 程沅和明舒打得那几回为数不多的交道足以让她长?了一番教训。更?何况,在病房里,程宴洲对明舒小字的反应也让她大为震撼。 先于身体意识甦醒的直觉指向的是明舒于程宴洲而言最为重要的存在。 思及此,程沅苦恼不已。 时屿不爽,「你大哥更?压不住她。」 「对啊,她把我大哥吃得死死的。」程沅傲娇,「对你就不是。」 「……」 妈的。 程宴洲带着明舒的力量,大手搂住女人的细腰,旋转,走步,踢腿,回握,动作莫名契合。男人视线从一而终停留在她的面容。绕是情绪掌控的高手,也经不住这么看。 「程宴洲。」明舒警告她,脚下又状若无?人似地踩他。 男人故作不懂,「我在。」 「别一直看我。」 「那你能别一直踢我吗?」程宴洲嗓音蕴藏着诱惑,「prima ballerina ming.」 明舒触电似地颤了下,仿佛唿吸都跟着心跳蜷缩一处。 「叫错了,那个位置已经不属于我了。」许久,明舒勉强动了动唇。 程宴洲眼里闪烁,「以后会?是。」 音乐尚未停下,明舒挣开对方,屈膝致谢。而后,她身姿娉婷地走到?台下,程宴洲目光紧紧跟随。 贺窈目睹全程,眼里不善。 沈易铭扣回帽子,临出?门时点?着女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别人,看得还不够明白?」 贺窈不发一言,也不知?作何结果?。 沈易铭懒得再说。 —— 夜里起风,走廊上的几盆绿植被?吹得沙沙作响。明舒在叶子清香丛中静静地唿吸,她闭了下眼,面色红润,在月色下散发着清幽的光泽。 风时有时无?,程沅缓缓靠近。 「明舒…」 女人睁眼,定了定神,「有事?」 程沅和气?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她向明舒承认贺窈传的那些绯闻里,有一部分的照片是她偷偷拍了发给对方的。 「我之前不知?道你和我大哥的事,所以一门心思撮合贺窈和我大哥。另一边我又帮着她盯住你和时屿。绯闻是贺窈她擅作主张…」程沅紧张,顿了顿后,才重新?开口?:「她…她是因为知?道了我大哥对她名字的兴趣完全是因为你的小字里也有一个同样的窈,所以才…」 「对不起。」程沅大大方方地道歉,反倒是明舒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小姑娘见她无?动于衷,又说:「我大哥他已经罚我跪祠堂了,要是你不信的话…」 「我可以证明的。」说着,程沅就要掀起自己的礼服下摆。 好在明舒及时叫住了她,「好了,我不怪你。」女人浅浅一笑,「话说回来?,你们程家人的行事作风,我真的太习惯了。」 程沅不安,「不是的…」 明舒扬手勾了下眼尾,温声细语地说:「你可以走了。」 程沅无?奈离开。 女人掸了下手,思绪纷飞。她还来?不及深究心里作怪的触动,贺窈却?急急闯入,破口?大叫:「明舒!我们说好的,你出?尔反尔。」 明舒转而双手抱胸,高傲地问:「我不是按你说的做?」 「你分明是在羞辱他!」 「你和我约定的时候,只说要我帮你成功拿下程宴洲,而你则以我的名义捐赠芭蕾舞团三千万,我哪一件做的不对了?」女人无?辜地弯了弯眉眼,「我是为你好啊。」 贺窈得逞地抬起下巴,女人偏开身形。 走廊尽头处,程宴洲站着,周身略显惆怅,眉目生冷,准确无?误地攫住明舒。 「程总,你也听到?了吧。」贺窈转头,伪装着惊讶和同情。 程宴洲咽了下喉间的酸涩,他仍旧看着明舒,眼里再容不下任何人。
第110页 明舒眉心跳了下,须臾静默下,她嗓音清脆:「程宴洲,过来?。」 男人上前,脚步沉稳,像是落在人心上。两?个人外,贺窈看着好戏,以为胜券在握。 下秒,明舒歪了下头,认真地计较道:「够了,程宴洲,你先出?去吧。」 男人当真停下,却?不见接下来?的反应。 明舒挑眉,「先出?去,我还有事没处理好。」她满目柔光,眉梢风情自盛,如最要命的毒,「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程宴洲胸膛微窒,「好,我在外面等?你。」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贺窈彻底愣住,不敢置信。 男人的气?势不再,明舒才款款上前,「你不觉得他像什么吗?」 贺窈面容轰地惨白,她不甘心地骂道:「你简直是疯了!」 明舒点?了点?头,反而温婉轻笑出?声,嗓音好听地动人。「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 第49章 女人站着, 及膝青色的长裙随风飘出丝绸的光滑,她瞳孔的漆黑明亮无关风月,却自沉故事?的尾音。 贺窈紧张皱眉, 她看着明舒,仿佛能在墙面的孤傲影子上看出她与程宴洲不为人知的默契, 以至于?让女人备受打击。 明舒凑近,慢条斯理地打量她的失神。「你不如直接一点告诉我,你到底是要程宴洲那个人,还是单单看上了他的权势地位。你说明白了, 我才好做事?。」 贺窈哑口, 涨红了一张脸。 「分那么开干什么,不都是他吗?」 女人挑了下眉, 自顾自地说:「你不服气看他为我折损自己, 跌下神坛, 要是你也有本事?, 那再?让他也为你要死要活不就好了?」 贺窈梗住脖子, 只因对方戳中了她不敢面对的事?实。 明舒干脆利落地撇清和她的关系, 「那三千万就当是还了你耍两面派的帐吧,贺小姐, 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女人盯着她的那些不争气扼腕嘆息, 「可?惜,你确实没什么本事?。我丢了的东西,你怎么连捡都不捡不起来?」 「明舒!」贺窈脸上无光,直觉羞辱。 女人勾了下唇角, 「给你一个由衷的建议, 不如模仿一下我。」 贺窈震惊,「什么?」 「先让他看得到你, 达成目的后?,再?慢慢改变回?自己。」明舒侧眸,勉强地敲打她,「不好?」 贺窈咽了下喉咙,没立即反驳。 明舒眸色通透,一瞬凉薄。 凉风习习,女人显然没多少耐性,转身?出了走廊。 十几步外,明晃晃的灯光下,程宴洲倚在墙边,周身?死寂。离得近了,明舒才注意到他指尖的一点猩红,菸头?燃到屈起的骨节,男人却好似不觉,只紧紧望向她。 带着一种近乎于?娟狂的野性。 明舒顿了下脚,旋即视若无睹地越过他。 程宴洲站直,偏头?叫住她。「明舒…」他拢了下指尖,徐徐吐出烟味,「哪怕是当条狗也好,把我留在身?边。」 明舒回?眸,瞳孔狠狠一缩。 「程宴洲,你真?的是疯…」女人张了张唇,无措。 男人接着她说:「是,疯子。」 他步步紧逼,明舒眼神躲闪,「和你一样的,疯子。」 「她许诺你什么?」女人睫毛颤动?,又听?他恶劣地往自己耳朵吹气,「你要一下我,何止三千万。用?我跟她做交易,要的多一点,怎么说也能翻个倍。」 程宴洲自嘲地勾了下唇侧,「我配合你,钱全归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没有人能把我耍成这?样,高兴吗?」 明舒垂眸,心里颇不宁静。 她放平唿吸,才淡淡地说:「贺窈能给我一张你和他的结婚帖子。」 女人兴致浓厚,「我挺想要的。」 程宴洲闭下眼里的殷红,撕扯着嗓子说:「她看中的不是我,明舒。只要是程家的继承人,随便哪一个都能入她们的眼。」 男人眼眸晦暗,「关心我死活的人是很多,但也仅此而已。我也会有无人肯施以援手的悲哀,到头?来,只有你会救我。」 明舒掀了下眼皮,「那我还真?倒霉。」 程宴洲咬了下口腔,低低道:「是…」 —— 晚宴到尾声,众人利益交际的心思反而淡了下去,同剧组的人坐在一起聊闲话。 时屿又磕了下酒杯,他眉眼倦懒,程沅鼓了下嘴,和乔也说着话。 「刚才和他跳舞,我单纯是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哦。」 乔也不明所以,仍旧谦和地点了下头?。 时屿轻啧,他转头?瞧着另一桌空着的位置,给了一记眼刀。 顾泽承翘着长腿,百无聊赖地张了张手,挑衅地示意人还没回?来。 时屿冷下脸。 杨洁倒酒的手顿了下,红酒渍洒开。蒋依曼慌里慌张地找出纸巾收拾身?上跟品牌方好不容易借来的高定。「你是瞎吗?」女人没好气吼她。 杨洁埋下头?,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明舒踱步而来,随意扫了她一眼。杨洁赶忙开口:「我去后?面忙其?他的吧。」 蒋依曼无暇理她,打发人走,「去吧去吧。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第111页 杨洁咬了下唇,却又认命了。 时屿一下子起身?,直直挡住明舒的视野。「外面不冷吗?」 聊那么久,看来是不冷了。 程沅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盯住他们。 明舒深唿吸一下,「时屿。」 「干什么?」 「你哥出任务那一次,他有…」 时屿冷哼,「你别说是要问程宴洲的事??」 「不算。」 「那我不知道了。」 明舒隐隐觉出他的小脾气,「好吧。」 「都不努力一下?」男人无奈地抿了下唇,干干地说:「你都不再?问一下我,没准我会告诉你呢。」 「你会吗?」 时屿故意唱反调,「不会。」 程沅嘀咕:「幼稚。」 时屿似笑非笑:「他不幼稚,老男人一个。」 「……」 明舒蹙眉。 乔也见?状,缓和着气氛说:「刚才导演说可?以走了。」 蒋依曼盯着礼服上的污渍,心烦地甩了下手,「我先去洗手间一趟,不和你们一起了。不过,听?说最近私生饭比较多,你们注意安全。」 程沅挽住乔也的手,「好睏,快走吧。」 男人红了下耳根,「好。」 程沅瞧着他,心里美滋滋的。 人群散去了大半,明舒站在门口望去,零星的几个灯牌亮在柳梢头?,似于?月光为邻。时屿挽住她的手,一脸无所谓,「不是说工作??」 女人愣了下。 两个人并肩经过喧闹的人流,顺带着跟他们打个招唿。 各色嗓音迭起,明舒和时屿的名字抛上天空,旋即又消散在下一轮的雀跃中。 「明舒,你的芭蕾舞我看了哦,很漂亮。」 「你和时屿的电视剧我们好期待的。」 「你的那位哥哥还缺对象吗?」 …… 时屿眉峰轻佻,「怎么不问问我缺不缺对象?」 「哇!」人群哄闹,「时屿!」 「电视剧男主的另一个结局是什么啊?」 「看了片花好像是双结局!」 粉丝踊跃地叫着,心情激动?。 时屿神颜高冷,视线略微倾侧向明舒,「记得看哦。」 从?门口离开后?,明舒提了一嘴:「双结局?」 「一看你就没好好关注我。」时屿抬手,女人下意识地退开,眯眼打量他。时屿啧了声,悻悻地收回?要去点她额头?的动?作?,「可?真?让人伤心。」 女人定定地看他。 时屿舌尖扫了下牙关,「行了,我送你回?去。」 明舒眉目沉静,「谢谢。」 「不谢。」男人单手插兜去摸钥匙,「能别说谢谢吗?」 「我尽量?」 时屿轻笑,「谢着吧。」 灯光照得浓荫发出油亮的青嫩色,两个人半融在暗处的身?影拢出和睦的气氛,男人的嘴角上扬,似不羁。程宴洲盯着,眸色萦绕出黑雾,沉沉地喊她:「明舒。」 女人偏头?,眉眼淡淡。 程宴洲上前,「我送你。」 「程总这?是看不起谁啊。」时屿转着车钥匙。 程宴洲视线逡巡在明舒的面容上,不容动?摇。 女人捏着包,「程总是要我直接拒绝你才可?以?」明舒昂首,语气凉凉:「谢谢你的好意,告辞。」 时屿一下子捏住钥匙,「告辞程总。」 三个人里仿佛他才是多余的那一个,程宴洲难受地吐出一口浊气。 路上,树荫划出两道分明的光影界限,一块一块打在车前玻璃上,碎出斑驳的线条。明舒脸上漾起蛰伏着的酒意,她支着下巴,借着风吹醒昏昏欲睡的念头?。 不久,时屿停下车子。 女人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最终靠在车枕上,睡眼惺忪,上下眼皮打架着直至闭上。 时屿啧了声,好像记得明舒回?来后?喝了杯红里掺了白的葡萄酒,估计是后?劲上来了。男人自言自语地对着她卷翘的睫毛,「你自己说…朝着我睡,是不是能勉强证明你对我也有点不一样?」 「明舒…」时屿挠了挠眉心,「要是我比他遇上你,又或者三年前在机场带走你后?,没有放掉你,我是不是…」 女人唿吸清浅,极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时屿咬了下牙关,「真?不给面子啊。」男人垂眸,「是因为我一开始怀着别的目的接近你吗?」 明舒眉眼如画静美,男人慢慢凑近,看着那张红唇,摇曳着风情。 时屿鼻尖触及女人的唿吸,下一秒,车辆的喇叭声骤起,刺破黑夜的沉寂。 明舒缓缓睁眼,思绪回?拢着,透出本能的警惕。 第50章 时屿不大自在地眨了?眨眼, 「……」 女人睫毛扇了?扇,视线开出一道探究的路,朝他而去。明舒红唇轻启, 语气带着抱歉但仍旧要扼制对方的越界:「我不喜欢你,时屿。」 他冷哼一声, 「我也没想吻你。」 明舒顿了?下,男人不由分?说地掸了?掸她?的几缕碎发,「有东西。」 再度转眼,女人轻飘飘地扫了?眼时屿手里捏着一片绿意。明舒抬了?下脖子, 待要凑近时, 时屿又随手扔掉了?,「树叶而已, 至于吗…」
第112页 明舒抿了?下唇, 「那看来是一场误会了?。」 「确定是误会了??」 「……」 时屿偏头, 枕着胳膊, 一副闲适轻松的模样。「那你干脆也说一下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吧。」 酒精作祟, 以至于明舒的反应都慢了?几拍。女人怔怔地看他, 一时间无言。 时屿前?倾脖子,「或许不仅仅—」 前?方, 一辆车子横着拦住他们的去路, 闪光灯直刺向侧面,时屿皱着眉头,抬手挡了?下。明舒眯眼,满目橘黄色的璀璨中, 男人阔步近前?, 冷眼如锋棱。 在不知名的情绪引导下,明舒一时忘了?动弹。直到程宴洲拉开车门的那一刻, 一件带着冷杉香的外套自她?头顶罩下,女人手指蜷曲,拢了?下衣服。 男人气势不好?,半抱住明舒往自己胸膛上压。 时屿眉眼俊雅,覆了?一层轻蔑,「程总这是要跟我抢人?」 「他们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知道?」程宴洲阴桀声自喉咙深处溢出,搂着明舒的细腰,一把带到怀里,顺带着丢给他几个字:「不知死活。」 时屿握紧拳头,扫了?圈清冷的街道上有意无意的目光,眼皮沉沉压下。 何旭跟着,程宴洲头也不回地点他:「带着二?少把他自己的烂摊子给我处理好?。」 男人眉眼戾气乍现,「再有下次,傅时屿,你哥也保不住你。」 「程宴洲,你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时屿咬牙。 「她?养的一条狗,不行?」 「……」 何旭汗颜,目送自家老闆抱着人离开后?,他开始处理起?手上的事情。何旭上前?,鞋尖一不小心踩出了?一声塑料纸的脆响。 他低头,见是一个薄荷糖的包装纸,随即抛在脑后?。 何旭弯了?下腰,「二?少,那些?记者还要劳烦你出面一趟。」 「行啊。」时屿手撑在拉下的车窗沿,眼里不善,「他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何旭:「我们老闆说…他是明小姐的小宠物。」 「呵。」 —— 路上,车子和行人零散,树叶匆匆打着旋,跟着他们不安分?地乱跑。 程宴洲手臂蓄力,肌肉线条明显,他抱着明舒,偶尔让怀里的人有几下颠簸。 明舒在外套里待着唿吸不畅,她?从里面冒出一个小脑袋。程宴洲侧眸,瞧她?。女人眸色潋滟,脸颊晕出酒红色的媚意。 明舒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又听程宴洲冷冷地问她?:「现在觉得不舒服了??」 女人蹙眉,「你呢?」 她?甩了?下头,「当什么不好?,要当一条狗。」 程宴洲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他有吻你吗?」 明舒掀眸,淡淡一个嗓音,男人只?恨自己腾不出手。 「红的白的加在一起?喝,你能耐了?。」程宴洲掂了?她?一下,抱得更紧。 跟个下孩子似地被批评,明舒即使自知理亏,也不是很能接受。 程宴洲心里的火噌地着了?,「随便跟着他走?,你是多有信任他?」 明舒不理智地要争一口气,「你明明都看了?我喝酒,为什么不提醒我?」 她?不经常喝酒,以至于对酒的口感也比较陌生。像今天晚上红酒里面兑了?白酒,她?根本尝不出来。 程宴洲:「提醒了?,还怎么让你长记性?」 「……」 「他有多值得你信任?你信他甚过于信我。」男人不肯绕过这个话?题,「他对你什么企图,你…」 明舒踢了?脚,抬着下巴,「他什么?」 程宴洲眯眼,「不怀好?意。」 「有你不怀好?意吗?」女人眉眼清冷,静静融下他,「我信过你,是你不要。」 红酒倒出木桶沉浸的歷年岁月的同时,把明舒的脑袋也压得昏昏沉沉,陷入那时的不甘,女人问出了?心里话?:「你敢说你信过我?」 「信过。」程宴洲字字沉哑,眼里似要吞噬她?,「如果不是信你,我不会出现在黎山小镇,更不会去找你。靠近你的方式有许多种,敲开你的心门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不是非要帮你不可。」 男人道出最真实?的想法:「我信你,但…要条件的。」 明舒眼睛盯久了?,隐隐生出酸涩。 程宴洲若无其事地抱着她?往前?,女人终是缓缓开口:「说到底,你对我的信任不堪一击。」 两个人不约而同昂首垂眸,视线顷刻对上。 「既然不信,为什么又要骗我说信?」扎根的埋怨在她?心里跌宕,明舒一直都懂的,没有理由也会相信于对方而言一种苛责,所以她?希望的仅仅是程宴洲能多信她?一点点。 明舒眼里氤氲水雾,「或许我爱你爱到可以包容你暂时不完美的信任呢?」 程宴洲狠狠一震,明舒闭了?下眼,「你大概真的失去了?一个很爱你的人吧,程宴洲。」 「明舒…」男人一瞬落魄无力,程宴洲似是捏了?把心脏,抽痛难受,以至于无法自抑。 「放我下来吧。」 明舒脚尖碰回地面后?,顺便看了?眼周围的居民楼,其中有她?的家,女人才意识到程宴洲抱着自己走?了?半个多小时。
第113页 「谢谢。」 「我不要谢,我要你记得还我。」 明舒凝视他。 程宴洲握了?下手心的汗,「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不当程家人了?,你再多看我一眼,好?不好?…」 明舒颤了?下指尖,她?沉沉地望着他,「程宴洲,你爱过我?」她?怀疑道:「又或者,你又爱上了?我?」 没来由地,程宴洲不敢说。随后?女人的一句话?彻底杀了?他,「别爱我,我怕我会忍不住毁了?自己。」 程宴洲紧紧捉住她?的手,求她?,「不可以!」 「程宴洲,你爱我?你现在爱我什么?」明舒转了?下手腕,似是要践踏尽他所有的骄傲,「爱我跌至泥淖的挣扎,爱我苦苦付出了?三年仍旧无法完全攀升回昔日巅峰的可怜?还是爱我的伤痕?」 明舒推开他,瞳孔幽暗如刀,「你爱我什么啊…」 程宴洲眼里殷红,颓唐俯身。 「姐姐?」 左宁在公寓楼下等?不到明舒,出来找人时无意撞见眼前?的修罗场面,她?下意识地要拉明舒回家,所以大着胆子上前?。 明舒偏头,对小姑娘回以微笑。 而后?,她?跟左宁一起?回了?公寓,程宴洲孤零零地被留下原地。 「明舒,你还没回答我,好?不好??」 「问你自己啊。」 女人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徒留折磨程宴洲的理由。 左宁和明舒上楼,问了?句:「姐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女人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永远不要为别人作践自己。」 「哦…」 「别学我,我只?是在玩他。」 第51章 夜里, 公寓房间的一盏壁灯处多了点人气。 平层的空间不大?,布局也很规矩,因为林琴在医院疗养, 房子?显得冷冷清清的,于是明舒做主把左宁接来一起住, 相互也有个?照应。 左宁在客厅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小东西,一边和明舒说起了郁金香舞团的事。明舒才恍然察觉距离她到?北城的芭蕾舞团担任交换舞者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恰巧,一如她和程宴洲久别重逢后的时间线,曲折反覆, 缠绕一团。好?像冥冥之中, 所有人和事都在为他们的爱恨情仇充当最合适的旁观者。 左宁半年的外派工作已经要见尾了,她问起了明舒对未来的规划。 女人则是浅浅一笑着说:「我?不回去了。」她坐在地板上, 双手?反撑, 眉梢含情, 「我?的一切都在这里, 它们已经生根了。」 「我?看好?你, 姐姐。」左宁对她有羡慕, 更多的是佩服。 明舒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并为之去努力, 以至于她在见证了生活的本质后, 仍能热爱它。 旋即,小姑娘又苦着张脸,「我?的助理工作要到?期了,你什么时候要找到?助理的话先早点跟我?说吧, 好?歹给我?一个?心?里准备的时间。」 明舒敲了下她的额头, 「下个?星期开始找人,你可以一直待下去, 没人会赶你走。」 左宁下巴搁在屈起的膝盖上,「真哒?」 「真的。」女人满目柔光,笑意?和善,「要是先找到?了,你可以带带她提前熟悉一下助理事务。」 「我?可以的!」左宁心?里暖暖的,「姐姐你真好?。」 明舒眉眼弯弯,垂眸自问:「好?吗?」 「当然好?了。」 左宁认真地眨了眨眼,又干劲十足地去忙活自己的职责。偶尔小姑娘对着手?机的信息抬眼跟明舒报备一些事,「姐姐,江导说那部人物电影的拍摄组应该三四?天以后会到?舞团里开始录制,叫你做好?准备。」 左宁翻了一页备忘录,「导演还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上威亚。」 明舒顿了顿,「不…」她张了张唇,又当即打住。 「姐姐?」 女人吐气如兰,「需要的,或许能用上。」 左宁记下,「那我?去跟他们说。」 稍晚,明舒也回了卧室。 阳台上的花香四?溢,不知不觉也留了几分在她的枕头,矮凳和地毯上。明舒拿起床头的那本书,指腹在封面上来回摩挲着,才打开翻到?山茶花书籤特?别标记的页尾。 女人的视线流连其中,也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她的瞳孔间都是程宴洲力道遒劲的字。 夜渐渐地深,北城的气温也随着昼夜交替越来越冷。而在芭蕾舞团里,似乎感受不到?外面的季节变化,一只只天鹅在温室中翩然起舞。 明舒最近几天都磨在芭蕾舞上。 北城芭蕾舞团的首席考核是三年一次,如今刚好?是时候。所有人都要接受舞蹈评定,不过关的舞者垂头丧气地离开,眼睁睁看着另外一批替补但有实力的舞者登上她们曾经的位置,而成绩优异的舞者则可以进?入下一轮的的等级考试。 终点则是那个?所有人都万众期待的位置。 跳完一支天鹅舞下台时,明舒的脚还在隐隐抽筋。女人她面上不显,只借着踢脚的小动作试着让自己没那么难受。 徐兰捧着一束山茶花给她,明舒弯腰致谢。 「你跳得真漂亮,舞姿轻柔优雅但是很干净,完全不拖沓。」徐兰细细地点评。比起另一位首席,明舒对舞蹈的把控以及跟音乐节奏完全契合的美感都要厉害许多。
第114页 但碍于方蔚儿经过她们几人说不好?善意?的视线,徐兰也不好?挑起矛盾。 纪双莞勾着明舒的胳膊看了眼山茶花束,心?里暗道稀奇。 山茶花已经许久不开了,要是去买的话价格贵不说,还得费好?一番功夫。 明舒碰了碰那些白?红相见的花朵,回以微笑。 徐兰拢了下脖子?上的丝巾,友好?道:「舞蹈唯一的不足之处好?像是明小姐有点小焦虑。」 纪双莞觉得神了,还真能看出来。 「是的,我?在努力克服。」明舒点点头说。 她最近的压力很大?,越到?紧要关头反而越紧张,舞蹈中克制得再好?,到?行家眼里也会露出细节。「主要是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后,反而觉得心?里更乱。」 徐兰笑着:「我?理解的,明小姐。」她娓娓道来,「我?自己也是从事艺术方面的事业,这些东西除了天赋和后期的积累,心?境也是一个?要克服的困难。」 徐兰后面跟着的人把包装精美的盒饭交给明舒,「不管怎么说,我?都很喜欢你的舞蹈。」 话到?此处,徐兰又嘆气一声,「可惜的是我?儿子?都没有遗传到?我?多少的艺术细胞,都随了他爸和他爷爷。要是我?儿子?以后能找个?温婉又爱跳舞的女孩子?就好?了。所以,我?其实到?舞团来看表演,也是为了给我?儿子?牵个?红线。」 徐兰面容期待地看着明舒。 「会有的。」女人客气地说。 纪双莞指了指自己,踊跃道:「伯母,你看我?可以吗?」 她也想要个?好?婆婆呜呜。 徐兰摇了摇头,掩嘴凑近,「我?儿子?比较凶。」 纪双莞吓了一跳,「真…真的?」 「是啊。」徐兰旋即又说:「但也要分人。」 纪双莞一愣一愣地,「喔…」 徐兰边走边和她们说,到?休息室门口时,她的嘴巴蓦地停住了。 几个?人循着视线望去,满桌子?的小雏菊和玉兰花,应时而开,清香裊裊,明舒把手?里的山茶花摆到?一块。 徐兰小声地问纪双莞:「那些都是观众给明舒的吗?」 纪双莞扫了几眼,想了想说:「有观众,更多的是粉丝。她最近不是有新拍的电视剧要上了吗?又慢慢重回了大?众的视野。」 「意?思是不是好?多人都喜欢她。」 「是啊。」 徐兰捏了捏两只手?,「男粉丝多吗?」 纪双莞不太确定,「多…吧?」 徐兰又说了会儿后,也不好?再打扰她们,先行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她们按时用餐。 明舒打开饭盒,见里面是一份专门的减脂营养餐,无论是西兰花的口味,还是玉米酱和土豆泥的调配都完全符合她的口味。 除了那瓶草莓汁以及全熟的荷包蛋,她不太喜欢,最后都进?了纪双莞的嘴巴。 明舒松了口气,看起来是她多想。 —— 徐兰出了舞团后,摸上了一辆迈巴赫的副驾驶座。 程宴洲骨节曲起,心?里计较地点着方向盘。 徐兰拍了拍他的肩膀,「东西我?都送到?了,现?在估计已经在吃了。」 「谢谢妈。」男人眉头稍稍放平。 徐兰接着他说:「但她好?像吃不太出是你做的,可能是忘了那个?味道了。」 程宴洲眉心?跳了下,勉强说:「习惯比记得要重要。」 后视镜里,程浔抿了下唇,总觉得他是在自我?安慰。 程宴洲视线朝他刺来,「盛越最近缺一个?项目经理,明天到?我?办公室报导。」 莫名躺枪的程浔弱弱地说:「大?哥,我?能不能不去啊。」 「身为程家人,你说呢?」 「集团有大?哥你盯着,我?比较适合当个?闲散的公子?哥。」 程宴洲直接说:「这件事没得商量,你的那些小聪明不用起来,留着浪费。」 程浔无奈地表示:「我?知道了。」 男人直视回前方,徐兰瞧着他望妻石的模样,轻声调侃:「为了她天天都要来一趟舞团,既然那么想见她,怎么又不进?去?」 「怕她不高兴。」程宴洲抓紧方向盘,吐了一句话。 想见她,想疯了。 可那天的话至今都萦绕在他耳畔,她说 ——我?会毁了我?自己。 说话时,女人眉目调笑,他分辨不出真假,却不妨碍戳得心?口发疼。 程宴洲平生的不敢,全给了明舒。 徐兰没有放过他眼里的难受,「下个?星期有舞团的表演考核,而且据说有专门的摄制组拍摄。」 程宴洲眸色一凛,见状,程浔却凑前,「大?哥,她没和你说吗?」 「我?看她都给程沅和江临风群发了邀请,时屿更不用说了。」 「什么时候?」 「……下星期三晚上六点。」 程宴洲捏了捏眉骨,「程浔。」 「大?哥?」 「上来开车。」 程浔认命,「好?…」 徐兰下午还有一个?活动要参加,因此叫了另外一辆车回去。离开前,程宴洲请她帮个?忙,「妈,你要是有空的话去万径寺烧几支香吧。」
第115页 徐兰:「求女儿缘?」 「是。」 迈巴赫启动,程宴洲坐在车里,隔着手?聆听?何旭的汇报。 那头谨慎地开口:「老闆,昨天晚上的那杯酒跟杨洁有关。」 霎时,男人沉了脸,「确定吗?」 「应该是沖明小姐来的。」 程宴洲嗓音凌厉:「按之前的方式盯住她。」 何旭颔首,「好?的。」 昨天也是他们大?意?了。光是注意?外面的那堆私生饭,反倒丢了杨洁这个?在场馆里的人。幸好?老闆没和他们计较,但估计不会那么善了。 何旭算一算,他们的人跟着杨洁多久? 至少两三年了,留她到?这个?份上,何旭不敢再深想。 车内再度沉寂,程宴洲拿着手?机给明舒发了简讯。她至今也没有加他的微信,即使自己给了对方与微信绑定的手?机号。 程宴洲:私生饭已经处理好?,短时间还是要注意?安全。 明舒没回他。 芭蕾舞团里,做完日常拉伸后,明舒才抽空扫了眼手?机。见到?程宴洲的私信时,女人睫毛颤了下,慢慢地,她眼里闪烁。 手?上却不见动作。 离约定好?的拍摄时间越近,明舒的情绪越不安。 她的舞蹈技巧和实力很高,但倾注的感情很凉薄,不够美好?,也不够纯真。 周围的那些人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方蔚儿按住衣柜门,「明舒,你是不是害怕了?毕竟那么多年都坐不上首席的位置,快三十岁的舞者还有什么指望呢?」 纪双莞气死了,「闭嘴,你以为首席光是靠吃青春饭就能一劳永逸的吗?」她回敬方蔚儿:「你说她二十九了,那你呢,也不是小两岁而已,听?某个?杂志爆料,你还改过年龄呢!」 方蔚儿冷笑:「别说有的没的,要是因为舞蹈不过关被踢出了舞团才丢脸。」 「切,不劳你操心?。」 「呵,我?关心?一下前辈的舞蹈生涯末期不行吗?」 明舒不卑不亢堵回她:「那你好?好?看着吧。」 方蔚儿轻哼一句。 等人走后,纪双莞才担心?地挽上明舒,「遇上舞蹈上卡点了吧?」 明舒默认了。 「要不缓一缓?」 女人拢了下手?指,「没用。」 纪双莞急沖沖地要走,「我?去和负责人说。」 明舒拉回她,「我?有办法可以克服。」 「真的?」 「真的。」 考核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程宴洲接到?了一个?等了许久的电话。 响铃的瞬间,男人的嗓音低沉流淌:「明舒?」 女人唿吸清浅,程宴洲低笑:「我?在。」 「明天我?要上台表演了,你会来看我?吗?」明舒柔柔一笑,「程宴洲。」 男人心?里叩了一击,她温婉可亲得叫着他的名字,仿佛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程宴洲起唇,透着轻哄:「喝酒了?」 明舒抱着手?横在胸前,仰头望着月光,「没有啊。」 男人心?口都化了,他指尖一阵痉挛似的触动。 许久,程宴洲嗓音很小心?道:「你希望我?去?」 明舒反问:「不然我?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要来看我?吗?」 「去看你,只看你一个?。」 那一刻,周寒看着男人迳自刚下酒杯,扯了下领带,像个?刚恋爱的愣头青似有慌张。他俯首称臣,激动地像是能飞到?明舒身边。 「我?现?在去找…」 「可我?要睡了。」 明舒很合时宜地打了个?呵欠:「晚安。」 「晚安,明天见。」 挂了电话后,明舒抬手?勾了下眼尾,往身后灯火通明的练舞室去。 另一边的酒吧里,程宴洲不小心?打翻了一杯酒,男人却单手?捂了下嘴角翘起的弧度,周寒咋舌,绝了绝了。 天色破晓,芭蕾舞团的门口一车一人的身影逐渐清晰。程宴洲点着支烟,青白?烟雾后面是男人硬朗的轮廓。 明舒在公寓睡了一觉,到?下午再回了舞团。而关于程宴洲提早了整整一天到?场的事,她也是从纪双莞的口中得知。 女人深唿吸几下,又听?她语气有些复杂:「程宴洲现?在估计还在等你。」 明舒顿了下,「你说他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赵茗露面:「没事,骗了一骗你自己而已,他是顺带着活该…」 明舒面色淡淡,「好?了,我?先去换衣服了。」 赵茗帮她定神:「去吧。」 明舒站好?在镜子?前时,敲门声响。 女人转了腰侧,「好?看吗?」 程宴洲缓缓靠近,怕不经意?又让美梦熘走。女人一袭芭蕾优雅紫色纱裙,翩翩直立,从脚尖到?下颌,再到?挽成丸子?头的发梢,都在流露浅浅的娇媚。 明舒偏头,「程宴洲?」 男人唿吸喷薄在她额头,「一直都很好?看。」 明舒昂首,宽容地问他:「你没有带花来吗?」 「抱歉。」 「你以前都不会忘的。」 程宴洲理智全无,吻了下她的发顶,「我?现?在去买。」 女人笑意?盈盈,「那我?要一束开得最漂亮的山茶花。」
第116页 「好?,你尽量等等我??」 明舒没回,反而问他:「程宴洲,我?会跳得很好?——」 「你信我?吗?」 男人心?如擂鼓,「信。」 「我?信你。」 「我?以后会一直信你。」 他连说三遍,那一刻似是懵懂又不安分。 「我?要上台了,不会等你,所以你要自己尽量赶回来。」 程宴洲抓紧时间往外走,却又急急回头,身子?倾倒回来,一把抱住她。 他忍得辛苦,实在忍不住。 「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明舒踮脚,「你经常做梦?」 「经常梦见我?要抱你时,转眼你到?了别人的怀里。」 「你…原谅…」程宴洲抿唇,喉结滚动,又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女人回抱他一下,「不是做梦。」 男人喜极而泣闭了下眼,「我?很快回来。」 「别看着我?离开。」万径寺山下的那句一路平安,他至今都慌乱。 明舒听?话地转回去,「好?了。」 镜子?的一角,女人目送他背影缩小,直至全无。 而她眼眸始终朦胧不明,隔着层虚无,赵茗握住她的手?,「上台吧。」 第52章 明舒要表演的芭蕾舞曲目是cindere中?的灰姑娘独舞。 童话故事?太过于美好?, 以至于融入钢琴曲后需要舞者最纯真善良的情感触动,而明舒欠缺它们,所以她只能?将自己暂时存放于与程宴洲相爱的假象中?。 仿佛一切伊始, 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命名,而她则完整无?暇。 台前最后一盏灯光陷落, 又顷刻大亮。明舒收回踮脚的动作时,程宴洲才刚刚赶回。 摄影机前的江敬震了下。望着男人风尘僕僕又不掩丝毫凌厉的气质,陪着自家老爹来凑热闹的江临风勐地从座位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悠扬舒缓的音乐尽头是现场几个人的清脆掌声。 时屿吊儿郎当地倚在桌子边上, 拍着手像是故意给程宴洲难堪。赵茗则是由衷地为明舒高?兴, 左宁和纪双莞也跟着鼓掌。 欢唿和雀跃仿佛都成了打在程宴洲脸上的巴掌。 男人捏紧手里的花,沉沉地盯住白蓝冷色调画面里眉眼?轻扬的女人。明舒走近, 一目柔情又重归于静, 她红唇轻启:「你错过了, 程宴洲。」 「所以我用它来给你赔罪。」一束红白相见的山茶花中?两三朵含苞待放, 春情招人, 另外四五朵花叶葳蕤, 生机勃勃,明舒不由自主地伸手, 两只手碰上的那?一刻, 她很明显地觉到男人手心的温凉。 明舒颤了下眼?皮。 程宴洲牵住她的指尖,「好?看吗?」 女人弯了弯手,「你跑了几家店?」 「七家。」程宴洲坦白,额边垂下几缕碎发, 他唿吸里夹杂着街上往迎来的冷风。旋即, 他问:「跳得好?吗?」 明舒勾了下唇角,「很好?。」 舞台顺畅流利, 情绪饱满,还有一点?你没有亲眼?见到,这些都很好?。 程宴洲轻笑,甘之如饴道:「那?看来没白利用我。」 闻言,赵茗几个瞬间惊呆了。 时屿慢慢地放下抱胸的手,眉头皱着,心里不是滋味。 明舒眨了眨眼?,程宴洲近前撩开她耳边故意留着几丝蓬软的头髮,「你又欠了我。」 女人掀眸,贴着他的下颌线吐气如兰:「程宴洲,我——」 「不恨你了。」 程宴洲抬手捧住她的脸,一寸一寸地临摹。似是抛却?了唿吸,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是不要我了吗?」男人眼?里破出殷红,「我今天做的你不满意?」 「先收拾一下吧。」明舒问赵茗要来一张纸巾,又再递给程宴洲。 男人听话地接住,转而垂眸盯住腰侧的一块纹理不太清晰的灰尘印。找花店时,他跑过一个人行道时匆忙中?蹭到了一辆急停的车。 江临风认真地打量他,见男人衣服略带凌乱,胳膊上凸显的肌肉一直没下来过,可想而知他那?时有多慌乱。 江临风收了几分风流样?,「怕不是白白地给人家当了一回工具人?」 程宴洲捏着纸巾,「不会。」 「哦,是。」对方松了一口气,「她好?像原谅你了。」 时屿单手插兜,「也是真的和你各生欢喜了。」 程宴洲眉心狠狠一跳,眼?风颳着他,「谁说的?」 时屿咬牙,「难道我说得不对?」 男人字字郑重:「我程宴洲后半生的悲欢皆交于她手。」 她要是高?兴,指缝漏一点?宽容,要是不高?兴,冷眼?相对总好?过形同?陌路。 江临风立马甩了两个字:「厉害。」 —— 明舒和江敬他们打了个招唿,可以准备上威亚了。而后,她抽空回了一趟更衣室,方蔚儿走到门口,趁机瞄了眼?她的芭蕾舞鞋。 明舒顺着臀部坐下,姿态很美。女人脱下舞鞋,漫不经心地问:「你要帮我洗? 」 方蔚儿一噎,「别高?兴得太早。」 明舒轻飘飘地扫她一眼?,「劝你,还是收敛一下。」 方蔚儿冷哼,「走着瞧。」 左宁忙好?外面的事?,自动无?视了方蔚儿,直接开口:「姐姐,后面还要拍吗?」
第117页 明舒转了下脚腕,「要的。」 「会不会不太好??」赵茗适时插了句嘴,她顺带着瞥了眼?桌上的那?束山茶花,心里下意识地发虚。 明舒抬头,温声细语道:「我只是要做个了结。」她偏了下头,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手心的纹路,「又或者说,只是把三年?前他对我做的事?,再做一遍而已。」 左宁听着心惊肉跳。 明舒换了双白色低跟鞋,脚尖点?了点?,满意地说:「好?了,去找男主角吧。」 —— 北城芭蕾舞外观呈圆形环状,穹顶镂空蓝宝石色玻璃设计,纹理细緻有天鹅绒的走势,内部u形设计台,按照楼层依次拔高?,为了给予观众一场视听盛宴。 摄制组的镜头六十度角对准三楼阳台。 夜晚星光点?点?,月亮一半弯上云层,跟着微凉的轻风飘动,仿佛失去了重量。明舒手撑着栏杆,静静地欣赏着。程宴洲肩上散着大厅里的残光,看着眼?前如画的柔美。 女人转头,美目倩兮,「来了。」 程宴洲走近,抿了下唇,开始无?话找话,「今天跳了什么舞?」 明舒点?了点?头,「cindere知道吗?.」 男人配合她,「不知道,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明舒支着下巴,「你骗我。」 「给我讲一讲你跳舞的场面。」程宴洲漆黑的瞳仁攫住她,「我见你跳过《天鹅湖》、《胡桃夹子》、《仙女》、《舞姬》,你的《cindere》演的不是灰姑娘。」 明舒某一年?里表演剧目的顺序在男人沉哑的嗓音中?渐出,明舒恍了下心神。那?一年?,她离登顶首席位置尚存两年?之期。 那?时,真的太早了,以至于她和程宴洲都未展开黄昏之后的那?段缘分。 明舒浅浅弯了下眉梢,「我以前很喜欢cindere,但?再回头看,童话只是童话,隔着尘世界限的两个人是无?法在一起的。」 程宴洲偏生反骨,「你告诉我,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 明舒无?畏地看着他阴冷的眉宇,转而抬手点?了上去,男人颤了下,眉头反倒放平了。 女人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不久,一句话在他耳边炸裂。 「程宴洲,如果现在,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男人一瞬慌乱,明舒依旧勾着他的眉骨,一直下到,「会跟我,一起死吗?」 下秒,明舒往后退了半步,腰侧触及栏杆时,她盈盈含笑地问:「会吗?程宴洲。」 话音出口,女人直直跌后,倒去。 程宴洲扑去,「明舒!」 「不要!」 求你。不要。 却?已经来不及。 空中?,两只触及的手交换温度,霎时又分离。 程宴洲思绪纷乱,差点?跟着下去。 最后的视野里,明舒一袭紫色长裙彻底降落,她眼?角飘着带起的劲风,头髮扬动,透出脆弱和残缺的美。 男人手死死绷在栏杆处,上身前倾,他眼?里全是暗红。 那?一刻,程宴洲撕心裂肺,顿失所爱。 三年?前,他用枪口对准她,让明舒刻骨铭心,今天,明舒还他一场,让程宴洲万劫不復,一尝心死。 江临风慌得跑上,「程宴洲!你她妈冷静啊!」 男人已经翻身跳了下去。 靠—— 第53章 失重感扑面?而来?的剎那, 明舒望着攀在阳台边上的男人,微微挑了下?唇。耳边的空气?裹挟着对方的绝望,女人却只是闭了眼, 任由肩膀上的力道带着她落回不知距离的地面?。 她脚尖再度绷直找到支撑点时,明舒站定。旋即旁边的工作人员上前帮她卸下?银色的威亚。 赵茗和左宁围着她, 「没事吧?」 明舒抬手牵了下?散开的髮丝,「挺有趣的。」 赵茗认真地扫了她几?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吓得?我够呛。」 纪双莞佩服地点了点头, 「果然,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轻松松地吊好威亚。」 「要不你上去体验一下??」明舒转了下?手腕。 纪双莞连连摆手,「我不要, 那可是三楼!」 女人指了指旁边目不转睛盯着建筑物的小姑娘, 「你看左宁都吓懵了。」 明舒温声叫她:「左宁?」 「啊!姐姐你叫我?」小姑娘蓦地抬头。 「看什么呢?」 「我在看好奇他会不会…」左宁眨了眨眼, 「跟着跳…」 明舒慵懒地说:「不会。」 哪知下?一刻, 「姐姐!」左宁惊唿, 「他跳了下?来?。」 伴随着某个?东西摔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女人慢了一拍唿吸, 抬头循上,恰好撞上程宴洲翻身越过栏杆, 在跳落的档口手臂狠狠用力, 整个?人挂在二楼的阳台顶上。男人再落下?,目光如炬,紧紧看向对面?的明舒。 程宴洲冷冷咬了下?口腔,握死双拳。 江临风趴在上一层的阳台, 探头惊出一身冷汗, 「别?疯啊!」 「操!」 男人恍若未闻,紧接着又不要命地往下?跳。 一楼平层缺少了借力点, 男人也不管,双腿弯曲,整个?人翻倒几?圈,缓冲一下?后直直停下?。全程跟只猎豹一样?狠决迅勐,隐隐可见戾气?。
第118页 左宁一动不动,看得?彻底失神。 赵茗和纪双莞也好不到哪去,江临风马不停蹄地从楼上跑下?来?,直接给周寒打了电话,「他妈的程宴洲真疯了,你赶紧过来?。」 明舒动了下?脖颈,程宴洲走近,视野越压越凌厉。 男人抬起胳膊,用手背漫不经心地带了下?脸上的伤,明舒看着他,西装比几?分钟前更显凌乱,遍布褶皱和灰尘,他却毫不在意,一双眼只融得?下?自?己。 程宴洲二话不说地拉住明舒的手,眸色晦暗地确认着她原先绑着威亚的地方。 见手腕上划了一道浅浅的红痕,男人眯了下?眼,「以后要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他掀眸,睨住女人,「别?把自?己搭进?去。」 明舒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程宴洲难得?生?出一丝轻快,「你说为?什么?」 「这里。」女人指尖戳了戳她的心口,淡淡道:「会痛吗?」 程宴洲抓着她另一只手,没来?由地颤了下?。 明舒昂首,温柔地笑了下?,「你还能感觉到疼,可我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滋味了…」她嗓音清浅,在男人唿吸上拂起沙砾。「程宴洲,拜你所?赐,我是残缺的了。」 明舒眉眼弯弯,「所?以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程宴洲咽了下?喉咙,「对不起。」 「我看了他留下?的话…」女人沉下?眼皮。 明远怀在里面?写到他无悔,哪怕到最后要以死来?证明他的无悔。 明舒深唿吸一口,「所?以,我也没有理由再恨你。」她回看他,眼神丝毫不躲闪,「程宴洲,从今天?起,你欠我的都还明白了。」 「如果,我们当年没有那样?遇见开始,而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只是可惜了。」女人眉眼清秀,透着轻松和释怀,「但,你不可以爱我,我会让你死的。」 程宴洲抑制住眼尾的雾气?,「像今晚一样?吗?」 如果爱上了,明舒要程宴洲为?她降落。 差一点,他真的会跳下?去,哪怕不跳,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也能让他小死一回。总之,无论哪一种,都能杀他。 明舒静静地望向他,「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 「我知道,我也跟着你变了。」留下?一句话后,程宴洲放开了她。 男人站着,抓了下?外套兜里的东西,皱了下?眉。 江临风带着何旭露面?,他抬着下?巴,示意不远处掉下?的东西,「估计坏了。」 程宴洲眼风颳了一道,往前走去。 江临风转头,「周寒在来?的路上了,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 男人头也不回,「还行?。」 「在部队里受过训练就是不一样?。」江临风抱胸感慨,「一个?二楼说跳就跳。」 江敬拍好,赶紧拎着自?己的团队走人。 经过屈膝蹲在地上捡东西的程宴洲时,还夸赞了一句:「跳下?来?的动作很漂亮啊,比起一些专业的武打演员都好看。」 江临风无奈,「爸,你消停点。」 江敬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知道。」 程宴洲:「过奖。」 江临风捏着手机抖了下?,「…靠。」 江敬笑着离开。 明舒一边理着自?己的裙子?,一边往大厅里走。时屿一下?子?从转角处出来?,胸膛直接怼近,明舒机智地偏了下?脚步。 看了眼跟前莫名其?妙的人,明舒情绪收放自?如,换上了礼貌的口吻:「时屿。」 「你用他来?共情?」男人单手插兜,「还用你自?己来?试探他?」 时屿强压着喉咙里的气?性:「你叫我不要拿他来?试探你,你怎么自?己先破戒呢,明舒?」 「还是说,我可以理解为?——」时屿俯身,「你需要他?」 明舒抬眸,「为?了入戏而已。某一方面?上对我来?说是好事。」 男人咬牙,「对我可不是好事,总觉得?挺失败的。」见她蹙眉,又不冷不热地加了句:「我的搭档没能和我共情,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演技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 「我当然知道。」时屿扯了下?唇,「你对他还是不一样?。」 明舒眯眼,男人又说:「相杀就够了,总不会要相爱吧。」 「你没吃晚饭,脾气?那么大?」 「没吃的话,你陪我去吃?」 明舒摇头,「私生?饭还盯着,你太招眼。」 「行?…」时屿吊儿郎当地笑了下?,小声说:「我招眼,怎么没见你看一看我。」 —— 芭蕾舞的考核评定暂告一段落,明舒抽空去医院看了林琴。 她恢復得?很好,难免问到了明舒的事,「我跟你刘阿姨聊了下?,找了几?个?蛮不错的小伙子?,你要不要见一见?」 明舒松了下?口,「只是见一见。」 林琴高兴地拍了拍她的手,「见一见。」 「至少你得?有这个?心思在,别?的有可以慢慢来?。」林琴想了想,凑近跟她说:「妈还特意留意一下?里面?有国外留学经歷的男生?,你跟他估计挺有话题的。」 明舒无奈地微笑,「好吧。」
第119页 林琴拿手机翻着,「周末有空?」 明舒想了想,「周末要去趟寺庙。」 「上一回认兄妹的事我还忘了去佛前拜一拜呢。」 「随缘吧。」 林琴点了点头,「也是。」 「那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和别?人见一面??」 明舒自?己心里也没主意,只推说:「下?星期吧。」 「那我记下?了。」言罢,林琴找纸写上。 「……」 —— 周末时,天?朗气?清,临近山脚,面?上都觉得?拂了层凉薄。 寺门不比往日安静,趁着双休,很多都要烧香拜佛。明舒给明远怀的那盏长明灯添了点灯油,随后和住持聊了几?句佛理。 「阿弥陀佛。」住持心知,「施主比之上回好像有所?不同。」 明舒执手,「是。」 仅一夜之间,她心境仿佛判若两人。 以前,明舒觉得?世上爱恨分明,万千重要。现在她觉得?所?有这些不敌她以后对漫长岁月的期许。她还有很长的一生?,也值得?过得?更好。 住持慈眉,「佛曰:相由心生?,命由己造。」 明舒点头。 喵~ 某只小东西叫唤了一声,从住持脚边钻出。它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琥珀色眼睛,舔了舔舌头,黑扑扑的绒毛蓬松,养得?油光发亮。 明舒跟它两两静望,小东西伸出两只小爪子?蹭了蹭自?己的鬍鬚,「喵~」 「它是?」 住持含笑:「施主觉得?它长得?如何?」 「很纯粹。」明舒打量着,「但可能…太黑了?」 「确实。」施主摸了摸摸小东西的软毛,「它的主人觉得?长得?太黑不吉祥,所?以寄养在寺院里。还说要是有人看上了,也可以交给别?人养。 」 明舒放下?手,碰了下?她的肉肉爪,「我倒是觉得?它长得?很有福气?样?。」 住持顺了顺小东西的背,「阿弥陀佛。」 「施主意下?如何?」 「给我?」明舒指了指自?己。 住持等着她的决定,「说实话,寺庙里不宜开荤,我养它不是长久之计。」 小东西糯糯地叫了声,看着它,明舒又记起先前的那只喵呜,心软得?一塌煳涂。 她招手小东西到自?己掌心,小东西蹭了下?她的手指。 「不只我看上它了吧?」 「另外几?位合得?上眼缘的施主都有自?己的难处,其?中一位上个?星期说可以养,但现下?看来?有事耽误了。」 明舒浅浅一笑,「那说起来?,还是我和它最有缘。」 「阿弥陀佛。」 女人抱着小东西,掸了掸它的小脑袋,「不知它可有名字。」 住持:「见到它的客人都爱叫自?己给它的名字。」 「那看来?我得?好好想一想。」明舒低头对小东西说。 「喵~」 明舒来?时孑然一人,走时捎上了一只猫。女人行?走在曲径通幽处,偶尔垂眸跟它眨眨眼。住持给她指了一条鲜少人有闲暇兴趣的下?山路,说是说是万径寺南面?朝阳临水,山脚下?开着最后一圈反季的山茶花。 住持说到此处,还颇为?心疼地嘆了口气?,称自?己的一位香客为?了讨姑娘喜欢,不辞辛苦地拔了一大束花回去。 只可惜,一大片红黄粉白中空出一小块浅绿,美中不足又不乏单调,反倒勾起了明舒的好奇。 女人沿路欣赏着一两株野花,一朵朵娇艷欲滴,盛着露珠的花开在草丛间,引人注目。小东西也滴熘熘地转着眼珠,好像难得?见到山下?的景致。 一个?小孩子?随手摘了三四朵,竞相追逐。大人们一时看不住,又要追着他们跑。 「明舒。」 一道嗓音深沉,不轻不重,却能在明舒耳边霸道又嚣张地盖住其?他零星的响动。 女人回头,直直地望下?人群里最显眼的存在。程宴洲面?色冷硬,两端绕起的视线在他的踱步而下?中寸寸拉近。 明舒愣愣地站着,不免被脚边又蹦又跳的小孩子?撞了一下?。程宴洲握住她差点甩出去的手,以及手里那只叫唤了一声的小东西。 明舒回神,「你…」 程宴洲牵牢她了,眉眼放肆,「我来?找我的猫。」 女人动了动睫羽,低头看着那只小东西,它懒懒地叫:「喵~」 第54章 明舒坐在车里时, 还有些云里雾里。 她垂手没入一团乌黑油亮的蓬松软毛,裸粉色的指甲在其中如隐若现,偶尔漫不经心地拢一把。小东西舒服地叫唤了一声?, 两只爪子按在前面,伸了个懒腰。 程宴洲占据了明舒的余光, 气势内敛,却不容人忽视。 明舒眉眼安静地盯着手里的小东西,它倒是配合程宴洲。 临近山脚下,男人一句:「我来找我的猫。」 明舒直白?道:「谁说是你?的…」 小东西舔着爪子喵了一声?, 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女人耳根泛红。 程宴洲勾唇, 「现在能证明是我的了?」 周遭热闹,男人俯身, 似有若无的唿吸打在她的耳边, 明舒下意识地偏头反倒把自己的不好意思暴露无遗。
第120页 男人摸了摸她怀里的小东西, 「住持跟我说人还没走远, 要是现在追的话, 还能追上。」他轻笑, 嗓音都透着沙砾的质感,「看来, 是能追到。」 明舒不做他想, 「所以,你?要如何?」 「跑来的路上是想抢回来的,但看到你?,又打消了这个主意。」程宴洲沉沉地盯住她, 「它交给?你?养, 比跟着我要好,我也放心。」 男人伸手点了点小东西的鬍鬚, 「是不是?幼幼。」 下山路依旧,明舒动作优雅,闻言昂首看他,「哪个…you?」 程宴洲挑眉,「看前面。」 明舒眸色通透澄净,眨眼中愣了一拍。 「看花。」男人面色难得温润,抬手贴上她的耳际,转了度方?向,「特地找的下山路走,不好好看看的未免太亏了?」 山中不知时节。 一大片一大片的红黄粉白?竞相绽放,在绿意丛中烂漫招展,几朵攀着树根,另外几朵簇拥着明媚的阳光,生?机盎然。花瓣在浅浅的微醺中飘飘欲动,让人眼前一亮,山路蜿蜒促成?的倦怠一扫而空。 程宴洲和明舒并肩站立,侧眸,目光只融得下一个她,「好看吗?」 明舒弯了弯眉眼,「好看。」 「喵~」 车子静静地行驶在大道上。 两边的常青树在视野里拉长成?一段一段的墨绿色,其中掺杂着零星的人群,明舒和程宴洲一人一边,各自搁在油画质感的背景下。明舒转了身,见程宴洲冷硬的侧面勾勒出锋利的立体轮廓,再循上,恰巧撞上对方?的视线。 看完花后,跟着人往外走,到各自要分离的林荫小径时,程宴洲忽然提及它给?那只小东西准备好的玩具和猫粮,要是扔了的话太可惜了,不如转送给?明舒,还问她有没有时间顺便取过来。 明舒想了想,说:「可以。」 「买的东西都放在宠物店里,所以只好麻烦你?跟我走一趟。」程宴洲仰在椅背上,指尖轻捏了下眉骨。 明舒睨他,「我还什么都没说。」 男人笑着点头,「嗯,那是我看错了。」 明舒眼里的警惕晃了下,手里的小东西一下子跳了出来,迳自甩着尾巴往程宴洲的胳膊上蹭,很是依赖。 明舒挑了下眉,「它和你?很熟?」 程宴洲眼眸深邃,「每次都带好吃的去见它,怎么说也该对我比对别人要熟。」 女人抿了下唇,「寺庙里只许茹素。」 程宴洲低头,笑道:「那你?还真冤枉我了,我给?它带的都是像肉的豆制品。」 明舒闹了个乌龙。 男人一边逗着猫,一边说:「第一次见到它这只小东西时,总觉得挺通人性。」 明舒静默,听他嗓音低沉:「寻常的小猫碰上那么多人都会躲得远远的,它非要打着胆子软绵绵的叫唤一声?,表面上看着怯生?生?的,心里也的确害怕,但又勇于搏一搏。」 明舒抖落睫毛,把话题扯回:「它的名字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程宴洲认真道:「是。」 明舒长了张红唇,还是没说什么。 男人视线流连在她身上,小小地嘆了口气后,他抱住乱动的小东西,示意明舒,「伸手。」 明舒顿了下,两手摊开。 程宴洲把猫还给?她,顺带扫了眼女人白?皙的手腕口,淡淡地提醒:「养猫的话,手上不宜有伤口。」 明舒怔了怔,「我知道了,谢谢。」 男人补充道:「对你?还有对它都不好。」 明舒压着小脾气,反驳:「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也不能乱喝酒。」 「程宴洲。」 「我说猫。」 明舒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车子停下,何旭握住方?向盘,硬着头皮插了句嘴,「老闆,到了。」 程宴洲点头应了下,转而把身体凑向明舒那边,「从?你?这里开门?。」 明舒抬着下巴,扫了眼另一边靠近街道的车门?,程宴洲定定地说:「车流量太多,从?我那边走容易出事。」 女人听话地开了手上按住的车门?。 程宴洲挑了是一家专业的宠物店,从?服务态度到照顾宠物的能力都无可挑剔。工作人员把程宴洲之前定好的东西拎出来,足足有两大袋。 明舒愣了半拍,在心里掂量了下一堆东西的重量。 程宴洲单手插兜,嘴角微微上扬,「我送你?回去。」 小东西抬头,糯糯地叫:「喵~」 明舒拍了下它的小脑袋,「不用,我可以…」 「明舒,我要是你?就不会拒绝。」程宴洲有理?有据地开口:「你?的经纪人和助理?来一趟的时间,足够我帮你?把东西送到家了。」 男人循循善诱:「而且,本来就是我买的东西,使唤我,不是理?所应当。」 明舒深唿吸,「道理?都站你?那一边了。」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两不相欠了。」 「……」女人看不懂他,但仍肯定道:「对。」 程宴洲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在紧张什么?」 明舒不甘示弱地呛他:「见惯了你?的死缠烂打,忽然不适应了而已。」 两个人一来一往,落在一旁的服务员眼里,反而生?出了几分暧昧的默契。
第121页 明舒眨了眨眼回神,旋即抱着猫走了。 程宴洲接过服务员手里的东西,阔步追了上去。 「明舒。」 前面的女人面色清浅,扬着骄傲的天鹅颈头也不回地坐回车里。 何旭见状给?自家老闆打开车门?,程宴洲放好东西,拢了下西装外套后,从?容不迫地坐下。 一时间,车内无言。 何旭埋头开车,老式楼房的街景一排排地往后,几片落叶飘进车里,明舒闭了眼,任由凉凉的空气拂面。 车玻璃的一张残影下,女人动了动眼皮。 程宴洲:「我惹你?了?」 明舒敷衍着:「有吗?」 男人认错:「我下次注意,不会让他们再误会。」 明舒蹙眉,「程宴洲,你?变了。」 「哪里变了?」 「你?以前不会那么坦白?…」 明舒恍惚一瞬,唿吸不自觉地被拉长。 程宴洲眸子的光跌下,声?线低伏:「所以才受到了惩罚。」 明舒听了个大概,何旭却从?后视镜里男人的薄唇张合中猜出了意思,手里不自觉地摸出了汗。 车子转了个弯,明舒抬头,对何旭礼貌道:「停在外面吧,公寓楼下不好倒车。谢谢。」 何旭打着方?向盘,好奇地扫向居民楼里空空如也的停车位,替自己老闆默哀一把。 时值傍晚,天早早地暗下。 在万径寺的时候还不觉得,回到纷纷扰扰的世俗后,才明白?快节奏对人情绪的消耗。 程宴洲提着两大袋子东西跟在明舒后头,偶尔遇上几个认识的邻里,女人也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小舒回家了啊。」 女人一一微笑问好。 「后面这位,是你?…」 明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程宴洲,「宠物店里员工,送货上门?的。」 「是了,是了。」 「要是男朋友的话,你?肯定要先跟我们介绍的了。」 程宴洲压紧牙关受着。 到了楼下时,明舒道了谢,「你?可以走了,程宴洲。」 「用好了就可以随手丢了?」 「留着干什么?」 程宴洲抿了下口腔,「不准备用得再顺手一点。」 明舒睫毛弯下,「不需要。」 她把东西暂时放在原地,先把猫抱回楼上。她绕过程宴洲的那刻,男人委屈地问:「以后我要是想见它,能来看看它吗?」 明舒扬眉,「我不让,你?就不来了吗?」 程宴洲想了想,说:「偷偷来。」 女人红唇轻启:「由你?吧。」 怀里小东西舔了舔爪子,像是替他说情,「喵~」 明舒;「……」 程宴洲若无其事:「走了。」 —— 公寓里,左宁为?了忙活找新?助理?的事还没回来。明舒分了两趟把东西搬上楼,最后懒懒地靠着沙发跟熟悉新?环境的小东西大眼对小眼。 她试探着叫了声?:「右右?」 「喵!」 明舒根据它的外观,叫了几声?它可能在寺庙听过的另外称唿,小东西也有点小反应,扑扑爪子又或者?摇一下尾巴。 都不如程宴洲给?它取的名字好使。 「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他?」 小东西不懂,但不妨碍它讨好明舒:「喵~」 明舒支着下巴,罢了。 晚上左宁从?公司回来时,见到这只小猫,高兴地抱着它转了三圈。 「姐姐,它叫什么名字啊?」左宁甩着它的小爪子,「芝麻糰子?小黑猫?阿囧?」 明舒抿了口水,再小姑娘从?嘴里蹦出更?意想不到的名字前,女人果断截住她的话头,「叫右右吧。」 「喵~」 「哦!原来叫幼幼啊!」左宁左看右看,「因为?太小了吗?」 紧接着,她嘀咕了句:「好像是挺小。」 「不过,姐姐,你?觉不觉得它长得有点点囧啊?」 明舒偏头,仔细地打量起来,不得不得说是有点。 「它的额头有一撮浅浅的小白?毛,还有眉毛也囧囧的。」左宁弯了弯嘴角,「哇,脸上跟囧的上半部一模一样啊!」 明舒心头跳了下,她讷讷地说:「是吗…」 左宁戳着小东西的肉爪子,「是啊。」 片刻后,小姑娘呆呆地看她,「姐姐?」 「没事。」明舒缓了缓,喝了杯水,问:「实习助理?找到了吗?」 「我今天看了几个,都不太行。」左宁认真汇报,「另外几批是隔壁的小李负责的,听她说好像找了一个特别满意的。」 明舒暂时抛开不对劲的心绪,「那挺不错。」 左宁跟幼幼捉了会迷藏,又加了句:「但是个男助理?。」 公司招助理?的时候一般都是男女不限,女助理?更?觉得亲切,而男助理?则更?能担任重活。 明舒靠在桌边,「无妨。」 左宁记下,「好的。」 女人坐下,拆起了程宴洲买的两大袋玩具和猫粮。她拎着一个毛线球弹了弹,又看向一脸囧相的小东西,总觉得怪怪的。 自己与程宴洲又有了新?的交集。 而直到两天后,明舒才彻底明白?她与程宴洲的缘分不止于此。
第122页 芭蕾舞团里,刚刚结束完一场日?常训练的明舒回到休息室,恰好见到左宁一脸惊呆了的神情。 明舒好笑,「怎么了?」 左宁指了指后面跟着进来的男人,「姐姐,那位助理?我带来了。」 程宴洲一身黑色休闲装出场,气质有几分巧妙的温润,他直直站立,沉稳内敛,没来由地让人眼前一亮。 明舒唿吸乱了下,又再确认一遍:「程宴洲?」 男人字字铿锵:「是我。」 明舒转头去询问左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求职简歷上掩去了程字,人事部以为?他姓宴,所以就没多想」小姑娘挠挠头,也是一头雾水,「而且,关于你?的一些针对性问题,他全都回答正确。」 明舒差不多懂了,她放平眉头,看回程宴洲,「抱歉,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 男人显然不肯作罢,「没有问题,我自愿入职。」 「程宴洲。」明舒见他说不通,直截了当地点明:「我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男人走近,嗓音沉哑:「站在你?面前的只是程宴洲,甚至他可以不姓程。」 明舒看他如看一个疯批,「盛越你?不管了吗?」 男人右手插回兜里,「是。」 「程宴洲?」 纪双莞推开门?激动地跑进来,「明舒,你?快看!」女人来不及去看在场的其他人,直接奔着明舒去,「程宴洲卸任盛越集团掌权人的位置了!」 手机搁到眼皮子底下,明舒才知道程宴洲真的没有开玩笑。 纪双莞八卦到恨不得原地蹦到三米高,「你?说他这是图什么啊?」 「该不会?!」纪双莞嘴巴圆得像一个圈,「该不会是和你?有关?」 说完,她才发现在场多出来的一个人。 偏偏那个人还是程宴洲,从?当下起,好像所有事情都不言而喻了。 程宴洲却完美没有把自己代入到纪双莞八卦主人公里的自觉,他面色淡淡,视线锁住明舒,「现在可以要一下我了吗?」 第55章 盛越集团的大堂里?, 贺窈一双银白高跟轻踏着往电梯口走,几?个员工交头接耳经?过的画面?被硬生生地挤成?一丝缝。 最高层的办公室里?,男人西装革履站在助理的办公桌前, 气势略显不羁。男人一张侧脸,神色凝重。 贺窈刚出电梯, 恰好听到?何旭末尾一句「…程总…」。 她别了下头髮,上去礼貌打招唿:「程总。」 「来找我哥的话,你?应该去芭蕾舞团。」 程浔偏头,对于?她叫错人也不是很在意。 反倒是贺窈的面?色腾地一下变得无比难堪, 「小程总。」 程浔吊儿郎当地点了下头, 给了她一分目光。 贺窈今天一改大红唇的招摇嚣张,化了个温婉可人的妆容, 但皮囊下还是一贯的雷厉风行和目的昭昭。 程浔随口回?她:「我哥不在。」 贺窈抓了一下手包, 一早上刮在耳朵边上的小道消息又蓦地跑出。她讪讪地问:「程宴洲他真的不要程家的…」 「贺小姐, 慎言。」程老爷子不知何时露面?, 不动声色地敲打她。 贺窈低头, 「对不起…」 程严让扶住老爷子, 「贺小姐我看你?还是走吧。」 贺窈手心绞地通红,「我先告辞了。」 她一个人灰熘熘地走回?电梯。 程老爷子眼眸复杂, 示意后头跟着的程严让和程浔, 「进去吧。」 老爷子自从把集团交给程宴洲之后,很少会有大事再需要他亲自出面?转圜。他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眼前非黑即暗,冷硬庄重, 很合程宴洲的气场。 老爷子走近那张空空如也的办公桌, 握拳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扣下。 程浔心惊胆战,「爷爷?」 老爷子冷哼, 气得吹鬍子瞪眼。「真是翅膀硬了,小兔崽子。」 何旭闻言把头埋得更低,能让老爷子拿当年部队里?的那套训话骂人的,除了程宴洲,再找不到?另外一个。 老爷子扫向程浔,后者连忙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程老爷子想了想,说:「近期集团的工作…」 程浔差点要去抱老爷子的大腿,「我不行啊,老爷子。」 「交给你?大伯。」老爷子踹他一脚,再去看程严让时,没好气地说:「程宴洲那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再去过你?的退休生活。」 程严让弯腰,「是,爸。」 老爷子心里?堵着一口气,又点了何旭,问他程宴洲临走前移交的项目。 何旭毕恭毕敬地把文件递给他,「集团的重点项目和,保密级合作全?部都在这里?。」 老爷子眯眼,眉宇不善,「他什么都没有带走?」 何旭小心地回?:「是的。个人投资领域的话,程总只拿走了全?权由自己做大的那一份。」 「国外的?」 「是。」 老爷子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心里?不是滋味。「做事做绝,真他妈小兔崽子一个。」 程浔也抓了把头髮,嘀咕着:「难道不是跟爷爷你?学的?」 老爷子手上文件一扔,不留情面?地往着他脸上去。 程严让气势一凛,「爸,我去把他压回?来。」
第123页 程老爷子抬手叫住他,旋即冷着脸干干地说「让他任性一回?吧。」 程浔摸摸鼻尖,老爷子朝他又是一记眼刀。 男人眉心一跳,迳自翻起了手里?的文件,他越看,手脚越是发凉。 程浔才明白自家大哥那点看不透是来源于?何处。 他在程家所?有的生意外,暗自设立了自己的产业,且将它们完全?隔绝在北城的产业地段之外。他很早以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脱离程家。 他谋划了那么久的事,大概不止于?此。 程浔苦命地看了看何旭,后者给了他一个同?情的小眼神。 他悄悄地凑近,「你?说,明舒会收留我大哥吗?」 何旭呆了片刻,说:「可能吧。」 程浔:「……」 彼时芭蕾舞团里?,程宴洲的那句话揉碎在空气中,徒生臣服。明舒让左宁把临时助理的薪资待遇都说了一遍,可他却偏要迎难而上。 明舒坐在位置上,垂手按着自己那双芭蕾舞鞋下的脚,左宁拿了一双平跟鞋上前,程宴洲挽好衣服,「给我吧。」 左宁吓得脑子发懵,二话不说地把鞋子给了他。 回?到?纪双莞旁边时,女人敲了下她的额头,「不争气。」 左宁弱弱地说:「我怕啊…」 纪双莞一噎,「我也怕。」 两个人眨巴着眼睛,一时间?无语。 至于?不怕程宴洲的那个正慵懒地翘着脚。 明舒面?色清浅,男人单腿膝盖触地,半蹲着要给她脱鞋。明舒静了下,程宴洲垂眸,捞出她的一只脚,舞鞋小巧,也是无形的优雅枷锁。 程宴洲看了一眼,旋即执手松了绑带,拎出的脚上贴着几?块创口贴。男人沉了下唿吸,拿起另外一双鞋子套上。 他不是第一次见明舒的脚。 但她今天的伤痕比他记忆里?还多了几?分深刻。 以及她不会再像那时一样因自认为?一双脚不好看而试着躲藏。 明舒对程宴洲腼腆干涸,羞意全?无。 又脱下一只舞鞋时,男人把她的脚置于?自己的大腿上,转而仰头沉沉地望下她。明舒挑了下眉,抬手支着下巴,随性而为?。 程宴洲喉结滚动了下,「留下我?」 明舒放下手,身体前倾盯住他,「什么?」 那一刻,谁是谁的主宰,一目了然。 男人俯首称臣,「看看我。」 「我不是非你?不可。」 程宴洲抿了下唇,不敢低头,「我是。」 「求你?,要一下我。」 纪双莞和左宁齐齐震惊。 明舒掸了掸手,「临时工先签一个月的合同?吧?」 话毕,女人起脚踢开他的腿,程宴洲却执着地要帮她换好鞋。 男人手上动作不停,菲薄的唇一张一合:「再签久一点?」 明舒摇了摇头,「不行。」 程宴洲压了下牙关,吐了个字:「…好」 男人站起,以助理的口吻道:「下午有什么活动要安排吗?」 明舒顿了下,紧接着认真地说:「下午有个相亲,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程宴洲捏笔的力气狠了下,「几?点?」 女人眨了下眼,「三点。」 又说:「不记吗?」 程宴洲:「不用记,忘不了。」 明舒转头去看左宁,「带他去熟悉一下工作吧。」 左宁可怜巴巴地喊她,「姐姐…」 「我给你?撑腰,不怕。」 小姑娘爽快地直点头。 程宴洲眼里?藏起戾气,冷不丁地问明舒:「当你?的助理,待遇都这么好?」 女人直白地说:「不一定哦。」 程宴洲勾了下唇。 等他们走后,纪双莞抱着胸上前,「实?话招来,他是不是为?了你?才来的?」 明舒拉伸了一下手臂,「你?刚刚怎么不问他?」 「我这不是不敢吗…」纪双莞苦兮兮地嘆气,「你?说,他是真穷了,还是装穷啊?」 明舒安静了片刻,说:「不知道。」 「他要是真穷了…」纪双莞惊了,暗搓搓地开始替程宴洲算帐,「他实?习助理一个月四千,活得下去吗?」 「活不下去也得活。」明舒抬了度下颌,「我也不是这么活下来的。」 纪双莞敲了下自己的脑门,大意了。 差点被程宴洲给带偏了。 「你?下午真要去相亲?」 「难不成?还能是假的。」 纪双莞竖起大拇指,「我这个相亲了五次的人先提前在此为?你?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明舒不信,「至于?吗?」 纪双莞找出一包妙脆角,吃了口,「说多了都是泪。」 「你?要把程宴洲带上?」 明舒蹙眉,「是带助理。」 纪双莞捂了下自己的小心脏,煞有介事地说:「够刺激。」 估计程宴洲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咽。 纪双莞碰了碰明舒的胳膊,「下午手机别开静音。」 明舒真诚地看她:「为?什么?」 「要是相亲那男的是极品,你?叫我一声,我打个电话立刻把你?捞出来。」 「谢谢…」 纪双莞高兴地咬起她的妙脆角。
第124页 方?蔚儿推开门,招唿也不打一声地往里?间?的更衣室走。 明舒靠着椅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上。 纪双莞咽了咽喉咙,张大嘴巴轻声道:「你?觉不觉得…」说完,偷偷指了指方?蔚儿,「她很奇怪啊?」 明舒掀眸,对她予以肯定,「有点。」 纪双莞鼓嘴,「鬼鬼祟祟,估计是准备在后面?的考核评定里?搞事情。」 女人浅浅一笑?,「是吧。」 纪双莞转头,「那你?要不要提前做些什么?」 明舒定手,「我要等。」 「等…什么?」 「等她出手啊。」 纪双莞呆了,佩服地把自己的妙脆角分给她一半。 明舒:「……」 —— 下午两点五十?分,程宴洲把车子停在西餐厅门口。 他侧眸,盯着后视镜的女人。 明舒碎花小长裙外搭一件抹茶色风衣,气质温和,面?容姣好。她拿出化妆盒仔细确认了一遍自己的妆容。 程宴洲:「那么在意那个相亲对象?」 明舒头也不抬地说:「这是对人最基本的礼貌。」 女人勾了下眼尾,满意地弯了弯唇角。「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万一能成?呢?」 「是吗?」 明舒关上化妆盒,男人看准机会松开安全?带,「我陪你?一起进去。」 明舒回?绝:「程宴洲,我是去相亲。」 男人咬了下牙,「不会打扰你?们。」 明舒充耳不闻,「外人不方?便在场。」 程宴洲又说:「我可以守在外面?。」 明舒垂下睫毛,程宴洲放低姿态,「可能会遇到?私生饭。」 「也可以,那你?待在外面?吧。」 程宴洲握紧方?向盘。 两个人下车,和对方?约定的这家西餐厅价格中上,性价比也是北城商业街一片能排得上号的。明舒跟前台报了自己的姓氏,服务员领她到?了一个小包厢里?。 程宴洲如一座大山压在后面?,服务员礼貌询问:「要加一个座位吗?」 明舒致谢,旋即表示:「他不用。」 门关上,程宴洲和那位服务员并排站着。 服务员掸了掸胳膊,默默地往另一边挪去。他纳闷地扫了眼程宴洲,男人穿得平平无奇,偏偏从五官到?身材无一可挑剔。 程宴洲无心理会服务员的打量,他摸出衣兜的平价烟,不点,直接咬在嘴里?。 除了公共场合不能抽菸以及他抽不惯的缘故,其余皆是因为?心口上涌的难受,还有那种异常动颤的隐忍。 他一想到?明舒可能会就?此选择里?面?的那个人,胸口堵着一块疙瘩,死死下不来。 一墙之隔的地方?,明舒却是有点无措。 她头一回?相亲,再加之她发现那位许先生竟然也是国外志愿者保护协会里?的一位成?员。 世界还真小。 许启在平板上点了几?样套餐后,开始和明舒闲话家常。 「介绍的人说那位相亲对象也跟我一样国外待了好几?年,还以为?她是随口胡诌的。」许启给明舒倒了杯茶,「明小姐,你?说我们两个算不算是有缘分?」 刚巧,包厢门口起了声响,服务员端着套餐入内。 明舒跟前摆了一盘牛排意面?和芝士龙虾,随后视线拨弄,不经?意地触及握在餐盘边上的骨节,根根分明。女人抬眼,程宴洲偏头,「注意时间?,晚上还要练舞。」 明舒挑眉,脖子弯下一度,温声说:「你?管太多。」 程宴洲似笑?非笑?:「应该的。」 男人拿上托盘,迳自往外。 明舒和许启相谈甚欢,女人眉梢温情如水,「是挺有缘的。」 听在程宴洲耳边,差点捏坏了手里?的托盘。 许启多看了眼程宴洲离去的方?向,拧了下眉。 他和明舒说起在国外的趣事,再大概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比明舒大一岁,现在在企业里?面?当一个销售组的副组长,前程可期。 说到?兴处,许启的手机响了。 男人接起略微听了几?句,转而挂了手机。 「抱歉,明小姐,那个志愿者协会里?有点事情没处理,需要我亲自去一趟。」 明舒了解,「没关系。」 女人拿餐巾擦了擦嘴,「志愿者协会的事你?们还在负责的吗?」 许启扣了下西装外套的纽扣,「因为?大家偶尔线下会见个面?,另外跟在国外的成?员也要对接一下,毕竟每年出国和回?国的人数变动挺大的。」 明舒认真地说:「挺有意义的。」 许启点头,处处透露着自己的见识。「那以后的见面?会,你?也来一下吧。像你?那么漂亮的女人,应该会很受欢迎。」 女人眼皮掀了下,「再看吧。」 许启:「那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个面?子啊。」 两个人打着交道走到?门口,许启反应了下,「还没加你?微信吧?」 明舒顿了顿,对方?已经?点出二维码,示意要扫一扫。 明舒如他所?愿,微信按下确认后,女人礼貌地回?以微笑?,「慢走。」 许启心满意足,「下次再见。」
第125页 程宴洲也一併读懂了他的潜台词,眼眸晦暗。 明舒站了一会儿,跟他说:「走吧。」 一男一女前后起脚,程宴洲乖巧跟上,嗓音从喉间?溢出,温度滚烫。 「微信也加我一个?」 似乎是说不介意自己是附带的那一个。 明舒余光指向他,「不是有手机号了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的手机约好似地响了下。 明舒拿出,见许启在志愿者的群里?安排要紧事项,程宴洲却只看她。 第56章 两个人一时相顾无言。 回了舞团后, 明舒又投入到日常的训练中,程宴洲则是去负责他乏味枯燥的工作。连纪双莞看了都不禁咋舌,她也怀疑程宴洲能不能坚持地下去。 一支芭蕾舞跳了十?几?遍, 以至于?嫩黄的月亮都在天幕点缀了许久,明舒才?踏着夜色而归。 车上, 女人闭了下眼,面容倦怠。 左宁不自在地待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程宴洲坐在驾驶座,举手投足自沉矜贵。 明舒睫毛眨眨, 任由?髮丝轻扬。 男人掀眸, 盯住后视镜的一脚,前奏都省去了。 他问:「很累?」 明舒抬头捏了下眉骨, 随口说:「还行。」 程宴洲抿了下唇, 「知道?什么叫后期作用吗?」 明舒不懂, 定定地望着他的侧脸, 男人同时偏了下头, 「当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 越是到后期越看重的是心态。因为能到这个阶段的人,都不缺努力和天分。」 莫名地, 左宁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默契。 明舒支着下巴, 转而看向街边的霓虹,「按你说的,练舞也是做无用功?」 「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明舒。」程宴洲嗓音沉着轻笑?。 女人莫名拢了下指尖, 旋即紧了紧手。 她差点忘了, 眼前的人先是程宴洲,而后才?是她的助理。 程宴洲动了下口腔, 眸色里的光又跌回。 「时间的积累确实也很重要,跳舞吃饭,睡觉休息都是必要的时间投入,但不包括别的闲事。」 明舒睨他,男人则是不轻不重地说完:「特别是相亲,尤其?浪费时间。」 明舒敷衍地点了点头,劝告他:「程宴洲,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男人舌尖压了下牙关?,「知道?,助理吗。」 明舒勾了下眼尾,「是。」 街道?安静,各色商店亮着五彩斑斓的标识。夜渐渐得深了,到小区楼下时,明舒让程宴洲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口。 程宴洲打起方向盘,直接问:「要买什么?」 明舒支手,「我自己?去。」 男人视线紧紧攫住她,「注意安全?。」 明舒张了张唇,难免觉得他小题大做,嘴上配合着:「会的。」 女人推了下车门,不动。 她以为是自己?没用力的缘故,又按住推了下。 明舒眯眼,「程宴洲。」 男人抱胸,跟你她计较:「我刚刚说了什么?」 明舒想?了想?,「注意安全?。」 程宴洲左手摩挲着指腹,面色淡淡道?:「嗯。」 下秒,车门开?了锁。明舒垂眸,伸手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紧接着女人放缓唿吸,优雅地朝便利店里去。 左宁偷偷地往一旁躲去,冷不丁地呆住。 程宴洲目光截住小姑娘,问:「她习惯如此?」 左宁点头,「姐姐练舞到很晚的话很容易会饿,而且她体重一直都保持得很好,所以可以小小地吃一点。」 男人盯住便利店的门口,眼眸藏起暗雾。 明舒的身?影偶尔露出在街边透明的玻璃窗上,女人挑了些小面包,在掂了掂手里的小篮子后,又不自觉地多拿了一个。 明舒拎着面包和果汁坐回后座时,与印象里不合的缺失感让她直直地抬头去找寻驾驶座上的人。左宁朝她甜甜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明舒细眉轻蹙,「他人呢?」 左宁眼珠子转着,「程…程宴洲他接了个电话,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临走前只交代我送你回去,还说让你不用担心。」 「姐姐,他会不会是遇上了坏事啊?」 明舒问了句:「现在几?点?」 左宁愣了会儿,看了眼手机,才?说:「晚上九点多了。」 女人靠着椅背,眼里升起幽暗,「高估他了。」 「啊?」 明舒把小面包递给左宁,「先吃吧。」 小姑娘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又凑近问:「姐姐,我们要找找他吗?」 明舒敛下情绪,「那么大个人不会丢的。」 左宁鼓嘴,「那…万一…」 说着,小姑娘乖乖地转回去,准备开?车。 女人咽下面包,紧接着拧开?盒装的果汁,却迟迟不喝。「等五分钟吧。」 左宁高兴:「好的好的。」 然而,随着远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明暗交错几?回,左宁的小脸彻底垮了。 明舒徐徐唿出一口长?气,「走吧。」 车子启动,闯入破碎的光影中。 许久,女人手肘支着额头,埋低嗓音:「程宴洲,我给过?你机会了。」 —— 隔天,阴雨绵绵,冷得像冰丝,钉在人的骨头里。
第126页 天色蒙蒙亮,不忍搅扰清晨好眠。 明舒却早早地到了芭蕾舞团。女人照常做了一场晨起拉伸运动,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吃着自己?的三明治早餐。 北城芭蕾舞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内部的且自认为需要舞蹈技巧训练的舞者?,可以随时随地使用特定的几?个舞蹈室。 明舒很喜欢清晨融融日光洒在地板上的灿烂,也热爱她翩翩起舞的浪漫岁月。 林琴卡着点给明舒打了电话,问完日常生活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昨天相亲的事。 林琴乐呵呵地说:「人还满意吗?」 明舒踢了脚,「不…错。」 「害羞了?」 明舒捂住手机,挺直天鹅颈去看头顶覆上的阴影,视线里,男人目光灼灼,却始终一言不发。 林琴隔着手机叫人:「明舒?」 女人回神,程宴洲恰巧磕下温水在地板上,紧接着曲腿坐下。 明舒捏住手机,重新搁上耳边,「我在,妈。」 林琴温声,也不去介意几?秒钟的那段空白?,「那你们以后再多见见?」 程宴洲冷不丁地说:「喝水。」 林琴奇怪道?:「是谁啊?」随即又多了分欣喜,「昨天相亲的男孩子吗?」 明舒睫毛弯下,跟着余光撇下程宴洲,「不是,我的一个男助理。」 「听声音是熟人?」 「你认识的,程宴洲。」 林琴抿唇,脑子也发乱。 她也看到了前几?天的新闻,外界都在揣测程宴洲是不是去国外拓展商业版图,更有专业人士分析,说程宴洲卸任盛越集团掌权人很可能是程家做的一盘局,为的是在生意场上浑水摸鱼。 林琴不懂那弯弯绕绕。 她唯一明白?的是,程宴洲出现在自己?女儿身?边,其?实也意味着他目前是真的放弃了自己?辛苦打拼搏得的事业。 但说到底,他还是背靠程家。 「程家人那边…」 明舒侧头睨住男人,「他是个成年人,要任性也是他的事。」 程宴洲捉住她的视线,「不是任性。」 明舒扫了眼手机,自顾自地和林琴说了几?句。 无非是说:「你要是觉得还可以,那慢慢试着相处一下,给别人一个机会。」 女人全?都应好,程宴洲听得面色沉下。 放下手机后,明舒才?匀出时间和程宴洲说话,「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男人坦言:「昨晚的事,是因为……」 明舒:「我不想?听。」 程宴洲卡了下牙关?,他要坦诚相待时,她已经不要了。 芭蕾舞鞋空着放在一边,天气冷了,明舒跳完舞后会下意识地套上棉袜。 明舒端起温水喝了一口,舌尖触了下酸甜味,她又尝了一口。 明舒问:「柠檬水?」 程宴洲凑近,一边捏起她的脚,一边回答:「补充能量。」 明舒缩了下脚,男人却已经把一贴草药包温着包在她的脚底。程宴洲换了下姿势,「别怕,缓解脚部疲劳的。」 明舒没再抗拒,「哪里来的?」 程宴洲顺带着给她按摩,「问周寒要的。」 「你看,哪怕你放弃了盛越,光凭程宴洲三个字,也永远不用孑然一人。」明舒眉眼通透,不悲不喜,「你永远体会不到常人跌落平地的绝望。」 闻言,男人唿吸重了下。 「晚上,允许我请个假?」 明舒看他,「可以。」 程宴洲又问:「那能不扣我的工资吗?」 女人不语,等着他的理由?。 程宴洲轻笑?,「我一大半的钱都用来买药贴了,剩下的只够吃饭。」 明舒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程宴洲的嘴里听到这四个字,说是不敢置信也不为过?。可同时,明舒心里又无比清楚,他没有骗自己?。 明舒倒吸一口凉气,又忆起自己?在国外的日子,狠了狠心说:「那饿着吧。」 天边露出一角残光,两个人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 纪双莞今天在舞团里围着明舒转,「昨天你没打电话给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的相亲对象还挺帅的?」 明舒挑了下眉,纪双莞小雷达开?始工作,「比我认识的男人都帅吗?」 「看类型吧,你喜欢小奶狗,他…应该不是。」 「那比起程宴洲呢?」 明舒一副看透她的样子,「……你说呢?」 纪双莞挽着她的胳膊,「实事求是啊!」 明舒极快地丢了一句:「程宴洲。」 纪双莞又勾住她的肩膀,「猜到了。」 「可见年轻时喜欢上条件太完美的男人也不是一件好事。」 「本来就不是。」 「厉害!」 纪双莞把脚按在栏杆上,弯腰拉伸。坚持了十?分钟左右,她苦兮兮说:「要是当初去学街舞,没准我可能更红呢。」 明舒压着韧带,回她:「现在改行也不晚。」 「我觉得也行,毕竟舞蹈基础是一样的。」 「确实。」女人煞有介事道?:「最多是放弃大部分的芭蕾舞专业技巧,彻底把自己?优美的肢体语言往奔放跳脱的方向转变,也不是很可惜。」 「哇—」纪双莞大叫:「不要了。」
第127页 「要是让我放弃现在的一切,也太生不如死了吧。」 明舒勾唇,旋即脸上的笑?意停滞了几?秒。 纪双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明舒?」 女人低头,眼皮跳了下,「快练吧。」 舞团的灯光一直亮到晚上,踮脚旋转的舞者?一批接着一批,似要把夜燃尽。 左宁要在回国外的郁金香芭蕾舞前把工作顺利交接,所以明舒给她放了一天的假,给足她时间。街上,女人一个人拎着包,静静地走着。 经过?小区楼下那家便利店时,明舒进去买了盒牛奶跟一个法棍。以前在国外缺钱的时候,她经常去那种超市买快过?期的法棍,除了便宜,还够硬,顺手能用来保护自己?。 后者?听着不是很靠谱,但能从中找寻几?丝安全?感是真的。 越往小区楼走,越能见到几?个黑黢黢的小巷子上,点着一盏聊胜于?无的灯。 明舒蓦地一怔。 车子行驶偶尔的喇叭声,人群匆匆踩着落叶的脆声,自己?的唿吸声外,明舒警惕地听见打斗的破碎声以及可能是人被按在墙上的闷声。 空气中,咬牙切齿喊着的程宴洲名字似染了血腥。 明舒抓紧自己?的包,「程宴洲?」 女人咽了下喉咙,「是你吗?程宴洲—」 下一秒,一个重物摔在地上。 明舒的手机震动,男人发的简讯横空跃上眼帘:很晚先走 明舒捏住那根法棍,深唿吸几?下后,鼓起勇气走近。 「程宴洲。」 左手边的巷子里,一个人直直被扔出来。 明舒看了眼,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男人的声线从巷子深处蜿蜒而出,「先别过?来。」 第57章 男人的嗓音倒是比巷子还要幽闭几分。 明舒安静地?待在原地?。 又过了一会?儿, 里面的人依旧不见动作,明舒皱了下眉,扫了几眼巷子深处, 叫他:「程宴洲。」女人别起头髮?,紧接着往前?探路。 明舒偏头, 认真地?找寻,「程宴洲。」 「程…」 下秒,男人直接胸膛迎面,截住明舒。女人掀眸, 仅仅看到了一角的血光, 眼前?却蓦地?捂上一只掌心。触手生温的瞬间,明舒眨了眨眼, 睫羽勾得程宴洲心里发?痒。 明舒伸手要扯下, 程宴洲唿吸发?紧:「不好看。」 女人指尖拢了下, 旋即一把按住他的手。 几个男人在地?上或者墙边缩着或者毫无形象地?打滚撒泼, 露出的胳膊和脸上伤痕明显, 足以见打斗场面的激烈。 明舒昂首, 扫向程宴洲时微微错愕。 男人的眼角和脖颈刮着一两道鲜红的细痕,嘴角出血发?青发?紫, 但看样子吃亏的还是对方。 一时之间, 明舒不知?道,他的那句不好看是形容什么的。 女人退开一段距离,「说吧,怎么回事?」 地?上四仰八叉的人里, 明舒认识其?中?几个。 那天自己跟剧组去参加晚会?宣传时, 举灯牌的涌动人群中?一一闪过的面孔中?似是包括了他们。 还是因为这些人足够热情,明舒才多了记忆点。 「私生饭?」 程宴洲手背抹了下嘴角的伤口, 似笑非笑地?睨着地?上,「是有?关。」 明舒眯眼,一定?要个所以然。 「我不是从盛越净身出户了吗。」程宴洲轻笑,不当一回事,「之前?生意上结怨了竞争对手趁着这段时间给我使绊子,又打听到了我现在的工作,顺势叫了一帮难缠的私生饭跟我硬碰硬。」 她陪着明舒去相亲的那次,恰巧撞上了几个也在那里吃饭的公子哥。 程宴洲执掌盛越那么多年,背地?里也没少阴别人。商场如战场,他强硬又冷血的做派确实很容易得罪一些下面的世家。 所以,他跟程家划清界限的风声传开,一些拎不清事的人忙着要给他好看。 至于跟私生饭约好的勾当,无非是个那些人替自己找的出气机会?,反倒更把明舒和程宴洲之间不相干的事搅和在了一起。 从巷子里出来后,明舒站在街边勉强了解了个中?缘由。 女人转了下头,点着程宴洲脖颈上用刀划出的血痕,慨嘆了一句:「你也有?今天。」 程宴洲自嘲地?抿了下唇,大?大?方方地?表示:「或许还不止。」 明舒挑眉,意有?所指。 男人舌尖压了下嘴角的伤,恶劣地?刺痛自己。 他低头,字字有?力,「我也不做程家人了。」 明舒心头狠狠一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程宴洲揪住她的那点颤动,轻飘飘地?给出结论:「从今以后,我一无所有?。」 比放弃盛越更为要命的,是彻底背离程家。 「我程宴洲保证,不动用之前?任何的人脉,也不依靠前?面所打拼出的所有?成绩。我可?以落魄不堪,半生亏空,直到——」男人咬着口腔,誓词昭昭:「看你再次万众瞩目的那一天。」 明舒转身,深唿吸一下。 「明舒,我陪你,站回那个万中?无一的位置。」 程宴洲追着她,「如果?你跌落,我比你更落魄,如果?你成功,我要你比我更惊艷。」
第128页 女人停下,闭了闭眼,「程宴洲,何苦呢?」 「我把你从高处拖下,也该由我做你的垫脚石,让你重临巅峰。」 明舒抬头,咽下喉间的苦涩,「程宴洲,我永远都不是你的对手。」 男人心里慌地?紧。 明舒爽快,「很晚了,先走了。」 程宴洲跟上去,「家里那只小东西还好吗?」 「挺好。」 明舒说完,转了下手里的那根法棍,旋即扔向了程宴洲。 「干什么?」 「给你的,别再跟着我。」 程宴洲说:「谢谢。」 明舒张了张嘴,还是不说了。 程宴洲果?真听话。 明舒一个人回到公寓时,幼幼甩着尾巴在她脚边乱转,还走到门口看了眼楼梯口。 明舒弯腰拍拍它的小脑袋,「只有?我。」 小东西趴下,「喵。」 明舒抽了下嘴角,「……」 女人抱起它,转而去客厅坐着。明舒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左宁回家。 这个点的频道不是一些比较无趣的电视剧,就是一些说烂了的新闻。 明舒随便?换了几台,正好看了几眼有?关程宴洲和盛越的新闻。 程家把内部?的事情捂得很严实,媒体再怎么挖掘,也只有?程宴洲离开集团的传闻,其?他更深入,他们都找不到,也不敢找下去。 程家人还是值得忌惮的。 明舒揉着小东西的毛,思绪发?飘。 ——明舒,如果?有?一天我不做程家人,你能要我一下吗? 女人不小心用了点力气,小东西不满地?翻了个身。 明舒没见过它那么难伺候的猫,摊手躺回去。 刚要绕出去的线头一下子断了。 —— 程宴洲再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房间里暗暗的,只有?小客厅的尽头亮着一抹月光,再之后,冰箱里的小灯闪了下,随后又关上。程宴洲坐在地?板上,啤酒罐拉环崩开的清脆声在夜里尤为响亮。 男人仰头灌了口冰啤,才觉得伤口没那么火辣辣地?疼。 嘴角出了点血,程宴洲嘶了声。眼里全是狠戾,上手重重地?擦掉。 他也真是难得有?今天。 单打独斗的下场,多少要沾点伤。 门口传来敲门声,听着还不是很友善。 傅时晟几个嚷嚷着:「程宴洲。」 顾泽承笑着,「死了?」 男人低吼:「滚蛋。」 邵齐珩:「看样子还活着。」 顾泽承:「来找你聊天,不行。」 程宴洲开门,抱胸,「一百块以上的不聊。」 傅时晟:「靠?」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惨…」 邵齐珩:「啧。」 程宴洲扔了几罐啤酒给他们,傅时晟接住,掀眸看了他。 客厅开了灯,小公寓的一景崭露。顾泽承转了一圈,调侃道:「这么小,腿都伸不直。」 邵齐珩喝了口酒,「单人公寓,连个书房和阳台都没有??」 程宴洲:「你的资产还不是在你老婆手里。」 邵齐珩来劲了,「我乐意。」 「我也乐意。」 顾泽承:「切—」 傅时晟拿出自己带的红酒,结果?连个高脚杯都找不到。 别说高脚杯,整个厨房只有?冰箱是能用的。无法,他用喝完了的啤酒瓶装着红酒。 「不对啊。」傅时晟点着他,「你自己的钱呢?」 像他们这样的人,除了家族事业,难保不会?有?没公开的私人控股财团。毕竟谁也不知?道,家族商业会?不会?一夜之间出了什么波折,总得把反击的后路留明白。 程宴洲勐地?喝了一口酒,白的红的一起灌下去,「不用。」 顾泽承翘着长?腿,「呦?」 邵齐珩点了烟。他到北城出差一趟,偶尔放肆一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有?兴趣来邵氏入职?」 程宴洲明了,「以后不谈公事。」 邵齐珩摊手,「那你这苦日子是有?得过了。」 人生到了而立之年,却又什么都抛下,偏要从头开始。 程宴洲也只剩一个名字的价值。 「我答应她的。」 顾泽承看他,「弄得我都自愧不如。」 傅时晟:「他做这些事前?还不忘先把我弟先挑了,程宴洲,你说你心眼怎么那么多?」 邵齐珩捏了捏啤酒罐,「说真的,你弟不行。」 「……」去你的。 顾泽承说:「车都输了,别逞强。」 傅时晟:「滚。」 邵齐珩扫了眼程宴洲,「那帮货色解决完了?」 男人轻嗤,骨节捏得冒出血丝,「差不多。」 「啧。」 邵齐珩和顾泽承也不是没跟人干过架,最印象深刻的当属情敌。 但程宴洲呢,一挑多,格斗傍身还能让脸上挂彩的。一朝落魄,还得为每天的吃饭钱计较,不得不让人唏嘘。 —— 助理工作称不上复杂,但也确实繁琐异常。也多亏了程宴洲较之常人更为坚定?的耐心,倒是真的把事情都安排得妥善得当。 以至于纪双莞都忍不住打趣明舒,问她这个助理卖不卖。
第129页 舞团里,临上场前?,明舒从手机页面抬头,「卖。」 「多少钱?」 「五千,现在立刻马上打包给你。」 「卖我之前?,是不是先把我的所有?权拿到手里。」程宴洲盯住她,嗓音平平,但却莫名透着控诉。 纪双莞小声:「哇哦!」 明舒放下手机,也看着他,「你不是缺钱吗?」 「你以为我是谁的钱都赚吗?」 听着他语气藏起的不善,明舒眨了眨睫羽。程宴洲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走近。 「要是真怕我缺钱,不如让我给你打一辈子的工。」 此?时,女人手机跳出聊天框。 程宴洲顺带着扫到了前?面几段话。 许启:今天是要上台吗? 明舒:舞团的内部?考核而已。 许启:好可?惜,那祝你表演顺利 明舒打着字,谢谢两字拼到一半,听程宴洲冷冷地?说:「没心意。」 男人俯身,嗓音绕开:「他不懂你。」 纪双莞挥手:「那个…舞蹈要开始了。」 程宴洲说完:「我祝你,超越自己。」 明舒把手机交给他保管,「谢谢。」 手机又亮起,许启:晚上有?空吃个饭吗? 程宴洲眼眸沉下。 明舒和纪双莞两个人有?说有?聊地?往外走,时屿从门口蹦出,吊儿郎当地?摘下帽子,「没来晚吧」 他吹了声口哨,挑衅地?看着程宴洲。 第58章 时屿扒拉了两下头髮, 「好久不见。」 明舒心里的惊讶散去,转而回以微笑。纪双莞使劲眨了几下眼睛,「你?是…时屿?!」 纪双莞晃着明舒的手臂, 「活的!」 女人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是。」 时屿傲娇地?抬了下眉, 纪双莞偏头,「就是好像比之前黑了点。」 闻言,时屿倚墙的动作一垮。 「你?也觉得我黑了?」 明舒凑合着:「还行。」 时屿掸了两下自己的脸,「那…还帅吗?」 纪双莞眼里放光, 垂涎男色, 「帅帅帅!」 说完她又可惜了句:「不过养一养应该能更帅。」 时屿:「……」 明舒客套了一句:「最近还顺利吧。」 「顺利。男人记仇地?扫了眼程宴洲,「我这一个月都在拍海边拍mv, 一天天太阳晒的, 还要冲浪取景。」 名宿顿了顿, 说:「看出来了。」 「我听?说稍微黑一点容易有?男子?气概, 你?觉得呢?」时屿两手背后。 程宴洲咳了声, 点了点腕錶。 明舒拉着纪双莞赶紧往外走, 「抱歉,我们赶着上台表演」 纪双莞意犹未尽地?欣赏了一番对方的美?色, 临走前加了句:「观众席有?位置哦。」 时屿单手插兜, 另一只手伸出挠了挠眉峰。 明舒拿他无法,「观众席上第二三排视野最佳。」 「早说吗!」男人放下手,「你?带我去。」 明舒睨他,时屿摊手:「我不认路。」 女人抿唇。程宴洲上前, 截住他, 似笑非笑地?说:「我带你?去吧,二少。」 时屿紧了紧口?腔, 「行啊。」 他跟明舒玩味着说:「你?助理还挺会来事?」 程宴洲一手抓上他的肩膀,嗓音淡淡却很?能气人:「毕竟半个月的助理也不是白当的。」 时屿磨着牙关,「走啊。」 明舒却叫住程宴洲,「把我的手机给我吧。」 男人捏了下指腹,「要带手机上去?」 明舒想了想,说:「舞台后场也可以放东西,我怕会错过重要的消息。」 「没有?重要的消息。」程宴洲眼眸狭长一道,「更何况也不差这几分钟。」 女人不依,「你?是助理,还是我是?」 程宴洲冷冷地?勾了下唇,「我是。」 话?毕,他把手机乖乖地?递了过去。 明舒接住,跟纪双莞一前一后地?走了。 纪双莞探头瞄了眼程宴洲,随后回身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门里仅剩下两个男人。 时屿转着帽子?,「助理—啊?」 「傅时屿。」 「怎么?」 程宴洲漫不经心地?说:「没了傅家,你?还有?什么?」 时屿咬着牙,不作声。 男人经过他,肩膀重重地?擦去,「能跟我叫板的人是你?哥,懂吗?」 时屿不服气地?踹了下地?,「你?拦得住我,也能拦住别人吗?」 「她的追求者只会越来越多。」 程宴洲嘴角又冒出了血,他自嘲地?站住,指腹狠狠抹了下。 「所?以呢?」 时屿撑手枕着后脑勺,「也对,差点忘了你?还可以做男小三。」 他慢悠悠地?往外,「就是不知道做不做得及。」 程宴洲眼眸全暗下。 两人说话?的功夫,台上已经结束了一轮灯光。 程宴洲他们挑着时间坐到观众席上,明舒踮着脚尖,于身姿翩翩中优雅的跳完了一整支的天鹅湖。 明舒弯腰,提着自己的天鹅裙走下台。方蔚儿侧身,挡住她的路。 女人点评一句:「你?跳得…勉强凑合吧。」
第130页 明舒却跟听?不出好赖话?似的,「谢谢夸奖。」 方蔚儿一噎,狐疑地?盯住她的脚尖。 「不疼吗?」 明舒笑意浅浅,「什么?」 方蔚儿刺她,「你?还真忍得住。」 报幕的员工闻着火药味不敢上去,还是明舒招手让她近前。 她抱胸看着方蔚儿,「该你?了。」 方蔚儿甩了下裙摆,转身。 明舒指尖点着手肘,「我的东西用着还合适吗?」 对方嗤笑,「你?还真自大。」 明舒也不恼,「是你?理解错了。」 方蔚儿皱眉,明舒认真道:「期待你?的表现。」 「当然。」 灯光渐渐转成?冷色调的白蓝。 方蔚儿扬手转着舞步露面,她脚尖定住,随着灯光汇聚一点,再踮起。 却见下一秒,她狠狠地?绷住了身体。 负责人在地?面脸色当场不好看,方蔚儿的助理则是拼命地?给她使眼色。女人动了动脚尖,小心地?又转起。 芭蕾舞鞋磨着,让方蔚儿连表情管理都有?些失控。她努力挽起嘴角的笑意,目光偶尔停在明舒身上时,透着片刻的不信和震惊。 女人却只是风情万种地?沖她点了点头,以示赞赏。 三分钟后,舞蹈落幕。 方蔚儿磕磕绊绊地?从台上下来,脸色着实难看。 明舒身边,纪双莞问:「她脚尖是不是流血了?」 女人兴致浓厚,转头确认了一遍,「是。」 纪双莞立马道:「你?知道什么?」 「知道一点。」 「快说快说!」 「明舒!」 话?里的主?角转头,正面迎上气急败坏的某人。 负责人做完记录已经回了办公室,现场只剩下她们几个。时屿抽空过来一趟,看完明舒的那场表演后又赶着去自己的录音棚。 方蔚儿扶着助理的手趿着脱鞋上前,恨恨地?指着明舒,「是你?干的对不对?」 纪双莞放下手臂,「别乱咬人啊!」 明舒起身,「我做了什么?」 方蔚儿气地?发抖,「在我芭蕾舞鞋自的软头藏了暗钉的人,不是你?还有?谁?」 明舒无辜地?抿了下唇,「不是我哦。」 她越是云淡风轻,越是显得方蔚儿撒泼无赖。 女人得意地?说:「没关系,我已经报警了。」 纪双莞慌地?下意识去看明舒,明舒只是别了下头髮。 「还记得你?上场前我说的话?吗?」 方蔚儿皱眉。 明舒略为惋惜,「忘了告诉你?,我不小心穿错了你?的舞鞋。」 在场其他人全都譁然一片。 方蔚儿僵在原地?,「怎么可…」 她蓦地?记起自己和明舒的鞋码是相同?的,以至于她们早期关系好的时候,为了配合舞台效果?,还互相借着舞鞋穿。 女人愣愣地?住嘴。 明舒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你?的那双鞋,好像是我的。」 方蔚儿脸色白了一瞬。 明舒环顾一圈,「警察还没来吗?」 像是为了证明女人的话?,陈警官在半个小时内赶到了现场。 方蔚儿报警的理由?是有?人蓄意谋害自己,再看报警的地?址是在北城最大的芭蕾舞团,吓得陈警官慌慌张张地?组织了人出警。 这种案件最容易涉及社会舆论,谁也不敢马虎。 当年?明舒父亲明远怀的案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陈警官安排小警员记录,「明小姐,事情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男人看着她和程宴洲,暗自汗颜,「我还是要确认一遍,你?错认了自己的舞鞋是无意的吗?」 现在掌握的情况是,明舒在方蔚儿之前先拿了舞鞋,所?以她也存在一定的嫌疑。 明舒委婉地?说:「我也很?奇怪是谁要往我的舞鞋里塞钉子?。」 方蔚儿辩驳:「警官,你?们觉得会有?那么巧的事吗?」 陈警官握拳抵唇,咳嗽了声,「明小姐,你?有?证据吗?」 明舒苦恼地?压了下眼皮,「事发突然,我也不清楚。」 陈警官:「确认情有?可原。」 方蔚儿不甘:「难道换错舞鞋的事就这么算了?」 明舒睨她,「疑罪从无,你?不懂吗?」 方蔚儿梗住脖子?。 「我可以作证。」 众人齐齐望去,程宴洲正身站出,气势不容小觑。跌落尘埃也不足以掩盖他刻骨的霸道。 陈警官心里发虚,尽量公事公办道:「具体说一下。」 「我看到了她们拿舞鞋的过程。」程宴洲目光灼灼,攫住一张姣好的侧脸,「明舒确实是不小心拿错舞鞋的。」 男人嗓音透着令人信服的魅力,「当时两双舞鞋摆在一起,她根据习惯顺手拿了一双,全程没有?停顿。」 程宴洲偏头,「对吧,明舒。」 女人面上从容,「是…」 其实不然。 她视线在舞鞋上确认了一小下,如果?是别人,或许看不出,但绝对瞒不过程宴洲。 陈警官接了个电话?,再放下时,说:「刚才舞鞋上的指纹鑑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原本属于明小姐的芭蕾舞鞋上的指纹除了两位当事人外…」
第131页 他点了下程宴洲和纪双莞,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明舒坦言:「纪双莞不可能,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在场其他人可以作证。」 陈警官:「那程宴洲他…」 程宴洲气场安静得可怖。 许久,他认输,「不替我说话?吗?」 明舒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说:「在我跳舞前那段时间,我可以为他作证。」 陈警官皱眉,「之后呢?」 明舒摇头。 方蔚儿逮着一个是一个,「警官,那现在结果??」 对方却冷冷地?警告她:「案子?还没审完,方小姐要注意自己的言辞。」 方蔚儿不好意思埋下头。 陈警官合上文件,「那这样的话?,估计得请程先生和我回一趟警局了。」 程宴洲盯住明舒,无力地?回着对方:「行。」 明舒跟着他们走到门口?,陈警官见状凑近安抚了下程宴洲,「你?看,她还是在乎你?的。」 男人勾了下唇,「是。」 舞团外的桂花香飘至鼻尖时,许启推开车门,挥了挥手。 明舒礼貌回以微笑。 许启:「明小姐,可算把你?盼到了。」 「久等?了。」 两个人一段对话?,成?了扇在陈警官脸上的巴掌。 失策了。 程宴洲侧脸紧绷,半失了理智。 第59章 明舒和许启坐在暖融融的灯光下, 周围的几张餐桌,在各自的安静氛围里?透着点?亲昵的私语。 明舒用着樱桃鹅肝,偶尔也回应许启的话。 许启帮女人切了块牛排, 明舒浅浅地笑了笑,绅士风度这一点?在任何时候都很?博人好感。 许启放下刀叉, 「明小姐,没看到你的芭蕾表演真的可?惜了。」男人真诚地问道:「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明舒优雅抿唇,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说?:「芭蕾舞团从周一到周六都有不同的演出?, 改天许先生?可?以来看看。」 「其实, 真说?起?来,我对芭蕾舞的兴趣不大。。」许启有点?不好意思, 「但我也能看出?来明小姐还不太习惯再往前?走一步。」 明舒挑了下眉, 眸子里?亮起?了分?贊同。「我还是比较喜欢随缘吧, 进展太快了总觉得会显得刻意。」 许启看着她, 「合适的话自然而然就容易在一起?了。」男人走迂迴的线路, 「明小姐无论从性格还是年龄上?, 都跟我很?相配。」 明舒点?了点?头,指尖敲着酒杯。 「许先生?, 我明白的,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许启笑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男人喝了杯酒,轻松地开?口:「明小姐有没有想过把舞蹈上?的心思匀一半出?来放在生?活上??」 女人支着下巴,轻摇。「我对芭蕾舞的喜欢不会妨碍别的事?。」 「跳芭蕾舞太辛苦了。」许启想了想, 说?:「而且看今天的事?, 也有点?危险。」 明舒眨了眨眼,又听?他说?:「我也很?怕明小姐会碰上?那样?的坏事?。」 「坏事??」 「是啊, 虽然说?任何一个行业都避免不了一番明争暗斗,但有的人也实在是太坏了。」 明舒垂下手臂,「如果是有原因的坏呢?」 许启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嗓音嗓音道:「那不也是坏吗?」 「是吗?」女人面色淡淡。 许启顺便夸了夸她,「明小姐可?能不懂,毕竟你善良又温柔。」 明舒抿唇,「今天这顿饭我来请吧。」 「那怎么行?」 「有来有往不是更好吗?」 许启说?:「也是。」 手机蓦地动了下,明舒看了眼,「抱歉,接个电话。」 许启拿下餐巾,「没事?,碰巧我也要出?去洗个手。」 明舒礼貌地弯了弯眉,气质温婉。 许启走后,她按着手机说?:「你好。」 陈警官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微微透着激动。「明小姐吗?」 明舒顿了下,「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把事?情和程宴洲挂上?了钩。 陈警官:「哦…」 他端着下巴,扫了眼正面坐着的男人,程宴洲脸上?带了之前?的伤,野性妄动,气势不好。 陈警官斟酌着,「是这样?,你有空来警局一趟吗?程宴洲的事?可?能还需要你出?面做个证?」 明舒气定神闲,「一定要现在?」 「倒也不是…」 女人嗓音如水,「那以后吧。」 陈警官旁敲侧击,「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见程宴洲眯眼盯住自己,他咳了声,说?:「人还是尽快接走比较好。」 明舒问:「他那么快就洗清嫌疑了?」 「…啊…对。过程比较紧张,好在结果没问题。」陈警官委婉地说?:「但还缺个能保释他的人。」 女人静默片刻,才说?:「嗯,他认识的人挺多的。」 陈警官做难,「明小姐,你说?的那些人都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你看看…」 明舒纠正对方,「他的确是一无所有,可?不是只剩下我。」 陈警官抹了把脸,:「……」
第132页 许启在门口招了下手,明舒见状,不动声色地截住话题,「陈警官,我还要忙着…」 偏偏要紧时,一道寓意巧妙的草莓流心被端上?了桌,服务员友好道:「今晚约会套餐的最后一道,明小姐和许先生?请慢用。」 明舒此时捂住手机已经来不及了。 扬声器下,电流磁质的冲击伴随着特定的几个字眼,在程宴洲眼里?搅起?不小的风云。 她不管他,也就算了。 结果还是为了和别的男人约会。 真他妈好得很?。 程宴洲死死地闭了眼,眸子里?剎那的猩红收了回去。 他手上?一直压着股劲儿,从他眼睁睁看着明舒坐上?那个男人的车,跟对方言笑晏晏时,就已经蛰伏着了。 明舒偏头,瞧了下手机上?显示的正在通话界面,她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因她没有否认,程宴洲整个人彻底不对了。 陈警官眉头突突地跳,只想快点?挂电话。 明舒也有此意,两个人刚象徵地要说?什?么。 程宴洲掀眸,带了点?压抑地点?她,「明舒。」 女人一下子听?出?了是谁的嗓音。 明舒晃了下神,大概懂了,却安静地敛眉。「……」 程宴洲磕了下菸头,「约会什?么时候结束?」 明舒睫羽颤了下,「还要一会儿。」 男人似笑非笑,「一会儿是多久?」 她没回,程宴洲却不在意,又说?:「在哪个餐厅?」 明舒无奈,报了地址。 「那家餐厅到警局只要二十分?钟,顺便来接我一趟?」 男人诱她,「好不好?」言语之间,又任她索取。 明舒望向墙上?的大挂钟,坦言道:「挺晚的了。」 程宴洲自我奚落地轻笑了下,「是,很?晚了。」 「你该回家了。」 「…知道。」明舒唿吸一下,「还有事?吗?」 程宴洲:「我等你。」 他卑微到尘埃里?,「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接我。」 明舒:「挂了。」 男人捏了下眉骨,那一块拧得阴戾。 陈警官坐下,嘆了口气,「下午的事?别放在心上?。」 什?么事?? 无非是说?程宴洲在审讯室里?接受了三?个小时的高强度盘问。 现在案子的重点?是方蔚儿的脚因为穿错舞鞋受了伤,而不是为什?么明舒的舞鞋里?会有钉子,更何况,后者根本没人提出?要立案调查。 陈警官语重心长地说?:「被冤枉的滋味是不好受。」 程宴洲手肘搁在膝盖上?,捏着那只烟,「原来这就是被冤枉的滋味。」 那一晚上?,男人都待在警局里?,外面风声渐露,程宴洲却要受困此处。 与他不同是明舒一大早去了舞团,只是她没想到方蔚儿竟然会选择硬着头皮在旁边观舞。 她的脚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上?不台的了,也是因为这点?,她每每盯着明舒牙根都咬得痒痒。 明舒坐在地板上?暂时放松,女人从脖颈到后背都汗涔涔的一片。 左宁倒水给她,明舒喝了小口,表情微怔。 「姐姐?」 明舒定神,「哦,不是柠檬水。」 「你要喝柠檬水吗?我下午去给你买?」 「也不是一定要…」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别扭,明舒即使闭嘴。 左宁点?开?手机的备忘录,「姐姐,你要几分?糖?」 「三?分?糖吧,温的,最好加一点?茉莉花茶。」 「哦哦!」小姑娘光看着手机,随口好奇道:「姐姐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喝柠檬水?」 明舒张了张唇,蹦出?两个字:「最近。」 左宁纠结没多久,方蔚儿推门进来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她谁也不看,一个劲地凑到明舒眼前?,近乎于无声地嚣张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明舒歪了下头,「什?么?」 「是、你、换了舞鞋。」 「那我知道得还比你多一点?。」明舒眼尾勾起?,「譬如说?,是谁放的钉子。」 方蔚儿抬头,只顾着抓住对自己有力的证据,「所以,你承认他是你的人?」 明舒一脸清和。 「程宴洲给你做了伪证。」 「他可?不是我的人。」女人漫不经心地抬了下下巴,「要是我的人,我可?捨不得他待在警局里?出?不来。」 方蔚儿一拳打在棉花上?,懊恼不已,一位地在嘴上?逞强,「你真没良心。」 明舒淡淡道:「是他一厢情愿。」 第60章 方?蔚儿惊住。 她?今天还到舞团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套明舒的话, 可谁知道听到了那么一句,轻巧到近乎于冷血。 方?蔚儿刺道:「他真?可怜。」 明舒掀眸,「你不如先可怜你自己?吧。」她?抬手不客气地推开方?蔚儿, 末了还掸了掸指尖。 方?蔚儿皱着眉头,一时间不明白她?是在替程宴洲辩驳, 又或者是纯属在奚落自己?,但两者都不妨碍她?发火。 尤其是明舒一把揭了她?的脸面,重重地踩在地上。 方?蔚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纪双莞及时冒头, 护住明舒, 「干嘛,要?打架?」
第133页 方?蔚儿不服气地看着明舒, 「你敢不敢和我来一次公平的竞争。」 女人红唇轻启「不敢的好像从来不是我。」 「你…」方?蔚儿沉住气, 「那好, 等我的脚好了我们大可以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纪双莞叉腰, 「多新鲜吶!」 「要?人暂时放你一马, 直接说啊!」 方?蔚儿:「你闭嘴!」 纪双莞甩了下头髮, 「切!」 明舒认真?地说:「也行。」 方?蔚儿后面准备一大堆说辞顿时卡在喉咙里,堵得她?难受。 她?顺了口气, 连忙问:「你没?骗我?」 「你要?知道, 那个位置不是我输给你的。」明舒睨着她?,「而?是我不得已放弃后,被你上赶着捡漏顺走的。」 女人嗓音柔柔的,却能生刺, 「放心, 我不会。」 方?蔚儿差点绷不住,还是她?的经纪人慌里慌张地出面把人给劝回去的。 纪双莞更?是趁机又损了她?一番。 方?蔚儿丢下一句:「我就看着你是不是真?的不管程宴洲的死?活。」 纪双莞翻了个白眼?回她?。 表面上的气势不能输, 但纪双莞自己?也不是很肯定,以至于练舞房只剩下她?跟明舒时,女人挪了张椅子坐着,鼓着小嘴打量起?人。 明舒下意识地摸了下脸,「怎么了?」 纪双莞苦恼,枕着下巴说:「觉得你今天挺能呛人的?」 许是难得听到这样的形容,女人多看了眼?对方?。 纪双莞补充:「就你刚刚跟方?蔚儿的那些话好犀利啊。」 她?挠挠头,「一看她?就惹足了你。」 明舒安静了下,说:「可能吧。」 方?蔚儿见她?起?身,八卦地追问:「那你会去警察局吗?」 「再说吧。」 之所以是再说,是因为明舒要?去一趟古玩店。 先前约好要?给江敬买份看得上眼?的礼物,明舒为此特?地去联繫了一位资深的古玩店家,拜託他帮忙留意一些有趣的东西。 正巧,最?近店里淘来了一批品质上乘的雕刻品,明舒决定抓紧时间去看看,怕自己?看上的成品被别?人抢先挑走了。 明舒找的那家古玩店坐落在老街上,闹中取静,自成一格,里面也是别?有洞天。 纪双莞跟着明舒粗粗转了一圈,各色有趣的物件摆在架子上,让人看得心痒痒,但价格也是真?心贵。 不怪店里的常客都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 明舒跟老闆交流一番后要?了个木雕镂空的小挂件,店家给她?挑了张水墨风的纸张包装起?来。女人支着下巴,静静欣赏着。 沈攸从小仓库里灰头土脸地回来,老闆看她?一眼?,「找到了?」 沈攸郁闷地拄着柜檯,「没?有啊。」 「那你完了。」 沈攸:「他才不敢把我怎么样。」 老闆耸了耸肩。 沈攸的注意力早放在一旁的女人身上,「明舒?」 对方?伸手,指尖挥了挥,「沈小姐。」 沈攸一双狐狸眼?招摇着活泼可爱,「巧啊。」 她?往后瞧了下,「程宴洲没?跟着你?」 随后又反应道:「哦,他还在里面吧…」 明舒跳了下眼?皮,「你知道?」 沈攸甩甩手,不太好意思地说:「他不要?程家,反而?去给别?人当助理的事在圈子里传开了,我也是听闻聘跟我透露的…」 明舒张了张唇:「应该不是很好听?」 「是啊。」沈攸指尖放在桌上随性地点着,爽快地说:「说真?的,能让程宴洲丢尽颜面的人估计也只有你了。」 「过奖。」 沈攸:「我得走了。」 老闆叫她?,「要?是找不到,也别?躲我这儿。」 沈攸:「……」 明舒接过包装精美的礼品盒,跟老闆说了声:「谢谢。」 老闆干起?自己?手上的活,笑道:「不客气,记得以后有空的话常来光顾。」 他低下头,握着小螺丝把机械上的一个零件挑出。 纪双莞围着新奇的小东西看花了眼?,明舒趁着当下的空档,转而?盯起?了老闆的手工活。 老闆擦了擦机械内部,「没?见过吧?」 明舒弯了弯唇,「是。」 「我也没?见过。」老闆点了点头,「我的一个老主顾经常隔半年左右让我给他老旧的录音小设备保养修护一下。」 「不过,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整个都摔得差不多了。」老闆换了个小镊子,小心地移出一个碎片,「他还捨不得,叫我一定要?修好。」 明舒听得津津有味。 老闆把外壳盖上去,摘下专业的手套后,按下播放键。 明舒才注意到录音机的款式,又小又脏,跟经歷了什么磨难似的。 老闆看她?一眼?,「沾了有几年了,弄不干净了。」 「是。」 录音机响起?,循环没?头没?尾的一段:「…四点六厘米…」 喘气声浓烈,给人一种?用命在诉说故事的沉重,偏生拖出一道沟壑。 明舒顿了下。 老闆好心解释:「里面不止这么一段,但顾客要?求不许听别?的内容。」
第134页 「这还是我跟他讨价还价,不容易挣来的。我跟他说,要?是什么都不给听,我也不知道是修好了还是没?修好。」 「那这位顾客还蛮奇怪…」 「谁说不是呢。」 没?来由地,明舒想多知道一点。 可惜老闆还有其他事要?做,纪双莞也赶巧地回来找她?了。女人只得作罢。 出了古玩店后,明舒又和纪双莞在周围转了转。临近中午,两个人找了家专做米线的店铺大吃一顿。 纪双莞给她?一通安利:「这家点好评率超高,而?且一看也不是刷的。味道肯定不错。」 明舒捏着杯满满当当的柠檬水,「我请客。」 「谢谢!」 「还没?说完,不好吃的话,你请。」 「哦…」 明舒得趣,慵懒地晒着窗边的日光,视线轻扬开。 对面,大厦上挂起?的盛越二字闪烁着气势,纪双莞跟着她?看去,「啊哦。」 真?巧… 纪双莞说:「要?不我们换一家?」 明舒浅笑:「还没?尝过呢。」 女人放下柠檬水,不喝了。 一碗碗的米线送上桌,喷香美味。明舒迎着刺目的光,盯住某一层。 程浔到店里跟人聚餐,一进门愣住。他复杂地看着明舒,终归是什么都没?说。 他大哥压着,他不敢上前招人。 明舒视线和程浔撞了下,很快又收回。她?捏着桌上的号码牌,静候了半分?钟,还以为程浔会地给程宴洲说几句好话。 结果却不是。 连不知情的纪双莞都说:「我怎么觉得他看你像是在看长辈?」 明舒淡淡一句:「程宴洲是他哥。」 纪双莞差点喷出一口汤,「当我没?说…」 大嫂的话也确实是长辈。 想到这里,她?又呛了一下。 明舒抽了张纸巾给她?,顺带着敲了下她?的额头。 纪双莞埋头:「我错了我错了…」 好在手机的铃声吸引了明舒的注意力。女人接起?, 时屿在那头大叫:「没?事吧?」 「什么?」 「行了,你先待在那里别?动,我很快就到。」 明舒打住他,「我在好好地吃饭,时屿。」 男人抓上车门的手紧住。他望着不远处私生饭围追堵截的那个女人背影,以及耳边团团萦绕着的透过车门传近的疯狂声响,叫嚣着「明舒…看看我…」 「我爱你…」 「你别?跑啊」 时屿放开车门,「是我…认错了?」 明舒委婉道:「应该是的。」 「可能是关心则乱?」 「只是因为太像了。」 像到不完全是巧合。 时屿不是滋味地问:「如果是程宴洲,他是不是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了?」 明舒敛了下眉。 「我忘了,他还没?出来。」 第61章 程宴洲也确实看到了那一幕。 警局黑篮两色的视野里, 一台不引人注目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半个小时前的那场闹剧。 全程女人被一堆躁动的私生饭追着,头髮散乱,歇斯里底, 拼命甩着包。 镜头晃动,全程她只露一块窄小的侧脸。 程宴洲眼?眸定下, 陈警官处理完杂事,坐下来难得跟他说会儿话。认真算起来,程宴洲在这也待了有三四天,按理说他清白?无辜, 是最早该走?的。 可偏偏, 一些情节稍微要严重的人都被自己?的亲人朋友接走?了,他却还紧巴巴地守着。能帮他的程家他不要, 偏要那个心里眼?里都无他的人。 陈警官也觉得自己?是人老了, 看不懂他这一套。 他吹着枸杞参茶, 随意地看了眼?电视, 说:「她那么聪明, 不会出事的。」 程宴洲心知?他误会了。男人捏了下眉骨, 嗓音淡淡道:「出事了才好。」 陈警官默默地喝了口茶,随后呆呆地抱着杯子。 「换个台吧。」他拿起遥控器, 找了个地方台的时政热点报导。 陈警官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上?下擦着,不时慨嘆了一句。「听说最近,边境小镇那里又不是很太平了。」 程宴洲压了下眼?尾,「估计还是之前那帮人。」 陈警官悄声问:「可不是已经肃清了吗?」 「漏网之鱼总是有的, 更?何况, 有利益的地方永远都有不要命的人。」男人言简意赅,「这些事只要日积月累地搞下去, 迟早有一天能安定。」 陈警官听得上?头,差点把茶当成了酒喝,但?架不住下面有事要忙。一位文邹邹的警员找到他,说有一桩棘手的案子要处理。 陈警官一个头两个大,抹了把脸后,「又出什么情况了?」 警员递话:「下午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私生饭事件,受害人不同意和解,但?对方人太多了,乌泱泱的一片,现在还找不齐。审讯室那里挺闹的。」 陈警官皱着眉头,「行?了,走?吧。」 警员点头,「是。」 路上?,陈警官不免问了句:「那受害人是女的?」 警员:「啊,是。」 「叫什么名字?」 「我听审讯室的小王说,叫贺什么。」 陈警官扶着下巴,暗自咋舌。怪不得程宴洲刚刚那么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敢情是一早看出了那人不是明舒。
第135页 他奇道:「豁哟!」 跟着他的那位警官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走?廊上?银色高?跟鞋重重地叩住地面,透着一股火气。贺窈从审讯室出来,随手甩了包给助理,女人扇着手,气得要命。 她现在只盼着赶紧回家洗个澡,去去手臂和后背上?那些刚才无意间被那些私生饭碰到的脏东西?。贺窈掸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恨恨地跺了下脚。 助理要劝她几句,女人一个眼?风扫去,头也不回地往陈警官的部门走?。 她今天非得要个说话不可。 程宴洲拿了本书?盖住泡面桶,男人手肘搁在膝盖上?,指尖互抵。他挑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人。 贺窈入目便是男人弯腰俯首的冷硬,偏是寂寥丛生。 女人僵在原地。 圈子都传程宴洲为?了个女人不顾一切,脸面名声通通不在乎,说是死缠烂打也不为?过。贺窈比他们知?道还要多一些,可她下意识地不去相信。 包括一些世家千金也是如此?。与其说她们是无力反驳,不如说是她们不甘心承认。 程宴洲掀眸,一双瞳孔明暗交错,终归于漆黑。他大手一撑,转而仰在椅背上?,气势收放自如,不轻不重地点她,「记得把衣服换回去。」 贺窈鞋尖转了一度,却还是不甘,跟他硬碰硬道:「为?什么要换?」 程宴洲眯眼?,压住她,「你说为?什么要换?」 「是她自己?主?动说让我去模仿的,也是她教我如何去接近你的。」贺窈捏地手心发红,「我是心思不纯,那她呢?」 女人倔强地看着程宴洲,「她一箭双鵰,玩弄你,又利用?我!」 说完,贺窈后怕地咽了下喉咙。 场面一度死寂,程宴洲却只是掀了下泡面盖,紧接着又慢条斯理地盖上?。 男人勾下唇,「我随她。」 贺窈脑子轰隆一声,「程宴洲…」 程宴洲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至少,她已经不是完全在算计他了。 贺窈彻底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晚会那次,我有问过她为?什么。」 明舒却安静地抱臂,任由风拂面。末了,她轻飘飘地刮下眼?风,「你会爱上?一个费尽心机算计你的人吗?」 贺窈如是重复,她也很好奇程宴洲的反应。 男人咬了下口腔,「会啊。」他翘起腿,邪佞横生,「只要是她,都可以。」像极了一个痞气的少年,一旦触手情爱,绝不放手。 杨洁站在门后,视线停留在程宴洲目光的剎那,她震惊又颤抖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利眼?挖着她,放下腿后,阴恻恻地说:「不该来的倒来了一大半。」 杨洁死死捂住自己?的小心思,喘着气跑了。 贺窈比她要傲高?一点,端着走?了出去。 程宴洲指尖挑开泡面盖子,扫了眼?后,略为?可惜地掸了掸手:「坨了。」 说完,却仍旧迳自吃了起来。 明舒来接程宴洲是在一天后。 天幕清明,疏星点点,明舒办完事情,站在警局门口。女人高?跟鞋一下一下地走?着,走?到十六下时,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从一阵如风的嗓音中渐起,攀升至大樟树的枝头。 明舒眼?眸通透,眨了眨。 程宴洲走?近,目光灼灼地浇在她头顶,指尖拢住的同时,他说:「终于有空了?」 女人挑了下眉,「有空来调查一下谁在我的舞鞋里放了钉子。」 程宴洲:「嗯。」 明舒多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男人却有意要问:「那天的饭吃着怎么样?」 「什么?」 程宴洲勾唇,「看来是不怎么样了。」 明舒反应过来,「约会餐?」 旋即,她弯了弯唇,「挺不错的。」 男人紧住唿吸,「是吗?有多好吃,改天我们一起去尝尝。」他伸手刚要触及明舒垂着的指尖,女人恶劣地勾回。 明舒嗓音娇柔得能在人心里滴出水,「三个人,可不好玩。」 程宴洲明知?她坏,却还是束手自缚。男人慢慢地放下手,压了下牙关后,说:「两个人,我和你。」 明舒配合着点了两下头,确认着:「程宴洲,你要和我重新开始?」 「可以吗?」 女人玩味:「说不可以有用?吗?」 男人自嘲,「没用?。」 「对呀,你挺爱犯贱的。」 程宴洲紧了下口腔,大大方方地认下:「是。」 明舒爱他的时候,他唿之即来,却偏要挥之即去。现在她折损他,他又任由她肆意妄为?,拱手奉上?,反而让明舒生出了兴趣。 女人幽幽地扬了下眼?尾,「该回去了。」 程宴洲跟上?,明舒偏头,听他问:「家里那只小东西?还好吗?」 「要来看看?」明舒双手抱胸,难得含情,「那走?吧。」 路上?,一盏一盏的灯下,两个人淋着光,各有远近。 程宴洲单手插兜,仿佛永远护在她身后。许久,男人动了动唇:「明舒,养只小猫小狗总会有感情的对吗?」 女人睫羽轻扇,卷翘着诱惑。她浅浅一笑。 走?过了城市大小不一的灯光,最后都归于老旧的公寓楼顶一盏微弱的青白?。
第136页 门口,小东西?似是听见细微的声响,舔着肉爪子轻轻地喵了声。明舒抱起它,温柔地点了点它的软毛,「饿不饿?」 她鼓了鼓嘴,抓着小东西?软萌萌的小肉爪动着,「要吃什么?」 程宴洲不舍地看了一会儿,才说:「给我吧。」 明舒慵懒地勾了下唇,把小东西?抱给了他。温度在两个人的手中交融了一刻,又分开。 小东西?蹭着程宴洲,「喵~」 男人看着明舒,拉近距离,「给它餵点东西??」 女人不见软刺,「好啊。」 「应该在…」她自顾自地说着,绕着客厅找了半圈后,拿着饭盒跟一包包小东西?爱吃的零食出来,明舒抓着包装认真看起,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平时都是左宁在带它。」 程宴洲心如擂鼓,「先做什么?」 明舒偏头,「给它换盆水,按包装上?说的,应该给它倒一小碗左右的量。」 明舒抬了下手里的猫粮,男人挑眉,「我看看。」 跟着骨节分明的手转了下包装,程宴洲顺着她说:「再搭配点蔬菜谷物?,不能光吃肉。」 明舒不由地看他,「好。」 程宴洲跟明舒一起动手,五分钟后,小东西?满意地吃上?了晚饭。它牙齿一点点地咬着,整个脸还不如饭盒大,整个都埋进去,吃得投入。 明舒弯腰,有趣地瞧着。程宴洲站在她身后,眸子里静静地融着当下的美好,却还觉不够。 他贪心得幼稚。 明舒站起,转头对上?程宴洲眼?里未尽的长情,「走?了?」 程宴洲目光汇聚一点,他努力要说点什么:「明舒…」 话音刚掷地,敲门声应时而至。 程宴洲皱眉,明舒绕过他,嗓音如水:「来了?」 视野里,跟着一双皮鞋寻上?,许启风度翩翩的气质尽显。程宴洲眼?里的光一下子跌开,拉入荒芜。许启也看到了他,转而问明舒,「他是…」 「介绍一下,我的助理。」明舒微笑着,又指向许启点道:「我男朋友。」 那一刻,程宴洲恍如死去。 第62章 男人眼眸锁住明舒, 似笑非笑地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许启侧了下肩膀,把?明舒护在身后,程宴洲单手插兜, 盯着,气势压人。 还是许启主动伸手, 客气道:「你好?…」他一时不?知如何称唿对方。 男人上颚绷直,「程宴洲。」 许启跟他握了下手,胳膊莫名?一重,「抱歉, 可能我女朋友下意识地没跟我说, 也有可能是我忘了。」 程宴洲容瞳孔里藏起的克制略显不?善,「什么?时候的事?都没来得及祝贺。」 许启愣了下, 熏旋即看?向?明舒。 女人亲切地挑了下眉, 许启受到鼓励, 「刚在一起不?久, 主要是感情到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程宴洲嗓音里刺着稜角, 「具体到哪一天都不?记得, 以后不?过纪念日?」 他滴水不?漏地点着对方,许启说:「昨天。」 程宴洲蓦地笑了。 他说呢, 该来的不?来, 原来是忙着跟别人谈情说爱。 许启只觉得男人顷刻喜怒难辨,露出的脖颈下面都隐隐泛出了红色的血性。 明舒适时站出,「不?早了。」 许启接腔:「是啊,要不?我送送你吧, 程先生。」 程宴洲沉声:「不?用?了。」 许启想了想, 「那要不?,明舒你送送他?」 女人柔柔道:「也好?。」 她温婉乖巧, 像极了当?时跟他在一起的样子,永远娇媚动人,尤其是抱着自己仰头时,从?下颌轮廓到颈肩线优雅得让人心甘情愿得吻上去。 程宴洲眼尾埋下殷红,「送什么??我认路。」 许启客气道:「差点忘了你是她助理了。」 程宴洲睨着明舒,「要送我?」 女人微笑,「送吧。」 程宴洲倒是不?拒绝了,许启却多看?了他一眼。 楼道里的灯只比起外面的月光亮不?了多少。一男一女的阴影在墙壁上经过几轮的打?转,明暗交错,最后停在一楼的平地上。 明舒送到,眼看?要走,程宴洲指尖捏着她的迫不?及待,冷不?丁地问:「确定了?」 女人微微弯下脑袋,「是啊。」 程宴洲气极反笑,抽出一只烟,点上。火光一簇后,青烟缭绕,衬得男人更加看?不?透,「他有个从?大?学起时交往了五年的女朋友。」 男人甩了下手,菸头上的火星子跌地沦为地面上不?见光的一点。「不?介意?」 明舒眯眼,暗含警告。 程宴洲掸着烟,冷笑道:「没有叫人去查他,我自己从?网上找的。」 他的技术一向?厉害,许启摆明了越不?过他这道坎。 女人吐气如兰:「谁年轻时还没个风花雪月,都过去了。」 「是吗?」 「感情这种事不?进则退,不?正常吗?」 年轻人在一起,美满幸福,过个三年五年还走不?到婚姻,这时候,不?是两个人携手往前,就是分道扬镳。许启和他的前女友也大?概如此?,除了情爱,人还有事业的追求。 一个人等不?了,那只好?说再见了。
第137页 程宴洲娟狂,「不?进则退?」说着,他走向?明舒,「那我都进了那么?多步,你怎么?不?能可怜可怜我?」 明舒放下手臂,往回走,「我已经有人了。」 男人咬着烟,「我也不?介意当?个男小三。」 明舒眉心一跳,勉强施捨程宴洲一抹余光,「我还想跟他好?好?发展,别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男人徒手掐灭菸头,心口疼得难受。 楼道里,女人的脚步声越捞越远,只留下回音。程宴洲单手捂了下眼睛,抬头,死死地克制着。 明舒回到公寓时,许启还站在餐桌前,他大?方地说:「我刚刚点了外卖,要不?要一起吃?」 女人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好?啊,那谢谢了。」 明舒喝了杯水,许启谦和地笑了下:「你们说完了。」 女人反问:「难不?成要待到明天早上?」 许启说:「那我们再聊聊以后的事?」 明舒支着下巴,「可以。」 夜过了大?半,从?阳台的角度望近,客厅的灯亮了许久,程宴洲侥倖被杀死在光灭的剎那,许启没有下来,而明舒却睡下了。 当?晚,顾泽承搂着自家?老婆正好?眠,手机响起。阮西棠踹了一脚男人,顾泽承轻拍着她的背哄着,捞过手机一看?,得趣地挑了下眉。 阮西棠蹭了蹭他的胸膛,顾泽承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接个电话。」 走到外面,顾泽承没好?气地按着太阳穴,「程宴洲,你要不?要这么?欠?」 邵齐珩也低吼着:「活该你追不?到老婆。」萧瑜趴在他怀里,一双眸子春色潋滟眨了眨,男人一把?抱紧她。 顾泽承赶着回去睡觉,「说吧。」 程宴洲倚着杆子,阴恻恻地问:「怎么?撬别人的墙角?」 顾泽承:「哈?!」 邵齐珩在床上坐起,「你说真?的?」 下一秒,顾泽承狠狠:「靠—是我想的那样?」 程宴洲把?玩着打?火机,眼里火光跳动,燃着深渊的凝重,「会?不?会??」 顾泽承彻底清醒了,「不?是,你这不?道德啊…」 邵齐珩垂眸看?了眼自家?老婆,「我也没做过啊。」 程宴洲自嘲:「真?他妈疯了。」 顾泽承:「…那撬吧,反正你也不?要脸了。」 邵齐珩:「只要不?结婚,都…」 萧瑜抬头,慢悠悠道:「结婚也可以。」 男人后背一凉,连忙挂了手机:「不?行啊,老婆。」 顾泽承问:「他们…同居了?」 程宴洲闭了下眼,说不?出话。 顾泽承:「你还真?…」后又随口问:「那你现在在哪儿?」 「在楼下。」 「……」 程宴洲这一等直接等到了早上。 明舒跟许启一起下楼,几步之外,女人直直撞上程宴洲的目光,唿吸一顿。 男人面色淡淡,要是忽略他周身浸透的冷硬气场,明舒大?概以为他真?的气定神闲。偏偏他眼窝泛着青黑,尤其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衣服,让人不?多想都难。 程宴洲上前,声线沉哑仿佛还留在昨夜,「我送你去舞团。」 于是,许启说:「要不?我先去上班了?」 明舒一想也是,她眼含贊同。 许启凑近,牵了下她的手,「那别忘了你和我约好?的事。」 明舒满意地眨了眨眼,「不?会?。」 许启偏头,客气道:「那劳烦程先生帮我多照顾着点。」 程宴洲握拳,「应该的。」 许启倒是架得住他不?动声色的示威,「我先走了,明舒。」 男人挥了挥手,「晚上见。」 程宴洲俯身,认真?问:「还要晚上见?」 明舒仰头,面露娇嫩,男人看?着,喉间一股冷一股热,狠狠折磨着他。 程宴洲久久站在原地,明舒打?了个呵欠,「不?上车?」 男人盯着她眼里全是风暴,嘴上服软:「要走的。」 明舒浅声应了下。 纪双莞在舞团里一见到明舒立马欢欢喜喜地抱上去,「你们两个整天同进同出?」 女人好?笑,「你跟你的助理不?这样?」 「哦…」纪双莞眼珠子滴熘熘地转着,「你今天是不?是换了个妆容?」 明舒别住头髮,「看?出来了?」 纪双莞激动道:「最新款的高光和唇釉,桃花色的那款?!」她佩服道:「怪不?得你一早上过来粉面含春。我还以为你是…」 「是什么??」 「没。」 明舒睨她,纪双莞心里一虚,刚巧负责人叫了明舒去办公室,她才?勉强躲过一截。纪双莞拍着胸口嘆了句:「好?险。」 总不?能说她娇艷欲滴的模样是被人滋润了吧。 纪双莞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办公室里,徐宙正翻了份文件,明舒敲了下门,「徐负责人,听说你找我?」 徐宙把?桌上空出一块,指了指前面的位置,「我们坐下聊。」 明舒心里大?致有数,她姿态优雅地坐下,负责人开口:「是这样的,国外的郁金香芭蕾舞团已经发了邮件跟我们确认,两方的交换舞者项目快到截止了,所以我准备问一问你是有什么?想法?」
第138页 徐宙迟疑了下,「是要回去,还是选择留下来?」 明舒手上捏着盏茶杯,「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徐宙多精明的一个人,一听便知有戏,「你在北城芭蕾舞团待的时间也不?短,你应该也明白的,我们还是很?爱惜有才?华和能力的人,而且现在方蔚儿那里又出了点事情…」 徐宙确实是说服人的一把?好?手,他见明舒不?露声色,又说道:「再加上,你给我们额外投了三千万的贊助,看?着也是对舞团有感情的。」 明舒给了他一句痛快话:「我要留,只会?以首席身份留下。」 徐宙搞不?清她的具体意思,「你是…」 「你刚刚也说了,恰巧,我凭才?华和能力取悦自己。」 徐宙脸上浮现笑意,「那好?,我期待你的表现。」他拉开抽屉,找了份宣传单给她,「下个星期,在市中心有个代言活动,你去吧。」 明舒有点意外,「谢谢。」 徐宙拍了拍自己左手下的文件,「行了,那个代言是跟婚…」 此?时,敲门声乱了下办公室的节奏。 徐宙探头,「请进。」 他的助理后头,程宴洲敛眉,「打?扰了。」 徐宙抖了下手,「不?打?扰。」 虽说程宴洲身份地位不?及从?前,但有眼力见的人也不?敢小看?他。 徐宙又说:「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给你们腾个位置?」 程宴洲看?了眼坐在的女人,回神说:「办公室的助理不?小心拿错了我的文件给负责人。」 徐宙点了下助理,「是吗?」他找起左手边的文件,喃喃:「按理说不?会?啊。」 程宴洲眼尖,「最上面两份。」 「那是郁金香芭蕾团的投资方案,它…」徐宙在看?到文件最下面一栏的署名?时,机智地住嘴。「看?起来是弄错了。」心里再困惑,手上却把?文件递迴给对方。 程宴洲镇定自若地接下,「多谢。」 徐宙汗颜,「不?谢不?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目睹了全程的明舒不?由地皱了下眉,以至于两个前后脚出了办公室的门时,她目光绕着程宴洲几圈,似是要看?透他。 男人握着文件,颇为了解地开口:「要问我?」 明舒顿了下,程宴洲眼眸深邃吸引着她的注意力,「你问了,我就会?说。」同时,他循循诱道:「或许我们可以交换一下。」 「什么??」 仿佛是为了赐予明舒筹码,女人手机动了下。 许启的头像闪着:中午有空吗? 许启:去挑戒指? 明舒指尖微动,程宴洲压抑不?住暴虐的因子,一把?按住她的手机屏幕。 「别回他?我的条件。」 第63章 明舒静了一下, 紧接着又拍开他的?手。 女人拿起手机发了个可爱的?微笑表情,问:地?址? 许启很快回了一个定位。 男人头?像跳出:我去接你吗? 明舒刚要敲字的?指尖蓦地?覆上一道?力量,程宴洲捏住不轻不重地?拢了下, 男人字字沉哑:「我也有空。」 明舒敛眉,好心劝他:「舞团到了年终都会?发员工福利, 到时候你有需要,我可以送你一对情侣戒指。」 程宴洲唿吸都不畅,跟攥在她手里似的?。 「别那?么大方。」男人掀眸,声线蛰伏着动颤:「这儿会?难受。」 明舒抿了下唇, 「要去的?话由你。」女人淡淡地?睨着他, 转身?走了。 程宴洲要笑不笑,抓着文件像能掐到骨子里。 明舒在舞蹈室里一待便是半天。 纪双莞来找她吃饭, 女人随后拿起位置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大口?, 眉头?上的?倦怠都消了两三分。纪双莞捧着饭盒, 大口?大口?吃得正香。 徐宙身?边的?助理敲了敲门, 拿着份文件露面。「负责人让我重申一下舞团的?注意事项, 你们稍微看几眼。」 纪双莞接过, 单薄的?一张纸在跟着她乱甩的?动作清脆作响。助理走后,她捧着下巴, 无?聊地?念了几条:「不准喷气味过浓的?香水, 无?特殊原因不准迟到或早退,不准戴首饰,例如戒指,项鍊和耳环…」 女人歪头?, 「这不是和之前的?一样??」 明舒睫毛动了下。 她心知?其实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原先的?那?份守则里没有举例的?内容。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明舒都快被程宴洲的?幼稚气笑了。 她挑了下眉,拿起手机确认了下跟许启约定的?事。 时屿好巧不巧给她打了个电话, 女人接起,听他散漫地?问道?:「吃饭了?」 明舒看着跟前完整的?饭盒,「还没。」 时屿笑了,「我也没吃,一起?」 女人婉拒:「我后面还有事。」 「什么?」时屿舌尖转着薄荷糖,,「不能往后推一推?」 「抱歉,不行。」 「……」时屿没辙了。 —— 明舒今天特地?错开了车流量出门,一路上程宴洲握着方向盘,侧脸绷紧,藏着汹涌。北城市中心一家有名?的?珠宝店门口?,服务员弯腰致意:「欢迎光临。」
第139页 明舒走近,许启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冷吗?」 女人浅笑,看了眼奶茶,发现刚好是对面那?家店的?。明舒偶尔喝过几次,味道?很不错。 她柔柔地?说:「车里开了空调。」 程宴洲野痞地?勾了唇,「她冻不着。」 许启似是才注意到站在明舒身?后的?男人,「是该谢谢程先生帮我照顾她。」 男人咬着字:「不谢,我习惯了。」 许启点?了点?头?。 明舒警告地?瞪了眼男人,转而问许启:「戒指挑好了吗?」 许启看着玻璃柜檯下某一款素净却不失美感的?戒指,「能拿出来试试吗?」 服务员会?意,把那?枚戒指下的?黑色底盒小心翼翼地?捧出。「许先生眼光真好,这枚戒指是我们店里的?限量款,刚从国外调货来的?。」 服务员抬头?,又夸起明舒,「许先生的?女朋友长得不仅好看,也很气质。」 明舒跟许启相视一眼,笑了。 服务员深谙捧人的?门道?,「两位一看感情就?…很好。」说着,不可避免地?撞上男人不善的?气势,服务员莫名?心惊。 程宴洲喉间?滚着那?些字眼,恨不能咬碎了吐出来。 服务员压着眼皮,不敢去看男人,只端着微笑问明舒:「这位小姐的?无?名?指尺寸可以报一下吗?」 明舒放直自己纤细的?五指,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说:「我也不太确定。」 她看向许启:「你知?道?吗?」 男人捏着戒圈,「可能比我想的?要宽一点?。」 明舒说:「那?量一下吧?」 服务员手贴在身?前,态度良好:「没问题的?。」 她拿出专业工具,「用戒圈模型试戴一下可以吗?」 许启接过,「给我吧。」 他一只手握住戒圈,另一只手绅士抬起,颇有形式感地?问:「明小姐?」 女人满目温柔,把自己的?手交给许启。 戒圈内侧的?银光色跃动在明舒白皙的?无?名?指指尖,程宴洲差点?扔了手里的?打火机出去,眼前一幕刺他眼睛猩红。 男人上颚紧住,「不用试。」 许启颤了下手,掀眸示意明舒。程宴洲出声锋利,像刮在许启身?上,「四点?六厘米,不用试。」 服务员绕是在训练有素,也呆了。 程宴洲眯眼,「再后面一位的?也要?」 许启说:「要不还是试一下?」 明舒弯了弯唇:「好啊。」 戒圈顺着女人的?指节缓缓往下,冰凉的?触感贴着明舒的?肌肤,令她眉眼缱绻。程宴洲只觉得自己的?心全都跳乱,银光白像一把刀生生割得他血淋淋一片。 明知?在赌,也勇气全无?。 程宴洲强迫自己抬头?,男人发红的?眼底下,戒指在指节的?某处停下。 许启推不下去,偏头?问服务员:「还有更大一点?的?尺寸吗?」 「有是有,但是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已经全被另外一位客人订走了。」服务员重复着跟其他客人说了不下十几遍的?话,「你们看的?这些都是比较挑人的?尺寸,要么太大,要么太小。」 见女人皱眉,服务员又透露:「那?位客人说自己姓傅。」 明舒懂了。 程宴洲走近,气息恶劣拂在她头?顶:「这回可不是我。」 「反正跟你脱不了关系。」 他大方承认:「是…」 这时,珠宝店门口?又响起一声欢迎光临,却迟迟不见人进来。 女人拿着奶茶站住,触及许启打量的?目光时,发自内心地?说:「我只是碰巧路过。」她微笑着,紧接着避嫌似地?往反方向去。 明舒支着下巴,许启歉声:「我出去一趟。」 「早点?回来。」 程宴洲冷冷地?睨着许启追远的?身?影,轻嗤。 男人脚步循上,他胸膛的?温度似有若无?贴着明舒的?后背,「今天这戒指是试不成了。」 明舒学着他的?口?吻:「是吗?」女人仰起下巴,认真地?劝道?:「如果他回来了,你主动退出,好不好?」 程宴洲彻底绷不住,难掩心痛,「我情愿你不劝我,明舒。」 男人还要说点?什么,许启却已经赶回,「真是不好意思。」 明舒红唇轻启:「没事。」 许启像是想通了,「要不然我们现场定制一个戒指吧?」 随后他的?建议得到了明舒的?认可。 后面几十分钟里,程宴洲久久站定在珠宝店门口?,一双瞳仁近乎泛出妖冶毁灭的?黑红。 手机微信群里,几个男人一台戏。 傅时晟:拦住没有? 顾泽承:人呢? 邵齐珩:不说话意思是不行? 沈易铭:肯定的?。 傅时晟:靠 傅时晟:你把我弟都坑了,还不行? 程宴洲:闭嘴 顾泽承:…… 邵齐珩:估计又受刺激了 沈易铭:她怎么说 程宴洲:她劝我 顾泽承:绝 这还不如骂呢。 邵齐珩:你老婆真够呛 —— 深夜,明舒从舞团回家。
第140页 程宴洲在公寓楼下跟她道?了晚安,「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明舒偏头?瞧他,没应好也没说不好。 女人拎着包走在楼道?上,头?顶灯反覆无?常地?在明灭之间?来回动弹。明舒捏着手机,心里不安作祟。眼看快到自己的?那?间?公寓,背后蓦地?压上一把锋利的?冷物。 明舒唿吸慢下,指尖却小幅度地?点?着。 杨洁一把夺过她妄图藏起手机,页面上亮起发送成功了的?「2926」四个数字。杨洁不屑道?:「你连电话号码都找不准地?方拨打?」 明舒抿唇不语,杨洁掐住她的?下巴:「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 明舒点?点?头?。 杨洁用力扔开她,「这还差不多。」 女人的?刀示威似地?刮在明舒的?脸上,她眼眸碎裂,尽数放出嫉妒和恨意,「也别想着让程宴洲来救你。」 明舒示弱,「我的?手机都在你手里了。」 杨洁逼她,「把包也给我。」 明舒一一照做,杨洁更得意了。 —— 时值十一点?,城市的?夜色悄然合拢住霓虹灯。 酒店走廊上,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一间?vip的?套房前。门的?缝隙一寸寸撑起,程宴洲的?气势逐渐触及沙发上垂脚坐着的?女人。 杨洁倒了杯红酒,朝他邀约,「你最爱的?romanee conti。要不要来一杯?」 男人捏着眉骨,狭长的?眼眸狠狠逼着她,语气淡淡:「不是说正事的?。」 「连跟我喝一杯的?时间?都没有?」杨洁咽下堵在喉间?的?干红,「你陪我一晚,我把当年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你?」 程宴洲不善地?勾唇,「免了。」 杨洁怒气十足,扔了酒杯出去。啪的?一声,碎片迸溅刺入地?毯,混着颜色纯正的?红酒渍,把上好的?毛绒染得可怖。 仿佛某些人的?一生,跌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杨洁摇了摇头?,「你不是很想知?道?吗?」 她指尖掐住茶几,「为什么不可以,我只是让你陪我一晚,谁都不会?知?道?。像我们被绑到黎山小镇的?那?段日子里,你和我相依相靠。」 程宴洲舌尖漫不经心地?压着牙关,「我不受人威胁。」 男人玩转着打火机,「陪你一晚别说有关系,哪怕没关系,我也膈应,更怕她因此?越是不要我。」 杨洁踹了脚沙发,「你敢说她没有威胁过你吗?」 女人往后踉跄几步,「你跟我说过的?,你说会?让坏人付出代价,你说你恩怨分明,那?为什么碰到她,你又原则全无?了!」 杨洁拍着自己的?胸口?,恨道?:「明知?是我救的?你,你都不能对我仁慈一点?吗?」 程宴洲厉声警告:「你救我,跟我爱谁,毫不相干。」 「你爱她?」杨洁轻蔑地?指向程宴洲,「可她比我还要坏!明明都是坏女人,为什么你可以接受她,却要折辱我?」 男人点?了一簇火,指尖摸了下,又关上。 「坏又怎样?,左右我爱她。」程宴洲紧接着轻笑一声,「她身?处荆棘,带着软刺,即使坏也让人心疼。」 「至于你,全是怨毒的?蝎尾,哪点?配跟她比。」 杨洁抓住红酒瓶口?,「明舒!有是明舒!去死?!」 话毕,女人奋力把酒瓶砸向窗帘。 下秒,杨洁手上吃痛,整个人跟那?瓶酒重重栽倒在地?。 程宴洲扔了打火机扣住她的?手腕,不留余地?。 男人迳自走向窗帘,哗的?一声直接掀去。 却见明舒嘴上贴着胶带,手腕跟脚踝遍布绑痕,她动了动,眼里燃起期望的?光。 「没事了,明舒。「程宴洲一边轻撕下胶布,一边安抚她,「我在。」 明舒松了一口?气,脚软着差点?跌下,男人眼尖,先抱住她。 程宴洲拍她的?背,「还知?道?发简讯给我。」 女人眨了眨倦怠的?眼皮,生出几分酸涩。她绷得太久,乍见希望又顿时泄力。 程宴洲,至少这次我没信错你。 「还能走吗?」 明舒试着动了下,点?点?头?。 杨洁倒在地?上起不来,她有气无?力地?嘲弄:「当年,他可没有那?么好运气。」 明舒冷冷道?:「你说什么?」 杨洁半死?不活,「我说——」 「当年你那?个天真的?老爸把我抱在怀里,人都快死?了,还不忘交代我,说另外一个小男孩被他藏在了一个安全的?草垛下,让我记得去找他。」杨洁眼里漫出不知?名?的?泪意,「他剩下最后一点?力气,求我,他说他是一个好人,要我出去以后帮他跟别人解释一下。他的?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呢…」 杨洁又哭又笑。 程宴洲抱起明舒,把人带到走廊上。他让明舒贴着墙壁,转而捧住女人的?脸,「给我五分钟,别丢下我。」 说完,他一个人又回了房间?。 杨洁勉强撑起上半身?,「程宴洲,为了报恩你不肯娶我,可为了赎罪,你又愿意为她去死?。」 男人弯腰,似笑非笑道?:「当年的?那?一刀是你自己割的?。」
第141页 杨洁无?措,「对…是我自己刺的?。为了让你们程家永远亏欠我!亏欠杨家!只有这样?,杨家才不会?暴露,我才能接着过那?些好日子。」 她自我可悲地?肯定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程宴洲还牵挂着明舒,不欲多说。 杨洁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此?更加不依不饶:「你留下我,都是为了她。你要等她回来,所以把我把杨琼她们都当作筹码!」 「程宴洲!你心思再深又有什么用。你跟她的?开始,全毁在我手里,如果不是我,你和明舒的?相遇该多美好。」 男人握紧拳头?,阴桀声响起:「所以你要为这些一一付出代价。」 一滴泪自杨洁脸上流下。 —— 程宴洲抱起明舒迳自出了酒店门口?。 女人埋首在他胸前,「放我下来吧。」 程宴洲挑了下眉,紧了紧怀抱,「我先问问,你给我发的?简讯是什么意思。」 明舒:「别明知?故问。」 「阿宴?」 女人抿了抿唇。 程宴洲轻笑,「不看手机也能准确无?误地?打出那?两个字?」 明舒抬头?,叫他:「程宴洲。」 「我在。」 「我准备结婚了。」 男人僵了下,下一秒狠狠抱住她,「跟谁?许启?」 「除了他还能有谁。」 第64章 十六的?满弦月上罩着层嫩黄色的?薄纱, 漆黑的?公?寓里门口开进了一隙楼道上的?幽光。 明舒在?餐桌前坐下,小口小口地?抿着温水。再?搁下杯子时,她睫毛卷翘的?弧度慢慢静下。 女人?才注意到手边的?一张喜帖, 红得耀眼,还描着金边。 明舒捏起, 指尖似有若无地?动着。片刻后?,她翻开里面看?了看?,除了新人?还缺名字,其余的?喜庆话都有了, 仿佛只等她到场。 女人?拿笔写下。 手机响了几?声, 她转了下手指顺带着划开。 白天接触过的?那道嗓音轻轻流淌:「明小姐,晚上好。我是珠宝店的?员工, 经过比对, 你的?无名指戒详细尺寸为四点六厘米。」 明舒二字的?最后?一画顷刻折了下。 女人?握笔的?手顿住, 目露可惜, 心里蔓延着淡淡复杂的?滋味。 「明小姐?」 明舒嘴角弯起, 「我知道了, 谢谢。」 服务员客气?道:「好的?,那晚安, 明小姐。」 公?寓里很快又只剩下一个人?的?唿吸。 女人?支着下巴, 左手指节张开在?眼前,她手腕转着,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无名指的?位置。 明舒喃喃道:「四点六厘米……」 同一片夜空下,程宴洲倚在?墙边, 露出?的?一段脖颈挺得冷硬, 眉眼透着月光都溶不下的?阴寒。 「你要抢婚?!」 男人?咬了下菸蒂,似笑非笑得似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不然呢?」 顾泽承太明白他是准备不择手段了,「要多少人??」 「再?看?,或许——」程宴洲邪气?地?勾了下唇角,「也可能?等不到婚礼那天。」 顾泽承甩了下手,刚要鼓励他不如?干票大的?,却不由地?挠了下眉峰,「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敲钟声?」 程宴洲把玩着燃火的?烟,「没听错。」 顾泽承眯眼,「你不在?人?家楼下?」 他玩味地?点出?:「不对啊,这声音是庙里的?吧。」 男人?把菸头往掌心里掐灭,「人?为和天意都不能?少。」 顾泽承轻笑:「牛啊。」 程宴洲把手机扔回兜里,山顶上敲钟的?余音裊裊,木槌和铜的?碰撞起的?震动丝丝缕缕跟着山径蜿蜒一路。远处城市的?夜景中,肉眼可见一寸寸的?亮光歇下,他却在?阴暗一面做着不眠人?。 男人?手背重重擦过嘴角,眼尾尽是自我嘲弄。 他走出?几?步,在?凉意阵阵的?硬石阶上直身跪下,随后?双手交叠,弯腰叩拜,如?同时间任何一个求而不得的?惆怅客。 他站起,往上,紧接着跪下,再?行?叩拜。 万径寺最通佛理。 当人?做尽了一切,连命都拱手相让,却依旧及至深渊时,便只能?掌心向上,望天意垂怜。 于是每年,都会这样?的?人?从山脚至山顶,三?步一叩首求到佛前。 程宴洲磕头的?剎那,风中萦绕着诵经声下是明舒剜心的?那些话。 女人?言笑晏晏:「除了他还能?有谁?」 程宴洲眼都红了,「收回去,我可以当你是在?…」 明舒仰头,「不是开玩笑。」 女人?温柔地?扬着眉眼,「程宴洲,我要结婚了,是和许启。」 她把他放在?自己的?终身大事前,却是为了告知能?给她幸福的?人?是之后?跟着的?名字。 「今天我们去试了结婚戒指,不是情侣戒。我也跟他去万径寺拜过姻缘了…」 男人?狠狠地?闭了下眼。 山脚下万家灯火,山顶上天边微晞,万径寺立于尘世之外,不染纤尘。 程宴洲一跪一叩,似是要彻底抹平明舒与许启之间的?所有才罢休。
第142页 —— 北城的?一场细雨下得安静。 明舒以为程宴洲知难而退了,男人?连着两天都没有再?出?现?芭蕾舞团,助理的?工作也暂时由左宁来负责。 程宴洲收到程沅的?视频时,指尖正抓着红色喜帖,迟迟不敢打开。 他按下接通后?,程沅的?脸盖住大半个屏幕,「大哥,我跟你说…」 男人?眸色在?盯住程沅背后?的?那道身影时狠狠一缩。 程沅跟着把手机镜头转过去,弱弱地?咽了咽喉咙,说:「大哥,我看?到明舒来这里,好像是为了试婚纱…」 视频晃了几?下,之后?又稳住,怕别人?看?不清似地?准确无误地?对上。程宴洲狭长的?视野里,明舒一袭白色鱼尾裙的?婚纱,她的?指尖优雅地?翘在?一处,脸上洋溢着喜悦。 纪双莞点赞,「漂亮!」 她手上激动示意,「转一圈给我看?看?!」 明舒把头髮别到后?面,鱼尾裙像是水波纹荡漾,女人?腰身纤细,盈盈一握。 不经意地?,她扫到角落里站着的?程沅。 小姑娘默默地?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后?,朝她挥了挥手。 明舒红唇微弯,「程宴洲的??」 程沅捂着手机,「啊…」 女人?满目柔光,「我来跟他说说?」 程沅想了想,「我大哥他…」 程宴洲手支在?膝盖上,一贯冷硬,「听她的?。」 闻言,程沅乖乖地?把手机交出?去,顺带着说:「我今天跟小姐妹来逛商场,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我知道。」 明舒认真回她,转而触及男人?一道灼灼目光。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的?炽烈浇在?明舒的?头顶,自上而下蔓延,将她整个紧紧包裹住。 程宴洲眸子里藏住她的?美,却说不出?一句夸赞。 「他没陪着你?」 明舒脸上暖意招摇,「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难受溢出?,男人?指尖上骤然一下痉挛,狠狠缩起。 明舒浅笑,「喜帖给你,但婚礼就不请你来了。」 程宴洲问:「真要跟他?」 「反正不是你。」 男人?心口一颤,疼得差点绷不住。 「明舒…」 「以后?不能?让你再?当我的?助理,程宴洲。他会介意的?。」 程宴洲压住牙关,咬得能?出?血,「我不介意。」 明舒善解人?意道:「我怕他会不高兴。」 男人?彻底慌掉。 明舒面色红润,透着新人?的?喜气?,「好了,先不说了,他估计快到了。」 手机归于死?寂的?那刻,程宴洲也一併被抛弃在?了荒原。 他拿起桌上的?红纸,指尖两边点开,明舒与许启成双成对的?四个字近乎于割在?他殷红的?眼里。下秒,男人?整个捏死?喜帖。 顾泽承发微信说:真要做? 邵齐珩:你抢的?到人?,不见得抢的?到心 程宴洲:我看?到她穿婚纱了 程宴洲:试过了,受不了 心里痛得受不了。 沈易铭:啧。我出?车 纪双莞愣愣地?听完了明舒刚才的?那番话,又看?着程沅一脸悲苦地?走远后?,她凑近左右指了两下,「你们这是…」 明舒:「看?不懂应该的?。」 纪双莞一脸问号,「哈?」 「晚上去酒吧?」 纪双莞笑嘻嘻地?说:「犒劳我陪了你一天?」 明舒挑眉,「是吧。」 纪双莞抱住她,「我要去最贵的?那家!」 「……」 —— 听闲酒吧里,明舒跟纪双莞要了两个吧檯的?位置。 调酒师认出?了明舒,抱胸打着招唿,「不喝果汁了?」 女人?支着下巴,愣了下。 紧接着才记起上一回来的?时候,好像还碰上了沈攸跟她的?男朋友。 以及,程宴洲。 明舒回神,转了下手腕,「伤好了。」 调酒师点点头,总觉得不仅仅她话里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来杯什么??」 「floating on clond.」 调酒师笑了,「你对酒印象那么?深?」 明舒指尖捏着杯子,顿了下搁住。 纪双莞要了杯经典鸡尾酒。调酒师动作灵活,不一会儿把两杯酒压着递上,他一边收拾酒具,一边说:「尝尝?」 明舒干了一口,酒味浓重透着温和的?果香,在?舌尖迸发出?难言的?蛊惑滋味。 女人?夸了句:「好喝。」 调酒师也不客气?,「谢谢。」 他还要忙着另一桌的?客人?,所以把自己的?好兄弟推荐给了明舒她们。 女人?染着一头紫色的?头髮,五指没入随性地?撩起,「玩塔罗牌吗?」 明舒颇有兴趣地?点了点头,纪双莞喝上头,很汉子地?喊了声:「玩!」 「……」 一堆奇怪诡谲的?牌面在?桌上摊开,女人?把最后?一张塔罗牌插入其中,一一将它们倾倒回背面,手法利落,带着十足的?魅力。 她五指转着收紧,「选一张吧,小姑娘。」
第143页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确认一点。」女人?玩起手里的?珠链,「你是否,清醒且精神充沛?」 明舒配合,「是的?。」 女人?低低道:「挑吧,无论挑中什么?,都不要担心。」 明舒指尖在?牌上若有若无地?点过,凭心而动,在?相邻的?三?张牌上落定。 女人?把牌揭开,亮红色的?指甲按住的?分别是恋人?、命运之轮、倒吊者。 「爱情、轮迴以及牺牲。」女人?指甲颳了下,认真地?看?着明舒,「你行?动受限,要想自由,必要抛弃。」 明舒直言「有点意思。」 纪双莞迫不及待,「该我了吧?!」 女人?把牌抽回,洗得人?眼花缭乱。 明舒微醺,起身往外。 紫色头髮乱出?几?缕的?女人?望着,玩味道:「要是命运眷顾,或许不忍收走。」 纪双莞鼓嘴,「什么??」 「我们开始吧。」 「哦。」 —— 明舒扶着墙根慢慢地?走着,门口的?凉风吹上她的?脖子,灌入胸口,莫名让她颤了下。女人?把手放在?门口,猝不及防的?吱呀一声,门板往后?重重倒去。 明舒一时不察,少了支撑点,眼看?要直直地?栽去,一只手臂拦腰抱住她,冷松调香取代了桂花枝头飘零的?芬芳占据了女人?所有的?感觉。 明舒抬头,程宴洲的?脸在?她视野露出?片刻,又埋向男人?的?胸口。 程宴洲紧紧扣住她,脚尖再?把门板踢回去。 「你说,要是拍到了,你还能?跟许启结成婚吗?」 明舒推他,「…程宴洲?」 「怎么??」 「他不会信的?。」 男人?不善地?笑了下,往明舒耳朵里吹气?,「不怕我抢婚?」 「你疯了!」 「是。」 明舒下巴搁在?他肩头,很依赖地?蹭了蹭。「我们往前看?吧。」 程宴洲抱她,像是为了汲取一丝难得的?温度,「不要,前面没有你。」 明舒退开一点,伸手摸摸他的?侧脸,「阿宴。」 男人?下意识地?看?她,眸子瀰漫期待又害怕的?光。 「阿宴,你成全一下我,好不好?」 「你就那么?喜欢他?」 明舒柔柔地?笑着,「回程家吧,你和我该有各自的?以后?。」 「阿宴。」 程宴洲心口淌血,却还是亲手剜下一刀,他艰难地?开口:「好,我给你。」 明舒走出?几?步,偏头明媚地?朝他微笑。 随后?,她转身往人?群中去,程宴洲忍不住,「明舒。」 女人?停下,背对他。 「如?果有一天他不爱你了,我压着枪都一定叫他好好对你。」程宴洲上颚狠狠抵住,「可如?果你有一天不爱他了,不要勉强自己,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男人?满目悲凉的?红意,「真的?,都会给你。」 明舒眨了眨眼,不留只字片语。 程宴洲后?背沉沉压向墙面,顾泽承打给他的?电话响了不下三?次。 「人?我都给你找好了,明天到北城。」 男人?嗓音还有哽咽,「不抢了。」 「什么??!」顾泽承惊了,「你…她跟你说了?」 程宴洲苦笑,「她叫了我阿宴。」 「……」 第65章 不日, 程宴洲回?到了盛越。 外界那些好与不好的传言不攻自破的同时,圈子?里也有人八卦说程家掌权人单单是因为某个女人的一句话回?来的。 竞争对?手把话题转到生意场,不怀好意地问:「程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了?」 程宴洲掀眸, 似笑?非笑?地睨他?,「我乐意。」 对?面的人欠揍地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能把你训得跟只狗似的,不会是在某些方面有过人之处吧?」 男人咬着?口腔,点了点头。 片刻后,却?见他?气势贵重地解起西装外套上的纽扣, 随手丢在一边。程宴洲盯着?人, 不慌不忙地挽高袖子?,直接把人拉到包厢的里间。 他?下手干脆, 招招狠着?往人痛点上揍。 程宴洲差点卸了他?下巴, 淡淡道:「再让我听到你嘴上不把门, 试试看。」 对?方口齿不清着?:「我不敢…不敢…」 最后是何?旭叫了人把他?勉强送到了医院。 故此, 何?旭也万分明了, 明舒于程宴洲而言是仅剩的理智, 也是难得的界限。只要不触及她,男人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集团内部, 程宴洲冷硬, 说一不二,比起之前更?加不近人情。 这天,男人照常把工作?忙到了晚上。 自从回?来后,程宴洲仿佛满心都扑在了盛越。最后一份文?件处理好, 男人盖上笔帽, 视线在一旁的日历上停顿许久,指尖才慢慢回?拢了生冷的知觉。 程宴洲轻笑?, 眼尾全是失意,「这么快…」 何?旭从门口抱着?一个纸盒进来时,正好扫到了日历上的几个字 ——宜嫁娶,宜迁居。 他?赫然一顿,再看男人眉宇拧紧,酝酿着?一场自我沉沦的风暴。
第144页 何?旭蓦地对?上程宴洲凌厉的视线,立马开?口:「老闆,楼下前台送到的东西。」 男人仰后靠在椅背,漫不经心地捏着?眉骨,「谁的?」 何?旭话里警醒地转了个弯:「明…明小姐。」 程宴洲眉头狠狠一跳,「拿来。」 纸盒捧上桌面,几声喵叫轻轻地透出,挠得人心里发痒。 小东西钻出盒子?,两只肉爪扒拉着?边沿,「喵~」 程宴洲勾了下唇角,那一刻何?旭才恍惚觉得他?有了七情六慾,在眸子?里燃烧出光芒。 男人难得和善,掌心揉了揉小东西的头顶。再度垂眸时,程宴洲喉结滚动两下,「她…人呢?」 何?旭埋头,「前台说,人送到就走?了。」 程宴洲淡了下瞳孔的漆黑,习惯了。 他?转而顺了下小东西一团油亮的软毛,一张囧囧的小脸忙抬起,它眉毛耷拉着?,呆呆得可爱。 程宴洲给它取名幼,加上半边囧,即为阿窈。 「知道了?」男人抱出小东西,嗓音蛰伏着?委屈,「小没良心。」 每天想见她,想到骨子?里。 他?拼命围着?工作?转,只为了不去打扰她,结果她倒好,还要把猫往自己跟前送。 明明知道自己想她想得要命,难得过来一趟,又不肯给自己见一面的机会。 程宴洲抿了下唇,字字沉哑:「我成全你了,你怎么不能来看看我?」 小东西蹭了蹭他?微凉的手,软软地喵了声。 何?旭看着?,总有一种?离婚以后小孩归了父亲,两个人眼巴巴望着?的感觉。 何?旭被自己这个念头着?实吓到了。 —— 隔天,十月二十八日,良辰吉日。 北城的一家酒店礼堂里,婚宴正当时。 宾客们齐聚一处,有说有笑?,喜庆的地毯尽头,只等着?新人露面。礼堂门口除了不见他?们的婚纱照,其余一切都再好不过。 明舒穿着?白色衬衫搭配过膝淡黄长裙,温婉端庄地坐着?,边上林琴挽着?她的手,脸上也多了分高兴。 林琴说着?悄悄话:「不是九点开?始吗?」 明舒浅笑?盈盈,「妈,你记错了,是十点。」 「是哦…」林琴直犯嘀咕,「我翻了下黄历,九点应该是最好了。」 明舒点道:「可能人家有自己的主意吧。」 林琴柔声:「也是。」 而另一边的休息室里,许启理了下胸前的领结,唿吸跟随着?墙上的分针转动一点一点地沉下。九点过十七分,轻得不能再轻的敲门声截住许启的烦躁。 一张脸自门口露出,女人见到本该在礼堂上宣誓的新郎时明显地愣住。她手握紧红包,打破了安静的气氛,「许启,我祝你们新婚快乐。」 许启看着?她,温润中隐隐覆着?不爽,「我不缺祝福。」 女人张了张嘴,「不好意思。」 又见她转身?要逃,许启喊住:「我还缺一位新娘。」 女人莫名回?头,脸上无?措,「你说什么?」 许启上前,「你来吧。」他?视线偏了下,女人顺着?望去,一袭白色耀眼的婚纱彻底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眼眶湿了下。 十点整,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中,新人入场。誓词说完,许启牵住了那只手,随后两个人吻到了一起。明舒也跟着?鼓掌,面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 林琴也有所触动,「是两情相悦吧。」 明舒回?以微笑?。 婚礼暂告一段落,新人下场去换敬酒服。 明舒趁着?眼下的空档在休息室里找到了许启,她放下一个寓意祝福的红包,「恭喜。」 许启由衷道:「谢谢。」 两个人都在对?方眼里都读出了无?关于男女之情的贊同。 其实,那天明舒和许启吃过饭后,两个人就已?经把话给说开?了。 彼此或许适合,但绝对?不及喜欢。而偏偏,明舒和他?都不肯将就,所以他?们又在另一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明舒像个普通朋友一样地调侃:「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要挽留你了?」 「都不重要。」许启嘴角扬起,压不住地喜悦从而攀升眉梢,「之所以前面分分合合那么多年,都是因为太在乎谁先低头了。」 女人抱胸,垂眸想了想,「看得出来你真的很爱她。」 「她对?我也是有爱的,当年在事业和感情的分岔路口,她背离了我,我是恨的,可后来我发现,我没有给够她安全感,她有所顾虑所以选择了最不会辜负她的东西。」许启觉得自己又越说越远了,及时打住,「我逼她一把,是叫她争取一下我。」 「可你逼程宴洲一把,是为了让他?放弃…」 明舒掀起眼皮,透着?倦怠地眨了眨。「只是想跟过去告别而已?。」 许启不置可否,又道:「他?还偷偷给你送了份礼。」 女人顿住,直到许启把文?件放到她面前,让她不得不面对?。那一刻,明舒的目光颤了下,她下意识地拿起那份文?件,思绪微乱。 明舒的指尖不经意地动了下,许启慨嘆:「我也没见过哪个前男友会那么大方。」 程宴洲送了她一个小规模的芭蕾舞团,同时规定了盛越集团准年拨款的金额,完全依据舞团的财政状况而定,看似不夹杂任何?的私人感情。实则是确保明舒后半生的安逸。
第145页 她不可能跳一辈子?的芭蕾舞,但她可以以舞者的身?份活一辈子?。等到她退下舞台的那天,她还能教别人跳舞,还能有自己的舞团让她接着?付诸心力,继续去享受她被芭蕾舞所需要的感觉。 明舒莫名地认输一下,「他?很了解我。」 许启指了指桌上的一板画册,「这本小王子?是他?说能让你知道的礼物。」 女人的手不由自主地碰了下封面上小王子?和玫瑰的定格对?话 ——je taime bien, mais je ne peux pas te le dire.anthony de saint - exupéry le petit prince (我爱你,没能让你知道,是我的不对?,请你原谅我。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 许启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特别弯腰致意,让我不要误会。」 明舒下意识地当许启是开?玩笑?,「他?不折傲骨的。」 男人摊手,「那我也不知道了。」 明舒后知后觉,捧着?那本《小王子?》,满目清和,「不耽误你喜事了。」 许启伸手,叫她一声。「你记不记得,国外的那个志愿者组织里好像也有程宴洲那么一号人物?」 女人皱了下眉,旋即优雅地摇了摇头。 许启自己反倒先不确定了,「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明舒压了下眼皮,没再多想。 彼时,北城郊区的某家精神病院外,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林荫道下。 不透光的车窗一寸寸放下男人冷硬深邃的侧脸,何?旭在前面汇报:「杨洁已?经关在里面了。」 程宴洲轻嗤,气势不羁,随性?放逐。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进去看看。」 何?旭点头,「是。」 一分钟后,两道身?影前后脚迈入精神病院。 何?旭望着?程宴洲挺直的后背,颇具同情。 明舒在婚礼中接受众人祝福,沉浸喜庆之下,而他?则要沾惹晦气,为她剷除一切后顾之忧。 她说要往前看,他?就要让她如愿以偿,永远。 第66章 接待的护士给他们按了电梯。 到达症状最严重, 看管也是最强制性的楼层,令人起疙瘩的癔语开始砸在电梯门上。一行人往外,走廊被一堆意?识的洪流侵占, 从莫名其妙的干笑到拍着地板蹬脚大?哭,以及跟空气胡乱交流一通的怪异。 护士一边领路, 一边不好意?思道:「房间的隔音效果是没问题的,主?要还是病人太吵了。」 程宴洲也不点破。 转过两个弯,在最角落的一间病房前,护士停下, 指了指说:「那位姓杨的病人住在这里。」 程宴洲双手抱胸, 示意?何?旭开门。 杨洁愣愣地坐在床上,仿佛失了灵魂的木偶。她?反应了好一会儿, 目光死水沉寂, 最后勉强跟着放在声音的来处。 女人形容枯藁, 白色的格纹病号尤其不合身, 像是随便套上去的。 杨洁却?管不了这些细节,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要去攀扯程宴洲, 临了害怕的讶异又令她?触电一般地缩回手。她?满脸渴求,「我不要待在这里, 你让她?们放我出去吧!」 她?两只手捂紧, 「我没有病。」 护士公事公办地把?手插在兜里,「杨小姐,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 杨洁歇斯底里,「我没病!」 「程宴洲, 你不能这么对我。」女人自顾自地在床边找了一圈, 妄图抓住根本?不存在的可怜希望。「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我再待下去会跟走廊那些声音的主?人一样的。」 程宴洲居高临下, 看她?如看一个死物,「我凭什么成全你?」 杨洁茫然无措地唿吸着,旋即眼里骤然升起光亮。「我可以去求明舒的,你…你做这些不都是为了她?吗?」 程宴洲凉薄地挑了下嘴角,「我有时候经常会想?,如果你没有隐瞒真相,那么今天和她?结婚的人有没有可能会是我。」 杨洁无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杀意?。 女人慌得流着泪:「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程宴洲冷笑,「晚了。」他嗓音淡淡的,却?仿佛一同判定了自己的罪责难逃。 杨洁不敢置信地抬头。 男人狠狠道:「再说,错了就?是错了。」 杨洁晃了下, 程宴洲捏着烟,眉峰凌厉,声线轻飘飘着,像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程家许诺过你衣食无忧,那些话都还算数的。你这一辈子就?待在这里吧。」 杨洁拼命摇头,话堵在喉咙里,沙哑着挖出:「程宴洲,你不能这么对我。」 女人全身发抖,「这么多年,你就?不能有一点仁慈吗!」 程宴洲握紧拳头,像掐着杨洁的脖子,阴恻恻道:「我连她?都失去,要怎么仁慈?」 他低吼:「啊?」 杨洁失神地流着泪,只顾着抱住自己。 郊区环境清幽,尤其是在精神病院这种地方,人气和阳光仿佛都有意?无意?地遗忘了它?们。林荫树下的那辆迈巴赫终究没有停留多久,又走了。 小路渐渐变宽,视野也从稀松绿意?转为高耸入云的城市建筑时,车里的男人眉宇隐忍到一处,终是让何?旭调转了方向。 酒店门口,宾客迎来送往,比寻常更显轻快的热闹衬得一辆暗色的车子形单影只得可怜。
第146页 一排排常青树掩映下,程宴洲的脸庞轮廓由光割开明暗两面,一如他周身浸透的气质,邪佞与正气并存,男人远远望着,这一刻,他唯一的侥倖在阳光下晒出了碎裂的声音。 程宴洲指尖不自觉地颤了下。 随后他捂着胸口,弯腰红了眼眶。十月二?十八日那天的阳光照得男人的心?一寸寸灰败。 是夜,盛越集团里灯火通明。 周寒他们几个跟程宴洲在一起喝酒,男人手肘撑在膝盖上,捏着啤酒罐,边喝边用,一言不发得让人生寒。 江临风碰了碰鼻子,「别喝了…吧?」 周寒见此,说:「要不,试试把?她?忘了?」 程宴洲把?手里的啤酒罐捏死,自嘲地勾了下唇,睨他。 盯得周寒受不住地打了个喷嚏,「哦,你忘过了。」 江临风踢了他一脚,周寒转头,瞪回去。 「……」 程宴洲又灌了一口酒,桌上的手机蓦地亮起,男人的眼眸瞬间利了几分。 邵齐珩:我在北城机场刚看到了明舒 邵齐珩:[图片] 顾泽承:这是要去度蜜月? 沈易铭:看样子是吧 邵齐珩:人呢 周寒和江临风正达成了共识,还来得及施展,却?见程宴洲一把?扔下啤酒罐,抓上手机飞也似地往门外去。 江临风追喊:「不是?!你干什么去啊?」 周寒看透了一切,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 程宴洲一路下到集团的露天停车场,跑近车边时,狠狠震了下。 江临风喘着气勉强堵住他,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孤冷的背影。 程宴洲握着车门的手僵着,指尖不甘地拢了下后,还是收了回去。 江临风迟疑,「你…」 男人转而?倚在车边,仰头无奈地轻笑了声,「差点忘了,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莫名地,江临风从话里听出了几缕苦涩。 群里,几个男人还在找他。 邵齐珩:醉了? 顾泽承:别是在去机场的路上? 沈易铭:啧,不会照片也不敢看吧 程宴洲指尖往上翻,在图片的位置停了许久,点不开也硬不下心?删掉。 夜色阑珊,盛越集团处在商业繁华的地段,将一方黑蓝色的天际托举出似圆似弯的弧度,一架飞机没入乌云中,不留一点痕迹。 程宴洲咬起一根烟,寂寥丛生,「又走了,是吗?」 那一刻,江临风觉得此生孤独终老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 之后一个月里,程宴洲几乎把?集团当成了家。他藉由工作麻痹自己,拼命扼制心?底蔓延的痛,以及刺出强硬假面的冲动暴虐。 这天,盛越刚拿下一桩海外的大?生意?,难得地,程宴洲给办公室的人员换了半天的短假。他自己因为没地方待,反倒是回了家。 餐桌上,程浔说起了自己交了个女朋友,程老爷子把?话题转而?拨到了程宴洲身上,他意?有所指地点着:「你什么时候也带个人回来给我们看看。」 男人淡淡道:「没了。」 老爷子呷了口茶,眯眼中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最近那些事,老爷子也知?晓一些。尤其是他的这个孙子活生生换了副行事做派,怎么狠怎么来,彻底挣脱了程家的束缚。 程宴洲字字有力?,「不结婚了。」 程浔骇然,「大?哥。」 老爷子重重拍了下桌子,「胡闹!」又怕逼急了他,声线到底是缓了几分,「一辈子还那么长,孤苦伶仃的有什么滋味。那么多人,总有一个合适的。」 程宴洲说:「娶的不是心?里那个人,没意?思。」 「你迟早气死我。」 男人拎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您老人家得长命百岁,还有曾孙子要你抱呢。」 老爷子吹鬍子瞪眼,「我要你的!」 程宴洲不理,警告道:「外头那些有心?思的人你最好叫他们消停消停。」 「我不管。」老爷子气性上头,「人家给你牵线我巴不得。」 男人意?味深长道:「我身体?有问题他们也不介意??」 老爷子抓着杯子就?要扔他,「程宴洲,你他妈个小崽子!」 男人欠揍,「所以,你处理一下。」 老爷子冷哼,「……」 不久后,世家圈子里渐渐都歇了藉由联姻攀附上程家的心?思,主?要是程宴洲软硬不吃,什么招也不接。哪怕在酒局上,男人也做得滴水不漏。 打扮美艷的倒酒小姐有意?无意?地瞄着主?位上的男人,程宴洲语气不善:「看够了?」 倒酒女郎红了张脸,欲拒还迎,「没…」 程宴洲轻嗤,「别人的东西要少看,看再多也不是你的。」 合作商出面缓和气氛,笑道:「程总,没听说你有人了?」 「按理说,情场得意?,程总该高兴。」 「是啊是啊!」 倒酒女郎手撑了下台面,「程总这样厉害的人,还能有不顺心?的地方?不如和我聊聊?」 桌上不知?谁起闹,「说说啊,我们没准也能帮着出个主?意?。」 邵齐珩跟顾泽承听了,但笑不语。 倒酒女郎揉着嗓音,「程总?」
第147页 程宴洲摩挲指腹,半真半假地说:「我这事是挺难受。」 「只要不是老婆跟别人跑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不巧,还真是。」 「……」 「靠…」 一桌的人惊了,「邵总,你们知?道?」 邵齐珩挑了下眉。 顾泽承啧了声,「还老婆呢,连影都没有。」 当晚,风声传到老爷子耳朵里,隔着手机直接吼他:「程宴洲你个小崽子!」 「你嫌你头上的帽子不够绿是吧?」 男人坐在车里,捏着眉骨,「总比说我不行要好。」 得,他是铁了心?孤独终老。 老爷子嘆气:「你现在觉得一个人没什么,到老了,她?儿女双全,你给她?守一辈子,值得吗?」 「除了她?,我谁都不要。」程宴洲给了他明确的回覆。 所以,从来都不存在值不值得。 老爷子:「冤家!」 何?旭埋头把?车子开到了老旧的公寓楼下。 程宴洲漫不经心?地扯了下领口,脖颈下红了一块,心?里堵着口气,极其不痛快。 已经一个月了,她?都没回来。 晚上酒局结束时,顾泽承赶着回临城陪阮西棠,邵齐珩边接着萧瑜的电话边往外走,轻声细语地哄着另一边的女儿跟老婆。沈易铭放心?不下许眠,干脆不来。 程宴洲苦笑着,「敢情只有我是孤家寡人。」 顾泽承:「那再找个?」 「滚蛋。」 绵绵细雨如针扎在生冷的空气中,山茶花和茉莉香不见,只剩雨汽。 何?旭把?人送到后,跟以前一样先走了。 程宴洲坐在一楼的台阶上,长腿屈着,整个人略显颓败。 他混着酒气地喃喃自语:「对不起。」 明舒推着行李到楼下时,撑伞的角度刚偏了一度,一眼抓到了楼道里的男人。灯光树影,都沦为他的陪衬,程宴洲领口微敞,眼尾散着酒气的殷红,泛了点雨天的潮湿。 明舒一下忘了收伞。 她?走上去,抿了抿唇。 程宴洲慢慢仰起头,碎发勾下一缕,望着女人融在虚无光色中的面容,他认真地说:「我在往前看了。」 说着,他又闭了下眼,埋头,轻轻碰着明舒腰间。 程宴洲委屈道:「你呢?这次你又会出现多久?」 他不抱期望地抬手,指尖在触及一抹真实的温度时,轻颤了下。 第67章 公寓的门角开着, 满室的亮白与楼道里的一盏疏黄在一隙间交换着氛围。 明舒大致收拾了客厅。 她去国外处理事情的一个月多?里,赵茗有空了也?经常会过来帮她打扫一下。但有些懒终究是?偷不得,明舒觉得还是?有必要好?好?整理一遍。 餐桌上的水壶跳动一声气, 团团白雾作乱攀升。 而程宴洲灼热的目光硬是?在其中探出来一道准确无误指向明舒的暗路。 女人起身,指尖别?了下头髮。她走到餐桌边, 倒了杯水,又拿了一小罐子的柠檬蜂蜜酱,用勺子舀着,搁到水杯里。 青黄色的果香静静地飘起, 在茶面上冒出小颗粒。 程宴洲脖颈上挂着条没用过的干毛巾, 如?今锁着男人身上的那点水汽,反倒是?半干不干。他拢了几下头髮, 不羁地用毛巾抹了一把。 明舒小口地抿了下柠檬水, 程宴洲上前把毛巾搁在桌上, 沉沉盯住女人, 「还差一点茉莉花, 加上去后口感也?会更清甜。」 明舒掀眸, 又听他嗓音淡淡道:「周寒跟我说?的。」 女人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她葱白如?玉的指尖放下茶杯, 问:「最近还好?吗?」 乍一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闲话家常。 程宴洲咬了下口腔,苦笑。「不好?。」 明舒捲翘的睫毛眨了下,她定定地看着男人,「这段时间我过得很高兴。」 程宴洲喉咙紧了紧, 他忍不住打量起眼前人。 明舒浅笑盈盈, 连头顶的光仿佛都带着一股偏见,将温暖和美好?尽数照给她, 程宴洲却?什么都没有。他全身被一种?难以接受且又沦为事实的念头俘获,明舒的温柔小意都是?出于另一个男人的陪伴。 程宴洲压住心口的难受,跟着低头道:「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不高兴。」 随后,再不舍,他也?把脚步踏向了门口。 「程宴洲,你该比我要放得下。」明舒背对他,丢下一句没滋没味的话。 男人勾唇自?嘲,「你没有教过我,明舒。」 明舒唿吸慢了一拍,在她片刻微愣之间,程宴洲先于她做出了选择。「走了。」 女人却?下意识地开口,「我和许启,其实…」 「明舒。」程宴洲手里抓着门框,隐忍地蓄着力量,他不敢再听下去。 不用想也?大概猜到是?能让自?己疯掉的话。 男人喉结滚动,偏头带出嘶哑至极的情绪,「你不能对我那么狠。」 明舒张了张唇,直到那扇门关上,才把她的思绪打回了原地。 她直直地站着,手里的那杯柠檬水逐渐失了温度。 一墙之隔,程宴洲没走。 男人颀长的身子斜倚,脖颈弯出一定弧度,垂下的眸子晦暗无比,沉得没过夜色。
第148页 不知过了多?久,程宴洲轻笑了下。 算了,她回来就已经很好?。 世界仅剩一场雨。树叶经受不住地掉了一地,漆黑和翠绿构成了明舒从阳台望下最能轻易捕捉到的颜色。 女人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跑出半个小时的画面,似乎经由雨声沖刷越加清晰。 两个人的指尖分不出是?谁先动。 程宴洲狠狠地颤了下,他靠着明舒的腰间,微阖着的眼眸顿时睁起。 眼尾游弋着的一滴泪砸在女人的鞋尖。 待得冷了,明舒晃了下神,起脚走回客厅。 而紧接着,纪双莞的电话来得也?正是?时候,「左宁送到了?」 女人咋咋唿唿地,一顿狂轰乱炸:「那国外的舞团是?不是?把手续都办好?了?你还要回去吗?」 「之前的那些工作全都处理好?了。」明舒刚说?了一句,纪双莞又把北城芭蕾舞团的消息一个劲地抖落出来:「徐宙那个人精一天到晚地追着我问你去干什么了。」 「……」 「还偷偷跟我打听,你是?不是?去度蜜月了。」纪双莞大大咧咧道:「你说?我能告诉他吗!」 明舒笑道:「你没说?漏嘴吧?」 纪双莞甩手,「怎么会…」 明舒:「谢谢。」 纪双莞:「但说?真?的,你瞒不住。趁早跟那谁说?明白吧。」 女人抿了抿唇,「找不到机会。」 「啊?」 明舒不再多?说?。 她跟纪双莞聊了一会儿?后,眨着眼打了个呵欠。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一回来又碰上程宴洲,再一通忙活,累得明舒现在只?想往床上扑。 恍恍惚惚地睡着,雨在悄无声息中渐渐把天色还给了清晨的阳光。明舒裹着被子,隐约间梦还留在昨夜。 她打着伞回家,楼道上蹲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它一双眼睛在漆□□仄的通道尤为发亮。明舒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她差点脱口而出要把它领回去。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只?英短猫,它软软地叫着。 明舒蓦地转醒。 女人扶额坐起,扫了眼蔓延到室内地板上的光线,她愣了片刻,旋即立马扎着头髮往浴室里走。 明舒今天跟江敬约好?了详谈要出品的那部芭蕾舞者小型纪录片里的一些镜头细节,地点定在了某个影视公司。 女人叫了计程车到地方时,迎着耀目的阳光无意扫了眼大厦顶尖的顾氏,尚未来得及放在心上,她先赶时间地往里面走去。 上班高峰期,电梯满载着一批又一批的内部工作人员,明舒望而却?步。 前台不由地多?看了一眼,随后给她指了旁边空着的电梯,「你可以到那一间。」 明舒虽然着急,但还不至于忽略上面贴着高层专用电梯的标识。她刚要婉拒,前台已经刷了卡,「有人吩咐过了,明小姐可以直接上去。」 明舒确认:「江导?」 前台说?:「抱歉,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谢谢。」 —— 会议室里,沿着一桌坐了出品方,投资方跟导演。 明舒掐在迟到前几分钟露面,「不好?意思。」 男人压着笔帽在文件上,「不急。」 明舒抬头,下意识地抓住了一圈人里跟自?己纠葛颇深的那个。 偏偏,程宴洲淡淡地看她,问:「还有事?」 女人敛眉,倒是?很默契地跟上他的节奏,「程总好?。」 程宴洲手上肌肉绷着,声线透着与他内心不合的冷静,「坐吧。」 江临风瞧他。 呦,眼里都泛红了,得多?克制才能压住那点疯狂的念头。 他忍不住要靠近明舒,只?好?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她身边已经站着人了。 连吃醋都轮不到自?己。 他非得时不时往心口上撒一把盐,痛了以后才能牢牢记住。 多?犯贱,程宴洲心想。 江敬现场把一部分的镜头投放到大屏幕上,何旭却?端着几份三明治敲了敲门。 制品人闻着味儿?抬头,「这…」 程宴洲双手交叉,搁在翘着的膝盖上,「江少和我来得匆忙,还没吃过早餐。」 江临风没好?气地吹了口气。「是?啊是?啊。」他接过三明治,「大家也?一起吃吧。」 明舒抓了下手里的三明治,也?认真?地咬了起来。 她无名指上带着素戒亮出,狠狠地挠了下程宴洲的眉宇,男人上颚抵住,眼里失意翻涌。 后面的一个小时里,江敬点出了纪录片里的几个两点和一些需要后期修改的瑕疵,最后他希望明舒能去摄影幕布前拍一段微视频,当做首映那天的惊喜。 明舒吃了早餐,面色也?红润了几分。她贊同道:「好?的。」 江敬的工作效率从来都是?业界头一号的,他认真?道:「那…走吧?」 一行人出了会议室,丝丝凉意透出,明舒下意识地拢了下脖子繫着的一条丝巾。 程宴洲单手插兜,气势不善。 江临风注意到男人一副沉得能滴水的面容,凑近问:「生气了?!」 程宴洲眯眼,只?觉得许启该死。 不替她顾及倒时差的副作用,也?不帮她准备一下能带着吃的早餐,连天气这种?小事都不为她注意点。
第149页 当什么丈夫。 明舒走在他们前面,她顺便接了个电话。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女人也?满目柔柔,「我也?想你。」她眉眼弯弯,动人心魄,「国际长途很贵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快睡吧,晚安。」 程宴洲一直知道,只?要明舒想哄人,她温柔地唤几声,都能叫对方眼里心里舒服好?一阵。 她认准了一个人,会把所以好?的品质都奉上,一如?当下。 程宴洲单手按了两边的太阳穴,暂时掩了下眼里的酸涩。 江临风复杂地说?:「人家俩夫妻的事,我们还是?别?看了吧。」 闻言,男人手上拿不稳,抖了下。 第68章 摄影室被有目的地设计得昏暗。 高处的通风口上冷风唿唿作响, 里?面?跟着转动的扇形将橘黄的光切割成刚好一块的份量,直直打?在墙上,很有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港式元素。 而在如同罩了层年代感滤镜的视野之?下, 房间里?伸手触及的任何物品又都干净整洁得让人?无可挑剔。 明舒发自内心地夸了句:「这地方还真?挺好的。」 「是吧。」负责人?调整了下设备,笑道?:「也多亏了顾总他?们大方, 能把这个地方借给我们用。」 顾氏那位刚从临城总部分派到下面?的助理听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摄影棚内景打?造是顾氏集团近几年大力投资的项目,顾总明确规定不允许外借,谁想?到最终还是敌不过程总的强硬。 愣是给了。 助理跟着看向程宴洲, 男人?反睨他?, 眸子幽幽地藏了气定神闲的警告。助理忙回过头?,转而盯起自己的鞋尖。 江敬对着台上的一整片荧幕比划了几下, 细细地跟明舒说起自己的想?法。 电影里?着名经典的芭蕾舞曲目正在跃动。不知从何处探出的一束极其亮丽的光横入镜头?, 直直打?在光怪陆离的幕布上。 顷刻, 所有的视线都为它让出一条路。 而明舒则站在光的尽头?, 优雅姣好的身姿映在原本的芭蕾舞者上, 她踮脚转动, 舞裙跳出一朵花,从含苞待放到明媚动人?, 自有她的风情。 明暗的冲击更能凸显她的美感。 明舒沉浸在江敬所描述的艺术里?, 她眨了眨眼,睫毛抖落下幻觉里?升起的那束光。「江导厉害,这个场景光是想?一想?就很漂亮。」 江敬觉得碰上了一个懂行的人?,难得地在开拍之?前说几句题外话。「这可是我带着团队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完善出来的构景, 当然是不错。」江敬也不谦虚, 想?了想?后又说:「不过,这个方案还是程总给的。」 明舒下意识地看向程宴洲, 抿着红唇。 男人?掀眸,恰好跟她的目光撞出千丝万缕的火花,明舒乱了下唿吸,趁着面?上不显赶紧挪回注意力。 江临风翘着脚站在一边,眉眼风流地挑了下。 啧,装得可以啊。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看透了。 程宴洲刚刚有意无意全是盯着那么一个人?,在明舒蓦然偏头?的前几秒,男人?更是狠狠地压着自己拢住心绪,只留下一抹深邃又不经意的余光。 说到底,哪有那么多巧合,无非是意难平罢了。 明舒深唿吸一口,敛眉说:「导演,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江敬抱胸,两只手拍着胳膊,「行,你先去准备一下。」 紧接着,助理带着明舒往更衣室方向走。 更衣室在一块安全出口标识着的门口左转处。 动静响起,芭蕾舞鞋循上,及至脚踝的淡红色丝绸长裙包裹着的是明舒微微荡漾起的美艷。 从通风口处溢出的凉意在女人?的肌肤上跳动,明舒不自觉地掸了下手臂。 程宴洲沉了下脸,手掌压在桌面?上,指尖淡淡地点着,「不能换件稍微暖和点的?」 江敬咳嗽了声,也是服了他?了。 江敬不怎么真?诚地建议道?:「要不…换…一件?」主要是他?觉得这身舞裙穿着真?的漂亮,红色冲撞色,成为镜头?里?唯一的燃点,想?想?都激动。 「不用了,导演。」明舒习惯了冷,「我没那么娇贵。」 江敬笑眯了眼,「好好好。」 程宴洲咬紧了口腔,不轻不重地压了下牙关。 他?心想?,娇不娇贵,是要看在谁的眼里?。 大冷天在通风的室内穿了件齐胸的舞裙,他?心疼却没什么立场。 那点酸刺,不痛不痒,抓心挠肺得纯粹是自我折磨。 江敬的助理小声提醒了句:「明小姐,你的戒指…」 闻言,明舒摊开左手,在发现?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素戒时眉心一跳,「稍等。」 她早上起得迟了,在化妆檯前手忙脚乱,反倒把之?前做出的素戒给戴上了。女人?毫不犹豫地摘下,把戒指交给助理暂时拿着。 助理还以为是很重要的结婚戒指,连忙说:「我一定会妥善保管的。」 明舒唇侧微弯,只说了:「谢谢。」 台上远景近景的光依次亮起,程宴洲定定地望着,漆黑的瞳孔中红色意动。 顾氏的负责人?上前把手机的扬声器打?开,顾泽承报仇不晚,故意挑他?的痛处:「程宴洲,别看了。」
第150页 他?冷哼,「看多少遍,她也不是你的了。」 程宴洲拿出插兜的手,死死握成拳,「我知道?。」 「……」还真?放手了。 程宴洲不理会,转而走近导演的工作桌边。 助理把那枚素戒明明白?白?地搁在眼下,捧着脸认真?盯住,生怕它丢了。 冷硬的气场席捲,助理起身,不明所以道?:「程总?」 程宴洲应了声,静静地拿起那枚戒指。男人?指尖捏着,很快硌出一道?戒圈的痕迹。 戒指通体素雅,干净中透着点别致。 程宴洲越看越气势不善。 江临风好奇:「咋了,这戒指有问题?」 程宴洲又暗自给许启记了一笔,轻嗤:「就这么一个玩意儿,哪里?像结婚的戒指。」 「额。」江临风实话实说:「但架不住人?家喜欢啊。」 「……」 程宴洲舌尖抵在上颚,不免生了难以言状的失落感。 是,她喜欢了,什么都好。不喜欢的,他?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 大概十几分钟后,明舒顺利地出了镜头?。 她随意抬眼,不知为何,一圈人?里?只少了个程宴洲。她甩了甩头?,迳自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舞鞋柔软,加之?明舒的脚步轻快,谁都不会特?地注意到她。 谁知,那么巧,程宴洲也从另一边走近。 明舒停住,但男人?仍旧靠近。 程宴洲一张轮廓深邃的脸越加霸道?地占据明舒的视野之?时,女人?忍不住道?:「干什…」 手上蓦地一重,末尾的音调硬是让她咽了回去。 男人?不由分说拉过明舒的手,直接把暖宝宝往掌心一压。程宴洲眸色晦暗地盯住她,薄唇抿成一条线。 就在明舒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时,男人?又走了。 明舒垂眸,捏了捏那几张暖宝宝贴,抬头?,「程…」 男人?走出,脚步还在往前,身形却已经潇洒转过。程宴洲最终还是忍不住,他?边脱下西?服外套,边拉回与明舒之?间的距离。 带着温度的西?服外套稳稳地罩在她的肩膀上,男人?还故意拢了下把。 程宴洲耐着脾气开口:「助理呢?」 明舒说:「还没找到。」 男人?太?阳穴突突地跳,爆发了。 「他?要是不知道?怎么当一个丈夫照顾好你,趁早滚蛋。」声线沉哑,却依旧能震慑人?。 明舒看他?,唿吸慢下,「程宴洲,我们聊聊吧。」 男人?眉宇动颤,乱了。他?咽了咽喉咙,手从女人?的肩膀抽回,「不聊。」 前面?几次,他?已经吃够了教训,至今伤口难愈。 而明舒望着程宴洲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点喘不过气。她在原地深唿吸一口,先去了卫生间。 洗手池的水流声静静淌出。 女员工抽了张纸巾,卷在手里?,「你看到了今天来我们公?司的程总吗?」 另一位女员工对着镜子涂抹口红,「我之?前以为顾总够帅了的,现?在发现?程总也不错。」 女员工耸肩,「不一样?好吧,顾总是风流散漫的帅,今天那位是强硬冷血的帅。」 「不过我还是愿意多看看程总,顾总毕竟是有妻有女了。何况…」女员工化好妆,上下红唇满意地碰了碰。 何况,顾泽承爱阮西?棠爱得人?尽皆知。 「你以为程总不是吗?」 「什么瓜?」 「还是经理身边的琳达告诉我的。」女员工掩嘴凑近,「她说啊,程总在酒局上当众承认老婆跟人?家跑了。」 「我去!真?的假的?」女员工差点掰了手里?的口红,「谁能甩了程宴洲啊?这可是北城。」 「是假的也不一定,有可能是程总喜欢上了人?家,但那人?看不上他?,所以只好这样?说喽。」 「不是…图什么呀?」女员工比划着名,「给自己戴绿帽子…这…」 「图能守着她呗。」 脚步声走远,迴荡着还有逐渐模煳的那些话。 「你别出去乱说啊。」 「不会不会。」 片刻后,明舒的面?容出现?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里?,而一扇不起眼的卫生间门刚刚关回。 —— 下午,一行人?照旧待在会议室里?,把之?前的镜头?做一个剪辑,也适当听取一下各方的意见。 明舒跟程宴洲近乎是对面?而坐。 女人?眼眸乱动,偏偏不放在程宴洲面?上的任何一处。 明舒不得不承认,几个小时前的女员工之?前的那番悄悄话还是颠覆了她的理智。 程宴洲认真?地看着笔记本上的会议内容,他?今天只是暂代顾泽承的位置,很多事情,完全可以让江敬自己解决。 他?心知,自己抛下盛越那边的工作跑到这里?找苦吃的原因。 江临风翘着长腿,抱胸靠在椅背上,眉眼俊雅得眯了下。 他?跟程宴洲坐得最近,也最能看到男人?笔记本上的内容从始至终地都是一个样?。 他?根本就没心思在看,还装。 第69章 江敬在自?己的领域上?向来?是苛刻又挑剔的, 光是一个?镜头部分的润色,都占了会议内容的两个?小时。
第151页 他身后跟着的团队倒是已经习惯了江敬追求完美的工作态度,反倒是让顾氏这边的人刷新了认知。 明舒眼尾稍许倦怠, 但还是支着下巴尽量认真地听着。于是一双睫毛似眨不眨地,勾着含水的风情。 程宴洲视线从一沓文件中跳出, 抬手示意:「先休息十分钟。」 闻言,其他人勉强歇了口气。 明舒下意识地看了眼男人,视线两两相撞,一触即灭。女人偏头, 随后从座位上?起身准备去外面吹吹风冷一冷那点睡意。 江敬刚好也要去抽根烟, 两个?人同行了一小段路。 江敬趁着拿烟的空档,留意她道:「工作之外不谈个?人感情, 但如果私下有一些比较重要的情况, 尤其是会影响到?公事的话, 最好也还是提前说一声。」 明舒顿了顿, 紧接着反应过来?扫了眼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浅笑?盈盈着解释:「江导意思我明白了, 但并?没有。」 江敬到?嘴边的好心劝告因?她的这句话又噗通掉没影了。「啊…」他顾不上?点菸,「你可?别瞒我, 我不是你经纪人, 不用怕我会给你棒打鸳鸯。」 女人嘴角微翘,满面笑?容善意招摇,「真的不是。」 江敬一愣一愣地点着头,「那…也好…也好。」 他一连慨嘆, 暗自?道, 明舒没结婚也是行善积德了,北城里?好歹能少个?疯子。 明舒意会不了他的潜台词。 直到?女人安静地靠上?窗边, 任由冷风拂面好一会儿,她似是后知后觉。明舒拢了把手里?无形的凉意,她抿了抿唇,起脚往回走。 经过外间的助理办公室时,明舒明亮的眸子随意地一转,惊喜地瞧上?了何旭手里?正抱着的英短猫。小东西?软软地叫了声,还跟以前一样?喜欢舔自?己的小肉爪。 顾氏分公司的工作人员看得心都化?了,「真可?爱,没想到?程总还会养这么秀气又软乎乎的一只猫。」 小东西?摇了下尾巴,迳自?跳上?一张桌子,神气地抬着毛茸茸的脑袋。 「太招人喜欢了吧!」 「可?不可?以抱一抱它啊?」 盛越指派到?此的一位负责人上?前,冷冷地戳破了她们的期待,「程总养的猫性子会软得到?哪里?去?」 另一位跟他配合道:「光看着可?爱,除了程总之外的人碰它都要炸毛。」 何旭也拿它无可?奈何。 一些人再看何助理桌子两边左右追猫的样?子,彻底信了。 大?家扼腕嘆息,「果然是程总的猫,跟他一样?冷。」 「谁说不是呢…」 明舒眨了眨眼。 「嗷呜—」小东西?两只肉爪按住趴着伸了个?懒腰,它甩了甩头,随后认真地坐下跟明舒撒娇似地叫了一声:「喵~」 女人弯了弯眉目,小东西?往她这儿来?。 员工们一个?个?都看呆了,心里?更是不知道胡乱在明舒跟程宴洲身上?绕了多少感情线。 总之,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两个?人关系匪浅。 明舒自?然也察觉到?了周围人不做掩饰的打量目光。 此时,程宴洲从一圈人群中站出,「幼幼,过来?。」他的话及时喊住了小东西?下一秒就?要暴露明舒的行动。 小东西?低头,不高兴地喵了声后,还是乖乖地往回走。 软爪子动了几?下,又可?怜地转头看了看。 那一刻,明舒蓦地意识到?,程宴洲养的猫真像极了他,也像她。 男人嗓音淡淡道:「幼幼,回来?。」 小东西?再不捨得还是磨蹭着到?了他的手里?,一人一猫就?着姿势约好了似地盯着明舒,程宴洲的黑瞳幽深,张出无限的暗网,吞噬力在其下隐隐颤动。 明舒莫名生?出一种自?己抛夫弃子的错觉。 程宴洲带着小东西?,点了在场的人说:「回去开会。」 明舒只好跟着他走。 —— 再从顾氏分部出来?,明舒抬头望了眼已经沉入夜色的天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北城的空气遇冷,又下起了一片毛毛雨。 女人站在门口,静静地欣赏着雨丝横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工作到?这么晚,因?此身上?除了带着的一个?包和手机,再无其他东西?。 连个?助理也不在。 明舒倒是会苦中作乐,她伸手接住那些纷乱的雨丝,凉意点滴触及指尖,透出不合时宜的享受。程宴洲坐在车里?,目光融下她,轻笑?着勾了唇。 计程车到?达之前,一辆越野车先截住了明舒拦车的手势。 程宴洲沉沉看着她 「上?车。」 女人下意识道:「我可?以打的…」 程宴洲下车,直接走到?她面前问:「现?在几?点?」 明舒认真说:「晚上?十点。」 「晚吗?」 这是什么问题,明舒皱了下眉,「晚。」 男人抿唇点了点头,差点气笑?了。「所以,这个?地段,你以为要多久能打得到?一辆计程车?」 明舒无理,程宴洲却不放过她,「还要跟其他员工一起抢座,拼车。」 「……」 程宴洲咬牙,「他呢?」 明舒刚要问谁,见男人一副阴恻恻的样?子,懂了。
第152页 她张了张嘴,程宴洲掀眸,见雨势有增大?的趋势,「上?车。」 明舒一时不动,男人上?颚绷紧,「怕他误会?」 明舒看着程宴洲撑手压着车门,阴影覆下自?己的头顶,照得几?近扭曲。 女人还是坐了进去。 一方面是为了躲雨,更多的是准备跟程宴洲好好聊一聊。 可?男人却直接关了车门,连同着把自?己也隔绝在外。 明舒眉心微蹙,「程宴洲?」 不是怕他误会? 话绕上?舌尖,程宴洲问不出口,雨丝卷着他的碎发徒生?寂寥的自?我束缚。 「我下车走走。」男人避重就?轻,看向何旭郑重其事道:「送她回去。」 何旭:「是。」 明舒叫住他,「程宴洲,你不用…」 「别说下去。」男人喉结滚动,计较道:「你不能连远远看着你的机会都不给我,明舒。」 女人直直看向他,眼里?波澜迭起。 程宴洲紧了紧唿吸,嘴硬道:「我是要重新开始还是要守着不属于我的人,都与你无关。」 「你不能…劝我。」 越野车启动,前后两道光束在暗色中拖出一条路。 明舒坐在街灯和树影明暗交错的构景中,心绪复杂。 程宴洲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车牌照以及循上?若隐若现?的纤细背影,轻笑?了一声。 车子很快到?了公寓楼的邻街。 明舒微阖着眼,何旭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提醒说:「明小姐,要到?了。」 女人认真问道:「这一块你很熟?」 何旭一脸懵逼,「……」 明舒点破:「我都没说去哪,你直接给我送到?了。」 何旭呛了一口,「这个?啊…」 女人挑了下眉,像是等着他编瞎话。 何旭承认:「之前,我陪我们家老闆来?过。」 「是吗?」 「因?为那只猫它比较闹,刚换了地方不适应,所以老闆经常会带着它来?。」 明舒支着下巴,喃喃道:「经常…」 何旭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越说越多,越多越错。 幸好车子顺利到?了公寓楼下,何旭长出一口气。 明舒跟他道谢,紧接着下了车。楼道里?的光长长一道,透着跟昨晚相似的湿意,但程宴洲弯腰低头的无助却不再。 明舒跟何旭说:「去接他吧。」 何旭:?! 「好的好的。」他赶紧启动车子,「我现?在就?去。」 楼道上?响起慢悠悠的脚步声,光从每一楼蔓延,似有似无地融合,亮得刚刚好。明舒到?门口时才注意经过的那几?盏灯不知何时已经修好了。 明舒回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泡了杯柠檬水。 腾腾的热气伴随着蜂蜜和柠檬香,透明玻璃杯中露出的水平线间,几?颗气泡上?下横跳,发生?着奇妙的反应。 此地安宁。 而在雨幕中,有另外一片灼灼燃烧的热意。 程宴洲行至某段路上?,望着不远处一起玩闹的男女时,狠狠眯了眼。 他拿出部队出任务时的警觉性,不动声色地跟着。 转了几?个?弯,许启把人送到?上?晚班的地方后,自?己再往家走。空空如也的街巷,在橘红色的路灯下,依稀可?见如丝的冷雨。 程宴洲叫住人,「许启。」力量感堆叠的嗓音,像刀上?的寒光。 许启转头,「你是…」 程宴洲确认了身份,似笑?非笑?地动了下手腕。 随之而来?的是几?声闷哼。 明舒接到?何旭的电话赶到?现?场时,程宴洲掐着许启的领口,死死往墙上?掼。男人眼里?含着雨都浇不灭的猩红,胸膛里?翻涌着的冲动驱使着他差点怎么狠怎么来?。 明舒声线不稳,「程宴洲…」 许启握住男人的手,嘴角生?生?挨了一拳,看似对峙,实则他心虚不已。 程宴洲手上?狠狠用力,把许启往墙里?按,同时阴桀声渗出:「我说过的,他一定要好好对你。」 男人看死人似地看着许启,肆意妄为。「你呢?敢背着她找人,你活腻了。」 许启牙关溢出痛声,明舒上?前一把抓住程宴洲的手,毫不犹豫地说明:「我没有跟他在一起。」 她声线诚恳,但听在失了理智的男人耳里?,更像是全无理由的偏袒。 程宴洲彻底落寞,不甘低吼:「你还替他说话?」 下秒,许启的后背被抓着以更重的力道撞向墙面。 明舒慌了,「程宴洲!」 「明舒!」男人嗓音沉哑,极力克制,「我放手,是真的想让你幸福。」 程宴洲眼里?幽暗沉沉,染出深红的湿意。「我成全的是你,不是他。」 许启面色白红交替,唿吸越来?越慢。 程宴洲扔下他。 转身要走前,男人余光不舍地包裹着明舒,失意地轻笑?了下,「至少,要找个?比我好的男人吧。」 明舒直直抬头,脑子一片空白,以至于说不出话。 她没有挽留,程宴洲却像是早已猜到?了。男人走得干脆,黑色衬衫浸透了水,倒比雨幕还要深几?分。 许启好不容易缓过唿吸,由明舒扶起。
第153页 女人连连歉声:「对不起。」 许启谦和地微笑?,「没事,只是他好像不信了。」 明舒望向远处,说不出的滋味无声蔓延。 程宴洲强撑了一路,最后在巷子边失魂落魄地靠住。 男人拿出打火机,点着。 一簇火光骤升,顷刻又消散在细雨中。 他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只恨自?己刚才没有弄死许启。又几?分庆幸自?己忍住了,不然会影响到?她。 明舒追上?他,「程宴洲。」 闻言,男人手颤了下,一簇火光又不见。 明舒心里?有点脾气,他不肯好好听自?己把话说完。 程宴洲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打火机,短短几?秒的橘红色衬得他眉眼桀骜不驯,「是我多管闲事。」 明舒:「是。」 男人嘴角的自?嘲的笑?意滞了下。 第70章 程宴洲阴邪地?挑了?下眉, 「是?」 他细细地?回味着,嘴里咬起,眼?尾更?是红得?能滴血。 他明知她不需要可还是做了?, 到头来换来的仅仅是一句多管闲事。 无声的压抑瀰漫至尽头,男人重重地?关上打火机的盖子, 旋即扔向远处的垃圾桶。 抛物线隐没在雨际中,明舒看不清,但仍旧不妨碍她的心惊。 而程宴洲更?像是为了?求证那点令自己疯狂的念头,下秒攫住女人的手腕, 他字字铿锵, 唯独失了?硬气:「你到底…有多爱他?」 闻言,那只手腕的主人狠狠颤了?下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程宴洲。 失尽自我, 如作困兽之斗。 程宴洲紧住喉咙, 「明舒, 你告诉我, 你是有多爱他?」 明舒下意识地?躲闪他恳求的眼?神, 程宴洲把她拉近到自己身前,紧接着灼人的气息成了?明舒唯一能触及的感受。 程宴洲嘶哑道:「那你知不知道, 我也很爱你。」他在求她。 之前顾及明舒已经结婚, 程宴洲在妄图靠近与?不能靠近中来回横跳,而今夜,在发?现了?许启的那些表里不一后?,他更?替明舒不值。 程宴洲弯腰看她, 苦笑道:「你就不能过得?幸福点彻底绝了?我的念想?吗?」 明舒整个?人定在原地?。 她恍惚片刻, 微阖了?下眼?,随即抬头, 「可我没有结婚。」 这句话打了?程宴洲一个?措手不及。男人眉峰隐忍,下意识地?跳了?下,「你…」 他眸子瀰漫出水雾,指尖不可置信按在明舒的肩膀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抖意。「你…再说一遍?」 明舒长出一口气,诚实道:「就是你听到的那样,跟他结婚的另有其人。」 好半晌,程宴洲都没说话,他眼?眸转着支离破碎的光,透露出百转千回的意动。 明舒问?:「你?」 程宴洲傻愣愣地?扯了?个?笑,纯粹至极。「你没有和他在一起?」男人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不喜欢他的对不对?」 他怕看到明舒和许启在万人祝福中接吻的深情,所以不敢去婚礼现场,更?不敢打听有关与?她与?许启的任何事。 却没想?过,这或许只是一场局。 「你骗我…」程宴洲抱住明舒,下巴蹭着女人的头顶,又幽怨也有高?兴,更?多是一种庆幸,「你骗我,明舒。」 明舒整个?人被迫踮着脚靠在他怀里,脑子晕乎乎的,以至于忘了?推开他。 她本?来以为程宴洲会找自己算帐,又或者再怎么?样也怒不可遏,可他居然只顾着高?兴。 这一刻,守着明舒的人是那个?有血有肉的程宴洲。 明舒抬手小小地?推了?男人的胸膛,闷声说:「我透不过气了?。」 程宴洲乖乖地?放开她,捧起她的脸认真?看了?一会儿,「没事。「 紧接着,他又起脚往回走。 明舒放缓了?唿吸,「你干什么?去?」 程宴洲背身,阴恻恻道:「去弄死许启。」 「……」 明舒小跑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臂,「那件事是我和他一起决定好的。」 程宴洲停下,眯眼?盯住她与?自己交换体温的一小节胳膊,挑眉说:「你叫我一声阿宴。」 明舒没动,睨着他。 这时,巷子里传出几声细碎的响动。渐近路灯的通融,明舒才看清是何旭扶着许启慢吞吞地?朝她们走来。许启左手无力地?垂下,随着走路的姿势漫步目的地?晃荡着。 下秒,女人手上抓了?个?空。她反应过来后?,程宴洲已经气势汹汹地?大步迎上。 明舒急了?,「程宴洲!」 何旭无辜地?看了?看自家老闆,跟旁边有气无力的男人,干脆躺平了?。 程宴洲不理,仍旧逼近许启。看到他掌心威胁着压紧对方的肩膀时,明舒慌着喊他:「阿宴!」 男人偏头,勾了?下唇。下一秒,他按住许启的胳膊,用?力往上推去。 咔啦— 许启左手臂上的骨头顿时被正回了?原位。 明舒勉强松了?口气,她太了?解程宴洲的疯了?。 程宴洲倒是气定神闲地?看她,「我听你的。」但不妨碍他顺道卡了?把许启左手上的骨头。 明舒过意不去,对着许启点了?点头,「抱…」
第154页 程宴洲却直接拉着人藏到自己身后?,连同那个?歉字的尾音也经一轮折腾,跌在了?风里。 他现在倒是不装了?,不仅明目张胆地?牵扯,估计还气自己之前那么?老实地?避嫌。 程宴洲嗓音强硬:「我做的。」他抿了?下唇,真?诚道:「抱歉,关心则乱。」 许启小心地?扯了?下受伤的嘴角,微笑着,「我理解的,程先生。」 明舒皱着眉头,含了?满满的歉意。 程宴洲拢了?下指尖,示意何旭,「送许先生去医院。」 何旭扶着许启上车,明舒转身静静地?看向越野车的尾灯在暗夜里远驶越远。 莫名地?,十几分钟许启的一段话在她的耳畔敲出了?直通心里的路, ——「我见过他。」 许启碰了?下嘴角的血丝,「国外的那个?志愿者互助协会里,他也在。」男人面容认真?,「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协会里的某位长久资助者还帮过我。」 明舒听着,「刚刚,他出手的技巧跟那个?人很像。」 雨丝横飞到明舒的头髮?里,晶莹剔透地?点缀其间。女人额头猝不及防的一下冰凉,让她顷刻收回了?凌乱的思?绪。 程宴洲从背后?出声,掩不住的醋意:「他那么?好看?」值得?你一直盯着。 明舒无奈地?挑了?下眉。 女人回头,一只手掌迎面捂住她眼?睛,惹得?睫羽下意识地?扑闪。程宴洲深吸一口气,勉强掩下喉咙里的嘶哑,却还是不想?让她察觉。 男人薄唇一张一合在她额头,「我钥匙在何旭那里,现在回不去家了?。」 「你收留我?」 明舒说:「你回家还用?钥匙?」女人暗道,报个?名字不就都解决了? 程宴洲俯身,「明舒,我也是人。」 言外之意是也要守规矩。 闻言,明舒弯下一小截白皙脖颈。是,他厉害又强硬,以至于自己经常会忽视这一点。 「最多待十五分钟,叫周医生来接你吧。」 程宴洲轻笑:「你倒是安排挺周全的。」 两个?人回公寓时,在楼道里碰巧跟许启的老婆打了?照面。 明舒跟她聊了?一小会儿。 谈及自己匆匆赶到这里的原因,对方说:「许启好像是走路不小心撞了?下,我刚从公司加完夜班回来,急着给他找几套换洗衣物。所以到许启原来住的公寓看看,到家里拿的话太耽误时间了?。」 明舒不好意思?地?回以微笑,「那你快去吧。」 对方扫了?眼?程宴洲,目光落在明舒身上时含了?几分暧昧,以及自己是过来人的通透。「好,那不打扰你们二位了?。」 「……」明舒睨向一旁的男人。 程宴洲面色淡淡,仿佛打了?许启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楼道上,又只剩下清脆的脚步声。 程宴洲乖乖地?跟着,勾了?下唇角,「许启也住这儿?」 明舒脸色不自在地?烫了?下幸好她背对着男人,很快又敛眉恢復如常。 「所以,那一晚你故意戳我的肺管子?」 「是自己误会。」 「行。」程宴洲忍了?,随后?搅起了?那点小心思?,「医院我自己会去看他,你不许去。」 明舒边往上走,边提醒道:「你是你,我是我。」 程宴洲:「他有老婆了?。」 明舒偏头,见程宴洲理直气壮地?凑近自己,「你要避嫌。」 她一脚差点踩空,还是男人扶住了?她的手,「看路。」 明舒:「闭嘴。」 程宴洲克制着嘴角扬起的弧度,轻笑了?下。 接近凌晨,夜色沉入人间的好眠。唯独明舒的那套公寓在收拢的黑暗里不合时宜地?亮起一盏灯。程宴洲说到做到,真?的只待了?十五分钟。 明舒却有意要和他聊一聊。 她也是这次回了?国外的郁金香芭蕾舞团才知道原来它?之所以乐意对那些并非从当地?文化诠释小天鹅风采舞者抛出友好的橄榄枝,是因为某位连续几年斥巨资投资舞团的生意人提出的条件。 问?及舞团对方第一笔投资注入的明确年份时,负责人的原话为 ——three years ago,ming. 男人倚在门边,眸色晦暗。 明舒伸手,「程宴洲,给我一下你的那只小型录音机。」 「一定要?」 「给不了??」 程宴洲眉眼?俊雅地?品味着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口吻,咬了?下口腔后?,下了?决心,「给。」 明舒握住那只录音机时,只感觉自己的指尖被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谢谢。」 男人拉住她的指尖,心里再不贊同,却还是由着她。程宴洲胸膛震颤,声线不稳:「先别着急听,里面有枪声。」 明舒低头,「我已经不怕了?。」 程宴洲循循诱她:「什么?时候?」 女人一双亮眸清浅看回他,「刺了?你一刀之后?。」 她不是怕枪声,只是怕程宴洲要杀她。可后?来明舒发?现,程宴洲的命也能被她掌控。 那一刀再快一点,又或者自己真?的不留情,他也难逃一死。 程宴洲满意,语气更?像是在夸明舒,「好。」
第155页 男人指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明舒掉以轻心。 程宴洲收手,「晚安。」 明舒煞风景:「快早上了?。」 男人失笑,拿她无可奈何。 临出门前,他双手抱胸,不忘说::「家里的小东西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明舒不理,程宴洲也不是很失望。他刚转身,女人把玄关处立着伞递给他,「晚安。」 「明舒,我很好看。」男人接过,意味深长地?点出,「不比他差。」 明舒一把关了?门。 程宴洲靠着墙,闭了?下眼?。那一刻,他目光盯着刚修好的楼道灯,泛出了?朦胧的雾光。 真?好,她指缝漏了?一丝仁慈给自己。 周寒顺着地?址找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靠!你哭了?!?」 他指了?指那扇门里的人,「被她——」 「气哭的?」 程宴洲冷冷刺他,「你不懂。」 「……」 男人指尖挂了?个?素戒,他漫不经心地?捏起,眼?里寒光乍现。 半个?小时后?,那只素戒扔到了?许启的怀里。 许启一身病号服,总觉得?这个?原先能掐着他喉咙,能要他半条命的男人也难得?有如此幼稚且计较的一面。 「程先生,你这是?」 程宴洲单手插兜,「我很小气,不喜欢她留着你的东西。」 「明小姐同意的?」 程宴洲心虚地?扯了?下领口,背对他闷声「嗯。」 第71章 明?舒洗完澡出?来坐回客厅, 她?下意识地?碰了下左手无名指处,才发现戒指好像不见了。女人摊开左手背,百无聊赖地?回想了一番, 大概知道是?谁顺走了。 明?舒支着下巴,差点气笑了。紧接着, 她?挑了下眉,还是?有点不放心地?拿起?手机。 那边,程宴洲刚和许启宣誓完主权,才看到明?舒几分钟发来的一条信息。 明?舒:别?动他 男人沉沉地?盯着手机。 凌晨了, 她?不睡觉, 就是?怕自己对付许启。 程宴洲倚在墙边,似笑非笑地?说:「就那么担心他?」 周寒走近, 两手插在兜里眨了眨眼, 顿时觉得周围的气场冷了几分。果不其然, 下秒, 他听男人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腹, 淡淡道:「你让别?不动, 我就不动?」 明?舒跟他约好了似地?又发了条简讯:程宴洲 男人抿了下唇,随后轻笑了声, 没什么原则地?点了点头, 「行?…不动了。」 他驯顺至极,任由她?做主。是?以明?舒刚打出?的「阿宴」两字也没了出?场的理由。 周寒嘴角抽了抽,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还真开了眼界。 程宴洲起?脚往外,周寒跟在后面不忘与?何旭悄悄调侃:「你老闆在我们面前是?头狼, 在明?小姐面前跟只?小狗狗没什么区别?。」 何旭深有感触且无比贊同。 经?过住院部的值班台时, 程宴洲点着护士:「病人养病期间,探望的人还是?不要来得太多, 以免影响休息是?吗?」 小护士愣愣地?瞧着后头站定的自家?院长,见对方?无奈地?甩了甩手。她?连忙道:「啊…是?。」 程宴洲很少像今天一样,非要把话讲明?白?。醋意作祟,让他颠覆了先前的做事风格。「尤其是?706号病房的那位。」 小护士一个劲地?说:「好。」 男人气定神闲地?理着自己的袖口,「他有老婆,不用麻烦别?人多跑一趟。」 「……」 外面夜色阑珊,月光淡得如一层白?纸纤薄,天际隐隐有伏着一层白?线。 程宴洲手撑着车窗边,捏着手机转了两下,下意识地?拧眉。周寒动着方?向盘,偶尔看他,好笑地?说:「干嘛?」 程宴洲捏着眉骨,把手机随意地?扔在中控台上,「她?应该已经?睡了。」 周寒咋舌,「所以你刚才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就是?想找她??」 男人微阖了眼,「嗯。」 周寒不禁揶揄:「你这算是?到了哪一步?」 男人一本正经?道:「重新来过。」 闻言,周寒似是?触及了他的怯懦和卑微,不免问:「那什么时候能往前一步…」 程宴洲心知,这段感情的主动权早已不在自己手中,「等她?说可以的时候。」 车子跟着天际泛白?的光角逐,更早一步地?抵达了程家?。 程宴洲在卧室里匆忙洗了个澡,此?时天色泛着温和的亮光,尚未浸透阳光的耀眼。男人一个晚上没睡,除了在车上稍稍眯了会儿眼,其余时间他都没放松过。 小东西趴着伸了个懒腰,随后摇着尾巴蹭着程宴洲,一路跟着脚步到了书房。桌上一沓宣纸乱中有序,笔力遒劲却又可惜于通篇仅仅六个字。 ——对不起?我等你 他当年连一声爱都说不口。 程宴洲指尖压住,嗓音带着颗粒感,异常沉哑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话音掷地?,跌近尚未蔓延的黎明?,经?过一盏接一盏陨灭的万家?灯火,最后于经?由电流的磁质拨转,契合地?流淌在明?舒耳侧。 ——你要等,要等她?回来。
第156页 三年前程宴洲如是?说。 太阳破云,燃烧出?地?平线的模样。 今早,程老爷子到餐厅用早饭时看见程宴洲也在,倒是?难得地?惊喜了下。随后,他又冷回脸,郑重其事地?咳嗽了声,严肃道:「一大早刚回的家??」 程宴洲拿纸巾擦了擦嘴,举手投足透出?骨子的矜贵稳重。紧接着,他定定看向老爷子,气势不掩分毫。:「以后会经?常回来。」 老爷子对上他,「想通了?」 程浔跟程沅捧着碗吃了起?来,耳朵倒是?灵敏。 程宴洲指尖节奏分明?地?点着桌子,「外面放出?去的风声您帮忙撤一下?不好听。」 老爷子说起?这个就气,他不是?没想过压下去。偏偏小兔崽子非要对着他干,把北城的圈子捅出?个窟窿。老爷子怼他:「我忙着,没空。」 程宴洲一招制敌,「我老婆也没跟人跑。」 餐桌上,程浔和程沅惊住,旋即蓦地?抬头,「大哥,你是?不是?脑子…那啥了?」 老爷子狠狠眯眼,差点随手拿起?东西扔他。「有这么说你大哥的?」 程浔下意识地?躲了下,「……」 老爷子转过头跟着程宴洲继续算帐,「你说,怎么回事。」 男人扣起?西装,「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老爷子冷哼。 —— 盛越集团,程宴洲坐在主位上听完了整场项目报告后,把文?件压着推回到负责人面前。 「下一季度的指标再上调两个度,同时手上这批产品的资金鍊要跟上,不允许有任何纰漏。」 经?理接下文?件,似是?难得听到他亲自下场指点迷津,以至于有些回不过神。「好的,银行?那边说可以给最大额度的贷款。」 程宴洲两手交握,眼含深意,「你主动去谈?」 经?理也是?个人精,在集团做事久了,也学了个七八成,连忙说:「我下午就去。」 男人指尖抬起?,又停在另一只?手背,「尽快。」 「是?。」 一个小时的会议到头,在场的负责人如蒙大赦。 到了门外,经?理跟何旭探口风,住主要是?里面那位今天的做派给人一种有急事要忙的感觉。 搁在之前,程宴洲看透不说破,由着他们一帮人自己琢磨出?门道,晕头转向不说,还得做好被他请喝茶的准备。 何旭不置可否,经?理套近乎:「你不厚道啊何助理。」 何旭握拳抵在唇边,「我只?能说跟某个人有关?。」 经?理懂了,「他跑了的老婆?」 何旭重重地?咳嗽了声,「谣传,没有的事。」 经?理说:「我怎么听到不是?这个…」 何旭凑近,「还在追。」应该吧… 经?理惊地?往后仰了下,紧接着,他跟何旭面面相觑,转而再去看会议室里的男人。 程宴洲正撑在桌上摆弄着那只?手机,面容冷硬深邃,刀削斧刻的轮廓下伏着紧锁的眉宇。他在手机打了一行?:你有听那只?录音吗 片刻后,他觉得不好,索性删掉,又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 下秒,又删除键按到底,程宴洲深唿吸,指尖敲起?:我们见一 还是?不行?。 他把手机甩到一边,进退两难。一颗心交在明?舒手里,任由她?捏扁搓圆。 何旭进门,认真汇报:「国外志愿者互助协会的负责人问我们最近有没有空?」 程宴洲后背靠着办公椅,「什么事?」 何旭说:「说是?组织内部的帐单和管理明?细需要我们详细过目。」 男人掀眸,沉沉地?思?虑一番后,「几个人。」 何旭:「好像是?四个。」 程宴洲发话:「可以。」 之后两天,明?舒几乎都在芭蕾舞团度过,程宴洲被她?完全晾在一边。 邵齐珩调侃他:「气吗?」 程宴洲跟他说实?话,「也不是?很气。」 邵齐珩笑了,「哦?」 男人不应了。心里却在计较,反正她?也没去找许启。 他也不是?那么…气。 约好的那天,北城一家?有名的传统中餐厅外停了一辆张扬的迈巴赫。车身通体暗色系,在浓荫下锋利地?勾破光的碎影。 服务员带着男人到达二?楼半隔开的小包厢时,里面的几个人齐齐回身。 程宴洲站定。 顷刻间,他视线于无声处翻涌波折最后悉数锁在对面的人身侧。明?舒满目清和,静静地?望向来人,心里却似早有答案。 无论是?郁金香芭蕾舞团,亦或是?志愿者互助协会,都与?程宴洲有关?。他抛出?千万种仁慈,是?为在茫茫人海中牵引明?舒。 或许有朝一日,她?会需要他。 可他不敢去找她?,更不承认爱。 明?舒睫毛扑闪,仿佛透过三年前的阳光重新打量一切。 在她?在苦苦寻求以芭蕾舞者身份活下去时,程宴洲也在枪林弹雨下,许下那份承诺。 那是?程宴洲一生少有的接近死亡的时刻。 枪声震颤,深林间血气瀰漫,男人倒在分不清归属于谁的血泊中。视野涣散,唿吸艰难。 先于那只?求救信号按下的是?他的录音机。
第157页 ——我,程宴洲。 你要记得等她?…一定要等她?回来。 要留下杨家?人…要把之前的事都做下去…她?无名指戒 是?四点六厘米 不要忘了她? 第72章 日光经?由二楼之???的浓荫, 在?落地窗前打下满目的斑驳,树叶的轮廓隐约其中,熠熠发光。明舒今天穿着白色不对称的毛衣??套, 腰间盈盈一?握,繫着条黑色绑带, 气质温婉透着大?气。程宴洲看着这?样?的她,五指拢了把,心里发紧。 负责人在?旁边搓了搓手。 其实协会的内部管理体系自成一?套,按理说是不需要程宴洲亲自过目。只是他他受了明小姐的委託不得不找个理由把人约出来,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会不会因此生气。 明舒睫羽微眨, 沐浴着一?片风和日丽。在?她身后,棕橘色的木质感自沉意境, 宛如油画的色彩错落。她主动伸手, 「你?好, 明舒。」 男人掀眸, 嘴角隐隐扬起弧度, 不敢相信却又义无反顾沉浸其中。他回握上去?, 「程宴洲。」 负责人心里落在?实处,拍了下手, 出面笑道:「那这?样?算是自我介绍过了。」 明舒指尖下意识地抓回, 却摸下到一?把滚烫的温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舒总觉得程宴洲在?松手前沉沉地望了自己一?眼。 负责人点头,一?张脸笑容洋溢,「差点还以为你?们两个人真不认识对方呢?」 程宴洲看着他, 余光紧紧交叠, 意有所指地说:「认不认识都不重要,大?不了再重新认识。」 负责人脑子不够用, 总有一?种自己是电灯泡的感觉,只能陪着干笑。 说白了,今天的这?场见面无非是明舒为了找一?个答案。现在?程宴洲出现在?这?里,一?切都已不言而喻。等到不相干的人走后,程宴洲抬手捏了下鼻樑。 许久他喉结滚动,「我…」 明舒嗓音淡淡道:「什么?时候?」 程宴洲抿了抿唇,定定地看她,「北城机场那天以后。」 他找不到明舒。所以把她可?能会去?的芭蕾舞全都融入了自己的投资范围,怕她遭遇不公平的坏事,所以不介意连同其他不相干的人也一?并?保护。 他为她事先预留了所有后路。 明舒深唿吸一?口,安静抬头,才说:「你?蓄谋已久。」 男人勾唇,「是。」 明舒轻飘飘地挑了下眉,程宴洲试探着去?碰她的指尖,低头说:「对不起。」 女人偏头,「你?已经?说过了。」 程宴洲难得不自在?,「嗯。」 明舒无意跟他纠结这?个话题,「我饿了。」 程宴洲蓦地直身,晃了下神后,轻笑道:「要吃什么??」 女人顺手拿起桌上古韵格调的菜单,指尖慵懒地挑起,侧对着他说:「我一?个人吃。」 程宴洲不轻不重地磕了下茶杯,「我也没吃饭,明舒。」 她支着下巴,男人跟她讲道理:「而且之?前说好了,要到这?里吃的。」 明舒点头示意了下不远处的服务员,随口说了句:「那一?起吧。」 程宴洲抬手半掩着唇侧,眸子浸了温润。 明舒要了一?份鸡丝阳春面。她浅笑着,风扬起她的发梢,有不经?意的美。作为服务员的小姑娘不小心看红了脸。 程宴洲屈指在?桌面上像是随意地敲了下,他拿过明舒跟前的菜单,扫了眼后说:「跟她一?样?。」 服务员愣是看着多出来的那个菜单好一?会儿,她说:「好的,请稍等。」 这?家中餐厅的鸡丝阳春面劲道鲜香,搭配清汤,上面再撒上几颗葱花跟一?个糖心荷包蛋,卖相绝佳,味道更是可?口。 明舒满意地吃了一?碗,程宴洲比她要快。以至于后面几口,都是程宴洲看着自己吃完的,好在?明舒也不是矫情的人。 是人都要吃饭。 程宴洲瞳孔晦暗,她温柔刻骨,练久了芭蕾舞,举手投足都习惯性的优雅。连吃饭都喜欢清淡家常的口味。 她说自己变了,事非如此。 只是心里更为坚定内敛了。 程宴洲沉着气息,伸手扯了领带,气势贵重地绕在?手里。男人紧了下口腔,「后面要去?哪儿吗?」 明舒想了想说:「我准备去?趟医院。」 程宴洲修长的两条腿地伸直,有尺有度间,线条分?明,彰显着男人独特的雄性气息,又让人移不开视线。「他现在?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而且医院说他现在?适合静养。」 明舒抿了口清茶,红唇上下染着晶莹的水痕,「是医院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男人气闷,咬道:「我的。」 明舒眼角扬起,四?目相对中,女人点出:「你?还理直气壮。」 程宴洲眉心一?跳,「没有。」 委屈的嗓音有力地攀着明舒的耳廓,她说:「是吧。」 程宴洲起身,往她这?边来。男人提了下裤腿,随即屈膝半蹲在?明舒眼前,「我要是直接跟你?说,你?会听吗?」 明舒:「不会。」 男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模样?,眼眸眯起,「要是你?男朋友,是不是就会听了?」
第158页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帮你?问问他们?」说着,明舒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程宴洲收住她的动作,不给对方一?点逃离的机会,「我赔你?一?个戒指。」 明舒推开他,「你?买个一?模一?样?的,我也扔着试试看。」 程宴洲理亏,「行。」 见她往门口去?,男人跟着说:「我送你?。」 明舒双手抱胸,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再说话,程宴洲单手压了下眼皮,轻笑出声。 第73章 午后的阳光染着一股浓倦, 餐厅走廊沁起淡淡的桂花香,光线绕着枝头疏影点点。 程宴洲单手插兜,他?脚步有意迈小, 距离刚好地跟着明舒。男人半低着头,气?势藏起, 眉眼温顺不像他?。 于容容今天被?家里逼着出来相亲,毛毛躁躁的走着时,一眼认出了明舒以及她身后一步不落护着对方的男人。她忙地用帽子挡住自己,往一边躲去。 明舒迎着阳光, 小小地眨了眨眼, 旋即抬头捂了下。程宴洲勾了下唇,想着, 她倒是心大?。 于容容逃过去前?, 下意识地在男人可怖又狠戾的瞳孔中僵住了身体。 也是, 程宴洲比明舒都还要记得住那些?得罪她的人。 她不知好歹, 惹错了人, 所以家里承受不住压力急于把她嫁掉, 杨洁那些?人更是永远都蹦哒不起来,哪怕是跟程家一向交情可以的贺家也被?程宴洲当着世家圈子的面狠狠打了一耳光。 除了明舒, 她谁也不放在眼里。 更别说程宴洲还是一只疯狗。 彼时, 丝毫不知已经?被?冠上了「疯狗」名号的男人正认真地开着车。程宴洲的手握着方向盘,腕錶的低奢暗纹隐隐显露尊贵感。明舒支着下巴,安静地欣赏着街边人气?。 女人面色清浅,一双美目似蹙非蹙地勾起, 风情万种。 程宴洲偏头, 旋即把她那边的车窗升起。 明舒看回他?,男人一张侧脸轮廓硬朗, 挑了下眉,问:「喜欢什么车?」 明舒浅浅弯唇,「我买得起的车子。」 闻言,程宴洲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怼我?」 她无辜地扬了下红唇。 程宴洲把车停上路边,视线绕迴转而定定地攫住她,「你会有钱的,明舒。」 四?目相对,明舒仰着头,下巴与脖颈连成流畅光滑且恰到好处的骨感。 程宴洲接着说:「我会在你身后。」 明舒应了声:「哦。」 男人不依,「等你有钱后,能?不能?再雇我当你的助理?」 明舒红唇轻启:「反正我怎么样比不过你有钱。」 程宴洲凑近她耳边,垂眸盯着一小块白?玉似的耳垂,终是忍住了。「我的钱都是用来娶老婆的。」 女人淡淡地转过头。 程宴洲眯了下眼,她不听。 北城芭蕾舞团,明舒到的时候,纪双莞大?快朵颐完,正趟在椅子上拍着自己鼓鼓的肚子。 一见她,纪双莞立时双眼放光,连忙扑上去,「你终于来了。」 明舒在原地深唿吸一口?,做好了被?她搂在怀里亲一把的准备。 下秒,意料之内的重压感不见,程宴洲双手抱胸站出,眸色淡淡地盯着。纪双莞登时剎住车,紧接着伸向明舒的抱抱动作转成了打招唿的姿势,「hello…」 程宴洲捏了捏眉骨,很给面子道了声:「嗯。」 纪双莞受宠若惊,走到明舒身边时,挽住她的胳膊,「今天你的那位徐女士给整个舞团的人都送了一份超级好吃的便当。」 明舒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的那份呢?」 纪双莞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被?我给吃了。」 明舒挑眉,纪双莞晃着她胳膊,「徐女士对你可真好。」她感慨道:「我以后要是能?找一个这样的婆婆就好了。」 明舒好笑地睨她,纪双莞乖巧地眨了眨眼,「我去工作。」 紧接着,她弱弱地瞧了眼明舒身旁站着的那位大?佬,提着步子熘了。 「……」 明舒漫不经?心地偏头,默契使?然般,她正巧撞进一汪转动的深邃海底,男人眸子晦蛰伏着蛊惑的致命感。明舒红唇微起,睫毛抖落程宴洲的灼灼目光,走了。 下午照常是形体和舞步训练。 明舒换上一身白?色的淡紫色丝绸领舞长裙出来,裸粉色的舞鞋安静地摆在地上,明舒拢了下因弯腰的动作而乱动的裙摆,她伸手去勾那双舞鞋。 男人的指尖顺过,明舒掀眸,却见程宴洲抓着她的舞鞋。 明舒作势起身,下意识地挽唇:「不用你……」 程宴洲蹲下,捏住她的脚,手肘垂在膝盖上理直气?壮道:「我来。」男人解了上面质感光滑的绑带,帮她穿上。 他?淡淡一句:「做习惯了。」 明舒盯着那双舞鞋轻柔地上脚,偶尔男人粗粝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脚尖。 薄茧相碰,似是勾起了微妙的反应,两个人一路走来,都不容易。 程宴洲动作干脆,除了最后仍旧握着明舒那一小截温凉白?皙的脚踝。女人轻踢了下,程宴洲勾唇,「助理还没找到?」 明舒看着他?,程宴洲刚说他?可以。 女人满目灵动,「快了。」 「……」程宴洲挑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给自己争取利益,「那就是现在还没找到。」
第159页 明舒闲适地开口?:「你太贵了,程宴洲。」 「我可以倒贴,」 「不要。」 明舒想也不想地回答,反倒让程宴洲更不肯放过她。男人抓着她脚踝,扯住往下。明舒猝不及防,舞裙摇漾的同?时,她鼻尖前?倾,点着程宴洲的侧脸, 男人沉沉看她,「我很好养活的。」 明舒不怀好意地眯眼,又踢了他?的手。 程宴洲由着她撒气?,末了,透露着:「你很喜欢那位徐女士?」 女人感受着他?灼热的唿吸,脸上的绒毛也不安分地飘着。 「什么?」 「她其实?……」程宴洲抿了下唇。 她其实?还真缺一位儿媳妇。 下秒,明舒整个人往前?扑倒,程宴洲拉着她的脚踝巧妙用劲,女人的额头与他?的相抵,气?息缠绕厮磨。 明舒动了下那只生热的脚,「程宴洲。」 男人掀眸,「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 明舒踢开他?的手,心性上头,「不知道。」 程宴洲跟着她起身,嘴角扬起一丝笑。 他?盯着明舒往外走的背影,边摩挲着指腹,边想,你总能?知道的。 明舒走到舞蹈室门口?,才慢慢停下脚步,她伸手抚住胸口?的心跳,深唿吸几口?后,女人推开门进去,迎接她的是一排排奇怪又复杂的目光。 明舒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方蔚儿抱胸站在一旁,抬着下巴看人。 明舒优雅地别起头髮,脚还好吗?」 方蔚儿轻哼,「我回来了你应该不开心了吧?」 明舒浅笑,舞蹈老师适时露面,「不好意思啊,明舒。方蔚儿说她今天也要上台跳舞,可……」 「可我要领舞,所以只好拜託你把你这身长裙换掉。」方蔚儿得意地笑着。 明舒瞭然,「为什么?」 方蔚儿:「你说为什么?」 舞蹈老师作难,明舒温柔地朝她微笑,随后仍旧一脸无辜地看回方蔚儿,女人不疾不徐地轻启红唇:「我不记得舞团有这样一条规定,公认的首席一定要是平时训练的领舞。」明舒慢悠悠走进方蔚儿身前?,「我担任首席时,你没有跳过领舞?」 方蔚儿哑口?无言,「你……」 程宴洲倚在门边,等明舒发挥得差不对后,他?冷硬的剑眉里难得沁了层慵懒。 「我也挺想知道,作为北城数一数二的舞团,是不是也会有足够的机会公平地给到其他?人。」男人把手里的柠檬水放到明舒手里,嗓音不轻不重,却透着凉意。 明舒捏着那杯柠檬水,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不好开口?。 程宴洲睨她,唇侧俊雅地克制着上扬的弧度。 其他?舞者听了,也不由地计较起自己的待遇。 负责人徐宙闻声赶到,「舞团选拔和考核的规则都是公开透明的,大?家作为一个团体,我们不会只顾首席一个人,」他?间接地打了方蔚儿的脸,「更何况,能?站在那个位置的都是少数人,更多的舞者都是需要机会去努力的。」 徐宙说了一大?通有利于舞团形象的话,最后他?弱弱地示意气?势不容小觑的男人,「程总,你觉得可以吗?」 程宴洲似笑非笑:「问我?」 徐宙连忙道:「不不不,问我自己。」 男人一副上位者的口?吻:「这才对。」还特地点道:「我可不是舞团的投资者,我说不上话。」 「……」 徐宙从进来到离开前?后不过五分钟,方蔚儿的脸却烧得通红。 明舒满意地喝起柠檬水,方蔚儿推开一群欢欣雀跃的舞者,经?过她身侧时冷冷地刺道:「你也只能?是领舞了,首席的位置不是高攀就能?上的。」 女人眸色清欠,听着她那些?陈词滥调的打击。 程宴洲直接捂住她的耳朵,压着脾气?说:「全是废话。」 明舒依稀还能?听到一点,男人旋即紧住。 程宴洲把人带到外面的走廊,才勉强松开明舒。 男人咬牙,俯身教她:「你那三千万是白?给的?」 明舒指尖勾了下耳垂,确认带着力道的温热不在后,言简意赅道:「不是我投的。」 「对,你用我赚的钱。」 「……」 明舒心里暗骂。 程宴洲点到即止,「我集团还有工作,不能?翘太长时间。」 明舒抓着他?的话,「你跟他?们也是直接说自己在芭蕾舞团?」 男人故意地想了想,明舒没好气?地说:「快走。」 程宴洲拉起她的指尖,耐心颇浓,「我…」 明舒拍开,「晚上也别来。」 「……」 明舒随口?一句话,却在舞团新发下的规章制度里做真了。 有人恶意在舞鞋放了钉子的事说小不小,而且加之新一轮的考核期接近,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人为抹黑舞团的名声,内部?一律实?行严格管理。 换言之,晚上不允许舞者随意使?用舞蹈室。 明舒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骨,怪自己的乌鸦嘴那么灵验。 好在她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纪双莞显然跟她想到了一处,「还是老样子?」 明舒笑意温柔,「正好很久没有翻过墙了。」
第160页 纪双莞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到时候再去跟门卫大?伯打好招唿。」 她一边伸懒腰,一边说:「我们晚上跳完舞可不可以去街上吃个串串香?」 明舒无情戳破:「别想。」 「好吧。」 入夜微冷,市中心小学?的高年?级部?灯火通明,风卷着黄叶扑簌簌地堆了浅浅的一层,诱得脚步声清脆作响。 小学?的围墙边上,明舒摘下帽子,对着明晃晃的监控器露出正脸,当做打了招唿。紧接着,她拍了拍手,把随身带来的小包扔过墙头。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明舒长出一口?气?,抬头安静地望了两眼比印象里要高出不少的外墙,不由地苦恼。她双手攀住,试着蹬了几下。 男人嗓音一下子打乱了明舒的唿吸,「还挺熟练?」 女人喉咙一紧,努力地回味着对方沉冽的磁性声腔,鼓起勇气?偏了下头。 路灯渲染出明暗交杂的诡谲,程宴洲抱着小东西慵懒地倚着,眉眼在光下浸没得温润,仍旧掩不住锐利的暗芒。 警觉性退散,明舒的肩膀缓缓卸力,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程宴洲拢着小东西的软毛,一本正经?道:「来找我的猫。」 「既然找到了—」 男人凑近,故意问:「爬得上去?」 明舒拳头握起,又松开,「我只是在等人。」 「纪双莞?」程宴洲生出了几分逗她的意趣,「我请她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上吃了一顿麻辣烫。」 明舒愣住,随即明白?过来,嗓音带着小脾气?叫他?:「程宴洲。」 小东西摇着尾巴跳到了地上, 男人定定地看向明舒,「我帮你。」 「不用。」 「这个墙不好翻,还是你觉得自己的脚经?得一不小心的折腾?」下秒,程宴洲弯腰,把人扛起在肩膀,顺势掂了下力道,挑笑道:「现在可以了。」 明舒慌忙中抓住程宴洲的衣领,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自己已经?稳稳噹噹地坐在男人的肩膀上。 明舒柔软纤细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程宴洲滚动的喉结,偏偏她还扯着男人的领口?,一大?片胸膛半露不露,明舒脸蛋泛着浅浅的淡红,惹人意动。 程宴洲克制着扣住她的手,嘶哑地嗓音有难耐的意味,「别乱碰。」 明舒紧张地躲闪。 男人好笑,慢慢地把她往墙边带,用不太自然的语气?说:「先?上去。」 话里尚未消散干净的欲望激得明舒后背起了层撩拨的颗粒感,她乖乖地扒拉住墙头,小心地坐上去。 明舒抿唇,无措地问下面的人:「你……需不需要我捂一下耳朵?」 程宴洲慢慢抚平那点躁动,「一下?」 明舒不敢看他?,「那五分钟,够了吗?」 下面没声音,「程宴洲?」 明舒大?着胆子先?开眼皮,却见程宴洲一把攀住围墙,二话不说地翻了过去。 男人站定,扯下领带绕在手心,嗓音在夜里掷地有声:「下来,我接着,」 明舒盯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心里打鼓。 程宴洲调侃:「信我一下?」 女人深唿吸,随后看准他?圈起的怀抱,下定决心,直接跳下。 程宴洲勾唇,两只手护着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把人抱住。 世界归于平静。 明舒贴着他?的胸膛,一时分辨不清谁是谁的心跳,她试着往后退开,程宴洲却不肯放,「我在追你,现在知道了吗?」 第74章 不远处的?教学?楼里?一片通明, 书声朗朗。而明舒满目是暗蓝色的?天和墨绿色的?草地,以及搅得她耳根发痒发烫的?气息。 程宴洲压着她往怀里?带,似乎并不着急要她一个好与不好的?答案。 男人胸膛起伏, 嗓音透出沉哑的?力道?:「集团那帮老傢伙一天到晚跟我斗智斗勇,还是我说为了终生大事着想, 他们?才勉强放我出去。」他一边说,一边不安分地靠近明舒的?指尖,男人轻轻地勾弄,似是而非的?引诱意味, 「我还能不能再讨你一份喜欢?明舒。」 明舒睫毛轻颤, 又听他道?:「你耳根子?对我软一点好不好?」 明舒下意识地掀眸,紧接着又偏头, 躲开程宴洲蛊惑的?目光, 不用想也知道?, 她耳根红得没法看。 程宴洲嘴角隐隐上扬, 「明舒。」 女人抿起红唇。 程宴洲弯腰, 下巴转而蹭着她的?肩膀, 动作轻柔得让人徒生依赖,「给我一个机会, 嗯?」 明舒指尖小小地挠了下, 男人抓紧。 两?个人纠缠的?空隙,小东西偷摸从树上跳到墙头,肉爪玩着自己的?鬍鬚,惹人注意地叫唤了几声。 警卫室的?大爷耳朵灵光着追过来, 手里?拎着的?等打了一圈, 气唿唿地说:「谁在那里??」 明舒一慌。 下秒,程宴洲敞开自己的?西装外套, 把她整个人紧紧藏住。月光清凌凌地挂在枝头缝隙,偶尔照出男人冷硬如刀削的?轮廓线,眉宇隐隐透出不爽。 「早恋影响学?习啊,你们?这些小情侣我抓多了。」警卫室的?大爷开始唠叨:「现在都是读书的?好时候,谈什么恋爱!」
第161页 灯光晃着凑近,明舒顾不上别的?,一个劲地埋头躲在男人的?胸膛。程宴洲垂眸狠狠攫住她,喉咙嘶哑了一度,却带着性感的?轻笑:「再乱拱,你自己负责。」 明舒难为情地愣住,「你…」 男人抱住她,似有些无可奈何?道?:「不能怪我。」程宴洲薄唇一张一合,点着明舒的?耳垂,「没人敢在我手里?撒野,我对她们?更没感觉。」 这时,一束白光侧着打过,墙上骤然映出一男一女交颈相拥的?影子?,旁边一只?尾巴甩甩,颇为可爱。大爷刚要出口教训不好好读书的?小情侣,话到嘴边蓦地停住,「你们?好像不是小学?生吧?」 大爷彻悟,气得指道?:「你们?还敢敢翻墙!?」 程宴洲勾了下唇,一本正?经地扯谎:「我的?错,想找点学?生时代谈恋爱的?感觉,所以把我女朋友拐来了。」 「……」大爷上下打量他,觉得男人一身矜贵稳重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会趁机小偷小摸的?人,勉强信了对方的?话,「年轻人找刺激也不能找到学?校来啊。」 大爷咋舌,又看了眼他怀里?搂紧的?人。 程宴洲抱住明舒,拍着,「抱歉,我女朋友她认生。」 大爷背手在身后,嘀咕起来:「你女朋友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 明舒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她深唿吸一下,紧接着露出微红的?脸蛋,「是我,之前经常熘进来练舞的?那个。」 大爷点头哦了声,「你是不是还有个朋友也会跟着一起的??」 明舒:「对…」 舞团不是没遇到过晚上不开放的?情况,而托纪双莞她靠着自己一张能说会道?又招人喜欢的?嘴巴跟市中心小学?警卫室的?大爷愣是打好了关?系,因此纪双莞也没少?带着明在大爷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干起了翻墙的?事业。 大爷弄不明白了,看了看明舒,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男人,不由地问:「那你们?到底是来约会的?还是来跳舞的??」 明舒抬头,目光静静地融下程宴洲。片刻后,她浅浅弯唇:「来跳舞。」 大爷眨了眨眼,程宴洲站出,「她来跳舞,我来陪她。」 「哦—」大爷说着:「感情还挺好,跳舞也要拖家带口的?。」 明舒认真道?:「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大爷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我也是过来人了。」 他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这样吧,今天另一个丫头没来。你男朋友留下,我扣着他,你进去用那个没关?的?舞蹈室可以吧?」 明舒下意识去看程宴洲,「他…」 男人倒是面色淡淡,气定神闲地开口:「可以,就按您说的?办。」 闻言,大爷满意了,「那你顺便过来跟我下副棋,小伙子?。」 程宴洲挑眉,「稍等,先让我跟女朋友说几句话。」 明舒一愣,男人却已经牵起她的?手把人带到一边。程宴洲抓住她肩膀,眸子?里?透出偏执的?光,眉峰轻佻张扬,难得拥起笑意,「这一回你可不能不管我。」 明舒小声说:「不会。」 程宴洲俯身,「再说一遍。」 明舒偏不如他意,男人鼻尖轻碰上她的?额头,没完没了道?:「不会什么?」 明舒被他磨得没办法,丢下一句:「不会不来接你。」 程宴洲转身,看着她有点气唿唿的?背影,轻笑着挠了下眉头。许久,他眸子?漆黑一片,散着波橘云诡的?暗光,男人站在原地,低头叩着自己的?心房,「你要说到做到,明舒。」 警卫室里?,头顶吊灯亮起的?细碎刺拉声伴随着围棋子?在局面几下碰撞的?厮杀响动,程宴洲拿起黑子?压住对方主位上的?红子?,掀眸示意,「将军。」 大爷心里?暗道?不妙,急忙拦住他,「我下错了。」 程宴洲睨他,「嗯。」 大爷起了小心思,「说说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认识的?吧。」 男人慢慢的?摩挲起左手指腹,「她跳舞的?时候很好看。」 大爷趁机在紧张的?局面里?进了一步,还不忘配合道?「哦!」 「更主要的?是,她—」程宴洲放缓心如擂鼓的?节奏感,「很特别。」 「所以那么多人里?一眼看上她?」 「是。」 大爷贊同地鼓起嘴,手上毫不留情的?吃了对方一个马。 他手里?玩着,「哈,不错。」 下秒,程宴洲直接把炮压上。 大爷笑不出来了,「……」 程宴洲漫不经心地松手,「还要来一局?」 大爷不服气,「让我想想,还没输呢。」 男人挑眉,大手一扬,后背转而抵住椅座。他远远地望着那一间舞蹈房,像是隐约能见到明舒踮脚起舞的?优雅。 大爷好不容易找出一条活路,「再看心都飞了。」 程宴洲扫了他一眼,不听。 局面更迭几回,程宴洲越杀越痛快,反光大爷这边压着一股劲。 男人转着腕錶,「最后一局。」 大爷敷衍道?:「行?行?行?。」 程宴洲掸了掸指尖,不动声色地把对方的?红子?逼入绝境,剩下几步,男人想着明舒差不多跳完芭蕾舞了,无意再跟他折腾。他抓起车,抬手吃下对方的?象直指将军。
第162页 大爷拍着自己大腿,故意对着门口佯装惊喜,「你女朋友回来了!」 程宴洲轻松识破,「没用。」 大爷气闷。 程宴洲眯眼,享受起厮杀殆尽的?胜者快感,他指尖正?要压着车拿下最中间的?位子?。 一声温柔的?嗓音传来,惹得他意动,「程宴洲。」 下秒,男人手一颤,下错了位置。 第75章 车字的象棋脱手直直敲在?离既定位置一步之遥的地方。 警卫室亮起学校和街道之间, 一边是灯火通明,一边是霓虹璀璨,而这方小小的天地里, 程宴洲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电视机里一闪一闪地升起波线,主持人一口流利清晰的播音腔报导着黎山小镇近日的不太平, 男人盯着错下?的局面,抿唇笑出了声。 大爷手快,瞅准机会二话?不说直接压住他那?只车,「年轻人还?是嫩了点。」 程宴洲掀眸, 淡淡地扫他一眼, 不置可否。 男人下?意识地偏头,明舒一张白净泛着红润的面容转入他的视野。 女人额头沁着刚跳完舞的热汗, 照出晶莹的亮泽, 几缕乌髮打湿贴在?白皙的脖颈上。 两相对撞, 无端生出介于野性和端庄之间的性感。 程宴洲目光灼灼, 「过来?」 明舒不动, 男人嘴角牵起一丝促狭。他让她?过来, 她?偏不。 挺好,已经会玩赖了。 男人挠了挠自己的眉峰, 转而拿手肘支着膝盖, 轻笑道:「你刚才坏了我一步棋,明舒。」他嗓音淌着微醺的磁质:「我在?外面从?来都没输给过别人。」 程宴洲朝她?伸手,「过来?」 大爷没滋没味地咳了声,「还?下?不下?了?」 明舒闹了个不好意思, 程宴洲却睨着笑看她?。明舒认了, 慢慢走向对方。 程宴洲不满意地拉住她?的手,干脆把人抓了过来, 明舒没好气?地捏了他手心?。 男人面上不显,带着她?坐到最近身边,明舒这时才注意到这场棋面。 红方跟黑方焦灼在?将军四周的边界,她?一个平时接触围棋不多?的人也能看出程宴洲的赢面稍微大一点。 还?真像他说的,确实难得输。 大爷乐呵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得意道:「幸亏你叫了他一声,不然他早赢了。」 明舒跳了下?眉头,看向程宴洲,男人自顾自地压上一个子,余光好笑地锁住她?,:「现在?不挠我了?」 明舒佯装无辜地眨了眨眼,程宴洲由?着她?逃,只故意说:「可见不能养猫。」 大爷随口附和:「为什么?」 程宴洲话?里透出一丝委屈,更夹杂着浅浅的心?甘情愿:「爱挠人。」 「哦…」大爷拍着自己脑袋,转头明舒:「你听懂了吗?」 明舒不自在?地点点头。 大爷抬起眼皮,「他说的什么意思?」 程宴洲勾了下?唇,支着额头安静地看起她?。 男人薄唇嚣张地扬起,明舒凉凉地截住:「闭嘴。」 程宴洲眼风慵懒,嗓音更是随性:「听你的。」 大爷回过味,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位。 之后,一来一往,程宴洲还?是压住了对方的将军。 大爷气?唿唿地瞪他。 太不上道了,让一下?都不行。 程宴洲指尖点着桌子,「该回去?了。」 大爷还?觉不过瘾,「不行,我还?没跟她?下?过呢!」 明舒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确认对方的意思后,认真说:「我不会。」 「你男朋友不是在?吗?」 「……」 大爷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说:「你跟我下?赢了,明天晚上我就不抓你们了。」 明舒一脸复杂,想想看自己明天晚上确实还?要用舞蹈教?室,一直觉得大爷心?思真够深的。为了下?棋,什么都做得出来。 女人垂眸,看着黑红两色相间凌乱的局面,不由?地头疼。 下?秒,程宴洲从?明舒背后伸手,掌心?再压上桌边牢牢地搂住她?,「我教?你。」 明舒偏头,唿吸近得与他纠缠,「好。」 大爷立马说:「只能帮三?次,多?了不行啊。」 明舒:「……」 她?下?意识地看向程宴洲,四目相对时,男人松开明舒紧张握起的拳头,挑眉示意她?。 明舒眨了眨眼,程宴洲随之轻笑,两个人达成一致。 局面重新来过,明舒推出红方的卒往前一步。 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她?一向很谨慎。 大爷不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也跟着动了自己地盘上的一只卒。程宴洲握着明舒的手,指尖轻写几道,明舒会意,走了马。 男人又点了下?,明舒掀眸,无声询问他。 程宴洲盯着她?,「看棋。」 明舒乖乖地转头,男人又凑近她?耳边:「我挠回去?了。」 明舒微怔,差点扔了手里的那?只马,幸好程宴洲及时扶住,「专心?一点。」 明舒深唿吸,「别打扰我。」 程宴洲说:「好,我的错。」 大爷难得从?围棋里分出几分注意力,「你们这一对还?真有意思,扔棋都扔得一样。」
第163页 明舒睫毛扑闪,一时反驳不了。 而程宴洲依旧在?她?手心?划出暗号,穿过重重温度的交叠,明舒几乎是没有任何难度地感受男人教?她?的隐含意。 不出意外地,明舒轻松拿下?这一局。 大爷一脸不服气?,「今晚状态不好,明天再来。」他甩甩手,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不跟你们玩了。」 明舒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抓了抓自己的手,触及另一片温凉的肌肤时,她?思绪才收拢回身边的人。 程宴洲却不肯轻易放开她?,男人的指尖接着划出看不见的痕迹,即使其中一个字笔顺复杂,明舒仍旧准确无误地认出了它。 手心?跳动的脉络牵引她?抬头,撞入程宴洲深邃却肆意的目光。 男人伸手碰上她?线条优美的天鹅颈。 明舒睁大眼睛,身体无措地往后挪,可她?忘了椅子的长度不够,一个坐空,直直跌下?。程宴洲拧眉,反应极快地把人抓回眼前。 男人指尖挑起她?脖颈上贴着的一缕头髮,定定地看她?,「躲什么?」 明舒说不出口,程宴洲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男人微嘆气?,「刚才是在?夸你。」 明舒掀起眼皮,男人手抚着她?纤细的脖子说:「很棒。」 明舒不知触及到哪一块过往经歷,眼里不由?地泛起失意「你以前都不会…」 「想夸你,但不知道怎么夸。」男人喉咙发紧,「不夸你,有时候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也有可能是我不会。」 旁边,一声咳嗽冷不丁地坏了气?氛。 程宴洲眯眼,眸子凉下?一度。 明舒适时说:「我们走吧。」 程宴洲不动,女人无法,找好拉着他。 教?学楼打铃声一响,高?年级小学生背着书包跑出校门,人流和车流在?这一条街上不约而同地汇集,小吃的飘香从?另一边的美食街上扑鼻而来, 明舒和程宴洲褪去?白日的光环,普通又闲适地行走其间,像极了任何一对暧昧却没确定关系的男女。小东西?随便靠在?某个人的手上,软乎乎地趴好。。 程宴洲享受着安逸顺遂的当下?,「你还?没谢我。」 不无委屈的嗓音让明舒赶人的心?快了一拍,她?看了看一排排支起的小摊子,「我请你吃一顿吧。」 程宴洲抱胸,小东西?跳到地上摇了摇尾巴,「吃什么?」 明舒说:「串串香?」 程宴洲一步一步走近,阴影覆下?。明舒淡淡地挑眉,男人问:「你请他吃饭也这么便宜?」 明舒说:「谁?」 程宴洲咬字:「时屿。」 「……」明舒红唇招摇:「不哦,他挑的地方。」 程宴洲整个醋缸都翻了,「明舒。」 明舒绕开他,轻快往外,「看起来你也不好养活。」 男人追上去?,拉住她?手腕,「我便宜,还?听话?。」 明舒停脚,转身看他,「是吗?」 程宴洲俯身,「请我。」 最后明舒请了程宴洲一顿鸡蛋煎饼。 油渍点点的招牌沁着喷香的葱花鲜味,明舒跟程宴洲一人一块坐在?门口侧边的台阶上,鸡蛋饼子啃得酥脆松香。 明舒的嘴边亮着油光,一张红唇娇艷欲滴,程宴洲盯着她?专心?干饭的劲头,蓦地笑出了声。 幼幼肉爪子踮着,跟另外一只猫闹得正欢,偶尔还?软软地喵叫。 明舒摸了摸嘴角,「它是不是发…情…了?」 程宴洲伸手帮她?把掸下?煎饼碎,「可能。」 明舒偏头,「那?要不要给它找…」 程宴洲故意反着说:「等它大一点可以直接送医院。」 明舒气?了,「不行!」 男人扬眉,「怎么不行,我这是为它好。」 「你敢?」 「我找不到媳妇,它也得跟我一样打光棍。」程宴洲看她?,意思很明朗了,「等哪天有人想可怜可怜我再说。」 明舒眯眼,「你不讲道理。」 程宴洲:「对。」 回去?的路上,明舒抱着那?只猫再没理过程宴洲。 男人在?后头紧紧跟着,「生气?了?」 明舒不说话?,程宴洲追上几步,「真生气?了。」 明舒抬起下?巴,骄傲地说:「我也不讲道理。」 程宴洲知道她?是记仇了,「嗯。」男人低头挑笑,「那?你和我讲讲感情?」 「谁要和你…」 「明舒。」男人嗓音骤然沉下?,沙砾质感透出极致的蛊惑,「你没有其他前男友。」 「什么意思?」 程宴洲狠狠凑近,直直盯住女人的双眸,不容她?任何逃避,「你只爱过我一个。」 明舒冷静地反驳:「不是。」 男人配合道:「真的?」 明舒没什么底气?地说:「嗯。」 「那?看起来你的那?些前男友身体都不好。」程宴洲舌尖压着上颚,眉眼刻满邪佞。明舒皱了下?眉,对方笑道:「你知不知道正常男性不可能只要五分钟。」 明舒脑子轰的一声。 第76章 程宴洲掀眸, 从他这个方向看去女人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地垂着,半遮半掩起明亮通透的瞳孔,扇起他心口的痒意。
第164页 到现在, 程宴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拢着,觉得脸上泛起的红意差不多?晕开了, 她才说:「可能吧。」 程宴洲气笑了,「好。」他凑近,说了句狠话:「我不在乎。」 云淡风轻的字面意思偏让他咬出了几分魄力?和霸道,明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宴洲拉住她的手, 「无论你之前有过谁, 我都一个不剩地给你抹平。」 不过是要多?花点时间才能让她忘了那堆前男友。 明舒弯唇,笑意招摇, 「不问一下有几个?」 「不问。」程宴洲眉心狠狠跳着, 他搂紧她, 「他们?是谁我不想知道, 也不会?拿来跟你计较, 我不是那些没用的男人, 还要拿两不相干时候的破事计较个没完。」 说这话时,他下巴搁明舒的额头, 轻轻贴吻, 「但你以后不许骗我。」程宴洲心里拧醋,「你气我也好,但就?是别骗我,我心肝肺都快叫你给戳烂了。」 下秒, 他带起明舒的手来到心口, 女人摸了摸,眼尾勾起, 「不是还跳着?」 程宴洲闷闷道:「嗯…」 男人心口滚烫,沿着明舒的手一直灼烧到她的眼皮惹得躁动。明舒咽下喉咙里的犹豫,刚想说:「没有。」 程宴洲借着她小小的手掌顺了顺自己胸膛动颤,「这么?多?年,我只有你一个。」 明舒感受着他翻涌起伏的情绪,像是能轻易挖出那颗心。 程宴洲掷地有声道:「我没有碰过其他人,也没有相过亲,男的女的都没有。」 这些年,他没少绝过老爷子?的那点念头。 说不上来的滋味占据了明舒的意识,程宴洲接着坦白:「我连你都没碰过。」 他们?没做到最后一步,但其他该做的都做了,两个人的体验完全来自与于彼此。 明舒不自在地说:「你一天到晚光想着这些事?」 程宴洲轻笑,「不是,只是想吻你。」 明舒不怀好意道:「那你想着吧。」 程宴洲没辙了,「……」 楼道的灯一直亮着,明舒上楼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她大概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上了年头的楼房大多?一层两户,分别安排在上下楼梯的左右两侧,合理利用位置,哪里也不浪费。 明舒住的公寓恰巧也是如此。 经过对面那一家门口,程宴洲眸子?若有所思地沉了一分。 明舒一下子?看穿他,「别起坏心思。」 男人双手抱胸倚在墙边,「那你说说我是怎么?个坏法?」 明舒偏头,「你不是想着出高价买在我对门。」 程宴洲看着她笑而不语,明舒不理他,安静的目光却莫名其妙地躲闪了下。 公寓从一隙的光亮照成一间,明舒的整个背影都陷在男人肆意张扬的眸色里,程宴洲盯住某一点,说:「你很了解我。」 明舒蓦地明白了对方笑意里的深邃感。 不可否认,他们?两个人太像了,非情即仇的关系之下,都选择了不破不立,难得走出了如今的局面。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明舒怯懦善于隐藏,而程宴洲桀骜更显强硬。 明舒把?一双没用过的棉拖踢给程宴洲,而后迳自走到餐桌边倒了两杯水,一人一猫乖巧地跟上。小东西跳上桌子?,好奇地四处乱拱,明舒看着它?浅浅一笑。 程宴洲盯住她嘴角扬起的弧度,眸子?难得泛起几丝温润。 明舒倒好的一杯水递给他,「喝完水就?该回去了。」 程宴洲接过,没喝的欲望,讨一杯水不过是为了送她回来的藉口,「你还没给我一个答案。」 女人转身?,背手漫不经心地撑着桌子?,眉眼在温和的灯光下真实得好看:「我不让,你就?不追了?」 程宴洲轻笑,「那我改天再求。」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他也做好了徐徐图之的准备。 明舒抿了下唇,某一刻,她清晰地捕捉到了心跳莫名陷入沉郁的触动。 这时,手机响起。 轻松的铃声挣脱黑夜的宁静,抓回她到嘴边的那句话。 明舒拿起手机走到客厅,程宴洲视线攫住她,因她顾及的动作男人神色不由地一凛。 他没看错的话,刚刚一闪而过的页面上跳动的是时屿两个字。 那边,明舒接起,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腔调:「猜猜我是谁?」 明舒没来及注意来电人,趁机扫了眼通话页面后,淡淡地说:「时屿。」 时屿挠着眉峰,开玩笑道:「这么?多?天我都没在你跟前晃悠,是不是很想我?」 明舒一点也不配合,「没有。」 时屿:「……」 「还是不是朋友了。」男人没好气道,却不忘压低声音:「虽然我不乐意和你当?朋友。」 明舒说:「朋友之间的想念吧。」 时屿勉强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他转而谈到正事:「过几天的首映礼,江导让我叫上你一起,你可不…」 另一道性?感的男声闯入:「该睡了。」 气息似有若无地拂上耳畔,明舒全身?触电似地,下意识松开手,程宴洲迅速帮她拿稳手机,他挑笑道:「杯子?我洗好了,放哪里?」 时屿压紧牙关,「贤妻良母啊,程总?」
第165页 程宴洲似笑非笑:「过奖。」 时屿和他不对付,「明舒,说好了那天我来接你。」 明舒心想有吗… 但奈何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明舒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又看回故意为之的男人,「你这么?晚赖在我这儿叫人误会?了。」 程宴洲干脆不装了,凑近道:「就?是要让他误会?。」 明舒抿了下唇,「我还没答应你。」 「嗯。」程宴洲抬手试探着抱住她,「我那一次是真的要放过你,你没有走,我不可能再松手了。」 男人闭了下眼,低哑着嗓子?说:「我放不下。」 明舒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体会?到了那份如履薄冰的脆弱感。 她不经意地问出了心里话:「我们?太像了,在一起或许也未必会?幸福呢。」 「怎么?不会?,我顺着你。」程宴洲碰了碰她的额头,「你叫我一声阿宴,我有什么?不能给你。」 明舒睫毛卷翘,不由心意地乱动,男人轻得不能再轻地吻了吻她的眼皮,「我爱你。」 程宴洲脖颈弯下,肌肤下埋着跳动的脉络,他慢慢贴近明舒的唇,眼里渐渐绕出雀跃的光,行到关键处,明舒推了推他肩膀。 程宴洲再不情愿也还是停下,两张唇要吻不吻,暧昧骤起,克制与疯狂的藤蔓长出,不知道俘获了谁与谁。 明舒说:「你要这么?吻我吗?」 程宴洲微怔,反应过来后勾了下唇,紧接着牵起她的手带到嘴边吻了吻。 他说:「微信加一下我?明舒。」 女人偏头,靠上他的颈肩,「看心情。」 程宴洲认了,「我总能让你加回来。」 明舒侧了下腰身?,「热。」 程宴洲:「不再抱一会?儿?」 她说:「不要。」 「……」 程宴洲待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不得不带着那只小东西挪地方。 临走时,明舒不舍地摸了摸他怀里的小东西。男人挑眉,心里计较起来,「要不让它?留下来陪你。」 明舒顺着杆子?往下爬,「好啊。」 程宴洲:「我只接受买一送一,干脆连我也收了。」 明舒眯眼,下秒她抱起小东西,微笑地道了声:「晚安。」紧接着,关上了门。 程宴洲盯住那扇门,单手插兜,嘴角洋溢起笑意。随后他敲了敲,嗓音不无委屈:「明舒。」 女人慵懒地靠着门,「干什么??」 程宴洲低头在门边,「明天我要去海市出差一趟,大概三天以后才回来。」 「哦。」 「你会?不会?想我,不是朋友的那种。」 明舒现在才知道他的不对劲是从哪里勾出来的,「我困了。」 程宴洲:「嗯,晚安。」 月亮破出云层,万家灯火明灭,很多?事情也如此终有边界。 明舒一晚好眠。 她揉着头从床上坐起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阳光疏影点缀纱帘,让人难得好心情。 明舒才发现自己和时屿搭档的那部剧上星上映了,网上评论过万,很多?超前点播里都放到了大结局前几章的内容,更引得部分剧迷尖叫不已?。 江敬为此特地在北城办了一场见面会?,当?做是给观众的回馈,时屿和明舒都在受邀之列 不过明舒明确表示拒绝营业捆绑,江导那边也同意了。 女人从收拾好妆容,拿起手机,注意到程宴洲不久前刚打了通电话给自己。明舒正要打回去,公寓门口先迎来了响动。 不知为何,明舒自觉冥冥之中的肯定,她视线由下循上,瞳孔映出自门口一寸寸崭露的男人颀长身?形,再到那张冷硬如常的面容。 明舒悠哉地想,自己估计逃不掉了。 女人撑着门,眨了眨惺忪的睡眼。 程宴洲拎着早餐进门,「我来找我的猫。」 明舒转头,带着几分慵懒,「还有呢?」 「来确认你没有忘了昨天的事。」 「……」 第77章 老字号早餐店的包子香悠悠地飘上明舒的鼻尖, 她眨了眨迷煳的眼睛,一?时间没说话。 程宴洲去被这个片刻的安静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慌了一?晚上的心思又?活络起。 明舒看?着男人往自己身前?来, 下秒,她腰侧附上力道, 狠狠紧了一?把。 程宴洲盯住她,「你要耍赖。」 明舒晃神,她直直地抬头,却?见男人拧着阴戾的眉宇, 隐忍中似有若无的失落。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指尖点?上去, 程宴洲却?截住她的手,转而牢牢捂住。 明舒温柔地说:「怎么了?」 男人俯身凑近, 薄唇抿起轻轻贴上她的眼皮, 试探着要去吻一?吻。 明舒却?直接偏头, 她逃避的动作让程宴洲眸子狠狠刺痛。 果然还是不行吗。 明舒睫毛卷捲地垂着, 「我化妆了。」 男人微愣, 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 「嗯,我不吻。」他下巴贴着明舒的额头, 汲取一?丝心定的安慰, 「用?了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明舒想了想,报了几家?专柜品牌。 作为一?名要在舞台上演出的芭蕾舞者,职业素养也要求她要注重自身形象的经营,她对化妆和平时的穿搭也有自己的一?套优雅风格。
第166页 程宴洲搂住她, 低头看?她, 「还有吗?」 明舒挑眉,「我喜欢自己买。」 男人嘆气, 捏着她小小的圆润如玉的指尖,「可我想对你好。」 明舒认真地对上他,「我现在只想吃饭。」 程宴洲瞳孔深邃,手碰了碰她的脸,「我陪你吃。」 明舒扫了眼墙上的钟,「你不赶着去机场?」 「赶。」男人挑眉,看?她还能记着昨天自己说要出差的事,心才?慢慢地放下,「但陪你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这些事他之前?从来不会如此坦白,更没有人会不爱对方为自己做出的偶尔让步。 大?概此刻明舒才?真觉得,这么多年不全是浪费和错过。 至少那时他们都不是最好的彼此,相遇的种种更称不上美好。 程宴洲温凉的手故意点?了下明舒软乎乎的侧脸,「在想什么?」 明舒并不打算让他知道,她打量起对方眼窝下浅浅的倦色以及指尖透出清晨霜露的寒意,「在想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天亮了才?走的。」 「…不是。」 女人轻飘飘地收起眼风,「嗯。」 程宴洲坦白:「不完全是。」 「……」 早餐是李记的全家?福包子,按照老式点?心的样子用?干净的隔油纸包起,再专门写上单独的程字。 这家?店明舒也知道,如果不提前?预订,排上半个小时的队都是常态,而且从包子出炉的新鲜度着想,更是不允许外卖配送。 明舒很少有闲心为了一?家?早餐店早起排队,不过这家?的包子味道确实?是好吃,让她不止一?次地馋着。 明舒吃了两个紫薯馅的和三个虾仁猪肉馅的包子,剩下的她不喜欢的口味全都进了程宴洲的嘴巴,男人美滋滋地吃完,后又?矜贵稳重地掸了掸手。 他说:「今天还是去芭蕾舞团?」 明舒喝了口牛奶,想了想,说:「明天开始要去做电视剧的首映宣传。」 程宴洲眯眼,「江敬也去?」 明舒不疑有他,「是吧。」 那意味着时屿也在。 男人摩挲着指腹,暗暗地记了一?笔。 明舒把程宴洲送到楼下,何旭安分地候在迈巴赫的驾驶座上,见到眼前?和乐融融的一?幕,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 意识过来什么,他连忙扯了安全带下车,「早上好,明小姐。」 「你好,何助理。」明舒迎风别起散乱的几缕头髮,程宴洲捏了捏她的指尖,「他会帮你盯着我,我不会有除了你以外的人。」 明舒眨了眨眼,男人抬手抚着她细嫩的脖子,「我会对你一?心一?意,你也不准找别人。」 明舒淡淡地说:「哦。」 程宴洲没名没分,还不能拿她怎么样,「今天心情?好吗?」 明舒假装道:「什么?」 男人轻笑,「好,我不问了。」 迈巴赫抛下繁华的高楼建筑,逐渐驶向?四季长?青的郊区小路。 何旭坐在车里?,还觉得不可思议。 他大?概是想过,但没想到自己老闆会被拿捏得这样死。 程宴洲靠着后座,捏起眉骨慢慢放松满身的倦怠感。 江临风给他发了消息:所以你凌晨不敢睡,一?早上找过去是怕她又?不要你。 程宴洲睁开微阖的眸子,没回。 他心知,明舒不是第一?次放软心肠,自己更不是第一?次自甘沦陷。 那么多次,她要他,又?不要他。 程宴洲怕极了。 电视剧宣传的地点?定在了顾氏旗下的影视分会场,一?众主演都在。 明舒到了才?知道江敬把舞蹈家?的那部分镜头电影的宣传活动也趁机放在了一?起。 江敬的本?意是顺便带起热度,为后面电影上映造势。 时屿啧了声,和江导调侃,「你顾氏的场地都拿下了,怎么还那么抠?」 江敬乐呵呵地地看?着明舒,随后大?方地承认:「我这是沾了别人的光,再说你家?做生意不是这样的。」 时屿吊儿郎当地说:「怎么,又?是程宴洲?」他歪头,不善地点?着明舒。 江敬也不知道气氛怎么忽然就变了,打着圆场说:「程总向?来是投资人了。」 「啧。」时屿不爽,「所以找什么生意人,他们脑子只有钱。」 江敬一?脸困惑,怎么越说越远了。 时屿看?着明舒,「你和他,又?在一?起了?」 「还没有。」 「那就是快了。」时屿冷笑,「你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吗?」 明舒皱了下眉,紧接着认真地掀眸,时屿抱胸,「你吃回头草,也不吃我这棵窝边草?」 他不满意极了,「况且还是棵老草。」 「……」明舒深唿吸,「时屿。」 「知道了,当我没说。」 这时,程沅和蒋依曼几个先?后露面,她们一?一?和江敬打好招唿,随后坐到自己的位置。 时屿翘着脚,扫了眼明舒与自己之间隔着人,不由地觉得碍眼。 时屿戴起帽子,满面厌倦,「要不要离那么远?」 江敬不知道这个小祖宗闹什么脾气,「最好还是避一?下嫌。」 时屿长?出一?口气。
第167页 程沅倒是丝毫没有做了电灯泡的感觉,小姑娘扬起一?张得意的脸,悄悄凑近说:「我哥不只是回头草,也是窝边草。」 时屿指尖顶开帽子,「真了不起。」 程沅:「切。」 她收拾好心情?,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友好地看?起坐在另一?边的女人。直白热切的眼神下,明舒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上立起的绒毛。 她指了指自己,「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程沅摇头,笑意昭昭,「没有没有。」 明舒不明所以地放下手,「哦。」 程浔坐在台下,捂了把脸。 程沅趁着见面会还没开始,偷偷拿起手机问:「我这么是不是能让她更喜欢我们家??」 「太明显了。」程浔无奈,还不忘远程指导:「别一?直看?她,你是要帮大?哥拉住她的心,不是要去占大?哥在她心里?的份量!」 程沅深以为然,「哦—」 「不对啊,那我要做什么?」 程浔:「你好好坐着,别让傅家?那小子接近大?嫂就行。」 「好哦!」 顾氏影视随便拿出来的一?个分会场也称得起一?个大?型见面会的名义。 台下安排的椅子上全都坐满了人,各色灯牌和横幅打起,一?片望去,激动的观众组成翻涌欢腾的浪花扑向?光芒最盛的舞台。 支持人正聊到电视剧的播放量,一?通打破同时段记录的夸奖后,她和江导一?来一?回地进入正题,「那我们一?起来看?看?这部电视剧的超前?点?播购买量最集中的定位在哪里?。」 「啊!」主持人抬头扫了眼大?屏幕上的数据统计,惊讶之下拿起临场发挥的能力,说:「居然是盛越集团,大?家?应该也没想到吧。」 明舒怔了下,近乎于?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后的数据结果。 一?位助理小姐姐上台在主持人耳边说了几句,随即见她点?头示意。 明舒晃了晃神,时屿打了个响指,眸子微微失意。 这时,得到最新情?报的主持人掌握全场,「听说盛越集团的程总为了支持这部剧,特地给下面的员工包了三个月的会员,是不是啊?」 「是的,是的。」 「我们程总可大?方了。」 「除了不能看?到大?结局,别的都很好!」 主持人职业微笑,「看?来今天到场的剧迷有很多是盛越的成功人士哦!」 台下欢唿雀跃。 程浔环顾一?圈,不由地佩服起自家?大?哥暗戳戳捧人的行为。 厉害啊,藏得够深。 会员卡着点?买到三个月,刚好把时屿最后的那段戏份掐掉。 这醋得吃的,啧。 一?转眼到了游戏互动环节,这一?段内容江敬也和主演们提前?打过招唿,说是比较友好的玩笑,像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 程沅和蒋依曼轮到了真心话,主持人点?到即止,挑了几个电视剧比较涉及感情?的戏份问。程沅回得可可爱爱,蒋依曼倒是更会燃起氛围。 而轮到明舒时,题型换成了大?冒险。 要求现场拨打手机通话记录里?最近的一?排号码,无论男女,说上三分钟的话并且不能让对方发觉是在录制节目。 明舒拿起自己的那部手机,看?着那一?排几个7连起的号码,眉心跳了跳。 主持人调侃:「这个号码看?起来很不寻常啊。」 时屿捏着帽子,冷哼。 心想程宴洲的私人号码,能不寻常吗。 明舒大?着胆子拨打了这个号码,心里?不住地期盼着程宴洲不要接。 下秒,男人嗓音流淌在电流里?,低哑性感能让人想到他喉结滚动的禁慾蛊惑,「明舒?」 「你找我?」 他轻笑起,「正好我也想你…」 第78章 灯光和人群中?的?好奇与惊讶竞相点燃。 明舒身上的?所有感官都似乎调动起, 盲目地跟随程宴洲宣之于口的?爱意。 「正好,我也想你…」男人勾了下唇,「你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主持人错愕地眨了眨眼。 她还?来不及为今天挖到的?圈外神秘男友的?劲爆消息而?血脉喷张, 心情却急急跟着过山车往下坠地。 哦,原来是普通朋友。 明舒心如擂鼓, 下意识地说:「下个?月吧。」 那边,男人轻笑出声,透露出一?点无奈和随性的?气音让其他人不由地浮想联翩。 在他们看不到的?办公桌边,程宴洲手支起唇侧, 「明舒。」 明舒听不出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做游戏任务, 微愣半拍,「啊。」 「我在。」 男人无聊地问?:「你叫我什么??」 明舒感受到台上台下的?兴奋目光, 她不自在地躲闪了下, 深唿吸后才勉强挑了一?个?不指名道姓的?办法。她淡淡地说:「阿宴。」 下秒, 男人温润图之:「微信能不能加我?」 「加他!加他!」有个?耐不性子的?女生站起来低吼, 幸好被旁边的?同伴捂住了嘴, 但话还?是顽强从指缝间露了出来, 「听声音就是帅哥!」 其他可爱的?女观众趁此机会和明舒示意:「我也觉得可!能不能带我一?个?!」
第168页 「视频吧,我想看看是哪个?帅哥!」 男人更是接着诱惑:「好不好?」 程宴洲从来不是小奶狗那一?挂, 他与生俱来的?强硬与委屈哀求的?做派契合一?处, 颇有斯文败类的?禁忌感。 明舒投降了,「好。」 男人却不忘挠她:「有什么?事?」 主持人悄悄递声,「才过了一?分钟。」 明舒侷促地抿了下唇,却听程宴洲说:「别紧张。」 女人的?思绪顷刻炸裂。 程宴洲聊起:「中?午饭吃了吗?」 明舒说:「吃了。」 男人似乎很闲, 「又?泡了柠檬水?」 「嗯。」明舒睫毛卷翘地扇起, 「你不忙吗?」 程宴洲诚实道:「很忙。」他捏着眉骨,「但为了早点回去。」 明舒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哦…」 「不再多问?问?我?」 明舒指尖在衣服上随意点着,「你吃饭了吗?」 程宴洲字字沉哑:「还?没有。」 明舒别了下头髮,「嗯,那你早点吃。」 「你吃了什么?跟我说说。」 明舒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但她同样也没有忽略台下那些人明显磕上头的?表情,主持人更是拼命张了张唇,「还?有半分钟,先?别挂啊。」 程宴洲压低声线,「明舒?」 以前?没发现,现在觉得这男人这么?磨人。明舒乖道:「青菜虾仁和什锦炒饭。」 他抿唇,泛起两声笑,「挺省钱。」 明舒揉揉自己的?耳根,「我不和你说了。」 「你是不是…」 女人蓦地挺直天鹅颈,男人不怀好意的?声音与倒数计时一?起在她的?心跳上疯狂找寻节奏。「是不是在录节目?」 主持人看了看明舒,又?看看手机的?计时器,不由地感嘆:「刚刚好!恭喜明舒顺利通关。」 时屿漫不经心地扔了手上的?帽子在一?边。 掐得这么?准,程宴洲要是没识破就有鬼了。 还?故意刺他。 呵。 观众配合地鼓掌,尤其是程沅激动地拍手,还?不忘对着时屿抬了下唇角。 手机那边,程宴洲挑了下眉,倒是没再说话。 明舒摸不准他的?脾气,想了想,说:「刚刚是在…」 主持人接过话题:「这位先?生你好,感谢你刚刚的?游戏参与,能透露一?下你和明小姐的?关系吗?」 男人意有所指,「关系?」 主持人把话筒凑近手机的?扬声器,「是啊。」 程宴洲徐徐道:「能说吗?明舒。」 程浔坐在台下,未免觉得自家大哥心思太?坏了。 啧。 明舒不慌了,反倒是学着程宴洲的?样子逗回去:「你说。」 她翘起腿,支着下巴,慢悠悠地晃脚,风情尽显。 程浔喉结滚动,眸子都不对劲了。 他不敢再看下去,硬是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却见旁边的?颜控们一?个?个?都拿起手机抓拍。 「靠。」全是情敌。 程浔上道,也赶紧拿了手机拍了照片,随后立马发了给?自家大哥。 下秒,程宴洲狠狠睨住明舒勾人的?样子,指尖挑起领带扯了把。 主持人还?等着他们的?「公开?」,却听男人郑重其事道:「现在、还?没有、关系。」 主持人:「啊…」 「看起来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啊。」 观众们无不可惜,「我们还?等着磕呢!」 明舒微微一?笑。 如水温柔的?浅笑声悠然,程宴洲心口一?烫,想着,迟早能有关系。 主持人见问?不出什么?,又?带着观众的?注意力回到了游戏环节。 明舒才拿起手机,和程宴洲说起悄悄话:「我也不知道会打给?你。」 「那你想打给?谁?」男人小气道:「打给?我才不会露馅。」 明舒确定?他肯定?是一?早识破,「所以你承认你是故意的??」 程宴洲:「你自己也不想想哪次不是我打电话给?你,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超过一?分钟的?话。」 明舒抿唇,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她认真地说:「我下次…」 主持人却叫了她,「明舒。」 明舒掀眸,呆呆地问?:「啊?」 主持人:「时屿刚刚指了你做游戏搭档。」 明舒偏头,时屿打了个?响指,歪头看她。 明舒说:「好。」 程宴洲眯眼,「我下午回北城。」那边已经不见人声了,他:「……」 男人手捏着手机转起,向?会议桌上的?几位合伙人说:「不好意思,见笑了。」 一?位合伙人忍不住调侃,「程总也难过美人关。」 另一?位说:「美人不好哄吧。」 程宴洲拿出自己的?态度,「哄习惯了,再说还?要哄一?辈子的?。」 合伙人反应过来,连忙赔笑道:「海市这边有个?大型温室花卉展,一?年四季的?品种都有,程总要不去看看?」 男人挑眉,心性外露,「有山茶花?」 「有的?有的?。」 得到了满意的?回復,程宴洲冷硬的?眉眼少了几分寒意。
第169页 首映宣传活动上,游戏环节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转到了程沅这边。 程沅划下手机页面,心里默哀一?万遍,弱弱地点了联繫人里最前?面的?那位通话。 主持人眼尖,似乎觉得这个?号码在不久刚见过。 「能不能问?一?下,程小姐的?首位联繫是谁啊?」 程沅大眼眨眨,「我大哥。」 明舒浑身一?凛,她确认了一?遍,才发现程沅还?真的?没在开?玩笑。 程浔不妙道:「啊哦。」 他找出正准备给?他大哥通风报信,可转头一?想,暴露了也好啊,他大哥不吃亏。 不错。 程浔小心思活络地看着好戏。 经典的?英文歌曲渐起,手机页面一?段一?段地亮着,明舒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多时,手机接起,明舒指尖轻颤。 她只是没做好准备。 「餵—」 程沅立马喊:「大哥!」 「程小姐,抱歉,程总还?在开?会,你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可以转告。」 程沅惊喜,「何助理?」 「是的?,程小姐。」 程沅光顾着傻笑,「没事没事。」 明舒见状,松了一?口气。 时屿犹豫地掀起眼皮,漫不经心道:「还?没在一?起就这么?累?」 明舒直直地看他,时屿和她四目相对「真要和他在一?起?」 「我只是想过得开?心一?点。」 她也不是一?定?要和程宴洲在一?起,但他确实是可以让自己心起微澜的?那个?人。 时屿动了动口腔,「那趁着还?没和他确定?关系,也要多看看别人。」 明舒嘴角无奈上扬,「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时屿耸耸肩,「所以说你看得不够多。」 —— 之后是中?场休息,明舒趁着这个?机会去了一?趟卫生间。 洗手台前?,明舒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了点口红。 她指尖併拢随意地拍了拍水润的?唇色,紧接着满意地抿了抿。 她盯着手上这只口红的?品牌标识,想起那天程宴洲没吻到自己的?那点计较心理,莫名好笑。 明舒收拾好,走到见面会门口时,碰巧遇到了几个?很有礼貌的?粉丝。 她们问?:「能不能一?起拍张照片啊?」 「我都没有见过电视剧之外的?你,你好漂亮。」 明舒满目温柔,「可以。」 她优雅地打招唿:「也欢迎你们到芭蕾舞团来看我的?表演,当然也可以看其他舞者的?。」 拍完照后,一?位看上去很干练的?小姐姐兴奋地说:「今天手机里的?那位是程总吧!」 明舒眸子亮起惊讶,「你—」 「我是盛越集团的?员工,我老闆很喜欢你的?电视剧。」 「好,谢谢支持。」 对方高兴地挥了挥手。 这时,程沅推开?门,迎面碰上明舒。 她立马靠过来,「嫂子,我刚刚不是故意。」 程浔与她前?后脚出来,程沅愣愣地喊了声:「哥。」 程浔吓得一?跳,「你别害我!」 程沅转了转眼珠,意识到什么?,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嫂子,不是大嫂…」 她急死了,「姐姐…我」 明舒都要听乱了,「你叫我名字吧。」 程沅:「好好好。」她呆呆地看向?程浔,:「大哥…」 程浔睁大眼睛,「…?!」 程沅连忙改正,「不不不,是哥。」 没走远的?那位小姐姐来回看了看,莫名有种站错cp的?悲伤,「所以,追求我偶像的?是小程总,不是程总?」 程浔心道,完了。 男人拼命打住她的?想法,「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也对,你和程总是兄弟,声音也差不多。」 程浔:「……」 当天傍晚,程宴洲刚下飞机就看到了北城飘着的?热搜:舞蹈家明舒似与盛越小程总恋情曝光。 男人隐在墨镜下的?眸子晦暗,看到后面的?绯闻对象时狠戾的?情绪才勉强淡了一?分。 何旭拎着行李,「程总,我们现在…」 程宴洲心气不顺,「程浔他—」 何旭警铃大作,「什么??」 「和他女朋友分手?」 何旭:「好像是,要是我帮你问?问??」 程宴洲给?了他一?个?眼神。 后半场见面会上,明舒明显能感觉到观众们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程沅一?脸苦兮兮地看她,明舒一?想到刚才那位跑得比什么?都快的?热情粉丝,跳了下眼皮。 程浔捂着脸躺平在下面,他悄悄往何旭那边探口风。 小程总:我大哥有没有看手机 小程总:…就我大哥应该很忙吧 小程总:对方正在输入中?… 何助理:程总让我问?你,你现在恢復单身了吗? 小程总:对,对啊 何助理:好的?[微笑] 小程总:… 何助理:程总他已经看到了 程浔差点扔了手机。 完了完了。 何旭提前?给?程浔做了一?个?心理准备后,又?和程宴洲赶到了见面会。
第170页 主持人和江敬聊起了电视剧的?开?放式大结局,还?特?别说到了里面时屿饰演的?男主角是一?个?清心寡欲,一?心为了证道修仙的?形象。 「有观众反应说在另一?版的?大结局里,男主貌似是动了凡心,这个?设定?是为什么?呢?」 江敬淡定?地回起这个?犀利的?问?题,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时屿这个?小祖宗。 时屿挠了挠眉峰,对上明舒疑惑的?目光时,翘了下眼尾。 明舒:「……」 她执着于江导突然改了戏份的?事,以至于忽略了会场的?门透出一?隙强光,程宴洲光明正大地走近。 男人一?身黑衬衫和黑裤,扣了顶帽子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旁边的?女生好奇地打量他,程宴洲冷冷眯眼。 「抱歉。」女生握紧手里的?亮色板,许久见他其实微敛,才大着胆子问?:「你也是明舒的?粉丝吗?」 程宴洲一?顿,随后点头,「嗯。」 「那你也是cp粉吗?」 「她—」男人眉峰硬朗,「和谁的?cp?」 「和程浔的?呀!」女生拿出那块亮色板,上面明白写着:程浔and明舒。 「之前?也觉得这两个?不配,可是看看网站上剪出的?视频后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程浔隐隐约约听到自己名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程宴洲压紧牙关,「热搜不是都没了吗?」 「但不妨碍我磕cp啊!」女生得意地搓搓手,「温柔优美舞蹈家和俊雅小狼狗,多香啊!」 程宴洲冷笑地点头。 程浔是吧。 呵。 他说:「这个?板子还?有吗?」 「有哦。」女生往自己的?包里扒拉两下拿出一?块新的?,「送给?你吧,看在我们是同道中?人的?份上。」 程宴洲狠戾的?眸子匿于帽沿下,「不是。」 「啊?」女生想,你怎么?翻脸不认cp呢? 男人拿起那块用过的?板子,狠狠抹掉「程浔」两个?字,一?笔一?划遒劲有力地写道「程宴洲」。 他反过来给?对方指出,「这才是正主。」 「……」 接近六点,见面会落幕。 时屿带头从左右两边的?观众中?间穿过,这也是江敬说的?可以趁机和那些待了一?下午的?粉丝个?招唿或者握个?手藉此聊表心意。 明舒走过,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分寸感与自己的?粉丝以及剧迷们问?好。 到程宴洲这一?排时,男人略微挑起帽沿。 性感的?喉结滚动之上,是他硬挺的?下颌线,接着那道熟悉的?嗓音炸裂在某人耳边:「看我,明舒。」 明舒转头,定?定?地看向?他。 以及他抬手举起的?那块亮色板。 第79章 亮色板很?小, 满面?「看我」,也不过写?了?三四道。 明舒细细地数了?一下,男人还很?心?机地在不好?找的边角划了?自己的名字。明舒紧张的眨了?眨眼, 她下意识地接过粉丝一一递来的宣传海报,手还在上面?毫无灵魂地画着。 混乱中, 她的指尖偶尔划拉过程宴洲的手背。 一下、两下、三下。 男人忍不住了?,抓住她乱蹭的手腕,「我也要签名。」 明舒抬头看他,「签哪儿?」 程宴洲不轻不重地点着手里的亮色板, 「签这儿。」 明舒确认了?下, 说:「好?。」 亮色板上还剩一小块位置,明舒丝毫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明舒的手腕支起在亮色板边沿处, 笔尖淡定的一道竖刚要下去, 程宴洲凑近她, 极力压住心?里那点的狠劲, 他不想?明舒反悔, 于是说:「你知道你签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明舒掀眸, 风情?挑了?挑指尖,「那不签了?。」 「……」 什么叫多说多错, 程宴洲切身实地地长?了?教训。 他不放手, 指尖反而循上握紧,「你给我个痛快,明舒。」他贴着明舒的耳根,一个劲地想?它说软:「你也别看他们。」 明舒捏着笔, 签给了?他。 像是签了?一份要他的协议。 回到暂时安排的休息间里, 程宴洲一刻不停地让何旭梢了?那块亮色板。 还特别叮嘱:「别弄坏了?。」 何旭双手捧住,看着这块亮色板像是在看程总苦尽甘来的记录本。 休息室是两个主演一间的, 但程沅见面?会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剩下明舒和程宴洲四目相对。 何旭悄悄关上了?门,明舒走近他,「怎么这么快回来?」 程宴洲有了?名分?,底气也硬了?,二话不说先直接搂住她的腰。「我再不来,头顶的颜色都要变了?。」 明舒意识过来男人指的是什么,坦言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 程宴洲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那些绯闻说得有模有样,程浔探班芭蕾舞团,他程宴洲明明也坐在车里。 更有人扒出百货大厦那回,扣了?顶帽子带明舒甩掉记者跟踪的男人侧脸和程浔的轮廓线条也像。 要不是程浔是他的亲堂弟,程宴洲少?不得把人拎出来弄一顿。 「我那个堂弟太花心?,不好?。」
第171页 「……」 明舒站地不舒服,动了?动。 程宴洲干脆把人抱到大腿上坐好?。 明舒反应过来时,脚尖只?能点着地板了?,自己的手更是下意识地搂上程宴洲的脖子。 明舒扫了?眼,不自在地拿回,男人不让,「嗯?」 他手掌包住明舒的小拳头,明舒睫毛卷翘悠悠垂落,「我不习惯。」 下秒,程宴洲抱她抱得更紧,「多待会儿就习惯了?。」 明舒玩起他西装肩膀上的纹路,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后,偶尔脚尖勾着高跟鞋点着。 程宴洲睨住,「你以后在外面?最好?不要翘脚。」 明舒看他,程宴洲抿了?下唇,「容易勾人。」 女人掀眸,蓦地明白了?他的醋点。 程宴洲转移起她的注意力,「海市那边有一个花卉展,刚好?我在里面?看到几株品种改良后的山茶花。」 明舒心?知他的下一句,可结果证明自己还是不够了?解程宴洲。 他说:「我偷了?一株回来。」 明舒一时间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假话,微微眯眼,「你又?想?去警局里待几天了??」 程宴洲看着她教训起自己的架势,勾唇道:「打过招唿了?的。」 「最多算是当面?偷的。」 明舒偏头,「我不要。」 程宴洲下巴蹭她的额头,「那扔了??」 明舒不说话,男人轻笑,「我养行?了?吧。」 「嗯。」 程宴洲垂眸,眼尾藏起一丝笑意,「我养好?了?再给你。」 明舒满意地弯了?弯唇。 程宴洲趁机说起:「晚上一起吃饭?」 明舒往上坐了?坐,抬头不小心?碰到男人的下颌线。 她说:「晚上要聚餐。」 程宴洲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腰,「和时屿?」 明舒想?了?想?,安抚他:「还有程沅和其他人。」 程宴洲盯住她,「不能不去?」 明舒说:「不能。」 「……」 最后还是明舒先陪着男人吃了?一顿迟到了?四个小时的中餐,程宴洲才勉强放开她。 休息室专门配备了?矮桌,程宴洲一双长?委屈地腿撑着,还要弯腰吃着饭。 明舒坐在他旁边,翘腿悠哉悠哉地看起杂志。 他光吃饭还不老实,都要找出一只?手搂紧明舒的腰。 程宴洲吃相斯文,透着稳重的气势,他玩起明舒的指尖,捏了?下,「饿不饿?」 明舒说:「还好?。」 程宴洲问:「吃一点?」 桌上的一份套餐喷香扑鼻,尤其是红烧肉的味道挠得明舒鼻尖发?痒。 她比了?个手势,「吃一块。」 程宴洲支着手看向她,挑了?挑眉,「好?。」 男人夹起一块红烧肉餵她,明舒软软地咬下,细细地品尝了?一顿。 程宴洲拿手兜住她小巧的下巴,「还要吗?」 明舒认真地往后挪,躲开红烧肉的味道,「不行?,要减肥。」 男人一听,几不可见地皱了?眉头,「减到什么时候?」 「具体要看舞台上的发?挥。」言外之意是一条远路。 程宴洲揉了?揉眉骨,转而往明舒这边来。 他说:「跳舞太辛苦了?。」 明舒直接道:「但我喜欢。」 程宴洲会意,知道自己劝不了?她,「明天开始我陪你。」 明舒掀起眼皮,微愣。 见状,程宴洲指尖不安分?地贴了?贴她的脸蛋,「怎么,你受得了?的苦,我受不了?。」 明舒顾不上他作乱的手,「你没必要这样?」 程宴洲紧了?紧口腔,「有必要。」随后勾唇来了?句:「反正以后你都要还的。」 明舒天真地问:「可以不还吗?」 程宴洲把人往怀里藏,闭了?下眼,说:「你逃不掉。」 「……」 明舒在心?里道:我本来也没想?逃。 程沅乖乖地站休息室外,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盼到程宴洲牵着明舒的手出来,程沅微笑起:「大哥。」 程宴洲看她一眼,「嗯。」 程沅又?对明舒叫道:「大嫂好?。」 明舒不自在地张了?张唇:「不用这么客气。」 程宴洲却说:「以后都这么叫。」 程沅一个劲地配合:「好?的好?的。」 程宴洲远远扫了?圈走廊的情?况,点到:「程浔呢?」 程沅心?里一个激灵,果然大哥还是要算帐。 程宴洲眯眼,「叫他来开车。」 程沅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真理,连忙拔腿要腿,「大哥,我帮你去叫他。」 明舒浅笑了?声,程宴洲牵起走出会场。 不久后,一辆迈巴赫准时到达了?聚餐的酒吧。 程宴洲不免冷了?下眸子,明舒推起车门要走,男人抓紧机会吻了?下她的嘴角,「没弄掉口红。」 沙哑的声线搅得明舒气息不稳,她脸皮薄,埋在程宴洲怀里的耳根红起,「有人。」 男人字字有理:「他们不敢。」 正副驾驶座上的程浔两兄妹互相确认一眼,又?赶紧挪开目光。
第172页 明舒拳头锤他,放在程宴洲身上跟挠痒一样。 「不准和别的男人讲太多话。」程宴洲握住她微恼的小拳头,「我谈生意也不会有无关紧要的女人在场。」 明舒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被彻底套牢了?。 程宴洲哄她,「程浔帮你盯着我。」 程浔探头,「是是是,大嫂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大哥。」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说:「保证我大哥身边没有一只?花蝴蝶。」 明舒傲娇地抬起下巴,「你不可以叫程沅看着我。」 某一刻,程宴洲觉得她还是笨一点好?。 明舒眸子通透,「还是说你叫她看看我怎么和别的男人聊天?」 程宴洲:「你敢…」 明舒摸上他的脸,「程宴洲,你说你是不是欠虐?」 前面?,程沅和程浔狠狠震了?下。 随后他们见识了?明舒是怎么让男人轻而易举地投降,连第二轮都不用。 第80章 酒吧里, 气氛酣畅淋漓。 舞动的腰肢美得勾人心魄,鸡尾酒调配出的果?香感浸透音乐的纯欲。 程沅她们换了身普通的装扮混在人堆里欢闹,一些人手?上打起?节拍, 对着台上热舞的小姐姐高唿。 蒋依曼要?了酒细细尝着,扫了眼支着下巴略微苦恼的程沅, 「你不是最喜欢这种场合?」 程沅意兴阑珊地看了看她,没说?话。 周围对她们有意思的男人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她都忘了欣赏。 蒋依曼拔高声音,「你不高兴?」 程沅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一对男女, 「你说?他们会?在聊什?么?」 蒋依曼顺着望去, 明舒温婉的背影入目,时屿随性地晃着杯酒, 颇为肆意。 蒋依曼上下两片嘴唇碰起?:「谈情?说?爱?」 程沅一急:「什?么?」 「不行!」 她一激动弄得蒋依曼一个?激灵, 「明舒不会?真?的是你哥的女朋友?」 程沅急死了, 一直盯着那一桌, 随口回她:「不是我哥!」 「那你有什?么好慌的。」 「哎呀…」程沅脸上写满了郁闷, 「她比我哥女朋友还要?厉害。」 蒋依曼听?不懂, 「……」 两人桌边,时屿目光迳自越过明舒, 得意地挑了下眉。 下一秒, 他抬手?到明舒耳边碎发几寸的地方像是下意识地理起?女人乱跑出来的髮丝。 从程沅这个?角度看过去,一男一女亲密有间?。 她为难地抹了把小脸。 明舒偏头,睫毛轻轻点着他没碰到自己的手?,「有意思吗?时屿。」 男人冷哼, 「谁叫她非要?盯我。」 说?完, 他示意明舒打住,「我知?道我这张脸帅。」 明舒不想回他这句。 时屿漫不经心地转头, 「今天这顿你请客?」 明舒放下酒杯,掀眸,「好。」 时屿点了点头,「当我是朋友?」 明舒说?:「有什?么不对。」 时屿逗她,「可你要?是和程宴洲在一起?,我们可能就?做不了朋友了。」他坏笑着凑近,「那你怎么办?」 明舒支起?额头,浅浅一笑,却不掩分毫凉薄,「这不是很明显。」 「餵—」 明舒反说?:「你和他各论?各的。」 时屿愣住,差点以为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程宴洲,反应过来后有点说?不上的滋味。「我和他不对付。」 明舒理所应当地说?:「那是你们的事。」 「……」 时屿低头,抿起?嘴角笑了。 「你条件那么好,干嘛非要?找他?」 明舒认真?地掀起?一道眼皮,「在他面前我可以不用当好人。」她眼风含起?几分慵懒和病态的幽光,「甚至于,我可以完全当一个?坏人。」 世界上最致命的感情?是爱中带着藐视,不是多爱她美好的灵魂和姣好的面容,而是爱她纯洁中沾染邪恶,优雅中藏起?尾刺的绽放。 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时屿莫名受到了震撼,却仍旧嘴硬道:「你只对他坏过。」 「真?不公平。」 明舒轻飘飘地挑起?睫毛,「你记得我们在酒会?上的第一次见面吗?」 时屿不满地说?:「那不是第一次。」 「我回来后你见我的第一面。」明舒无奈顺着他说?,「那次—」 时屿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那次…怎么了?」 「那次,我主动招惹了于小姐。」明舒手?背抬起?下巴,眉眼骄傲,「是我倒了她一杯酒,在她还来不及做任何事前,我先对她出手?了。」 她轻巧地道出一切,似乎丝毫不怕损害自己的形象。 时屿一动不动,只深深地看着她,「为什?么?」 明舒无聊地翘起?嘴角,「我不知?道。」 可能是看对方不爽,也有可能太记仇,说?不准也只是为了图个?高兴。 时屿往后仰去,他不信。 明舒淡淡地说?:「因为他没问过我原因。」 时屿手?无意识地敲了下桌面。 程宴洲从来不问她为什?么这么做,足以想像这个?男人吃了明舒多少趁机发作的刁难和践踏。
第173页 她高兴了招招手?,不高兴了再随手?扔下,这些大概无时无刻不让程宴洲害怕。 时屿嘲讽:「一个?没有尊严的男人你也要?。」 明舒却说?了一句颠覆他认知?的话,「如果?他有尊严,只能表示他还不够爱我。」 女人悠悠的扬起?眼尾,在这一刻肆意放出骨子暗色的娇美。 时屿舌尖搅起?口腔,「你…还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明舒:「嗯。」 时屿深唿吸,「看起?来,程宴洲后半辈子有他受的。」 明舒大大方方地说?:「他高兴都来不及。」 「……」 时屿推开酒杯,「行吧,当朋友也挺好。」 明舒:「所以他出任务那次…」 「干嘛?」时屿挠了挠眉峰,「还想着跟我打听?他?」 明舒眸子清浅,看他。 时屿放下手?,「他怎么什?么都不和你说??」趁机又?劝起?明舒:「这个?男朋友要?来也没什?么用。」 —— 楼上,程宴洲刚谈完一桩生意。 包厢里酒气微醺,程宴洲和脸色通红的常总握了握手?,旋即眸子淡淡地示意何旭。 不一会?儿,两个?人身段扭捏得恰到好处的女人乖乖地坐到常总两边,程宴洲不感兴趣地拿起?酒杯不轻不重地抿完最后一口。 男人裤腿线笔直,一双长腿有尺有度地撑起?,对另一边逢场作戏的情?调更是不加理会?。 常总吻了吻怀里的人,「小程总不来一个?吗?」 程浔说?起?场面话:「专门给常总挑的。」 常总喝昏了头,「哦,小程总不喜欢这种直接的,要?不再…」他好不容易捋顺舌头,笑道:「再找个?温柔的?」 程浔见自家?大哥一双暗色阴狠的眸子扫过,心里一个?咯噔。 他说?:「我最近吃素。」 常总和他客气几句,接着去享受了。 程宴洲走?到门外,气势贵重地理着自己的袖口,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叫人安排好里面那位。」 何旭弱弱地扫了眼扒住自己不放的程浔,向自家?老闆汇报:「已经订了房间?。」 男人淡淡地应了声:「嗯。」 程浔见自己躲不过,喊了他:「大哥。」 程宴洲单手?插兜,转身睨他,「你跟我过来。」 「是是是…」 程浔在心里把那群无良记者通通骂了好几遍,又?把自己和明舒的这桩乌龙事件从头说?到尾,程宴洲才双手?抱胸,小小地露出了一个?贊同的信号。 程浔叫苦不迭,「大哥,我对大嫂真?没有非分之想。她跳舞又?好,人又?好,我我我…根本招架不住啊。她也看不上我。」 程宴洲几不可见地点头,「接着说?。」 「……」程浔头脑风暴起?来,「还有大哥你也什?么厉害,比我有能力,比我有才华,长得也比我帅。」 程浔感受到旁边的阴风,咽了下喉咙,「大嫂肯定喜欢你,是吧?」 程宴洲似笑非笑地说?:「可你比我年?轻。」 程浔脑子炸了,「不不不,可我身体不好。」 话音刚出,程浔的手?机跳起?铃声。 他拿起?一看,呆呆地眨了眨眼,「这号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何旭趁机瞄了一下,程浔问:「是吧,何助理。」 何旭微笑,「明小姐的。」 手?机蓦地往上一扔,程浔下意识地接了几下,才勉强捧住。 铃声催命似地闹腾,程浔示意对面脸色沉得能滴水的男人,「我—接—了?」 程宴洲冷冷地勾唇,意思是你接了试试。 程浔连忙说?:「要?不我还是不接了。」 程宴洲嗓音掺了冰似的:「她的电话你也敢不接?」 程浔一抖。 不是。 大哥,你到底要?不要?我接啊。 明舒捏起?手?机靠上耳边,轻缓的音乐流淌,她睫毛随之卷翘地抬起?又?垂下。 十几秒后,程宴洲低哑的声线拉回她乱飘的思绪,「明舒。」 说?这话时,男人冷不丁地睨住程浔,透了狠劲。 明舒微愣地抿了抿唇,片刻后说?:「你把手?机还给程浔。」 程宴洲皱眉,「我惹你生气?」 那边,只剩下唿吸声。 男人半叉腰,怕一个?不小心凶了她,「好,我叫他跟你说?。」 程浔头皮发麻地接过手?机,「大嫂?」 他一边无助又?委屈地抬头看起?自己大哥,一边对着手?机说?:「啊?不用走?远一点吧…」 「我大哥也不是外人。」 明舒说?:「不行?」 程浔一听?,求生欲立马上线,他小碎步动起?,「行行行。」 程宴洲盯住程浔跑去的方向,狠狠压紧眼皮。 有什?么悄悄话还不能让他知?道的。 呵。 男人喉结滚动,「年?轻是挺好的。」 何旭挽救道:「也…也不一定。」 程宴洲坏笑地托长音:「哦?」 「小程总他肯定比不过您…」 那边,程浔更是有苦说?不出。 明舒问完情?况,说?了声,「谢谢。」
第174页 程浔往墙上一个?劲地挤自己的脑袋,「我大哥不让你知?道,其实是想你好。」 对方显然听?不进去,「是吗?」 晚上,剧组聚餐结束后,程宴洲在迟迟等不到明舒。 反倒是时屿出来,吊儿郎当地靠在墙边,「她先走?了。」 程宴洲眯眼。 时屿顶着他凌厉的视线,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她到街上逛逛而已,你要?是现在跑过去没准还是追上。」 程宴洲轻嗤,「她和你说?的?」 时屿摊手?,故意道:「不然呢?」 「还说?了什?么?」 「我还说?别那么快要?了你,最好再多找找。」 程宴洲紧了紧拳头,好在他还想着明舒签给自己的那块板子,理智稍稍回拢,「你该庆幸她现在是我的。」 但凡他少了那点底气,真?的能当场弄他。 时屿拨了下头髮,「啧。」 他站在原地看着程宴洲二话不说?跑出去的背影,他不和自己计较,时屿却不是很高兴。 时屿不由?地想起?明舒问他的那些话。 程宴洲出任务的那次,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如果?说?傅时晟的命被他老婆和身后的傅家?捞回来的,那么程宴洲是靠自己从血泊里闯出一条路的? 明舒来这边的酒吧挺多回了。 街道上一家?家?店亮起?生意,路口的红绿灯隔一段时间?跳起?别的颜色,一排紧密的私家?车开开停停,最终奔赴远方。 人们或成群结队,或情?侣相依,像明舒这样一个?人单纯逛逛的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明舒抬头,看起?一片暗青色的疏朗天幕。 这里有烟火气息,今天却没有烟花。 他千里迢迢赶回来的那天,恰巧只剩下最后一束烟花。他抱住自己说?:「现在就?很好。」 好在他还能回来看她。 明舒闭了下泛红的眼眶。 他说?他也会?有过无人肯救自己的悲哀,原来是这个?意思。 还有程浔坦白的那些话:「其实程家?不是不救他,而是不到最后一步不会?轻易出手?。老爷子更希望他能自己凭本事活下来。」 「如果?他真?的出事了呢?」 程浔说?:「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要?他成为头狼,如果?他输了,程家?会?培养新的继承人。」 明舒抬起?手?背捂了下眼皮,紧接着慢慢掀眸。 程宴洲站在她面前,沉沉地望向她。男人瞳孔深邃透出黑曜石的质地,坚硬中有一丝裂痕,像是会?说?话。 程宴洲伸手?牵她,明舒甩开。 他轻嘆,「我惹你生气了。」 明舒语气凉凉:「是。」 程宴洲抿了下唇,有片刻的无措,「哪里?」 「你自己想。」说?完,明舒转身要?走?。 男人抓住她的手?不放,明舒挣扎了几下,干脆上手?打他。 「程宴洲,你是哑巴吗!」明舒狠狠地拿拳头招唿在对方的肩膀上,她一副温柔的心性全折光了,「要?是不会?说?话,你以后都别说?了。」 明舒拍下他的手?,直接走?了。 刚出去没几步,她整个?人被程宴洲抱在怀里。男人的温度比她要?高出许多,胸膛起?伏,极力想把她近骨子里。 明舒眨下眸子里的湿意,程宴洲下巴贴着她的颈肩,「不告诉你,是怕你心疼。」 明舒还是不说?话,男人双手?扣紧,「更怕你对我望而却步。」 程宴洲说?:「我向你保证以后的程家?绝对不会?是这样,我可以做主,你也好,还是我们以后的家?庭,都不会?。」 他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改变了程家?的规则,就?是为了不让它再横亘在他和明舒之间?。 程宴洲悄悄地唤她,「明舒。」 女人深唿吸,转身抬头看起?她。 程宴洲紧张地握拳,下秒,明舒踮脚吻住那张凉薄的唇形。 程宴洲差点忘了唿吸,任由?她一点点描摹出温度。 舌尖探入的那刻,他彻底忍不住。 程宴洲闭眼,脖颈勾起?野性的弧度。男人两只手?捧起?明舒的脸,偏执又?迷乱地吻起?,大有不顾一切的架势。 今夜他不关心人类,他只爱她。 许久,明舒气息不稳地扎进他耳边,「下次,再让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你的事。」 「我就?让你也好好尝尝这个?滋味。」 第81章 下秒, 程宴洲弯腰,抬起?自己的下巴狠狠地吻回去。 明舒招架不住,踉跄地往后两小步, 又?被男人霸道?地搂起?腰,吻得她差点站不稳脚。 程宴洲不过瘾, 但顾及到这是在外面,微微退开凑近明舒的耳边,吹气道?:「好。」 男人嘴里含着威士忌的刺激感,明舒完全抵挡不了上头的微醺。她晕晕乎乎的, 等再反应过来, 人已经被他带回来公寓。 门口轻启一隙楼道?的亮光照出昏暗之?间的两个人难分难捨地吻着。 程宴洲下颌自脖颈线条感流畅细腻,冷硬的克制里蛰伏了一丝失控。 他慢慢地撤回心里放出的野性, 转而吻上女人的嘴角, 嘶哑性感地喊她, 「明舒。」
第175页 明舒微微睁起?一双潋滟的眸子?, 嗓音温柔得娇气:「嗯。」 真他妈的要命。 程宴洲眉宇隐忍得难受。 这时, 手机响起?。 明舒偏了下头, 程宴洲的吻落空,转而贴在她温凉的颈肩处。 程宴洲不满地紧住她的腰, 不让逃走?, 「别接。」 明舒看了眼?来电人,推他,「我妈。」 「……」 程宴洲眼?皮一跳,淡淡地说:「那接吧。」 明舒也不顾不得自己腰侧又?扣紧一度的放肆力道?, 接通了手机。 那边, 林琴柔柔的嗓音传来,「明舒, 这么早就睡了?」 明舒红唇不自在地轻启,「刚刚在忙事情。」 程宴洲盯住她,勾了下唇。 林琴听女儿这样说,很快忘了这一茬。 她转而说起?:「你刘阿姨说她有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侄子?,主修钢琴专业的,最?近碰巧要去做个舞蹈和音乐美融合美感调查的报告,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空。」 明舒掀眸,看着男人的眸子?一点点地沉下。 她无奈地说:「妈,我现在没有相亲的心思。」 林琴不好意思地说:「不是相亲,就先认识认识。」 程宴洲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下秒,他像只小狗似地咬住明舒的耳根,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不高?兴的意思。 明舒蓦地愣住,唇间溢出一声细碎「嗯哼」,挠得程宴洲泛起?了一丝丝心软。 男人别住她几根散下的头髮,不善地诱道?:「不准答应。」 明舒嗔起?一双无辜的眸子?。 林琴半天听不到她的声音,「明舒?」 「妈,我听着呢。」明舒赶紧说:「我不喜欢你说的那位。」 林琴说:「妈是为你着想,你们以?后有共同的话题在一起?生活才不会无趣。」 程宴洲强势地拿起?她的手腕,连带着把那只握住的手机也抬高?。 男人咬牙,气疯了,「你不说我说了。」 明舒连忙捂住程宴洲的嘴,她深唿吸一口,才和林琴说:「妈,我喜欢自己找的。」 林琴愣了半拍,「真的会找?」 明舒抿了抿唇,「会。」 她心说其实?已经找到了。 程宴洲满意地吻了吻她的手心。 明舒放下手机,男人又?追过来吻了吻她的嘴角。 明舒不理他的糖衣炮弹,「程宴洲。」 男人轻笑哄道?:「让你咬回来。」 明舒指尖点着他的肩膀,不置可否。 程宴洲认真垂眸,看她,说:「那你替我想想,我刚才都气死?了。」 「气什么?」 程宴洲鼓着胸膛,「气自己不会弹钢琴。」 明舒埋到他怀里,浅浅地笑出了声。 她冒出一双亮晶晶得好看的眸子?,「你不走?吗?」 程宴洲不怀好意地眯眼?,「口红是什么色号?」 明舒以?为他是在拖延时间,「橘红色。」 「可以?吃的。」 程宴洲想了想,嘴角扬起?肯定的弧度,「确实?可以?吃。」 明舒小手捂起?自己快要烧起?来的一张脸,撒娇道?:「你怎么还不走??」 程宴洲不逗她了,认真地问:「我留下,好不好?」 明舒睫毛下意识地微颤,她委婉地说:「这里没有你的衣服。」 程宴洲睨她,「何旭会送过来。」 明舒说:「没有多余的床。」 程宴洲打定主意要留下,「我可以?在你卧室里打个地铺。」 明舒气鼓鼓地看他,男人揉揉她的指尖,「我什么都不做。」 「哦。」 夜渐渐深了。 明舒洗好澡出来,一身浅绿色的睡裙衬得她肤色更?显白嫩。 程宴洲起?身,直接把她抱到床上。 明舒眨了眨眼?,慢慢习惯了日常相处中他不动声色的强硬,「你可以?去洗了,浴室左边挂着的毛巾是新?的。」 程宴洲屈膝半跪下来,「给我的?」 明舒说:「嗯。」 男人揉揉她的脑袋,「谢谢。」 浴室里的镜子?还瀰漫着水雾,清幽的薰衣草香萦绕在鼻尖。 程宴洲边走?,边扯下领带,浴室着实?不大,偶尔男人的脚还会不小心磕到放在地上的小脸盆。 程宴洲挑了下眉,觉得以?后装修别墅的话应该把浴室做大,再专门开闢出一块放脸盆的架子?,省得明舒会绊到。 男人好笑地捏了捏眉骨,想得还挺远。 趁着程宴洲在洗澡的空隙,明舒帮他在地上铺好了被子?。 男人再出来时仍旧是之?前一身黑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他扫了眼?明舒给自己弄好的睡窝,似有若无地牵起?嘴角。 明舒看了看他,下秒躲进自己的被子?里,闷闷地道?了声:「晚安。」 程宴洲轻笑,他慢悠悠地躺下,胳膊枕着头,盯着明舒留给自己的背影,说:「晚安。」 明舒弯了弯唇。 不多时,明舒眼?皮打架,唿吸越来越清浅。 公寓楼外的一点疏影和街灯漏进卧室,程宴洲久久没睡。 男人于夜色之?间感受着另一边明舒柔柔的存在,嘴角扬起?一丝失而復得的笑意。
第176页 确定明舒真的睡着了,程宴洲起?身去了躺客厅。 一张黑白照片干净地摆起?在柜子?上,旁边放了一束薰衣草。薰衣草的尾巴像是能跨越物质的界限触及明远怀的眸子?。 程宴洲看到,那双与明舒相似的眉目透出硬朗凛然的无畏。 男人鞠躬致意,「我会对她好的。」 彼时,明舒好眠,不安分地从睡窝里露出一截小脚踝。 程宴洲摸摸她的脚,放了回去。 男人吻了吻她的额头,「晚安。」 隔天一早,何旭送了一套西装到公寓门口 何旭探头,弱弱地往里面瞄了一眼?。 心里奇道?:两个人进展这么快。 不过也对,他家老闆年纪也不小了,是应该抓紧进度。 程宴洲冷冷道?::「看够了?」 何旭连忙说:「老闆,早上好。」 「嗯。」程宴洲刚起?床,嗓音附着了层颗粒质感,淡淡地点他:「没让人发现吧?」 何旭寻思自己一路过来和做贼的一样,肯定地说:「没有。」 「老闆,许启今天出院。」 程宴洲皱了下眉,旋即掀眸,「他住几楼?」 何旭说:「好像在明小姐上面两层。」 「呵。」 何旭头皮发麻。 临走?前,何旭想,程总怎么搞得和偷情的一样。 程宴洲不知道?他这些心思,要是知道?少不得扣他一年半个月的工资。 明舒打扮好自己,刚走?到餐桌边,腰间就横上一只手臂。 程宴洲一边搂紧怀里的人,一边拿起?泡好的柠檬水送到她唇边,「睡好了?」 明舒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嗯。」 程宴洲轻笑,「下午舞团考核,我陪你一起?去。」 明舒掀起?眼?皮,「到了年尾了,集团的工作不忙吗?」 「我去培养自己的艺术感。」程宴洲看她和得差不多了,接过杯子?,说:「省得你以?后到老了你又?觉得我无趣。」 明舒悠悠地对上他,「小心眼?。」 程宴洲凑近,「是。」 吃完早餐,程宴洲先送明舒去了芭蕾舞团,才自己回了盛越。 纪双莞发现明舒今天的唇色画得尤其好看,奈何对方?一脸气唿唿地说不能问。 纪双莞挠了挠头,「哦…」 明舒下意识地碰了碰唇侧,一想到男人十几分钟前的恶劣行径,她蓦地收回。 程宴洲趁着明舒下车,把人锁在怀里吻了好几遍才肯罢休。 「不能手牵手进去,还不能送到门口。」程宴洲压着明舒舌尖,狠狠吮起?,「嗯?」 明舒眼?尾含水,娇软地唤了声,「阿宴。」 「嗯。」程宴洲停下,下秒吻起?,温柔了许多。 明舒说:「我口红花了。」 程宴洲帮她开了车门,「嗯,下次赔给你。」 —— 盛越集团的办公室里,程宴洲正处理着文件。 邵齐珩远远地窝在皮质沙发里,手悄悄地伸上桌上养着的一只山茶花。下秒就要摸到了,程宴洲头也不抬,说:「手闲不住的话趁早砍了。」 邵齐珩眯眼?「至于吗,就一朵花。」 程宴洲扔下文件,「我帮你去问问萧律师。」 邵齐珩抿了抿口腔,点他,「行,不碰了。」 「不过,你们这样谈地下恋情到哪里才是个头啊?」 主位上男人拿笔的动作一顿,「不急。」 邵齐珩故意说:「嗯,三十三岁,也就比我小一岁,是不晚。」 邵齐珩和他老婆夫妻恩爱,子?女和乐。 程宴洲一想到这里,心里气闷。 「还是有不一样的,我不用?像你一样一天天的想着自己老婆又?打了多少桩离婚案,里面又?有多少位不上道?的男人影响她对婚姻的看法。」 邵齐珩:「……」 程宴洲不和他说下去了。 男人拿起?手机,给明舒发了微信:中午我去找你,一起?吃饭? 下秒,明舒回她:恐怕不行 阿窈:我妈来了 程宴洲刚要说:「没事。」 这时徐兰发了消息过来:我好像看到明舒她妈妈,身边还有个模样周正的小伙子?,听说是学钢琴的。 下秒,男人直接删了那两个字。 现在有事了。 第82章 舞蹈评定考核进行到最后一项内容。 明舒一心忙着再?抓紧时间练习几遍舞蹈, 程宴洲闷闷回了?个?「嗯」声的事她也干脆跳忘了?。 她也是之后到走廊上略微吹吹风趁机喘口气的工夫,才知道林琴还带了?昨天提及的那位钢琴家。 偏偏对方一副顺道来欣赏歌舞剧的样?子?让明舒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赶人这种不礼貌的行为。 林琴捏了?捏明舒的肩膀好让她放松,「怎么样??」 明舒浅浅一笑, 见那位钢琴家一个?人得乐打量起走廊边延伸出去的风景,和林琴说:「妈, 你是问?我人还是问?舞蹈?」 林琴:「你喜欢说哪个?就先说哪个??」 明舒想了?想,「舞蹈我挺有信心的,人我还是那句话。」她认真起来多了?分倔强,「妈, 人我不感兴趣。」 林琴嘆了?口气, 她今天把人带过?来,一方面是让两个?孩子?看看有没有眼缘, 一方面人家真的是路过?, 为了?调查报告做个?研究。
第177页 自己女儿的态度明朗, 林琴心知是点不起火花了?, 只说:「好吧。」 明舒别了?下头髮, 抿了?抿唇说:「妈, 其实我…」 淡淡的嗓音之下是女人一颗乱跳的心,明舒准备先稍微透露一点目前的情?感状况给林琴, 以免日后不好看。 下秒, 明舒掀眸,唇边溢出的话静止在风中。 林琴顺着她目光看去,下意识地晃了?晃神。 程宴洲西装革履地走近,男人步伐稳重, 气势尤为冷硬。 徐宙在他旁边引路, 身后的何旭一言不发,切切实实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善的温度。 那位钢琴家反应过?来之时, 眉宇嚣张且一贯强势的男人已经?挡住了?他半边的视线。 他莫名地站在原地,「你好。」 程宴洲迳自忽略对方,漆黑的瞳孔射出的暗芒明晃晃地纠缠在明舒脸上,随即又不惹人注意的扯下。 林琴差一点看出端倪。 好在男人在明舒眯起的眸子?里找回了?乖巧。 程宴洲冷哼一声,下秒,主动伸手和男人致意,「你好。」 钢琴家不微愣,拂不了?他的好意,也规矩地回握住对方有力的手。 程宴洲不轻不重地紧了?下,钢琴家跳了?跳太阳穴。 他强撑着脸上的风度,说:「这位先生,我们?…」 程宴洲松了?下力道,「钢琴家?」 「是…」 男人点了?点头,深邃的眸色间硬是看不出多少贊同,「那这双手确实应该保护好。」 对方讷讷,总觉得这份着想里透了?几分警告和不满。 他不明所以地收回自己的手,说:「谢谢。」 程宴洲经?过?他,压紧的眼皮沉了?点未尽的意思,像是在说:「你挡路了?。」 男人被他的戾气吓到,退开了?一步。 林琴瞧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 总好像她挑的人还比不上程宴洲。 徐宙适时调动气氛,他上前一步,抬手示意,「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明舒的母亲,」 程宴洲扣起西装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说了?声:「嗯。」 徐宙狠狠惊了?下,舌头差点打结好在及时咬直了?。 紧接着,他友好地说起:「这位是盛越集团的执行人,也是我们?舞团的投资人,程…」 林琴皱眉,「不用介绍了?。」 徐宙手指头打转一圈,讪讪道:「哦,那三位应该是认识了??」 程宴洲口腔咬起一丝紧张,「是。」 徐宙明白了?,连忙配合道:「原来如此啊。」 林琴直接不给面子?:「认识还不如不认识。」 徐宙偏头,重重地咳了?声。 程宴洲受着她的奚落,一声不吭。林琴没意思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拉起明舒的手,故意不让她在意某个?人,「你去换衣服,快上场吧。」 明舒拿她没办法,也知道她的不认同也并非是一日养成。 「好,我先去。」说这话时,她下意识地扫了?眼旁边的人。 程宴洲眸子?隐起一分委屈。 明舒睫毛微颤,看回林琴,「你去观众席看我吧。」 「妈,知道了?。」 程宴洲抿起薄唇,沉沉地眯眼。 何旭探头,点着徐宙:「办公室不是有份文件要?签吗?」 徐宙眨了?眨眼,「啊,对对对。」 他上道了?,「程总,您看您有没有空?」 「走吧。」程宴洲弯下脖颈致意林琴,「我先告辞了?。」 对方甩开目光,看都不看他。 何旭咽下口水,替自家老?板脸上收不住。 徐宙乐呵呵地挠了?挠头,想不到能有人这么下程宴洲的面子?。 明舒走到休息室门口,手刚要?扶上,腰间蓦地覆上一道力气。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程宴洲紧了?紧手臂,把人整个?扣在怀里。明舒一下子?红了?脸,两个?人贴牢,气息搅乱一处。 「程宴洲。」 「嗯,就抱一会儿。」程宴洲贴上她的颈窝,「嗯,我知道。」 男人垂眸,「如果你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是不是也不肯要?我了?。」 明舒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她明显犹豫了?。 程宴洲绷起脖子?上的青筋,薄唇靠近明舒的额头,难受地咬在她耳边,「你休想。」 明舒侧身,摸上男人的脸,安抚他:「我确实不知道怎么选。」 程宴洲锋利的眼尾剎那泛起猩红,明舒轻嘆,转而抱住他的腰,「那你就不能让我妈妈对你有个?好印象吗?」 「嗯…」 明舒贴心地顺了?顺男人坚实的后背,「快迟到了?。」 「我在外面等你。」程宴洲不甘不愿地放开她,「你教教我怎么让你妈妈看我顺眼一点。」 明舒失笑。 两个?人说不了?多久,明舒又忙着准备跳舞的事。 观众席前,舞者一一登场,程宴洲没什么心思看她们?。倒是惦记着明舒刚才教给自己的话,她说:「你让我妈妈好好出几顿气就好。」 徐兰今天又来给舞团里的人送了?餐中饭,林琴和她年纪相仿,再?加上听明舒说起过?这位友好又热情?的粉丝,因此对徐兰也很客气。
第178页 徐兰常年和艺术打交道,和林琴谈起舞台上的芭蕾感觉就像是找到了?乐趣,以至于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程宴洲坐不住上来打招唿,林琴淡淡地看他,像极了?看不相干的人。 徐兰捧场,「这位小伙子?挺帅的啊。」 林琴冷哼,「人不好,再?帅也没用。」 「哈哈,是吗…」徐兰碰了?碰她的胳膊,「感觉还是可以的。」 程宴洲这个?时候低头,折下一段气势,林琴抬头,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以前那些?事是我错了?,也是我活该,但我现?在想求您的一个?原谅。」 林琴面上不显,「说这些?干什么。」 程宴洲舌尖抵住牙关,「明舒的父亲于我有恩,他不在了?,所以我的命就归明舒。这份情?,程家和我到死都会记住。」 他低声下气道:「而且,我也有我自己的心思,我爱她,做不到放弃她。」 林琴丢下一句:「说得轻巧。」 台上,舞曲换了?一首,明舒踮脚,翩翩起舞,抬起的轻柔手臂上光线沿着脉络流淌。程宴洲见状,主动让开一步。 徐兰说了?句:「他不招你烦。」 林琴:「勉强吧。」 「……」 徐兰给了?程宴洲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明舒的舞蹈很成功,一出经?典的《天鹅湖》博得了?一片掌声。 晚上,舞团里聚餐,庆祝今天的考核圆满完成。只是成绩还有待公布。 但这些?丝毫不影响纪双莞玩乐的美好心情?。 徐宙安排好了?酒店的包厢,明舒是晚到的那一批。路上,林琴想了?想,问?了?她知不知道程宴洲是舞团投资人的事。 明舒坦言:「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 林琴懂了?,「也是。」 「妈,他也投资了?国外那些?舞团,包括——」明舒捏起指尖,怎么有种在给程宴洲说好话的感觉,「我待过?的那家郁金香芭蕾舞团。」 林琴:「不会是巧合吗……」 话是这样?说,可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国外的芭蕾舞团里新加入的舞者名额几乎都是固定的,明舒一开始找不到一份芭蕾舞的工作,也是因为她的身份受限,任何一个?舞团都会优先考虑本?地人,而她偏偏吃亏在这一点。 程宴洲以投资人的名义?要?求他们?扩大特?定的一批名额,间接帮助了?明舒。 所有重大的舞团都受到过?他或是盛悦的投资。为了?惠及明舒一个?人,于是不介意惠及所有人。 不用问?,林琴大概也能猜到程宴洲背地里做的事情?不知这一件。 幸好已经?到了?包厢门口,林琴也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一张圆桌分两边,人都差不多来齐了?,仅剩几个?还空着的位置旁,程宴洲一个?大马金刀地坐起,眸色深沉跌宕极致的黑。 视线绕起在某个?人身上,他才稍稍压了?压拧起的眉峰。 徐宙站起,略带为难地笑了?笑。 程宴洲的气势让人招架不住,要?是坐在他旁边,这顿饭估计都吃得不香了?。徐宙也是看明舒和他有那么几分交集,才想着让她多担待几分。 林琴弄明白了?状况,「这…能不能和别人换一换。」 明舒温柔地笑了?下,「我和她坐,你可以好好吃个?饭。」 林琴嘀咕:「他这气势也太硬了?点。」 明舒一边带她过?去,一边说:「妈,他没那么吓人。」 林琴张了?张唇,「但这个?性格不好亲近…」 她看向明舒,却见她嘴角轻轻牵起,动人风情?里流露出丝丝的柔和绵软。那是林琴也和少见她展露的诚心笑意。 她刚才那句话这么值得她高兴。 明舒顺着臀部坐下时,有意无意地勾了?眼旁边的男人,挺能装。 下秒,明舒感觉自己的手被挠了?一小下。她掀眸,程宴洲定定地看她,眼尾的笑意昭昭。 徐兰抓紧机会和林琴聊天转移一波注意力。 明舒捏起高脚杯凑近唇边,轻飘飘地挠了?挠他的心坎,「老?实点。」 程宴洲指尖扯开黑色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勾唇,睨她,「那你别招我。」 明舒看得脸一热,赶紧转开。 林琴问?她,「少喝酒,容易醉。」 明舒:「…好」 酒过?三巡,程宴洲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 徐宙探头,问?:「程总,要?不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男人单手撑着,「不用,回车上吧。」 徐宙看了?一圈,「何助理不在,这…」 明舒适时起身,「我去找服务员吧,刚好也要?去楼下散散步,免得酒气也上头了?。」 林琴拉了?拉她的手,以为她也醉了?,「晕不晕,我陪你吧。」 明舒:「我这么大一个?人,放心吧,你和徐阿姨好好说会儿话。」 「那行吧。」 明舒叫来的服务员架着程宴洲下到停车场,他喝醉了?倒乖巧,只偶尔哼几声,不吵不闹,偶尔叫唤「阿窈。」 明舒拿他没办法,只好勾勾他的手。程宴洲像个?小孩子?一样?抓到了?宝贝,哼哼几声,唇侧抿起,生怕别人抢了?。
第179页 不紧不慢地走到迈巴赫后座边,程宴洲像是酒醒了?大半的样?子?,向随行的酒店人员道了?谢后,他一把搂过?明舒,往怀里揉了?揉才满意。 明舒没好气地戳他的胸膛,「又装。」 「嗯,太想你了?。」程宴洲抓过?她的手贴紧,随即不由分说地吻上去。 明舒逃了?下,程宴洲追过?去,吻得更起劲。 远远地,林琴和徐兰走近,炸出一声惊唿:「你们?——在一起了??」 明舒慌得推开程宴洲,男人后背猝不及防撞在车门上。 程宴洲下意识地喊道:「妈。」 第83章 林琴微愣。 明舒心跳喷张, 无措地看向程宴洲,他怎么喊得这么快。程宴洲却是直接牵起明舒的手,紧紧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 男人干脆不装了, 认真地弯下一?度脖颈,「妈。」 林琴勉强反应过来, 下意识地看向徐兰。 两个人互相眨了眨眼,心里都挺复杂的。林琴是没想到?程宴洲这么上道,心思还这么深。她刚才怕明舒醉了,所以向酒店服务员要了停车场的具体位置。谁知道刚走近就看见?一?对?情侣吻得含纯带欲。 男人搂住女人的腰肢不放, 脖颈凑过去扬起追逐的野性, 怀里的人仰头,下颌线完美从发?丝到?微微轻启的红唇盛起凌乱的娇羞。 程宴洲自始至终都把握着分寸, 但也足够烧人。 林琴无意欣赏别人的好?事, 可主?角轮到?自己的女儿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 对?象还是她不爽的人。 明舒抿了抿唇, 「妈。」 林琴没地方?发?脾气, 「你叫我是对?的。」 程宴洲压了下嘴角, 气势藏起,「是, 我叫早了。」 林琴出了个气声。 徐兰凑近, 悄悄说:「年轻人偶尔放肆一?下也是正常的,我帮你骂骂他。」 林琴刚要问:你怎么骂。 北城响噹噹的人物她自己都只能仗着道理?说几?句。 下秒,徐兰没好?气地指起对?面的男人,「我平时教你的温良有度你都忘了?别人也就算了, 对?女朋友怎么还像是要把她吃了才满意的样?子。」 别以为她刚才没注意到?他吻得明舒一?个劲地软下身子, 整个人柔到?他怀里去。 尤其是被打扰的那一?刻,程宴洲眼里燃起的风暴别提多阴狠了。 这就是见?到?了徐兰和林琴, 他才忍回去了。 「光是学你爸的那副做派,谈恋爱可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明舒在北城比你还要招眼。」徐兰趁这个机会好?好?说了他一?顿。 程宴洲单手插兜,眼锋慵懒,但关乎明舒的事他都不敢乱来,「我知道了,妈。」 林琴讷讷地说:「这…」 徐兰不好?意思地看向林琴,「是啊,他是我儿子。」 明舒才觉得酒气上头,挣扎了两下晕乎乎的眼皮,勾了勾程宴洲的西装。 男人拉住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哄道:「嗯,」 林琴张了张唇。 徐兰连忙说:「我不是故意瞒着的,主?要是你对?他印象不好?,怕你连带着一?起看不顺眼我。」 林琴甩了甩手,微笑起来,「不会。」 几?个小时的相处下来,她也能看出徐兰是真心诚意和她谈起一?些艺术。不过,要是之前,她先知道了程宴洲是她儿子,态度还确实有可能不冷不热。 毕竟,她对?程家人是没多少好?感。 林琴不自在道:「你儿子好?像和你不太像。」 「什么不太像。」徐兰好?笑,「他和我是一?点?都不像,基因那块全是他爸做的住,我就是有个参与奖。」 程宴洲眯眼,冷不丁地加了句:「还是有的,我骨子里也会温柔。」 徐兰一?脸不争气地看他。 林琴视线捕捉到?程宴洲搂着人宣告主?权的心思,无奈地说:「先回去吧。」 明舒惦记起医院里的查房时间,差点?扔下程宴洲往对?面赶,「妈,我先送你…」 男人抓住她的手,「你喝酒了。」 明舒一?愣,程宴洲好?笑地捏起她的指尖,「忘了。」 他委屈地说起:「而且我也喝了。」 徐兰都快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那个决绝狠硬的儿子了。 徐兰适时说起:「我送我送。」 她向林琴示意:「明舒她们到?时候何助理?会送,我刚好?和你顺路,也省得折腾,从医院到?公寓跑一?趟,」 林琴这么一?听觉得也有道理?,「那好?吧。」 迈巴赫行驶在一?片璀璨的车流中,这个时间点?还不算晚,商业街边人气正旺,零零散散的身影堆砌在夜幕下,静静流淌起温情脉脉。 明舒的手被小小的挠了下,她握起拳头,转头对?上程宴洲,「她真的是你的…」 程宴洲睨她,「不像?」」 明舒还记得徐兰偶尔抱怨自己的儿子不通艺术,全像了父亲那边。 她得了趣,「不通艺术?」 程宴洲指尖碰着她的指尖,「如果你担心以后的儿子不像你,我们可以生女儿。」 明舒好?笑,上去锤了他一?拳。「我在和你说正经,我妈那边要怎么办?」
第180页 程宴洲抱住她,嗓音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会努力讨到?她的喜欢。」 他轻笑了,在明舒看不见?的地方?,深邃的眉峰裹挟着轻微的戾气和难受。「我会让你得到?身边所有人的祝福,再朝我走来。」 明舒埋进他怀里,闷闷地点?了点?头,「嗯。」 程宴洲抚上明舒的头髮?,「那我们现在来说点?别的」 女人眨了眨眼,「什么?」 程宴洲计较道:「你下意识推开了我。」 明舒眸子飘过无措,又听他说:「我后背还生生挨到?了车子。」 「我,我一?下子慌了。」 程宴洲俯身,淡淡地嘆了口气,「所以以后别推开我,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前。」 明舒拢紧手,「好?。」 男人勾了下唇,紧接着慢悠悠地退出一?段距离,于车窗斩落的冷光下静静地打量起明舒。明舒动了动红唇,下秒,程宴洲偏头深吻过去。 明舒仰起头,男人的舌尖不安分地探入她的牙关,而后勾得她软舌蠢蠢欲动,程宴洲狠狠吮住,不留一?丝逃走的余地。 驾驶座上的何旭握紧方?向盘,尽量不去看后视镜的火热场面。 但少不得扫到?了几?眼边边角角的欲望,尤其男人的衬衫解开几?颗,露出最上面的胸膛泛红,骨头的张力若隐若现,他、偶尔没入后视镜中的那枚喉结克制地滚动,而明舒全称被他护在怀里,只散下几?缕碎发?。 何旭从来没见?过程宴洲这么不正经的样?子,像极了他养出来的那只猫到?了发?情期。 许久,程宴洲放过明舒,他喘气蛰伏在女人耳边,「我醉了。」 「明明是恃酒行兇。」 程宴洲垂眸,低声笑了起来,反以为荣道:「是。」 明舒轻哼,不理?他。 何旭不敢打搅自家老闆的好?事,只能把车子慢慢开着。 于是这么一?通耽搁下来,明舒和程宴洲到?公寓的门口正好?接到?林琴的微信电话。彼时,程宴洲为了能留下和女人一?起过夜,声声诱哄。 男人贴着明舒的额头,「我已经让何旭回去了。」 明舒:「嗯。」 「走夜路不安全,而且天气预报说可能还会下雨。」 明舒抬起纤细的天鹅颈,挑眉。 「许启还住在楼上。」 「……」 程宴洲不惜以美□□人,一?张倜傥冷硬的脸凑近,「阿窈。」 「好?了,没有下次。」 程宴洲不应。 明舒踮脚,拉下他的领带,挽唇吹气:「阿宴。」 男人扯了下嘴角,「行。」 这时,经典的微信电话跳出原先暧昧的氛围。 明舒红了下程宴洲,而后接起,「妈?」 林琴:「准备睡觉了?」 明舒抿了下唇,「没有,刚到?家。」 林琴皱了下眉,「这么晚。」 「路上车子太多,助理?也不认识这边的路。」明舒直接把锅扣在了何旭头上,程宴洲抱胸,不动声色睨她。明舒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 程宴洲嘴角扬起一?段弧度。 林琴在那边叮嘱:「早点?睡,记得多注意休息,养好?习惯身体才能好?,别像我一?样?。」 「我知道。」 林琴:「他回去了吧?」 明舒:「啊…」 那是回去了还是没回去啊。 林琴想了想,说:「我们打视频,你给我看看家里的环境。」 明舒眼皮跳了两下,有点?撒娇的意味:「妈—」 「妈这不是太久没回家了。」林琴也有自己的心思,「挺惦记的。」 程宴洲上前一?步,拿住手机:「伯母,晚上好?。」 林琴:「你怎么还在这儿?」 「……」 第84章 程宴洲难得这么不受待见。 明舒无辜地?弯了弯唇, 眼睛笑成?一条缝。男人没好气地?勾了下明舒的额头,对林琴说?:「我?不放心明舒她一个人上楼。」 林琴想想他还挺绅士,赶人的话倒说?得不是滋味了。 明舒淡淡地?扬了下眼尾,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程宴洲玩起女?人的指尖,「伯母, 我?现在就走。」 林琴说?:「哦哦,也?好。到?了你这个年纪也?是要注意休息。」 这是程宴洲又一次听林琴说?起自己的年龄问题,他抿了下唇,有口?难言。 程宴洲多看了眼明舒, 才说?:「好。」 明舒拿过手机, 「妈,他回去了,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那?边, 林琴不信, 「我?怎么没听到?关门的声音。」 「……」明舒向程宴洲眨眨眼, 男人气闷, 她凑近讨好地?亲了下程宴洲的嘴角, 悄悄道了:「晚安。」 程宴洲上前搂过明舒,又缠着她要了个吻, 「晚安。」 门关上, 楼道的一隙光彻底斩下。 明舒靠着墙,漫不经心地?放脚,「满意了?」 林琴:「你们在一起的事我?还没同意呢。」 今天的事大?概是给林琴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明舒听着, 偶尔还配合地?应一声。 有些时候孩子并不是要长辈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而是要让她们觉得自己还能参与一部分孩子的人生,感受到?自己正在被需要。
第181页 明舒扎好丸子头, 掬起一手水微微湿润自己的脸。随后?她挤出洗面?奶认真地?细好脸。林琴似有担忧的声音传来:「明舒,你还和过去一样喜欢他是吗?」 明舒抹了把?脸,暂时抬起头,「有喜欢但还至于到?那?种程度。」她拉下架子上的毛巾,「我?比之前理智,也?更明白自己要什么。」 她单纯地?享受爱,而不是无条件地?去爱。 林琴差不多知道了,却不免又问:「他就那?么好…」 明舒边做起了个基础的护肤,边说?:「可?能是我?想满足一下我?自己吧。」既然动了心思,为什么不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那?万一他再…」 「不会的,这一次我?懂得保护自己,」明舒对着镜子欣赏了下自己的脸,「要是他辜负了我?,我?也?有把?握让他也?不好受一把?。」 林琴贊同道:「是了,所以你别那?么容易让他得到?,他才知道珍惜。」 明舒好笑。她想说?,程宴洲这一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才窥见了她一丝一缕的仁慈。 再来一次,明舒还是会选择折损他,她心疼的不是这些。 —— 程家,男人踏月而归。 门口?仅剩一只小东西慵懒地?甩了甩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软软地?凑到?他的那?双棉拖边上。接着猜仰起一双水汪汪的棕色瞳孔,「喵。」 程宴洲像往常一样亲近地?揉揉了它的头顶,勾了下唇,「比她有良心。」 客厅的吊灯还亮着一盏,满室红木松香的清幽中,老爷子怕他看不见似地?重重咳了声。 程宴洲抱起那?只猫,走过去,「爷爷。」 老爷子闷哼,「回来了?」 「是。」 老爷子开始发话:「听说?你今天谈恋爱被当场抓包了。」 程宴洲手支起在膝盖,慢条斯理地?挑了下眉。 老爷子眯眼,「你,你…也?太不稳重了。」他冷哼,「一点?都沉不住气。」 程宴洲嗓音淡淡:「嗯。」 老爷子又说?:「那?么心急怎么能做好大?事。」 他教训地?正头上,这时候程家的一位用人走近。 老爷子示意,「怎么了?」 「我?刚才打扫一楼的杂物间,在那?里看到?了一堆红色喜庆的礼品,想问问要不要拿出来。感觉都是新准备的。」 管家连忙说?:「不用不用,那?是老爷子专门藏起来做聘礼的。」他这个话一出口?,老爷子眼刀子狠狠往他身上扎去,「就你话多。」 管家:「……」 程宴洲气势十足地?翘起腿,笑道:「给我?准备的?」 老爷子脸上兜不住,吹鬍子说?:「我?自己用不行?」 「行,你黄昏恋也?不是不行,就是当心被人骗了。」 「……」老爷子差点?给他一记硬拳,「你个小兔崽子。」 程宴洲好整以暇地?看他。 老爷子怼回去:「光知道吻人有什么用,不结婚都是不好说?。」他眼风扫过怀里的那?只小东西,「阿猫阿狗比你还会舔人。」 他字字珠玑,直接点?上程宴洲的心坎。 明舒接受了他,却也?只到?接受为止。程宴洲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一直这样也?不是不行,一辈子的功夫花下去,她总能多看到?他。 可?他还记得明舒说?过,感情的事不进则退。 程宴洲坐直,「送亲家的话挑什么礼看着得体?」 老爷子一副你问我?的得意表情,男人却往后?加了两个字,「李叔,你知道吗?」 管家睁大?眼,「讨好未来岳母的话可?以送补品和水果礼之类的,像礼盒装。」 程宴洲起身,点?头,「有劳了。」 管家一听,连忙兴奋地?说?:「好的,大?少爷。我?保证完成?。」 这多重要的事啊,大?少爷都交给他。 老爷子冷哼,「小心吃闭门羹。」 程宴洲转头,「要不一起去。」 「也?…也?行。」 男人似笑非笑,「您老身子骨不好,吃不了闭门羹。」 老爷子那?叫一个气,「……」 话似这样说?没错,但老爷子后?来还是抢到?了准备礼品的任务。程宴洲不叫他弄,他偏要弄好,最好满意到?让那?只小兔崽子乖乖低头才好。 于是,第二天,明舒坐上那?辆照例送她去舞团的迈巴赫时,一眼扫到?后?面?多出来的几排礼盒装,「这是?」 程宴洲打起方向盘,看了看她,又挪回视线,:「想见家长了。」 男人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样云淡风轻,明舒浅浅一笑,「你可?能和她不好相处。」 「那?怎么办?」程宴洲手抬起压在方向盘上,黑色衬衫边的那?只腕錶大?气沉稳层层显露男人的矜贵品格,「要是她同意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明舒微愣,她一时间分不清程宴洲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话。 程宴洲眸子幽暗了一度。 或许连明舒自己也?没注意到?,她没有立刻说?好,即为不好的意思。 程宴洲又说?起临城沈家有了第二个孩子,问明舒有没有空和他一起道喜。明舒想了想,「那?总要挑点?什么去吧。」
第182页 程宴洲轻笑:「不用,你去了是双喜临门,够给他面?子了。」 明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又上套了,敢情给他一个男朋友的称谓,就是给他兄弟面?子了。 之后?程宴洲又和明舒聊起了临城的事,她一走三年是挺好奇的。 明舒掀眸,「所以那?位沈总的夫人是许眠许作家?」 程宴洲勾唇,「嗯。」 「他们感情…好吗?」 程宴洲冷哼,「又不是世家联姻,上次用了他老婆的那?辆越野车,结果一路大?大?小小拿了好几张罚单回来,他差点?没弄了我?,感情能不好吗?」 明舒睨住他,程宴洲意味深长地?说?:「那?次刚好是为了找你。」 「那?看起来临城风水是不错。」 程宴洲郁结,不满意地?说?:「不是风水的缘故。」 明舒:「那?是。」 「人以类聚才是。」 明舒转头看向窗外,直接背对他。 程宴洲叫她,「明舒,」 女?人露起倔强的后?脑勺,丸子头高高扎起,气质优雅,一点?小性子若隐若现。 「明舒。」 「别叫我?,不想理你,你就知道诓我?。」 程宴洲嘴角轻勾,「嗯,你听出来了。」 明舒不说?话。 好在下车的时候总算是哄顺了。 程宴洲送完明舒后?,折身去了医院。 老爷子趁着机会,唠叨了他一路,「把?你的气势收一收,别人对你印象本来就不好。」 「说?话机灵点?,实在不行装一装可?怜。」 后?面?,老爷子越说?越远,「想想看你都三十三岁了,恋爱也?就谈过一场,啧。」 程宴洲:「两场。」 「……」 男人淡淡地?说?:「她不嫁我?,大?不了我?倒贴。生的孩子姓明,四捨五入也?是给了我?一个名分。」 老爷子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程宴洲,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装可?怜不行,那?就只好不择手段了,您多担待一点?。」 「臭小子。」 程宴洲带着一堆礼品拜访,连林琴的面?都没见上,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偏偏男人就等在外面?,一步都不动。邻床的赵阿姨问:「这外面?和门神一样的是谁家的,长得怪帅的」 刘阿姨探头看了给略微的轮廓,「不认识,板型倒是不错。」 林琴刚想这样说?,却见明舒发了个消息给她:妈,你让他进来才好为难他。 林琴没好气地?说?:「勉强算是我?们家的。」 第85章 林琴有心?要磨一磨程宴洲, 看男人候在外?面?差不多了?,才勉强放他进来。 程宴洲亲手拿起的那些礼品直接塞满了?一张方桌,男人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好像带多少都不为过。 林琴没他那么沉得住气, 嘴角抽了?抽,「送这么多东西, 我也用不了?。」 程宴洲气势内敛,正身坐在对面?,「这些不只是我的心?意,我们家人也添了?好几份在里面?老爷子说第一次上门不能不稳重。」 他这样说是间接告诉林琴程家人乐于促成这门亲事, 明舒嫁给他绝不是高攀。 林琴辈分比程宴洲大, 但不得不说说话做事的能力,这个男人要比他强太多。 林琴弯唇, 「还是拿回去吧, 礼太重了?我受不起。」 「不会。」程宴洲心?思滴水不漏, 「如果吃不了?这么多, 也可以送给外?面?的医生和护士大家也一起高兴一下。」 林琴想了?想, 说:「那好行吧, 你帮我给他们送一送。」 市中?心?的医院是北城里规模数一数二的大医院,一层楼的医生护士少说也有几十个, 一趟趟地送下去, 不知道要送到什么时候。 程宴洲勾起唇角,「好。」 林琴怔了?下。 大概明白他今天是非要求到一份同意了?。 程宴洲把那些礼盒装一一分好,之后?来来回回在值班室,服务台和休息室里穿梭不下六七趟差点在走廊上混成一张熟脸。 冬季的室内暖风扑扑地吹着, 男人黑色衬衫下隐隐发汗, 紧紧贴住肌肉,勾勒出一道一道的纹理分明的块垒。 周寒两手兜着白大褂, 倚在工作?台边上笑他:「这么闲来给人打零工,不知道多少钱一天?」 程宴洲淡淡地睨他。 周寒趁机调侃:「干什么,问问都不行?」 男人指尖挑开领口边上的那个扣子,「是怕你出不起。」他抹了?下嘴角,「五百二十,你自?己往后?加零吧。」 周寒心?说:我敢加吗。 他说起:「跑上跑下的感觉怎么样?」 程宴洲挑了?下眉,「楼道太宽敞,各个科室之间隔得够远,看样子你们医院也不缺钱,下个季度盛越能省一批不小的投资费。」 「……」周寒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叫你话多。 「别?呀,程总。」 程宴洲漫不经?心?道:「嗯?」 周寒一本正经?地胡扯:「我们这里的医生护士不仅招人喜欢还爱聊天,让她们帮你说说好话?」 男人指尖转起杯子,「那倒是不错。」
第183页 周医生汗颜。 林琴在病床上坐着看报纸,一早上已经?有不少的护士过来道谢,还不停说起程宴洲的好话。有几个还不忘讨一个帅哥的联繫方式,反倒男人自?己呢不紧不慢,干活利落。 林琴总觉得不对劲。 她把书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自?己抬起脚,弯腰正准备勾上一双拖鞋。 程宴洲见状走近,扶着她起来,林琴才少费了?平常的一顿工夫。上了?年纪的人嵴椎,腰椎的骨头都有一点小毛病。 虽说不大影响健康,但到底妨碍了?一部分的日常生活。 林琴不由地多看了?男人一眼,程宴洲俯身,细心?地拿起一双鞋放在她脚边。 林琴客气道:「谢谢。」 程宴洲:「应该的。」 林琴一听,敢情他倒坦白。 下秒,又见男人斯文俊雅的递了?杯水给她,林琴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一摸,说:「你知道我喝温水的?」 林琴抿了?口,温度正好,「是我女儿透露的吧?」 程宴洲点头,「是。」 林琴不爽,「你这位前?男友她说能转正,我这里还没有同意。」 「所?以我来讨你的喜欢。」 「要是我一直都不松口,你又准备怎么办?」 林琴可不受骗,这个男人永远不介意用非常手段赢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程宴洲眸子沉下几分倦怠,他说:「我想要明舒得到身边所?有在意之人的祝福。无?论是舞蹈首席,还是婚姻,亦或是日后?的其他选择,她都配得上这些。」 男人字字坚定,「如果不行,我可以等。她什么时候想结婚,想生孩子,我都依她。包括可以不结婚,不生子。」 条件是很诱人,但林琴同样也保持着理智,「你们程家不可能接受这些。」 男人眼眸锋利彻骨,「现在的程家我说了?算。」 怕对方不信,程宴洲更是加重了?语气:「以后?也是,程家不是只有我一个,我的堂弟他们都可以继承程家,我可以保证,明舒永远都不用为程家的利益做出丝毫的让步,她可以一直做她自?己。」 林琴心?里波澜骤起,面?上却说:「你欠她父亲一条命,怎么做都不为过。」 「是。」程宴洲压紧口腔,「程家对不起她,更会好好待她。她的父亲施恩于我,有可能也是为了?让我代替他守护明舒一辈子。」 林琴安静了?片刻。 这时,护士过来敲了?下门,说是最近一周疗养结果的诊单已经?放到个人病歷上了?,去大厅办理手续可以顺便列印出来。 程宴洲起身,「我去吧。」 他如此主动,林琴愣了?一拍,再反应过来,只剩下程宴洲一道背影。 正值午后?,疗养部大厅人来人往,办理住院,出院,缴费,领单子的人连成一排又一排,熙熙攘攘,光空调吹出来的暖风都让人烦躁。 越是条件好的医院越容易碰到这个烦恼,资源再好都是有限的。 程宴洲忙得吃不上午饭,之前?在盛越哪怕再忙也不至于连坐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这会儿肩膀和别?人的肢体汗涔涔地碰在一起,好在男人面?上始终淡淡。 刘阿姨好不容易从大厅里回来,边扇边抱怨:「这医院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不好。」刘阿姨比起手势,「你是没看到楼下的乌泱泱的一片人。」 林琴探头扫了?眼阳台下面?,说:「今天好像是周一吧,老专家坐诊估计他们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刘阿姨灌了?半杯水,「还是你运气好,你们家明舒找的男朋友忙前?忙后?,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 林琴下意识地说:「是挺好。」 刘阿姨织起毛衣,「你看吧。」 下午,明舒从芭蕾舞团下班后?直接到了?市中?心?的医院。 穿过不安分的人群,明舒和在那间既定的病房外?找到了?似有倦意的男人。 程宴洲见她,二话不说地勾住对方手腕,似有若无?地贴上明舒的肩膀,「怎么来了??」 明舒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来看看你表现的好不好。」 「小没良心?。」 明舒眼尾扬起笑意,「辛苦了?。」随后?,她双手抱住程宴洲的腰,「谢谢你。」 男人抓起她的手,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味道不好闻。」 「回去换个衣服?」明舒掀眸示意,「我妈刚刚打电话说想一起吃个饭。」 程宴洲狠狠震了?下,又听她凑近自?己耳边说:「我妈妈好像松口了?哦。」 下秒,男人也顾不上一身的汗,紧紧抱住她。 「你把我衣服也弄脏了?。」 「嗯,一起回家换。」 明舒失笑,小鸟依人地靠在男人怀里。 林琴从门缝偷偷瞄到这一幕,想想真好。 暮色降临以后?,城市的另一边才悄悄崭露。 几个人到了?一家中?餐厅,见面?后?,程宴洲眯了?下眼。 周寒差点原地跳脚,弱弱地咳了?声。 林琴见状,大方地说:「我出门的时候刚好和周医生碰上,结果听他说还没吃饭,我觉得大家彼此都认识了?凑一桌应该也没事吧。」 程宴洲边拉过明舒,垂眸看着她,边说:「嗯,没事。」
第184页 周医生:? 孙枝枝在旁边认真地点了?点头,明舒适时抬头,「孙医生和我们一起吧,上次你找她帮忙的事都没好好谢过人家。」 程宴洲揽着她的腰进去,「好。」 男人偏头,「孙医生待会儿多吃点吧。」 孙枝枝惊喜地指了?指自?己,「好的好的,谢谢程总。」 周医生心?里给程宴洲安了?个见色忘友的帽子,气哦。 林琴坐在明舒和孙枝枝中?间,程宴洲顺着明舒坐,周医生很有觉悟性地坐在男人边上。 程宴洲让三位女士先点餐,明舒眼馋一道凉拌海带,程宴洲揉起她的指尖,低声说:「不许。」 明舒无?辜地眨了?眨眼,男人凑近,「注意身体。」 明舒才记起自?己的生理期好像快来了?。林琴和孙医生聊天,心?思却还是放在明舒这边,听到了?这个悄悄话,觉得找个能顺她又有原则不惯她的男人是不错。 周寒好不容易点上餐,一道辣子鸡程宴洲也给压下了?。 「为什么?」 「太呛了?,对胃不好。」 周寒没想到自?己一个医生有一天也会被教做人。 「我可是你亲友团!」 程宴洲似笑非笑,「最好是。」 「……」 说罢,男人不再理会对方,转而抽了?张湿巾认真地给明舒抹了?抹手。 一顿饭吃下来,程宴洲几乎全在照顾明舒。 孙枝枝嘴里咬着一块肉,愣愣地看着,周寒偶尔和明舒对上,傻乎乎地扯了?个笑。 明舒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程宴洲,男人:「嗯?」 明舒夹了?块他爱吃的鱼,专门挑好了?刺,「你也吃。」 程宴洲透着点笑意,看她,「餵我?」 明舒:「你要点脸。」 林琴和孙枝枝说:「来,我们吃我们的。」 孙枝枝心?说:我吃空气都觉得饱了?。 这顿饭是程宴洲做东,男人叫服务员把帐记在自?己身上。 出门时,一个刚上岗的服务员端着菜品差点撞上明舒,幸好程宴洲手快地拦腰抱起她,把人转到另一边。 服务员临场反应,硬是剎住了?身体。 他一个劲地道歉,奈何程宴洲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他吩咐何旭:「把这件事情原样反应给餐厅的经?理。」 「是。」 「再有下次让他走人。」 何旭扫了?眼服务员端着的菜,全是冒热气的。 这要是单单烫一下,后?果都不可设想。 明舒也看出来了?,她不反对程宴洲的处理方式。她指尖挠了?下男人的掌心?,程宴洲垂下认真的眸子,认真道:「烫到了??」 明舒回以微笑,「我们该走了?。」 「好。」程宴洲眸色稍霁。 林琴心?有余,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幸好。 林琴又想想有话要和明舒说,但程宴洲这个男人抱紧了?她,林琴刚刚还在心?里夸了?他,转眼又嫌弃上了?。 和孙枝枝他们告别?以后?,程宴洲亲自?送人回去。 林琴拉着明舒和自?己坐在后?座,「妈今晚和你一起回公寓住。」 明舒高兴,「好。」抬眸却见后?视镜里恰到好处露出的眼尾,藏起浓浓的幽怨,像是在说:「我怎么办?」 明舒悄悄打字:下次吧。 程宴洲趁着启动车子的几秒钟,委屈地说:你还欠我一次 明舒轻笑:知道了?。 路灯延伸向目的地。 把人送到公寓后?,程宴洲经?过明舒身边时,挠了?挠她的掌心?。明舒趁林琴不注意,掐了?把男人的腰,程宴洲嘴角扬起克制的弧度。 公寓里,林琴找出自?己的几张银行卡交给明舒。 明舒说什么也肯要,「妈。」 「妈知道你自?己有钱,但有些事该是父母准为自?己准备,一方面?是心?意,一方面?是祝福。」林琴揉揉她的头髮,「你爸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 明舒抱住她,「我还没说要嫁给他。」 林琴像小时候一样轻拍起她后?背,「你总是想嫁的。」 主观上偏向于此,客观上还有工作?,两方家庭,生活的考量。 「嗯。」 明舒和林琴谈了?好一会儿,见外?面?街灯的亮光都空了?,才赶着林琴回去睡觉。 她自?己洗了?个澡,换好睡衣回卧室,正懒洋洋地窝在床上,程宴洲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明舒眨了?眨眼,转而点了?语音接通。 男人沉哑的嗓音流淌而出:「明舒。」 「我在。」 「在干什么?」 明舒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困了?。」 程宴洲勾了?下唇,隐约传出走动声,他坐下说:「幼幼还没睡。」 明舒躺在床上打了?个滚,「嗯。」 「它?想你了?。」 明舒半张脸趴在枕头里,「……」 「我更想你。」 第86章 明舒半边侧脸枕住手, 耳根微微发红。 程宴洲轻笑,「明舒。」 明舒悄悄地捂上耳朵,「我说不过你。」 男人听?着她?的?小脾气, 半哄半诱:「哪里说不过。」
第185页 明舒抿了下唇,眸子亮晶晶地眨着。 他说他更想她?, 不知道是比起那只小东西还是比起她?。 明舒嗓音柔柔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拐着弯说我不够想你。」 程宴洲勾唇,「嗯,你想我的?。」 明舒气唿唿地推远了手机。 男人不逗她?了,紧接着说起幼幼那只小东西在程家里养着胖了一圈。 「它不爱动, 还喜欢趁老爷子午睡的?时候跑到?厨房和那些喜欢它的?人讨东西吃。」程宴洲淡淡地告状。 明舒弯了弯唇, 声音染了点笑意:「那你怎么不管管它。」 「不敢管。」程宴洲嘴角扬起弧度,甘之如饴道:「它也是你的?猫, 我只能?和你说一声, 再能?管它。」 明舒一个劲地往枕头里藏自己的?脸, 嗓音在夜里尤为烫人:「嗯。」 男人问::「看看它长了多胖?」 明舒眨了眨眼, 惊喜地说:「好啊。」 程宴洲苦恼地柔了揉眉骨, 暗道自己的?吸引力还不如一只猫。可面对?起视频那边的?人时, 又顿时气不起来了。 女人一身青色睡衣,头髮微微卷, 在颈肩肆意散乱, 鼻子小巧娟秀,轻轻耸动,又让人咬一口的?心思?。 明舒认真看了看,说:「猫呢?」 程宴洲挑眉, 迳自起身。黑色绸质的?睡衣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明舒看到?他微露的?一角胸膛。男人却像是没注意,手里的?镜头更是似有若无地对?准那一块地方。 明舒眼皮一跳, 「程宴洲。」 「干什么?」男人凑近,「不是给你去找它吗?」 明舒偏头,「无赖。」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一声轻笑。 程宴洲走近客厅,叫了声:「幼幼。」 明舒所及的?那一方视野里,小东西软软地不知道正窝在谁的?手里。见到?程宴洲过来,它讨好地甩了甩尾巴。 明舒看它又懒又不爱动的?可爱样子,「一看你平时就?没少惯着它。」 程宴洲想了想,说:「我最惯的?难道不是你?」 这时,老爷子不好意思?咳了咳,像是让他注意分寸。 程宴洲淡淡地点了头。 那边,明舒愣了片刻。 旋即,她?反应过来,恰巧对?上镜头里无故多出来的?你个人。 看着有一定资歷的?老人笑眯眯道:「明小姐吧。」 明舒:「好。」 「有空来家里坐坐啊?」 紧接着,老爷子意有所指地咳了声。 李叔转头看过去,牢爷子没好气地盯着他,那表情像是在说:「这么直接干什么?」 李叔明白,又说:「明小姐,这是我的?意思?,和我们家老爷子没关系。」 下秒,老爷子狠狠地咳起来。 程宴洲踢了下他的?脚,「别装。」 老爷子:「……」 明舒眸色通透,支起下巴乖巧地听?着。 李叔介绍完自己,正准备接着聊点有趣的?事,为了给明舒留个好印象。 程宴洲把手机转了个位置,「李叔,你该睡了。」 李叔:「……」 老爷子轻哼,「你少威胁我。」 他抱起那只小东西就?走,心想看你没了猫怎么和人家交代。 见状,男人更是一本正经地胡诌:「老爷子不待见我,所以连猫带窝都给我端走了。」 刚上楼没多久的?老爷子听?到?,气得吹鬍子。 明舒怎么会?听?不出他的?意思?,「我也不待见你。」 「所以我睡个地板就?好。」程宴洲又加了句:「不委屈。」 明舒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本事,趁势反将他一军:「既然猫看不了了,我要挂了。」 「那现在正好看看我。」 明舒下意识地看起他,唿吸乱了下。男人碎发耷拉,腰间系了松松垮垮的?一条带子,腹肌半隐半现,禁慾蛊惑。 明舒偏头,「没什么好看。」 程宴洲尾音上扬,「是吗?」 明舒睫轻卷,目光微紧,捕捉到?镜头边缘男人露出的?那块肩膀。 一道浅色的?疤痕刮在上面,徒增野性。 明舒蓦地缩了下指尖,她?直直抬头,「我要看你左边睡衣下的?心口。」 程宴洲眯眼,下秒扬手拿起半边的?睡衣领口,又迟迟不掀。 明舒坚定道:「程宴洲。」 男人勾唇,「别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明舒定定地看近他眼底,像是知道他口中的?以后?意味着什么。 她?说:「我睡觉了。」 程宴洲说:「嗯,睡吧。」 明舒好像困了许久,一沾到?枕头,连手机通话关了没关都忘了。 程宴洲翘起长腿在沙发上,听?着那边的?唿吸节奏清浅又温柔,伴随着睡意里的?呓语。 明舒依赖地哼了哼,「爸…」 程宴洲狠狠紧了下心口。 —— 芭蕾舞考核的?结果还没下来,明舒趁着这段时间放松一下自己。 程宴洲比不得她?,越到?年末,集团里的?公事越忙。个别重?大的?项目汇报都要看他的?脸色,所以两个人也难得像今天这样出门?逛一逛超市。
第186页 冷冻区前,明舒拿了两份包装好的?排骨,程宴洲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搂着她?的?腰不放。旁边的?工作人员有意无意地看着这对?情意绵绵的?小情侣。 程宴洲接过东西,放好。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还要买什么?」 明舒环顾一圈,「还有日用品,家里的?沐浴露该买了。」 「嗯,两个人用比之前用的?要快。」 这几天他好不容易又能?和明舒一起回公寓睡了,说什么也不能?再回去。 除非把人娶到?自己那边。 程宴洲凑近,说:「还是挑原来那个味道的??」 明舒点点头。 两个人站在一起,衣服上也浸染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逛打免费试吃区,超市正在做糕点礼盒装的?促销。 明舒自己尝起一小块,还不忘给程宴洲餵一块。 男人问:「怎么样?」 明舒回味,「挺好吃的?。」 程宴洲转而和工作人员说:「我们要一盒。」 「现在买两盒送一盒,新?年快到?了,可以送父母,送朋友,两家见面,还可以送双方的?长辈。」超市里的?工作人员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明舒他们都不知道是她?今天碰到?的?第十几对?小情侣了。这么说准没错。 「你们要不要多买几盒呀?」 明舒愣住。 程宴洲睨她?,「几盒?」 明舒像是反应不过来,男人捏了下她?的?指尖,「我们家的?钱不是都归你管?」 那边,柜檯前的?工作人员忍着笑意。 明舒极快地扔了句:「两盒。」 程宴洲勾唇,「嗯。」 回到?公寓后?,两个人忙起了各自的?工作。 明舒给阳台上的?花浇一浇水,顺便再修剪一下叶子。程宴洲在客厅,认真地对?付起笔记本里的?邮件。晚饭也是两个人一起配合,明舒打下手,程宴洲则是负责掌勺。 明舒很享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程宴洲有一份自己的?心思?,他还不满意。 也不只他总是这样,要人要心,要一心一意。 晚上老爷子的?电话打得恰好。 手机前后?响了三四遍,明舒只好先接了。 老爷子上来就?是一口十足的?中气:「你什么时候能?把人带回家啊?」 「程宴洲,你别不说话。」 「你好。」 那边,老爷子不说话。 几秒细碎的?哑声交流后?,老爷子才问:「那个,你们吃饭了没有?」 明舒也和他一样不自在。 两个人上次不欢而散的?一场见面还是因为程宴洲的?意识迟迟没有恢復,老爷子才不得不来找明舒。 「吃过了。」 「哦。」 老爷子示意旁边的?人,李叔悄悄说:「再聊聊?」 老爷子轻咳,「他呢?」 明舒:「他还在洗澡。」 「哦。」 老爷子挠了挠头,「那什么,最近快过年了…你和他…」 说到?要紧处,浴室的?门?一开?。 男人一身水汽地出来,他接过手机,「爷爷。」 老爷子捉远手机看了眼,冷哼,「我都聊起来了,你现在出来干什么!」 程宴洲下意识地单手揽住明舒的?腰,「您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老爷子那叫一个气,「我叫你把人带回家见见长辈,再把亲事定下来。你理我我吗你!」 他没好气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不了主。」 下秒,程宴洲薄唇贴上明舒耳边,「老爷子问你呢。」 他循循诱道:「去不去?」 老爷子小小配合起来:「去一下也挺好的?。」 程宴洲耐心地吻了吻明舒的?额头,「我都听?你的?。」 明舒睫毛颤了颤,「去吧。」 男人闭眼吻住对?方的?红唇,有一种盼到?头的?喜悦,「谢谢。」 老爷子一脸惊喜地对?上李叔,面上还是说:「行吧,那我也得准备起来。」 结果,那边没人理他。 老爷子:「……」 程宴洲狠狠地吻起明舒,片刻不放。 明舒的?手下意识地抓上男人的?心口,黑色的?睡衣与一点细腻的?白色融合,随之抓起光滑的?一轮纹理。 许久,程宴洲手抚上明舒的?脖颈,轻轻顺起。 明舒微喘,拳头下意识地捏紧。程宴洲帮她?慢慢调整唿吸,「晚上会?梦到?我?」 明舒靠着他,随意道:「没有,我很少做梦。」 程宴洲眯起眼,「嗯。」 他又问:「舞团的?考核成绩什么时候出?」 明舒想了想,说:「一周以后?吧,应该快了。」 「嗯。」 —— 到?了真正要见程老爷子的?那天,明舒反倒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程宴洲停好车。 紧接着他身体前倾过去,捧起明舒一张姣好又透起淡淡忧郁的?脸,定定地看她?,「我们私奔?」 「什么?」 男人轻笑,语气却郑重?其事:「如果他不同意的?话。」 明舒红唇微翘,「好。」 程宴洲目光流连,「一言为定。」
第187页 程家远离闹区,环境清幽雅致。院子门?前暗香浮动,黄昏疏影横斜,没有那天的?茉莉雨汽,和茶山芬芳。 明舒像是恍惚,程宴洲紧了紧她?的?手,偏头对?上她?,「要看我。」 明舒浅浅一笑。 程家的?人今天或早或晚地都来齐了。 本宅是传统的?中式建筑风格,迎面而来的?贵重?感隐约透出几分温情。 明舒脱下外套,程宴洲下意识地接过,挽起在手臂上。 程浔和程沅跑来凑热闹时,刚好赶上了这一幕。 程宴洲看到?他们,手轻轻推了推明舒,「叫人。」 「大嫂好。」 明舒说:「…你们好。」她?回以微笑,「还是叫我名字吧。」 老爷子刚巧下楼,「就?这么叫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又要改回去了。」 程沅甜甜地说:「我也觉得叫大嫂好听?。」 「是吧大哥?」 程宴洲单手插兜,「嗯。」 老爷子锐利的?眸子下意识地扫过,「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进?去吃饭吧。」 明舒才注意到?老爷子身后?站着的?一对?夫妇,程宴洲适时贴在她?耳边说:「那是程浔和程沅的?父母,按道理的?话,你应该叫他们二叔和二婶。」 明舒倒是不怯场,「那一会?儿你带我去打招唿。」 「嗯。」程宴洲手臂扶着明舒的?腰,哄她?看向另一边,「这两位是我的?父母,我妈你之前见过的?。」 明舒浅笑盈盈,看他。 程宴洲问:「你叫他们什么?」 明舒上前一步,优雅端庄地弯了度腰,「伯父伯母好。」 程严让点头示意,「你好。」 程严让早年也是个厉害的?人物,程宴洲的?性子有几分也是从他这里得来的?。但今天难得地,他一改之前的?做派,反倒是温和了不少。 程宴洲沉沉地望向他,眸子深邃亮起一抹贊同。 程严让才勉强松了口气。 徐兰牵起明舒的?手,「来了就?好。」 她?柔柔一笑,「老爷子刚才还在念叨你们呢。」 下秒,老爷子轻哼。 他一个人往餐厅里走,「我是想吃饭了。」 李叔说:「那您在二楼阳台上一直看什么?」 「……」 老爷子气唿唿道:「我那是看天气。」 程宴洲盯住他的?背影,勾了下唇角。 他垂眸,看起明舒,「这下好了,我们不用私奔了。」 明舒看他,眸色透了几分兴趣。 她?怎么觉得他话里有点可惜呢。 餐厅里,长圆桌的?一圈位置也是一早安排好的?。 程宴洲和明舒与程浔他们对?面,老爷子坐在主位。 今天的?这顿饭显然是按照明舒的?心意来的?,她?爱吃什么和不吃什么都想到?了。 程宴洲给明舒剥了几个虾,男人蘸好酱再放到?女人面前的?小碟子里。 几位长辈看着,像是长了见识。 吃完饭时,老爷子用餐巾抹了下嘴角,「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程宴洲对?上他,「还早。」 老爷子直接点破,「三十三岁不早了,再过几年三十五岁和四十岁有什么区别。」 程宴洲扔下餐巾,「还是有区别的?。」 老爷子放软话头,「我不问你。」 明舒的?目光与他碰上,「我想等我在北城芭蕾舞的?职业未来彻底定下来以后?,再考虑结婚的?事。」 这是程宴洲第一次体会?到?自己迈入了明舒的?未来规划,他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感情的?钢索。 程宴洲握上明舒的?手,喉结滚动,「说好了就?不能?反悔。」 明舒说:「不会?。」 老爷子起身,点着程宴洲:「你和我上来。」 程宴洲捏了捏明舒的?指尖,转而不放心地交代徐兰:「妈,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她?。」 明舒好笑地睨他。 徐兰说:「知道了,明舒也是我儿媳妇。你快去吧。」 程宴洲笔挺地站起,俯身凑近明舒,丝毫不加掩饰他的?偏爱。 他说:「我大概半个小时下来,走之前别忘了我。」 对?面,程沅狠狠捂了把自己的?小脸。 她?都听?到?了什么哇哇哇! 明舒偏头拂开?他故意留在耳边的?唿吸,「知道了。」 程宴洲眼里含笑,「嗯。」 见他走了,程沅才去找明舒说起了话。只是还没聊多久,老爷子又让人来请明舒上去。 徐兰想了想,老爷子虽然脾气硬,但不会?随便为难人,于?是亲自对?明舒说:「去吧。」 彼时二楼的?书房,老爷子脸色不好看。 他问:「真的?决定了?」 程宴洲大马金刀地坐着,气势尽显,「是。」 「那先结婚。」 「等这件事结束以后?再说。」 老爷子眯眼,「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又到?那种地方去做什么?」 程宴洲摩挲指腹,长出一口气后?,「我想要她?可以没那么多芥蒂地去爱我。」 老爷子想了想,还是说:「边境那边凶多吉少,你出过任务,这点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188页 程宴洲闭了下眼,「我还欠她?父亲一份恩情,当年那批人还没完全?落网,我不比都更有责任给他们一个交代。」 老爷子知道劝不动他,转而示意站在门?口的?人:「你来和他说。」 程宴洲下意识地起身,目光循上是女人一双通透又泛波的?眸子。明舒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重?新?审视他。 老爷子抓紧机会?跑了。 程宴洲太?阳穴突突地跳起,他伸手交给明舒,「过来。」 女人不动,仍旧看他。 程宴洲目光灼灼地浇透对?方,「阿窈,先过来。」 明舒这才走向她?。 程宴洲趁机抱了明舒满怀,确认了好几遍她?没有不要自己以后?,男人狠狠扣紧她?,嗓音沉哑像是刚从喉咙里挖出来:「事情确实是你听?到?样子。」 明舒抬头,艰难地问他:「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从黄昏问到?了晚上。 回到?公寓,连灯都来不及亮起。 明舒却先要一个答案。「为什么?程宴洲。」 男人轻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轻飘飘的?小事。 他说:「只是想重?新?开?始而已。」 明舒眼皮一跳,「我已经原谅你了。」 她?说得很慢,像是怕程宴洲错过了这个消息。 男人捧起明舒的?脸,「我知道。」 「不够,明舒。」 明舒直直看向他。 程宴洲膝盖磕地,半跪下去。 男人启唇:「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爱我?」 程宴洲指腹轻轻捏着明舒的?脸,「下一次你在梦到?他时,会?不会?把我也当做坏人?」 明舒见他越说越过分,「程宴洲。」 男人抱住她?,「对?不起。」 「非去不可吗?」 「嗯。」 明舒乱了,下意识地留住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 下秒,明舒吻住男人的?喉结,紧接着亲上他紧绷的?唇侧。 程宴洲放纵自己,狠狠回吻过去,心里的?一团火差点烧得他理智全?无。好在明舒温凉的?指尖刮上他的?脖颈时,程宴洲勐地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男人唿吸紊乱,强压住心里的?欲望,「现在还不行。」 明舒看他,红唇招展,「程宴洲,你可以为我死吗?」 「可以。」 「不够。」明舒瞳孔幽暗,「我要你为我而活。」 程宴洲笑了,「好。」 明舒两只手抱住他脖颈,随后?送上了自己的?吻。 满室昏暗,细碎的?声音像火花一样开?遍夜里。 明舒整个人困在程宴洲的?怀里,所有的?主导权都交由?他手。 女人眼尾含泪,眸光潋滟。 身影交叠,程宴洲更是克制尽失。 这一夜,他不像他。 第87章 正文完结 程宴洲走的那天, 明舒没有去送他?。 她性子一向如?此,如?果?做不?到长久在一起,那干脆不?要?这种片刻的相聚。 之?后的日子过得像是格外漫长。 黑夜越来越嚣张的同?时, 仿佛某些感受也被拉起。明舒尚未意?识到它是什么之?前,已经被彻底俘获。 傍晚, 明舒踏着?天边一抹刚挂起淡白色月亮回家。 门后,幼幼甩着?毛茸茸的尾巴贴上来,肉爪软噗噗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后,它像是打了?个呵欠。明舒弯腰, 揉揉它睏倦的小脑袋。 「见到我就不?高兴了??」她伸手把?小傢伙抱到怀里, 裸粉色的指尖没入一团油亮的乌黑中,漫无目的地抓了?抓。 小东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明舒弯唇, 「看起来他?是没白养你。」 「喵—」 小东西待不?住, 一下子又从怀里跳了?出去。 明舒到餐桌边倒了?杯水, 她小口小口地抿起。红唇微微润了?水光后, 她才反应过来好像少了?分甘甜的清香。 明舒下意?识地晃了?晃水杯, 确定了?这不?是柠檬水。 她又想到了?程宴洲。 不?得不?承认,习惯有些时候是很可?怕的东西。 手机恰好响了?下, 揉碎满室的安静。 六点, 明舒准时收到了?一条录好的语音。 程宴洲的声线磁性流转:「阿窈?」 明舒听着?,即使知道对?面只是机械设定出的刻板仪式,她还是忍不?住轻声回:「我在。」 「今天过得好吗?」程宴洲像是在心里走过许多遍与明舒的对?话,以至于如?此明白地知道明舒和的下一句话, 「我很想你, 你有没有想我。」 「还好。」明舒下巴磕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你不?在, 家里的柠檬水也没有了?。」 几?秒后,程宴洲沉哑的唿吸透着?扣动人心的力量。 明舒张了?张唇。 他?说:「很快会回来的。」 明舒抬头望向天边慢慢聚拢的夜幕,像是能望到很远处,「我想你了?。」 「好。」 他?永远都说好。 前面几?次,明舒说:「你要?平安回来。」 他?说:「好。」 明舒说:「我先睡了?。」
第189页 他?说:「好。」 明舒放下手机,眸子闪过通透的光。 她仰头,睫毛卷翘,小小地合了?一下。 程宴洲大概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一尝身边没有他?的滋味,好叫明舒看透自己的心。 是否会有一丝一毫偏向于他?。 她逛超市时,会下意?识地拿两份东西,也会常常忘了?购物车,会因为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口味而放下自己明明心动的食物。 也像明舒自己,她希望程宴洲活着?,却又希望他?去。 明远怀与他?之?间?,明舒不?想做任何选择,所以程宴洲主动让出了?一步。 舞蹈考核结果?出来的那天,明舒拿回了?心心念念的首席之?位。 庆贺宴上,纪双莞拉着?明舒痛快地喝了?几?杯。 明舒才见识到她疯起来是个什么样。 纪双莞一连干了?五杯后,一个劲地开始往明舒肩膀上靠。她拍拍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酒嗝,「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回到了?你第一次以首席身份登台的那一天啊?」 明舒回以微笑,「有啊。」她眸子弯弯,风情招展又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柔和的光色,「像是很多事情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纪双莞晕乎乎地打了?个呵欠,看她,「你刚才吹庆祝蜡烛的时候许了?什么愿望?」 明舒勾了?唇,气质柔下一分。 「你还能有什么愿望。」时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目光在明舒脸上停留片刻。 男人挠了?挠眉峰,吊儿?郎当地切了?声,「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未必能顺利回来的人。」 他?不?服气地呛道:「谈恋爱有什么好的。」 明舒一边把?纪双莞交给的助理?,一边认真看向对?方,「你知道了?什么?」 时屿双手抱胸,原来还想逗逗她。 但一看明舒眼尾扬起的紧张,顿时作罢了?,只好不?痛不?痒地说一句:「那种地方不?只能看运气了?。」 何旭捧了?一束花,刚好回敬道:「二少,借你吉言。」 时屿不?爽,「我可?没说他?能好好地回来。」 何旭说:「老闆让我在这段日子多看着?点未来老闆娘身边的花花草草。」 时屿看了?看明舒,再?看看自己,「他?是该担心,万一人好不?容易回来了?,另一个又跑了?。」 他?大大咧咧地扬了?下手,「程宴洲估计会气死吧。」 明舒无奈道:「时屿。」 男人耸了?耸肩,示意?不?说了?。 下秒,又来了?一句:「没意?思。」 明舒欣赏起何旭手里一株品相奇佳的山茶花,惊讶了?下:「这是—」 「他?养的?」 何旭点头,「对?啊,明小姐。」 时屿故意?叫板:「刚才不?是还叫老闆娘吗?」 何旭眨了?眨眼,那不?是为了?先给他?老闆宣示主权吗。 明舒指尖勾勾上边的叶子,浅浅一笑,「他?居然没把?它养死?」 何旭汗颜:「程总不?放心家里那只小东西,只好把?花放在办公室里养。好几?次他?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就为了?给花浇水松土。」 助理?想了?想,又说:「我们老闆也是辛苦,要?处理?文件,又要?开会,还要?防止邵总他?们玩心大发,手闲不?住地往上摸。」 明舒一直都知道程宴洲身边的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但不?知道何旭这么能扯。 明舒觉好笑地扬起眼尾,「何助理?,他?给你加了?多少年终奖?」 何旭试探地说:「几?千?」 明舒淡淡地点了?点头。 何旭招架不?住,「三万,三万。」 明舒挑了?下眉,「嗯。」 何旭:「……」大意?了?。 明舒放缓唿吸,「他?有什么消息吗?」 何旭违心地说:「应该还没有。」 明舒的一寸视线狠狠斩下,「那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何旭讷讷:「是…」 明舒拢回指尖,抿了?下唇后,嗓音凉凉地计较:「送花有什么用,人又回不?来。」 时屿目光闪过一丝深究,男人偏头,认真看起明舒。 他?好像到今天才稍微了?解她。 满目越是凉薄,心里越是在意?。 她的性子里有一种入骨的偏执和病态。 别人答应了?她的一定要?做到,否则她大概会记恨一辈子吧。而程宴洲应该最怕明舒恨他?。 时屿吹了?声口哨,心说想这些干什么,和他?又没关系。 次日,明舒去了?一趟程家。 吃过早饭,老爷子不?紧不?慢地看起了?手边的报纸。哪怕上了?年纪,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沉稳气势。 老爷子锐利的眸光偶尔扫向明舒,紧接着?又迳自掠过,慢悠悠地落在程沅她们身上。 明舒捏起勺子不?动,她没什么心思吃饭。 目前边境小镇的消息都处于封锁状态,但她很明白,伤亡是枪林弹雨之?下的生活常态。 老爷子抖了?两下报纸,「多吃点,跳舞也是要?力气的。」 明舒侧身,直直看进对?方诡谲且深不?可?测的眼底,「他?…还好吗?」
第190页 老爷子眯眼,「不?好说。」 明舒深唿吸一下,「我知道了?。」 紧接着?,她起身告辞。 明舒走出几?步,转而又停下。她回身紧紧盯住老爷子,「如?果?他?真的出事,你们会管他?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炸弹彻底引爆了?老爷子的情绪。 程沅狠狠震了?一下,她大着?胆子往程浔和老爷子的方向看去。 老爷子眼底的风暴死死压向她。 明舒站在那里,一身傲骨,不?卑不?亢。「你们管不?管他?也不?重要?。」这一刻她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决心和勇气,「我会亲自去找他?。」 「他?的命是我的。」 说完,明舒潇洒干脆地走了?。 她花了?一个晚上做出了?这个决定,顺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但在出发之?前,明舒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北城的另一边,万径寺上,仿佛永远都不?缺迎来送往的人。 正殿佛前,明舒执手,虔诚地行了?一次跪拜。 住持在旁边念了?句:「阿弥陀佛。」 明舒目光久久望向那盏长明灯,「爸,你也支持我的对?吗?」她微微一笑,眼含几?分泛红的冲动,「如?果?不?去找他?,我怕我会后悔。」 明舒闭了?下眼。 身前佛像双膝盘坐,手捏佛珠,低眉慈悲,隔起裊裊的香火气。 明舒合起双掌,手指併拢,再?次跪拜。「愿神佛保佑。」 冬季的万径寺山上寒意?浓浓,白雾四合,颇有一种见面不?识的虚妄。 远远地,明舒听见佛经讼念的低语和木鱼音浸染香火的滚烫。 「明舒。」 像是万物伊始,一切悄悄崭露。沉哑又克制的嗓音掷地的顷刻生出无限的藤蔓,目的性明确地缠绕起明舒。 明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人一步一步凑近,像是踏对?方的心尖:「明舒。」 明舒眼里一点点朦胧,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转头。 下秒,明舒被男人狠狠地揉进怀里。 熟悉温热的气息蔓延上鼻尖的那一刻,明舒紧紧抓住他?的胸膛,「程宴洲。」 她不?敢抬头,「是你吗?」 男人掌心贴着?她的后脑勺,「我回来了?。」 明舒的眸子彻底湿透,「你怎么才回来。」她拼命忍住泪意?,「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 程宴洲吻了?吻她的额头,眼尾勾起一抹失控的红,轻笑道:「你在等我,我怎么捨得不?来。」 明舒伸手也抱住他?。 爱意?隔山障雾,在这一刻显露本真。 程宴洲正对?那身佛像,人头攒动中,像是在问:「你有过一个想用命去挽留的人吗?」 程宴洲心说:「有。」 佛问:「她是谁?」 程宴洲:「我是她的罪人。」 佛又问:「那现在呢?」 程宴洲:「她是我的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