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兽男》 楔子 故事,从世界还分为人、妖、仙三界之时开始。 掌握人界的是术士和武者,控制妖界的是妖兽和妖精,仙界则居住的是远离尘嚣的仙灵和羽人。术士和武者可以御剑而飞,妖兽和妖精依靠修炼的真气踏空而飞,仙灵和羽人则天生就带着一对、两对甚至三对翅膀,拥有三对翅膀的仙界人通常被称为灵羽,也是拥有天生强大力量的标志。 数千年前,为了争夺领土、资源,三界曾经历时一场空前的战争,几乎所有的人、妖、仙都被卷入了那场浩劫。待战事平定之后,三界统治者立下誓约——互通有无,永不相互侵犯,如果一旦遭受来自其它任何力量的进攻,三界要共同协力抵抗,以十二年为周期召开三界会议。 尽管三界的边境上仍偶有摩擦,但位于人仙妖三界交界,属于仙界的雾隐山下,十二年一次的三界会议依然如期召开。仙界和人界的王族都盛装参加,就连从来都以随意和粗犷著称的妖族也不例外——拖着一身沉重的观礼服,妖族最小的王子——我王,那健硕的身材几乎被那宽大的金属战甲遮盖得就只剩下两只眼睛一张嘴还露在外面。 第一章 「妈的。」 烦躁地啐了一口,传言中神力无边的妖族小王子瞪圆了眼睛冲随从吼:「穿这玩意还打个屁仗啊!压都压死了!」 「殿下殿下,您看,这不是参加会议么,大王让您这样穿,是为了彰显我妖族的威望。」 「威望你个头啊!什么破劳神子的聚会,一群老家伙面无表情地在那胡说八道,听着就想睡觉,连个身材火辣的妞都没有,日子怎么过——」 说着,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突然一个定格,让旁边的随从以为他抻了腰: 「殿下?怎么了?」 「滚!」 一巴掌拍开随从,我王瞪大眼睛遥遥望向远方。顺着小王子的眼神看过去,随从也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 目光尽头,仙界圣花丛中,缥缈的仙气正将一个全身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羽人温柔的包围着。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白发下,是一张足以媲美妖族王后的美貌脸庞,衬着耳后的几支白羽,又多了几分诱人的神秘。背后淡淡的四翼轻轻扇动,仿佛和主人一起接受着天地精华。 咂了咂嘴,我王猛地拍了一掌随从:「感谢老爹!这地方还有这样的好货色!」 「……」差点被力大无穷的小王子那一巴掌拍吐了血,随从只有拼命点头的份。 整理了一下衣装,我王挺起腰板,拿出平时检阅军队的架势向花丛的方向走过去。 「这位仙子……在下迷路了,请问大殿要怎么……」 仙子似乎早就察觉了他的到来,但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的,用富含着磁性的嗓音道:「沿着您刚才的路一直走,就到了。」 我王一楞——这声音,怎么听着也不象个女人啊? 大跨两步走到仙子的正面,仙子那开领到腰际的长衫下,平坦但不失结实的胸部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我王一把扣住脸,懊恼地惨叫起来:「又被坑了!怎么仙界净是这种不男不女的家伙啊!」 「劈——啪!」 一个惊雷劈下,硕大的一张虎脸上顿时冒起了黑烟。 「啊!殿下!」随从几步奔过去,从后面扶住已经被雷劈傻了的我王。 仙子铁青着一张脸睁开眼睛,淡淡的碧绿色眼睛里,是对登徒子的不屑和对口出谰言之狂徒的不满。 我王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味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也怒气冲天:「老子不对女人动手,可没说过对人妖留情!」 「劈——啪!」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这次干脆直接把他炸晕过去。 妖族军队将军帐内,我王在数十个兄长姐姐里唯一一个同父同母的哥哥——泰王,正在翻阅手中军队的卷宗。 「大哥!三万军队……也太……」 我王在旁边正让随从替他往脸上敷药——褪回了人型的我王,虽然面孔脱不去那粗犷的气息,但浓眉飞扬灵目清澈的模样,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只可惜,现在那张俊脸上已经被雷电的高温劈得红红白白,连头发都焦了几把。 泰王看了一眼满脸花的弟弟,嘲笑他道:「被个羽人打成这个样子,哥哥不替你讨个公道回来怎么象话。」 「我那是让着他!我没动手而已!」我王愤然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等下我就去雾隐山庄里寻他,看我不亲手把他撕成两半!」 「我已经跟仙界要人了——他们不把他交出来的话,我就打进去。」 雾隐山脚,三万多兽人军队集结。 「打群架吗?」轻嗤一声,羽劫面无表情地向一脸震惊的仙族长老请命,「事情因我而起,请长老准我一人前去解决。」 长老身侧的副官厉声道:「羽劫,你可知道,他是妖族之王最宠爱的小王子,你伤了他,不正是给了妖族一个进犯的借口吗?!三界万年的和平,现在就要毁在一时的愤愤不平之中了,你知道么?!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人解决?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闻言,羽劫并没有说话,而是把头侧向另一边,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他倔强的眼神。看他那一副不屑的态度,副官还想要说些什么,被长老抬手示意而硬生生憋了回去。 「羽劫,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但是——」 长老拉了一个长音,轻轻摇着头:「妖族的人虽然言语粗俗,性格豪放,但却万万是不肯吃亏的,你现下伤了他们的小王子,这事情我们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 依旧面无表情,羽劫抬起眼睛:「长老,羽劫知错,一切听凭长老发落。」 点点头,长老抬起手,掌中凝聚起一团白蒙蒙的气,雾气逐渐凝出一个形状,是妖族的一个传令官: 「现因羽人伤及我朝王子,特请求将此人交给我朝军队处罚,限时三日。如若不应,三万妖兽将踏平雾隐山庄,前朝合约就此作废。」 周围一片抽气声——早就习惯了安逸生活的仙人们,当听到妖兽军队即将踏平雾隐山庄时,都纷纷露出惊慌的神色。 「现在,听听大家的意见,这事情要怎么处理?」 长老收起那团雾气,目光扫遍整个大厅。 众人交头接耳,整个大厅内顿时纷乱起来。副官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声音小点。很快,一位比长老还要年长的老者,颤抖着声音说道:「长老,我们都认为,羽劫此举确实欠考虑,妖族的要求还算合理,所以……」 说着,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大有一口气接不上来就会过去的感觉。 「所以,你们就决定将我交给妖族?!」 冷笑一声,羽劫突然目现杀气:「你们早就想把我逐出这里了,这下正合了你们的意思!」 随着那冷冷的笑,他周身的气迅速窜动,片片细小的风刃已生成,正以他为中心逐渐扩大。众人一见,忙纷纷后退路,面露惊恐。 「羽劫,不要对长辈无理。」 长老挥了挥袖子,打散他周身的杀气。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既做下错事,就不要怪别人。」 顿了顿,长老继续道:「妖族人也向我保证不会伤你丝毫,你暂且过去一段时日,等他们的气消了,我派人将你接回。」 「……」 听得长老已经发话,羽劫无奈地笑了笑,淡然道:「既然长老已经做了决定,那羽劫……只有依从的份。」 万神山上,妖族城堡。 妖族的建筑物上爬满了张牙舞爪的图腾,和仙族素雅建筑完全迥异的风格,让行走在其间的羽劫也显得特别扎眼,惹得周围的妖精侍女凑在一起唧唧喳喳地议论: 「他好纤细啊!」 「他的皮肤好白好白,好想摸摸看。」 「他的耳朵上有羽毛呢,真好看。」 「他的眼睛真漂亮,细细长长……真想亲亲他。」 「他的衣服好华丽,一定是天蚕丝做的!」 「他的……」 「小姐们,口水流成河了!大家很清闲吗?」 我王站在他们后面,面皮上跳起一根青筋,那样子一看就非常不爽。 「啊啊,对不起,殿下~」 小妖精们一见我王,忙四散逃开。 「一群没见识的小东西,一只羽人而已,有什么好唧唧喳喳的。」 我王骂归骂,其实他一开始自己看羽劫也看傻了眼。之前误以为他是个女羽人,光顾着懊恼,后来被他放天雷劈又只顾着生气,现在冷静下来看看他,却真的是非常漂亮,气质又高贵得没话说。 妖族向来好色,其实只要是长的漂亮,男女对他们来说并不很重要,只不过妖族里的男人一个个都五大三粗,孔武有余而俊美不足,除了他们王族的这几个王子因为血统够好,幻化回人形还比较能看,其它的妖族人里想挑出个好看的男人,那可真是比让只狐狸学狗叫还难的事情。 而且,羽劫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个很矫情的人,他对仆从和其它妖族人的态度都很好,除了会给我王冷脸以外,平日里根本不会做什么让别人讨厌的事情,而且只要有求于他的话,还经常帮妖族的神官解决一些让他们很头疼的事情,可以说得上是个好人。 我王是个心性非常单纯的人,他本能的喜欢接近愿意帮助别人的人。 羽劫名义上是作为一个「伤了妖族王子」的罪人被带回妖族领地,但在这里却享受的是客人般的礼遇——他也逐渐放心的猜测,妖族人掳他回去,不过是长长威风,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妖界虽然不如仙界那样美,环境也完全不一样,但是这里的人都对他没什么戒心,而且仆从们也都对他很关照,根本不象对待犯人那样。而且在妖界,他除了没有自由离开妖族的城堡,其它的事情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再者他本来就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每天看看书,练习练习法术,日子也过得很充实。实际上,在妖界的日子,过得比仙界轻松许多。 唯一让他有点不悦的,是那个「被他伤了的妖族王子」,常常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来打扰自己清闲的生活,而且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让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讥讽: 「听说我王殿下是妖族大军的副将军,应该是重务缠身才对,何以可以在我这罪人之处闲上一整天?」 我王正变成只老虎在他院子前面的池子里打滚,弄得浑身上下都湿呼呼的,听到他的讽刺,立刻变回人形,裸着身体大大咧咧地站在只没他大腿的池子里说:「我是管训练战士的,他们每天的训练都是安排好的,只要没有重大的事项,我就很空闲。」 面对着兽人雄壮的裸体,羽劫难堪的别过脸去:「够了,快把衣服穿上!」 「哎呀,都是男人,怕什么!」 我王说着,从池子里上来,招呼旁边的仆从给他拿擦拭身体的干布,然后一路走到羽劫的房间里,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串湿脚印。 羽劫忍了忍,道:「我王殿下,如果您要是觉得羽劫之前伤了您您需要讨个说法,那就请您对我用刑也好,做其它的事情也罢,但是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你这样……唔?!」 被我王突然吻住,羽劫震惊之余刚想召唤落雷,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然后是我王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羽劫,你允许我做其它事情了——我现在就是想抱你。」 「我王!你……」羽劫气急,一巴掌挥过去,我王的脸上立刻多了个红红的巴掌印。 「你又打我,看来我哥说的对,我不该这么放纵你。」我王不悦的皱起眉头,一把将他扛到肩膀上,同时扯下墙上贴着的防止羽劫乱用法力的封咒绳将他的手腕紧紧缚住,让他无法使出任何法术来攻击自己。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听见没有!」 羽劫挣扎着,但却没有用,我王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想当初他单手就可以把上万斤的铜鼎轻松举过头顶,现在对付一个失去法力的羽人,简直易如反掌。 羽劫被扔到床上后,终于发现自己可能是在劫难逃了,口气也硬了起来:「我王殿下,请不要做有辱王族身份的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会有辱王族的身份呢?」 我王只是楞了一下,随即又大笑:「征服别人才是我们妖族最大的荣耀,你放心,虽然我比你小快一千岁,但是我从很早的时候哥哥就安排了各种女人给我,我技术很好的。」 「你……你……畜生!」 羽劫第一次感到害怕——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性事,他虽然本身并不抗拒,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要和一个兽男上床。虽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但这并不代表他要任人鱼肉! 「我王殿下,请你放开我,不然的话我很难保证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哦,你是妖族的俘虏——妖族呢,一般是把对方的男人杀光,只俘虏女人,女人呢,就是要拿来睡的……虽然你不是女人,可你比女人漂亮,所以……任何代价我都付的出。」 我王舔了舔嘴唇,一脸色胚样。 羽劫怔住了,长长的睫毛翕动着,苦涩地笑了一下:「这就是你的理由吗?我王,你可以抱一个你根本就不喜欢的人吗?」 「我喜欢你啊,羽劫,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你呢?」 我王见他不挣扎了,也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放手。 「头脑简单的家伙。」 羽劫冷冷地笑着,却忍不住泪水盈满了眼眶。 「啊?你别哭啊!」 我王一下子象被砍了一刀似的,蹦了起来:「我会好好对你,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以后都会好好的对你。」 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羽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好好对我?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人好好对过我,你能吗?我王。」 「我能!我能!」 我王这下慌了阵脚:「羽劫,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是喜欢你的,我不想看你难过,我只想对你好点,哄你开心。」 「你就这样哄我开心?」 「这样的事情很快乐的。」 「……」 羽劫发现,跟头脑单纯的妖族沟通,对自己真的是一种挑战。 「你只要躺在那里享受就好。」 我王眨巴眨巴眼睛,松了松手上的力道:「我想做让你快乐的事情,嗯,让我们都快乐的事情。」 羽劫觉得自己就快被他说服了——在仙界,这种事情大家都不会提,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避讳的。千年以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他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被人爱过,甚至他没有喜欢过谁,自然对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刚才虽然是在反抗我王的无礼,但那肉体接触的真实温度,却让他感受到了从身体内部凭空升腾起的一股渴望——渴望被人碰触,也渴望碰触别人。 他开始有些害怕承认这样的事实,所以在我王动手解他衣服的时候,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颤抖:「你……你住手。」 「我说过,我会让你快乐的。」我王一脸受伤的表情,「为了你,我特意请教了好多人呢,他们说,睡男人和睡女人不一样,我没睡过男人,如果弄疼了你的话,要告诉我。」 「你……我叫你住手啊……呜!!!」 第二章 一夜的缠绵,换回的是羽劫更加冰冷的面孔。 比起羽劫的冰冷态度,我王倒是一反常态,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害怕被人责骂,总是心虚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在羽劫从书房里抱着书走回房间的时候,他从角落里冲了过去:「啊……这个,你搬不动吧,我帮你。」 羽劫一脸诧异,不过还是放开了手,让他帮自己把书抱回房间。 在羽劫挽起裤脚和袖子准备将门框上那些恶心的图腾摘下来时,我王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冲了出来:「啊啊,那个不要碰,会弄伤手,我来我来!」 羽劫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任由他把一张虎脸抹得乌漆抹黑的在那里上窜下跳。 几次三番之后,妖族里开始流言盛行: 「听说了么?我王殿下被羽人的雷劈傻了脑袋瓜,现在天天围着那个羽人身前脚后的团团转。」 「什么被劈傻了,听说那羽人床上功夫厉害的很,依我看,我王殿下是被他媚惑住了才对。」 「听说那羽人来头很大哦,是仙界前任长老的独子呢。」 「前任仙界长老?就是那个带着上百万怨灵军队把仙界毁得寸草不生的家伙?」 「哇,怪不得他会来妖族的地方呢,一定是仙界呆不下去了。」 「啊,他不会是想做妖族的王妃吧?我王殿下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 「做王的话也是泰王吧,我王不是长子呢。」 「那可说不准,要是那羽人用了什么计谋,很难保证他不会……」 「是啊是啊,妖族别毁在这个羽人的手里啊……」 流言越传越离奇,等到了羽劫的耳朵里,已经变成了他是仙界派来的内奸,要用狐媚术来媚惑妖族王子,搞什么王族分裂之类之类。 对于流言,羽劫只是淡然地一笑,不置可否。 我王听了却大受刺激,特意跑到羽劫待的地方,用质问地口气问他:「听说你是仙界派来的奸细?真的嘛?」 羽劫很想问他真的奸细会说自己是奸细么?可一看他认真的表情,却忍不住想逗他一逗:「如果我是的话,你会怎么样?」 「我……我……」 我王词穷,想了老半天,才苦着脸道:「如果你是的话,那我就只好把你送回仙界了。」 「嗯?不杀了我?」 「舍不得。」 坦诚的回答,即便是聪明的羽劫,也无法一下子应对上,却反倒是让自己尴尬起来。这句话直白的就像是句表白,跟说「我喜欢」其实没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自己也觉得忽然有些尴尬,我王变成老虎,在旁边边扑蝴蝶边说: 「我以后叫你小羽毛可以吗?」 「……」 羽劫很想说那真是个恶心的名字,可他知道,我王是很单纯的人,这样说一定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于是勉强应承道:「随便你。」 我王正扑到一只蝴蝶,厚大的爪子弯成一个空间,把蝴蝶圈住,让它扑棱着翅膀却无法逃脱。羽劫突然觉得自己就好象那只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不可能逃脱外面的那圈禁锢。所以他随遇而安,即便是被族人送给妖族,即便是被我王侵占了肉体,可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内心深处的那道伤痕来得难以承受。 流言总归是会让人心动摇,没过几天,泰王也登门造访。 看着整个已经被羽劫细心修改、又被我王肆意破坏过、颇有几分仙界味道的庭院,撩起洁白的纱帐,泰王点了点头道:「嗯,看来羽劫殿下您是想家了吧,看这里都布置得如此……近似仙界,看来你还是住不习惯啊。」 「泰王殿下见笑了,妖族人杰地灵,羽劫怎会住不习惯呢?」 「嗯……看你把这里布置得如仙界一般,让我也有置身仙界的错觉。」 「泰王殿下不会是来欣赏风景的吧?」 「哦,那倒不是……只是最近听闻有一些对你不利的谣言,特意来看看你……」泰王朝那宽大的藤椅上一坐,笑了起来,「这椅子,是给我那虎头虎脑的弟弟准备的吧?看起来,他在羽劫殿下的心目中,已经可以占有一席之地了。」 羽劫没有应他的问话,想起了几天前我王大大咧咧地把这把藤椅扛进自己房间,东看看西比划比划,最后把那藤椅放在自己床边的情景: 「小羽毛!你这的椅子都太小了,坐得我屁股疼啊!这把大宽椅子才合适我的体型,你看我放这里好不好?」 其实他问跟没问是一样的,整个房间里除了羽劫的床头,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块空地可以让他把椅子放下了。 见羽劫没有答话,泰王咂了一下舌:「之前你和我弟弟是有点小误会,之所以把你从仙界请来,也不过是为了维护我们妖族的一点面子……现如看起来,今羽劫殿下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泰王殿下,那椅子是我王殿下自己搬过来的,再说我羽劫心中,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位置。」 「这样的话便好了,我那弟弟啊,脾气太暴躁,但是心地单纯,脑子里也没那么多的拐弯。而你们羽人向来足智多谋,如若有什么想提的条件,尽管告诉我,我会安排人去做的。」 「殿下有话直说便可,不用拐那么多道弯。」 泰王闻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也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我那个弟弟……他是我唯一的同父同母的胞弟,倘若是有人觉得他脑袋瓜子太简单了而居心叵测,那我是不可能放过……那个人的。」 羽劫淡然道:「殿下是希望从我羽劫嘴里听到什么保证吗?」 「嘴巴上说什么都可以,最重要是看心里怎么想。倘若你有那份心思,我就是要你再多的保证也没用不是么?」泰王敛起温和的态度,语气犀利起来。 羽劫倒没太在意他的态度,因为从刚刚开始,他心里就在想怎么身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泰王和我王竟然会相差那么多。 一个是天生的王者,另一个呢,却心性单纯得如同个稚嫩的少年。 「泰王殿下真的很疼我王殿下,如果我伤害他一点点,您是不会放过我的……不过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当初又会把我带回来呢?」 「他是我亲弟弟,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泰王低下头,扳住羽劫的下巴,语气有些轻佻:「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兄弟俩的喜好差不多……如果有一天我王玩腻了,没关系,我的后宫有的是位置……来安置你这样美丽的羽人……」 一句「玩腻了」戳得羽劫身体一僵,胸口也隐隐刺痛起来。但他仍然高傲地抿着嘴唇,没有应答。 「啊!哥哥!放开小羽毛啦!」 我王正巧进门,看见泰王捏着羽劫的下巴,一股子火气冲上来,紧跑几步过去把泰王推开,将羽劫圈进怀里。 「小羽毛?」 泰王挑起浓眉,吃惊地看着羽劫,忍住笑问:「小羽毛?你叫小羽毛?」 后者僵着一张脸,没有响应。 「哥你别想哦!小羽毛是我的!也只有我能叫他小羽毛!」 泰王憋住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放心,我没你那么有空,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处理呢。再说了,哥哥怎么会抢你的玩具呢。」 说完他转身离开,然后庭院里传来了一阵大笑。 「啧!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哥哥那家伙从以前就喜欢抢我的女人。」 我王说着还把手圈得紧了紧,低头看着羽劫,有点担心地说:「哥哥和我的喜好一样,所以我看上的东西,他其实也都很喜欢。」 「东西?」 羽劫翻起眼睛看着他,我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更改:「啊,小羽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是个东西,你不是东西。」 「我不是东西?」 「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 笨嘴拙舌的,我王想替自己分辨几句都做不到。 羽劫看他急德直冒汗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那我问你,我是你的玩具吗?」 「不是啊,小羽毛是人,怎么会是玩具呢?」我王瞪大眼睛,连忙否认。 跟这个家伙说话,不用动什么脑子,轻松,这种感觉自己已经有上千年没有感觉到了。一直以来,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他在仙界从来就没有感到过一天的轻松。为了不让人欺负,他拼命的学习法术,为了不让人说三道四,他一直以来都孤独一人,不敢有任何感情的释放——没有人需要他,但是这只小老虎不一样,他需要他,很直白的告诉他他需要他。 这是羽劫最没有办法抵抗的感情,一种被人依赖,被人信任的感情。 他渴望被人需要,这种感觉,他在父亲身上得不到,在仙界的任何一人身上都得不到。 这只小老虎给了他,给了他这种让他无法抗拒的感觉。 他的感情空白了上千年,如今却突然被这个才三四百岁的小家伙给占满,这种强烈的冲击,连他自己都不想去承认。 也许,自己真的动了情。 「哦,那你喜欢我什么?」 「小羽毛很漂亮啊。」 「再美的容颜都有雕零的一天……当初你见到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句『人妖』我到现在可还记得。」 「但是但是……但是在小羽毛身边我就很舒服嘛……」 我王皱起眉毛,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就快被羽劫逼得撞墙明志了。 「那有一天如果你想离开我的话,要早早告诉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离开小羽毛的。」 我王突然把他抱起来,往床那边走过去,边走还边嘟囔:「母后说过,对付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她上床……」 「我可不是女人。」 「我知道,但是小羽毛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做『女人』啊。」 「你放我下来,不然我放雷了!」 我王委屈地扁了扁嘴:「我就是不会说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好不好?」 「如果你做一回我的『女人』,我就不生气了。」 「……!!!」 闻言,我王僵在床边,楞了半晌才呐呐地说:「那你还是放个雷劈死我吧。」 激情过后,我王变回老虎卧在羽劫身边,用尾巴捂着他光伙而结实的腰,鼻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满足声音。 「我王。」 「嗯?」老虎懒懒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然后伸出大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下——老虎的舌头并不光滑,但是也不至于像人界野生的老虎那样可以舔掉人的一层皮。 羽劫缩了缩脖子,推开硕大的虎头,道:「我接到我父亲的消息了……我想去找他……」 「嗯?他在哪里啊?」 「在怨灵沼泽的深处,那里有一座宫殿……他在那里……」 「那很危险啊……」 老虎难得正经起来,甩了甩头,变回人形:「那里的怪物很多。」 「嗯,但是……我找了他一千年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想见他,我有很多话想问他……」羽劫用手掌盖住眼睛,苦笑着说:「虽然,一千年前他就已经不要我了……」 「他有他的苦衷吧,小羽毛,你别伤心,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去……」 「那太危险了。」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陪你去啊!你以为我会放你一个人去吗?傻瓜!」 我王搂紧他,强迫他看着自己:「我可是妖族最出色的战士!你可以依靠我的。」 「也许会丧命啊……我不知道他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也许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人性,他也许会想杀了我也不一定。」 「有我呢!别怕!我会带一队人马一起的,你一个人,绝对不行。」 「可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你妖族的犯人呢。」 「嘿,小羽毛你真傻,那不过是我哥哥一句话的事情嘛,不要担心,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帮你弄到,好不好?」 向我王的怀里缩了缩,羽劫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听完弟弟提出的帮羽劫去怨灵沼泽寻找父亲的事情之后,泰王并没有立刻点头。 「哥,我一个月内就会回来,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看哥哥并没有立刻同意,我王不免有些不悦。 「我王,哥不光是不放心你的安全……只是……」 泰王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在窗口站定,回身看着弟弟:「我担心的是,一旦你们找到了他的父亲……那也许就是一场战争的开端……」 「哥你担心的太多啦,小羽毛不过是要去找他的父亲,这和战争有什么关系……何况,就算是怨灵军想要开战,我们妖族难道会怕他们吗?」 「你啊,总是把什么都想得那么简单。」泰王摇摇头,「妖族的战士虽然强大,但是面对怨灵军队,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你被怨灵军俘掳或者出现其它的情况,你想我可能袖手旁观吗?」 「好啦,哥哥,我会小心的,何况这次不光是我去啊,我会带一队人马一起进去的。」我王拍了拍胸脯,「哥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打仗,我那么勇猛,谁能擒得住我?」 「太自负不是什么好事情。你既然都答应人家要去陪人家找父亲,哥不可能让你食言的,但是你要跟我保证,不管出现任何情况,你都要给我好好的活着回来,不然,哥哥是要带着几万妖族士兵去给你陪葬的,知不知道?」 泰王宠溺地抱了抱弟弟的肩膀,又将脖子上戴了数百年的护符摘下挂在他的脖子上:「这玄天骨是父王给我的,本来是要传给我儿子的,但是你这次去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先拿走戴上,如果危及生命,这个,用得上。」 「哥你放心,我光要帮小羽毛找到父亲,还会把怨灵沼泽里的宝物都给你带回来!」 「我要那些宝物没用的,你给我活着回来就成……你准备一下,召集五十个人,我会叫副官挑最好的给你。」 我王见哥哥点头,立刻狂喜的搂住他:「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好了好了,多大个的人了,还没一点点正经样子,你好歹也是副将军,我是希望你能多经历一些事情,这样你哥我将来才能委你以重任。」 最受不了的就是弟弟跟自己撒娇,泰王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兴许是太纵容这个弟弟了。 其实,最担心的并不是我王本身的安危,他只是觉得羽劫这个人心思真的很重,他太了解仙界的那些人了,就算羽劫的父亲是罪人,但是高傲的羽人会肯屈服于被他们最为蔑视的妖族,这本身就是不太现实,何况两个人现在看起来还非常如胶似漆——但是如果说,羽劫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利用我王去寻找自己的父亲,那他的所作所为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只是这样的话,羽劫到底是不是对我王抱有一份真情,就很难说了。 但是有些话他知道现在说也根本没用,我王正被羽劫迷得昏头转向,羽劫那边是真是假他自己也看不出来,所以,一切还只能静观其变。 目送弟弟兴高采烈离开的背影,泰王自言自语道:「羽劫,如果你真的辜负了我王的话,我泰王倒是有很多办法叫你生不如死。」 第三章 从见到雷释义的一眼起,我王就满肚子的不爽。他弄不明白,为什么羽劫非要从人界叫一个「帮手」过来,难道说他认为自己还不足以保护他吗? 雷释义有着高大的身材,一头乌黑流亮梳理整齐的长发,英俊的面孔上还带着一股子书生气,孔武不失儒雅,站在面孔清丽但眼神带着一点点妖艶的羽劫旁边时,两个人简直匹配得不得了。 再者,雷释义那家伙看起来和羽劫非常的亲近,羽劫见到他之后就变得非常温和,笑容也常常挂在嘴角,一改往日的冰冷。两个人还相互讨论着诸如「那个时候的你啊怎么怎么样」、「小时候的那个谁现在是在做什么」等等让我王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也插不上嘴的话题。 跟着雷释义一起来到妖界的,还有一个五十个人界术士组成的队伍。术士们个个长袍加身,浑身上下遮得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这位是人界的将军,雷释义,我多年的老友。雷将军,这位……」 「我王,妖族虎神军副统领。雷将军,不知道你带这几十个软脚虾来是什么意思,马也不骑一匹,难道进了沼泽要我们妖族士兵背着他们走吗?」 我王打断羽劫的话,丝毫不把雷释义放在眼里的态度非常明显。 雷释义只是笑了笑,手一挥,五十个人齐刷刷把长袍褪下,露出包裹在长袍下的精钢战甲,一时间,那战甲反射出来的光芒闪得我王眼睛直疼。 人界据守着几大矿产重地,是锻造坚甲和武器的必备矿产,而且品质非常优良,让人界的战甲非常出名,而且件件价值不菲。这一片白花花的钢甲实在太耀眼了,怪不得他们得裹紧点才能出门。 「我王殿下可以放心,人族的术士皆可驭剑飞行,不需要他人负重行进。」 雷释义解释道:「我王殿下,因听闻怨灵沼泽里会法术的敌人比较多,所以当羽劫向我提出借兵时,我便带了这五十个术士过来,当然了,等到了沼泽里面,这些小术士们还是需要妖族神勇的战士们多多加以保护才可。」 听到「神勇」二字,我王的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便昂起头,哼了一声道:「我妖族的战士向来是精兵强将,告诉你的部下,到时候真的起了冲突,可不要拖了我们的前进。」 「那是当然……那还请我王殿下方便安排我这几十个兄弟的休息之处,待明日我们好启程。」 「羽劫你去安排吧,我还要跟大哥商量点事情……雷将军,先告辞了。」 我王说完,故意踏着重重的步子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前,还特意回过头道:「那个、小羽毛,我晚上会过来,你不要睡太早哦。」 「诶?」 没想到他会当着雷释义的面跟自己这么说话,羽劫登时涨红了整张脸。 「扑哈哈哈哈。」 等我王走远之后,雷释义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笑声:「你……你……你叫小羽毛……」 「够了!你再笑我用雷劈你了!」 羽劫羞愤交加,恨不得一掌劈死这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才好。 「好了……哈哈……哈……嗯,我不笑了……羽劫,没想到你也会碰到兢你的人啊。」雷释义意味深长地说道,「嗯,我看这家伙是对你动了真心了,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我八成已经死好几次了,你没看到他拿什么眼神看我。」 羽劫别过脸,淡淡道:「不过是小野兽的一时兴起,等新鲜劲过去了,不还是一样。」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倒真觉得他是真心实地意喜欢你——好了,我不探究你的个人隐私,不过你现在要告诉我,如果你找到你的父亲,你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让他把我的生命亲手结束吧。」 「你别傻了,怎么可能。」 雷释义朝门外看了看,笑道:「你死了,那老虎不抓狂才怪,到时候整个怨灵沼泽恐怕都会被他掀翻。」 羽劫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旅途劳顿,释义兄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就要起程去往沼泽之地了,一切等到了那里,自然有分晓。」 「好,羽劫,作为朋友,我还是要叮咛你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拿得起放得下的,如果不想给自己套上一个感情的枷锁,就不要给别人希望。」 「难道我不值得人来爱吗?」 羽劫突然激动起来,有些失控地问:「一千年以来,除了你肯做我的朋友,除了我王肯疼我,我还有什么呢?难道我就注定了要孤独一生吗?」 「羽劫,我不是那个意思……哎……」 雷释义按住他的肩膀,无奈地劝他:「虽然我没和他打过交道,但是我知道,我王是个脾气耿直的人,他认定了你,就不会放手,所以别在他面前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自己也别有这个心思……否则,你会害了你们两个人。」 晚上,我王半强迫的让羽劫被自己「疼爱」过后,有些不爽地问道:「小羽毛,你喜欢雷将军那样的人吗?」 羽劫本来已经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但听到他打翻了醋醰子似的问话语气,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应付道:「你想太多了,雷将军是我的朋友……是我唯一的朋友。」 「嗯,那我是你唯一的什么?」 「……你……」 羽劫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一时也答不上来。他想说「唯一的男人」可细细琢磨下又觉得不妥;唯一的「女人」,也不对;唯一的…… 看他没有反应,小老虎不耐烦了:「说啊,我是你唯一的什么?」 「唯一的……唯一。」羽劫抬脸看向那傻乎乎的发问者,「我说,你就是我的唯一,不是朋友,也不是别的什么,就是一个唯一,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满意了。」 老虎说着打了个大哈欠——虽然他根本没听懂羽劫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唯一」两个字对于独占欲超强的他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肯定了。 羽劫则在心里小小的感慨了一下和我王交流的辛劳——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跟心性太过直白的人沟通,也是一件苦差事。 怨灵沼泽,终年阴气缭绕,是三界最为凶险的地方,连以武力着称的妖族人都很少接近。 一路上,除了沼泽里幽魂般的怪物,还有就是根本不知道存在在什么地方的陷阱,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大片雾气蒙蒙的湿地。 战马们到了沼泽的边缘就开始闹了起来,怎么赶都不肯再向前行进一步。无奈之下,妖族战士们都只得下马前行。而术士们飞行用的剑也因为阴气过重而失去了光辉,无法在空中漂浮。 阴气过重不但对动物和法器有影响,就连人也都一样。术士们一踏入沼泽就显得异常敏感,旁边的任何小声音都能引得他们集体回头察看。妖族战士们也变得异常暴躁,有几次兵刃相碰都差点打起架来。 比起其它人性格上的改变,羽劫光看外貌上的变化就非常明显——他耳侧的羽毛已经蜷缩起来,脸上也浮现了青灰之色。整个人在行走时不再是傲然挺立,而是有些微微的弓起身体,仿佛被系上了千斤之负。 我王看着他那样子很心疼,便化身猛虎,要他骑在自己身上。羽劫起先不肯,但后来实在是迫于身体过于虚弱以致于拖累到了队伍行进的速度,才勉强骑到我王的身上。 「小羽毛,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父亲的。」 「父亲……父亲也是羽人,如果我这样难受的话,在这里待了一千年的他,将会经历什么样的痛苦和磨难?」 羽劫轻轻的呢喃着:「父亲,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但让你肯背叛仙界,落个一世的骂名,还要让你忍受着如此的痛苦……你到底为了什么?」 我王听着他在自己背上那么痛苦,心里也酸酸的难受起来:「小羽毛,不要难过,等找到他了,我们把他接回去好不好?」 「我王……」 「殿下!殿下!我们遭到伏击了!」 突然前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个妖族的战士提着沾血的大刀跑到他们跟前:「大约有五百个怨灵战士,有法术系的也有纯肉搏的。」 「雷将军,替我看好小羽毛。」我王幻化回半兽人形态,将羽劫交到雷释义的怀中,回手从腰间抽出巨斧:「他妈的!看老子不把你们切碎了做馅!」 「我王!」 羽劫喊住他,抬手召唤出一个蓝色的光球,眼看那光球越凝越大,羽劫的脸上也汗如雨下。 「小羽毛?你做什么?」 「这是命劫轮,可以保护你在一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任何的东西可以伤害到你……」雷释义在旁边解释道,「普通状态下,要四五个羽人才能释放足够笼罩一个人的光环——今天羽劫是要陪上半条命,你可一定要速战速决。」 「啊?小羽毛!」 我王正想过去,就见那蓝色光轮一下子扑向自己,瞬间将全身笼罩起来。我王感到有阵阵暖风在身体周围流动,身体也比刚才轻松起来。 「……雷释义你看好我的小羽毛!别让他少半根头发!」 我王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转身和前来报信的妖族士兵向厮杀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目送我王离开,雷释义摇了摇头,唤开一个恢复体力的法阵,把因为用力过度而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急促的羽劫放进去。 「你玩命啊。」雷释义有些心疼的责怪他,「几百个敌人而已,小阵仗。那老虎皮糙肉厚的,被砍几下又不会死,你已经这种身体状态了,还给他加命劫轮,不是找死吗?」 「他对我好,我没什么可报答他的,我也只能做这么点事情……」羽劫累得连眼睛都无力睁开,「我不想看他受伤……」 「你要是真的不想伤害他,就别总是想那些不好的事情,我看这老虎啊,没你不行了!」 「释义兄,别说了,我不敢想。」 远远地听着兽人们厮杀的怒吼声,雷释义点了点头:「小羽毛,呵呵,如果有一天我王哭着去找我的话,我可一点都不会惊讶。」 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我王就带着部下得胜而归。 「没有头目,四百多个下级魔物,一堆垃圾。」 边擦着斧头上的血,我王边念叨着:「小羽毛,你给我加的护体很好用,连血都溅不到我的盔甲上。」 此时羽劫已经恢了七八成的体力,正在雷释义找的一个山洞里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养神,听到他回来,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见他还累着,老虎也没多说什么,从旁边拖过几根枯掉的树枝,从手掌中释放出一团火焰将其引燃:「天晚了,今天就先歇一下,冷了吧,我生火给你烤烤。饿不饿?我弄点吃的东西给你。喂,雷将军,借你的剑用一用。」 「嗯?」 雷释义楞了一下,不知道他要自己的宝剑做什么,但还是把包裹在丝绸袋里的宝剑抽出来交给他。剑柄和剑鞘上都雕刻着精细的龙,张牙舞爪,眼睛还用稀有的红色宝石点缀着,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我王接过宝剑,也没细看,回身插起一块肉就放在火上「哔卜哔卜」地烤起来。 「喂!你……!!!」 雷释义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自己的宝剑不到必要的时候连剑鞘都不出,能不沾血就不沾血,现在却被这邋遢的兽人拿去当叉子烤那油腻腻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肉! 「怎么啦,给小羽毛烤点吃的你都不舍得,不就是把剑嘛,满大街都是。」 「那可是名剑!!是万年难得一见的上古兵器!」 「切,你们人界的武器商人就会这么推销兵器,什么上古之兵器,我们兽族就是赤手空拳也打得了仗!」 「你……你还给我!」 「不还!」 羽劫听到两个人的争吵,疲惫的睁开眼睛,看到我王正用雷释义那把家传的真红宝剑当叉子般的给自己做烧烤,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啊,小羽毛你好啦,肉马上就烤好,你等等哦。」 我王听见他笑,忙把雷释义伸过来抢剑的手挥开,还冲羽劫告状道:「雷将军不爽我用他的剑,连让我给你烤点肉吃他都不肯。」 「好了,我王,那是他祖传的宝剑,我吃不下,你还给他吧……」 「不行,一定要吃的!你都累成那个样子了。」 「羽劫吃我带的食物!你把剑还给我。」雷释义怒道,「别把那肮脏东西插到我的剑上。」 「肮脏?!」 我王楞住了,看着雷释义,直直地打着他的眼睛。雷释义也突然发觉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羽劫在一旁轻叹一口气,对我王说:「烤好了切一块给我,我吃。」 「……」 我王一言不发,把肉从剑上摘了下来,然后又把那把剑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半天,直到把油和血都蹭干净了,才装进剑鞘,扔还给雷释义,自己却吐着那块还在滴血的肉走出山洞。 羽劫看着我王离开的方向,起身也跟了出去。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雷释义抽出宝剑——虽然擦干净了,但是肉和血的味道还是挥之不去,让他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泰王正趴在一块石头上啃那块肉,听见羽劫过来的声音只是支棱了一下耳朵,没回头。 「我王,我可以坐吗?」 羽劫站在他旁边,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便蹲下身体,轻轻抚摸着那黑白相间的皮毛。 「释义兄他没有恶意,他只是心疼他的宝剑。」 我王没有抬头,撕了一口肉之后,闷闷地说:「我知道,我不痛快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不爽,打一架就好了……但是……唔,小羽毛,你吃不惯这些,我知道。」 「吃不习惯,慢慢就习惯了。」羽劫说着轻轻拈起一小块肉,冲我王晃了晃,「其实这个闻起来挺香的,我尝尝。」 说着,他把那块肉扔进嘴里,却连嚼也没嚼就使劲吞了下去。 「……小羽毛。」我王看着他的举动,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羽劫的表情并不轻松,看的出来他是在强忍着:「嗯,这个……是……什么肉?」 「这个吗?这是刚刚打死的怨灵魔物啦,虽然有点硬,不遇比起沼泽里面其它生物那酸酸的肉,味道还算不错啦……小羽毛!!!你怎么了?!」 光是「怨灵魔物」这四个字就够了,羽劫哪还听的下去他后面再说什么,立刻趴在石头边上痛苦的吐了起来。 「小羽毛……小羽毛!」 我王吓得手忙脚乱,一边拍着他一边骂自己:「都怪我,不该拿那些奇怪的东西给你吃……你……你……」 「呕……」 羽劫吐了半天,几乎把能吐的都吐干净之后才脱力地缩进我王的怀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满是「自己吃了怨灵魔物的肉」那种让他万分恶心的想法。 他的反应可把我王吓坏了,一边搂着他哇哇大叫,一边懊恼得直捶打自己的脑袋:「小羽毛,很难吃是不是?我该生气啦,是我不好,你不要勉强自己吃那种怪东西啦!」 羽劫哪还有脑子听他说话,难受得闭紧了眼睛调息,一心想把那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连这么难吃的东西都咽的下去,妖族果然是很强大的物种。 进入沼泽五天之后,他们找到了传说中的那座怨灵城堡。 一路走来,妖族和人族的战士多也有些损失,有的被怨灵迷惑、有的则是不小心踏入了无底沼泽,还有的被食人怪物偷袭。到达怨灵城保门口的时候,来的时候带的一百人,还剩下七十六个。 「我王,剩下的路程,不要让他们跟着进来了。」 羽劫站在漆黑的城堡大门外,看着已经显得有些疲惫的士兵们。他心里很难过,因为帮自己去寻找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能找得到的人,却害得那些无辜的士兵失去了生命。 「可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如果有很多怨灵魔物的话,光是我一个人会照顾不来你的。」 越向沼泽深处走,我王越见识到沼泽怨灵们的厉害,跟一开始袭击自己部下的怨灵不太一样,这城堡附近的怨灵明显拥有强大的法力。所以尽管自负如他,也不敢拿羽劫的安全开玩笑。 雷释义在旁边问:「羽劫,已经到了这里,你难道要打退堂鼓?」 「不是的,我只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羽劫轻轻地叨念着,那声音恰好让我王听不清楚。 「小羽毛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让他们一起吧,千万要小心,遇到大批的敌人或太过于强大的敌人时,要立刻彻退。」 羽劫默默念起一段咒语,就见那沉重的大木门缓缓开启,发出木质腐朽的吱嘎声音。伴随着大门的开启,浓重的霉气迎面扑来,那味道让我王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从大门进去便是向下螺旋的阶梯,一眼望下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哇靠,这地方能有活人吗?!」 一路上,几次险些被台阶上湿滑粘腻的青苔滑倒,我王边走边骂。不过他说完就后悔了——羽劫是来这里找他的父亲的,照自己的说法,如果这个地方没有一个「活人」的话,那羽劫的全部希望就会破灭掉。 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说,羽劫自己心里也有数。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已经迅速的憔悴下来,想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在这里待了千年以上,那究竟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也会像其它之前碰上的怨灵沼泽上的怪物一样,已经没了原本的模样,只剩下一副皮囊和一具用来行走生存。 猛的甩甩头,羽劫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台阶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是像我王这种性格急躁的人,举着火把在黑暗中走了数万级台阶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发: 「我xxx,这他娘的什么鬼地方!挖地道也没有挖到这么深吧?!喂,小羽毛,你确定是这里吗?咱们不会走错了吧?」 雷释义也在旁边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问道:「羽劫,你看这个地方是不是有阵呢?不然怎么走了这么半天,周围什么样子都没变。」 「也许,不过我现在也看不出来,没有经过岔路,我也不知道……」 羽劫的体力早已消耗怠尽,旁边我王一暴躁,他整个人更是无力起来,眼前模糊一片,连那旋梯都变成了重影。 身体一晃,他忙稳住自己,勉强抬腿又向下迈了一级,却听见旁边两个惊慌的声音响起: 「小羽毛!」 「羽劫!」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身体一飘,整个人从旋梯旁边坠落下去。 眼看羽劫坠向黑漆漆的无底深渊,我王也跟着纵身跳了下去,一把拦腰抱住羽劫轻飘飘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一同向深渊坠落。 第四章 「羽辉叔叔!我父亲呢?!」 还是个孩子的羽劫,在被带到大殿上时,吃惊的看着浑身浴血的父亲的副官。羽辉没有回答他,儿时冰冷着一张脸擦拭自己的长剑。 「羽凌姐姐!我父亲呢?!」 见羽辉不理他,羽劫忙转身去问另一位父亲身边的副官。羽凌想抬手摸摸他的头,但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后,就把手又缩了回去。 终于,旁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父亲死了!」 羽劫当下就楞住了。他只知道父亲上战场了,但怎么会死呢? 他的父亲,羽枫,仙界的长老,是那样的强大,全仙界几乎找不到可以同他匹敌的高手。 何况,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以失去他呢? 「羽凌姐姐……」 他求救的看向在场的唯一一位女性,期望可以从眼神里还保有一丝怜悯的她嘴里听到一些什么。羽凌也忍不住了,按住他的肩膀:「羽劫,你父亲背叛了仙界,带着怨灵大军进攻了仙界,血洗了仙界主城……」 「不!这不可能!」羽劫一下子被击蒙了,「父亲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我要去找我的父亲!」 「羽劫,你听我说……」羽凌忙拦住他,「羽枫已经被仙界的部队诛杀了……你……」 「不!父亲不会死的!你们骗我!」 羽劫一股怒气炸开,直把所有人都闪得紧紧闭起眼睛,趁机他挣脱了羽凌,转身振开四翼,冲向天空。 「他跑了!快把他抓回来!」 等大家恢复过来,羽劫早巳经不见了踪影。 一时闻全仙族城堡上下都开始找寻羽劫,他们一致认为羽劫和他父亲是同谋,要捉他回去接受审判。 实际上,羽劫并没有逃走,他甚至没有走远,羽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战场上翻找自己父亲的尸体。 在怨灵魔物的尸体堆中,羽劫已经被沾得浑身黑红,连羽翼上都是魔物的血,将羽毛粘到了一起,让他无法飞翔,他就用双脚在尸体堆成的山上走来走去,一具一具的翻找着自己的父亲。遍布整个雾隐山山头的战场上,少年羽劫用自己纤细的手,不知疲惫地翻找着。 有的怨灵士兵还没有完全断气,在羽劫的手碰到他的时候突然嘶吼几声,抽摘几下再断气,而羽劫早已经被吓得习惯了,脸上泪水和血水棍在了一起,身上也多了许多被未断气的怨灵突然起身所抓出来的深深伤痕。 一干初人就在离他不远的地力看着,看着他在那面目可僧的尸山中来回攀爬。羽凌受不了了,别过头去悄悄擦拭眼泪。有位年长的羽人也叹息着皱起眉头,落到他身边,劝阻他:「没用的,羽劫,你父亲的身体已经被圣光炸得粉碎,你什么也找不到……」 「不,我感觉得到父亲的元神!他没死!他还活着!」羽劫倔强地摇着头,「我……感觉得到……」 「羽劫,你别这样。」羽凌擦去他睑上的血,冰冷的脸颊上有的血已经干涸,怎么擦也擦不掉。 羽劫笑得有点不太正常:「我没找到他……」 「羽劫?羽劫?」 羽凌发现了他的异常,忙摇晃他的肩膀:「你怎么了?看着我……」 「我父亲没死……他没死……」 「羽劫!羽劫!」 「小羽毛!小羽毛!」 「唔……」 被我王的声音从黑暗中唤醒,羽劫一时还分辨不出到底是现实压是梦境。 「呼!你没事吧?」 「我……我怎么了?」 「你从楼梯上捧下来了!幸亏我抓住你啊!」我王不分场合的开看玩笑,「不过早知道用摔的比较快,我早就抱着你跳下来了。」 羽劫摇了摇头,用力撑起身体,一阵眩晕,他下意识地扶了一把我王的肩磅。 「呜哇!」 我王一声怪叫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啊?」 「没……没什么……」 我王别过身体,尽量隐藏自己的侧边身体。羽劫不依,借着墙壁上不知道是什么发散出来的微弱光芒,察看着我王的臂膀——坚硬的肩部盔甲已经粉碎,我王强壮的上臂肿得可怕,整条手臂像失去了控制一样吊在身侧。 「嗯~~刚才着地的时候我用身体垫了一下,来不及变身了……大概是骨头碎了……没关系,回去养一养就好了……」 「你……」羽劫的胸口又疼了起来,忙凝起一团治愈之光在他的肩膀上。 「哎呀小羽毛,你别这样、这样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闭嘴!」 羽劫生气地说:「你这样我能指望你活着把我带出去吗?」 「小羽毛……你……听起来声音有力气了……你好点了吗?」 「嗯?」 羽劫这才发现,虽热自己的身体依然觉得有些虚弱,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沉重,头也不昏昏沉沉的了。同时,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感觉,正从不远的地方散发出来,仿佛在召唤着他过去。 「我王……也许,就快要见到我的父亲了……」 羽劫说着,咬了咬牙,加大了手上治愈之光的强度,让我王的伤势以最快的速度复原起来。 「啊?要见到岳丈大人了?」 我王瞪起眼睛,一副真的很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 羽劫一时有点后悔给他治疗了,心想真该让他就这样疼的,就没闲心在这种情况下还去开玩笑了。 「释义兄他们呢?」 看我王正常的活动了几下臂膀,羽劫才收起治愈之光。 我王爬起来,也把羽劫扶起来,擦去他额头上因为治疗自己而沁出的汗水,然后变成兽态,让四爪上的真火照亮前行的路: 「嗯?不清楚,大概还在上面向下爬吧,走,我们去见岳丈大人。」 「我王~」羽劫叹了口气,「那个人,未必是原来的我的父亲了。」 「没关系,我陪着你啦,他总不至于要杀亲儿子吧?」 「……如果他要杀我……我王,你不要阻拦他好吗?」 「为什么?我陪你来不是看着你来送死的!」 老虎怒吼起来:「如果谁敢伤你,我绝对不会饶他!就算是你的父亲也不行!」 「我王……」羽劫蹲下身体,抚摸着他的皮毛,「我已经超过一千年没有见过他了……我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他……」 「小羽毛,你别想太多了,见到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王轻轻舔了舔他的脸颊,安慰着他。 「我王,谢谢你……」 「走啦走啦。」老虎竟然腼腆起来。 这一段路途依旧昏暗,但是越走向深处,羽劫和我王的周身感觉越清凉。又继续走了一段之后,竟然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一个拐角过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开阔的山洞。泉水的声音,就是从这个山洞里传出来的。 一瀑细长的瀑布,在山洞沁出一汪清泉。 「这里……有一股复原性很强的力量……」 羽劫说着,他耳侧的羽毛渐渐张开,逐渐恢复到了他进入沼泽之前的光泽,不再是萎靡的卷缩着的样子。 「他就在这里吗?」 虽然很大,但是山洞里除了那一汪泉水,却是空空旷旷的,我王左右环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任何人乃至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是的,我感觉的到,父亲他……就在这里……」 羽劫张开翅膀,那四只晶莹剔透的翅膀,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力量的发源地。 我王化回人性,站在他的身侧守护着他,防止随时出现的任何威胁到羽劫的人或魔物。 「就在那里!」 羽劫突然睁开眼睛,抬手指向那瀑布的后面:「就在那里!」 「哪里?」 我王淌着水走过去,抬手摸了摸那墙壁——被瀑布冲刷的很光滑。但是依旧坚硬。他又敲了敲,没有空洞的声音。 「你……确定吗?」 「确定……」 羽劫也走了过去,摸了摸那一块地方,点点头:「我王,用你的斧头,劈开它。」 「咦咦咦?!」 我王吃惊地叫了起来:「万一岳丈大人真的在里面,我把他劈碎了怎么办?!」 「……」 羽劫忍了忍,实在是不想在这样的时刻爆发对我王天真的不满。 「我叫你砍你就砍……」 「好好,我知道了!」 我王抽出巨斧,振臂一挥,「呛」的一声砍在了那坚固的石壁。顿时,墙壁上火花四溅,但坚固的墙壁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倒是我王的巨斧上被呛出了一道裂痕…… 「xxx!」 我王骂了一句,将巨斧甩到身后,朝手心啐了两口,握拳凝起一团火红的真气,怒喝一声: 「小羽毛,看好了!」 话音未落,我王已是一拳落下,生生在坚固的墙壁上砸出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随着他的重拳落下,那坚固的墙壁顿时进裂出几条缝子,连那细小的瀑布也被我王的拳风吹得一时断了流。 「喀~喀~」 裂缝迅速扩大,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那墙壁已经四散崩裂。 「小羽毛!看!」 我王惊讶的叫了起来——在墙壁里面,一个游民的、如卵般的物休内,封着一个拥有六只羽翼,看起来和年纪差不多,长相也有几分相似的羽人。 「父亲……」 羽劫扑了过去,也不管那已经复流的泉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奋力的敲打着那如冰的冷玉。 「父亲!是我,羽劫!」 无论他怎么敲打,那卵中的人也没有睁眼的痕迹,仍旧不知道是死去或是沉睡般的被封在那里。 「父亲……」 太过激动,羽劫敲着敲着就坐到了地上,那卵里的人却依然役有任何变化。我王在旁边看了看,把羽劫从地上从地上拖起来「小羽毛,你等着,我把他凿出来。」 一拳又一拳地击打着那卵周围坚硬的石壁,我王的拳头上已经出了血,但他依旧坚持到那卵被凿得松动起来。一使劲,将已经松动的卵从岩壁上抠了下来,我王扛住那沉重的卵,轻轻平放在那一汪清泉之中。 「这是……恩……你父亲。」 我王本人想说「岳父大人」,但一看羽劫的样子,又不好意思了,还是改了口。 「真年轻啊。」我王咂了咂嘴,看着羽枫的样子,「恩,小羽毛你长得很像你父亲啊。」 「父亲他,没有变……还是这个样子……」 羽劫轻轻抚摸着那坚硬的卵,在羽枫脸部的位置上细细摩挲着。突然,卵内那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睁开双眼不是羽劫记忆中的清澈蓝色,而是同血一样的赤红——和所有怨灵魔物一样的眼睛,充满了杀戮和征服欲望的眼睛。 「小羽毛,快躲开!」 眼看那卵上出现了裂纹,赶在它炸裂之前,我王急忙将羽劫扑倒在地。 「啪!」 果然,硬卵应声而碎,一时间坚硬的碎片四散飞溅,将我王的身体划出数道深深的伤口,被他扑倒在下的羽劫却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我王!」 血顺着我王的额头流下,滴在了羽劫的脸上。 「我没事,小羽毛你父亲醒了呢……」我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转头看着那已经张开六翼漂浮在半空的羽人。他一样感觉到了羽枫身上散发出来的邪气,便本能的将羽劫护在身后。 「父亲……」 羽劫看着已经化身邪神的羽枫,突然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不是我的父亲……」 「啊?到底是不是啊?不是我就砍了他!」 我王才没他想那么多,脑子里就是一根筋的想要保证羽劫的安全。 「不……你打不过他……」羽劫劝阻我王,「他是我的父亲,但又不是……」 「小羽毛,我胡涂了唉,那他到底是不是啊?」 「别伤害他。」 羽劫这句话不是对着我王说的,是对着羽枫说的。羽枫已经恢复了些许神志,些许涣散的眼神也已凝神会聚起来。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人,还是千年的那羽劫熟悉的声音开启:「羽劫……」 「是我!父亲!」 羽劫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立刻站了起来。却被我王拽住,不许他过去。 羽枫也看到了我王,顿时表情狰狞起来。 「父亲!不要杀他!」 羽劫忙出言阻止:「他……他是我的朋友。」 「喂,小羽毛。我们的关系比朋友亲密多了吧?岳丈大……呜呜。」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羽劫捂住了嘴。 羽枫根本就没有听他说什么,但是有些事他是知道的:「是你放我出来的……」 「……」我王仍然被捂着嘴,没办法回答他。 「我不杀你……羽劫,我睡了多久?」 「已经一千年了,父亲……」 「一千年啊……我睡得真是好久……羽劫,你放我出来,也算是终于做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情……看来你这个儿子还有点用处。」 羽枫的身体本来是光裸着的,但只是这几句话之间,就有一层黑色的轻薄铠甲若隐若现地罩上他的身体。 我王已经扒开了羽劫的手,悄悄地问:「小羽毛,这真的是你父亲吗?怎么说话这么恶毒啊?不过……你说话恶毒是不是学他?」 羽劫很想一拳把他打蒙这混小子怎么就能不分时间不分场地的耍白痴呢? 「一千年,我让那群杂碎们逍遥了一千年……该是我好好回报他们的时候。」 羽枫阴阴地笑着,同时背上的飞羽和耳侧的丝羽都逐渐变成了黑色,就连手指尖的指甲,都变成了黑紫色。 「父亲,跟我一起回……回仙界吧。」 「哈哈哈哈哈~~」 羽枫突然阴惨惨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一直在洞这回荡,直扎得羽劫胸口发疼。 「回去?仙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一千年前他们是怎么对我的?炸我肉身,毁我元神,他们想要我万劫不复……那种地方,羽劫,你也不要回去了,我们父子一起,去向仙界的那些家伙们讨要一个说法吧……」 「可是父亲!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族人要那样对你?」 「你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恩?羽劫?」 时间流逝了千年,羽劫早已不再是那个为讨父亲一个微笑而谨小慎微的孩童: 「……一千年以来,我一直就想问您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您要背叛仙界……」 另外还有一句他没有问出来为什么,连我也要抛弃呢? 羽枫的眼神又涣散了起来,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山洞的顶端: 「羽劫,你父亲我这一生,只对两件事情认真过:一是仙界仙术,一是你母亲……当年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仙界有一颗树叫『天命』,每一万年结一颗果子……你母亲生你的那一年,恰好是『天命』之果结果的一年……可是呢,他们不许我去摘……不摘也就罢了,他们竟然当着我的面毁了它……所以,我就抱着你母亲的尸体直到她冰冷……他们为什么不让我摘呢?因为你母亲不是仙界的人,她是怨灵族的魔女,本来我身为仙界长老迎娶身为魔女的她就是让所有仙界之人为之唾弃的事情,那如果我再给她仙界的果子……那全仙界就会成为三界的大笑柄……你母亲啊,多好的一个女人……就这样死了……不过那些仙界的老头子们还会偷笑呢……所以我要他们也尝尝那滋味,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长长的说完那一大段,羽枫鲜红的瞳孔变得有些湿润。 「可是你也不该……不该血洗了仙界……父亲,跟我回去认罪!我会向长老,还有其它人请罪,请他们将您的罪加在我的身上……我……」 听着儿子的肺腑之言,羽枫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看你也是个大人了,所以和你讲这些……小羽毛……我刚才听到那个老虎这样喊你是吧?看来你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呢……」 「父亲!」 「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一起打回仙界呢,就带这个小老虎回去吧……」 「羽枫说完,突然一扬手,一团魔气冲天,直直打穿洞顶,击穿数百丈深的岩石,将山洞直开了一个通往地面的大洞。 「羽劫!」 雷释义也正巧带兵赶到,一眼就看到了魔化的羽枫:「这……这是?!」 「哦,又来了人界的小子啊……羽劫,看来,也许我们是战场上见了!哈哈哈哈哈哈!」 羽枫说着,六翼齐振,一飞冲天,直直地朝着云霄飞去。 「父亲!!」 第五章 在经过村落歇脚的时候,我王特意找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让被自己父亲伤害之后身心受创的羽劫可以安静的休息。一直以来寻找的父亲,投入自己毕生精力去寻找的父亲见面,却又是一场生死之战。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羽毛长得不像一般的仙界人那么只是单纯的拥有高贵的气质,连长相也有点妖艶了,原来他的母亲是魔女。」 在和雷释义喝酒的时候,我王大发感慨。 雷释义叹遭:「你还在管他长相啊,现在严重的问题不是这个吧,听说魔军集结了十万,随时都会攻打仙界。」 我王一仰脖,大碗酒立刻见了底,抹了一把嘴,他却不以为然:「我不是仙界人,你不是仙界人,小羽毛也已经被从仙界里赶出来了,魔军攻打仙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问题是,领军的是羽劫的父亲啊,你想他可能袖手旁观吗?」 「说的也是啊,要是小羽毛去帮他父亲,那我还真难抉择该……」 「你真傻假傻?羽劫只会站在仙界那一边啊。」雷释义突然有种冲动要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材料,怎么一点脑子都不动呢? 「哇!那他还真是脑子有问题了,仙界都不要他了,他还护着仙界做什么?」 「我看是你脑子有问题!羽劫他是那种人吗?跟着自己的父亲去杀仙界的人?」 我王这下认真地歪着脑袋想了想:「……嗯,对啊,那小羽毛回去的话,不就要跟他父亲两军对垒了吗?」 「是啊,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呢?」雷释义冷哼一声,「你是出兵帮他打他父亲呢?还是袖手旁观!」 「简单啦,看小羽毛要什么咯,他让我打谁我就打谁,让我帮谁我就帮谁。」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原则啊?」 「看雷将军你说的,我好歹也是妖族的副领,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是出兵帮羽劫打他父亲了。」老虎又仰脖干掉一大碗酒,临了还啐了一口,「人界的酒真是没味道,软软的,不好喝。」 雷释义一把抢过坛子,不满地骂道:「不喜欢别喝!好几十金一坛的酒呢!你怎么不说你们妖族的酒都呛辣过头了!」 「耶!要你批评!有本事喝完三坛酒再说话!」 「等帮羽劫处理完这个事情,我陪你喝!」 「好!」我王给两个人面前的空碗里都倒满了酒,突然又问道: 「那个……雷将军,给我讲讲小羽毛以前的事情吧,你们认识很久了是吧?」 「羽劫啊!嗯,那时候羽劫不太爱说话,好象受过什么刺激,被仙族特意送到我们人界天堑山来修行……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他还很小,个子也没有现在高……不过那时候就长得很漂亮,一开始我们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呢。」 「对啊对啊,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呢!还被他用雷劈呢。」 雷释义白了他一眼,就差说「看你那色眯眯的样子,不劈你劈谁」。 没有在意对方对自己的鄙视,我王继续问:「那他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嗯,或者说,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啊……」雷释义想了想,「好象也没什么,不过他不开口讲话大家一开始都欺负他,我也欺负过他……啊!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 雷释义一拍大腿,笑道:「有一次,我们去在后山神行兽的窝里找幼仔,结果被外出觅食的成年神行兽给发现了,好家伙,那鬼东西一张嘴就能吃掉我们一个人呢,吓得我们几个小孩子什么法术都忘记了,没命的跑啊。」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被它扑倒在地了——那些师兄弟们全都傻了。有几个胆子大的冲上来救我,结果都差点被咬死,眼看我小命不保了,在后山挖草药的羽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个落雷把神行兽劈得头顶冒黑烟,我才得以脱身。」 「哇,他那么小就那么厉害啦?」 「从那以后啊,我就死心塌地的成了他的跟班,呵呵,后来他回仙界,我去了人界的武者军团,就此分道扬镳,但是,近千年来我们的友情还是没有断绝,所以这次他请我帮忙的时候,我义无反顾地来帮他。」 「嗯,那时候他才不到三百岁……我王你今年多大了?」 「我?快要四百岁了。」 「……!!」 雷释义哑然——羽劫啊羽劫,就算是老牛吃嫩草,也不是你这么个吃法吧,你们俩差了快一千岁呢……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呵呵。 「我王。」 正在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之寸,羽劫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王忙回过头,「啊,小羽毛你醒了啊,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我叫伙计弄点吃的给你?」 「我不饿。」 羽劫说着坐下,从旁边抓了一个空碗过来,抱起坛子咕咚咕咚倒了满满一碗,端起来一口喝下,然后又倒一碗,再喝再倒,直到那一坛子酒被喝了个底朝天,他才失落地坐在那里看着空碗发呆。 「……」 「……」 人界将军和妖族副领两个人面面相觑,或者说是被他一口气干掉那么多酒的豪迈给惊吓到了。直到羽劫喝干了酒坐在那里发呆,我王才回过味来: 「小羽毛,你……还好吗?」 「再给我拿酒!」 「啊?还喝!」 「酒!」 「是是!伙计!上酒!」 我王忙招呼伙计又搬了三坛酒,这次羽劫根本连倒都不倒了,举起一坛子直接「咕咚咕咚」仰头喝列干,直看得我王连眼睛都直了。 「小羽毛,你都不会醉吗?」 我王吃惊的看着他,因为他根本没见过羽劫喝酒,这是他第一次见。雷释义可不是第一次见羽劫喝酒,而日他深知羽劫酒后是个什么德行,于是立刻面如土色站起身来抱拳道: 「我王殿下,雷某先行告退,回房休息去了,你照顾好羽劫。」 「唉!雷将军?」 我王看着他一溜烟儿的就逃跑了,当下暗叫一声「不好」。 要说雷释义逃跑的还真是个时候,他刚消失,羽劫的酒劲就上来了。只见他一把揪起老虎的衣服领子,左右开弓「啪啪啪啪」扇了我王十几个巴掌,把我王打得直发傻,尔后他又一只脚踏到了桌子上,高声怒骂:「你这个混蛋!懦夫!胆小鬼!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我怎么了?」 我王捧着被打肿的脸窥,莫名其妙地看着羽劫在那里撒酒疯。 「你……你……你是谁?」 「我王,我王啊,你不认得我了?」 「我王?好没品位的名字……」 轻轻念叨着,羽劫眼神开始涣散,身体也开始左右摇摆。我王见状忙扶了他一把,却被他一掌推翻在地,又是蹦又是打的,直折腾到羽劫力气尽失,又趴到他身上开始哭。 「喂,小羽毛,没想到你酒品竟然这么差啊……」 我王满头满脸青紫一片,被他打得莫名其妙。不过羽劫酒后的温热体温,却摩擦得我王开始想入非非。 「那个……小羽毛,你别这样,你身体还虚弱,我不想……嗯……」 羽劫的面孔就这样在他的眼前放大,直到那两片柔软的嘴唇吻了上来…… 「嗯……!!」炽热的液体让羽劫无法抗拒的扭动着腰部想要逃脱,却被我王爆发后硕大的前端紧紧卡住,无法挣脱。 「小羽毛,小羽毛,嗯,我好爱你,好爱你。」就着交合的姿势,我王抱着他倒在床上,喘息着说着一直在胸口徘徊着的话,「我会倾尽我所有的力量来爱你,疼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无力的点了点头,羽劫淡淡地在他粗壮的手臂上落下了一个吻。 第二天一早,雷释义黑着俩眼圈骑着马,我王神采奕奕地抱着同样黑着眼圈的羽劫骑另一匹。 ——该死的我怎么就跟这两个人一起出来了……这一整个晚上都不睡觉,怎么还那么好的精神…… 「喂,雷将军,那边是回人界的路,你现在是要去仙界的方向了。」 我王喊住一直在前面走的雷释义,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那条路:「那边,那边啦!」 「我不回去,我已经让部下调三万精兵,急行至仙界雾隐山脚下了。」 「诶?你调那么多兵做什么?」 「怨灵二十万魔物集结,准备攻打仙界,我调兵过去以备不时之需。」雷释义看了看天,道「我今天必须要赶到那里,要攻打怨灵,必须以守城为主,需要让仙界将城堡开放。」 「不是要进攻他们吗?他们为什么不开城堡。」我王奇怪地问。 「哼。」 冷哼一声的是他怀里抱着的人,我王低头又问:「怎么了小羽毛?」 「仙界有圣光笼罩,他们根本不会出兵,也不会开启城门。」 「就是这样,所以与其等羽枫的怨灵军队打不进仙界,掉转矛头指向人界或者妖界的时候,我还不如在仙界的门口把他们消灭掉。」 雷释义也冷起一张脸:「这和上次不同,我必须保让人界的百姓不受战火的侵忧。所以我调兵到仙界边缘,如果仙界可以配合就最理想,如果他们不配合……我就是死剩一个人,也要消灭他们。」 「哇,那你三万对二十万,岂不是很危险。」 我王故作沉思状:「照你们这样说,那妖界也很危险了?我现在就去找我哥哥,让他调几万人过去。」 羽劫直起身体,从我王的怀里挣脱出来,下了马振开翅膀:「我王,释义兄,你们先到集结地等我,我去说服仙界开城。」 「小羽毛!你去了他们不会理你的。」 「不理我也要试,我不能让人界和妖界的人白白卷到这场我父亲和仙界的私人恩怨里。」 「羽劫,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跟你一起,我想他们至少会给我一点点面子……」雷释义见他想只身前去,不免有些担心。 羽劫坚定地摇了播头:「不用,你们在集结的地方等我,最多三日。如果三日内我和他们还不能谈妥,我一人回来。」 「小羽毛你放心,就算他们不来,我也能打的赢的。」 我王拍拍胸脯,自信满满。 羽劫点了点头,振开翅膀向仙界的方向飞去。 第六章 并不出乎意料,仙界人根本就不拿羽劫的话当一回事,甚至还有人责问他是不是被他的父亲蛊惑后来妖言惑众,引诱仙界出兵,好让仙界重蹈千年之前那一役的覆辙。 对于仙界的人,尤其是那些年长的人来说,当年被羽劫父亲背叛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日,所以当羽劫以一个被驱逐的人的身份要求他们整顿军纪,随时准备抗击敌人的时候,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不屑一顾。 羽劫可以说是四处碰壁,没人愿意借他一分力量来帮他救自己的父亲。他们怕,害怕怨灵大军的进攻,害怕仙界重回多年之前的人间炼狱。自千年前的那一次战役后,仙界便由多名法师用圣光笼罩,怨灵大军根本无法入侵——所以,就算他们不出一兵一卒,也完全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连长老都拒绝了开城让人族和妖族军队进入的请求,让他彻底死心。 他实在是不想去求那个人——长老的副官,羽翼。 他知道,羽冀太恨自己的父亲了,一旦有机会,他一定会杀死自己的父亲。 「父亲,你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不想你死……」 羽劫这样想着,正准备振开翅膀回到军队驻扎的地方,就听见后面有人叫: 「羽劫。」 听声音他一惊,但还是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羽翼阁下……」 「听说你来仙界搬救兵是吧?」 羽翼的表情比他的还要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感情的变化。 「……是……」 「我还听说你没借到是吧?」 「……」 羽劫只想赶快离开,他就是战死,也不想从这个人手里借兵。 「其实兵呢,我倒是有个两三万人……不知道羽劫你看不看的上。」 羽劫低头道:「羽翼阁下手中的射手军团闻名天下,羽劫怎会看不上呢……只是……」 「哦,只是怕我趁乱杀了你父亲是吧?」 羽翼笑了起来:「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羽劫很想反问他「你不是吗」,但忍了忍,道:「长老不允许仙界出兵,所以就算是我想问羽翼阁下借兵,恐怕长老也不会答应。」 「长老那边你不用顾忌,我会去和他说……你父亲是仙界的罪人,我一个人凭什么杀他?我是要去把他带回,接受仙界的审判……当然了,这次战役胜利之后,你也是有功劳,毕竟他是你的父亲,你有功他有过,两相抵消就好嘛!」 羽翼说着探前一步,低声道:「或者说,你是想在战场上盯着我呢?还是想盯着能防住不知道从地方射出来的冷箭呢?相信你应该知道我的『射手军团』的另一个名字——『暗杀军团』。」 「……!!」 羽劫暗自一惊,羽翼说的没错,他的军团里以出杀手而著名,远程射击的精兵强将们,摇身一变就成了杀人的武器。 「阁下您在……要挟我?」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你父亲一丝一毫。」 羽劫知道自己再怎么拒绝也没有意义了,父亲起兵宣战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将自己暴露在所有想要复仇之人的目光之中。 战鼓雷动,怨灵大军继千年前的一役之后,再次卷上重来。 和前次不同的是,这次应战的队伍里,不再是仙族单独应战,仙族、妖族、人族的联军齐齐在仙界之城的城外联于抗敌。 妖族重甲突击骑兵两万、妖族法师一万,人族法师一万、近身战的武者两万,仙族神射手两万、仙族法师一万。总共九万人,联合抵抗怨灵二十万的部队。 我王在平时里爱耍白痴,但是在战场上却是英勇无比。在羽人箭阵的协助之下,他率领的突击骑兵将敌人五万的步兵冲得四散奔逃,三族的法师在后面一个接一个的投下攻击力强大的法阵,一眨眼就把那五万人消灭了一半以上。 大家都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所以在那此敌人四散奔逃的时候,怕麾下方兽人门杀红了眼而失去判断力陷入敌人圈套,我王便下令停止追击,勒转马头回到了联军驻扎的地方。 首战告捷,傍晚时分。兽人们大家点起篝火,烤着从战场上切回来的敌人尸体,喝着自带的烈性酒,时不时的还跑去旁边的营地骚扰人族或者仙族的美人们。虽然兽人们外表粗犷,说话也难免有些粗糙,但性格豪放不拘小节,拉着其它两族的战士们比角力,比法术,很快就和其它两族的战士们打成一片,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到半夜。 「这样放任他们好吗?」 雷释义看着军营里一片篝火,道:「这哪像打仗,简直是在露营嘛。」 「上战场,不知道谁还能活得过下一次冲锋,你不让他们闹一闹,多压抑啊。」 我王倒是不以为然,在旁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如果敌人夜袭呢?我王,他们喝成这样……怎么抗敌?」 「喂喂喂,我们也是有军纪的好吧。一个士兵只能喝一壶,谁多喝了是要受到惩罚的!」 「怎么惩罚?惩罚会削减兵力的。」 「罚他喝十壶。」 「……」雷释义彻底放弃和他讨论军规军纪问题,一边敲着自己的脑袋一边骂着自己笨的走出了我王的大帐。 羽劫和羽翼在仙族的军帐内讨论布阵的问题,突然羽翼问他: 「你今天有见到羽枫吗?」 「没有,我今天并没有见到父亲。」 羽劫心头一跳,当下就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哦,我的部下也说没有见到他呢……看来他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啊,这怨灵大军都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来无影去无踪的……」 「嗯,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大概就快有消息了。」 「我还以为你能和你父亲心意相通,能感知到他所在的位置呢,呵呵……」 羽翼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砸得羽劫瞬间把头垂了下去:「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嗯,听说是你一路寻找到他,把他从地底岩洞中放出来的?」 「……是,所以我想……」 「哎,你们父子两个啊,都只顾自已……你找到了他,放虎归山,现在我们要对抗这二十万的军队,死伤也很惨重啊,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弥补……」 「有些东西不是说弥补就弥补得了的……羽劫,你这一千多年来,替你父亲忍辱负重地生活在仙界,难道你自己都没有半点感触吗?」 「我有,我能体会到那些深深的……恨意。」羽劫说完,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羽冀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放他出来?!你难道就不替其它人想一想吗?」 「喂喂喂!那么大嗓门做什么!」 我王来帐里找羽劫,还没进去就听见羽翼在那大小声,顿时怒火中烧: 「官大了不起啊!我告诉你,小羽毛现在是我们妖族的人,跟你们仙界没关系!你骂他就是骂我,小心我的拳头不认人哦!」 「我王。」 羽劫忙拦住他,怕他进一步激怒羽翼。 「……野兽。」羽翼冷哼一声,根本没把我王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 「好了,阁下,我们告退了。」 羽劫不由分说,拉着我王就退出了大帐,直把他拖回自己的帐篷才松手: 「小羽毛!你为什么不让我骂他,或者揍他一顿,他那样对你该!」 「我王,现在我们是联军状态,不要让下面人看到将领们之间在争吵好不好?」 羽劫按着额头,心烦意乱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苦心,再忍一忍,等过去了就一切都好了。」 「……好吧,我听你的,可要是再让我看见他那么对你,我就对他不客气!」 羽劫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现在不想惹什么麻烦,所以你也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羽毛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摸了摸他的头顶,羽劫奖励似的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亲这里,亲这里啦。」 我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却换来羽劫的冷眼。他一个不服气,将羽劫整个箍进怀里:「小羽毛,我想做了!」 「……你……你这野兽……明天还有仗要打,你……」 「难受啦难受啦,我都好多天没有碰到你了!」 老虎不依不饶地叫嚣着,说话的当口,羽劫也清楚的体验到我王身体某处的变化: 「你体力可以我的体力不够!我明天还要在战场上盯着羽翼不会杀我父亲呢!」 「……我帮你盯着就好了,好不好嘛,就一下下。」 「你的一下我一晚上就不用睡觉了!快放开我啦!」 「那……那你用嘴帮我就好……好不好……」我王说着用手指戳了戳羽劫漂亮的嘴唇。羽劫登时就僵住了,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我王。 「啊……小羽毛你那什么表情啊,别生气,我就是说说而已。」 我王看羽劫一脸沉重,忙放开手:「我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然。」 「……我帮你……」 「啥?」 羽劫涨红了整张脸,咬着嘴唇挤出句话来:「我说我帮你啦!你要不要?不要我回去了!」 「要要要!要要要!」 我王从极度惊喜中回落,忙把铠甲一甩,四仰八又地往床上一躺,念道,「神啊,我不是做梦吧……小羽毛竟然答应我这样的要求……」 「我看我还是走好了。」 羽劫气结,转头要走,却被我王一把拽了回去:「好好,我不说了,来吧来吧。」 「把眼睛闭起来,不许看!」 「嗯,我闭上了。」 我王乖乖的闭上眼睛,感觉着羽劫轻轻拉开自己的裤子,然后是一声倒抽气。 「怎么了?」 我王睁开眼睛探起头,把羽劫吓了一跳:「不许睁!给我闭上!」 「啊,是。」 我王又乖乖的闭上眼睛,不过他这次偷偷睁开一条缝,观察羽劫的反应。只见他正对着自己硕大的阳物发呆,明显是被震撼到了。我王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羽劫斜了他一眼,知道他在笑自己,便下了个狠心,摸住那硕大的东西,用力一握—— 「哇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惨无比的虎啸,划破了寂寞的夜空。 次日开战,怨灵部队明显大辐增加了兵力——天空中黑压压的布满了怨灵大军,那阵势看得联军们都忍不住要倒吸冷气一口。 「这……这哪里是二十万?至少要有四十万的兵力!」 人族的一个副将忍不住叫了起来,被雷释义一眼瞪了回去: 「乱军心?你想死是不是?」 「……」副官不敢说话了,但仍然紧张地盯着天空黑压压的那片敌军。 我王也看着那片黑压压的军队,神情没什么变化。 「怎么打?」 羽翼在旁边轻描淡写地的问,同时瞥了一眼羽劫。 「所有地面部队全部改成空中部队……我王,妖族的法师们可以吧?」 我王回头毗出虎牙一笑:「完全没问题!老子一尾巴甩死他们一群!」 「释义兄,人族呢?」 「也没问题,再不让他们飞一下,术士们的剑都要生锈了。」 「那……羽翼阁下?」 「羽劫,你还是顾好你父亲吧,指挥军队的事情,我有分寸。」 羽劫点了点头:「好,那么……全军出击!开战!」 在一片震天的鼓声中,近十万联军部队扑向了空中的怨灵大军,一瞬间,两军交火的山谷上,大块大块的尸骸纷纷从天空中掉落,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山头。 厮杀中,人、妖、羽的联军逐渐占了上风,很快将天空的部队消灭了大半,但和前一天不同的是,敌军并没有撤退,大有拼死到最后一个也要继续打的架势不停地扑向联军军队的战士们。 看着漫天厮杀着的战士们,羽劫突然注意到,在怨灵大军的后方不远,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涿渐扩大。 站在他身边的羽翼明显也注意到了那股力量,回身看了一眼羽劫后,突然振开翅膀,向那力量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相信他一定是认为那是羽枫所发出的,看来他是真的要亲手杀掉羽枫才肯罢休。提了剑,羽劫也忙振开翅膀追了上去。 一路上斩杀了几只扑向自己的怨灵,羽劫费力的追赶着羽翼,那强大的力量感觉越来越真实,让他不由得也相信,那就是羽枫! 突然,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雷电炸开,数千名敌军和联军的士兵,同时都被炸得粉身碎骨。而雷电来源的方向,正是那巨大的力量传来的方向,羽枫开始动手了! 「糟糕!」 羽劫在心中暗叫,忙掉转方向飞向两军交战的中心地点——我王带领先头部队早就冲杀进了敌群里,现在应该正好处于战场的中心。 第二个炸雷也应声响起,而且爆炸的距离离他不远,强大的力量掀起了大风,让羽劫一时间无法控制翅膀,整个人被吹出去好远。 「小羽毛!」 我王的声音远远传来,斑斓的猛虎踏着真气向他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劈啪!劈拍!劈啪!」 接连三个炸雷,处于雷暴中心双方军队的人员,几乎都被那炸雷炸成了碎片。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一定会全军覆没! 「死的人越多,他的力量就越强大!他是依靠灵魂的力量在增大自己的法力!」 雷释义也赶到他的身边,遥遥望向那炸雷发出的方向。 ——难道,真的要杀了父亲吗? 绝望的闭上眼睛,羽劫身体一晃,几乎从空中坠落。 「小羽毛!」 我王从下面将他驮起,埋怨道:」你别吓我啦!刚刚突然打电了,被炸死好多人,怎么搞的?」 「是我父亲……是他……」 羽劫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力,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睁开眼睛四处张望:「羽翼呢?你们看到他人了吗?」 老虎和人对看了一眼,同时摇头:「没有,只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去杀我父亲了!释义,你不要管我,别让军队乱了阵脚!我王,快带我向那个方向飞!」 「好,小羽毛,抓好了!」没有任何悬念,那力量的中心,果然是黑羽黑发的羽枫。那个想要杀他的羽翼,此时正被他一手掐住脖子,命悬一线。 「父亲!不要再做错事了!」 羽枫转过头,看向他和我王两个人,勾起了嘴角:「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杀了他,要么等我杀了他之后再杀了你和……这只小老虎。」 「小老虎?你叫谁小老虎!你要杀他便杀,于我们什么事情?!」 我王不满地吼了起来,眼看羽翼的脖子被越掐越紧,他就差拍掌叫好了。 ——臭羽人,叫你欺负我的小羽毛! 羽劫轻轻飞起,不露痕迹地将我王挡在身后:「父亲,你要是想杀,就杀我吧,放了羽翼阁下,这也不关我王的事情……你……你放过他们两个人吧。」 「你在命令我?羽劫,你有这个本事吗?」 「父亲!我知道母亲的死对你伤害很大!但这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你快放手!」 羽枫突然怒目圆睁,鲜红的瞳孔更染上了一层愤怒:「住口!你懂什么?你爱过吗?你失去过吗?我每天都活在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之中,你教我要如何发泄?!」 说完,他又狂笑起来:「杀!我要杀掉你们所爱的人!让你们都活在痛苦中!让你们都尝尝我的感受!」 「父亲……」 羽劫垂下头,让一团蓝光逐渐从身体内部扩大。 「净化之光!」 羽翼瞪大了眼睛——那是连羽枫都没有修炼成的强大法术——操纵者可以净化一切负面力量,用这样的法术,很有可能会连命都赔进去。 「你要净化你的父亲吗?」 羽枫轻蔑地昂起头,看着羽劫身上的蓝光逐渐扩大:「就凭你的力量,还没等净化完毕,就已经法力耗尽死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父亲,我爱你,一直都爱你。虽然你并不爱我,但是,你是我的父亲,我唯一的亲人……我……」 羽劫说着,一发力,蓝光瞬间扩大了百倍,将羽枫完全包裹住。顿时,一股接一股的黑气从羽枫的身体体被疯狂的吸出,那强大的蓝色光芒,让他毫无躲藏之力。他掐住羽翼的手,也逐渐减小了力道,很快羽翼便挣脱了他的桎梧。 一重获自由,羽翼立刻凝起一道气力,劈向了力量正在不断流失的羽枫! 「不要!」 羽劫见他要杀自己的父亲,忙向父亲的方向冲了过去——蓝光一灭,羽枫顿获自由,他根本没有顾忌羽翼,而是冲扑向自己的儿子挥起了长剑! 「小羽毛!」 我王猛然一扑,长长的獠牙直插羽枫的脖颈。 战斗状态中的虎牙会带释放剧毒,羽枫的半边身体迅速变成了青黑色,而那被虎牙刺穿的颈子上,流出了深黑色的血液。羽翼趁他失去反抗之力,念起咒文,将羽枫的元神从他体内吸出。 「父亲——!!」 「羽劫……」 羽枫竟然笑了起来,轻轻地对依然紧紧咬住自己的我王说道:「我儿子,就交给你了……」 「嗯?」 我王松了口,刚想说什么,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得飞了出去。 「羽翼,这元神我不会交给你!你死心吧!」 羽枫一声怒喝,那团正握在羽翼手中,熠熠地发出强烈光芒的元神立刻被炸得粉碎,有几块较大碎片被弹进了羽劫的胸腔里,和他的元神凝结在了一起。 「羽劫,我能留给你的只有这些了——哈哈哈哈——」 「啪!」一声闷响,羽枫的身体也成了碎片。 「父亲!」 羽劫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把尘埃。 第七章 又一次与怨灵大军的作战,人、妖、仙三族联军获胜,歼灭怨灵大军三十万,却也损失了过半的兵力,其中以妖族损失最为严重,派出去的三万精兵,只回去了不到五千人,大部分妖族战士都是为了保护身边其它族群的联军战友被杀死的。 为了感谢他们的牺牲,人族和仙族商量之后,决定各选出一万名女眷,嫁到兽族为妻。而听闻了兽族勇士们的英雄事迹之后,两族的姑娘们都争着要将芳心许出去,一时间兽族的男人们成了全大陆最受欢迎的结婚对象。 作为怨灵首领之子的羽劫,却再次受到长老的召见。 「羽劫,你父亲他……你要节哀。」 「……」 羽劫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大殿上,垂着头,楞楞地看向地面。 「虽然你是罪人之子,但是因念你抗敌有功,仙族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但是……另外有一个事情就是……」 长老说到一半,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官羽翼。羽翼轻咳一声,开了口:「因为羽枫死之前的元神碎片有进入到你的身体里,所以……我们要施法将它取出……以灭绝一切他重生的可能。」 羽劫淡然一笑:「你们在对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说『把你父亲的灵魂交给我们,我们要彻底摧毁他』,是吗?」 「羽劫!你自己也看到了,羽枫的力量是多么可怕!」 「是,我知道……但同时也很强大,不是吗?」羽劫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向羽翼,「好象曾经有人想把它占为己有呢!」 「你胡说什么?!」 羽翼脸色大变,忙喝止住他继续说下去。这时,长老在一旁道:「那是强大的黑暗力量,对谁都有诱惑力的,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你父亲当年也是没有抗拒那诱惑才堕入魔道……我向你保证,羽劫,我们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它,我们会真正的,摧毁它。」 「那样我也要死是吗?」 羽劫再次垂下头,看着光滑的地面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父亲的元神已经和我的融合在一起了,为了毁了它,你们也要我死,对不对?」 「这……」 长老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融合在一起了,那也没有办法了……」 「好,我接受……」 羽劫点头应下:「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唔,小羽毛……」 我王刚刚睁开眼睛,便看到羽劫坐在自己身边。伸出大大的手掌,握住羽劫的手,我王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嗯,小羽毛你的手好凉啊?冰冰的……」 「你问过我的名字为什么叫『劫』,那是因为我母亲为了生我而死,父亲深爱母亲,就叫我为他的『劫』……」 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羽劫望着窗外,淡淡地说:「现在,父亲也不在了……这个名字,也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羽……呜!」 我王看着他落寞的背景,一时心疼想起身去搂他,却不小心扯痛了身上的伤。 看着他疼得蜷缩起来的样子,羽劫咬了咬牙,没有动。 「小羽毛……」老虎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冰冷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弱弱地呼唤着自己对他的昵称。 「我王……我没办法原谅你。」 「嗯?」 「我的父亲,他因你而死,我没办法……原谅你!」 话一出口,羽劫却已是泪流满面。每一句话都如同在撕扯自己的胸口,但还是要说,仿佛说出来,一切就有了决断。 他的话让向来头脑简单的我王一下子楞住了,羽枫临终前那决然但却又释然的神情,一直还在他眼前晃动。 「是他自己要去死的……我……」 「我知道,但是……我王,如果是你,你的父亲,因为我而死去……你不会恨我吗?」羽劫痛苦地摇着头,「我恨了他那么久……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看着他在我眼前死去……那种冲击……我王,我承受不起。」 不善言辞的我王这次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沉默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啊,小羽毛……我……」 「你没错,我王,只是我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羽劫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我需要时间,我想,该是我们分开的时候了。」 「小——羽劫!我们说过要在一起的不是吗?!」 顾不上身上的伤口,我王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抱住他,死死勒住:「你要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我!」 「我王……」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就是化成灰烬,也不会放开你!」 硕大的虎头咆哮着,愤怒而嘶哑。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仿佛要将那躯体嵌入自己。 尽管胸口疼得快裂开,但羽劫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如常: 「我王,放开我。」 「你不喜欢我喜欢别人,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你讨厌我不爱洗澡!我天天洗澡!你不喜欢我碰你!我不碰你!我不放手!不放!我喜欢你,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任性得如同个孩子,我王就是不松手,两只大大的手掌紧紧扣在一起,将他锁在怀中,任由自己的伤口撕裂,鲜血沁染着羽劫雪白的衣服。 「我王,你的伤口……呜!」 温热而熟悉的嘴唇强行覆盖上来,羽劫吃惊地想要推开我王沉重的身躯,却发现自己的抵抗根本没有效果——也许并不是真的想要抵抗,反倒是被我王这样强迫着,他才能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和感情。 他从来不会主动的去迎合别人,所以这种半强迫的爱,正是他所需要的? 双手被压在头顶,雪白沾血的衬衣被撕成碎片,埋首在自己身上啃咬着的那个人却还保持着半人半兽的形态,让尖利的犬齿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殷红的痕迹。带着一点点的刺痛,却恰好挖掘出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我王,变过来……」 「嗯?要我变老虎吗?」我王抬起头,拍着身子下面的床板,故意问道:「我是没问题,但是我怕这床……承受不住我的重量。」 「你……」 羽劫气结,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我是叫变回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 说着话,我王已经恢复了人形,面容依然刚毅,肌肉也仍和兽态一般虬劲,力气也没有减少半分,还是那样紧紧握着羽劫的手腕,也不管上面已经被勒出了深红的印记。对于单纯而直接的他来说,羽劫是属于他的,他有权利在上面任何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你的……伤口……唔!」 在那滚烫的东西全根没入时,羽劫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便紧咬住下唇,抑制任何呻吟的逸出。我王不喜欢看他这样子忍耐,松开钳制他手腕的手,掰开他的牙齿,将手指抵在他的唇齿之间:「疼的话就咬我,不要忍,我想听你的声音。」 「啊~~」 在某个点被狠狠挤压到的时候,羽劫的声音想关也关不住地冲出喉咙,从被啃咬得娇艶欲滴的唇中逸出。 这声音对我王来说,无异于强烈的药——被自己珍惜着、深深爱着的人,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欢愉,这对任何一个思维单纯的「雄性动物」来说,都是满足他自尊的最好方式。 「小羽毛……」我王低下头,在他的耳边吐着炽热的气息,「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好不好?」 「嗯……我……永远……都……不……啊……」 伴随着我王剧烈的动作,羽劫断断续续,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我要叫你娘子好不好?」 迷离之中,羽劫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门里面春光无限,让门外那几个等着接羽劫走的仙族羽人都听得涨红了脸,其中一个不耐烦了,抬手就想推门进去,却被长老身边的副官羽翼制止:「随他去吧。」 「这也太丢我们羽人的脸面了!跟一个兽人……做那种肮脏的事情!」 「哼。」羽翼冰晶般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神情:「反正,他也时日无多了。」 「副官,听说把元神碎片取出的话,主体会死亡,那是真的吗?」 其中的一个年轻的羽人问他,眼神里闪烁着不安。 羽翼看着他,淡然道:「是真的,又怎么样?」 「可那样……羽劫,羽劫他……」 「他就是死了,也是为仙族而死,与其背着一个罪人之子的骂名活下去,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还算不错,不是吗?」 「可是……」 年轻的羽人有些痛苦地问:「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 「残忍?」 羽翼冷冷地哼着:「当年他的父亲带着怨灵大军屠杀我们仙族羽人的妇孺时,有想过什么叫残忍吗?他以为他死了就可以赎罪吗?没有完结,一切都没有完结!」 「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他……没必要替他的父亲赎罪吧?这不公平……」 「我的孩子还在蛋里的时候就成为怨灵的食物了!只因为他父亲失去他母亲伤心欲绝,就要全族人做陪葬品吗?!公平?上天到底对谁公平了?!」羽翼一把拎过那年轻羽人的领子,愤怒地低声咆哮:「我的孩子!妻子!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死在那一次怨灵大军的突袭之中了!这对我公平吗?!」 「阁下……别这样,他还是个孩子……」 一旁的羽人看他动怨,忙过来劝解。 松开了手,羽翼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我告诉你,全族至少有一半的人和我有相同的经历。兽人没有出兵帮我们!人族也没有出兵帮我们!不要说我们不公平,上天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年轻的羽人显然是被他的话震撼到了,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羽翼自知有些失态,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仙族……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我只知道怨灵大军曾轻进犯过仙族的领地,但是……真的有受到这么大的损伤吗?」 一个年长一点的羽人叹了口气:「那是一场浩劫,羽劫的父亲——羽枫,我们上一任的长老,年轻有为,力量强大,但是……因为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变得异常消沉,后来受到了怨灵的诱惑,带领怨灵大军进攻仙界,虽然被击退,但是仙界人也付了了惨痛的代价。」 「仙界人在那场战役中失去了近一半的人口,因为怨灵军队兵分两路,一路并不很强大的部队在城外牵制了仙界的精兵,另一支数万个怨灵恶鬼组成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城中,对遇到的所有羽人进行杀戮和吞食。当时那些战士们杀退怨灵军队、志得意满归来的时候,却发现是满城的亲人尸体……」 另一个羽人接着说道:「仿佛羽枫是想让所有人都体会他失去所爱的人的痛苦一般,专门杀死那些没有任何力量的女性和孩子……他疯了,被妻子的死弄疯了。」 「他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因为难产,羽劫出生后他母亲就去世了……所以你知道吗,羽枫并不爱羽劫这个儿子,反而很讨厌他。」 「啊?那羽劫也太可怜了……他父亲不爱他,还要被族人怨恨……」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那样刻骨的仇恨,是怎么样也无法消逝。」 年长的羽人怅然道:「好象羽翼那样,全家几乎被灭门的也不在少数,所以……羽劫这一生啊,注定是要替他父亲来偿还这个债。」 「也是啊……」 年轻的羽人看了一眼里面已经平息声音的房间,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房间里,已经结束了激烈纠缠的两个人,正依偎在一起。我王化成兽态,硕大的虎头靠在羽劫的胸前,懒懒地眯着眼睛享受羽劫用织长的手指搔弄着他的耳朵,尾巴也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羽劫身上扫来扫去。 「小羽毛……」 「嗯?」 「你瘦了,比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瘦了好多,骨头都硌到我了。」 「有吗?我自己都没觉得……」 「有啊有啊,你在仙界他们都不给你饱饭吃吗?呐,等旧伤好了,带你回万神山之后,一定把你喂得饱饱的。」 「……」 「怎么了?」 老虎没有听到他的响应,忙睁开眼睛,看到羽劫正用一种近乎空灵的眼神看着自己,还微微笑着,就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继续说:「然后呢,我要建一个庭院给你,大大的,用仙界的石头和树木!你想建成什么样都可以……嗯,我们再养几个小孩子……」 羽劫的手僵了一下,口气有点吃惊:「傻瓜,我又不能生,难道你行吗?」 大老虎晃了晃了脑袋,兀自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那没有关系啊,随便从我哥哥姐姐家抱几只小老虎回来嘛,或者你从仙界要几颗蛋回去也可以嘛……我会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的,我要教他们爬树!教他们怎么抓天上的飞鸟!」 「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养小孩子?再说……你哥哥姐姐会把孩子给你带吗?那不是要担心死……」 「给你养嘛,你那么认真,肯定会把小孩子养得很好的。好不好?」老虎开始撒娇,尾巴卷住羽劫的手臂,轻轻地搔他的痒。 「……嗯。」羽劫轻声应着他,指尖凝聚起一团淡淡的蓝色光芒,「我王,你累了,你的伤口还没好,我念静心咒给你,你睡一下好不好?」 「不好!我一睡着了你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会的,我答应你,我哪也不去。」 「真的吗?」 我王转转虎眼,看羽劫一脸虔诚而平静的微笑,点了点头:「我就睡一小下哦,晚上我们就回兽族的营地。」 「嗯。」 「不要用嗯嗯啊啊的糊弄我,以后我说什么,你都要说『好,我答应你』、或者是『我听你的』,知道吗?」 「嗯……我就是这样……你要答应我……」 我王的声音随着羽劫手上蓝光的扩大,变得越来越细微,沉重的虎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我……答应你。」 低下头,羽劫盈起满眶的泪水,在他额头的「王」字上轻轻落下一吻:「虽然我没有办法原谅你,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但是我答应你,我活一日,便会爱你一生……」 再次睁开眼睛的我王,翻身想抱睡在身旁的羽劫,却扑了个空。他一激灵醒了过来,四下张望,却没有羽劫的半片影子。 「小羽毛?!」我王嚎叫起来,一拳擂断了床,旋风般的冲向门外。 仙界城,大门紧闭,整个城堡被封闭在仙界的保护罩中,我王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进去。他用力捶着门,直把拳头上的凿出了血,仍旧大声的喊着: 「羽劫!你们把羽劫还给我啊!小羽毛!你出来啊!你答应我要跟我永远在一起的!」 冰冷的城门前,连个把守的士兵都没有,只有他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峡谷之间。 「羽劫!羽劫——呜呜——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骗我!你骗我——」 野兽砸累了,举不动拳头了,跪倒在城门外,哭声恸天。那哭声直直的传进站在厚重城门另一边的羽劫的耳朵里,让他的心头有如千刀万剐。想他一个堂堂的虎神将军,妖族军队的副统领,妖族的王子,为一个羽人,竟然哭得如此伤心,那确实是动了真情。 「小羽毛——我求求你,开开门啊,让我见你……我爱你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呜呜……」 ——不,我王,没有我,你一样可以很快乐……我是罪人之子,我就一生都是个罪人,这太沉重了,我无法摆脱……我就要死了,就要离你而去了,不要伤心,希望下辈子,我能真的能做你的……娘子。 我王在仙界城堡外面跪了三天三夜,也喊了三天三夜,直到泰王带着部下赶到,才将伤势未愈又伤心欲绝,浑身滚烫的他呆会妖族的领地。 一脸好几天,我王都瞪着大眼睛不说话,不吃东西,也不喝水,气急了的泰王死命地按着他才喂了几口水下去。 「不就是个羽人吗?你要哥给你上仙界抢几个过来!」 「我要小羽毛。」 这是他回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让泰王怒上加怒:「小羽毛小羽毛!你到底看上他哪点?!妖族有那么多妞,你就一个都不要吗?!你以前风流成性的德行哪去了?你他妈的到底还是不是我弟弟我王?!」 我王不再说话,还是只瞪着大眼睛,直直的看向外面。 「我xxx!」 泰王一脚踹翻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动,把进门通报的仆役吓了一跳,说话也磕巴起来:「泰王殿下,我王殿下,外面有人求见。」 第八章 来访的人我王并不陌生,那就是数日前还和他一起在战场上拼杀怨灵的人族将军——雷释义。 「雷将军来此,不知道有何贵干。」 泰王先叫人奉上杯酒,尔后将弟弟按到椅子上,强迫他安静地听。 雷释义一口气喝干了酒——这是妖族人的规矩,他们不会像人类一样还喝什么茶,除了酒就是酒。干掉那杯酒后,并没有过多的客套,雷释义甚至有些急迫地请求道:「在下这次前来拜访,是有人托在下带给我王殿下一个口信——羽劫即将面临一场生死之劫。」 我王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但却没有说话。 「……哦。」 泰王扫了一眼弟弟,在旁边淡淡地应了一句:「他是仙界的人,和我们妖族没有一点关系,不知道让雷将军带口信的人,是什么意思?」 雷释义当然知道泰王为什么会这样说……数日前我王还在仙界跪求羽劫回心转意的事情,早就已经是三界皆知的,现在羽劫面临生死劫难,又返回头来找我王,他要是再出手相救,那妖族就真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大笑话了。 「另外,雷将军代羽劫来找我们妖族人,因该也不仅仅是为了朋友义气吧?」想起弟弟在仙界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泰王忍不住嘲讽道:「难道以你雷将军的能力,还不能从仙界要个羽人出来吗?」 「让殿下见笑了,雷某人确实实力不足……」雷释义几乎能感受到从我王坐着的位置射过来的几乎杀人的目光,忙低下头:「羽劫与在下是多年的旧友,但这牵扯到两……不,三族的事情,雷某人的一己之力根本毫无作用。」 泰王一直注意着自己弟弟的反应,他太了解弟弟那竹竿似的笔直性格,想必一听到羽劫生死关头的事情,那心思早就飞回到那让他们妖族人丢尽颜面的仙界去了。 「那我们难道就能起什么作用吗?羽劫的生与死,是他们仙界的家务事,轮不到我们妖族跟着瞎操心。」 「但是……」雷释义看了一眼我王,咬了咬牙,恨恨地说:「如果羽劫真的死了,相信除了我意外,还会有人会悲伤欲绝的。」 「不过是个羽人嘛,死就死了,干我妖族什么事?」泰王起身,挡在弟弟的前面:「雷将军,如果没别的事情,请回吧。」 眼看和泰王说不通,雷释义也急了,话头直逼我王:「我王殿下,相信你不会愿意看到羽劫死去!」 突然听到背后「咔」的一声响,泰王回过头却看见我王已经把手里的酒碗捏得粉碎。那破碎的骨瓷片扎进他的手掌里,鲜红的血液滴滴而下。 「哥,借我三万军队。」 我王说完,抬头看他。 泰王一厅,立刻怒目圆睁,咆哮起来:「臭小子!我一个人也不会给你!你脑子被雷劈呆了是不是?!为了那一个无情无义的羽人,你到底要牺牲多少才肯甘休?要去你自己去!要死你自己死!不准连累其它妖族士兵!」 「我保证不让他们伤一丝一毫,最多少我一个!」 「你……」 泰王一拳将他揍到墙角,挥手抄起斧子就要砍:「与其让你出去丢人现眼被仙界的人杀死!我不如现在就砍死你!」 雷释义一看,忙上前去拉:「殿下!别动怒!」 我王看着自己的兄长那一脸悲愤的样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又「扑通」一声跪到泰王面前:「哥,你可以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弟弟……但是,今天我不能让你在这里杀了我,我不能眼看着羽劫死,等我救完他,回来任凭你处置!」 「……」 泰王看着弟弟倔强的眼神,捏紧了手里的斧子,牙关紧咬,气运了又运,终于怒吼一声将父子劈到旁边黝黑的柱子上,飞溅起一串火花: 「你他妈的要走就给我滚!走了就别回来!妖族没出国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哥……借我军队……」 「你还跟我谈条件!你这个臭小子!你知道不知道为了帮你的小情人,我妖族在怨灵之战里到底损失了多少战士?!我……」 他说到一般,忽然意识到还有忍足将军雷释义在场,这些话涉及到军事机密,就算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也还是保持着一个将军该有的冷静。 「总之……你自己要滚就滚,妖族的士兵你一个也别想!」 「我王,我带了以往人族士兵。」雷释义看了一眼泰王,发现对方正用威胁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是继续说道:「虽然不多,但足以表明人族是支持你的,所以……」 他转头对泰王说:「殿下,一万,我只要您借他一万精兵,我保证不会让您的士兵……还有我王受到伤害。」 「你们都当仙界的人是傻子吧?」 泰王挥了挥手:「趁我现在主意还没改变,赶紧滚,不然一会我想明白了,你……还有你!都甭想离开我妖族大帐半步!」 眼看自己的兄长死不松口,也通过他刚刚没说完的话知道了现在的妖族战士吃紧,人数可能刚刚够守城之用,我王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便走。 「等等!」 泰王扬起浓眉,咬着牙道:「我王,近日你一旦离去,我们兄弟情谊就此断绝,日后妖族也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你可要想明白了!」 「哥,父王和母后哪里,就请你去帮我向他们请罪了。」 说完,我王抬手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健壮,雷释义也忙告辞,翻身上马,跟随我王而去。 「他妈的臭小子,疯了心了。」 泰王恼怒的捶着桌面,沉默了半响,才悲切地道:「小老虎,可别死啊!」 水牢里,从腰部一下就被浸泡在万年泥潭之中的羽劫,被长长的铁链锁住双腕,身上还被留个法力高强的羽人合力锁了一道强大的咒符,锁住了他的翅膀。 水牢的墙壁又滑又高,直通到地面上只有一个井口大的出口,锁住羽劫的铁链被拖出洞口,牢牢地钉在地面上。想要逃离这里,不要说有咒符锁着,连展开翅膀都困难。 但是,面对这些重重枷锁,羽劫也只是冷冷地嗤笑。 如果自己真的想跑,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不要说他身体里有他父亲留下来的元神碎片,即便是没有,想逃离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是就算是逃开了,这世上,又有哪个地方是他的容身之处呢? 仙界人人都恨他的父亲,现在他父亲已经不在了,那些仇恨无处发泄的人只能用折磨他来释放自己的情绪,他能有什么资格怪他们呢?他们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错只错在他是羽枫的儿子而已。 小老虎的身边,已经不可能再有自己的位置了……自己已经那么决绝的放弃了他,他又怎么可能要求他回心转意? 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用死来解脱。 「傻瓜……你还在抱着幻想吗?抱着幻想,会有一只白虎踏云雾而来救你离开?然后疼你爱你一辈子?」 一行清泪顺着腮边滴下,羽劫苦笑了一下,自嘲着:「被老虎的笨蛋传染了是不是?静静的闭上眼睛等死,这是你最好的结局啊,羽劫……你一辈子注定不能爱人,也不能被人爱……这就是你的命……你的命……」 铁链哗啦哗啦地响了响,羽劫再次垂下头望着冰冷的睡眠,那静静的水面上,只有他憔悴冰冷的容颜。突然间,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紧紧盯住水面——在他的倒影上面,一张硕大的虎脸正冲自己挤眉弄眼。 「小羽毛!我来了!你等等啊!」 老虎顺着铁链子滑下,「扑通」一声也跳进水里,然后打了个哆嗦:「好冷好冷好冷!仙界的那群老王八蛋!竟然用这么冰的水泡你!来来来,我给你暖暖。」 我王边说边把自己宽大的战袍脱下来裹住羽劫,自己却裸着上半身,然后从腰上抽出精钢利斧,啪啪两声砍断那两条粗大的铁链。 「我王……」 因为长久的禁锢,在铁链断裂的瞬间,羽劫整个人都失去了力量,身体一摇,恰好倒进我王温暖而宽厚的怀抱中。 「你身上也好冰,真是的,他们真是太……小羽毛你怎么了?」我王正自顾自地念着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湿热的液体滑过,低头一看,羽劫已经泪流满面?最怕见到别人哭,我王立刻慌了手脚: 「小羽毛,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是不是?」 「我没有受伤,我王……」 羽劫搂住他的肩膀,苦笑着问: 「我是在做梦吗?还是你真的来了?」 「呐,来掐一下,是真的。」 爬,直到他从井里探出头,几十把剑立刻齐刷刷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带队的人是羽翼,他几步走到被捆神索捆成粽子的我王面前,一脚踢了过去,尔后恨恨地骂道:「畜生!你为何杀我族人!」 咳出一口血,我王看着他暴怒的神情,说不上是得意地回答道:「那两个守卫井口的哪里是羽人,分明是被你用惑心术控制了的人偶,你真阴险,让人偶用引爆自己的灵力来攻击我——若不是雷将军救我及时,恐怕现在我也已经是一摊烂肉了!」 羽翼再补了一脚,这下直接听到了我王肋骨断裂的声音,一脚踩在那硕大的虎头上,羽翼嗤笑:「随便你怎么说,杀了我两个族人还想逍遥,门都没有,你爱他是吧?你想替他死是吧?好,我就成全你!」 说着,他冲其它羽人挥挥手: 「这妖兽放走了重犯,还杀我族人,日后午时,依法论斩!」 第九章 法场森严,只是被押进去的人,并不是本应被开心取魄的羽劫,而是夜闯仙界重地又开了杀戒的我王。斩刑台下,数万个羽人聚集在一起,都等着看那个传闻中和背叛他们仙界之人有奸情的家伙被问斩。 行刑的刽子手是个年迈的羽人,他拿起一大碗酒,迫着我王张开嘴巴,硬是灌了进去,直呛得我王连咳好久。 「兄弟啊,别怪我,你该上路了。」 我王点了点头,眼睛已经被揍得肿起,睁都睁不开。他知道羽劫安全的离开,就足够了。 ——小羽毛,他不是真的不要我,你是因为羽人们要杀你,你才故意赶我走的,对吧?这就够了,能为你死,我也值得。 想咧嘴笑笑,可高高肿起的脸颊让他没办法大笑,只得扯着嘴角在那哼哼。 刽子手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这是头一次在刑场上见到犯人要死了还笑的,看来这兽人不是傻了就是疯了,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羽翼坐在斩刑台的一侧,随时注意看周围的情况——他就不信羽劫不来救自己的小情人。 旁边的侍从匆匆来报,道:「阁下,人族将军雷释义带着一万人族军队集结在城门外。」 「集结就集结吧,一万人,他不敢也没有任何名义打进来。」 「……另有十万兽人军队,集结在山脚下……」 「你说什么?」羽翼站起来的时候带翻了椅子,发出的响动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城门外,雷释义骑在马上,对身旁的泰王说:「殿下肯出手相救,雷某感激不尽。」 「用得着你感激吗?我救我自己的弟弟,我们兽人可以用打架论输赢,但是要是有谁欺负自家兄弟……我一百个不答应。」 释义点点头:「想不到妖族还有这么多的人手。」 「哼,都让你们知道了还成?」 泰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心里打起小鼓——这十万人里有七万人都是女眷、小孩子和老人,只不过临时从城里召集来的,穿上士兵的衣服壮壮门面而已,真要打起来,还不够他手下那三万人保护女人孩子的呢。 「那个把我弟弟坑到惨的羽人进去了没?」 「羽劫已经潜进了城里,这个时候大概快到刑场了。」 「嗯,他救出我弟弟我就不计较……救不出来的话……那我就只好在我弟弟旁边帮他也一起挖个坑了。」 沉默了一阵,雷释义淡然道:「真要救不到我王殿下,相信也不用劳烦将军您动手了,他自己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兽人有什么要求?」 羽翼从来没想过兽人会派出军队,更没想到,竟然派出了一个有十万人的军队。 他们平时到底把这些兵都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每次军情汇报的时候总是只有五到六万的数字呢? 侍从打开那封信,念给他听:「速放我王,否则午后攻城。」 「狗屁!」 羽翼愤恨地骂了一句,突然又笑了起来,他转身冲上了斩刑台,一把从刽子手手里抢过那把已经磨得锋利无比的砍刀,直指我王的颈后。 「羽劫!我知道你在了,出来!你出来我就放了他!不然……」 羽翼说着抬手便砍,突然一道蓝色光芒从天而降,随即一把银光闪闪的剑挡住了他即将落下的砍刀。 「呛!」 刀与剑擦出一道火花,羽翼退后几步,抬手一挥:「神射手准备!」 「唰唰唰!」 墙头上立刻窜出数百个弓箭手,个个都拉着满张的弓指向羽劫。斩刑台前的羽人们慌忙向后退了几十步远,生怕自己被射伤。 「羽劫,我就知道你会来。」将刀扔还给刽子手,羽翼得意地看着他,「你现在要怎么做?杀步杀我王对我来说没什么,我只要你。」 「小羽毛!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我王在旁边大笑,拼命的睁大被打得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用目光追逐着那一抹清丽的身影。 羽劫回首淡笑,轻骂了一句:「白痴!你大哥搬了十万救兵来,你出去后要好好感谢他。」 「大哥来了?哈哈……哈哈……哎呀哎呀,疼……呵呵,我就知道他也舍不得我。」我王就着被捆成虫子样的姿势向前蠕动了几下,刚想歇口气,就被羽翼飞起一脚踹到了斩刑台的另一端。 「我王!」 羽劫抬手用剑指向他,怒道:「羽翼!我敬你是长辈不和你计较,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逼人太甚?你问问下面这几万人,哪个没被你父亲杀过家人?!」 羽翼振臂一呼:「各位!你们说他们该死不该死!要不要用他们的血祭奠你们死去的家人!」 「要!要!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血祭奠我们的家人!」 羽人们突然激动起来,已经有人朝他们开始丢石块,羽劫一个躲闪不及,被一块石头丢中了额头,顿时溢出了鲜红的血。 「小羽毛!王八蛋!要丢丢我!不要欺负小羽毛!」 我王根本顾不上被踹得痛楚不堪的身体,拼命的挪动到他身边,尽量挺起身体护住羽劫。然后继续骂:「你们这群胆小鬼!几万个人欺负他一个算什么?是他爸爸的错又不是他的错!为了救你们,他和他父亲在战场上厮杀,你们的良心长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根本就不听我王在说些什么,被唤起痛苦回忆的羽人们愤怒了,有几个操起武器就要向台子上冲,被台下的士兵拦了回去。 羽劫望着那些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失去亲人的同胞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那种似曾相识的绝望感觉又回来了,他承认自己永远无法摆脱「罪人之子」的这个名字。 「羽劫,你自己考虑,我相信兽人也不敢随意进攻……你要不要赌一赌——硬和这里几万人厮杀然后带着这个已经半废人的兽人离开?或者是你自己了断,一切就都完结了。」 羽翼在旁边笑着,骄傲、嘲讽、鄙夷,总之,一切可以表达的情绪,都写在他的脸上。 「小羽毛!你别听他的!我哥马上就打进来了!你快把我的绳子砍断,我带你出去!」我王还在忍受着石头的攻击,拼命的想睁断绳子。 「我王……对不起,连累你了……」 羽劫的声音轻轻响起,却像一片乌云般地罩住了我王的心头,他回身猛地喊了一句: 「不要啊!小羽毛!!」 长剑挑断了他身上的绳子,羽劫一回手,那尖利的兵器便穿胸而过。我王扑过去想抓他的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羽劫长剑穿胸,身体向后一软,倒进了我王的怀里。 「羽劫!!」 我王嘶吼起来,愤怒而悲痛的声音,震得底下的人一时间没了半点动静。羽翼也一时楞住了,不过很快他的嘴角就扯起了一丝微笑。 「你们满意啦!你们满意啦!小羽毛——小羽毛——」 我王痛苦地抱着羽劫的身体,跪在斩刑台上干嚎着。突然,他抱起羽劫的身体,回身抄起刽子手的长刀,劈头就砍向羽翼。 这一刀砍得又猛又急,一下子削掉了羽翼的一条臂膀。 「啊~~」 极度的痛楚传来,羽翼单膝跪倒在地,我王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是抬手又向他的脖颈砍了下去。 「放箭!」 羽翼突然大喊一声,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将数百只箭齐刷刷的射向我王。我王一声怒喝,瞬间拉起一道防护屏障,将所有的箭都挡住。但同时,他也因为用力过猛,「扑」的喷出一口鲜血。 射手们立刻又拉满了弓,将箭头直指我王。 「放!」羽翼剧痛之下杀意骤起,誓将二人斩杀于当场。 再也无力张开防护屏障的我王,回身将羽劫的身体护在怀里,想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所有的飞箭。 「小羽毛,我们一起走!」 就在所有的飞箭都逼向二人时,一团蓝光自羽劫体内炸开,形成一个强大的防护罩,将二人牢牢保护起来。飞箭连防护罩碰都没碰到就纷纷掉落,箭头仿佛被高温熔了一般,全都开了花。 「……」羽翼吃惊的看着那突然张开的强大防护网——那感觉太熟悉了,强大,有压迫感,还带着一丝孤独凄然的触感。 「羽枫!是羽枫!」 他扶住肩头,拼命地向后退去,边退边喊:「叫侍卫!快叫侍卫!怨灵首领羽枫复活了!快调军队!」 「羽翼,你够了……我一人的罪责我一人承担!不要强加在我儿子的身上!」 羽枫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着,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那蓝色的保护罩依然在持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两个人腾空带起。 「羽枫!有胆你就出来!出来啊!」 羽翼拾起地上的剑,胡乱的挥舞着,但独臂的他早已失去平衡感,没挥几下就摔倒在地。 「这是我留给我儿子的元神,终其一生都会保护着他……如果你们再有谁胆敢碰他一下,那我绝对对你们不客气!羽翼,你恨我入骨我不怨你,但你的行径早已是将仇恨作为你的一个挡箭牌,肆意的杀人,你跟我已经没有区别!今天让我王削你一臂,是对你的教训!他日若你再敢对我儿不利……就别怪我不客气!」 羽枫的声音消失的同时,那裹着两个人的蓝色保护罩也突然凭空消失。 只剩下羽翼那发狂般的吼声,还回荡在斩刑台的上空: 「羽枫!羽枫!你出来!你出来!」 雷释义接到下属报告,在营地外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我王和羽劫——看到两个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 「嗯,还好不是尸体。」 羽劫虽然胸口被长剑贯穿,但一直有一股气护住了他的伤口,没有失多少血,他急忙派人将羽劫送往人界治疗。 我王被打得肿成一个猪头,身上还有几处小骨折,不过总的看起来,没什么是伤在要害的地方,让他也算松了一大口气。 妖精和人族鸣金收兵,一场三界之站还未打响就已经落下了帷幕,再加上斩刑台前的一幕一幕,世间便流传开了妖族王子为救仙族恋人,法场生死劫难的美好传说。 我王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人界找羽劫,只可惜泰王跟铁门神似的老待在他跟前,让他半点机会都没有:「我得看好你,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又会做出让我根本没办法应付的事情了!」 「哥,我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你给我滚蛋!要不是你哥哥我带了十万精兵去给你壮门面,你哪能活到现在?」泰王扔给他一大块肉,看他胃口十足地吃了个精光,才宠溺地笑了笑:「看把你饿的,饿死鬼投胎的吧?」 我王抹抹嘴,愤然道:「哥,我都三天没吃饭了!那仙界的臭羽人,连口水都不给我喝!我看他是想把我饿死!」 「你被关在水牢里,还喂你水干什么?」泰王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啊,父皇和母后这次可都发火了,你就等着回去挨顿皮肉苦吧!」 「随便啦,只要我的小羽毛没事,我就安心了。叫父皇随便打。」 「臭小子!父皇叫我打你啊!回头我就用铁链子把你栓住,一天抽你一百鞭子,看你还惹是生非!」 「嘿嘿,哥就最疼我了,不会打我的对不对。」 「嗯……对了,母后要见羽劫,等他什么时候伤都恢复了,你跟他说一下。」 「啥啥啥?母后要见羽劫?」我王吃惊的大叫起来,「她要见羽劫干什么?」 「废话,哪有儿媳妇不见公婆的?你不就认定一辈子就是他了吗?总要让父皇和母后看一看才好啊。」 「哇!我才不要,父皇那么好色,万一他看上小羽毛了怎么办?」 「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借你兵起义反抗的。」 「嗯,那就不给父皇看,只带给母后一个人看……不过那样对小羽毛是不是不太公平啊,我都见过他的父亲了……怎么也该让他见见我的父皇才是……哥,告诉我啊,我该怎么办才好。」 泰王一抬手把他按回床上:「死小子你好好骑着给我养伤!别废话了!羽劫进宫见父皇和母后的事情,你自己妥善解决吧,我可不管你了!」 在人界,「灵柱」是让武器和法器提炼仙气、修补损伤的地方,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 好不容易从军帐里跑出来,一路奔到人界的我王,看着静静沉睡在「灵柱」之中的羽劫,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雷将军,小羽毛他真的没事情吗?」 「没事的。」 「那他怎么现在还醒不了?」 奇怪的点点那根大柱子,我王问他:「他不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吧。」 雷释义摇了摇头:「你放心好了,他只是把生命耗损的太厉害了,现在需要弥补回来,花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哦……」 我王想了想,一屁股在柱子跟前坐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雷释义看到他的举动,一脸的不解。 「我就坐在这等他醒过来。」 「喂,一天两天你能等,要是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他都不醒呢?你就这么一直干坐着等下去?八成他还没醒呢,你都变成雕像了。」 「那万一小羽毛睁开眼睛看不到人,我们也不知道他醒了怎么办?」 雷释义把他从地上架起来:「你不用担心,如果他醒了会有人通知我的。」 「哦,那好吧,那你给我安排个房间,我就在你这住到小羽毛醒为止。」 「……」 雷释义有点想骂娘。 还好没过几天,羽劫就苏醒了,当时雷释义正被无聊得登峰造极的我王拉着拼酒,侍从进去报告的时候,本来已经喝得有些微醺的我王,却立刻快如旋风,「呼」一下子就窜了出来。 所以雷释义赶到「灵柱」时所见到的,已经是我王将羽劫全身用自己的上衣裹好,正抱在怀里诉衷肠的场景。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和卫兵都撤离那里,自己也在退出房间的时候把大门关上,留一个足够的空间给这对苦尽甘来的鸳鸯。 我王抱着羽劫,靠着大柱子坐在那里,轻轻的摇晃着:「小羽毛,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王……」羽劫刚刚苏醒,脑子里还有些乱乱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嗯,那我问你,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羽劫虽然脑子有点乱,但这并不代表他变傻了,所以当我王提出这样让他在以前就不会正面的回答的问题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保持缄默。 我王不满地撇嘴道:「小羽毛……小羽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好意思吗?我们是夫妻啊,是夫妻啊……」 羽劫只是轻轻勾了下嘴角,向他的怀里使劲缩了缩。被他的反映逗得直笑,我王低下头轻轻点着羽劫的额头,道: 「你不用不好意思啦,我父皇和母后啊,他们都想要见见你啊。」 感觉到怀抱里的身体一僵,我王忙问:「怎么了小羽毛,你不愿意吗?嗯?」 「不是……」 羽劫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只是,我要用什么样的身份,去见你的父亲和母亲呢?」 「当然说你是我的娘子啦!你安啦,我爹那个大花心鬼,什么样的人没玩过,一个两个奇怪的儿媳妇,谅他也不敢说什么。」我王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措辞已经让羽劫的额头冒出了青筋。 「奇怪的儿媳妇?」 「唉?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说的是……」 我王抓抓头,脸都皱到一起了,道:「哎呀你看我又惹你不高兴了,我不想这样啊,小羽毛,是我不会说话,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 「我考虑考虑。」 「哇!不要啦!」 在经历了那些磨难之后,平淡的生活总是要充满着这些小小的、让人无法不感动细微之处,但这,却也正是两个人的幸福所在。 第十章 妖族并不是规矩很烦琐的种族,他们喜欢直来直往,就好比在大殿上接见未来的「儿媳妇」,我王的母亲,现任的妖族王后——樱姬,当头便问: 「以后你们是要住在妖界呢?还是到其它地方去居住?」 「……我们……」 盛装而来的羽劫——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效果,而是泰王带了一群宠妾过去,从头顶到指甲尖都彻底打理了一番才放行,理由就是:「我母后是一个极其重视对方仪态的人,你的衣着越是华丽,她越觉得你是对她的尊重。」——在听到妖族王后这样的问话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们住妖界啦!老妈,你管太多了哦。」 「妖界吗?那样说来我还可以常常看到你了,儿子?」 「当然当然!」 我王嘿嘿地傻笑着:「老妈你放心啦,你的宝贝儿子不会跑太远的。」 「不会跑太远?!」 樱姬猛地拍了一掌龙座的扶手,一下子站起身来,向两个人吼到:「你们一个救一个都拿命去救,脑子里到底有没有想过其它人?你们是死了,好,那剩下的人要怎么办,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个世上每天有很多人都为了活下去在挣扎,可你们两个……给我玩什么生死恋?!一个是堂堂的仙族法神官,一个是正牌的妖族王子,死来死去的很好玩是不是?!你们……你们做事情都不会用脑袋吗?」 没想到母亲会在这种情况下爆发,我王只得紧紧攥着羽劫的手,以期望他不会被自己的母亲歇斯底里的怒骂给吓到。而羽劫则觉得,照她发这么大的火看来,将来他和她的关系应该不会很容易就相处的融洽。 「夫人息怒。」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妖兽帝王——鼎王,泰然的开口: 「我王,你母亲是心疼你,她最近一直都寝食难安的……其实我们都老啦,能看到你们几个小的平平安安地生活,就已经知足了。」 「是,父亲,我知道。」 点了点头,鼎王把目光转向羽劫:「羽劫阁下是有名的法师,如果可以在我们的皇宫内任职,我是非常欢迎的……」 「多谢陛下。」 虽然垂着头,但羽劫仍能感觉到,有一股审视的目光正在把自己从头打量到脚。 「老爸!小羽毛虽然漂亮,但他是我的人哦!你不要动歪脑子!」 我王突然在旁边暴出这么一句,让在场的人都尴尬得不知所措。 「你……你……你这个混小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鼎王脸都气变形了,就差拿起鞋把自己的笨儿子打出去。 「哈哈!老爸别生气,我跟你开玩笑的。」 说着,他突然拉羽劫向两个人跪下,自己先磕了个头: 「父皇,母后,孩儿不孝,不能为妖族继续香火,但我爱他,没有他我就是活不下去,所以,请你们赐准我迎娶羽劫为妻!」 「我王……」 羽劫没料到他有这一手,却又发现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也无奈一笑,轻轻伏下身体,向妖族的两位最高统治者行最大的利益: 「请……准许我们。」 眼看那高傲的羽人跪伏在自己的面前,樱姬侧头和鼎王对望了一眼,见鼎王冲她点点头,便长出一口气,起身道: 「我王,羽劫,现在,吾赐予你们夫妻之名,愿你们一生一世……生死相依。」 婚礼比预计的盛大。 本来两个人根本就不想大张旗鼓,结果被泰王身边的那些宠妾们好一顿张罗,硬是把两个人的婚礼,弄成了一个有上万人参加的超大型聚会。 「哎呀哎呀!羽劫!你怎么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啊!该换新娘装了。」 泰王的一个宠妾进屋,发现羽劫还是一身素白地坐在那里,着急的喊道:「再不换来不及了!」 「我死都不换。」 羽劫撩了一眼桌子上摊展着的那件豪华礼服,前露胸后露背,下面还拖一条下摆长长的大裙子,心想:我要是穿上了不真成妖怪游街了? 宠妾没办法,跑出去把我王叫进来——我王早就换上了一身红彤彤的新郎装,虽然繁复的装饰让他看起来有点笨拙,但是那红色的喜庆味道,却可以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 「小羽毛,你怎么不换衣服?」我王凑了过来,低头看他,以为他又在闹什么别扭。 「你自己看看!」羽劫抬手一指,「那款式是给女人穿的!我怎么穿?」 我王拿过那套衣服,仔细观察了一遍,然后昂着脑袋不知道在那里想些什么。 「殿下……口水要流出来了……」 一旁跟着进来的雷释义看不下去了,戳戳他,提醒他注意形象。 「啊?什么什么?」 他回过头,却看见羽劫黑着一张脸,正抬手召唤雷电—— 「哇!!小羽毛!我错啦!」 「劈啪!」 结果变成一场前所未见的婚礼——新郎的衣服是红的,可脸却是黑的,焦黑焦黑。新娘呢,根本没穿礼服,而是一身素白地跟在新郎旁边,和新郎那张大黑脸形成反差强烈的对比。 但两个人是幸福的,这一点,谁都看的出来。 只是,有人不愿意这幸福延续。 就在新郎新娘被大家起哄喝交杯酒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影从台下冲了过去,长剑直刺羽劫的胸口。 「呛」的一声,是泰王丢了个酒碗过去,将他的剑路打偏,整个人都栽倒在台子上。 「等你好久了!」 泰王跨步上前,一把拎起那个想要刺杀羽劫之人,那正是他让宠妾们操办这场婚礼的主要目的引出羽翼,并在妖界杀了他,以绝后患。 从他一进会场开始,泰王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因为他那身打扮的婚宴实在是太不搭调了,早有仆从向他汇报过——仅剩独臂的羽翼,此时已经极为落魄,原本白色的长衫早已肮脏不堪,包裹在伤口上的纱布也变得七零八落肮脏至极。曾经高傲的脸上也被泥水和污物遮盖得看不出原本秀丽容颜。那凄惨的模样,让泰王突然有点下不去手杀他。 ——他已经形同一个废人,自己何必为难他呢? 泰王这样想着,便松了手。 「哥!」 我王几步跑过来,也看到那个曾经对自己拳脚相加,不可一世的家伙现下落魄的惨样。 「咦?这家伙不是羽翼吗?」 他伸手拦住想要走进的羽劫:「小羽毛你别过来,这个人很危险。」 「羽翼阁下?」 羽劫也认出了他,也看到了他凄惨的模样,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是我和父亲迫他如此的……仇恨,真的是太可怕了。 很显然,羽翼的思维已经有些混乱了,他伏在地上,一个劲的念叨着:「羽枫,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看来他行进到这里,完全是凭着一种本能的驱使。 「他疯了。」 我王蹲下身体,仔细察看羽翼的模样,确定他是真疯而不是装疯卖傻之后,回头问羽劫: 「怎么办?杀了他还是丢到后山去喂老虎?」 羽劫摇了摇头,也蹲下身体,将羽翼肮脏的身躯抱进怀里,轻轻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才害你成这个样子。」 「哇哇哇!小羽毛!你不要碰他,会被杀的!」 我王忙冲了过去,想将他们分开,却看见羽劫抬头看向自己,眼睛里还晶莹一片:「我王,我要帮他洗个澡,喂他吃点东西,然后把他送回仙界,好吗?」 「……」 我王虽然不满意婚礼被人打搅,而且到了一半新娘子还要去给一个肮脏的家伙洗澡喂饭,但他也知道,那是羽劫的心病,不让他去做的话,他会良心不安的。 「嗯,我陪你。」 洗过澡吃过饭,换了绷带和药,羽翼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在床上的一个角落里缩成一团,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通知了仙界来接人之后,羽劫才发现月亮都已经出来,参加婚礼的人早都已经散尽。他看着一脸不爽的我王,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任性。 「哥哥好不容易抓到他,是想解决他的,你可好,又把他放走了。」我王在羽劫从后面抱住自己,柔软的嘴唇落落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没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明天我会去好好谢谢泰王的。」又是一个吻,彻底吸净了我王的怒气。 「……我要拿你怎么办呢?小羽毛……」 转过身,将羽劫揽进怀里,我王怎么亲也亲不够:「我真想找个大房子,把你锁进去,让你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每天每天你的世界里都只有我。」 「我是只有你而已……不用关到大房子里也是。」 「呵呵……小羽毛我爱你……啊,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我王突然叫了起来,「人界有句话叫『春宵一刻值千金』呢!我们都浪费多久了?」 「……嗯……等一下。」 在被我王丢到床上,又被那沉重的死老虎压个结实之后,羽劫小声地在他耳边念了一句:「门外有好多人呐……」 「……」 我王一撇嘴,点了点羽劫的鼻子尖:「你等着。」 起身拉开门,就听见我王在外面把刚刚还在窗户前攒动着的,准备新婚之夜闹洞房的人影挨个揪住,使劲一甩,全部丢到树上而去挂着。大概到了明天,妖界又会多了一处景观——挂人之树。 处理完杂务,我王搓了搓手,兴奋得大叫一声: 「亲亲娘子啊!我来了!」 尾声 妖族、仙族、人族,三界十二年一次的盛会再次召开,这次妖族派出的是自己的长子,曾经就任妖族虎神军统的泰王——因为他即将即位成为妖族新的一任王,要借这次的三界会议将这个消息诏告天下。 穿着繁复的礼服,泰王发出了当年和我王一样的抱怨:「他妈的,什么破地方,连个身材火辣的妞都没有。」 就单说起风流这件事情,我王和泰王是根本没办法比的,泰王的后宫里有三十多个宠妾,孩子也有七八个,用他们父亲的话来说就是:「王族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多留下一些血脉,以保证王室的血统繁荣昌盛,经久不衰。」 拐了个弯,泰王突然看到前面有人影在动——一抹清秀的背影,乌黑、几近拖地的长发,素雅的蓝色长衫,一下子勾起了泰王的兴趣。 ——看起来不是羽人,应该是人界的才是。 泰王其实不太喜欢泡羽族的女人,总觉得她们在床上像条死鱼一样僵硬。 他整理了一下,用很正式的声音道:「请问,这院子的出口在什么地方?」 「在那边。」 声音一出,简直是当头给了泰王一棒——男的? 泰王抬眼一瞧——果然是个男人,那模样长得倒是挺俊秀的,可惜是个平板身材。 ——一个大男人,没事把头发留那么长干什么?! 忍了又忍,他才能没犯和弟弟当年一样的错误,而是咬着牙挤出一句「多谢」,便风似的逃跑了。 这时,雷释义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看到蓝衣男子忙低头抱拳:「太子殿下,会议即将召开,请移驾。」 蓝衣男子点了点头,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问他:「你看到刚刚过去的那只大老虎了吗?你认识他吗?」 「哦?他啊,是妖族下任的王,叫泰王。」雷释义看了他一眼,又忙低下头,「殿下找他有事?」 「呵呵,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错把我当成女人了。」 蓝衣男子淡然地笑道:「下次再让我碰到他,一定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逃跑。」 「呃……」 雷释义一听,立刻替泰王捏起一把冷汗——你真跟你弟弟是亲兄弟,这可是全人界最难缠的人物了……你得罪谁不好,非得罪了他?大老虎,你自求多福吧! - 全文完 - 人间行 事情缘于一场偶然的斗嘴,雷释义和我王在一次微醉后,也不知是由谁发起的,不知不觉就开始各自炫繀起自己的家乡来,我王自然是将妖界形容得天上无敌地下少有,在他的叙述中,素来清雅出尘的仙界比起他们妖界来,那都是远远不如的,更不用提百分之九十都是凡夫俗子的人界了。 不过说起家乡,在谁心中不是最美的呢?因此雷释义当然也不肯示弱,将人间界举凡他知道的名山大川,灵气汇聚之地都拿来说,甚至到了最后,人间的种种趣闻习俗都被拿来当炫耀的资本了,到最后别说单纯喜欢玩乐的我王,就连旁边对他们这种幼稚如小孩子的举动视而不见的羽劫都听得悠然神往。 虽然斗嘴惨遭失败,不过我王却是空前的兴奋,一回到自己的寝宫,就拉着羽劫兴奋道:「小羽毛,我们去人间好不好?雷释义那家伙说的天花乱坠,不过我很怀疑他说的真实性,哪有这么好的地方啊,你说对不对?所以我们要负责去戳穿他的谎言,小羽毛,你说呢?」 他一脸正义的模样险些让羽劫笑出声来。 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羽劫的目光即使温柔,似乎却也能穿透到我王的内心深处,不到一分钟,我王就低下头来:「好了好了,小羽毛,我承认我是对人间那种叫做猪的动物十分向往了,雷释义不是说过猪肉无论是蒸炖炸烤,都好吃的不得了吗?」 羽劫继续看着他不说话,我王的头低了一点点,咽了口唾沫:「哦,好了好了,我……我承认对那种叫羊的动物,我……我也是十分向往的了,雷释义不是说了吗?羊肉熬成汤或者串起来烤是最好吃的吗?」 看到羽劫依然在盯着自己,我王实在受不住了,告饶道:「好了好了小羽毛,我承认……我全都承认,我对人间所有能吃的动物,包括鹿肉了,野鸡了,黄兔什么的都非常向往总行了吧? 真的小羽毛,我从来没想过人间界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呢,反正咱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就下去一趟人界好好玩玩了,小羽毛,我求求你别再那么看着我了,如果……如果你不同意就……就算了,你知道我都是听你的话的……」我王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羽劫,根据经验,这招往往是最奏效的。 羽劫叹了口气,站起身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一只苍蝇应声而落,他摇头微笑道:「我王,看来你对人间还真是非常向往啊,我在这里盯着你,就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觉脸上蹲着一只苍蝇,不过现在看来,你的三魂七魄已经都被人间的鹿肉猪肉羊肉野鸡等勾走了,别说一只苍蝇,就是蹲着一只青蛙,你也未必能感觉出来。」 「谁说的,我不信有那么大胆的青蛙敢到我脸上耀武扬威。」 我王听见羽劫这番话,很明显是默许了自己的要求,不由得十分高兴,变成老虎的样子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儿,才又恢复人形站起身来:「那既然这样,小羽毛你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我去和哥哥说一声咱们就出发啊。」 他说完,也不等羽劫答应,就欢快的跑出去了。 羽劫在后面笑着摇了摇头,我王总是这样,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单纯而率真的性子。不过想一想雷释义所描述的人间,他心中竟也对这次人间之行变得十分期待起来,究竟会有多少怎样精彩的生活在等着他们呢。 人间界的构成几乎都是所谓的凡夫俗子平常人,术士与武者其实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因此地位上也显得无比崇高。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间,却有着与仙界和妖界迥然不同的繁华热闹,十丈红尘中,数不清的风俗习性数不清的传奇故事,就连那扑面而来的杨柳风,都是说不出的动人滋味。 羽劫和我王并没有去找雷释义,两人打定了主意,就要以普通人的身份在人间快活几日。 我王只和羽劫从妖界带了几株仙芝灵草,幻化成普通人的模样,到人间的药铺换了一大笔可供挥霍的金钱后,便开始了他们的人间生活。 我王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要在短时间内吃遍人间无敌手,咬住烤肉不松口。 不过羽劫是随遇而安的淡然性子,因此在我王的目标只实现了一小半后,他便在一处傍山依水的村落中定居下来,看中了这里的民风淳朴,四季分明优美如画,羽劫感到非常的满意。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王和羽劫之间是谁说了算,因此虽然距离我王的宏伟目标还差得远,他却也不得不随着羽劫在这小村落里住下来。两人一起动手修建了一栋瓦房,置办日常过日子的工具,忙得热火朝天又快乐无比。 等到都忙活完了,到了夜晚,两人坐在流动着淡淡花香的小院里看着天上明月,我王任性的把羽劫拥在怀中,用下巴轻轻摩挲着他的黑发,呵呵笑首:「小羽毛,这样的抱着你,我觉得好幸福,真的好幸福啊,你呢?」 他又抓了一把肉干塞进嘴里,那是村头的阿婆给他的,当作自己帮阿婆挑水的报酬。 羽劫轻轻闭上眼睛:「幸福,是啊,我也很幸福。」他闻着头上方我王嘴里散发出的淡淡肉香,忽然抬头笑看向他道:「不过,我觉得你之所以会觉得好幸福,应该不仅仅是我的原因,这即将下肚的肉干也占了不少功劳吧?」 「没有,没有了,小羽毛,我发誓,你在我心目中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想吃的话,我……我可以不吃的,这些肉干都给你。」他把装着肉干的盘子推到羽劫面前,以显示自己的诚意。 羽劫注目看了他一会儿,才又把盘子推了回去,他倚在我王的怀中,淡淡道:「我知道你对我好,过去我们经历过的一切,点点滴滴,都在我心里珍藏着呢。你放心吃吧,当初连半生不熟的怨灵魔物烤肉都不嫌弃,能够吃进肚子里的我王殿下,又怎么能抵挡得了这肉干的诱惑呢?对不对?」 我王开心的笑了:「小羽毛,你真的不吃吗?那我就全都吃了,呵呵,阿婆烤的肉干真好吃,我明天还要去给出她挑水,然后她再给我肉干,然后我后天再去给她挑水,然后再赚肉干……」 话音未落,就听羽劫「噗嗤」一声笑了:「我王,你再挑下去,阿婆家都要被你淹了,再说阿婆家也不是大财主,哪有那么多肉干可以给你,你这么喜欢吃肉的话,不如我们明天去集市上捉一头小猪来养,等到快过年时,猪养的肥了壮了,我们也学这里的人家把它宰掉,美美的炖上一锅,让你吃个够好吗?」 这种大快人心的提议我王怎么会反对,他三两口吃掉肉干,立刻就陷入了对杀大肥猪吃肉的幻想中,如果不是羽劫起来伸了不起个优雅的懒腰,让他小腹中那团熟悉的火焰热烈的升腾起来他恐怕今天晚上会梦见自己抱着一头肥猪睡觉。 一把将羽劫打横抱起,他舔了舔嘴唇嘿嘿的笑:「小羽毛,现在我就想把你吃干抹净,毕竟肥猪的肉要很久以后才可以吃到嘴里,可你却就在我的眼前啊。」 说完头上立刻挨了轻轻的一记,羽劫半嗔半怒的道:「你说什么啊,竟然拿我和肥猪相提并论,我王你是不是皮痒了,想让我给你顺一顺啊。」 我王被羽劫的娇痴妩媚神态迷的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咧着嘴笑,抱着羽劫就来到屋内的大床上,在进入的一刻,他听见对方销魂的呻吟声:「我王……你……今天晚上别太任性了……否则明天……啊……我……我不陪你去捉小猪了啊。」 只不过在这样的春宵良辰,这种威胁对陷在情欲中的我王,显然根本构不成任何的影响。 云雨初收,我王体贴的替羽劫清洗了身子后,重新变成大老虎形状趴在他旁边,将羽劫整个身子都护在自己柔软的皮毛里,一颗虎头也不住在他的脸上蹭啊蹭的,不一会儿便不动了,再过一会儿,细微的鼾声响起,大老虎已经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羽劫凝视着他沉睡的虎脸,唇边渐渐绽开一抹微笑,将身子更往老虎的皮毛里陷了陷,他也带着满心的幸福与感动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王就起床了,兴奋的拉着羽劫就往集市上赶,一路上,三三两两的村民都用惊讶赞叹的目光看着这一对山村里从没有见过的璧人。 尤其是我王,虽然一副大男人的样子行动却像个孩子般淘气,一会儿蹿起来在树上摘下一枝盛开的杏花给羽劫,一会儿又咚咚跑去采两朵野花别在羽劫的衣服上,再一会儿没了影子,却是从池塘边捉了一只青蛙回来。 羽劫又好气又好笑,仿佛带着一只大型的宠物,如此一路热热闹闹的,终于来到集市上,只见卖什么的都有,我王东张西望,看得眼花缭乱。 忽听羽劫轻笑一声,摇头道:「你啊,若是再在背后和两边的耳朵上再各生一双眼睛就好了,也省得这脑袋辛苦,总是转来转去的。」 我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忽听前面有人大声吆喝道:「猪仔便宜卖了,三十文钱一只,大家不要抢不要夺,让我慢慢来……」 我王一听就急了,都开始抢夺了,那可不行,说什么我也要争到手。 于是他拉着羽劫就向吆喝声的方向冲过去,一边大吼道:「不许抢不许抢,是我的都是我的,我出三百文钱……」 这一嗓子果然有效,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路,那些围着的男女老少都拿惊异的目光看着满头大汗跑过来的我王,一边窃窃私语。 我王和羽劫来到近前,一看就傻眼了,只见地上用箩筐装着几十只小猪仔,或黑或白或花,熙熙攘攘的挤着,都十分可爱。 那卖家的脸上已经笑成一朵花,拉着我王的手就开始口若悬河:「这位小哥儿您是要开个猪场吧,要不怎么全要了呢?您放心,我这里的猪有一只算一只,绝对都是杜绝猪瘟健康无害,保你从年头养到年尾,个个膘肥体壮替你赚大钱,哎呀,只不过这帐我们可得好好算算啊,我这里有四十头猪仔,您买这么多,就给你便宜些,按一头二十八文算,那么……」卖家仰头算了半天,哎呀,共需要一千一百二十文钱啊,合起来是一两二钱银子……」 我王看着那些都在仰头看着他的小猪,再听那卖家显然就要庙宇这笔生意,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我只买一头就够了,我不开猪场,最多买两头……」 不等说完卖家的脸色就开始向锅底颜色转变了,大声道:「什么?你让我浪费了这么多的唇舌,你却又说不买,你你你你,你成心欺骗我们做买卖的是不是?」 卖猪仔的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乱窜,围观的人们纷纷躲避。 「我们买了,我们买了行不行?」羽劫从衣服里掏出二两碎银递给卖猪仔的:「这群小猪,我们都买了,剩下的钱您不用找了,就当我花钱买个清净,买个清净吧,哎呀,你强买强卖的人也不知道唾沫星子带不带毒,反正舌头是挺毒的。」他说完,其它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王看着几十只在箩筐里团团乱转的小猪,一张脸像是熟透了的苦瓜:「不是吧羽劫,我们真要养这么多小猪啊,每天喂它们恐怕就要一天的时间了。」 「那怎么办,谁让你不看清楚就乱喊乱叫的,不买下来,谁知道那人能说到什么时候啊。」 他轻轻扯了我王的耳朵一下,咬牙低声薄嗔道:「早知道就不过来买猪了,我身边这不就是一头吗?」 我王顾不上他的讽刺,看着那几十只小猪发楞,忽见羽劫从其中抱出了三只小猪,一只黑的一只白的,还有一只黑白花色的,之后他直起身微笑道:「我们就要这三头小猪便够了,其余的各位乡亲们分了吧。」 从来只听说过天上能掉馅饼,这些淳朴的村民们没有想到有一天天上也能掉下猪仔来,在稍微楞了一下过后,开始了一场混战。 小猪们都非常干净,看来卖猪仔的为了能够将它们卖出去,在它们身上着实下了一番功夫。羽劫抱着那只小花猪,我王抱着另两只一黑一白的,高高兴兴的往回走。 路经一个卖腊味的小摊时,两人又买了一大堆的烧腊,刚把钱付给老板,冷不防从旁边的巷子里窜出一只大白狗,一个跳跃就往我王手中的烧腊扑去。 我王那是什么人,那是正宗的老虎精,能被狗偷袭到吗? 他轻松的一个转身,紧接首抬起腿轻轻踢了那大白狗一下,嗤笑道:「想抢我的东西,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不长眼睛的土狗,哈哈哈……」 他在这里得意大笑,忽见烧腊铺子的掌柜走出来,在白狗身上恶狠狠踢了一脚,骂道:「该死的疯狗,又来搅和我的生意,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一刀把你宰了卖给狗肉馆子。」 他边说边举起手中的刀子比划了几下。 那大白狗似乎非常的怕他,「嗷」的一声,没命往之前的巷子里窜,我王在旁边嘀咕道:「这狗真没用,怎么也汪汪的吠几声表示一下反抗呀?」 羽劫却有些好奇,这狗很显然是没有主的,通常这样的流浪狗没有固定的住所,但为何这只白狗却又回到巷子里呢? 他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向巷子里望去,只见那白狗正趴在地上,它身边围着四只不足半尺的小狗,正拼命的往它身上扑,可能是饿了跟妈妈要食物。 羽劫一看到这副情景,整颗心便像是狠狠被撞了一下般揪痛起来,他想起了自己和父亲,许多年前,自己不正是像这几只小狗一样吗? 不,他甚至比不上这些小狗,最起码它们还有狗妈妈守在身边,即使有时候会挨饿,可总有一处怀抱是可以让它们躲避风雨的。 我王看见羽劫面上的神情,再看看那几只大狗小狗,他虽然单纯,却并不笨,立刻就了解了爱人心中的想法,于是放下小猪,对羽劫道:「小羽毛,你别伤心难过了,既然喜欢它们,咱们就养好了,反正也不差它们那一口吃的。」 在我王看来,他堂堂妖界王子肯收留白狗一家子,简直就是它们不知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它们是应该摇头摆尾的欢迎自己上前抱起四只小狗牵起一只大狗的。 也因此当他没有等到预期中的热烈欢迎,反而迎来大白狗红了眼睛的狠吠时,我王觉得自己的面子和自尊被大大的打击了。 「你个笨狗叫什么叫?我是好心来收留你们的知不知道?你到底懂不懂感恩啊?」 「汪汪汪……」 「啊,你还叫,你这只不识好歹的笨狗,你……你再叫我就不收养你们了,哼哼,如果不是小羽毛,我堂堂妖族将军会理睬你们这几只土狗吗?」 「汪汪汪……」 「嗷呜,气死我了,你以为只有你会叫吗?嗷呜……」 「汪汪……汪汪汪……」 羽劫实在是再也看不下去这一狗一人的战争了,我王还是小孩子的脾气,和一只狗也吵得兴致勃勃,他拿出一块腊肉扔过去,轻声笑道:「大白,这块肉你给宝宝们吃吧,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就跟过来,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强迫你哦。」 不知道是大白狗听懂了他的话,还是那块腊肉减轻了它的敌意,它上前嗅了嗅,便把肉叼在了嘴里,小狗们要上前啃食,它却站起来走到羽劫和我王的身边,向他们投去求救和感激的眼神。 羽劫放下怀中的小猪,走上前抱起两只小狗,那两只小狗都好小,一个手掌就可以将它们托起来,但是皮毛又滑又细,摸上去感觉十分的舒服。 羽劫对我王道:「快来,帮我抱那两只。」 「那这猪怎么办?」我王瞪大眼睛,却听羽劫咯咯笑道:「当然是先放下了。」 我王无奈,只好放下小猪,对大白狗吹胡子瞪眼的道:「我告诉你啊,我是为了抱你的儿子女儿才把自己的口粮放下的,你给我看好了,如果跑掉一只,过年时我就把你把到桌子上宰掉凑数,听明白了吗?」 说完他蹬蹬蹬迈开大步走上前去,一手捞起一只小狗:「行了小羽毛,我们赶紧回去吧,否则再这样下去,我怕等回到家的时候,咱们要扩建房子了。 嗯,好啊,呵呵,我也是在今天才发觉自己其实还是很善良的。」羽劫轻轻的笑,和我王并肩向家里走去,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只大白狗和三只小猪。 就这样,一只大狗四只小狗三只小猪和两个男主人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每天里除了上演锅碗瓢盆的交响乐之处,便是我王大叫和羽劫淡如秋水荡波风铃微动的声音。 「啊啊啊啊,这火为什么只能在这么小的灶堂里烧啊,这火种也太难生火了吧?真是的,要是依我的性子,我可以一口就喷出一大堆火药味的。」 「笨蛋,那样房子就着火了,你是要在一片废墟里生活吗?」 「啊啊啊啊,那三头猪为什么那么能吃啊,昨天我才去割了一大筐猪草,腰都快抬不起来了,怎么它们今天就给吃光了?」 「废话,猪不能吃的话,还叫猪吗?或是说,你希望它们一个个苗条纤细,然后过年人家吃猪肉,咱们啃骨头。」 「啊啊啊啊,好,猪能吃也就罢了,毕竟我也要吃它们的肉,可这五条狗为什么能这么能吃啊?昨天才买来的鲜肉,今天就没有了。」 「小狗们都长大了,就是五只大狗,你那二斤鲜肉喂它们都不够呢。」 「啊啊啊啊,谁,是谁偷吃了我藏起来的烤鹿肉,大白,是不是你?说,我知道一定是你,平时你胆子最小胃口最大,仗着小羽毛宠你就偷吃了我不少的零食,哼哼,这回小羽毛出去了,你看我不把你这狗族的败类给剥皮拆骨?」 「你想剥谁的皮拆谁的骨啊?」 「啊,小羽毛,没……没有,我……我想剥自己的皮还不行吗?哎呀呀,轻点轻点,我没有欺负那只土狗了,是真的,呜呜呜……」 诸如此类的对话,每天都会在这个快乐的小家庭中发生,而且随着时间愈长,花样也在不断翻新,终于在这一天,羽劫和我王在几声零散的爆处竹响中迎来了新年,也就是村民们为了过年而定下的杀猪的日子。 我王踌躇满志的折磨了他一年,如今都长大成人,哦,不对,应该是长大成猪的三头大肥猪露出邪恶的笑容磨刀霍霍。 「嘿嘿,你们这三个家伙,这一年我累死累活,总算把你们都给养大了,现在是你们回报我的时候了,哈哈哈,放心,我的要求一点都不高,就用你们那香喷喷的肉来回报我吧……」 他双手举起明晃晃的杀猪刀,在自己衣袖上反复擦了两下,然后向腰间一别,拿出一条结成了圈的绳子就向其中那头黑猪套过去。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三头猪猛然冲出了栅栏,怒吼着将我王撞了一个跟头倒在地上后,撒开四条腿就在院子中奔跑起来。 别看它们十分肥壮,跑起来的速度却不比野猪差多少,而这全拜我王平常老是恶劣的追着它们取乐所赐,因此三头猪的体能可是十分优秀。 我王气得大叫一起,怎么追也追不上,不但如此,那五只狗也开始凑起了热闹,对他实行围追堵截,以帮助三头猪顺利的脱逃。 最后我王没办法,只好变回了原形——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老虎,希望能借助自己强大的跳跃扑食将三头猪掀翻,他是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将这三猪宰杀掉的,否则小羽毛回来,一定不会让他动手,虽然我王的性格单纯,但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摸透了羽劫的脾气。 「住手。」门处传来一声大喝,是羽劫的声音,然后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惨叫,我王心里暗道糟糕,回头一看,只见羽劫站在一辆牛车边,车上是一堆已经剥了皮放了血的猪肉,车下躺着一个人,面上表情极其惊恐,显示出他昏倒前受了多么大的冲击。 「我王,这头猪给你留着过年吃,你让小花小白小黑回到它们的窝里,还有,变回人形去,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原形会吓出人命来吗?」 他同情的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位仁兄,唉,早知道该先把他打昏的,也比吓昏的好。 总而言之,闹到最后,我王仍然还是没有吃到折磨了他一年的三头猪,但是他又不敢违抗爱人小羽毛的命令,因此这令他十分的郁闷。 不过这件事也为我王带来了一点好处,以受伤的心灵为理由,当天夜里,他在床上尽情的将羽劫做到连腰都抬不起来,而且同样以受伤心灵避免了被踢下床去的命运。 第二天接到了泰王的一封信,说是妖界也开始和人间界同步,因此人间界的春节妖界也会过,让他们一起回去过节。 离开妖界已经近一年了,如今接到家书,不由勾起了我王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因此和羽劫商量计议了一番,便决定两人带着五只狗三只猪一起回妖界过年,当然,附带的这几只动物绝对是羽劫充分利用了身为被压一方的优势而强行命令我王执行的。 通往妖界的路上,我王愁眉苦脸的看着昂首挺胸走在前方的那八只动物,看来妖界以后会多三只猪妖五只狗妖这已经成为定局了,呜呜呜,想想这八只动物修炼成妖的情景,我王就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劲儿的往外窜,呜呜呜,早知道当初就不去那个集市了,呜呜呜…… 迎面扑来了一阵寒风,夹带着棉絮般大的雪花,羽劫伸出手接下一片,又轻轻吹散,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的人间,将会是一个不错的年头呢。 - end - 我叫虎王 我现在的爹爹是妖族部队最高统领将军我王。 诶?你问我为什么是现在的? 因为他是我的第二个爹爹啊。我原本的爹爹是雾隐西山脚下的驻军军官,当时仙、妖两族交界处的什么劳什子封印被破坏了,仙界以为我们要借口打仗我们也可以为他们借口动手,于是就卯起来开战了。 我王爹爹当时已经是妖族部队的最高统领,他来平定战乱的时候,双方都双亡严重,虽然调查下来是误会一场,但鉴于仙、妖两族的人都有伤亡的结果,主事者全部为自己造成的后悲被处以重创,我的那个爹爹被剥夺了妖族能力无法再成人形,被驱逐之前收我交托给现在的爹爹,就是将军我王。 虽然爹爹走了我很伤心,可是现在的爹爹我也喜欢,大将军呀,多威风啊! 哦,还有小羽毛,小羽毛我最最最最喜欢了,比喜欢爹爹还要喜欢,小羽毛长得很漂亮,妖族里没有一个比得上,因为他是仙界来的,是仙族的,听说当年他和爹爹排除了千难万险才能够在一起呢。 虽然人家都说妖族之王的老婆也是和他不相上下,可是我还是觉得小羽毛最好看。第一次见到小羽毛的时候,我就想起我娘娘,我娘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所以她长的什么样我也不记得,不过我不把小羽毛叫娘娘,他会生气,他说他不是女人,可是我又不能叫他爹爹,因为我已经叫我王做爹爹了啊,所以我就跟着我爹爹叫小羽毛,可是爹爹也不高兴,说这个称呼只有他可以叫,哎…… 大人真麻烦,我不过是个一百岁都不到的小孩子啊,连这个也要和我抢,所以我只好在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叫。嘿嘿,最近爹爹都老不在家呢,听说校场练兵练得勤快,不过大伯说爹爹是欲求不满,我问什么是欲求不满,大伯不是嘿嘿笑着不说话,就是去吃自家太子妃的豆腐去了。 吃豆腐这个词我是听雷叔叔说的,他说对喜欢的人抱抱亲亲,那个就叫吃豆腐,那么爹爹对小羽毛抱抱亲亲也是呼豆腐了,他喜欢小羽毛我也喜欢啊,为什么他可以吃我不能吃呢? 「哎……」 我再度叹了口气,做大人真麻烦啊,要有那么多学问呢。 我就顶不爱坐学堂里,听那只狐妖说法,我已经学的很快很好了啊,小羽毛也会教我呢,我还是最喜欢待在万神山的后山上,听说这里的花是从仙界搬来的,爹爹想小羽毛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所以就带了一票人去了雾隐山,硬把花都挪过来了…… 正确的来说,那个应该是叫做「抢」吧?爹爹说,其实他最喜欢的就是看到那个叫羽翼的和羽族长老黑的像锅底的脸,因为他们以前欺负过小羽毛,哼!我也讨厌他们,谁欺负小羽毛我也要欺负他,所以我要赶快学好法术,把欺负小羽毛和爹爹的人都干掉!! 「小老虎,你今天又被那头野兽赶出来了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能够那么近距离靠近我身后的人,除了我爹爹和小羽毛用脚指头都猜的出来呢,我回头,对来人吐了个舌头。 「雷叔叔,你今天被老婆赶出来了吗?」 雷叔叔名叫雷释义,他是和小羽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也是个不输给我爹爹的美男子哦,和小羽毛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就像一幅画一样,不过,这个话不能当爹爹的面说,因为爹爹时常说,他是小羽毛心里唯一独一无二的美男子,只有他才配站在小羽毛的身边。真恶心……哪有自己说自己是美男子的啊? 「你这个小鬼头,现在也会揶揄大人了啊。」雷叔叔揉了揉我的耳朵。 啊,人家的耳朵最敏感了,我舒服的闭起眼睛,打了个呼噜。 「我今天不用练兵,所以过来看看你和羽劫,听说最近那只野兽很勤快啊,难不成又要和仙界打着玩吗?」 「听大伯说爹爹是欲求不满。」 「欲、欲什么?」雷叔叔瞪大了眼睛,不一会露出了了然的微笑,连连点头道。 「嗯,羽劫越来越重视孩子的成长期教育问题了啊……呵呵,真想看到那只野兽被赶下床的表情呢。」 嗯,雷叔叔说的没有错,爹爹从小羽毛的帐子里被赶出来的比例,是十比七,还有三次都是我不在的时候,啊?你问我我不在的时候怎么知道?啧啧~看门口守卫的表情啊,爹爹只要当晚成功爬上床,第二天守卫不是涨红脸看着天花板就是擦鼻血擦的鼻头起泡。可是,这个和欲求不满有啥关系呢? 「雷叔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想雷叔叔一定晓得,他是大人了。 「问吧。叔叔可以帮你解决一切人生疑惑。」 「嗯……这个也算是人生疑惑吧,请告诉我什么是欲求不满好吗?还有为什么欲求不满和爹爹被赶下床有关系?雷叔叔也会欲求不满吗?」 「……」雷叔叔白晰的脸孔突然红了起来,表情有些抽搐。 「这个问题吗,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 「那你刚才说的可以帮我解决一切人生疑惑的话,是撒大谎咯?」 「呃……」我歪着头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难得看到身为人族大将军的雷叔叔无语的样子呢,真有趣。 「小老虎啊,要不叔叔今天带你飞去天堑山玩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人族的领地吗?那里是我们术师修炼的地方,以前羽劫也在那里修炼过呢。」 「嗯!好啊好啊!」我开心的跳起来,把刚才说的事情全部忘记了,除了妖界以外的地方,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呢。不过…… 「我们走了,小羽毛和爹爹找我怎么办?」 「没关系,我派我的使者去通报一下就好了。」 说罢,雷叔叔从胸前拿出一张符纸,两三下就折出一只纸鸢的模样,他用手指轻点了下舌尖,然后在纸鸢的眼上一抹,口中念念有词。那纸鸢不一会就直直的立楞起来,然后煽动两片纸翼优雅的向山坡下滑翔而去了。 「哇~我也要学!」看我拿崇拜的眼神看他,雷叔叔温柔的再次揉了我的耳朵一下。 「你来我门下,我就教你。」 拜师吗?嗯,爹爹一定不同意,他总是很讨厌雷叔叔,不过小羽毛和雷叔叔那么好,他一定不会反对,小羽毛不反对的事情爹爹也不敢反对,当下我就点了点头。 「嗯!」 天堑山位于人界最北面也是最靠近仙界的地方,听说那边的人都是会很高的法术的,所以常有仙界的人去切磋法术,小羽毛小时候也在那边生活过。 我躺在雷叔叔的肩头,他坐在剑上,在云层中穿梭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从空中俯视天堑山的时候感觉很小很小,等落了地才发现原来这座山有那么大,一点也不亚于仙界的雾隐山,山上杉木高耸入云,白雾缭绕,我们落下的地方恰巧就是雷叔叔修习的云丛观的前院。 我东瞧西望的时候,从院落里面跑出来一个年轻道士,一看到雷叔叔就哭丧着脸扑将过来。 「大师兄,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出什么事情了吗?」雷叔叔也被他吓了一跳,把我放下地后询问道。 「你要再不来,这个云丛观就要被子靳那小子拆了……」 「又是他!」 「子靳是谁?」看雷叔叔咬牙切齿的表情我很好奇的问。 「我……儿子!」 儿、儿子?原来雷叔叔有那么老啦?……暂且不说这个,我赶紧的跟在他们身后赶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进到大厅就看到一地的狼藉,焦碳煤灰石末还有俩小道士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在左边的丹炉边上却有个衣着光鲜身材和我差不多的少年,正悠哉的拂扫着没有沾到一丝灰尘的衣袖。 「子靳!这怎么回事?!」雷叔叔难得的发火了,那少年却一点也不害怕,气定神闲的回道。 「没什么,火硝的量稍微多了些,下次注意就好了。」 「还有下次?!」雷叔叔大惊,刚才哭的年轻道士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你给我回府!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到山上来学法术。」雷叔叔说着就去抓那叫子靳的少年,他一蹦两蹦的躲开,逃到前院里回头冲这边做了个鬼脸,径直往观外跑去了,边跑运边说「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雷叔叔气冲冲的追了出去,那个年轻道士也叫嚷着要找人来收拾,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我竟然被忘记了……被扔在一地狼籍里。不过,刚才那个子靳还真的很淘气唉,我第一次看到雷叔叔在我面前那么不顾形象的大发脾气。 「哎……」看起来今天这天堑山之游只有我自己安排了。 我正思考着要怎么开始第一站,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毛,尾椎的部分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上头,顿时我下意识的返身就是一口。 「哟!好险!」是刚才逃出去的雷子靳,见我瞪大眼睛疑惑的望着他,他得意的摇头晃脑道。 「我刚才施的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分身大法,现在老爹一定满山头找我呢。」 切!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分身术嘛,雷叔叔是气昏头了才被你骗的。不过,他长得真的好象雷叔叔哦!长大也一定是个儒雅的美男子,呸~呸,我在想什么啊。 「喂,我问你,干嘛躲在我身后,还摸我屁股?!」 「我想试试看,是不是真像人家所说的老虎屁股摸不得。」 「……」 我收回前言,这个子靳,长大就是一祸害! 雷子靳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你是不是叫虎王?」 「你知道我?」 「我不但知道你,还知道你爹爹是妖族大将军我王,他老婆叫羽劫是仙界羽族的人,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啊,早就传遍人、仙、妖三界了。不过我奇怪,男人和男人怎么能生出来孩子啊?而且……」 他上来抓抓我耳朵,捏捏我下巴,揉搓我的脸蛋,还把我的手臂使劲的拽开,就差没有拉开我裤子看看里面有什么乾坤了。 「就算生也应该是虎型翼人,或者虎头翼人吧。而且,男人有生孩子的构造吗?还是说其实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你才是女人呢!」我拍掉他放肆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不是爹爹亲生的啦,他是我养父。」 「哦,难怪。嘿嘿,我就在想撇开他们都是非人族,既然三族都有孕育子嗣的女体,那么就不存在男男生子这套理论,不过凡事都有万一,天下法术博大精深,难保不会有令男体怀孕之术,如果真能研究出来,那倒是件极其有趣的事呢……」 雷子靳仿佛想到什么,然后怪异的笑了起来,他原本漂亮的脸蛋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下。 好可怕……雷叔叔快来带我走……我刚想开溜,手腕突然被他抓住。 「喂,小老虎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叫虎王!还有,我们没有那么熟,有什么忙好帮的?!」我挣了两下没有挣开,这个人族的少年怎么比我力气还大。 「没关系啦,很简单的,你告诉我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做的就好。知道了这些说不定以后真的可以制造出男男生子的药。」 药……我想到刚才那一地的脏乱还有昏倒的小道士,不禁打了个寒战。还有…… 「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做什么?」 「做爱啊,就是男人和女人做的那种,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啊?」子靳一副你很白痴的表情,「做……做爱?」那是什么东西啊?听他话里的意思好象这个东西爹爹和小羽毛有做过的,可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做什么和爱有关的事情啊,说爱来爱去的倒是常有的事情,不过总是爹爹说了很多次后,小羽毛才红着脸回一句,为此爹爹还老是抗议呢。 「你不知道?难道你晚上都不偷看的吗?」好象我应该知道这个是常识一样,雷子靳的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偷看什么?」我不解。 「晚上他们俩睡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让人脸红耳赤心跳加速或者流鼻血的事情啊?」 「……」怪不得那些守卫隔天都是那种反应,原来他们是在做爱啊,可是做爱到底是什么呢? 「没,他们睡一起的时候,爹爹都把我赶出门不是让我去大伯那里就是叫下人带我去夜游,所以我根本连偷看都不可能啊。」我老实的说道。 「嗯……真狡猾!」雷子靳突然为我忿忿不平起来。 「不如这样,他们今天晚上再睡到一起的时候,你悄悄溜回来然后偷看。」 「……不可能的,爹爹最近都在练兵,昨天晚上也没有回来,万一今天也不在呢?」虽然我有点好奇什么是做爱,不过也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啊。 「这样啊……」雷子靳托腮深思了一下,突然嘴角勾出了和刚才一样诱人的曲线,他拉起我飞一样的跑去后堂,在一堆菜柜里翻了一阵,然后拿出一包东西交给我。 「这个你夜里下到我王喝的茶水里头,不怕他不去找羽劫。」 「你、你要我下药?!」我几乎跳起来咬他,他连忙摆手。 「什么毒啊,这个是药,非常有效的药,专治男人阳痿肾虚欲求不满,增进鱼水之欢的。」 「欲求不满?」这四个字像闪电一样劈进我脑海中,爹爹的病的哦,太好了! 「嗯,你确定这个吃了没有什么问题吗?」 「不会有问题啦,放心,我怎么会害重要的实验体……不、不对,重要的妖族的大将军呢?」雷子靳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他真的好好看啊,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再加上他的表情,也不由得全然相信了。 「好,我去做!」为了爹爹,为了满足我的求知欲,当然还有雷子靳的……我豁出去了。 等雷叔叔在后堂找到我们的时候,雷子靳突然一改刚才轻浮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跪下认错,还说要在山上面壁思过,不过我看到我们走的时候他悄悄露出促狡的笑意。我怀疑,这个小子说不定又要用什么分身大法溜出去捣蛋了。 哎,可怜的雷叔叔啊,你晓不晓得你儿子每天晚上都偷看你和老婆做爱呢?你到底生的是怎样的儿子啊? 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他啦,因为今天我也要去偷看,到底什么是做爱呢?不管怎样,明天都能见分晓,哈哈哈,等过了明天我要告诉大伯和雷叔叔哦,还有小羽毛和爹爹,我又长了新的见识啦~~远远斗有看见了爹爹和小羽毛的宫殿,宫殿的石阶上站着一抹白色的影子,长发荡漾。他仰头朝我们挥着手,身后还有散发着一团黑气的高大身影,那身影散发的怨念即使相隔那么遥远也能够感受得到。我回来啦,小羽毛和爹爹,我今天认识了一个人,虽然他有点可怕,不过是个很漂亮的人,而且知识也很渊博,虽然我觉得他发明的东西或许很可怕,但我想拜雷叔叔为师,然后在小羽毛修行过的山上学法术,我要变得很强,来保护小羽毛和爹爹,一辈子!!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