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怀中来》 第1页 [现代情感] 《到我怀中来》作者:江渡衣【完结+番外】 文案: 黑旗袍,公主切,银白束腰还别着把樱花扇。 春湉就穿着这身网游公司的角色造型服,猝不及防进了游戏。 - 2086,「飢饿」横扫全球。 人类被迫划分为「人皇」和「赌徒」两大阵营。 「人皇」攻略游戏,获得生存倒计时和隐藏道具。 「赌徒」则观看下注,在最低时限内捆绑一名人皇,与之同生或者共死。 - 「盛世白莲」春湉,终于在这个游戏里放下伪装,释放体内的疯批因子,结果不到一周就顺利登顶了「人皇」宝座,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除了那个老是跟她捆绑的「脑残粉」太烦了,不但每场游戏结束都偷偷私信跟她表白,最后还特么追进了通关游戏里…… *** 美艷疯批女 x 斯文败类男 【食用指南】: 1:女强男骚对着疯,双控场,he 2:恐怖沙雕流,有高能会提前警告 3:想到再补充 一句话简介:软糖少女x冷淡禁慾富二代 立意:人与人应该以真诚交换真诚,建立和谐平等的基础,不被尊重的关系无法维繫长久,也不能给彼此真诚的回报。 内容标籤: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午优、周恪 ┃ 配角:厉凛、明殷、周准、聂银河等 ┃ 其它: 第1章 蝴蝶骨&喉结 室温25°,午优只穿了件蕾丝吊带睡裙。 肩胛蝴蝶,玉颈直肩。 细长的嵴骨线,美的弱不胜衣。 打着呵欠坐到餐桌前,琴姨正把煲好的汤端上桌: 冬菇竹荪鸡茸汤,配汤包、蟹粉团、云花卷及四样小菜。 另有一小碟虾仁蒸蛋,一盘清炒时蔬。 牛肉石锅和翡翠豆花鱼。 「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 午优支着脸颊,小小的打了个呵欠。 昨晚宿醉,睡到中午按道理也该饿了。 可她望着满桌子的菜,只觉胃里一阵阵的难受,食不下咽。 琴姨给她盛了一小碗汤: 「周先生翻了你之前的体检报告,看到有些贫血,就叮嘱我以后三餐但凡在家里用,都要加餐。」 午优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汤,不说话。 假模假样……真关心她死活,就不会十天半个月都不露一次面。 午优觉着倒胃口,勉强喝了碗汤,满桌菜挑挑拣拣略动了动,就起身擦嘴:「辛苦琴姨,我饱了。」 韩琴背着她嘆口气。 做了几年饭,虽然知道她是个小鸟胃,可这吃的实在太少了点。 午优回房补觉。 半睡半醒着,胃里烧疼。 下午三点,公寓的保洁兰姨准时上门,开始每周三次的大清扫工作。 听到卧室里有动静,推门一看,惊讶的发现午优正蹲在床边,缩成一团小声呻/吟。 「午优小姐?」 「好疼,替我打电话……给周恪……」 午优瘫在地上,失去意识。 再醒来,人依旧在卧室里。 她平躺着,左臂上悬着长长的输液管。 卧房门被人推开,琴姨端着杯水走进来。 见她醒着,不由松口气:「还难受吗?」 午优长睫漫垂,唇若琉璃,脸颊白的不见血色。 她伸手撑着床想坐起身,奈何力有未逮,只得闭上眼缓了缓,才道:「周恪呢。」 琴姨端着水,有点小心翼翼: 「周先生的电话打不通,问了陈特助,应该还在飞机上……」 午优揉着鬓:「知道了。」 琴姨看她病恹恹的,到底照顾了几年,有点心疼。 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胃不好还喝那么多酒,饭也不好好吃,才会低血糖。」 午优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缕游烟: 「覃医生走了吗?」 琴姨摇头:「还没,在客厅里看书。」 午优睫毛颤了颤,沉默片刻: 「琴姨帮我叫他进来吧。」 覃兆光是周家的家庭医生,名下有家规模不错的私人医院,有周家帮忙,覃兆光的事业蒸蒸日上,却秉持初心,经年如一日的坚持亲自上门给周家老爷子看诊。 轮到周家子孙,譬如周恪。 个人不那么讲究,就很少劳动他。 等午优住进了周恪的私人公寓,因为身体三天两头总有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覃兆光干脆把自己的儿子遣来,成了公寓的家庭医生。 - 覃循推门而入,见女孩儿半靠着床头,侧脸看向落地窗。 日光如银,一半逶迤泄落床边。 于是显得阴翳下的少女薄凉如幻,难以触及。 他走上前,干燥温热的大手落在午优额头上,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点放松的笑意:「还好没烧起来。」 午优轻一偏头,躲开他的手。 猫似的皱了皱鼻尖:「我怎么会晕过去?」 覃循徐徐在她床沿坐下:「这要问你自己,本来就贫血,空腹灌了一肚子酒,醒来又不好好吃饭……没听过吗?胃病虽不算病,可疼起来要人命。」 午优懒洋洋地睇了他一眼:
第2页 「把针拔了,我要回学校。」 覃循纹丝不动:「十月八号才开学,现在回去做什么?」 午优垂下眼,脸上没笑,显得有些冷淡:「你烦不烦。」 覃循从她十五岁搬过来就给她看病,到今年夏她考入帝都音乐美术学院油画系,三年多时间,谈不上了如指掌,也知道她频繁炸毛的原因多半逃不过「周恪」两个字。 于是端起桌上的水和摊开的药丸,递给她,温言细语: 「先把药吃了,周恪已经在回程的飞机上了。」 午优赌气别开脸: 「我不吃,他爱回不回,关我屁事。」 覃循拨开她的手,把药放在掌心里: 「不吃难受的是自己,周恪可替不了你。」 午优抽出手,嘟囔着:「啰嗦。」 却把药含在嘴里,又灌了一大口水,送服下去。 覃循任务完成,站起身要走。 午优见状,一把揪住他袖口,有点烦躁: 「你把针给我拔了!」 覃循反手屈指,在她额头不轻不重弹了一下,笑: 「就一小瓶盐水,很快的。」 说着揉了揉她脑袋,推门而出。 午优气的摔了两只抱枕,没奈何。 琴姨见她有了点精神,又重新煮了粥端过来,餵她喝了半碗。 午优例假将至,身上懒懒的,小腹又有点酸坠。 躺下无聊的摆弄了会儿手机,不知不觉睡去。 再醒来,暮色方至。 窗外霞辉漫翩,一缕明黄杂糅其间,煞是好看。 午优动了动手腕,这才发现吊针不知何时已经被拔掉,左手背被人小心清理过,只留下微微泛红的一个针孔印记。 手机响起,午优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周恪的妈妈,她这才想起今晚还有周家的饭局。 简单收拾了下,走出公寓。 迈巴赫就停在楼下,等着载她。 午优上了车,一抬头微微怔住,脸色迅速冷了下来,扭头就往车外跳。 一条手臂勐地探过来,把她拦腰勾起,往座位上一丢。 隔板慢慢升起,男人沉懒的声音也一併传来:「开车。」 午优从后座挣扎坐起,微红了眼瞪着对方,把嘴唇咬了又咬,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周恪坐在她旁边,长腿漫曲,身上衬衣微敞,露出一点喉结和起伏的胸膛,肌理分明。 伸手碰了碰午优的额头:「又在闹什么别扭?」 午优听出他声音里些微的疲惫感,更加重了嗓音的磁性,像重低音隔着耳膜,蛊惑人心。 她打掉对方的手,别开脸一言不发。 隐约听见周恪的笑声,漫不经心。 午优觉得心塞,一边讨厌自己对他的依赖感,一边又怕失去这份依赖。 矛盾丛生。 周恪仿佛察觉不到她的情绪,闭着眼缓缓道: 「覃循说你今天晕倒了……因为不好好吃饭。」 午优皱起眉,不想接他的话。 周恪长目凤垂,薄而利的唇痕。 不笑时有种神睥众生的冷漠慈悲。 他不紧不慢说着话:「十八了,还这么任性?」 午优最烦他这种长辈似的口吻,冷冷顶了一句:「任性也是你惯的!」 周恪微微一怔,旋即轻笑出声: 「对,我惯的,所以我得受着。」 说完拿手捏了捏午优的脸颊。 雪嫩丰弹,手感极好。 午优被他扯住一边香腮,脸颊嘟嘟的变形,看起来暴躁又可爱,一边掰他的手,一边骂:「放开!周恪你有病吧,干嘛总捏人家脸?」 一路吵闹到周家。 周老爷子在跟周先生下西洋棋。 周恪的哥哥周准站在露台上,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周太太跟儿媳明殷坐在沙发上聊天,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门,不由笑起来,朝午优招手:「优优快来,你明殷姐姐正说起你……」 周恪驻足,见午优蝴蝶似的飘进客厅,一点没有车上的刁蛮任性,不由失笑。 他一手插兜,臂弯里垂着西服外套。 袖口反折了一圈,露出一点黑耀袖扣的星芒和腕间的商务錶盘。 周准挂断电话走近,上下扫他一眼:「这是刚回来?」 周恪微微一笑:「公司有事,飞了趟伦敦。」 周准点点头:「休息会儿,要开饭了。」 - 午优听周太太说话。 原来是明殷的工作室最近要出一组主题宣传照,需要明星和素人合拍。 「殷殷觉得你很适合这次的主题拍摄,想你帮她个忙……」 周太太握着午优的手,笑容温婉。 午优弯唇笑,她生的精緻漂亮,这样笑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是和明殷姐合拍吗?」 明殷十二岁出道,叱咤娱乐圈至今影后的奖项都捧回了三座。 自从创立工作室,就有退居幕后之意,一年里排片渐少,品质不俗,但也着意把机会带给手底下的年轻人。 闻言她莞尔一笑:「不是我,是amiko。」 午优睁大眼:「飞扬青春第一季c位出道的amiko?姐姐把她签到手了?!」 明殷笑着点了点她鼻尖:「你这是答应了?」 午优大方道:「热门流量,求之不得,姐姐也把我拍好看些~」
第3页 明殷捏一捏她的脸:「你肯出道的话,amiko又算什么?」 午优躲在周太太肩头笑。 此刻的氛围令她身心愉悦,几乎就要忘了,其实周恪于她而言,是和自己父亲午盛凡同一辈分的存在。 午优十五岁夏天,考上高中那一年,父母正式离婚。 午盛凡赴美继续搞他的专项研究。 闵溪云则直飞巴黎,投奔了情人的怀抱。 午优成了多余的包袱,带不走的行李。 最后被午盛凡丢给小他足足一轮的好友周恪,带回了周家。 周、午两家祖上相交,至今情分不减。 周恪和午盛凡的祖母更同为沪上名媛,是家世相当的闺蜜。 两家子孙打小玩在一处。午盛凡跟周准不怎么对付,倒是与周崇胜的老来子——周恪颇为投缘,平辈相交,年龄差也就不算问题。 只是小了周恪八岁的午优,却得叫他一声: 叔叔。 - 晚饭上桌。 周家诸人爱好口味各有不同: 周老爷子口重,爱川湘菜餚。 周先生周崇胜却口味清淡。 周太太和明殷婆媳常吃日本料理。 周准则喜欢西餐和泰国菜。 至于周恪,他是万事皆可。 又什么都淡淡的,似乎不重口欲。 午优其实很想吃火锅,但也知道这会儿不合适。 于是退而求其次,点了冬阴功汤。 哪知汤上桌,她只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周恪端走,把一碗鸡茸粥放在她眼皮底下:「胃不好还喜欢酸咸辣,乖乖喝你的粥。」 午优在桌子底下踩他的脚。 对方铁人一般,一勺勺喝着汤,不为所动。 周太太面露担忧:「优优胃病又犯了吗?」 午优不敢说自己整晚都泡在夜店买醉,只得干笑着解释:「一点小毛病而已,我没事的。」 说着不自觉看了周恪一眼,生怕他当众揭穿她晕倒的事。 周家人是很和善,可到底寄人篱下,午优并不喜欢被过多关注。 好在周恪什么也没说。 一顿饭平静的吃完,午优被明殷拉着手聊了几句拍摄的事,喝了杯清茶,这才被周恪带上车。 后座多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 周恪漫不经心扫一眼,道:「应该是他们送的升学礼。」 午优心情复杂。 打开hermes标志性的橙黄色包装盒,里面是只经典的大象灰30birkin。 低调优雅,应该是明殷送的。 她又随便拆了两个盒子,分别收穫一套红宝石首饰和宝格丽的蛇形手镯,看上去是周太太和周准的手笔。 余下两只盒子应该是周老爷子和周崇胜的。 午优拨弄了两下,没拆。 周恪的大手罩在她发顶,揉了揉。 声音温柔:「不喜欢吗?」 午优拨开他的手,眉头皱起: 「你的呢。」 第2章 present&礼物 周恪失笑:「我如果忘了,你是不是现在就哭给我看?」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还没忘。 午优面色稍霁,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拿来。」 一脸的趾高气昂。 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 周恪闭目养神,慢悠悠道: 「急什么。」 午优愠怒:「装模作样……你就是忘了!」 说完一翻身,跪在他旁边,伸手就去掏他的衣袋。 西服口袋空空如已。 她不甘心,把手伸进裤袋里,蓦地被人攥住了手腕。 力道有些重。 午优「嘶」地一声,秀眉飞快蹙起,委屈的看着对方。 周恪心头一点躁意瞬间又被烫平,缓缓松了手,转而捏住她脸颊,不轻不重的说:「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淘气?」 午优被他捏着脸,另一边腮帮子微微鼓起。 像个充满气的兔子。 周恪只觉她孩子气甚重。 工作上连轴转让他有些疲惫,一时也没再哄,只是拍了拍她脸颊作罢。 午优满肚子失望和委屈积攒在一处。 别开脸望着窗外,再没说什么。 有时候她倒更希望自己长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最好就停留在高中那几年。 他没有现在那么忙碌。 她也不必感受被丢下的失落。 就像十五岁父母离婚。 她无人愿领那样。 有些情绪可能矫情。 但就像玻璃,望之通透,触之分明。 - 车子没有驶回公寓,而是停在了一处陌生的花园洋房外。 巨大通透的全景玻璃,北欧建筑风格。 地上三层的高度,顶楼竟然还有个露天玻璃泳池。 周恪的现居公寓已足够低调奢华。 和这里比起来,竟还少了几分舒适和热闹。 午优迟钝的意识到: 这才是他的礼物。 周恪靠着车窗,偏头点了支烟。 「升学快乐,优优。」 夜凉烟瘦,月肥星稀。 他的人同他身上的voca西装一样。 有种漫不经心的矜贵。 午优鼻子微酸。 这份礼物的用心远超期待。 她转身急走两步,一头扎进了周恪的怀里。
第4页 两条手臂藤蔓一样,缠上他的脖颈。 周恪被撞的微微后仰,张着手。 感觉怀里的女孩儿肩膀微微颤动,像是在哭。 他手指一松,菸蒂落在地上。 腾出的手轻轻把她圈住,温柔的轻抚她后背: 「这么爱哭?」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握住她纤细的肩膀,把人拉开一点距离。 低头看时,见她鼻尖酡红,一双眼如朝露湿雾,雪白柔嫩的脸颊星光点点,娇美的让人心都要化掉。 周恪的视线微微一滞,很快又回过神,拍拍她的肩膀:「不打算上去看看?」 午优的心情大起大落,像过山车。 这一刻欢悦的像只蝴蝶,拉着他的手往台阶上奔:「当然要看!」 周恪任她拖着拽着。 一手插兜,懒洋洋跟在后面。 房间的设计图是他亲自跟设计师沟通的。 三年多时间,她的所有喜好与禁忌对他而言了如指掌。 六个月的装修工期是有些仓促。 他又频繁的开会和出差,装修进度多听陈特助的汇报。 用心是真的用心。 至少比午盛凡的大额支票,和闵溪云的限量公主粉超跑有意义的多。 这夫妻二人。 一个只会塞钱。 一个连女儿喜欢和讨厌的颜色都没搞清楚。 周恪靠在二楼露台上抽完第二支烟。 午优已经参观完整栋别墅,包括地下一层的vr全系列娱乐厅。 小鸟儿一样飞到他身边,夺了他的烟摁灭在一边: 「你少抽点,肺都坏了!」 周恪睥了她一眼:「没大没小,叫叔。」 又问,「喜欢吗?」 午优皱着眉:「你只比我大八岁,叫什么叔?听着low爆了……」 说的好像她没这么叫过一样。 周恪哂笑。 刚被午盛凡丢过来那年,她又瘦又矮。 像个营养不良的鸡崽儿,眼睛挂在脸上大的瘆人。 坐在他的客厅里,面无表情。 像是对已经发生和即将到来的一切失望至极。 周恪费了点功夫才把她养的又白又嫩。 慢慢熟稔起来,她头一回叫他:「周叔叔。」 声音又乖又糯。 像一团棉花糖融在心尖儿上。 「……不如我叫你哥?周恪哥?」 午优歪着头,笑眯眯道。 周恪失笑:「你管我叫哥,管你爸叫什么?」 拿手点了点她额头,「胡闹。」 午优轻轻「哼」了一声。 不明白周恪为何会跟她爸那样的人成为朋友,关系看起来还那么铁,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 逛完别墅回家。 午优心情很好的给自己敷了张面膜。 周恪正站在酒橱前选酒。 漆黑糅乱的发,挂着星点水珠。 一缕水线沿脖颈淌下。 氤氲了身上的金灰色丝绸家居服。 他开了瓶路易十三,倒在金线锤纹杯里。 琼液摇盪,宛如水晶。 周恪挟着酒在沙发上坐下。 刚喝了一口,感觉身边位置微微下陷。 午优猫似的蹭过来,抱膝蹲着打开了电视。 「不让你抽菸,你就喝酒……」 她敷着面膜,说话含煳不清。 周恪漫漫一笑。 长长手臂垂到沙发外,颀长玉白的手指捏着酒杯,摇晃欲跌。 午优问:「怎么想到送我别墅?」 物质方面,不管午盛凡还是闵溪云。 亦或者周家,从没短缺过她。 午优好奇的点,仅仅是这礼物是否有别的深意。 周恪呷一口酒,语调缓慢: 「上了大学,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就是大人了……」 他瞥了午优一眼,缓缓道: 「不过酒吧夜店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午优的面膜滑了下来。 脸上水光盈盈。 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周恪看过去时,见她低头揉着眼睛,不由问:「怎么了?」 午优支吾着:「面膜液弄眼睛里了……」 匆匆起身,光着脚往洗漱室跑。 周恪没在意。 午优进了门,拧开水龙头对着脸一顿沖洗。 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镜子里少女花朵般的脸,容颜极盛,但眼神凋零。 她长大了。 却不是离他更近,而是越来越远了。 午优觉得不安。 却对生活无从下手。 就像她的存在。 根本避免不了父母婚姻的消亡。 从洗漱间出来,客厅里很安静。 午优走到沙发边,发现周恪躺在那儿,眉心微蹙,已经睡着了。 他唿吸浅不可闻。 手里的酒杯歪在地毯上,酒液氤氲了一团。 午优望着他。 他大约是非常忙碌的。 周家的生意丢给了周准。 但他大学开始自主创业,到如今二十七岁,身价早已今非昔比。 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只做她的依赖。 她需要长大。 - 清晨起床。 周恪走进餐厅。 「优优呢?」
第5页 周恪拉开椅子坐下,取了片吐司,抹上一刀黄油。 他早餐吃的很简单。 琴姨把牛奶放在他面前,对上他微挑的眉,笑道:「她早起吃过了,说今天要返校,提前走了。」 周恪「嗯」了一声:「叫chelsea再派辆车子过来接我。」 琴姨抱着托盘忙道:「您那辆迈巴赫还在的。」 周恪眉头微蹙:「她为什么不坐车?」 帝都音乐美术学院的新校区在三环外,她放着自家车子不坐,难道要挤地铁吗? 琴姨讪笑着:「我好像瞧见她拿了把粉色的车钥匙……」 周恪修长的手指在桌沿敲了又敲。 最终什么也没说。 琴姨莫名松了口气。 说起来也算「伺候」了周恪几年,可是很奇怪,比起大小姐脾气的午优来说,总是不温不火,不见喜怒的周恪显然更令琴姨忌惮。 索性,她只用负责一日三餐。 周恪吃完饭扫了一眼车库。 果然那辆停在角落的粉色兰博基尼不见了。 不是不喜欢吗? 他目光微深。 果然是小孩子。 喜欢不喜欢,风雨变幻。 - 午优驱车进了校园。 帝都的很多大学都允许学生开车进校,前提是要有停车位。 午优的宿舍楼是四人套房。 楼下附近就有大片停车场,此刻戳着一辆公主粉,分外打眼。 午优从车上下来,没来及关车门。 肩膀就被人大力一揽,拐的她整个人都趔趄几分。 「你的车?好骚啊~」 午优被人按着头狠揉了一把。 她一巴掌打掉对方的手,皱眉道: 「一大早打什么篮球?一身臭汗,别碰我!」 「有吗?」戚栖半信半疑的收回手,扯起自己的衣领,把鼻子扎进去嗅了嗅,「我靠,还真有点味儿。」 嘴上这么说,长臂却是一展,把午优勾到怀里拖着往宿舍楼走。 午优气的捶了她两下,奈何一六三的身高对比一七三,实在劣势。 两人打打闹闹走到门口,刚要开锁。 门应声而开,林臻臻双手抱臂上下扫了两人一眼,掀唇笑: 「戚栖,你不是真喜欢女的吧?」 戚、林两家也算世交,可惜两个小的极不对付。 阴差阳错的同校同寝,致使关系迅速恶化,不攻击对方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戚栖一手转着篮球,长长的中古项鍊垂在连帽卫衣前。 对着林臻臻皮笑肉不笑道:「我喜欢谁也不喜欢你这种性冷淡脸啊。」 林臻臻理都没理她。 转身回了书桌前。 很快,宿舍门再度打开。 身材窈窕、一头长髮的女孩儿走进来,两手空空,身后倒跟着好几个帮忙抬东西的男生。 「谢谢,改天我请学长们喝咖啡。」 程雪侬笑眯眯道。 男生们附和着。 到底是女寝,不便久留。 等门关上,程雪侬扫了一圈,视线落在戚栖身上,刚要开口就见她一把扯了身上的套头卫衣:「我去洗个澡。」 程雪侬瘪了瘪嘴。 这屋子里最好说话的人指望不上了。 剩下两个。 一个清高冷傲,目下无尘。 另外一个比她还娇生惯养。 程雪侬无奈,只得亲自动手。 一点点把东西挪进了自己房间。 一个小时后。 课表发送到了班级的个人邮箱。 程雪侬托着下巴发愁:「课程排的好满……」 这么着,哪儿有机会谈几场甜甜的恋爱? 午优也在攥着手机皱眉。 课这么多,作业安排估计也不会少,这样一来,她想要每周抽时间回公寓,怕是不太可能了…… 果然,开学第一个月就是连轴转。 转了大半个月,别说出校门,连叫外卖的时间都够呛。 午优本来就嘴刁,校园食堂吃的食不下咽。 掏出手机划拉两下,正要给周恪发消息抱怨一二。 寝室的门大开,林臻臻抱着胳膊一张冷脸走进来。 身后是程雪侬,嘴角抿着,看起来也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戚栖落后几步,进来一拐脚把门带上。 靠着墙懒洋洋朝午优努嘴使眼色。 午优放下手机:「怎么了?」 没人接话。 她倒也不追问。 拿了梳子不紧不慢地通发。 只听林臻臻语带不爽道: 「摄影系那个新系花,姜姜,是不是跟你有仇?」 第3章 撕逼&兄妹 姜姜? 午优微拧眉:「她也考了帝音?」 她放下梳子,转身看向林臻臻。 后者一脸瞭然:「果然认识。」 「高中同校不同班,交集不多。」 午优轻描淡写道,「但,交恶不少。」 程雪侬在旁唏嘘: 「难怪了,她在食堂见着我们就咬,跟多大仇似的。」 午优眼波流转: 「她怎么了?」 「迎新生文艺汇演……」程雪侬撅着嘴,「我跟臻臻不是都报名了吗?」 「那什么姜姜,听说你没报名参加,先是一脸放松,跟着就开始酸我钢琴才八级,又拐着弯的骂臻臻一个业余芭蕾爱好者还敢登台……」
第6页 午优托腮看她:「你就站着任她骂?」 程雪侬杏眼大睁:「我也得有开口的机会!」 她一手指向戚栖,抱怨道:「都怪你嘴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喷的狗血淋头,我都没机会发挥……」 午优:「?」 戚栖耸肩摊手:「她嘴欠,我免费教育教育还哭上了,怪我咯?」 午优面无表情: 「所以你们到底在气什么?」 这回没等程雪侬开口,林臻臻就咬着牙道: 「她当着大食堂那么多人的面哭的梨花带雨,搞得周围那些弱智男对我们三个指指点点的,到头来反倒成了我们仗着人多欺负她一个!」 程雪侬再次瞪向戚栖: 「都怪你!胡乱插嘴,影响战况。」 午优:「……」 懂了,原来是嫌吵架没发挥好。 「所以最后呢?」午优饶是有趣的笑起来, 「是姜宪来了,对吗?」 程雪侬睁大眼: 「你怎么知道?!」 午优当然知道。 高中三年。 姜宪缠了她三年。 姜姜也就跟她斗了三年。 这对龙凤胎。 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亚子。 午优不耐烦搭理他们。 就是没想到,这两个孽畜竟然冤魂不散的缠到了同一所大学。 就算是不同系。 那也够膈应人了。 午优嘆口气,一边掏手机一边道: 「按我的了解,这事儿还没完——」 说着她匿名登上校园论坛。 果然看到闪着鲜红字样的话题头条: -#21级摄影系系花&撕逼新任校花# 后面坠着三个「hot」,可见吃瓜群众数量庞大。 点开帖子,除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剧情揣测,后面还有大篇幅的偷拍图。 午优往下翻了翻,看到不少人在骂楼主「标题党」。 因为作为新出炉的「校花」,她根本不在现场。 程雪侬自诩「撕逼小公主」,一看帖子内容,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二话不说开了电脑,先掏出一堆匿名小号,轮番上阵手撕绿茶。 林臻臻攥着手机不停上下划拉,时不时飞午优一眼。 然而不爽归不爽,论颜值她还是服气的。 午优这张脸。 斩杀前任校花就跟切西瓜似的。 至于自己这张脸,气质归气质。 但远不如午优惊艷就是了。 她翻了百十层楼,后面的话题已经逐渐偏离中心。 再加上程雪侬火力全开的控评操作,帖子到最后基本成了大型颜狗舔图现场。 程雪侬十指交叉,活动了下颈骨。 一脸满意的敲了敲键盘:「这张图不错啊,不过一看就是偷拍的。」 电脑屏幕上,一张被点击后放大的照片几乎覆盖桌面: 女孩儿站在新生报名处,一手拖着只小巧的行李箱,一手正在签字。 日光半倾,汇入眸底。 映的她眼狭流光,漫溢生辉。 林臻臻顿时又酸了: 「午优你说实话,整没整?」 午优睇了她一眼,懒懒道: 「整了吧,抽脂、隆胸、丰臀、美白针外加全脸脂肪填充……」 戚栖从椅子上跳起来: 「淦!那不成发面馒头了?」 程雪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臻臻想像了下那副画面,忍不住上前捶了午优一把,自己也笑了。 几个人正热闹。 午优的手机响起来。 林臻臻无意瞥见屏幕上那只彩虹独角兽的来电头像。 有点好奇,但没好意思追问。 午优看清来电显示,嘴角漫上一点笑意,站起身往阳台上走:「接个电话。」 进阳台,关门。 午优靠在黑色雕花的铝艺护栏上接通电话:「餵。」 周恪的声音微微有点远。 裹挟着一点鼻音和杂乱的文件翻动声。 应该是开了免提。 「想吃什么?我叫人给你送。」 他说完这句,又换成了英语,似乎在跟旁边人交流。 午优有点意外: 「你在开会?」 周恪「嗯」了一声:「不影响,说吧,想吃什么?」 午优两根手指交错抠着指缝,撒谎:「已经吃过了。」 那边没了声音。 似乎是远离了手机,窸窸窣窣。 很快手机被人拿了起来,周恪的声音变得非常清晰,迫近: 「我叫陈臣送点东西到你学校,你乖点,不要每顿饭都应付了事。」 午优意识到他要挂电话了,长睫扇了扇,垂落下来: 「知道了,忙你的吧。」 周恪似乎有些意外她没胡搅蛮缠。 隔着话筒,笑声渐次传递而来,令耳膜沉浸迴荡。 「这么乖……」 午优有点恼:「挂了!」 不知好歹。 她不想闹他。 反而被取笑。 午优皱着鼻子推开阳台门。 寝室三人已经各归各位: 抠手机的抠手机。 敲键盘的敲键盘。 翻书的翻书。 丝毫看不出有偷听的痕迹。 午优抱着手臂。
第7页 演,接着演。 - 午饭食堂闹了这么一场。 下午又是基础人像素描写生课。 加之夏炎初褪。 课上大家就很有些提不起劲。 课间休息,午优趴在画架上昏昏欲睡。 硬被程雪侬和戚栖拖起来去上厕所。 几个人刚洗完手出来,迎面跟人撞个满怀。 对方夸张的倒退几步远,跌倒在地。 头抬起,刚看清楚脸。 眼泪就下来了。 「我的脚好疼……」 午优抱着胳膊,眼有不耐。 又来这一套,高中三年,她就不腻歪? 一旁戚栖目瞪口呆。 被对方说哭就哭的演技惊为天人。 程雪侬看清姜姜的脸,当机立断一扭腰。 整个人风吹落叶般挂在了戚栖身上:「我的头好晕,会不会是脑震盪了……」 旁边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聚拢的群众逐渐增多。 姜姜坐在地上如芒刺在背,咬着牙考虑要不要直接装晕时,后面有谁拨开众人匆匆上前,把她扶了起来:「怎么回事?」 姜姜瘪了瘪嘴:「哥——」 声线拖的极长。 戚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宪看过来,眉头微拧: 「优优?」 这回轮到午优起鸡皮疙瘩。 她扬了扬眉:「我们很熟吗?」 姜宪笑的有点无奈: 「我们高中三年,现在又在同一所大学,不应该熟吗?」 午优发出一声笑。 意味不明。 姜宪弯下腰看了看妹妹的脚,很快仰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姜姜被看的忍不住退后半步,咬着嘴唇不吭声。 午优看着这对兄妹。 和高中一样,漂亮又诡异。 要不是姜宪下死力气的追过她,午优真要怀疑他们兄妹之间有点什么,不然怎么像连体婴一样密不可分? 「脚没事,以后走路小心一点。」 姜宪摸了摸妹妹的头,声音依旧温和。 他的脸实在很不错。 不然不会一来就成了校草。 兄妹两个,相似又不同的美。 没有几个普通人能逃过他们的魅力。 此刻,姜宪推了推姜姜,声音温柔却异常坚定: 「回教室吧,马上要上课了。」 姜姜满心不甘。 从来都是这样。 换做别的任何人任何事,姜宪都向着她。 唯独碰到午优,她一输到底。 姜宪轻轻一推: 「回去。」 姜姜眼圈鼓涨。 扭头跑了。 吃瓜群众也渐渐散开。 姜宪走上前:「优优,有没有可能……」 午优斩钉截铁:「没可能。」 姜宪满口话被堵了回去。 脸色有点白,眉宇染上一点郁色。 这两人看着就有事儿。 程雪侬沉醉吃瓜不可自拔。 上课铃响。 硬被戚栖拖走了。 午优也抬脚往教室走。 姜宪在她身后沉沉道:「因为姜姜吗?」 午优脚步不停,丢下一句: 「因为我不喜欢你。」 高中三年都没喜欢上。 现在同所大学,他想改变什么都是痴心妄想。 如果说对姜宪的脸还曾有过那一分半点兴趣。 那么姜姜的存在,真是彻底让人倒了胃口。 午优回忆那杀马特三载。 悔恨当年不能退学。 第二堂课,人像素描。 模特原是本班内部轮转,今天专业课老师却脑子一抽,调了别班的生面孔。 模特在半环形中央位置。 一手插兜,斜斜坐着。 午优刚起了个大轮廓,胳膊一丝嫩肉被人掐住。 程雪侬跟她咬耳朵:「这货是不是认识你?打从进门,眼就没从你身上□□……」 「注意你的措辞。」 午优眼也不抬,铅色笔尖在纸上唰唰不停。 程雪侬不满她的回答: 「不否认就是认识。」 午优懒懒的:「那又怎么样?」 眼波微抬,跃过画架正对上前方不远处,模特的双眼。 一个淡然冷漠。 一个幽深沉寂。 程雪侬选择曲线救国。 丢了铅笔,偷偷摸摸在画架下抠手机。 八卦了一圈儿,得出结论: 「怎么又是十二中来的?!」 帝都十二中。 本市数得着的高级中学之一。 别称「上流社会接班人」的孵化器。 程雪侬有所耳闻,可没想到这一个两个三四个,竟然扎堆考进了帝都音乐美术学院。 堂堂985,搞得像薅白菜一样容易。 她满身感慨:「完了,这个看着比姜宪更没救。」 午优抬手抹了她一脸铅灰。 程雪侬差点跳起来,撞歪了画架,被旁边林臻臻瞪了好几眼才消停。 45分钟课堂结束。 学委把画收上来,旁边蓦地伸出一只手,翻翻捡捡,抽出其中一张。 学委愣了愣:「同学,这个要交给老师看的。」 对方捏着不松手。 学委皱起眉,刚要说什么。
第8页 那人已经松了手,扬长而去。 「有病吧……」 学委嘟囔着,把画收起来。 右上角原本被遮挡的人名露出来: 午优/10.25 半身男像素描. 第4章 图钉&舞鞋 第 三节课上综合理论。 讲台上,徐教在口沫横飞的讲阴影的表现手法。 午优在讲台下埋头苦睡。 掐着下课铃响睁开眼,揉揉脸颊,拖住了戚栖:「帮我拎东西。」 戚栖挑眉: 「我看起来很像苦力?」 午优微微一笑: 「不是,你看起来比较下饭。」 戚栖不从: 「别闹,我跟人约了吃完饭打球。」 林臻臻抱着书从旁边施施然经过。 丢下一句:「刚吃完饭剧烈运动容易猝死。」 戚栖:「……」 午优:「……」 有的人,她长得是个人样。 可惜就学不会说人话。 戚栖瞪了眼林臻臻的背影,悻悻然摸了把后脑勺: 「走吧,大小姐。」 两人并肩出了教学楼。 刚走到寝室楼附近,午优的手机响起来,电话接通的瞬间,午优看到了不远处站在迈巴赫旁的西装男青年。 「chelsea?」 午优走上前,微带惊讶。 周恪所谓的「叫陈臣带东西过去」,通常只是陈臣叮嘱底下人去做而已。 午优以为东西会送到寝室管理处,这才拉了戚栖帮忙,却没想到这位大忙人陈特助会亲自过来。 「午优小姐。」 陈臣微笑道。 午优的视线从他的银边半框眼镜,滑到旁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上,眼波微微一动。 陈特助为什么专门跑来这里等她? 难道车里…… 没容她多想,车窗便缓缓降下。 露出周恪半张脸,眉睫低垂,漫不经心地吩咐: 「把东西送进去分了。」 「优优,上车。」 午优不能说不惊喜。 好歹还记得跟戚栖解释一句:「是我家里人……」 后者迷迷煳煳跟着陈特助走远了。 午优这才上车。 车门关闭。 私密性极好的空间,却宽敞舒适如卧房。 周恪敲了敲小桌板,同她笑: 「吃吧,小作精。」 午优看过去,有蟹黄拌饭、熏鱼、炒茭白,鸡枞菌和豆花鱼汤。 旁边还有打着缎带的疑似甜品的方盒。 看着不像琴姨的手艺。 午优歪头看他: 「怎么突然跑来?」 周恪笑而不语,要说她突然乖巧让人不适,所以抽空来突击检查,她必定要恼。 于是只把蟹黄饭拌好,推到她面前: 「趁热吃。」 自己却倒了杯香槟小酌。 午优小口嚼着饭,上下打量身边人。 见他一身商务高定西装,脚上却是略微带点休闲舒适的apr早春限定款男士皮鞋。 「开了很久的会?」 午优问着,一边把蟹黄拌饭往他那边推一推,「一起吃点?」 周恪含笑看她:「晚上有个局,何况现在也吃不下。」 说着放下酒杯,点了支烟。 午优皱眉:「车里密不透风的,你想我吸二手菸?」 周恪掐灭了烟,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差点忘了这里有小孩子。」 午优很不爽他这幅长辈模样。 尤其不爽他摸狗子一样摸她的头。 吐槽的话到了嘴边,想想他贵人事忙,还专程跑来盯着她吃顿饭,尽管车子都没下,还是咬牙忍了回去。 周恪有点意外。 午优的性格他了如指掌。 突然乖成这样,反倒叫人不习惯。 难道真是考上大学。 长大了? 「开学这么久,有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周恪靠在椅背上,温声问。 午优失笑:「你跟别人不一样嗳,人家通常问的都是有没有什么高兴的事。」 周恪修长的手指落在小桌板一角,微微一笑: 「高兴的事太多了,远不如惹你不快那么重要。」 而且—— 「人家,指的是谁?」 午优掀了掀嘴角:「还能有谁?午盛凡呗。」 周恪敲了敲桌角:「没大没小,他是你爸爸。」 午优嗤笑一声。 从小把她丢给保姆。 十五岁离婚又把她丢给朋友的「好爸爸」。 「你下回跟他通电话,不如替我转达一下——」 午优擦了擦嘴角,不紧不慢道,「这种季节性的电话交流,他差不多可以打住了,很没必要。」 车厢内光色微醺。 少女光洁如釉胎的面颊,带着天然的一点妩媚和倔强,像即将成熟的蜜桃,有种汁水丰沛的甜美。 周恪垂下眼帘,似笑非笑。 并没有替她传话的意思。 午优差不多吃个八分饱就打住了。 用叉子挑了块榴芒千层,放在舌尖。 味蕾充分绽放,吸收甜品带来的美妙快感。 「我走了,晚上还有节自修课。」 午优抱怨着拉开车门,「没想到大学比高中还要忙……」
第9页 周恪一手挡住将要关闭的车门,问她: 「周末回家吗?」 午优犹豫:「这周末有迎新晚会,大概回不去了。」 周恪抬了抬眉:「你要表演什么?」 午优讪笑:「表演观众行不行。」 车门在她面前无情关闭。 午优哼着歌回了寝室。 迈巴赫在她离开后调转车头,出了停车区域,离开学校。 周恪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听陈特助说着: 「姜家那两个孩子,似乎也考到了这儿,只是和午优小姐不同专业。」 周恪花了点功夫,才从记忆里拎出两张相似的脸。 倒是不怎么在意:「小孩子,得不到的总会偏执一点,看好了,别惹出事来。」 陈特助应了一声,暗自思忖着: 不知这「惹事」二字,针对的究竟是谁。 他想起午优高二上半学年,越级殴打高三女霸王花的黑歷史。 觉得周先生多少有点草率了。 好歹也像那时候一样,先给帝音捐栋楼吧。 - 午优回到寝室。 戚栖和程雪侬正在围在一处大快朵颐。 桌上小山一样的。 堆满进口水果和零食的包装盒。 见了午优,戚栖伸出一条手臂: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午优拍飞她的手,轻描淡写揭穿她: 「真的壕,善于伪装,隐姓埋名不留痕迹。」 戚栖尬笑三声。 又把头埋进了鳗鱼饭里。 林臻臻双手抱臂,靠着桌沿喝茶。 望着二人轻蔑道:「没出息。」 程雪侬抽空瞅了她一眼。 好心提醒:「臻臻,你嘴角有饭粒。」 林臻臻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摸。 末了又掏出镜子照。干干净净。 被涮了。 她恼羞成怒。 戚栖和程雪侬四目相对。 笑的好大声。 午优慈祥的看着她们。 果然智障儿童欢乐多。 - 时间来到周末。 帝都音乐美术学院东校区,庆典大礼堂。 林臻臻和程雪侬因为有节目。 早早就去了后台做准备。 戚栖所在的篮球社下午有场友谊赛。 已告知了大家,结束后会直接在礼堂集合。 午优作为观众一身轻松。 离迎新晚会开场还有十五分钟,这才晃悠过来。 刚到就被戚栖拖去了后台看热闹。 然而七拐八绕了一圈,也没看到林、程二人的影子。 问了才知,林臻臻出事了。 校医室就在礼堂对面的独栋小楼。 戚栖拽着午优冲进门,果然见到了林臻臻。 她穿着银渡灰绉纱阔肩芭蕾舞裙。 妆发精緻,脸色却显而易见的苍白。 靠在病床上,笔直的长腿。 右脚却缠了一圈窄细的纱布。 戚栖皱着眉:「怎么回事?」 程雪侬提着裙子坐在床边,脸色难看的把一只粉色缎面芭蕾舞鞋递到二人面前。 午优接过,翻看一圈。 眉头拧了起来。 程雪侬再摊开手。 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圆形图钉。 钉尖沾了血迹。 非常刺眼。 戚栖沉着脸: 「到底怎么回事?!」 林臻臻屈膝,抱住小腿,唇抖了几抖,才道:「我在做拉伸训练……转了圈,跳了两下,突然脚下一痛,就摔了一跤……」 她眼圈迅速红了起来。 脚底的刺伤其实并不严重,但脚踝扭伤怎么也要养几天才好活动,只是一枚小小的图钉,就让她失去了登台的机会。 这对一个骄傲的人而言。 何其难受。 午优捏着那枚图钉,捻了捻。 眼神微变。 这钉针变短了。 至少比平时常见的,少了一截。 芭蕾足尖鞋底部柔软轻薄。 钉针又扎在接近足弓的位置,不能使人第一时间察觉。 但总会有旋转和跳跃的动作。 落地的瞬间,脚掌完全贴合鞋里,针尖就会冒出,扎进脚心。 这种突如其来的刺痛任谁都毫无防备。 所以林臻臻即便没有做拉伸,上了台,一样会跌倒出丑。 她看着林臻臻: 「你不会这么不小心吧?」 林臻臻脸色煞白: 「鞋子一直锁在柜子里,带出来时我有检查过。」 言下之意。 是在后台出了问题。 而这里人员庞杂,琐事繁多。 的确容易遗漏一些小物件在地上。 问题是。 林臻臻的舞鞋从带到后台,就一直放在盒子里没取出。 小小一枚图钉。 怎么扎进的鞋底? 「这事儿不对。」 戚栖脸阴的厉害,「我去找辅导员调监控。」 午优拉住她:「没用的,大礼堂后台只有出入口两个监控点,里面乱糟糟,你怎么查?」 戚栖烦躁的犁了犁头:「那现在怎么办?摆明了有人阴她!」 程雪侬嘟囔着:「臻臻,你是不是不小心跟谁结了仇啊?费这么大劲儿报復你……」
第10页 话一出口,屋子莫名静下来。 林臻臻的视线不觉抬起,在半空中与午优相汇。 她眼圈仍然红着。 情绪却逐渐镇定下来。 「橙橙,你先去准备。」她推了程雪侬一把。 「你的节目在第六个,快去。」 程雪侬嘟着嘴:「那你怎么办……」 说完也觉自己是说了废话。 出了意外,林臻臻的节目自然要被替补顶掉。 否则整个节目单节奏都会被打乱。 离晚会开始还有不到五分钟。 程雪侬拖拖拉拉的走了。 午优想了想,还是把戚栖拖了起来: 「跟我出去一下。」 又叮嘱林臻臻:「你别动,不管谁来,等我们回来接你。」 林臻臻看着她,眼神复杂。 片刻又无奈道:「我倒是想动,你看我动得了吗?」 钉子扎了脚心,一走一碰钻心的疼。 林臻臻摸着微微肿胀的脚脖子,她是有多想不开才要跑出去凑热闹。 就是可惜。 白准备了那么久。 她往下一滑。 烦躁的拿枕头盖住脸。 戚栖被午优拖回了大礼堂,郁闷无比: 「你去看你的,干嘛硬把我也拽出来?」 午优睇了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看节目了。」 说着脚下一拐,拖着人从侧门出来,穿过草坪,抄小径去了校园保卫室。 戚栖郁闷的看着她三言两语搞定了值班保安: 「你不是说监控只对着出入口,没必要查?」 午优随口道:「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 戚栖:「……」 行吧。 你长得美,你说什么都对。 监控室内。 午优娴熟的操作着滑鼠键盘,把大礼堂后台的两个摄像头画面调了出来。 很不巧,林臻臻所在的位置十分靠近里面。 正是两个监控的盲区。 戚栖瞪着眼看了半天,并未从午优脸上找出类似失望的情绪,反倒是不紧不慢地把镜头来回切放,快进倒退反覆翻看。 最终,她把画面定格在某个时间节点上。 然后掏出手机喀嚓一通拍照,点开v信挑了个人,把图片传给对方。 一切搞定,她才直起身,活动了下脖颈: 「走吧,回去看节目。」 戚栖满头雾水:「不去陪林臻臻吗?」 午优懒懒道:「她那么大个人要你陪?你又不是她男朋友。」 戚栖嘴唇翕动,什么也没说。 午优轻笑一声:「其实你们两个的关系,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吧?」 戚栖嗤笑一声:「你想多了,我看见她就烦。」 午优挑眉:「那她呢?」 戚栖面无表情:「她?她说看见我就想吐。」 午优:「……」 草率了。 第5章 灵魂p手&录音 庆典大礼堂。 原本排在第三个节目的芭蕾独舞,换成了摄影系a班的女团群舞,短裙飞扬,wink满场乱飘。 戚栖坐在台下一脸便秘。 说实话,她是欣赏不了林臻臻那高大上的芭蕾舞。 可是这种撒娇装可爱,又露大腿又扭腰的女团热舞。 让人属实有点腻歪。 偏偏午优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时不时还要点评两句谁在划水。 戚栖忍无可忍,拿手戳她: 「橙橙什么时候出来?我快憋不住了。」 午优看了她一眼。 她这话说的,好像要把程雪侬从xx里拉出来一样。 啊。 这该死的画面感。 她不耐的拍飞戚栖的手: 「你长痔疮了吗?坐都坐不住。」 戚栖望着台上的结束poss。 怀疑自己不仅得了痔疮,可能还有点消化不良。 好不容易等到程雪侬的钢琴独奏。 双手刚在钢琴上摆好姿势,戚栖就迫不及待站起来吹口哨: 「好!弹得好!」 午优:「……」 全场:「……」 程雪侬:猎杀时刻.jpg 一把将人摁在座位上,午优目光森然,堵着她的嘴: 「不想被程雪侬下台拿高跟鞋戳死,你就闭嘴。」 戚栖被她这么一威胁,何止嘴。 菊花都一併夹紧了。 午优靠在椅背上,心力交瘁。 孩子大了,学会丢人了。 台上,程雪侬演奏的是莫扎特d大调第一乐章 奏鸣曲。 指法娴熟,曲音流畅。 看得出,即便是业余八级。 也是很下过一番功夫的。 一曲终,程雪侬起身谢礼。 她穿了件暮紫色及踝礼服。 后背蕾丝镂空,削肩细腰,尽显少女柔丽。 午优听到后座女生羡慕的嘆气。 甚至有男生在打听程雪侬的寝室和班级。 戚栖一脸欣慰: 「孩子长大了。」 午优起身,拍了拍戚栖的肩: 「去后台。」 程雪侬抱着捧花,正小心的下台阶。 礼服裙子本来就长,她为显体态,还特意挑了双细长高跟鞋来穿,从下台到幕后那一段台阶,走的就有些艰难。
第11页 而台阶下方,排在她后面,等待演出的女孩儿正笑吟吟看着她,突然出声:「小心下面——」 程雪侬没来及抬头,本能的去看脚下。 背后却勐地被人推了一把,她步子凌乱,又踩了裙边,猝不及防朝前跌去。 大睁的杏眼,映出前方女孩儿漂亮带着恶意的笑脸。 是姜姜。 她抱着手臂,眼看着程雪侬跌下来。 却轻飘飘一个闪身避开,看她摔向地面。 程雪侬手里还抱着捧花,慌张之下只闭紧了眼。 突然有人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托住,把她抱个满怀。 程雪侬经歷了跌宕起伏。 满怀期待的睁开眼…… 面前只有戚栖烦躁的脸。 还不耐的拿手戳她的额头,数落着她: 「脑子被丧尸挖了?」 「都他妈脸朝下了,还不忘把花抱着?」 「你是不是傻?!」 程雪侬被骂的嘴巴撅老高。 把花摔到戚栖怀里: 「你瞎啊,看不出我是被人推过来的?」 午优冷眼看向作壁上观的姜姜: 「看够没有?」 她脸上淡的没什么表情。 姜姜却忍不住缩了下肩。 这时听到有人在催她准备上台。 便提起裙子飞快跑了。 程雪侬险些摔个狗啃泥,略一动脑子,就知道背后推她的人肯定是跟姜姜一伙儿的。 奈何这走道狭窄昏暗,又没监控。 回头看时,连根毛都没见着。 程雪侬越想越气,问午优: 「你跟她同学几年,她脑子一直这么不好?」 午优一笑: 「我一直觉得她根本没脑子。」 程雪侬对她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难怪姜姜见了她总一副恨里带着怕的模样。 想必是被午优狠狠收拾过,可惜屡教不改。 她嘆口气:「干不过你就来找我们麻烦,什么玩意儿……搞不好臻臻的事就是她在背地里搞鬼,真是有病!」 午优垂下眼睑。 没说话。 把图钉夹断再磨尖了,扎进舞鞋的鞋底。 不管她是想让人出丑还是更恶劣的意外,心思都有够毒。 午优跟姜姜同学三年。 类似的招数可以说屡见不鲜。 只是她好像忘了。 这里不是十二中。 她也不再是校长的外孙女。 曾经那些勉强还能算作低级的「恶作剧」。 到了这里,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 几个人很快在校医室汇合。 程雪侬跟林臻臻吐槽摄影系那些替补的女团舞成员,下了台如何在后面七嘴八舌的吵架。 戚栖蹲在一旁听得啧啧称赞: 「牛批,真牛批!」 「热闹,真热闹!」 午优靠墙捣鼓手机,嫌屋里吵。 躲去了女厕所,顺便发语音。 「就最后这个吧,马马虎虎。」 她松开话筒键,消息咻地发了过去。 跟着点开转帐,随手戳了个1000发给对方。 对方却没领取,而是回了条消息过来—— p图一张一百。 这个多了。用不着。 午优「啧」了声。 这人有毛病吧,嫌钱多扎手? 她没理会。 把手机放在大理石檯面上,弯腰洗手。 其实p图这种小活儿她自己也搞得定。 只是手边没电脑,又懒得往寝室跑罢了。 这才联繫了之前在论坛里认识的人。 不知道是野生程式设计师还是什么。 总之,话少活好。 甚得心意。 对方技术显然比她过硬。 毕竟她是自学成才,小学随便p个电子假条、奖状证书什么的,唯手熟尔。 后来被周恪逮了个现行。 被迫从良多年。 再后来她学聪明了。 花钱找别人p它不香吗? 周恪不是说了。 钱要花出去才算是钱。 手机「嗡嗡」了两声。 有新的消息通知。 午优吹干了手,打开v信。 那大傻子收了钱,扭头就转了五百过来。 午优:「……」 太有职业操守可能也不太好。 显得「轴」。 不想跟他纠结这几百块钱的事儿。 午优干脆利落收了钱,往回走。 人离着校医室的门还有几步远。 就听到里面传来高低落错的说话声。 再近一些。 听到有人在笑。 笑完说着: 「……演出后台本来就乱,你也太不小心了。」 午优走到门口。 说话人正背对着她,细细的腰,头微昂着,有种微妙的炫耀感。 又是这个货。 午优面上平平,毫不意外。 干了坏事,还要在受害人面前嘚瑟两下。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反派一样。 病床上,林臻臻细眉微皱。 面色冷淡:「你来干嘛?」 姜姜站在她床尾处,莞尔一笑: 「同学,我们都是新生,我又是学生会的新成员,学长特意叮嘱我来慰问你一下啊……虽然没能登台表演,但,重在参与嘛。」
第12页 戚栖被她不阴不阳的笑。 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雪侬则翻了个白眼: 「不需要,跟你不熟,出门右转慢走不送!」 姜姜抱着手臂,一动不动: 「同学,我理解你们迫切的表演欲,也体谅你们没能登台的失落感,但也不用对特意来慰问的人,这么冷漠刻薄吧?」 她的嗓音有点绵软。 尾音惯常带着点笑意。 明明说的是风凉话。 偏偏显得她那么无辜。 林臻臻一阵反胃,盯着她冷冷道: 「我们很熟吗?你这么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妈。」 「喂,你好端端的干嘛骂人?!」 跟着姜姜一起来的几个女生不乐意了。 「就是!明明自己不小心弄伤了脚,跟我们发什么脾气?」 「别人来慰问,反倒招了骂,嘁!有没有点基本素质……」 戚栖跳起来:「你说谁没素质?你他妈再说一遍?」 一个女生涨红了脸:「谁没素质谁心里清楚,干嘛?狗急跳墙啊!」 程雪侬气的抓起枕头砸过去: 「你才是狗,你一户口簿都是狗!」 屋子里吵成一团。 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姜姜不着痕迹退到旁边,作壁上观。 吵吧,最好打起来,把事情闹大…… 她讨厌午优。 连带着也讨厌这些跟她同吃同住的人。 一个不男不女。 一个婊里婊气。 还有一个高级绿茶。 果然物以类聚。 她掀起嘴角,露出个笑。 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问: 「好玩吗?」 屋子里吵闹的厉害。 她一时没听清楚,本能的想回头。 眼前突然出现一部手机。 没有锁屏,只亮着一张照片。 是被放大后的超清监控画面。 画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大礼堂后台,侧着身站在某个化妆檯旁。 姜姜愣了愣。 感觉左边肩膀微沉。 有人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 声音如风,贴近耳膜,温柔道:「现在是不是更好玩了。」 姜姜忍不住的缩了缩肩。 摸着有些发麻的耳朵,转过身。 午优就站在她身后。 似笑非笑看着她。 姜姜只乱了一瞬。 她确定礼堂后台只有两个摄像头,而两个摄像头的拍摄区域,都完美避开了林臻臻的化妆檯。 她冷静下来,微微皱眉表示不解: 「午优,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懂吗?没关系,我还有别的。」 午优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又翻出一张照片。 依旧是后台,但不再是监控照。 而像是手机无意间的拍摄镜头。 画质不是特别好。 但也足以看得清上面的人正在做什么。 姜姜心跳加速,面色微变: 「这是后台的随手照吧,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午优没打算跟她浪费时间。 她瞥了眼那边还在吵吵的几个人,走近姜姜,不紧不慢说着:「给你看这个,当然是提醒一下你,别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姜姜攥紧了拳。 怎么可能?! 她一再确认过摄像头的位置。 动手时也调开了林臻臻,更确保四周没人注意到她。 为什么会被拍到……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同学是你的室友,你关心她我理解,但请不要随意给别人泼脏水,这种行为很——」 她话未说完,午优已经打断道: 「那这个呢?」 又是一张后台偷拍照。 这次镜头被拉近了些,正对着那双舞鞋和手。 姜姜脸色勃然一变,脱口而出: 「不可能!我明明把钉子——」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紧咬嘴唇瞪着对方。 午优波澜不惊的看着她: 「怎么不接着说下去?」 姜姜沉着脸:「你想诈我。」 午优发出一声笑,一边慢吞吞的翻手机: 「你想多了,就是恶人自有天报应,我又运气好,找到了这些照片,喏,这儿还有张……」 她抬起手机给对方看。 姜姜条件反射的抬手,一巴掌打掉了手机。 卡片智能机被高高抛起又撞到墙壁,最后弹射到地板上,屏幕漆黑一片,蛛网密布,惨不忍睹。 午优掀了掀眼皮。 看着姜姜。 后者盯着手机,似乎松了口气。 转瞬露出个笑:「你还有什么?」 午优看着她,一言不发。 姜姜没理会屋子里突兀的寂静。 她走近午优,学着她刚才的模样,把下巴支在她颈窝里,幽幽道:「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些照片,给我看这些,是想做什么?」 午优微微偏头:「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云端上传』吗?」 她薄唇启合,吐出两个字:「傻逼。」 姜姜脸色一白,厉声道: 「你没有证据!」 「照片是偷拍,侵犯了我的个人隐私!」
第13页 「监控视频只拍到我在桌子旁边,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把图钉放进林臻臻鞋里的?!」 屋子里一片死寂。 片刻,响起林臻臻有点古怪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扎到我脚的图钉?」 姜姜唿吸一窒。 被林臻臻直勾勾盯着,不自觉倒退了一步。 她脑子有点乱,强作镇定的解释: 「不是有人看到了吗?大家都、都是这么说……」 午优盯着她:「谁?大家,指的是谁?」 姜姜声音抬高,辩解道:「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我难道一个个的都要认识吗?!」 屋子又陷入短暂的寂静。 很快,林臻臻的声音又响起,清冷镇定: 「我的化妆檯在角落里,摔倒时旁边人都看到我扭伤了脚,只有推我去校医室的橙橙和给我包扎的陈校医才知道,我脚底也有伤口。」 「那么你呢?」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右脚脚心,扎进了一枚图钉。」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就是……好心来看你,你为什么要血口喷人?」 姜姜慌张的看向众人,眼圈一红。 但她的表现实在有点奇怪。 虽然跟午优的低语没有被旁人听到,可刚才那句「把图钉放进林臻臻鞋里」却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再装无辜。 多少有点把人当弱智的意思。 就连陪着她一起过来撕逼的小姐妹。 都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姜姜恼羞成怒:「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午优掏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 手里握着支银白色的录音笔,朝她晃了晃: 「你刚才说的话,都录下来了哟。」 姜姜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第6章 惹事&靠山 飞机头等舱。 周恪正闭目养神,一旁陈特助靠近他,低声道: 「周先生,联繫不到午优小姐了。」 周恪睁开眼。 他瞳色琉浅,加之内眼睑狭长深刻。 不笑时,整个人气质显得有些薄寡。 不好接触的样子。 「什么意思。」 陈特助解释道:「琴姨按您说的准备了小食,想让司机送到学校,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关机,发消息也不回復……」 周恪没说话。 修长手指搭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 电话打不通这种情况。 从午优升入高三就没有再遇到过了。 他出差前特意问过她周末会不会回家。 答案是否定的。 但课业再忙,事情再多。 她不会一直关机并且不回消息。 「派人到学校问问。」 「会议改下午两点。」 「下飞机直接去学校。」 陈臣点头:「好的,周先生。」 周恪闭上眼。 突然意识到午优最近一直很乖。 所以是乖了太久。 到底按捺不住要惹事了吗? 可惜是个女孩子。 又不能真的打断她两条腿。 如同高二时那样。 闹到最后,一样是他来收场。 - 午优并不知道。 在周恪心里她又成了「惹事精」。 她正窝在床上补觉。 因为停课三天。 人就容易放肆。 午优寝室四人报復般,先奔夜店嗨了一晚。 第二天四个人八只熊猫眼,通通补觉到近中午仍爬不起来。 「我饿了。」 程雪侬坐在上铺,披头散髮的抱着被子打呵欠。 戚栖在被窝里放了个屁。 转身接着睡。 林臻臻倒是醒了,就是酒有点上头。 趴在枕头上直摁太阳穴,有气无力: 「我也饿,可我不想动。」 午优从被窝里冒出个脑袋,睡意惺忪: 「叫外卖吧。」 程雪侬问:「吃什么?」 林臻臻:「不知道。」 戚栖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举高:「随便点,我可以表演三口一头牛……」 午优睡的头昏脑涨,在床头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手机怎么没了?」 林臻臻慢吞吞道:「前天晚上校医室,姜绿茶给手机摔的稀碎,你忘了?」 午优「嗯?」了一声。 皱着眉,拿手拍头。 昨晚真的喝了太多。 她被周恪管的紧。 已经很少有机会放肆嗨。 这么做最直接的后果: 就是正事忘的一干二净。 第二天头疼的起不来床。 她捂着脸呻-吟一声。 淦,要坏事。 手机坏了,电话打不通。 周恪联繫不上她,弄不好要杀到学校。 可转念一想。 那是因为她初高中累累前科。 她现在从良……不是,改邪归正了。 每天都乖的像只折耳猫。 周恪贵人事忙。 不大可能再像从前那么大动干戈。 前提是。 她得尽快补了卡换上新手机。 这么一想,她强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 穿衣洗漱,拿了戚栖的手机点外卖。
第14页 学校附近有一整条小吃街。 外卖来的很快。 但学院有规定,外卖员不能进校。 午优取了车钥匙,载着戚栖和程雪侬出去取餐。 回来停车的功夫。 就被人堵了个正着。 「优优。」姜宪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 「我们谈谈好不好?」 午优饿的前胸贴后背。 半点不想搭理他。 何况他蹲着点。 等戚栖和程雪侬离开才现身。 摆明了不憋好屁。 午优开了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 「没兴趣。」 没走两步,手腕被人不轻不重的握住。 午优冷了脸,回头看他:「放手。」 这要不是饿的没劲儿。 她完全可以当场给他一个过肩摔。 姜宪没放手,反倒把另一只狗爪子也攀过来,握住午优的肩膀,柔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午优盯着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 冷笑一声:「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听到没有?」 姜宪脸色微变,似乎被她的话伤到。 有点难堪的放开了手。 午优再度转身。 「优优!」姜宪有一次伸手,拉住了她的左手腕。 午优耐心告罄,转身,毫不迟疑的抬手准备给他一巴掌冷静冷静。 手在半空中被人捉住。 午优挣了挣,没挣开。 她再挣,感觉手腕微微的痛。 姜宪到底是个男人,真用了力气,她很难挣脱。 此时临近中午。 寝室楼旁边紧挨着水房,不时有人进出提水。 午优胃里烧疼,被姜宪制住反抗不了。 烦躁像火,噌的烧成一片。 她理也没理四周那些吃瓜群众的表情。 只盯着姜宪,不耐道:「你到底想干嘛?」 姜宪低头看着她,没说话。 他长着一双非常动人的桃花眼。 专注看人时,很容易让人产生被深情相待的错觉。 但此刻他心情不好。 眼底沾了厉光,多少显得阴郁几分。 「你一定要这样才肯听我说话吗?」 他握紧她的手,肌肤相贴。 她冷他热,跟两人的个性相似。 「别把姜姜的错误都推到我头上可以吗?」 「我是她哥哥没错,但我管不了她那么多。」 「因为她而疏远我厌恶我,这公平吗?」 「午优,你不能这么残忍……」 他的声音很低。 显得急促而压抑。 午优忍耐的等他把话说完,只吐出两个字: 「放手。」 不是同一频道的人。 说再多都是浪费唇舌。 她现在只是后悔。 高一见色起意,竟然险些成了姜宪的女朋友。 脑子呢她的。 一定是被丧尸吃了。 两人这么纠缠。 画面狗血而养眼。 简直是吃瓜群众的在线福利。 姜宪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太理智。 可他实在是受够了这份冷遇。 高中时,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他偶尔也能得到午优的笑脸。 以为追着她进了帝音,两人关系总会有所改善。 可她像是烦透了他,避之唯恐不及。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姜宪脸色难看至极。 他抖了抖唇,想说什么。 然而没等他开口,一阵疼痛袭上右臂。 他猝不及防,刚松开手,有人一拳击中他脸颊,晕眩中他被人反剪了手臂,摁住肩膀强压在了跑车的引擎盖上。 有个声音贴近他耳廓,冷冷道: 「她叫你放手,没听见吗?」 肩颈被人死死压着。 姜宪动弹不得。 他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内侧。 铁锈味由浅到浓,那一拳力道极重。 姜宪的角度看不到来人,只能哑着声问: 「你又是谁?」 「我是你爸。」 那人松了手。 姜宪眼角跳了跳,扭身一拳挥了过去。 拳头没有像预料的那样击中对方,而是被他一把攥住,反手上折,疼痛令姜宪鬓角的青筋都隐隐爆起。 却还没完。 那人很快松了手,转而扣住他的后脑,对准引擎盖「哐哐」连撞几下,姜宪头耳「嗡嗡」作响,眼球火热,怀疑这人想弄死他。 然后他听到午优的声音: 「厉凛!」 撞击停了下来。 姜宪满头是血,倚着车身滑坐在地。 浓稠艷丽的液体,从睫毛上嘀嗒落了下来。 他看清头上那人的脸。 愣了一下。 旋即他发出一声轻笑:「是你啊。」 - 指导员办公室。 午优二进宫,显得无比淡定。 董少锋当指导员这几年。 不是没遇到过会惹事的。 可像午优这样。三天两件事。 次次都牵扯其中,算是少见。 「……学校从来就不提倡校园恋爱,更不想看到几个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还有没有把校规放在眼里?」 没人说话。
第15页 午优端坐着,姿态娴宁美好。 只是视线朝着窗外,看起来压根儿就没听进去。 另外一个「当事人」。 撒着两条长腿,目光阴冷的盯着他。 一言不发。 董少锋心里莫名有些瘆得慌。 他翻过新生档案,其中几个有家庭背景的都额外关注了。 但是这个厉凛。 厉姓非常少见,又狂成这样,总不会是…… 董少锋皱着眉。 两个人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受害者」姜宪又被送了校医室救治。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 总觉面子挂不住。 「我说话你们两个听见了没有?」 「随便谁,把经过再重复一遍!」 他拉长了脸,言语中隐隐透着威胁: 「校园互殴这种事影响非常恶劣,你们两个再不配合,难道是想被严重警告,然后背着档案影响以后吗?」 还是没人搭理他。 午优垂着眼睑。 心里有点腻歪。 倒不是她叛逆。 实在是这个姓董的指导员,心偏到屁股外。 一双眼势利的,恨不能刻上两个「姜」字。 林臻臻和姜姜的事。 她周一就把录音拍在办公桌上了。 结果呢? 所有人都看着他睁眼说瞎话。 照片是p的没错,可录音总不会假。 摄影系的女生被他当着面隐隐约约的威胁,最后选择了沉默。 姜姜则死赖着不肯承认。 事情闹到最后,反而成了她们几人无中生有、污衊同学。 姜家出面,以姜姜精神受创为由,一盆「校园霸凌」的脏水泼过来,董少锋最终「公平裁定」,让午优几个人道歉并停课三天,以示惩戒。 午优不是没经歷过校园特权。 但骚成这样的,实属罕见。 现在呢。 现在董少锋又来噁心她。 拿那套「受害者无罪论」,刻意淡化姜宪的纠缠骚扰行为。 又拿着厉凛的过度暴力,来暗示她男女关系混乱。 午优听得搓火,忍无可忍反驳: 「我有什么错?」 「姜宪对我进行校园骚扰行为在前,跟厉凛同学互殴在后,你怎么不问问他怎么想的?」 董少锋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且言辞犀利。 连珠炮一般,直接把他怼的呆愣了好几秒。 等他反应过来,立刻拉长了脸: 「你这是在质问我?!」 午优一脸冷漠: 「为什么不回答我呢,董指导员。」 不远处,人高马大的男生掀了掀眼皮,看向被气的涨红了脸的董少锋,随后视线平移,落在对面女孩儿脸上。 她看起来异常平静。 长发束成了高马尾,垂在脑后。 一捋髮丝贴着脸颊,尾端微微翘起,遮住了半个莹洁的耳垂。 玉肩修颈,宛若天鹅。 轮廓美的令人心旌摇曳。 只是升入大学而已。 她看起来和高中时,并无太大区别。 厉凛盯着她,走神的想。 忽然那双眼波光流连,与他视线撞了个正着。 只一眼,又平淡撇开。 像对着一个陌生人。 厉凛垂下眼。 他们两个,好像真的谈不上认识。 所以他今天的行为。 非但过激,还很逾矩。 他不自觉搓了搓指腹。 手背上沾的一点血迹早就干了。 此刻看来,刺目又让人厌恶。 董少锋气的发抖,只是没容他再开口。 指导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行人走进来。 他看清前方那人的同时,忙站起身: 「元副校长……」 元国斌看了他一眼,隐含警告。 脸上却带着笑,问:「少锋这是在给同学们做指导交流吗?」 一句话,定义了这一个多小时的谈话性质。 从「警告教育」变成了「常规指导交流」。 董少锋心里「咯噔」一声。 视线本能的跃过元国斌,看向他身后的男人。 近一米九的身高。 入门开始,压迫感十足。 一身黑色简约商务西服。 深度灰竖条纹高领内搭。 腕上是蓝宝石錶盘的理察米勒。 几百万就这么戴在手上…… 董少锋心跳加速。 莫名有点不安。 他顺着元国斌的话,试探着小心翼翼道: 「就是跟同学们交流一下,您怎么来了?」 话是对元国斌说的。 眼睛却时不时瞄着那陌生男人。 午优坐着没动。 周恪进门的第一时间她就看到了。 那么强的气场。 不说话也存在感十足。 莫名有种「靠山来了」的骄傲感。 可是想到稀碎的手机,她顿时萎了。 「过来。」 那人淡淡道。 午优听话的站起身。 一小步一小步,蹭到了他面前。 周恪睇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按在她肩上,略微施力,把人带到了自己身旁。 「常规交流需要停课三天……」
第16页 他看向元国斌,目光波澜不惊: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元国斌笑容有些僵硬: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董少锋赔着笑:「误会,就是一场误会!午优同学日常表现良好,专业课成绩优异——」 周恪截断他的话:「很好。」 搁在午优肩上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帮她捋了捋鬓角的细小茸发,「可以走了吗?」 「当然!」董少锋笑的脸疼。 一颗心揣在怀里,七上八下。 元国斌送周恪出门,跟他寒暄道: 「老爷子近来身体还好吧?」 周恪「嗯」了一声,答:「尚可。」 不冷不热。也不至于失礼。 董少锋跟在后头,脑子却转的飞快: 午家、周家…… 越想。 脸色越难看。 第7章 装病&撒娇 午优没回寝室。 迈巴赫接了她,直接离开了学校。 她坐在后排,张了张口。 又悻悻然闭了嘴。 周恪坐在一旁看资料。 长腿交叠,肩背笔挺。 沉默了半路。 午优终于忍不住道:「要回家吗?」 「嗯。」周恪眼睑未抬,淡淡道, 「不是停课三天吗。」 午优如坐针毡,硬着头皮跟他解释: 「不是……这次真的不是我故意惹事……」 哗哗,资料被人快速翻阅着。 周恪听了,又像是没听。 午优就知道。 他生气了。 这个人生起气来也是如云遮雾,层层递进。 从不失礼的大吼大叫,更不会摔东西泄火。 就像现在一样。 明明对她不满,却冷静,漠然。 他不急于开口要她道歉或是别的。 但那压力如同无形的墙,却使人坐立难安。 陈臣坐在副驾驶位。 隐约听着后座少女低低的说话声,像在撒娇。 隔板升了起来。 周恪的袖角被人攥住,一点一点的扯动。 压着文件页的手指滑走,文件「啪」的合上,顺势滑到一边。 他这才抬眼,看向一旁使小动作的人。 午优挨着他的手臂,满眼无辜,声音甜软的叫他:「周恪,周叔叔……」 周恪收回视线。 却没收回手。 「坐没坐相。」 「好好说话。」 午优「嗳」了一声,如蒙大赦。 松了手,正要开口说什么。 前面传来隐约的电话铃声。 很快隔板被人轻敲两声,落下来,露出陈臣的脸。 「周先生,学校方面已经处理好了。」 他看了眼午优,目光隐隐含笑。 隔板重新升起来。 午优偏头看着周恪,忽然醒悟: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周恪取了只香槟,挟在指间微微摇晃。 声音云淡风轻:「我知道什么?」 午优有点不高兴: 「你明明都打听清楚了,还逼着我开口道歉。」 周恪呷了口香槟,睇她一眼: 「处理学校的事,和你主动向我道歉,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午优皱着眉:「可你明明知道,这两件事都不怪我……」 「所以呢?」周恪垂眸,声音微冷。 「手机坏了可以买新的,卡碎掉可以补。」 「为什么不去做这些,而是跑到夜店买醉?」 午优哑然。 周恪目光微深: 「做事不分重点。」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午优听的堵心。 她的确有错处,可他为什么不更关心她的委屈呢。 什么不高兴的事远比高兴的事来的重要。 ……说的比唱的好听! 午优满腹委屈,不肯再同他说话。 背转了身子,抱着膝盖看向车窗外。 她不吭声。 周恪也并未穷追勐打。 两人均一言不发。 车内气氛便压抑起来。 直到车子驶进公寓楼下。 车门打开,周恪没动,而是侧头看向旁边缩成一团的小东西。 长眉一折。 「不下车?」 小东西蜷着身子,素颈低垂,脑袋埋在膝盖间。 整个人团团像个球。 周恪微微吸了口气。 一点躁意,更多无奈。 他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 光线笼罩进车座,午优闭着眼,睫毛轻颤,哼出一声:「疼……」 周恪眉腰深折,俯身把人捞进怀中,一把抱起,绕过车尾大步朝内走去。 陈臣微微一怔:「周先生……?」 周恪丢下一句:「给覃循打电话。」 人就进了电梯。 一路向上,匆匆进门。 到卧室,先把人放在床上。 周恪一手扯松了领带,西服扣子拧开一颗,弯腰,帮午优脱掉鞋袜。 午优缩进被窝里,虾米一样侧着身。 瓮声瓮气道:「周恪,我胃疼……」 「已经叫覃循过来了,忍一忍。」 周恪倾身,掌心碰了碰她的额头。 温度尚可,心头略松。
第17页 午优从小被丢给一群保姆照顾。 非亲非故,即便拿着高额薪酬,也一样不如自家人贴心。 因而长到十五岁,人还瞧着瘦小细弱。 那么漂亮的五官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多少有点可怜。 周恪领她回周家时,她一脸无所谓,像是被丢惯了。 待了半个月,周恪还是把她带在了自己身边,亲自照顾。 倒不是喜欢小孩子。 纯粹是看在午盛凡的面上,又觉她可怜可爱,养在身边看看罢了。 这么一养,就养到现在。 从一个动不动就感冒发烧的脆弱体质,到如今虽然底子仍不是太好,但也不至羸弱的模样。 前提是。 她自己不作。 「周恪,你是不是很烦我?」 午优把脸埋在枕边,声音轻轻的,问。 男人没理她。 女孩子都是神经敏感的动物。 一旦身有病痛,无论大小,就更是琉璃似的,各种神经脆弱。 「为什么不理我?」 她闷闷道。 周恪嘆了口气: 「把嘴闭上,好好休息。」 午优果然听话的闭了嘴。 但只有三秒钟。 三秒过后,她又成了撒娇精。 躲在被子里绵绵说着:「知道你烦,我也要说。」 周恪:「……」 他摸到了口袋里的烟,很快又松开。 「你都不问问我委屈不委屈,生气不生气。」 「见了我就是一张冷脸,我要是欠了你钱,你就找我爸要啊!」 「她们怎么着也是我的朋友,因为我才被姜绿茶算计,我难道要袖手旁观吗?」 「……还有姜宪,他好烦人。」 「我就是没吃饱饭,不然也轮不到厉凛动手揍他。」 周恪安静听着,一边把腕錶取下来放在床头。 问她:「你跟厉六很熟吗?」 午优「咦」了一声,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道: 「厉凛吗?他也是十二中的,跟我不同班,脸熟而已……他人挺孤僻的,听说打架很兇,今天也算见识了……不是,你为什么叫他厉六?他在家里排第六?他们家这么能生的吗?!」 周恪:「……」 他西服外套脱了一半,抬了抬眉, 「胃不疼了是不是?」 被子底下那一团立刻蠕动了两下。 夹杂着呻-吟:「疼,好疼的……」 周恪拿起脱下的外套,转身走出卧室。 午优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动静,试探着把头伸了出来。 屋子里很安静。 周恪大约是去了客厅。 她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窝在被子里有点憋红的小脸。 里头真是太闷了。 刚想下床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午优迅速把被子蒙起来。 整个人继续龟缩状态。 周恪端着杯温水进门。 瞥了眼露在外面一双粉白的脚,脸上没什么表情。 「喝点水。」 他伸手拉了拉她的被子。 午优在里头拽着被子: 「我不想喝。」 大概动作幅度有点大。 周恪避闪不及,杯中水洒在了西服裤子上,泅湿一片。 还有一些,洒在了床边地板上。 他眼皮跳了跳,忍无可忍。 一把掀开被子,把人拎了出来。 「你到底是真疼还是装病?」 午优抠着手指: 「当然是真的!」 是真的有点疼。 就是没那么疼。 周恪睥着她,把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头。 站起身朝外走去。 午优以为他恼了,慌忙跳下床去拉他衣袖: 「周恪!你去哪儿——」 话音未落,脚下一个打滑。 她整个人往前扑去。 周恪察觉身后有异,刚一撞身,女孩儿兜头撞进他怀里,力道过大,连带着他也倒退了两步才站稳。 午优鼻尖撞在硬邦邦的胸膛上。 这回不用装,眼泪也是成串往下掉。 周恪皱着眉捏住她下巴,抬起脸一看。 鼻尖酡红,脸上湿淋淋都是泪,狼狈可怜。 他有些头疼: 「你这是在闹什么?」 午优捂着鼻子,抽抽搭搭: 「我以为你又生气了。」 周恪肃着脸,不说话。 午优有点怕他这样。 看不出喜怒。 也不理睬人。 她揉着鼻子。 胃部传来比刚才更剧烈清晰的抽搐感,扭曲弯折。 她缓缓滑下去,蹲着身。 疼的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突然身子腾空。 一双手穿过她腋下和膝弯,把她抱了起来。 周恪抱着她回到床边,弯腰正要放下。 忽然衣领被揪紧,女孩儿的手臂藤蔓一样,绕在了他颈上。 他听见她的声音,又轻又飘。 在耳边说着:「周恪,你是不是特别烦我。」 周恪顿了顿,直起身坐在了床沿。 女孩儿在他怀里,眼泪濡湿,蹭了他一肩。 周恪腾出一只手,屈指轻弹她光洁前额:
第18页 「别卖惨。」 午优:「……」 - 覃循走到卧室门边。 眼前一幕让他不由驻足。 周恪听到了脚步声,却没看来人。 而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孩儿。 午优靠在他胸口,手臂软软垂下来。 似乎睡着了。 周恪碰了碰她的脸颊。 那上面还有星点斑斓的泪意。 果然是把她惯坏了。 动不动就拿眼泪做威胁。 周恪倾身,把人放在了床上。 午优睁了睁眼,瞳孔恍惚失焦,嘴里呢喃了句什么,又翻身背对着他,睡着了。 覃循走进来,把医疗箱放桌上: 「看样子没有发烧?」 周恪点头:「已经很少发烧了。」 他让出位置,方便覃循做检查。 午优的肩膀被人握住,身体又放平。 覃循的手隔着衣服,在她腹部徐徐按压,变幻位置。 到某一处,听见午优呻-吟一声。 睁开眼,眼里雾蒙蒙,像头走失的鹿。 她缩起身:「好疼,别碰我……」 覃循直起身,有点无奈:「还是老毛病,她又偷偷喝酒了?」 周恪立在一边,双手插在口袋里。 拧眉不语。 覃循给午优扎了针,固定好吊瓶。 出来交代周恪:「醒了喝点清粥,这几天不要吃硬食辛辣,养养胃,她年纪还小,这么折腾以后免不了受些罪……」 周恪何尝不知。 只是他近来忙的脚不沾地。 对她过于宽泛,才惯得她蹬鼻子上脸。 熘出学校去喝酒。 找死。 两人在客厅闲聊几句。 覃循这才注意到他裤子大腿部分湿了一块,免不了多看了两眼。 周恪睇着他: 「没事就早点回去。」 覃循挑了挑眉,拿手虚点了他几下。 笑一笑,拎着医药箱走了。 周恪进厨房,挽袖淘米下锅。 按下炖煮键,这才进了浴室整理自己。 第8章 偏袒&虎狼之词 午优睡了没多久就醒了。 睁开眼,时近傍晚,满室静谧。 她抬手揉眼,带动输液管。 微微的凉意。回血了。 她垂下手臂,撑着坐起身。 床头的吊瓶已经要见底了。 正寻思要不要自己动手拔针时。 午优听到外面传来手机铃声。 她有点惊讶。 周恪还在? 习惯了他最近全国各地的到处乱飞。 一周见不了一两次面。 这会儿人在身边。 她多少还有点不习惯。 外面响起周恪的声音。 朦朦胧胧,偶尔有只言片语飘进耳里—— 「……推到明天……嗯。」 「姜家的地……处理……不用留情…」 午优起身,举着吊瓶偷偷摸摸往外走。 出了卧室,声音清晰许多。 周恪正懒懒说着: 「他算个什么东西,需要我给他面子?」 「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厉家不用动……把车开回来吧。」 午优鬼鬼祟祟听到最后,没忍住,跳出来抗议: 「你让chelsea把车开回来,我在学校怎么办?」 周恪把手机丢到沙发上,瞥了她一眼。 看到她举着吊瓶,头髮乱蓬蓬像鸡窝。 「过来。」 午优瘪了瘪嘴,走到他旁边。 看他悠闲的靠着沙发,身上换了套铅灰色家居服。 v领略松,露出一点狭长的锁骨。 长长两条腿,仿佛裹块破布都好看。 午优乖乖伸出手,让他拔针。 周恪姿态娴熟轻松,就像已经重复了无数次这个动作。 针拔掉,他拇指用力按住止血棉条。 问午优:「还疼吗?」 午优摇头:「不了,就是好饿。」 周恪:「我煮了粥,先垫一垫胃。」 说着话,饭煲「叮」一声跳灯。 周恪起身,长指沿着她鬓角滑到脑后,轻轻挑住皮筋一扯。 午优披头散髮。 捂着脸叫:「你干嘛?!」 周恪走到料理台后。 一边盛粥,头也不抬道:「收拾一下,你现在就像个女鬼。」 午优一声不吭。 落荒而逃。 洗的香香白白再出来。 粥的温度正正好入口。 午优一边喝粥一边嘟囔: 「长发头好麻烦,我剪成短髮好不好?」 周恪手里握着个平板,在看数据分析表。 闻言头也不抬:「不准剪。」 午优翻了个白眼。 看起来就没听进去。 周恪抬眼看着她: 「你剪一个试试。」 午优:「……」 幼稚不幼稚?连长发短髮都要管! 她忿忿不平。 却连个屁也不敢放。 周恪这人外表斯文。 骨子里其实霸道的很。 她高二闯了祸离家出走。 周恪找到她时,表情像是要把她活活掐死。 午优腿肚子都在打颤。 那时他就说了:「仅此一次,午优。」
第19页 下不为例。 午优哪儿还敢有下次? 她又不是真的嫌命长。 吃完粥,周恪仍在看数据。 一只耳朵塞着蓝牙耳机,间或打两个电话。 午优无聊至极,问他: 「你没收了我的车,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周恪飞快浏览着数据,耳朵里陈臣还在汇报情况,他一心两用,回着午优:「共享单车不可以骑吗?」 午优憋气。 先不提校园共享单车僧多肉少。 那玩意骑着比走路还费劲,谁稀罕骑那个? 她像条虫子似的,一拱一拱。 拱到周恪身边,抓住他的袖子撒娇: 「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乖乖的不主动惹事!」 「你把车还给我好不好?那可是闵溪云给我的生日礼物……」 她撅着嘴。 周恪不搭理她。 是谁先前一直嫌那车丑不愿碰的? 现在真香了? 而且,闵溪云闵溪云的…… 那是她亲妈,没大没小。 周恪一手扶了下耳机,右手张开扣住她的小脸,把人往外推。 午优伸长了胳膊,够不着他脸,于是挣扎着去掰他的手。 周恪任她折腾,嘴上吩咐陈臣: 「可以收尾了,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陈臣应声:「好的,周先生……对了,您订的车子月底就到了。」 周恪「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看一眼午优。 她还在跟他的手做斗争。 死去活来。 周恪掀了掀嘴角: 「知道了。」 挂断电话,取下耳机。 平板放到一边,他松开手。 午优被他罩了半天脸。 晕头转向。 勐地松开,她猝不及防。 整个人扑到了他大腿上。 薄薄的家居衣料,绵软透气。 午优的鼻尖抵到男性坚实硬挺的大腿,头脑「嗡」了一下,隐约嗅到很淡的雪杉松柏香。 清淡,凉薄。 如山巅芒露。 周恪的视线落在她脑后。 如有实质。 唿吸声一瞬间静不可闻。 午优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这么近的接触。 不尴尬那是假的。 她努力平復唿吸,一手撑着沙发,另一只手扶着茶几,小心翼翼支起身子,抬头看对方。 周恪却已经站起身。 没理她,回了书房。 午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脑子里莫名冒出一句: 穿衣显瘦。 脱衣有肉。 ……等等!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午优拍着自己的脸。 清醒点,他可是周恪。 - 晚饭去了边江淮度。 是家非常有名的药膳,位置很难订。 周恪换了辆阿斯顿马丁。 亲自载着午优出门。 午优一上车就看到躺在手边的盒子。 最新款的智慧型手机,开机显示已激活,连电话卡都补好了。 她拨了寝室几人的手机。 只有戚栖能接通。 声音带着点喘。 午优脸色古怪:「你干嘛呢?」 戚栖一手拍着球,唿吸起伏: 「还能干嘛?打篮球啊!」 午优翻了个白眼:「打球打球,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球!」 戚栖听着好笑:「你是我妈啊,管这么宽。」 午优不跟她废话:「我问你,她们两个人呢?电话都打不通。」 戚栖在电话这边耸了个肩:「我怎么知道?一个瘸子还上蹿下跳的……」 午优:「……」 有种当着林臻臻面叫她瘸子啊。 看她不锤爆你狗头。 「我有点事,办完了就回学校。」 「那什么,你们注意点,姜姜那人脑子有病的,别瞅着我不在又给她阴了——」 「啊,你还不知道啊?」戚栖挠着头。 「学校发声明了,姜姜个人失误导致同学受伤,记了警告处分,停课一周还得抽空给林臻臻道歉呢!」 午优吃了一惊。 不觉看向周恪。 他开着车,夜色笼罩下。 侧颜轮廓秀冶英致。 斯文败类。 午优想起下午听到的电话。 已经猜到,是周恪出手解决了此事。 她咬着嘴唇,听到戚栖在那边餵了好几声。 这才回过神:「啊,我听着呢,然后呢?」 戚栖道:「就这些呗……哦对了,还有姜宪和那个什么厉凛,他们两个也停课了,不过是轻微警告,估计不会随档。」 午优「唔」了一声。 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周恪?」 「说。」 午优偏头看着他:「姜家是不是背景很深?」 周恪闻言看了她一眼,眼睛里似乎有点意外。 他口吻依旧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能扰乱他的从容。 「姜家两房,商政相辅,根基是有,可惜后代不争气,现在里里外外加起来,也就双胞胎的小叔有点手段,不过……」 他笑了笑,「仅此而已。」 午优听得出,他不是托大。
第20页 事实上跟在周恪身边几年,她多少也了解,周恪这样的人沉如渊波,动似雷霆,从不轻敌,也绝不自轻。 他这么说。 那就意味着姜家的事情上,他处理的不多也不少。 仔细想想,能让学校朝令夕改,也并不容易。 何况姜家先前那么霸道,到了周恪手上,却要姜姜按头道歉,连带着揭了那片遮羞布。 姜姜会不会发疯? 午优想着,弯了弯嘴角。 周恪看她心情不错,便多说一句: 「姜家属意南边一块地,盯的时间不短。」 午优好奇:「然后?」 周恪单手扶着方向盘,打了个弯,轻飘飘道: 「我让周准拿了。」 午优挑眉:「这块地对姜家想必很重要。」 周恪一手支着鬓,漫漫然:「与我何干。」 午优发出一声轻笑。 显而易见的愉悦。 姜家嚣张到操纵校指导员掩盖真相。 周恪就能剜掉他们一块肉,教他们重新做人。 这听起来似乎不对等。 可,莫名解气。 午优问:「那我的课禁是不是也取消了?」 周恪点头:「当然。」 否则这各打五十大板的局面。 他出手一遭,意义何在? 纵容与偏袒。 如果不够明目张胆,那有什么意思。 - 午优只待了一日就重回校园。 赶上第二节 大课,中外美术史。 阶梯教室混了三个班的学生。 午优课前几分钟才到,一脚踏进门,无数双眼睛在她身上扫过,夹杂着窃窃私语。 程雪侬在后排同她招手:「优优,这里!」 午优目不斜视,走到座位上坐下。 一条胳膊搭上她的肩,戚栖凑近她嬉笑: 「校花就是校花,出场都自带滤镜的!」 午优面无表情: 「又去打篮球了吧?爪子洗没洗就往我身上摸?」 戚栖悻悻然收手。 课桌下面翘着二郎腿,无聊转笔。 程雪侬凑过来,跟午优咬耳朵: 「喂,听说没?姜姜被停课了!」 午优从包里掏出《中外美术史》放在桌上。 然后开始抠手机并吐槽对方:「你是2g冲浪吧。」 程雪侬撅着嘴,瞪了戚栖一眼: 「是你偷偷给她打电话了吧?嘴那么快……」 戚栖:「???」 沃日。 林臻臻轻咳一声,看向午优: 「那个,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你说,她会乖乖来道歉吗?」 午优一脸的漫不经心: 「你稀罕她这种虚情假意的道歉?」 林臻臻抱着手臂唏嘘: 「那倒也不是。」 午优看了她一眼:「不过这是她欠你的。」 林臻臻抿唇不语。 说实话,比起道歉她更想光明正大的扇她。 啊,是不是有点暴力…… 午优捏着手机晃了两晃,突然笑起来: 「担心这个做什么?就像你说的,事情还没完。」 林臻臻偏头看她。 总觉的话里有话。 不过—— 「谢谢你。」 她一脸的不自然。 说完就把脸埋进书里。 午优品着她那小模样。 竟然品出了一丝羞涩? 大课上的昏昏欲睡。 下课铃响的同时,午优的手机也震动了两下。 她点开消息扫了一眼。 眉腰轻抬,有点玩味的笑。 程雪侬被她笑的莫名其妙。 搓着鸡皮疙瘩问,「怎么了?」 午优按了锁屏键,声音懒散: 「没事,我去趟厕所。」 「回来晚了,替我答到。」 专业课老刘骚操作一大堆。 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神出鬼没的点名。 林臻臻听着话音微微一怔。 午优已经站起身,朝过道走去。 程雪侬在她身后,满脸困惑的嘀咕: 「十分钟都不够你上厕所,是窜稀了吗?」 午优:「……」 她什么都没听见。 出教室门右拐。 路过走廊尽头的女厕。 她转身下了一层楼梯。 拐角的空旷处有宣传台和活动橱窗。 姜姜就站在那儿,背着手等她。 这一层大多是自习室。 这个时间点,学生寥寥无几。 两人遥遥站着。 画面静谧养眼。 「午优,我来跟你道个歉。」 姜姜上前一步,眨了眨眼,脸上隐约带着笑。 午优看着她的脸。 不可抑制的联想到姜宪。 高度相似的五官,只因男女性别原因而产生微妙不同。 相同的却是这美丽皮囊下,一颗病态而不自知的心。 午优停在一米开外,下颌微扬,似笑非笑: 「要道歉的话,你好像找错人了。」 姜姜微微摇头,面色不变: 「我针对的人,从来都是你。」 她眨了眨眼,睫毛笼着星点日光。 表情看起来有点难过。 「我从一开始就只是看你不顺眼……」
第21页 「我想欺负你,想看你哭,想你求饶认错……」 午优眼皮跳了两下: 「你好好说话。」 姜姜咬住唇,不吭声。 隔了一会儿,才闷闷道: 「午优,你为什么不能成为我的朋友?」 「为什么非要跟我抢风头、过不去?」 「为什么让我哥喜欢你——」 午优听不下去了: 「你有病就去吃药,不要在这儿乱吠。」 姜姜被怼的涨红了脸。 怎么就忘了,高中三年,论斗嘴她就从来没赢过。 午优却突然朝她走近了一步。 姜姜身子一颤,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午优停下脚步,看着她: 「不是要道歉,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姜姜张了张口,看她又走近一些。 两人距离不足半米。 太近了…… 她紧张的握住了藏在身后的东西。 午优眯起眼看着她: 「道歉吗?我等着呢。」 姜姜脑子有点乱。 忍不住退后半步。 却又在瞬间醒悟过来。 自己竟然又被午优给震住了。 她满心愤懑。 每次都是这样! 她所有的小算计,旁敲侧击的针对与羞辱。 总能被对方太极般轻易化解,然后再狠狠给她一个没脸。 时间长了,她就跟自虐一样。 对午优既怕又恨。 一边着了魔的想她丢脸,出丑。 同时又克制不住的在对峙中落荒而逃。 一次又一次。 次次如此。 如果午优是一根逗猫棒。 那她就是只没脸没皮,上蹿下跳而不得的猫。 姜姜慢慢抬起眼,眼底的怨毒汇成一团。 她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刚要开口。 忽然午优表情一变,微微偏头。 视线跃过她的肩膀看向身后不远处: 「姜宪?」 哥哥?! 他怎么会来,他不是被司机接回家…… 姜姜本能的扭头去看。 却只看到空寂的走廊。 她眼睛蓦地睁大,意识到自己被骗的同时。 藏在背后的手被午优一把攥住,拉到了眼前。 姜姜脸色大变,想挣扎却又不敢。 她手里那只棕色的玻璃瓶并不大,塞子塞的不紧,只要动作幅度过大,塞子滑脱,里面的液体就会涌出来。 「你干什么?!」 她紧紧攥着瓶子,脸色大变。 午优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表情阴冷: 「这是什么?」 姜姜抖着身体:「这是、是卸妆水而已……」 她带着点哭腔:「午优你放手,你捏疼我了!」 午优紧紧攥着她的手,骨节青白。 显得有些狰狞。 「卸妆水吗?」她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一边作势要拔瓶塞,一边说着,「那正好,我帮你卸妆,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不要——」 姜姜发出一声尖叫,抖如筛糠。 瓶塞被拔了下来。 午优抓着她的手,把瓶口送到她眼皮子底下,冷冷道: 「我再问你一遍,这是什么?」 姜姜眼睛大睁,像是怕极了。 一个劲儿的往后仰着脸,颤声道: 「是、是硫酸……」 午优只觉喉头塞了块沉水的棉。 心里有愤怒,可已经不仅仅是愤怒。 她二话不说,拖着姜姜的手往距离最近的男厕所走去。 姜姜又恨又怕,却不敢挣扎,视线紧紧追随着瓶子里摇盪的液体,生怕一个大动作流出来,烫烂了自己的皮肤。 午优把人拖进来,反手关了门。 又一脚踹开最近的隔间,抓着姜姜的手,把硫酸瓶丢进了马桶里。 一缕缕白烟伴随着「滋滋」声,瀰漫在小隔间里。 午优倒完了东西,松开她的手,转头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姜姜被打的一个踉跄,扑在隔间门板上。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头皮一阵刺痛,她的头髮被人揪起一大片,连拖带拽着来到洗手池前。 午优的手指缠着她的长髮,镜子里,她半边脸红肿着,表情惊慌失措,姿态狼狈又可怜。 可谁能想的到: 她前一刻本是想着把硫酸泼在别人脸上。 午优冷冷看着镜子里的她。 手上用力,迫使她抬起脸。 「你他妈长出息了。」 第9章 降维打击&周恪 「硫酸和卸妆水,原来在你眼里是一个东西?」 午优轻笑出声,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姜姜的眼泪涌出来。 艰难地仰着脸,试图解释: 「我、对不起……」 「我就是想吓吓你,我没打算……」 午优「哦」了一声,「没打算吗?」 她冷静地看着镜子里试图挣扎的女孩儿。 轻而易举拆穿了她的谎言: 「没打算的话……」 「怎么会挖空心思准备好东西呢。」 她靠近她的脸颊,声音又低又冷; 「你看,你总把别人当傻子。」 午优拧开了水龙头。
第22页 姜姜睁大眼:「你想干……唔……」 午优的手滑到她后脑,五指用力紧扣,朝下压着她的脸,埋进洗手池里。 十月末。 秋意渐浓。 水温不算高。 尤其是直接沖刷在人脸上。 姜姜两只手奋力挣扎。 抓挠扭打,也敌不过脑后的力量。 午优数着秒数,把人提起来。 看她刘海鬓髮湿成一团,呛水般的拼命咳。 「放开、放开我——」 她又哭又叫,嗓音尖利。 午优声音清冷:「怎么样,现在脑子清楚点了吗?」 姜姜瞪着她,浑身哆嗦。 不知是气还是怕。 「你有病、午优你……你就是个疯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 午优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看来还是不够清楚。」 她故技重施。 姜姜惊恐失措。 挣扎着去抓挠她的脸。 然后手腕一痛。 被人反剪在身后。 午优把她摁在已经蓄了半池水的池中。 听她的尖叫声变成一串水泡。 然后她松了手,看着姜姜烂泥一样委顿在地。 声嘶力竭的哭。无助极了。 水声夹杂着哭声在洗手间里迴荡。 一串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午优循声看去,只见男厕所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有人正举着手机,拍下这无意撞见的一幕。 只是没想到会突然有电话打进来。 午优拉开门时,男生正忙不迭的把来电挂断。 一抬头,女孩儿盯着他。 轮廓极美,眼神冷漠。 「可以借用下手机吗?」 她微微偏头,露出个笑。 男生呆在原地。 这笑容太有蛊惑性。 等他回过神。 手机已经在别人手中。 屏幕还没来及锁住。 午优点开相册,轻易就找到了刚才录制的视频。 大约两分钟。 不多不少。 正好把她的「霸凌」行为录了个全场。 点击永久删除。 午优掀了掀唇,笑容轻漫: 「同学,偷拍别人犯法的哦。」 男生脸微微涨红,旋即反应过来,辩解着: 「你不是在欺负同学吗?这种行为,竟然还好意思指责我……」 午优笑容不变:「哦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进来阻止我呢?」 她靠着大理石洗手台,目光清凌如波。 「看着我『欺负』别人却不制止,反倒躲躲藏藏的拍摄下来,是打算背地里告状?还是直接公布到网络上,让我被人肉搜索、网络暴力?」 「这样既安全,又很爽,对不对?」 男生白着脸。 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午优缓缓道:「既没种,还喜欢装正义。」 她把手机丢到对方怀里,「滚不滚,不然连你一起打。」 男生攥紧了手机,视线在地上趴着的女孩儿身上迟疑片刻,不知是察觉到她并无大碍,还是迫于午优的「威胁」,到底没说什么,匆匆转身离开了。 午优往回走两步,在姜姜身边屈膝蹲下。 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退学吧,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姜姜缩了缩肩膀。 睁开眼看她。 她脸上浅淡的妆容经住了水流的冲击。 只是整张脸湿漉漉的,有种仓惶的白。 「你、凭什么。」 「你有什么证据……」 午优睥着她。 是了,硫酸没了。 既没有证据能证明姜姜想毁她容。 也没有视频能证明午优「霸凌」了她。 午优没再看她,起身往外走: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降维打击』。」 她和姜姜。 就是降维打击。 抛开各自背后的靠山不提。 学习也好打架也罢,她从没输过。 高中时尚且拿捏着分寸,逗弄着她。 可是大家已经长大,她也没兴趣再继续敷衍。 十八岁是道分水岭。 而有些事做过了头,总要付出代价的。 - 上午最后一节课。 课到一半,午优姗姗来迟。 还好是专业课自修。 午优觑着老师在走廊背对她接电话的功夫,熘回座位。 程雪侬和戚栖。 一个偷偷摸摸看小说。 一个睡的四仰八叉。 林臻臻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两人之间隔着两个座位,她却一眼就看到了午优脸颊下方,靠近脖颈处的伤。 细细的两三道。 寸许长。 像是……抓痕? 林臻臻皱着眉。 老师回到课堂上,她没机会开口追问。 下了课回寝室。 她关上门,二话不说把午优按在了椅子上。 后者微惊,仰头看着她: 「别这样,我对女人没兴趣。」 林臻臻眉头拧的快不要夹死只苍蝇。 嘴里凶她:「你闭嘴。」 午优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旋即下巴被人捏住,抬起来,露出了脖颈的伤。
第23页 林臻臻表情复杂: 「你跟别人打架了?」 午优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化妆镜。 对着头脸照来照去,这才看到那处抓痕。 伸手一摸,倒也不算痛。 就是隐隐蜇得慌。 应该是姜姜被她摁着「洗脸」时挣扎所致。 伤口不深,她便没怎么留意。 林臻臻回到座位上,翻箱倒柜。 最后找出一小盒卡通创口贴和碘伏。 午优一脸拒绝:「用不着。」 本来不明显。这么一贴,抬眼就看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抹脖子了。 林臻臻一脸的「你真晦气」。 指挥两个马仔,一左一右把她摁住了。 午优反抗不得。 被迫享受。 林臻臻小心的给她伤口上碘伏消毒。 又揭开创口贴的封条,贴在伤处。 动作温柔。 眼神专注。 午优打了个激灵:「你不会是……」 爱上我了吧。 林臻臻看着她不说话。 午优被她盯的起了一身密密的鸡皮疙瘩。 然后林臻臻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谢谢。」 午优:「……」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程雪侬在旁围观,忍不住痴笑: 「啊,这该死的cp感。」 戚栖:真晦气.jpg - 这事过后,没两天。 学校各处都传着: 摄影系大一新生兼系花,姜姜。 抑郁症发作需出国治疗,暂时休学了。 姜家派车来接人时,阵仗不小。 可惜午优看不到,她正在明殷的工作室里,帮她拍宣传照。 跟她合拍的是时下最红的流量小花:amiko。 凭一张漂亮脸蛋和扎实的舞蹈功底,在飞扬青春第一季的选秀舞台上,成功出道。 明殷把她签到手之后,又挑了两档很火的综艺节目把人塞进去。 头顶「耿直girl」的人设,人美声又甜,amiko不火都难。 只是今天拍照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午优跟她拍完一组,去洗手间时,隐隐听到她的小助理在隔壁打电话倒苦水:「……整天一副世界独美的样子,这回踢到铁板了吧?」 午优洗完手出门前,那小助理还在说着: 「有的人是老天爷赏口饭吃,有的人真正是老天爷赏脸,能一样吗?」 她笑了笑。 走出门。 过道上,amiko面无表情的靠墙站着。 午优微笑跟她打了个招唿。 她只是看着,并无反应。 午优也无所谓。 本就是给明殷帮忙,碍不着别的什么。 后半场拍摄有点艰难。 午优虽然是个外行,好歹也有自拍过。 加之脸蛋争气,摄影师夸起来就没停过。 反倒是amiko状态不太好。 最后直接被明殷叫了停。 把人领到办公室聊了片刻。 再出来,amiko就变得「敬业」了不少。 拍完选片时,午优又被明殷委婉的夸了一遍。 末了提出请她吃晚饭。 因为周六无课。 午优就应了。 电话打给周恪。 得知他晚上也有事,大约会晚归。 撂了电话,见明殷在办公桌前撑着下巴对她笑。 表情看起来有点微妙。 「怎么事事都要向他汇报?」 明殷低笑,「都快十九了,周恪管的未免有些宽。」 午优噘着嘴:「不然明殷姐抽空替我劝劝他?让他别上管天下管地,连我留长髮短髮都要随他心意,烦都烦死了。」 明殷笑出声:「有这么夸张?」 午优一脸无奈:「不然我出门下楼染个发,恐怕他第一时间就得赶来把我腿打断。」 明殷看着她,一脸的乐不可支。 说笑够了,两人起身,下楼驱车去了订好的餐厅。 说是餐厅,其实确切一点是所高级私人会馆。 除了提供堪比米其林三星的私房菜,还有vvip包间和一些私密娱乐项目。 午优第一回 来这种地方。 有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没吃过私房菜?」 明殷托着腮,莞尔。 午优干笑:「就是没来过这种会所。」 让周恪知道,她脑袋估计是不想要了。 明殷看上去很沉迷挑战周恪的权威。 点完餐,又额外配了果酿。 度数不高。也不会刺激胃。 但喝多了一样醉人。 午优虑着项上狗头。 只敢舔了两口。 明殷体贴的给她介绍菜色。 间或聊着娱乐圈一些冷僻的「瓜」。 午优听的沉醉不已。 想不到那么清纯的女明星。 私底下都有了三个娃! 还他妈不是一个爸!! 这是什么绝世香瓜…… 她托着腮。 感觉对面的明殷隐约有了重影。 不对劲。 她看向桌面。 一瓶果酿。 不知不觉被她喝了小半。 午优舔舔唇,虽遗憾却还懂得克制。 站起身道:「明殷姐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第24页 明殷含笑点头。 看她出门,步子还算稳当也就放了心。 果酿虽然喝多了醉人。 但不会头疼,也没有很强的呕吐感。 午优出了包厢门,叫住侍者问了洗手间位置。 一路走去,路过一间正在传菜的包间。 房门打开,正对着餐桌。 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说话。 午优怔了怔。 那个人……是周恪? 第10章 撞见&不对劲 因为不是什么正式会面。 周恪穿的有些随意。 黑色的休闲西装外套。 灰白斑纹晕染的深v衬衣。 搭在腿上玩弄着火机的左手腕没有戴表。 而是换成了rosin lose 的限量款斑蛇白金手环。 腕骨处一点性感的翘起。 显得禁慾而迷人。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礼貌微笑着: 「请人吃饭,怎么是这幅死样子?」 周恪抬眼看她,无所谓道: 「那你要问问做东的人。」 他随手把打火机丢在桌上。 「不等了,先吃吧。」 聂银河擎着红酒杯,笑容明丽。 「谁这么大面子,请得动你来做陪?」 周恪翘起一条腿,声音慵懒: 「你认识的,高徵。」 聂银河眼波流转,声调拖长。 一点点的妩媚。 「高家的老三?」 「大院儿里的孩子,怎么不往上走,反而自己开公司出来闯?」 「真羡慕你们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斯文败类……」 她发出一声嘆。 幽幽迷离。 周恪八方不动: 「差不多行了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房门被敲响。侍者传菜。 房门打开,走廊上铺着厚重柔软的地毯。 脚步声被吸收,不怎么能听见。 侍者动作轻盈标准。 并不会传来餐盘磕碰的声音。 但周恪不知怎的。 就是没来由的,往门外看了一眼。 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他微微皱了下眉。 没看清人。 - 午优回到房间时。 明殷正在窗前接电话。 她重新坐下。 见甜品已经上了桌,却毫无胃口。 脑子里反反覆覆翻滚的画面。 是周恪与人谈笑的侧颜。 鲜明深邃的轮廓。 少了日常所见的那份淡漠疏离感。 午优克制不住在想: 坐在对首那个长发漫捲的女人。 究竟是谁? 午优从不留意周恪的私生活。 因为他是个工作狂。 这种恨不得24小时都在谈生意的人。 再多美人亦如过江之鲫,掀不起风浪。 可她脑海里抹不掉的。 是周恪嘴角微微的笑。 午优有点茫然。 手不自觉碰到了酒杯。 恍恍惚惚一饮而尽。 喝的急了。 呛的眼眶发酸。 午优心跳噗通。 捏紧杯角。 午优。 你不对劲…… 明殷挂断电话,一回头。 只见午优坐在桌前,握着酒杯,面泛桃花。 她微微一怔,旋即笑起来: 「优优,你是不是喝醉了?」 午优听她一说。 自觉头也晕,心跳失衡。 她托着腮笑: 「怎么办,好像真的喝醉了,明殷姐……」 明殷走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午优垂下眼睑。 回家吗?她一点,都不想回家了。 「好。」 二人并肩。乘电梯下楼。 电梯门大开,一人匆匆走进,险些撞个满怀。 明殷挑眉:「高徵?」 来人西装笔挺,漆黑的发,双眼深邃。 抬头看过来,未语先笑:「大嫂?这么巧。」 明殷轻轻揽着女孩儿的肩膀: 「来吃饭,你呢?」 高徵手插着兜,视线不经意在午优脸上滑过 沖明殷笑着道:「我做东,请了人谈点事情。」 明殷含笑点头:「正事要紧,我们先走一步。」 高徵在电梯里沖她摆手。 他没提周恪作陪的事。 主要是另外一人,身份多少有些微妙。 真坐在一桌聊天。 气氛怕是想不尴尬都难。 上了二楼包间。 一推门,迎上两道视线。 高徵边脱外套边坐下: 「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周恪下颌微抬,似笑非笑着: 「请人吃饭,自己迟到半小时,可真有你的。」 高徵连连告罪。 三杯之后又三杯,喝水似的干脆。 周恪这才抬手压了压杯子。 漫不经心道:「别折腾,有事说事。」 高徵笑起来,知道他有意拐上正题。 倒也不啰嗦,边起筷边说明来意。 原来是公司方面出了点事。 需要做危机公关。 聂银河律师出身。 几年前荣升聂par。
第25页 最近两年又转了性。 专攻「现代公共关系」。 高徵看上她手段多,能力强。 借周恪之手认识,后续再谈合作关系。 周恪心中瞭然。 席上三言两语,气氛正好。 酒过七分。 正事谈完。 高徵陡然想起电梯里的偶遇。 趁聂银河去洗手间的功夫,跟周恪随口闲聊: 「你大嫂今晚也在这儿,还带了个女孩儿,瞧着脸生,不知道是不是又签了新人,模样长的……」 他晃着杯里的红酒,「怎么说,这几年我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周恪把玩火机的手顿住。 抬眼看他:「多大?」 高徵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恪面有不耐:「我问你,那女孩儿看上去多大年纪?」 高徵想了想: 「应该不大吧,瞧着青涩涩,说不准是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 周恪便不说话了。 他想起那一眼闪见。 还以为是错觉。 原来小姑娘真的在这儿。 这么想着,没忍住皱起眉。 明殷怎么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高徵品着他的表情。 脸上有些微妙。 「怎么,你认识?」 周恪拿烫好的布巾擦了擦手。 淡淡道:「是我们家的孩子。」 高徵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口中这个「我们家的孩子」指的是谁。 几个关系好的哥们儿原来也都听说了。 周恪帮着别人养闺女的事。 离谱归离谱。 可它就是真的。 只是这种事碍着周恪乐意。 他们听过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知道是个女孩儿。 哪里想的到就是刚才惊鸿一瞥那个? 高徵在心里咂了咂舌。 幸好他没废话。 周恪这样的。 看着不显。 心里记仇。 高中算计过他一次。 周恪面上不露,背地里险些没把他捶死。 若刚才他言辞里稍有不对。 周恪现下必定不会给他好脸。 这么想着。 聂银河回来了。 她穿着条黑色绒镶嵌碎芒钻的鱼尾裙。 腰线臀线收的极好。 风姿绰约。 真是朵人间富贵花。 高徵含笑敛眸。 跟她闲聊,碰杯。 周恪站起身: 「打个电话。」 他走到窗边站着,一手插兜。 衬衫袖口挽了一圈,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轮廓。 电话一直响到最后都没人接。 周恪的眉头渐渐皱紧。 又打了一遍。 依旧没人接。 他走回席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道:「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聂银河微有酒意,笑容便靡丽三分: 「周二少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去捉姦。」 周恪没搭理她,只拍了拍高徵的肩: 「人交给你了,送她回去。」 高徵比了个手势。 跟他告别。 - 车子飞驰在四环线上。 明殷只小酌了两口果酿,此刻江风一吹,微醺不再,整个人却有种适度的舒适感。 副驾驶席再次传来手机铃声。 明殷瞥了一眼,见午优看也没看,按了侧边静音键。 「不想接?」她笑道。 「讨厌的男生?」 午优一手支着车窗,半托腮: 「明殷姐,你有没有过纠结的时候?」 明殷失笑:「你这么小,有什么好纠结的。」 话音未落,见她撅了噘嘴。 明殷思忖道:「成年人的世界,太多纠结了。」 她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微笑,「实在拿不准主意的话,睡一觉就好了。」 午优「唔」了一声。 没再说什么。 明殷微微一笑。 视线不经意滑过她的手机。 屏幕变暗的前一秒。 是一只彩虹独角兽的来电头像。 她收回视线。 笑容渐深。 车子驶进别墅区。 停在一栋北欧风格的三层小楼前。 明殷微讶:「你确定是这里?」 没记错的话,小姑娘一直是住在周恪的公寓里。 午优点头:「没错。」 又解释了一句,「是周叔叔的升学礼……」 明殷弯了弯眼睛。 似乎对周恪的大手笔并无意外。 他养在身边几年的孩子。 送什么都不为过。 只是这里看上去没什么人气儿。 大约是不常住人。 明殷没多问。 因为小姑娘看起来恹恹不乐。 明明下午和晚餐时还很开心。 似乎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人就变了个样。 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但成年人的眼睛,远比她以为的犀利许多。 明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声音温柔:「喝了酒就早点休息,明天回家吃饭,嗯?」 午优点头。 同她挥手作别。 密码锁很好记。
第26页 是她被午盛凡送到周恪身边的那一天。 开了门,鞋子胡乱踢在玄关。 午优一边脱掉外套,赤脚走进客厅,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她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应该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睡一觉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 感觉身体被人抱了起来。 午优朦朦胧胧睁开眼。 看到一方干净清爽的下颌,和鼓起的喉结。 深v的衬衣懒散不羁。 却衬的胸膛肌理起伏,紧实可靠。 「周恪?」 - 周恪驱车回了公寓。 进门,房里一片黑暗。 她没有回来? 她还能去哪儿。 周恪取出手机,拨了个号: 「大嫂,是我,优优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电话挂断。他没停留片刻。 下楼驱车,去了小别墅。 路上没思考她为何好端端自己跑去别墅过夜。 只是胸膛里一团烦躁,因为她不接电话。 到别墅,开了门。 玄关凌乱散着两只鞋。 再往里走。 总算看到沙发上伏着的熟悉身影。 一室黑暗。 周恪立在旁边看着女孩儿的睡颜。 理智告诉他,这里也是她的家。 但手上到底没忍住,把人抱了起来。 一步步往外走。 刚走到玄关前,女孩儿醒了。 困在他怀里。 懵懂叫了声: 「周恪?」 周恪握着她胳膊和膝弯的手。 忍不住紧了紧。 声音低沉,冷静: 「回家睡。」 午优被困着有点不舒服。 轻微挣了挣,又安静下来。 靠在副驾驶位。 一路风驰电掣,回了公寓。 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作祟。 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稀里煳涂被抱回卧室。 人一骨碌钻进被窝,才算踏实。 周恪站在床边。 盯了她一会儿。 眼睛里像有一汪暗河。 幽沉。深邃。 午优睡到不知几点。 喉咙干涩难忍。 闭着眼,晕晕乎乎爬起来。 去了客厅。 料理台上有恆温水。 她摸索着倒了一杯,一口气喝完。 嗓子的躁意稍退。 她脑子也清醒了些。 又倒一杯。 捧着往卧室去。 刚踏上台阶。 过道尽头有人走过来。 大约是刚沐浴完毕。 潮湿的发,水珠嘀嗒。 上身赤-裸,窄窄的腰胯,围了条浴巾。 午优捧着杯子。 与周恪四目相对。 他面无表情。 午优却脑子一嗡。 险些握不稳杯。 她僵着脸转身,慢吞吞回了卧室。 门一关,她像被抽了魂似的。 软着脚跑回床边,把杯子「啪」的放在床头,整个人扑进被窝里。 午优。 你很不对劲! 她慌张的搓着自己的脸。 眼睛睁开又闭上。 却还是周恪出浴的画面。 平时穿衣劲痩修长。 没想到脱了衣服,竟然有漂亮的人鱼线…… 她在床上滚了两滚。 不对啊,午优,你在想什么?! 她拍着自己的脸。 周恪是谁? 他是你哥。 是你周叔。 甚至是你爸都行! 可你…… 不能把他当男人。 午优捂着脸。 错了,大错特错。 第11章 自在&不自在 次日清晨。 周恪起床洗漱。 琴姨已经摆完了早餐。 去卧室叫午优。 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推门一看。 屋子里空荡荡,床上被子叠的整齐。 琴姨满脸诧异,问周恪: 「先生,午优小姐昨晚没回家吗?」 周恪洗漱完毕,在健身器材区活动了下脖颈。 正弯腰挑拣哑铃。 闻言轻抬眉:「什么?」 琴姨道:「房间是空的,午优小姐——」 话音未落,大门从外面打开。 有人走进来。 蜜桃粉长袖,黑色贴身收脚晨跑长裤。 午优微微平復唿吸,一边取下脖颈上挂的耳机,跟两人打招唿。 琴姨愣了愣,很快露出笑容: 「午优小姐今天起这么早去晨练?」 午优舒展了下手臂:「难得早起,运动一下。」 见桌上已经摆了饭,便道,「我去沖洗一下,很快。」 她佯装无事。 飞快从周恪眼前路过。 周恪只瞥了她一眼。 没说什么。 抬手试了试单槓。 然后左右臂轮换着,做了几个引体向上。 这个动作有难度。 却很能显示男性的背阔肌线条与肩颈轮廓。 琴姨离老远看着,忍不住称赞: 「先生这样的品貌身材,不去做明星实在是可惜了……」 周恪遥遥听着。
第27页 仿佛没听见一样。 琴姨笑眯眯的。 也不在意。 她照顾这一大一小几年。 多少也了解些。 周恪人虽然冷淡。 但公私分明,也很讲理。 偶尔两句无伤大雅的闲话。 适可而止,他就不会动怒。 等午优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出来。 周恪已经在餐桌前了。 午优垂着眼皮坐下来。 举筷随便夹了只汤包,放在小金匙上,一点一点的吃。 周恪大概是吃的差不多了。 手里握着只平板,眼睛却看向她。 一言不发。 午优觉得头皮发麻。 她昨夜心理建设了一夜。 现在可能有点白瞎。 吃着饭,周恪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 「昨晚没睡好?」 午优「啊」了一声,眼睛不抬的否认: 「没有,我睡的好着呢。」 周恪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 神色平静。没再追问。 午优吃完一只汤包。 夹了第二只,刚咬开一个小口,又听周恪问—— 「昨晚去了吟光?」 午优埋着头。 没答话。 周恪漫不经心地追问: 「是不是看到我了。」 午优正小口吸着汤包里的汁水。 猝不及防。被烫了舌尖和唇肉。 丢开汤匙,瓷器触碰发出脆响。 她捂着嘴,呜哩哇啦说了一串什么,周恪没听清。 他坐直了身,靠近餐桌。 长臂一探,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她嘴角一点油渍。 午优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躲开了他的手。 「我没事,我自己来……」 她干笑两声,连忙抽了两张纸,按住嘴角。 脑子里乱糟糟。 但舌尖和嘴唇的滚烫犹在,又让人理智回笼。 擦是没的擦。 午优探出舌尖,轻轻抽吸。 周恪的视线一点点滑过去。 少女檀口微张,一星小舌宛如丁香,颤颤巍巍。 他收回视线。 起身离开了餐桌。 吃完早饭。 各自忙碌。 午优现在觉得自己有病。 她跟周恪同处一室怎么都觉得别扭。 于是匆匆收拾了点东西。 「我出去一趟。」 周恪面前放着台笔记本。 十指如飞,显然在忙。 抽空看了她一眼: 「去哪里,让司机送你。」 午优摆手:「不用,我去趟搏击教室。」 周恪微感意外。 以为高中三年,午优被他压着苦训。 小有所成却也是噩梦。 没想到她还有主动去训练的一天。 意外又见意外。 周恪接下来还有个视频短会议。 因而没说什么,放了她出去。 只是叮嘱:「中午去老宅吃饭,早点回来。」 午优应了一声,推门离开。 搏击教室其实只是私人高奢健身会所的其中一层。 午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脑抽要来这里。 大概是昨天喝的酒都化成了脑子里的水。 急需一点刺激排空它。 入内,换好衣服。 遇到她之前的私人女教练,惊讶又新奇的跟她打了招唿。 午优倍感惭愧。 她疏于健身,现在小肚子上的肉肉都快起来了。 换好衣服出来做热身。 午优这才发现台子上已经有人在了。 那人背身站着,个子很高。 宽阔的肩膀将身上黑色短袖撑出了线条感。 下身穿了条膝上运动短裤,白底黑边,旁边有vis的字样。 vis和mudu都是一流的运动品牌。 区别在于,vis更倾向于私人高端订制。 午优起初还以为他是新来的陪练。 正要开口招唿,看清了衣服才知不是。 大概也是这里的会员。 她正考虑要不要换个房间。 台子上的人转过身。 他慢吞吞脱着手套。 一双眼沉沉压过来,直视午优。 午优挑眉:「是你?」 台子上,高大的男生捡起挂在一旁的训练手靶。 朝她咧嘴一笑:「我做陪练,来吗?」 午优没说话。 抬脚上了台阶。 她活动了下脖颈,两脚松散跳动。 双手手套碰了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手上却挥出了第一拳。 直拳训练。 厉凛站定不动,稳稳接住她的击拳。 反覆几次,视线始终停在她脸上。 然后她猝不及防的换了正踢。 动作很干脆,但力道不太够。 厉凛嘴角露出一点笑: 「你可以增加力量。」 他这话像是在讥讽她没吃饭。 午优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力量果然追加了两分。 几个月不练。 身体是大不如前。 她又不做专业选手。 训练起来更多为了防身和肢体协调性。 正踢重复数次后。 她又换了上勾拳。 厉凛深深看着她。
第28页 她似乎一点不在意他的出现。 常规的训练态度。 动作也不因他出声而变得激进。 片刻后,她总算换了自由式。 正踢、鞭腿、直拳轮番上阵。 厉凛也没有拘泥于防守,而是配合节奏主动出拳攻击。 他不像午优。 纯粹是被压迫训练。 从一开始,他就享受这种挥汗如雨的运动。 喜欢并习惯自由搏击每一次出拳和踢腿的力道与爆发力。 午优的动作虽然不是花拳绣腿。 但在他面前,也不怎么够看。 一场训练结束。 午优靠墙平復唿吸。 厉凛脱了手靶走到她身边。 看起来气都不喘。 午优觉得被羞辱了。 但他作为陪练,的确很称职。 厉凛递水给她。 看她接过,仰颈灌了两口。 这动作一点都不优美。 可是衬着她蜜粉色的唇,莹白的脸,分分寸寸都像是长在了他心尖上。 他垂下的手情不自禁动了动。 竭力遏制着想要抹去她嘴角水渍的冲动。 要忍着,慢点。 再慢一点。 他怕分寸过了。 那就会像姜宪一样。 看似近在咫尺。 却永远求而不得。 「请你吃饭?」 他觑着她的神情,似不经意道。 午优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一点过一刻。 中午要回主宅。 她摇头拒绝。 「算了吧,改天我请你。」 她随口道。 两个人其实很没熟到那个程度。 这句话不过是客套。 可厉凛当真了。 他露出个笑意。 午优觉得他这人有点怪。 高中时不同班,所以接触不多。 但他这种善于打架和睡觉的学渣,就算没交集也总有耳闻。 午优上体育或者其他混合课程时。 跟他多少碰过几次面。 他从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可奇怪的是,每次她回头,总能遇到他的视线。 现在两人又是同所大学…… 她缩了缩脖子。 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否则种种行为轨迹之下的厉凛。 仿佛一个变态暗恋狂。 怪瘆人的…… 厉凛站在明透的落地窗前。 手握成拳压在玻璃上,前额抵着手。 他的视线低垂。 一路追随着午优的身影。 看她走到路口。 然后坐上了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是周恪的车。 如影随形。 厉凛嫉妒的发慌。 弯腰捡起午优戴过的手套,一点点,揉进怀里。 - 迈巴赫载着周恪和午优在等红灯。 午优百无聊赖,望着窗外。 今天光线极好。 暖融融扑在头顶。 她迎芒一望。 眼珠琉璃似的,汇满了光。 溢溢流淌。 前排司机的声音,犹豫说道: 「周先生,后面好像有台车一直跟着。」 周恪收回落在午优身上的视线。 面上平静,似乎不怎么意外。 问午优: 「你跟厉小六,关系很好?」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午优面露惊讶。 「怎么了?」 周恪没有得到她的直接答覆。 眼波微动,他瞥了眼车的后视镜。 「你自己看。」 因为是路口在等红绿灯。 午优直接把头探向了窗外。 左后方一辆车缓缓靠近。 菸灰色的玛莎拉蒂超跑。 驾驶座上的男生套了件白色帽衫。 鼻樑上架着墨镜,下颚线稜角分明。 他似乎跟她点了下头。 然后左转道绿灯亮起,他扬长而去。 午优收回脑袋,耸了耸肩: 「他刚好也在练自由搏击,巧合而已,这不就走了吗?」 周恪看着她。 嘴角微微翘起。 他吃的盐比她走的路多多了。 什么是巧合什么是刻意,他一清二楚。 可她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他又何必多嘴来提醒她? 周恪长睫漫垂,换了话题: 「你脸颊那边,怎么回事?」 昨晚屋子暗没注意。 他今天打照面时就看到了。 小小的肉色创口贴。 在脸颊近脖颈处,并不明显。 午优被他一问,本能的摸了摸脸庞。 视线闪躲:「没什么,不小心碰——」 话音未落,下巴被人轻轻捏住。 周恪手上略一用力,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第12章 斗嘴&掌控 伤在脸颊和脖颈交接处。 被创口贴盖着,并不明显。 午优下巴被人抬高。 姿势说不出的别扭。 她缩了缩脖子。 听见周恪冷淡的声音:「别乱动。」 说着话,他颀长冷白的指尖滑下来。 几乎是半握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朝一边偏过去。 创口贴被轻轻揭开。
第29页 露出两三道纤细的伤痕。 原本也只是破了层血皮。 养两天,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周恪托着她的下巴问: 「和谁打架弄的?」 午优下巴一撇,挣脱了他的钳制。 不自在的碰了碰自己的脖子,「就不小心刮到了。」 周恪收回手。 像是信了。 没再说什么。 回到主宅。 周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因而餐桌上多是闲聊,气氛融洽。 饭后喝茶。 周准把周恪叫了出去。 二人站在露台抽菸。 周准睥着周恪,语气随意: 「姜家怎么招惹你了?」 「南边失标……他们上蹿下跳那么久,半道却被你截胡,气不死也怄死了!」 周恪淡然一笑,将菸灰轻轻掸在手边的玻璃缸里: 「姜潮云找你要说法?」 姜潮云,姜姜和姜宪的小叔叔。 周恪口中略有手段之人。 到了周准眼里,仿佛更没看头。 他嗤笑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找我要说法。」 兄弟俩,如出一辙的傲慢狂妄。 只是周准的野和凶流于表面。 轮到周恪,是深藏不露的狠戾。 「我单纯好奇——」周准抬了抬眉,「孩子们闹着玩的事,你非但插手进去,还搅弄的姜家被迫把人送出了国,很不像你的风格啊?」 周恪听着话音,眼睑轻抬。 似笑非笑:「哦?我应该是什么风格。」 周准语塞。 陡然想起午优高中时期闯的祸,以及周恪收拾人时的雷霆手段,丝毫不比现在势弱。 他感慨:「你不是真把人当自己亲闺女了吧?」 「掰着手指算一算,你也就比人家大八岁!」 他「啧」了一声。 周恪微微笑着,并不接话。 客厅里隐隐传来说笑声。 是明殷拉着周太太和午优,在看之前工作室的合拍照。 一边看一边夸赞午优,说她的脸经得起大屏幕和高倍镜头的考验,大约是天生的明星资质。 「要不要帮你开通milo帐号?」 明殷笑道,「有很多路人都在好奇你是谁。」 午优听得美滋滋。 女孩子嘛,大约没几个人听到夸赞会发自内心的排斥。 只是开帐号的话…… 她犹豫着,刚要开口。 有个声音从露台飘出。 漫不经心却笃定:「她不开。」 客厅里几人不由一道看去。 只见周恪靠着黑色铁艺雕花露台的围栏,微笑看着她们,重复道:「帐号就不必开了,她还太小。」 milo是现下最为火爆的视频平台。 靠颜值或者靠才华,实在不行还能别出心裁的拍摄恶搞剧情,总之花样百出,只要你赚得到眼球,你就是下一个「网红」。 明殷工作室仿佛偌大的培养皿。 出了好几个粉丝量过千万的「红咖」。 她熟悉种种操作方式。 更清楚午优的脸一旦曝光,是何等规模的杀伤力。 只是自家的孩子,要走什么路不都是随心意? 她也只是这么一说,没料到周恪态度如此果决。 一时没忍住,笑起来: 「只是一个帐号罢了,优优都要十九了,哪里小?」 周恪不说话,视线平移。 落在午优身上。 午优干笑两声。 收回某一刻的蠢蠢欲动。 「还是算了吧明殷姐,我现在才大一,课业又多……」她觑着周恪的神色,软软道,「就算开了帐号,估计也没时间拍视频啊~」 明殷笑容渐深。不接她的话。 却挽着婆婆的手臂嗔道: 「妈,你也管管周恪。」 「他自己呆板无趣,怎么养个孩子也要管东管西,多不自由?」 说着又嘆气: 「优优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有几个这么乖巧绵软的?」 「妈你知道吗,周恪连头髮都不许她烫染……」 「这么严厉?」周太太惊唿。 这下连她都看不过眼了。 一臂把午优圈到怀里,摸摸她的额头,满眼温柔道:「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我看徐家几个小的,又纹花臂又飙车,头髮染的五颜六色,老徐一辈子军装笔挺,不也照样拿自家孩子没辙?」 周恪闻言。 一时没说话。 倒是周准靠着栏杆,笑的打颤: 「妈你最近干什么了,竟然还知道纹花臂?」 周太太瞪他一眼,柔声慢语道: 「你当你妈是老古董吗?这都什么年代了……」 明殷接过话头笑着道: 「就是说啊,现在的年轻人思维灵活、想法多变,就是纹个花臂染个头,也不代表一定是坏孩子吧?」 她看向周恪: 「不许开帐号的话,那剪个短髮什么的,总可以吧?」 她说着,朝午优眨了眨眼。 午优在心里呻-吟了一声,果然下一秒,周恪的视线就钉在了她头顶,锋芒毕露。 午优干笑着。 不知该说什么,索性装死。 便听周恪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第30页 他人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两手插兜,目光波澜不惊: 「大嫂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 「周六茗笼,大嫂怎么会和优优在一起?」 「会所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小孩子,大嫂帮帮忙,就别带午优去长见识了。」 他脸上仍带着笑。 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和。 明殷听着,却不觉挑了挑眉。 这时候再笑,怕要真的惹恼他了。 她眼中不无遗憾,却避开他,直接将视线投向了露台。 周准早已朝这边走过来,到她身后,炙热的大手自然而然握住女人纤柔骨感的肩头,语带不爽:「周恪,好好跟你嫂子说话。」 周恪弯唇笑起来。 从善如流的道歉: 「我说话直,大嫂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般道歉。 真是分寸不让。 明殷也不跟他计较。 周家的男人们,脾气归根结底都不算好。 可真论起来。 周恪属其中之最。 但他再不好惹。 眼下看着,也有了能治服他的人…… 几人没再聊下去。 因周准拉了老婆离席。 周恪也瞅了午优一眼: 「跟我过来一下。」 说话间,已经抬腿朝花园走去。 午优十分不想跟他走。 明殷刚把她卖了,现在出去,明显没好果子吃。 她哼哼唧唧,拖着周太太的手臂撒娇。 把她哼的直笑,捏了捏午优的小脸:「你就那么怕他?」 午优瘪着嘴: 「也不是怕……」 就是刚不过他。 气势上就输一大截。 磨了半晌,她还是站起身。 垂头丧气往外走。 周太太远远瞧着那背影,有点好笑。 正巧周崇胜捧着一笔字从书房出来,拿给她显摆。 周太太瞥一眼,捧着茶道: 「就那样吧。」 周崇胜满脸的不是滋味: 「那样是哪样?」 他自觉这一笔字发挥甚好。 拿来人前,只得了个「就那样」的评价。 与其说泄气。 不如说羞恼。 周太太觑了他一眼,含嗔带笑: 「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 「午州的字帖不是在桌上摆着,自己瞧瞧差了多少……」 周崇胜给她打击的,一时语塞。 好一会儿才憋出句:「字好有什么用?教的孩子崇洋媚外,连选儿媳妇儿的眼光都不如我。」 周太太哭笑不得: 「写字归写字,好端端扯到午盛凡两口子身上做什么?」 周崇胜轻哼一声:「难道我说的不对?」 午家的人,论起学识门第,的确一等一的出挑。 可从上到下一门薄情,生了孩子却不悉心教养,丢给旁人自己跑到国外去,算哪门子父母? 周太太心知他对午盛凡夫妇颇有微词。 闻言也嘆了口气,没再出言反驳什么。 花园里,周恪走在前面。 身后跟着蔫头蔫脑的小女生。 他走着走着突然驻足。 后面的人一时不察,撞上后背。 周恪转过身,见她揉着鼻尖。 睫毛煽动,遮住了眼圈的红。 「你跟大嫂说,我不许你剪头髮?」 他俯视着她,目光微有压迫。 午优揉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就那么随口说了两句……」 周恪目光逼近: 「嫌我管的多?」 午优要死了才敢说真话。 闻言只干巴巴的笑:「不多不多,怎么会多呢……」 连头髮长短都要管。 这不是管多管少的问题,这是独-裁。 她眼里清楚明白的写着这些。 可嘴里说的,是截然相反的话。 表面乖巧。 实则顽劣。 周恪太了解她了。 就像放大镜一样,连她自己都不会对自己如此了解。 第13章 意外&讹诈 十一月初,午优迎来大学季第一次写生。 大约是今年天暖的太久,所以即便推迟到初秋,依旧没有凉意漫颈的萧瑟感。 但考虑到天气多变。 学校还是将地点选在了只有几个小时车程的临近地县: 荷都。 三天两夜的短途出行。 说是写生,倒更像秋游。 大家都没收拾太多行李。 轻装上阵,坐上了出发的车子。 到荷都市时已近中午。 新生们像游动的蚂蚁,四下寻索镇上的美食。 下午集合进山。 荷都本不大,却有非常着名的花海。 深受绘画和摄影者的喜爱。 学校安排了前两天的行程。 最后一天是自由活动,也方便学生完成老师先前留的作业。 午优是行动派。 前两天下午就搞定了要求的两幅基础素描和水彩。 第三天赖床不起,却硬被程雪侬拖了起来。 「这么好的天气,你不出门反倒赖床睡大觉?」 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午优挥苍蝇似的挥开她的手,懒洋洋翻个身:
第31页 「这么好的天气,你不补作业,小心回学校被老刘罚十倍。」 程雪侬噎了噎,干脆一屁股坐下。 抱着她的脖子撒娇:「起来嘛,我们都跟人谈好了,今天进村……」 午优闭着眼: 「进村?进什么村?」 程雪侬趴在她身上叽叽歪歪: 「简溪村啊!我们都打听过了,咱们来的这地方,风景最独特的就是后背山的简溪村,只是地方不太好走,得有当地人做嚮导……」 午优听着都觉路远,她闭眼,八风不动的样儿: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 程雪侬磨不动她,干脆一抬嗓子: 「戚栖,你是个死人吗?」 她声音陡然拔高,震的午优一激灵。 还没来及睁眼,腿已经被拖着,整个人泥鳅似的薅出了被窝。 午优披头散髮:「淦,说了老子不去——」 林臻臻站在门口,两手抱臂:「抗议无效,来人,把她把哀家抬出来。」 戚栖再次充当了苦力。 把午优扛在肩上出了民宿的门。 一行人上了约好的商务车。 叽叽喳喳往山里走。 约莫一个多小时。 四周人烟渐稀。 程雪侬缩了缩脖子,跟戚栖超小声的咬耳朵: 「这地方怎么这么偏僻?会不会走错路了呀……」 戚栖翻了个白眼,音量不减: 「嚮导是你亲自找的,不是说本地人吗?」 程雪侬急了,勒着她的脖子: 「那我是在当地旅游论坛上找的——」 两人说着话,前头副驾驶位的男人忽然扭头,沖她们道:「别急,马上就到简溪村了,这地方景色好得很,就是靠进山窝窝,知道的人有点少,所以不像前面那么热闹。」 说着他咧嘴一笑,亲切的安抚她们: 「我们这儿常有来徒步旅游和摄影的,来过就知道,地方虽说有点偏僻,但真正是好山好水好地方!」 这话述熘的堪比导演喊口号。 林臻臻听着都忍不住笑起来,几个人戒心稍放。 又走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一串高低错落的村屋前。 村头有古老的门楼,上面刻着的字迹经歷风吹日晒,已不如从前鲜明,却也看得出「简溪村」三个字。 几人放下心来。 付完车费就陆续下了车。 身材高大的黑脸男青年笑了笑。 带着她们进村。 村子并不大。 比起外面逐渐商务化的城镇,这里显然还保留着相对原始和纯粹的古旧面貌,非常具有当地特色。 林臻臻一路走着,不断拿起相机拍照。 程雪侬闷在车上好半天,总算脚踏实地,也有些兴奋,拽着戚栖一路小鸟似的蹦跳。 就连原先不怎么来劲的午优,此刻也多少生出点兴致。 男嚮导似乎对她们的反应并不意外。 一直极有耐心的给她们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村子很小。 一圈转下来也就半个小时不到。 嚮导便提出带她们去观瀑布: 「……是个很小的天然瀑布,今天是晴天,说不定能看到彩虹。」 林臻臻很是心动。 几个人便决定再多走一段路。 走了不远,果然看到一挂银瀑飞泄。 艷阳蔓织,叶影斑驳之中隐隐可见的彩虹。 拍完了照,几人往回走。 嚮导热情的招唿:「这都中午了,村子里有特色菜餚,吃过再走吧?」 午优被太阳晒的有点懒,没什么胃口。 几个人随意商量了一下,委婉拒绝了: 「我们也不是很饿,还是回镇上吃饭吧。」 嚮导笑了笑,没说什么。 领着她们回了村。 在村口等车。 却迟迟不来。 几个人等的不耐,催促嚮导。 他却只敷衍着「快到了」。 一等再等。 是个傻子也觉出不对来了。 程雪侬胆子最小。 攥着戚栖的胳膊,声音颤巍巍的: 「咱们……不是碰见人贩子了吧……」 戚栖等的早就不耐烦了,翻她一眼: 「屁咧,你这么大一只能拐到哪儿去?」 程雪侬的指甲立刻陷进她肉里。 疼的戚栖龇牙咧嘴,一胳膊把她拐进了腋下。 林臻臻心神不宁的,不停看向来路。 有些犹豫,问午优:「要不,咱们徒步回去?」 午优摇了摇头:「来时候坐车就近两个小时,徒步回去,路又不熟,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话没说完。 林臻臻便闭紧了嘴。 午优看向男嚮导。 他坐在村前的凉棚下,似有似无的看着她们。 嘴角一直挂着笑,看起来胸有成竹。 午优心里嘆口气。 知道今天这顿午饭不吃,恐怕是出不了村了。 「麻烦,帮我们安排午饭吧。」 她迎上戚栖和程雪侬不解的视线。 微微摇了摇头。 男嚮导应了一声「得嘞」,麻利的站起身,扑了扑身后的灰尘,朝村口第一家民宅大院指了指:「请吧各位。」 四个女生沉默的走近。
第32页 见只是粗略围起来的农家院,并非密闭环境。 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菜只有一道。 是当地的特色「焖活鱼」。 巨大的扁锅端上来。 浓白的汤飘着点点葱和花椒。 一条巨大完整的黑头鱼横在里面。 开膛破肚之后,里面塞着些素食佐料。 汤色看着尚可。 闻起来味道也还行。 可是四个人围坐一桌。 却迟迟不敢下筷。 这顿饭最终吃的食不下咽。 结帐时,几个人更是目瞪口呆。 「八百。」男嚮导兼农家乐老闆,随手指了指桌上的二维码,「扫这儿吧。」 程雪侬想起今天的不愉快多因自己贪玩。 心里愧疚,便积极掏出手机付款。 转而想起这边靠近山窝。 信号一直是若有似无。 「扫不扫的到啊……」 她嘟囔着,惊讶的发现手机信号竟然有三格。 没等反应过来,「嘀」一声响,支付完成。 林臻臻皱着眉道:「现在可以送我们回去了吗?」 男嚮导低笑一声: 「这钱,你们没付够啊。」 戚栖脾气向来不好。闻言顿时拉下脸,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你要八百我们可没多说。」 「现在扯什么没给够?!」 男人掀起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掏出菜单丢到她们面前,慢悠悠道:「是八百没错,可不是八百一条,而是八百一斤!」 他抱着手臂,闲闲道: 「八百块一斤,这条鱼上称七斤四两,我给你们抹个零,收五千九得了!」 这话一出。 四个人脸色变了。 「你这不是坑人嘛?!」 程雪侬跺着脚,气道。 「谁家的鱼一斤这么贵?」 「你这鱼吃鱼翅燕窝长大的吗?!」 男嚮导懒洋洋道:「你管我怎么养的鱼,总之不付钱,就休想走出村子。」 林臻臻盯着他,冷冷道: 「你不放我们走,我们立刻就报警。」 说着她掏出了手机。 却震惊的发现信号完全消失了。 程雪侬张着嘴:「明明刚才——」 戚栖拳头攥的嘎吱作响:「你他妈耍我们!」 她刚朝前走了一步,四周围安静的村房里一瞬间冒出好几个脑袋来,全是成年男子,透过高低错落的窗子正盯着她们。 午优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声音低低的: 「别动手,吃亏的是我们。」 戚栖磨着后槽牙,却也清楚「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何况她们只是四个女大学生。 午优抬眼看着男嚮导,笑了笑: 「刚才是我们没弄清楚价钱,既然少给了,那我们把钱补齐,就能离开吗?」 她的笑如昙花一现。 着实令人惊艷。 男嚮导盯着她看了好几眼,这才放缓神情道: 「当然。」 午优掏出手机,等了几秒。 果然看到手机信号恢復了两格。 她刚把钱付清,信号顿时又没了。 午优这下完全确定,这村子里装了不止一处的信号屏蔽器,恐怕就是为算计人来的! 她暗道一声晦气。 六千块吃条鱼也并非吃不起。 可是被人这么摁着头埋单,任谁都会噁心。 但她理智还在。记得周恪的话。 钱可以解决的麻烦,那就不算真正的麻烦。 几人重新回到村口等待。 这一次,送她们来的那辆商务车很快出现在视野中。 午优没急着上车,而是问男嚮导: 「车费多少?」 男嚮导咧嘴一笑: 「和来时一样。只要钱到位,保证你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几个人忍气上车。 程雪侬小小声在后排嘟囔: 「简直就是土匪……」 她压低了声音。 但前排两个人依旧听得到。 非但不在意。 还笑的张扬。 「小姑娘,教你长点脑子!出门在外有些地方说的天花乱坠,但不熟悉的,轻易就不要去……」 男嚮导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几人一眼,最后将目光牢牢钉在午优身上,语气潮热低沉: 「遇到我,算你们运气好。」 这算哪门子的好运气? 几个人憋着气。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却默契的没有开口。 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 车子一路不紧不慢地朝山外开。 午优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她们却还没出山。 她抿紧了唇。 是嫌钱少,还是又有别的打算? 她垂下眼睑。 也有可能是钱给的太痛快。 他们反倒不想轻易放了这到手的「肥羊」。 她心里乱糟糟的。 从未在陌生的环境遇到这种事。 慌乱过后,脑子里就全是周恪的名字。 可惜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空降到她眼前了。 现在,只能靠自己。 不能惹怒对方。
第33页 也尽量不要让自己处于最劣势。 她放慢了唿吸,缓缓开口: 「你这样带着我们瞎绕也不是办法,有条件就提出来。」 她面色平静,乌亮的双眼在车厢内宛如星辰: 「提出来,才有被满足的可能。」 「不提,等你再多绕一会儿,学校老师就会发现少了人……」 她的声音平缓镇定: 「又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寝室四个人,凭空消失?」 「丢了学生,他们不会走的,因为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第14章 受伤&她知不知道 她话一出口。 车内陡然陷入死寂。 男嚮导不吭声。 只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眼神变幻。 林臻臻握住自己发颤的手,竭力冷静下来。 附和道:「你不会以为,我们出门前不用跟带队老师报备的吧?」 男人仍不语,隔了片刻,忽然嗤笑道: 「煳弄谁呢?简溪村又不是什么景点,你们要给老师报备,她会同意你们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吗?」 他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快。 林臻臻一时语塞,午优便接口道:「她爸爸是校董,报备而已,你说老师会不会那么不给面子?」 林臻臻:「……」 程雪侬:「……」 戚栖:「……」 男人的视线从林臻臻脸上扫过。 不见异样,一时心里也有些没底。 说实话。 这一车肥羊本不在计划内。 可是这么送上门的。 不狠狠宰两刀实在太可惜。 午饭虽然弄了近六千块,可看她们几人的行头和拍照用的手机、相机,这一堆下来怎么也值个小几万。 只榨个五六千出来。 怎么想都觉得亏。 话既然说开了。 男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他和司机对了对眼色,车子靠近路边停了下来。 车上几个女孩子对视一眼,顿时更紧张起来。 这次,男人倒是爽快了些,大手伸到她们面前: 「把手机都上交,等会儿送你们到下车点,一人五千,这事儿就算完了。」 果然还是要讹钱。 五千块,对普通学生党而言绝不算少。 可程雪侬家境尚算优渥。 林臻臻虽说家变后不比从前,但也不至于心疼这五千块。 至于戚栖和午优。 一个家里是真的有矿。 另外一个背有靠山。 两个人别的不提。 钱上从来有恃无恐。 眼下这种情况。 更不会说什么。 而且陷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她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对方那一点「见好就收」的微妙心态,除此之外,实在没什么可以拿来谈条件的资本。 午优第一个交了手机。 其他人也陆续掏了出来。 这种时候。 被动里最好能求个主动。 男人见她们不多折腾,神色果然轻松许多: 「算你们识相。」 又半是威胁半是警告—— 「等会儿回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 「这镇上就那么两个派出所,里头的人我们比你们熟,别他妈跟我耍花招。」 车子又开了半个小时。 总算露出熟悉的地貌。 男人这才把车停下,不耐道: 「挨个儿扫码太麻烦了,你们出一人,把钱掏了吧!」 这种时候没人会跟他争这个。 戚栖伸手:「把手机给我,我付。」 男人瞅了她一眼,摸着下巴发出一声笑。 他眼睛一直在午优身上打转。 午优忍着噁心,推了戚栖一把: 「你们先下去,我付。」 她竭力说服自己,最多被摸一把吃点小亏。 等她出去就…… 男人把手机丢给她。 拉开了车门。 几个女孩儿被推搡着下了车。 只剩下午优一人。 她扫码付了款,手机立刻被男人夺走:「下车吧。」 午优弯腰下车。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 她绕开他刚走一步,左手臂蓦地被人扯住,紧接着,那道令人噁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这么放走,怎么想都可惜。」 「要不陪哥们儿玩会儿?」 他说着话,手指摩挲着午优的小臂。 一路向下,最后扣住了她圆鼓鼓的翘臀。 午优的脑子一嗡。 本能先于理智,扭头一巴掌甩在了对方脸上。 那么脆亮的声响。 显然女孩儿用足了力道。 男人被打的懵了两秒。 站在原地半天没吱声。 驾驶座上的司机见情形不对,扔掉菸头,挪到副驾驶座上,准备推开车门下车。 车门刚打开条缝,立刻被人拿身体撞了回去。 是戚栖,她反应极快的伸出胳膊,从车窗里勒住司机的脖子往下压。 「快走,报警!」 她吼道。 林臻臻呆在原地。 程雪侬涨红了脸,最终一跺脚,推了她一把:「这里有信号屏蔽器,你快出去报警,我拖着他们……」
第34页 话音没落,人已经扑过去。 对着司机的脸好一通抓挠。 另一边,男人刚反应过来。 胳膊却被人抱住,午优侧身,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可惜折腾了一上午,中午饭又吃的窝心。 加上男人体格健壮,这一下没把人摔懵,反倒摔出火来。 午优只跑了两步就被男人追上。 拦腰扛了起来,丢进车内。 「妈的!摸一下而已,这么大反应……」 他骂骂咧咧的把人压在车座上。 午优红了眼,双手被困住,一时无法挣脱。 干脆一仰头,朝着对方狠狠撞过去。 男人被撞的一个趔趄。 很快,两道殷红从鼻孔蜿蜒而出。 他抹了把鼻血,脸色勃然一变: 「我他妈还不信了,今天收拾不了你——」 话音未落,他头髮被人从后面薅住。 程雪侬一边尖叫,一边用两只手拽着男人自来卷的半长发,死命往后扯。 男人头皮烧疼,顿时火冒三丈,一肘子撞了过去、 她个子娇小又没什么力气,被撞的趔趄了两步,旋即衣领子被人抓住,男人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午优瞅准空隙从座位上爬起来,伸手抱住男人头,五指併拢抠着他的双眼,两条腿也一併缠在他身上。 男人疼的惨叫两声,甩了两三下都没把人从身上甩下来。 干脆一个用力,朝后狠狠撞过去。 午优的后背撞在车门上。 一下又一下,麻麻的疼。 她力气到底还是小,身体稍微一滑下来,就被男人掌握了主动权,反身扣住她的脑袋,一个用力磕在车门上。 这动静把程雪侬吓的尖叫连连。 双腿瘫软如泥,跌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戚栖到底没能把司机勒晕过去。 反而被瞅准了空档撞开车门,连带着把她撞出去几步远。 「就他妈是你惹事!」司机揉着脖子,骂骂咧咧从车上下来。 「讹钱就讹钱……没见过女人是不是?这种时候还管不好自己裤-裆?!」 说话间,就见午优被同伴恼羞成怒一把掐住了脖子,他脸色大变,刚想出声警告他别把事情闹大,下一秒就看到那洋娃娃似的漂亮女孩儿抬起纤细笔直的长腿,对准男人大腿根儿,狠狠踢了过去。 这一脚立竿见影。 男人被踢到要害,瞬间眼球爆凸,鬓角青筋根根冒起,立刻就松了手倒地不起。 司机张着嘴站在原地。 一时间也懵了。 他不明白,好好的讹着钱。 怎么就弄成现在这样了?! 这要是把人放回去,告他们个抢劫加强-奸未遂…… 他心一沉。 上头的人一直对他们「孝敬」的数额颇有微词。 现在要是真闹出点大动静,自保还来不及,谁愿意保他们? 可人已经跑了一个。 就算把这三个扣下来,又有什么用? 司机手抖了抖。 满心的懊悔。 他妈的。 早知道就不该贪心! 他看向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少女: 她胸口起伏不定,白皙的脸颊蒙了灰尘,马尾也在挣扎中散了一肩,可即便满身狼狈,也照样好看的让人心肝儿发颤。 一瞬间他又有些同情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 就这么一张脸,也难怪他色迷心窍忍不住出手…… 他烦躁的原地踱了两圈。 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等他察觉不对,一股大力勐然袭上他背后。 他整个人被踹的朝前飞扑,正好压住了挣扎着想爬起来的男嚮导。 耳边有杂乱的脚步声。 有人匆匆来到午优身边。 张着手,试图触碰她的脸。 他声音沉沉,细听还有几分涩哑: 「午优你怎么样?醒醒……午优?」 午优睁着眼,眼前却晕的厉害。 看不清来人,连声音都像隔着一重山。 那人轻轻捧住她的脸庞。 备为珍视。 午优现在一动就噁心想吐。 脑袋嗡嗡响,大概是被磕出了轻微脑震盪。 「别碰我……」 她恹恹的推了推对方的手。 厉凛手抖得厉害。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心疼。 他那么喜欢,不捨得碰一根手指的女孩儿。 现在却被人欺负成这幅模样。 嘈杂的脚步声靠近。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唿声。 其余人也赶到了。 厉凛弯腰,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 午优靠在他怀里,意识并不清楚,却莫名记得丢在车上的手机:「……拿给我,不然周恪……生气……」 厉凛抱着她,一声不吭。 脚下走的飞快。 都这样了。 还那么记挂他吗? 怀里的人干呕两声: 「我想吐……」 话音未落,一扭头就稀里哗啦吐了一堆。 是早午饭混合的清汤寡水,融了胃酸,气味实在不好闻。 厉凛却面不改色。 搂着她的手臂稳如泰山。
第35页 午优晕了一会儿。 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 更不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 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 小镇的医院,环境不比大城市。 没有单间。 但午优躺在中间一张床,左邻右舍迟迟没人占,倒像是单间一样。 厉凛取了她的片子拿给医生看过,又回病房,看到她竟然醒着,脚步一时顿住,站在了门外。 「厉凛?」午优面色苍白,唇瓣浅浅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汲干了水分的花朵,有气无力的跟他打招唿,「你怎么也在这儿?」 视线滑下来,落在他手里捏着的片子和报告。 总算反应过来——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男生走到她床边,拉了椅子坐下。 视线低垂,缓缓说着: 「医生看了片子,你背上有些淤青,索性没伤到骨头,头上还有轻微脑震盪,最近几天可能会出现反覆呕吐的情况,需要尽可能的卧床休息……」 午优听他说着,突然意识到: 之前那个抱着她来医院,又被她吐了一胳膊的人,正是厉凛。 她有点尴尬。 但房门很快被人推开,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来人是林臻臻和程雪侬,后面跟着胳膊缠了纱布的戚栖。 程雪侬因为脸上挨了巴掌,看着肿肿的,有点可怜。 戚栖则是被司机撞到路边摔倒时,运气不佳,胳膊划破了一道口子,还好伤口不深,也已经处理过。 算起来,几人之中。 倒属林臻臻最为安稳。 可她脸色也最难看。 当时那种情况,理智告诉她跑出去报警找救兵才是正确答案,可赶回来看到同寝的女孩儿们个个受伤,唯独她安然无恙,像个逃兵。 这种滋味。 大约比挨了打更难受。 此刻见午优醒着,她多少松了口气。 压住心里的情绪,跟她解释来龙去脉。 原来也是巧。 她跑出去没多远就碰到了厉凛和几个校友。 他在镇上随便弄了辆越野。 看上去像是要进山。 林臻臻拦住他求救。 这才有了后续及时的赶到。 午优听着。 多少有些惊讶这巧合。 厉凛坐在一边,始终安静听着。 眼帘垂下来,令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这两天一直多多少少的「关注」着她。 后来见几个女孩子迟迟不归,就等不及亲自进山寻找。 可他又庆幸他放在午优身上如此多的「关注」。 因为迟一点,他就不能成为那个拯救她的人。 迟一点,她就不会离他这么近。 迟一点,他就不能抱着她。 - 周恪这周一直在盯分公司的app上线。 前期工作繁多。 后续维护费时费心。 忙的差不多了。 这才想起有好几天,没接到午优的电话。 他拨了号码。 短暂的忙音后,那端传来陌生的男声。 「餵。」 周恪握着手机。 微微皱起眉。 看向屏幕。 的确是她的号码没错。 可接电话的,却不是她本人。 他陷入沉默。 话筒另一边,也是一样。 两个人似是僵持。 又似乎是冷漠。 通话在继续。 却没人开口。 厉凛握着手机。 不知怎的,心头有几分畅快。 他没再保持沉默。 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很快,那个头像再次闪动。 电话又拨了回来,又再一次的,被挂断。 午优从厕所出来时。 厉凛正坐在她的病床上。 手里握着她的手机。 漆黑的发遮挡了他的眼睛。 只看到他侧颜轮廓,唇线挑出一点弧度。 「怎么了?」午优走近。 指尖仍然挂着水珠,「有电话吗?」 厉凛抬眸,面色如常。 他将手机递给她: 「没有,我刚刚帮你检查了下手机电量。」 午优「哦」一声。 接过来,手指随意滑动了两下。 看到最近的通话记录还是她们几个进村前的。 午优放下手机,没忍住,瘪了瘪嘴。 就那么忙? 她几天没电话。 他也就心安理得的不主动打给她。 厉凛安静的注视着她。 看她眉眼间细微的情绪变化。 他一直知道。 周恪对她而言是不同与一般人的存在。 可她自己知不知道呢? 第15章 周准&周恪 陈臣抱着文件走进办公室。 一如往常的汇报完工作。 一长串的行程安排只念到一半,就发现周恪有些心不在焉。 他靠在真皮座椅上。 长睫漫垂。 鼻樑孤高。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 薄唇抿刻。 显得有几分凉薄。 等他念完了全部行程安排。 对方依旧无甚反应。 陈臣心里嘆了口气,
第36页 嘴上却不动声色的添了一句: 「说起来,午优小姐好像快要回来了。」 「您要不要……打通电话问问?」 闻言,周恪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看向陈臣:「你说什么?」 陈臣笑起来:「您是不是忙的忘记了?」 「午优小姐这周有写生活动,就在临省,算算时间,大概明天就回来了……」 周恪抬手。 捏了捏眉心。 果然是事情太多。 他竟然完全忘在了脑后。 他摸到手机。 想起之前那通被挂断的电话。 她的手机。 为什么会在别的男生手里? 周恪滑开屏锁。 调出号码,拨通。 这次连忙音都没有。 直接响起了「对方繁忙」的语音提示。 周恪把手机随手丢在桌上。 站起身走到窗边,修长手指扣住领带结,微微扯松。 陈臣在他身后,声音和煦: 「写生的地方大多远离城镇,信号不太好,接不到电话也很正常。」 周恪望着窗外。 脸上没什么情绪。 「查下返校日期。」 陈臣应了一声。 把资料放下,推门而出。 周恪胸腔里涌上星星点点的躁意。 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时隐时现,难以琢磨。 他回到桌前,没有再尝试拨号。 而是翻开了那一叠资料。 忙到傍晚,手机突然响起。 周恪点了点耳朵上的蓝牙耳机。 电话接通,午优的声音闯进来: 「周恪,你都想不起来跟我打电话吗?」 埋在文件堆里的人这才稍稍抬眼。 指尖轻叩耳机,薄唇启合,声音不紧不慢: 「回来了?」 午优轻轻「哼」了一声: 「早着呢!」 周恪「唔」了一声。 瞥见打开的笔记本屏幕上,有陈臣发来的讯息: 周先生。 归校日在明天下午。 只当午优又在撒娇。 他也没说什么。 只是临挂电话时,随口问了句: 「你那里信号怎么样?」 午优后背还在隐隐作痛。 偏偏他只字不问她是否过的好。 心里有些委屈。 却又不想胡乱发作。 于是心不在焉应着他: 「一般吧……偶尔会断联……」 她心里藏着事。 他实实在在的忙。 一通电话说不了几句。 索然无味,最终挂断。 午优把脸埋进枕头里。 病房的门被人叩响。 厉凛走进门。 手里提着几只餐盒。 「你不用每天帮我带饭……」 午优不太好意思麻烦他。 虽然这次有赖他及时出手。 她才没一栽到底。 但人与人的关系远近总不是靠着施恩与感怀。 她对厉凛,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大约是他看起来过于沉默寡言。 而她又无心思深交罢了。 厉凛打开餐盒。 脑子转的极快。 他当然看得出午优对他态度的变化。 但是太少了,这跟他想要的,差距甚远。 等他们回了学校。 恐怕会更远。 「这里的事情要处理完还需要一些时间……」他斟酌着,说道,「我跟带队老师沟通过,他说已经通知了学校,会让其他人先走,我们这边,可能要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情,顺道多休息两天。」 午优不知怎么。 并不意外。 「女大学生写生游玩,遭敲诈勒索乃至性骚扰」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端看事情后续如何处理,以及会牵连到谁。 午优记得周恪提及厉凛时的口吻。 显然,她对厉凛的身家背景十分欠缺了解。 而这件事发展到现在。 他又在其中运作了几分,她也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 是他对她极尽明显的善意。 午优头还晕着。 胃口不佳。 略动了动筷子就放下。 看着饭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啊,还剩这么多,挺浪费的……」 她想说后面不用再帮她送了。 厉凛却自然地收了餐盒,淡淡道: 「吃多少都可以,只要胃里有东西,不那么难受就好,别的不用在意。」 他收好东西,放在旁边: 「大家都是校友,再退一步,我们又在同一高中三年……这些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等回了学校请我吃顿饭吧。」 这一番话出口。 午优自觉再说什么都是矫情。 便点了点头,笑起来: 「这顿饭你不提我也是要请的~」 厉凛微微抬了下唇角。 露出一点笑意。 午优觉得稀奇。 这个人在她印象中。 从来都是一副极为不好招惹的表情。 这么一点笑容透出来。 整个人竟然鲜活了许多。 她没忍住道:「你该多笑笑。」
第37页 这才不白瞎了一张好脸。 厉凛露出个有点疑惑的表情。 没来及说什么,病房门被推开,是林臻臻几人来了。 三个人六只手。 满满当当都提着东西。 从特色小吃到零食。 还有中西餐,乱七八糟。 见厉凛已经先她们在了。 林臻臻不由垮了肩膀:「你是不是吃过了?」 午优盘腿坐在病床上。 胳膊支在桌板上,单手托腮,懒洋洋道: 「你们这是把餐厅包圆了?」 程雪侬噘着嘴跟她抱怨: 「都怪戚栖,磨磨唧唧的,我们这才回来晚了……」 戚栖瞪着她:「我他妈用左手拿筷子,左手!」 午优倒在床上乐不可支。 林臻臻瞥了眼厉凛身边的餐盒包装袋。 似乎正是之前她们在当地了解到的,口碑极好的那家餐厅。 可惜餐厅需要预订。 几个人还是去晚一步。 房间里变得热闹起来。 厉凛适时起身告辞。 回了车上,却没启动车子。 而是打开餐盒,取出一双筷子,慢慢吃着餐盒里剩余的饭。 秋日凉深。 饭菜早没了热度。 他慢慢吃着。 脸色却异常温柔。 - 翌日,临近傍晚。 周恪从忙碌中抽身,拨了电话给午优: 「回来了吗?」 午优一手绕着长发,嘴里抱怨: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吗?」 周恪腾出一只手在文件上签字。 不置可否。 午优心里那一点委屈又冒了头。 觉得他不够关心她。 可是需要他关心的事情太多了。 不止一个午优。 她压住心里的酸涩,嘴上敷衍着: 「要等等,学校临时追加了活动……」 「可能得晚几天吧……大概。」 周恪丢了笔,语气冷静的追问: 「几天?具体一点。」 午优咬着下唇。 鬼知道要几天。 他不是不关心她死活? 偏偏她又说不出自己被人性骚扰的事。 烦躁像藤蔓。 逐渐缠绕住她。 午优撂了手机: 「信号好像不大好……我先挂了,拜。」 周恪握着手机。 回过神时,里面只剩一串忙音。 他蹙眉,正要再拨回去。 手机响了起来,来电号码令人微感意外。 他没怎么迟疑,接通了。 「餵。」 「……周准?」 声音带着点沙哑的嗲丽。 尾调像枚钩子,轻轻抬起。 周恪靠上椅背,没什么情绪道: 「我是周恪。」 电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很快,似传来低低一声呻-吟。 聂银河握着手机伏在卡座上。 一手揉着鬓角,蹙眉道:「抱歉,我喝多了。」 周恪面不改色: 「我可以帮你叫车,更多别的服务,你需要找高徵。」 聂银河被他的话逗笑: 「什么意思?」 「我找他做什么。」 周恪轻笑一声。 有点意味深长。 高徵和她,几乎算是同一类人。 从前是王不见王,如今是狭路相逢。 端看谁先撤手。 或者一头栽进去。 聂银河给他笑的头更疼。 也觉自己这通电话打的晦气。 打给周准。 尚能算过去式。 打给周恪。 又算什么? 她撑起身,无奈道: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 「装模作样的……人渣。」 她扔了手机。 周恪转头拨通高徵的电话。 言简意赅。 「聂银河喝醉了。」 听到高徵在电话那端骂了句脏话。 紧接着问,「她人在哪儿?」 周恪漫不经心:「我怎么知道?」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么一搅合。 彻底忘了要给午优回电话。 跟着又要飞趟国外。 回国后就是连续两天的加班加点。 没等周恪忙完。 午优已经抵达了学校。 她最近基本不吐了。 就是背后的淤青还没完全褪去。 脱衣洗澡时,从小腰到右肩的一大片。 看着多少有点触目惊心。 至于荷都的事。 午优没再刻意关注。 她们几个在警方那里留了证词。 也看到那个男嚮导和司机被扭送进了派出所。 至于后续是否有人插手。 她只需要看校方的态度便可知。 再多的。 她不愿回想。 从前她不觉自己心性脆弱,可真正被人侵犯的瞬间,即便是最浅薄的触碰,也依然如跗骨之蛆一般,令她作呕。 而她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勇敢和冷静。 在危险降临时,能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她曾万分期待着离开那里。 回到周恪身边。 可这些委屈与小情绪。 在短短几天里翻涌又平息。
第38页 最终化成一腔失落。 和沉默。 第16章 捉包&压抑 周末假期。 午优没回公寓。 她心情郁郁,约了林臻臻她们,和几个十二中的好友夜店轰趴。 v区经理见了她,表情微动,刚要开口说什么。 午优已经抬手招唿他: 「上一组黑桃a。」 一群年轻人闹哄哄扎进了包厢。 经理在门口张着手,犹豫半天话也没出口。 一个v包,一个卡区。 王不见王,应该没事……吧? 不到十分钟,v区总监亲自领着侍者进门。 房间外的灯牌被点亮,外场dj声一浪高过一浪,气氛嗨到爆。 程雪侬缠着午优: 「咱们去外场蹦会儿?」 没等午优开口,先迎来了戚栖一个白眼: 「你扭的像个半身不遂一样,也好意思跟人家气氛组争场子?」 程雪侬气的捶她: 「你才半身不遂!」 两人打打闹闹。 林臻臻擎着个杯子,袖手旁观。 其他几个人里,有男有女。 都是午优十二中时的狐朋狗友。 他们多考入本市的大学,除此之外的一些人,要么出国,要么混去了外省。 几个月不见。 热情倒也不减。 其中一对双胞胎男生,模样斯文俊秀。 很有南韩偶像团体的风格。 区别在于—— 哥哥成轻染着一头灰度蓝渐变色。 看着略娘,喝起酒来却像喝白开水一样清爽。 弟弟成重则一头黑髮微卷,刘海压着眉梢。 活像漫画里的美少年。 林臻臻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出色又相似的两张脸。 前有姜宪和姜姜,虽说人品不咋地,但模样的确一等一的好。 然而今天见了成轻和成重。 这两个画风显然和姜家的不同。 最妙的是,兄弟两个帅的各有千秋。 但某些时刻,神态又有着非常微妙且动人的相似之处。 双胞胎个性都很主动。 又有午优的死党庄岩各方调剂。 一来二去。 很快两宗人就闹成一团。 午优有了点酒意。 但怕胃痛,没敢再喝。 程雪侬又吵着要去外场。 这次说动了庄岩和林臻臻。 一群人就分作两批: 一半在v包接着拼酒。 一半熘去外场漫天嗨。 台上刚巧换了首快歌。 dj带动鼓点,彩色卡纸纷纷扬扬洒了满场。 雪花一样。 将热度带向新的高潮。 舞池里。 年轻男女扭腰摆胯,长发似网。 周恪靠在卡座的软包处。 一手抵着眉心,轻轻的揉。 高徵正在他耳边感嘆: 「还是卡座角度好,啧啧!」 「从这儿看女孩子,个个细腰长腿,嫩的像颗水蜜桃……」 周恪懒得搭理他。 他忙了几天,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空,公寓都没来及回就被他拉到这儿,还以为是多紧急的事,结果只是为了看小姑娘挺胸扭腰。 「你慢慢看。」 他站起身要走。 高徵一把拖住他: 「急什么?你家里又没人……」 周恪不耐的去拨他的手。 视线不经意间掠过斜前方的高台,蓦地一滞。 那里,几个年轻女孩子正随着鼓点摇摆。 其中一个长发蜿蜒,上身一件贴身的一字肩荷叶边中袖上衣,露出一截白到刺眼的细腰,下身穿了短裤和高靴,长腿笔直,骨肉匀停。 曲线漂亮的让人咂舌。 高徵见周恪突然不动。 便随着他视线看过去。 入眼是个身材窈窕的女孩儿。 侧脸看不清,但一把腰实在诱人。 他「嗳」了一声,正要夸周恪眼光不俗。 却见他一张脸迅速沉下来,唇线紧绷。 高徵一挑眉: 「怎么,你认识?」 单纯只是认识的话。 何必这幅表情? 他面露疑惑,只听周恪冷冷吐出一句: 「我们家的孩子,我当然认识。」 - 午优虽然常来夜店。 但多半窝在v包里逍遥。 真要上台子蹦踏。 她自觉拼不过气氛组。 现下被程雪侬她们硬拖上来。 小玩片刻,便有些头晕受不住。 凑到耳边跟她们交代了两句,正要下去,视线却在掠过台子边缘的卡区时,猝不及防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午优愣了愣,下意识的抬手揉眼。 ……不是,眼花了吧? 她揉完再看。 那人还在。 面无表情一张脸。 双眼幽沉,薄刻的唇锋带着一点冷峻。 午优脑子一嗡。 真的是周恪!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怎么会在这儿!? 午优瞬间想起周恪之前对她「禁酒禁夜店」的警告。 一把将程雪侬拽到跟前挡住她,来不及解释,丢下句「我去趟洗手间」就慌里慌张往后跑。 周恪冷眼看着那女孩儿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第39页 然后慌不择路的跑下了高台。 她倒还知道怕? 周恪掀了掀嘴角。 俯身拿起桌上的酒杯,仰颈饮尽。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提起一旁的西服外套,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高徵翘着腿喝酒。一挑眉。 脸上有点莫测的笑。 - 午优行色匆匆。 一路往外,撞了好几个人。 洗手间旁的拐角处。 一对情侣在吵架。 大意是男生多看了邻桌女孩儿几眼。 女生为报復,就跟男生的好哥们儿假戏真做。 剧情相当狗血。 男女间推搡搂抱,声音高低落错。 午优这会儿倒是没心情关注别人。 她一头扎进了最后一个小隔间。 门一锁。 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那对情侣还在争吵。 隔间左侧的门被人推开又大力关上。 年轻女孩儿哭着打完一通电话。 午优这才想起手机没在身上。 却也不敢熘回包厢取。 缩着脖子等了好一会儿。 外面动静渐小。 吵架的情侣莫名其妙和好如初。 亲吻传来的水渍声火辣到让人耳根发烫。 再然后。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午优把手搭在门锁上。 正犹豫要不要开门瞧一眼。 突然,一双深棕色花纹男士鞋头出现在隔间门外。 旋即,周恪的声音响起。 冷冷的,贴着头皮。 让人瘆得慌。 「出来。」 午优头皮发麻。 搁在门锁上的指尖「咻」的缩了回来。 她坐在马桶盖上。 有些无措的啃着手指。 周恪插兜站在门外。 表情不善。 见里头的人没动静。 他耐心告罄。 「别让我亲自动手。」 「滚出来。」 只隔了几秒。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午优从缝里看他。 喏喏道:「你听我解释……」 周恪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拉开门,捉住她胳膊把人提了出来。 一路大步往外走。 午优胳膊被拧的发疼。 挣了两下,挣不脱。 她反手抱住周恪的手臂。 软了声撒娇:「周恪,你轻点!你捏疼我了……」 周恪步子蓦地一顿。 垂眼看过来。 他不说话时。 气场莫名阴沉。 午优抿了抿唇,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你别……我单还没买,就这么走了多丢人?」 周恪没搭理她。 走进过道里,四周安静几分。 他打了个响指。 不远处的侍者忙走近,笑着打招唿: 「周先生,有什么需要?」 「今晚卡7高先生包场,多送点酒过去。」 午优:「???」 她被周恪拖到了大门口,看着他从门童手里取了车钥匙,然后把她的头按进了副驾驶座。 等周恪上车,系好安全带。 午优再忍不住,吐槽他: 「高先生是谁?知道你这么坑他吗?」 「你这也太缺德了……」 周恪单手握着方向盘,微侧身,一条手臂搭在她肩侧,边倒车边淡淡吐出一句:「闭嘴。」 午优果然识相的闭嘴。 周恪眉宇间压着阴郁。 唇线冷冽,看起来不好惹。 车子驶入正道。 等红灯时,周恪拧开了一颗领扣。 问她: 「什么时候回来的?」 午优没吭声。 心里还有隐匿的怨气。 却不肯表露。 周恪没等到回復。 斜了她一眼。 女孩儿一手玩着安全带的系扣。 看似百无聊赖,实则恹恹不乐。 他想起自己最近的忙碌。 似乎是有些忽视她。 心湖微粼。 多少有点软化。 他手指抬了抬。 想去碰女孩儿的额头。 然而绿灯亮起。 他復又握住方向盘。 沉吟片刻,又问她: 「写生好玩吗?」 这次,午优看了他一眼。 眼睛像一汪谧湖,说不出的感觉。 周恪被她这一眼看的有点不太舒服。 便微微皱眉:「怎么不说话?」 午优沉默片刻。 答道:「还好。」 他大抵真的很忙。 忙到没空关心她何时回来。 忙到根本不知她曾经歷过什么。 午优的心。 酸楚一片。 到公寓,二人下车。 午优一言不发走在前面。 周恪注视着她的背影。 目光落在腰际那一线刺眼的白。 忍不住道: 「你穿的这是什么?把衣服换掉。」 午优勐地顿住脚。 肩膀颤了颤。 周恪丢了西服外套,脱着腕上的表。 似乎并没注意她的异样。 嘴上还淡淡说着: 「之前不是抱怨课业繁多……」
第40页 「怎么一次两次,总能抽出空闲往夜店里跑?」 午优的手指不自觉掐进肉里。 心里翻滚着,像有什么再也抑制不住。 她扭头看向周恪,眼神脆利: 「我穿什么了?」 她走到周恪面前,昂起头: 「我一没露胸,二没露臀。」 「穿条短裤而已,怎么了?」 周恪不料她突然顶嘴。 一时压着声线,沉沉叫她的名字: 「午优。」 满满的警告。 午优瞪着他。 眼圈顷刻便红了。 旋即像是怕眼泪掉下来。 她光着脚飞快跑进了卧室,把门摔上。 周恪站在客厅里。 伸手,掐着眉心不语。 午优在门后掉了两滴泪。 一边觉得自己矫情。 一边又忍不住难过。 手机拉在包厢里。 她无事可做。 只得抹掉眼泪,从衣柜里取了换洗的内衣和睡袍,扭开门,转头进了浴室。 周恪已经换了衣服。 是件黑底白边的松紧腰长裤,上身是同色的日式家居袍,腰带松垮繫着,露出两列细翘锁骨,和一片胸膛。 他站在酒橱旁选酒。 听到浴室的动静,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也只见到一点匆匆掠过的身影。 片刻,浴室水声瀰漫。 周恪喝了一点酒。 脑子反倒更清醒。 他酒量深不可测。 当年留学归国后的洗尘宴上。 高徵、周准轮番上阵,都没能看到他的醉态。 周恪喝着酒。 电话响起来。 接通,是陈臣。 传了一些资料过来。 末了,迟疑着开口: 「周先生,下午您在视频会议时,帝音那边来了个电话……」 他很少这么吞吞吐吐。 周恪的语气略带不悦: 「现在才说?」 「出了什么事。」 陈臣在话筒这边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是午优小姐……」 「这次写生时,出事了。」 第17章 滚烫&温柔(三合一) 周恪握着手机。 陷入沉默。 电话另一端早已挂断。 他手机抵着额头, 突然觉得有些头痛。 浴室里的水声总算停了。 又隔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里面的人才出来。 依然光着脚,细弱莹白的小腿挂着点水珠。 午优长发半干, 披在一侧肩上,裹着雪白的长浴袍走到料理台边,拧开一瓶水。 边喝边往回走。 周恪叫住她: 「优优。」 午优脚下不停,朝卧室走去: 「我困了。」 卧室的门「嘭」一声关上。 似乎还带着未消减的小情绪。 周恪闭了闭眼。 此刻再不觉得她任性。 他起身走到小卧室门前。 抬手叩门:「我们谈一谈。」 午优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冷淡且清晰:「我不想谈。」 周恪沉默。 午优咬着唇听外面的动静。 安静的过分,大概是离开了。 她怔怔的望着面前的梳妆檯。 镜子里的女孩儿要哭不哭的,看着有点可笑。 她眼睛酸的厉害。 索性不再理会。 从包里取出之前医院开的药膏。 没什么味道, 但要一天涂两遍, 活血化瘀。 伤在背后。 操作起来并不方便。 午优解了睡袍,侧身背对着镜子。 因为不惯裸睡, 她里面总会穿一件贴身的蕾丝吊带。 长度在肚脐左右。 轻薄透气。 此刻她一手挤了药膏。 一手拨下肩带。 竭力扭着身子。 往背后涂药。 刚涂了一块, 未及抹匀。 陡然听到熟悉的开门声。 旋即, 房门被人推了开来。 午优脑子一懵,呆在原地。 几年前,刚到公寓时。 她脾气远比现在执拗。 闹腾起来,花样百出。 周恪为着方便「收拾」她。 便将家里所有房间的钥匙都配了双份。 午优的小套房后来安装了密码锁。 钥匙也就成了摆设。 以至于现在她竟然完全忘了。 周恪可以在任何时间,轻易打开她的房门。 他推门而入时。 房间里似乎很安静。 有那么一瞬间。 周恪当真以为午优睡着了。 然而下一秒, 他骤然看到女孩儿香肩半露坐在梳妆檯前, 脸上满是惊愕。 周恪的视线刚一触及那大片白腻肌肤。 几乎本能的别开了脸。 眉头却飞快蹙起。 下一秒, 他竟然又转过头看向她: 「你身上……」 午优的睡袍堆窝在腰臀处,下身是条低腰松垮白绸睡裤。 她背骨纤柔, 细细一根肩带搭在她漂亮的直角肩上,另一根垂落到胳膊上, 露出半片腻白如釉的嵴背,上面的淡青淤痕, 隐约可见。 午优回过神,脸迅速泛红。
第41页 手里的药膏沖他丢过去: 「你干嘛?出去!」 药膏骨碌碌,停在周恪脚前。 他弯腰捡了起来,朝她走近。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后颈。 微凉的温度,冷的午优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肩带已经被人拉好。 周恪给她披上睡袍,双手滑下来,握住了她的双肩。 声音沉如深渊: 「谁弄的。」 午优的眼泪。 顷刻决堤。 她勐地推开他的手臂。 站起身不管不顾的吼: 「关你什么事?」 周恪眉头拧的极紧。 被她推开也不见怒意。 只是眼眸冷凝。 又重复着: 「告诉我,谁弄的。」 陈臣的电话里。 只转述了帝音带队老师的话。 几个女孩子一时贪玩。 找了「当地人」做嚮导进山採风。 没想到对方是专门设套。 坑骗外地游客的惯犯。 女孩子们先是被讹了钱。 后来那伙人见色起意,对她们动手动脚…… 最后虽然成功脱险。 但女孩子们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陈臣一直都知道。 校方的态度,只会避重就轻。 他如实复述给周恪时心里很清楚。 但凡事情牵涉到了午优,就无论如何不可能善了。 周恪听到「性骚扰」三个字。 已经无比刺耳。 眼下再看女孩儿背上的淤青。 可以想见她当时多么无助又绝望的反抗。 他上前一步,手紧紧扣住女孩儿的肩膀。 一双眼深不见底。 「还有哪儿?」 「他们,都碰了你哪里。」 午优被他握在掌心。 眼泪一滴滴往下滚。 她咬着唇不吭声。 脸上很快湿漉漉一片。 周恪满腔的戾气。 见状,却一点点心软下来。 他竭力放轻手上的力道。 抬起一只手,温柔的抚摸她的额头。 声音沉如钟罄: 「乖孩子,别怕。」 午优偏头,两手扑抱住他的手腕。 拉下来,一口咬住他的虎口。 力道又凶又狠。 像她刚到他身边时那样。 周恪任她咬。 另一只手微微用力,把人揽进了怀中。 午优松了口,唇舌间沾着一点铁锈味儿。 她清醒过来,委屈像洪水,地覆天翻。 一头扎进他怀里扑打: 「你现在问我有什么用?!」 她哭闹着,像是在外受了欺负,忍耐进家门,看到家长的那一刻,在庇护之下总算可以放声大哭,诉说委屈。 「他、他摸我……那混蛋,摸了我的……」 「你在哪儿呢?周恪,你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你跟午盛凡一样!还有闵溪云、在你们心里,我什么都不是……」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干脆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形象。 周恪被她哭湿了胸口。 衣服蹭散开,也腾不出手去系。 满头满眼都是她的哭声。 一点点的躁郁,说不出的心疼。 「乖,别哭了。」 他屈膝蹲下。 两手掐着她腋下,抱孩子一样把人抱了起来,放在梳妆檯上。 然后弯下腰,蜷起手指,一点点刮掉她睫毛上濡湿的泪。 「是我错了,我不够关心你。」 他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 又被她烦躁的推开。 她没再哇哇大哭。 而是抿着唇,不停抽噎。 周恪嘆口气: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给我——」 他不提还好。 一提这个,午优顿时火往上冒。 仰头瞪着他,又是委屈又是羞愤: 「打给你,你接的到吗?」 「周先生每天日理万机,哪有空管我的死活!」 周恪哑然。 午优哭的眼睛疼。 一边伸手揉,一边叫嚷: 「就算打通电话,让我说什么?」 「说他摸我、还拿我的头往车门上撞……」 午优的嘴巴被人捂住。 同时后脑被人扣紧。 她脸颊一烫。 整个人被周恪按在了怀里。 没了衣服的阻隔。 脸颊贴着那片起伏坚实的胸肌。 午优脑子瞬间断片。 一瞬间连唿吸都忘了。 周恪捂着她的嘴。 总算没再听到那些让人暴躁的话。 女孩儿缩在他怀里。 情绪大约平復了一些。 没有再哭。 只是微微颤动着双肩。 周恪松开了手,低头看她。 见她垂着头,一只手还在揉着眼睛。 「别揉了,明早会肿。」 「……你走开啊!」 女孩儿瘪着嘴,打掉他的手,嘟囔: 「都怪你!我睫毛掉在眼睛里了,好难受……」 周恪挡住她的手,捏了下巴。 微微抬高:「我瞧瞧。」 午优睁大双眼。 眼珠琥珀似的,清晰映着男人的面孔。
第42页 越来越近。 周恪朝她眼睛里吹了口气。 午优本能的闭紧了眼帘,快速眨动两下,拿手指揉一揉眼角,果然,那股不适感消失了。 周恪在她头顶微微嘆息: 「以后不管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给我,明白了吗?」 午优最烦他这种命令式的语气。 闻言不由顶了回去: 「你不接电话,那我不是死定了?」 周恪目光平静。 拧住她下巴,一字一顿: 「只要你打,我就会接。」 午优被他看的心慌。 脸一点点烧起来。 她胡乱推了他一把。 从梳妆檯上跳下,快速跑到床上。 「我困了。你出去。」 说着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实。 周恪目光微沉。 片刻,推门而出。 晚上却没回房睡。 而是抱了薄被,靠在沙发上睡到半夜。 隐隐听到小卧室里有动静。 他站起身,将门推开一条缝。 床上,午优踢了半边被子。 身子翻来翻去,皱着眉,嘴里呓语不断。 大约做了噩梦。 周恪瞭然。 她看起来敢说敢作。 实际仍然是个孩子脾气。 受到伤害。 会哭闹害怕。 会做噩梦。 周恪走近床边。 弯腰帮她把被子拉好。 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 将要离开时,却被一把抱住。 午优睁开眼,目光失焦。 看着不清醒,却还是认出了他。 「周恪……?」 「别走,我害怕。」 她拖着他的小臂贴在枕边。 像是这样才能安睡。 周恪试着动了动。 反而被抱的更紧。 他没再挣扎。 弯腰把人抱起来,朝里侧挪了挪。 自己则靠在了她身边。 这样其实有些不妥。 她不是小孩子了。 而他也只比她大八岁。 这种年龄差。 纵使他心理上仍当她是小女孩儿。 却也不能心安理得跟她躺在一张床上。 原本想着安抚片刻就好。 但大概是太累了,他靠在床头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翌日。 琴姨拎了新鲜的菜刚进门。 见玄关躺着两双鞋。 微微讶异。 这偌大公寓两个主人。 平时见了午优。 便不常见着周恪。 没想到这个周末。 两人会整整齐齐待在家里。 倒也好。琴姨想着。 她今天只用做一顿早餐。 鲜虾青蔬备的齐全。 倒不怕两人挑剔。 饭做好,摆上桌。 时近九点。 琴姨的惊讶更甚。 午优是惯爱睡懒觉。 可周恪能在床上躺到这个时间点,实属罕见。 她犹豫着,敲了主卧的门。 无人回应。 只得折回来,端了杯温水。 转而敲午优的房门。 门却是虚掩着的。 轻轻一碰,无声无息打开来。 琴姨抬脚走近,刚要唤人。 勐然看到床上躺着的两个身影。 一男一女。 分明是无比熟悉的脸。 但共同出现在这张床上,却震惊的人说不出话来。 琴姨惊愕的捂住了嘴。 手里的杯子跌在地上,发出脆响。 周恪闻声,睁开眼看了过去。 见琴姨呆立在门口,脸上表情既惊诧又古怪。 他大概猜的到她误会了什么。 但比起那个,还是先低头看了眼睡在旁边的人。 晨光熹微。 透过纱帘漫在床上。 少女肌如雪羽。 眉似焦黛。 唇际一点浅浅梨涡。 显然美梦正酣。 周恪坐起身,漫不经心拉好衣服。 繫着腰带时,淡淡瞥了琴姨一眼: 「出去。」 - 午优嘴里衔着一块虾仁松饼。 一边喝粥,一边跟周恪咬耳朵: 「那什么……」 「你觉不觉得,琴姨今天有点怪?」 起床打招唿。 她就呆呆的。 盛一勺饭看她一眼。 欲说还休。 真问起她。 又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周恪拿公筷夹了一只煎蛋到她碗里。 闻言眉梢未抬,只平淡道:「好好吃饭。」 午优撅了噘嘴,拿筷子轻轻戳着煎蛋。 试图把蛋清和蛋黄分离。 「我不要吃蛋清……」 话音未落,周恪又夹起了那片煎蛋。 手里的黄油小刀干脆利落,把蛋黄剥离出来。 黄橙橙的蛋心液淌了出来。 正好洒在虾仁松饼上。 至于剔掉的蛋清部分。 周恪夹到了自己的吐司片上。 若无其事吃了下去。 琴姨在旁看着。 眼睛一点点睁大。 午优不必吃她讨厌的蛋清。 当然很高兴。 她没注意琴姨奇怪的脸色。
第43页 倒是看着周恪表情自然的吃了她剩下的蛋清。 脸上忍不住有点烫。 心里感觉也是莫名酸甜。 最后没忍住。 弯了弯唇角。 吃过早饭。 二人各自处理各自的事。 周恪在书房来来回回。 打了好几通电话。 午优则要补着之前落下的专业课作业。 是几张人物速写和半身像。 二楼东南角。 有单独为她修的画室。 午优转了转眼珠。 却抱着画架熘进了周恪的书房。 他仍然在讲电话。 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 人站在巨大通透的落地窗前。 一手插兜,一手闲闲把玩着一只打火机。 见午优进来,只略瞥了一眼。 不动声色。 午优找了个位置支好画架。 夹子夹好,纸张展平。 手里削好的2b铅笔。 隔空比划着名,在纸上沙沙游走。 画完一张速写。 周恪正好打完电话。 他换了姿势。 靠窗站着。 下巴微微抬起。 表情带着一点慵懒。 看着她: 「怎么跑这里来画画?」 午优嘴里叼着一支hb铅笔。 手上飞快的更换纸张。 嘴里支吾着: 「补作业嘛…嗳,就是这个姿势!」 「别动别动……」 周恪临窗站着。 半边脸沐光向暖。 半边脸陷入阴翳。 整个人有种亦正亦邪的俊美。 间或带了点雅痞的气质。 午优的速写功底极佳。 十分钟一张作业。 再十分钟用来完善细节。 两张画完,还指挥周恪: 「你换个姿势,坐下来。」 周恪发出一声笑。 仔细听,似乎带着点纵容。 他弯腰在黑色皮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身体前倾,两腿微微撒开。 有新的电话接进来。 他抬手点了下耳机。 另一只手散散的支着膝头。 修长手指半垂下来,姿态写意。 听见午优叫了一声: 「别动!就这样,保持住……」 周恪掀了掀眼皮。 看她一眼。 却到底没有动作。 听着耳机里陈臣的声音,说着: 「周先生,帝音又打电话过来了。」 「您看要不要直接联繫聂par?」 周恪淡然道: 「不必,交给林律。」 陈臣醒悟。 林律跟聂银河同在一家律所。 但后者其实更擅长打一些经济和婚姻官司。 不像林律。 对社会复杂关系了熟于心。 论起角度刁钻。 实在是他的强项。 周恪要用他。 显然是不打算如帝音所愿,轻易善了。 毕竟学生校外写生遇险。 作为校方与带队老师都有连带责任。 但事发至今。 校方一未跟进地区事件发展。 二不曾给与带队老师公开处罚。 只是象徵性的停职留薪。 这种表面功夫,显然诚意欠佳。 陈臣了解周恪。 事涉紧要之人,他是不会跟任何人讲道理的。 也许午优等人本身也有一定责任。 可在他眼里,这压根儿就不是重点。 他只要动手的人。 受到应有惩罚。 「……荷都那边,帮您订明早的机票可以吗?」 周恪随意应了一声。 他手头的活儿刚忙完。 正巧腾出时间,来好好料理这桩事。 挂了陈臣的电话。 他转而又拨了个号码出去。 听见午优细声细语的抱怨: 「哎、别动!你的手别动嘛……」 周恪只得又把左手垂下来。 闲闲道:「怎么还没画完?」 午优从画架后抽空瞪了他一眼: 「手部细节也很重要的好不好。」 周恪弯唇一笑。 果然没再动。 电话打给了高徵。 他鼻音很重,像是还在睡觉。 周恪瞥了眼桌上的鎏金小钟。 声音添了几分嘲讽: 「昨晚很爽?」 他不提还好。 一提这个,高徵满肚子火气。 掀了被子隔空叫骂: 「你他妈还有脸问,是不是人?」 周恪面无表情听他骂完。 随口道:「有事交代你。」 高徵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叉腰站在窗前。 身上只一件低胯内裤,坚实的大腿和臀肌,充斥着男性荷尔蒙。 闻言他骂了一句脏话。 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 身后床上,被子滑下来。 露出女人雪白如瓷的长腿。 十个脚趾涂了极浅的蔻丹。 被阳光一照,简直令人垂涎欲滴。 高徵只看了一眼就把被子拉高。 将人团团裹住,只露出一颗脑袋。 对准脑门,狠狠亲了一口。 他这才压低声音道:「宝贝儿别闹,我不行了。」
第44页 聂银河掀开被子骂他: 「姓高的,你还是不是男人?」 高徵被她气笑,弯腰把人扛上肩。 任她捶打着,一边往浴室走一边道: 「老子昨晚被你榨的干干净净……」 「你他妈现在好意思问我是不是男人?」 拉开门,拧了花洒。 高徵把人塞进浴缸里,在一片骂声中娴熟的关上了浴室的门。 回到卧室把电话拨了回去。 响了三声才接通。 接通就听见周恪气定神闲的声音。 让人忍不住想磨牙。 「有屁快放。」 「聂银河缠上你了?」 周恪露出一点笑。 悠悠瞭然。 高徵嗤笑一声: 「关你屁事?」 周恪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 慢悠悠吐出一句:「小心肾虚。」 换来高徵破口大骂五秒钟。 方才冷静下来,威胁: 「你到底有事没事?」 「没事老子挂电话了!」 周恪取笑够了,这才道: 「荷都是不是归你哥管?」 「高昆?」高徵微一拧眉, 「你找他干嘛?」 周恪微微笑着: 「我有件好事想托他运作一下。」 午优人在画画。 耳朵却没闲着。 一直兔子似的高高竖着。 偷听周恪打电话。 其实也算不上偷听。 毕竟两人在一个房间里,他又没刻意避着。 只是一来二去。 午优也听了个大概。 尤其提及「荷都」二字。 她心跳快了两拍。 直觉周恪在谋划着名些什么。 最后一张速写画完。 周恪的电话还没断。 她示意他再换个姿势。 周恪便朝后仰靠在沙发上,一条腿悠闲翘起。 右手指尖虚抵着耳机,左手则搭在一旁扶手处,姿态放松。 「……这事操作起来,倒也没什么难度。」 电话这边,高徵已经走到客厅。 拧开一瓶矿泉水。 「咕咚」灌了几口,才接着道: 「人家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你呢?」 「这么明显的假公济私,不太好吧~」 周恪没理会他的调侃。 他心里清楚,但凡旅游业发达的省市,大多都有这样那样的潜规则。 有些事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不代表真爆出来,还会有人往枪口上撞,执意袒护。 高昆窝在省旅游局老二的位置不上不下的。 早就难受的不行了。 周恪把这件事递上去。 那才叫投其所好。 依高昆的手段。 处置好了,两厢得益。 位置上面,势必还能更进一步。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感谢周恪还来不及,哪里还用人废话? 高徵喝完水,靠在浴室门口听着水声哗哗。 心不在焉的问着:「你呢?你要什么。」 辛辛苦苦做好局。 各方关系处置到位。 说不图什么。 鬼才信吧? 周恪似乎很欣赏他的直白。 闻言微微一笑: 「我的要求很简单。」 「动手的人,我只要他一双手。」 轻飘飘一句话。 砸在午优耳朵里,却一字一沉重。 她心惊肉跳的抬起眼。 看向周恪。 他脸上表情没什么波动。 甚至带有几分闲适的笑意。 可午优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 却异常清晰的感受到瞳孔之下压抑的暗流。 她涩涩的张了张口。 却不知该说什么。 周恪讲完了电话。 抬眼看着她: 「想说什么?」 午优看了他半晌。 终于放下画板。 期期艾艾蹭过来。 在他旁边蹲下,仰头看着他: 「周恪。」 「嗯?」 她抿唇,似乎有些艰难的开口: 「你是不是……要做什么违法的事?」 周恪听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一时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 他很少笑出声。 不可否认的动听。 像陈酿,又像烈酒。 带一点慵懒的醉意。 「你在想什么?」 周恪抬起她的下巴。 「犯法的事,我不做。」 午优还是有点不放心: 「可你刚才说什么,一双手……」 周恪的手指滑到她腮边。 不轻不重捏了捏。 「作业都做完了?」 午优偏了偏头。 躲开他的手。 有点不满: 「你别转移话题……」 周恪再次发出笑声。 缓缓靠近,颀长微凉的手指捏住她脸颊,揉了又搓。 语气近乎温柔: 「我说真的。」 「违法的事,我周恪向来不做。」 - 早饭吃的晚最严重的后果。 也不过是午饭到了点,却没什么胃口。 周恪要煮粥。
第45页 午优不肯喝。 自己乱七八糟的外卖叫了一桌。 大半堆进了周恪的胃里。 这么做的后果。 就是午觉被取消。 午优被周恪塞进了车子。 一路载到敦兰道。 逛街消食。 午优有点偷偷的高兴。 面上却故作不满: 「怎么想起来拉我逛街?」 「我的生日还有两个月呢。」 周恪垂着眼,只当听不出她变相的提醒自己别忘记她的生日,一手按在她肩上,带着人进了final&bally的高定店。 整条街的奢侈品牌。 午优熟悉也不太熟悉。 说熟悉是因为这里的牌子常常以礼物,或者日常消耗品的形式出现在她手边。 说不熟悉。 是因为她鲜少亲自到店挑选。 周恪这种身份级别的顾客。 从来都是足不出户,各种顶级奢侈品牌的内购与限定送上门。 午优跟着他。 早就习以为常。 两人并肩入内。 显然这里已经清过场。 欧式茶色玻璃桌上摆着精緻的下午茶点。 周恪解开一颗西服扣子,弯腰坐下。 「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算是道歉。」 午优眯了眯眼: 「突然这么好?」 周恪淡淡一笑。 这些比起她受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现在一切,无非是因歉疚而做出的补偿。 事实上并不能抵消她曾经的害怕和受过的伤害。 在可以的尺度和范围内。 周恪是希望她肆意且快乐的。 午优的确很开心。 却不是因为他的「歉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周恪陪伴下出门。 逛街更是几乎不可能。 虽然对这些鞋子衣服和包包没多少兴趣。 但这并不妨碍她接受周恪难得的体贴和温柔。 选了几条长裙。 午优换上,站在高大的镜子前给他看。 「这件漂亮吗?」 她转了个圈圈。 鹅黄色的裙摆波浪般舞动。 少女白臂如藕,肌肤在灯光下亮的几乎刺眼。 周恪瞥了眼那大开肩和蜿蜒细长的锁骨。 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换一件。」 午优瘪着嘴嘟囔: 「老古董!」 再出来,像是报復。 她穿了件酒红真丝吊带鱼尾裙。 贴身剪裁。 少女柔嫩的腰和平坦小腹暴露无遗。 外加纤薄的肩膀,圆翘的臀。 雪肤花貌。 楚楚动人。 周恪几乎毫不迟疑: 「换了它。」 午优才不听话,踩着一寸半的小细根走到他面前,双手抱臂,睥睨着他: 「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件衣服、还有刚才那件……究竟哪里不好看了?」 周恪不自觉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机。 取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 嘴上却似极有耐心的解释: 「都很漂亮,但并不适合你。」 午优挑眉:「既然漂亮,怎么会不合适?」 她侧身给他看自己凹凸有致的曲线,喋喋不休:「你到底懂不懂欣赏?我这样的……虽然称不上完美,但也不至于连几件衣服都撑不起吧?」 周恪安静听她抱怨完。 却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重复道:「听话,再换一件。」 午优怒极:「不换了,爱买不买!」 说着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真皮沙发上。 周恪把玩手机的动作一滞。 不自觉扭头看她。 女孩儿香腮微鼓,娇憨任性的模样。 长发为了方便试衣服,被店员松松挽了一下。 两捋柔长髮丝垂在脸颊侧畔。 其中一丝沾了口红,贴在她丰弹侬丽的唇瓣上。 周恪情不自禁伸出手,托起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若有似无一点接触,仿佛激起密密麻麻的电流。 两个人同时一怔。 周恪松了手,解释:「头髮沾上了。」 午优脸热的烫死人。 强忍着心慌,飞快起身钻进了试衣间。 里面也有张落地镜。 离的近一些。 将她满面桃花和眼底浮动的情绪。 倒映的一览无余。 午优按住自己的胸口。 隔着耸翘的山丘,她依然能触到那砰砰不断的心跳声。 一下下。 杂乱无章 。 却异常清晰的。 向她陈述某一个事实。 午优飞快的换好了衣服。 没有再试新的。 店员始终像个隐形人一样。 只在他们离开后,才按捺不住一腔八卦。 「周先生好像第一回 带人过来……」 「不是好像,是确定!」 「那也不能说明两个人关系特殊吧?」 「你是不是瞎?没看到刚才两个人那眼神,妈呀……女孩路都走不稳了!」 「周先生那样的,换你也会走不稳吧?」 「我也觉得两个人关系有点不一般嗳……」
第46页 店员们躲在窗口叽叽喳喳。 看着跑车绝尘而去。 午优因为心神不定。 上了车一直没说话。 周恪思忖着。 只当她是因为自己的话而不开心。 便温声哄她: 「还想去哪里玩?」 午优支支吾吾。 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现在一团乱麻。 胸口简直像是揣了只兔子。 视线更是牢牢盯在前方。 半点不敢往周恪身上靠。 她觉得自己不太正常。 怎么会对像爸爸和哥哥一样照顾她的人,心动脸红?! 周恪看她不说话。 只当她仍在气闷。 到底退了一步: 「我叫人把春季限定送到家里,你慢慢选,好不好?」 午优听着,有点好笑。 忍不住吐槽:「这才刚入秋。」 周恪看她开口,心头微松: 「那接下来想去哪儿?」 他今天真是……无比耐心加空闲。 午优反倒有些不适应。 脑子乱糟糟的,就随口道: 「看电影吧,好久没去电影院了……」 周恪本能的想拒绝。 那种地方,空间密闭,气流不畅,环境算不上恶劣但也绝不让人舒坦。 何况。 不是有家庭影院? 可午优开了口。 周恪本着哄她高兴的原则,捏着鼻子应了。 车子驶进cbd核心区,佰利咀。 约十公顷的占地面积,由泊韵广场、枫亭晚高级商务酒店和城市公寓三大版块构成。 正好是周家的产业。 周恪泊好车,带着午优直接乘电梯到了五楼。 泊韵imax巨幕影城。 午优抛开杂乱的思绪。 集中注意力看排片。 这个时间点选择不多。 两部片子。 一部是新上线的爱情片。 主演阵容不错,连配角都拿了不少奖项。 另外一部巧了,是明殷监制的悬疑惊悚片。 男女主角启用了新人,导演倒是拿过几个有分量的奖项。 题材略小众,但十一黄金周上映至今,口碑据说很不错。 午优打着照顾自家人的旗号。 外加几分说不出的心虚。 避开了爱情片。 买了明殷电影的票。 领票入场前。 周恪到柜檯点了奶茶和爆米花。 他其实对这些甜食无感。 奈何午优喜欢。 既然要哄她高兴。 总不好一再违逆她的意愿。 午优取了票在一旁等待时。 隔着攒动人影,隐隐约约瞧见一张脸。 一闪即逝。 她只当自己眼花了。 周恪端着一大桶爆米花走近。 另一只手提着三四杯奶茶。 午优张着嘴: 「你怎么买这么多?」 周恪淡淡道: 「新品,不知道你喜欢哪个,索性都买了,尝尝看。」 午优被他猝不及防一口酣甜。 心里丝丝绵软。 夺了他手里的爆米花,头也不回的往里钻: 「走了走了!要开始了……」 跑了两步,见周恪还是不紧不慢地模样。 午优抿了抿唇,捏了他袖角,拖着人往里进。 两人的座位在第六排正中央。 位置远近合适。 想必是临近下映。 人们都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 果然,几分钟后开映。 午优略微一扫,见只坐了半场。 他们这一排位置较好。 反倒坐的很满。 午优左边是一对情侣。 而周恪右手边,则坐着个年轻女孩儿。 屏幕变暗前,午优有看到在她偷偷摸摸拿了手机。 对准周恪匆匆拍了张照。 午优抿唇不语。 她一直知道周恪长的好看。 这种好看区别于时下流行的韩系风格。 更倾向于矜贵清高的贵公子。 尤其是他那双眼。 清华烁烁,有时又艷比西湖。 是真的漂亮。 只是这份漂亮被他的冷感包裹。 久而久之变成了令人望尘莫及的禁慾。 凉薄。 如有实质。 电影开场。 直入主题。 男主的女朋友在结婚前夜。 跳楼自杀。 尸体悽美诡谲。 当夜又离奇「失踪」。 午优讶异于剧情的紧凑。 逐层推进,引人入胜。 看的她拿爆米花的手都慢了下来。 最后搁在纸筒中忘了收回来。 周恪也觉意外。 他虽然很少有空看电影。 但上学时也涉猎颇广。 明殷认真做起事来。 看来还是不可小觑的。 他百无聊赖,伸手捏了颗爆米花。 碰到了午优的手背。 大约在同时。 电影的背景音骤然一变。 午优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脸色被光线映的有些发白。 周恪以为她是吓到了。 凑近问她:「害怕?」 午优胡乱的摇头点头。
第47页 表情的确怪怪的。 周恪又道:「那不看了?」 午优舔了舔下嘴唇,摇头:「没有那么害怕,就是没防备……」 没防备他的手。 突然触碰到她。 午优收敛心神。 攥住怀里的奶茶。 后面半场。 再没伸手去碰那桶爆米花。 电影散场后。 午优先去了洗手间。 出来等周恪时。 意外看到厉凛从男士厕所里走了出来。 午优惊讶。 原来之前她真的没看错。 厉凛洗了手,走出门。 旁边人来人往。 他抬头左右看了看。 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午优正犹豫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唿。 两人经歷荷都之事,关系比之前近了些。 密友可能称不上。 但绝对是朋友了。 迟疑的功夫。 便看到一个身影窜到他身边,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 厉凛扭头看向来人。 眉毛皱了起来,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来人是个女孩儿。 身材高挑,戴着墨镜和口罩。 拉了他往外走,被厉凛反手一捞,两人换了个方向,走到旁边步梯通道口说话。 隔着半扇门窗。 午优看到女孩儿动作激烈。 两人拉拉扯扯。 似乎是起了争执。 午优没有窥视旁人的习惯。 但那女孩儿摘了墨镜的侧颜,却让她隐约觉得熟悉。 她没忍住八卦的心。 往前走了几步。 第18章 女朋友&微妙 步梯通道处。 厉凛再一次甩开了女孩儿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地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你不知道吗?」 他声音阴冷。 面色如霜。 站在他对面的女生瘦高个子。 风衣里裹着一件中长裙,裸腿蹬一双黑色细高跟靴子。 穿搭简单却挑人。 将她衬的很有骨感美。 她抬手似乎想摘下脸上的口罩。 厉凛脸色一变,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 「你干什么?」 「我倒想问问你, 你在干什么?!」 女孩儿声音冷冷的。 带一点低哑的磁性,很独特。 厉凛握着她手腕的手,骤然用力。 他脸色反倒冷静下来,只是深深盯着对方,一双眼蒙上点点阴鸷。 「管好你自己。」 「我的事,跟你无关。」 他松开手。 女孩儿低头。 细瘦的手腕处, 肉眼可见的一圈淤红。 她眼眶有点酸。 却倔强的别开脸。 「厉凛, 你别疯了行不行……」 她的声音一点点低下来,近乎恳求。 厉凛冷冷的睥着她。 片刻, 忽然掀唇笑了一下。 这笑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让对面站着的女孩儿忍不住攥紧了双手。 她听见他的声音。 充满了冷漠和傲慢。 一字一句说着: 「疯的是你们。」 「而我所做的, 不过是为了……」 他话未说完。 余光却瞥见门外靠近的人影。 旋即, 眼皮跳了两下。 他闭了口。 视线回到女孩儿脸上。 他突然凑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旋即,女孩儿双肩颤抖起来。 她勐然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厉凛脸上。 力道之大,直将他整个人打的偏过了头去。 女孩儿却转身, 踉跄着奔下步梯跑了。 午优捂着嘴站在门外。 无意撞见的这一幕, 倒让人进退不得。 而厉凛挨了那一巴掌。 好一会儿才转过脸。 他垂着眼睛。 刘海压着眉梢, 看起来异常沉郁。 就在午优小心翼翼的退后。 想着趁他没注意开熘时。 他却蓦地转头。 看向了这边。 二人视线在半空中。 撞了个正着。 午优尴尬极了。 只得沖他摆了摆手:「嗨……」 她尬笑一声: 「那什么,好巧。」 厉凛站着没动。 也没说话。 午优不想自己竟然「三生有幸」。 撞见这种狗血言情剧片段。 眼下直接调头走是不可能了。 只得硬着头皮, 朝他走近。 厉凛看着她站在了之前女孩儿站的位置。 表情微动,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燃起来。 他瞳色极深, 眼白部分略少。 眼底的光一旦汇入,整个人立刻鲜活了起来。 「你都看到了。」 他自嘲一笑。 午优尴尬的简直能用脚抠出个三室一厅。 脸上却竭力表现的自然:「那个……女朋友?」 厉凛脸上淡淡的。 不置可否。 他抬手, 指尖碰了碰被打的左脸。 苍白的皮肤,已经隐隐浮起五个指痕。 午优看着都疼: 「吵架嘛,多哄一哄就好了。」
第48页 「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嘛……」 厉凛掀唇,笑了一下: 「是吗?女生,都是这样的吗?」 午优也笑起来: 「哄不哄的好,可能是技术问题。」 「但哄都不哄的话,就是态度问题了!」 这种歪理邪说。 偏偏又十分有道理的样子。 厉凛咧了下嘴。 旋即「嘶」了一声。 脸还有点疼。 他拿舌尖顶了顶腮。 这动作有点浪荡不羁的邪气。 午优看着这人,多少有点看不懂他。 「你也来看电影?」 他用了也字。 午优惊讶:「『阴影』吗?」 厉凛挑眉,点了点头。 两人竟看了同一部片子。 同一天的,同一场次。 只是座位不同罢了。 午优坐在双号区。 厉凛坐在后排单号。 所以两人从不同入口进。 又从不同出口出。 本来没有意外的话。 大概不会碰面。 可意外偏偏就有了。 午优又想起刚才那一耳光。 那女孩儿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和朋友一起看的吗?」 厉凛像是随口问了句。 午优迟疑着点头:「算是吧。」 如今再把周恪当做长辈,大概就是自欺欺人了。 她吐了口气,转移话题: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呢?不去追人吗?」 厉凛弯了下唇角。 笑容一闪即逝。 「我们的事,大概比你以为的要复杂。」 午优眨眼。 这是间接承认了那个女孩儿的确是他女朋友吗? 好大一个八卦~ 厉凛察觉到她眼底笑意。 面色从容:「改天再聊?」 午优点头。 跟他挥手作别。 从步梯间出来。 四下看了一圈。 果然看到周恪在不远处的广告牌下。 正背对着她打电话。 午优包里的手机很快震动起来。 她取出挂断,顺便把模式调回了「响铃」。 走到周恪身后。 拍了拍他。 周恪转身,微微蹙眉: 「乱跑什么?」 午优浑不在意: 「巧了,遇见一个朋友,聊了两句。」 又嘟囔, 「我都多大了,你还怕我会走丢么?」 女孩儿翘着嘴角。 褐色的瞳孔映着一旁五彩斑斓的广告灯。 漂亮的像一对珐瑯珠。 周恪问她: 「哪个朋友?」 午优答他: 「厉凛啊。」 周恪的眼神一瞬间变了。 有说不出的意味。 顿了顿,才道: 「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 午优一脸莫名: 「我们同一个高中,现在又上同一所大学……」 「成为朋友,很奇怪吗?」 周恪看住她。 没说话。 这个时候再开口叫她离他远一点。 反而不容易令她接受。 那便不提。 不说。 有些东西需要靠她自己去接触和感受,一味的阻拦,只会适得其反。 周恪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晚饭想吃什么?」 - 周一上课。 午优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戚栖枕着胳膊,一脸惊奇: 「这么兴奋……你嗑药了?」 午优一边支画架,一边飞了她一眼: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兴奋?」 戚栖竖起两根手指。 兔子耳朵似的弯了弯。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午优嗤笑: 「亲这边建议您去看眼科。」 戚栖歪在一旁。 乱七八糟的笑。 两个人正闹着。 程雪侬和林臻臻并肩走进教室。 四个人分别在位置上坐好。 程雪侬小小声跟她们八卦—— 「喂,听说没?」 「徐大漂亮被……了。」 她在脖子前面比了个横线。 吐吐舌头。 午优眉头一抖。 「徐大漂亮」,徐颖舟。 不巧正是之前写生的带队老师之一。 另外一个男教师则负责着厉凛和姜宪所在的摄影系。 林臻臻长的一脸清高相。 听起八卦来却无比沉醉。 「我怎么听人说,她跟副校有点那什么……」 「这样也会被调职?」 「不是调职,」程雪侬捂着嘴, 一脸诡秘,「是下学期不续聘了。」 戚栖一脸瞭然: 「她好像是合同制,不续聘基本就凉了呗。」 程雪侬小小声惊唿: 「这你都知道?」 「你在学校是不是有人?!」 戚栖哂笑: 「午优不是说了,你、我、她我们三家的都是校董~」 话音未落。 立刻收穫三枚白眼。 上课铃响。 闹哄哄的说话声立刻降了下来。 并随着老师进门而彻底消失。
第49页 这节是头像写生。 专业老师抽调了三个别班的学生来做模特。 两男一女。 巧了,还都是熟面孔。 午优垂眼夹着画纸。 被程雪侬掐了胳膊。 她压低的声音掩不住幸灾乐祸: 「亲,这局好像是修罗场哟。」 午优耷拉着耳朵。 装没听见。 一班学生分了三组。 分别在教室的前、中、后三段。 以模特为中心。 形成三个小小的扇形。 午优左边是姜宪。 右边是厉凛。 两个人大概天生不对付。 视线隔空都能把人烤成焦煳。 午优再抬头。 看看面前正对着她「死亡凝视」的女生的脸。 巧了,这位还是姜宪的绯闻女友。 新鲜下台的前任校花,娄宁。 这他妈要不是修罗场。 那什么才算是? 一堂课画的人如坐针毡。 倒不是午优修养太差。 实在是娄宁那双眼一直钉在她身上。 偏偏她又坐了全正脸角度,想避都避不开。 硬着头皮挺住她的直视不说。 还要承受远处姜宪那如有实质的视线。 午优是个老实人。 实在做不到心无旁骛。 好险画完一张人头像。第二节 课她就落荒而逃。 跟同学换了位置。 改画厉凛。 她坐的位置很靠右。 离厉凛也较近。 这个角度是非常完美的侧面。 她铺纸起笔,一边画,一边压低声音问他: 「脸好了?」 厉凛睫毛轻轻颤了下。 唇部尽量不动的发声:「嗯,还好。」 午优弯唇笑起来。 没再说什么。 画到中途,模特休息时间。 厉凛朝她伸手:「我能看看吗?」 午优大方的把画取了下来。 递给他:「有点糙,还没画完呢。」 洁白的素描纸上。 一张男性侧颜勾勒的极其自然。 头髮部分处理的有些虚。 脖颈处打了侧边阴影。 的确还没画完。 但一眼就看得出是他本人。 厉凛把画还给她。 微笑:「画的不错。」 午优挑眉,得了模特本人的认可。 有点小得意:「还行吧。」 姜宪正在朝她走近的脚步。 蓦地一滞。 他看到午优嘴角自然的笑。 异常刺眼。 她曾经也对他这样笑过吗? 已经……不记得了。 他的视线平移,落在午优身边那人脸上。 厉凛的目光随即一动,与他遥遥对望着。 眼睛里有笑。 却未抵达眼底。 似乎在嘲讽着他。 有时候他抓的越紧。 反倒失去的越多。 - 晚上洗过澡。 午优趴在上铺画漫画。 她画的很简单。 也没什么剧情。 就是寥寥几笔。 生动活泼。 替代一个又一个的方块字。 成为委婉表达心情的「日记」。 程雪侬在下铺噼里啪啦的敲键盘。 脑袋上挂着耳机,一口一个「小哥哥」,叫的戚栖在对面龇牙咧嘴。 林臻臻从浴室出来。 湿发蜿蜒,还带了点热雾。 见状把手里的毛巾煳在程雪侬脸上。 面无表情道:「好好说话!」 程雪侬发出一声尖叫,旋即「哎呀卧槽,死了」。 尽管她反应很快的操纵着电脑上的人趴下,依然没躲开被一枪爆头的命运。 她扔了耳机,扭头抱怨: 「林臻臻你干嘛?」 「人家找陪玩可是花了钱的!」 「你这一毛巾下去,我两百块没了!」 林臻臻一边梳头髮。 一边回了她四个字:「就是闲得。」 陪玩一把两百。 这钱来的…… 跟扔大街上直接捡有区别吗? 程雪侬「哼」一声:「我乐意!」 好不容易撩到个气泡音小哥哥,二百块算个屁。 就是两千块租一天。 她都乐意! 午优趴在上铺。 听她们你来我往的打嘴架。 听的正欢。 手机响起来。 独角兽头像让人心头一跳。 午优来不及下床,干脆掀起被子蒙住头。 整个人缩进被窝里。 这才按了接听: 「周恪?」 电话这端。 周恪眉梢不抬,声音清冽: 「在哪里?」 午优莫名其妙: 「这都九点了,能在哪儿?」 「当然是乖乖在寝室等着熄灯睡觉。」 周恪发出一声笑。 磁性低沉。 午优有点闷,把被子拉开一点。 鼻尖拱出来唿着气,问他:「你呢,你在哪儿?」 周恪握着手机,闻言低头看了眼脚下。 微微一笑:「荷都。」 午优抿了抿唇。 一时没说话。 她想起周日时周恪那一通又一通的电话。
第50页 原来他还推掉了别的事,特意为她飞了趟荷都。 午优的脸不受控制的迅速升温。 她捂住自己的嘴,在床上翻来滚去。 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万一真的忍不住开口告白,他会不会觉得她疯了?! 「怎么不说话?」 周恪闲闲道。 再次垂眸,瞥了眼足下。 有什么东西蠕动着。 发出模煳的声响。 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两条长腿大开,西裤笔挺。 脚上穿了双黑色麟纹方圆头商务皮鞋。 迷雾蓝的足袜裹着踝部,清瘦冷硬。 打火机在他手背上翻转律动,他叮嘱午优: 「不要一直玩手机,注意休息。」 午优嘟了嘟嘴,乖巧应着: 「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并未过问他正在做的事。 也许是避讳,也许是信任。 无论哪一样。 周恪都不在意。 他漫漫然点头。 想到她看不见,这才补了句: 「事情办完就回去。」 没有得到准确的日期。 午优有点不满。 却也没再废话。 挂断了电话。 周恪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 这才把手机放在一旁的桌上。 低头,同时将微微后仰的椅子四角压回了地面。 这个动作显然又刺激到了躺在地上半昏厥的男人。 他浑身颤抖,努力想抽出被压在椅子两角下那一双鲜血淋漓的手。 却再一次抽搐着。 晕了过去。 周恪翘起一条腿。 从一旁桌上的烟盒里取了支烟。 旁边有人弯腰帮他点燃。 周恪凑近,微偏头。 菸头橘红的火光明灭。 他轻轻吸了一口。 乳雾由浓变淡。 最终弥散开来。 他脸上懒懒的。 就这么云淡风轻抽完了一支烟。 站起身时。 随手将菸头弹在了脚下一小滩血污里。 一星橘色的光。 「滋」的熄灭掉。 他拿起搭在旁边的外套,慢条斯理穿好。 脚步轻松,走了出去。 - 周三上午。 后面两节课临时调整,改成了鑑赏课。 不在教室。 而是在c座一楼小型展厅。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重新布置过。 走廊至教室,全部是摄影系同学的优秀作品。 不同系的学生们混在一起。 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边逛边闲聊。 午优还未从第一个厅里出来。 就见不少人背着她指指点点。 她满头雾水的走进最后一个展厅。 顿时被迎面一张巨大的怼脸拍震惊了。 那是张差不多占据了三分之一面墙的半身照。 照片上的人半蹲下来,一只手还握着水粉画笔,另一只手却像是要捡起草地上一瓣瑰丽的花。 画面很生动。 拍摄手法更是虚实相加。 镜头之中,艷阳之下。 她的肌肤通透如雪。 素颜也像是叠加了滤镜。 美的异常纯净明洁。 午优的眼皮控制不住。 跳了好几下。 看展的学生们大多发现了她。 把她跟墙上的照片对号入座。 指指点点。 笑容意味深长。 午优顿觉被公开处刑。 拽着戚栖的胳膊就想熘。 程雪侬偏不肯。 她还指着照片旁的摄影者啧啧称赞: 「姜宪啊,别的不说,眼光还真挺好!」 「瞧这小脸,这小细胳膊和腰,啧啧……」 午优伸手堵她的嘴,一脸僵笑。 声音压的极低,生怕别人听见: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时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 林臻臻没忍住,笑了出来。 午优脸色更难看。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自己吃坏了肚子,疼的站不直腰想窜稀…… 落在姜宪眼里。 也他妈能入画?! 就离谱。 死了算了.jpg 她磨着牙:「你们不走是不是?」 「那我走了!」 她掰开程雪侬的手。 刚一转身。 娄宁和她的室友就站在她身后几步开外。 盯着她,脸上表情略显复杂。 午优一窒。 旋即又回过神。 不对啊? 她凭什么畏畏缩缩! 娄宁学姐倒追姜宪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军训那么闹腾都没成,现在又关自己什么事?! 午优这么一想。 腰杆子顿时雄起。 一手一个。 拽了室友朝外走。 擦肩而过时。 蓦地听娄宁说了句: 「你要是不喜欢,就别吊着他不放。」 午优偏头,挑眉。 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看的娄宁眉头渐渐锁紧。 她这才凉凉道: 「喜欢你就追。追不着你晦气。」
第51页 「干我屁事。」 说完拔腿就走。 出了教学楼。 她这才撒开手。 倒是林臻臻和程雪侬。 一左一右,娴熟的揽上她手臂开始八卦: 「说起来,姜姜都不在了……」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姜宪吗?」 午优听着程雪侬的话。 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亲你这话说的……」 「好像姜姜她与世长辞了一样。」 她嘆气:「人家只是休学而已。」 迟早要回来的。 而且按着她的尿性。 弄不好回来的还是甄·钮祜禄·姜姜。 林臻臻听着一抬眉。 似笑非笑: 「你这么说,就是姜宪他本来有戏?」 「如果没姜姜在里面搅和,你说不准还真会考虑他?」 午优抬手摸了摸她脑门: 「宝贝你没病吧?」 那是姜姜。 姜宪的亲妹妹。 两人一个娘胎里爬出来。 从小到大亲密无间。 她是有多想不开。 才会去掺和这一对兄妹的烂事? 平心而论,姜宪脸是不错。 可不错的又不止他一个…… 程雪侬追问: 「那厉凛呢?」 午优满头问号: 「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让我脱单?」 「你不是私底下被谁买通了吧!?」 程雪侬讪笑两声。 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哪儿能呢?」 「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嘛……」 午优深深地看着她。 表示怀疑。 程雪侬鼓起脸。 干脆问道:「那你到底喜欢谁嘛?」 午优被她问的头皮发麻。 刚想一句话呛回去。 脑子里却蓦地闪出一张脸。 清冷眉眼,气质绝杀。 她嗓子莫名发干。 突然就没了底气。 说自己谁也不喜欢。 「好饿啊,吃饭去吧!」 她装没听见,拖着人往食堂走。 林臻臻往后仰了仰头。 跟程雪侬四目相对,满脸默契。 有戏。 午优不知道她们两个已经在脑子里补了一场大戏。 冲进食堂心不在焉点了一堆,坐下吃饭时,忍不住摩挲起手机来。 想给周恪打个电话。 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午优满心纠结。 一边想竭力藏起自己的小心思。 一边又克制不住的想要试探自己在周恪心中的位置。 - 下午课后。 林臻臻被程雪侬拖去了校健身房。 戚栖窝在寝室打网游。 午优捏了捏小腹上似乎丰盈起来的软肉。 干脆换件衣服,去了学校的恆温游泳馆。 场馆占地庞大。 因此建在了距离主楼较远的西边操场侧后方。 午优刷卡进去时。 里面的人意外的少。 等她换完泳衣入池时。 里面已经没几个人了。 午优有点诧异。 旋即看到了室内灯牌上的飞播字样: 游泳馆惯例维护。 七点之后开始闭馆。 她扭头看了眼墙上的表: 六点整。 游上半个小时再简单沖个凉。 虽然有点赶,但时间也勉强够了。 她拉下泳镜,一头扎进水里。 快速游了个来回。 娄宁坐在跳水台上。 视线追随着泳池里那道灵活优美的身影。 午优来的比她晚。 她又一直坐在高处,因此并没被注意到。 娄宁其实就要走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她。 她看着她在泳池里游了几个来回。 刚下水时速度不算快,应该是热身怕抽筋。 但是几圈之后,手脚顺畅许多。 娄宁不会游泳,却不妨碍她欣赏对方漂亮的曲线。 只是看着看着。 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说不出是怎么想的。 她下意识扭头,看了下四周。 泳池区域基本没什么人了。 一个正在清扫地面垃圾的处理女工人。 还有两个女孩儿正站在池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天。 大概也是要去沖澡离开。 她再看一眼门口。 体格高大的救生员正窝在小隔间里打电话。 玻璃小窗关着,离的又远,一时间并不能察觉这里的动静。 她轻轻吸了口气。 神使鬼差的走下了高台。 迎面碰到已经洗过澡,从里面出来的室友赵琳。 跟她打招唿:「宁宁,你还不走吗?」 娄宁咬了咬唇,伸手拦住她: 「琳琳,你等我一下。」 午优游的有些累。 想要上岸休息一下。 刚从水里钻出来。 池沿上莫名多出一双脚。 她往上看去。 是娄宁。 「午优,我们谈谈吧?」 午优心里嘆口气,有点无奈。 因为她大概猜得到对方的来意。 第19章 饭局&深度误解
第52页 说实话, 她觉得挺没劲的。 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这种事,俗烂透了, 被人喜欢也要承担压力和责任的话,那可真是宁愿不要。 午优把泳镜朝上一推。 趴在池边,两条腿鱼儿一样悠闲的摆动。 「如果是跟姜宪有关的话——」 「亲,这边建议你直接找他聊个三天三夜都没关系。」 娄宁看着她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 心头梗的厉害。 不明白为什么姜宪要那么执迷不悟的喜欢她。 只是因为这么一张漂亮脸蛋吗? 那她娄宁就比她丑吗? 不过是来迟一步,就处处被动。 她心头怨气横生。 眼睛沉沉的,望着午优。 「我喜欢他, 我想做他的女朋友。」 「至于你, 如果真的不喜欢,就请你主动和他保持距离。」 午优听她一板一眼说着这些听起来莫名好笑的话。 什么叫主动保持距离? 难道因为一个姜宪, 她还要退学才算远离他吗? 简直可笑至极。 午优最后一点耐心也给她磨没了。 她两手撑着池沿, 一个用力, 翻身坐了上来。 然后起身走到娄宁面前: 「我再说一遍。」 「我跟姜宪,没有超越同学之外的任何关系。」 她凝视对方,声音冷淡: 「你有权利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事……」 「但请你也务必在要求别人做什么之前,先学会尊重别人。」 她说完转身就走。 丝毫没有再听人叽歪的意思。 娄宁盯着她的背影。 眼圈蓦地一红。 她紧走几步上前。 在室友的惊唿声中,一把将午优推进了泳池。 午优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 心里多少有点不妙的预感。 只是没等她完全转过身。 娄宁已经狠狠推了她一把。 午优被她推的趔趄两步。 到了池边。一只脚踩空。 跌下去的同时, 她眼疾手快。 一把拉住了娄宁身上浴袍的系带。 于是伴随着两声尖叫和「噗通」的落水声。 两个身影相继跌入泳池里。 午优反应快。 入水后几乎本能的翻转了身体。 破水而出时。 娄宁还在她旁边胡乱扑腾。 头髮贴在脸上, 惊慌失措。 池边, 娄宁的室友赵琳大惊失色。 她趴在池沿上努力伸长了手,却无济于事。 慌乱间只冲着午优喊: 「快!快救人啊, 宁宁她不会游泳!」 午优抹了把脸上的水。 表情随意:「是吗?」 赵琳急的直跺脚。 看出她没有救人的打算。 一时眼泪都快飈出来了。 她脑子乱成一团。 压根儿没想起远处隔间里的救生员。 而是涨红了脸对午优道: 「你、你再不救她,回头我就告诉学校, 是你把人推下去的!」 午优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旋即像是怕了她的威胁, 她果然靠近娄宁。 却没救人,而是轻飘飘游到池边上岸。 取了挂在附近的两枚救生圈。 随手一抛,丢到了娄宁旁边。 赵琳看着她,张口结舌。 憋的脸都红了,才气恼道: 「你明明会游泳,为什么不救人?!」 午优懒得搭理她,一边摘了头上的泳镜。 擦身而过时,顺手也把她送进了泳池里「醒醒脑」。 碧蓝的池水中。 两个身影狼狈起伏着,好不容易扒到了漂浮的救生圈。 赵琳呛了水,表情像是快要哭了。 娄宁比她更狼狈。 浴袍沾了水变得湿重,有那么一瞬间。 她险些以为自己会被淹死。 隔间里一直打电话的救生员。 总算察觉到了不对。 他慌里慌张的推门而出。 跟午优擦肩而过。 这么一折腾。 就错过了洗澡的时间。 这个时间这个温度。 湿着头髮出门肯定要着凉。 午优被覃循念叨怕了。 匆匆把头髮吹了个半干,套上帽衫走人。 回寝室先钻进浴室洗了澡。 再出来,人果然舒服很多。 午优坐在椅子上擦润肤霜时。 林臻臻的眼睛总算从英语教材里拔了出来。 上下打量着她,问: 「出了什么事?」 午优一脸随意: 「游个泳还能出什么事?」 林臻臻脸上的表情分明不怎么相信。 但午优看起来不想多说,她也就没再追问。 手机响起来。 是周恪的消息。 午优一边梳着发,一边点开看。 是张图片。 黄昏时分的私人马场。 一匹栗色设特兰小矮马沐浴夕阳。 毛髮浑密如洗,双眼油亮。 午优看的笑起来。 手刚一点,恰好接了进来的电话。 「纳兹怎么看起来瘦了?」 周恪尾音轻抬,几分慵懒:
第53页 「是吗?」 「改天带你过来,亲自检查。」 午优眨了眨眼: 「你去骑马了?」 周恪「嗯」了一声: 「下午约了人在这边聊点事,顺便放松一下。」 纳兹是午优十五岁初到周恪身边时。 他送她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养在周家的私人马场里。 旁边紧挨着高尔夫庄园。 午优看图片看的有点眼热。 想起自己开学至今琐事繁多。 竟然还一次都没去看过小马。 就磨着周恪: 「这周末去吧?」 周恪晃了晃手里的酒。 微微一笑:「好。」 挂断电话。 午优这才看到另一条简讯。 是厉凛的。 大约是通电话时发来的。 点开是个表情包。 下面跟了句「还欠我一顿饭?」 午优丢了包零食到程雪侬桌上。 成功让她拨下了耳机。 这才道:「周五晚上你们有事吗?」 「吃饭吧,我请客。」 戚栖从上铺垂下来一颗脑袋。 懒懒道:「要火锅。」 林臻臻捧着书: 「干嘛突然请客?」 午优无奈耸肩: 「我欠厉凛一顿饭。」 程雪侬睁大眼: 「那干嘛叫上我们?」 午优眨了眨眼: 「人多热闹?」 林臻臻冷笑一声。 午优陪着笑。 被程雪侬盯的实在没办法。 只得吐出真话: 「好嘛,其实就是我们两个单独吃饭,有点不太合适……」 她三言两语说了之前看电影时遇到的事。 几番叮嘱她们不要外传。 程雪侬眼中的八卦之火被点亮。 熊熊燃烧: 「他竟然有女朋友了?!」 「那还单独约你吃饭?渣男!」 午优摸着下巴,沉思片刻。 掏出手机回了条消息过去。 ——「介意带上我的朋友吗?」 ——「你请客,当然你说了算。」 厉凛没怎么迟疑就发了信息。 脸上丝毫没有意外。 他一直很有耐心。 正因这份耐心,才让他看到许多姜宪看不到的「午优」。 她看似直白。 实则细腻。 面上不显。 心中却有很多雷区。 一旦踩中。 后果严重。 厉凛做事很少如此婉转耐心。 可事涉午优,却一再斟酌,不能轻易出手。 他不想惊动她。 在她对他动心之前。 电话这端。 午优的手机被程雪侬抢走。 看到回復不由悻悻撒了手。 「他之前又是帮你出手打人,又是送你去医院……」 「我还以为他喜欢你。」 午优瘫在椅子上,满不在乎: 「可能是他这个人比较热心?」 午优回忆了一下高中时期非常有限的接触。 觉得实在谈不上了解。 写生时出事那几天。 厉凛的确对她有些关注。 说她自恋也好。 她的确怀疑过他的。 现在看来。 大概真是多心了。 他有女朋友。 且一副毫不避讳的模样。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 周五下午。 上完最后一节课。 午优载着几人去了市区的「金鲜堂」。 跟厉凛约了七点。 到地方时,还差半个小时。 他人却已经在包间等着了。 午优推门进去,见还有三个男生。 盲猜是他的室友。 一个一脸阳光相。 一个运动肌肉发达。 最后一个捲毛小奶狗,笑起来憨甜。 四个男生,四种画风。 午优低头摸了摸鼻子。 莫名有种聚餐秒变「联谊会」的诡异感觉。 八个人一桌。 分别落座。 女生们面面相觑。 多少都有些不自在。 午优有些后悔自己贸然请客。 早知道会尴尬,请吃食堂它不香吗? 最多被说两句抠门儿罢了…… 总比现在冷场的好。 没办法。 她只得硬着头皮跟厉凛尬聊。 对方倒也识趣。 几个男生懂眼色。 有的风趣幽默。 有的主动热情。 气氛逐渐融洽起来。 因为还不算太熟。 午优便只叫了气泡果酒。 酒过三分,饭至一半。 厉凛面前的酒却滴水未进。 她有点惊讶: 「喝不惯果酒吗?」 「不是。」厉凛弯了下唇, 解释,「我酒精过敏,不碰酒的。」 午优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请人吃饭,我却没弄明白别人的喜好。」 厉凛并不在意,用公筷夹了片脆藕。 落在她碟子上。 他的动作自然极了。 午优一时间竟没察觉什么异样。 她吃火锅其实很少吃辣锅。
第54页 虽然丢脸,但是胃不争气也没办法。 汤锅里涮菜。 就只有藕片和海鲜得她心意。 一桌人吃着聊着。 间或玩一点小游戏。 气氛很好。 厉凛不怎么参与进来。 倒是一直在添菜涮菜夹菜。 午优只管埋头吃。 间或跟旁边的戚栖聊几句明星八卦。 说到最近正火的顶流amiko。 她顿时连吃都忘了: 「……她我见过啊,真人比上镜更有气质!」 「不太爱笑,但是瘦高个儿冷白皮,往那里一戳,妥妥的清艷脸啊~」 程雪侬本来在玩游戏。 闻言也忍不住探头过来,加入八卦: 「你真的见过?」 「我听说她好像有个圈外男友嗳,但是一直没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星锐把消息封了……」 午优张了张嘴,还没来及插话。 就被戚栖截了话头:「不能吧?经纪公司管那么严,还能谈恋爱?」 程雪侬撅了噘嘴:「我男神不就签到星锐了?以前还能露点腹肌,现在一转型,半点福利都没了,星锐好严的!」 午优缩着脖子听她们轮番上阵。 数落着自家嫂子的娱乐工作室何等严苛。 她有心解释两句。 想想还是闭了嘴。 amiko那样的,到了明殷手里都猫似的乖。 何谈其他的小花和鲜肉? 午优一直觉得明殷是她喜欢的女强人。 现在看来,她的确如此。 流量明星想要转型异常艰难。 稍有行差踏错,就可能煳穿地心。 可明殷手里新旧交替。 一直做的风平浪静,稳如泰山。 amiko出道时还有些小毛病,现在站在聚光灯下再看,却显然整个调子都被拔高了几分,从顶流的位置一点点过渡成实力派加颜值明星。 午优想着amiko那张脸。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闪过一张侧颜。 似乎有点像……? 耳边,程雪侬还在跟戚栖吐槽自己男神的绯闻女友。 午优的思绪又被她们绊住。 旁边蓦地响起一串手机铃声。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厉凛不知怎的碰翻了碟子,汤料飞溅出来。 他反应很快的避开。 仍有几滴落在了衣服上。 午优替他身上那件黑底杭白竖纹休闲绒线衫默哀了半秒。 见他拿起手机站了起来:「我去收拾一下。」 说着拉开椅子。 走了出去。 - 桌上气氛正好。 厉凛独自离席。 去了男士卫生间。 一直走到最里面的隔间才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一通电话在闪。 厉凛面无表情,接通了放在耳边。 「怎么了。」 「厉凛,你是不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话筒里的声音。 气急败坏。 「我说了,离她远一点!」 「你能不能乖一点,听我一次劝……」 那个声音仍在继续。 厉凛捏着手机,脸上一点点,漫起一层躁郁。 他拧着眉,听她连珠炮似的说完。 然后是短暂的,诡异的安静。 「厉凛,你有在听吗?」 厉凛翘了下嘴角。 表情似不屑,又仿佛漠然。 他缓缓开口: 「你想我说什么?」 继而,没等对方回应。 他已经冷冷说着: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别再插手我的事。」 话音未落,听到有人说着话走进来。 很快有水声响起,有人叫着他的名字。 厉凛干脆挂断了电话,手却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推开了隔间的门,朝外微微探出半个头。 对着正在方便的室友做了个无奈的笑。 嘴上说着:「女朋友查岗……」 他的表情无懈可击。 任谁都不会怀疑此刻他电话里一直响着忙音。 郑林见状,瞭然一笑。 洗了手出门。 厉凛看着他出门,脸上笑容顷刻消失不见。 低头,打开手机,调出刚才的通讯号码,拉黑。 他受够了她这种打着「关心」名义的控制。 更不打算像她说的那样,有所收敛。 收敛什么? 他都还什么也没做呢。 - 吃过饭,几个男生商量着要回请她们唱歌。 剧情再次走向联谊的常规套路。 午优随便扫了两眼。 发觉这群男男女女似乎都有「配对」成功的意思: 程雪侬和那个阳光健谈型的聊八卦热搜。 林臻臻抱着手,不冷不热听那个身材高大的肌肉男孩儿跟她讲冷笑话。 至于戚栖,她竟然跟「小奶狗」意外聊的来。 上至体育下至游戏,这两个天南海北的侃,画面意外地和谐。 午优不好意思开口破坏气氛。 只得百无聊赖的扫码准备结帐。 到了柜檯才发现。 单已经被结过了。 「怎么好意思真的让女生请客?」 厉凛从队伍后面走过来,沉声道。
第55页 他表情很自然。 午优想了想,也就笑了。 她没有跟人拉扯结帐的习惯。 与其这样,不如回去弄点东西,叫人送到他们寝室好了。 也算谢他在荷都那几天的照顾。 出了餐厅的门,几个人在门口等车。 学生里很少有午优这么张扬的,直接把超跑当校园代步。 可惜她招惹了周恪。 现在唯一的代步工具被没收了。 于是一群人里。 就只剩厉凛有台车子。 但也坐不下八个人。 郑林就掏出手机叫了「星速快车」。 停车场就在餐厅后面的转角。 厉凛取了车刚拐进来,突然一个人影从旁扑过去,午优他们一群人正好看到,被这一幕惊的险些叫出声。 眼看就要撞到人。 厉凛及时踩了剎车。 车子堪堪在女孩儿裙摆前停住。 咫尺之遥。 没等旁人反应过来。 女孩儿已经几步奔到驾驶位,抬手拍打着车窗。 她穿了件黑色西装裙。 脚上一双过膝长靴,衬的腿型纤细笔直。 纤瘦高挑的身材,即便面对的是厉凛,想必也不会被衬托的矮小。 午优看到她抬手想取下脸上的口罩。 被推开车门走出来的厉凛及时阻止了。 尽管如此,她的半边侧脸和中长发。 依然让午优认出来,她就是电影院那个女生。 厉凛的女朋友。 只是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有很大问题。 上次是争吵和耳光。 这次更严重,直接扑过来以身拦车。 程雪侬她们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狗血又刺激的桥段。 犹犹豫豫的,推搡着午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这么明显的凑热闹。 午优当然不能去。 她看到郑林叫来了车。 干脆推了程雪侬和林臻臻一把: 「你们先过去玩吧。」 车子载了四个人先走。 剩下午优、戚栖和段嘉许。 他揉了揉前额微卷的刘海。 有点纠结:「那什么,咱们管不管?」 戚栖翻了他一眼: 「哥们儿,人这是内部矛盾,咱们怎么管?」 段嘉许听着咧嘴一笑: 「那倒也是。」 午优遥遥看着立在车边跟厉凛纠缠的女孩儿。 越看那张侧脸,越觉得眼熟。 一定不止是影院那次见过。 否则不会有这么强烈的熟悉感。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 在哪里,见过她吗? 她皱着眉。 百思不解。 另一边,厉凛被拦了车。 一张脸彻底阴沉下来。 他阻止了面前人想要摘口罩的举动。 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 眼神蓦地一变,幽幽盯着她。 「你给我装了跟踪定位?」 「好的很……」 他脸上在笑。 笑容却阴狠至极。 攥着她手的力气只增不减。 女孩儿飞快蹙起眉,即便带着口罩遮了半张脸,也能从眉眼间看出她的痛楚。 「厉凛,我是为你好……」 「你别疯了,算我求你好不好?」 她哀求着。 睫毛沾了泪,显得可怜极了。 厉凛不说话。 只盯紧了她。 他在生气,因而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道。 没一会儿,女孩儿便挣扎起来,觉得手腕都要被他捏断了。 「你现在就滚。」 「否则别管我翻脸不认人。」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 松开了手。 女孩儿捂着胳膊。 手抖个不停。 她抬眼看他,觉得既荒谬又可悲。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朝午优看了过来。 只是没等她完全把脸转过来,厉凛已经脸色大变,勐地抬手扣住她后脑,将她的脸整个儿按在了自己肩膀上,死死压着。 两人的姿势在午优她们看来。 无疑是情侣争吵后常规撒狗粮的亲密。 事实上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被闷住口鼻后,唿吸阻塞的痛苦与挣扎。 午优的手机很快响起。 她看看来电显示,是厉凛。 他隔着几米远给她打了通电话。 脸上带着一丝浮于表面的微笑。 一手捏着手机。 另一只手还压着女孩儿的头。 「抱歉,我这里有点事,可能过不去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午优瞭然一笑,朝他的方向摆了摆手,说着: 「女朋友最重要。」 「别总吵架啊,好好把人送回去……」 简单几句。 挂了电话。 三个人眼睁睁看着厉凛拉着女孩儿的手,把人塞进了车后排座,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段嘉许唏嘘着: 「看起来还没和好……」 戚栖和午优一脸莫名: 「离这么远,你怎么知道?」
第56页 段嘉许笑起来: 「女朋友,从来都专属于副驾驶位置啊。」 戚栖嗤笑:「谁不知道出交通事故时,副驾驶座死亡率最高啊。」 午优一个没忍住。 笑出了声。 结果旁边段嘉许笑的比她还大声。 显然跟戚栖是同类。 三个人笑完,面面相觑: 「他们都走了,我们还去吗?」 午优蠢蠢欲动: 「要不就这么散了?」 有的选,谁会愿意去做个电灯泡碍眼? 戚栖也无所谓。 她五音不全,唱歌从来都是灾难现场。 段嘉许想了想:「不如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 他看向戚栖,眼眸含笑,「反正时间还早,组队玩两把kip?」 kip是时下非常火爆的生存射击类游戏。 程雪侬也会玩,主要是喜欢在里面撩小哥哥。 戚栖闻言,吊儿郎当一笑: 「我不跟菜逼组队。」 她属于技术流,曾经被迫跟程雪侬联机几把,又当爹又当妈一把游戏操碎了心,从此以后宁死也不再做她的「陪练」。 段嘉许好脾气的笑了笑: 「菜不菜,总得试试才知道。」 - 车子一路疾驰。 驶进了市区汀明路的天誉城。 厉凛在这里有套面积约七百平的大平层空中别墅。 车子驶进车库刚一停稳,熄火下车,他拉开后座车门,抓着女孩儿的胳膊一路把人拖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一关上。 厉凛便抬手,动作粗暴的一把扯掉了她脸上的黑色口罩。 女孩儿猝不及防露出脸。 本能的皱眉,偏了偏头。 旋即意识到这是属于他们的私人空间。 她微微放松下来,看向对方。 厉凛看着她,眼神冰冷。 电梯「叮」一声响起,他抓着她走了出去,开门,然后一把将人甩在了地毯上。 「跟踪定位装哪儿了,嗯?」 他像头焦躁的兽,不断在她眼前踱步。 「你听我解释……」 女孩儿张着手,满脸无措。 厉凛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原地踱了两圈,蓦地收住脚,看向她:「是什么?是私密软体,还是隐形跟踪器?」 女孩儿没说话。 厉凛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他瞬间暴怒。 掏出手机,噼手摔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黑色的手机重重落地又飞出去。 撞在客厅的艺术玻璃墙上,一声脆响,瞬间龟裂。 厉凛并未解气。 他顺手抄起墙边的棒球棍,对准玻璃墙一通敲砸。 漫天纷飞的玻璃碴。 就连角落的几只古董花瓶都未能倖免。 全被砸的粉碎。 厉凛丢了棒球棍,走到地上瘫坐着的女孩儿面前,屈膝蹲下,沖她咧嘴一笑:「满意了吗?」 女孩儿抖如筛糠。 却不是怕。 她听着厉凛粗重的喘息,看着他猩红的眼睛,片刻,抬手捧住他半边脸,眼泪落下来,表情说不出的难过: 「你别这样,厉凛,我只有你了。」 「你也一样啊,你也只有我了……」 她缩回了手。 抱住膝盖,低低哭出了声。 厉凛冷冷看着她哭泣。 片刻,冷静下来。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充满戾气。 他一字一句说着: 「我不是你。」 「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第20章 晚宴&相亲 周五晚。 午优抽空去了校游泳馆。 天气渐渐变冷。 这里虽然恆温, 但更多人情愿在寝室安逸待着。 午优游完了泳去沖凉,出来才发现,锁在寄存柜里的手机有两通未接来电。 是周恪。 她套上内衣, 反手在背后繫着搭扣。 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接了第三通电话。 「在做什么?」 周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 午优穿上内裤,拿浴巾粗略擦了两下。 这才握住手机,回道:「游泳啊,刚刚出来。」 周恪言简意赅: 「我过来接你。」 午优惊讶:「现在?你来学校了?」 周恪「嗯」了一声,「晚上大嫂生日宴。」 午优一拍额头:「糟了!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话音未落, 听见周恪的笑, 「我记得就好。」 挂断电话,午优随便吹了两下头髮。 急匆匆赶回寝室。 她每周末无课的情况下都会回公寓。 最近先是有写生, 后来又有这样那样的琐事, 便不怎么回去。 至于周恪。 高中时期需要他出面的事就多由陈臣代为搞定。 却不知为何升入大学, 他反倒比之前经常露面。 连接她回家这种事。 也亲力亲为起来。 不管怎么,午优都是高兴的。 换了件衣服跟室友道别。 出门时,果然看到熟悉的迈巴赫停在楼下。 四周围不少学生,他却丝毫不在意被人指指点点。 午优走近时,半边车窗降下来。
第57页 露出周恪的侧脸。 他抬眼看她, 上下略扫了扫。 最终视线停在她头上那一顶不常见的帽子上。 眉头轻微皱了下, 又松开。 「愣着干什么?上车。」 午优听话的上去。 刚一坐定, 帽子就被人摘掉了。 她暗叫不秒,果然周恪的手一触到她的发, 脸色便阴下来,淡淡一句:「为什么不吹干?」 就叫人压力倍增。 午优干笑两声: 「我怕时间来不及……」 周恪没说话, 只是看了眼车内后视镜。 司机立刻知机的调高了车内温度。 挡板升起来。 午优发愁:「礼物怎么办?」 晚宴在晚上七点。 虽说是小规模的宴客,但也不是她空手去的理由。 周恪没说话, 瞥了眼旁边一只包装好的礼盒。 午优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礼物?!」 她小心翼翼拉开丝带,把礼盒盖掀开。 露出「礼物」的真容: 是一件復古镂空银雕件。 手掌大小,雕刻的是一只九转玲珑宝塔球。 之所以称之为「宝塔」。 是因为外球镂空,可见内里由小至大三个叠转的小银球。 心思奇巧,工艺精妙绝伦。 午优把球身翻转了一圈。 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制作者的名讳: k.斯。 午优发出小小的惊唿: 「是周斯的作品!」 周恪「嗯」了一声。 午优想起自己有跟他在闲聊时提及,明殷姐个人最爱的几件雕刻艺术品,皆出自享誉国内外的年轻雕刻家:周斯。 他竟然记得。 还贴心的把最难搞的这件弄到了手。 午优弯起眼睛笑: 「明殷姐一定很喜欢。」 车子并未直接驶回周家主宅。 而是绕路去了spacee造型设计室。 据说许多明星钟爱的造型设计和服装管理师都出自这里,却能为周恪的到来提前清场待客。 周恪随手给她指了件蜜合色的圆领无袖长裙。 不规则下摆,收腰设计,显得玲珑秀雅。 午优撇了撇嘴。 趁他没注意,多拿了件礼服进去试穿。 等椭圆形的长帘拉开。 周恪点菸的动作顿住。 台上女孩儿分明没穿他选的衣服。 而是换了件水绿层叠渐染的纱裙。 纤腰一束,长及脚踝。 一字长v领口透出一点点胸线。 被轻柔的荷叶片模煳了那些微妩媚。 令她有种极尽完美的。 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纯欲甜丽。 周恪长指抵着眉心,吐出一口浊气: 「这件不行,换掉。」 女孩儿却心意已决,拎着裙摆跑到化妆檯边。 「换来换去的……都没时间化妆了,等下迟到不能怪我。」 少女两手交握,乖巧坐着。 下颌微抬,正由着化妆师给她上妆。 她皮肤底子极好。 素颜时肌骨如玉,浓妆反倒压了那一份剔透。 周恪却不自觉搓了搓指腹。 有种迫切的为她披上一件外套的冲动。 因为灯下观美人。 玉容神骨。 浅水碧不似蜜合色那么中规中矩。 这颜色极挑人,遇到午优这样的冷白皮,又会变得极衬人。 周恪闭了闭眼。 平復心底一点焦躁。 妆发完成,周恪起身上前。 到底没忍住,脱了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她肩头,拉着人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 驶回周宅。 因是小规模的晚宴。 只邀了相熟的亲朋。 周准亲自推着五层的订制蛋糕车。 走到妻子面前。 点燃了最上方的蜡烛。 明殷含笑许愿,吹熄。 她是今晚的主角。 长发挽起,身上一件一字领落肩修身鱼尾裙。 白底镶钻,袒露修长的脖颈和形状美好的肩背。 耳际是一只造型唯美又独特的挂耳饰。 行动间流苏垂摆,宛若银河。 明殷举着杯,忍不住小声赞嘆: 「这么一张脸,我都不好意思叫她姐姐,简直完美!」 周恪闻言,不置可否。 三十岁的女人。 阅歷全匿在眼底。 明殷这样的,更宛如矜贵精美的瓷器。 保养得宜,一丝一毫不见错漏。 可是太完美的人。 难免情薄。 周准三十岁娶了二十五岁的明殷。 虽说是世家实力相当的联姻。 可究竟喜不喜欢,明眼人谁都看得见。 婚后五年,夫妻举案齐眉。 看似异常和谐。 可五年未孕。 已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但明家不插手。 周家视而不见。 当事人过的好与不好。 自然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午优背着周恪偷喝了一点酒。 竟然隐约有了醉意。 她觉得不可思议。 转而想起,今晚的酒大都出自法国私人酒庄。
第58页 明殷同她一样嗜酒。 却对酒的品质口感极为挑剔。 晚宴上的酒,醇香回甘。 滋味别样动人。 可没人告诉她。 这酒后劲如此之大。 午优察觉不对就立刻住了口。 躲到客厅去,叫云姨端了杯柑橘茶醒酒。 刚缓和几分。 又被人招手叫去说话。 是明家的太太,明殷的母亲。 五十二三的年纪,涵养极好,脸也是同明殷如出一辙的精雅。 午优上前,落落大方的打招唿: 「袁姨好。」 明太太袁氏,娘家是沪上书香门第。 腕上带了只通体流澈的翡翠镯,举手投足优美温婉。 午优跟明家人都打过照面。 又因为被周恪养了三年的关系,跟众人谈不上深交,也能应对自如。 此际被明太太捉了手,含笑打量: 「优优今年十九了吗?」 午优乖巧点头: 「是年底的生日。」 她模样生的好,穿着打扮既不过分张扬,又恰如其分的动人,很合眼光挑剔的明太太心意。 便笑着逗她:「谈了男朋友吗?」 午优没提防她这么直接,「啊」了一声,有些傻眼。 明太太笑容渐深,拍了拍她的手背,却转过头同坐在一旁的周太太笑道:「小恪那么端正的人,想不到养个小孩子,却教的活泼可爱,招人喜欢……」 周太太也笑:「那是优优脾性好。」 明太太转过脸来,跟午优柔声道: 「这么好的年纪,不交往几个男孩子多可惜?」 「袁姨这里倒有个合适的人选,要不要认识看看?」 午优不想这闲谈突然变「相亲」。 尬的忍不住想走人。 理智却迫使她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闻言垂下眼睫,做了个羞涩的模样。 明太太瞧着,越看越喜欢。 她对午家也有几分了解。 这个圈子里,家世背景。 似乎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午家不比周、明两家。 算不得商界巨鳄。 却有两家最喜欢的元素: 头脑。 午优家里,一门高智商。 爷爷生前是中科院教授。 奶奶是文坛大佬。 父母更是双双跳级的高智商学霸。 虽说婚姻关系不咋地。 可挡不住智商超群,模样也出类拔萃。 世家联姻。 除了实力相当。 最喜欢的怕就是午家这样。 拥有绝佳的遗传基因。 可谓强强联手。 明太此刻看着午优。 真正是从头到脚,无处不好。 把午优看的浑身不自在。 明殷适时出现,帮她解了围。 「妈妈,你又在难为人了……」 她一脸无奈的笑。 修长洁白的手臂搭在沙发嵴上。 人绕过沙发,在明太太身边坐了下来。 挽住她的手臂,嫣然一笑: 「优优才十九岁,您倒是,着什么急?」 明太太轻拍她的手臂,嗔怪道: 「你懂什么?优优的爸妈不就是这个年纪结婚生子的嘛……」 她嗓音糯懒的。 似南方的软语温言。 听起来并不讨厌。 午优却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 高智商又怎么样? 还不是一样早早离婚。 午优甚至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明明都嚮往自由,专注事业。 偏要在耗尽了浪漫与热情之后。 还把她生下来,转手又丢给保姆。 两个根本没有准备做父母的人。 一旦成为父母,却又完成不了角色的转变。 那真是一场悲剧。 明殷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虽然不热衷于生育,但也不认可午盛凡和闵溪云这种生而不养的行为。 说白了就是智商高情商低。 缺乏人情味。 眼下看午优低眉顺眼的。 脸上仍在笑,却显然没抵达眼底。 她适合开口解围,把话题转到了别人身上: 「……您与其操心小的,倒不如先操心一下大的那个。」 她说着话,跟自己的婆婆周太太对视了一眼,笑起来:「周恪今年都27了,还是光棍一个,您那么热衷做介绍人,怎么独独把他漏掉了?」 明太太微讶:「这怎么说?」 她看向周太太:「我原本以为小恪只是面上不显,不乐被咱们打趣罢了,怎么竟然真的单身?」 不由唏嘘:「周家这样的品貌出身,想要什么模样的寻不到?」 这话便有几分捧着的意思。 偏偏说的随和又惬意。 听的周太太忍不住笑起来: 「谁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的孩子……罢了,反正越大越不服管,随他去吧!」 女人们说笑着,时不时往宴会厅里看过去。 周恪不是察觉不到。 等他跟面前人说完了话。 便举杯移到小客厅。 里面,话题不知怎的又转到了午优身上。 还是说起谈恋爱的事。
第59页 周恪走近时恰好听到明太太要给午优介绍自家晚辈,不由眉头微挑,绕到沙发旁,并未坐下,只擎着杯微微一笑: 「在聊什么?」 打断了她们的闲谈。 午优松了口气,寻着机会退了出来。 四下里看看,说是小规模。 可也衣香鬓影,相谈成欢。 午优钻进二楼的小露台。 夜风微凉,却吹散了心头的燥意。 她立刻就躲着。 不愿出来了。 没多久,外面响起脚步声。 逐渐靠近。 午优趴在露台上。 一双眼懒洋洋看过来。 是周恪,指缝里挟着一只金樽锤纹玻璃杯。 里面橙红液体摇盪,散发着人头马的芬芳。 午优一直都知道。 周恪喜欢浓烈的酒。 就像他的人一样。 看着内敛,不动声色。 实则有雷霆之势,狂放不羁。 「躲起来做什么?」 他走上前。 午优这才看到。 他另一只手,指缝里还夹着烟。 火光明灭。 是寂夜里唯一的暖色。 这人还真是…… 菸酒不分家。 偏偏抽菸也好,喝酒也罢。 姿态都是浮云流水的淡,从容不迫。 「不躲出来,难道真等着给vx和电话号……」 「回头约出来相亲吗?」 午优慢吞吞道。 身体里有酒,人愈显得惫懒。 周恪隐约笑了一声。 捏着杯子,走了进来。 纱帘被风吹的扬起。 拂过他脸庞。 他人像是罩着一团乳雾。 朦胧似幻。 大约是被搔的脸颊有些痒意。 周恪进来后,顺手拉上了露台的玻璃门。 风一停,纱帘垂束。 正好遮挡了两人身影。 周恪走近她,正要说什么。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像是有两个人,推搡着走近。 正巧停在了露台外。 午优张了张嘴。 周恪反应极快的竖起一根手指。 轻轻压在了她唇上。 她身子微微一颤。 旋即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人声—— 「周准……你发什么疯?」 午优蓦地睁大眼。 是明殷。 第21章 偷听&额间吻 露台外是二楼的小花厅。 几只復古立柜贴墙站着。 里头琳琅满目, 摆的却全是酒。 明殷被周准绊住了脚。 身子后仰,结实靠在了酒橱的玻璃门上。 雕花把手硌的她极不舒服。 她皱眉,脸色还是淡淡的, 带了点不悦。 「周准……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 抵在她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 如同阴影般笼罩下来,将她围的密不透风。 周准现在是瞧见她这一脸的不紧不慢就来气。 闻声更嗤笑一声,抬手就捏了她的下巴,逼近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结婚五年,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吧……你竟然问都不问我一声, 就想偷偷打掉?你他妈当我是什么!」 孩子……打掉…… 午优瞪圆了眼。 这都是什么不该听。 又让人血液沸腾的八卦? 她不觉抿了下唇。 这个动作细微的牵动唇纹。 下一秒, 周恪就收回了手。 他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似乎对一墙之隔的「夫妻秘闻」毫不关心。 又或者。 是早已知情。 明殷撇开下巴。 摆脱了周准的手。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最终出口的话却仿佛嘆息。 又带着隐约的妥协: 「周准,你先冷静一下。」 周准像头暴躁的狮子: 「你想弄死我儿子, 还他妈让我冷静?!」 明殷被他的话窒了一秒。 似笑非笑着, 说了句:「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 周准烦躁的一挥手: 「是儿子是女儿, 你都得生下来,这事没商量。」 他走了几步,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 烦躁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 明殷抱着手臂,冷淡的看着他。 两人一度陷入沉默。 就在午优大气也不敢出。 苦等两人私聊结束时。 明殷的声音蓦地又响起: 「它在我肚子里,生不生, 我说了算……」 话音未落, 像是菸灰缸似的东西被狠狠掷了出来。 伴随着一声响, 摔的四分五裂。 周准「噌」的从沙发上站起,几步跨上前, 两手捧住明殷的脸庞,低头狠狠亲了下去。 空气顷刻变得黏稠起来。 还夹杂着轻重不明的喘息。 午优的脸瞬间爆红。 她是没谈过恋爱。 但这不影响她知道外面两个人正在干什么。 这种时候更不能出去了。 她甚至恨不得自己缩成一团, 被周恪揣进兜里,以免去被外面的人发现偷听的尴尬。
第60页 好在这吻只持续了很短时间。 周准被明殷推开, 胳膊抵在他胸前,硬生生拉开一点距离。 她唿吸有点散乱,口红也微微晕开一点。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精緻。 周准看她从容不迫的整理裙子。 突然就恨极了她这一脸冷漠。 「你为什么答应嫁给我?」 他突然问。 明殷的动作微顿,旋即又继续整理着耳饰,声音舒缓甚至带着一点温和:「为什么这么问?」 周准面沉如水: 「回答我。」 明殷想了想,忽的轻轻一笑: 「嫁给你或者别人,不是都一样?」 她微微偏了下头,显得妩媚迷人: 「周准,我们不是家族联姻吗?」 「是你说的,娶我或者娶别人,都一样的。」 周准张着嘴。 却发不出一个音。 明殷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贴心的为他整理有些松垮的领结,并凑近他耳畔,柔声道:「宴会结束还要送客,你乖一点,别让我丢脸,嗯?」 说完,提起裙边裊娜离去。 外面恢復了寂静。 午优捂着嘴,一脸吃到惊天大瓜的表情。 周恪手里的烟已近尾端。 他垂眸,将其摁灭在午优腿边的三足小桌上。 那上面躺着一只大理石纹不规则形状的菸灰缸。 显然这地方是他常来。 午优侧耳听着外头。 良久不闻一丝动静。 她朝周恪使眼色。 询问是否要出去。 周恪看着她,没吭声。 午优蹙眉,伸手拉住他袖角晃了一下。 周恪仍不为所动。 反倒是外面的纱帘突然被人一把扯开。 午优吓了一跳。 手上失去力道,引得周恪手里捏握的杯子连带着摇晃。 残余的人头马飞溅而出。 不偏不斜,就撒在了周恪的胸口。 他穿的是durex·bor秋冬限定款白色雪纺衬衣。 领口-交叉深v设计,素面简洁,只有袖口一点图腾。 这种宜男宜女的衬衫通常更挑人。 午优在电视上见有当红流量小鲜肉穿过同款。 帅气有余雅致不足。 周恪却恰好相反。 这么娘里娘气的设计款衬衣。 他穿在身上却仿若欧洲宫廷里的画师。 闲适俊逸。 贵气逼人。 但这种面料的服饰绝不能沾水。 因为一旦泅湿,就会如此刻般: 橙红液体浸透衣料。 白色变成了半透明。 大片贴伏着身体。 勾画出异常清晰的肌理轮廓。 再往下。 是沟壑标准的人鱼线。 午优闯了祸。 当场傻眼。 她看了看头顶周恪面无表情的脸,再看一看玻璃门外两手插兜,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周准,顿时有种「天要亡我」的悲凉。 「那个……我可以解释……」 她虚弱的开口。 人刚往前挪了半步。 腿却绊到了三足小桌的桌角。 午优看着她与周恪的距离瞬间缩短。 下一秒,人就栽进了他怀里。 这真是…… 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 尴尬到家了。 午优呻-吟一声,不动了。 干脆把脸埋进周恪胸口装死。 门外,周准直勾勾盯着两人。 片刻发出一声嗤笑,竟然转身走了。 午优既惊且喜。 小心翼翼偷眼去看。 果然外面黑黢黢。 已没了人影。 她松了口气。 旋即感觉手下的触感不太对。 那种硬挺坚实的肌肉感。 贲张有力,蓄势待发。 隔着薄而沁凉的衣料。 夜风一吹,她的指尖竟然触到了一点微妙的凸起…… 午优愣了愣。 等她意识到那是什么,后颈蓦地一痛。 周恪捏着她的脖子,把人提到了一边。 看也没看她,扬长而去。 - 晚宴散去。 各回各家。 司机把人载到公寓楼下就离开了。 午优耷拉着脑袋,跟着周恪进门。 他的西服外套还披在她肩膀上。 衬衫已经半干了,但酒渍尚在。 因为这个。 他甚至藉口酒醉而没去送客。 午优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见他一言不发进了卧室。 片刻再出来。 手里提着件浴袍,一头扎进浴室。 午优唏嘘。 周恪这人素来爱洁。 这么点酒黏在身上,竟然忍着没把她掐死。 他最近慈祥多了。 午优嘆口气。 莫名又想起指尖某一刻的触感。 脸发烧,她急急忙忙钻进了卧室。 周恪在浴室待了很久。 水声脆浪,可以轻易掩盖一些多余的声音。 他仰脸站在花洒下。 水流急速沖刷着身体,多少淡化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大概真的要考虑交一个女朋友了。 他微微嘆息。 只是那么一个巧合。
第61页 只是被那双手轻轻触碰。 他竟然…… 他怎么会。 周恪按下把手。 水声停了下来。 他抬手,五指为梳捋过髮根。 镜子里露出男性清冷逼人的五官。 无需任何刘海修饰。 他披上浴袍走出门。 路过小卧室时,到底顿住了脚步。 门关着。 午优大概已经睡了。 周恪的手神使鬼差落在了门把手上。 密码锁的背光亮了起来。 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 周六下午。 周恪带午优去了马场。 纳兹因为品种原因。 其实多为儿童喜爱。 并不适合骑乘。 午优绕着它晃悠了几圈。 帮它洗了澡,又餵它吃了两只胡萝蔔联络感情。 周恪已经骑马熘了好几圈。 他的坐骑是匹奥地利赛马。 高大英俊,体格健壮。 奔跑时,鬃发如雨。 四蹄优美而矫健。 午优很小的时候就被闵溪云送来学过马术。 可惜她年幼胆小,外加看护不力,从马上摔下来过。 吃了亏,记着疼。 午优便对此有了深切的阴影。 眼下,周恪骑着骏马缓步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一人一马说不出的傲然。 周恪叫她:「上来,我带你。」 午优死活摇着头:「不去!」 她童年阴影深重。 不是一个周恪可以治癒的。 周恪挑眉,看不上她这娇气做派。 走近时,蓦地弯腰,长臂穿过她腋下把人揽了起来。 午优双脚离地,发出一声尖叫。 整个人崩溃的挂在他身上。 直到屁股落在马背上。 她扔紧扒着他的手臂不放。 周恪拍着她的肩膀: 「放松点……」 午优摇着头,心里巨大的恐慌。 如同阴影,呈乌云灭顶之势。 周恪不知道她惨痛的经歷。 只当她胆小,始终拒绝学骑马。 他倒也不是变态的非要教会她。 只是看她脸色实在难看,忍不住心软下来。 轻轻摸着她的头,宽慰:「怕什么?不是有我。」 说着双腿一夹马肚,绕着马场悠悠慢行。 午优脸颊木木的。 抓着周恪手臂的五指紧张的骨节泛白。 这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和恐慌。 在周恪揽着她走到第三圈时,总算缓解几分。 她听到周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以前摔过?」 午优一窒。 知道丢脸,却还是说给他听—— 「……是十二岁的时候。」 「闵溪云找了她认为最好的马术老师和保姆,自己不来,偏逼着我整个暑假天天打卡。」 她说着闭上眼。 脸上一抹难掩的烦躁。 那个暑假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碍于一点本就若有似无的兴趣。 她便被闵溪云强迫着学骑马。 于是为数不多的兴趣以更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最终在她的抵抗情绪下酿成惨剧。 「……我讨厌她,更讨厌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刻薄的要求我把每件事都做到她心目中的最好。」 「我是故意的……本来只是想假装摔倒,可是马惊了……」 午优的脸色一点点褪成惨白。 声音轻的像一缕薄烟,随时会散: 「我从马上摔下来,断了两根肋骨。」 「躺在医院两个月,而闵溪云,她只露过一次面。」 女孩儿的声音分明很轻。 却压的周恪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沉默良久。 最后勒马止步。 轻轻拍了拍午优的肩做安抚。 旋即翻身下马,将手递过来: 「下来,我接着你。」 午优坐在马背上垂眼看他,面上微怔。 眼睛里有一股说不出的伤感。 她到底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并闭上眼,轻轻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双脚落地的同时。 手一紧,她被周恪扣进怀里。 温暖的大手不轻不重拍着她的后背。 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午优心里酸酸的。 眼眶发涨,眼泪无声无息洒在周恪肩膀上。 周恪闭了闭眼。 感觉她在自己怀里轻微的颤抖,啜泣。 其实动静很小。 但又无比深刻的砸在他心上。 他轻拍着她后背的手不觉停了下来。 片刻,缓缓上移,扣住了她的后脑。 没等他自己反应过来。 吻已经落在了女孩儿前额。 如春日凉风般温柔。 含义复杂。 午优浑身一颤。 眼泪止住,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第22章 酸&甜 周恪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此举动。 吻不比拥抱。 无论怎样解释都显复杂。 最直接的处理方式大概就是。 不予理会。 他垂眸, 长指漫不经心地拨了拨她鬓角微乱的髮丝,声音温缓:「别哭了,很丑。」
第62页 午优脸一红。 不知是恼是羞。 她慌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低着头往外走。 刚走两步, 手腕被人捉住。 轻轻一扯,将她整个人带的转了个身。 午优噘嘴:「又怎么了?」 周恪失笑:「你走反了。」 午优:「……」 她也不想做出这么一副没见识的模样。 可事实上那个吻的温度犹在,分明不烫,却硬生生烙印在心尖上,让人遗忘不得。 从马场出来,乘小车绕过高尔夫球场。 午优跟周恪并肩走进周宅。 晚饭人并不齐。 老爷子外出会友未归。 周先生有饭局。 周准即便平时也是姗姗来迟或干脆缺席。 这次自然也没在。 至于明殷。 她工作室最近忙得很。 生日宴结束次日就飞了国外。 于是餐桌上除了周太太和周恪。 就只有一个午优, 三不五时出言, 全做活跃气氛。 毕竟周恪这样的人。 问他话也是三言两语。 能少说。 绝不废话。 周太太跟午优闲聊。 不知怎的又言及明殷生日宴那天,明太太的提议。 「……我婉转打听了下, 是明太太娘家兄弟的老来子, 叫袁森, 今年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在科大读研,性格温和又开朗,最重要的是跟你一样,目前没有异性交往对象……」 周太太笑吟吟看着午优。 眼神意味深长。 午优喝汤的动作微顿, 不自觉想去看坐在对面的周恪神色, 到底忍住了, 无奈笑道:「您不是说了我还小?」 周太太轻拍了下她手背,嗔怪道: 「那是场面上的话, 你这孩子……」 「总归是要谈一谈才好结婚的,既然眼下身边空着, 怎么不试着聊一聊看呢?」 午优张了张口。 无言以对。 她虽说对「相亲」二字称不上反感。 但也绝不会期待就是了。 毕竟从小到大。 对她抱有好感的异性数不胜数。 她虽然没怎么幻想过另一半的标准。 但怎么也没料到十九岁的年纪竟然会沦落到相亲。 这是在是…… 午优有些哭笑不得。 想了想,还是得婉拒。 她便抱着周太太的手臂撒娇: 「您是嫌我长得丑, 没人喜欢吗?」 「我好歹也是帝音的校花,让人知道出去相亲,多没面子~」 她这话又娇又软,哄的周太太忍不住笑起来: 「我不过是看那孩子长的不错,条件尚佳,想着给你认识总没坏处,你都把校花搬出来了……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她爱怜的点了点午优鼻尖。 午优只是笑,插科打诨,怎么样都不肯接茬。 周太太大概是真的很看好「袁森」此人,嘆了口气,没再硬踹,倒是委婉的拿出手机,调了照片出来给午优看: 「你自己看看,这样子……不是你们眼下最流行的『小狗眼』吗?文质彬彬的,袁家环境人口简单,素质又高,多适合你……」 她连连摇头。 看起来很是惋惜。 午优给她说的啼笑皆非: 「您还知道『小狗眼』啊?」 周太太瞪她一眼:「为什么不知道?我也看娱乐新闻和热搜关键词的好不好?别把我当成是老古董,总拿话搪塞我……」 她拿眼瞥着一旁淡定吃饭的周恪。 不轻不重的哼了一下。 午优唯恐她这把火再烧到自己这边来,忙不迭的转移话题:「您别只顾着说我,这里还有个更需要您操心的呢!」 话音未落。 果然被周恪不冷不热的盯了一眼。 午优只管埋头苦吃。 从没有过的专注认真。 果然,周太太闻言,顺势就把火引到了周恪身上:「你呢,这就快28了,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领个儿媳妇儿回来?」 见周恪不理睬。 她苦口婆心道:「就算暂时不结婚,谈个女朋友总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她满腹抱怨:「……别人都说周家男人争气,我生了你们兄弟两个,未免也太『争气』了!一个从懂事就胡天海地的玩,结婚几年勉强收了心,却死活不肯要孩子!另一个呢,活脱脱一个工作狂,我们家是赶上金融危机了还是要靠你自立门户赚钱养家?真是……」 她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 周恪听的放下筷子,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姿态放松,但显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就这么一个动作。 就轻易截住了周太太的话头。 她瞪着他,又气又好笑。 最后丢下一句:「……叫周崇胜来管你!」 周恪闻言,掀了掀眼皮,懒懒道: 「谁来都没用,我想谈,总也要有个合眼的。」 这话倒是跟他的态度截然不同。 周太太听出了一丝松动,不由喜上眉梢: 「什么意思……」 「介绍过来,你肯见吗?」 周恪笑了笑。 没说话。 但这已然区别于之前任何一次试探的结果,虽不是完全答应,但好歹没一口拒绝。
第63页 周太太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该这样了,不急,妈妈这就给你物色几个……」 周恪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目光轻移,落在对面的女孩儿身上。 她始终埋首喝汤。 好像那汤是从没喝过的人间美味一样。 事实上只有午优自己心里清楚。 她现在的心情果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一直竖着耳朵听那母子二人的谈话。 却没料到谈话会如此意料之外的走向。 周恪为什么,忽然变了? 也许不是忽然。 他出类拔萃,能力优秀。 家世背景乃至容貌一样不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缺少爱慕者? 无非是他不想,无非是他不要。 那他现在。 是想了吗? 午优脑子钝钝的。 想起傍晚马场上那个吻。 那大概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吻。 否则怎么会只惊扰了她一人,而对他风过无痕呢。 周太太得了周恪的吐口,一时间心情大悦,转过头又来哄午优:「瞧,这一个27了才想通,你可别学他,挑挑拣拣过了头,反倒错过最好的那个。」 午优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心乱如麻。 面上却不显露。 只是笑。 周太太看她一直喝汤,菜也不怎么动,不由疑心她胃病又犯了,关切道:「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午优忙摇头:「不少了,我晚饭向来吃不多的。」 这话也只有周太太会信。 周恪想起先前两人在外面共进晚餐。 她左一口海鲜右一口甜品,真是不亦乐乎。 哪里像现在这样。 笑的又美又假。 可周恪不会拆穿她。 他只是平静的移开了视线。 蓦地听见周太太道:「……覃循呢,他不是一直往公寓那边跑?你不舒服不要忍着,身体上的问题,别人替不了你的。」 午优嗯嗯应着。 知道周太太是真的关心她。 岂料她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我记得覃循年纪好像也不算大,人长的清隽,你们来往几年应当很熟悉,你觉得他怎么样?」 她眼神有一点不和年纪的雀跃。 午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话题竟然又跑回了最初。 她险些呛了汤,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周恪的声音从对面淡淡传来:「不算大也有二十五六,您最近怎么热衷于老少恋?」 周太太闻言,哭笑不得,抬手拍了他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老少恋……相差个五六岁而已,哪里就算得上是老少恋。」 周恪闻言,抬了抬眉: 「哦,不算吗?」 周太太给他气笑:「当然不算!这样都算的话,那人家差八九岁、十一二岁的怎么办,隔代恋吗?你们说起来也是年轻人,怎么思想比我这中老年人还要古板守旧……」 「现在的人谈起恋爱来,没个年龄差反倒显得普通。」 周恪听着,若有似无的笑了下: 「是吗。」 他脸色淡若拂风。 不见喜怒。 周太太悻悻然住了口,意识到被拐带远了,忙着把话题扯回来。 午优见状,忙不迭起身离席:「我吃好了,我去趟洗手间。」 人简直是落荒而逃。 周恪瞥了眼她的背影。 端起手边新上的茶,喝了一口。 「袁家不适合她。」 「这事别再提了。」 周太太微怔。 还没回过神,又听他丢出一句: 「大学都没毕业,就急着谈恋爱结婚。」 「妈你想当媒人也得看看情况,午家现在是什么模样?」 周太太给他怼的有些委屈。 转念一想,自己的确有些不妥当。 别的不说。 午优年纪是有些小了。 她只惋惜袁家的背景和袁森。 但在这之前,她还是更在意午优的感受和想法。 可这不意味着她乐意被自己小儿子出言回怼。 她放下筷子:「有你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 午优伺机钻出门透了口气。 想回去又犹豫,生怕周太太锲而不捨的为她做媒。 辗转纠结着。 就看到周恪被周太太亲自轰出门来。 他也不在意,闲庭信步般顺手拎着她,乘电梯下了负一层的车库。 里面停着七八辆超跑,加上开出门的几台车子,这不像是私家车库,倒更像小型停车场。 周恪走到车库一角,未等午优反应过来,便一把掀开了那辆车上蒙着的迷彩车衣。 是辆贝壳白的布加迪。 香槟色轮胎,星空顶内饰。 限量款中的私人订制。 午优站在原地,愣了愣。 才反应过来:「给我的?」 「不然呢。」周恪瞥了她一眼。 扬手丢了车衣,弯腰从降着的副驾驶车窗里取出一只盒子。 盒子上系了金色缎带。 周恪递给她:「打开看看。」 午优的心像坐过山车,时时坠入谷底。 却又因他短短几字,重回巅峰。
第64页 她接过来,拉开缎带。 打开盒子。 里面有两个槽位: 一把银色。 一把粉色。 粉色的无钥匙发动用作常规驾驶,速度上限为375km/h,而银色的那把则用以解除限速,在某些地方甚至达到400km/h的速度。 简而言之: 粉色用来开。 银色用来「浪」。 可惜没等午优伸手,那把银钥匙就被周恪长指一挑,握在手心收了起来:「这个,我先替你保管。」 午优无语:「哪有送人东西还带剋扣的。」 她噘着嘴,心里却还是丝丝缕缕的甜。 她的生日在正月。 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 周恪这礼却不像闵溪云。 他花了时间花了心思,也为让收到礼物的人真正开心。 午优握着车钥匙。 一时间,竟忘了餐桌上微妙的不愉快。 只听周恪说道: 「……我后两个月有收购计划。」 「你的生日,可能会缺席。」 第23章 生日&游戏 午优侬丽的长睫颤了颤。 垂落下来。不说话。 她其实隐隐已经猜的到。 礼物会这么早送的原因。 失望吗, 大约是有一些。 可这么多年他错过的事也并不止这一桩。 午优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有点失望,又有点惘然。 毕竟她之于他的关系, 让她并无充足立场干涉他的日程安排。 午优抿了抿唇: 「唔, 知道了。」 她表现的比预料之中平静。 周恪心里是有些讶异的。 他发觉她似乎是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有些地方依旧保留着任性与娇气,但大多时候,开始褪去青涩,变得柔韧起来。 周恪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一时觉得是好事。 一时又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抛开了这抹情绪。 工作已经足够他忙的了,实在无暇顾及少女纤细敏感的神经。 十二月底,併购案正式提上日程。 周恪忙的脚不沾地, 也就没注意午优的生日在一点点靠近。 一月三号, 亦是农历的腊月初九。 午优十九岁生日来临。 周家不太会给小辈们大张旗鼓的过生辰。 一则是圈子不同,未免太过正式。 二则是遵从他们的意愿, 随他们闹腾。 午优早早收到了周家人的礼物。 就连远在美国芝加哥的午盛凡都难得想起给她打了越洋电话。 闵溪云则叫人送了一大堆奢侈品。 自己去了小岛跟老外约会看极光。 午优主动或被动的, 也叫了团队来布置别墅。 生日当晚, 请了十二中的好友和帝音大学的朋友们,在顶层的玻璃泳池轰趴。 正月的天,室内泳池派对。 年轻男女们脱去日渐厚重的束缚。 气氛远比预料的更嗨。 剪短的仪式过后, 场子里逐渐分化成三波。 一波在泳池里玩水上网球。 一波在吧檯搞暧昧。 午优是第三波。 她窝在室内的下嵌式环岛沙发上玩桌游。 左边是程、林、戚三人。 右边是双胞胎成轻、成重和庄岩。 对面坐着厉凛跟他的捲毛室友段嘉许。 一共九个人,先玩了「天黑请闭眼」。 跟着是时下很流行的「谁是卧底」。 有庄岩这个活跃分子。 气氛永远闲适又轻松。 玩的差不多了。 他又提议改掷骰子。 午优无所谓。 其余人也都有几分兴趣。 这游戏规则很简单: 20只骰子扣在骰盅里, 九个人轮流摇骰子报数, 报完开盅, 把里面被报的数字都挑出来,换下一个人接着来, 直到报空为止。 报空的自然要接受惩罚。 要么真心话,要么大冒险, 二选一。 这算是夜店里常见的喝酒游戏。 区别在于玩的人目的不同。 庄岩捏着骰盅,视线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午优身上,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寿星开局呗!」 午优笑的有些无奈:「20只骰子,九个人分,真要一圈转下来,我必死,你就这么坑我?」 庄岩还没说话,双胞胎里的成轻先翻了个白眼,道:「他这哪儿是坑你,明明是坑我!」 他坐在午优右手边,从午优开始顺时针转圈的话,显然他才是第一轮里最危险的位置,庄岩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众人嘻嘻哈哈的开始游戏。 第一轮午优自然是最安全的,只是庄岩运气不怎么样,轮到他时骰子还剩两个,他报了2,开盅却是3和6,直接中招。 成轻立刻摁着他的头选了大冒险,然后合众人之力给他套上条裙子当场来了一小段艷舞。 庄岩跳完,把骰子递给成重。 他报6,开盅一个6一个5。 成轻笑容逐渐消失。 「果然还是要坑我。」 只剩一个骰子,六个数。 怎么看都是报空的命。 他选了4,面无表情开盅: 里面安静躺着一个1。
第65页 庄岩笑成羊癫疯一样,立刻掏出了那条刚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犹带体温的裙子: 「别客气,来吧。」 成轻:「……」 你妈。 他铁青着脸穿上裙子爬到旁边跳舞。 庄岩还贴心的选了首很骚情的歌。 成轻扭的像半身不遂。 底下一堆人笑的乱七八糟。 厉凛这才得了空,看向午优: 她靠在环岛的真皮沙发背上。 跟程雪侬抵着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因为过生日,稍微化了点妆。 左边眼角下寸许位置点了一处水钻。 迎芒一看。 璀璨流转。 唇釉也选了娇美的玫瑰浅棕。 显得她唇形饱满,娇艷欲滴。 身上松垮披了件雾霾蓝皮草外套。 露出里面的抹胸小礼服裙。 宴会主题的粉白。 抹胸裙自然也是白色膝上款。 娇娇的裹着她的身子。 曲线柔婉动人。 腿在环岛的桌下十分自在的翘起来。 搭在另外一条腿上。 脚上是pug的限量春款粉锻高跟鞋。 纯手工缝制,缎面独特又温柔。 她很少穿着这么娇丽。 说不好看是假的。 但于厉凛而言。 大约只想找东西把她包起来。 那边,成轻已经跳完了舞。 第二轮由他起始。 依旧顺时针转。 这次中招的是段嘉许。 他笑一笑,没怎么迟疑。 选了真心话。 庄岩嘴快的很,当下就问: 「在座有没有你的心动对象?」 这问题问的「不怀好意」。 不过大家熟了,也并不怎么在意。 以为他要摇头否定。 没想到他停顿了三秒,竟然点了点头:「有。」 这下轮到程雪侬和午优她们诧异。 因为段嘉许回话时,眼睛一直看向这边。 女孩子们表情挺微妙。 午优却不知为何,看了眼戚栖。 她曲起一条腿踩着沙发边沿。 手臂闲闲支在膝盖上,正懒洋洋的抠手机。 似乎全然没注意到段嘉许的目光。 更没在意他刚才说的话。 午优有点想笑。 倘若她直觉是对的。 那今后才有好戏瞧。 游戏继续。 又转了几圈。 午优、林臻臻、成重等。 陆续中招。 女生通常都认了罚酒。 成重则挑了大冒险,然后当场管林臻臻要了手机号码。 气氛逐渐有些暧昧。 连庄岩这个二傻子都瞧得出的暧昧。 偏偏程雪侬还在瞪着眼。 像是什么也没瞧明白。 午优正感慨厉凛怎么没中招。 没想到接着就轮到了他。 骰子从成轻开。 到厉凛面前时还有四五个。 按概率怎么也不该他倒霉。 没想到他叫了「4」。 开盅5.6.1. 竟然一个4都没有。 他脸上倒也不见多少惊讶。 随口道:「大冒险。」 有庄岩这搅屎棍在。 选「真心话」太危险。 只是选了「大冒险」。 显然也不怎么安全。 庄岩跟午优高中三年同班。 他人缘好是出了名的。 关系网更是像他那当局长的爸一样。 四通八达,长袖善舞。 见厉凛中招。 不由蠢蠢欲动。 无他。这人背景藏的深。 高中三年都没挖出来,也就不好招惹。 现在有午优当挡箭牌。 不出手他都说服不了自己。 于是怂恿了一圈。 最后定下来: 「等会儿谁先从外面进来……」 「无论男女,拥抱十秒。」 话一出口。 成轻就吹起了口哨。 连林臻臻都没忍住。 挑了下眉,看好戏的表情。 午优忍不住笑。 看向厉凛。 他倒是很给面子。 没翻脸。也没冷场。 闻言只是瞥了庄岩一眼。 低头把手里的酒喝完,站起了身。 几个人伸长了脑袋。 视线追随他看过去。 环岛略低。 他们看着他走到了玻璃门前。 大手一扬,拉开了窗帘。 外面,有人从一米多高的跳板上。 捏着鼻子纵身一跃。 水花四溅。 掀起尖叫和笑声。 厉凛抱着手臂靠边站着。 脸上一副随意至极的表情。 众人等了近五分钟。 期间倒是有人隔着门跟他们打招唿。 但就是奇怪的没人推门进来。 正觉无趣时,身后的房间门却被人推开了。 有人脚步轻轻,走了进来。 午优听到程雪侬在她耳边「噗嗤」笑出了声。 她偏头一看,顿时愣住: 是姜宪。 她没给他生日邀请。 两个人关系微妙。 中间又碍着姜姜。 午优并不想跟他有什么接触。
第66页 也就对他的归校视而不见。 可眼下事情却不一样。 玩归玩—— 该怎么让两个数月前才打过架。 互相看对方都极不顺眼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密拥抱? 太扯淡了。 午优挑了挑眉: 「姜宪同学?」 姜宪不请自来,反倒神色平静: 「生日快乐,虽然你没有邀请我,但我这份礼物总归要送给你的。」 午优说不出撵人的话。 毕竟没有姜宪脸皮厚。 她嘆口气: 「谢谢,你随意吧。」 姜宪环视四周,视线落在厉凛身上。 眼角骤然跳了一下。 胸口那股闷重又压下来。 他勉强露出个笑: 「在玩什么?」 庄岩眨了眨眼,先开口: 「真心话大冒险,你来的倒是巧……」 姜宪眼皮跳了跳。 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到他的声音。 充满了幸灾乐祸: 「厉凛输了。」 「得抱下一个进门的人。」 姜宪抿紧了唇线,他还没从「午优竟然邀请厉凛却不肯邀请他」的阴郁情绪里解脱出来,厉凛敢碰他,他实在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扇他。 不过厉凛显然也没有碰他的意思。 他的表情看起来比姜宪更糟糕。 午优左看右看。 果断出手,捂住了庄岩的嘴。 「那什么,游戏结束了。」 说完就把庄岩拖到了一边。 程雪侬一脸遗憾。 她最近喜欢嗑一些奇怪的cp。 像厉凛和姜宪这种。 虽然气场完全不对路,可光看脸, 真是没人不搭姜宪。 毕竟。 长的美是王道。 午优拖着庄岩出门透气,跟他吐槽: 「姜宪自从姜姜出了国,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了。」 庄岩嗤笑:「他脑子一直有病病,你现在才知道?」 午优瞪他一眼:「那你还上赶着让厉凛抱他?」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庄岩咧嘴一笑: 「情敌抱情敌,多有意思?」 午优蹙眉:「你别乱说话。」 「厉凛有女朋友的。」 庄岩闻言,微微一怔: 「不可能吧?」 这个人高中三年除了打架。 其余时间都默不作声的关注午优。 庄岩一开始还上点心。 怕他干出什么变态事。 可他三年下来安静如鸡,要不是偶然撞见过几次他偷看午优,庄岩都怀疑自己有臆想症,胡乱跟人定cp。 可要真那么喜欢, 为什么能按捺三年不动声色? 要不喜欢, 又怎么那么巧合,也考进帝音。 庄岩今天在派对上见到他。 说实话是有点惊讶的。 但他不清楚午优心里的想法。 只得秉持着好友身份多唠叨两句: 「你确定他这样的还有女朋友?」 午优听着好笑:「真的,我亲眼见过两次。」 想了想,又唏嘘,「就是关系好像不太好……」 庄岩喝着酒,耸了耸肩: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午优笑了笑。 她并不觉得厉凛喜欢她。 两人接触至今。 分寸合宜。 午优邀请他来参加生日派对。 也纯粹是出于友谊。 第24章 心机&他和她 派对结束时。 已近凌晨两点。 别墅空房间很多。 午优留了几个女孩子住下。 其余半醉半醒的。 安排司机把人直接送去了附近的酒店。 众人做鸟兽散, 午优则打着呵欠,打开别墅的安全警报器,准备去洗漱。 她的房间在一楼主卧。 有卫生间, 但没装泡澡的按摩浴缸。 是和周恪大公寓类似的装修格局。 她随手捡了件浴袍,抱在怀里往走廊尽头的浴室走。 到门口时,推了两下,没推动。 门透出一点缝隙,似乎有什么东西挡着。 午优狐疑的,又推了几下。 门缝开的大了些, 露出一点背影。 午优愣住: 这好像是……厉凛? 里面的人动了动, 传来窸窣声响。 像是勉力从地上爬起来,撑着墙壁, 拉开门。 午优对上厉凛有些失焦的双眼。 显然他醉的不轻。 身上的白色半立领衬衫扣子解了三颗。 露出釉色结实的胸膛。 他撑着头, 呻-吟了一声: 「抱歉, 我喝多了……」 「已经结束了吗?」 午优点头:「人都走了,我帮你叫车?」 厉凛肩膀抵着门框,垂首揉太阳穴:「没事,不用那么麻烦。」 说着话,人走了出来。 大约头还晕着, 他趔趄了两步, 险些撞到午优。 午优只得撑了他一把。 两个人摇摇晃晃走到客厅里。 午优收回手, 有些无奈: 「要么你打电话叫你女朋友来接你。」 「要么我找人送你去酒店,你选?」
第67页 厉凛坐在沙发上。 敞着两条长腿。 「我没事。」 「不用叫她。」 午优皱眉不语。 他路都走不稳, 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厉凛仰头,脖颈枕在沙发嵴上。 片刻, 幽幽道: 「我们分手了。」 午优:「……」 半夜两点半,这是什么劲爆剧情。 她艰难的张开嘴: 「我先送你去酒店。」 分手秘闻什么的。 留到清醒时候再说吧祖宗。 她四处走动着。 找手机打电话。 厉凛似乎完全没在意她在干什么, 只是恍恍惚惚说着:「……早晚的事,我们不合适。」 午优「嗯呀嗨呀」的应付着他。 终于看到掉在茶几下面的手机。 她弯腰,伸长了手臂去够。并没注意到厉凛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停在她身上,幽深回折,情绪深藏,唯独少了该有的醉意。 他轻轻说着:「……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但其实不是。」 午优总算拿到了手机,伸手滑开解锁。 她低着头看手机,只当他喝醉了垃圾话多。 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 直到听见他说: 「我们其实早就见过了,午优。」 「不是高一,而是初三那年夏天。」 午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他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话题跳跃到自己身上的,但这不妨碍午优捕捉她话里的重点:「……什么意思?」 厉凛似有些头疼,揉着鬓角,慢吞吞道: 「那年夏天,民政局门口,我们见过的。」 午优愣在原地。 初三那年夏天。 她考上十二中的夏天。 午盛凡和闵溪云离婚了。 就在那个夏天。 厉凛缓缓道: 「不巧,我们的爸妈,在同一天离婚。」 午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不见血的疼。 她以为时隔多年。 那份猝不及防和茫然的感觉早已远去。 实则不然。 至少这一刻被厉凛提及。 她还是有种自觉荒谬却又异常真实的窒息感。 「你们离婚,我算什么?」 「爸不疼妈不要,我是垃圾吗?」 「既然这样,干嘛生我呢。」 他一句句,重复着当年她说过的话。 午优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年。 厉凛幽幽道: 「你当时没哭,可看着比哭还难受。」 「我那时就想,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惨。」 他说着,又笑了一下。 笑容轻的像一缕烟。 「不对,是我比你更惨。」 「你妈妈好歹还活着,我妈却在那一天,跳楼自杀了。」 午优的心。 顷刻间揪缩成一团。 她僵在原地。 试图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不能。 她无力安慰任何人,却莫名觉得,曾经最为崩溃困顿的岁月里,原来还有人和她一道,承受着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一切悲伤。 她转过身,看向厉凛。 唇动了动:「你真的喝醉了。」 厉凛轻笑一声: 「嗯,喝醉了。」 他从沙发上摇晃着站起身。 慢吞吞往外走。 「不过这种事,大概只有喝醉了才会想起来。」 「你不要觉得难过,他们不爱我们,我们自己爱护自己就是了。」 他的声音近乎温柔。 午优说不出话。 看着他摇摇晃晃走远。 直到门「嘭」的关上。 午优回过神。 抬手碰了碰脸颊。 有点潮湿。 她竟然哭了。 半夜两点半。 跟一个不算多么熟悉的人。 同病相怜吗? - 二月来临。 比之一月的忙碌。 它显然多了份空闲。 因为新年即将到来。 各科考试结束。 时间自然变得充裕。 午优跟室友逛街、吃饭、看电影。 日程安排的很满。 因为林臻臻她们三个家都在外省。 不像午优就在本市,相见容易。 等放了寒假,翻过年再聚。 怎么也要一两个月时间。 几个人虽然日常互怼惯了。 但感情其实很好。 午优也有些不舍。 她其实对过年毫无兴趣。 因为国外没有过年这一说。 午盛凡和闵溪云去年也没回国。 今年就算回来,她也毫无期待。 周家过年也没什么气氛。 大约仍像从前一样: 周准和明殷飞国外度假。 周先生周太太国内旅游。 剩下老爷子在家汇棋友。 和一个常年无假期的周恪。 午优的年。 索然无味。 自然毫无期待。 「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程雪侬歪在她身上,突发奇想。 午优还没开口,戚栖先翻了个白眼: 「跟你回去做什么,她是个雌的,又不能满足你炫耀小哥哥的欲望……」
第68页 程雪侬噘着嘴:「你怎么说话吶,我炫耀小姐姐人美声甜不行吗?」 午优夹了块芝士薯片塞进她嘴里: 「快吃你的吧,我哪儿也不去。」 窝在家里虽说冷清点。 好歹不用被七大姑八大姨围观。 午优是疯了才会跟人回家。 程雪侬还不甘心,嘴里塞着东西呜呜啦啦说着: 「我们家亲戚没那么多,也不八卦……」 话没说完,下巴被人捏着。 嘴巴张开,林臻臻淡定的又往里塞了勺玉米粒。 程雪侬腮帮子鼓了起来。 像只仓鼠。 午优掏出气垫对着镜子补唇釉。 忽然胳膊被人捅了捅。 她扭头看戚栖,见她朝着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喂,那是不是你叔叔?」 午优回了下头,微怔。 很快又把头转了过来。 再次打开气垫。 从镜子里往后看。 隔着几个卡座的距离。 隐隐约约是看到张脸。 周恪。 他怎么会在这儿? 午优咬了下嘴唇。 说起来,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 知道他是工作狂。 事情多的时候,更像是失踪人口。 连周太太都习惯了他这模样。 午优那段时间拼作业备考,自然无暇多想。 只是没想到。 会在这么碰面。 他不是不怎么喜欢墨西哥菜吗? - 周恪的确对墨西哥菜没什么兴趣。 但耐不住对面坐的人有。 他喝了一点鸡尾酒。 手边的刀叉摆放整齐。 权筱筱看着他喉结滑动。 眼波微微一颤,终于没忍住开口: 「你其实不喜欢墨西哥菜吧?」 「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 「请人吃饭,当然是对方喜欢就好。」 周恪无所谓的笑了笑,礼貌客气。 权筱筱放下刀叉,取了餐巾轻拭嘴角。 然后露出个笑:「我更期待宾主尽欢。」 周恪没说什么。 只漫抬手,朝她举了下杯。 权筱筱笑着跟他轻碰了下杯。 声音温婉柔和: 「下次我做东,你来选餐厅怎么样?」 这么委婉又不失试探的表白。 显然她很中意这次的相亲对象。 事实上。如果对方是周恪。 大概没有几个人会不动心。 京圈最上层的巨鳄。 货真价实的豪门。 比起身边狂蜂浪蝶不断的周准。 洁身自好的周恪简直就是贵公子圈里的典范。 权筱筱对环绕着周家的八卦并不陌生。 但这么正式的相亲见面,着实是意外之喜。 权家有周恪想要的。 而周恪的合作能使权家更进一步。 互惠互利的好事。 对权家和权筱筱却又不仅限于此。 他们想要更多。 譬如比合作伙伴更牢固的关系。 但周恪显然不这么想。 事实上,这所谓的「见面」从一开始,就让人乏味至极。 他考虑到权家还得用。 也给足了权筱筱面子。 但接下来的事。 大可不必。 他也没兴趣。 - 午优没想到会在这样的环境下见到周恪。 尤其借上厕所之机,看清坐在他对面那含笑嫣嫣的女人。 午优脑子短暂的掉线了一下。 然后没什么表情的回到了座位上。 程雪侬和林臻臻在聊八卦。 戚栖玩着手机,抽空看了她一眼,微微惊讶: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那真是你叔叔?」 午优不知道她现在脸白如鬼。 她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没事。」 戚栖拧着眉看她: 「你不对劲。」 午优垂下眼睑。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她也知道自己不对劲。 但却不知道会这么的,不对劲。 不由想起月余前那次晚饭时。 他应了周太太的相亲的提议。 原来不是玩笑? 原来他是认真的。 在她以为他忙到无暇分身时,他却腾出手来,耐心的陪着陌生又漂亮的女人,在他不喜欢的餐厅里吃晚饭。 没有包间。 众目睽睽之下。 他笑的清淡闲适。 没有分毫不悦。 午优已经不止是堵心。 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 后半程晚餐。 食不知味。 她硬拖到看着周恪和那个女人起身离开才去埋单,程雪侬在旁边小小的嘟囔:「……怎么办,赶不上看电影了……」 林臻臻无所谓:「改天呗。」 问午优和戚栖,「你们俩呢,要看的话,得换一场了。」 午优头昏脑涨,心不在焉道: 「我不看了,你们随意。」 戚栖闻言,瞥了她一眼。 什么也没说。 几人在门口作别。 午优去停车场取车。 走近开车门时,有人从一旁徐徐步出,声音云淡风轻:
第69页 「还以为看错了。」 「原来真的是你。」 午优身子一僵。 片刻,才回神。 转身看去。 周恪就站在不远处。 两手插兜。 闲闲看着她。 大概是约会。 他的穿着与往常有几分变化。 雾霾色的休闲风衣。 白色半立领羊绒打底衫。 黑色直筒长裤。 脚上一双p·k金边定制款贝壳头白板鞋。 见午优不语。 他走上前来。 抽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发什么呆?」 午优看到他食指和无名指上的斜纵纹白金嵌钻指环。 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cr高级珠宝lorilori的新款。 情侣对戒。 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有女朋友了?! 这两条讯息不分前后。 迅速攻陷了她的大脑。 午优的身体远比脑子转的快。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后了一步。 周恪的手被她突兀的避开后。 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午优觉得窘迫。 同时又仓惶。 周恪的视线落下来。 如针一样,绵密刺痛。 午优迎上他仿佛洞悉一切的视线,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慌张与困窘,落在他眼中,都如同一个笑话。 她意识到这些,脸上神情反而自然了许多。 微微抬起眼眸,露出一点笑意。 说着: 「周叔叔什么时候来的?」 「我没看到啊。」 第25章 她算什么&酒店 ……周叔叔? 周恪眉心微蹙:「你在胡说什么。」 午优竭力掩饰心头波澜。 面上笑的倒是自然: 「你不是不喜欢吃墨西哥菜?」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大忙人……」 两句话。 意味深重。 午优以为自己演技不错。 事实上话一出口, 她自己都觉得酸。 周恪果然拧紧了眉,没说话。 他还没从女孩儿刚才避之不及的动作里回过味儿来。 午优匆匆道: 「我先走了……」 她弯腰钻进车内。 发动车子。 车门关到一半却被一只手挡住。 周恪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轻描淡写: 「我喝了酒, 不能开车。」 午优:「……」 半个小时后。 车子在公寓楼前停下。 午优握着方向盘,看周恪一直闭目养神,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只得催促他:「到了。」 周恪睁开眼。 他有双非常深邃的瞳仁,眼尾漫抬。 有种不经意又慵懒的惊艷。 他说:「你不上去?」 午优摇头:「我回别墅。」 周恪没说话。 却也没下车。 他清楚察觉到午优情绪的异常。 只是无法判断。 到底是因为他没能赶回来参加她的生日宴。 还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 只道:「这么晚了,还往别墅跑?」 午优看了下腕錶:「不到九点钟, 还好吧。」 周恪再次被驳了回来。 这下终于可以肯定, 她很不高兴。 他下意识抬手,想揉揉她的发。 指尖才到她身边, 就见她避如蛇蝎似的缩了缩脖子。 周恪的手顿在半空, 片刻落下来。 握住她的后颈, 将她的脸掰了过来。 「你在闹什么别扭?」 午优的脖颈和脸颊被他半握着。 整个人如在掌中。 她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几乎是快速的别开了头,挣脱他的手。 「我没有。」 周恪看着自己再一次落空的手。 这还叫没有? 他收回手,指尖抵着眉心轻揉: 「刚忙完一个大项目,礼物不是提前给你了?」 「生日宴跟同龄人在一起,应该更开心才是……」 午优心头髮凉。 沉默的听着他的敷衍。 什么叫和同龄人在一起? 原来在他眼中, 她一直都只是个晚辈。 仅此而已。 而那让她开心了好几天的生日礼物。 恐怕也只是为后面漫长的「出差工作」粉饰太平。 他还当她是个孩子。 可以随意欺哄。 午优一瞬间觉得乏味至极。 胃里隐隐的反酸。 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她竟然真的对他有所期待。 - 寒假来临。 帝音的学生们陆续离校。 林臻臻和戚栖走的算是较早的。 饶是如此, 女寝已经空了大半。 「真是归心似箭啊……」 程雪侬啧啧嘆道。 午优从上铺伸出两条腿来。 晃来晃去, 懒洋洋道:「你就不急着走?」 程雪侬托着腮:「慌什么?我机票明天中午的。」 「今晚有事吗,去活动活动?」 她所谓的「活动」。 除了夜店不作二选。 午优在床上滚了滚。
第70页 最后道:「行吧。」 算是年前的狂欢。 她打电话叫了庄岩和双胞胎。 这三个也是常年混迹夜店。 招唿一声。 无有不应。 几个人没去v包。 选了个靠近高台, 位置好的卡区。 软包环岛。 斜开面正对台子。 几个长腿妹子正在上面摆腰扭胯。 午优几个碰了杯,各自饮尽。 突然花纸纷纷扬扬从头顶洒下来。 接着有一串兔女郎打起灯牌绕场游走。 庄岩「唷」了一声: 「今晚开神龙套的人不少嘛。」 成轻咧嘴一笑: 「这不要过年了?手里都宽松……」 午优嗤笑: 「这话听着像是你爸对你多抠搜一样。」 成重点了支烟, 也笑: 「我们家那个老的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年到头赚多少都不够他在外面浪的……」 他语气里透着一股轻鄙。 午优闻言一笑, 没接话。 说起来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混。 少有几个家庭和谐的。 双胞胎的老爸脑满肠肥。 恨不能死在各色女人身上。 庄岩家爸妈略好那么一点。 但也是夫妻俩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所谓婚姻关系。 若非牵扯过多利益,早已名存实亡。 庄岩喝了口酒,嘆息: 「谁家没有糟心事?」 他爸养在外头七年那个小的。 今年秋总算怀上了。 他妈就更牛逼了。 早早给他造出来个混血妹妹。 两边半斤八两的。 就这还好意思指着对方鼻子骂人渣。 庄岩一天天听他们拿话扎对方。 不痛不痒的,早就腻歪了。 「过年去哪儿玩?」 「闷家里有什么意思。」 庄岩靠在软包上。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 午优懒懒的掀了掀嘴角: 「不想动,到处都是人。」 程雪侬酒意上来了。 捧着杯子飘飘燃: 「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家吧?」 「我给你介绍小哥哥……」 午优哭笑不得。 一巴掌把她按倒在了座位上。 几个人玩玩闹闹。 到了后半夜。 凌晨三点。 庄岩的司机来接人。 午优把已经人事不知的庄岩塞进车里。 又跟程雪侬合力拖起双胞胎。 最后跟司机打了招唿。 这才靠着墙短暂休息。 程雪侬捂着嘴,脸色难看: 「我不行了,我得吐一下……」 话没说完,人已经跌跌撞撞的往里跑。 午优本来没喝多少,但刚才那么又拖又拽也累得够呛。 酒劲沖脑,她怕程雪侬出事。 便跟在她后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洗手间走。 程雪侬在里面抱着马桶好一顿吐。 午优在外面撑着水池的边沿,一手泼了点凉水到脸上,算是清醒几分。 程雪侬却是彻底不行了。 脚软的爬都爬不起来。 午优没办法,只得掏出手机叫人。 通讯录里划拉了一圈儿,迟疑片刻,还是拨了厉凛的号码。 他来的很快。 快到让午优惊诧。 午优跟他一左一右把程雪侬扛起来。 这才注意到他黑色大衣里面竟然只穿了件短袖。 显然来的仓促。 午优有点不好意思: 「她醉的太厉害,我实在拖不动。」 厉凛不在意:「没你的电话我也睡不着。」 他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睡眠一直不太好、」 三个人上了一台车。 是厉凛的suv。 这个点早已封校。 何况路途遥远。 午优也有点累。 便就近找了家星级酒店停下。 进去挑了个套房。 然后合厉凛之力把程雪侬弄进了房间。 「大半夜的,麻烦你了。」 午优仍有些不好意思。 厉凛倚着门: 「真不好意思的话,改天请我吃饭吧。」 台词有些熟悉。 午优失笑: 「你这是什么习惯?」 厉凛不紧不慢说着: 「自己一个人过年,没什么意思。」 「你请我吃饭,我给你做免费的搏击陪练行吗?」 午优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 但陪练什么的,倒是可以。 二人作别。 午优回了房间。 她并不知道厉凛乘电梯下楼后,没有离开。 而是敲了敲前台的桌子:「1801的钥匙给我。」 前台穿白色制服的小姐姐自然认得他的脸。 二话没说,低头把钥匙递了过去。 等他人走了,才长舒一口气: 「乖乖,厉少最近怎么又开始冒头了?」 旁边的值班前台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丽樽这种高档次的星级酒店。 1801顶套却始终不留客。 从前是厉先生在用。 后来是厉少。
第71页 有次闹脾气,他在这里住了大半年。 直到今年才少见了起来。 两个前台抵着头小声聊厉凛八卦。 不知怎么绕到两个女孩子身上。 忍不住感慨: 「……长的像娃娃似的,少见的漂亮。」 「瞧着跟厉少关系不一般。」 另一个挑眉笑: 「你这不是废话?」 「也不看看,厉少住这么久,什么时候带过陌生女人来……」 两人叽叽喳喳的聊八卦。 这边,厉凛乘电梯,上了顶楼。 这是酒店最奢华的总统套房。 要不是生活痕迹太重,他倒想直接把人安排进来。 可是不行。 他的家庭背景对于如今的午优而言。 并不适合知晓。 何况他还撒了那么多的慌。 一个套着一个。 每次跟她对话都如履薄冰。 唯恐出现一丝错漏。 可渐渐的。 他竟然就爱上了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17楼的小套间里。 午优给程雪侬脱了靴子,拉开被子盖好。 自己独自睡了里间的单人床。 因为太累。 一觉就到了天亮。 午优起床洗澡。 吹头髮的空档,点了酒店的午餐服务。 时近十一点。 程雪侬才被摇醒。 睁眼就是午优的手机。 上面醒目的时间提醒着她: 「你赶不上飞机了。」 程雪侬困困的翻了个身。 把脸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道: 「赶不上拉倒。」 「我困死了……」 午优拖她的胳膊:「你再不改签,过年都走不了。」 程雪侬睁不开眼,拨开她的手臂缩进被窝里:「走不了拉倒。」 午优肩上散着发,满脸无奈。 门铃响起。 午优边感嘆着酒店的送餐神速。 一边走到门口开门。 门口站的却是厉凛。 换了件黑色休闲直脚裤。 纯白绒线衫。 浅灰色背边小白鞋。 刘海压着眉。 耳朵上是卡地亚juste un clou系列半环耳钉。 深沉稳健之中杂糅一抹叛逆不羁。 很适合他的风格。 「请你们吃午饭?」 第26章 脾气&双标狗 一个小时后—— 程雪侬被从床上捉了起来。 跟午优并排坐在西林路的「烧云台」。 对面坐着厉凛。 面前桌上摆的是上海菜。 中式酱油蟹、白斩鸡、膳煳和鱼肝。 侍者正在往桌上端青豆炒海鲜、猪肚菌和白米虾。 都是很地道的上海菜。 虽浓油赤酱, 却鲜甜可口。 午优早就腹如擂鼓。 跟程雪侬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厉凛一直拿公筷给两人夹菜。 不紧不慢,自己却没吃多少。 搞的程雪侬一个劲儿夸他: 「……上海菜我倒吃过几次,不怎么感兴趣。」 「这家意外的好吃哎!」 厉凛淡淡笑了一下: 「可能因为这家的菜谱上有几道祖传菜, 挺正宗的。」 程雪侬好奇: 「你很懂上海菜?」 厉凛没什么情绪道: 「我妈妈是上海人。」 午优执筷的手微微一顿。 赶在程雪侬再次开口询问前,拿蟹肉堵了她的嘴。 她看向厉凛。 眼神里带着点抱歉。 程雪侬并不知道厉凛妈妈早已去世。 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难免触及伤心事。 厉凛与她目光相对。 脸上并不见几分阴霾。 午优松了口气。 吃过饭,三人又回酒店。 略收拾一番,驱车回校。 路上,程雪侬竭力忽悠: 「反正你们也没事, 要不干脆送我回家?」 「我家就在隔壁省, 开车也就四五个钟头的事,到了我的地盘, 吃住全包带你们浪啊!」 她兴致勃勃。 午优兴致缺缺。 「你机票还没改签吗?」 「我看你也别走了, 留在这儿陪我过年好了。」 程雪侬嘟着嘴:「那不行, 我不回去,压岁钱少收好几万呢!」 午优百无聊赖:「叫声爹,我补给你。」 程雪侬扑过来抓她的痒。 两人在后座闹成一团。 厉凛从车内的后视镜看过去。 只见午优倒在座椅上,笑的双颊微红,目似琉璃, 盈盈动人。 没看两眼。 午优的手机响起来。 她整理了下衣服。 掏出手机, 看清来电的同时, 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 她没接。 电话就响个没完。 程雪侬好奇: 「骚扰电话吗?」 午优没办法,只得接了。 背过身靠在椅座上, 冷淡道: 「餵。」 「宝宝,妈妈今年过年不能回去了。」 「给你卡上转了钱, 你乖啊,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几天……」 又是这套流程。 午优心里腻歪。 「你说完了吗?」
第72页 「说完我挂了。」 闵溪云有些不高兴: 「妈妈难得打电话给你,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午优忍不住冷笑: 「你也知道你有多难得才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 话筒那端陷入沉默。 闵溪云被她堵的哑然。 午优挂了电话。 点开简讯,并没有新的入帐提示。 她这才想起,高中时候闹完离家出走,周恪就把短讯收信电话号码改成了他的。 这么说,昨晚在外过夜的事。 他也知道了? 午优握着手机。 微微怔住。 - 同一时间。 周恪的确在看手机。 因为开会,他的手机惯例调了震动模式。 以免错过重要来电。 台子上,部门经理正在发表年终总结。 周恪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他握着手机。 屏幕亮着。 上面两条简讯提示紧挨着。 一条是最新的入帐金额。 另一条却是昨晚半夜的酒店消费帐单。 半夜。 酒店。 套房。 这几个字拼凑在一起。 无端端就让人很不舒服。 周恪丢了手机。 抬手掐了掐眉心。 打断台上正废话连篇的报告: 「散会吧。」 说完便站起身。 大步朝外走去。 部门经理被丢在台上。 整个人都傻了。 就快过年了。 周总这么大火气? 他自问这一年做的还算不错。 开会伊始周恪的表情也还轻松。 怎么突然变脸? 他惴惴不安。 陈臣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微笑道:「没事,别多心。」 说着跟在周恪后面出了会议室的门。 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周恪回了办公室。 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修长手指拨开领口的纽扣。 眉宇间显得有些冷峻。 陈臣没有跟进来。 同时也朝秘书室摆了摆手。 示意其他人也不要过来打扰。 周恪一个人在屋子里。 冷静了片刻,再次掏出手机。 拨通电话。 占线。 她在跟谁打电话? 周恪拧着眉。 手上没忍住。 挂断又重拨。 依旧占线。 他放下手机。 身体后靠。 闭上眼。 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急躁。 只是酒店消费记录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身边一直不乏喜欢她的男孩子。 但她一直很清醒的没有给任何人机会。 她是任性一点。 但更多时候。 冷静客观的丝毫不像这个年龄段的人。 每到这个时候。 周恪就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午盛凡和闵溪云都不是长情的人。 对这仅有的女儿,也一样凉薄。 午优大概就是别人时常开玩笑所说的: 「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他出神片刻。 再度拨通了号码。 这一次只响了两三声。 便被人接通。 女孩儿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 带着些许凉意。 「餵。」 周恪开门见山: 「你昨晚去哪儿了?」 午优被他问的一怔。 一时没反应过来。 便听周恪的声音冷峻透着一点压迫感。 「说话。」 午优心情其实有些糟糕。 她刚挂了闵溪云的电话。 午盛凡的电话就掐着点进来。 相似的内容,一样的敷衍。 午优其实已经很习惯了。 可不代表她不会因此烦躁。 这份烦躁原本尚能按捺下来。 却被周恪紧随其后的电话轻易挑破。 她忍不住的想发脾气。 顾忌着车里的人,憋了回去。 只是不冷不热的回了句: 「你问这个干吗?」 末了才想起。 周恪的手机号码捆绑着她的帐户。 他一定是看到了昨晚的消费记录。 这就来「问罪」了? 午优满肚子坏情绪。 就要压制不住。 学校到了。 她握紧手机,回了他一句: 「你不是都知道,干嘛还来问我?」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丝毫不考虑这通电话的后果。 而周恪握着手机。 良久没动。 脑子里反覆是那一句: 你不是都知道。 他知道什么? 知道她跟别人外宿酒店? 周恪攥紧手机。 缓缓撑住了额头。 她这样的态度。 险些让他误会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刚把她弄回家时。 就是像现在这般,浑身拔不完的刺。 周恪没多考虑。 推了下午的活动,亲自开车去了帝音校区。 程雪侬机票没改签成。 换了晚上的高铁商务舱。
第73页 午优则心不在焉的收拾东西。 准备回别墅。 但其实她别墅里的衣服和用品也配备齐全。 就连护肤品和电子设备都跟宿舍一式两份。 要说收拾。 也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 只胡乱叠着被子。 神思不属。 连程雪侬在下铺叫了她三声都没听见。 直到手机被抛到她怀里。 午优才回过神。 低头看去,手机上醒目的来电: 是周恪。 她不太想接。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她先怼了他又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拨回来。 准没好事。 但午优骨子里还存着忌惮。 几经犹豫,到底还是接通了。 放在耳边,没来及出声。 只听周恪的声音,冷冷道: 「下楼。」 午优没忍住。 缩了缩脖子。 周恪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午优隔空感知到他的怒气。 脚有些软。 认怂的从床上爬下来。 裹了件羊绒大衣,走出寝室楼。 外面果然停着周恪的车。 不是工作用的迈巴赫,是辆阿斯顿马丁。 午优站在车门前,期期艾艾: 「你怎么来了……」 周恪扫了她一眼。 目光没什么温度。 「东西收拾好了?」 午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他指的是寒假离校。 她的手攥着大衣的前襟。 视线垂的低低的,像只软糯的兔子: 「没什么好收拾的。」 周恪淡淡道: 「那就上车。」 午优身体快于脑子。 等坐进车里才后知后觉: 「我还没跟室友告别。」 周恪一手握着方向盘倒车。 看也不看她:「打电话。」 午优听话的拨了号。 被程雪侬念叨两句匆匆挂断。 车里陷入沉默。 她不知说些什么才不算雷点。 毕竟周恪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明朗。 大约她太顺遂。 偶尔反抗,便被他视为叛逆桀骜。 她脑补了半路。 只被他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昨晚和谁一起住的酒店?」 午优搓了搓指腹,嘟囔: 「还能是谁,室友呗。」 周恪没说话。 但眉宇间的阴霾似乎淡了些。 他把车停在别墅楼下。 吩咐她:「收拾东西,回公寓。」 午优皱了下眉: 「回去干什么?」 「我在这儿住的挺好。」 周恪扫了她一眼: 「大过年的,你确定要独自住在外面?」 午优小声吐槽了一句: 「跟你一起也没什么过年的气氛……」 话到最后。 湮灭在周恪冷漠的眼风中。 午优手动闭了嘴。 乖乖上楼,下来时,手里提了只小箱子。 公寓里不缺她的衣服。 箱子里只装了些她的美术工具。 车子再次启动。 驶向公寓。 路上午优一直在抠手机。 宿舍群里很热闹。 林臻臻和戚栖都到了家。 各自拍照发朋友圈,聊趣事。 程雪侬发了表情包。 吐槽午优把她一个人丢在宿舍自己跑了。 午优刚发了个[手动拜拜]的表情。 忽然听到周恪说着:「以后不准夜宿外面。」 午优愣了下,扭头看他。 周恪专心开车的模样,连眼角都没给她一个。 午优不忿:「那你送我别墅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我成年了,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圈。」 周恪截断她的话: 「别墅可以。其他地方不许。」 「你才十九岁,翅膀长硬也该是毕业后的事。」 午优出离愤怒,看着他,多么艰难才把嘴里「双标狗」三个字咽回去。 第27章 电梯&身孕 周恪很少会反覆无常。 但他的反覆无常却全都应在了午优身上。 午优瘪着嘴。 车一停稳便拉开门跳了下去。 周恪锁车, 提了小行李箱。 悠悠跟在她身后往电梯方向走。 刚一进去,电梯门关闭。 午优抬手按了楼层。 电梯上行。 没隔几秒,勐地一顿。 灯瞬间熄灭。 封闭空间内一片漆黑。 午优呆住。 眼睛还没适应黑暗。 身体却先一步缩了起来。 她抱着身子缓缓蹲下。 颤着声叫了句:「周恪。」 「我在。」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两人原本就并肩站着。 现在一片黑暗, 他仍轻易找到了她。 俯身环住了她的肩膀。 午优扑进他怀里,全身颤抖。 周恪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没事,这里有红外监控,保安应该很快会赶过来。」 说着话,把她扶了起来。
第74页 两人脚步杂错着退后。 周恪的背抵在电梯壁上。 怀里搂着浑身紧绷的女孩儿。 午优倒不是矫情。 她很小的时候被闵溪云和午盛凡丢给保姆带。 那人还是託了关系寻来的, 据说看护经验丰富。 可谁也没料到她所谓的「丰富」。 就是把淘气的孩子锁在衣柜里。 一锁几个小时。 从又哭又闹到精疲力尽。 午优遭过几次罪, 虽说保姆后来被解决了,但她整个人就落下个不算严重但也治不好的小毛病。 惧怕黑暗封闭的环境。 空间越小, 越令人恐惧。 周恪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肩膀。 一只手扣着她的脸颊, 将她控在怀里。 午优紧紧揪着他的衣领。 浑身僵硬, 眼睫垂颤。 她隔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我没事……」 嗓音艰涩。 显然不是真话。 周恪心头松软。 没说话,只轻柔的哄拍着她。 果然没多久。 电梯的灯重新亮起来。 门被人从外面强力打开。 露出逐渐变大的缝隙。 缝隙外是保安和物业经理的脸。 带着歉意,有些不安。 但等他们看清电梯里相拥的两个人。 表情顿时又有些尴尬起来。 保安招唿电梯修理工匆匆上前。 经理赔着笑:「真是抱歉啊,周先生,电梯本来这几天就要维护了, 这不是要过年了, 维修工人也挺忙……」 周恪脸上没什么表情。 整个人就显得冷肃。 「快点。」 他只说了两个字。 午优的头从他怀里探出来。 眼圈有点红。 面颊糅白。 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 她立刻松了手, 站到一边。 周恪怀里蓦地一空。 低头再看,就只看到女孩蓬松柔软的发顶。 一个小小的发旋。 和半截腻白耳垂。 电梯门完全打开后。 周恪没做停留, 牵着午优走了出去。 经理一路都赔着笑。 这栋楼里住的人身份都不简单。 但周恪绝对是其中。 最不简单的那一个。 不好得罪。 只得百般解释。 周恪淡淡听着。 倒也没说什么。 他不是个刻薄的人。 前提是,没出什么事。 两人换了台电梯上行, 电梯门关闭前,午优还隐隐听到外面修理工在跟保安悄悄吐槽—— 「现在的情侣怎么都像电视剧一样?」 「电梯里黑个几分钟, 两人就抱一块儿去了……」 午优听得闭上眼。 心跳乱了。 她确定周恪也听到了别人的闲话。 但他的表情半点也没透露出什么。 高级公寓里的保安和物业人员。 对住户的背景和出入人员关系大都了如指掌。 她确定修理工很快就会知道他误解了「他们」的关系。 但这有什么要紧,当事人都不在意。 回公寓睡了一晚。 第二天午优起床,周恪已经简单收拾了衣物。 告知她: 「整理些常用品,今天回南泽湘山。」 南泽湘山的半山别墅。 也就是周家的主宅。 午优揉着眼,睡意惺忪: 「怎么突然回去?」 周恪手上动作不停,闻言答道: 「现在不回,过两天年三十总要回去的。」 午优莫名联想到昨夜的电梯事件。 他难道是嫌弃这里的物业管理工作不到位? 不过年三十,人多人少。 总是要在主宅过的。 午优无所谓早晚。 转身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下午顺道去了附近的进口超市。 载了满满一车的零食,两个佣人腾出手都没提完。 周恪数落她: 「不健康的东西少吃。」 午优左耳进右耳出。 抱着薯片坐在客厅看电视。 晚上,别墅管家和几个保洁阿姨来道别。 周家过年,人大都各处乱飞,索性也给他们放了年假。 只有管厨房的阿姨留了下来。 她无儿无女,只身在外。 周太太待她亲厚。 允她住在负一层的小套间。 几年下来。 她也颇知情识趣。 即便周家人口少。 她也从不乱看乱走动。 午优对她观感也很好。 因为她那拿手的甜汤。 周恪给佣人们和管家发了大红封。 后天就是年三十,这一下过年的气氛就有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 周准却回来了。 身后跟着淡妆浅笑的明殷。 她穿了件乳白裸肩羊绒针织连衣长裙。 脚上是藕色矮跟短靴。 臂弯里垂着大衣。 显的比平时日常许多。 午优跟二人打了招唿。 周恪坐在沙发上,微妙的一抬眉: 「没去旅游?」 明殷似有些疲惫。
第75页 略跟午优聊了几句就上楼了。 周准倒是一屁股坐在周恪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长腿翘起来,一脸不爽:「明知故问。」 他看了眼午优,像是破罐子破摔。 「她怀孕不到三个月,我敢让她到处乱飞?」 午优捏着薯片坐在一边。 尴尬的找不着北。 虽然周准大喇喇的不介意之前被偷听,可偷听的当事人脸皮薄,自己如坐针毡。 周恪懒懒道: 「不是还有作业?」 午优如蒙大赦。 火烧屁股一般跑了。 周准望着两人的眉眼官司。 嗤笑一声。 刚起手点了支烟。 想起什么似的,骂了句脏话又摁灭。 「爸妈去三亚了。」 「老头子不稀罕跟咱们玩。」 「今年也就咱们四个,凑合过吧。」 他恹恹的靠在沙发上。 似乎颇多嫌弃。 周恪垂眼看着手里的平板走势图。 像没听见似的。 周准却没就此打住。 反而捡了个新的话头: 「午盛凡两口子今年又不回来了?」 「这人搞研究搞傻了吧,老婆不要,连孩子也不要……」 周恪长指一拨,滑动屏幕。 嘴里淡淡道:「你说话注意点。」 什么叫连孩子也不要? 周恪嗤笑:「我说错了吗?」 「他们两口子离婚,孩子扔给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午优是你闺女。」 周恪懒得跟他废话。 收了平板站起身要走。 周准拿腿拦了拦他的道儿: 「问你话呢,你到底怎么想的?」 周恪睥着他: 「什么叫我怎么想的。」 周准两腿交叠,架在桌子一角,衬衫开了一半的扣子,整个人显得浪荡不羁。 他咧嘴一笑: 「你跟午优。」 「……真把人当闺女了?」 「十九岁,也不小了。」 「你们俩天天腻在一块儿,她还有空跟别人谈恋爱吗?」 周恪闻言,掀了掀嘴角: 「你很闲吗?」 「学妈到处操心别人的姻缘。」 周准皮笑肉不笑的: 「我这是为你好。」 「上次有个傻逼问到我脸上,说午优是不是你童养媳……」 说着话,便见周恪眼皮跳了跳。 眼神蓦然沉下来,所有情绪又收敛一空。 周准拿手虚指着他: 「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可比她大八岁。」 周恪抬脚,轻松迈过他的阻拦。 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准在他背后咧嘴一笑。 不自觉又摸到了口袋里的烟。 旋即像是想起什么。 又悻悻的塞了回去。 没隔几秒。 干脆把烟盒掏了出来。 一道抛物线。 扔进了垃圾桶。 - 大年三十晚上。 周准、周恪在大门处贴对联。 贴完还要当作业似的。 拍个照给周先生、周太太「检阅」。 餐厅里。 午优和明殷坐着。 帮阿姨包饺子。 馅料是早就盘弄好的。 皮儿面现活现擀。 阿姨是熟手。 也熟悉周家这些人的口味。 吃饺子不过图个好意头。 从来都是蜻蜓点水的量。 午优手笨,人倒是贪玩。 明殷是难得空闲,洗手作羹汤。 但她手很巧。 修长细腻的指灵活翻飞。 没几下就捏出了个鼓肚元宝。 阿姨也不图她们帮多少忙。 只围在一处有个年味罢了。 见状狠夸了一通。 倒把明殷夸笑了。 她长了双精緻又不寻常的眼睛。 内眼睑略窄细,越靠近中段越圆宽。 眼尾似周恪狭长,又比他上挑几分。 不笑时有种冷淡清隽的秀冶。 略微一笑,那双眼便活色生香,宛如狐仙。 午优被她笑的晃了神。 视线不经意落下来。 看到起伏的腰线。 ……不是怀孕了吗? 怎么还一如既往的纤细。 午优有些走神。 突然听到明殷的声音,含着笑意: 「月份还浅。」 「看不出来的。」 午优脸一红,期期艾艾。 有点被人捉包的窘迫。 阿姨吃了一惊,旋即笑着跟她道喜。 跟着奇怪怎么有如此喜讯,周先生周太太还会外出旅游。 婚后五年,今方有孕。 怎么看都该捧在手心里,众星拱月。 明殷眉眼弯弯: 「现在还太小了。」 「等大一点再告知大家比较好。」 原来还瞒着。 阿姨唏嘘。 午优搓了搓指腹。 有点看不懂这两口子的情局。 分明上次还听到两个人为留不留孩子而争吵。 现在看样子明殷已妥协,周准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就很迷…… 第28章 新年快乐&亲昵
第76页 晚餐很丰盛。 既照顾到了就餐众人的口味。 又很灵活的剔掉了对孕妇不太友善的食物。 午优从饺子里吃出一枚硬币。 差点把牙硌断。 她捂着嘴嘟囔: 「我明明包在别的碗里了……」 话音未落, 手边多了只大红封。 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很喜人。 周恪轻描淡写的笑: 「新年快乐,又长一岁。」 午优从里面抽出一张回给他。 礼貌道:「新年快乐, 您也一样,又老一岁。」 周恪扬起手。 屈指在她前额轻轻一弹。 脸上却漾开浅浅的笑。 如风拂面。 周准和明殷的红包也递了过来。 同样肥胖的两只,把缎面红封上的流苏都撑开了。 午优笑眯眯接过来。 一一道谢,说了两句吉祥话。 气氛融洽。 吃完饭,刚离了餐桌。 明殷就被周准拉走了。 阿姨清理完餐厅。 也回了负一层。 只有周恪和午优。 乖乖呆在客厅看春晚。 周恪翘着一条腿。 身体后靠,两手十指交握, 闲闲落在腿上。 看着台上载歌载舞。 表情也平静的像是在看新闻联播。 午优逐渐没了形状。 时坐时卧。 咬着酸奶吸管。 跟周恪吐槽春晚主持人的妆略浓。 轮到当下几个流量鲜肉出场合唱。 一片奼紫嫣红里, 午优眼尖的看到两个身影。 一男一女。 男的是今年大热的一部古装剧男主。 刚一上位就踢爆了热搜流量。 女的更熟。 是amiko。 她的热度比前者只高不低。 更神奇的是,两个人还都被明殷挖到了自己工作室。 不可谓不牛哔。 午优吸了口酸奶, 感慨: 「这脸这身材, 没的挑啊……」 「还是明殷姐眼光好, 手段高。」 周恪听着,不置可否。 眼光好不好尚难说。 手段高却是肯定的。 不然怎么把周准握在手心。 捏得死死的。 他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 看到午优唇缘沾了乳白色的酸奶。 她自己舔了两下都没舔到。 也不在意。 周恪见她只顾着看电视。 不由抬手想帮她抹掉。 只是没料到她突然伸出舌头。 自己又舔了一下。 这一下,没舔到她嘴角。 却舔到了周恪的指尖。 两个人都是一愣。 实实在在的窒住。 周恪尚未从那一秒密密麻麻的电流感里回神,却见午优已经匆忙起身,低着头跑进洗手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再出来。 却老老实实缩在了沙发另一角。 桌上的零食一下没再碰。 两人之间更隔着差不多两个人的距离。 周恪眉尖轻蹙了下。 又缓缓松开。 没说话。 如果不是她舌尖意外探出。 他并不觉的方才行为有什么不妥。 但看她显然是不自在的。 连手脚都摆放的规矩起来。 周恪不在意。 只觉得女孩子长大了。 奇奇怪怪的情绪就多起来。 熬到快十二点。 周恪早已经转移目标。 耳朵听着台上的戏曲杂艺。 眼睛却盯着美股走势分析图。 午优在他旁边昏昏欲睡。 终于支撑不住, 头一歪倒下来。 周恪拿手心轻轻一托。 接个正着。 又缓慢落下来。 让她枕在了他腿上。 午优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只蹭了几下, 大约觉得硌得慌, 却也没醒。 周恪却没再看下去。 而是关了平板。 放下腿,侧身把她扶了起来。 手臂从她腋下穿过去, 把人轻松抱起。 午优的脸贴着他的胸膛。 嘴里嘤哝呓语,一无所觉。 周恪的房间也在二楼。 午优则在他隔壁的套房。 虽然不常回来住。 但床上用品时时换新。 房间也是打扫的一尘不染。 周恪把人放下。 坐在床沿给她脱鞋。 室内铺了地暖。 温度其实偏高。 但午优畏寒。 习惯了脚上穿棉袜。 周恪脱掉米白色的软底拖地。 看到她脚上的袜子, 眼神微微一顿。 是白兔抱着胡萝蔔的图案。 幼稚的可爱。 他蓦然想起十五岁的午优。 刚刚被他接到公寓里来,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白底兔子耳朵的连衣裙。 漂亮至极的五官。 人却像尊失了灵气的木偶。 那时她看向他的眼神。 可远不如如今明亮, 灼热。 他这么想着,目光上移。 缓缓落在她的脸上。 少女睡颜甜憨。 软侬唇瓣,含着一丝流丽的嗲媚。 让人手指如同着了魔。
第77页 不自觉触了上去。 凉薄的指腹压着温软芳吣的唇。 一丝丝纹路都像活过来。 扑上去缠住他。 绞在一处,过电似的酥麻。 周恪回过神来。 手指触电般收了回来。 他讶异自己的举动。 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 大约是。 昏了头了。 连这孩子都碰。 - 次日,大年初一。 午优一上午都窝在床上抠手机。 回各个群里的信息。 以及互发红包。 五百五百的。 流水一样散出去,也不心疼。 期间还接了几个越洋电话。 都是十二中的同学。 几个关系很不错的女孩子。 大概在这座城市呆太久了,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出国。 午优跟她们叙旧。 言语间提及姜姜。 听说她在美国谈了个男朋友。 隔三差五炫富秀恩爱。 没想过了几天就被噼腿。 她还被对方扇了耳光。 这事闹出了点动静。 连姜宪都飞了过去处理善后。 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总之高中三年,大家早已习惯。 姜姜不断的闯祸闹事。 姜宪跟个老妈子一样追着她善后。 午优闲话一通。 然后下楼吃午饭。 到了下午,百无聊赖。 被周恪拎到后山高尔夫球场学打球。 她其实不怎么待见这种「上流社会」的运动。 奈何周恪偏要磨她的脾气,按着不让出门。 两个人在球场一个教一个学。 姿态远看近看都亲密。 周准虚揽着明殷坐在车上远眺。 啧啧道:「你瞧瞧,这还不像情侣?」 明殷顺着看过去。 嘴角微翘。 周恪大约在帮午优正姿。 他微俯身,两手左右包抄笼住对方,身高缘故,看上去就像是把人圈在怀里似的,的确显得暧昧。 明殷嘆口气。 这要换做别人。 她还真就疑心是在占人家小女生的便宜。 可周恪大抵自己都没弄清楚。 眼下他对午优的真实心思。 耳边起了点风。 周准闲闲说着话,手却自觉的抬了起来,拦在她脸颊旁边。 今冬是暖冬。 温度不正常。 最近更是飙到二十度。 上下蹦踏不过两三度。 晴阳高悬。 的确适合打球。 更适合看戏。 明殷脸上挂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 听周准在她耳畔喋喋不休的吐槽: 「……年前跟高昆吃了顿饭才知道,小丫头在学校还出了点事。」 明殷微蹙眉: 「怎么回事?」 周准懒懒道:「具体细节不清楚,总之有惊无险。」 「重点是周恪,他够狠的……」 「借了高昆的手把事处理完,一举两得。」 「还特地飞过去,把人手废了。」 明殷听着,没说话。 周准嘆了口气,幽幽道: 「这小王八蛋许久不出手。」 「我都忘了他小时候多浑。」 周准比周恪大了八岁。 小时候没少收拾他。 后来长大,就逐渐丧失优势。 等到周恪的个头超过他,就只剩被算计的份儿。 周准自诩心善纯良。 对周恪,他不过是不屑下黑手。 哪像他。 浑身上下,心眼儿多的跟蜂窝煤一样。 偏偏越长大越深沉,嘴越严。 人也像个蚌,拿铁锹都别想拍开条缝儿来。 午优耐着性子学了会儿球。 好不容易得到周恪松口。 周准下去跟他切磋。 午优就跟明殷吐槽: 「整天要我学这种老年运动。」 「烦死了!」 明殷失笑:「可偏偏你肯听他的话?」 午优噘着嘴,倒也不辩解。 明殷想起周准的话。 眼里笑意渐深。 打完球,午优回房间洗完澡。 再出来,手机响个不停。 是程雪侬的拜年电话。 跟她吐槽家里的极品亲戚。 午优冷笑:「之前是谁说的家里人口简单,哄我过去当猴儿耍?」 程雪侬噎住,尬笑两声。 非常识趣儿的给她发了个「520」红包。 午优挂了电话,刚把手机仍到床上。 又有消息进来。 她点开。 是厉凛的红包。 5151. 午优的谐音。 午优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疯了?钱多烧手,红包发五千?」 听见厉凛在那边笑: 「手抖了一下。」 午优翻个白眼,正要回他个「11111」震慑一番。 便听他试探道:「有空吗?来趟搏击教室?」 午优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 差十分不到五点。 不早不晚的。 倒也不是没时间。 只是—— 「大过年的你去练搏击?」 午优狐疑,这事脑子没病的人都干不出来。
第78页 厉凛没说话。 握着手机笑意渐深。 他感觉的到。 随着两人熟悉,午优对他的态度日渐自然。 她以朋友的方式跟他相处。 厉凛并不觉得失望。 他早就说过,不会犯姜宪那样的错误。 他总有自己的方法,一点一点把她圈进网里,只要还有时间。 「分手心情不好,需要发泄。」 「红包别退了,当买你陪练。」 他干脆道。 午优在心里算了下时间。 搏击教室待个把小时,也不影响晚上回来吃饭。 便点头应下: 「我半个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把头髮吹干,她没怎么费功夫,给自己套了条高腰休闲运动裤。 上身一件白底牛油果子母的圆领长袖衫,短至腰线以上,显得上下身比例美妙。 出门时天阴阴的。看起来像要下雨。 温度也比下午低许多。 午优犹豫了下,又给自己加了件外套。 顺手扣了顶黑色粉绒英文子母的贝雷帽。 她其实算是个帽子控。 可恨周恪总嫌帽子碍眼。 可以买不能戴。 午优就疑心他是想把她的头摸秃。 半个小时赶到搏击教室。 厉凛已经在打沙袋了。 大过年的,会所里十分空荡。 除了他们这两个神经病,脑子正常的都宁愿窝在家里搓麻将,也不想来挥洒汗水。 午优换了衣服上台子。 弯腰拉跨做热身。 厉凛来的时间不短。 头脸上隐隐一层汗水。 被落地窗外的斜阳映照。 看起来金灿灿,人也显得开朗几分。 一滴汗水悬在他下颚处。 将落未落。 他转身,活动了下脖颈。 沖午优勾了勾手:「来。」 午优没做过陪练。 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尤其上次厉凛还陪她练过。 只是轮到自己身上。 就有些吃不消。 原因无外是厉凛力气太大。 午优生怕一个防不住被他一拳毁容。 二十分钟后,她丢了拳套。 缴械投降:「你还是打沙袋吧,我不行了。」 她坐在地上,一条腿曲起。 露出极漂亮的身线。 脸仰着,看向他。 出了点点汗,睫毛愈发漆黑,眸似星辰般亮。 厉凛正要说什么。 被午优的手机铃声打断。 她起身,从挂在台柱的包里取出手机。 厉凛只看到独角兽的头像。 没有名字。 他却知道,那是周恪。 第29章 不适合&喉结吻 午优接了电话。 那端凉凉两个字:「下来。」 她满头问号。 匪夷所思。 「你知道我在哪儿?」 周恪不跟她废话。 言简意赅:「我在健身会所楼下。」 午优震惊极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搏击教室!」 「你是在我脑袋里装了监控吗?!」 她出门都是熘的。 连明殷都没说去哪儿。 周恪却神出鬼没。 让人猝不及防。 挂断电话, 她拎了包跟厉凛道别: 「改天还你顿饭。」 厉凛心中失望。 脸上却不显:「改天吧。」 又补了句: 「新年快乐。」 午优笑着跟他挥手。 拉开搏击教室的门。 门口矗立着一个身影。 午优给吓了一跳:「你怎么上来了?」 周恪一手插兜站在门口。 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他穿的很随意。 奶茶色呢子大衣。 米色休闲裤。 焦棕花纹英伦风皮鞋。 一米九二的身高。 除了让人有压迫感。 还有不可描述的韩剧男主气息。 英俊的很不简单。 午优满脸惊讶。 周恪却没在意。 他的视线轻易跃过她。 停在空旷室内另一个高瘦的人影身上。 男生缠了腕带。 双肩肌肉贲张。 面无表情看着他。 眼睛里藏不住的戾气。 他大概以为他掩饰的很好。 可在周恪眼中,一切隐匿的情绪都形同虚设。 他朝午优抬了抬下巴: 「走吧。」 午优张口, 觉得出于礼貌应该介绍一下,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把身后的大活人忽略掉。 可周恪已经转身离开。 步履冷漠。 与其说无礼。 不如说是轻漫。 午优想起他每一次提及厉凛时的态度。 是的,就是说不出的轻视与傲慢。 午优觉得困惑。 又有点隐隐的不适。 厉凛怎么也算是她的朋友。 她自然不希望他被人这么无视。 但周恪人已经走了。 她只得跟厉凛抱歉一笑,然后匆匆追上。 上了车,她几经斟酌着开口: 「你对厉凛是不是有什么偏见?」
第79页 从前几次三番。 还暗示她与他保持距离。 午优并非不放在心上。 可她是成年人,与谁来往总得有自己的判断。 周恪垂眸, 启动车子。 薄唇启合, 吐出三个字:「安全带。」 午优微微皱了下眉。 没说话,低头拉起安全带扣好。 车子启动。 驶入主道。 半路沉默。 午优还是没忍住, 追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搏击教室?」 她实在太好奇了。 周恪却轻而易举绕开了话题。 回答她之前的疑问: 「我记得自己不止一次跟你说过。」 「离厉六远一点。」 午优不明白: 「为什么?」 周恪显然不打算跟她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但看她的模样, 不说两句也不能使人信服。 于是耐着性子解释: 「厉文鑫这个人不是善茬。」 「他儿子成堆, 最喜欢的却是厉凛,你以为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最像他? 午优胡乱猜测。 突然觉得自己误入了什么狗血都市家庭剧。 果然听到周恪说: 「私生不私生的,且不论……」 「单摆在明面上的儿子,厉文鑫就有五个。」 「厉凛是老么,却没在他大哥厉霄手底下吃什么亏, 你觉得是为什么?」 午优陷入沉默。 他绕这么多。 可这跟她到底有毛的关系? 「厉霄心狠手辣, 厉家的生意交到他手上其实很合适。」 「但厉凛深得厉文鑫的偏爱, 你觉得他会冷眼旁观,看厉霄吞下整个厉家产业吗?」 午优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误入了宅斗剧本。 这一个个工于心计的男人, 同样的…… 跟她有毛的关系?! 她在心里吶喊。 总算被周恪听到。 绕了一大圈,才说到正题: 「厉家人口关系非常复杂。」 「背景也不怎么干净, 不适合你。」 午优满头问号: 「什么叫不适合我?」 她又不是要嫁去厉家。 等等!周恪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果然,周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虽没直说, 但神情已说明一切。 他缓缓道: 「不适合的意思是,跟厉凛保持一定距离,不要随便捲入他的生活圈,以免被人误会,受到不必要的骚扰和影响,听明白了吗?」 午优听明白了。 同时更加无语。 她只是厉凛的同学而已。 需要谨慎到这种程度吗? 而且—— 「都是一个爸妈生的。」 「再怎么闹腾……难道还会下狠手?」 午优有点头秃。 旋即听见一声嗤笑。 她惊讶的看着周恪。 确信自己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点轻鄙。 他慢慢吐出几个字: 「如果都不是一个妈生的呢。」 都? 不是?! 午优:「……」 她成功的闭嘴了。 这么说,厉凛的妈妈是小三? 不对,可能还不是三,是四五六什么的…… 午优被震住了。 一路都安静如鸡。 到了地方下车。 她整个人还有些浑浑噩噩。 无他。 信息量太大了。 但她这模样搁在周恪眼里。 怎么看都有点刺眼。 「喜欢他?」 周恪蓦地出声。 午优被问的一怔,心里要否认,嘴巴却神使鬼差道: 「不能吗?」 周恪沉默的看着她。 怀疑她是在挑衅。 良久才缓缓道: 「我以为刚才在车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不适合你,厉家也不适合你。」 午优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烦躁,脱口而出: 「他不适合,那谁适合我?」 周恪没料到她这么问。 一时微怔。 午优微仰着脸看他: 「周恪,你知道谁适合我吗?」 - 这算什么问题。 她又凭什么追问他? 午优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尤其是回忆起周恪当时面无表情的脸。 气愤吗?惊诧吗?觉得她叛逆吗? 看不出。 但也不怎么高兴就是了。 午优一边可耻着自己对他的不轨心思。 一边又按捺不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种种焦虑。 最终纠缠成一团沉默。 直接导致二人关系遇冷。 连晚餐都各自吃各自。 想找点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 于是餐后活动就成了手游。 午优捧着手机趴在床上。 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 两只手操作屏幕里的小人。 在第一人称视角下不甚熟练的捡枪装弹,更换装备。 耳机里传来戚栖脆亮的枪声。 夹杂着段嘉许不紧不慢的声线。 午优丝毫没有身为电灯泡的自觉。 反倒是心安理得的拖后腿。
第80页 第三次落地成盒后。 耳机里传来戚栖冷漠的声音: 「你等等,我帮你叫程雪侬上线。」 「你们俩更合适双排,反正都是菜逼。」 午优:「……」 我尼玛。 段嘉许的笑声传来。 轻轻浅浅,带着一点绵懒的调子。 「不如我叫个人上来。」 「一起四排?」 戚栖一脸无所谓。 她被坑惯了。 午优还没回过神。 只见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麦打开,传来低沉的男声。 午优一口水没咽下去,呛了出来。 是厉凛。 她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想起周恪的话。 倒也不至于立刻就跟他别扭起来。 就是觉得身为朋友也看不透他。 他的某些行为和他的人看上去总有几分违和。 令人……困惑。 但该说不说。 这人游戏技术跟打架一样好。 午优被三个人连拉带拽的。 一晚上积分噌噌飞涨。 渐渐有了手感。 兴致也被点燃起来。 十二点半。 周恪出门喝水。 路过房间见她屋里还透着灯光。 推了推门,是虚掩的。 走进一看: 女孩儿趴在床上。 两条小腿儿白嫩嫩,蜜藕似的,悠哉悠哉的晃。 再走近一点。 看到她松散的睡裤,裹着身线。 上身是件小小的短袖,露出一截白到刺眼的细腰。 手里捧着手机,脑袋上挂着耳机,声音开的很大。 正一边跟人嘴炮。 一边玩游戏。 真自在。 周恪端着杯水站在她后面,半点都看不出她傍晚在车库里质问他时的底气。 看了半晌,那截腰晃来晃去。实在是扎眼。 周恪身比心快。 走到床边,伸手拎起床尾的真丝薄被一角。 还没来及动作,午优倏地翻了个身。 她带着耳机,听不到房里动静。 不经意转身,背后却乍现一个大活人。 顿时吓了一跳。 连手机都扔了。 那边已经在跳伞了。 午优是自动跟随状态,并没人察觉她的异常。 倒是那一声短促的惊叫。 被厉凛耳尖的听到了。 「怎么了?」 他问。 声音穿过耳机, 被周恪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眉头一点一点拧紧。 表情显得有些阴冷。 他白天都说了什么? 看来是全被当成耳旁风了。 周恪扫了眼掉在床边的手机。 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门。 分明午优才是受惊过度的那一个。 可看周恪的表情,却不由让她心虚。 ……不对。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没男朋友。 厉凛没有女朋友。 何况四人四排玩游戏。 堂堂正正,她凭什么心虚?! 午优抿了抿唇。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提示音。 她的角色落地后一直挂机。 此刻终于被别的玩家一枪爆头了。 午优没了玩游戏的心情。 匆匆下线。 躺在床上翻了半天。 毫无困意。 她蔫蔫儿的爬起来。 出门下一楼客厅找水喝。 拉开冰箱,里面琳琅满目的冰淇淋,她馋虫被勾动,顿时又不想单纯的喝水了。 从里面抱了一小桶哈根达斯出来,她刚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都没来及咽下去,眼睛就见鬼似的,钉在厨房门口。 周恪不知道是失眠还是怎么。 竟然也跑来了厨房。 看到她,脚步微顿,旋即面无表情的绕过料理台,走到了冰箱前。 见午优挡在那儿,连看也没看她,淡淡道:「让开。」 午优捏着勺子。 喉咙一动,吞下了嘴里的冰淇淋。 甜醇的乳香合着浓郁的巧克力气息,在唇舌间叠盪,快速瀰漫,充斥每一个味蕾和神经。 午优忍不住,舒服的眯起眼,来不及挖第二勺,手上却勐地一空。 冰淇淋桶被人端走了。 盖上盖子,放回了冰箱下层。 午优张了张嘴。 表情有点委屈。 还没来及开口抱怨什么,忽然听到有窸窣的声响,从楼梯转角处传来。 像是衣服细微的摩挲。 夹带着支离破碎的声音。 「周准你……放手、我只是口渴想喝水,你有必要一直盯着我吗?」 「鬼知道你是单纯喝水,还是想趁机吃点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把我儿子搞掉!想喝水可以啊,我亲自餵你……」 午优脸上精彩极了。 总结起来大概只有两句: 又是这两口子,以及—— 大半夜口渴,跑出来喝水的人可真多。 - 二楼楼梯紧挨着开放式的厨房及客厅。 楼梯口处摆着一盆油绿的琴叶榕。 叶片肥美,根枝清雅。 连盆带树将近一米八的高度。 正好把两个纠缠的人影挡的七七八八。
第81页 也掩去了立在冰箱旁进退两难的周恪和午优。 这个时候出去—— 绝壁是大型社死现场。 午优紧张的搓了搓手。 扬起脸求助的看向周恪。 他眉心轻蹙。 显得有些冷恹。 那边又传来肢体纠缠的动静,午优不由想起之前的「露台事件」,脸颊隐隐发烫。 她是做了什么孽。 每每都能精准撞见这对夫妻撒狗粮。 而且每一次。 都是和周恪一起。 「……你不是天天派人跟踪我?」 「我有没有去医院,去做过什么你一清二楚的,周准。」 明殷的声音淡淡的。 含着几分不耐。 周准咬着牙,半晌挤出一句: 「人我他妈早撤了。」 明殷的笑声沾了一点夜的薄凉,轻若浮烟: 「所以,要我谢谢你?」 周准烦躁: 「你别激我。」 后者轻轻的笑。 略带不屑。 周准最见不得她这样,当下把人抵在楼梯栏杆上,压着吻过去,并肩叠臂,唿吸急促。 午优听着那微妙的动静。 感觉头皮都快要炸开。 救命! 这对夫妻为什么总喜欢在外面搞?! 她满头尴尬,周恪脸色却见从容。 不由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见多了这阵仗…… 不过上面的动静没持续太久。 大约是明殷咬了人,周准吃痛。 一声闷哼。 两个纠缠的身影分开。 明殷推了他一把。 自顾自下了楼往厨房这边走。 午优吓的脖颈上细微的汗毛都要炸起来。 本能的揪紧了周恪的衣摆。 杂错的脚步声逼近。 显然周准也跟了下来。 周恪脸色微变。 当机立断。 一把揽住面前女孩儿的腰。 侧身往旁边一闪。 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和c型料理台之间本来就留着一条宽缝,平时被厨房的人用来悬挂收纳不常用物品。 那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宽度刚好够塞进去一个人。 周恪抵着午优,她屏住唿吸。 后背很快碰到了墙壁。 两人一前一后挤在狭窄的空间里。 午优刚一动,鼻尖就搡到了周恪的睡袍。 原本松散繫着的腰带无声无息垂下来。 一片冷白胸肌袒露在她面前。 午优一瞬间眼热心乱跳。 唿吸喷洒在男人的胸口,温度灼烫。 周恪唿吸尚稳。 只是拦在她后背的手不自觉将人扣紧了些。 两人在一片昏暗中。 看着墙壁底端的感应小灯一路亮起。 没等明殷走过冰箱。 周准已经追了上来,弯腰一把将人扛起。 明殷发出很轻微的惊唿,旋即冷了声斥道: 「周准你放开!我的肚子……」 周准悚然一惊。 慌忙把人放在了料理台上。 明殷轻轻抽了口气。 脸色很不好看。 周准见状,态度软下来。 大型犬似的,把脸凑到她颈窝里拱了拱: 「是我不好,我一心急,就把他给忘了……」 明殷不耐的推了他一把,没推开。 反被捉住手一点点的啄吻。 两人丝毫不知,今晚的一切都被斜对面那片视觉死角里的两双耳朵,听了个正着。 外面的人一直磨磨蹭蹭不肯走。 午优又被周恪抵在缝里,动弹不得。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急是慌。 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 她忍不住动了动身体。 旋即感觉压在她背上的手力道重了几分。 她有些不适的抬起头看向对方。 因为不能说话,只得一双眼巴巴儿的看过来。 可是因为身高的关系。 她只看到了周恪异常干净的下颚。 带了点须后水的清爽。 和一点惯有的冷杉香。 外面两个人像是又不小心碰倒了什么。 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午优跟着颤了颤身,嘴唇不经意擦过男人微凸的喉结。 那个瞬间,她清楚的感觉到周恪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又一下。 暗影交错。 唇肤相触。 宛如砂砾摩挲。 盪起不可描摹的酥麻感。 外面两个人似是终于决定回房间。 小灯一盏盏熄灭,厨房和客厅重新陷入黑暗。 午优却僵着身子。 一动也没敢再动。 周恪终于低下头。 看向她。 他大约也没料到自己会有此反应。 表情复杂里透着点威压。 午优被他的视线压着。 头都要抬不起来。 她脸颊烫的像是发烧了。 脑子也有些混沌不清。 直到周恪松了手,退后几步。 两人总算拉开点距离。 午优松了口气。 又莫名有点失落。 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但某一刻,她的确有所期待。 黑暗掩去了大部分的尴尬。
第82页 只剩下一点令人窘迫的沉默。 最终还是午优低着头先开口: 「我上楼睡了。」 声音闷闷地。 不辩情绪。 她说完就抬脚往外走。 手臂却蓦地被人拉住。 周恪眼里已经恢復了平静。 脸色淡淡的,像尊不食烟火的神。 嘴里说出的话却让午优难以理解: 「跟厉凛,保持距离。」 午优愕然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发生过刚才那样的……之后,他仍然无比平静的出言干涉她的交往自由。 他究竟以什么身份, 什么立场说出这些话的?! 她懵了片刻。 喉咙一团酸涩。 等反应过来。 周恪已经抬脚走上楼梯。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追着他上了楼。 「周恪!」 她张着手臂,把人拦在房门前。 周恪垂眸看她。 眉尖轻蹙。 午优有满肚子话想对他说。 可望见他冷清的脸,一瞬间却怔住了。 好一会儿才张口,艰难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觉得谁适合跟我在一起?」 周恪没说话。 他伫立在房门前,半边偏窗,纱帘拂面。 男人脸上洒着如霜般皎洁的月光,却鼻骨高挺,在深邃的眼瓯处形成一片阴翳。 长目凤垂。 令他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寒。 午优身体里沸腾的血一点点沉寂下来。 她固执的仰着脸,等待他的答案。 周恪此刻的感觉却是说不出的混乱。 他从未想过会对小自己八岁的午优产生生理反应,即便那只是短暂的触碰引起的肢体暧昧,但这暧昧显然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只是她没给他思考的机会。 就把那片刻的尴尬拎到了他面前。 周恪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抬手,难得有些烦躁的掐了掐眉心。 「你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一贯沉稳。 听不出隐匿的紊乱。 午优自己将自己逼到这个境地。 终于知道一直逃避的情绪,再也没的逃没的避。 她的手臂缓缓垂下来。 眼睛宛若澄日,明亮迫人。 她一字一句说着: 「别人的确不适合我,周恪。」 「因为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顿了顿,她又轻轻补上一句, 「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够清楚明白了吧? 她这样想。 这些话像是始终盘亘在她脑子里。 每天每秒无数次的过滤。 以为的千钧之重,却没料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竟然如此轻易就脱口而出。 周恪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女。 迟迟没有开口。 大约他的沉默更加重了气氛的诡异与尴尬。 她的睫毛开始不安的颤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 她还是…… 小孩子啊。 周恪微微嘆了口气。 将手伸向了她。 午优逐渐黯淡的眼眸如同被灯火点燃。 顷刻间明亮了起来。 然而只是片刻。 这明亮与温暖仅持续到他的手触碰到她的发顶,依旧是那么熟悉的力道,仿佛从没有什么能干扰到他,令他大失方寸。 他就那么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发顶,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令她浑身冰冷的话: 「优优,你太小了。」 「在我心里,你只是个孩子,是午盛凡的女儿。」 「不要那么轻易的对别人说喜欢——」 「尤其是,男女之间。」 他说着话,手滑下来。 似乎是习惯性的想捏一捏她的脸。 午优眼眸刺痛。 电石火光间,扬手打掉了他的手臂。 周恪的手僵在半空中。 看到面前的女孩儿红了双眼。 但她忍着没哭,尽管表情很难过。 她勉力维持着自己告白失败后的尊严。 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你刚才……算什么?!」 她抿紧了唇,声音竟然有几分嘲讽: 「周叔叔是不好意思承认吗?」 「承认你对好友的女儿动了心,一点点触碰都会有反应……」 周恪眉尖拧紧。 似乎并不想回答她的逼问。 又或者是对她的态度感到不悦。 但他太过擅长管理自己的情绪。 不过瞬息,午优便再也没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 他似乎是想拍拍她的肩膀。 只是拇指动了动,又按捺下来。 淡淡的说了句: 「午优,很晚了。」 「你该回房去睡觉。」 午优觉得可笑。 又有点可悲。 她所谓的告白,与他而言更像是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得不到他的理解,更别提奢望的回应。 午优觉得可笑,就笑了: 「周恪,你到底凭什么管我?」 「凭你是午盛凡的好朋友?」 「凭周、午两家世代交好的关系?」
第83页 「你不是我的监护人,你和我,其实应该没有半点关系才对。」 她一字一句,分明不如刚才急迫。 听在周恪耳朵里,却是真正的冒犯。 他睥着她: 「回你的房间,现在,立刻。」 午优笑出泪来: 「不用你说,我也会走的。」 她没有抬手擦泪,只是眼眶里盈满了晶莹的液体,有些不堪重负,随便一眨眼,就匆匆忙忙落了满怀。 周恪看着她回了房间。 依然是副乖顺的模样。 他心口却堵的厉害。 无论如何也舒畅不起来。 - 翌日,近中午。 周恪仍没见到午优出门。 手里平板上的走势图有些看不进去。 他索性站起身,准备上楼敲门。 腿刚放下,就见午优从外面走了进来。 脖子上挂着耳机,脸颊带了一点点的汗。 她身上是晨跑服。 显然比他想像中要起得早。 见了他,淡淡说一声: 「早。」 便走到冰箱旁,拉开门拎了瓶巴黎水出来。 打开,仰颈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 她喝的有些急,一缕水线顺着嘴角溢出来,沿尖翘的下颚淌过脖颈,最后滑进漫圆衣领内。 周恪收回视线。 手指在平板上敲了敲,却没看进去。 午优喝了水,靠在料理台上低头看手机。 高束的马尾看起来很精神,丝毫没有告白失败的狼狈。 周恪心里隐隐的不适。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嘴上忍不住提醒她: 「先洗澡,等下就开饭了。」 午优随口应着: 「我约了人,午饭出去吃。」 说着往楼上走。 周恪干脆将平板丢到了一边。 看着她问:「约了谁?」 午优像是没听到一样,脚步半点没停顿,快速远去。 第30章 改变&疏离 午优没撒谎。 她的确约了人。 因为实在不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周恪同处一个空间里, 她死活把庄岩拽了出来,两人随便吃了饭,就一头扎进游戏厅里打电玩。 期间不管庄岩怎么吐槽她技术烂。 午优愣是没从电玩城里出来。 打完游戏时近傍晚。 庄岩有事开熘。 午优独自去了搏击教室。 练了一身汗。 身体似乎是极为疲惫了。 可又有种形容不了的舒服。 厉凛推门而入时。 她正靠窗抱膝坐着。 视线向外。 看似在出神。 见了厉凛, 只是略微抬眉: 「这么巧?」 不得不说, 周恪的话还是影响到了她。 至少从前偶遇她理所当然是觉得巧。 在那之后的偶遇,就巧的有些过分。 但她没说什么。 甚至没在两人的谈话中试探一二。 如果真如周恪所言。 那么厉凛就的确是对她撒了谎。 他的母亲并非厉文鑫妻子。 又何来的「离婚」一说? 她只是不懂。 这样的事,有什么好拿来骗人的。 博取同情吗? 她神色恹恹。 带着说不出的冷淡。 厉凛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却只是不动声色的跟她闲聊: 「初六有空吗?」 「有个小聚会想邀你过来玩……」 午优没什么兴趣,低头一边脱搏击手套,一边懒懒道:「不了, 我要补作业。」 她脸上有种漫不经心地冷漠。 虽然很淡, 依旧逃不过厉凛的双眼。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午优微微一笑:「是吗。」 这是不打算多聊的意思。 厉凛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片刻, 突然道:「抱歉。」 午优狐疑的看向他。 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厉凛在她身边屈膝蹲下, 眼帘微垂: 「我之前骗了你。」 午优唿吸微窒。 听见他说—— 「你生日那晚, 关于我爸妈离婚的事……我撒了谎。」 「我妈妈其实只是厉文鑫养在外面的小三。」 「他们都没有结过婚,何来的离婚呢。」 他脸上笑了一下。 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午优抿了抿唇。 安静的听他说着。 「不过有两件事我没骗你。」 「那天的确是我第一次见你,以及——」 「我妈妈的确是在那天,跳楼自杀的。」 午优心里闷闷的。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阻止了厉凛继续说下去: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厉凛看着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 「的确, 这些事情告诉你, 似乎不怎么合适。」 「我就是觉得, 我们很像。」 「一样的不能接受别人轻易离去。」 「一样的太容易把别人的好当做依赖。」 「不是吗?午优。」 午优瞳孔骤缩。
第84页 说不出话来。 厉凛身上有团浓郁的化不开的阴翳。 稍微靠近,都能让人有被侵蚀的痕迹。 - 晚饭时候。 午优没什么胃口。 随便吃了点就回房间去了。 周准靠着餐椅跟明殷抱怨: 「过年有什么意思?」 「这才大年初二……」 明殷不置可否。 她从前拍戏时全年连轴转。 可没有过年这一说。 似周准、周恪这种出身的。 守着自家公司, 年假不年假的,也就不怎么稀罕。 这里面唯一可能热衷过年玩耍的人。 此刻却早早回了房间闭门画画。 明殷心念微转。 不觉看了眼正慢条斯理吃着饭的周恪。 他看起来似老僧入定。 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也不知午优怎么受得了他…… 周恪自不理会别人的想法。 吃了饭, 上楼敲午优房门。 「出去放烟花?」 午优立在门口,淡淡皱眉: 「市区禁燃你不知道吗?」 周恪慢条斯理道: 「你也说了, 只是市区。」 一年就这么一次最热闹的时候,还是有大批手头宽裕的人选择拉上一车烟花,跑到几公里的郊外图那一时半刻的绚烂。 周恪其实对这些没半点兴趣。 所有准备,不过是想哄午优开心。 两个人之间自那夜后就气氛疏离。 他自觉是她太年轻,体会不到他的本意。 小孩子真正闹起脾气。 讲道理是没用的,从来只能靠哄。 于是他就来哄着她高兴。 仿佛从前的任何时候一样。 可是怎么能一样呢? 午优想。 从前她尚能当他是长辈。 现在她只当他是个男人。 二者之间。 本质的差异。 她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 不过分分泌那些负面情绪。 可他还若无其事的来招惹她。 午优忍无可忍,一把摔上了门。 周恪站在门外。 鼻尖险些碰到门板。 周准从一楼上来,正巧看到他在走廊「罚站」,一脸的不可思议:「唷,孩子叛逆期到了?」 他眼睛里的幸灾乐祸险些溢出来。 周恪淡淡瞥了他一眼,抬脚走人。 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 毕竟从前也惹恼过她。 一时哄不好。 总有时间慢慢软下来。 可周恪没料到的是,这种状态竟然一直持续到了过完年,直至开学一个月后,午优先斩后奏的从别墅里搬了出去。 他出了趟国回来,公寓里只留了一房间的,旧日送给午优的未拆牌衣服和鞋子、包包、各类珠宝首饰。 所有午优的日常用品和衣物都凭空消失了。 连同他送她的那栋小别墅,都干净的仿佛没被人住过。 这样看来。 事情就有些严重了。 至少远比周恪以为的「闹脾气」。 要严重的多。 - 上午的大课间。 午优正趴在桌上晒太阳。 手机响起来。 掏出一看,是周恪。 他的名字已经没了独角兽标识。 午优不是个大方的人,既然不属于她,又何必给他区别于旁人的「待遇」。 她看了一会儿。 又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塞了回去。 程雪侬在她旁边八卦: 「谁的电话?」 「怎么不接?」 午优把「美术概论」打开。 盖在脸上挡太阳。 声音懒洋洋: 「诈骗电话。」 周恪被连挂了两通电话。 再没打过来。 转头就叫陈臣: 「查一下帐户的流水记录。」 这个帐户自然是午优的。 「酒店外宿」事件之后,他考虑到孩子大了自然要面子要自由,便解除了帐户的简讯绑定,彻底实现她的「财富自由」。 没想到一转脸。 她就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 周恪望着摊在桌上的资料。 薄薄两三页纸,详细勾勒出午优离开他之后的行踪。 其中最醒悟的一笔: 莫过于租房交易。 她为了避开他。 竟然选择在学校附近租房住。 周恪看着这两三页纸。 气极反笑。 当晚周五。 午优惯例不住校。 倒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学校每晚有固定熄灯时间,周六日也只是晚半个小时而已,练画也好做杂事也罢,都不方便。 学校但凡家里条件过得去的。 很多都会在校外租房当做画室。 午优从前要回公寓。 自然就没这一茬。 可她现在同周恪翻了脸。 连带着别墅也不想碰。 买房子倒也不算多麻烦。 只是要四处转看,手续繁多。 她没那个功夫折腾。 干脆就随便挑了个离学校近的公寓,租了一年。 因为不差钱。 房东高兴地屁话没有,直接把钥匙给了她。
第85页 午优提了颜料箱,刚走到公寓门口。 就被周恪堵了个正着。 他靠着车门抽菸,长睫漫垂。 脸上一点情绪都不露。 见午优驻足,偏了下头,不咸不淡的同他打招唿: 「周叔叔怎么在这儿?」 周恪指间燃着烟,眼眸明灭。 声音清冷:「你说呢。」 午优笑了一下,带点嘲讽: 「怎么我花我爸妈的钱在外面租房子,周叔叔你也要管?」 她一口一个叔叔。 听的周恪刺耳不已。 他掐了烟走近: 「你闹够没有?」 午优忍气: 「租个房子,也叫闹?」 周恪盯着她,缓缓道: 「有别墅为什么不住。」 午优答的散漫: 「离学校太远,不方便。」 周恪追问: 「车呢,为什么不开?」 午优隐隐有些不耐: 「车送给别人,自然是任别人支配。」 「这你都管,周先生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她说完,耐心告罄。 提了小箱子转身走进单元门。 周恪没跟上去。 他仰头看了一眼这楼:学校附近的楼盘,开发的早,算不上高档小区,顶多是中等程度。 陈臣查过了,午优住的这一栋楼高十六层。 她住在十二楼,一梯两户的格局,等一趟电梯,运气不好甚至都要十分钟。 就这么个破烂地方,偏偏她为了跟他置气,连别墅钥匙都还了。 周恪又点了支烟。 站在楼下安静抽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并没在第一时间开走。 而是停了近一个小时才离开小区。 午优站在阳台看着。 心里酸涩难受。 她已经抛弃了身为女孩子的自尊。 周恪如果对她无意,就不该再主动招惹她。 她怕自己没那么多勇气。 坚持抵抗下去。 然而接下来,却是意外的平静。 周恪大抵是忙,或者放弃了像从前那样俯就她。 他没再管过她。 甚至没有主动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学校生活本就丰富又忙碌,午优怕自己多想多痛,唯恐不够忙的,又给自己报了两个社团活动,忙到脚不沾地,终于暂时性的忘掉了周恪。 翻过年,时间过的极快。 随着暑假的到来,午优的大二生活也即将降临。 七月中旬,午优被午盛凡连哄带骗着去了趟芝加哥。 八月初回国,恰好赶上周恪的生日。 他的28岁生日,午优曾以为自己会为了礼物而煞费苦心,可事实上她只随手挑了条项鍊,并且挑完才恍惚想起,周恪这个人似乎从来不戴项鍊。 ……无所谓了。 反正也不指望他戴。 生日宴规模很大。 倒不是周恪张扬,而是他这样的出身地位,想要低调怎么都不现实,倒不如顺水推舟,把宴会办的漂亮些。 只是这生日宴比起明殷那会儿。 显然更像一场上流酒会。 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 处处散发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午优躲在人群里,擎着杯看周恪跟人跳了简单的开场舞。 舞伴是那次墨西哥餐厅的女人,貌美绮丽,长着一双弯弯的笑眼,十分动人。 她看了片刻,到底难以接受他如今乃至日后,臂弯里都会是别的女人。 忍着难受。 悄悄退了出去。 她并不知道。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周恪才收回视线。 恰好一曲终。 他松了手。 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权小姐,玩的开心点。」 权筱筱其实有些受宠若惊,她以及权家的确是竭力想靠上周家这艘大船,但周恪对她始终淡而无意,权筱筱不是傻子,这一点还是看得出的。 偏偏他又不是寻常的「钻石王老五」。 见了太多绿茶、白茶的伎俩却片叶不沾。 权筱筱便也有眼色的不刻意往上扑。 如此小心翼翼的把握着分寸,周恪便也给她面子。 今晚在场千金众多。 她权筱筱绝对不是最有分量的那一个。 可周恪只捧了她。 凭着一曲短暂的开场舞,足以让她出尽风头。 只是权筱筱依然没忍住,瞥了眼某个方向。 刚才全程,周恪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那边,到底是在看谁? 第31章 袁森&少管我 午优心情不是很好。 就没忍住, 多喝了两杯。 生日宴的酒用了krug的黑钻香槟。 两万多一瓶的安-邦内黑钻,口感醇厚馥郁,后劲同样强劲。 午优有了点醉意。 在室内不甚明显。 出来被夜风一吹, 竟有些醺然。 她挑了花园角落里不起眼的鞦韆架。 慢吞吞坐下来休息。 最近半年都在忙学校的事。 聚会虽多,但她很少碰酒。 没想到酒量就变得这么浅…… 她撑着手臂,垂首揉鬓角。 椅子倏地一沉,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第86页 午优看过去。 眼神透着一点酒醉的慵懒。 是张陌生的男性面孔: 白皮杏眼,发色泛着一点木棕。 微微一笑,斯文里透着点纨绔子弟的风流。 来人坐下, 悠闲的翘起腿。 同时跟她打招唿:「不介意一起躲个懒?」 午优笑了笑。 不置可否。 对方眉尖轻微挑动。 眼中含着几分兴味。 朝她伸出手: 「袁森。」 午优眼眸微深。 有些明白这一同偷懒的「巧合」从何而来。 袁森。 明殷母亲的娘家子弟。 看来她或者周太太。 并未完全放弃保媒拉縴这项副业。 午优有些疲惫和无奈。 她到底是哪里不妥, 才让她们如此热衷于帮她脱单? 她伸出手,脸上带着淡然的笑。 指尖与对方一触即分:「午优。」 袁森脸上并无惊讶。 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午优满心索然。 若非顾虑着几家的关系。 真想立刻站起身走人。 袁森月下观美人。 却兴致盎然。 他家世背景雄厚, 身边从不缺少各种想要上位的漂亮女生。 见惯了那些颜色各异的「小花儿」, 再看眼前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白富美, 无论气质容貌,那些与她相比,都实在差了太多。 尤其午优今夜穿的是件银镀蓝渐变星辰吊带礼服,亮面外笼着一层极温柔的雪纺纱,长发挽起, 露出修长鹅颈, 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的皎洁通透, 妩媚中透着一抹纯真。 她听袁森说话时。 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态度并不热络。 却也不至于失礼。 但就是这种冷美人的气质。 越发戳中袁森的点。 周恪夹着烟站在二楼露台上。 垂眸睥着花园里并肩坐着的两人。 橘红的菸头在夜色中明灭。 乳烟似雾,裊娜升空, 很快又消散。 他看到两人说话时,午优莹嫩的侧颜。 娥眉淡扫, 唇瓣丰盈,整个人甜丽软秾。 时不时溢出的笑意。 美不胜收。 她到底知不知道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谁? 周恪摁灭了手里的烟, 修长手指勾住领结,略有不耐的扯松了些。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周恪没回头。 听到有人「咦」了一声,很快走近: 「寿星竟然猫在这儿躲懒?」 那人走近,抬手碰了碰他指间酒杯。 笑的懒散:「该罚。」 周恪漫抬手,仰颈把杯里残酒一饮而尽。 香槟酒杯接触到大理石雕花栏杆,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 高徵勾唇一笑。 也干了杯里的酒。 顺着周恪的目光看过去。 他看到两个攀谈的身影。 一男一女,都不陌生。 高徵掀了掀嘴角: 「袁森?」 「他想干什么。」 撩妹撩到周恪头上。 真是浪花他妈给浪开门—— 浪到家了。 「我听说袁明展最近看他不太顺眼……」 「貌似是女人玩儿多了,一不小心玩到自己爹头上。」 高徵发出一声嗤笑。 满满的轻蔑。 周恪长目凤垂,俯瞰脚下。 一言不发。 只是落在袁森身上的视线有几分锐利。 和说不出的森冷。 高徵勾了下嘴角,又添一句: 「荤素不忌……他也不嫌脏!」 轻飘飘的。 满是嫌恶。 周恪冷眼看着底下两个人: 午优大约是有点凉意,两手交错微微环住手肘。 袁森便知机的脱了西服外套,递了过去。 他没直接给她披上。 大约是顾忌她的身份。 毕竟不是外面那些眼皮子浅的女孩儿。 随便玩玩,也不用负责。 像午优这种。 要么不沾。 沾了就要有心理准备。 午家的确不是周家、明家那样的商业巨鳄。 但经年积累在文、政界的人脉依旧不可小觑。 袁森表现的彬彬有礼。 午优也不好过于抗拒。 她推辞不过便接了外套。 却客气的放在臂弯里,并未披上。 然而即便如此。 这动作依旧让周恪觉得碍眼极了。 高徵一支烟点燃。 刚抽两口,身边就没了人。 另一边。 午优正委婉的跟袁森道别。 「我听说你还在上学……」 「不过假期这么长,有没有什么打算?」 他笑眯眯的。 仿佛没听出她的潜台词。 午优眼波微冷。 不太喜欢他迫切的姿态。 她站起身:「抱歉,我有点不舒服……」 说着话,将手里的外套递还给他。 袁森笑吟吟的,却没半点要接的意思。 他一手插兜,一手撑着鞦韆架,柔声道: 「昨天刚下了雨,今天晚上温度有些低,你还是披上吧,免得着凉生病。」
第87页 午优抿了下唇。 她不相信对方看不出她的婉拒。 再多说,倒显得她小家子气。 她在心里嘆了口气。 披是不可能披的。 她跟他又不熟。 何况他衣服上的香水味太浓了。 浓的近乎刺鼻。 而且—— zendi的1926法雅系列。 味浓馥且持久,有名的「渣男香」。 留着就留着。 大不了回头趁人不注意丢垃圾桶里。 她心里吐槽着。 缓缓收回手。 旋即便听到有人在她身后淡淡说着: 「袁少的好意心领了。」 「不过可惜,这孩子有洁癖,不属于她的东西从来不碰。」 那声音由远及近。 最终停在耳边。 随后有什么东西搭在了她双肩上。 领口裹挟着熟悉的冷香,极具侵略性。 是一件宝石蓝西服外套。 左侧领上价值百万的小猎豹钻石胸针很眼熟。 午优身子一僵。 是周恪。 袁森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笑容不减,眼神却变得玩味。 他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 一个威压迫人,一个娇美纯欲。 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有些遗憾地,隐约嘆了口气。 从善如流的收了外套,面上仍然带着笑: 「是我唐突了……」 「不过,恪少对午优小姐这么关心,不知道的人,怕是要误会二位的关系。」 他绵里藏针的挑拨完。 就识趣儿的走人了。 午优抬手拨了肩膀上的外套。 任它落在地上沾灰,自己沉下脸转头走人。 周恪手臂一拦,眼神扫过来: 「你很冷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人给你你就要?」 话音冷沉。 难掩不悦。 午优怒极反笑,仰头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句: 「谢谢周叔叔你好心解围,不过……我的事你还是少管!」 说完她像是讽刺他。 竟然还弯下腰给他鞠了个躬。 周恪的视线猝不及防落在她因为俯身而暴露的一点胸线上,本来就穿的是吊带半抹胸,此刻她动作稍大,那动人的沟壑便显露出来,连着大片袒露的雪肌和两列锁骨,真是触目惊心的美。 周恪神使鬼差的想起那一夜的吻。 虽然只是唇瓣与锁骨短暂的擦碰。 却无论怎么做。 都不能从记忆里抹去。 他移开了视线,没看她。 嘴里说着:「我送你回去。」 午优不冷不热道: 「你喝了酒。」 周恪从善如流的改口: 「我让司机送你。」 午优懒得搭理他。 撞开他的胳膊朝外走。 周恪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 依然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等午优上了车。 看到他紧随其后坐在了旁边。 顿时意识到: 他所谓的让司机送。 不过是把驾驶位让给别人而已。 至于他本人。 还是要跟的。 午优绷着脸不说话。 怎么从前没发觉他这么粘人? 她也没有太过刻意的避着他。 只是这么一再贴上来,他难道不觉得尴尬吗? 后排座两个人各自抱着手臂。 一言不发。 司机从前排后视镜里看着。 莫名替他们感到压抑。 这沉默持续了半路。 最终被周恪打破。 他伸手抽了脖颈处的领结。 颀长优美的手指一颗颗,不紧不慢地拧开扣子。 午优脸上紧绷: 「你干什么?」 周恪看都没看她。 拧开第二颗扣子便停了手。 午优多少有些尴尬。 他大约是喝了酒嫌车里闷,又考虑到她穿的少,这才没开车窗也没调温。 反倒是她一惊一乍。 像防贼。 明明她才是「觊觎」他的那一个…… 午优慌慌的别开了脸。 车最后停在了公寓楼下。 午优租的公寓。 虽然是放暑假。 她依旧没回周家。 为这个。 周太太没少数落周恪。 只当是他过于严厉。 把孩子压的喘不过气,才躲着他。 她哪里知道,周恪从未想过让午优离开他单独生活,以至于现在面对这一切,最不习惯的人反倒是他。 而罪魁祸首,经歷那么似是而非的任性「告白」后,自己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缩进壳子里闭目塞耳,佯装不曾叨扰过他。 车子停稳。 午优的手放在车门处,刚要推开。 周恪出声: 「优优。」 午优没吱声。 听见他说: 「你怎么样才肯搬回来。」 午优惊讶的回眸。 撞见他一双眼,深沉似渊。 她怔怔的。 心跳跟着快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 周恪便靠的近了一些。 伸手握住车门扶手。
第88页 把开了一条缝的门重新关闭。 他偏头看她,眼神含着一丝说不出的蛊惑: 「听话,搬回来住。」 午优胸口「咯噔咯噔」。 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鹿。 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迎上他的视线,轻声问: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要我回去?」 周恪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而是敛眸,目光沉沉的,像隔着一层雾。 午优被他这么看着。 不仅是心跳乱了节奏,连唿吸都一併失衡。 她眼睛里不自觉带了点期待。 湿漉漉的,连睫毛都止不住微微颤抖着。 直到听见他说—— 「没有为什么。」 「还是你觉得,那些破烂房子更配你?」 午优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一瞬间,失望的无以復加。 她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最终彻底熄灭。 她木木的望着他,觉得刚才那刻自己对他抱有幻想,简直就是脑子进了水。 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又怎么可能回答她想听的话? 午优心力交瘁,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扭身去推车门。 周恪眉头一皱。 理所当然去抓她的手。 被她勐然甩开。 她冷冷道:「你滚。」 顿了顿,拉开车门, 「或者我滚。」 门外是无垠夜色。 午优只来及看清单元的防盗门,就被人扣住腰一把拖了回来。 周恪把她摁在后排座位上,一手行云流水拉上车门,冷冷道: 「开车。」 司机屁股着火似的发动了车子。 顺带手把隔板也升了起来。 封闭空间。 车灯柔和。 气氛却半点不旖旎。 周恪把人困在手臂间。 面色冷凝: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第32章 强吻&剥虾 惯她? 午优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又恨又恼, 手腕被人紧紧扣着挣不脱。 人困在座位和他间,看似暧昧,实则不然。 尤其想到他毫无立场。 却又胡搅蛮缠的行为。 午优真是出离愤怒。 她身体动弹不了, 还有嘴。 索性破罐子破摔: 「周恪你是不是有病?」 「你不喜欢我还要扣着我不放,是缺爱吗?!」 她气急了,皮肤泛起一层诱人的粉红。 整个人愈发显得生动漂亮。 瞪着周恪,只差破口大骂: 「你就是缺爱你也别找我……」 「我没有陪人搞暧昧当备胎的习惯,呸!」 周恪被她啐了一脸。 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没出声。 午优却没收声, 她像只炸毛的鸟儿。 叽叽喳喳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外倒—— 「你也别拿午盛凡当挡箭牌!」 「你要是真讨厌一个人, 干嘛非得把她留在身边?」 「你明知别人对你有想法却还一本正经的把人留下来,言行举止从不避讳, 这不是搞暧昧不是养备胎是什么?」 「周恪你睁眼看看, 你干的这叫人事儿吗?!」 她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犹不解气。 想着反正这回彻底撕破了脸。 干脆就谁也别给谁留后路。 「你不是对我没想法, 只当我是小孩子吗?」 「行啊,那就试试看,你到底是真没想法还是揣着明白装煳涂的渣男!」 她说着话,整个人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上前。 周恪只来及皱了下眉,下一秒她的脸便靠了过来, 双眼紧闭, 唇却准确无误的贴上了他的唇。 世界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瞬间安静的不可思议。 周恪瞳孔巨震。 视线中央是少女挺翘的鼻樑, 两弯眼帘垂闭,浓丽的长睫翅羽般不断颤动着, 泄露了她的紧张。 他的唿吸也随暂停。 只有属于她身上的撩人体香,混杂着她微凉唇瓣上一点点馥郁的酒香, 在头脑和四肢百骸间游走,发酵, 最终影响了所有理智的判断。 周恪闭上眼。 压在他唇上的触感太鲜明了。 一点点的颤抖,都不能被忽略。 像是仍不解恨,对方的唇微微合拢,含住他的唇锋咬了一下。 似吮似抿。 半疼半痒。 酥麻的电流感瞬间传遍全身。 周恪未及反应,唇上一松,人已经被午优勐然推开了。 她睁圆了眼睛。 像是比他还震惊。 分明主动的是她。 被吻的人,是他。 两人四目。 大眼瞪小眼了足有几秒。 周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闹够了?那就回家。」 嗓音低沉里带着几分性感的沙哑。 却被心不在焉的午优忽略了。 她甚至都没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整个人脸红脖子烫,像上了笼屉的虾。 车好不容易停稳。 她逃也似的跳了下来。 这次周恪没再阻拦。 跟在她后面,缓缓走进电梯。
第89页 二人各怀心事。 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一回到公寓。 午优就匆匆躲进了自己房间。 她的屋子陈设未曾改变分毫。 虽然少了日常用品和衣物。 但显然周恪并没打算让她长久独居。 她扫了眼梳妆檯,那里摆了全新的化妆品和护肤套装。 就像是她根本没有离开半年。 午优把脸埋进膝盖里。 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屋外走廊里。 周恪插兜伫立着。 隔着关闭的房门。 不怎么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他没多停留便去了房间。 取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湿热的雾气很快在玻璃门内瀰漫开来。 周恪垂头站在花洒下。 一手握拳撑着墙壁。 一手则不由自主的碰了碰嘴唇。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一刻的触感。 软弹柔润,徐徐压下来又分开,鼻息缠连,无孔不入。 周恪轻轻喘了一声。 闭上眼。 睫毛沾了水,湿黑浓倦。 他缓缓扬起脸。 在水流沖刷下, 一双眼风流昳丽。 蛊惑人心。 - 午优前半夜严重失眠。 凌晨三点多勉强入睡。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她揉着眼,打着呵欠拉开房门。 缓缓走下楼梯。 意识显然还未回归。 身体则如过去几年一样,熟悉到闭着眼也能摸进厨房。 琴姨正拿保洁布擦拭料理台。 见了她,吃惊中带着喜悦: 「午优小姐,你搬回来住了吗?」 午优这才神魂归位。 原地站着,略有些尴尬。 她支吾着,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水。 放在手里还没捂热,就没从后伸出一只手夺了去。 午优不满的回过头。 周恪浑然不觉。 叫琴姨:「温杯牛奶给她。」 说着话,却拧开了那瓶水。 仰颈,咕咚咕咚。 喝了半瓶。 他身上穿了件白色v领速干短袖。 底下是黑色白边条的运动长裤。 因为刚运动过。 出了些汗。 此刻那白色单衫就贴在身上。 胸、肩乃至背部的肌肉将布料撑出好看的形状。 尤其是背后微微翘起的肩胛骨。 漫不经心地性感。 午优半分不敢多看。 接了牛奶一饮而尽。 爽快的让琴姨惊诧。 喝完她就冲进浴室洗澡。 脱了衣服才想起来: 这里的衣帽间只剩一些未拆牌的奢侈品和秀款。 半点不适合日常穿。 她憋在浴室里进退不得。 旋即听到有人敲门。 很快,琴姨的声音响起来: 「午优小姐开一下门。」 「我来取换洗衣服。」 门开了一条缝。 却有东西递进来。 像是崭新的内衣裤。 还有一套家居服。 午优脸一红。 这事显然是周恪安排的。 她没空感嘆他的「体贴」和「细心」。 特别是在昨晚的冲动接触后。 然而洗完澡换好衣服。 胸衣尺码合适,内裤是她喜欢的纯色全棉。 午优到底没忍住。 蹲下身捂住了脸。 这个人…… 怎么连她的内衣尺寸都知道?! 纠结了半天才想起。 大约是陈臣。 他常年替周恪购入她的衣物用品。 连同订制的珠宝和礼物。 别说尺寸。 怕是她的喜好他比周恪都清楚。 而显然, 她前脚才回来过夜, 后脚东西就送过来,也是周恪的意思。 午优意识到这些。 顿时有些恹恹。 换了衣服,头髮吹到半干。 磨磨蹭蹭的走进客厅。 周恪靠在沙发上。 腿上摊着笔记本电脑。 耳朵里塞着耳机,在讲电话。 非常标准的法语。 午优对这「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半点没兴趣,但她从小被闵溪云摁着头学了日、英、法、德四门语言,倒也不影响她听懂周恪正在讲的电话内容。 似乎是新的合作案。 里面涉及到一些专业名词。 午优不是很明白。 索性抱了桶冰淇淋。 回房猫着。 毕竟昨晚那事后。 不尴尬才是不可能的。 她倒也不是后悔自己强吻行为。 反正是破罐子破摔。 与其让他还对自己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倒不如干脆直接的告诉她,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她不是十五岁的午优。 不是被人离婚抛弃后无处可去的小女孩儿。 她已经十九岁了。 会喜欢上一个人。 也会对自己的喜欢负责。 窝在房间了吃了半桶冰淇淋。 肚子隐隐有些不适。 午优后知后觉的想起, 自己例假就要来了。
第90页 子宫受了凉。 理所当然会不太舒服。 她揉了揉肚子。 把冰淇淋桶推到一边。 房门适时被人敲响。 午优在床上滚了一圈,还是走下床。 打开门。 外面的人毫无意外是周恪。 吩咐她: 「换件衣服,回去吃饭。」 午优不太想去。 但周恪又补了一句: 「是家庭聚会。」 「大嫂有了身孕,妈很高兴。」 午优便说不出拒绝的话。 接过了周恪递给她的纸袋。 重新关上门。 她坐在地上一个个开箱。 很快缎带和盒子散了一地。 露出里面的东西: 是heily今夏高定系列。 荷叶领半袖鹅黄太阳花连衣裙。 配了maca盐边珍珠叠层项鍊。 一对c字耳钉和一字带钻饰小细跟鞋。 出门坐上车。 周恪打量着她,眼波微动: 「头髮染了?」 是疑问句。 却又一脸肯定。 午优并不看他: 「嗯。」 以为他会纠结于她的态度或者头髮问题。 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发动车子。 午优有些意外。 这人突然没了控制欲。 难道是昨晚受惊过度……? 她不自觉咬了下嘴唇。 视线落在了车窗外。 回到主宅。 午优果然被周太太抱住揉搓了好一会儿。 一边抱怨周恪粗心大意不会照顾。 把人越养越纤瘦。 旋即又想起近半年。 午优都没在他眼皮子底下。 便唏嘘着住了嘴。 转而聊起别的事。 上了餐桌。 气氛正好。 明殷怀孕的喜讯已经四散开来。 周太太是显而易见的欢喜。 自古没有哪个父母。 看着孩子长大成人结完婚却不盼孙子的。 尤其是周家这等身份、背景。 周准结婚五年,夫妻都没动静。 周太太不好催促。 明太太都要着急起来。 只是碍着这样那样的原因。 不好过于插手小两口的事。 眼下明殷总算怀了孕。 也意味着夫妻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有所缓解。 至少就怀孕一事, 想必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午优吃着饭。 眼见明殷面前的碟子里被周太太堆成小山。 很不厚道的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被过度投食了。 然而这念头刚从脑子里闪过。 面前碗里便多了只剥好的北极甜虾。 午优一扭头,见周恪垂眸。 手指慢条斯理的剥着虾也剥出了几分美感。 她咬了一半虾仁。 口感鲜美。 瞬间便歇了那几分不好意思。 心安理得的埋头吃虾。 一不小心没控制住。 把肚子塞的有点撑的慌。 周恪见她越吃越慢。 便也停了下来,脱掉手套随手扔在一边。 听见对面周准一声笑: 「你们俩这是……和好了?」 第33章 关系&我们 他们, 和好了吗? 午优脸上一滞。 莫名觉得窘迫。 她觊觎周恪。 这事只有周恪知道。 旁人眼里, 她大约还是耍小孩子脾气罢了。 他们的不以为然。 他们的理所当然。 对现阶段的午优, 都是令她如坐针毡的源头。 所以她渐渐变得不爱来这边。 甚至不想同桌吃饭。 然后就像现在这样, 心虚的面对他们单纯的目光。 她埋着头。 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周恪也没说话。 只淡淡扫了周准一眼。 瞧不出明显的情绪。 明太太已经接过话头: 「是啊,你们一起过来的。」 「优优,你总算是肯搬回来住了……」 午优没考虑过搬不搬的问题。 更不想回答明太太的话。 但她现在说什么。 似乎都容易引起更多疑问。 迟疑着,周恪就开了口: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问一问妈……」 「之前我已经说了午优年纪还小,要专心学业, 您怎么还是安排袁森跟她见面?」 昨夜人多眼杂。 午优跟袁森并肩谈笑的场景。 还是有不少人看到。 兜兜转转传进周太太耳朵里。 她还以为是两个人的缘分。 怎么看周恪的态度, 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张口结舌: 「这怎么话说的……」 明殷眉尖轻蹙,脸上有几分无奈。 她挽住周太太的手, 有些头疼的开口: 「妈, 这件事——」 她想起自己亲妈的态度。 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稳定了一下情绪。 还是解释道: 「是我妈自作主张, 告诉了小森。」 「昨晚小森见了午优,这才跟她搭讪……」
第91页 「那就麻烦大嫂好好劝一劝明姨。」 周恪淡淡道。 「午优的事,我不点头,今后谁也不准插手。」 「……您也一样,妈。」 「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不要再带到午优面前。」 他这话说的并不委婉。 甚至有一些强势霸道。 明殷倒不意外。 也清楚他的动机在何处。 但是听到周太太耳朵里不由的刺耳, 她脸色微变:「怎么这样跟你大嫂说话?」 明殷笑着安抚她:「没事的妈, 周恪关心优优, 我能理解。」 周太太嗔了周恪一眼: 「那也不能说的那么过分!」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 袁森虽然比不上周恪出类拔萃,但也是年轻一代里少见的有能力。 怎么到他嘴里。 就成了乱七八糟的人?! 周太太不满, 却被明殷截了话头,笑道: 「午优的确是太小了, 大学都没毕业呢。」 「只是周恪你未免过于紧张她,眼下还没谈恋爱, 等以后交往了男朋友,怎么也要收敛几分你的控制欲,否则别人闹不清楚你们的关系,还以为你是午优的男朋友。」 她轻柔的笑着。 却字字有力。 周恪盯住她。 没有开口。 一旁周准听了,忍不住嗤笑: 「他就这毛病,爱管东管西……男朋友什么的,夸张了,毕竟大了八岁呢,是吧周恪?」 他笑的意味深长。 午优只觉头皮炸裂。 她越听越觉得对面两口子发言很危险。 不过他们似乎只是怀疑周恪动机不纯,暂时没意识到真正居心不良的人其实是她…… 午优屁股底下像生了刺。 愈发的坐立不安。 周恪干脆撂了餐巾,站起身,瞥了她一眼:「吃饱了吧?」 午优忙不迭站起身。 这态度反倒更印证了明殷的话。 这下子连周太太都觉得不妥。 盯着两人,忍不住拧紧了眉: 「优优,你怎么那么怕他?」 「周恪,你不会私底下出手打人吧?!」 她脸色瞬间沉下来。 变得严肃无比。 午优张了张嘴。 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周恪懒得分说,直接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头也不回的出了餐厅。 留下周太太和儿子、儿媳面面相觑,忧心忡忡:「我怎么看着他有点不对劲……」 周家男人的确控制欲强。 说穿了就是霸道,偶尔还不讲理。 越是对谁回护的厉害。 就越是在意对方。 周太太不是不了解周家这些男人们,只是事涉午优,又有着几年的教养关系,便难免一叶障目。 不比明殷和周准。 相视一眼,看的分明。 - 午优被周恪拽出餐厅。 走到没人处,立刻甩开了他的手。 闷着头,一言不发。 朝院子里走。 周恪叫住她: 「去哪儿?」 午优头也不回: 「我回公寓。」 周恪追问: 「哪个公寓?」 午优闭口不答。 周恪紧走几步,追上了她。 大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两人并肩朝车库走。 午优挣不脱,又恐被佣人们注意到,一路做贼似的,上了车才放下心。 拉下脸,凶他: 「你到底想干嘛?」 「昨晚……还不够清楚吗?!」 她主动提及那件事。 表情难掩羞愤。 周恪盯着了她几秒,这才缓缓开口,吐出一句: 「昨晚怎么了?」 午优的脸,显而易见的红起来,眼睛里先是不可思议,然后是愤怒。 都这样了, 他还装? 「渣男。」 午优咬牙切齿道。 伸手推车门。 齿于跟这种渣男坐一台车。 门锁应声落下。 午优愤怒扭头。 看到周恪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脸上的情绪,让人看不太懂。 但午优直觉有些危险。 她不由后退,背很快抵到了安全带扣。 有点硌得慌。 却也不敢动。 周恪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指尖一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午优又摸到了车门,拉一拉,无计可施。 很快,周恪就打破了这片沉默: 「回趟公寓也好。」 「总得收拾东西。」 午优睁大眼: 「你什么意思?」 旋即她意识到: 他是真的要她立刻搬回去。 车子发动。 一路驶向午优租住的学生公寓。 乘电梯到12层。 周恪跟在她身后,不疾不徐踏出电梯。 午优背对着他输密码锁。 一边纠结怎么把人弄走。 又考虑转帐给戚栖她们。 用她们的名义重新租个地方住。 这下周恪总归找不到她了吧? 她暗戳戳想着。
第92页 门大开,身子迅速往里闪。 然后回手关门。 眼看只剩一条缝。 「啪」的一只手抵住了门框。 午优眼睁睁看着周恪撑开了门。 一步步走进来。 她有些崩溃: 「我不想回去!」 周恪从善如流: 「那我搬过来。」 午优愕然: 「你……你有病吧?」 一边拒绝她。 一边纠缠她。 这是人干事儿?! 她越想越气。 气到话都说不囫囵。 干脆抓起沙发上的抱枕。 噼头盖脸砸了过去。 周恪拿手挡下一个。 第二个接踵而至,砸在他脸上。 他脚步微顿。 很快又逼近。 午优砸了六七个抱枕。 手边总算空了。 她正低头四处找趁手的东西。 忽然身子一轻,双脚离了地面。 周恪两手掐着她的胳膊,直接把人提了起来,平移到附近的餐桌上。 午优挣扎了两下。 被他制的死死的。 周恪弯腰,靠近她。 吐息如兰,隐隐透着诱惑: 「午优。」 他叫了她的名字。 非常认真。 午优绷着脸。 满眼抗拒。 周恪并不在意,继续说着: 「我想了想,大约你说的对。」 「我对你,好像也不那么单纯。」 少女瞳孔蓦地一震。 旋即慢慢张大。 他这是…… 什么意思?! 周恪抬手,蜷起手指。 轻柔的刮娑着她的下巴。 声音舒缓淡然: 「只是当做晚辈或者朋友的孩子……」 「我并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掌控她的一切行踪。 染指她的所有空间。 这些行为从前或许不明显,但在她一点点撕破表象之后,就显得突兀起来。 尤其是那一次轻微的触碰下。 他竟然就,有所反应。 周恪是个极为自律的人,同时对某些情感与事物保有非常高程度的「洁癖」。 他更不是个会为别人改变自己习惯的人。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可以逼他让步,那她的重要性,必定在某种程度上远高于他自己的感受。 午优脑袋懵了一瞬。 好一会儿,她才艰难的找回声音: 「你什么意思?」 她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更不敢发散思维,把他的话过分解读。 尽管这两句话里。 每一个字都那么的不单纯。 周恪深深看着她,视线下移。 不自觉落在了那两片唇上。 他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掠过。 引得两人同时颤了颤身子。 周恪的声音很轻: 「意思是,我不想你脱离我的生活。」 「我想要维持过去,或者更深的、更近一层的关系……」 「你听明白了吗?」 午优怔怔的望着他。 有种被什么击中的眩晕感。 半晌,她才喃喃道: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又或者那一个吻刺激了他? 这也太荒谬了! 这根本不像周恪。 他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午优胡思乱想着。 又听到他说: 「不明白也没关系,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 试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 眼前一暗,他人已覆下来。 微凉的唇瓣辗着她的嘴唇。 唇纹紧贴,鼻息缠连。 她震惊的来不及闭上眼。 脸庞被一双手捧起来。 她被迫仰起脸。 旋即感觉唇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 湿热滑贴。 蛇似的,让人浑身发麻。 午优不由轻喘一声。 捧住她脸颊的手立刻重了几分。 很快,一只手移到了她后颈。 托住她的后脑勺,让交贴的唇更加密不可分。 周恪含住她的唇锋舔了舔。 像她昨晚那样,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感觉她在他怀里颤抖连连。 然后他撬开了她的唇齿,长驱直入。 第34章 在一起&慢慢来 这完全是让人陌生的。 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 午优闭着眼。 只觉鼻端的唿吸都在逐渐滚烫。 她在他的入侵之下。 毫无抵抗的能力。 直到人被抱了起来。 压在沙发上。 午优勐地睁开眼, 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不是……等等!你想干嘛?」 她的耳垂被人捏住。 不轻不重的揉搓。 周恪垂眼看她。 眼尾漫勾,有几分撩人之态。 午优从不知道。 一贯冷淡自持的人。 骚起来分分钟就成妖。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你干嘛亲我?」 她在他身下。 瞪着眼睛问。 周恪抿了下唇。
第93页 眼神渐渐恢復镇定。 他抱她坐起,屈指, 轻柔碰了碰她的脸颊,声音靡懒:「不是说了,试试?」 试什么? 试一试接吻会不会有感觉? 还是试一试看吻过之后,会不会一秒变喜欢?! 午优板着脸,眼睛里无声都是谴责。 渣已经不足够来形容他了。 他简直就是渣王。 周恪瞧了她一会儿,最终没忍住, 发出一声笑, 笑声里有显而易见的愉悦。 他笑完,又直起身, 两根手指拿捏着她的下巴, 缓缓凑近。 午优以为他又要耍流氓, 十分不配合的抵着他,一边竭力后仰。 奈何力道敌不过他。 被人按着脖颈,结结实实的抱住。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从容和煦, 带着一点戏嚯, 「你以为我的试试, 是什么意思?」 这她怎么知道? 午优把脸埋进他肩膀上,喃喃: 「我笨的很, 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是怎么想的。」 「还有,告白这种事没你想的那么轻易, 你如果觉得告白之后就可以仗着喜欢随意对待,那对我就是侮辱……」 她的话没说完。 后颈倏地被摩挲了一下。 温柔入骨。 顷刻叫她收了声。 周恪看着她, 眼中色彩褪去。 面上依旧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 他轻轻道: 「我试过了。」 「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午优唿吸一顿。 遮住脸的手缓缓落下来,看向他。 周恪再次摩挲她的后颈。 眼神有些温柔: 「的确不能再把你当小孩子看了。」 「不过午优,你确定要跟我在一起吗?」 他从容不迫的问。 倒把午优问住了。 喜欢,表白,之后不就是顺理成章 在一起吗? 怎么周恪的眼神,让人心里毛毛的…… 她扇了扇睫毛。 看起来有点不安。 周恪微微扬了下唇角,声音很轻: 「别怕,我们,慢慢来。」 午优:「……」 更害怕了。 可是再怎么害怕担心。 还是忍不住的喜欢。 喜欢他卸掉威严之后的慵懒迷人。 更喜欢他触碰她时,滚烫灼人的唿吸。 午优闭上眼。 她大概是,认栽了。 - 琴姨最近家里有事,迫不得已请了半个月假。 假后再来,陡然发现这栋公寓的两个主人都状态不对。 先是午优。 她搬了回来。 这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毕竟过去几年,琴姨也看明白了: 周少这样的人,这样的好手段。 没什么目的是他达不到的。 午优一个年轻女孩儿。 被他管习惯了,炸毛两天总要理顺。 可是搬回来归搬回来。 两个人之间「眉来眼去」的气氛算怎么回事? 琴姨端上一盘洗净的奶油草莓。 周恪捏了一只,递到午优嘴边。 她正低头画画,头一偏。 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这还不算什么。 关键是那草莓汁水丰沛。 一口吞下去,嚼两下。 鲜嫩的汁液禁不住溢出嘴角,顺着滑到了午优的下巴尖。 琴姨刚抽了张纸想要递过去。 却不及周恪反应快。 他拇指在少女唇缘和下巴上抹了一下。 刮去草莓汁,然后自然地轻吮了下指尖。 「挺甜的。」 他总结道。 琴姨:「!」 等到周恪察觉她惊骇的眼神和石化的身影,从容不迫的看了她一眼:「有事?」 琴姨讷讷道:「没、没事!」 攥着纸,着火似的钻进了阳台。 午优一直在画画,并未察觉周恪的动作。 自然也不知道琴姨为何举止奇怪。 她只是又捏了只草莓,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很快皱起眉:「这个有点酸啊……」 草莓缺了个尖尖。 还剩大半。 周恪俯下身:「是吗?」 便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温热的唇瓣擦过她的指腹。 令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周恪咬了一口。 脸上表情闲适自然: 「是不太甜。」 午优:「……」 她手里还捏着一点草莓屁屁,方才溅出了一点汁水,顺着她的手一路淌下来,「啪嗒」掉在了画纸上。 一张画差不多就毁了。 她还浑然不觉。 周恪拿手指敲了敲她的画板。 午优如梦初醒,低头一看,脸顿时垮了。 手忙脚乱的补救。 无济于事。 周恪抽了张湿巾,屈膝蹲下来。 捉住她的手指头,一个个擦干净。 问她:「慌什么?」 午优觑了眼阳台,有些惴惴: 「你说,琴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周恪抬眸扫了她一眼。 却没说话。 手上慢条斯理的,一遍遍。
第94页 仿佛要把午优擦破皮。 午优乖乖任他擦拭。 只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等琴姨的脚步声靠近。 她勐地把手缩了回去,捡起画笔在纸上胡乱勾勒起来。 周恪的手一空。 人还维持着屈膝半蹲的姿势。 慢吞吞掀了掀眼皮。 盯住午优。 午优如坐针毡。 琴姨这时回到客厅。 见两个人姿势奇怪。 回想起之前那一幕。 她眼皮勐地跳了两下。 闭紧了嘴一头又扎进保姆间。 她人一走,午优更不自在了。 因为周恪还蹲着,且那视线令人头皮发麻。 她乖乖收起笔,弯腰去拉他: 「你起来……」 周恪顺着她的力道站起。 半途却箍着她的腿,把人抱了起来。 午优侧坐在他右臂上。 慌的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头。 嘴里压着声音,急道: 「周恪!你干什么?」 周恪没理会。 抱着人轻轻松松回了自己房间。 门一关,把人放下。 就势抵在墙上。 「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淡淡道。 午优哑然。 周恪两手撑在她身侧,目光迫近: 「说喜欢的是你,招惹我的是你。」 「……怎么吻都吻过了,当着人面你反倒偷偷摸摸?」 午优抿了抿嘴角。 这怎么算是偷偷摸摸。 她不过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两个人的关系发生质变,可别人又不知道。 琴姨照顾她三、四年。 一直把她当孩子似的。 对周恪却敬畏多过亲切。 是标准的僱主与被僱佣者的关系。 午优就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一想到周围所有熟悉的人,得知两人关系之后的反应…… 她的眼神和表情太好懂。 周恪几乎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沉默片刻,慢慢直起身。 良久才吐出一句:「我以为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转身朝里走去。 午优愣了愣。 他这是……生气了? 她紧走两步上前。 拉住了他的手。 「周恪,我不是……」 话没说完,周恪倏地折回来。 一手卡住她的下巴抬高,低头吻过来。 长腿交叠。 脚步杂错。 午优被他半抱半挟着。 后背很快抵到了门上。 周恪吻的不算温柔。 气息强势霸道,铺天盖地。 午优腿发软。 根本招架不住。 良久,他才停下来。 拇指抚弄她艷丽的嘴唇。 眼神深不见底: 「别躲。」 既然敢要他。 就别想着躲。 午优被吻的稀里煳涂的。 伏在他怀里猫似的温顺。 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是说要慢慢来吗? 怎么周恪的慢慢来。 跟她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呢? - 九月刚开学。 整个系都在热烈商讨着今年写生的目的地。 区别于大一的那些为期五天、一周的短时写生。 这一次时间长达一个月,衣食住行都在那边,难免要准备充分些。 整整热闹了将近一个月。 九月末目的地总算定下来,是荣德古城。 七朝旧都。 并且是古代史上唯一「双帝临朝」的都城旧址。 午优有些意兴阑珊。 因为这一去就意味着有长达一个月时间,不能跟周恪见面。 于是周末回公寓准备行李。 也显得有些恹恹。 周恪一整天都在书房。 开视频会议,打电话,敲电脑。 忙的无暇顾及她的情绪。 直到晚饭后,才稍有空闲。 他走出房间时。 午优正握着遥控器,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电视。 听见动静,一扭头。 周恪已经在她身边坐下来。 「……没玩游戏?」 他微觉讶异。 这个时间点。 她通常要四排两把才安逸。 午优抠着遥控器,慢吞吞道: 「我过两天要去写生了。」 周恪并不意外,拍了拍自己的腿: 「过来。」 午优磨磨蹭蹭。 不太想动。 周恪长臂一展,勾住她的细腰把人抱过来,放在腿上,伸手揉一揉她的耳垂,声音淡缓:「陈臣已经告诉我了,去荣德,要去一个月?」 午优「嗯」了一声。 被他拨弄的有些痒。 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周恪抚了抚她的脖颈,凑近索吻。 唇沾之又分,靡靡慵懒。 午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突然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 吻加深,刚有些缠绵的意思。 午优哼了哼,分开来。 周恪干脆侧身把她压下。 十指紧扣,抵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
第95页 两个身躯交叠的重量。 压出凹陷和细长暧昧的褶皱。 吻完,周恪才揉了揉她的发: 「这一次别再乱跑。」 「让我联繫不到人。」 午优想起之前的遭遇。 一阵唏嘘。 她把脸颊塞进周恪手心,拱了又拱,猫一样眯起眼:「不会了,我这次肯定不乱跑。」 周恪看着她。 眼眸微闪。 她的头髮剪去了一些碎发。 尾端不再捲曲,颜色也染成了极浅的奶茶色。 周恪其实并不想她多做改变。 但他忍住了那过分控制的欲望。 既然不能把她当做圈养的孩子。 那就试着给她权利,尊重她的改变。 他俯下身,鼻尖沿着她的唇角蹭了蹭,滑到她鬓边,嗅到洗髮露的幽香,他闭上眼,在她发间温柔的落了一枚吻。 耳鬓厮磨。 大约如此。 午优脸热,浑身都热。 把头偏到一边,终于忍不住抗议: 「你硌到我了……」 周恪的动作一顿。 肩膀微动,似乎是在笑。 午优拿手背盖住脸。 感觉身上一轻。 周恪起身,走到料理台边喝水。 午优偷偷看过去,大理石台面挡住了他腰部以下,并不能看出什么。 可刚才的情形,他分明…… 午优挥了挥手,觉得自己更热了。 第35章 写生&我还有机会吗 北方茂林县。 荣德古城。 金秋十月, 游客多如牛毛。 校方选择的写生时间其实并不怎么友好,好在她们的目的地离那些人头攒动的大型打卡景点还有些距离,不必非要在黄金周去看人头抢厕所。 黄金周一过。 整座城市热度肉眼可见的消退下来。 午优一整个班的学生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民宿。 三层小楼, 有天井院落。 全木寝铺,紧靠城墙,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凉。 午优寝室四个人占了一个房间,虽说上下铺多少让人不适应,但旅游出行的新鲜感很快冲淡了些微的瑕疵。 这次写生时间较长。 比起之前,显然就自由了许多。 学校吸取了之前的「教训」, 给系里各个班级都安排了带队老师, 每天除了固定行程,活动时间都被三令五申, 有了规划, 甚至出校前还让学生签署了协议。 午优私底下拍了照传给周恪看。 他不置可否:「只要不出事, 随便他们。」 显然是之前的事。 让学校有了忌惮。 午优新鲜了几天,很快就对商业化程度严重的古城没了兴趣。 但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脑子一热就跟着往不知名的地方跑,相反,前七天的行程她紧跟队伍, 一寝室女孩儿都乖巧的不可思议。 第八天有自由活动。 班里一半人选择了去打卡荣德非常有名的「牵音塔」。 这地方据说是当年「帝后定情」处。 因此有别名:姻缘塔。 虽然也逃不掉卖香火、抽籤算命和系红线的商业现象, 但有了专业导游绘声绘色的解说, 生涩俗套的歷史故事也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午优在一层看壁画时。 林臻臻她们在旁边兴致勃勃的抽籤。 程雪侬连抽了三次都是下下籤,很是不忿。 花钱来了个十连抽, 总算抽了个上等姻缘签。 午优抽空看了一眼。 只见那负责解签的和尚都快笑yue了。 大概在想这是哪里来的小沙雕。 人美嘴甜又贼好骗。 再转过头来看壁画。 身边就多了个人。 薄风衣,黑色工装裤。 脚上一双冷峻的马丁靴。 荣德这边气温不算高。 不过厉凛这一身, 倒是丁点不像来写生的学生。 他人高大硬朗,往午优身边一站, 就挡去了那仅有的一点光。 午优只得仰头看他: 「这么巧?」 没记错的话。 摄影系这次的写生点是兰茗县。 离荣德不算远。 但跟这儿的古色古香不太一样。 兰茗县有全国闻名的花田迷宫。 以及非常合摄影师心意的山涧流水。 午优想不通。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厉凛没说话,只是朝后仰了仰身。 午优看过去,正看到摄影系一班的带队老师,正领着一串学生在跟导游沟通什么。 她挑了下眉。 没说话。 厉凛开口,嗓音沉缓: 「兰茗县一周就逛遍了。」 「系里老师沟通了一下,决定跟这边汇合。」 午优「哦」了一声。 脸上没多少情绪。 她这幅模样。 厉凛心里更难受。 他自觉足够小心翼翼。 接触了这么久却还是始终跟她隔着一层。 甚至不如从前。 从前午优不曾留意他时。 他尚能在她不在意的时候觊觎着她。 现在两个人相识却又略见生疏。 他反倒不能在躲在黑暗里。 厉凛的心上像是生了刺。
第96页 密密麻麻的疼。 那边,戚栖终于对痴迷抽籤的程雪侬忍无可忍,暴力威胁下才把人拖了出来,跟林臻臻一道往这边走。 摄影系一班的老师也领着学生走过来。 两边导游凑在一处,大约是要一起登塔了。 塔高一共七层。 面积从下到上逐渐缩小。 第一层甚至保留着帝后小憩的偏殿。 而顶层据说只有小小一圈瞻星台和供佛金阁。 午优挤在人流里,晃晃悠悠的登塔。 越往上越难走,人也越少。 戚栖她们一开始还在一起。 走着走着就慢下来,离午优一个转梯的距离。 到第六层,上面稀稀拉拉三两个人。 拍照的拍照,闲聊的闲聊。 午优靠着阑干等戚栖她们赶上来。 六层塔的高度已经有些瘆人。 午优从上俯瞰,被风吹了个激灵。 脚下虽不是人如蚁。 但看一会儿也有点眼晕。 她退后了一些,撑着阑干。 百无聊赖中,掏出手机拍了照发给周恪。 那边没回应。 大约是在忙。 午优握着手机,咬了下嘴唇。 感觉一束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这才意识到。 厉凛一直在她旁边。 「不往上走吗?」 「只剩一层了。」 厉凛缓缓道。 午优摇了摇头: 「不急,等等她们。」 这个她们。 自然指的是戚栖、程雪侬和林臻臻。 她们的关系很好。 好到让人觉得有些碍眼。 厉凛没说话。 从她身边走开了。 午优也没在意,靠着阑干看风景。 这个角度很适合入画,可惜塔太高人又多,背着画架太不方便,何况今天只是单纯来逛一逛。 她拿手机刚拍了几张照片。 有电话接进来,是周恪。 时近中午,他刚结束一场会议。 趁陈臣叫人摆餐的间隙,给午优回电话。 「写生好玩吗?」 他松了松领口,指尖挟着烟,人半靠着办工桌,显得有些散漫。 午优捏着手机,耳朵微微的烫。 「嗯」了一声,「还行。」 周恪失笑:「还行的意思就是,不过如此?」 午优咬了下嘴唇,很轻的说了一句:「你没在。」 说完就在心里骂了句「没出息」。 接下来更是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浑浑噩噩,就把电话挂了。 挂完又忍不住失落。 但再回拨过去,就显得她很舔狗。 午优握着手机出神。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四周围过分的安静。 她四下一看,六层塔台上不知何时人已经走光了。 只剩下她和厉凛。 而厉凛就站在塔台的入口处。 背抵着两扇雕花木门。 午优瞳孔微缩。 这个时间,戚栖她们早该上来了才对。 她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没等她开口,厉凛就已问道: 「是周恪的电话?」 「你们……在一起了,对吗?」 午优有些吃惊。 但潜意识里又觉得不太意外。 厉家的事,在这个圈子里不是新闻。 她平时不关注,并不代表别人都一无所知。 就如周恪可以一手掌握厉凛的动静一样。 厉凛手里握着人脉资源,也一样熟知周恪的存在。 他朝前,一步步走近。 午优不觉退了两步,背很快抵到了阑干。 扭头看去。 底下是令人目眩的高度。 厉凛嘆了口气: 「现在才表白,是不是太晚了?」 午优抿唇,脸部有些紧绷。 片刻才道:「厉凛,我们是朋友。」 没有什么比这所谓委婉的拒绝更扎心。 他关了上到六层的小门。 把人都挡在外面。 这并不宽敞的塔台上。 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凡他想做点什么。 她都很难招架。 厉凛看着她: 女孩儿脸色微微泛白。 表情冷肃中透着点紧张。 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妥。 但强撑着不露怯。 她不知道,她的眼神多像小时候他养在身边的猫,珐瑯般漂亮的眼球,时时刻刻透着让人心软的、倔强的光,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那光才熄灭。 即便他把它解剖了做成最漂亮的标本。 那光也再没能重新燃起。 让人遗憾。 又无奈。 厉凛停在她面前。 一步之遥。 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团阴影,笼罩着她,沉默时的气场释放开来,让人忍不住的压抑。 午优跟他对视。 看到他亮的出奇的眼睛。 心里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听见他说: 「午优,我还有机会吗。」 机会。 什么机会? 午优这时候还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就真的是个白痴了。 可他要的,显然是她给不起的。
第97页 午优陷入沉默。 厉凛凝视着她。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 于是掀了掀嘴角,露出个笑: 「我明白了。」 午优的视线跃过他身侧。 看向不远处那扇小门。 不知被他用了什么结结实实抵着。 外面的人进不来,要么往上走,要么折返回去。 这个不算宽敞的塔台。 竟然成了密闭的空间。 午优心跳加速。 手心泛起一点点的黏腻。 厉凛跟姜宪不同。 她了解姜宪,知道他在乎的东西太多。 反而不能放开手脚的争取自己想要的。 可厉凛不一样。 她其实,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反过来,厉凛却看似把她琢磨的透透的。 如此一想,午优只觉毛骨悚然。 厉凛朝前走了一步。 两人之间距离已不足半米。 他俯视着她,视线灼烫。 忽然抬起一条胳膊。 午优瞳孔微缩,趁这空档勐然弯下腰,灵活的从他腋下钻了出去,奋力往小门跑。 但只跑了两步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午优挣扎不过,曲肘后击,被厉凛抬手挡下。 她毫不迟疑的仰头朝他撞了过去。 可身高差异,没撞到他的头,反被他牢牢制住。 厉凛发出一声笑,自后紧紧抱着她,声音近在耳畔,低沉温柔:「看吧,我早就说过,你的自由搏击只练了个花拳绣腿……」 「遇上绝对的实力。」 「根本不堪一击。」 他擒住她手腕反手一折。 午优闷哼一声,旋即身体被转了过来。 厉凛把她死死的摁在怀里,俯身埋首在她颈窝处,轻嗅体香,低低嘆息:「午优,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的比周恪更好。」 午优被他拧着手腕,疼的脸色发白。 抽了口气,半晌才道:「可我只喜欢他。」 这种告白在此时此刻可能只会激怒对方。 可午优同样满心愤怒。 她原以为姜宪那种自以为是的「喜欢」就挺让人烦了,结果厉凛闷声不吭给她憋了个大招,一边喜欢一边强迫着她,屁都不是! 厉凛没说话。 大约是被她的话刺激的不轻。 午优刚一动手腕。 立刻被他捏的更紧。 细翘的腕骨像是要被折断一样。 午优现在不止脸白,眼泪都快飈出来了。 她忍不住呻-吟一声,叫他:「厉凛!」 厉凛没吭声,手却蓦地一松,握住她肩膀,慢慢将人从怀中抽离。 他低头看她的脸: 白如釉玉。 眉腰深折。 眼里噙了一汪湖。 波光潋滟。 他微微一怔,看到午优唇动了动。 像是说了句什么,没听清。 他本能的俯下身,凑近: 「你说什——」 话到一半,剧痛袭来。 厉凛表情勃然一变。 午优一脚踢在他腿心处。 力道半点没留余地。 眼看着厉凛白了脸。 人一点点滑跪在地。 午优避之不及的退开。 揉着手腕,眼神冰冷。 「你就不该和周恪比。」 她转身,紧走几步,拉开了横在门上的长木栓。 外面是幽长的楼梯。 下层依稀传来人声。 细听便能听出声音的焦虑: 「上下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她啊!」 「第六层怎么会锁上,那些和尚没钥匙吗?」 是程雪侬她们。 大抵是发现了不对劲。 正在四处想办法。 午优没做停留。 循着声音走去。 厉凛在她背后,良久才站起身。 脸上木木的,眼睛深不见底的黑。 他怎么,能跟周恪比? 明明他比他,更早认识那时的她; 明明他比他,更相似于她的人生轨迹; 凭什么他比不过他? 凭什么她喜欢的,不是他。 第36章 惊喜&喉结 「我发现你一出门就要倒霉。」 戚栖靠着医院的墙, 满脸凝重。 午优抽了抽嘴角: 「你别毒奶我行吗?」 「难道不是吗?」戚栖耸肩摊手。 「上次写生脑震盪,这次手差点折了。」 她下结论: 「要不以后别出门了。」 午优揉着鬓,吐出一口浊气: 「亲这边建议您直接滚。」 戚栖赖着不肯走。 嘴上还要逼逼: 「你说厉凛他怎么是这样一个人?」 「啧啧, 变态变态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午优心力交瘁: 「你除了对段嘉许火眼金睛,还能看清楚谁?」 戚栖:「?」 两人正打嘴仗。 林臻臻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片子。 还没开口,程雪侬已经嘴快道: 「没伤到骨头,可以放心了。」 「就是淤肿的厉害, 有点挫伤。」 林臻臻把一管药塞到她手上: 「抹完差不多就好了。」
第98页 又叮嘱, 「别提重物,最好什么都别干。」 午优举起肿起来的右手腕。 陷入沉思:「那上厕所该怎么办?」 林臻臻:「……」 程雪侬:「……」 戚栖:「忍着。」 午优:「……」 好傢伙, 她直唿好傢伙。 还以为会贴心的替她宽衣解带, 结果直接让她忍着。 尿裤子吗? 这是什么令人髮指的室友。 她直挺挺往病床上一趟: 「朕累了, 退下吧。」 三个人不吭声。 也没动静。 午优再睁开眼。 三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硬是盯出了一身冷汗。 她抖了抖唇: 「你们想造反?」 三个人表情各异。 但显然有一致的疑问: 「真是厉凛干的?」 「他告白失败所以想把人推下塔,结果被你临危不惧一脚爆蛋,然后粉碎了阴谋?」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什么时候对你起了异心?」 午优鬓角暴起一根青筋,忍耐道: 「这你们不该去派出所问他吗?!」 林臻臻看着她欲言又止。 程雪侬一脸怜悯: 「派出所远了,他就在门外。」 午优:「!」 戚栖还在一脸难以置信的咂舌。 林臻臻嘆口气:「塔上面没监控, 单凭你的话, 他们很难……」 午优皱着眉:「我知道。」 她有心理准备。 厉凛大概也很清楚。 所以看似疯批, 实则还留了分寸。 虽说弄伤了她的手,可没别的目击者证明他所作所为, 更没有监控探头,就凭她一人的话, 老师们自然会选择把事情压下来,定性成「同学摩擦」。 再加上厉凛也「受了伤」。 整件事就又添了几分暧昧色彩。 午优心里堵的慌。 可也清楚, 厉凛不是姜宪。 这人才是真的疯。 - 午优没在医院待太久。 她的伤也用不着小题大做的留院观察。 只是出来时。 厉凛已经不在了。 午优跟着室友回了民宿。 翻遍了口袋都没找到手机。 这才想起,跟厉凛再塔台上周旋时。 大概是动作太激烈,没注意掉了什么。 她这次倒没耽误,借了戚栖手机给周恪打电话。 只是打了两通都没人接,索性挂了。 午饭是戚栖给餵的。 餵了她一脸。 午优忍无可忍把她踹走。 左手拿勺像个帕金森一样颤颤巍巍往嘴里送。 心情不好。 也没吃多少。 下午几个人要留下来陪她安定情绪。 结果嘚吧嘚吧了一个小时。 午优不胜其烦,干脆哄着她们跟她一道出门,重返牵音塔去找手机。 她带了身份证。 但异地补卡总归要麻烦些。 去到牵音塔,问了负责管理的和尚。 被告知没人捡到手机。 午优不死心,干脆拖着戚栖她们又爬了一遍。 在第六层塔台上扒着角落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午优心里怪怪的。 总不会是跟厉凛拉扯的时候,摔飞到塔下了吧? 那恐怕是尸骨无存。 她悻悻罢了手。 回民宿的路上,戚栖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拿给午优:「是不是你叔叔?」 午优懒洋洋瞥了下,眼睛蓦地一亮。 拿过来接通,放在耳边:「周恪。」 她的声音有点软糯,含着几分委屈。 但她自己似乎半点没察觉。 戚栖听的一个激灵。 缩了缩脖子。 这要不知道的, 还当对方是她老公。 「谁的号码?」 周恪很干脆道。 午优解释:「室友的手机,我的手机丢了……」 她支吾着,没有多说。 周恪三番五次告诫她。 厉凛此人并不简单。 她那时任性,不太上心。 又自觉跟厉凛保持了距离。 结果最后还是差点吃了大亏。 虽然及时脱险,可当时的情形…… 谁又知道厉凛到底是怎么想?! 她心里藏了事,嘴上却没多说。 听见周恪问她:「还有几天回来?」 午优心里酸酸涨涨的。 握着手机,睫毛微颤: 「具体日期还不知道,按照惯例,大概也得两个星期吧……」 她说完,话筒那边陷入沉默。 良久,似乎听到周恪微微嘆了口气。 他的声音从话筒里钻出来。 有些惫懒,透着淡淡欲色。 说了句: 「太久了。」 午优的脸,红了半路。 戚栖盯着她:「你发烧了?」 午优把手机塞到她怀里。 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晚上班长招唿了她们,说班费组织晚餐。 结果是附近的烧烤店,撸串加啤酒。 倒也不是不爽。
第99页 只是不适合午优这种「抱恙」人士。 她心里塞满了周恪。 尤其一通电话,那种想念宛如有了实质,吃个烤串都让人心不在焉。 正拿签子戳着面前的锡纸盘。 一辆车无声无息滑到她身后,停了下来。 车门拉开,一双长腿迈下来。 走近两步,在她身边坐下。 午优只当是去隔壁桌拼酒的戚栖回来了。 头也不抬的继续戳着肉串,道:「浪完了?」 片刻,听到一个声音。 末尾微抬,淡淡的性感: 「浪?」 午优浑身一僵。 血冲到头顶。 她愕然转头看过去: 周恪撒着两条长腿,手撑在膝盖上。 一身休闲服,脖颈垂了条项鍊。 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午优眼一热。 又喜又委屈。 整个人酸涨的像要爆炸。 耳朵都像是要耳鸣了一样。 开心过了头。 导致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还是周恪朝她伸出手: 「过来。」 午优立刻猫儿一样靠了过去。 旋即意识到附近桌上还有同学,又迅速的弹开。 强令自己保持一定距离。 周恪眉尖抖了抖。 正要开口。 却被她抢先拽了下衣袖: 「你怎么来了?」 周恪扫了眼车上的司机。 漫不经心地: 「来江重谈点事,顺道过来瞧瞧。」 午优咬了一下嘴唇。 眼里亮晶晶的。 江重离荣德可还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他这也算顺道? 她没说话。 余光瞥见司机下了车。 到附近转悠两圈,摸出根抽菸。 周恪拉起她: 「上车。」 午优再没空搭理隔壁桌同学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跟戚栖她们对了个眼,便匆忙上车。 是辆新的商务车。 后排宽大舒适。 周恪亲自驾车,载她离开。 七拐八绕的,最终停在了江边。 江对面就是江重市。 这条江形同于古时荣德的护城河。 周恪停了车,拉开门下去。 绕到她的副驾驶座位旁,扣住车门打开。 午优很听话的跳了下来。 看他又打开后排车门,把她推了进去。 午优刚一坐定,腰便被人圈住,整个人被拎起来,放在了男性坚实的大腿上。 她微一偏头,后颈被人摩挲着。 很快,嵴椎由下至上,起了一串酥麻的电流。 她软在周恪怀里。 看他抬起她的下巴。 吻压下来。 不比往日的从容淡缓。 像是积了太久的情绪,急促而勐烈。 午优被吻的招架不住。 拿手抵住他肩膀,喘息从嘴角溢出来。 「周恪……」 男人捉住她的手,不轻不重的咬她指尖,咬完又含住,轻轻的舔,语气靡魅:「不想吗?」 午优哑然,片刻,轻轻吐出一个字: 「想。」 周恪深深看着她,一手托住她的腰臀,分开她两条腿,让她面对面坐在了他怀里。 这个姿势,两人贴合更紧。 尤其周恪身上是薄薄的亚麻桑蚕衣料,摩擦中带起一点静电,衣摆掀开来,露出漂亮的人鱼线。 腹肌如堡垒。 形状分明。 午优跟他缠吻,忽而身子一抖。 眼睛蓦地睁大,手滑下去按住了他。 「周恪……」 她又叫他。 眼睛里说不出的绮媚。 周恪其实也不想在这里要的太过。 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尤其是关系改变之后这短暂的分开。 原来小别胜新婚,真不是什么妄言。 他克制的抽出手,抚弄她的脸颊。 看她猫一样眯起眼,然后凑近,拱了拱他的颈窝。 唇与肌肤的摩挲,让本就敏感的身体更炙热。 周恪微微仰颈,感觉那两片柔弹的软唇,轻轻擦拭着他的脖颈,沿着下颚线一点点往下移,最终碰到了他的喉结。 她睁开眼,看到那一处微微的凸起形状分明,随着微妙的吞咽,上下滑动,无端端的撩人十分。 她没忍住,抬手掩面。 周恪他……太欲了。 只是没等她再动作,右手勐地被人攥住。 连带着把她的身体带的倾斜了几分。 她一惊,再看周恪。 他脸色倏地阴沉下来,眉骨高耸,盯着她尤未消肿的手腕,眼神冷戾: 「怎么回事?谁弄的。」 第37章 怒意&出事 午优陡然想起。 她那些三脚猫的自由搏击。 其实还是周恪教的。 只是他没有刻意抬高要求。 她也就顺理成章 的偷懒。 但周恪不是她。 他见过了各式各样的伤。 像这种看似淤痕, 实则明显为挫伤的伤处,半点逃不过他的法眼。 午优硬着头皮安抚他: 「其实不严重的……」 「我问的是,谁弄的。」
第100页 周恪声音沉下来, 压迫感十足。 午优没办法,只得道: 「是厉凛。」 说着抬眼看他,却见他神色冷峻,眉宇间泛着少见的阴鸷。 以为他要开口训斥她。 说她不听劝,自以为是。 可好一会儿过去。 他都没开口。 午优心里有点慌,在他腿上轻轻晃了一下, 撒娇着叫他: 「周恪, 我错了……」 周恪眉腰深折,表情显得阴刻几分, 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 却没出言指责, 而是动作很轻的捉住了她的右手手臂。 视线落在手腕处的挫伤。 粉紫一片,涂着隐隐有些刺鼻的药。 他满心戾气不知怎地就褪了下来。 只剩浓浓的,说不出的心疼。 心疼她受了委屈还不敢直言倾诉。 心疼她到了这个时候,还怕他会骂她。 这一片心疼如同针刺。 密密麻麻,无孔不入。 午优心里正惴惴, 忽然身子一紧。 她整个人被填进他怀里, 抱的很紧。 午优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愣了愣, 脸上慢慢放松下来。 他好像……没打算生气? 周恪的确没再生气。 他甚至没有执意追问事情的经过。 在他看来,伤害既然已经行成。 那过程怎么样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 是让有些人为自己犯的错买单。 他抱着午优, 十指温柔的埋进她发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她的长髮。 午优被轻抚的很舒服。 安心窝在他怀里, 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周恪拨了个号出去: 「chelsea,推迟跟厉申集团的合作计划。」 「告诉周准, 段家那边可以用了……」 午优竖着耳朵听他讲电话。 里里外外涉及到的都是商业竞争与合作。 电话打了约半个小时才挂断。 午优玩着周恪脖颈里的项鍊,并没急着开口。 这项鍊是她不久前生日宴上送的。 当时负气随便挑了个款式。 谈不上丑。 就是有点像女款。 现在给他串了长链条坠在胸前。 看起来倒是文艺了许多。 午优其实一直都知道周恪的眼光很好。 可惜他只专注拓展自己的生意。 不然换个方向发展一下。 想必也能有所成就。 她心不在焉想着,听见周恪道: 「我叫了人替你收拾东西。」 午优微微惊讶: 「你要带我一起走?」 周恪轻抚她的脸颊,语气舒缓: 「你伤了手,还有比这个更要紧的吗?」 午优拿左手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可是我还没玩够——」 最后一个音湮灭在他深邃的眼神里。 午优耷拉下脑袋,有些泄气。 「知道了。」 声音恹恹的。 有点郁闷。 她是很想他。 可却不想因为他的到来。 而改变一切出行计划。 这是她大学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 她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但这些话说了也等于白说。 她太清楚周恪。 独-裁起来。 谁的帐都不会买。 周恪见她垂眸不语,片刻嘆了口气。 不由松了口:「真的不想走?」 午优倏地扬起脸,眼睛亮起来: 「我保证绝对不再单独行动!」 「上厕所都让戚栖她们跟着,行吗?」 周恪失笑,指尖蜷曲,颳了刮她的鼻尖: 「那倒不必,我留点人给你。」 他委婉道。 午优瞭然。 出了这种事,不找人看着她。 他怎么也不会放心离开。 「他们很专业,不会打扰到你。」 「至于厉六,他很快就没空招惹你了。」 周恪淡淡道。 语气里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阴沉。 午优想起他那半个小时的电话。 心里清楚,他是绝不会放过厉凛的。 她心里滋味其实有些复杂。 对厉凛,今天之前都谈不上讨厌,甚至有一段时间相处得宜。 她将他当做朋友。 但显然,这并不是他要的。 塔台上他那时究竟要做什么? 午优不愿意再想下去。 因为无论怎么辩驳。 错误都已形成。 - 周恪载着午优回到民宿时。 差不多十点半。 他侧身给她解了安全带: 「既然想留下,明天记得抽空把卡补了。」 午优点头:「知道了。」 还要买部新手机,得顺道去趟商场。 她趴在车窗口跟他道别。 脸上大写的「依依不捨」。 周恪勾了下嘴角,倏地凑近。 低头,两人在车窗处接吻。 吻了几秒分开,午优眼里湿漉漉。 殊色动人。 周恪握着她下巴,微微抬高。 再度覆了下来,这次加重了力道,辗转舔吮。 午优微微垫着脚尖。
第101页 被动承接他炙热的吻。 双膝颤抖着。 软的不成样子。 等周恪丢开手。 午优头也不回的跑了。 周恪的车子就停在民宿外的街边。 看着她跑到门口,又转头,跟他挥了挥手作别。 周恪微微一笑。 视线收回,落在左侧的后视角。 笑容一点点收敛。 眼尾漫抬,拖着几分睥睨众生的冷漠。 后视镜里映出一台车子的轮廓。 是街上随处可见国产轿车。 驾驶座探出半个身影。 那人盯着他,面无表情。 周恪收回视线。 平静的发动了车子。 - 午优在门口摁了两遍门铃。 不知道房东是不是在看电视,始终没人开门。 她摸了摸口袋。 这才发现之前给的大门钥匙忘了带出来。 无奈的又摁了两遍铃。 她转过身,惊讶的发现周恪还没走。 她扬起手,正要跟他再打个招唿。 却见他的车子缓缓动起来,调转车头,驶向主路。 午优抱着手臂往街边走了两步。 心里有点点不舍。 不经意瞥见一辆黑色轿车。 半新不旧的,蒙了尘。 悄无声息跟在周恪的车后头。 也随他调转方向,滑了出去。 驾驶座上的人在打方向盘时朝这边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午优怔在原地。 那好像是…… 厉凛? 她脑子有点乱。 眼看着厉凛驱车紧跟在了周恪的车身后。 一种不安的情绪铺天盖地席捲而来。 说不出恐慌让午优下意识朝前追了几步。 眼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主道。 红灯只剩最后几秒。 眼看他们就要消失在眼前。 她脑子一热,沖了出去。 伸手拦下一辆路过的计程车。 坐进去吩咐司机:「跟紧前面那辆黑色轿车。」 司机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车牌号云a·98272那辆吗?」 午优点头,脸色有些焦急: 「对,师傅麻烦快点跟上,他们要走了。」 司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这年头龌龊事不少。 司机暗自想着。 就是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竟然也要沦落到去捉姦……啧啧! 车子追着前后两辆车。 很快驶入了主路。 过了两个路口,连续左转。 即将驶入开江大道。 司机提醒午优: 「小姑娘,再往前可就要过封江大桥了啊……」 午优视线紧紧追随着前方。 周恪车速很快,厉凛更快。 几乎是贴着他的车身并驾齐驱。 说没问题。 谁信? 她心跳的快极了。 哪里还管司机说什么。 随口道:「过桥就过桥,跟紧他们!」 司机嘶了一声,有些牙疼似的。 解释道:「我看你不像本地人,多余跟你说一句——」 「咱们这儿,过了封江大桥就是市郊了。」 「市内车起步价跟市郊不一样,市郊呢每公里得多收您两块钱……」 午优哪有心情管什么资费问题,不等他说完就道:「您只管打表开,车费该多少我肯定不会少您,放心好了。」 「得嘞!」司机应一声。 麻熘跟上厉凛的车,上了大桥。 果然,过了桥人车肉眼可见的减少。 偏偏前面那两台车子一个比一个飈的快。 午优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那股不安的情绪几乎要涌到喉咙口。 司机越开越觉得不对劲。 这车速哪里像是去幽会? 这他妈是要赶火葬场的头炉吧?! 他迟疑着劝道:「小姑娘,要么别追了吧?这边可是有限速,回头再超速,那我可就赔大发了……」 他说看那车越觉得有古怪: 卯足了劲儿的飈,就差飞起来了。 这个速度。 不超速根本追不上啊。 司机干脆减了速,一点点靠边停下。 跟午优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成,我是不敢追了!」 午优见他靠边停车,顿时心急如焚: 「别!师傅,只要你能追上他,车费我翻倍给你!」 司机一听更不干了。 天底下哪儿有这种好事? 何况为那几百块打车钱。 倒把车赔进去,划不来。 他耸肩摊手,一脸无奈: 「那也不成,这大晚上的跑市郊飙车,你就是车费翻倍也挡不过那电子眼啊,不成,您还是换辆车吧,我呢干脆给抹个零,毕竟这事闹的……」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 午优脑子嗡嗡直响。 眼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消失在眼前。 她脑子一热,干脆推开车门,绕过车头拉开了驾驶座的门。 司机「哎哎」着叫嚷:「你干什么?你这小姑娘……」 话音未落便被午优拽了出来,自己一屁股坐在他的位置上。 她胡乱翻出兜里的卡塞给他,匆匆丢下一句:
第102页 「密码330518,这车我买了。」 说罢一脚油门。 扬长而去。 司机捏着那张烫金黑卡。 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是……那密码什么来着?! - 手动挡的车,午优不常开。 她日常接触的豪车通常都是手自一体,开起来方便顺手。 但这丝毫不影响此刻她一脚油门,把车速提到最高。 即便超速被电子眼抓拍。 她也顾不得了。 因为视线尽头的那两台车子。 已经彻底驶进了郊外。 她心跳的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别出事,周恪。 千万别出事。 这个奢望在终于追上他们的残影,以及拐过最后一个路口,听到那声巨响的同时,被现实击的粉碎。 午优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爆凸。 极浅的脉络从白皙手背上浮现,略微有些狰狞。 她驾驶着这辆破计程车拐过最后一个弯。 瞳孔像是受惊过度,骤然一缩又扩张开: 不远处,两台车子相撞后各自分离,一台撞到了道边柳树上,另外一台则底朝上掀翻在了马路中央。 柏油道上凌乱散落着车体一些小的零部件和碎片。 几条短促的剎车痕迹交叠倾轧,昭示了这一场车祸的惨烈。 午优呆若木鸡。 只觉一颗心都被人从怀里生生掏了出来。 拖肠带血。 一把稀烂。 她的眼泪蜂拥而出。 推开车门,踉踉跄跄的朝前跑。 跑到那棵树旁,不顾撞烂的油箱。 她费力的伸手去拉那有些变形的车门。 拉了好几下都没拉开。 她哆嗦着唇,脸色惨白如纸。 好难才叫出一声: 「周恪。」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 廉价又无助,落了满怀。 她颤抖着手还想去拉车门,车门却被人从里面推了两下,发出吱嘎刺耳的声音。 午优睁大眼,听到周恪哑着声说道: 「退后。」 身体的反应先于头脑。 她醒悟过来时。 自己已经踉跄着避到了一边。 只听一声巨响,车门被人从里朝外勐地一踹,直接垂挂到了旁边,摇摇欲坠。 里面的人扶着鬓边。 从车里走了出来。 脚步还算稳。 可人到跟前,午陡然看见一缕殷红的血,沿着他的鬓角无声无息蜿蜒而下。 红的触目惊心。 她死死咬着下唇。 哽咽到发不出一个音。 直到那双熟悉的手把她搂进怀里。 周恪的手上还有一点血迹,泛着腥涩,素来冷白的脸上也沾了污渍,眼睛却黑沉明亮。 他抬手捧住她的脸颊,低低嘆了口气: 「午优,我没事。」 午优偏头,一口咬住他的手掌。 力道不轻,却转瞬就松了口。 她扎进他怀里,泪如雨下: 「周恪,你是不是疯了。」 周恪抚着她的额头,声音很轻: 「疯的不是我,是厉凛。」 「他想我死。」 午优浑身颤抖。 说不出话。 周恪拍了拍她的肩膀: 「乖,不哭了。」 他侧身示意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报警吧。」 话音未落,人晃了晃。 顺着她的身体往下滑。 午优撑不住他。 只得随着半跪在地上。 她抖着手去碰他的脸。 声音惊恐交加: 「周恪!你怎么了、周恪……」 周恪懒懒的应了一声。 隔了会儿,才道:「别吵,头疼。」 是脑震盪,还有伤口的缘故。 午优闭紧了嘴。 拿出他的手机。 屏幕碎了大半。 但因为在口袋里侥倖没被甩出来。 此刻还能正常拨号通话。 她打了110和120。 看着有点漏油快要起火的车子和树。 又默默拨了个119. 打完电话,她费力的扛着周恪。 挪到了道路边。 周恪的情况比她想像的似乎好一些。 大约是车技好,又或者託了安全带的福。 他坐在道沿上,轻拍了拍午优的手: 「去看看。」 他不说午优也要去看一眼的。 虽然这一切惨案都因厉凛而起。 他的车子翻倒在不远处。 看起来破碎不堪。 午优走到驾驶窗外,蹲下身看过去。 忍不住捂住了嘴。 厉凛也系了安全带。 可他的车速太快了。 又是主动冲撞的那一方。 车子翻倒后还因为惯性滑出去几米。 此刻他整个人吊在安全带里,昏迷不醒。 鲜血几乎布满了他整个头脸。 黏腻湿热,滴滴答答的落在碎玻璃上。 他的胸前和手臂上也有不少玻璃碴。 胳膊的形状也很怪异,大概是骨折了。 午优倾身,抖着手靠近他。 试了试鼻息。
第103页 好一会儿,才探出稀薄的热度。 他还活着。 午优不知是喜是悲。 如果不是周恪玩过几年赛车。 可能现在躺在这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他了。 她起身回到周恪身边。 低声道:「现在还活着。」 以后就不知道了。 话音未落,救护车的车头出现在远处。 后面跟着一路鸣笛的119和110警车。 午优靠在周恪身边。 隐隐的,听到一声嘆息。 不知是何意味。 - 午优做了个梦。 梦里是十五岁的夏天。 她坐在民政局外面的台阶上。 手支着下巴,表情木然冷漠。 身后传来高跟鞋触碰地面的声音。 裹挟着男士皮鞋轻微的擦碰声。 她听到闵溪云的声音,含着几分淡淡的烦躁和不满,说着:「优优我照顾不了,我明天的机票飞巴黎,到了那边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哪有空闲带孩子?」 「你生的你不养?我难道就很闲吗?」 午盛凡的声音里含着愠怒。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生的?我自己一个人生的出来吗?午盛凡你别太过分,当初怀孕我就说了不要留,是你求着我说既然有了就顺其自然,总不能真让午家绝后!明明说好了要丁克,你非逼着我在大好年华里生孩子带娃……」 「好,就算是我出尔反尔,可你那时候年轻,恢復身体多快啊,既然做了措施还……那就说明是天意你懂不懂?算了,我早看出来你是个刻薄冷情的,孩子你不要,我要!」 「我有说过我不要吗?午盛凡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刻薄冷情?明明你也嫌孩子吵、事情多,影响了你做研究,现在却把事情全都赖在我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闵溪云你够了!」 「你才够了!我看你有这功夫跟我吵,不如问问午优到底想跟谁!」 「问就问……」 脚步声渐近。 午优头也没回。 听见他们叫她,站起身扑了扑身上几不存在的浮尘,冷冷道:「别吵了,我谁都不跟,学费生活费零花钱打卡上,你们都走吧。」 「优优——」 「优优!」 两道粗细不同的声线。 午优烦不胜烦,扭头跑下了阶梯。 所有争吵和叫喊都被抛之脑后。 午优觉得畅快,又有不可名状的愤懑。 他们到底当她是什么呢? 如果有选择,午优也根本不希望自己诞生在这样的家庭。 他们让她觉得自己多余。 觉得她是个累赘,根本不该活在世上。 午优蹲在墙角,一点点滑下来。 抱住了膝盖。 她是想哭的。 可没有眼泪。 大概是用光了。 又或者对既定事实难以共情。 她躲了会儿,就要离开时。 听到旁边有动静传来。 窸窸窣窣的,两条腿从旁边窗口垂下来。 有个高瘦的男生坐在那儿,跟她咧嘴一笑。 「喂,别哭啊。」 「没人要你吗?」 午优抿着唇。 冷冷盯着他。 他也不在意,笑的没心没肺: 「巧了,我也没人要。」 「不过没关系,我也半点不想要他们。」 他微微弯下腰,朝她凑近了些: 「我谁都不想要。」 「我有自己就够了。」 他分明在笑。 可眼睛里一片荒芜。 寸草不生。 午优跟他对视了片刻。 没说什么,站起身往回走。 他在她身后说了句: 「我叫厉凛。」 午优没听清。 脚步不停,出了那狭窄的墙巷。 男生跳下窗台,追着她走了几步。 声音抬高了些,说着: 「自己喜欢自己也没关系的……」 「你只对自己好,就可以。」 午优停下脚步。 回头看过去。 他立在那儿,笑的很难看。 像无声的哭泣。 午优的心,一瞬间疼的无以復加。 沉默了许久,才摇了摇头,回答他: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没人喜欢我,没人想要我。」 不是午盛凡。 不是闵溪云。 可一定会有人。 用多的多的喜欢,来喜欢她。 午优不在意他们的抛弃。 所以后来,她遇到了周恪。 她有了周恪。 而厉凛,只有十五岁的午优。 然后她的梦境突然变色。 眼前是大片的血,和倒在车里的周恪。 她像是疯了一样的砸着车门。 试图将他从那挤压变形的车身里救出来。 可是不行。 她做不到。 机油漏了一地。 火焰噌的燃起。 沖天火光映红了她的脸。 她哭着握住了他的手臂。 然而下一秒,他却蓦地睁开眼。 沾满血的五官无声无息变化着。 最后变成了厉凛的脸。 朝着她咧嘴一笑,勐地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第104页 「我来迟了吗?」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吗?」 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臂。 笑的狰狞惨烈。 午优挣脱开,跌坐在地朝后退。 看他用手肘撑着地,缓缓从里面爬了出来。 满头满脸的血。 笑声震耳欲聋。 午优捂着耳朵。 头疼欲裂。 旋即有什么裹住了她。 她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微微痉挛了一下。 睁开眼。 原来是个梦。 她仰头往上看去,周恪正靠在床头,一只手按在她头顶,轻轻抚摸。 「噩梦?」 他声调微抬。 午优胡乱应了一声。 脸上有些木木的。 她起身坐在床沿处,抬起手指碰了碰他的鬓角,似乎是怕弄疼他,飞快的缩回了手指:「疼吗?」 周恪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疼。」 他身上除了一些擦碰伤。 最严重的也就是头部的撞击。 破了道口,缝了七八针的样子。 比起现在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的厉凛,实在不值一提。 第38章 周太太&撞破 在荣德待了两天, 第三天覃循亲自过来。 给周恪做了体检,结论是可以短途移动。 陈臣去办理出院手续。 午优跟覃循在病房外闲话。 看到几个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又来了。 午优见怪不怪,把人让进门。 自己在走廊里坐着削苹果。 她一看就没怎么碰过小刀。 覃循估计着她连削皮器都很眼生, 不然不会把个圆滚滚的苹果削的像块魔方。 实在看不下去,他嘆口气接了过来。 三两下处理好,递还给她:「吃吧。」 午优其实一点也没胃口。 但跟覃循太熟了,习惯使然。 她随手接过啃了一小口: 「他的头,真的没事?」 覃循敞开腿坐着。 手肘支着膝盖,十指交叉。 偏头看了她一眼, 微笑: 「信不过我?」 午优一噎:「那倒不是……」 她是多少受了那梦的影响。 心里疙疙瘩瘩的, 总有些不安。 覃循看她有些蔫儿。 便多解释了两句: 「伤虽说在头部,但从片子看并无大碍。」 「等回去安排一下全面检查, 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午优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看来, 她好像很不信任他的专业似的。 她把苹果递给他。 看到他挑了下眉。 这才恍然, 苹果刚才已经被她咬了一口。 她脑子是被丧尸掏了吗?! 午优尴尬地缩回手。 恨不能用脚在地上抠出个迪士尼。 耳边听到一声笑。 酒酿似的醇厚。 覃循悠悠道: 「这苹果,你还是留给周恪吃吧。」 「怕也只有他能吃了。」 午优悚然一惊。 抬头,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睛。 剎那间醒悟: 原来他已经察觉到周恪跟她的「关系」了。 她张了张嘴。 刚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开了。 两三个民警从里面走出来。 跟午优打了招唿,没多做停留就离开了。 这场车祸虽然发生在市郊。 但闹出的动静一点都不小。 尤其涉世双方身份背景不简单。 派出所一早就把口供录了, 各方线索证据收集到位。 迟迟没定性。 不过是因为那个路口有个监控探头坏了。 证据链少了最关键一环。 那么当事人和目击者就显得尤为重要。 午优跟覃循并肩走进病房。 见周恪半靠在床头, 正闭目养神。 听见动静, 睁开眼淡淡看过来。 一只手拍了拍床沿:「过来。」 午优听话的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后颈被人轻轻握着, 周恪拿拇指漫不经心摩挲了下。 有点痒。 午优缩了下脖子,眯起眼。 表情像午后睏觉的猫。 旋即像是意识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人。 洁白的耳垂很快泛起一点嫣粉。 她动了动身子, 陡然想起覃循的话。 又破罐子破摔的不动了。 覃循对这微妙的氛围视若无睹。 微笑着跟周恪打招唿: 「今天要动身吗?」 周恪的声音里含着一点惫懒: 「手续办差不多了就走。」 覃循点点头: 「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周恪扫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准备的?」 覃循露出标准的微笑,不紧不慢道: 「总得找个藉口走人, 不然留着吃狗粮吗?」 午优:「……」 她好一会儿没敢出声。 听见关门的动静。 一头扎进周恪怀里。 「覃循都看出来了……那其他人呢?」 她闷闷道。 周恪修长的指泛着凉意,没入她后颈发间。 茂密的髮根拨散开,盈盈幽香,若隐若现。
第105页 他答的漫不经心: 「知道了又怎么样?」 午优一噎,片刻才道: 「我不担心别人,就是怕周阿姨,如果知道你因为我才被厉凛报復……」 没有哪个母亲会容忍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尤其这伤害的根源并非出自于他本身。 午优在厉凛这件事上。 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 唯有希望不被迁怒、讨厌。 毕竟那很可能是她未来的…… 她这么想着,愈发头疼。 把脸塞进他怀里蹭了又蹭,发出一声喟嘆。 周恪的手滑下来,握住她下巴尖,捏了捏,令她抬高视线,二人四目相对,这才缓缓吐出一句:「你想的太多了。」 午优鼓了鼓腮帮子。 明明是你想的太少。 周恪把她捞起来,面对面坐在怀里。 凑近衔住她半片唇,缠磨两下,吐息如兰: 「比起这个,她可能更接受不了我把小八岁的你弄到手。」 午优:「……」 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她还想再说什么。 可嘴唇被周恪压着。 舌尖探进来,凉湿柔滑。 像蛇的信子,轻易使人沦陷。 攻城略地。 午优很快就没功夫想别的。 整个人化在他怀里。 - 回到公寓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午优挑拣了周恪一些日常用品,送去了覃循家的私人医院。 因为有周家的资金支持。 这所医院的档次直逼星级酒店。 医院半身建在半山腰处,环境清幽怡人。 融合了疗养院的优势,很适合养病。 不过周恪并不想久留。 最终是覃兆光亲自出面劝说着。 才让他松了口,答应住个三五天观察情况。 「毕竟伤到了头,这种金贵地方,稳妥点最好……」 覃兆光笑吟吟道。 周恪不置可否: 「那就辛苦覃叔了。」 覃兆光一走,周恪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刚开锁看了两眼,手上一空。 他掀了掀眼皮看过去,见午优夺了东西,皱眉看他: 「知道你忙,可都这样了,总得给自己放两天假吧?」 周恪答的轻描淡写: 「随便看看而已。」 他把手摊开,往前伸了伸。 午优不肯给。 周恪盯了她一会儿,视线忽的移开,跃过她肩膀看向门口处:「妈?你怎么来了……」 午优脸色一变。 她人还紧挨周恪坐着。 闻言忙不迭站起身。 往门口看过去。 却空空如也。 她立刻意识到被骗了。 可周恪已经趁着这个空档,飞快拎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午优不高兴了: 「你怎么耍诈?!」 还用周太太做藉口。 太卑鄙了。 周恪淡淡一笑: 「兵不厌诈。」 手上再次开了平板的界面锁。 午优又扑过来,上身倾斜,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周恪朝后避了避,手里握着东西,手臂抬高。 午优够不着,干脆跪在他床上,伸长了胳膊。 周恪觉得有趣,把手勐地往身后一背。 午优收不住力,直直扑过来。 胸口不高不低。 压在了他脸上。 两个人蓦地僵住。 午优浑身的血都聚上头顶。 一只手还维持着按住周恪肩膀的姿势。 感觉他的唿吸绵密扑打在她柔软的衣服上。 隔着轻薄的布料,一点点渗透进来,无孔不入。 那种感觉。 简直就像他把脸埋进了她的…… 午优脑子嗡嗡作响。 回过神来,勐地一缩身子。 周恪反应更快,一把托住她的腰扣紧。 免了她从床上翻下去的悲剧。 可也同样延续了刚才的尴尬。 因为午优本能的寻找支点。 双手惊慌中,抱住了他的头。 这下更尴尬了。 因为现在两个人的姿势看起来更暧昧。 更像是她按着他的头,把他的脸贴在她的胸上。 强行「埋胸杀」? 午优:「……」 啊我死了。 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 半天没动。 午优是整个人都懵了。 周恪恰恰相反。 他现在全身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 整个人敏感的不可思议。 正因为太敏感。 才更不能动。 一动。 就藏不住了。 而这里。 显然不是最合适的时间点。 气氛正凝固。 房门被人叩响。 没等里面的人做出反应。 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 边走边说着:「周先生,法务那边已经准……对不起打扰了!」 前言后语无缝对接,反应堪称光速。 陈臣秒闪之后。 还不忘贴心的把门带上。 午优:「……」 不是,你听我解释! 她望着病房的门一脸疲惫。
第106页 算了,越描越黑。 周恪感觉怀中人动了动,他睫毛轻颤,托着午优后腰的手移到一边,两手扣住她的腰,把人拉了下来。 午优没脸见人。 趴在他肩膀上装死。 耳边阵阵笑声,如胸腔深处震盪而出,低沉性感,愈演愈烈。 午优恼羞成怒,捶了他一下: 「你够没够?!」 周恪捉住她的手,啄了一下。 脸俯下来,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句: 「是我错了……」 午优:「?」 周恪意味深长道: 「你的确,不小了。」 午优:「!」 老东西耍流氓。 越耍越开心是不是。 她脸颊烫的吓死人。 终于恼了。 一纵身把他扑倒在床上。 作势掐他的脖子。 「周恪你什么意思……」 吵吵闹闹,连门口的动静都没听到。 周恪好心提醒她: 「别闹,我妈来了。」 午优信他才有鬼,她骑在他腰上威风凛凛: 「我不管,你道歉,你刚才为什么耍流氓?!」 周恪张开手,一副任她欺辱的样儿。 眼睛看向门口,到底没忍住,嘆了口气: 「是我的错,我道歉。」 「不过……我妈真的来了。」 午优半信半疑的扭头。 跟门口呆若木鸡的周太太四目相对。 僵在当场。 周恪扶着她的腰,慢慢坐了起来。 声音轻轻地,含着一缕笑意: 「这次我可没骗你。」 午优:「……」 你不如骗我。 她痛苦的转回脸。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 午优耷拉着耳朵坐在走廊里。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避出房间。 身后的病房门没关严。 隐隐还能听到周太太吊高了八度的嗓门。 跟平时的温柔娴雅简直不沾边。 午优痛苦的嘆了口气。 房间里,周太太像火烧屁股似的。 不停走来走去。 周恪看的眼晕,长指抵着眉心,揉了揉: 「坐下来说吧。」 周太太哪里坐的下去,她回想刚才那一幕。 显然这一大一小在一块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竟然瞒的死死的,一丝儿风声都不露?! 周太太想起自己还张罗着给午优介绍男朋友。 这不是挖自己儿子墙角是什么?她痛心疾首。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绷紧了脸。 完全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探病。 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跟午盛凡交代。 他那个死脑筋,再不管女儿, 也不能容忍大八岁的老男人把午优拐跑吧?! 周恪不知道自己在亲妈眼里已俨然被打上了「老男人」的烙印,他抱着手臂,靠在床头,答的云淡风轻: 「您不都看到了。」 周太太一噎。 唇抖了好几抖,没出声。 周恪岂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不等她开口,便说道: 「不是玩,我认真的。」 「她还小,要结婚至少等毕业。」 「没告诉你们,一来是时间尚短,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二来她年轻,心思多变,万一……」 周恪淡淡道:「周、午两家的关系,我总要慎重些,不好令她为难或者不快。」 这话说的倒是体贴。 周太太唏嘘:「也是,她毕竟小了你八岁,万一以后遇见更年轻帅气的……」 周恪眉心抖了抖,截断她的话: 「您多虑了。」 周太太瞪着他,不由腹诽: 口是心非! 明明压根儿就没考虑过把人放掉。 偏偏嘴上一套套的,义正言辞,煳弄谁呢? 她心里来气,憋了一会儿,才道: 「那午盛凡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你把他女儿拐跑了?」 周恪漫不经心地剔着指尖: 「再说吧。」 午盛凡两年没回国了。 一门心思的搞研究。 前妻都三婚了。 他都没二婚的打算。 说穿了。 他就不适合婚姻。 不能忍受约束。 周恪虽欣赏他的专业能力,但不认同他的那些为人处事,说好听些是情商低,说难听点,是自私。 尤其午优到他怀里之后。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午盛凡冷落午优,让她不开心。 他也不会高兴到哪儿去。 只是午优不想追究。 他也全做不知而已。 但真正谈及恋爱婚嫁。 他并不认为午盛凡有立场出面否决。 至少在午优眼里。 他没有。 - 午优正托腮发呆。 病房门再度打开。 她精神一凛,站起身紧张的看着周太太。 周太太看她这幅严阵以待的模样,大约是掺杂了「未来儿媳妇儿」的滤镜,一时好气又好笑。 捉住她的手,拍了拍: 「他有没有欺负你?」 午优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第107页 「他很好。」 是非常好。 好到足以让她全身心依赖。 周太太忍不住嘆口气: 「你想清楚了,优优,他可是足足大你八岁……」 午优抿唇:「我知道,我不怕。」 周太太唏嘘:「那倒也是,毕竟这几年社会调查里都说女性比男性普遍寿命长。」 午优:「……」 倒也不必想这么周到。 她被周太太左一榔头又一棒槌的。 弄的有些发懵。 一时半会儿的搞不清她具体想法。 但看起来,并未如想像中因为身份转变而产生什么「婆婆」心态。 周太太越说越远。 眼看就要拐到以后的墓地风水上。 周恪忍无可忍拉开门,居高临下道: 「很晚了,妈你该回去了。」 午优偷觑了眼走廊尽头那扇大窗。 正午艷阳高悬,怎么就晚了呢? 但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坐在那里安静如鸡。 周太太扭头瞪了周恪一眼,有些不满,最终只是「哼」了一声,站起身拎包走人。 周恪拉起午优回房。 把门关好,上锁。 压在门板上亲的午优一脸懵逼。 直到衣摆被掀开,她才醒过神。 两个人推推搡搡。 气氛焦灼难耐。 午优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情。 但见他有所克制,并没有很过分。 也就闭上眼。 忍了他的揉搓。 身体却没出息的软下来。 快要支撑不住时,被周恪抱起来。 长腿曲起,抵着墙壁。 让午优坐在了他腿上。 就着这个姿势,吻一路下滑。 到她颈边。 唿吸绵绵扑打下来。 微微的烫,又有些痒。 午优扬起鹅颈,有些受不了的抱住他的头。 似哭似笑:「周恪,你弄的我好痒……」 话音未落,被轻轻咬了一口。 身体滑下来,双脚落地。 午优脸颊绯红,睫毛细密颤。 伏在周恪怀里,像一团云。 周恪拍了拍她的后背。 声音低哑:「为什么要避出去?」 午优纳闷:就为这个把她一通折腾? 「总要给你们留点私人谈话空间。」 她并未觉得不妥。 周恪捏了捏她的脸颊。 缓缓道:「以后不必这样。」 「我们的事,没什么好避讳的。」 「午盛凡也一样。」 午优心弦一颤,睁开眼定定看着他。 片刻,轻轻点头:「知道了。」 - 晚间,陈臣又来了一趟。 这次很明智的敲了两遍门。 听见里面人应声。 这才低眉顺眼走进去。 余光瞥见午优人在厨房清洗台前。 水流哗哗的,似乎是在洗水果。 陈臣脚步不停,走到桌边。 周恪正在摆弄笔记本电脑上的资料。 见了他眉眼未抬,问道:「怎么样了?」 他没有具体的指向。 但陈臣很清楚,问的是什么。 他又瞥了眼厨房的位置,这才回道: 「人抢救过来了,就是伤太重,今早才醒过来。」 周恪淡淡「哦」了一声。 不见喜怒。 陈臣又道:「证据方面,虽然没有摄像头取证,但您的车子上有行程记录仪,足够证据起诉他蓄意谋杀。」 这可不是什么小罪名。 即便罪魁祸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起不来。 可不代表他的所作所为就能因此被抹杀。 这世道如果真的这么简单。 那还管是非黑白做什么? 周恪握着玻璃杯,漫不经心的喝了口水: 「厉家呢?」 「厉文鑫派了人过去,大约今晚情况一稳定,就要把人接回来……」 陈臣迟疑道,「周先生,厉文鑫想跟您单独通话。」 这是要谈条件了? 周恪哂笑。 那么多继承人不选。 偏偏看重这个私生子。 即便娘胎里还埋着精神病的基因。 疯子一个,仍要保住他。 看来是真的疼爱。 那就好。 周恪淡淡一笑: 「没什么好谈的。」 「我要厉凛把牢底坐穿。」 陈臣垂下眼: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周先生。」 他脸上并没有意外。 周恪的性格,放他一马谈条件才叫人诧异。 厉家的确有分量。 可这分量并不足以让周恪退让。 尤其是, 涉及到性命与对他而言重要的人。 午优端了一碟水晶葡萄出来。 陈臣人已经走了。 她有些惊讶: 「这么快就聊完了?」 把碟子放在桌上。 午优正要在周恪对面坐下。 被他拉了过来,屁股一沉。 压在了他腿上。 午优正要拒绝。 毕竟她是一个正经人。 周恪最近像是接吻狂魔。 她不想明天早起嘴肿的不能见人。
第108页 但没等她推拒,周恪已朝她抬了抬下巴,顺带把笔记本朝她的角度推了一点:「看看。」 午优狐疑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渐渐变得凝重。 是厉凛和厉家的资料。 各种辛密,不足以在人前言明。 午优皱了皱眉: 「这都是真的?」 周恪抬手,理了理她的鬓髮: 「我亲自找人查的,如假包换。」 午优陷入沉默。 心里与其说是惊骇,倒不如是更复杂的情绪。 却唯独没有太多意外。 只是所有消息都汇聚在一处。 真相大白,却不会有丝毫爽感。 她心里闷闷的。 不太舒服。 骤然想起什么,问周恪: 「厉凛他……有没有关系很亲密的人,比如女朋友什么的?」 周恪瞥了她一眼: 「他只有一个亲姐姐。」 「资料里没写,因为这个人现在归大嫂管。」 午优心里影影绰绰,明白了什么。 脸上止不住的吃惊。 「是amiko。」周恪揭开谜底。 「她本名厉瑶。」 「连雪妍在拉斯维加斯结识厉文鑫,得知他有家庭,仍飞蛾扑火追随他回了国,被养在别墅里七年,期间陆续为他生下子女……」 「厉瑶比厉凛大四岁,她相对幸运一些,因为连雪妍那时的精神疾病症状尚轻,自己也有心控制,但厉文鑫太会玩了,一个风月场上喜新厌旧手段娴熟的老手……连雪妍根本驾驭不了他,只能哑忍,到最后逐渐崩溃。」 「后面的事,你大约能猜到。」 「厉凛初三时,她彻底疯了,对厉文鑫的爱恨都迁怒到一对子女身上,厉凛被打的尤其厉害……后来厉瑶受不了,找机会跑了,虽然改了名字也还是被厉文鑫找到,把她塞进了娱乐圈,厉凛则被接回了厉家……」 午优拿手盖住脸。 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崩塌。 她想起那个梦。 原来不是梦。 厉凛的确,很早就认识她了。 只是他不如她幸运,才一步步走到死路。 还有那所谓的女朋友。 应该是拿amiko来刻意降低她的戒心。 一出又一出骗局,演技绝佳。 只为处心积虑的接近她。 这所谓喜欢,原本就是建立在谎言堡垒之上。 即便没有周恪,也早晚会崩塌。 第39章 正文完(大修) 周恪在医院住了五天。 午优也被迫跟他同吃同住了五天。 虽说并没什么太过越界的举动。 但该「吃」的周恪也没少「吃」。 下午午优收拾衣物。 又被他捞起来, 抱到了阳台上。 时近黄昏,落霞联翩。 脚下一望无际的绿野分外怡人。 盘山路宛如婀娜的玉带,将深碧与橘晕分隔开来。 周恪把人放在腿上, 手臂虚虚揽着她的腰。 自己半靠在摇椅上,难得的闲适。 午优给他抱习惯了。自己动一动挪了个舒服的位置,俯身趴在他怀里。 「我也差不多要回学校了。」 她指尖轻轻拨弄他的喉结。 感觉那微微的凸起,滑动了一下。 旋即手被人捉住,按下来。 周恪似有似无的吻了下她的额头。 声音云淡风轻:「知道了。」 他没再拦着人不放。 午优多少松口气。 谈恋爱是一回事。 可学校也很重要。 明年就要选导师了。 她很看中自己的专业成绩。 这次写生半途而废。 眼下同学们也都恢復了正常课程。 她担心周恪,但眼看他没事。 也不能一直腻腻歪歪的赖在他身边什么正事也不干。 周恪听到她小小的松了口气。 又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 他倒也不是只想把人绝对控制在身边。 只是厉凛的事牵涉颇多, 没处理好之前放她出去, 多少存在隐患。 但这归根结底是他要操心的事。 午优总不能因噎废食,把学校的事抛之不顾。 「我叫陈臣跟校方打了招唿……」 「过几天你回去, 身边可能会多一些人。」 他轻柔理着她的长髮。 午优心中瞭然。 有车祸的事在前, 究其因果。 免不了有她的原因。 周恪安排人近身保护她。 实在无可厚非。 这事别说校方。 就是警方, 也会默认为是证人保护行为。 午优没什么负担的点了点头。 闭上眼,把脸埋在他胸口。 两人一时无话。 只享受短暂的安宁。 片刻,午优的手机响起来。 她从口袋里翻出来。 是部最新的白色卡片智能机。 手感绝佳。 里面塞了拿午优身份证新补的卡。 午优看着来电显示,微微蹙眉。 迟迟没按下接听键。 周恪略扫了一眼。 看到是一通越洋电话。 大约是午盛凡。 或者闵溪云。 电话声响了好久。
第109页 午优没接。 周恪抬指碰了碰她的耳垂。 脸上淡淡的,没说话。 很快, 铃声又响起。 还是那个号码。 午优脸上飞快掠过一丝不耐。 这次接通, 把电话放在了耳边: 「什么事?」 她没什么礼貌的模样。 很轻易让周恪确定了判断。 是午盛凡。 因为如果是闵溪云。 她大概率会直接冷漠的挂断。 果然, 话筒里的声音隐隐飘了出来。 是午盛凡,常规没营养的问答: 「最近课业多吗?累不累?」 「爸爸帮你拍了几幅画, 恰好有朋友回国,帮你带回去?」 午优沉默的听着。 末了一如既往的敷衍。 「你随意。」 午盛凡车轱辘话来回说。 见午优始终不甚热情。 心里有点不舒服。 可又无计可施。 毕竟是他和闵溪云离开她太久。 仔细想想, 是免不了愧疚的。 「那爸爸尽量抽时间回国看你……」 他温柔说着。 午优只当没听见。 「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重新把脸埋进周恪怀里。 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戾气。 周恪没说话,只握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 轻轻重重的揉捏, 爱不释手似的把玩。 午优紧蹙的眉心很快放松下来。 垂首,若有似无的嘆了口气。 她也不想这样跟他们说话。 显得叛逆又中二。 但凡他和闵溪云肯花点心思认真待她。 而不是用大把大把的钱堆在她身上弥补空缺的父母席。 她也想过体谅他们。 可他们从没真正给她这个机会。 手指渐渐被搓的发热。 午优忍不住看了周恪一眼。 抽了下手指,没抽动。 反而被他带过去,亲了一口。 非常温柔的啄吻,渐渐加重力道。 吻完,他才道: 「心情好点了?」 午优:「……」 原来是为这个。 可总觉的他在假公济私。 她瞥了他一眼。 两人都没在意午盛凡电话里微妙的语气。 毕竟连春节都不回国的人,怎么也不太可能实现空降。 可事实永远出人意料。 - 晚上司机来接人。 周家都没去,直接回了大公寓。 书房里放了不少积压的文件。 等着周恪签字做决定。 午优看了一眼,人都没进去。 直接回了房间换衣洗漱。 一直到十点,都没看周恪踏出房门。 想到他工作狂的属性,午优忍不住嘆了口气。 知道劝不住。 也就不做无用功。 趴在床上跟戚栖她们煲了个电话粥。 结束又跟段嘉许他们四排游戏。 车祸的事瞒不住。 但具体情况没人清楚。 戚栖她们不说。 段嘉许也很聪明的没提旁人。 游戏玩的很愉快。 期间连续两把「吃鸡」。 大约十二点。 耳机也没了声音。 戚栖就知道午优大概率是睡着了。 便也陆续下线。 凌晨一点半。 周恪出门喝水。 路过午优房间。 房门开着,他走了进去。 女孩儿趴在床上。 被子踢到床边,睡姿不雅。 周恪弯腰替她捞起被子。 盖在身上。 午优睡意惺忪的翻了个身。 睁开眼,叫他:「周恪……」 声音绵绵柔糯。 听得人心软。 周恪「嗯」了一声,拨开她前额的发,低头亲了她一口,抬起,看她睡的迷迷煳煳毫不设防,到底没忍住,吻又落下来。 午优半梦半醒间,忍不住回抱对方,周恪将脸埋在她颈窝里,久久未动,她的手滑上来,纤细的指穿梭进他发间,微微的酥痒。 周恪深深看着她。 看到她眼睛亮的惊人。 像是酒醉后, 异乎寻常的清醒。 他贴在她耳畔: 「确定吗?」 午优拿手背盖住脸。 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耳边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笑,周恪拨开她的手,吻她的眼睛: 「反悔不了了。」 其实大概也没想过反悔。 她那么喜欢他,连带着喜欢他的触碰,所以才要把自己交付出去,不留半点余地, 周恪的吻辗转反覆,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醉意,所有的隐忍终将彻底失控。 翌日。 午优醒来时,周恪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拉起被子盖住脸,身体不太舒服,但也不是很难受,淡淡的沐浴露香充斥在鼻尖,有种让人安宁的味道。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午优看过去,是周恪。 他像是刚沐浴完,赤着上身,嵴背到腰部的线条流畅如弓,水线顺着胸膛一路淌下来,隐没在浴巾的边缘。 「醒了?」 他微微一笑,走上前。 午优胡乱应了一声。
第110页 有些艰难的侧了个身,背对他。 到现在都不知道昨晚是谁给的勇气,又或者是互相引诱,越过了最后那道界限。 后悔肯定是不后悔的,就是有些难为情,总是自己一直在主动,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周恪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把她抱起来,而是将手探过来。 「很难受吗?」 他微微蹙眉。 午优给他一碰,整个人弹簧一样缩成一团。 「没有!」 她睁大眼。 周恪看她不知所措。 脸上缓和下来。 低头,碰了下她的额头。 四目相对,声音放轻: 「帮你穿衣服。」 午优:「……」 大可不必这么贴心。 但她抗议无效,很快被周恪从被子里剥了出来,像枝头新熟的蜜桃,女孩儿整个人都散发着莹嫩水光的甜。 周恪瞳孔微缩,视线一寸寸落下来。 看的午优浑身不自在。 索性他没做什么。 很快给她套了件睡裙。 乳白色的法式宫廷风。 方领正好露出两列细长的锁骨。 荷叶袖口和及踝的长度,復古且纯美。 午优像个人偶似的任他摆弄完。 抱在手臂上往浴室里走。 午优闷闷地: 「我腿又没断,你放我下来……」 周恪发出一声笑。 意味不明。 午优脸又红。 耳根子熏烫。 想起昨晚她又哼又叫,又哭又闹。 还嚷着腰要断了,真是丢尽了脸。 一时间抱住周恪的头。 安静如鸡。 进了浴室,周恪把她放在大理石洗漱台上。 慢条斯理的给她挤牙膏,然后把电动牙刷给她。 午优接过来,泄愤似的把模式开到最大档。 震的牙齿嗡嗡作响,眼睛还一直盯着他。 周恪却仿佛饶有兴致,他伸手轻轻挠着她的下巴,看她不自觉眯缝起眼,像只餍足的猫儿一样,把下巴抬高了一些。 午优忍不住推搡他,嘴里含煳不清说着:「别捣乱啊……」结果嘴里的泡沫飞出来,有几点落在周恪脸上。 午优:「……」 她尴尬的伸出手指,颳了刮他脸颊和鼻尖上的白色牙膏沫,讪讪道:「谁让你捣乱来着,这不能怪我。」 「嗯,怪我。」周恪低低笑了一声,大手抚着她的后颈,「快点出来。」 说完转身离开。 等午优穿戴的整整齐齐才从浴室里出来,迎面又撞上了周恪,他二话没说,又把她拦腰抱起,轻松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 午优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告饶: 「我错了,我腿不疼,腰也没事了!」 周恪轻轻扫了她一眼: 「真的?」 午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怕晚一秒就被他当废物又抱到别的地方去。 周恪眼神微妙,末了凑近。 幽幽道:「正巧,我也不累。」 午优眼皮一跳,一个纵身扑上去。 捂住他的嘴,干笑两声:「不你累了。」 周恪盯着她。 慢慢放缓了身子,朝后靠。 两条手臂舒展,搭在沙发嵴上。 看起来闲适自在。 午优的掌心贴着他的唇,凉热相触,有一股隐秘的电流攀沿而出。 她动也不敢动,紧张道: 「男人的腰很重要……得保养好!」 周恪微微眯起眼。 意味不明。 午优便凑近。 奖励似的轻轻啄了下他的额头: 「昨晚辛苦了,周先生。」 周恪没说话。 只是抬起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点点把她的手拨下来。 周恪声音低沉: 「没关系,能者多劳。」 午优给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恰在这时,听到玄关门响。 她急忙转移话题: 「是琴姨吗?」 自然不是。 琴姨知道密码。 自然不需要按门铃。 周恪缓缓道: 「琴姨休假,我点了餐厅的外送。」 午优顺理成章 的从他怀里蹦下来: 「我去开门。」 说着像只兔子似的就往门口跑。 周恪跟着起身,抬脚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到玄关前,把人抵住。 慢吞吞道:「午优,你在慌什么?」 午优也不知道她是在慌什么。 那种事都做过了,现在紧张未免矫情。 可她的确有点心慌意乱。 即便昨夜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门铃再次响起,午优抵着周恪的胸膛,抬起眼睛:「……不开门吗?」 周恪托住她的后脑,俯首,鼻尖轻柔碰着她的鼻尖。 并没有过多触碰,可就是分外慵懒撩人。 门铃声停了。 跟着是密码的输入音。 午优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门开了。 她人还在周恪怀里,两手轻环着他的腰。 他揽着她的背,一手轻轻抚弄她的髮根。 开锁声惊动两人同时向外看去。
第111页 视线里透着一点惊讶。 等看清门外站着的人,这惊讶瞬间就变成了错愕。 还有让人双眼发黑的不详感。 午优整个人僵在原地。 直到听见那个声音颤抖的叫了她一声: 「优优?!」 - 午盛凡大概死也没想到。 自己突然回国想给女儿个惊喜。 却变成了她给自己的惊吓。 他今年也才刚四十岁。 人至中年,意气风发。 外兼一副年轻至今从不减色的儒雅俊美皮囊。 即便性格上有些差强人意,也挡不住皮相动人。 再加上他常年钻在研究室里。 不沾菸酒,保养得极好。 一米八五的身高,虽然比周恪要差些。 可衣着休闲,皮肤白净。 只看外表和气质。 说是三十五六也不过分。 只是再俊美的一张脸,此刻看到被託管的女儿和半个「监护人」搂搂抱抱,明显超越了普通男女关系,午盛凡脸上仍旧克制不住的有些狰狞。 不过也只持续了瞬息。 他抖着唇,表情见了鬼一般。 根本没来及发出半个音。 竟然眼一黑,直接厥了过去。 午优脸色大变: 「爸爸?!」 还是周恪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 免于他一头栽倒在地的危险。 把人弄进门。 因为不清楚情况。 周恪不好移动。 就把人平躺下来。 解了他两颗衣扣散风。 吩咐午优: 「叫覃循过来。」 午优抖着手打电话。 根本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浑浑噩噩,直到覃循赶到。 初诊之后,告知他们: 「……短时性脑缺血导致的昏厥,估计很快会醒过来,没什么大碍,就是尽量不要再刺激他的情绪。」 他意有所指。 周恪掐了掐眉心。 脸色有些冷恹。 他心里清楚。 午盛凡这就是气的。 他这样的人看似智商超群。 实则很不容易接受计划之外的事。 他和午优。 就是意外。 午盛凡绝想不到,把女儿託付给别人照顾,这个人就「不负所望」的把人照顾到自己床上…… 这对他而言无疑于晴天霹雳。 晕过去实在不算什么。 两个人坐在客厅里。 相对无言。 午盛凡醒了还要再详细做个检查。 覃循一时半会儿不好走人。 看周恪坐着,点了根烟却不抽。 表情笼着一层冷肃。 不由嘆气:「怕午先生棒打鸳鸯?」 周恪扫了他一眼,无甚情绪道: 「他做不了午优的主。」 覃循低低的笑: 「你是不是太笃定了点?」 「那毕竟,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周恪默然。 很重要吗? 大约算是吧。 不然不会在看到午盛凡晕倒的剎那。 午优整张脸都白了。 她在害怕,害怕失去他。 尽管这个人从未认真履行过作为父亲的责任。 可他到底,是她的父亲。 周恪想着。 心里的烦躁一点点漫上来。 无孔不入。 令人窒息。 如果午盛凡坚决反对到底。 他又怎样去逼迫午优在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分量。 可也同样知道午优的为难。 - 空着的客房里。 午优静坐在床边,有些出神。 知道午盛凡没事。 她就已经放了心。 只是碍于他还没醒过来。 不好离开,只得枯坐。 好在午盛凡没有昏过去太久。 他很快睁开眼,视线浑浊片刻,一点点清明起来。 落在床边人身上。 顷刻瞳孔骤缩。 他还算利索的坐了起来。 脸上神色莫辨。 午优垂眸,随手递了只腰枕给他。 午盛凡接过靠在身后,面色微微动容。 只是想到不久前那一幕。 唇角不自觉又压下来。 显得有些严肃: 「优优,你跟爸爸说实话……」 「我喜欢他,现在未来,我都想和他在一起。」 「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午优直截了当的开口,脸色异常平静。 似乎所有风浪都归于一潭。 午盛凡脸色勃然一变。 唇直哆嗦,不知是气还是恼。 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 「你去把周恪给我叫过来……」 午优心里有些腻歪。 身体松懈几分,靠在椅背上。 淡淡道:「叫他有什么用?」 「是我先告白,也是我追着他不放。」 「我很高兴。」 「他也如我喜欢他一样的,喜欢我。」 她说着,微微闭了闭眼。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午盛凡脸色复杂至极。 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第112页 他咬着牙:「周恪比你大八岁!」 午优失笑:「所以呢?」 午盛凡气的两鬓突突直跳。 午优其实不想刺激他。 可这件事避不过去。 不如将一切坦白。 因为周恪没做错什么。 她也没做错什么。 「你和我妈的事还不够清楚吗?」 她脸上在笑,眼里却带着嘲讽。 「你们还是彼此的初恋吧?」 「从初中到大学,一起跳级,一起保研……」 「我妈十九岁就生下我,一到年龄你们就领了证,可结果呢?」 「结果不还是一样相看两相厌,各奔东西。」 她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消逝。 最终归于平静。 「所以,别再提什么年龄不年龄……」 「你们已经深刻的向我证明了,谈恋爱也好结婚也罢,是分是合,是朋友是仇人,真的跟年龄没有半点关系。」 她垂下眼睑,面容像笼着一层薄雾。 隐在晦暗之中,看不真切。 说出口的话,却字字有力: 「趁我还愿意叫你一声爸爸。」 「请你,别做出让我讨厌的事。」 - 午盛凡最终什么也没说。 就走了。 他留了只小小的行李箱。 打开来,里面有三幅画。 包装的极为精緻妥帖。 似乎很怕碰到边角受损。 午优一眼看过,三幅画都是一个作者。 是法国一个小有名气画家的作品。 获过不少奖,也被媒体杂志称作新星。 但因自我要求极其严苛,导致作品非常少。 无论画廊展出还是拍卖场。 即便画作价格一飙再飙,仍旧很难拿到。 像午优手里的这一套三幅。 也不知费了午盛凡多少心思。 她抱着画框,手指很用力。 整个人蹲在地上,久久不语。 周恪等了半天,仍不见她起身。 这才靠近,缓缓从她手里把画弄走,轻轻收起来。 一回头,她人还在那儿。 一动不动。 周恪屈膝蹲下。 听见她哽咽道: 「脚麻了。」 他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慢慢走回房间。 午优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哭的很克制。 她忘不了午盛凡离开时的神情。 痛惜和失望,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伤感。 她不是没渴盼过父爱的。 可为什么他直到此刻才姗姗来迟。 周恪忍耐的听她小声哭了半天。 眼泪像是无穷尽。 终于耐心告罄,把人放在床上。 抬手拨开她有一点长长了的刘海。 轻声道: 「休息一会儿?」 午优眼里还噙着泪。 身上一凉,周恪已经覆下来。 午优:「?」 喂,她在哭啊,人干事!? 但他没怎么给她挣扎的机会。 午优轻哼着,不满的拿手抓他,然后手腕被捉住,按在了头顶。 接连不断的冲撞让她眼泪汪汪。 终于彻底给他干没了那点小忧伤。 一切结束,他抱着她。 声音沉沉,像从胸腔深处震盪而出: 「哭什么,不是还有我。」 午优面色潮红。 气若游丝。 她倒是一点都不想哭了。 她想死。 - 午盛凡再次出国前。 找时间跟周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个便饭。 说是便饭,但在周太太眼里,无疑于「断头饭」。 她握着明殷的手抱怨周恪:「背着人偷偷谈恋爱,结果被未来岳父抓个正着,可真是有出息!」 明殷听着,微微露出一点笑。 她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孕后期总算长了些肉,脸颊看上去不似从前那么纤瘦,多了一点肉感,这么一笑,倍为温柔。 她靠在沙发上,挽着周太太的手臂安抚她:「您别紧张,午教授他就是再不满,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闹起来,毕竟是极有涵养的……」 周太太不怎么相信。 她私下里一直对午盛凡离婚弃女的行为颇有微词,乃至现在周恪翻了车,心态一变再变。 果然,当晚的「接风宴」上。 午盛凡绷了几绷没绷住,闹起来。 他心里有火,碍于午优那日的决绝不好发泄。 说起话来便有些阴阳怪气的不太中听。 周崇胜知道这件事上自家理亏。 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恪也不会跟未来老丈人犟嘴。 虽说兄弟变「父子」,午盛凡切换的十分勉强。 但这并不影响他角色转换自如。 大概就是这一点。 让午盛凡看在眼里更觉不爽。 他态度不好,午优心情也不会好。 她根本不想吃这顿「鸿门宴」。 因为太了解午盛凡。 他这样的人,即便事实已定也很难转变态度。 指望短短几天让他对周恪改观。 实在太难。 但这不代表他能肆无忌惮的在人前羞辱谁。 即便他也不过是无计可施的发泄一二。
第113页 可午优依然不能忍。 她看着周恪云淡风轻的听着午盛凡的训斥。 明明从前还是平起平坐,相谈甚欢。 一眨眼的功夫。 就要被曾经的朋友如今的未来岳父,训的像三孙子似的。 她忍无可忍,愤然离席。 周恪从善如流的站起身,追出去。 留下午盛凡脸色青白坐在席间。 看起来还有些委屈。 午优出门左拐,乘电梯下了停车场。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没等她回头,那人就来到身边。 从后把她抱了起来,大步朝前走。 午优吓了一跳。 旋即意识到是周恪。 身体放松了一些。 两手去掰他的手臂。 皱着眉:「你干什么?」 「放我下来……」 周恪紧走几步,到了车边。 手一松,午优滑下来。 周恪抵着她朝前进。 午优退后一步,背靠在了车门上。 周恪二话没说,捏着她的下巴吻了过去。 午优被动的扬起脸,微弱的挣扎两下,便由他去了。 吻过,她眼里泛着一星水光,说不出的妩媚。 周恪弯腰托住她,又抱了起来。 抵着车身,让她的手臂搂住他脖颈。 凑近,吐息如兰: 「替我生气?」 得了便宜还卖乖。 午优不想搭理他。 周恪低低的笑。 气息酥热,熏在午优耳根子发麻。 伸手推搡了几下。 被他放了下来。 周恪拉开车门,把她推倒在后座,弯腰朝前,右边膝盖支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俯身,指尖轻飘飘掠过她手臂,很快与她十指相扣,压在了头顶。 这个姿势让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无缝对接。 午优很快意识到危险,扭了一下,半羞半恼: 「周恪,这里是停车场……」 「意思是,不在停车场,别的地方就可以?」 周恪故意歪曲她的话。 午优瞪着他,却显然没什么威胁力。 周恪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一下一啄,轻柔缠绵,慢慢滑到鼻尖,落下来,含住她的唇。 午优睫毛颤的厉害。 声音支离破碎。 好在周恪并没真的放肆到底。 他在意乱情迷之前就收了手。 驱车载着午优回家。 然后把剩余部分做了个彻彻底底。 翌日晨起。 门铃响的急促又不耐。 周恪拉开门。 门外站着脸色冷肃的午盛凡。 开口质问道: 「你把密码改了?」 周恪从容一笑: 「为隐私考虑,是该改的。」 午盛凡脸拉的老长。 周恪的公寓门密码他是知道的。 盖因午优高一被接到这里,周恪特意跟他打了招唿。 这么多年密码没变。 午盛凡那天也不过随手一试。 门就开了,然后是那让他血压飙升的画面。 不过现在他血压也不低。 因为周恪身上只裹了件浴巾。 他大概刚洗过澡,头髮半干。 末尾还在往下滴水。 赤着上身,胸肌轮廓紧实有力,分毫不显狰狞。 就这么神色自如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午盛凡本该不觉得有什么。 可一想到这幅画面可能会被午优看到。 他就警铃大作。 克制着自己,把周恪叫过来: 「别忙了,我不喝水。」 话音未落,就看到周恪仰头。 慢吞吞把杯里的水喝光了。 所以他根本连杯水都没打算给他倒?! 午盛凡惊怒交加,他好歹即将成为他的岳父! 他愤怒了,噌的从沙发上坐起身。 开始原地踱步。 「咱们两个……也没什么好说。」 「要不是为了午优,我……」 他俊雅的脸上掠过几分狰狞。 脸色更阴沉了。 冷冷道:「我有几个要求,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指望跟午优在一起!」 周恪倚着料理台,表情闲适,淡淡道: 「您说。」 午盛凡:「……你先把衣服穿好!」 光着膀子像个什么样子。 他看了眼墙壁上的表: 七点半。 这个点午优大概还在贪觉。 还好,等她起来也应该看不到这一幕。 他吐出一口浊气。 重新坐了下来。 周恪进了卧室。 再出来。 果然换了衣服。 上身是菸灰色蚕丝衬衣。 下身宽松西服裤,白色居家鞋。 他在午盛凡手边的独立沙发上坐下。 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看的午盛凡莫名其妙火大。 忍了又忍,才步入正题—— 「咱们约法三章 ,你做得到,我就认真焦虑你跟午优的事。」 「如果做不到,趁早离开她,她才十九!不要仗着你阅歷丰富,就随便勾搭小女生……」 午盛凡怨气颇重。 周恪听着,脸上淡淡的。 不气不恼,像是根本不在意。
第114页 午盛凡怕自己再看他一眼。 年纪轻轻就犯了脑血栓。 强自移开视线,板着脸道: 「你考虑清楚,答应还是不答应。」 周恪微一挑眉: 「您还没说具体条件是什么?」 午盛凡「哼」了一声,张口噼里啪啦倒出一堆,显然是思量已久—— 「第一,马上安排优优住校,不准再跟你同居!」 「第二,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优优毕业前,不准有那什么……接触!」 他喋喋不休。 周恪长目凤垂。 漫不经心听着。 午盛凡并不知道他已经跟午优进展到了某一步,他也不会跟他废话,免得他知道真相后克制不住再来闹。 「……第四,不准影响优优的学业!她毕业之后考研也好,出国也罢,或者是跟着导师进画室,总之一切决定你都不准出手干涉!还有……」 午盛凡说的口渴,自己起身取了瓶水。 拧开喝了几口,才接着道: 「第五、还是第六来着……」 「不管了,反正就一点,优优现在或者以后有了喜欢的对象,你不准横加阻拦,更不准仗势欺人,出手破坏,这点最重要,你必须答应我,现在就答应!」 这是什么狗屁霸王条款? 午优靠着门,一脸疲惫。 她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睡的迷迷煳煳,晃到客厅附近,正好听到午盛凡在大放厥词。 什么不准干涉她的就业自由。 不准干涉她的择偶自由…… 意思就是她现在跟周恪谈恋爱就是玩玩?周恪非但不能干涉她的交往自由,万一她噼了腿还得高高兴兴把她送嫁,是这个意思吗? 午优拿手盖着脸。 觉得可笑。 她一直知道午盛凡性格里有股子不合时宜的「单纯」。 但却不知道,这单纯会使人显得如此双标和恶劣。 像他这样的自以为是。 周恪是脑子被驴踢了才有可能答应—— 「……好,我答应您。」 周恪声音平静。 午优:「……」 不是,她听错了吧?! 她急急朝外走去,一条腿还没拐过弯来,便听见周恪说到:「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可以口头答应,只要你开心。」 午盛凡:「……」 什么叫口头答应!? 他脸色倏地一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恪微微一笑:「意思就是,午优跟我的事,你其实并没有选择权,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支配她的决定。」 这话说的平淡又狂妄。 午盛凡脸色红白交加。 眼神顷刻就变了。 「你就那么笃定——」 他的话被周恪拦腰截断。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点漫漠: 「这就跟你,更没有关系了。」 午盛凡闻言怒火中烧。 噼手把杯子砸了过去。 但他准头不好。 杯子擦着周恪的耳际落在了地上。 摔的四分五裂。 水却在半道洒落下来。 周恪漫不经心地抬指。 弹了弹肩膀上氤湿的水渍。 淡淡道:「你真的很不适合扮演慈父,为什么不肯好好待在国外做你的研究,反正对于午优而言,所有重要场合你都缺席了,以后继续缺席,她也未必会有多难过,可你偏偏还要出现,拿一个可笑的长辈身份压着她,胁迫她改变意愿,午盛凡,你不觉得难堪吗?」 他用最平实的语气。 说着无比伤人的话。 午盛凡眼睛睁大。 拿手指着他,哆嗦个不停。 半天没挤出一句回怼的话。 他脑子一热,几步冲过去,手扬了起来—— 「爸爸!」 午优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午盛凡的手僵在半空中。 闻声转过头来。 只见午优几步冲上前。 纯白的绵睡裙扑打着小腿。 她光着脚上前,转了个身挡在周恪前面。 仰头看向午盛凡,眼睛里满是疲惫: 「别闹了,行吗?」 午盛凡愣在原地。 原来他所有的关心。 对她而言都只是一场闹剧。 他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手无力的垂下来,遮住了脸。 声音闷闷的: 「优优,爸爸只是为你好。」 午优眼睛酸胀,声音很轻: 「我知道,可我,并不需要这种好。」 「您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缺席了。」 「现在我已经长大,我可以对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 「就请您,别再插手了,行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哽咽。 像是无奈又无助极了。 午盛凡张着手,脸色惨白。 良久,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午优听到门响才抬头。 脸上没有泪,眼睛却红的厉害。 她又一次把午盛凡推开了。 也不知道还能推几次…… 她嘆了口气。 拿手揉着眼睛。 肩膀被人握住。 很快那手环到了前面,把她拥进怀。 周恪的唇挨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
第115页 「你还有我。」 午优脸上恹恹的: 「周恪,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周恪没说话。 但午优清楚,她说中了他的心事。 从午盛凡出现,他大抵就在谋划了。 如何一步步的,彻底掌握她的生活。 他刚才那番无法无天的话。 她其实半点也不意外。 毕竟周恪骨子里。 就是这样霸道的人。 他根本不在意午盛凡的刁难。 他在意的,是午优更靠向哪一边。 最后一点点,在他的谋划下。 彻底推开午盛凡,让自己成为她的唯一。 午优觉得自己有点抖m。 都被他这么算计了,还不恼。 就是多多少少的。 有点不舒服。 没有谁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别人干预轨迹。 午盛凡不可以,周恪就可以吗? 可她喜欢他。 喜欢到,会心软,为他辩驳。 午优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一遇到周恪,整个人毫无原则可言。 她心里烦躁,推着他: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行吗?」 周恪没放手,只是低低在她耳边嘆息: 「我做的太过了,对吗?」 午优僵着脸。 没说话。 周恪环住她的肩膀。 把人转了方向面对自己。 见她低着头。 只看到发顶小小的旋儿。 奶棕色的直发。 绕在指间如水的温柔。 周恪屈膝,蹲了下来。 视线一点点抬高,几乎是仰望着她。 午优的脸避无可避。 被他看个正着。 她皱了皱鼻尖。 眼圈一点濡湿。 周恪牵起她的手,温声细语: 「是我错了,别哭。」 他不说还好。 一说,午优的泪就扑腾扑腾往下掉。 周恪便起身把人搂住。 低了声哄:「乖乖,别哭了……」 午优挣开他哭着往回走,不想大理石地面一小滩水,她光着脚踩上去,一个打滑,人往后一仰,幸好被周恪抱住,一弯腰把人扛了起来,大步走进卧室。 走到床边把人放下。 午优缩了缩脚,脚踝蓦地一烫,被人捉住。 周恪微蹙眉,握住她的脚踝,屈膝蹲下来,把她的脚心放在自己腿上。 凉湿的水渍印在轻薄的西裤布料上,周恪却不觉难受,只是温柔握着她的脚,拿拇指拨了拨她的脚趾,若有似无的讨好,说不出口的服软。 午优哽了哽。 脸上还湿着,有点不好意思。 脚抽不回来。 就没好气道: 「你变态吗,周恪?」 周恪不说话,握着她的脚抬高一些,让她的脚踩在了他的肩上,微一偏头,视线仍直直盯着她,眼睛里却像盛了一汪海,深不见底,波澜四起。 滚烫唿吸靠近。 让午优一惊。 她微微颤抖着。 脸一点点热了起来。 周恪凝视着她,眼睛深不见底: 「你和我,永远是现在这样的关系和位置,好吗?」 午优心慌意乱。 觉得听懂了。 又好像没懂。 周恪握住她一只手,手指亲密的交合在一起,眼睛不再掩饰,是午优从未见过的赤-裸而野性。 他慢慢起身逼近,午优只得后仰,仰到极致就倒在了床上,看他一点点覆下来,手撑在她耳侧,声音低低的。 极具蛊惑性。 「你可以对我放肆的,优优。」 「我们这样的关系,随便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别想着撒手离开。 只要他在她的生命里,永远是第一位。 只要她还在他怀里。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爱你?」 第40章 番外1 十一月底, 午盛凡再次出国了。 他被刺激的不清,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再回来。 午优返校后一直忙碌。 两周都没腾出时间离校。 直到某天,接了个电。 陌生的号码, 似曾相识的声音。 午优没走多远。 跟对方约在了校外的咖啡厅。 傍晚六点。 大部分学生都吃过了饭。 要么在教室自习,要么窝在寝室。 学校附近显得很安逸。 同样的,人也不算多。 amiko在包厢里坐定。 没多犹豫,就摘了头上的帽子。 她取下口罩放在一边。 双手合十落放在桌上。 只化了淡妆的脸。 看起来不如舞台上那么耀眼。 甚至有些憔悴。 不过联想到一些事。 午优并不意外。 「找我有事吗?」 她开门见山道。 amiko见状,微微一怔。 旋即露出个苦笑。 她缓缓把一样东西推到对方面前: 「你的东西,虽然迟了些时候, 但总得物归原主。」 午优闻声扫了一眼。 是部手机。 荣德古城, 牵音塔上。 跟厉凛争执时掉落的手机。
第116页 她本该意外。 但不知为何,又不觉意外。 那时候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就差掘地三尺都没找到的东西。 果然。 是在厉凛手里。 她脸上淡淡的。 既没伸手拿。 也没说。 amiko, 或者说是厉瑶。 见状摇头, 自失一笑。 「也对, 时间过了这么久,卡早就补过了,手机自然也可以换部新的,这种东西也只有某些人当作宝贝,人都快没命了, 也揪着不放……」 她中有。 午优只捧着咖啡杯。 细密的睫毛垂落下来。 遮住眼底的情绪。 她并不知道, 此刻她的表情。 和周恪是多么的如出一辙。 厉瑶紧紧攥着手指。 想起周恪一究到底的态度, 心乱如麻。 深深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要开口,便听午优说道: 「他怎么样了?」 厉瑶再度怔住。 她的视线停留在对方脸上。 仔细寻索, 却找不出半点关切的痕迹。 这令她失望。 同时心里更不是滋味。 厉凛这个傻子。 为了她要死要活。 可人家呢? 人家心里半点都没他。 值吗? 厉瑶满心酸楚,忍不住道: 「你真的关心他死活吗?」 「他好不容易挣扎着活下来, 从我们两个的母亲手里,从周恪的手里……」 午优眉心一拧。 脸色倏地一冷。 「你好像弄错了。」 「让他陷入困境的,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偏执。」 「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说?」厉瑶声音嘶哑,难掩愤怒,「他的确是固执,这几年心里都藏着一个人,却不敢说不敢轻易靠近,甚至拿我做幌子,遮遮掩掩跟你试探,降低你的戒备心……」 「他还想着慢一点,细水长流。」 「他真的以为自己不如姜宪那样的莽撞,就能走到你身边……」 厉瑶红着眼:「午优,谁都能说他的错,可你不行!」 午优抬眼看她:「所以,这所有一切,就能掩盖他意图谋杀的罪行吗?」 厉瑶的瞳孔骤然一缩。 僵在当场。 午优看着她,脸色淡漠: 「你是他的姐姐,你爱他,所以百般回护,私心偏袒,觉得他做什么都情非得已,事出有因……」 「可你别忘了,他是要杀人。」 厉瑶闻言浑身一颤。 失声道:「他没有!他不是——」 她抱住自己的手臂,表情痛苦的喃喃着: 「他不是的,他是自己想死,他查过周恪,他很清楚他的车技根本比不过玩了好几年赛车、还拿过奖的周恪……他是自己不想活了,可他又不想伤害你……」 厉瑶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捂着脸,哭的很压抑。 「你不知道,午优,他从没这么在意过谁。」 「我是他姐姐没错,可我也……我也抛弃过他!」 「他恨我们所有人,除了你。」 「小时候他养的狗活不长了,他就把它做成标本陪着他,我以为他会伤害你,所以我屡次阻拦他靠近你,可他没有……」 她红着眼,看向午优: 「你信吗?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伤害你。」 午优心里堵的厉害。 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 低头,看向深琥珀色液体映出的她的倒影。 脸上木木的,说不出的苍白。 大约厉凛如此沉重的情感。 于她而言也是另外一种负担。 让她再不能单纯的淡出。 去剖析他的对与错。 可是—— 「你究竟想说什么?」 她抬起眼,看过去。 厉瑶的哭声停了下来。 良久,重新看向她。 眼睛里燃起一点火光。 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着: 「能不能让周先生……放他一马?」 午优闭上眼。 脸上掠过几分疲惫。 她其实并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只是这一刻还是会觉得有些悲哀。 「是他让你来的吗?」 午优轻声问。 厉瑶摇了摇头,脸色黯淡,苦笑着: 「他虽然抢救过来了,可整天整天的不说,像个活死人一样,怎么可能让我来求情?」 午优眉眼低垂: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厉瑶一怔,看她果然站了起来。 她一慌,不由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你答应我了吗?」 午优摇头:「抱歉,我做不到。」 如此干脆的拒绝。 让厉瑶僵在当场。 午优的视线没有避开。 与她直直对上。 「我无法干涉周恪的决定。」 「因为这件事归根结底,侵犯的是他的生命安全。」 「他不会再动你们了!我爸爸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厉瑶凄声道。 午优平静的反问: 「所以呢?」 「你又如何知道,他这次真的会就此罢手呢。」
第117页 厉瑶张了张口。 说不出来。 午优推开门。 头也不回的走了。 厉瑶呆呆的站在原地。 好一会儿,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她整个人一激灵。 忙不迭掏出来接通。 里面传出男人阴沉的声音: 「谈好了吗?」 厉瑶艰难的开口: 「她不答应……」 筒里陷入沉默。 片刻,响起「嘟嘟」的提示音。 被挂断了。 厉瑶滑坐在椅子上。 将双手覆在脸上。 久久未动。 - 午优回寝室就给周恪拨了个电。 他那边隐隐传来交谈声和一点舒缓的音乐,似乎是在应酬。 午优以为打扰到他,打了声招唿就要挂断。 不想那边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很快,本就不大的杂音就消失了,应该是避到了外面。 周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一如既往地舒缓,带着一点温柔。 「怎么了?」 午优摩挲着手机,咬了一下嘴唇。 不知该从何说起。 周恪却仿佛长了一对千里眼。 片刻,说道:「厉文鑫派人找你了?」 午优眼睛蓦地睁大。 嘴巴微启,更说不出来。 周恪轻笑,不辩情绪: 「是厉瑶吧。」 午优干巴巴的: 「你都知道了……」 周恪「嗯」了一声,轻描淡写着: 「意料之中的事。」 凭厉凛在厉文鑫心中的地位。 绝对不可能只凭周恪一个态度就撒手不管。 既然不能在他这里占到便宜。 总要想方设法去钻营。 厉瑶好歹跟午优有过点滴之交。 又是厉凛一母同胞的姐姐。 由她出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午优如果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难保不会心软。 可惜厉文鑫只猜对了一半。 事涉周恪,午优捨不得让他为难。 她之所以郁闷,想同他说一说。 只是因为心里积压了太多负面情绪,一时消化不了罢了。 「我让chelsea联繫厉文鑫。」 「她不会再找你了。」 周恪温声道。 午优「嗯」了一声。 片刻,飞快的说了句: 「我想你了,周恪。」 就挂断了电。 周恪握着手机。 略微一怔。 嘴角很快漫上一片笑意。 等回到包厢,笑容便淡了几分。 他回到位置上坐定。 对面坐着的人亲自把他面前的酒杯倒满。 朝他努了努下巴: 「离席自罚啊,这可是你定的规矩。」 说着晒然一笑。 英俊的五官显得有些浪荡不羁。 周恪扫了一眼高徵。 漫不经心举起杯,一饮而尽。 耳边听到一声轻笑。 循声看去—— 聂银河正托腮看着他。 眼里噙了笑,妩媚多姿。 她穿了件极细肩带修身连衣裙。 半边肩上搭着雾紫色的皮草披肩。 因为喝了点酒。 神态显得慵懒靡丽。 高徵嘴里叼着烟,没做声。 反手拎起身后的西服外套,扣在了她身上。 如此穿搭。 难免显得不伦不类。 不过高徵却爽了。 他就见不得那大片牛奶肌肤露在外面。 尽管对面坐着的人是周恪。 而不是周准。 不过说起来—— 「你大嫂是不是要生了?」 周恪掀唇一笑: 「你倒是对我家的事了如指掌。」 高徵轻嗤: 「我妈连百日宴的贺礼都挑好了,这几天一闲下来就拿这个说事,隐形逼婚啊这是……」 他说着,一只手慢吞吞晃着杯里残酒。 眼神不由自主瞥了眼身边人。 见聂银河托腮笑吟吟听着。 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高徵嘴角绷的有些紧。 脸上仍然在笑,但眼神看起来有些索然无味。 周恪一脸瞭然。 却不打算顺水推舟,把题转给聂银河。 她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周恪不清楚。 但高徵肯定是动了心思,才这样明里暗里的试探。 可惜,聂银河从来就不是普通女人。 不然也不能跟周准周旋那么久。 他把玩着火机,转移了题: 「听说厉文鑫约了你们律所的钱par。」 聂银河轻笑一声: 「周少的耳朵可真灵。」 「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去。」 她随手拨了肩膀上高徵的西服。 懒懒拨了下鬓髮,漫不经心道: 「放心好了,这种得罪人的事……」 「我们钱par再长袖善舞,也不敢轻易接下来。」 周家摆明了要搞厉文鑫的儿子。 证据确凿,钱明舟再见钱眼开也要掂量一二。 周恪淡淡一笑。 不置可否。 他不过随口一提。 但看起来,厉文鑫真是下了血本。
第118页 钱明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擅长打刑事纠纷案。 如果他真的接手,必定挖空心思也要把厉凛从牢里薅出来。 他不是有遗传性精神类疾病吗? 正好拿来大做文章 。 可这种事他周恪都能想得到。 钱明舟自然也心里有数。 他那样爱惜羽毛。 轻易不会出手。 周恪倒也无所谓他出手与否。 因为即便把人摘了出来,他也照样有办法让他在国内待不下去。 等人到了外面。 下手动作自然更便宜。 这题多少有些敏感。 几个人略沾了沾就撂开不提。 聂银河起身去洗手间补妆: 「失陪一下。」 席间两人抽菸不语。 等她离开。 高徵才掀了掀眼皮看过来: 「你什么意思。」 「是兄弟不帮忙,站岸边看戏?」 他指的还是之前试探聂银河有无结婚意愿的事。 周恪不肯顺水推舟的把题接过去,多少令他堵心。 周恪屈指轻一弹菸灰。 微微一笑:「当你是兄弟,才闭口不提。」 高徵抿紧了唇不语。 脸色不怎么认同。 周恪靠向椅背: 「你真觉得她看不懂暗示?」 高徵撇开脸。 依旧没说。 她当然不是看不懂。 她那么聪明,聪明到连拒绝都靠别人开口。 周恪失笑: 「看来是真栽了……竟然这么想结婚。」 高徵不耐: 「你他妈是站着说不腰疼。」 聂银河哪里是午优那种毫无阅歷的小女生可比? 她手段阴柔,为人精明内里强势,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女人。 当年周准拿不下她。 也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同样是个「不婚族」。 聂银河人如其名,流水难控。 高徵是栽了,栽的心甘情愿覆水难收。 可在周恪看来。 聂银河却完全没到那一步。 高徵心里烦的很。 扯松了领口,把烟摁灭站起身: 「我出去看看。」 周恪漫垂眼。 仙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