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夫人跑去和别人结婚生娃啦》 第1章 再遇 “一小时之后再来我这里抽第三次。” “哎,好的。”刚抽完血,宋洌撑着腰,艰难地将放在凳子上的布袋子挂在右手臂上,结果左手上的止血棉签没按压住,以至于棉签头上一下子就染上了血。 她从小就有点晕血,因此这么迎面一击的视觉冲击,让她直接把布袋子里的产检大卡被直接给滑到了地上去。 五个多月的身孕,要弯下腰来捡东西,说费劲也算不上,说不费劲倒是有点强人所难,宋洌吊着一口气把重心往下蹒跚的时候,就看到路过的人把鞋印给踩上了。 “哎——你,”宋洌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跟在一个同样大肚子的女的后面,正恍若未闻地朝前走去。 她的火气从丹田都凝集到脖子上了,但是想着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呢,跟人吵起来万一人家动起手来,也不好对付,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于是她只能窝囊地憋回去,重新认命地继续往下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结果一只手比她抢先地给捡起来了,宋洌还以为遇到好心人,刚想说谢,一抬头居然是那个始作俑者。 再仔细一端详,当年的爱恨情仇又如同蒸汽火车似地一路鸣笛地开到了后脑勺去。 虽然再次看到自己的初恋,宋洌还有点生理不适,但是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自己的产检大卡给夺回来,结果这个男人仗着自己个高,提着本子一抬,脸色有点微妙地变了变,“宋洌,还真是你?” 宋洌心想,什么叫做还真是你,我就多了一个大肚子,又不是整容换脸了。但是她还是露出了一个虚假的笑容,连寒暄的话都懒得说,把手直接摊平了放到男人面前,意思是赶紧把我的东西还上来。 “你都已经怀孕了?”黄锐的眼睛盯着宋洌的肚子,有点呆滞地又把目光绕回到宋洌的脸上,有些恍惚的问道:“你嫁人了吗?” “阿锐,怎么了?”黄锐还想说些什么,刚和他一起走过去的大肚子女人也走了过来,宋洌感觉身体上下都被对方扫描了一遍,才听到女人轻柔的声音说道:“是宋洌呀,真巧,你也来产检吗?” 眼前的女人从头发丝精致到了脚脖子上,丝毫没有孕期那种灰头土脸的气息,除了肚子上凸起一大块,四肢依旧纤细得跟蜘蛛似的。 宋洌当然知道她是谁,当初她和黄锐在谈恋爱那会儿,黄锐就有一个关系特别好的“妹妹”,叫做叶萱,没想到当年的称兄道妹,衍变成现在的肚子都大了好几圈。 “对呀。”宋洌也露出了虚伪的笑容,趁着黄锐分神的当口儿,迅速伸手过去,把自己的产检大卡给夺回来了。看到上面还有着鞋印,心里暗暗觉得晦气,但是也实在不想跟这对人掰扯,就使劲拍了拍灰,塞进了包里。 “你老公呢,怎么没来陪你产检吗?”叶萱有些怜悯地看着宋洌,“你一个大肚子的大冷天来产检也太不容易了,我听说普通产科里的人非常多,你排队很久了吧?” “我先生工作忙,不像黄锐,一出生就靠祖上积德,有的是时间。”宋洌早已经不是当年现场发挥失常的初级选手,在看到叶萱正圈紧黄锐手臂的时候,立马快速输出,“再说我是怀孕了不是瘫痪,怎么非要人来陪着产检?而且vip里人比较少,再加上我是上次预约好的,所以也没怎么排队呀。” “哦?”叶萱柔柔一笑,“听你这么说来,我感觉其实一个人来也挺好的,还挺方便不是?我也好想像你一样,但是黄锐他实在不放心我,一定要跟来帮我拿东西,忙前忙后的,我都嫌他太烦了。” 再掰扯下去就要到叶萱擅长的领域了,当年她能让黄锐劈腿还赢得名声,这道行她宋洌是自愧不如。随着年岁增长,斗不过只能学会把心态放平,感激人家趁早帮她认清男人,于是宋洌笑道:“不好意思,你们俩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vip等候区是不能待了,估计到时候那两人还要深情地扮演你侬我侬。s市顶级三甲医院,除了vip区都是人山人海,宋洌最终决定去医院vip部后门的公园里消磨剩下的一个小时。 然而宋洌低估了自己认路的能力,这步散着散着就不知道怎么绕回去了,她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于是她打算路上找个人问一下门诊楼的路。 “鹤望——” 有那么一瞬间,宋洌全身的血流仿佛逆流而上,凝固在了心脏,继而又爆发出了异常的搏动。 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套装的女人从楼上匆匆跑下来,冲到了一辆黑色轿车旁边,轿车后座的窗户慢慢降了下来,露出了车主人的小半张脸。 宋洌曾经有一秒希望是同名同姓,然而在多年之后再次看到姚鹤望,又会觉得,果然是他。 那个女人她也知道,是tjd公司大股东的独生女纪茱,天之骄女,人中龙凤。这么多年之后,看来仍在他的身边。 纪茱似乎在急切地说些什么,最后情绪有些激动,车里的人递出一方手巾,纪茱接了过来,掖了掖眼角,将手巾揉到了手心里。 宋洌下意识地想要躲,只是她今天为了验血糖,早上空腹没有吃饭,抽完血之后也只是喝了一杯葡萄糖水,此时此刻一阵阵头晕犯恶心像是海浪一样汹涌而来,连同周围的景致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有点慌张,这种情况她从来都没遇到过,想着也许赶紧找地方坐一会儿就好了,哪知道人还没挪到座位上,宋洌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小洌,小洌——” 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不由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到异常明亮的灯光映照着一个人的眉眼。 那人握着她的手,她来不及分清是谁,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但是作为母亲的本能让她不由自主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两眼失神地喃喃自语道:“我的孩子还好吗?她有没有事?我的老公……在我手机的紧急联系人里,麻烦你们打他电话,让他过来。” 那个人的手忽然有些凝滞,许久才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你和……你的孩子,会没事的。” 这个声音让宋洌的心脏没由来地一悸,即使身体软弱无力,也想睁开眼睛看清楚对方到底是谁,只是这灯光太亮,像是要把一切照得透亮,才能朦朦胧胧地照出一个虚幻的影子,然而最终抵不过身体虚弱,只能昏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让宋洌觉得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第2章 大老板 宋洌冲到电梯口时,那门还留着一点缝儿,她正想着不管不顾趁着这点缝隙窜进去,这缝又被徐徐打开了。 她走进去时刚想说谢,结果一抬眼大脑就直接死机了一会儿,这声含在喉咙里的谢谢渐渐地微弱成了气音。 电梯里只站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里面的空间都仿佛被他的气势给挤满了,只匀给了宋洌憋气久了微微喘口气的量。 她手上还拎着双特意为了这次面试买的高跟鞋,借来的西装裤因为雨水的浸湿而黏连到了腿上,中午没吃饭省下时间洗好的头发也在这一路颠簸中全部招呼到脸上去了。 狼狈潦倒得简直和这栋散发着浓烈金钱味道的办公大楼格格不入。 距离面试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五分钟,宋洌只好借着旁边电梯里的玻璃墙壁整理仪容,只是渐渐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老是往旁边看过去。 结果还没等得及她七想八想的,冷不防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宋洌的脚步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硬是虚虚地顿在了原地,那人也不客气,长腿走路带风,率先踏出了电梯。 她见电梯门都快合上了,立马踩着高跟鞋忐忑地跟了上去。 前台接待的面目表情在转向宋洌的时候,瞬间完成了从恭敬到高冷微笑的完美转化。 宋洌上前时深吸了一口冷气,“你好,我是来参加暑假实习面试的,我面试的是it实习岗位。” 妆容精致靓丽的前台冷冰冰地看着宋洌,脸上保持着标准而得体的表情,“不好意思,这里是总裁办,面试楼层hr没在邮件里通知过你吗?” 宋洌立马涨红了脸,呐呐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慌张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看的时候,发现上面已经有了四五个未接电话,打过去才知道对方是一直和她在邮件中联系的hr,让她赶紧到楼下集合。 这下是彻底迟到了,宋洌边匆忙地朝着前台说了声对不起,慌慌张张地跑到电梯口,看着四部电梯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上来,只能火急火燎地朝着楼梯腿了下去。 前后折腾了十几分钟,等到宋洌满头大汗地找到了hr负责人时,因为她迟到了十多分钟,只能排到下一波面试了。 这会儿宋洌终于能缓口气了,她附近找了洗手间,进了最里面的隔间,打算再熨烫一下自己凌乱的仪表,就听见两个女人的声音在洗手台里颇为兴奋地叽叽咕咕。 “哎,今天大老板来公司了!” “今天的股东大会他肯定得到场啊,我还听lily姐说,这次大批的实习生面试,大老板也会来莅临指导一二。” “天呐,实习生的待遇也太好了吧?我记得我上次见到大老板正面还是一年前的年会上,他被我们cto撺掇着上台唱了一首《月半小夜曲》。”女人似乎陷入了某种陶醉之中,才说:“哎,自那以后,此歌成为我司单曲循环最高有木有?” 另一个女人立马接了话头,但是音量放低了不少,“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情啊,渠道销售部不是最近空降了一个帅哥吗?虽然比起我们大老板差了点姿色,但是人家背景深厚。” “谁啊?那个黑皮小帅哥吗?什么背景呀?” “你轻点,别瞎嚷嚷,说出来吓死你——”等对方哦哦了之后,这人才继续说:“你别看人家表面上看上去亲和有礼的,人家可是蒋家唯一的公子,上半年刚回国。虽然说人蒋公子能力远远不及我们大老板,现阶段要靠我们老板一手扶持,但是人投胎本事高啊。” “哎,不会吧,这可是大老板一手创建起来的公司呢,凭什么让姓蒋的过来插一腿啊?” “我听到我们销售部总监有次跟副总裁私底下聊天的时候说——” 那人刻意放低了声音,“大老板当年在f大22岁硕士毕业之后就给蒋家打工,后来蒋家自费送他去哈佛读mba,回国之后他才开始创立我们公司的。当时大老板手头上钱不够,因此我们公司的天使轮融资蒋家还出了一份力。现在蒋家的意思,大概是要他投桃报李了,大老板再怎么一个强硬的人,也不好拒绝大股东蒋家唯一的儿子过来试炼啊。” “要试炼怎么不试炼蒋家他们自己的公司,光光就折腾我们大老板啊?”一人立马愤愤不平。 “哎呀,什么我们的,你也真是不害臊!我再跟你说啊——” 第3章 她终于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地远了,宋洌才敢开门走了出来。 对h公司内部高层的八卦她不感兴趣,然而宋洌对着镜子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刚在电梯口发生的那幕。 她总觉得刚刚电梯里的那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然而即使思绪飘浮不定,宋洌心知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通过面试这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虽然宋洌刚完成大二的学业,即将步入大二最后的暑假,然而她所在的计算机专业对于学生实践性的要求很高。 因此期末准备考试那会儿,她就开始调研了不少公司,投了几十封简历。 在首轮简历筛选、在线笔试通过之后,她才得到了这次难得的面试机会。 毕竟即使对于s市最好的f大学的学生来说,h公司是依旧是计算机专业首选的实习公司之一,很多it圈里的人都以曾在h公司任职过而作为一个显耀的职业经历。 而且h公司向来大胆启用新人,甚至核心创业团队里的好几个成员都是f大中途辍学的学生。 短短七八年的时间里,在h公司去年上市之后,一个个的全部实现了财富自由。 宋洌离开镜子前最后仔细检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由于最近失眠,原本就不够白皙光滑的脸黯淡了许多,只能用bb霜增点亮泽,眼皮也略显浮肿,显得大而无神。 但是她最近临阵磨枪学的化妆本事努力到现在也就到这个程度了,因此即使今天特意为了面试得到一个好印象,穿着借来的职业套装,踩着磨脚的高跟鞋,看上去依旧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宋洌,你特有内在美,又淳朴还不爱花钱打扮,我们约会不在图书馆就在图书馆的路上,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无时不刻都在抵抗我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天性?” 黄锐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她暗叹了一口气,当初听到的愤怒无力,在次次无眠的夜晚中,那些话语拆开来的每一个字就如同附骨之疽,让她再次体会到了酸涩沉闷的感觉。 “许青青,傅翼,宋洌……”hr的声音打断了宋洌的胡思乱想,被叫到的面试者依次上前拿了面试卡,在告知了面试规则之后,进入到各个面试房间进行面试。 h公司的面试共三轮,前两轮是难度递增的技术面,每轮一个小时,每通过一轮才能进行下一轮。 小镇姑娘宋洌也许长相不符合世人对于漂亮的定义,然而脑子却生得很灵。 从小学开始,她在考试上就展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一路高歌猛进,凭借在高考场上的良好发挥,够上了s市最好的f大学,但是这天大的喜讯随之也带来了一点意外。 因为分数不够格,她被调剂到了计算机专业,跟她原本填写的金融相关志愿风马牛不相及。 大学报到那天,她没有沉浸于f大历史悠久的梧桐小道,也没有惊叹于f大最为宏伟的双子楼,而是捧着新领来的f大自编的c语言编程课本,偷偷大哭了一场。 真他娘的好难啊。 从那天以后,高考完自以为脱离苦海的宋洌,又毅然决然地重新过起了高三生活。 苦行僧般的生活未必没有好处,在人才济济的f大,她能年年拿奖学金不说,在大家忙得焦头烂额的期末考试中,宋洌也能游刃有余地兼之准备h公司的实习面试。 因为基础扎实,加上之前刷了两个多月的在线编程题,虽然宋洌才即将大三,但是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竟然侥幸地通过了前两轮技术面试。 终面是群面,她和其他通过面试的候选人按照所申请实习岗位为一组,挨个组进去面对各个面试官们。 终面比之前的技术面试氛围轻松了很多,尽管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领导层都是不苟言笑的中老年人,然而h公司的高管们却偏年轻化,大都不会超过35岁以上,再加上这次面试来的基本上都是f大的学生,因此恍惚间竟有几分校友会的错觉感。 宋洌排在最后一个,气氛被前面的人烘托至了高潮,以至于一直神经紧绷的宋洌也被这样和煦的氛围缓和了几分焦灼。 在前面进行了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绍和实习期许之后,她被其中的一个面试官问到道:“宋洌同学,你好,你的简历上说,你在大二时参加了市里举办的科技创新大赛,赢得了三等奖,我想知道,在这个智能语音识别的项目中,你做了什么工作?” 宋洌刚要回答,却听到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会议室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那男人穿着简单的亚麻色西装,衬得他气质斐然,走过宋洌身边时,连同周围的空气都隐约裹挟着几分捉摸不定的香水余调。 坐在面前的面试官们全部稀稀落落地站了起来,坐在最中央的人最先弯腰伸出手来跟这个男人打招呼,“鹤望。” 被叫做鹤望的人微微点头,随意挥了挥手,“别被我打扰,你们继续,我只是来观摩一下实习生面试。”随即就拉了旁边的一条椅子坐下,不动声色地从桌上拿了一支笔,开始逐一翻看起堆在一旁的简历来。 宋洌把目光重新转向面试官,硬着头皮继续了刚刚的回答,她磕磕巴巴的声音像是单调而冗长的曲调,僵硬地打破了刚刚凝固的气氛,然而每个字眼仿佛开始飘离了自我意识。 “在这个项目中,前期我主要是写了需求文档和概要设计文档,后期完善了详细设计文档,然后我做了……” 随着时间艰难地往后退,她的心像是被齿轮牵引,咯吱咯吱地逐渐往上提至未知高处,等待着某一刻砸穿底部。 因为她终于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第4章 宋洌宁可那天没鬼迷心窍地去见世面 几个月前的crazy wild酒吧里,她见过这个男人。 尽管那段时间宋洌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依旧披星戴月地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来回耕耘学术,还是被同寝室的乔荞发现了她的异常。 说来也算得上是奇缘,宋洌所在的寝室一共就四个人,四个都是不一样的专业。 除了她自己,其他三个在各自的系里都算得上挺有名的大美女。 乔荞长得很有高级感,朋友圈里要么就是和神秘男友各种色气满满的隐晦合照,要么就是和名媛闺蜜以高级酒店露天游泳池、会员制夜总会以及上层阶级party为背景,奢侈品为点缀的梦幻九宫格合影。 甚至在其他有大型的社交平台上,也算得上是一个有着大几万粉丝的小网红,经常分享自己的旅行和生活;还在网上开了一家店铺,卖自己在社交平台上po过的护肤品和衣服,销量火爆,日子是过得有滋有味。 这样的乔荞,本来跟粗糙人宋洌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大一上半年的数学分析期中考试,乔荞忘记复习,又恰好和宋洌分到了同一个考场,两个坐得临近,由此借机搭上了宋洌。 那个时候宋洌初出茅庐,怂得很,连拒绝两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即使心中不那么乐意,也半推半就地在考场上大敞着试卷,给乔荞提供了不少便利。 自从那次之后,乔荞莫名地就和宋洌这个土包子亲近了不少。 乔荞这样的人,只要想和人打好关系,总是很容易的,于是相比较而言木讷内向的宋洌只好被动地承接了乔荞的热情,在众人眼里,两人成为了一对好闺蜜。 那天乔荞一进寝室门就在手机里啪嗒啪嗒地和男朋友吵架,气愤得几乎要把新买的手机屏幕戳出一个洞来。 后来不知吵到了什么,她一屁股坐到床上,直接把手机掷到了桌上,随着剧烈相撞发出的嘭的一声,把正在寝室里午睡补眠的宋洌给惊醒了。 宋洌顶着一对晚上失眠,白天补觉失败造成的大黑眼圈,睁眼朝着天花板无声叹了一口气。 “呵,每次都是这样,我永远都排在最后一位!”乔荞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工作工作工作,好不容易承诺说了假期里陪我,我都安排好行程了结果跟我说要参加产品发布会!没空!” 那会儿临近期中考试,大家都去自修教室复习去了,宋洌还以为寝室里很长一段时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想到长久没来寝室的乔荞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 宋洌估摸了一下形势就知道自己这午睡大概率是没法继续了,便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 乔荞还坐在床上生闷气,身旁散了一地七七八八的购物袋,听见对面床上有动静,忽然冷不丁地出声问道:“洌洌,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失恋了?” 宋洌心里一沉,脑子又闪过黄锐在两人长期冷战之后再次面对她时冷淡而嫌弃的神色,脚着地时才艰难地嗯了一声。 “哎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男人么——到处都是。” 乔荞重新拿起手机来,一边低头用食指刷手机屏幕,一边教育她,“要我说你也别难过了,你是看上了黄锐哪点啊?真的,他也就是外表稍微过得去一点,其他的根本配不上你。人生在世,就是要找个综合实力比你强的男朋友。记住,综合实力,智商也是重要的一环,你说他一三本金融系的老是问你作业问题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宋洌一怔,下意识反驳道:“其实他也没那么糟糕,就是我们感情出了问题……” 乔荞不耐烦地打断了宋洌的废话,“你们三年高中同桌,怎么晚不出早不出问题,偏偏现在他来找茬?再说他三本院校,你是名牌f大,差距已经够明显了,之后你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你处处比他强,要么他甘愿当个软饭男,要么你变成小女人,可这明显不可能,所以你们迟早要完蛋。” 虽然两人的闺蜜关系的主导方是乔荞,然而对方当面如此斥责自己的前男友,宋洌依旧觉得有些不适,弱弱反驳道:“他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我不够好看,分手了也只能说明我俩实在没缘分。” “宋洌洌呀,你稍微捯饬捯饬,也不难看啊。”察觉到了宋洌的情绪,乔荞立马转移了话题,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圈,“话说美女三分靠天生,七分靠打扮,你也不过就是吃了没好好化妆打扮过的亏而已。” 见宋洌依旧情绪不高,乔荞立马扬声道:“今天你我姐妹情场失意,不过没关系,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她一散之前的怨气,立马拽着宋洌来到了自己订制的大衣柜面前,一打开就看见里面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大牌单品。 乔荞从中抽出一条样式简单的黑色小礼裙,朝着宋洌身上一比划,不由分说地决定道:“小可怜,今天跟着姐姐混啊。” 宋洌宁可那天没鬼迷心窍地去见世面。 乔荞先是兴致勃勃地拽着她一路驾车到了一家造型会所,做了一个全身的spa之后又给她做了造型,之后她穿着那件黑色小礼裙和细跟高跟鞋,坐上乔荞的爱车,就直接顺拐去了一家私人酒吧。 宋洌一路上汗都要流光了,不是热的,是吓的。 她一直知道乔荞花钱大手大脚,根本不看价格,连私家配车都是百万级别,结果这次昂贵得令人咋舌的消费也全部都是乔荞一挥手买单的。 事实上,即使宋洌想要分清账单付费,也没有机会。 所有的服务都由看不见的叫做vip的东西进行了资金流动,否则连个消费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宋洌每看到那喷着高级香水的造型师对着她的脸刷上那么一下子,就能感觉到金钱咔嚓一声流光的特效。 这种后悔的情绪从她走进酒吧里开始迅速攀升,她没忍住摇了摇乔荞的手,“乔荞,要不就算了吧,我今天够见识了——” 第5章 那我们先走了 “这叫什么见识啊,出息!”乔荞比宋洌高半个头,用手尖点着她的脑门道:“你忍受了四五个小时,终于从土包子变成了有点人样,怎么能浪费?姐姐今天心情好,现场教你如何撩男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事知道吗?赶紧学,重点知识允许你记笔记啊!” 乔荞属于白高瘦那款,身穿一身大红色长裙更显得顾盼生姿,灼灼生颜,一入场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她坦然地享受着众星捧月,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优雅地拉着有些拘束的宋洌到了吧台上,直接给她点了一杯“魅惑”。 在场有人唱情歌,有人聊天,有人跳舞,灯光乱闪射得像是无处释放的荷尔蒙,宋洌即使在金钱的魔法下暂时改头换面,气质上依旧没能磨去那点顽强的淳朴劲儿。 她先是轻声问了乔荞这杯东西贵不贵,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辞道:“这钱我之后转你,但是这酒我真的不喝。” “试试啊,来都来了。”乔荞心不在焉地一笑,目光仍旧盯着门口某一处,随口敷衍她:“这个酒精不高,喝上去跟果汁汽水似没什么差别,蒋汲当初带我来,喝的比你这杯度数可高多了。” 宋洌呐呐地拿起了杯子,低头轻轻抿了一小口,过后觉得还怪好喝的,便当饮料似的一点点喝着,顺便目光新奇地朝着周围东看西看。 恰逢这时dj换了一首劲爆的音乐,瞬间点燃了现场男男女女的激情,气氛变得更加沸腾了起来。 乔荞拍了拍宋洌的肩膀,对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拉扯着她的手站起来,低声在她耳畔边说了一句“现场教学”之后就立马融入了舞池之中。 她个子高挑,足有1米7以上,扭起纤腰来很是赏心悦目,立马在舞池中如鱼得水,和一个目光略轻佻的男人跳起了热辣的贴身舞。 这回宋洌的眼珠子都不知道怎么转才好了,四肢僵硬地杵在原地,酒劲上来了还有点头晕,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云端似的。 周围是各色红男绿女,她被困在舞池中,脚上的那双细跟高跟鞋磨的脚后跟滋滋作疼,每往后退一步都会不小心碰到旁人,即使低头道歉也会引来三两不屑的嘘声。 人群忽然开始挤压,宋洌被推搡来去,又怕踩到别人,下脚没用力,结果不小心直接撞到了身后的人身上。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撑,没想到双手意外地触碰到了另一双手上。 十指恰好落入那人的指缝,好似根根契合纠缠,以至于耳边略微温热的话语也和空气产生了微妙的烫意,“小心。” 宋洌稍微借了力,站稳了便将手抽了出来。酒吧里光线昏暗,并不能看清男人的全貌,然而即使只有轮廓,依旧能看出其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她还未来得及向这个男人道谢,却发现人群从里面开出了一个道,众人吹口哨欢呼雀跃,待宋洌看清楚之后已经是目瞪口呆。 刚刚那个和乔荞一起跳劲舞的男人一脸惊恐地被推搡到了一边,而乔荞此时此刻却被另一个男子直接从腰间举起,整个人一把挂到了肩上。 她见过这个这个和乔荞纠缠在一起男子——在乔荞的手机屏保上,乔荞曾摸着照片中闭眼沉睡的脸,说这是她的男朋友。 可即使这样,宋洌仍旧觉得不妥,她害怕乔荞被强迫,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刚刚扶她的男人伸手制止了。 直到那人走近时宋洌才发现,乔荞虽然两条长腿乱踢乱晃,却始终是虚张声势,实质却是笑得春意斐然。 “乔荞……”宋洌试探性地叫了乔荞的名字,见她不好意思地从男友怀里抬起头来,对着宋洌介绍道:“宋洌,这是我男朋友,蒋汲。” 蒋汲颇为冷漠地扫了一眼宋洌,又对着宋洌旁边的男人喊了一声,“哥。” 男人撩起眼皮来看了一眼他俩,略略点了点头。 乔荞听到声音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立马使劲拍了拍蒋汲的肩膀,略显狼狈地从上面滑了下来,“姚哥怎么也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姚哥?”一旁的蒋汲粗鲁地一把将乔荞搂了过去,压着乔荞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低头斥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来了?没良心的,就因为我有工作上的事就立马跑来这里招男人来了?” 乔荞躲闪着将额头抵在蒋汲的肩膀上,声音软得跟猫叫似的,“对不起嘛——我以为……”她踮脚轻轻咬了咬蒋汲的下耳垂,目光却盈盈朝着宋洌的身旁招了一眼,“是我错了,晚上给你赔罪好不好?” “好啊。”蒋汲似笑非笑,嘴角朝着男人一努,“那我们先走了。” 第6章 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乔荞和蒋汲走了之后,作为隐型社恐人员宋洌,即使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依旧迟钝地感觉到了窘迫感,于是她也下意识地照葫芦画瓢,打算就此离开。 哪知道那酒的后劲那么大,她一下子走得有些不稳,又因人群还未散完,两人靠得近,好似又要摔到他怀里。 宋洌稳了稳心神,手臂却被男人扶住了。 男人的臂膀强健有力,在高定衬衫的包裹下,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原始的雄性力量在肌肉虬结中蓄力勃发。 陌生男子的气息在酒吧暧昧的气氛中更让人发软无力,宋洌下意识握住了男人的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 她记得那晚的灯仿佛在他的轮廓上打了光,只是因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有他的声音在周围嘈杂的声音中尤为清朗醇厚,“你第一次摔我怀里,我理解你是走路不稳。第二次故技重施,就没什么意思了。” 即使被误会,那个时候的宋洌嘴笨,脑子里所有自辩的话全部混成了浆糊,只讪讪放开了男人的手臂,讷讷道:“对不起。” “小姑娘,你不应该来这里。”男人微微弯下身来,怕她听不见,又强调了一遍,“很危险。” 宋洌恍惚了一瞬。 好像有人也曾经在她对这个世界绝望的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只是那个人已经不要她了。 耳边是令神志癫狂的音乐,身旁是纸醉金迷的男女,鼻息间皆是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宋洌深吸了一口气,连同眼眶也变得酸涩起来,执拗地看着他,“那我应该去哪里?” 她觉得自己好像醉得不轻。 光太璀璨了,好似照着的人也变得熠熠生辉了似的。 于是她做了这辈子宋洌不可能做的事情。 她踮起了脚尖,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嘴唇紧紧贴了上去。 周围是嘈杂的声音,眼中是迷醉混乱的灯光,唯有嘴唇粘稠的碰触带着令人心悸的苦涩和绝望。 求你,别走。 不要离开我。 然而男人的嘴唇始终是紧闭的,连同眼神也变得冷淡了下来,脸上却仍旧带着散漫的笑容,“小姐,请你自重。” 宋洌猝然惊醒过来,层层的热从全身一下子爆炸在脸上,幻境消失,眼前不过是个陌生的男人。 她立马后退几步,几番平稳胸中横冲直撞的气息,急急忙忙地说了声抱歉,随即慌不择路地逃出了酒吧。 她忽然想起和黄锐分手那天,她以为他们是吵架过后的冷静,却没想到黄锐却早已经想借机分手。 他说,宋洌,跟你牵手像木头,接吻太过无趣,连上个床都推三阻四。 那个曾经在她眼里阳光开朗的男孩,不再变得温柔体贴,反而变得从未有过的陌生。 他们最后走到f大门口的时候,他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宋洌,你放过我,别再死缠烂打了,好不好?” 她用理智强硬地维持住体面,最后说了一个字,“好。” “宋洌?”名字还是那个名字,被眼前的人一字一顿读起来好似浸渍了酒。 她抬起头来,看着坐在最旁边的人,其余的人都在等待他的最后的发话,然而他瘦长的手指正在不紧不慢地翻阅她的简历,忽然随意说了一句,“宋洌,这个名字还挺有意思。” 宋洌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见他忽然抬起头来,问道:“大二就急着来找实习,是为什么?” “想早点知道,学生和社会之间的知识储备以及实践上的差距。”宋洌回答得一板一眼,连脸都涨得微微发红,声音如同在砂石里磨过似的干巴,“以便能够及时调整在学校里的学习计划。” 话音刚落,在场的面试官们都因宋洌学生气十足的话语而笑了笑,姚鹤望的脸上倒是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追问道:“你说在你曾经协作课业老师的项目中,写过不少文档?” “对。”宋洌忐忑地回应了一声,下意识地躲避了他的眼睛,对焦到了他的手上。 “那你应该对整个项目有个比较全面的了解,”姚鹤望换了一个姿势,“能说一说你觉得这个项目有哪些地方你觉得设计不合理的吗?” 宋洌的大脑有些空白,那个项目文档她写了很久,期间还问了同项目组的其他人的想法和意见,但是就是没有自己的。 她第一次做大型项目,因为害怕出错,所以关于自己的想法都被全盘扼杀了。现在若是真的要她说哪里不合理,还真的有些懵圈。 但是宋洌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些当初在文档里提到的关键词,全部都是些学术类的官方话,听上去很有那么一点唬人的架势,再加上她和面试官有信息差,没准运气好还能混过去。 等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宋洌偷偷地看了一眼姚鹤望,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唬过去,但是没想到对方的目光冷不丁地直视过来,吓得她心里一哆嗦,潦草地就把话给结束了。 等她这轮结束后,宋洌看见坐在中央的面试官轻声对着姚鹤望问了一句如何,他似乎沉吟了一下,偏过脸,声音不大不小,“缺乏对专业本身的热爱。” 面试官立马点头附和,“对,我也同感。” 宋洌心下一沉,猜测是刚刚的回答上太过干巴巴,立马着急补充道:“我现在才大二,虽然参与的项目中并未涉及到多少实践工作,但是我有信心,若此次暑期能在贵公司实习,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似乎亡羊补牢也没多大效果,这场尴尬混乱的面试就这么的结束了。宋洌本能地不甘心,面试快结束时,姚鹤望的那句话像是破土而出的藤蔓,缠住了自己蓬勃向上的野心。 虽然之后hr告知过,面试结果要在两周之后邮件通知,但是宋洌清楚,她原本就是面试中资质最轻的那个。每年的暑期实习,公司实习生招聘的意图都是为了提前收取一批较为优质的毕业生。 按照刚刚面试官之间的那番谈论,很可能就是想要将她从通过名单中删除。 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第7章 峰回路转 宋洌从进f大第一天开始,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做了详尽的安排,以便能够在毕业之时找到一份令人满意的工作。 为达此目的,她甚至放弃了双休日的休息时间,病态而执拗地对于自己的专业书籍进行了疯狂地啃读。 于是其他人在hr的带领下走出办公大楼之时,宋洌想了又想,最终中途脱离了人群,跑了回去。 她依稀记得有几个面试官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因此打算碰碰运气。 为了不显唐突,她决定忐忑地等在洗手间门口守株待兔。 然而宋洌没想到等来的第一个从洗手间中走出来的人却是那个姚鹤望。 她无法扭捏地等来下一个可能会出现的面试官,而至于酒吧里的那次无礼之举,她只能希望这个男人早已经忘却,因此她厚着脸皮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您好。” 姚鹤望停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宋洌,继而斯条慢理地用纸巾擦拭手指,“有事?” “我是刚刚的那个面试生,非常抱歉打扰您的时间。”见姚鹤望并没有停下来的意图,着急补充道:“我只占用您五分钟。” 见对方脚步稍作停留,宋洌提着一口气道:“我的简历相信您都看过,论绩点,专业课考试将近满分的成绩是我自己考出来的,论项目经历,大二我就参加了创新科技大赛。虽然我的项目在您看来可能的确太少,但是您凭什么说,我对自己的专业没有热爱?” 男人打量了一眼宋洌,他的目光锐利深邃,让她几乎无所遁形,“宋洌,对吧?你跟我说你绩点高,那只能说明两点。第一你脑子过得去,第二你够认真。” 他顿了顿,“但是无论是你提到的关于自己曾经做过的project experiences(项目经历),还是teams projects(课程项目),你focus(关注)的点,永远是这件事给你带来的benefit(好处),换句话说,成绩才是能够给你带来愉悦和成就感的最终目标。” 姚鹤望看着她说:“举个例子,你在一个项目中负责的部分虽然是文档,但是你并不会从中思考你自己作为其中一员,如何去create a better one(创造一个更好的),而只是obey(服从)了现有的rule(规则),这点让我觉得你对于这件事情本身的热情是缺乏的。” 他又说道:“这点当然无可指摘。但是作为面试官和boss来说,我更希望我们offer(提供)给你的position(岗位),能够给你带来的不仅仅是结果的愉悦,而更加能够享受工作过程。因为一旦你进入职场,你不可能一直赢,而高强度的工作内容将会大大消耗掉你原本的自我约束与克制,从而降低你的专业素养。我觉得工作不应该成为一种精神消耗,只有这样你才能在it这条职业道路上走更长远的路。” 宋洌有些愕然,见姚鹤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只能后退了一步,心里却仍是不肯放弃最后一丝机会,“谢谢您的回答,我……只求贵公司能够给我一次实习机会,我会证明自己的。” 姚鹤望不再理会宋洌,敷衍点了头就跨步进了电梯。 那次面试,在宋洌以为铁定黄了,都快放弃原本的实习计划,打算将暑期时间另做安排时,没想到收到了来自h公司的邮件通知。 * h公司位于s市开发新区的高科技园区内,位于整个园区最高的写字楼的顶楼九层。 成立时间短,基本上的员工全部都是年轻人。上市之后每年招聘的也基本上是国内外高校毕业生,因此工作上没有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下属既可以质疑上司的决定,也可以公开对于上级的技术方案进行质疑和批判。 当然,作为新兴的科技公司,上市之后业务更加繁忙,因此连同实习生也要和正式员工一同加班加点。 因此宋洌直接申请了公司专门给实习生准备的员工宿舍,没想到第一天入职报道,进入寝室的时候,就遇上了同是f校同专业的姜茉。 计算机专业的基本上是男多女少,一个班30个人里能有5、6个女生差不多算得上是惊喜。 姜茉在绩点上只比宋洌差一点儿,而且还是校广播主持人,文娱活动晚会的主持人基本上十有八九就是她。 虽然大家都在年级中称得上是学霸,比起常常泡在实验室图书馆的宋洌,活跃在大学各个社交圈里的姜茉显然人气更为旺盛。 然而因为两人身处不同班级的原因,此时也是第一次见面。 宋洌有点社恐,因此见到姜茉还没拿定主意该怎么打招呼,没想到姜茉看了一眼她,就随意地说道:“你也来h公司实习啦?” 平时连路上遇见都不曾点头打招呼,乍然变得熟稔让宋洌很是不习惯地点了头,她将行李箱拖了进来,同时稍微查看了一圈实习生宿舍,一共四人位,两张上下铺。 其中一张上下铺都有人铺好了床铺,占好了位置,姜茉正坐在下铺,和宋洌点头打完招呼之后,就又低头开始玩手机。 宋洌以为姜茉选择了下铺,刚想着把公司后勤部发来的床垫和枕头放到上铺,就听见她一声哎声,“上铺是我的。” 宋洌一愣,“啊?” 姜茉站起来柔柔一笑,“我睡不惯公司发的床垫枕头,让我朋友帮我送过来了,他马上就到,我就在下铺坐一会儿而已。” “哦,这样。”宋洌站在原地一顿,箱子的咕噜声在地面上碾了几声,深吸几口气,说道:“那麻烦你站起来一下,我要收拾床铺了。” 姜茉翘着腿在空气中晃了晃,眼睛仍旧看着手机,半天在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她看宋洌站在那里不做声,才慢慢站起来,“哦,你要收拾啦,那正好,我朋友也到了。” 第8章 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音 话音刚落,门口就来了个人,那男孩宋洌也有些眼熟,也是f大的,好像叫吴州。 大一的时候追过乔荞,特别兴师动众地在楼底下弹吉他,摆爱心蜡烛,结果乔荞悠闲自得地打扮了一番,拎着价值不菲的爱马仕包,坐上了颜色鲜艳的跑车,这通逼格直接把吴州热切的爱慕之心给灰飞烟灭了。 “这是我在超市里按照你发来的牌子买的床垫和枕头,你看看对不对?”吴州一进来就把东西全部放在了下铺上。 “你做事我当然放心,毕竟是我哥们儿嘛。”姜茉站着没动,指挥吴州来回搬了几趟,把整个宿舍的空地儿全部放得满满当当的。 宋洌看到他整个上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被姜茉这么招呼着,立马不好意思地用身上的短袖挨着头一抹汗,接着一屁股就坐在了宋洌的下铺上。 宋洌还没说话,姜茉斜了一眼热得满头是汗的吴州,见他无知无觉,再用小腿轻踹了一脚,压低了声音对他说:“赶紧起来,这是人家的床,她要不高兴的。” 她又看了一眼宋洌,替吴州道歉:“不好意思啊,他这个人就这样。” 她见宋洌沉默地站在原地,笑了笑,“要不这样,你就让他坐一会儿,搬来搬去的也挺累,等会儿我就和你一起收拾,好吧?” 吴州见状立马站了起来,面色不善地瞟了一眼宋洌,又走过去低下头来轻轻问姜茉,“你都等急了吧,我今天运气不好,车开过来的时候遇到好几个红灯。” “你放心,我没事的。”姜茉拉开了床垫外包装的拉链,用手提了提里面的床垫,结果没拎起来,蹙着眉说:“就是腿有点酸。” “你干嘛一直站着等我啊!”吴州立马帮姜茉把床垫给拿了出来,又帮她放到上铺去,着急地说:“我不知道你睡上铺,早知道的话我就再给你买个椅子,省得你之后还要站着。” “没关系啦。”姜茉蹲下,将吴州一起买来的一箱矿泉水拆了出来,先拿出一瓶给了吴州,又拿出一瓶递给了宋洌,见宋洌不收,直接放在了她的床铺上,“大家都是f学校的同学啊,干嘛这么客气,随意点嘛。” 宋洌心里仍在检讨自己是否太过敏感,下意识地对姜茉也挤出了一丝笑容。 她将行李箱放在床边,从里面拿出一块洗得发白的抹布,去厕所里搓了几把,开始收拾了起来。 房间里姜茉点了点吴州的肩膀,“我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先去附近的奶茶店坐一会儿,把位置发到我手机上,等我收拾好之后再来找你。” 吴州一个颇为魁梧的大男人,被姜茉一根手指一路点着后背推搡到了门边,他笑得憨厚,手朝着后背虚拢着那根捉摸不定的手指,眼睛里摇曳着几许亮光,连同声音也低沉了下去,“真不用我帮你?” “你能帮我把床垫买来就很高兴了,结果还另外带了这么多东西给我,多不好意思呀。”姜茉一手随意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卷发,另一手按着门框,“对啦,那些东西一共多少钱,我手机转给你。” 吴州杵在原地,高兴地摆了摆手,又羞涩地搓了搓裤边,“不用,你客气什么,就当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们俩站在门口你来我往的功夫,宋洌差不多已经收拾妥当了。 宋洌见姜茉作别吴州后踩上了床边的梯|子,问道:“我已经收拾好了,你要不要用抹布?” “你的动作好快呀,真是厉害,我就不是很擅长做这些。”姜茉看了一眼宋洌放在桌上的抹布,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去拿。 她爬上上铺后,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拿起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忽然哎呀叫了一句,“我朋友们都去等我吃饭了,你既然收拾好了,我们还有厕所和地面没有拖过,要不这次你辛苦一下,一起拖了好不好?” 姜茉长得一双猫眼,即使下巴稍微有点地包天,依旧不损容貌娇媚,这样楚楚动人看着宋洌的时候,倒真的显得有几分焦急而无奈。 “我晚上也有事——”宋洌记得姜茉刚才还说过要一起打扫,一时想不出来其他话反问她,只能干巴巴地说:“晚上等其他室友回来的时候,一起打扫吧。” 姜茉一愣,爬下梯子走到了衣柜里,背对着宋洌,面无表情地挑选着出门要换的裙子,声音依旧柔和动人,“也行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刚刚的热络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洌垂着眼睑,安静地收拾着自己的背包,刚刚她婉拒了别人,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连着每个动作都僵硬了起来,心里还有些怦怦直跳,轻声说:“谢谢你给我的水,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宋洌离开房间,姜茉才从衣柜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床上,宋洌竟在上面放了三块钱。 她转过身来继续挑选晚上要穿的衣服,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音。 第9章 新入职场 h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为各大金融机构提供线上投资的解决方案,因此上班时间几乎和各大金融公司上班时间一致。 即使是实习生,也要严格遵守上班打卡制度,八点半之前就必须到岗。 上班第一天,宋洌和姜茉一起被分配到第五产品部,做app界面开发。 恰好她和姜茉的企业导师也是同一个,一个硕士毕业才一年的男青年,叫做高睿。 it男都不善言谈,听第五产品部的老大许玠介绍完新来的两个实习生之后,高睿也只是点了点头,象征性地应答了几句。 大家刚要各自坐下工位,没想到站在宋洌旁边的姜茉忽然上前,笑盈盈地说道:“学长!” 高睿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打扮精致的姑娘,见她一脸亲和地笑了笑,上前和他主动握了手,“学长是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姜茉啊,去年的优秀毕业生回校论坛还记得吗?我就是那个主持人呀,结束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合过照呢!” 高睿略显冷漠的眉眼忽然亲切了许多,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原来是你。” 两人稍微寒暄了几句,末了姜茉放轻了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惊喜地说道:“还好学长也在这里工作,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本来还诚惶诚恐的,现在有学长在,真是太好了。” 高睿当时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但是在开晨会时,作为企业导师开场介绍到姜茉的时候,话语间不自觉多了些肯定之意。 宋洌不动声色地站在姜茉旁边,忽然想到公司八点半的上班时间,姜茉居然六点半就起床,洗头洗澡化妆打扮。 而她却和在大学里没什么两样,仍旧六点起床背诵英语单词。 如今两人站在这里,一个是姣好相貌和得体ol风的装扮,另一个仍是土气青涩的学生样,胜负一目了然。 晨会散会后,高睿叫上宋洌和姜茉,一起开了一个简短的三人会议,大概介绍了一下第五产品组里的业务内容和技术方向,以及所在组的主要项目。 宋洌和姜茉都是实习生,不能涉及公司核心业务内容,于是两人被分配做了一个脑洞项目。 所谓脑洞项目,便是目前不在规划中上线投入生产,但是却是h公司的员工们在日常交流中,灵感一现或者通过多人头脑风暴出来的一种产品demo(小样、试验品)。 开发完毕之后会被索引存入到公司的技术栈或者是产品库中,直到某一天也许有幸成为h公司新推出的一款产品的原型。 给宋洌和姜茉分配的任务是开发专门准备给私募机构,用来集成线上金融相关交易的app。 交付到她们手里时,已经初具雏形,但是还有两大功能模块没有做,一个是登录界面,另一个是对交易历史数据的分析图。 显而易见,登录界面的功能更为独立一些,在出成果和开发时间上更占优。 而分析图涉及到各类数据转换、展示图样调整,历史数据缺失等各种看不见的问题,难度上更高,和其他各个部门在业务上的耦合性也更强。 再加上这个项目不过是个demo,不涉及生产计划,因此数据中心的数据提供上很可能会怠慢,最终任务很可能因为强依赖其他业务组而拖延,导致无法完成。 显而易见,这个脑洞项目留下登录界面是因为可以帮助新人练手,了解h公司的技术框架,并不急于完成,但是数据分析部分很可能是上一个接手的人因为某种的原因,而没有完成。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高睿坐在中间静静地等着两个姑娘做最后的比较和决定。 宋洌盯着白板上的示意图,心里怦怦直跳,难度意味着机遇,而这一次她想证明自己,于是举手出了声。 “我想做数据分析图。” 高睿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姜茉。 刚刚凝固的气氛似乎稍微缓和了些,姜茉继而优雅地笑了笑,“既然宋洌要做分析图,那么我就只能选择那个登录界面了。” 第10章 初步挑战 数据分析图当然不好做。 首先是构建图形的数据来源。 作为实习生,宋洌并没有查看公司内部真实数据的权限,因此只能伪造模拟数据。 私募交易可选择投资方向大类,在大类基础下可细分至几百种小类,涉及产业历年数据众多,前前后后估计下来数据记录起码有几十万条。 要伪造这种量级的数据,必须依托真实数据为基础进行伪造,因此在和数据组的沟通协调下需要下大力气。 再者是展示模式。 作为产品demo,没有现成的静态设计图样,因此需要在了解业务背景的情况下,自行设计界面交互。 最后是技术难点。 尽管h公司是新兴的金融科技公司,在老牌互联网公司的前车之鉴下,大到技术架构,小到前端展示控件,全部都靠自己从零研发。因此分析图中涉及到的所有图形组件,如果现有的基础控件库中没有,还需要自己构建。 这三个难点作为一个只有两年编程基础的宋洌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 宋洌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自己的工位上配置好开发环境之后,将自己列举的几个细节点记录在本子上,打算去高睿的工位上面对面地详谈。 没想到此时高睿正坐在姜茉的座位上,帮她配置开发环境。 姜茉在办公桌上准备了不少的零食,推到高睿面前,面上带着歉意,“师兄真不好意思,我第一天上班就给你添麻烦,要不是你,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个怎么弄。” 她在旁边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高睿旁边,指尖虚搭腮帮,歪着脑袋问道,刚洗完的头发还留有少许芬芳,因为坐得近,那发梢若有若无地擦过放在鼠标上的手腕。 宋洌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姜茉电脑屏幕上的配置进度,估摸着还有一会儿高睿才有时间,便将问题要点列在邮件里,打算等会儿先发给高睿看看。 没想到姜茉忽然转了办公椅,凑过来看着她的电脑屏幕,“宋洌,原来你都配置好了呀。”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引得高睿也转过头来看了一下,宋洌还没说话,就听姜茉立马转过去对着高睿说:“那太好了,既然宋洌已经搭建好开发环境,不如让她来教教我好了,师兄你赶紧去忙你的事情吧!” 刚刚眉心初显有些烦躁的高睿忽然舒朗了一些,眼睛扫过坐在姜茉工位旁边的宋洌,控制台上果然显示运行成功,不由得高看了一眼这个在姜茉身边并不起眼的实习生,“宋洌,要不你帮一下姜茉?” 宋洌不可能说不,且不说高睿现在是她的导师,掌控着她的每月薪酬考核,更关系着她任务完成的进度。 毕竟要跟数据中心讨要数据,没有高睿这个正式员工帮助催促进度,她一个实习生的分量实在太轻。 帮助同事一时不难,若是姜茉一有问题就借着高睿的名号来打断她的工作时间,一旦她拒绝两三次之后,姜茉心有芥蒂不说,还会给高睿落得个不太好的印象。 毕竟h公司的企业文化中,就包含协作二字。 但是宋洌喜欢大块的工作时间,被人三番两次打断,将会降低专注度,严重影响做事效率。 于是宋洌决定牺牲中午午休的时间,将安装环境的整个流程整理成为一份详细的文档,发给了姜茉,同时抄送给了所在组的每个成员和第五产品组的老大许玠,上面注明了自己在安装过程遇到问题以及详细的解决方案,如果以后有新员工在配置安装环境中遇到了问题,可以直接根据文档一步步来。 如此一来,若是姜茉再有同样的事情过来叨扰到她,她便能以文档直接回复过去。 至于其中无奈被牺牲的一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而导致下午脑子昏沉的损失,她只能通过喝一杯公司免费提供的美式咖啡来弥补了。 第11章 困境 还没到一个月,宋洌已经把分析图的静态页面布局差不多都做好了,只差一个数据。 意料之中,她想要的数据迟迟没有来。 期间她花费了不少精力进行了业务和技术方面的调研,设计好了数据库表以及对应的前后端数据交互方式。 然而即使她写了详细的设计文档,和高睿确定了设计方案,并发送邮件给了数据中心的对接人以及数据中心的负责人,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反馈。 所有的答复只有一个意思,我们这里有很多数据需求任务,只能轮流依次来。 宋洌也反复明示暗示地催促过高睿,但是效果甚微。 毕竟数据这件事情本身不归高睿管,再加上他空余的时间几乎都被姜茉占用,因此帮不了宋洌多少忙。 丧气之下宋洌都在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实习生,这个任务目前她已经完成了静态界面的设计,可以进行简单的前端交互,有了功能雏形,只不过缺少了数据而已,虽然效果不理想,但是总归也完成了任务。 更何况达不成效果是因为外界因素导致的,因此实质上来讲,跟她关系不大。 然而力求优秀的宋洌还是觉得不甘心和莫名其妙的委屈。 一天忙碌下来之后,宋洌一人食不知味地在公司吃完了晚饭,心情烦闷地绕着公司园区散步,没想到这时家里母亲打来了电话。 “洌洌,暑假不回家呀?”宋母略显疲惫的声音在电话中滋滋传来,宋洌不知为何心中酸涩更添一头。 母亲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因为嫌电话费贵,也因为生了弟弟之后,母亲身体亏损厉害,除了照顾一个刚上小学五年级的弟弟,还要以一己之力维持整个家庭的支出开销,实在匀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关心她。 “嗯,这个暑假不打算回家。”宋洌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觉得眼睛有点酸,“我……我在外面找了一份实习工作,实习工资可高啦,一个月有一万多呢,以后我的学费和其他开销,妈妈你可以不用为我担忧了。” 那边凝滞了一瞬,声音低哑了很多,“妈妈很高兴我的洌洌这么优秀。你一个人在外面实习,工作辛苦吗?要和同事和领导都处理好关系,吃亏是福,不要和人顶撞……” 母亲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开始传授老一套的职场经验,宋洌默不作声地耐心听完,忽然问道:“家里还好吗?” “就是你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凉,一直高烧不退。”说到弟弟,宋母的话语又多了起来,“当初我怀他的时候就身体不好,连带着他也吃了苦。我现在在医院里给他打点滴,这会儿烧退下了,说是想姐姐了,想听听姐姐的声音。” 宋洌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弟弟那张讨人喜欢的脸,他长得像母亲,白皙清秀,也活泼好动,很是讨人喜欢。 他是母亲在自己一年级那年生下来的,老来得子,多有溺爱,只是生来体弱多病,因此家里大多的花销都是在弟弟身上。 但是她从小懂事,知道弟弟开销大,因此别的姑娘在青春期时期贪靓知道打扮的时候,她仍旧像个不开窍的木头。 平时的衣服也只是洗洗补补,天冷脸上被寒风吹出了冻疮,也只是涂一点几块钱一支的凡士林熬过去。 连偷偷喜欢人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高三那年,宋洌的父亲在上班途中出了车祸,给这个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一家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他整个胸腔都被车轮碾塌了,是熬着等宋母赶到了医院才咽气的,死前唯留下了一句话,不要让他的事情影响到女儿的高考。 于是直到高考结束那天,宋洌才得知了自己父亲的身亡。 去父亲坟前拜祭回家之后,宋洌就此大病一场,终日郁郁寡欢,而高中三年的同桌黄锐在得知宋洌的同学聚会缺席的原因时,天天来到她的家门口,嘘寒问暖。 贫穷容易让人丧失进一步的自信与勇气,而苦难更容易让人委顿。 黄锐的表白那般熨帖又恰到好处地敲击在了她的心口,原来那个阳光爱笑的男孩也是喜欢自己的。 宋洌和黄锐在一起的消息震惊了当时的知情人。 毕竟黄锐成绩倒数,宋洌成绩优异。当初他俩能坐同桌,全靠黄锐家境不错。 黄家在学校里上下人情打点,才能让两个成绩截然相反的人成为同桌,以此拯救一下黄锐惨不忍睹的分数。 结果黄锐烂泥扶不上墙,最后还是家里人给他砸钱进了s市的一所三本院校。 刚刚在一起的情侣倒是没受异地之苦,填写的志愿使得他们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同一个城市,只是后来没想到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在不断的争吵和冷战之后,对方首先提出了分手。 宋洌在电话里好好宽慰了一番因为生病而有些郁郁寡欢的弟弟之后,慢慢挂了电话。 第12章 什么人能把你这样的千年老妖给收了 太阳落山后的园区里晚风习习,渐渐褪去了白日里的闷热。 宋洌正站在一角僻静处,打算折回去继续想办法弄数据,没想到听到了一声略显僵硬的、模仿猫叫的男声。 宋洌寻声看去,园区的露天停车场上,姚鹤望正蹲在车轮边,伸长着手,想要将躲在车底下贪凉的野橘猫给引诱出来,只可惜声音模仿不到位——那只猫儿在园区里是团宠,向来机敏,又怎么会轻易上当。 “哥,对一只野猫干嘛这么客气,吓唬吓唬说不定就窜出来了。”蒋汲站在一旁,有些不耐烦地一手点着烟,时不时地弯腰看一眼情况。 那猫原本一条肥美的小毛腿差不多要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听得懂人话,竟直接将圆滚滚的身躯埋到了车底深处,彻底赖在那里不走了。 “嘿,哥你看看,这猫是不是成精了?”蒋汲不由得暗自惊奇,指着猫问向旁边的姚鹤望。 两个大男人正对着一只野猫束手无策,一个柔和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弯弯,要不要吃火腿肠呀?”宋洌掏出兜里的那根原本打算下午用来抗饥的肉肠,拨开一截,凑在车底座下。 过了一会儿,那橘猫懒洋洋地抻了抻肥胖胖的腿儿,才慢悠悠地凑近闻了闻肉味,然后像个老大爷似地从车底部一点点地给挪出来了。 “你们俩也真是瞎折腾,一只猫而已。”一旁的蒋汲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烟,“直接把车给启动了不就完事了吗?” 宋洌下意识地把身体挡在了橘猫的前面,遮住了蒋汲的视线,然后才慢慢地将橘猫一路引诱到了远处的石砖上。 她之前在园区里也看别人喂过这只猫,知道小名叫弯弯,口味都被人养刁了,随便的糊弄大概根本不会上来搭理。 宋洌出手帮忙之前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毕竟对方还是她的大老板,而且这么做会不会被别人看到,觉得她像想要上位的太监,然而再七想八想,看着姚鹤望蹲在车边上耐心即将告罄的样子,宋洌也没忍住站了出来。 猫走了,姚鹤望上车前看了眼蹲在地上喂猫的宋洌,人和猫一样,头发乱得像毛,看去像是堆成一大一小两坨。 “谢了。”距离有点远,他也不知道到底跟谁说,说完继而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结果蒋汲还杵在车外看着野猫吃东西,姚鹤望按下了的车窗,手臂搭在上面,摘下墨镜指着蒋汲道:“别磨磨蹭蹭的,今天是你爸大寿,别再摆出这副叛逆期还没结束的样子来,到时候你爸撒起火来,我也救不了你。” 蒋汲一听就灭了烟,恹恹地走过来打开了车门,屁股磨了上了副驾驶座,“哥,外人在呢,说轻点儿。”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姚鹤望开了发动机,眼睛扫过外面的车窗,宋洌仍站在原地,手上还握着半截肉肠,“你爸指望着你能风光拿了学位回国继承家业,结果你不声不吭地退学回了国。他一辈子严于律己,最看重脸面,你闹了这么一出,他不气你气谁?谁不知道蒋家家大业大却只有你一个孩子,从小对你寄予厚望,你若是真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那就做出成绩给他看。” 蒋汲瘫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姚鹤望单手握着方向盘,打了一个漂亮的转圈,就把车一把退了出来,“哥,我都被我爸骂迷惑了,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儿子?我怎么觉得你才是他亲生儿子?你做什么他都夸你,说不定你尿个尿都能夸你持久!” “胡说!”姚鹤望看着蒋汲这泼皮样儿,不由得气笑了,“老子真要是你亲哥,早就被你气死了,且不说你在我公司里,做过几次让我省心的事情来?那次你爸让你去谈生意,谈到一半就中途离场去找你的女朋友去了,要不是钟秘书给我打电话让我救场,你是打算怎么跟你爸交待?难道你们蒋家自己的生意还要我一个外人帮忙?” “哥,你说你这句话多伤人,你算什么外人呐——”蒋汲支棱起来身体,凑近姚鹤望,“从小我的作业都是你辅导的,我出乱子也都是你兜着的,你大学毕业那会儿我爸都快对我绝望了,唯一想的招就是让你当我们蒋家产业的总经理,但是你又不稀罕,非得要自己出国深造。” 他掰着手指头一一举例,“连我妈那样挑剔的人都喜欢你,要是我还有一个妹妹或姐姐,我妈肯定千方百计地想要塞给你当老婆。” 摸不准姚鹤望墨镜下的表情,蒋汲及时停住了喋喋不休,讪讪地往后靠了靠,“我承认,那事儿是我做的不够地道,但是后来我接到你的电话之后不也半途回来了嘛。” “那是因为我让人看着乔荞,你才肯好好地坐下来学做生意。不然那会儿你气急败坏的,不得给我脸色看?”姚鹤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这事你爸已经知道了,到时候你机灵点儿,别往枪口上撞。” “哎!”蒋汲喋喋不休地开始讲历史,“你以为我想这么被女人牵着鼻子走?都怪我妈看不上乔荞,说一股子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我妈呢,就喜欢贤良淑德的媳妇,不喜欢乔荞身上的那股子骚劲儿。但是我又不能违抗我妈是吧?连我爸都畏惧我妈娘家那边的势力,不敢外面养人,我怎么敢正面刚我妈?” “跟乔荞好之前就跟她说明白了的,给我安分一点,结果呢?”蒋汲略显稚气的脸上仍带着少许戾气,“结果我还没结婚呢,她就敢发跟人暧昧自拍的照片给我看,想着正大光明地给我戴绿帽?要不是她挺有手段哄我开心,我早就甩了她了!不过就一个女人,大爷我还怕她?” “人家可比你有手段。”姚鹤望沉声说:“她什么起点,你什么起点,你看看她哪次出手赔过钱?你给她的那点哄女人的小恩小惠,在她手里可增值了不少。” “哎呀,哥,女人嘛,就那么一点手段。”蒋汲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窗外,“不过就一娘们儿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来。” 见姚鹤望没说话,他起了几分兴,腆着脸靠近了,“哥,你这些年都在拼事业,身边女人来来去去,走肾不走心的,一个定下来的人都没有,要不我帮你介绍一个辣一点的试试?” 墨镜遮了姚鹤望大半张脸,他面无表情地腾出一只手来把蒋少爷的脸给拧了过去,“你能把自己那团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搞定,不烦到我就算帮我了,其他的你就别瞎折腾。” 习惯于被人众星捧月的蒋少爷被如此被驳了面子也不生气,脑袋搭着车窗玻璃,眼珠子上映照着车外的风景,笑嘻嘻地说:“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能把你这样的千年老妖给收了。” 第13章 她打算最后尽力一搏 回去的路上,宋洌不由得又回想起了自己在电话中和母亲吹的牛逼,一个月一万多块的实习工资。 老实说,当初选择h公司作为实习首选,薪酬占了很大的一部分比重。 作为行业里有名的高薪酬的科技公司,h公司对于实习生的薪酬依据,就是每月的绩效考核。 最高档的是正式员工基础工资的百分之六十,最差的也有百分之四十,前者比后者相差两千多块钱,这对于在大学里一个月只花六百块钱的宋洌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是如果自己不把这个分析图做出来,按照标准,就不能拿最高档的工资了。 挡人财路,此困境不共戴天。 宋洌辗转反侧地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早早地来到了公司,坐在工位上起草了一封邮件,直接发给了能管数据中心和脑洞项目的技术老大,也是h公司的核心创始人员之一,现任公司cto杨筹。 杨筹是姚鹤望当年在国外哈佛攻读mba的时候认识的同校同学兼宿舍好友。 和姚鹤望一样,杨筹也是国内顶尖大学的少年班出身,后来远渡重洋去了海外名校攻读计算机博士学位,在人工智能和数学领域有丰硕的研究成果,因此被姚鹤望请来成为了h公司核心创业团队人员之一。 h公司总裁办有一间非常大的实验室,里面所有的仪器设备全部按照全球顶尖的计算机实验室的标准,就是为了方便杨筹在技术领域研究时能够及时最快地出论文成果,支持h公司的科技创新在行业内牢牢占据龙头。 既然脑洞项目最开始是由杨筹提出,姚鹤望批准推行的,那么只有他们才能共同拍板,到底和日常业务比,如今脑洞项目重要性到底有多少。 现在人人都默认日常需求的优先级远胜于脑洞项目,那么是否存在一种可能性,因为新项目更迭太快,以至于公司里的中高层领导也逐渐淡忘了脑洞项目的重要性。 哪知道宋洌忐忑地将邮件发出去之后,没等来回件,反而先是所在产品大组的老大许玠找上了她。 “我看到你上午发的邮件了。我因为最近事情多,实习生的事情我没有过多关注,所以你们的事情多少有些回应不及时。”许玠将宋洌引到一处会议室,关上了门,示意宋洌坐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你直接把邮件发到杨老师那里去了?” 杨老师就是杨筹,公司的上下级文化比较随意,大家也都叫许玠叫许老大。 “不知道您有没有看过我这些天的周报以及项目的阶段性完成汇报?”见许玠问,宋洌还是大致讲了一下自己目前工作进度,然后说:“目前我的前端界面设计已经实现,就差数据了,但是数据中心那边对我的数据需求的排期太迟,会影响我的工作进度。” 许玠思虑了一会儿,“数据中心那边每天要排期整个公司开发组的数据需求,再加上这段时间公司新产品要上发布会,肯定顾及不过来。这种情况下,你要不试试看自己伪造数据?” 宋洌忍不住解释道:“几十万条数据,我就算伪造,也需要在真实数据的基础上伪造,再说,分析图展示的结果是由量化引擎输出。量化引擎的输入端是数据,那么在效果上,肯定是真实数据用户感官上更好。众所周知,伪造数据在拟合效果上远远不如真实数据,这对于产品本身的展示意义就打了一个折扣。虽然这是脑洞项目,但是谁也不能否定说,其中的一部分多少会成为公司之后的产品属性之一,因此我认为,最好还是由数据中心提供。” 许玠沉默了许久,最终安抚宋洌说:“这样吧,我去跟数据中心那边的负责人萧庐说一声,敲定一下到底什么时候给你这边排期?” 宋洌垂着眼睫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手,轻声说:“最晚这周五推送数据到挂盘目录下,因为我还要写脚本导入和调试。” 回到工位上的时候,姜茉一脸兴奋地凑上前来,“宋洌,许老大找你干嘛呀?” “没什么。”宋洌应付了一句,见姜茉还在,电脑上解锁密码也不敲了,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姜茉凑过来颇为亲昵地托着下巴对宋洌说:“我都听师兄说了,你最近是不是在愁数据的事情?” 宋洌问她:“你难道有办法?” 姜茉无奈叹了一口气,亲昵地搂了她肩膀,顺着拉上了宋洌的手,凑近她耳边说:“刘学霸呀,我哪有什么办法,就是你整天叭叭叭地往领导那里发邮件,让大家都很紧张。你想想看,那高睿是我们的导师,你每次有意见向上面反馈,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呀。再说,我们也不过是个实习生,拿不到数据也算是正常,你要是真的心急完不成,不如跟高睿说一声,通融一下,你和我一起来做我的登录界面,这样你的评估成绩也不会太糟糕。” “这怎么好意思占着你的劳动成果。”宋洌笑了笑,抽出了自己的手,“再说,我又不是打小报告,每次我都先和高睿在邮件里沟通过,没法解决才发给许老大的,而且我都记得抄送所有相关人员的,怎么能说是背后打小报告?” 姜茉被宋洌不轻不重地辩驳了一下,脸上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只能抿着嘴松开了宋洌,不声不响地来了一句,“宋洌,我也是一片好心,看在一个学校的份上,想要多提醒你几句,省得你在公司里横冲直撞的,得罪人都不知道。” “那我谢谢你的指点了。”宋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论唇舌,她本来就不是姜茉的对手,没必要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硬碰硬。 然而直到第二天快要中午的时候,许玠才转发给她数据中心给到的排期日期,上面一张excel表格,详细地写满了每一个需求的重要优先级以及所需的人天数,如此计算下来,她的数据至少要半个月以后才能给到。 这绝对不行,远远够不上她的预期。 在宋洌的人生字典里,不甘心这三个字布满了每一个选择上。 她打算最后尽力一搏。 第14章 可以吗 于是宋洌立马坐电梯去了总裁办,在前台咨询了杨筹是否在办公室之后,满腔热血沸腾地敲开了杨筹办公室的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宋洌的勇气被凝结了一半。 偌大的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蒋汲正坐在沙发上叉甜点吃,而姚鹤望正站在落地玻璃上,两手插着裤袋,俯视着臣服于脚下的高楼大厦。 宋洌立马回过神来对着坐在老板椅上的杨筹说,“我有问题想要跟您谈一谈。” 杨筹个子比姚鹤望矮了半个头,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平时总是穿着清一色的牛津衬衫,把扣子紧紧地勒到最高一个,很有老学究的派头。 他刚刚大概正和姚鹤望他们谈论些什么,没想到进来的人是一个没见过的同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什么事?” “我叫宋洌,只借用您十分钟。”宋洌放下笔记本,说:“之前我给您发过邮件,因为一直没等到回件,因此我实在不得已,就打算私下找您询问。” “冒昧之处还请您海涵。”她对着杨筹笑了笑,“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中既然允许下属对上级直呼其名,实行扁平的现代化公司管理政策,那么我认为,作为公司的职员,我有权利也有义务对于其中遇到不合理的地方提出质疑。” 因为有其他人员在场,于是宋洌又简要地简述了一下数据缺失造成的手头任务延后的前因后果,“我虽然只是个实习生,但是我在工作中发现,目前大家把当初的h公司中的特色项目之一——脑洞项目,优先级定位远低于日常项目,所以我想要跟你确认,是否这样的认知是公司目前默认的决策。” 她顿了顿,硬着头皮,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是,那么我想请问,既然公司的薪酬和员工实际的业绩挂钩,那么我手头上的这个脑洞项目所需要完成的要求,是否和目前公司的政策不符?因为就我看到的部分,我认为所产生的内部管理逻辑矛盾将会导致所涉及的人员的绩效考核永远无法评优。” 这话一说完,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宋洌低头垂着眼睑,心里过了无数个心惊胆战的后果,以至于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你做的是哪个项目?”姚鹤望忽然走了过来,他靠近的时候,宋洌只觉得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儿带着某种天生的侵略感,让她无所适从地连手心里都捏得都是汗。 “就是给私募做集成交易的那个app。”宋洌强装镇定地简短描述了一下项目介绍,“我电脑上录了目前做好的整个app的操作流程视频,目前的历史交易数据是我用随机数工具产生的,你们想看一下初步效果吗?” “可以。”姚鹤望指着旁边的投屏说:“杨筹这里有投影仪,你电脑上插一下转接头,给我们看看。” 宋洌的视频时长卡在一分钟左右,主要的操作内容仍旧是她的分析图。 由于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等数据,因此就在原本的需求基础上完善了许多细节,还增加了额外的设计想法,在播放结束后,又在几个重要的点上进行了暂停再讲解。 良久沉默后,姚鹤望双手抱胸,目光仍凝聚在视频最终停滞的静态画面上,忽然,他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对着忐忑等待结果的宋洌说:“这样,现在是午休时间,等会儿你有空吗?” 见宋洌呆滞地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姚鹤望不由得觉得对方惊弓之鸟的模样有些好笑,“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我想听听你关于这个项目的想法,还有你说的这些设计细节。” 末了见宋洌没动,他看着她的眼睛,“至于你说的关于脑洞项目优先级的问题,我最迟明天给你一个答复,可以吗。” 第15章 你难道向来都这么一板一眼 可以啊。 当然可以。 怎么不可以。 宋洌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激动地叫嚣着沸腾着,甚至有一种自己即将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感觉。她恍恍惚惚地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跟着公司的大佬们一路下了电梯,接受了来自各方的目光检阅,最后坐上了姚鹤望的后座。 “你是打算把我当你司机呢吧。”姚鹤望在驾驶座上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搭在副驾座上,侧着身对着宋洌,不耐烦地说:“赶紧坐到前面来。” 宋洌回过神来,没想到自己竟然昏头跟着姚鹤望上了车,被他这么一说,她立马应激似地迅速地下车关门再开门,战战兢兢地坐上了副驾驶座。 姚鹤望启动之前又看了一眼像个鹌鹑似地在副驾驶座上孵蛋的宋洌,没忍住又提醒了一句,“系好安全带。” 宋洌闻言又忙不迭地在座位上闷头扒拉自己的安全带,结果还没弄好,姚鹤望就已经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压在副驾驶座的后面,转了几把方向盘后,车就倒了出来,停在了过道上。 “还没系好?”陌生男子的气息混合着高级香水的味道,让人迷醉。靠近一点,好似就此被环住了似的。 上次是醉酒,这次是头脑清醒的时候,宋洌紧急把自己的脑细胞给均给了手脚,哆嗦着扯了安全带。没想到扣了三次才扣上,成功扣上之后,才发觉后背的汗都冒出来了,“我好了。” 车子开动,她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将身体尽可能地往车门上贴,直到上高架的时候,身体仍旧是僵直的。 姚鹤望在车里放了一支轻音乐,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瞥了眼宋洌,“我有这么可怕?” “当然不是,老板。”宋洌立马摇头,艰难地咽下口水,“就是有点紧张而已。” 姚鹤望不由一顿,“老板?你刚刚不是还在说我们公司对老板都直呼其名么?扁平化的现代管理模式?”他重复了其中的一句,“你年纪轻轻倒是了解挺多。” 宋洌的心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现在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像别的高管一样叫他鹤望啊,“啊……老板客气了,我也就随便看看杂书。”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对你说的那些改进想法挺有兴趣,想借着吃饭的契机听你详细谈一谈。”姚鹤望瞥了一眼憋得满脸通红,挺使劲抱着笔记本的宋洌,打算换个轻松点的话题,“现在实习生用的笔记本不是已经换成mac了吗?” 宋洌忙答道:“有一部分ios系统开发的实习生领的是旧的mac,但是我们只是做简单的ui界面开发,因此还是用老款的thinkpad(一种笔记本的牌子)。” 宋洌刚入职h公司的时候,也被正式员工人手一个mac顶配的壕气冲天给吓到了,但是老板问话,一句话当然得往深处里想,于是她立马补充道:“但是it support(技术支持)组当时是说mac货源不够了,要等一段时间,其实我觉得公司给实习生这样的待遇,真的特别好,我们实习生都很满意。” 没想到话音刚落,姚鹤望一向冷厉的面色上也有些微妙的变化,对着她无奈地摆了摆手,“我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你难道向来都这么一板一眼?” 宋洌刚刚一动不动看向前方的眼珠子慢慢转向了姚鹤望,他眉眼生得清俊,连同鼻梁亦是山峦起伏般优美,又语塞道:“我……对不起,我下次一定自然一点。” 这回姚鹤望倒是沉默了许久,宋洌郁闷地想,要不要之后再买几本书,听几个讲座,学学如何如何得体自然地吹捧自己的老板。 车子最后七拐八弯地绕进了一个弄堂里停了下来。 第16章 当年的天才少年 姚鹤望熄了火,拔出了钥匙,“这家店的私房菜很不错,是我朋友开的,到时候你尝尝看。” 宋洌不太会说客套话,等她绞尽脑汁想出几个词的时候,姚鹤望早已经下了车,于是她也只好跟着一起下了。 这处吃饭的地儿外面看上去古朴落拓,门上只挂了一个不起眼的字匾,上面写着隐世斋三个字。大门两边朱瓦白墙,偶有石榴探枝出来,上面还结着一两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果,颇有几分古趣盎然。 蒋汲和杨筹早就到了,四人就这么一路跟着唐代仕女打扮的迎宾迎入至了包厢内。 宋洌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是步入了古代大富人家的宅院后,外面看似不起眼,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步一景皆是古韵悠长。 包厢窗棂外,是涓涓小桥流水,可见其中竹船上正盛着菜肴,逐一流入至对应的包厢内。 四人在榻上落座不久后,外面忽然敲门而入一人,生得圆润和蔼,一见姚鹤望一群人,立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蒋先生,姚老板,杨老板——” 最后才到透明人宋洌,宋洌见状立马递上话头,“我姓宋。” “宋小姐,”那人笑得眼尾都是皱菊花,一一递上ipad,“你们一来,果真令鄙舍蓬荜生辉。今天的菜单和酒水是这些,你们看看是否满意。” “我知道你老高这里的规矩,当然是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蒋汲接过没看,喝了口端上来的清茶,“家父早就称高老板是有名的老饕,吃遍大江南北。当年我出国前的欢送宴就是在高老板这里办的,每当在海外食之无味时,便总能想起高老板的饭馆。” 他放下杯盏一笑,“连老高你这里的武夷茶都是一绝,这壶里的这搓茶叶——”他掂了掂手上的茶壶,“全国估计产量也就一丁点,老高你泡这壶的时候有没有心口一痛啊?” 高老板闻言立马抚掌大笑,“小蒋先生说我是老饕,哪比得上小蒋先生的金玉舌头啊。这茶也算是遇到知音了,凭小蒋先生这番话,今日给诸位酒水全免!” 之后老高又坐在一旁的榻榻米上,每上一道菜,便亲自介绍做法和口感,最后才借机退了下去。 “酒水全免?”蒋汲忽然狡诈一笑,“哥,我听说高老板店里的杏花酿是私藏,他自己一共也就几坛,自己都不舍得喝,不如我们就点上个几坛,让他痛哭流涕去!”说完就立马叫了服务员,点名要这酒。 那高老板天生笑脸,不知眼睁睁地送出自己的心头酒,会是什么表情。蒋汲越想越是高兴,正在兴头上,见宋洌坐得规规矩矩地在姚鹤望旁边,眼睛也只盯着茶杯看,说道:“你看着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宋洌正尝试喝口茶水呢,以为自己就跟个摆件没什么区别,没想到蒋汲忽然问向了自己,立马咽一口,“我是乔荞的同学。” “哦,我记起来了,酒吧里的那个就是你。”他对着姚鹤望使了一个眼色,颇有意味的一笑,“果然和那天打扮完全不一样啊,根本看不出来。” 宋洌一愣,脑子里立马闪过那天在酒吧的荒唐事,立马解释:“那天乔荞拉我去玩儿,所以把我打扮了一番。” “哦——”蒋汲的目光从宋洌再到姚鹤望,还待说什么,却见姚鹤望已经把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杏花酿给满了一小杯,递到了面前,“你要喝的酒。” “哎,怎么就先给我了?”蒋汲又把这酒杯推到了宋洌的面前,略有深意地笑了笑,dy first.” 自从那次酒吧事件之后,宋洌充分意识到了酒精对于理智的破坏力,从那以后就发誓再也不碰酒了,但是蒋汲此人她下意识觉得不能驳了脸面,于是只能含糊地谢过,没想到这酒杯她还没接过来,半途被姚鹤望给截了。 “这是我公司的实习生,还在读大学,还是喝汤吧。”他把一盅虫草乌鸡汤放到宋洌面前,宋洌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立马说了一声谢。 蒋汲饶有兴致地挑了眉毛,“呦,姚哥真是怜香惜玉,我辈是自愧不如啊。” 姚鹤望面不改色地继续看ipad上的菜单,对着蒋汲的桌前面敲了敲,“点你的菜。”又对着干看着菜单的宋洌说:“你喜欢吃什么自己点,不用拘束。” 蒋汲眼珠子从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看得宋洌的头都低到桌上去了,姚鹤望抬眼看了一眼蒋汲肆无忌惮的目光,说:“你不是想喝酒么?” 蒋汲笑嘻嘻地转了转眼珠子,最终还是把目光给收走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杨筹忽然指着ipad上的智能点单系统问道:“鹤望,这是你大学那会儿做的项目吗?” 姚鹤望瞥了一眼,“这年头这种idea的项目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了。不过后来我们拿奖的那个项目,风投公司给的太少,很多想法都没有实现,后来就花了大概十万块给全部卖了。” “那个时候十万块快抵上现在一百万了吧?”杨筹说道:“回国后没有想再买回来自己继续做?” “卖了就没想过。”姚鹤望说道:“有些idea在风头处就容易赚钱,过了这个时间,市场大头都被占用完了,再做投入产出比就没什么意思了。”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自己创业啊?”蒋汲抬起头来,“或者找我啊,我有钱,可以都投给你。” “别傻气,”姚鹤望说:“赚钱的项目多的去了,也不差这几项。” 蒋汲没再说话,他知道家族里的一部分信托基金是用来专门资助有潜力的年轻人的,而当年年仅十六岁,就进入全国顶尖大学少年班的姚鹤望成为了蒋家资助的名单top选项。 第17章 他是一条野狗 蒋汲多少从蒋父那里知道些姚鹤望的身世。 从穷山村里来s市打散工的父母,在建筑工地上发生了一起恶|性|事|故,父亲被手脚架砸伤,穿透了脑袋,当场死亡,懦弱的母亲见到了这惨烈的一幕,晕倒之后被同样急救送到了医院。 祸不单行,仿佛上天定要将数不清的苦难砸向这个原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 姚母被确诊为尿毒症,需要一大笔钱做肾透析,他们卖了乡下的土地和并不值钱的老房子,却依旧无法堵上那个令人生畏的资金缺口。 发生事故时姚鹤望才十二岁,外来务工子弟,无户籍无背景,在s市永远只能读最差的学校,却生生打出了令人惊艳的牌面。 他入小学那年就一路跳级到小学五年级,全市统考遥遥领先,之后被s市最好的初中录取。 尽管学业成绩出众,然而和大多数少年不一样的是,这个穿着陈旧却干净清爽的少年,每天绞尽脑汁的却是如何赚钱这件事。 他卖废品帮人写作业,卖考|试|答|案,装作高年级学生给人辅导,至骑着一辆破车到s市的各个旅游景点,给外国人用英文介绍风景风光,以堵上源源不断的医疗费深渊。 然而当他筹够为母换肾的钱时,却被人告知,那个苦等了许久的,新鲜的肾|源却被另一个他得罪不起的人给优先要走了。 姚母最后是自行偷偷断了透析,为了不给自己唯一的孩子拖后腿,从医院高楼上跳下,结束了自己劳苦的一生。 那个十二岁的少年,在那年夏天,一下子成长成了男人。 蒋汲第一次见到姚鹤望时,是在他高一的时候。 蒋父见他不成器,想把他早早放到国外去,于是找来了姚鹤望,想要帮忙教导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蒋汲先前早就听蒋父多次在面前夸赞姚鹤望,然而他年少气盛,到底众星捧月长大,多少存了一些不服气和偏见,在见到来人之前,还以为会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穷小子。 没想到却是一个身形颀长,衣着整洁干净的男人,将野心和无畏悄无声息地包裹。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父亲的谆谆教诲。 “姚鹤望这个人啊,就像一条野狗,捂不热,要是得罪了他,他就算自己送掉半条命,也会把你咬得鲜血淋漓,因此要驾驭这样的人才,要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给他一碗水,一口饭;在他使劲的时候,把那铁链子松一松。” “我们蒋家,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不求你如何优秀出色,但求你能保住我们家祖上传承下来的财富。这个人若是能为蒋家所用,你这辈子便是躺着吃喝,肆意挥霍,也无虞。” “哥,你这就是不信我,你那个时候要是找我,我把我手头上每年攒下来的压岁钱再加上不少我蒋家的原始股变现了全部投给你。” 蒋汲面上开玩笑,心里却在想,他们也算是认识了七八年,姚鹤望却依旧不太信任他,一回国就一声不吭地创立了公司,又短短几年的时间就上了市,将蒋家拒绝得彻彻底底。 “我知道你蒋公子不缺钱,但是你那个时候应该还在读小学。”姚鹤望用公筷夹了一片纹理细腻,薄如蝉翼的生切牛肉,沾了点酱汁放到了蒋汲面前,“拿一个孩子的压岁钱,我也过意不去。” 蒋汲表情还有些微妙,姚鹤望又说道:“而且资金充足也得投对项目,一个好的idea(创意)落地成为项目,能投入生产的太少了,当初我做的这个智能点单,直到将近十年后,才开始在日常中投入使用,当时买下这个项目的公司,差不多都破产了。” “鹤望这句话说的很中肯。”杨筹颇有感慨道:“所以我和鹤望在公司成立之初,就想着要把灵光一现的好点子、好创意给攒下来,每个脑洞项目全部上了专利,就等到时机合适的那天再考虑如何盈利。” 杨筹指了指宋洌,“连她现在做的那个脑洞项目,都是鹤望和张总那群人喝酒喝到送医院之后,一人躺在病床上想出来的。老实说,没想到你一个大二的学生,居然能做出这样的效果,不愧是f大的高材生。” 宋洌得了cto的亲口夸赞,立马将马屁拍到自己的两位老板身上,“是项目本身有挖掘的潜力,也是公司内部的工作环境好,能够让我学习成长很多东西。” 宋洌说完脸都涨红了,也不管旁边投注过来几缕若有若无的目光,立马埋头去喝汤。 第18章 她是没办法 接下来几人又围绕着这个私募app的话题天马行空地展开了其他想法,期间宋洌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只有在其他几人过问自己意见时才出声,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敲敲打打,以便及时记录下每个人的要点。 “哥,怎么连你的实习生都这么拼?”蒋汲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宋洌,继而笑着拍了拍姚鹤望的肩膀,“什么时候把她调到我身边来工作吧,我正好缺一个这样得心应手的秘书。” “你把你近期的工作量给列出来,给我审批,”姚鹤望拍走了蒋汲的手,“看你是不是真的需要人协助工作。” “呦,现在就护上了。”蒋汲有些吊儿郎当地哂笑道:“这个小土妹竟然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她不是土。”姚鹤望关上了车门,车子发动之后,他摇下车窗,定定地看着站在车门外的蒋汲,“她是没办法。” 回去姚鹤望和他们不一路,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洌在得知这个情况后无端放松了一点,连回去的时候回答杨筹和蒋汲的话都顺畅了很多,还能游刃有余地说几句俏皮话。 回到公司后,宋洌还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她还记得杨筹在车里亲自承诺立即将会跟数据中心的团队沟通,以快速调整脑洞项目的数据问题。 但是进了公司大门之后,首先迎接宋洌的,是一路上数不清的打量的目光,她只能装作自己没察觉,抱着笔记本到了工位上。 她屁股刚挨上座位,姜茉就凑了上来,“宋洌,你那边的分析图差不多了吗?我这里的登录界面也可以了,我想和你合并一下,一起看看整体效果。” 宋洌没多想,就将自己的本地代码提交到了一个临时的公共云上,方便姜茉那边可以同步她的代码。 “哎,宋洌,你能跟我说说,这里的分析图是什么意思吗?”过了一会儿,姜茉就拍了拍宋洌,宋洌正对着电脑屏幕沉思如何根据饭桌上的要点进行优化,心下涌上几许不耐,“你等一下,我这边还有点事情。” “是什么事情呀,要不要我来帮你。”姜茉滚了椅子过来,略显亲昵地靠在了宋洌肩膀上,看宋洌正调试图样细节,不由得轻声夸赞道:“宋洌,你也太厉害了吧。哎,你这边的扇形图是什么意思呀?” 自己的作品被人认可,宋洌当然心里暗暗有些高兴,于是随口说道:“这扇形图是可编辑的,可以在编辑页面输入比例数据,用来调整再投资大类下各个明细投资的比例,形成动态组合。” 姜茉恍然大悟,“那下面这个折线图呢?” “在各明细投资下,可以查看历年各个板块的收益涨幅情况,折线图上的每个点上都有数据标注的部分,可以看到其他类似可替代产品的对比以及量化分析说明。” 两人来来回回地交流了一番,都快一个多小时了。 “原来如此。”姜茉颇为兴奋地扯了扯宋洌的衣服,“你这么一说,我好像都明白了一些。你真的好棒啊,宋洌,跟你在一起就能学很多东西。” 没人不喜欢被夸赞,即使先前宋洌对姜茉颇有微词,但是两人现在是室友,本着不与人交恶的社交习惯,宋洌腼腆地笑了笑。 见她神色缓和下来,姜茉拿了自己桌上的一块雪花酥,递给宋洌,“这个可好吃了,我今天去特意拿了两块,还有一块就是准备给你的。” 宋洌摆了摆手,没伸手去接,姜茉笑了笑,转而放到了宋洌的桌上,“哎呀,尝尝吧,就一小零食,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多买一点。” 她撕开外包装,嘴里咬了一小口,随意问了一句,“哎,我中午看到你和大老板他们一起出去吃饭,是什么事情呀?” “工作上的事情。”宋洌含糊而过,姜茉却猜得挺准,“是关于分析图的数据吗?” 宋洌愣了一下,还没回答,姜茉倒是知趣地不再追问下去,很是洒脱地拍了一下宋洌的肩膀,“宋洌,你可以啊,不愧是我们专业的学霸,这么快就抱上大佬的大腿啦,以后我有事找你帮忙就行啦!” 宋洌心里还想着如何完善界面功能的问题,因此对于姜茉的话,也只是含糊地应承了一下。 这天离开公司前,宋洌终于收到了来自数据中心的答复,五天之后就能推送数据到指定的文件目录下。 因此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宋洌几乎是吃睡在了办公室里。 第19章 指点江山风云的王 那天她正调整数据展示到凌晨一点,晚饭没来得及吃,肚子正饿得咕咕叫,打算泡一碗泡面凑合一下,没想到茶水间里的桶装水正好用完了,她左思右想,实在舍不得叫外卖,因此逐层往上找热水。 没想到其他楼层她没有权限进入,反而总裁办那一楼的玻璃门大开着。 宋洌在玻璃门外看了一会儿,里面灯火通明的,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抵不过饿,还是端着泡面桶进去了。因为怕遇上某个大领导,宋洌像做贼似的七拐八拐地进了茶水间,里面果然还有半桶水,可以泡泡面。 宋洌撕开了包装袋,拿出了调料包,每个都仔细地倒进去,不留一点浪费,才注了热水,自己拿出kindle压着,顺便就着看一会儿书。 等面熟的空档,茶水间里忽然走进来了一个人,“宋洌啊,你怎么这么晚了没下班?” 宋洌没想到进来的是自己组的老大许玠,“我最近拿到了数据,要重新整合一下,比方说预处理池的自动化清洗脚本什么的,反正回宿舍也只是看看手机,还不如在公司里加一会儿班,回去刚好睡觉。” 她看了一眼眉目间有些倦色的许玠,“老大,您也没下班呀?” “我那是因为被鹤望和杨老师给留下来了。”许玠手里拿着几个空杯子走了进来,从茶水间里拿出几包速溶咖啡,在宋洌眼前晃了晃,补充说:“留下来给大佬们端茶送水的。” 宋洌见许玠看都不看饮水机里有没有热水,立马提醒了一句,“这水还没烧开呢,刚刚我泡了一碗泡面,用掉了不少。” “还是小姑娘心细。”许玠把杯子又放了回去,等待的空档打了好几个哈欠,对站在亮处看书的宋洌说:“你一个小实习生,用不着这么拼命。it这个行业,年轻的时候用命拼,年纪大了就看年轻时候用命拼下来的东西够不够养老,这行你们女的来做太亏。小姑娘么,打扮得漂漂亮亮,找个能赚钱就行了。就像那个——” 许玠脑子还有点混沌,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名字,“就那个和你一起进来的实习生妹子,叫姜什么的,你学学她,别老是一天到晚的熬夜,你眼圈都快跟熊猫一样了。” 宋洌并不反驳,只是站在那里,背着光提醒道:“老大,水开了。” 许玠转身过去,接了热水后用纸杯子晃了晃,里面的速溶咖啡还没捣开,外面已经来人催了,“许老大,又不是让你现磨咖啡,怎么泡个速溶的都这么慢?老板要开始讲新一轮了,你赶紧过来吧。” 许玠被第二产品部的老大一催,对宋洌说:“我得过去了,麻烦你等会儿水开了,把剩下的都泡开,帮我端到‘太阳系’会议室。” 他人都走出去了,又探出一个脑袋,“别忘记啊,一共要4杯,我先把五杯给拿过去。” 等到宋洌端着四杯滚烫的咖啡推开会议室的门时,里面的灯都熄灭了,只有巨大的显示屏发出的亮光。 所有的光芒都映照在站在会议室正中央的姚鹤望。 他头发有点乱了,深蓝色的衬衫也微微有些发皱,袖子被卷到到了手肘处,露出了结实的手臂,演讲到高潮处,宋洌能看到他微微发亮的眼睛以及鬓边微沁的汗珠。 他醇厚略带磁性的嗓音通过耳麦,正轻微地震颤着这个会议室里每个人的神经和心跳。 仿佛下面在座的是他的臣民,而他,是那个站在顶端,指点江山风云的王。 第20章 但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直到演讲结束,会议室灯光再度亮起,宋洌还久久尚未回神。 “鹤望,今天第二十遍了,我觉得单单以你的演讲来看,很ok了,毕竟——” 杨筹无奈地指了指其他几个产品线上的老大,各个神情处在萎靡和兴奋的临界点上,紧紧抱着咖啡续命,“今天大家的灵感都已经被你榨得一干二净了。要不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再来改一版。” 姚鹤望摘下耳麦,拧开旁边的矿泉水,喝了大半瓶,环视了一圈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的神情已经算得上是强撑,“这些天辛苦大家了,等到产品发布会结束,我再请大家吃饭。如果想到还有什么好点子,可以直接邮件给我和老杨。” 在座的相互说了一番客套话,才站起来淅淅索索地拿了笔记本出了会议室的门。 这会儿会议室这才彻底安静了下来,宋洌看着两腿交叉朝后靠在桌上,仍旧神色专注看着ppt的姚鹤望,他还在和杨筹讨论着产品方案的细节,依旧神采奕奕,不见丝毫疲惫,便默不作声地将桌上放得有些七零八散的杯子收了起来,轻轻地阖上了大门。 她走进茶水间,将纸杯里的咖啡在水槽里倒干净,把剩余的纸杯扔进了干垃圾桶,看到窗台上的长桌上还有一碗她刚刚没来得及吃掉的泡面。 肚子已经饿过头了,然而浪费总是不好,她走过去掀开一角看了看,结果情况比想象得更为糟糕一点,这面不仅泡发了,还有些发冷了。 宋洌纠结了一会儿,又兑了点热水进去拌了拌,仍是勉强地一口口吃了下去。 “你怎么还没走?” 宋洌抬头一看,见姚鹤望站在门口,从背部映衬出来的光给他原本硬朗凌厉的轮廓镀上了一层略显柔和的边缘。 “吃完夜宵就走。”她捧着泡面晃了晃,“这么晚了,老板您还没下班吗?” “还没,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处理。”姚鹤望走进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走到窗户边上,拧开喝了一大半瓶,放下时,看到宋洌捧着的杯面已经坨成一团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面你别吃了,我刚订了夜宵,一起吧。” 宋洌还要拒绝,姚鹤望直接伸手强硬地把那碗面给扔垃圾桶了,“少吃垃圾食品。” 他走了几步,见宋洌没跟上,转过来笑了一声,“这么怕我?你要是担心大晚上孤男寡女的太危险,这楼有自动报警,到时候你使劲喊就行。” 他说得这么直白,宋洌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有些无措地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姚鹤望人高马大,步伐偏大,走路带风,最终脚步却渐渐地慢了下来,被走廊灯光拉得长长的影子仿佛要盖在她身上似的,“后来老马那边把数据给你了吗?” 数据中心的老大姓马,她立马答道:“给了,这些天刚好整理完了数据,正在调试。” “年轻人有值得奋斗拼搏的梦想是好事。”姚鹤望和宋洌并排走在一起,他的声音在这走廊间变得尤其清晰,“但是你年轻的时候能天天熬夜,去拉开自己和别人的距离,等到精力够不上时,就会远远落后。用时间去换工作量,不是长久之计。” “嗯,我明白。”宋洌低头看自己的脚,低落地说:“但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21章 果然非同凡响 姚鹤望打开了自己的办公室门,桌上放着热腾腾的夜宵,他走过去递给了宋洌一份,里面拆开是一份酒酿圆子羹。 宋洌不由得好奇地看了一眼姚鹤望的,居然是一份没有沙拉的蔬菜沙拉。 “不喜欢酒酿圆子?”姚鹤望将自己面前的一份蔬菜沙拉也摆在了宋洌面前,“要不试试我经常点的蔬菜沙拉?” 宋洌立马摇了摇头,拒绝了那盆让人毫无食欲的草。 一时之间,偌大的办公室变得异常安静,宋洌低头专注喝她的酒酿圆子羹,姚鹤望仍对着他的电脑修改刚刚试讲过多次的ppt。 酒酿圆子羹里的酒酿放得有点多了,宋洌总觉得肚子里一股酒味儿到处乱窜,烧得她两颊都泛红。 姚鹤望修改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正喝完最后一口汤的宋洌,不知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说:“你还真是喝不了一点酒味。” 宋洌听罢用手背去贴了贴自己绯红的脸,讪讪地站起来,把桌上吃完的东西收拾好,“谢谢老板款待,我先走了。” “等会儿你拿好自己的东西,到车库去等我,我送你回去。”姚鹤望备份好了之后也站了起来,合上了笔记本,对着她点了点头,“去吧。” 宋洌在门口一顿,面带犹豫地说:“公司离员工寝室不远,走路不到五分钟,那边都是单行道,您要是送我还得绕一段路,不如我自己走过去。” “别磨磨蹭蹭的,我送你回去。”姚鹤望拿出了抽屉里的车钥匙,说道:“赶紧收拾去吧。” 宋洌只能悻悻应下。 回去的路上,这回宋洌非常自觉地坐上了副驾驶座,只不过在车上眯眼的当口儿,在一股令人心安的香水味中,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车外面黑漆漆一片,姚鹤望也没叫醒她,过了一会儿,宋洌忽然从浅梦里惊醒过来,侧脸翻身的时候看见姚鹤望正趴在方向盘上小憩。 她正看得入迷,冷不防见姚鹤望起身,立马慌张转移了视线,以至于自己的大脑一下子被泼得无比清醒。 见她醒了过来,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哑的,“你到了,上去吧。” 宋洌道谢下了车,看见姚鹤望的车随即融入到了深夜中。 * 过了几天之后,宋洌在h公司的官网首页上看到了新产品发布成功的新闻。 新闻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张合照,一群人之中,姚鹤望个子最高,穿着高定西装三件套,衣冠楚楚地站在最中央,仿佛天生熠熠夺目。 下面是一个链接,点击进去,可以看见现场产品发布会的现场视频。 她曾在深夜的那间会议室里看过一遍真人演讲,此时隔着看不见的屏幕,依旧能感觉到那个男人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强势。 所有人看得见他的耀眼,而她却意外窥见他为那一刻的光芒万丈所付出的心血。 宋洌鬼使神差地点了右键保存,忽然又觉得不妥,想要立马删除了,没想到这时办公室忽然风风火火地走来了一个人。 是渠道销售部的老大贺菀。 年近四十的单身母亲,依旧身材窈窕,风韵犹存,据说曾是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高管,后来被姚鹤望看中,高薪聘请了过来,在公司里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那个私募app的脑洞项目,是谁在负责?”贺菀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高声问道。 高睿今天请假不在,姜茉忽然在一片鸦雀无声中站起来,“这个项目是我做的。” “就你吧。”贺菀上下打量了一下姜茉,疾言厉色地说:“你现在跟我走。” 直到贺菀拉着姜茉走出了第五产品部的大门,宋洌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立马抱起自己的电脑,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追上了坐电梯下车库的贺菀与姜茉。 “mandy,那个私募脑洞项目,”她挤进了快要阖上的电梯门,瞥见了目光闪烁的姜茉,随即又对上了目光严厉的贺菀,心仍旧在剧烈跳动,“这个项目我也在做。” 贺菀手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匆忙接起回复了几句,挂断之后当机立断道:“行吧,你们两个一起来。” 上了车之后,宋洌和姜茉还未系好安全带,就被贺菀一脚狠踩了油门,差点飞了出去。 “你们听好了,我不说第二遍。我们老板刚刚中午和s私募的总经理王总一起吃饭,谈到了我们公司的那个项目,王总经理很感兴趣,所以老板让我过来找开发人员,给王总经理和s私募的几个基金经理展示一下app的使用demo。” 等红灯的时候,贺菀忽然转过来指着宋洌说,“你做的那个部分现在赶紧教给她,到时候让她上。” “为什么?”宋洌梗着脖子轻声问,她捏着自己的笔记本,身体冷得近乎僵硬,“我做了——” “没有什么为什么!”贺菀竖着眉毛,截断宋洌的话,“你不要给我磨磨蹭蹭的,关键时刻掉链子!我要的是做事效率,大家工作的目标就是为了公司发展好,私底下我不管你们俩是什么team work,但是现在我只要你们其中的一个人去展示效果就行,有问题吗?” 宋洌还待说些什么,却听姜茉在一旁温声劝解道:“宋洌,你别争了,现在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去吵来吵去。” “对,还是你明白道理。”贺菀指了指姜茉,又轻慢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宋洌,“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你别忘记了,实习合同里的第六条就说明过,在公司里做的一切项目知识版权都是归属于公司的。” 她的高跟鞋狠踩了油门,嘴里不轻不重地念了一句,“早知道你就别来了,净知道添乱!” “宋洌。”坐在旁边的姜茉一边轻轻安慰她说说:“你别生气,其实大家都是做这个项目的,谁上去都一样。” 她一边安慰一言不发的宋洌,一边笑着对贺菀解释道:“宋洌可能一时之间还没想清楚,不过这个项目前前后后我一直跟着,所以她做得那份我也清楚,不需要宋洌那边特意再和我交接一遍。” 贺菀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下来,转过来看了一眼姜茉,“小姑娘,你脑子倒是很灵光,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茉,生姜的姜,茉莉的茉。”姜茉笑容得体,又顿了顿,非常仰慕地说:“我早就听人说mandy姐又漂亮又能干,今天能瞻仰到mandy姐的风采,果然非同凡响。” 第22章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车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停了下来,贺菀直接将车钥匙丢给了门童,踩着十几厘米跟高的高跟鞋,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踩出了平稳有力的咯噔声。 好在宋洌今天非常机智地穿了运动鞋,哪怕前面两个女人踩高跟都大步流星,也比不上她的运动鞋适合快跑。 她们两个一路跟着贺菀到了酒店二楼的小型会议室里,推门而入的时候,里面大概百来号人,扑面而来一派熙熙攘攘,觥筹交错之象。 乍一眼望去,唯姚鹤望身形颀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正举着酒杯和一个看上去颇有威望的中年人谈天,不知谈论到了什么,竟惹得中年人开怀大笑。 贺菀先把她们两个安置在旁边的角落里,叮嘱了几句后,打开化妆镜仓促补了妆,才拿起路过酒侍托盘上的香槟,走到了姚鹤望的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姚鹤望听完之后神色凝滞了一会儿,才沉默点了头。 demo演示足以看出了h公司的重视程度,贺菀紧急调用手底下的人安排了音响和投影仪,并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布置好了演示会场。 显示屏的图像静止在姜茉做的首页登录界面上。 贺菀走到讲台中央,笑容得体,三两句话就掌控了现场,各位主要人物就坐后,她以简单的几句开场白,就引入到了今日的主题中,在她的点头示意下,姜茉从容地走了上去。 无论什么时候,姜茉的穿衣打扮以大方得体为主,在开发部普遍以宅男宅女风打扮的it程序员里,仿佛鹤立鸡群一样亮眼。 今天姜茉也毫不逊色,妆容明艳动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套装,脚下稳稳地踩着尖跟高跟鞋,更衬得她整个人光彩照人。再加上姜茉有多次主持晚会的经验,现场把控和气氛调节能力也老道,一时之间,宣讲效果竟非同凡响。 宋洌坐在最后一排,麻木地听着姜茉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介绍到分析图时,那个下午仔细回答姜茉的每一句话,如今经由对方一一转述,清晰地回响在整个会议室里时,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荒诞之感弥漫心头。 她坐在最后面一排,视线从姜茉身上渐渐地看向座下的其他人,几乎大部分人都在细心聆听姜茉的介绍,连同他们的老板姚鹤望亦是神色若有所思,不乏欣赏之意。 他松了领带,翘着二郎腿,微微仰靠在皮椅上,挨坐在一旁的贺菀五官精致得体,正侧目盈盈地看着旁边的男人,时不时地靠近低语几声。 demo展示完毕之后,到了提问环节。 结果第一个问题就让姜茉犯了难。 提问的是坐在最中央,众人隐隐以他为尊的中年男人,他直接问姜茉了一个关于如何保障账户与本人的身份安全认证问题。 姜茉做的是登录界面,对于资金账户安全相关只知道个大概,专业领域上的涉猎也尚浅,更何况下面坐着的都是人精,哪有那么容易被她一个大二的小姑娘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一时之间,原本的场面因为姜茉的含糊回答,变得就有些尴尬难堪。 贺菀不是搞技术的,眼下当然帮不了什么忙,她正想着上去说几句公关救场,没想到坐在一旁的姚鹤望用眼神制止住了她,“再等一下。”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在大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为手下,贺菀也只能在下面干着急,叫实习生来应急也是急病乱投医,谁知道这个在角落里几乎蹚了灰的项目,在上午的金融行业交流大会上被人提了一句,以至于到场的大佬们都颇有兴趣想要看看样例展示。 贺菀的脑子里正一遍遍地过着如何应对的紧急方案,没想到一直在坐在下面,默默无闻的另一个实习生居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姚鹤望的边上,“老板,这个项目我全程跟着,没人比我熟透这里面的东西,我可以上去帮姜茉。” 姚鹤望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第23章 我当然会切记,让自己要无时不刻防备你 “多谢老板。” 宋洌绕过大家的视线走到了姜茉的旁边,从容地接过了她的话头,“关于您所说的账户个人问题,我们公司当然把它当做是头等大事来考量。” 宋洌的声音平稳清脆,比起姜茉娴熟的主持人风格,更带着一种工匠的缜密与细致,“作为金融产品,安全性问题是头等大事,在整个账户安全性,包括身份识别,交易安全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我们公司对于交易安全上有着极为严密的安全加密手段。初级的有指纹识别,脸部识别,之后还有瞳孔识别和自定义识别。” “……这套旗下产品统一的安全加密手段在我们公司的每个产品中都有体现,曾经我们也和r银行,z银行和h银行等国内外金融领头企业合作过,可见是有口碑和保障的,当然,若是感兴趣,欢迎在我们公司官网上下载免费产品试用。” 第一个提问过去后,接下来的提问基本上都围绕着整个产品的核心——分析图部分。毕竟是产囊括了整个量化分析,历史数据对比等关键部分,因此姜茉当初所知道的大概明显无法胜任解答,而宋洌近两个月日夜苦干所积所得在接下来延长至一个多小时的问答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原本准备月末用来项目答辩而制作的ppt以及用户场景使用模拟依次在投影屏上投放,经用解说之后,得到了大部人的认可和点头,一时之间,刚刚尴尬僵硬的气氛又热烈了许多。 “这实习生真是——”贺菀不知该庆幸这莽撞的姑娘没听指挥最终没搞砸,还是气她自作主张。然而见自己的老板目光灼灼,不知是在看人还是在想些什么,压下心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猜疑,问道:“等会儿七点晚宴要开始,这两个实习生让人送回公司还是怎么样?” “问她们自己的想法。要是想要留下来,你让人给她们准备礼服,当做公司的额外福利。”贺菀刚要弯身出去打电话吩咐,没想到姚鹤望忽然出声加了一句,“找保守一点的衣服,毕竟她们还是学生。” 贺菀一愣,随即点头,不由得瞥了一眼掩藏在自己西装袖中的钻石手表,心中异样弥漫心头。 * 酒店洗手间。 “宋洌,我可真没想到,你长着一副清纯小白相,背地里居然这么给同校同学使绊子?”姜茉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尖锐,“那天下午你就算计好了吧,不然为什么今天展示的分析图和上次的改动那么大?” 宋洌下意识还觉得自己不厚道,弱弱地解释道:“那天的分析图只是静态展示,没有加载数据,当然不一样。” “宋洌,你别反驳了,你这种人我从小到大看多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虚伪至极!想着我出错了,你就能上去是吗?亏得今天你出言不逊得罪贺经理之后我还帮你说话!” 她上前一步,脚上的高跟鞋跟大理石摩擦出了令头皮发麻的声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因为你的刻意打压就处处忍让,别以为你有靠山我就不敢怎么样去争取属于我的机会!” “那天晚上,我都看到了,”她双手抱着胸,嗤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凌晨两点半左右,姚鹤望亲自送你到寝室楼下的,那天晚上你们在车里干了什么,也只有你们自己清楚了吧?” 这话激得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宋洌气得浑身发热,搜肠刮肚才堪堪挤出几句话,“姜茉,你自己既然不行,就不应该用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来污蔑我。你我心里都清楚,那天如果没有我告诉你分析图模块的各个功能,你根本站不到上面去。” 宋洌胸口起伏,一字一顿,目光锐利,“你现在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是因为你能力不行。如果你像我一样努力,你就不会要我救场,否则这些功劳你早就能明目张胆地给占用了,哪还能轮得到我?说到底就是你自己能力低,还非要怪罪到别人头上,别以为你这样虚张声势,我就会怕你!” “胡说八道!”姜茉尖声道:“你——” 宋洌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你现在的态度应该是感谢我帮你,不然以你对于这个app的认知,恐怕早就要让demo展示陷入僵局,让h公司成为业界笑柄。你拍着良心讲,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还敢随便张口污蔑老板的私生活?” 姜茉双手抱胸,冷笑一声睨着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洌,你给我记着。” 宋洌用手纸将手一根根指头地给擦干净了,“我当然会切记,让自己要无时不刻防备你。” 第24章 宋洌,你这个手段,稍微有点次啊 “嘶——” 一丝疼痛让宋洌回过神来,眼前的贺菀穿着一身香槟色露背礼服,搭配烈焰大红唇,正给她修眉毛,见她躲避,有些不耐地说:“忍一下,你这个眉毛长得太乱糟糟了,不拔不行。” 宋洌轻嗯了一声,只觉得鼻息间的美人香熏得人头晕目眩,连带着不久前争吵过后的余波都让太阳穴变得更为突突直跳。 “等会儿你们就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不要乱跑,要是有人过来问项目相关的事情,我一招手你们就过来。”贺菀最后往宋洌脸上刷了几下粉底做结尾,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酒会喝吗?” 得到宋洌否定的答案后,贺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那你用葡萄汁和红酒调配一下。”又朝向一旁还在补口红的姜茉,“那你呢?” 姜茉立马转过来点点头,对着贺菀灿然一笑,先前吵架时的针锋相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在目光触及到宋洌时,仍残留着少许不悦。 宴会七点开始,到场的人基本上是金融圈子里有头有脸的大佬。 h公司虽然是科技公司,但是因为主营业务是为金融机构做线上交易集成服务,再加上创始人姚鹤望也是金融出身,因此比起老牌的技术公司,毫无疑问和金融圈子更为密切一些。 宋洌和姜茉跟着贺菀进场的时候,心中仍有些不自然。 她个子不足165,身材不胖不瘦,穿着中规中矩的轮廓型设计感小礼服,虽然算不上好看,也有几分俏丽活泼,姜茉虽然比宋洌矮一点,胜在比例好,腿长腰细的,看上去倒是有165,再配上修身的长款礼服,更显得摇曳生姿,对于这种交际场合,她比起宋洌来说,更加得心应手。 两人在面上倒是维持着基本的和平,然而宴会一开场,姜茉就紧紧地跟在贺菀身后,帮忙挡酒说话,很得贺菀喜欢,以至于一两次下来后,贺菀主动和人介绍起了姜茉,倒是把宋洌一人晾在了后面。 贺菀和姜茉这个态度宋洌也在意外之中,她先前敢鼓起勇气走上去,就想到之后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境地。 宋洌虽然交际能力弱,但是也想得明白。之前在车里和贺菀的那场争论,早已驳了贺菀的面子,惹得她不悦。 再加上让姜茉上台是贺菀做的决策,最终却是她宋洌绕过贺菀,直接对大老板请示,等于无意中否定了她的决策权,没准儿贺菀心里早已经对她有了芥蒂。 但是宋洌也不打算接下来去刻意讨好贺菀,她从学生时期就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社交能力,也明白人和人之间相处,是一种很微妙的化学作用。她和贺菀与姜茉这样的人,因为本身的价值观存在根本性的偏差,能维持住职场人的礼貌,各顾各事已经很好了。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比她们做得更好更强。就像姚鹤望,宋洌在人群中默默地望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因为他的实力足以碾压她们,所以贺菀和只敢对她不满,却不敢对姚鹤望的决定置喙。 这个晚宴对于宋洌来说纯粹是见世面,面对这么多很多年轻人这辈子可能永远无法建交的人脉,宋洌并不像姜茉那样着急着结交,毕竟她现在在h公司里也不过是个实习生而已,家境普通,这样的身份背景,是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搭理的。 因此她心安理得地在餐点桌上夹了好一堆甜点和吃食,装了两个盘子,自己端着坐在角落里吃了起来。 “小实习生,我哥对你真不薄啊,居然这种时候都把你给带来了?” 宋洌正吃得欢,听到声音,一抬头,居然是打扮得人模人样的蒋汲。 但是和平常的蒋汲又有些不同,先前的嚣张幼稚气焰弱化了很多,头发抹了发胶做了造型,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显得英俊逼人。 “那是,老板肯定要让手底下的人先填饱肚子再说。”宋洌叉了一大口奶油蛋糕塞进了嘴里,见他盯着自己吃饭,试探性地把自己没碰过的一盘放到了蒋汲面前,“你也想吃吗?” 蒋汲短促地笑了一声,似不屑,“宋洌,你这个手段,稍微有点次啊?” 第25章 少儿不宜 宋洌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惊讶对方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了。既然对方不吃,那为了不浪费食物,她又把端到蒋汲面前的那盘吃食给重新放到了自己面前,“你真不吃啊,那我吃了。” 蒋汲简直被这软棉花气得不轻,恰逢这时候他的女伴随了过来,这女伴还不是一般人,是他母上大人给他订下的未婚妻,背景跟他家差不多深厚。 他们俩属于相互协作型,虽然要结婚了,目前还是各玩各的,但是这不妨碍女伴不动声色地鄙视了蒋汲向来自诩挑剔的审美,继而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将自己的手优雅地放在了蒋汲的面前,“未婚夫,赶紧应酬完这波,我还要赶着回去睡美容觉呢。” 蒋汲炸开的毛还没捋顺呢,但是此刻大小姐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忍着脾气立马带着女伴离开,走前还看了一眼被未婚夫三字吃惊不小的宋洌——这小姑娘除了老耍手段上位,吃饭都比一般人积极。 真是呵呵。 “鹤望。”未婚妻的声音及时把蒋汲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他抬眼一看,发现姚鹤望居然嚣张地带了两个女伴,然后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未婚妻居然叫鹤望,不由得惊奇,“吕苎,你也认识我哥?” “当然。”未婚妻的眼睛微微发亮,唇边泛笑,从牙缝里挤出轻柔的声音,“我可是姚鹤望他们公司的客户,怎么能不认识?” “阿汲,吕小姐。”姚鹤望弯身依次碰了碰两人的酒杯,进退得宜地寒暄了几句后,目光不经意间在人群中掠过正端着盘子往嘴里塞东西,表情显得青涩而茫然的宋洌。 “你怎么就带了一个姜茉?”姚鹤望用酒杯指了指宋洌,对站在旁边几乎形影不离的贺菀说:“宋洌呢?” 贺菀面上颇为无奈,“那也要看是谁,同样两个实习生,一个听领导指挥安排,一个只顾自己,我都怕那宋洌一声不吭地把事情给搞砸了。你别看那个叫宋洌的刚刚在会议上出尽了风头,当时我只让她把工作交接给姜茉,结果她不听指挥,擅做主张。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她没出错,不然出事情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给她擦屁股。” 她又叹了一口气,一边观察姚鹤望的神色,“现在的刚出来工作的学生都没受到社会毒打,一个个的张狂得很,你看那宋洌,现在是多好锻炼新人能力的机会,真给她了,反而缩在角落里,一点也不大气,反而那个姜茉,倒是挺上道,都学会跟人推销公司的产品。” “过犹不及,没必要刻意营销,市场定位就是走高端路线。”姚鹤望仰头把剩余的酒一口气都给喝了,声音不重不轻,“再说,宋洌和姜茉都是技术人员,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这点你提醒一下姜茉,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公司在行业里能独占鳌头靠的是推销。” 贺菀闻言一愣,立马调整好了面目表情,露出了一丝得体的笑容,“好的,姚总,我知道了。” 姚鹤望这会儿还要继续应酬,公司上市之后,各项经营逐渐稳步发展,然而各方需要打点的事情越来越多,与他原本最初的兴趣也越来越背离,h公司由他一手创建成长,最终走向却并不由他全盘掌控,甚至和他最初的理念逐渐背离,即使外人看来越来越成功,然而不可否认其中运作时的心力憔悴。 他面上不显丝毫疲倦之色,依旧和人谈笑风生,随着尾声将近,宴会厅内的人声才逐渐稀落了下来。 宋洌吃饱喝足了,正站在酒店门口,手里拎着换下来的礼服,脑子里天人交战纠结如何回到实习生宿舍的问题。 现在将近晚上十一点,公交这会儿是停运了,地铁绕路,出租车贵,眼看着一个来宾都开私家车走了,就剩宋洌一穷人,要不是她穿着打扮和这富丽堂皇的背景没半毛钱关系,这都快独站立成一尊酒店吉祥物了。 “嗯,对,就在外滩这里,你快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哦。”姜茉说完就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双手抱着胸等在门口。 她的礼服还没有换掉,只外面披了西装外套,下面露出两条纤细光洁的长腿,显得楚楚可人。 不一会儿一辆宾利出现,探出一张颇为英气的男人的脸,宋洌一看居然不是之前帮忙搬东西的吴州,反而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心想晚上大概率不用和姜茉睡一屋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宋洌看着绝尘而去的宾利,终于有了决断,打算坐地铁回去。 于是她拿出手机,开着导航走去地铁站,没想到这还没走出酒店范围呢,就在偏僻处看见了少儿不宜的一幕。 第26章 为什么她会比我合适 本来宋洌可以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盲路人绕道过去,但是走近了才发现为时已晚。 前面光线晦暗,路灯微醺,融着两个身影。 一个是她的老板姚鹤望,一个是他们公司销售部的冷美人贺菀。 她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这到底是是公司秘闻,还是众所周知的绯闻? 贺菀扑在姚鹤望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双颊绯红,香唇微启,仿佛诱人品尝,熟女的窈窕与妩媚在眼神迷离中令人心悸,“鹤望,你让钟秘书送的钻石手表,我很喜欢。” 夜色昏沉,几乎看不清姚鹤望的神色,只有每一个字温和而冷酷地从他薄薄的嘴唇中吐出,“贺菀,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手表是我走私人账户让钟秘书送给你,用来补偿你去年未能得最佳员工奖的遗憾。同时,我也代钟秘书谢谢你认可他的审美。” 贺菀怔了怔,表情似乎被冻住了,许久才慌了神,僵硬地放开了姚鹤望。 她面色惨白,漫无目的地将自己的长发一把往后捋了又捋,才堪堪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颤声道:“抱歉,我……我刚刚喝醉了……” “你只是这几天太累了,不如跟人事申请几天假期,出去散散心。”姚鹤望嘴角仍带着漠然的笑容,“车开了吗?不然我叫人把你送回去。” “不用了,老板,我……”她身体摇摇晃晃,有些张皇无措地摆了摆手,“我打车就行,我开了车。”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还未讲完全句,就踉踉跄跄地逃了开去。 信息量巨大,宋洌目瞪口呆,还没等她做出反应,猝不及防见姚鹤望双手插着口袋转过身来,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看够了?” 宋洌极力维持已破碎的表情包,重塑了一个一本正经脸,“我刚……刚路过,去坐地铁。” 他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宋洌觉得他浑身笼罩着一层倦色,“上车吧,我送你回寝室。” 宋洌还想说些什么拒绝的话,看他面色冷峻,最终认命地坐上了副驾驶座。 车里的气氛一时之间仍有些凝滞,姚鹤望开了车载广播,里面立马传来了某位金融大佬对政策的解读,分析股市走向,字字斗志昂扬,仿佛那兵不刃血的战场上,不见倾家荡产,硝烟弥漫,只有快意人生,盆满钵满。 殊不知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被奴役的工蚁,辛苦赚来攒下的血汗钱妄想积蓄增值,却常常被亏得血本无归。 当年宋洌一家算得上是小康,有一套能住的房子,父母都是双职工,算得上吃穿不愁,温饱无忧。 后来父母双双下岗,家庭经济情况每况日下。 一家之主宋父为了挽回家庭昔日的荣景,不惜赌上往年辛苦节约下来的存款,借用炒股的方式,进行家庭资产增值。 那个时候,宋洌依稀记得,每天晚上她一边写作业,一边耳边还听着电视台节目请来的各类嘉宾,推荐各种股票和基金,指点江山,说得口沫飞溅,热火朝天,看得人激情昂扬,仿佛恨不得倾家荡产买其推荐的股票。 可惜财富密码永远被少数人掌握,再多的专家分析,也换不来一个投机奇迹。 她上初中那年,家里因为炒股不慎,欠下一大笔债务,而一向文弱的父亲为偿还这笔债开始了繁重的体力谋生。 这是一切悲剧的起点。 唯一祸兮福倚的是,父亲对股市日以继夜的研究让宋洌在耳濡目染之下,发现自己在数字上颇为敏锐,对各方资本在金融市场上如何角逐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她沉默地看着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夜景,忽然问道:“您还记得面试那天,说我对自己的专业没有热情,这句话吗?” 姚鹤望放轻了广播中的声音,“记得,怎么了?” 宋洌的神色有些恍惚,她正视着前方空旷的高架公路,“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可能真的不适合搞it。” 姚鹤望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低声说:“我一直在想,今天的demo汇报,为什么贺经理——”她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姚鹤望,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才轻声含糊了过去,“一开始找的是姜茉,而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在最后见缝插针,那么根本就不会有我的份。” “的确如此。”姚鹤望瞥了一眼满脸失落的宋洌,演示时候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倒是有几分失意和不甘,“是她的失误给了你机会。” 宋洌侧过身,很是迷茫而认真地看着姚鹤望,“为什么她会比我合适?” 第27章 对很多人来说,选择只有一条 姚鹤望顿了顿,“真那么想知道?” 宋洌有点懵,下意识点了点头。 姚鹤望冷笑一声,“你没问问你自己,凭什么问我这个答案,我又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你?” 宋洌抿了抿嘴巴,手下意识地绞成了一团,皱眉想了一会儿,磕磕巴巴地说:“我觉得,您应该挺欣赏我的能力的。” 说完这句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去看姚鹤望,声音轻轻的,“不然姜茉在台上出问题的时候,为什么贺经理不及时上去公关?那个时候她坐在您的身边,不可能袖手旁观。那么说明,她慢一步是您授意的。而当时在场唯一能解决那个问题的人,是我。因为您知道我为这个项目埋头忙了将近两个月。” 姚鹤望忽然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她,“没想到你还挺有自信。” 宋洌手指绞成了拳头,闭眼一鼓作气道:“您给的。” 姚鹤望的神色露出一丝微妙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贺菀是个能力很出众的经理人,她的想法没有错,如果我是她,我也会选择姜茉,而不是你。” 他毫不留情地厉声说:“宋洌,但凡你有点审美,心里有点自觉,就该知道自己今天是什么形象。清汤寡面的素颜搭配上马尾辫,短袖,牛仔裤和运动鞋……” 宋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扫描了一遍,觉得又难堪又窘迫,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团。 他又忽然停顿下来,“你已经实习两个月了,在外观和形体管理上,天赋依旧低得令人发指。如果你是负责人,选择一个代表公司形象的人,你选谁?” 宋洌沉默了一会儿,反驳道:“可这件事情上,我比她更懂这个项目,难道不是谁更有能力谁上?” 姚鹤望反问她:“照你这逻辑,假如整个产品分六大模块,我该把开发部出力这六个模块最多的人在产品发布会上依次排开,然后逐人向公司客户们介绍,这样才算得上人尽其才?” 宋洌半晌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自暴自弃地问他:“我是不是真的很不适合干it这行?” 姚鹤望一顿,眉间多了几分不耐之色,“如果你仅仅是因为今天差点输给姜茉而得出来这个结论,那么我没有看到你推理出这个最终结论的逻辑性。” 车里光线晦暗不明,身旁的男人气势凌厉,每一句话像是锋利的楔子,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两人一时无话,下车时宋洌看向这个男人,心中涌现出复杂而微妙的感觉来,忍不住问道:“老板,你现在做的,是自己热爱的事情吗?” 他按下了车窗,掩藏在半明半昧中,眉眼显得有些冷厉,“宋洌,你想在我身上求证什么,我告诉你,每个人成功的途径不一样,有些人不热爱单凭擅长也能成功,有些人擅长依旧失败。虽然接下来实习合同结束之后,你已经不是我的员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失意而任意葬送自己的前程。” 他顿了顿,说:“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人生的选择只有一条,没有任性的余地,特别是对没有背景的人来说。” 第28章 却成为她的奢侈 在h公司两个月的实习期在最后一天的实习答辩中很快结束,宋洌毫无意外地得到了优秀档,顺带也拿到了每日加班快要熬不下去时,心心念念的最高档实习工资。 趁着离学校开学还有几天,宋洌买了车票回了一趟家。 当年下岗后没有固定收入的宋父选择了投资股票来增长财富,因此没有走买房这条路,错失了九十年代后房地产高速发展期,由此家庭资产不仅没有增值,还缩水了不少。以至于宋父意外身亡后,如今剩下他们娘仨还住在老破小里。 那是一个墙壁上都快生出苔藓的老式小区,下过雨的弄堂里都是积水。宋洌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自己笨重的行李给拎上了五楼,用钥匙打开了铁门。 她弟宋材正趴在凳子上,神色看似很是认真地在补暑假作业,见宋洌来了,把作业本往旁边一扔,立马跑到了姐姐腿边。 上大学之后,宋洌很少回家,但是每次回来,都会给自己的弟弟带上好玩的玩具和好吃的东西,因此比起满脸苦大仇深的母亲,幼小的弟弟当然更偏向于温柔可亲的姐姐。 “你是不是又背着妈偷偷看电视?作业本都拿倒了。”宋洌睨了一眼宋材,他嘿嘿笑了笑,眼珠子快粘上宋洌的行李箱了,“姐,这次你又给我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从行李箱里掏出一盒高达,递给宋材,宋材看了几眼后,高兴地眼睛都亮了:“姐姐最好了,刚刚那事儿别告诉妈了,不然妈一生气又要揍我,她揍完还自己哭,又是一通事,还不如你帮我一起把这作业写完了呢,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宋洌简直被弟弟的歪理说得哭笑不得,无奈地摸了摸弟弟柔软的头发,“妈晚上回来吗?” 宋母在超市找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都是轮班制,因此工作时间比较灵活,还能兼顾宋材的三餐和接送,只不过常常有晚班。 “回来。”宋材坐在地上拆开宋洌新买给他的高达,“妈说中午就把菜给做好了,晚上再把冷菜冷饭热一热就行。” “那你继续写作业,不会的可以问我。”她把自己的行李全部都收拾了一番后,看到家里地板上台面上都有些积灰,因此让弟弟先去房间里写作业,自己撸起了袖子把家里打扫了一番。 宋家的居住面积总共加起来不到60平,只有两个卧室。 以前宋材还小的时候,是他和父母睡大房间,宋洌一个人单独一个房间。后来她去s市上大学,原本自己的那个房间给了弟弟,因此每次回来,都是她和宋母挤在大房间里。 她差不多收拾了两个多小时才清理完,一看时间已经快要五点半了,立马去把饭菜在微波炉里热上,才敲门来到了弟弟的房间里。 因为母亲还未到家,于是她随手拿起了宋材的作业和试卷,上面有些地方还是空白的,旁边划着几个红艳艳的大叉。 尽管宋洌从小到大在学业上没让父母操过心,但是这个弟弟,叫着成“材”的名字,却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他稳定地维持在一个班级中游的水平,不上不下,若是成绩下跌,便努力一把,成绩上涨,就随性一把。 宋洌指着一道题问道:“这题你为什么不做?” 宋材把手上搭了一半的高乐放下,探过身来看了眼,“这题太烦了,我懒得写。” “你知道怎么做?” “这有什么难的。”宋材继续继续玩着,嘴里嘟嘟囔囔的,宋洌仔细一听,慢慢明白了宋材的想法,也就不再干预他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宋洌走出房间门就看见母亲正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 宋母在镇上最大的一家超市工作,每当超市有临期的食品要清理时,都会低价卖给员工。同事们都知道宋家困难,因此多多少少会照顾这个没了丈夫的女人。 宋洌和宋材姐弟俩连忙上去帮助母亲把大大小小的东西整理好之后,一家人才开始吃晚饭。 饭桌上按例多了一份现切酱牛肉,是宋洌从小就喜欢吃的熟食,只有在她回家时母亲才会特意去熟食店买一份,连从小受宠的宋材要吃也只能吃姐姐剩下的。 “等会儿你去试试看那几件短袖。”母亲给弟弟的饭碗里加了几勺蛋羹蒸肉沫,用勺子拌匀了,递给弟弟时对宋洌说:“我好不容易抢来的,纯棉的,透气又舒服。你夏天的衣服就那么几件,女孩子嘛,参加工作了,要穿新衣服才好,不然到时候被同事看不起。” 宋洌低头扒了几口饭,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还是笑着的,把话题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过去,“妈,你身体不好,超市收营员老是要站着,你身子骨哪里支撑得住,我想过了,接下来我大三,课业轻松了不少,我把课程全部安排到两天时间里,剩余的工作日全部用来实习。” “这样的话,妈你也轻松一点。”宋洌继续说道:“你放心,我实习工资的钱不仅够支撑我的学费,多余的还能补贴家用。你就换一个轻松一点的工作,看看货架这种的,别干体力活,省得你身体劳累了,小材这边照顾不过来。而且他马上要升学考试了,课业紧张,更加需要你陪着。” 她说完就把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母亲,“这是我实习银行卡的副卡,到时候要用钱就从上面取,现在我读大学的所有开销我自己能赚。” 母亲一直要强,这些年宋家家道中落,生活愈发艰难,当年和宋家交好的邻居们一个个地全部搬移到了新区中去,只剩下当年经济情况最为宽裕如今却落魄至极的宋家。 自从家中顶梁柱不在之后,母亲一个学历不高的女人咬牙养起了两个孩子,如今见到宋洌如此,不由得低头直抹眼泪,声音艰涩道:“苦了你,苦了你了……” “妈妈,吃鸡蛋。”宋材从碗里挖了一大勺饭,送到了母亲的嘴巴下,又想了想,神色怯怯的,“妈妈不哭。” “哎。”母亲立马用手抹干了眼泪,一点点把蛋羹拌饭给咽了下去。 为了保证儿子的营养,母亲几乎一年到头都不曾碰荤腥,宋洌还记得大一那会儿坐最早一班的高铁到了家,见母亲不在,一时心血来潮想要给母亲送饭,结果在货架角落后面,看见母亲一人正捧着一盒米饭就着一瓶咸菜当中午饭吃。 宋洌曾多次劝说母亲,然而母亲只是说,你和弟弟要长身体要多吃一点,我都已经老了,不需要营养了,不吃没关系的。 自那以后宋洌想要变得更有钱的想法愈发浓烈。 吃完饭后,宋洌就被母亲拉着去试了衣服,都是超市里没人买剩下的款式,胜在料子过得去,她不想让母亲失望,于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试了试。 然而在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宋洌依旧不由得黯然地想起了朋友圈里同学晒照的照片,她们光鲜亮丽,在最美的年龄里绽放着自己独一无二的美丽。 却成为她的奢侈。 第29章 前任 晚上宋洌在预习大三功课时,手机里收到了新的信息,一个是高中同学会通知,还有一个来自高中同学潘琳,在同一天约她出去逛街。 宋洌性格慢热,不太喜欢和人深交,高中熟识的朋友没几个,最要好的算是坐在她前桌的潘琳。 潘琳长得有点黑壮,长相还带着一股子淳朴劲儿,但是为人热情,嗓门来个大,班里的、年级里的,什么小道消息都门儿清。 宋洌能跟潘琳成为朋友,纯粹是因为潘琳有点儿自来熟,兼之潘琳天生崇拜成绩牛逼的人,因此一个来者不拒,一个热情洋溢,两人就这么搭伙变成了好朋友。 高中毕业那会儿,宋洌刚刚遭受失怙之痛,日日夜夜闷在家里,潘琳还特意找过宋洌几次,带她出去散散心,一起买买衣服,烫烫头发。 只是那个时候宋洌没开窍,觉得衣服也就遮蔽身体这一个功能,恰逢宋家遭逢巨变,经济上实在捉襟见肘,因此只是心不在焉地陪着潘琳烫头发,买衣服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护肤品,顺便再回答一下到底好不好看这个经典的问题。 虽然宋洌心里还是难过,然而被潘琳这么插科打诨地闹一闹转移注意力,她也的确好了一些。 高考结束之后的那段时间,原本黑黑壮壮的潘琳也在反复捯饬下变得莫名成熟了许多,化了浓妆,穿了黑丝袜,高跟鞋,看上去一下子老了七八岁。 大多数城镇姑娘,从学生时代起,就开始素面朝天,爱美变成了影响学习成绩的原罪。然而这种压抑与克制到了高考结束之后,便会迫不及待地闷着一口气想要弥补回来,因此常常用力过猛,显露出一种拔苗助长的怪异来。 宋洌还记得当时潘琳一边笨拙地打扮自己,一边扭扭捏捏地告诉她一个少女怀春的秘密,原来潘琳暗恋了三年的男神,就是隔壁班的冯亦文。 宋洌稍微有点印象,毕竟冯亦文不仅成绩不错,人长得也眉清目秀的,在年级里很有名。偶尔几次考试,按照排名,他还和宋洌坐过同一间教室。 男孩喜欢清纯美少女,女孩也喜欢美少年。只是跟黄锐表白宋洌的顺利不太一样,潘琳毫无意外地告白失败,最后仍执拗地跟着冯亦文报考了同一所城市的大学,期待着总有一天女追男隔层纱能实现。 但是多年以后潘琳才明白,这句话能实现的前提是女的长得好看,跟努不努力追好像没多大关系。 结果当然屡战屡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冯亦文凭借着一张好脸继续在大学里深受异性欢迎,并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换了两个女朋友。 从那以后,潘琳好像就此不再执着,在朋友圈里老是发一些让人不太容易看得懂的东西,一张美图夸张的街拍配图,然后下面是清一色的夸赞性评论和点赞。 宋洌倒是从来不点评,一个人想要热烈地生活,无论好不好看,都足够厉害了。 这回宋洌在几个月之后再次看到对话框里来自潘琳的邀请,想到她俩好久都没见面,于是欣然地答应了潘琳的邀请。 两人约在镇上最热闹的咖啡店门口见面,跟以往一样,潘琳习惯性地迟到了十多分钟,幸好宋洌早有准备,也将约定时间往后加了十分钟,两人都时间刚刚好见了面。 等潘琳真正站在自己眼前时,有那么一瞬间,宋洌几乎认不出来眼前的女人是那个她所认识的潘琳。 高中毕业那会儿,潘琳花了理发店里最高档的价格烫了离子烫,把乱蓬蓬的头发拉成了笔直,如今再次看见,她居然又把笔直的头发给折腾成了大波浪。 不仅如此,她的脸白得像是刷了一层墙粉,嘴唇涂的是今年最流行的正宫红,美瞳加假睫毛的效果乍一眼看过去,视觉刺激不说,细看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洌洌!”潘琳踩着粗跟高跟鞋,给了宋洌一个热烈的拥抱,宋洌立马被混杂的香气萦绕满怀,不由得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从脑海中想了半天,挑出一个中性点的词,“你大变样了呀?” 潘琳眼神上下一扫宋洌,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是那副土样啊?哎,我听说——”她凑上来,“你跟黄锐分手了?” 宋洌跟黄锐分手的事情没跟任何人提起,失恋那段苦日子也是自我消化排遣,连潘琳也没告诉。此刻听她提起,竟发现黄锐的模样在脑中都有几分模糊了,“对,快半年了。” “你把不把我当朋友啊!”潘琳使劲地拍了两下宋洌,很是不高兴,“怎么这种事儿还是我从别人那里听说来的?” “那段时间我也挺多事,你远在b市,离我又远,我自己熬几天就好了。”宋洌笑了笑,“现在想起来,也没那么难过了。” “那说明你曾经还是为他难过!”潘琳有些愤愤不平,“黄锐那种渣男,当初你跟他好的时候,其实我就不太看好,花花肠子太多,现在你跟他分了,才是他的损失呢。哦,今天晚上的同学会,你不用担心,要是他敢欺负你,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同学会?”宋洌忽然想起来黄锐不仅是她前男友,还是三年同桌,“黄锐他也去?” 见宋洌面色有些僵硬,潘琳拍了拍宋洌的手,“你也别怂,同学会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参加他的,你参加你的,谁怕谁!” 潘琳拉着宋洌一路走进了商场,说话快得跟个机关枪似的,“哎,其实我约你上午逛街,就是想提前敲打一下你这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今天你必须得打扮一下,换一身漂亮的衣服,到晚上好好给那个没长眼的渣男看看,我们家宋洌美得很,是他自己渣男贱眼!男人就是喜欢妖精,读书那会儿六班的叶萱不就一脸妖精样,老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渣男身后叫哥哥,那渣男居然还敢装模作样说人家就是一个妹妹,呵呵,这事儿他亲妈知道吗?” 见宋洌仍旧一脸没进入状态的呆滞样子,潘琳使劲晃了晃她,“你还不知道啊,黄锐他和叶萱好了。人在朋友圈里使劲秀恩爱呢,我都把他们给屏蔽了。” “我是真没想到啊,结果他们居然在一起了!我它娘的!——”潘琳说起来就上头,“那会儿叶萱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他们只是兄妹!” 第30章 集体都噤了声 潘琳拿着几件架子上的衣服,拿出其中一件朝着宋洌身上怼,“我呸她大爷的!哥哥妹妹的叫来叫去当大家是傻子呢,也不嫌自己粘牙。运动会那会儿,六班举牌的不是叶萱么,人穿一剪短到大腿根的裙子,骚到二里地去了,还佯装要被看光的样子,结果被人嘲笑了。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眼泪汪汪地朝着黄锐一看,黄锐那大傻子就跟人干上架了。要我说,你斗不过叶萱也是情理之中,别质疑自己啊。” “潘琳,”宋洌看她说得唾沫横飞的,周围人路过的全部都看着她们,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在一起其实也没碍着谁,毕竟黄锐和我已经没关系了。但是你嗓门这么大,我觉得路过的都知道我被劈腿了。” 看到潘琳仍旧怒气冲冲的样子,宋洌心里感动的同时又转移了话题,“你的脚真是铁脚啊,话说你穿这么高的高跟鞋逛街不累吗?” “不累啊,有防水台呢!”潘琳抬起了自己的脚,宋洌看到她脚后跟上仔细一看全部都是伤疤和老茧,“哎,这件修身连衣裙挺有气质,衬你,赶紧去试试。” “多少钱?”宋洌看了看价格牌,咋舌道:“这件一千多啊,我还是不试了。” “夏天都打对折了,你要是觉得五百多块钱贵,我就再给你补贴一百。”潘琳不由分说地把宋洌推搡到了试衣间,“宋洌啊,你五官长得还挺好看的,但是吧,你看看你自己——” 她指着落地镜中的宋洌,“皮肤是不是从没用好的护肤品保养过?摸上去手都嫌糙,你身上这件我怎么记得你高中就在穿?你醒醒吧啊,宋洌,我们得再找个更好的,气死那黄锐,守着叶萱那坨屎还觉得屎香!” “可是我不需要找更好的啊,我自己就够好了。”话虽然这样,宋洌在潘琳的灼灼好意之下,依旧顺从地去试衣间里换上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好的衣服。 那天晚宴上,贺菀让专人送来的礼服,款式简单大方,细节处彰显设计感,衬托得她整个人也变得熠熠生辉。 本来还以为是公司租赁的礼服,宴会结束后她把裙子换下还回去时,没想到贺菀居然说这个裙子就是买来奖励给她们的。 事后她在网上搜了一下价格,才知道是一个奢侈品牌的最新款,价格对于她这个学生来说当然高不可攀。 她不是乔荞,需要随时准备盛装上场,因此在换下来之后,就以八折的价格挂在了二手app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快要敲定交易的时候,宋洌最后还是留下了这件美丽废物。 试穿的这件全然不能和那件相比,然而青春和自信依旧是这个岁数的女孩最好的装饰。镜子中的女孩皮肤有些微黄粗糙,双眼皮,近视眼,嘴唇有些发干起皮,头发在后面用黑色的皮筋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辫,裙子是简单的白底黑边,上面缀有精致的刺绣,显得颇为玲珑有致。 “我觉得是不是太紧了点?”宋洌走出来转了一圈,“掐得我肚子难受。” 潘琳端详了一会儿,伸手把宋洌的头发上的皮筋给撸了下来,“头发披下来就好多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再配一双平底黑色小单鞋,肩上挂个黑色小包包,补个淡妆就行。” 见宋洌还有点纠结,潘琳低头吹了吹自己不久前刚做的美甲,“怎么,不相信我的审美?”见宋洌犹犹豫豫地摇了摇头,她有些兴奋地笑了笑,“跟你再说个好事儿,我跟冯亦文好了。” “啊?”宋洌没想到潘琳真的和那个人在一起了,“真的假的,你之前不是鬼哭狼嚎的说,你这么努力人家就不会喜欢你吗?后来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看看我的脸。”潘琳凑近宋洌,指着她自己的脸,“一年前削过下巴,后来又打了美白针,缩了鼻翼,割了双眼皮……现在的我是不是好看多了?” 宋洌终于知道那种怪异感哪里来了,震惊道:“你为了冯亦文做的?!” “也不完全是。我想过了,”潘琳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我现在就是喜欢他,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他,可他现在眼神不好,不喜欢我这样的好姑娘。他跟上一任女朋友分手的时候,我去表白,他跟我说,他说他实在没法喜欢我的脸,他知道我对他最好,但是他没办法,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颜值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就没法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就去坐了整形,我休学了半年去做了整形,最后才和他在一起的。” 宋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祝贺自己的好友得偿所愿,还是该苦口婆心劝她正视自己的优缺点,然而那一瞬间,她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潘琳毫无意外是高兴的,可是这种喜悦太过无力了,并不能抚平她曾经的痛楚和执拗,更显得有些病态而怪异。 宋洌并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喜欢如果要付出尊严的代价,是她永远都做不到的。 两人继续将镇上的女装店全部给逛了个遍,在s市宋洌从来不敢去大商场逛街,因为价格奇高无比,一条裙子动不动就上飙到上千的价码,然而镇上的价格倒是很符合她们的消费水平,不仅宋洌买了那条白色刺绣款修身连衣裙,连本来打算看看的潘琳都买了好几件。 这一会儿两人彻底误了时间,到同学会指定饭店的时候,他们都差不多酒过一巡了。 等潘琳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原本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围绕着黄锐和他的新女朋友叶萱,见到来人的那一刻,集体都噤了声。 第31章 只要她宽宏大量,所有人都能欢声笑语 黄锐和宋洌谈恋爱的那会儿,作为同班同学的多少都听说过。 但是这次同学会黄锐到了之后主动说要请客,表面上是同学聚餐,实质的名义是给大家介绍新女朋友叶萱。 只是没想到,饭都吃一半了,宋洌居然来了。 这会儿故事的核心人员宋洌正跟在潘琳身后,还不清楚状况,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隔着门挺热闹的怎么一打开门里面就没声音了? 门内骤然的安静没有维持多久,忽然几声口哨响起,打破了之前的尴尬,有夹杂着的人声欢呼了起来,“是潘琳吗?哈哈,潘琳,我还以为朋友圈是你过度ps的呢,没想到你现在就长这样啊!” “嫉妒老娘的美貌早说!”潘琳用高跟鞋一脚踹了进去,很是气势恢宏地搬了俩椅子挪到了黄锐那一桌,拍了拍椅子,“宋洌,过来,坐我边上!” 老实说,潘琳没想到黄锐这么无耻,敢带新女朋友来同学会,开门那一瞬间自己的后背都快惊得现场风化了,但是一想到这同学会是她带宋洌进来的,气势上必须藐视敌人,于是像是母鸡护着鸡仔似的,拉着身后宋洌的手走到了饭桌边上。 走进包厢之后,宋洌就明白了过来。虽然她实在不想和黄锐坐一桌,但是潘琳是她朋友,这会儿不好给朋友落面子,因此她还是走过去默不作声地坐在潘琳身边。 没想到她的位置恰好正对着黄锐和几乎和他贴在一起的叶萱。 “宋洌大学霸啊,f大的高材生居然已经出落成气质美女啦!”在班里一向最为活跃的沈括忽然出声揶揄道,在大家一阵善意的起哄中,宋洌笑了笑,破天荒地应了一句,“过奖过奖,你也不错啊。” 沈括一愣,笑嘻嘻地问道:“那宋洌,你要啤酒还是果汁?” “哎,沈括,你不对劲啊,为什么光光问宋洌,不问问我潘琳要吃什么呀?”潘琳在一旁插科打诨道。 “哈哈哈,潘琳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人宋洌平时都不喜欢说话,当然要照顾点儿。” “果汁吧,谢谢。”宋洌拆开了被塑封的碗筷,将杯子递到沈括那边,顺便就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不愧是镇上最好的饭店,糖醋排骨都做得外酥里嫩,糖浆熬得尤其酸甜,可是这甜咽到了嘴里,却有些发苦。 曾经那些她竭力忽略的,想要淡忘的细节,像是神经细胞迅速传导,编织成了一张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大网。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黄锐有个所谓的妹妹,叫叶萱,关系似乎特别好。 他上大学那会儿和寝室的人相处不来,就去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后来宋洌去给他收拾房间的时候,偶尔还看见叶萱的东西放在那里。 有些时候是牙刷,毛巾,还有些时候甚至是叶萱的内衣。 那个时候,黄锐总有一大堆借口砸向她。 “宋洌,我只爱你,你信我,要是我和叶萱有一腿,我出门当场被撞死。” “而且你想想,如果我要和叶萱在一起,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何必我要来追你呢?” “阿萱她寝室的人都嫉妒她好看欺负她,我一个当哥哥的,难道看着她在外面被欺负得哭,没地方去?” “宋洌,你不是一个挺善解人意的人么?怎么这么一点点小事弄得这么敏感?” 后来他们陷入了冷战,叶萱主动出来做调解人,请客吃饭,饭桌上的那个白皙瘦弱的姑娘,和黄锐谈笑风生,叫她嫂子,送她东西。 好像只要她不计较,只要她宽宏大量,所有人都能欢声笑语。 第32章 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此时此刻,黄锐说话的时候,叶萱要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说话,眼中带着爱意和崇拜,要么看着谁饮料喝完了,酒没了,就在旁边给满上。而黄锐也真的对叶萱不一样,叶萱娇嗔了一句太辣,黄锐就立马让厨房重新做一道,并及时地送上了冰可乐解辣。 宋洌逛了一整天街,肚子早就饿了,可这会儿,她忽然觉得恶心。 “哎呦,这菜怎么就一点也不辣呀,不知道有人无辣不欢吗?”潘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嗔怪道。 周围人面面相觑,叶萱听了之后脸色有些不善,僵硬地笑了笑,“阿锐,别折腾啦,我少吃点没关系的,大家开心最重要。” “潘琳你少说几句。”黄锐看了一眼宋洌,“叶萱她肠胃不好,吃不了辣,我就让厨房多做一些就好了。” “合着我们吃人嘴短,让我们闭嘴呢?”潘琳站起来起哄,脸上笑眯眯的,“也没见你把钱给付了啊,说好的请客呢?有了新女朋友了得好好庆祝庆祝啊是吧,庆祝你们俩得一直在一起,不然要是下次哪个老实人再遇上你们俩,不得被你们俩祸害啊——” 大家都在聊天,潘琳的话被时不时的欢笑声盖过了一会儿,以至于其他桌还没觉察出来这边的火|药味,还以为潘琳在活跃气氛,也立马地在那边起哄,“对啊对啊,黄锐你不道义啊,说好的请大家伙儿吃饭呢!” 黄锐额角的肌肉颤了颤,一时之间脸色铁青,大家立马觉察到了这边气氛不对,又嘻嘻哈哈地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上去了。 宋洌喝了很多水,中途去了趟洗手间,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叶萱。 她站在洗手台中央,对着镜子正在补妆,看到宋洌出来,目光从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眼她,笑了笑,“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宋洌把水龙头给关了,转过身来看向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萱一边补妆一边说:“我只是觉得,如果以前真的在一起过,就要给对方一点颜面,这样对你好,对对方也好。其实黄锐跟你分手,不过是不爱你了,这个不是他的错,要真的细究起来,你也有问题。” 她把粉饼放到盒子里,“今天是你们班的同学会,黄锐要带我来给他的好兄弟们都见上一面,是他负责任,你要是真的想让他难堪,就冲我来,没必要借别人的手给他难堪。” 叶萱对着宋洌柔柔地笑了笑,“你知道吗?从高中的时候起,他喜欢的人就是我。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太深了,我害怕失去他,他也害怕失去我,所以我们不敢表露出来,只能以兄妹相称,但是只要我需要他,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到我身边。” 宋洌看着她,抿着嘴没有说话。 “但是你要问,为什么他要追你呢,对吧?”叶萱伸手勾了勾掉出来的头发丝,朝着镜子中的自己妩媚一笑,“因为男人对于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珍惜的,所以刚好你爸死的那会儿,我跟他吵了架,他一气之下利用你来刺激我,否则,他又不是眼瞎,以你这样的姿色,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你要知道,即使他和你谈恋爱,都和我睡了好几轮了,你根本满足不了他。” 宋洌静静地打量着叶萱,“你身上有点我的确很服气,至少我做不到像你这样,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这样无耻。但是黄锐这种人,让你当小三有那么爽?” 叶萱低头笑了笑,反问道:“小三?有句话不是很有道理,什么叫做小三?不被爱的才是小三,要论谁是真的小三,恐怕是宋洌你自己才是吧?” 宋洌还未说话,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萱萱?” “我来了。”叶萱不再理会宋洌,走出了厕所门口,宋洌看见叶萱站在那里,旁边的黄锐插着裤袋,神色冷凝,目光直直地朝着宋洌望去。 这张脸她看了三年,她曾看着他在篮球场上因为一次进球而朗声大笑,也看着他因为考试进步几名而洋洋自得,甚至在她痛经得不能自己时,睁眼的一瞬间,看见他额头沁汗,正泡着红糖水小心地放到她的桌上。 然而此时此刻,这张脸第一次让她觉得恶心又可怕。 “宋洌,好久不见。” 第 17 章 第 17 章 宋洌对黄锐没什么可说的,直接走了过去,没有理会。 “宋洌,”黄锐上前一步,“今天我还以为,今天你不会来的。” “没关系,”宋洌看了眼在一旁神色紧张地挽着黄锐手臂的叶萱:“你来不来,对我影响不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黄锐顿了顿,“叶萱有很多地方可能做得有点过,但是你没必要放在心上。她有点笨,做事情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你要是觉得被冒犯了,别往心里去好不好?有气可以往我身上撒。” “啪!” 宋洌面无表情地听完黄锐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走上前去用尽力气地朝着黄锐的脸上甩了一个巴掌。他的脸立即肉眼可见地变红了起来,黄锐没想到一直老实木讷的宋洌居然敢真的打他,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捂着自己的脸,胸口起伏剧烈地看着这个由内而外让他觉得陌生的女人。 “黄锐,我今天真的谢谢你,你让我认清了一点,过去的我竟然会因为你对我曾经的善意,而跟你在一起,真是脑子进水,有辱我智商。” 她笑了笑,“还有,潘琳有句话说的很对,渣男贱三,果真天经地义的天生一对,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背后是叶萱的尖叫和黄锐的气急败坏的安抚,然而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再也不用怀念黄锐曾经在她低谷期的温柔与耐心,戳破一切假象之后,她恍然发现,原来那些东西根本不值得她怀念。 脚上的高跟鞋是潘琳借她穿的,磨得她后跟都起了一个大血泡,但是转身的那一瞬间,宋洌忽然明白,为什么高跟鞋是女人的经典战靴。 即使后跟疼得血肉模糊,高跟碰撞地面发出的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战场上的号角,令人热血沸腾,无往不利。 第33章 我肯定要比你更了解我男朋友 第二天,宋洌接到了潘琳的语音电话。 潘琳还敷着面膜,就迫不及待地把最新探听到的消息说给宋洌听。 “你大s市混得果然出息了啊,连嘴炮能力都提升了。学霸就是学霸,专注于怼人之后果然比我等学渣牛逼。”潘琳又眉飞色舞地补充了一大通之后黄锐如何气急败坏,叶萱如何泪水涟涟的吃瓜大片,以至于脸上服帖的面膜都笑得掉了下来。 “我都没想到,原来你说话这么噎死人不偿命,同学们都知道你被三了,但是人黄锐家有钱,义气又人缘好,有的支持黄锐的男生居然觉得他就该跟你分手。” “而且,男生那边居然还有人说如果是他,他也选择叶萱,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就只能祝他们天天被戴绿帽。” 一说到这件事,潘琳仍旧愤愤不平,末了,她表情沉重地说:“宋洌啊,我觉得你比叶萱好看多了,但是吧,”潘琳放低了声音,“我觉得你要不换个发型试试?” 宋洌握着手机,乘隙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又梳了几把,倒腾了一下形象,又叹了一口气,说:“行吧。” 于是在回s市之前,宋洌找了一个有20多年经验的剃头老师傅,照着她找的发型样图给剪了一个新发型,并用夹板把毛糙的头发给捋顺了,一共花费三十块钱都不到。 开学那天,寝室里都没人,宋洌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后,撸了袖子开始打扫寝室。 结果拖地拖到一半的时候,拖把被一双亮黄色的高跟鞋给踩住了,抬头一看,是乔荞。 乔荞像个螳螂似地把自己的腿给收了回去,看到宋洌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哎呀,寝室里不是装了空调了吗?你怎么都不开呀?热都热死了。” “现在都九月份了,电费都挺贵,能省就省一点,而且现在也就我一个人。”宋洌再次见到乔荞,下意识心有戚戚,毕竟都是一个寝室的,即使家庭经济鸿沟导致势必成为不了一个圈子的朋友,可如今她知道了人家的男朋友有未婚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告诉乔荞,让她趁早远离? 宋洌心里还在那里纠结犹豫,乔荞已经把空调打到了十六度,一手对着手机,另一只手地正在衣柜里挑选衣服。 她刚买的最新款手机里开着视频,刚换上一身新的,就问里面的人,“这件好不好看?” “好看,我老婆怎么会不好看?这不是质疑我的审美?”对方的声音轻佻夹杂着笑声,宋洌心下一抖,认出是蒋汲的声音。 乔荞翻了一个白眼,对方啧啧啧了几声,“老子给你的卡不够多还是怎么着,这衣服穿你身上效果就这样?你给我再找几件看上去端庄大方那种的。” 乔荞娇嗔一句,“你不是喜欢我穿辣妹欧美风的么?怎么一下子让我换别的风格?” 蒋汲在电话里声音有点懒,“是谁跟我说,你想租淮洋路那几个铺子来做你品牌的线下店的?我都给你把老板招呼来吃饭了,你给我打扮得端庄一点,到时候我带出去也有面子。” 乔荞闻言立马眼睛一亮,“真的?我马上给你打扮好,要不这样,你先去工作,等我弄好了就给你视频。” 两人你侬我侬了好几分钟才挂了视频,宋洌揪着拖把柄杵在一旁发愣,好一会儿乔荞才察觉到这个颇为碍眼的木头人,“你怎么就站在那儿呀?” “乔荞,你了解蒋汲吗?”宋洌认真而诚恳地看着乔荞殷红的嘴唇以及雪白的皮肤,却见乔荞跟看傻缺似地对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宋洌啊,我肯定比你了解你前男友要了解我男朋友。” 这话宋洌绕了好半天才弄明白,于是更加忐忑不安地看着乔荞。 第34章 难道你也看上他啦? 乔荞正在卸妆,见宋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不由得逗她,“怎么,你就单单暑假实习的时候和蒋汲见过几面,就比我了解他了?还是说,你也看上他啦?” “乔荞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宋洌气得脸都红了,好半天才说:“他是你的男朋友,我怎么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 乔荞笑眯眯地凑近宋洌,端详了许久,才戏谑似地一笑,“宋洌啊,跟你说,若我看见闺蜜的老公出轨,我肯定不会告诉闺蜜。但是看你憋成这熊样,是不是想说,蒋汲有未婚妻?”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乔荞面不改色地继续修眉毛,“我还知道蒋汲还有别的小情儿,他那样的男人,身边莺莺燕燕的多了去了。他那个未婚妻都不在乎,我一个做情儿的,就更不能在乎了。再说了,过个十年,他这种有钱有势的男人更吃香,但是谁能在他旁边笑到最后,谁也说不清呢对吧?” 乔荞睨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宋洌,扬着下巴道:“怎么,你看不起我?”她冷哼一声,“你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你这样的,想要傍上蒋汲都没这个资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啊。”宋洌见乔荞眉目间生戾,下意识解释了一句,却见乔荞已视自己愚钝,有些不耐烦地朝着自己摆了摆手,“你啊,太死搬硬套,被道德感束缚太重,以为在一起就是因为感情么?”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找男人当然要找能提升自己阶层能力的男人啊。要么他能帮你拓宽人脉资源,帮你铺路,要么他教你赚钱的方法,帮你事业节节高。除此之外,若是你自己没本事又没钱,还要找一个同类人,那么我劝你,尽早分,不然迟早要成怨偶的。” 宋洌心里发凉,反问道:“可是,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呢?” 乔荞扬起了眉毛,“真是天真,是不是从小的思想品德课学傻了?你在做什么自以为是的大梦?最快实现阶层跨越,婚姻当然是第一选择,连蒋圾那样的家底,都要靠联姻,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一个人拼命努力,人家是几代人拼命努力堆砌起来的富贵,你一个人的努力算得上什么?” 见宋洌不开窍,她放下眉笔,语重心长地说:“而且呀,这个世界上,要成功有很多条路,你没必要死磕非得自己爬上去,借助别人的势力成功,又轻松又容易,为什么不试试呢?” 宋洌反问她:“那——你觉得蒋汲喜欢你吗?” “他脑子又没坑,干嘛给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一掷千金?”乔荞垂下睫毛来,好似满不在乎,狠狠地用粉刷把两腮刷得粉红,“再说老娘我貌美年轻身材好,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她看宋洌不置一词,笑了笑,“怎么,觉得我太现实?” 宋洌没说话,她嘴笨,说不过乔荞,说了也是白说。 乔荞无所谓地耸耸肩,若有所思地盯着宋洌说:“蒋汲这个人呢,家世好,从小被人捧惯了,这样的人最好拿捏,找准了命门哄着就行。但是吧,他旁边的那个姚鹤望,就难度高多了,野心旺盛,难以驾驭,是大多数女人要不起的。我当初看上的是姚鹤望,够男人味儿,可惜人家油盐不进,我就找了好把控的蒋汲。” 她一边收拾化妆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姚鹤望这个人吧,要么陪个十几年的耐心和他一起创业,要么甘愿在他身后打点一切后勤,否则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一个发泄的玩意儿。” 乔荞抬起头来,忽然定定地看了一眼僵化的宋洌,“呦,如今连你都知道开始打扮了啊?这是换了一个发型吗?” 宋洌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嗯,之前那个发型,有人说太老气了,我就换了一个,但是这个发型不怎么好打理,得一天到晚用这个圈圈卷着头发,出门的时候再放下来。” “有长进。”乔荞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以前觉得你就是一榆木脑袋,没想到甩了那个黄锐之后倒是进步了不少。姐姐我再给你提点一句,你这呆子可能觉得读书才是一辈子的事儿,但是我告诉你,如今对女人来说,打扮和减肥才是一辈子的事儿,你看看为什么大家都会说天妒红颜,红颜祸水,但是从不说普通女人吗?” 宋洌按着乔荞的逻辑想了想,试探性地回答了一句,“因为普通人大家都不在乎,也不关注?” “哎——”乔荞用指尖对着宋洌一顿,“有前途,一点就通,姐姐再给你一本秘籍。” 她站起来从书柜上找了一本笔记本扔给了宋洌,“这是我小时候就开始收集的关于怎么保养变美的心得,整整十多年的精华,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就借你看一个礼拜吧。” 见宋洌愣在那里,乔荞皱眉道:“你这个人呀,不上道,我好心拉你一把你自己不争气,下次再这么土里吧唧的,我可不会跟人说我认识你!” “谢谢乔大美人。”宋洌无奈地笑了笑,双手接过,很是郑重地说,“我一定仔细研究。” “也别太认真啊,要是到时候比我还受异性欢迎,我可不高兴了。”乔荞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站起来拎着包包,朝着乔荞挥了挥手,“我还有约会,寝室里的打扫辛苦你了,边边角角的给我弄干净点。” 宋洌看着地上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起,寝室里的打扫任务,全部落她一人头上了? 第35章 开始形象管理 有了几次被吐槽的经历,宋洌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一个粗糙人,在形象管理上的确存在很多问题。 作为一个即将要步入社会的女大学生,至少要看上去大方得体,才能在职场中给人一种专业而干练的形象。 第一,她需要重塑局部线条。 宋洌身高164,体重是长辈看上去的偏瘦,同龄人看上去的微胖,亚洲人典型的梨形五五分身材,肚有赘肉,腿部线条有肌肉感突兀,上肢有蝴蝶臂。 于是宋洌每天挤出了一小时的时间跳瘦身减肥操搭配慢跑,并配合晚上入睡前三十分钟倒蹬三轮车,以求塑身减脂。 第二,她需要护理护肤。 宋洌只有冬天才用一支几块钱的凡士林保湿,面上皮肤粗糙暗黄,但是手腕内侧比脸上白了两个度,说明还有美白空间。在买不起昂贵的美白精华的情况下,她不仅要补水还得防晒。 于是穷人宋洌计算了一下自己每日能消费的金额,发现目前的存款在给了家里一部分,交付了学费一部分,放入基金股票账户里一部分,剩余的也就寥寥无几了。 这三部分的资金都不可妥协,最终宋洌决定找个实习赚外快。 大学生勤工俭学基本上找的都是花时间换金钱的体力活,但是她一直觉得干体力活的投入产出比太低,思来想去之后,宋洌打算找一份实习来弥补这份资金缺口。 老东家h公司是去不了了,且不说离学校太远,工作量也太重,不利于她的上课安排,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外企。 宋洌听不少学长学姐说过,这类公司的it部门工作相对轻松,实习工资也不低,非常符合她时下的需求,但是外企招聘实习生基本上都是内部解决,企业官网上挂着的都是应届实习生的统招,对于她这种零散型的招聘,走内部推荐更为容易。 她凭借之前参加科技创新大赛所做积累下的人脉,在微信群里扔个红包问了一声,立马得到了几个投行的it部门实习面试资格。 于是她把自己的简历更新了一下,设置成pdf格式给电邮了过去。 面试公司里,她的首选是s投行,毕竟薪资最高,名气也最大,若是之后找正式工作,还能为简历增添一笔不错的实习经历。 没想到去s投行面试那天,宋洌还遇到了同一寝室的吴菲菲。 按理说,一个寝室的,多少知道些对方的情况,但是宋洌这寝室算是特例。 她们四人不仅仅是不同的专业,作息时间还不太一样。 宋洌是早出晚归;乔荞是偶尔来寝室转转,毕竟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在s市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只有课程多的时候才回寝室住一下,另外两个人吴菲菲和包听雁各自生活圈都不一样,因此即使偶尔遇见了,四个人也只是点头之交。 吴菲菲是金融系的,长得很符合时下宅男偏好的白幼瘦。 她年纪在四个人之中最大,但是偏偏有一张幼齿态的脸和不到160的身高,新生大一那会儿,有个热门贴关于评选f大新生女神的,吴菲菲仅凭一张学生证件照就能成为top5。 但是让f大众理工科宅男们无比心碎的事实是,吴菲菲早已名花有主,但是也不是全然没机会,据说两人异地,平日里只能靠一个电话联系。 于是这点机会因为异地变成了机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吴菲菲就和同系的大她三岁的学霸男熊薄节出双入对了。 熊薄节虽然长得最多算得上端正,但是胜在面相可靠,忠厚踏实,一切以吴菲菲为主。 他们在朋友圈“官宣”秀恩爱了之后,熊薄节特意到了一趟女生寝室,不仅给平时和吴菲菲接触多的女生们送上了一袋袋的奶茶和下午茶糕点,还笑眯眯地对着每个人说着让人无法推拒的客套话,多多照顾他家小公主吴菲菲。 那时候人人都好奇熊薄节这样的怎么能追上白富美吴菲菲,但是吴菲菲从来闭口不谈,因此分手原因也不知不觉间演变了多种跌宕起伏的猜疑,从前男友先劈腿,另寻新欢,到吴菲菲半推半就,从了腹黑学霸,一时之间,在众人口耳相传的发酵下,变得逐渐狗血香艳了起来。 尤其是吴菲菲前任来寝室楼下求复合,不知道怎么的,就和熊薄节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起来,事后以吴菲菲甩了前任一巴掌,结束了这场轰轰烈烈的狗血纠葛。 从那以后,吴菲菲的口碑从清纯美少女急转而下,变成了脚踏多船心机女。 然而她的现任男友熊薄节却展示了出人意料的态度,一心一意地将吴菲菲护在自己身后,驳斥谣言,并全方位地信任爱护她。 吴菲菲被自己的学霸男友保护得那样好,以至于先前被流言刺得明显瘦下去的小脸,也逐渐地丰盈了起来,好几次宋洌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都能看见吴菲菲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男友的身旁,像是全心全意依傍大树生长的藤蔓。 只不过后来的舆论逐渐从吴菲菲转移到了熊薄节身上,还有不少人惋惜熊薄节那样的老好人,居然甘愿当起了“接盘侠”,而之前一直盛传的,所谓熊薄节高攀吴菲菲的话倒是少了很多。 第36章 我就不信我进不去了 见到吴菲菲时宋洌还有些意外,倒是吴菲菲先对她打了声招呼,“你也来面试实习呀?” 宋洌点了点头,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等着被面试官叫号,脑子还有些放空,看了几眼嘴里念念叨叨的吴菲菲,“你面试什么岗位?” “我是内推进来的,如果面试通过的话,应该是去投研部做实习工作。”吴菲菲眉目间蹙着几许紧张,立马摆了摆手,“先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准备一下,我男朋友给我准备了好多资料,我都没来得及背呢。” 结果下一秒里面就叫了她们两个人的名字。 “宋洌。” “吴菲菲。” 吴菲菲肉眼可见地给萎靡了一下,只能叹了一口气,慌乱地把东西丢进了包里,进了面试间。 宋洌倒是游刃有余了许多,有了上次h公司的技术型面试经验,s投行的面试倒是轻松了许多,毕竟金融类企业对于it技术类的要求比科技公司本身低了一些,而且之前她实习期做的项目也是关于为金融类产品做it支持的。 原本一个小时的面试,因为宋洌无可挑剔的表现,很快地缩短至半个小时内完成。因为她是最后一个,剩余的半个小时时间,面试官还笑容和煦地和她聊了聊职业规划上的事。 宋洌是意外进入计算机专业的,因此在职业规划上来讲,没有特别的想法,不过是哪种方向赚钱朝哪个努力。 至于感兴趣什么方向这种问题,心里的真实想法当然是什么方向都不感兴趣,但是在面试官面前,宋洌还是非常完美地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给表演得淋漓尽致,以至于面试官都真情实意地最后和她握了握手,欢迎她来到s投行工作。 宋洌走出面试房间时,看见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吴菲菲正在抹眼泪,而她穿着正装,别着s投行员工卡牌的男朋友熊薄节正搂着安慰她。 “怎么办,小熊,我感觉我这次面试要黄了,他问我什么,我脑子都一片空白,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吴菲菲又断断续续地抽噎说道:“暑假里你在家陪了我复习了那么久,结果现在全部都没用上,我真的是太笨了。” 熊薄节面无表情地摸着吴菲菲的头发,声音却是轻柔而有耐心:“没关系呀,这次不成功,还有下家公司,次数多了总有一家能成功的,到时候我再帮你把简历改一改,你一定可以的。” “都怪你——”女生还埋在男朋友的怀中,嘟嘴娇嗔道:“要不是每次课程项目作业你帮我完成,期末考试你帮我划重点,害得我每次都要依赖你!刚刚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个人面对面试官就很慌。” “男朋友帮女朋友这点事情岂不是天经地义的。”熊薄节低头亲了亲她,声音温柔,“再说以后我们毕业之后结婚了,也是男人在外面赚钱,你只要待在家里,漂漂亮亮地生孩子带孩子就行了呀。” 女生仍有些难受,含泪抓着熊薄节的领带,“晚上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熊薄节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立马露出了和之前一样温和的笑容,“你乖一点好不好,晚上我抽时间陪你吃个饭吧,现在你老公我在事业上升期,不然以后怎么养你呀?” “哎呀,我爸爸有钱,不用你这么辛苦的嘛——”吴菲菲娇嗔着,将自己新买的限量款爱马仕鳄鱼皮包包丢给了熊薄节,想了想又说道:“算啦,你有上进心也是好事,我爸就喜欢你这样的人,要是到时候你觉得在这里工作太累,那就到我爸公司去上班吧。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要是有你这么厉害的人去帮他,他肯定高兴坏啦。现在就先命你把我送下去吧。” 熊薄节一个大男人背着女士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滑稽可笑,然而他的神态却很是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似的,“是,我的小公主。” 等电梯的时候,吴菲菲看着s投行的公司logo时,不由得蹙眉轻嗤了一声,“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下我打个电话给我爸爸,我就不信我进不去了!” 第37章 我赌不起 面试结束后,宋洌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点了,食堂是肯定没剩下多少饭菜了,再加上宋洌最近在减肥,因此也不能吃学校后门处小吃摊贩一条街上叫卖的碳水类主食凑合五脏庙,于是她转而去便利店买了一盒蔬菜沙拉以及两个温泉蛋。 进寝室门的时候,只有睡在宋洌斜对面的包听雁一人,她正洗好头发,用大板梳仔细地一根根打理过去,见宋洌进来,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包听雁原本是文学系的,结果大一结束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转到了艺术系,学习起了设计。 宋洌一直觉得包听雁是特立独行的异类,长相也很有识别度,和乔荞的高白瘦不太一样,她个子很矮,却自带文艺清冷,平时穿戴很有浓郁的个人风格。 当初包听雁决定从文学专业转艺术系的时候,宋洌就很好奇,忍不住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文学系啊?难道和我一样是被调剂的?” 毕竟以宋洌的认知来看,读文学系可太不容易赚钱了,花了那么多学费结果就学了个没法吃饱饭的专业。 结果包听雁云淡风轻地说:“高中的时候我喜欢文学创作,结果读了大一一年之后发现有点厌烦文字了,于是找到了表达内心更好的方式。” 那个时候宋洌立马咋舌,暗想自己果然是俗人,人家真是仙气飘飘,理想与爱好的完美结合。 然而这话被乔荞知道之后,冷笑了一声说:“那是因为人家家庭背景不凡,不然你看哪个普通人家能随随便便给在孩子还未成年的时候就买一套别墅做生日礼物的。你要羡慕就羡慕人家的投胎技术厉害。她包听雁之所以敢这么随心所欲,试错成本比我们这样普通人低多了。” “嗯,下午去s投行面试了,所以先回来吃个饭,待会儿去图书馆。”宋洌在桌上放下自己的晚饭,依照往常一样打开了笔记本,打算调研一下上次看中的某支消费类股票。 “你这大学读的,比高四还要忙啊?”包听雁看着宋洌的背影,“一下子要实习,一下子要兼顾课业,还得业余学金融。你想过没,即使你再厉害,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到时候别身体垮掉可得不偿失。” 穷人只能死在赚钱路上,这话包听雁不会懂,于是宋洌笑道:“我心里有数。” 包听雁问道:“那毕业之后你想做什么?” 宋洌沉默了一会儿,“我其实想过,先以f大毕业生为跳板,找一份稳定的程序员工作,最好工资高,让我拼个五年,然后能在s市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包听雁奇怪地问道:“我记得你当初说自己对计算机不感兴趣,想要学金融的吗?我还以为以你的成绩,你会去考研金融方向的相关专业呢。” 她见宋洌没有说话,毫无察觉地继续说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们应该把精力和热情全部灌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呀。” 宋洌垂着眼睑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又继续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电脑屏幕,上面的数字不停地跳跃,刺得她眼睛发酸,最终她说:“我赌不起。” 第38章 我到时候倒要看看真人到底长什么样 宋洌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大三就这么开始了。 周一周二是满满当当的一天八|九节专业课,之后三天又是满打满算的实习工作,连同双休日的休息时间都用得密不透风。 她感觉自己的脚下像是驾着风火轮,变得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忙碌。 因为宋洌在面试中透露过之前的实习项目内容,有过一些处理交易数据的经验,被公司的hr安排在了it部门下的数据分析组。 分析组里一共二十多个中国人,除此之外,整个大组还包括其他海外分公司的各个成员。 宋洌分配到的工作相对来说比较清闲,主要内容是为业务方开发辅助类工具,比方说查询交易数据,查看资产情况等功能。 对于s投行这样的大型金融公司,早已经历了多次由于股市风云动荡而引起的交易数据吞吐剧变的情况,因此数据库后台的稳健性已经相当可靠,大多数的工作量都在维护上。 由此一来,宋洌在摸清这里的工作节奏之后,开始利用上班的空余时间,准备自学cfa(特许金融分析师)一级考试的内容。 事实上,从大一开始,宋洌就从校信息教育网上下载了金融学院的课程表,抽时间进行了课程旁听。 只不过计算机专业的课程安排实在密集,那时她刚刚入门编程,而很多同系同学早已在高中就接触过计算机编程,甚至很多人在高中就在计算机竞赛中获得全国大奖,从而保送至f大的,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稳定专业成绩排名,宋洌的金融课程旁听学习计划遭到了搁浅,转成了彻底的自学。 光光看书本当然理解不深刻,于是宋洌着手准备结合实战,进行模拟建仓炒股。 一旦上手实战,随之而来出现一系列问题,最为明显的是她金融理论基础知识薄弱,很多分析无法进行,于是萌发了通过考cfa证为目标,从而逐一攻破基础知识点的想法。 可是cfa考试的费用实在是太贵了,光光注册就要上千人民币,再加上三次考试,总共算下来没个一万多根本拿不下来证书。 因此宋洌最终在二手网站上下单了二手课本和资料,打算先准备起来。 如同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一样,人赚钱的本事也不能只有一样,因此宋洌做事都喜欢抓两手准备,技能多掌握一样,她也更安心一点。这样虽然会很累,但是却累得很踏实。 毕竟,她实在太缺钱了。 在奖学金和实习工资进账之后,扣除学费、日常开销、家里补贴、以及为验证自己的想法而进行的试探性金融投资,宋洌还剩下一千多块钱现金。 正当宋洌为这得天独厚的时间而沾沾自喜时,她所在的组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上周五时,数据组的老大安排了一场员工培训,主要是由于s投行后台系统的升级,数据需要配合迁移到云端,没想到半夜迁移过程中在并发迁移时出现了故障,导致了数据错位,等到发现时,已经产生了上百万条的脏数据。 更要命的是,当晚因为迁移,数据备份停止,只能根据历史操作日志记录来复现丢失数据。 宋洌是周六上午接到组长火急火燎的电话的,等她赶到的时候,几乎所有it部门的人全部都被召集回来加班了。 宋洌一坐上工位就被立马分配到了一个恢复十万数据的任务包,和另一个正式员工jenny一起配合完成。 从早上八点多开始,她中间连水都没喝一口,马不停蹄地用爬虫脚本扫描操作日志,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完成了数据恢复。 末了和另一个复核员工进行数据校验到一半的时候,宋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指着生成的报表问道:“这数据好像有点问题,你看这笔金额买入的时间点,对应的成交金额,再看它最后计算的盈利和扣除管理费所得盈利。” 她又立即打开电脑,键入日志命令找到了当时交易产生时的数据,“操作日志上的确是这个数据,那么说明,当时系统并发运行时出了问题,把这个数据的小数点计算产生了偏差,导致了之后的计算错误。” 他俩立即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组长,又紧急召集其他同事,逐一排查,从中翻查出来同一时间段类似出现的情况,修改数据后报给基础架构组,紧急上线修复了这个隐藏的漏洞。 几天后的中午,it技术部的老大william请全体it技术人员吃饭,感谢因此次技术故障而连续奋战两天的员工。 饭桌上吃了一会儿就到了敬酒环节,宋洌跟着组长和组员一起到william面前跟他碰杯,五十多岁的老外对宋洌印象深刻,碰杯后用蹩脚的中文说道:“song,感谢你这次对于数字敏锐的触感,让我们发现了潜藏已久的问题,避免公司遭受更大的损失。” 随即他颇为感慨地回忆道:“我觉得你对于数字有天生的触觉,这样的人非常适合金融领域。我手底下曾经有个员工ben,一开始对于开发这个岗位非常勉强,后来实在干得太糟糕了,就自动申请调到了投研部,现在已经是投研那边的boss。不过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目前s的架构逐渐变得稳定,这样的调岗机会很少了。但是你比ben更优秀,你做it依旧出类拔萃。” 宋洌默然低下头抿了一口果汁,又鼓起勇气抬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白人,“william,你也觉得我更适合干金融这行吗?” william耸了耸肩,看着这个颇有灵气的年轻人,意味深长道:“这个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毕竟你们中国人有句老话,鞋只有穿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舒不舒服。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以后几十年的岁月中,将会为什么样的事业而奋斗终生。” * 十月中旬的时候,f大举办了优秀毕业生的系列座谈会,请的全部都是毕业多年之后成为社会名人的精英,有不少是知名企业家,还有一些是已经成为院士的海内外学者。 如此机会难得,几乎一票难求。宋洌发了好几个大红包,才靠关系从学姐里抢来了几张门票,其中一张就有一场姚鹤望的讲座。 “宋洌,我跟你说啊,”宋洌刚敲开学姐寝室的门,学姐就特珍重地将这票递给了她,“姚鹤望这场的票简直快引起哄抬物价了,我是看你是奔着认真学习去的,特意把这张票留给了你。你说这群疯子到底是去瞻仰成功人士风采的还是去看美色去的?” “不过也是。”学姐将手上一叠票像扇子一样展开,指指点点上面的人物像,“一个个的,要么秃顶,要么游泳圈,要么一脸油腻。这么一衬托,姚鹤望简直人间珍稀。” 宋洌把票放进钱包夹层里,才塞进书包里,“也没那么夸张,毕竟姚学长最年轻。” “哎呦,还姚学长?”学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睛一亮,“哎,你是不是还见过真人啊?他真有这宣传照上面这幅皮相?不是过度ps给弄的?” 宋洌想了半天的形容词,还没说出点什么来呢,学姐就笑她,“行了行了,我秒懂了,你这样只会读书的呆子都觉得好看,我到时候倒要看看真人到底长什么样!” 第39章 姚总会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呢 没成想那天下班晚了,导致宋洌没赶上定点公交车,下班路上遇上晚高峰,足足比先前计划的迟到了半个小时,这会儿她晚饭也不打算吃了,一路跑到了双子楼的南楼汇报厅。 南楼汇报厅是f大最大的汇报厅,足以容纳上千人,开一个讲座绰绰有余,然而没想到那天居然连走廊上都挤满了慕名前来的学生。 宋洌将电脑包放到前边来,一路披荆斩棘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结果那里早就已经挤坐着两个女生了。 再加上演讲即将开始,要已经坐下的人一个个地站起来给人挪个空隙给挤进去,然后再让这两女生让位,此系列动作估计得引起众怒。 宋洌几番纠结,几次开口失败,最终抱着自己的电脑包挨在了阶梯边上站着。 现场仍旧有些人声嘈杂,宋洌踮起脚尖才看到第一排坐着几个校领导以及控制整场节奏的主持人姜茉,另外两个,是今天的主讲人,杨筹和姚鹤望。 姜茉时不时地侧过脸来,手里拿着笔点着纸上的内容说了些什么,坐在她旁边的姚鹤望微微低着头聆听,偶尔点头,宋洌只看得见他略微凝神的侧脸。 演讲已经到点,姜茉立马停止了手头上的事情,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站在台上结束完一场简短的开场白之后,请上了杨筹。 作为典型的技术出身,杨筹一板一眼地准备了ppt。 他背后展示的每一帧ppt以黑白灰为基调,真实数据为唯一的评判准则。他简要分析了整个技术生涯中对于传统金融行业面对信息化的挑战与机遇,同时还分享了自己从事it研究十几年的心得与体会,说完最后一句谢谢后刚好30分钟。 硬核技术分享加上精准的时间把控,杨筹话音刚落就赢得台下一片掌声。 话筒交接到姚鹤望手时,现场没来由的安静了几秒,随后姚鹤望的醇厚略有磁性的声音通过话筒扩音,徐徐在整个厅内响起,“李书记给我打电话邀请我来母校的时候,跟我说,要我熬一锅关于梦想和学术的鸡汤给现在年轻一辈的大学生,我说这还不容易,从小到大写作文,抄的差不多都是那几句话——” 台下一阵哄笑。 直到姚鹤望走到台正中央时,笑声才逐渐稀落下来,“但是同学们,今天我想跟你说,梦想和天赋结合,才能把你人生的荣光开启到极致。” “可是我实在是很想当咸鱼呀!”下面立马有个男生大声插道,引来同学们一阵爆笑。 “good point(好想法)。”姚鹤望对着那男生一抬手,肯定道:“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 下面的笑声更甚,甚至多了几阵掌声。 他今天大概是抽空从公司赶过来的,头发还有点凌乱,白衬衫也穿得懒散,上面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撸到了手肘处,露出一截健壮有力的手臂。 此刻站在台中央,丝毫没有平日里工作时的冷厉严肃,反而眼角眉梢皆含着稀疏的笑意。 学生们一开始被他的气势有所震慑,没想到开场几句话之后,一下子全场的气氛都被调动得热络了起来。 在台下笑了几次之后,姚鹤望才说:“我是初中毕业那会儿来的f大,就读于少年班。当然每当我讲完这句话,就有人会问,哎,姚鹤望,你为什么不去t大或者p大啊,是看不上眼吗?还是不想去啊?” 他低头一笑,再抬起头来时双眸亦是熠熠发光,“当然这个问题我面对媒体的时候也回答过多次——” “因为他们招生动作太慢了?”台下的姜茉忽然拿着话筒抢答,引来大家一阵乱笑和切声。 结果这还真是一个发生过的梗。 宋洌先前被学姐科普过一个姚鹤望全英文的演讲短视频,背景是在p大的报告厅内,提到过年少时期传奇的求学路,并如何错过p大的憾事, 当时p大的官博转发了这次演讲视频,并附言:“大意了,当初招生慢一拍。”还附送两个哭哭的表情包卖萌,这条微博当时直接被推到了热搜上。 “你说的那个是调侃,我现在说的这个是真实答案。”他微微仰着头,双眸发亮,“因为我喜欢f大,喜欢s这座城市,更因为这个中国经济最为发达和开放的城市给了很多年轻人发财致富的机会。” 姚鹤望身高颀长,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包裹着他的身躯,更显露出一种卓尔不群的气宇出来。 这个男人才三十出头,成熟和少年气在他身上融合得相得益彰,酿出了一种盎然蓬勃的野性,“我记得当时来f大时,周围都是比我大的孩子。开学第一天,我当年的班主任李老师,现在是f大的李书记,让新生一个个去台上做自我介绍。” 他低头来回走了几步,脸上含着笑,仿佛在回忆,“那个时候我的衣服、书包、鞋子都是通过扶贫项目送给我的,我连温饱都成问题,因此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读书能够让我填饱肚子,能够赚钱,而杨筹——”他举起手点了点他,笑了笑,“在哈佛跟他谈到未来想要做什么事业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他喜欢数学,要为数学奋斗终生。” 他的眼睛微微发亮,“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我们俩因为彼此的梦想变成了合伙人。” 台下一片热烈的鼓掌声。 他顿了顿,又说:“如今很多人对于梦想弃之敝履,是因为觉得梦想遥不可及,但是其实你仔细一想,命运并未给予机会,只不过总是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出现。” 中间他举例了自己为创业h公司,期间所做的准备和遇到问题时如何解决的方法论。 “不过话说到这里,很多人可能会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天赋怎么办。”姚鹤望说:“这点我也经历过——” 下面立马传来不相信的嘘声,他笑,“是真的。那个时候,我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奥林匹克竞赛集训的时候,我也常常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不够拔尖,质疑自己的能力,无法得到满意的成绩。” 他说:“不可否认。人在失意的时候,总是会想,我就是不擅长,我就是没有天赋,该怎么办?我始终觉得十年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决定于现在的我的准备变成什么样。在无数次的失败中,我发现一个唯一称得上是捷径的规律——” 台下开始变得一片安静。 “在人类社会中,大多数人都是平庸的,而要让一副本来平平无奇的牌面打出漂亮的反杀,就是借势。你也许天赋不行,能力不行,但是你要紧跟那些优秀的人,做他们做的事情。让时代的潮流将你们的人生浪潮推到凭你们本身无法到达的高度。” “我觉得这是没有天赋的人的出路之一。” “还有别的什么出路呢?”台下有学生举手问。 “当然有——”姚鹤望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家,“理所当然地咸鱼躺,无为而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台下立马大笑一片。 他目光灼灼,看向在场每一个年轻人,“但是作为f大的学生,你们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肩负着为整个社会运作创造财富的责任,而梦想,是你们未来人生扬帆的动力。” 最后他忽然往后一仰,松了一口气笑道:“哎呀,终于背完了。” 台下又是一场哄笑。 宋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果然,不多不少,也恰好是三十分钟。 接下来到了提问时间。 前面还挺严肃,有问专业方向迷茫的,有问自己喜欢自己所学的专业但是天赋不行的,直到后面一个大胆的女生问了姚鹤望是否单身了之后,开始了彻底的歪楼,甚至出现了男生对姚鹤望大胆表白,说你是我的人生楷模和梦想,逗得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 姜茉看气氛够了,带头面带微笑地问了一句,“既然姚总单身,那么我想为广大的单身女性问一个私人问题,请问像姚总那么优秀的男性,会喜欢什么样子的女性呢?” 第40章 我要以我喜欢的事情作为我的事业而奋斗终生 台下有人吹口哨,有人欢呼,姚鹤望耐心地等待大家都闹腾够了,才迤迤然开口,“曾有一个记者在采访结束时,也问了我这个问题。但是在我这里,千篇一律只有一个答案——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他嘴角含着懒散的笑容,随手一把将落在额前的碎发给捋到了后面,将手里的话题还给了姜茉,姜茉愣怔了一下,有些羞赧地笑了笑,立马接过话头,走上讲台,说完了最后的结束语。 * 宋洌跟着人群走出报告厅,脑子里仍旧回味着姚鹤望演讲过程中说过的每一句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逐渐弥漫了心头,使得沉寂在心头的热血,也渐渐沸腾了起来。 她一个人在操场上恍恍惚惚地跑了十圈,大汗淋漓后才往寝室楼走去,钥匙开了门也不去洗澡,直接脱鞋踩着爬梯拍了拍正在用pad看电影的包听雁,大声地说:“听雁!” “嗯?”包听雁被吓了一跳,探出脑袋来。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宣布。” “你say啊。”包听雁没忍住对着这个愣头青翻了一个白眼。 “嗯,我决定今后,我要以我喜欢的事情作为我的事业而奋斗终生。” 包听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给她一个“就这”的表情包,“那么请问我们的宋小姐,将来有什么宏伟目标呀?” “我决定考f大的金融专业硕士。”宋洌声音激动到有些颤抖,“我粗略了解了一下,大概两年的时间就能毕业。” “行吧,那你加油。”包听雁又无聊地躺回去了。 “嗯!”宋洌立马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包听雁,“我会努力哒!” “行了行了,你给我适可而止!别跟我发嗲!”包听雁很是嫌弃地用手推了推宋洌,面色略显不自然地说:“一身汗臭味,赶紧去洗洗!” 宋洌立马乐呵呵地跑去卫生间洗澡去了。 * 报告厅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姚鹤望站在门外走廊上,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我这周没空。” 电话里的人似乎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将烟头直接垂直熄灭在了垃圾桶上的烟灰缸,听完了对方的喋喋不休,才说:“我还有事情要忙,就这样吧。。” 他按掉了手机,转过身来叫杨筹,没想到背后还站着一个神色忐忑的姑娘,姚鹤望觉得有些眼熟,问道:“你有什么事?” 姜茉伸手将自己前面的碎发撩到了耳朵后面,微微低着头,那双盈盈的眼睛对着姚鹤望笑了笑,“姚总,我曾在暑假的时候来贵公司实习过,觉得获益良多,今日再来听您一番演讲,更加觉得受益匪浅。不知道能不能私下和姚总交流,加个好友?” “你要是真的觉得有用,打开b站,上面鸡汤成功学的一大堆视频,你随便听听都觉得挺有道理的。”姚鹤望挑眉笑了笑,看到杨筹身姿笔挺地站在不远处招了招手,对她随意一点头:“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姜茉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继而露出得体的笑容挥了挥手,然而那只藏在背后握着手机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被捏得青白不接。 第41章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你姑姑又给你打电话了?”坐上车后,杨筹斜眼看了面色不善的好友,“又让你跟她领导的女儿去相亲?” “嗯。” “她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姚鹤望方向盘一转,“据说是儿子失败了。没傍上。” “你姑姑是个人物,高中毕业还能混到这个地步。”杨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上次说是去让你回家吃个饭,这次是什么理由?” “管她什么理由。”姚鹤望随手拧开了车载音乐播放,里面响起了金属质感浓郁的摇滚音乐,“我现在忙得睡觉都没时间,哪有空去应付她?” “鹤望,”杨筹抬了抬眼镜,“那时候你寄人篱下,你姑姑把你赶出家门,你本来没必要事事替他们家着想。” “她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毕竟当年我爸顶替了她的读书资格,她恨我爸挡了她上位的路。后来我们家倒了,她不想帮忙也是情有可原。”姚鹤望说:“我倒是羡慕你,跟你家里人说了声此生献身科研,不婚不育,你爸妈也答应。” 杨筹说:“我爸说其实结不结婚,生不生子都看个人选择。我爷爷还是我们国家第一批研究导弹的院士呢,当年国家命令一下,我爸连他亲爹都见不着面十多年。后来我爸和我妈结婚,他们俩都是院士,忙着做科研项目,我从小也是由我姥姥带大的。我们这一家人吧,很怪,感情上很淡薄,所有人倒像是ai机器人。所以我不想结婚不想生子,他们倒是也觉得很有逻辑。” “不过,我虽然是便宜儿子,但是我妈却很关心你。”讲到这里,杨筹罕见地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意,“我妈前天还打电话给我,给我一个任务,让我跟你说,她有个学生,现在已经升了副教授,非常年轻漂亮有才华,还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打算给你介绍。” “不了,你帮我回绝阿姨吧,随便找个什么理由都行。”姚鹤望说:“你知道我这人不喜欢祸害良家妇女。” “哎,别,我要真说你坏话,我妈肯定还以为我在嫉妒你。”杨筹无奈地说:“我妈这人看人严苛挑剔,但是对你却是很有好感。”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有着他妈张院士的亲笔,一本正经地念了出来,“鹤望,你好,我是杨筹的妈妈,我门下有一学子,自幼上进好学,形容得体出众,家世清白,不知是否有意向结交一二,望回佳音。” “当然,你的照片已经给人家姑娘看过了,人家姑娘表示可以见一面。从面部分析上来看,我估计人家对你挺感兴趣的。”他顿了顿,“我呢,已经那个姑娘的生活照和证件照全部都已经发到你私人邮箱了,有时间你看看,怎么糊弄我妈,随便你,只要别波及到我身上来就行。” 杨筹一板一眼地做完整件事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严格来说,我一直认同,和一个陌生人因为荷尔蒙反应而产生具有法律效益的情感牵扯,并非我人生必须。但是在做红娘的这件事上,我们家的张院长也没能免俗,并且战斗力很强,逻辑满分,我没能在口头上说服她,因此只能麻烦你了。” “那你替我谢谢你母亲的关心。”姚鹤望关小了音乐,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我这次要出差一个月,这段时间里你着重盯着我们的新项目的进度,争取尽早发布新产品。” “怎么忽然这么着急?”杨筹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原本谈妥的几个有融资意向的股东,忽然又开始态度不明。”姚鹤望有些阴骘地说:“我还查到,这段时间我们秘密成立研发小组研发的ai项目,蒋家那边的科技公司同样也在搞,而且还投入的资金是我们的十倍。” 杨筹问道:“难道股东意向不明是蒋家在背后捣的鬼?” 姚鹤望踩下了油门,面容冷硬地说:“赚钱的蛋糕就是那么一块,要吃的人太多,你在我出差这段时间里多费点心思,亲自把关,一定要在他们研发出成果前首先占领市场份额。” 杨筹点了点头,“我明白。” 姚鹤望忽然冷笑道:“这次不管是不是蒋家在背后耍手段,我姚鹤望要做成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他们要是想把我当狗,我也没把他们当人。我要是怕他们这些背景深厚的,早就坐不上这个位置了。他们是树大招风,我是单枪匹马,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第42章 去不去看演唱会 自从宋洌决定考研之后,开始了大量的调研,在掌握了充分的信息之后,对于每日的学习计划又做出了新的调整。 因为专硕无法免除学费,为了未来两年的专硕生涯依旧能够维持住基本的温饱问题,宋洌决定将s投行的实习继续下去。 毕竟每天几百块的实习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如果以此为基础资金池进行合理的基金定投,将来的收益是可以预见的可观。 于是宋洌更忙了。 不过即使她再忙碌,每日计划中的每一项,无论出现何种状况,一定会像强迫症一样完成。有一次包听雁睡到十二点多下床去厕所,居然还能看见刘成群躺在床上,两腿在半空中乱蹬“骑自行车”。 日子很快到了大三第二学期的夏天,宋洌傍晚回了宿舍,看见包听雁刚往她桌上放了两张票,一看见宋洌回来了,问她:“春夏露天音乐节,感兴趣吗?” 宋洌想着自己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立马要拒绝,结果包听雁立马说:“哎,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这段时间我觉得你状态有点不对,作为塑料姐妹,偶尔给你一点人文关怀,放松放松你可怜的脑子。” “本来呢,我是不想做慈善的。但是上次我去上课,看到你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背知识点,背了十几遍吧,我都会背了,结果后来下课我多问了你一句,你好像又忘记了。”包听雁两手一摊,“宋洌,你不是天才,也不是超人,这么下去,我觉得你的意志力会比你的身体先崩塌。” 她最近的状态是不太对劲,能放松一下也不错,“你说的那地方在哪儿?”宋洌拿起票来看了看,“黄兴广场那里,离我们学校也算不上近,坐个公交车一个多小时,来回就是两个小时——” “stop!给我停止算你的时间亏损。”包听雁揉了揉眉心,耐心地开解道:“你呢,去听听歌,放松放松,我呢,去找找灵感,为接下来的全国的服装设计大赛做准备,这算不上挥霍时间。” 宋洌立马问了一个俗气的问题,“这票多少钱?” “不用,免费给你的,vip座。”包听雁笑了笑,脸上罕见地带了几许羞涩,“我男朋友是其中的一支出场乐队的吉他手,这些票都是他送给我的。” 宋洌惊讶地看了一眼包听雁,“你居然有了男朋友?” “爱情当然是设计灵感的一个重要的来源。”包听雁娉婷袅袅地叉着腰,撩了下自己的长发,“我这样的大美人,怎么会没有追求者?” 包听雁当然是大美女,艺术学院普遍出帅哥美女,而包听雁凭借出众的气质被视作公认的高岭之花,可宋洌没想到她居然离经叛道地找了一个地下乐队的吉他手来当男朋友。 这个消息太震惊了,以至于宋洌几番欲言又止,愣是没问出一句话,反而包听雁看她实在憋得辛苦,一边化妆一边笑,吐露了一些私人信息,“他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我们刚刚热恋一百天。” 合着都是一类喝露水就能活着的人,宋洌微妙一笑,“人长得帅?” “怎么说呢,”包听雁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眉眼带着春意,“就感觉吧,那样的人,可以任性一回坐在他的摩托车后面,浪迹天涯。” 宋洌立马明白,简单粗暴地总结:“哦,我懂,那种不靠谱的感觉呗。” 包听雁嫌弃地把宋洌的脸给推开了,往她的痒痒肉上直戳,“庸俗!那是一种颓靡而危险的气质,你不懂!” 宋洌捂着自己的肚子立马求饶,“好好好,我等俗人,不理解艺术人的情怀!你别戳了,我怕痒!” 第43章 一日为老板,终生为老板 那天周六天气特别好,包听雁看着宋洌磕磕绊绊往自己脸上捯饬了好半天才画完的妆容,捂着额头,叹了一口气,“少女,听我一句话,你拼命努力的样子很美,但是你用力过猛就容易变丑。过来,让我来教教你怎么化妆。” 包听雁拿着化妆笔的姿势好似在给一幅画上色,“你这皮肤也是稀奇,天天熬夜的,居然也没长痘,这段时间还白了一点,我给你上个粉底,你看着点,以后你自己化。” “哎呀,仙女,你慢点化,手速过快,脑子没懂。”宋洌瞪大了眼睛,观摩了一下脸部毛孔等细节,“怎么同样是刷墙行为,你就能弄得这么服帖?” 包听雁端着高冷道:“那是因为我是艺术家,你是俗人。来,给我抬点下巴,你这眉毛长得也不错,鼻梁也可以,高光微微给你上一点。嘴唇这段时间天天用唇膏保养了吧?看上去还挺润,抿几下口红。” 半个小时后。 镜子中的女生,脸还是她宋洌的脸,然而仿佛被镀了一层光亮,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宋洌立马送上彩虹屁,“不愧是名家出手,非同凡响。” 包听雁听了很是得意,嘚瑟地拎着自己的波西米亚风长裙朝着两边空无一人的方向各蹲了一下,还象征性地挥了挥手,“谢谢大家的捧场,谢谢大家,谢谢!” 女人化妆打扮用掉的时间仿佛都被鬼吃掉了,等两个臭美的姑娘出门,都快比原定的出门时间慢了半个小时。 因为打扮太耽误时间,她们俩到了场地检票之后,发现现场早已是人山人海,俊男靓女们疏密不等地围聚在一起,时不时的有起伏的尖叫声和欢呼声与天地辉映。 等包听雁带着宋洌七拐八拐地挤进后台时,发现每个被邀请的乐队正井然有序地待在属于自己的场地上休息调整,也有热情无处可泄的,现场就引吭高歌了一段,引起来自多处的和音合唱。 她们走了没几步,因为现场声音嘈杂,包听雁凑近了宋洌,指了指前面,“那个手里拿着吉他的男的,就是我男朋友。” 宋洌一边不自然地将包听雁为她挑选的v领碎花裙往上拉了拉,一边眼睛使劲朝着包听雁说的那个方向怼去,“不会是那个花臂的吧?后脑勺还扎一个小辫子?” “嗯,怎么样,是不是很酷?”被现场的气氛所影响,包听雁两颊泛红,也有些激动地说:“去年我去清吧找灵感的时候,就听见有一个人在弹吉他solo,结果一转头看到舞台上就是他在台上,那天以后我原本枯竭的灵感就接二连三地出来了,他简直就是为我而生的缪斯!” 虽然宋洌不是特别理解艺术家的逻辑思维,但是仍旧点了点头,勉强肯定道:“你喜欢就行。” “那是,谈恋爱嘛,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包听雁看到不远处的男人发现她们了,正朝她挥了挥手,立马眉开眼笑,“你先自己待一会儿啊,我要过去找我亲爱的男朋友啦!” 然后宋洌看见包听雁像个小鸟似地冲到了那个花臂男生面前,那男生原本挺冷酷地背着吉他插兜站在那里,满脸的老子不好惹。结果一看到包听雁冲了过去,立马露出了一个略显邪气的笑容,将吉他放了下来,双手张开,一把接住了那只热情洋溢的,朝他飞奔而来的百灵鸟。 天边是晚霞渐落,暮色深深,两个热恋的年轻人相拥深吻,天地旋转,引起浪潮般的阵阵欢呼与震动。 宋洌想,长得好看真好啊,年轻的时候敢喜欢这样的男生,也敢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热情。 她还在想些有的没的,忽然背后传来了一个久违的声音,“你怎么也来参加音乐节?” 宋洌全身像是过电似的一颤,脑子里一片空白,转过来时差点要立正稍息了,呐呐道:“老板,怎么你……您也在这里啊?” “我又不是外星人,看到我眼睛瞪那么大?”姚鹤望今天的打扮和先前完全不同,身上穿着件简单的白短袖,下面一条牛仔裤,头上压着一顶鸭舌帽,只不过气势凌厉,仍让宋洌觉得有些忐忑,“我记得你都离职了,怎么还叫我老板?” 宋洌不经脑子回答道:“一日为老板,终生为老板。” 第44章 你难道还想一辈子为我打工 姚鹤望听得忍俊不禁,“你难道还想一辈子为我打工?” 宋洌非常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毕竟您给我的工资是挺高的。” “出息,一辈子给人打工有什么好的。”姚鹤望哂笑一声,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洌,“还挺孺子可教,比先前进步了不少。” 宋洌被他的一双眼睛看得浑身发烫,几个月连续不断的运动瘦身加上合理的饮食,她的形体线条比先前流畅了很多,再加上今天她穿了一件稍微修身的v领碎花裹身裙,头发被懒散地编织在了后脑勺,清淡的裸妆使得她整个五官变得明艳动人。 以前人夸她聪明,宋洌都要自我反省一下,是不是不能太嘚瑟,现在有人竟然夸她外形,虽然不那么明显,但是宋洌依旧诚惶诚恐,立马摆了摆手,“是老板您教育得好。” “行了,你这奉承样学了个三脚猫功夫,简直四不像。”姚鹤望看着宋洌一脸傻样,觉得她特像捧着松子来跟山大王进献的花栗鼠,“我过去跟熟人打个招呼,你紧跟着你朋友,别被人拐跑了。” “哦。”宋洌听话地打算走到包听雁所在的方向去,没成想姚鹤望也是往一个方向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没几步,姚鹤望就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她,指着自己问道:“合着你就跟着我走了是吧?” 宋洌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包听雁就拽着自己的男朋友过来了,“宋洌,给你介绍一下,这我男朋友,贺野。” “老板。” 这声不是宋洌发出来的,她惊讶地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发现竟然是姚鹤望刚刚口中所指的朋友,就是包听雁的男朋友贺野。 果然,他神色淡然地朝着贺野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贺野身上有一种不容于世俗的中二气质,身上破烂的牛仔风和他的浪荡不羁感相得益彰,“我上场从来不用准备。” 姚鹤望倒是习惯了贺野的风格,没再说什么,走过去又和乐队其他成员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抬腿朝观众席走了过去。 宋洌看了一眼化身恋爱脑残粉的包听雁,估计也没空搭理自己,于是也就不打扰这对爱意盎然的情侣,拿着票去观众席上找座位去了。 结果,她的座位刚好在姚鹤望边上。 夏天的热气刚刚冒头,她忐忑地看着姚鹤望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眉眼延绵着点匪气,“你今天还真是赖上我了?” 宋洌双手把票呈到姚鹤望眼皮底下,手指点着上面的字,恭恭敬敬地说:“二排13座。这座位是我朋友给我的。”过了许久她又补充:“这回我真的不是碰瓷。” 这么一强行解释倒是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她见姚鹤望只是看着她笑,脸不由得发烫,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您还投资乐队啊?” 姚鹤望又坐正了点,“不,我回国那会儿,一门心思想创业,结果一开始被人坑了钱,几乎沦落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那会儿为了重新爬起来,到处跟人借钱,有一回刚从投资人那里出来,走到地铁口外面的广场上,看到一个人在弹吉他。” 他顿了顿,似乎想从兜里掏烟,结果没掏成,“那时候我在想,一个弹吉他的,衣服都没件好的,全身都是破洞,居然还能这么热情洋溢地唱歌。” “于是我就站在他边上看他唱歌。”姚鹤望说:“那个时候是冬天,下起了初雪,路上没什么人,贺野刚唱完一首歌中场休息的时候,还问我要不要唱一首,他给我伴奏,因为我是唯一听他唱完整首歌的。” 宋洌不知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然后你就唱了一首《月半小夜曲》?” 姚鹤望一怔,“对,就是这首。”他闭上眼睛,略略哼了一段,他们靠得近,宋洌几乎能分辨出他的音带在空气中如何震颤发出来悦耳深远的哼调,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面试那天,厕所里那人为何如此夸赞。 她如今听了真人现场,才知道当初那人所言非虚。 夜幕逐渐降临,夏日晚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吹拂在宋洌的脸上,此时音乐节已经开场,宋洌把注意力放到了台上,现场的气氛渐渐热络,直到freedom乐队出场,引爆了全场的激情。 甚至连宋洌这种不是很能欣赏摇滚乐的人,都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如果不是姚鹤望在身边,她也忍不住摇着荧光棒大声欢呼。 唯有姚鹤望,有些格格不入地坐在位子上,见宋洌激动地上蹿下跳的,没忍住多叮嘱了一句,“你悠着点,等会儿把脚给崴了。” 宋洌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汗,激动地说:“老板,你就是因为freedom乐队唱得很有感染力才对他们砸钱的吗?” “你说什么?”姚鹤望站了起来,他个子高大,周围都是矮他半截的人头,显得特别鹤立鸡群。他弯下身来凑近了问她,宋洌脑子一发热,踮起脚尖,刚刚的意思立马在脑海中包装了一下,附耳说:“我说,老板您真有眼光,这乐队真不错。” 姚鹤望一顿,继而说道:“不是我眼光好,是吉他手不错。当年我以为他破衣服破裤子的是穷,结果人家是一富二代,想要追求音乐梦想,人有钱爹舍不得孩子受苦,又拉不下来脸面,就跟我合作做生意,让我照看一会儿熊孩子。” 宋洌立马问:“那老板您是亏还是赚?” “你怎么比我还财迷。”姚鹤望看着这姑娘眼睛还睁得挺圆,又无故觉得好笑,顺着她的意思说了声,“你放心,你老板我精着呢。” 这话一出来,宋洌心下一抖,又觉得要跳出胸腔出去了。 这会儿演唱会已经在高潮处,主唱的平头男孩几乎已经声嘶力竭,脖子通红,青筋都暴露了出来,而台下更是欢呼雀跃,很多人都已经坐不住了,直接站在凳子上,有的像是叠罗汉似地站在草地上,集体挥舞着荧光棒,高喊乐队的名字。 一曲结束,那平头酷男把自己的牛仔背心直接脱了朝着台下扔去,引来更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我们是freedom!” “很高兴,爱我们的人们,今天在这个时候,又见面了。” 下面掌声雷动,口哨声此起彼伏。 “6年前,我,阿度,小筑,飞飞,小野,因为机缘巧合一起成立了乐队freedom。那个时候我们都很穷,只租得起地下室,s市每到夏天就会下一个多月的雨,那天晚上我们在外面路演回来,发现地下室里全部都被浸了水。” “我们几个人,就站在桌上,这么聊了一个晚上,聊音乐,聊梦想,贫穷如影随形,然而梦想却夕夕相伴。” 宋洌看到台下不少姑娘已经开始抹眼泪,还有的依旧情绪高涨地大喊大叫。 “这条路实在不好走。”平头男孩笑了一下,招呼身后的队员们一起走上来,“但是很幸运,我们坚持到了这里,这其中,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有朋友,有粉丝,在这里,我们几个人尤其想感谢一个人,在freedom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 “下一首歌,关于梦想,关于热血,关于我们至死不悔的青春!”平头男孩对着台下的姚鹤望招了招手,“姚哥,我们freedom的幕后大老板,感谢你今天的捧场,请你上台来和我们一起唱一首《一起》,好吗?!” 第45章 他甚至可以看得见她的睫毛 “这群小崽子。” 姚鹤望似乎是咬牙切齿地低语了一句,最后还是颇为无奈地压低了帽檐,两腿直接朝着舞台跨了上去,接过主唱递过来的话筒,在手里转了两圈又牢牢地握紧在了手上。 下面一片欢呼声,乐队其他人就位,舒缓的音乐响起时,第一句出口后现场已然凝滞了几秒,继而爆发出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所有人都逐渐安静了下来,沉默地摇曳着手中的荧光棒,现场仿佛置身于月夜下的森林,唯有萤火虫点缀此间。 姚鹤望的嗓音带着清冽的质感通过顶级音响被放大了细节,柔和而深沉地穿透了空气中每一粒浮尘,继而共振着令人心悸的心跳声。 是鲛人独坐礁石高歌海洋的包容博大与狂野不羁,也是雄麋鹿上的千年精灵在山野间跳跃的众生之歌,更是情人间耳鬓厮磨后的轻吟浅唱。 他站在那里,即使帽檐压得低到了眉眼,高挑均匀的身材包裹着最为简单的t恤牛仔,亦是这样的好看。 连唱歌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被他演绎成如此星光熠熠,宋洌站在台下看着姚鹤望,心想如果有天他身无分文地在街头唱歌,她大概会认真地花时间听完,最后还会给他投点硬币。 尾音结束后,仍余音环绕,姚鹤望朝着下面示意性地谢幕鞠躬,立马迎来观众们海潮般的鼓掌声。 他将话筒交给身后的工作人员,跳下舞台后,还有不少男生女生们拥上来求合照求签名的,都被他冷着一张脸给打发了,宋洌站在人群外面,还在犹豫该不该上前帮前老板挡一挡。 她正纠结不已,就被一阵穿透力锐耳的声音给叫回了神,“宋洌!” “啊?”她抬起头,看见他站在人群里,正直直地看着她。 面前的人群给开了道,宋洌只能硬着头走过去,但是她个子不够高,被人群推搡着有些摇晃,她还在人墙里艰难摸索到他身边的时候,冷不放地被姚鹤望一把抓住了手,脱离了人群。 只是等到她跟着他穿过人群,晚风拂面,神志回归大脑时,宋洌才觉得手上的热都快扑通扑通的烧到了脸上。 宋洌恍恍惚惚地被姚鹤望牵着手一路朝前走去,他步子迈得大,手干燥有力,能完完整整地把她松握成拳头的包裹起来。 但是宋洌自己不争气,不小心听信了包听雁的谗言,穿上了一双搭配碎花连衣裙挺好看,但是穿着磨脚后跟的单鞋,终于体会到了小美人鱼变成人类之后,每一步踩在刀刃上是什么感觉了。 更何况她还没修炼到面不改色,忍痛含笑的地步,因此两个看似男女私奔的行为虽然挺潇洒,但是因为宋洌拖后腿,浪迹天涯的戏剧性味道减弱了几分,滑稽得像是父亲接磨蹭的女儿上学。 此时两人已经走出了广场,让宋洌松一口气的是姚鹤望终于放开了她的手,“你的脚是三寸金莲吗?” 宋洌痛得双目含泪,“我这不是装备没配上,跟我脚有什么关系?” 她直接把鞋脱了,拎在手里,光脚踩着地走到绿化带旁边的石阶上,对着一言不发的姚鹤望说:“您也别吐槽我的鞋了,这双鞋配我身上的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宋洌仰头笑的时候微微眯着眼睛,灿烂得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姚鹤望甚至可以看得见她的睫毛。 他皱眉看了眼宋洌的脚后跟,上面血肉模糊的,都被磨下了一大块皮,这姑娘倒是心大,正尝试着把皮给捋顺了重新把鞋套上脚,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别动,等我会儿。” 不一会儿他就小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袋子,蹲下身来,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喷雾,对宋洌说:“来,你先把脚搁到上面来。” 宋洌一看见喷雾,两脚立马缩进了鞋子里,眼睛都瞪圆了,抗拒道:“我不,疼的。” “这喷雾有少许麻醉作用,不会疼。”姚鹤望蹲在她面前,抬头看她说:“我以前打球受伤的时候试过,要是你觉得疼,我们就不喷,好不好?” 也许是他的声音有些难以抗拒的温柔,宋洌犹疑之下仍将脚伸了过去。 她低头凝神看着姚鹤望一手用喷雾消毒清洁创口,一手用棉签清洗边缘,然后才拆开防水创可贴小心地贴在了创面上。 宋洌的神思不由自主地从自己的脚后跟的疼延伸到了姚鹤望的睫毛上,胡思乱想道,这个男人的睫毛可真长啊,上面能搁几颗瓜子仁呢。 直到姚鹤望抬头问她疼不疼时,她才眨眼回过神来,欲盖弥彰地用力摇头,“不疼!” 姚鹤望似笑非笑,眼睛里闪着点光亮,“小姑娘,看男人不能单纯看相貌。” 宋洌不明所以,下意识回应:“昂。” 姚鹤望又低头看着她,宋洌被盯得手脚不知道放哪儿,没头没脑地说:“我觉得我得买一双拖鞋,不然我的脚明天得残。” “走,带你买拖鞋去。”宋洌还没把光脚踩地上呢,姚鹤望就蹲下了身,“我来背你。” 宋洌一愣,看着姚鹤望宽阔的背脊心神震荡不安,声音轻如蚊呐,“老板,我有点沉。” “别浪费时间。”姚鹤望个子高,蹲下来依旧比坐着的宋洌高一点儿,更能看得清楚他白t恤下年轻雄性特有的强健与野性,“赶紧上来。” 第46章 想看这个城市的星空吗 宋洌只看得见姚鹤望毛茸茸的后脑勺,心想自己一上去把老板压垮了可怎么办,但是现在骑虎难下,于是只能哆哆嗦嗦地趴了上去。 隔着薄薄的衣料,体温相互渗透,有那么一瞬间,宋洌觉得自己被放在了火山岩浆上炙烤。 他用手握成了拳头隔着布料托住了她的臀部,对她说:“抱紧我的脖子,不然你自己掉下来可不关我的事。” 结果宋洌执行得有些用力过猛,姚鹤望立马闷哼了一声:“别勒太紧,到时候你没掉下来,我先被你勒死了。” 她讪讪地松了一点儿,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脖子边,认真地把脸耷拉在他肩膀上问他,“真的沉啊?” “不——沉——”姚鹤望从牙齿缝里磨出点声音来,眉毛快用力地跳到头顶上去了,“你给我安静点儿,别动来动去的。” 宋洌立马安静得像个鹌鹑,动都不动了。 他们走到了地下停车场上,姚鹤望才把宋洌放了下来,扔给她一个头盔,“戴上。” 宋洌上下左右前后地全部环视了一圈,“你的车呢?” “在这儿。”姚鹤望拍了拍自己的铁皮老爷,那是一辆黑金色的重型机车,看上去威风凛凛,中二叛逆味道十足。 宋洌看了好几眼,不确定道:“机车?” “嗯,平时不开车,骑这个兜风。”姚鹤望把最后面的泡妞两字给咽下去了,“上来吧,我们先去商场里给你买双拖鞋。” “我知道哪里有鞋买。”宋洌特真诚地看着他,“而且又便宜又好穿。” 姚鹤望扣紧了自己的头盔,朝她一挥手,“废话一大堆,赶紧上来。” 宋洌对于超出安全边际的东西都抱有高度的谨慎小心,再加上小时候受到古惑仔电影的影响,总觉得机车本身带着某种不务正业的危险感,但看着姚鹤望目光锐利,潇洒娴熟地跨坐在车上时,倒像是那么一回事,于是也就磨磨蹭蹭地坐了上来。 她正等着起飞,看到姚鹤望忽然转过身,将她悬在空中无处安放的光脚给按在了脚踏的地方,“脚给我放在这儿,速度上来了悬空很危险。” 宋洌的脚虚虚地搭在那里,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姚鹤望的t恤,扯出了两边的小弧度。 看着宋洌一股如临大敌的样子,姚鹤望望天叹了一口气,妥协了一小步,“你还是抱着我吧。” 然后她的两条白细的手臂就战战巍巍地虚环上了男人劲瘦的腰肢,等机车速度一上来,胆小如鼠的宋洌就立马扣紧了他的腰,姚鹤望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到绞在腰两边的手,小小地缩成一团,埋汰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身后的人安安静静的,不敢贴他太近,甚至连尖叫声音都没有,只是虚虚地挨在后面,像是怕给他添麻烦似的。 姚鹤望从未有过这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后面包裹着一团清甜的,让他多了一层无所适从的柔软与笨拙。 而实际上宋洌的尖叫声都快吊上嗓子眼了,但是怕给姚鹤望添麻烦,以至于他开车分神,危及自身安全,还是给千方百计地咽了下去。 然而等到他们穿越车水马龙的市中心,驰骋在郊外的绕城公路上时,宋洌忽然间明白,包听雁说的那句话——人生中若是遇到这样的男人,会想不顾一切,坐在他的机车后面,浪迹天涯。 虽然结果是去边郊的集市批发部里买一双十几块钱的塑料拖鞋。 此时两人都盯着宋洌脚上的一双黑色的运动拖鞋,在劣质日光灯的照耀下,这双常年不晒太阳的脚白得有些扎眼,俏生生地映衬在纯黑色的塑料鞋盖下。 她满意地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姚鹤望,“还不错吧?” 他插着兜,不知想到了什么,抿出一丝黯淡的笑意,轻声说:“不错。” 宋洌现在走路一身轻,从之前的身残志没法坚选手变成了国家队体操队员,一下子缀在姚鹤望身后,一下子又窜到姚鹤望身旁,“老板,买两双打八折呢,你要不要也来一双,我请你,就当你谢谢载我来买鞋。” 姚鹤望走到机车旁,直接把头盔给宋洌盖上了,“不了,我家一大堆。”那双不明情绪的眼睛藏在玻璃镜后面,才甚无表情地说,“我妈也特别喜欢买这样的,她囤了好多双,我那里都被她装得塞不下了。” “哦。”宋洌没多想就顺滑地坐上了姚鹤望的后座,“您之后要去哪里,不如经过找个就近的地方把我——” “想看这个城市的星空吗?”他忽然转身过来问她。 那一瞬间,宋洌心里不知漫出了什么感觉,不由自主地虚挨着他的后背,“好啊,我来s市快三年了,都没有见过呢。” 第47章 我想做我想做的 他们上了盘山公路。 两边是黑黢黢的矮林,模糊成大片暗沉的色调,斑驳而寂静地屹立在公路两边,天边层层递进的深蓝色中,整个夜空下的星辰仿佛一块巨大的幕布,通过亿万光年恒星爆炸而产生的亘古绚丽,永恒地震慑这这颗蓝色星球上的每个生灵。 机车在山的最高处停了下来,俯身望去,漫天星辉与边际城市的灯红酒绿交相成映。 “我一直以为s市的夜晚没有星星,都是灰蒙蒙的天空。”宋洌抬头看着天空,正享受着山风徐徐,冷不防地打了一声喷嚏。 “冷?” 宋洌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心中刚浮出点微光,却听姚鹤望说:“冷就赶紧回去吧。” 宋洌呆呆地看着他,“不冷……阿嚏!”这回她的鼻子都红了,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姚鹤望无奈地说:“我只有一件t恤。” 宋洌回过味来,立马摆手,“老板,您真不用让,我怕您脱了月黑风高的,到时候咱俩说不清。” 姚鹤望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简直哭笑不得,宋洌见他不说话,“老板,我也是为了维护您的清誉。” “我谢谢你,你维护好自己的清誉就行。”姚鹤望两手压在铁栏杆上,忽然问她,“你快大四了吧?” “嗯。”宋洌略带狐疑地慢慢看了一眼姚鹤望,又欲言又止地垂下眼睑来。 他又问:“想过以后走什么路吗?” “想过。”宋洌看着远方,心里怦怦直跳,才极为郑重地深吸一口气后说:“以后我不打算做技术了。” 姚鹤望颇为意外,“我记得你不是暑期实习的表现还挺不错,拿了优秀?” 她顿了顿,鼓着腮帮子说:“可是我记得有人跟我说,我对自己的专业不够热爱,走不远。” 姚鹤望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笑道:“还挺记仇。不错,现在我也是这么看待你的,但是不可否认,你有能力擅长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许你继续做下去我能亲自认识到自己的狂妄自大。” 宋洌没想到姚鹤望会这么说,“其实那天您来f大演讲的时候,我也在。那个时候我听你说到梦想两字,我忽然意识到,我能把计算机考得那么好,是因为我努力,强迫自己学好它,就跟旧时挑开红盖头才知道这妻子不是自己喜欢的,但是为了责任感得维护基本的体面,可是还是忍不住喜欢小妾,时不时地临幸一下。” 姚鹤望顿时被这神比喻逗得有些忍俊不禁,“那请问你的真爱小妾是哪位?” “我说了你肯定笑我。”宋洌虽然话是这么说,却仍旧忍不住吐露给他听,“我从小一回家,我爸就拿着报纸研究股市,那个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玩意很有意思。后来我爸因为操作不当,无法玩转其中的规则,让我们家的积蓄全部打了水漂,几乎到了家徒四壁的地步。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够运用自己洞察资本运作的规律,帮助穷人增值财富,而不是投机破坏市场运行,该有多好。” 见姚鹤望神色严肃地听她说话,宋洌微微放松了紧张,“我高考分数还没出来那会儿,有不少学校去我们那里提前招人,f大的找到我,跟我说,我这个估分f大肯定能上,但是要选择金融专业有点悬,让我接受调剂,结果我学计算机两年多,真的是过得痛苦又难熬。你看的很准,对我来说,唯一的快乐是成绩,长久的慢性折磨是学习过程。但是我又没有勇气赌一把,于是一直懦弱地直到大三。” 第48章 她站在人群之外,为他鼓掌 她看着天空上的星星,觉得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平静,“后来我听了你的演讲,老实说,那天之后我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大三已经无法转专业,因此接下来我打算考金融专硕(专业硕士简称),之后我的职业目标,就是当公募基金的经理。” 姚鹤望的神色很奇怪,没有露出她意料中的欣赏,也没有露出丝毫欣慰,反而声音低沉地问她:“你已经决定好了?” 宋洌慢慢地点了点头,“是。这大半年,我都在准备研究生考试。” 他忽然走近了几步,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然而她却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他的声音好像快要渗入她的毛孔,进而入侵她的血液,最后是怦怦直跳的心脏。 “失败了也不后悔?” “不后悔。”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目光流连进她的眼睛里,轻轻地说了一声,“宋洌,加油啊。” * 一连好几天,宋洌都仿佛打了鸡血,连晚上慢跑都使过了劲,以至于第二天浑身酸痛,连走路都蹒跚了许多。 “你这几天勤奋过了头,最近有情况了啊。”乔荞正在尝试一种新妆容,分出点精气神来斜眼看了一眼宋洌,“果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你看看你学生证上的一寸照,再看看现在为了变美而努力的样子。看来我当初教你的那几招你学得还挺快。” 宋洌吨吨吨地喝完半瓶水,才喘了一口气说:“那是师父教得好。” 乔荞凑近镜子刷上睫毛膏,“那也得你狠得下心坚持下来,不然庸脂俗粉千千万,美人怎么就那么几个,世间哪有那么好运,不努力就天生丽质。” 她放下睫毛膏,表情揶揄地睨着宋洌,“说吧,是哪个幸运儿赢得了我们宋大学霸的芳心?” 见宋洌喝口水都呛成面红耳赤的模样,乔荞倒是起了几分兴致,“家世如何?能力如何?长相如何?算了,量你个呆瓜也看不出来,来个最简单的,你搞清楚人家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宋洌一愣,心里划过一阵涩然,“我不清楚。” 见宋洌连这个都没弄清楚,乔荞直接说:“人要有伴儿了,那也就是再费点儿力气,没多大事。追男人么,本来就是件技术活儿。” 宋洌不由得好奇问道:“谈恋爱难道不是刚好单身,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怎么还谈论技术?” 乔荞直接被她的智障翻了个白眼,“那也要看是谁。有钱有貌的,就是优质资源,好的资源当然人人争抢,像蒋汲那样的顶级资源,多少女人上赶着往上扑。就算挑挑拣拣,都难肖美人恩。” 见宋洌不太明白的蠢样,她举例道:“假如你有三个追求者,各有特色,a对你温柔体贴,b事业出众,c长相不凡,都对你情深不倦,你怎么选?没法选,人性本来就是贪婪的。那么对于蒋汲那种男人来说,旁边的那几个位置,当然是一群人竞争上岗,你没姿色,没手段,怎么跟人抢?” 宋洌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哪里不对,“可要是人有伴儿了,怎么还要费力气呢?不会是当小三吧?” “什么叫小三?”乔荞反问她,“科学证明爱情是由荷尔蒙作用产生的,那么既然是化学作用,总有一天会消亡。有多少貌合神离的情侣夫妻因为各种外因束缚没办法只能勉强在一起,强颜欢笑扮演者他人眼里恩爱如初的伴侣,殊不知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精神折磨。” 她眉眼间带着凌厉的锐气,“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已经没意思了,那么那个世人眼里所谓的‘小三’,不过是因势利导,顺水成章而已。更何况,谈恋爱能分手,结个婚能离婚,小三也只不过是手续上慢了一步,被人千夫所指,落入了这步田地。” 宋洌声带微颤,愕然反问:“可他既然可以为了新人抛弃旧人,那么下一次,他难道不会因为遇到比现在这个更好的人而抛弃当年的新人吗?” 乔荞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自己还未干的指甲,无谓地笑了笑,“风险和利益成正比,敢做就要敢当,最后是非对错,成王败寇,见仁见智。” 宋洌嘴巴张了又合,最后什么都没说,失落之余她又随即想到,原来喜欢一个人到两人能在一起,中间还得过五关斩六将,不由得声音也低落了几分,“我觉得他很可能有女朋友了,就算是单身,也轮不到我。” “了解敌情当然很重要,但是妄自菲薄就没必要了。”乔荞收敛了刚刚的咄咄逼人,问道:“首先,我问你,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她一怔,摇头,“没有。” 乔荞叹了一口气,“那你知道,女追男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吗?” 宋洌:“?” “就是要男人来主动追你。” 宋洌:“!” 接下来乔荞提点了几句宋洌,关于如何自然要到对方联系方式的几个小窍门,以及如何自然邀请对方约会,增进感情的技巧,就背上了金灿灿的新包,挥挥手走了。 宋洌脑子里来来去去就是乔荞那几句话,每个字每句话像是被施了咒,直往她的脑子里钻,白天倒是还好,她一门心思准备考研的事情,无暇分心,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做完空中蹬腿一百下后,宋洌愈发睡不着,脑子里一遍遍地预演着乔荞在耳边说的手段。 “最简单的,从他的朋友下手,了解他经常去的地方,比方说咖啡厅,然后碰巧偶遇,然后一起喝一杯咖啡,假装忘记手机不在身边,让他付钱,然后再抄下电话号码,要到联系方式。唯一的技术难点就是考验演技,要做的自然无辜,刻意的话效果就容易打折扣。” “还有一招,适合你的专业,你也可以效仿一二。我一个姐妹,雇人写了爬虫脚本,把对方的兴趣爱好,家庭背景,里里外外七七八八地搜了个遍,然后在微博上用一个小号勾搭引起对方好奇,最后男人实在好奇,加上了联系方式。” 宋洌晚上失眠,在床上烙了几圈大饼,最终累瘫了终于睡去。 那天夜晚她只做了一个梦,梦里姚鹤望西装革履,一身风度翩翩,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她站在人群之外,为他鼓掌。 第49章 还缺多少钱 大三上学期期末考试快要来了,宋洌正在自修教室里复习线性代数,刚复习完一章节,发现手机里有好几个陌生的未接电话,她还没打过去对方就又急急地打了过来,一接起就是她弟弟宋材的声音。 她刚问了句什么事,没想到弟弟哇的一声就哭了,“姐,我一放学回家妈就不在,后来有人给家里打电话,说妈在超市里晕倒了,被人送到了人民医院急救。现在医生跟我说,妈的病他们医治不了,要转院,姐姐,该怎么办啊!” 宋洌眉心突突直跳,咬牙让自己立马冷静下来,“他们说妈是得了什么病治不了?” 电话那边不知何时换了一个人,“请问是商梅的家属吗?是这样的,患者由于不明原因晕厥送入我院,在做完全身检查后,我们初步判断是心肌梗塞导致的,目前所有指标都稳定下来了,病人还未清醒,但是后续情况不容乐观,建议立马转院。” 宋洌深吸了几口气,“请问,你们有推荐做乳腺肿瘤的医生吗?我母亲会被转院到哪个医院?” 对方停顿了一下,说:“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的还是f大学附属肿瘤科医院。” 宋洌短暂地权衡利弊过后,拍板下来,“那我们就转到这个医院。” 最后她在电话里安抚好弟弟的彷徨不安的情绪,叮嘱好他要带上的东西,才挂了电话。 直到窗口的风吹得她浑身战栗时,宋洌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涔涔。 然而这只不过是心惊肉跳的开始,第二天下午宋母终于被送入f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的后,直接被推进了icu,接二连三地病危通知书像是雪花似地下达。 那个不眠夜,宋洌眼里无数次掠过病危通知单上令人绝望的字眼,却依旧强装镇定,抑制着颤抖的手一一签下,祈求所有可怕的可能性不会落入到她母亲的身上。 到了下午,她被紧急告知由于宋母病情特殊,需要紧急进行开胸手术。但是在开胸手术之前,需要进行专家会诊,再给出综合的治疗方案。 而家属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要筹集五十万的救命钱,后续的的费用保底估计大约在六十万左右。 宋洌眼前一黑,目前家中存款加上股票和基金上的钱,她能够立马拿出来的是二十万,房子抵押需要时间周转,不算上后续治疗费用,还差起码三十万的救急费用。 这年头借钱难,开口借钱更难,万般无奈之下,她首先想到的是仗义的潘琳。 只是潘琳家里家庭也算不上好,上大学之后花钱也大手大脚,因此存款不多,即使如此依旧咬牙借给她三千块,还让自己的男朋友冯亦文也友情赞助了一千块,四千块就这么直接转账给了宋洌。 宋洌收到入账的短信通知时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潘琳在电话里安慰她说:“洌洌,咱不着急啊,咱妈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过几天我还要考试,等我考完空下来立马请假来陪你,你要找人发泄一下情绪,就打我电话啊,我一直开着手机呢……” 宋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赶紧抹了眼泪,挂了电话。 * 一连忙活几个小时,东拼西凑之下,宋洌也只从朋友们的援助下凑了两万块。 她坐在医院长凳上,沉默地看着医院手术室的急救灯,又咬牙拨通了乔荞的电话。 乔荞一开始按掉了几次,后来才打回来,一听要借钱,乔荞沉默了一会儿,说:“宋洌,我私人可以借你一万块,但是这对于你要借的钱来说,是杯水车薪。我建议你可以在朋友圈发布一下众筹,比你到处打电话求人借钱效率要高得多。” 宋洌立马说了声谢,一个人拿着手机思来想去了许久,才将众筹的信息战战兢兢地发了出去。 宋洌的朋友圈有不少人脉,她虽然是个社恐,却很清楚的知道高质量交友的重要性。自从进入f大这所全国有名的综合性学校以来,她就有目的性地去结交了对以后发展有用的人。 而她发完众筹信息之后,不一会儿就有了来自各方的募捐。有的五块有的十块,同寝室的吴菲菲给了三千,包听雁直接甩了一万,这么三三两两的终于凑得快有二十多万了。 但是还是不够。 宋洌给捐过款的人一一发感谢回复,此时半夜十二点,她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依旧忐忑亢奋,打算收好手机强迫自己就着医院长凳眯一会儿。 毕竟医院里加床费一晚上要一两百,宋洌不舍得花钱,但是弟弟还在长身体,经不起这样熬,眼下也只能用家里拿来的薄毯子给弟弟盖上。 宋材清秀瘦弱的脸上都是泪痕,刚自己吃完一碗小馄饨,正闭着眼睛,靠着姐姐的腿睡觉,像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 宋洌正盯着弟弟的睡颜出神,手机里忽然来了一个陌生电话,她轻手轻脚地将弟弟放在长凳上,用毯子包好,悄然起身去了不远处的角落里。 对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午夜显得尤为清晰,“我是姚鹤望。” “嗯。”她凝滞了一下,声音咽在喉咙里,手机上全都是粘稠的泪水。 “还缺多少钱?” 第50章 你是觉得自己十年的时间值五十万 “老板,”她艰难地仰起头来,略去所有礼节性地问候,一字一顿道:“我想跟您借五十万。” 宋洌看着医院外依旧昏暗的夜空,声音显得嘶哑而缓慢,“我知道一个陌生人一下子跟您借五十万是很过分,但是——只要您现在肯借我钱,我愿意为您工作十年。这十年,我一定兢兢业业给您打工,我的工作能力您试用过几个月,是不是还挺满意?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再加时间——” 对方似乎沉默了许久,她的心一点点冷却了下去,随后刚要说声对不起挂掉,那边忽然说道,“宋洌,当初你的工资卡没注销掉吧。明天五十万会到账。” 宋洌一怔,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呓语,“谢谢。” 姚鹤望顿了顿,颇为讥讽地问道:“你是觉得自己十年的时间值五十万?” 她无声地闭上了酸涩的眼睛,有理有据地反驳道:“也许您不是很清楚,it技术员一年的薪资是多少,如果我毕业之后直接参加工作,以平均值来算,我一年的薪资是三十万以上,这只是保守估计——” 他冷笑一声,“宋洌,所以你的十年人生也就值五十万?你跟我之前说永不放弃的梦想,也如此廉价?” “是。”她迅速而轻声说道:“当没有人能借我钱救我妈的时候,我的所有都一文不值。” 对方沉默了许久,才说:“宋洌。” “嗯。”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姚鹤望在电话那头沉声说:“不管怎么样,不要随便放弃自己的人生梦想。缺钱是一时的,但是你的时间无价。” 她一顿,涩声说:“钱我可能最近几年都没法还给你,我可以先给您立一张字据,等到我有钱了或者硕士毕业工作之后,会立马还给您。” “随便你。”那边挂了电话,宋洌沉默地站立在风里很久,低头打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将那个陌生的号码新建了一个联系人。 上面先是标注了三个字,姚鹤望,她凝视了这个名字许久,最后又改成了两个字,老板。 她心里忽然怦怦直跳起来,最终点开了微信图标,搜索了姚鹤望的手机号,里面跳出来一个风格冷淡凛冽的头像,她的指尖在上面停顿了几秒,还在踌躇,身后冷不丁地有了动静,一下子就点了确定发了过去。 “姐姐?”宋材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站在她身后叫她,他身上只披了一件毛毯,拖了一角在地上。他走上前来,纤细的手抓紧了宋洌的衣角,惴惴不安地看着她,“你刚刚干嘛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宋洌转身蹲下来,摸了摸弟弟的柔软的头发,“阿材,姐姐刚刚打个电话,怕吵醒你,所以没跟你说。” 成材眼圈还是红的,“姐姐,你说妈妈……会有事吗?” “不会的。”宋洌腮帮子的肌肉都在颤,咬着牙挤出一点笃定的声音来,“妈会挺过来的,她不会丢下我们的,而且刚刚姐姐已经筹到了钱。所以你放心,有了钱之后,妈就一定能被救回来。这些天你要乖乖的,姐姐抽空还要检查你的功课,学校那边虽然已经请了长假,但是你的功课不能丢下,知道吗?” 宋材怯怯地依偎到了姐姐的怀里,不一会儿宋洌的衣襟上被浸得一片湿热,里面传来弟弟瓮声瓮气的声音:“知道了。” 那边姚鹤望刚挂了电话,贺野用手拉开一啤酒易拉罐,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全然没有freedom粉丝所说的酷哥范,“我大晚上的来找你喝酒,没想到就碰上我们姚老板给人送钱的奇闻了,话说到底是何方妖精,能让我们姚老板一毛不拔的人这么大方啊?” “那我还给你的乐队专门送钱,你怎么不说我对你花心思?”姚鹤望将手中的烟头朝着烟灰缸使劲按了按。 “哎,这可不行,我不太能接受潜规则。”贺野戏谑一笑,走到姚鹤望旁边,“电话那边不会是今天姚总千方百计向我要来的那个电话号码吧?叫什么来着?”他装作使劲一想,蹦出个名字,“宋洌?” 他凑近姚鹤望,似是研究了很久,很认真地说:“姚哥,你不对劲。” 见姚鹤望冷着一张脸看着窗外不说话,贺野兴致勃勃地指点江山道:“心动了就追嘛,绕来绕去的多费劲,我看那女的一脸老实样,肯定是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心动了,我看你这个段位的,追都不用追。” “你闭嘴。”姚鹤望用手揉了揉眉间,略显疲惫地对着贺野挥了挥手,“乐队的事情我已经牵头帮你找了家实力不错的制片公司,今年你们要出唱片也好,出道也好,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下次不要和家里人吵架再来我家了,you are a grown-up(你是一个成年人了) ,ok?” 贺野立马投降,举起了手,“行行行,我多管闲事,好吧,你大人有大量,赶紧收留我一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哥联合老头子把我的卡全部都冻结了,我他妈的就追求个梦想,怎么就戳中他们的g点了?” 见姚鹤望满脸不耐烦,他悻悻笑了笑,“你就算卸磨杀驴也晚几天嘛,我可是跟我家雁子七拐八拐地打听到了人家洌洌的困难,就马不停蹄地跑来告诉你了,饭都没吃呢。” 姚鹤望手一指,忍无可忍地下了逐客令,“出去左手边是客房,out!” 第51章 您今天回来吃晚饭吗 早上不到七点,一个自称是姚鹤望私人秘书的人在宋家姐弟面前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随后很快帮他们打点好了医院里后续治疗的一切。 几天后,宋母在手术室里做了一场九个小时的手术,并安排在了重症监护室里观察。 在宋家姐弟俩守在病房门口的时候,钟秘书温和建议道:“宋小姐,现在你母亲暂时脱险,在病房里会有专业的护工看守,若有异常会及时通知到你。你们已经守了好几个晚上,体力上有所损耗,我建议你们不如回去休息一下。” 宋洌看了眼下眼袋发青的弟弟,心里想着带着宋材没法回寝室,可是睡在医院里等母亲度过危险期也肯定休息不好。弟弟还未成年,正在长身体,不知道还有没有钱给弟弟找个便宜点的宾馆睡一觉。 她还在思虑如何尽可能地给弟弟创造舒适的条件,却听钟秘书说:“这点宋小姐不用担心,老板已经吩咐过,你们就去他名下的一处住宅里休息,距离医院也就十分钟的步行路程。” 宋洌还待推辞,这时钟秘书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声抱歉后走到角落里低声回应了几句,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宋洌,“是老板的电话。” 宋洌忐忑地接了过去,那边很安静,连同他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有力,“宋洌。” “嗯。” “需要帮助的时候,在面对能够帮助你的人面前,不要推三阻四,明白吗?” 她低着头,不由得捏紧了手机,“嗯。” 对方似乎笑了一声,显得尤为醇厚迷人,“到时候进门时让钟秘书把你的指纹录上。” “老板。”她指关节被捏得发白,最后只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那边姚鹤望一顿,夹在指间的香烟灰撒了一撮,目光低垂间眼睫微动,默然挂了电话。 * 钟秘书领着宋家姐弟进了姚鹤望名下的住宅,这是一处在s市市中心高档小区里位置最好的大平层,视野广阔,光照充足,价格高昂得令本地土着都望尘莫及,连同小区门口的警卫都是退役武警,可见其低调奢华。 宋材一路跟在姐姐背后,对他来说,这个城市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陌生,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靓丽,神情冷漠,行色匆匆,连同城市的建筑物都带着生人勿近的凛冽质感,让人望而生畏。 “老板说,这几天你们可以这里休息,除了书房和主卧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使用。阿姨会在下午两点左右进行三个小时的清扫和清理过期食物,同时会有专人补充果蔬和食品,若是想要额外增加其他食材,可以在冰箱上面的智能app上进行挑选下单,所有的支付会自动扣除,无需担心。” 钟秘书边介绍边向宋家姐弟示范几个重要生活电器的使用方式,在将近三百平米的房间里,看不见的智能家居静音运作,将室内空气含氧量,湿度,温度调节成人体最为舒适的指标,甚至连光线都让人眼觉得舒适妥帖。 钟秘书指了指不远处的半人高机器人,“刚刚我已经在智能管家机器人上帮你们注册了人员识别,这样你们在这间屋子里的活动不会受到远程报警。门口的指纹锁刚刚也帮你们登记了,到时候你们直接按手指就能进入。” “这个手机号是我的,如果宋小姐在此期间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找我解决。”钟秘书在一口气叮嘱完主要事项之后,最后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请问宋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下午我还有别的工作安排,先行一步。” “那老板借我的钱,”宋洌顿了顿,“到时候该怎么还,我们什么时候签借款合同?” 钟秘书一怔,想起自己的老板曾经叮嘱过,如果宋洌非要执着于还钱这件事,那么只要公事公办即可,于是耐心回答道:“这点宋小姐不用着急,等到你母亲出院之后,私底下我会出具一份详细的合同,届时如果宋小姐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生效。” 钟秘书走后,宋洌仍旧有些还没回过神来,她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了一周,这里的装修森然,只有黑白灰三个基础色调,带着漠然的距离感和高维的理性,和它的主人一样,仿佛一道逻辑缜密,无懈可击的解题过程。 她让弟弟先去洗澡,自己去厨房烧水时发现早已经有热水和冷水备好,连同他们住的客房里的被褥和换洗的衣服,都已安排妥当。 “姐姐,”宋材在洗完澡穿着柔软的睡衣侧身躺在床上时,睁着眼睛问她,“你怎么会认识这些有钱人?” 宋洌看着弟弟清澈的目光,耐心地解释说:“都是姐姐实习时认识的人,那个钟叔叔是我老板的秘书。” “老板?”宋材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是要包养你吗?我同桌莉莉说有钱人很喜欢包养年轻的小姑娘。” 宋洌为弟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哭笑不得,“不是的,因为你的姐姐我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才,老板觉得我的工作能力能给他带来效益,因此他要款待他下面的员工,允许我预支一些工资。” “哦。”宋材有些困了,强撑着眼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姐姐好厉害啊。” “那是,有本事的人,就会得到别人的帮助和肯定,我们家阿材,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人,知道吗?”她看着弟弟的睡颜,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没想到这一晚上经历太多的惊心动魄,以至于她一沾床立马就昏睡了过去,直到梦里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病危通知书砸面而来,她才惊醒过来,慌张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还好手机里没有其他消息,只有钟秘书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宋母沉睡的照片以及目前逐渐好转的情况概要。 宋洌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没想到她竟然不知不觉间竟然睡了五个小时,起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犯晕,觉得目之所及都有些陌生,随即想到这里是姚鹤望的家。 宋洌点开姚鹤望的微信头像,踌躇了许久,反复斟酌后,发出一句话:“您今天回来吃晚饭吗?” 第52章 否则你会让我觉得,在你身上投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发送出去的时候,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够端庄,想到姚鹤望工作狂一个,哪会有时间回来吃饭,更何况,他名下房产不应该只有这一处,资本家施舍,必定要工人付出几倍的心血偿还,姚鹤望虽然不是什么坏人,然而他一向精明刻薄,锱铢必较,如今她承他那么大一个情,感激之余不免惶惶然。 不到十分钟后,宋洌就收到了姚鹤望的回复,“什么事?” 她想了又想,打字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如果您回来吃饭,我就多烧几个菜。”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等到宋洌都没耐心了,结果就等来两个字,“可以。” 她立马问:“您想吃什么?有忌口吗?” “没有。” 简洁意骇,令人难办。 于是她根据冰箱里的蔬菜禽肉,做了四菜一汤的家常菜,还加了一个弟弟最喜欢的肉末蒸蛋羹,做好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七点了。 宋材坐在沙发上,一边捧着冰箱里姐姐给他弄来的水果沙拉拌酸奶垫肚子,一边舀着碎蛋羹往口里送,“姐姐,你的老板还没回来吗?” “再过十分钟我问一声,”宋洌正在本子上一一记下今天和弟弟二人在这个房子里用过吃过的东西,打算离开这里时一起问钟秘书具体的价格。 能拨款救母已是大恩,这些小恩小惠她切不可贪图,只能铭记在心,早一天一一偿还回去。 这时指纹锁忽然被打开,宋洌让弟弟立马放下手中的吃食,姐弟俩一起跑到了门口,看见姚鹤望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身上的衬衫也浸染着少许汗渍,连同下面西装裤都有些褶皱了。 她一向觉得姚鹤望极为注重外表,从未见过他这样狼狈过,因此一时之间怔在那里,两人对视了一番后,倒是姚鹤望先开了口,简单地解释道:“我公司有事,晚了点。” 宋洌像是忘记台词似的,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恍惚道:“啊,我做了几个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她毕恭毕敬地等着姚鹤望换上早已经摆放好的拖鞋,才跟在他身后到了餐桌前。 姚鹤望一进门时就见到宋家姐弟像是无家可归的雏鸟似的,惊恐而谦卑地站在那里。 宋洌身上还挂着围裙,那个弟弟站在她后面,探出脑袋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带着敬畏和好奇,亦步亦趋地跟在姐姐后面。 饭桌上的全部都是家常菜,芦笋烩虾仁,番茄炒鸡蛋,黑木耳枸杞炖鸡汤,红烧排骨……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碗筷早就整整齐齐地摆放好。 他转头看了一眼宋家姐弟,两人眼睛的形状都是相似的,圆圆大大的,殷切而又柔顺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迅速结束掉会议,为了避免晚高峰而用了比平时缩短了近乎一半的时间,飙机车抵达也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他先吃了排骨,又夹了一筷子芦笋,见他面不改色地都咽了下去,宋洌颇为紧张的心绪又稍微放心了点,这时一阵咕咕声打破了平静。 宋材立马怯怯地说:“是我叫的。” “你们都没吃饭?”姚鹤望放下筷子,眉峰皱起,“我记得让钟秘书跟你们说过,没必要专门等我。” 宋洌顿了顿,微微低下头说:“因为老板说回来吃饭,所以我想着可以一起吃。” “以后不用这样。”姚鹤望说:“我花钱不是要一个保姆,也不需要多出一对战战兢兢、充满讨好姿态的穷人。” 宋洌不由得红了脸,“不是这样的,因为……我……” “那就给我挺直了腰板再跟我说话。”姚鹤望看着宋洌的眼睛,“否则你会让我觉得,在你身上投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宋洌面上一红,像是急于证明似地说:“您放心,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抿紧了嘴,眉宇间带着几许阴沉,“宋洌,你弄清楚一件事情,你只是借了钱救你母亲,而不是卖了尊严救你母亲。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这么低三下四,卑躬屈己。一时的贫穷不是犯罪,更不是低人一等,你明白吗?” 彼时宋洌并不明白,为什么姚鹤望要对她说那些话,然而即使这些话并不温柔,甚至语气中带着苛责,却意外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对抗的勇气。 那天晚上,三个人把五菜一汤几乎吃得一干二净,让宋洌颇为欣慰的是,一向在饭桌上少食的姚鹤望居然成为了主力,一连吃了两碗饭加一碗汤。 第53章 他要是敢坏行业规矩,我就敢反将一军! 饭后宋洌只需要稍微清理一下厨房台面就行,剩余的锅碗瓢盆都能放在一个半人高的洗碗机里自动清洗,很是高效。 姚鹤望去了最里边的健身房,宋材对于屋内的人工智能家居非常感兴趣,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中。 而宋洌一人在客厅里,埋头复习考试内容,宋母出事那天,她考虑到之后要住在医院里,因此将考研复习材料以及换洗的衣物全部装在了行李箱里,一起拖到了医院。 如此一来,三人在这偌大的房间里,竟是自然而安静地各行其事。 时间不知不觉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宋洌正埋头苦思一道线性代数大题,草稿纸已经写了快正反两页,结果还没能算出正确答案,但是直接看答案解析她又不甘心,正在重新读题凝思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姚鹤望的声音,“你这里算错了。” 她抬头一看,见姚鹤望的额头上绑着黑色运动带,发梢上湿漉漉的,沾着热腾腾的汗水,戴着护腕的手上正握着一瓶喝了大半的冰水,整个人充盈着热烈而蓬勃的英气。 在姚鹤望目光看过来之前,宋洌立马低头去检查自己的演算,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姚鹤望指出的地方果然没算对,立马惊讶抬头道:“老板,您竟然还记得?” 姚鹤望:“这又不难,我十七岁那会儿一看就会。” 很好,感受到了赤|裸裸的智商碾压,宋洌面上未置一词,继续忍辱负重做题,只不过姚鹤望站在旁边,无形中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连最简单的计算都不太会了。 还好他只站了一会儿,就走去浴室洗澡去了。 * 几天后,宋母生命体征逐渐趋向稳定,可以转入了普通病房,钟秘书立马打电话在医院安排了一间高级vip病房给宋母养病。 宋洌知道宋母转出icu之后立马带着弟弟去医院,陪着宋母聊了一会儿天。 病人身体还在恢复期,不能多说话,因此宋洌只能找了姚鹤望托关系特别安排的主治医生,了解了一下母亲的情况。 宋母的心脏做了支架,如果身体护养得当,还能熬个十多年至二十多年,不影响日常行为,这对于宋家姐弟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是眼下宋母心态不佳,惦念着医疗费,宋洌好说歹说,宋母却仍旧执意要出院。 她正苦于如何劝解让宋母放宽心,不要担心医药费的事情,专心养病,没想到下午时分,钟秘书忽然出现在了病房里。 他先是文质彬彬地向宋母介绍了自己,又表明了来意,还拿出文件来跟宋母解释,资助宋洌是因为h公司的精英培养计划,因此费用方面无需担心,皆可通过保险费报销。 再加上女儿宋洌尚未毕业工作,儿子宋材还在读小学,如果宋母再次因为过度劳累倒下,女儿的压力可想而知,因此有心无力的宋母终于被说服,答应好好养病,直到康复才出院。 这件事妥当之后,钟秘书出了医院大门,走到不远处的豪车处,打开车门时,看见姚鹤望闭眼靠在后座上养神。 “办好了?”姚鹤望睁眼看了一眼钟覃,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着前面开车的老钱说:“走吧,我们还要去一趟中兴国际。” “老板,”钟秘书坐上车后,看了眼接下来的安排,“今天晚上还有两场酒会,蒋家的人都会去,我从小道消息听说,他们已经联合了其他人,今晚很可能是一场恶战。” “我知道。”他冷哼一声,睁眼时布满红血色的眼球里已满是阴骘不屑,“凭这几家公司就想联合围剿?那就看谁比谁狠,我姚鹤望这辈子还没怕过谁,蒋家再怎么样,也是要做生意的,他要是敢坏行业规矩,我就敢反将一军!” 第54章 他是人间仙鹤,也是她的不可奢求 因为弟弟的缘故,宋洌在母亲在住院期间里一直住在姚鹤望的房子里。 三人在同一屋檐下,宋洌很有寄住人的自觉性,只是姚鹤望的日常生活自动化流程太高,因此她只有做饭这一件事情能够代劳,表达着对姚鹤望来说可有可无的感激。 一开始她问他回不回来吃饭,姚鹤望回复得慢,等宋洌看到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基本上的答复是不回来。 次数多了之后,宋洌从钟秘书含蓄的提醒下,明白姚鹤望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着地,几乎没时间睡觉,因此便不再问他。 只是在房间门后听到他凌晨晚归的动静时,起身为他热一碗熬好的养身汤羹,或者是热腾腾的面条而已。 晚上宋洌坐在客厅里预习功课,没想到门外忽然怦怦作响,她起身去看,发现门外站着一个模样高挑秀丽的女人,一边哭一边崩溃地敲门,而一旁两个训练有素的物业人员一个在旁边极力劝解,另一个正在给住宅的联系人打电话。 过了三十分钟后,钟秘书到了门口。 宋洌从智能监控屏幕中,听到了钟秘书和那个女人的对话。 女人妆容精致,明艳漂亮,然而从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到最后却妆容惨淡,神色凄楚。 “吴小姐,我想之前我老板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男欢女爱这种事情,既然缘分到头了,便不要再强求了。不然对你也不好看,你说是吗?至于经济赔偿,我老板也给了你一套价值可观的房子,你自己当时也是答应离开的,如今何必反悔,弄得大家都难看呢。” “钟秘书,”那个被叫做是吴小姐的人抬起头来,满目含泪问:“鹤望他怎么能这么绝情?” 钟秘书脸上依旧是职业而标准的微笑,“吴小姐,我想有些规则是成年人应该自发遵守的。现在你用尽手段打听到了姚先生的主宅,即使想要挽回什么,也不该如此随意妄为,前来骚扰姚先生。毕竟,你们已经正式分手了。” 女人一怔,绝望而仓皇地擦下了泪水,转身的那一刻忽然对钟秘书说:“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 钟秘书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漠然地站在那里。 她依旧说了下去,“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不管他信不信,我想和他过一辈子的。” 然而钟秘书只是颔首一顿,熟稔地微笑道:“话我会带到,请你慢走。” 宋洌在智能屏幕上偷看女人寂寥的背影,心脏不知不觉间微微发颤,那个孤独的,悲切的身影,模糊得像是显而易见的轮回预兆。 他是人间仙鹤,也是她的不可奢求。 * 宋母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后,宋洌的期末考也过去了,她立马恢复了实习,以便维持基本的生活费用。 相比较之前的忙碌,如今的宋洌除了照顾病人,还需要时刻准备着自己的考研复习。 那天她在厨房里一边听英语听力材料,一边做牛奶醪糟,结果不知道是脑子宕机还是想东西入神,牛奶竟不知不觉沸腾蔓出了奶锅外,等她回过神来伸手去把煤气关掉时,没想到这时回来的姚鹤望早已冲来把火给关了。 “老板,您怎么回来了?”台面上一片狼藉,宋洌觉得两颊发热,暗怨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情急之下立马用手去触碰锅子,没想到指尖瞬间被烫出了一个水泡,疼痛让她缩回来含在嘴里。 她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另一股力量强硬拉扯了过去,直接放到了冷水下冲洗,“再不回来,家里是不是都要被你给烧了?” 她心下羞愧,另一只手仓皇地去够厨巾,“对不起,等下我会整理好厨房的。” “你给我安分地冲洗半小时以上。”姚鹤望随即摘下手表,将衬衫挽到了手肘处,将漫得到处都是的牛奶醪糟残渣清理得一干二净时才罢休。 “我这里药箱里还备有烫伤膏药,你冲好冷水后,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他拿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又瞥了眼宋洌的手指,上面还泛着点红。 时间等得差不多了后,姚鹤望伸手把水龙头给关了,拉着她的手腕,不容置疑地将她按坐在沙发上,然后用棉签沾着药膏,一点点地抹在她的指尖上。 药膏微微发凉,减缓了不少烫伤带来的灼痛感,宋洌默不作声地偷看他凝神专注的脸,一时之间周围安静得让人产生不该有的贪念,她刚把目光转移,却见姚鹤望目光沉沉,“说吧,这些天你很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事情?” 这段时间为了尽快补上落下的复习进度,宋洌已经严重缺觉,长时间的缺乏休息让她整个人充满着矛盾的强弩之末似的亢奋和穷途末路似的乏力,见姚鹤望特意提起,她轻声说:“哪有什么事情,因为您的帮助,我妈的病情稳定下来了,我弟弟也能休息的好,我也很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让她有些无所遁形,“宋洌,别对我撒谎,你目前的状态很不对。” “就是我太困了。”宋洌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我手头上的事情多的做不完,因此每天都很焦虑,而缓解焦虑的方式就是不停地工作,尽可能地完成计划表中的任务。” 姚鹤望沉思了一会儿,“你给我看一下你近期每日的schedule(计划表)。” 宋洌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便签,有些忐忑不安地递给了他。 巴掌大的一页上,记载着密密麻麻的事项。从六点起床开始,精确到几点几分,令人窒息地安排满了预习复习等一系列的事情,仿佛一个贪婪的时间饕鬄,吞噬着原本就吝啬的时间空隙。 “有个很明显的问题,且不说这样密集的工作你的精力是否能够支撑长久,”姚鹤望指着其中一处,“你每天下课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到晚上八点才开始安排学习内容,这其中的时间块去哪里了?” 宋洌盯着他指出的那处回想道:“从学校坐地铁,转公交到这里,路上要一个半小时,再加上做饭送菜到医院来回,起码三个小时以上。” 姚鹤望反问:“那地铁和公交上的时间,你是怎么安排的?” 宋洌说:“眯一会儿,或者听英语听力。” 他意味不明地笑,“学习效率怎么样?” 宋洌一顿,“都在晚高峰期间,车里拥挤,效率当然不如平时高。” 他反问,“为什么不换种交通方式?” “老板,您问这句话有点‘何不食肉糜’了。”宋洌苦笑着说:“一趟打车费要七八十,几乎是我三天的伙食费,再加上我现在负债累累,没有任何多余资金储备,连同我的生活费都要等待下次实习工资到账,在这种情况下,我哪有钱打车节省时间和储备精力?” 姚鹤望的脸有些阴沉,“所以你当初跟我借的钱并没有cover(覆盖)掉你母亲的全部医疗开支?” 第55章 我姚鹤望还不至于落魄到被人胁迫婚姻的地步 宋洌一顿,讷讷点了点头。 “宋洌,你用脑子想一想,你一个以后要干金融玩投资的,借钱难道不会利用杠杆?”宋洌微垂着眼睫,逐渐发现多天不见姚鹤望,他的下巴竟不知何时泛了青须,“你当初跟我要的那点钱,不应该把你的基础资金计算在内,借钱应该解决的是你资金链短缺的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投资在自己身上的钱都捉襟见肘。” 宋洌的胸腔里涌现无数说不出来的酸涩苦楚,脱口时却又觉得寥寥无言,“可我妈生病了,那个时候没有人愿意借我钱,我发了众筹请求,根本来不及凑钱。只有您愿意借钱给我,我妈说做人要知足,所以我不能那样做。” “错了,你当然能。”姚鹤望面色冷硬,“我问你,你既然你决定以后要成为基金经理,那么如果你看中的一支股票在长达多年的时间里,毫无起色,不仅你的上司,你手底下的研究员,甚至买你基金的基民都不看好你的情况下,你还要不要坚持?做金融是和资本市场打交道,很多时候,人情只是干扰你的因素之一,如果你连这个都不能很好的排除,那么会有太多东西会影响到你的专业判断,而达不到你期望中的最优解。” 见宋洌沉默,他毫不客气地指出:“同样的道理,现在你身无分文,那么你清楚你身上最有价值的是什么吗?” “是你自己,宋洌。”姚鹤望严肃地说:“你所有的钱,都应该用在如何节省你的精力和时间上,而你的时间,是用来提高你自身的价值的。所有的会降低自我投资的外力,你必须要想尽办法通过其他途径解决。如果你知道借钱最好的方案是在利息最小的情况下cover掉你母亲所有医疗费以及你弟弟的开销,那么你就不应该让供养你自身的资金池干涸。” 宋洌的身体微微一抖,哑声道:“谢谢老板提点。” 姚鹤望随即问她:“你还缺口多少钱,我让老钟到时候一并汇给你,利息和还款方式老钟会跟你谈。” 宋洌还待拒绝,忽然听姚鹤望说:“你根本用不着拒绝,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不是向我借钱,而是我想投资你。迄今为止,我所有的投资项目,事实证明了都有巨大的盈利,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例外。” 直到姚鹤望走进书房将门关上,宋洌全身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肌肉才松懈了下来,她无声叹了一口气,余光中瞥见弟弟宋材偷偷地打开门缝,正担忧地看着她,见姚鹤望走了,才踮着脚地走过来,“姐姐做得不好被批评了吗?” “没有,你姐我特优秀,老板在表扬我,一般人听不出来。”宋洌摸了摸宋材的头,耐心地跟他说:“大人的事情你别担心,先去做作业,我给你再去做碗牛奶醪糟,你现在在长身体,要多补充营养,等小升初考试的时候,才能不被落后。” 说完她又犹疑地看了一眼姚鹤望紧闭的书房,决定等会儿多做一点,不知道他忙成那样,喝一碗牛奶,会不会减缓一丝她帮不上忙的疲惫? * 姚鹤望关上书房的门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吕苎,蒋汲明面上的未婚妻,在s市算得上是名门望族的吕家的大小姐。 他直接按了拒接。 不一会儿,微信里立马多出了一条留言,“接电话。” 姚鹤望没理,吕苎打了几次电话之后,改成了微信,一连发了好几条。 “鹤望,现在只有我能帮你,现在你的公司资金链短缺,我知道是蒋家的手笔,他们不想让你在金融it这个行业一家独大,所以联合了其他公司一起,打算以公司大股东的身份,逼迫你退出金融it这块的市场。” “你不用担心我和蒋汲的婚约问题,当年我给你的承诺始终有效,比起蒋汲,我们吕家人更为看重的是个人能力,而非家族蒙阴,我们当年能扶持蒋家,如今当然也能扶持你。” “你好好考虑考虑一下我开出的条件。” 过了几分钟,那边又来了信息。 “鹤望,你是一个精于算计得失利益的人,你好好想想,我吕苎在世家小姐中,也算得上花容月貌,你娶我,怎么算,这笔交易都不亏吧?” 姚鹤望闭眼想了一会儿,又拿起了一旁的手机,吕苎的头像蹦跶在第一个,上面已经出现了三四十条标红的未读短信,他点开逐一往下翻看,一路滑到了最后一条,不由得嗤笑一声,眼中的戏谑与讥讽更盛。 随即,他回复了一句,立马拉黑了吕苎。 那边吕苎正神思不宁地还在办公桌前等待结果,没想到手机特设的声音响了一下,她满心欢喜地颤抖点开一看,立马气得将手机直接摔到了墙上。 那里只有一句话。 “吕小姐,非常感谢你对我如此青睐有加,但是我姚鹤望还不至于落魄到被人胁迫婚姻的地步。” 第56章 我们家还欠人家多少钱 几个礼拜后,在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确认各项指标恢复正常后,宋母终于出院。 暑假过半,宋洌学业虽然结束,但是实习仍在继续,因此只能利用双休日的时间协同弟弟一起将母亲送到了家。 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未归,家里面都蒙上了一层灰。宋母大病初愈,身子仍旧发虚,姐弟俩打算让她先去房间休息。 两人共同协作,将家里打扫得一干二净。 忙活了一下午,宋洌将剩下的垃圾拎到楼下时,刚好遇上住楼上的邻居廖阿姨。 这阿姨跟她妈关系不错,平时菜场里哪个摊位的菜新鲜,超市里哪个米油大减价了,基本上都能互通往来。那次宋母病重,弟弟放学回来急得手足无措,最终只能找上了这个廖阿姨帮忙。 只不过她的女儿读书不太上道,高考考了个三本,以至于这个阿姨每次遇到宋洌,总是有些阴阳怪气的,这回看见她,立马上前问:“哎,洌洌,你妈妈没事吧?终于看病回来啦?” 宋洌扔了垃圾,跟着邻居阿姨一起走了上去,“嗯,刚做完手术。谢谢阿姨之前的帮忙,等下你来我家里一趟,有些新鲜的水果要送你。” “哎呀,水果么就算啦,邻居嘛,都要帮帮忙的。”廖阿姨嗓门大,在老房子楼道里的声音尤为清晰,“你妈妈得的什么毛病啦?要不要紧的啦?有没有传染性,会不会复发哦?” 宋洌压低声音说:“保养得好点应该就不容易复发。” “那就好那就好。”邻居阿姨看了看宋洌,“你呀,也读大学了,成绩再好,人再有出息也不能不管你妈妈的呀,你妈妈很辛苦的,又要管你弟弟,还要担心你,要是人读书好不孝顺,那就什么都不会好了。” 宋洌敷衍道:“对,阿姨你说的道理。” “你们家里么,就你妈妈一个人赚钱,要是你妈妈再忙下去肯定身体又不好的,你作为家里唯一的一个大人,实在不行退学照顾妈妈好了,女孩子么,赶紧嫁人最好,你说是不是啦?” 她挤出一丝笑容,“阿姨,我到家了,这是专门给你买的水果。” “哎呦,你们年轻人呀,老是嫌弃我们老人的话,良药苦口利于病的呀……”宋洌垂着眼睑听了一会儿,直到那邻居拎着水果走上楼后没了声音,才转身关上了门。 远亲不如近邻,当初宋母突发意外,电话打到家里,弟弟情急之下不知所措,如果不是这个邻居好心照顾了弟弟,将电话打到她这里来,也许情况会更加糟糕。 她叹了一口气,发现宋母已经起床,坐在阳台上发呆。 这个饱受生活艰苦磋磨的女人早就不年轻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痛更是带给了她生理和心理上双重打击,使得她迅速憔悴了下去。 如今看到她终归安然无恙,已经算是上天对于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最好的恩赐。 “洌洌,你过来,妈妈有话要问你。”宋母睁开了眼睛,招呼宋洌过去。 她先是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眼女儿,才问她,“你老实告诉我,那个老板,到底是谁?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借给你这么多钱?” “他就是我跟你之前说过的暑期实习的公司大老板,”宋洌看见宋母满目不信任的目光,不由得心急解释道:“那个钟秘书说的都是真的,我凭借实力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因此老板想要资助我。我听说当初老板也是受到别的企业家的资助才能读书,有了如今的成绩的。” 她顿了顿,“妈,你从小教育我不要贪人便宜,做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些话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见宋母眼神微动,她反问道:“妈,你难道宁愿相信自己的女儿做了不堪的事情,也不愿意相信,这笔钱是凭借女儿的本事赢得的吗?” “洌洌,你还年轻,没经历过多少事情,外面的诱惑太大,而你还那么小,我实在放心不下。”宋母疲惫地摇了摇头,“况且我们欠了那么大的一个人情,到时候怎么还呢?” “我当然会堂堂正正地还钱。有句话说,莫欺少年穷,你女儿我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我怎么就还不了了?”宋洌急切地解释说:“妈,你放心,再说我老板资助我真的是因为觉得我是个人才,之后毕业能在他公司里成为得力下属,提前投资而已。他事业有成,年轻有为,哪里会对我这样普通的长相有兴趣?” “姐姐没撒谎,妈妈,我时刻都保护着姐姐呢。”宋材跑过来,抱住了宋母,“我们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那个老板都没有对姐姐怎么样,你就放心好了。” “什么?!”宋母立即变了脸色,对着宋洌怒斥道:“你一个清白姑娘家,怎么能住在一个男人的家里?!” “妈!”宋洌看着脸色一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的弟弟,“我之前跟你说我和阿材在外面短租了一个旅馆,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其实那个时候我老板看我们无处可去,就收留了我们,他房子很多,不过顺便而已。我有问过中介这个房子租一个月要多少钱,到时候折算成欠款,我会一并还回去的。” 宋母含泪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但是我从小教育你,做人不能贪心,更不能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能挺正腰板说你自己清清白白,可是你能说那个老板他就清白吗?他和你无亲无故,凭什么这么帮你?你能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帮助,你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宋洌胸口几经起伏,最终含着泪没有说话。 “还有,你是不是最近在准备考研?”宋母问道。 “是。” “打算继续考你目前的专业?” “不是。”宋洌顿了顿,声音不由自主地变轻了一些,“我对金融投资感兴趣,我想考的是金融专业。” 宋母闭上了眼睛,眼皮微微一颤,“宋洌,我们家还欠人家多少钱?” 第57章 他们这样的家庭,总要有一个人要承受所有的重担与酸楚 “妈,你不用担心,这些钱——” “多少钱!”宋母忽然睁开眼睛,大声质问道:“不要骗我,给我说实话!” 宋洌微微一抖,颤着声音说道:“一共借了九十万。” “好。”宋母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我们家住的这套房子可以去银行抵押贷款40万,除去我二十万的积蓄,还有三十万,你给我说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尽快还给那个老板?” “姚先生说,他可以借我钱,我可以——” “还有你接下来的学费,宋材的学费,还有一个家的日常开销……!”宋母以更大的声音掩盖住宋洌的声音,问道:“怎么办?” “我可以——”宋洌说道一半,忽然生生顿住了,无措而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宋材站在中间,焦急地看着大病初愈的母亲和脸色苍白的姐姐,不明白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哭着说:“我不上学了,我不上学!——” “阿材,闭嘴!”宋洌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哑声道:“我马上要毕业了,我可以直接去工作。” 宋母抬起眼睛来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记住,那个男人不是你所能想的,他就算给你再多东西,你都要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你知道吗?” “为什么?”宋洌面无表情,近乎木讷地反问道,“我一没卖,二没抢,我清清白白地借钱来救我的亲妈,我哪里做的不对了?他为了让我放心,跟我签合同,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支付了我未来十年的薪酬,为的是我的能力,能为他做事。” 宋母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时,眼眶已然泛红,她颤抖着声音,对着宋洌招了招手,“洌洌,你过来妈妈这儿。” 宋洌倔强地拧着嘴,眼眶里的泪珠都在打转儿,没挪动一步,“你不信我,你以为我会笨到卖身救母吗?” “我信你。”宋母闭上眼睛,喟叹一声,才哀哀地说道:“我正是因为信你,所以我才不信那个叫姚鹤望的人。那个人有钱有貌还有魄力,他知道怎么样让你死心塌地,而我最怕这点。” 宋洌猝然落下一滴泪珠,看到自己的母亲平静的目光中微微颤动,“要你接受他的帮助,成本太高了,你支付不起的。” 宋洌没有再说话,她忽然想起了等在姚鹤望门口那个漂亮而哀伤的女人。 宋母的目光从宋洌又转移到宋材身上,“以后这件事谁都不能说,知道吗?这关乎你姐姐的声誉,一个字都不能提。” 宋材愣愣地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地握住了姐姐的手,这才发现,姐姐的手冷得像冰一样。 老实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宋洌不是没有预计。 只不过姚鹤望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太有力量了,让她忘记了所有的阻碍,让她坚信,所有的困难,会很好的解决。 然而等到那段时间的美好时光过去,宋洌骤然面对现实——她还是一个学生,却需要养活自己,需要有钱来维持母亲的心脏跳动,也需要养活自己唯一的弟弟。 她曾经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攒起这两年研究生的学费,然而母亲的一场重病在掏空家底之后将她砸回了现实。 她并不怨恨母亲,甚至母亲的一番话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她出身小镇,家境贫寒,命运能让她考到f大,已经算得上是垂怜。 她当然明白,母亲婚后在小镇生活了大半辈子,眼界和想法自然带着不可避免的狭隘,但是这粗暴的误解,令人难堪的质疑,和近乎强迫性的命令,让她忽然明白自己的真实处境。 自从弟弟宋材出生后,母亲放在自己身上的关心越来越少。 母亲在怀弟弟时吃了不少苦,以至于弟弟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再加上弟弟比她年纪小,调皮又不让人省心,从小生得白净纤瘦,惹人怜爱,因此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会先关心弟弟。 弟弟又生病了吗?你这个做姐姐的要照顾好弟弟呀,怎么能让弟弟又发热感冒呢? 弟弟怎么会不肯吃饭?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能耐心喂喂他? 弟弟又摔倒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为什么不能让一下弟弟呢? “我凭什么要让他?明明是他做错了啊。”小宋洌想不通,曾天真而委屈地问大人们。 大人们笑了,“因为他比你小啊。” 这个理由如此强大,以至于她听话、懂事,不敢生病,认真吃饭,却在这个家里逐渐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小宋洌发过脾气,也暗中闹过绝食,所求不过是希望父亲和母亲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一点,因此弟弟越调皮,她就越懂事,她龌龊而卑鄙地想着,你们看看,宋材那么不成器,而你们的女儿我,却是和他截然相反。 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我多好啊,比弟弟好一千倍一万倍。 结果这么做反而将父亲和母亲的关爱越推越远,致使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倾注在那个不懂事的弟弟身上。 因为求而不得,她甚至对弟弟无缘无故地发过脾气,也曾在黑暗中盯着弟弟熟睡的脸,心里阴暗地想,如果弟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这种暴虐的情绪无声地繁衍成长,直到她高二那年,文理分班后,学习压力太大,宋洌期末考试发挥失常,排名掉到了百名开外。 班主任老师打来电话,询问宋母,要多关心一下女儿,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成绩下滑如此厉害。 那天晚自修放学,对考试结果万分沮丧的宋洌一到家时,就面临了父母二人严厉的质问。 成绩排名骤然跌落,她得到的不是像弟弟那样的温言软语的宽慰,却是疾风暴雨般的疾言厉色,一场无力辩驳的大吵大闹之后,情绪激动的宋洌试图开窗,以跳楼来威胁父母,祈求他们善意的理解与宽宥。 这扭曲的求救被宋父察觉,他最先反应过来,跑过去立马将窗户迅速关死,继而死死抱住了自己情绪癫狂的女儿。 危机解除过后,回过神来的母亲双手双脚虚脱着,颤抖将她拥入了怀中。 那天晚上,宋洌终于能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享受到母亲全心全意的关怀。 那天她幸福地一夜未眠,所有压制着的青春期的冲动与任性在剧烈爆发后,彻底迎来了颠覆性的胜利。 可这种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天亮时分,她起床窥见父亲佝偻离家,外出务工,曾经笑容爽朗的父亲已然头发花白,终于落魄成一个悲苦无助,却咬牙养家糊口的中年男人。 原来他们这样的家庭,总要有一个人要承受所有的重担与酸楚,为其他人顶出一片天地。 而这个接力父亲重担的人,很显然,不会是年幼病弱的弟弟,也不应该是需要长期服药休息的母亲。 人的成熟本应该是缓慢而逐步进阶的过程,而无处可说的委屈酸楚以及对贫穷现状无奈妥协,是其中最为高效而显着的催化剂。 第58章 他大概会对她非常失望 那天晚上宋洌一夜没睡,她清楚地明白沮丧和失落对于改变现状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唯有冷静下来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能让自己筹划如何曲线抵达自己的目标。 宋洌在几番平复情绪之后,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接下来所有事情的优先级之后,决定准备先找工作,然后再准备毕业设计的事情。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到了深夜,她却一点也睡不着。宋洌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打开对话列表,手不由自主地滑到了姚鹤望的头像,不由得轻轻碰了碰。 她想,他大概会对她非常失望。 接下来宋洌的生活愈发捉襟见肘,老房子被抵押贷款出去,母亲休息了一个月之后不能再干超市的活,于是只能依靠熟人介绍,做起了手工编织,以成品一个五毛钱的低廉手工费赚取生活费。 显然,这点费用根本顾不上宋洌,她只能想办法自己应付。 不知不觉间,宋洌甚至打起了节省伙食费的主意。 然而幸运的是,在她连续两个礼拜吃免费汤泡米饭苟活之后,教务处的老师竟然雪中送炭地给她送上了两千块的贫困金补贴。 “宋洌啊,这钱呢,是学校专门补贴给贫困学生的。” 宋洌一下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刚从公司回校就被教务处的电话叫到了办公室,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情,没想到是来了笔意外之财,心里就像是过年过节亲戚给红包接不接一样的纠结,“老师,可我一直都没有申请贫困学生补助啊……” 教导主任搓了搓手,笑眯眯地说:“这跟贫困生申请不太一样不一样。学校最近启动了一个扶助困难学生项目。f大的信息技术后台会每月扫描每个在校学生的食堂消费记录,生成一份饭卡消费额特别低的学生名单,上面你的名字赫然在历,所以学校根据实际情况,把钱拨款到每个符合条件的学生那里。” 宋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说道:“老师,我觉得这个判断逻辑存在漏洞,不仅要看单笔消费额和多次低消费情况,还得结合学生其他实际情况。我举个例子,如果是学生想要节食减肥呢?就像我,我其实也有实习工作——” 教务处主任轻咳了一声,看着这个脸色有些蜡黄的姑娘,把钱塞到她手里,斟酌着说:“这个当然也在体系考量范围内。还有啊——你还是一个学生,有经济困难可以跟学校提,要是把身体健康弄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他象征性地慰问了一番,直到宋洌关门离开后,教务处主任才拨通了电话,笑容满面地对着电话里的另一个人说:“钟秘书,款项已经全部拨下去了,学生们都很感激,接下来请问姚总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来商讨一下关于和我校的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合作问题?” “噢,好的好的……我和李书记都有空,那届时就等钟秘书的通知了……” 第59章 原来他的所有的成功和失败,从来就跟她没关系 大四很快过了大半,宋洌在将最后一笔钱款汇入到钟秘书提供的账户中去之后,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大堆话,最后删删减减,却只剩下一句,“多谢老板的帮助。” 她等待了很久,对方只回复了三个字,不用谢。 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确是自作多情,在成年人的社交礼仪中,若是不想理会对方,延迟信息答复是最为善意的拒绝。 宋洌想,站在姚鹤望的角度,她本来就像是他随手无意施舍的猫狗,无论她愿意按照他所说的走下去,对他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日子照样过,直到某一天的微博热搜上,宋洌看到h公司原来的总经理姚鹤望被董事会的股东们联合弹劾驱逐,而新的总经理被另一个陌生的面孔替代。 宋洌不由自主地点开了网页,搜索了这个新闻细节。 s市最火的财经网站上,h公司内部的管理人员的变动新闻占据了大半张版面,姚鹤望西装革履的照片赫然在目,即使是黑白照,他的眉目依旧冷峻犹如刀刻般凛冽,不显丝毫狼狈失意。 很多财经评论人都分析了这场h公司巨大变革背后的意义以及对目前金融市场的影响,她的眼睛掠过无数用专业术语包裹着的讥讽和嘲笑,最终定格到了那张彩色的陌生面孔上。 这个新任的总经理林巡,曾任职蒋家名下的地产公司的总经理,背后是一堆令人惊叹的职场成就神话。 而姚鹤望,被媒体称为傲慢自大的创业者,被行业孤立,最后因为投资决策失误而被自己创业的公司驱逐,成为了金融圈的笑话。 宋洌几番点开对话框,却没有勇气敲下一个字。 她甚至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问一声他最近好不好,那个强势果决的男人,好像一下子在她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他的所有的成功和失败,从来就跟她没关系。 宋洌不由得摇头失笑,自己的事情还有一堆没有搞定,姚鹤望又哪里需要她来操心呢。 她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心神不宁地看着校车外的风景,心里想着等下给导师演示的答辩内容。 到了办公室之后,宋洌在导师面前过了一遍自己的ppt和演讲方案,并顺便演示了一下系统。 他们讨论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导师基本上没有什么要提点的了,宋洌见状正打算感谢完老师走人,没想到导师有些尴尬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秃顶,笑眯眯地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宋洌,你现在还是单身吧?” 宋洌不明所以,犹疑间已经点了头,“嗯?” “那就好。”导师微微一笑,摩挲了一下双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手机,眼镜都跌到鼻尖上了,仍旧兴致勃勃地说:“这是我好友的孙子季蔺,今年刚从m国回来,也是单身。我看你不错,你们都是年轻人,要不你们先加个联系方式,有时间聊聊天,认识认识?” “啊?”宋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听导师继续解释道:“上次你来我办公室的时候,沈老师也在,她当时觉得你不错,就跟我提了提,我们呢,给我那个好朋友,也就是季蔺的爷爷看了一下你的照片,他也觉得你的面相不错,很适合他的孙子。” 沈老师是导师的妻子,也是f大的教授,宋洌有过几面之缘,“当然,你也不用紧张啊,也不是相亲,就是多交个朋友。他爷爷就是我好友,生了重病,一直熬着,想要等到独孙成婚,一直催季蔺这个孩子,他呢,也不是很上心,见了好几个,都不是很满意。我们就是觉得年轻人到了适婚年龄,也给彼此一个机会,你看行不行?” 仅仅是加个微信也不是不行,更重要的是,几天后宋洌还要答辩,最终她还是无奈地加了那个叫季蔺的微信。 那边很快就通过了,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个季蔺似乎也很无奈长辈们的热情,没因为长辈摁头而主动寒暄。 第60章 这不符合你的水准 讨论完论文之后,宋洌坐上了校车,依照之前的习惯,她坐到了最后一排。 此时是秋天,老校区的丹桂正飘香,很是让人心旷神怡。宋洌中午因为送文件没有睡觉,因此打算借着车窗打开透进来的微风眯一会儿。 她睡得还有些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前面的司机大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那学生大概微弱地回复了一句,司机立马不悦地吼了一声,“危险化学物品不能带上校车,你们不知道学校吗?” 宋洌被这一洪亮嗓子彻底惊得没了睡意,一个和宋洌坐同排的男生问了一句,“前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有人把危险物品带上车了。”坐在宋洌旁边的男生说了一句,“不过是液氮,理论上来说也不危险,但是司机不肯让那个同学带上车。” 宋洌没及时把自己好奇的目光收回来,就和那男生碰上了,她正打算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却听那男生侧着脸笑着问她:“你刚刚一直在偷看我哎?” 男生的声音很绵软,带着某种缱绻温柔的意味,宋洌有些不自在地往外挪了挪,没有再说话。 “哎,你是文学专业的吗?”男生又侧过来问道,宋洌没有想到他居然还在问自己问题,不由得有些窘迫,然而男生的长相很温和,戴着金丝框眼睛,于是稍有防备地问道:“那你是什么专业的?” 男生仿佛没有觉察到宋洌的戒备,温和地笑了笑,“我是计算机专业电子商务那个研究室的,今年刚来f大读研究生。你呢?” “我是计算机学院的。” 有了开头之后,宋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这个陌生的男生一路聊到了目的地,大巴车在路上颠簸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然而他们竟然也没觉得尴尬,毕竟这个男生说话慢吞吞的,声音也很舒服温柔,在一个话题结束后总能挑起另一个令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特别是在倾听的时候,带着特别认真专注的眼神。 这眼神看久了,莫名其妙地能和深情款款,含情脉脉这类的词勾搭上,以至于宋洌被盯得有些发毛。 下了车之后,男生忽然拿出了手机,“我刚刚回国,认识的朋友也不是很多,我们蛮有缘分的,不如加个微信吧。” 宋洌这才发现这个男生虽然个子只比她高出半个头,但是身材匀称,气质清新斯文,很容易赢得他人好感。 “你在国外也用微信吗?”宋洌拿出手机来,朝着上面的二维码一扫,“请问你叫什么——” 她忽然顿在那里,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声音全部被吞进了喉咙里。 那男生正好奇宋洌的反应,探头看来,对着宋洌灿然一笑。 他竟然就是那个joseph。 这会儿宋洌有些意外,又觉得气氛莫名有些微妙,讪讪笑了笑,“我们好像刚刚加过。” 男生依旧姿态文雅,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惊喜,伸出手来,“那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中文名叫季蔺,之前一直在m国读书,后来被我父亲安排回国。今天很高兴认识你,宋洌。” 宋洌的手虚虚地搭了上去,季蔺绅士地碰了碰她的微冷的指尖,就得体地收了回去,另一旁的同伴早已经等的不耐烦,催促季蔺,“课都要迟到了,别聊啦!” 季蔺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朝着宋洌挥了挥手,“再见。” “joseph,你确定要追这个吗?”同伴看着宋洌离开的背影,絮絮念道:“这不符合你的水准吧?” 季蔺没理会同伴的喋喋不休,他看了一眼宋洌的微信头像,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第61章 毕业季 随着毕业季即将来临,还有一个难题摆在了宋洌的面前,那就是找租房。 在s市,一个非本地人想要有个栖身之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晚上寝室卧谈的时候,她听吴菲菲说起过,即使她男朋友熊薄节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进入了s投行的投研部,日子依旧过得捉襟见肘。 s投行位于s市的金融中心,附近住宅价格基本上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天价,自然而然地,租金也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由于距离工作地方近的租不起,所以大多数白领阶层找出租房,都会以工作地点为中心,向外扩展,路程一小时以内的区域的住房。 但是以目前应届生的薪资,如果不依靠父母的资助,纯粹靠自己,能租得起最好的房子,是老破小。而一个已经居住使用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设施陈旧,地方狭窄,所需要的租房价格常常要占到一个普通白领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以上。 即使宋洌凭着过人的简历和漂亮的面试成绩,一路过关斩将,拿到了毕业生中的top级的offer,然而这点工资在扣除五险一金和税之后,最多只剩下两万块。 再加上日常生活开销两千块、寄回家留给母亲家用八千块,每个月归还银行抵押贷款五千块以及预留的现金,最后留给宋洌租房的钱,她自己的预算是三千封顶。 三千块的上限,让宋洌想要在距离公司附近租一个合适的房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她在电子地图上只能一次次将地理位置往外移动,试图降低房租的价格。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即使把租房条件一降再降,找到既能单独居住,又居住条件不差的出租房也并不容易。 整租一室一厅不可能,因为这个类型的房源的起步价在四千五一个月以上。 所以只剩下了合租一条路。 但是宋洌目前还没找到合租室友,如果预先租下两室房间,再找室友,就会陷入被动的资金风险。或者选择和陌生人合租,虽然厨房和客厅还有卫生间是共用区域,但是至少还有房间是属于私密空间,而且她觉得工作以后自己的时间会被工作全部占满,出租屋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晚上睡觉的地方。 但是等到实地探访时,宋洌才知道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差别。 如果说狼藉不堪的厨房,凌乱的客厅以及散发着浓重异味的厕所还尚且能够忍受,那么当她在看房时,看到一个上身赤|裸,只穿着一条内裤的陌生男子从房间里大大咧咧地搂着一个同样衣衫暴露的姑娘走出来时,宋洌没忍住含蓄地对中介表达了这间要价三千的租房的否定,“合租的只有这种房源了吗?” “哎呀,小姑娘啊,你们这些毕业生应该多少懂点租房市场的呀,你去问问看你的同学们,你只能出三千,还要这个地段,那么都是这么个价位。” 中介抽着烟跨坐在破旧的电瓶车上,白色的衬衫被汗渍染得透湿油黄,“而且拼房就是这样的,室友都不是固定的,反正你一关上门管外面是谁呢对不对?这间还是我仔仔细细给你找的,这小区是两千年以后建的,还算新,附近超市菜场都有,房间是朝南的,这屋里的三间房,这间还算是大的。年轻人么,刚开始能住这样的已经够好了,我当时刚来s市住得还是不到十平方米的地下室呢。” 宋洌想了想,“如果拼房的都和这个差不多的话,你这里有没有隔断租房的房源?” 中介陪宋洌跑了一上午,头顶的太阳太烈,他的态度逐渐趋近于不耐烦,“隔间房的话当然有,但是你要清楚,肯用来改造成隔间房的要么是动迁房,要么是老房子,小区环境和附近的条件肯定没有这种合租的房源好。” 所谓的阻隔房就是将一整套房子用简单的建筑材料做墙,隔成一间间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里有独立的洗手间和简易的厨房,以及一间睡觉的卧室。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比起合租房,这种房子的私密性稍微好了一点。虽然看上去寒碜,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符合她目前的最低需求。 在看了几间房源之后,刨除正在装修就敢出租的,全天无阳光的,以及地方实在太小的,宋洌最终以两千五的价格租下了距离工作地交通一小时左右的隔间房,并支付了头三个月的租金和一个月的押金。 租房的事情敲定之后,宋洌也毕业了。 第62章 人间蝼蚁 距宿管阿姨张贴退宿公告最后期间的前一天早上,宋洌准备了两个大袋子,将自己四年的行李打包好,跟随搬家公司的货车抵达了出租屋。 出租屋地处偏僻,附近皆是混杂的农村房和改造好的动迁小区。虽然外观看上去不算陈旧,然而所在小区物业管理混乱,区内绿化处杂草丛生,甚至连每个单元的楼道口外都堆放着零零散散的建筑垃圾,目之所及处,显得荒凉而杂乱。 宋洌住在十三层的东边套,那是一间三室两厅的房子,被分隔成了三套出租屋。 宋洌租的是最南边的一小套,面积不过十几平米,只有一个卧室和一个阳台,狭窄的阳台被一扇劣质的移动门分隔成了两个功能区,一边是只能放得下电磁炉的小厨房,另一边被改造成了独立的洗手间。 虽然地方简陋,但是到底基本生活功能完备,宋洌还算满意,利索地把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净了之后,才把自己的行李拖进来一件件拿出来放好。 直到临近晚上十二点,她才基本收拾完毕,加上屋里闷热,她又舍不得开空调,身上早已经不知道出了多少身汗,等到去洗澡的时候,忘记了打开热水器,因此也只能用冷水堪堪冲洗了一身粘腻而已。 夏天天气闷热,出租屋内的空调并不给力,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似地输送着算不上凉爽的冷气,宋洌瘫在刚收拾妥当的床上,在半梦半醒间安慰自己聊胜于无,结果吹了约莫半小时后,空调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了。 屋里多少有点凉气,她一开始累得不想开,后来闷热得忍无可忍之后,宋洌只能睁开了眼睛,在暗中摸索空调遥控器,结果按了几下开关空调依旧没有反应,于是她伸手去拧床边的台灯,结果旋转了几圈,台灯也没亮。 这回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外面还在淅沥沥地下雨,透过灰蒙蒙的雨雾,还有几户人家的灯光忽隐忽现。 宋洌心里稍微有了些安慰,看来不是大面积停电,而是她住的这间屋子跳闸了。 可惜电闸总开关在房门外面,若是白天她还能出门踩上椅子看一下电闸情况,但是现在是深夜,独身女子的弊端在这一刻突出得淋漓尽致,于是她只能寄希望于其中一家租户能察觉出来,把跳闸的开关给重新打开。 白天一天的体力劳动几乎消耗尽了她的精力,即使空气潮湿闷热,她还是瘫软着躺了下去,汗水像是会繁衍似地慢慢地包裹住了身躯,在她努力了几次依旧没能入睡,最终决定出门开电闸的时候,隔壁终于有人开了门,将电闸给打开了。 奄奄一息的空调在通电的那一刻忽然有了生气,只可惜没过多久,脆弱的电线再次昭示了它薄弱的承受能力,又偃旗息鼓。 宋洌刚刚酝酿起来的睡意顿时变得稀薄,她打算再闭目养神一下,没想到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变得尤为响亮。 她一下子被惊醒,只敢小心翼翼地揣着手机走到门边,看到门缝的光亮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敲门。 宋洌害怕得整个人怦怦直跳,那个男人粗鲁地说道:“喂,小姑娘,你别再空调别开了好吗,你一开就跳闸了。” 对方一连敲了十几下门,宋洌缩在门边,没敢回应,陌生男子粗鲁而无礼的要求在这单薄的房门面前让她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楼道的灯灭了,在这隔音糟糕的隔间房里,她又重新听见了隔壁租客空调开启的声音。 这一晚上她当然都没睡好,起来的时候睡衣后背都是潮湿的,但是闹钟已经响起,入职第一天,她并不希望给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按照预计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起床洗漱。 镜子面前本该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此时此刻显得有些苍白而清瘦,眼皮还有些浮肿。 宋洌用冷水泼了泼,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之后,开始匆匆忙忙地,和这个城市大多数打工人一样,汇入了早高峰的人流中去。 第63章 明天你晚上有时间吗 宋洌没想到,刚开始步入社会,头一件难题不是来源于工作,居然是来源于租房。 开始的一个礼拜,因为正处于s市闷热天气的高峰期,所以常常断电,后来才发现,那天晚上的跳闸不是偶然现象,后来住久了,甚至已经频繁到了无论是用电水壶烧水还是打开空调,甚至有些时候用电吹风吹头发也能导致全屋断电的地步。 如此一来,宋洌实在忍不住联系了房东,怀疑房间里的电路存在问题。 一开始房东在电话里郑重承诺会派人过来维修好,结果派来的人是个半吊子,也没看出电路哪里有问题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再发生类似问题,房东便在电话里含糊其辞,左顾而言他地把电话给挂了。 后来她才从其它租客那里得知,原来和她签订房租契约的是二房东,而这个二房东是从原来的户主里租下这套房子,然后再以分成的形式进行了隔间改造,二次租给他们的。 因此原本的电路设计只能支持一户人家的用电,但是这么一改造,在用电高峰期,很容易超过本身电路的负荷。 原本宋洌没来之前,其他两户人家用电还能勉强维持,她来之后,岌岌可危的用电负荷便成溃堤之势。以至于之后宋洌每次用电都心惊胆战,深怕一不小心跳闸引来其他租户的恶声斥责,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她也能忍耐,心静自然凉,以前在老家没空调日子照样过,更何况只要过了季节性的用电高峰期,情况就会改善许多。 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夏天除了用电困难,还有别的麻烦。 梅雨季节湿气重,就算她提前买了除湿剂,出租屋里一切跟木头质地相关的东西还是能在南方良好的环境下长出绿色的长毛状菌斑,再加上夏天雷阵雨频繁,有几次明明上午酷暑难当,下午就突降了暴雨,等宋洌赶回出租屋收拾被狂风暴雨肆虐过的衣服时,家里早已经被雨淋得一片狼藉,连卧室内地板上都是沉积的水渍,甚至走上去都能感觉到水从木质的地板上渗上来的感觉。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在外维持一个职场人的体面还要保持良好的精力,宋洌还有些力不从心。然而作为入职新人,宋洌对于新的工作任务,总是抱有一种攻克困难的韧性。 作为创业型技术公司,赛克的主要方向是量化交易,以神经网络,机器学习等为技术支持,数学模型为理论基础对交易进行量化的评估和建模,得到投资最优值。 宋洌做为一个本科生,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几乎为零,但是她读书时是学霸,当然有着全天下学霸特有的好胜心和野心,即使再棘手艰难也会把当天的事情做完才回家。这一习惯在安保严格的学校里当然没有问题,可是她忘记自己出租屋处在郊区附近,周围鱼龙混杂,治安堪忧。 有一次下班回家,刚出地铁口不久,就有衣衫褴褛,神色猥琐的男子尾随在身后,对她荤言荤语,宋洌当时满脑子都是工作上的事情,还尚未察觉,直到男子开始忍不住动手才意识到对方的不轨。 那是宋洌第一次穿着单鞋也能疾步飞跑,等她甩掉后面的男人安全进入小区关上房门时,才惊觉一身冷汗涔涔而下。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加班晚归,而是把工作上的事情带回家完成。 所幸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都熬过来了。 这一个月里,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宋洌逐渐地适应了这种节奏,以至于周四晚上提着电脑回家继续办公时,发现自己在这个大城市里唯一的窝被端了,一时之间也没有觉得天崩地裂,反而有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之感。 她有些麻木地走进房门,心想只要财物没有失窃都算不上什么。但是看到自己利用休息时间收拾好的房间变成一地狼藉时,视觉上依旧有着强烈的冲击力。 原本花了几天时间洗干净晒透的被褥,枕头,挂在晾衣架上的衬衫,半身裙,甚至那一方小小的书桌,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而先前用来阻隔其他租客的那道单薄的墙,也被砸得七零八碎,碎石块将原本拖得干干净净的地面彻底变成了工地现场。 她站在这堆几乎成为废墟的地方,目之所及皆是熟悉之物。曾经她花费心血尽力改造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也不过是想着白日忙于工作回家之后有个安静舒适的休息之所。 只不过早上出门前还是温馨的小屋,如今却已经满目狼藉了。 其他租客还在唉声叹气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上前询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种隔间房在s市是违规建筑,本来这种房子没有被人举报是不会被破门敲墙的,只是她遇到的这家二房东是外地人,没有上面的关系打点,因此作为典型给城管端了。 宋洌在屋里收拾了没多久,二房东就到了现场,趁着租客都到了,提出的解决方案是提供空的隔间房给今天倒霉的租客们作为今晚临时住所,至于现在的房间,他们尽快自己找瓦匠工将被敲坏的墙给重新砌上。 事已至此,所有的愤怒都已经没有力气发泄,其他两户人家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地开始收拾东西,但是宋洌晚上还有一堆学习资料要看,根本来不及收拾东西去一个新的住处,因此只能将自己的贵重物品锁在了柜子里,去了附近的旅馆花几百块钱将就几晚上,等双休日再来处理这堆琐事。 如此下来,等宋洌花时间再次将房间里重新给收拾好之后,已经累得像一张饼一样地瘫在了床上,无法振作精神学习了。 她躺了一会儿,稍微有了一点力气,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来看看工作群里是否有人找她。 没想到这个时候,微信里居然有两条未读微信。 更让宋洌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很久没有联系的季蔺。 ——“你好,宋洌,我是季蔺。” ——“明天你晚上有时间吗?我也很想看那部电影。” 第64章 她猝不及防地想起他来 虽然自从那次加了微信之后,宋洌并没有私底下和季蔺聊过天,然而却觉得这个人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存在感。 宋洌经常在朋友圈里发的一些简单的看书感想,喜欢的电影简评,总能得到他的一点见解,颓丧时候发的一些人生感悟,也会有他的点赞和寥寥数语的开解。 前几天她听到公司里有人讨论新上映的科幻大片,她没空看,所以专门转发了一篇影评,没想到季蔺居然现在向她发出了邀请。 言辞之间并不热络,也不冷淡,仿佛是因为拥有共同爱好,所以邀请对方一起。 宋洌想了又想,最终把拒绝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回复了一个好字,并考虑了一下自己的时间表,立马点开了购票app,找到了明天的放映列表,截图后用图片编辑器圈出了自己都有空的场次,发了过去。 结果等了半天,才等到季蔺的回复。 宋洌没有多想,她是个急性子,什么事情都喜欢预先安排好,因此在得到对方的确定之后,立即下了单,并将票号截图发送给了季蔺。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她才收到季蔺发来的ok的表情。 * 第二天很快到来,宋洌本来打算直接在电影院门口等,结果要出发之前,季蔺却说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宋洌还有些惊奇,没想到季蔺会知道她住的地方,坐上后座的时候,季蔺解释说:“有一次你好像在朋友圈里说被人尾随,然后因为怕自己出事,所以每天都会在朋友圈里报个平安,并带上地址定位。” “我那个时候的第一反应是你主动把所在地暴露出来不太好,但是我后来觉得,你应该是设置了有些人不可见。”季蔺侧过脸来笑了笑,“我很荣幸,是那个可以看见的人。” 他说完目光微微在宋洌身上扫了一下,她下意识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牛仔裤,心里有点后悔没有稍微打扮一下,毕竟季蔺今天穿着一身衬衫长裤,头发似乎用了发胶做了定型,和平时斯文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原本她还想着要不要稍微捯饬一下自己,毕竟和不是很熟悉的朋友出门看电影,要表示一下社交礼貌。 然而前天和乔荞聊天时,无意间说起了这件事,乔荞第一反应就在电话里很是欣慰地说:“宋洌小朋友,你长大了,终于知道怎么挑男人了,姐教你几招如何撩男人的手段,到时候你看着哪个用着顺手试试哪个吧。” 宋洌无奈地说:“季蔺就是和我一起看个电影。” “别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废话。”乔荞完全没把这句辩驳当一回事,立马问道:“这段时间里你还坚持着瘦身防晒这两项基本功吧?我记得毕业那会儿我们几个人的合影里看过去,你也不算差了。以前我还好奇你长得也不错,怎么你就整的一土鳖?” 宋洌边打电话边看了看镜子里如今算得上是清秀白皙的脸,嘴里打着哈哈,“这不是一穷毁所有么。” 乔荞苦口婆心说:“既然是导师介绍,那么对方大概率是一有钱人,再不济也是个有家底的人。你呢,跟他出去也别太朴素,穿得简单大方点就行,太过隆重了就意图太明显了,化妆要化个裸妆,口红颜色往豆沙色那种日常系靠,要薄涂,懂伐?就是那种老娘没化妆,就是天生丽质自难弃的意思。” 宋洌这边有的没的应付着,心里对晚上的看电影泛出点微妙的尴尬来,这时乔荞忽然冷不防地问了一句,“哎,宋洌,你还记得姚鹤望吗?” 宋洌的心冷不防地抖了一下,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才漫不经心地说:“啊——我想起来了,就是我以前实习过的那个h公司的老板呗。” 乔荞语气有些奇怪地说:“他最近失踪了。” 宋洌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机,语气有些不稳,“怎么回事?” “不清楚,蒋汲跟我说,是他输不起,躲起来了,但是我不太相信。”乔荞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感慨还是慢吞吞地回忆,“蒋汲这些天一直很亢奋地在跟我炫耀他终于打败姚鹤望了,还把姚鹤望的公司完全捏在了蒋家的名下。” 她顿了顿,“但是吧,我总觉得姚鹤望那样的人,没那么容易输。可是按照蒋汲的说法,蒋家已经联合其他股东,在金融it这个行业重新树立了新的规则和制度,而他不过是一个蒋家想要尝试互联网金融这个领域放出的探路狗而已。既然蒋家已经掌握这个行业在市场的运作规律,那么狗也可以回收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连同宋洌也不由得浑身一颤。 宋洌一直觉得姚鹤望强大得无懈可击,无法想象他在商场上被击败后远走他乡,更加无法想象他由此消失不见。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去辩驳这个已成定局的事实,然而一瞬间又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和身份,于是只能紧闭着嘴,听乔荞把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 * “宋洌,你要吃爆米花和奶茶吗?”一旁的季蔺看着宋洌盯着不远处发呆,在电影院排队检票时多问了一句。 她从电影院口的报刊处一本杂志上醒目的《金融天才败走麦城,到底是特意为之还是事实如此?》的标题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吃了,谢谢。” 检票落座后,宋洌的心神才渐渐被电影的情节吸引,到了后半段,命运残酷,主人公和家人被迫因为意外在时空中分离,没想到当时在地球上的送别竟成永别时,宋洌也忍不住地红了眼睛。 她忽然有些猝不及防地想起姚鹤望来。 第65章 他的手心灼热 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呢。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他事业上遇到那样大的瓶颈,平日里却始终没有透露出一丝颓丧和消沉,依旧保留着骄傲平和的体面。 只是她见到他的时候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在凌晨时分,隔着静音木门,她才听到一点点微弱的动静。 有一次她半夜醒来,觉得口渴,起身出房门倒水时,看见他站在阳台上吹风,颀长的背影印刻在黑夜里,唯有手中的香烟一明一暗。 后来她母亲痊愈,她忐忑下给他发消息,先是感谢了他的出手照顾,然后才告诉他她要搬走了。 她洋洋洒洒打了一大段,又删删改改,凝聚成了一句极为简练的话。 那次她在第二天半夜收到他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黑暗中有人递送了纸巾过来,她侧脸一看,察觉到是季蔺,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低头擦干了眼泪,对他挤出一丝掩饰性的笑容来,又想到暗中对方根本看不清,无端松了一口气。 电影结束后,周围都是离开的人群,有人挤压推搡了她一把,她没走稳,被一旁的季蔺及时扶了一把。 他握着她的手腕,手掌有力,手心有着让人怦怦直跳的灼热,走到人群疏散的空地之后,季蔺就放开了她,“现在时间还早,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电影看了将近两个半小时,宋洌肚子也饿了,但是市中心的商场里的东西都贵,吃一顿动不动人均上百,可是面对季蔺满怀期待的目光,宋洌最终妥协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着吃什么这个永恒的问题对着大众点评一起商量了一下,最终他们去了一家人均五十的面馆。 他们两个人各自点了两碗,因为加面不用额外加钱,宋洌还加了一碗面条,担心晚上看书太晚饿肚子。 面条上的很快,两人边吃,季蔺就跟宋洌聊在国外读书时候的趣闻,宋洌这才知道他读完高中就被自己的父亲强制送到了m国。 说到这里,季蔺忽然露出一丝略微古怪的笑容,“方教授是不是还跟你说,我家里挺有钱?” 这点还真的没直接提过,只说了世交这样的字眼,宋洌正要否定,没成想季蔺已经把这猜测定义成了事实,“我实话跟你说,我爷爷那辈的确是个很有身份的知识分子,但是很早就跟随军队离开了大陆。在我读国中以前,我父亲不过是一个银行职员。我记得小时候,只有我父亲发工资那天,我们家才能摆上一桌荤菜。” 头顶上的吊灯落下的光折射在他的眼镜上,显露出一种冷淡的意味来,“所以我父亲有钱,并不代表我有钱。” 话音刚落,宋洌的微信里收到了属于对方的电影票钱的转账,她抬头,听见季蔺问道:“这顿饭我们aa,可以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用的却是不容商量的语气,只是那一瞬间,比起心理上的不适,宋洌反而更有一种莫名的放松,“当然可以。” 于是他叫来了服务员,两人一共的消费价格是基数,宋洌在转账给季蔺时在小数点上犹豫了一下,四舍五入进位成了整给了他。 回去的路上,宋洌沉默地坐在车后座上,看着车窗外的s市的夜晚。 远处是灰蒙蒙的天空,近处是这个不夜城的纸醉金迷,在同一片天空下,那么多人来人往的背影,却偏偏少了一个人。 季蔺看着她一路没有说话,朝后视镜看了一眼,温和问道:“我刚刚说的那番话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 宋洌从心神不定中晃过神来,“不会,你说的话很公平。”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触动了季蔺的什么开关,在暗中身影有些模糊的他忽然变得生动了几分,“刚刚我忘记告诉你,我交往过两个女朋友。第一个是在去m国念预备的时候,她是华裔,我们很相爱,但是我爸一句话,说大陆现在发展很好,要我今后在s市发展,我就只能跟恋了八年的初恋分手回国。” 他无奈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毕竟一个成年人,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宋洌抿了抿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总觉得她无意间触及了本不应该知道的私密,因此只能礼貌地笑了笑。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我没有办法说服我爸。我爸很专|制,因为他真的很厉害,没有他我根本不能去m国念书,以至于我被衬得很没用,从小到大,他做的一切决定,家里没有人可以质疑,包括我妈和同样继承了他的脾气性格的长姐,而他能守住这样的权威,是因为他被证明,没有错过。” 宋洌看向他,听他继续微说道:“被我爸勒令回国后,我先是去服了一年兵役,后来在一次模拟战受伤的时候,一个军医成为了我的主治医师,后来她是我的第二任。” “但是我们相处不到一年就分了手。”他顿了顿,眉目有些厌烦,又有些冷淡,“我在国外这些年,看到很多女性支持aa,支持经济独立。我还以为这些年国内的女性也学会了这点,但是每次出去购物吃饭,她都一定要我买单,否则就是证明我不够大方,我不够爱她。在这点上,我看不到性别上的公平性。” “我记得在确定关系之前,她也是一个尊重彼此平等性的女生,但是恋爱之后,变得非常固执。所以在一次纪念日她非要我出钱办party时,我提了分手。” “宋洌,我很高兴,你不是这样的人。”他慢慢踩了刹车,对着坐在车后座愣神的她笑了笑,“你到了。” 宋洌讪讪拿了包,客客气气地跟他道了谢,“那什么,车油钱你算一下,我给你?” 季蔺耸了耸肩膀,仿佛没有有察觉到这句话的含义,“这个倒不用,我这车的开销全部都是我爸包的。” 宋洌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你可以不用送我回来,我可以坐地铁回家。” “没关系,我也顺路。”季蔺坐在车里,从宋洌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脸一半掩藏在了阴影里,“我住在郊区,那里风景不错,有空欢迎你来玩。” “郊区房租难是便宜一点。”宋洌深有感慨地应了一句,却看见季蔺笑了笑,没做过多的解释,“不早了,再见。” 第66章 再见,就是下次再见的意思 然而宋洌没有想到的是,季蔺说的再见,是下次再见的意思。 甚至接下来几个礼拜,宋洌的时间都被季蔺无形之中填满了。他们相约一起去艺术馆参观,去植物园散步,而让宋洌觉得很意外的一点是,季蔺这个人,作为隔绝感泾渭分明的异性朋友,相处起来意外挺愉快。 对方有着精准的分寸感,除了在金钱上的斤斤计较让人容易尴尬,在其他方面相处起来倒是没什么大毛病。 再加上他这个人去过很多国家和地区,又服过兵役,看过听过不少趣闻,因此对整个大学埋头学习和实习的宋洌来说,季蔺这个朋友意外地填补了她交际以及见识面上的严重空缺。 时间一长,宋洌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总担心发展成什么糊里糊涂的男女关系,到如今已经淡化了男女有别的既视感。 以前她的双休日总是被各种学习计划填满,但是如今除了学习,还会因为季蔺的提议而变得兴致勃勃,进而万分期待起周末来。 只是最近一次季蔺再问有没有时间时,宋洌觉得太过频繁了些而犹豫了起来。 “去啊,干嘛不去?”乔荞在电话里劝她说:“能约你说明对你挺有好感,和那种家庭的小孩成不了情侣还能成朋友。” “可最近开销有点大。”宋洌没跟乔荞说季蔺家里貌似比她更两袖空空,哀叹一声,“这个月吃饭的开销都快超预算了。” “什么情况?”乔荞正在vip室里等她的新款爱马仕包包,正好有闲情逸致听八卦,“合着都不是他请客啊,是你包他呢?什么千年男狐狸精啊,花女人钱还挺有手段?” 宋洌无奈地解释道:“就是单纯地和朋友一起出去看看逛逛,聊聊天什么的,当然各自aa。” “你这是被pua了还是傻?还是人家跟你说他是一香蕉,习惯了跟人aa来匡你?”乔荞把发烫的手机换了一个边,表情惊讶得像是听见夫妻同床十年未生子原因竟是以为躺一床就能怀孕的奇闻一样,“和一男的每周出去约会,结果还aa,那什么男的啊,有没有根儿啊,他怎么就好意思了?” 宋洌及时阻止了乔荞接下来的的豪言豪语,“aa我觉得很ok啊,和朋友们一起出去消费不都是aa?” 乔荞捂住了额头,面目表情拧巴地如同自己养大的白菜被一只不知好歹的莽猪给拱了,“一个男的凭什么有事没事请一个女的吃饭?他既然要约人出来吃饭,凭什么要对方花钱?你既然没钱,为什么要和人一起去吃饭?” 真是振聋发聩,令人深思。 宋洌解释说:“其实我觉得钱算清楚了我心里安心,要是他一直请我,那么我就不敢和他一起出去。但是吧,我对他的确很有好感,接下来这句话可能你不信,这种好感跟男女之情没多大关系,我就纯粹很喜欢听他说一些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东西。至于我为什么没钱——” 宋洌回忆说:“前几次吃饭,我顺手把钱付了,结果他没转我,后来好几次,也是这样,上次我就坐在那里耗着,结果我看他坐在位子上把话聊完了,也一动都不动,都低头看手机了。旁边那服务员盯得我浑身难受,我实在耗不过,就招呼服务员来把账给结了。” “那也没道理啊,凭什么大家一起吃饭就他不付钱?”乔荞略有疑惑,“话说要不是你们导师介绍的,我都怀疑是仙人跳或者是骗子骗钱了?而且你不觉得他的话总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吗,要是真高中那会儿就送国外念书了,不至于吃饭还要你来垫付吧?” “叮——” 宋洌看见又来了一条信息,还是季蔺发的,是关于上条吃饭的补充,“我想了一下,这周末天气不错,我邀请了在s市认识的朋友一起来我家开个party。” 乔荞还在电话里不满地嚷嚷,宋洌这边立马更新了自己这边的最新状态,“乔荞,这周他家开party,邀请我一起去。” 宋洌脑子里呈型的是郊区逼仄的房子里,三三两两的穷人围聚在一起,盯着家里唯一的一点米煮成的一碗饭的场景。 乔荞立马说:“那就去呗。要是他没撒谎,只是一个性格古怪的有钱人,那说明人家找的朋友也不错,有这么一个资源池,当然要拿抠门男当跳板,去认识更多的人,你这些天平白无故上缴的人际费才不算亏损。” “撒谎?”宋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撒什么慌?” “一个男的,好好的为什么约去他家啊?”乔荞在电话那头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当然是以party为由,和你二人世界,趁机上垒啊,要不然直接说周天你来我家,我们一起交配吧,这多不好听,对吧?话说,你们到哪步了?” “什么哪步?”宋洌会意过来,用了两个真的强调了一下他们纯洁的饭友关系:“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真的就纯粹地吃饭聊天,他见识特别广,我觉得是个还不错的人……” “行了行了,停止跟我描绘你们这怪异的行为艺术。”乔荞看到戴着白手套的经理已经把她的新欢宝贝儿给驾了过来,立马草草地结束了和宋洌的对话,“总之,宋洌,享受性|爱的同时,别忘记让人戴套啊。” 宋洌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无奈叹了一口气,低头发现未读信息已经多了十多条,原来季蔺看她不回复,已经默认她答应,把她拉进了一个三十多号人的群里,并私信告诉她这新建的群都是他在s市结交的朋友,约在这周末在草坪上烧烤。 在草坪上烧烤?物业不管吗?谁说郊区贫民窟不能有生活格调啊? 而这临时建立的聊天群里已经连续多个几十条互相打招呼的,宋洌私信回了季蔺,“我都不怎么认识你的朋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关系,”季蔺直接发来了语音,“都是我在s市认识的朋友,大家都是年轻人,慢慢地就会有话题聊。还有那天我要先去超市买食材,你能陪我一起去采购吗?” 宋洌向来不善于拒绝,更何况身边更多的人事让她明白一点,因为自身性格原因,她并不擅长社交。如果她想要出人头地,拥有过人的实力之外,还需要构建自己的人脉网络。 而季蔺很好地为她做了榜样,哪怕刚刚回国,依旧能迅速地织成自己的交际网络。 拥有自己的交际圈,交到高质量的朋友,将会是很多想要向上攀爬的年轻人共同会走过的路。 在s市这个国际大都市,尽管人情所占的重要性会比其他地方略有降低,公平性更为透明,但是人情二字在中国的国情中,依旧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第67章 全球都有我家的资产 那天中午季蔺开车停在女生寝室楼下过来接她,宋洌特意打扮了一下,上车后座时,季蔺还略为欣赏地称赞道:“今天很漂亮,我很荣幸。” 宋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后季蔺如常地和她交谈,她才渐渐地变得不那么窘迫,继而自然了许多。 后来他们去了人迹稀少,价格虚高的会员超市采购。宋洌跟在季蔺的购物车后,看了眼六七十块钱一盒的高山生态无机番茄,忍不住吐槽:“这番茄能吃了延年益寿还是怎么的,居然要这么贵?” 季蔺接过她手中的,往购物车里放了几盒,“都不能,但是总有人愿意买。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饮料或者零食,一起放进去。” “不用,谢谢。”宋洌立马否决道,心想季蔺这话掐头去尾,一般人肯定容易理解为他让自己挑选饮料和零食,但是到时候肯定是在收银台各付各的意思。 宋洌还在那里七想八想地要保住自己的钱包,全然没发现季蔺正平静无澜地打量着她的七上八下的神色。 等到她察觉到,目光转过来时,季蔺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去酒柜里拿了不少颜色漂亮的果酒。 虽然宋洌潜意识里一直没把季蔺当成有钱人,因为他平日里开着朴素的车,还租在郊区,连饭钱都要赊账,后来全部都是她垫付的,但是她没想到这辆灰扑扑的车居然开进了一个极为安静肃穆的别墅区里。 这是s市有名的湖畔别墅群,占地面积巨大,不远处还有成片成片维护良好的只有业主才有权利进入的高尔夫球场。 这里每家每户都配有巨大的游泳池以及令人羡艳的私人花园,有那么一瞬间,宋洌以为自己来到了欧洲的童话小镇。 “你住这儿?”宋洌从车窗外看出去,思维固化地还没转过来,一脸傻白甜地感慨道:“这地方租一个月得多少钱啊?” 季蔺把车停进车库里,忍不住侧看了一眼宋洌,她长着一张白皙的苹果脸,眼睛大,偶尔看上去有些傻气和天真,如果她是真的演技超群,那么他也只能无话可说:“这里是我爸的房产。” 宋洌愣了愣,忽然想起来租房子在郊区这个信息全凭自己的猜测,季蔺一句话都没承认过,直肠脑子惯性抖落了最后一句话,“原来银行职员还能这么赚钱啊?” 季蔺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我应该没有撒谎。我爸的确以前是银行职员,但后来我爸投资眼光不错,所以现在全球各地多少都有我家房产。” 宋洌怔了怔,被这漫不经心地凡尔赛话语给当场地震了一下,然后又不由得感慨,果然越有钱越抠门。 这个时候大门打开,里面的几个菲佣迎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年纪最大,用并不纯正却流利的英语说了几句话。 得力于多年来坚持不懈地听英语听力,宋洌多少听懂了一点,“少爷,有专门的菜园直达采购,怎么还亲自去?” 季蔺没解释,只是笑了笑,对着被眼前一幕震惊得原地融化的宋洌说:“等会儿我的朋友们会陆续过来,你可以坐在那里吃一下点心。” 宋洌机械地点了点头。 于是宋洌坐在草坪上,看着季蔺指挥其他佣人在草坪上搭建烧烤架以及盛放食物的架子。 到了上午十一点多时,季蔺邀请的朋友们陆续都来了,有不少人送上了礼物,其中一对未婚夫妻送上了一对神奇的杯子,杯身能根据水的温度显示出不同的颜色,赢得了不少人的交口称赞。 宋洌被排在人群外,讪讪拨弄着手里的水果萝卜,心里想自己偷偷往萝卜上雕朵花,能不能滥竽充数当个礼物,以弥补忘记带礼物上门的重大失误? 第68章 剧本杀 季蔺微笑着现场一一拆开了朋友们的礼物,这些礼物算不上昂贵,胜在有趣奇特,能让大家围在旁边,点评交谈,一时之间,很是其乐融融。 这是一个很适合朋友聚会的下午,阳光明媚的草坪上,年轻人们懒洋洋地吃着自己动手做的烧烤和菲佣们准备好的下午茶。 男人们畅谈着股票期货以及国际国内时政,女人们围在一起,谈论着哪家大牌的私人订制化妆品好用,哪家的新款包包靓。 宋洌忽然发现自己融入不进去这个群体。 他们看上去都很有礼貌,面带和煦的微笑,看似容易相处,然而他们之间的气场围成一体,自带疏离,外人无法插入。 她被隔绝在外面,跟实习的时候在酒店里一样,周围觥筹交错,人人端着酒杯来往,唯有她格格不入。 宋洌在旁边观摩许久,上下唇瓣黏连却始终无法吐露出一句可以融入的话语。 忽然,她觉得肩膀上轻轻搭上了一双手,将她带了过去,声音徐徐地从旁边传来,“这是我在f大认识的朋友宋洌,她现在在赛克工作,专门从事量化交易的技术支持。” 她抬起头,有些惊诧地瞥了一眼季蔺,看到他面容含笑对她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在国外认识的同学,今年刚回国,打算创业。这位男士是陈息,比我大几岁,旁边的是他的未婚妻柚月泉。” 宋洌用询问的目光偷偷看了看季蔺,他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用口型很小的说了一声,“对,她是日本人,但是她的中文很厉害。” 眼前的两位璧人就是刚刚送了杯子的那对未婚夫妻,经由季蔺介绍后,都对宋洌都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两人言语间有意识地照顾了一下宋洌,主动地问了几句对方的工作内容。 见柚月泉对宋洌所说的量化交易很感兴趣,两位随行男士彬彬有礼地站在一旁等待,这时陈息忽然促狭地拍了拍季蔺的肩膀,凑近了小声问:“最近你长辈介绍来的?” 季蔺面色一凛,握在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头,随即他朝着息哥自若地笑了笑,“不要乱说,到时候让人家女孩子不好意思才是罪过。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我懂我懂。”陈息搂紧了旁边正在和宋洌交谈的未婚妻笑了笑,“我没想到你是不直接反抗,反而虚蛇委蛇了起来。不过我这个女的跟你老兄一样腼腆,这么处着估计没到中年都不一能赶上牵手吧?” “你啊——”季蔺无奈地笑了笑,看向了一旁不明所以,只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微笑的宋洌说,“八字还没一撇,不要这样开玩笑了。” 宋洌没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虽然下意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然而看着他们说笑的气氛太好,她只能也跟着不明所以地笑。 之后季蔺又带着她去了不同的朋友们面前,向她逐一介绍了过去,宋洌这才知道,原来每个人或多或少是某个行业的精英,或者是非富即贵的富二代,虽然面上看去温和有礼,但是眼神中始终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一轮介绍过后,季蔺将烧烤架上刚刚烤好的切成等分的小块递给宋洌,“先前是我考虑不周,这么多对你来说的陌生人,多少让你觉得有些尴尬和紧张了。但是你不用觉得局促,他们都是很值得交的朋友。” “你是不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能交一圈朋友?”宋洌同时腹诽,同样还能赊欠一屁股吃饭钱?然而当她咬下肉的那一瞬间,那些腹诽全部都没了。 这肉可真好吃啊。 宋洌想,我真傻,我单以为菲佣现烤的纸杯蛋糕很好吃,搭配英式红茶很好喝,竟然没有想到烤羊肉也能这么好吃,这羊是不是一生下来就细心呵护着自己的每一块肉? “对啊。”看着宋洌满足的神情,季蔺笑了笑,“因为我爸妈四十岁以后就没有了正式工作,全年到处旅游,因此结识了不少朋友,连带着我也结交了不少。” “对了,你爸妈不住在这里吗?”她话刚问出口,发现季蔺的咬合肌微微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他们很少和我在一起,也不会跟我说明。现在他们可能在欧洲那个小镇上滑雪或者看极光。” 到了傍晚时分,热闹交谈了一天的年轻人们有的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聊天,有的打桥牌,菲佣们忙上忙下,端茶送水。 后来不知是谁来了兴致,提议玩剧本杀。 宋洌早就听说过剧本杀这种多人游戏,但是每次同学聚会都未曾真正参与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游离在集体之外,见季蔺主动拉她一起参加,心下兴奋之时还有些感激。 刚刚即使季蔺专门每个人一一介绍给她认识,然而充其量大家也只是点头之交,关系还未真正破冰,如今一起坐下来玩个游戏,的确是一种不错的交际上的热身。 剧本杀类似于情景游戏,由参与人员分别抽签,扮演剧本中的某个角色,随着故事的发展,最终每个人猜测到底谁是凶手,或者根据已有的线索去揭开最终的秘密。 要玩的人自发围成了一圈,陈息自荐做主持人,开始阅读故事背景。 第69章 谁是凶手 死者名叫周荣,a公司总裁,今年三十八岁,被人发现死在自家酒店的浴缸中,死时浑身赤|裸,手腕有零碎的,不规则割腕痕迹,被酒店的人发现时,浴室中的镜子上有用他鲜血写下的两个字,晚安。 现场出现了两个完全对立的矛盾点,死者看似死于重度抑郁症引起的割腕自杀,然而却疑点重重,客厅里有来访客人的痕迹,死亡现场有半截不明的脚印,死者的胃液中有大量安眠药的成分,同时门口的刷卡锁有被人撬开的痕迹。 根据酒店的访客监控记录和死者的死亡时间,有四个来访客人有重大嫌疑。 接下来每个抽到对应角色的人开始介绍自己的身份。 a是死者曾经的商业合伙人,年轻的时候曾经一起合作创建公司,结果公司资金链断裂,周荣携款逃跑,留下a一个人面对一堆鸡飞狗跳的烂摊子。 万般无奈之下的a抵押了自己的所有资产,结果世事无常,还没看到公司重新焕发生机,就遭遇了行业销售寒冬。 一时之间,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如此一来,原本性格敦厚,不愿与人交恶的a对之后投机取巧下发迹的周荣更是深恶痛绝,曾有出警证据证明,a多次和周荣发生冲突,而周荣也指控a跟踪他,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少麻烦。 由此看来,a一个孤家寡人,穷途末路之际,找上死者周荣,目的就是想要报仇。 b访客和周荣也有重大纠葛。b和妻子二人用了一辈子的积蓄买了周荣公司作为开发商下的房子,没想到遭遇楼房烂尾。 b和业主们到处申诉,然而寻求未果,最终一家老小只能在未通电未通水,却四面通风的楼里熬着日子。 b这次专门找上死者周荣,就是想要通过恐吓要挟,给他们一家老小一个说法。 c访客是周荣的高中同学,两人曾是好友,后来十多年未见,后来c结婚时还邀请过周荣当伴郎,c的妻子d也是两人的同班同学,可见情谊深厚。 更为动容的还在后面,前几年c出车祸受了重伤,事故判定全责任在c,赔偿和治疗需要花费一大笔钱。 这些年c和d虽然婚后有一些积蓄,但是对于一个背负房贷,出现重疾成员的家庭来说,是根本性地沉痛一击,结果是周荣出钱给c治病,救了c一命。 因此c这次是亲自上门来道谢的,而这次周荣在酒店套房里,等的就是c。 宋洌抽到的就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妻子d的角色,因此第一轮发言很少,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比较微妙的是,抽到c的,也就是d丈夫的角色的是季蔺。 她刚表明身份时,陈息还笑着拍了拍季蔺的肩膀,季蔺置若罔闻,只是朝着宋洌笑了笑,没说什么别的话。 接下来开始进行到了第二轮,初步推理案情阶段,大家多少推演出了一些或真或假的现场。 当天a的确是和周荣起了冲突,但是也有人看到酒店保安及时将a拉了下去,临走时,a说了一句威胁死者周荣的话,“总有一天,我要弄得你也家破人亡!” 随后发现在房间大门处有被人撬开过的痕迹,被怀疑者a在监控录像的证据下坦诚道,当时他被保安架出去后,的确心愤难平,又折返在一间酒店后勤处换上了酒店服务人员的衣服,打算敲门而入。 但是周荣一直未开门,他尝试过用钢丝和其他工具进行撬门,但是无果,只能悻悻离开。 a自我辩证完之后,b的职业背景立马引起了大家的怀疑,因为b是开锁匠。 b见自己要快落入撬锁的指控,立马否认道,他来之前,锁已经是完好无损的,但是门虚掩着,因此他推门进去,查看了房间一圈,发现周荣已经死了,而且不是死在浴缸里,而是在床上,面色潮红,全身赤|裸。 b的这段话引起了其他角色的惊讶,因为这样一来,这个凶杀案出现了至少两种大致的可能性。 一.凶手是几位访客中的一位。 二.每个访客都实行了凶杀行动,但是只有一个人导致了周荣的最终死亡。 案件梳理到了这里就陷入了僵局,因此在其他玩家的呼声下,主持人陈息公布了新的方向性证据。 警方调用酒店一年以来的监控记录,发现频繁和周荣出入同一个酒店的,是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恰好是d,也就是c的妻子。 一时之间,宋洌(d)和季蔺(c)成为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在等宋洌给出新的信息。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d(宋洌)只能垂泪坦白道:“我的确是被周荣包养了将近一年的情人。” 众人咋舌,案情又峰回路转,到了另一个久远的故事。 当年学生时期,c,d以及周荣,是高中同学,d清纯貌美,赢得了c和周荣的共同爱慕。 但是d心悦于成绩优异的周荣,那时候两人曾经约定,等高考结束后就在一起。 只是世事无常,周荣不仅高考失利,甚至在考场上被人诬陷作弊,被判定三年后才能重新考试。 那天高考还未结束,周荣就不告而别,远走他乡。而c和d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并且在c日益关怀呵护之下,伤心欲绝的d投入到了c的怀抱中。 几年后,周荣重新回归,成为了一名成功人士。而与此同时,d答应了c的求婚,并且c还大方地让周荣成为了自己的伴郎。 第70章 犯罪动机 哪知c和d结婚几年后,c不幸出了车祸,短短几年的时间里,d从一个被娇养的,无忧无虑的小妻子变成了一个憔悴忧愁,日日垂泪的妇人。 某天在医院,排队交c的治疗费时,d和身后的插队大妈起了冲突,大妈战斗力极强,污言秽语不断,d性格绵软,全然不是其对手,正当狼狈之时,周荣及时出现,帮d解了围。 旧情人再次相遇,是尴尬也是感慨万分。 结婚时d忙着做新娘,故意忽视了周荣投射过来灼烫的目光。而如今,单独直面多年以前那个自尊心强盛的周荣变成了风度翩翩的上市总裁,d不由得感慨万分。 周荣是她的情窦初开,是少女时期容易心动的那种性格冷酷的,成绩优异的男孩子。 只不过当时发生在周荣身上的事情太大,他们还太小,以至于刚刚萌芽的情愫没过多久就被现实无情掐灭。 先前丈夫温柔体贴,把生活所有的柴米油盐,吃穿住行拢在身后,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如今丈夫倒下,瘫痪在床,不仅原本斯文清雅的肉|体在病痛下变得憔悴丑陋,生活中意想不到的悲酸苦楚更是轮番在她身上碾压。 d在无助时逐渐接受了周荣的帮助,在周荣接连几个月的柔情攻势下,毫无察觉危险临近的d为了感谢周荣的帮助,主动邀请周荣吃饭。 那天晚上,在一年后周荣死的酒店浴室里,苦心积虑多年的猎手终于将毫无防备之心的猎物尽情捕获享用。 热水蔓延了一地,蒸腾得窗台上的玻璃上都是粘稠而潮湿的水汽。 而在那天晚上,不知是否是作为一个丈夫愤怒的感知,c的病情恶化,情况急转而下。 第二天愤怒无力的d仓皇逃离,在家里洗净自己浑身沾满另一个雄性的味道时,接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 d急忙赶到急救室外,目光呆滞地看着红色的指示灯,惶惶不知所措。 c驯化了她,让她变成了一个温室里的花朵,让她无法忍受生活中丝毫的不顺,而周荣的出现,不管是否粗暴强势,让她饱受道德煎熬,她依旧无法否认心中的感激。 她不知呆坐了多久,直到持续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她。 d在茫然地盯着周荣的显示来电后,最终闭眼答应了昨晚在极度的生理欢愉与精神悲泣中,周荣俯身附在她耳边说过的包养协议。 于是,经济力强大的周荣为她提供了新的庇护,成为了她汲取营养和庇护的参天大树,而与此同时,她也成为了被欲|望和痛苦煎熬的俘虏。 作为单纯的雄性竞争力,周荣无疑是优秀的,而她和丈夫结婚多年未曾有过孩子,是因为c有隐疾,无法孕育孩子。 这点曾多次被c的父母辱骂鄙视,懦弱的d因为从小的传统教育,一直默默忍受着。 因为比起被c的父母辱骂,c的态度更让她觉得畏惧,因为他一直游刃有余地掌控着她的生存与尊严。 恋爱的时候,她的每次穿什么衣服,和什么人见面,每天做了什么,都需要事无巨细地汇报给c,而结婚后,功能残缺的c更是掌控封闭她作为人的基本欲|望,让她觉得自己是无耻的荡|妇以及愧对丈夫的妻子。 在和周荣的包养生活里,d一方面沉溺于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的情|欲,一方面对瘦到脱相的丈夫有着强烈的愧疚感和犯罪感。 而在丈夫身体康复之后,以为这一切折磨能够立马结束的d竟然发现自己怀上了周荣的孩子。 如此一来,c的犯罪动机立马凸显了出来。 第71章 他好像瘦了不少 在众目睽睽之下,季蔺两手一摊,微笑如初,“第一,你们忽略了一点,我作为丈夫,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妻子早已出轨,毕竟我一直在医院里。第二.就算死者和我有夺妻之恨,我何必为了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牺牲掉自己的人生呢。” 宋洌安静如瘟鸡,接受众人鄙视的目光,心里赧然没想到玩起游戏来大家的情绪居然能如此投入。 接下来各玩家又是一顿分析和争吵,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而主持人陈息甩出了第三个爆炸性信息。 当年周荣是被c偷偷陷害,在考场上被发现作弊,而c的车祸,也是周荣在被逼远离故土,以高中未毕业的学历,闯荡社会十几年之后,对c蓄谋已久的报复。 如此一来,c是凶手的可能性更大了,他很有可能在日积月累的怨恨下,预谋已久,对死者进行报复,并且以自杀作为假象,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即使是这样,始终没有证据指向c,在这起案子中他被摘除得清清白白,似乎在那天下午,他真的只是去上门感谢了一下好友的帮助。 相比较c的干净,陈息公布了新的证据,将d推向了舆论高峰。 那个周荣房间里未处理干净的杯子里,不仅杯口检测到了安眠药的成分,还有d的dna。 而更值得玩味的是,周荣的贴身秘书向警方展示了周荣曾经哀求d把那个孩子生下来的录音,音频的结尾,是两人最后谈崩,不欢而散。 难道最毒女人心?当丈夫恢复健康之后,一个习惯于被c掌控多年的d是否为了急于摆脱死者周荣的胁迫,为了不让对方破坏自己即将拥有的平稳生活,不惜设计杀害了对方? 此时游戏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轮,被最不可能的人很可能是凶手这一g深远影响的众人,对于一开始低调如同透明人,如今狗血如同凶手的d奉献上了深切的肯定。 季蔺看着这个结果摇头笑了笑,朝着宋洌眨了眨眼睛,“老婆,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大家愕然地看向宋洌,她正要出口,忽然发现大门被人打开。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个子不高,却腰背笔直,神情肃穆的中年男人,他一进门后,刚刚神色怡然的季蔺忽然脸色变得有些发白,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低头喊了一声,“父亲!” 其余人都停止了手头上的事情,站了起来,目光看向这个气势破人的男人,一时之间,伯父的叫声此起彼伏。 宋洌也随大流喊了一声,没想到季父直接走到了她面前,那双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对着季蔺问:“是她?” 季蔺的脖子僵在那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季父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楼上的书房,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身后跟着不止一个人,宋洌站在人群里,看见了那个穿着黑色西装,依旧挺拔高挑的身影。 竟然是姚鹤望。 他好像瘦了不少。 第72章 我会担心你 “鹤望,你之前跟我提过的私募方案,老实说,我很感兴趣,虽然我一大把年纪了,但是在天使投这个圈子,我倒是有几分话语权,当然可以帮你牵线。”季父将老管家递上的雪茄往火焰上烤制,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希望接下来,我们合作愉快。” “当然。”姚鹤望一顿,对着身后的钟秘书点了点头,钟秘书会意立马将合同文书递上,“若不是季老你当初愿意出手帮我一把,蒋家不会吃这样大的闷亏。” “果真是后生可畏。”季父旁边的秘书立马接过合同,送到了季父的手上,“做这把插入蒋家心脏的刀的人是你,我不是推波助澜而已。不过蒋家即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当初帝王手底下打天下的老臣太多,唯一的独子做不到服众,家大业大,束手束脚之下难有突破。时代在变,今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之后蒋家要是真想反扑,估计也要掂量一下你背后拥有的资本。”季父拿起用了二十多年的钢笔,在合同上签下了潇洒的字体,不由得感慨了一声,“若是我的儿子季蔺能有你几分狠厉算计,我就不会如此担心,非要想着雇佣其他人来帮我。” 姚鹤望站起来,从容道:“令公子还年轻,季老不用急在一时。” “哎——”季父摆了摆手,“他先前找的女朋友连他妈都比不上。前段时间老头子的世家好友给我们介绍了他的学生,说很乖,没有坏心思。我是白手起家,吃惯了苦,知道怎么看人。但是阿蔺不是,看人不准,又骄傲自卑,根本没有我当年的魄力,所以要找的老婆,只能是这种乖乖仔,不能蠢,但是也不能太聪明。但是现在看阿蔺迷恋她的样子,我看怕不是那个女的早就看清楚他有几斤几两,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你说这么一个傻儿子,我如今家大业大,怎么还放心让他来继承?到时候恐怕输得裤子都不剩了!” 姚鹤望的神色隐在暗处,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刚刚那位,是贵公子的女性朋友?” “对啊,他说那个女的完全不在乎他有没有钱,还经常会请他吃饭看电影,觉得和其他女的不一样。”季父哼笑了一声,眼中的不屑与鄙夷更甚,“要我说,这样的女人才可怕,小恩小惠她根本不看重,她也不要感情,要的就是利益。” “天色不早了,既然合作已经达成,我就不叨扰季老休息了。”季父本还想跟姚鹤望多谈几句,看他面色有些阴沉,想来还有别的要事要处理。 毕竟几个月前,蒋家打算收拾自己不忠心的狗,没想到局面都已经到逼得狗急跳墙了,连姚鹤望一手创建的h公司都吞并了下去,结果没想到峰回路转,这野狗到底是野狗,愣是坚韧不拔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来,以至于现在蒋家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如今蒋家元气大伤,当初抢的蛋糕都到嘴了被人抢走,现在正在气急败坏地拉拢别的合作伙伴,意图重振昔日的辉煌。 “去吧,有空多来我这里喝喝茶,教导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二。”季父笑呵呵地一挥手,让身边的老管家送姚鹤望两人下去。 姚鹤望的咬合肌绷地略略发紧,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只不过光线晦暗,他转身时的步子迈得大,未能瞥见这颇为古怪的一幕。 宋洌这边正玩完一局剧本杀,整个人进入了脑袋空空的贤者模式,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没想到一个几个月都没出现的人,忽然发了个定位给她,以及两个言简意赅的字,过来。 宋洌看了几眼,确保自己不是产生了幻觉,本来还想装作自己没看到,然而屏幕上的这两个字仿佛有了魔力,心脏呼啦啦地像是放在可乐里的泡腾片,滋滋啦啦地在胸腔里作威作福。 “我要先走了,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怕打不到车。”宋洌对仍旧有些神思不宁的季蔺说了一声,季蔺回过神来,勉强地对她笑了笑,“天太晚了,这里又是郊区,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吧。” 宋洌有些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每次他们去约饭,若是季蔺还有别的安排,不管多晚,都是让她一个人回去,这点让宋洌在于社交安全距离上很是放心,与此同时,为了安全起见,宋洌也很少会在外面逗留到九点以后。 这次季蔺居然主动提出,她立马拒绝道:“不用,我已经约上了车,谢谢。” 季蔺目光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那你安全到住的地方之后给我发消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宋洌的背影,忽然有些心慌,“不要忘记,我会担心你。” 第73章 那你还得再修炼几年 宋洌按照手机上的定位找过去的时候,姚鹤望正站靠在车门上看着天空,他手上的烟静静地燃烧成一圈圈地往上,氤氲成一团,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神色。 听到动静后,姚鹤望把香烟直接按灭了,手腕一转,隔空把剩余的烟蒂丢进了垃圾桶里,“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宋洌先是看了眼后座,后面全部都是一堆堆的文件合同,又看了眼前面,没有看见一直跟在姚鹤望身后的钟秘书,才打开了前座的门,坐了进去,“谢谢老板。” 姚鹤望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抿着嘴开车,宋洌觉得车里气氛无缘无故有些低压,不由心中暗暗猜测,是否是因为最近姚鹤望事业不顺,被蒋家打压,因此有些忐忑地问:“老板,您吃过饭了吗?”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没。” “要不我请您吃麻辣烫?”宋洌见姚鹤望神色一顿,乘胜追击说:“真的特别好吃,他家是用白萝卜和筒骨两样最简单的食材熬出来的汤,和别家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如果您要是喜欢重口味的麻酱加辣酱版本的,也可以干蘸着吃,风味浓郁,还不影响清汤的味道。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家开到零点,现在我们抓紧一下,说不定能恰好赶上。” 见姚鹤望脸上没说不行的意思,宋洌立马掏出手机来,打算查一下直线距离,“不过,您现在晚上住在哪里?我帮您看看离得到底远不远?” 她手机还没点开,没想到姚鹤望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手机,“不远。” “还有。”他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音调变得有些轻,“别老是对我说您啊您的,我不老。” 宋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那触感有些微凉,大概是姚鹤望在外面等她的时候被晚风吹冷了,心里不知怎么地忽然有点涩,于是想都没想就肯定道:“那是那是,也就最多比我大个八九岁,是不老。” 话音刚落,她忽然觉得,这辆车飙得有点快,不知道刚刚把那句话的漏洞弥补一下,还来不来得及。 半小时后,他们根据宋洌的导航就到了那家饭馆,那是宋洌租房附近的苍蝇小馆,专卖江湖菜,兼卖麻辣烫,无论是味道还是价格都深受周围居民的喜欢。 只是这个点差不多要关门了,宋洌选择了打包外带,给姚鹤望选择了不少绿叶蔬菜以及非油炸的肉类。 印象中他除了压力大时抽烟抽得有些凶,工作起来不管不顾以外,其余时间都称得上是一个很懂得养生的人,因此宋洌给他的基本以健康的食材为主。 而她自己选择了一碗白萝卜炖筒骨,对,就是那汤底,老板直接赠送,不用花钱。 两人选择了一人少的地,当然现在月黑风高的,哪里的人都挺少,但是为了方便,他们就坐在了不远处的便利店门口。 姚鹤望西装革履的,宋洌也打扮得差强人意,结果这两人却在这格格不入的地方,像个流浪汉似地吃起了麻辣烫。 他碗里的东西多,宋洌碗里只有几块白萝卜,见他眼神瞟过来,宋洌立马捂住了碗口,不给他看,“你碗里的比我好吃。” 她这么一说,姚鹤望却愈发凑近了看着她,“你是不是有喜欢养着男人的毛病?” 他们靠得太近,宋洌的神魂仿佛都要长醉不醒地跌到他的瞳孔里。 “不许养,听到没?” 她还未回神,姚鹤望又若无其事地退回到了安全距离,宋洌脸上一热,脱口而出,“可是现在男女平等,既然以前有钱人能养小三,凭什么富婆不能养一小白脸?” 时间仿佛被停顿了一秒。 “这当然都是不能养的!”宋洌神智回体,立马用最嚣张的气势说出了最怂的话语,把之前的话给圆了回去,“老板刚刚提醒的是,我深受教诲。” 姚鹤望在夜幕中仍目光灼灼看着她,宋洌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起来,“我真没有,有前男友那会儿,最多我帮他写作业。” 他竖眉,“那现男友呢?你就给他吃饭付钱?” “那就更没有了。”宋洌整个人都在发飘,脑子晕乎乎的,连碗都要拿不稳,“我没有现男友。” 姚鹤望夹了一片娃娃菜,“那白斩鸡是怎么一回事?” 宋洌绕了好几个弯,才将白斩鸡和季蔺对应起来,“你说季蔺吗?” 他不说话,黑梭梭的眼珠子就这么盯着她看。 宋洌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偶尔认识的一个朋友,然后加了联系,他认识很多人,交际广,我觉得他很有意思,所以觉得和他多相处也不差。” 姚鹤望问:“很有意思?” “昂。”宋洌不明所以,随即又有些羞赧,“我承认是有些功利性,但是我能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这次聚会,我是第一次玩剧本杀,也是第一次结交那么多朋友。” “全天底下,又不是就他一个人朋友多。”姚鹤望挑着碗里的菜,“你能结交朋友,不是因为大家想和你结交,而是看在那白斩鸡的面子上,你懂吗?” 宋洌叹了一口气,“我明白,那群人看着都挺有钱,非富即贵的,我看着是像高攀的小人,其他人不过是维持表面的礼节而已,不过总有一天,我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让别人也巴结我。” 她吨吨吨地将碗里剩下的汤都喝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姚鹤望,“就像老板你一样这么厉害。” 姚鹤望一愣,随即转移了视线,“那你还得再修炼几年。” 第74章 疼吗 宋洌的彩虹屁向来拍得顺溜又自然,“那是,毕竟你是老板嘛。”她又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老板,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玩剧本杀,就把那群人的智商全部都给碾压了。” 然后她跟个叽叽喳喳的麻雀似的,开始跟他说剧本杀里的情节,末了,她问道:“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姚鹤望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直接给了答案,“c,d,周荣,or 排列组合。” 宋洌瞪大了眼睛,被这样的言简意赅的回复瞬间秒杀,“一开始,我看到d的隐藏剧情里,她是凶手之一,还不敢相信,因为从剧本描述中,这不过是个温柔又可怜的女人。但是没想到案情层层剥开后,她是真的下手杀了周荣。” 她继续说:“随即我又在想,为什么d只是凶手之一。后来主持人介绍隐藏剧情时说,c从年少时就对心理很感兴趣,常常试图利用心理学控制别人的思想和行为,甚至试图催眠别人。” “高中时期,c第一次撞破d和周荣的恋情时,就心生恶意,试图暗中催眠d,让她逐渐爱上自己,为达此目的,甚至不惜在考场上设计周荣。哪知道周荣不但没有因为高考失利,人生从此一蹶不振,反而在外跌摸滚打数年之后,携荣归来,成了身价斐然的上市总裁。” “但是这样又如何呢?即使周荣在读书时期就样样比他强,哪怕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可有一样是周荣永远也得不到的——那就是c先下手为强,娶到的周荣最心爱的女人d。” “但是这对c来说远远不够。十几年后,那个处处胜他一筹的周荣成为了优秀的企业家,而他却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被资本家压榨的打工人。车祸以后,c的嫉妒和不忿在数不尽的病痛和折磨中迸发得更为旺盛,甚至他日日夜夜活下去的动力都是康复以后如何更好的报复周荣。” “因此这场凶杀案,表面上看是d杀死了周荣,实质上是c催眠了d,教唆d杀死了周荣。” 宋洌顿了顿,“我之后一直在想,他为什么非要让d杀死周荣呢?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他就是要诛心——他要让周荣尝尝,深爱的女人费尽心思想要杀死自己,是什么滋味。” “他恨d不爱他,他也嫉妒周荣的优秀,而作为d的合法丈夫,他有权力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们,甚至,他还为自己留了后路。” “如果那天的催眠术失败,那么他将会以保护d的方式,向警方承诺下所有的罪行,让d的心里对他有着永不能磨灭的痕迹。” “其实,除此之外,我猜还有一个隐藏凶手。” 宋洌仰头望向深夜灰蒙蒙的天空,“我觉得杀死周荣的,还有他自己。因为当他知道,哪怕不择手段出人头地,d依旧不会再次爱上自己。而他用下作的手段得到的女人,哪怕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依旧无法回到从前相知相恋的时光。” “而d在c的催眠教唆下对周荣实施的谋杀,已经让周荣彻底绝望。” “我曾合理地设想过,d的谋杀行动进行得那么顺利,不是因为c的思维有多缜密,也不是d做得有多干净。以自杀的假象,遮掩这场谋杀的人,其实是周荣自己。” “他放弃了本可以求生的机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试图用最大的力气,抹去了d的谋杀痕迹,黯然接受了d给予他最终的结局。而镜子上用鲜血写的晚安,就是周荣留给d的遗言,我爱你。” 两人坐在晚风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姚鹤望看宋洌还沉浸在故事里,站起来说:“故事都是人编的,这种事情现实生活中不太可能发生,比爱情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作者太看得起女人对男人的重要性了。” 宋洌也随即跟着站起来,问他:“那什么对男人最重要呢?” “古往今来,都是一件事,金榜题名,建功立业。”姚鹤望毫不在意地说:“感情这种东西,容易影响理性的判断,导致无法得到最优解。” 宋洌跟在身后的脚步一顿,慢慢抬头,看他肩膀宽阔,身形高大,不知不觉间便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脚又伤到了吗?”姚鹤望走了几步,见宋洌没能跟上,转身下意识就看向她的鞋,皱眉道:“以后你机灵一点,平时就穿运动鞋,没必要一天到晚和这高跟鞋死磕。” 见宋洌的身影仍笼在暗处,不由得上前一步,“疼吗?” 他走到她边上,属于他的气息几乎萦绕相触,侵略感强盛,让人心乱神迷。 “不疼。”宋洌的手攥得发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路灯又重新打在她的身上,“我已经不疼了。” 姚鹤望顿在原地,眼前的少女被路灯的昏黄笼了一层光晕,纤瘦柔韧的身姿窈窕,仿佛初春刚抽芽的嫩枝般楚楚可人。 他微微点了点头,“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到楼下。” 他们散了一会儿步到了楼下,宋洌跟他客气地道谢后,转身走上去,她走得很慢,数着步数到三楼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只凝滞了一瞬,就发疯似的朝着楼下跑去。 楼梯上的感应灯呼啦啦地依次打亮,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也仿佛是应和着的鼓声齐鸣,呼应着她咚咚咚的,无处安放的心跳声。 然而她终究跑得太慢,即使尽了全力,以至于胸腔剧烈起伏,带来了生涩的刺痛,却也没能看见姚鹤望的身影。 第75章 莫名其妙见家长 几天后,宋洌洗完澡出来,看见手机上有几条微信新消息,居然全部都是来自于季蔺。 她点开一看内容,季蔺居然还和以前一样,约她礼拜六是否有时间一起吃饭。 自从上次在他家聚会后,宋洌在空余时间一直反思和季蔺的社交距离是否有些过分亲近了,刚打算拒绝,结果季蔺又接着发道,“那天party上我父亲看见你,对你印象很深刻,想要约你一起吃个饭,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在得知我们几乎每个礼拜都会约会之后,就想问你他们可不可以一起加入。” 宋洌的手指顿在对话框里半天,看到约会两个字,以为是对方在国外待久了,词不达意,一想到季父那不苟言笑的面容,最终还是回复了一个好字。 有些事是应该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去和季蔺吃饭前,宋洌和乔荞闲谈时特意提起了这件事,乔荞在电话里惊呼道:“宋洌,你可以啊,发展如此迅速,姐姐我自愧不如!现在你应该纠结的是,你该拿让人老爸甩张几百万的支票给你让你赶紧离开他金贵的儿子,还是不,我们是真爱,这点钱不算啥。” 宋洌立马哭笑不得地否认道:“重要的事情我再强调一遍,我和季蔺真的什么都没有。” 乔荞完全没听她的解释,“宋洌,你承认也没什么的呀,不过是凭本事吃饭。再加上你现在有张我见犹怜的白莲脸,条件简直得天独厚,嫁入豪门指日可待。虽然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但是不得不说你几年来进步神速,我甚感欣慰啊。” 她继续在电话里啪嗒啪嗒的,根本不给宋洌插嘴的机会,“而且我觉得吧,你单身这么久,也该找个人谈谈恋爱了。季蔺四舍五入也算是个好苗子,虽然他抠,可他有钱啊,想想吧,以后这么多房产,这么大的洋房,全部都是你的!男人嘛,多多少少有点毛病,花点心思修剪修剪,可能就能成为你满意的男人。” 宋洌这边头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次是见家长?” “不然呢?”乔荞翻了一个白眼,对于宋洌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很是鄙视,“你仔细想想,你先是答应了导师跟人相亲,然后又接二连三吃饭,这流程走得顺顺当当,没什么意外,下一步见父母,哪里有问题?” 宋洌被乔荞这强大的逻辑噎得哑口无言,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话,“不是这样的,我一直没把他往男朋友身上想,这每件事都另有隐情啊,看问题不能看表面……” “总之,事情到了这步,之前你都稀里糊涂的,现在可以好好想想了。”乔荞这边还有事,没和她说几句就挂了电话,徒留宋洌一人忐忑不安。 最后宋洌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和季蔺相处的细节,觉得仍旧是很普通的朋友相处,因此又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歪。 结果到了那天,光穿衣打扮上就花费了宋洌不少时间,既要体现出,我没有女为悦己者容的那种心思,又要表现出,对于对方长辈的尊重。 于是一连换了十几套衣服之后……宋洌又换回了第一套衣服。 她走到楼下时,季蔺已经开车到了。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条纹衬衫,下面一条棉质布裤,显得朴素而亲和,唯有白皙手腕上价值百万的手表,才显露出点不一样的贵公子的气宇来。 只不过在宋洌眼里,他依旧是那个欠她饭钱没还的少年。 见到宋洌下来,他正站在绿化带的一株梧桐树下,朝着宋洌挥了挥手。 “抱歉,你等了有一会儿了吧?”宋洌小跑着过去,见季蔺正端详着自己的打扮,浑身上下有些不自在。 “你今天穿得很端庄,但是我建议你稍微涂一下口红,这样看上去气色会好一点。”他的眼镜被头顶的天光折射成一片刺眼的白,“我爸爸喜欢看打扮得体的女人。” 宋洌一愣,总觉得最后一句有点怪,还以为季蔺在提点自己,说道:“我没带口红,而且吃饭还要擦掉口红太麻烦了。”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什么话,宋洌有意说几句话调解气氛,季蔺却并不应承,等宋洌被领到饭桌上时,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些许后悔来。 第76章 有些事你们误会了 严格讲来,季父和季母都有着优越于人类平均值的外表。 季父眼睛锐利有神,成熟稳重,唯有两鬓泛白才显露些许岁月不饶人来,季母更是保养得当,担当得起岁月不败美人这句话。 坐在这样的两位中老年美人面前吃饭,本应该是赏心悦目的,然而宋洌莫名其妙地觉得气氛有些紧张。 “我每次来s市的时候,第一时间都会来这家店一饱口福。在我历次吃过的淮扬菜里,就这家店做得最为地道。你尝尝看这道清炖狮子头,肉质细嫩爽滑,汤底醇香清冽,非常有淮扬菜的风骨,做这道菜的老师傅没有二十几年的功底,是不会有这个味道的。” 宋洌立马接过盛放着季父亲自给勺上来的狮子头的瓷碗,小心翼翼地给端放在自己面前。 这套瓷碗据店里过来寒暄加介绍菜品的老板说,还是他的镇店之宝,市场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 季父点评到狮子头这道菜的哪个部分,她就立马吃到哪里,味道倒是没尝出来高大上的感觉,但是及时的点头肯定,在这样居上位已久,不苟言笑的中年老男人面前,是必不可缺少的。 季父果然对宋洌的听话很满意,在你客气我客气大家都很和谐的开场白之后,他终于走到了正题。 “老实说,当初方教授跟我介绍你的时候,我对你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虽然我们季家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但是我们并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所谓的家族地位,毕竟我们季家人崇尚靠自己的实力。既然阿蔺觉得你ok,那么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人品端庄,家世清白。” 说到这里,季父颇为满意地拍了拍季母肤如凝脂的手背,纤细如同少女的手指上带着一颗硕大如鸽蛋的血钻石,更衬得季母整个人雍容典雅,神采奕奕。 宋洌放下碗筷,舔了舔嘴唇,正打算说些什么来阻止这诡异的对话,却见季蔺这时给她夹了一块红酒鹅肝,“爸爸,这件事我还没有和她提起过。” 季父眼中浮起几许明显的不悦,“我早就跟你说过,做事情一定要果断,你怎么老是唯唯诺诺,这么一点小事都犹豫不决?” 宋洌没想到季父为何会忽然变了脸色,当着外人的面如此斥责季蔺,然而季蔺仿佛早已习惯,除了面色微微有些青白,神色很是平静地垂眼看着面前的碗筷,“父亲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全。” 季父收敛了怒容,继而对宋洌徐徐道:“既然阿蔺没说,那么就由我这个一家之主先跟你说清楚。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嫁入我们家之后,最好先把工作给辞了,毕竟你们女人在职场赚那么点工资,还不如回家相夫教子。” 他不紧不慢地夹了块鱼肉,放在了盘子里,季母看见了立马将盘子放到了自己面前,用另一双公筷挑干净了里头的刺,保持鱼肉形状未变的样子给重新放到了季父的面前。 “你嫁过来后,我们会找专门的老师教你礼仪,让你变成一个真正dy。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嫁过来之后,最好能多生几个孩子,毕竟季蔺是独生子,像我们这样的家庭,需要很多小孩。我这个人很赏罚分明,如果你生下来是男胎呢,我们季家名下的房产随便你挑一个。” 季父拍了拍季母的手,颇有感慨道:“你不要觉得我的话很夸张,当年我们就是吃了孩子少的亏,以至于只有阿蔺这一个长子,我竭心教导他多年,也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让我很多事情束手束脚,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看了看时间,拿出方巾来掖了掖嘴角,对着全程服侍季父,几乎没吃多少饭的季母点了点头,季母会意,立马从旁边的梨花木雕花衣架上取下了季父的外套,“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俩慢慢吃。” “等一下。”宋洌推开季蔺三番两次按过来的手,忽然站起来说:“我觉得有些事您误会了。” 第77章 我以为你喜欢我 季父嗤笑了一声,眼里渗透出些许精明的锐光,“想要谈其他额外条件的话,可以先跟我的律师谈。虽然想要进我季家门的都有份婚前协议要签,但是我也很欣赏一开始把条件全部摆出来的方式,这样到最后至少大家都能满意。” “不过我只能给你最多五分钟的时间谈你的条件。” 他重新坐下来,伸手喝了拿起一杯由季母递上的茶杯,抿了几口,说:“老实讲,之前阿蔺跟我提起你时,我调查过你的背景,名校出身,家境贫寒,有个大病初愈的母亲,还有一个累赘弟弟要养。这样的家庭,让我不得不对你靠近阿蔺的意图产生不好的猜测。但是,既然阿蔺要选择你,那么我在考察你合格之后,自然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我觉得您弄错了。” 宋洌深吸了一口气,在季父这样威势颇重的人面前说出反对的话,光光承受这种气势上的绝对压制,后背已然被激出一身冷汗。 “我和季蔺只是普通朋友,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并不是因为恋爱,而是朋友相约。如果让您误解,那么我道歉,但是我和季蔺,是不可能在一起,更不可能结婚的,且不说我们两个互相之间没有男女之情,更因为——” 她直视着季父锐利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放弃我的工作,更不会放弃我的事业。在您那里,可能现在的我一文不值,创造的财富也不过九牛一毛,但是对于我的人生来说,这远远比相夫教子来得更为重要。” 见季父眼中流露出不屑与轻蔑,宋洌沉声说:“中国有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您的理念不仅不和我苟同,更是相反。而且我对于季蔺,并没有其他意思。所以,我想现在您应该已经清楚我的真实想法了。” “呵——” 许久的死寂之后,季父终于轻笑一声,压迫性极强的目光从宋洌身上一点点地转移到一言不发的季蔺身上,“看来你看上这样的,还看不上你,想必你有多糟糕。” 季父的声音中气十足,在这寂静的包厢里引起余波回荡,然而季蔺听后甚至没有反驳,也没有露出任何难堪的神色,似是受教似地点了点头,“父亲教导的是。” 季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继而忿忿甩手离去,砰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震得玻璃窗都抖了三抖,紧跟季父身后的季母担忧地看了一眼无动于衷坐在座位上的季蔺,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立马追了上去。 包厢里许久恢复平静之后,季蔺朝着快要凝固成石雕的宋洌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我很可笑吧?” “是挺可笑的。”既然季父走了,她也没吃饱,不如坐下来好好吃一顿。见季蔺有些哑然地看着她,反问道:“难道你还想我安慰你,说你不可笑?” 宋洌夹了一口刚刚肖想已久的,迫于季父威力不敢伸手夹的黑白鱼子酱,皱眉说:“你爸都那么看低你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反驳?” “因为他是一家之主啊。” 季蔺把宋洌喜欢的野生黄鱼放到她面前,“我的家庭呢,你可以说封建,但是也能说非常守规矩。我父亲作为一家之主,在家里就有绝对的话语权,这个权力是从我爷爷那里继承过来的,连同我叔叔伯伯都要听我爸的命令。其实我觉得你刚刚好厉害。在我家,没有人敢反驳我爸,但是你刚刚居然敢那么驳我爸的面子。” “那是因为你对你父亲撒谎了,而我没这个义务帮你圆谎。”宋洌看都没看季蔺一眼,扫荡面前昂贵的菜肴,“季蔺,我不傻。虽然我看上去没你那股精明劲儿,但是多多少少我还是能猜透你的意图。如果你想要利用我来证明你爸是错误的,那么我觉得你是在做无用功。” “对不起。”季蔺放下筷子,两手紧握着放在桌子上,“老实讲,在方教授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我的确是对你存了挑刺的想法。我想让我爸知道,曾经被他否定得一文不值的我的初恋女友,会比所有人都要好。他一定会和我一样后悔,曾经逼迫我做出分手的决定。” 他摇头无奈一笑,“所以我故意对你很吝啬,想要让你退却。因为自从我家发迹以后,很多女人都不计手段地扑上来,连我爸这样深爱我妈的人,外面都养着不少情人,但是我妈之所以能一直保留着正室的地位,是因为我爸迷信,觉得我妈旺他。因此我对于异性有着很重的防备。我故意对你吝啬,有些时候故意为难你,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看着宋洌温柔一笑,“结果,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生。” “等一等。”宋洌用铁勺子挖下一大块螺肉,恶狠狠地塞进了嘴里,“别以为你现在说好话我就能被你忽悠过去。” 她脑子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一开始的穷人人设也是你特意这么做的,吃饭我买单你不还我钱也是故意的?” 季蔺以手握拳,两颊微赧地轻咳了一声,“这个是因为我网上搜女生最讨厌什么样的男生,小气二字排行榜首位,所以之前这样冒昧地试探你。可是哪怕这样,你还是答应和我一起吃饭,聊天,看电影,所以我在想,你是第一个,并不在乎我的家境,也不在乎我的家族带给我的蒙阴,并主动接近我的人。所以在我爸调查你之后,我跟我爸说,我觉得可以和你走下去。” 宋洌简直哭笑不得,“然后你不会觉得我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吧?” 季蔺微微一笑,“当然不会。” 她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说:“老实说,我其实非常贪财,但是我很高兴你一直跟我这么算清楚账目,虽然偶尔还需要我来垫付,让我有些时候实在有些无奈,但是这些行为,让我非常自然地理解为,我们是纯粹的君子之交,因此我非常放心地厚着脸皮和你交朋友。” 她叹了一口气,“当然,我承认,你的阅历以及你的朋友圈,对于目前的我来说,非常有吸引力,所以从这点上来讲,我的确是有功利性。” “这倒算不上功利性,”季蔺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除了血缘至亲,其他人亲近你总是有目的,哪怕是当下目前毫无利益关系的朋友,说不定也有一天也会有利益牵扯。” 他认真地看着宋洌,面有遗憾地说:“所以从始至终,这只是一个巨大的误会而已吗?我以为你喜欢我喜欢到不在乎钱财,在你眼里不不过是纯粹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第78章 我不会喜欢上不可能喜欢我的人 宋洌继续一边干大黄鱼,一边分出点智商来对季蔺说:“我觉得你想偏了,这个社会上,金钱,地位等传统意义上的成功,的确会给很多人的恋爱婚姻带来决定性的选择偏向。但是很多人忽略了一点,性格爱好的匹配度,精神共鸣感等等这些看上去虚无的东西,比前者更为重要,甚至这些我觉得才是决定你是否要和他(她)共度一生的根本理由。” “你可能要觉得我太矫情,还不现实。”宋洌停下来,对上季蔺的目光,“但是,如果我喜欢一个人,那么我不会因为他贫穷,也不会因为他懦弱不敢违抗家庭而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的唯一理由,只能是因为,”说到这里,宋洌有些恍惚地说:“有句话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描述得很精准——灵魂无法共振。” 季蔺眼神变得紧张起来,“对不起,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开始……” “其实没有如果。”宋洌咽下鲜美的鱼肉,打断他的话,“况且你没发现你自身的逻辑有问题吗?你心里清楚,只有血缘至亲才可能没有任何条件地对你好,那么你凭什么要一个姑娘仅凭她对你的好感无所顾忌地为你付出?” 她毫不客气地指出说:“更何况,你说你厌恶姑娘非要因为你有钱让你买单,可现在你的做法不也和她们曾经一样?说到底,你就是自私,你想要恋人对你无所保留的好,可你自己却不能付出等同的条件。” 季蔺脸上有些黯然,“也许你说得对,这些话我都接受。但是现在的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试试看,你先前看到的我远远比这会更好。你想想,我们有很多相似的爱好,我们对于很多事情也有相同的看法。” 他顿了顿,循循善诱道:“按照你刚刚所说,其实我们很合适。当然,如果你介意我父亲的态度,大可放心,因为你今后要嫁的人是我,不是他,他只不过是把存在的问题用直白的话语赤|裸裸地描述了出来而已,也许你听得很刺耳,可是等你人生阅历上来了之后,你就会发现,我父亲这个人,做人做事,都很直接干脆,会把所有的利弊摊开来跟你讲,不然也不会把季家家业做到如今的规模。” “而且据我所知,您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糟糕的居住环境,高强度的工作节奏,没日没夜的加班,我基本上一个月约你四次,被拒绝三次,而你每次抽时间和我出来,不过是想要强化自己的社交短板。”季蔺徐徐说道:“而你活成这样,跟你自己本身没关系。” “你缺的是一飞冲天的机会,而婚姻能带给你的,远远不止是机会而已。” 宋洌忽然发现,对方是一个强大的谈判手,表面是儒雅有礼,实质上一招一式,仿佛太极拳一样,不徐不疾,进退有度,让人无形之中,节节败退。 她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诚然,季蔺的每一句话都具有极大的诱惑性,而且季蔺本身条件不差,用婚姻去换取事业,谁都会选。 “那你喜欢我吗?”宋洌问道。 季蔺微微一顿,“宋洌,婚姻可以没有爱情,而且你不觉得我们很合适吗?我缺乏你有的魄力和野心,而你缺乏我拥有的资源。我们将会是天作之合。” 宋洌笑了笑,“我承认你说的一切都很有诱惑性,但是我拒绝。” “我明白了。”他刚刚倏然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随即失落地笑了笑,“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宋洌垂下目光来,夹了一口鳝丝,没尝尽肉质的鲜甜口感就囫囵咽了下去,“没有。我不会喜欢上不可能喜欢我的人。” 第79章 你差点就成为豪门大少奶奶了 那天结束后宋洌和季蔺有些不欢而散,她拒绝了季蔺送她回去的提议,自己打车回了学校。 那边等待吃大瓜的乔荞得知宋洌拒绝了季家提出的条件之后,在电话里非常惋惜地大叫道:“天哪,宋洌,你这傻缺的、灌满愚蠢废水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请你用上脚指头算一算好吗,只要你答应了,现在你就是季家的大少奶奶了!” 宋洌以为乔荞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季父在饭桌上说过的话,真诚地解释说:“是你没懂,要是我答应了,我的价值就沦落成移动的子宫了。” 哪知道乔荞毫不在意这个点,在电话里对她错失此等机会而万分激动地训斥她,宋洌毫不怀疑,如果可以,乔荞恨不得顺着电话线那边爬过来戳她脑门。 “我的宋傻子啊,是你没懂!做人哪能那么迂腐,你仔细想想,是个女人都要生孩子,你生个孩子就有房产,现在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你再静下心来想想,现在s市的房价到底有多贵,你一个外地人穷尽一生,可能也就只能买下一套房子。那套房子无论你之后满不满意,都得哼哧哼哧背一辈子的房贷!” 宋洌一脸铁憨憨地倔强道:“可就算我一辈子只能买得起一套房子,那也是靠自己赚来的钱买的呀。而且我虽然是个女的,可并不代表我有子宫就要生孩子啊……” 听上去有理有据,貌似难以说服,乔荞简直恨铁不成钢,“你真是榆木脑袋,时代早变了。就说最近发生的,那个女明星向茴茴知道吧,二十一岁就给大亨路文生了双胞胎儿子,当初人人唾弃她未婚生子,还是给一个老头子无名无分地生孩子,讽刺她是心机拜金上位女。” “但是你听听现在舆论说什么,都说她聪明有头脑。当初不仅拿到了天价分手费,而且路文现在七老八十,子嗣凋零,以至于她的孩子能认祖归宗,名正言顺地成了路家人。” “她现在才二十几岁,生完孩子以后依旧年轻貌美,背后还有金主撑腰,拿着大佬给的顶级资源,在娱乐圈立辣妈人设,照样活得风生水起,不仅日进斗金,而且娱乐圈红人们都想要攀附她。等到她的两个儿子长大了,以后路家庞大的家产,她就算分到九牛一毛,那一毛也足够富贵滔天了!” “你再想想你自己的现状,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可能你还不服气我把你打成这个标签,但是你也实习过,知道现在的社会,名牌大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步登天吗?意味着以后衣食无忧吗?” “不!”乔荞冷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s市不仅有f大,j大,还有一堆985、211的大学,每年的毕业生有多少?就业岗位竞争压力有多大?对于资本家而言,你的名牌大学学历,不过就是一个敲门砖,一个通过首轮筛选资格的凭证,等到你一路披荆斩棘,赢过其他毕业生拿下offer(录取信)后,接下来他们想让你996你就只能996,就算让你007,你连说个不字的底气都没有。更何况,你家里的情况你自己比我清楚。” 宋洌沉默地听了许久,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我到底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也许当时我答应了季家,真的能给现在的我带来巨大的便利,可十年之后的我,一定会非常痛恨现在的我因为畏惧困难而走的捷径。” 电话那边的乔荞消声了一会儿,忽然反问她,“宋洌,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时候你妈出事需要大笔钱的时候,帮你支付医疗费的不是姚鹤望,而是别的男人,要你献身肉偿,你会怎么做?” 宋洌看着天上灰蒙蒙的星空,笑了笑:“那些天我没来宿舍,原来你们大家都是这么想我的吗?” 乔荞沉默着没有反驳。 宋洌有些难受,哑声说:“天底下的确很多人不会无缘无故帮你,但是并不代表不存在。” 关于这点,宋洌曾经还私底下问过钟秘书,她虽然只是个学生,却知道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然而那时候钟秘书却看着她笑了笑,“我看过他资助很多成绩优秀,家境困难的学子,因此我觉得你不用因为姚总资助你而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然后这个面瘫的钟秘书忽然有些感慨地对她说:“相信你也听过不少小道消息,姚总曾经也被蒋家资助过,但是他却不得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此他现在做的,只不过是不想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在同样一个优秀,却因为贫穷而被桎梏的人身上重演。” 他顿了顿,异常郑重地说:“你还年轻,别让别人拿着这些小恩小惠随意拿捏你,从而掌控你的人生。” 宋洌从回忆中拔出思绪来,对着乔荞说:“姚鹤望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也没必要这么做。更何况过去的事情不能假设,无论当初出手相助的人是谁,我都不会作践我自己。而且你刚刚举的例子中的那个女明星,我想她一定也在背后付出了常人看不到的代价。大多数人只看得到她风光无限,但是她一定承受了一般人无法承受的苦楚。” 她继续说:“这些代价她能承受,并不代表我就能承受的了。乔荞,你可能真的觉得我嫁给季蔺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对我来说,要我一辈子围着一个男人转,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生育机器,这比凌迟我还难受。到时候那些数不清的洋房,反而会成为囚禁我的牢笼。” “我妈从小就教育我,人活着,就是要问心无愧,那口气怎么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也能此生无憾地把它给归还人世间。” 宋洌轻声笑了笑,“乔荞,谢谢你一直都教会了我很多,但是这点上我难以苟同。” 乔荞听罢懒懒地说:“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上天给你捷径你不走,非要走点坎坷弯路才有意思是吧?总之作为朋友,我仁至义尽了,到时候你这个没被社会毒打过的社畜别找我哭——” 她想了想,又傲娇地补充道:“到时候最多借你一个肩膀,哭泣无法挽回的富贵人生。” 宋洌不禁笑出了声,“好的呀,我知道你想为我好。” 第80章 幕后大老板 尽管宋洌和季蔺现在的关系处在了一个尴尬的时期,然而每到双休日,他依旧和往常一样约她出去,言辞恳切自然,仿佛只是一次再也正常不过的约见而已。 但是宋洌装模作样的功底不够,反复思量之下,也只能回一个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借口推辞掉。 随后宋洌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所有的人脉也好,交际圈也好,都存在着看不见的壁垒。 先前季蔺能把她引进去,让她融入圈子,如今没了季蔺,照样也能把她给彻底隔离出来。 天底下的道理从来都是一样的,你没匹配的实力,就无法在对应的位置立足。 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要么是有实力的人愿意培养你,要么纯粹靠自己的能力站在那个位置上。 经历这一顿莫名其妙的饭后,宋洌由衷地为每天早起贪黑工作赚钱的快节奏而感到充实和高兴了起来。 在成功熬过了前面三个月的试用期之后,宋洌顺利地加入了为期一个礼拜的新员工培训计划中,将要坐公司大巴去临边城市的度假山庄里,进行封闭式集训。 参加的人都是今年批次招过来的应届生和社招人员,满满当当的装了两个巴士。 联络员为了活跃气氛,搞了一个传统的小游戏,让每个人都抽了签,纸条上写的名字是小组里的一个人,意味着接下来在七天的活动中,将要默默地为他做一件事情。在培训结束后,让每个人上台猜测自己是谁的“心动人”,猜中的人将会得到公司的纪念小礼物,而猜不中的话要送对方一个小礼物。 这个小游戏倒是让原本颇为沉默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宋洌抽到的人跟自己同姓,叫做宋应淮,但是目前她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因此在饭桌上同组的人坐下,开始一一介绍自己来自于哪个部门。 宋洌对于这种活动一向不是很热络,所以脑子里还游荡着晚上自己写的新功能上线之后,还得蹲守在一旁线上测试的问题。 她正等着刚上的铁板牛排转到自己面前,却见旁边的人帮她转了过来,并面向大家说到:“大家好,我是来自私募量化部门的宋应淮。” 宋洌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宋应淮在说完之后仿佛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对她笑了笑。 她又没忍住多看了一眼,倒不是因为对方长得端正,而是总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宋应淮说完之后轮到她自我介绍了,因此她也没有再看,有些心不在焉地介绍完了自己。 这张饭桌上坐着的有的是做量化模型的,也有的是搞高频交易的,还有的是做产品营销和策划的,虽然名头上都是新员工,但是也有不少在社会上已经工作过很久跳槽到赛克的。为了快速彼此熟络起来,大家都主动地开始聊起了未来的投资方向,以及对公司目前发展的看法。 宋洌属于技术工,对于高频交易、期货一类的高风险交易的看法都插不上话,因此也就竖起耳朵来听,同时认真地吃面前的菜。 也不知道今天是运气特别好还是自己胃口好,每次转盘转到自己面前的菜都是自己想吃的,甚至觉得吃肉吃腻了,想吃点清爽的,结果旁边的宋应淮恰如其分地开始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汤。 宋洌正喝得舒服,忽然有人说了一句,“哎,你们两宋还真有意思,一个转盘一个吃的,别告诉我宋应淮你的‘心上人’是宋洌吧?” 宋洌猝不及防听到这番话,一不留神把汤都呛住了,只剩下尴尬而仓皇的咳咳咳,而一旁的宋应淮却神情很自然地说:“我帮你转了三次排骨,一次鱼,但是宋洌她就没停下筷子。”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不过也对,宋洌是只要是转到她面前的菜都会吃。” 大家不由自主都看向了宋洌面前的菜,发现她的确是只对着眼前的一盘薅,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宋洌作为一个隐形社恐,一下子涨得脸都红了,这一插科打诨的,大家倒是忘记探究所谓“心上人”的猜测了。 这家度假山庄占地面积很大,不仅有酒店,还有游泳池,高尔夫球场等各种休闲游乐设施,连同宋洌他们晚上入住的房间都要两三千块钱一晚,足以可见公司的财大气粗。 宋洌还正和新室友感慨度假山庄的环境,没想到这个来自渠道销售部、同样也是应届生的刘迪轻声说道:“你不知道吗?几年赛克被收购之后,就新换了一个幕后大老板,拉了好多投资人,投入了大笔钱,新加了很多新兴的投资项目,专门做私募的那个部门就扩大了十倍的规模。然后赶上了牛市,光光ai的那个项目就盈利翻倍了。我听我的领导说,去年他们的年终奖是这个数。” 刘迪比了一个二的数字,宋洌:“二?” 刘迪啧了一声,宋洌反应过来:“二十个月?!” 刘迪继续用爽肤水啪啪啪地拍自己的脸,“还是base呢,上面层级的大佬不知道多少个月。所以今年招聘应届生的时候,package就给的非常高,当时光光收简历整个hr部都忙翻天了,但是后来淘汰率也很高。今天吃饭的时候你没发现吗?坐着的一圈,好多都是在外面工作很多年的很有经验的基金经理,甚至都是拉团队进来的,但是应届毕业生就非常少,特别是投研部,整个s市就招了六个人。” “哇,那个神秘的大老板真是个牛人,”宋洌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拿二十个月的奖金就好了,不过就算今年行情再好,宋洌一个做量化模型开发的,估计在整个盈利团队中也就是个边缘人的角色,上面的利润分成下来,她能喝上口汤就不错了。 “那可不,而且明天据说那个从来没露过面的大老板也会在第一场培训中发言,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瞻仰这个神秘的大老板了。”刘迪说完就将自己砸向了绵软的大床,“据说人是白手起家的,一般这样的,估摸着秃顶肥耳年纪大?哈哈哈——” 宋洌也在手机上定了闹钟,甚至因为自己第一次睡这么好的床还有点不适应,翻来覆去摊了好次饼才昏昏欲睡了过去。 早上吃完酒店自助餐之后,宋洌和大部队一起进了酒店大礼堂,这种类似于企业文化的系统性培训,老实说宋洌不是很感兴趣,因此和刘迪两人坐在了靠后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大礼堂里满满当当地坐了一屋子的人,宋洌伸头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公司里的大领导们都来了,想来这个幕后大股东应该是个重要人物,便也不由得好奇到底是哪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具有这样的魄力和手段,将收购后的赛克得到首战大捷的成绩。 主持人是这次负责新员工培训的hr经理t姐,因为大老板还未到,因此她在站在讲台上开始了气氛热身,正当大家被t姐的幽默的语言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礼堂的大门打开了。 刚刚的笑声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朝着后面看去,连同宋洌的表情也凝固在了那一刻。 她没有想到,或者是说不敢想,传说中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幕后大老板,居然会是姚鹤望! 第81章 我怎么知道老板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那次在季蔺家遇见他,宋洌还以为姚鹤望走投无路,说不定温饱都成问题,还好心好意用仅剩不多的钱请他吃夜宵。结果自己完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不仅有工作而且依旧有收入。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输过。 在那之后几个月后的财经新闻里,蒋家任命的新任总经理虽然还在,然而姚鹤望已然摇身一变,成为了h公司的独立董事。 更让人吃惊的是,那新任总经理林巡不知何时,已向蒋家辞职,不再是蒋家公司的经理人。 钟秘书有句话虽然很装逼,但是的确所言非虚——“放心,天塌下来,有老板顶着,不然他也不会是我们的老板了。” 宋洌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心里想钟秘书果然厉害,她在外面绕了一大圈,姚鹤望还是她老板。 比起在大学中演讲的随性,姚鹤望在公司里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一身深色西装,眉宇间蕴含着肃穆和威严,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时,引起一阵轻微的倒吸声。 刘迪偏过来压低声音说:“怎么能是个钻石王老五啊?” 宋洌用牙缝发出声音,“你——不——是——说——是——个——老——人吗?” “我猜的啊,之前都没怎么露过面,我怎么知道有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啊。”刘迪一脸遗憾地把脖子伸长了,“早知道我还能任由你把座位给安排在这么?” 但是很快她俩都不说话了。 大堂里安静得过分,每个人都被一种异样的气氛所笼罩,宋洌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姚鹤望的演讲风格很利落,背后是巨大的投屏,映着他修长而高挑的背影。 上面有赛克公司对未来的展望和愿景,以及同比同行业中面临的挑战和机遇。 虽然这种企业文化看上去是假大空的东西,然而被姚鹤望说得极为生动盎然,甚至到了提问环节,现场气氛也一度热烈。 演讲结束之后,姚鹤望没有留下来,大概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宋洌只看到他神色匆忙地走出了礼堂。 直到姚鹤望离开之后,宋洌还久久未能回神过来,反而陷入到一种长久的思考中去。 原来打工人到哪里都是打工人,而老板永远是你老板。 早上的培训结束之后,中午大家一起坐在酒店自助餐厅吃饭。 幕后大老板的出现让每个人都还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中,毕竟是领域内的传奇人物,因此无论是曾经的战绩还是香艳八卦,都有不少人感兴趣。 不少人开始谈论起了姚鹤望,有知道内幕消息的人还谈起了之前姚鹤望和蒋家之间的恩怨,宋洌一边听着一边继续吃自己爱吃的菜,等她吃完主食想吃点甜食的时候,居然有一只手将旁边的一碟小甜心推了过来。 宋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发现居然是宋应淮。 她忽然想起来那个游戏,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把这甜点再推回去,这样算不算不着痕迹地对自己的“心上人”做了一件事情。 这么七想八想的,没想到宋应淮说道:“我刚刚多拿了一盘,吃不掉。” 宋洌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好意,更何况她也的确很想吃甜品,因此拿着小叉子叉了一个,塞进了嘴里。 等宋洌吃完一块的时候,宋应淮又忽然问道:“好吃吗?” 宋洌对着宋应淮认真的眼神,有些紧张,下意识地说:“好吃。” 宋应淮粲然一笑,“你还是喜欢吃甜的,只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第82章 当你抱怨手套不够暖和的时候,总有一些人连手都失去了 宋洌奇怪地看过去,“你认识我?” “宋洌,”宋应淮一边吃一边很平淡地说:“我也是兰亭县实验高中毕业的。” 宋应淮这么一说,宋洌脑子里的一个身影和眼前的宋应淮慢慢地重合在了一起。 高一的时候,她曾经参加过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培训班,宋应淮也在培训班里。那个时候是每周天有一次集训,而他俩是每次最早到教室的。 那个时候宋应淮面黄肌瘦,也不善言谈,一年四季就是一件运动衫加校服,因此整个人乍一眼看上去脏兮兮的。 宋洌还以为他耐寒能力比一般人强,结果有一次她去早了,看见宋应淮冻得脸都青了,下意识把自己的围巾给了他。 后来高二的时候,宋洌就听说宋应淮拿到了全国竞赛一等奖,直接被保送到了t大。 她只记得宋应淮站在领奖台上,脸色木然地接受来自各方的赞赏,而且老师们还以学校的名义给宋应淮捐了十万块钱。 只不过她一直觉得宋应淮不好接近,而且对方是学神,她是学霸,还是有智商上的壁垒的,因此他们之间跟个熟悉的陌生人差不多。 更何况如今宋应淮和先前的模样早就大不相同了,他穿着条纹衬衫搭配着浅色的西装裤,整个人显得干净而清爽,远远不是先前那副穷酸样了。 “我想起来了。”宋洌回过神来,由衷地为他高兴,“宋应淮,你怎么来s市工作啦?我以为你会大学毕业之后一直留在b市的。” “b市离家太远了。”宋应若有所思地淮顿了一下,说道:“s市是离家最近,而且工作机会多的城市。没想到我们的眼光这么相似,居然来到了同样一家公司。” 宋洌笑了笑,“不过的确是,b市竞争压力也更大,买房也不好买,”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出租屋,“估计连租到合适的房子都很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遇到了老乡,宋洌对于人的防备少了很多,开始聊起了家常,“你现在租哪里呀?是公司附近吗?” 宋应淮:“没有,公司附近的租房都太贵,我租不起。” 果然是穷人遇穷人,两眼泪汪汪。 宋洌周围的同事要么是s市本地人,要么是有钱富二代,要么是稳定的中产,很少有像她这么一穷二白的,乍一听到这亲切而朴实的话语,宋洌马上说道:“我也是!我住的就是那种群租隔间房,你都不知道,那房子不仅电路有问题,还经常有人上门来敲墙。” 宋应淮笑了笑,“我也住群租房,但是不是隔间的,就是私人空间差点,大家共用厨房和卫生间。倒是没人来敲墙,就是有点冬凉夏热。” 宋洌:“啊?” 宋应淮:“房间就是阳台,胜在通风好,晒衣服也方便。” 宋洌还以为宋应淮在开玩笑,想要和她比惨,让她好受一点,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是的确比我差一点,你这么拼,一个月的房租很便宜吧?” 宋应淮:“我本来觉得可以更加便宜一点,但是我嘴笨,说不过房东,最后也就讲到八百块。” “你攒钱比我都拼啊。”宋洌开始觉察出来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认真地问道:“你是想要快点在s市扎根买房吗?” “不是。”宋应淮脸上的笑容少了一点,声音也轻了点儿,“我想多攒点钱让我妈多活几年。” 宋洌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读书的时候多少听说过宋应淮,毕竟年级里每次理综和数学考满分的牛人谁不好奇呢。 但是这样的牛人一旦有名了,随之而来的风言风语也多了起来,宋洌一直不当一回事,直到他们的奥数教练在办公室里感慨了宋应淮的身世之后,宋洌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都不是空穴来风。 当你抱怨手套不够暖和的时候,总有一些人连手都失去了。 宋应淮家穷,他很小就没了爸,他算得上是遗腹子,母亲拼了老命把他生下来,又费劲地把他拉扯大。 正当他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母亲以为能松一口气的时候,结果还得了渐冻症这种能拖死人的不死癌症。 上天唯一的怜悯大概是给了他天赋卓绝的头脑,宋洌还以为他保送到t大会一直做学术研究,没想到居然来了s市,从事了算法模型的设计的工作。 “那肯定没问题啊。”宋洌没和别人一样露出令人窒息的、怜悯的神色,让宋应淮无端松了一口气,“你们搞数学模型的,可是量化里的高端人才,肯定比我们其他人工资高。你一定能养家糊口的同事,在s市扎根的。” 宋应淮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宋洌立刻会意,无论在哪里薪资问题在公司绝对是一个禁止谈论的事情,因此两人只能会意一笑,又各自各的开始吃了东西。 第83章 宋洌,我们赢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是培训课,培训老师来自于赛克公司各个部门的骨干精英,介绍的也是自己部门的发展历史和主要业务,因为属性都偏向金融类,因此宋洌都听得兴致勃勃,做了好多笔记。 等到最后一天的时候,培训完脑子,公司也知道放着这么好的地方不搞点活动,也是白来了。因此按照先前的安排,就组织了一场集体比赛,增进一下同事之间彼此的感情。 比赛内容也很简单,每个组要求派队员去参加不同的比赛项目,赢取积分,哪个组的累积积分最高,哪个组就能获胜赢得奖金。 一旦跟钱挂了钩,大家开始变得兴致勃勃,想要拿到头筹。 宋洌被分配和宋应淮一组,但是比起其他队员的比赛都要翻山越岭,翻越各种障碍物的,他们就需要来回跑一次就行。 但是在到达场地之后,宋洌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们这组需要两人协作用绳子把脚给绑在一起,到了对面之后到达的组中谁抢先算出24点,谁先拿到气球。在拿到球之后同时解开脚上的绳绑,两人用身体夹着将气球带回到原点为胜。 哨响开始的时候,宋应淮先把自己的脚踝给绑上了绳子,然后才让宋洌把脚伸过来,一边绑一边调试松紧,宋洌看其他组都已经上路了,宋应淮还不紧不慢地问她舒不舒服。 急得宋洌一把蹲下来,赶紧地打了一个结,拽着宋应淮直接上了路。 但是一上路两人都踉踉跄跄的,宋应淮看到宋淮的脚踝被绳子磨得疼了,不由得劝解道,“你别急,跟我的口令走。我们频率一致,步调相同才能走得快。” 但是两人一高一矮,走路的步子也有大小,调整了好一会儿,也没协调好动作,最后宋洌索性搭在了宋应淮的肩膀上,同时让宋应淮也搭着她的肩膀点儿。 这会儿宋应淮犹豫了一下,最后见宋洌不解的眼神,只得无奈地用手轻轻虚扶着,宋洌实在看不惯宋应淮这种黄花大闺女的青涩样儿,直接把他的手给抓着给结结实实地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并让他把自己的肩膀抓紧点。 这会儿两人终于勉强地开始加速了,只是一个性急频率快,一个步大频率低,结果快到的时候,宋洌没把控好力度,只听到轻微的咔吱一声,心下一凉,知道自己的脚踝崴到了。 所幸不是很疼,她还能忍着点,因此催促宋应淮赶紧把那24点给算出来。 算24点对宋应淮来说并不算难,其他组还在沉思用草稿纸演算的空档,宋应淮几乎是看到题目的当口儿就给出了答案,因此第一名拿到了气球。 但是回去又有了新的麻烦。 第一是宋洌对气球有畏惧感,稍微弄得猛一点儿的,就直接给炸飞了,但是如果她往外躲,那球就容易夹不住,掉在地上就要加时间。 第二是她的脚因为有点扭到了,所以使不上劲,眼看着其他组也完成了24点的任务,拿着气球往回夹着走了,宋洌心里急得直冒火,一旁宋应淮倒是不紧不慢地让她慢慢来,“不着急,输赢也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宋洌微微抬起头来,因为脚踩在地上疼,额头上都沁了汗珠,“要做事情肯定得尽力做,不然失败的话也会后悔。” “你真想赢?” 宋洌一愣,看到宋应淮黝黑的眸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只是下一刻宋洌没想到,宋应淮竟然一把抱起了她,悬空的那一刹那,宋洌整个人都吓得倒吸了一口气。 “你抱住球,小心别让它丢地上。还有一只手挂我脖子上。”宋应淮看到宋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不由得泛起了温柔的笑意,“你放心,抓紧我啊,我们马上就到目的地了。” 宋洌没想到宋应淮居然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想出了这招,手也不由自主地因为紧张而握成了拳头,虚虚地搭在宋应淮瘦削的肩膀上。 夏天的衣服都穿得薄透,两人不可抑制地挨得有点近,宋应淮的身体好像一个冒着气的火炉,腾腾地往外蹿热气,让宋洌也觉得局促不安起来。 她没想到宋应淮看上去文弱,手劲和力气却很大,抱着她小跑的时候稳稳当当的,一点也不晃荡,她只能感觉到清风从耳畔呼呼地吹过声音,以及触碰到的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又好似只过了那么一瞬,直到直到听到周围的吹哨声和欢呼声,宋洌才回过神来。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宋应淮的胸膛里还呼呼地喘着气,额头也沁出了汗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宋洌放到了地上,笑容很是腼腆地露出一口白牙,“宋洌,我们赢了。” 宋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不由得笑了出来。 第84章 你随意 上午虽说是赢了比赛,但是宋洌的脚也严重了起来,刚开始还能勉强走,结果后来稍微一使劲就觉得踝关节的地方疼。 因此下午本来安排每个组在晚宴上节目的最后彩排,宋洌也只能当做背景板似地站在后面,随便应和着唱两句。 大家都努力地想要排出一个好节目,因此宋洌也不敢说出口,只能咬着牙硬挺着,站在她旁边的宋应淮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休息的时候,悄悄地给她塞了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 本来扭伤得也不算严重,喷了点药之后到底能抗了点,因此到了正式上台的时候,宋洌还能穿着高跟鞋硬站着支撑到整个节目都结束。 表演完之后照例有主持人上台来一一介绍每个新人,然后是由本人公布一开始就贯穿整个培训项目的破冰游戏“心上人”的答案。 这个时候舞台灯光全部凝聚在台上,轮到宋应淮的时候,宋洌不知道为什么还略微紧张了一下。 “那么,来自数据建模部的宋应淮,你的‘心上人’是谁呢?”主持人问完之后,已经有人把话筒递到了宋应淮的手中。 “是宋洌。” 冷淡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扩音器而变形,竟然泛出点缱绻的温柔来,连同下面热热闹闹的观众都安静了些许。 主持人见状立马又说:“谁是宋洌,那你的‘心上人’是谁?” 宋洌被推到前面来时,脑子还有点乱,舞台灯明晃晃地照得她眼睛疼,她觉得嘴巴发干,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也是宋应淮。” “哇!两个同事真的很有缘啊——”主持人还在说一些俏皮话,下面早已嘘声一片,比先前的欢呼声还要响亮一点,甚至连同样站在台上的人也轻声揶揄道:“这是给两人在办证婚呢?” 宋洌觉得很是局促,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宋应淮在旁边小声地劝解她道:“没事儿,当做自己没听到,很快就过去了。” 宋洌刚要挤出点笑容,就突然看见姚鹤望从礼堂里偏身走进来坐在了正桌上,身后还跟着他的随行秘书和赛克的hr总监。 虽是风尘仆仆,气势依旧卓绝,端坐在主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又好像只是宋洌的错觉而已。 以至于宋洌下台的时候,都觉得整个人有些虚得发飘。 歌舞节目差不多之后,桌上的菜也上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同事们一桌桌地开始起身去领导桌上敬酒了。 大家敬的基本上是红酒,有几个销售部出身的,直接拿的是白酒,宋洌用的还是老一套,反正她现在是个技术工,也没必要拼酒力,因此拿的是红酒兑可乐,混在人群堆里。 敬领导其实是有讲究的,基本上是从职位最大开始往下排。 毫无疑问,最大的领导是姚鹤望。 因此敬酒的人围着姚鹤望的人最多,毕竟一个公司里最底下的小喽啰能和大领导说话的机会一年也就基本集中在敬酒上了,敬酒的那位轮流说几句俏皮话应和,旁边总有眼力见的人一起附和调节氛围,一时之间领导桌热闹非凡。 宋洌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心里只想着赶紧弄完回去睡觉,而且明天还要省着力气回出租屋洗衣服,因此为了讲究效率,选择了就近敬酒。 恰好hr总监在她旁边,她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文总,伸出了自己的酒杯,举到了对方的酒杯下面。 没想到宋洌敬上酒之后,文总笑了笑,很是亲切地说了一句,“你是计算机专业的——”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马上脱口而出道:“宋洌对吗?我记得当时面试的时候跟我解释了一下基础的快速排序。” 宋洌没想到这样的高层还能记得清楚的记得自己几个月前的面试表现,有些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对,您记性真好,就是我。” 这时一旁的销售总监柯总凑过来,脸上喝得已经半红,摇摇晃晃地搂住了文总的肩膀,“哎,你这个小姑娘不够意思啊,敬文总用果汁,这算什么敬酒?” 宋洌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刹那间有些愕然地杵在原地,什么圆滑的话都说不出来,正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看到姚鹤望身边正空缺出了人。 她忽然福至心灵地上前了一步,把自己的酒杯伸到了姚鹤望的酒杯下面,“姚总,您好,我敬您。” 姚鹤望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宋洌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最后只是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你随意。” 说完就举杯微微抿了一小口。 宋洌敬完姚鹤望之后,然后又恭敬地把酒杯端到了柯总面前,这回柯总虽然面上有些不悦,但是还是接了她这杯敬酒。 这场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给掩盖过去了,宋洌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前她还看到刘迪给那个所谓的销售总监敬酒的时候,因为她来了月事,因此每次敬酒只是抿了一小口,其他领导倒是笑呵呵地就这么过去了,唯有这个喝的面红耳赤的柯总,非要刘迪一口闷。 然后刘迪就笑眯眯地说了一声好,没有一点犹豫地给灌下去了。 这要是落到宋洌头上,宋洌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好。比起宋洌是一个做技术的,刘迪多少带着点没办法,毕竟那个柯总是她的部门的老大,职场新人遇到这种赤裸|裸的霸凌,也只能忍气吞声的份儿。 等到宋洌坐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吃菜时,头还有点眩晕,虽然可乐里只掺了一点酒,但是对于酒精敏感的宋洌来说,也足够脸颊泛红,浑身发热了。 因此她自己一个人出了礼堂,打算回房间里早点休息。 第85章 我怀孕了,宋洌 外面几乎没什么人,整个度假山庄都让赛克给包下来了,专门给新员工培训。因此宋洌一个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时,几乎没有人。 她匆匆走了没几步,就看见有个身形高大的人正站在路灯下打电话,大概是抽空出来抽根烟的功夫打的,她只看得见那个烟头一明一暗,映照着姚鹤望那张眉宇间略显倦色的脸。 宋洌原本想绕道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安静地等姚鹤望打完整个电话,才挪了上去。 “老板。”宋洌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嘴,“谢谢你。” 姚鹤望侧过身来,看到了宋洌因为酒精而绯红的脸,忽然说道:“所以你不读研,短时间内千辛万苦地还上了我的钱,就是觉得当初为了救你妈,给我画的饼太大,反悔也来不及,因此马上把钱还了,自己再来我这儿工作么?” 宋洌一下子反应过来,当时为了跟姚鹤望借五十万,用的理由是给他免费工作十年,然而现在不仅不用还钱,两年就能赚回五十万,这么一算,姚鹤望好像真的跟她做了一笔亏钱的买卖。 于是宋洌立马应和着他的话,语气轻松地说道:“那是,毕竟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老板你给正式工的工资这么高,所以我就一毕业就赶紧麻溜地过来了。” 姚鹤望之前收购赛克的时候,都是匿名的,谁也不知道这个基于人工智能的新兴投资交易公司是姚鹤望的手笔,直到蒋家在ai这块大蛋糕的争夺中失利之后,姚鹤望这三个字才从硝烟中显露出来。 宋洌一个打工人肯定也不清楚,因此这话纯粹是用来说笑的。 听到宋洌那么说,也姚鹤望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很多时候,穷人之所以是穷人,不仅因为他们对生活无可奈何,更因为他们摆脱不了穷人的思维。因此他也只是笑了笑,经过宋洌的时候,看见她的一只脚撑着另一只脚站着。 这画面只是一瞬间的闪现,而拥挤在姚鹤望大脑中的,还有一大堆优先级高的事务,更何况晚上还有别的会要开,接下来的部署,公司骨干的会谈,公司文化的树立……然而下一秒他突然地问道:“脚崴了?” 宋洌没走几步,身影一顿,转过头来,“嗯?” 晦暗的灯光中,只有一个人影立在那里,“你那‘心上人’呢?怎么没背着你?” 宋洌疑惑地啊了一声,“我没——啊?什么心上人?” 姚鹤望忽然听到自己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走上去,“脚崴了别乱动,我把车开过来送你到楼下。” 第 44 章 第 44 章 “不用了,我崴的不是很厉害,刚刚用过喷雾剂,我这么走路就是怕它严重起来而已。”以前宋洌在姚鹤望面前从来都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就跟皇帝边上的太监似的,但是今天大概喝了一点酒,因此脾气也随心所欲了一点。 她并不想让同事知道自己和大老板一起回到酒店,虽然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但是人言可畏。 宋洌也不喜欢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职场新人被人议论,人的嘴有些时候是最毒的东西,当初她因为在医院里陪伴母亲好久没回宿舍,背后就能被人说成被姚鹤望包养,如今到了社会上,面对姚鹤望有了更多的分寸感。 姚鹤望攥紧了一点手机,随后平淡地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宋洌没再说什么,她想,姚鹤望大概早已对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毕竟他曾经,跟她说了那么多,又帮助了她那么多,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继续深造,她到底还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善意。 第二天宋洌就随着公司大巴一起回去了,恰好是在周天,因此也不用立即投入到工作中,而是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打算把上上下下都清理一遍。 结果宋洌拖着行李箱在门口就顿住了,看到再次熟悉的、一片狼藉的样子,宋洌只觉得心累,几个月的时间的小窝被人重新毁成了这团乱七八糟的样子。 可是她是真的缺钱,于是再大的气性和急切也只能在自己的胸腔里横冲直撞,没有一个出口来发泄她的无奈。 宋洌平静下来之后,又开始整理清扫出租屋里的一片狼藉,等到清理完毕之后,已经是晚上,她台灯下看了一会儿书之后,手机里传来了来自乔荞的一张图片。 点开来一看,“明天中午有时间吗?请你喝一杯咖啡。” 宋洌今天累成了一摊,刚要说拒绝,结果乔荞随之而来发来了一张图片。 是一张b超化验单。 接着是乔荞的下一句话说道:“我怀孕了,宋洌。” 宋洌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几秒,最后回了一个好字。 第86章 老娘我长得漂亮事业又成功,何必在这棵树上吊死 乔荞约宋洌的地方是在宋洌公司附近的咖啡厅里。 宋洌很少去这种小资们密集的地方,第一是嫌贵,第二是觉得没必要。 大概骨子里是穷人,所以宋洌觉得咖啡这类的饮料又贵又难喝,很难像其他同事一样吃完中午饭再花个三四十块钱,买一杯又苦又涩的饮料,手里捧着上来继续办公。 她一进店门,环视一周也没看到乔荞,正想发微信问,结果乔荞提前十几分钟已经发给她已到的信息,并附上了包厢号。于是她找到了服务员,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倩影。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寝室四人之间的联系弱了许多,宋洌和其他三人原本就不是同一阶层的,之后要走的路交集也不多,因此她除了朋友圈里点赞一下,其余再多的交际也没有了。 但是乔荞却不知为何总是时不时地主动和她联系,一开始说些有的没的,最后话题总能绕到感情上。 大学四年,自从宋洌从乔荞嘴里知道蒋汲这个名字开始,就见证了他们的分分合合。 所谓感情的事情,外人不过看热闹,只有局中人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作为一个零级恋爱选手,宋洌当然不会在大神面前班门弄斧,然而她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无论乔荞所作所为是否痴傻犯贱,她从不批判她的任何行为,这种尊重感无形之中使得她们之间的感情竟然比在本科时期做室友的时候还要好。 等宋洌坐下的时候,乔荞面前已经点好了一杯咖啡,她叫来了服务员,把饮料单推到宋洌面前,“你要什么自己点,我请。” 宋洌是牺牲了午休的时间来陪乔荞的,因此她也没打算和乔荞客气,就点了一杯白开水。 她们之间很少见面,交流大多时候都在手机上,这是宋洌首次在线下看到乔荞,她的确比之前成熟了很多,这件玫红色的无袖修身连衣裙将她高挑纤长的身躯修饰得愈发玲珑有致,皓白的手腕上只简单地戴了一只钻石手表,搭配这一身不菲打扮的是一只更加昂贵的、只有品牌logo的手包。 摘下墨镜后,依旧是一张妆容一丝不苟的精致的脸,“我好不容易请你一回,怎么就点了一杯白开水?” “咖啡我也喝不惯,再说你找我又不是为了喝咖啡。”宋洌看了一眼乔荞,见她依旧光鲜亮丽,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乔荞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笑道:“你不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难道孩子父亲是谁这个问题还会有反转?”宋洌知道乔荞防范心理很强,很多事情她不会说关键部分,只会含糊而过,因此打算长话短说:“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的确是蒋汲的。”乔荞垂下眼睑,有些落寞地摸了摸自己仍是平坦的肚子,“但是他们家是不会要的。” 宋洌不是很懂豪门对于流落在外子嗣的态度,也不敢随便按照电视剧本里演的去猜测,转而问道:“那孩子的父亲是什么意思呢?” 乔荞凄凉地笑了笑,“他都已经和吕家大小姐结婚了,如果被他知道了这件事,还能是什么意思?吕苎和他虽然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但是如果涉及到私生子,吕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吕家是蒋家的盟友,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能为吕苎做到什么地方可想而知。蒋汲始终是蒋家的一份子,他能做的,不过就是给钱打掉,以便给自己的正妻一个交代。我太了解他了,比起事业、蒋家的家族荣誉,我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是一个还未成型的受精卵,又怎么能比得上蒋家之后的发展呢?” 宋洌:“既然你一开始就清楚,而且我不觉得你是个没有理智的人,那为什么你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在宋洌的印象里,乔荞一直精明而果决,永远知道什么样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她问道:“你也许觉得我保守又迂腐,但是对于你和你肚子里的宝宝来说,没有爸爸不是一个好的开始。所以你最后的决定,是想找人打掉它吗?” “不,我要留下它。”乔荞下意识想要从手包里找出一支女士烟来抽,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能半途收手,转而紧紧地抓住包,她抓得那么紧,连纤细的指关节都发着白,“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跟我一样,父亲不要,母亲也不爱。” 宋洌从来没有听过乔荞主动提起自己的父母,她一度以为乔荞的家世起码和吴菲菲的一样。毕竟她那样成功,连赚钱眼光都超前同龄人一大截,早早就掌握了财富密码,不再像她一样,如今还处在为钱财困扰的地步。 “很惊讶?”乔荞抿了一口咖啡,低垂着眼睫,“我高二以前还是个不良少女,天天跟着小混混胡闹,成绩一塌糊涂。” 她挑眉看了一眼宋洌,慢慢地说:“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后来能考上f大是吗?原因很简单,第一,我长得美,第二,我认识了蒋汲,他让原本考二本的我上了f大。这就是为什么每次考试,我都要挨着你坐的原因。怎么样,像你这样清高的学霸,和我这样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四年,是不是很失望?觉得这个社会很不公平?” “乔荞,你应该知道,这个社会上,只有有钱人看不起穷人的道理。”宋洌摇了摇头,并未把乔荞话中带着的酸气放在心上,“那你怎么不在蒋汲结婚那会儿跟他断了?即使你们渊源再深,他已经有自己的合法妻子了。” “你也觉得我是小三?”乔荞昂着头,脸上带着说不清的恨意,“要论先来后到,他那老婆才算是吧?更何况我高中毕业后就跟了蒋汲,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凭什么他一结婚,我就变成了小三?我原本名正言顺的孩子就变成了私生子?” 宋洌实在有些头疼,原来再精明的商人遇到沉没成本太高造成的损失都无法维持理智。 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蒋汲大婚的消息,宋洌没有和其他看客一样八卦豪门,反而担心起乔荞的情绪来,甚至还担心万一她一承受不住去婚礼上大闹怎么办。 结果对方到底比她经验丰富,格局宽广,至今她都记得当时乔荞对她说的那些听说上去毫无破绽、云淡风轻的话。 “这年头豪门联姻跟玩儿似的,谁当真谁就是傻|逼。他有老婆,我也有小狼狗,你不用担心我,我对蒋汲也没当真,老娘我长得漂亮事业又成功,何必在这棵树上吊死?” 说完她又要说宋洌,“宋洌,你就是凡事太认真,所以活得没有变通。我为什么要和蒋汲分手呢?有句古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现在的我对他来说永远有新鲜感。而且你知道么,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就是他愧疚的时候,现在我想要什么资源,因为这份愧疚,他就给我什么资源,我趁着这波大好机会好好榨榨他有什么不对?他浪费了我那么多年的青春,我不过讨要一点损失费而已。” 句句咄咄逼人,盛气凌人,宋洌只能叹气,每个人到底都有自己的活法。 后来她也没听到两人分手的消息,倒是看到乔荞继续在朋友圈晒和蒋汲两人的亲密合照。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是,以前乔荞是大大方方地晒,现在确是分组可见、偷偷摸摸地秀恩爱。 当初那个理直气壮的要债人,从色厉内荏逐渐变成了眼前失魂落魄的样子。 第87章 宋洌总是让她有些意外 见乔荞情绪不太对,宋洌只能耐心地说:“可是我也没法帮到你什么,如果你只是想要发泄情绪,我可以陪你,但是我的时间不多,我下午还要上班。” 乔荞抬起头来,她的眼睛里带着某种绝望而清亮的质地,“你也觉得我这次做的不对?” 宋洌摇头,乔荞身上永远带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戾气,使得她能够不顾世俗眼光,为达到目的而勇往直前,这正是她自己缺乏的,“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做什么选择,承担什么后果。我一个外人,没资格评判你的对错,我只希望你能好过一点。乔荞,以前你多光彩夺目,我不希望一段失败的恋情把你毁成这样。” 乔荞许久才失落地笑了笑,“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朋友很多,但是如今发现唯一能说真心话的人,好像就剩下了你。” 宋洌没说话,她心里很清楚,乔荞能跟她放心地说真心话,是因为她嘴巴严,也是因为两人的圈子不重合,但是她没有说破这点,很多时候,关系能够继续维护下去,就是在于装傻,爱情如此,友情亦是。 “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既然我决定要留下孩子,就不会等到他们逼我打掉的那一天。”乔荞撩了撩头发,“明天我就要出国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不在国内。这么些年,我真正的朋友很少,我曾经也看不起你的穷酸样,后来我才发现,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实在很可靠,谢谢你这么些年从未厌烦充当我的情绪垃圾。” 她温柔地笑了笑,“我名下的固定资产中,有一套房子在你公司附近。前段时间你虽然没跟我说租房的困难,但是我知道你租那种隔间房肯定住的不舒服。所以我想,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小问题。小区的物业费我已经提前缴了五年,房子的保洁阿姨我已经辞退,所以对你来说,你要做的,是支付水电费以及帮我维持房屋的整洁与干净。我不太喜欢外人睡我房间,所以请你睡在客房里,给我看几年房子,可以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来,推送到宋洌面前,“希望这是我离开前做过的最为值得的一件事情。” 宋洌长久地盯着这串钥匙,像是饥饿已久的恶犬盯着唯一的骨头,然后慢慢地抬起了头,看向这个美丽的女人,她即使不施粉黛,依旧在她面前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乔荞眉目和善地看着她,神情似施舍又像是笃定,宋洌最后低下了头,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如蚊呐,“谢谢你,乔荞。” 从另一角度来讲,宋洌又应该很高兴。 即使对方给予的姿态并不令人愉悦,但是乔荞这一举动实在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意味着她不用小心翼翼地算计着用电高峰期时所用电器的功率,害怕随时跳闸。 也不用当她独自走在路上的时候,心惊胆战是否会有小混混尾随。 更不用再担心某一天下班回家,万一家里被砸得一片狼藉,绞尽脑汁想着何处可去。 “其实你也不用怎么感激我,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协同合作。”乔荞做事很干脆,之后立即带着宋洌去看了房子。 两人站在装修奢靡的两百多平的房屋中央时,乔荞双手抱胸,目光自下而上地打量着宋洌说:“我记得当时我们寝室里四年的卫生全都是你一个人搞的,连厕所的墙面都擦得干干净净。所以这次我也很放心你住在我的房子里。” 乔荞勾唇一笑,优雅地坐在了自己的欧式大沙发椅上,“当然,你不用着急感激我,这些感激等到以后回报我也来得及。等会呢阿姨会过来一趟,教你这里的保洁工作怎么做,有些特殊的物品要怎么保养。说句不好听的,这里摆放的很多东西,都是你买不起的,所以我也不希望因为你的原因造成我们之间的不愉快。” 乔荞顿了顿,“刚刚我带你去过物业那里,就是注册一下身份信息以及录指纹,以便你之后正式入住。其他还有一些如果我没有考虑周到的,你也可以随时跟我提,不过等明天之后,我回复你的信息就不会那么及时了,所以你要抓紧时间。” 整个过程中,乔荞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宋洌,妄图从她身上看到穷人得到巨大馅饼时的那种特有的卑微、喜悦,以及极力掩藏的嫉妒来。 她比任何都清楚,普通的出身让大多数底层挣扎的人群对于金钱的欲望变得更为狂热,这套价值不菲的房子将会是这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奋斗一辈子,也无法买得起的安身之所。 当年十八岁的她,就被这种巨大的物质轰炸而砸得头晕目眩。 至今她都记得很清楚蒋汲当年看她的眼神,比起对于美色的兴趣,更多的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等待着被讨好,被众星捧月的蔑视感。 所以他买来送给她的首饰,高定礼服,定要宠物衔着主人施舍的骨头,摇着尾巴到他的膝前,乞求他的垂怜。 这是她秘而不宣的耻辱。 然而宋洌总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脚上穿着的是进门时自己丢给她的一次性拖鞋,虽然此时此刻宋洌有些拘束地站在客厅中央,然而从进门时她仅瞥了一眼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偷偷打量过周围。似乎对于这里的一切,她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和自持。 在听完乔荞说完这些话之后,宋洌也只是点了点头,眉目间一派坦然,“你放心,你的房子我一定帮你好好看着。” 当然也不是全然毫无破绽。 唯那僵直的背脊和微微发红的脸颊,能感觉到这个和她曾经在同一寝室下相处过的同学,在面对远超越自己能力范围外所遇见的财富碾压时,才有的那种敏感和自尊。 清高却不肯直视现实的读书人而已,乔荞有些无趣地挥了挥手,“行吧,今天起你可以找个时间搬进来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招呼你了。” 然后她袅袅地起身,离开了这里。 有了新的栖身之所,宋洌打算开始跟原房东提出提前一个月解约租房的事情,但是却没想到自己讨要剩余房租的道路会那么艰难。 她先前因为押一付三的原因,相当于有一个月的房租钱放在房东那里,而合同是写租满一年的,远远没到时间。现在因为宋洌提前解约,二房东咬死不肯退钱,以至于宋洌每次电话打去讲道理都被直接按灭。 宋洌别无他法,也只能不要脸不要皮地每天一大早就去房东的住所蹲守,后来也不知道是精明的房东实在烦透了她,还是宋洌最后放手一搏,情绪激动下,当众边抹眼泪边惹得街坊邻居全部都来围观,最终得以讨回了自己的押金。 等拿回钱再次回到出租屋里收拾东西时,她在洗手间的镜子里无意间看到自己带着泪痕的脸,与之不匹配的是漠然而冷静的神色。 宋洌忽然神经质般地笑了笑,然后用湿纸巾将那痕迹慢慢地抹去。 第88章 繁华乱入迷人眼,总是能勾起人最原始的野心 自从入住之后,宋洌的生活果然有了质的飞跃。 由于高级住宅楼隔音做得很好,因此她再也不会被隔壁半夜的动静惊醒,也不用担心七七八八的安全性问题,更重要的是,因为有宽敞明亮的厨房,宋洌开始了入职以后的第一次带饭,这将大大地降低了她的生活费用。 以前住的出租屋因为用电问题,导致她一直不敢使用那个电磁炉做饭,一日三餐只能在外面买。公司附近都是高消费场所,随便一顿中餐晚餐均价就要在50元以上,唯一适合她经济能力的消费只能在便利店。 先前她都是先去便利店买一盒价格在20元以下的快餐盒饭,然后上来和一同进来的同组新员工许若云一起吃饭。 许若云是本地姑娘,家境虽然在偌大的赛克里排不上名,但是作为独生子女,吃住都在父母家,工资是她的小金库来源,因此在s市的生活算得上是游刃有余,有着天然的本地人的优势。 她吃不惯外面的快餐盒饭,嫌弃油腻重盐,影响身材,连中午的饭菜都是从家里带的,两荤两素一汤还外加一个水果一杯酸奶,营养丰盛,卖相尚佳,让不少人大呼羡慕。 许若云也很会来事,常常多带一些饭菜来,热情地招呼一起进来的新员工们一起吃饭,因此一进来就人缘很好。 宋洌因为和她同组,也能有幸尝到几口本帮菜的风味,又因为苦于自己住那种逼仄的群租房,不能同样做菜回馈同事而感到窘迫,只能偶尔帮买一杯咖啡或者奶茶来回馈这种来自于同事的好意。 而且因为住的条件不好,在同事间闲聊起来,莫名其妙地也会被人看不起。 自从进了进了赛克之后,她才知道能在s市扎根的,基本上都是家底厚实的,想要纯粹靠自己做出一番天地,实在太难。 记得她当时和同事因为一起吃饭而逐渐熟稔后,许若云就随口问她是哪里人,父母做什么的,听到宋洌的回答后有些惋惜道:“那你可真不容易啊,外地人来s市打拼都很辛苦,房价昂贵,不拼个十年在郊区都买不了房。我认识的学长学姐们就没几个坚持下来的,连和我同期毕业的,到后来都回家打拼了。” 宋洌只能笑笑,“其实也没那么辛苦,坚持一下就好了。” 许若云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宋洌的盒饭上,“你多吃点,我感觉你最近瘦得好厉害,眼睛都长黑眼圈了,是睡不好吗?” “可能是有点。”宋洌的脸上只涂了一层薄薄的防晒霜,嘴唇上抹了一层唇膏,看上去气色远远没有时下流行的烈焰红唇来得醒目,“我住的隔间房,隔音不太好,最近空调坏了,所以没睡好。” “隔间房?”许若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天哪,要是我想搬出去住,我爸妈都舍不得我住那么烂的房子!你是怎么能忍受那种居住条件的,难怪这些天你上班时间都在打哈欠。” 另一边高端销售组的,也是新来的章苛立马接话道:“若云,人家宋洌一个外地来的,当然不能和你比啦。不过宋洌你也真是的,当初为什么不找同学一起合租呀,我和我室友合租两室一厅,平摊下来也就三千多,虽然在老式小区里,总比你提心吊胆地住在随时可能被砸的隔间房要好啊。” 那个时候的宋洌只能笑了笑,并不作答。 “不过老式小区也是各种问题,没有自己的房子,永远都是问题。”章苛托着腮帮子,眼睛盯着公司不远处的高楼大厦,若有所思道:“以前读书的时候,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现在才知道,那些精彩的表面下面全部都是残酷的生存。如果有一天,谁能给我一套那样的房子,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听到这样的话,宋洌一时之间不知道心里涌现出什么样的感受,下意识地看向章苛,然而她只看到章苛那双柔媚动人的眼睛在那不远处的住宅楼上投注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继而转头对着宋洌笑了笑,“我吃好了,你们慢吃。” 当初章苛的那句话仿佛咒语似地萦绕在宋洌的脑海间,直到宋洌入住乔荞提供的住宅之后,忽然有些能体会到章苛说出那句话的感受。 这座一流的国际化大都市,繁华乱入迷人眼,总是能勾起人最原始的野心。 没有哪个姑娘在经过国金、恒隆商场时,面对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时没有动心过,也没有一个奋斗在s市的人,在面对拔地而起的住宅楼时,燃起对于安身之所的热切渴望。 而当现实如此残酷严苛时,所谓的尊严和脸面,又算得上什么呢。 而她现在凭借乔荞的施舍和帮助,终于住上了令许多奋斗在s市的人无法居住得起的房子,可是只要乔荞回来,她又会像流浪猫一样的,滚到属于自己的阶级窝里去,继续为能够在s市买下属于自己的弹丸之地而背负一身的债务。 搬到乔荞的房子里去之后,从来都吃便利店简易盒饭的宋洌,终于也拿出了自己做的盒饭和同事们分享,其他同事清一色地夸奖菜色不错,坐在她旁边的章苛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轻声说:“看来你终于换了房子,有次下班我看到你走进了海景花园,那个小区的价格可不便宜。” 宋洌一顿,“是换了住的地方,但是那个是我大学同学的,她有事不住那里了,所以托我帮她照看一下房子。” “哦,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有这么有钱的朋友。”章苛眼里波光流转,似是意有所指,宋洌被盯得不太舒服,只能闷头吃饭,但是对方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把话题转到了它处。 宋洌住了一个多月之后,生活和工作也逐步上了正轨,虽然工作忙碌,还要整天加班,然而宋洌再也不用每天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里加班,也不用担心路上还有不安全的因素,连睡眠都好了很多。 第89章 转折 那天周五下班之后,宋洌特意早点回去,路过菜场买了点肉菜,在厨房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美美地吃了一顿好饭后洗了个澡,然后在客厅里开始了加班加点的工作。 乔荞家里wifi信号不太稳定,书房办公时最好的,客厅次之,只不过书房里都是乔荞收藏来的名贵古董,当时过来教她的阿姨用s市的本地方言就再三告诫她,平日里如果没有别的特殊原因,就不要进书房,更不要便随乱碰任何一样东西。 因此宋洌基本上会在客厅里办完工,再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到客房里。 等到宋洌跪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今日份的工作任务完成时,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资料和电脑,关掉客厅沙发边上的台灯,刚路过正大门时候,忽然在一片寂静的中听到了指纹锁被打开的声音。 蒋汲一个多礼拜都没见乔荞了。 乔荞算得上是这些年他最满意的小情人。 长得漂亮,很会哄人,床上功夫更是不错,搁古代就是一令人满意的侍妾通房。可惜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要聪明一点,不仅成功偷了他的种,还放言要让他的婚姻也分崩离析。惹得听到风声、一向不管他私生活的吕苎也动了怒意,谁家的三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朝着正室挑衅,乔荞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往她的脸面上踩。 于是人前的恩爱夫妻在私底下爆发了结婚以来最大的一次冲突,最后又因为巨大的利益彼此忍气吞声。当然,能继续合作的前提是蒋家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否则就别想得到吕家后继的支持。 虽然蒋汲自己也不知道乔荞的怀孕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也只能派人暗中把乔荞找来,然后把她肚子里碍事的东西给除掉。 当然,如果乔荞识时务,肯主动放弃肚子里的那块还未成型的肉,他也不是不能念旧情,大发慈悲地给她一笔钱来结束这段关系。 可是乔荞却没有再联系他了。 风月场上还没有人敢这么玩他蒋公子的,他一股气憋了许久,在酒吧里和圈子里的一群狐朋狗友喝得酩酊大醉之后愈发气愤难当,不知不觉间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楼下。 当初这个房子买来就是用来专门安抚乔荞的,毕竟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一下子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当然泫然欲泣,其楚楚可怜的姿态真是惹人怜爱。蒋汲在收获了男人巨大的精神满足感之后,大手一挥就把这座乔荞先前看中的房子的户主给改成了她的名字。 本以为两人撕破脸皮之后,这房门的指纹铁定按不进去了,没想到乔荞居然没把他的信息删除,开门的那一瞬间,醉醺醺的蒋公子在暗中看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乔荞知道他喜欢细腰长腿,因此平时吃饭都要拿着食物秤计算摄入的重量,侧身的厚度跟张纸似的,好像一搂腰就会折断,视觉效果当然不错,就是用起来的时候稍微次了那么一点儿,但是带出去倍有面子。 蒋公子也很讲道理,又要好看又好用,天底下也没这么好的事情,因此一直放任乔荞对于自己身材近乎变态的控制。 此时此刻他站在门口,眯着眼睛就着昏暗的光线欣赏了一会儿,想着怀孕了的女人果然不太一样,似乎变得更有汁儿一点。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光线晦暗,这么一眼看过去,湿发配上身姿窈窕动人,简直把蒋公子这段时间憋着的精气都给激得沸腾了起来。 他没脱鞋就直接大踏步走了过去,黑夜中,他只看她略显惊恐的眼睛以及微微颤抖的睫毛,然而她刚张了张嘴巴,声音就被吻进了他的喉咙里。 身下的推拒力量坚韧而柔弱,更加激发了男人的粗暴和进攻,他奋力地碾压着这朵带刺的花朵,血液中的酒精更为激发了雄性中的斗志昂扬。 随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朵终于被暴戾一层层打开,他刚俯下身打算采撷这令人心痒难耐的柔嫩多汁时,忽然感觉到了来自头部的一阵剧烈的疼痛。 第90章 带刺的小蔷薇 宋洌浑身发凉,静静地在暗中看着蒋汲被台灯砸得满头血污的脸,许久才颤抖着手去查看他是否还有气息。 还好,蒋汲没死,他只是昏迷了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战栗中竭尽全力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想要快速地平静下来。 她是受害者,这是正当防卫,但是并不代表法律上界定如此,她需要拿到对自己最为有利的证据来保护自己的权益。 宋洌手里捏着自己的手机,在110和120两个号码之间犹豫不定。 如果先把蒋汲送到医院,她担心对她有利的证据会被随后派遣来的蒋家人给销毁掉,可是如果蒋汲不及时送医院,此举引发的更为严重的后果,是现在的宋洌无法预估的。 几番思量之下,宋洌忽然冷不防地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在这死寂中格外突兀。 她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发现声音是从蒋汲的西装口袋里传出来的,即使两腿发软,她下意识之间也想把那声音按灭,省得有别的突发意外再次发生,结果刚抽出手机,却发现有人狠狠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宋洌用了所有的理智,才极力压下自己的惊恐,堪堪把冲破喉咙的叫喊声给咽下了下去。 蒋汲捏得那么咬牙切齿,几乎把她的骨头都要碾碎了,然而那张曾经俊朗的、如今却遍布鲜血的脸上,却有着诡异的平静,“把手机给我。” 宋洌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有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字眼,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最完美的犯罪……可惜即使对方受伤,男女力量依旧悬殊,更何况对方家大业大,她始终处于下风,于是下一瞬,她还未回过神来,刚拿到手里的手机就已经被夺走了。 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觉得主动权忽然从自己身上转移到了对方手里,自己重新变成了一只待宰的,全凭屠户心情宰杀的牲畜,可是又不甘心事情就这么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屏气凝神听他打电话到底要说什么,看看是否还有补救的可能。 蒋汲大概被她那一下砸得不轻,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他打电话三言两语地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让手底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 挂了电话之后,宋洌的心被轻轻地拎到了最高处,她不知道自己该跑还是该大喊救命,正当余光搜索逃跑路线时,就听到蒋汲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看清来人的脸之后,蒋大公子从疼痛的脑袋中终于搜索出了几许模糊的信息,认出来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乔荞。 而奇怪的是,尽管只见过对方几面,他却仍旧能够清楚地知道她的名字。 “乔荞让我住在这里帮她看房子。”宋洌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蒋汲的神色,分不清他是极端的愤怒下的平静,还是打算息事宁人的意思,“今天的事情,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至于蒋先生你的治疗费,我会双手奉上,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您看怎么样?” 蒋汲看着这个女人被吮吸得殷红的唇,还有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垂落在裸露的肩膀处,她的眼睛里带着某种执拗的光亮,更显得盈盈动人。 带刺的小蔷薇,真是有意思。 然而他脸上丝毫不显,只是看着她冷笑道:“宋洌,你清楚一点,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在我身上,不在你身上。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地伏低做小,祈祷我这次伤得不重,否则,凭借我的能力,让你在s市消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明明是你做错事情,你的行为叫做强|奸。”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着而几乎微不可闻,可依旧扬起了脑袋直视着他。 蒋汲看着她发红的眼眶,不由得歪着脑袋邪气地笑了笑,“哦?强|奸?你确定吗?” 宋洌没有再说话,头发散乱地盖住了半张脸,蒋汲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这个姿态比刚刚的乖顺了许多,于是稍稍放缓了口气,“你去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宋洌捏紧的拳头微微松开了,顿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起身去了厨房,给蒋汲倒了一杯温水,结果蒋汲嫌水没味道,宋洌只能又去加了一点蜂蜜。 然而蒋公子的舌头是金镶玉,第一口就嫌这蜂蜜的味道不够正,但是却也没说什么,直到十分钟后自己的人端着担架上来了。 他嫌弃手底下的人大惊小怪,非要自己走下去,热烘烘的一闹,宋洌以为快跟自己没关系的时候,蒋汲忽然转头,指了指自己满头是血的脑袋,对着站在客厅中央的宋洌说:“你怎么还不过来照顾我?” 满屋子的目光都凝在她一个人身上,宋洌深吸了一口气,抿紧了嘴唇,“等我收拾一下,就马上过来。” 第91章 蒋先生,那您到底想我怎么赔罪 当晚,蒋公子就被秘密地送到了一家私人医院,入住了高级vvip病房,刚想着这病房里似乎少了一点什么,就听到手下人来汇报,“那个叫宋洌的,跑了。” 蒋公子顶着刚刚包扎好的头,第一反应竟然也不是愤怒,反而笑容满面地问道:“那她跑去干嘛去了?” “去报警了。” 这回蒋公子没忍住嗤笑了一声,“然后呢?” “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蒋公子立马躺倒回了床,被子朝着脸上一盖,四肢懒懒地一摆,灵活的手指在床沿边敲打,像是在弹奏一曲欢快的协奏曲,“你下去接她,然后把她带上来。” 宋洌赶到蒋汲病房的时候,就看见蒋公子大大咧咧地躺在病床上看杂志。 深蓝色的丝绸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里面半露半不露的能看得到深肤色的肌肉,脸上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干净,唯有脑袋上绑着的医用纱布,才能看得出稍许狼狈来,但是即使是这样,也丝毫没有让蒋公子的风流姿态给减少了半分。 宋洌站在离蒋汲的床尾还有一米的地方,一边暗中打量,一边心想这有钱人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连住的医院都是两个极端的世界,安静和热闹,优雅和一地鸡毛。 “怎么还不过来?”蒋汲脑袋一偏,只留了一个眼神飙了过来,“你这人打伤了人,怎么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 宋洌虽然有些脚抖,但是强撑着理智想,我才是受害人,我该理直气壮一点,于是挪到了蒋汲边上,还没开口呢,蒋公子已经开始发话了,“我饿了,你赶紧去给我做早饭,这层楼尽头是私人厨房,早上我要喝一碗豆浆加鸡蛋饼。” 宋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可惜道行太嫩,导致尾音有点抖,“我今天是来谈判的。” 许久,蒋汲才斯条慢理地放下报纸,调整了一下吊儿郎当的坐姿,撩起眼皮看她,“你想谈判什么?” “蒋先生,我砸了您的脑袋,当然有错,可是是您先做了不对的事情。”宋洌的脑子里溜过了半天别的词,最终打算含糊一点,“我觉得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您说是不是?” 蒋汲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你想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晚上担惊受怕加没有休息,宋洌的忍耐也到了极致,既然含蓄对方不买账,那么就打直球,“您要是非得跟我死磕,那对不起,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报案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一个强|奸|犯。” 那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宋洌不由自主地涨红了脸,又怕自己底气不足,补充了一句,“未遂也是强|奸|犯。” “证据都收集足了?”蒋汲的脸色称得上是和颜悦色,特别像是吃饱了食物的猫,再逗弄一下爪子下的老鼠似的。 宋洌心里一沉,她当然没底,报案其实也是为了唬人,希望对方识相一点。 她也没忘记报案的时候记录人员委婉地劝过她,建议她先去咨询一下律师,然后再来立案。毕竟证据再多,也抵不过对手强大。蒋家能在s市根基深厚,屹立不倒几十年,其背后的顶级律师团队就令人侧目,更何况古往今来,男女那点事情,无论社会观念进步了多少,吃亏的永远都是女人。 “宋洌,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蒋汲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聪明人就应该做最适合自己的事情。你去报警立案也好,找律师告我也好,其实最吃亏的还是你。第一,论结果来说,是你伤人。我要揪着你的这点错处往死里整,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第二,你打伤谁不好非得是我,我是什么人,你去打听打听。现在是我封锁消息,没让其他人知道,因为我也没想得理不饶人,欺负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姑娘,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猜猜看,被我们蒋家的其他人知道,你觉得接下来你还有好果子吃?” 见宋洌不说话,蒋汲继续撒了一把火,“你家就三口人,你弟还读小学吧?你妈又身体不好,家里的支柱就剩下了你,你说你要是没了工作,s市又待不下去了,你们家该怎么办?” 他抬起头来,看到宋洌微微垂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双眼睛上的睫毛可真长,上面挂满了泪水,一直在挠他的心,挠的他浑身都热了。 可惜现在是白天,即使光线那么好,她却不肯丝毫示弱,也不肯落泪来利用点女人特有的权力,他耐心地等了好半天,才见她抬眼问,“蒋先生,那您到底想我怎么赔罪?” 既然猎物顺利进了坑,也不能把人逼太紧,蒋汲稍微有点不爽的同时又有点满足,“你既然支付不起医药费,那起码得照顾我直至我恢复吧?” 第92章 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她宋洌为什么不能忍一忍 虽然对方仗势欺人,但是宋洌也没想和蒋汲这样的人撕破脸,所以只能说:“这当然可以,但是您也知道,我的工作并不轻松,甚至工作日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这样的话,来照顾您可能有诸多疏忽的地方。” 宋洌看着蒋汲脸色微微阴沉了下来,忽然想到对方有权有势,刚刚不是还威胁自己能把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给弄没了。于是立马补充道:“但是即使这样,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来照顾您直至恢复的。” 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她宋洌为什么不能忍一忍? 虽然她和蒋汲接触甚少,但是也明白蒋家独子这个身份,当然不会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就这件事情本身来说,是他喝醉酒把她宋洌认错成了乔荞,而乔荞刚好跑了,他心情不好没处撒气,刚好她倒霉被盯上了。说不定等他这阵气性过去了之后,就能想明白为难她这样的小人物有多么不值。 这么一想之后,宋洌又挤出一丝微笑来,“那对蛋饼和豆浆您都有什么要求?” 蒋汲对于宋洌的及时转变有些说不出来的气闷,但是想着她能温顺一点也不是坏事,毕竟说出去他蒋公子还要强迫女人总归不好听,于是他对着门口的人一使眼色,下面的人立马把专门照顾蒋汲生活起居的王妈的电话给了宋洌,并及时提醒道:“少爷早上七点半用早饭,现在已七点多了。” 宋洌立马双手接过手机,便听里面那个阿姨的声音絮絮叨叨,那语气听上去似乎是实在不放心,为什么从小带到大的少爷这回非得要让外人来做饭。 宋洌一边囫囵地从叽里呱啦的s市方言中提取了重点,一边无奈地想,这回无论如何,她都得把蒋汲给照顾痊愈了,熬过这一劫。 虽说蒋汲被砸了头的事情让下面的人都给封锁了,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于是很快地,蒋汲核心圈子里的一些人都知道了。 平日里都靠喝酒泡妞联络感情,现在蒋公子住院了,这就更要联络感情了,于是没过一上午,蒋汲的病房里就来了好些个人,留下的东西差不多把宽敞的病房都给挤满了。 当然,作为合法夫妻关系的吕苎,也在日理万机之中过来看几眼。 那会儿宋洌正坐在蒋汲身边削苹果,还得在苹果氧化之前切成块喂蒋汲吃下。 当听到走廊里的高跟鞋声时,她下意识地想要放下苹果躲到洗手间里去,偏偏蒋汲此时头朝着她一转,啊的一声,宋洌只能忍气吞声地把苹果喂到疑似残障人士的嘴里。 与此同时,她幸运地受到了来自吕家大小姐全身上下的扫描,“呦,这么快找了一个新欢?” 宋洌听闻立马把椅子往外挪了挪,四只凳脚才移到一半,就被蒋汲不耐烦地拉了回去,她手上还举着苹果块,不上不下地,脸都涨红了,就听蒋汲咬着耳朵对她说,“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宋洌又屈辱地把凳子挪回了原地。 这么一来,傻子也看懂了,吕苎一身白西装套装,十指涂得鲜红发亮,不冷不淡地说:“蒋汲我提醒你,别再搞出一个孩子来,不然我们两家人都不好看。” 蒋汲冷笑一声,“这句话也同样送给你自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玩得比我还疯。” 吕苎再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其下的愤怒,“那也比你的胡作非为好。” 她看了一眼蒋汲的脑袋,感觉终于顺了一点气,“真是要感谢一下那个替天行道的,把我想干的事情都干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你们蒋家的人知道这事儿之后,该怎么对付那个小妖精?” 蒋汲把嘴里的苹果咬得咔嚓咔嚓响,“吕大小姐,这事还真不容你操心,你还是多关注一下自己每年砸下去的钱怎么皱纹还是每天长一摞这个问题吧,省得那些被你包养的男人,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就得忍受你的年老色衰。” 吕苎最宝贵的就是自己的这张脸,一听蒋汲这混账话,气得脸都发青了,手尖指着蒋汲的时候都发着抖,“好,蒋汲你有种,有本事下次你的资金链出问题了别找我解决问题!” 蒋汲恬不知耻地笑了笑,“这点我可没法保证。” 于是吕苎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又气冲冲地蹬蹬蹬走了。 宋洌看得目瞪口呆,差点把下一块苹果怼到蒋汲的脸上去,还好蒋汲眼疾嘴快地给刁住了,“你怎么连喂个苹果都不会?” 宋洌心想你手脚又没被我砸了,怎么自己吃个苹果都不行?但是这话她当然不能说,于是只能抿了抿嘴,颇有些低声下气,“对不起,我下次一定认真喂。” 这拳头打在棉花上,蒋汲郁闷之时也半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心里想自己在做什么孽,非要找这么一个低于先前平均颜值的女人在旁边伺候自己,然而一睁眼看一眼这张颇有韵味的脸,又觉得这么自虐着还挺乐此不彼,于是说:“你给我念一念今天的报纸。” 宋洌放下吃了一半的苹果,转身从旁边的一叠报纸中拿出最上面的一张,报纸上全都是英文。她虽然是名牌大学出身,但是英文口音实在不够地道,因此面对在英国伦敦生活了几年的蒋汲来说,还真算得上是对耳朵的荼毒。没过多久,蒋汲就忍不住纠正她的口音,这么一来,倒像是变成了一对一的英语教学似的。 蒋汲没想到宋洌还学得特别认真,他一度觉得宋洌这姿色,想要往上爬的野心也有,能阴差阳错傍上他已经算是老天赏饭吃的机遇,结果这人不温不火地,跟他保持着距离,连暧昧的可能性也给掐断了。 这新鲜的手段不知道是欲拒还迎玩得太过了,还是根本没意识到巨大的机遇在眼前。 以前这种情况,蒋公子早就玩到床上去了,可宋洌太正经,学习是真的学习,还用那双眼睛特别专注而清明地看着他,弄得蒋汲也不好意思借机胡作非为,于是只能用被子盖住了始作俑者。 目前这进度,慢得简直是要回归到青葱岁月里那种牵个手都要脸红心跳的时光中去,惹得蒋汲心里也暗暗嘀咕,他凭什么要这么耐心地教她啊,难道真的是大鱼大肉吃得太多,清粥小菜也觉得尚可的地步了? 等到快傍晚了,宋洌才放下报纸,对着揉太阳穴的蒋公子说道:“蒋先生,我先去准备晚饭了。” 蒋汲没睁眼,只是用手挥了挥,宋洌起身走出了病房,刚刚面色上的温顺与恭敬仿佛全然不见,只留下了近乎平静的漠然。 小时候宋洌看动物世界的时候,就知道一个道理,比起捕猎者本身,更为拼命逃跑的是猎物,因为捕猎者不过是饿了一顿饭,而猎物,却是为了自己的一条命。 第93章 她不敢哭 白天一天忙着对付阴晴不定的蒋汲,加上前一晚上一夜的惴惴不安,宋洌的精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然而晚饭时蒋公子依旧挑三拣四,一下子说那清蒸鱼没把刺给他挑干净,一会儿又说这个豆腐煎得不均匀,菜叶摘得不够嫩……于是宋洌只能耐心地用公筷把鱼刺给挑了,然后又拣了一块煎得均匀好看的豆腐放到了蒋汲面前,最后再把菜心尖尖头上的那一撮鲜嫩放到了蒋汲的跟前。 虽然蒋公子脸上满脸写着不太满意,但是还是纡尊降贵地拿起了筷子,他边吃边吃用余光偷看宋洌低眉顺眼的样子,只觉得好玩又有意思。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他便像是发现一个耐用的玩具一样,不停地施压刁难,看她无可奈何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便觉得心中无比畅快,连同头上的伤都不隐隐作痛了。 晚饭过后蒋汲还要召开公司的电话会议,宋洌便趁机到了楼下的花园里散步。 她一天未看手机,一打开里面除了工作上的人事,其余的主动关心她的人也只剩下自己的亲妈。 只是宋母并不善言辞,最多也不过惶惶索索地问了一句,“洌洌,最近工作很忙吗?” 虽然只有几个字,但是宋洌知道,这对于不怎么会用手机的母亲来说,能打出这几个字,大概费了不少的力气。 自从母亲强硬要求她归还向姚鹤望借的救命钱并让她放弃读研直接参加工作之后,母女两人的关系变得僵硬了很多。 尽管宋洌依旧每月固定打钱回家,却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地打电话回家和家人闲聊,连同彼此的寒暄都变得生硬。 然而一个人离开不了自己的根太久,即使失望,家依旧是家,在她一个人独自面临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宋洌的精神也因为害怕而濒临到了几乎崩溃的地步。 她实在太想太想倾诉了。 宋洌长久地盯着手机屏幕,渐渐地,她连手机的屏幕都快模糊地看不清楚了,正想着该怎么回复母亲才能让家人不担心她才好,没想到宋母那边直接打来了电话,里面热腾腾地传来了弟弟宋材的声音。 虽然姐弟俩很长时间没说话,但是到底是血缘至亲。 他在电话里热热闹闹地跟姐姐嘟囔着这段时间的新鲜事,一会儿说作业太简单,老师还非要逼他写论证过程,一会儿又说现在考试好烦,他提前交卷还被老师骂,一会儿又说家里一切都特别好,因为有他这个天才弟弟在。 听着弟弟絮絮叨叨,宋洌不知为何脑中应对的语言却贫瘠到了极致,只堪堪剩下了一个好字。过了一会儿,手机又被宋母抢去了,问的无非是那些老调重弹的话,吃得饱不饱,身体好不好,钱够不够花。 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其乐融融的时候。 以前宋洌觉得宋母杞人忧天,她一个成年人,那么多年在外求学,找实习,寻工作,无一不是靠自己,哪会有问题。然而此时此刻,她几番张嘴,却再也无法完整地说出一个好字。 从毕业开始,接二连三发生太多让她无法招架的事情,即使觉得世事待人严苛,然而宋洌一向笃定凡事靠自己,因此一直咬牙忍着,不肯示弱与人。 因此下班夜归发现出租屋被人砸烂的时候,她没哭,作为新员工被人排挤的时候,她也没哭,被人按在沙发上肆意侮|辱的时候,她也不允许自己落一滴无用的泪。 然而在至亲面前,一句简单的问候的话,却让她没忍住泪水。 等她一个人尽情发泄完情绪站起来时,宋洌没想到自己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第94章 宋洌,我明白的 姚鹤望没想到几天没见宋洌,再次看见,她居然蹲在路灯下哭。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会有那么多委屈,以至于她的哭声都含着噎着,像是被人欺负得遍体鳞伤,无处可去,只能躲在土坑里的流浪狗似的,呼哈呼哈地小声喘着气,还因为怕被人发现,而拼劲全身力气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姚鹤望坐在车里沉默地看着她,手上的烟在这夜幕降临的天色中忽明忽暗,以至于快要燃尽烫到手指都浑然未觉。 他碾了碾手指,继而狠狠掐灭了手上的烟,走到了她的身后,直到她自己哭完了站起来,就看见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全部都是泪水。 “宋洌,所以你坚持要还给我钱,不顾一切要工作养家,没钱没有房子住,又被乔荞拿捏,最后落得个得罪蒋汲的下场,”他的眉眼疏离而冷淡,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宋洌觉得羞耻难当,“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你觉得自己的自尊心无价,还是觉得自己能力出众,有信心解决一切问题?” 宋洌微微垂着头,声音艰涩,“你不懂。” 姚鹤望简直要被宋洌气笑了,“所以你待在这里打算怎么解决?” 宋洌双手蜷缩着垂在裤边,轻声说:“蒋汲身份不一般,我不小心得罪了他,所以我只能等他自己没意思了之后放过我。” 姚鹤望冷笑一声,“没意思之后放过你?怎么放过?宋洌,你是成年人,你觉得一个男人能怎么放过一个女人?” 她梗着脖子自暴自弃道:“我又不好看,而且蒋汲对我也没意思,他不过是把我误认成了乔荞,然后还被我砸伤了脑袋,一肚子气没消。” 宋洌越说越没底气,在姚鹤望面前,仿佛再多的解释都像是掩饰,便厉声反问道:“那你以为我能怎么样?他差点强|奸我,却有恃无恐。我是受害者,却害怕他报复。我去报警也好,去找律师咨询也好,你觉得我对抗上蒋汲,有几分赢面?更何况我缺钱,我还要工作!姚鹤望,你怎么能明白,我的处境有多难,你以为我不想深造读研,你以为我想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你根本不会明白,像我这样的人,是多么渴望一切能够向上爬的机会!” “我明白!”他忽然上前一步,把她狠狠地搂到了怀中,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宋洌,我明白的。” 他们离得那么近,宋洌几乎可以闻得到他身上浓烈的烟味,呛人却让人无故觉得妥帖安稳。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而有力,她没忍住本能,轻轻地挨上了他的胸膛,却并不敢靠上去,只允许自己轻轻蹭到他的肩膀。 许久,她听到姚鹤望的声音,“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宋洌愣了一下,随即闷闷地说道:“老板,你还能管员工这种事的吗?” 她感受到他胸腔里徐徐地传递过来的心跳,随即,她听到姚鹤望低低的回应:“当然要管。不然宋洌你还想以什么理由消极怠工?” 等到宋洌真的坐上了姚鹤望的车,她还有点后知后觉的不知所措,也没好意思问姚鹤望,难道他们是直接去公司加班吗? 然而还没等她七想八想的,姚鹤望忽然问她:“晚上吃家常菜可以吗?” 姚鹤望这么一说,宋洌才发觉自己饿了,她吃饭向来不挑食,只要能饱肚就行,但是想到姚鹤望说不定也没吃晚饭,因此说了一声好。 第95章 原来这个城市再大,也小的没有她的家 他们开车没开多久,就到了一处独立别墅,过了一会儿,里面迎来一人将他们二人引至了一处包厢里坐下。 包厢里布置得古色古香,韵味盎然,即使环境幽雅怡人,宋洌却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她冷静下来之后,想起刚刚自己抱过了姚鹤望,再联想到很早之前她还在酒吧里强吻过对方,更加觉得心梗,于是在极度尴尬之余,只能装作对房间里的古玩字画有了兴趣,同时暗暗祈祷能快点上菜,这样她还能一门心思吃饭逃避这种想起来就恨不得捅自己一刀的想法。 还好不一会儿就有穿着旗袍的侍女进来将菜肴递送进来,姚鹤望把新上的菜转到宋洌面前,“试试看,合不合你胃口。” 宋洌本来还想客气一下,但是看着姚鹤望不容置疑的样子,就只好用公筷夹了一个放到自己的碗里,在入口之前,宋洌就想着不管好不好吃都要说好吃,然而没想到这菜色看上去诱人,吃上去味道居然鲜得让人在舌头里快要爆炸了,脱口而出道:“真的很好吃啊!” 姚鹤望笑了笑,“你今天运气好,这里的店主做的是私房菜,不接受指定,每天就做十桌。” 宋洌的穷雷达立马反应过来,讪讪放下了筷子,含糊着说道:“老板,其实吧,我觉得两个菜也够了。”她想,作为职员,老板吃菜我喝汤,是每个职场人应有的素质。 “你放心,这家店只是因为厨子懒才做几桌菜,价格根本不贵。”姚鹤望给她舀了一碗汤羹,“更何况上次你请我吃麻辣烫,这回我请你吃家常菜。” 姚鹤望见宋洌依旧神色忐忑,于是顺着她的目光跟她介绍起了房中的古画,从历史由来开始到作者生平,由于故事被姚鹤望说的新奇有趣,宋洌早就忘了刚刚那一茬,边听边开始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感慨道没想到这个年头做餐饮,连装饰品都要做的如此细致如神。 “没想到姚老板大驾光临巡视,怎么来来之前都不跟我打声招呼,我肯定把新研制出来的菜给你先上一遍。”这时一个穿着唐装的男人突然从包厢里的屏风外走进来,笑眯眯地说道:“姚老板,你这个大忙人居然有空过来看看店面了?怎么着,这些菜还满不满意?” “我过来也是跟朋友吃个饭而已。”姚鹤望又把话头递给宋洌,“后面一个问题你问她,食客的观点最诚实。” 唐装男端详了一眼宋洌,面有戏谑对着姚鹤望说道:“我看你也是很满意。”又转向宋洌,“你是姚老板第一个带过来的人,你觉得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宋洌虽然觉得对方话里有话,然而并不深究,只是笑了笑说:“我觉得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 男人展颜一笑,连同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你喜欢就好,你喜欢说不定姚老板来年会多投点钱给我,那我这里还能多添几样古玩。” 宋洌不由得咋舌,“这些都是真的?” 唐装男不由得哈哈一笑,“小姑娘,你可别质疑我的眼光,这些可都是无价的正品。” 姚鹤望见宋洌涨得通红的脸,在旁边解释道:“他喜欢古玩,又喜欢朋友,所以才开这家饭店。” “哎,失敬失敬,还要感谢姚老板看重我的厨艺。”唐装男笑了笑,“我是这里的大厨,要是有对菜肴不满意的地方,这位小姐可以随时提出来。” 宋洌立马摇了摇头。这里的菜肴注重一个鲜字,而且菜量也很实在,只是每天做十桌,估计回不了本,等那大厨走后,她不由得感慨道:“老板,原来你赚钱也好不容易。” 姚鹤望一噎,不知道宋洌的脑回路又绕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好在她吃完三碗饭之后,心情明显亮堂了许多。 饭后姚鹤望坐车上后问宋洌住哪里,宋洌原本想让姚鹤望把她搭到地铁口停下来,自己再找个便宜的旅馆对付一下,然后等有时间了再去乔荞的房子里把自己的东西给收拾出来。 然而姚鹤望目光淡淡地看着她,“真的不用我送你?” 宋洌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可以。” 他们吃饭的地儿离地铁站大概十分钟的车程,因此说话间不一会儿就到了,宋洌下了车匆匆地跟姚鹤望说了再见就跑了下去,毕竟现在都快晚上十一点了,她担心赶不上末班车,没想到人倒霉的时候特别容易心想事成,她果然就差一点,眼睁睁地看着末班车就从眼前溜走了。 这会儿宋洌是真的没脾气了,一个人慢慢走出地铁口,蹲在外边的台阶上,拿出手机来搜附近有没有便宜点的旅馆。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城市再大,也小的没有她的家。 只是在手机上搜来搜去都没价格满意的,宋洌看了眼用报纸包裹着睡在地铁外面的流浪汉,又思忖着要不再加个五十块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小旅馆,她正一个个的点进去看,没想到视线里多出了一双鞋。 宋洌自从被小混混跟踪过一次,对于危机敏感了许多,尽管脑子里迸射出了许多想法,那一瞬间却也只是呆呆地抬起了头,看见了一个应该已经离开的人。 “老板?!” 第96章 色令智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夜色浓稠,那人的身影仿佛拨开夜幕,将星辉引到了她面前来。 他穿着深色的长款风衣,低头看着她,也不知站了多久,“宋洌,谁都有难处,你没必要那么怕麻烦别人。” 她不知为何心里涌现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如同火山喷发似地喷涌到了四肢百骸,一时之间连眼眶也变得酸涩肿胀起来。 她低头使劲眨了眨眼睛,又立马抬起头来挤出一个微笑,却听见他站在车门边,声音随着晚风一起徐徐吹拂到耳畔,“上车吧,如果没有地方住,我给你安排。” 车外的浮光掠影簌簌往后隐去,宋洌又忽然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姚鹤望,还未等她开口,姚鹤望突然问她,“还有什么事?” 冷不防被自己的老板这么一问,她的气势上卑微了许多,嘴皮子跟不上大脑,也只堪堪连成一句看似没有上下文的话,“老板,谢谢你。” 当初她母亲病重,机缘巧合能和他住于同一屋檐下,那个时候,宋洌就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姚鹤望是施舍者,而她永远处于被施舍的位置。 宋洌不是傻子,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多次出手相助,搁古代都能赶得上以身相许,更何况姚鹤望作为一个男人,外在条件优越,多少能助长一点女人旖旎的心思,然而她清楚的明白她和姚鹤望的界限在哪里,也知道为什么母亲非要把自己的老房子押给银行抵债,也要把欠姚鹤望的钱给还回去。 穷人穷得只剩下了骨气,而这尊严因为有了自知之明而显得更加固执。 因此宋洌很有分寸地把持着自己的思想,并不会把自己和姚鹤望之间的关系联想到男女之情上去。 更何况姚鹤望答应帮她解决蒋汲的问题,要知道蒋家势力庞大,而蒋汲是蒋氏集团指定的唯一继承人,得罪这么一个纨绔,宋洌这么一个一没背景的蝼蚁,大概只有悄无声息被捏死的份。 这里面除了感激和感恩,就不应该掺杂别的感情。 只不过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当宋洌在客房的洗浴室里洗完澡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换洗的衣服这一事实后,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荒唐感。 论职员如何能够自如地大半夜敲开老板的门,并让他觉得自己没在勾引他? 宋洌想了想,没准自己还能忍一忍? 然而换下来的这堆衣服自从打破蒋汲的头那天到现在一直没有换,上面有一块难以忽视的血渍,蒋汲之前还让她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服侍他,她那个时候为了让蒋汲恶心,故意没换。 于是宋洌最终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脏衣服,走到姚鹤望房间,打算试一试运气,“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干净的衣服?” 没想到姚鹤望也没睡,他开门的时候穿了一身深黑色的丝绸睡衣,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比起日常时分的凌厉,此时变得柔软斯文了许多。 他看到宋洌还穿着之前的脏衣服,去里面给她拿了一件全新的短袖,“我没穿过,你凑合用一下。” 宋洌道了谢,回去换上的时候,发现衣服上沾染了一丝和姚鹤望身上一样的熏香,衣服的领口处还绣有一个瘦金体的鹤字。 但是令人尴尬的是,这件衣服还是按照姚鹤望的尺寸来的。他身高目测大概一米八五以上,穿在一米六的宋洌身上,就是一条长度有点微妙的裙子了。 宋洌想着总之就是凑合一晚上,到时候明天就要走了,而且她折腾了一天,实在累及困及,因此倒头就睡了过去。 虽然宋洌很想睡上一整天,然而打工人的宿命注定了生物钟出奇的准确,因此她手机里的常用闹钟在响铃的那一刻,她的大脑比她的身体开始醒来。 正当宋洌想要关掉闹铃继续睡过去时,她忽然想到自己是在老板的房子里,隔壁还住着剥削自己劳动力的资本家,内心不由得哀嚎一声,最后理智占领了高地,她勉强给身体强制开了机——毕竟今天还没请假呢。 等宋洌洗漱完毕走出门时,就看见姚鹤望已经坐在餐桌上,正凝神对着电脑敲打着什么。 大概结束锻炼,刚冲了一个澡,头发微湿漆黑,一身衬衫西裤,晨光倾泻在他的身上,连同轮廓都好似被打上了光,更显得神采奕奕,俊朗迷人。 宋洌站在那里迟钝地思忖了一下,心想自己白住人家的房子,当然也要付出点劳动做报酬,于是迷迷糊糊地走到厨房里打算做点什么,就听到姚鹤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洌,早饭我让人送上来了,你稍等一下就行。” 宋洌讪讪地关上门,转头看见姚鹤望正眼神黑梭梭地看着她,声音卡顿了一下才说道:“你的衣服我也一并让助理送了过来。” 宋洌下意识地说了谢,刚坐下去,总感觉下面凉飕飕的,忽然一惊,长时间缺乏睡眠的大脑突然运转了过来。 她想起来自己还只穿着姚鹤望的一件短袖,立马羞得满脸通红,一阵兵荒马乱后直接跑到了客房里,正当她脸红耳热之际,就有自称是shirley的助理来敲了客房的门。 宋洌开门拿过来打开袋子一开,里面还贴心地夹着叠好的棉质内裤。 等她出来时,姚鹤望正在听shirley汇报工作,刚刚的咖啡还剩下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还多了一大瓶矿泉水。 “过来自己拿早饭。” 宋洌本来想等他们结束之后再过去,听到姚鹤望叫她,宋洌应声过去,悄悄地瞥了一眼这个眼神高冷,看上去做事风格果断的女助理。 七点不到的清晨,她一身靓丽的白色西装套装,妆容美艳动人,脚踩着五公分以上的尖头高跟,汇报工作的时候,条理清晰,面对领导的质疑和否定,亦有自己的专业看法,真是令人如沐春风。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有这种职场精英人的风范,宋洌就近拿起了几个虾饺和鸡蛋和一碗豆浆,坐在餐桌边缘的地方,一开始还想学一下shirley的做事风格,然而逐渐就被手上的早饭给征服了味觉。 直到后来,宋洌有一次无意中去网上搜了这家粤餐厅之后,才知道姚鹤望的这个生活助理是多么不简单。因为这顿早饭不仅有着令人咋舌的价格,更让一个米其林餐厅的主厨能够这么早掌勺做出一顿热腾腾的早饭,这其中所消费的人脉资源对宋洌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shirley,你吃过早饭了吗?”汇报告一段落后,姚鹤望抽出纸巾来擦了擦嘴,shirley很是专业地露出了得体的笑容,“谢谢老板关心,我已经吃过了。” 姚鹤望点了点头,“今天那就先到这里吧,你下去在车里等我。” 等shirley走之后,姚鹤望转眼已经穿戴好一切,宋洌见他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已有凛然风范,“我现在要去一趟公司,你今天上班吗?” 宋洌的脑回路在我当然上班但是我不想跟老板一起走,以及我不上班但是其实我只是不跟老板你一起上班来回荡了两圈,综合了一个脑残的答案,“上啊,一起走呗?” 说完那一刹那,宋洌的目光默默地扫过这具高大雄健的男性躯体,忽然明白过来,美色误人,色令智昏,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第97章 你在哪里 昨晚宋洌住的地方靠近外环,是一处环境幽静,以江南园林为建筑风格的别墅群。 昨晚她没仔细看,这会儿宋洌坐车上看外面的风景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有钱人的空气都跟穷人呼吸的不一样。 姚鹤望大概也就比她大了十岁,已经坐拥多处房产,名下拥有的公司她知道的就有两家。 自己却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安稳下来。这会儿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听后座姚鹤望和女秘书正在和其他人线上开会,又觉得自己的认知如此匮乏,如果给她十年时间奋斗,说不定连别人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不免有些索然失落。 快到公司的时候,宋洌让司机停在了离公司大概还要走十分钟路程的地方下了车,本来宋洌还想跟姚鹤望说声再见,但是看见他和shirley正在忙,便谢了司机,自己下了车,一路走到了公司。 赛克公司虽然工作时间自由,但是因为工作节奏快,因此员工们基本上九点之前就快到岗,这会儿是上班高峰期,宋洌就碰到了曾经一起吃过饭的章苛,刚好和她等一辆电梯。 见到宋洌的一刻,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今天这一身真不错。” 宋洌今天穿的是连体西装裤,剪裁高级大方,将她原本梨形的身材勾勒得修长有形。 她先前穿得职业装清一色的都是平价品牌的衬衫加西装裤,虽说不出错但是到底平凡无奇。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天的宋洌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章苛比她早几年进来,对方所在的是高端销售组,很多时候要见在公司预存千万级别以上的客户,因此需要买昂贵的奢侈品单品来打点门面,对奢侈品多少有些涉猎。 宋洌不想让公司里的人知道姚鹤望和她之间的渊源,因此立马笑了笑说:“你也喜欢吗?我前几天刚刚从网上下单的,200多一套,你要是喜欢,我把链接给你。” 章苛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什么时候200块的仿品能有这样的质感和剪裁?从一开始的有了有钱朋友因此能住公司附近,到现在穿着d家几万块钱的衣服,金钱世界里的男女交易,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她见怪不怪,于是说道,“原来现在的高仿倒是做得快和正品一样了,真是厉害。” 宋洌看电梯上数字的时候,用余光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想到shirley在递给她这套衣服的时候,冷冰冰的眼神,以至于宋洌想多解释一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还好shirley不是隶属于赛克的,但凡她不加任何评论的说一句宋洌晚上睡在大老板房子里这一事实,恐怕宋洌也会被背后看不到的闲言碎语所淹没。 坐到工位上后,宋洌还在盘算着自己请了一天年假,落下了哪些进度,想要找相关负责的人重新对接一下,结果自己的顶头上司路任就走了过来,“你是什么时候入职的?” 赛克作为一个相对年轻的主打量化交易型产品的公司,实行的是扁平化工作管理,比方说宋洌虽然职称是助理,她的组长夏艳是高级经理,但是两个人在上下关系中算是平级的,而两个人的共同上司就是职称为总监助理的路任。 宋洌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立马站了起来,“是今年校招进来的。” “好的。”路任的手在宋洌的办公桌的敲了敲,“这样,这里还有一份行政的工作,需要你兼任一下,你看可以吗?” 本来每个部门都会分配一个行政人员,但是负责他们部门的amy休了产假。这原本是行政那边为了节省人力成本而造成的疏忽,但是现在已经过了招聘期,因此为了不影响正常营运,行政那边的领导找了路任,让他找一个员工来分担这项繁琐的工作。 职场上最好拿捏的当然是新员工,于是路任想来想去就找了看上去最能吃苦耐劳的宋洌。 谁都知道要负责一个部门所有人的行政浪费时间又吃力不讨好,不仅要管节假日等福利的个人发放,而且还要帮各个部门下的小组预定和协调会议室资源。 而开发部,作为非核心的一个部门,当然是容易被薅人力羊毛的最佳场所。 但是这是来自于顶头上司的要求,宋洌想了想,婉转地拒绝道:“任总,你也知道我们开发部每个月都要发布一个新版本,开发周期也只有两个礼拜,而之后的测试流程和发布流程需要开发全程stand by,这种工作强度下,我恐怕没有精力来兼任行政方面的工作。” 路任温和地笑了笑,“宋洌啊,你把事情想复杂了,行政工作当然不会很多。只是偶尔占用一下你的时间。” 见宋洌不说话,路任继续劝道:“看你刚入社会,我作为你的上司,有些时候也很想提点你一下,你看你平时和同事交流并不多,总是一门心思埋头做自己的事情,这样其实并不好。行政工作虽然看上去是给你增加了工作量,但是这也是帮你更好的融入这个部门的途径。” 路任这么一说,宋洌内心多少有了几分松动,还没答应下来,就听路任说:“你要是犹豫不决,要不今晚再想想,要是你不想抓住这个机会,那我就只能让别人来试试了。” 这么说来,宋洌忽然觉得路任的话听上去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的确和同事的关系并不亲近,很多时候维持在一种表面客气的状态,远远不像同组的许若云一样,一下子就能和周围打成一片,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自己的交际能力真的太糟糕,因此情绪上没有刚刚那么抗拒了,“好的,我晚上想一想,明天早上给您答复。” 路任点了点头,颇有意味地拍了拍宋洌的肩膀,“好的,希望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这一天宋洌都在忙碌中度过,毕竟因为蒋汲的事情请了一天的年假,宋洌除了要赶上排期进度,还要将今天计划的事情做完。 但是宋洌的东西都在乔荞那里,虽然住了大半个月,但是宋洌总觉得随时会离开,因此除了日常用的东西,基本上其他的都封在行李袋子里。 宋洌打算今天提前下班早点去乔荞的房子里把自己的东西给收拾出来。那地儿她是不打算住了,毕竟蒋汲还有乔荞的房子密码。这几天她在公司打地铺熬一熬,等到了双休日她打算再去找找房子,实在不行就多花点钱租个一室户,虽然每个月贵了一千多块,至少可以省去了随时断电和被敲砸的风险。 结果刚走出便利店,宋洌就听到了手机的振动声,宋洌本来以为是哪个尽心尽职的行政在检查员工的考勤记录,脑子里应付的话都过了一遍,没想到接起来居然是姚鹤望的声音,“你在哪里?” 宋洌还以为自己是幻听,心想姚鹤望现在管得这么宽他管的过来吗,震惊之下脑子都没缓过来,“啊?” 声音带着点清冽的磁性,仿佛波动耳膜震动心脏跳动,“我是姚鹤望。你没存我手机号?” 宋洌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答非所问:“我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里,我中午饭没吃饱,所以我不是消极怠工——” 姚鹤望却一句话截断说:“你等我十分钟,我过来接你。” 宋洌的脑回路没能跟得上,“啊?现在吗?我们去哪儿?” “等我到了再说。”姚鹤望似乎在开车,宋洌能听得见里面传来的喇叭声,“别走远,今天我们要抓紧时间。” 等宋洌坐上姚鹤望的车后,姚鹤望才说:“你要是饿了自己先买点吃的垫肚子,然后我们去参加个酒会。” “酒会?”宋洌一下子坐直了,磕磕巴巴道:“还有我吗?虽然我很想为老板分担,但是我这么一个一没姿色,二没有经过专业职业培训,我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你不是想解决蒋汲的事情吗?”姚鹤望启动了车,“动作快点,我们得赶在七点前到那里。” 第98章 你穿这条裙子,比我想象中更美 等姚鹤望熄火下了车之后,宋洌才知道他们到了一家造型设计室的门口。 一进门宋洌就被迎宾给引导至了vip的衣帽间,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领班拿来了店里可订的礼服图册,直接递交到了姚鹤望的手上。 姚鹤望坐在暗绿色的丝绒沙发上,一边翻ipad,一边听接接待一旁的设计师介绍。 他翻看图样册子的速度很快,看到某件大概觉得设计还不错的礼服上时,还会抬起头来,用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如有实质般地精确而无声地丈量着她身上每一寸地方。 宋洌被盯得整个人僵直,连带着手脚都好像虚软无力了起来,只能局促不安地神游天外转移注意力。 “这三件,拿来给她试试。”他很快翻完了整本图册,交给了设计师。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下面立马调来了三件礼服。 宋洌在试第一件的时候,就有点尴尬。她想她从未懈怠过塑身,然而就这么一条裙子,她挺胸收腹得快要窒息了,这后背的拉链也没完全拉上。 于是窘迫之下,宋洌偷偷招来了等在外面服侍的服装助手。 助手非常委婉地让她再努力一把,向上吸一吸,毕竟每一件礼服都是店主的私人收藏限量版,仅此一件。 而且大多数过来试穿的明星,基本上都瘦成来了一把骨头,才能轻松穿上。普通人觉得紧是正常的,又夸赞宋洌偏瘦,可以再努力吸一吸气。 宋洌那会儿觉得自己的魂已经飘到天灵盖,但是貌似就差那么一点儿,拉链还是拉不上去。 几番努力之后,宋洌的心态处于破罐子破摔的地步,打算拿出杀手锏原地跳跃收气的时候,忽而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萦绕在鼻息间,徘徊不去。 “你之前不是刚刚说,你都行?” 在巨大的落地镜面前,刚换上的丝绒高定西装将他高挑颀长的身材优势一览无余,比之刚刚更显示出一种凌厉的气宇来。 宋洌垂下眼睑,只觉得这偌大的换衣间里空气逼人心魄,连原本理不直气也不壮的话也更加微弱了起来,“老板,你这就不对了。既然要穿这么紧的礼服,你刚刚怎么能让我吃点饭垫肚子?” “我不想落得个克扣员工的下场。”姚鹤望的手微微触碰到了她裸露的后背,随即垂着眼睫,“再说,我看你吃得挺高兴,我叫停你真的肯听话?” 宋洌已经没多余精力回答这个问题,看到姚鹤望亲自给她拉后背拉链,有些不好意思地立马猛吸了一口气,这次让她几乎快要把肺里地空气给挤出去了。 于是在那神志恍惚的一瞬间,拉链竟然顺滑地成功拉到了底,刹那间将宋洌这具略显青涩的身躯勾勒得窈窕动人。 宋洌虚虚地抹了一把汗,呼出一口气感慨道:“这包人肉粽子也不过如此吧。” 姚鹤望没说话,镜子里的他目光深邃动人,直直地看着宋洌,半晌才哑着声音说:“你穿这条裙子,比我想象中更美。” 姚鹤望说的那句话太轻,宋洌没听清楚,于是她只能装作自己听明白了回了一句,“老板,我觉得我稍微一用力,分分钟就能把这件衣服崩破了,到时候我是无所谓,蒙脸就行,但是您还得支付赔偿款……这衣服不便宜吧。” 姚鹤望半晌才回过神说:“没关系,要赔撑破了也是花我的钱。”他看着宋洌微微笑得很勉强的嘴角,“试下一件吧,总要你喜欢。” 于是宋洌开始忐忑不安地继续下一件折磨人的礼服。 这么三件折腾下来,宋洌差不多已经麻木得无法感受到底是紧还是更紧了。 最后她穿回自己的衣服,走到姚鹤望身边。他一边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工作,“喜欢哪件?” 宋洌对于自己的审美不太自信,折中想了一会儿,试探说:“要不便宜点的那件?” “不差那点钱。”姚鹤望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去吧,顺便再做个简单的造型,设计师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会有服务人员带你过去。” 宋洌跟着服装助手走出了试衣间,她刚刚就想尿尿,憋着换了三件礼服,现在更想上厕所了,于是让她告知一下化妆间在哪里,等会儿她上完自己过去。 结果上完厕所后,宋洌走了几圈,发现自己找不到出口了。 这里布置得跟中世纪的城堡似的,地板上铺了厚重的毛毯,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中世纪风格的吊灯以及个人色彩浓烈的西洋油画,绕到哪里好像都是一个样子。 宋洌正想找人问一下化妆间在哪里,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不远处一个房间半敞开门,一排西装革履的服务人员各端着一件礼服,正轮流地往里面送。 门还没来得及被里面的人关上,她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女人娇软的声音,“钟师兄,你说这件好看,那件也好看,我都不知道选择哪件好?都怪你!” 男声很温柔地安抚道:“你当然是穿哪件都好看,只怪我脑容量太小,词汇远远不够来夸你的美貌,只能努力从字典上翻阅出新的词汇来赞赏你,所以慢了半拍而已。” 那个男声宋洌有些熟悉,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几步,听他继续笑道:“再说,你一身盛装出席就是为了他,我的观点哪有那么重要?” 女声说道:“钟师兄的观点当然很重要啊。当初在harvard那么多华人,为什么就我们三个最要好,说明我们很有缘分,而且当年我的group work(小组作业)没有你们帮忙,哪能得到a嘛?” 女人的声音里又带着一点惴惴不安,“可惜他总是没空,以各种工作理由推脱我的邀请,今晚的宴会连我想做他女伴的想法都听不懂,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块木头啊?” “judy,背后说boss(老板)坏话不符合我的职业操守。”男声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觉得那件香槟色的很适合你。” “真的吗?”女人一下子像个小女孩似的欢呼雀跃起来,“你觉得他会不会喜欢啦?” “我不知道他的感觉。”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无奈何失落,继而问道:“但我可以帮你拍几张照片,问一下他的想法。” 宋洌这下更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是钟秘书的声音。 但是人家显然在处理自己的私事,然而她刚打算悄悄离开,就听到背后传来钟秘书略有疑惑的声音,“宋小姐?” 第99章 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话音刚落,宋洌随即感知到了背后有多股视线投掷而来,她忐忑地转过身,看到钟秘书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什么,随后就阖门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钟秘书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你也来这边试礼服吗?” 宋洌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对,我陪同事一起过来的,他要我帮忙参谋一下。” 说完宋洌又觉得自己这谎撒得也算是有水平,半真半假的,不会让人质疑,就算被人戳破了,也能理解到正确的途径上去,老板不也是同事的一种么。 而且她和钟秘书也不算熟,因此再寒暄也没有别的了,她打完招呼想要走,就看见门被人重新打开,里面众星捧月地站着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子,她有一双极为灵动的猫眼,眼尾下还缀着一颗别致的美人痣,细长雪白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莹润滴翠的翡翠,更映衬着那双眼睛妩媚动人。 即使身穿一身设计艳丽张狂的修身旗袍,仍能傲然压得住那设计本身的流光溢彩,更衬得她光彩照人。 “钟师兄,这件怎么样?”女子款款走来,姿容自信大方,转了一圈后才迤迤然一笑。 钟秘书一怔,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许心醉神迷,随即脱口而出赞美道,“fabulous!(绝妙)” 女子听了很是满意,立马对着身后的人指了指,“我就买这件了。”随后又看向钟秘书身后的宋洌,眉毛挑了挑,眼中闪过狡黠的促狭之意,“这位是?” “你好,我叫宋洌。”被这样的美人注视着,宋洌自我介绍道,“我和钟先生有些认识,他过来和我打个招呼。” 女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而俏皮地凑近了钟秘书的耳朵,揶揄道:“还不错呦!”她又微微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钟师兄这样沉稳的人居然喜欢这样的气质小美女,难怪钟师兄一表人才,当初在美国读书时却拒绝了那么多热情洋溢的金发美人的投怀送抱。” “你不要乱点鸳鸯谱。”钟秘书无奈地看了女人一眼,随即对宋洌笑笑:“那我和我朋友先进去试衣服了,回见。” 来到晚宴之前,宋洌一直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姚鹤望要带她去那种地方能关蒋汲什么事情,但是姚鹤望只让她做一个安静的花瓶,该笑的时候笑,不用说多余的话。 宋洌见识过的最大场面还是高中那会儿的早操集会上,当着下面一千多号人的面,她代表新生演讲,因为稿子里带了点真情实感,因此说得很是声情并茂。 但是这会儿不一样,她内涵是花瓶,外表还比不上花瓶。 更何况人紧张的时候,不说话要比说话要难,然而宋洌却拿出了面临高考那会儿的阵势,硬是强撑出了一股劲儿,挺直了腰背,暗中观察姚鹤望和人寒暄敬酒的架势。 然而在几番觥筹交错之后,姚鹤望忽地低头附在她耳畔说:“宋洌,放松点,我没想要一个保持一动不动的人形标本。” 宋洌一怔,深吸一口气,侧脸过来对着姚鹤望,红润的苹果脸上细看还有少许的绒毛,她认真地盯着姚鹤望的眼睛问:“现在呢?自然点了没。” 姚鹤望低垂的眼睫下露出些许戏谑之色,“我问你,如果一件事情你从未做过,着手时第一反应是什么?” “模仿吗?”宋洌迅速环视了一圈四周,立马照葫芦画瓢地把自己的嘴角给上扬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睛,“这样呢?” 姚鹤望看了一眼没说话,转而牵住宋洌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臂弯上。 第100章 她是我的女伴 半个多小时之后,宋洌穿着三件里面舒适度最高的一件,终于化好了妆,她站起来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腰都要僵直了。 姚鹤望那边大概处理工作刚刚告一段落,收完电脑后看了一眼宋洌,随后又让人拿来了一排的高跟鞋,让她坐下。 宋洌有些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有些不稳地撑在后面,看见姚鹤望高大的身躯半蹲下来,正亲手给她脱下帆布鞋和船袜。 她下意识一颤,然而脚腕却已经被人轻轻握住了。 脚趾触碰到空气时还有些凉,他的手心里有些发烫,这烫无可抵御地依附着皮|肉,将这触目惊心的悸动一直延伸到了蓬勃乱窜的心跳上。 穿脱只是一瞬间,却让人觉得连空气粘稠得令人心慌意乱。 “站起来走几步看看合不合脚。”姚鹤望让人把鞋袜收纳到礼盒中,“我记得以前你一度不习惯穿高跟鞋,这双感觉怎么样?” 宋洌站起来的时候头都有些发晕,连同走几步的时候都不太稳,颤颤巍巍走了几步,姚鹤望及时扶住了她,“别勉强,每双都试试看,哪双穿着舒服买哪双。” 直到宋洌一身盛装跟着姚鹤望的手走进晚宴大门时,她的头仍有些眩晕,宴会厅里巨大的水晶吊顶下映照着的是曾经离她遥不可及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到场的全部都是投资界的人,宋洌多少听出来大概今天是s市的热门投资项目和企业合作项目的宴会,最为瞩目的是产能几乎占全球前三的智能化产品制造商,是这次宴会大多数投资人想要合作的对象,而这家大公司的代表,居然是宋洌之前在那家私人造型会所里看到过的美艳女人。 “鹤望,好久不见。” 女人热情从容地和姚鹤望碰了杯,眉目在灯光下更显得波光流转,明艳动人,“上次在美国没能和你好好聚一聚真是太遗憾了,我父亲一直都想邀请你一起吃顿饭,谈谈我们可以合作的项目,我听说你计划在s市边郊开工厂来解决芯片的原材料制造问题,我们董事这边都很感兴趣在s市这里建造一个单独的产业链,用来支持亚太地区巨大的业务需求。” 姚鹤望抿了一口酒后,不紧不慢地说道:“juice,我跟你提过我的设想,那块地皮占未来市政府规划的三分之一大,不止构建ai芯片产业链,连同之后的智能化高科技商圈和产业基地所创建的产能,都能给你们tj带来不可估量的利润。” 女人会心一笑,“当然,这是双赢——”她忽然微微眨了眨眼睛,凑近姚鹤望道:“鹤望,我知道你野心很大,你的企划方案也足以令很多冒险家心动,然而tj内部很多都是保守派,更偏向于蒋家这些根深树茂的家族企业。更何况,蒋家那边一直不甘心没能竞选拍到这次的地皮,私底下已经接触我们tj,以争取在这次产业链上分一杯羹。” “我明白。”姚鹤望微侧着,眼神带着某种侵略性的坚定,宋洌这个角度看上去他们两人的姿态很是亲密,“但是我相信你们tj成熟的评估体系会最终得到一个最为正确的选择。” 女人仰着头看他,眼眸波光流转,“你就这么自信?” “商人逐利,”姚鹤望微微耸了耸肩,又抿了一口酒,“我只是相信每个投资人都无法拒绝这样的回报率。” 女人低头笑了笑,忽而目光瞥了一眼朝向宋洌,问道:“她是谁?” “纪茱,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显而易见,”姚鹤望握着酒杯,里面的液体随之晃了晃,“她当然是我的女伴。” 被叫做纪茱的女人娇俏一笑,倒是放过了这茬,“我这回在s市待得时间长,等你空了我们再聚聚。” 宋洌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姚鹤望和女人说了不少话,两人大概熟稔许久,即使商业上有不少合作,私人生活上也有不少重叠,但是姚鹤望和纪茱显然是这场晚宴上的主角,因此没到一会儿,就有别的投资代表过来,对着他们一一敬酒,两人由此各自形成自己的社交群。 宋洌看着纪茱游刃有余,进退得体的样子,由衷地感觉到了一种浓浓的失落感,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活得这么光芒万丈,就算她努力几辈子也无法拥有这样的风采。 她还在愣神,注意到不远处蒋汲挽着他妻子吕苎的手走了过来。 蒋汲头上的纱布早就被摘除,要不是宋洌知道是自己下的手有多狠,根本没法将现在光鲜亮丽的蒋公子和那个被她砸得满头是血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蒋汲和吕苎表面上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到了外面更是协同合作的伙伴,更何况s市的上层圈子里就那么窄,纪茱作为tj第一大股东的独生女,或多或少和他们有些熟识,因此夫妻俩一唱一和地从女性们钟爱的奢侈品谈到了之后的合作上。 纪茱面上带笑,话里话外对于之后的合作项目倒很是含糊,构建城市智能产业化属于市里扶持的重点项目,很多人都想着分一杯羹,姚鹤望更是胃口大地想要吃下所有产业链上的市场利润。 但是tj公司在智能产品制造上的垄断地位,从一开始和姚鹤望的分庭抗礼到如今的合作,蒋家几乎已经捞不到其中的投资机会,虽然tj和蒋家今后的合作未知,然而这次竞标,蒋家已经无缘其中。 这对蒋汲来说,无疑是一次重创。 毕竟这是蒋父第一次给了他充足的资金来投资竞标这次的项目,他前期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想要拿下这块项目,又因为太想赢过姚鹤望而过于激进,错失良机。如今蒋公子就算被女人乌龙创伤导致躺在医院里也不敢过多懈怠,正想着在这次宴会上如何补救过来,不然蒋家的那些老臣们就够这个年轻的太子喝一壶的。 商场里有些话暗里明说,有些话明里暗说,蒋汲看纪茱措辞含糊的样子,多少明白了tj这边的想法。 再看到姚鹤望身边的宋洌,蒋汲更加不由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这两个人早就背地里搞上了,难怪宋洌这朵小莲花在他面前装贞洁烈妇呢。 一旁的吕苎看他使劲盯着姚鹤望身边的女伴,气得拧了拧他的胳膊,面上笑嘻嘻,实际咬牙切齿道:“蒋汲,以前你外面有女人我不管你,但是我发现你这个人连轻重缓急都搞不清楚,你要是还是一门心思扑在女人堆里不成事,那么你提前告诉我,我也不想跟你这样的男人绑一辈子。” 蒋汲一愣,吕苎算得上和他青梅竹马,他们从幼儿园开裆裤开始就认识,一直跌跌撞撞到现在,彼此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虽然要和吕苎结婚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但是任何一个长得不错还有钱的男人都不会死心塌地地走入婚姻,更何况吕苎脾气大性格暴躁,而他喜欢的都是那种温柔漂亮的异性。 蒋汲一直觉得,他们结婚利益更大于感情。 吕苎这样的女强人能嫁给他,她想要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所代表的财富和地位。 如今吕苎这么一说,蒋汲的心里又有了一种可悲的失落感,连同丧失了对宋洌产生的奇怪而扭曲的兴趣。 他一言不发地新拿起了一杯香槟,随即在吕苎的错愕中,走向了姚鹤望。 第101章 宋洌的脸半明半昧地隐在暗中 蒋汲先是笑嘻嘻地和姚鹤望碰了杯,然后像是忽然看到宋洌似地问道:“新伴?” 姚鹤望不紧不慢纠正他,眼眸里已经有了不悦,“女伴。” 蒋汲这才把酒杯送到宋洌面前,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嫂子。” 这杯酒宋洌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的时候,姚鹤望压住了她的手,盯着蒋汲,一字一顿地说:“她不喝酒,你自便。” 蒋汲阴着脸慢慢把酒喝完了,抬起头时却是满脸微笑,“原来是姚哥的红颜知己,失敬失敬。” 姚鹤望逼近了几步,盯着蒋汲的脑袋。他个子高大,靠近更觉周身气势极为凌厉,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到底是年轻,恢复得快。” 这时蒋汲眉目间已经尽显阴骘,低声道:“姚鹤望,我尊老爱幼,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吃下那么大一块地皮,我就不相信你的资金不会出问题,凡事留人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又笑了笑,外人看来似乎两人间的气氛一片和煦,“而且我还比你年轻,比你家世好,你不过就是蒋家的一条狗,现在狗以为自己牛逼上天了想要威胁到主人,你觉得主人还能留你到几时?” 姚鹤望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地看着蒋汲,犹如脚踩丧家之犬,“蒋汲,我要是你,就抓紧一切机会,想办法如何补救自己做过的蠢事。年轻好胜是好事,目中无人是愚蠢。可惜蒋先生手把手教你,就算再你蒋汲身上投再多资源,也不过如此。” 蒋汲的眼睛凶得都有点发红,然而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姚鹤望,到底没有发飙,且不说大庭广众下有多难看,更不要说姚鹤望连在打架方面都独树一帜。 当年姚鹤望能靠自己一路向上爬,吃了不少苦头,他们真打起来,一个从小被培养的世家公子,倒并不能赢过一个从小凭着一股狠劲做到如今规模的姚鹤望。” 毕竟一个要脸,一个却不要命。 于是他后退了一步,虚张声势地对着他一指,“那我们走着瞧。” 宋洌不安地看了一眼姚鹤望,他眉宇间还凝着少许戾气,面色阴沉地看着蒋汲的背影,对宋洌不咸不淡说:“你放心,之后蒋汲都不会来骚扰你。” 宋洌有些忐忑,毕竟蒋氏家族在s市背景深厚,地位不可撼动,“那他会不会针对你?” “宋洌,那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姚鹤望再次看向宋洌时,语气上缓和了很多:“你不用担心,本来对你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这句话并没有让宋洌轻松一点,她后半程几乎是有些心事重重地陪着姚鹤望到了晚宴结束。 那个时候快要十一点,她正跟着姚鹤望走到了车边,姚鹤望喝了酒因此叫了代驾,正打算把宋洌送回自己的房子里。 “鹤望!” 他们还没进车,纪茱小跑着过来,兴致勃勃地跟他约起了晚上的夜生活。 她刚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倒,这个点正是新鲜兴奋的时候,还叫上了当年留学圈里的核心人员一起聚聚。 这些人在留学圈里皆是翘楚,回国之后有的回归家族企业,背靠家族蒙荫,做的蒸蒸日上,亦或是个人能力强劲,把握时机自主创业成功后,有了一定显赫的地位。 目前纪茱和姚鹤望在工作上合作颇多,此时正是关键时期,按道理姚鹤望不该拒绝她的提议,然而纪茱见姚鹤望没有立即回复肯定的回答,由此把目光轻轻瞥向了宋洌。 这个成为今晚姚鹤望的女伴,令他此时犹疑的女人。 宋洌第一次被这样光彩夺目的女人注视,还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啊,那——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像个无头苍蝇似地原地转了几圈,最后才想到自己的行李还在姚鹤望的车上,而她这个大学毕业的、工作半年没有什么积蓄的年轻人,正面临着无处可去的尴尬境地中。 但是没关系,宋洌觉得,此时此刻不被碍眼才是最重要的。 姚鹤望漠然地看着宋洌有些茫然地在原地走了几步,忽然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她送进了车后座。 宋洌的脸半明半昧地隐在暗中,眼珠子正盯着他看。 姚鹤望最终关上了车门,对宋洌说,到家之后给他报平安。 他的确非常需要纪茱的助力,因此他绝对不会为了宋洌拒绝,更何况,他和宋洌远远还没到那一步。 宋洌的脸还有点发红,不知道是酒精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随后呐呐地点了点头。 后来她一回到姚鹤望的房子里,就给他报了平安,但是姚鹤望那天晚上却再也没有给她回复过。 那天宋洌尽管很疲惫,却并没有睡意。 第102章 他的确需要她的助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背运以至于上天终于看到了她这个倒霉蛋,大半夜宋洌失眠刷手机时,居然看到朋友圈里有个大她一届的学姐正在找室友。 之前一直合租的室友要结婚搬出去住,因此她正紧急找性别一致,作息相同的。 宋洌觉得那地方距离公司也不算远,大概地铁加步行也就一个小时,她当机立断地跟学姐私信,没想到学姐也是个夜猫子,这么晚居然还在线,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明天宋洌就能搬进去。 那晚宋洌睡得断断续续,一会儿做梦,一会儿又醒来,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宋洌再也睡不着,就起床洗漱完毕,将东西直接送上了搬家公司的货车里,一路摇摇晃晃地驶向了新的住所。 那个晚上姚鹤望也一直没回来,以至于宋洌很多感谢地话也没能当面说。 宋洌觉得对方帮了她很大的一个忙,说感激太浅薄,然而他们之间好像也只能这样。 毕竟穷人要送富人礼物需要绞尽脑汁,而富人施舍给穷人的,只是随手一个东西就能让穷人感激涕零。 那天晚上姚鹤望的车子让给代驾送宋洌去了,他自己坐上的是纪茱的座驾,钟覃开车,三人一路驶向了s市有名的静吧。 那地儿算是他们留学归国后聚餐的秘密基地。 刚开始的头几年,原来的老板就干不下去倒闭了,他们几个人又相继出资成为这家店的新股东,招聘来合适的管理人,将这家静吧的经营维持了下去,几年后倒成为了s市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过来的商务休闲场所。 老实说做娱乐休闲场所,包括餐饮的风险大,很多人都在这块血本无归,姚鹤望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却总是会某些特殊的原因投资入股。 之前他带宋洌去吃的那家,纯粹是因为大厨的厨艺合他的胃口,像他的那个为了不拖累他而选择去死的妈的手艺。 儿时的口味会追随一辈子,而姚鹤望大概觉得自己就是孤家寡人,天煞孤星,这辈子也没法有个家,因此只想着没地儿去的时候,还能有一口吃的等着他。 静吧这里他们几个股东都有专门的vip室,里面还有桌球、玩牌、飞镖一类的室内游戏,姚鹤望他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玩了,一看到他们都停了下来,迎上去围成了一圈。 纪茱是其中少数的女性,长得漂亮夺目,家世背景又高,不少人赶着上殷勤。 但是大家又知道纪茱对姚鹤望特别青睐有加,总有人猜测两人有点什么,那个时候真有大胆的人当着众人的面问起,纪茱不答只是笑着看姚鹤望,而姚鹤望却说没有。 大家只能悻悻而散,热热闹闹地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继续看着两个人的身边人马观花似的换。 这回大家见纪茱和姚鹤望又一齐走进来,还以为他们修成正果,没想到玩笑开到最高潮的时候,纪茱却先站出来让大家不要乱猜,到底没说是还是不是。 她虽然认识姚鹤望已久,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总是在男女方向上差那么一点。 他们好像哪儿看上去都很合适,但是又好像哪里对不上感觉来。 纪茱当年对他更多的是好奇,这个寒门出身,受到蒋家资助而远赴异国他乡来深造的男子,身形高大出挑,眉目俊朗,能力出众。 然而沦陷却是在圣诞节的晚上,她和当时的男友温存完毕,路过校园的马路边上,就看见姚鹤望一身黑色羽绒衣,站在路灯下喂食流浪猫。 她被这种冷淡而疏离的美彻底沦陷,然而皮囊总是具有欺骗性,女人总是感性地把自己的臆想加渚在男人身上,赋予不同的缱绻而浪漫的含义,可惜姚鹤望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高岭之花。 他并不具有上层阶级中看重的教养,因此很多时候会觉得他傲慢无礼,又自视甚高。甚至到现在,姚鹤望骨子里依旧是那条卑贱的野狗,为了生存和上位而不择手段。 但是这却并不能让他绝了身边的异性缘,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短期内不停地更换伴侣,觉得酸涩却又庆幸。 很显然这个男人并不擅长维持一段亲密而长久的关系,因此脱离起来也显得异常冷漠,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只是浅尝即止的冷淡意味,但是即使这样,也并不能阻止有人前仆后继。 纪茱察觉到了他的危险,也知道这种危险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她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更深知这样的人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停地更换男友,企图用新鲜的恋情摆脱这种迷恋,然而当她再次回国遇见姚鹤望之后,又发疯地想要和他尝试一次,不然她将永远游走在精神出轨的灰色地带而无法顺利地进入一段正常的男女关系。 然而姚鹤望对她的态度总是模棱两可,以至于纪茱就算驭男手段高超,也有一种迫|击|炮打蚊子却打不着的无力感。 这会儿大家再聚,纪茱作为tj新培养的下一代接班人,倒是成为了中心,大家断断续续地从纪茱这次回国要做的事情开始谈论了不少项目,原本都打算畅谈通宵的,结果纪茱却因为喝了点小酒变得微醺而慢慢地靠到了姚鹤望身边的沙发上。 于是大家只能再聚,自然而然,纪茱就默认交给了姚鹤望。 第103章 自己的东西用着才舒服 自从宋洌和学姐成为室友之后,日子倒是比之前住在乔荞那儿的舒坦多了。 她现在多少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东西用着才舒服。再金碧辉煌的大房子,若不属于自己,住着也是异乡孤客。 由此宋洌想要在s市买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的愿望更加迫切,但是她也知道,就算她想要贷款买房,不惜背上三十年的房贷,也不一定能在s市买上一套好房子。 自从她有了自己固定的小窝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调理顺当了,连同工作都效率高了不少,到了年关虽然组内版本发布任务更为紧张,但是大家都知道公司业绩越好,年终奖越加丰厚,因此忙碌的同时反而军心更加振奋。 赛克延续了先前的企业文化,安排每周三下邀请社会上的名人过来进行一个小时的讲课,讲课结束后就是下午茶时间。 讲课内容涉及面广,大到国际金融形势评估,小到幼龄儿童牙齿护养,因此有不少员工会抽出时间来,将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的。 每次的内容和讲课人都会提前发布在公司的公众号上,同事还会发到每个员工的邮箱里提前告知。 宋洌周三一大早就看到了这封新课堂的邮件,而与此同时,她竟看到主讲人那栏下纪茱的头像。 照片里的那个女人,笑容明朗自信,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落落大方,和当初见到她时一样令人惊艳。 “听说今天去参加听课的人特别多,人家都是朝着这个大美人的名号去的。”同组的许若云见宋洌看着邮件愣神,忽然滑来办公椅悄声说道,“去google一下人家的背景,嫉妒都没法嫉妒,长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拥有全天底下的人都渴望的家世。真正的论努力你比不上她,论投胎技术更是望尘莫及。”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宋洌转过头来问道。 “我有个白富美表姐,家里资产也就十几个亿吧,自诩是名媛,国外镀金回来正打算找个优质的金龟婿给嫁了。但是这家产在纪茱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人家祖辈从政,到了父母辈开始从商,你知道世界三大芯片制造商对吧,亚洲最大的那家是他家开的,所有高科技厂商都要扒着他们家的大腿求合作呢。” 许若云就着宋洌的工作电脑打开了浏览器,然后在搜索框里键入了纪茱两个字,立马出现了个人信息介绍,“你看,常春藤top3的大学,有钱人随便捐个图书馆就能上。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就算父母咬牙供你上国际学校,也艰难,毕竟壁垒就在那里,去了也是找罪受。而你这样的外地人,还要起早摸黑地成为千军万马下的佼佼者,才能考上f大。结果我们俩坐在这里,还是人家的赚钱零件,连工具都不够格。” 宋洌对这一切早已经习惯接受,于是说:“我觉得人家家里不捐楼可能也能自己考得上。” 许若云想了想,“也是,我又酸什么呢,我已经比很多人都要过得好了。哎,宋洌,你知道吧,我听说现在公司上面正打算组建新的私募团队,是跟医疗相关的,估计是和纪茱名下的一个私募公司合作。不然今天行政也难以有这个脸面请到纪茱这样的人物给我们上讲座。” 听许若云这么说,宋洌下意识也觉得纪茱这样的身份好像也没必要给他们开讲座。 虽然之前来开讲座的要么是名校里的教授,或者是哪个律师事务所的大律师,个个也算得上是有社会地位的人,但是跟纪茱相比好像根本不在一个阶级上。 宋洌正浮想联翩起来,一旁的许若云微微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她,“宋洌啊,你说纪茱能讲什么呢,难道教我们下辈子如何投个好胎吗?” 宋洌被许若云的语气给逗笑了,说道:“就算她背景非凡,祖辈比我们的祖上努力,但是无论学历还是如今的事业,也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成绩,这其中肯定有我们普通人不了解的过人之处。” “行了行了。”许若云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被我那个表姐给影响了,顺带着看纪茱也不怎么顺眼,不过人家优秀得无可厚非,白富美的名媛圈子里争个你高我低的,我们这群女屌|丝酸个什么劲,你说对吧?” 宋洌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网页上纪茱漂亮得无懈可击的简历笑了笑。 中午纪茱开讲堂果然如同预料中的一样盛况空前,公司里最大的会议室里被挤得水泄不通,宋洌和许若云提前十分钟到,也只能站在最后一排。 公司的行政总监胡兰期正热情洋溢地给纪茱介绍着什么,纪茱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微微颔首点头,直到还有一分钟时,才出口制止胡兰期的话头,含蓄地指了指手上的腕表。 宋洌视力不错,那个腕表上缀着漂亮的蓝宝石,跟主人一样漂亮夺目,昂贵稀少。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能记住纪茱在这场讲座中说了什么,反而记得她在偶尔的穿插在求学生涯和创业生涯中,零零碎碎的几句话。 “我留学生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嗯,我觉得……应该是在异国他乡第一次遇到自己的mr.right。” “对,我一直觉得人生伴侣的选择很重要,所以一旦遇到喜欢的,就一定会牢牢把握,跟人生中的职业选择,未来规划一样,我不喜欢中途更换,只要看上的,就一定要弄到手。” “算起来,担任ht资本的主事人,是我三十岁之前做过的最为勇敢的决定,因为这意味着我不仅要成为一个优秀投资人,更是一个创业者,站在以往不同的高度上去管理一个全新的企业,而这个企业做得全部都是长期高投入的项目,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挑战,幸好我有一个很棒的boss,他是我的职业生涯领路人,也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人。我很庆幸,能够遇到他这样优秀的人。” …… …… 演讲结束后,会议室里还聚集了不少人,hr部门的同事早就在后面安排了各种高档水果以及进口零食和现做的手工甜品进行下午茶时间。 宋洌平时只舍得给自己买最便宜最普通的水果补充维生素,每到这种时候,她既有一种羞耻的不好意思,又会因为吃到鹌鹑蛋大小的车厘子而感到异常开心。 即使其他同事有异样的眼光从她身上瞥过,宋洌也会厚着脸皮当做自己不知道,站在旁边吃。 许若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去了楼下的办公区。宋洌不舍得桌上没人吃的水果,打算把剩下的几个车厘子给吃完了再说,老实说这种昂贵的水果味道也就一般般,然而因为它够贵,宋洌买不起,所以总想要吃。 “单吃cherry很腻,你要不要来杯美式?” 宋洌抬起头来,就看见纪茱这张美艳绝伦的脸,她应该带点混血的基因,个子高大,漂亮得像是车厘子里的特级大果。 “啊?”宋洌一时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见对方递给她一杯咖啡,说道:“谢谢。” 纪茱靠在旁边,看着她说:“我刚刚站在台上的时候,就感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你。后来想起来,之前我们是不是在晚宴上见过。” 宋洌下意识地握紧了杯子,“对,我跟着老板一起去过。” 纪茱爽朗一笑,“我是说你很眼熟。那次原本鹤望打算邀请我,但是那天我是主角,实在抽不开身来,后来只能无奈失约,还好你在,能应个急。” 宋洌呆呆地点了点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纪茱笑了笑,“说起来,那天也真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回去了。后来我还让鹤望晚上看了一眼你有没有安全到达的短信,还好你安全到了家,不然我也过意不去。” 宋洌立马应和道,“没关系,s市的治安一直都很好,而且超过十一点,老板也会报销车费。” 纪茱一愣,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微微上扬了几度,又看了一眼腕表,对着宋洌点点头,“好的,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鹤望还在下面等我。” 宋洌目送着纪茱离开,慢慢地把最后一个车厘子吃掉。 她现在应该到楼下去继续工作,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宋洌慢慢地走到了公司的落地窗前,俯视看向下面。 不一会儿就看到纪茱窈窕曼妙的身姿走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中,而那辆轿车,曾经带着她逃离蒋汲,带她回家。 第104章 一直都很喜欢 宋洌走下公司的旋转楼梯时,脚还有点飘。到了工位上时,旁边的电话一阵阵地响,她呆坐了一会儿,许若云见了敲敲她的办公桌上的隔板,她才惊醒过来,立马按了电话外放。 “你好,是宋洌对吗?” 宋洌觉得声音很耳熟,低头看了一眼内部电话的显示屏,上面显示工号和名字的拼音。 是宋应淮。 “对,是我。” “之前你们上线的那个模型,我这边让客户内测过,我发现有个参数你们平台配的有点问题,这个参数我专门发了一封邮件,你先看一下。” “稍等。”宋洌边说立马打开内侧链接,登录后查看了一下数据,又点开自己的邮箱,打开后看了一眼,心里立马有了计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等会让到后台日志看了一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宋应淮的声音很温柔,“好的,到时候麻烦邮件回复一下我什么时候能修复。因为我们这边还要排期去线下路演。” 挂了电话之后,隔座的许若云忽然贼兮兮地探过来一只脑袋,“哎,这谁啊,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宋洌确认了一眼后回她,“宋应淮。” “哦哦,我知道!”许若云站起来对宋洌笑得春心荡漾,“那个量化交易部门的小帅哥对吧,长得白白净净的,据说好多小姐姐们都很喜欢。但是对人吧又冷淡,还好我们公司禁止同事间恋爱,不然估计追那个小帅哥的人就明目张胆了。” 宋洌脑子里又浮现出高中时期那个灰头土脸的宋应淮,不由得笑了笑,没有应和许若云的话。 宋洌原本以为这个问题最多是配置参数错了,没想到一路查下去,还是一个在测试阶段没有测出来的重大bug。 一般问题轮到下一个版本发布周期前修复就行,但是这个牵涉到线下路演,领导比较重视,因此宋洌只能紧急加班修复。 这么一折腾差不多熬到晚上十一点钟,公司里开发部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连同整层开发部的灯都关了一大半,宋洌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包,坐电梯走到一楼大厅门口,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雨。 这雨还挺大,刷的地面油亮亮地,照映着不远处的广告牌。 宋洌从包里一通盲捞,也没捞着自己的伞,正打算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忽然灵光一现,这伞还在楼上。 她仰头看着外面从天而降的雨发了一会儿呆,结果这雨丝毫不顾及加班社畜急得想回家躺着,反而越下越大。 宋洌被磨得没了脾气,最终打算还是上去拿伞。 这时不远处一辆车开了过来,远视灯闪了闪,她遮住眼睛往后退一步,省得飞溅起来的水滋到自己身上。 随即车窗降下来,露出宋应淮那张清俊文秀的脸,“宋洌,是你吗?” 宋洌的头发上都蒙了一层水气,她手撑在刘海前,眯着眼看到宋应淮招呼她上来:“我送你。” 她本来想拒绝,但是对方把副驾驶座的车门都打开了,宋洌怕雨漏进去,辜负人一番好意不说,还因此把车里的东西给淋湿了,于是一咬牙把包顶在头顶上小跑进了副驾驶座上。 宋洌一坐上来,宋应淮就给了她一包抽纸巾,“你头发都湿了,赶紧擦擦。” 宋洌接过来,边擦边说:“真不好意思。其实我打个车也行,十一点之后打的费都能报销了。” “你一个女生打的多不方便,而且万一出租司机起了歹心,你怎么办?”宋应淮见她把安全带系上了,无意问道:“黄锐也忙吗?怎么女朋友这么晚下班不来接一下?” 宋洌看到宋应淮一本正经地样子,不由得想笑,然而还没笑出来,宋应淮以为宋洌不说话是因为不喜欢他这么说话,因此立马补充道:“我不是说你男朋友不好的意思,我是觉得——” 宋洌摆了摆手,“我和黄锐早八百年就分手了,哪来什么男朋友。” 宋应淮的表情很奇怪,他看了她许久,面色僵硬得有些奇怪,最后嘴角泛出点笑意来,“你住哪儿,我送你过去。” 宋洌全程在看路,没注意到这茬,指了指前面,“你给我放最近的地铁口,我要是搭不上地铁,就打的。你不一定跟我顺路,到时候你绕路回去多麻烦。” “没关系,你先用手机导航。”宋应淮推了推眼镜,声音很温和,然而却不容置疑,“你一个女生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宋洌到底怕晚归,最终还是用手机导航给宋应淮看,他看了一眼说:“我们住的地方居然还挺近,送你回家也不过就是顺路的事情。再说,你今天加班是不是因为在解决我下午邮件里发你的那个问题?” 宋洌立马说:“这个你放心,我已经修复完上线了。要是客户使用过程中还有别的问题,再来找我。” 宋应淮说了声好,瞥见宋洌正半靠着座椅看外面的深夜,静静地把车载音乐给打开了。 宋洌安静地听了一会儿,说道:“你居然还在放这么老的歌?我记得这歌在我们高中那会儿最火是不是?” 宋应淮顿了顿,“对,高中那会儿你总是带着耳机在听。” 宋洌感慨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喜欢这首歌。” 宋应淮的眼睛看着前方,连同握着驾驶盘的手心都在冒汗,“一直都很喜欢。” 第105章 宋应淮面色却依旧漠然,像是麻木又好像是已经认命 宋洌一愣,没想到宋应淮这么长情,笑道:“哎,你之前说自己住阳台都是逗我的吧,刚参加工作就买上车啦?” “二手的,还申请了公司的车贷福利,后面又花点钱买了零配件自己改装了一下。”宋应淮说:“我毕业后的钱一部分给我妈的护工,一部分攒钱买了车。” 宋洌笑说:“你们男的是真喜欢车啊,都没买房呢先把车给买了。” “那是以为车比房贵,而且现在出门在外都需要车。”宋应淮又跟她解释道:“而且我妈身体不好,常年瘫痪在床,需要护工照料,我有辆车回家也方便。” 三言两语间,宋应淮就把自己将近十年的时间里熬过来的辛酸苦辣都给简单地带了过去,宋洌也经历过相同的煎熬,于是说:“会熬过去的,我妈前几年突然间生了一场大病,那个时候我也以为天塌了。” 宋应淮问她:“你妈后来好了吗?” 宋洌说:“嗯,最近的复查结果不错,主要关键问题还是看身体保养,养得好的话,估计能多活二十多年。” “那你还挺幸运,我妈也活下来了,但是她活得不太好。”宋应淮淡淡地说:“我发现病只有两种,一种是死了或者治好了,另一种是死不了也治不了。前者对家属是解脱,后者对家属是折磨。” 他说得不带任何感情,宋洌无法想象如果那个时候自己的母亲无法自理而因此她需要辍学服侍在旁,之后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一时愕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宋应淮面色却依旧漠然,像是麻木又好像是已经认命。 最后他们很长时间都没说话,等到的时候,宋洌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她眯着眼睛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宋应淮好像看了她很久。 还好回小区的路上,雨都已经停了。 等新版本发布之后,组里的同事开始提了年假。 赛克的年假如果不请完可以折算成工资,因此宋洌打算熬到最后一天才回去。 这会儿工作清闲了起来,宋洌还有心思抽空摸个鱼,结果吴菲菲找上了她。 大学毕业之后,宋洌和吴菲菲的联系少得可怜,宋洌唯一知道的关于吴菲菲的消息是她毕业之后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她有钱的土豪亲爹砸了几千万的存款,把她直接送进了一家银行。 吴菲菲直接发来的都是语音,宋洌在工位上不能看,于是只能全部转化成语言。 “宋洌,你这周末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出来走走?” 如果宋洌能点开来听,还能听到吴菲菲的哭腔,她觉得奇怪,毕竟毕业快大半年了,吴菲菲和她之间几乎没有联系过,于是她打字说:“怎么了?” “没有,就是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我在朋友圈翻了那么久,发现好像能说心事的朋友太少。你要是没空就算了。” 宋洌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和吴菲菲大学期间虽然交流少,但是至少也是四年室友,于是她回复道:“有空。你定时间和地点。” 第106章 宋洌啊,你以后可别英年早婚 吴菲菲跟她约在国金。 那地方是整个s市的奢侈品购物中心,所以有钱人就算心情不好来买买买,也足够让穷人气死。 宋洌被吴菲菲拉入he的vip包包室时,就有一种荒谬感——有钱人的心情不好都跟正常人不一样,难道是因为为了买包包而不知道买哪些配货而感到忧心忡忡吗? 吴菲菲正在巨大的落地镜子面前背着包包左照右照,被宋洌这么一问,美丽心情瞬间少了一半,她有些哀伤地坐下来说:“宋洌啊,你以后可别英年早婚。” 宋洌奇怪地看向她,“你和熊薄节都已经领证了吗?但是我朋友圈里没看到你的官宣啊?” 毕竟吴菲菲这种把朋友圈当做日常日志来使用的高频用户来说,结婚这种事情简直可以掰碎开来说上三天三夜的事情,吴菲菲居然一条也没有。 “偷偷领的。”吴菲菲有些心绪不宁地说,“本来今年打算见家长了,但是我爸一听说对方家庭完全不比上我们,就说连见面的必要都没有,让我分手,可是,我好像有了。” 吴菲菲轻轻摸了摸肚子,声音里还带着几丝莫名的喜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记得我每次都做好措施了呀。” 宋洌咽下一大口红茶,差点噎着,“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这么早要小孩,但是小熊跪下来求我,而且他是三代独苗,家里还有一个离婚失业的姐姐。”吴菲菲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好可怜。” 据吴菲菲说,熊薄节的家乡远在他省一个不知名的穷乡僻壤,在那近乎无人问津的土楼里,住着他们一家四口。 一个残疾的父亲,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母亲,还有他和成为单身母亲的姐姐。 他姐姐命苦,年纪轻轻外出打工,被老板骗了身子,生下一个女儿。 老板一看是女儿,立马翻脸不认人,连同原配妻子把她这个不要脸的小三在众目睽睽下赶了出去。 后来姐姐在大城市实在熬不下去,就回了家里,一边照顾两个老人,一边抚养自己的女儿,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已然苍老得犹如老妪。 他作为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不仅仅是经济支撑者,更是所有人晦暗人生中的精神支柱和希望。 每个月的工资,他除了要支付父亲和母亲的医药费,补贴姐姐部分生活费。 于是吴菲菲拿出自己的零花钱,以熊薄节的名义,以每月几万的价格租下了市中心一套高档小区。 但是现在吴菲菲和熊薄节领证怀孕之后,就面临一个大问题——买房。 单凭他们两个人的能力,并不能在s市买得起合适的房子。 毕竟以吴菲菲的眼光,大几千的大平层才能入她的眼,然而这个价格显然是以熊薄节的水平几年内无法赚到的。 宋洌出主意说:“这还不简单,那就买便宜点的呗。” 便宜点意味着对居住条件的妥协,吴菲菲当然受不了住百来平米的棺材屋。 于是说:“我爸说,要么熊薄节同意入赘,要么我们自己想办法买房。其实想想小熊压力还真大,以前我过节要收好多礼物,后来都因为他买不起逐渐地不收礼物了,因为他说钱要全部攒下来买房。前几天我实在很馋上苑的清蒸鳜鱼,可是要八百多块一条,我跟小熊说了之后,他下班就带我去吃,我们两个人就点这一道菜,小熊看着我吃鱼,等我吃不下之后,他就把剩下汤汁用来拌饭。” 吴菲菲叹了一口气说:“小熊跟我说,小时候他家就是这样疼爱他的,把最好吃的都留给他吃,等他不要吃了之后,他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们才会把剩下的吃干净。那一刻,我想我再也不要吃贵的东西了。” 宋洌心想,真是一物降一物,对物质要求高到令普通人难以咋舌地步的吴菲菲居然在熊薄节的影响下,到了这个地步。 以前寝室聚餐,吴菲菲都主动请客,基本上都是人均消费五百以上的餐厅,上苑人均上千,曾经还是吴菲菲认为“性价比”最好的餐厅。 说到这里,吴菲菲从郁闷中缓过神来,觉得这些配货她现在都买不起,看看也是徒增悲伤,于是让自己的专属sa给退下去了,和宋洌一起走出了vip室。 但是那款珊瑚红鳄鱼包刚被sa从国外调货过来,好看得让她日思夜想,但是又因为各种原因不能买,更加闷闷不乐,不舍得离开。 她还想说点什么,忽然眼睛一亮,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使劲拍宋洌,指着不远处说:“哎,宋洌,我的天,你看那是不是什么s市名媛纪茱和什么金融圈新贵姚鹤望呀?” 宋洌顺着吴菲菲指使的方向看过去,男人身材高大修长,一身黑色风衣在人群里尤为瞩目,女人在旁边巧笑倩兮,明媚动人。 她僵硬地转过脸,挤出夸张的笑容来吐槽吴菲菲,“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形容词啊?” “哎呀,头三个月反应大无聊嘛,一直在看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杂志周刊,最近一直在报道他们俩,没想到这回被我们碰上了。”吴菲菲好奇地探着脑袋,兴奋地磕cp道:“男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女的条件也是足以匹配,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作之合?” 她见宋洌一脸不在状态的样子,耐心地解释道:“我听八卦杂志说,两个人当年还是同学,虽然纪茱一直男朋友不断,但是真爱还是姚鹤望,这回回国就是来追夫的。前段时间的标题更加热辣,什么首富之女夜不归宿,竟是和旧情人重回香闺拾旧梦。” 吴菲菲还想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下去,“哎哎哎,你看,那他们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宋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激动的吴菲菲扯到一旁,“完了完了,你说我们这样躲起来是不是做贼心虚?” 但是旁边的宋洌依旧神色迟钝,呆呆地没有回应她的话,吴菲菲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原本吴菲菲还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好吃好喝一顿,但是宋洌还是跟以前一样了无生趣,抠抠搜搜。 她还以为宋洌拿到高薪工作之后就会大方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没意思,但是之前那些她觉得有意思的塑料姐妹们因为她嫁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也渐渐断了联系。 于是两人各怀心思,打算就此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第107章 雄性一旦卓越出众,便在异性上无往不利 宋洌跟着商场外的人|流步行到地铁口,脑子里想了一会儿今晚要买些菜做一碗拌面,结果在她不远处,不知道哪个人尖叫了一声,“杀人了!” 这一声喊使得人群开始惊慌失措地朝着前面跑去,不少人因此被推搡地摔了跤,宋洌眼看着一个路人女子被割喉倒地之后,鲜红的血飞溅到了她的裙子上。 热腾腾的,腥臭的血。 而她的耳边是源源不断的尖叫声和呼喊声,那个行凶者正疯狂地朝着人群继续作恶。 宋洌的大脑彻底宕机,想要逃却四肢软弱无力,眼睁睁地看着凶手朝着自己扑来,惊恐之下只能趔趄着朝着前面爬去,正当以为穷途末路时,没想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脚把行凶者的刀踢飞了过去,与此同时其他路人反应过来,也见义勇为地将凶手迅速制服。 宋洌怔怔地抬起头来,看到男人正大踏步朝她走来。 后来的记忆很模糊了,她只记得姚鹤望问她还能不能走,她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拼命点头,于是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他们上了车。 他开得很快,车厢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只有彼此听得到压抑着的喘息声。 宋洌紧紧地握住安全带,感觉心脏好像扑通扑通地要跳出胸腔来,直到他们到了姚鹤望的房子下面。 姚鹤望的车都没锁,就拉着她一路跑上了电梯,到了家。 宋洌整个人都在抖,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昏头和姚鹤望跑回了他的房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姚鹤望没和纪茱在一起,反而救了她一命。 她回过神来,决定跟姚鹤望道一声谢,然后回家。 没想到她刚转身,就被姚鹤望一把拉住了。 他强硬地把她的肩膀掰过来,拿着热毛巾,从额头到脖颈,一点点擦拭。宋洌呆呆地看着他的眉眼,忽然眼泪一粒粒地从眼角滴落了下来。 然后姚鹤望捧起她的脸,俯下头来,凶狠地吻住了她。 那根本算不上是吻,更近乎于一种野兽般地掠夺与撕咬,强硬地撬开她的唇瓣,好像非要把她的身心搅动得天翻地覆。 宋洌下意识去推,可惜手反被他紧紧地攥着,又强硬地变成十指交缠,继而将她整个地压到了大门上。 几番疾风骤雨后,她才敢睁开眼来看他的眼睛,里面太黑太深沉,她只觉得浑身战栗发软,神魂俱颤。 刚一开口,他便又俯下身来轻啄细尝,慢品悠尝地啄磨起来。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后,姚鹤望才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贴了贴,他微微睁开眼睛,睫毛微微扫过她的眼睑,让人心痒又让人心悸难耐。 后面的事情一切都顺理成章,激烈的战况从门口开始一直蔓延到了浴室,最后才从客厅辗转到了房间里。 晨曦中姚鹤望端详着宋洌沉睡的脸,指腹微微拂过她脸上的泪痕,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在商场里,纪茱一边跟他说话,谈到了他感兴趣的投资项目,他附耳倾听时,无意间看到了宋洌的眼睛。 在商场上驰骋久了,他早已洞悉人心,但是无论如何,宋洌的确不是他的对另一半的最优解。 然而权衡利弊分析再多次,他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那天晚上纪茱借醉酒想要和他共度良辰,最后一步他却推开了。 这房子姚鹤望没有带别人来过,是一套很普通的跃层式,楼顶自带一个小花园。 这是他用第一桶金买下的商品住宅。 当年价格便宜,被他一眼相中,如今翻了不止十倍,对他意义非凡,别的房子他都请了专人打理,就这套房子,包括装修都是他一手包办。 里面的一切布置都符合他对于家的定义。 只不过后来工作逐渐忙碌,他为了方便选择了就近住宿。 这次一脚踹开那个行凶者,他握上宋洌的手时,才知道自己也紧张得浑身发抖,他只有一路疯狂飙车,才能把胸口处无处可宣泄的恐惧遣散一二。 姚鹤望俯下身来,细细地看着宋洌,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慢条斯理地给勾到了耳朵上,才下了床。 雄性一旦卓越出众,便在异性上无往不利。 姚鹤望身边一向不缺乏异性往身边扑,却唯独不解为何自己现下要迷失于这样一个人。 然而他从小知道,如果忽然渴望一样东西,那么在短期内让自己烦腻了之后,便不会在执着于此。 第108章 我晚上回家 等宋洌醒来的时候,时间早就到了中午,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宋洌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和姚鹤望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刻意忽略身体的不适,下床后终于在客厅的沙发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除了吴菲菲和知道她去过国金的师姐问起了她的安危,最上面的是姚鹤望发来的微信,“门口刚有送上来的肉和蔬菜,记得拿进来。” 下一句间隔了一个小时,“我晚上回家。” 宋洌回复完其他两人之后,就去浴室洗漱,然后才从门口拿到那几个袋子,有一袋没扎紧,滑出来一个黑色的小袋子,装着一盒紧急避免药。 她的脸不由得一阵发烫。 昨天到了后半夜,她靠在墙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结束的时候她问他有没有戴|套,结果就被姚鹤望一把杠到了肩膀上,说了句没有。 宋洌心下一惊,挣扎着想要从上面下来,他下一句说:“有了就生。” 男人床上的话果然不能信,事后头脑清醒了,就给她买了避孕药。 这几袋除了新鲜的蔬菜和肉类,还有一袋是打包的粤菜,宋洌记得上次shirley买的就是那家,她还记得那里的粥特别好吃,没想到姚鹤望居然还记得。 她盯着微信上姚鹤望的话看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她还是习惯性地叫老板,但是一想到昨天她一叫老板对方好像是一下子被铆足了油,斟酌之下又把老板两个字给删除了。 姚鹤望这回倒是回的很快,“随便。” 结果姚鹤望提前离开公司回家后,等待他的只有两个菜,一荤一素,酱排骨和番茄西红柿汤,都用碗扣给扣着,掀开来里面还冒着热气。 但是那个做菜的人不见了。 他正想打电话给她问她去哪儿了,结果电话不接,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才发现人正蜷躺在床上。 姚鹤望身上的外套都没脱下来,走过去蹲下身来看宋洌脸色有点发白,头发丝都是乱的,正贴在脸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他边说边用手去摸她的额头,男人的掌心很热,宋洌稍微蠕动了两下又不动了,声音很是虚弱,“我大姨妈来了。” 她月事一向有些厉害,这回唯一的好处倒是不用七想八想未婚先孕的问题了。之前她还以为是晚上太激烈导致黄体酮破裂,还心惊胆战地百度了一下午,结果后来上厕所才知道原来是月事。 她说完看见姚鹤望没说什么地走了出去,正有些觉得失望,然而过了十多分钟,人又回来了,递给她一杯热气腾腾的白糖生姜水。 “你先将就着点,家里没有红糖了,怕你等不及,所以用生姜煮了汁。”姚鹤望用手搓了搓,附在了宋洌的肚子上,“你晚饭是不是还没吃?” 宋洌被他扶起来喝姜汤时,看到他如此熟练,不由得心里又酸又涨,心想他这是被多少前任给调|教过。 哪知道姚鹤望是为了不在小自己十多岁的宋洌面前露怯,紧急用手机在网上搜的一堆解决方案,为了不让宋洌紧张,还故意装作老派稳重的样子。 而这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服侍人的能力,除了用在了当初重病在床的姚母身上,宋洌还是第二个。 姜汤到底是现煮的,见效很快,宋洌下肚之后马上整个人都热乎乎的了。 喝完之后,宋洌躺了一会儿,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终于舒服了一点,才发觉自己倒是真饿了。 于是她下床去,发现姚鹤望不在餐厅,正疑惑,一路寻声找去,看到姚鹤望居然嘴里叼着半截烟头,在洗手池里给她洗内裤。 还是那条下午刚换下来,沾满月经血的内裤。 很难说清楚宋洌那一刻的感受,她自己都嫌弃洗的东西,姚鹤望居然神色自然地将搓满肥皂泡沫的内裤放在水下冲洗干净。 宋洌安静地站在外面看了很久,男人肩膀宽阔,身上肌肉坚实有力,仅仅是简单的短袖长裤,都仿佛让这具男性身躯更加充满着迷人的魅力。 “有那么好看?”姚鹤望转过身来,吐掉嘴里的烟头,“饭菜我热过了,你要是不想吃的话,我再叫人点别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立马转过了身,含含糊糊地说:“不用,我也想吃我做的酱排骨。” 宋洌走到餐桌前,给跟在身后的姚鹤望舀了一碗饭,再给自己舀了一大碗。 第109章 她崇拜他,觉得他是信仰 虽然生姜汤很有用,然而宋洌高估了自己的食量,在吃了几口饭之后,她觉得自己再也吃不下别的了。 碗里还剩下她啃了半截的排骨,宋洌纠结地盯了很久,结果姚鹤望直接问她,“吃不下了?” “嗯……”她下意识地希望在姚鹤望的面前留下得体的好印象,结果刚刚自己还树立了不爱浪费粮食的人设,现在就要打脸了。 她正纠结地想了一会儿,没想到姚鹤望直接夹了过去,自己一口把排骨连同里面的嫩骨头给吃掉了,“不想吃就别勉强。” “你不觉得……”宋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恶心吗?” 毕竟姚鹤望在她眼里,之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啊。 然而姚鹤望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熠熠生辉,漂亮得璀璨夺目,“宋洌,你亲我觉得恶心吗?” 那一刻宋洌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天旋地转的,有一种被砸中了六合彩头奖的不真实感。 当然,真的在一起了,宋洌只打算把这段突如其来的恋情给深埋藏在地下,以免姚鹤望什么时候脑子开窍了,跟她分手。 毕竟跟同事在一起已经算是勇气,突如其来地跟自己的老板在一起,这简直就是职场上的大忌。 结果姚鹤望也是这么想的,偶尔夜宿在他那儿,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姚鹤望也会特意把车停在离公司近的地方。 宋洌在庆幸之余又有那么一点不太高兴。 但是她也不打算跟姚鹤望说,她不自觉地崇拜姚鹤望,这崇拜几乎快要升华成为信仰。 而身份阶级的悬殊又让宋洌多少有点不自信,哪怕姚鹤望当着她的面出轨,她都会自我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有问题。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在新年放假之前,赛克照例还会开一场年会。 今年的年会比较特别,除了公司大领导全部到场,姚鹤望作为公司最大股东,也会到场给年度优秀员工颁奖。 宋洌还属于新员工,因此根本轮不到,就一心一意地坐在下面吃着零食,看着舞台灯光打在姚鹤望的身上,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男人剧烈运动时,汗水从他的眉眼处滴落下来的样子。 她还在浮想翩翩的,结果一旁的许若云打断她,“哇,那个长腿大姐姐也太勇敢了吧!” 见宋洌没注意到,许若云在台下同事们的一片起哄声中大着声音给她耐心解释,“那个性感的漂亮姐姐,做销售排名第一,然后拿了奖之后就说钦慕姚总很久了,非常想让姚总给她一个拥抱鼓励一下。” 宋洌连同其他同事一起盯着姚鹤望,她一边说服自己这个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边又暗戳戳地盯着姚鹤望看,结果台上的姚鹤望只是笑了笑,然后不容置疑地走过去和她郑重地握了手,很认真地说道:“这一年辛苦你们了,感谢公司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团队。” 有了这么一出,知道半吊子内情的女性同事们在聊起这幕时,又不由得感慨,纪茱大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让姚老板这样的钻石王老五,给收了心,隔绝了各路美色。 第110章 她无比安心又无比患得患失 新年头一天,宋洌就和大多数打工人一样,随着浩浩荡荡的人流,挤进了各路返乡的潮流中。 宋母为了迎接女儿的到来,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宋洌最爱吃的农家家养黑猪肉和野生鲫鱼。 这些土货在s市很难买到,宋母记得宋洌偶尔在电话里抱怨s市的饭菜吃不习惯,这回好不容易回家,宋母便打算好好地做一顿石锅香焖红烧肉和豆腐鱼煲给女儿补补身体。 而寒假放了十多天,差不多把心都给玩野了的宋材正在家门口守着煤炉子在做蛋饺。 蛋饺是姐姐宋洌喜欢的食物,用鸡汤佐以冬笋,咸肉,还有百叶结,加上灵魂蛋饺,热腾腾地炖上一锅,几乎是宋家每年过年年打不动的压轴菜。 之后还可以往里面加牛肉丸、贡丸或者红薯粉等其他配菜,一直吃到初六。 这道菜不仅宋洌喜欢,宋材和已故的宋父也喜欢吃,只不过手工制作工艺复杂又费时间,所以平时都不会特意做。 宋材乍一眼看到小半年没见到的姐姐,就不由得喜上眉梢,“姐,你回来啦?” 宋洌看到明显长高了不少的弟弟,也不由得分外高兴,冲淡了些没陪姚鹤望过年的愧疚感。 万一要让她妈看到现在自己真的和姚鹤望在一起了,估计又要一通鸡飞狗跳。 但是这些事她没法直接跟姚鹤望说,也没法直接跟自己的亲妈说,于是像个夹心饼似地左右为难。 宋材已经初三,再过半年就要中考,所幸他和宋洌一样脑子好使,稍微一努力成绩就上来了。 原本宋母还以为要找关系塞钱才能读重点高中,没想到这次期末摸底考,宋材的综合成绩罕见地进入了全县前百名,甚至单科数学还破天荒地拿到了全校第一的好成绩。 这会儿家庭食物链底层人员宋材终于扬眉吐气了,连看到一向视作榜样的姐姐宋洌都抬头挺胸了起来。 姐弟言谈间,宋材立马帮宋洌把行李提了过去,放到了里屋。回头看见宋洌站在那里,说:“姐,你赶紧坐下来,我去给你弄点温水,你歇一歇。” 宋洌自从工作之后,就很少回家,电话里也很少和弟弟交流,这次回家依稀间觉得弟弟好像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阿材啊,你现在真的出息了呀!” 下一句宋洌又问:“所以你到底想买什么老妈不肯给你买的?姐姐我酌情考虑考虑。” “什么和什么呀,”宋材撇了撇嘴,“人总是会长大的嘛?你要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你弟弟我的优秀。”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应该多抽出时间来陪陪我们家可爱的宋材小朋友对不对?”宋洌有些愧疚地同时好笑地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我听妈说你上初中之后的成绩进步也很大,我们家阿材果然越来越厉害啦。” “切,读书有什么难的,周围一圈的人都没我聪明,我稍微努力一下就上去了。”宋材有些骄傲地扬了扬脑袋,又以一种全新的目光上下看了一眼宋洌,“姐,我发现你工作之后,好像漂亮了很多,难道是你又迎来第二春了?” “你这小脑袋里又在乱想些什么?”宋洌心里绕了一个圈,最后却说:“别胡说,我哪有什么男朋友。” “哎,”宋材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原本的那个挺好的,虽然妈老是对那个男的很防备,但是其实我心里,是认这个姐夫的。” 宋材见姐姐无动于衷,探近了说:“我记得老妈生病住院那会儿,我们住的地方不是你男朋友的房子嘛?那哥们儿我觉得还挺不错的,配老姐你绰绰有余啊,老姐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老藏着掖着的,那个可比之前你之前高中谈的那个好多了。” 宋洌哭笑不得地瞪了一眼弟弟,“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宋材忧心忡忡道:“老姐啊,你一个人在s市打拼,也不经常回家,身边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而且那个时候,我们家遇到了那么大的事情,他收留我们,还借钱给我们救老妈。那个时候我不会的奥数问他,他还特别耐心地教我怎么举一反三呢,而且他还长得特别帅,特别有派头,看着你的眼神也是特别的有劲儿,我还真以为你们能发生点什么呢——” “我跟你讲,在老妈面前,不许提他,知道吗?”宋洌摸了摸宋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人家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比你老姐条件好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觉得我能配的上人家?” “这怎么就配不上?”宋材梗着脖子说:“我姐又好看又聪明——”他见宋洌好像的确不想再说,便不情愿地撇着嘴说:“知道啦知道啦,总之就是你和那个男的没戏呗。” 宋洌心里一咯噔,随后勉强地对弟弟笑了笑,她还想说个对,然而发现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这个声音来。 晚上吃完年夜饭之后,宋洌照例给朋友圈里熟悉的同事一一地发送祝福短信。 当然,最为重要的节目还是抢红包,特别是部门大领导发的,基本上抢到的就有几十块钱。 宋洌在等红包的当口特意看了一眼姚鹤望的对话框,发现距离上一次到现在,居然一条留言都没有。 她不由得觉得气闷。 要说她现在和姚鹤望算什么关系,宋洌自己也说不清,在有人的地方,他们是最为普通的老板和雇员的关系,所幸姚鹤望不怎么来公司,因此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很少。 有些时候就算是坐电梯遇见了,宋洌也和其他人一样,恭敬地叫一声姚总也就过去了。 而熟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却是彼此交缠的欲|侣。 性的确是一种很神奇的语言,肌肤之亲仿佛是某种仪式,无形之中会让两个人的很多东西无形之中拉近。 宋洌默默地盯着输入框,上面原本有一大段话,最后删删减减地只剩下新年快乐四个字,正犹豫要不要发,结果一看到部门大领导发红包了,赶紧点了过去。 结果宋洌这会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她既心疼错过一个亿,又觉得自己给姚鹤望留下了一个不够矜持、太过主动的印象。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他需要她的时候,主动来找她。 她原本想撤回,但是又期待姚鹤望那边的回复,结果几分钟过去了,姚鹤望还真的没回复。 宋洌索性就不看手机,转而去看宋材放的鞭炮了,等鞭炮噼里啪啦地放完,姚鹤望倒是依旧没回复,反而许若云在微信里大呼小叫地让她别遗漏了姚总的大红包。 宋洌正奇怪,点开大群一路翻上去才知道姚鹤望在公司的大群里,一次性给每个在群里的员工发了两百块红包。 她点开来一看,上面也有四个字,新年快乐。 宋洌看了许久,先前的拧巴劲儿好像又散了一点,正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要自作多情,手机忽然就响了。 竟然是姚鹤望打来的。 宋洌看了一眼宋母和宋材,发现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躲到了宋材的房间里,接起了电话。 “宋洌,你现在在哪里?” 姚鹤望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点鼻音,然而醇厚清冽的男中音通过无线电波转导到她的耳膜时,却仿佛和她的神经共颤,让她胸腔酥麻,“我在家。你呢?” “我在你家楼下。” 宋洌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当初他们完事之后彼此大汗淋漓地贴在一起,她累得动都不想动,却依旧想要和他说话,说她的家乡,说她的童年。 那个时候,姚鹤望只是一遍遍地拂过她的头发,她还以为是敷衍。 没想到他真的用心记住她说过的话。 宋洌趴在阳台的围栏上向下看去,不远处的天空里恰好炸开了一朵硕大的烟花,而那个男人,正站在香樟树下抬头看着她。 黑夜里,她仿佛能够看到男人握着手机,目光和她遥遥对望,她觉得整个人都被凝滞住了,许久才声音艰涩地说:“你等我一下。” 她心跳得很快,随便跟宋母说了一声同学来找,披了一件外套就冲出了门。 她跑得飞快,一路惊醒了楼梯口的感应灯,一盏盏地点亮着她奔向他的道路。 直到最后一步,她怔怔地看着姚鹤望,看到他对她伸出了两手,于是她满心欢喜地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上天到底厚待他,即使一路风尘也掩盖不了这个男人的风华,反而在这夜色中更显得英俊迷人。 宋洌惊喜万分,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是问他,“你怎么来了?” 姚鹤望没说话,用大衣把人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冷不冷?” “不冷。”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男人的肩膀里,他体温高,她不知道多少次抱着他入睡,觉得无比心安,又无比患得患失。 第111章 他们的身影交融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姚鹤望就逗留了一会儿,他们在车里做|爱,彼此好像要就此天荒地老,然后当天晚上姚鹤望又因为一个紧急电话而被叫走。 后来,他们之间就莫名其妙地断了联系。 宋洌回s市工作一个多礼拜后,宋洌也没有收到来自姚鹤望的任何回复。 有一次半夜宋洌睡不着,翻来覆去间想起了姚鹤望,然而面对他的电话号码时,她却踌躇不定,忽然就想起了当初那个站在房门口的女人,满脸都是悲切的泪水,毫无尊严地恳求男人的回头。 她宋洌绝对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后来有一天半夜,电话忽然响了,宋洌在睡梦中猛地一醒,拿起来一看时,发现居然是姚鹤望。 她心慌手抖地接起了电话,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电话里姚鹤望的声音似乎很疲惫,他的声音没有平时那么沉稳,好像喝了不少的酒,只是固执地问:“如果我一无所有,你宋洌还会跟着我吗?” 宋洌大二暑假那年认识他,直到现在才过了两年多,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几个月。 她刚想说答案,却听到对面似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鹤望,你喝醉了,我们回家。” 宋洌忽然心下一沉,随即听到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还好遇上公司新版本发布,整个研发部都忙得热火朝天,即使宋洌的大脑乱成一锅粥,兢兢业业的本能依旧驱使着她沉浸于忙碌之中。 只不过在晚上加班到十二点后,吃着已经泡糊掉的夜宵面条,看着手机上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对话框里没有任何新信息,宋洌在疲惫至极的同时,仍旧带着一丝理智无法克制的失望。 她猜到姚鹤望也许遇到了巨大的问题,毕竟已经有金融报纸开始报道因为巨额吞下东郊新规划的地皮后,姚鹤望陷入了资金断链危机中,如今他要么面临巨额的亏损,甚至要赔付上他现有的大部分身家,要么有大额资产为他继续助力。 股东里早有人质疑姚鹤望此次拍下地皮的冒险举动,然而姚鹤望如此刚愎自用,又岂容他人染指自己的权力和威信,因此这场看不见硝烟的金融战简直是内忧外患,尤为棘手。 他比她更忙,甚至对于时间的安排严苛到了以分钟来计算的地步,而他们之间彼此都默认的认知是工作永远排在第一位,因此即使她想问他很多话,都阴差阳错地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然而宋洌清楚,即使机会真的摆在她的面前,她也无法问出口——如果姚鹤望的回答只是工作而已呢,那她在他的印象中,岂不是变成了恶俗电视剧里那些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女人,脑子里整天都是情情爱爱,这多掉价,又多没尊严。 她和他之间差距那么大,姚鹤望会喜欢她这件事,她甚至不敢去确认,也不敢去相信,只是让自己沉迷于这种幻境中。 宋洌曾经在温存过后,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过姚鹤望,为什么对她的回复那么简短,然而姚鹤望那个时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效率两个字。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何其傻气,她那个时候以最大的宽容和理解去看待姚鹤望的回答,然而如今向来,他们之间的对话永远高效而简洁,这到底是上下级,还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床伴关系呢? 所幸在s市这座节奏快得令人窒息的城市里,生存的压迫感让人永远会把工作摆在第一位,宋洌庆幸自己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盯着姚鹤望的对话框,任凭情绪陷入到一种沉闷而钝痛中去。 正当她打算这个双休日继续加班工作时,潘琳忽然在微信上说要来s市看望她。 作为高中最为亲密的朋友,虽然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彼此见面也不多,然而宋洌每次回家都会和潘琳见上一面,聊聊彼此的进展。 潘琳在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着男友冯亦文留在了b市工作,后来在宋洌研二那会儿又听潘琳说和冯亦文分了手,回到了家乡,开始卖起了女装。 因为款式新颖,价格低廉,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就连开了好几家分店,如今有了经济上的滋润,潘琳早已和先前失意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回潘琳来s市就是来购物外加游玩的,直接自驾过来,接了宋洌就去了早就预约好的日料店里吃晚饭。 据大众app评价说这家店食材新鲜高昂,全部都是从国外和国内的优质产地里空运过来的,一顿人均就要上千。 潘琳最近减肥了好久,馋得很,再加上她现在不差钱,非要请宋洌一起吃,宋洌拗不过,想要aa制就被潘琳一句“老娘我现在发达了,别给我叽叽歪歪的”给拒绝了。 两人好一段时间没见面,即使如此,在宋洌坐上副驾驶座的那一刻,潘琳还是热情洋溢地给了宋洌一个狠狠的拥抱。 潘琳和先前的长相又有了一点变化,据她自己说是又微调的比先前自然了一点,宋洌虽然不懂其中的门门道道,但是仍旧由衷地为好友的变化而感到高兴。 一路上两个人就忍不住分享起彼此的近况来,不过和以前一样,基本上是潘琳说,宋洌听。 忙碌了几个双休日,如今坐在榻榻米上,喝着爽口的小清酒,听着潘琳夸张而有趣的描述,宋洌的心情也变得逐渐明朗起来。 过了一会儿,宋洌觉得有些尿急,便推出移门,走出去找洗手间。 没想到这家店为了保持客户的私密性每个包厢都设计得九曲十八弯的,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个引导的服务员,宋洌绕了大半天,连个洗手间的影子都没看到,正当她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看到前面包厢里的门正开着一条不大不小缝。 她想着没准儿里面等会儿会走出来一个服务员,立马走上去问路,却没想到会看到让自己惊愕的一幕。 包厢里坐着一个倩丽的身影,穿着黑色连衣裙,挽着头发,侧脸美艳动人,鬓边垂落的发丝影影绰绰地遮住了她正俯身而下的男人的面容。 他们的身影交融在了一起。 那个男人正穿着她喜欢的白衬衫,和另一个女人接吻。 第112章 强者即使有主宰弱者的能力,然而弱者也有拒绝强者的权力 她一直觉得姚鹤望穿衬衫很好看,身形挺拔,高大英俊,双腿笔直而有力,即使是廉价的衣服都能将这具极为符合人类美学的男性躯体包裹得更为迷人。 她想给他买很多好看的衣服,哪怕他的衣服一直都有专人负责,各个品牌方也会把最新季的衣服送到他名下指定的住宅里,哪怕她买不起配得上他的衣服,买一件都意味着她将要省吃俭用几个月。 偶有一次他们都有空,饭后散步的时候她硬拉着他去了商场,姚鹤望格外的配合,把她挑的全部都试了一遍,最后任由她做了决定买了一件衬衫送给他。 如今想来,他很少穿,大抵是觉得这件衣服实在上不了台面。 而他们在一起无法被其他人知道,也是上不了台面。 宋洌突然觉得眼前的那一幕忽明忽暗起来,仿佛一阵巨大的,窒息的阴影朝着自己心脏微微下压。 她死死地、极为认真地看着这一幕,心脏的钝痛让人清醒而深刻,等她回过神来时,居然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先前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洗手间里。 “宋洌,你怎么了?” 见宋洌长时间没回来,潘琳也找了过来,没想到会看到正在使劲用冷水泼脸的宋洌,她的头发上沾满了水珠,脸上的水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沾湿了前襟的一大片,眼睛也红得吓人,她叫了好几遍,宋洌才怔怔地回头看向她。 刚开始她的眼里还没有聚光,似乎是挣扎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对着潘琳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太过勉强,好似眼前这人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挤出一个怪异的弧度。 “我没事——”宋洌的胸腔里像是压着一块尖锐的石头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是——”她用手使劲抹眼睛,迷茫而无助地看着潘琳,语无伦次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潘琳,我不知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潘琳见宋洌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心中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拍了拍宋洌微微颤抖的后背,“没事没事啊,来来来,我们继续去吃饭,天大地大,肚子吃饱最大。” 结果最后人直接用酒把自己给灌饱了。 喝醉酒的宋洌的嘴巴就没那么严实了,问一句说一句,颠三倒四的,潘琳多多少少也能明白点什么。 先前她多少知道一点宋洌恋爱的事情,但是宋洌这人向来低调,即使是好朋友之间,也不太会分享一些恋爱之中的事情,她只知道那个人条件不错,以至于在她看来宋洌这么优秀的姑娘都卑微得像块背景板似的,如今短时间内她忽然变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会儿她一个女的也没力气把她送回住的地方,既然都这样了,也只能把人送到自己入住的酒店里去了。 宋洌全程很安静,脸上绯红,然而却很乖巧地任凭潘琳摆布,直到上床关灯的时候,才发现她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声音轻得跟游魂似的,“你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 潘琳一顿,只觉得心口有些发涩,但是满不在乎地说:“失恋多大点事儿,有啥大不了的。” 然而宋洌知道,潘琳和冯亦文分手那会儿,跟现在的光彩熠熠简直判若两人。那时候潘琳连夜坐火车跑来s市见宋洌,脸上都蒙着一层灰,人也瘦得脱了相,乍一眼差点都认不出来她。 后来她才知道冯亦文和潘琳之间的事儿。 潘琳一开始就知道冯亦文不过是在空窗期玩玩,然而因为太过喜欢,还是一头扎了下去,即使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玩暧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告诉自己是正牌女友,结果这么委曲求全还是换来了毕业之际冯亦文的背叛。 他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过女朋友,不过是恰好遇到一个上赶着对他好的人而已,他觉得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人犯贱一次就够了,冯亦文家里做工程的,有钱有貌,名牌大学出身,凭什么看上我啊,我当初也是跟个狗似的让他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以为我们俩感情慢慢变好了,结果这梦就自己做得挺美,人家早就想走了。” 潘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现在就想找一个和我差不多条件的,别比我好太多的,我高攀不起。你看即使是冯亦文做得事情不是个东西,现在知道内情的人提起来,都说优秀的男人嘛,有点花边的都正常,他的选择那么多,你又不是满汉全席,凭什么他就对你不腻?再说就算这男人现在对你死心塌地,结婚以后,你难道还能指望他面对各种诱惑只守着你一个人?你觉得可能吗?人嘛,想要好的,总要付出别人给不了的代价。” 见宋洌不说话,潘琳摸了摸她的头发,宽慰道:“宋洌,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如果有比你更好的选择,他出不出轨,是早晚的事。上天让你这么凑巧地遇到这件事,从另一个角度看来,也是好事,至少让你及时止损不是?” 对啊,她宋洌没有出色的外表,没有出众的家世,也没有过人的能力,能给姚鹤望什么呢?他姚鹤望的选择那么多,凭什么会喜欢她,又凭什么对她一心一意? 宋洌又想起那年她因为母亲病重被姚鹤望收留,在门内猫眼中看见的那个女人,如此作践自己的尊严来挽回一个不可能的男人的心意,何其狼狈可笑。 而如今的自己呢,又何尝不是在走一条明知结局的老路,竟然还期待不一样的结果。 宋洌微微地闭上眼睛,倔强地把残留在自己腮边的泪水拭去。 强者即使有主宰弱者的能力,然而弱者也有拒绝强者的权力。 第113章 因此她也不会成为他的意外 无论自己在生活中遭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痛楚,如果你仍旧没有实现财富自由,在s市这座城市里,一到工作日,就意味着你还是要早起去上班。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不停歇的会议中度过了,间隙去倒咖啡的时候,宋洌看到手机上出现一条微信通知,虽然只是一瞥,她仍旧觉得呼吸一窒,连拿着手机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发抖了起来。 她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开来。 不是他。 那一瞬间,宋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那股抑郁之气压得心脏更为刺痛。 然而下一秒,又有新的信息过来,她捏紧了手机,点了开来,看到久违的头像中的新信息通知,那一刹那,仿若时间都被凝固。 宋洌屏住了呼吸,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心烦意乱地将手机反扣在了桌上,继续自己的事情,然而微信在工作中的作用何其重要,每过几分钟就会有新的信息涌入,她迟早会打开。 于是熬到下午的时候,宋洌在精神疲惫之中,还是在打开手机的那一刻,没忍住滑到了姚鹤望的头像上。 姚鹤望发来的信息很简短,“今天晚上回家。” 以前的她看到也许会觉得特别高兴,整个人都飘飘然地觉得在云端似的,可是现在看到这四个字,心里却觉得莫名其妙的悲哀。 那种一见到姚鹤望就满怀着兴奋而激动的心情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窒息而沉闷的钝痛。 直到九点多下班后,宋洌依旧没有胃口吃东西,满身疲惫地回到出租屋里,随便煮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凑合应付了一下,面条直到糊了也没吃下半碗,但是冷得已经不能吃了。 学姐今晚不回宿舍,她没了人说话,只能满屋子找事情做,可以让她不要空下来去看手机。 可是即使是出租屋里,宋洌都无法抑制地想起姚鹤望,这让她觉得颓丧的同时又有些无力,于是只能选择去洗个澡。 直到躺在床上时,宋洌才觉得自己能拿起手机了。 发现已经有了两个未接电话。 直到第三个未接电话响起的时候,宋洌盯了许久,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在十一点多的寂静夜晚显得尤为疲惫,虽然和以前一样不紧不慢,然而她仍旧感觉到了一丝克制的愠怒,“你在哪里?” 宋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下去,深吸了几口气才用极为平静的语调说:“我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姚鹤望听到宋洌的声音后,不由得微微放缓了语气,“你今天也没有回我的信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今天有点累。”宋洌张了张口,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仍旧没能说出一句我们结束吧。 电话对面一下子安静起来,她的心口听得怦怦直跳,只觉得头顶上悬着一把剑,随时能够掉下来,刺得她血肉模糊。 许久,姚鹤望才说:“我就在楼下。” 听到这句话,她觉得浑身钝痛,连同心脏都紧缩了起来,她走到窗边,隔着门窗看到楼下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车,车边站着一抹高瘦的人影。 黑夜里,她仿佛能够感知到姚鹤望的目光和她遥遥对望。 那次在她家,她只觉得无比欣喜,如今却好像满目疮痍。宋洌觉得整个人都被凝滞住了,许久才声音艰涩地说:“姚鹤望,我要睡觉了。” “宋洌,你不肯跟我回家。”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低沉动人,“至少给我开门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应该硬气一点,但是又觉得这种虚无缥缈的撕扯像是包裹在灵魂上的蛛丝,于是她最后说了好。 门开的时候,男人的周围散着一股夜晚才有的冷气,然而吻却是炙热而强势的,技巧娴熟,连同他整个人在感情中都是游刃有余的,宋洌回过神来,手不由自主地推拒过去,然而姚鹤望却俯下身来趴在她的颈窝里,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皮肤的神经一直触动着胸膛也起伏不定,连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呢喃道:“你今天怎么这么香?” 她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男人微蓄的胡须蹭的她的脸颊微微发痒,宋洌偏过头来,用手心挡住他的嘴唇,“别碰我。” “我来之前洗过澡了。”姚鹤望微微笑了笑,用鼻尖微微碰了碰她的,两人目光相对,男人眼中的揶揄之色逐渐淡去,目光在宋洌脸上逡巡已久,才说:“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的指腹微微的抚过她的脸颊,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湿濡。 宋洌心里一阵刺痛,她这些天整夜失眠,即使骨子里的执拗和天性想要故作坚强勇敢,却也无法阻止心口的闷痛,如今看到人就在眼前,这种铺天而来的情感更加令人窒息。 这和初恋被背叛的感觉全然不同,黄锐给予她的是朦胧的被呵护的美好,被撕碎表层的那一刻,她只是觉得失望和遗憾,然而姚鹤望带给她的远远不止这点。 他带给她全新的,属于成年人奢侈而稀有的爱恋和崇拜,让人类天性的、沉迷于强大之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彻底的满足,她无法阻止在看到姚鹤望的那一瞬间,身体里做迸发出来的巨大的喜悦与满足。 可是如今看来何其可笑,她不过是他无聊时候的消遣,因为廉价,又因为好拿捏,所以被他选择。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这些,只不过他给予的梦境太美,而她舍不得回归现实。 宋洌推开姚鹤望的手,狠狠地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偏着头,闭着眼一字一顿地说:“姚鹤望,我觉得,我们这样没意思透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捏得生疼,被迫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一双饱含愤怒的双眼,“你在说什么?” 她浑身不由自主地在抖,然而却还是挺起了胸膛,“姚鹤望,如果你觉得之前我们是在恋爱,那么,现在我们分手吧。” “宋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姚鹤望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平静到了某种没有感情的地步,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没有什么可以让姚鹤望失态,他一直都是那么理智。 因此她也不会成为他的意外。 她早就该知道的。 但是现在也不迟。 “知道。”她抬起头来,努力朝着他笑了笑,也许她这一辈再也不会像迷恋姚鹤望一样地迷恋其他男人了,但是她还是要用全身上下仅剩的力气,说出话来,“我想分手,姚鹤望。” 一段关系中,姚鹤望从来都掌控着主动权,只有他决定结不结束。即使曾经出身卑贱低微,然而他一路就备受异性甚至是同性的吸引,在情场上一直无往不利。 可是他从未想到,一个凭容貌凭魅力丝毫比不上其他前任的宋洌,会在一个这样的夜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何等敏锐,又是何等的懂得自保。 姚鹤望很难说清楚这一刻的感受,这相当陌生,又带着一点茫然,连同宋洌其它说的话语,好像也变得模糊起来。 可是多年以来的冷漠和克制在铺天盖地的情绪袭来之前就自动地建立起了厚厚的壁垒,他从来知道,比起那些天生有好家世好背景的人来说,他就是一个泥巴没抹干净的野狗,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横冲直撞,仅凭天赋和野心,才能成为今天的姚鹤望。 因此很多时候,他从来不会外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也从来不会给对手窥探他内心真实感受的机会。 更何况,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和宋洌走到最后。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逐步地规划过自己的人生,哪一步要怎么努力,哪一步需要得到什么成就,利益得失,他权衡得清清楚楚。 所以不会有任何意外,对于婚姻这个课题,他只会选择对于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 而宋洌呢? 他此刻有些眩晕,大脑已经无法给他明确的答案——为什么当初他会冲动地深吻她,又为什么要一次次地用身体去尽情地发泄无法言说的冲动,又为什么纪茱在合作之外提出要先订婚的那一刻,他如此迟疑。 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他想,真好,一切都刚刚好。 宋洌也没有哭。 事情后来变成什么样子,宋洌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她似乎是觉得自己被某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所淹没了,又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出了肉|体,连同看着姚鹤望离开的背影,都冷静地如同观看一部默片。 她连夜删除了所有有关姚鹤望的联系方式,至于姚鹤望送给她的礼物,她知道他不会要,因此也只是将东西全部封在了一个箱子里,一齐放在了出租屋一个不打眼的地方。 这样一收拾,好像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姚鹤望就可以从她生命中彻彻底底地清除了出去。 第114章 他开了很久的车,却只是来敬她一杯酒的 宋洌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丈夫正坐在病床对面的长沙发上,正在对着电脑凝神工作。 一时之间,她竟分不清是在梦境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 很多时候,她也觉得命运神奇,峰回路转后她居然嫁给了宋应淮,而现在肚子里也开始孕育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而姚鹤望,遥不可及得只有在新闻电视或者是报刊杂志上才会看到。 最后一次她见到姚鹤望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在和是宋应淮在一起恋爱一周年,领证后举办了一场价格便宜的婚礼。 这场婚礼,宋洌几乎是看了好多价格攻略,在各个婚庆公司进行比较之后,才定下来的。而且为了节约成本,标配四套的新娘礼服,也被她缩减成了一件简单的红色连衣裙,和宋应淮几百块的西装长裤尤为相配。 还好新郎新娘样貌不错,身材匀称,即使是这么廉价又简单的结婚服,在接亲,敬酒,和出席环节里,依旧是出挑得体的。 许若云从s市过来给宋洌当伴娘的时候,看着简陋的梳妆台甚至心里为宋洌不值,“哪个女孩子不想把自己的婚礼办得又隆重又浪漫,怎么到了你这里,都为你男人节约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宋应淮现在在创业公司,你在基金公司。按照道理说你们也算得上是高薪人群了,怎么办个婚礼都这么抠搜?你说你们夫妻俩每天是以人民币为食还是怎么的?” 宋洌知道许若云是在为她抱不平,然而在办婚礼上事事节约还是她要求的。 毕竟结婚后他们两个人还想留在s市买房,而首付几百万的资金对于他们这对没有任何背景和家庭支援的小夫妻来说,是一笔巨款。 恋爱的时候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为自己买这个买那个,一个纪念日都要浩浩荡荡地让全世界都知道对方买了什么令人羡艳的礼物,可是结婚之后宋洌唯一想的就是怎么样两个人一起合力地养家糊口,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宋洌不希望他们两个人为了买房要背上几十年的债务,也不希望舒舒坦坦过日子却一辈子没有属于自己的窝,因此需要出大头的钱都精打细算的花。 毕竟一个家庭之后有多少资产,靠得是原始资金的积累。 后来进入到婚礼的敬酒阶段了。宋应淮拉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给各桌的亲朋好友敬酒,两个人的亲戚和朋友都不太多,只摆了最小的五桌,敬完最后一桌的时候,宋洌看到了从婚宴大门里走进来的姚鹤望。 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尘埃落定,再也无法起任何波澜的时候,没想到再次看到姚鹤望站在自己的面前时,还有一种恍惚。 他一身深色的西装,气势极为逼人,从旁边空置的桌子上拿了一个新的玻璃杯,倒了一杯酒,向他们大步走了过来。 到了宋洌跟前时,姚鹤望才停了下来,只那么一瞬,宋洌感觉到他的目光里有着近乎凝滞而悲切的凝视,随即又恢复成原本淡漠而平静的神色。 “我没想到你真的——结婚了。”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极为冷漠,又极为让人心惊胆战,宋洌呆站在原地,看他从容地举起了酒杯,说了声“你随意”后就仰头喝完了,随后放下空酒杯就走出了大门。 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姚鹤望离开好一会儿,宋洌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心全部都是汗,不知道是被一旁的宋应淮攥的,还是自己的。 她还记得,在朋友圈放出结婚证的官宣不久,有一次在深夜还接到过姚鹤望的电话,语气强硬蛮横,似是恼羞成怒:“宋洌,你几岁的人要开这种玩笑!?我现在忙得连睡觉都没时间,没有空来照顾你的情绪,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无理取闹?” 宋洌握着手机看着漆黑一片的外面,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冷静地说:“姚鹤望,我们已经正式分开378天了,无理取闹的人是你。” 他气急败坏,想要发脾气却用理智极力地压制着,“你是在生什么闷气?难道是在吃醋?宋洌,你听我说,我跟纪茱纯粹是合作,我对她没有其他想法,等这次危机过去,我再来陪你好不好?而且——” 他的声音里忽然有了一丝欣喜,好似穷途末路的赌徒找到了一丝反败为赢的希望,“你记得那么清楚我们分开的日子,是不是也在想我?” 有些话她觉得没必要说,但是此时此刻,宋洌觉得好笑又讽刺,她反问,“姚鹤望,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们之间,在你出轨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可能了。我现在已经嫁给了别人,这是事实。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不希望我的另一半不高兴。” 这话大概真的刺痛到了对方,姚鹤望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在宋洌以为对方终于放弃的时候,姚鹤望忽然咬牙切齿道:“宋洌,你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听了什么狗屁不通的话?!你跟老子分手后结什么破婚?!!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他妈的会给你祝福,你到时候婚姻不幸,别受了委屈回头找我!” 宋洌第一次发现姚鹤望还有这么暴躁如雷却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像个失去军|权的暴君。 后来她真的和别人举办婚礼了,他开了很久的车,却只是来敬她一杯酒的。 宋洌想,也许姚鹤望也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了吧。 结果她和宋应淮在三亚度蜜月的时候,就看到新闻上大肆报道着纪茱和姚鹤望订婚的消息。 但是这一切跟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宋洌不由得有些庆幸,她要携手一生的伴侣,就应该像宋应淮一样,让她觉得这日子过得稳定可靠,脚踏实地地有了保障。 第115章 宋洌,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想到这里,宋洌觉得有嗓子有点渴,于是含糊地喊了一声应淮,结果对方没动。 宋洌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看着他清癯的背微微弓着,屈着脖子,眼珠子好像都要黏在电脑屏幕上了,最终还是自己折腾着起了床。 大概是动静有点大,宋应淮终于反应了过来,啪啪地敲了几下键盘,才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沉浸在工作上的劲儿,“哎呀,老婆,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我口渴,刚刚叫你没应声。”宋洌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了发现水只剩下一半,“医生怎么说,宝宝有事吗?”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你就是低血糖,在这里输点葡萄糖,观察一下明天就能出院。”宋应淮走上去,“水够不够热?要不我再去弄点?” 宋洌几口就喝完了剩下的,把水杯递给了宋应淮,然后跟他说:“你怎么给我弄了一个vip病房,我们不是说好到了生孩子那天才买vip服务的,现在我不过就是晕倒了干嘛要花费一天几千块的价格住这个?赶紧给退了,我们搬到普通病房里去,那里还能刷医保。” 宋应淮神色一僵,又拉宋洌坐下来,劝她道:“哎呦我的老婆大人,您就别折腾了。反正都已经住了,你就安心歇着。再说医生说了没大问题明天我们就出院,差不了多少钱。你这搬来搬去的,万一宝宝被惊动就不好了。” 宋洌一想也是那么一回事,安心地躺了回去说道:“没什么事你也不用留在这里,反正都住好病房了,有事我直接去找护士。” 宋应淮看了眼妻子苍白的脸色,她是那么坚强,独自一人地扛着怀孕的艰苦,就为了让他无所顾虑地工作。 自从怀孕以来,她就几乎没怎么吃好睡好过。 由于孕早期妊娠反应严重,宋洌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人一下子瘦了好多。 再加上现在她在一家基金公司当了前端开发组的组长,任务比之前更重,有次赶着版本发布上线,结果劳累过度就见了红。 那次之后宋洌再也不敢大意,只能将自己组长的位置让给了其他人,好好地请了长病假,待在出租屋里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坐稳了。 这件事宋洌没跟家里说过,怕宋母担心,就一个人咬着牙熬了下来,殊不知那段时间自己躺在床上的时候,天天晚上害怕得睡不着觉,怕孩子因为自己一时没注意而保不住。 丈夫宋应淮跟她一样是个打工人,没了工作日子会更加艰难,毕竟他们结婚之后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而s市的房价,就像一座永远翻不过去的大山一样,让无数想要在s市扎根的年轻人喘不过气来。 所幸都熬过来了,孩子现在在肚子里也踢得稳稳当当的,宋应淮跳槽去了创业公司之后,也得到了上司领导的赏识,如今还开始接触了大的项目单子,开始独当一面了起来。 宋洌正催促丈夫回去工作,没想到手机响了,宋应淮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脸色慢慢地就变得凝重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好的,阿姨,我知道,我这就回家。” 他放下电话来,就对宋洌说道:“阿姨今天给我妈妈洗澡的时候,她摔了一跤,一直在说不舒服,阿姨已经送了医院。” “那你得赶紧回去看看。”宋洌看着宋应淮眼睛里的红血丝,心想自己的丈夫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你要不别开车了,上高速开完全程要三个多小时呢。” “你别担心。”宋应淮凑近了,给了宋洌一个轻轻的吻,又贴着宋洌的肚子柔声说道:“我看完我妈就回来,你好好的在医院养身体,有事就打我电话,我都应付得来。” 第二天观察下来,宋洌果然没什么大问题,因此自己一个人办理了出院手续,独自收拾好东西打算打的回家。 没想到走到住院部大门口等出租车的时候,一辆车忽然停了下来,车窗下滑的时候,露出了一张冷峻的脸。 他的目光从宋洌的略显邋遢的打扮上一路逡巡到了宋洌的拎的行李箱上,里面慢慢地装着宋应淮后来回家后拿来的吃的和用的。 然而孕妇不适合拎重物,也不适合长时间站立排长队,可是她身边实在没有人帮忙了。 姚鹤望的声音很是凛冽,“宋洌,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她捏紧了行李箱,没有回答他的话。 第116章 宋应淮说的话没有错,可是这日子该怎么过呢 结果宋洌她婆婆这一摔,还摔到了s市。 宋应淮请假陪自己的亲妈在医院里把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都检查了一遍,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倒是一大堆。 都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多少都有的小毛病,但是这回,宋母却是怎么也不肯让宋应淮走了。 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作为长女,被散养着长大,因为家里的钱都要拿出来要养弟弟,从小就没了书读,早早地入了服装厂里当了女工。 有一次厂里发生了火灾,她原本以为自己逃不出来的时候,一个英气而高大的消防员救了她。 由此芳心暗许,领证结婚。夫妻也和和美美,不久有了孩子。 结果那年镇上发生了近十年最为严重的火灾,她的丈夫因为救一个襁褓里的孩子,最后没能冲出来,找到的时候,尸体都被高温烧成了一堆灰。 父母一劝再劝,让她打胎,让她重新找别人结婚,拿厚重的彩礼给弟弟造房子,但是她死活不肯,由此跟家里决裂。 她第一次从丈夫那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他们唯一的孩子。 有些时候人类的爱很要命,没有任何理性和利益得失可言,看上去伟大却是要用一辈子来成就。 她最后拼上了性命,生下了宋应淮,把下辈子所有的悲欢喜乐都给了这个儿子,给他最好的东西,培养他成材,却在宋应淮上高中的时候,被查出患了渐冻症。 日子苦得好像没有了尽头,唯有这个儿子,给了她唯一的希望。 后来儿子大了,保送去了中国最好的大学,而她因为这个病失去了劳动力,不能自理。 于是这个孝顺的儿子背着自己的老母亲,踏上了求学的道路。 之后又因为s市的房价太贵,她又回了小镇,一个人靠着护工艰难地苟活着。 疾病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折磨着她的肉|体和精神,逐渐磨灭了她的善良和母性。 她不想再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在那里了,无论如何,她都想和儿子在一起。 宋母下不了床也就几年的事情,而住家阿姨却换了又换,最后宋应淮花了六千块一个月请来了一个各方面都有经验的住家阿姨才勉强能够护理住宋母的各种突发情况。 但是宋母并不喜欢这个阿姨,一开始这个阿姨倒是照顾得仔细周到,后来却逐渐变了味,以至于现在她吃饭都会被强制灌饭,常常让她吃得难受至极,想吐吐不出,想咽也咽不下。 于是她在洗澡的时候,故意让自己摔跤,着凉后发了烧,眼看着病情越来越严重,阿姨怕担事没办法之后,才打电话叫来了她的儿子。 宋应淮一来,宋母连睡觉都不睡,只死死地拽着,眼角流着泪,不让他走了。 宋应淮知道自己的母亲的难处,这些年宋母生病久了,身体机能已经和正常人不一样。就连最简单的吃饭,都逐渐丧失了咀嚼和吞咽功能,需要阿姨把饭食全部打成糊状,一勺勺地给灌下去。 只有亲人才怕她噎着呛着,而阿姨只会想着快点让她把饭吃下去,由此很多时候粗鲁了一点,让常年单独在家的母亲心理问题逐渐加重。 于是他把母亲带来了s市最好的综合医院,在入住后检查了一个多礼拜之后,想要跟妻子商量,让母亲和他们住一起。 宋洌接起电话时,她刚了一上午的会,中午饭还没来得及吃。 她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听宋应淮说完之后,声音近乎平静地反问道,“应淮,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只有不到四十平方米,没有客厅,只有一个卧室,你妈妈要过来和我们一起住,那么怎么睡?” 宋应淮在电话里急切地说:“洌洌,我是这么想的,现在你还怀孕,我妈也的确需要人照顾,要不我们再租一套两个房间的房子,然后我再找个白班的阿姨过来,既照顾我妈的起居,又负责给你做营养餐。这样这样以后万一我妈真的身体不行了,我也在身边有个照应。更何况,我妈这样的情况,她迟早需要我们照顾。” 宋洌知道宋应淮说的没有错,可是她只是觉得心里的绝望一阵漫过一阵。 在小镇上,照顾她婆婆这样的病人,需要的住家阿姨是一个月六千块,到了s市,需要的就是上万块,再加上多余的房租,这得是多大的一笔开销,而现在她和宋应淮结婚一年多,攒下来的钱,不到五十万。 而现在每个月夫妻俩的税后收入有五万块,开除日常开销、房租和请住家阿姨等等大头之后,每个月平均剩下两万,这已经是夫妻俩节约到了极限的结果。 但是现在不仅要多负担一份更为昂贵的住家阿姨的费用,还要多承担多余的房租,这钱,怎么能攒下来呢。 而她的宝宝,过几个月就要来到这个世界里,她想给孩子尽可能好的教育环境。 而s市的学区房房源紧俏,需要从出生就开始报户口,一套最为简陋的学区房,就要两百万以上的首付。 她渐渐地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宋应淮说的话没有错,可是这日子该怎么过呢。 “宝宝,你是哭了吗?”宋应淮在电话那里急得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抚慰到要强的妻子,一时之间竟把夫妻俩私底下的称呼青天白日地给说了出来。 “你别着急,我现在在公司里已经开始去谈大单子了,我的领导还跟承诺过,之后除了工资还会给我百分之二十的分成。学区房的事情你不用着急,孩子还没出生,到时候我们再找找看能不能托关系,办法总是人想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别想太多的事情,一心养胎就好。” “我没事。”宋洌的声音依旧低落,自从怀孕之后,她的情绪比先前容易激动了许多,听到丈夫的安抚,忽然想到电话对面的他抓耳挠腮想办法哄自己的样子,努力地装作轻松的样子说:“那等你看完房子之后,我们再一起去选一选,找个性价比高点的。” 挂了手机时,宋洌怕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匆忙到了楼下找了一家餐馆,炒了一荤一素。 就着米饭一口口咽下去时,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天出院时,姚鹤望在车里问她的那句话,这是就你想要的吗。 宋洌抬起头来,店面的玻璃窗上,隐隐约约地映照着她的影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甚至穿衣打扮也随意了许多,一切都以舒适为主。 然而眼睛里依旧埋藏着野心和想要过好日子的韧性,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扎扎实实自己赚来的。 宋应淮是自己认定想要度过一生的人,他虽然不懂浪漫,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日子都是有奔头的。 结婚两年以来的每一天,即使丈夫再忙碌,回家再晚,都会含蓄而生涩地,给熟睡的自己一个轻轻的吻。 第117章 婆媳 他是合格的丈夫,一开始,还是合格的男朋友。 当初她和姚鹤望分手后,因为在赛克刚过试用期,直接辞职走人不仅无法积累工作经验,跳槽也只能平跳,为了之后的职业规划考虑,宋洌也是不想辞职的。 然而渐渐地,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说宋洌私生活不检点,和大老板有一腿,还贪慕虚荣,让大老板给自己买了一套房,就在公司附近。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有些细节还和宋洌对上了。因此谣言越来越多,宋洌一开始不理会,后来逐渐觉察到人言可畏,连同周围熟识她的同事都渐渐地把她孤立了起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人正不怕影子歪,而被人凭空污了青白也不知道如何自证,因此只能闷声工作,直到有一次她在厕所里听到背后有人再次议论这件事,直接跟人撕破脸大吵了一架。 当时她义愤填膺,言语上也不留后路,同事虽自知理亏,却也不肯认输,到最后阴阳怪气地说自己不敢得罪未来老板娘,气得宋洌满肚子火气不知何处爆发。 这件事闹到了部门领导层,因为找不到谣言最开始的传播者,领导也只是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让宋洌好好工作。 宋洌气不过这件事,中午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边哭边想着不受这窝囊气,直接辞职走人,没想到就此遇到了宋应淮。 宋应淮认真而耐心地听完了她所有的话,只说了一句话,给他三天时间,他会找出这个造谣的人是谁。 即使是安慰人的话,宋洌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你也别费心思找了,我迟早要辞职的。” 宋应淮拿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宋洌,让她擦干眼泪,“就算要辞职,也要清清白白地辞职,你没做错事情,凭什么让别人这么议论你。” 宋洌还以为宋应淮是本着老乡的原因来安慰她的,没想到几天后真的有了一封匿名检举信,检举员工章苛背后胡乱非议同事,给同事造成重大不良影响,甚至在后面还以侵犯名誉罪要将章苛告上法庭。 这一举动无疑得到了公司上层管理人员的重视,最后经过调查取证,反复商议后,以辞退章苛为最终的解决方案。 这件事宋洌虽然扬眉吐气了很多,但是赛克到底不能待了。于是她开始找下家公司,远离了这个地方。 由此宋应淮和宋洌就这么熟悉了起来,两个人一直以朋友的关系相处,双休日经常一起约出去看电影吃饭。 后来有一次,宋洌无意间从潘琳那里得知,高考结束后,原本宋应淮想要和她表白却被黄锐捷足先登,才知道,原来这个宋洌读书时期就一直佩服的学神,一直暗恋了自己那么久。 *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两个人三观一致,家庭背景也类似,从恋爱到结婚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宋洌还记得把宋应淮带回家给宋母看时,宋母为此买了很多菜,然而他们回家时,桌上的菜摆了一桌,但是宋母却还在厨房里。 原来洗菜的时候,水管忽然坏掉了,里面流不出水来。 宋应淮见状脱下了专门为见丈母娘商梅而租的西装外套,挽起了衬衫袖子,倒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它给修好了。 有句俗语叫做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生得这么白净俊秀,一表人才的宋应淮,第一次上门,就给了丈母娘很好的印象。 后来饭桌上商梅细细地问了宋应淮很多问题,直到宋应淮走之后,她沉默不语地在房内坐了很长时间,又仔细问了自己的女儿,“你决定好了?要跟他在一起过一辈子吗?” 宋洌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是过来人,应该比她懂很多,于是很慎重地说:“妈,你是觉得宋应淮哪里不够好?” 宋母摸着女儿的头发,叹息一口气说:“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比你喜欢他要多的多。我也知道,那是一个刻苦上进的好孩子,否则怎么能脱颖而出,保送到大学。这么多年,他能对自己的母亲不离不弃,用心照顾,说明他为人正直又孝顺。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为他不会止步于此,他要不断地往上爬,而你要一直陪着他走过这段路。这会很累,还要吃很多苦。所以,女儿啊,你觉得你能陪他一起熬吗?” 宋洌想,吃苦这件事情,一点也不难,再说,和一个有共同目标的人一起,从零开始一点点奋斗,日子才能过得更加踏实。 于是一直到今时今日,她都告诉自己,熬一熬,苦日子就过去了,好日子就会来到。 而事实上,很多时候反而是越熬越艰难。 和婆婆陆盼弟住在一起的日子当然没有之前那么舒服和自由,夫妻间的亲密事也局限了很多。 有些时候宋洌下班回家时,还能看到陆盼弟正发出微弱的怪叫声,而宋应淮请来的阿姨,正一点点的把打成糊状的食物往她的嘴里面灌。 因为老人动弹不了,又丧失了基本的吞咽功能,因此吃得异常艰辛,而阿姨等着下班回家,于是动作更加粗暴。 宋洌看不过去,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母亲被这样对待,何其痛心,于是只要她下班赶得及,就会自己亲自来喂,但是每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掌控好速度,陆盼弟吃到一半都会直接吐她一身。 宋洌只能耐着性子把剩下的饭继续喂完,再去洗手间里,将自己身上都清理了一遍。 这一番折腾下来,宋洌还要赶着回自己房间里继续加班。 虽然已经到了孕晚期,然而工作上的事情仍旧不能耽误,原本怀孕之前宋洌已经坐稳组长的位置,但是怀孕之后,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以至于同组里另一个比她资深的男同事反而隐隐有着取代她位置的倾向。 还好他们的上级领导自己也是一路爬上来的实干派,不看资质只看实力,很看好宋洌的工作能力。因此宋洌想着自己更加不能影响工作进度,甚至打算等到生完孩子,体力恢复了就提前回岗位上班。 这天她下班有些晚,回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半夜了,宋应淮大概比她早下班,一开门她就看到他常年穿的一双运动鞋就放在门边上。 平时工作日他们夫妻俩就交集很少,因为大家都忙着加班工作,只有偶尔空下来的间隙在微信上跟对方说一会儿夫妻间的俏皮话,如今宋洌想着终于不是在半夜起夜上厕所时才能看到熟睡的丈夫一眼了。 结果她发现家里都静悄悄地,丈夫也不在房间里。 她打算洗个澡前去婆婆房间里看看,没想到走近小房间时,听到了宋应淮正在和他的老母亲在低声说话。 她婆婆陆盼弟无法自主行动,说话也比正常人含糊了很多,但是多少能听得懂意思,“还是我儿子喂得好。应淮,你的那个媳妇啊,就想着马上敷衍了事,我看得实在来气,就吐了她一身。” 房门透着一点缝,宋洌看到宋应淮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目光,给母亲按摩四肢。 “你这个人啊,性子太绵软,都被你媳妇给拿捏了。这段时间我住在这里,你媳妇肚子里都有我们老宋家的种了,还一天到晚的不安分,每次回来都这么迟,不知道在外面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都被她吵得天天睡不好觉。” 陆盼弟忽然放低了声音,变得更加含糊不清,只有仔细分辨才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等她生了,你好好查一查,别是人家的种,我们白白地给人家养了孩子!” “妈——” 宋应淮的脸色很是阴沉,按摩母亲关节处依旧不徐不慢,耐心有加,“孩子肯定是我的孩子,你可以觉得她伺候你伺候得不好,但是你不能这么污蔑她的清白。再说,我疼我的老婆,不就是因为我像爸爸么?他当年也那么疼你。” 因为疾病,陆盼弟的容貌比同龄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听自己的儿子那么说,也皱起了眉头,随即口头上劝抚道:“好好好,你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妈就是看不得你受委屈。很多时候你一个人在外面赚钱养家,你媳妇指不定想怎么摆脱你妈呢。就前几天,她给我倒的水,就是馊的,我不肯喝,她还一直灌我,我只好全部吐到她身上,让她给我到外面买瓶装的矿泉水。你看,就这么一点小事,她都不肯做。” 说到这里,陆盼弟的眼角忽然落下了泪,声音也嘶哑了许多,“你都不知道妈妈一个人在家里有多艰难,每天盼着你回家来跟妈说说话。” 宋应淮手上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老母亲被病痛折磨而略显尖刻的面容,最终说到:“妈,我等会儿就给你买几箱瓶装水,你要是渴了,就让阿姨拿一瓶开给你喝。” 陆盼弟见儿子那么懂事听话,不由得眉开眼笑,立马缓慢地点了点头。 第118章 天都亮了 等宋应淮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时,宋洌还在电脑上回复工作邮件,看都没看他一眼,直到熄灯时,也是背对着他睡觉的。 宋应淮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即使困倦,依旧凑上去,轻轻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宝宝,你都听到了?” 宋洌并不想大晚上的和宋应淮吵架,于是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宋应淮的声音像是没了油的齿轮,嘶哑而疲惫,“最近我带我妈去看医生的时候,发现她的病情变严重了,于是换了另一种进口药,但是这个药有副作用,会导致精神分裂症。” 宋洌的身躯微微颤了颤,“精神分裂症?” “对,”宋应淮亲了亲妻子的后颈,才说到:“所以很多时候她的行为和正常人不一样,我也是最近才发觉的。我问过医生,但是他目前也没有好的办法,国内的医学对于渐冻症的研究还是太少了,药物也都只是为了减缓病症加重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洌心里有了松动,依偎进了丈夫的怀中。 “别担心,这些事我来操心就好,你啊,就多担待一下她,然后把孩子养好了,就好了。” 她心事重重地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支撑不住困意,渐渐地睡了过去。 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地长大,直到一个晚上,她感觉到了阵痛的来临。 宋洌几番睡不着觉,意识到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发动了,她正拿出手机来计算阵痛的频次,忽然听到隔壁房间里发出了东西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大晚上地冷不丁发出这样的声音,宋应淮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言语上安抚了一下,然后披着衣服去了母亲的房间,过了好一会儿,回来说道:“我妈情况不太对,她说她肚子疼得直不起来,我觉得要马上送医院去。” 宋洌原本就有些慌张,一听到宋应淮那么说,脸色更加有些苍白,“那怎么办?”阵痛袭来,她闭着眼睛,第一次显露出软弱地神色来,颤抖着声音说:“应淮,我好像要生了呀。” 宋应淮让妻子立马调整呼吸,当机立断道:“宝宝不怕,现在我就叫救护车,我把你和我妈一起送到医院去。” * 然而人类感知危险来临的本能是强大的,一个即将要成为母亲的宋洌更甚,祸不单行的是,她的羊水破了。 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慌张,看到宋应淮因为母亲的哀嚎而无法兼顾到自己,只能忍着宫缩的疼痛,将枕头垫在自己的腰下,阻止羊水漏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隔壁房间里的陆盼弟嚎叫得愈发凄厉,等到救护车上来时,宋洌看到她的脸色惨白,浑身被汗水浸透,被人抬了出去。 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宫缩一阵阵加剧,此时此刻最应该陪伴在她身边鼓励她的人,只能先去顾着自己的老母亲。 宋洌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一边压抑着自己张慌失措的心,一边深呼吸强装冷静给自己鼓励,送到医院的时候,宋洌只觉得整个人都有点冷得发颤,才发现,因为太紧张,自己连外套都没套上,只穿着睡觉时候的睡衣。 婆婆和她一起送进了急救室,这家医院不是宋洌之前产检建大卡的医院,而是婆婆每月做检查拿药的医院。 s市好的综合性医院很多,不同的医院有自己的优势,这家医院的优势是神经内科,却不是妇产科和新生儿科,这让宋洌在行动不便的情况下更加惶恐不安了起来。 陆盼弟的初步检查结果不是很好,因为本身有基础病,身体素质本来就低下,因此胰腺炎已经转成了重度,需要立马做手术。 而宋洌这边情况也很紧急,她羊水破了,孩子随时可能出来,需要立马住院待产。 夫妻俩在急诊室分开时,宋应淮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旁边是因为疼痛而陷入昏迷的老母亲,远处是被护工抬入住院部的妻子。 宋洌在被护工推进住院部电梯的那一刹那,回望了一眼宋应淮。 一向从容不迫,冷静的丈夫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遥遥地目送着她,她没再看下去,闭眼时才发现脸上都是泪水,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和失落深深地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可是她同时又知道,宋应淮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选择自己的母亲,因为陆盼弟的情况比她更加严重,胰腺炎虽然名字以炎症为结尾,却可以危及性命。 她怎么能要求再多,自己的丈夫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啊,更何况他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把这个家变得更好。 她怀孕那会儿,他没日没夜地加班,想要挣钱给她和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他也知道她辛苦,有些时候宋洌情绪上来对他发脾气,宋应淮在外面工作再如何繁忙,也都耐心地哄着安抚着,对她从来都没有大声说话过。 从恋爱结婚到现在,他永远都是那个情绪稳定,脾气宽和的宋应淮。 有些时候半夜宋洌嘴馋想吃东西,宋应淮再累也会起来给她做一些好消化的夜宵,怕她饿着。 他们就像渴望在s市扎根的千千万万个小夫妻一样,努力地挣扎着,想要把日子过得好一点。 宋洌有些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对丈夫的要求太高,以至于结婚之后,宋应淮变得那么疲惫不堪。 可是她也没有多娇气啊,很多事情,她都是自己硬生生地扛着,想让丈夫能够多休息一会儿,担心丈夫会因为加班过度而猝死。 孕妇一路走来的艰辛,她都一样不落地体验过,孕吐、出血、水肿、控制体重,产检,旁人有丈夫撒娇,她都是靠自己扛着。 等宋洌被送进住院部的普通病房里时,天都已经快亮了。 第119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和其他许多产妇一样,她像一头待宰的母猪,毫无尊严地躺在那里,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等待着漫长的开指。 唯一不同的是,别人的丈夫陪伴在身边嘘寒问暖,她只能靠着自己挺过去。 宋洌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的睡衣,床边放着她的行李箱,里面是让宋应淮在救护车来之前再检查过一遍的待产包。 在一阵宫缩疼痛熬过去之后,宋洌觉得口渴,因为不能起身,于是只能挪动着身躯,想要单手把行李箱内的水杯给拿出来。 “哎,002,你羊水都漏了不能动啊,家属呢?家属!002的家属在哪里?!” 等护士喊了半天没人应之后,宋洌才轻声说道:“我家属不在。” 护士大概在产房里见多了这种情况,于是一边给宋洌做胎心监护,一边说:“你一个人不行的,得打电话至少来一个人,你要经常换产褥垫,还要及时排尿,不然膀胱会挤着孩子的头。单单就这些事情,你一个人怎么能做得来?” 宋洌呆呆地听着护士的数道,眼角忽然掖了一滴泪出来,隐入了枕中,自暴自弃地闷声说:“我家里没人了。” 护士把胎心监护带给宋洌的肚子绑上,“你妈妈呢?” 宋洌一怔,商梅身体不好,而弟弟正在高三,她原本想着等孩子满月之后,抱回家给他们看看。并不想让他们花过多的心思在自己身上,于是摇了摇头。 大概宋洌情况实在凄凉,连隔壁床保胎的女人都看不过去,就让自己的老公过去帮宋洌倒了一杯热水,甚至后来宋洌胎监不合格要紧急送进产房进行剖腹产,也是对方让老公帮忙一起抬的。 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的时候,宋洌已经没有力气抬起眼皮来,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那是一个皮肤皱巴巴的,眼睛漂亮的女孩,乍一眼很是神似宋洌,然而五官却是脱胎换骨于宋应淮。 只可惜第一眼迎接她来这个世界上的,只有她的母亲。 等宋洌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宋应淮依旧没有出现。 她忽然觉得很难过,哪怕孩子出生的啼哭声带给她久违的欣喜,也无法阻止一种从未有过的艰涩弥漫在了心头。 麻药过去之后,伤口开始疼痛,更要命的是孩子醒了要喝奶,宋洌忍着疼痛起了床,在旁人的指导下,开始笨拙地给孩子喂奶。 可是刚开始奶水太少,孩子又饿得要命,吸得她疼得眼泪直流。但是她顾不上自己,听到孩子一直在怀里哇哇哭,宋洌只能手忙脚乱地哄孩子,如此来回后,她几乎一个晚上也没睡。 宋洌第一次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拿出手机问宋应淮,“你妈妈怎么样了?” 无论有多忙,都会把回复宋洌作为第一优先级回复的宋应淮没有回复她。 宋洌无法自控地开始胡思乱想,甚至觉得宋应淮是不是根本想要逃脱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想要抛弃她和孩子,以至于宋洌哄着孩子入睡时,枕头都无知无觉地被沾湿了一大片。 结果第二天中午,宋洌还在给孩子喂奶的时候,宋应淮进了病房。 有那么一瞬间,宋洌还以为自己是日思夜想宋应淮太久了,以至于出现了幻境,然而下一秒她忽然明白,真的是宋应淮来了。 可是才两天不见,他变得太过憔悴,眼睑下面都是青的,连同眼珠里都是斑驳的血丝,看到她时,眼中的怜惜更甚,“宝宝,你辛苦了。” 他身上的衣服好几天没洗,一直在住院部跑来跑去,为母亲的事情各种跑人情,几乎都没合过眼,他怕身上不干净,不敢贸然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只是用极为温柔的目光带着歉意看着她,“对不起,宝宝,我来晚了。” 宋洌没回应,偏过了头,好半天才哑着声音说,“你妈没事了吗?” 宋应淮一边端详着妻子的容颜,一边说道:“医生说我妈的情况不太好,这样的病人做手术会有很多顾虑,所以我打了好多电话想要找关系做联合会诊,最好医术精湛,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来做。后来我的领导知道了,帮了我一个大忙,昨天晚上我妈做完手术,就送到了icu里,估计还要观察。” 宋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婆婆没事总归是好事,于是看了一眼周身邋遢的丈夫,从恋爱那会儿开始,宋应淮的衣服虽然都很廉价,甚至一件外套都穿了好多年,却从来没有看到他现在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于是温声说道:“你赶紧回家洗个澡睡个觉,你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垮。” 宋应淮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熟睡的孩子,说道:“我之前给月嫂打过电话了,她答应我下午就会来,到时候你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是我和月嫂约好的时间是我们出院的日子,张嫂还在上家,她怎么可能下午就来帮忙带孩子?”宋洌作为一个新手妈妈,的确被孩子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特别是现在母乳不足导致孩子的黄疸一天比一天高,更加焦虑。因此没问丈夫,就先给孩子取了一个乳名安安。 “没事,多给她点钱就行,这样你也能轻松一点。”宋应淮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你想好大名了吗?” 宋洌摇了摇头,“我还想着你来给她起呢。” “女儿是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当然你来起。”宋应淮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弄。等月嫂来了我再去回家洗澡。” 等宋洌吃完苹果喝完水后,刚想和丈夫说一会儿话,没想到宋应淮已经蜷缩在凳子上睡着了,眼睛闭上的样子,跟她熟睡在她怀里的安安一模一样。 第120章 宋洌觉得自己钻入了无可回头的死胡同 宋洌本以为出了院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到坐月子才是真正的人间疾苦。 首先是喂奶,新生儿胃容量很小,几乎每过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因此她根本无法睡整夜觉。 更要命的是,乳|头因为被孩子反复吮吸,皲裂严重,上面已经破皮出血,每次喂奶对宋洌来说都是一次酷刑。 因此她只能咬牙忍着,常常是孩子在喝奶,她痛得直掉眼泪。 而整整42天的月子,宋应淮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是少之又少。 陆盼弟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之后,经过观察终于病情稳定,送入了普通病房,随之而来的是长期的护养卧床。 因此宋应淮请的十天陪产假,很少陪伴在宋洌身边,基本上是奔走于医院和家里,连吃饭的功夫都混不上。 而宋洌旁边只有一个月嫂帮忙搭把手,有些时候月嫂做事情不上心,她提点了几次没反应,只能自己上。 毕竟这个时候辞退了她再找一个顺手的,也实在没这个精力。 再加上长时间她不能洗澡洗头,以至于每天身上都黏糊糊的,像是被奶味和血腥味浸泡个透,这些更加让她心情郁闷。 她从未这样厌恶自己,甚至这种厌弃蔓延到了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安安,也蔓延到了每天一回家倒头就睡的宋应淮身上。 这种不顺眼是潜移默化的。 从一开始的冷战,到语气冲,到后来发展到恶言相向,原本理智又性格开朗的宋洌,被生孩子这件事情折磨掉了原本的善解人意,好像一辆失控的自动驾驶车,撞上离自己最近的人。 那时候宋洌已经单方面和宋应淮冷战了一个多礼拜,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的,也许是生活中细碎的小矛盾,但是宋洌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宋应淮依旧每天在做的事情只有工作,照顾母亲,休息。 但是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因为宋应淮给她请了一个月嫂,这个月嫂的存在使得宋应淮好像已经默认了是他照顾她的分身,由此连着对孩子的关怀也少了许多。 她觉得自己在丧偶式养娃,就像是自然界里的流浪猫狗,雌性养育后代,雄性只负责播种。 可是凭什么?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凭什么繁衍的绝大多数重任都落到雌性身上,而她牺牲了事业,牺牲了身体健康,为什么就换来这些? 宋洌觉得自己钻入了无可回头的死胡同,落入了即将封鼻的水井,将永远暗无天日的困在这座所谓的婚姻牢笼里。 那天晚间宋应淮在客厅里加班开内部会议,轮到他发言时,本应该在房间里睡觉的宋洌忽然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宋应淮还以为看到了一个披着他妻子皮囊的疯子朝着他冲过来。 这个疯子不讲道理,面容扭曲,正在对他大吼大叫,并把他放在桌子上的客户文件全部地都撕碎了扔到半空中。 宋应淮立马关闭了会议链接,耐着脾气想要问宋洌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只是宋洌大声地、近乎疯狂地重复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她好好睡个觉。 宋洌这么一闹,睡在隔壁的张嫂和婆婆陆盼弟都被惊动了。 陆盼弟大病初愈,对着这个平日里面色阴沉,几乎不说话的媳妇也颇有微词,只是冷冷地看着,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好出手教育一下,让这个媳妇乖顺一点。 而张嫂受雇于宋应淮,平日里和陆盼弟多有交流,知道这个家的生计都是男主人在付出,因此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便再也没有说话。 看到这荒诞的一幕,宋洌忽然冷笑了一声,转头回了房间,把宋应淮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出来,一边朝着宋应淮脸上扔,一边让宋应淮滚。 宋应淮立马跑上去抱住了宋洌,没想到宋洌迸发出了异样大的力气,挣脱出来拼了命的打他,他不敢回手,只能任她打骂。 陆盼弟见状立马急得让张嫂上去帮自己的儿子,半途却被宋应淮制止了,等宋洌打得没力气了,宋应淮才把宋洌抱到了床上。 房间里的婴儿床上,他们的女儿安安正睡得无知无觉,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刚刚为什么要发疯。 这场闹剧过后,宋洌好像一下子没了力气,背对着他,始终保持着缄默的姿态。 第121章 如果他再不努力,宋洌就要因为这些被毁掉了 宋应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不想跟宋洌争吵,他要为宋洌这次发火善后收尾。 于是他转而出门,将门带上,又安抚着母亲和张嫂睡下,一个人默默地将地上的东西都给收拾了,才将就着把妻子扔出来的棉被给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打算将就着一夜。 从那晚之后,宋洌和宋应淮,这对同一屋檐下的夫妻,开始了形同陌路。 宋洌故作坚强,白天安安静静地带孩子,甚至和张嫂有说有笑,到了一个人的时候,又开始默默流泪,有一次张嫂看到了,就劝她退一步,让她跟宋应淮道歉。 “哪个女人不是独自抚养孩子过来的,更何况你男人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而是在赚钱养家呢,这多难得,你这么做,到时候你老公真的跟别的女人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宋洌尖锐地反问道:“难道他们没工作没家庭就不会努力工作了吗?” 张嫂笑了笑,讪讪道:“话也不能那么说,宋先生人还是很好的,那天你都那样了,他也没对你说一声重话。” 宋洌摇了摇头,没有答张嫂的话,因为在不久前,她就听张嫂和婆婆闲谈时,说起了头胎不是一个儿子的事情。 她开始想,婚姻是什么呢,是无穷无尽的煎熬,还是习以为常的忍耐。 宋洌只觉得要被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所要逼疯。 而即使这样,宋应淮依旧要维持着平静的假象。 那天宋洌将安安哄睡了,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她懒得转头去看,她的眼里现在狭隘得只能容得下自己的女儿了。 忽然,宋洌感觉到自己被紧紧抱住了,她刚想要出声,却发现丈夫正紧紧地抱着她,亲吻着她的脖颈和头发。 “我头发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洗了。”宋洌躲不开便生硬地出声道。 “我不嫌弃。”宋应淮满目柔光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她产后掉发多,腰身上也多了很多赘肉,肚子上多了一条狰狞的伤痕,每次宋洌洗完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看很久。 虽然她什么都不说,可是宋应淮知道宋洌对此很在意。 母亲常常在他耳边念叨宋洌没有给他们老宋家传宗接代,甚至也安安也不看一眼,宋洌虽然没跟他提及,内心肯定是有怨言的。 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太忙,根本无暇顾及,而且在他眼里,一个家庭要正常运作,便是要有优先级意识。 而在他心中,目前先母亲,中事业,最后才是宋洌。 他之所以宋洌作为自己的妻子,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爱她,更因为她有着别的女人没有的坚韧。 可是他忘记了,再乐观开朗的宋洌,也会被生活的琐碎给蹉跎,剩下令人恐怖的狰狞。 而这些天宋洌的样子,让宋应淮开始隐隐猜测,因为产后激素回退,宋洌很可能已经得了产后抑郁症。 如果他再不努力,宋洌就要因为这些被毁掉了。 而他并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这些事情而怨恨他。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那样好的福气和年少时期暗恋的女人,这辈子唯一的初恋结婚,这大概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夫妻间最为忌讳的是冷战,在丈夫主动靠近下,宋洌渐渐地敞开了心扉。 宋应淮抱着妻子柔软的身躯,解释道:“宝宝,我知道你带安安辛苦,你每天就待在房间里,围着安安一个人转,正常人待久了都心态都会变糟糕。我也知道你怨我半夜不肯起来带安安,常常好像是你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但是你想一想,现在我们两个人是我主攻工作,你主攻带安安,如果我也半夜和你一起哄安安,那么我白天的工作质量就不保证,到时候事业受影响,损失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利益。所以说,一个家庭里,每个成员的分工不明确,就会出现资源的浪费现象,而我们这样的家庭,是折腾不起的。” 听到宋应淮这么说,宋洌软了身躯,看着窗户外的月亮,叹了一口气。 夫妻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宋洌也每天积极地调整自己的心态,甚至在孩子睡觉的时候,抓紧时间学习,以图再回职场后,能够立马接手手头上的事情。 然而随着产期结束,另一个大问题摆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就是她参加工作之后,安安怎么办的问题。 第122章 我们为什么要生小孩 要让宋洌做全职主妇,第一她不愿意,第二现实也不允许。 虽然宋应淮的收入每年都在涨,领导也很看重他的能力,但是仍旧不能支撑整个家庭的经济支出。 宋应淮想着实在不行就把安安带到附近的托儿所里,但是这一想法遭到了宋洌的强烈反对。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才六个月大的宝宝,连话都不会说,要是去了陌生的地方,不仅没妈妈在,还没有妈妈的奶安抚,这该是多可怜。 托儿所不行,宋应淮又想着请一个育儿嫂,在家带安安,至少可以比在托儿所让宋洌放心一点。 然而育儿嫂在s市的价格都在一万以上,这相当于宋洌现阶段半个月的工资都花在了育儿嫂身上,这笔支出对于他们这样的夫妻来说无疑是一笔不能接受的巨款。 最后思来想去,想到了宋洌的母亲商梅。 宋材刚好高考完,正是商梅有空的时候,让她过来s市带一下孩子,是唯一能够让宋洌安心上班的人选。 但是宋洌心里也不太情愿,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怀孕当爹的不参与也就算了,养孩子还要把她身体不太好的妈拖进来帮忙。 商梅自从上次大病一场后,再也不能操劳,就怕劳累过度了身体突然恶化,如果过来帮她照顾孩子垮了身体,这个坎宋洌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跨过去。 宋应淮面对各种否定的妻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说:“宝宝,你不能既要这个又要那个。我们恋爱的时候,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对不对?现在变成这样,我们必须要想个好的办法。现在家这个系统需要每个成员注入资源,而你什么都不想付出,就要要稳定,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我们会要一个孩子呢?”宋洌看着宋应淮的眉眼,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为什么明明现有的条件没有资格,我们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地生下安安?” “宝宝。”宋应淮把妻子搂在怀中,安慰她说:“可是我们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呀,不然你想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难道等到我们年纪大了,你的身体不允许了,我们再去辛苦地做试管吗?那个时候辛苦的还是你呀。” 宋洌在暗中默默流了眼泪,自从生产以来,她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她痛恨这样软弱的自己,却并不知道再坚强的女人,在这个阶段,都会被一种叫做激素的东西影响大脑。 最终在丈夫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候,宋洌说道:“要不就找个白班的育儿嫂,晚上我自己来带,这样就不用麻烦我妈过来了。而且你妈和我妈住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人挤人的,我怕到时候会出很多问题。” 宋应淮实在太困,咕哝了一声敷衍道:“你之前在公司里上班就天天加班,你怎么能保证按时下班带安安?不过你要是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吧。” 宋洌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没有再说话。 第123章 冷战 最终育儿嫂却是没请,顶替上来的人是宋洌她妈商梅。 自从宋材高考结束,商梅的心思就从儿子身上转到了女儿身上。 虽说宋洌一直跟家里报平安,平时也会分享外甥女安安可爱的视频和照片,然而当妈的多少知道女人在这个时候有多不容易。 于是等到宋材空闲下来了,她就带着儿子,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s市见女儿。 这一见,商梅多少看出来这个小家现在运转得有多不容易,得亏宋洌性子要强,平时独立能力强,至少把安安养得是白白胖胖,见谁都呵呵的笑,五个多月就已经会翻身了。 但是宋洌立马要上班了,他们本来就打算攒钱给安安买学区房,如果再每个月花个一万多请个育儿嫂,按照s市的房价上涨情况,这房子估计得买到猴年马月,这样学区房的作用也没了,安安还得和没买学区房的孩子一样,上对口的菜小。 商梅心疼女儿,又不放心把自己的外甥女交给外人来带,于是这不到七十平方米的两室一厅里,又挤进了一个大人。 宋洌不想让母亲受罪,于是买了一个行军床,让宋应淮睡到了客厅里。 商梅觉得这样对夫妻间的感情不利,但是宋洌执意要这么做,商梅再劝说,宋洌却当着宋应淮的面高声说:“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得付出点什么,谁要是理所当然地想要别人的帮助,这是不可能的。” 宋应淮对此沉默地没有异议,原本宋洌以为婆婆陆盼弟会折腾一会儿,结果宋应淮不知道和自己的老母亲说了什么,陆盼弟也沉默了下去,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塞给安安大红包,以弥补满月那会儿对于孩子的怠慢。 商梅由此和宋洌一起住进了大房间,夜晚一起带安安。 而宋洌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带孩子,和丈夫的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彼此见面也越来越无话可说。 直到有一天,宋洌半夜起床上厕所时,发现客厅里的行军床上没有躺着宋应淮。 她心里较着劲,想着爱谁谁,但是回房的时候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宋应淮在微信上什么都没说,结果现在都快一点了,还没回家。 她没忍住出去打了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声音。 宋洌觉得自己的血全部冲到脑门上去了,然而还是很冷静地走到了卫生间里,关上了门,“你是谁?这是我丈夫的手机。” “哦,是嫂子啊。”对方笑嘻嘻地说道:“我哥喝醉了,正躺呢,我找他手机想给人打电话,没想到嫂子你打来了。” 宋洌立马要对了对方的地址,让他们等一会儿,自己披了一件外套打的去了目的地。 地址是一家ktv休闲会所,在那之前,宋洌还不知道原来宋应淮这样不爱说话的人,也会下班后和同事去ktv聚餐。 她到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年纪很轻的姑娘正在给宋应淮擦脸,她擦得很仔细,也很细心,灯光太暗,连光线都是朦胧不清的。 不知道为什么,宋洌下意识地觉察到了电话里那声清脆的我哥,大概是出自于这个年轻姑娘。 她走到旁边时,那个姑娘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哎,嫂子来啦,我哥等你好久了呢。”她说完就试着扶起了醉醺醺的宋应淮,没想到宋应淮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推开了她,直直地朝着宋洌扑来,白皙的脸上全部都是酒精熏出来的红晕,叫嚷着:“宝宝,宝宝!” 一米八的大男人像个袋鼠似地缠绕在她身上,死活不肯放手,宋洌潦草了谢了对方,半拖着宋应淮出了包间。 她嫌弃宋应淮身上都是酒味,因此不肯让他抱,结果宋应淮平日里不苟言笑,冷冷清清的样子,这会儿却很是委屈地抱着她不肯撒手,“宝宝,你是不是不爱我呀,有了安安之后,你就没对我笑过,后来肯定又嫌弃我穷,嫌弃我赚钱太少,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宋洌没回应他,他就喃喃自语,说到伤心处,眼泪顺着往她的脖子里流,热烘烘的,流得她也觉得心酸和委屈,只能干巴巴地说没有。 宋应淮跟个没娘要的孩子似的,抵着她的脖子,控诉她的冷漠,“你有,你有!我每次回家,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每次回家想要亲亲你,你都不肯,你就是没有像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我。” “宋洌,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有怨恨,我每天都在加班赚钱呢,我就想给你和安安买大房子住。”他的声音轻了下去,像是在说服自己,“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谁让我的初恋是你呢,我要喜欢你一辈子的!” 晚上不好打车,两人在风里站了一会儿,宋应淮大概清醒点了,不敢置信宋洌真的在眼前,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地把她整个人给裹住了,“我就知道宝宝你舍不得我,你来接我啦?” 宋洌知道和喝醉的人不能讲理,于是敷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嗯,我们回家。” 宋应淮的目光微微颤抖着,然后狠狠地点了点头,和宋洌十指相扣,“嗯,回家!” 那天以后,夫妻俩的关系终于缓和了一点, 甚至趁着其他闲杂人等不在的时候,还在浴室里激情了一把,到最后宋洌的腿都软了,宋应淮还意犹未尽。 第124章 我只爱你一个人,永远都是 夫妻大概就是这样,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天大的矛盾,只要没涉及到底线,就能闭着眼过下去。 宋洌工作以后,生活不再是整天围绕着孩子,活动范围也脱离了那间充满压抑的小屋子,整个心绪都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这天周五下班后,宋洌本来计划着双休日带着孩子一起去公园里晒晒太阳,没想到接到宋应淮的电话,让她过来聚餐。 宋应淮他们组最近接的一个大单子发布了版本,这是宋应淮第一次作为部门老大去重要客户那边谈的第一笔单子,提成高达百分之二十以上。 等到客户那边顺利拨款入库之后,公司给了所有参与人都发了大额奖金,宋应淮作为负责人,应着同事们的响应,计划着晚上去附近的大酒店里开个庆功会。 因为可以带家属过去,因此宋应淮打算叫上宋洌。 原本宋洌不想去,但是忽然想起了那天宋应淮喝醉时照顾他的女孩。 后来宋洌也对宋应淮旁敲侧击过,结果宋应淮闭着眼睛搂着她,好半天才说:“那个啊,据说是走后门进来的,估计过几个月受不了工作强度就要让她亲爸给调走了。” 宋洌应和了一句,“啊,合着人家还是白富美呀?” “白美我是看不出来,还是我老婆最好看。”宋应淮吧嗒亲了一下宋洌,“富倒是真富,但是在我手底下干活,做不出来成绩就滚蛋。” 宋洌追问道:“那她事情做得怎么样?” 宋应淮皱了皱眉头,“也就那样吧,毕竟人是被她爸下放到自己公司里干活的,努力也很努力,上心也很上心。除此之外,人脉资源倒是真的强,我们是小公司,好多时候去给人谈单子,对方大领导下面的秘书直接都给我们打发了。但是她就知道门路,也特别知道谈判技巧,这回我们要跟竞争对手抢夺的单子,就是因为她的关系介绍拿到手的。” 夫妻俩的感情刚刚有点融洽,宋洌看宋应淮好像也只是就事论事地评价了一下,就没再说什么,后来她也无意间翻过宋应淮的手机,上面的聊天记录都干干净净的。 这会儿她莫名其妙地忽然想起这茬,最终决定还是去参加这个庆功会。 她一到酒店门口就给宋应淮打了电话,电话那边很热闹,宋应淮作为这次庆功会的主要人员,大概忙不过来,因此匆匆告知了宋洌包厢房间号,就挂了电话。 宋洌跟着服务员的一路引导到了包厢门口,里面各种七嘴八舌的声音都快装不下来了,乌泱泱地好似要从房间里炸出来似的。 各种声音里最明显的就是两名字,一个叫小于,另一个是宋老大。 服务员一打开包厢的门,里面的起哄的声音瞬间就变小了很多,她看见宋应淮被众星捧月地坐在桌子中央的位置,旁边一个是中年男人,还有一边就是上次他喝醉照顾他的女孩,正在盈盈地笑着,脸颊两边都泛着红晕。 不知道为什么,宋洌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女孩就是叫小于。 宋应淮看到宋洌到了,立马招呼她坐过来。宋洌本来是朝着小于走过去的,没想到最后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给她腾出来座位。 宋洌本来想客气一下,但是想着这里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因此也就感谢着挨着宋应淮坐下了。 “今天嫂子大驾光临,可真是太好啦。我老是听我哥说起你,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美女呢,没想到今天一见到,果然非同凡响啊。”那个小于真名叫于芝芝,立马笑嘻嘻地说了话,又热情地把身体斜探过宋应淮的面前,问宋洌喜欢什么。 宋洌本来想自己动手,那个姑娘这么咋呼地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头上,这让宋洌觉得有些窘迫。 结果于芝芝就自作主张地让服务员拿了杯子,亲自给她倒起了果汁,边倒边说:“我哥喝酒一直都不行,醉了也喜欢喝这个果汁,嫂子你喝喝看喜不喜欢,要是喜欢等会儿走的时候就多拿一点,我让人把果汁放到我哥的车厢后座上去。” 宋洌没去接,只是觉得听得心里不舒服,但是最后还是接了过来,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 这么一来气氛就有些僵硬了起来,还好于芝芝会来事,几句话就把气氛给融洽了,然后饭桌上的人又应和着,都在拐弯抹角地夸她和宋应淮。 于芝芝被夸了也很大方,继而兴致勃勃地跟人讲起了当时她和宋应淮两个人为了签单子,跟客户领导玩上了游击战的事。 她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开朗,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很具有情绪煽动性,说到当时的高潮处,大家都被她的俏皮话给逗笑了。 于芝芝自己也乐得捂着嘴笑,一笑就往后仰,差点仰到了宋应淮的身上,笑完了仍旧很自然地朝着宋应淮咬耳朵,“老大,我说的没错吧?那个时候还好我机灵,不然我们岂不是就错失良机了?” 宋应淮微微偏了偏身体,只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含糊地应付了几句。 面对这一切的宋洌沉着脸,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宋应淮见状,以为她喜欢吃,又给她夹菜,结果宋洌把宋应淮夹的菜拨到一边,自己吃自己的,没想到没吃几口就呛到了。 宋应淮见状立马想给宋洌弄一碗汤,没想到这个时候于芝芝却先将汤给舀了一碗,递到了宋应淮的面前,很是诚恳地说道:“老大,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太懂,刚开始态度是不太好。但是还好你大人有大量,之后又手把手教会我这么多东西,今天我特此借这个机会感谢你这么长时间来对我的照顾。” 于芝芝这么一说,大家都看着,宋应淮倒是也不好给宋洌盛汤,只能接过于芝芝亲自舀的汤来,说了几句场面话,于芝芝倒是也热情地应承了,还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喝完。 这顿饭吃到十点多,散场的时候宋洌连表面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直接拎了包就走出了包厢。 但是这里都是宋应淮手底下的同事,因此他只能一个个地说了再见,然后立马转身跑向了自己的妻子。 只是宋洌走得飞快,宋应淮只能走几步就小跑着跟在她身后,不知道怎么哄自己生闷气的妻子。 “那个女孩就是小于?”在街道上暴走了十几分钟后,宋洌忽然问道。 宋应淮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就是你们公司大老板的女儿?” “是。” 宋洌停下来,胸口起伏了几下,质问道:“所以她一直在你手底下做事?” “是。” “那么——”宋洌无意间瞥到了宋应淮背后的广告牌,上面的广告词写着“焕发女人的青春,牢牢抓住男人”,觉得一切无比荒谬又可笑,“你知道这个小姑娘她明目张胆地喜欢你吗?” 她说完的时候,自己也没发觉眼角忽然落了泪,她倔强地把头转向一边,甩开了宋应淮握上来的手,“你是觉得,享受这种年轻小姑娘的爱慕很有成就感,还是觉得,只要她没捅破这层关系,你就能一直这么稀里糊涂下去?” “宝宝——”宋应淮的脸忽然白了一瞬,上去想要抱住宋洌,却被宋洌厌恶地躲开,堪堪只是悬在了空中,“她喜不喜欢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有妻子有孩子了,我只要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要管她怎么想?” “哦,是吗?”宋洌反问道:“所以只要你没妻子没孩子,你就觉得可以有关系?” “可是她是大老板的女儿,我能怎么办?”宋应淮的眼睛忽然红了一圈,声音里也带着深深的疲惫,“宋洌,你要知道,我在这家公司干下去,可以赚到更多的钱,能够给你和安安带来更好的生活。我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如此微不足道的原因辞职吗?” “你当我傻子,还是当你自己也是傻子。”宋洌忽然冷笑道:“你自己不避嫌,让我看你们两个人公然眉来眼去?不知道的是不是还以为你们两个才是一对呢?” “宝宝,你听我说。”宋应淮急切地说道:“你不要乱想,我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你要是这么介意,我明天就找领导谈话,把我调离其他部门。你看这样好不好?” “你怎么处理的我不管。”宋洌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说道:“我不希望你们再在一起工作,这点你能不能办到?” “好——好,我会去跟她谈话的。”宋应淮上前一步,试探性地搂住了宋洌的腰身,发现她没有再抗拒之后,又紧紧地把她拥抱在了怀中,像是失而复得似地蹭了蹭她的脸,喃喃地重复道:“宝宝,你放心,我只爱你一个人,永远都是。” 第125章 宋洌在婚姻里水深火热,乔荞活得依旧风生水起 后来宋洌也没再向宋因淮过问于芝芝的事情。 小姑娘年轻貌美的,刚入职场就遇见个一表人才的异性,这个异性还是她上司,教会她很多东西,雏鸟效应下,当然容易芳心暗许。 再加上一路无忧无虑长大,沿着父母铺就的道路走,人生都没遇到过什么波折,自然觉得爱情至上。 而宋洌也知道,自己一时气上头,强硬让宋应淮转岗不切实际。 他现在好不容易做到了部门老大的位置,这份成绩不仅仅是宋应淮自己的努力,更是整个家庭为之付出的艰辛。 换句话说,是她宋洌承担了家里后勤的方方面面,咬牙让宋应淮踩在了她的肩膀上,给他顶上了如今的位置。 宋洌冷静下来想,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她应该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样的事情,不然还会有赵芝芝,许芝芝。 她不可能管着他的方方面面,就像她现在时时刻刻管着安安不把手塞进嘴巴里一样,她以为她能掌控一个幼儿,却不知道下一秒不注意,安安的小手指还是被她自己本能地塞进了嘴里。 这么一想,宋洌又有些额外的心烦意乱,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 恰好周末乔荞要买内衣,电话里叫上了宋洌一起出来逛街。 乔荞回国有段时间了,而且是带着三岁多的孩子大大方方地回了国。 这回急的人从乔荞变成了蒋汲,毕竟吕苎的肚子里也有了一个胎儿,而这个胎儿是吕苎好不容易怀上的,毫无意外地是蒋家名正言顺下一任继承人。 乔荞的归来,让蒋汲差点乱了阵脚。 特别这还是一个男孩。 如果是个女孩,蒋母大概最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点抚养费就过去了,可是一旦是个男孩,蒋母就不舍得了。 蒋汲虽然年轻的时候花天酒地,然后很注意防护,毕竟自己是世家子弟,造太多私生子出来名声也不太好。 而吕苎的家世和他蒋家门当户对,由此对于生孩子这一项看淡了许多,一门心思想要壮大事业,这回怀上孩子,还是双方家长左劝右劝得来的结果,堪称西天取经,非常来之不易。 对于老一辈的有钱人来说,孩子当然越多越好,毕竟大家都知道一个道理,家族繁盛的基础就是子嗣繁多。 但是吕苎这个脾气性格,生二胎估计是难上加难。 因此乔荞的孩子,变得尤为珍贵了起来。 最后两方为了一个男孩掰扯了差不多快有半年,最后达成了协议。 乔荞把自己怀胎十月,又养了三年的孩子的抚养权给了蒋家,而自己也拿到了足以令人咋舌的买断钱。 如今摇身一变,潇洒地把自己包装成了单身名媛。 “哎呀,你们都没看见,蒋汲他老婆,都快气得直接住院保胎了。”乔荞生完孩子之后,身材依旧保持得当,甚至比当初更有韵致,“真是大快人心。当年吕苎那个女人,还一脸自以为是地劝我把孩子打掉,重新开始。她以为谁都像她的人生一样顺顺当当的吗?我就是要他们不好过,别以为有钱就能随便欺负我。而且到时候他们蒋家的财产越多,我们吉吉继承的钱也不会少。” 宋洌没搭话。事实上,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乔荞能把自己的孩子就这么“卖”给蒋家。 一个从小跟母亲长大的孩子,安全感还没完全构建的时候,就被直接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该是多么害怕。 然而乔荞完全没有那么想,她这么教育宋洌,“父母的爱太容易了,谁都会给孩子,但是你以为孩子以后要的是爱么。不是的,是父母给他们一辈子能够试错的强大后盾。你想想看,如果你父母从你一出生,就给你买了房,给了你优越的生活,以及只有高净值以上的家庭才拥有的精英教育,你现在还会没日没夜地忙着加班,就为了背上十几年的房贷,买一套其实也不怎么样的房子吗? “不,你的想法会变成人生这么美好,有那么多可能性,我的眼前就是星辰大海。”乔荞又对着一言不发的宋洌说道:“但是你也可以犟着脾气说,就算穷,我也可以是星辰大海,我也可以不买房,不结婚,不生孩子。” “但是这个选择不也是一种被迫阉割?买房结婚生孩子,多么正常的社会性需求,凭什么你就因为自己穷而放弃这个权利?”乔荞又说道:“而且我们社会环境造就了大部分人只会按部就班,随波逐流,因为这样做不会有大错误,即使真的有问题,前人的经历也会让你看到了这条路的下限。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管不顾地特立独行,但是这条路的试错成本,是一辈子。你每个人生阶段都会可能后悔,但是你是没有回头路的。因为你一旦回头,就会重新走上当初你唾弃的道路,而这条路,别人还会比你走得更快更远。” 宋洌一直都说不过乔荞,她想,她也没资格反驳她。 如果以外人的眼光来评判她和乔荞哪个成功,绝对有大部分人都会觉得是乔荞。 她好像永远风光无限,就算生活出了异样,也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尽管这些做法是宋洌做不到的。 她还记得乔荞刚回国那会儿,她还想着跟乔荞解释自己跟蒋汲的事情,万一被有心人一编排,宋洌是有嘴也说不清,但是乔荞却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老实说,如果我是你,我可能就顺手就吃下蒋汲了,毕竟你这样的条件,真跟蒋汲了也不吃亏。” 那个时候她们坐在咖啡厅里,乔荞抿了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地说:“你当时这么做,虽然我觉得你傻气,然而我还是庆幸,毕竟我也觉得如果真的跟你曾共用一根棍子,我也觉得有点膈应。” 这话差点没让宋洌原地去世,见宋洌一脸便秘样,乔荞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待她更比之前亲密。 而那之后,宋洌在婚姻里水深火热,乔荞活得依旧风生水起。 第126章 是我和我喜欢的人的孩子 她俩刚进内衣店,宋洌就听乔荞不耐烦地跟她吐槽,现在还有一个器大活好的体育生小奶狗在追她,整天姐姐姐姐的叫,烦都烦死了。 “那你喜欢他吗?”宋洌也想买点棉质内衣,但是一看到价格,就立马放下了。 乔荞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鲜嫩的肉|体当然喜欢呀,不喜欢我难道会默许他追我吗?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 “那你不怕等到老了,人家还年轻?” 乔荞拿了一条布料薄如蝉翼的内衣在镜子面前比划着,顺便白了宋洌一眼,“他还怕我这个富婆抛弃他呢,这年头有钱又有貌的女人跟优质的男人一样稀缺好吗?而且你看得出来我是个生过娃,都快要三十岁的女人了吗?” 的确,皮肤细腻剔透,保养得当,如今的乔荞比起之前更添了一种成熟的风韵,是由昂贵的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贵气。 而不像她宋洌,为了孩子,整天素颜出街,为了省钱,只穿旧衣服,为了方便给孩子喂奶,她越来越喜欢宽松舒服的衣服。 “哎呀,你拿着什么垃圾呀,这种东西,你刚发育那会儿穿穿么也就算了,现在你都已经产后半年多了,你怎么还穿这种衣服呀。”见宋洌的审美已经退化成老奶奶级别,乔荞立马挑了一件性感内衣给了宋洌,看她如同见了蛇蝎似地退避三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现在变成这副黄脸婆,你老公是不是都不想搞你了。” 宋洌脸从红到爆红,压低声音求饶说,“乔荞啊,你轻点好不好啊。” “这有什么呀?”乔荞满不在乎地拿着内衣朝着宋洌比划,“你们家宋应淮,也算是优质潜力股,你一个糟糠之妻,以前陪他吃苦的时候,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也就算了。现在他稍微起来点了,你就要当心了知道伐?现在的小姑娘哟,看到优秀的男的,不管有没有家庭的,都会扑上去的呀,你要是还是没有危机意识,那肯定是容易被人抢老公的。” 被这么一说,宋洌忽然想起了于芝芝,有些扭捏地说:“那男人在外面,就算真的要偷腥,我怎么可能管得住呀?而且他要是出轨,是他错了,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要检讨自己呀?” “啊呀,我跟你讲,不要尝试对抗世俗,社会大众么,都是优化男人的。”乔荞说道:“男人出轨偷腥,都怪老婆不漂亮不满足他,他怎么可能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见宋洌不服气,把内衣塞给了宋洌,把她一把推进了更衣室里,“所以我告诉你,你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呀,男人赚来的钱要花在你自己身上,沉没成本越大,他越舍不得。” 结果宋洌还是没买下这件乔荞千夸万夸的内衣,她还没给孩子断奶不说,这种几千块的奢侈品,是宋洌这辈子都舍不得买给自己用的。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曹操曹操到,逛完内衣店,宋洌去母婴店里给安安买新的连体衣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于芝芝正在店里面,听着店员殷切的介绍,正在挑选新生儿用品。 她原本想要装作不认识,没想到于芝芝却是热情地跟她打了招呼,“嫂子,你也来买呀?” “对,”宋洌微微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见她的购物车里已经放了好多小衣服,多嘴问了一句,“你买这么多?” “对呀。”于芝芝对着宋洌笑了笑,很是甜蜜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好像放了光,“我也有小孩了,看到了就买点。是我和我喜欢的人的孩子。” 后面半句话让宋洌忽然毫无理由得心里咯噔一下,然而见于芝芝还非常谦虚地跟自己讨教哪个牌子的奶瓶好用,哪种奶粉不错时,因为自己也是母亲,因此对于于芝芝的问题,她很是真诚地给出了解答。 宋洌买好衣服离开母婴店后,等在外面的乔荞忽然问道:“那个女的谁啊?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 “宋应淮的属下,估计刚刚有了孩子,正高兴着呢。”宋洌见乔荞又盯着衣服发呆,问道:“你不给你们家吉吉买几件吗?” “不买,买什么?!”乔荞戴上了墨镜,双手抱在胸前,“有妈和有钱途,我都替他选好了,也算是对得起他投胎到我肚子里的缘分吧。” 第127章 只要他真的是去公司 宋洌回去之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心想着白富美的好感大概也就是一上头的事情。等看清楚了宋应淮也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拖家带口的男人,大概也就了无生趣了。 几天后有部宋洌期待已久的科幻大片上映,宋应淮也同样是科幻片爱好者。 而安安这段时间被商梅带回了小镇上,过段时间才回s市,因此这是自从生下安安以来,夫妻俩难得相聚的时光。 因此两人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约了今天下班后一起去看电影。 宋洌这边提前下了班,就先去了宋应淮的公司楼下等他一起去吃晚饭。 结果她刚到就看到宋应淮发了微信,说是中层领导有个紧急会议,让她现在在楼下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于是宋洌刚打算在他公司的后花园晒一会儿太阳,没想到刚坐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抽噎声。 她本来不想管闲事,但是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于是她多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于芝芝的哭声。 自从知道了于芝芝也是孕妇,她对于于芝芝的厌恶感好像淡了许多。 宋洌也当过孕妇,知道怀孕有多么不容易,更何况受激素影响,情绪上很容易变得脆弱。 但是她没忘记于芝芝在吃饭那会儿的作态,也不想浪费时间安慰于芝芝,打算就此走人,没想到被于芝芝看到了,她一见到宋洌,就情绪很激动地看着她说:“嫂子,怎么办呀,他——他竟然说不要我了!” 宋洌从没见过于芝芝这样的一面,好像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哭得都快脱水了。 毕竟于芝芝在人际交往上,给人展现的样子一直都是游刃有余,又自信大方的。 虽然还很年轻,但是那次吃饭,宋洌就能感觉到这个小姑娘掌控全场的能力绝对不一般。 估计小时候家里人就给她带出去见过各种世面,由此一般人需要在进入社会后锻炼几年才能有的能力,于芝芝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 此时此刻,于芝芝正攥着宋洌的手,忽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哭声。 这回宋洌是走不掉了,她坐了下来,耐心地听到于芝芝抽噎着说那个人有多好,有多爱她,甚至为了不轻薄她,一直对她恪守有礼。 她一直热烈地暗恋人家,后来有一天大家都喝多了酒,她表了白,然后他们激战了一整夜,后来她就有了孩子。 宋洌觉得无聊,插嘴问了一句:“那他是不想要孩子吗?” “怎么可能,他高兴都来不及。”于芝芝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了凶狠的光芒,忽然大声否定宋洌说道:“这可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忘记那个晚上他是怎么种下的种子。” 见于芝芝情绪激动,宋洌也不再问于芝芝为什么她喜欢的那个男最终又不要她了,因为后来于芝芝又开始说那个男的有多优秀,对她有多好的话来,还说了一大堆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 她边说边确认宋洌在听,有些时候还详细地描绘那个人如何握紧她的手进入她的身体,宋洌听得老脸一红,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玩,然而大脑不知道为什么却开始流离在外。 她忽然想起了安安五个月大的时候,有天晚上忽然大哭大闹,怎么也不肯睡觉。她喂了奶仍旧是哼哼唧唧,由此抱着孩子在房间里哄睡了一整夜。到了天亮边,才听到房间外面的开门声。 她记得当时想要问宋应淮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然而刚放下,安安就又在哭闹,于是她就没来得及问。后来她安置好安安,却发现宋应淮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宋洌发了一会儿呆,旁边的于芝芝大概倾诉完了,心情也好了一点,推了推她,“嫂子,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宋应淮十分钟之前就给她来了微信,说已经开完会了。 她刚想打个电话过去,没想到宋应淮已经找到了这里,她还未站起来,旁边的于芝芝忽然先激动地站了起来,高兴地喊了一声,“应淮!” 宋洌下意识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就看见走过来的宋应淮的脸都青了,理都不理一眼刚刚一直看着他的于芝芝,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宋洌总觉得脑子里掠过了什么,但是下意识还是回答了宋应淮的话,“我到花园里坐坐,大楼里面都没个坐的地方。” 于芝芝这会儿忽然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连刚刚的激动好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立马插话道:“都怪我,嫂子看到我在哭,特意过来安慰我的。” 宋洌下意识地觉得宋应淮的脸色不太好。 他向来是一个把情绪隐藏在心里很深的人。自从做了夫妻,他才会在自己面前显露最为真实的一面。 这会儿他好像连掩饰都不掩饰了,明晃晃地对于芝芝显露出厌恶来,“上班时间就是上班时间,有个人情绪麻烦带回家里,不要影响工作。” 这话说的的确是有些严厉了,宋洌总觉得应该带点人文关怀,不然下属的确家里有事,遇到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上司,怎么能一心一意地工作呢。 宋应淮急匆匆拉着宋洌走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一眼于芝芝,那个女孩正悲伤欲绝地盯着他们看,眼睛里带着异样的愤怒和怨恨,乍一眼让人心惊肉跳。 等他们坐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宋洌忽然回过味来,“原来于芝芝还在你手底下做事啊?” 宋应淮脸都白了,一听立马跟宋洌解释道:“宝宝,你听我说——” “哎呀,我明白。”宋洌吃了一个牛蛙腿,“她是老板的女儿,你不好动对吧?而且你现在好不容易坐到这个位置,要调离组,肯定沉没成本太高。” 她话音刚落,看到宋应淮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忽然笑了笑,“你怎么啦?是不是觉得你老婆我真是貌美如花,善解人意?” 宋应淮只是低头笑了笑,低头正在扒饭,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宋洌正奇怪,忽然看到他的眼角沁了一滴泪下来,闷声对她说道:“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能让你真正的过上好日子。” 宋洌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菜,全部都是她爱吃的,而宋应淮面前就只有一碗饭。 恋爱以来他就这个习惯,好吃的要让宋洌先吃,她不吃了他才会把剩下的吃完。 人的心啊,都是肉长的,就算很久以前曾经刻骨铭心地爱着一些人,也被生活蹉跎地黯淡了。 她释怀地笑了笑,跟宋应淮说道:“其实现在已经很好了,下半年我们也可以开始看学区房了,这样等安安上幼儿园了,也能就近上个好学校了。” 这种事情宋应淮一向是听宋洌的,而且他也会主动地把每个月工资的一部分直接打给宋洌,怕她为了家庭支出而紧着自己。 两人吃完饭就去看了电影,宋洌觉得电影很精彩,刚转过头来想跟宋应淮说几句时,却发现他似乎神游天外,跟他说话时,他也心神不定。 “你怎么了?是工作上的烦心事?”从电影院走出来后,宋洌忍不住问道,宋应淮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是有些麻烦事。” 宋洌想了一会儿说:“那你要不要回去继续加班?” “不用。”宋应淮随即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妻子,目光凝向空无得一处。宋洌没看到,丈夫那张斯文白净的脸上,从未有过地流露出一丝狠戾之色,然而语气依旧是温柔的,“就算要加班也要把你先送回家。” 结果他们刚到家门,宋洌明显感觉到宋应淮的心神不宁,她看到他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手机,眉头越皱越深,还未等宋洌说话,他就飞速地说了一句,“宝宝,我公司里有急事,需要我快点过去。” 宋洌愣了一下,总感觉一阵冷意从心底升起。 她刚说了一声好,就看见宋应淮拿了车钥匙就出了门,连外套都没穿。 过了好一会儿,等家里都没动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也跟了下去。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宋洌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有一瞬间软弱地想,只要宋应淮真的驶向公司,她就立马调头,再也不疑神疑鬼。 可是宋应淮的方向,不是去公司,而是去医院。 第128章 甚至,还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t 第129章 还是觉得日复一日的家庭生活,实在无趣 宋应淮冷笑了一声,使劲了松了松自己的领口,“你是不是想了很久了,终于找到了这次错,能够跟我离婚?” “宋应淮,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宋洌转过头来,眼眶都红了一圈,却硬是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是你背叛了我,毁掉了我们的家!什么叫做我想了很久?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跟你结婚到现在,我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对不起我的事情?”宋应淮忽然抓紧了宋洌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难道不是一直对姚鹤望念念不忘?那天,你在医院里晕倒,你知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了什么吗?!” 宋洌忽地一窒,呆呆地看着他。 “我看到了姚鹤望正在握着你的手。”宋应淮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然而他还是说了下去,“甚至护士过来要给你量血压的时候,你都不肯放开。” 宋洌逐渐反应过来,原来那天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是不是还对他余情未了?”宋应淮自嘲地笑了笑,心烦意乱地说:“你们分手这么长时间,你一晕倒他就在你身边,他甚至给你申请了vip病房。我还记得你刚怀上安安那会儿,在医院里建大卡做检查,医生问你,要不要走全程vip,但是你还是选择了普通。” 宋应淮顿了顿,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宋洌。 今天的确发生太多事情了,可是这一晚,他们都没法再入睡,于是他继续说下去,“我记得你之前就跟我讨论过这个问题,你说vip每次门诊费就要好几百,产检费走的都是自费,而且只是生孩子而已,没有必要。” “但是你没法否认,你很羡慕你那些同样怀孕的同事,买的都是vip服务,因为他们不用排队,只需要按照预约时间去vip产检室里,按时做产检就行。而不像你一样,每次自己挂号,自己排队,产检流程一下来,腿都要酸半天。” “我问过你为什么,你说,家里缺钱,能省则省。”宋应淮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方向盘,许久才狠狠地砸了一下,“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作为你的丈夫,很憋屈,也很窝囊。” 宋洌呆呆地抬头看他,“你没必要跟姚鹤望比,你要知道,我最终选择的是你。” “哦,是吗?”宋应淮苦涩一笑,“你觉得我深爱的女人跟着我在一起熬苦日子我会觉得好受?你知道为什么我一个纯搞数据建模的人,去做什么前端销售吗?” 他不等宋洌回答,就说:“因为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你还记不记得高中读书那会儿,我就不喜欢跟人说话,因为我觉得别人都太笨了,不配和我聊天。数学、物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学起来简直易如反掌。所以我从p大毕业之后,我就想着,我纯粹靠技术,也能撑起一个家。” “我从未想到,我会在赛克遇到你。” 宋应淮忽然温柔地笑了笑,回忆道:“在新员工培训那天,我记得你穿着白色短袖,扎着马尾辫,跟当年高中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但是觉得自己没资格。因为我太穷,不仅一无所有,我妈还要靠着我。但是工作以后就不一样了,我拿到了赛克最高档的offer,是所谓的‘明日之星’,我踌躇满志,觉得自己有资格喜欢你。” “但是我晚了一步。你恋爱了,尽管这件事情你自以为瞒得很好,可是我还是发现了。那个时候,章苛知道我也看到了,还每天跟我吐槽关于你的事情,我自虐地不想知道你有多喜欢那个男人,但是我又忍不住很想从别人的嘴巴里知道关于我不知道的宋洌。” 宋应淮怅然地笑了笑,“更何况,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姚鹤望,是赛克的幕后老板,他有钱,能够给你很好的生活,我想,既然是你的选择,那么我也会默默地祝福你。” “但是后来一段时间,你的状态很不好,我卑劣地觉得很高兴,猜测你是不是跟他分手了。”宋应淮的眼眸忽然微微发着亮,看着宋洌哀伤的目光,“上天果然很帮我,给了我那么多的苦难和挫折,最终让我能够娶到你。” “那你为什么又要出轨呢?”宋洌觉得这一幕很刺耳,反问道:“是觉得娶到我之后,我也不过如此?还是觉得日复一日的家庭生活,实在无趣?” 第130章 他就可能要永远地失去她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宋应淮苦笑道:“宋洌,你忘记了吗?自从有了安安,你就开始逐渐排斥我了。” 宋洌一愣,哭笑不得地说:“我什么时候排斥过你?” 宋应淮质问道:“你刚怀孕那会儿,看我的眼神里就充满了嫌弃和厌恶,我每次下班回来想要亲你,你就把我推开,说觉得恶心。我想你那会儿应该是妊娠反应,所以没说什么,后来孩子生下来了,我憋了十个月,想和你亲昵,但是你还是一直很抗拒。” “我是你丈夫,你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只想着和你在一起。我知道女人跟男人不一样,你要是不喜欢我,肯定不想跟我做,之前是推三阻四,现在又变成了抗拒。”宋应淮绝望地问道:“难道你跟我在一起,真的有那么不情愿吗?” 宋洌觉得宋应淮又可笑既可悲,竟然老是纠结这种事情,“你认识我好歹也有很长时间,你怎么就不了解我一点,如果我不喜欢你,我就不会跟你结婚,更不可能生安安。” “倒是你自己,在外面一天到晚的忙,你有没有想过,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不仅仅是在造孩子的时候是两个人的,怀孕的时候,依旧是两个人的,生下安安,也是两个人的事情。” “你说我为什么孕期那么排斥你,因为我体内的hcg激素是正常人的几万倍,但凡你多切实关心我一点,就会知道,它不仅会导致我产生妊娠反应,而且它为了保护母体内的胎儿,会对雄性产生本能的排斥反应。” 宋洌异常平静地叙述道:“你一直说有多喜欢我,但是在我生安安的那段最为脆弱的时刻,我却总是觉得你流离在外。在你的认知里,一直自我为是地爱着我,却并不知道,我想你在我怀孕的时候,去了解一些孕妇的知识,胎儿的知识,能够帮我减轻怀孕时候的痛苦。” “你不忿我在医院晕倒的时候,在我身边的是姚鹤望。而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是他。我当时特别特别想你在身边,因为很多人说,孕期最需要家人陪伴在身边的是测糖耐,而前天晚上我曾经试探性地问过你,而你肯定忘记了。” “你以为我没埋怨过你吗?” 宋洌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有那么多委屈,然而等到说出来的那一刻,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可是我从病床上一醒来,看到你的背影,忽然想到当初那个总是把背脊挺得很直的你,也变弯了很多。我想,为了这个家,你也在努力啊,跟我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我又一下子好心疼你。” “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很好笑。”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又倔强地用手背揩掉,“我都自顾不暇,却常常很心疼你,觉得你那么小开始就一直辛苦地背负这样的家庭。我嫁给你的时候,婚礼上听到你的誓言,我那个时候也在发誓,我也要对你同样的好。” 宋洌讥讽地笑了笑,“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也无法否认,在医院里生安安的时候,我是怨恨你的。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妈生了重病,而我只是生孩子而已。她和你有血缘关系,你优先选择她,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说你的不是,甚至是我,都无法对你苛责。” 她看向他,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来,“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第一次生孩子啊,宋应淮,你作为孩子的父亲,竟然不在我身边,当我知道安安胎心监护不正常要被紧急拉去剖腹的时候,我竟在想,如果我不小心难产死了,安安该怎么办呢?” “那个时候不管你有多爱我,多为此难过,你肯定又会再娶,因为你需要有个人为你打点家庭。”宋洌把脸埋在了手里,闷声说:“我那个时候又害怕又难过,我想,如果有下辈子,我肯定不会再选择你了。” “然后我自己熬过了这关,你终于来了。你来之后,只想要睡觉,要休息。好,我也理解你。因为你忙完你妈的事情,就要去忙工作上的事情。于是喂奶是我的事情,那么换纸尿布呢,给孩子洗屁屁洗澡换衣服呢,为什么你从来没想到要做一做,帮我一把?” 宋洌凄凉一笑,“对,你又要说,你忙,家里的分工应该是责任制,我既然负责了带安安,那么就不要再让另一个人过多的投入资源。” 宋应淮还要说什么,宋洌用眼神制止住了他,目光怔怔地看着他说道:“但是我告诉你,一个家庭,就没法说清楚什么人负责什么,你要工作,我难道不要工作吗?你以为你工资高,就可以让我去负责家庭琐事吗?那么,安安难道是我一个人生的吗?” “宝宝,我很抱歉,我——”宋应淮还没说完,宋洌极为厌恶地往座位后面靠了靠,“你别叫我这个称呼,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于芝芝跟我说过那个晚上你们是怎么背着我偷情的事情,她说,你上她的时候,你就在喊她宝宝,每当想起这个,我就觉得想吐。” 宋应淮青白着脸,听着宋洌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一直像是被砂石辗磨着,钝痛得无以复加。 其实他知道,宋洌在医院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可能要永远地失去她了。 第131章 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个错误而放弃即将到来的好日子 因为这件事情,他瞒着她瞒了很久,久到他每次做梦梦见,都觉得惊慌失措,甚至都觉得自己在无望地陷入到了恶臭的沼泽中去。 他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宋洌刚生完了安安,不知道为什么厌恶他的靠近,甚至常常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拒绝和他交流。 他向来是一个不懂得如何调节气氛的人,每次主动说话都被宋洌冷淡的语气给挫败,因此夫妻俩陷入了一种无话可说的冷战中。 而于芝芝,他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她,虽然她的父亲在公司里很有关系,也有很多年轻人对她表示了好感。 但是对于宋应淮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没什么脑子,却喜欢说话的蠢人而已。 可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她经常跑过来问他问题,身上也带着令他不适的味道,甚至还喜欢把头发挂到他的键盘上,他原本已经忍无可忍她的得寸进尺,可是于芝芝在谈单子上却很有天赋,拯救了他们团队岌岌可危的kpi。 事实上,走到社会里,宋应淮才发现,作为需求方,只要产品过了及格线,谁的单子都可以,然而具体找哪家,就看哪家的后台关系硬。 而于芝芝就能够凭借关系帮他们轻松的拉到单子。 于是顺带着,宋应淮对于芝芝的态度也好了一点,他需要她的助力,也同样需要她去弥补他能力的短板,于是他们之间的接触更加频繁了一点。 他不是不知道于芝芝对他的爱慕和好感,而他也利用她的这一点为他做事。 直到那次陪客户喝完酒。 他从来没有喝那么多,脑子都有些昏沉沉的,客户走后,于芝芝挨过来扶着他,然后不小心摔到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性很神奇,它非常割裂,好像只有动物属性,旷久了就极度渴求水。 而后,于芝芝就蹲下了身,帮他解决了。 身体当然是很舒服的,毕竟宋洌嫌脏,从来不肯为他做这样的事情,他虽然非常想,可是他被拒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要求过宋洌。 可是舒服过后,他也嫌恶心,于是他拉上了拉链,推开了又黏上来的于芝芝,就回家了。 那天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他突然非常想宋洌,想抱一抱她,亲一亲她,甚至想要和她做到天昏地暗,这样才能让他空虚的心踏实一点。 可是宋洌还在哄他们的孩子,而他洗完澡之后工作上又有别的事情找上了他,于是他只能离开。 所以于芝芝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时候,宋应淮是不相信的,因为只有那一次,他不相信就此就能让于芝芝有孩子。 “所以你觉得你和于芝芝什么关系都没发生过吗?”宋洌凄凉地笑了笑,“如果我跟别的男人这样过,你觉得我还是忠于我们的婚姻的吗?” 宋应淮一听到宋洌会那样,愤怒得手上的青筋都崩起了,随即又浑身无力地瘫在了座位上,“宝——,” 他怕宋洌会不高兴,立马改口道:“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可是我不想离婚,你难道想安安没有爸爸吗?” 宋洌闭上了眼睛,宋应淮很聪明,他知道现在什么会是她的软肋。 可是她不是一个好拿捏的女人。 的确,生产让她变得比之前脆弱,爱多想,也爱流眼泪,然而她还是那个不被他人左右的宋洌,“我们离婚后,你可以有空了就过来看安安,毕竟你是她的亲生父亲。而至于跟她解释为什么我们会分开,我也会等到以后再告诉她真实的原因。” “宋洌,你想清楚了,如果我们离婚,按照法律,是财产对半分,这样一来,你以为你能攒够钱给安安买学区房吗?你一个离异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你以为还有哪个男的愿意娶你?就算愿意娶你,那么他还会好好地对待安安妈?” 宋应淮忽然语速飞快地说着,好像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这让他重燃了希望,“只有我,宋洌,只有我才能真正地对你们好,而我们快买得起房子了,好日子就在眼前了,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个错误而放弃即将到来的好日子?” 第132章 宋应淮,我无法接受一个出轨的丈夫 “宋应淮,我无法接受一个出轨的丈夫。” 她的眼中含着泪,默默地看着这个好似困兽般横冲直撞,企图找到出路的宋应淮,颤声说道:“你难道不明白吗?从你出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无法跟你同床共枕,无法跟你同一屋檐下,甚至无法再允许自己爱你了。” “可是没关系,我们还有安安!” 宋应淮怔忪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眼睛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我们不离婚好不好,宋洌,我不要失去你,于芝芝的肚子里肯定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爱她,我们好不容易都了一个家,你为什么不肯想办法拯救一下,直接就抛弃了我?!”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宋洌只觉得身心俱疲,连同愤怒的情绪都没力气维持了,“我一想到你和于芝芝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一个人却没日没夜地睡不了一个整夜觉。我就没法说服自己再忍受一切和你在一起。” 她见宋应淮紧缩着眉头样子,又说:“对我来说,结婚是一种联盟,我对你的信任一直都是百分之百,我相信我和你的目标一样,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走。” “因此很多时候,我都可以放弃自己的委屈和利益,因为我们要做的是全局最优化。可是一旦你出轨过,背叛过我,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因为你对我来说,已经不可信任。所以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婚姻,不会变好了。”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离婚之后,我希望安安跟着我。她是我手把手带大的,法律上也支持孩子跟着母亲,而你一个人不仅要工作,还要照看你妈,虽然现在你妈有专门的住家阿姨,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你自己。安安跟着你,我肯定不放心。” “你居然能这么平静,又这么轻松地谈论我们离婚的事情。”宋应淮转过来头,有些咄咄逼人地说:“你一听到我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第一反应不是质问我是不是喜欢别人,而是跟我开始谈分开以后的事情,如果今天坐在你身边的人是姚鹤望,你肯定又是另一副面孔吧?”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姚鹤望有什么关系?” 宋洌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而且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还能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于芝芝可是绘声绘色地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好多事情,如果你真的清清白白,那么她也编不出那么多。所以一开始,你们之间就不算清白。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宋应淮,这到底是你自己变了,还是结婚前我就没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宋应淮忽然冷笑了一声,“宋洌,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吗?” 在宋洌的目光中,他闭上眼睛,极力压制着嫉妒说道:“因为我知道,你一直暗中在拿着我和姚鹤望比较。你别否认这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宋洌,“我和你朝夕相处,有些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着失望,但是理智上你又压抑了自己这点。而作为丈夫,我一直觉得,没有让你满意,让你完全地忘怀前任,是我的失职。” “所以我想跟姚鹤望一样成功。”他又苦笑着摇摇头,“但是太难了,他比我早生了八年,赶上了互联网的好时候,又在创业黄金期抓住了时机,现在凭借跟首富之女的订婚,在s市风头一时无二,即使曾经新闻上说他曾经数次有过资金链危机,都后来被证实是流言。” “所以即使我知道于芝芝对我心思不纯,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我需要她的帮助,我太想成功了,我太想有一天,你对我不是怜悯,不是理智的分析我们俩合不合适,而是女人对男人的,感性的崇拜与爱慕。” 宋应淮哀伤地看着心意已决的妻子,“可是我都快要成功了,你却不要我了。宋洌,你不能这么绝情又残忍,要我成功,又要我在成功的路上一直都干干净净,你要知道,人生没有那么理想主义。想要得到什么,肯定要失去什么,只要我们夫妻一心,后面肯定是有好日子过的,你怎么能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生活呢?” 这是怎么也说不通了,宋洌觉得自己太累了,于是只能尽量冷静地说道:“随便你怎么说,你现在做过推销,卖过产品,歪理说成正理,我说不过你。我只想跟你分开,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们只能法庭上见。” “呵——”宋应淮口不择言道:“法庭上见?宋洌,你如果非要离婚,那么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一分钱。到时候你一个人怎么养安安?” 宋洌胸口几经起伏,才哑声说道:“安安可是你的孩子,你别忘记了,法律上规定你是必须要给抚养费的。” “哦,抚养费?”宋应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语气也快了很多,几乎是孤注一掷地说:“我只要按照法律上规定的最低抚养费给就行,而你想一想你以后的日子,你怎么能够养好安安,到时候我再上诉,你只会精疲力尽,最后交出安安的抚养权。” “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宋洌忍不住地觉得失望又难过,瞪着他说:“宋应淮,是你出轨,背叛我,你做错了事情,这件事情我没法原谅你,所以我们只能分开。可是即使这样,我已经尽可能地想办法不让这件事情影响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了,你现在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那就不要离婚啊!”宋应淮忽然凑过来,一把将宋洌按在怀里,拼命地吻她,想要重新唤起她对他的不忍和怜惜。 可是宋洌却非常固执地挣扎起来,他觉得太绝望了,只能用男人的力气压制着她的手脚,让她不要再反抗他,试图从他身边逃跑。 可是宋洌平日里看上去很好说话,真的动起怒来,却是跟发疯没什么区别。 她一直拍打他的背,踢他,踹他,毫不手软,他觉得太疼了,连同心脏也在一阵阵的抽疼,让他委屈地一直在落泪,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让自己的东西留在她的身体里,想要和之前无数次的欢乐一样,醒来后,宋洌还在他身边。 可是他清醒地知道,宋洌永远不会了。 他身下的宋洌,不像之前一样,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里面带着勾子和脉脉的情谊。 相反的,她在嚎啕大哭,哭得那么伤心又绝望,她在大声地骂他混蛋,斥责他无耻,却又无助地问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呀,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有关系,我们本来都快熬过去了啊,我还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啊,是你毁掉了这一切,又要我去忍受这个代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啊——” 到最后,他们两个人的泪水和鼻涕都黏糊在了一起,彼此也看不清对方了。 宋应淮感觉到这回,宋洌真的对他彻底失望了。 她执意地要和他离婚,甚至一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连同宋应淮他妈都惊动了,在床上不安生,咿咿呀呀地想要劝。 但是宋洌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地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 宋应淮去拉她的手,她就冷冷地以仇恨地目光看着他,直到他难受地放开了随她去。 宋洌走路姿势并不舒服,他知道自己刚刚太过分让她受了伤,可是她不给他任何的补偿机会,就只是一门心思地开始收拾,后来宋洌大概太累了,毕竟她一个晚上没睡觉,因此过了一会儿,宋应淮发现她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之后,就把卧室给锁了,在里面闷声睡大觉。 宋洌能睡,宋应淮睡不了,他也累,浑身好像都是伤,可是更痛的却是在心里。 但是他没法像宋洌一样干干净净地恨,又彻彻底底地抛开一切。 他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于芝芝不可能怀着他的孩子,但是只要她大肆宣扬,加上于家的势力,他宋应淮之后势必在这个行业难以待下去。 因此在利用于芝芝之前,他就给自己选好了退路。 他要带着培养了一年多的团队出来单干,做自己擅长的项目,带他做的人是曾经他的学长,从国外top级大学回来之后,就准备筹建了公司,正缺少做量化交易的经验的人才。 他仍旧热爱数学,从未放弃过对期货交易,对冲交易等高风险性金融交易的研究,他从未甘愿屈于生来就伴随他的落魄之下。 因此即使家里一团糟,他也要回到公司里,先行地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 只不过,宋应淮没想到,等到他回家的那天,宋洌已经搬出去了。 只留给他一封离婚协议书,她的名字已经签好了,只剩下宋应淮三个字的了。 而他联系不上她,去她公司楼下等她时,才从宋洌的同事嘴里知道,她已经去b市出差去了,大概要半个月以后才会回来。 第133章 出差 那个出差机会原本宋洌打算放弃的。 出差表面上是培训加产品推介,实质上也是公司打算锻炼中层预备领导的一次机会,当时她的上司甄如跟她谈到过多次,但是当时的宋洌左思右想后还是含糊地拒绝了。 甄如倒是有些失望,然而见宋洌也满脸惋惜的样子,就缓了语气,让她再考虑考虑。 毕竟机会难得,女性生育之后在职场上更加艰难,而甄如也是不婚不育,才能年纪轻轻地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到了如今总监的位置。 宋洌犹豫不决,倒不是她不上进。 自从有了安安,她发现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使想要拼一把,职称上个台阶,精力上也不太允许了。 毕竟随着宋应淮往上升职,他在工作上投入得越多,家庭投入就会越少,想要家庭平衡,就只能她做牺牲。 但是打算离婚后,宋洌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最好出差回来之后,就能够直接过了冷静期,拿到离婚证。 经过这么一遭,她由内而外地对宋应淮产生了恐惧和厌恶,甚至颠覆了她以前对他的认知。 在他执意要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宋洌只觉得到了耻辱和绝望,婚后耳鬓厮磨养起来的那些感情在那一瞬间,就被他粗暴的折磨给磨灭了。 于是即使身体疲乏,她都想要拼尽全力地逃离那里。 因此那天她匆匆从和宋应淮共同居住的出租房里搬出来时,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晚上可以住在哪里。 家里她还没打算直接说,就说了她打算先把安安放在老家一段时间。 若是商梅觉得带孩子太累,她再想办法请个白班的育儿嫂帮忙带着孩子,等自己这边能够安置安安了,再把安安接过来。 商梅也知道在s市里宋洌是个什么情况,房子狭窄,又有一个一天到晚被病痛折磨的婆婆,屋里气氛终日压抑沉闷,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利。 不然后来她也不会提出想要带孩子回老家,为这宋洌还专门跟着母亲一起回了一趟小镇,把安安一并安置妥当。 恰好宋材高考结束,也有时间帮姐姐一把。这个新手舅舅在带侄女上独有天赋,安安也很喜欢这个长相漂亮的舅舅,整天被逗得乐呵呵的。 只要老的小的相安无事,宋洌自己就算再苦再累也能忍受。 宋洌本来打算找个廉价酒店凑合几晚再找出租屋,但是自己身边还有一大堆随行行李,去酒店也不方便,正坐在小区门口拿着手机纠结,就接到乔荞的电话,约她一起去吃饭。 她想了想,觉得离婚这种事情还是捂着不要说比较好,于是跟乔荞说了最近没空,结果乔荞从跑车里探出来精心打扮的脑袋,摘下墨镜睨着眼看她,“合着你忙着搬家呢?” 宋洌一惊,立马站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乔荞看着宋洌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肿的跟灯笼鱼似的,就知道大概她家里出了事。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乔荞没再问,帮她一起把行李都弄上了车。 恰好乔荞手底下有不少房产,于是宋洌从里面挑了一个跟自己工作地点近的老破小。 彼此虽然称得上是朋友,乔荞也很有钱,但是宋洌并不想占她的便宜,因此还是按照原价给了房租住下来的。 由此乔荞逐渐地从宋洌嘴里说出来的只言片语,知道了她正打算跟宋应淮离婚。 她实在想不通宋洌这样追求稳定的人为什么会和宋应淮这种性价比高的男人离婚,在宋洌支支吾吾地左言右他中,经验老道的乔荞终于明白,原来要男人不偷腥,除非母猪会上树,公鸡会下蛋。 但是再一打听宋应淮连抚养费都不怎肯出,就更加愤怒了,“你说说你,一个f大的高材生,脑子也不笨,怎么就被宋应淮那种凤凰男给迫害成这样呢?你怎么样也得把钱全部都给要回来啊,不然你家安安怎么办?” “再说吧,”宋洌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叹了一口气,“要是他以这个为理由让我不离婚,我肯定宁可不要那点钱。” “呵——”乔荞阴阳怪气地揶揄了一句,“合着他还不想离啊,那你何必要这么辛苦分开呢,他都好不容易起飞了,你辛苦了那么久,怎么样也不能让别的女人占这个便宜吧,享受你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劳动成果,到时候宋应淮要是跟那个有钱小三真的结婚了,那还有你什么事啊?听起来那个小三还很有心眼子,到时候你和安安可是要苦一辈子了。” 宋洌目光有点呆滞,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从小努力读书,从高考里一路千军万马地杀出来,拼到s市,再来一流学府读书毕业,最终不是为了当一个贤妻良母。” 她一边利落地铺床一边说:“宋应淮现在是比我能赚钱,但是这是我牺牲了时间和精力换来的,他没有我,还不一定能够后顾无忧地工作,走到今天的位置。更何况,我的工作能力也没有不如他,我们真要公平地在职场上混,不见得他就比我混得好。” 宋洌又将安安和自己的照片放到书桌上,露出点温柔的笑意来,“虽然一个人养安安会很辛苦,但是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宝,她如果去宋应淮那里,就算再衣食无忧,都不会过得好。更何况,天底下,除了亲生母亲,有谁能够全心全意地爱自己的孩子呢。” 乔荞恍惚了一瞬,又笑了笑,“你这一说,把我都骂了进去。” 她见宋洌刚想解释,立马摆了摆手,“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我可预先告诉你,带着孩子找下一家可不好找。” 宋洌立马会意过来,自嘲道:“我觉得一个人养安安挺好的,怎么会想找别人。” “哎,你说我们女的怎么都这么苦啊,宋应淮出轨找到白富美还父凭子贵上位了,以后日子就是舒舒服服的,你日夜辛劳,结果离婚了还要靠自己养娃。” 乔荞有些愤愤不平,追问了一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振作起来好好工作赚钱呀。”宋洌笑了笑,“我留了不少钱偷偷自己做投资的,这些年也涨了不少,希望能够先买下来那种一室厅的学区房的首付,先把安安的户口给挂上。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宋洌三两下收拾完了之后,问乔荞想吃什么,感谢她及时收留无处可去的她。 乔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胃口。 宋洌虽然也没什么胃口,但是知道做事情之前总要吃饱饭才有力气,因此打算做一顿清淡的。 她让乔荞先坐着,自己去楼下买了挂面和几个鸡蛋番茄,给两个人做了两碗满满的番茄汤面。 乔荞很长时间都没吃过这种家常菜,她自己懒得做,也没什么做菜的天赋。 以前陪蒋汲那会儿,蒋汲突发奇想想要家的味道,她一向不跟钱过不去,因此也从网上下了菜单,兴致勃勃下了厨,但是蒋汲吃了几口就全部给吐了,于是两个人只能再叫外卖。 如今再吃到,倒是意外地合胃口,不由得说道:“我家吉吉也喜欢吃妈妈做的菜,他刚吃辅食那会儿,我就按照阿姨指导的把食物全部都给碾碎了喂他吃,他可好养活了,我喂的他啥都吃,其实都是没啥味道的菜。” 说道这里,乔荞忽然低下头来,好半天才自嘲道:“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有钱才有好日子,以后吕苎就是他妈,要是吕苎那婊|子如果真的敢虐待吉吉,他们蒋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宋洌安抚性地拍了拍乔荞的肩膀,“他们让你回去看吉吉吗?” “不,我前几天去惠灵顿门口偷偷看吉吉放学,还专门陪他吃了一顿饭,结果来接他的阿姨找到我们之后把电话打给蒋汲他妈了,他妈后来派人警告我,让我离吉吉远点。” 乔荞怅然若失地笑了笑,“不说我了,我跟你说,你既然说宋应淮出轨而且让人怀孕了,不管这事他是怎么辩解的,你还是好好去医院查一下比较好。” “嗯?” “别不好意思。”乔荞语重心长道:“男人说话不能全信,他如果跟那女的没关系,那么他绝对会辩解没有。但是现在那个女的有了孩子,那么他会说只睡了一次。” 乔荞细长地手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汤都喝了,打了一个饱嗝之后才说:“男人么,都是狡猾的动物,瞒不住了就肯定会把事情朝着利于自己的方向说。但是自己你想想,一发就中了,这怎么可能,估计都睡好几次了。” 宋洌觉得乔荞说的很有道理,因此在去b市出差之前,还专门去医院里紧急预约了一次全套的身体检查,得知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放心地和领导一起坐上了飞机。 第134章 没想到她居然再次遇到了他 t 第135章 但是那件裙子,是姚鹤望几年前买给她的 几年的时光已然将姚鹤望打磨成为一个气场更为强大凛冽的男人,他年过三十五岁,财富积累和事业发展已然登顶众人难以企及的高峰,年纪轻轻却卓越显赫。 命运如此优待他,以至于皮囊上不仅丝毫不显任何衰老,反而增添了一种别样肃杀而凌厉的气场。 “谢谢。”她说到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然是气音,只觉得撑着她的手骤然一紧,后又轻轻放开。 宋洌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直到姚鹤望出口提醒她,“袜子不穿了?” 她低头一看,一只丝袜的半截挂在半截腿上,于是她下意识听从地弯下身去继续穿。 只是姚鹤望居然还不走,宋洌急得脑门上都冒了汗,丝袜在小腿上往上卷,好似被毒蛇一点点缠绕,愈发烦闷难当。 于是她匆忙间囫囵了事,转而穿另一只,哪知道另一只她记得明明在手上,此时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姚鹤望漠然地看着宋洌,脸倒是圆润了不少,眼神也没那么倔强了,身上却还是瘦。 这一小截白皙的腿儿,上面还无知无觉地缠着半截丝袜,连同这个人一样,生了孩子,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却老是莫名其妙地钻到他的梦里去。 姚鹤望不由得哂笑一声,还想说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这么对峙似地杵在那里。 后面已经有工作人员追上来提醒,“姚总,马上要开始了。” 他回神过来,点了点头,毫无留意地就转身走了。 那工作人员还打算跟姚鹤望再次确认一下流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姚鹤望的手上瞟。 他想,这姚总为什么手上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只女人的丝袜。 他正想着要不要顺手把姚总手上的丝袜给拿过来,及时解决他不趁手的问题,没想到姚鹤望倒是面不改色地把丝袜揉搓到了手心里。 于是他又把嘴上的话全部都给压到心底里去了。 既然怎么也找不到那只丝袜,宋洌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只觉得腿好像也没那么冷了,于是把另一只丝袜一口气扒了下来,塞进了包里,走进了会场。 第一场就是姚鹤望,他是代表ae公司的首席ceo的身份出席的。 这几年他一直重整资金,利用政策上的产业支持和科技潮流发展大方向,升级了人工智能新的盈利模式,成功打造出了一个高科技ai生态圈,简称ae,artificial-intelligence ecosphere。 这几年ae成为业内标杆,因此姚鹤望作为业内甚至整个商界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当仁不让地成为第一个演讲的人。 宋洌低头在下面一门心思地做笔记,她坐得离前面太靠近,总有一种稍一抬头就能被对方的目光所灼伤的错觉。 甄如忽然碰了碰宋洌,低声在她耳边嘱咐道:“姚鹤望这次是我们要盯的重要人物,要是能够从ae那里随便捞一笔单子,我们这边开发部的年终奖怎么样也都要几十个月起步。” 宋洌被巨额年终奖蛊惑得心神荡漾,心想要是真的能有这笔钱,她安安的学区房也就有了着落,但是随即冷静下来说:“如总,但是这活是高端销售那边的事儿吧,我们最多当辅助。” 甄如压低声音跟她说:“销售组那边跟上面打过报告了,这次是tina出战,要求我们今晚一起陪同徐总和姚总吃饭。我们技术这边的就是需要的时候上来去介绍自己的产品就行。这次产品本来是竞标,但是姚鹤望对产品的把控又很严格,所以需要私底下看一看。” “tina她懂技术吗?”宋洌不由得多问了一句,“万一到时候姚总问起来,她知道个大概吗?”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甄如分神出来点拨她,“美人计知道伐?实话实说,我们的产品也并不比竞标的其他公司的优越多少,关键是看销售给不给力。” 宋洌想了想,tina的确是一个美貌逼人的长腿大美人,名校出身,是公司高端组的王牌销售,几乎每个月都能看到tina换了一个新的包包,足以可见拿到单子的能力有多强。 “你晚上也穿的好一点。”甄如多嘱咐了一句,宋洌答应得踌躇满志,内心却在忐忑,她知道这次甄如给她机会。 但是结婚以后,她很少打扮自己,钱都花在宋应淮和安安身上,自己也很少买东西。 然而这次紧急出差,她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她最好的裙子。 但是那件裙子,是姚鹤望几年前买给她的。 第136章 饭局 晚上的饭局非常重要。 听甄如路上介绍,除了ae,还有其他大型机构的大领导也想要一起来讨论一下公司新一季的ai产品,并考虑如何共同升级业务的范围和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他们公司的同事,除了销售部的tina,技术部的甄如和宋洌,总经理徐总届时也会莅临。 机构那边全部都是大领导,因此路上甄如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掉链子。 到了包厢后,其他人还没来,冷菜和酒已经上齐,宋洌正在盯着面前的冰草发呆,就听见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和脚步声。 她立马同其余人一起站了起来,竭尽所能地调动了脸上所有的肌肉,欢迎着五六个能够决定她今年到底能不能搞到学区房首付的男人们。 只不过看到姚鹤望的时候,宋洌最后没敢直视,忍不住瞥开了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 临近快出门的那一刹那,她最终还是换上了它,心里怀着侥幸,希望姚鹤望日理万机,早就忘了这条裙子。 还好姚鹤望看也没看她这个小喽啰一眼,就和其他领导一起下了坐。 生意场上,谈事情是喝酒,调节气氛是喝酒,谈完了达成一致也是喝酒。 tina能喝,白的红的吹瓶都不在话下,甄如这几年也被锻炼得面不改色,只有宋洌喝得勉强,酒精全部熏在了脸上,烧得两颊绯红,眼眸波光流转,别有一番风情。 男的么,多了一条根,多少有点好色心。一旦站在了高位上,这好色心也多了几分谨慎,不敢明目张胆,却敢暗中捉弄。 生意谈得差不多了,在场的就有人起哄劝酒。长得漂亮的女的首当其中,tina喝得爽快,让人挑不出漏洞,甄如老道,让人起不了兴致。 唯有宋洌,面皮白净又带着点青涩劲儿,最好欺负。 她暗中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tina,可惜人是给总经理挡酒的专业公关,又余光看了眼旁边的甄如,她自顾不暇,当然帮不上她。 她环视一圈,男人各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但是真的到了场面上,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狼。 生意场上劝人喝酒的兴头一起,宋洌就得硬着头皮地一个个地敬过去。 姚鹤望坐在中央,顺序是第三个,宋洌敬完前面两个,已经觉得有点头晕,走过去的时候,忽然被姚鹤望按住了手。 他的目光淡漠地看着她,带着点轻蔑,“你到底会不会喝?” 宋洌一惊,刚要出声,又听他说:“不会喝就不要喝,我又不是逼你着喝。” 气氛略有些凝滞,下一个坐在姚鹤望旁边的是b市总部的通讯部副部长,立马打了一个圆场,站起来搂住了姚鹤望的肩膀,“鹤望啊,你对女同志说话是不是严肃了一点,人家敬你的酒,你倒问人家会不会喝。” “我看她是不会喝,”姚鹤望对着副部长哼笑道:“你看脸都烧起来了,再喝下去,估计都要交代在这里。” “哎呀,”副部长立马会意,“我们姚总这是怜香惜玉啊,我们这些大老粗都没发觉,本来是让人助一下兴,现在被你这么一比,倒显得我们是强人所难了。” 姚鹤望面不改色继续笑道:“哪里算得上是怜香惜玉,要真是香和玉,也不是这么个怜法。” “你这个人啊——”副部长用手指点了点他,笑他太过犀利,转而对着在场的人说:“宋小姐既然喝不了,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他发了话,旁边有眼色的又起哄起tina和甄如,“这两位才是女中豪杰,喝了也是面不改色。” tina于是大方地站起来,走过去邀请和姚鹤望一起喝交杯酒。 这么一招倒是点燃了气氛,随即被姚鹤望似笑非笑的样子给压了下去,他挑了挑眉,很是干脆地碰了碰tina的酒杯,“我全干,你随意。”说完就把手上的半杯红酒给喝完了。 tina见状也从容地喝了个干净,这份豪爽使得在场的男人们都应和着叫了一声好字,中间有人凑着热闹说:“姚总不愧是姚总,到底是风流,三两下的就把我们给比下去了。” tina在一旁也是芙蓉面嫣红,笑得惹人想入非非,奉承道:“那是,风流倜傥四个字就是来衬姚总的。” 由此她敬完姚鹤望,走到了下一个,把原本应该是宋洌敬的酒都给喝了一遍,如此一来,倒是一派宾主尽欢。 宋洌没等酒局完全结束就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冲到了洗手间里,把刚刚灌下去的酒给吐了出来。 其实刚刚敬姚鹤望那会儿,宋洌已经觉得胃里不太舒服了,但是因为在场面上,因此她只能强忍着不适,拼命喝水吃菜缓解。 宋洌吐了好一会儿,终于舒服了一点,然后用清水给漱了口,再给自己洗了一个脸。 她抬起头来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唇绯红,两颊上像是拍了胭脂,头发沾着水珠,一滴滴地落下来,把她胸口的浅色商务连衣裙都给沾湿了。 “以后不要别人让你喝你就喝。”她忽然听到姚鹤望的声音,语气听上去还有点不耐烦。以为是自己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随即看到镜子后面映着厕所的门,外面站着一个眉头紧锁的高个男人。 还真是他。 “姚总教导的是。”她心里带着一点气,虽然说着恭敬的话,听上去好似有点阴阳怪气,“下次我一定注意。” 姚鹤望大概没想到宋洌会这么说,蹙眉插着口袋看着宋洌,“一定注意?你怎么注意?你今天就是来者不拒。工作那么多年,场面上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圆滑吗?” 宋洌没想到这话他都能接上,反问道:“请问姚总,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拒绝?在场的每一个都是比我地位高的人,我拿一分工资不得干一份活。” 姚鹤望讥讽道:“你反驳我倒是头头是道,对着别人怎么就说不了?” “姚总,”宋洌艰难调动肌肉,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出来,“现在又不是您给我发工资。” 许久,姚鹤望才缓了语气说:“宋应淮不是现在已经当了部门领导,怎么还让你干这种工作?再说你一个做技术的,没必要跟销售一样拼酒,你要真的拒绝,他们也不会怎么为难你。” 听姚鹤望提到宋应淮,宋洌只觉得一阵气闷,脑子一热就说:“那你老婆还是富二代呢,你不照样要应酬?” 她话脱口而出时,就有些后悔,恨不得捶胸顿足地把这话给吞下去。果然不能多喝酒,她平时可不敢这么跟姚鹤望说话。 毕竟姚鹤望还是姚总,她宋洌就还是个微不足道的社畜,何必一逞口舌之快。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姚鹤望,还想着怎么再说几句婉转地阿谀奉承一下,没想到气氛只凝滞了一瞬,她忽然听到姚鹤望很轻的声音说道:“我没有结婚。” 哦,订婚也算没结婚,原来有钱人还这么讲究。 她心里诧异,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的光像是期待又像是渴望,深邃得好似要被吸进去,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转瞬即逝得让宋洌以为她眼花了。 “以后正式场合别穿这条裙子了。”姚鹤望最后看了一眼宋洌的胸口,她的脸是白的,嘴唇却是红的,身上的韵致全部都被勾勒得令人心神荡漾,然而他只觉得胸口气闷难当。 宋洌被姚鹤望的目光盯得胸前一阵灼烫,随即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姚鹤望也觉得这条裙子过了好几年又被她穿过来觉得晦气。 等姚鹤望走之后,宋洌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拧巴,于是抽了几张卫生间里的免费纸巾,使劲地把胸口的那点湿气给狠狠地擦干了。 她边擦边想,这可是我最贵的一条裙子,凭着这价格也要穿到入土为安才不算浪费。 回到宾馆后,宋洌原本想睡个好觉养足精神,毕竟明天还要继续赶场,没想到甄如开会结束后找她谈话,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认识姚鹤望。 宋洌犹豫的也就那一会儿,但是甄如何等人精,立马明白了几分,“你和他以前有私情?” 宋洌也不知道说有还是没有。 说有吧,有点不好意思,指不定姚鹤望不这么想,不过就是找一个有新鲜劲儿的玩一玩,但是事情过了那么久,宋洌也想开了,自己也算不上吃亏,姚鹤望身材这么好,技术也是过硬,指不定吃亏的还是他呢。 但是说没有吧,又觉得好像也不是,现代社会又没开放到社交礼仪是直接进行到床上去的。 她这儿还一句话都没说呢,甄如已经全懂了,小道消息说姚鹤望对自己的情人好像都很大方,最次的也送了房,怎么宋洌还混得这么惨? 于是甄如说道:“我把你介绍给了tina,这段时间,你除了要跟我一样去会场了解其他公司的产品和现在的技术前沿,晚上就跟着tina一起去谈谈单子。最好在出差结束前,能把合同谈下来,这样明年我们的年终奖也就稳妥了。” 宋洌心里默念着年终奖三个字,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第137章 内斗 宋洌原本以为早上还能跟着甄如去会场里稍微摸一下鱼,没想到一大早tina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让她九点前赶到公司,姚鹤望代表的ae一席人早上十点左右会来公司参观产品。 宋洌接到通知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她快速收拾完毕出酒店就已经八点。 公司在b市的总部在西二环,她酒店所在的地方是在东三环,这一距离,打的和地铁都快差不多一个时间了。 宋洌本来想坐地铁,省钱又算得到时间,但是地铁肯定是人挤人,她还想要抓紧准备一下产品的介绍和演示,因此最终决定打的去公司。 没想到b市的早高峰比s市还要夸张,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活生生地因为堵车晚了快要一个小时,等宋洌赶到的时候,手机都快被tina打冒了烟。 她觉得奇怪,tina昨天也睡得晚,为什么能这么早赶到。 后来她才知道,tina昨晚就接到客户那边的通知了,但是她作为高端销售组,并不想被宋洌他们技术支持部的人抢走单子。 于是早上才告知到她,只让她作为陪衬帮销售回答一下客户提出的产品相关的问题。 这大概是创业型公司的特点,所有人的分工不那么明确,而拿到客户单子逐渐变成了每个部门团队的首要目标,因为单子的扣除成本后,是他们每年年终奖的提成基数来源。 宋洌早就觉察到甄如有意想要在公司自立门户,不想让销售分羹的决心,但是表面上依旧和销售部相处融洽,毕竟销售部那边的人脉远远比甄如手头上的要广的多,关键时刻给点销售部分成换来更好的客户资源,也是必要的事情。 宋洌一下车赶到公司时,tina几乎把宋洌骂了个劈头盖脸。 tina算得上是公司里的老员工,因为业绩最好,深受老板器重,因此谁也不敢当面得罪她。 她这么当众让宋洌下不来台,大概也是想走打一棒棍再给一颗甜枣,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尽心尽力地弥补这次“过错”,做一个本分的技术员。 宋洌上有老的下有小的,若是放在平时,她也就忍过去了,活到这个阶段的人最为卑微,得罪谁都怕被人背刺一刀丢了饭碗。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姚鹤望昨天那一脸鄙视的神色还印刻在她脑海里,宋洌忍不住反驳道:“tina,你是七点十五分的时候通知我的,迟到的确是我不对。但是你这么晚通知,我也没说什么,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出了酒店。路上我也没耽误时间,都是打的过来的。更何况,现在时间紧急,等会儿姚总他们就要来了,你与其在我这里发泄情绪,不如让我赶紧调整设备,我们要是因为这点事情让ae那边不满意,损失的是公司的利益。” tina这会儿倒是对宋洌有些缓了脸色,立马语重心长地说:“宋洌,你不要误会。当然我不是指责你,我们都是同事,既然一起共事,就想把事情做到最好。昨天晚上你不能喝我来替你喝,不就是为了让客户满意吗?你说是不是?” 宋洌脑中想着安安圆乎乎的脸蛋儿,才能对着tina挤出一丝微笑出来,也转变了语气,“当然,大家都是为公司做事,你刚刚也只是太着急,我怎么会认为你是在指责我。” tina也熟练地露出了一贯的笑容,亲切地问道:“等会儿你演示什么都清楚吧?” “当然清楚,”宋洌提了提手里的电脑,“你放心,路上我过了一遍,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 姚鹤望他们还没到,会议室里坐着的是公司里的总经理徐总和cto俞总,原本主讲人是tina,但是 宋洌跟领导们说,这个语言识别项目是她全程在跟,在专业性上会更清楚一点。 更何况tina在酒桌上已经介绍了大致的产品情况,这次ae过来,她觉得客户这边估计是想要看一下产品更深层次的东西,由她来演示,能够及时帮助客户解答问题。 徐总多少看得出来tina和宋洌之间的较劲,但是他只在乎哪个人能够成功谈下ae这个大客户的单子,见宋洌胸有成竹,便点头给了她这个机会。 第138章 抢过来 姚鹤望走进来的时候,宋洌正穿着职业正装,站在投影屏幕前,见到他的时候,忽然对着他微微一笑。 这笑容让姚鹤望有些恍惚,等他落座的时候,才回味过来,不由得眉眼都染了一点凛冽之色。 早上在赶路的时候宋洌就想了很多,为什么ae那边迟迟不肯下单但是还是愿意给他们机会,估计就是姚鹤望还在观望成本上的事情,很可能他们的竞争对家虽然不如他们的产品,但是给了非常低廉的价格。 而当老板的,首要考虑的就是他能从中获益多少利润。 但是宋洌现在的职位没法将成本降低下来,于是她想到了最近正在研发的第二代产品,甄如一直带领团队在做的一个还处在研发雏形的ai聊天机器人,能够帮助人类处理一些简单的脑力劳动,比方说根据需求做一个符合基本要求的ppt或者是演讲稿,这将会极大地减轻繁重的重复性脑力工作。 国内几乎没有公司有这款产品,这几乎称得上是一个划时代意义的进步,因此路上她还专门跟甄如请示过,甄如当即表示同意,并说如果成功,那么将会额外分她提成的一个百分点。 现场展示完毕之后,宋洌一看到姚鹤望的目光,就知道他一定也很感兴趣,因此她主动地把自己的测试账户给了他,并在报价上又提了百分之十。 姚鹤望是个精明的商人,虽然当场并没有明确下单,但是宋洌看领导们的意思大概这事儿差不多就成了。 会议结束后,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吃中午饭了,于是tina又主动插入说她知道有个饭馆子不错,又因为排队食客太多,她就预先订好了包厢,现在估计菜已经开始做了,一过去就能吃。 结果众人走到电梯那会儿,宋洌秉持着让领导先进,让客户先进的规则,没留神tina跟在了姚鹤望后面,于是她最后一个进。 结果她一进去,电梯就响了。 超载了。 宋洌内心省略一千字,表面上依旧彰显处处为人考虑的活络来,“帮你们按好楼层了,既然人多了,我等下一部。” tina却笑眯眯地说:“没事,你慢慢来就行,累了一上午了,接下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帮你。” “这怎么能麻烦tina姐呢。”她也笑得更为亲切自然,等目送着电梯门缓缓合上,这笑容也耗电殆尽了。 要是放到她平时,宋洌可能也就算了,她一个干技术的,跟销售抢什么饭碗呀,但是现在她心里默念着那百分之一的提成,也豁出去了。 吃饭高峰期,等她电梯等到下一班,说不定人都走了。 于是整整十层楼,宋洌是忍着高跟鞋的不方便,一路跑下去的,等她跑到大门口时,他们刚从电梯上下来。 但是也不知道今天宋洌身边是风水不好还是财神爷正在放假,他们公司一辆车刚好多一个人。 除了领导们,还有一个是徐总刚招聘来的秘书小沈,尴尬得都快急哭了。 宋洌也不想难为人家职场小白,正在想着实在不行自己打个车不就完了,结果姚鹤望那车的后座门忽然开了,他这次带来的秘书忽然对站在那里的宋洌笑了笑,“宋小姐,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座位,不如和我们坐一起吧。” 宋洌余光看了一眼tina,那表情简直地,快赶上动物园里的猩猩了,后悔得捶胸顿足的。 于是她也顾不上坐姚鹤望一车尴不尴尬这件事情了,立马就走了过去。 那秘书本来坐后座的,不知道怎么就坐到副驾驶座上了,这会儿宋洌也只能内心翻江倒海地坐了上去,见姚鹤望一眼瞥来,立马跟宫里的太监似的问候道:“姚总好。” 要不说有钱的就是大爷呢,姚鹤望就那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低头在手机上点些什么了。 宋洌还苦思冥想地不知道说点什么活跃气氛呢,结果看到姚鹤望正在试用她给的测试账户。 宋洌这会儿终于找到话题了,但是她一发声,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这才想到自己一上午说得口干舌燥的,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她正讪讪地清了轻喉咙,没想到姚鹤望也干咳了几声,前面的秘书也算个人精,宋洌咳嗽他没听见,但是老板咳嗽就是他的事情了,于是他立马就从包里掏出了矿泉水。 但是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因此秘书拿出了两瓶水,先递给了老板,后给了宋洌,“宋小姐,你也说了一上午,辛苦了。” 宋洌忙不迭地接过来,立马侧过身来吨吨吨地给灌下大半瓶,才觉得嗓子舒服了。 等她转过来发现姚鹤望也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就把水瓶放在了一边,继续在凝神用手机玩她的测试账户。 宋洌的这个测试账户,为了调试功能,所以用户信息是没有进行加密的,因此她在后台还可以直接看到,她正好奇姚鹤望到底跟ai机器人聊了什么,以便能及时了解客户的想法。 于是她偷偷地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问:“喜欢上有夫之妇怎么办?” 答:“最好不要,这样有违伦理。建议你可以找一个单身的异性进行交往。” 问:“要是我非她不可呢?” 答:“抢过来。” 第139章 国庆和中秋同一天,那天刚好是宋洌结婚那天晚上 宋洌下意识心里一跳,没想到姚鹤望几年不见,口味居然到了这种地步,有钱人的私生活果然混乱。 她下车的时候还有些神思不宁,没留神扯到了后脚跟上,一下子疼得嘶出了声音。 她低头一看,刚刚跑下楼梯的时候没管,结果这层皮这会儿直接就被撕了,一下子血淋淋的,她刚刚跑得匆忙,连个纸巾都没带在身边。 但是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宋洌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地继续跟在领导屁股后面,没想到等落座后,姚鹤望的秘书小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那里顺来了一盒创可贴,偷偷地塞给了宋洌。 她立马感激地说了谢,孙秘书看了一眼姚鹤望后,立马对着宋洌摆了摆手,宋洌立马会意,知道孙秘书也不想让自己的老板觉得他不干正事,于是对着他笑了笑。 吃完这顿饭后,基本上合同就给定下来了,宋洌作为拿到这单的人,饭后立马跟孙秘书约见了签订合同的时间。 但是第二天宋洌出发前发了微信,对方没回,等到了ae公司门口,也没打通人的电话,结果她等了半个小时后,秘书才回她说,姚总还在家里办公,问她着不着急。 宋洌明天就要回s市了,想着怎么着也要把这笔单子给定下来。 这块肥肉被她叼在嘴里,还没咽下去呢,万一夜长梦多,销售部那边又出什么新招,她远在s市岂不是气死。 于是宋洌要到了对方的地址,打了的过去。 司机师傅一听地址,就看了一眼宋洌,“姑娘,你去的地儿那可是非富即贵的人住的啊。” 宋洌想,那可不是么,人家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糠,都能养活她和安安两个人呢,于是笑而不答。 下了车之后,门卫就给拦住了,宋洌只好再次麻烦孙秘书打个电话让她通行。 结果那个孙秘书让她站在门口不要动,他立马过来接她。 这是一个别墅群,房子设计得富贵漂亮,绿化也做得生机盎然,屋景得宜,看上去就有一种闷不吭声的富贵。 大概是地方太大,孙秘书还是开着环保型电动车过来接的宋洌,孙秘书一见她就说:“不好意思啊,宋小姐,姚总昨天下午就开始胃不太舒服,晚上就让医生来家里看过了,结果早上又发了低烧,所以就只能麻烦你过来了。” 宋洌一听,觉得自己要立马表示一下,于是声音都放低了才说:“那姚总现在身体怎么样啊?我这么个时候让他签个字会不会不太合适?” 孙秘书立马摆了摆手,“姚总生病基本上都不会耽误工作,几年前他生了一场大病,都在医院里躺了,手术前几天还在电脑面前工作呢。” “几年前,他生过什么大病?” 话说出口的时候,宋洌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然而孙秘书好像没察觉似的说:“你要问别人可能还记不清,但是那会儿我刚入职,刚跟着姚总做事,所以记得很清楚。他好像是一直胃疼不舒服,去检查的时候发现胃里有恶性肿瘤,然后找了最好的大夫给开的。” 孙秘书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又皱着眉头说:“但是做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姚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打电话也不通。回来就吐了好多血,情况不太好,手术也是紧急做的。” 宋洌的思维有些混沌,只是下意识地应和着孙秘书,“那姚总还真是日理万机啊。” “是啊,那会儿都在放假呢,我记得那天刚好中秋和国庆一起放假,也不知道姚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出去一趟。”孙秘书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宋洌,立马笑着说:“你看我,一不小心就说那么多,这些也算的上是姚总的私事,你可别往外传啊。” 宋洌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 国庆和中秋同一天,那天刚好是宋洌结婚那天晚上。 第140章 你别走 到了大门口,孙秘书给她拿了拖鞋,宋洌跟着孙秘书进去的时候,发现姚鹤望正穿着深色的真丝睡衣坐在沙发上,脸色恹恹地听着电话会议中的汇报。 即使脸色发白,依旧带着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等到会议结束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宋洌,声音听上去没有以前中气十足了,“你把合同拿过来吧。” 宋洌一听,立马忙不迭地把合同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了姚鹤望,但是他看了没多久,就皱着眉头,好半天人都没翻一页。 宋洌还以为姚鹤望是对合同哪一项有异议,稍微凑近一看,才发现姚鹤望大概是身体不太舒服,手正捂着胃,额头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本来想求助于孙秘书,哪知道那个孙秘书不知道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今姚鹤望这个样子是她没见过的,他苍白着脸,前面的碎发略显凌乱地落在额头前,睫毛纤长,带着几分疏离的脆弱感。 宋洌下意识地觉得姚鹤望不太对劲,但是她又心里一硬,觉得不管怎么样只要姚鹤望把她的合同给签了就行,其他的都跟她没关系。 她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然而鹤望看得也太慢了,慢到她都恨不得替姚鹤望看了,但是催促领导当然不能太明显,于是宋洌说:“姚总,您是不舒服吗?” 姚鹤望半垂着眼睛,目光透过了那碎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又说:“没关系,是老毛病。” 宋洌想到姚鹤望已经看过家庭医生了,于是不再说话,可是姚鹤望却紧闭着眼睛,整个人陷入到了沙发中,连合同的纸都被他捏得有些发皱了。 要是明天的社会新闻说职员卷死老板进医院的标题一出来,宋洌可就八张嘴巴也说不清楚了,因此宋洌也有些不淡定了起来,不由得说道:“姚总,我看您的状态不对劲,您的药放在哪里,我去给您拿,吃过药会舒服一点。” 她感觉姚鹤望嘴唇似乎动了两下,她听得不清,于是又弯下腰来,没想到手却被姚鹤望死死的给握住了。 姚鹤望的手心太烫了,烫得她第一时间没抽出来,却听到他在说:“别走。” 宋洌却觉得好笑,看着姚鹤望眉眼,慢慢地把手抽出来,“姚总,我不是纪茱。” 他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许久,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这双眼睛不是那么凌厉,蒸腾着眼珠子都是黑梭梭的,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宋洌心下一颤,左言他顾道:“你的药放在哪里,你不舒服总要吃药。” “我想吃你做的粥。”姚鹤望看着她,在宋洌拒绝的话说出之前说道:“洌洌,我好难受。” 宋洌只觉得心里一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诞又可笑,可是她没法跟一个病人计较。 她想就算她和姚鹤望之间有恩怨,但是人总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吗,更何况这年头钱可真不好挣啊。 于是她只好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厨房里给你做。” 姚鹤望看着她没说话,手指轻轻衔着她的手尖愣是不肯放开,连同眼珠子都带着点执拗。 宋洌不跟钱一般见识,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你不是想吃粥吗,我去给你做。” 姚鹤望一生病,好像脑子都不太好使,只是固执地重复说:“你别走。” 宋洌哭笑不得,生病的姚鹤望怎么比安安还难哄,只好说:“你放心,我不走。” 于是姚鹤望安静地看着宋洌,却始终不肯放手,于是宋洌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我还要给你煮粥呢。” 你也还要给我签合同呢。 于是姚鹤望终于放开了她。 宋洌立马去姚鹤望的冰箱里翻了一下,发现只剩下几颗青菜,几个番茄鸡蛋以及一点小米,于是她打算把米给洗干净了煮成粥,再炒了两道家常菜。 小米粥熬得又厚又稠的,番茄酸甜口,和鸡蛋炒在一起又下饭又营养,青菜用大火炒香后就下了锅,显得油亮又鲜嫩。 这些都是再也普通不过的家常菜,宋洌自信味道不差,然而姚鹤望吃了几口,却又不再吃了。 宋洌忍着脾气问他:“是不合胃口吗?” 姚鹤望恹恹地半卧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半截毯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头有点晕,手也没力气。” 宋洌不可置信地反问道:“要不要我喂你?” 没想到姚鹤望只是看了一眼她,也不说话,睫毛微微颤着。 宋洌凝滞了一会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终她认命地以喂安安的方式喂了她目前的衣食父母,没想到这会儿姚鹤望倒是很给面子,她喂一口,他就吃一口,到后面,两菜一粥的就这么给姚鹤望给吃完了。 吃完饭之后总能签字了吧,但是后来宋洌才知道自己太天真,等她收拾好碗筷回来,姚鹤望居然闭眼睡觉了。 宋洌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去叫了叫他,结果姚鹤望没有任何反应。 她端详了姚鹤望一会儿,下意识觉得姚鹤望的状态不太对劲,于是她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太烫了。 宋洌一惊,立马打了孙秘书的电话,说明了情况,孙秘书一听立即说:“你待着别动,我来联系医院。” 第141章 看来再优秀的男人也会被人嫌弃年纪啊 当晚姚鹤望就被送进了医院。 宋洌也走不开,毕竟孙秘书一个人忙着打电话协调各种资源,还要分出一个人手来帮忙照看姚鹤望。 于是这个人头就落到了宋洌身上。 而每当她想要提议让孙秘书赶紧把纪茱叫过来的时候,孙秘书又带着一种恨不得给她跪下的表情对她一直表示歉意,弄得宋洌也只能讪讪地和孙秘书一起上了车。 等到姚鹤望送入svip病房时,孙秘书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 于是宋洌到外面给孙秘书和自己各买了一碗牛肉面,等孙秘书歇一口气和她两人坐在病房走廊里拆开外卖包装吃面时,孙秘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宋洌闻言小心地问道:“姚总情况不好吗?” 孙秘书白胖胖的脸蛋露出了一丝忧伤,“不是,宋小姐啊,你是不是不清楚,在这里svip的饭菜包括陪护的,都是可以直接从姚总的账户里一起走的啊?” “啊?” 孙秘书点了点头,痛心疾首道:“可以报销的呀。” 宋洌也不由得心痛了起来,打算把这碗牛肉面的汤也要喝完。 孙秘书吃完面,精神缓过来了一点,跟宋洌说道:“真不好意思啊,姚总身边都没什么人,我也是没有办法,麻烦你了。” 宋洌不由得好奇说:“姚总都这个年纪了,怎么可能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孙秘书也觉得奇怪呢,他一入职就把姚鹤望当做自己的男神,而且现在姚鹤望也不过是刚过三十五,男人的黄金岁月还没完全到,却已经有了一般富豪难以企及的身价和财富。 而姚鹤望在百忙之中,不仅不和其他那些身价不菲的老总一样大腹便便,还极为注重自身的保养和形象的管理。 一米八五以上的高瘦个子,强健有力的雄性躯干上覆盖着薄薄的,丝毫不会过于夸张却紧实的肌肉,无论是穿休闲polo还是冲锋衣,亦或是一身正装,都显露出别样的一番魅力来。 这些年有多少狂蜂浪蝶扑上去,光光被孙秘书挡下的就有不少。 那时候,孙秘书一直以为是姚鹤望洁身自好是为了纪小姐。 毕竟纪小姐不仅貌美,背后根深叶茂的,有这样的家世帮衬着,男人也不好在外面公然招蜂引蝶。 然而自从对外宣称订婚之后,这两人按照道理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未婚夫妻,但是除了在饭桌上谈生意,两人相处起来却纯粹像是合作伙伴似的。 以孙秘书来看,大概爱情对于有钱人来说实在微不足道,但是不论姚总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纪小姐的态度倒是很殷勤。 但是孙秘书觉得姚总也太过了点,任哪个男人能和这样的美人共度一宵都是一件美事,结果有一回姚总喝醉了回去,结果人纪小姐都玉体横陈躺在床上了,姚鹤望都没共度良宵。 但是孙秘书是怎么知道呢这事的呢,因为那天晚上,他正打算和新女朋友经历人生第一次上垒呢,姚总一通电话过来,他就跟古代的太监似的,回去给姚总收拾残局去了。 那天纪大小姐整个脸都是铁青的,孙秘书迄今为止都还记得姚鹤望的神色那么严肃又冷淡,“纪茱,我们是合作关系,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不然你现在也没法挤掉你爸爸的私生子,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我希望你有契约精神,否则,我也没法继续履行合同上的事宜。” 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没法热乎本来应该躺一张床上的人,但是纪大小姐也果真能屈能伸,之后跟姚鹤望倒是公事公办了起来。 总之孙秘书跟着姚鹤望三年以来,就再也没见过两人有什么亲密举动。 倒是纪茱花头精也多,今天包养了一个小明星,明天又临幸了一个男大学生,日子过得好不潇洒,甚至还老是喜欢带着新欢在姚鹤望面前晃。 但是姚总不愧是姚总,竟然面不改色地,气得纪茱后来也老实了很多。 其实孙秘书也不太懂姚总,放着如花似玉的未婚妻玩协议,这到底是人性的丧失还是人性的磨灭。 但是自从遇到这个宋小姐,孙秘书一个单身汉多少咂摸出来了一点味道。 那天姚总本来就不需要喝酒,意思一下就行,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喝多了,晚上就开始不太舒服。 没想到知道宋小姐要来,病情就更加严重了一点。 只是孙秘书没料到,等他走后,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姚总居然都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了。 这会儿孙秘书再冷静也淡定不了了,立马给之前负责姚鹤望病情的老专家给打了电话,连夜安排了住院。 但是孙秘书又仔细一琢磨刚刚宋洌的那句话——“姚总都这个年纪了”,万一,可能人的重点是在年纪上呢? 看来再优秀的男人也会被人嫌弃年纪啊。 孙秘书不由得专业地为姚鹤望辩解道:“宋小姐,姚总这相貌,这身段,喜欢姚总的多了去了,男的女的都有呢,就算再过十年,姚总都是卓尔不群的美男子。” 这马屁拍的,果然给钱的都是大爷。 孙秘书见宋洌跟他一样地杵在外面,立马又说:“宋小姐,姚总这一病,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在里面陪一下床,我怕到时候他有个事情,能有人搭把手。” 宋洌其实不想留下来。 等姚鹤望安定下来后,宋洌其实是想走的,但是她的合同还没签。 她趁着孙秘书忙活那会儿还给甄如打了电话,甄如当机立断地让她守在姚鹤望身边,直到把这单稳稳当当地给签下来。 于是宋洌只能十分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第142章 你好没用 她忽然想起来孙秘书说过的几年前得过胃病还开过刀,不由得问了一句,“姚总现在是什么情况?” 孙秘书见宋洌主动问起,立马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热了,医生说先住院全面检查一下身体,然后再做决定。” 还好svip病房在医院顶楼独立一层,里面就像一个五星级酒店套房似的,还有陪护的小床,连一次性的用品都一应俱全。 刚打过退烧针,姚鹤望睡得很沉,睫毛长长地落在眼睑上,褪去了一身凌厉气势的姚鹤望,好像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的样子。 宋洌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姚鹤望,下意识地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心想姚鹤望可千万要及时好起来啊,不然她怎么回去交差呢。 但是最后宋洌也实在熬不住了,便从柜子里拿了被子,随便和衣睡在了沙发床上。 大概出差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实在太大了,宋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梦到了宋应淮。 梦见他娶了于芝芝,于芝芝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老娘高兴地连身子都不瘫了,立马病都好了。 他们四口人过得和和美美的,好似宋洌那段日子都是上天为了捉弄她玩儿似的。 然后她手头上的钱不够了,安安要读幼儿园,她想让安安去好一点的学校,可是一个月一万多的学费太贵了,结果宋应淮那边还迟迟不肯把抚养费打给她。 梦里的宋应淮文质彬彬的,慢条斯理地说:“宋洌,是你要离婚的,现在还想来讨钱,算什么道理?” 宋洌觉得太委屈了,满腹的辛酸噗嗤噗嗤地往外涌,然后就这么哭醒了。 然而脑子还是懵的,因此在睁眼看到姚鹤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另一个梦里,没好脾气地问他:“我还在梦宋应淮呢,你进来做什么?” 姚鹤望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即用指腹给宋洌的眼睑擦了擦泪,“你经常梦到我吗?” 宋洌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说:“不怎么梦到。” 虽然灯光昏暗,然而她忽然木讷地感觉到穿着病服的姚鹤望在听到这句话时,情绪明显低沉了许多,哑声说道:“我经常梦见你。” 宋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在梦里,她可不愿意再低声下气做人,于是说:“是吗?我可没欠你钱,你梦见我做什么?” 姚鹤望看着她,“大概是我欠了你一条命。” 没想到宋洌噗嗤一声地笑出来,“我可不要你的命。姚鹤望,你是欠我一个合同,这几天我累得要死,结果临门一脚,都要签字了,你居然病倒了。” 姚鹤望看着宋洌娇憨的笑脸,不由得一阵恍惚,“签好了,你就走了。” 没想到宋洌立马变了脸色,扑上去像小狗似的狠狠咬了姚鹤望的手指,瞪大了眼睛立马凶他,“必须给我签!不然我的年终奖怎么办?” 她边说眼睛里不由自主地直冒眼泪,“我怎么得罪你了,合同谈的都好好的,你也很满意对不对?我们俩之间就算有私仇,那也是你对不起我!那个时候是你劈腿,我看到你亲了纪茱!” 姚鹤望闻言立马把说着满嘴胡话的宋洌搂在怀里,然而宋洌恨足了他,她踢他踹他,用了十足的劲,眼泪顺着他的脖子落到了他的胸膛上,可姚鹤望只敢抱紧了沉声反驳道:“我没劈腿,我也不可能亲纪茱。” 怀里的人是温热的,鲜活的,张牙舞爪地继续说:“我宋洌虽然在外人看来配不上你,但是你要是移情别恋,我肯定不会和你再在一起!更何况你现在也梦想成真了,和你的心上人订了婚,她大概对你还不满意,所以你到现在也没抱得美人归吧?” 姚鹤望把宋洌嵌得更紧了一点,下巴搁着她的头,“是没抱得美人归。” 他顿了顿,涩声说:“因为她嫁给了别人。还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我抢不过来。” 宋洌缓过来了一点,喃喃道:“你好没用。” “是。” 第143章 他一直都那么在意自己的面子,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没用 第二天宋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姚鹤望的病床上,而不远处的桌上正放着昨天她的合同,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姚鹤望这三个钢笔字。 筋骨分明,雄健有力,笔锋带着狂傲和锐气,像极了姚鹤望本人。 宋洌还记得当初觉得姚鹤望的字好看,然而姚鹤望却笑着说,他只有写自己的名字才好看,写其他的字惨不忍睹得像狗爬。 因此基本上除了签字,其他时候姚鹤望都喜欢用数字签名,以免让外人窥探到这个商业天才如此蹩脚的一面。 他一直都那么在意自己的面子,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没用呢。 醒来后宋洌就觉得好笑,晚上怎么做了一个这么莫名其妙的梦。 既然合同已经签好字了,她来b市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宋洌想到今年的年终奖,心里不由得美滋滋的,立马用公司的oa账户买好了下午的机票,打算打个的去机场。 淋浴室里正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宋洌猜测姚鹤望正在洗澡,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于是她就在微信里跟孙秘书说了一声,直接离开了病房。 没想到到了医院大门口那里,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走上前来,拦住了她,“宋小姐,我们老板想跟你见一面。” 遇到这种情况,宋洌一般都会大喊大叫,再让周围的人赶紧帮她报警,但是这个男人她多少有点眼熟。 她记得他的名字,叫钟覃。 以前他之前是姚鹤望的秘书,给宋洌的印象一直都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样子,后来她偶尔还在试衣间里旁听到这个钟覃还曾经是姚鹤望和纪茱的同学,纪茱还热情地让他当过形象参谋。 钟覃看宋洌不说话,又很是礼貌地说道:“宋小姐,你不用担心,我的老板是纪小姐,她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 宋洌沿着钟覃的示意看去,发现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车,那车的后座下了半面车窗,露出了一张美艳动人的脸。 正是纪茱。 宋洌只好坐了上去,这个高高在上的,活在新闻电视里的女人纡尊降贵地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们很久没见了,没想到你生完孩子之后,状态比我想象中要好。” 宋洌也只好应和道:“多谢纪小姐夸奖。” 纪茱又打量着她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老实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没必要摆明了说,但是我觉得宋小姐好像并不清楚这点,因此我还是想要来提点你一句。” 宋洌看着纪茱的红唇一张一合,不由得疑惑道:“纪小姐,你的未婚夫还在医院里,你特意过来跟我这个不相关的人废话一堆,到底是为什么呢?” 纪茱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保持了基本的涵养才和颜悦色地说:“宋小姐,你可不是不相关的人,我未婚夫躺在病床上,可是你一个已经结婚的女人却在彻夜不休地照顾他呢。” 一听到这话,饶是这些年被生活蹉跎得脸皮有点厚的宋洌都被臊得清白不接了,她觉得自己身上就算有无数张嘴也说不清,更何况纪茱是姚鹤望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这般怀疑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因此她只能平心静气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跟姚总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宋洌虽然其他地方不如你纪小姐,但是有一点我自问比你强,我是不会做小三的。”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小三?”纪茱斯条慢理地轻笑一声,“你以为当初你和姚鹤望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么?” 虽然这事过去很长时间了,然而宋洌乍一下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胸口一闷。 毕竟当初她的的确确真诚而热烈的爱慕过姚鹤望,却也隐约地察觉到也许姚鹤望只是把她当做解闷的调剂品,亦或者是空窗期的无聊慰藉。 不然当初姚鹤望在事业上遇到问题,不会什么都不跟她说,也不会什么都不跟她解释。 后来宋洌多少明白过来,对于姚鹤望来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地位太过悬殊,更因为她宋洌无足轻重,对姚鹤望来说没有什么作用,因此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如今往事被纪茱重新提起,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不太舒服。 第144章 她的确不会后悔,可是他会 见宋洌神色不对,纪茱又柔声说道:“很多事情你大概也不清楚。其实我和鹤望之间,留学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互相喜欢,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是骄傲的人,因此不喜欢对对方屈服。我也没想到,他为了让我低头,居然又把你无辜地扯进来,这真是——” “够了。”宋洌忽然把目光投向窗外,忍着恶心说道:“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就算现在你想兴师问罪,也太迟了一点。” 纪茱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当然,这件事情你怪不得你,毕竟鹤望这样的男人,身边的花花草草多了去了,就算现在我和他订婚了,也是时不时地处理这些头疼的事情。” “纪小姐,无论你信不信,我对姚总没有别的意思。”宋洌迅速地打断她说:“既然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跟我这个外人就没必要再说了。麻烦你在前面把我放下,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 纪茱扬了扬下巴,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当然。有些事情,说清楚就好了,不说清楚,就怕人的心思还以为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等宋洌下车后,一直坐在前面的钟覃忽然开了口,“juice,你何必这样?” “怎样?”纪茱摘下墨镜,冷冷地看了一眼钟覃,偏过脸去,“别以为你跟我睡过就能随便指挥我,姚鹤望让我不好过,我当然也不会让他好过!” 她话刚说完,忽然来了电话,纪茱冷笑一声,又把电话按掉。 连续三次之后,才慢悠悠地接了起来,“喂?”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纪茱的眉间蹙得越来越紧,最后才柔柔一笑说:“好啊,那就约在我们常吃简餐的地方见面吧。” 纪茱到的时候,姚鹤望已经到了。 几个月没见,他脸色苍白了不少,神色却是很肃穆,见她到了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你见过宋洌了?” 纪茱噗嗤一笑,“怎么了,心疼你的小情人?” 姚鹤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juice,你以前没有那么尖酸刻薄,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样?” 纪茱立马变了脸,“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记得我们去年就已经解除婚约了,现在你是你,我是我。” “当然。”姚鹤望虽犹有病容,却气势依旧摄人,“但是这件事因为你的原因,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布不是吗?” 纪茱急急地吸了几口气才缓了下来说:“你答应过我的!且不说你那边的影响,我的公司这几年还要上市,你这个消息一公布,会波及多少人你不清楚吗?!” “正是因为我清楚,所以我也想要你也清醒的知道这一点。”姚鹤望直直地看着她,“纪茱,我记得我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当初我陷入经济危机,你帮我,我很感激你,因此后来你说要我联姻帮你,我也义不容辞。但是现在,你背着我去为难宋洌,这件事情已经触及到我的底线。你清楚我做事的脾气,下一次,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提前告知你了。” 纪茱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看了姚鹤望许久,才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愿意和我订婚?姚鹤望,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和我一辈子吗?” “想过。”姚鹤望话音刚落,纪茱忽地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喜悦来,仿佛芙蓉花乍然上了色,然而下一秒,姚鹤望却面无表情地说:“对我来说,不是宋洌,其他人都没关系,反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纪茱的脸色骤然煞白了一瞬,又嗤笑道:“你现在倒是像个痴情种,但是你以为你姚鹤望浪子回头,别人就得接受你么?你怎么不想一想,宋洌现在有丈夫有自己的家庭,你也不过是单相思,而且你知道宋洌是怎么想的吗?” 她当着姚鹤望的面,放出了不久前宋洌在车上对她说过的话,“纪小姐,无论你信不信,我对姚总没有别的意思”。 这句话说得平静无比却坚定有力,被录音笔放出来后,仿佛让姚鹤望再次看到宋洌在婚礼上当初拒绝他的回答,“我不后悔。” 她的确不会后悔,他当初领教得个彻彻底底,可是他会。 当初他在拍下s市东郊地皮之后,又遭逢竞争对手背后联手,造成他资金严重断裂。 姚鹤望当时想过把手头上的公司股票以及固定资产折价卖出以赢得资金,然而因为蒋家的联合掣肘,机构限定了贷款,私人抵押也竭尽所能地对他进行了压价。 群狼对雄狮进行了惨烈的围剿,而姚鹤望在做困兽之斗之时,纪茱却在这个时候联合其他资源,愿意倾尽全力协助他度过难过。 他不是不清楚纪茱对他的心意,然而他觉得生意场上,男女关系没有绝对的干净,既然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他也未尝不可笑纳。 可是纪茱要真的想和他进一步时,姚鹤望却在朱唇靠近那一刻犹豫了。 他忽然想到,宋洌那么一个在感情上锱铢必较,容不得任何砂砾的人,一旦他和纪茱踏出这一步模糊的边界,那么以后,宋洌就绝对不会要他了。 第145章 很快,宋洌就会知道,他是最好的 那个时候他虽然直接拒绝了纪茱,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 纪茱很有风度,看好他的能力,仍旧肯出资帮他。 那个时候的纪茱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两人还要时不时地商量讨开会。 不过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所有的核心资本人员都会参与,经常忙到彻夜通宵。 然而总有人喜欢窥探八卦,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在追逐流量和热点的媒体推波助澜下,有不少传闻甚嚣尘上,给姚鹤望和纪茱编排了不少狗血离谱的罗曼史。 但是对于男人来说,这些花边新闻不过是将他的魅力增加了更多辉煌的战绩,并无伤大雅,甚至还意外稳定了军心,让投资人知道了姚鹤望背后有纪家的助力,因此姚鹤望并没有分散人力刻意去打点媒体。 而宋洌不在他的圈子里,因此姚鹤望更加不会主动跟宋洌提及,他的时间争分夺秒,何必要浪费在解释上面。 当然,实话实说,姚鹤望那个时候的确没有把宋洌太过放在心上。 爱情对他来说永远是调剂品,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的救命稻草。 而毫无背景,白手起家的姚鹤望在跌摸滚打到如今这个地位,更加功利的认为,一个男人优不优秀,只跟事业成不成功有关系。 如果他现在一无所有,宋洌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要说男人最好的伙伴,就应该是事业,追逐它,征服它,享用它,然后随时处在被它抛弃的危险中完善自我。 因此宋洌在他忙得分不开身时提出分手,姚鹤望在恼羞成怒之后也只是觉得大不了再找下一个而已。 当然,在冷静下来后,姚鹤望也并不是无所谓,只不过心里稍稍有些发沉而已。 就好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有一天不知道怎么的,那个核心的齿轮好像松了链子,但是还是能运行的。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无关要紧的事情。 他还是姚鹤望。 那个冷静自持的,在红尘翻滚里挣扎,抓住一切机会赢得最大利益,永远保持高度理智的姚鹤望。 他一忙起来就不会想很多事情,更不会记得宋洌,看上去也和之前并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忽然觉得怀里空空荡荡的,想把身边的人压入怀中时,却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这种深入骨髓的空虚和失落感像是慢性中毒一样,等察觉病入膏肓的那一天,姚鹤望终于兜兜转转地,出现在了宋洌的出租屋楼下。 她果然没搬家,大概还在等他回头。 一想到这点,姚鹤望不由得浑身的血液都亢奋地沸腾了起来,连同胸口都仿佛冒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热气,一下子冲破了四肢百骸,直抵心脏。 他甚至想着要不等她回家,再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他却在车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和她手拉手,在离别后竟然低头亲吻了她! 他紧紧盯着宋洌,但凡她有稍微的挣扎或者厌恶,他就冲上去把那个人直接揍一顿。 可是宋洌没有,她闭眼微笑着,甚至踮起了脚,双手主动勾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 那一刻,他差点没忍住把车里的方向盘给敲碎了,当然和碎了也没什么差别,至少没法开了。 看到宋洌已经有了新欢的这一幕,对于姚鹤望的冲击不可谓石破天惊,他精密而严谨地计算着一切的大脑忽然宕了机,只剩下一条顽固的指令——揍他。 但是这样太不体面了,他在感情中何曾如此被动过。 于是姚鹤望在等宋洌上楼之后,像个毛头小伙子似的,把那个男人给揍了一顿。 当天晚上,姚鹤望第一次做事效率极为低下,心浮气躁之下,他命人去查宋应淮的资料。 结果宋应淮不过是一个穷鬼。 呵,一个穷鬼而已,都自顾不暇了,拿什么跟他姚鹤望争。 宋洌迟早会跟他分手,然后乖乖地再来找自己。 于是他狠狠地松了松领带,面无表情地走到落地窗前,像个君王一样俯视着这一片即将成为他的土地。 很快,宋洌就会知道,他是最好的。 第146章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喊的,是她丈夫的名字 可是人生总有很多意外,姚鹤望在商业博弈中算无遗策,在情史上也无往不利,却不知道为何会在宋洌身上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后来,宋洌居然和那个穷鬼结婚了,那个穷鬼还带着一个半瘫的老娘。 在姚鹤望咬牙切齿暗搓搓地以为他们会离婚或者自己是不是得压着气性做个小三徐徐图之时,他们有了孩子。 第一次猝不及防地知道这件事时,姚鹤望还医院里在探望纪茱突发重病的父亲,纪老先生。 然后他和纪茱谈话的时候就看到了宋洌。 其实第一眼,他还没看出来那是宋洌。 但是身体比他的大脑更先做出判断,那一刹那,姚鹤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沿着血液传递到了心脏,久违的钝痛感让他瞬间觉得沉闷而窒息。 她比他印象中胖了一点,脸是浮肿的,头发散乱,肚子高高地鼓起,更显得四肢纤细。 她从少女变成了少妇,而这种转变不是他带给她的。 宋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肚子,那张苍白的素颜上,因为这份心甘情愿的母性而变得柔媚动人。 那是别的男人的精|血和她的肉捏成的野种,孕育和繁衍这项本能让宋洌的肉|体变得硕大、笨重而畸形。 姚鹤望忽然没办法维持着自己骄傲和体面,只觉得暴戾的情绪一阵阵地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刺痛。 后来有人惊呼,他才反应过来,宋洌竟然晕倒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跑过去,把她一把抱起。 姚鹤望近乎贪婪地看着宋洌的睡颜,甚至眼眶都有些莫名的酸涩,然而宋洌下一秒的话却让他一窒。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喊的,是她丈夫的名字。 跟他姚鹤望没有关系。 而姚鹤望却在那一刻无耻地应了下来,主动地握住了她的手,以换来那具孕育着孽种的躯体的依恋。 而此时此刻,纪茱却可笑地以为这一句录音就能让他放弃宋洌。 他的眉眼在听完这句话时,甚至带着一丝温柔,让纪茱微微失了神,“那又怎么样,纪茱,你我相识十多年,我以为你多少明白我这个人,我想要的,还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纪茱微微抬起了下巴,“哦,那我倒是要看看,你做小三怎么上位?” 然而姚鹤望没有她意料之中那般失态,反而说道:“纪茱,我要怎么做跟你没关系。这段时间很多你背后做的小动作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并不代表我姚鹤望会一直容忍你。” 他漠然地看着纪茱煞白的脸,“别逼我对付你。” 纪茱气得美目盈泪,“姚鹤望,你这样恩将仇报就不怕遭报应?我纪茱对你如何你最是心知肚明,当初你资金链断裂,如果不是我,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坐稳你的位置吗?” “juice,且不说你借我周转的钱我早就连本带息地还给了你。”姚鹤望往后一靠,沉声说道:“我后来派人查过,之所以内部核心数据会被人偷走,是因为公司创立之初,就有人花大价钱买通了拥有管理器权限的技术研发人员,这些证据我都保存着,如果有一天,我报警提交,你觉得幕后之人会不会被翻出来?” 纪茱胸口起伏不定,握着拳头的手微微颤抖,“你以为是我做的?这对我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当然,我也这么认为。”姚鹤望忽然冷冷地笑了笑,让纪茱莫名地骇然,“但是有些人生下来太过优越了,单纯的财富利益得失已经无法满足她的欲望,而玩弄人心,却成为了她无聊生活中最好的调剂品。纪茱,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你,你能玩弄的,恰好是愿意为你付出真心的人,而我姚鹤望,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纪茱气得浑身发抖,反唇相讥道:“姚鹤望,你别太自恋,以为天底下的人都会喜欢你。我看中你,不过是因为我想要借|精|生子而已,不然你以为我对你情深不倦吗?” 姚鹤望斯条慢理地说:“既然如此,那请纪大小姐高抬贵手,不然我也不想用我的手段来对付昔日的合作伙伴。” 纪茱深吸一口气,几乎维持不住以往的端庄,“好,你姚鹤望好的很——”却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 他们相交多年,纪茱深知姚鹤望的手段狠辣,对付当初背叛他的人毫无旧情可言。而且她刚坐上纪家家主,很多时候还需要仰仗姚鹤望,因此这股恶气只能囫囵咽下。 第147章 是吗?宋应淮,哪怕我也出轨 大概是抢到tina的单子在公司里的确风光了一阵子,以至于宋洌一结束出差回到s市后,就霉运不断。 首先是宋应淮对于他们离婚协议怎么样都不肯签字,但凡她打电话谈论这个,宋应淮总是左顾而言他,若是宋洌态度强硬一点,宋应淮便会以各种利益得失权衡告诉她离婚对于安安的坏处。 宋洌的确有顾虑,结婚的意义跟情侣分手不一样。 它不单纯是感情破裂就可以分开的问题,还牵涉到各方利益的分割。 然而宋洌一想到宋应淮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就知道这个婚分离不可,难道等安安明白事理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爸爸在外面还有另外一个不是自己妈妈的孩子,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吗? 而除了宋应淮,还有一个让她心烦的灾星,那就是拜宋应淮所赐被莫名其妙缠上的于芝芝。 也不知道这个姑娘的脑子怎么长的,大概是从小到大没遇到什么挫折,事事顺她的意,以至于这么一件荒谬的事情能被她能演绎成不被爱的才是小三的荒诞版本。 于芝芝的肚子里都有孩子了,还要到处乱跑,惨兮兮地非要宋洌可怜可怜她未出生的孩子,别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 槽点太多简直不知道怎么吐。 关键是于芝芝还跑到他们公司楼下哀求她,这会儿大家都知道宋洌家里出了情况。 tina经过的时候,甚至面色和悦地拍了拍宋洌的肩膀,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原来你家里这么困难啊,难怪工作这么拼命呢,你早说呀,不然我肯定就把单子让你啦。” 说的好像是看宋洌可怜就把单子让给她似的,殊不知当时tina气得多咬牙切齿呢,连脸都维持不了正常表情了。 但是宋洌来不及怼回去,就看见于芝芝拉着她的手,泪声俱下地求她。 宋洌头大如斗,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自己时间,于是不耐烦地直接打电话给了宋应淮,让他把人给带回去。 电话里的宋应淮倒是很爽快,立马就赶了过来。 他解决的方式也很利落,在路上就直接把于芝芝的地址发给了于父和于母,让他们负责把发疯的女儿给带回去。 宋洌无声地看着这个冷酷干脆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有一瞬间,她甚至想不起来,那些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共同生活的时光了。 “洌洌,你的手被弄伤了,疼吗?”宋应淮看到宋洌在发呆,眉心蹙了一下,“你等我一下,我去药店里给你买创可贴。” 那个伤口不明显,是于芝芝激动之下抓伤她的,但是宋应淮这副惺惺作态却让宋洌觉得恶心,她把手缩回去,摇了摇头,“不用,我回去用碘酒消了一下毒就行。” 宋应淮问道:“是于芝芝做的?” “是你做的。”宋洌平静地看着他,最开始的愤怒在饥饿和疲乏中已然变成了无力地控诉,“不是你,于芝芝怎么会纠缠我不放,非要我给她腾出一个位置?如果不是你给她机会,她又怎么会在我面前如此耀武扬威?今天我当众遭受到的非议和耻辱,是你宋应淮给我的!你现在这样做,又算得上什么呢?” 听到这些话,宋应淮也不好过,这些天工作上的事情忙得他焦头烂额,于父在生意场上放话了不让他好过,而宋洌对他极度的抗拒和冷漠更是让他绝望。 如果当初宋洌答应嫁给他让他有多欢呼雀跃,那么如今宋洌对他弃之如敝履便有多让他痛苦。 她是他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芒,他是个自私的凡人,又怎么能轻易放她走,于是只能呐呐地说道,“洌洌,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说再多的话,你都会以为我在狡辩。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现在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奋斗,全部都是为了我们两个有美好的未来,可是你现在放弃我,让我怎么活下去呢?你就算不爱我,也为了安安,为她的爸爸,再给一次机会好不好?我这辈子真的只爱你一人——” “别说了,”宋洌沉重地吐了一口气,只觉得眼眶莫名酸涩,平静说道:“我的态度是不会变的,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自认对你是仁至义尽。你但凡真的爱我,就答应我这件事,这就是我现在对你唯一的要求,不然我们只能闹到法庭上见。你既然提到了安安,我想你是她父亲,你在出轨于芝芝的时候难道不会想一想,她该怎么办呢?” 宋应淮的手抖了抖,又微颤着塞进了裤袋里,好半天才说:“不行,宋洌,你不知道——我没法想象我的人生在得到你之后又失去你,我没办法——” 他的声音里都是颤音,宋洌第一次看到宋应淮如此失态,又是如此低声下气,只觉得更加酸涩难过。 然而长痛不如短痛,她忽然轻声反问道:“是吗?宋应淮,哪怕我也出轨?” 第148章 你以为姚鹤望比我又好了多少 宋应淮倏的一下抬起了头,黑梭梭地眼珠子牢牢地盯着她,好半天才说:“宋洌,你——你也出什么轨了吗?那——” 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都抓不到了,只有一个执念引导着他,因此他忽然脱口而出道:“那既然我们都犯了错,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有一瞬间,空气都瞬间沉寂了下来。 宋洌不由得觉得这一幕极为荒谬,她看着现在可怜兮兮的宋应淮,他的衬衫领子正乱七八糟地折着,上面还有一点泛黄的污渍没有洗干净。 刚结婚的时候,她每天都会用漂白剂把他的衬衫的领子都弄得干干净净的,每天出门那会儿,还会特意检查宋应淮的领子和西装皱不皱。 就怕穿得衣服廉价了,如果连整洁都做不到,会被其他同事看不起。 人拮据的时候,总有一种抬不起头的卑微,可是宋洌总把这个角色留给了自己,有好的东西都会给宋应淮,甚至,还会把省下来的预算给宋应淮增添点衣服,不让他跟客户谈单子的时候寒酸。 现在想来,这件事其实挺可笑的,她为这个男人自我感动婚姻,也自我牺牲成全了他。 可她也是名牌大学出身,被家里省吃俭用一路走过来的,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 而她和宋应淮走到这个地步,也该结束了。 宋洌的脑子里甚至瞬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没等她想清楚,就冲口而出说:“宋应淮,你确定吗?如果我说我出差的时候,跟姚鹤望出轨了,你也觉得没有所谓吗?” 宋应淮愕然地愣在了那里,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煞白无比,继而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激动地说:“我不信,你不会再和他一起的!他也背叛了你,选择了那个纪家大小姐,他跟我有什么区别?你要是选择的是他,我不服!” 宋洌正要说什么,忽然手被人强硬地握住,让她脱离了宋应淮的钳制,那声音强硬而铿锵有力,“当然有区别,我根本没做过对不起宋洌的事情,但是你做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宋洌顿时僵直在了原地,她怎么样都没想到,姚鹤望居然会在这里,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但是眼下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因此宋洌强装镇定地杵在那里,那只被姚鹤望牵着的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而只是一根怎么样也挣脱不了的绳子,正束缚着她。 宋应淮原本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宋洌真的出轨的,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她真的要重新下一段,肯定会先离婚,但是姚鹤望的出现却让宋应淮的怀疑由原来的三分变成了八分。 要知道,宋应淮一直都感觉到即使宋洌和他结了婚,姚鹤望依旧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婚姻,时刻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就把他的妻子给叼回了自己的狼窝里。 “姚总,你别太过分,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你这样横插一脚不太好吧?”宋应淮到底忌惮着姚鹤望,说话间也多了几分圆滑,看着宋洌的手依旧被姚鹤望紧紧地扣着,心里更加焦灼不安。 “宋洌的事情当然就是我的事。”姚鹤望的眼睛即使在黑夜中都能感觉到正在发着光,气定神闲地说道:“而且你们也要离婚了不是吗?” 宋应淮看着神色茫然的宋洌,冷不丁地笑了一声,“洌洌,如果这是你对我的报复,一次就够了,这件事情以后,我们俩就好好过日子好吗?” 他见宋洌不说话,便又说:“你若是真想离婚,一个人养大安安,不仅其中的辛苦无法想象,而你也没必要这样用我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姚鹤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想到短短几年,宋应淮这个看上去不善言辞的男人居然在宋洌面前这么能说会道。 他刚想说几句让宋洌不要信宋应淮的巧言令色,没想到宋洌只是平静地看着宋应淮:“宋应淮,离婚这件事情我是已经决定了的,我希望你能成全。” 不知道为什么,宋洌说这话,姚鹤望忽然想起了当年宋洌跟他分手的时候,因此他站在旁边也听得莫名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攥紧了宋洌的手。 宋应淮见状惨笑一声,怅然说道:“洌洌啊,你真傻,你以为姚鹤望比我又好了多少?他若是遇到跟我一样的出身,一样的境地,你以为他能做的比我好?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姚鹤望内心瞬间勃然大怒,这完全是属于混淆视听,没想到宋应淮如此奸诈狡猾,自己在宋洌面前没了希望,还要暗搓搓将他一军,于是他立马凛然说道:“怎么可能我会跟你一样?就算你自己犯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同样犯的错,但是并不代表剩下的百分之一跟你一样无能。” 第149章 别哭 宋应淮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了,而且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他只能再次回到他那个兵荒马乱的世界里,去稳定他赖以生存的工作。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第一次跟宋洌见面那会儿。 他被家庭牵绊得连同人生都有些东倒西歪,甚至那次被老师反复提及表扬的竞赛考试,他也是在医院里照顾突发高热的母亲完一夜未睡赶到的考场。 当然发挥的不如平日,甚至他只想睡觉,但是好歹还是凭借着平日里的刷题技能达成了预期。 人生中有那么一刻,他总觉得自己生下来,好像上天就单独给他专门设置了hard模式。 他不是圣人,当然在对生活多次绝望之时怨天尤人过,可是遇到宋洌,之后又和宋洌顺利恋爱走入婚姻殿堂后,他就开始感激上天的恩赐。 大概苦尽甘来就是这种感觉。 他也犹豫过,毕竟他的人生只会是无底耗能型黑洞,而他是他妈生的,他妈瘫了,他不能走,要背负一辈子,可宋洌不是,于是把宋洌拖入这摊死水后,他有逃避也有试探,更有说不清的愧疚。 幸好这样的日子里有宋洌,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吃苦,生活也是值得期待的。 如今宋洌真的要跟他离婚了,宋应淮忽然明白过来,她这是熬不动,也不想再耗下去了。 等宋应淮走后,宋洌没忍住还是蹲下来埋在臂弯里哭了,到底夫妻一场,耳鬓厮磨产生的感情虽然平淡然而却真挚而有力量。 人是矛盾的感情动物,真的彻底分开了,到底忍不住难过。 可哭了没多久,宋洌觉得姿势不得劲,她一抽手,发现原来她的手还吊在姚鹤望的手里扣着。 于是宋洌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异常严肃的脸,眼珠子正黑黢黢地盯着她。 宋洌忍住了泪意,“姚总,谢谢您刚刚帮我演戏——”她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见姚鹤望没懂她的意思,于是摇了摇自己的手,提醒了一句,“您可以放开了。” 姚鹤望好半天才没崩住黑脸,只是沉默地把宋洌拉起来,又把她摁回自己的怀里,笨拙地拍了拍的后背,“别哭了——” 宋洌情绪还没收回,完全听不进任何话,于是从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姚鹤望发现自己怎么也哄不好了,于是只能木着脸,语气尽量放了轻柔,“我不是不让你哭的意思——” 怀里的哭声终于小了一点,他松了一口气,屏气凝神地,像是猛虎细嗅蔷薇似地说道:“我是想说,你别蹲地上了,到我怀里来哭。” 宋洌的大脑一下子激灵了一下,立马清醒了过来,随即甩开了姚鹤望的手,后退一步才说:“姚总,我不想惹你误会,刚刚那些话我纯粹是为了气宋应淮的,如果让你误会什么,我立马跟你道歉。” 姚鹤望的怀里还残留着宋洌洗发水的味道,但是这会儿主人却已经翻脸不认人地跟他划清楚界限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满脸泪水的女人,“我明白,我也是顺手帮个忙。” 宋洌犹疑地看了姚鹤望一眼,发现他的眼珠子黑得瘆人,便低头随便擦了一下脸说道:“谢谢您。” 他又咬牙切齿地笑:“不客气。” 这会儿倒是把宋洌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去,再说就有自作多情之嫌了。 于是宋洌想着自己折腾了这件糟心事几个小时了,也该回去了,正想着说再见,姚鹤望却突然插着裤兜说道:“那你感谢人总要有所表示吧?” 这话倒是也没毛病,宋洌看着他,心里盘算着送什么礼不显得寒碜又能应付人,没想到姚鹤望忽然走近几步,微微低下头来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来,“请我吃顿家常饭吧,怎么样?” 宋洌暗想这尊瘟神也不太好送啊,都说客随主便,可是这人居然提出要求,并注明家常菜。 s市做的能让姚鹤望觉得好吃的家常菜的价格让宋洌这等收入的贫民望尘莫及,大概属于吃一次没把盘子的汤汁舔干净都算对不起这顿饭的价钱的地步。 她脑子里正在盘算着带姚鹤望去哪家店,然而姚鹤望看了一眼腕表,建议道:“都这个时间点了,别折腾了,就买菜去你住的地方吧。” 这……不太方便吧,姚鹤望都有家室了。 宋洌警惕地看着他,正要委婉地说些什么拒绝,然而姚鹤望却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似的,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跟你道歉,是我做的不够好,让纪茱对你犯难。事实上,我和纪茱之间目前没有任何法律上以及实际上的男女关系,但是因为目前处在上市的敏感期,因此为了利益考虑,没有跟大众公开。” 这种机密就不要让她这种小人物知道了吧,万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她一个小人物可不想当替罪羊。 宋洌腹诽了一会儿,又愁眉苦脸地看着姚鹤望,心想全部的借口都被他堵上了,于是她只能卑躬屈膝地说:“好的。” 家里冰箱里没什么菜了,于是接下来宋洌莫名其妙地跟着姚鹤望上了车,去超市买菜。 都这个时间点了,菜场关门,一般的超市里是没有新鲜的菜的,因此他们去的是进口生鲜超市。 那里对标客户群体是高净值家庭,于是对着那一盒盒新鲜又漂亮,但是价格离谱无比的菜,宋洌当然一盒也买不下手。 但是宋洌郁闷,有些人却心情很好,面色愉悦地拿了这个又那个,还时不时地问宋洌做什么菜比较合适。 宋洌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同步地查看一下自己的银行卡账号,安慰自己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毕竟人姚总还是她今后稳定的大客户呢,实在不行就跟甄如申请一下接待费,说不定还能报销点儿。 买完之后,宋洌正打算立马冲到前面去抢单,没想到姚鹤望直接带着她从vip通道走了。 她见姚鹤望正往车子后备箱里一件件地装食物,几番犹豫后问道:“姚总,刚刚的费用是多少,我来出就行。” 然而姚鹤望只把一盒车厘子递给她,“到家要好一会儿,你先路上吃了垫肚子。” vip都有水果清洗服务,宋洌看着这盒刚洗好的车厘子,里面还贴心地摆放着几根单独封装好的牙签,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婚后很久没吃过车厘子了,因为太贵,也因为要省钱,每次就算狠下心买了,也只会买一点尝尝鲜。 而宋应淮会把所有的车厘子都省给她吃,这份喜欢也格外让她沉重,不敢再买这个对她来说的奢侈品。 再次拿到这么一大盒颗颗硕大饱满的车厘子时,她只觉得心绪沉重,等坐上车时,宋洌才冷静下来,觉得只能到时候再找机会送礼把等值的人情还了,才能不欠姚鹤望。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姚鹤望见宋洌傻捧着不吃,于是说道:“你不饿吗?” 宋洌忐忑地看了一眼,刚摇完头,结果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于是姚鹤望颇为促狭地看了一眼宋洌立马涨红的脸,说道:“但是我饿了。” 宋洌想到姚鹤望的胃不太好,的确不能饿着,于是说道:“那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停一下,你先吃点东西垫肚子?” “不用,不要耽误时间。”姚鹤望目光看着前方,很是随意地说道:“你喂我吃就行。” 宋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姚鹤望忽然皱了皱眉头,随着红绿灯停车之后,用手按着自己的胃,大概是有点不舒服,他只是微微闭了闭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地缠着,显露出几分脆弱出来。 于是宋洌就没再多想,用牙签叉了一粒车厘子,动作甚是僵硬地递送到了姚鹤望的嘴里, 然而姚鹤望的神情实在自然,吃完了之后脸都微微发了皱,“好像有点酸?” “是吗?”宋洌看着盒子里装着的车厘子,样子倒是漂亮夺目,姚鹤望说:“不信你尝尝看是不是?” 宋洌半信半疑地用了另一个牙签叉着塞到了嘴里,吃完后觉得莫名其妙,“不酸啊,甜的。” “是吗?”他微微凑过来,“再来一颗让我尝尝。” 没想到就这么一路过来,两人居然就把这盒车厘子给分食干净了。 车一路开到了宋洌住的出租屋下面,姚鹤望多少清楚宋洌现在的日子大概不会很好过,但是没想到她的居住条件这么糟糕。 这个小区大概是八十年代后建造的,地理位置是唯一的优势。 因为到小区已经晚了,因此下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停满了各种车辆,于是姚鹤望那辆低调又奢侈的豪车破天荒地挤在了狭窄的弄堂口,和那些灰头土脸的车子并排停在一起。 因为食物一大堆,因此姚鹤望提着四个大袋子,宋洌手里捧着一盒鸡蛋,两人下车后在忽明忽暗的楼道里摸索着爬楼梯。 宋洌住在四楼,结果到了大约三楼的时候,灯泡索性就不亮了。 于是宋洌只能站在前面,用手机照明了给姚鹤望找路。 等到在出租屋门口找钥匙开门的时候,宋洌只觉得身后罩着一层热腾腾的气儿,好像快要灼烧到她身上去了。 第150章 现在她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看他 宋洌刹那间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老式走廊狭小逼仄,那股热气像是野兽的獠牙,将她周身都束缚成一个牢不可破的茧。 她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因为要低头从包里找钥匙,因此后背总是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了身后的姚鹤望,使得灼热感蒸腾得更加旺盛。 今天的天气并不炎热,然而宋洌却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弄得粘腻了,好半天才艰难地从包里翻出来钥匙。然而插入锁孔后总觉得无论怎么使劲,左右都拧不开,连手上钥匙间碰撞发出的动静在这寂静的楼道里都变得刺耳了起来。 姚鹤望在旁边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宋洌两颊都涨红了还在暗自倒腾,从边上低头探近了点儿,“钥匙开不了?” 男人身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儿从四面八方极有侵略性地攻占了她的嗅觉,宋洌低着头,手上的动静越来越大,手指都拧红了,“嗯。” 姚鹤望放下一只手上的袋子,另一只手从宋洌身后环上,最后绕到了她的手边,“把钥匙给我,让我试试。” 触碰的那一瞬间,宋洌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钥匙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手里。 “你是不是上下插反了?”姚鹤望的声音里带着的磁性像是能和她的心脏跳动频率共振似的,宋洌只觉得耳朵都连带着点痒,还有点烫。 再加上因为姚鹤望整个人都把她给虚环住了,更让她觉得情态窘迫,草草地说了一声,“大概。” 姚鹤望拔出来看了一会儿钥匙,又眯眼观察了一会儿锁孔,“你手机举高点,我这样看不清。” 于是宋洌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小心翼翼地跟姚鹤望保持着距离,还好他三两下开了门,让宋洌从姚鹤望那无处可躲的怀抱里放了出来。 打开室内灯后,姚鹤望终于看清楚了宋洌现在居住的地方。 她住在四楼的中间套,是一个不到三十平米,一居室的小房子。 里面的布置显得陈旧,不少橱柜已经被s市阴雨潮湿的雨季给腐蚀掉了角,上面布满了不易察觉的霉菌斑和随处可见的破损。 还好住在这里的主人收拾得整洁干净,不然姚鹤望都不知道该怎么下脚。 进门之后,宋洌家里当然没有合适姚鹤望的拖鞋,她正打算从鞋架上拿下来一双一次性脚套,哪知道姚鹤望却从两袋子购物袋里拿出了一双男士拖鞋。 宋洌:“……” 既然只有两个人,宋洌打算只做一荤一素一汤。 考虑到姚鹤望的胃不好,而且也是过了饭点,于是她打算做小米粥配菜吃。 她原本想让姚鹤望进去坐一会儿,毕竟对方还是客人。 可姚鹤望却已经洗净了双手,脱了外面的西装外套,将衬衫袖子折到了手肘处,然后将袋子里的蔬菜和肉类拿出来,自觉地洗起菜来。 老实说,这个背影即使过去了三年,依旧有着令人无可挑剔的人体美学。 漂亮的肌肉线条,比例优越的肩宽比,再加上高度自律将这些原本优秀的条件进行再度优化,无怪于有些人会永远立于金字塔端不败,而有些人却总是磕磕碰碰,像是蝼蚁般在这个世间挣扎。 宋洌只看了一眼,于是低头又舀了一碗米。 姚鹤望洗完青菜,关了水龙头后发现后面没有动静,转头一看,见宋洌正对着自己手上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米愣神。 “怎么了?” 宋洌僵硬地抬头看了看姚鹤望,比起平日里穿着西装革履的精英样,这样带着点烟火气的姚鹤望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恍惚。 他见宋洌愣着不说话,于是把她手上的米碗给拿过来,略有讶然地挑了挑眉,“你现在能吃那么多?” 宋洌一听,回过神时只觉得脸刷得一下烧了起来,立马站起来一把夺过来碗,倒了一半的米回去。 然后姚鹤望就接了过去,放在水龙头下洗米。 这些动作习惯太过顺滑,以至于宋洌做完后乍然还有局促,然而姚鹤望却神色自然地洗完之后放入了高压电饭煲里。 当初他们在一起那会儿,也是姚鹤望洗切,她来做菜。 当然姚鹤望也不是不会做菜,毕竟宋洌听他提起过,他六岁左右就会自己做饭,不仅为了自己上去时能填饱肚子,也为了让工地上干体力活的父母吃上一口热饭。 当然,让一个稚童获得这项技能的代价是惨痛的。 那会儿姚鹤望已经因为营养不良变得又瘦又黄,再加上烧菜时把控不好油温导致油滴四处飞溅,那个时候他的脸上和胳膊上到处都是被高温灼烧的疤,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更显得寒碜。 还好他们老姚家盛产美男子,姚鹤望凭借着基因优势在青春期后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不然宋洌也很难否定姚鹤望的长相是她迷恋他的重要部分。 当然,宋洌也吃过一次姚鹤望亲自掌厨的菜。 但是在万分期待与现实的巨大反差下,热爱粮食的宋洌勉强把饭菜塞进去之后,决定以后为了保护自己的味蕾,还是她来做菜比较好。 这会儿已经尘封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被宋洌想了起来,姚鹤望见她还杵在一旁发呆,便侧过身来说:“宋洌,合着你是觉得浑水摸鱼就能吃到饭了?” 她回过神来,看到姚鹤望已经把菜都洗干净切好了,于是立马撸袖子炒菜。 厨房也就两平米,姚鹤望一个人就占了空间的大半个,剩下的那点儿让宋洌的自由发挥空间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起来。 她一边倒油一边注意随时随刻注意跟姚鹤望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但是没料到菜一下油锅那会儿,滋啦一下地,油都飞溅了上来,而雪上加霜的是,锅盖还在姚鹤望那边。 情急之下她的身体却早已经下意识地朝着姚鹤望躲过去,但是地方太窄,正想着自己身上大概要被油溅到时,没想到姚鹤望却立马挡在了她前面,及时把锅盖给盖了上去。 宋洌微微松了一口气,发觉自己居然像个八爪章鱼似地抱住了姚鹤望,于是立马后退了几步,脸都涨红了,呐呐地嘴巴张了又闭,也只憋了一句贫瘠地对不起来。 她说完看了一眼姚鹤望,发现他的手臂上正爆了几滴油,更加觉得歉疚,“你被油烫到了吗?疼吗?要赶紧放凉水下冲一下。” 没等姚鹤望出声,她就抓着他的手臂送到了水池下面,迅速把水龙头开到了最大。 “我没事,”这个时候姚鹤望才出声,宋洌总感觉他似乎很高兴,但是这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理由,然后宋洌又听到他轻声说:“我小时候被油烫习惯了,这点小伤没关系。” 宋洌心下一闷,愈加固执地让姚鹤望在水龙头下冲了足足二十多分钟,再从房间里拿出来烫伤膏药给他敷上。 姚鹤望在白炽灯下看着宋洌凝神给他涂抹膏药的样子,还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虽然这地方处处都小,可是此刻却显露出它得天独厚的优势来,使得他能自然而然地靠近宋洌,不会被她排斥,也不会被她反感,更不怕让她察觉到他难以掩藏的、蠢蠢欲动的渴求。 那天在医院里,光线太暗,他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恍惚间觉得她的下巴好像比几年前都瘦了很多。 现在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看她,又觉得这段时间里她没了之前的那股颓丧之气,整个人都变得生动盎然了起来。 睫毛还是那么长,嘴唇也是湿润而殷红的,他的目光渐渐地沉了下去,直到他看见那张宋洌临时拼接起来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合照。 是宋洌和她女儿的合照。 还没等他从脑子里滤过徐徐图之这几个字,他就脱口而出地问道,“你女儿呢?”。 宋洌一愣,顺着姚鹤望的视线看去,眼神不由得柔软了许多,“在我老家,先让我妈带一段时间。” 姚鹤望只觉得心中一痛,如果那是他和宋洌的孩子,该多好,可惜长得那么像宋应淮,“她叫什么名字?” 一提到女儿,宋洌脸上自然带了一点光,“宋以安。平安的安。” 姚鹤望刚有些高兴,原来女儿是跟孩子他妈姓,后来又反应过来,宋应淮跟宋洌是一个姓氏,但是随即他开解自己,都是姓宋,四舍五入也是跟宋洌姓,“那你打算一直让孩子待在老家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宋洌抹好药之后,起身走去厨房里,“等我稳定下来,就把孩子接过来,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当留守儿童。” 姚鹤望看着宋洌的背影没再说话。 他们吃完饭之后,他接到了一则电话,重新穿上了外套,临走前,宋洌看着他明显有些消瘦下来的脸颊,多关心了一句,“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姚鹤望忽然对着她微微露出了一丝得体的笑意,“你放心,我没事。” 宋洌关上门后,看着那一双遗留下来的,和这间出租屋格格不入的男士拖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第151章 离婚 生活一切照旧,唯一的变化就是宋洌终于成功离了婚。 本来宋洌还以为会和宋应淮再拉扯一段时间,没想到一个月后,宋应淮就松口答应了她。 结婚的日子是宋洌精心挑选的,而离婚的日子却只要一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 他们俩去民政局办手续的时候,彼此都已经陷入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最重要的财产分割双方都已经明确。两人没有共同固定资产,考虑到宋应淮有瘫痪在床的老母,宋洌要带嗷嗷待哺的奶娃,因此存款对半分。 除此之外,宋应淮还要给宋以安每个月现金流的百分之三十作为抚养费。 宋洌多少松了一口气,要是宋应淮真的耍无赖不肯给,她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毕竟死皮赖脸求人给钱这种事情不是她擅长的,而且她也并不想让安安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冷酷的父亲。 她之前一直忐忑宋应淮对于孩子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么爱,毕竟宋应淮带安安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他到底对于安安存在着一丝作为父亲的仁慈与怜悯,甚至在宋洌惊讶的表情中苦笑道:“宋洌,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坏,我当然爱安安,我之所以之前一直说不会支付抚养费,是因为我想你会因为爱安安,而怜悯我。” 手续很快就办完了,宋洌都没请假,只跟甄如说了一声,上班空隙的时间里跑出来的,因此她要赶紧回去继续上班。 “宋洌。” 她转过头去,看到宋应淮上身穿着蓝色条纹衬衫,下面穿着卡其色棉裤,头发也被打理得干净清爽,一扫之前的颓唐落魄之气,显得清俊修长。 当年他们第一次约会,宋应淮穿上了自己衣柜里最好的衣服,就是这套。 她恍惚间还以为时光并没有流逝,宋应淮还是那个干净贫穷的少年,可是她很快就知道,一切已经变质了。 宋应淮这时候走上来,踌躇在原地,最后说:“我能再抱一下你吗?” 宋洌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能,也没说不能。 他瞬间明白过来,低头微微点了点头,眼眶都是红的,嘴巴试图张开了几次,也没勇气问一句她现在是不是和姚鹤望在一起,于是最终说道:“宋洌,祝你今后一切顺利。” 曾经最为亲密的两个人落到这个地步,此时宋洌也无端生出点唏嘘来,“你也是,祝你顺利。” 宋洌不知道自己今后会不会顺利,但是宋应淮大概会很顺利。 一个月后,宋洌就从乔荞那里知道了宋应淮即将和于芝芝成婚的消息。 于家家境不错,资产过亿,在s市的市中心就有好几套价值不菲的房子。不仅如此,于父在行业内也很有发言权,凭借着几十年的老资历建立了强大的人脉网络。 因此也不知道是宋应淮这个穷小子终于想明白了婚姻是他唯一翻身的通道,不抓紧于芝芝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傻逼白富美愿意拼死拼活地爱他了,还是突然觉醒,其实被这么一个有钱的小美女穷而不舍、全心全意地爱着,也是一件人生美事。 当然,之所以于父非要厚着老油条的脸皮,逼着宋应淮这个在家世上完全不能看的人要成为他于家的女婿,是因为于芝芝虽然年轻身体好,然而前期那么一顿瞎折腾,果然把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给折腾没了。 不仅如此,流产的时候因为于芝芝不配合,情绪波动太大,还导致了大出血,因此于母托关系找的s市顶尖的妇产科医生老主任非常明白地说了,于芝芝这个身体,以后再想要生个孩子,有点困难。 有点困难就基本上等于不孕了,这对于老一辈人来说不啻于灭顶之灾了。 这么一来,于家当然觉得这笔账要算到罪魁祸首头上,于是这个锅就让宋应淮来背了。 第152章 新生活 宋洌能知道这么多内部细节和八卦,还得要多亏乔荞在背后多方打听以及信息归纳整合所付出的努力。 她借着把宋洌约出来的时间,说完了以上八卦之后,又若有所思地说:“但是吧,你敢信,宋应淮居然一直坚持,于芝芝肚子里那个没了的胚胎,不可能是他的种。” “你觉得谁信呢?”乔荞两手一摊,无比感慨道:“比如你老公和一个女的开房待了一个晚上,你老公说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宋洌低头喝了一口水,“你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我还以为你还挺关心你前夫呢。”乔荞见宋洌的脸色并不太好,立马又转移话题道:“你还记得吴菲菲吧?” 宋洌说:“嗯?怎么了?她不是现在天天晒照晒娃晒老公吗?”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你没发现她朋友圈里把这些东西都删了吗?”乔荞说道:“你说名起的是叠词的是不是都容易犯蠢。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吴菲菲前段时间也发现熊薄节出轨了,还是那个实习生女秘书,长得温柔可人的,没想到可有两把刷子了,等生出儿子了才让吴菲菲那个傻大姐逐渐知道自己的老公出轨。” “逐渐知道?”宋洌问:“这个还能逐渐?” “你看你的道行不行吧,”乔荞举例道:“比方说,自己老公的私家车的副驾驶座,被调整过靠背,要是正主傻还没发觉,就往人老公的车上丢口红耳钉,再不济,老公的领带啊,袖口啊,钱包啊,这种很私人的用品,忽然出现了新买的。大家都是女人,抓起奸来,这种智商总有的吧?” 宋洌想到吴菲菲那股天生娇憨的样子,哪里是吃过苦头的,不由得担心道:“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吧?我记得以前大学里那会儿,她大晚上想吃十公里以外的炒饭,熊薄节都能打的过去给她买来。结果太晚了,她说不吃了熊薄节都没说什么。第二天照样,一点脾气都没有。” “你啊,就是心思太浅,看男人不行。”乔荞教导宋洌,“你也不看看吴菲菲那样的条件,漂亮,又作,被家里人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同时还特别有钱,这对于凤凰男来说,简直就是一块大肥肉啊。熊薄节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愿意为了吴菲菲背后的家世忍辱负重啊。要我看他也不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女秘书,那女秘书光说脸可真比不上吴菲菲,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能让熊薄节最后跟吴菲菲摊牌呢。” “为什么?” 乔荞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因为那个女秘书事事以他为中心啊,熊薄节在吴家当边缘人被使唤来使唤去的日子太久了,太憋屈了。他那个人,从那种穷山沟里出来,肯定是家里人一路拼尽全力捧上来的,能这么忍气吞声地哄着吴菲菲那个作天作地的脾气,已经是能忍常人不能忍。这种时候,就需要这么一朵解语花来作为他的发泄口,所以那女秘书就给撞上了大运。而且你看现在,熊薄节没几年就掌管了吴菲菲她亲爹的资产,说明人就当自己是卧胆尝薪呢。” 宋洌插了一句,“这成语好像不是那么用的?” 乔荞:“……” 宋洌立马说道:“那吴菲菲还能忍?当初熊薄节多看了一眼别的女生,吴菲菲就要生半天的气呢。” 乔荞有了兴致,接话道:“这怎么不能忍?一遇到现实问题,天大的委屈都能和血吞下去。她那天还让我介绍一下认识的律师,最好是擅长打离婚官司这块的。但是一咨询就知道,熊薄节早就把吴菲菲的亲爹留给她的资产转移到自己名下了,现在吴菲菲要是想离婚,双胞胎儿子和她爹的钱,都不是她的了。” 宋洌也是女人,当然唏嘘的同时也义愤填膺,“那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有好办法。”乔荞叹了一口气感慨道:“熊薄节大概为这天准备了很久,而且你想想看,毕业之后,吴菲菲嫌这个工作麻烦,那个工作太累,就早早地结婚生子,把希望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如今她脱离社会几年,就算有名校的学历在,处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状态,现在找工作可不是一般的难。” “而且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她就算真的能支棱起来,还得多考虑考虑她那两个孩子。”乔荞说:“熊薄节大概就是看准了吴菲菲的这个致命的弱点,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外面养女人。真可惜啊,他要是能对吴菲菲多有一点爱,能骗她一辈子也好啊。” 宋洌在感慨的同时,又后怕似地出了一阵冷汗,若是她的意志力再脆弱一点,没能咬牙坚持下去边带娃边工作,辞职在家照顾安安,恐怕现在的她就没法和乔荞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听吴菲菲的糟心经历了。 第153章 凭姿色上位 说完吴菲菲,话题又绕到了乔荞身上,大概压轴八卦在后头,于是乔荞是喝了一杯水才眉飞色舞地说道:“唉,你知道吧?吕苎引产了。” 这话配上这表情忒不人道了,宋洌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但是不同仇敌忾吧,乔荞肯定不高兴,于是宋洌就中庸地选择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人生中总有那么几个朋友,要说亲近也没多亲近,要说陌生好像交际也多。 对方看中你不是这个圈子的,因此有些不能说的话还能对你倾倒,甚至为了这点价值情绪,把自己多余的东西接济你点儿,当然这点东西对你来说值得对对方感恩戴德。 因此你们之间不是平等的,但是这种不平等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且彼此虚伪的互恩互惠着。 因为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黑白对错,大多是灰色地带。 宋洌虽然觉得乔荞很多做法她都不怎么认同,但是不会当面驳斥她。 但是乔荞显然不满意宋洌这个敷衍的表情,于是翻了一个白眼说:“怎么,你一个房子都没有的还心疼那些坐拥几十亿资产的?” 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宋洌当过母亲,知道女人怀胎十月是什么感觉,“但是我记得吕苎那孩子是好不容易怀上的,听你说好像她为了保胎,都卧床躺了五个多月了。” “嗯。”乔荞语气顿了顿,语气里有难掩的幸灾乐祸,“但是还是没多久宫口开了,孩子就没保住。” 宋洌沉默着不说话,乔荞又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心太黑?” “那倒没有,我没资格评判你。”宋洌摇摇头,“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吉吉。” 乔荞垂下了目光,刚刚的气势弱了一半,“你不知道,其实我很后悔生下吉吉,当时是为了不让蒋汲好过,想让他的日子鸡飞狗跳,毕竟是他不做人。可是吕苎那个女人不是好相与的,她家大业大,就算我十八岁就跟了蒋汲,可在她眼里,我就跟古代那个通房丫鬟差不多。” 乔荞的手指紧张不安地握紧了杯身,“其实我怀吉吉三十八周那会儿,吕苎已经找到了我,她说,我只有两条路,要么把孩子生下来给她,要么这辈子我的孩子就别想见我这个妈。我那个时候又害怕又无助,可是人争一口气,我当然拒绝了她。吉吉就算要还给蒋家,也要正大光明地给,至少要让蒋汲他妈亲自带。” “但是我在美国生下吉吉之后,想法又不一样了,我想独自养大他,可是天不从人愿,吉吉有先天性心脏病,这病治疗起来是个无底洞。” 她闭上眼睛,眼皮轻轻颤抖,“我活到现在,靠男人起家,后来靠自己,前前后后也算赚了不少钱。但是吉吉一生下来就断断续续地发烧得肺炎,后来又检查出来心脏病,前前后后几乎花光了我去美国准备的积蓄。但是还远远不够。” 乔荞又说道:“我养不活他,他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吕苎的孩子没了,他们蒋家只有吉吉这一根独苗,一定会善待他。就算他以后不认识我这个亲妈,只要他能富贵地活着,就是我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可是你没想过吗?吕苎这次没了孩子,养好身体还会有下一个。”宋洌忍不住提醒道:“而吉吉现在身体不好,蒋家家大业大的,哪里会有你这个亲妈对他更关心?” “哼,你以为蒋汲除了吉吉还能有其他孩子吗?”乔荞又冷笑道:“你要知道我跟了他那么多年,又怎么会什么都不做,任由他子孙满堂?其实我现在都好奇,吕苎是怎么怀上孩子的,恐怕都不是蒋家的种吧?” 宋洌心下一凉,听到乔荞扬着下巴说:“你别觉得我过分。我这种人,穷怕了,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说到这里,乔荞笑了笑,感慨地看着宋洌,“我们寝室里这几个人,当初吴菲菲和我还有那个包听雁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潇洒,可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说不定之后日子过得最舒服的反而是你宋洌。” 这话倒是荒谬了,虽然不知道包听雁现在在国外混得怎么样了,单凭乔荞和吴菲菲现在的富裕生活,那也是宋洌单凭现在的工作能力奋斗一辈子也赚不上的。 宋洌不可置信地反问道:“真的假的,所以你也想像我这么为生活奔波?” 乔荞立马摆手笑了笑,“那倒不是,我这辈子都不要重新回到为了一点小钱斤斤计较的日子里去。但是你至少比我活得踏实,看着你身上的这股劲儿,真是让我羡慕。” 宋洌不由得苦笑,自己毫无疑问是最穷的那个,基数太差,因此怎么折腾大概也算平均水平,而且现在她趁着安安在她妈那里,还能努力工作,抽出时间来看房子。 乔荞烦恼吕苎使手段对付她儿子,乍一眼对比,她烦恼的可比乔荞的段位平凡多了。 那就是给安安买一个学区房。 宋洌知道自己出身穷,可她父母再穷没穷过孩子的教育。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条潜规则,那就是中产以下家庭出身的孩子,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读书,往死里读书。 不然就没有出路。 宋洌当然不会让安安读所谓的“菜”小,虽说读书靠个人,可但凡是个负责任的家长,就知道孩子读书有个好环境是个多么关键的事情。 现在安安都快一岁了,按照s市学区房的抢手的形式来看,买入有些学校对口的小区都有些迟了,因此可选择的范围也少了很多。 在她计算了一下存款的数目以及贷款的额度,圈定了可选择的范围后,更加叹了一口气。 这s市的房子是一天一个价,学区房更是凭借着高溢价是其中的佼佼者,唯一不变的就是每天的价格都在上涨。 房价是挂在前面的胡萝卜,而和存款就像是鞭打在屁股上的鞭子,她就像个磨豆子的驴似的,被吊着往前走。 还好这段时间工作上算是顺利,自从拿到了ae的单子,宋洌这段时间在公司里倒是春风得意了不少,唯一不好过的是tina时不时地阴阳怪气她,甚至还说宋洌也不过是靠姿色上位。 这话让宋洌当然气不过,但是背地里反而越来越多的人觉得tina的猜测是事实,毕竟宋洌还刚刚离婚,所有的猜测好似都有了合理的逻辑。 为了业绩不择手段,玩擦边结果被老公发现,后来双方都出轨,真是一大出好戏。 人性总是喜欢夸张而狗血的八卦来满足内心的猎奇心理,以此来构建他们所认为的事实真相。 甚至甄如还私底下暗示宋洌,如果真是能凭姿色上位拿到业绩,也是一种能力。 毕竟,社会人才济济,美貌都算不上一种稀缺资源,而能在行业中成为佼佼者,不可能光靠个人能力。 更何况姚总那等姿色,完全算得上是有钱人中的国色天香,宋洌不仅不亏还赚翻了。 宋洌解释了一遍没用之后只能当做自己没听见,好在业绩出色了其他人都不敢当面埋汰宋洌,因此还能维持住表面上的平和。 第154章 她曾经清醒地沉沦于他的魅力里,却忘记了如何做自己 周一宋洌刚到公司,甄如跟她说ae那边的业务需求扩大,要她立马过去一起协调设备安装和调试。 于是宋洌上午收拾完毕,下午就得马不停蹄地领着手底下的几个外包去s市东郊,也就是ae公司的总部调试一千多台机子。 因为工期紧急,因此留给宋洌的时间十分有限,忙到半夜里只剩下她一个正式员工,外包的都按时下班走了。 白天灌下的咖啡的作用还在,大脑思维却已经开始混沌,效率太低,于是宋洌打算暂停一会儿工作,去外面买点宵夜填饱一下肚子。 结果刚走到大厅的闸机口那里,透过玻璃门,她就看见了姚鹤望正站在路灯下抽烟。 这边风比市区大了很多,他只穿了一件深色风衣,但是人个高腿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新一期的男模大片。 宋洌不知道为什么大晚上的姚鹤望还在公司楼下,难道是当老板的都是劳心命,每天都要最后一个走? 但是她这么直接路过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人现在还是她的甲方,于是她还是走近了几步,看见风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 她神游物外地想,这造型看着不错,但是晚上这个温度,一定冷死了,表面上却很是恭敬,“姚总。” 姚鹤望很刻意地侧过脸来,“嗯。” 成|人交际里,说了一个嗯字,差不多就是再见的意思了,于是宋洌对他点头笑了笑,刚打算抬脚走,姚鹤望忽然说道:“你下班了?” 这回轮到宋洌“嗯”了,她顿了一下,怕甲方爸爸觉得自己工作懈怠,于是补充说:“还差一点,等我一起联机再跑一遍,明天应该就可以正式试一试了。” 姚鹤望看着宋洌面色疲惫,眼神却明亮而熠熠生辉,目光中不由得带了些许温柔,随即长腿一迈就跟了上来,“那我们一起走吧。” 宋洌不太想和姚鹤望单独待着,毕竟公司里还有不少人背后说她和他之间的八卦,绯闻都编排得天花乱坠,于是问道:“你也要去便利店吗?” “嗯。” 宋洌一惊,哑然地抬头看了姚鹤望一眼,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和姚鹤望一起去便利店了。 两人在店里各自买了一杯关东煮,宋洌把店员手中的顺手递给姚鹤望的时候,发现他的指尖可真冷。 他居然一个人在外面吹风吹了那么久。 两人一起坐在便利店的凳子上,歇下来后宋洌才发现饿得有些头晕目眩了,也不管吃相好不好看,连丸子带汤的几分钟之内就把自己手上的这杯关东煮给吃完了。 结果刚放下,又有一杯递到了她边上。 她整个人觉得有些热乎乎的,低血糖造成的眩晕短时间还没散去,甚至能对着姚鹤望调侃一句,“今天的加班福利这么好?” 姚鹤望看到她对他如常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在做梦,轻声问她:“要不要?” “不要,那是你的,不是我的。”宋洌摇头站起来,转身去货架上拿了两罐啤酒,付款后砰的一声放到了长桌上,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你喝不喝?” 姚鹤望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记得宋洌并不喜欢喝酒。 “哦,我忘记了,你胃不好,喝不了。”宋洌拉开易拉罐之后,就猛地灌了一口,然后龇牙咧嘴地自言自语道:“酒可真难喝,不知道为什么生意场上每次到了要谈事情的时候,都喜欢在饭桌上喝酒,谁喝得多,谁能最让客户喜欢,下单就下得多。” 大概是夜深人静,也许是春寒料峭,这个点的自助便利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轴转的工作节奏让宋洌无暇顾及更多,甚至看到姚鹤望也没有之前局促与尴尬。 很多事情当下觉得再也不会相见,然而时间是最为厉害的重启,它悄无声息地让再多的爱恨变得淡薄,甚至宋洌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和姚鹤望坐在便利店里一起吃关东煮。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宋洌每次见姚鹤望,都要心里想着要怎么打扮才不显寒酸,要怎么化妆才能让他觉得惊艳,甚至细节到有些话该不该问,有些事情该不该说,这样做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如此普通无趣。 阶级差距最大的可怕是金钱产生的认知差异,它让落后的一方患得患失,可即使拼尽全力奉献,在对方眼里依旧只能是平平无奇。 因此她清醒地沉沦于他的魅力里,然而却忘记了如何做自己。 那种浑身用力,事无巨细地想要呈现出最好的状态才敢小心翼翼出现在他面前的自己,真是太累了。 如今她离异带娃,而他依旧单身倜傥,倒是让她多了几分曾经未有过的从容。 第155章 也就是那一刻,我明白,我不能喜欢你 姚鹤望盯着她看,“你可以不喝。” 宋洌摇摇头,固执地又灌了一大口,甚至因为动作太猛,有少许啤酒汁从嘴角溢出,被她用手背擦去,“现在我这个岗位,虽然即要干技术,做运营,又要跟对家公司,甚至公司内部的销售抢订单,跟我之前专门写代码相比,不算年终奖,每个月的收入几乎将近涨了一倍。” “我以前觉得,只要把产品做好了,当然不愁卖不出去。但是实际上不完全是这样,”宋洌举着啤酒罐,眼珠子像是带了水光,清凌凌地看着他:“上次酒桌上我没能敬成,这次我敬你,姚总,谢谢你对我的赏识和肯定。” 在她举起啤酒罐的那一刻,姚鹤望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啤酒罐,手指相触间,宋洌忽然松开,姚鹤望那一刹那只担心酒汁撒到宋洌身上,立即用另一只手帮她挡了一下,结果姚鹤望的风衣上瞬间撒上了不少啤酒泡沫,而地上也变得狼藉一片。 宋洌低头看着姚鹤望的手,淡淡地说道:“你凭什么不让我喝?” 即使看上去狼狈,姚鹤望的依旧不慌不忙地拿出纸巾来递给宋洌,“你没必要在我面前喝酒,我当初把订单给你,不是因为你比其他人能喝。” 宋洌说:“可是不是人人都像姚总一样。” 姚鹤望沉声问道:“宋洌,你在不满意什么?” 宋洌抬头看他,“我没有不满意,我快饿死了的时候,姚总施舍一条其他人吃不到的大鱼给我,缓解了我的困境,我当然感激涕零。” 姚鹤望目光如炬,问她:“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我是在施舍你?宋洌,你又是我什么人?” 她被他的眸光看得心如捣鼓,手不由得捏紧成了一个拳头,“tina那天跟我说,你们ae当时已经和另一家供应商的合作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可能是一顿饭局和一场演示能够扭转乾坤的。” “tina?”姚鹤望微微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天你们公司里的那个和你们一起的销售?” 宋洌刚点了头,却见他冷笑道:“宋洌,你好歹也是工作过几年的人,别人说几句难道你就信?而且我之前有没有教过你,永远不要听信你手下败将的话,你要听就听比你能力强十倍以上的,不然你怎么能快速变强?” 宋洌呆呆地看着姚鹤望,大脑一时之间转不过来,听他继续说道:“还有,宋洌,你是觉得我姚鹤望是个公私不分的人,还是觉得你对我仍有吸引力,以至于我非要破坏商场上的信用,而去成全你那点根本不够看的提成?” 听到姚鹤望如此直言,宋洌的两颊也不由得有些泛红,气势渐渐弱了下来,偏过他的目光说:“抱歉,我想多了。” 姚鹤望忽然颇有意味地一笑,“你想什么了?” 宋洌的睫毛微微抖了抖,声音轻得跟蚊子似的,“我知道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tina说的那么信誓旦旦,说我靠姿色上位,可我又没什么姿色,所以我以为是你想着当初我没要分手费,于是想着通过这种方式结清。” “结清?”姚鹤望静静地看着她,冷冷地说:“宋洌,你觉得我用这种方式结清,你高兴吗?” 酒精助长了一点她的勇气,却也让她的大脑变得迟钝,宋洌有些傻气地笑了笑,“嗯?这还能高兴?你买的是公司的产品,又不是把钱直接给我,便宜了中间商,这差价也太大了点儿。” 姚鹤望简直要被这个时候的宋洌气笑了,只能“宋洌,不管你信不信,我们之间没法结清,你明白吗?” 宋洌的目光带着一点涣散,努力地想了想,“可我记得你那个时候想要给我分手费过。” 姚鹤望的喉结滚了滚,声音艰涩了许多,“宋洌,我承认那个时候是我愚蠢,可是我不能一直视而不见我犯下的失败。” 宋洌没仔细听他后面的话,因为一直纠结自己没靠实力拿下单子的事情有了解释,心里到底放下了不少,“那就好,不然我总觉得那次在b市,我能从tina手上抢过ae的单子,是因为我运气好,提前认识了你,而不是我真的得到了认可。” 她看到了桌上还有一罐没有开封的啤酒罐,然后慢吞吞地说道:“我这几天每天都会喝点儿酒,我发现酒是一个好东西,它不仅能让我睡得着,还能让我提高酒量,这样如果下一次我再在酒桌上,就不会这么让人倒胃口了。” “宋洌?” “嗯?”她微微抬起目光,看到姚鹤望正蹲在她面前,微微仰头看着她。 他说:“你想没想过,你其实没必要老是去适应规则?” “怎么可能?”宋洌摇了摇头,苦笑道:“酒桌文化都已经延续下来这么多年了,你看那些销售,都是练了好酒量。就比方说tina吧,你看她现在喝酒如喝水,可是我领导甄如告诉我,当初tina一个实习生,为了给公司拿下大笔订单,第二天就送进了医院洗胃,才逐渐有了今天的地位。” 姚鹤望又像以前那样耐心教导她说:“宋洌,你的优势是在对技术的了解和把控上,不是在能言善道上,也不是和人把酒言欢上,大环境就算真的如此,可是你要学会如何发挥自己的专长,规避自己的缺点。” “而且,”他看着宋洌神色带着点微醺,不由得向她凑近了一点,说道:“等到你能够到拥有产品决策权的位置时,你就会发现,客户是可以定向选择的。时代已经开始变革,很多重要位置上的人开始更替,新时代的业务和经济需求要求这些位置上是更多做实事而非投机取巧,利用关系上位的人,而产品本身的性能和功能优势,将会是核心竞争力。” 宋洌垂下目光来,“是吗?我这些天一直失眠,每天都在想万一失业该怎么办。真的要是失业了,意味着我的孩子会没有好的生活环境,意味着我父母千辛万苦供我读书,想我出人头地的努力白费。” 她的视线重新凝向姚鹤望,“你大概听说过,码农的职业生涯很短暂,黄金期是在毕业后的头五年,之后要不往技术深的方向走,要不走管理层。我这样的人,没有甄如那样的气魄,也没有技术员那种孜孜不倦的好奇心和钻研的决心,是走不远的。” 姚鹤望认真地听完后问她,“那你理想中的职业生涯是什么?” 宋洌黯然一笑,“当年你骑着机车,带我去郊区看星星,你还记不记得?” 他的目光悠远了起来,说道:“记得。你说过你的梦想,想要当基金经理,想要帮助别人理财。” 姚鹤望把那么幼稚的事情说的那么一本正经,宋洌忍不住低头笑了出来,“打住打住,那个时候真幼稚,学金融的,哪个不靠背景,我要是当时真的读研转金融,大概现在就是打着金融民工的杂活,根本混不上基金经理那个位置。” “不会,你最终一定会成功。”他笃定地看着她,“我也会让你成功。” 第 88 章 第 88 章 宋洌后退一步,眼睛里带着清冽而明澈的光芒,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不需要。我若是想,自己就可以,但是我已经不会再走这条路了。” 姚鹤望微微一怔,怀中之人的气息乍然消失,他的手仍茫然地悬在了半空中,僵持着不肯落下。 宋洌浑然未觉姚鹤望这边的异样,仍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没有走这条路吗?” 这个原因他当时没有探究,想来是因为她缺钱,可是他也承诺过他愿意提前支付她薪酬,但是最终宋洌无疾而终。 其中的曲折他多少可以预见,然而那个时候的他并不在意,于是现在再次提及,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然而无论姚鹤望问还是不问,宋洌却已经不需要他的回复。 说起当年觉得无法熬过去的困境,宋洌觉得现在好像在说另一个故事一样,“我妈那个时候生病花光了我为研究生的学费而攒下的钱还远远不够,因此我家那个时候负债累累。你愿意用这样不伤我自尊心的的方式帮助我,我很感激,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这么做。” 她看着姚鹤望,淡淡一笑,“你大概是永远没法理解那种可笑又浅薄的自尊心的。” 姚鹤望慢慢站起来,听她闷声说道:“姚鹤望,我其实知道,你这样帮助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我会控制不住地沦陷,甚至我会想要骗我妈,希望她也认同我的做法,让我们接受你的帮助。” 她微微仰头看着他,“也就是那一刻,我明白,我不能喜欢你。” 第156章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姚鹤望的嘴唇微微一颤,听她仍旧固执地说道:“可那次在奢侈品店里看到你和纪茱关系亲密的时候,我仍旧很难过。人的感情真麻烦,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感到高兴,因为这是上天给我一条生路,让我彻底断了妄想,可是我依旧难过得想要立马离开那里。” “但是讽刺的是,就算我告诫自己那么多,最终却到底没忍住,还是无法拒绝你。”她嗤声一笑,双颊被酒精熏得绯红,目光却冷淡至极,“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里,你那样游刃有余地掌控着我们之间关系的远近,让我觉得自己可笑至极。甚至后来在你事业遇到瓶颈,你都不屑跟我倾诉——” 宋洌还想要说什么,然而姚鹤望却忽然上前一步,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心中即使汹涌澎湃,千言万语,却只堪堪挤出来两个贫瘠的字,“抱歉。” “你没有错。”她的呆呆地凝着半空中的一处,迟钝地还未察觉出周身已然被男人的气息所覆盖,仍旧说道:“是我没有自知之明。” “不是!”他强硬地截断宋洌的话,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好半天才说:“宋洌,我——我其实刚刚撒了谎。” 她一顿,才发觉他的吻竟一路沿着头发到了额头上,宋洌使劲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拥得更为紧密。 他贴着她的耳朵问到:“你不问我哪里撒了谎?” 男人的气息里极为侵略性的雄性味道,将她嵌入的更为紧密,“宋洌,事实是,无论何时何地,你对我,的确有着要命的吸引力。” 宋洌的身体一顿,随即挣扎着抬起头来看他。 姚鹤望这才看清楚此刻的宋洌,她眼眶微红,睫毛湿润,一字一顿地说:“太迟了,姚鹤望,你知道吗?我们分开后,我每次见到你,就告诉我自己,如果我再和当初一样,选择一条同样的路,那么我就是在作践我自己。我那个时候跟你在一起,患得患失,困顿其中,害怕成为你的那些前任,始终无法解脱。直到我和你分手之后,我才逐渐地开始活出自我来。” 宋洌笑了笑,“你教会我那么多,你还记不记得你告诉我,聪明的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说完她用力推开他,姚鹤望原本不想放手,却看见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上,不由得心下钝痛,颤颤放开了手。 宋洌脱离了男人的桎梏,倏忽间站起来,还有些头晕目眩,随即拒绝了姚鹤望的上前,“你别过来——” 她对他笑了笑,说道:“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姚鹤望眸色沉沉,还未说话,宋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在这寂静无人的便利店里显得尤为刺耳。 她的酒劲清醒了几分,看到来电显示人是她的母亲,下意识地把电话接起了。 商梅在电话里的声音急促,听完后宋洌胸口怦怦直跳,连同四肢都开始发软。 姚鹤望见宋洌的神态不对劲,立马上前扶住她,等宋洌挂完电话后,才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洌的目光怔怔地看着姚鹤望,煞白的脸上带着强制的冷静,等说出话时,已然带了颤音,“我弟弟晚自修放学的时候,被车撞了,现在正紧急送往医院,我妈让我赶紧去看看。” 她说完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拿起了自己的包冲到了门外。 姚鹤望紧跟其后,见宋洌正六神无主地开始联系学校的辅导员,他立马拉着她的手,一路带着她小跑到了车上,随即将导航定位到了宋洌刚刚问出的医院地址。 性能极佳的越野车在寂静的道路上飙升到了最大的限速,而此时此刻,宋洌的心脏被这个巨大的噩耗牢牢地抓紧,几乎无法呼吸。 宋母在电话里只说了前因后果,然而既然严重到学校联系了家长的地步,大概这伤轻不了,宋洌一路忍不住胡思乱想,又迫切地希望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 而这个噩梦实在太过难以承受,让她觉得胸口好像被压了一口大石,眼前都开始阵阵发黑了起来。 姚鹤望余光见宋洌心神不宁,便让窗户开了一点缝,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宋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继而下意识地握成一个拳头。 第157章 跟我结婚,我救你弟弟 等到了医院之后,宋洌才知道自己弟弟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全身多处骨折,最为严重的是肾脏破裂导致的大出血,严重的失血使得这个年轻而富有朝气的年轻人,面如金纸地躺在抢救室里。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因为事故地点是在监控死角,肇事司机现场逃跑,现在都没找到人,这意味着所有的费用,只能先由受害者自己垫付。 宋洌失魂落魄地等在抢救室外,木然地这扇门里外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只求能给弟弟开出一道生门来。 她等得全身冰冷,身体不由得发颤,她拼尽全力告诉自己弟弟会没事的,然而事实却不停地往她的手上递送着宋材的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告知。 她一夜未睡,跑前跑后,签下各种知情书,而姚鹤望也沉默地陪了她一夜。 第二天早上,当主治医生告知宋洌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时,宋洌惨白的脸色才逐渐缓过来了点,立马打电话给了母亲报了平安。 她挂完电话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姚鹤望正递送来一碗刚炖好的海鲜粥递送到手边,又将勺子的外包装撕开了,递送到她的手里。 她的确没有什么胃口,可是宋材还在昏迷,之后将是漫长的体力马拉松。如果这个时候她不爱惜身体,保存体力,那么这个家该怎么支撑下去。 于是她狼吞虎咽地把粥塞进了嘴里,还好粥里的食材炖的非常软烂,不用怎么咀嚼就能下咽,不一会儿,她就把一碗满满的粥给吃完了。 “谢谢你,”宋洌微微垂着头,躲避了姚鹤望的目光,“这碗粥多少钱,我把钱还你。” “不急,等你忙好了再说。”姚鹤望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既然你弟弟现在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你也应该回去休息一下,这样才有体力来照顾他。” 宋洌原本以为弟弟的情况会逐渐朝着好的方向走,然而她首先面临的困难却是弟弟的天价诊治费。 icu就像是一个金钱黑洞,光光治疗费就快要耗光她的所有的积蓄。 她想了很多办法筹钱,从朋友同事到宋材同学的滴水筹,可是这些比起icu消耗的速度,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在她为钱一筹莫展的时候,宋母商梅也带着安安来到了s市。 之前宋洌一直对母亲说的都是相对正面的消息,不敢跟她说弟弟真正的情况。 然而商梅不放心,借着带安安出门转转的理由转而来了一趟医院,看到了生命已经岌岌可危的儿子,情绪失控下当场昏倒。 在医院醒来后,就对着急匆匆赶来的宋洌泪声俱下地说:“洌洌,你妈妈我是个废物,当初如果不是你弟弟还没有成年,我当初生了那么严重的病,早就想一了百了地跟着你爸爸去了,怎么会一直拖累你。现在你弟弟刚读大学,他还有那么好的人生和前途,结果就这么造了孽,生死不知地躺在了床上。” 她紧紧地抓住宋洌的手,半白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皱纹横生的脸上,更显得凄凉,“洌洌,我知道你是我们家最厉害的女儿,妈妈求求你,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地求你的弟弟,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们从小的感情就那么好,你一定不能放弃救他!” 宋洌沉默地抱紧了母亲,她明白,母亲是在暗示她,让她用准备给安安买学区房的钱来救弟弟,她虽然不是圣人,却是一个姐姐,当弟弟生命垂危的时候,她又怎么会不舍得那点没日没夜,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来救他的命呢。 可是不够啊,妈妈,我已经全部拿出来了,也不够。 还有你说的不对,我一点也不厉害。 我快要没有力气,救不了自己的亲弟弟了。 宋洌抱着自己因为惊吓过度而好不容易哄睡的安安,在母亲入睡下去之后,坐在医院的住院部的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有人将她脸庞上的泪水轻轻拭去。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姚鹤望,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手,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宋洌。” 她不由自主地一抖,看见他的眼神幽深漆黑,好似一不留神就会被深深吸入,“跟我结婚,我救你弟弟。” 第158章 我在求婚 宋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幻听,长时间的体力和精力消耗后,她的大脑陷入了一种长久的迟钝中,好半天才张口说道:“你在说什么?” 姚鹤望蹲下身来,抬头看着宋洌,“我在求婚。” 宋洌恍若未闻,许久才苍白地笑了笑,“你们有钱人,可真闲。” “宋洌,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认真的。”他目光落在她一只空着的手上,将口袋里这几天准备好的素戒缓缓戴到了宋洌纤细的手指上,十指交缠时,宋洌看见他的无名指上,也戴着同样的一款男士钻戒。 宋洌垂着睫毛,没有动,好像是生活给了她太多的打击,此时此刻,甚至都不想动弹一下,慢慢地说道:“其实,你可以找别人玩这个游戏,纪茱也好,王茱也好,都行,我现在很累,没有精力再来应付你。” “宋洌,你清楚我的意思,我也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在没必要的事情上。”他伸手将宋洌散落下来的头发勾到了耳朵后面,继续说道:“而且我了解过你弟弟现在的情况,他需要钱,更需要雄厚的医疗资源,这些东西,我都能给你。” 她慢慢地将手从姚鹤望的手里抽出来,顺带着将那枚戒指送到了他的手心里,“姚鹤望,为了你心里的不甘心,你没必要赌上婚姻的砝码。” 他原本尽在掌控的神色只是僵了一秒,继而语速快了一点说道:“你不信我?” 宋洌微微抬起了眼皮,她的神色很木然,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我没法说服自己嫁给你。” 姚鹤望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那你打算怎么救你的弟弟?” 她看着姚鹤望,忽然倾身,猝不及防地朝着他的嘴唇微微贴了贴,继而在对方错愕之时及时后退出来,“姚总,我跟你借钱,你按照市场价算利息,好不好?” 那一刹那,看不见的暗流涌动逆流,两|性间的管理者权限完成了瞬间的转移,弱势的一方成为了掌控者。 “我凭什么借给你?”他的眉宇间戾气丛生,满腔的不忿和不可置信却在下一刻消失殆尽,那双柔软的唇再次贴向了他。 这回狩猎者不会轻易放过自动送上门来的猎物,他极尽技巧,直到宋洌被吻得面如芙蓉,软在了他的怀里,才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放过了她。 而宋洌即使被这样用力地吻过,仍旧淡淡地用闪着水光的嘴唇,说出了大煞风景的话,“如果姚总没异议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一时之间不仅仅觉得酸涩难当,更多的是埋藏在心底的惊慌失措,把他击败得猝不及防。 当初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宋洌,好像早已经变成了一个他怎么样努力都无法抓到的女人。 两人达成协议后,那对戒指倒是再也没有被提及过。 宋材现在在icu里不知生死,商梅也因为惊吓过度而住了院,还有一个刚刚学会爬行的女儿安安,这个家只剩下宋洌一个人在独自支撑着。 即使她在强压下管理时间和精力的能力有了飞跃的提升,可她也是肉体凡胎。 既要还钱,手头上的这份工作就不能丢,于是宋洌当机立断,给母亲和弟弟请了一个护工,专门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而不到一岁的安安只能忍痛送到了家附近的托儿所,代为照顾。 于是每天早上五点开始睁开眼睛到晚上十二点入睡,宋洌的大脑和身体,几乎没有歇下来的时间过。 还好商梅也知道女儿连轴转辛苦,没过几天指标就恢复了正常,立马出院将外甥女儿从托儿所给接了过来,一并承担起了家中的其他杂事。 大自然创造的x染色体总是很神奇,虽然y染色体经常赋予了强健有力等天然的生理性优势,可x染色体却有着百折不挠的韧性,在苦恼面前,总能柔韧却无惧地撑起一片天来。 期间宋洌的前夫宋应淮还借着来看安安的空档塞给宋洌一张支票,里面大概有二十万,宋洌原本不想收,然而两人到底是同床共枕过,宋应淮总是知道宋洌的命门在哪里,“安安也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你救你弟弟不容易,可是你不能阻止她的亲生父亲考虑她的未来。” 于是宋洌还是收下了这笔钱,结果这笔钱也算得上是烫手山芋,宋应淮走后,于芝芝就立马跟了过来,当场破口大骂宋洌不要脸,都离婚了还非要缠着她男人不放。 她的大喊大叫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和邻居,宋洌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瘦骨如柴、面色憔悴的女人,竟然是当初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于芝芝。 给宋应淮打电话已经来不及,然而她也实在不想应付一个癫狂的女人。可是没想到一味忍让也不过让于芝芝更加得寸进尺,正当于芝芝情绪激动之余扑上前来撕扯宋洌头发时,姚鹤望一把捏住了于芝芝树干一样的手腕,将她推到了一边。 他身形高大,将宋洌牢牢护在身后,面对于芝芝的大吼大叫,严辞厉色道:“于小姐,宋洌是我的女人,如果你还要胡作非为,让她感受到困扰,我不介意动用一点手段让你们于家还有你那个吃软饭的丈夫一点颜色看看!” 于芝芝大概被姚鹤望狠厉的神色震慑住,直到随即而来的警察就把她扭送到了派出所,才又大喊大叫地开始和人拉扯起来。 那天的闹剧宋洌倒是没有惹上一身骚,送她回去的姚鹤望也脸色平静,走之前都什么话也没问,结果很久以后宋洌才从宋应淮嘴里知道那二十万当天晚上就被姚鹤望不动声色地给还回去了。 甚至后来有一天宋洌回家,于父和于母还专门来宋洌出租屋楼下,跪下求宋洌大人有大量,放过于芝芝一马。 宋洌这才知道,原来姚鹤望这次是专门让律师团使了一个招,将于芝芝关在拘留所里达到了最长期限。这让把女儿捧在掌心的俩夫妻急得一夜白了头,各种打电话打点关系都打不进去,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后来被姚鹤望知道于家父母天天来楼下堵门,更加放话如果于家父母还要来骚扰宋洌,他姚鹤望不惜让律师团多找几个罪名,名正言顺地按在于芝芝身上,让她下次再发疯找软柿子捏的时候,好好用脑子想一想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这么一来,宋洌倒是耳边清净了不少。 然而即使如此,宋洌和姚鹤望之间的关系,依旧淡薄的很。 但是可喜可贺的是,总比陌生人要稍微强一点。 第159章 那他说要娶你吗 与此同时,宋材的救治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宋材大大小小地已经进行了不下十几场手术,接下来还有一场手术是重头戏,相当于将近乎被碾碎的骨头连同神经一起拼接起来。 姚鹤望请来的是国内骨伤科最为权威的专家团队,专门负责了宋材的手术和后期恢复整个康复疗程。 能有这个实力,要多亏了当初姚鹤望得的那场严重的胃病,让他发觉原来再强大的人到了生老病死这块,也是无能为力的,因此出院之后就着手开始投资医疗保健行业,对不少高端私立医院进行了入股和投资,因此现在多少有一些可靠的人脉关系在,能够短时间内就给宋材安排出来一套完整的方案来。 为了保险起见,手术前夕,姚鹤望还专门宴请了相关人员去了高规格的酒店吃饭,甚至结束后给每个人都送了一台最新款的顶配版手机作为预先奖励,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们要做手术的是一个靠钱死命砸才能救回来的一条金贵命。 饭局上,为了表示诚意,姚鹤望还破天荒地喝了一点酒,等结束后,他不说回住宅,也不说别的话,跟随姚鹤望十年的老司机多少咂摸出来了一点意思,绕了大半个s市,把人给送到宋洌楼下来了。 姚鹤望的身上还带了一点酒气,因此在冷风中散了味,才敢给宋洌打电话。 宋洌刚哄完安安,披着毛衣外套从楼梯里走下来,声控路灯一层层地把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给迎了下来。 她刚要问声什么事,结果整个人都猝然落入了姚鹤望的怀抱。 鼻息间都是男人淡淡的酒味和烟味,宋洌刚挣扎了一下,姚鹤望深深地蹭了一口宋洌的颈窝,才哑着声音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你别得寸进尺。” 姚鹤望把宋洌箍得更紧,好似要把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咬牙切齿地说:“宋洌,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你也要给点粮食吧。” * 宋洌回屋的时候已经快要两小时后了,商梅半夜醒来刚从里屋喝了口水,听到门口的动静,走出来开灯的时候就看见宋洌的脸上泛着潮红,连走路的样子也有点别扭。 宋洌乍一见到亲妈,下意识心虚低了头,哪知道自己双唇嫣红微肿,发丝微乱,早就一表无遗。 “这么晚才回来?”商梅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宋洌的确现在不太舒服,车里太热,空间又小,腰都快要断了,都说男人到了三十岁以后就不太行了,可见凡事不能太绝对,遇到天赋异禀的,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要不是她最后气恼了,哭得眼皮都泛红了,大概姚鹤望也是不肯才酣畅淋漓地两次就轻易放过她的。 没想到宋洌洗完之后,商梅还没睡,正披着衣服等她出来。 “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姓姚的,现在到了什么地步了?”商梅又一顿,气闷道:“不对,你是怎么想的?” 宋洌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他答应借我钱,救弟弟。” 商梅心急地追问道:“然后呢?” 宋洌刚拿起吹风机,一顿,“什么然后?” “什么然后?!”商梅一把拿过毛巾,使劲地朝着女儿的头上撸了两把,才恨恨地说:“你虽然离了婚,还有孩子,但是人不能轻贱自己,随随便便就让别的男人给占便宜了,你明不明白?” 宋洌被亲妈薅得头晕,皱着眉头说:“我的妈呀,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就单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我告诉你宋洌,你以为你妈我是傻子?”商梅瞪着女儿,“这年头债主和欠债人还要肉|偿的?” 被亲妈摆在明面上说了,宋洌的面皮也有些发红,讪讪道:“妈,我都成年了,你就别管太多了。” “你别怪妈老传统,男的和女的,肯定是女的吃亏得多。”商梅语重心长地边给女儿吹头发,“而且我知道你一个女人不容易,又要养安安,还要救你弟弟,可是人再穷,也不能失了志气,要是那个姓姚的敢欺负你,你妈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没欺负我。”宋洌若平静地说:“而且我也算不上吃亏。” 商梅叹了一口气,“那他说要娶你吗?” 第160章 姚总,麻烦你算一下,一共多少钱 “什么跟什么呀?”宋洌一把抱住商梅,仰头笑道:“您难道还想我再离第二次婚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等宋材好了,我们家这道的难关也就过去了。” “呸呸呸!”商梅抱着自己的女儿,喃喃说道:“我家宝贝女儿值得最好的,你跟宋应淮离婚,是他出轨,做错了事情,早离婚早解脱,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如果你想再找一个合适的,妈妈一定会支持你。当年我阻止你和那个姓姚的有过多的交集,就是觉得这个男人条件太好,你又是一个老实的,栓不牢这样的男的,万一他在外面玩女人,你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商梅又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宋应淮那小子看着老实,没想到也偷腥,可见很多事情都说不准。那个姓姚的要是还喜欢你,你要不试一试?” 宋洌把脸埋在商梅怀里,撒娇道:“哎呀,我不想结婚了,我想跟妈妈在一起。” 商梅被女儿闹得没办法,只能连连败退,“哎,你要是真的不想结婚了,跟妈在一起过一辈子也行吧。” 宋洌靠在母亲的怀里,听她絮絮叨叨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呼呼大睡的安安,一时之间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几天后就是宋材的手术,尽管了解了一切风险,和宋材也谈过好多次,然而宋洌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原本计划是宋洌守在门外等手术结果,让商梅在家休息带安安,等宋材醒来之后再换班。 但是手术比预计时间延长了,在家等得焦急万分的商梅没等宋洌通知,就带着安安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医院。 姚鹤望怕宋洌太累,预先准备了专门的休息室,供她能够支撑不住了休息一下,因此商梅带安安过来的时候,看见居然姚鹤望也在那里。 当然姚鹤望依旧是那个日理万机的姚总,为了私人感情推脱工作的事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能挤出今天的时间,也是源于前段时间让秘书把事情全部加班完成后得来的空隙,甚至陪宋洌这会儿,大部分时间都还在办公,处理一些紧急的业务。 姚鹤望乍一眼见到商梅和她婴儿车里的安安,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点了头,继续走到一边打电话。 宋洌见状立马走上去,看到商梅一直在给她使眼色,只好对着母亲笑着摇了摇头,于是商梅只能讪讪地坐在一角的沙发上,手里不安地推着婴儿椅,试图缓冲一下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 宋洌也没想到这会儿姚鹤望和自己亲妈撞上了,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被弟弟的手术无比焦虑着,别人说一万个放心,到底比不过医生说一句手术成功。 而且宋材还年轻,残疾对他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虽然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宋材也安慰姐姐凡事尽人事听天命,然而谁又愿意自己健康年轻的弟弟,后半辈子都要跟轮椅生活呢。 宋洌心里有事,安安今天早上一醒来没看到母亲已经不太高兴,如今发现母亲心不在焉,也莫名其妙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立马哄起了孩子,听到安安正在发“奶奶”的音,于是问母亲今天出门有没有给安安泡奶。 商梅立马一拍脑袋,打呼一声忘了,宋洌又立马去推车里面的兜里找分装的奶粉罐,发现商梅把这个也忘记带了。 看着饿得哼哼唧唧的安安,作为外婆的商梅也心中有愧,于是立马说她回趟家,把安安的奶粉和尿不湿一起带过来。 于是宋洌只好把孩子给哄睡了延长时间,大概是在母亲身边,即使有点饿也不是不能忍耐,于是安安慢慢地趴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宋以安小朋友被商梅养得很好,每次儿保体检,身高和体重都是指标在超过百分之九十七的区间那档,这意味着这个快要一岁的孩子,抱久了实属有点累人的。 宋洌觉得自己的手都快酸透的时候,姚鹤望忽然走了过来,“要不我来抱?” 宋洌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听他不咸不淡地说:“你不是已经快抱不动了?” 于是宋洌半信半疑地把安安递给他,姚鹤望从来没有抱过孩子,因此手法很是生疏,她为了让安安舒服,只能用气音手把手地教他。 到底姚鹤望有几分一点就通的智商在,最终还是顺利地把安安给接过去了。 闭着眼睡觉的安安有八分神似宋应淮,姚鹤望手上抱得小心翼翼,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打量着这个奶娃娃。 想他姚鹤望,混到今时今日,居然在哄宋洌和别的男人生出来的孩子,真是奇耻大辱。 然而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忍到后面,越发觉得宋以安小朋友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居然一点也没遗传到母亲的容貌,这点发现让他更是戾气丛生。 要是这个孩子是他和宋洌生出来的该多好,肯定比这个安安要好看多了,一想到这点,姚鹤望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汹涌澎湃,连同眼神都带着一点自己也察觉不了的渴望与炽热。 然而人类幼崽是很认气味这种玄妙的东西的,宋以安逐渐感觉,抱着自己的不是妈妈之后,开始不安地扭动了起来,最后微微睁开了眼睛,发现了抱着她的是一个长相很陌生的叔叔。 于是她看了几秒确定这个事实之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宋洌刚揉了手腕没多久,看到安安在大哭,立马过去把孩子抱了过来,边哄边疑惑地看着姚鹤望,于是一向做事运筹帷幄的姚总此时此刻也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立马心虚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就哭了。” “没关系。”宋洌边哄边对他说:“安安现在有点认生,看到你是陌生人,再加上有点饿了,心情不太好。” 果然是宋应淮的种,这么大了还认生,如果是他和宋洌的孩子,大概现在都能算微积分了。 还好这个时候一直等在手术门口的助理过来通知说手术结束了,才结束了这边的尴尬气氛。 还好手术很成功,不久商梅来了之后,宋洌给安安喂了奶,又换了纸尿裤之后,终于把孩子哄睡了。 于是他们换班,商梅留在医院里照顾宋材,她和姚鹤望回去休息。 因为车里没有安全座椅,因此宋洌只能抱着安安,让姚鹤望开车慢一点,等送到宋洌楼下的时候,姚鹤望借着帮宋洌解开安全带的空挡,忽然俯身过去吻她。 宋洌手里还抱着沉睡的女儿,根本躲不掉,然而姚鹤望明显感觉到她的不配合,于是他微垂着双眸,轻声说道:“张开,让我进去。” 宋洌偏过脸,低头看着地面,轻声说道:“姚总,麻烦你算一下,这次我弟弟的医疗费多少,我好按照计划还你。” 第161章 可是她对他,已经没有了信任 姚鹤望和她咫尺之距,强烈的凝视让她眼皮微微直跳,“什么意思?” 宋洌垂下眼睑,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得出了汗,“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姚鹤望一手撑在宋洌座椅上,冷笑道:“那我们之前算什么?” 宋洌的睫毛不安地动了动,避开了姚鹤望咄咄逼人的目光,轻声说道:“你说算什么就是什么。” 姚鹤望边点头边重复地说了声好,然而他也不知道好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口不择言道:“宋洌,所以你之前这么心甘情愿给我干,是打算还债?”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在逼仄的车里显得格外的瘆人,随即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姚鹤望真的缺那点钱?” 宋洌无声地和他对峙,姚鹤望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懑之气充满胸腔,让他的理智被击溃得不堪一击,“我真不明白,宋洌。你现在这样这幅惺惺作态,算是作践你自己还是恶心我?还是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本事能轻易拿捏我?嗯?我告诉你宋洌,就你这样的,我姚鹤望还真的不屑包养!” 话说出来的那一刹那,宋洌的脸也微微有些发白,她只觉得心脏重重地坠落到了无尽的深渊中,然而她只是急促地呼吸了几下,随即说道:“我有自知之明。” “我的天哪!”几天之后乔荞在听说姚鹤望出手帮宋洌救她弟时,以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她,“没想到啊宋小洌,你一声不吭的,果然是有点东西在的,然后呢?你们后来是一炮泯恩仇了还是现在已经破镜重圆荣升成为姚太太了?” 宋洌一句话打破乔荞的幻想,“我提出要还钱。” “不好意思,刚刚那句话我说早了。”乔荞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动声色地翻了一个白眼,“所以呢,姚鹤望什么反应?” 宋洌低头吃饭,不咸不淡地说:“他不太高兴。” “我真不明白你,”乔荞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洌,“你就说说你自己现在的情况吧,离婚带娃,要存款存款没有,要房子没房子。虽然现在咱们讲女性崛起对不对,女人不能看低自己对不对,但是你也要联系现实吧,就你宋洌这条件的,能找到一个踏实二婚男,已经算是祖上冒青烟,现在人姚鹤望,一钻石王老五仙品级男,忽然脑子不清楚,像个傻逼似地追你,你就算无情无爱一心修仙,怎么样也要捞够本吧?” 宋洌一噎,半真半假地笑了一声,“你也觉得他傻逼吧?” “啊——”乔荞瞪眼看着宋洌,立马转了个调,“也不算吧,可能就是人千帆过尽了,觉得你也不错? 她继续说道:“而且,宋洌啊,跟姚鹤望在一起,你怎么算都不亏啊。想想人家的肉|体吧,再想想人家的那张脸,再不济想想人的身价呀。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只能yy人家被扒光衣服,你是能正儿八经地亲身享受啊,你这无所谓的态度,也太暴殄天物了吧?还是说——” 乔荞眼珠子一转,把脑袋凑近,压低声音说:“姚鹤望不太行啊?” 宋洌的脸青红不接地一顿,乔荞开始耐心劝人吃饱饭,“你就说个准话吧,技术不行还是硬件不行?这年头只要男人肯潜心研究,技术能弥补硬件上的问题,但是吧,以我多年的观鸟经验,我觉着他应该挺行啊。” 宋洌哭笑不得,止住乔荞漫无目的的猜测,“你就别猜了,我单纯就是觉得我们俩不合适。” 她把目光淡淡地投向窗外,没再说话。 他尽心尽力帮她,给她弟弟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甚至之后砸钱找私家侦探,把当初逃逸的肇事司机给找出来了,打官司索赔了一大笔钱。 每一件事情,她都看得到,也感受得到。 可是她对他,已经没有了信任。 第162章 宋洌,躲债也不是你这么一个躲法吧 宋洌记得读书那会儿,看到书上讲过一个实验,说的是驯化,利用各种痛觉来教会猴子,什么时候该拿香蕉,什么时候,就算香蕉在自己面前唾手可得,也不会拿。 她大概就是那只愚笨的蠢猴子,面前放着的东西太好了,所以即使喂到嘴巴边上,她也要拼尽全力的吐出来。 之后姚鹤望始终没把那账单送过来,宋洌还专门去问他的秘书小孙,结果人立马愁眉苦脸地说这段时间忙炸了,老板忽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天天加班,弄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还以为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他边说边打量宋洌的表情,心想原来这不得了的大事是老板娘没追到啊。 果然老板惨跟打工社畜的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到头来最苦的还是他小孙,就算年纪轻轻地当个秘书也能年薪百万的,结果为了老板的终生大事,折腾到现在连谈个恋爱都没时间。 于是宋洌只能拿出弟弟的医疗费清单,一笔笔地给算到了excel表格里,至于人情打点费,她也只能凭借自己打听来的数目加进去,打算等自己攒好了再一并还给姚鹤望。 那天他们不欢而散之后,姚鹤望果然也没再来找宋洌。 当然以她对他的了解来看,心高气傲的姚鹤望大概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发现她宋洌果然不过如此。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由得难免觉得有些失落。 几天后,宋洌又坐上了飞去c城的飞机,开始了为期一个礼拜的出差,下飞机后晚上就在一家连锁酒店登记入住。 因为一路上都在处理公事,连晚饭都没吃,c城又是有名的美食之府,因此宋洌打算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就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结果刚换上外套走出门,就看见隔壁门也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 宋洌一怔,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遇到姚鹤望。 她订的是普通四星级酒店的大床房,可姚鹤望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住在她隔壁? 要知道姚鹤望出差也好,旅行也好,基本上住的都是五星级左右的商务套间,身体力行地显示这个白手起家的科技创始人有多么朴实接地气,可无缘无故地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ae真的内部出现了资金问题? 可再仔细一看,今天的姚鹤望倒是打扮得人模人样的,上身是印花丝绸立领衬衫,下身是深色西装长裤,将两条长腿包裹得笔直有形,别有一番气派。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要去盛装出席的男模。 只不过前段时间不欢而散的尴尬仍在,对方也只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丝毫没在意到她的样子走了。 空气中还淡淡的残留着姚鹤望身上的香水味,宋洌之所以那么熟悉,还是因为在一起那会儿,她曾攒钱想给姚鹤望买一个礼物,后来把目光投向了他的常用香水上。 这个味道,还是当初她最喜欢的,很符合姚鹤望的气质。 凛冽的、不可一世地带着令人心悸的侵略性。 宋洌想到这里,忽然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然后才察觉到原来自己刚刚因为想入神了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她想着姚鹤望大概早就从电梯里下去了,没想到等她慢悠悠地走过去时,发现他居然插着裤兜站在电梯口,仰头看着什么。 宋洌刚想趁着姚鹤望没注意的时候往后退一步,好让他先下去,没想到电梯叮的一声就到了。 姚鹤望长腿一迈进去的时候,许久不见人进来,往身后一看,才见宋洌自以为很隐蔽地躲在转角处,立马按了一下电梯里的按钮,电梯门随即再次打开,“你不进来了?” 宋洌站在原地,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听见他不冷不淡地说道:“宋洌,躲债也不是你这么一个躲法吧?” 第163章 我吃你剩下的 她想反驳一句,又想想自己的确理亏,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电梯间。 虽然电梯里的空间也不算狭小,然而宋洌总觉得姚鹤望连同他的气息都让人强烈到无法忽略,直到屏幕上的显示一层楼时,她才觉得微微喘了口气。 她先走出电梯,刚快步走了几步,下意识地想把姚鹤望甩到身后,没想到指尖随即被一双粗粝的手微微触碰了一下,宋洌只觉得那一刹那,从指尖到心脏,整个脉络都好似被微微地过了一层电。 她可以甩开的,理智清晰地告诉她,可也就犹豫了一会儿,姚鹤望就牢牢地把她的手扣在了手心里,“等会儿你想吃什么?” “我——”宋洌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想到每次一用力,姚鹤望就攥得更紧,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直视他说道:“你先放开我。” 姚鹤望嘴角带着一丝痞气,光明正大的耍无赖,“不放,凭什么放?你还欠我好多钱,你跑了我找谁要债去?” 这跟欠他钱有什么关系,可她的力气没他大,于是挣扎无果之后,只能无奈地回答他之前的那个问题:“我想吃火锅。” 按照道理来说,今天天气特别闷热不太适合吃火锅,而且宋洌也没什么胃口,可是c城非常有名的美食就是火锅,她好不容易借着出差来一趟,当然横竖都要吃一顿。 “嗯,那我们赶紧走。”他看了一眼手表,大步如飞地带着她朝街口走去,“我们要走快点,等到了大概正好能吃上。” 宋洌一开始不情不愿地跟在姚鹤望身后,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姚鹤望的衬衫上沾着少许汗渍,宽大的衬衫随着奔跑微微地鼓起时,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怦怦跳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 吃饭的是地儿一家远近闻名的几十年的老店,吃的是味道不是环境,因此小巷子门口乌泱泱的全部都是人,排队起码俩小时以上起步。 以前姚鹤望是决对不会吃的,在他看来火锅在哪里吃都一样,不过就是一堆东西放在一起煮,更何况姚总裁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挥霍在这种地方。 宋洌跟着姚鹤望到门口的时候,孙秘书早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天知道他是如何能够根据对老板夫人的口味研究,结合当地的气候情况,得出她可能选择的选项,并及时通过人脉关系拿到座位号的。 而顺滑地完成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是一件多么深藏功与名的创举,不愧是他金牌打工人。 看到姚鹤望的那一刻,小孙就知道今年的年终奖十拿九稳了,于是一边抹汗一边把座位号交给自己的老板,然后及时功成身退。 等菜都上齐之后,宋洌看见姚鹤望穿着高定却撸着袖子,在一片与之格格不入的市井烟火气中帮她刷菜剥虾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怎么,是不是后悔了?”见宋洌盯着他发呆,姚鹤望把手上刚剥好的虾放到单独的一个碗里,面上漫不经心地说:“我告诉你宋洌,无论你以后遇到多少人,我姚鹤望一定是最好的。” 宋洌刚咽下一口虾,猝不及防听到姚鹤望这么一番话,刚想反驳,不由得被随之而来的辛辣给呛到,姚鹤望见状立马把旁边的冷水端到她面前,宋洌缓过来一句话就堵死了姚鹤望的王婆卖瓜,“姚总,我没打算给安安找后爹。” 姚鹤望一噎,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没回嘴,转而忍辱负重地从锅里舀了几只虾,开始给宋洌剥虾。 宋洌一边默不作声地吃,一边心里暗暗反思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人家也没说自己要干什么,于是开始心虚地找话,“你怎么不吃?” 姚鹤望瞥了眼宋洌被辣得有些红肿的嘴唇,一把拿起旁边的一瓶矿泉水,拧开就喝了大半瓶,“我不怎么饿,等你吃完了我吃剩下的就行。” 宋洌听着这熟悉的话语还有些恍惚,好像以前他们也是这么相处的。 她抿了抿嘴,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筷子,重新和姚鹤望这么自然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让她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恰好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救了宋洌,她立马走到一旁的角落接听。 打电话的人是甄如,她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把宋洌破口大骂了一顿。宋洌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现在她这次出差找的甲方,里面的负责人正是当初从公司年初离职的同事。 这个同事因为是被裁员的,因此对公司一直颇有微词,处处暗地里抹黑原公司的产品。 这次他知道宋洌出差过来负责这个项目,因此暗戳戳地打电话过来和宋洌叙旧。结果转而跟上司汇报的时候就说,自己从宋洌那里套了不少内幕,估计乙方公司的产品是厂里堆积的卖不出去的,因此给了他们优惠的折扣和免费的售后服务。 这个上司于是又打电话过来给甄如,明里暗里地表达了一下委婉的意见,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次合作就算了。 甄如一向看不起职场妈妈,觉得她们为了所谓的家庭就容易迷失自我价值,绝不允许自己也变成那副样子,因此自己四十岁了也依旧保持单身,一心打拼事业。 第164章 我哪里都欺负你了 而宋洌算得上是个例外,刚有孩子那会让她对宋洌还颇有微词,觉得她为了孩子连工作都顾不上了,可是果断离婚之后,自己一边带娃一边工作,还谈下不少单子,由此觉得宋洌大有可为,暗中想过要把宋洌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可没想到宋洌居然犯了这么一个大错,直接让公司损失了千万级别的单子。 电话最后她缓了口气,跟宋洌说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很可能公司这次为了以儆效尤,会扣她一个月的工资,今年的奖金绩效就别想了。 再次回到座位上时,宋洌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要说现在对宋洌最重要的还是工作,工作搞不定,她和安安都要去喝西北风。 姚鹤望看她明显低落下来的心情,“工作上的事情?” 宋洌握紧了手机,抿着嘴不说话,然而姚鹤望却漫不经心地说:“你要不说给我听听看。” 宋洌又闷不做声地开始夹菜,姚鹤望看她像个闭上的河蚌似的不说话,冷笑一声,“宋洌,你这又当又立的算什么呢?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你自己总要争取一下吧?既不争取又想着让别人送到你嘴边上,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宋洌被他说得脸都红了,然而还是咬着牙不肯说,姚鹤望等着她求他指点,她偏不,她不想再跟他再有什么扯不清楚的关系,凡事有好的坏的都要学会自己一并承担下来。 况且这次失败主要原因是她太轻信人,以后就当一个教训牢记在心就行,然而这时姚鹤望伸手就把她的下颚强硬地给抬起来,“别哭了。” 宋洌有点泪失禁体质,受委屈了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眶都会红一圈,可现在的情况下,她解释好像也有点多余,于是只是瞪着姚鹤望看。 没过一会儿,他冷峻地面容上忽然闪现出了一丝异样的温柔,笑了一声,“真倔。” 宋洌的发丝垂落在颈边,让他的指腹有点发痒,他半垂着目光看着她,“对不起,我刚刚说话重了。是我自己想帮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宋洌忽然觉得自己这样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把事情经过跟姚鹤望大致地说了一下。 “这事不仅是你对人的防备不够造成的,在任何交易落地之前,我认为只能在签了保密协议的人员之内传播。” 姚鹤望往她碗里放了一只刚剥好的虾,“的确是你的失误,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案。” 宋洌下意识地往前一倾,“什么?” 姚鹤望这回倒是用纸巾把手指给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往后微微一靠,笑道:“现在想知道了?” 宋洌看了他几秒,立马拎起了包转头就走,姚鹤望立马追上去一把拉住她,宋洌又使劲把他的手从她手腕上扒拉下来,两人磕磕绊绊地到了弄堂口的转角处。 姚鹤望一把走上前,捧上她的脸就蛮横地亲她。 宋洌躲不过只能用拳头打他,结果两只手被反剪绕在了后背,于是她愤而踢他,然而又被他的长腿给钳制住了。 姚鹤望旷了很久,久到有了水源就渴望得近乎发狂,直到他尝到了宋洌的泪水。 他忽然一下子整个人都冷却了下来,在晦暗的灯光下,他看到宋洌的泪水落到了腮边上,“怎么又哭了?” 宋洌见姚鹤望放开了她,立马侧过身来,用袖子粗暴地擦干净,“跟你没关系。” 姚鹤望心里的火又腾得一下升上来了,“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你刚刚又没哭。” “你也知道啊?”宋洌侧过身来瞪他,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珠子异常的发亮,很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情,“你怎么老是欺负我?” 姚鹤望一怔,好像真的欺负狠了她似的,想把人一把搂怀里都不敢用力,只能插着兜硬撑,“我哪里欺负你了?” 宋洌想,合着你都没觉得你在为难我,于是转身就走,这一转身,整个人又被他给抱住了。 姚鹤望人高马大的,宋洌也不算娇小,却实实在在地被环抱在了他的怀里,把头靠在她肩窝里,嘴唇一点点地蹭,蹭得她整个人都发软,才哑声说:“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欺负你。” “那你说你哪里欺负我了?” 这话相当于是回旋镖扎到自己胸口了,姚鹤望下意识地顺着宋洌的话哄道:“我哪里都欺负你了。” 后面那个句号姚鹤望原本想换成问号,可是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一锤定音了。 于是怀里的人像个被撸顺了刚炸毛的猫似的,终于乖顺了一点,许久,姚鹤望才试探性地说道:“晚上住我那儿?” 只是刚说完,姚鹤望就觉得脚背上一阵剧痛,原来宋洌把自己的高跟鞋给狠狠地踩上去了,这只刚被撸顺毛的猫此时正圆睁怒目地看着他,“姚鹤望,我就知道,你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回宋洌是把自己也骂上了,等回过味来的时候,自己也不由得羞愤得满脸通红,一把推开身后的姚鹤望,立马踩着高跟鞋逃走了。 晚上两个人果然各睡各房,宋洌翻来覆去气得睡不着,觉得自己哪里都没发挥好,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被人亲了,自己还没把他嘴里说的办法给套到。 她想摊饼似的折腾到差不多半夜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165章 你要是喝不下去尿,我来喝 哪知道刚没睡多久,忽然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宋洌睁开眼睛,看到酒店的吊顶灯都在摇晃,立马感觉到情况不对劲。 她起身穿好衣服,结果一下地就感觉到一阵摇晃,脑中像是浆糊一样,唯有一个信念,要在地震黄金十秒的时间里跑出去,可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一阵震感袭来,等宋洌在一片灰尘中清醒过来时,面前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 宋洌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等灰烬散去后,才发现自己运气还算好,大概正站在在承重墙下,躲过了从房顶砸下来的吊灯,而两边的墙塌下来正好形成一个三角空间区。 她打算打电话向外面求救,就听到姚鹤望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宋洌!宋洌是你吗?你还好吗?” 在极大的恐惧和惶惶不安中,姚鹤望的声音无疑是一剂强烈的镇静剂,一下子让宋洌的心稳定了下来,她立马大声回应道:“我在!姚鹤望,我在这里!” “宋洌,你受伤了吗?”姚鹤望焦急的声音徐徐地从墙面透过来,宋洌不由自主地靠离声音最近的墙面,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之后,立马按照姚鹤望提醒的要点,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 还好除了手臂上刮擦出了一点血,其他地方并没有明显的伤口,于是宋洌立马问道,“那你怎么样?” 姚鹤望的声音好像轻微了一些,然而依旧带着令人安心的镇定与稳妥,“你放心,我没事。” 听到姚鹤望也没事,宋洌微微松了一口气。在生死面前,再大的恩怨都变得微不足道,宋洌此时不知道为何特别想要到姚鹤望身边去。 然而还未等她付诸行动,姚鹤望忽然说道:“洌洌,你先待在那里别过来,你那里是三角区,最安全,万一到时候中途来了余震,就危险了。” 宋洌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问道:“那你那边呢?安不安全?要不要来我这里?” “你放心,我这里也很安全。”姚鹤望声音有点压抑,一字一句地说道:“宋洌,你听我说,救援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来,你一定要注意保持体力,等到救我们的人来。” 宋洌忐忑地点了点头,在看到手机信号依旧没有信号之后,心立马沉到了谷底,下意识地屈膝抱住了自己。 被困地震中,除了随时随刻地担心余震来临造成二次伤害,更害怕的是缺乏食物和水资源。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缺水。 饥饿虽然难熬,却不会一下子致人死地,而缺水,却是能否熬下去的关键。 早在之前,姚鹤望就特别提出来,让宋洌把尿液排到可以储存的地方,用作储备水源,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来做最后的求生。 宋洌一开始还抱有幻想,希望救援队能够尽早找到他们,可是天再次黑下去之后,宋洌内心的火苗也逐渐熄灭了下去。 她实在渴得厉害,好像五脏六腑都在缓慢地皲裂,每一个细胞都因为缺水而开始萎缩,可宋洌实在无法下咽自己的尿液,几经心理建设,最后实在渴得受不了,就问姚鹤望他喝了没。 结果姚鹤望在墙壁的缝隙里,给她递来了一瓶还未开封的矿泉水。 宋洌即使觉得身体极度虚弱,依旧火冒三丈,长久积累的害怕和绝望达到了新的发泄口,“你都有矿泉水,居然叫我喝尿?你自己是不是偷偷喝了好多?” 一天一夜没喝水没吃饭,姚鹤望的嗓子也干哑了很多,“我就只有这一瓶,你要省着喝。” 他又顿了顿,“你要是喝不下去尿,我来喝。” 宋洌心里砰的一阵颤,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呐呐问了一句,“那你喝过了水没?” 第166章 我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 姚鹤望闷声一笑,过了一会儿语气轻快地说:“我怎么可能没喝过,我这边酒店会送水上来,刚好有两瓶矿泉水,我已经喝过一瓶了,剩下的这瓶是你的。” 宋洌拿起这瓶珍贵的水,只是轻轻地喝一口,甘甜的水一下子充盈了整个口腔,她贪婪地不肯浪费每一滴水,仅仅只是润一下喉咙,就再也不舍得喝了。 她又把瓶盖拧紧了,想要重新递还给姚鹤望,结果姚鹤望说:“喝完了就放在你那里,我这里还有半瓶水。” 于是宋洌抱着那瓶矿泉水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比第一天更加难以忍受,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无比缓慢,宋洌只觉得自己比之前还要渴得要命,到了晚上,瓶子里只剩下一口水了。 这口水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宋洌是怎么都不肯喝下去的,她烦躁地问姚鹤望,“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救援队怎么还没来啊。他们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们了,以为酒店里的人全部都在废墟里被压死了?” 另一头的姚鹤望却无比笃定地说:“怎么会,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可是我感觉过了很长时间了。”宋洌有些丧气地靠在了墙上,“我看到天好像都暗了好几次。” 姚鹤望失笑道:“洌洌,我们最多在这里待了24小时而已。你觉得时间漫长,是因为你觉得太难熬了。” 宋洌呆呆想了一会儿,下意识地相信了姚鹤望的话,原来只过去一天而已,难怪救援队还没来,于是她又说:“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他们会来呀?” 姚鹤望好半天说道:“很快就来了,就算救援队不来,小孙也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 宋洌忽然有些昏昏欲睡,脑袋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去,直到自己被姚鹤望一阵阵的呼喊中叫醒,她觉得太困了,于是不耐烦地说道:“你别吵我,我好困。” 姚鹤望忽然着急了起来,用更为嘶哑地声音吼道:“宋洌,这个时候你千万别睡觉!听到吗?!千万不要!” 宋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异常疲惫。绝望、极度的生理不适,各种负面情绪深深地缠住了她,她的眼睛酸胀肿痛,却无法流下一滴泪来,“我觉得好累,鹤望,你觉得我们能活下去吗?” “宋洌,那你获救之后,最想做什么?” 宋洌一愣,大脑迟钝,一切都是最直接的答案,“我想喝水,我还想吃我妈包的虾仁鸡汤大馄饨,特别鲜,特别好吃。” “还有呢?” “嗯?”宋洌虚弱地笑了笑,只觉得脑子又微微沉了下去,她听见姚鹤望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宋洌,洌洌,你想不想知道,怎么样拿回你的年终奖?” 提到年终奖,宋洌又清醒了一点,心想自己果然是被资本家剥削的命,到这个时候了,一提到薪资的事情,还能精神一振,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拿?” 姚鹤望说:“很简单,问题出现在你那个离职的同事上,他上司为了不担风险直接终止了和你们的合同,去找下一家供应商,那么你就去找他们上司的上司。” 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地,宋洌听了一个大概之后,心里有些泄气,“可我又不认识人家上司的上司,贸然过去找对方,他肯定不搭理我呀,而且既然人家的上司有决定权,那他上司的上司又怎么会管手底下的事情?” “宋洌,你别忘记,前提是——那是千万级别的单子。”姚鹤望虽然声音微弱,然而语气依旧掷地有声,“你公司这次派出谈判的人员里,级别最高的是副总。而你说的那个上司,是总监级别,因此真正能拍板的人,不是他。” 大概是说话花费了太多力气,姚鹤望许久才继续说道:“而之所以甄如为什么要给你打这个电话,你就要好好想想,是不是因为你们副总得知这件事情后,把问题迁怒到了甄如头上,甄如再把这件事情找到了你这个最终为此次失败的背锅人。” “那我怎么去找人家领导?”宋洌在大脑里搜刮了一下,“难道是想方设法偶遇,然后死缠烂打?” “你以为是在演电视剧?”姚鹤望不由得闷声笑道:“恰好那个领导我认识,我可以帮你引荐。” 宋洌不由得失望地说道:“姚鹤望,你知道吗?我不想通过你的关系解决我自己的问题。你总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施舍我,好像我什么都不行,都要依靠你,可我希望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办到这一切。” 第167章 而他的身边,正放着半杯深黄色的液体 那边许久没有声音,直到宋洌刚想出声时,姚鹤望才低声说道:“抱歉,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宋洌张了张嘴,想说没关系,可是他的声音沙哑却徐徐道来,带着一股令人平静的力量,“洌洌,我比你大很多岁,而你经历的那些,我曾经也遇到过,所以我总是不想让你经受我受过的苦。我当初没有人脉没有资源,即使觉得自己公司的产品远比别人好很多,依旧吃了很多暗亏,后来之所以能够成功,人生际遇必不可少,贵人也有,甚至还用了很多旁门左道。” 他顿了顿,“你还在听吗?” 她虽然困倦累及,依旧回应他,“在。” 于是他继续说下去,“宋洌,你性格敦厚老实,单有一腔野心和热情,这些并不是成功的充分条件,所以我想尽可能地——” 姚鹤望还未说完,忽然听到了有人的呼喊声,宋洌立即反应过来,救援队到了! 她的精神立马振奋了起来,打断姚鹤望的话说:“你看,有救援队的人来救我们了!你听到了吗?” 对方没有声音,宋洌下意识地一惊,立马大声喊着姚鹤望的名字,可是对方还是没有动静,她不由得整颗心都怦怦地跳了起来,想要站起来去探看一下姚鹤望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结果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在废墟里忽然露出了半张脸,“你们这里有几个人?” 宋洌精神一振,立马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有两个,还有一个人在墙那边!”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救援人员进来之后,又立马开始搬宋洌旁边被地震毁坏的残垣断壁,等几块大的用吊机被挪走之后,宋洌才看到,那个她印象中永远光鲜亮丽的姚鹤望,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而一条腿刚好被压在下面,一滩暗红色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而他的身边,正放着半杯深黄色的液体。 那一瞬间,宋洌忽然觉得无法呼吸,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姚鹤望的身边,想要碰一碰他,又怕伤到他,只能跪在他身边,绝望而无助地喊着他的名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姚鹤望不让她过来,为什么姚鹤望会故意让她误会时间的快慢,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她渴得受不了的时候,他才把唯一的那瓶水递给了她。 大概是这场地震来得猝不及防,影响范围深广,导致救援资源极度匮乏,再加上他们被埋的地方太过狭隘,人力挖掘出来的一条细道也堪堪只容一个救援人员进来。 在看清姚鹤望的情况之后,脸色很是凝重地从工具箱里拿出来急救物资,开始往他身上注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以防止当伤者腿上的重物搬走时,“挤压综合征”导致心脏骤停。 宋洌看着姚鹤望了无生气的样子,胸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苦涩味,嗓子在一声比一声轻的嘶吼之后也如同年久失修的老风箱一样彻底失声。 她无比后悔自己的迟钝,没有觉察出姚鹤望的异常,否则,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跑到他身边去。 宋洌无法想象,在那些姚鹤望比她更疼更难受的时间里,他是怎么熬下去,又是怎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安慰她,鼓励她的。 可她为什么会下意识地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呢? 一个从未有过的认知让宋洌骤然明白过来,原来无论什么时候,姚鹤望在她心里,好像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他永远强大,胜券在握,让她仰望,让她觉得他无坚不摧,却忘记了他也是人,他也会有一天,这样不知生死的躺着。 宋洌觉得此时此刻的精神和肉|体被生生地撕扯成两半,肉|体极度无力疲乏,然而精神却在崩溃边缘。 她一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一边紧紧地握住姚鹤望的手,乞求自己的生命能够渡过一点给他,让他能够熬过这一劫,可是姚鹤望依旧无知无觉地,没有一点回应。 她极度恐惧地察觉到,这个男人好像随时随地就会离她而去,而一旦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她就感觉到一种灭顶的绝望和痛苦。 这种巨大的恐惧感牢牢地震慑住了她的心神,让她觉得眼前一切都在破碎中崩塌,然而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上天听到了她虔诚的乞求,姚鹤望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第168章 赶紧逃,别回头 t 第169章 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姚鹤望的信息 宋洌很长时间都在做噩梦,梦见姚鹤望死了,可是浑身发抖地醒来之后,依旧没有他的消息。 对宋洌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毕竟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达到了令人恐惧的八级,死伤不计其数,直接损失惨重,很多人在这场天灾中失去了生命,漫天都是悲怆的哭声,连同天空都是灰扑扑的,下着连绵的细雨。 跟那天她逃出生天一样的天气,好像永远都不会放晴。 她忽然想到如果姚鹤望死了,大概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他的亲人了,可是她还有母亲,有弟弟,有她的安安。 所以他最终推了她一把,让她活下去。 宋洌被送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急救处,又因为只是有些缺水,身体并不大碍,于是稍微有点体力,她就执着地朝着那片曾经掩埋过自己和姚鹤望的地方跑。 她总觉得他会活着,因此她固执地守在那个地方等他被人救回来。 后来她联系到了孙秘书,孙秘书在飞机上得知地震消息时,就已经紧急联系他们,联系不到之后就花大价格找来了专业的私人救援队,带上资源一直在突破各路关卡试图进来救人。 后来终于用吊机和其他大型设备,将奄奄一息的姚鹤望救了出来,又通过各种关系打点,派了一架直升飞机和最好的私人医疗队待命,将受了重伤的姚鹤望送进了医院。 宋洌是跟着去的,可是到了医院没过多久,孙秘书就出来,找到了宋洌,传达了姚鹤望昏迷过去前的意思,“抱歉,宋小姐,姚总希望你离开。” 宋洌不可置信地看着孙秘书,她使劲拽紧了孙秘书的袖子,不死心地说:“为什么?你是不是——听错了?” 孙秘书没敢直视宋洌的绝望和凄厉的眼神,他想起来自己的老板被埋在废墟下的样子,那样一个平日里光鲜亮丽,光芒万丈的人,一条腿却几乎被碾碎,失血近乎休克,生命危急,却在被推进手术室,对他做最后的吩咐时,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把宋洌赶走。 他那么骄傲的人,大概是怎么样都不肯让宋洌看到他这个样子的,孙秘书也是男人,多多少少能明白老板的心理,于是说道:“抱歉,我只是转达老板的意思。您不是他的配偶,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您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宋洌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想到那天,她丢下了姚鹤望一个人面临死亡的恐惧。 她明白过来,她的确也不配待在这里等着他醒来。 宋洌在手术室外落寞地踌躇了一会儿,对着孙秘书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宋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她只是觉得很累,大难之后,她好像全身上下都散了架。 公司那边她请了一个月的长病假,想要彻底休息一下,甄如知道宋洌这次出差差点把命都丢了,就算心里颇有微词,也把假给准了。 母亲和弟弟也不敢过多的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呆着,宋洌心里像是空了一个洞,怎么样也填补不了,只能抱着安安,才能平静地睡过去。 之后很长时间,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姚鹤望的信息。 第170章 一年后 一年之后,宋洌早已经重回了岗位。 在甄如的提携下,又晋升了成为高级经理,工资和年终奖都比之前涨了百分之五十,然而乔荞却一言点破,说她不过是从资本家下面的小狗腿荣升成了稍微好一点的中狗腿。 然而宋洌不在乎,喜笑颜开地许愿自己马上能升职成为大狗腿。 有道是好运连连,一旦生活有点起色,之前黯淡无光的一切都好像重新焕发了生机。 连之前宋洌看中的学区房,因为价格上涨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捉襟见肘的她只能一再观望,却没想到有一套各方面都合适的房源,因为屋主要紧急出国而降低价格急出,因此便宜了宋洌。 她将自己攒下来的少许积蓄,再加上中层领导福利政策中借来的两百万无息贷款,终于凑足了首付,买下了这套学区房。 虽然是老小区,硬件基础设施肯定是比新房要差一点,可是地理位置好,大型商场医院都在附近,更重要的是对口的幼儿园直至初中的教育水平都处在整个区里的第一梯队。 由此宋洌终于松了一口气。 之前她执意和宋应淮离婚,心里多少也有点忐忑,万一安安跟了她之后,生活条件反而没有以前好,作为母亲,肯定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如今看来,她做的选择不算失败,和宋应淮也没到了仇人相见的地步,否则宋洌也不知道有一天安安问起自己的父亲,她该做什么回答。 本来离婚前说好,宋应淮可以定时来看安安,但是因为有于芝芝那个不稳定因素在,两个人先前还处在老死不相往来的尴尬境地。 然而不久前,于芝芝被宋应淮送进了精神病院,于家父母也都身体不好,因此对宋应淮的这个行为大怒之下也只能无奈妥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更何况现在宋应淮的身价不可同日而语,以于家的资源做基础,再加上自身本身能力出众,混到现在已然算得上是s市新贵,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名不见经传,被于家捏在手里的穷小子。 有人说事业是男人最好的保养品,这句话也真是一针见血。 如今的宋应淮,哪里还有当初的落魄。 没了于家的桎梏,宋应淮现在双休日也会时不时地过来,带上安安一起出去玩。 商梅曾经以为宋洌想要和前夫重归旧好,然而宋洌却表示不可能。 虽然宋应淮也多次借着安安的名义邀请宋洌一家人出行,可是她并不想和宋应淮有过多的交流,他永远是安安的爸爸,可她却并不想和他有任何多余的关系。 拒绝得多了,宋应淮也明白了宋洌的意思,有一次忽然张口问道:“你还在等姚鹤望?” 宋洌一顿,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到底等没等,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那你算什么呢?蹉跎岁月吗?还是在浪费青春?”乔荞最近又找了一个玩摇滚的小男友,过了浓情蜜意之后又觉得无趣,于是拉宋洌出来散心,“宋洌,你已经年纪不小了,都快三十了。” “对啊,三十而立,”宋洌感受着玻璃外面投射出来的阳光,整个皮肤都在发光,“我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觉得好满足。” 乔荞看着宋洌,忽然觉得,穷人的快乐真是简单啊,于是问道:“那姚鹤望呢?” 宋洌慢慢喝完了剩下的柠檬水没有说话,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跟孙秘书打听姚鹤望的康复消息,到底是底子好,一直都有高强度的健身习惯,即使受了这样的伤,恢复起来的速度也很是惊人。 只是一个问题,让孙秘书犹豫了很久,最后在宋洌锲而不舍地追问下,才知道原来姚鹤望的左腿,很可能不行了。 不行了这三个字加上可能,看似很委婉,实质上却很残酷,毕竟姚鹤望这样的人,如果腿不行了,大概会比死了还难受。 可是即使医生这么说,姚鹤望却依旧是不肯跟命运妥协让步的人。 他天生冷硬又强势,对外从来不肯吃一点亏,被人坑过的仇都记得清清楚楚,日后都千百倍的给还了回去,可是如今命运给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硬是要把他的尊严碾碎了往地上踩。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宋洌自己也是社畜,不能随时随刻地在身边看着。只能借着出差的机遇,偷偷过去看姚鹤望,第一次不小心被他发现了,他朝她扔了拐杖,直接冷脸让她滚。 还有一次宋洌听孙秘书说姚鹤望食欲下降,几乎不吃东西,于是专门租下附近饭店的厨房,拿着商梅从农家订下的土鸡炖成了汤给他送去。 结果后来孙秘书说漏了嘴,说是宋洌送来的,于是剩下的全部都给倒了。 还好宋洌留了一手,跟在孙秘书身后,把剩下的鸡汤给喝了。 结果她刚喝完,姚鹤望就气急败坏,骂骂咧咧地照着孙秘书的回忆找了过来,许久不说话的两个人对着那碗干干净净的鸡汤,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这样的事情太多,宋洌也不知道姚鹤望现在是厌恶她,还是恨她,总之肯定的一点,就是不想见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于是宋洌每次揣着失落回去,下次再重整了精神再过来。 第171章 宋洌,你在可怜我 孙秘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可真不容易啊,“姚总不能忍受自己以后都要拄着拐杖,所以一直都在做康复训练,但是效果不大,而且姚总的脾气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他每天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因此总归着急了一点,想要用更冒进一点的方式快点站起来。” 宋洌的心拎了起来,屏气凝心地听孙秘书说下一句话,“现在m国有个生物实验室,里面有个激活细胞再生的技术,正在谈价中,虽然价格很高,风险也很大,也有造成终生瘫痪的案例,但是老板在实地探访过实验室后,执意要做这场手术。” 宋洌挂完电话,就直接订了机票飞到了姚鹤望这里。 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想要劝他的话,从各方面的权衡利弊,一点点分析给他看,恨不得当场演示ppt数据,想要阻止他进行这场没有必要的冒险,可是等到她真正看到姚鹤望时,满肚子话语,却一下子消失殆尽。 一只翱翔天空的雄鹰,当有一天只能被栓锁在鸟笼里时,大概这就是他的不甘与狂怒,如此一来,她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放手一搏。 如果无法感同身受痛苦,那么至少也要理解他的所有决定。 宋洌还记得那个时候是黄昏,姚鹤望正坐在轮椅上,面对着人工湖泊上的落日发呆。 他瘦了不少,头发上也冒出了一点白发,即使如此,总有或者好奇或者倾慕的目光倾注在他身上。 之前孙秘书还偷偷跟宋洌吐槽,说有些小护士心眼太多,觊觎他家老板,让宋洌一定要盯得牢一点,还让宋洌有点哭笑不得。 她站在他背后偷偷看了很久,久到天都暗了下来。 姚鹤望得轮椅转了弯,身体没入了暗中,宋洌只觉得他越离自己越远,忍不住跑上前去,哪知道还没有走到人跟前,就被守卫在一旁的保镖给拦住了。 姚鹤望没有转过身,宋洌心下黯然,刚想转身就走,姚鹤望已经让保镖退下,“你又想干什么?” 宋洌呆立在原地,等到他等得不耐烦按下轮椅走开时,宋洌猝不及防追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姚鹤望胸腔起伏不定,许久才说:“宋洌,你在可怜我?” 宋洌只是把他抱得更紧,问他:“你一定要做那个手术?”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姚鹤望的裤腿被自己的拳头捏成了深深的褶皱,手臂上青筋毕露,“你没资格阻拦我。” “好。”宋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不阻止你,但是你答应我,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没必要。”姚鹤望的侧脸显得阴骘而冷漠,“宋洌,我不需要人陪。” 宋洌看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忍不住说道:“那明天的手术,我能在外面吗?” “随便你。” 姚鹤望觉得大概所有人以为他在发疯,而他的确是在发疯。 可他天生就是赌徒,当初他身无分文,就敢贷款投资期货,用的是最大的杠杆,拼得就是自己的脑子和运气,而如今,他不允许自己是个残废,于是砸下重金,也要换来这一条腿,重新站起来。 手术那天,宋洌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外面,等待结果,她想过,如果姚鹤望恢复了,她就离开,如果他还没恢复好,她就和他一起面对。 在等待的那六个小时里,宋洌想了无数种可怕的后果,又用理智强压下去。 到底姚鹤望命硬,这场手术成功了。 但是手术只是开始,煎熬还在后头,如果姚鹤望依旧站不起来,那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于是宋洌每个双休日都会抽出一天时间来陪姚鹤望复健,一开始是死皮赖脸,后来就变成了默认。 她也不打扰姚鹤望,来了就她站在外面,一步步地看着姚鹤望真正能站起来,又看着姚鹤望能够开始走几步。 即使有些时候他过于冒进而摔得全身乌青,宋洌也从不阻止,结束后就听从医生的指导意见,给他按摩抹药,处理完毕之后当天晚上就直接回去。 这么一来二去的,忽然有一天,姚鹤望发现自己能走一段时间后,高兴之余一转身,背后居然没有了宋洌的身影。 第 96 章 完结章 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叫来了孙秘书,孙秘书的手机上正打算回复宋洌的话呢,结果被姚鹤望的余光看到了,上面宋洌留言说:“孙秘书,我今天可能来不了了。” 姚鹤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小孙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虎视眈眈地野兽给盯上了,于是立马福灵心至地回复道:“宋小姐,你是路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宋洌那边没有立马回复,孙秘书觉得自己一下子好像置身火上烤,汗都沁出来了,只可惜聊天界面上一直都是正在输入。 于是他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他面上不动声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秘书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难熬过,奈何老板在等,于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很是突兀地杵在原地等回复,结果一小时过去 ,好消息是正在输入倒是没了,坏消息是直接没了下文。 这下孙秘书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但是他好歹算得上是比较稳重的成年人,立马从联系人中找到了乔荞点了进去。 自从觉察出老板对宋洌多少有些特殊之后,孙秘书就开始留意宋洌身边的信息,凭借着为了钱可以做出一切努力的打工人品质,每逢过年过节他必出钱打点人脉,由此在这个关键的升职时刻,孙秘书终于热泪盈眶地等到了乔荞的及时回复。 “哦,宋洌呀,小孙你信息有点闭塞呀,她不是说去相亲了嘛?” 孙秘书心里一咯噔,冷汗都下来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于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转过脸来,对自己的老板呵呵一笑,“老板,那宋小姐正在忙呢,所以今天应该是没空来了。” 话音刚落,姚鹤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第172章 完结章 宋洌坐在餐厅里时,还有点忐忑不安,虽然答应了许若云陪她来相亲,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姚鹤望的复健进度。 自从因为流言蜚语从前公司赛克辞职后,和很多同事都断了联系,除了许若云。 当初她们不过也是普通同事的关系,可是章苛当时让她陷入被孤立的境地时,许若云却站出来,依旧如故地和她一起吃饭聊天,让她不那么难堪地度过了那段辞职前的时光。 也正是因此,宋洌和宋应淮的那次婚礼,宋洌特意邀请许若云当她唯一的伴娘。 后来宋洌结婚生子,又离婚,这些年两人之间多多少少有些联系,而许若云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再加上周围的同龄人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由此被家里人催得只能走上了相亲的这条路。 于是万般无奈之下,许若云求来了宋洌,让她先帮自己挡一挡,要是对方不错,她就直接上。 宋洌虽然觉得许若云这样消极抵抗相亲这件事也不太好,但是耐不住对方的恳求,最后只好答应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和去看姚鹤望的时间冲突了,她原本想拒绝许若云,然而前天许若云因为姻缘不如意半夜给宋洌打电话哭诉,这个拒绝的话宋洌最终也没说出口,最后她只好把看姚鹤望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一天。 岂知她刚跟孙秘书在微信上说完,许若云的相亲对象就来了。 随即宋洌就看见手机上来自许若云的指示——“这个人看上去好呆啊,之前还被我妈夸得天花乱坠的,感觉就跟我周围的那种钢铁直理工科差不多嘛,洌仔,就拜托你帮我打发啦。” 宋洌心里苦笑一声,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略显古板的男子,只好开始营业,“你好。” 对方看清楚宋洌之后,眼神微微有些一亮,初见就对宋洌产生了些许好感。 即使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宋洌的身材依旧单薄紧致,虽然青春时期她的五官偏向寡淡,并不经常引起异性额外的注意,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其中的留白却愈发凸沉淀一种别致的气韵出来。 男子忙不迭地开始进行自我介绍,宋洌几度想插话,却并不能成功,于是只能微笑着等待对方说完。 殊不知这个时候,店门外还站着另一个人。 是姚鹤望。 他一夜未眠,最后却仍是违背了初衷,订了最早的机票,赶到了宋洌的相亲地点。 然而等他赶到那里时,他就看到宋洌已经坐在了那里,正微笑着跟一个陌生的男人交谈。 那个男人的详细资料孙秘书在他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已经传送到了他这里,普通白领阶级,长相平庸,家境平凡,然而有一点却永远超越他。 一条腿即使砸下再多的钱,亦无法永远回到之前的样子,而宋洌这样的女人,在面对这样的他时,很难说,到底是怜悯还是补偿。 他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真心托付、甚至潜意识里不惜性命自己性命的女人,对自己仅仅只有稀薄而可笑的怜悯呢? 而如果之后他只能利用宋洌的愧疚捆绑住这个女人,最终落到跟宋应淮一样的下场,更是他无法忍受的结果。 因此姚鹤望近乎是自虐似地看着宋洌,心中的刺痛密密麻麻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无比讥讽地想着宋洌果然是怜悯自己,然而一方面又觉得愤怒地无法自持,为什么宋洌不能继续骗他,哪怕他自欺欺人,也好过这样直白而残忍地告诉他真相。 可真相算什么? 比起宋洌真的把男朋友带到他跟前,笑盈盈地挽着对方的手臂,告诉他她要开始新的一段感情,他无能为力只能咬碎了牙齿往里咽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宋洌这边耐心地听完对方兴致勃勃的话语后,不由得尴尬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实在不好意思,吴先生,我其实不是今天来相亲的许小姐,她本人用了我的照片,所以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 “那你有意向吗?”男人一顿,虽然失望,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宋洌已经为答应许若云这个无厘头的请求而深深的后悔,由此说道:“抱歉,我是帮朋友的忙,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男子的脸色显然不是很好看,然而见宋洌的耳尖都红了,满脸歉意的样子,原本的孔雀开屏只好给给束拢了。 等宋洌结束这场荒诞的相亲时,许若云不等宋洌说话,立马就跑上来进行了自我检讨。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宋洌也不能说得太过火,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宋洌走出饭店,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傍晚的霞云意外地渲染出一种喧嚣之中的寂静出来,她抱着自己的双臂仰头看着飞机掠过时,忽然很想一个人。 于是她立马订了机票,当晚飞到了姚鹤望所在的城市。 抵达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孙秘书亲自开着新能源四轮车过来接她进来,即使在夜晚,宋洌依旧能够看到孙秘书的眼睛里跳跃着极为欣喜的光芒,“宋小姐,您,您怎么就过来了呀?” 宋洌被孙秘书的热情洋溢有些震惊,于是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孙秘书立马皱了眉头,有些犹犹豫豫地说:“还好宋小姐你过来了,老板他从昨天开始起,就状况不太好。” 到底怎么个不好,孙秘书却是怎么也不肯说了,只说让宋洌一定要过去看看,直把宋洌引进姚鹤望的房间里,立刻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灯光很晦暗,宋洌看见姚鹤望修长的身躯侧卧在了床上,长手长脚地蜷曲起来。 她凑近一看,才发现姚鹤望眼睛紧闭着,脸色有些发白,脸颊也有些凹陷了下去。 宋洌不放心地把手放在姚鹤望的额头,才发现他烧得有点烫,正想要起身按下按钮找医生过来,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把抱到了床上。 她刚动了一下,结果姚鹤望立刻把她搂得更加密不透风。 “姚鹤望?” “嗯。”他仍闭着眼睛,却不肯松手。 宋洌急了,拍打他的背,“你放开我,你发烧了,我得起来给你找医生。”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你别走。” 宋洌哭笑不得,只好被迫窝在他的怀里说:“我不走,我去给你叫一声医生。” “嗯。”他只听前半句,然而眉头还是紧皱的,低头亲她,声音愈发低沉嘶哑,“也别去相亲,别找别人,好不好?” 宋洌一顿,“我没去——”她倏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由此姚鹤望亲吻得愈发凶狠,不让她有丝毫的机会说话,宋洌被铺天盖地的吻亲得近乎窒息,才见缝插针地说:“你相信我,不是我相亲,是我帮许若云一个忙而已——” “真的?”他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宋洌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狼给盯上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许久才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好。”姚鹤望忽然放开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那你嫁给我。” 空气变得无比稀薄凝固,仿佛能够听到时钟一分一秒地走过。 许久,他听到她轻声的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