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心宠:血染沙》 第1章 开篇

天下为一,分生六界。 神界以合光为帝,居于天,分为圣域四天,七域九恐,欲界六天共三十六层。神生存于其间,无喜无悲,无求无望,但他们是否如传说的那般无情无欲,众人皆不知。 魔界以幽戾为尊,存在天与神的平行反世界,与神界对立,正邪两端,水火不容,是为欲望所至癫狂的一界。 仙界以玄奚为圣,由人修炼而成,是成神的必经之径,熟不知有多少人梦寐成仙,却又有多少仙贪恋凡间。 妖界以幻释为杰,居无定所,是六界之中唯一散布最广的。作恶多端虽是他们的秉性,但人有好坏之分,妖亦如此。 冥界以夜魇为王,是六界之中最低等的,抑是轮回的终点与起点,都说冥王无情,人死即收。 人界以众祈为君,是情之聚,爱之长的发源地,有着无尽的欲望和贪念,有着无穷的正义和邪恋,是灵魂深处的邪恶尽显的地方,也是最杂乱的界域。 然六界之中,又有六样至高无上的宝物镇守,分别是神界的无音琴,魔界的密泪戒,仙界的摄心书,妖界的煦瞳眼,冥界的离魂珠,人界的淡沫玉。传说如若能将此六样宝物聚齐的人,便可称霸六界,但此六样宝物到底是凭空捏造还是真实存在却一直是个不解之谜… 千年变换,六界不衰,六界之首一直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时机。 风云善变,时间沉寂。六界的祥和,到底是真实的写照还是暗藏杀机,没有答案。 诡异的气息弥漫在六界之间,无形而生的灵气在不停的聚集,收拢,凝结,像七彩的幻纱纠结在一起,飘渺的彷佛不曾存在,却又若隐若现,它不似六界之物,但又是存于六界之中… 直到,那一声清脆的啼哭,一切终于开始了… 这个开始,也预示着另一个结束 第2章 喜事逢灾(1)

(一) 绿润的叶子在树梢上青涩的蔓延,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落了一地的温柔。一个背影消瘦的女子,头上青丝半挽,蜷曲着双腿在身子一侧席地而坐,脚踝处无意裸露的部分,一个似是而非的紫色雕花胎记,给她凭添了几分妖娆,甚至诡异。她就是望念之城的米官梨誊恩的女儿,梨冉纱。 远远的呼声渐渐传来,带着急切和喜悦,待到这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梨家的后园才看清,原是小丫鬟如儿,“小姐,小姐,大喜,大喜啊…” 坐在地上的女子松开缠绕着衣带的柔荑,闻声转过头来,一张稚嫩的脸显露出了日后的妖娆。眉如柳秀,眼带灵波,鼻如悬胆,粉面腮红。 瞧着跑来的人儿站定,冉纱才轻启朱唇开口问道,“如儿,何来的喜?” 如儿脸上的喜色迎着轻风淡淡的吹散开,她顺了顺气,道,“回小姐,老爷,老爷说…”话到一半,如儿惊呼一声,手指颤颤巍巍的直指冉纱身后的梨树,刚刚还悦如春风,霎时已经面如白纸。 见状,冉纱回过头去,却在对上身后的那个庞大之物时,惊得后退连连。 “蛇!蛇!”如儿惊吓过后,立马放声喊叫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蛇!有蛇!” 冉纱起身欲逃,却未躲过蟒蛇的追击。蟒蛇一个扑跃,顺势缠上冉纱的双脚,冉纱顿时动弹不得,只觉得一股滑腻腻的触感顺着她丝薄的衣服一寸寸攀沿而上,微凉入骨且恐怖不堪。 闻声而来的家丁、丫鬟纷纷赶到后花园,却在看见眼前此景时,再不敢妄动半分。 如儿焦急的催促连成哭声变得模糊不清,染沙浑身僵直,眼睁睁的看着蟒蛇的信子漫无目的般的吐出、收回,不时发出“嗞嗞”的那种令人骇然的声音。 周围一圈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 通身草绿的蟒蛇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着幽深的光,它无情的收紧着它的身躯,使冉纱的呼吸开始越发的吃力,渐渐的感到阵阵眩晕。 这时,梨誊恩三并两步的跑进后园,满面风尘,声音有些苍老却满含关爱的急切,“冉儿,冉儿…” 第3章 喜事逢灾(2)

(二) 半空之中忽而掠过一个身影,霎时剑光频闪,挥动生辉,一道蓝光纷洒在蟒蛇的身上,俐落的将缠绕在冉纱身上的蟒蛇劈的血肉横飞而又不伤冉纱分毫。 朱红色的蛇血晕染了冉纱洁白的纱衣,冉纱还没等看清楚救她的人的样貌,便体力不支的晕倒在地。 站在一旁的家丁和丫鬟早已呆若木鸡,见状,刚刚出手相救的男子收起佩剑,上前一步将冉纱抱起,转身道,“你们小姐的闺房在哪里?” 丫鬟如儿闻言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请随我来。” 梨誊恩随至女儿的闺房,屋内弥漫着淡雅的清香,纱幔羞涩的低垂着,待到冉纱被放置在床,他才开口言谢道,“多谢浅风兄弟出手相救,小女才得已保命,老夫实在感激不尽。”说着,梨父双目微红,有泪欲出。 浅风上前扶起梨誊恩,恭敬的道,“梨大人严重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言毕,浅风作个了揖,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冉纱,复又道,“浅风自小学医,对医术略懂一二,不知可否让在下为梨小姐号号脉?” 梨誊恩犹豫片刻,点点头,未有推辞。 浅风走到冉纱床前,伸手掐起冉纱柔软且微凉的手腕,轻薄的纱衣悄声滑下,露出了那段嵌有银链的小臂,梨誊恩刚欲作声,如儿机敏的搬过凳子请浅风坐下,然后将冉纱的手臂用衣袖重新掩上。 浅风呆愣半响,回过神,指尖微动,不被察觉的一股气息正源源流向了冉纱体内。 抽回手,浅风起身谦敬的说道,“梨小姐只是受惊过度,休息几日便无大碍,梨大人敬请放心。” 梨誊恩安心的点点头,目光再一次落在爱女冉纱的身上。 闷咳一声,冉纱缓缓睁开眼,一个身着蓝色锦服的男子立于床前,眉锋鼻挺,一双勾魂的狐狸眼正直直的盯着冉纱,冉纱脸浮羞云,想起刚才后园之事,便对眼前的男子明了于心。 梨誊恩见冉纱醒来,掩饰不住的高兴崭露于脸,“冉儿,感觉可好些?” 冉纱点点头,安慰道,“爹爹不必挂心,冉儿已无大碍。”转眸看向一旁的浅风,遂起身下床,欠身谢道,“冉纱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第4章 似喜非喜(1)

(三) 浅风嘴角上翘,衬着魅人的狐狸眼,更显摄人心魄,微微做了个请起的动作,“能救梨小姐乃在下三生之荣幸,还请梨小姐不要挂怀。” 梨誊恩闻言畅怀大笑,捋了捋胡子,“浅风兄弟如若不嫌弃,不如在府中留宿一夜吧。” 浅风狐狸眼半眯,笑的有些邪魅,抱拳颔首道,“那浅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晚饭过后,冉纱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通,后园突现的蟒蛇,浅风的及时相救,还有今晚被踏破门槛之事。 “如儿,你在府中可曾见过浅公子?” 如儿未加思索,“浅公子是老爷今天才雇来去夯叟运送粮米的,如儿不曾见过。” 冉纱心下嘀咕,原来他是爹爹请来帮忙的,怪我多心了。可是,爹爹官不过六品,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米官,和朝中权臣并无来往,那今日他们登门拜访,薄礼厚送又是为何? “如儿,那你可知那些大臣来咱梨府所为何事?”冉纱习惯性的抚弄着衣带,柔声问道。 如儿一怔,转瞬握拳敲首,自怨自艾,“哎哟,都怪如儿记性不好,下午被后园的那条蟒蛇一吓,竟把那么大一桩喜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冉纱不急不恼,依旧静坐在一边,等待着如儿的下文。 如儿如花巧笑,“小姐,今天老爷上朝回来,说圣上要纳小姐为美人,五日后接小姐入宫,想必那些权臣一定是知道小姐美貌惊天,入宫后必然受宠,所以才纷纷前来巴结老爷。”如儿说着得意,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冉纱脸上多变的神情。 为何足不出户的她会被选为妃?何况冉纱并不愿入宫陪在君王侧,她只想长伴在爹爹身旁,即便不这样,她也想嫁个心仪的男子,平平淡淡度过余生。可惜,君命难违,冉纱如若不从,必会害的爹爹官位不在,人头不保,这样的代价,要她如何去换? 月光浅兮,夜色渐至。 冉纱叹口气,轻移莲步走到窗前,满园落寂却及不上她心中的半分悲凉,夜风轻荡却驱不散她心中的全全无奈。 目光一滞,落在了池塘边的男子身上,冉纱看出了是那人是浅风,披了件黑色的披风,一个人走了过去。 第5章 似喜非喜(2)

“池塘里有什么东西让浅公子看的如此入迷?”冉纱裹紧披风,扯了丝淡淡的笑意上前问道。 月光随风撒在冉纱纤瘦的身上,冉纱微微偏头,耳边几缕青丝飞散,宛若误入凡尘的仙子,让浅风看的入迷,一时间竟忘记了答话。 冉纱掩袖轻笑,复又道,“浅公子为何不回答冉纱的问题呢?” 浅风意识到刚刚的失态,脸上微微泛红,“不要叫我浅公子,叫我浅风就好。” 冉纱微笑点头间,浅风伸手越过冉纱的脸颊,指尖轻触了下冉纱耳廓,冉纱羞怒难挡,一时间愣在原地,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再看浅风,他收回手时,手中已多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红花,浅风将红花移到唇边,柔柔一吹,红花竟然悠然盛开,娇艳似火,复又将花送到冉纱面前,“静夜配美月,红花配伊人。” 冉纱接过红花,轻嗅花香,垂眸不语,脸上的温度不停的升温,让她羞于抬头。 “我不是为池塘里的东西所吸引,而是为等待伊人的出现。”说罢,浅风的狐狸眼调皮一眨,转身向他的房间走去。 (四) 翌日,宫里的马车驶过街巷,停在了梨府门前,冉纱和父亲跪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承接着每一样御赐的物品。玲珑如意镯,翡翠叶角杯,清柒彩缎,琅木紫砂壶,碧津拓,璎珞瑙…直到最后一件物品——喜服,放在冉纱手上时,那华丽的艳红迷离成了冉纱眼里的红雾,真切的让冉纱感到天空都昏暗了起来。 将御赐的物品放置妥当后,冉纱再去找浅风时,他已不见踪影。 梨誊恩坐在前厅里,眉头深锁,冉纱温婉乖顺的笑着走过去,梨誊恩拉过冉纱的手,疼惜,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冉纱蹲下身,俯在梨誊恩的腿上,声音不再似以往那般孩子气,“爹爹莫要为冉儿担心,冉儿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 梨誊恩摇头轻叹,宫中人心险恶,多生是非,冉纱年幼,他怎么放心她入宫为妃,况且相士曾说… 冉纱见父亲哀叹连连,纵是千万个不愿,也不能把怨气吐出,轻抚梨誊恩的手,宽慰道,“爹爹就不要再为冉儿的事伤神了,一切皆由天定,况且宫中锦衣玉食,冉儿入宫未尝不是件好事,倒是爹爹,冉儿不在身边服侍您,您不许再彻夜看书了。” 梨誊恩听了冉纱的话更感酸楚痛心,他为官清廉,教出的女儿更不会是那种贪图荣华之人,他明白冉纱说的这些话,是为了让他放心。 第6章 初入皇宫(1)

五日之时,转瞬既至。 天未亮,冉纱便开始穿衣塑妆,红缎的喜服层层旋曲而下,衣襟上象征地位的珠片虽然只有三,但却每片都润泽耀眼,颈上挂着吉祥如意坠,耳上扣着花吊珠,冉纱抚着绣着百花齐开的腰带,心里明白,只要将它带上,牵制的便是她的一生。 玉足轻轻一踩,月落初踏履便上了冉纱的脚,如儿擎着金镯,玉饰,冉纱伸手一个个套上,最后坠的手都抬不起来。 一切穿戴完毕,如儿和小晴又给冉纱精心的梳喜鬓,然后将盛菊金流苏带在头上,垂在额前,脑后一个挽箬簪固定,最后盖上红盖头,等待进宫的吉时。 冉纱走出闺门,入眼的是一条长达梨府门口的红毡,一阵风吹过,园中的梨树上朵朵梨花纷纷飘落,冉纱伸手一擎,一片花瓣落入掌心。 梨。离。似喜非喜的兆头。冉纱眼圈一红,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喜庆热闹的嘈杂声参着梨誊恩不住的叹息如冉纱不舍的泪,灼伤了心。 吉时一道,如儿扶着冉纱上了喜车,梨誊恩将百合樽放在冉纱手里,一句嘱咐成了最后的道别。 红花作尘,车辇驶过立于两旁的人群中,这一去,便是一生的守候,冉纱懂。 (五) 宏伟的皇宫,似是繁花,似是凄凉。 冉纱下了车辇,随着宫女的牵引,踩着白玉的台阶,一路来到正殿,行过繁复的礼节后被送到寝殿。 红烛摇曳,美酒静赏,一切都是陌生的开始。 冉纱独坐在香绣缎褥床上,闻着屋内弥漫的檀香,手轻轻的摩挲着百合樽,心里空落落的是一片冷清。 “呵呵~”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轻笑,冉纱握着百合樽的手一收紧,香汗兀自的沁了出来。 久久未有开门的声音,冉纱悬着的心如静止般死寂。 “呵呵,丫头,我在这儿呢。” 这一次,冉纱可以确定,声音来自她的头顶。冉纱掀起盖头,起身回望床梁,浅风一手一脚的挂在床梁上,一脸坏笑。 冉纱未料到浅风会如此大胆,竟然混进了皇宫,压低声音惊恐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7章 初入皇宫(2)

浅风纵身一跃,轻声落地,“梨大人不放心你,托我来…探…望…”浅风转身迎上冉纱玉靥的脸,如春水映梨花般柔中生艳的脸,楚楚的让人心动。 冉纱明明知道他在说谎,却没有拆穿,因为她至始至终都觉得,浅风的出现,不会那么简单。 “那麻烦你回去告诉爹爹,我很好。” “你不想离开这里么?”浅风凑近冉纱的脸,严肃的问道。 “不想。” 冉纱虽然不知道浅风潜入皇宫的目的到底为何,但她却在浅风的眼里,看到了与以往不同的,静默。 窗外一阵大风吹过,浅风眉头一皱,心思似已不在屋内,他忽而掀下冉纱的盖头,冉纱莫名其妙的再掀起盖头时,浅风已经消失。 浅风离开后,冉纱继续与寂寞作伴,和时间煎熬,盖头空余下的视野里,只有她捧在手中的,那个分可为两朵百合,合可为一只金杯的百合樽。 整个空旷的宫殿都回荡着冉纱寂寞且轻柔的呼吸,静谧的如天际的云,衬着淡淡的忧伤。 (六) 夜色降临的时候,君主众祈来了,伴着门外一声声响亮的通传和照的如同白昼的宫灯。 众祈掀开冉纱的红盖头,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用手勾起冉纱低垂的脸,“让孤瞧瞧你。” 目光交错,众祈刚刚玩味的表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柔情。 冉纱也没想到,广袖阔襟,玉带镶腰,谈不上英俊,却是刚毅的一代君主众祈,他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的不是傲视一切的光,而是温柔的亮。 “孤,可否叫你冉纱?”众祈轻声问道。 梨冉纱,从此不过是宫中的一只木偶,名字、称呼都已不重要,更何况木偶从来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冉纱点点头,“陛下喜欢就好。”声音谦卑,却不似奉承。 “那,没有外人的时候,冉纱可愿叫孤众祈?” 冉纱惊愕的看着众祈,这样的殊荣,他是真真的就给了她,还是只是一时兴起的笑话? 众祈,这除了他本人以外再无他人可叫的名字,他竟然许她这样唤,为何? 因为,在冉纱的眼中,众祈看到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深宫中,唯一的清澈。 第8章 浅风又现(1)

众祈拉过冉纱的手,端起酒杯,合欢酒尚未入喉,众祈已然抱起冉纱向红罗账走去,且目光无一秒离开过冉纱的眼。 殿门突然被刮开,劲风呼啸的吹入,殿外的看守悉数被众祈遣退,众祈唯有放下冉纱亲自去掩门。 一道蓝影夺窗而入,冉纱捂住欲出的惊呼,瞪着眼睛看着浅风,吃惊不已。 众祈健硕的身影透过烛光投在屏风之上,桀骜而立。 冉纱听见浅风坚如磐石的说,跟我走,然后便毫不理会冉纱是否愿意,强行拉过冉纱。 众祈快步奔来,一把推开浅风,将冉纱柔柔带入温热的怀中。 浅风闷哼一声,右手五指伸平、收拢间多了一把剑身散发着凛冽蓝光的利剑。 见状,众祈反手将冉纱揽于身后,用他的身躯保护了起来。 冉纱焦急的站在众祈身后,一旦这样打起了,无论谁赢谁输,后果皆不堪设想,眼看着两个人玉石俱焚般的架势,她却无计可施。 浅风面色一凛,挥剑刺了过来,众祈敏捷一闪,躲过浅风的毒手。浅风不肯罢休,左劈,右刺,蓝色的剑光在挥动间留下淡淡的线条,转瞬即逝。众祈只守不攻,素净的衣袂随着他闪躲的步伐而轻扬,几个回合下来,赤手空拳的众祈显然处于弱势,冉纱一急,生怕这样纠缠下去众祈会受伤,脱口喊道,“不要打了!浅风,我不会跟你走的!” 闻言,打斗中的两人双双停手,门外的护卫军也霎时冲了进来,将宫殿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祈缓步走到冉纱身边,揽过冉纱的肩膀,冉纱感觉到他的呼吸因刚刚剧烈的打斗而有些许急促,情不自禁的伸手扶上众祈的胸口,众祈神色依旧,看着浅风的眼睛却释放着得意的笑。 空气僵持在所有人之间,浅风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众祈,众祈抑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忽然,浅风飞剑刺向了冉纱和众祈,剑尖如一朵绽放的白花,剑过之处,均弥留下一道蓝色刺眼的光。 众祈一惊,生生将冉纱推开,浅风嘴角勾出一丝嗤笑,转瞬奔到冉纱身边,伸手揽过冉纱纤柔的腰际,终身一跃,脚下生风,从窗户飞了出去,空留下一脸愤怒,被那道剑光阻碍住的众祈。 浅风抱着冉纱一路向宫外逃,而冉纱却无一秒安静过,“浅风,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第9章 相国求见(1)

浅风体力本就消耗过多,现在又带着不安分的冉纱,可他毕竟好不容易才能带走她,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伸手在冉纱颈上一点,冉纱便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冉纱已经不在浅风的怀里,而是,躺在寝宫的香缎褥上。 再见众祈,他却对冉纱被浅风劫走又寻回之事只字未提,冉纱也只好将所有狐疑吞进肚子,长埋于腹。 (七) 一入宫门深似海,独坐花前夜无眠。 “娘娘,范相国求见。”身边的宫女柔声说道。 范相国?他不是朝中的一品大臣么,冉纱从爹爹那里对他早有耳闻,不是什么忠良之人,如今权倾朝野的他,来一个在宫中尚未有立足之地的幼妃这里又是为何? “梨娘娘吉祥。”范相国灰衫长袍,中等身材,他俯身行礼,却并不跪拜。 “范相国一朝元老来我这寝宫,必有要事,不必多礼,直言便可。” 见到范相国,冉纱心里几日来的的猜忌多少有了结果。 范相国起身,冷言命令道周围的奴才,“这里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 冉纱不由一愣,一个相国,竟然敢喝令非他身边的后宫奴才,可见他在朝中的权势地位是如何的高。 “老臣今日来之,只为一事,那就是想请娘娘匡扶老臣。” 冉纱在心里暗自冷笑,这一个“请”字,非但没有恳求的意思,反而透露出更多威胁的语调,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谋权篡位么? “范相国不是陛下的心腹么,为何会出这样失礼的话?” 闻言,范相国的表情风云变之,“梨冉纱,你知我是陛下心腹,那么你就该清楚,我既可让陛下纳你为妃,亦可让陛下罢你为奴。你若听命于我,必免不了受到恩泽荣宠,如若不然…”,范相国意味深长的拖长话语。 至此,冉纱终于明白,为何足不出户的她,六品米官的女儿,会被圣上纳为妃,封为美人。后宫以皇后为首,顺次是君夫人,美人,贵人,昭仪,才人等,她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何德何能竟可一步登到今天的位置?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扶持。 冉纱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起身上前欠身道,“承蒙相国赏识,冉纱定不辜负相国厚望。” 第10章 浅风又现(2)

“果然识时务。”范相国满意的点点头,扶起冉纱的手,游走过冉纱的香肩直至脸颊,冉纱忍住欲呕的冲动,佯装含羞的扭过脸去。 目送范相国离去,冉纱站在寝宫空旷的殿上,脑海里的人物一个个闪过,浅风,众祈,范相国,冉纱相安无事的十六年,一招变得这样复杂,一时间烦心重重,不知该如何应对,转眸凝视一望无际的苍穹,喃喃自语道,“爹爹,如果刚刚您在身边,一定不会允许冉儿这样做吧?可是现在冉儿在宫中,范相国在外,如若不答应他,他定会暗算爹爹,权宜之计,冉儿只好委曲求全…爹爹,请不要责怪冉儿。” 思忖间,那道熟悉的蓝影闪过,冉纱回过头去,见到浅风坐在榻上,正自斟自酌着桌上的茶。 “你怎么又来了?”见到浅风,冉纱颇感不快,她现在已是圣上的妃子,一言一行皆会倍受瞩目,如若出了半点差池都会殃及到爹爹,所以她必须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梨大人不放心你…” 冉纱当即打断浅风的话,“不要再巧言欺骗了,爹爹深知宫中规矩,怎么会让你一个男子潜入宫中来探望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被冉纱拆穿,浅风显然不悦,“我就是想带你走!” “且不说你为何执意要带我走,但我家中还有爹爹,若是为一己自由而离开皇宫,家父必受牵连,不孝不义之事,我办不到,所以,浅公子还是请回吧,以后且不要再来了。” 浅风挑眉,厉色浮现于脸上,“如果我非要带你走呢?” 冉纱向后一退,眼神决绝,“那我宁愿咬舌自尽。” “你…”浅风拍案而起,气结的看着冉纱,长吁一口气,拂袖离去。 (八) 夜里空气微凉,众祈气宇轩昂踏着一路的银辉走来,冉纱一袭红衣盈盈立于殿门前,欠身道,“恭迎陛下。” 众祈屏退宫人,笑着扶起冉纱,拉着她纤柔的手一同进了寝殿。 原来,众祈外表刚毅静默,却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冉纱在心里不由的感叹道。 冉纱端过亲手泡制的安神茶双手奉到众祈面前,“陛下请用茶。” 众祈打开杯盖,闻到了一股幽香,神色微变,却依旧笑言,“梨美人的茶泡的真是特别。” 第11章 无边猜忌(1)

冉纱淡笑不语,这泡茶、煮茶的手艺,是她从小就开始学的,因为梨誊恩喜茶,冉纱便学着用各种方式沏茶,这种用露水沏制,用苦角浸泡过的茶,绕舌甘甜,回味无穷。 众祈不动声色,将茶杯移到冉纱唇边,“喝下去。” 众祈此举何意?冉纱一怔,难道他已经知道范相国给了她一包耗人精血的慢行毒药么? 冉纱轻颦柳眉,语轻言重的问道,“陛下怀疑臣妾?” “孤没有怀疑任何人,孤只想和梨美人一起分享此茶而已,有何不可么?” 冉纱牵强的勾出一丝笑意,接过杯子,毫不犹豫的仰头饮尽。 众祈惶恐,他万万没料到冉纱会如此轻易的将这杯毒茶喝下。 “陛下知道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什么么?”不等众祈回答,冉纱继续说道,“是信任。冉纱已为君妾,必然会专心奉君,虽然入宫为妃并非吾所愿,但被人摆布的棋子又何尝有的选择?冉纱承认已被范相国收拢,但却并非真要为他效力。冉纱是怕,怕若不答应他,他还会再找他人加害陛下,怕若不答应他,他会暗地伤害家父。为何冉纱一片赤诚,换来的却是无边的猜忌?” 众祈怔怔的说不出话,是他错怪了冉纱,他以为范相国让他纳她为妃是因为她是范相国的心腹,所以对她一直保持距离,哪怕是对她清澈的眼睛情有独钟,也不敢多做贪恋。 而眼前的女子,这样年轻心思就如此缜密,范相国一定不会想到他智者千虑,这竟是他的百密一疏。 众祈深感愧疚拉过冉纱,小声的吐出他生平的第一句,“对不起。” 冉纱一惊,跪倒在地,“臣妾愚昧,一时鲁莽说出大逆不道之话,还请陛下恕罪。” 众祈扶起冉纱,见她清澈的眼睛里,溢满了惴惴不安,歉疚的将她拥入怀中,从此一刻便无法克制的爱上了冉纱,他决定,过些日子,放她离开,给她自由,让她找寻真正心仪的人,幸福快乐的过活一生。 而冉纱倒真的希望刚刚那杯茶是有毒的,一死百了便可以再不被人摆布。 众祈抱起冉纱到衾枕上,顺手一挥,红罗账幡然合上。 第12章 冷嘲热讽(1)

冉纱明白她此刻该怎样做,手指不听使唤的轻颤,伸手去解众祈的衣扣却被众祈按住,也是同一时间,冉纱触及到了众祈强劲的心跳,一下一下,好似打在她的手上,让她心乱。 众祈淡笑,揽过冉纱一同躺下,收紧圈着冉纱的手臂,一处微凉,让众祈一惊。 拉过冉纱的衣袖,见到了那条嵌入皮肉的银色链子,众祈瞳孔不由一缩,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为何?” “冉纱生下来便有,爹爹说,此物与身俱合,若是拿下,就会性命不保。” 众祈惊奇的摩挲着冉纱手臂,“世间竟有此事,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陛下不怕么?” 众祈不解,“这有什么可怕的?” 冉纱忽然想起被爹爹关在家中从不出户,心里莫名的难受,在冉纱的十七年里,爹爹不许她踏出家门半步,就是因为怕外人见了她手臂上的链子称她是怪人而排斥她,冉纱至今都想象不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繁花似锦的望念之城到底是何等的好看。 但这样的事,入了众祈的眼,便成了一件幸事,让众祈如获至宝般。 (九) 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冉纱收集了满杯的露水后回到寝宫,但却不知为何一直的心神不宁,用心的为众祈沏茶,一失手,杯子生生掉落,竟摔得粉碎。 按部就班的去给皇后请安,却遭受到了生平第一次的冷言厉语。 皇后头戴凤冠,红衣锦绣,一脸威严与冷傲的居坐于上位,君夫人和其他妃嫔立于两旁,有鄙夷,有嗤笑。 冉纱走上前,盈盈跪拜,“皇后娘娘金安。” “你就是新入宫的梨美人?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皇后凤指轻抬,示意道。 “是。”冉纱缓缓抬起头,对上了皇后深意不明的眼。 一旁的君夫人忍不住煽风点火,“皇后,梨美人长的好生娇媚啊,你看那眉眼鼻唇,简直如画般美幻,如此年轻,定是要讨陛下欢心了,呵呵~” 皇后心中不悦,却笑的风轻云淡,像身边的宫女摆了下手,一个宫女托着茶盘走到了冉纱面前。 冉纱端起茶杯,起身走到皇后面前,跪拜,“皇后娘娘请用茶。” 第13章 家门不幸(1)

皇后伸手去接,却在接过冉纱手里的茶杯时一个“不留神”将整杯茶打翻到冉纱身上,皇后一脸得意的阴笑还有身后众妃嫔的窃笑隐隐显露。 滚热的茶水溅了冉纱一身,冉纱吃痛的咬紧牙关,轻轻擦拭着。 皇后不急不慢的解释道,“哎哟,本宫一时大意,梨妹妹有没有烫伤?” 冉纱眼睛泛酸,轻摇了下头,“回娘娘,臣妾无碍。” 宫女又端了杯茶奉上,冉纱颤抖的接过,心有余悸的递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请用茶。” 皇后接过茶杯,阴暗的笑容在脸上肆意的绽放,“以后,你就是这后宫佳丽之一了,和妃嫔之间大可以姐妹相称,但丑话本宫要和你说在前头,不要以为你年纪轻,有姿色,仗着有陛下宠幸就可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如若让本宫发现你不守规矩,这往后的日子,你休想过好。” 冉纱咬咬唇,深深叩首,道,“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出了皇后的寝宫,冉纱的泪便兀自的流了出来,身边的宫女劝慰道,“娘娘别难过了,后宫自是这样势大气粗的地方。” 冉纱擦了擦泪,心思沉重回到了寝宫,此时众祈神色慌张的正在殿中来回踱步,脸色有些发白,见她回来便伸手揽她入怀。 冉纱不想也猜了到了七八分,众祈多半是因为朝中之事而烦心,勉强勾笑的贴紧众祈胸口。 众祈张开口犹豫着又合上,再张开,踟躇后,沙哑的道,“望念之城米官,梨誊恩,猝死家中。” 话音未落,冉纱脑子“嗡”的作响,闪身离开众祈的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声音轻颤的道,“不会的,爹爹不会离开冉儿的,不会,不会的!” 众祈万分心疼的,轻抚冉纱背脊,“孤许你离宫七天回家省丧。” 临行前,众祈将一只晶莹剔透的铃铛系在了冉纱的腕上,“无论何时,都不要将它摘下,想孤,就看看它。” 明明只是离宫几日,众祈却说的好似再也不见了一样。 冉纱摩挲着那个铃铛,淡淡的应着,“好。” 进宫不过十日,家中竟遭到如此变故,冉纱心灰意冷,泪湿衣衫。 第14章 黑衣女子(1)

马车停在梨府门前,冉纱一步一趋的走下车,府中已一片廖白,跟跄的走进去,一头扎向梨誊恩的棺材,放声嚎哭,记忆如潮般席卷而来,漫过冉纱最柔软的地方,痛的支离破碎。 冉纱详细的问了管家,确信此事和范相国颇有关系,可她明明已经答应范相国了,为何他还要对爹爹下此毒手?为何!是范相国看穿了她的心思,还是知道了她没有在众祈的茶中下药? (十) 夜里,寂凉冷清,是入骨的悲伤,冉纱滴水未进,目光呆滞的跪在灵前。 正是人昏昏欲睡的时辰,黑暗中忽然缓缓走出一个人。 黑色的斗篷被摘下,一张姣好的面容坦露于月光之下。 冉纱镇定自若的问道,“你是谁?” 黑衣女子轻笑,不答反问,“你可想你的爹爹活过来?” “冉纱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爹爹尸骨未寒,魂魄未消,你要是想他活过来,就去冥界寻回他的魂魄。”说着黑衣女子从腰间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冉纱面前,“这是一粒冰丹,只要让你爹爹吞下,便能起死回生。” 冉纱接过那粒冰丹,所有的希翼如花般盛开,激动的问道,“冥界在何处,我要怎样才能到达?” “冥界地处至阴至寒的冥极,我可以送你过去,但之后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 冉纱将冰丹放入梨誊恩口中,以保在她回来之前,尸身不会腐烂,吩咐了管家,在她回来之前,切勿将爹爹下葬。 换了身轻便的装束,怀揣着悸动的心,冉纱踏上了寻父魂的路。 “闭上眼睛,不许睁开。”黑衣女子命令道。 冉纱不敢违背,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冉纱和姑娘素未谋面,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衣女子脸色阴沉,“这个你不需要多问。” 冉纱乖乖的闭上眼睛,感觉有一股轻风从脚下掠过,转瞬变成一阵寒凉袭来。 “好了,可以睁开了。” 冉纱缓缓睁开眼,周围白雾茫茫,漆黑一片,然黑衣女子已经无影无踪,冉纱打起精神坐在原地,等待冥界之门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冉纱被刺骨的阴风吹的浑身发抖,四下连个人影都没有,让冉纱颇感孤独与恐慌。 第15章 结伴而行(1)

(十一) 风吹草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使冉纱惊觉了起来。 一簇微亮的火光在阴暗中渐渐飘来,冉纱呼吸急促的盯着若隐若现的火光,手指紧紧的掐着湿腻的草。 “啊!” 一个男人惊恐无比的叫了出来,遂又用手里的火折子仔细的瞧了瞧。 “吓死我,我还以为遇见鬼了呢!”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是在对冉纱说,似是在自言自语,“鬼是怕火和光的,一害怕,我就给忘了。” 冉纱起身,透过微弱的火光看了看那个男子,一身的黑衣,身上还背着包袱,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喂,小丫头,你是不是迷路了?这里可是冥极,一会儿冥界之门打开,就会有冤魂野鬼出来寻梦,不想被他们吃掉,就赶快回家吧!”说着,男子伸手指了指他来时的方向,“喏,一直往这个方向走,就可以走出冥极了。” 冉纱不理会男子的话,紧张的问道,“冥界之门何时打开?” 男子抬首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悠悠的开口,“看样子,马上就要开了。”见冉纱嘴角微微上扬,复又问道,“你要去冥界?” 冉纱点点头,“我要去冥界寻找爹爹的魂魄,好让爹爹还阳,爹爹遭人陷害,本不该死。”冉纱想起爹爹招人害死,伤心的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男子听闻冉纱前往冥界的目的,微微心酸又有些兴奋,“我也是为了寻魂而来!不过,我是为了妹妹,我妹妹被人杀害,她生性善良,如此枉死,我更是心有不甘。” 冉纱试了试脸上的泪水,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在下正有此意。”男子一拱手,手里的火折子险些掉落,“敢问,姑娘尊姓?” “小女子梨冉纱,不知公子大名?”冉纱礼貌的欠了欠身。 男子呵呵的傻笑了起来,“我啊,不是什么公子,梨姑娘叫我夏迁就好。” 冉纱笑笑,自小见过的男子除了对她关心倍护的爹爹就是惟命是从的家丁,浅风心思缜密,而宫里的人又心机过重,像眼前这样憨憨的男子,冉纱倒真是头次见到。 第16章 冥界寻魂(1)

(十二) 阴时至,冥门开,一阵狂风席卷而来,数百个飘忽的孤魂野鬼从里面飞散了出来。 夏迁收起火折子,上前一步护在了冉纱前面,“跟着我,害怕就拽着我的衣角。” 冉纱死死的抓着夏迁的衣角,步步跟紧。 冥界和冥极是一样的黑暗,准确的说,应该是一样没有白夜。 夏迁背着身子,从怀中递给了冉纱一样东西,“你拿着这个,就不会被守护冥界的冥魂武士发现了。” 冉纱接过夏迁手里的东西,触到一丝微凉,由于光线昏暗,冉纱感觉好似一个珠子。 “这里这么黑,我们怎么找啊?”攥紧珠子,冉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夏迁抱歉的转过身,差点和继续走着的冉纱撞上,不好意思的笑笑,“怪我,我忘了给你开冥眼了。”说着夏迁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另三指相扣,在冉纱的眼前从右至左划过。 冉纱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此时冥界如同白昼一样,每一处都清晰的映入冉纱眼帘,冉纱不禁雀跃,“我都能看见了。” “嘘~”夏迁做了个噤声是手势,冉纱抿上唇,不再作声,此时,冉纱也目睹了夏迁的样貌,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虽然是一身布衣,但给人的感觉是从骨子里隐隐透露出来的气魄。 冥界没有天空,抬头只能瞧见无数的铁链遍布,到处飘荡着彷如幻纱一样的魂魄,还有穿着盔甲散布四处的冥魂武士,冉纱皱着眉头,这样的找寻,好比大海捞针。 “小心!”夏迁止住脚步,提醒道。 冉纱向前看了看,竟然满地都是虫子,“这,这里怎么这么多虫子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虫子,是冥虫,专门附身在鬼魂身上寄生,常人若是沾上它,就会被咬的体无完肤,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小心脚下,过了前面的冥渊就没事了。” 冉纱点点头,谨慎的迈着步,躲过一只,却不顾上另一只,一不留神,竟然让一只冥虫爬上了身,冉纱发现的时候,冥虫已经开始吃咬她的衣服了,“啊~夏迁,虫子…”冉纱站在原地紧张的乱蹦了起来。 夏迁避过脚下的虫子站定,五指微曲,隔着半尺的距离,将冥虫生生从冉纱身上吸了下来。 第17章 冥界寻魂(2)

冉纱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不敢想象接下来还有多少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好不容易摆脱了冥虫的困扰,冉纱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万丈深渊,再看看对岸上开得妖娆的彼岸花,顿时沮丧了起来。 “这,我们要如何过得去?”冉纱早该想到,冥界怎么能是凡人说来就来,说去就说的,死去的魂魄又怎么能随便的被带走?可是,她救父心切,真的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 “梨姑娘,这你就不懂了,这冥渊只是为了吓唬误闯进来的人类而设置的障眼法,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其实也是一条平坦的路而已。”夏迁笑的很明媚,“若是怕,就闭上眼睛跟我走。” 冉纱听了夏迁的话,摇摇头,“接下来的路一定比这还要艰险,所以,冉纱一定要独自面对。” 语毕,冉纱兀自向前走去,边走边笑出了声,“呵呵,真的是障眼法,你看我走的多轻松啊。” 明亮的眸子,惊艳的脸,夏迁痴痴的看着冉纱此时天真无邪的笑,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这花开的真好看。”冉纱走到对岸,看着满地盛开的彼岸花,俯身闻了闻。 “花叶生生两不见,彼岸花的预示可不如它的外表诱人。” 夏迁的话,微微有些无奈,冉纱猜想他一定是想起了他的妹妹,遂起身宽慰道,“很快你就可以再见到妹妹了,我们快走吧。” 岩石峭壁,三生石,奈何桥,红似火的炎池,无数个魂魄正纵身跃入,不等冉纱好奇的开口问,夏迁已然解释道,“那是转世海,跳下去就进入下一次的转世了。” 冉纱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冥府,找判官,如果生死簿上没有你爹爹和我妹妹的名字,那么我们便可以轻易的带走他们,若是有…”夏迁眼睛眯了眯,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我们就只好硬抢了。” 顺着夏迁所指的方向,两人并肩而行,忽然闪过一个红影,未等冉纱看清来者的样貌,夏迁不由分说的抛出一物,顿时黑烟滚滚,转身抱起冉纱,夺路而逃。 “那个人是谁?”虽然冉纱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感觉刚刚那个红影分明是个人。 第18章 冥界寻魂(3)

“冥魂武士头目,他能看见我们的,还好逃的快,不然非死他手里不可。” 夏迁这样说,可冉纱却怎么都觉得夏迁好似隐瞒了什么,他的紧张,真真的只是因为那个头目可怕么? 冉纱和夏迁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休息片刻又继续向更黑的一处走去。 (十三) 冥府。 黑色的幔纱无风而起,阴冷的气流从四下袭来,周围跪着一些刚到的魂魄,等待着判官的裁决。 冉纱微微缩紧臂膀,向夏迁那边靠了靠,跟着夏迁,一同将手里的珠子扔在了地上。 厅上坐着一个魁梧的男子,头戴乌纱冒,身着黑幻服,想必就是判官了,见有人类闯入,他依旧镇定自若,“大胆,你们两个魂魄尚在体内,怎敢随便出入冥界?” 不等夏迁说话,冉纱上前一步欠身道,“判官大人,我爹爹梨誊恩被人陷害致死,他一生为官清廉,不该就此枉死,所以小女子特来恳请判官大人放我爹爹还阳。”想起夏迁也为此事而来,冉纱又补充道,“还有夏迁的妹妹,她也是惨遭杀害,请判官做主,一并放还。” “哼,你们当冥界是什么地方,又当我判官是什么人?阳寿未尽之人定是不会无故被带来,所以你们不必多言,趁我没有反悔之前,还是赶快离开吧!”判官语气不悦,脸色从刚刚的苍白瞬间变成了乌黑。 然冉纱字字铿锵,句句肺腑,她一心救父,却不想会如此收场。 见状,夏迁疾步飞到判官身边,两招便将判官制服,双手掐住判官脖颈,威胁道,“老东西,你若是不交出魂魄来,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判官一阵嗤笑,“我判官既然管理生死簿,就已经不是常人,你就是拧断我的脖子十回百回,也是同一个结果——谁的魂,你都休想带走!” “啊!” 夏迁回头望去,身着盔甲的冥魂武士已然将冉纱捉了起来,夏迁再看自己的手中,判官已然消失不见。 一阵阴风如虫般钻进冉纱的体内,冉纱痛痒难忍,浑身血脉暴起,呼吸压抑不堪,眼前朦胧叠影,最后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 第19章 冥界寻魂(4)

(十四) 醒来时,冉纱正躺在一间黑压压的内室地上,确切的说,更像是冰冷的监牢,然而眼前的监牢却没有门,而是一种怪怪的透明旋窝在不停的旋转。 冉纱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眉心轻蹙,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头晕眼花,疲劳无力,起身向外走去,却在刚要踏出牢室时被一阵黑色玄光给击了回来,冉纱倒在地上,忍不住哭出了声。 几个黑影缓缓飘了过来,冉纱噙着泪抬起头,见夏迁正被一群冥魂武士压着走来,走到牢门前,冥魂武士将夏迁一把推了进来。 夏迁吃痛的摔倒在地,揉着摔疼的手臂,没好气的嚷嚷道,“喂,鬼魂都像你们这么没魂性啊?” 冥魂武士完成任务,转身消失在了冥界地牢。 冉纱见到夏迁,又喜又悲,“你去哪了啊?” “哎哟,他们把你和我分开来关,我怕你醒了害怕,就收买了他们,让他们把我和你关一起。” 冉纱狐疑的问道,“收买?” “是啊,你可不要以为只有人才贪财,他们也一样,我给了他们一些冥钱,他们乐呵呵的就把我送了过来。” 闻言,冉纱破涕为笑,“你真聪明。” 夏迁拍拍胸脯,更为高兴了,“那是,行走江湖,没点头脑怎么成?”说着,夏迁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馒头,“快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冉纱接过馒头,此时这个馒头还是软软的,冉纱一怔,笑着将馒头一分为二,递给夏迁一半道,“我们一起吃吧,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我还得依靠你逃出去呢。” 夏迁傻傻的笑了笑,“逃出去看样子是不可能的了,你没看到这牢门么?是反气旋门,能进不能出,而且这冥牢到处都是这种气旋门,走不对,我们就可能勿入十八层地狱去了。” “那,难道我们就要在此等死了么?” 夏迁大口大口的咬着馒头,仰头靠在监牢的墙上,“不知道啊,就看哪天冥王心情好喽。” 冉纱捏了一小块馒头塞入口中,朱唇蠕动,竟然没有察觉自己的衣袖滑落。 夏迁两眼放光,挪到了冉纱身边,“你的手臂,怎么拴着一条链子?” 第20章 冥界寻魂(5)

冉纱大惊,慌忙扔掉手中的馒头,将袖子撸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踟躇着要怎样和他解释。 “怎么不说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夏迁追问道。 “不,不是的,这,这链子…”冉纱犹犹豫豫开口道。 (十五) “那链子怎样回事,你不是比她自己还清楚么?” 由于刚刚冉纱和夏迁在研究链子问题,竟然谁也没发现,有个人正立在牢门前。 两人一怔站起,见气旋门口站着一个红衣红发,剑眉星目的男子,夏迁脸色颓然剧变。 夏迁脸色发白,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红发男子似笑非笑,眼神有一种蛊惑的味道,“你当然不希望我来,可是,我若不来,你以为你的奸计就能得逞么?” 冉纱忽然想起,这里是冥牢,能够出入自如,又如此威风凛凛的,应该就是冥王了,遂激动的俯下身,道,“冥王殿下,求你放过我爹爹吧,你想让我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还有,夏迁的妹妹,他们都是无辜枉死的,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红发男子放声大笑了起来,不理会冉纱的话,继续道,“夜魇,你看到了么,明明可以很容易的就可以让她对你俯首帖耳,你却偏偏要如此大费周章,结果到头来,不还是空欢喜一场?” “哼,你到底想怎样?”夏迁愤怒的眼神直达眼底,他一只手背过身去,缓缓召唤出了一个黑色的沙球。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骗的过她么?”红发男子非笑的容颜,恍惚的让冉纱觉得他似是在笑。 “住口!”夏迁额上青筋暴起,一股怒火瞬间迸发的样子。 红发男子看向冉纱,“丫头,你真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么?” 冉纱微愣,是的,她确实有很多地方觉得奇怪,比如,为何夏迁会对冥界了解的那么透彻,为何触及到他的手会是那么冰冷无度,为何他能收买冥魂武士,为何进来近一日他手里的馒头还是软软的,甚至温热? 冥界到处都是孤魂野鬼,根本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凡人不了解,难道冥界的人也会不知道么,这些事情冉纱早已觉得不对,但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说破,毕竟,她孤身一身潜入冥界,有个依靠才能更有希望的有去有回。 第21章 冥界寻魂(6)

“夜魇,你看,她分明有很多猜疑,只是没说,你太小看她了,如果你早点告诉她,你就是冥王…”红发男子嗤笑道。 冉纱呆愣在原地,她万万没想到,夏迁竟然就是冥界之首,冥王。 “幽戾,你找死!”夏迁,也就是冥王夜魇暴怒一声,身上的布衣瞬间变成了黑色玄纱,双手微拢,两团盈动的沙球在他掌心不断聚集,变大。 夜魇一声怒吼,双掌用力将两团沙球推出,沙球立刻相互缠绕着急速向红衣男子飞去。 红衣男子,也就是夜魇口中的幽戾,不动声色,依旧是原来的表情,原来的姿势,谁料,两团如箭飞去的沙球不到数秒便如雪般化开落地。 见状,夜魇飞身上前,手中瞬间变出两个黑刺环向幽戾攻去,招招直取要害,重穴,恨不得同归于尽。 幽戾抱臂而立,瞬息移动围绕在夜魇周身,鄙夷的说道,“夜魇,这就是你全部的内力了么,是不是离魂珠不在身上啊?我看你和你的冥界,是永远都不能改变在六界之中最低贱的地位了!”说罢,幽戾停下瞬息移动,拔出身上的佩剑,红色的剑光与剑气猛地带起一阵强风,吹起他红色耀眼的发丝,黑玉般的瞳孔渗着嗜血的光,狠绝的如修罗一样挥剑一批,劈伤了夜魇,也劈开了牢门。 “别杀他!”冉纱脱口惊呼,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上前护在夜魇身前,哀求道,“求求你别杀他。” 夜魇捂住不断溢血的胸口,咬牙切齿的看着幽戾,疼痛与耻辱让他暴怒不堪,“幽戾,我不会放过你的!” 幽戾收起剑,无视夜魇的挑衅,不屑的瞥了一眼冉纱,“想他活着,就跟我走!” “可是,我还要去找爹爹的魂魄呢!”冉纱固执的说道。 幽戾冷哼一声,嘲讽道,“人类愚蠢,你也如此愚蠢么?难道你没听说过,‘冥王无情,人死即收’?跟我走!”幽戾上前拉过冉纱,急速飞旋,离开了冥界。 幽戾抱着冉纱飞过层层云雾,冉纱伸开双臂,任风肆意的拂过她的衣袂,俯视着大川山脉,河水溪流,彷佛置身在仙境,心弦愉动。 第22章 身处魔宫(1)

(十六) 这里,触目皆惊心的红,亦如眼前负手而立的男子,孤傲且静默。 冉纱望着幽戾坚如磐石,静如山峦的身影,微微有些痴迷,回过神,轻移莲步走到幽戾身边,凝眉远望他所看的方向,那里是一片虚幻飘渺的淡蓝。 “明日本尊送你回人界。”幽戾轻描淡写的说。 冉纱胸口一滞,缠绕着衣带的手指松懈了开,“魔尊将冉纱从冥王手中救出,只是单纯的为了送冉纱回人界么?” 幽戾不置一词,转身向魔宫走去。 “那魔尊是否可以告诉冉纱,我手臂上的光链到底有何意义?”冉纱转身急急问道。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会有人告诉你。”幽戾脚步稍顿,复又扬长而去。 幽戾的声音久久的徘徊在冉纱耳畔,冉纱垂下眼眸,摩挲着手臂上的光链,余光扫到众祈送她的铃铛时,不禁喃喃自语,众祈,你还好么? 地上凋零的花瓣迎风忽起,忽落,一朵一朵,一片一片,花香弥散,缠绵如缎,看似衰败,却极尽洒脱。 那一团被红雾缭绕着的辉煌的魔宫,屹立在冉纱灵润的眼中却只得“冷清”二字来形容,冉纱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提着裙摆向里走去。 踏过青石阶台,每一步都落有空洞的回音,冉纱明明记得回房的路,却惊异的发现魔宫里彷佛瞬息万变,走过的路转眼不复存在,前方的路却又去向不明。 走了近半个时辰,冉纱依旧在和魔宫的回廊周旋,更可气的是,整个魔宫如死寂般,始终不曾出现过半个人影,冉纱试着打开其它的房门寻求帮助,然而令她灰心的是,竟没有一扇门可以打的开。 渐渐变得急躁的冉纱,鼻尖细微的渗出小汗珠,提着裙摆的手盈盈湿濡,脚步也从刚刚的缓慢变得越发急促。 “魔尊,魔尊你在哪?…魔尊…”接二连三的推门而不入,冉纱开始心乱无措,脚下忽而一深,青石地面竟然凹陷了一块。 难道是机关?冉纱大喜,继续向前跑去,转过个弯,竟然,是死路?再看后方,已然变成了另一条死路。冉纱颓然的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慢慢滑坐在地,“咣”的一声,冉纱依靠的墙壁大开,冉纱反应不及,仰面栽了下去。 第23章 身处魔宫(2)

身子在急速下降,而冉纱的眼里却是那高不见顶的峭壁上悬挂着的上千柄剑和飘忽不定的无数猖狂的魔灵,眨眼间,那些魔灵肆笑着向冉纱飞过来,开始不停的撕扯冉纱的衣裳,冉纱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魔灵张开狼牙之齿猛地向冉纱咬来… “放肆!” 暴怒一声下,所有的魔灵都乖乖的飞散开来,冉纱看见悬空而立的魔尊满脸愤怒,瞬间飞了过来,将她轻轻抱入怀中,冉纱搂着幽戾温热的腰际,死死的拽住幽戾的衣袂,心头一委屈,泪水簌簌而出。 自从被封为妃子,冉纱孤立无助,先是在宫中被人欺压,遭众祈猜疑,后是爹爹枉死,错信夏迁…冉纱靠在幽戾温暖的怀中,想到这里,鼻子一酸,泪水泛的更凶了。 直到幽戾抱着冉纱缓缓落地,冉纱仍然在幽戾暖暖的怀里哭泣个不停。 幽戾表情有些厌烦,两次伸手想将冉纱推开未果,只好将她打横抱起,步律稳泰的走在幻变的魔宫回廊之上。 行至为冉纱准备的房间,幽戾曲脚将门踢开,面无表情的把冉纱放在床上,见她明眸轻合,呼吸均匀,转身欲走之际发现她的手还在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幽戾不悦的抽了抽衣袂未果,右手无名指微扣,火光一现,衣袂生生燃断,幽戾一撩后摆,转身离去。 冉纱睁开湿红的眼眶,幻想着刚刚幽戾不曾回头而去的身影,泪水盈盈划过脸颊无声的落在枕上,攥在手中的衣角彷佛还弥留着幽戾的体温,似暖似寒。 翌日,冉纱倦倦起身,一件淡纱洳秀衣裳静静的落入眼帘。 起身将衣裳换上,感觉衣料微凉沁心,丝滑舒适,想到此衣物是幽戾送的,冉纱开心的笑了出来,转身跑出了房间。 “啊~”迎头和立在门外的幽戾撞了个满怀,冉纱羞红的脸不由的垂了下来。 “走,本尊送你回人界。”幽戾一如既往的冷漠。 冉纱小声嘀咕一句,岔岔跟在幽戾身后,学着幽戾走路的样子,大步流星的向前迈着,走着走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幽戾回身一望,目光咄咄逼人,“但愿你知道自己手臂上的东西是何物时,还可以笑的如此开心。” 第24章 哀伤连连(1)

冉纱咬了咬唇,心里有点不舒服,幽戾话中之意到底为何? 行至之井,幽戾脸色变得十分紧张,腰间的佩剑一直被紧握在手,冉纱觉得好奇,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十七) 苍野茫茫,冉纱随着幽戾翩然而飞,穿过柔柔的云层,缠绵的雾气,最后落入梨府。 冉纱转身言谢,却已不见幽戾身影。 看着府中一片廖白,冉纱的心境又伤感了起来,明日便是七日之时了,从此爹爹就要永远的与她阴阳相隔,世代分离了。 冉纱步步蹒跚的走进厅堂,抚着梨誊恩的棺材泪眼婆娑,跪在地上不禁喃喃自语起陈年往事,“爹爹,冉儿自小丧母,是您将冉儿抚养长大,虽然一直被您囚禁家中,每次看见门外同龄的孩子玩耍时,冉儿心里总是特别难过,可冉儿想您一定也是有苦衷的,否则您不会怕冉儿寂寞,在后园大肆移花,植草,将后园打理的那般怡人,不会怕冉儿无趣,给冉儿讲外面的市井之情,不会教冉儿茶道,让冉儿学习修心养性,不会教冉儿抚琴,让冉纱的生活不只是寂寞的独音…这些,冉儿通通都明白,如若不是冉儿愚钝,错信他人,或许爹爹还可还阳,还可让冉儿承欢膝下…报答您的养育之恩…都是…都是冉儿不孝…不孝…”冉纱越说越难过,最后变得泣不成声。 府中的老管家见冉纱哭的如此伤心,眼睛也酸涩了起来,上前劝慰道,“小姐,节哀顺变,老爷九泉之下知道小姐哭的这样伤心,一定不好过…” 身后的家丁、丫鬟也一同附和道,“是啊,小姐别再哭了…” 冉纱刚欲起身,两腿却因为跪的太久而变得麻木,一个跟跄栽倒在地,眼眶湿红的如儿连忙上前将冉纱扶了起来,声音喃喃的,“小姐,你没事吧?” 冉纱拍了拍如儿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试了试脸上的泪痕,缓和了下呼吸,平复了会儿心情,对着老管家正言道,“李管家,辛苦您了,明日之后,你就将家中物品悉数变卖了分给家丁和丫鬟,让他们都散了吧。” 李管家在梨府鞠躬尽瘁三十年,因这几日的忙碌略微的显露出憔悴之色,听到冉纱这样说,心里更泛起无法言喻的伤心,“小姐…这…” 第25章 哀伤连连(2)

冉纱心知老管家对梨府有情,不舍得将宅子变卖,可是过了明日,她回了宫便再也没有机会可以出来了,空留下这宅子,还不如换了银两多打发给下人,也好让他们日后有个营生的盘缠。 看到府中下人对梨府如此上心,冉纱也觉得宽慰了不少,环顾了下生活了十七年的宅子,抚着红漆柱子,轻叹了口气,道,“就按我吩咐的做吧。” 语间,送冉纱回府的侍卫走了进来,俯身叩拜,“娘娘。” 冉纱心下不明,这才第六日,就急着送她回宫不成?伸手示意他起身,道,“何事?” “回娘娘,陛下有暗旨。” 冉纱眉头轻皱,移步向后园走去。 “陛下何时来的旨意?” “回娘娘,临送娘娘出宫时,陛下就已经下了这旨意。陛下嘱咐,此事要等丧期过后再告知娘娘。”侍从颔首道。 此话一出,冉纱更加糊涂了,何事要等到现在才告诉她,“什么旨意?” “陛下旨意,娘娘省丧之后不必回宫,大可自由远去。陛下还准备了些银两给娘娘,此刻已放在娘娘房中。” 冉纱虚晃了两下,伸手抚住额头,她不明白,为何众祈不要她回去,为何赶她走?现在除了皇宫,她已然无处可去了啊。 “陛下还说什么了么?” “陛下,让娘娘多多保重,铃铛要常系于腕。” 难怪那日众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难怪那日他说想他了就看看铃铛,原来他早已决定要让她离宫远去,众祈,众祈… 天空黑云压顶,灰蒙蒙一片,正如冉纱此刻的心情,昏昏暗暗的。 梨誊恩下葬后,冉纱遣走了所有下人,匍匐在坟前,守着刚刚翻新过的土,整整哭了一天。 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已经坐在原地静望冉纱已久,蓦地抬头看了看乌云聚集的天,像似淫雨将至,遂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土,踱步走向冉纱。 冉纱哭的早已筋疲力尽,加上被冷风吹了一天,头痛欲裂,浑浑噩噩,见天色已晚,冉纱起身准备回府,却重心不稳的倒了下去,意识渐渐丧失,不知身后何人盈盈将她扶住,抱起。 第26章 浅风又现(3)

一根干净的手指一点一点滑过冉纱精致的五官,轻柔的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丝,看着冉纱恬静的睡态,坐在一边的男子勾出一丝魅人的淡笑。 睡梦中的冉纱微微不适的皱了皱眉,轻声呓语,“爹爹,别离开冉儿…爹爹…” 男子伸手拉过冉纱的柔荑,安抚着她,见她又安静下来,才用手慢慢掀起冉纱的衣袖,表情凝重的审视着她手臂上的那条银色光链。 “水…水…” 沉浸在思绪中的男子一怔,缓缓放下冉纱的手臂,右手五指曲成杯子形状,手指突然一紧,一杯盛好的水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慢慢扶起冉纱的头,将杯子执到她唇边,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将水喝下。 冉纱饮到如泉般的水后,干涩的唇瓣渐渐有了红润,微微睁开眼,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瞧见一旁嘴角含笑的男子,不禁惊讶的道,“浅风?”冉纱看了看周围,“我怎么会在这?” 浅风放下手里的杯子,狐狸眼半眯,徐徐说道,“当然是我把你抱回来的,你难道不记得了么?”浅风认真的看着冉纱深思的表情,继续道,“你在你爹爹坟前晕倒,是我把你抱回来的。” 冉纱柳眉轻颦,仔细思考片刻,想起她在爹爹坟前独自难过,然后怎样她就记不清了,可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浅风,“那这次又要感谢浅公子了。” 浅风淡笑而过,“梨小姐又和浅风见外了。” 冉纱起身环顾四下,皆是以树为梁,以花为饰,如此的屋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殿下,急狼回来了。”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浅风应了一句,复又看向冉纱,“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好好歇着,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吃的。” 冉纱点点头,目送浅风的离开直至消失。 屋子里弥漫着怡人的花香,冉纱感觉浑身都染上了这种淡淡的味道,原地转了个圈圈,抬眼见窗外花瓣如雨,春意盎然,彷佛人间仙境一般,禁不住跑了出去。 到处鸟语花香,茂树繁草,清溪凉泉,冉纱轻闭眼眸,静听风声,感受漫天飞舞的花瓣柔柔抚过脸颊静,全然不知身后一物在与她同伍。 第27章 蟒蛇真相(1)

“浅、风、之、境…”冉纱看着空中忽明忽暗的四个透明大字,轻声念道。 “嗞嗞”,怪异的一声在冉纱耳畔响起,冉纱回过头去,“咚”的一声跌坐在地,眼前的蟒蛇简直和在府中后园见到的那条完全相似,也是浑身闪着幽绿的光泽,冉纱微喘的盯着那条慢慢靠近她的蟒蛇,只听身后的浅风轻声的嗔怪道,“绿儿,不得无理。” 转眼,蟒蛇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女子,一袭绿色纱衣,千娇百媚的冲着浅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妖精!”冉纱脱口惊呼,忽然又想到什么,起身看向慢慢走来的浅风,指着浅风口中的绿儿,厉声道,“上次后园里的那条蟒蛇也是她么?!” 浅风正欲辩解,绿儿抢答道,“正是。” “多嘴!”浅风霎时脸色凛冽了起来,“退下去!” 闻言,绿儿嘟囔小嘴,识趣的离开了。 浅风挂上温和的笑容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 冉纱眼光灼灼,“那是怎样?难道你和她煞费苦心的合谋演的这出戏还有假么?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都是你一手超控的!” 又是错信于人,冉纱看着浅风,不禁自嘲,为何他们一个个都这样欺骗她?为何都要将她的可善,当成可欺? 冉纱不愿再多看浅风半眼,扭过头,“我要离开这里。” 浅风脸上慢慢浮上红云,吞吞吐吐道,“我只是,喜欢你而已,虽然接近你的手段有些卑劣,但也是情非得已,你现在无出可去,不如留在这里吧。” 多么可笑的理由,喜欢?喜欢一个人会用这种方式去接近她么?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冉纱的后一句话刚要出口,又硬生生咽下。 “就再信我一次,可好?”浅风眸中楚楚,声音恳求的说道。 事已至此,冉纱赌气的回了屋子,一个人徒增伤悲。 (十九) 过了一会儿,屋门无声而开,绿儿走了进来。 “姑娘,吃饭了。”绿儿一反刚才得意之容,声音谦卑的说道,“刚才是绿儿无礼,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绿儿计较了。” 冉纱坐在树墩做的凳子上,板着脸,毫不理会绿儿的话。 第28章 蟒蛇真相(2)

“姑娘生绿儿的气也就算了,可是千万别和殿下怄气,殿下是真心待姑娘的。”绿儿将饭菜一一摆放到桌上,见冉纱不说话,继续劝说道,“姑娘还是趁热吃了吧,要生气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你们到底有何目的?”冉纱挑眉看向绿儿,质问道。 “殿下喜欢姑娘,这算是目的么?”绿儿巧笑着,眼眸微微泛着一些淡绿色的柔润。 冉纱自小足不出户,浅风何时见过她,又何来喜欢之说?心知他们不会如实相告,冉纱也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这里为何叫浅风之境?” “这里是妖界地域自然叫做浅风之境喽。” 冉纱惊恐的说道,“妖界?那浅风他…” “浅风之境是妖界的名字,妖界之杰的殿下可不叫浅风,叫幻释。” 冉纱心里忽然一紧,夏迁不是夏迁而是冥界之首夜魇,浅风不是浅风而是妖界之首幻释,多讽刺,多可笑? “你出去吧。”冉纱面色冷淡,轻声道。 一个妖杰,一个冥王,相继来找冉纱,他们的目的到底为何?冉纱的玉指慢慢拨开衣袖,那条随了她十七年的银色光链,依旧安静的嵌在手臂的肌肤上,魔尊曾提醒她,这链子有着不简的秘密,可到底是什么呢?为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十七年里,这条链子从来都没有过异态,不是么? 冉纱摸了摸饿的直叫的肚子,懒得去想那些琐事,起身走到桌前,看着丰盛的饭菜,文雅的吃了起来。 窗外的浅风,应该说是幻释,瞧见冉纱吃了东西,放心的走了。 屋内满花齐开,屋外落花齐飞,冉纱坐在窗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触着攀沿在窗桕上的小白花,每动一下,花叶都会含羞般微微泛红,冉纱觉得可爱,嘴角不禁上扬。 伴着“铛铛铛”的敲门声,门外的幻释轻声道,“我可以进来么?” 冉纱毕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虽然气幻释欺骗她,但没几日的时间,气也就消了,脸上的笑依旧璀璨,应了声,“进来吧。” 幻释身着锦苏广袖袍,发髻上插了一根紫木簪,步履如风的走了进来。 微风徐徐,冉纱抚弄着耳边飞扬的青丝,目光落在那朵小白花上,道,“这花可是含羞草?为何我一碰它,它就会变色呢?” 第29章 黑古妖兽(1)

幻释淡笑而过,上前几步道,“这花叫步步娇,仅有几十年的灵性,但它仍能感觉到灵气的逼近,你最好不要碰她,它会吸你的灵气的。” 冉纱抬起头,眼中满含不解的问道,“我也有灵气么?” “当然了,六界之中,任何人或物都有灵气。” 冉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理会幻释的忠告,继续逗弄着会吸她灵气的步步娇。 幻释淡笑而过,他眼里的冉纱太过孩子气,或许根本不能成大事,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昨日带我去看万年红莲,今日又要带我去看什么?”冉纱稚嫩的小脸上显露出了天真的笑,对于妖界,她是又怕又好奇。 “去了你就知道了。”看着冉纱孩子般的笑颜,幻释想到了一个词,一笑倾城,只是她的身份,让幻释的感情悄然止步,在内心中盘旋。 冉纱随着幻释出了屋子,一路向繁密的树林走去,临进树林时,幻释扬手划了一个结界在冉纱周围,“这里的每一物都可以轻易吸取你的灵气——哪怕是你不去碰它。” 冉纱环顾了下枝叶繁茂的树林,看似不起眼的花叶,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可怕。 “嗯。”冉纱应了声,轻轻一戳,结界的表面开始出现一层淡淡的涟漪,若隐若现的荡漾在丛林的绿光中。 幻释笑笑,转身向树林里走去,冉纱迈着小碎步,踩着地上斑驳的光影,紧紧地跟在幻释身后,树林中静谧到有丝诡异,残败的枯叶落了满地,踏上去,就会有窸窣的声响。 走出树林,置身而处的是一片悬石围城的深潭,潭中有一物,冉纱第一眼看见那个东西时,是说不出的惊异,通身墨黑,眼放蓝光,头带犄角,身形如麒,被铁链锁住的它,是暴怒不堪的样子。 “它是一只已经存活了一万年的黑古妖兽,之所以囚禁它,是因为它还没有找到甘心情愿受服的主人。”幻释声音回荡在悬石之间,久久不散。 “一万年都没找到?”冉纱轻笑,如铃般的笑声徐徐徘徊。 “是啊。”幻释负手而立,衣袂随风轻扬,眼中蕴着淡淡的忧伤。 “嗷~”黑古妖兽突然兽性大发,伴随着地面的震动,此时的妖兽已经出现在身前,速度快而惊人,没等幻释出手没等幻释出手,黑古妖兽已经将冲破幻释为冉纱设置的结界,将满脸惊恐的冉纱扑到在地。 第30章 黑古妖兽(2)

“呵呵,好痒~” 冉纱被推倒在地上,不知为何嘻笑了起来,再一看,竟然是黑古妖兽亲昵的舔试着冉纱的小脸。 见状,幻释也畅怀大笑了起来,“看来它是找到主人了。” “呵呵,好了,好了,不要再舔了。”冉纱推搡着黑古妖兽,一脸清纯的笑。 黑古妖兽好似通人气儿一般,哼哼两声,退了几步,低下头,将冲天犄角对着冉纱。 “你是让我扶着你的犄角起来?”冉纱看着聪明的黑古妖兽,惊奇的问道。 见黑古妖兽哼哼唧唧的,冉纱抓住它的犄角缓缓的站了起来。 幻释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狐狸眼邪魅一弯,眸中隐隐带出一丝诡异。 回去的路上,黑古妖兽一直围着冉纱转,不是用头蹭冉纱的腰,再不就闷声哼哼,一不留神,黑古妖兽竟然从冉纱胯下钻出,将冉纱驮了起来。 幻释不禁鄙视着黑古妖兽对冉纱道,“我可是这妖界之杰,我界之物不听命于我,传出去不贻笑大方才怪。” 冉纱扶着黑古妖兽的头,笑如玉靥,黑古妖兽突然停住不前,闷哼声愤怒而低沉,冉纱抽回手问道,“它讨厌我碰它的头,是么?” 清风拂过,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扑面而来,幻释表情凝重,阳刚之气在眉宇间缭绕,“不是,是黑古妖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幻释挥手重新划了一个深蓝色的结界在冉纱周围,“黑古妖兽会保护你的。” 冉纱看着幻释严肃的脸,眼神坚定的点点头,转眸间,眼前多了一个紫衣锦衫,手持法杖,眼若桃花,宛若谪仙的男子。 幻释嘴角绽放出一朵嗤笑的花,看着紫衣男子,却不似在对他说,“既然来了,躲在暗处,不觉得有失你的身份么?” 劲风掠过,一个黑影从空中闪过,最后落在了紫衣男子前面。 冉纱一怔,想起被欺之事,脱口道,“冥王?” 夜魇黑色瞳孔无比的深邃,他手中的黑赤环散发着隐隐的寒光,欲势而发的样子。 幻释锋眉一挑,冷言道,“你们当浅风之境是什么地方,又当我幻释是什么人?” 紫衣男子淡笑脱俗,手中的法杖顶端的紫色宝石闪烁着幽幽的光,“你知道我的目的,把她交给我,我就放过你。” 第31章 黑古妖兽(3)

“大言不惭!你我明刀明枪的打也不过是个平手,何况这里还是我的境域,我为什么要听命于你?” 紫衣男子星眸微眯,不屑目光直达眼底,“妖杰口出狂言,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言毕,紫衣男子伸平手中的紫晶法杖,口中年年有词间,风起云卷,紫波光环瞬间在幻释身边竖起丈高,劈天盖地一声闷响,幻释的衣衫被震破。 此时,面无表情站在一边观战的冥王夜魇,双手抱臂,大有坐收渔翁之意。 冉纱抚着躁动不暗的黑古妖兽,见幻释嘴角渗出一丝血,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紧张的手心沁汗。 幻释一抹嘴角,不等紫衣男子再发招,飞步冲上去的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身时而如花妖冶,时而如光逼人,紫衣男子挥杖与幻释交战却全无刚才的胜势,两人只是打个平手,如此看来,紫衣男子擅长远攻,幻释正是抓住其弱点,进攻缠战。 蓝光与紫光交映纠缠,冉纱全神贯注的看着他们激烈的交战,黑古妖兽一声长嚎,冉纱收回视线,发现夜魇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她身旁,未等冉纱反应过来,黑古妖兽猛地扑向夜魇的身,张开血盆大口的同时现出四颗锯齿獠牙,夜魇当机立断变幻出黑赤环,在黑古妖兽的腹部飞速划过,冉纱惊呼一声,掩面遮眼,不敢再看。 冉纱分开手指,微微露出一条小缝,见黑古妖兽安然无恙,冉纱又惊又喜,刚欲制止夜魇,见黑古妖兽口喷火焰,夜魇情急之下使出浑身解数一记空暴拳狠狠打在黑古妖兽的头上,黑古妖兽顿时飞出数米远,不到半秒又缓缓爬起,蓝色妖眼中有一团红色火焰隐隐出现,见状,冉纱提起裙摆向黑古妖兽跑去。 幻释和紫衣男子正打的不可开交,见夜魇趁虚而入,返身一剑劈出一道蓝色鸿沟,将冉纱和夜魇分隔开来,然后快速设出一个结界在自己身上,向冉纱飞去。 此时冉纱眼含珠泪,见黑古妖兽的脖颈上微微泛着蓝色妖血,想起自己的灵气可以为妖所疗伤,冉纱不顾危险,向飞身赶来的幻释冷言道,“将我的结界解除!” 幻释一愣,不明冉纱用意,但心知冉纱担心黑古妖兽,来不及多问,只好挥袖将冉纱身上的结界去除。 第32章 妖魅殿下(1)

见冉纱的玉指轻轻置在黑古妖兽的脖颈上,紫衣男子大声喝止道,“姑娘,别把灵气过给它!” 冉纱转头看向紫衣男子,眉头紧蹙,却并未拿开放在黑古妖兽脖颈上的柔荑。 紫衣男子挥动手中的紫晶法杖,一道闪电般的紫光直逼黑古妖兽,幻释上前几步,侧身而挡,胸口瞬间绽放出一朵触目的血花随即倒了下去。 夜魇和紫衣男子清楚的知道,幻释分明故意受伤,未等他们拆穿,冉纱已经伏在幻释身边,命令黑古妖兽去攻击他们。 黑古妖兽得到冉纱的灵气,比先前还要威猛无比,夜魇和紫衣男子联手都未能敌过,只好双双趁机而逃。 窗外寂静的花草漠视着天空的阴云,缥缈的窗纱随风盈盈拂动。 冉纱虚弱的趴在幻释的床边,幻释伤势过重,冉纱只好再耗其灵气为幻释疗伤,只是她未见到,躺在床上闭合双眸的幻释,眼角残留着浅浅的笑意。 “做我幻释的妹妹吧,让我永远保护着你!”这是幻释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冉纱一怔,眼中满含惊喜之色,“做你的妹妹?” “和我一起长居妖界,让我保护你,不好么?” 冉纱温顺的点点头便欣然的答应了,她心里所想,和幻释自然不会一样,垂下脸,轻声的唤了一句,哥哥。 (二十) “拜见妖杰殿下,妖魅殿下!” 冉纱身着千年冰蚕丝所做的淡蓝色冰丝缕衣,头上的挽出一朵花髻,盈盈立在幻释身边,看着浅风之殿光洁如镜的地面映射出来的上万种妖类,偷偷扯了扯幻释的衣角,轻声问道,“哥哥,他们怎么唤我妖魅殿下?” 幻释笑着扬起手,缕了缕冉纱随意倾泄在肩上的青丝,说道,“你现在是我妖杰的妹妹,妖魅自然是你的封号,怎么,不喜欢么?” “不是不喜欢,只是听起来有些别扭。”冉纱低下泛红的脸颊,羞怯的说道。 “听习惯就好了。”幻释眼角上勾,笑的无比温柔,挥袖指向地面,对冉纱道,“这是浅风之境九十七域的所有妖王,以后,你可以随意差遣。” 第33章 妖魅殿下(2)

冉纱眉尖轻压,注意到了所有妖王正用犀利的眼神看向她,惴惴不安起来。 在妖界,冉纱用灵气为黑古妖兽和幻释疗伤使其功力大增之事已经传的妖尽皆知,也难怪它们会露出如此贪婪的目光,若能凭借惊人的灵气增加修为,是每个妖都会有妄想。 幻释统领妖界,怎么不懂他们的野心,扬袖一挥,九十七域中的妖王一片仓惶,幻释眼中饱含狠绝之色,厉声道,“今日起,妖魅便是妖界的二殿下,妖界众妖不得违抗妖魅殿下的命令,更不可做出伤害妖魅殿下之事,违令者,废其行!” “遵命。”众妖齐齐叩首,不敢再有半点肆意之心。 冉纱对身边的幻释淡淡一笑,心却笑的无比灿烂,这一步,是不是离她走到幽戾身边,更近了? 那还是在幽戾送她回人界时,他们之间的约定… 幻释将浅雨之境送给冉纱居住,便一连几日再没有出现。 “妹妹。”幻释从芳草萋萋中缓缓现出身,见冉纱骑着黑古妖兽正在用他送与她的破煞之弓练箭,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走了过去。 “哥哥!”冉纱一个轻盈的侧身,从黑古妖兽的身上蹦了下来,欢笑着跑到幻释面前,是从没有过撒娇状,“哥哥就是为了不陪我,才拿这把破弓来打发我的么?冉纱要生哥哥的气了!” 幻释抬手勾了下冉纱的小巧的鼻尖,瞥见她黑色的发丝丝毫没有改变,心下暗道,为何破煞之弓若不能将她的血变成妖血?如此,又不能让她受命于我了。 “哥哥去处理了些事情,一处理完就赶来了,妹妹就不要生气了!” “是么?”冉纱柳眉一挑,满脸的质疑。 “当然,不然哥哥怎么可能不来陪你呢。” “那,哥哥让我瞧瞧煦瞳眼,我就不生气了。”冉纱调皮一笑,摊开手掌,示意幻释交出她所要之物。 幻释的面色一凛,抓住冉纱的手腕,口气凶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煦瞳眼之事的?!” “痛!”冉纱吃痛的甩着手,“好痛,你快松手!” 第34章 妖魅殿下(3)

幻释缓和下情绪,送开手,和颜悦色的问道,“妹妹,告诉哥哥,你是如何知道煦瞳眼之事的?” 冉纱嘟着嘴,没好气的回道,“是你和绿儿谈论时,被我听到的!” “你偷听我们的谈话?”幻释的狐狸眼狭长而狰狞,浅雨之境的天空也随之风云变幻。 “我那天去找你,无意间听到的!”冉纱揉着发红的手腕,不满的说道,“不借就不借,凶什么凶?黑黑,我们走!”冉纱踢了一脚趴在地上打磕睡的黑古妖兽,气愤的向回走去。 幻释心中暗悔,莫不是他多虑了?好不容易才和她建立了兄妹的关系,不能就此弄僵,快步追上去,嬉皮笑脸的赔笑道,“哥哥给你看还不行?” “谁稀罕啊!你送我我都不要!”冉纱一手伏在黑古妖兽的身上,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妹妹,哥哥给你赔不是,你若不生气,哥哥便送与你,如何?” “不要!不要!”冉纱摆摆手,继续向前疾步走着。 幻释犹豫片刻,张开五指伸向半空,只见天空蓝光乍现,一颗荧光的蓝色珠子缓缓下落,直至落入幻释掌心,“喏,这个就是煦瞳眼。” 冉纱回过身,惊异的看着那个珠子,本上前一把抢在手中把玩了起来,“什么嘛,长的这么普通还当是宝贝,我还以为又是什么妖兽什么兵器呢,害我空欢喜一场!”冉纱将珠子塞回到幻释的手中,负气的说道,“哥哥真小气,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和我又吼又叫的,我再也不理哥哥了!” “是哥哥不好,你别看它普通,但是却是妖界最最重要的宝物。” “我不信。”冉纱蔑视的看了一眼幻释手中的小珠子,怎么看也不像有大作用的样子。 “如果妹妹不生哥哥气了,哥哥就告诉你它的秘密,可好?” 冉纱狠狠的点点头,洗耳恭听。 幻释附在冉纱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冉纱睁大难以置信的眼睛,一把夺过幻释手中的珠子,重新审视着,“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么?” “当然!” 第35章 妖魅殿下(4)

“啪”的一掌,幻释飞出数丈远,呕出一口血,脸色渐渐变得乌黑,而后又变得惨白。 “哈哈~”冉纱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浑厚,狂风肆虐,转眼变成了一袭暗红色华服的幽戾,衣摆在风中瑟瑟作响。 幻释倒在地上,放着蓝光的眼睛聚散着极度愤怒的光,心有不甘的看着眼前的魔尊幽戾。 幽戾踱步走到幻释旁边,鄙夷的看着毫无血色倒地不支的幻释,“若不是你将所有妖类派来重重看守这浅雨之域,本尊就是再大的能耐,也进不来不是?”幽戾仰天大笑,一切尽他的在掌握之中。 “她在哪?”幻释胸口急促的浮动着,伏在地上心有不甘的问道。 “当然,在魔宫了。”幽戾不禁嗤笑,自己都性命不保了,还在关心她身在何处。 幻释万万没想到,幽戾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竟能在他丝毫未觉的情况下,潜入妖界,将冉纱送离妖界,然后又易容成冉纱,好一个不折手段的魔尊! “你以为,用一只妖兽看着她,本尊就没办法了么?妖杰如此自负,和冥王简直如出一辙。哼!幻释,休要在去争兰梦玄女了,没有煦瞳眼,你再痴心妄想,无疑是要那妖界做陪葬!” “她,还会回来的”幻唇色如纸,艰难的吐出,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纷飞的花瓣零零散散飘落到幽戾的肩上,幽戾抖动了下披风,花瓣悉数被震落,然后蔑视的看了一眼围上来的妖界众妖王,毫不屑的飞身离去。 (二十一) 摇摇曳曳的烛光中,满目忧伤的男子正在入神的凝视着一幅画卷,画上是一个只手撑头,斜倚在山石泉边的女子,笔韵极尽完美的勾勒出女子淡色衣衫下隐藏着的玲珑有致的体态,巧笑倩兮,美目含春。 “陛下…” 这声日日在耳边回响的轻唤,让此时的众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思之过甚,竟然出现了幻听。 “陛下…” 又是一声柔柔的轻唤,众祈胸口狠狠一滞,缓缓抬头。 第36章 淡沫之玉(1)

羸弱的光影下,画中明眸善睐的女子,此时正盈盈立在眼前。 还是那瘦弱不禁的身型,螓首蛾眉,清澈如水的眸子闪着无限柔光,只是比起半年前,面色差了些。 众祈快步走上前,压低声音呓语般唤了声,梨妃,彷佛此刻犹在梦中,惟恐惊醒。 冉纱泪光闪烁,伸手抚上众祈的脸,踮起脚尖,轻轻在众祈面颊上落了一个羞涩的吻,饱含的仅仅是相思和感激。 众祈想问冉纱过的如何,去了哪里,可话到嘴边又如鲠在喉,末了,执起冉纱的微凉的纤手,渐收渐紧,恨不得把所有的温度都暖上她的身,她的心。 冉纱抑是如此,见众祈入神的看着她的画像,心里个中滋味自是难以表达。 兜兜转转,冉纱失踪半年又回到皇宫,其中原由,冉纱未说,众祈亦没有追究,但宫中还是免不了会有一些流言蜚语,加上害死梨誊恩的范相国心怀鬼胎,更是百般想要除冉纱之后快。 冉纱重回她的嫣婷殿,屋内的一摆一设皆是原来的模样,就连曾侍奉她的宫女、太监也没有换,熟悉的一切,恍惚的让冉纱觉得,她好似从未离开过,也从未遇见让她甘愿付出一切的人,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沉沦的梦。 思忖间,宫女碧儿伏地道,“娘娘,陛下连夜批阅奏章,不来嫣婷殿就寝了,让娘娘早些歇息。” 冉纱摆摆手,遣退了身边的奴才,依然为众祈泡了茶。 葱白的指尖轻压壶盖,滚热的露水被缓缓注入杯中,白雾袅袅,茶叶旋转漂浮,香气四溢。 冉纱扯了扯滑落在肩的缎衣,绕过风雪冰梅的屏风,掀起重重纱幔,向床榻走去。 “啪”脚下一顿,地上一滩水溅上了冉纱裙角。 水?冉纱好奇的俯身去看,手指探究的伸向那滩水渍,未料,悠的被人拉起,脚下一滑,重心不稳的栽了过去,一股温热从背脊上蔓延开来,抬眸,羞云瞬间爬上倾城之颜。 第37章 淡沫之玉(2)

惹人迷醉的眼,直直的勾人心魂,只是他,魔尊,却不为所动。 幽戾将冉纱扶稳,表情依旧冷若冰霜,尤其眼中那抹冷傲的光,像寒潭般深不见底。 冉纱理了理衣衫,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幽”还未等戾字吐出,便被幽戾犀利的眼神逼了回去,“魔尊,幻释可好?” 小心翼翼的问,生怕迁怒了幽戾,可又担心幻释的安危,只好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幽戾有些不悦,但还是答道,“没死,但也伤的不轻,他暂时是不会来找你了。” 伤?冉纱心口一痛,愧疚感接踵而来,幻释毕竟认她做了妹妹,毕竟没有加害过她,而她却为了幽戾,害他受伤,于情于理,心里都不会好过。 冉纱想再问,幽戾一个厉色,就说不出来了,见幽戾曲指将地上的水渍消弭的一干二净,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蛊虫水,人界的小把戏。”幽戾语气轻蔑,继续道,“只要发肤沾上,便会被蛊惑超控,不过七日就会一命呜呼。” 冉纱瞳孔放大,吃惊于幽戾的话,回宫不过数日,竟然有人要置她死地,好在幽戾及时出现,不然冉纱此刻怕是早已中了蛊,命不久已。 “尽快早到淡沫玉,以免夜长梦多!”幽戾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舞动的重重纱幔中。 淡沫玉,幽戾只说在人界历代君主手中,却未有说明其颜色形状,而众祈身上又没有玉或类似玉的佩饰,冉纱如此找寻,无疑是大海捞针。 (二十二) 未几。天色阴霾,有雨将至。 君夫人带了大批宫女、太监闯进了嫣婷殿,吵吵嚷嚷说她养的猫儿跑了进来。 冉纱尚在梦中,恹恹醒来,宫女碧儿神色慌张的进来,本欲禀告,见冉纱已经醒来,便为冉纱更了衣。 “梨妃拜见君夫人。”冉纱出去相迎,行礼道。 第38章 淡沫之玉(3)

君夫人不理会冉纱,任冉纱欠身行礼,保持着令人乏累的姿势,半响才许冉纱起身,悠悠开口,缓缓说道,“本宫养的猫儿跑进了梨美人的嫣婷殿,为此才来打扰梨美人。” 冉纱身未动,微微偏头问向身后的奴才,“你们可曾建过君夫人的猫儿跑进来过?” 身后齐声回道,“不曾。” 冉纱颔首,恭敬的道,“君夫人的猫儿看来是不在臣妾这里了,但臣妾愿意帮君夫人一同寻找。” 君夫人恶毒的眼光狠狠刮了一眼冉纱,“有宫女瞧见本宫的猫儿跑了进来,这到底有没有,本宫要看过了才知道!”冷哼一声,“给本宫仔细的找。” “是。”一群奴才领命冲进殿内。 君夫人一摆香袖,馥郁的气味随着她翩跹的步子向殿内飘去。 冉纱站在一边,静观君夫人指挥着奴才大肆翻看屋内的每一处,就连小小的首饰盒,也惨遭毒手。明知他们故意挑事,却也无可奈何。 殿内被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君夫人还不肯罢休,一路走向后园,继续滋事。 假山池水,朵朵花落,一团黑色绒毛漂浮在池水上,君夫人颤抖的指着水中之物,冉纱呆愣当场。 只见一个太监纵身跳进池中,再钻出时,手中已然多了一个黑漆漆,滴着血水的,猫。 君夫人当即给了冉纱一个响亮的耳光,指着冉纱的鼻子破口大骂。 冉纱不反口,也不争辩,明摆着的事,争辩也无济于事,可这屈辱却是自小不曾受过的。 众祈大步走来,见殿内凌乱不堪,好似被人洗劫了一样,气愤的来到后园。 一见众祈来了,君夫人立马夺过太监手中的猫,哭的撕心裂肺,刚刚还气势凌人,转眼间变成了弱如残柳。 “陛下,臣妾的猫儿被梨美人虐死在了这池水中,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君夫人梨花带雨的向众祈哭诉道。 第39章 淡沫之玉(4)

众祈眉头一紧,声色俱厉的说道,“休要乱说,无缘无故梨美人为何要害死你的猫?” “臣妾也不知哪里得罪了梨美人,使她怀恨在心,竟然要害死我心爱的猫儿,陛下” “够了!”众祈甩开纠缠他的君夫人,“一只猫而已,说不好还是它自己不慎落入水中溺死的,况且孤也着实不喜欢那东西,死了就死了!君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回去吧。”众祈毫不顾及君夫人的颜面,冷言下了逐客令。 君夫人未达目的,见众祈又刻意袒护冉纱,只好愤愤离去。 “陛下,就不怕此事真是冉纱所为?”冉纱柳眉轻挑,笑着接道。 “冉纱心性善良,怎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况且,即便是,孤也不会定你的罪。” 隔墙终有耳,众祈的这番话一字不漏的被人听了去。 冉纱淡笑看着众祈琥珀色的眼眸,无限温柔暖心里片片柔软。 众祈缕了缕冉纱耳边的碎发,执起冉纱娇俏的下巴,从额到鼻,一路吻到冉纱嫣红的香泽,带着甜蜜与怜惜,缠绵悱恻。 冉纱没有躲避,淡淡的回应着来自众祈内心的宠溺,眯眼看见众祈迷醉又深情的眼眸,多少年后,冉纱每次回想起众祈迷恋的吻,心里都倍加酸楚,她欠了众祈的,不只是一个吻,更多的,是一生的守候… “冉纱,孤知道你父亲是被范相国所害,孤答应你,一定会为你报仇。”众祈很不情愿移开唇,这些时日因一直忙于政务,还不曾和冉纱好好的说说话。 “陛下不必介怀于心,冉纱虽然恨不得范相国死无葬身,但也相信善恶终有报。” 冉纱一袭话,说的心直口快,众祈畅怀一笑,搂紧冉纱,“你的意思,是要等老天来收拾他了?” “有何不可?坏事做尽,夜不能寐,最后衰败而亡,不就是天的意思?” 第40章 淡沫之玉(5)

“孤一直觉得你寡言少语,内向沉稳,今日却发现并不其然。” “陛下有所不知,冉纱自小沉闷家中,足不出户,除了身边的丫鬟和爹爹能说上话,其他时日,皆以花为伴,以琴为乐。”冉纱回想起年少的时光,眼中微微泛起令人怜惜的忧伤。 “孤身为一国之主,从未离宫倒也不奇怪,为何你也闭足不出?”众祈看着冉纱的侧颜,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冉纱抿唇淡笑,“不瞒陛下,对此冉纱至今也不明白。冉纱自小丧母,是爹爹一手带大冉纱,从记事起,爹爹就没许我出过后园,虽然对外面的事物很好奇,但每次看见爹爹转身忧愁的样子,冉纱就再也不愿多问原由,再去争着吵着要出去了。” “那你对外界事物,就不好奇?孤可是日日盼着离宫出游呢。” “当然好奇,但爹爹每次外出回来,都会给冉纱外面新奇的事物,有时甚至还会将绘出良辰美景给我欣赏,时间长了,好奇感也就麻木了。但是,陛下和冉纱却不同,陛下比冉纱要幸福的多。” “都是被束缚,有何不同?难道孤多见了几样贡品就比你幸福了?” “冉纱的童年守的是一塘池水,而陛下守的可是近半座城的皇宫。”冉纱温婉的笑如一朵不败的花,绚烂夺目。 众祈转过冉纱的身,看着冉纱清澈的眼眸,道,“那冉纱以后就陪在孤的身边,和孤守着这半个城的皇宫,一起,幸福。” 冉纱点点头,对上众祈的眼,众祈的笑,温柔如水般滑过冉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幻化成一种令人安心的依恋,但却和对幽戾的感觉有所区别于,迷恋。 (二十三) 为了找寻淡沫玉,冉纱试着从众祈口中套取有关淡沫玉的事情,却几次未果。 冷风阵阵,天色渐深。 众祈坐在正榻上,静静的看着冉纱沏茶的样子,芊芊柔荑,袅袅水汽,在茶香四溢的缭绕下,蕴出一股静默的美。 第41章 淡沫之玉(6)

冉纱双手托杯盛到众祈面前,巧笑依然,“陛下,请用茶。” 众祈接过杯子,小酌一口,便有了睡意。 夜风轻拂纱帐,冉纱感觉身后的众祈鼻息均匀而温热的一下下轻吐在她的后颈上,然后睁开眼,极轻极缓的挪开众祈搭在她腰间的手。 起身下床,穿好衣衫,在众祈的内衫中找到了锦宝阁的钥匙,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众祈怎会浑然不知?在他闻到茶香的时候,便已然知道了茶中参杂了少许的凝魂香,冉纱心性善良,众祈从不怀疑,他相信冉纱所做的一切都有一定的原因,所以,他要知道这个原因,知道她回来的目的。 冉纱提着裙裾左闪又躲的来的宫中藏放宝物的锦宝阁,眼前的锦宝阁虽是重地,却没有守卫,据说是锦宝阁有一样宝物可以自行庇佑,但是否是冉纱要找的淡沫玉,却不能确定。 颤抖着打开锦宝阁的门,屋内漆黑一片,冉纱小心翼翼的向里走去,从腰间取出了一个火折子。 屋内的摆设曾环形状,宝物分别装在不同的锦盒内,冉纱一一打开,当指尖触到一股寒凉时,惊喜的发现是一块晶莹的玉石,且在微弱的火光中,散发着独具的光晕。 众祈在门外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屋内忽明忽暗的点点火光,不禁扪心自语道,冉纱,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孤都愿意双手奉上,为何你要出此下策? 思忖间,锦宝阁内的火光忽然熄灭,众祈一怔,冲进去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待到他回到嫣婷殿,冉纱也未回来。 残烛影虚,众祈觉得,这一次,冉纱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42章 为妻之誓(1)

(二十四) 记得上次,是通过层层艰难险阻才进到的冥界,而这一次,却是行动自如的来做客。 阴暗也辉煌的冥界极宫,到处散发着深度的寒意,让此时坐在殿内的冉纱,不由得抚了抚双臂。 夜魇一身黑色亮袍从暗处隐隐走来,后面跟着一个脚步蹒跚的老者。 冉纱轻颤着起身,目光落在夜魇身后的人,未语泪已流。 “冉儿…”那一声相隔已久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清脆的回响。 冉纱一头扎进老者的怀里,哽咽着,“爹爹…” 暗淡的光线下,夜魇无情的打断了二人父女别离重逢之感,淡淡的说道,“记得你答应我的条件!”然后拂袖离去。 梨誊恩轻轻摩挲着冉纱泪湿的娇颜,声音悲凉入骨,“冉儿,快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爹爹…,冉儿好想你!” “在宫里,过的可还习惯?” “陛下对冉儿很好,爹爹不必挂心。” “那就好,那就好…”梨誊恩疼惜的将冉纱搂入怀中,千言万语抵不过父女的情深似海。 “爹爹,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么?” “好,好…”梨誊恩点头答应,不觉间也是眼泪纵横。 管它为何争夺冉纱,管它为何要留冉纱,只要让冉纱再见到爹爹,再陪伴在爹爹身旁,冉纱甘愿放弃一切,哪怕是,心里的他。 冥界无夜无昼,永远都是黑暗中恍惚着微微的光线,看不到是何物发出的光,如同高高在上的夜魇,周遭充满着诡异的气息。 冉纱屈膝行礼道,“拜见冥王。” 夜魇端坐于极殿之内,一扬广袖问道,“还有何事?” “冥王可否让冉纱的娘亲也一同还阳?” “你娘亲尸骨已寒,魂魄也已投胎转世,本王无能为力。” 冉纱满心希翼,瞬间灰飞烟灭,她以为她还可以见到素未谋面的娘亲,还可以一家团聚… 夜魇不顾冉纱此时暗自失落,提醒道,“你不会忘记答应本王的事吧?” 第43章 为妻之誓(2)

“记得。”冉纱抬起头,不卑不亢的回道,“嫁与冥王为妻,生死不离。”冉纱将“不离”二字咬的死死的,恨不得吃进肚子般。 夜魇笑意渐深,“既然你清楚的记得,那你的一切就该归属于我,对吧?” 难道夜魇费尽心机,只为要冉纱的躯身而已?未等冉纱想通,夜魇揭开了疑团。 “将人界的淡沫玉交给我!” 冉纱自嘲一笑,犹豫着从腰间取出一块色泽温润的玉石,用力一抛,夜魇稳稳接住。 夜魇摊开掌心,目光死死的看着那块玉石,嘴角牵出一丝得意之笑,忽然掌中生出一股黑色火焰,缓缓将玉石包围,而后夜魇的表情由喜变怒,“哼,这哪里是庇护人界的淡沫玉,分明是一块普通的玉石罢了!”说罢,五指收拢,玉石应声变成一堆粉末。 冉纱低头不语,却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找到真正的淡沫玉,否则这会儿就要落入夜魇手中了。 无夜的深沉,使冉纱越发觉得冷清,转眸间听见屋内梨誊恩轻咳不断,匆匆倒了杯水走了进去,“爹爹,喝点水。” 梨誊恩一连几日不住的轻咳,冉纱颇感忧心,抬眼见夜魇走了进来,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给冉纱,“这是用来续命的!” “续命?冥王的意思是我爹爹还会死?” “当然,是人固有一死,况且他阳寿已尽,加上哪日你若背叛了我,我当然不会浪费这天麝续命丸给他了!” “夜魇!”冉纱气愤的吼道。 夜魇眉头一紧,断是没料到冉纱会直呼他的名讳,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不要拿我爹爹的性命开玩笑,我答应你的事,就绝不会反悔,但你若失言…”冉纱闷哼一声,欲言而止。 梨誊恩是何许人?他为了不让范相国要挟深宫之中的冉纱,宁愿一死,他即便再活,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冉纱再度受人胁迫。 夜魇一走,梨誊恩拉过冉纱的手,坐在床边,语重心长的道出了前尘旧事… 第44章 番外(1)

(番外一) 时值梨花盛开,纷落庭院。 此时屋内高一声,第一声的传来令人揪心的呻吟,屏风一步开外,我穿着还未来得及褪下的朝服,焦急的来回踱着步。 一声清脆的啼哭,门窗紧闭的屋内,纱幔轻舞,彷佛预示到了府内的喜事一般。 我从满脸惊慌的稳婆手中接过我三十五年才得的一女,绕过屏风,冲到床边,疼惜的看着我深爱的女子,婉梦。 “婉梦,辛苦你了。” 婉梦虚弱一笑,却分外的美丽,“誊恩,能为你诞下一儿半女,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 我将女儿托到婉梦面前,轻声道,“你说,我们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誊恩取的名字,都好。” “刚刚女儿出世,我瞧见屋内的纱幔无风而舞,不如起名冉纱吧。” “冉纱?梨、冉、纱。呵呵,好,就叫冉纱!” 稳婆虽不忍心打破如此美满幸福的画面,但还是颤抖着支吾道,“梨大人…” 我逗弄着小冉纱,无暇的问道,“稳婆还有何事?” “梨大人,恕老奴直言,令千金与手臂上长着一条链子,脚踝处的胎记也与常人不同…” “什么?” 闻言,我和婉梦皆愣住,下一秒便翻开襁褓,目光锁住了嵌在肉嫩的小臂之上的一条银链,瞥见脚踝,也确实有一块紫色雕花的胎记。 是吉?是凶?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女儿! 虽说怪异,却不见任何异常,冉纱会哭会笑,健健康康,不正是天下父母所期盼的么? 我抱着冉纱,在暖暖的阳光下,不住的呢喃,冉儿要平安的成长… 婉梦躺在床上,日夜不休的为冉纱绣祈福的小袄,盼望她能快乐的成长… 我们都相信,冉纱可以活泼可爱成长,然后出落成聪慧的女子… 第45章 番外(2)

(番外2) 弹指流水间,便是冉纱满月。 宴请宾客,府中喜庆热闹,却见一个灰衣相士不请自入。 但上门便是可客,我和婉梦自当以礼相待。 怎料,那相士出言不逊,当着在场宾客的面,为冉纱下了一句批言。 梨花飞,冉潇歇,沙如寂,血满天,乃祸水之红颜。 字字铿锵,句句明了,如此诋毁我刚满月的女儿,我怎堪忍受?如何礼让? 一气之下我将相士扫地出门,全场宾客也相形离去。 相士离去时,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切记,切记,断断不要将她手臂上的链子摘去,那是她命系之源啊… 此事很快在城中传开,说梨府出了个祸水。 婉梦听到传闻,第二日便病倒在床,没几日就撒手人寰离我而去,临终前,叫我一定要保女儿平安。 家门不幸,承受着丧妻之痛,我谎称女儿夭折下葬,后将冉纱囚禁府中,不许她踏出半步。 冉纱五岁,因为走出后园,被我打的遍体鳞伤,她痛,我更痛。 冉纱九岁,我见她对外界事物分外好奇,便给她描述外面的事,描绘外面的景。 冉纱一十三岁,每日我上朝归来,都能瞧见她趴在后园门口,苦苦等候我归来。 冉纱一十五岁,独自抚琴,对月观花。 冉纱一十七岁… 早朝之上,范相国向陛下觐言。 梨府有女初长成,请君纳入充后宫。 苦守冉纱十七年,竟还是被发现,无奈之下,我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年幼的冉纱入宫为妃。 未几,范相国上门,威胁我若不将朝廷粮米私扣,便让冉纱在宫中度日如年,让我西天。 呵,我梨誊恩忠义一生,怎会受他相挟? 死,于我根本无所畏惧,怕,只怕冉纱在宫中孤立无援。 但到底还是命丧黄泉,拗不过命运的纠缠,空留下女儿冉纱一人在人间… 第46章 为妻之誓(3)

(二十五) 梨誊恩叙叙讲完那些记忆犹新的往事,有丝怅然浮现于脸,“爹爹现在把这十七年的秘密告诉于你,死也能瞑目了。” “爹爹不要乱说,爹爹长命百岁,再也不会和冉儿分开了!”冉纱略带撒娇的说道。 “冉儿,生死有命,爹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爹爹死后,你记得去找那个相士,既然他能为你批言,必能化解你的危难”说完,梨誊恩闭上了眼,永远的闭上了眼。 冉纱发现不对劲,连声惊呼,“爹爹!爹爹,你醒醒!爹爹!…爹爹,你别走,爹爹,别丢下冉儿啊!爹爹…” 夜魇闻声而来,伸出二指探了探梨誊恩的脖颈,喝斥道,“你没有给他食续命丸?” “爹爹没有吃续命丸?爹爹…爹爹为什么要这样?爹爹怎么忍心再一次丢下冉儿?爹爹,为什么,为什么啊?”冉纱一遍遍在哭喊,心力交瘁般痛不欲生。 忽然想到什么,起身拉着夜魇哽咽道,“这里是冥界,能够看到爹爹魂魄不是么?”转身在屋内焦急的乱转起来,“爹爹!爹爹!爹爹啊…” “人死了,魂魄会被食魂井吸到阴曹地府。” “那,那你快带我去啊,快啊!”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他的魂魄就会变成野魂,如果没有未完的夙愿,立马就会到转世海进入下一世的轮回。” “你不是说只要我答应你的条件,爹爹就不会再离我而去了么?你不是答应我了么?!呜…爹爹,呜呜…”冉纱粉拳狠狠的打在夜魇胸膛,凄惨而苍凉的哭声在整个冥界不断的回响,形成了一种绝望的悲鸣。 夜魇恍惚感到一阵低沉的抽痛,是他成为冥界之王后,从未有过的感觉。 黑色缭袍下的手,慢慢移上冉纱的背。 轻抚着。安慰般。 第47章 为妻之誓(4)

“你可愿意成为这无限黑暗的冥界之王,成为这辉煌的冥极之殿的主人,成为这离魂珠的操控之者?” 黑幻结界里,空无一人,漆黑一片,却实有这样一个闷声传来。 “我,可以么?” “当然!但从此以后,你便不能再动心,动情,否则,你就会生生世世在十九层炼狱中度过。” “好。” 思绪游离回来,夜魇一身冷汗,暖热的气息正蔓延上身。 夜魇一惊,发现了被自己揽在怀中,眼圈泛红,嘤嘤哭泣的冉纱,心头一滞,猛地将冉纱推开,慌慌张张的向后退去。 冉纱险些跌倒,愣愣的看着风云善变的夜魇,不明就里。 夜魇缓过神,微喘着看向冉纱,一朵紫花忽然在他眼前弥散开来。 冉纱顺着夜魇惊恐无比的目光看去,竟然是自己脚踝上的紫花胎记在呈一种波状漫开,一朵一朵,由小及大,最后散做虚无。 这是何故?冉纱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脚踝,转眸向夜魇投以求助的光去。 “冥王,不好了!”一袭素黑纱衣的女子,失态的闯了进来,冉纱泪眼朦胧,却还是认出了这个女子,不正是告诉她到冥界寻父亲魂魄便可救父的人么? 夜魇眉头紧蹙,声音低沉的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冥界的孤魂野鬼全部不受控制的向冥极以外飞去。” “什么?!”夜魇急急的向外奔去,丢下一句,“你看着她,我去捉它们回来!” “是,冥王。” 夜魇离去,冉纱回到床边,抚着梨誊恩的僵硬冰凉的尸身,眸光越发的暗淡。 “你不必目光不离的看着我,我哪也不会去。”冉纱背着身子,轻声道。 “这是冥王的命令,我不能有一丝疏忽。” “那么,上次你好心帮我,也是冥王的命令喽。” 黑衣女子闻声垂下头,不语。 第48章 为妻之誓(5)

冉纱也不愿再多问,毕竟能陪在梨誊恩的时日不多了,想着今后她又是孑然一身,加上梨誊恩临终前的一番话,冉纱的泪又兀自的流了下来,脚踝上的花便一层一层,散的更剧烈了,如同一朵荼蘼花,盛放不衰。 黑衣女子从一进门便注意到了那处的怪异,只是不敢开口去问。 可她就算问了,冉纱也答不上来。 有些事,就是这样,哪怕设身处地,也得不到一个答案。 就像殿外鬼哭魂嚎渐渐消弭的声音。 闷涩的冥界之空又恢复到原本的安静。 夜魇满脸疲惫的回来,身上还带着些许伤。 冉纱伏在床边已经睡去,闻声醒来,见黑衣女子扶着夜魇,神色担忧的样子,有泪欲滴。 待到扶夜魇坐下,黑衣女子拈起兰花指抵在夜魇前额,合眸轻语。 夜魇身上的伤口便渐渐愈合,直致完好。 原来,她是夜魇的药师啊,怪不得夜魇如此信任她,冉纱暗道。 夜魇恢复了原来的元气,可黑衣女子却因消耗太多体力而脸色泛白。 不知夜魇当真没留意,还是觉得这一切做的都是理所应当,他竟然连半点感激都没有。 “孤魂野鬼可都捉了回来?”黑衣女子轻声问道。 “嗯,说来也奇怪,孤魂野鬼从来没有如此成慌而逃,我捉到了一半时,他们竟然又纷纷向冥界返去。”夜魇如是的说,目光不经意的瞥向冉纱的脚踝,此时已无半点异常。 难道,孤魂野鬼的躁乱,是因为她脚踝散出来的紫花有关? 翌日,夜魇将梨誊恩的尸身封在了冥晶寒石之上。 冉纱抚着梨誊恩温热的尸身,惊异的问道,“这样,爹爹的尸身便可完好保存了么?” “嗯,虽然我没能保你爹爹一直在你身边,但这样,也算是让他永世长存了,所以,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出尔反尔了吧?” 第49章 为妻之誓(6)

“当然…”冉纱秀眉一挑,“不会。” 夜魇舒了口气,“那明日,你便嫁于我为妻,可好?” “爹爹刚过世,我要为爹爹守孝七七四十九日。” “喂,你爹爹早就死上七七四十九日了!” “那是上次,不算。”冉纱故意拖延的说道。 “不行,最多让你守孝七日,七日后与我完婚。” (二十六) “喜服哪里有黑色的?我不穿这么阴暗的颜色行礼。”冉纱将黑纱喜服狠狠的丢在地上,任性的说道。 “姑娘是嫁与冥王为妻,就要遵循冥界的规矩。”黑衣女子,紫芯面色寡淡的俯身拾起地上的喜服,目光潜藏着微微的阴霾。 “规矩是人定的,我嫁的既是冥王,那便也是这冥界之主,为何不能改?”冉纱执意道。 “姑娘…” 紫芯又言,却被冉纱打断,“好,不改也可,那你告诉我,为何夜魇千方百计的要将我带来这里?” “紫芯不知。”紫芯垂下脸,缄口不语。 “你是夜魇最信任的人,你会不知?” “不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冥王夜魇,对不对?”冉纱走到紫芯旁边,质问道。 紫芯表情一凝,显然是心虚,却又不紧不慢的道,“姑娘择日便是冥王之妻,还请姑娘谨言慎行。” 冉纱淡笑,“如若不是,为何你要脸红呢?” 紫芯惊慌的伸手抚上面颊,却又对上冉纱狡黠之笑时,明白这是着了她的道,垂下手,无语凝噎。 “你要是不说,我就让夜魇把你赶走,到时,你可就不能每日都见到他了。”冉纱用威胁口吻说道。 “那就随姑娘的意好了。”紫芯心如止水的说道。 “你…”冉纱被气的说不出来话,心想这紫芯还真是忠心护主,哪怕不能见到夜魇,也不出卖他半字。 第50章 为妻之誓(7)

但紫芯的心可没她的目色平静,冉纱明明看到她躲在暗处偷偷的抹泪。 “这样吧,我帮你得到夜魇的心,你助我逃出冥界,可好?”冉纱徐徐说道。 “得到他的心又如何?他是冥界之王,有心,却终无情。”紫芯说的很平静,眼中全全是挥散不去的无奈,“况且,冥王根本不会放你走。你——是改变冥界命运的唯一筹码。” 冉纱狐疑的看向表情严肃的紫芯,她的样子不似在开玩笑,可冉纱只不过是个体薄力弱的女子,哪里有能力去操控偌大个冥界的命运?夜魇的赌注会不会压错了人? 一个说她能改变冥界的命运,一个又说她是红颜祸水,冉纱就不明白,她哪里得罪他们了,竟然都这样说她。 垂首看看自己瘦弱的,还未发育全的身体,哪里是块祸水的料? 反正,冉纱又不是真想做冥王的妻子,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守着爹爹,她想找到梨誊恩口中的相士,更想解开她的身世之谜,但眼下,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去做… 然后,便是成亲。 人界传的天花乱坠,街巷孩童无心的朗声道:冥王冥王要娶妻,孤魂野鬼乐嘻嘻,无情之人何心爱?说来真是怪怪怪… 行过礼,冉纱和夜魇便一直在喜房中静默不语。 半响,夜魇忽然将手伸向冉纱。 冉纱心下一惊,起身道,“众祈都不曾碰过我,你也不许!” 夜魇愣住,随后冷笑了起来,“众祈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我是冥王,你怎么能拿我和他做比较?” “总之,你就是不可碰我!” “我何时说过要碰你?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手臂上的那条链子罢了。” 冉纱顿时脸涨的通红,撇撇嘴,轻轻的拉起黑纱的衣袖。 银光闪烁间,整个暗淡的屋子都光亮了起来。 夜魇眯起眼睛,上前拉过冉纱的手,仔细的观察着那条光链,眸光一缩一明,不知在深思着什么。 第51章 为妻之誓(8)

而这边,夜魇手上阴凉的温度正慢慢移上冉纱的小臂,冉纱瑟缩一下,夜魇慌忙的松开了手。 冉纱忽然想起紫芯的话,便冒出了一个探虚实,作弄夜魇的想法。 膝下一曲,冉纱柔柔的向夜魇怀中倒去,眨着灵气逼人的眸子楚楚的看着夜魇,故意在夜魇下额处,重重的吐息。 夜魇的心忽而一颤,如冉纱所料般,腾地支开冉纱,向后退去。 原来他比冉纱更怕被碰触,冉纱“呵呵”的笑了。 (二十七) 冥极之殿不仅宏大,而且还千篇一律的样子,如果不看清黑漆柱子上的字,很容易就会走丢。 冉纱此时便困在其中。 本来是要去冥冢看梨誊恩的,唤紫芯不见人,便一个人到处转,结果走着走着就晕头转向了。 冉纱一边捶着酸痛的腿,一边怨气重生的乱转,深一脚浅一脚,理不清方向。 可也不能怪冉纱方向感那么差,自小便在梨府的小后园一目了然之下生活,怎么可能有辨别方向的能力。 说来也巧,冉纱就这么转来转去,竟然找到了冥冢。 激动的推开冥冢的门,就像是刚刚回来的孩子一般,兴冲冲的跑去找爹爹,结果却一个不留神,脚被彼岸花的茎绊住,整个人失衡的向地面倒去。 弄了一脸灰土,还擦破了手心。 鲜血瞬间翻涌,滴落。 瞬间,整个冥极之殿都天旋地转了起来,脚下隆隆声响窃贯耳,刚刚滴染上血的地方忽而崩裂且快速蔓向四方,“轰”的一声,从地面中央缓缓升起一棵树。 树通身为墨,无光却散发着咄咄逼人的亮,刺眼的光晕下,树身有一个巴掌般大的空洞,洞中似是有一只球状物体。 冉纱伏在地上,慢慢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树走去,壮起胆子,将手颤颤巍巍的伸向树洞之中。 第52章 为妻之誓(9)

“啊~”指尖刚触及到那个珠子,雷击般的感觉席卷而来,冉纱尖叫一声,忍着剧痛,咬着唇,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珠子从树洞之中取了出来。 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夜魇和紫芯赶来,瞧见冉纱满头大汗,娇喘的坐在地上,哭笑不得的看着手里的珠子。 紫芯脱口道,“难道是离魂珠?” 离魂珠,镇守冥界的宝物,被封印了千年,夜魇苦寻千年未果,竟然被冉纱发现。 夜魇的表情随即僵固,眼睛死死的盯着冉纱手中的黑球,愣在原地。 紫芯见夜魇无动于衷,遂又俯身提醒道,“恭喜冥王,终于找到镇守冥界的宝物离魂珠了。” 夜魇眉头一蹙,缓步向冉纱走去,眼光带着令人发寒的犀利和凶恶。 见状,冉纱托着珠子的手悠的握紧,慢慢起身,将珠子藏于身后,目光随着夜魇的靠近而越来越短浅。 “把它给我!”夜魇喝令一声,肩上的发丝肆意涣散而开,脸上乌云密布般。 “不给!”冉纱声音虽小,但却极其冷静不屈。 “给我!”夜魇暴喝一声,手中变幻出了黑赤环。 不给就要杀人不成?给你就给你!冉纱暗暗嘀咕,缓缓从身后将珠子呈在掌中,托到了夜魇面前。 夜魇眸闪精光,就要在接过冉纱手中的离魂珠时,离魂珠好似感觉到威胁一样,突然发出一道强烈的光线。 猝不及防的夜魇双目被刺伤,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痛的来回打滚。 “离魂珠认了新的主人…”紫芯喃喃自语,转瞬奔到夜魇身边,一手拉住夜魇揉抚眼睛的手,一边拈指为夜魇疗伤。 待到紫芯虚弱的瘫软在地,夜魇完好无损的站起来时,冉纱早已没了踪影。 虽然冉纱是冥王之妻,要离开冥界无人敢拦,但她能否逃出冥界,答案还是个未知数。 第53章 河光晨色(1)

(二十八) 凉风习习,干草瑟瑟,阴寒之下,只能看见一对灵光闪烁的眼睛。 冉纱笑着掂量手里的离魂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回首看了一眼阴暗的冥界大门,瑟缩了下身子,继续向远离冥界的方向跑去。 谁说她不识路?冥界之殿,里面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任谁也分不清啊,冉纱从冥界逃出来,确实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出了冥界之殿,她便熟悉了然了,冥魂武士不敢拦她,孤魂野鬼不敢惹她,冉纱走的逍遥自在,逃的肆无忌惮。 出了冥界,冉纱只管一路往反方向跑,保不准何时夜魇飞过来追上她,所以她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能逃多远逃多远。 直致跑的筋疲力尽,跑到雾气缭绕的河边,冉纱才粗喘着停下来。 冉纱伏在河岸边,清澈见底的河水倒映出她此时汗水淋漓的娇颜,冉纱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放下手中的离魂珠,掬起一捧河水,轻轻拍打在脸上,细碎的水珠逗留间,柔衬着冉纱白皙的脸。 一束薄薄的日光洒下来,冉纱微微不适的扭过头,转眼便见大片的光线透过层层雾缕投射来,冉纱置身在久违的白昼里,欢快而跃。 芳草凄凄,如春拂过,绿润幽幽。 河水脉脉,如风吹来,波光粼粼。 天地相交,好似只被一条清河隔开,暖晖纷洒,无限美幻。 冉纱脱下鞋子,撸起裙角,赤着精致的玉足在静谧的河水中嬉戏了起来。 “啪啦,啪啦”,冉纱扯着裙裾,放任的在河中踩踏,溅起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瞬起瞬落,打在白嫩的小臂上迎光发亮。 冉纱畅快的欢笑着,脚下忽而一滑,重心偏移,一下子跌坐到了河水中,头上的白玉簪也被震落。 乌发倾泄,衣衫尽湿,然冉纱却笑的更尽兴了。 第54章 仙圣有请(1)

冉纱掬水捧过头顶,轻轻分开双手,任水顺颜而下,清凉入心。 “姑娘,请随我们走一趟。”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冉纱此时畅怀的笑。 冉纱半掩在河水中,转眸见浩浩荡荡身着银色盔甲的士兵覆盖了大片芳草之地。 匆忙起身回到岸边,将离魂珠拾了起来,正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士兵不答,挥手命人抬出一顶桃花顶的轿子,颔首恭敬的道,“姑娘,请上轿。” 顶着日光出现的,应该不会是冥界派来的人,不是冥界派来的就意味着并非来夺取离魂珠,那么…就随他们走一趟好了。 桃花自飞舞,芬芳香满天。 冉纱下了轿子,站在云里雾里的雕花石阶上,远远瞧见一个男子缓步走来,所有士兵纷纷匍匐在地,齐声道,“拜见仙圣。” 气若呵兰迷人眼,桃花乱坠玄奚仙。 这市井流传的对子,是当年梨誊恩将给冉纱的,莫非句中所指之人就是眼前,衣着紫衫,眼若桃花的男子? “在下仙界之圣,玄奚。姑娘可还记得我?” 玄奚笑若桃花开,声如天籁。冉纱出神的看着,恍惚间想起了对他的一些零星记忆。 是在妖界吧,他同夜魇一同去夺她,最后被黑古妖兽击退,那时他还急急的阻止冉纱将灵气过给黑古妖兽。 “记得,在妖界。”冉纱一板一眼的说道。 玄奚桃花眼半弯,笑的风轻云淡,道:“姑娘不要对我有敌意,我只是请姑娘来做客。”转首又道,“来人呐,带姑娘去休息,顺便给她换件衣裳。” “是。”四个仙界侍女领命上前,“姑娘请随我们来。” 彼时冉纱才想起,自己衣衫湿濡的贴在身上,发上的水还未干,狼狈一身。努努嘴,随着四个侍女向紫幻设置的结界门走去。 第55章 仙圣有请(2)

(二十九) 辗转路过瑶池台,飞鹤台,来到南仙泉旁。 南仙泉由双月形晶石垒成,泉水自左月晶石流向右月晶石,最后蜿蜒而下,淌致半圆的湖中。 “姑娘,请先沐浴吧。”其中一个侍女淡笑道。 “这里?”冉纱看了看周围,感觉有些不安全,露天沐浴是仙界习惯不成? “姑娘请放心,这里是仙界,断断不会有人冒然闯入。”侍女为消除冉纱的顾及,正声说道。 冉纱点点头,任侍女为她除去衣物,叮嘱她们看好她的珠子,然后走入仙泉中,慢慢浸进泉水里。 仙泉集天地之精华,泉水荡漾,柔光徐徐,温润着冉纱娇嫩的冰肌雪肤,如绸缎的青丝。 沐浴过后,侍女将仙缕衣穿到冉纱身上,那衣衫上的朵朵桃花便美轮美奂的盛放开来,喇叭袖口上的七彩丝绣也间或发亮。头上用一只半弧紫钗束起,脸上不加修饰,却依旧明艳动人。 “姑娘,仙圣请到瑶池台用膳。”侍女轻轻曲首道。 脚下是缭绕着淡淡的雨雾,给人一种虚无飘渺的幻觉,冉纱随着侍女的引领直致瑶池台。 玄奚依旧身着紫衣,头戴紫弥冠,似笑非笑的端坐于正上方,目光随着款款而来的冉纱而移。 冉纱看着此时玄奚无声无息的笑容,微微有些明白,为何世人称玄奚仙“气若呵兰迷人眼”了,却是迷人心神,夺人目光。 “姑娘请坐。”玄奚伸手示意,随后挥退了侍女。 冉纱礼貌的行礼,坐到上座后,见玄奚隔着数米距离,二指轻抬,使自己面前的酒壶便慢慢向杯中注满了酒水。 玄奚先干为敬,却不逼冉纱同饮,轻声道,“你一定有很多狐疑,对不对?”玄奚侧脸淡笑,回首又挑眉继续道,“比如,为何冥王,妖杰,还有我仙圣,都纷纷要争夺你…” 第56章 仙圣有请(3)

冉纱莞尔,执杯一饮而尽,“有些事知道了,反倒是累赘。”其实,冉纱更想知道玄奚请她来仙界的目的。 “哦?”玄奚对冉纱的回答颇感意外,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越发的觉得她和她的身世一样令人惊异。 冉纱转过话题,笑问道,“仙圣可知世人对仙圣的形容?” 玄奚洗耳恭听的样子,请冉纱说下去。 “气若呵兰迷人眼,桃花乱坠玄奚仙。”冉纱声音婉若清泉,郎朗说道。 玄奚先是一愣,复又笑道,“哈哈,原来本圣在人界还小有盛名呐。” “当然了,哪有人不想成仙得道?” 仙圣的表情随即暗淡下来,“那是世人愚昧,做仙可没有做人好。” “仙圣在否定自己?难道做仙人还有苦恼?” 玄奚和冉纱相视一笑,避而不答。 仙界的夜晚出奇的美,皎月当空,近在咫尺一般,冉纱和玄奚坐在月下,执一壶清酒,对饮浅酌。 “留在仙界可好?”玄奚思忖良久,犹豫的说道。 冉纱吃惊的问道,“连仙圣也有此想法?” “我不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利用,而我…” “怎样?”冉纱挑眉问道。 “是喜欢。”玄奚此时微微露出些许醉意,桃花眼眸泛着浅浅的波光,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冉纱怔住,喜欢,对冉纱来说是对么恍惚的一个词,冉纱忽然想起众祈,他无限温柔的眼睛,每天每夜只静静的注视着冉纱,不言不语。 可她却带着青涩的爱恋,选择了那孤独不羁的眼,忧伤的背影,另她过目难忘的人。 玄奚慢慢靠近冉纱的肩,轻轻吐息。 “仙圣,你醉了。”冉纱没有躲,闻着随玄奚轻吐而散的那股桃花香,笑了。 月色朦胧,柔光缕缕,映衬着依偎而眠的两抹身影。 第57章 烟雪冰境(1)

(三十) 绢蝶翩跹而舞,风踏轻云而来。 冉纱坐在仙界的玉石回廊上,眉眼带笑的看着仙蝶在离魂珠上盘旋,任几缕柔顺的发丝在耳间随意的飘散。 “你手拿的是何物?”玄奚缓步走来,慢条斯理的问道。 冉纱急急将离魂珠收于袖中,转身从玉石回廊上一跃而下,“没什么。” 玄奚笑笑,瞬间变出一个紫色流苏的荷包在掌上,“送你。” 冉纱接过,翻来覆去的看着,甚是喜欢的说道,“好漂亮的荷包哦。” “这是万盛如意囊,可以装入上万种庞大之物,且轻如绒羽。” “这么神奇,一定是仙物了?”冉纱惊喜的问道。 “嗯,你那么珍视那个珠子,装在这里带着就方便多了。” 冉纱匆匆的将离魂珠装入万盛如意囊,果然如玄奚所言,不见其变形,变重,遂欠身道,“冉纱谢过仙圣。” 话音未落,突然凭空走出三个身着金甲战衣的侍卫,抱拳行礼道,“拜见仙圣。” 玄奚已知来者何人,便正声道,“天允战神不必多礼,不知来我仙界所为何事?” “天帝得知仙圣寻得兰梦玄女,特派我等前来,请仙圣将兰梦玄女送往仙界。” “好。那么请天允战神禀告天帝,玄奚定会亲自将兰梦玄女安全送到。” 冉纱虽不见玄奚的此时表情,但却从话语间听得出他微微的不悦。 “有劳仙圣。”语毕,三个天允战神又凭空消失在眼前。 冉纱迷茫道,“他们所说的兰梦玄女,指的可是我?” 半响,玄奚才转身应声,是。 冉纱轻咬下唇,思忖着问道,“不去可不可以?”不知为何,冉纱就是不想去神界。 “如果我能做主,自是不想送你去神界,可天帝之命,我不敢不从。”玄奚深深叹口气,“走吧。” 第58章 烟雪冰境(2)

玄奚用法杖在地上画出一个紫圆,站上去,紫圆便载着他们飘了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已行万里,来到了之井。 重重神兵奉命前来,立在之井的入口恭候着。 冉纱清楚的记得,那也是通往魔界的路,想着下一秒幽戾可能会出现,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于是故意放慢步调,尽量拖延。 而玄奚见冉纱缓步不前,低声问道,“真的那么不想去?” “也不是…只是…”冉纱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玄奚见过幽戾的事,突然腰际一热,玄奚抱着冉纱飞身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疾风贯耳,冉纱先是一怔,后又惴惴不安的回首看去,几百个神兵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仙圣,此乃天帝之命,休要做糊涂之事啊。”天允战神在后边大声喊道。 玄奚不听,收紧手臂,继续加速飞奔。 “天允战神,不如放神箭吧!”神兵一边猛追,一边提议道。 “不可,一个是仙圣,一个是兰梦玄女,二者有一受伤,我们都担待不起。” “可我们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仙圣的啊。” “那也要追。” “是。” 一时仓促,玄奚未多做考虑,没想到竟然飞到了烟雪冰境,来不及踟躇,牵了冉纱的手,众身飞了进去。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冰天雪地的一片空茫,冉纱回头看去,已不见神兵踪影,亦不见烟雪冰境的入口。 感到手上阵阵暖热,冉纱瞥见自己的手被玄奚攥着不由的要抽手,却被玄奚攥的更紧了。 “这里是烟雪冰境,看上去虽白茫茫一片,但实质到处都是虐灵,且极其凶猛,我们只能这样相牵而行,否则一旦松开转眼便不见彼此了。” 冉纱点点头,乖乖的握紧了玄奚的手。 “吱嘎,吱嘎”,踩着厚重的雪,冉纱小心翼翼的跟着玄奚走。 第59章 烟雪冰境(3)

冉纱忐忑不安的回头望去,一片廖白,甚至不见刚刚留下的足迹。 玄奚谨步慎行,一手紧紧握着冉纱的手,一手死死的攥着紫晶法杖,丝毫不敢松懈。 过了许久不见有事发生,冉纱放下防备心里,小声道,“这里好像没那么恐怖哦。” “不要太相信自己的肉眼,有些东西是看不见的。”玄奚目视前方,如是的说。 也对,想想那些后宫美艳动人却又心肠恶毒的妃子,冉纱接道,“比如,人心。” 玄奚低声笑了笑,复又严肃了起来,握着冉纱柔软的纤手固做镇静,而心下却慌乱不已。 嗷叫一声,身后惊现出一只胸前长满利刺,双臂挂刀的虐灵,玄奚反身将冉纱护在身后,挥起法杖喝道,“烈冰斩。” 一块冰晶巨石从虐灵头上落下,随着“轰”的一声,虐灵身上几处见血,暴怒的向玄奚攻来,一扬手臂,挂刀闪出数道锋芒直直向玄奚攻去。 玄奚牵着冉纱,有所顾忌,自然不能全心作战,紧躲快闪,还是被击中,肩上瞬时鲜血翻涌而出,看得冉纱心惊肉战,却又帮不上忙。 眼见虐灵又咆哮而来,玄奚忍着剧痛,念动咒语,“紫飒捆!” 一条紫色带针的长绳瞬间将虐灵重重捆绑,定在了原地。 “快走,这个只能封住它半柱香的时间。”说着,玄奚使用自疗术,暂时止住了肩上的血。 虐灵放声长啸,一声接一声,好似要引来他的同类一样。 冉纱疑惑的问道,“这里难道无人看管么?” “它们无比强大,又不肯听命于任何想要统治他们的人,六界无人能降,天帝便将烟雪冰境封印,只让他们存于其中,以保六界安全。” “这里被封印了,那我们要如何出去?” 玄奚笑了笑,“据说这里有另一个出口,是为误闯之人而开,但事实上却无人清楚出口的具体方位。” 第60章 烟雪冰境(4)

冉纱此时不担心是否能够走出这烟雪冰境,她更担心玄奚这样公然和天帝作对,会有怎样的后果,不禁觉得无颜面对玄奚,故而小声说道,“都怪冉纱,牵连了仙圣。” 玄奚怅然一笑,阵阵桃花香弥散,“是我要带你走,为什么要怪你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走吧。”玄奚攥紧冉纱的手,继续向前行去。 嗖嗖嗖,雪地中忽然穿出数根冰刺,玄奚面色一凛,拉着冉纱疾步向后退去。 冰刺层出不穷,穿出的速度也异常之快,玄奚扬起法杖,雪地砰然一声,剧裂凹陷了下去。 玄奚拉过冉纱众身飞起,未等落地,冉纱一声惊呼,小心!一张蚕丝冰网突然凭空而降,见势玄奚转动法杖,万丈光芒擎空射去,将冰网震的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数十个虐灵蜂涌出现,将冉纱和玄奚团团包围了起来,玄奚护着冉纱,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是好,只见一只钢甲虐灵如风奔来,粗大的尾巴在身后疯狂摇摆,刺耳的嗡鸣声使得人浑身无力,头脑发晕。玄奚闭目断听,用法杖划出一个符咒使虐灵心性躁乱,不能自制。 还未来得及喘息,其余虐灵齐齐攻来,玄奚身上带伤使得法力减弱,体力渐渐不支的支撑着,为求保命只好已守为攻。 风刃,狼箭,玄奚为护冉纱,已经不顾安危的用身体去挡,一个跟跄倒在地上,冉纱满脸泪珠的一同栽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玄奚翻身压在冉纱视死如归,数枚黑色火球急速旋转穿透了所有虐灵的身体,黑烟滚滚之下,虐灵悉数化为灰烬。 玄奚惊异的抬眸,摇摇欲坠的起身,拉起冉纱,见她手中攥着那个她珍视的黑球,疑惑的问道,“是这珠子救了我们?” 冉纱泪眼朦胧,微微的点了点头,她也没料想到离魂珠能有这么大的作用,能发挥如此的剧大的威力。 第61章 欲还离魂(1)

玄奚收起法杖,盯着冉纱手中的珠子思量良久,突然心下一紧,厉声问道,“你手中拿的莫非是离魂珠?” 冉纱垂下头,不知如何作答,怯怯的将离魂珠向身后藏去。 玄奚眉目一横,掐着冉纱的手腕,身上带伤,力道自然不大,但表情却极其吓人,“说,你手中拿的可是离魂珠?” 见冉纱不答,玄奚便了然于心,松开施加在冉纱手上的力道,缓声说道,“冥界没有离魂珠,三日必乱,到时人界免不了灾祸横天。” 冉纱断然不会料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虽是为了一己私欲,但却不想无辜的人受害,咬咬唇,只能选择垂眸不语。 “随我去交还离魂珠吧,不然天下会大乱的。”玄奚拉着冉纱的手,轻声道。 可是,她答应了要把离魂珠给幽戾的,如果交还回去,再想得到就难了。矛盾重生,冉纱一时间不知所措了起来。 玄奚不再为难冉纱,当下还是先离开烟雪冰境要紧。 余下的路上,冉纱扪心自问最多的一句,便是送不送还离魂珠。 一望无际的银色世界里,没有方向,没有尽头,犹如冉纱此时的心境。 玄奚脸上发白,缄口不言,但牵着冉纱的手却不曾松懈过。 他们在用静默的话语,感受彼此的心声。 半响,冉纱轻声唤道,“仙圣…” “怎么,走累了?我背你!”玄奚温声说道,俯身过来要背冉纱。 冉纱的话未等吐出,脚下一软,和玄奚齐齐掉进了不知明的黑色迷光,急速下降着… (三十一) 天上一年,地上一天。 时值寒冬腊月。有日当空,却照不到人界的灾祸连连。 冥界大乱,鬼魂大肆跑到人界,是夜非伤即吓百姓,使得人界伤亡惨重。 人界君主众祈无奈之下,只好求天怜应,救济苍生。 第62章 欲还离魂(2)

祭台,贡果,相士。 君主,权臣,子民。 密密麻麻匍匐在地的百姓,等待着上苍的回应,可这一等,就是两年。 忽然狂风呼啸,迷离了所有人的眼。 “哐当”一声,从天而降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 在场的人呆若木鸡,对于眼前天上派来的使者满怀好奇。 而相士一抖手中的拂尘,朗声说道,“陛下,正是此女祸及苍生!上天将她贬下界,悉听陛下处置!只要她一死,天下便可重获安宁。” 闻言,长跪在地的百姓骚乱了起来,众祈脸色突变,目光落在祭天台上,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子,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梨妃,心乱如麻。 百姓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是陛下的妃子,梨妃…”转瞬呼声四起,齐齐喊道,“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站在众祈身边的范相国狡黠一笑,复又冷下脸道,“陛下,民怨暴涨,请快快定夺。” 冉纱摔落在祭台之上,目睹着黎民百姓凶恶的表情和一声接一声的高呼,前一秒她还和玄奚在烟雪冰境,这一秒竟然到了人界,百思不得其解。 众祈坐在龙辇上,双手握拳,望着高高的祭台上冉纱无措的样子,绞尽脑汁却找不到解救冉纱的办法。 轻风拂动,见冉纱缓缓站起身,四下屏息不动,静谧的如同死寂。 “陛下,请给臣妾三天时间,三天后,臣妾一定平息这场灾祸。”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祭台下的百姓吼道。 一部分人随声附和,“就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冉纱不愿多做争辩,抬头看向众祈,俯下身,“请陛下相信臣妾。” 百姓呼声再高,意见再大又怎样?终是抵不过众祈对冉纱的心,摆摆手,道,“孤相信你!” 祭台下又是一阵哗然。 第63章 欲还离魂(3)

“咚”的一声,玄奚又掉了下来。 众人膛目结舌间,玄奚一把抱住冉纱,飞身而离。 众祈的惊,众祈的慌,夹杂在万众的躁乱中,不堪一击的隐忍着。他以为冉纱再也不会出现,可当他再见到她时,心竟然抽痛的不能自己,尤其见她被一个紫衫男子带走。 视线中的人影越渐的模糊不清,众祈眼神迷茫的追随到他们消失在天际的云霭中,伤然无措。 如果冉纱再回来,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她离去… 行致一处幽深的茂林,玄奚放下冉纱,微喘着。 冉纱扶着玄奚,担心的问道,“仙圣没事吧?” 玄奚摆摆手,虚弱的答道,“我没事,我们快去冥界吧。” 一路飞到冥极,眼见孤魂野鬼肆意盘空而飞,冉纱握着手中的离魂珠,心下忐忑。 抬眼,夜魇立在冥界之门前,由于光线过暗,冉纱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你还回来做什么?还想以冥王之妻的身份夺取冥界的什么宝物?”夜魇声音透着阴凉,如寒风入骨般。 冉纱咬咬唇,颇为不悦的说道,“我来还离魂珠!” 此话一出,夜魇显然愣住,似是不相信冉纱的话。 确实,冉纱是真真不愿交出离魂珠,毕竟那隐含着他和幽戾之间的一个交易。 如果幽戾知道她拿到了离魂珠却又还了回去,会怎样想?冉纱只是不愿用无辜人的性命去换她所想所求罢了。 冥界仅仅丢失离魂珠两日而已,人界却过了两年恐惧无眠的夜。 夜魇吐出一声嗤笑,“你会舍得交出来?” “是不舍得,如若你不想要,那我便带走,反正离魂珠现在听命于我!”冉纱气愤的说道。 “夜魇,趁着还未日落,快想办法把离魂珠归咎回去。”玄奚掐指算了算时辰,严肃的说道。 第64章 欲还离魂(4)

“得把离魂珠重新放回到棠蔑冥树中,让它重新吸食我的血液。” “那还不快带路!”冉纱双眼一瞪,微怒着说道。 “硿”的一下,一个雷光火弹在冉纱与夜魇一步之遥间炸出了一个坑,威力惊人到将玄奚,夜魇,冉纱三人击飞数米。 冉纱尚未落地,便落入一个温热的怀中,那熟悉的温度,她怎会分辨不出?羞红着脸脉脉的看着幽戾,那随风轻扬的红发,带着蛊惑的味道,她每见到一次他,便深陷一次。 玄奚和夜魇一怔,暗道不好,此刻夜魇手中没有离魂珠,玄奚又身负重伤,就算联手对抗,恐怕也敌不过六界中战无不胜的魔尊幽戾。 幽戾放下冉纱,将冉纱挡在身后,“护好离魂珠!”然后托掌召唤出一个火球,照亮了不分天地的冥极,盘旋在空的孤魂野鬼吓的仓惶不已,纷纷开始四处逃窜。 玄奚起身慢慢退到夜魇身旁,低声对夜魇说道,“我去引开幽戾,你想办法带冉纱走!” 夜魇轻应一声,目光抵在了幽戾后方。 见玄奚唤出法杖,幽戾一阵嗤笑,“本尊一直以为,这六界之中唯有仙圣不会争夺兰梦玄女,没想到堂堂仙圣会为其不惜有违天帝的旨意,哈哈~”幽戾猖狂的笑声被如斯的静谧映衬着,带着萧杀的味道。 冉纱站在幽戾身后,笑意渐深。 “少废话,你我也是时候较量一下了!”说罢,玄奚旋舞法杖,如鸣的紫电在空中穿出,一轰而下。 幽戾展臂跃起,飞身后退,拔出身后的魔吟剑,衣袂随风轻摆,如火般炫目。 冉纱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幽戾不曾转移,心上紧张,却不是担心幽戾会战败。 夜魇见玄奚和幽戾交战甚烈,狐狸眼一勾,手指朝空一挥,孤魂野鬼齐齐将幽戾召唤出的火球包住,随即光线又昏暗了起来。 第65章 欲还离魂(5)

“跟我走!”夜魇猛地拉住冉纱的手。 夜魇在冉纱身边低吼一声,吓的冉纱一个激灵,慌忙甩开夜魇的手,“我不要和你走!” “你不是来还离魂珠的么?” “不还了!”冉纱耍赖般说道。 “那你也还是我冥王的妻子,跟我走!”说罢,夜魇强行拉着冉纱,拖着她往冥界走。 “放开我!我不要和你走!”冉纱大声呼救道。 幽戾注意到夜魇在拉扯冉纱,欲想甩开玄奚,玄奚有伤,却还在拼死纠缠,一怒之下,幽戾持剑一劈将玄奚内脏震伤。 “没有摄心书,身上又带伤,玄奚还真是自不量力!”幽戾撇下一句嘲讽,风一般奔向冉纱。 幽戾用剑尖直指夜魇不屈的脸,夜魇慢慢向后退去。 “幽戾,她可是我夜魇的妻,就算你再目中无人,也该遵循六界的规矩吧?”夜魇直视幽戾,对抵在剑尖上微微渗血的下额丝毫不理会。 冉纱咬唇,拉了拉幽戾,她会随他走,但希望他能就此罢休,不要再伤害他们了。 “可笑!本尊何曾被六界的规矩束缚过?”桀骜不驯的幽戾挑眉问道,转头看向一旁满脸忧虑的冉纱,冷喝道,“是要继续做他的妻,还是和我走?” 那还用问?冉纱生怕回答慢了幽戾又撇下她离去,急急应道,“当然是随你走!” 幽戾拉住冉纱的手,转身向冥极外走去。 玄奚伏在地上,如天籁般的声音此时变得飘渺沙哑,“冉纱,不能把离魂珠给他!” 冉纱被幽戾拉着疾步向前走去,听到玄奚的声音,转首看去,握着离魂珠的手感到异常沉重,思之又慎。 “冉纱,幽戾拿到六界宝物,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而你也不会得偿所愿!”玄奚用尽浑身力气声嘶力竭的吼道。 幽戾继续前行,似是根本不把玄奚的话放在心上。 第66章 欲还离魂(6)

夜魇站在原地,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放任冉纱被幽戾带走,但他绝不会就此退出争夺兰梦玄女的斗争之中。 冉纱紧步随着幽戾,踟躇间灵秀的眸子浮上一层阴霾,“仙圣所言可属实?” 幽戾默认。 “你对冉纱除了利用,真的再无其它?”冉纱柔声的问,心里阵阵酸涩难忍。 冉纱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无法忘却的将他的样貌刻在了心上,每每抚着胸口,便能感觉到为幽戾而跳动的柔软,她几次恍惚的觉得那感情太过不真实,可又几次被自己的坚定推翻,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她虚妄的假想么? 只要你想办法将人界众祈的淡沫玉,冥界夜魇的离魂珠,妖界幻释的煦瞳眼拿给我,我便让你做我魔尊的女人… 这句话一直如风般徘徊在冉纱耳畔,使她时刻提醒着自己,她与幽戾的距离并不遥远,虽然是艰难的三步,她还是竭尽全力做到了,然幽戾真的是利用她才去允诺么? 幽戾即便再不耐烦,也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缓下步子,“怎么,你信他们不信我?” “难道不是这样的么?”冉纱注视着幽戾的眼睛,朦胧中深邃孤傲的眼睛。 幽戾拉紧冉纱的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不是!” 冉纱的心平静了下来,只要幽戾说不是,她就对他深信不疑,无论对错,无论真假。 (三十二) 冉纱又随幽戾回了魔界。 此时魔界正开着很多红色的花,似莲似火,一脉脉香气随风袭来,馥郁浓浓。 冉纱恍惚中还在梦里,浑身发烫,额上沁汗。 侍女不时的替换冉纱额上的冰帕,一遍一遍在她手心涂抹清凉露,却扔不见退热。 幽戾负手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眉毛凝在一起,忍不住抱怨,“人就是麻烦!” 第67章 凤吟之剑(1)

不多日,冉纱浑浑噩噩的醒来,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感身上无力酸痛。 满屋红纱薄缕如春日的杜鹃盈盈飘飘,冉纱披了件单衣,慢慢移到窗边,暖阳浸红射来,洒在冉纱脸上,绚烂成一道迷离的红晕。 风过,花香阵阵。 幽戾推门而入,见冉纱倚在窗前,眉头不经意的轻蹙,快步上前,一把将冉纱横抱起,目光与冉纱水润明亮的眸子交错,想要喝斥的话语又生生咽了下去。 冉纱嘴角挂笑,耳边清晰的传来幽戾的心跳,可当她真正读懂这强劲的来源时,一切都已成空… 日子平静下来,冉纱奢望已久的生活,终于到来,每天每天,穿着淡色纱衣,静静的立在一边,看着幽戾满腹心事的练剑,那样纯熟的剑法,可似乎总也达不到幽戾要的境界。 就在这样少言少语的时光里,冉纱的笑,带着对幽戾的爱慕,久久不曾淡然。 弹指间,寥寥数月已度。 幽戾背着魔吟剑,一身红色嵌金边的华服,冷漠着脸庞,慢慢走来,将手中的一把类似魔吟剑的剑交给冉纱,“这,是凤吟剑。” 冉纱笑着伸出纤细的手去接,那看似重如山峦的剑,竟然轻如箸般,不费力气的拿在手中。 “今日起,我交你习剑!”幽戾冷淡的声音,徐徐漫来。 冉纱擎头看向幽戾,确认道,“习剑?” “嗯!”幽戾点点头,拔出身后的魔吟剑,缓缓道,“魔吟剑与凤吟剑本同为一体,万年前,魔界经历了一场浩劫,魔吟剑便被封印在了万魔渊,吸及了上万魔众的魔欲,最后一分为二,幻化出了凤吟剑,魔吟剑威力无穷,若再加上凤吟剑,必雄霸六界,所以,我要你拿着这把凤吟剑,与我双剑合并,助我一臂之力。” 冉纱双手攥着剑身,能助幽戾固然是她一心所愿,可让她一介弱女习剑,会不会弄巧成拙? 第68章 凤吟之剑(2)

“习剑虽然不是易事,但也并非难事,只要你能全心投入,定能学有所成,况且,这魔吟剑与凤吟剑又同出一体,习剑之人还要心意相通,配合恰当,一来,可帮上我,二来,也可增进你我之间的…”幽戾说到这,脸上泛红,语塞的说不出口来。 冉纱会意,抿唇笑道,“好!” 万重门阙,朱红石柱,琉璃晶瓦,到处闪烁着冉纱笨拙的挥舞而生的剑光。 幽戾借口有事,便派唯一的徒弟无极而来陪同赐教冉纱。 约摸无极也就比冉纱大几岁而已,但举手投足却有几分和幽戾相识的地方。 冉纱撇了一眼,继续习剑,剑步时轻时缓,裙裾蹁跹而舞,没有刚劲的卓越,只有优雅的柔美,无极在一边怔怔的看着,目光死死的盯着习剑的冉纱。 停下练剑,冉纱嫣然一笑,问道身后的无极,“你该称呼我什么呢?” 无极温顺的眼眸一滞,收回还在冉纱身上游离的目光,讨好般的说道,“应该称呼师母吧?” 冉纱扑哧一声笑出来,“何以得知,我是你师母呢?” “师父说,凤吟剑和魔吟剑本是一体,后分生为二,一阴一阳。能让师父舍得交出来的,必是师母了。” 冉纱笑笑,凑到无极身边,“魔宫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无极搔搔首,思量半响,“应该是幻滢静吧?” 幻滢静?冉纱记下这个地方的名字,举起剑,继续练起。 一个月后,幽戾见冉纱的剑法还如此生涩,眉宇间隐隐显露出不悦之色,但随即表情又渗出丝丝嗤笑,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她而已,又何必认真呢?几步走过去,在冉纱身后停住,一手搂住她纤柔的腰际,一手托起她拿剑的手臂,声音冰冷,“不要太拘谨,要把剑当做是你的影子。” 冉纱脸红,背脊上袭来幽戾的体温惹得她心跳慌乱,放下手臂,转身拉起幽戾的手,撒娇道,“今天不练了好不好?” 第69章 凤吟之剑(3)

幽戾眉头紧蹙,抽出手,问道,“不练剑,你要做什么?” 冉纱的手还呈着刚刚握着幽戾的状态,对于幽戾的冷漠,她从最开始的笑脸相迎,渐渐的感到麻木,但依旧合着温柔的声音道,“无极说,魔界最美的地方是幻滢静,你带我去那好不好?” 幽戾回首看了一眼徒弟无极,满目怒火。 无极低下眉眼,不敢和幽戾对视。 “勿怪无极,是我烦闷,吵着让他讲给我听的!”见幽戾颇为不快的样子,冉纱心下已经不是一凉再凉。 幽戾的冰冷覆满于脸,“练好你的剑,我自会带你去!”语毕,毫不顾及冉纱的感受,转身离去。 冉纱一气之下,扔下凤吟剑,跑回了房间,眼泪一滴一滴揉碎在心里。 无极站在原地半响,拾起地上的凤吟剑,缓缓走到冉纱房门外,思忖良久,才轻轻叩门。 门轻启,泪红颜。 那珠泪于睫,湿红的眼眶,任谁看了都会万分心疼,无极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托起手中的凤吟剑,呈给冉纱,“师父天性如此,师母…” 冉纱生生打断无极的话,道,“我不是你师母!我只是颗棋子,一直,都只是个棋子!”接过凤吟剑,冉纱狠狠的关上门,任眼泪悄无声息的滑下,滴落,破碎,风干。 冉纱何时何地不是颗棋子?可是,她甘愿做幽戾的棋子,哪怕换取的只是他虚假的温柔,然而可笑的是,他却连简单的敷衍都懒得去做。 (三十三) 不是说魔吟剑要与凤吟剑双剑合并才能傲世无双么?为何幽戾迟迟不肯与她合剑齐习,总是要以诸多的借口推脱? 冉纱葱白的指尖一点一点在剑身上游走,袖上垂下的丝带便也跟着一寸一寸拂过。 无极知道,冉纱又是为了师父遣他来陪她练剑而心中苦闷,隐忍于那柄一系二主的凤吟剑上。 第70章 慕缘心水(1)

日落。 通红的魔界更显绯色。 无极明知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再也收不回,后果甚至不堪设想,但他还是走到冉纱身边,冒然的道,“师母若真想得到师父的心,那就去神界吧,神界月神那里,有一种慕缘心水,可以用来锁住两个人的心。” 冉纱当即欣喜于颜,但下一秒便又颓丧了起来,难道只有要这样,她才能得到幽戾的心么? “无极,能给我找把琴么?我想抚琴了。”冉纱放下手中的凤吟剑,轻声问道。 “琴?你等等,我去给你取。”无极转身走进魔宫。 冉纱望着无极的背影,陷入沉思。 玉指在琴弦上轻拨,悠悠扬扬的曲调合着冉纱满目的忧伤,衬着暗淡的身影,似剪碎的残阳。 无极此后常常能回想起这日的冉纱,像似飞蛾扑火前最后的流连。 曲终,冉纱从一些琐碎的记忆中抽回,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无极,笑问道,“你跟随幽戾多久了?” “已经一千年了。”无极嘴角扬起复有落下,这一千年,他立在魔界,只是一个孤寂的姿态。 “千年?你看上去,不过比我大几岁罢了。”冉纱一惊,眸光一亮,道。 “呵呵,那是你不知道,除了人界有生老病死,其他五界,皆不会因时间的斗转星移而改变。” “那你可了解幽戾?” “师父?哈哈,这六界之中,甚少有人敢直呼师父其名,看来师父确实在意师母了。”无极畅笑道。 冉纱小嘴一撅,略带生气的口吻说道,“不要取笑我!” 无极笑笑,挑眉严肃的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过,‘魔心不死,无欲不存’?”见冉纱轻摇了摇头,无极又道,“师父是魔尊,他只为欲望和野心而生存。” 欲望,野心。哪一个,都与冉纱无关。 第71章 慕缘心水(2)

既然如此,那冉纱只好使下下策了。 无极择了一条偏僻的路带冉纱去之井,左顾右盼,神色紧张。 冉纱怕身上的吊坠碰撞声引来幽戾,便通通卸下去,连同凤吟剑,一起塞进了玄奚送她的万盛如意囊。 “你一定还会回来的,对么?”无极没有回头,声音很小,但却由心而发。 “当然。” 冉纱现在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一个幽戾,她只要到慕缘心水,无论如何,都会再回来,因为她的心始终被一根无形的线拴在这里。 魔界之井和数月前已大不相同,乱石堆叠,一片狼藉。 冉纱想问,转头见无极也一脸莫名,原来他和她一样,只觉奇怪,不知其因。 “我一走,幽戾一定会怪罪你的,怕么?” “不怕。”无极笑了,笑的很纯真,像个稚童,“快走吧,之井有个红白两色转换旋关,红色的才是到神界的旋关,切忌弄错。” 冉纱不知如何感激无极,只能用心一笑,转身走进之井中。 (三十四) 冉纱刚从之井走出,便被神天门将伸出的长戟拦住,“大胆!凡人怎敢擅闯神界,还不快离开!” 冉纱调皮一笑,“你去问问天帝,欢不欢迎我来,如若不欢迎,我立马走人。” 神天门将怔忡间,天允战神飞身而来,惊异的看着冉纱,喝令道,“都退下!”和颜悦色的对冉纱道,“兰梦玄女,请随我来。” 神烽殿。 盘云石柱,白玉地面,众神相对为列,立于两旁。只有阔袖白袍,银发飘飘,身姿伟岸的天帝合光端坐在上。 明亮的眸子,似云轻,似水柔,清清澈澈,美的难以言喻。 冉纱出神的看着,半响才晓得要行礼,盈盈俯身,“梨冉纱,拜见天帝。” 本以为合光会因为她的失态而发怒,但不料他却笑了,幽泉般的笑声,在清静的神界回响着。 第72章 慕缘心水(3)

“起来吧。” 合光扬手一挥,胜雪的衣袖如同水中的涟漪般荡起一阵无形的柔风,将冉纱轻轻扶起。 立于两旁的天神也颔首齐声道,“恭迎兰梦玄女。” 冉纱顿时愣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连天神都对她毕恭毕敬,难免让她手足无措。 瞥见合光与众神的目光忽而越过冉纱,纷纷投向她身后,冉纱不由的转过身去。 视线中,两名天允战神扶着衣衫残破,隐隐渗血的玄奚腾云而来。 冉纱心下不明,难道是因为玄奚上次违背合光之意,带走她而派神将捉拿致伤么? 此时,玄奚眼中的人儿清晰无比,但却更惊愕于她的出现。 合光正声命令道,“月神,快为仙圣疗伤。” 那被唤作月神的男子领命走到玄奚面前,双手在胸前交叉,一阵白烟朦朦,弥散在玄奚周身,霎那恢复了他身上是伤。 见此,冉纱像是吃了定心丸,微微舒了口气,只要合光不是要伤害玄奚就好,而后目光静止在了一身白袍的月神身上,他,就是掌有慕缘心水的人。 玄奚盯着冉纱越发魅人的娇颜,闷疑重生,难道冉纱已然知情一切了么? “玄奚,战事如何?”合光不怒而厉的声音,自有一派威严。 玄奚考虑到冉纱在场,犹豫半响才缓缓回道,“回天帝,魔尊负伤,已返魔界。” 什么?!冉纱的心,突然好似被数十条绳索勒住,痛的几欲昏厥,如此看来,玄奚身上的伤,就是和幽戾作战所致了?幽戾负伤,有多重?冉纱越来越不敢想象下去,脑中白茫茫一片,浑身绞痛。 合光满意的点点头,道,“玄奚,兰梦玄女既然已经寻回,念你自愿将功补过,本帝便冰释前嫌既往不咎了。” “谢天帝。”玄奚颔首,恭敬的道。 “来人,送兰梦玄女去广慈阙。”合光一声令下,忽然凭空走出三男两女,低眉顺眼。 第73章 流影银光(1)

幽戾受伤,若再得知她来了神界,后果会怎样?她不敢想象。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来,冉纱猛地退后,道,“天帝,请放我走。” 合光清澈的水眸覆上一层氤氲,却只笑不语。 “兰梦玄女,这里是神界,岂容你来去自如?”月神怒喝着阻拦道。 “放,我,走。”冉纱一字一顿,美目低垂,耳后几缕发丝如群魔乱舞般肆意而起,一朵朵紫花也在这时层层散漫在眼前。 众神瞬间瘫软在地,唯有玄奚与合光依旧如初。 是什么迷离了双眼,模糊了视线,冉纱不清楚,只感觉身子越来越沉,摇摇欲坠,最后无力的栽倒过去,陷入一片温热的柔软之中,似乎还伴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 (三十五) 广慈阙,闪耀着五彩光芒,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实。 冉纱恹恹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合光的怀里。 “睡的可好?”合光水晶般的瞳孔璀璨无比,扶起冉纱坐定,轻声道。 冉纱别过头,不理。既然他们不许她走,那她便随了他们的意,等找到慕缘心水再走不迟。 只要幽戾的伤无碍,只要他别怪罪无辜的无极便好。 合光笑了,唤着冉纱的名字,道,“你注定,是本帝的帝后,逃不开,也躲不掉,如若不然,六界篡主,必无宁日。” 冉纱不语,闷声传出一声嗤笑,“六界,与我何干?” 她在乎的,唯有一个幽戾罢了。 “与你何干?”冉纱的话,让合光觉得有些荒唐又可笑,起身负手而立,五彩的光芒在他胜雪的白袍上绽出朵朵缤纷 合光踱出几步,娓娓道出了六界之中惊天动地的一件奇事,“天下为一,分生六界,无形而生的灵气,经万古流变,幻化出了一条流影银光链,而这条集聚了巨大灵气与法力的六合圣物,却落入了凡间,嵌在了你的手臂上,你说,六界到底与你何干?” 第74章 流影银光(2)

是惊愕,是诧异,抑或是,迷茫? 冉纱哭笑不得的看着合光,原来自己的身世竟是这样的么?她被囚困在家中后园整整十七年,可笑的生命里占据了所有的孤单,她惶惶不安的度过,直到可以离开,然又陷入另一个囚牢,她不要再被束缚,她要活的像个自己,选择自己的选择,什么六界,什么安宁,通通都与她不相干。 何必要让一个满心疲惫的人,去承受这些?冉纱只想要幽戾,哪怕坐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做,一望就是千年,也甘之如饴。 懒得再去做过多的思考,冉纱逝去的岁月里,已经想的太多太多,所以她不愿再去想,只管凭着心念去做,便好。 深深舒口气,道,“冉纱可以答应天帝做帝后,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合光释然,欣喜于颜,“你说。” “我要慕缘心水做陪嫁!”冉纱的表情平静如湖,但语气却透着不可否决的坚定。 “慕缘心水?你要它做何用?”合光微蹙眉心,疑惑的问道。 “要幽戾爱上冉纱,仅此而已。“冉纱直言不讳,在她眼里,即将与之合婚的男子,并非是掌控六界的神界天帝,不过是个高高在上,只懂俯视一切的人罢了。 纵然花有开时,日有升起,人的宿命也不过是重叠浓密的苍茫中,任谁也分不清的新嫩。 合光不然纤尘的眸子,晶莹如玉的面颜,总是让人堪不透般,他思量许久,才答应道,“好,本帝答应你。” “那可否再容冉纱单独见一见仙圣?” 这次合光倒毫不犹豫,“好。”转身看向五彩珠帘外,朗声道,“来人,去请仙圣。” “是,天帝。”广慈阙外一仗远的神卫大声应道。 合光拂袖欲走,冉纱手掌伸到半空,踟躇着问道,“天帝,冉纱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第75章 流影银光(3)

“冉纱脚上的胎记可与流影银光链有关?为何会间或的如波散漫?” “那是紫郁琼花,因流影银光链在你身上所致,只有在你极度难过或愤怒的时候才会盛放,弥散。力量之大,足以令仙神法力封印,致妖魔鬼怪慌乱不堪。” 然后是相对久久的沉默,直到仙圣弓身拜见,合光才扬起衣袖,如风离去。 “玄奚拜见兰梦玄女。”玄奚颔首恭敬作拜,幽幽的桃花香便徐徐飘来。 那曾经一路辗转于烟雪冰境时,寸步不离保护她的人,现在却如此生疏了起来。 “仙圣还是唤我冉纱更为亲切些。”冉纱轻声道。 “玄奚不敢。”玄奚依旧颔首,不敢与冉纱如水的眸子对视。 冉纱凄冷一笑,“仙圣,冉纱想问你一件事。” “玄女请言。” “幽戾,伤势如何?”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于担忧幽戾几日的冉纱来说,却是难以吐出的艰难。 “心肺俱损,气血重创。”玄奚如是的说道。 冉纱虚晃着向后退去,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幽戾怎会受如此重的伤?他可是六界无敌的魔尊呐! 恍惚间,玄奚又道,“玄女还是不要再助纣为虐了,幽戾并非六界明主。” 冉纱有泪盈眶,自嘲的笑道,“六界谁主,真的是冉纱一人便可定夺的么?仙圣为何也要同他们一样,让冉纱担负那么大的重任?” “这是玄女的宿命,也是六界赋予你的殊荣。”玄奚心上虽并非如此,但话却还是要如此之说。 “呵呵,殊荣?”深吸一口气,冉纱目光一凛,狠绝于色的说道,“好,那冉纱就为了这个殊荣,如你们所愿!”。 玄奚怔忡,抬首对上冉纱用意不明的眸子,那漠然的空洞,使他心下微微泛触。 (三十六) 神界,水晶宫。 第76章 迎娶帝后(1)

荧光闪烁,好一派华盛之景,但在冉纱眼里,却落得清凄乏味。 无琴而曲,一声一声,直飘天际。 冉纱梳着神女桃花鬓,任轻柔如蝉衣的薄纱垂致娇颜,串串珠帘掩面,身着由金线绣制成的象征“出淤泥而不染”的神界之花白莲凝天裙,通身珠光闪闪,美轮美奂,逶迤及地,恍在水雾朦胧之中,魅艳天下。 合光依旧白袍胜雪,轻轻柔柔的笑如风拂面,缓步上前几步,牵过冉纱白净的柔荑,一同走上水晶宫的神仰台,朗声道,“今本帝迎娶兰梦玄女为后,乃神界大喜,固广赦六界,以庆神欢。” “恭喜天帝,恭喜帝后。”众神齐声叩拜道。 坐席之中,冉纱瞥见静默的玄奚,淡笑一抹,犹如冠绝群芳的花朵,迎风而开。 有神颔首恭祝,“恭喜天帝娶得如此帝后,可谓是一笑倾天下,再笑倾六界。” 合光如是的笑着,一脉脉暖意流向冉纱冰冷无度的心。 忽而神天降雨,那被称为可曾强法力,提升修为的神凌雨就此落下。 但却沾肤无感,彷佛凭空出现幻觉一般。 一个神兵匆匆前来,颔首恭敬的道,“禀天帝,魔尊幽戾,妖界幻释,冥界夜魇纷纷前来贺喜。” 话音未落,冉纱心下一紧,不觉的慌乱了起来,幽戾,是来带她走的么? 合光面色稍顿,月神略带疑虑的掷出一句道,“三界之主,可带兵将?” “回月神,皆孤身而来。” 合光嘲讽一笑,“月神未免太过多虑了,神界,可不是凡尘乱世,任由踏平的地方!”转瞬挑起目光看向冉纱,清澈的眼眸与冉纱的水眸对视,复又正视群神,道,“请魔、妖、冥三界之主。” “是,天帝。” 冉纱思忖出神间,身着似火风袍的幽戾,妖冶蓝衫的幻释,阴寒玄衣的夜魇广步流星而来。 第77章 迎娶帝后(2)

冉纱故作淡定的看着幽戾缓缓走来,心里悸动不已,瞧着幽戾的样子显然伤势已无碍,方才暗暗舒了口气。 席间。 冉纱端着一杯水酒,轻移莲步向幽戾走去,盈盈俯身,客套的话还未等出口,幽戾灵犀传语从心下而出。 灵犀传语是一种魔语,由集聚的心念传到另一人的心中,是最隐秘的一种传语方式,六界之中,唯魔尊幽戾通晓。 “三日后,开战,到时,你唯一要做的,便是想方设法夺到合光的无音琴。” 字字在冉纱心上漫过,句句是难以想象的疼痛。 原来,他不是为带走她而来。 原来,直到此刻,她还是不能凭借真心得到幽戾的半点倦意。 忍住鼻尖的酸意,冉纱莞尔一笑,“请魔尊喝下冉纱亲手倒的这杯喜酒吧。” 幽戾接过杯子,毫不犹豫的仰头饮尽。 冉纱看着幽戾喉结震动,有丝嘲讽的笑了笑,嘲讽的,是冉纱心中的全全无奈,因为那杯中,盛的是她以身相许换来的,慕缘心水。 “为何只有魔尊的喜酒,就没有本杰和冥王的喜酒呢?”幻释坐在一旁,话语中略显不悦。 冉纱一滞,几乎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恍惚清醒的发现,此刻并不只有她眼中的幽戾,还有妖杰、冥王和众神仙。 微微抱歉的颔首,端起桌上的玉敬酒壶,为幻释斟了杯酒,柔声唤倒,“哥哥。” 幻释嗤笑一声,挑眉道,“哥哥?哈哈,玄女现在是天帝的帝后,唤我哥哥,怕是折杀我了。”说罢,擎起酒杯,将喜酒倾杯饮尽。 冉纱有些尴尬,毕竟,当初是她才害的幻释失去妖界圣物煦瞳眼,思忖着如何开口,却见幻释从腰间取出一物,伸到了冉纱面前。 目光一亮,冉纱欢喜的接过幻释手中的铃铛,思忆万千,如潮涌来。 第78章 迎娶帝后(3)

众祈… 夜魇自斟自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如果冉纱唤幻释为兄,那是不是该唤他为夫呢?“本王是没什么宝物可以给你了,告诉你一件你一定关心的事好了。” 闻言,幽戾眼泛凶光,凛冽的看向一旁的夜魇。 夜魇肆意的笑着,毫不畏惧幽戾,继续道,“人界,众祈,已薨。” “铛”冉纱手中的铃铛掉落在地,呼吸哽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心如刀绞般痛了起来,“不会的!众祈不会死的!”冉纱如水般的眼眸忽然失了颜色,变得空洞,慌乱。 “哼,众祈因你而死…”夜魇趁势又言,想令冉纱痛不能抵。 “够了!”幽戾愤怒的吼了一声,沉浸在喜庆之中的水晶宫忽而安静了下来。 如死灰般的安静。 冉纱拾起地上的铃铛,摇摇欲坠着起身,眼中溢满了泪水。 合光起身走来,扶住冉纱虚晃的身体,柔声问道,“帝后怎么了?” 冉纱咬唇,与其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如说是,已经无力的摆首。 众神仙散去,冉纱命人请来了仙圣。 “众祈是怎么死的?”冉纱浑身轻颤,已掩饰不住极度的忧伤与无措。 “帝后,是人终有一死,又何必记挂于心呢?”玄奚颔首,此事他一直避而不讲,却还是被她得知。 “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冉纱声嘶力竭,眼泪簌簌而出。 玄奚一声无奈的轻叹,正声道,“冥界无离魂珠镇守,孤魂野鬼肆意流窜致人界,吓扰凡人,死伤无数,众祈祭天以求庇佑,却轻信罪妃,人界灾况不减,终被逼退位,后又因交不出人界圣物淡沫玉,而被新君杀害。” 众祈,到底还是因她而死。 冉纱步步失衡的向后跌去,手中汗湿的铃铛,悠悠的泛着光,犹如众祈无限温柔时,琥珀色的眼睛。 冉纱终是经不住如此的打击,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第79章 之战(1)

(三十七) 三日后。 神界圣域四天,如死水般的沉寂。 合光站在无音琴面前,久久无言。 此时冉纱在合光一侧,静静的看着闪耀着万盛的光芒,玉片珠连的无音琴,幽戾的话还在她心上缭绕辗转,她,到底要如何做? 刺眼的腥红,迷幻的妖蓝,恐怖的玄黑,凶猛残忍的吞噬了神界七域九恐,到处是死伤的神将,到处是悲惨的哀鸣。 思忖间,合光推掌将无音琴擎起,如水的眼瞳涣散着令人恐惧的浊光,身上胜雪的白袍也顷刻间变幻成了视死如归的灰色法袍。 “冉纱,请助我一臂之力。“合光的声音飘渺传来,轻声低唤,带着萧杀的悲切。 冉纱点头,说,好。 合光嘴角威扬,一手托琴,一口扣动无名指,万朵白莲瞬间在脚下萌发,疯狂的滋长,层出不穷,最后冲破圣域四天的碧冰垣门,倾覆了整个神界。 白茫茫的一片,已经分不清是神天还是神地。 玄奚率兵而来,紫色法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冉纱眺目,一眼便从红光冲天中识出了桀骜孤寂的幽戾,而他的眼光却分明没有在冉纱身上逗留。 “合光,你不战而降,本尊便放许你一座山境为域,让你独霸一方。”幽戾的声音饱含着嘲讽与讥笑,从远处传来。 合光扬眉畅笑,复又敛起笑意,吼道,“妄想!”说罢,一手拖住无音琴,一手横切琴面,点点星光霎时如箭盘旋飞射,将数万魔妖鬼众一击致死。 见状,幽戾、夜魇、幻释不由的向后撤步。 幽戾握紧手中的魔吟剑,怒吼一声,剑身蒸蒸泛出绛绸般的雾气,直直通身血红,扬剑一劈,万丈锋芒扑天盖日划过,席卷着如浪的飓风,向合光急速攻去。 合光瞳孔一缩,捻指拨弄琴弦,无声而发的凛冽之音破空飞去,“空”的一声,在半空中与幽戾的剑光碰撞出片片陨落的光芒,触目皆伤。 第80章 之战(2)

贯彻的痛鸣悲壮而起,五界之众无一幸免。 冉纱抚着绞痛的胸口,浑身如针钻过。 玄奚挣扎起身,挥舞法杖,率仙兵攻去,与此同时,夜魇与幻释怒喝一声,发号施令,也迎战而去。 周身之剩下幽戾与合光静止不动,怒目相望。 下一秒,幽戾先发制人,拖动魔吟剑,向合光奔来。 合光侧身,转动手中的无音琴将无音琴幻化成了一柄无音剑,紧握在手,众身向幽戾飞去。 刀剑轰鸣,贯彻横空。 只见一白一红两道幻影交织纠缠,不时的发出宝剑碰撞的声音,突然一声巨响,幽戾惨叫着从半空中摔落,腰间光电缠绕的伤口,鲜血瞬时翻涌而出。 再看合光,嘴角渗血,手持无音剑趁势复又向幽戾杀去,剑尖一朵莲花肆意开出,纯净而洁白,忽而面上一凛,赶尽杀绝的气势腾腾而出,闷哼一声,吼道,“幽戾,受死吧!” 伴着合光一声怒吼,满天狂风惊天而起,剑尖的莲花噌的穿出。 “啊!”,眨眼间,急速奔去的冉纱,本能的挡在幽戾身前,莲花“轰”的钉在冉纱胸前,白色火焰顷刻焚烧了起来。 合光怔忡,幽戾一把将身前的冉纱推向合光,冉纱与合光扑了个满怀,而幽戾便在此刻放任攻去,一剑撅起合光的无音剑,挥剑刺向了合光。 冉纱断断不会料到,幽戾竟然会不顾她的安危将她推向合光,而此举仅仅是为了分散合光注意,一瞬间心念俱灰,眼泪夺眶而出,脚上大朵大朵的紫郁琼花浑天散漫。 因此,神仙法术尽消,无力的伏在地上,就连玄奚,夜魇,幻释,幽戾也不一例外。 而合光一剑倒地,鲜血艳艳而出却不以为然,他绝望的看着急速向神界以外不之名的地方坠去的冉纱,嘲讽一笑。 地上渐渐衰败的莲花,唯有株株莲心忽明忽暗迸发出怨怒的绿光,成为了这场浩劫覆灭前最后的一点光亮… 第81章 灵耀心宠(1)

(完结篇) 辗转又是千年。 六界因千年前的一场血洗的争战,而重获新主——幽戾。 自此,幽戾独霸三界圣物——无音琴、离魂珠、煦瞳眼。 玄奚因不肯交出摄心书而被囚禁在了仙界,并被封上了魔印;合光独守空界无年无日;妖界群妖修炼无果;夜魇冥王名存实亡;而淡沫玉至今下落不明。 幽戾致事不理,六界惶惶不得终日已千年… ———————————————————— (一) 灾祸连年的麦田,目光所致之处皆是败黄一片。 莹光的丹寇忽而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圆圈,点点彩霞散入麦田,转瞬间犹如春风拂过,绿意盎然,嫣然一片生机。 半响,一个农夫见此情景大喜,急切的唤来乡里乡亲,叩天谢地。 刚刚施法的女子转身藏匿在一旁的树后,凝眉望着远处那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看着看着,不禁笑了出来,阳光一晃,眼角闪出一丝盈盈的泪光。 待到村农散去,那男子也慢慢离去,女子才不舍的离开。 晶莹闪烁,柔雪漫天。 千年积雪下,是别有洞天的幻迷宫,出入繁琐,少有人晓。 正殿内,冰晶曲盘上,女子身着七彩淡色霓裳广袖纱衣,娇媚的侧身而卧,略显慵懒。 伴着沉重的脚步声,有护卫走进来,上前低声的说道,“灵耀殿下,人已带到。” 女子羽睫微动,睁开眼,眸中闪过无限欣喜的光,护卫身旁,一个衣衫褴褛又矮又瘦的男孩眨着楚楚的眼睛看着她,丝毫没有胆怯。 她几步奔过去,蹲下身子与男孩对视,朱唇轻启,音如天籁,“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男孩眉心微蹙,盯着眼前犹如仙女的姐姐,不卑不亢的回道,“我叫千仰,今年一十四岁。” 第82章 灵耀心宠(2)

女子抿唇浅笑,喃喃的重复道,“千…仰…” “姐姐你呢?”千仰毫不顾忌的问道。 女子先是一怔,复而笑道,“心宠。”一笑而过,转身吩咐身后的侍女道,“带他梳洗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是,灵耀。”三个侍女领命上前,搀扶着男童走进凭空的玄关。 待到男童被带走,名唤心宠的女子一甩衣袖,重新坐回到冰晶曲盘上,正色道,“鹫膺,我吩咐你的事,你可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他现被锁在万魔渊内。”鹫膺恭敬的回道。 “万魔渊?哼!可笑,他竟然把他锁在万魔渊。”女子柳眉一颦,脸色不悦了起来,“走,随我去一趟。” “是,灵耀。”鹫膺颔首退后一步,静等灵耀先行。 (二) 魔界入口,之井,已然成了破败的废墟一片,只有几个无恶不作的魔灵在四处的飞窜,见到心宠,纷纷露出狰狞的目光,邪笑着看着她。 心宠不屑的扫了一眼,身后的鹫膺便一掌将他们的魔心震碎,使他们瞬间化成虚无。 而魔界,还是熟悉那的模样,入目的红,刺眼般的令她心痛。 丈高的魔渊,万石堆积,中心凸起的石台上有一男子无力的垂着头,身上被无所条如电闪光的铁链缠住,奄奄一息,甚至连求死的能力都没有。 心宠看在眼中,心里不禁泛起酸涩,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可能不会沦落到如此境界,她冲身后的鹫膺点头示意,鹫膺瞬间变成胸前长满利刺,双臂挂刀的凶猛虐灵。 他飞身跃入万魔渊,胸前的利刺如箭喷涌,臂上的双刀一挥一扬间,血溅满天。 就在鹫膺如众魔渊斗的不可开胶时,心宠隐约听到了身后不慌不忙,徐徐而来的脚步声。 她回过身,他的眼中也忽而布满了惊愕、恐惧、慌乱,眼前肤若凝脂,艳比倾城的女子不是梨冉纱么? 第83章 灵耀心宠(3)

难道,她还没死?可是千年前,他明明将六界搜寻了遍,确实没有她的存在啊! 千年的变迁,让魔尊幽戾变得更加的沉稳,静默,亦是冷酷,依旧无情。 他一袭暗红色的铠袍闪烁着冰寒的光,如同雪山上不化的峰地。 心宠心中五味具杂,但面上只是淡淡一笑,她从骇人的思忆中将自己拉回,欠了欠身,故意拖延时间的说道,“灵界灵耀心宠,拜见魔尊。” “灵界?”幽戾神色一滞,完全没有多余的思绪去理会万魔渊中的你死我活,只是狐疑着‘六界何来的灵界?’。 “正是!”心宠不卑不亢的目光咄咄逼人的与幽戾正视着。 “这六界归本尊掌管,还不曾听说过什么灵界!”幽戾探究的视线在心宠的眼中揣测,到底她是不是梨冉纱? “那魔尊现在已是听过了,就请以六界之主的身份赐封烟雪冰境为灵界境地,在下心宠为灵界灵耀。” 烟雪冰境?那里的虐灵凶狠嗜血,她,竟然可以收服?莫非她当真是梨冉纱?幽戾面色颓然凝重了起来,一扬身后的披风,肆笑道,“灵界灵耀?哈哈,你凭什么要本尊应许你?” 心宠并不畏惧,也不气急,莞尔一笑间,鹫膺已然变幻成人的模样,伏着万魔渊中的男子飞跃了过来。 幽戾眉头一拧,不悦了喊道,“把他给我放下!” 既然已经不在意了,又何必耿耿于怀不肯罢休呢?就放他一条活路,不好么? 心宠声音如水,徐徐说道,“他已被魔尊囚禁了千年,难道魔尊还不肯饶恕他么?” “不能!”果然是她,幽戾目光穿过层层薄淡的雾气突然犀利了起来。 “那我若是非要带他走呢?”心宠凛冽的盯着幽戾的眼睛,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留恋的蛛丝马迹,可是她知道,那不过是她痴人说梦般的遐想罢了。 第84章 灵耀心宠(4)

“妄想!”言毕,幽戾身后的魔吟剑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渐渐清晰而现。 心宠微微侧头对鹫膺耳语道,“保护好他。” 七彩的霞衣闪烁着夺目的光,她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扬起纤细莹白的手,中指轻扣,转而念道,“灵缠咒!”一条丝带柔柔的向幽戾冲去,且不带半点威胁的意味。 幽戾拔出身后的魔吟剑猛地一劈,将丝带轻巧的斩成两端,就在他沾沾自喜时,丝带一分为二复而层出不穷的向他缠来。 心宠收起柔荑,她本就没有要和幽戾作战的意思,他那么好战,一心想试探她的功力如何,那她就偏不在他面前显露分毫,仅此拖住他便可。 “这就叫以柔克刚。”心宠走到魔尊身边,得意的说道,“魔尊,承让!”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幽戾站在原地还心有不甘的挣扎着,可是身上的丝带越收越紧,他一代魔尊竟也被牵制无奈。 其实,心宠已然告诉了他解咒之法,以柔克刚,只要他不再反抗,丝带自然会松开,是幽戾非要凭借一身蛮力去挣脱束缚而已。 回到烟雪冰境,心宠看着床榻上已经安然入睡的男子,他睡梦中还在呓语呢喃,冉纱。 心宠替他掖了掖被子,起身走了出去。 “心宠姐姐。”千仰站在晶莹的珠帘后面,眨着清澈的眼睛,喊道。 心宠看着一身锦服的千仰,干净而纯真的稚颜,步履轻盈的走到千仰身前,蹲下身子抚着他问道,“这身衣服千仰可还喜欢?” “喜欢,这是千仰最漂亮的衣服了!” 说着,心宠从芙蓉袖中取出了一个黄色铃铛,温柔的系在了千仰的腕上,“这个铃铛,姐姐送你,无论何时都不要摘下,记得了么?” 千仰开心的举手在耳边晃了晃铃铛,无声,遂狐疑的问道,“姐姐,这铃铛为何没有声音?” 第85章 灵耀心宠(5)

心宠宠溺的抚着千仰的发,说道,“因为它不是普通的铃铛,它叫淡沫玉。” 千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重复着它的名字,“淡、沫、玉…” (三) “无极,你醒啦!”心宠将透明的冰杯举到男子面前时,声音婉转如莺。 “师母?”无极看着心宠,脱口喊道。 “叫我心宠吧,你师母梨冉纱在千年前已经死了。”心宠波澜不惊的答着,可是她的脸上却分明流露出了淡淡的恨意。 “心宠?”无极一蹙眉,脸上的伤痕随之令他疼了一下,刚要起身,又没心宠按了下去。 “你别乱动,这里是灵界,幽戾自是不敢擅入,你放心好好养伤吧。” “灵界?”无极又是一阵狐疑,梨冉纱变成了心宠,这又出了个灵界,千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事,等你伤好了,我再讲给你听。”心宠侧头唤道,“灵婢。” “在,灵耀殿下。”三个灵婢颔首,掀起冰粒珠帘,毕恭毕敬的应道。 “好好照顾他,有什么吩咐尽管去办。” “是,灵耀殿下。”三个灵婢如同木偶一样,没有半点神色的应着。 “我还有事要办,你先休息吧。”心宠看了一眼无极,转身消失在了冰封的石门处。 心宠走在无声的冰晶回廊上,心里寸寸是难以忘却的旧事。 “娘子~”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心宠不由的轻颤了一下。 千仰一跑一跳的来到心宠身边,略微粗糙的小手拉着心宠,一脸纯真的仰视着她。 心宠微愣,抚着千仰的头,柔声问道,“千仰何以唤我娘子呢?” “娘亲说过,这世上对千仰好的女子,除了她以外,便是千仰的娘子,姐姐带千仰这样好,难道不是千仰的娘子么?”千仰一张稚嫩的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每一个表情都能勾起心宠深深的思忆。 第86章 灵耀心宠(6)

心宠温婉的笑了笑,眼神迷醉着淡淡的忧伤,“是,姐姐是千仰的娘子,千仰只许对姐姐一个人好,知道么?” 千仰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声在整个幻迷宫中回荡。 (四) “灵耀殿下,仙圣被魔尊封印在了仙界。” “封印?呵呵,幼稚的家伙,他以为这样,就能守住他六界之首的地位么?可笑!”心宠邪笑一声,伸手扶了扶衣裳的丝带,“走,去仙界,本灵耀,要亲自破除魔尊的封印!” 冰箫为乘,迎风飘舞,心宠犹如幻化的雨蝶,轻盈曼妙,身后的虐灵虽体态笨重,但也紧随其后。 不多时,便到了仙界。 桃花香气阵阵,还是那令般令人怡神的味道。 心宠只是纤指一挥,七彩霞光散如冰凌,将无形的魔封印化作一团雾气,悄声散去,她一扬嫩黄色芙蓉袖,踏着雕花石阶,盈盈向瑶池台走了去。 被蛛丝铁网禁锢在瑶池台的九重天柱上的人,随着心宠渐渐的临近,他的样貌越加的清晰了。 心宠微微欠身,柳秀的眉毛轻挑,笑道,“灵界灵耀心宠,拜见仙圣。” 那束缚在九重天柱上,仙袍被蛛丝铁网上的寒毒所侵蚀的已经破烂不堪,他闻声睁开早已无力睁开的眼,视线渐远,他的瞳孔明显一缩,或许是因为惊愕,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他竟没有一声回应。 跟随心宠而来的虐灵的脸突然像闪过半面刀锋,寒光一现的喝道,“大胆仙圣,我界灵耀屈尊降贵前来救你,你竟敢如此无理!” “退下。”心宠轻喝一声,却威严凛凛。 “是,灵耀。”虐灵齐齐向后退出一步,不敢再造次。 心宠缓步走到玄奚身边,阖眸轻念咒语,眼睛一睁,铁网瞬时破裂,玄奚怔怔的看着心宠,这是千年后的梨冉纱么?她的法术竟然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了么? 第87章 灵耀心宠(7)

玄奚虚弱倒在地上,干涸的嘴唇苍白无血色,他动了动嘴角,用生涩的嗓子发出两个字——冉纱。 心宠莞尔一笑,晶莹的眼眸如同水雾缭绕的山泉,她命身后的虐灵将玄奚扶起,说道,“仙圣难道忘记了梨冉纱早在千年前已经死了么?纵然心宠与她有九分相似,但也请仙圣不要叫错。” 玄奚蹙眉盯着心宠,希望能从她的眼里找出冉纱的痕迹,千年前梨冉纱从神界坠落后到底是生是死?如果死了,眼前的心宠又是何来?如若没死,她为何要唤做心宠,竟然成了猖獗凶猛的虐灵之首,还自诩为灵界灵耀? “你,为,何,要救,我…”玄奚一字一顿,嘴里每一处牵动都会生生作疼。 “为了六界能恢复安宁,也为了我这个灵耀和灵界可以正式的存于六界。”心宠望了望不远处的一汪仙池,目光所到之处均会敛起一些过往。 玄奚眼中精光一闪,如果能够让六界重复原貌,自然是六界涂炭了千年来唯一的曙光。 心宠嘴角轻弯,如一朵绽放的幽兰,“比如随我和灵界吧,免得魔尊又来找你讨教。” 玄奚慢慢点点头,垂了垂眼眸,他明白心宠的意思,幽戾总是来欺辱玄奚,命他教出摄心书,可正因为幽戾得不到摄心书,所以他才能残喘的被幽戾封印到现。 心宠带着玄奚回了烟雪冰境,千仰穿着薄薄的衣衫正在幻迷宫入口处来回的踱步,由于他腕上带着淡沫玉,所以他不会受寒气所逼依旧能暖如夏日,见到心宠回来,千仰稚嫩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娘子,你怎么才回来啊,千仰好想你。” 心宠不理会玄奚对此的怔忡,笑着将千仰揽入怀中,问道,“你无极师父么?” “他看见你的一把宝剑后,就失神了起来,我叫他他也不理,他还一直的唉声叹气,而我又好想娘子你,所以就跑出来看看。” 第88章 灵耀心宠(8)

剑?!心宠揉了揉千仰的头发,转身吩咐道,“鹫膺,将仙圣送到房里,好生照看着。” “是,灵耀。” 看着玄奚送进幻迷宫,心宠牵起千仰的小手一起踏起雪来,“这几日,千仰可用心读书了?” “当然了,娘子要不要考一考千仰?”千仰跑到心宠面前,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问道。 心宠怕千仰摔跤,拉过他的小手又拽回到身边,“学为已用,千仰只要认真的学了就好,娘子不考你。” 千仰重重的点点头,拍拍胸膛,自信满满的说道,“娘子放心,千仰一定用功读书,将来换取功名,让娘子尽享荣华富贵。” 闻言,心宠笑了,顿下脚步,蹲下身抚着千仰,半响,幽幽的问道,“千仰,可想为一国之君?” 千仰一愣,显然被心宠的话吓了一跳,虽然是个孩子,可他还是知道一国之君皆是历代传位继承,他怎么可能成为一国之君呢,他以为心宠不知道帝王传位之事,又怕说出来心宠难过,便安慰着心宠说道,“虽然千仰不曾想过为一国君主,但若娘子想成为皇后,那千仰就努力争取。” 心宠掩袖轻笑了起来,声音在寂寂的冰天雪地中,犹为动听,悠扬。 千仰见心宠开心,他自己也乐了起来。 心宠看着千仰,心中暗自念叨:千仰,等你再长高些,我就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东西,让你成为一国君主,统领天下。 思忖间,脚下的冰雪突然有一道水波出现,这是烟雪冰境有外人擅入的标致,心宠收起笑容,警惕起身,一扬衣袖,层叠如镜的雪地中,凭空多了几个人。 分别是幽戾,幻释,还有夜魇。 转眼千年,他们却依旧那样,静默的如同无声流逝的时间。 心宠面色无异,只是上前一步将千仰掩在身后,微微的欠了欠身子,恭敬的说道,“灵耀心宠,拜见魔尊,妖杰,冥王。” 第89章 灵耀心宠(9)

再一抬眼,幻释和夜魇齐齐愣住,脱口惊呼,“冉纱?!” 心宠嗤笑了声,“我想冥王和妖杰认错人了,在下是灵界灵耀,名为心宠,并非是你们口中的冉纱。” 幻释和夜魇相视无言,仔细的打量着心宠,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皆和当年的梨冉纱如出一辙,不差分毫,只是眉宇间,多了些许伤感和离愁。 “少废话,把仙圣交出来!”幽戾锋眉一滞,语气不善的说道。 “哦?原来魔尊是找心宠要仙圣的,我还当魔尊大动干戈带着另两界之首来是来我灵界做客的呢!”心宠笑容一转,水润的眸子犀利的起来,幽戾果然不在意无极的生死,无论无极为他出过多少力,卖过多少命,始终都不被他重视。 “本尊没时间和你贫嘴,你若再不交出仙圣,本尊立马踏平这不知所谓的灵界!”幽戾一甩袖袍,厉色尽显。 心宠鼻子传出一声闷哼,未等她开口反驳,千仰突然从她身后跑上前,展开羸弱的手臂护住心宠,扬起不屈的小脸喊道,“有我在,你们休想欺负我娘子。” 此话一出,幽戾眼中先是寒光一闪,复又大声的耻笑了起来,唯有立在他身侧的夜魇和幻释表情变得复杂,眯起眼睛像是要洞穿眼前这个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的男童似的。 心宠慌忙把千仰拉到身后,将微微有些发抖的千仰护在一旁,凝眉看着幽戾,道,“不知魔尊要我交出仙圣的为何呢?” “本尊惟恐你对仙圣不利,识相的话就快把仙圣叫出来!”幽戾看着心宠,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他难以控制的想起千年的那一争战。 心宠顺了顺耳边的发丝,淡笑道,“呵呵,魔尊真会开玩笑,仙圣在我这甚是安好,何来不利呢?” 幽戾面色一凛,已经没了周旋的难心,“哼,好不好,本尊要亲眼见到才知道!” 第90章 灵耀心宠(10)

“那我若是不答应呢?”心宠挑眉,眼中是满满的不屑。 “那你就休要怪本尊无情,毁了你这烟雪冰境!”说罢,魔尊身后的披风忽起,一团炎炎的火球从他手中变幻而出。 心宠低下眉眼,嘴里传出清浅的笑声,“‘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永远也得不到’,为何连心宠都懂得的道理,魔尊却悟彻不通呢?” “找死!”幽戾暴怒不堪,猛地将手中的火球推了出去,看火球急速而飞的架势就知道,幽戾没用九分功力,也不少于七分。 心宠神色未变,眼睁睁的看着那团来势凶猛的火球飞速逼近,然后慢慢变成灰烬,洒落在白色的雪地中。 千仰双眼放光,惊喜的叫了出来,“娘子好棒,娘子好棒!” 幽戾,幻释,夜魇,无不为之怔住。 心宠重新将千仰收拢在旁,莞尔一笑着说道,“三位既然不是来做客,那心宠就不再多留,慢走,不送!”说完,便笑盈盈的拉着千仰的小手,在一片廖白中渐渐消失不见。 幽戾呼吸渐重,曲成拳的手闷闷作响,对于心宠,他显然心有余悸不敢冒然行事,不过这样也好,千年来,他寂寞良久,是时候找个对手好好消遣一下了! 离开烟雪冰境,幽戾心有不甘的说道,“夜魇,去查下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是谁!” “是。”夜魇带着幽戾来到冥界,经判官的查明,夜魇走到幽戾身边,恭敬的说道,“魔尊,那个叫千仰的孩子,确实是众祈转世。” 幽戾的嘴角不露痕迹的牵起,转身拂袖离去。 (五) “娘子,刚刚那三个凶神恶煞的是何人?”千仰边走,边抬首问道。 心宠看着千仰,宠溺又耐心的说道,“是娘子以前的故人,等以后娘子再慢慢和你道来。” 千仰点点头,琥珀色的瞳孔聚散着光芒,就如同千年前众祈眼中的温柔。 第91章 灵耀心宠(11)

弹指一挥间,时光如流水。 转眼,千仰已经高出了心宠,眉宇间有几分众祈的神态,棱角分明的脸上隐射着帝王的气息。 可是。 心宠不会老,任千仰长的再高,再壮,心宠依然只是梨冉纱千年前成为帝后之日时的模样,莞尔一笑,倾城如昔。 玄奚和无极轮番教导千仰,从读书写字,再到舞剑习拳,样样都是真传,千仰心知心宠对他寄予厚望,自是勤加练习,笃学不倦。 每每心宠都会用葱白的手指将一杯杯暖暖的茶水奉到雪园一旁的冰石桌上,巧笑倩兮的说道,“仙圣,无极,千仰,该歇息下喝杯暖茶了。” 千仰早已经褪掉了从前天真烂漫的稚颜,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不苟言笑却极富柔情的脸,他总是痴迷的看着心宠,然后慢慢饮下她沏好的茶,不言不语,却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表达一切。 闲暇是时候,千仰总是捋着心宠耳边的一缕柔丝在鼻尖轻嗅、逗留,心宠则倚在千仰的怀中,任暖热的身体将她已经空茫的心紧紧裹住。 “千仰,明日我们便去人界,达成你为一国君主的心愿,可好?”心宠的头贴在千仰的下颚,手指缠绕着衣带,柔声问道。 “明日?”千仰眉头一滞,心中五味具杂的泛滥开来,他只想和心宠平平淡淡的度过此生,但他也知道,心宠淡笑柔婉的脸上,其实覆盖着深深的秘密,所以她的选择就是他无条件的服从。 “怎么,你不想?”心宠执起身子看向千仰,疑虑的问道。 千仰浅浅的笑了笑,重新将心宠收揽入怀,握着她冰凉的柔荑,道,“只要娘子高兴,明日就明日。” 心宠满意的笑着,迎面一阵清风,吹散在她和身后的千仰两个表情截然不同的脸上。 (六) 翌日,心宠与千仰、玄奚、无极腾冰驾凌来到人界宫殿。 第92章 灵耀心宠(12)

千年间,气势恢宏的宫殿已经翻天覆地又是另一派壮观。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心宠心中不禁酸涩,兜兜转转,当她再立足于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时,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玄奚唤出浅层结界,走在心宠后边,随着她缓慢而沉重的步伐,避开横刀相向前来阻拦宫内侍卫,气势昂扬的逼近彼时的人界君主正殿。 心宠顿足在正殿门口,玄奚与无极一步跨进,又一个轻度闪身,将心宠和千仰迎了进去。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圣上的寝殿?!”四个太监浑身发怵的挡在君主范舍之前,其中一个厉声喊道。 范舍一撩衣袍,蓦然对上心宠清澈如水的眸子,整个人突然僵住,指着嵌在腾云墙壁上的一幅画卷,道,“你是画中的女子?” 闻言,心宠一行人等齐齐望向范舍所指的墙壁,那是一个斜倚在山石泉边女子的画像。 思绪翻滚,心宠回忆起众祈以慰对梨美人的相思之苦作画时的神态,千年过去,没想到此画竟然还保留至今,看的出来,众祈将此画装裱在墙壁上一定大废了一番心思。 千仰愣愣的看着墙壁上描绘的淋漓尽致的心宠,转首见心宠脸上毫无遮掩的流露出了感伤的神情,遂好奇的拉起她的手,“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娘子的画像?” 心宠别过脸,不答,只是高傲的扬起下巴,对范舍说道,“我想陛下听了我的来意,就不会再有兴趣狐疑画中女子与我的关系了。” 范舍眉峰一转,问道,“你们,来意为何?” “请你退位让贤!”心宠每一字都咬的无比清晰,眼神犀利而狠绝。 范舍一甩衣袖,怒喝道,“荒唐!你们凭什么让孤退位?孤本就是一代明君,又何需让贤?” “因为那位置,本就不属于你!”心宠扬眉,若不是千年前的范相国与相士勾结逼死众祈,这人界君主又岂会落入范姓之手? 第93章 灵耀心宠(13)

“哼,难道属于你?” “不!”心宠顿了顿,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千仰,“属于他,千仰。” 范舍不屑的看向千仰,鼻中传出闷哼,“孤不想听你们的狂言妄语!来人呐,把他们给孤拿下!” “慢!”千仰扬手示意殿外的侍卫稍安勿躁,“我有人界圣物淡沫玉,你可有?” 闻言,殿内殿外皆是一阵抽气声,就连范舍也不禁虚晃了下,淡沫玉消失近千年,为此人界早已定下了一个规矩,凡是找到圣物淡沫玉者,便为真正的人界新君,范舍怀疑着说道,“拿出来看看!” 千仰刚要将腕上的铃铛展示给范舍,却见心宠一把按住他的手,“三日后,在不羁城上,如若陛下见到真正的淡沫玉,就请自动退位!” “好,孤答应你!”范舍手紧紧的握成拳,他倒要看看,人界圣物淡沫玉的样子到底如何! 回到烟雪冰境,千仰心有不甘的问道,“明明已经唾手可得,为何娘子要等到三日之后?” 心宠的脸色温柔了下来,“这样,你才能堂堂正正的成为一国君主,让所有臣民心悦诚服。” 千仰认同的点点头,却见身后突然风起雪涌,幽戾孑然一身的立在烟雪冰境的半空之中,红发瑟瑟飘逸挡住了他的一只眼睛,而另一只则聚散着嗜血的光。 玄奚与无极见状奋身赶来护在心宠身前,千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幽戾,大声喝道,“你来作甚?” 幽戾眼眸半合,像似沉浸在了睡梦之中,“三日之后,本尊在不离山上与你交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说完,便绝风而去。 “为何幽戾此次出现与以往大不相同?”心宠看着幽戾化作一抹红影离去,怔怔的问道。 无极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的说道,“他双目微合,眼眸腥红,就表示他已经练就到了魔尊的最高境界。” 第94章 灵耀心宠(14)

心宠微微的不安了一下,对付魔尊幽戾,她真的没有多少胜算,毕竟,心里的顾及,由不得她。 “娘子,魔尊定在三日后与你交战,可是三日后,我们不是要去争夺君主之位么?”千仰若有所思的问道。 心宠挑眉,道,“这只是幽戾他单方面定下的战期而已,我又没有答应他,为何要守约?” 玄奚先是一怔,复又笑道,“哈哈,这六界之中,怕是只有灵界灵耀敢失约魔尊了。” “以师父的个性,他能容忍你在六界自诩为耀多时,已经是个极限了。”无极望着幽戾消失的方向,悠悠的说道。 心宠清楚明白,她与幽戾,这一战再所难免,无关乎胜负,只关系生死,她叹了口气,说道,“仙圣,陪我去趟神界吧,去看看天帝过的如何,是否已经有了悔意。” 玄奚微微颔首,恭敬的应着,“好。” “娘子何时回来?”千仰没有表情,冷冷的样子,恍惚的让心宠联想到了幽戾。 “很快,等我。” (七) 神界,早已没了往日的气魄,空荡荡的,除了庄严再无其他。 合光白衣胜雪,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坐在云雾缭绕的翻云碑下,似笑非笑的看着走来的玄奚和心宠。 “玄奚拜见天帝。” “灵界灵耀心宠,拜见天帝。” “帝后何必与本帝多礼?”合光笑着,在空旷无迹的神界,笑得格外淡然。 心宠没有否认,拖着逶迤的长裙慢慢走近天帝,“天帝可曾后悔?” “本帝何来之悔?”合光起身,落败于此的他始终有一股傲世六界的气魄在眉宇间缭绕。 “如果当年天帝给了帝后真的慕缘心水,那么幽戾就不会在关键时刻狠心绝情将她一掌击出,那么天帝,也就不会沦落至此!”心宠竖眉,那些不堪回忆的往事,正如火如荼的蔓延致她的四肢百骸。 第95章 灵耀心宠(15)

合光笑了起来,郎朗笑声,清澈的在神界回荡,“那你不顾生死的爱上魔尊,又可曾后悔过?” 闻言,心宠面色一滞,变得十分难看,莹光的丹寇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玄奚见状连忙解围,“天帝,灵耀欲凭她一己之力将六界夺回,之后便会将六界从新交付到天帝手中,但唯有一件事,想请天帝在重归之时许下承诺。” 心宠水目一转,嗤笑声声,“我看还是算了吧,天帝一向不信守承诺的,千年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闻言,合光的表情也凛冽了起来,“说,何事?” 心宠侧首不看合光,玄奚只好替她道来,“灵耀想请天帝封烟雪冰境为灵界,并永保灵界无恙。” “好,本帝答应你!” 心宠见合光答的爽快,岔岔的瞥了一眼他,“但愿你这次不会言而无信!” 说完,便拂袖与玄奚离去。 合光深深的叹口气,有些没有意义的事,再去争执也是徒劳,当年他确实拿了真正的慕缘心水给冉纱,幽戾也确实当做喜酒喝下,只是,幽戾的欲望和野心远远大过了内心的恋慕。 冉纱太过单纯,她始终以为幽戾是可以被情困住的,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就算幽戾心里有一方地方属于她,也不会因此而动容他丝毫的野心。 “灵耀不必担心,天帝自会信守承诺的。”玄奚见心宠回去的路上忧心忡忡,故而安慰道。 “我不是担心天帝会食言,是担心千仰,如果我不在了,不知道谁又能来保护他呢?” “你一心拥护千仰为君,不是想常伴他左右么?”柔风缕缕,在耳边簌簌作响,玄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夹杂着香气逼人的桃花香。 心宠沉吟良久,才缓缓答道,“不是。” 玄奚驾云的速度降了下来,他诧异的看着心宠,“那是?” 心宠笑了笑,再不言语。 第96章 灵耀心宠(16)

看着心宠面上浮动的哀伤,玄奚突然明白了她的顾及,一定是她要和幽戾作生死交战,一定是这样,想到这儿,玄奚的桃花眼不自然的眯起,一股感伤自眼眶中流连。 漫天飘雪,烟雪冰境已经很久没落雪了,心宠虽然已经统治了这里,可是却无能为力掌控飞雪。 这是心宠第一次见千仰在雪中舞剑,剑剑如风穿过,将雪花击飞,伟岸的身姿,敏捷的步伐,却带着暗暗的忧伤。 是忧伤,可是千仰为何会忧伤呢?心宠突然看不透了,她以为她了解千仰,但却不是。 “千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想听么?”心宠踏着烟雪,慢慢靠近还在激烈舞剑的千仰,说道。 千仰旋剑而动,犹如气势欲发的离弦之箭,一气呵成,钢敛不羁。 心宠见千仰没理会她,又嘤咛般的叫了一声,“千仰?” 千仰收回剑,转身看着心宠,刚毅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很摄人心魂的笑,心宠不得不承认,千仰与众祈,那菱角相似的地方,的确很醉人,她伸手拉过千仰,顺着他手心的纹路慢慢滑致指尖,“千仰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手臂上的链子是怎么回事么?” “你肯告诉我了么?”千仰严肃看着心宠,这是他一直想要知道,却得不到答案的秘密。 可是在千年前,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心宠点点头,牵着千仰的指尖,在雪地一处坐下,徐徐道出了千年前的那场与她切身相关之事,“千年前,有个女子,名唤梨冉纱…” 千仰听的入神,见心宠若有所思的停下来,不由的催促道,“那那个女子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从神界坠下,大难不死的落在了烟雪冰境之外,因为曾经的一次误闯,她用自己巨大的灵力加上离魂珠的力量镇服住了那群蛮横残暴的虐灵,从而被他们救起,并心甘情愿的追随着。” 第97章 灵耀心宠(17)

千仰忽然听出了心宠故事里所指的人正是她自己,复而惊恐的说道,“那么,娘子就是千年前的兰梦玄女?” 心宠莞尔一笑,算是默认,她就是梨冉纱,千年前被幽戾狠心的一掌击出,从神界坠落后又幸运的存活下来的梨冉纱,她被虐灵救活时,已经是千年后的事情了,她想忘却那段痛心刻骨的记忆,所以选择了唤做心宠。 听到这儿,无极和玄奚都走了出来,一个叫她师母,一个称她帝后,心宠只是觉得可笑,名字再多,她也始终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既然一切都已明了,心宠也不必再隐瞒,起身对玄奚郑重其事的说道,“当年若不是仙圣带着我误闯了这烟雪冰境,我也不会阴差阳错的镇服虐灵,心宠无以为报,就请仙圣受我一拜。” 玄奚的目光柔和,伸手扶住心宠,“帝后不必多礼,这一切都是玄奚该做的。” “仙圣还是唤我心宠吧,帝后早在千年前就死了。”心宠说的很认真,一个死了心的人,其实真的与行尸走肉没有多大分别。 “师母…”无极轻声呢喃,他早就料到心宠就是梨冉纱,可是,当事实如他所想一样摆在眼前时,心里又是一番滋味。 千仰迅速起身看向无极,岔岔不满的抗议道,“师父,我娘子都说只许叫她心宠了,你是我师父,你叫她师母,这辈分都乱了!” 闻言,大家都被千仰的这句话给逗乐了,可千仰却笑不出来,因为只有自己知道,他有多难受。 (八) 三日后,不羁城上。 凛冽的寒风四起,如沙般吹入眼中。 范舍手持千年流传至今的存放淡沫玉的锦盒意气风发,毫不示弱的一步一步登上了城楼。 心宠低眉看向城楼下,与此同时匍匐在地的文武百官,上万民众齐齐高呼,陛下万岁。 范舍挑起眉尖,目光婉转出一丝嘲讽。 第98章 灵耀心宠(18)

千仰怒瞪了一眼范舍,心里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淡沫玉以示众人。 玄奚和无极一左一右立在心宠身侧,以防突如其来的不测,心宠静静的看着范舍步步走到城楼之上,这一刻,她要替众祈亲手夺回失去的东西。 范舍立定,用浑厚的声音朗声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城下百官与百姓齐声道。 范舍一手托着锦盒,一手拢在衣襟上,举目四望,“孤今日大肆召集群臣百姓,想必众子民已有耳闻,正是为了遗失千年的淡沫玉,如若是真的淡沫玉出现,孤愿秉承国训,退位让新。” “陛下圣明。” “请吧!”范舍瞥向心宠,语态轻蔑的说道。 心宠淡淡一笑,示意千仰交出淡沫玉,千仰微微点头,伸出手臂将晚上的铃铛卸了下来,传说淡沫玉放入锦盒中时,会十里飘香,会发出惊天溢彩,可是当千仰将淡沫玉稳稳放进锦盒时,却没有任何异常。 城下的百姓屏息不动,表情凝重的盯着君主范舍手中的锦盒,心宠一早就料到范舍不会拿出真的存放淡沫玉的锦盒,所以她冲着范舍狡黠一笑,衣袖中的手指散出一股灵力到锦盒上,瞬间聚散出奇异的光彩,刺的人眼生疼,与此同时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漫漫飘散四方。 千仰随即喜上眉梢,俯视着天下万民,一脸威严。 范舍怔住,避开锋芒的光耀,不可思议的盯着心宠,满肚的惊异和哽在喉咙的狐疑,他想反口说心宠的淡沫玉是假的,可是那就势必要说出他言而无信带来的锦盒也是假的。 心宠勾起魅人的嘴角,缕缕光线打在她脸上都是分外柔和的美,她看着范舍,讽刺道,“无论锦盒真假,你都必败,我早就说过,君主之位根本不属于你!” 范舍仓惶,范家千年的天下,竟然就这样在他手上断送。 第99章 灵耀心宠(19)

一切都在心宠的预料中,迫于形势,范舍不得不将君主之位拱手相让。 看着千仰明黄锦袍上张牙舞爪的飞龙,还有他脸上愉悦的笑,心宠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众祈的颜,明明灭灭,恍惚中交叠在一起,绞成她最痛心的回忆。 “娘子,娘子?”千仰见心宠愣神,眉毛不由的压了压。 “啊?”心宠回过神,用笑掩饰起刚刚的失态,“陛下唤我?” “娘子,我都说了,不管我是谁,地位多高,权势多大,你都只许叫我的名字——千仰!” 心宠再一次怔忡,当年,众祈也是这样特许她的,许她唤他的名字,想到这,所有的愧疚与亏欠都如潮的卷入心宠的心房,将她隐忍许久的坚强堤坝顷刻间击溃,泪水向挣脱掉了束缚一般,飞溅而出。 见状,千仰顿时手足无措,从他一十四岁跟在心宠那日起,他从未见过她落一滴泪,他印象里的心宠一直都是温柔百媚,一笑倾城,可是现在竟然无端地哭了,这可把他吓坏了,“娘子,你,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心宠嘤嘤抽泣着,见千仰慌慌张张的,她连忙收起难以抑制的眼泪,说道,“我没事,只是,高兴。” 千仰长长的舒了口气,原来是因为高兴,伸手揽过心宠的肩膀,轻抚着她的背脊,“不哭了。” 那温暖坚实的胸膛,心宠贴在上面心里却分外不踏实,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离开千仰的怀,仰头看着他,“答应我,一定要做个明君,不要让天下苍生受半点疾苦。” 千仰郑重的点点头,“千仰答应你!” 心宠满意的笑延伸在嘴角,转身见无极和玄奚领着原朝众臣走进了正殿。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么?”千仰收起面上的温柔,负手正声问道。 一个大臣上前一步,恭敬的答道,“回陛下,一切都已经按照陛下的旨意安排妥当。” 第100章 灵耀心宠(20)

千仰仿若星辰般的笑在嘴角上荡漾开来,他看了看心宠,眼中带着些期许的目光。 心宠仰视着千仰,一切都已经开始步入正轨… (九) 不离山,六界唯一的净土,在幽戾的脚下显得异常不安。 夜魇,幻释,还有被幽禁的合光,齐齐的立在幽戾一旁,等待着心宠的出现。 心宠假意与玄奚去置办东西才离了千仰的眼,和无极嘱咐了一番,虽然不舍,可是到了今时今日,都已经由不得她了。 风卷云涌,飞沙走石。 幽戾的披风成张扬状再空中摆动。 “怎么,怕输的一败涂地,所以不敢来了?”幽戾腥红的眸子在灰暗的天色中越发的凛冽,他的话在瑟瑟的风中传来,带着势在必得的语气。 心宠和玄奚飞身而下,她不知浑身的血液是因为紧张还是压抑而急速的沸腾,她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嘴角绽出一朵笑花,警告道,“魔尊,一个人太过高估自己,势必轻敌而败。” “哼,笑话,你以为你的灵力真的能掌控整个六界么?就算是,今天本尊也要打破这个千年妄论!”幽戾说的字字狠绝,句句都带着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求一个胜负的意味。 玄奚站在一边颇为担忧,可是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场争战,只能像千年前守护她那样,再一次守护着。 “魔尊还是不要过早下定论为好,若是你输了,如何?”心宠柳眉一挑,颜上丝丝缕缕的娇媚在干裂的强风中依旧温柔如缠。 “本尊不会输!”幽戾几乎是脱口嘶吼出来,散开的红发瞬间在他的肩上汹涌的漂浮。 “我说的是,如若呢!”心宠见幽戾震怒更是得寸进尺,口气丝毫没有半点屈就。 “如若本尊败给你,本尊就交出三界圣物,诩烟雪冰境为灵域,诩你为灵界灵耀!” 第101章 灵耀心宠(21)

心宠嗤笑,“如若魔尊败了,交出的就不只是三界圣物了,还有六界之首的位置!” “好!” 言毕,幽戾飞身而来,席卷着狂风,狠绝的拔出他的魔吟剑向心宠劈来,剑身红雷贯彻,额上火形魔印时隐时现。 心宠摊开白嫩的纤指,在周身笼起一团淡色的烟霭,迎着幽戾无情的目光,嘴角牵起。 就在幽戾奋身刺来时,伴着鲜血飞溅四溢,所有的人都怔住,包括此时的幽戾,那一剑,贯穿了心宠的整个胸膛,出乎意料的,她竟然不躲不闪,任幽戾致命的一剑刺入扔然无动于衷的挂着笑脸。 玄奚胸口猛地揪紧,他正欲上前扶住心宠,却见她伸出手阻止玄奚的靠近,而后慢慢向不离山的崖边退去。 心宠绞着眉心,胸口汩汩流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幽戾不明就里,心竟然莫名其妙的疼了起来,接着便一口血喷出,瘫倒在地上,他恼羞成怒的看着心宠,却突然间感觉浑身如同炸裂了一般的疼,幽戾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那团烟霭。 只要幽戾沾染上心宠的血,烟霭便会在幽戾的体中逆转,然后毁了他的所有功力。 合光清澈的眼睛盛着满满的怜惜,看着心宠缓慢后退的步伐,说道,“冉纱,你胜了,别再往后退了。” 心宠,冉纱,她不听,目光死死的锁在幽戾身上,继续退着,待到只差一步就要坠下悬崖时停了住,“幽戾,你已经魔力尽废、武功尽失了,六界,再也不会属于你了!” 玄奚一急,上前要去拉冉纱,心宠一个厉色,伸手掀起右臂上的衣袖,五指扯住嵌入皮肉的流影银光链,喝道,“别过来!” 谁都知道,只要冉纱手上的链子离开她的身,她就会死,所以玄奚不敢妄动,“心宠,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102章 结局之篇(1)

心宠不答,目光一一在玄奚、夜魇、幻释、合光身上逗留,“你们有哪一个,是真的爱着冉纱,真的没有存有半点私心的接近她?”心宠笑,“夜魇,是为了改变冥界在六界中最低等的地位;幻释,是为了妖界众妖不必苦苦修炼万年成仙;玄奚,是为了仙界不再受神界束缚;合光,是为了捍卫自己六界之首的地位。” 闻言,玄奚、夜魇、合光、幻释四人皆呆若木鸡,心宠一语道破了他们内心的自私想法,他们以为心宠不知道,其实她早已看破。 心宠收回的视线又落到幽戾身上,“幽戾,千年前,你为了六界不惜舍弃我,那么,我便要你因为我而失去整个六界!” 幽戾嗜血的眼瞳渐渐恢复了正常,他看着心宠,内心狂澜波动,有一样潜藏已久的东西在他体内流转,他自嘲的笑着,原来,就算是整个六界,也没有那个总是在他背身孤寂时,默默注视他的女子弥足珍贵。 千年前,六界因为心宠的存在,六界横祸满天,死伤无数,今日,六界重归各位,心宠再无遗憾,于是她用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将导致她终身难逃劫难的罪魁祸首流影银光链狠狠的撕了下来。 梨花飞,冉潇歇,沙如寂,血满天…正如那句批言所预示。 漫天梨花,雪卷柔沙。 心宠,冉纱,身子慢慢变得飘渺,幻化成沙,如一朵再无眷恋的梨花,在六界明明灭灭的纷争中,零落在无际的不离山崖。 如果当初没有爱上幽戾,一切会不会改写? 在最后意识尚存的一刻,心宠在心里喃喃自语… 众祈, 上一世, 我负了你的痴心不悔, 今生我来还你, 只是, 一个人的心交付出去, 便是覆水难收般, 我, 始终都无法不爱, 幽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