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致富手册》 第1章 穿越 “嘭”的一声，一个人影从山顶快速坠落，钱曼到死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考研失败出来爬个山，散散心而已，结果失足从山顶摔下，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没意识了。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钱曼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屋顶。 手指动了动，床边的妇人扑过来搂住了钱曼，“妞妞终于醒了，是娘没用，让你处处受人欺负…”妇人在耳边嚎啕大哭，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也通红着一双眼。钱曼被眼前的一切搞晕了，心想：不会这么背吧，我也是赶上了一波穿越的潮流到了古代了，而且看周围环境还是个家徒四壁的家境，搞不好还得天天吃糠咽菜。 “妞妞，这丫头不会是被吓住了吧！老钱，你快来看看...”妇人着急地一把拉过旁边的中年男子。“王婶说隔壁村里陈癞子的娘最会叫魂了，你快去请她来一趟。”钱曼没想到自己这一出神就吓的爹娘要去请来神婆，万一那神婆真有两下子，一眼看穿自己这个外来的孤魂，岂不是被当成妖魔鬼怪给烧了，再给烧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现代。 眼下只能接受现实，面对着眼前满脸着急的中年夫妻，钱曼脱口而出：“爹娘，我没事，就是刚醒来有点头晕，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钱曼也不知道自己这声爹娘怎么叫得这么顺口，或许还是因为身体是人家女儿的，即便被自己灵魂占据了，身体里的情感却没消失。 从原身的记忆里了解到，原身叫钱满，还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出生在老钱家行三的钱来寿家里，爹娘都是一杆子打不出闷屁的老实人，又因为自己娘王英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女儿，一直被婆婆李桂花和妯娌们踩在脚下，每天只能埋着头苦干。爹倒是个好爹，即便这么多年被同村人说闲话，也没有对自己妻女半点不好。有了老实爹和包子娘，可想而知钱满这小姑娘的日子是多么不好过。 这次事件起因就是春种时节到了，老钱家子子孙孙都得下地，除了大伯父家那十五岁就考上童生的长孙钱嘉耀之外。每到这时，大伯母孙氏的头疾就会发作，嚷嚷着自己头疼下不得地；二伯母小李氏本就是祖母李桂花的娘家侄女儿，自然是捡着轻松的活计干，闹到最后还是钱满娘王氏一个人干重活。 中午钱满听从自己祖母的话准备烧火做饭，这时孙氏的小女儿钱雪跑过来，颐指气使地让钱满烧锅热水给自己老子娘。钱雪从小就爱指使钱满做事，仗着自己长兄在老钱家的地位没少欺负钱满，钱满从来是不敢不听她的。但这回本就快到给地里的祖父他们送饭的时辰了，若再烧锅水误了时辰，自己倒无所谓，被骂几句了事，自己娘肯定会被祖母责罚。 钱满心疼自己娘，和钱雪商量说能不能煮完饭再烧水，钱雪一听就怒了，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居然敢反抗自己了，顺手一推将钱满推倒，钱满后脑勺直直撞在桌角上，晕了过去，醒来后芯子已经换成了现代的钱曼了。 钱曼欲哭无泪，现代的自己是个医学生，本科找不到工作被迫去考研，结果卷生卷死，考研失败后放松心情去爬个山也能从山上摔下来，摔下来也就算了，还穿到了古代，钱曼心想：老天爷，怎么别人穿越是成小姐公主，一堆王爷公子爱慕，到自己这直接回乡，你还不如让我摔死算了，我这半吊子医学本科生，学的西医在古代屁用没有，拿什么来拯救自己这操蛋的人生。 “妞妞醒了啊，那看来没什么事了。不是我说，弟妹啊，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非要将整个村子的人都叫来看热闹吗...”这会儿站在床边阴阳怪气的刻薄女人就是钱满的大伯母孙氏，孙氏为人好偷奸耍滑，与自己那装模作样的大伯父真是天生一对，生出来的钱雪更是综合了他们两人的缺点。 钱满娘王氏脸被气的通红，愣是没敢反驳。大伯娘孙氏更来劲了，大声嚷嚷着“都是小孩子之间玩耍，雪儿也是和姐姐打闹着玩才推倒了妞妞，现在妞妞也没事啊，你一个做大人的何必和她一个小孩儿计较，你说是吧他三婶。” 钱满看看自己只会说着“她大伯母，话不能这么说...”的爹，又转头看看面红耳赤的娘，决定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娘，我的头好痛， 妞妞是不是快死了，妞妞害怕，妞妞要把雪儿也带下去，雪儿平时和妞妞玩的最好了，雪儿也要下来陪我...”钱满故意面无表情，双眼无神地盯着孙氏，配上她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真真是像前来索命的鬼。 孙氏表面还在强忍着破口大骂，实则两腿已经开始打颤了，封建社会的百姓大多都会忌惮鬼神，无赖如孙氏也是相信着“因果报应”那一套，即便她心里认为钱满是在装神弄鬼。孙氏骂骂咧咧地跑了出去，钱满相信这会子她那大伯母估计都不敢再来搬弄是非了。 “妞妞，你死了，娘也不活了，娘一定把钱雪也带下来。”钱满没想到这一招把自己娘也吓到了，看着王氏绝望痛苦又认真的模样，眼眶一热，自己的娘亲是真心疼爱她，平时软弱像包子一样，这会儿连杀人和死都不怕了。 “娘，别怕，刚才是我故意吓唬她的。” “你这孩子，你把娘也吓到了，下次再不许这样了。” 钱满再三向爹娘保证不再这样吓唬他们，反正这种装神弄鬼的事她也只打算做这一次，装多了她还真怕被当成异类被绑村口火烧了。钱满悠哉悠哉地躺在炕上，穿回古代，别的不说，这不用内卷的生活过着真是放松，就是没有手机，她有点怀恋每天刷微博热搜吃瓜的快乐日子了。 “人呢？都死哪去了，猪也不喂，柴也不砍了，准备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不用说这么尖酸刻薄的话自然是从祖母李氏口中说出来的，话里话外针对的不就是她爹和她娘吗。李氏因长孙一向偏爱大伯父一家，二伯母不仅是她的远房侄女，还给老钱家生了两个男娃儿。这么说吧，比起大伯和二伯，钱来寿更像是被捡回来的，家里的重活累活他包了一大半，钱家离了谁都行，离了钱来寿只怕老钱家不出一周就得出门乞食。 钱满看着自个儿爹娘畏畏缩缩，害怕又不敢不出门的模样，深觉的自己要好好给这两人洗洗脑。一昧地服从他们的要求，只会让人家得寸进尺，就从她爹娘这么多年的家庭地位中也能看出，大房和二房的人打心眼里看不上自己三弟这一家，祖父祖母要的是他们对老钱家无私的奉献，一旦自己有私心了，他们就会跳出来指责你不孝。现下不就是如此吗，大伯母二伯母闲着在家就不能去喂喂猪砍砍柴吗？ “爹，娘，我头还痛着呢。爹，让奶奶去找大伯母她们，大伯母二伯母天天在家闲着不干活，家里的活都是娘带着我干的，大伯母就知道天天躺床上睡着，二伯母陪着奶奶唠嗑，我有次看见她们还剥着花生吃。爹，我也想吃花生。”钱满可不觉得这时挑拨离间有什么不对的，自己奶奶偏心到连颗花生都舍不得给自己尝尝，自己为什么要替她遮掩呢？ 第2章 蹭吃 “娘，妞妞身体不舒服，我和她娘在这里守着她。”钱来寿说出这句话后，外面立马传来李氏杀猪般的尖叫声：“还要人守着？她是谁啊，小丫头片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公主小姐呢。你俩赶紧给我滚出来干活，不干今天就别吃饭了。” 钱满朝外面翻了个白眼，不吃就不吃，她还嫌那稀的都是水的饭填不饱肚子。每次只要让李氏不满，她就只会使出这招来威胁钱来寿和王氏，王氏心疼女儿，自然是每次都被自己婆婆拿捏地死死地。但她可不是钱满，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从小在婆媳剧，宫斗剧荼毒下长大的，她还会怕这种手段。 李氏为人最好面子，又加之长孙钱嘉耀是个读书人，更是将自己看得高人一等，打心底里瞧不起这村里人。她是谁啊，她可是读书人的祖母，以后她孙子当官了，她可就是当家老夫人，那些地里刨食的又怎么配和她相提并论。 只要抓住了李氏这个弱点，她想在自己爹娘面前摆谱，钱满就敢明天让村里她瞧不起的那群人来说她闲话。 “爹，娘，咱们就不吃她的粮了。咱们出去吃去。” “妞妞，咱们家能上哪去吃饭啊。你爹辛苦赚来的几个子儿全给你治病了，现在家里没有一分钱。”钱满真心觉得她爹娘太老实了，都是老钱家的儿子，怎么她大伯父二伯父一家生活过的那么滋润，别以为她没看见她大伯母手上还戴着个白银缠丝的镯子，自己娘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也就头上插着根木头簪子，那还是钱来寿给她亲手做的。 “爹娘，咱们哪没钱，那我们就到处蹭饭吃，都是村里乡亲，不可能一顿饭都不给吃吧。再说了，还不是有村长吗，村长夫人最是慈悲心肠，她不会看我们没饭吃不管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李氏一向自视甚高，村长夫人有心与她交好，她也看不上村长夫人，这不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嘛。 趁着李氏揪着大伯母孙氏去猪圈喂猪，钱满赶紧带着自己满脸紧张兮兮的爹娘溜出家门。路上逢人就说祖母李氏是如何苛待自己这一家的，再配上自己苍白的脸色，头上裹着伤口的麻布真是见者落泪。钱满巴不得闹的全村都知道，最好是气的李氏直接分家，那她就带着自己爹娘出来过日子，反正自己爹还有没木工的手艺，要不是这么多年为了贴补她那个好长孙读书，自己家至于为了看次病就把钱给用光了。 “来寿哇，领着你媳妇孩子上哪去啊。”眼前说话的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二婶子，这不巧了嘛，她与李氏也有矛盾。“二奶奶，我祖母不给我们一家吃饭。你看妞妞头上，妞妞被雪儿姐姐推的，出了好多血，好疼啊。大伯母说是妞妞自己玩闹，祖母也说了妞妞不配被爹娘照顾。爹娘想要照顾妞妞，然后祖母就不给我们饭吃...”钱满一边说着，一边还挤出几滴眼泪来。 “二婶子，你别听小孩子瞎说。” “爹，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因为没饭吃才出来问问村里的爷爷奶奶要口吃的。” 钱来寿不说话了，脸涨的通红，他扯扯王氏的衣角，想让王氏替自己娘说几句，好歹也掩饰一番，没想到王氏这次倒是不听他的了。 其实王氏的想法很简单，她女儿本来就还病着，家里没人做主就算了，现在连顿饭都不给了，自己饿着倒没什么，只是女儿小小年纪受这么多苦，王氏忍不下去了。人都有底线，王氏的底线就是她的女儿钱满，这一回李氏真是把她逼急了，老实的兔子也会咬人呢。果然听完钱满说的，二婶子脸上尽是兴奋的神色，钱来寿的话她只当是空气，村里人谁不知道老钱家这个三儿子最是愚孝，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和村里的老姊妹们分享了，捂着快要咧到耳边的笑脸匆匆忙忙就走了。 这一路的最终目的地还是村长家，钱满设想的最好结果是由村长出面将钱来寿分出钱家，即使村长不愿出面插手此事，那不还有村长夫人吗。况且刚才故意演给村里人看的目的也是为了分家，等明日此事闹的沸沸扬扬，李氏自己恐怕就坐不住了。 村长是个看起来温和的精瘦汉子，看见我们来，热情地迎我们进去。“来寿啊，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了，吃饭了没？妞妞这头上是怎么了，快去让你周奶奶看看。”钱满听话地点点头，这村长大叔人真好，这不正好给了她说服村长夫人的空间嘛。 “哟，是妞妞来了，快过来，让周奶奶看看，额头怎么这样了。”周婶圆圆的脸蛋，说话也是笑眯眯地，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要说起周婶与李氏的恩怨，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当初李氏自诩自己是村里一枝花，非村长不嫁，在村长娶了周婶后也没少在背后说周婶坏话。这几年仗着自己有个考上童生的孙子，更是不将周婶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钱满开心地在周奶奶跟前上眼药，着重于描述李氏在家中是如何苛待自己一家的，让周奶奶跟村长爷爷好好说说，能分家当然最好，不能的话也没关系。而此时的屋外，气氛也一阵僵硬，王氏将自己女儿偷偷教的话当着大伙的面说了，钱来寿的脸色瞬间低沉下来，他也没想到自己妻子居然敢开口提分家两字，若真要闹到分家，爹娘岂不是指着自己鼻子骂不孝。 “来寿，你媳妇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一定上门去给你讨个公道。”村长定眼瞧着钱来寿，钱来寿不敢直视，王氏说的句句属实，但他怎好意思当面说自己娘对自己一家如此苛待。“那当然是真的了，妞妞已经和我说了。可怜的妞妞啊，还这么小，后脑勺被撞出那么大的口子，还不给吃饭，这还是亲祖母吗？怕是连村里乡里乡亲的都比不了。” 周婶拉着钱满从屋子里走出来，怒气冲冲地瞪着钱来寿，“亏你还是妞妞她爹，就知道听你那老娘的话。妞妞多好一孩子，你看看都被你们折磨成什么样了。”这一番话将钱来寿和王氏都说的抬不起头来。“当家的，你既是村长，也是老钱家的远房叔伯，这事你不能不管吧。”见自己妻子都发话了，再看看钱满这瘦小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的身板，打定主意要插手管管自己这远房表弟的家事。 村长拍桌子放话“先在叔这里把饭吃了，吃饱后，叔再带你们回去要个说法。”村长家其实也不富裕，但还是每个人都有半碗的糙米饭，搭配着这个季节新摘的野菌子，野菌子油放的少，反而突出了野菌子本身的鲜甜味。钱满吃的甚是满足，在现代这样野生的菌子她可吃不起，在古代倒是可以放开肚子吃个痛快，等哪天让周奶奶也带着她去摘一些。 第3章 分家 在饭桌上，村长和钱来寿讨论着今年春种的情况，周婶则一个劲儿地往钱满和王氏碗中夹菜，王氏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周婶子，够了够了，剩下的你和妞妞吃，我吃这些就饱了。” “你这么大的人了，饭量就这么点，怕不是在家里天天被那老婆子虐待呢。”钱满在一旁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周奶奶你是不知道，我娘和我每餐用饭是有规定的，就一人半碗稀饭，米没有几粒，倒全在喝水了。” “以后饿了，妞妞就到周奶奶这来，周奶奶这别的没有，管你一顿饱饭还是有的。”说完，周婶又忙往钱满碗中添菜，王氏如今对自己女儿说的话已经开始麻木了，况且自己也是真的被饿到不行了，连忙谢过周婶也开始往嘴里扒饭。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钱满一家跟在村长后头回了家。这会儿回家正好赶上钱老爷子从地里回来了，全家坐在一起吃饭欢声笑语，丝毫忘了自己三儿子一家。“你还好意思回来啊，怎么等你老娘做好了自己回来捡现成的吃，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人。”李氏重重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声音吓得钱满一个激灵。钱老爷子看见村长，倒是一个劲儿地请人进来吃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钱来寿一家。 钱满看着桌子上多出来的平时都不曾见过的鸡蛋羹，鸡蛋这东西李氏宝贝地很，平常她靠近鸡窝都会被呵斥，更别说尝尝它的味道了。可今日见到钱雪连筷子都不往那碗里伸，想必平时这些人没少背着他们一家吃好的。钱来寿也看见了，他平日里不常在家，一直觉的爹和娘待他们三家都是一碗水端平，他每日饭量不过就是比王氏多半碗稀饭，从小到大也只有在过生日当天能得一个鸡蛋，而这会儿摆在桌子上的鸡蛋羹刺红了他的双眼，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确实是不被偏爱的那一个。 “钱老哥，吃饭就不必了，今日我来是依来寿的请求，来寿希望你能把他们一家分出去，其他的要求可以慢慢谈。”“什么，分出去，他敢，他这是翅膀硬了，就不要父母了是吗？好啊，钱来寿，你今儿个要是敢从老钱家分出去，我明天就去官府状告你不孝父母！”李氏大拍一声桌子，站在钱来寿面前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钱老爷子不说话，只是看向钱来寿的脸色不好看。 钱满将钱家一家人对于分家的反应看在眼里，李氏最为激动，反倒是一向爱嚼口舌的大伯母倒是低着头不语，二伯母在李氏大吵时就抱着怀中吓坏的幼子回房了。“来寿，你可想好了，若是现在分家你能分到的就只有两亩地一间房。”钱老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钱来寿道。“你们夫妻只有一个女儿，按理说这房子也是分不到你手中...” “是啊，三弟，你可别被别有用心之人给挑唆了。等我儿高中做官，你这个做叔叔的也是跟着沾光啊。”钱来福口中的“别有用心之人”估计指的就是村长了。这一家子为了逼钱来寿不分家，继续给他们干苦力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钱家这边多的是能说会道的，反观钱来寿这边，两夫妻都是不善言辞之人，早已被李氏指责的抬不起头来，村长更是直接被钱来福说成是“别有用心之人”。钱满呢，一个七岁的小女娃，说的话压根没人搭理，最终家也没分成，反而还被羞辱了一顿。 看着村长愤愤不平地走了，钱满赶紧偷溜跟着出去，大声叫住村长，“村长爷爷，你别生气，你也知道我爹娘他们那性子，麻烦你走这一趟了。” “妞妞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没事啊，往后如果还有事也来找村长爷爷，爷爷给你出气。” 钱满这次是对自己爹娘的战斗力有了认识了，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封建社会孝道大于天，更何况这两人还是一直被欺压着长大的，他们今日能有勇气跟着自己去村长家求助已经算是一大进步了，分家眼下看来还是得再等等才行。 分家事件后，李氏好几日都没给王氏和钱满好脸色看，钱满倒是无所谓，王氏却每日战战兢兢。钱满心想这可不行，王氏若一直屈服于李氏的高压之下，哪还敢反抗分家，不分家的话岂不是给他们老钱家干一辈子苦力。王氏心里的结无非就是膝下没有儿子，在老钱家抬不起头，古人这种思想确实没办法扭转，但好在王氏虽然想要儿子，但她对钱满却也是实打实的疼爱。钱满想着她完全可以利用王氏对自己的母性使得她能自己立起来。 “哪些天杀的在外面说我闲话啊，老娘不活了。老大你去让嘉耀找官差来将他们都抓了...”钱满这几日被关在房中养伤没怎么出门，没想到自己那一招奏效了，听着李氏在院里气的跳脚，钱满心里都乐开花了。 午饭时，李氏开始对着王氏和钱满发难了，她故意绕开她们俩的碗，嘴里还嚷嚷着：“不是说我虐待你们，不给你们饭吃吗？这恶人老娘还就做到底了。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两都多吃点，有些人啊就不配吃咱们钱家的饭。” 钱家一直以来都是男女分席，男人那边每日饭菜都是最多的，而女人这边本就饭菜少，李氏还为了彰显她在钱家的地位，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动手分发饭菜，每日分给钱满和王氏手里的根本就没多少，也难怪她明明都快八岁了，身子还像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儿。 “奶奶，今日的饭菜尤其的香呢。”钱雪眼中满是嘲讽地看着钱满。 钱满直接跑去自己爹那里，故意大声说：“爷爷，奶奶不给我和娘饭吃。”钱来寿正要将自己碗中饭菜添给钱满，钱老爷子连忙把钱满叫到身边。钱老爷子经分家一事后，也知道老实人不能逼急了，为了笼络钱来寿，各种示好，想让他接着专心为钱家干活。现在自己妻子这么对钱来寿妻女，这不是故意跟自己作对吗。钱老爷子立马从盛饭的钵中添了满满一大碗，又装了一些菜，说道：“妞妞，这些够吃吗？以后没吃饱啊，都可以来爷爷这。”钱满笑着点点头，这可比平时李氏分的那些三瓜两枣的好太多了。 钱满捧着满满一大碗回到桌上，不顾众人惊讶的眼神，给王氏碗中分了一大半。李氏看着已经按耐不住要骂人了，毕竟她碗中都没钱满碗里的丰盛，钱雪这会儿更是直直地瞪着钱满。“妞妞啊，你们碗里那么多饭菜，能吃的完吗？不如分些给我们这些长辈。”大伯母倒是想的好，自己和王氏当时没吃的也没见她们分些饭菜出来，这会子在自己面前开始摆起了长辈架子了。 “大伯母，我这还伤着呢，你也别忘了我这伤哪里来的。谁让我不舒服了，我伤痛发作，出去乱说，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大哥的官途上抹黑，反正我们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敢！我就知道你这死丫头没安好心，当初怎么没撞死你。” 孙氏还没来得及出口，李氏倒是先被激怒了，也能理解，毕竟李氏这辈子想的都是靠着自己长孙的官途给自己脸上增光，让自己能在村里高人一等。 第4章 烤鸡 王氏被吓得在桌下直按住钱满的手，自从钱满醒来后，脾气都变得暴躁了许多，王氏以为是钱满受了极大的委屈从而再也不压抑自己的脾气了，毕竟都从鬼门关中走来一遭，人要改变也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 钱满自是不怵，反问道：“你们不信大可以试试看，到时候做不成官了的也不是我。”说完，钱满看也不看她们什么反应，自顾自低着头扒饭，一边还让王氏多吃点。这顿饭母女俩倒是吃了个肚饱，尤其是后面再没人在耳边叨唠个不休，想必这段日子李氏她们都会收敛一番，只是等自己头上伤口一长好，李氏可能就迫不及待来算账了。 果然不出钱满所料，头上裹着的伤布一脱，李氏就开始分活给钱满了。“你也休息了这么久了，如今伤好了，家里的活自然是要分给你们干。猪圈里的猪草快见底了，今日你去山上割些猪草将猪食槽填满。”猪食槽那么大，钱满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将它填满，这得来来回回多少趟。 “填不满就没有饭吃哦。”每次在钱满受欺负时，钱雪总能及时到达现场开始冷嘲热讽。钱满巴不得不待在钱家，反正自己爹天天不是下地就是在给别人干木活，王氏则是天还未亮就上山砍柴去了。钱满想着自己现在上山，或许还能碰上自己娘亲。 凭着原身的记忆沿着山路往上走，太阳越来越大，钱满本就为自己暗黄的皮肤苦恼，如今在太阳底下晒着，钱满深怕自己肤色越来越黑。猪草砍几下就休息一会儿，到现在筐里一半都没到，钱满也不想着去找自己娘了，干脆在树荫下就地一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林中风声簌簌，吹得人昏昏欲睡。钱满双眼大阖之际，突然看见一只山鸡往自己这边跑来，钱满坐起还来不及躲闪，山鸡一头撞在了她怀中，这天底下还真有白得的午餐啊。钱满轻松抓住山鸡脖子，想着来古代这么久了还没好好开个荤，这下可以尝尝正宗的山林野味儿了。 钱满兴致勃勃，杀鸡这事对她一个医学生来说可不就是手到擒来吗？随意找块空地，一刀将鸡脖子切开个口，将血放干净后，开始拔毛。拔毛可是个技术活，钱满费劲吧啦半天，鸡毛没少几根。这会儿，林中传来了王氏叫她的声音，这下好了，这些细致活没有谁能比王氏干的还好了。 钱满兴奋地站起来挥着手，“娘，我在这里，你快过来。”王氏背着满满的一筐柴火走过来，看着满地鸡血，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女儿不仅能捉到山鸡还敢杀鸡放血。 “娘，咱们中午别回去吃饭了，我们中午就吃烤鸡，行吗？”钱满与王氏打着商量，其实她也知道，王氏肯定会同意，毕竟山鸡也是稀罕物，自己女儿大病初愈也是要用些肉食来补补。王氏不假思索地点头，放下柴火就来给山鸡拔毛。 有了王氏的帮忙，山鸡很快就处理好了，只是自己随身也没有携带一些调味品，这样的鸡烤出来也少了些风味。钱满想着这山中定会有些野果子，野果子的酸甜也能给鸡入味，在王氏的指引下，钱满拾了不少野果。突然，她在一片绿色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株株红色果实，那不是茱萸果吗？此时的辣椒还没传入中国，中国古代本土的辣味就靠茱萸果来提供，只是看着王氏一脸的疑惑，难不成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没发现茱萸能提供辣味。难怪每日在钱家的饭菜中都没有辣味，清淡的很，一开始钱满还以为是为了照顾家里谁的口味。 钱满往随身带的布兜中放了不少茱萸果，这个布兜是她娘给她缝的，因为钱雪拿着自己长兄从县城给她带的荷包来钱满面前炫耀，王氏不忍心看着女儿眼巴巴别人东西，用破布给钱满也缝了个类似荷包的布兜。这会儿布兜就派上用场了，里面装了满满的野果和茱萸，王氏虽然不解，但是看着女儿开心，她也帮着往筐中装了不少茱萸。 “娘，这个红色的果子尝起来辣辣的的，你试试看。”钱满不敢直接说出茱萸名字，不然王氏一问钱满如何知晓这种果子名字，钱满一下也答不上来，唯一的说法只能是自己曾经在山上尝过这种果实。 “妞妞，这果子娘知道，不过大家都说吃起来口中麻麻赖赖的，涩口的很，这也能做什么烤鸡的调料吗？” “娘，生吃会有些涩口，等煮熟了就会很香。你到时等着尝我的手艺吧。” 钱满将野果子和茱萸一同用叶子包裹着砸碎，红红绿绿的果酱混合在一起煞是好看，砸碎后的辛香混着果子的酸甜气味扑鼻而来。钱满将混合着的酱涂满山鸡全身，先放在树叶上腌制一会儿，这时要开始钻木取火准备烤鸡的火了。 还的是自己娘给力，起火这事对王氏来说小菜一碟，火很快燃了起来。钱满在火上架起树枝，将烤鸡串在树枝上，一边转动一边往山鸡上再抹些酱。烤鸡的香味出来了，茱萸熟后混着果子香果然诱人，王氏这下终于相信了，等山鸡外面一层烤的金黄，就能食用了。 钱满不顾烫的快速扯下一只鸡腿递给王氏，自己也吃一个腿，王氏一开始还推拒让钱满自己吃了，钱满不听，好东西当然要和家人分享。钱满咬一口鸡腿，鸡肉紧致，火候烤的刚刚好，肉中还带着汁水，配上茱萸的辛，果子的酸甜，当真是风味十足。这个酱调的尤其好，感觉有些像现代炸鸡的甜辣酱口味，只是还多了一丝解腻的酸味儿。 王氏也是被这口味惊艳到了，直说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钱满想着等以后赚钱了一定给王氏做更多好吃的，也不至于现在她娘吃个烤鸡腿就惊叹地天上有地下无的。钱满和王氏一人吃了一只鸡腿一只大翅膀，剩下的鸡胸两人实在吃不下了，准备用布包好带回去给钱来寿尝尝。 钱满猪草也不打算割了，反正她吃饱了，回家有没有的吃她也不是很在乎，和王氏擦干净嘴巴就蹦蹦跳跳地跟着王氏下山了。一回家，李氏果然在院里等着，她那好伯母们也在一旁，钱满心想这钱家人什么毛病啊，就这么爱看她们这一房的热闹。 “好哇，钱满，奶奶让你割猪草，你倒好，现在才回，筐里一半都没有，猪食槽你是想什么时候装满？”钱雪又冲着自己大声嚷着，李氏看向钱满的眼神也是极其不满。钱满一把拉住想为自己说话的王氏，将筐掷在地上说：“我什么时候装满关你什么事啊，再说了我也甘愿认罚，中午不吃饭好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又在外面嚷嚷着老娘没给你们饭吃。”李氏巴不得钱满每日干不完活计，给自己省点粮食。但她也想不到钱满压根也不想吃她分的饭，先不说饭菜就那么点根本吃不饱，就单单那些饭菜的味道着实让她那个吃货受不了，谁能忍得了又少油又少盐，钱满觉得自己减肥那会儿难以下咽的减肥餐都比这好吃。 既然自己不准备吃饭了，钱满赶紧拉着王氏走了，省的李氏看见王氏没干活又开始指桑骂槐。钱满从自己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烤鸡，为了防止被她们闻见烤鸡的香味，自己可是将烤鸡包裹的严严实实藏在里衣里。 第5章 赚钱 王氏不敢在房里待太久，毕竟钱满一个孩子赌气说不吃饭就不吃了，她一个大人若是跟着不吃饭，岂不引起她们怀疑。钱满知道拦不住王氏，且王氏的顾虑也正常，但她还是拖着她娘到饭点才让她出门，反正都得挨骂，还不如踩着饭点去。 农家不管农闲还是农忙时分，中午大家必是要回屋午休一段时辰。趁着钱来寿回屋歇息，钱满偷偷摸摸从包裹中掏出剩下的烤鸡，摆在她爹面前，“爹，你快尝尝看，这只鸡是我今上午在山里抓的，这些酱料也是我自己调的，你试试合不合你的口味。” 钱来寿看着眼前明显是妻女特意给自己留的，又看看自己女儿期待的眼神，感动的双眼泛红，狠狠点点头，说道：“妞妞，我一定好好尝尝，你特地给爹留的，爹就算吃再饱也要尝尝。”钱满发现不管是自己爹还是自己娘，好像都特别在乎自己这个女儿，不管她是不是胡闹，只要她开心，爹娘就依着她，钱满第一次觉得自己穿越来古代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这对爹娘。 “妞妞，这个烤鸡好吃，这味道从来没尝过，吃进嘴里还有点辣，过瘾！”钱满看着自己爹吃的满头大汗的，心里满意的不行，看着自己的手艺被认可的感觉原来就是这般，她现在甚至希望今下午也能再收获一只山鸡了。 活计没有干完，下午自然得接着干。钱满这次上山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王氏下午得跟着下地，这回她只能自己一个人。钱满想着上午是在一棵大树旁撞的山鸡，这会儿也去那里碰碰运气。 只是这回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在树荫下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山鸡的影子都没有，钱满只好放弃，继续去割她的猪草。只是她专心割着猪草时，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着撞到了脚边，接着停下就不走了。这种事发生一次可能是她走运，发生两次就让钱满有些怀疑了，她能每次都这么好运到山林中的野味自己往她身上撞吗？ 为了探个究竟，她决定在每个地方都停留一会儿不动，没有动物送上门来就再换个地儿。果不其然，在这短短一刻钟里，随着她停留位置的变动，已经有两只兔子，一只山鸡送上门了。钱满这会儿有些肯定了，看来自己也像小说中写的那样，穿越过来还带有金手指，只是这个金手指时灵时不灵，也没有准确的使用方法，不过这样已经足够她赚第一桶金了。 趁着天色还早，钱满决定往镇子上走一趟。宛山村离镇子不远，从小路步行也就一刻钟左右，钱满背着筐，顶着太阳疾步行走，她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家才行。镇子上还算繁华，毕竟是靠近边塞的城镇，来来往往的交易频繁。 她不打算自己拿着这些野物去市集上叫卖，这样耗费的时间也长，她打算直接去大酒楼的后厨问问有没有要收购的。镇上最大的酒楼是一品居，凡是酒楼都会在后厨开个门方便运输货物。钱满背着筐跑去一品居的后厨门口，这会儿大门已经关上了，钱满只好敲门。门打开，露出一张憨厚的汉子脸，汉子见敲门的是位七八岁的小姑娘，还以为是小姑娘不识路，走错了地。 “大叔，请问你们要山上的野味吗？今日刚抓的，身上伤口都没有，新鲜的很。要的话，我一起卖给你。” “哦，小姑娘你那里有些什么野味。” 钱满一听有戏，赶紧将竹筐放下，掏出兔子和山鸡来，那汉子一看，果真是活着的野味，这可比那些猎户送来的一箭射死的新鲜多了，赶忙说自己全要了，价格就按市面上野味的价格再多加十文，两只兔子加上一只野鸡共卖了一百五十文钱。要知道在这里，一个素包子卖两文，一个肉包子也不过五文钱，这笔钱对钱满来说确实是巨款了。 “大叔，下回我还能送来新鲜的野味，你还要吗？要的话我就在这里敲门行嘛。”钱满想靠着自己的金手指做个长久一点的买卖，大叔欣然同意，毕竟镇上的达官贵人吃酒都是来一品居，其中多的是好这口野味的。 钱满揣着这笔巨款赶往市集，她想瞧瞧这古代的市集又是什么样子。安西镇有挺多番邦人前来交易，因而这会儿都下午了，市集还是热闹非凡。街道两边各摆满了摊铺，卖什么的都有。钱满被面前胡饼的香味吸引了，金黄酥脆的胡饼外面还撒着点点芝麻，看起来可太好吃了。 钱满前去询问老板价格，接着爽快地掏出九文钱买了三张胡饼，将另外两张胡饼仔细包裹带回家给爹娘尝尝，自己再捧着一张胡饼细细品尝。这北境的人果然会做面食，胡饼酥脆，外面的芝麻很香，一口下去，内里居然有芝麻酱的醇香还夹杂着淡淡的茴香味道，钱满囫囵几口就吃完了。 剩下的钱买了一些红糖，一盒糕点，甚至路过一家店铺里面有现成的猪草卖，且价格实惠，这些一起花了六十文，剩下的钱钱满打算攒着，等分家的时候带走。筐里背着满满的猪草，毕竟也不能一直都背着空空的竹筐回去，那样太招人怀疑了。钱满沿着小路急匆匆地往回赶。 趁着院里没人，钱满偷溜进自己房里，将买来的烧饼，红糖和糕点藏在床板下的凹槽里，接着出来把买来的猪草倒进猪食槽中。猪食槽一半都没填满，正好方便她日日上山。 古代农家的生活一般都是吃两顿，只有农忙时晚上可额外再加一顿，只是晚上这一顿钱家吃的是更为寒酸，汤中有着少量的米饭，配上自家腌的咸菜，又糊弄过去一顿。只是今晚钱满又吃不上饭了，对于李氏调教孙女，钱老爷子一向都不干涉，因而这也是为什么钱满没有饭吃也不去钱老爷子那。 钱满一个人回到房间，坐在炕上心满意足地啃着今日买的糕点。桂花糕甜甜糯糯的，绿豆糕绵密香软，这些不比李氏的饭菜好吃？她才不愿为了那样的饭菜受气。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只见王氏做贼心虚一般将一只碗藏在怀里，她将碗放在炕桌上，“妞妞，快吃，这些都是你爹给你留的，你赶紧趁热吃。”钱满看着碗里明显比自己娘那桌丰盛的饭菜，有些感动，这恐怕都是从自己爹口中省下来的粮食，自己娘冒着被李氏发现的风险给自己送进来。 “娘，我今日下午在山中又抓到了一只山鸡两只兔子，卖了一百五十文钱，我还给你们买来胡饼，红糖和糕点，你快吃。”钱满从床板下拿出偷藏的胡饼和糕点，推到王氏面前。王氏已经听呆了，自己女儿这一下午就赚了一百五十文，她爹辛辛苦苦干好几天木工活才赚那么几十文钱。 第6章 卖药材 “娘，这是剩下的九十文钱，你把它藏好。”王氏高高兴兴地接过银钱，将钱偷藏在墙壁的缝隙里。等到钱来寿回来，一家三口坐在炕上吃着胡饼和糕点。钱来寿虽然对女儿能成功捕捉到山鸡兔子感到怀疑，但是自己女儿从小就老实懂事，绝不是那种撒谎偷窃之人。钱满自然也看出来了，正好她也打算以后带着她爹一起上山。 春种结束后，大伯母高兴地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嘉耀不日就会带着妹妹回家了，这次他考核成绩评了个甲等，先生特意让他回家休沐几日。”钱满这才想起来大伯母生了两女一子，钱雪一直养在乡下，还有个长女钱姝，据说三岁时被算出了有高门贵妇命格，又兼之长大后容貌秀美，李氏的亲姐姐大李氏一眼就相中了钱姝，将她带去了县城。 大李氏因长相貌美，嫁给了县丞安斌，安家在县里也算的上是富甲一方，钱姝在安家享受的是高门小姐一般的生活，出入都有奴仆丫鬟伺候左右，因而钱姝一般也不怎么回钱家，每年只会跟着自己休沐的大哥回家一趟。 钱家这几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孙氏就别说了，李氏更是每日笑呵呵地。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钱满，她已经有几日没上过山了，今天别管是天王老子还是谁来，她都要上山。“爹，准备好了吗？咱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家。”钱满这次打算带上钱来寿，一则是她这回想多抓几只，二则也是为了打消钱来寿的怀疑。 前几次的地点这回也去蹲守了，只抓到了三只山鸡两只野兔，钱满想着要不往山里深处试试。在钱来寿极力阻止下只能作罢，最后还摘了半筐子茱萸。这时代虽然没有百姓将茱萸作为调料品，但是药铺却收取茱萸入药，这还是那日钱满在市集上闲逛看到的。 钱满带着钱来寿来到一品居的后门，按照约定敲门。开门的是上回的大叔，“我在这等了你几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上次送来的野物，城东铺子的徐老爷尤为喜爱，这不这次又在一品居订了几只，我想着你一直没来还打算去别家收购呢，没成想今日你倒来了。” “叔，那几日家中有事就没上山，这回上山抓了几只就赶忙给你送来了，这次价格你也看着给吧。” “好说好说，以后叫我伍叔即可，我是一品居专管后厨食材的总管，价格方面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伍叔是个大方人，价格给的比市面上都要高出几分，轻松到手二百五十文钱，这操作把一旁的钱来寿都惊到了，握着钱一个劲儿的激动。卖完山鸡和野兔，还剩半筐的茱萸要出售，钱满打算将茱萸卖给那日偶然路过的药铺徳济堂，上回路过看见有人在售卖茱萸。 徳济堂不说是整个镇上最大的药铺，但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大药铺了。徳济堂的掌柜徐来正在柜台算着账，抬眼一看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后面还跟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小姑娘面黄肌瘦的，可灵动的五官却透露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掌柜的，请问你这里还收新鲜的茱萸吗？”钱满从钱来寿背着的竹筐中拿出一株茱萸，茱萸的果实红艳艳的摊开在她的手掌心。“这些都是刚摘下来的，我这里还有大半筐，掌柜的要的话可以便宜点卖...” 徐来端详着眼前的茱萸果，确实是比昨日收的要新鲜许多，且这小姑娘明摆着让自己占便宜，这倒让他不好意思了。“小姑娘，你这茱萸确实新鲜，这样吧，这半筐我全要了，只是这价格我也不好意思少你的，就按照市场价给吧，一斤五十文你看如何？” 钱满本就看着天色不早还得去趟市集急于脱手，这掌柜的倒是个实诚人，因而不假思索便同意了。竹筐中的茱萸用称一称共四斤左右，徐来一起给了二百二十文。看着多出来的二十文钱，钱满更加确信这掌柜的是个能长期合作的主顾了。 “掌柜的，下次我再摘些茱萸你还收吗？” “收收，下回姑娘来直接报我的名字徐来。姑娘若是摘了些别的药材也可一并拿过来，我们铺子都收。” 钱满与徐掌柜达成交易，钱来寿全程在一旁不作声看着，从自己女儿能成功将捉来的山鸡和兔子出售后，钱来寿对自己女儿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这回将药材成功出售，钱来寿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下次女儿再来镇上，他还是得跟着来。他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也不会说话，但是钱满毕竟还小，他总怕她会吃亏受欺负。 钱满怀揣着今天卖出的四百七十文钱带着钱来寿去市集，她如今也算是小有资产了，对她爹说想要什么她都给买。钱来寿倒是不好意思要自己闺女花钱，只是在钱满极力劝说下两人在面馆头一次点了加肉片的面条。 劲滑的手擀面条配上卤的入味大片羊肉，雪白的羊汤上还撒着碧绿的葱花，嗦一口面条，喝一口汤，在这季节吃的人混身冒汗。钱满细细嚼着卤好的大片羊肉，西北的羔羊肉质紧实，毫无膻味，真想天天吃肉啊。钱满心里感叹着，等自己家被分出去了，一定要天天买肉回家自己做红烧肉吃。 钱来寿也是第一次这么奢侈的吃一顿饭，看着钱满吃肉开心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他将自己碗中的羊肉都挑选出来夹到钱满碗里。钱满马上将手罩住自己的碗口，说道：“爹，你自己吃，妞妞自己碗里有肉。” 钱来寿见自己女儿一脸的倔强，手死活不肯挪开，只好作罢。一碗面吃的钱满和钱来寿父女俩是心满意足，只是可惜不能打包带回家，不然自己娘也能尝尝了。钱满又买了上回的糕点，还给王氏带了两个全肉馅儿的包子，她倒是看中了一身衣裳，只现在买回去只怕会引起怀疑，因而如今挣了钱也只能买些吃的偷偷带回家。 趁着天色未黑，钱满和钱来寿父女俩赶紧启程往回赶。经过村里那条路时，倒是遇上了不少乡里乡亲，各个脸上带笑着说：“来寿，妞妞，赶紧回家，你家有喜事了，天大的喜事。”钱来寿一头雾水，自己家能有什么喜事。钱满倒是猜到，左右不过是她那个大哥和大姐回家了，这对她们家来说算什么喜事啊！ 在老钱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车厢看着有些老旧，但这年月，家里有头牛都算是小富了，更别提这是马车，马可比牛贵多了。这马车想必是她大姐出行的交通工具吧，看来她大姐在安家的日子果然过的不错。不过钱满可不在意这些，她现在只想将怀里的钱交给她娘收起来，钱多了带在身上还是不安全。 第7章 回家 钱满特意带着她爹绕着院子走，等推开房门，她娘竟一反常态的没有在外干活，而是坐在炕上缝补衣物。看见钱满和钱来寿回家，她高兴地站起来。钱满坐在炕沿上端起杯子猛灌一大杯水，王氏一边拍着自己女儿的背仔细她呛着，一边听钱来寿说着今日在镇上的事。 钱满打开包裹，将包子和剩下的钱都交给王氏，王氏将钱仔细藏好，只是包子说什么都不肯独吃，钱满解释说自己和爹在外面吃了一大碗面才回家的，王氏这才放下心来大口吃着包子。钱满询问王氏钱姝和钱嘉耀是不是今日回的家。 “是啊，也是刚进门。真是好气派，我还是第一次见丫鬟婆子围在身边伺候的小姐呢！钱姝那丫头真是命好，连下车都是踩着小厮的背下来的...” “妞妞，你今日是没瞧见，那些丫鬟婆子一进门嫌弃这嫌弃那的，连你大伯母即便是钱姝的亲娘也不受待见呢。”王氏笑着调侃道。钱满想着这应该就是自己娘今日怎么反常的待在房中的缘故吧，估计孙氏和李氏觉得自己娘丢人，让她待在房中别出门，殊不知在那些丫鬟婆子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讨嫌。 王氏又说这次钱嘉耀回来各种显摆自己考试拿了甲等，只是听人说拿了甲等的学子书院会发放十两银子，钱嘉耀倒是只字不提这十两银子的事。钱满倒是觉得钱嘉耀不提要么就是他在撒谎，他根本就没得甲等；要么就是他把十两银子全部挥霍一空。 不得不说钱满对自己未曾谋面的兄长推测完全是合理的，钱嘉耀确实没有考试拿到甲等，他之所以这样说，还是为了让钱家人相信自己未来一定能做官，现在资助自己也是为了来日钱家鸡犬升天。他虽年纪轻轻中了童生，只在县城读书这几年，他渐渐融入了县里那些公子哥的生活里，又加之自己妹妹的名声，他在书院里被捧得越来越高，因而对读书这件事心思也越发淡了。他虽不想读书，可是他想当官啊。正好这回他有个同窗从省城当大官的叔父手中弄来了一套题，只要他背下这套题，一定能成功过了院试。只是那套题少说也得上百两银子，他这趟回家就是想找家里筹钱。 他也考虑过向钱姝要钱，钱姝在安家是被当作大家小姐培养的，但每月月例银子不过二两，她还得拿钱在安家上下打点，置办首饰，也没多少钱能拿得出手。他倒是想过向姨姥大李氏借钱，只是羞于说出口，最好是让自己奶奶李氏出面。 “萍儿，将马车上带的坐垫拿过来铺上，这座椅也太脏了些，仔细脏了小姐的衣裙。”黄婆子搀扶着钱姝迟迟不肯落座，钱姝一袭杏黄缠枝对襟短袄配素雪薄轻纱裙，手腕上赤金缠丝手镯，柳叶眉下一双含情脉脉眼，唇若含丹，走起路来莲步轻移，环佩叮当作响。 李氏满意地看着钱姝点头，不愧是官家娇养出来的，与乡下丫头自是不同。孙氏一脸谄媚地上前嘘寒问暖，坐在李氏旁边的钱雪牙都快咬碎了。凭什么，都是一个娘生的，她钱姝就能当小姐，而自己就只能在这山里当村姑，且每回来那些婆子丫鬟一脸嫌弃的意味让她每次都羞的无地自容。 “给祖母，母亲请安。”钱姝身子微曲行了个万福礼，李氏急忙将她扶起，等萍儿将坐垫铺设好，才扶着黄婆子的手坐定。又吩咐黄婆子将带回来的几盒糕点，几匹布料放置桌上。 孙氏笑的合不拢嘴，连忙起身查看，发现布料都是江南产的妆花缎，连糕点都是省城采芝斋的，心里不免感叹安家还真是大方，姝儿这丫头命太好了！“娘，儿媳去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李氏早在孙氏起身去看时就懂了她的小心思，无非就是这些东西是自己女儿送的，想占份大头，再看小李氏坐在一旁只微笑着不说话，只觉自己这个大儿媳太丢脸了些。罢了罢了，看在她为钱家生了如此优秀的一对兄妹的面子上，这次她也不多说什么了。 钱姝看见自己娘亲那般贪婪模样，眉梢微微蹙起，她就知道自己这亲娘是个扶不起墙角之人，要不是为了不被说闲话，她才懒得回来，整个钱家也就只有大哥钱嘉耀她能放在眼里了。 这边李氏在仔细询问自己亲姐姐的近况，那边钱老爷子和钱来福与钱嘉耀商讨今年的院试。 “耀儿，此番你得了甲等可是令为父骄傲不已啊，整个村里都在夸咋们老钱家这是出了个文曲星...”钱来福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须，欣慰地看着自己这个长子，连平日不苟言笑的钱老爷子这会儿脸上也露出了笑脸来。 钱嘉耀书生打扮，一身淡青长袍，头戴巾帽，眉目俊朗，细看与钱姝却有几分相像。此时他也正准备和家里人商量买题之事，“祖父，孙儿此番回家却是有要事相商。我有个同窗，他叔父在省城任提学参议，因而他从叔父手中得了一套有关院试的题，孙儿是想若是也能提前将题背好岂不是院试直接取得头名。”说完钱嘉耀欲言又止，看了眼祖父脸色，又接着道：“只是那套题价格实在昂贵，不出个百两银子只怕是买不到，若不是孙儿与他一向交好，怕是他也不肯卖的...” “什么？百两银子！耀儿...咋们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啊。”钱来福原本想着这次自己儿子的秀才肯定是稳了，没想到下一刻就被价钱吓到了，这百两银子就算把钱家全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 钱老爷子也沉默了，他虽然也想自己孙儿出人头地，只是这价钱他也确实出不起。钱嘉耀见自己祖父和父亲都不说话了，只好将目光转向自己二叔钱来禄。钱来禄本来只是为了凑个热闹，他也盼着自己侄子能当官，只是这钱他也拿不出来啊，更何况他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呢。大儿子狗蛋不是个读书的料，也就知道在田里干干活；小儿子栓子还小，万一能读出书来呢。 “嘉耀啊，二叔家底比你们这房还要薄啊，你也别怪二叔，二叔还有两个儿子要养。”钱嘉耀一听，这下没戏了，可他实在不甘心，只能以哀求的目光看着他祖父。“祖父，可否让祖母去向姨姥家借钱？”钱嘉耀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大李氏身上。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这是我们钱家的事，与别人何干。”钱老爷子脱口就拒绝了，谁不知道他一向与这位当官的连襟不和。当年李氏双姝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大李氏嫁了个县里当官的，李氏嫁给了他这个种地的，每回探亲李家人对大姑爷和二姑爷的态度截然不同，他自觉在连襟面前丢脸，因而这十几年也不愿与那边来往，只自己的亲孙女却要被养在妻姐膝下，每每想起都让他更觉丢脸。 第8章 要钱 “耀儿，这事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你问问你那个同窗能不能少些钱。”钱老爷子沉默半晌才斟酌着道。钱嘉耀急了，再商量黄花菜都凉了，他这位同窗给他的已经是最低价格了，且他平日都是被一堆人吹捧，口口声声唤着“钱公子”的人物，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连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房里一下安静的可怕，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钱老爷子环顾四周，发现老三却不在这，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通知他。“耀儿啊，你快去把你三叔叫来，你三叔这会儿肯定在家，把他叫来问问他的看法。” “哎哎，我这就去叫三叔。”钱嘉耀急忙跑去东边的小间。 这时钱满一家还在商量着明日的买卖，王氏自告奋勇也想陪着钱满一同去。门突然被敲响了，就听见钱嘉耀在外面催着三叔跟他去前厅商讨要事。钱满心想钱家能有什么大事还要自己爹去商讨的，左右不过是想榨干钱来寿身上的价值。王氏一脸担忧，她怕家里真出什么事了。钱满不放心他爹，想要跟着一起去。 打开门钱嘉耀倒是被惊到了，平常见他就低头的二妹居然敢直视他了。只见三叔一脸笑意地先是祝贺自己这次考试得了甲等，接着又商量钱满能不能跟着同去。钱嘉耀正迫切的等着家里商量出结果，随口便答应了。 钱满跟在钱来寿身后，却在路过院子时，被厅堂里的人叫住了，只见李氏发话道：“长辈议事你跟着去捣什么乱，快些过来见过你姐姐。”被李氏一打岔，钱满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走了，反正等她爹回家也能问个究竟，她爹悄悄说让她别太担心自己，钱满这才走向厅堂。 她径直走到在坐中穿戴最奢华的女子面前行了个礼，“这是你三叔的女儿钱满，你回家一般不曾看到过她。”李氏坐在炕头上淡淡道。 钱姝倒是知道自己三叔只有个女儿，性子也极为内敛羞涩，上不得台面，每次回家都不曾好好看过她那张脸。这会儿细看，钱满这丫头也就是太瘦弱了些，五官底子都不错，眼神里更是没有了怯弱，反倒亮晶晶的，透着股子机灵劲儿。 “二妹不必多礼，好久没见，二妹反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大姐哪里的话，妞妞一直都是妞妞啊，要说变了，也就是前段时间雪儿...”钱满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氏急急出声打断了，李氏深知这一旦说出去了，被自己姐姐家的仆人看笑话，对钱家不管是钱姝还是钱嘉耀的名声都不好听。 钱雪在听见钱满要说出那件事时，手揪的腿生疼，她害怕极了，若是被黄婆子他们知晓，岂不是更要看不上她。 “大儿媳，你去挑两匹适合妞妞这个年纪姑娘穿的布料来，点心也拿一盒。”李氏发话了，孙氏再不甘不愿也只能照做，且这也是为了自己孩子找补。钱满自然知道她们这是在堵自己的口，不过白得的东西谁会不喜欢呢？尤其是白拿李氏和孙氏的东西，钱满就更开心了。 倒是钱姝一脸疑惑，往常回家也没见到祖母这么大方过，怕不是自己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三房的事情。钱姝想到这，只能干笑着说道：“二妹说笑了，大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呢。”钱满也对着钱姝笑笑，安静地坐那听着不再说话。 等李氏熬不住了，将众人遣散，只把钱姝留了下来，说是好好培养祖孙感情。王氏见钱满捧着盒糕点和两匹布料回来惊讶不已，她嫁进钱家几十年了，也从没得到过一块尺头，忙问钱满这些东西哪里来的。钱满道：“奶奶让大伯娘给我拿的，说是大姐从城里带回来的。糕点是省城采芝斋的，布料说是江南那边有名的妆花缎。娘，你拿着这些布料做几件衣裳，还有这些糕点我们等着爹回来再吃。” 王氏小心翼翼地接过布料，她平生还没碰过这么好的料子，下手也不敢太过用力了，生怕手上的老茧将布料勾出丝来。“妞妞，娘给你做几套换洗的夏裳，这料子花色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穿，娘年纪大了，不合适。” 王氏百般推脱，钱满只好答应等去集市了再给她娘直接买套成衣，最好给她爹也买一套，他们两身上的衣裳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补丁了。钱满在一旁看着王氏裁布，等了差不多快三刻钟，钱来寿才回。 钱满赶紧迎上去，她实在太好奇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商量这么久的。钱来寿坐在炕上，连灌几大杯水，舔舔唇道：“嘉耀说是为了院试要买套题，但是要花一百两银子，爹叫我们几兄弟想办法凑钱。” “一百两！他这不是在逼死我们吗？这不是大房自己的事吗，为什么还要我们也一起凑钱。”王氏居然开始学会反抗了，钱满感到稍稍有些欣慰，也不枉自己每天给王氏“洗脑”。尚且不说整个钱家都拿不出这么多钱，就钱嘉耀所说的院试那套题，怕不是为了作弊，科举作弊是什么下场她又不是没学过历史，轻的剥夺功名，永世不得再参与科考；重的怕是直接掉脑袋了。 这种事钱满觉得自己家还是别掺和的好，只是架不住钱老爷子又拿那老一套来道德绑架钱来寿，不然看她爹打从外面回来眉头就紧皱着，怕是不愿意也被逼着点头答应了。“爹，你是怎么想的，一百两银子实在太多了，就算大家一起凑也凑不出这么多啊。” 钱来寿用手使劲搓了搓脸，点头道：“别说一百两银子了，咱家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我是不想答应，我爹他差点要向我跪下了，你说这能让我怎么办...”钱满被钱老爷子这一手惊到目瞪口呆，这钱嘉耀上辈子是救了钱老爷子的命吗？为了他一个人真要全家出门和西北风哇。 “爹，不管咋说，反正咱们家没钱，二伯估计也不愿意，他还想要栓子读书呢，肯定不肯掏钱，他们大房那边日子过的比咋们好多了，我才不愿意掏钱给他们...”钱满撇了撇嘴道。大房对他们家一向小气，且钱雪可是将原身害死的直接凶手，还想让自己家掏钱，钱满只觉得他们是在做梦呢。 王氏也站在钱满一边，她也看不惯大房那一家人的作风，“钱来寿，我可告诉你，你若是真将妞妞辛苦赚来的那些钱给大房，我就带着妞妞走，你就和你爹娘过一辈子去吧。” “瞧你这话，我怎么会把自己女儿赚的钱拿走，这话以后别说了，要走也是咋们一家三口走。只是老爷子那样逼我，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钱来寿苦恼地用手直挠头。这时，外面又传来了狗蛋的声音，说是李氏要召集全家去厅堂商量事情，商量什么事情她倒没说，钱满估摸着又是凑钱的事。 第9章 撒泼 等人都到齐了，李氏坐在炕头上发话：“嘉耀这孩子马上就要参加院试了，考上秀才后咋们家的田地不仅可以免税，村里人想要免税还得将地挂在咋们嘉耀头上...只要考上了秀才嘉耀才能再进一步考取举人，到时候那官当的，县令见了都得行礼...” “只是院试那套题需要一百两银子，你们都是嘉耀的叔婶，为了咱们老钱家，这一百两大家都一起凑凑，等嘉耀当官儿了，也少不了你们几个叔婶的好处。” 钱嘉耀站起身来，朝着在座的众人行了个礼，道：“诸位叔叔婶婶们，我钱嘉耀在这保证，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必不会忘记各位的恩情。” 钱老爷子说道：“我们做爷爷奶奶的也打算拿出二十两银子，姝儿做妹妹的都打算拿出十两银子，你们这些叔婶不答应是要我给你们磕头吗？” 钱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后开始猛烈的咳嗽，李氏在一边拍着钱老爷子的背，一边用谴责的眼神瞪着钱来寿。钱满奇怪的很，又不是只有她爹一个人不同意，怎么二叔一家就不会被波及到。“爷爷，奶奶，容孙女说句话，我爹不是不想给，只是自从上回给我治病就把钱全花了，这件事情你们再怎么逼我爹，我们也拿不出钱来啊。实在不行你们干脆把我们一家都给卖了算了，卖给有钱人家做仆人...” “你这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呢，老三是我亲儿子，你说这话不是在戳我的脊梁骨啊...李氏从怀中掏出手帕就开始抹着泪哭嚎，“老头子，你听听，这是有人对咋们不满呢，这是在威胁咋们，这都是被大人教坏了...老三呐，是你对咋们当爹娘的不满吗？你摸摸自己良心，这么多年爹和娘亏待过你吗？王氏生不出儿子，娘有逼着你休了她吗？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对自己你娘不满了...” 李氏的话句句在戳钱来寿的心，钱满知道她爹从小是幼子，却偏偏最不受偏宠，这么多年来他苦活累活干着不过也就是为着能得到自己爹娘关爱，哪怕是日常关心的一句话也好，李氏和钱老爷子都吝啬的说出口。越是这样，钱来寿越是想要拼命证明自己对爹娘有多好有多孝顺，这种情放在现代来说就是“pua”。钱满深深觉得她爹被“pua”得不轻，又被这个时代的孝道绑架，成了个愚忠愚孝之人。 她爹这会儿头都抬不起来了，更别提要出言反驳，王氏被“生不出儿子”压的早已喘不过气来，且李氏还提到了“休妻”一说，这让来这之前本雄心勃勃的王氏也再不敢提拒绝二字。钱满看着李氏越发的胡搅蛮缠，且字字句句都是在控诉钱来寿和王氏的不孝，钱满笑了，说道：“奶奶，既然你这么觉得我爹娘不孝，那好啊，今日咋们就请村长来做个见证，是分家也好，还是断绝关系也好，咱们都听你的。” “你...你...你..好哇，小丫头片子还来威胁我了，老头子，咱们还没死呢，就有人巴不得分家了，我呸，你们要想分家，先把赡养钱出了，我也不要多了，就五十两银子吧...”李氏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响亮的，她这是咬死了要让钱来寿出钱了。钱满可不怯，想她上辈子跟着奶奶在农村生活十几年，什么样的村里骂街没见过，更何况李氏一直还自诩是读书人的祖母，面子拉不下来。钱满能拉下来，反正她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房二房哪一房不比她们家日子过得好，偏偏要来压榨老实人，今日也让他们看看老实人逼急了是什么样儿的。 钱满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声哭嚎着：“奶奶，你这真是要把我们家往死里逼啊，我爹怎么拿得出五十两银子，他们大房二房哪个不比我家有钱，大伯娘还穿金戴银的，我娘呢，头上就一根破木头棍子。我被钱雪推倒，撞的满头是血时，你有钱都不肯出那几两银子，我爹娘将全部身家拿出来救我的命，大伯母还冤枉我是装的。今日，你要逼着我爹掏钱，我就撞死在你面前，我看大哥这官位还能不能坐得上...” 说罢，钱满径直冲向离她最远的柱子，霎时屋里全乱套了，离钱满最近的钱嘉耀慌得立马抱住钱满，他是想要钱没错，但如果因此搞出命案，他这仕途还能不能走上都不一定了，为官的最要好名声了，尤其是现在他连官府的门都没摸到，可不能为着这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钱来寿和王氏赶忙冲过来抱住钱满，王氏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放声大哭，闻声而来的四邻也纷纷来劝解，村长及一众村里德高望重的叔伯们也赶了过来，钱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古代房屋隔音效果都很差，有时打个鼾隔壁邻居都能清楚听到，更别说她还故意将嗓音放大。且在村里，邻里间有事情基本是全村出动帮忙，村长和辈分高的同族更是有权插手。 村长急忙进屋道：“怎么回事，妞妞怎么就要想不开了，钱老哥，我不是平日里都劝解过你，对来寿他们家照看点，他们家不容易啊。来寿这小子几岁就知道替家里干活，这么多年，你们钱家能有这么多地，哪一点不是靠着来寿。当初为了筹给嘉耀的束修，来寿辛苦从白天做木工活做到天黑，这些你不能否认吧。妞妞这丫头性子内敛，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逼得她这般想不开了。” “老弟，这到底是我家的家事，你给老哥个面子，让他们都散了，你放心，我绝对会给老三他们家一个交代。”钱老爷子道。 村长看钱老爷子这么信誓旦旦地发话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跟钱来寿说若是再有什么事，就来找他，他不仅是村长，也是钱家的长辈。钱来寿点点头，将村长等人送走，只是外头那些看热闹的迟迟不肯离去，尤其是二婶子将钱满在房里说的那些话都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谁让她家离得近呢，不说李氏这种行为连她都看不下去了，只钱满这孩子小小年纪的受这些苦，她也是各位心疼这个女娃。 这件事闹到最后，钱老爷子发话这钱三房就不用出了，还让李氏从她宝贝的鸡窝里硬生生掏出几个鸡蛋给钱满压压惊，李氏恨的牙都快咬碎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撞邪了，怎么每回遇上那丫头都没好果子吃。 村里如今已经传遍了钱家苛待钱来寿一房，逼着他们掏五十两银子给大房的钱嘉耀考取功名，钱嘉耀也没敢在家里久待，趁着天黑就偷摸驾着马车带着钱姝走了。钱姝这回也对自己这个二妹有不同的看法了，与钱雪那个只会躲自己娘后面的废物相比，钱满还算是有本事。 “有什么本事啊，小姐，她那就是村里妇人撒泼打滚那一套，真要说有本事，也得是小姐你啊。”黄婆子在一旁笑着道。 “那是，我们小姐是谁，可是高门贵妇命，将来可是要嫁世家大族的公子爷的，那钱满一个村里丫头罢了，也只配村里那些泥腿子不是。”萍儿也在一边恭维着钱姝。她如今盼着她家小姐高嫁，她也能跟着陪嫁过去，运气好被姑爷看上，做个妾侍也比做伺候人的丫鬟强啊。 钱姝听完这些话只觉得身心舒畅，她可从来没将村里的这两位妹妹放在眼里过，只是这回她大哥这事该怎么解决倒是令她感到头疼不已。 第10章 野猪 钱嘉耀这回也郁闷的很，坐在马车一角低着头不说话，往常哪次回趟家要钱都是顺利的很，这回真是撞铁板上了，自己都没想到二妹钱满倒是快硬骨头，难嚼的很。如今自己手中祖父他们给的加上大妹妹给的也才不过三十两，剩下还有七十两未凑满。 却说回钱家这边，自那日钱满闹过一次后，李氏她们倒是安静了不少，连往常分活计都只字不提钱满和她娘，钱满倒是满身轻松，她正打算这段日子去山上好好赚笔钱。这回王氏也在家无事，正好可以带着她娘一同去。 王氏准备好上山的东西，还贴心的给钱满泡了一杯红糖水，红糖用的是上回钱满买回家的，还没开过封。“叩叩...叩”门被敲响了，钱满把门打开，是自己二伯娘小李氏，这倒是稀奇，自己家与二房一家子虽说并无矛盾，但也不甚亲近，小李氏更是难得来自己房这边。 钱满扬起笑脸问道：“二伯娘，你是找我娘有事吗？” “没事没事，二伯娘这回来是来找你的，这里是几颗鸡蛋和一块红糖，鸡蛋是我娘家那边送的，不是在你奶那里偷的，红糖也是你二伯从镇子上给我带的，放心吃。这回都亏了你，你也知道你二伯和我这么多年也是不敢不听爹娘的要求，养着大房都养了十几年了...” “只是我们自己也有儿子啊，狗蛋都快到说亲的年纪了，咱家也没本事给他置办个房子，你爷奶眼里心里念的就只有那一个长孙，可怜我狗蛋和栓子，全替别人做嫁妆了。不说了不说了，二伯娘还有事，妞妞你也赶紧回房吧。”说完将东西放下，双眼通红的走了。 钱满将东西拿回房，王氏看着钱满手里的鸡蛋和糖也不得不感慨道：“你二伯娘也是不容易啊，狗蛋那孩子小小年纪就跟着你爹下地干活了，说起来他比嘉耀还要小个两三岁，你爷奶可从没将他当自己亲孙子过。” 钱满与二哥狗蛋接触不深，却也是知道她这二哥最是老实，与她爹的性格倒是像极了。方才小李氏说的也不排除是在故意卖惨，不过她感激钱满是真的，若不是钱满，她这次自己偷藏的那些准备给栓子读书的钱都会被拿出去，至于说的什么为了狗蛋说亲置办房子的事，她可从未考虑过，她想要的是像钱嘉耀那样能读书光宗耀祖的儿子，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儿子，她也想像自己姑母那样在村里人面前高高在上。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基因还是蛮神奇的，姑侄骨子里都是一种人。 钱满可不同情她这二伯娘，对王氏说道：“娘，她就是故意在我们面前把自己说的越来越惨好让我们去和爷奶斗，咋们可不上这个当。要说同情，咋们家在钱家被欺负了几十年也没见她为咋们说过一句话啊。她这人就是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次也是触及到她的利益了，她才这样，毕竟比起钱，这些鸡蛋和糖又算得了什么。” 王氏不得不承认自己女儿说的在理，自己心软，见不得这些，幸而有女儿每每在旁劝说，“妞妞说的对，是娘想岔了，这些事娘也不管了。咱们收拾好上山吧。” 随着进山次数的增多，钱满运用自己的金手指也越来越熟练起来，她会找准那些动物的巢穴，在附近蹲守片刻，每次都能收获不少。在钱满蹲守时，她支走王氏，免得待会王氏看见小动物一个个排着队乖乖扑过来被吓到。 钱满撒着娇道：“娘，我想吃上回在村长爷爷家吃的野菌子。”王氏知道自己女儿是个能吃会吃的，别的或许她做不到，但是野菌子这东西，山上很多，仔细寻找一番就能拾的一筐子。这种季节，山中还有鲜嫩的春笋，春笋细长，剥完外壳后不剩多少，先用新鲜的猪肥膘煎出油来，再下春笋和猪肉翻炒，这样炒出来的春笋即带着油香，吃起来又是脆爽鲜甜。 钱满见着春笋也是馋的不行，上辈子这个季节奶奶也会给她做这道菜，她现在格外的想念春笋炒肉的味道。今日钱满收获不错，不仅有几只山鸡野兔，还等到了一头野猪，这头野猪个头不算大，但浑身上下油光水滑的，估摸着是走散了的猪崽。 即便个头不大，钱满打量着她与王氏两人也是没办法抬去镇子上，这时她看见了从山那头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她二哥狗蛋，女的似乎是二婶子家的孙女儿秀花。狗蛋与秀花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的两人顺理成章的相互爱慕，只狗蛋如今既没有房，也没有讨媳妇的钱，因而两人都不敢像家里提起这门亲事。这次是秀花要上山摘野菜，狗蛋便偷摸跟着一起上山，小情侣只能偷偷在山上幽会片刻。 “二哥，秀花姐，你俩在这干嘛呢？”钱满坏心眼的故意调侃道。狗蛋在看见自家二妹那一刻，快速松开牵着秀花的手，又听见她这般调侃自己，更是羞的脸通红。 秀花姑娘家脸皮薄，这会子只顾低着头看自己鞋尖，狗蛋结结巴巴地说：“二妹，我...我就是恰好碰上了秀花，我们什么都没做...二妹千万别说出去了，就当二哥求你了...”听到钱满信誓旦旦的保证，狗蛋这才松口气，他如今还没去秀花家提亲，若是在村里传出去，他倒是没什么，秀花的名声却会受损。 钱满自然也知道这些，女人的名声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重要。钱满打眼一看，她这二哥长得也是壮硕，不愧是大小干农活长大的，这体格子没得说。钱满心想这下她这头野猪有办法了，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啊。 “二哥，你看见旁边那头野猪没，你能帮我送到镇上，卖的的钱咱两可以对半分。你现在不也正缺钱急着娶我秀花姐吗？这现成的买卖肯定不会让你亏的。”钱满道。 这下子狗蛋才看清一直窝在旁边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原来是头野猪，他还是第一次看野猪能这么老实的，钱满的话戳到了他心里，他现在确实是想要攒钱娶秀花，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钱满。等狗蛋将秀花送走后，王氏回来了，摘了满满一背篓的野菌子和春笋。 王氏惊讶的看着狗蛋和自己女儿在杀一头野猪，但也来不及多想，连忙放下竹筐上去帮忙按住野猪扑腾的身子。狗蛋握着刀快准狠地对准猪脖子一捅，血飙了出来，等将野猪收拾好后，三人用一根粗长的棍子将野猪手脚吊起来，抬着往小路走。 绕开村子往小路走去镇里是钱满提出来的，毕竟野猪太显眼了，村里人多嘴杂，若是被钱家的那些人知晓，那也是个麻烦。 第11章 卖猪 三人抬着野猪脚程比平时慢，到镇上花了两刻钟左右。一到镇上，钱满带着王氏和狗蛋径直前往一品居，如往常那般在后门与伍叔碰头，伍叔惊喜的看着眼前这头野猪崽子，他正愁这个月镇上李老太爷六十大寿的宴席上用些什么新鲜的食材，正好钱满上门来了。他在竹筐中翻看着，时令的野菌子和春笋最是鲜甜，他大手一挥，将所有的都全包了，还是王氏说要留些野菌子和春笋回家做着吃，才给钱满他们留了一个底。 这趟值了，光是野猪伍叔就给出了二十两的高价，其实按平时来说没有这样的高价，只是钱满他们运气好，正好赶上李老太爷的大寿，伍叔想在宴席上好好表现一番，等李老太爷一高兴，他拿到手的红包岂止这二十两。卖野猪的银子再加上其他的七七八八加起来这趟也是赚了二十二两银子，再分给狗蛋十两，钱满还有十二两，要知道平常百姓家里一年的收入加起来或许都没有十二两银子。 狗蛋听到自己可以分到十两银子都被吓了一跳，他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自己二妹搭把手，另一方面赚个十几文钱就行，也没想到能赚十两，他连忙摆手拒绝，他不能要这么多。别说狗蛋了，王氏也被惊到了，她知道自己女儿能赚钱，也没想到可以赚这么多。 王氏见狗蛋死犟着不要这么多，她看着来气了，“狗蛋，听三婶一句劝，这钱你拿着，这野猪也是你杀的，抬的最吃力的也是你，这钱你拿着我们都没意见。况且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就你娘那样，她不可能会给你置办娶亲的一切事宜，这都要靠你自己攒。建房子要钱，置办家伙什要钱，说亲要钱，媳妇生娃要钱，你这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所有现在啊，这钱你就拿着，自己偷偷攒，别让你娘知道了。” 狗蛋听完这番话，眼圈都红了，差点控制不住落下泪来，别看他长着一副壮汉样子，可是心里最是细腻敏感不过了。在钱家他不如大哥钱嘉耀会读书，也不如小弟栓子受爹娘偏宠，钱满虽说也是在钱家不受待见，但至少钱满爹娘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疼爱的不行。只有狗蛋是谁也不疼谁也不爱，在钱家是极为尴尬的活到了现在，好在从小的时候三叔带着他在地里手把手教他种地的活计，现在三婶对自己也是关心备至，他以后一定得好好报答他三叔这一家。 狗蛋听话的从钱满手中接过了那十两银子，沉甸甸的银子握在手里微微颤抖。钱满倒是头一回看见自己这个二哥这么失控，平常也是跟她爹一样老实巴交的不爱说话。“二哥，我这里有笔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钱满决定现在趁热打铁。 三人一起去一家茶馆，点了一壶茉莉花，几盘点心，边吃边谈。钱满郑重邀请狗蛋加入她的团队，她打算将这个生意做成产业链，虽然现在没分家不好开店，但前期工作准备还是要好好做，毕竟开店也是需要大笔的钱才行。 狗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帮钱满就是在报答自己三叔一家，那他不要钱都可以，更别说钱满还答应给他分三成的股份，这回钱满说什么他都不要这么多了，王氏好说歹说才答应只要两成。谈好这些事宜，钱满带着王氏他们去了趟市集，狗蛋带着刚到手的钱去首饰铺让王氏给他挑一支姑娘喜欢的簪子，还非要给王氏也买上一支。钱满也趁机偷摸给王氏买了个缠丝的银镯子，花了三两。又去了胭脂水粉铺子，买了盒当下最时兴的一盒胭脂。 钱满倒是为她那位还没过门的秀花嫂子感到幸运，她这二哥有了钱想到的就是给她买东西。买完这些后，狗蛋非要去蜜饯铺子和点心，各式的称了一大包，非塞到钱满手里。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自己妹妹爱吃些什么，就各种零嘴都买些。 钱满觉得她二哥这性子怎么都不像从小李氏肚子里生出来的，这憨实木讷的性子明明就和她爹一模一样。三人开开心心的提着一堆东西往回赶，却见着在钱家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前头的那辆明显是官家乘坐的马车。 与狗蛋分开走后，钱满带着王氏偷摸绕着院子回自己东边的厢房。待王氏将钱和零嘴分别藏好后，钱满想着偷溜出去探探到底是谁这么大排场来了。她偷偷溜到厅堂外的窗口下，蹲下仔细听着。只听李氏叫着大姐，正一溜的拍着她大姐的马屁。看来是那位嫁给县丞的大李氏了，能让现在的李氏这么高兴的，那就只有钱嘉耀那件事了，这大李氏此番来钱家莫不是为了来送钱的。 听到这钱满瞬间没兴趣了，反正这些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偷摸着又溜了回去。王氏在处理带回来的野菌和春笋，她们房间这边没有灶台，平日里不做饭时厨房门都是锁着的，钱满再一次为没有成功分家而感到烦闷，不然现在她就能让她娘给她做春笋炒肉和菌子了。 王氏见状，安慰钱满道：“没事，等会儿娘把这些拿去周婶子那里，借她们家厨房用一用，我再带些零嘴过去，保证今天一定让你吃到。” 钱满高兴的扑到王氏怀里，大声欢呼着：“还是娘对我最好！”王氏手轻轻摸着钱满的头发，这一看自己女儿头发变黑了也变多了，再细看看女儿的脸蛋，变白了不少，脸颊还是瘦，只是也没之前那样瘦的不像样，长得是越发水灵了。这样一看，自己女儿也不比钱姝长的差。 “叩...叩”门突然被敲响了，外面来的是小李氏，她说姨奶奶想要见见钱满，让钱满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去厅堂。王氏一听，眼都亮了，她这么多年也无数次想当年姨太太看中的是自己女儿该多好，自己妞妞现在也能是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现在姨太太要见钱满，她虽说不舍，但若是这次女儿被带去城里过上好日子，她也甘心。 钱满也看出了王氏所想，赶忙阻止她娘翻箱倒柜的动作，认真对王氏说道：“娘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想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想去过那种日子，我也不愿离开你和爹，而且如今女儿也开始赚钱了，咱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总比寄人篱下来的强。再说了，娘，你以为那位姨奶奶是单纯喜欢钱姝吗，她不也是想靠着钱姝以后高嫁给自己家拉关系，我可不想婚事被别人掌握。” 王氏听完女儿这一番剖析，才发觉自己这些年都想岔了。虽说姨太太给了钱姝金枝玉叶的生活，但是以后却也是要拿钱姝去换自己家的前程，她可不愿让自己的妞妞也被别人卖了。 第12章 大李氏 钱满还是穿着那身灰扑扑的衣裳，上面还留着野猪脖子上溅出的几滴鲜血，只是衣裳太旧了，血迹也不甚明显。她慢悠悠地走到厅堂，向李氏和大李氏行了个礼。李氏默不作声，大李氏则用嫌弃的目光看着她。 她才不管那么多，径直走向椅子坐下 ，大李氏见她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嫌弃。她这次来，不仅是为了钱嘉耀的事情来，也是为着这个月的李老太爷寿辰而来。李老太爷当年可是官居太傅，年老致仕回到了老家，如今在镇上颐养天年。李老太爷寿辰那日必是会有许多高门贵子前来祝寿，恰好她夫君作为县丞也能带着家人一同前往祝贺。 只是她的几个儿子生的都是儿子，好不容易老三得了个孙女，长得却是歪瓜裂枣，压根拿不出手。她现在倒是无比羡慕自己妹妹了，不管人家嫁的如何，至少这三位孙女倒是个个长得水灵。钱姝就不说了，她亲手调养的，钱满这丫头小的时候没发觉，长大了倒是长相出挑的很，只是这举止礼仪忒粗俗了些，看来还是得让婆子们好好教教规矩。 钱满也注意到了大李氏对自己全身上下的仔细打量，她倒不管这个姨奶奶打着什么主意，只安神在在的坐着。另外一头坐着的钱雪倒是紧张的攥紧了衣角，方才她也从姨奶奶口中听说了，她会带从自己和钱满中挑一位去赴宴，本以为一定会是自己，现在看着钱满倒发现她越长越漂亮了，再看姨奶奶虽然目光嫌弃却也一直盯着钱满看，恐怕她这次是要输给钱满了。 钱雪不甘心的看着自己娘亲，想让孙氏为她说些好话，孙氏自然懂这次宴会的意义，长女钱姝是快到了说亲的年纪，而雪儿虽说年纪尚小，不宜婚嫁，但是若能早早结交贵子，订下一门亲事那也是极好的。 “姨太太，这次宴会不如你就带着我们雪儿一同去吧，姝儿是她亲姐姐，两姐妹互相照看再合适不过了。”说着，孙氏又用眼神示意钱姝为自己妹妹说几句话。钱姝虽不想插手这件事，但终归到底钱雪是自己亲妹妹，亲妹妹若是因此能得份好姻缘的话她们二人还能相互扶持。 “祖母，姝儿也是这般想的，若是亲姐妹相互照应着岂不好哉。祖母，你看雪儿那丫头礼仪举止倒是颇有大家风范，如此一来，在那贵客云集的宴会上才不至于丢你和祖父的脸啊。”钱姝凑到大李氏耳边说道。 这时李氏也出面了，“是啊，大姐，雪儿除了长相差点，其他的哪样不比钱满这丫头强，钱满只会在地上撒泼，哪能上的了那样的场合。” 钱满表示自己躺着都中枪，本来自己压根就没想去，这些人倒一个个踩着她往上爬，“姨奶奶，奶，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也听不懂，没有我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她们说话就转身走了。她才不想坐那听一堆人踩她的废话，钱雪那么想去那她就去好了，有那功夫她多杀几头野猪多赚几十两银子不香嘛。 “大姐，你瞧瞧，她这礼数，她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奶奶了，就这样的乡下丫头你还是放弃吧，雪儿倒是不错，好好调教一番能带出去。”李氏道。 最终大李氏点头将钱雪带走，等参加完宴会再将她送回。孙氏这次是扬眉吐气了，她大儿子眼看着秀才的功名唾手可得，长女次女又有如此机缘，若能双双嫁入高门，那以后她也能享福成有奴仆伺候的贵夫人了。小李氏这次是嫉妒的牙都快咬碎了，她没有女儿，儿子还没长大更别提读书考取功名了，长子是个她不喜欢的庄稼汉，她到底哪里不如她这个好吃懒做的大嫂，怎么她大嫂命就这么好？ 却说王氏这边，她趁着李氏她们都在厅堂那边，赶忙带着东西去了一趟村长家里。王氏对周婶子说明来意，将带来的零嘴一并塞她手里，周婶子本就是个热心人，且对钱来寿一家也颇有好感，忙说让王氏别太客气了。 借着村长家的厨房，王氏炒了一碗春笋，还做了一碗菌子酱，周婶子家里有肉，但王氏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肉，所以还是素炒了春笋。等留出一碗给周婶子家尝尝，剩下的她趁热带回家。 钱满悠闲地躺在炕上，等着她娘的投喂。 一阵香味飘进她鼻子里，瞬间她赶忙坐起身，下炕去开门，果然见着王氏端着两个碗，她接过王氏手里的碗放到炕桌上，迫不及待的要尝尝味道。春笋虽说是素炒的，笋本有的风味却更清晰了，满口脆爽。另外一碗菌子酱就更香了，不知道她娘怎么做出来的，咸香无比，她就着糕点下了半碗酱，早知道应该在市集上买几个馒头的，把酱均匀抹在对半切开的馒头里，咬上一口简直香迷糊了。 她看着那碗酱，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若是她让她娘专门把这个酱拿出去卖，最好是这个酱中在放些别的原料，比方说猪肉菌菇酱，羊肉菌菇酱这些，酱里面还能加些茱萸，增添一些辣味。 说干就干，钱满向王氏提出了这个建议，王氏有些喜出望外，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夸她做的东西好吃到可以拿出去卖，只是她没有灶台，总不能次次都去周婶子家里借吧，且她做的东西能卖的出去嘛。 钱满倒是自信，她娘的手艺没得说，灶台这些她们完全可以和周婶子商量，拉她一块干，她们这边出原料，周婶子只需要和她娘做酱就行了。王氏倒是点头答应了，不过她还是要等钱来寿回家再商讨一番。 钱来寿这些时日农活干完了就带着狗蛋在替老木匠干活，狗蛋在一旁学，他的手艺也只能接了老木匠给的一些零碎活计。这日他一直都没等到狗蛋来，心想那小子不至于出门贪玩去了吧，等回家了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狗蛋这时突然出现，手上还拿着几个包裹，他也是回来才想起自己赚钱了还没给三叔买些东西，转头又去了一趟市集，买了些下酒菜，想着和三叔和老木匠一块吃吃喝喝。 钱来寿正想教训他一顿，那小子可好，一直躲老木匠身边，老木匠多年未娶亲生子，如今有个狗蛋在身边，倒是分外的维护他。狗蛋见他三叔不在瞪他了，赶紧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只卤好的猪蹄膀，一只烤鸡，还有些卤好的零碎猪耳朵猪头肉。狗蛋叫三叔和老木匠一块喝酒，他还买了一坛子酒，没敢拿进来。 钱来寿趁着和他一同去拿酒的功夫仔细盘问他钱是哪里来的，狗蛋如实招来，反正三叔是二妹的亲爹，这事也瞒不住他。钱来寿听完，倒是觉得自己女儿和王氏做的不错，更是让狗蛋跟着钱满好好干。狗蛋手笨，木工活计他学不会，自己女儿这主意倒是适合狗蛋。 想到这，钱来寿高兴的直说今晚要同他不醉不归，老木匠也高兴，他一个人单身多年，好久没体会到这种热闹的氛围了，高兴的直喝酒。这一晚，他们倒真像爷孙三代人。 第13章 卖酱 此时的钱家，李氏差钱来禄去镇上酒楼叫来了一桌席面，席上宾主尽欢，也没人想起去叫三房一家人和狗蛋，一向不爱与自己这个娘家姐姐打交道的钱老爷子今日也是开怀畅饮了几杯，席上更是连连敬酒，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他老钱家快要飞黄腾达了。 钱满和王氏早就已经吃饱喝足，现下就等着钱来寿回家详谈。谁知等到深夜，钱来寿一身酒味，醉醺醺的进门，躺炕上就打起了呼噜。钱满见状只能放弃，明日再与她爹细说吧。也是这个夜晚，钱雪梦寐以求的随大李氏去了县城的安家，她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她穿着一身名贵衣裙，后头跟着一群丫鬟婆子的画面。 第二日一早，钱满就来蹲点她爹了，宿醉醒来的钱来寿一脸懵的看着眼前的自家闺女，问道：“妞妞，你这是要干啥？” 钱满体贴的将她爹扶起做好，再恭敬的端杯水送到他手里，说道：“爹，女儿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昨日，我尝了娘亲做的菌子酱，口味特别好，我想做这笔买卖。” “只是你也知道，咱们家没有分家，灶台平日里都是不让靠近的，所以我想让你和村长爷爷那边聊聊，和周奶奶合伙做这笔买卖，赚的钱可以对半分的。娘她去找周奶奶聊去了，村长爷爷这边就交给你了，最好谈拢后让村长爷爷不要说出去，不然我怕爷奶他们会插手...” “你个小丫头，鬼精灵，行了，爹起床就去和你村长爷爷聊聊此事。” 王氏回来时，脸上是满溢着笑容，钱满就知周婶子那边谈妥了，不过周婶子不愿意对半分，她说对半分就是她在占便宜，最好是三七分，三七分她就接受。等中午钱来寿回家，也是一番高兴的神情，要不说是两口子呢，村长那边也是不肯占便宜，甚至提出了灶台随他们用，不过钱满决定还是按三七分成好了。 一切事宜谈妥后，钱满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上街去采办原料，这当然是一家人同去，途中还把狗蛋也抓壮丁过来搬东西。做酱所需要的一应调料，装酱用的坛子，猪肉羊肉也各买了一大块，以及必不可少的黄豆酱。黄豆酱钱满专程买的镇上有名的酱香园黄豆酱，据说他家的黄豆酱味道最是醇厚有滋味儿。 大包小包的东西放村长家，紧接着就是上山采摘野菌子，钱满帮着她娘把刚摘的菌子洗干净，洗好的菌子切成颗粒大小，下油锅煸至焦黄，依次加入调料和黄豆酱，钱满将茱萸剁碎一同放入锅中翻炒，屋子里瞬间满是香味了。炒好的酱用坛子装好，明日就能带去镇上售卖了。 这一晚王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推醒旁边打呼的钱来寿，说：“孩子他爹，你说咱们这个酱能卖出去吗？我这心底没底啊，光材料咱们就花了快五六两银子了，这要是卖不出去，钱全白花了。银子花了就花了，我怕妞妞那丫头伤心...” 钱来寿心里也是没底，他嘴上还是安慰着王氏道：“没事，别太忧心了，若是真卖不出去，咱们家就自己吃了，也不亏。” 这会儿只有隔壁的钱满睡的安安稳稳，钱满也没指望靠卖酱赚钱，毕竟野菌子也就这个时节才有，过了这个时令她就不打算再卖了，卖不卖的出去就等明日见分晓了。 大清早的，钱满收拾妥当，叫上狗蛋一块去镇上。她爹娘早早就被李氏指使去干活了，从钱雪被带走后，李氏和孙氏就整天的做着当家太太的美梦，整日想着有丫鬟婆子伺候，活计自然是不肯再伸手，家里的重担又落到了她娘身上。钱满自是气不过，可如今没分家，她爹娘也不敢多说些什么，钱满心想她迟早要逼着李氏她们求着分家。 再说回钱满这边，这回钱满出手大方的雇了辆牛车，牛车拉着钱满狗蛋还有几坛子酱往镇上去，途中遇见些相识的村民，钱满都会说和二哥去镇子上玩耍玩耍。一路颠簸后，终于到镇上了，幸好这些坛子都被狗蛋抱在怀里，不然她还真怕坛子破了。 钱满找的第一户卖主自然还是一品居的伍叔，不过伍叔对这酱兴趣不大，照顾钱满的份上买了一小坛，钱满给了他一个“友情价”五百文，她也知道像一品居这样的大酒楼，酱这种东西种类繁多，并不缺一坛子酱。不过嘛，她这酱的味道绝对不输其他的酱料，她娘调制的酱料舍得加料，且不同于市面上齁咸的酱，她这酱的味道特意调制的咸度刚好，且里面还加入了些带有辣味的茱萸，她有自信等一品居用这酱炒一回菜，伍叔或许会成为她这里最大的卖主。 伍叔拿回一小坛子酱后就随手放在一边，他如今为李老太爷寿辰的食材准备想破了脑袋。一品居的大厨在炒菜时，也没看，随手就拿起这坛子酱，往锅里加了一大勺，瞬间香味飘满整个厨房，那位大厨也感到惊讶不已，他还是第一次炒出这样香味四溢的菜，迫不及待的用筷子试试味道。鸡肉被菌菇酱炒出了鲜味儿来，满口咸香，还带着一丝丝烫舌头的辣味。 大厨让小儿赶忙上菜，他则着急去找伍叔，厨房里的食材原料都是他采办，这酱他一定要让伍叔多买一些。伍叔听后也惊讶不已，只是一坛酱，味道有这么好。大厨见他不信，让他去问问点那道菜的顾客。 恰好点了这道菜的顾客就是李老太爷，他最近吃家里厨子做的菜吃腻味了，才想着来一品居尝尝鲜，果不其然这一品居的菜肴一端上来，飘出的香味让他食指大动，赶忙把肉夹到碗中，这鸡肉真是鲜美啊，就着这盘菜他下了两碗饭，肚子都吃撑了。 等伍叔前来询问时，盘中哪还有菜啊，全干净了，李老太爷享受的慢悠悠品着茶。伍叔上前问候李老太爷，仔细问道他对这道菜味道的评价，李老太爷连连称好，还大方赏了两锭银子，并说他寿宴席上也要有这道菜。 伍叔满脸笑容的点头，等李老太爷走后，他把一锭银子分给大厨，要不是他误打误撞的用了那坛酱，自己可能真就错过了。想到这，他赶紧召几个人去找钱满，她肯定还在镇上没走远，她的酱他全包了。 钱满确实没走远，她和狗蛋正在一家面馆推销她的酱，面馆老板原是看不上这坛子酱的，一勺酱就能使得面条味道变好，他是不相信的。钱满见他不信，让他煮上半碗素面来，老板想半碗素面倒是不值钱，下了就下了。 等素面捞出锅后，钱满挖了一大勺子酱加入碗里，用筷子均匀搅拌，每根面条上都要裹满酱汁。面条散发出的香味使得老板猛咽口水，钱满见状将面条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快尝尝。 一筷子两筷子，面条很快就被嗦完了，老板还有些意犹未尽，这味道他确实没在别的地方尝到过，一挥手包下了两坛子酱，大方的付了二两银子。等钱满和狗蛋走出面馆时，一品居的人叫住了她们。 第14章 出事 钱满没想到伍叔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她笑着对狗蛋说道：“走，二哥，咱们这回发财了。”狗蛋满头雾水，见钱满走远了，赶忙拉着车追上她。 伍叔正一脸焦急的等在一品居门外，一见钱满来了，满脸笑意的迎上前来道：“小钱姑娘，你那酱味道真是一绝，李老太爷吃了后指定寿宴上要有这道菜。所以你这里的酱啊，我们一品居全包了，你看给个八十两如何。” 八十两？比钱满预估的价钱还要高，她哪能不同意，立马让狗蛋把酱坛子全卸下来，伍叔还说道若还有也能继续送过来，他一品居都要了。谈成了这么大一笔生意实在是让钱满喜出望外，再加上今早上七七八八散卖出去的，这第一批酱共卖了一百两银子。 除了要分给村长家的三十两银子外，她还剩下七十两，从她自己所得的银两里拿出二十两分给了二哥，二哥这些时日跟着她忙里忙外的，这钱她肯定是不能少了他的。等回到家，发现王氏和钱来寿都在房中等着她，王氏还一脸焦急时不时探出头去看。 钱满将银子放在炕桌上，高兴地宣布：“爹，娘，这第一批酱咱们一共赚了一百两。娘，这是给周奶奶的三十两；爹，这是给二哥的二十两，你们等会儿给她们送去，我们自家的五十两银子娘你把它藏起来。” 王氏和钱来寿乍一听都呆住了，他们也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坛酱能卖出这么多银子，钱来寿正想拿手去摸摸银子，被王氏啪的一下打在手背上，王氏手颤抖着把银子藏在新挖的地洞里。如今，地洞里的银两也越攒越多，钱满刚穿来时，她们家全部家当加起来没有五两，现在居然也有差不多百两银子了，她也算是没有辜负原身给她的这具身体了。 下午没事，钱满就跟着王氏去了村长家中帮忙，第一批酱顺利脱手后，王氏和周婶子迫不及待要开始做第二批了。钱满将菌菇洗干净剁碎后，剩下的步骤她娘和周奶奶怎么都不让她插手了。唉，谁让她在她们眼里还是个孩子呢，她娘还一个劲儿的让她去找村里的小姑娘玩。 钱满只是外表是个八岁的小姑娘，骨子里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人了，在现代她大学都毕业了，让她去和村里的同龄的小姑娘玩过家家，她属实玩不来。再说了，在乡下，家里的女孩子一边要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一边还得为爹娘干活，也没闲功夫和她玩。这样一想，钱满觉得自己穿越成王氏和钱来寿的女儿可真好。 而另一边，钱雪可不觉得生在钱家有多好了，她待在安家这几日，见着安家小姐安玉珍过着的千娇万宠的生活，这才是真正千金大小姐的生活，而不是像她和大姐钱姝那般。她一直以为自己大姐在安家过的好，如今打眼一看，却也是比不上安玉珍。 她偷摸寻到大姐那向她抱怨，大姐也只劝慰她，让她宽心。钱姝哪有办法呢，谁让人家安玉珍再不济，也是安家的亲生女儿，人家不偏宠亲生的，偏宠你这个外人吗？ 如今钱雪在安府不仅要面对婆子们百般刁难，仗着要教习她礼仪举止，随意打骂都不会有人说闲话，且那该死的安玉珍还时不时针对于她。安玉珍本就看钱姝不顺眼，如今又来了个和她差不多大的钱雪，她自是更看不顺眼了。她一直就知道祖母对自己长相不满意，可祖母也不该把钱家的女儿带回安家来养，那她算什么。安家的一切都是她的，钱姝和钱雪都休想拿走分毫。 钱雪如今只能期盼着寿宴快点到来，那日她定要将安玉珍踩在脚下。她以为她是安家亲生的小姐又如何，安家未来还不是要靠她大姐的婚事，说不定还要靠她的呢。那安玉珍在自己面前摆个什么谱，再如何，她的长相也是不及自己，更别说大姐来，连钱满那乡下丫头都比她长得顺眼。 钱家这边李氏和孙氏等着宴席结束后传回的好消息，钱家也很是安静了一段时日。钱满这几天靠着卖酱，也是赚得了二百两银子。随着天气逐渐升温，山上野菌子的数量也日渐减少，菌子酱这笔生意也快做到头了，不过这次大家赚的也不少。周婶子和王氏都不贪心，能赚点是点，她们对如今赚得的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钱满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临时出的主意，使的菌子酱风靡全镇。等李老太爷宴席后，那些达官贵人们也纷纷询问这酱是哪里来的，一时掀起了菌子酱的热潮，甚至风声一度传到了京城，一品居也是赚得盆满钵满，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现在，野菌子已经过了时节了，王氏和周婶子的“工厂”暂停，钱满开始过着每日招猫逗狗的闲暇日子，王氏倒是有些失落。钱满看在眼里，也知道王氏如今这心情不就像是现代那些失业下岗的父母吗，她决定找点事情给她娘做。 上回摘野菌子时，还摘了不少的春笋，她想着这些春笋吃不完，要不将它们都腌上，做成酸笋，据她所知，这地方的百姓爱吃酸菜，酸笋也是酸的，味道应该也不太差吧，最主要是她有些馋螺狮粉了。 她对她娘一说，她娘立马开心极了，赶忙去把春笋给剥皮处理好，将笋自然晾干后，从角落里找出个罐子，罐子洗干净。先在罐底铺满一层笋，再撒一层盐，一层笋一层盐叠着放，最后注入清水，将罐子密封起来就可以了。 王氏一口气将所有春笋都腌上了，足足忙了两日，忙的钱满都晕头转向的。这日，钱满跟着她娘在河边浣洗衣裳，二婶子匆匆跑来报信说：“来寿媳妇，你们家出事了，你带着妞妞赶紧回去看看。” 王氏听罢，把手上的水随意往衣服上抹抹，嘱咐一声钱满，端着洗衣盆匆匆跟在二婶子身后走了。钱家门口又停了两架马车，钱满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钱雪的哭声夹杂着大伯娘孙氏的叫骂声。 王氏就洗衣盆随地一放，带着钱满走进厅堂，只见钱雪扑在孙氏怀中哭的很是伤心，另一旁的钱姝和李氏脸色都难看的紧。二伯娘小李氏赶紧拉着王氏和钱满去一边坐着，小声说：“三弟媳妇，你别带着妞妞过去，娘现在心情不好，你没看姝儿和雪儿都被安家送回来了。” “送回来？二伯娘，是寿宴上出了什么事情吗？”钱满疑惑地问道。 小李氏看了钱满几眼，倒是惊讶钱满小小年纪事情倒是看的通透，她也不卖关子了，说道：“正是在寿宴上出了事情，雪儿那丫头心高气傲，在安家便于姨太太孙女安玉珍不和，只是也没想到她敢在寿宴上对安玉珍出手，安玉珍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便一同跌进了水里，把宴席搅得一通乱，安家也被众人嘲笑不会教导女儿。姨太太那好面的人怎么忍得了，这不，将雪儿送回倒也罢了，姝儿这孩子也是无辜被迁怒，行李都给搬回家了。” 第15章 赔罪 钱满也是没想到钱雪惹事的能力这么大，这一波还伤及无辜的钱姝，难怪李氏和钱姝的脸色都不好看，怕是在心里早就把钱雪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氏突然把桌子一拍，呵斥道：“别哭了，哭的人心烦意乱，现在哭还有用吗，你姐姐也受你牵连，为今之计只有你跪在安玉珍面前向她磕头认错，再像你姨奶奶赔罪，恳求她原谅你。” “我不要！凭什么我要跪下给她认错，是她推的我，她自己没站稳才跟我一起跌落水里，这不能怪我，我不要去，打死我我也不去...” 钱雪情绪激烈的在孙氏怀中吼道，她才不要去向安玉珍跪下认错，她明明没错，安玉珍是要将她推下水，她不过是顺手拉了她一把，谁知道安玉珍自己站不稳也跟着落水。反正这辈子她都不可能与安玉珍和解，安玉珍不让她好过，自己也不会让她好过。 孙氏也是相当护女儿了，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一定是安玉珍那死丫头不怀好意，将雪儿推下水，要赔罪也是她安玉珍来向钱雪赔罪。李氏被这两人气的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李氏转头突然看见了老三媳妇和钱满，心情更是不顺了，要是当时自己让钱满去，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没过多久，钱来禄将钱老爷子和钱来寿都叫回了家中，钱来福还在县城为钱嘉耀的院试做准备。钱老爷子听罢原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孙女可是“高门贵妇”的命格，这下子被钱雪给亲手打破了，他怎能不气。事到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他只能和李氏豁出老脸去祈求大姐的原谅。 钱雪被关了起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钱来禄陪着钱老爷子和李氏匆忙赶往县城安家，钱姝被安家的下人送回家后，没别的房间睡，只能同钱雪挤一间房。钱姝心里恨的要死，面上还得带着笑向二婶三婶问好，如今她身边没有丫鬟婆子伺候了，一切都要自己来。 钱姝收拾行李时，钱雪还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的笑她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在安府当小姐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要回到乡下同她们一样当个村姑。钱雪还在那哈哈大笑道：“大姐，现在就连你那贴身丫鬟萍儿都看不上你了，你还想着飞到枝头成凤凰呢，什么贵妇命啊，不过就是算命瞎子胡说八道而已。大姐，若是在安府你能帮妹妹一把，如今你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钱雪将自己的委屈都归功于钱姝的见死不救上，钱姝也确实是后悔，她后悔听孙氏的带着钱雪同去，钱雪这个蠢货就是个扶不上墙的，钱满看着怎么都比她强，她如今只能盼着姨奶奶能想通再把她接回安府。 不出意外，李氏和钱老爷子被恭恭敬敬的送出门，门房的下人只说主母身子不适，这段时日都不在见客，李氏知道这会完了，她大姐连她面都不肯见，她钱家看来真是飞不起了，幸好她还有个好孙子。 没进的了安府的门，李氏和钱老爷子只能打道回府，他们这趟来县城住的是钱嘉耀租的房子里，钱嘉耀和钱来福也知道了这些事，尤其是钱嘉耀，他担心姨奶奶一怒之下要将钱收回，他如今身上可没那么多的钱来偿还。 幸好安府派了人来传话说让他不用担心钱，安心备考就是，他那个当县丞的姨爷爷还是对他青眼有加，他这次考试也定要考出个功名来叫他们看看。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了，李氏和钱老爷子也早早归家，钱姝这段日子过得是着实不易，平日里丫鬟婆子伺候的，她哪里做过这些粗活。如今回到钱家，衣裳被子都要自己洗，烧火做饭也要自己做了。一开始，李氏还想着哪天姐姐能回心转意将钱姝接走，渐渐的，李氏也死心了，既然这样，钱姝在钱家就不能不干活了，不是千金小姐了，只是个乡下丫头，怎么能不干活呢。 钱雪的活计就落到了钱姝头上，钱雪这个禁闭关的真是享受，除了不能出门外，其余时候都能偷懒躲在房中。钱姝在河边浆洗衣裳，河岸一些三大姑八大姨在她背后指指点点，无一不是透露着对她的可怜，她们说着：“看那，老钱家在县城养大的千金小姐，如今还不是要回乡下来，可见啊，不是那个做小姐的命啊。 “可不是，她又不是人安家的亲生闺女，人家安家将她娇养这么大已经是不错了，只是唉，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 钱姝看着自己揉搓衣裳的那双手，短短半月，手心已经长出了茧来，这种生活她一刻都受不了了，但她必须等，她在等一个人。那个人说过会来她家提亲的，会娶她过门，等她嫁人了，就再也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钱满这些日子趁着日头大，正好将隔壁二婶子给她家送的一筐子地瓜晒干，现代时她曾无聊的刷某音看见过晒红薯干的整个流程，现下正好无事，她也打算自己试试。只是这“三蒸三晒”法需要灶台，她只能再次去村长家。 有周婶子和王氏的帮忙，一筐子地瓜很快就上锅了，蒸上大概半刻钟就得拿去太阳下面暴晒，晒两天，再接着蒸，再晒两天，连续三次地瓜干就成功了。这样做出来的地瓜干颜色金黄中透着红，口感软糯不粘牙，甜滋滋的。这一筐地瓜最后晒的成品也就一小篮子，分了些给村长家里，剩下的王氏将它装在钱满的小包中，让她没事就能掏出来解馋。 钱满还想缠着她娘在给她做个小包，她还想在里面装些糕点蜜饯什么的零嘴，王氏笑着点她脑袋，说她是个小馋猫。母女两正在玩闹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锣打鼓声，有人在叫李氏和钱老爷子发喜钱。 钱满跟着王氏探头出去看，原来是钱嘉耀院试过了，且中了头名，乃是解元。这把李氏和钱老爷子高兴的合不拢嘴，李氏甚至大方的给每个报喜人发了喜钱，周围的人也连连祝贺。镇上的官员都来道喜，一时间钱家倒是门庭若市。 钱满和王氏都被李氏派去招呼客人，王氏面皮薄，不善于做这些事，钱满让她娘去休息，她来招待客人。村里的乡绅，镇上的大大小小官员商户都来贺喜，钱老爷子在镇上叫来了十几桌流水席，钱满甚至在客人里看见了好几个与她做买卖的熟人。 伍叔代表一品居也来贺喜，他惊讶的看着钱满，他也没想到与他做生意的小姑娘原是钱解元家的，一时更是高兴不已，自己多多少少也攀上了这层关系不是。 第16章 提亲 钱满现下没工夫与伍叔闲谈，她忙着招呼客人们入座，她现在可喜欢这份活了，仗着自己人小嘴甜会说话，把好些夫人逗的直夸她，自然赏的银子也不少，一天的辛苦也值了。这一天，钱满少说也挣了不下五两银子，把在一旁倒酒的小李氏羡慕的眼红。 钱嘉耀直到第三日才从县城归家，这一回来，果真是不一样了，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确是如此。眼前的钱嘉耀，公子哥打扮，一身宝蓝色的绫缎袍子，白玉腰带上还挂着一块玉佩。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小厮恭敬地给众人请安。 钱嘉耀也在那炫耀这几日他不仅同县令一起吃过饭，还同知州家的公子喝过酒，这两个小厮也是安府给他送的。 钱姝在一旁听见钱嘉耀提起知州家的公子时，猛的将头抬起，她就知道他会来娶她的，她没有将心错付给他。知州家的公子原是平凉州知州王大人家的公子王铭，他外祖家是息县的人士，他那日替娘亲回外祖家祝寿，在郊外偶遇了出门上香的钱姝，两人一见钟情，正确的说是王铭起了色心。 他上前直接挑明身份，钱姝见眼前男子不仅外表俊秀，还是知州家的嫡子，瞬间心动。此后几日，钱姝瞒着大李氏每日出门，其实是与王铭私会，两人私定了终身。王铭怕他回家钱姝转头就嫁人，硬是厮缠着钱姝将身子给了他，事后王铭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娶她过门。 那日参加宴会，在席上也碰见了他，在后花园的假山洞里，他们又再一次颠鸾倒凤。事后，王铭摸着怀里人的脸发誓说一定会娶她做正牌娘子，王府的当家夫人。钱姝信了他的话，所以这也是她能一直在钱家忍受的原因。 李氏叫钱来禄去镇上叫桌酒席，趁这个功夫，钱姝偷偷将钱嘉耀拉去后院里，仔细询问一番。钱嘉耀也是在和王铭喝酒时知道他与自己这个妹妹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缘分，王铭托他给钱姝送件东西，还嘱咐他不久就上门提亲。有个知州儿子的亲妹夫，他巴不得明日就送钱姝出嫁，所以今日立马就赶回了家里。 “大妹妹，看，这是王公子托我给你送的，他还说了让你在家安心备嫁，不日他就上门提亲。”钱嘉耀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钱姝接过荷包，打开发现是王铭随身携带的玉佩。钱姝喜不自胜，这块玉佩是王铭随身佩戴的，也是他要娶自己的凭证。 “姝儿在这里谢过大哥了，等妹妹嫁到王家，大哥的仕途也会走的更稳。”钱姝说道。 钱嘉耀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着道：“你我兄妹之间，何须言谢！做大哥的也希望看你能觅得如意郎君，你且安心在此待嫁，王兄那边我会不时的去提这件事。” 等两人离开后院，钱满慢悠悠的从墙角走出来，很不幸她全听见了，本来她只是出来散步透透气的，谁想到能偷听到大八卦。钱满对那个所谓的王公子观感很差，这剧情不就是那种负心公子哥诱拐良家少女吗？嘴上说的好听，一定会来娶她的，实际上先将你清白毁了，他要不要你全凭他心情了。没看那位王公子拖到今日才送来一块玉佩吗，要提亲怎么不早早就来。 不过这些话钱满是不敢说出去的，钱姝的事她也不打算透露出去，毕竟女孩子的名声在这里很重要，钱姝也没哪里得罪过她，最多也就是看不上她罢了。 事情还是出乎了钱满的预料，当天大李氏来了，亲亲热热的叫着李氏和钱姝，言语中透露了有贵公子向钱姝提亲，所以要将钱姝接回安府，让她从安府出嫁，府上已经为她备好了嫁妆。听到这的李氏和钱姝哪能不答应，尤其是钱姝，她心心念念的王公子终于来娶他了。当天，大李氏就将钱姝接回了县城。 “你...你，你糊涂啊，那是我们钱家的孙女，哪有自家的闺女不从自己家门发嫁的，怎么你想让未来姑爷只知安家，不知咱们钱家。且那姑爷可是谁，听嘉耀说那可是知州家的嫡子，我们钱家攀附上这么一门好亲事，你居然还能让这机会从手里溜走。你对你大姐这般好，你怕是忘了当日我们是怎么被安府下人扫地出门的吧...”钱老爷子回家一听说钱姝被接走后就朝着李氏骂道。 李氏也委屈的很，是她不想吗？可她大姐说的也对啊，他们钱家在这门亲事上确实是上不得台面，且对于钱姝的嫁妆，他们也攒不出来，既然安府给她攒了，那就从安府出嫁也无妨。只是这话她却是不敢说的，要说了，老头子岂不是更要气了。 要说听到这个消息最生气的那还得是钱雪，钱雪自从上回被送回钱家到现在还不准踏出房门，看见钱姝收拾东西走了，她惊慌的很，忙问钱姝要去哪里，安府都不要她了，她还能去哪。钱姝看着钱雪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怜虫，她如今都懒得同她废话了，转身就走了。 钱雪得到消息还是在钱姝走之后很久，孙氏高兴的来报喜，钱雪一听就傻眼了，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姐姐真就命这么好。她不甘心，她恨的要死，凭什么钱姝就能命这么好，回乡了还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可她如今也确实是拿她大姐没有办法了。 钱姝去了几日也没有定亲的消息传回，李氏在家着急的不行，赶忙催促钱嘉耀回县里看看情况。钱嘉耀早就想走了，只是这几日被钱老爷子拖着在家，钱老爷子本是想留钱嘉耀多在家几日，好让村里众人好好看看，他老钱家也是出了个文曲星。但既然老妻都发话了，他也只好让钱嘉耀回去县里。 这次回去，孙氏和钱来福也死活闹着要去，说什么这是他们亲闺女的人生大事，做爹娘的怎么不能亲自去把关，孙氏要去，钱雪也闹着她娘要去，这下好了，大房一家人都去了。 大房一家人去了一周左右，也是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李氏着急的直上火，这次她打算亲自去。这回她让钱来禄租了辆牛车，和钱老爷子以及钱来禄三人去了县城。这下，钱家就留下了小李氏照顾栓子，狗蛋，还有三房钱来寿一家。 钱满倒是觉得他们都离开的钱家舒服多了，最好是他们都留在县城别回家了，这样她都不用找借口分家。就在钱满享受当下的生活时，钱家来人了，是钱嘉耀身边的小厮之一，他回来报信说是出事了，让钱三老爷赶紧去一趟县城。 第17章 “书棋，我和我娘能跟着一同去吗？”钱满实在放心不下她爹一个人去县城，故而特意询问。其实即便他不答应，钱满也会想办法跟在他们后面，若是能一同乘车去是最好不过了。 就这样钱来寿一家再加上个执意要前往的狗蛋，几人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路。钱满一路都试着向书棋口中套话，只是这古代的小厮对待主子着实是忠心耿耿，半点消息都不会透露，钱满自讨没趣，也不再搭理他了。 车停在了钱嘉耀新买的宅子，钱满一下车，嚯，好阔气的四进大宅，不怪乎古代读书人对考取功名的执着，这就是钱啊。其实本身秀才是不会有这么多钱，但架不住钱嘉耀考取的是头名，这性质就大为不同了，上赶子有人送钱。 穿过抄手游廊，李氏和钱老爷子已经在前厅等着了，见到钱来寿进来，李氏更是直接扑倒在钱来寿怀里痛哭。 “老三啊，你快想办法救救你大哥二哥吧，他们被那天杀的官差押入了牢房，还说要重刑拷打他们，你大哥二哥怎么受得了这番折磨呢...” “娘，你在说什么啊，你们不是为了姝儿的婚事来的吗？大哥二哥怎么就会得罪了官府里的人。” 钱来寿也被他娘这番话说懵了，钱满上前仔细询问钱老爷子，李氏全程只知道哭个没完，详细的事情经过是一个字都不说，这让她爹来做啥，为大伯二伯顶罪吗？ “我们本是为了姝儿婚事来的，谁知道那王铭家中已经给他定了门亲事，乃是京城大理寺卿家的小姐。王铭自是不肯，闹着要娶我们姝儿为妻，两边各不相让，争不出个说法来。却不说这时，姝儿居然被诊出有孕，你大伯一家觉得这是个上门逼婚的好把柄，便由你二伯陪同一起去知州家，谁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还是你姨爷爷多方托人找关系才打听到他们已经被下狱了...” “如今嘉耀那孩子也去找王铭了，也没见他回来，我们如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姝儿的肚子也不能再拖了。” 钱满就知道王铭这人靠不住，只是也没想到这两人私会后都不知道做些避孕措施的吗？现下就算叫来她爹又有什么办法，她爹是有权势能将大伯二伯救出，还是有法子能让钱姝成功嫁给王铭。她爷奶真是病急乱投医，两个儿子一个孙子都折里头了，怎么还要她爹也往里投啊。 “爷，奶，你们让我爹去也没办法把大伯二伯救出来啊，为今之计是要让钱姝自己出面，让她去王家要个说法，若是他们王家要赖账，那就是王铭轻薄良家女子，玷污了她的清白；若是他们王家愿意负起这个责任，那就一切都好说不是。”钱满说道。 李氏听完终于止住了哭声，虽然她一向不喜这个孙女，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她这个孙女的手段真是不像个八岁小姑娘的。这招可谓是绝，王家还敢死不承认吗？不承认，那就把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大家就一起死，反正钱姝可以把孩子打了隐姓埋名嫁到远处去。但王铭一家行吗，知州大人的官位还要吗，王铭的仕途还要不要继续走，与大理寺卿家小姐的婚事必是保不住的了。 钱老爷子思索半晌，最终也同意了这个提议，钱满心说你们还能有别的路走吗，整的还不情愿，要不是看她爹为难，她还懒得为钱家这些破事考虑呢。 钱姝这些日子都在安府养胎，钱满去的时候她还坐在窗前发呆，看见钱满进来倒是惊讶了片刻，淡淡说道：“二妹这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可笑我轻信了他的誓言，被他诱哄着失了身子，如今珠胎暗结，府中的人都笑我山鸡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下贱。我也知道自己下贱，只是这是我的命啊，我是要当贵妇的命啊，我才不甘心...” 钱满看着眼前逐渐癫狂的钱姝，深深觉得算命真是害死人。她试探着说：“若是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帮你解决这件事的，你相信吗？只是这要你自己能豁得出去...” “二妹，你说的是真的，我听你的，我如今哪还有什么脸面啊，只要能让我成功嫁给王铭，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钱姝激动的上前紧紧攥住钱满的手，钱满疼的龇牙咧嘴，赶忙将手抽出来，同她约好明日就上门讨要说法。 钱满出了安府，在街边的茶摊上看见了正在等她的钱来寿和狗蛋，她朝着他们挥挥手，向着那个方向跑去，就在这时，前方一队人马冲了出来，为首的白马上坐着一位少年。少年及时将马绳拉住，钱满看着马蹄离踢到自己只差几步之遥，她还是第一次在古代差点出“车祸”。 钱来寿和狗蛋赶忙跑上来，询问钱满有没有事，钱满摇摇头，她拉着钱来寿他们赶紧站路边去，她可不想再体会一次这种情况了。为首的少年年纪不大，倒是通身气派，一袭黑袍，高束马尾，面如玉，唇若脂，倒真真是个翩翩美少年。 只是这郎君脸色可就没有他相貌好看了，身边的随从有上前来询问他的，他也只是冷淡的道一句无事。他的眼神看向钱满，钱满都被吓了一跳，她单纯本着欣赏多看了他几眼，这下被捉个现行。钱满赶忙收回目光，想叫上她爹和二哥赶紧走，这人看着身份就不一般，别到时候又冲撞了啥贵人。 贵人开口说话，语气冷冷地道：“追风，给这位姑娘一些银子赔偿，方才是我的马惊吓到了她。”说完马就快速跑远了，只留下个黑色背影。那个叫追风的侍卫，下马先是向钱满道歉，接着又递给她一个荷包，钱满看着这队人马跑远后才回过神来。这古代的达官贵族还有这么有礼貌的呢，打开荷包一看，一百两的银票，她都被惊到了，只是被马惊吓到就能有一百两的赔偿，这人可真大方。 狗蛋见状也是羡慕的很，忙说要是当时是他被马惊到该多好，他也不要一百两这么多，二十两也行。钱来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转头让钱满将银票好好收起来。 次日，钱满收拾好自己，钱姝已经坐着马车在门外等她。见钱满钻进马车，钱姝赶紧将手边的点心盒子递到她面前，说：“还没吃早饭吧，先吃些点心垫垫。” 钱满也不和她客气，她确实也饿了，昨晚兴奋的研究了一晚上银票，体力消耗太大，捏起盒中的糕点放入口中，钱满边吃着糕点边和钱姝商量待会儿到了知州府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概过了半晌，马车渐渐停了，小厮提醒到知州府到了。 第18章 知州大人原叫王德发，今日他收到消息亲王世子赵谦来他所辖地的安西镇，贵人驾到，自是要将人请回府中一表地主之情，只是门房下人通报钱家小姐上门来了。这大好的日子，这钱家小姐倒是不识趣，他本想让门房拒之门外，又怕那乡下女子到时候在知州府外撒泼，那就不好看了，丢脸事小，惊到贵人那就事大了。 他摆摆手，示意下人将钱小姐领去偏房，等他将世子招待妥当后再说。就这样钱满和钱姝被带至了偏房，下人还将房门给锁了起来。钱姝被锁门声惊的马上跑到门前，使劲拉都拉不开，顿时钱姝急了，忙问钱满该如何是好。 钱满安慰她先别着急，若是她们久久不出，二哥会带人在知州府门外闹，到时候将事情原委一一讲出，百姓们向来会同情弱者，到时候不怕激不起民愤。只是她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钱满想着虽然下人是将门给锁上了，但门外似乎也未派人看守，她们逃出去的机会也不是没有。 钱满试着将窗户推开，窗户推开后是一面池塘，想从这跑出去是不行了，单说钱姝如今怀着身孕也不好下水，且她钱满天生是个旱鸭子，她也不会水。门窗都逃不出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她示意钱姝大声叫喊，就说肚子痛，此地虽偏，却也不是没有下人经过。 钱姝听了钱满的话后，大声朝门外喊着，为了增加可信度，钱姝甚至还一边抽泣一边大喊，钱满对她大姐这演技也是钦佩不已。钱满听到了一些脚步声，跑过来听了一会儿又跑走了，估摸着是去通风报信了，她示意钱姝现在可以休息一下，重头戏可在后头，先别把嗓子给喊哑了。 钱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自己这个二妹妹只有八岁大小，但说的话却不得不让她服气，原先自己还是看清了她，还以为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到头来自己才是个遇到难题束手无策的懦夫。 府中的丫鬟听见钱姝叫喊后立马上报给了总管，总管也知道那钱家小姐如今腹中可还怀着自己少爷的骨肉，这要是一个不好，孩子有什么问题，少爷恐怕第一个就找他麻烦，他得赶忙去向老爷回话。 此时，王大人带着王铭正在招待赵谦，面对王德发十足谄媚模样，赵谦只觉厌烦，他此次本是为了太子老师寿宴而来，因在路上耽搁了几日，到镇上寿宴早已结束，他还是将寿礼献上。却在返京时，收到自己长姐传来的信件，信上说她的闺中好友大理寺卿家的小姐未婚夫是该州知州家的儿子，她想托自己弟弟前往相看未婚夫一番，若是未婚夫是个好儿郎，她便嫁了；若是他有什么不好的，她便让自己爹前去退婚。 架不住自己长姐在信中恳求，赵谦也就同意了，只是这会儿坐在这里，他却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了赵锦。这两父子，当爹的谄媚，当儿子的木讷，他是不觉得这会是门好亲事。 这时府中总管硬着头皮走进来，躬身在老爷耳边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那钱家小姐一直直呼肚子痛，我看是不是坐马车颠簸导致的胎儿不稳，不会是要小产吧？老爷要请大夫来家里看看吗？夫人早早出门赴宴去了，家里这事我也不好擅自作主。” 王大人虽说不同意自己儿子与乡下丫头成亲，但孩子是留着他们王家的血，万一是个男孩，那可是他的头孙啊，他自是不舍，赶忙让总管悄悄去请大夫回来。总管得到命令，心终于放下了，他就怕出事了他这总管第一个不保。 钱满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她拉着钱姝躲到门后，等总管领着大夫进来查看之时，她俩赶紧往外跑，钱满将门一锁，总管和大夫都被她锁在了房里，且为了瞒着，总管是一个人领着大夫过来的，现下他被锁在这里，只能大声喊着期望有人路过能把他们放出来。 钱姝一边跑着一边喊着王铭的名字，王铭在房中突然听到了钱姝叫他的声音，猛然惊醒，立马起身就往屋外跑。他爹赶紧将他拉住，王铭满脸哀求的道：“爹，是钱姝，她来找我了。爹，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我答应要娶她的，我不能食言了。且姝儿腹中如今有了我的骨肉，爹，那也是你的孙儿啊...” “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令郎的未婚妻不是大理寺卿家的小姐吗？为何如今连孩子都有了，王大人的家事本世子倒是有兴趣的很啊。”赵谦手里把玩着青瓷茶杯，淡淡道。他也没想到王家还真有猫腻，这要是嫁过来，嫡子还未出生，庶子就长大了。 王铭这边急的不行，狠心将他爹推开，撒腿就跑。赵谦见状将杯子放下，也打算出去看看热闹，王大人也没办法，本就是自家事，现下可得让别人看笑话了。 钱姝终于见到王铭了，她如今还是爱着这个男人，也不相信他不会不娶自己。王铭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诉说着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对她的相思之情。这可把一旁的钱满给腻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大姐原来喜欢听这种甜言蜜语，难怪古代的那些情爱小说里闺中小姐容易被书生诱拐，这王铭不就是个妥妥的书生酸腐气之人，只是他的身份地位要高出一般书生许多。 王大人跟在赵谦身后也走了过来，他脸色阴晴不定，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甚是丢脸，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女人卿卿我我，还当着世子的面，世子年纪还小，若是被带坏了，这责任还不是得他来背。 钱满这时也看见了赵谦，那不是当日纵马惊到她后赔偿百两的冤大头吗，他也在这，且看那王铭他爹对他低头哈腰的，想必身份还挺高，起码是要比一州的知州大人还要高。赵谦这会儿也认了钱满，不过也只是看了她两眼就转头看眼前的热闹去了。 王铭这会回过神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带着钱姝跪在他爹面前祈求他爹能让他娶钱姝过门。王大人这会儿嘴还是硬的很，咬死了此事不松口。钱满赶紧悄悄推了一把钱姝，示意她按着一开始两人对好的话来说。 钱姝抽抽嗒嗒地开口说道：“王大人，小女与王公子是两情相悦，且如今小女腹中已还有他的骨肉，大人就成全了我们吧！小女在这给你磕头了...” 钱满听完都呆住了，这是啥，她怎么不按剧本来啊，说好的拿仕途威胁王大人呢，合着见了情郎一面就恋爱脑发作了，半点想不起来之前的说辞了。 第19章 王大人顾忌外人在场，只能各退半步，答应钱姝能进王家的门，但只能做妾，正妻还是要留给大理寺卿家的小姐。钱姝再是不愿，在王铭发誓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的攻势下，也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赵谦看了出好戏后，也打算启程回京了，不过他是肯定会将在知州府上所见都告知他长姐，至于后续大理寺卿家小姐会否退婚，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王大人做事速度一向很快，没几日就打发轿子将钱姝连同陪嫁丫鬟婆子都给接入了府中，钱来福兄弟以及钱嘉耀也回到了钱家。在离开安府前，钱姝特地邀钱满进府一叙。 这次进府倒不同于上回了，门房下人一见钱满来，马上恭敬的请安。由丫鬟婆子伴着穿过抄手游廊，花园，到了钱姝的小院。小院里热闹极了，大李氏，安玉珍以及大李氏的两个媳妇都围着钱姝，恭维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钱姝脸上带笑，眼神中却没透露出半分笑意，见钱满过来，忙起身将她拉到身旁坐下。 “姨奶奶，各位婶婶还有玉珍妹妹，我想同二妹说些话，恕姝儿今日招待不周。” “平日里姝儿不都是唤我祖母吗？叫姨奶奶可真是生分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两姐妹说贴心话了。” 等大李氏她们走远，钱姝眼泪就下来了，她握着钱满的手，语气诚恳道：“还是自家妹子待我好，你瞧瞧这一家人，我落难时没一个人愿意为我出头的，现在眼见我能嫁进高门了，倒是一个个巴巴地贴上来。” 钱满打心眼里觉得相比于钱雪，钱姝要好的太多了，只是她这几十年被所谓的命格之说影响太深，又被男人的甜言蜜语蛊惑不浅，搁现代就是个纯纯虚荣恋爱脑。她本着救一个算一个的想法，还是想再劝劝她。 “大姐，你真决定去给王铭做妾吗？你知道妾室不好当，且我觉得王铭根本就不像是个靠得住的男人。你如今被他三言两语迷惑的头脑发昏，等他不再爱你的时候呢，你是要在后院活活等死吗？” 钱姝用手帕拭着脸旁泪水，淡淡地笑道：“我从小就被人说命中注定是成为高门贵妇的，我怎么甘心嫁给普通人，王铭已经是我能接触到身份最贵重的了，我一定要把他抓紧了。我也知道二妹是在担心我，我虽然是妾的身份进的他王家门，但不代表我这辈子只心甘情愿做个老实本分的妾室。王铭对我用情有多深我能看不出来吗？他本性懦弱，不敢同他爹娘抗争，连我这个妾的身份也是多亏了二妹你。不过男人嘛，我从小在这安府中学的可不止是些琴棋书画，应付男人我也有的是法子。” “二妹妹不必替我过于担心，我如今才看透了人心。我被诊出有喜，我爹娘只知道拿这件事上门去威胁王铭，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在府中久等王铭不来，安府的人在背地都不知如何笑话我呢，亲祖母祖父也不愿上门，他们眼里心里也只是想为大哥攀个关系罢了。” 钱满也没想到钱姝居然看的这么透彻，既如此她也不好再劝，只钱姝突然转了性情，对她过于热情了。钱姝将自己这么多年攒的首饰让钱满随便挑选，她说反正去王府多的是，她这大姐还没嫁过去就想着怎么薅王家羊毛了。这性格倒是让钱满刮目相看了，她还以为钱姝是为了爱情冲昏头脑的人 没想到人家心里清楚的很，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在钱满百般推辞下，钱姝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钱满送走。钱姝的事情解决了， 钱满和她爹还有狗蛋都不愿待在县城，当天就租了辆牛车回钱家老宅。 李氏和钱老爷子赖着不肯走，钱来福和孙氏说什么都要等自己女儿生下孩子后再回老宅。就这样第二日钱来禄也回来了，整个钱家老宅就是二房和三房的天下。 小李氏好不容易盼到自己丈夫回家，赶忙向他打探县城发生的事。等知道钱姝给王铭做妾后，她眼红的不行，她这大嫂可算是享福了。在知道爹娘他们也不想回乡下后，她赶紧撺掇自己丈夫去跟爹娘说她们也陪着去县城。 钱来禄倒是想，但是那宅子是钱嘉耀置办的，这做叔叔的也没脸赖在自己侄儿家里啊，说出去自己这脸往哪儿搁。 “我不管，钱来禄，你侄儿能有今天的出息不是我们大家辛辛苦苦攒的钱供出来的吗？现在他好了，就忘了我们这些叔叔婶婶了。要没有我们，他钱嘉耀哪来的机会考中解元。再说了，你不想咱们的栓子也能在城里读书吗？你不想他以后也能出人头地吗？孩他爹，你去跟爹娘说说吧，娘肯定会同意的。” 架不住小李氏百般哀求，钱来禄也只好再去往县城一趟。等他从县城回来后，第二日便将东西收拾好，带上栓子悄无声息的走了。 钱满还是第二日看见二房的门一直锁着，也没见小李氏抱着栓子出来晒太阳，才惊觉她这二伯一家也上赶着去县城了。 “娘，你知道二伯他们也跟着去县里了吗？”钱满怀疑她娘早就知道了，不然她娘怎么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 “娘不是早就知道了，而是娘与你大伯娘二伯娘做妯娌这么多年，她们的性子我早就能摸透了。”王氏一边缝着衣服，一边说道。 而这会儿钱满想到现在不正是分家的好机会吗？她们都想着去镇上享福了，也不乐意带上自己一家，她爹对如今的钱家来说也没有利用价值了，这会子提出分家钱满不信他们不答应。估计她那好大伯一家巴不得她们赶紧提分家这件事。 想到这，钱满兴奋地要去老木匠家里把爹叫回来商量这件事。 狗蛋今日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也不看着师傅手法，也不说话。钱来寿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一家人都走了独独留下他一个，他爹娘心里是半点也没为自己这个儿子考虑。 “狗蛋，打起精神来，你这样像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娘是个什么德行，你放心，有三叔在，三叔管着你成吗？三叔给你娶媳妇生孩子，你还怕啥？” 钱来寿用力拍着狗蛋的肩膀，他手心下的身体微微发着颤。 狗蛋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大声哭出声来，不然在三叔和老木匠面前都丢脸啊。他不想承认他是因为三叔那番话哭的，其实对自己爹娘，狗蛋早就死心了，只是突然遭遇这种事，心里不太好受而已。 “爹，二哥也在这呢？咋啦，二哥怎么哭起来了…”钱满走进老木匠家里，抬眼便看见狗蛋双眼通红，自己爹则站在旁边用手拍着狗蛋的肩膀。二哥不会是被自己爹给拍哭了吧。钱满心里腹议道。 第20章 “没有...我才没哭，二妹是看错了吧。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怎会哭哭啼啼的惹人笑话。”狗蛋结结巴巴地说道。 钱满看着狗蛋的脸越来越红，然后窘迫的低下头跑了出去。钱满无辜的看着自己爹，示意这可不是自己惹哭的。钱来寿无奈地看着自己闺女，本想好生安慰狗蛋，这被自家闺女几句话说的，人都直接跑了。 “妞妞来找爹有什么事吗？”钱来寿问道。 “爹，我想找你商量个事情，你先跟我回家再说，是很重要的大事，这回爹可一定要答应。” 钱来寿见自己女儿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看来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同老木匠急忙告个假就带着钱满回家了。 回到家里，王氏已经打好腹稿了，就等着钱来寿回来当着他的面说。等王氏和钱满将分家的提议说出来后，钱来寿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分家。其实在知道爹娘不肯再回钱家老宅，死活要赖在县城不走后，钱来寿就想到了分家。 他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城里的宅子是自己侄子置办的，他没有脸住进去，且爹娘从未在他面前提过要他们一家人也去城里住。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将自己这一房分出去，对大家都好。他带着妻儿在乡下再建个青砖大瓦房，他们在县里过他们想要的生活。 钱满仔细瞅着她爹，发现她爹这回提到分家，脸上居然是满脸释怀，没有以往那般抗拒了，她爹这是想开了？ 钱满斟酌着问道：“爹，你是答应了吗？那赶早不赶晚，咱们早早办了吧，免得夜长梦多。”她可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如今也是攒着二百两银子的小富婆，她还想把自己的生意做大做强呢。要不是为了防钱家人，她早能把生意做到镇上去了。 后续是第二日钱来寿把村长等一些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一辈都请到了家里，总之怎么谈的钱满没听到，只知道她爹准备带着村长他们写的几封信去一趟县城，钱满不放心她爹，也要跟着一起去。 一段日子不见，这老钱家的人倒是个个都混的人模狗样的。宅子里丫鬟婆子小厮都俱全了，李氏更是满身的绫罗绸缎，坐在太师椅上被丫鬟捶着腿捏着肩。钱老爷子和钱来福两父子据说日日有人请客吃酒，钱嘉耀如今也是待在府城自己姐夫家里说是与姐夫相伴苦读为了秋闱考取举人。 府中接待他们的也就李氏和小李氏两姑侄，小李氏如今也是脱胎换骨一般，全身的妆花缎袍子，头上挽着时下流行的高锥髻，发髻上金光闪闪的几只赤金簪子 。 在得知钱满他们来意后，李氏难以置信自己儿子居然又想分家，他知道现在他们老钱家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乡下种地的老钱家了吗？如今谁不想巴结他们家，他们的岳家可是知州大人，在县城里谁敢不给他们家面子，这老三脑子是怎么想的，不巴结着他们就算了，还想着从钱家分家出去，这是在乡下种地把脑子种坏了？ “老三，你是认真的，还是在这威胁我没有将你们一房带到县城里来。”李氏问道。 “娘，我是认真想分家的，如今你们也不会回乡下住了，其实离分家就差一张凭证了。娘，儿子志向不大，只希望一家人在乡下平平稳稳的就好，对县城没有期望，所以娘今日将我们一家分出去我绝无怨言。” 李氏脸色好看了许多，既然不是来威胁他们的那就好办，只是他们如今都在县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徒留三房一家人在乡下过着苦巴巴的日子，到底是说出去不好看，她还是得装模作样一番，嘴上说些好听的话劝说他几句。 钱满一见小李氏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爹，你就说实话吧，别骗奶奶了，奶奶都不想让我们分家，你又何必非要为了他们考虑。你没看见奶奶和二伯娘身上穿的戴的，还有这宅子，这么多仆人，咱们家有钱...” 钱来寿被自己女儿这番话说懵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低着头不说话，看自己闺女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什么？好哇，钱来寿，你不是真的想要分家啊，你这是做样子给我看呐！” “奶奶，我爹是真的想要分家的，他也不想拖累你们，我娘最近得了重病，急着用钱，大夫说这是慢性病，要慢慢治才好。但我们家哪有钱来治啊，这喝药要喝个几十年，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奶奶你们肯定能拿钱出来给我娘治病。我爹他硬是不肯，说什么不要连累你们，要分家自己赚钱给我娘治病...” 钱满说道动情时还适时地留下几滴眼泪，这下子小李氏终于信了。虽说他们现在生活是过的好了，但要拿钱给王氏治病，她才不愿意呢。既然老三这么识趣的要分家，那她就遂了他的愿。她派自己身边的贴身婆子去将太爷老爷请回家，家里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又悄声在婆子耳边说让她在路上就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他们听，免得自己那老头子一时顾恋骨肉之情，不肯分家。 等钱老爷子他们回家，又是上演了一出好戏。两父子流着泪演着父子情兄弟情，一边又快速的定好了分家的一切事宜。拖了这么久的分家终于成了，钱来寿最后分到了两亩地加上现在的住的房子外就再没其他的了。分完家后，钱家连饭都不肯留他们吃一顿，就将人打发走了。 钱满巴不得赶紧离开，分完家了她现在是兴奋的不得了，再也不用为了想吃个东西都去别人家借灶台借油，也不用背着他们吃东西，最主要的是她终于可以将她的生意做大做强了。 钱来寿这回也是彻底死心了，自己爹娘口上说的好听，到头来他们家一旦有事，都是唯恐不及的态度。分了家也好，就看自己妻女的高兴样子，也知道在钱家她们被欺负的不轻。这下自己得努力赚钱了，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等钱满她们回到家里将分家的消息告诉王氏时，钱满看见她娘背过身去眼眶都红了，随后又用如释重负的语气说道：“分了好，分了好，咱们也不求大富大贵，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孩子她爹，你明个儿就请人来家里砌个灶台，我们以后在自己院里做饭，妞妞以后想吃啥就吃啥。” “娘，我想吃你烙的饼，还有韭菜炒鸡蛋。”钱满扑到她娘怀里撒着娇道。 “好好好，想吃什么娘都给你做，正好这茬子韭菜要割了，等灶台砌好娘就给你做。” 第21章 钱来寿做事很快，不到几天功夫，新的灶台就砌好了。祭拜完灶神，王氏又叫来狗蛋一起吃一顿“答谢宴”，农村的习俗就是如此，祭拜完灶神后要在新的土灶上做一桌“答谢宴”，来期盼家里有个好兆头。 一大早，钱满是被她娘炸丸子的香味给香醒了，要知道在乡下只有过年那会儿才能吃上油炸食物，尤其是炸丸子这类钱满爱的不行。她赶紧洗漱好，去灶台边寻她娘，美其名曰给她娘打下手，其实是为了提前偷吃。 油锅中满满一大锅的炸丸子，等丸子在锅中浮起后，用笊篱将丸子捞出放一边晾凉，钱满迫不及待的抓起一颗，不顾烫的往嘴里放，真香啊。油炸食品真是让人快乐，若是此时再来上一瓶冰的肥宅快乐水，钱满感觉自己都能起飞了。 王氏还去后院割了一筐子的韭菜，下油锅将鸡蛋液炒散，加盐等调料，再将剁碎的韭菜放进去同炒，香喷喷的韭菜炒鸡蛋就做好了。还剩不少韭菜，钱满提出让她娘将这些韭菜都烙成韭菜盒子、韭菜饼，来个韭菜几吃。 鱼自然也是席上少不了的菜，不过比起传统的炖鱼，钱满更想吃炸的酥酥的鱼，然后再红烧了吃。那样的鱼咬一口外酥里嫩，配上红烧酱汁，她能用这道菜下几碗饭。王氏按照她的想法，成功做出了一道红烧鱼，她娘这厨艺天赋技能点满了，有她娘在，她已经能预见到自己迟早能在古代吃上炸鸡麻辣烫煎饼果子烤冷面。 钱满终于体会到不用按量分配吃饭的快乐了，想吃的菜尽管往嘴里炫，作为年纪最小的，饭碗里堆满了她爹娘二哥给她夹的肉。钱来寿也很高兴，在桌上和狗蛋还多喝了几杯酒。 “爹，如今咱们家也攒了些钱，不如我们搬出去，在后山新盖一座房子吧。”趁着钱来寿酒酣耳热之际，钱满趁热打铁道。 王氏也点头赞同，“孩他爹，妞妞说的没错，咱们家上回卖酱也攒了些钱，后山那块地宽敞清净，是个不错的地方。且咱们这房子太小，等妞妞大了些怕是住不开了。” “三叔三婶，那我也在你们旁边买块地盖座新房，我想跟你们住一起。”狗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钱满揶揄地看着狗蛋，“二哥，你怕不是想讨媳妇了吧！正好，房子盖好后爹你就能替二哥上门提亲了。秀花姐怕是也等不及做我嫂子了。” “妞妞，快别打趣你二哥了。狗蛋，你跟婶子说说你心里的想法，你是真想娶秀花，那咱们就抓紧时间盖新房置办家具，好让你三叔去替你说和说和。” 钱满见狗蛋的脸涨的通红，头也越来越低，她娘还一脸笑眯眯地盯着人家看，狗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嗯，都听三叔三婶的。” 钱来寿大笑着拍拍狗蛋的肩膀，“你这孩子不早说，男子汉大丈夫，讨媳妇还害羞什么，三叔三婶一定给你安排妥当。” 买地的手续办的很快，一个是村长与她家交好，俗话说熟人好办事嘛，再一个就是后山的地也没什么人看的上，主要那地宽敞是宽敞，但是离耕地太远，也就只有钱满她们家没啥地的人适合去那盖房子了。 乡下盖房没那么麻烦，一般穷苦人家里盖房也不请梓人，基本就是在村里说一声，就有青壮伙子都会来帮忙，不过主人家多少都要给些银钱，一日三餐也是要全包。 钱来寿也是在村里说了一声，关系近的都来上门帮忙。二婶子和周婶等一些村里的妇人家都来帮忙做饭，钱满和她娘负责给他们送水送饭。 天气热起来，盖房也是个辛苦事，幸好后山那边还算清凉。地基打的差不多了，钱满这些日子天天跟着去送水送饭，本来养白了的脸蛋都黑了几个度。不过即便被晒黑了，也挡不住她的兴奋，她马上就有自己的新房子了。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大部分中国人对土地房子的热爱从来就没变过，钱满就是这种人。她每晚入睡前都会想一遍新房子怎么布置，她的卧室是个什么样的… 春去秋来，钱满迎来了自己九岁的生辰。王氏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今年手头宽敞了，妞妞也能过个好生辰。 一大早，钱满起床，她娘就端来了一碗红糖鸡蛋水，就这还没消化完呢，她爹上镇子里给她买了一大包零嘴，有糕点、山楂球、蜜饯和龙须糖。村长带着一筐子说是周婶子炒的毛嗑花生还有红薯干送了来，狗蛋不仅带了零嘴，还有几朵绢花，甚至还有一块手帕，帕子上绣着几朵桃花。 “这帕子是秀…秀花托我送给你的，她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喜欢…”狗蛋结结巴巴地说道。 钱满打趣道：“那二哥替我多谢秀花…嫂嫂了。”看着狗蛋飞奔出去的囧样，钱满在身后哈哈大笑。 “今日是妞妞九岁的生辰，爹娘祝你往后都平平安安就好，咱们家不求大富大贵，一家人平安团圆才是真！” 说完，一家人同时举杯。这是钱满在古代过的第一个生辰，不知不觉间她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了，现代的记忆离她越来越远，她现在是真心将钱来寿和王氏当成自己的亲爹娘了。她唯一遗憾是自己在现代的亲人，知道自己的死讯该怎么接受的了。她现在也无比希望古代的原身能去到现代，代替她活着。 再过不久，房子也快竣工了，村长和她爹商量上梁的日子。到上梁那日，村里的人都来了，钱家的房子盖的气派极了，青砖大瓦，还是个四进的宅子带院子。 “嚯，这钱老三看不出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啊，听说他们家分家钱老三就分了两亩地和那间破房子。这新房子盖的气派，在咱们村都算数一数二的吧。” “谁说不是，不过这老三还真是大方，上梁把全村人都请来了，这酒席得花多少钱啊？听说还是请的隔壁村最会办席的班子。” “这钱家真是飞起来了，李翠花平日里眼睛都往上瞧，架不住人家真有这个命，你看看现在一家人都进城里住了，剩下个不受宠的老三也越搬越好。” 村里的人一边磕着毛嗑花生，一边拉着家长里短。 第22章 房子建好后，钱满一家并没急着搬家，因为又要开始忙着给狗蛋建新房。天气越发凉了起来，这日钱满在王氏的督促下不情不愿地换上厚衣裳，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果然这个道理古今都适用。 “叩...叩...”钱家老宅的门一大早就被敲响了。 “妞妞，快去开门，我在灶台这边腾不开手...” 钱满从炕上坐起，趿着鞋去前院开门。打开门发现是书棋，见到钱满，他急忙行礼道：“小的给二小姐道喜了，大小姐为王家诞下了长子，这不来派我给你们报喜顺带请你们去参加洗三宴。” 算算时间，钱姝的产期确实到了，这段时间忙着新房子的事情，倒把这些事给忘了，钱满点头道：“帮我给大姐道声喜，洗三那日我们会去的。” 等送走书棋后，钱满去跟王氏说了这件事，王氏思考半天，决定一家人还是得去一趟，“虽说咱们被分出去了，但是姝儿好歹也是侄女，哪有叔叔一家连侄女生孩子都不去看一趟的道理。只是咱家建了房子后，留下的银两也不多了，就按照村里的规格再稍稍隆重一些就行。” 钱满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家与大伯家关系并不怎么要好，去参加宴席也是给大姐面子。送的礼太贵重了也不行，免得被老钱家那些人起疑，还被说自己家为了巴结讨好；太差了也不行，不仅丢自己面子，还像是看不起大姐。所以按照自己村里这边的传统来，确实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第二日，王氏准备好几匹红布，一篮子鸡蛋，几包红糖，带着钱满，一家三口人再加上个狗蛋租了辆牛车朝着省城的方向出发了。 等达到目的地，知州府外停满了马车，钱满家租的牛车过不去，只好在附近找块空地停下，再走路过去。 知州府外的下人见钱满一家穿着寒酸，其实为着今日的宴席，他们一家都穿的是新做的衣裳，不过与周围达官贵人的穿着比起来，确实是寒酸至极。 且那人见钱来寿手里提的不过是几块子布，一篮鸡蛋这种东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你们是打哪来的叫花子，知州大人家中今日办喜事，你们识相的赶紧滚，不然我可叫人把你们撵走了，别在这碍眼！” 狗蛋气的要对他动手，钱来寿及时拦住他，道：“这位小哥，我侄女钱姝就是嫁与你家少爷做妾的那位今日也是来参加洗三礼的，你通融通融，让我们进去.....” “你说是就是，我们少夫人哪来你们这些寒酸亲戚，我们少夫人的亲戚可是县城的安家，敢问你们姓安吗？”下人趾高气扬的说道。 钱满也是来到古代第一次感受到地位不平等带来的落差感，本是高高兴兴来贺喜的，结果变成这样，搞得大家心情都不太好了，最后是钱来寿发话说咱们不配同他们做亲戚，还是回家吧，这点东西人家也不稀罕。 此时钱姝正躺在床上，孩子一出生就被婆婆抱走了，她到现在还没见过自己孩子的长相。外面闹哄哄一片，屋子里却是静的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亲祖母、娘还有二婶只进来匆匆见她一面，便出去同那些贵人交际，更别说安府的人连自己一面都不来见，只巴巴地在知州夫人面前讨好，说着一些吉祥话。明明是自己亲生孩子的洗三，却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 “夫人，要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吗？”萍儿从外面进来，她一早就被叫去厨房帮忙。小姐嫁进知州府的境况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小姐不讨老爷夫人欢心，姑爷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小姐进门后，姑爷就常常带着大少爷不着家，说是去参加文会，却每每回府都是一身酒气。自己心心念念想做姑爷的妾侍，却是半点寻不到机会，还要每日被府中的下人欺负，日子过的还不如在安家。 钱姝见萍儿脸色不愉，心知她怕是又被府中的下人欺负了，也怪她不中用，她现在也是后悔当日没听自己二妹的话，草草就抬进门来心甘情愿做王铭的妾。想到钱满，她突然意识到今日怎么没见到自己三叔一家人前来，她明明派大哥的小厮去了一趟钱家老宅。她三叔一家不是那样攀权附势的人，肯定会来看望自己，怎么到快开席了还没见着他们人影？ “萍儿，你出去打探下今日我三叔他们一家可有来？” “嗯，萍儿这就去替夫人问问。” 萍儿直接去前院的门房里问今日在外头上值的人，外院的下人不比内院，也可能是外院的下人压根不知道自己小姐在府中的尴尬地位，所以多少会给自己一些面子。再打听到今早确实是有一家四口穿着寒酸，提着一篮子不要的破烂上门来，还说是夫人的叔叔。下人只见过安府一家，从未听说过夫人还有一个这样的叔叔，所以只当是来讨喜钱的，将他们赶走了。 萍儿听到后，急急跑回去跟小姐说，钱姝听后只沉默良久，半天才道：“门第之别，我早就该想到的。王铭靠不住，我也早该清醒，是我高看了自己的手段，也小看了男人的狠心。萍儿，我已经把自己一生赔进去了，你如今还想着做王铭的妾侍吗？” “小姐，你是小姐，你这一辈子即便这样，你也能穿的好吃的好，养尊处优，但我呢？我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在哪不是伺候人。若是能伺候得了姑爷，成了妾侍，我便可以不用再伺候人了，也不会被这府里的下人欺负。” 钱姝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萍儿，她从未想到萍儿内心是这样想的，她好言劝慰，看来是劝不通了，她既然心心恋恋想着做妾，且看她有何造化吧。 若是钱满知道钱姝心里所想，她也只能说阶级不同所带来的思想也不同，钱姝本就是个“肉食者”，她如今嫌自己吃到的“肉”不香，但是她从未考虑过像萍儿这样的丫鬟，这辈子还没尝到过“肉”的滋味，她羡慕极了这些“肉食者”，她当然想要知道“肉”是什么味道。 第23章 洗三宴上，乳母将孩子抱了出来，交由王夫人手上。贵妇人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恭维话不要钱的往外倒，小李氏和孙氏压根就挤不进去，只能看着眼红，明明自家才是他们王家正儿八经的岳家。 “瞧瞧这长相，这鼻子这眼儿，以后啊也是跟他祖父一样当大官儿的.....”一位夫人细细打量襁褓中的孩子，轻笑着说道。 “你别说，秦夫人还真说对了，这孩子长大必是有一番大作为。” ... .... 王夫人被一众夸赞笑的合不拢嘴，她轻轻拍着襁褓中的孩子，心想虽然钱姝她看不上，不过她给王家生的这个长子她确实疼爱的厉害，他长得有七八分像他爹，这如何能不让他们夫妻宠爱，即便是个庶子，也是给足了排场。 李氏和孙氏一开始被挤在外围，到洗三开始之前，他们还心想着王夫人会给他们这个面子，却没想到王夫人之后，孩子径直抱了回去，孙氏作为孩子的外祖母，连孩子一面也没见到。她心中有气，想也不想就直直说出口：“我说亲家夫人，我作为麟儿的外祖母，我连孩子一面都没见着呢？我家姝儿拼死拼活给你们王家生下了长孙，怎么我们老钱家的人连孩子一眼都不配见吗？” 在座的夫人都没想到孙氏敢如此直咧咧地说出来，一些捂着嘴偷笑这妇人如此没礼数，一个妾的娘家，也配在知州府撒野，谁给她的胆子；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夫人，眼神里藏着鄙夷，甚至连看都不愿再看孙氏一眼，好像多看一眼就脏了自己的眼。 王夫人见孙氏朝她发难，只是轻笑着说道：“钱夫人，先不说麟儿是我们王家的孩子，我做祖母的心疼孩子，不愿让他在外头吹风，你这做外祖母的就这般不体谅自个外孙？再说了，什么叫你家姝儿拼死拼活要给我们家生孩子，那不是她钱姝对铭儿死缠烂打吗？我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巴巴地跑来我府上，跪在地上求着铭儿娶她。也是我们铭儿心善，见不得这些，才答应让她以妾的身份进门。不然就你女儿未婚就珠胎暗结的水性杨花的性子，哪个男人能要她！” “你...你...”孙氏头一回碰见比她说话还难听的对手，她还完全无法反驳，气的手直哆嗦。 李氏见状赶紧将孙氏拉着，又是向王夫人赔笑脸，又是赔罪道：“亲家夫人见谅，我这儿媳妇乡下来的，不知道礼数，你大人有大量，别同她着乡下妇人一般见识。” 李氏说完后，大李氏出来打圆场，王夫人看在大李氏夫家在县城当官的面上，给她几分薄面，其他夫人见状也纷纷转移话题，讨论起王铭同那大理寺卿小姐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好上门也讨杯喜酒喝。 王夫人听见讨论这个就开心，她也巴不得自己儿子赶紧把正妻娶进门，她虽然疼爱长孙，却也知道嫡子对他们王家的重要性，不能等到庶子打了嫡子还不见踪影，传出去难免会被人说“宠妾灭妻”，这对老爷和铭儿未来的仕途可大为不利啊，她家老爷这几年还盼着能调回京城。 “快了快了，等办喜事那天啊，你们可一定得上门来喝这杯喜酒啊，我可记住了。” 众夫人纷纷笑着应和，后半场气氛渐渐变好，大家都在一块聊着自己孩子的婚事，只老钱家一众人在里面格格不入。大李氏这时也无比后悔跟她们坐一起，导致现在她们也不受待见，也不知道她妹妹是怎么调教媳妇的，当着长辈面就敢如此放肆。 李氏面上带笑，心里也是暗恨不已，孙氏自从儿女出息后，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下闯祸了还得拖累她们老钱家其他人，也难怪雪儿那丫头被她养成那副德行，这回不带她来倒是一件幸事。 与后院女眷这边的情况类似，前院男客也是差不多的境况。钱来福喝多了在席上发酒疯，哭着嚷着说王家对不住他家姝儿，王铭不是个东西，引诱姝儿未婚前就把身子给了她，结果说好的正妻之位也没了，好好的良家姑娘给他做妾。他家姝儿可是贵妇命格，贵不可言，这回却栽在了他王铭的手里。 钱来福也不管席上其他人是怎么看的怎么在背后说的，只一股脑地指着王铭鼻子骂，骂完王铭还不过瘾还开始向王大人开炮，把王大人将他们老钱家的人私自关押都捅了出来。一时间，大家互相对看，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铭一开始被钱来福说的也是过意不去，他确实对不住姝儿，但后面被钱来福透露出来的消息惊到了，他也没想到他爹能做到这种地步，难怪姝儿冒着被人说闲话都要亲自找上门来，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钱嘉耀一边拼命拦着他爹继续胡言乱语，一边还要看几眼他姐夫有没有为这番话迁怒他们老钱家，他今年秋试还得靠他姐夫呢，这会子可千万不能得罪了他。见他只是怔怔地盯着酒杯看，没其他表情，也就放松了下来。 王大人在上席被气的胡子都开始发颤，要不说一物降一物呢，王夫人能治住孙氏，这钱来福就能将她夫君王大人降住。王大人自诩为读书人，不同这些乡下泥腿子计较，免得丢了身份，可这钱来福却是越说越来劲，恨不得把他们王家那点子私事全都抖搂出来。 王大人一拍桌子，喊道：“还不来人赶紧将这耍酒疯的疯子拖出去，我们王家什么时候这种人也能放进来了，今日是谁在外面轮值的，罚奉三月。” 等到有下人来将钱来福拖走时，王铭站了起来，把要上前的小厮踢开，“好大的胆子，我岳父大人也是你们能拖走的，嘉耀，你把岳父大人带去我院中醒酒。” 王大人眼睁睁看着他儿子居然敢在这么多同僚面前忤逆他，还向着那个乡下泥腿子，真是岂有此理。自己可真养了个好儿子，白白给钱家养了。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众人都不敢抬头看，毕竟王大人是他们上司，上司家事可不是他们能置喙的，等到老钱家的人走了后，一些圆滑的，开始出来打圆场了。 “都是亲父子，王大人拳拳爱子之心，王少爷也会懂得......” “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外人闹这么僵，王大人教子可是我们当中的榜样，铭儿啊，听李叔叔的，赶紧给你爹赔个罪。咱们读书人，孝道大于天的道理不是没学过，你可不能做那种不忠不孝之人啊。” “李大人说的甚好，王少爷还年轻，年轻气盛嘛，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翻篇了。” 在席上一众人的劝说下，王铭才不情不愿地同他爹赔罪。 第24章 “哼，这哪是我是爹啊，我才是他儿子！哪有儿子这么敢对爹的......”王大人还不依不饶，今日他在同僚面前丢尽了面子，明日全城都得传他治家不严，连个泥腿子都敢指着他鼻子骂。 王铭也不管那么多，反正他都按照他们的意思道过歉了，难道还真要他把自己的岳父赶出去吗？他王铭还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做不出来那种事。他在席上越发苦闷，只好一直默默低着头喝酒，听着他爹那些下属对他拍着马屁。 洗三宴一过，李氏和钱老爷子匆匆带着一家人回到县城，他们这次侥幸没被王大人派人丢出王家的大门。不过，经这一事，知州大人家的那点子破事果然被传了出去，大理寺卿吩咐人来把亲事干脆利落的退了。 要说此事最伤心的莫过于王夫人，她可受不了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居然还会被退婚。 “他们大理寺卿家的闺女是什么金子做的人物吗？这么瞧不起我儿，老爷，过几年进京了，你可要为我儿讨个说法，她凭什么退婚啊，要退也是我们铭儿看不上她退的婚，真是笑话。” 王大人安抚着自己怀里的妻子，他也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候，大理寺卿突然派人来退婚，这岂不是坐实了那些传闻，这让他们王家的面子往哪搁？ 就在府城王家焦头烂额之际，青山村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自那日回来后，钱来寿倒是有几日的低沉，不过在家里人的开导下也渐渐看开了。狗蛋的房子即将完工，又赶上秋收，这段日子可把一家人忙够呛。 老钱家的地租出去给村里没地的人了，钱来寿也就只用管自家那两亩地，两亩地对于钱来寿和狗蛋这种干惯了农活的来说是手到擒来。 秋收后，一家人都瘦了一圈，在钱满的提议下，钱来寿上镇里割了一大块肉回来包饺子，好好补补。饺子馅就有三种，有韭菜猪肉馅的，酸菜猪肉馅的，还有萝卜猪肉馅的，满满一大锅，钱来寿还将老木匠也叫回家中一块吃一顿。 老木匠还是头一回来别人家做客，他生性孤僻，没儿没女，也就钱来寿和狗蛋两个徒弟，这番来做客，还带了一坛子好酒。 钱满最中意的是酸菜猪肉馅的，她娘腌制的酸菜格外的酸爽开胃，但是酸菜猪肉馅的饺子她一个人就吃了十个，被王氏一直摸着她肚子，担忧她积食。 吃着酸菜猪肉馅的饺子，钱满突然又想起了春天那会儿腌制的春笋，也不知道这会儿能不能吃了。她问王氏，“娘，你腌的那坛子春笋现在能吃了吗？” 王氏也突然想起这茬，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赶紧跑去院中的墙角将坛子抱回来。揭开盖子，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臭味飘出来，狗蛋他们嫌弃的捂住鼻子，只有钱满无比兴奋，这不就是螺狮粉的臭味吗？酸笋都做出来了，离她想吃的螺狮粉也不远了。 “婶子，这么臭的东西能吃吗？”狗蛋捏着鼻子，凑到坛子口往里看，从里面散发出的臭味更浓了，熏的人头晕。 “当然可以吃了，而且做出来可是好吃的很，等着我哪次给你们大显身手吧！”钱满打算做一次螺狮粉让他们开开眼界。 狗蛋不可置信地看看钱满，再看看坛中的酸笋，摇摇头不相信。钱来寿和老木匠也凑上来看，显然他们两人也不相信，只有王氏觉得自己女儿头脑灵活，说不准真能做出什么美味来。 第二日，钱满就去镇上粮食铺中买了一袋子大米，用水将大米泡涨，再研磨成浆并滤干，滤干后揣成粉团，将之煮热后，压榨出根根米粉，下锅烫熟后用笊篱捞出，放入用筒子骨炖好的汤头里。 筒子骨还是昨日钱来寿在猪肉铺上买肉店家送的几根，用它们炖出来的汤汤头雪白，还带着些肉香。汤中加醋，钱满还在汤头中加了些许炒熟磨好的茱萸粉。七八月份也正是下河摸螺狮的季节，狗蛋摸了一篮子螺狮，全让钱满嘱咐她娘炒了，螺狮同酸笋一起炒，炒好后加在粉里，一碗简易版的古代螺狮粉就做好了。 因为青山村靠北，此地民众吃面食居多，像米粉这种南方食物不仅没吃过，或许有些的都没见过。这边一般种植小麦，大米这类的南方粮食在粮铺中都是属于有钱人家能吃的起的。钱满这次为了让家里人尝尝，狠狠心花了好几两买的一袋子大米。 不过在看见王氏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螺狮粉味道很成功。王氏还是头一次知道大米还能做出这般爽滑的口感，配上酸笋恰到好处。 狗蛋也惊讶极了，原本臭气熏天的酸笋怎么到了二妹手里居然变的这么美味，螺狮也入味了。他猛嗦一筷子粉，再喝口汤，辣的满脑袋汗，实在痛快。 见大家都吃的这么香，钱满倒是想过要不要在镇上开一家专门卖螺狮粉的店铺，只是家里人能接受这种香臭香臭的味道，也不知道合不合此地其他百姓的口味。且成本确实太高，光是要买品质好的大米，就得花不少银子。想到这，钱满只好作罢，这东西还是留着自己馋的时候吃吧。 狗蛋的新房子快建成了，钱来寿已经请村长看过，选好了搬家的日子。钱满将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好，装在钱来寿租来的牛车上，一路朝着他们的新家走去。 新房子又大又气派，青砖大瓦房，还有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钱满心心念念的桃树，她可太想念夏天吃脆桃的时候了。 钱来寿与王氏住的主卧在中间，钱满的卧室在东边，卧室外面中了一些花花草草。卧室里有一块很大的铜镜，也是钱满软磨硬泡她爹买来的，毕竟女儿也大了懂得爱美了，这点钱来寿也理解，所以在钱满求了他第二天，他就去镇上挑了一块又大又清楚的铜镜。这下钱满不仅能照自己的脸，还能照全身。 除了镜子，还有一个很大的雕花衣柜，据说是老木匠送的，果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木匠，这花纹刻的逼真极了。钱满摸着柜子上的花纹，心想这玩意若是能带回现代，那她岂不是发了。她真觉得现代的工艺别瞧不起古代的，古代手艺人的审美做工各方面有些时候真的能吊打机器做的。 搬完新家后，钱来寿和王氏又要开始忙了，这回他们要忙着给狗蛋提亲。 第25章 以狗蛋的年纪来看，放在现代还是个高中毕业的学生，不过在古代，那就是到了要讨媳妇的年纪了。本来按照古代人的习俗来说，老钱家上面还有个钱嘉耀没有娶媳妇，按理说是轮不上狗蛋的，但是谁让老钱家出了个未婚先孕的钱姝，然后又是狗蛋的亲爹娘对他撒手不管，狗蛋如今已经相当于钱满他家编外人员了，只是差一个过继手续，不然真就是钱来寿的儿子了。 钱来寿私底下也同王氏商量过狗蛋过继一事，但是狗蛋年纪又算太大了些，从来也没有这个年纪的男丁过继到别人家中的。狗蛋又是他带大的，对他的感情早就超出叔侄，这回他们更要充当狗蛋爹娘的职责，去帮他求亲。 钱满听她娘说起后，觉得这还不容易，直接让狗蛋从二伯家分出来，由村长出面将狗蛋过继给咱家就行了。而且就二伯娘的性子，知道狗蛋成亲，她肯定不愿意掏钱，到时候她还巴不得把狗蛋过继给她爹呢。 王氏一想，是这个理，她晚上跟钱来寿闲聊，就趁机会说了这件事。 钱来寿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女儿出的鬼主意，上回他们分家也差不多是这一招。他女儿对老钱家的人底细都摸清楚了，他这当爹的自叹不如啊。 商量好一切事宜后，钱来寿就带上钱满和狗蛋去了一趟县城。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洗三宴闹的，整个钱家都死气沉沉。这段日子，钱老爷子都不敢外出，生怕听到别人在背后指着他骂，他们老钱家的名声这回可是败了个彻底。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有说他们卖女求荣的，有说他们家教不行，教出来的姑娘只会跟男子婚前私通。 钱雪这段日子也是难受的紧，本来上回去省城参加宴席，那么好结交的机会，祖母硬是发话不准她去。现下倒好，她爹娘在席上丢了大脸，尤其是大姐，自己做出那般败坏门风的丑事，结果到头来还要连累自己嫁不出去。这下县城里只要听说钱家女儿，谁还会愿意娶回家。 听到钱来寿他们一家来了，李氏故意装病都不肯露面，她现在丢了人，在老三面前她都觉得抬不起头来。钱老爷子也避而不见，要不说是夫妻呢，两口子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接待他们的还是二伯娘小李氏，正好这回来就是商量她儿子的事，其他人在不在都无所谓了。 “二嫂，这次来是想和你商量狗蛋的婚事，狗蛋年纪也不小了，女方那边拖着年纪大了也不好看，所以你看你要不要找个时间和二哥回去一趟把这事办了。” 小李氏听完，立马跳起来说道：“三叔，我这还有个栓子要读书呢，在县城开支也大，我们哪里有钱给狗蛋讨媳妇啊，要不再等等，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等今年嘉耀中了举，还怕没钱吗？” 狗蛋的眼神越来越黯淡，他想过自己娘或许有苦衷，但是也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一个儿子，那他算什么，若是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生下来。 钱满见狗蛋失落的坐在一旁，她心里来气了，她还没见过一碗水这么端不平的父母，不对，李氏也是这种人，这老钱家的人都是这种人。 “二伯娘，可是现在栓子离读书还早的很啊，二哥却是到了讨媳妇的年纪了，而且大哥中举那也是大伯家的事，跟二房有何干系。二伯娘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拿银子出来给二哥把媳妇娶了，也不多要吧，起码也得花个十两银子。” “十两！你怎么不去抢，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拉扯到这么大，我没收你银子，你还好意思到老娘身上讨银子。银子没有，要命有一条，你若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你就把老娘这条命拿去好了！” 小李氏不愧是李氏侄女，这说话，这想法简直就是跟李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动不动拿命去威胁自己儿子。 钱满轻笑几声道：“二伯娘，要你的命干嘛？你的命又不值十两银子，二哥也是你的儿子，怎么就不能同栓子一样了。若是你不愿意出这笔钱也行，那就把二哥分出去吧，正好我爹还缺个儿子，直接过继给我爹算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打的什么好算盘，不就是见我家狗蛋是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能给你家干活嘛不是，你想的美，我不要也轮不到你们。” 小李氏话里话外都把狗蛋看成是自己家的一件东西，即使没有价值，也不想丢给别人，生怕别人因此占了便宜。 狗蛋听完这番话后，手握紧了拳头，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大吼道：“够了，你不想替我讨媳妇，也不想将我过继给三叔，那好我这么多年干活赚来的钱，你说了给我攒起来替我讨媳妇用的，你把他们都还我吧，我自己拿去娶媳妇。”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那些钱不应该是你这个做儿子给爹娘的孝敬吗？好哇，你如今竟然敢这么对自己亲爹娘，你也不怕遭报应，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狗东西。” 小李氏尖叫着嗓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耍赖。钱满他们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一个人闹腾。等小李氏闹够了，钱满才淡声道：“既然二伯娘都这样说了，那二哥就还是你儿子，我们家也不要他过继了。” 狗蛋听到这突然抬起头看向钱满，他有些难以置信，二妹真就这样算了？钱满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狗蛋这才放下心来，他这二妹主意多，听她的准没错。 小李氏瞬间变脸，正当她要从地上爬起来时，钱满又继续道：“既然也是二伯娘儿子，那就不能厚此薄彼，二哥在我家也吃的够久了，现在也是该回他亲生父母身边过好日子了。二哥，今后你就留在县城过你的好日子，这老钱家看着不比乡下日子过的舒坦，你想吃啥吃啥，爱吃多少吃多少，别管那么多，反正你们一家也没分家，二房和大房也没分家，你们都是一家人。” 小李氏听完傻眼了，狗蛋和钱来寿却是眼前一亮，钱来寿也见状说道：“是啊，这里就是你的家，小厮丫鬟也是随你挑，美酒喝到饱，肉吃到你不爱吃，而且最重要的是狗蛋你再也不用干活了，三叔知道你能在这里过的好也就放心了。秀花你就别惦记了，在县城再找个好的。” 狗蛋猛点头，他知道二妹和三叔的用意了，他一定会不辜负他们的期望。钱满和钱来寿说完这番话，头也不会地走了，小李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们的背影走远。 等再回过神来，狗蛋已经老神在在地坐在太师椅上，吩咐小厮来给他锤锤肩，这几日忙着秋收累的浑身酸痛还没缓过来，别说这有人伺候的滋味果然不错。太师椅旁边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果品糕点，本就是李氏拿来充面子的，狗蛋也不客气，端过来就是几口，将糕点吃个精光。果品让小李氏身边的丫鬟去给他剥皮，他等着吃。 第26章 “外面是什么声音，吵得我头疼。”李氏用手揉着太阳穴，不耐烦地问道。 很快就有丫鬟去前院打探消息，回来后说是二夫人的长子来了，吵着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二夫人不肯，两人就吵起来了。 “这有什么可吵的，都是老钱家的孙子，狗蛋怎么就不能住了。你去告诉二夫人一声，就说我说的，让狗蛋留下来。我们老钱家才三个孙子，她这是什么意思啊？要把我孙儿赶走不成。” 李氏这时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后悔说出这番留下狗蛋的话。 青山村，后山的钱家。钱满正和她爹商量将后山的地包下来，她准备开发成农场。后山的地没人买，正好便宜了钱满，有了农场她才能更好发挥她金手指的作用。 “狗蛋这么多天了还没回来，不会有事吧。”王氏一脸担忧地问道。 “娘，你放心吧，等过几天二伯娘一定会把二哥送回家的。” 以孙氏的性子，怕是都快忍不住要把二房一家人都赶走吧，只是小李氏后面还有个李氏给她撑腰，李氏绝对不会放任孙氏在府里一家独大。 钱满说的没错，这会子在县城的老钱家，孙氏受够了二房一家人吃她儿子的，住她儿子的。尤其是那个狗蛋，也不知道怎么长得，一顿要吃那么多。一桌子肉都不够他一个人塞牙缝的，平时出门身后还要带上好几个小厮，真当自己是府里大爷呢！ “我说有些人真把这里当自个儿家了，吃我儿子的住我儿子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当年嘉耀要钱买考卷时也没见有人拿银子出来，现在倒是有脸赖在这里不走了。二弟妹，你说是吧。你们一家在城里也待得够久了，乡下的宅子怎么办？娘，要不让二房一家回乡下去，我们嘉耀的银子实在是不够养活这么一大家子。” “娘，要不这样吧，我们也干脆分了家好了，地我们也不要，全给二房。娘你也知道，嘉耀快要秋试了，我和孩子他爹商量把这宅子卖了去省城陪嘉耀，顺带照顾姝儿那孩子。娘，你就先跟着二房他们回乡下，等嘉耀中举后，咱们一家人就得跟着他外放出去。” 这些话她和钱来福商量了很久，钱来福确实是想跟着自己儿子走，他也嫌这一大家子是个拖累。但这话是不能直接说的，说出来指不定会被他娘指着鼻子骂，他娘肯定也犟死了不走，这宅子他们也就别想卖了。说来说去，还是要快把家分了，二房他们实在不想再养了，这不狗蛋正好撞枪口上了。 小李氏自然知道孙氏这番话目的就是把他们一家全部赶回乡下去，但是也没想到自己这大嫂胆子这么大，竟然连爹娘都不想再养了。再看看李氏瞬间变了的脸色，她就知道这回她都不用自己出手，光是一个李氏就能骂得孙氏找不着北。 “好哇！孙氏，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怎么嫌我和你爹老了，没用了，就把我们赶回乡下。你好的很，我倒是要去省城问问我亲孙儿他还要不要我这个祖母！” 孙氏心道好你个老婆子，也学会威胁人了。你若是去省城问嘉耀，在她女婿府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儿还敢说个不字吗？ 想到这，孙氏也只能赔笑着说道：“娘，你既然不打算回乡下，那就不回了，咱们一块去省城。只是弟妹他们家，娘你也得体谅体谅我们嘉耀啊，他上京赶考还得花钱呢，四处打点也要钱，实在是没那么多银两来养二房这一大家子了。你看，就这几天，狗蛋一个人就吃了多少粮食了。” 李氏也想到了这几日出门采购的钱都比平日花的多几倍，想到这，她的面色才稍稍和缓，只要不是特意针对她，赶她走的就行。 小李氏慌了，她也没想到李氏被孙氏几句话就忽悠了，可这会儿她也不好当着面说李氏让他们住在府里的真正目的，她也只好先暂时咽下这口气。 到了晚上，见大房那边熄灯了，小李氏偷摸来到李氏的房中。今晚她让钱来禄把钱老爷子约出去喝酒，这会儿怕是还回不来。 “谁？云儿，出去看看是谁进来了。”李氏被推门声突然惊醒，她一脚踹醒在脚榻上睡着的云儿。 “回老夫人的话，是二夫人来了。” 小李氏做贼心虚地让云儿把声量放小些，别惊动了大房那边。她可知道她那大嫂耳朵一向灵的很。 小李氏走上前，还没开口说话就拿帕子在脸上抹着，又握着李氏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姑姑，是侄女对不住你啊！你交代给我的，我怕是做不到了。侄女明日就带着一家子回村里，只是我这一走，我心里实在是放不下你老。” 小李氏擤擤鼻，接着说：“大嫂是个不好相处的，且到了省城，她有儿子女儿撑腰，怕是更加不会将姑姑你放在眼里了。姑姑也别说你对嘉耀有多好，再好比得过亲娘吗？我十几岁嫁来姑姑家，早就把姑姑当作自己亲娘了，我是半点见不得姑姑你受委屈....” 李氏也被小李氏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感动到了，她拍拍小李氏握着她的手，“好孩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那个孙氏实在是欺人太甚。孩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想法吗？不管怎么说，以后我去哪，姑姑也会带着你们一家走。” 小李氏眼睛一亮，她也没想到这番话效果这么好，见状她凑近在小李氏耳边说道：“姑姑，实不相瞒，那日老三来说要将狗蛋过继给她。侄女那时候被猪油蒙了心，咬死了不答应，如今到了这般境况，侄女是不得不答应啊！侄女也是舍不得自个儿子，可老三这么多年也就一个丫头，看老三可怜，侄女就忍痛把狗蛋过继了吧。” 李氏也没想到钱来寿居然会提出过继狗蛋，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孙氏也无话可说，老三也能得个儿子，还是他们老钱家的种。等钱满那丫头嫁出去后，三房的钱财不就是归二房所有吗？二房媳妇是自家侄女，那些钱财最后不都孝顺自己了。 想到这，她是越看眼前的小李氏越顺眼，不愧是她们李家的女儿，就是比那些姓孙的姓王的聪明，主意多。 不过李氏想岔了，这回狗蛋不止是要过继给他三叔，还要同他亲爹娘断绝关系。若是不满足他这些条件，他还真赖着不走了。反正在这里，吃喝不愁，还顿顿有肉，他不急。 第27章 狗蛋不急，有的是人急。比如说小李氏两口子还有李氏，原本打算的很好，想处处不吃亏，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没有办法，小李氏只能答应了狗蛋的要求，同他签署了断绝关系的文书。 李氏也只能安慰自己就老三一家那个穷样，估计这辈子都过不上她们如今这种生活，想必也留不下什么钱财，她又何必眼馋他那三瓜两枣的。 就这样，李氏派人送狗蛋回了村里，其他的分家手续都由村长手书来来完成。狗蛋也不看不上小李氏假模假样送的那些几十文钱，这些钱就留着给她们自己养老吧。 村长特意通知了一声钱来寿，等亲眼见到狗蛋的名字从他二哥的名下划去后，钱来寿才感觉自己眼圈红了，他看向狗蛋，发现狗蛋也是眼圈红红的，看着都快哭了。 狗蛋当然是高兴的，对于能成为三叔三婶的儿子，钱满的哥哥，他心里激动的不得了，从今往后，他也会有在乎他的家人，有不会突然就把他丢下的家人。他一定会把三叔三婶当成自己亲爹娘，把钱满看做自己亲妹妹。 钱满也在祠堂那里看着，虽说什么不能让一个女娃娃进来，不过谁让她爹她哥还有村长爷爷偏疼她呢。她还不知道她哥真正的名字呢，就听见周围人叫他狗蛋，这会一看他真正的名字-钱够胆，这不就是狗蛋的音译词吗？长孙叫嘉耀，这次孙的名字就这么敷衍。 她皱着眉，指着狗蛋的名字说道：“爹，二哥，我觉得这个名字取得不好。” 钱来寿、狗蛋和正准备提笔写的村长都看向她，她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他们觉得这名字好听吗？其实钱满不知道的是一般人家里取名就是随便来，只是钱嘉耀特殊在他的名字是当年钱老爷子特意花钱找了个读书人取的，虽然钱满觉得真正的读书人肯定不会起个这样的名字，钱老爷子八成是被骗了。 “爹，你想想大哥的名字是啥，那你再看看二哥的名字，这一比起来不就能看出二哥这名字确实是取的不行。” 钱来寿一想，还真不好听，又看向他闺女，问道：“那妞妞你要给你哥再起个名吗？” 钱来寿话音刚落，祠堂里的一些叔伯们就听不下去了，让她一个女娃娃进来就算了，怎么这取名的事还得听她一个娃娃指挥，这钱老三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教养闺女的。 钱满可不管那些扎在她身上的眼神，只自顾说她自己的。她突然想到自己上辈子在现代爱看的某国外情景喜剧里的一个人物，还是她最爱的那个人物，好像也是叫钱什么。 “钱德乐，怎么样？”钱满满眼希冀地看向她爹和狗蛋。 村长捋着下巴短短的胡须，点头道：“德乐，倒是个好名字，希望狗蛋以后能道德高尚而因此感到快乐。不错不错，妞妞啊，你这丫头，是个可塑之才，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钱满有些心虚地接受村长爷爷的夸赞，一方面是她确实短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名字，另一方面她就是有些恶趣味，她想在叫二哥名字时还能短暂的想起在现代的那些日子。 不过看钱来寿和狗蛋都很满意，尤其是狗蛋，他现在都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就是个天才。若是他妹妹是个男子，只怕都会把大哥比下去，说不定如今中举的就是他妹妹了。 钱满若是知道她二哥所想，一定会想说她二哥真是高看她了。她还真不至于比得上古代这些读书人，毕竟那些古文是真的晦涩难懂，她即便是个在现代社会接受过这么多年教育的知识分子，也不见得能看得懂多少，更别提还得自己写出来。 名字就定下来了，王氏在家里也等着急了，听见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赶忙跑出去。狗蛋一见王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与三叔接触的多，那声爹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面对三婶，那句“娘”迟迟说不出口。 钱满推推他手臂，狗蛋才鼓起勇气喊了声“娘”。王氏应了一声，背过身去将眼泪擦了，狗蛋知道他三婶也是打心眼里接纳他的，这下不再感到不好意思，连叫了好几声娘，把王氏喊得眉开眼笑，倒是让钱满好一番吃醋。 钱来寿取笑他闺女，全家人哪个不疼爱她，就是狗蛋这刚出炉的亲哥哥从小到大也是妹子要什么就送什么，只不过以前的妞妞胆子小，不爱同别人说话，每回一见狗蛋，都被狗蛋这壮实的个子吓跑。狗蛋这小子还跑来他面前问是不是哪里得罪你这个妹妹了，怎么每回想带她玩她就跑。 钱满听罢只能干笑，她也不能说现在的钱满早就换了个芯子，如今的她肯定不怕啊，说实话她二哥这身材放到现代那就是黑皮185双开门，这可是天菜。且长得还不差，在古代还被姑娘家嫌弃，在现代还不知道怎么受欢迎呢。 过继一事解决后，钱来寿就打算先上门替狗蛋定个亲，狗蛋说他还想再多攒些银两，娶了秀花也不能亏待人家，所以先暂时把婚姻定下来，成亲一事可往后推推。 王氏一想，也觉得这法子可行。秀花那丫头是个好的，值得狗蛋这么慎重的对待。 古代定亲讲究个“三书六聘”，男方这边还得先请个媒婆上门，若是女方那边答应了，男方这边的家人才能上门细谈。 对于二婶子一家来说，狗蛋却是个不好多得的好女婿。人长得又高又壮实，干活一把好手，现在过继给了钱老三。谁不知道钱老三那俩口子是个好打交道的人，若是放在以前，她还真不愿意让孙女嫁到钱家二房。就狗蛋亲娘那两面三刀的性子，她秀花嫁过去还不被婆婆暗地里欺负。 所以在听到狗蛋过继后，二婶子心里就答应了，就等着狗蛋上门来。毕竟是在乡下，又是个定亲，二婶子就想着简单办办就行。也没想到钱来寿两口子确实厚道，硬是把个定亲宴办的比人成亲宴还隆重。 流水席就办了十几桌，请的厨子还是镇上一品居的大厨。厨子就是上回在一品居卖酱时，第一个发现酱好吃的，他也一跃成为一品居首席大厨。这回儿钱满为了把宴席办的隆重，特地去一品居请厨子，他为了感激钱满 ，主动请缨。伍叔也是很给她面子，不仅同意了，还派了几个大厨打下手。 第28章 最隆重的不是酒席，而是狗蛋的聘礼。这些聘礼还是狗蛋将这些日子跟着钱满赚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全花了，就这还不够。王氏还出了一部分，钱满也从自己偷偷攒的钱里拿了一部分出来。狗蛋收到钱的时候都快哭了。 钱满还是托伍叔找的最好的银楼打的首饰，除了首饰外，还有尺头。尺头钱满买的还是高级的印花布，她暂时还买不起绫罗绸缎，只能挑价格适中的尺头买。 随着一箱子彩礼挑进来，众人眼都花了，这还是他们村里头一份彩礼这么重的，但就那套头面，就不便宜。据说还是请老师傅打的，这手工费都不低。 除了首饰尺头，还有老木匠给添的家具，柜子，凳子，桌子各一套，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鸳鸯。但就老木匠的一套柜子，在村里不花个几百文，怕是人家都不愿意做。 王氏还给准备了一套大红鸳鸯被，被面是她绣了很久的鸳鸯戏水，本想给钱满做嫁妆，谁想到这么突然自己多了个儿子，儿子还到了定亲的年纪。钱满倒是笑着说给自己哥哥当彩礼，她如今都没想着要成亲，古代女子婚后可是不能再在外面抛头露面了，她可不愿意被关在后院 。 随着彩礼一箱箱抬进门，众人数了数，一共有十台，取个十全十美的含义。二婶子在一众恭维中都开始飘飘然了，她如今看狗蛋是越看越顺眼，没有比狗蛋更能同她孙女秀花相配的了。 “你看看这酒席，这菜炒的，不愧是一品居的大厨...” “不止勒，听说还是首席大厨，这味道就是不一样。我记得咱们村里蔡老头他女儿翠花是吧，长得跟朵花似的，嫁给隔壁村的屠夫，那排场都没有这一半吧...” “岂止一半，但就这酒席，蔡老头他女婿也就是找的他们村里的厨子，他还舍得请一品居的大厨。彩礼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台不到，那会儿还有村里的人夸到天上去了，你看这回这钱家直接是十台嫁妆。秀花这丫头真是命好，找了个这样的如意郎君，这嫁过去不就是享清福。” ..... ...... 狗蛋定亲的事钱来寿还是亲自跑了一趟县城，又托相识的人去了一趟府城，告知王家。老钱家的人没有一个来，不过钱姝托人送了一套头面，几块尺头回来。 钱满想问问自己这个大姐在府里的境况，那下人只说一切都好就急着要走。看那样子，钱满是不相信钱姝在府里过的能有多好。不过这些也是她自己选的路，当时她都劝过几次了，现在后悔都迟了。 钱姝的事先放到一边，当务之急是她们家快破产了。这段时间又是盖新房，又是定亲，把那几回卖东西攒下来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钱满又选择了老本行，她如今剩下的钱还买不起后山的地，只能先开开金手指，换点银两再说。照旧在山上蹲到了几只野鸡和野兔，这回她想试试大的，她想蹲两头野猪。 不得不说，钱满在这上面的运气还不错，还真让她给蹲到了。 由钱来寿和狗蛋把东西运到镇上，照例是卖给一品居，因感激上回定亲伍叔对自家的照顾，钱满打算这回少收几只野兔的钱。不过因为卖出了两头野猪，赚的也不少了，加起来也有七八十两银子。 每回赚到钱钱满都想去集市上转转，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这次还真让她碰上了。 那是一个番邦的商人摆的摊，商人自称是从大宛那边过来的，大宛也就是中亚的一个国家，那可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只是这个世界里看来还没经历过张骞出使西域，很多塞外的植物水果都没有在集市上看见过。 那名番邦商人的摊贩前没什么人光顾，不过钱满有兴趣的很。她蹲下，翻捡着那一堆杂货。除了有一些香料外，她还找出了一些种子。 钱满拿起手中的几包种子，问道：“大叔，这都是些什么种子？” 也幸亏那商贩常在边关做生意，懂得当地的方言，他指着那几包种子道：“这个蒲陶，这个是胡瓜。” 钱满惊喜地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种子，这不就是现代的葡萄和黄瓜吗？她立马将那几袋子种子全部买下，又或许是当地人对这些植物也不是很了解，一直也没人看中这些种子，这老板大方地表示可以将剩余这些散碎的种子都给你。 钱满一看，还真有一些混杂在一起的种子，不知道是些什么作物，那个商贩一时也分不太清，只说都是他们那边盛产的作物。钱满接着又买了些香料，她闻着香料有很重的孜然味道，这玩意用来烧烤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钱来寿和狗蛋看见钱满买了一堆他们也不认识的东西，也不出声反驳什么，毕竟她一向是有主意的人，这次说不定又会给他们什么惊喜。 钱满一回到家，就准备开始种她买来的那些种子，正好前段时间她爹将后院紧靠后山的那一小块地给开垦了出来，本来是想中些韭菜白菜萝卜什么的，现在正好被钱满用来种她买的那些种子。 其实她在现代连盆花都没养活过，这次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直接上手种这些作物。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种子随意撒在地里，再给它们填上土，浇点水就行。 从种下这些种子起，钱满就开始每天都得来后院走一趟，有时是为了浇水，有时是为了看有没有发芽。根据她有限的农业知识，葡萄一般要半个月左右开始发芽，黄瓜则要早很多，七八天就能发芽。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种下的黄瓜种子不到三天就开始长芽了，葡萄种子更是不等半个月，七八天就已经能看见长出的嫩芽，其他的种子也开始陆陆续续发芽。钱满心想这难不成又是她金手指带来的威力，她也是随便种的，连种子埋多深，浇多少水都是看她自己心情来，就这还能长这么快，这不是金手指这是什么？ 都不用等几个月后结果，看这架势，不出一个月，她大概就能吃到新鲜的葡萄和黄瓜了，想想她都觉得馋的慌。 不止是钱满感到神奇，就连种地老把式的钱来寿和王氏也惊讶不已，尤其是钱来寿，他还没见过种地这么随心所欲还能结出果来的，他闺女可真是个人才。 第29章 青山村的钱满还在满怀期待地等着她的种子长出果实来，远在省城的钱嘉耀日子可不好过了。 孙氏和钱来福见狗蛋都被赶回了乡下，知道分家是彻底没希望了，且李氏对小李氏也是越发看重起来，到哪里都要带着她一起。没法子，只好将县城的宅子卖了，老钱家的人一块去省城投奔钱嘉耀。 钱嘉耀知道这么大一家子来投奔他后也是难以置信，自己祖父祖母，亲爹娘也就罢了，怎么二房的叔婶也跟着一块来了。他如今也只是个小小秀才，身上并无半点官职，没有俸禄，哪来的银钱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更何况，他在姐夫家住的好好的，这下子他岂不是还得从知州府里头搬出来同他们住一块，这可让他怎么活啊！ 王铭也是在第二日见钱嘉耀一脸郁闷，才知道姝儿祖母那一家子来省城了，且如今还落脚在客栈里。这怎么能行，说出去岂不是丢他王铭的脸，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岳家，怎么能住那种地方。 想了想，王铭觉得他还是应该给岳家置办个宅子才好，正好他爹王大人私下里做的买卖还包括了地产方面，就最繁华的那条中央大街，不少商铺都是他家的。他从里面挑出一间四进的，地段最好的宅子地契给钱嘉耀送去。 钱嘉耀收到地契，那叫一个感动啊，这妹夫真是嫁的值。他也丝毫没想过此时被关在王家后院的他的亲妹妹日子过的有多憋屈。 总之老钱家一家人都很高兴，新宅子比县城的宅子更宽敞，位置也更好。如今府里的下人出门买菜都不用走多远就到了。 照惯例，最大的主卧当然是留给李氏和钱老爷子的，只是位于主卧边上的小院子，也是除主卧在的院子外最好的，这最好的当然是孙氏要霸占的，这可是她的女婿给置办的宅子，她主卧住不进，这院子她还不能住吗？ 那还真就不能住，李氏这回是要偏袒二房一家偏到底了。上回孙氏想将她赶回乡下的仇她还记着呢，又加之这段时间小李氏常伴她左右给她各种洗脑，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小李氏才是家里最站在她这边的。既然这样，她也应该享受到除她外最好的待遇。 “爹，你来评评理，这可是我女婿给我们一家置办的宅子，凭什么我们就不能住进那个院子。我今天还真就非那个院子不住了，谁来劝也不行!”孙氏说完，从丫鬟手中抢过包袱往地上一甩，自己也坐在院墙中间，挡住路不走了。 李氏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扶着小李氏的手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姑姑，要不我和孩子他爹还是住最小的那个东厢房吧！大嫂说的也没错，且这天气越发冷了，一直坐地上恐怕会感染风寒。”小李氏小心翼翼地说道。 李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并说道：“就孙氏那个狡猾性子，那不过就是做给我们可能的，等我们一走，她肯定第一个爬起来。她想住就住吗？别忘了，我才这府中的老夫人，还没分家呢，就敢不听我的了，要真分了家，我这老婆子还不知道怎么受她折磨...” 眼睁睁看着李氏她们走远，孙氏只好将希望全寄托在钱老爷子身上。钱老爷子心里对这个大儿媳也是有很大意见，那日发生的事李氏都跟他说了，他也知道自己这大儿媳心里巴不得把她们都赶回乡下去，现在有事了，倒开始求他了。 钱老爷子背着手，淡声道：“大儿媳妇啊，这后院的事一向都是听从你娘安排，你若不满意，你就同她说去，我可管不了这么多。”说罢，摇着头就走了。 孙氏咬着牙，狠狠道：“都是一群白眼狼，吃我儿的穿我儿的，还敢这么对我，早晚都遭雷劈。” 一旁的丫鬟屏气凝神，不敢出声。孙氏见状，更加不满，一巴掌甩过去，扭头走了。 钱嘉耀还不知道家中为了争房子快要打起来了，他这几日并不想回家，在这知州府里待着多舒服，每日还能跟着他妹夫 参加各种聚会，席间把这省城的公子哥认识了个遍。 不过在王夫人得知自己儿子居然悄无声息地给老钱家的人置办了一座宅子，她开始坐不住了。那又不是他正儿八经的岳家，只是个妾罢了，至于要对他们这么好吗？ 王夫人一向是拿自己儿子没办法的，连王大人都没追究此事，他心里想的同他儿子差不多，都是怕丢自己家脸面。所以即便王夫人把儿子叫到跟前来对峙，在王铭据理力争下，她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虽说她制不住自己儿子，不过对付一个钱嘉耀还是绰绰有余。要不是他一直待在府里，那些老钱家的人怎么会想着来省城投奔。 正巧钱嘉耀此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知州府中丫鬟婢女多的是，长相漂亮的那更是不必提。他有次喝醉酒后就调戏了一个叫碧青的丫鬟，那丫鬟长得叫一个漂亮。皮肤白皙似玉，身段也是销魂，前面鼓囊囊的，扒开外衣，碧绿色的肚兜都快藏不住那两团。 那晚他到后面已经酒醒的差不多了，只是这手心里的触感太好，白软喧乎地，像是刚出炉摸着烫手的白面馒头。他迫不及待地又是揉又是咬的，咬的身下人咿呀乱叫。 等他再醒来时，枕头边上就留着一件碧绿色的肚兜，他拿起来，深嗅一口。这小骚蹄子怕是故意留给他的，让他见着眼馋。 也是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便晚上偷偷将碧青约到他妹夫院中的假山里，扒掉她身上的衣服，颠鸾倒凤个畅快。那碧青也是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了钱嘉耀身亡了上，府中的少爷她不敢勾引，王夫人的手段她可不敢尝试。若是能勾的这钱少爷对她死心塌地，把她娶回家岂不更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故意在那晚扶着钱嘉耀进房，也是故意将腰带系的紧紧的，只恨不的将那两团挤出来才好。那肚兜也是她特意留下的，若不如此，这钱少爷还不早早就将她抛在脑后了。 只是这私情终究是被人发现了，与她同房的丫鬟月莹发现她总是有几天会半夜出门，一开始以为只是去上了个茅房而已，不过随着次数增多，她开始怀疑了起来。 趁着某天晚上，碧青向往常那样去赴约，被月莹紧紧跟在身后。在走到假山时，月莹只看见碧青被一双手猛地抱了进去，随后里面就传来了碧青压抑的喘息声和男人的低吼声。 第30章 她在假山外听到面红耳赤，没想到碧青胆子这么大。第二日她便将此事告知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开始不准备打草惊蛇，她要求月莹暗中查探到底是哪个野汉子竟敢三更半夜地同府中侍女在铭儿院中厮混。 这一查还真查出来了，在王夫人得知是钱嘉耀在府中同侍女私通后，她便打起了一个主意。 她将此事闹到了王铭面前，在府中公然行此龌龊之事，理应当众打死。不过看在钱少爷也算同他王家是亲戚的份上，这府里他是不能待了，碧青这丫头既然已经失身给他，那就送他做妻做妾都好。 就这样，钱嘉耀带着碧青离开了知州府，回到了王铭给置办的新宅子里。 他带着碧青回来，对外也不好说是被王夫人发现他与府中侍女偷情被赶了出来，只说是他想回家侍奉长辈。这丫鬟也是王夫人赠给他的，怜他读书辛苦。 老钱家的人也都相信了这些鬼话，那孙氏与小李氏争的不可开交的院子也落到了钱嘉耀的手里。他带着碧青径直搬了进去，从此关起门来，同碧青倒是过起了好一段恩爱缠绵的日子。 眼看秋试的日子越发近了，钱嘉耀却丝毫不慌。他有个知州儿子的妹夫，他怕什么？大不了直接跟着他妹夫走，他去哪他也跟着去哪。 碧青端来一杯茶，吹吹热气，递到他嘴边，娇笑着道：“公子，奴家如今跟着你 没名没分的，这府中人怕是在背后骂我是个狐媚子呢，且公子这几日要的太勤，奴家只怕腹中有了公子的骨肉，那可怎么是好啊？” 钱嘉耀一把将她扯到怀中，摸着她纤细的柔若无骨的腰，知道这小蹄子是在变相朝自己讨个名分呢，因而道：“你着什么急啊，等本公子身上有官职了，封你当个官太太不好吗？” 碧青听罢，眼睛一亮，摸着他的脸道：“这可是公子亲口说的，可不许反悔，奴家此生可全仰仗公子了。” 说完，又是一番宽衣解带，翻云覆雨。 且说青山村那头，钱满心心念念的种子终于开花结果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摘下来尝尝了，自从知道她的金手指还能这样用，她都恨不得把这小块地给种满。 最先结出果实的是既不是葡萄也不是黄瓜，是那袋混杂种子里长出来的，是大蒜。天知道，她居然在古代种出大蒜来了，这可是个调味的好东西。 接着她又发现那一堆里还长出了苜蓿和胡萝卜。苜蓿即可以当菜吃，还是最佳的牧草，用苜蓿喂出来的马，油光水滑，身强体壮。 只是现在钱满还没想这么多，她只想把它们都炒着吃。 胡萝卜切丝，同鸡蛋一起炒，一定要舍得多放油，那样炒出来的胡萝卜才入味。苜蓿可以凉拌，也可以做饼，还能做成麦饭。 可惜凉拌没有辣椒，少了些许风味，还是把它们做成饼好了。正好王氏最拿手的就是烙饼，王氏烙的饼外酥内软，咸淡适中。 等黄瓜成熟后，钱满将它们摘下一部分，用清水洗净，然后切成丝，再让狗蛋从河里捞来了几条小河虾。黄瓜丝炒河虾，极其鲜美。这道菜王氏可是喜爱的很，钱来寿和狗蛋也是第一次吃这种新鲜玩意，纷纷惊叹不已。 钱满告诉他们说这不仅可以吃，还能赚钱。只是如今她种的量不大，等她再攒些银子，将后山的地包下来，打造她的农场。 且她还想去那番邦商人那里再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买到些古代没有的新奇作物。 不过让钱满失望的是，她这次上门卖野物，再去集市时，有相识的商家告诉她说那番邦商人不日已经启程回家了，应该要等个几月才能再来。 钱满只好作罢，不过这次让她高兴的是她的钱终于能拿去买下后山那一大块地了。 后山很大，一般人也没想过在上面买地，所以村长给的价格很低。钱满最后以六十两的银子拿下了那一大块地。 买下地之后，她打算按照现代农场的规格，在上面规划好。四周肯定是要有篱笆围墙拦住，地一块块分划好，该在哪块种什么都要规划清楚。 开垦的任务就交给钱来寿和狗蛋，他俩毕竟是老手。钱满和王氏负责将已种好的移植过来，还有没种完剩下的种子也得给它们一颗颗撒下去，再用土埋好。这一步，钱满就不敢让王氏来了，她得用她的金手指才能让这些种子存活。 就这样，钱满的农场已经初具规模了。她还留了快地方，打算抓些野鸡野兔野猪什么的进行圈养。 不过在此期间，她研制出了蒜蓉酱，虽然没有辣椒，但用茱萸果代替，味道也不算太差。她打算将这款酱推出市场，第一个卖家当然还是老熟人一品居。 也只有一品居有承担研发新品的代价，不过这次买卖很顺利。伍叔经过上回的事情，早就对钱满这个小丫头心服口服，他还想着要上回的菌菇酱。 “伍叔，这好办，等到了菌菇长成的季节，我们做好的第一批酱就送你这来，你看如何？” 伍叔自然是笑着应和，菌菇酱着实是火到了全城，甚至京城那边都听说了它的名号。这蒜蓉酱他倒是试试看能不能超越菌菇酱。 钱满对蒜蓉酱可是有信心的很，这玩意在现代可是不管炒菜烧烤炸串都是必备之佳品。她告诉伍叔和上回那位大厨，蒜蓉酱可以用来拌面，炒青菜，蒸鱼等等。 说到拌面，她又想起上回那家面馆老板，那也是她的老主顾了。这面馆老板一见钱满，脸上的褶子都笑开花了。 “小老板，上回你卖给我的酱啊，那生意是好的很啊，那段时间我们店里还得错峰着来吃，这次是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这回这东西啊，不比上回的菌菇酱差，你一闻就知道。”钱满特地卖了个关子，东西好不好，得买主自己亲自尝试。 那面馆老板凑近坛子，使劲那么一吸，顿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脸通红地直竖大拇指。 “这味道又呛又辣，但是又香的很，我用这个拌面绝对好吃。” 剩下的酱也被他给包圆了，这第二次卖酱就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功。钱满心想只要大家都尝到这大蒜的威力，她就不怕她的大蒜卖不出去。 第31章 蒜蓉酱卖的比钱满预期的还要好，看来这个时代的北方百姓也很能接受大蒜这种口味重的东西。 葡萄也成熟了，钱满端着个大盆去后山农场把熟的变紫红色的果子用剪刀剪下来。刚摘下的葡萄外面还裹着一层白霜，钱满都来不及拿去洗，试着剥了一颗，透亮的果实露了出来，汁液沿着手指流淌了下来，味道是酸酸甜甜，吃的钱满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睛。 不过好东西要大家分享着吃才更香，钱满将那一盆葡萄用清水洗干净后端上了饭桌。 “这紫色的果子是啥，怎么看着像桑泡儿。”钱来寿捻起一颗，仔细地打量着手里的葡萄。 桑泡儿就是桑葚，当地人喜欢叫做桑泡儿。钱满看着盆中的葡萄，还真有些像放大版的桑葚。 王氏也面带惊讶，叹道：“还真有这么大的桑葚啊，这可比我们自己在山上摘的大多了。” 钱满哭笑不得，只好解释说：“这不是桑葚，这叫葡萄，是我在一个番邦商人那买来的，他们那边盛产这种果子。味道酸甜，汁水又多，晒干后更甜。爹娘，你们快尝尝。” 钱来寿试探着剥了一颗，把果子往嘴里一放，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炸开，这可比桑葚吃着得劲多了。 钱来寿猛的点头，示意王氏赶紧尝尝，王氏也学着钱来寿将果子剥好皮后，用嘴吸溜一声，果子就滑了进去，果然是滋味足。 “爹，娘，葡萄还可以酿酒呢，酿出来的葡萄酒味道更好，绝对不输咱们镇上王记酒铺酿的酒。” “这果子可真是个稀罕物，果酒我也酿过，桑葚酒泡出来有股子涩味。”王氏皱眉道。 钱满拍拍自己胸脯，打包票道：“娘，这葡萄酿出来的果子酒肯定不一样。” 她打算先试着做一小坛，正好她这回摘的也够酿出一坛子酒了。除了留出一部分给家里人吃之外，剩下的都被钱满去梗后用勺子捣碎了，将捣碎的葡萄放入坛中和酵母混合，将坛子密封起来放置阴凉处即可，不超过一个月就能收获醇香的葡萄酒了。 随着农场作物的长势越来越好，收获也越来越多，钱满现在最想要的是在镇上买下一个铺面，让这些农产品有个好的售卖点。 不过镇上最繁华的地方是买不起了，集市一般是流动摊贩居多，她也不考虑。为了寻找合适的地方，她也只能去求助伍叔，伍叔也算是混过老江湖的人物，对店铺的选择地点有他自己的独到见解。 “西街的刘掌柜最近打算把铺面卖了回老家，你要不去看看这个铺面如何？西街虽说不算太繁华，但那地方靠近镇上李老太爷的住处，他就偏爱这些新鲜的玩意儿，你就单单做他一家的买卖，都够你嚼用的了。” 谢过伍叔后，钱满和狗蛋也打算去西街看看。刘掌柜的铺面算是宽敞的了，最让钱满满意的是铺面足够干净，毕竟她这是做的生鲜买卖，看着就不干净的话又怎么证明她卖的东西新鲜干净呢。 刘掌柜也是急着将店铺脱手，他一个劲儿的跟狗蛋说着这铺面的好处 。狗蛋听的不耐烦，指指前方四处转悠着查看的钱满说道：“掌柜的，这些你跟我妹子说去，我都听她的。” 刘掌柜转头看着前面一个九岁的女娃娃，不可置信地再看向狗蛋，狗蛋点点头。 穿过铺面的隔门，后面还带了个小院子，有主卧和东西厢房。院子正中还打了一口井，井水清澈，钱满见状更是满意极了。 一旁的刘掌柜见只有这小姑娘一直四处查看，心里也明了谁才是主事人。他笑着上去说道：“小姑娘，这院子带前面的店铺，你要的话就一起卖给你，一口价二百两如何？这价格放在咱们整个镇上都不算贵的了。” 二百两确实不算太贵，且这掌柜也是急于脱手才给了个这样低的价格。只是如今的钱满全部身家加起来也才一百两多一点，她实在是满意这个店铺，但也只能说让掌柜的宽限几日，她想想办法把银子凑齐。 “二妹，哥这里还有不到五十两银子，你先拿去应急，凑一凑，把这铺子盘下来。” 只是即便加上狗蛋的五十两银子，也还差一点。不过在经过一品居时，被伍叔叫住了。 “钱丫头，快来。我给你引荐个贵人。”伍叔脸都快要笑开花了，他领着钱满走进上房。 狗蛋亦步亦趋地陪在钱满身边，钱满也疑惑到底是哪位贵人，不过等见到了就知道是谁了。 “钱丫头，快上前来给李老太爷行礼。老太爷，这就是那位我同你说的钱家丫头，上回的菌菇酱也是她家做的。” 钱满一听，这不就是上回大李氏说要带自己去参加李老太爷寿宴的那位正主吗？李老太爷圆圆脸圆圆身子，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很难让人相信他年轻时也曾是冠绝京城的才子。 钱满和狗蛋上前恭敬地行礼，李老太爷摆摆手，示意钱满他们坐下聊。 “我上回尝过你家做的菌菇酱后，那是馋的我隔三差五来这一品居，现如今菌子过了季节，你们家又搞出了个蒜蓉酱，钱丫头，你们家做的这些酱啊，是这个。”李老太爷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老太爷，你谬赞了。我家中还有两坛，你爱吃要不我给你送来。” 李老太爷摆摆手，继续道：“唉，你这小丫头，我岂有白拿人家东西的道理。这样吧，这两坛子酱我出钱买了，下回你们家还做酱就先给我们家送一半来如何？我可以先付你定金。这酱我真是爱极了，如今没有它下饭，我都有些食不下咽。” 钱满心想这盘店铺的钱不就凑齐了，想到这她赶忙让狗蛋回家将那两坛子自家吃的酱搬来，又同李老太爷定下合约来，且收下了定金一百两。 伍叔见状，也要同钱满签合约，他也打算替一品居定下一半的酱。上回买下的蒜蓉酱用的差不多了，那几道菜这段时间基本是桌桌必点，他一品居的名号也是成功打出去了，甚至还有省城来的客人专门为吃这几道菜的。 等将一切事情搞清楚后，钱满带着凑好的银两赶往西街。刘掌柜一见钱满他们，立马笑的开心地迎上来，说道：“小姑娘，是钱凑齐了？你放心着吧，这几个时辰里有几家来问，我都没松口，就等着你们来！” 第32章 钱满自然知道这是掌柜的故意说这话，不过只要他不把价格再抬高就行，最后以二百两的价格拿下了一个铺面带院子，掌柜的还将铺面里的桌椅板凳一起附赠给了钱满。 等回到家，钱满迫不及待地同王氏他们分享今日的成果。王氏听闻自家的酱居然能被贵人看中，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钱来寿则是欣喜于自家居然在镇上有间铺面了，他问道：“妞妞，铺子里还缺些什么，我赶紧去给你做。” 铺面的桌椅板凳都有，但是她要开的是生鲜店，她想做些类似现代超市那样的一层层的柜台。不过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现过这些玩意儿，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太清，只好用树枝在地上画给她爹看。 柜台做成两层的就行，太高的话不好拿放。中间是要连在一起的，类似于阶梯那样一层一层。钱来寿倒是看懂了，但这玩意儿他没做过，也不知道能否做成功 ，只能将画记住去询问老木匠。 铺面也算宽敞，大概要做四个左右这样的柜台，东西各一个，最里面可以放得下两个。钱来寿带回来的消息是老木匠能做，不过时间要久一些。钱满也不着急，反正她的农场还有些刚种下的种子才刚发芽。 当务之急是把蒜蓉酱做了，农场里上一回没摘完的大蒜还有一部分，这也只够做几坛，差不多够李老太爷一个人的量，一品居还有一半的订单。 钱满也没办法，谁让那会儿她太贪心了，把订单排太满了，这下子只能再等几天第二批大蒜成熟了。 此时的省城，有一部分纨绔公子早听说了一品居美味的大名，吵着要一块去尝尝看，若是没有传的那般，他们定要将一品居的牌匾摘下来劈成两半。 这会就有人问王铭，怂恿他一同前去。 王铭放下酒杯，双眼迷离着道：“我可不敢去，我老子最近看我看的严，这趟出门喝酒还是我瞒着他偷偷溜出来的，你想害死我不成。且过段日子秋试了，我还得准备进京赶考去呢。” “嗤，谁不知道你王公子有家族蒙荫，还怕当不了举人做不了官？”同伴嗤笑道。 王铭摇着头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家族蒙荫那是什么官，我自己考取功名那可是天子学生，那是能出阁败相的。你们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同伴不屑地一笑，他既不愿意就算了，还来嘲笑他们是“燕雀”，且看他这只“鸿鹄”能飞的多高。 知州府里，王夫人正在准备儿子进京考试的一切用物，突然有婆子提到，“夫人，公子进京考试是否要安排丫鬟给公子郁闷之时解解闷啊。” 王夫人思考良久，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真安排些侍女给他，保不准他“玩物丧志”，因而道：“要什么丫鬟，直接把西苑的那位带上吧。反正如今铭儿对她也没那么喜欢了，带上她随身照顾正好。” “对了，她兄弟是也要跟着一起去吧，那这不正好，一家人做个伴。” 婆子听命，赶紧吩咐下面的婢女去西苑安排好一切事宜。 听到这个消息的钱姝喜出望外，她真是待够了这里，萍儿也高兴极了，她若是也跟着一路照顾小姐，这一路上她不愁找不到机会接近姑爷。 钱姝见萍儿一脸极力压不住的兴奋模样，随即便冷了脸，说道：“夫人是让我陪着夫君去考试的，萍儿你就留在这里，免得打扰了夫君温书学习。”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心里在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是想像她一样做王铭的妾吗，她还偏就不带她去。 王夫人在前厅里听着丫鬟将钱满说的话一字一句复述出来，随即便对身旁的婆子笑道：“她倒是乖觉，还知道不打扰铭儿学习。不过这萍儿倒是我小瞧她了，心气儿挺高，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打我儿的主意，真是主仆都不要脸。” “周嬷嬷，等那贱人走了，就把这萍儿打发到庄子里去。” 王夫人说完，弹了弹指甲中残留下刚吃的糕点屑，轻笑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死活。 没几日，钱嘉耀收拾好行囊，带上碧青同王铭钱姝一起坐马车前往京城。 在钱嘉耀临走的那天晚上，老钱家还闹出了一番事来。 孙氏和钱来福商量着一块跟着钱嘉耀前往京城，他俩将卖宅子的钱都投藏了起来，准备这次一起带走。这事钱嘉耀也清楚，他虽不愿，但架不住他娘身上有钱啊，他看在那些银子的份上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一路也是吃王铭的，他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孙氏和钱来福密谋时，被丫鬟听见了，就是当日被孙氏打了一巴掌的丫鬟，也是自那时起，孙氏一有不满，就将火发到她的身上。她心中不满已经积压的太久了，这回终于让她找到发泄口了。 她跑去李氏那告密，李氏一听，这还得了，这两口子是想带着钱抛下他们就走啊，万一钱嘉耀中举，他们一家倒是直接去赴任了，自己这一大家子被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吗？ 李氏赶忙叫来二房一家，同钱老爷子一块商量起对策来。钱老爷子当机立断，让钱来禄去将大房的住处用大锁锁死了，等钱嘉耀走了再把他们放出来。若是钱嘉耀问起自己爹娘，由李氏出面说孙氏病了，钱来福正在房里照顾着。 第二日，钱嘉耀果然提起了自己爹娘，李氏一听当即就抹着眼泪道：“你娘昨晚就开始全身烧起来了，昨晚你二婶子特意去书房叫过你几声，你都没应，我想着你肯定在认真读书呢就算了，现下她正在房里休息呢。孙儿啊，祖母没什么能送你的，唯愿我儿高中，来日祖母进了祖坟里都能跟祖宗们交代啊。” 钱嘉耀一听昨晚二婶居然去书房叫过他，他昨晚同碧青在书房后面的凉亭中玩的正上头呢，幸好没被二婶察觉出什么。想到这，他悻悻不已，摸摸鼻子，跟李氏她们道个别就出发了。 等钱嘉耀走远，李氏才让人把孙氏她们放出来，孙氏听到儿子已经走了后，万念俱灰，呆呆地不说话。 “你想抛下我们跟着嘉耀走，你想的美。嘉耀是我孙儿，他中举后那也是要把我接去享福的，你这个贱人挑拨地我和老大母子生分，又想来挑拨我们祖孙失和？” 钱来福此时回过神来，他知道大势已去，如今家中李氏才是天，他赶紧像李氏投诚，诉说自己是被孙氏给挑拨的，自己原意并不想如此。 李氏还是心疼自己大儿子，只吩咐人将卖宅子的钱搜刮来后，便只将孙氏关在房中。 第33章 孙氏当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还等着她儿子中举回来那一日，她一定要让这个老虔婆好看。 农场里的大蒜到了成熟的时候了，全家人一同下地里去采摘。等将大蒜剥好皮，把它们放至研钵中捣成蒜泥，下油锅中炸至出浓郁的蒜香味，再将捣碎的茱萸下进去一同炒香，加盐糖等调料，放凉后装入坛中。 这次将一品居的订单都送完后，一家人打算先歇息一阵子，因为柜台已经打好了，他们准备要将店铺收拾出来了，这做酱的买卖只能先暂停一阵子。 不得不说，老木匠还是老木匠，这跟钱满想象中的已经大不差了。一家四口去西街的店铺，将不用的桌椅板凳通通拉回家里，再将柜台一个个摆放好，就等着上货开业了。 有邻居见钱满他们进进出出，还搬运回来这么几个大家伙，疑惑地问道：“你们是盘下刘掌柜店铺的吧，这是要做什么生意？这些玩意儿怪模怪样的。” 钱满笑着回道：“阿婆，我们这是要卖生鲜的，就是售卖一些自家种的粮食蔬菜水果什么的，到时候欢迎你们来捧场，我这里的菜啊，保证新鲜。” “那倒是好，我们这离城南的集市太远了，每回去买个菜要走老远，这下子在附近就能买菜了。” “是啊，是啊，你没听人小姑娘说吗，保证新鲜。每回我去王婆子那买，都是买的人剩下的不新鲜的东西，就这还要我几十文。” 街邻四坊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自己在集市上买菜碰到的那些不良商贩，不外乎就是把隔夜的不新鲜的同今日的鲜货混一起卖，且要价还不低。 因为此地靠西北，一到冬日新鲜的蔬菜都被冻死了，其实在古代的秦汉时期就已经有了温室种植蔬果，只是她穿来的这个时代是历史上不存在的，彼时他们还真不懂怎么搞温室种植，所以一入冬，蔬菜价格暴涨，且供不应求。现如今还未入冬，只是天气渐渐冷起来了，蔬菜价格就已经开始大涨价。镇上的百姓有很多是能吃的起这些蔬菜的，他们不满的是那些贩子把新鲜的蔬菜早早预定给了达官贵人，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只能捡剩下的不新鲜的蔬菜将就着吃。 不过，钱满是打算走两条路线的，预定她也打算做，但是卖给平民百姓的也同预定的品质一样，她可不愿意砸了自己的招牌。 说到温室种植，她也能搞出来。现代她也算是某tv农业养猪频道的忠实粉丝，小小暖房，不在话下。 不过如今没有玻璃，她只能选择最传统的做法，反正这个地区家家户户都有炕，虽说 没有玻璃，但她意外地发现这里有种纸，韧性极强，穿透性也强，用来糊温室的窗户是最好不过的了。等一切准备好，就能在温室里种韭菜白菜黄瓜等这些蔬菜了。 钱满给自己的生鲜店起名叫和满生鲜，同现代的 “盒马”谐音，这也是激励自己能像这样的大型连锁商超看齐。第一天开业，钱满打算上架白菜韭菜黄瓜野鸡野兔这几种，也是第一次试探当地百姓对黄瓜这种新鲜物的接受情况如何。 且第一天开业，钱满特意打出招牌，凡是在店内购买东西超过三样，统统打半折。此消息一出，那是把店铺挤得人山人海。 本来伍叔和李老太爷想来捧捧场，但见此情况他俩都挤不进去，只好让人带话给钱满他们改日再来。 钱满心中感激，让人拿了两袋黄瓜，分别给伍叔和李老太爷一人一袋子。两袋黄瓜不算多，里面也就几根罢了，只是这份情谊钱满记下了。 李老太爷把黄瓜拎回家后，就吩咐厨子把这些黄瓜有些炒着吃，有些给它凉拌了，他坚信钱满给的都是好吃的，哪怕是他从未见过的。 恰好今日中午，一向在外忙碌的长子回家了，他此番也是奉命去边疆一趟，途经家门，也回家休息一会儿。正赶上饭点，丫鬟端出几盘子绿色透亮的玩意，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老爷子又琢磨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出来了，试着用手抓起几根放嘴里，先是一股麻油夹杂着清香，接着是脆爽的口感，这东西好吃。他在京城都没吃过，他老爹这是从哪弄来的。 李老太爷一进门就看见自己长子站在桌边偷吃，见自己进来，还欲盖弥彰，偷吃都忘了把嘴边的油擦擦。 “瞧瞧你这样，还是朝廷的巡抚大人呢，怎么还偷吃老头子的饭食。”李老太爷佯作生气地说道。 “爹，孩儿这不是赶路饿了吗？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回。不过老爹，这玩意是什么东西，味道真是不错。”说完，又当着他爹的面抓了好几口放嘴里。 “哼，倒是让你小子尝到鲜了，这可是我一个小友自家种的，好像叫什么黄瓜的吧。唉...你可少吃点，老头子都快没得吃了。” 说完，拿起筷子，同自己儿子抢了起来。 饭后，父子两一同坐在太师椅上，边品茶边聊天。 “翦儿，皇上派你来边疆巡查，可是边疆出事了？” 李翦低头，看着杯中茶冒出的热气不语，他也在思索皇上的用意。 “可是不好透露？”李老太爷试探着问道。 “也不是，只是爹，我也一时没想明白，皇上临走前也没同我说过什么。”李翦皱着眉回道。 李老太爷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说道：“边疆鞑子的首领老军单于是病故不久吧，最近鞑子里闹内乱，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爹，还是你看的透彻，你这不在朝堂都知天下事，不愧是当年冠绝朝堂的异相。” 李老太爷哈哈大笑，捋着胡须听自己儿子拍着自己的马屁。 和满生鲜店铺里，等送走最后一批顾客，钱满累的只想趴下了，今日人流量太大了，东西都不够卖的，这下货物上的都清空了，连库存都没放过。 “妞妞，今日咱们一共卖出去了二百两银子。这一天就能卖这么多，这也太能挣钱了。”王氏数完手里的银子道。 其实也是今日刚开业，折扣力度大，还有黄瓜这种没听说过的新鲜玩意，才有这么好的生意。明日就会少许多，渐渐地就会趋于平稳。 “娘，也就今日能赚这么多了，等过一段时间，生意就差不多平稳下来了。” 王氏听到后，还是很高兴，毕竟这一日赚的钱就差不多够他们一家一年的嚼用了。 第34章 此时的钱嘉耀一行人还在赶往京城的路上。这一路上全仰仗王铭，住的客栈都是天字一号房。钱嘉耀这一路可谓是过的快活极了，又有如花美眷在侧，当做是游山玩水了。 王铭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他这一路上不但要被钱姝督促着温书，更是想要同她肌肤相亲都会被钱姝一口回绝。 钱姝知道这次是因为王铭来京城赶考，王夫人才同意带她出门。若是自己丈夫这次考试考砸了，王夫人岂不是把一切都怪罪在自己头上，本来自己在王家的日子就不好过，偏生王铭什么都不懂似得天天想着纠缠自己。 就因为这件事，王铭开始同钱姝闹起了别扭，他想不通一向体贴他的姝儿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不是以前那个爱自己的姝儿了，她变了。 身为从小就在府里看人脸色的丫鬟，碧青自然是看出来了少爷同钱姝闹翻了，其实也不是闹翻，只是突然对她生分了许多。这不就是她上位的好时机吗？以前怕在府中惹的王夫人不满，现在千里迢迢的，王夫人也管不着自己了。且钱嘉耀虽好，可也是个白身，一切还得靠王铭这个妹夫。 是夜，碧青将钱嘉耀哄睡后，端着一碗甜汤走到最里间的客房，这还是钱姝为了不打扰王铭读书特意安排的房间。这间房是专给王铭和钱嘉耀读书的，此时，房间的灯还亮着。 碧青将衣领往下拽了拽，又将腰带系的更紧，呼吸动作间，胸口的白嫩若隐若现。她走上前去敲门，屋内传来王铭的声音，他不耐烦地说道：“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碧青知道这是把她当成钱姝了，她捏着嗓子，柔柔地说道：“公子，奴家是碧青，是钱公子吩咐奴家来给你送夜宵的。” 王铭一听是碧青，知道自己误会了，既然是嘉耀让她来的，自己就让她进来吧，随即便把门打开了。 碧青扭着腰走进来，待王铭将门关上后，碧青便端起勺羹，用嘴朝上面吹了几口，把勺羹递到了王铭嘴边。 王铭皱着眉头，不耐地问道：“你这是干嘛？” “公子怎么不喝啊，是钱公子让奴家来伺候公子喝下甜汤的。奴家不敢违抗钱公子命令。” 王铭想着既然是嘉耀让她这么做的，那自己倒也不好拒绝这番盛意了。 就这样一个人暗怀鬼胎，一个人半推半就，一碗甜汤是喂完了。王铭还有些意犹未尽之时，碧青假意收拾碗时，故意绊倒自己，摔在了王铭身上。 王铭看着怀中的女子，白花花的肉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碧青的胸脯看个不停，碧青娇嗔着道：“少爷，是奴家不小心，没撞着少爷吧。” 说完，便假意转身，此时王铭的手不受控制地抓住了碧青的衣带，一扯，将半边肩膀连带胸脯都暴露了出来。碧青惊慌失措地将衣领捂住，抬眼娇滴滴地看着王铭。 这一夜，钱姝在房中等了王铭一夜，她以为王铭是生她气了，所以不回房睡，，却不知王铭同那碧青在一块干柴烈火。 就这样，碧青一边同钱嘉耀纠缠不清，一边又隔三差五同王铭私会，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钱嘉耀看出了碧青同自己妹夫的私情。一开始，他当然是气愤不已，这小蹄子还敢给自己头上戴绿帽子，他恨不得提刀将她砍了。可细想下来，他反正也没打算对碧青负责，都是玩玩而已，且他妹夫对他这么好，就算是把碧青借给他玩几天也不是不行。 在钱嘉耀的默许下，碧青越来越胆大，同王铭的私会也越来越明目张胆，钱嘉耀有时还不得不为他们两人打掩护。后来甚至发展成碧青同王铭，钱嘉耀三人在床帏间厮混，郎舅二人在玩乐上一向有默契，这在碧青的床上，更是如鱼得水一般，好好的用来读书的厢房，硬是变成了淫窟。 钱姝一开始只是觉得奇怪自己大哥最近怎么同王铭关系这般紧密了，夜晚还要一同温书学习。渐渐觉察出不对劲是看见碧青也待在那房里彻夜也未离开过，心生疑惑的她走进那件房。从房里传来的声音让她面色苍白，几欲做呕。 那是女子同两个男子的调情声，大哥和王铭居然背着她一起玩同一个女人。王铭这样做对的起自己吗？大哥这样做有没有想过自己呢？想过这是自己妹妹的夫君，他们都不是人，简直就是禽兽。 钱姝病倒了，在床上起不来，她自己要求留在客栈中等着他们归来。王铭没有任何心理包袱，就直接将钱姝留在客栈中，带着钱嘉耀和碧青上路了。 和满生鲜的生意渐渐趋于平稳，周边的居民也开始习惯来这买菜。李老太爷家的仆人更是要日日来铺中采办当日新鲜的瓜果蔬菜。 李老太爷的儿子李翦更是在尝过蒜蓉酱后，直接派人找上门来一开口就是定下了十坛。他打算带去边疆，边疆那地方，荒无人烟之地，平时吃的也不好，正好就靠这酱蘸点馒头吃了。 有生意上门，最高兴的莫过于王氏了。十坛子的蒜蓉酱也不过就是花了两日的功夫就给他做好了，然后再由狗蛋将货物送上门。 这日，钱满习惯性地去集市逛逛，她还没放弃找到那位番邦商人。不过这次她运气爆棚，那位番邦商人在老地方支个摊子。 钱满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后，又问道：“大叔，这回有新鲜的作物种子吗？” 商人一见钱满，倒是瞬间记起来了，当日确实是有个小姑娘来自己这买过种子。 “上回的蒲桃，胡瓜种子还有，你要吗？我还带了甘荀和胡豆种子。” 甘荀？这玩意她倒是在书上见过，好像就是胡萝卜的别名。胡豆岂不是蚕豆，这玩意她熟啊，现代的怪味胡豆她没少吃。 “这些我都要了，你给我全包起来吧。” 钱满又想到现在这个时代，她好像也没见过土豆这种作物，也不知道他们大宛那边有没有这种东西。 她思考片刻后，斟酌地问道：“你们那有没有一种长在土里的，洗干净后是黄黄的，有些是椭圆，有些是不规则的，大概像你手掌那么大的东西吗？” 商人皱眉回想，还是摇着头道：“没有这东西。” 钱满只好放弃，她想吃炸薯条的愿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第35章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那位番邦商人说可以回家的途中帮她向邻国的商贩问问，钱满当即谢过这位热心的番邦商人，同时她也得知这商人叫摩之，是个孤儿，靠在边境贩卖香料种子谋生。 摩之告诉她，他每隔几个月就要回一趟大宛，大宛都城有专门设给各国人交易的地点，在那里应该会有人知道钱满描述的这种作物。 告别摩之后，钱满带着一大袋子的种子回到家里。王氏他们也快收工回家了，她打算先去农场，将这些种子种下，顺便再去看看温室里的作物长势如何。 韭菜一茬茬的长得挺高了，白菜也长出了新叶子，黄瓜因为是自己种下的，沾了金手指的光，早就开花结果。 明日货架上的作物又能多几种了，钱满哼着歌一蹦一跳的回到家中。 只见王氏和钱来寿愁眉苦脸地坐在炕上，开业这么多天，王氏每回都是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同她说起今日又赚了多少钱。 今日如此反常，莫不是铺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爹，娘，你们这是咋了？二哥呢，他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唉，妞妞，咱们家的店怕是开不下去了。”钱来寿叹气道。 王氏突然抹着泪，情绪激动起来，大声说道：“钱来寿，都是你那好爹娘，他们也有脸来抢我们妞妞的铺子，他们不得好死。” 李氏和钱老爷子，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家开店的消息。照理说自己家的铺子开在镇上，据她所知，老钱家那群人可早就搬去省城了。 钱满赶紧上前安慰王氏，道：“娘，你说清楚一些，是祖母他们去了铺子里吗？还让你们把店铺给她们？” “是啊，今日是你二婶带着婆婆她们上门来，说是当年分家的时候，明明分给咱们家没多少银两，怎么就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能把店铺盘下来，这肯定是偷了她们老钱家的银子。这个店铺是她们老钱家的，你二婶子还在店铺里抢那些贵的好东西，狗蛋拼命拦她，还被她抓的手上没一块好肉。这不，我把狗蛋送去医馆了。” 要不说小李氏运气好呢，她其实是在前日里被自家大嫂叫回家参加侄女的婚事，却没想到在村里听说了这件事，钱满一开始打算开这家店就没打算避开村里人。只是人都是这样，见你发达了，嘴上就开始说闲话了。 小李氏也是被别人问起，才知道老实巴交的老三一家居然在镇上都有铺面了，亏她以为老三一家子都是些老实人，结果会咬人的狗不叫，闷声发大财的是他们。她现在后悔极了当初怎么没稳住狗蛋，若是狗蛋没同他们断绝关系，这会子这些钱，这个铺面都是自己家的了。 喜宴她都没吃完，就匆匆离开了。一回家她就同李氏说起了这个消息，李氏的反应与自己差不多，都是惊讶于老三一家是在哪发的财。 “我管他是在哪发的财，他肯定是偷了我的银钱，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老实人，老实人能做的起这么大的生意吗？这铺子就是咱们家的，待明日，咱们就去把铺子要回来。”李氏恶狠狠地说道。 如今在这府里，已经完全没有孙氏的地位了，李氏和小李氏姑侄掌握了后院的大权，她们说怎么做下人们都不敢不从。 就像这次，李氏带着小李氏一干人去钱满的店铺里闹事，派下人又是赶人又是抢东西的。王氏和钱来寿等人完全是做不赢这群人，这才使得王氏回家发这么大的火。 钱满听完后，却是异常的平静，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群人闻着味儿就赶着上来了。 “爹，娘，你们先别太担心，店铺这几日就关门吧，我自有办法对付这群人。” 王氏和钱来寿对视一眼，双双点头，对于闺女，她主意一向很大，当然还是听她的。 钱满去了一趟镇上，找李老太爷帮忙。她将和满生鲜的地契推给李老太爷，说道：“老太爷，民女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让李老太爷将这间铺子买下。” 李老太爷诧异地看向钱满，问道：“钱丫头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正是，我家中祖母婶婶对这间店铺觊觎已久，竟倒打一耙诬陷是我爹偷了她们的银钱置办的，民女没有办法，只好来求你这座大靠山庇佑。” 李老太爷闻言，也知她意思，便道：“这样吧，我出三百两，你把这张地契暂存在我这，等事情解决了我再把地契还你，这三百两算是让你安心。” 钱满赶忙摆手，连道：“这可使不得，这钱民女不能收，民女相信老太爷为人正直，定不会做那侵占私人铺面之事。” “哈哈，你这小丫头，可别给我戴高帽，这三百两你不愿收的话，就当作是我付的定金好了，以后每日去你铺中采买黄瓜的定金。” 既然李老太爷都这样说了，钱满也只好收下。地契给了李老太爷，就相当于有官方给背书了，她倒要看看李氏她们敢不敢问李老太爷要这家铺子的地契。 钱满去铺子中查看，满地的狼藉，这可是她第一家的店铺，是她和王氏她们一点点的心血累积起来的成果，就这样被人砸了，她在这一刻脾气终于要控制不住爆发了。 李氏她们看来是在省城清闲日子过的太久了，才想着来这里指指点点。她不去找她们麻烦，她们倒是嫌自己活太安稳了。 和满生鲜的知名度如今只在镇上，她若是想走的远，肯定要开辟到县城，省城，甚至是京城。不就是省城吗，她们能从省城来这里，她也能从这里去省城找她们麻烦。 不过在她还没去省城，李氏她们倒是又来了，这回是直接找上门来了。 小李氏打量着这四进的大宅子，心里越发不平衡起来，自己还只能靠着小李氏才能在老钱家站稳脚跟，这王氏命怎么这么好，不到一年时间，宅子有了，铺面也有了。 “三弟，弟妹，这宅子起的可真是气派，只是不知道三弟如何在这短时间内赚到这么多钱的。怎么也不带二哥二嫂一起做呢，大家一起发财不好吗？” “不好，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家狗叫。”钱满从屋外走进来，慢慢说道。 李氏一见钱满，脸色就变了，她可没忘记她在这小丫头片子身上吃过的亏。 小李氏见状，反而将姿态放低着说道：“是啊，如今你们家发达了，倒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家里人了。” 第36章 “哼，也不知道这钱是哪里来的？别都是偷的我们老钱家的吧！”李氏轻蔑地说道。 “奶，你说这话可得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的话可做不得数的。你说我爹是偷了你的钱，那是在何时何地偷的，又是偷了多少，这些你总得说清楚吧。” 李氏被怼的哑口无言，喃喃着什么没教养的野丫头。 钱满不理会她，只转身对身后的狗蛋说道：“二哥，你去把村长他们叫来，当年分家我们家分了些什么可是村长一字一句记录在册，这些可不是信口胡说来的。” “怎么，怎么，现在还要来翻老娘的旧账。钱来寿，分家那时候可是你自己点头的，再说了，我和你二嫂怀疑你这么短时间就赚了这么多，我们也是怕你在外面闯下大祸来连累我们。” 小李氏见状也跟着点头，“是啊，三弟，弟妹，我们也是担心你们不是。弟妹你身子骨一向不好，那店铺的生意又那么忙，自家人帮帮忙也是应该的不是。” “你二嫂说的不错，都是一家人，以后那铺子就让你二嫂替你管着，你就在家里把身子养好，虽说狗蛋过继给了你们家，不过女人啊这辈子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肉才成，为我们老钱家开枝散叶才是大事。” 姑侄俩一唱一和的，仿佛那间铺面已经是她们的囊中之物了一般。 钱满笑了笑，淡声道：“奶，二伯娘，那你们就打错主意了，这店铺不是我们家的，你们求我爹娘也没用。铺子的地契都不在她们手里，我爹娘也是替别人干活。” “你们想要啊，就去求镇上的李老太爷，求他把店铺给你们，这些我爹娘可做不了主。” “李老太爷！”李氏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李老太爷她也只是听自己大姐提起过，知道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老三这一家是怎么攀上李老太爷一家的，这怎么可能，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莫不是钱满这丫头在撒谎，可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像啊。她长孙钱嘉耀可还是解元，他不来结交自己，反而去结交只会种地的泥腿子。 “少在我面前吹牛，你个小丫头片子，人不大，倒是满嘴谎话。就凭你们，也想同李老太爷打交道，你以为你们是谁，一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不信就算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们一句，下回还是不要去铺子里闹事了，闹大了，李老太爷找上门来就不好看了。” 李氏还想再出口讽刺时，村长带着村里一干人来了，村长也是不耐烦这李氏，没分家前就苛待钱老三一家，分家后见人家发达了，又开始倒打一耙冤枉自己儿子偷拿自己的钱，天底下没这般是非不分的爹娘。 “狗子他媳妇，你这是从省城回来做啥子啊，听狗蛋说你怀疑老三他们一家是偷拿了你的钱，那我就要给老三作证了，当初分家总共就两亩地一间房，放眼全村，分家分的这么少的，你家这可是头一份，这我没冤枉你吧。再就是老三那个铺面确实不是他们家的，铺面是人李老太爷的，地契都在人手上，你要不信，我倒是可以陪你走一趟。” “还有这房子，你也是在村里待过的，后山这里的地本来就没什么人要，价格就便宜多了，老三盖这房子也是请的村里人帮忙没出多少钱，至于这家当，老木匠可是把老三当自己亲儿子看的，这些都是人家攒着给他的。亲爹娘没有什么家当给老三的，还不能让这认得爹送家当给老三啊。” 村长这一字一句说的李氏是有口难言，偏偏人家又没说错什么，尤其是村里一开始还有些不知道内情的，这会儿被村长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后，一个个眼神带钩子似的盯着李氏看，边看还要私下嘀嘀咕咕耳语几句。 李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干笑着道：“我也是听我这二媳妇说的，也不知道她上哪打听来的，这回竟误会了老三。老三呐，为娘也是担心你误入歧途，你不会怪娘刚才说的吧。” 小李氏一听就知道这次又得自己背锅了，不过也是自己误信了他人，怎么不先暗中查清楚了再来，这下子自己倒是两边不讨好了。 一向处事圆滑的小李氏这回可是栽了个大跟斗，她只能一个劲地向王氏低头，抹着泪道：“弟妹，是嫂子不好，嫂子听了那些人编排你们家的话，就相信了。弟妹，虽说这次嫂子是错了，可你们家以后也小心村里有些在背后编排的小人呐，那些人可都不是好心肠。” 钱满算是对她这个二伯娘彻底服了，能屈能伸，认错的态度有了，临了还要当着村里这么多人的面再挑拨一番自己家与村里人的关系，这心思不得不说狠毒。 “二伯娘，这都是自己人，到底是谁在你面前编排我们一家你直接说就是，我相信在场的爷爷叔伯们都不是这种人，你可别因为刚才村长说的那些话在这指桑骂槐啊。” “就是，就是，妞妞这丫头说的对，钱老二他媳妇，你是听谁编排的，你直接说出来，别在这唧唧歪歪！” “说的是，我们村可不允许有这种人。” 村民们都一致同意让小李氏把这个人说出来，他们青山村的村风不允许被这种人破坏。看热闹的还有秀花的祖母二婶子，本来是见自己亲家被欺负，她赶着来帮忙的，没想到这李氏在城里住久了，连村长的话都接不住了，她乐的看她笑话。只是见这小李氏，阴阳怪气地说那些话，她气的跳脚，嚷嚷着让小李氏把人说出来，她倒要看看是谁敢骂她亲家。 小李氏见场面都快控制不住了，她有苦说不出，她难道要说是自己侄女的婆家说的吗？那她嫂子岂不恨的提刀来砍了自己，且她就一个大哥，若是同嫂子有意见了，到时候娘家都回不去，她都不敢想自己没有娘家会落得什么后果，她姑母这么照顾自己也是看在自己娘家的份上。 “我...我...是我故意这么说的，没有谁编排。二弟，弟妹，是嫂子对不住你们一家，嫂子给你们磕头认错，你们原谅嫂子....” 小李氏跪在地上，把额头磕的砰砰响，王氏被吓了一跳，赶紧去把小李氏扶起，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嫂子，这么磕下去人还要不要了。 小李氏也顺着梯子赶紧下，李氏也知道今日再待下去是讨不了半点好了，只能带着小李氏借口说是替小李氏去医馆看看额头上的伤，坐上马车离开了。 第37章 今日能成功解决这些事情，也是多亏了村长他们。钱满是懂知恩图报的，她顺势留下村长。 村长笑着点头，他挥散了那些跟着他来的村民们，二婶子则是被王氏留下来一起吃饭。 “村长爷爷，你也知道我们家在镇上开了一家生鲜店吧。” “我都知道了，来的路上狗蛋偷偷和我说过，你啊，还真是个小机灵鬼。”村长指了指钱满的额头道。 钱满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村长爷爷，你就别夸了，我有件事情还想请村长爷爷帮忙呢。我们生鲜店可以帮乡亲们售卖自家的种的新鲜的瓜果蔬菜或者其他农作物，生猪我们也收，价格绝对公道。若是不想直接卖给我们，也可以把东西放我们铺子里寄卖，每个月给个寄卖费就行。” “妞妞啊，你这主意不错，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办妥，家家户户我都亲自去说说如何？” “村长爷爷，那就麻烦你了，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做生意最讲究诚信，若是有人把不好的参杂进来一起卖给我们，那我可不会再收这家第二次了，我们和满生鲜的招牌可不能砸在他手里。” 村长表示理解的点头同意，“这你放心，我们村里若是有这样的人，不用你出马，我第一个找他麻烦，这不是断了大伙的财路嘛，大家都不会同意的。” “那就好，村长爷爷就先这些了，剩下的还有一些等晚些时候让我爹和二哥他们跟你商量。对了，还有周奶奶在家闲着没事吧，我们生鲜店正好要招一名看店的，村长爷爷你回去问问看。” 钱满自从上次王氏她们被李氏她们带人砸店后，就一直想再招聘一个员工，平时钱来寿和狗蛋要忙着收货送货，店里只有王氏和自己可顶不住什么，正好周奶奶同王氏关系亲近，且周奶奶在村里的名号那也是响当当的，骂战还没失过手。 下午，一家人将店铺重新收拾一番，准备明日重新开张。 隔壁的太婆一步一晃地走进来，一见钱满高兴地露出满口豁牙，说道：“还开门就好，老婆子就想着吃你们家新鲜的那叫什么玩意，黄....挂...,黄瓜！” “太婆，我们明日就开门，您想吃的黄瓜保准有，还是刚摘的新鲜货。”钱满笑眯眯地凑近太婆耳边说话。 太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一步步晃出门。 也不知道村长是怎么同村里人说的，只是当钱满一家回村时，在村口，就有人远远地朝他们打招呼，一路上遇见他们的乡亲们都要随手塞给他们几颗蛋或是一篮子花生等，钱满的手都快拿不了了，到家了她才如释重负。 钱满倒是不排斥这些，她知道这是这些淳朴的村民表达谢意的方式。 第一次收货很顺利，不仅有常见的白菜荠菜，自家养的母鸡下的土鸡蛋，居然还有荸荠这种水果。钱满前世作为一个南方人，对这东西熟的很，可生吃也可煮熟了吃，不过她偏爱生吃，生吃是脆甜的口感，包饺子的肉馅儿里也可以加些荸荠碎，那样的饺子吃起来更爽口。 这边生鲜店重新开业，生意比第一次还要好，周围的居民都习惯了在自家门口买菜，这段日子和满生鲜没开门营业，他们都要走路去城南那边，买的菜还不新鲜。 周婶子也来生鲜店帮忙了，钱满给她开出的月薪二两银子，比客栈酒楼的杂役整整高出一两银子，还包中午那顿饭。周婶子知道后，心里对钱满一家更是感激，做事也更细心了。 有周婶子在店里，钱满就放心多了，且王氏有了话搭子，每日说说笑笑话话家常，在店里也不会那么无聊。 却说小李氏这边，自从上回闹了一出后，李氏对她的意见很大，这段日子对她也不甚以前那样亲近了。更不好的是，孙氏知道这件事后在她面前冷嘲热讽，极尽挖苦之言。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府里当家的二夫人嘛，平时不是很神气嘛，不是喜欢在我面前显摆嘛，我可是听说你是跪在三弟妹面前人家才大度饶了你的。” “真是白眼狼，姑侄俩没一个好东西，抢了我的钱还不够，还惦记着老三家的，不要脸，呸！” 孙氏大摇大摆地从小李氏身边走过，都不用她出手，这姑侄俩就自己闹翻了。 小李氏牙都咬碎了，不得已，她又是各种低头示弱，又是狠狠心掏银子给李氏置办头面首饰。 别看李氏上了年纪，可哪个女子不爱俏呢？她就偏偏喜欢亮闪闪的首饰，小李氏是从攒着给栓子读书的钱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打了一整套银饰来哄李氏开心。 李氏从搬出青山村后，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银饰现在已经入不了她的眼，不过看在也是自己侄女的一番心意的份上，她也不再追究什么。 “今日我便收下了，以后你做事要仔细些，别再闹出笑话来，连带着我也被人笑话。” 小李氏诚恳地点头应是，她下回肯定不敢再得罪钱满那一家子了，回到省城她可打听过李老太爷，那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物。 府里，姑侄二人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最不顺心的还属孙氏了，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二弟妹还有两下子，短短时间内还能将李氏给安抚好。 “娘，你就别气了，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静下来，等着大哥回来，等大哥一回家，我们的好日子才是真的到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理那两个就怎么处理。”钱雪安慰着孙氏道。 这些时日她被关在房中也想通了很多事，转过头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太天真了，如今她只想等着大哥高中后，凭借大哥的官身，她能以官家小姐的身份嫁入高门，而不是像大姐那样自甘下贱去做别人的妾。 孙氏欣慰地看着钱雪，雪儿长大了不少，以前只会躲在娘身后的小丫头现在也会安慰她，给她出主意了。 而被母女二人惦记的钱嘉耀也快到京城了，这段时日，三人常常混迹于床榻之上，如今的钱嘉耀看起来都已经没有十七八岁少年的意气风发，脸色苍白难看，尤其是两个黑眼圈都快垂到眼角了。 王铭与之相比，也是过之而无不及。王铭本就是被酒色掏空的弱书生，这会子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干尸，钱嘉耀都害怕再玩下去王铭怕是走不到京城就死在了路上。 第38章 “妹夫，再这样下去咱俩怕是不行了，这些时日怕是要节制些才好。”钱嘉耀斟酌半晌才道。 王铭也知自己身体亏空了不少，若是以这般状态去应试，怕是第一场就坚持不下来，更别说进殿试了。 想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从这以后，碧青觉得这两个男人开始渐渐对她冷淡了许多，连一向晚间的消遣都拒绝了，她纳闷地想道难道这两个男人都同时转了性子不成。 “公子，看这么久的书了，不休息一会儿吗？来嘛，我们床上休息会儿…”碧青凑近王铭的耳边，娇滴滴地说道。 钱嘉耀见状，忙假意咳嗽几声。 王铭悻悻地收回视线，装模作样地说道：“碧青，再过不久就是秋闱了，我不想在这时分心，你以后就莫要干扰我和嘉耀读书。” “公子和钱公子是嫌弃奴家了吗？”碧青泫然欲泣道。 王铭不敢再看，只得转过头不再搭理。 碧青又用祈求的眼神看向钱嘉耀，钱嘉耀狠狠心道：“够了，碧青，不是我们嫌弃你，只是现下近况不宜再这般玩闹。你若是再纠缠不清，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本就是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物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钱嘉耀深知以自己的水准定是第一轮就被刷了下去，可王铭不同，王铭乃世家子弟，他们王家大房一脉在京可是官至礼部侍郎。他绝对不允许王铭在这时出现任何意外，若是王铭出事，他这辈子也完了。 碧青哭着跑出去，待回到自己房间，她脸色从梨花带雨瞬间变成了阴冷，她想不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若是以后都不再碰她了，那她还怎么怀上他们的孩子。 不错，碧青心心念念想着怀上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孩子都成，只要有了孩子，就不怕他们不负责。可是都这么久了，她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等秋试完，她可就没机会了。 想到这，她突然冒出个主意来，她以前听府里的婆子们说起黑市里有专门卖给男子喝的“生子药”，若是她也去买上几包，下进他们的饭菜里，说不定真能怀上。 晚间，她捏着花大价钱托人从黑市里买来的“生子药”撒在汤里，用勺子搅拌均匀，倒了两碗满满当当的汤水，端到王铭和钱嘉耀面前。 因为这些时日以来，都是碧青床上伺候完床下伺候，他们也没多想，吹吹热气，端起碗就喝。 喝完后，碧青又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待药效起作用了，她顺势往王铭身上一趴。王铭药效来的更猛烈些，此时他只觉浑身发烫，头上都开始冒热气了，又有个冰凉凉的身体投入他怀中，他自然将之抱紧。 钱嘉耀此时也难受的紧，只是他的体格比之王铭要健实许多，药效也没有那般猛烈。他迷迷糊糊中看见了一团白玉似的东西，扑上去触手冰凉，很是缓解了他身体的灼热。 殊不知那团白玉就是碧青脱去了衣裳，三人又抱在了一块。待钱嘉耀缓过神来时，只看见王铭七窍流出鲜血，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而碧青则躲在床脚瑟瑟发抖。 他一时被吓的药效都醒了，忙不迭地穿好衣裳，下楼去找掌柜的快请大夫来。 掌柜的也害怕客栈出事，且这住户穿着打扮都像是贵人，若是贵人在他这有什么事，他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幸而大夫来的及时，王铭的血止住了，大夫说王铭是体子虚再加上过量春药，差点就“马上风”见阎王了。 “春药？我们什么时候中服下的春药？那碗汤…我们今晚上就喝了那碗汤，大夫你看看这汤里是不是有春药…”钱嘉耀急切地拿过碗来，递给大夫看。 大夫将碗凑近鼻子闻了闻，又将手指在碗底揩了一下，放嘴里咂摸几下道：“是春情药的味道，且这量还挺大。” 碧青闻言，面色苍白一片，腿发软到快要站不住了，见钱嘉耀恶狠狠地转头盯着她看，只嗫嚅着道：“不是我，我没有下这个药…不是我…”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汤是你亲手端来的，碧青，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幸而这次我妹夫无碍，不然今日你就得陪着他一块走。” 待大夫走后，钱嘉耀在床边亲力亲为地照顾王铭，而碧青被钱嘉耀随手卖与了客栈里的商户。 那商户姓李，名闲，是个来往于江南和西北贩卖丝织品的，途径此地留宿，他早就对那两位贵人身边的碧青垂涎欲滴了，那小蹄子总是扭着腰在他面前晃，只他忌惮那二人，一直不敢上手。这次也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那两位贵人，竟直接在客栈里就被发卖了出去，才让他捡到了便宜。 李闲此番是要带着他的货物去往安西城，也就是碧青他们来时的地方。 此时的安西城，和满生鲜的名气在李老太爷的加持下越发大了起来。每日不仅要接待镇上县城的客户，还得不时接待省城里来的贵人。 钱满自然知道有些贵人上门不过是为了探听李老太爷的喜好，以借此攀上关系，不过她对这些也是来者不拒，毕竟送上门来的钱哪有拒收的道理。 王氏和周婶子两人每天脸上的笑意就没消过，尤其是周婶子能说会道的性子在客人中吃香的很，钱满打算这个月开始给周婶子发个人奖金。 “妞妞，这可使不得，本来每月给我开的银子就够多了，这还整出个什么奖金，不行不行。”周婶子连连摆手拒绝。 “周奶奶，这是你应得的，你就收下吧，你没见那些贵人都对你赞叹有加吗？这奖金啊，还真就是你一个人独一份的。” “是啊，周婶子，你就听妞妞的，收下吧！”王氏也劝说道。 周婶子见状，只好接过，并表示日后她一定要做的更好，才对得起这份奖金。 以目前店铺每日净收入来看，钱满想开分店的目标也近在眼前了。 第39章 不过她的计划是先在镇上打开市场后，再去县城，进而进军省城。 结束完一天的生意后，钱满一家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钱满像往常一样，先去农场看看自己种的作物长势如何。 上回买来的葡萄和黄瓜已经开始长叶子了，胡萝卜和蚕豆长的慢一点，但也长出了小小的嫩芽。 钱满发现这些作物的长成时间是按照她的金手指熟练程度来的，葡萄和黄瓜她已经种过几次了，甘荀和胡豆还是第一次。 然后她又发现胡萝卜和苜蓿的长势也很好，只是这的人对胡萝卜和苜蓿喜爱度不高，尤其是苜蓿。 大蒜是这几种新鲜玩意儿里卖的最好的，就像是现代的西北地区，人们对大蒜也是爱的不行，尤其是吃肉或吃面时 一定要配生蒜，那才叫一个香。 因而一品居蒜蓉酱做的几道菜都成了招牌了，伍叔月末还在催钱满什么时候能订下一批酱。 钱满不敢保证能有空闲做一批酱，这些日子单是生鲜店的生意就有些忙不过来，王氏她们更是腾不开手，看来店里还得再招一些员工才行。 钱满第一时间想到了嫂子秀花和她奶奶二婶子。秀花做事细致，二婶子能说会道，且也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有了她们 她就更放心了。不过这事，她打算让二哥狗蛋去说，毕竟是他的岳家。 秀花和二婶子一听高兴地不行，连忙应和着要去。秀花她娘是个老实性子，听见婆婆和闺女都能去生鲜店工作，也不埋怨自己女婿一家怎么不把自己也叫去。她也知道自己性子不适合，所以真心为婆婆和闺女能得到这样好的机会而感到高兴。 “娘，等女儿发月钱了，你想要啥我都给你买。”秀花高兴地挽着她娘的手说道。 “是啊是啊，秀花她娘，你看现在咱们家可是多了两份钱呢 以后想吃啥买啥的，只管说就是。” “嗯，我听你们的，咱们家以后也会越过越好。” 新的一天，秀花和二婶子早早来到店里 由店里的老员工王氏和周婶子进行一对一的培训。 待培训完毕后，还要穿上钱满设计的制服，是个大红色的类似于围裙式样的，系在衣裳外面。制服上还绣着店铺名，主打一个醒目的作用。这也是区别于其他店铺，能让路过的百姓印象深刻。 如今钱来寿和狗蛋就专职在村里各处收货就行，不用在人多手忙的时候，扔下手里的伙计赶来店铺里帮忙。 中午大家伙在一块吃饭，饭菜如今也能轮着来做了。王氏和周婶子做一天，秀花和二婶子做一天。 菜都是新鲜的，从库房里取出的，也有卖不出去剩下的。一般剩下的也就是胡萝卜和苜蓿了。 今日钱满提议她娘将胡萝卜切碎，和面炸成素丸子试试。王氏按照炸肉丸子的方法调配出胡萝卜面糊，用手挤出一个个丸子，下入油锅中炸至金黄捞出。 炸至过程中，满院子的油香味飘散开来，钱满闻着味道止不住地咽下口水，这玩意闻着怎么比炸肉丸还香，她突然想到该怎么把胡萝卜卖出去了。 现代的超市里也会设有专门的档口售卖熟食，虽说她开的是生鲜店，但也不妨碍她开个专门的档口来卖熟食不是。 将胡萝卜加工成炸素丸子，可以根据客人的需求是要现吃还是回家再次加工。此外，苜蓿也能做成苜蓿饼后再出售，甚至还能卖韭菜盒子，酸菜饺子这些。那卤猪蹄，卤牛肉也不是不行。 不过也要一步一步地走，先就准备两样，看销售情况如何再决定下一步。 今日饭桌上，金黄酥脆的炸胡萝卜丸子最受好评，外酥内软，加之胡萝卜自带的一丝丝甜味，很是受饭桌上女人们的喜爱。 钱满也吃了不少，吃饱后，她揉着鼓出来的肚腩，同她们商量自己的想法。不出意外地，大家一致认为这玩意一定会畅销，且还会在镇里掀起一股吃胡萝卜的浪潮。 说干就干，第二日，钱满就在店铺的东边角落里支了个摊，摆上了一口油锅，旁边还放着王氏烙饼的鏊子。 来买菜的客人们纷纷好奇地围在周围，想看看这是在做什么。钱满在一旁示意王氏和秀花可以开始了。 王氏开始炸丸子，秀花则接过烙饼的任务，也是在昨日，钱满发现她嫂子烙饼的技术不比她娘差，反而因为她干活细致，烙出来的饼形状都是一致的圆，对强迫症患者来说很友好。 炸丸子的香味瞬间在油锅中爆发出来，待第一锅炸好后，王氏将丸子捞出放在钱满早就准备好的盘子中，钱满又拿出昨日钱来寿和狗蛋削的竹签子，一个个丸子上插好。 钱满端起盘子，走向围观着的客人们，说道：“今日是我们生鲜店的熟食档开摊的第一日，炸丸子可以免费品尝。若是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吃着觉得味道好，可以来多多照顾我们生意哦。” 围观的客人们在闻到香味后都等不及了，一个个翘首以待，等着钱满把盘子端到他们面前。 待大家都尝到炸丸子味道后，瞬间被这种带着甜甜的，又酥又脆，内里绵软的口感所吸引，尤其是女客买的多，有些是孩子吵着要吃。 苜蓿饼那边是狗蛋在帮忙，他端着烙好的一张张小圆饼走向围观的客人们。苜蓿饼的味道显然没有炸丸子那般受欢迎，不过也还算不错，今日开设的熟食档也算是赚了个盘满钵满。 最令钱满高兴地是有顾客问丸子是怎么做的，当得知是胡萝卜丁挑的馅儿后，胡萝卜终于开始卖动了。 钱满心想她真是为了推广胡萝卜操碎了心，这当地百姓的挑食她来治。 不过苜蓿的销量还是平平，既然做吃的卖不动，那要不把它做草料好了。只是如今有马车的人家也不太多，要是能将苜蓿作为军马的草料，那还愁打不赢关外那群鞑子骑兵吗？ 第40章 钱满突然想到李老太爷，李老太爷在朝为官多年，人脉广泛，朝中无论文官武官都会给他面子，把苜蓿推荐给李老太爷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李府的门房下人不认识钱满，以为只是个小丫头走错了地方，正想上前驱赶，被恰好回府的李老太爷撞个正着。 下人诚惶诚恐地看着李老太爷亲切地将钱满迎进去，李老太爷诧异钱满这小丫头怎么来这了，但见这丫头面色凝重的样子，怕是有什么大事找他。 “老太爷，民女这次来找你是有要事而来。我在番邦商人处买到了一些作物种子，里面有一种叫苜蓿的，当地百姓不爱吃，但它最大的优点是可以作为马的草料，吃苜蓿长大的马都是格外地强壮。” 李老太爷听罢，眼睛突然亮了，他也想到了若是能将苜蓿作为战马的草料，那岂不是大晋也能有强健的战马，大晋的骑兵有朝一日也能超越鞑子的骑兵。 “钱丫头 你说的可是真的？既然你是从番邦商人那里买来的，他们国家怎么又会轻易将这什么苜蓿卖给我们大晋？且钱丫头你又是如何知道这苜蓿的作用的，难道也是那番邦商人透露给你的？” 李老太爷精明地眼神仿佛能穿透自己，钱满知道若是这些问题她答不好，恐怕就会被以“通敌罪”处死。别看李老太爷隐退朝堂多年，可这对政治敏感的嗅觉却是半点没减少。 “回老太爷，那番邦商人确实半点未透露过这些，民女也不知苜蓿在他们国家是否作为养马的草料。至于民女是如何发现苜蓿的用途的，民女也说不清楚，但请老太爷相信民女，民女绝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钱满双眼直直地盯着李老太爷，她不能退缩，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若是她畏惧害怕，连累的可不止她一个，说不定王氏她们也会被牵连。 李老太爷思虑半晌，终是点头同意。 “我会派人送信给我朝中好友，他会代我上书皇上，至于后续如何我也会派人去告知于你。钱丫头，这回咱俩可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老夫相信你，也希望这苜蓿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有效果吧。” “唉，我大晋苦鞑子骑兵已久…” 钱满看着李老太爷满眼化不开的哀愁，也知这老者是真正身在江湖之远仍心系家国天下之人。 大晋与鞑子已经打了数十年的仗了，大晋不敌鞑子骑兵，只能每年送公主和亲关外，以此来换取短暂的休养生息。钱满觉得如今的大晋与当年的大汉是何其相似，可是大汉等到了汉武帝这样的君王，也不知大晋能否出现这样的君主。 自钱满来到这里的这几年里，大晋与鞑子似乎又回到了表面上的和平时期，只是底下的波涛有多汹涌没人知道。 钱满思虑万千地回了家，她很明确自己确实是在纪录片中看见过古代养战马的草料确实是苜蓿，且还是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西域国家都善于养马，所以这苜蓿确实是战马的最好草料。 深夜，李老太爷给朝中好友梁为送了封信，信中说了他认识的一位叫钱满的小友发现了一种作物，叫苜蓿。这苜蓿却是可以用来喂养战马的最佳草料，请梁为代自己上书于皇上，言明这一切。 梁为乃是当今的内阁左相，虽与李老太爷岁数差了不少，但两人却是有着相同的志愿抱负，在政见上也有着相同的见解看法，因而成为了忘年之交。 梁为收到好友来信的当天就上书给了当今天子，天子年纪大了，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也几乎磨灭了他当年的斗志。 但梁为上书字字珠玑，让他想起了当年被父皇强行和亲的长姐南宫，一瞬间，仇恨又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提笔批阅梁为的奏折，若真能喂养出那样的战马，即便自己是不行了，但还有下一代，下下一代，总能将鞑子赶走。 在通往安西城的路上，肃亲王赵祯带着自己儿子赵谦以及一干人等正快马加鞭地赶路。 他们是皇上派来了解情况，以及试验一番苜蓿喂养战马的作用。 肃亲王赵祯年轻时也曾是马上作战的好男儿，只是如今年岁大了些，且因为某次战役受了伤，不得已从边疆回到了京城，成了个整日游手好闲的亲王。 此番奉命办差，还是他感兴趣的有关于战马的事情，他接旨后便立即吩咐启程。赵谦担心他爹路途遥远，万一旧伤复发，不得已也只能跟着一起来了。 “谦儿，此处离安西城还有多久，为父多年未走过这条路了，如今再踏上此地，竟是陌生极了。” “父王，还有翻过两个山头的功夫就到了。” 赵祯欣慰地点点头，他儿子别的不说，方向感和记忆力是真的好，走过一遍的路闭着眼都能走对，这小子天生就是个打仗的料。 和满生鲜的熟食档口生意越来越好了，尤其在钱满增加了好几种熟食后，甚至隐约都快盖过了生鲜的生意。 不过很多人都只是为了尝个鲜，吃多了也会腻味，钱满也不会因为短暂的熟食档口爆火的生意就不顾生鲜的生意。 王氏放下漏勺，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这几日时常低着头炸丸子，肩膀和脖子后根都酸痛极了，可每日轻点账目，王氏又觉得这些痛都能忍受。 钱满也知道她娘是穷怕了，现如今日日赚的多，即便身子难受的不行，也会咬牙坚持，只是长久下去恐怕是吃不消的。 “娘，要不这样吧，咱们生鲜店以后每隔五日就休假两日如何？这段时日，大家都太辛苦了，不仅要急着上货，还要照看熟食档口的生意，是个人都快吃不消了。娘，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照顾照顾嫂子她们，她们最近都累坏了。” 钱满的一番话果然戳中了王氏的心，她确实不想休息，可是她也看见秀花周婶子她们也累的够呛，想到这，她出声道：“妞妞，那就听你的，咱们休息几日。” 第41章 按照钱满的算法，当天就是熟食档口开业的第五日，明日开始就是休息日。为了不让明日来的客人空跑一趟，她不仅要在门上贴个大字报，还要同王氏一起去告知还在店铺里的客人们。 客人们都感到很惊讶，怎么有这种生意正红火的铺子还要休息几日再开门的，她们也不怕因此会影响生意？ 王氏也问过钱满同样的问题，钱满只是笑着说道：“娘，这就是所谓的欲擒故纵，将那些客人的胃口高高吊起，再开门营业时，只会比现在的生意更好。咱们又得到了休息，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王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要不影响生意就行。 钱满在准备写大字报时，提笔却愣住了，她好像这辈子还是个文盲，没有学过写字。虽说这个时代的字与上辈子的也差不太大，有些的连蒙带猜也能懂它的意思，只是这写字她怎么解释啊。 王氏她们都在店里，若是见自己提笔就能写出字来，再一问，岂不直接穿帮。 没办法，钱满只好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苦恼道：“娘，我不会写啊，这怎么办？” “钱丫头，有什么不会写的，老夫来替你写。” 钱满抬头一看，李老太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位不认识的人。 不对，里面好像还有一位当年骑马惊到她的“冤大头”！ 赵谦也看向面前的小姑娘，总觉得她怪眼熟的，好似在哪里见过，但又记不太起来了。 赵祯瞅瞅儿子，又瞅几眼钱满，小声问道：“谦儿，怎么你认识这小姑娘？你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瞧。” 赵谦猛地收回目光，抬头对他父王翻了个白眼，只是耳朵根却悄悄红了。 王氏见李老太爷来了，赶忙将他迎进后院，又是吩咐钱满去给李老太爷倒茶，又是去库房将这几日新鲜收来的柿子用盘子装好端进来。 李老太爷坐在上首，笑眯眯地对钱满道：“来来来，钱丫头，我给你介绍这几位。” “这位乃是当今天子的胞弟，肃亲王赵祯。”李老太爷指着那位穿着一身上好的玄色丝缎长袍，腰间坠着一块汉白玉的配饰，长相舒朗，虽人到中年，可全身气度料想年轻时也是个俊俏儿郎。 “这位是肃亲王世子赵谦。”李老太爷指向身旁的那位黑袍少年，钱满好奇怎么每回见他，他都是一身的黑色，难不成他就这一件衣服。 李老太爷又接着道：“此番他们来此是为了苜蓿而来，钱丫头，今后你要带他们熟悉苜蓿这种作物，且这里临近边关，正好可以从边关挑选出几批战马来试验一番这苜蓿的成效。” “老太爷，民女知道了。且可以将这批战马分成两组，一组就用普通的草料喂养，另一组就用苜蓿喂养，如此这般等一个月后再来比较两组的情况如何？” “这法子好，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个十足的机灵鬼！”赵祯抚掌大笑着说道。 “肃亲王谬赞。” 一番谈话后，天已快擦黑，李老太爷一行人终于准备离开。 钱满松了一口气，同这些人打交道还真是累，稍有一句话不注意的，就是得罪了贵人。 钱来寿和狗蛋也来到铺子里，要有两日的休息时间不开门营业，因而要盘点的货物就更多了。有些不能放太久的新鲜货只能带回家自己吃了，门窗也得锁好，卫生要搞干净。 狗蛋见钱满怔怔地看着地上发呆，问道：“二妹，你这是咋了？咱家又出事了？” “狗蛋，别胡说，是李老太爷带着一群贵人来了咱们店里。” “李老太爷来这里做甚，还有其他的贵人，谁啊？” 钱满无精打采地回道：“是为了苜蓿来的，还有上回那个\\u0027一百两银子\\u0027，二哥还记得吗？他是肃亲王的儿子，他和他爹今日都来了。” “是他，我当然记得，还有谁像他那么大方的，原来是亲王世子，难怪出手那么大方。” 这晚钱满早早上床休息好，她明日还不能休息，她还得同她爹她哥将库房中的所有苜蓿都运去李老太爷府中。 第二日，钱来寿驾着自家新买的牛车一趟趟送着苜蓿。没错，钱满她家也有车了，她如今也是有房有车有存款的小富婆，虽说是牛车，不过总比用脚走要好的多。 钱满跟着下车，她跟在管家的身后来到院中。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原来这趟来的不仅仅是肃亲王父子，还有其他的官员。 一些人摸着苜蓿，心情激动地说道：“这就是能让战马骠肥体壮的最佳草料，摸着手感都同普通草料不一样。” “唉，还真是，若此番真能行，咱们可也算是立了大功了。” 这些苜蓿还是未经晒干的新鲜货，要想制成草料，还得先将它们晒干才行。 李老太爷当即发话，就在院中将这些苜蓿摊开，趁着今日秋冬时节难得的阳光将之晒干。也是天佑大晋，在这时节，竟会有如此强的阳光，看来几日的功夫就能将这些苜蓿晒干了。 李老太爷儿子李翦恰好在训边，听闻此事，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亲眼见识见识，他在军中挑选出了十二匹体格匀称的宝马，派人将这些战马送到此处。 也幸好李府院子够大，不然还真架不住站这么多人外还能晒这么多苜蓿。 那些官员时时刻刻都想着来看几眼苜蓿的晒干情况，钱满深以为等战马开始做实验了，他们会不会丧心病狂到学曹冲称象那样天天给战马称体重。 连着三日都是大晴天，苜蓿早已被晒干了，派送战马的一群人也到了城外。 李府是放不下十二匹战马的，这试验的场所只能换到城外，赵祯在城外找了片无人的山谷，派人将谷口守住。 剩下的一切就不需要钱满插手了，她还得赶回她的生鲜店。如她预料的那般，休息上来后的第一日，生意果然更好，还有不少人是对这种能在生意好时还能关门休息几日的铺子感到好奇。 第42章 老钱家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李氏手里虽捏着从孙氏那里抢来的那笔钱，但日常要维持府中这么大的开销，也不是件易事。 自王铭和嘉耀他们赶考，王家对她们一家人也是疏离的很，王夫人在外更是直接同她们老钱家的人撇清关系。只是为了好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李氏只能让钱来福去知州府上一趟。 钱来福还当自己是王家少爷的岳丈呢，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被门房下人拦住，这下人是个面生的，怕是不认识他。他佯做发怒，说道：“大胆，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认不出我是谁吗？我可是你们家少爷的泰山大人，还不赶紧迎我进去！” 下人不屑的嗤笑一声，嘲讽道：“得了吧，就你也配，我们少爷如今还未娶正房夫人，哪来的泰山大人。你啊，从哪来就给我滚哪去，别在这捣乱，小心我叫人把你乱棍打出去！” “嘿，你个做下人的，你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女儿虽说现在是他王铭的妾，可我外孙是你们府上的长孙，你敢对我如此不敬，待我进府我一定要找亲家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下人一听他说是府中小公子的外祖父，心知就是那姓钱的一家，府中管家可是下了死命令，是一定不准姓钱的一家人进府的。这若是在他手上出事了，管家肯定不会饶了他。 “我知道你是钱夫人的爹，知道了也不能放你进去。” “嘿！你小子…”钱来福把袖子撸起，作势要揍人。 “你别乱来啊，我真叫人来了！” 钱来福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一下，谁知道这小子性子这么轴，还真叫来了几个人，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李氏见自己儿子如此惨状，又气又心疼，将钱来福扶着椅子坐下，“老大，是他们打的你吗？这王家人欺人太甚了，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行，老大，咱们家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得找他们要个说法…” 说完，钱来福都拽不住他娘，李氏派人将大房二房都叫到正厅来，又派人去青山村把钱来寿一家也叫来。 李氏是这样想的，老三家同李老太爷私交好，王家的人再怎么样，看在老三的面子上也不敢把她们如何。 李氏想法倒是好，只是钱满一家因为如今店铺生意忙碌，这段时日都就近住在铺子的后院里。李氏派来的人在青山村扑了个空，只好打道回府。 李氏她们左等右等，没等到钱来寿一家人来。 孙氏最先坐不住了，被打的可是她相公。她焦急地来回走动，“娘，三弟他们怎么还没来，要不咱们先去吧。这口恶气我是咽不下，今日我是一定要找那老虔婆的麻烦的！” 新仇加上旧怨，孙氏发誓今日一定要把那老虔婆的脸给抓花了才好，她才不管钱姝在王家如何，她是肯定要报复王夫人的。 李氏也焦急地派人隔三差五出去看看，等来的却是钱老三一家都没在家。没法子，李氏的计划落空了，这边孙氏却是等不下去了。 “夫人，钱家那一帮子人都来了，她们正准备往府里冲…” 王夫人还是头一回碰见这种场景，一群握着棍棒的小厮在后面追赶，前头急匆匆往这边跑来的赫然是孙氏和李氏。 小李氏平日里耍耍心机还成，这种场面也是招架不住，只能躲在钱来禄背后。钱来禄还得顾着他爹钱老爷子，那些棍棒可劲儿地往他身上招呼。 孙氏和李氏那是在村里吵架打架都是一把好手，她们用指甲挠，用脚踹，用牙齿咬，吐口水…十八般招式，全都使上了，搞得那些小厮不仅没伤到她们分毫 反而自己脸上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 王夫人眼睁睁看着孙氏跑的飞快，朝着自己这边来。贴身的婆子丫鬟还没来得及拦住，一道耳刮子就抽在了她左脸上，接着又是一道耳刮子抽在她右脸。 “快点，快来人拦着这个疯婆娘…快来人啊…” 王夫人歇斯底里地喊着，那些婆子丫鬟们通通过来将孙氏按在地上。 李氏又跑了过来，这孙氏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壮的像牛，几个人都按不住。 乡下干多了农活的，力气自然是比这些在深宅后院里只负责照顾贵人生活起居的丫鬟婆子大的多。 孙氏挣脱束缚后，同李氏一起将王夫人控制住。李氏也给了王夫人几个大嘴巴子，孙氏和李氏打痛快了，她们也没考虑过要怎么逃出去。 那些小厮也追了上来，双方一时陷入僵持中。 王夫人自问她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即被两个乡下粗鲁婆子摁在地上抽耳光，这个仇不报，说出去她还怎么在省城贵妇圈里立足。 “还愣着干什么，她们只有两个人，难道还打不过吗？” 小厮握着棍棒犹犹豫豫地上前，有一个人开始动手了，剩下的也跟着开始。 李氏和孙氏也豁出去了，这次婆媳联手，现场是一团混战，可怜王夫人手无缚鸡之力，慌乱中被人踢了好几脚，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住手！赶紧给我住手！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我堂堂知州府竟像是菜市场一样，你们还有把我这个知州大人放在眼里吗？” 王大人收到府里管家的报信，急匆匆往家里赶，眼前的景象让他两眼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只见他平日素来端庄大气的夫人今日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发钗掉落一地，盘好的长发被抓的东一撮西一撮的，裙摆上好几个大黑脚印。 王夫人见自己夫君回来了，眼神一亮，这回孙氏她们完了，她要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老爷，你看看，妾身这脸，这身上，全拜这两个贱人所赐，你赶紧叫人把她们抓起来，不关个十年八年的，难消我心头之恨！” 李氏和孙氏听完才惊觉自己这下子完了，她们只是想教训王夫人一番，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李氏上前讨好地笑道：“王大人，今日是老身冲动了，只是老身也是心疼儿子才犯下错事，请王大人看在咱们两家是亲家，且我家老三同李老太爷的交情的份上就放过我们这一回…” 第43章 “你说什么？你家老三同李老太爷有交情？李老太爷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结交的…” 王大人完全不信，其实和满生鲜店的名气早已在省城传开，只是王大人这段日子都忙着同自己京城那一房的人联络，商量他儿子秋试该如何成功进入殿试。 再加之他一向对这些后院采买的琐事不感兴趣，全权交由王夫人掌管。 王夫人突然想到前段时间有几位夫人同她说过李老太爷在镇上开了间生鲜店，且照看铺子的是钱家人。 她们还明里暗里嘲笑了一番说是她的亲家还贪图她们早已分家的三儿子的家产，试图霸占这间铺子，谁曾想这铺子的真正主人是李老太爷，真真是笑死个人！ 她当时只觉得丢脸极了，忙同钱家划清界限，且吩咐府中掌管采买的主管以后再也不许去和满生鲜这间铺子。 “当然是真的，那怎么可能作假，和满生鲜的名号王大人总该听过吧，省城不少的贵人家里都是在那采买府里的食材。” 王大人眯着眼睛，转头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心虚的很，不敢与之对视，匆匆把头低下。 王大人心里了然，看来这老婆子说的没错，随即便叫那些小厮们退下，又笑着将李氏她们迎进正厅。 “钱老夫人，我自是信你的，不知你家老三能不能有缘得见呢？” “亲家发话，怎可不见？都是一家人嘛，等我亲自去一趟把老三叫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叙叙旧，你看如何？” “甚好甚好！” 王夫人摸着滚烫的脸颊，眼见自己丈夫同那家人相谈甚欢，她的罪都白受了，等着吧，总有一天这两人会落她手上。 王大人将老钱家一行人送走后，回到卧房里看望王夫人。 王夫人抹着泪，哽咽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对她们那么客气，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正牌娘子。王德发我告诉你，若是此事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现在撞死在你面前…” 王大人叹口气，幽幽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吗？你没听钱家那老婆子说的吗？钱老三同李老太爷关系不一般，为了咱们儿子的未来，你现在就是不想忍也得给我忍！” “什么儿子！你口口声声为了儿子，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你为了自己能顺利调回京城，你就能这样对我…” 王夫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丈夫心里的真实想法，这个男人心里只有他的官位。 王大人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羞愧，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管是为我自己也好，是为了铭儿也罢，我们暂时都不能得罪了钱家的人，不过我也像你保证，下次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虽然没达到王夫人想要的结果，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李氏带着孙氏和小李氏亲自去了一趟青山村。马车缓缓在后山的宅子前停下，孙氏还没见过钱来寿的新家，这乍一看，心里直嘀咕老三两口子赚的不少啊。 小李氏见孙氏一脸蠢蠢欲动地神情，直泼冷水，“大嫂，别想了，上回你也不是没看见我和娘是怎么回来的…” 孙氏回想起小李氏回来时的惨样，还是算了，老三一家如今长本事了，她可得罪不起，没见人家王大人都点名要接见他。 恰好钱满在家收拾她的种子，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王氏她们回来，连忙跑着去把门打开。 “你爹呢？叫你爹出来，我有事找他。” 钱满听见李氏这么不客气的语气就像冲她翻白眼，每回有事了就找她爹，无事就想占她爹的财产，真是好处她都想占有。 “我爹还没回，你们在这等着吧！” 说完，钱满反手将门重重一关，门风扇在了李氏脸上，她气的跳脚，隔着门对钱满恶狠狠地骂。 钱满在后院压根就听不见，随她们怎么想，都撕破脸了还敢找上门来，她没用棍子把她们赶出去都算不错了。 小李氏在一旁安慰李氏，孙氏却笑的脸上肥肉都快挤一起了，这老婆子有一天也能被别人欺负啊，真是苍天有眼，终于有人来克她了！ 李氏等人硬生生在门外等了三四个时辰，才等来钱来寿晃晃悠悠地驾着牛车回家来接钱满。 钱来寿见他娘怎么突然来了这里，以为她们还是贼心不死，还想着那间噗自慰，瞬间脸色不好看了。 李氏见着自己儿子回来了，高兴地上前去，亲热地说道：“老三哪，回来了！你看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肯定是那娘俩把活全给你一个人干，她们好享清福。你看看娘还有你两个嫂子，咱们才是一家人，有什么苦活累活都能找咱们去做…” “够了，娘，孩子她娘比我更累，我们那暂时还不缺人手。你们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事？”钱来寿忍不住打断李氏的话。 “老三，怎么娘就不配进你家里说道说道吗？你那丫头给我脸色看，怎么着你这当儿子的也敢不给自己老娘面子…” 钱来寿实是懒得再听李氏废话，他娘想一出是一出，这回又不知道看中他什么了。 “二弟，娘这次来是真的有事找你。娘，你快说啊，二弟马上要走了。” 李氏不甘心地撇撇嘴，说道：“让他走好了，他既不把老娘放在眼里，老娘的死活他也不会管，他就会护着那娘俩。” “娘，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没事的话你们就走吧，我不爱听这些…” 李氏暗恨钱来寿如此不给她面子，便想就此作罢，稀的她热脸贴他冷屁股。 “三弟，我来说好了，是这样的，我们无意中得罪了王大人，王大人又听说你同李老太爷交情很深，因此想要结交你一番，我们也是不得已啊。三弟，看在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就帮下忙。” “是啊，三弟，你大哥这次还被王家的人毒打了一顿，她们王家看不起我们钱家，三弟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第44章 钱来寿左右为难，他面对全家人的祈求，也只能点头答应，不过就是吃顿饭而已。 小李氏等人见他同意了，才松口气。李氏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老三现在对她的话是越来越不当回事了，他被那娘俩死死地拿捏住了。这可不行，以后老三的这些家财岂不是全给了钱满那丫头，哪还有她的份？ 钱来寿不知道自己老娘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他这“一亩三分地”。 等王氏她们也回到家后，钱来寿将李氏她们来的目的都说了，钱满听后也不反对她爹去，反而同钱来寿说可以一家人都陪他一同前往。 李氏她们不怎么样，王大人那一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日清晨，大家收拾妥当后，启程赶往省城知州府。 王大人派人将老钱家的一大家子人早早请来府中，王夫人借故身子不舒服闭门不出，只打发了个丫鬟来伺候老钱家的女眷们。 孙氏她们不以为意，如今王夫人就是只战败了的母鸡，再也没法子在她们面前昂起头来。她们才不在意这宴席上有没有她，也不在意随便找个丫鬟打发了她们，王夫人的算盘又落空了。 待到听下人通传钱三老爷到了，王大人起身亲自上前来迎。 钱满都不由感叹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日大姐儿子洗三，门房下人拦着她们一家硬是不让进，还顺带嘲讽了她爹一番，如今这府上的主人都亲自来请她们一家人进去。 “王大人，民女爹娘上回来参加贵府长孙洗三宴时，门房下人可是硬生生将民女一家人拦在门外，今日托王大人的福，民女一家人总算是能进府里好好看看了。” 钱满的性子就是这样，但凡仇当场报不成的，她来日也会奉还。不 王大人一时尴尬地说不出话来，正当他想出言解释时，钱满看见了当日拦住她们的那位下人。 她指着不远处恭敬地低着头的下人，说道： “这不就巧了嘛，爹，娘，二哥，你们看，这是当日那位拦着我们不让进的下人吧！嚯，现在还是个小小管事了…” 那下人一听，吓得两腿发软，他想起来当日府中小少爷洗三时，他确实是在门外拦着过一家人，没想到人家不仅不是叫花子，还同王大人关系匪浅。 “二妹，还真是他，我绝对没认错人，当日我还差点要打他了。” 王氏也跟着点点头，钱来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王大人，小孩子说笑呢，您多见谅！” 钱满撅着嘴，嘟囔着说道：“才不是说笑，爹，他还骂我们是叫花子…” 王大人干笑几声，说道：“本官府中竟是有如此之人，此事不可姑息，钱三爷，本官肯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说罢，那下人已经双腿抖如筛糠，被两人压着带了下去，等待他的只有被发送到庄子上的后果，他好不容易靠关系当上的管事，就这么毁了，他如今真是叫苦不迭，悔不当初啊！ 解决完此事后，王大人在席上一个劲儿的同钱来寿套近乎，惹的钱来福那叫一个眼红，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家，这怎么还上杆子亲近老三呢。 钱满看到现在哪还能不清楚王大人的意图，不就是想借她们同李老太爷的关系嘛，不过怕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真正与李老太爷有交情的不是她爹，而是她钱满。 “钱老弟，我都听说了你们家如今在给李老太爷做事，你们和满生鲜的名声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哈哈哈哈…” “老弟啊，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你侄女钱姝那还是我儿媳妇，你看咱俩这关系，哥哥命苦，被派到这穷苦之地当知府，你是不知道那些在京城的，那可是满嘴吃的流油。我这，老弟你看咱们这，不打仗就算是好的了…” “老弟，哥哥就想请你帮一个小忙，你替我引荐引荐一番李老太爷如何？我对李老太爷也是崇拜已久。” 王大人喝的酒酣之际就开始满嘴胡话，他扯着钱来寿各种亲近。 钱来寿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他听完后连忙说道：“王大人，不是草民不答应，实在是同李老太爷有交情的不是草民，而是草民的女儿。” “钱老弟，你在逗哥哥玩儿呢？你女儿才多大，有这等本事吗？” 钱来寿才不管他信或不信，他的妞妞精灵鬼一样，怎么就不能有这本事了？ 王大人见钱来寿一本正经的模样，他转头再看几眼钱满，只觉得这小姑娘是比一般的乡下孩子看着聪明许多，且长的玉雪可爱，难不成钱来寿没骗他。 王大人不再发酒疯了，他一时陷入了沉思中，正厅里只有李氏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李氏她们要不说是最了解钱来寿一家的人呢，被钱来寿那么一说，她们就都信了。李氏心想难怪每次她都栽在这丫头手里。 “大人，碧青那丫头在门外哭闹着要找你…” 管家的通传声将王大人惊醒，他回过神来后，皱眉问道：“碧青？她是谁？她要找本官何事，没见本官现在正忙吗？” 管家也不好当着众人面说，只能悄声在王大人耳边说道：“大人，碧青是府上的婢女，因与钱少爷私通被夫人逐出府去，原本她是跟着钱少爷走了的，却不知为何她说她肚子里有了少爷的孩子，且她在府外一直哭闹，小人觉得再任由她闹腾下去，对少爷和您的名声都不好啊。” 又是那个逆子惹出来的桃花债，前有一个钱姝还不够，这什么碧青都是钱嘉耀的女人了，怎么还同他有染。 王大人气不打一处来，由不敢当面发火，只好吩咐管家先将碧青从后门带去小院里关起来。 也不知道是小厮没拦住，还是碧青跑的太快，她竟硬生生从后门跑到了正厅，跪在了王大人面前。 孙氏惊讶地看着碧青，问道：“碧青，你不是陪着嘉耀去京城了吗？怎么回来了，嘉耀他们呢？” “大夫人，奴婢是被钱公子给赶走了，我家少爷强行占有了奴婢的身子，钱公子气不过便将奴婢赶了回来，却不想奴婢的腹中已有了少爷的骨肉。王大人，请你看在少爷孩子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第45章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与钱嘉耀私通，被夫人赶出了府，如今跑来本官面前说你府中已有我儿的骨肉，你让本官如何信你。” 王大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便有这回事，他也是不会松口承认的。更何况这碧青压根就没有证据证明她所说的。 “是啊，碧青，你糊涂了吧，你腹中要有孩子去，那也是我们嘉耀的啊，你在乱说什么？铭儿那孩子身边跟着姝儿，他是如何想不开才会去强占你的身子？” 孙氏是半点不信碧青说的，那孩子八成是她嘉耀的，她女婿对姝儿情根深种，如何会看上碧青这丫鬟，怕不是她自己想着要攀高枝儿，趁着他们还没回胡乱编造一通吧。 “亲家说的没错，碧青，你这孩子看来是钱嘉耀的，如何能栽赃给我们铭儿…” 碧青握紧了裙摆，她身子摇摇欲坠，她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那叫李闲的商户是个喜欢虐待女人的畜牲，她实在受不了了，才趁着李闲外出送货之时偷偷跑了。 逃出来后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真是天助她也，这下子她是不怕以后没有依靠了。 只是最后一次她是同钱公子和少爷一起，这孩子也不确定是谁的，不过咬死了是少爷的不是能得到的更多，一时鬼迷心窍，她便来到了知州府外。 “大人若是不信，自可等姝夫人回来，你问她一番，看是与不是…” 碧青想赌这一把，且当日她感觉到有人在门外偷听，第二日姝夫人就说身子不舒服不再同她们一起上路，那偷听之人便只能是她。 经她的口里说出，可信度那就多了一半，碧青对此很有信心，接下来的日子她只用好好养胎就成。 果不其然，王大人开始动摇了，毕竟他自己儿子他知道，耳根子软，容易被诱惑，若说他强行占有他是不信，最多就是钱嘉耀主动献上自己的女人。不过让王大人最想不到的是，钱嘉耀还和王铭一起玩起了同一个女人。 管家将碧青带了下去，她被妥善安置在钱姝隔壁的院子里，还安排了几个丫鬟伺候她日常起居，碧青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待她儿子生下来，她定要诱地少爷给她个妾的名分。 这一通事打下来，王大人再没精气神说些什么了，孙氏也沉默地很，只有钱满像是看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有趣地很。 她是没想到在古代她还能现场赶上这么“抓马”的剧情，钱嘉耀的女人肚子里怀上了他妹夫的孩子，这真是“道德沦丧”！ 回家路上，王氏摇头叹气道：“先前还以为王铭是个好的，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竟是同丫鬟有了孩子，那姝儿该如何是好啊…” 钱满看着远处发呆，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王氏，钱姝的选择如今在她看来也就像碧青一样，都带着些走投无路的意味。 钱姝此时还停留在客栈里，她如今对王铭是彻底死心了，只是天下这么大，她又能去哪儿？ 思虑再三后，她还是决定自己回去，她不想在这里等王铭了。只是还没走远似乎出了麻烦，王铭走前是给她留下了不少银钱，这不就碰上了打劫想抢她包袱的。 领头的那人见钱姝容貌娇美，竟是又起了色心，想把银两抢走就算了，还想将人也掳走。 可怜钱姝自幼长在深闺之中，对外面的事见识太少，竟敢孤身一人上路，被匪徒劫走了包袱还不够，竟还想对她直接上手。 她拼了命的挣扎，可这丁点大的力气怎么能敌得过几个强壮汉子，就在她险些被玷污清白之际，有个穿着一身短打的少年从林中跑来。 他手中提着一把砍柴刀，力大如牛，不到几下，便将那些匪徒打的屁滚尿流，直往山上跑。 见钱姝衣裳被撕开，他不好意思地转过头递给她一件衣裳，那是从她包袱中取来的。 钱姝麻利地套好衣裳，又将包袱紧紧抱在怀中。那短打少年回头怔怔地看着她，他还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姑娘呢。 “小女子钱姝谢过恩公救命之恩，敢问恩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小女子好来日报答。” 短打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声道：“你不用报答我，我叫二牛，我家就在不远处的竹林里，你要去我家看看吗？” 钱姝在同那些匪徒挣扎时将脚扭伤了，现在起身都困难，只是她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还是二牛眼尖，瞧见她脚不自然地扭着，单膝跪在她面前，轻轻地揉几下后，问道：“钱姑娘，你家是在哪？” 钱姝正要开口说时，二牛速度极快地将她的扭到的脚掰了回来。速度太快，以至于钱姝都没感觉到痛苦。 “钱姑娘，你站起来试试。” 钱姝点头，扶着他的手腕，自己脚下用力站起来，发现完全不痛了，她笑着道：“又得谢谢恩公了。” 听闻钱姝此行是要回安西城，二牛主动提出说要送她回去。 “钱姑娘，你一个人从这回去实在不安全，不如这样吧，我将你安全护送到家，你看如何？” 钱姝看着眼前少年亮晶晶的眸子，他其实长的很俊俏，是同王铭不同的俊俏。王铭是白面书生，二牛则是因日日干活被晒的黝黑，脸旁透着一股坚韧。 “恩公，不敢再多麻烦你。” “那有什么，反正我也整日没什么事干。” 就这样，两人结伴一同上路。 在路途中，钱满得知二牛今年比自己还小一岁，且早早就父母双亡，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竹林茅草屋中。 不过二牛却是天生神力，别看他小小年纪，却能徒手举起一头牛，他不会武功，却也学了卖艺的一招半式，将那把砍柴刀也舞的风升水起。 二牛也知道自己一眼看上的姑娘早已是嫁作他人妇，连孩子都生了。他不服气地很，势必要跟着去瞧瞧她夫君到底是何等人物，能让这样的女子嫁给他。 第46章 城外的肃亲王派人来请钱满前往山谷中看看，钱满也有些好奇这试验的结果，便同李老太爷结伴一同前往。 肃亲王找的这山谷倒是个好地方，四周荒无人烟，山谷也只有一个出口，有亲兵在此把守。 守卫见是李老太爷等人，立马放行。钱满边走边看，别的不说，这山谷深处风景倒是不错，安西城靠近西北边塞，而这山谷里的景色却像是来到了江南。 在一处空地上，平地起了好几座帐篷，守卫将钱满等人带进了最大的那座帐篷。 赵祯正坐着喝茶，抬头一看，钱满她们来了，立马喜笑颜开着说道：“早就想派人请钱姑娘来这儿看看了，今日正好有空，带你们去看看。” 战马被养在帐篷后的一大片空地里，就像钱满说的那样，隔开喂养。 钱满大眼看过去，就发现了有一边的马儿长的格外壮实些，皮毛在光下反射出亮光来。另一边的，有些瘦弱，灰扑扑的，像是打了蔫的白菜，提不起精神来。 这对比见着着实太明显，李老太爷也看到了，当即笑出声来。 “钱丫头，你对大晋有功啊，老夫也跟着你沾光。” 钱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没有功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苜蓿终于可以全卖出去了，且这回还是直接卖给皇帝。 赵祯也大笑着说道：“钱丫头，你放心，等我一回京，就替你向圣上请功，你这可是大功一件！” 接着他又同李老太爷商讨着该给钱满讨个什么样的赏赐来才好。 钱满在一旁听的无聊，想着四处走走看看。这季节里，山谷外已经是满地落叶了，山谷里倒还是郁郁葱葱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地的。 往东边走，出现了一大片树林，穿过树林，竟是一片碧绿的湖水。 湖水清澈见底，水中鱼可百许头，皆似空游无所依。 钱满蹲在湖边将双手浸入湖水里，有小鱼游过来追着她的手指跑。玩的正起劲时，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少年的清朗声音响起： “别动，小心你脚边的蛇！” 蛇？钱满低头看向脚边，还真有一条拇指粗细的蛇。头扁呈椭圆状，背面黑色，遍布一圈圈的白色横纹。 钱满被吓的愣住，她最怕这种冰凉的软体动物了，且这蛇也不知道是有毒还是无毒，要是被咬上一口，在这破地方，也没有抗毒血清。 “你…你能拿棍子帮我把它挑开吗？”钱满吓得话都开始说不清了，她不敢回头，怕发出声响惊动了那条蛇。 “你别动就行。” 说完，身后的少年将一柄长枪伸了过来，枪头探至蛇腹下，一瞬间的功夫将蛇高高挑起，甩了出去。 钱满松口气，瘫坐在地，她转头想说声谢谢，却不料身后人都不见了。她叹口气，回想起来，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且这山谷也没外人能进来，应该是肃亲王世子救了她。 这下子她不敢在这多待了，匆忙走出林子里。回到营帐里，李老太爷询问她方才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不见人影。 “我在林子里的湖边玩，结果遇上条蛇，差点被咬了。幸好世子救了我，对了，老太爷，你有看见世子人吗，我还没向他道谢呢…” “哦，你是说谦儿这小子救了你。” 赵祯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赫然就是赵谦。 钱满上前行礼，又接着道：“多谢世子的救命之恩。” 赵谦目不斜视，淡声道：“不用谢。” “钱丫头，别跟他客气，这小子空有一身武义，救人也是应该的。” 见过马儿的近况后，钱满和李老太爷也不打算多留了，同赵祯告辞后，便启程回到了镇上。 钱满这会儿不知道的是，老钱家将要大祸临头了，且还会波及她们一家。 原来钱嘉耀同窗的那位时任提学参议的叔叔被人学子检举，上头派人下来查。嚯，一查倒是吓一跳，这位提学参议这么些年可是没少赚。 他将试卷都是以几百两的高价卖给那些家里有钱的读书人，这样看来，钱嘉耀的同窗还真是以最低价格卖给他的。 这回也是碰上了硬茬，有一位学子平时成绩都好，可偏偏成绩一出来，他却名落孙山，再一看榜上头名赫然是那在书院里只知饮酒取乐的钱嘉耀。 他心中如何能服气，经过多日查探，他终于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他心知自己一个人是不能成事的，就联合那些都没考中的学子，一同去往京城举报。 幸运的是他们遇上了素以处事严厉公正的左都御史柳固安，柳固安听闻此事，立马上凑皇上，请求派人细查安西城科举舞弊一事。 钱嘉耀人到了京城，还不知道他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下场。 那位提学参议被革职流放，全家也跟着流放岭南。钱嘉耀的同窗自然也没逃过，凡是靠着买试题通过科举考试的，都被取消功名，且永世不得参加科考。 轰动一时的“安西城科举舞弊案”牵扯极广，凡是参与其中的官员都被革职流放，考试作弊的学子取消功名，永世不得录用，情节重的也要被流放三千里。 这回连王大人都受此牵连，今年的官员考评他也别想评优了，回京恐怕是遥遥无期。钱嘉耀被取消了功名，幸而有王铭努力找自家大伯在里周旋，才免了流放的罪名。 不过科举之路就不用再想了，钱嘉耀此时能依靠的只有他妹夫王铭了，若是王铭能中举外放为官，他跟着一同前去，多多少少也能挂个名。 老钱家的人自从得知了这些消息后，仿佛天都要塌了。 尤其是李氏和孙氏，李氏直接头疾发作，病倒在床。孙氏更是在房里四处砸东西发火。 她们的心愿都落空了，李氏的钱再也维持不了这宅子里的体面，将婆子丫鬟都发卖了出去。 小李氏此时也萌生了想一走了之的念头，她不如回青山村去，如今钱老三家过得那般好，跟他们一家打好关系，也总比在这耗着强。且钱嘉耀也忒不争气了些，亏她还将宝全压他一人身上！ 第47章 “孩他爹，咱们要不回村里去吧，这宅子我瞧着迟早得卖了。老大家的靠不住了，娘身边也没多少积蓄了，还不如趁早把家分了得了…” 小李氏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一脚踹醒身旁打呼噜的钱来禄。她想得睡不着，凭什么他钱来禄安安稳稳地睡这么香！ 钱来禄不耐烦地低声说道：“你想做啥都行，能不能先让我睡个觉，这话明日再慢慢商量嘛！” “再说了，当初是谁吵着闹着要跟娘来这的，现在家里不行了，你就想跑回乡下去，哪有你这样的妇人啊…” “我怎么了，我这样的妇人怎么了…好哇，钱来禄，你现在是看不上我，嫌弃我了是吧，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乡下挖泥巴！” 小李氏气的翻身坐起，她心心念念为自己这个家着想，她男人如今还看不起自己了。 钱来禄见小李氏真来气了，心虚地摸摸鼻子，低声下气地劝道：“孩他娘，别气了，是我说错话了，你不是想回乡下吗？那咱就回去，明天我就和娘说，你看怎么样？” “你别说，让我来说，就你这张破嘴，别到时候把事给整坏了…” 这边的二房两口子商量着要走，另一头院子里的大房两口子也在悄悄商量着去路。 钱来福摸着胡茬，思虑半晌道：“我看咱们还是把这宅子卖了吧，去镇上买个小点的就行。” “那娘是跟着咱们还是…”孙氏指了指二房院子的方向，悄声道。 “娘肯定得回青山村吧，那才是咱们家老宅啊，如今嘉耀也没法子科考了，咱们老钱家是彻底没希望了…” “还不是王家的错，他王铭既然能免了咱嘉耀的流放，怎么就不能让人别取消嘉耀的功名？说到底，还不就是看不上咱们家！” 钱来福盯着自己妻子看了半晌，摇摇头， 最终还是放弃跟她解释这些，他怎么能指望孙氏这个乡下粗鲁妇人懂得这些道理呢？ 第二日一早，小李氏两眼通红地来到李氏床前。 李氏正闭着眼假寐，被抽泣声惊醒，她睁开双眼看，发现是小李氏。也是，这种时候，还是只有自己的亲侄女最是贴她心。 “怎么了，这是？眼睛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娘，我昨晚梦见我爹病了，病倒在床上都快起不来身了。我害怕啊，我就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娘，这可怎么办啊？” 李氏递过一张帕子，示意她将脸上的泪水擦了，细声安慰道：“好孩子，别担心，这只是个梦罢了。” “娘，可是那个梦太逼真了，就像…就像是我在当场看着一样…” “娘，我实在担心害怕，我想今日就同孩他爹回去看看。若是我爹无事，我们就明日回来，你看如何？” 这是小李氏思索再三想出来的法子，这样既不会得罪李氏，也能光明正大地回去，顺带堵死了大房一家的嘴。 这招对于李氏来说还真是管用，李氏不仅招呼她们不着急回府，在她爹跟前多尽尽孝心；还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别空着手回去，好歹也别让人看不起她老钱家。 小李氏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又故作伤心地说道：“娘，我实在不舍离开你一段时间，大嫂她肯定不会对娘那般贴心照顾，我这心里真是放心不下…” 一提起孙氏，李氏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就来了精神，这婆媳俩像是天生的不对付。 自钱满一家分家出去后，李氏针对的对象就从王氏变成了孙氏，到处看她不顺眼。孙氏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同李氏也是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好孩子，你们放心去吧，就凭那婆娘，她还不敢把我怎么着。你且安心，银子都在我手里攥着呢，老大敢不听我的话试试？” 小李氏心下一惊，难道李氏攒下的银两还有不少？那她现在就走了，岂不是亏了？只是她这都说了出去了，这该怎么收场？ 小李氏还是同钱来禄带着栓子回了乡下。孙氏得到消息后，心里暗气：她倒是每回都跑的快。好事上赶着来，坏事跑的比谁都快，亏那老虔婆把她当亲女儿看，人家早就在心里想着怎么把你甩了呢！ 但是让孙氏没想到的是，二房一家人第二日又回来了。 小李氏是这样解释的，她回去看了，她爹身子硬朗着呢，吃嘛嘛香，根本用不着她们在跟前尽孝。 “娘，我爹说了让我和孩他爹回来照顾你，他一切都好，叫你也别太惦记他。” “好！那就好，你也别想多了，现在心安了吧…” 小李氏边伺候李氏喝汤，一边点头道：“娘，这宅子咱们还住下去吗？还是咱们回乡下去？” “找机会把它卖了吧，让老二出去寻个牙人，卖了后，咱们回镇上买个宅子，老三一家也在镇上。有他照看，以后啊，咱们也不怕啥了。” 有李氏的这句话，小李氏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日子总得有些盼头才好。 她着急忙慌地去寻钱来禄，却在转角听见了她大嫂的声音。 孙氏是准备在小李氏回去的这段时间悄摸将宅子给卖了，谁能想到就今日牙人上门来看宅子，小李氏她们就回来了。 她也不好意思让牙人白跑一趟，只好偷偷地带着牙人看看院子，就这么不巧，被小李氏给偷听到了。 那牙人是个老手了，一瞧孙氏这般做贼心虚的模样，心知她卖这宅子一定是要躲着人来卖，想必也是急于脱手了。 他使劲往下压价，孙氏怒了，这宅子不说格局大小，光着地段也是极好的。就这，这牙人还嫌她出价五百两贵了。 “你这牙人，也忒是欺负人了，反正一口价！不然就免谈！” “嘿！你这妇人，见你急于脱手，我好心帮你，既然如此，那就罢了！” 小李氏倒是没想到自己这大嫂手脚这么快，幸好她回来的快去，不然还真让她给卷了钱跑了。只是房契在李氏手里捏着，她怎么敢空口卖给别人，难不成房契已经被她偷拿过来了？ 第48章 想到这，她赶忙溜回李氏房里，将刚才偷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李氏翻出床头下的小箱子，又用钥匙打开，放在里头的房契已不翼而飞。 “好你个孙氏，将我的房契偷走了，老二媳妇，你快去把孙氏叫来，我倒要问问看房契是不是被她偷走了…” 小李氏忙不迭地跑了出去，恰好碰上孙氏，看样子她是刚将那牙人送走才回到家。 “大嫂，你还是快去看看吧，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有什么事找我啊，没见我在忙嘛！” 说是这样说，孙氏却是不敢不去的，她也每回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李氏已经在正厅里等着了，她又让钱来禄去将钱来福，钱老爷子都叫了过来。 李氏见孙氏进门，大喝一声道：“你个贱蹄子，你把我的房契还我！” 房契？房契一开始就没在她手里，孙氏一头雾水。 “娘，你在说笑吧，房契怎么在我这里？” 钱来福也是惊讶地很，他以为孙氏真的胆子大到去偷拿了李氏藏着的房契，但看他媳妇表情，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大嫂，你就别装了，今日我恰好偷听到你和牙人的说话内容了，你都打算偷偷将宅子卖了，房契怎么可能不在你手上？” 孙氏本就无赖，被人当众戳穿，她也不慌，索性她就不装了。 “怎么了，这宅子是我女婿送我的，我还不能卖了？还有我是打算卖了，可我确实没有偷拿房契。我是打算卖了宅子后就走的，牙人拿不拿的到房契那就不关我事了，房契在哪，他找谁拿去…” 孙氏满不在乎的语气彻底惹怒了李氏，这孙氏想的可真好啊，她拿着钱跑了，事都是她的，钱和宅子她一个都没有。 “好好好！老大，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今日你就把她休了，我们老钱家是再容不下这样的媳妇…” “你敢！我什么都没犯过，你凭什么让钱来福休了我…” “老大，你到底休不休她，这老钱家有她没我，你自己选吧！” 钱来福一时陷入两难境地，这事他本就不想掺和，娘是自己亲娘，可孙氏这么多年为自己这个家操劳，且不提别的，嘉耀那孩子确实是不错。 “娘，你非要逼我不成吗？孙氏也说了，她没拿你的房契。娘，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把房契找回来吗？” 李氏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方才孙氏的话让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老大，今日是看在你的面上，我且忍她这回，若是房契找不回来了，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孙氏被这话一激，好你个老虔婆，房契找不到还得要自己来背这个锅。那不如现在就闹个天翻地覆，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她冲上前抓住李氏的头发，照着脸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打完后还接着说：“我让你休了我，你休啊！我为你们老钱家生儿育女，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心心念念你的亲侄女，你问问看，你亲侄女对你有几分真心？” 李氏也不是吃素的，只是她如今上了年纪，体力还真不如孙氏的强。 她伸直了手，也抓向孙氏的发髻，两人计量时，小李氏在一旁喊冤，却半点也没见她上前来将孙氏拉开。 小李氏自然也是怕孙氏伤及自己，钱老爷子在一边使劲喊钱来福上去把自己媳妇拉开。 孙氏靠着力气大，反手将李氏的手打掉，顺着力度又给了她一耳光。 李氏气急，双手乱挥，双脚也开始不停地乱踹。两个女人打的你来我回的，互不相让。 钱老爷子让钱来禄和钱来福两兄弟赶紧去把两人拉开，别再打了。 钱来福耗尽了力气，才将孙氏扯开，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娘…你们就别闹了…这不是让人看咱家笑话吗？自家人斗成这样…” 李氏也被钱来禄抱到一边，她提高音量，“你现在是在怪娘吗？是老娘的错了，你媳妇没错，该死的是我这个老太婆啊…” 说完，李氏哭天喊地地要去撞墙，在钱来禄的怀里挣扎地像条扑腾着的鱼。 “祖母，娘，你们这是在干啥？” 突然，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来人赫然是从京城回来的钱嘉耀。 原来王铭考中后，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不日便要奔赴安西城下的西岭县当个正七品知县。就这知县一职，还是多亏了他伯父暗中周旋。 任职的调令下达的很快，这趟回乡也只能待上几日便要启程离开。他也是抽空回趟家收拾行李，顺带把家人也带走。 “嘉耀，你的意思是咱们也跟着你和铭儿一同去那什么西岭县？”李氏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孙儿此番回家就是来接你们走的。怎么祖母不愿意同孙儿去吗？” “愿意愿意，那感情好，赶紧收拾东西去啊，你们还愣着干啥？” 因为有了钱嘉耀回来这事一打岔，刚才所发生的事就这样轻轻揭过，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而此时的知州府，王大人拍着儿子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能有今日这番成绩，为父也是满意的，好好当这个知县，争取做些业绩出来，到时候等为父替你安排。” 王夫人也是欣慰的很，她儿子今日也是为她争光了，只是所有人这会儿都忘了钱姝。 王夫人将王铭拉去一旁，低声问道：“那个碧青怀的真是你的孩子？她现在就在咱们府上养胎。” 王铭心下一惊，钱嘉耀不是说碧青跟着商户私奔逃走了吗？怎么现在在他家里，况且怀孕？那日迷迷糊糊，难不成真是他的儿子？ “娘，可能真是孩儿的骨肉，不过如今孩儿已经有个儿子了，她生的就随意放在府中养便是了，又不缺这口吃的。” “铭儿说的极是，那碧青还真把自己当主家太太了，天天要这要那的。从明日起，我就把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撤了，有口饭养着便成，铭儿你觉得呢？” “就听娘的。” 碧青此时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她这会儿正嫌今日送来的不是血燕。 “就拿这玩意打发我呢？我这府中怀的可是少爷的骨肉，给我端下去倒了，看着就没胃口。” 丫鬟撇撇嘴，心里嫌弃着道：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谁不知道她只是个凭主子玩弄的玩意儿啊。 第49章 晚间，王夫人就派人来将丫鬟婆子都撤走了，偌大的院子瞬间就剩下碧青一个人住着。 她不解地拦住来的婆子，说道：“你又是谁，谁让你把伺候我的人撤走的，你知不知道我这肚子里可是怀着你家少爷的骨肉…” “这是夫人吩咐老奴做的，你要有什么不满，就同夫人说去，老奴只管听夫人的吩咐做事！” 碧青跌坐在地，她想不通她肚子里还怀着她孙子，她怎么敢这样对她？ 钱满一家还是在之后的几天听到的消息，李氏她们走的急，宅子最后也没处理，关于房契不见了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至于同行的人里为什么没有钱姝，也就只有孙氏多问了一嘴，王铭才想起钱姝还被他留在客栈里，到这会儿了才想起派人去把钱姝接来。 钱满对此高兴地很，她巴不得这一家人离她们家越远越好。王氏也是脸上带笑，只钱来寿对自己爹娘就这样走了，连告知都不告知他一声感到有些郁闷。 不过，很快他也来不及郁闷了，钱满打算在镇上开第二家分店了。 铺子还是伍叔给找的，离一品居很近，因而盘下这间铺子的价格比第一家高出将近一百两。 钱满同狗蛋去逛了一圈，铺子比现在的要小一点，不过位置靠近一品居，有伍叔的照拂，想必生意也不会太差。 她痛快地付了钱，将铺子盘下，准备着手翻修。将分店的设计尽量向主店靠拢，不过像这种事情就都是她爹的活计了。 农场里的蚕豆豆荚成熟了，钱满一家又得忙着回去将豆荚摘下，摘下后的还得将豆荚里的新鲜蚕豆剥出来。 顺道又去看看葡萄黄瓜长势如何，看着果子还只有丁点大的葡萄，她猛地又想起了几月前曾经酿制的一坛子葡萄酒。 “娘，我们酿的葡萄酒可以喝了…” 王氏将院子墙角下的瓷坛搬了出来，揭开盖子，一股清新果香混着酒香扑鼻而来。 倒在瓷白的碗中，酒液呈现透亮的紫红色。 “妞妞，你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钱满端起碗抿了一口，酒味有些呛人，不过杂糅了葡萄的果味后，有些回甘。 “娘，好喝！这酒肯定能卖个高价…” 古代的酒度数低，酒精味不纯，这葡萄酒还算是比较烈的酒了，口感好且颜色也漂亮，若是好好包装一番，不愁卖不出高价。 钱满打算将葡萄酒好好包装一番，现成的就有李老太爷和肃亲王一行人，若是有他们带头推广，这名人效应岂不妥妥的！ 只是上回酿造的葡萄酒不多，她只能每人送一小坛。李老太爷倒是离得近，方便的很，只这肃亲王怕是要等到他从城外回来后了。 第二日，钱满就带着酒上门拜访李老太爷。 李老太爷见钱满来也是喜不自胜，每回这丫头来都会给他带些新鲜玩意儿，也不知道这回是啥？ “老太爷，这次来是给你准备了一个你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钱满故作神秘兮兮地说道。 李老太爷果然被吸引住了，他迫不及待地看向钱满手里拎着的包裹，问道：“钱丫头，是啥？快让我看看！” 钱满将包裹打开，再将小坛子的坛盖揭开，酒香扑了出来。 钱满将酒液随意倒在喝茶的茶杯里，那透亮的紫红色倒是先把李老太爷吸引住了。 他叹道：“这酒的颜色也忒是漂亮了些，这么好的酒倒茶杯里岂不是浪费了，钱丫头，你且慢，我让人把珍藏多年的琉璃杯拿出来…” 待琉璃杯拿出来后，钱满一瞧，这玩意可比玻璃杯要精致的多，再把酒倒进琉璃杯里，葡萄酒的颜色经琉璃杯折射出来，仿佛一块透着亮光的紫红色琥珀。 “这才是\\u0027葡萄美酒夜光杯\\u0027啊！”钱满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好句好句啊！钱丫头，你这句说的好说的妙！同眼前此景最是恰当了！” 这种盗用古人诗词出来卖弄的感觉，还引得夸赞的感觉让钱满有些羞赫。 李老太爷端起琉璃杯，眯着眼睛小酌一口，再仔细咂摸一番道：“好酒！好酒啊！入口柔，下喉时又是烈，最后回味却是一股果子的甜…” 这才是惯常喝酒的大家才能发出的评价，钱满觉着这波名人效应打出去，她这葡萄酒的身价岂不要翻一番。 “钱丫头，这酒可有名字？且我想问问，这酒是用哪种果子酿出来的？” “回老太爷的话，这酒啊，我就打算叫葡萄酒好了，至于这酿酒的果子，就是我在番邦商人那买来的葡萄种子种出来的果实。” “这名字起的倒是实诚，我看别名就叫玉液琼浆好了，这等美酒岂不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李老太爷这边对葡萄酒出奇的满意，他还一直催促钱满赶紧多酿些，这么点哪够他喝，没得几口就喝完了。 钱满算着日期，大概要再等差不多半个月葡萄果子才能熟透，那时才能准备酿制新的葡萄酒。 接下来，钱满就一边等着果子成熟，一边置办好她的分店，还得一边等着肃亲王他们从城外回来。 不过这日，她家倒是来了位不速之客。 还没到一周的时间，李氏怎么上门来了。 同行的还有小李氏，这二人又是有什么幺蛾子，只是这回李氏倒是破天荒的沉默了许多。 李氏坐在炕头上，小李氏坐在她下位。王氏一边要招待她们喝茶吃点心，还得一边去让钱满将她爹叫回来。 钱满不情不愿地跑到镇上，将钱来寿叫回家。回家的路上，钱来寿还心惊胆战着问自己闺女：“妞妞，你说你奶这回来又为了啥事啊，不会又是为了咱们家的铺子吧？她从哪里知道的咱们开了分店的消息？” 钱满摇头，她觉得李氏应该不是为了这些来的，她见李氏脸色低沉，小李氏也不自然地坐着不出声，怕是老钱家那边又出了什么祸事。 “爹，到时候你也别轻易出声答应她什么事，我总感觉这回我奶她们来者不善呐！” 第50章 “行，爹听你的，也可能是你奶真的有事找我…” 钱满暗自撇了撇嘴，她才不信李氏有什么好事找她爹。 王氏束手束脚地陪坐在一旁，今日铺子那边也去不了了，只能让狗蛋先去顶着。 李氏只阴沉着脸不说话，王氏也不敢多说什么，她腿都快坐麻了，正要起身去外头看看那父女俩怎么还没回。 “坐就好好坐着，动来动去地像什么样子！” 李氏冷冷的一句话把王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即便不再和李氏住一起了，骨子里对她的畏惧还是没怎么减少。 小李氏干笑着拉过王氏，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二弟妹，娘只是有些心情不好，你别介意。” “哼！还以为你能多有能耐呢…” 李氏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王氏才渐渐定下心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钱满和钱来寿才到家。 李氏一见到钱来寿，满腔的怒火委屈仿佛找到了出口一样，“老三呐，这回你可得给娘做主了，你爹他就不是个东西，你大哥二哥不听我的，你可得站在娘这边…” 钱满都听懵了，这又是咋回事。她见她爹娘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钱来寿最先反应过来，他问道：“娘，到底是什么事，你总得说清楚吧。” 小李氏赶紧插话道：“三弟，这事娘不好意思说，还是我来说吧。” 钱来寿看向李氏，李氏也气急的点头，她要脸，这些话她连说都说不出口，那老东西是怎么能做出这种事的。 小李氏接着道：“我们还住在省城的时候，爹他…他每回不着家，我们还以为是出门去喝酒去了，没想到爹他…” “他在外面有了个相好的，爹还偷拿了娘的房契，打算背地里把宅子卖了给那个女人买个新宅子。” “这回也是赶上我们离开的匆忙，爹他还没来得及安置那个女人，就今天他回这来，娘带着我一块跟在爹后面，亲眼看见那女人肚子都显怀了…” 钱满听的眼睛都瞪圆了，这钱老爷子今年可是快六十的人了，搁古代可是做曾祖父的年纪，还有这心思呢。 “二嫂，这是真的吗？爹他老人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你们不会是看错了吧…”钱来寿也想不通，他爹这么多年都没跟别的女人厮混过，怎么到这般年纪了反而开始在外面乱来。 “老三，你这是不信娘说的是吗，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槐树院子那边看看去，那女人肚子看着都有四五个月大小了。你爹那个老东西也不知羞，这么大年纪生出这玩意，是要做什么，给他当孙子吗？” 王氏见李氏说话越来越难听，怕钱满听完也跟着乱学，赶紧将她拉出门。 “娘，你干嘛啊，我还想听后面奶怎么说呢？”钱满被她娘扯出来，老大不高兴了，哪有让人听八卦只听一半的。 “你奶那说的是啥好话，总之你不能再去听了，赶紧忙你自己的去。” 说完，她自己倒转身又进去了。 这能难倒一个爱好“吃瓜”的人吗，钱满绕去后窗下，蹲着靠墙听。 李氏还在那继续说，“我就说那房契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原来是被那老东西拿去了，他想拿着我的钱去贴补那娘们，我呸，他想的美！” “老三，这回你还得帮我把房契拿回来，你大哥二哥那两个没用的玩意儿，保不准这女的还是你大哥给介绍的，那段时间你大哥可是天天跟着那老东西在外面鬼混…” “老三，你答不答应，你要不答应，娘就在这跪着不走了，娘如今只能靠你了…” 钱来寿为难的看了一眼王氏，王氏赶紧把眼神挪开，李氏没叫她一起，她可不想替她去做这些事。 钱来寿收回视线，硬着头皮道：“娘，这事你找我也没用，爹又不会听我的，这事还得你和爹商量着解决。” “怎么就没用了，那别的不提，那女人你把她送去官府，我要让她这辈子都在牢子里头过。” 钱来寿一个头两个大，他娘怎么每回都要让他做这种事，官府又不是他家开的，“娘，这我也没办法做到啊，人家也没犯法…”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老三，你到底要娘怎么做才肯答应？” 后面断断续续的，钱满就听不太清了，接着就是她爹一脸郁闷地走了出来。 钱满小跑上前，问道：“爹，咋了，奶要你去干啥？” 钱来寿苦笑着说道：“还能干啥，你奶简直无理取闹，她想让我找李老太爷把那女人下狱，这我能做吗？我就只好答应她，去劝劝我爹，可她也不想想我爹能听我的吗？” “爹，我也去，我想去看看嘛，人家从来没见过这场面，就当是开开眼了…” 钱来寿无奈地看着自己闺女，反正他这回去估计还得被他爹给臭骂一顿，到时候还要靠妞妞想法子解决。 钱满和钱来寿按照李氏给的地址找到了槐树院子，在一个窄小的弄堂里，那宅子看着就年久失修。 钱满心道：怎么她爷包养情人就给个这样差的条件？这也太抠搜了些！ 一不注意，她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她爹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问道“你个小丫头，谁给你说的这种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钱满偷笑着点头，她肯定不会再当面说，背地里吐槽好了。 她自告奋勇地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钱满见她肚子平平，应该不是那位。 这妇人警惕地看向她们，问道：“你们是谁？为何敲我家的门？” “我们是来找人的，麻烦你将你家主子叫出来吧。” 妇人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这对父女，她们怎么知道她不是这屋子主人的，不过从屋里传来的一道声音倒是把钱来寿给惊住了。 “吴婆子，谁啊？” 这赫然是他爹钱老爷子的声音，看来他娘说的没错，他爹果然是在外面藏人。 “老爷，有对父女说要找人。” “吴嬷嬷，你让她们走，我这里没有她们要找的人。”这回说话的是个娇滴滴的女声，她说完后又轻笑了几声，跟着就是钱老爷子猥琐的笑声。 第51章 钱满父女俩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没来之前，钱来寿还能心里怀疑，觉得自己爹不像是这种人，突然发现真的是他爹后，他又有些踌躇不前了。 “爹，咱们要不要进去？” “去去去…我家主人都说了不见你们，你这小丫头听不懂人话吗？”那婆子瞪着眼，恶狠狠地说道。 钱满就当看不见她，见她爹点头，她也跟着往里冲。那婆子见拦不住人，开始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敢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 屋子里的人也被惊动了，只见钱老爷子扶着一大肚女子的腰走了出来。 那姑娘年纪都能做钱老爷子的孙女了，如今却趴在他怀里，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你们是何人？闯入我家是想做什么？” 钱来寿不理会她的话，只盯着钱老爷子。钱老爷子也不知是气还是怒，脸色通红，他嗫嚅着道：“老三，你…你怎么来这了？” “爹，娘跟我说，我还不信，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对的起娘吗？” “够了，老三，如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你还是赶紧走吧！要么就让我把茹娘带回家，要么我就不回去了…” 钱满也是没想到到老了钱老爷子突然就开始叛逆了起来。 那茹娘听他说完，眼眶都红了一圈，哽咽着对钱来寿说道：“我同老爷是真心相爱，从他把我赎出来后，我这辈子都跟定他了！” “茹娘，你…” 钱来寿不忍直视他爹一腔深情地同个年轻娇艳女郎在这腻歪，他握紧了拳头，咬牙道：“爹，你真这么想？那儿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妞妞，咱们走吧。” “爷，那我们就走了，奶知道你们住的这地方了，保不准她就带人打上门来…” 钱满说完这句话才跟上她爹的步伐。 从那女子说的话里，恐怕这茹娘也不是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莫不是钱老爷子上青楼里厮混的妓子。 这人啊，还真是有钱就变坏，钱家靠着钱嘉耀发家才多久啊，一年都不到，钱老爷子都学会上青楼喝花酒了，学着别人养外室。 钱满不由得感叹道，钱来福和钱来禄不帮着李氏，怕是他们两也跟着一块去享乐过，都不是善茬。 李氏对钱来寿空手而归很是不满，在钱来寿说出钱老爷子要带着那茹娘一同回家时，怒气更是达到了顶峰。 “我呸！那个死老头子，他在做梦呢，要老娘给他的心肝腾位置，她算哪根葱？” “贱蹄子，不愧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几句话把你爹吹得晕头转向。老二家的，你跟我一块去，看老娘不撕了那两个狗东西！” 李氏见钱来寿也没用，只好自己亲自上场。要钱满说，这事本该就她亲自动手最好，钱来寿再如何，也不敢对自己亲爹动手。李氏就不一样了，她是正牌娘子，那茹娘又不是有名份的妾，不过一个偷养在外的外室，自然是她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后面的几天，钱满一家也没得到什么消息，现在忙着新店的开业，两边都是忙的晕头转向。 钱满还惦记着把葡萄酒献给肃亲王，不过据李老太爷给的消息，应该也过不了多久，他就能从城外回来了。 这几日开始下雪了，外面的路不好走，钱来寿和王氏心疼女儿，便让钱满在家里好好窝着。 钱满最喜欢在这种天气时，窝在暖烘烘的炕上，听着窗外雪花簌簌的声音，忒是惬意。 她正眯着眼准备来个回笼觉的，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断断续续地，也不是很清楚。 这时辰会有谁来啊，她随手穿上她娘放在被子里暖着的碎花棉外套，以及一条配套的碎花棉裤，趿拉着鞋下了炕。 打开门，漫天的雪花夹杂着冷气扑面而来，她瞬间冷的一激灵，打着哆嗦小碎步快跑着去开门。 赵谦是奉他父王之令来给钱满送一些从山谷里打来的野袍子肉。顺带李老太爷同他说了，钱满想向他爹献酒，这几日下雪，不好走，他就直接拿了算了。 他在这门外敲了快半刻钟头的门了，里面都没传来声音，他都要以为家里没人了。但在来之前，经过她家的铺子，她娘说了今日留她在家里看门。 手被冻的通红，赵谦握着拳，准备再敲一次，没有响应的话他就将狍子肉放下打道回府。 这次他还没敲门，门那头传来了声音，猝不及防门在他面前打开。 钱满顶着一窝乱发，没睡醒一样地揉着眼睛，是她眼花了吗？肃亲王世子怎么在她家门口？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只见眼前这少年披着一身玄黑金边刻丝鹤氅站在雪地里，脸被冻的白里泛红，薄唇紧抿着，旁边牵着一匹仿佛与雪同色的白马。他挺直脊背站在那，就像是这一片白茫茫的雪色里唯一的一抹艳色。 钱满回过神来，赶紧让路示意他进来， “世子，让你久等了，你快进来坐…” 赵谦骄矜地点点头，将白马牵进院子里拴好后，就把手里提着的狍子肉递给钱满，淡声道：“这是昨日在山谷里打来的新鲜狍子肉，我爹让我给你送来的。” 钱满接过那一袋，里面不仅有狍子肉，还有几只野兔子，份量还挺多，她拿着都有些提不起来，“多谢世子，烦请世子替民女向王爷也道声谢。” 还好正厅里的炕上还是热的，钱满又急着去烧水，去柜子里翻出茶叶来。 “你还是先去换双鞋来吧，这里我可以自己来，你那里冻红了…”赵谦伸出手隔开指了指她的脚后跟，随后又转过头去。 钱满心道：这世子爷人还怪好的嘞！既然这样，那她也不跟他客气了。 “那世子你自己泡茶，茶叶就放在你右边…” 钱满回房梳洗打扮好后，又将那小坛子葡萄酒抱了过来。将酒放下后，她又忙着去装一些特产让赵谦带回去。 “世子，这就是民女要献的葡萄酒，就劳你带回去了。还有这是自家晾晒的红薯干，炸的胡萝卜丸子，炒的毛嗑花生，还有一些晒干的腊肉，你都拿回去吧。” 第52章 赵谦随意看了一眼，便点头道：“嗯，再过几日试验结束了，父王同我都要启程回京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我可以带给我父王。” “什么话？哦…哦，就那苜蓿是有用的吧，皇上有下旨该如何推广吗？” 赵谦摇头，“皇上不会推广的，这是军事机密，只能用于作战的战马，到底如何做，目前我们也不知道。” “苜蓿很好养活，民女有一个提议，若不然就在这西北划块地，专门用来种植苜蓿和饲养战马，世子觉得如何？如今，大晋还没有形成规模的大型军马场，现下不正是好时机吗？” 赵谦眸子一亮，随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钱满，他很好奇在这乡间里长大的十岁小姑娘是如何能想出这种主意的。 钱满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便干笑着说道：“民女随口胡说的，世子爷见谅。” “你没有胡说，你这番话我会带给父王的，你的想法很好，不过能否实现也得看当今圣上。” “那是自然。” 赵谦本打算小坐片刻就走，只是眼下雪似乎越下越大了，这会子出门怕是路更不好走。 且他外面披着的鹤氅，雪花浸湿了，他不得已只能脱下来将它放在架子上晾干。 钱满见状，将碳盆挪了过来，放在离鹤氅不远处，又将窗户打开个口子，她可不想等会儿一氧化碳中毒了。 一时间，屋中只有炭火的毕剥声夹杂着屋外大雪的扑簌声。 炭盆的火势起来后，钱满趁机在炭火里烤了几个红薯还有一些在树上摘下来的板栗。 也是这段时间，钱满在山上突然发现了几颗板栗树，枝头的板栗果实累累，她拿着棍子一打就是一大片。钱满看着正在烤着的板栗，突然想到了她过年期间，铺子里还能上个新货-糖炒板栗。 赵谦低着头，默默喝着杯子里茶叶渣子泡出来的水。像这种茶水，他府上下人是绝不会端到他面前的。不过，这会儿他喝着却也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屋子里暖烘烘的，脚边蹲着个小姑娘，握着夹钳东翻西翻的，一股子甜香飘进他鼻尖。 “啊，板栗好了，民女给你剥开，你快趁热吃。” 刚烤好的板栗烫手，钱满手一碰上去，就被烫的直叫。赵谦迅速握住她手腕，将板栗拿开。 “我自己来吧，小心烫。” 钱满搓搓被烫红的手指，将板栗全夹了出来，用盘子装好，端到他面前。又把熟了的红薯皮小心翼翼地撕开，里面的黄澄澄的还留着糖心。 “世子爷，红薯好了，你看这个，这还留着糖心，肯定超甜，你快趁热吃！” 钱满笑着举起红薯，递到他眼前。 赵谦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肉嘟嘟白里透红的脸蛋，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眼神清澈地透着他的影子。 他接过红薯，顺势咬上一大口，甜意充斥了他的口腔。红薯很甜，板栗软糯，总之这一切都让赵谦觉得很温暖，以至于未来的每个冬日时节，他都缠着钱满要烤红薯和板栗吃，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等到雪渐渐停下，赵谦也打算走了，钱满将他送出门后，还打算回房里躺会儿。 这时节最易困觉，总觉得整个人都疲乏地很。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下午，下午王氏她们收工回家，钱满差不多才起来。 “妞妞，你二伯娘那边送信来说家里后日要办酒席，咱们明天就得出发。” “酒席？好端端的，家里出了什么大喜事吗？” 王氏叹口气，接着道：“还不是你爷，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害臊，硬是要接那茹娘回府，还是当妾室，你奶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这不进门的酒席都准备好了。” 李氏就这样答应了？她怎么这么不信呢，凭李氏的性情，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茹娘，这太奇怪了。 不过既然信都送来了，钱满一家也只好一同去吃这个“进门酒”。 这下雪天的，还要早起赶路。她怏怏地躺在牛车铺着的棉絮上，幸好脸被严严实实地包起来了，不然就这北风吹得，她的脸肯定会裂开。 幸而西岭县的路程也不算太远，中途赶路还休息了一会儿，可算是到了。 钱满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一行人都无精打采的，狗蛋还在愤愤不平地说着：“我看爷真是老糊涂了，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纳个妾室，还非得来折腾我们…” 老钱家的人如今都住在离官衙不远的宅子里，如今这新宅子比之以前的那是要更气派了，且处处透露着暴发户一般的审美。 什么贵的都往里摆，正厅亮晶晶的，又是各式闪瞎人眼睛的摆件。 孙氏一脸喜色地走上前，钱满这才看见她这大伯娘一身跟个花蝴蝶似的，头上的珠翠都快放不下了，手腕子上戴着金镯子，耳朵上坠着金珠子，整个人都珠光宝气十足。 一见到钱来寿一家，她捂着嘴笑道：“三弟，三弟媳妇，来之前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家里如今这么大的喜事，实在是忙的脚不沾地，等会儿我就派人带你们去院子里休息。” 见孙氏这样，估摸着现在整个老钱家的掌家权都在她手里了。难怪李氏急着来找钱来寿替她做主。 孙氏安排的院子倒是不小，位置也算安静。钱来寿坐了没一会儿功夫，就想着去看看他娘，顺便问清楚状况。 钱满她们就不跟着一块去了，王氏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这西岭县的绢花做的比她们那边好看，且种类还多。她打算去看看，见着合适的，可以买来给自己闺女。 钱满和狗蛋都不愿意上街，王氏只好自己去逛逛。钱满累的就想躺床上打瞌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还是被一泡尿给憋醒的。 这院子里居然不配茅房，她只好夹着腿随便找了个小丫鬟带路。等从茅房里方便完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胡乱逛着，突然听见了假山背后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要这般躲着说话，这不是明摆着有什么 阴谋诡计嘛。钱满悄悄靠近假山，声音越听越耳熟，这不是那个茹娘的声音吗？那另外的男声是谁？ 第53章 钱满走近几步，想听的更清楚些，脚下不小心踩在了碎石块上，发出了响声，惊动了假山后的两人。 也幸好她溜的快，七拐八拐地还真让她找着了回去的路。 宴会是设在明日，今晚也是自家一起吃个便饭。 席上除了钱嘉耀没在场外，其他人都到了。这顿饭钱老爷子倒是满脸喜色，那茹娘坐一旁更是体贴的很，再加上孙氏话里话外地捧着，这一家子倒是热闹极了。 不过在李氏到来之后，桌上的氛围瞬间僵硬了不少。 李氏扶着小李氏的手落座在钱老爷子左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了，都是一家人啊，都愣着看老娘做甚！” 钱老爷子笑着点头附和：“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都别愣着了，快吃啊！” “老婆子，你最爱吃的鱼…”钱老爷子腆着脸往李氏碗里夹了块鱼，“来来，茹娘，你如今怀着身子，多喝点汤补补…”说完，又往茹娘碗中盛了一大碗汤。 “多谢老爷，老爷你也多吃点。” 大家对这反应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都自顾自地低头吃饭，钱来寿和王氏还是第一次见这场景，他俩都不由地看向李氏。 钱来寿下午刚到后便去探望了李氏一眼，他也很不解他娘怎么会妥协的。不过李氏见到他的反应也是淡淡的，脸上没有丝毫触动。 他也只能问候了几句，便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要说李氏心里完全妥协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是身家被钱老爷子捏在手里，府中掌馈大权也被孙氏夺了去，她没有办法下才答应的让茹娘进门。 她心里自是恨着的，只是在这府里，如今唯一站在她这边的也就只有她自个儿亲侄女了。 钱满一直等着李氏在饭桌上爆发，没成想这回李氏还真安静极了，散席后径直走了，倒是那茹娘待她们热情极了。 她拉着王氏一通闲聊，又把自己手上的金镯子脱下来往钱满手腕上戴。王氏赶紧拉过钱满的手，嘴上不停说着：“这可使不得，她小人一个，哪能戴这么贵重的东西。” 钱满打量着茹娘，她是不是真心的钱满看不出来，但能看出来的是她想把她们这一房也拉拢过去。 不过她们家又不常住这边，她再讨好她们这一房，也对她没有半点帮助。钱满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不过横竖同她们家也没多大关系了，明日参加完宴席后，她们也得马上启程回家了。 作为新来知县大人的岳家，钱老爷子纳妾也是有不少人给这个面子。县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送了礼来，有些诚心结交的还亲自出席了。 钱嘉耀这段日子都忙的很，他虽说是不能参加科举，走不了仕途。不过，他妹夫乃是堂堂西岭县的知县，走路上谁不给他几分面子，且这暗地里的那些活计王铭可全都由他管权。 如今这县里大大小小的赌坊，妓院哪一个不是得以他为靠山，单就王铭新上任才多久，钱嘉耀收上来的钱财平分下来都有好几百两银子了。 这买卖王铭满意，钱嘉耀也满意，因而在王铭的默认下，钱嘉耀暗地里的活计越做越大，连高利贷这种他也想去分一杯羹。 不过即便没有这两人到场，宴席办的依旧是热闹非凡。知道的是纳妾，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新娘子过门。 宴席散了后，钱满一家就准备离开了，铺子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新店也预备着过段日子就得开张。 却说回赵谦那边，他自青山村回来后，将钱满献的葡萄酒交给了他父王，其他钱满让他带回来的山野特产他悄悄留下了那一筐红薯干，那是钱满说她自己亲手晒的。 “谦儿，这就是钱丫头说要献给我的酒吧，她还让你带了啥回来，让父王看看…” “就你手边的那些。” 赵祯点点头，看着这些都还不错的样子，闻着也蛮香的，不过他看着赵谦这小子怎么突然耳朵红了，难不成有什么瞒着自己。 “谦儿，你有什么瞒着父王的？”赵祯眯着眼，仔细盯着赵谦的脸说道。 赵谦抿唇，摇头就是不说话。 “罢了，如今你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不再同为父畅所欲言了…” 赵谦默然，他才不会把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说出去，且钱满如今才多大，等到她及笄都还得等好几年。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转移话题，“父王，钱满说咱们大晋或许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大型军马场，父王以为呢？” “确实是个好主意，以前是战马本就喂养的不好，瘦弱不堪，如今这苜蓿可使战马膘肥体壮。若能寻的一大块优质土地上种苜蓿养战马，我们大晋的骑兵何愁打不赢胜仗！” “谦儿，我们赶紧出发回京，为父得将这事好好和皇上聊聊…” 肃亲王赵祯急着回京，将山谷里的战马也一同带走了，还有那坛子钱满献上的葡萄酒。 不过这会子他可没功夫喝，他原以为也就是普通乡下自酿的米酒，味道说不上好坏。他贵为亲王，什么样的佳酿没喝过，也就不在意那坛子酒了。 赵谦骑在高头大马上，回首望了一眼安西城，随后两腿一夹马腹，马蹄高高抬起，扬鞭而去。 钱满经过将近一天的牛车颠簸，身子就像散了架似的，又冷腰还痛，现在谁来都别想将她从炕上拽起。 晚间，王氏随意热了几个馒头，就着自家腌的酸菜，再加上一盘子炒鸡蛋就对付过去了。 睡饱后，心情好了，身体也恢复过来了。今日，钱满得跟着王氏一块去铺子里，周婶子前几日便告了假，铺子里少了人手，钱满就得去补上。 如今的熟食铺子已经很成熟了，王氏研究出来的品种也是越来越多，钱满还打算加上糖炒栗子。 不过在如今这个朝代，糖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就像老钱家还没发迹之前，李氏可是把糖盐罐子死死锁在柜子里，连寻常人家里的小儿想要吃糖，也只有等过年时才能吃到心心念念已久的麦芽糖。 第54章 在集市上问了一圈的钱满对加入糖炒栗子这个新品种的想法彻底熄火。原因无它，糖真的太贵了，特别是品质稍微好一些的糖，更不是寻常人家能消耗的起的。 钱满现在极其后悔当初怎么不把制糖的纪录片多看几遍。 糖炒栗子的成本太高了，价格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能消耗的起，这玩意也只能做着自己家里吃。 新铺子计划开业，但是铺子里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老店这边也加上王氏也就四个人，王氏她们得看着老店，自是腾不出手再来照看分店，分店雇佣人手是刻不容缓了。 钱满打算让王氏和周婶子二婶子她们去村里挑选，要那种干净整洁，勤劳肯干的，不拘是妇人还是姑娘，选中的还得经过她们的培训，最终才能上岗。 因着挑选人手的事，老店这边暂时也缺少人手，钱来寿和狗蛋这会儿就得补上，钱满也得过来店里帮忙。 大冬天的，牛车上还不保温，钱来寿在牛车上装了个防水布的棚子，王氏还给钱满怀里塞了个烫手的汤婆子。 她怀里抱着汤婆子，身上披着厚棉被，还被冻的不行，鼻子快被冻僵了。 来到铺子里，把门一关，瞬间暖和了不少。 钱满人小，且以她熟背乘法口诀表的数学能力，比钱来寿和狗蛋这俩文盲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所以一般在店里她只负责算账这活。 清早是生意最好的时候，钱满忙着低头算账，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就是妞妞吧，我是你二伯娘的嫂子…” 钱满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位白胖的妇人，穿着身半旧的暗紫色褂子 ，手里挽着个圆月脸杏桃眼的姑娘。 那妇人又接着道：“照咱们两家的关系，你也可以叫我声周伯娘，这是你翠芝姐姐。” 小李氏的嫂子和侄女她是不认识，不过她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扫她面子。 “周伯娘，翠芝姐姐好，你们这是来找我二伯娘的吗？那可不巧，她们已经搬去了西岭县…” 那周氏听完后，只笑着说道：“我今日来可不是来找你二伯娘的，我是来找你爹娘的。” “这事啊，你小孩子不懂，我们先在这坐着，等你爹娘来…” 说完，也不等钱满回答，一屁股就坐在钱满的身边，她们两个人差点把钱满给挤了出去。 有客人来结账，她们倒是像店主一样，争抢着给人算账。 钱满干笑着抢过这活，那客人惊奇问道：“钱小掌柜，这是你家哪位啊？” 周氏抢着说道：“我是她伯娘，这是她姐姐…” “这是我二伯娘的嫂子和她侄女。” “哦哦！”客人意味深长地瞥了周氏和翠芝几眼，周氏心里羞恼，面上却不表现出分毫。 翠芝毕竟年轻面皮薄，羞的脸红，不过也是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都是一样，都是一样，妞妞也叫我伯娘呢…”周氏腆着脸笑着说道。 钱满都为这两人的脸皮之厚感到震惊，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后面发生的事才真正叫钱满见识到什么叫厚脸皮。 钱来寿一直忙的没停下来歇过，周氏和她女儿翠芝也就一直坐在那，屁股都没动弹过。 终于挨到午间吃饭的时候，周氏可算是找着机会了。她见钱来寿走过来，凑到他面前指指自己说道：“老三，你还认得嫂子不？” 钱来寿仔细瞅半天凑他眼前的白胖脸蛋子，愣是想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 “我是你周嫂子啊，就是你二嫂家的…” 这会儿钱来寿才恍然大悟起来，拍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脑子，周嫂子，对不住，忙忘了都，不知周嫂子来找我有什么事…” 这小李氏的大嫂向来都不爱搭理他家，平日在路上碰见都是不打招呼的，现下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了，对他这么客气。 “瞧你这话说的，嫂子还不能来你家探探亲呢？” “我瞧着你这铺子里也忙的很，要不这样吧，嫂子和你侄女正好在家无事，来给你做帮工吧…” “嫂子知道你们正在村子里招人手，你看这不有现成的嘛。不是我吹，翠芝可是个能干人，你也知道嫂子我也是一向勤快…” 钱满知道她们来意不单纯，不过也没想到她们是为了当帮工来的。其实若是她们真能干这份活，钱满也不会不答应，不过为了铺子着想，她还是决定先考验一番。 “周伯娘，还有翠芝姐姐，既然你们想要来店里干活，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何必等这么久。不过我们店铺里是有试验期的，在试验期里通过我们大家的一致同意，你们才能留下 ，你们看如何？” “对对对！周嫂子，是这样的，你和翠芝侄女想要留下就得通过试验期。”钱来寿也急忙点头表示赞同。 周氏还想再打打亲情牌，不过看见钱来寿扒完饭急匆匆就走了，剩下个钱满态度更是坚决，她也只能不情愿地同意了。 明日才是试验期的第一天，钱满郑重交代了让她们按时来，第一天别迟到了。 周氏嘴上答应的飞快，拽起翠芝就走了，“哼，这一家子人发达起来了，倒是看不上咱们这些穷亲戚了，不过就是来她们铺子里帮工都挑三拣四的，我呸，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过也是给李老太爷家做奴才的…” 周氏碎嘴子这一路就没停过，连带着翠芝也被她洗脑的严重。 “娘，就是，你看那钱满嘴里喊的亲热，还不是把咱们当外人。什么狗屁试验期，怎么别的铺子里招帮工就没听说过有这个。” “这一切都怪你那个爹没用，连带着你也嫁了个没用的男人，现在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周氏心里满是怨气，她一向最看不上的钱老三家发达了，她心里是怎么想都不得劲儿。且这老三平时老实巴交的，关键时候居然还敢甩她面子，让她在一个小辈跟前面子丢尽。 周氏心里不得劲儿，晚上连觉都没睡好，第二日无精打采地还要起床去铺子里。反倒是翠芝兴致满满，她婆婆知道她要去和满生鲜店铺里干活，那是一个高兴，一大清早就将她叫起床，还破天荒地煮了碗鸡蛋水给她喝。 第55章 “娘，你这是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翠芝瞅着她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娘，没事，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她们又有什么借口来为难咱们呢！” 钱满见着她们来，也只是交代她们将工作的围裙换好，熟食铺位上的都是技术活，一时不放心交给她们，也只让她们做一些把商品上架的活。 不是钱满吹，就这活她都能干，这周氏也是在乡下干惯了活的，这点活想必也是难不倒她。连那翠芝也是个麻利人，活干的又快又好。 钱满还挺满意她们的表现的，不过这才是第一天，且看她们能坚持多久。 王氏知道小李氏的大嫂来了自家铺子里帮工，她第二日午时还早早来到铺子里做饭，特意还杀了只鸡，想着毕竟是自己二嫂的娘家人，不能太亏待了她们。 “周嫂子，翠芝侄女，来吃饭了！” 周氏本来满怀期待着这顿饭，钱老三一家怎么说现在都是有钱人了，有钱人吃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是自己平常吃不到的，她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多吃点。 到了饭桌前一看，这韭菜炒鸡蛋，清炒白菜，炸丸子，还有道炖鸡，这都啥菜啊，除了炖鸡自家平时难吃到外，其他的不都是些寻常菜嘛。 她咬了口丸子，老三媳妇也太抠了些，这丸子还是素的，压根不是肉丸子。 王氏停下筷子，疑惑地看着周氏问道：“周嫂子，怎么不吃了？是不合你胃口吗？” “娘，我看不是不合胃口，应该是没达到别人期待，我看周伯娘想吃的是山珍海味吧…”钱满夹了颗丸子放进嘴里咬着，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爱开伯娘玩笑，弟妹啊，大嫂可不是这意思，这味道我爱吃…”说完，又夹起一筷子清炒白菜放嘴里嚼着。 钱满见状将那盘子白菜端到她面前，笑着说道：“周伯娘爱吃的话就多吃些。” “你这孩子，净是会胡说。”王氏笑着给周氏碗里装鸡肉，不过却也没将那盘子白菜端回原位。 等到下工回家，周氏还在那嘀咕个不停 她一会儿又是嫌弃钱来寿一家小气，一会儿又是后悔自己怎么没将那盆鸡汤打包回去，她可看见那里面还有不少剩下的碎肉，打包回去加个餐也是好的。 周氏带着她闺女也认真干了三天活，除了有时候贪些小便宜，喜欢把中午的剩饭菜打包回去，其他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钱满和王氏她们商量着可以把这对母女留下时，二婶子就快言快语地说道：“亲家，不是我说，就这姓周的婆娘可不是个什么好货，你们可得考虑清楚了，别被她这一时的表现给蒙蔽了。” 因为二婶子的这一打岔，钱满想着还是再多考察几日才好，二婶子看人一向很准，她心里对周氏这母女俩也没底。 这几日翠芝婆婆天天都要问道翠芝什么时候能把她也带进去干活，这每月几两银子还包吃的好事上哪找去，又都是自家人，就是提一嘴的事情。 “婆婆，你再稍等等吧，如今我和我娘还在什么劳什子的试验期呢？她们钱家真是欺负人，若是试验期过了不要咱们，我和我娘岂不是白白给她们干几天活。” 翠芝婆婆一听，急忙道：“媳妇啊 这可不成，哪能白给她们钱家干活呢？要不这么地，你每回下班偷偷带些店里的东西回家，让娘也尝尝这什么生鲜店的新鲜货！” “唉，我听婆婆你的，那铺子里好吃的东西多着呢…” 翠芝婆婆的主意打的倒是很好，不过翠芝自己胆子没那么大，但她有个厉害的娘啊！ 她将这主意同周氏一说，俩人一拍即合，周氏也是那种爱贪图便宜的人，她都能将每日店里的剩饭剩菜打包回去，如今这般主意她巴不得要做呢。 两人每回都趁着钱满和钱来寿忙的不可开交时，偷摸去拿货架上的东西。 周氏很精明，她也知道拿的多了肯定会被察觉出来，因而她是每个货架上薅那么一点，再就是熟食铺子这几日王氏她们不在她也没办法偷拿，只能作罢。 周氏娘俩每回下工回家都得往家里带些东西，有时是几根萝卜，有时是几颗白菜，东西虽小，但她俩是真的高兴。 翠芝婆婆第一回还是对翠芝带回家的东西充满了期待，不过在看见只是两根萝卜后，脸色也是瞬间就不好看了。 “怎么就两根萝卜，这…这打发叫花子呢！萝卜谁没吃过，翠芝啊，怎么不捡着贵的拿，尽那些便宜东西…” 翠芝婆婆埋怨了几句，幸而翠芝丈夫还是站在她这边，替她说了几句好话。不过在她婆婆的洗脑下，她也渐渐胆子大了起来。 钱满也是最近发现货架上的野鸡和野猪肉时常会少那么几块，且跟账目也对不上，除了肉类，新上架的蚕豆也是无缘无故地少了不少。 她一开始也没怀疑到周氏母女头上，还是狗蛋那天想起钱满说的话上了心，一直在铺子里转悠，等到快下工了，还真让他看到了。 周氏那母女俩贪得无厌，拿的东西越发多了起来，衣裳里塞不下了，甚至还带了个布包来。 被狗蛋当场抓到她们在往布包里塞肉，将她们带到钱来寿面前时，周氏嘴里还在狡辩这布包里面是装着她贴身的衣物。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冤枉人，狗蛋啊，我还是你亲舅母，这是你亲表姐，你怎么下的去手的…” “老三，实话说吧，是狗蛋想要对翠芝下手，翠芝宁死不从，狗蛋就诬陷我们娘俩，他还想要脱翠芝的衣裳往里摸…” 狗蛋听完，这周氏明显是倒打一耙，他明明是看她们衣裳鼓着，想要将赃物揪出来而已，怎么到了她口中就成了自己要非礼她女儿了。 “爹，二妹，你们知道我的，我一心只在秀花身上，我没有想要非礼她，我只是看见她们衣裳里面鼓着，肯定是偷拿了我们铺子里的东西！” 第56章 “周伯娘，翠芝姐姐，其实想要证明你们的清白很简单，你们跟着我进屋里去搜搜身不就行了，这样既不冤枉你们，也给我二哥做个证明。” 钱满也是不想跟她们当场撕破脸，就翠芝衣裳比之早上来时鼓出不少弧度出来的样子，就知道狗蛋没有冤枉她们，这娘俩还真当她们一家子眼瞎呢？ 岂料周氏听完这话后，还嘴硬狡辩着说是狗蛋要对她们娘俩动手，钱满一家人是打算包庇狗蛋，凭白地诬陷好人！ “我算是看透了，你们这一家就没个好东西！什么狗屁的试验期，还不是想让咱们给你们白干活，现在好了，是不想要我们娘俩了，就故意编出这些罪名来安咱们头上…” 狗蛋气的脸涨红，拳头死死捏紧了，他现在恨不得一拳砸那周氏脸上。 周氏硬扯到最后，更是甩手就想带着翠芝走了。 钱来寿和狗蛋都是大男人，也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对两个女人拉拉扯扯，但仅凭着钱满一个人，她连柔弱的翠芝都拉不住。 还好王氏左等右等没见钱满她们回家，怕铺子里出事，带着二婶子就赶过来了。 狗蛋在一边同王氏交代清楚，尤其是他娘可一定要同二婶子解释清楚啊，他可从来没对翠芝有过什么想法，他喜欢的一直以来都是秀花。 二婶子将她们挡在了屋里，在钱满的一番解释下，二婶子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眼前这母女俩感情真是上她们铺子里偷东西来着了。 “好你个周桂兰，你们娘俩偷拿店里东西，还对狗蛋倒打一耙，我呸！狗蛋能看上你闺女？你怎么不回家撒泡尿照照镜子，你怎么这么大脸呢？” “老三一家是老实人，不敢动你，我二婶子可不是，我今天还非得把你们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周氏娘俩还没反应过来，二婶子扯过周氏的头发，又从她衣裳下摆里伸进去，往下一扯，布包包着的东西掉落一地。 紧跟着就是翠芝，翠芝本就奈何不住二婶子的力气，直接被牵制住，将衣裳里藏的东西抖落了个干净。 面对眼前种种证据，饶是周氏这般嘴硬之人，这下子也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翠芝呐呐着解释道：“我们也只拿了这么点东西而已，没拿太多…” “这还不算多，那你是觉得把铺子搬空了才算多吗？再说了，谁知道你们拿了多少次了，看这样子，怕也不是第一回偷拿了吧！” 二婶子一语中的，逼得她们讲不出话来。最终钱满给了她们俩每人五百文钱，就当是这几天试验期工作的报酬好了，不过这母女俩她们铺子是不会再要了。 周氏讪讪地接过这五百文钱，幸而还有这五百文钱，她这回可真是鸡飞蛋打了。 翠芝也是后悔，早知道钱家这么大方，她就不干这些事了。不过现下她只能揣着这五百文钱回家了，不过回家后面对婆婆的指责臭骂那就是未知了。 解决完这摊子烂事后，钱满终于能回家休息休息了。 晚上王氏还特意用新腌的酸菜炖了猪肉粉条，肉炖的入口即化，粉条更是软糯，配上酸爽解腻的酸菜恰到好处。 劳累了一天的钱满一家围坐在炕上，吃着刚出炉暄乎的馒头，再配上一碗酸菜猪肉炖粉条，听着窗外簌簌的下雪声，耳边还有王氏和钱来寿在商量着新铺子人手定下来了。 钱满听闻，从碗里抬起头来，询问道：“娘，你们定下了谁啊？” “一个是咱们村东边的宋寡妇，她们家日子苦，宋嫂子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不容易，且我观察了，宋嫂子做事干净利落的很，人也很会来事，我看她就挺好…” “还有一个嘛，是你周奶奶给我推荐的，毕竟她是村长夫人，她对村里哪户人家了解的自是比我多。就咱们村头的王二一家，他和他媳妇都是能干人，做事麻利，虽说家里穷吧，但人身上穿的工工整整，干干净净的，所以就暂时定下这几人了。” 钱满对这几人也不甚了解，不过连周婶子都觉得好，那应该人不差。 不过定下来之后还得要进行上岗前的培训，这又是个耗费时间的事。这些事倒不用钱满来操心，如今她要管的就是算账。 但只靠她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以后可是要开分店的，总不能她一家一家的去算账吧，看来要招募掌柜和账房先生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这掌柜和账房先生可不像打杂的，随处都能找的到，要找那些有经验的，且为人忠厚老实的，可是难上加难。 没法子，像这种事还是只能找她的那几位“好友”打听一二。 伍叔在一品居当管事多年了，这种事他一口就应承下来了，拍着胸脯表示一定给钱满找几个有能干的人。 另外那边，她想着去找李老太爷，毕竟他关系多，说不准手头下有能人呢。 一段日子不见，李老太爷还是老样子，每日吃的好玩的好，倒是李老太爷见着钱满，欣慰地打量着她，说道：“钱丫头，不错不错，看着又长高了点。” 钱满也不知李老太爷怎么突然注意起了她的身高来，不过眼下她还有要紧事。 她将这事一说，李老太爷当即答应替她去寻摸几个人才，接着又说起京里的事情来。 说是肃亲王一行人回京后将这试验的结果直接摆皇上面前，皇上当即喜的那是一个眉开眼笑，立马就想派人下旨来封赏钱满。 还是肃亲王提起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将钱满的建立军马场计划一提，皇上立马答应下来，还是让肃亲王一同去办理好这件事。 “钱丫头，等军马场建好后，你等着吧，皇上的赏赐绝对会到你手上。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说不准还给你封个什么名号。” “老太爷，这也是咱俩一块的功劳啊，我可不敢一个人居功，若是没有你将消息呈上去，这苜蓿我都打算不种了。” 第57章 同李老太爷商量好之后，钱满便起身回家了。 快要过年了，大街上年味也越来越重了。这还是她在古代过的第一个新年呢，也是她们一家分家出来后的第一个新年，自然是要办的隆重些。 经过大家的一致商讨下，采办年货的任务就交给了钱满和狗蛋。王氏拿出银两来交到她俩手里，又嘱咐道：“买点自己爱吃的，今年咱家有钱了，想吃啥就买啥！” 狗蛋攥着银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么大人了，不过这也代表了娘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和钱满一样的亲生孩子来看待，因而他心里还是有些小窃喜的。 “二哥，咱们赶紧走吧，等下人肯定很多！”钱满已经跑去外面催他了。 两人到集市时，集市上人流如潮，热闹的很。 钱满想着过年嘛，最不能缺的就是干果零嘴了。大年三十晚上守夜，虽说在这没有春晚可看，不过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吃点零嘴，聊聊天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像蜜饯这类玩意儿平时普通人家里难得来买个几次，不过一到年节边上，那铺子里生意是好的不行，原因无它，家里的小孩儿都好这一口啊。 过年了自然是不能亏待了孩子的那张嘴，还是狗蛋费力挤进去买了一大包蜜饯干果。 除此之外，像毛嗑花生这类的，乡下人家里都会自己做也就省了这笔钱。钱满额外还买了几盒糕点，从里面挑了一盒递给狗蛋道：“二哥，这盒你记得替我送给秀花嫂子，多谢她替我绣手帕，做头绳。” 不得不说她二哥是真找了个好媳妇，秀花嫂子定亲后，她平日里的手帕，头绳基本没缺过，且秀花嫂子的绣的花总是格外逼真好看。 钱满又趁机说道：“二哥，你就没考虑过过年送些什么给嫂子吗？不是我说，虽然你们已经定了亲事，但也不能冷落了嫂子啊…” “你俩没定亲前你还会送簪子绢花，定亲后更是要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爱意…哎呀 二哥，你笑啥，你懂我意思嘛…” 狗蛋快要被他二妹用一脸正经的表情说出这番话给笑晕了，他清清嗓子，说道：“你这小屁孩，还懂这些啊，莫不是被人带坏了，这我可得告诉爹娘了…” “二哥，你别打趣我了，你就信我的吧！” “好妞妞，你二哥我能不知道这些，放心吧，给你嫂子送的东西咱们后头去买，先将家里过年要用到的都买齐喽！” 过年自然是少不了炮仗，对联和大红灯笼了，还有门上要贴的门神像也买了些新的。 买完这些后，狗蛋手里都快塞不下了，钱满手上只要拎着几盒糕点就行了，多半东西都在狗蛋手里拿着。 狗蛋走到专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才停下脚步，快过年了，水粉铺子里的生意也好起来了。 铺子里的女掌柜忙的团团转，压根没功夫搭理在铺子里转悠的钱满和狗蛋。 钱满也不知道她二哥是要挑啥，只见他拿起一盒仔细看几眼，又放鼻子下嗅嗅，接着又放回原处。 再重复好几遍后，她忍不住问道：“二哥，你这是干啥呢？你到底要选啥送给嫂子啊，看你在这挑半天了…” “我也不知道送啥，二妹你给哥出出主意呗！” 钱满无语地看着他，亏她还以为他很有自己的一番研究，到头来感情是装样子呢。 其实钱满对这些玩意儿也不懂，她也就知道个胭脂，还有小时候看古装电视剧里女主角放在嘴里一抿嘴巴就变红的那种红纸。 不过这些放在铺子里都找不到，无奈之下，钱满也只好道：“二哥，我还只是个孩子，我哪懂这些啊，要不咱们直接问掌柜的现下最时兴的是哪种，然后你就买那种。” “这主意好，咱们就买现在最流行的。” 还是问了好几遍，那女掌柜才有空闲搭理她们，不过在钱满问铺子里最时兴哪样时，女掌柜眼里都冒出精光来。 “小姑娘，这款口脂名为半边娇，可是京城贵妇都追捧的！价格嘛，虽说有些小贵，不过涂在嘴上是真的好看，你们二位觉着如何啊？” 钱满看着眼前小小一盒的口脂，包装倒是做的真好看，盒子上面鎏金的花纹看着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打开来看，里面的颜色就是很普通的红，看着也没啥特殊的。 不过最后狗蛋还是咬咬牙，掏出二十两银子买了，这二十两还是他上工这么久攒出来的钱，现在花的都差不多了。 除了这盒昂贵的口脂外，狗蛋还给自己娘和妹妹给买了一盒雪花膏，冬天最适合涂在脸上了，防止被北风把脸给吹皲裂了。 钱满高兴地接过雪花膏，摩挲着刻花的外壳，她都恨不得现在就涂上。 北方的冬天又冷又干，她想着脸上都起皮了，一撮皮屑都能往下掉，被风一刮，脸都硬生生地疼。 “多谢二哥了，给嫂子买东西，还没忘记给我和娘买。” “得了吧，小丫头，哪回哥拿到工钱没给你买吃的。” 钱满想了想，还真是，狗蛋这个哥对她真别说，第一回领到工钱就给她带了好几串冰糖葫芦，里面的山楂吃的她牙齿都快酸掉了。 两人把东西一股脑地都堆在牛车上，钱满坐上去，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又将头上的棚子给安稳了，搓搓手，抱怨道：“二哥，啥时候跟爹说说咱家也是时候买辆马车了，不然这大冬天的坐这敞篷牛车可是真冷！” 雪花都能顺着风飘进来，狗蛋在外头赶车，被北风刮的也不好受，他随口应道：“行，等回去了就跟爹提提这事。” 等到家后，钱满都感觉自己快冻僵了，狗蛋也不好受。王氏赶紧让两人去炕上暖和暖和，又端来一壶烧好了的鸡蛋水，让两人多喝点。 钱满喝着碗里甜滋滋热乎乎的鸡蛋水，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从怀里掏出雪花膏递给王氏，“娘，这是二哥买给你的，这冬日里风大，涂在脸上就不怕被北风给刮伤了。” 第58章 王氏一听是狗蛋买的，欣喜地接过来，端详了片刻，又打开来放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将盒子盖好后揣在怀里，笑着说道：“多谢咱家狗蛋了，娘一定好好用。” 随着气温越发地冷了，钱满一家也商量着是不是过几日就准备着关门休息段日子好迎接新年。 在离过年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和满生鲜贴出告示要关门休息到大年初八再开门。 铺子里的员工们都给提前发了过年的红包，大家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人了，也都不再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接过红包，周婶子还道：“妞妞，等过年你给我拜年 奶奶就给你也包个大红包！” “还有我，还有我，妞妞也要记得给二奶奶拜年啊！红包肯定少不了你的。” 钱满高兴地说好，就连她未进门的秀花嫂子也说要给她包红包，还是王氏说现在还不急，秀花才作罢。 不过在狗蛋去送口脂给秀花时，秀花将早就做好了的新衣裳拿来让狗蛋带给钱满，钱满这才知道她嫂子还亲手给她做了新衣裳，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每天不用去铺子里帮忙了，钱满又觉得自己有些闲的发慌。人一旦闲着，就开始各种琢磨事来，钱满就不同，她闲着就爱搞吃的。 家里还剩好些板栗花生，她打算做些糖炒栗子和蒜香花生。 糖炒栗子倒是容易，不过要多耗些糖罢了。蒜香花生才是复杂，将新鲜花生搓洗干净后，泡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盐水，沥干后将花生与蒜片拌匀，腌制一个时辰左右。 再将花生放在炕上烤干，还得要不时翻动，以免花生干的不均匀。 这样做出来的花生，蒜香味浓，脆脆香香的，还带着些咸味，最适合拿来下酒了。 钱来寿和狗蛋也是在尝到蒜香花生后，立马就动了配着酒喝的念头。父子俩一拍即合，当即让狗蛋去院子里搬来一坛子酒，就着花生喝了个痛快。 钱满也爱吃蒜香花生，不过比起这，她还是更爱吃甜甜糯糯的糖炒栗子。王氏也喜欢，母女俩盘坐在炕上，一边吃着糖炒栗子，一边闲聊。 聊的都是些平日里周婶子和二婶子在她面前说的村里的那些个八卦，恰好钱满就爱听这些，王氏只好将一些能说给钱满听的就都说了，另外那些说出来她都怕她妞妞学坏了去。 过年村里还会杀年猪，吃杀猪菜。杀猪钱满没在现场看，不过据她二哥狗蛋的话来说，幸好她没去，不然准被猪叫声吓哭。 杀猪菜顾名思义，就是杀完猪之后，当场将猪的所有部位同酸菜放入大铁锅里炖，炖的入味，香味都飘了出来。 钱满家也分了些，热热闹闹地吃完杀猪菜。因着今年钱满一家都忙着在铺子里忙活，自家也没养猪，村里的乡邻们都你送一块他送一块的，倒是都能抵得上自家养了一头猪了。 北方过年必不可少的除了饺子外还有豆包，这玩意儿钱满不会弄，她只能在旁边看着她娘和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在炕上做这个。 她只需要将做好的豆包拿去外面雪地上，给它们冻住就行。 人多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八卦，你一嘴她一嘴地，钱满把这村里从东边谁家婆娘在外边偷汉子，到村西头黄狗昨日刚下了个崽儿都听了个遍。 “唉，老三媳妇，前几日我家那口子从西岭县回来，说是在那边见着了你家老爷子，你家老爷子旁边带着的是个年轻小姑娘，有这事吗？” 这话一出，钱满在旁边看着都替她娘感到尴尬，尤其是其他人眼里都闪着精光，像是不听到她的回答不罢休似的。 王氏结结巴巴直道：“老爷子…他…他那边…新纳了个小妾…” “什么！纳妾！乡下的土老汉也会纳妾了，那你婆婆岂不得提把刀把他们砍了…” “就是就是，以她的脾气，怎么就让这事成了呢？” 还是二婶子出面将话题转开，不然她娘估计都能直接带着她下炕跑回家。 钱满才想起从那日参加完喜宴回来，后面再也没收到过老钱家那边传来的消息了。不过这样算是好的了，只要不是每回出事就把她爹叫过去的好。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钱老爷子纳妾的事在村里传开了。不过大家也都知道钱来寿一家同老钱家的关系，且如今她们村能有今日还多亏了他们一家人，因而也没人再在他们面前嚼舌根子。 其他的暂且不提，不过分家出去的儿子还是得在年末给自己爹娘送年礼。今年钱老爷子和李氏都搬去了西岭县，不过这年礼也不能少了。 这差事就交给了钱来寿和狗蛋，王氏早早准备好，将几块尺头，红糖，猪肉，老母鸡装好，放在牛车上，两人清早就出发了。 来回起码还得住一夜，也就是三四天的样子，等回到家那日正好是腊月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这一日得祭灶，准备又甜又粘牙的糖瓜供给灶王爷，这一日也叫做“过小年”。 糖瓜是用黄米和麦芽熬制成的糖浆，将它拉制成椭圆形即可，捧在手里就像一个个小南瓜，故名糖瓜。 糖瓜市级上都有卖，还有跟糖瓜同样制作方式的，只是形状不同的“关东糖”，这糖钱满都把它当棒棒糖一样放在嘴里含着，一根能吃半天。 等到钱来寿和狗蛋回来后，王氏将他们二人身上落下的积雪拍打干净，才抽空问道老钱家那边爹娘状况如何。 “二老身体看着都行，我娘气色也比往常好了，不过这趟回去没见着那位姨娘，且我看着咱娘似乎又是府里的管家人了。” “爹，我也看出来了，我说怎么上回是大伯娘出来招待咱们。这回直接说大伯娘病了，在房里躺着不宜见人，我看着倒像是被禁足了一样，估摸着是奶不让她出来了，那什么茹娘保不准也是这样…” 第59章 “看来你奶还是厉害些，大嫂在她手里讨不到什么好处。” 说到这，王氏又想起在她手里讨生活的那十几年里，自己也从没落到个好。如今幸好分家出来了，没准她现在也同大嫂一样。 钱来寿似乎看出自己妻子的想法了，握了握她冷冰冰的手，说道：“咱们过咱们的日子，那边也就过年过节去送一趟礼。” 待祭完灶神后，钱来寿拿碗将盘中的糖瓜砸开，糖瓜碎成几瓣，一人拿一瓣甜甜嘴儿。不过这家里爱吃甜的也就钱满和她娘俩人，但王氏不好这口，整块糖瓜基本上是进了钱满的嘴里。 过完“小年”，日子就快了起来。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这日钱满一家人都得早早起床将屋子打扫干净，除了自己住的这个院子外，还有隔壁狗蛋的新房。婚期定在年后，现在把房子打扫干净了，也能直接迎新娘子过门。 院子里打扫干净后，钱满还得去打扫自己卧房，将地扫干净，桌子板凳衣柜都擦拭一遍，窗台上用鸡毛掸子将灰尘掸走。 等打扫完房子后，再歇个几日，就是大年三十了。 大年三十这天，从白天就开始准备各种食材。王氏又是炸丸子又是炸撒子，忙的转不开腿，钱满也跟着打打下手。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锅子，吃锅子其实就是类似于现代的火锅，将铜锅架起，底下烧着碳，等锅里的汤一滚，将肉类蔬菜一同放下去涮煮。 上回赵谦送来的狍子肉，还加上钱来寿特意找人买的新鲜羊羔肉，以及杂七杂八的丸子蔬菜，放入汤底中涮煮片刻，夹起来再沾几下钱满自制的酱料。 众人吃的都是满头大汗，在冬夜里来上这么个涮锅子，味道别提多美了。 涮锅子还没吃完，又上了一大盘饺子。饭后，钱满揉着饱胀的肚子在院子里转悠。 乡下的大年三十晚上没有烟花也没有闹市，不过它也有它不一样的热闹。 小孩儿是最兴奋的，拿着炮仗在院子外放着，声音一声接一声地响，狗蛋听见了也拿着炮竹问钱满要不要出去玩玩。 钱满跟在她哥屁股后面，看她哥放炮仗。秀花嫂子手里也牵着她妹走了过来，她妹秀丫年纪比钱满还小个几岁，胆子是她的好几倍。 秀丫就完全不怕，甚至还胆子大的拉钱满去点火。钱满就看着她哥狗蛋偷偷牵着秀花的手在后面眉来眼去的，感情她就是个“挡箭牌”啊。她认命地叹口气，牵着秀丫去那边找村里的小伙伴玩。 钱满外表只有十岁，可是内心不是啊，所以每回王氏让她找村子里的小姑娘去玩，她都不乐意，也幸好原身是个内向的性子 也不怎么跟同龄人玩耍，这才没有穿帮。 虽然她和村子里的同龄人玩的少，不过也不耽误那群小姑娘喜欢跟她一块玩。一群小姑娘围在一起，正你一块糖我一根撒子的交换着。钱满还没坐片刻，袋子里吃的倒是满了。因着这些小姑娘见她手里没拿着零嘴出来，还以为她家都没给她准备呢，所以纷纷慷慨解囊，把钱满兜里都装满了。 钱满嘴里含着“关东糖”，心里想着明天她们来家里拜年，一定让她娘给她们每个人都装一兜子糖回去。 秀丫是个闲不住的，连糖都不能让她安分地待在那，幸好这会儿她哥和秀花嫂子过来了。 钱满眼尖，还看到了秀花脸颊上掩饰不住的红晕。 玩闹了一阵，大家都散了，回家后还得陪着她爹娘守夜。 王氏摸着她在外面被风吹得冰凉的脸蛋，问道：“妞妞，狗蛋，困了就回去睡觉。” “娘，我不困，让二妹回去睡觉吧，我今晚陪你们守着。” “娘，我也不困，我也要守夜，我还等着给你们拜年拿红包呢，我才不去睡觉。” 不过钱满还是低估了她如今这副小孩儿身躯，愣是没熬到子时就困的不行，后面模模糊糊中似乎是她爹把她抱回到炕上去了，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了。 第二日起来穿上新棉袄去给她爹娘哥哥拜年，新棉袄还是钱满自己设计的，红色花布上面用白色的线绣了些兔子小花，外边还缝了一圈白毛毛，这还是她还是根据以前眼馋人家小孩过年时穿那种拜年汉服想出来的。 王氏和钱来寿坐在正厅里等着两个孩子来拜年。狗蛋是守夜守到了快天亮，王氏劝他赶紧回去补个觉，他才回去休息会。 王氏看着远处蹦蹦跳跳跑来的闺女笑开了眼，她姑娘穿这一身真是好看。脸蛋白里透红，被这白色毛毛一衬，打眼望去还以为是只小兔子。 除了新棉袄，钱满还别出心裁地在自己两个双髻上绑了两团白毛球，看起来还真像兔子的两只耳朵，蹦蹦跳跳走路时两只毛球还会跟着动弹。 钱满恭恭敬敬地在王氏她们面前磕头，又说了几句讨喜的吉祥话，引得她爹娘一大早就笑开了怀。 接过二人给的红包，她娘就给她端了碗甜滋滋的鸡蛋水。钱满就撒子掰断，放在鸡蛋水里泡着吃，有点像豆浆泡油条。 等到狗蛋也来拜完年后，钱满还得了个她哥给的红包，接着就是村里家家户户走动着拜年。 见到昨日分她糖的那群小伙伴，钱满将她们拉过来，二话不说就往她们兜里塞糖，蜜饯和花生毛嗑。那些小姑娘高兴的不行，拜年的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蹦。 光是今日端鸡蛋水，钱满都不记得端了多少回了，那味道都快闻吐了，以至于她跟狗蛋去别人家里拜年，听见主人家要给她端鸡蛋水喝，她连忙摆手拒绝。 大年初二本是回娘家的日子 不过王氏的娘家人都不在了，也没地方可去，所以初二就都在家里歇着。 不过钱满一家没地方走，却架不住有人上门来。上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好久不见了的钱姝。 钱姝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如今的她好像开朗大气了不少，眉宇间的哀愁都不见了。不过钱满纳闷的是，钱姝穿着打扮怎么像个乡下的村妇，且她怎么没跟着王铭一块去西岭县？ 第60章 上回去参加喜宴的时候她就问过大伯娘，大伯娘那会儿还说了王铭派了人去接钱姝，如今看着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姝儿，快点进来，外面冷。你等着，三婶给你去端碗鸡蛋水来热热肚子，对了，王铭怎么没跟着你，你就一个人来的？” 钱姝听完后，只是干笑着道：“三婶，王铭在西岭县呢。” “哦哦，那王铭也放心你一个人回来啊，怎么都不派个人护送你来…” 钱满见她大姐越发尴尬的神情，只好打断她的问话，“娘，你快去准备一桌子好吃的给大姐接风洗尘啊！” 等到王氏她们走了，正厅里就剩下钱满和钱姝两人。钱满这才问道：“大姐，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我问过大伯娘，她说王铭派了人去接你…” 钱姝苦笑，随即叹口气道：“二妹妹，我还真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那王铭真不是个东西。打从我陪他上京赶考，他就同那碧青厮混，还跟钱嘉耀三人…三人一起寻欢作乐…” “我借故身子不舒服留在了客栈里，随后准备一个人回家时，路上又遇到了山匪，幸而有个少年出手相救，陪同我一块回来。” “路上我确实碰见了王铭派来寻我的人，不过从他们的口中我又打探到那碧青居然有了身孕，还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府里。我不肯跟着他们去西岭县，我担心我的麟儿，我怕他在府里会受伤害。” 说到这，钱姝又停顿了片刻，等她缓过来，又接着说道：“我没有想到我回府居然被拦在了门外，那些人都不认我的身份，王夫人也不肯见我，我毕竟只是个妾室，连一封休书都不用就能把我扫地出门…” 钱满见钱姝笑的勉强，也没好再问下去，恰好王氏端着鸡蛋水进来了，钱姝赶紧走过去，将盘子接过来，让王氏坐下休息会儿。 “三婶，别忙活了，都是一家人，随便就好。” “姝儿啊，你和三婶老实说，王铭是不是欺负你了…” 听到这话，钱姝心里的委屈都控制不住了，眼泪唰的往下流，“三婶，王铭一家都不是东西，他爹娘不准我进门，我去西岭县找王铭，发现他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了，我同他如今已是恩断义绝。” 王氏见钱姝哭的伤心，上前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姝儿，没事，回来就好，如今你可有什么打算？若是没地方去，三叔三婶这也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三婶，你和三叔的恩情姝儿铭记在心，不过还好，如今我被放回了家里，除了挂心麟儿外也没别的不好，且我如今…” “我如今已觅的良人，三婶不用替我担忧。” 说到这，钱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怕三婶和二妹妹她们觉得她轻浮，却不想她那二妹妹说道：“大姐，这是好事啊，你什么时候把大姐夫带回来让我们看看，王铭不是个好东西，这样的男人丢了也罢。” “嗯，妞妞说的对！” 在钱满一家人热情的挽留下，钱姝只好在钱家多待几日，顺便将躲在外面偷看的二牛叫了进来。 原来那二牛一直跟在钱姝身后，自从西岭县回来，他便打算赖在钱姝身边不走了。两人之间也只差没捅破那层纸了，在听见钱姝要回趟三叔家后，他还心里委屈怎么不带上自己，不过他也清楚如今两人无名无份的，这样相处着也不好看。 钱来寿和狗蛋端详着眼前这位少年，二牛破天荒地感到一丝局促，毕竟面前都是姝儿的家人，自己一定得留个好印象才行。 钱来寿越看越满意，五官端正，体子壮硕，一看便知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比那弱不禁风的王铭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二牛啊，快坐，你婶子给你端鸡蛋水去了，今日就在三叔这里吃顿便饭如何？” “那感情好，二牛多谢三叔三婶招待！” 二牛年纪同狗蛋差不多，两人之间也多的是话聊。王氏见到二牛也是满意极了，这二牛看着就实诚多了。 饭桌上，二牛一个劲儿的给钱姝碗中夹菜，钱姝不好意思地将碗挪开，小声道：“三叔三婶她们看着呢…” 二牛习惯做这些事了，倒是没注意这些。等他抬头一看，满桌子的人直勾勾地看着他俩。 “二牛哥，你啥时候给我大姐一个名分啊，总不能让我大姐一直等着吧！” “二妹！” 钱满的一句调侃倒是让两人都手足无措了起来，接着二牛起身跪倒在地，说道：“三叔三婶，姝儿同自己爹娘关系也闹僵了，如今只有你们两位亲人还关心照顾她，今日我二牛向你们保证这辈子一定对姝儿好，你们就把姝儿嫁给我吧！” 王氏想将二牛拉起时，钱来寿按住了她的手，向钱姝问道：“姝儿，三叔三婶不能决定这些，三叔只问你你可愿再嫁给二牛？若是你愿意的话，三叔三婶就替你操办；若是不愿意…” “三叔三婶，我愿意的…”钱姝急急忙忙回道。 二牛不可置信地看着钱姝，她肯答应嫁给他了。 钱来寿扶起还在出神的二牛，说道：“那就好，只盼你们二人能往后将日子过好就行。” 钱姝这回只想简简单单的拜个堂就行，她毕竟是二嫁，且还是被人休弃的妾室，她不想因为她而带累二牛和三叔一家的名声。 钱满却不这么认为，二嫁又如何，纵观中国古代史，还有二嫁嫁给皇帝的呢。 她大姐如今心里的执念完全放下了，心甘情愿的跟着二牛回乡下隐居，不过这婚礼还是要隆重些好，免得别人说这二嫁还不如一嫁呢，一嫁大小是个官儿，二嫁却是个庄稼汉。 二牛也不愿意让钱姝受委屈，他拿出多年来攒下的家当，还在钱来寿那借了不少银两，给钱姝置办彩礼。 王氏这会儿也不计前嫌，带着钱满上街给钱姝采买些压箱的嫁妆。 狗蛋还替二牛租了辆花轿来，至于嫁衣则是直接买的现成的。 第61章 没等来狗蛋的婚礼，倒是先等来了钱姝的。 因着二牛在镇上也没房子，王氏特意将铺子后面的小院收拾一番当她们的新房。 钱姝三叔家出嫁，穿好喜服，化好妆容后，大红盖头一盖，就只能端坐在炕上了。 期间二婶子和周婶子以及村里一些交好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在前院替王氏招待客人，王氏要帮钱姝梳理好头发，又陪着她坐了会才出去忙活。 钱满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赤金的如意百丝镯，这还是她掏光了积蓄还借着金手指打了两头野猪才买下的，给钱姝的添妆。 钱满让钱姝伸出手来，钱姝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接着一阵冰凉的触觉在手腕上移动，一只金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二妹妹，这是…这怎么使得…” “大姐，别推辞了，这是我给你的添妆，你以后同姐夫好好过，姐夫人挺可靠的…” 又聊了些知心话后，二牛骑着马带着花轿过来了。 钱姝趴在狗蛋的背上，听着周围的贺喜声，又哭红了眼，她第一次没尝试到的今日都圆满了，她终于是以正牌娘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嫁给了二牛。 家里人在贺喜声中高兴地送她出门，鞭炮声响起，她恍惚中听见狗蛋说：“大姐，你这辈子都是我大姐，若是那二牛对你不好，你只管来找我…” 钱姝这一刻眼泪像决了堤似的往下流，她现在才无比后悔一开始同王铭的那段纠葛。待坐进花轿里，透过红纱布 看见前方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红衣郎君，她终于幸福地笑了。 婚礼三天后是回门，待钱姝她们回来时，钱满见着她大姐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心知这姐夫绝对差不了了。 王氏也看出来了，二牛是个值得托付的好郎君。 问起接下来两人的打算，二牛说是想着带钱姝回老家去，不过老家的房子太旧，他打算先在镇上干点活挣些银子再回。 “三叔，那院子我能再租住一段日子吗？” 钱来寿和王氏都同意，她们一家有地方住，不差那个院子。 钱满打量着二牛，听她大姐说二牛武艺高强，力大如牛，倒是个走镖的一把好手。 她心里又冒出个计划来，“大姐，姐夫，我这里有桩买卖，你们二人要干吗？” “二妹妹快快说来，只要是能养家的活计，我都不挑。” “咱们家如今经营着铺子，我是想将和满生鲜的名号越做越大，最好是全国都能有咱家的铺子…” “只是咱们这里是西北，离着江南那边太过遥远，我听说江南那边有钱的富户可太多了，我们铺子的东西压根不愁卖不出去…” “且我听大姐说了，姐夫有一身好功夫，力气又大，何不替我们先去江南走一趟，届时若是在江南那边开铺子了，大姐姐夫那可是大功臣！” 钱姝和二牛眼中一亮，这主意不错，且最重要的是他和钱姝能离开此地，不受那些人的打扰。 钱姝则是感动于三叔全家竟对她如此信任了，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托付于她们。 两人都同意，又经过一番商讨。两日后，钱姝和二牛带着一百两的本金，以及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一些下人上路了。 第一次去江南，路途又遥远，钱满没敢让二牛运那些容易坏的新鲜作物，而是一些胡萝卜，蚕豆，黄瓜这样耐放的。 钱满还想着下次要将葡萄酒也运往江南，打开那边的市场。 二牛他们打算过了秦岭后，等冰一化就走水路，水路更快，不到半个月就能到达。且天气较冷，货物不易坏，到江南还能保持新鲜。 这次钱满还嘱咐了他们在江南看到些新鲜的作物种子都给她带回来，反正她这金手指不用白不用，什么都能种出来。 送走了钱姝和二牛，王氏不由唏嘘道：“姝儿她爹娘也实在无情了些，姝儿被王铭那样对待，她们倒还好意思贴在王铭身边，唉…” “娘，你以为她们能放得下现在的荣华富贵？怕是王铭不要大姐，她们都得劝大姐主动离开。” 不得不说钱满一语中的，在西岭县时老钱家的人都偏帮着王铭，在王铭暗示钱嘉耀将他大姐送走时，李氏更是直接主动劝钱姝离开。 钱姝气不过，同王铭闹翻后，又在老钱家吵了一通，彼时她娘已经被夺了掌家权，府中上下都得听李氏一人的，孙氏见此也是无法，又被钱嘉耀几句话一哄，只能站在自己儿子这边。 钱姝心灰意冷地离开了西岭县，终究同二牛走到了一起。 “看来是缘分到了，只盼姝儿这回真能把日子过好吧！” 王氏感叹一番后，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碗筷。 因着钱姝成亲的事耽搁了几日，去西岭县给李氏钱老爷子拜年的事就推迟了。钱满本来就不大愿意去，来回又冷还屁股遭罪不说，就她们老钱家那些人和事她是一点都不想参与。 架不住她爹娘是孝子，且古代这以孝为先的大环境，这种事万万是不可行的，即便已经分了家，可这给祖父母的孝敬是不能少的。 这是第二次上门了，这回是小李氏带着一群婆子丫鬟来招待她们。钱满她们家先去给李氏和钱老爷子磕过头拜过年后，还被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也不知是现在的老钱家越发富贵起来了还是李氏终于大方了些，这回的压岁钱重了不少，李氏还让丫鬟送来了一盒子的绢花。 “这些绢花式样多，花色鲜艳，适合你们这些爱俏的小姑娘。” 钱满行完礼道完谢后，便坐在一边观察。同她们上次来时，果真不同了些，看起来越发富贵了。多宝阁上摆满了古董瓷器花瓶、金银摆件；再看李氏，气色红润，满身富贵逼人眼，单就手腕上水头好的翡翠镯子看着就价值连城，更别说那满头的珠翠了。 只是坐了片刻，迟迟没等来钱老爷子，连同那新纳的茹姨娘也不见人影。 第62章 “娘，爹呢？怎么不见他人…” 钱来寿也感到迷惑，上回来他爹还好好的坐在这同他说话哩。 “你还不知道你爹性子，那狐狸精说是心口不舒服，你爹巴巴地在她跟前照顾她…” “那对不要脸的玩意儿，别来我跟前碍眼，老三你可不准过去，听见没？老三…” 钱来寿回过神来，连忙点头。 坐了没多久，钱老爷子扶着茹娘的手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一段日子没见，那茹娘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不过看钱老爷子这般体贴地照顾着，也难怪茹娘的气色红润，再一看李氏，脸都气白了。 钱老爷子扶着茹娘坐下后，钱来寿起身给老爷子拜年，钱满和狗蛋也跪下磕头。 钱老爷子也给了压岁钱，连同那茹娘都大方地每个人都给了压岁钱。 钱老爷子拉着钱来寿不知道嘀咕些什么话，这边李氏僵硬地坐着也不接话。茹娘倒是个圆滑的人，很是会讨巧，话里话外都捧着钱满一家。 别以为她看不出，如今钱老三一家听说在老家那边混的很是不错，还搭上了李老太爷那条人脉。 “妞妞快过来，老三媳妇，妞妞这身打扮可真好看，看着就像是那月老仙人的座下童女呢！我若是也能生个这样的心肝闺女就好了…” 钱满今日穿的还是那身大红棉袄，头上扎两个小丸子。她听了茹娘的夸赞后，先是装模作样地不好意思一番，再接着过去谢过茹娘。 李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茹娘看，眼里仿佛能迸发出刀来，这贱蹄子居然还想把老三一家都笼络过去，她休想！ “老三媳妇，妞妞，别什么人的话都听，有些贱人，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还在这装呢？” “夫人，妾身只是见妞妞这孩子心下欢喜，没有别的恶意。夫人若是不想看见妾身，那妾身走便是了…” 话音刚落，茹娘一手扶腰一手扶着椅子把手站了起来，身旁的丫鬟婆子正要扶着她走时，只见她身形摇摇晃晃，突如其来的就跌倒在离她最近的婆子怀里，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茹姨娘晕过去了！”扶住茹娘的婆子大声叫唤道。 钱老爷子赶忙过来将茹娘抱在怀里，又吩咐婆子去把大夫叫来，又对着李氏发了好一通火气： “你到底要怎么样？茹娘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你要见她不爽，你干脆把我们都赶出去算了。我们这几十年的夫妻了 你怎么就不能心胸宽广些，你那好姐夫府中也有好几个妾室，你就不能像你大姐那样…”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李氏脸色更难看了，她大姐夫虽说有几个妾室，可她大姐的手段岂是那些妾室能降的住的，到如今府里愣是没有一个妾生子。不像她，钻了空子，肚子里有了野种。 “我身子乏了，你们先下去吧，黄婆子，带着老三她们去怡景苑…” 怡景苑就是上回她们来住的小院，在府里的东南边，紧靠着二房一家。 一路上，黄婆子将这段时日来，那新纳的姨娘在府中是如何飙扬跋扈，如何目中无人，又是如何给李氏难堪的，通通都说了出来。 里面不乏有添油加醋的说法，毕竟在钱满看来，李氏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茹娘挑衅她是真，不过也没敢对她动手。李氏瞧茹娘不顺眼，明里暗里想给她下绊子，可惜钱老爷子护的太紧，根本就没法子下手。 “黄婆子，我娘那边就劳烦你仔细照顾着点，我爹那边，我做儿子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黄婆子干笑着回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三老爷三太太，你们好生休息，晚上老奴再派人来请你们。” 黄婆子走后，钱来寿一屁股坐在炕上，低着头叹气道：“早知道咱们就送封信说有事不来了呢，这一来，又是我爹又是我娘，倒是为难我夹在中间，这老钱家的事跟我这个已经被分出去的人有什么关系？这不应该找大哥二哥解决吗？” “娘，看来爹开窍了，终于知道老钱家的事不该咱们家管了…”钱满偷笑着说道。 “唉…你们是不知道，今日爹还特意在我跟前求着我给茹姨娘的弟弟找份差事呢，我哪有什么法子啊，嘉耀比我更有本事，怎么不去找他呢？” “爹，这还不简单，肯定是我奶不肯呗，钱嘉耀肯定会听我奶的，我奶以前对他多好啊，家里老母鸡下个蛋都得收起来等他回家给他煮了吃…” “爹，咱们吃完晚上这顿饭，咱们明日就走。” “嗯，早点回去，他们的事我可管不了这么多。” 晚间，钱满倒是破天荒地看见钱嘉耀在家。 与以往书生气相比，如今的钱嘉耀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出读书人的影子了，满身纨绔之气，大冬天的拿把象牙白扇子在那装。 见着钱来寿像是看见自己亲爹一样，亲热极了，“三叔，一段日子不见，侄儿心里一直挂念着你，今晚咱叔侄二人可得好好喝几杯！” 钱来寿见推拒不过，倒是还被灌了好几杯酒，连带着狗蛋也被灌了个半饱。 女席这边除了茹娘身子不好没来之外，竟是都都到齐了。 好久没见的钱雪也来了，她和孙氏坐在一起，也不怎么说话，见钱满望过来只羞怯地笑，完全没有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样了。 不过她娘孙氏也好不到哪去，一上桌就被李氏责难，茹娘不在 李氏也只能把气都撒在孙氏头上。 “…不吃就滚回去，一副死人样子做给谁看呢？” “娘，我吃…我吃…” 孙氏也没仔细看，随便夹起面前盘子里的一块肉就塞进嘴里。那是块油腻腻的肥肉，孙氏这下嚼也不是，吐也不是，硬着头皮使劲往嗓子眼吞。 王氏见着，大嫂这样的日子同她当时也差不离了，如今她们两人像是掉了个，李氏对她还算优待，毕竟钱来寿一家都分出去了，孙氏还被捏在李氏手里翻不出天去。 第63章 钱来寿这边，钱老爷子心都不在这，早就飘去茹姨娘那了，坐这也就敷衍一下子。钱嘉耀父子一个比一个热情，钱来福还提起了狗蛋的婚事，“老三，狗蛋的婚事也快了吧，到时候可记得给大哥送信，我好去给我侄儿贺贺喜！” “咱们嘉耀啊，也快好事将近了，就那县里姚主簿家的小姐看上了嘉耀，她们姚家在这可也算得上家财万贯了，那姚家千金竟也愿意带着半大家产嫁到咱们钱家来…” “老三，不是我说，你都搭上李老太爷了，你那铺子还越做越大，怎的给咱侄子还是找了个乡下姑娘？ ” 钱来寿还没得及说，狗蛋就脱口而出道：“大伯，我这辈子非秀花不娶，我爹娘他们对秀花也满意，爹，你说是吧？” “是啊，大哥，这事你就莫要再多说了…” 钱来禄乍一听还以为狗蛋叫的是他，平日里也没有其他想法，现在亲眼看着自己儿子叫别人爹，他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舒坦。 且看着狗蛋过得似乎比跟着他时更好了，“和满生鲜”的名头都传到这来了，谁都知道这大老板有个闺女钱满和个儿子钱德乐。 狗蛋如今出门也是人人尊称一声钱小爷的人物了，不再是那会儿埋头地里苦干的庄稼汉。 要说钱嘉耀态度如此转变，也是同底下人打交道时，无意间听见了他三叔的名字。那杂货铺子的伙计空闲时扯屁道：“还好那什么劳什子生鲜店没开来咱们这，不然哪还有咱们的饭吃。你说那老板，是叫钱来寿是吧，他咋楞个好命呢，听说以前是个土里刨饭的，如今人家可是个大老板了…” 他久没回家，不知家里各人变化，隐约听说过他三叔在镇里开了铺子，他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个铺子罢了，他如今手里掌管的可不止一家铺子。 可接着伙计的话让他惊住了，那伙计道：“你还不知道吧，人家后面有靠山，他啊，搭上了李老太爷的路子。李老太爷你总知道吧，据说还不止呢，上回我那老乡，以前是肃亲王麾下的，说是这回肃亲王来，李老太爷还叫来了钱来寿一家子作陪，且看那意思肃亲王对钱来寿他闺女很是满意呢…” “真的吗？那岂不是他闺女要成为世子妃了？这真要成了，咱们安西城还是百年来出的第一位世子妃啊！” “那说不定，据说肃亲王也就一个儿子，年岁不大，如此尊贵，我看够呛，做个侧妃都是高攀了。” “说的是啊。” 后面的话钱嘉耀都等不及听完 他急匆匆回府，家里对三叔一家最了解的还得是李氏了。 谁料李氏听完后也惊讶不已，她知道老三一家同李老太爷关系匪浅，倒是没想到肃亲王看上了钱满。 “嘉耀，以后同你三叔关系亲近些，还有妞妞那孩子，毕竟你也是做大哥的。” 因着这番缘故，钱嘉耀听说他三叔来了，抛下手里的事赶忙回府。 “爹，好了，二弟看上的姑娘肯定不是一般的乡下姑娘。二弟，等你大婚那日，大哥可得好好灌你几杯才好…” 因着钱嘉耀这一打岔，席间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钱嘉耀见状，又将话题转到钱满身上，他还是不太信肃亲王能看上钱满，“三叔，妞妞今年多大了，可有中意的人家啊？” “嘉耀，你在说笑呢？妞妞才十岁，还早的很，现在可还没到相看人家的时候…” “三叔，女子十五及笄，也就几年了，也可以先定亲再婚配嘛！我可听说前段时间肃亲王带着世子来咱们安西镇了…” 钱来寿越听越不对劲，他皱着眉问道：“嘉耀，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让你二妹去攀附人家亲王府？我闺女可不要进什么高门大户，找个对她好的门当户对的就行。” 钱嘉耀一听，他三叔怎么都不上钩啊，他本意可不是为了听他是想给钱满找什么样的夫婿的，“三叔，你误会侄儿的意思了，侄儿只是觉着李老太爷对你们一家优待，又同肃亲王交好，我可听说肃亲王在李府可是你们一家陪同着的…” “嗐，原来是这回事，确有其事，还是李老太爷叫咱们去的…”钱来寿省去了苜蓿这回事，这可算是军事机密的，他不敢乱说出来。 钱嘉耀这回安心了，同那伙计说的差不离，想来是有这回事。 他举起酒杯，说道：“来来来，三叔，侄儿再敬你一杯，不是侄儿夸口，我二妹妹模样标志，人玉雪玲珑，聪明的很，要我说便是那肃亲王世子配她也不为过！” “嘉耀，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钱来寿着急忙慌道。 这肃亲王可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弟弟，权倾朝野，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乱传出去，他们家得罪了人都没地说理去。 “唉唉，三叔，瞧我这嘴巴，不说了，不说了，咱喝酒…” 钱满这头，面对李氏的频频示好，她只觉得手足无措，且怀疑这李氏又是有什么目的？ 说是示好，其实也就是让钱满坐她旁边，还吩咐丫鬟给她一个劲夹菜。就李氏的性子，你要她弯下腰来对你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就这般都把席上众人给吓了一跳。 归根到底也是李氏和钱嘉耀没跟别人提起过这些事，毕竟“献殷勤”这种事人少才能显出对比来。 钱雪面上带笑，桌底下的手帕都快被揉烂了。平日里李氏待她可没这般，这一桌子的人都捧着她一个人，她钱雪难道就比不上钱满吗？ 上回大姐来，她们可不是这样的，明里暗里地贬斥，她还为此心里高兴了许久。 连她向来在家里颇受宠的大姐都能有朝一日被赶走，她在这府里过的不舒坦也无所谓了。 怎么钱满这一来，就像曾经的大姐一样，被捧着，她却还是以前的那个钱雪。 钱满可不知道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钱雪心里想了这么多，她如今只担心李氏是不是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第64章 好在到宴席结束都没出什么幺蛾子，钱满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她娘回去。 夜色深了，天空忽然又飘起了点点雪花。 “你爹和二哥怎地还没回来，这要喝多少酒啊？别明早起不来身…” 王氏急得乱转，且又看这雪似乎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了，怕是等下路都不好走。 “妞妞，我去找他们去，你在这好好坐着，外间有丫鬟候着，若是害怕就叫她们进来。” 钱满住的是内室，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住在外间，就隔着一道碧纱橱，稍微发出些声响都能听见。 “娘，你可别大晚上的出门，夜路不好走，况还下着雪呢。咱们再等等，若是爹和二哥还没回来，咱们再一起去。” 王氏忧心钱来寿和狗蛋，但也确实不了解府里的地形，若是带着熟路的丫鬟离开，那岂不就是留下钱满一个人在这院中，那她更放心不下了。 还好这时两个小厮打着伞进来说了声，钱来寿和狗蛋喝醉了就近睡在了钱嘉耀的院子里，让她们不用担心。 王氏这下安心了，接着又忧心起明日能不能走的事情。 “妞妞，你说你爹他们醉成这样，明日咱们还能动身走吗？怕不是还得在这住一天…” 王氏的话没说错，第二日果真钱来寿和狗蛋宿醉过后一觉睡到了正午。钱来寿醒来后才觉喝酒误事，他坐起身拍拍脑袋，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叹道：“这下又走不成了。” “爹，起床吃饭了！” 钱满一来就见着她爹呆坐着，两眼无神，想来是酒还没醒呢。 “妞妞，爹今日说什么都不喝酒了。” 钱来寿见着自己闺女过来，急忙保证道。 这一日也是风平浪静的，茹姨娘没在出来露过脸，钱老爷子也一直陪在她身边，钱嘉耀似乎有事去了也不在府里，李氏也窝在房里不出门，也就孙氏和小李氏不时来找王氏说话。 说是妯娌间亲香亲香，孙氏和小李氏之前在青山村待王氏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说到底两人心里各自都打着小算盘。 王氏不胜其烦，两人私底下不对付也就算了，当着她的面也阴阳怪气的挑拨，她谁也不帮，就笑着看她们闹。 好不容易熬过去这一天了，王氏赶紧将行李收拾好，明日就能启程回家了。 夜间，钱满正要脱了外套上炕时，院子里一阵喧哗。她将外套又重新穿好，外间的丫鬟穿过碧纱橱走过来道：“二小姐，是老太太身边的黄婆子来了，说是要见你。” 黄婆子？她来做什么？钱满一头雾水，估摸着是李氏有什么事，但也是找她爹，怎么来找她了？ 黄婆子在正厅等着，王氏和钱来寿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狗蛋衣裳都没穿好也跑了过来。 钱来寿急忙问道：“是我娘出事了吗？” 黄婆子故作哀伤，“三爷，今日晚间老太太突然就又是吐又是说头晕头痛的，身子不爽利，请了大夫来也只说此病得仔细养着才行。三爷，老太太身边没个贴心人照顾，她心里难受哇…” “老奴又听着老太太谈起二小姐，说是二小姐聪明机灵，她若是能留在她身边，她的病也能好的快些。” “所以三爷，老奴斗胆来请二小姐前去给老太太侍疾，三爷你看如何？” 钱来寿一干人都惊住了，李氏居然要钱满留下给她侍疾，这可如何是好。 首先接受不了的就是王氏，她可没忘记李氏当初是如何对待她闺女的，“黄婆子，妞妞年纪还太小了，怕是会照顾不周，要不我替她去吧，我是媳妇，伺候婆母也是应当的。” “是啊，是啊，黄婆子，我们俩留下给我娘侍疾就行了，妞妞和她二哥就先回去，你看怎么样？” 任凭钱来寿他们嘴巴都说干，黄婆子也不动摇，铁了心要把钱满留下，话里话外似乎还在指责钱来寿他们不孝。祖母想要孙女陪在身边侍疾如何就不行了，凭的推三阻四地做甚！ “三爷，三太太，老太太不过是想孙女了，想着留孙女住些时日，顺带侍疾罢了，你且放心并不用二小姐做什么活计。” “爹，娘，你们就答应吧，女儿愿意留下来给祖母侍疾。” 钱满过来时就想好了，这一切看着又是李氏她们计划好的，先把她爹拖住回不去，再装病以“孙女要给祖母侍疾”的名义顺理成章地留下她，她倒要看看李氏把她留在府里是要做什么。 “妞妞，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府里？” 王氏心焦的很，眉头紧皱地看着她闺女红通通的小脸。 “娘，你且安心，这不还有二哥吗？都是祖母的孙子，替爹娘尽孝也是应当的。黄婆子，我和我二哥一同替我爹娘去给祖母侍疾可好？” “这…这自然可以…” 黄婆子想着只要能留住钱满就行，管她还加不加个人。 后半夜，王氏睡不这在炕上翻来覆去，钱来寿也被折腾地睁开眼睛，叹气道：“孩她娘，算了，你别多想，说不定我娘真是想要妞妞给她侍疾，你看她身边如今也没个知心人的，咱妞妞多聪明，肯定不会出事。” “说是这样说，你信吗？你娘可是一直不待见我和妞妞，怎么就怎么快转了性子？你说妞妞也是，突然逞强做什么？” 钱满不仅打算留下来，还劝说她爹娘回去，离铺子开张也不差这几日了，王氏她们得回去做好准备。 “爹娘，你们且放宽心，我瞧着不出几日，女儿应是能回家的。” 自己闺女都做好保证了，王氏他们即便心有不安也只好启程回家。李氏见着钱来寿他们要走，破天荒地派人送来了不少当地特产让他们带走。 钱满也不跟她们客气，将东西都塞进牛车上，同爹娘告别后，便被黄婆子带到了李氏的房里。 狗蛋也想跟着来，却在门外被拦住了，那些丫鬟死活不让他进去，没法子，钱满让狗蛋先回院里等她。 李氏抱着汤婆子靠在炕上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走进才睁开眼来，仔细打量着钱满，点头道：“倒是我看走眼了，原来咱们老钱家长的最标志的是你这丫头。” 第65章 “老太太说的是，咱们二小姐如今年岁还小看不太出，若是等及笄后长开了，还不知能迷倒多少公子哥…”黄婆子跟着在一旁附议道。 “嗯，说的是，还有这身段，你且请嬷嬷好好调养一番，这干巴巴地也忒瘦了些，怎么你娘都没舍得给你吃的？” 钱满心里暗暗翻白眼，前段时间胖了些，她为了能把棉袄穿好看还减了些体重，怎么在她们眼里她就成干巴巴的豆芽菜了。 “奶，我就这体型，长胖了可不好看。” “你小孩子懂什么？没见着东院那贱人， 不就是靠着胸前那二两肉把你爷迷的晕头转向，你如今年岁还小不知道这的重要性，可人家世子身边多的是女人，你不靠这些把他抓紧了那怎么成？” “世子？什么世子？”钱满惊讶地问道，怎么突然又同世子扯上了联系。 “还能有什么世子，肃亲王的世子啊，不都说肃亲王看中了你吗？我这可是听你大哥亲口说的，若真要当世子妃那可不能让你爹娘随便养了，从今日起你就得按着人家高门大户的大小姐来养…” “奶，肃亲王没有那想法，你也太高看我了，就咱们家的身份能高攀的起人家亲王世子吗？我可先说好了，我才不会眼巴巴地去给人当妾，侧妃什么的我也不在乎…” 钱满哭笑不得，她还以为李氏是想把她捏在手里制住她爹娘，没想成居然是这件事。 “奶，我可真没骗你，人家肃亲王是什么身份？肃亲王可就一个儿子，京城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那么多，人家干啥不少钱，还非得找我，奶，你可别被骗了。”钱满见李氏一脸不信的表情，只能耐着性子再三劝说。 “你说的是真的？可我怎么听你大哥说…” “大哥他都没在场，他又怎么知道的，不信你去问问二哥，二哥性子最老实，他可不会撒谎。” 李氏将信将疑地派人叫来狗蛋，狗蛋将当日场景回想来一遍后，肯定地说道：“奶，大哥肯定是骗你的，肃亲王当日压根就没说过这些话，更别说看上我二妹了，那肃亲王世子看着可冷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我二妹可不是热脸贴他冷屁股的人。” 狗蛋只记得赵谦那小子特有钱，以及当日惊吓到钱满时补偿的那一百两银子，其他的他也没过多在意，毕竟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氏失望的厉害，她想着钱姝已经没用了，好不容易来个钱满，且看着似乎以后比钱姝还要嫁的好，她又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呢？她也想像她大姐那样，将钱满往大家小姐的身份培养，没想到却是被骗了一遭。 李氏揉着眉心，说道：“黄婆子，带她们下去吧，我这里暂时不需要她们。” “唉，老奴这就带二小姐她们走。” 钱满一身轻松地走出房门，她笑着问道：“黄婆子，这下我和二哥能走了吧，我们家铺子快开张了，最近事多，我爹娘还等着我们回家帮忙呢！” “二小姐，这事老奴还得再问问老太太才行，老奴可自己做不了主。” 不过没待多久，黄婆子那边就过来传话说是病好的差不多了，也不要她们侍疾，她们想回家便回吧。 钱满赶忙收拾好行李，同她二哥租了辆马车就走了，等到钱嘉耀忙完回府就被告知二小姐和二少爷已经归家去了。 “祖母，你怎么就把她们放走了，二妹以后可是有大作为的，咱们现在不趁机亲近一番，以后可就赶不上了。” “算了吧，钱满那丫头亲口说肃亲王没有那意思，狗蛋也说没有，看来你说的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既然如此，我还何必把她们留在府里。” “祖母，这是她们亲口说的？这事真真假假的，我也分不清了，罢了罢了！” 钱嘉耀嘴上说着罢了，心里想的是再去细细查探一番。 “祖母，如今雪儿也渐渐大了，过不了几年也要相看人家，还望祖母能多多调养她一番。” 李氏眼前一亮，是啊，没了钱姝钱满，还有个钱雪，若是钱雪能高嫁，对她老钱家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她老钱家的未来也得靠她的夫家多提携提携。 “嘉耀，你说的是，做祖母的如何不盼着自己的儿孙好？这样吧，黄婆子，你把旁边的东厢房收拾出来，以后就让雪儿跟我住一起。” 黄婆子领命后带着一群丫鬟去收拾屋子去了，钱嘉耀坐了片刻聊了会天也乏了，起身走了。 第二日的钱雪在知道自己要搬去同李氏一个院子时，心下还是慌张的，她有些害怕李氏。 不过黄婆子见状在她耳边提点了几句，她便放下心来，看来她终于被祖母和大哥重视了。 孙氏着急地问道：“雪儿，那老虔婆心里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坑你呢，肯定是要你过去当牛做马。” “娘，是女儿被她们重视了，大哥提出来让奶好好教养我，娘且安心。” 孙氏转念一想，这老虔婆怕是也打着大李氏那样的主意，想把她小女儿培养成大女儿那样，这对她们来说当然是件好事。 “雪儿，既然你奶都打算好了，那你过去可得仔细着点，若是受委屈了就同你大哥说。” “唉，我听娘的。” 钱雪搬过去没几日，钱嘉耀便请来了几名先生，分别教钱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他是见过高门大户家的小姐的，那些小姐个个都是才情横溢，胆识过人，可不是些目不识丁的粗鲁女子。 除了这些，李氏又吩咐黄婆子找了些专门调养身子的嬷嬷，势必要将钱雪教养的比钱姝还要出色。 这边钱满和狗蛋归家后，把王氏和钱来寿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俩能回来的这么快。待听完钱满将前因后果讲完后，钱来寿才叹道：“原来还以为我娘安分了，没想到心里还打着这主意，以后咱们还是少去那边。” “爹，没有我和大姐，估计她们又把主意打到了钱雪身上，钱雪也只比我小个一两岁。” 第66章 “你奶她们还真是，妞妞幸好你回来了…”王氏摇摇头，对老钱家那群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们不管做出些啥来她都信。 至于钱雪未来的命运如何，她是否又会重蹈她大姐的覆辙现如今还不清楚。 正月初八，大雪终于停了，这一日也是铺子开张之日。 因着连续的大雪，不仅县城镇上或是乡下，想要吃口新鲜的蔬菜都是难上加难。 如今市面上有的都是积压在地窖里的白菜萝卜之类的，绿叶子菜基本看不见。 城里的大户人家一般自己府里有暖室，造价昂贵，可种出来的绿叶子菜也仅仅够府里主人几顿的享用罢了。 因而这时钱满家铺子里的绿叶子菜一出，立马引起了哄抢。这些绿叶子菜还是她在自己家造出来的温室里出产的，又凭着她的金手指，产量高，因此价格也卖的低。 这样一来，不管是平民还是富户都争着抢着去买，这大冬天的难得吃一回新鲜的绿叶子菜，可不得吃个够。 每回是新鲜的绿叶子菜一上架就秒空，以至于造成每日清早一大串的长队伍在铺子外面排队等着。 眼见着铺子里的生意越发红火了起来，有些人开始坐不住了。 镇上的大店铺或多或少都是背后有靠山，一般都了解过李老太爷同钱家的关系，但架不住那些小商贩有些的是知道也愿意冒险，有些的确实是生活支撑不下去了选择铤而走险。 钱满家的铺子相当于已经垄断了这一行的生意，又恰好是冬季，本就生意惨淡些，但还能多少赚点。眼见着镇上乃至县城的百姓都往一家铺子里走，他们这些小商小贩的生意便越发惨淡起来了。 隔壁宁远村的张大牛便是受到波及的一个小商贩。他家没几亩地，基本靠着在镇上市集里贩卖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为生。 冬日里雪大，能吃到的新鲜蔬菜不多。幸而家中地窖里还囤了些大白菜和萝卜，冻的邦邦硬了。 他挑着这些全家辛苦攒下的粮食去市集上贩卖，大半天的时间，人都快冻僵了，没见着有顾客上门。 这生意他已经做了好几年了，以往冬日里不管如何还能赚的个辛苦钱，今年却是反常的很。 又听周围的贩子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生鲜铺子”，他也凑上去听，听完后才知道镇上开了间铺子，跟他们卖的东西差不多，且还种类又多又好，价格也合适。 “你说这不是不给咱们这些人活路了吗？” “老哥，这可不兴说，人家后面有靠山呢？咱们有什么？哼，还是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张大牛可算知道他生意差的原因了，不过周围的贩子都是怂包蛋一个，他张大牛可不怕。这仗着有靠山就欺压他们小老百姓的人他可见太多了。 没有生意上门，他将东西收拾好又请旁边的大哥帮忙看管一下，他打算去那什么铺子好生看看。 还没走近铺子里，就看见铺子外面人口攒动，有好心人见听直愣愣站着，还提醒道：“小哥，你得上后面排着去，这是人铺子掌柜的定的规矩。” 张大牛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买个东西还得这般折腾。其实也不是钱满折腾 实在是客流量太大，她这铺子地方搁不下这么多人，只能排着队来。 张大牛倒也听话，自觉地去末尾排着队。等轮到他时，他穿梭在人群中，打量着铺子。 该说不说，若是换作是他，他也愿意来这买。且不说这品种繁多，光是在这冬日里价格还是压的同平时差不离这点就值得生意如此火爆了。 他们这些小商贩确实是比不上，可他们也要生存啊，总不能你一家大口吃肉，连带着肉汤都不让他们喝一口吧！ 在来这里之前，他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这铺子不是说不会让任何一位顾客买到不新鲜的食材吗？他兜里揣着从人家后门捡来的烂菜叶子，趁没人往这边看，他眼疾手快地掏出烂菜叶子往货架上放，又装作在认真挑选的样子，将烂菜叶子同新鲜的混一起。 待一切做好后，他佯做发火的样子，大声呵斥道：“掌柜的给我出来，你家铺子就是这样经营的，好坏搀着卖，你们大家都看看，这叶子烂成什么样了，还混着一起卖给咱们，这要是吃出事来了，掌柜的负责吗？”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低头查看自己手里买的菜是否是新鲜的，还有些胆小的直接就走了，有一些老客户则是选择不相信，毕竟他们买了那么多次都没出过这会事。 有好事的上前去看，果真看见那些烂菜叶子，上面还散发着烂臭味。 “还真有啊，这以后谁还敢再来啊，这都掺着卖，谁知道哪天自己买的就是不好的…” 众说纷纷之时，钱来寿急匆匆赶来，他正在新铺子那边处理些事情，还是有些老客户跑去给他送的信。 这边留下的只有秀花一人，她本就生性腼腆，不善言辞，众目睽睽之下被张大牛各种刁难，早已说不出话来。 幸而钱来寿及时赶来，他嘱咐秀花先去忙别的，这里他来处理就行。 “敢问这位客官对铺子是有哪里不满意的？” “你们铺子好坏掺着卖，你们还有理了？我可告诉你，要是在场的有谁吃出事来了，你们可别想脱了干系！” 张大牛故意嚷嚷着大声说话。 “别以为你们后面是李老太爷就了不起，即便是他老人家在场，我也能当他面说这些话！” “客官，我们铺子向来都是只卖新鲜的，菜叶子稍稍有些泛黄的都被我们自家人吃了 不信你问问在场的老客户们，他们可曾在我铺子中买到过一次不好的。” 张大牛撇嘴，摆出一副不信的神情，“哼，那些人里面指不定有你们雇来的托呢？肯定站你们这边啊，我就问问大伙，现如今我手里拿着的是不是烂菜叶子，又是不是在他们铺子里发现的…” 第67章 “这位客官，你又如何证明这菜叶子是我家铺子里的，而不是你从外面带来的呢？” 钱满本也在忙着新铺子开张的事情，听着有人在路上讨论这件事，她急忙赶过来。 围观人群里让出一条道来，钱满不急不慢地走过来，淡定地问道。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故意来找茬的了，别说这些绿叶菜都是她和她娘亲自摘的，怎么可能摘下来这么烂的，单就看这人如此眼生以往从未见他上门过便知不是什么正经顾客。 张大牛被这一问，也有些慌了，听故作镇定道：“你什么意思？你小姑娘又是谁，我现在是要掌柜的给个公道，关你什么事？” “这不巧了，我也是这铺子的掌柜，我是他的女儿。”钱满指了指旁边站着的钱来寿。 “哦，原来是一家人，难怪一开口就想把锅甩我身上，我是来这买菜的，可不是来这听你说这些的。我就一句话，这东西是你们铺子里发现的，你们铺子总该给我给这些顾客们一个交待吧。” 钱满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你怎么就确定这是我家铺子里的呢？偏偏别人没发现就你发现了，且这是你第一次来和满生鲜吧？” “钱小老板，我作证，这人却是第一次来，一开始还是我给他提醒的要排队进来呢！”说话的正是那位好心提醒张大牛排队的客官。 “大家都听见了吧，从和满生鲜开张至今，从没出现过这种事，却偏偏你第一回来就让你给发现了，敢问这位小哥这真是我们铺子里的吗？还是你自己偷带进来栽赃嫁祸给我们的！” 钱满也刻意将嗓门放大。 此时的张大牛已经被逼问的双腿发软，不过只要他咬死了是在她家铺子里发现的，她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钱满见面前这人便是怕的双腿打颤了还咬死了是在铺子里发现的，又再细细打量一番，她眼尖地看见他衣襟处沾染了些水渍。 钱满眉头一挑，朗声问道：“你这般咬定是在我家铺子里发现的，但若是我找出是你从外面带进来的证据，你又该当如何呢？” 那张大牛面色一暗，仍是嘴硬道：“那我任你们处置！” 他可不信这小丫头片子能找出什么证据来，他翻找烂菜叶子的地方可是条无人的小巷子，根本不会有人看见。 “好啊，那你把外裳脱下来让大伙看看，你怕是没注意到你的衣襟处粘上了水渍吧！这大冬天的，又不容易出汗，很难会在衣襟处透出水渍来吧。这想来是你将烂菜叶子藏在衣襟里面而不小心留下的，若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外裳下必定还有留下的证据。”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的胸口处，确实有斑斑水迹。单若找借口说是雪融化留下的水迹却也太过强硬，怎么别的地方没有，就单那一处有，怎么着这雪花还挑地方下呢。 这时已经有愤愤不平的老客户抓住他，想要上前来扒他的衣裳了。 张大牛拼命挣扎，不小心把衣襟给扒开露出了里面的衣裳，果不其然里面有着更深的水迹，且还残留着点点烂菜叶子留下的残渣。 事已至此，容不得他狡辩。张大牛低下头，嗫嚅着不说话。 有人提议要喊来官差处理此事，听到这，张大牛才反应过来。他不想进牢子里，他家中还有七十岁老娘要照顾，他赶忙跪下向钱满钱来寿求情。 “掌柜的，是我对不住你们，我一时头脑发热，做错了事情，你们别叫来官差，我家里还有老娘等着我回去照顾，我愿意赔偿你们…” 钱满看着面前开始痛哭流涕的汉子，又听他道自己家中还有老娘要照料，且看他这一身穿搭，显然也是个乡下的庄稼汉子，要说赔偿哪拿的出什么银两来。且事情了结的快也没损伤铺子名声，反而这一番闹腾，说不准把她们铺子里只卖新鲜货的名声打出去了，自己也没吃亏，当下便想就放过他算了。 “我们不会叫官差来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张大牛又再三磕头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 待铺子打烊后，店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钱满将张大牛叫来，问道：“你是被人指使来的还是什么？” 张大牛原来一直没走，钱满早就打算好要弄清楚这件事，因而特意把狗蛋叫来在后院看管住他。 “钱小老板，这是我自己要来做这件事的，没有人指使。我…我们这些小商贩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整个冬天，我家还没赚一文钱，钱小老板的铺子将整个镇上的生意都占了，咱们这些小贩子上哪有活路啊…” “且你们后面是李老太爷撑腰，谁敢不给几分面子，他们也不敢来找你们麻烦，我张大牛不怕，不过我也知道自己这手段不干净，但我们是真没活路了。” 钱满震惊住了，她原本只是想让自己家过得好些，却不知自家铺子已经垄断了这个行业，逼得这些小商贩无路可走。她这样做和那些吸血的万恶资本家有什么不同，这金手指是帮助自己家日子越过越好了，却也无形中逼着别人家的日子过不下去。 待张大牛走后，她才回过神来。不得不说若不是张大牛过来闹这一场，她还真不知道这些事。 她们家也是从农户起家的，也知道这些人的不容易。钱来寿和王氏听完原委后，也久坐着不说话，他们两人是最能懂这些底层百姓疾苦的，“妞妞，要不咱们换个生意做？” 王氏斟酌着问道。 钱满思考片刻后，摇头道：“娘，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要么不做，要么咱们就做比大的…” “爹，娘，二哥，你们看这样如何？新铺子咱们将周围也买下，建一个大型的生鲜商场，然后让那些小商贩集中在里面摆摊，只要付咱们场地管理的费用即可。且一切章程又我们来定，必须得是新鲜货，咱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是，一但客官发现了不新鲜的由咱们这边赔偿，只是这贩子不能再在咱们的商场里摆摊了…” 第68章 钱满设想的是按照现代大型商超的雏形，分几层，每层都设有档口，可以租出去给小商贩。且每层售卖的东西也各不相同，比如说第一层就是卖各种新鲜食材的生鲜档口，第二层是熟食，第三层可以是甜点。 甚至像那些成衣、化妆品之类的也能专门置办在一层。 这些想法说出来把钱来寿他们都惊住了，从未听说过什么商场，这商场乍一听还占地挺大的，他们新买的铺子能放的下这么多档口吗？ 钱来寿想到这也直接问出来了，“妞妞，你说的这个啥商场，又是好几层的，又是什么衣服吃的，这得要多大的地啊，咱们家新铺子能搁的下吗？” “爹，这是笔大买卖，咱们一家可吞不下，这事还得拉投资找合伙人一起干才好。”钱满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氏皱紧眉头，不解问道：“这什么是拉投资啊？合伙人就是咱们大家一起做这笔生意是不？” “嗯，娘，咱家可没这么多钱，咱们总得要找些对我这个提议感兴趣，且想要从里分杯羹的人来出银子啊！到时候就谈好合约，几几分成，咱们家投的钱少就分的少些…” “我懂了，就跟咱们家上回卖酱那样，请周奶奶帮忙，然后给她分钱，妞妞我说的没错吧！” 狗蛋一脸骄傲地说出来，看来他在家里还不算太笨的。 王氏和钱来寿听狗蛋这一说也是明白过来了。 “不过，妞妞，咱们要去找谁投资啊？” 钱满神秘兮兮地笑着说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品居的老板，一品居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它背后的老板也绝不是什么普通人，且自己家同一品居的管事伍叔关系也不错。 这事她打算先找伍叔说说，再由他先从中撮合一番，至于一品居的老板到底要不要同她合作就看他个人意愿了。 一品居一年四季生意都不错，钱满到的时候，正好是饭店，后厨忙个不停，伍叔身为后厨管事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有眼尖的小二认出了钱满来，热情地迎她进来坐下，还给她倒了杯茶水，又上了盘花生米。 听说钱满是来找伍叔的，小二以为这小钱姑娘又带了什么新鲜货来了，立马溜进后厨把伍叔叫了来。 伍叔见到钱满也是一脸惊讶，他也知道她们家铺子很忙，这怎么突然有空闲来找他了。 钱满见着伍叔，请他落座后，直接说出来意，又细致地将她想要建设的商场布局说了一遍。 伍叔越听越感兴趣，有些不解之处还直接问了出来。 “伍叔，就是这样，烦请你能同老板详说一番，若他有意的话，后续我会亲自同他再谈谈。” 待伍叔将钱满送走后，他叫来另一个管事，将事务托付清楚后，便赶紧着叫来马车，他得亲自去跑这一趟。 谁都不知道一品居的幕后老板其实压根就不住在镇上。一品居有好几家，就光是省城都有两家，因而老板也就是一品居最大的掌柜一般都是住在省城，他要同时管着省城这几家酒楼的生意。 掌柜的姓秦，叫秦安，他的来头可不简单，毕竟像这种的买卖通常都是世家在幕后操纵，不过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的背后的主子是谁。也有人猜测过是京城的莱阳候府，因为李老太爷生辰那日，曾见过莱阳候府的世子被秦掌柜恭敬地送上马车。 就连伍叔这种跟着秦掌柜多年的下属也没弄清楚，不过也不要紧，毕竟在安西城里，一品居的最大的主子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秦掌柜。 待伍叔说明来意后，秦掌柜静默片刻，只说这件事有的商量。这话一出，伍叔便知他也有些心动了。 秦掌柜在安西城耕耘这么多年，起初是因着自家姑爷驻扎边塞，为了小姐，他才到这来撑起了这门生意。可惜最后姑爷因伤回了京，小姐也跟着回了，但是这酒楼生意却是越做越红火，因而他也被留在了这里。 若是能让秦家的生意更进一步，他当然愿意，只是这件事他还得同小姐说说。 安西城远在西北，离京城太远，他年岁大了，也不宜车马劳顿，因而只能派人将信送回去。 不过这封信该如何写，他却是另有主意。 “伍叔，你的意思是让我写清楚这个商场的布局计划？” “钱小老板，是你说他来写。”伍叔指着候在一旁的账房先生说道。 伍叔还照顾到了钱满一个乡下丫头，或许根本不识字。 钱满想着她确实不擅长用毛笔写字，若真自己来写，只怕那家主光是瞅着字就不想再读下去了。 信写好了，秦掌柜也派人将信件送往京城，钱满只要等着那边传来消息就行。 这段时间她想做的是将温室推广下去，因着上回张大牛的话把她狠狠敲打了一番。她本身比之古代人接受了更先进的教育，又带着金手指，已经是比普通人更强大的存在了，但她也不能靠着这些将普通人的生存空间给挤压了。 不过像这种事需要官府的帮忙，且她正好同李老太爷关系亲近。 钱满带着画好的图纸来到李老太爷府上，将图纸给他细细看了，又将原理也说了一遍。 李老太爷感叹道：“钱丫头，你此举可又是一件利民的大好事啊！你且放心，老头子我虽说已经致仕离开了朝堂，不过这些面子他们还是会给，且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个立功的机会。” 有李老太爷的帮忙，这件事就轻松多了。钱满那张图纸被官府派人照着画了许多张，城里到处张贴宣扬，又派人下乡里去同村民们说清楚原理。 一时之间，整个安西城的百姓们都知道在自己家中建一个暖室，种些绿叶子蔬菜，以保自家一个冬季的口粮。 这些图纸又被当地的官员层层上报上去，传到了皇上的桌子上。 皇帝对这个也感兴趣，他知道像大户人家里都有暖室，且造价不低，普通百姓家里可承担不起。因而冬日里，富贵人家桌上能吃到新鲜蔬菜，而贫苦百姓家中顿顿白菜萝卜。 第69章 而这图纸上的温室，却是家家户户都能自己建造一个，以后冬日里普通百姓的饭桌上也能吃到新鲜蔬菜了。这可是利民的一件大好事。 不过即便如此，和满生鲜店的生意也还是没有丝毫影响，谁让她们家铺子里的种类多呢。 不过这对张大牛他们来说却是件好事，总有人懒得自己种，嫌麻烦，直接在货摊上买了。 比之先前，他们的生意好了不少。张大牛想着再在温室里多种些韭菜豆芽这类的，长的又快，还很多人好吃这口。 钱满家里今日也吃韭菜，新长成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新鲜的韭菜嫩的能掐的出水来，将韭菜切碎。锅里下自家炸的猪油，下鸡蛋液，将鸡蛋翻炒出金黄色后再下韭菜，鸡蛋韭菜就炒好了。 炒好后的鸡蛋韭菜放在碗里晾凉，王氏又开始揉面，揉好的面团切成一个个小剂子，再擀成圆饼，挖上几勺子韭菜鸡蛋馅搁里头，包成椭圆状的韭菜鸡蛋盒子。 韭菜鸡蛋盒子还得在油锅里煎成两面金黄，这样的韭菜鸡蛋盒子一口咬下去，外面油香酥脆，内里韭菜鲜鸡蛋香软。 钱满一家能一口气吃完这一大盘，尤其是家里两个饭量大的男人，一顿像这样的盒子少说可以吃下七八个。 因着新铺子搁置，原本招募好的新员工也得说一声，去不了新铺子倒是也能安排她们去老店帮忙。 这样王氏她们也不至于这么辛苦，闲暇时候还能腾出手来坐着聊会儿天。 京城那边，秦掌柜派人快马加鞭送的信终于到了秦家小姐的手中。 原来这秦家小姐便是肃亲王的王妃秦烟，这秦氏出身名门，乃是莱阳侯府家的嫡出小姐，出嫁前便学着掌家，她经商天赋极高，莱阳候府也多亏有她，才不至于走下坡路。 又因着肃亲王赵祯对她一见钟情，嫁入王府后，府中也知她这一位主母，因而她更能腾出手脚来做她的买卖。 年轻时跟随丈夫驻守在边塞，肃亲王伤后回了京，不过她在安西城做的买卖却也没跟着她一同回京。她在那里留下了她身边的得力助手秦安。 秦安乃是跟着她娘的老人了，又陪着她出嫁，他在生意上的才干也是她一手挖掘出来的，因而听说秦安送来的信，她第一时间以为是安西城的生意出了问题。 待她将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心里的兴奋压抑不住了，这信中写的真是大胆的想法，不过她正好就爱折腾。 当即回了封信，又叫来身边亲信，细说一番便让她跟着一起去一趟安西城。 赵鸢一进来便见着自己母亲一脸笑意，她凑上前撒娇道：“娘，有何喜事让你这么开心啊？” 秦氏拿出那封信递给赵鸢，让她细看看。 “娘，这是何人想出来的，这想法可真是惊人，若真能建出这什么商场，那可是大晋的头一份呢！” 赵鸢也感到兴奋无比，她性子随了她娘，喜好一切新鲜事物，胆子又大，在做生意这事上虽说比不上她娘的天赋，不过却也不差。 这世道说是“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排在最末尾，可任何时候钱都是个好东西。商人有钱啊，有钱他可以捐官，还能成皇商，专门给皇帝做生意。 因而世家里暗地里做生意都不少，不过赔钱的也是不少。能像她娘这样做什么生意都红火的，怕是少之又少。 “鸢儿，等这什么商场建成了，娘就带着你一同去看看，你爹和谦儿每日忙着自己的事业，咱们女儿家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 赵鸢笑的两个酒窝都露出来了，“嗯，娘可说定了。” 钱满这段日子等回信也等到心急，不过在这之前，李老太爷来找她了。 李老太爷吩咐小厮带了一百两的银子来，他指着银子道：“钱丫头，快来看看，这是上头给你的赏赐，你那张图纸换来的。这一百两你可得收下，这也是你的智慧换来的。” 原来因着她那张设计图纸，安西镇的里长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上头不仅说会将他往上调，还说皇上都要给赏赐。 这里长也不敢冒进地将功劳都领走，只说自己只是将图纸传出去而已，功劳是整个安西城的，因而安西城的大大小小官员只要参与此事的都受了赏。 恰好这件事知州王大人他全程没参与进来，这回他看着自己同僚受赏，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要说王大人，他命也是真不好。被钱嘉耀带着连累了，回京是回不去，好不容易有这机会，还生生让他错过。连他儿子王铭都跟着沾了点光，他因为风寒病了几日，将活推给了同僚，如今赏赐和名声都是他的，自己什么都没捞到，气的他又在病榻上躺了几日。 受赏的官员一高兴便询问这图纸是谁画的，都说是李老太爷送来的，也没提画的人是谁。 还是询问李老太爷后，李老太爷也想让大家都知道这温室乃是钱满出的主意，就这样，这一百两赏银送到了钱满手里。 李老太爷都如此说了，钱满也就安心接过，不过这钱她还是拿着有些心虚，毕竟这法子并不是她发明出来的，她也只是个“搬运工”。 李老太爷又留下来坐了片刻，便告辞了。钱满盯着这一百两银子，心里又开心了一阵子。 她一高兴就想捣鼓些美食出来，这回她看上了院里养的鸡。 原本她也想在商场落成后，她也租个档口卖炸鸡之类的。这回正好让她试下手，还是头一回在古代做炸鸡。 先将鸡处理干净，再剁成小块，放入她自制的酱料里腌制会。酱料说是自制，其实就是将能加的调料都加了，毕竟这时代还想有什么炸鸡腌料是不可能的，连生抽都没有。她也只能看着加了，然后不时地尝尝咸淡，待口味正好再把鸡肉放进去。 腌好的鸡块再裹一层蛋液，一层面粉，放油锅里炸，炸成金黄色后捞出来，要想口感更酥脆，炸鸡还得经过一轮复炸。 第70章 炸鸡出锅后香气四溢，狗蛋循着香味跑到厨房来，深吸一口气，陶醉地说道：“二妹，你又在做什么新鲜玩意儿，好香啊！” “二哥，我这做的是炸鸡，保管你没吃过。” 待炸鸡完全炸好后，钱满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鸡肉很多汁，不过味道相比起来，确实没有现代的炸鸡好吃。 “二妹，好吃，好吃…”，狗蛋被炸鸡烫的直流哈喇子，一边吃一边不停点头。 狗蛋的表情给了钱满信心，她觉得没那么好吃是很正常的，不过狗蛋这个纯纯古代人都说好吃，那看来百姓应该也能接受。 炸鸡吃多了就会腻，她还想着改良一下，或者自己制作些酱，做成不同口味的。最主要是这里没有冰的“肥宅快乐水”，要是再配上一杯冰的冒气的可乐，那才叫享受。 钱满又想到有了炸鸡，怎么能没有奶茶呢。奶茶倒是容易，且西北这边畜牧牛羊都很常见，不过当地百姓都不爱喝牛奶。这时代，还没有“巴氏消毒法”，且人们也普遍觉得牛奶腥气味太重，一般是普通百姓家中新生儿缺少母乳时，才会想着买点牛奶羊奶的煮着喝。 若是将牛奶做成奶茶，去了奶腥味，还增添了一丝茶香，应该能卖的出去。 想到这，钱满问道：“二哥，你知道我们村子里谁家有牛吗？我想买些牛奶。” “牛奶那玩意不好喝，腥的很，二妹你要买那玩意干嘛？” 钱满故作神秘道：“等买来了我做好后让你尝尝。” 不过她们村里还真没有养牛的，最后还是狗蛋跑去了隔壁村里买到的，挤了半桶奶，也才两百文。看来这牛奶还真是卖不上价钱。 买回来的牛奶先煮开，趁着牛奶煮开的间隙，钱满赶紧去把家里剩下的茶叶拿来。这茶叶还是年节里，李老太爷吩咐人送来的年礼，看包装就知道不是什么很差的茶叶。 果然泡上一喝，茶汤清，茶香浓。尤其钱来寿闲暇时就爱泡上一壶，也不是攀附风雅，她爹可能是单纯觉着比白开水喝着有滋味。 茶叶不剩多少，不过做奶茶也足够了。将茶叶同牛奶一起煮，往里面加少许糖 这样煮好的奶茶没有腥味，只有奶香和茶香。 王氏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看来奶茶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能俘获女人的心。 “妞妞，这奶茶好喝，比你上回做的炸鸡要好。” 王氏对炸鸡不怎么感兴趣，奶茶她倒是喝了好几杯。狗蛋也觉着好喝，同以前喝过的牛奶比起来，这奶茶好喝的不是一点半点。 钱来寿本来还有些心疼自己的茶叶，不过再喝了一口奶茶后，又瞬间被奶茶的味道吸引住了。钱满发现她爹可能只是单纯不爱喝没味道的白开水，她看这奶茶她爹也爱喝的很。 还剩了许多，钱满想着分一些带去给李老太爷，一些让他哥带给秀花嫂子尝尝。 钱满去的时候，李老太爷恰好没在府上，府上的小厮说李老太爷出门会客去了，让她在这里坐着等等。 钱满无聊地坐在正厅里，府里空荡荡地，也没见着几个人出来，她坐了不久便想着起身告辞。 回到村里，远远地看见她家门口停着辆马车，这是有客上门了。不过这都快过完年了，这会儿来拜年的会是谁呢？ 钱满进去一瞧，那端坐着同她娘说笑的不正是李氏的大姐大李氏吗？她怎么来这了，她们家和这位大李氏关系并不亲近，且当年她还记得很清楚这大李氏压根瞧不上她们家，在她眼里钱来寿可不是什么嫡亲的侄儿。 “妞妞回来了，过来见过你姨奶奶。”王氏笑着道。 钱满走过来行了个礼，这会儿还看清楚了这大李氏不仅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上了她孙女安玉珍。安玉珍一脸冷淡地坐着，既不说话，脸上也没见着一丝喜意。 “妞妞，快来让姨奶奶好好瞧瞧。这丫头一段半年不见竟长的越发玉雪可爱了起来。妞妞，这是你玉珍妹妹。” “玉珍，还不过来见过你二姐。” 安玉珍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敷衍极了地行了个礼，大李氏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这种场合下，她这孙女竟是当面给她脸色看，看来家里还是把她宠坏了，回府后还得好生敲打敲打。 “玉珍，你二姐姐同你岁数差不多大，你不是一直说府里没有玩得来的小姑娘吗？你二姐姐可以陪着你一块玩耍，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在一起绣绣花打打络子也是好的…” 大李氏面带笑意地打量着钱满，越看越是满意。当年她看走眼了一次，带回来个蠢笨如猪的钱雪，如今再细细看来，这钱满长的怕才是她们钱家最好的，且看着比她大姐钱姝还要机灵几分。 想起钱姝，她心里还有些意欲难平。那可是她从小就调教着长大的，她们安府虽说比不上京城那些高门大户，但在这城里也是富裕人家，钱姝也是过着堆金砌玉般的生活长大的，原本以为入了王府是她最好的结果，可没想成就一个王铭都没拿捏住，反而让那王夫人赶了出来。 真是白瞎了她这么多年苦心调教，听说前段日子还跟个庄稼汉跑了。大李氏也没仔细打听钱姝的消息，钱姝再婚也是低调着办完的，谁也没通知，所以大李氏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很正常。 安玉珍也在打量着钱满，怎么这钱家的姊姊妹妹长的都比她好看，还一个塞一个的漂亮。 本来走了个钱姝也就罢了，毕竟钱姝也算是从小就长在她家的，那个钱雪真是气死她了，蠢笨至极。这钱满也看着不好对付。 她冷哼一声道：“祖母，我可不跟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野丫头玩，她们只会在地里野，才不会什么绣花打络子吧！”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她是你二姐，你这是什么态度？” 大李氏呵斥完安玉珍后，又觍着脸干笑着说道：“妞妞，别听你玉珍妹妹胡说，她最是会开人玩笑…” 第71章 “姨奶奶，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玉珍妹妹也没说错，我确实是不会这些。” “没关系，不会也可以学嘛，我府上可多的是绣娘，还有教弹琴作画的女先生。老三媳妇，你看如何？” 大李氏又将目光转向王氏，孩子的事情还得是要爹娘做主，即便这钱满不愿意去，可只要她娘答应了，她也没辙不是。 “老三媳妇，妞妞也差几年就及笄了吧，要知道这读过书，琴棋书画都精通的女子天生就比大字不识的要高上一等，那说亲的也不会是一般人家…” “且我府上的女先生可是曾经在京城教过侯府千金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样样精通…” 钱满看着她娘明显松动的表情，心里大呼不好，她娘看来真会被这大李氏给忽悠去。 “那就这样吧，姨太太且让我给妞妞准备几日，我再把她送去你府上。” 王氏就答应下来了，大李氏高兴地跟什么一样，忙不迭地点头，随后又闲聊了一番，便拍拍屁股起身走了。 待她们走后，钱满很是不解，她娘不是也一贯看不上大李氏那样对待大姐的吗？怎么还会把自己往她府上送呢？ “娘…” 王氏打断了钱满的问话，“妞妞，娘知道你不愿意去，可是你姨奶奶也说了那女先生可厉害了，你就算不想学弹琴作画，但也得去学学识字…” “咱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你是咱家的主心骨，这字肯定是要学的。但你又是个姑娘，这城里私塾是不会让姑娘进去的，眼下不正好是个机会，娘就想让你去试试，若是你待不惯，不喜欢那先生的教学，那咱们就回家不去了。” 钱满起先还以为她娘是被能“嫁的高”这说法给蛊惑了呢？没想到是“嫌弃”她太文盲！不过她也确实是想学识字写字这些，要不她就去试试看好了，说不准那先生还真有两下。 “娘，那就听你的，我去试试看。” 晚间，待钱来寿和狗蛋回家后，便得知了钱满即将要去读书的消息。 “哈哈哈…好啊，这可是个大好事，咱们家还出了个读书人了！我钱来寿的后人也有会读书认字的了！”钱来寿摸着下巴胡茬哈哈大笑道。 “二妹妹以后也要去考状元，哥等着你中举后跟你屁股后面给你拎靴子…” 同王氏的想法不同，钱来寿和狗蛋就是抱着钱满是好玩的心态去读书，因而不停地打趣着道。 王氏也被逗笑了，“行了行了，你看妞妞脸都红了，咱们家唯一的读书人可不能被你们给吓跑了。” 钱满嘴角抽搐了下，这下好了，王氏也被他们带偏了，不过她也确实算得上她们家最有文化的人了。 次日一早，王氏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装进了钱满自制的斜挎包里。里面就装了些零嘴，其他的也没啥可带的。 狗蛋驾着车将钱满送到安府门前，挥手道：“二妹，我下午再来接你回家！” 钱满点点头，这会子真有种背井离乡去读书的感受了。 安府门外早就有小厮和丫鬟候着了，见着钱满来了，一口一个“给钱小姐请福”，接着便带着钱满去了正厅。 正厅里面人都坐满了，连那从未谋面过的姨爷爷也在场，他端坐在正椅上打量着渐渐走近的钱满。 他暗自点点头，心道：不错，小小年纪在这样的场合也丝毫不露怯，倒是看着比她大姐还强些。 大房二房三房都到齐了，也不是她们想来，不过见自己爹都这么给面子，再就是钱老三如今发达起来了，谁还能再看不上钱老三闺女？ 大李氏的二媳妇管氏心里就有自己的打算，她小儿子安景年岁同钱老三闺女差不多大，这若是能同钱老三一家攀上关系，那岂不是连带着她家也能同李老太爷有些什么交情呢？ 且她越看钱满是越满意，这小姑娘长的好，容貌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五官是没得挑剔。这气度也是没话说，要是不说，谁会相信这是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看着比三房那娇生惯养的安玉珍可更像大家小姐。 安玉珍此时也坐在她爹娘旁边，看着钱满逆着光走进来，脸盘白的珍珠似的反光，杏眼水润润的，唇又似含丹，怎么看都是个没法挑剔的美人胚子。 即便穿着身乡下土布做的衣裳，这大方气度，还以为这安府是她家呢？ 安玉珍死死盯着钱满看，她想不通怎么钱家的人非得跟她作对，这一个个的都得让她不舒服。尤其是这个钱满，她不仅长的好，连气质都是她比不上的。 “妞妞 快过来见过你姨爷爷，他可是特意在这等着你来给他请安的。” 钱满道了个福后，又被大李氏领着各种认识府上的人。 在到二房一家时，管氏很是热情地拉过钱满的手，摸着又搓了搓，惊讶道：“妞妞这小手嫩的可真不像乡下姑娘了，倒像是咱们府上的大小姐！再瞧瞧这脸蛋，可多招人喜欢啊！妞妞且记着，在府上有事尽管来找我…” “尽瞎扯皮，妞妞在府里能出什么事？你说是吧，娘。” 安老二见自己娘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赶忙将话圆回来，她媳妇就这点不好，说话尽得罪人。 管氏作势打打嘴巴，“看我这张嘴说的，娘也别怪我，媳妇嘴笨不会说话。” 将安府众人认全后，大李氏才带着安玉珍和她去了后院，那女先生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 女先生叫许瑾，原是京城候府中教书的，后也是犯了错事，没法子灰溜溜回到老家，恰好赶上大李氏给安玉珍寻访个女先生，就这样来到了安府，成为安玉珍的女先生。 她在这等了许久才见着几人姗姗来迟，当着大李氏的面她自是不敢怎样，不过大李氏一走，她就把账算在了钱满头上。 安玉珍巴不得许先生替她教训钱满一番，她就看不惯钱满这样。许先生也会意，知道安玉珍对这个钱满有几分敌意，板着脸道：“不愧是乡下来的，不识礼数，见着先生连礼都不行。” 第72章 这确实是钱满理亏，她恭敬地行礼，见许先生不再板着脸，她才松口气，毕竟第一天她也不想得罪人。 不得不说这许先生也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光是那一手簪花小楷写的就很是不错，不过她只让钱满照着她的字体临摹，也没有要教她识字的意思。 钱满专心临摹着她的字，转头一看，那许先生正专心地教着安玉珍作画。整个一上午，钱满就坐在那临摹了一上午的字，那许先生倒是不厌其烦地教着安玉珍。 午饭是在府上用的，大李氏特意派丫鬟将钱满带去自己院子里，面对满桌山珍海味，她却味同嚼蜡，还不如在家里吃她娘煎的韭菜鸡蛋盒子呢？ 大李氏本就与她不亲近，却还要故作亲热，又是吩咐丫鬟把钱满夹过一筷子的那盘菜挪到她面前，又是亲手给她盛汤。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大李氏又拉着她坐下来，端来茶水让她漱漱口，同她扯些有的没的家长里短。 下午照旧是临摹字体，且看样子这许先生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她，钱满自问她也没哪里得罪过这位先生，她回想半天今日她所做过的事，也就只有今日早晨没给她行礼问候这一件事。 可是自己后面也恭敬地行了礼道了歉，她当时看样子也接受了。钱满摸不着头脑，挨到下学，她出了安府便见着她哥狗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狗蛋笑着问道：“二妹，读书好玩吗？先生对你严厉吗？” 钱满实在不好意思对她哥说她今日坐了一天“冷板凳”，先生就没搭理过她，纯属自学。 她干笑两声，道：“还行，不过还不如在家里待着呢。” 狗蛋也只当是她贪玩，不爱上学，笑着揉揉她的头，“等休学了，二哥就带你去玩，最近雪快化了，二哥带你河里摸鱼去！” “好啊，好啊…” 两人说说笑笑着回了家，回家后也免不得要听王氏和钱来寿的一番询问，不过她早就在心里打好草稿了。见她神色正常，她爹娘这才松口气下来。 第二日也是如此，接着的几日都是一样，许先生放任她自己在一边临摹字体，并不提起过要教钱满识字。 她自觉自己已经对得住钱满了，想她从前也是侯府小姐的先生，如今屈尊降贵来这县城教书，安府的嫡亲小姐倒也罢了，凭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当她的学生！ 钱满也不知道许先生心里所想，她只当许先生是想先让她将字练好，再来教她识字。 在她忍不住询问许先生什么时候能教她识字时，许先生先是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她，然后又是皱紧了眉头，似乎也没想到钱满会来问她这个问题。 她板着脸，不耐烦道：“你字练会了吗？待你字练好的那天再说吧！” 安玉珍闻言，在一旁偷笑，又嘲讽道：“什么阿猫阿狗也配当许先生的学生？真是不要脸…” 钱满感到一阵无名怒火在胸腔里蔓延开来，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软性子，当年老钱家还没分家时她就敢同李氏孙氏呛声，这安玉珍她看她年纪小，也从未同她计较过。 不过真是“人善被人欺”，许先生她也敬重，到如今看来这两人是一丘之貉，这先生压根就没想过要教她吧。不但不想教她，且还明里暗里看不上她。 她冷笑一声道：“许先生，你不想教我就直说，何必拐着弯呢？你一个曾经在侯府后院当先生的人物，如今窝在这给安玉珍当先生，怎么我不配，你安玉珍就配了…” “许先生，我也敬你是位先生，可像你这般拜高踩低，师德如此的人也配当先生吗？你也只配教教安玉珍这种蠢货了。” 安玉珍被钱满的一句“蠢货”气的直接拍桌子站起来，她指着钱满的鼻子就要开口骂，这架势说是官家小姐倒是不像，反而像极了李氏那般的泼妇作风。 “怎么了，说你蠢货有哪里不对吗？钱雪都比你聪明…” 钱满把这几日积压的怒气一口气全都输出来，安府她是再不想踏进半步，免得恶心到自己。 安玉珍手指了半天，“你…你…”，她最气的是钱满说她比不上钱雪聪明。 许先生也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钱满骂了一通，气也散的差不多了，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便转身走了。走出安府，这会子时辰尚早，她二哥还来不及接她回家。 想到这，她决定先在县里转转，正好肚子也饿了。 旁边的包子铺里店家吆喝着：“卖包子，刚出炉的包子…” 包子散发着阵阵热气，她上前去买了一个荤的酱肉包，一个素的豆腐馅儿的。她刚气了一阵，现在胃口大开，两个包子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包子后，看着也没什么想逛的，她想着自己租辆牛车回去好了。她在路上瞎转悠，想找着能租牛车的地儿。 这时后面传来了马蹄声，还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闹市上声音嘈杂的很，各种叫卖声层起彼伏，她一开始还不确定，后面听的越发清楚了，还真有人在叫她。 她转头一看，嚯，马蹄子快踏她脸上了。这白马上端坐着的不正是赵谦吗？他紧闭着唇，脸色不大好看。 旁边还有匹黑马，马上坐着的正是上回给她银子的那位侍从。 钱满跟在他们二人的身后进了一间酒楼，看装潢和菜品，这好像是一品居的分店。 一路上赵谦也不说话，那侍从自我介绍道他叫赵谨，他爹是肃亲王府的管事，他是从小被选中跟在世子身边的，相当于他同赵谦可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了。 “钱小姐，方才是小人在后面叫你来着，你一直没回头看…” “抱歉，我听的不是很清楚，闹市上声音太乱了。” 钱满诚恳地道歉，她确实是没听清楚。 “没事，没事，你不用跟小人道歉…” 钱满听着他一口一个“小人”，也很不自在，便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小姐，你就叫我钱满好了，我就叫你赵谨。” 第73章 待上了一品居的包间，钱满还在同赵谨闲聊。 赵谦忍无可忍，他黑着脸道：“赵谨 不是说饿了吗？怎么还有精力在这闲聊？你实在很闲，就下楼跑几圈再回来。” 赵谨干笑几声，连忙住了嘴。钱满看着赵谨虽说是侍从，不过赵谦也没怎么把他当下人看，不然怎么养出赵谨这性子来。 赵谦这才看向钱满，问道：“要同我们一起吃点吗？待会我们要去一趟李府，若是你不嫌弃，我们待会把你送回家可好？” 赵谦这番话想的很是体贴周到，且语气也不自觉放低了些。赵谨像见着鬼一样，惊讶地看着他家世子。 莫不是让他家世子爷小小年纪就记挂在心上的小姑娘就是面前的钱满。不过仔细看看，这小姑娘长的确实漂亮，这气质，这模样，也不比京城的小姐们差。 钱满忍着赵谨的打量，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赵谦见赵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钱满，钱满被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他敲敲桌子，又在下面踢了赵谨一脚。 赵谨痛到直接叫出声来，半晌后回过神来才觉着方才真是自己孟浪了。钱小姐虽说还未及笄，可到底也是个姑娘家。 “方才是我失礼，钱满你可别被我吓到。” 她现在想起来了，赵谨的性子同她二哥狗蛋是有些相似，难怪她能同赵谨聊的来呢。 因着才吃下肚两个包子，现在看着满桌佳肴她没什么兴趣，将就着吃了几筷子后便搁下了筷子。 赵谦皱紧眉头，好不容易见着她脸上有些肉了，“怎么了，这些不合你胃口吗？” “少爷，哪是不合胃口，依我对她们小姑娘的了解，钱满肯定是要瘦身吧！你看她脸上的肉，京城的小姐们不也很流行少吃就为了能瘦下来…” 钱满收回刚才的话，她二哥可没这么损，什么叫“她脸上的肉”，她也就是因着过年多吃了些，长了些肉罢了，怎么就听起来她像个大胖墩儿一样了。 赵谦也疑惑地看着她，他并不觉得她很胖，脸上肉嘟嘟的多可爱。 “我不是…我就是刚才吃了两个包子去，现在有些吃不下了而已…”钱满无奈地解释道。 “你不胖，你现在这样…好看…”赵谦说完后，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不过耳尖却可疑地红了。 她看着赵谦这副羞涩的模样，心里大惊：这看着怎么像对她有意思的样子呢？不过她如今才十岁啊，赵谦也就比她大个三岁左右，古代人都这么早熟的吗？ 钱满不知道的是，在古代社会里，女子十五及笄就意味着这姑娘可以许配人家了，因而有些人家会在女儿十一二岁就定亲的。男子二十弱冠，行了冠礼后才意味着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不过在这之前，男子十五六成婚的也是正常，且像那些世族家中，一般都会早早给府里男丁后院里安排通房之类的侍寝丫鬟，以免成婚时什么都不懂。 赵谦作为肃亲王嫡子，本就寄予厚望，他娘更是不愿让自己儿子早早就沉迷于此道，因而伺候他的都是小厮侍从。 赵谨被教训过了，因而这回看着自己少爷脸都红了他也再不敢打趣。 吃完饭后，赵谦让钱满同他共骑一匹马。她兴致颇高，还记得她第一回骑马还是在上辈子小的时候，那种游乐场里经常有这样的，被人牵着马溜一圈是十块钱。 白马还挺温顺，她摸着它的头也没动弹。赵谦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踩着马鞍上去，跟着他也翻身上了马。 钱满坐在前面，被他双手圈着，也不怕掉下去了。赵谦握着马缰，双腿一夹，马蹄踏踏地跑了起来。 幸好这会子没下雪，不然这雪花全吹她脸上了。她现在合理怀疑赵谦让她坐前面是为了给他挡风吧。 冰冷的风拍在她脸上，就像被人抽了个大耳刮子一样，她觉着这回骑马都能给她骑出阴影来。脸是痛的，身子跟着马上下起伏，屁股也跟着颠簸受罪。 幸好冬日里裤子穿的厚，不然她的大腿也得给磨出血来。 这还没有小时候十块钱的骑马溜达好玩，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她还不能张口说话，一张口风全灌自己嘴巴里了，她只能咬着牙硬抗。 头一回她觉着县城离青山村怎么就这么远呢，等终于到家了，她连下马的力气都没了。两条腿僵了，还是赵谦把她抱下来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按照她在现代的年纪，赵谦叫她一声“阿姨”都不过分，如今她还得被他像抱个孩子一样从腋下抱起来。 为了感谢赵谦他们送她回来，邀请他们回家喝杯热茶，走进家门才记起茶叶都被她做奶茶用光了。这要不请他们进来喝杯热水好了，钱满如是想着。 她爹娘不在家里，看来是铺子里还没打烊。 安顿他们坐在炕上后，她赶忙去厨房烧壶水。看着水面的倒影，她看见自己头发被风吹的像个鸡窝，乱糟糟成一团。 果然这么潇洒的骑马放她身上就成了这样，也不知道赵谦他们是怎么憋着不笑的。 看着桶中剩下的一些牛奶，忽然想到牛奶还能做一道驱寒的广式甜品，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姜撞奶”了。 生姜恰好她也种出来了，挑了些新鲜的生姜，将它们磨成姜汁，再将牛奶放锅中煮热。 煮好后的牛奶倒入碗中，再将姜汁倒进去，倒完后先不要搅拌或者摇晃碗中的牛奶，等待二十秒后便能凝固成奶冻。 将姜撞奶端到他们面前时，赵谨还惊讶地问着：“这是何物，闻着有股奶香。” “这是姜撞奶，驱寒的，你们用勺子挖着吃。” 说完后，钱满又转身回了厨房，灶上还烧着热水。待她再回去看时，这二人已经将碗里的姜撞奶吃的精光，她原先还有些担心他们不爱吃，毕竟有些人是接受不了浓厚的姜味。 “钱满，你手艺可太棒了，好吃，还有吗？我还想再吃一碗…” 第74章 钱满为难道：“就只剩下这些牛奶了…” “没事，没事，我说着玩的…” 二人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赵谦双手抱拳，行礼道：“多谢钱姑娘，我们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 赵谨也嬉皮笑脸地说道：“下回我们再来的时候，钱姑娘可记得多做些。” 虽说雪停了，可天气依然清冷，天空阴沉沉地，远处一黑一白两匹马渐渐变成两个圆点，接着消失不见。 钱满叹口气回了屋，她其实还想问赵谦她送的那坛子葡萄酒如何了。其实钱满不知道的是，那会儿肃亲王回京面见圣上后，又马不停蹄地接到圣旨赶去选养马场去了，那坛子酒压根就没开封，还搁在肃亲王府后院的府库里。 赵谦此番来此是奉他父王之令，前来将李老太爷接走。皇上的旨意是让肃亲王自己去找个合适的草场，作为养马场的地址。 他父王也是连着找了好几处地方，但都没达到预期，要不是水源少，要不就是气候反复无常。因而他父王让他将李老太爷接来，李老太爷除了诗书闻名天下外，还精通天下地理水利。 因而他父王派他和赵谨前来，没想到在县城里正好遇上了钱满，送她回家后，他们才调转马头前往李府。 晚间，钱来寿夫妻两早早回到家，惊讶地发现钱满和狗蛋已经做好饭菜，坐在炕上等着他俩了。 钱满此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她感觉自己像逃学一样，见着爹娘有点心虚。她酝酿半天，才说出实话来，“爹，娘，明日我就不去安府了，今日我同先生她们吵了一架…” “怎么吵架了？妞妞，出了什么事吗？”王氏紧张地问道。 她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性子，若不是有什么事她不会轻易同别人发脾气。 钱来寿则是更直接地点头同意了，“不去也好，等爹给你请个先生回来教你，安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钱满感动于家人都站在她这边考虑，她也放下心来，淡淡道：“也没什么事，就是那许先生不愿教我，她即不肯教我，那我还去做甚，没得被她羞辱。” “什么！那姓许的还羞辱你了，你怎么不早跟二哥说，二哥帮你去教训她们一顿！” 狗蛋怒火中烧，他今日在安府门口听下人说钱小姐早已走了，他以为妹妹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回家。回家后再三询问，钱满也只说她不想再去安府，并未说在府上所说的委屈。他也以为只是二妹读了几日书，有些厌烦，他看村里好几户人家孩子读几日书就吵着不要去了。 谁想到自个妹子还真是在安府受了委屈才回家的，他这个做哥哥的每日接送居然都不知道。 “二哥，没事，那许先生自以为高高在上，嫌我是个乡下姑娘。乡下姑娘怎么了，咱们家在城里还有铺子哩，咱们靠自己双手吃饭又没吃她的…” 读书一事就这样搁置下来了，不过后面大李氏还上门，压着安玉珍给钱满赔礼道歉。 大李氏赔笑着说道：“老三媳妇，怪我！我管教不严，让妞妞受委屈了…” “玉珍，还不给你二姐赔礼道歉！” 安玉珍满脸屈辱，像是给钱满赔罪是件多么丢脸的事，她怨恨钱满，也怨恨大李氏。 要不是她，她也不愿跟钱满在一块读书，也不愿每天看着她，心情越来越不好，也就不会忍不住朝她发泄。 如今她还逼着自己给钱满道歉，若是她像个乡下丫头道了歉，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她又想起临行前，她娘跟她说的，别得罪钱满，钱满她爹如今可不是任人践踏的老实汉子，人家后面可有李老太爷这座靠山在呢。 她娘说的意味深长，还说起她祖母，原是根本瞧不上钱满一家的，不然那回寿宴怎就不带她去，反而带上了钱雪。 “玉珍，你就听娘的，给钱满好好赔个罪，她也不能当着你祖母的面不给你这个台阶下不是…”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恶狠狠地瞪了钱满一眼，接着又快速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话。说的什么钱满也没听太清楚，不过这安玉珍倒是先哭了起来。 钱满闹了个好没趣，大李氏见状也只能拉着安玉珍灰溜溜走了。 这事就被钱满抛到了脑后，不过安玉珍回府后却被狠狠训了一顿。 训她的是一般不管后院事的祖父安老爷，安老爷后知后觉得到消息，他惊讶于自己的孙女竟是个这样的蠢货。 一怒之下竟是将许先生赶出来安府，又让安玉珍跪在祠堂。 大李氏还是心疼自己孙女，向安老爷求情，安老爷怒气未消，拍着桌子痛心疾首道：“蠢妇，蠢妇啊！也何该我安家竟是一个出色的后辈都没有！就是有你这样的妇人教导…” “从今以后，安玉珍不得踏出后院半步，我给她在京城寻摸了个教养嬷嬷，以后就让她跟着好好学，将那一身的娇惯病全给我改了！” 大李氏听见安老爷竟是将罪怪在她头上，她也气不打一处来，“老爷什么意思，竟是将错都怪我身上…” “你在哪里找来的这女先生，我还是听侯府的人传过来的消息，那许瑾是在府中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被侯府赶出来的…” “你啊…你是上哪找来的这样的人教自己孙女的，如今可好还得罪了钱老三一家。你可知钱老三一家背后可不止一个李老太爷啊！” 大李氏一惊，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今日已经带着安玉珍去赔过罪了，怎的这老三一家还会揪着这事不放吗？ “你是赔过罪了，可你想过没有，以后两家的关系就淡了。昨日还是县里的赵典史在一品居吃饭，碰巧见着钱满跟着两位少年…” 大李氏闻言撇撇嘴，不屑地说道：“老爷，这钱满还真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已经放荡至此了，真是没有教养！” 安老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大李氏，他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自己夫人竟是眼界如此小之人。 第75章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大李氏看，随后叹口气道：“你以为那是谁？那少年是肃亲王世子赵谦，且又见着这世子对钱满很是不一般，还与她共骑一匹马…” 大李氏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安老爷，嘴巴抖了几下，“老爷，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我们这…这玉珍可是把人家得罪的死死的，这可怎么办啊？老爷…” “这还能有假？赵典史曾经在李老太爷府上见过世子一面，自然认得，只是不知钱满一个小丫头是怎么同世子扯上关系的…” 安老爷捋着下巴上的胡子，摇着头道：“你明日再带着玉珍去一趟，不管是赔罪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都得同钱老三一家走动走动，免得关系生疏了。” 不过这日大李氏又带着满车的礼品来到青山村时，恰好碰上钱满不在家中。她正在农场，今年雪厚，作物长的肯定不差。 俗话都说“瑞雪兆丰年”，雪下的厚，就像是给作物盖了条棉被，外面的温度再低，也不会影响下面的温度，且还不易引来虫害。等到冬日一过，雪化开了，雪水融入在土壤里，给作物蓄积了不少水，对春日里播种和作物的生长都是极其有利的。 山头上还有点点白雪，农场里雪也化开的差不多了，等天气回暖，就能播下种子。钱满还计划着在农场里寻块空地出来，买上几头奶牛，自己挤牛奶，也免得日日去镇上买。 除了奶牛，还有羊羔。她在番邦商人那买来的孜然粉还没派上用场，她可是心心念念烤羊肉串很久了。 本地的羊都是绵羊，膻味轻，肉质更鲜嫩。将新鲜的羊羔后腿肉切成小块，只用盐、孜然、胡椒给腌制好，再串在木签子上，放火上烤，烤制两面出油时再撒辣椒面。 她光是想着那个画面，都觉得口水要止不住的往下流了。 抬起头往远处望去，看着满山头一点点鲜艳的红色，她有些好奇那是些啥。不过自从她决定开铺子后，一般都不上山了，金手指这玩意儿她还是打算用来种她的作物，那种的来块钱方式她就不打算再做了。 回到家，大李氏她们都已经走了，钱满也不知道大李氏她们来过。她缠着狗蛋，问他山上那些红色的是什么。 “啊，那些是山荆子，熟透了可好吃哩，二妹没吃过吗？我记得我以前有摘回来给你尝过…” “二哥，我这不是记不得了吗？现在还能吃吗，我看果子都变红了，应该是熟透了。” 狗蛋点点头，接着说：“过几日就是山荆子口感最好的时候了，二哥再给你摘些回来。” 山荆子是种长在林区里的乔木果实，耐寒性很强，往往在冬季果子成熟。熟透了的果子其实是黄里透着红，不过远远看去，红色最夺人眼球，因而看着就像是一株株艳丽的红花骨朵儿。 味道其实不是特别甜，是那种酸甜，咬开外皮，果汁会爆出来。 狗蛋说到做到，还真给钱满摘了一大筐山荆子。钱满一手抓着好几颗放进嘴里 果汁在口腔里爆发出来，酸甜可口，是个生津止渴的好物。 她看着竹筐里满满当当的山荆子果实 突然想到还能将山荆子酿酒，这种野果酒味道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按照酿制葡萄酒的方法处理山荆子果实，入坛后，将这几坛子山荆子酒放在院中墙角下。待过上几个月，便能品尝到山荆子酒的味道了。 “二妹，快来，奶她来了，还带着钱雪…” 狗蛋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拉着钱满的手紧张兮兮地说道。 “奶怎么突然来咱们家了，你快去把爹娘她们叫回来，我先去前院瞅瞅。” 狗蛋不放心，再三叮嘱钱满有事就赶紧跑去村长家里。 钱满好笑地看着她二哥像如临大敌一般，再怎么说，李氏也是她奶奶，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吧。 狗蛋从后门溜走了，钱满慢腾腾地溜达着走去前院。 李氏皱着眉头，冷声道：“你爹呢？就你一个人在家？祖母在这坐半天了，也不见你来请安！这段日子我就住这里了，你跟着你妹妹好好学学规矩，免得以后丢咱们老钱家的脸！” “奶这是什么话，我爹都分家出来了，你们老钱家的名声同我们家有何干系？况且奶你一来我家就给孙女脸色看，在我家骂骂咧咧，这传出去没得规矩的也是你老人家吧！” “你…” 李氏心里暗恨不已，怎么自己每次都忘了教训？明明每回同这死丫头对上都讨不了好处，这丫头也忒是邪门的很。 李氏最终决定闭嘴，闭目养神，等着她三儿回来。 钱雪娇笑着走了过来，钱满不解地看着钱雪一摇一摆地慢腾腾走过来，她两腿移动的幅度很小，几近乎是挪过来。 “你这是腿断了？怎么走路成这副鬼样？” 钱雪不怒反笑，“我还指望你这个乡下丫头懂什么呢？我这可是金莲足，人家茹姨娘可说了只有小脚才能嫁的好，人家贵夫人都是小脚，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啧啧啧，可惜啊，你这双大脚怕是只能找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了。” 钱雪眨动着的双眼里满是恶意，她嬉笑嘲讽的语气丝毫影响不到钱满。 她甚至有些疑惑钱雪这是脑子也跟着一块裹了？不然怎么会相信茹姨娘的话来。 “你自己喜欢就好，我可不要为了嫁的好受这样的苦。现在天气还算冷，等到了炎热的时节，你裹着的双脚不会被捂烂吗？你可别不信，伤口肯定会流脓发炎…” 钱满这是基于自己曾经作为医生的职业操守对她说的这番话，不过很显然钱雪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还觉得钱满这是在诅咒她。 “你就是嫉妒我吧！钱满，我有的你没有，你就说这些话来诅咒我，你好恶毒的心啊…” 钱满满头雾水，她不信便不信吧，怎么又觉得自己在诅咒她？她这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 第76章 “你是裹脚的时候顺带把脑子也裹了吗？” 钱满真诚地发问，她两眼认真地打量着钱雪的脑袋。 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原以为钱雪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这副德性。说不过钱满就哭哭啼啼地去同李氏告状。 “好了，教养嬷嬷没教过你遇事不要哭哭啼啼地吗？像什么样子…” 李氏自己还心烦意乱，被钱雪这几声啜泣声更是不耐烦透了。 钱来寿和王氏这是急匆匆赶回了家，李氏见着钱来寿也还是一副冷淡模样，不过语气倒是放轻松了许多。 钱来寿瞅着李氏的脸，斟酌半晌道：“娘，你突然回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回了，咱们老家都还在呢？我要在你这住一段日子，你看着安排吧！” 李氏不会是无缘无故会抛下老夫人的生活，回来过苦日子的人。她如今在钱府可是说一不二，执掌中馈的人，怎么舍得下这些说回就回？ 钱满思索片刻，索性问道：“奶，你来这有和爷他们说过吗？你走了，府里谁管家啊？这不是让茹姨娘捡漏吗？” 后面那句她故意说的很小声但又让李氏能够听见，果不其然，一提起府中当家和茹姨娘，李氏瞬间就不淡定了。 “我才是钱府的当家老夫人，那贱蹄子她敢？若不是她故意落了胎，我能跟你爷吵这一架吗？” 钱来寿和王氏惊的张大嘴，他娘方才说什么？她和钱老爷子吵架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她俩能吵起来。 钱老爷子从前是碍于李氏乃是下嫁给他，因而家中诸事都是能让则让，可如今不同了。钱家越来越好了，孙儿钱嘉耀又有出息，他还怕什么？ 且一把年纪了还得了个美娇娘，美娇娘肚里还揣着他的种，这说出去别人都得给他竖大拇指再夸一句老当益壮。 “娘，那茹姨娘的孩子是怎么回事？真没了？” 李氏冷笑一声，道：“谁知道她肚子那野种是怎么没的，这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推的她，她自己都说是不小心摔倒的，你爹倒是净找我撒气，我这是上辈子欠他的…” 从李氏的话里终于了解到事情原委，那茹姨娘的孩子没了，钱老爷子把怒气都撒在了李氏头上，责怪是她管家不力，不然怎么会出这种事。 这事也不能怪李氏，不过李氏后面的做法确实太过分了。茹姨娘滑胎后，李氏硬是命令府上的下人婆子一律不许外出请大夫，把茹姨娘疼得直在床上打滚，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偷溜出府去请来的大夫。 可惜挨的太久，茹姨娘的身子受损，大夫说是以后生育都困难了。钱老爷子知道后勃然大怒，发了好一通火气，两人大吵一架后便不欢而散。 李氏气愤不已，带着钱雪便匆匆离开了钱府。她也不愿去她大姐大李氏府上，这要是传出去，她在大姐面前都无地自容了。 这时想起她这个三儿子，这倒是个好去处。 钱来寿听罢，也为难道：“娘，你也不该使性子不给茹姨娘请大夫来啊，这要是茹姨娘去了，爹还不得怪你一辈子。” “老三，你现在也是在指责为娘吗？你们都觉得是老娘的错！好啊，钱老三，你也帮着那个贱人来对付自个儿老娘…” 李氏嗓门又大又尖，像机关枪一样，突突地往外冒。钱满眼见着她爹好几次开口想解释都被打断了，以至到后面她爹干脆闭嘴，屋里就剩她一个人还在喋喋不休。 “娘，说这么久了，你也累了，喝口水吧。”王氏将茶杯递到她手边。 李氏点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突然喷出了，叱骂道：“老三媳妇，你想烫死我吗？” “娘，我这…”王氏束手无策，她还是改不了在李氏面前卑微害怕的性子。 钱来寿将王氏拉到一旁，皱眉道：“娘，你要是在我家待着不舒服，我替你将老宅打扫干净，你和雪儿搬去老宅住吧。”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不想伺候老娘了，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敢这样对我…” 眼见着李氏又要哭天抢地，钱满抢先道：“奶，我爹不是这个意思。我娘这不是日常要看铺子吗？且你老人家又嫌弃她伺候不周，我爹这才想着将老宅重新打理好，让你住过去，顺带着给你找几个伺候你老人家的婆子，你看如何？” 李氏听罢，脸色稍稍回缓，她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站着的钱满。不得不说，她这个孙女不管是哪方面都是几个孙女里最优秀的，可就是那掐尖的性子让她不甚满意。 “罢了，就听你的，我也不在这讨你们的嫌了。” 王氏心下大喜，要她伺候李氏一段日子那真是要命，好不容易分家出来不再看她脸色过活，她可不想再回去过这样的日子。 老宅许久不住人了，有些积灰。不过王氏却勤快地很，钱满也知道她娘这是巴不得早点送走那尊大佛。 老宅打扫干净后，王氏又马不停蹄地去村里寻访有年岁大的会照顾人的婆子，本村的婆子们都知道李氏是个什么性子。 因而王氏开口一说，她们便都摇着头，实诚地说道：“老三媳妇，不是不肯帮你，你们家人好，出的价格也高，可是你婆母那性子…”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原先还在这住的时候，谁没同她吵过架，就咱村最老实的周老婆子也被她臭骂过一顿。这钱我宁可不要，也不去受她的折磨…” 没法子，王氏只好去邻村找。还真有几户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看在银子的份上都愿意来。 李氏带着钱雪搬去老宅的第一天，就对着这些来伺候她的婆子们挑三拣四。钱来寿一开始也想着他老娘估计也在这住不了多久，也就不去人牙子那买了，只在附近找些居家的婆子来伺候李氏一段日子。 可人家李氏如今不同了，她原先在钱府过的是什么生活，在这里那些婆子笨手笨脚的，只知道烧火做饭，其他什么都不会。 第77章 李氏也不想想，她以前过的生活不都跟这些附近村里的婆子一样嘛，如今也是沾了钱嘉耀的光才过上那种好日子。 这好日子都还没到两年了，倒是让她把前几十年的乡下日子都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且不说她们这些人都是听王氏的来这给她婆母做饭洗衣，至于旁的她们也不会啊。 李氏这会子才无比后悔，离开钱府怎就忘了把黄婆子带走。黄婆子最得她心，只要一个眼神，黄婆子就知道她要什么。 她平日里的发髻，衣裳搭配都是经黄婆子之手。她怎就带了个废物一样的钱雪，她真是悔不当初。 “行了，行了，这挽的什么发，难看死了！”李氏恼怒地扯过自己的头发，钱雪委屈极了，她自己平日里的发髻都是丫鬟给梳的。 本来外头的婆子说来给她梳头发，结果又嫌人家手心里茧厚，把她头发给刮出丝来。这找钱雪来，钱雪也是啥也不会，自己的头发都没梳好，顶着一窝乱发来给李氏梳头。 钱满送菜到的时候，瞧见面前的两个鸡窝头，憋不住笑出声来。 钱雪跺跺脚一拐一拐地走远了，李氏明显不高兴了，她也不看钱满，转身躺回炕上。 “奶，你这又是何苦？你若是在府里，一堆的丫鬟婆子伺候，哪像现在梳个头发都找不着人伺候…” 李氏眼球动了动，想来她此时心里也不是不触动。 钱满再接再厉，弯下身子凑近她又接着道：“奶，你想想，你这一走不就相当于把管家权让给了大伯娘吗？说不定等茹姨娘身子好了，那府中便是她们二人的天下，就算奶你回去了，哪还容得下你啊…” 李氏紧闭的眼皮子下眼球动的越发厉害了，钱满又接着道：“奶，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伯娘是个什么性子，给她三分颜色她就敢开染房，万一她同茹姨娘合起伙来，奶你就惨了。” 李氏猛地睁开双眼，两脚一蹬就坐了起来，随即又装模作样一番说道：“老宅住的我不舒服，你和你爹说一声，我这就回去了！” 她甚至都没顾上吃个早饭就迫不及待得要走，连忙穿好衣裳，又催促钱雪收拾行李，还叫上狗蛋将她们送回去。 钱满高兴地一蹦一跳着回到家，王氏见她脸上满是笑意，还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不成。 “娘，可是个大喜事，奶她们回去了！” 王氏停下手里的活计，惊讶地问道：“你奶怎么突然又要回去了？是不是你出的什么鬼主意？” “我才没有呢？我只是把府里的情况同她好好分析了一通，然后奶自己就急着要走了。走的时候连头发都没顾得上梳好。” 王氏用手指轻轻一戳钱满的额头，“你呀你，你肯定是说什么话激她了，你奶那人最不受激，她怕是现在急着回去跟大嫂她们斗吧。” 不得不说还真被王氏说中了，李氏要求狗蛋以最快的速度把两人送回西岭县。 狗蛋苦恼地摩擦着脸，大声回道：“奶，这已经很快了，再快马车就散架了…” 李氏闻言只好作罢，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先在马车上养好精力，等会儿说不准还有场“硬仗”要打。 西岭县钱府，李氏这一走，府上后院那真是乱成一锅粥。 钱老爷子不管后院事，只一心陪在茹姨娘身边。茹姨娘小产后身子亏空的厉害，如今即便李氏不在府上，她也没那个精力去抢管家权。 小李氏对李氏的离开还抱着一丝窃喜，婆母不在她理当站出来掌管府上中馈。可她还没出手，就被她那好大嫂先按住了。 孙氏这人性格就这点好，乐观！不管被李氏怎么教训，她依然能在每次李氏失势后出来蹦哒的最高。 且她在府上身份仅次于李氏，谁让钱府真正的当家人钱嘉耀是她儿子呢。也因而钱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下人奴仆对孙氏更言听计从些，小李氏一开始就输的彻底。 孙氏近段日子在府上的日子过的很是逍遥快活，三不五时地叫些戏班子来府上吹拉弹唱，要不就是西岭县的官家夫人约她出门听曲儿逛街。 茹姨娘病倒在榻上，还要每日忍受每日府上戏班子吵个不停。她好几次同钱老爷子说这些事，钱老爷子想着毕竟是自己儿媳妇，又是嘉耀的亲娘，他也没法去跟孙氏说些什么。 且他向来不干涉后院的事，这次还是李氏做的太过分了，不然他也只会跟李氏当面吵吵几句就了事。说到底，钱老爷子的胆量也就这么点大，你让他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出格的事来，他也办不到。 “老爷，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妾身病成这样吗？妾身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茹姨娘说到伤心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钱老爷子苦涩地闭上眼，接着快速睁开，拍拍茹姨娘的手臂，安慰道：“没了就没了，你也别怕，我身边也攒了不少银两，够你下半辈子过活…” “我这半老头子肯定是没法跟你白头到老了，不过茹娘且放心，我去后肯定会将那些都留给你。” 茹姨娘听后大喜过望，她原本还想靠着生个儿子来得到一份保障，如今钱老爷子自己说出了这番话，那她还怕什么。跟着他，还不如安心跟着钱老爷子。 她作势柔弱地依偎进钱老爷子怀里，低声啜泣道：“老爷，还是你对茹娘最好，茹娘的后半辈子就都靠你了。” 钱老爷子如今心里还是万般怜惜茹娘，却不知他若是知道日后茹娘卷走他所有银两同别人私奔后又会是如何想呢？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而此时李氏正在临近钱府的路上，孙氏这会儿还在慢悠悠地品尝着丫鬟端来的血燕。这还是钱嘉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说是这点小玩意就价值千金，那她可得多吃些，不然等着那老虔婆回府哪还有她的份。 血燕吃到一半，就见着李氏最信任的“狗腿子”黄婆子过来了。她欠身行礼道：“大夫人，老夫人回府了，她现在叫你过去一趟，她有些话要问问你。” 第78章 孙氏心下忐忑不安，她搁下手里的勺子，结巴道：“…娘…娘她老人家就回府了？” 李氏同钱老爷子大吵了一架，这事是闹的全府上下人尽皆知，李氏也被闹了个好没脸面。 以李氏的性子，她必是受不了如此屈辱，却不知是什么原因使得她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孙氏惴惴不安地走去李氏的院子，连平日里要在下人面前摆脸都忘了，她如今只怕李氏秋后算账，剥夺管家权都不止，还得罚她跪祠堂、禁足。 跪祠堂还是李氏有样学样，有次听闻某个府上老太太罚家里不安分的媳妇就是惩罚她去祠堂里跪了好几日。直跪的膝盖青紫一片，站都站不起来。 孙氏想想就胆颤，李氏向来对她们这些媳妇心狠，教训起来丝毫不留情面。往常犯些小错都得禁足，这会她在府里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李氏必是会狠狠处置她一顿。 要不说李氏和孙氏这对婆媳，从钱来寿一家分家后，关系瞬间就变成敌对关系，两人是“你方斗罢我登场”。以前有着共同的欺负对象王氏，现在王氏离她们远了，两人就开始窝里斗。 用钱满自己的话来形容她大伯娘孙氏，那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或许是她天生脸皮厚，每回同李氏斗，没有哪一回是她能占到便宜的，就这她还能每次都乐在其中。 李氏僵着脸看向走近的孙氏，钱雪在李氏下首坐着，也不由为她娘担忧。 她方才听下人来回话，说了这几日她娘的所作所为，她听着都替她娘害怕。她娘的胆子也太大了，完全就是同李氏对着干。 李氏从不爱那些听曲儿，她嫌这些都是“勾栏玩意儿”，兼之府里的那位茹姨娘也曾是个花楼里唱戏的，她就更看不上眼了。 这孙氏趁着她不在府上，卯足了劲儿的折腾。就单是这几日的伙食支出都够得上钱府半个月的了，她这每日都吃的人参燕窝吗？ “老大媳妇，你自己来说说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你做了些啥？” 李氏的语气越冷淡，越是能让人心悸。孙氏不同，她反而能仗着自己厚脸皮，还嬉皮笑脸着说道：“娘，媳妇就是替你管了回家，这不现在你回府了，媳妇就把这管家权还给你，媳妇都听你的安排。” 李氏见她不仅没反省自身，还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番话，当即就恼了。 她一桩桩一件件的数落着孙氏，孙氏自认为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不就是请了戏班子来府里唱戏吗？西岭县的那些个官太太，别说是官太太了，就是普通的富商太太人家也都会在府上请戏班子。 有些的还自个儿养了一批戏班子呢，她不过就是听几回曲儿，又有什么要紧的？ 孙氏明显不放在心上的表情让李氏更为恼怒，她这大儿媳妇不给她点教训她怕是不把她这个婆母当回事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孙氏来之前还害怕被罚跪祠堂，不过又想着这么多年每回她也只是被李氏禁足在院子里不能随意走动。她存着这个侥幸心理才敢在李氏面前这般搅混水，没想成这回李氏是来真的。 她被好几个婆子压着，双腿死死跪在冰凉硬邦邦的地面上。李氏还专门派了几个婆子看管她，防止她偷懒耍滑。 孙氏这也算是头回体验到了富贵人家后院里惩罚人都手段，她心里叫苦不迭。她的膝盖都跪麻了，屁股痛，腰也痛，真是遭了老罪了。 幸好她还有钱雪这个贴心的闺女，钱雪见自己娘被压去了祠堂，赶忙偷溜着去找她爹。 她如今裹着脚，行动也不利索，被贴身丫鬟搀扶着才能走的快些。 说起这缠足，也是这几年流行开来的，最初是从某位官家夫人处传出来的，那也是因着那位大人偏好小脚。可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竟是让大家都以为高门子弟都偏爱小脚女人。 连带着京城的官家小姐们都有样学样，认为小脚才是美，这股风气一路往下刮。普通人家里也跟着学，硬生生祸害了不知多少女性。 有些的脚已经长成了的，得把脚打断歪折了，再用长长的裹脚布紧紧裹住。钱雪就是脚长成了被活生生打折弯起来，裹脚那天李氏还特意请的是西岭县最有名的裹脚婆子。 那天她哭了好久，脚痛到不能下地，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慢慢适应着才好转，现在也能走了，不过不能走的太快，一走快就会磨的脚痛，甚至能磨出血来。 裹脚婆子说是才缠没多久，肉还太嫩了些，待多走走磨出薄薄的一层茧来就会好些。且那些官家太太小姐们哪个是要多走路的，不都是被人抬着轿子吗？再不济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扶着，自己脚根本无需使力。 钱雪回府后，只要走路都是靠着丫鬟搀扶着走。她紧赶慢赶找到了她爹，她爹如今无所事事，每日里同那些富商斗鸡遛狗，玩的是不亦乐乎。 见着久久未见的闺女，钱来福还惊讶了一番。他也是知道钱雪裹了小脚，赶忙掺着她坐下。 “雪儿，你特意来找爹是有何要事？你赶紧着说，爹待会儿还有事呢。” 钱雪冷哼一声，说道：“爹，你有什么要紧事，不就是出门去斗鸡吗？这能比我娘重要吗？” “你娘？你娘怎么了？她不是在府里好好的吗？昨日还见她脸色红润，翘着二郎腿听人家唱曲儿。” 要说钱来福对孙氏还是有着感情的，他一听孙氏不好，也就暂时按下了出门斗鸡的心。 只听钱雪继续道来，“奶罚了娘跪在祠堂里，爹，怎么办啊？娘的身子能挺住吗？要不你去像奶求求情，让娘只跪几个时辰就好，别跪几日…” 钱来福一听是他娘罚的孙氏，也熄了火。李氏是府上说一不二的存在，他作为儿子也不得不听他娘的，连钱嘉耀如今都这么有出息了，手里掌管着西岭县半个县，他都不敢不听李氏的，更何况他！ 第79章 他连忙摇摇头，着急道：“雪儿，你这不是为难你爹我吗？我敢向你奶说什么吗？你奶能听我的吗？你奶连你爷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指望我…” 钱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怎么办啊，就这么看着我娘跪在祠堂跪这么久？” “你别急，爹这就想办法去…有了，我去通融通融一下，看能不能给你娘垫个软点的垫子。” 钱雪眼睛一亮，催促着她爹赶紧去。钱来福急急忙忙赶过去，又是打点银子，又是说好话。 那些婆子倒是也算好收买，孙氏一见着钱来福眼泪都快下来了。 “孩他爹，怎么才来啊，我这腿都快跪废了…” 钱来福悄摸摸从怀里掏出个软垫子，又扶着孙氏站起来，将垫子铺好后再扶着她慢慢跪下去。 孙氏试着动了动，“唉，真的舒服多了，孩他爹还是你聪明，婆婆也太狠了，竟想出这种主意来折磨我，难怪爹要纳个妾室…” 钱来福慌张地捂住孙氏的嘴，他就知道她迟早会死在她这张破嘴上。 “要是被那些婆子听见，跟娘一提，你就别想着能起身了！” 孙氏恍然大悟状，忙点头，“我不说了，不说了…” 孙氏这回也算是吃了个大苦头，偃旗息鼓了好一阵子。 却说钱满这边，成功地将李氏劝回家去后，一家人又更坚定了以后万事都听听钱满的。她主意又多，还每次都能解决，小小年纪已然是钱家的当家人了。 离着狗蛋成亲的日子不远了，这段时日里，一家人不仅得忙着铺子里种种琐事，还得准备成亲那日的行头。 且伍叔近日又派人送话来，一品居的主子派了人马上就要到咱们安西城了。那日还得劳烦钱满跟着他跑一趟，去详细谈谈合作的事情。 钱满自然说好，她也盼着她们早日到呢。别拖在她哥成亲的那日，那她可是真没时间。 成亲日子还是找村长定的黄道吉日。三月初三，宜嫁娶！ 狗蛋穿着一身喜袍，意气风发地去接新娘子。王氏她们都说要大办，可狗蛋不准。他知道自个儿二妹还准备筹钱去建什么商场，所以婚礼简单些就行。 再者说反正都是在村里办，都是熟人，也没啥，他和秀花也不是那种喜欢张扬的人，只要能尽快完婚就成。 狗蛋成亲早早就托人送了信去老钱家，老钱家倒是让二房走了一趟。 毕竟二房是狗蛋的亲爹娘，自己亲儿子的婚事也是要来当面道贺一番的。 小李氏倒是想和声和气地同狗蛋拉进些关系，看着钱来寿生意越来越好，想必狗蛋以后也不会差了。狗蛋以后是有保障了，可她小儿子栓子还小哩，以后有什么事还得要靠他这个亲哥哥帮忙才好。 “狗蛋，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娘…不是，二伯娘也给你带了贺礼，你以后和秀花好好过日子…” 狗蛋看着小李氏脸上虚伪的笑容，连敷衍都不想敷衍，只暗求王氏去招待她们，他就赶紧开溜。 婚礼虽说简朴，可也是真热闹。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受过钱满一家的恩情，若是没有她们开的那个什么生鲜店，她们村也不会一跃成为远近闻名的富有村。 因而能来的都来了，贺礼轻重都无所谓，凑个热闹都欢迎。流水席就办了好几十桌，一开始钱满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没办法后面去村里人家中借桌椅板凳，又临时让一品居的大厨多烧些菜。 没错，这回成亲又请的是一品居的大厨。谁让伍叔这么热情，一听闻是狗蛋成亲，那必须得安排自家人去。 是的，自从钱满决定要同一品居合作了，伍叔都是把钱满一家看作了自家人，这回狗蛋成亲他也亲自到场了。 王氏和钱来寿都忙着招呼客人，狗蛋被村里同辈的年轻小伙子们灌酒，打着要把他灌醉的想法，一人接一杯的敬酒。 还是钱来寿出面，看在长辈的面上，大伙才放过了狗蛋。狗蛋显然已经有些醉了，步伐都走的不太安稳。 秀花的奶奶二婶子拉着钱满坐在她旁边，那一桌都是关系亲近的婶子婆婆。还有村长媳妇周婶子也在，钱满被她们热情地围坐着，各种给她碗里夹菜。 二婶子嘴角就没耷拉下来过，她拉着钱满一个劲儿地说道：“妞妞，你哥是个好女婿啊！秀花嫁给他不孬，你们一家都很好，都是好人，秀花这辈子可是享福喽…” 说着说着还落下泪来，大意是秀花嫂子家境也不算好，前面十几年都是过着苦日子，现如今嫁到你们钱家那就是嫁进了福窝窝里，她真心替秀花感到高兴。 周婶子就劝她说：“秀花她奶，你就放宽心吧！再说了，秀花就嫁在村里，你想什么时候去看她都成。秀花婚后不还得在铺子里干活吗？你这天天见的也去不嫌烦啊…” “说的也是，瞧我这，大喜的日子还掉猫尿。”二婶子随意擦擦脸上的泪，又同周婶子相视一笑。 旁边秀花娘也很是感触，她就这一个闺女，嫁出去了倒真是叫她寂寞了。不过她可不哭，她闺女嫁的好，村里人人都羡慕哩！ 秀花盖着喜帕坐在新房的炕上，这会子她也紧张的很，不过狗蛋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彼此之间也是熟悉，但到底还是不同的。 狗蛋酿跄着推开门走进来，也不揭盖头，就站那傻笑。还是秀花觉着不对劲，怎么半天没动静，自己把盖头掀开。 狗蛋不满地瞪着她，含糊着道：“媳妇，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掀开了，这得等着我来掀开的，你快给它盖回去…” 秀花好笑地看着面前的狗蛋，醉的两眼通红。今日他好好地打扮了一番，这一身喜袍更是衬的他气宇轩昂。 狗蛋见她迟迟不把喜帕盖回去，着急的自己上手。盖好后又拿起喜杆将帕子挑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秀花看。 他没想到秀花今日能这么好看，这么好看的姑娘居然是他狗蛋的媳妇！ 第80章 洞房花烛夜，新房里如儿臂粗细的龙凤烛亮了一整夜，将将到天昏昏亮时才彻底熄灭。 第二日早晨，王氏早早就来叫钱满起床。她这赖床的毛病还是改不掉，揉着惺忪的双眼，从被窝里爬起来。 “妞妞，快些得，你嫂子待会就过来了！” 按照习惯，新婚后的第一日新进门的媳妇得给公婆敬茶，以示对公婆的敬意。 “娘，我晓得了！” 钱满梳洗完后，又吃了王氏给她留的煮鸡蛋。她猜测着秀花嫂子她们估计是不会这么早就过来这边，就她二哥那副好身板，她觉着够呛。 待过去瞧了一眼，果不其然还没过来。她二哥和秀花嫂子的新房其实也不远，就在她们家隔壁，走路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这会子还没到，可能是真没起床。 钱满同她娘一说，王氏羞红着脸，用手指一戳钱满的额头道：“你小小姑娘家，怎懂的这些！可不许再瞎说了…” 钱来寿也无奈地看着自己闺女，说道：“你这是搁哪儿学来的这些，听你娘的，以后可不能在外面瞎说！” 钱满低着头，不满地嘀咕道：知道了。 不过心里吐槽自己前世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穿来这里个个把她当小孩子看，真是心累！ 左等右等，结果等来的只有狗蛋一个人。 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吞吞吐吐道：“…爹…娘，那个…秀花她，她身子不舒服…” “得了，娘知道了，你让秀花在家里好好休息，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王氏很是善解人意，看狗蛋脸都快红成猴屁股样了，赶紧出来解围。 狗蛋心下感激，他这辈子还能有这样的爹娘，实在是老天待他不薄。 又陪着王氏他们坐了会儿，突然就见着秀花慢慢地走了过来。 秀花年岁不大，放到现代也不过是个刚上大学的年纪，不过搁这里就已经算是老女人了。因着之前小李氏一直拖着狗蛋的婚事，秀花也因而等了狗蛋好几年。 要说没成亲之前，秀花还是少女的娇羞模样，成亲后眉眼间隐隐约约多了丝艳丽风情。她脸庞羞红，眼睫也不自觉地颤着。 钱满发现她嫂子脸上还上了层粉，即便如此，也没遮住那浓重的黑眼圈。 王氏赶紧让狗蛋去扶住秀花，“你这孩子，身子不适就好好休息，咱们一家人还在乎这些吗？” 秀花摇摇头，不说话。越发红润的脸庞证明了她此时心里是多么羞涩。她心下也有些恼着狗蛋，明明昨日就同他说好了的，今日早上就得起来给公婆敬茶。 他嘴上答应的好，不过磨人的折腾却是没少一点。现在她迟迟赶来，怕是家里人都知道她被折腾的起不了床，太羞人了！ 王氏也知道新媳妇面皮子薄，她体贴地让秀花和狗蛋敬完茶就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她还特意嘱咐了让狗蛋多泡些红糖水给秀花喝，红糖不够就来这边拿。狗蛋似懂非懂地点头，王氏见他那傻样儿，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说说，狗蛋这孩子，怎么成亲后还越来越傻了，他二妹身子难受还知道买糖买零嘴的来哄妞妞，这到了秀花怎就不知道哄了…”王氏感叹道。 “你可别瞎说，这妹妹和媳妇能一样地哄吗？” 王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们这些男人不懂。人家姑娘刚嫁给你当媳妇，肯定还是盼着你同一开始追求她时那样热络。 自打狗蛋成完亲后，老钱家的人就开始催促钱嘉耀了。尤其是李氏，总是明里暗里地说连比他小的狗蛋都娶了媳妇了，他这个长孙什么时候能娶个媳妇回来。 钱嘉耀也不是不想，不过他想娶的媳妇可不能是那种村里的野丫头，他看中了县里县尉大人家的千金。 姚主簿家的小姐也看上了他，不过钱嘉耀同她私下约了好几次，那姚小姐脑子实在太蠢，这样胸大无脑的女人他实在有些看不上眼。且她爹姚主簿的官职说好听点是县衙的小官，说难听些不过就是个靠钱财抱上县丞大腿的，算不得朝廷正儿八经的官。 可县尉不同，县尉乃是手里有实权的，且那蒋县尉他也听人谈起过，家中还有个远在京城官至三品的同胞兄弟。 蒋小姐他也曾在宴会上远远瞧见过一眼，光是一个背影就已经让他念念不忘了。 又经过他多番打听下来，这蒋小姐如今还待字闺中，他暗喜还有机会能娶回她。 面对李氏的发问，他淡定极了，只说：“我是看中了一个姑娘，不过如今也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嫁给我，毕竟我如今功名被剥，白身一个，怕是她瞧不上我啊！” 说完又叹口气，一副愁闷不堪的模样。 李氏闻言，眉毛一挑，喝道：“哪家姑娘竟连我孙儿都看不上，她莫不是瞎了眼吧！我看这西岭县就没有比咱们嘉耀更出色的…” 孙氏也跟着撇嘴，“娘说的对，嘉耀，那姑娘瞧不上你是她的问题，西岭县漂亮姑娘这么多，你还怕找不着比她更好的！” “要我说啊，嘉耀你只管去像她提亲，若是她不答应，你就赖在她家不走，届时娘帮你跟外人说道说道你同那姑娘的缘分…” 孙氏这招可谓狠毒至极，谁不知如今这世道把女子名声看的比命还重。她这般怂恿钱嘉耀去提亲，即没有三媒六聘，还想着耍无赖，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他家闺女早就同自己暗中勾结了。 这样一来，那姑娘无非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就是嫁给他钱嘉耀，要么就只能了却余生。 老钱家的人可不觉得孙氏这一招有什么不妥，李氏反而还赞赏地看了孙氏一眼，“这法子不错，嘉耀既然这般喜欢这姑娘，那就按这法子办！” 孙氏洋洋自得地撇了小李氏一眼，自打她罚跪过祠堂后，这小李氏三不五时地把这件事搬到台面上来说，以此来嘲笑她。 家里的一堆女人为钱嘉耀婚事出谋划策，不过都是些损人的谋划，其目的都是逼迫那姑娘不得不嫁给钱嘉耀。 第81章 要钱来福说来，他觉着这些法子都太麻烦了点，直接找个地儿把生米煮成熟饭了，他看那姑娘答不答应。 老钱家的人就没一个憋好屁的，一个比一个狠毒。 钱嘉耀倒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可他说到底也只是王铭的小舅子，且听闻他大姐也已经同王铭撕破脸了，如今连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也幸而他和王铭在玩女人这件事上是臭味相投，关系不仅没疏远，反而还亲近了许多。就单单是王铭放手交给他管理的那些铺子酒楼赌场，每年都能给王铭赚来不少银子。 他们俩靠着这些暗中见不得人的勾当赚了不少。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连表面廉洁的知县都能暗中捞油水捞这么多银子，更别说王铭这个县令自上任起就明里暗里地示意钱嘉耀替他捞好处了。 王铭也很够意思，钱府如今这么大的宅院也是他一手置办下来的。听说自己兄弟看上了蒋县尉的千金，他也连忙询问起此事来。 县衙的后院，平日里王铭办事都是在此处。不过他可不住在这里，他住在县里那座最大的庭院。 此时，他摇着扇子，缓缓道：“嘉耀，听说你看中了蒋县尉的千金，可有此事？” “嗯，王兄，我这身份怕是配不上蒋小姐啊…” 钱嘉耀故作叹气，他知道王铭对他向来不错，若是此事有他插手，岂不正好，也免了他多费功夫。 “笑话，我王铭的兄弟，她还敢看不上你，要不为兄替你去像蒋县尉说和说和…” 钱嘉耀立马从座椅上站起，躬身道：“那就多谢王兄了！” 不费吹灰之力，王铭将此事同蒋县尉一提，他先是装作很是为难一番，逼得王铭开口威胁后又立马改了主意，答应了这门亲事。 待他同意后，钱嘉耀急急忙忙地请来煤人上蒋家说和去。 婚事谈的很成功，只是这聘礼就少不了。蒋县尉提出的那些聘礼是要将钱嘉耀半个身家都硬生生薅走，老钱家的人自是不应。 “这老东西，狮子大开口，他女儿莫不是镶了金的，她也配！”李氏觉着自家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有直接将他家姑娘生米煮成熟饭，到头来他还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钱嘉耀算是知晓了这蒋家小姐为何已经十七八岁了还待字闺中，原来是她那个爹开口就要这么多聘礼。 不过蒋县尉贪财耍滑，老钱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狮子大开口，她们就敢编造他闺女同钱嘉耀的破事，还传的满天飞。 “听说了吗？原来那蒋小姐跟人有一腿了，难怪她一直没嫁出去呢！” “是啊是啊，说是男的还是咱们县令的亲戚，蒋县尉还逼着人家拿出那么多聘礼来，他自己闺女不守妇道，还敢这样横，真是不要脸…” 流言越传越厉害，后面甚至还发展出蒋小姐同钱嘉耀早就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是蒋小姐她爹棒打鸳鸯。 蒋县尉听着下人传来的话，脸色越来越黑，他竟不知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他女儿的名声是彻底毁了，现在倒变成他骑虎难下了。要么是把闺女嫁给他，开开心心地接过他那三瓜两枣；要么就只能让女儿离开此地，去京城投奔他兄长。 蒋家小姐名为蒋静如，她得知这些事后差点没晕死过去。醒来后就急着要寻死觅活，多亏了贴身的丫鬟及时发现，不然这会子她身体挂在房梁上都凉透了。 “女儿啊，你又何必想不开呢？是爹对不住你，爹不该贪上他们钱家的钱财…”蒋县尉此时才后悔不迭，他亲手断送了他女儿的后路。 蒋静如大声哭嚎道：“爹，如今我该怎么办啊？外面的人都说…都说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女儿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蒋县尉心疼地扶起自己女儿，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静如，为今之计爹只能将你送去京城你大伯父家中了，你可愿意去？” 蒋静如自是不愿意离开她爹身边，去往别人府上寄人篱下，且不说京城实在太远，路上发生点什么意外也是常事。就大伯父家的那位千金大小姐，娇纵顽劣不堪，两人打小就不对付，她心里自是抵触去京城。 “爹啊，就没得其他法子了吗？” 蒋静如感到一阵绝望。 “那不然你就只能嫁给他了，爹也打听过了，这钱嘉耀也算是年轻有为，还跟县令王大人交情很深，嫁过去也不会吃苦。” “可女儿从未见过钱嘉耀，万一他奇丑无比可怎么是好？”蒋静如心下疑惑，他爹对这钱嘉耀评价还挺高。 蒋县尉笑道：“傻女儿，钱嘉耀别的不说，皮相倒真真是好，不若为父叫他来，你暗中查看一番？” 要说这个蒋静如也没比姚主簿千金聪明到哪里去，正常人若是知道自己名声是被男方家里人给毁了的，自然是巴不得离这家人越远越好。 可这蒋小姐倒好，自上回她爹请了钱嘉耀来一趟后，她竟是被钱嘉耀那副皮相所吸引了，巴不得明日就能嫁给他。 “爹啊，你同他说了没，他什么时候来娶我？爹，我不要这么多聘礼，我就想嫁给他…” 蒋县尉心凉了半截，她女儿见了钱嘉耀一面就得了相思病似的，天天催着自己去问问钱嘉耀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老钱家的人见蒋县尉松口，自是喜不自胜。家财终于是保住了，作为谣言传播出去的“主力军”，孙氏这几日腰杆子都挺直了，她深认为自己是老钱家的福星，若是没有她，真让那不要脸的蒋县尉分走大半家产，她们府上怕是也得有一半人喝西北风去吧。 钱嘉耀经此一事，也对他娘的手段佩服不已。他娘仅靠着口舌就能替他省下半贯家财，怎么不算是钱府的福星呢？ 就这样，钱嘉耀带着比原先说好的少了三分之二的聘礼上门提亲了，若是让他知道蒋小姐如今对他迷恋不已，他怕是还要把聘礼再减少几分。 第82章 这边钱嘉耀定下亲事后，蒋静如自是欢喜，老钱家的人还在耿耿于怀聘礼的事。 要按李氏的想法，蒋小姐嫁给钱嘉耀那还是她高攀了，她哪来的胆子嫌弃这给的聘礼！ “要我说，这些聘礼都不该给，当年他爹娶了孙氏时，聘礼才五两银子，这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李氏扶着黄婆子的手慢悠悠地在院子里踱步，身旁亦步亦趋陪着的小李氏听闻都在心里翻白眼。 蒋县尉的千金能和她大嫂孙氏比吗？更别提她嫁给钱来禄因着是亲戚，聘礼就更少了。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恨的牙痒痒，那会儿因着聘礼的事她可没少被她们村的人在背后说闲话。 深夜，孙氏又翻腾着坐起身来，一巴掌拍醒身边睡着了的钱来福。 “你做啥？我这睡的好好的…” 钱来福不耐烦地翻过身去，背对着孙氏。 孙氏恼怒地拍着他的背，她在这里想事想的睡不着，他还能睡这么香！ “起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有什么不能明日说吗？” 孙氏此时也不管钱来福是睡着还是醒来，她自顾自说道：“你说嘉耀讨了媳妇回来了，咱们家是不就得分家了，赶紧把二房分出去，都养了他们一家这么久了…” “还有那个蒋小姐会带多少彩礼进门啊？少了我可不认这个儿媳…” “没想到我也有儿媳妇了，我也得多使唤她，让她好好伺候我。” 孙氏是越想越美，越发觉得这个儿媳妇娶的是真值。又能把小李氏分出去，还能像李氏使唤她一样使唤自个儿媳。 “得了吧！你明日敢提把二房分出去，你信不信后日你就得跪一天祠堂，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来救你。” 钱来福当头泼一瓢冷水，孙氏却不以为然。 “还有，你以为人家蒋县尉千金能和你一样吗？还伺候你？你想的美！” “怎么就想的美了，我可是她婆母，她要不听我的，我就让嘉耀休了她…” 孙氏自觉自己手里握着最大一张“王牌”，那就是她儿子。有钱嘉耀在，她还就不信她拿捏不住她。 “行行行，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不过给孙氏几个胆子她也不敢主动提分家一事，分家的事她只想想就好了，她等着新媳妇进门掇掇她去提。 这边钱满一家也接到了钱嘉耀派人送来的喜讯，钱来寿自是替他感到开心。 “孩她娘，这日子过的真快啊，一眨眼这家里的几个娃都成家了，如今嘉耀也要讨媳妇了，好事一件啊！” 王氏正在和钱满秀花商量着该如何送亲，礼太轻了也不行，太重了她们家也承担不起。 “娘，我看他如今可能还不稀罕咱们送的这些三瓜两枣…”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秀花无比赞成钱满说的，钱嘉耀以前在村里时，也是眼睛长在脑门顶上的，压根看不上她们这些同辈的，连自己二弟狗蛋都看不上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多看得上你送的那些东西。 “娘，我觉得妞妞没说错！” 王氏压低声音，“你这孩子，有什么也在自己心里说，你爹那人心里对嘉耀那孩子还有几分感情，他听了这话心里不舒坦…” 这倒是王氏错怪了钱来寿了，钱嘉耀再是自个儿亲侄儿，也比不上自己一家人的份量。且不说这么多年，他这个叔叔累死累活地供他读完书出来，也没见他心里有多感激。 “你们商量啥呢？孩她娘，你看咱们要随些什么礼才好？我和狗蛋商量着要不咱俩给他打套家具，实用！” 想当初狗蛋定亲时钱嘉耀是没有来过的，如今他定亲送了信来，他们家都不好不去了。 “这样也好，那就用最好的木料做，再请老木工给雕个彩头好的花纹。” 王氏拍板定下了要随的礼，钱来寿也没二话，当天就去同老木工商量了。 气候回暖，要开始春种了。 钱家的地都租出去给村里没地的人，每年只用交定数的粮食就行。而老钱家的那几亩地早就在她们去西岭县之前就已经卖了个精光。 农场里，小羊羔在山坡上悠闲自在地吃草，母牛也被放出来各地方溜达着。 为了发挥出金手指的作用，王氏她们都被安排去种当地普通常见的一些蔬菜，剩下的像黄瓜葡萄这类的都是由钱满亲自动手。 今年钱满还在村长那又买了一块地，将山上的板栗树山荆子树移植了几颗过来，剩下的她还在思考要中些什么树。 山荆子酒也差不多酿好了，味道酸酸甜甜，很是解渴。 坐在农场的空地上，吹着风，喝着山荆子酒，吃着她娘烙的韭菜鸡蛋饼，真是极大的享受。 钱满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她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朝着不远处的王氏和秀花喊道：“娘，嫂子，快过来吃饭了！” 因着要种树，地还得好好开开慌。王氏清早带着秀花就上了山，铺子就交给了二婶子和周婶子看管。 王氏用帕子擦干脑门上的汗，叫住秀花让她先去吃个饭。 三人席地而坐，一口酒一口饼的。王氏和秀花都对这山荆子酿的酒感到稀奇，不过在她们喝了一口后，都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钱满喝着山荆子酒，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东西，定睛一看，那几头羊羔子都养的白白胖胖的，正好可以用来烤着吃。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是最佳搭配。 钱满突如其来的想法，王氏倒是不震惊，她已经习惯自己闺女不时冒出来的新奇想法了。秀花作为刚进门的新媳妇，还有些惊讶。 她问道：“妞妞，咱们现在不是在吃饭吗？” “嫂子，这酒啊就得配上肉吃才爽！你等着，我给你露一手。” 钱满跑去叫她二哥来杀羊，家里这活都是交给狗蛋，他力气大，刀法又准又快，是杀家禽的一把好手。 王氏笑着看钱满跑远，“咱们就等着吃就行，你妹子啊每次就爱捣鼓些新鲜玩意儿，不过每回搞出来的味道都不错。” 第83章 狗蛋听说要烤羊肉串，也兴奋极了。他可是听钱满说过烤羊肉串有多好吃，馋的他每回去放羊时，都不自主咽口水。 钱来寿手里还干着木工活计，一时走不开，就让狗蛋自己一个人去，还对老木工说晚上跟着他们一起回家去吃烤羊肉串。 她哥这杀羊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全程都是干净利索。她开玩笑道：“二哥，以后咱家铺子要是倒了，你都能回村里当个屠户，专给人杀猪宰羊。” 狗蛋骄傲地抬起头，“那可不，你哥我这身手艺还全靠小时候爱看人杀年猪学来的…” 原来里面还有这渊源，看来还真是有兴趣才能学的好东西，不有句话这么说来着，“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羊宰好后，要给它切成大小差不多，大拇指粗的肉块。这种精细活就得王氏和秀花上场了。 两人快速把手里的活计干完，结伴回到家开始切肉。钱满就负责腌制切好的肉块，然后再给它们串在竹签子上。 以及她从厨房里翻出她买了好久的孜然粉，辣椒粉没有就只能用晒干了的茱萸磨成粉代替着用。 味道还是比不上辣椒，她想着还是得找个时间去问一问摩之，看他能不能替她找来辣椒种子。这段日子在城南市集上也没见着摩之的面，听人说他有事回了趟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其实市集上番邦商人不少，但是像摩之这样的售卖作物种子的很少，大多是卖一些他们本国的精美的工艺品，毛毯还有香料这类。 像是工艺品毛毯行情就很是不错，香料这类的大多数百姓还是不太能接受它们的刺激味道。 这也导致越来越多的番邦商人们都愿意带着这些来大晋做交易，为数不多的售卖种子又正好被钱满给撞上了。 番邦商人里有些的知道他们那边的蔬菜瓜果如今在安西城里是十分受欢迎，他们也想着来这赚上一笔。 不过即便有眼红钱满铺子的商家去那买了种子回来自己种，但都是长的很慢且结果率不高。 这就导致后续的番邦商人带来的种子卖不出去，也就自此没有人愿意带这些过来卖了。 钱满还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若是知晓她肯定把那些种子全包了。 说回烤羊肉串，调料不够，幸好羊肉够鲜够嫩。 院子里架着她特意画图去铁匠铺子里打好的烧烤架。上面架着铁丝网，这是用来烤鱼烤茄子的。 将肉串上架，最重要是注意火候，及时翻面，不然肉串容易糊，要么烤的太过了肉质就没那么鲜嫩多汁了。 钱满还特意拿了把蒲扇来扇火，香味扇的满院子都是，引得来往的一些村民都探头进来，吸着鼻子问这是在烤啥，怎么这么香。 烤好的羊肉串滋滋冒油，再撒上孜然粉等这些调味料，香气迸发的更厉害了。 再去院子里把酿好的山荆子酒取出来几坛，钱满贪凉，她还想喝冰镇的。其实气温还有些凉快，不过她就是怀恋在现代喝冰啤酒配烤肉的滋味儿了。 古代制冰可是很严格的，一般是权贵家中才能有设有冰窖来存放冬日里的冰块。像用硝石制冰这个法子还没被人发现，钱满打算在这里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随便找来一个水盆，里面装满水，再从土墙上刮下来一层硝石粉，不断搅拌，水的温度会慢慢地降下来。过一段时间，盆中的水就凝固成冰了。 她是不敢将硝石制的冰凿碎加入酒中，她将酒坛子放在冰上，让温度慢慢传导至酒里。 待冰都快化成水了，羊肉串也烤好了。钱来寿带着老木工过来吃饭。 将冰好的山荆子酒倒入碗中，碗壁透出一层冰凉的水汽，喝上一口，冰冰凉凉，好像更解渴了。尤其是配上冒着油的羊肉串，清新解腻。 羊肉串还要搭配上泡好的腊八蒜，因着家里种的大蒜除了做酱之外，钱满还想出将多余的大蒜用来泡腊八蒜。 腊八蒜那就是更简单了，这玩意她还是上大学时看自己一个北方室友在寝室里自个儿泡的。 就是将剥了皮的蒜瓣放在能密封住的干净容器里，再把醋倒进去，密封好，放在阴冷的地方保存。 这样泡出来的大蒜通体是碧绿色的，味道偏酸微辣，和烤肉是绝配。 因着泡的腊八蒜数量有限，也就没放在铺子里售卖，不过钱满想着等这一季大蒜成熟，倒是可以单独用来泡腊八蒜卖。 羊肉串配上腊八蒜，再喝上一口冰冰凉的山荆子酒，恍惚间钱满还以为自己是在烤肉店里吃饭呢！她突然又来了主意，若是单独开一家烤肉店，这种搭配算作一个套餐，应该生意也不错吧。 “何止不错，二妹这羊肉串太好吃了，再加上这蒜，要是可以我想天天吃。” 狗蛋嘴里塞满了肉，待咽下后迫不及待地说。 从狗蛋和钱来寿他们的表情看来，这羊肉串配上腊八蒜确实是让他们喜欢。当地人爱吃肉，尤其是牛羊类，她咂摸着这门生意还说不准真能爆火。 “行，等我开了烤肉店，二哥你就能天天吃了！” 秀花喝的脸通红，急急忙忙道：“那哪行，二妹是要开店做生意的，可不是为了你这张嘴。” “那我免费干活，吃饭就当抵工钱了，钱满掌柜，你看如何？”狗蛋破天荒地还开起了玩笑，看来这一顿确实是深的他心。 吃完了羊肉串，王氏见狗蛋似乎还没吃饱，起身去厨房说是再蒸几个馒头来。 秀花赶忙拦住王氏，说什么都不让她自己去，她去就成。婆媳俩拖拉着，最后高高兴兴地携手一块去蒸馍。 钱满也感叹道：“有个嫂子就是好啊！”她年纪小，很多事情上身体跟不上，不中用的很，因而王氏很多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做，有了秀花嫂子后，两人时常搭个伴一起，又能闲聊又做的更快了。 狗蛋也附和着点头，有了媳妇就是好，有人管着他吃饭睡觉，从自己爹娘这边院子回去自己院子里也不感到孤独了。 狗蛋的新房同钱满家这边直接在墙上开了个洞，建了个门，将两边联通了起来。 第84章 同伍叔约定的时候到了，钱满按着他给的地址寻摸到一处宅院。 宅院的位置很好找，往铺子右转，最东头巷子里，远远地瞧见一棵梨树，梨树旁的宅子就是了。 她试探着叩门，门那边传来了伍叔的声音，看来是这地儿了，没错！ 伍叔打开门请她进来，领着她去见他们一品居那边的掌事。 出乎钱满意料的是，这传说里一品居的幕后大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她面色庄重，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貌美的姑娘，年岁大了习惯性板着脸，看着有些令人难以亲近之感。 那妇人也在打量着钱满，她也实在想不到这主意是个十岁大小的小丫头想出来的，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伍四富在骗她。 小丫头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眼睛像是能说话似的，她这冷硬的性子对着也不自觉放软了些。 妇人介绍说自己是代替主母来管理此事，她叫容漪，以后可唤她容漪姑姑。 容漪姑姑说自己会待在这里直到商场彻底建成完工，后续的事情就不归她所管，主母那边自会派掌柜的过来接管。 见完容漪姑姑后，伍叔送她出门，途中告诉她近期就开始动工了。在原先钱满买下的铺子那又买下了几个铺子。 待听完这事后，钱满下意识地问那些铺子是多少银子买下的？她当初想去同旁边铺子商量，那掌柜的直接说是祖产，不卖！ 伍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手指比了个数。钱满不得不感叹道：果然还是人家财大气粗！ 回到家时，快临近午时了。她爹娘都不在家里，嫂子和狗蛋也都在铺子里忙。她一个人就打算随便做些吃的填饱肚子就成。 家里还有现成的馍，只要热热就能吃。捏着手里硬邦邦的馍，钱满突然想出个新吃法来。 其实也不能算什么新奇的吃法，将馍切成片，蘸着蛋液下油锅煎，煎到两面金黄后再撒些昨日烧烤剩下的一些调味粉。 馍里面是软的，外面被蛋液包着的外壳有些酥脆，再加上调味料，这不比普通的馍好吃。 吃完饭后，她又趁着日头不大时去了趟农场，惊奇地发现昨日种下的黄瓜今日就开始长出了嫩芽儿。 比起前几次发芽的时间短了不少，看来金手指这玩意儿也和打怪技能一样，越用越熟练，提升的就越快。 钱满满意地从地里站起来，拍拍手心里沾的土，远远地就瞧见了她嫂子秀花跑了过来。 她跑的很急，到跟前还没站稳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二妹，快些家去，出事了！” 钱满忙不迭地跟着她一起往家的方向跑，一路上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可能没什么大事，只是她嫂子胆子小才惊慌罢了。 王氏和钱来寿都在炕上坐着，她见着自己爹娘都安好后，顿时放下了心来。 只是她爹脸色不好看，眼眶周围还红肿着。王氏见着钱满过来，把她叫到身边说道：“方才你二伯娘托人送了口信来，说是你爷被气的瘫倒在地，已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要咱们赶紧去一趟…” “你大哥的婚事现下也没着落了，至于旁的她也没说清，你爷是怎么病的也没说。你爹就想着今日就赶过去，秀花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快些收拾好东西。” 钱满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里收拾好了一个布包，秀花牵着她同王氏一块坐在牛车上。 牛车一路不停地往西岭县奔去，这会子的钱府下人都噤声不语，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府里的主子。 李氏如今正在气头上，她是万万没想到那个茹姨娘胆子居然这么大，幸而有王铭这个县令在，怕也出不了几日就能将茹姨娘带回府。 她人回不回倒无所谓，可她带走的那笔银子却是要追回来的。 李氏也没想到钱老爷子背着她攒了这么多银子，到头来竟是被个女人给哄骗走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那个女人不是好货，你非要偏宠她，你自己瞅瞅你现在这副模样…” “她倒好，带着你的银子跟别的男人跑了，那可是我的银子啊，是我们老钱家的银子！” 此时的钱老爷子嘴歪眼邪，口水睡着一边嘴角流个不停，话说出来只有“啊啊啊”的声音，明显就是中风的现象。 李氏嫌恶地拿帕子替他擦着嘴巴流出的涎液，没成想越擦越多，把她恶心个不行。赶忙叫来丫鬟婆子给他擦干净。 要说起钱老爷子之所以能变成今日这般下场，还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他都岁数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能相信自己找着了真爱，把自己的一切隐私都和盘托出。因着他曾经同茹娘说过自己给她留下来多少银子，茹娘一开始还是愿意陪着他直到他去之后再得到这笔银子。 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情夫也在无意中得知了此事，劝她带着这笔银子同他离开。 茹娘一开始是不愿的，她在这府里生活的多舒坦，何必跟着他过那种生活。可被他一句“等钱老爷子一去，李氏她们就得让她生不如死”给吓得不轻。 她回想了下李氏平日里待她的种种态度，按照李氏的恶毒，她越发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当晚她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来。 她哄着钱老爷子告诉了他藏银子的地方，又在深夜趁着钱老爷子熟睡，将银子全都拿走了。 她并未同那个情夫说这些，他真以为自己傻呢？这银子她拿走了那就都是她的，她跟着他一起走，银子还得分给他用。 当晚趁夜色就悄摸离开了钱府，至于去向，她也敢断定没有人能知道，即便是身边一直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也不知道。 那情夫原叫袁伟，远宁县人氏，曾是茹娘在花楼的恩客之一。自茹娘离开花楼后，他还恋恋不忘，辗转着找到了她。 袁伟不知道从哪找到的法子混进了钱府，他在府上伺候花草，不时地同茹娘重温旧梦。 第85章 茹娘府中流掉的孩子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钱老爷子的还是袁伟的，不过袁伟却坚信那是他的骨肉。 就钱老爷子这半死的老头子，他能让茹娘怀孕，他是半点都不信。 可袁伟却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被茹娘给背叛了。 第二日他照常在府上的花园里等着茹娘经过，却只听见几个小丫头在假山后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他赖着脸皮凑上前去，那些小丫头见只是府上的花匠，也只抬头瞧了一眼，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今早的事儿。 “那茹姨娘也忒狠心了些，听说将太老爷身边的银两都卷走了…” “何止啊，我听老太爷身边伺候的丫鬟说太老爷气的当场就晕过去了，醒来后人就瘫在床上，听请来的大夫说是中风了…” 袁伟听的手脚发凉，那个贱人还真抛下自己一个人带着银子跑了。 他急匆匆回到住处，收拾好细软，从钱府后门逃了出去。 府上乍然少了个姨娘和花匠，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 不少人猜测这茹姨娘莫不是同那花匠私奔了，但当时在假山后的丫鬟们心里却直犯嘀咕：茹姨娘走了后的第二天早晨他还在听她们说这些事，怎么可能是跟茹姨娘私奔呢。 钱嘉耀听说了此事，派人去详查了茹娘和袁伟这二人。得到的消息果然是这二人早已有染，却袁伟进府目的本就不单纯，这下更是坐实了两人卷走了钱老爷子的钱，私奔跑了。 县里的私兵他差遣不动，只能去求王铭。钱嘉耀心里想等他找到这对贱人，一定活剐了他们。 正好蒋县尉掌着县衙的官差，钱嘉耀又是他未来女婿，且县令也下令了，官差很快就派出去寻找这二人。 就在钱满一家到达西岭县的当天，袁伟被抓到了。 那时李氏跟钱嘉耀等人正在招待钱满一家，李氏拉着钱来寿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地唾骂钱老爷子不要脸，看上了这样的女人，落得了现在这个下场。 钱满也去看了，钱老爷子这是气急攻心，一下子脑充血中风偏瘫。这病放现代都棘手，更别提现在了。 钱老爷子的病想来是好不了了，只看是等着何时才咽气吧。不过这病的人遭罪，伺候的人也遭罪。幸好现在的老钱家还能有丫鬟婆子伺候，若是等着李氏伸手去照顾，她只怕恨不得直接掐死钱老爷子算了。 “娘，爹如今都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咋，咋，他敢做这些事，还怕别人说不成。你爹就是不要脸，现在留个这样的烂摊子让我收拾，他怎么不找那个贱人来替他擦口水把屎把尿…” 李氏现在想来心气也还是不顺，她如今是看躺在炕上的钱老爷子越看越不顺眼。 钱来寿也发现他娘压根就说不通，他作为人子，即便钱老爷子当初待他也没多好，但总归他还是他儿子，心里头还记挂着他。 突如其来的一队官差走了进来，为首的俯身在钱嘉耀耳边说了些什么，钱嘉耀点点头，后面押解着的犯人被拖了进来。 “祖母，此人正是府上茹姨娘的情夫，是他伙同茹姨娘私奔，如今他已经被抓，有他在还怕茹姨娘抓不到吗？” 钱嘉耀又大喝一声“抬起头来”，袁伟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他下意识辩解道：“我真不知道茹娘去哪儿了，她也不是同我私奔，我本来是和她说好了的，谁知那贱人自己偷跑了，还赖在我的头上。钱大爷，我真的冤枉啊！” 李氏见他还在狡辩，自是不信，她便同钱嘉耀说此人怕是要动刑才肯说出实话来。 说到动刑，袁伟更激动了，他猛磕着头，任凭头上鲜血直流也不在乎，只说着这事真不是自己干的。 为首的差爷也实话实说道：“找到他时，他一个人躲在客栈里，身边确实没有茹姨娘的身影。一开始他们兄弟也用刑拷问过，他是曾经同茹姨娘私通，也想撺掇她私奔。但茹姨娘好像一开始并未同意，却第二天人就不见了，他也是心里害怕就从府上逃走了。” 要说袁伟还是胆子太小，他但凡那日没有逃出府去，或许一开始还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茹姨娘做事一向谨慎，府上她二人的私情除了她们自己外竟是无人知晓，连每回这二人私会都是将贴身丫鬟婆子都支走的。 钱满听着声音，总感觉莫名的耳熟。一下子就想起了是在何处听到过这个声音。 上回她在假山处听见的茹姨娘同一个男子说话，就是当时的这个声音，一模一样，她绝对不会记错。因为当时她还觉着这声音耳熟，像一个人，就是像极了钱来禄。 原来那个时候这袁伟就混进了府里，还同茹姨娘勾搭上了。 最终也只能是不了了之，在袁伟身上未发现任何相关的证据和线索。钱嘉耀只能让人把他打了一顿，然后扔出了府。 茹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婆子也都被审问了一遍，二人皆是不知此事，见两人神色不似作假。小李氏这回倒是善心发作，只将二人赶出了府去。若是落在李氏手里，不死也得受些皮肉之苦。 李氏对钱老爷子的病情并不在乎，她只关心那笔银子是否能追回来，银子少说也有好几百两，都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的了。 只是这茹姨娘习惯了这样的奢侈生活，几百两能够她活下半辈子的吗？钱满表示很怀疑。 茹姨娘本人自然不会这么傻，她逃出安西城后打算往江南去。江南那里还有她曾经的恩客，她要去那里再找个落脚地。 却说回老钱家这边，茹姨娘走后，府上的日子更平静了些，李氏也不再折腾了。李氏一方面高兴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走了，一方面又心疼那些被卷走的银子。 还是黄婆子安慰她说道：“她幸亏现在跑了，若是让她再在府里待下去，夫人被气病了，那可是几百两银子都换不来的！” 第86章 要不说黄婆子在府里一跃成为李氏身边最得力之人，同她那张嘴有很大关系。只要她一开口说话，字字句句都能说到李氏心坎上。 李氏听完心里也舒服多了，如今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哪还在乎这些有的没的。 “太夫人，再说了，大爷这不是一直在派人找吗？找着了那银子自是又回到了你手上，咱们啊，现在舒坦日子过着，以后再没有贱蹄子在你跟前碍你的眼了…” 黄婆子这番话才算点醒了她，李氏笑着道：“还是你最贴心啊！” 钱老爷子中风后，人瘫了，脾气也更臭了。只要是听到有关茹娘的，就“啊啊”叫个不停，身体也抽动着要爬起来。 钱嘉耀请来的大夫每日用针灸法替钱老爷子治疗，也不过是稍有些起色。 他的想法是能让钱老爷子拖着身体到他完婚就成，不然等钱老爷子一去，他作为长孙还得守孝三年，这婚事可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蒋县尉那边也着急，他也没想到定亲前出了这么档子事，若这钱老爷子顶不住一去，他闺女岂不还得再等他钱嘉耀三年。三年后，钱嘉耀若是守信娶了静如，那是皆大欢喜；若他不守信，静如年岁又大了，可怎么嫁得出去？ 想到这，他一封书信传给在京城的大哥，让大哥在京城里寻摸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他得替他闺女把钱老爷子的命拖长。 府里上下都是各怀心思，要说心思最单纯的还是早早分出去的钱来寿一家。 钱来寿和王氏这几日在钱老爷子跟前悉心照顾，无非也是看在是自个儿亲爹份上，且再过几日家里事忙，她们还得赶回去，因而趁这几日好好孝敬孝敬钱老爷子。 二房一家是怕钱老爷子一去，大房那边就立马提出分家，那她们一家可就不得不回青山村了。这对小李氏来说，可谓是大祸临头。 大房自然就是同二房想到刚好相反，孙氏巴不得钱老爷子快些走，好把二房一家子给踢出府去；可另一边她也担忧着她儿子的婚事，着实让她为难。 钱来寿接过丫鬟手里递来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到钱老爷子嘴边。 钱老爷子艰难地吞咽着，可惜嘴角歪斜，将汤药也流出了大半。王氏细心地用手帕一点点擦干，又打了一盆水来，将弄脏了的床垫擦拭一番。 这几日她们留在钱府，做的最多的就是照顾钱老爷子的身体了。 钱满一开始也很是不解，她直言问道：“爹，娘，我爷当初还帮着大房那边欺负你们哩…” 钱来寿叹口气道：“我也知道，可这毕竟是我爹，我这做儿子的看不下去了，我也不想等你爷以后去了心里后悔。” 王氏也是这个意思，两口子已经商量过了。主要是钱来寿那回去见他爹，看见他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躺在炕上，剩下的褥子都已经被屎尿浸透，他爹紧紧闭着眼睛。身边没有一个丫鬟婆子伺候，都出去躲懒去了。 钱来寿试探着叫他爹，钱老爷子才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一见着钱来寿，老泪纵横，嘴里“啊吧啊吧”地叫着，手也试图往钱来寿这边伸。 钱来寿见着他爹这副模样，也鼻子一酸，跟着落泪。他爹以前可是自己一个人能垦几亩地的庄稼老手，如今却躺在这里半死不活。 从那一趟回来，他便同王氏商量着留在府上照顾钱老爷子一段日子。 王氏看着钱老爷子的模样也心软，当天就麻利地将钱老爷子身下的褥子换了，又让钱来寿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钱老爷子在这段过程中也是一直在流泪，他自从中风瘫倒后，这院子里除了一开始李氏来过几回只为了嘲讽他外，他其他的那些个儿子儿媳都不曾踏进过半步。 连他一向偏疼的孙儿钱嘉耀带着大夫进来替他治病时，还跟大夫说：“用药重些，必须得把老爷子命拖到我成完亲后。” 他当时闭着眼假寐，或许他们都以为自己睡着了没听见，他可听的清清楚楚，他的好孙儿为了婚事要自己这条命拖到他成亲后咽气儿。 只有他家老三，见到他第一面，老大个男人了，还在他跟前哭。听外面说，他这三儿如今都是大老板、大掌柜了，还能待他这么体贴细致。 他三儿媳妇也是个好的，他以前也不该任由死老太婆欺负她们这两口子。 在钱来寿和王氏伺候他的这段时日里，钱老爷子无数次在心里后悔，若是一早他就对他三儿好些，会不会现在他的结果不一样。 钱嘉耀见着自己三叔三婶这般精心照料老爷子，且大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老爷子这段日子有人陪伴照料着病情也稳定下来，有渐好的趋势。 钱嘉耀见此立马高兴地去准备自己的婚事，蒋县尉那边听闻也高兴不已。 钱来寿和王氏留了下来，钱满也只得跟着留下，狗蛋回去看管铺子了，留下秀花嫂子同她做伴。 幸而伍叔知道她没在家，派人也送了信来，信上说一切不用她操心，他们会按着她给的图去做的。 她和秀花嫂子也不时地过去陪伴一下钱老爷子。钱老爷子瘫在床上久了，下肢的肌肉会开始渐渐萎缩，她本着学医救人的态度，不时地去指导她爹娘给钱老爷子按摩下肢做一些康复训练。 钱老爷子每日最开心的便是见着钱来寿一家子过来，这几日他的身体有些起色了，虽说下地还是不能自己走，但至少腿能慢慢弯曲。 钱满按着自己的记忆，试探着画出了轮椅的样子来，这玩意她爹应该就能做。 钱来寿忙到深夜，用木头做出了个轮椅，除了不是自动的，其他的也都跟后世的轮椅差不太多了。 钱老爷子被扶着坐上轮椅，钱来寿在后面推着他走。 他对屁股底下的这新奇玩意儿好奇极了，手拍着轮椅扶手，转头看着钱来寿“啊啊”地叫着。 第87章 钱来寿指着轮椅，笑着说道：“爹，这玩意儿叫什么轮椅，是妞妞画出来的，我给做的。爹，感觉如何，妞妞说这东西能推着你出门玩呢！” 钱老爷子听闻，僵硬的脸上也挤出笑意来。钱来寿没说假话，果真推着钱老爷子出了府，一路在街上溜达。 连路人见着都感到新奇，钱老爷子脸上有光，这可是他孙女和儿子专门给他做的，要不是他口不能言，他一定是要当着这些人的面使劲儿夸他三儿和孙女的。 有了轮椅，钱老爷子每日都能出门溜达，或者是在院子里散步。又兼之钱来寿和王氏每日细致妥帖的照顾，他也一改刚得病时的颓废邋遢，气色越来越好，身体也恢复了不少。 李氏闻言，也奇了，莫不是她这三儿一家比大夫还管用？ 她带着黄婆子赶来钱老爷子养病的偏院里，这会子钱满正在指导她爹怎么给钱老爷子做复健。 钱老爷子乐呵呵地看着自己三儿和孙女，歪斜着的嘴巴努力扯出笑意来。 王氏则带着秀花在太阳底下洗褥子、衣裳，一边笑着看钱来寿笨手笨脚的动作。 李氏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些发酸，人年纪大了也是盼着儿孙满堂，承欢膝下的日子。可她这些个儿子儿媳不贴她的心，孙儿野心大，常年不在府上。被她带到身边教养的钱雪，性子蠢笨还有着各种小心思，上不得台面，远远不及钱满聪明伶俐。 若是三儿这一家子能这样陪在她身边就好了，她现在什么都有了，却越发觉得这日子过的没甚滋味儿。 黄婆子也看出李氏的想法来，她低声说着：“太夫人，三老爷也是你的儿子，以后也是得孝敬你的。” 是啊，她家老三可不是这老东西一个人的儿子，她也占着份呢！ 钱来寿偏头，瞧见他娘站在院子门口。 李氏不慌不忙地走进来，还是用着嫌弃的眼神看着钱老爷子。不过在见着钱老爷子的脸色后，她也不由得大惊，这才过去多久，钱老爷子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病气都散了几分。 钱嘉耀又开始通知府里上下准备他的婚事，这次他同蒋县尉商量过了，定亲就在婚事前几天办好。他们也怕钱老爷子只是回光返照，若是钱老爷子在婚事上去了，喜事丧办，那是大晦气！ 蒋静如也是想快些出嫁的，她都拖到这岁数了，再嫁不出去，只怕外面的人能说的更难听。 双方都急，办事效率自然是快。匆匆忙忙地定好亲好，就马不停蹄地准备婚事了。 钱满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匆忙仓促的婚事，她还疑惑蒋县尉也算是县里有实权的大官儿了，怎么就肯自己闺女如此仓促就嫁了出去。 蒋县尉也悔啊，他嘴上不说，心里跟吃了黄连似的，有苦说不出来。说到底是他耽误了静如的婚事，若不是他太贪，想着聘礼要多些，他闺女也不会至今才嫁出去。 闲话短说，钱嘉耀的婚事在吹吹打打中结束了，蒋小姐也如愿以偿嫁给了钱嘉耀。 钱老爷子拖着病体，由钱来寿推着轮椅坐在上头看着，钱嘉耀见他爷气色还行，顿时长舒一口气。 要说蒋县尉那是真的疼女儿，蒋静如带进钱府的嫁妆就有上百抬，看的出来，他在西岭县的这几年里也没少往自己家里搂。 就单说蒋静如身上那件嫁衣，说是整个西岭县绣工最好的几个绣娘花了半个月，一针一线的绣出来的，上面还用金线勾勒出细致的花纹来。 钱满眼睛都快闪瞎了，这排场，即便是仓促之下成的亲，也依然看的出蒋家确实身家不低。 秀花也看的两眼亮晶晶，狗蛋回来喝喜酒，这会子坐在他媳妇和二妹的旁边，看着这大小两个女人眼里都亮着光，问道：“媳妇，二妹，你俩眼睛都快看瞎了吧！这有啥好看的？” 狗蛋的话里还带着不自觉的酸气，他没能力让自己媳妇穿着这样式的嫁衣，也没能力置办那么多的首饰。 “赶明儿哥也给你还有你嫂子，对了还得有娘，你们仨儿每人置办一套头面，用金子打的头面…” “二哥，我可记住这话了，我还会告诉娘，我们三个都等着你送的头面！” 钱满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她二哥真是直男一个，不懂审美。她和她秀花嫂子只是单纯觉着蒋小姐嫁衣上的刺绣漂亮极了，可不是馋嫁妆里的那些金银首饰。 秀花轻轻推搡着狗蛋，“我和二妹是觉着那嫁衣上绣的花逼真漂亮，你觉得什么啊？” 不过自己男人说的要送头面却也让她开心，且娶了自己也没忘记自个儿的娘亲和妹妹，她心里更满意了。 秀花就是这么个性子，她温和孝顺，她以前在村里听多了婆媳闹得不愉快的，吵的家里不安生，可她们家她奶对她娘可好了。 所以当她嫁给了狗蛋后，王氏性子也好，待她也是没话说，说是当成了亲生闺女也差不太多。她也无数次想着若是自家男人没过继给三叔，那她现在面对的是小李氏这样的婆婆，那日子绝对不好过。 小李氏的性子难缠同她姑母李氏也是不相上下，若是落在她手里，只怕秀花会是下一个王氏。 因而如今生活过的好，夫婿疼爱，公婆体贴，妹妹懂事，真就跟她奶说的那样她是嫁进了福窝里了。 第二日的新媳妇敬茶，钱满一家也得到场，要让新媳妇将家里人认全。 蒋静如自诩也是个千金小姐，见过大世面的，这种场合她手到擒来。对老钱家的每房她都在婚前详细的探听过了，大房就是她嫁的这房，公公还算好，婆母名声可不大好听，尖馋懒滑。至于小妹钱雪，那更是个蠢笨，上不得台面的小气性子。 二房听说这么多年都是靠着她夫君养活，二伯娘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祖母的侄女罢了，竟还敢在府上同婆母争。 她心里摇着头，“这二房也是不识数，若她管家，便是得罪了祖母也得将她们一家分出去，哪有叔叔婶婶一直靠侄子养活的道理。” 第88章 钱家的三房她了解的更是详细，钱来寿也算是他们几兄弟中最有出息的了，更令她在意的是他们一家与李老太爷的关系。 至于自己夫君那位未曾谋面的大姐钱姝，听说之前是王大人的妾室，后面却跟着一个庄稼汉跑了。 她叹气着对身旁于嬷嬷道：“嘉耀有这样的大姐，真是不幸。” 彼时于嬷嬷还宽慰她道：“小姐，幸好她跑了，她跟着那庄稼汉必是再没脸出现在钱家人面前。” 于嬷嬷是她娘亲病故后给她留下的，一路照顾她长大，她嫁进钱府也跟着她陪嫁了过来。 这会子她得给祖父母、公婆和几个叔叔婶婶敬茶。 前一晚的洞房，得夫君体贴，她并不难捱，这也让她这一颗心彻彻底底地沦陷在钱嘉耀身上。 最先是给李氏和钱老爷子敬茶，蒋氏献上自己亲手给李氏钱老爷子二人做的衣服鞋子。 李氏即便曾经再不满，她看着自己孙儿的面上，也得对她宽厚几分。 她扯出几分笑意来，喝了一口茶，又接过新媳妇的孝敬，黄婆子顺势将一套头面送上来。 这还是李氏忍痛割爱从别人送她的首饰中挑出的一套看着极华丽的红宝石头面。 蒋氏是见过好东西的，但此时也惊讶于李氏对自己的大方，她可是了解过这李氏对媳妇最是苛刻，只对自己大方。 她偷瞟一眼钱嘉耀，后者点头示意她可以接下，她才让丫鬟收下。 钱嘉耀满意地看着他祖母送的，李氏见他满意了，心下才松口气。若是自己公然给嘉耀媳妇脸色看，怕是自己也落不到一个好。 钱老爷子瘫坐在太师椅上，一直面带笑意地看着这二人，身旁站着的丫鬟端起茶杯给钱老爷子喝了一口。 茶水顺着歪斜的嘴角流淌下来，蒋氏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不过她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反而是吩咐丫鬟用手帕给老爷子擦擦。 钱老爷子这下是更满意了，他回赠的也是一套头面，不过比起李氏的来却是逊色了不少。 这还是钱嘉耀顾虑到老爷子钱都被卷跑了，只能自己准备装作是钱老爷子送的。 钱嘉耀此时对自己的媳妇还是百般疼爱在心头，只是像他这样的风流浪子又能维持多久也是个未知数。 蒋氏又给公婆、二房的叔婶敬过茶，其中得到的回礼，最小气的莫过于她的婆母孙氏。 虽说自己也提前了解过孙氏的性子，却也想不出她能在当下的场合里待自己都能这般抠门。 孙氏送的啥，她送了一个镯子，是在那种首饰铺子里都不曾见到过的镯子。钱满眼尖，一眼就看出那是前几日她在西岭县的集市上乱逛时在一个小摊上看见过的。 秀花也看出来了，那天是她陪着钱满去外面转悠。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无语。 蒋氏面上带着笑接过镯子，她能怎么办，她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给自己婆母甩脸子吧。 待她走去三房那后，孙氏这边，她先是被自己儿子钱嘉耀皱着眉头看了好几眼，眼里明晃晃着的是不满。接着又是被钱来福训了几句，说她这不是故意找茬吗？不给新媳妇面子不就是看不上自个儿子吗？ 她心里委屈，却也不敢作声。 三房这边王氏也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回礼，如今她们家日子好了，她出手也大方阔气了些，送的是一套玉石头面，看上去与李氏送的也不相上下了。 蒋氏顿时对这个三婶心生好感，连叫几声“三婶”，语气都亲热了些。 认识完钱府的长辈后，就要认识小辈了。 钱姝不在，那按着年龄次序来，最先的就是过继给三房的狗蛋和他媳妇。 狗蛋倒是好命，她可是听说了二房待他不好，正好三房这边缺个男丁，因而过继给了三房。却未曾想三房一下子就发达了起来。狗蛋也从曾经的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一跃成为如今这般。 蒋氏不敢仔细瞧自己这个小叔子，只隐约看着狗蛋的身板比她夫君壮硕多了，人也长的高大。 他媳妇秀花是个乡下丫头，她听到后也很是费解，还曾同于嬷嬷说过此事，“三房竟已有这样的成就，怎就甘愿自己儿子娶了个乡下丫头？” “小姐，那钱德乐是过继来的，你想想三房待他能有多好！” 她也认同于嬷嬷说的，若真待如亲子，又怎会不盼着他好? 她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秀花，因而快速地送完礼后就走向了钱满。 她可是听说过三房的这位闺女，小小年纪就不同一般，此时见着，不过就是长的稍微漂亮些的小姑娘而已，哪有说的那么夸张。 蒋氏心下不屑，面对钱满也是面带微笑，高兴地让丫鬟拿来要送给钱满的赠礼。 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雕刻出来的小兔子，模样玲珑可爱。 蒋氏出手大方，给每个人的赠礼都不同，又精准地摸透了她们每人的喜好。就单是这份心思，蒋氏为人必是不简单。 钱满对她送的小兔子也表示喜爱，这么一大块翡翠，摸着就感觉价值不菲。不过赠礼归赠礼，她打量着蒋氏，总觉得她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体贴温柔，她笑着看她时，笑意都不达眼底。 钱雪得到的是一对儿蝴蝶金钗，她爱不释手地摸着，很是欢喜。她高高兴兴地谢过了蒋氏，蒋氏对她和钱满的态度差不多。 不过在心底里却是不大瞧得上她的，她也无意中得知钱雪也是个不老实的，在老太爷寿宴上跟安府的千金斗气，把人家小姑娘给推下了湖，这般意气用事又蠢笨之人居然还是夫君的亲妹妹。 她心里打定主意，要是祖母教不好，她这个做长嫂的就让于嬷嬷亲自去教教。 孙氏在这场风波后闹了好大个没趣儿，不仅被钱来福说了顿，还被李氏叫到房里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再接着被自己儿子埋怨。 她想不通自己哪做错了，她都那么多嫁妆首饰了，还在乎她这个镯子吗？她当年成亲时，连个镯子都没有！ 第89章 钱雪在这件事上看的比她娘透彻，她劝说道：“娘，嫂子刚进门，你就给她难堪，你这样把大哥的脸面置于何地啊？且大嫂人挺好的，又大方，你得罪她还不如待她好些，她手里流出的油水都够咱家吃好久了。” 孙氏转念一想，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她拍拍头，忙道：“唉唉，是娘的错，娘一时没想开，雪儿啊，多亏了你提醒我，要不然咱们可错过了不少。” 孙氏打定主意要去和新媳妇搞好关系，她甚至咬咬牙自己出银子买下了一套赤金的头面。 蒋氏平日里小姐架子摆惯了，即便是面对自己婆婆，面上虽是温柔体贴，可骨子里不自觉的高人一等。 孙氏一开始还打着新媳妇进门要如何使唤她的美梦，真到了蒋氏面前，她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还是蒋氏将她搀扶着坐下，又吩咐丫鬟送上点心和茶。 “娘来找我是有何事？” 孙氏回过神来，连忙将那套头面递过去，又诚恳地说道：“娘自知昨日是娘不对，娘这辈子在乡下待久了没啥见识，看见那个镯子只是觉着它好看就买了…” “娘今日来就是送这套头面给你，就当是娘给你的赔礼吧，那日是咱有错在先嘛。” 蒋氏收下了这套头面，待孙氏走远，她摸着这套头面，淡声道：“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改变主意的，不过这套头面我不是很喜欢，于嬷嬷，送你了。” 于嬷嬷打从蒋氏小就照顾她，自是清楚她的性子。她家小姐昨日受那么大委屈，心里早就不高兴了，只是一直憋着没说而已。 眼见着这孙氏又眼巴巴地贴上来，她心里来气还不能表现出来，看这套头面就更是不舒服。想她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她爹虽说只窝在县城里当个小官儿，可她爹这么多年收敛宝贝可不少，逢年节里在京城的大伯和伯娘也没少送她一些珍奇异宝。 因而这套赤金的头面她压根就瞧不上眼，随手就打发出去了。 晚上安寝时，她枕在钱嘉耀怀里，摸着他的脸道：“夫君，今日里婆婆无缘无故来了咱们院里，说是要给我赔礼…” “是一套赤金的头面，可能是婆婆年岁大了，打的花样子不是我喜欢的，恰好于嬷嬷喜欢极了。你也知道，于嬷嬷是把我养大的，就像我半个娘，她既喜欢，我就只好把婆婆送的头面给她了…” 说到这，蒋氏又在瞧瞧钱嘉耀的脸色，见他没变脸，便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夫君，你不会怪我把婆婆送的给别人吧？” 钱嘉耀哪里能知道姑娘家的弯弯绕绕，也只以为是他娘又拿来什么不好的货色糊弄蒋氏，蒋氏心里不喜就打发给了下人。 “娘即是送给你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蒋氏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一口，又亲亲热热地搂着他直唤道“好夫君”。 钱嘉耀也享受着美人的投怀送抱，搂着新媳妇就要被卷红浪。 蒋氏一开始还不谋求府上的掌家权，待她三日回门后，她也算是真正融入到了钱府。此时她就渐渐不满足起来了，李氏年纪大了，难免有些事力不从心，除了李氏以外，孙氏是撑不起这个家的，小李氏就更不可能了，她一个要被分出去的二房，哪来的脸面赖在侄儿家不说，还敢同她争掌家权。 这一开始她就打算拿二房开刀，三房虽说这段日子都待在钱府，可人家是为了照顾钱老爷子，她可听三婶娘说了见老爷子情况好起来了，她们就打算过几日离开。 三房倒是识趣儿，二房却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粘在这里就不走了。 这事她只能找孙氏商量，府中除了她，另外最想要将二房一口子分出去的就是她婆婆孙氏了。 孙氏一听，拍着腿大声叫好，“大儿媳妇，你可有何法子能让婆婆同意将她们分出去？我真是烦死了那个小李氏，她们一房吃着咱嘉耀的，喝着咱嘉耀的，每月还得给她们月例银子，想到这每每我就难受的很。” “娘，此事只需咱们硬气些，你主动跟祖母提起这事先试探一番她的反应，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二婶同祖母私下见面，以免二婶又同祖母哭上几句，祖母心一软，又不舍得分了。” 蒋氏早就看透了其中的道理，李氏是小李氏的姑母，不管怎样心里都不自觉地偏向她，且小李氏那人她虽未接触过几面，但也能看得出比她婆母孙氏更难对付，为人更圆滑。 她婆婆三番四次闹分家都未成功的原因怕就是小李氏从中作梗，各种忽悠李氏，使得李氏坚定地站在她那边。 不过近段日子来，她也观察了李氏对小李氏的态度，远没有那般亲近信任，甚至不如李氏身边的黄婆子。 因而她才打定主意，将二房一家分出去这回肯定是能成了。 钱来寿见他爹越来越好，也放下心来，一家人提出告辞。 蒋氏还挽留他们再住一段日子，王氏拍着她的手道：“多谢你的好意了，只是离家太久了，家中那边还有不少事赶着回去处理呢，不瞒你说，你二弟狗蛋啊，派人送信来催咱们启程哩！” 狗蛋作为钱满一家的壮实劳力之一，首当其冲就被钱来寿打发回家看铺子去了，钱满又交待他去看看商场的建造进度。 他哪想离开自己家人啊，且他这才刚新婚没多久，就得和秀花分隔两地，可再不舍也被钱来寿打发回去了。 蒋氏听闻，眼睛一闪，问道：“三婶家里的铺子竟是二弟在管事？” 王氏轻笑着说道：“你二弟踏实肯干，铺子现如今他管事最多，咱家妞妞都说以后把这铺子就交给她哥管了。” 蒋氏笑笑不说话，待回到自己院子后，她同于嬷嬷说道：“原来是我想茬了，我这三婶分明就是把二弟当成自己儿子看啊，连铺子都打算交给他…” “小姐，不过一个铺子罢了，你名下的铺子可不是一个，老爷可是把那条街的铺子都给了你。” 第90章 “我爹待我自是好，他为了我考虑了这么多，也不知我爹何时能从这西岭县回到京城去…” 于嬷嬷疼惜地握住蒋氏的手，她家小姐幼年丧母，老爷的仕途也走的不顺畅，同是江南蒋氏出身，大老爷蒋兆一路走到了四品大官，而自家老爷却待在这西岭县做了七八年的县尉了。 “小姐，慢慢来吧，你也别太忧心了，现最要紧的是赶紧诞下麟儿。” 麟儿？蒋氏眼前一亮，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回她是必定亲手将二房给分出去。 钱府这边如何暂且不提，钱满一家回到青山村后，该去照看铺子的去照看铺子，反倒是钱满成了甩手掌柜，每日无聊的在铺子里和伍叔那来回溜达。 伍叔不仅要管着一品居后厨的事，如今又被委以重任，得去监管商场的建成进度。他忙的像个陀螺，两头转，但心里确实兴奋极了，这也算是主子欣赏他，若是这事他办的好了，说不准商场他还能得个管事当当。 一品居的管事可不能同这里的比，商场那可是主子直接发话，亲自派人来监督着建的，商场的管事那就是主子的亲信了。 想不到他伍四富活了大半辈子了，竟是到了现在才算是有了一番事业成就，这一切还得多亏了钱满那小丫头，她就是他命中的贵人呐！ 谁能想到他那天不过就是见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背上的竹篓比身子还大，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又见着她要卖的野物新鲜，就这般打下了交道。 时至今日，他都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派了个贵人来助他，让她正好出现在一品居的后门。 钱满还不知道伍叔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只是每次来都见着伍叔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慈爱，只要见着她过来，必是让人送上姑娘家爱喝的果茶和点心。 搞的钱满都有些不好意思过去蹭吃蹭喝的，又正好容漪姑姑唤她过去一趟。 想起容漪姑姑那张严肃的脸，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容漪姑姑总让她想起自己高中时的班主任，上课爱板着脸，特严肃。 容漪也是收到了自家世子传来的信件，信上明里暗里让她多照顾下钱满一家。 赵谦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娘居然无意中跟钱满合作开铺子来。 事情还得从他大姐赵鸢说起，赵鸢性子跳脱，像极了她父王赵祯，她在府里待着没事干，便提着包袱离家出走去了她父王那。 赵谦见着大姐来的时候没有丝毫惊讶，他就知道他大姐是个坐不住的性子。 赵谨耷拉着脸，有些不高兴，郡主在府里时就喜欢捉弄她，如今他都来这“避难”了，她怎么又跟到这来了？ 赵谦为她安排好了住处，还让赵谨陪着她四处转转，也不知怎么突然聊到了娘亲准备在安西镇上开办个绝无仅有的“铺子”。 “绝无仅有？郡主娘娘，你在说笑吧，全天下的店铺不都那样吗？能有啥特别的？” 赵鸢不怀好意地笑着看向赵谨，眼里闪着精光。 赵谨一看，连忙把脚步往后挪，每回郡主想要捉弄他时，就是这副表情。 “娘怎么突然想在那里买铺子了？”赵谦皱眉问道，家里的这些生意他一向不感兴趣。 赵鸢收回眼神，正儿八经地说道：“娘不是有个陪嫁来的管家吗？你还记得秦叔吗？他一直替娘管着安西城的几间酒楼，叫什么一品居的…” “一品居？世子，那不是上回咱俩和…” 赵谦连忙打断他后面的话，“一品居我知道，我和赵谨还去过，居然是娘的产业，那这什么铺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赵鸢走到桌前，大大咧咧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豪爽地连喝几杯后说道：“这个啊，是安西镇上的一个小姑娘想出来的，她打算建一个好几层的铺子，叫做商场，里面可以开好多小铺子，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 “小姑娘？”赵谦眉头一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露出了些微笑意。 赵鸢还是头一回在自己弟弟身上看见这么温柔的神色，她看向赵谨，眼里都是询问，赵谨摇头闭嘴不敢说话。 “那位小姑娘可是姓钱？叫钱满？她们家在安西镇上开了个叫和满生鲜的铺子？” 赵谦迫不及待地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赵谦当晚就给在安西镇的容漪姑姑去了封信，信上嘱咐她若钱满一家有何事，都记得助她们一把。 容漪接到信后，还有些疑惑世子怎么突然想起给她来信了。待读完信中所写内容后，她心里有数了，笑着对伺候她的丫鬟道：“看来世子爷心中也有人了，王妃知道了肯定高兴。” 她收到信后也考虑了许久，世子爷向来冷情，第一次情窦初开必是真的喜欢。可钱满那小丫头长的是漂亮，人也聪明机灵，奈何她有个最不好的缺点，那就是身份太低了。 她可打听清楚了，钱家一开始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即便现在也不过是家里开着个铺子的小商人。 钱家要说一开始唯一有出息的还是钱满的大哥钱嘉耀，可惜啊，功名也被剥夺了，若是当年他中了举，钱满一家也能算是官宦之家了。 “可惜啊，可惜那小钱姑娘了…” 容漪叹息着道，所说世子妃的位置是不可能的，可当个侧妃也不是不行。只是侧妃也得要求识大体讲规矩，不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野丫头。 因而容漪才打定主意，要现在开始趁着她还待在这里好好调教一番钱满。 钱满到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接下来的日子会是如何“悲惨”，只当是那容漪姑姑是有何要事要寻她过问。 “钱丫头，过来坐这。” 容漪姑姑让她在她身边坐下，慈爱地看着她。 钱满浑身慎得慌，总感觉容漪姑姑打量着她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钱丫头，你可知道我今日叫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我虽说是个陪嫁姑姑，可从小也是在官宦之家里同小姐一样师从先生，不说四书五经这样的，但是字也是识的一些的…” 第91章 “钱丫头，你可愿让我教你？”容漪姑姑一脸真诚的看着她道。 钱满觉得疑惑，容漪姑姑怎么突然想出这主意来，她想了又想，莫非是她主子嫌弃合伙人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 这倒也是，出于对合作方的尊重，她点头应下了。 容漪见她答应，更是高兴，“每日上午你来我这一趟就成，中午顺道在我这吃一顿如何？” “都听容漪姑姑安排。” 从这天起，钱满就开始了她悲惨的上学路，她没想到都穿来古代了，她还得上早自习。 容漪姑姑规定她每日早晨七点左右就得到，她从自己家赶过来就意味着她得天不亮就起床，跟着她爹娘坐牛车赶来镇上。 到容漪姑姑宅子里后，她会让丫鬟们端上早餐，各式各样的点心，做的都是玲珑可爱，钱满每次都吃的很是满足。 就像是普通的包子，容漪姑姑叫人呈上来的都是手指大小，皮薄如纸，里面包裹着鲜虾马蹄馅儿，一口咬下去还能爆汁的小包子。 这些巧思都不得不让钱满见识到原来高门大户里吃的这些东西还真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甚至是天差地别。 想到这，她也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答应了容漪姑姑，不然还真这辈子都吃不上这样的美食。这就像是红楼梦里写的贾府中那些美食珍馐，真是超出普通人的想象，光是个贾宝玉爱喝的小荷叶小莲蓬汤，都得手续繁复。 上午跟着容漪姑姑学字，她极其严厉，像是坐姿都要钱满调整好。 但凡她塌着腰，容漪姑姑都会拿着木板轻拍几下，钱满又得将腰背挺直起来。 中午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虽说大部分普通人家中都是只要早晚两餐，只有逢农忙时才会多加一顿。可钱满在现代过习惯了，中午那顿不吃也实在是饿得慌，钱家如今都是按照一日三餐来。 容漪姑姑这也是一日三餐，午时这顿尤为丰富。虽然只有她和容漪姑姑两个人吃，可就端上来的盘子就高达十个左右。 吃饭前，丫鬟端来金盆，盆里装着清水，旁边还有几个丫鬟，手里捧着的东西也不一样，有些的是胰子，有些的捧着擦手的手巾。 她跟着容漪姑姑的动作，将手清洗干净。 钱满最是喜欢极了那道鸡汤煮千丝，容漪姑姑见她喜欢，笑着道：“看来我这儿的菜很是合你的口味，慢着些吃…” 钱满“嗯嗯”地点着头，吃完中饭后，容漪姑姑又让人上茶来漱漱口。 到了下午，钱满就自由了，一般这时候她会去铺子里帮着她娘干干活，在后院里小睡一会儿。 这些时日经容漪姑姑的教导，她感觉自己的体态都好了不少，腰也挺直了。 容漪见着面前款款走来的小姑娘，脸上不自觉带着赞赏的笑意，一开始心里所想的关于门第的偏见也因着钱满的表现而自动让她打消了。她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段时间很有进步，看着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真是孺子可教！” 容漪自觉教的差不多了，她所学有限，因而前日里她已去了信给王妃，王妃届时会从京城里派来一位女先生接着教导钱满。 顺带着她还将世子信中所写都全盘托出，让王妃早些做好心理准备。 “钱丫头，快过来，如今我能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我给你找了个先生来亲自教你，你看如何？” “全听容漪姑姑安排就好。” 这段日子以来，她确实也学了不少东西，除了识字外，容漪姑姑还教了她一些别的。她有时候也有些怀疑，难道合伙做生意还要学这些吗？ 不过每次容漪姑姑都说这是为了你以后着想，容漪姑姑教得认真，她也不好意思混日子，每日都认真学着她教的那些。 “钱满谢过姑姑这些日子的教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姑姑对我来说已经不仅是师父了，更是亲人…” “好，好，丫头你是个好的…”，容漪姑姑眼中含泪，她忙背过身去，用手帕擦拭一番。 “新的先生来了后，你也不可懒惰懈怠，好好学，我还是会每日督促你的。” 几日后，那封信才到了王妃手里。她看完信上所写，也是惊讶不已。她儿子居然也会情窦初开，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可惜那姑娘还未及笄。 按照容漪的意思，是想从京城王府里派来个女先生，这事关她未来儿媳，她不可谓不重视。 王妃心里可没有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想法，只要是她儿子喜欢的，她就能接受。 她夫君贵如皇上胞弟，这天底下除了皇上一家外还能有比她们家更尊贵的吗？因而在她看来，什么门第都比不上她儿子自己喜欢。 府上当年教导赵鸢的女先生还未离开，她私心里是想从宫中找一个，可宫里的女尚官都太过迂腐死板，满口都是规矩，她怕把小姑娘也给教导的肃穆端庄，少了人情味儿。 因而她还是打算将府中的阮先生派过去，不仅如此她甚至想自己也去一趟，可又怕惊扰了人家姑娘。 容漪信中可说了人家小姑娘还没开窍，自己儿子这边也是各种瞒着，要不是因着建商场这事，还真不知道他心里竟然起了心思来。 她心想这事她还得仔细问问赵谨，赵谨常年伴他左右，没有什么事能瞒着他的。 即便没有每日上课，容漪依然每日都让钱满来这坐坐，钱满喜欢这里的点心，每日她一来，容漪姑姑就让丫鬟给她端上来点心和果茶。 点心有牛乳糕、栗粉糕、桂花糖糕和糖蒸酥酪，果茶是用晒干了的荔枝泡的。 容漪姑姑指着果茶说：“快喝一口尝尝，这还是主子让我带的呢，夏日里岭南那边献上的贡品，叫什么荔枝的，皇上特意赏赐了一筐…” “新鲜时的滋味儿更好，果肉莹白，浆液甘酸，可惜保存的时间太短，只能将吃不完的晒干泡茶喝。” 第92章 钱满不仅惊讶于她居然也能吃到荔枝了，还惊讶于容漪姑姑的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得陛下赏赐荔枝这类贡品。 岭南的荔枝就是广东那边的荔枝，味道确实好，上辈子她在超市买都嫌贵，传来古代那就更是吃不上。 她家这边是西北，离着岭南可隔了几千里，想吃也去不了。 却不想在容漪姑姑这里，不仅能吃到荔枝，还是皇上赏的贡品，这怕也不是什么凡品。 配着牛乳糕，她喝完了一杯果茶，还将里面泡着的干荔枝也吃了个精光。 虽然吃不到新鲜的，尝尝晒干了的荔枝肉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容漪姑姑见她爱喝，又给她倒了一杯，还意味深长地说道：“等丫头你以后尝到新鲜的荔枝肉，怕是对这晒干的都不屑一顾了。” 钱满傻笑着不说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她早就吃过新鲜的，有时候超市打折她都是一大袋一大袋的买，她之所以现在这样完全是她太馋了。 “容漪姑姑，这个牛乳糕也好吃，你快尝尝，都快被我吃完了。” 钱满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容漪姑姑这吃的太香了，每回回家王氏都会奇怪自己闺女怎么食欲这么差，都不像她了。 狗蛋还曾经惊讶着问道：“二妹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平日里大碗吃饭的人胃口这么小了？” 牛乳糕是用生牛乳做的，奶味很重，糕体软软糯糯的，很是得她欢心。连她一向喜欢的桂花糖糕都在牛乳糕面前失色。 容漪每回一边观察钱满吃的是哪几样，一边记下来她的喜好，因而钱满才会觉着她每次来这吃的都是些自己爱吃的。 容漪不仅记下来，还写信送去给王妃，所以连王妃都知道自己未来儿媳喜欢吃甜糯的牛乳糕，爱喝酸甜的果茶。 又见着容漪在信中提到钱满爱吃荔枝，荔枝这时节可吃不上，不过府里还有些其他的新鲜果子，她也打算一股脑地派人送些过去。 在赵谦不知情下，他母后已经安排他未来大事了，他的少男心事就这样被公之于众。 最近青山村又出了个也不算大的事儿，老钱家的二房回来了，大家都说他们一家跟着大房发财去了，不会再回村里。 谁能想到这还没到一年呢，二房就回来了，大家都纷纷猜测是不是让大房给赶回来的？ “我瞧着不像，你们是没瞧见老二媳妇身上穿的，好家伙，那叫啥来着，丝绸！我看啊，他们是赚够了钱，衣锦还乡来了！” “切，死老婆子，少在这胡说了，我怎么就不信，他们一家肯定是被老大一家给赶走了，灰溜溜地回老宅这边来了，真有钱怎么不在镇上买宅子住？” 一众人争论不休，钱满一家架着牛车回来时，被一群村民包围住。 一开始，钱满还被吓了一跳，直到见着人群里几张熟悉面孔，是经常同她娘王氏交好的妇人。 她们你一嘴我一嘴的，钱满大概把事情经过搞清楚了大概。 一听到二房回老宅了，她大致也猜到一些事情缘故，看来她那个大嫂还真有两下，居然能把被李氏护住的二房给赶回家。 王氏强颜欢笑道：“二嫂她们一家的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有惊无险地回到家，钱满也不由感叹：在这个娱乐贫瘠的时代，每家每户的一点儿破事就能引起全村人的八卦，众人都恨不得搬个凳子坐到她家院子里听她娘说二房那些事儿。 晚间，一家人坐着吃饭时，也说到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 “等明个儿我去一趟老宅问问，有啥子咱们能帮的尽量帮帮，老宅毕竟这么久没人住过了，收拾屋子就得好半天…” “若是二哥他们用不着咱们帮，那就算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钱来寿既然发了话，那就这样说定了。 秀花眼神闪烁不定，她吃饭时还偷摸瞅着狗蛋，似乎想从狗蛋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狗蛋无奈地捂额道：“媳妇，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你这一直盯着我看，我还以为我脸上有啥子…” 秀花脸刷地通红，王氏她们停下筷子也看向她，说道：“秀花啊，有什么要说的就直接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是？” “娘，我…我就是想说相公…他亲爹娘回来了，他会不会…” 钱来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王氏也面带笑意地说道：“傻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二房回来了，狗蛋会不会又去认回他的亲爹娘，是吧？” 秀花嗫嚅着不说话，点点头。 “媳妇，我有件事没有事先告诉你，在我过继之前，我就同他们断绝了关系，村长出面让我们写了断绝关系书，只是我以为这事也不算重要，毕竟我已经是三房的儿子了，二房有何事与我无关…” “…所以你不用想太多，爹娘永远是我的爹娘，二房最多就是叔侄关系。” 狗蛋这番话极大地安慰到了秀花，天知道她有多害怕面对二房，若是狗蛋太过愚孝，还将二房视作他的亲爹娘，她还得将二房小李氏当做亲婆母去伺候，那对于秀花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尤其是她现在同婆婆王氏相处的极好，她也只想认这一个婆母。王氏性子同她实在很像，两婆媳都不是尖酸刻薄，爱占便宜的人，相处起来也自然是融洽。 她可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到婆婆和自己的关系。 事情说开就行了，秀花安心了，王氏和钱来寿两人也更加定下心来。 说到底两人也曾商量过若是狗蛋心里还是想着自己亲爹娘，他们也就随他去罢了，毕竟这事也不能强求。他们作为叔婶的还是会对狗蛋好，再如何说狗蛋这个孩子人好，善良又孝顺。 可这种事也不是狗蛋不想它就不来的，到第二日小李氏就上门来了。 她特意挑了个王氏在家的日子，一到钱满家就开始卖惨，她故意不穿贵的衣裳，换了一身以前干活时穿的粗麻衣裳。 第93章 王氏还未开口询问，小李氏如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原委全都说了出来。 从小李氏的口中说的，那蒋氏就是个蛇蝎女人，内心恶毒无比，且又有大嫂孙氏在一旁帮腔，即便是婆婆李氏想要将她们一房留下都不可能了。 其实这趟回村李氏也像她们承诺过，若是那蒋氏真生出了儿子还好，若是生了个女娃，看她怎么收拾这对婆媳。 所以她们这次回来也是缓兵之计，不过这话小李氏压根就没跟王氏提。 她颠来倒去说着的就是她这房有多可怜，她们家栓子有多可怜，她家栓子以后也不能在好的书院里跟着好的先生读书，总之她们家落得的一切不好的结果都是因为蒋静如。 “别看她表面温温柔柔的，看着知书达礼的大小姐样儿，心里面不知有多毒哩，也幸好三弟妹你们家没同她住一起，保不准你们家也会遭她的毒手，只是可怜了我的栓子…” 小李氏说完，捏着手帕擦拭着泛红的眼眶。 王氏也无从安慰她，倒是在自己家中感到手足无措了起来。 “弟妹，我的意思就是吧…你看虽说狗蛋已经是你们这一房的，可栓子还是他亲弟弟吧！你说再怎么着，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可不能疏远了去，狗蛋可就这一个亲弟弟呐！” 小李氏这话不可谓不强词夺理，她如今是两头好处都想要占。即便狗蛋肯硬着良心同他们亲爹娘断绝关系，可也不妨碍栓子是他亲弟弟这个事实，不管如何他作为亲兄长，必须得对栓子好。 小李氏心里不屑地想：她的亲生儿子凭啥不能对自己亲弟弟好，反而要去讨好钱满这个外人。 每回见着狗蛋对钱满言听计从的样子，她心里就呕的慌，又无意中听蒋氏那个贱人说起钱来寿是打算把铺子给狗蛋的，都是她亲生儿子，狗蛋的怎么就不是她栓子的了。 所以说小李氏这回从钱府搬回青山村，她不仅是打着激李氏跟蒋氏去斗，还有很大原因是因着狗蛋。 王氏对自己二嫂的厚脸皮也是感到无比惊讶，当年说好的同她们二房断了关系，怎么现在又变成用栓子来套牢狗蛋。 “弟妹，我知道你心善，以后狗蛋也会把你当亲娘一样去孝敬的，你们家就妞妞一个女孩子，等百年后啊，咱家狗蛋栓子都能替他们三叔三婶摔盆子送终！” 小李氏最会的就是用话来戳别人的痛处，明知王氏无子，古人又最是讲究生子送终这一套，且狗蛋明明已经过继给三房了，可这话里话外的还是把狗蛋当成是自家儿子。 王氏听着心里不高兴，可她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揉捏的软包子了。 “他二嫂，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狗蛋是我儿子，替我们养老送终那是应该的，你可别忘了狗蛋同你们签了什么…” “栓子是咱侄儿，他要愿意替他三叔三婶送终也行，不愿意咱也不怪他。至于狗蛋对栓子，他要愿意，那就当亲兄弟处；他要不愿意，那咱们也没法子不是。” 小李氏笑意僵在了脸上，万万没想到最逆来顺受的王氏也学会怼人了，还说的让她都没话回。 “弟妹，你这话可说的不对…” “我娘哪里说错了！”狗蛋气冲冲地跑进来，还是秀花见着小李氏过来找王氏了，她急忙去把狗蛋叫回来。 狗蛋在外面就听完他娘说的话，接着就听见小李氏说他娘说的不对，他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娘王氏脾气一向温和，不管是对他对二妹还是对秀花，都没说过一句重话。他也是第一次听见他娘说话这么噎人，必定是小李氏对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小李氏见他进来，瑟缩了下，说到底她对狗蛋还是有些发怵。当年闹的要断绝关系时，狗蛋看着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亲娘，反倒是看仇人一样。 “…狗蛋，你…你怎么过来了？娘…不是，二婶就是跟你娘聊会儿天，你看你这孩子脸都红了…”，小李氏干巴巴地笑着说道。 “我呸！我不管二婶子你和我娘说了些啥，反正我和你们一家都没啥关系了，你也休想同我攀扯些什么关系来！” 狗蛋虽然也不知道她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左不过是为了她儿子。 “狗蛋，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是把你过继了，可你也是我怀胎十月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和栓子都是一条血脉，你就忍心疏远你亲弟弟吗？” “你弟弟栓子没你这样的好命，摊上个好爹娘，以后还有个铺子，吃穿不愁…” “栓子命苦，爹娘没有本事，老钱家的地也被卖了个精光，咱栓子连个地都没得种哇…”，小李氏哭天抢地地哀嚎着道。 “够了！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告诉你，你休想！爹娘说要给的铺子我绝对是不会要的，这辈子我就稀罕在铺子里当个帮工就成，我就拿着爹娘给的那份工钱养活我和我媳妇…” “铺子你就别想了，我这辈子也就只有妞妞这一个亲妹妹。栓子是我堂弟，他能帮的我尽量帮，帮不了的也别来找我！” 狗蛋把话都摊开来说，以此来断绝小李氏的妄想，他也不知道小李氏上哪听来的他爹娘会把铺子交到他手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铺子能有今天都是因着他二妹钱满。若没有她，恐怕时至今日她们一家还苦哈哈地在这青山村里窝着，她小李氏也不会对他们家这点子财产眼馋至今。 小李氏被狗蛋这番话戳穿了也不恼，她翻来覆去说着栓子是他亲弟弟，即便他同二房断绝了关系，可也不影响栓子同他连着血脉。 “行了，说再多我也就一句话，铺子不是我的，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栓子有什么事我这做二哥的能帮就帮！” 狗蛋对她说的无动于衷，他已经厌烦极了小李氏的死缠烂打，甚至萌生出要不他也干脆像大姐钱姝那样离开青山村算了。 第94章 最终小李氏是灰溜溜地离开了，可只要她们还在青山村这里住着，她三不五时地来这串门，王氏也不好拦着不让她进来。 狗蛋将自己的想法一提，首先强烈反对的就是王氏，她一边又担心狗蛋独自出远门，一边又舍不得秀花这个儿媳妇。 “娘，我也不想离开，可要是我不走，她这天天来闹个一回，也是烦人得很！” “娘都不嫌烦，没事，以后你避开她就行。” 王氏态度很坚决，任狗蛋如何说都不同意。 晚间，待一家人都坐在一起时，狗蛋又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说，又提了他的打算。 钱来寿听着更是来气，他二嫂这是什么意思？狗蛋说好是已经过继给他这一房的，怎么还敢觍着脸来他家纠缠不清。 他对狗蛋的打算不置可否，他心里有跟王氏一样的担忧，但同时又觉得狗蛋能有这志气也是不错。 钱满好笑地看着一家人纠结半晌，要她说这事也好解决，“二哥，你就别太担心了，这事我有法子，既让她不敢再来咱们家找事，你也不用离开家里…” 狗蛋激动地拍拍她的手臂，又害怕自己手劲儿大把她打疼了，连忙懊恼地拍着自己后脑勺说道：“二妹，哥不是有意的，哥就是太激动了，没把你伤着吧！” 钱满摇摇头，又接着道：“商场过段时日完工了，我同伍叔谈过了，伍叔说咱们家能从里面分到两个铺子，以后可就有咱们忙的了…” “所以我想着要不咱们都搬去镇上住算了，也省的每日里来回奔波。铺子的后院也都是收拾好的，咱们直接就能收拾行李住进去…” 众人眼睛一亮，都赞同钱满说的，其实她们家很早就提过要不要搬去镇上，只是现在住的屋子也才修建好没多久，都有些可惜。 现在形势所迫，倒是变成不得已要搬去镇上住了。 王氏想了想，又皱眉问道：“妞妞，可是咱家后面的农场怎么办，咱们都搬走了，这些就没人照料了，咱家的铺子还得继续开啊！” “娘，这个就不用担心，平日里请人来看着就成，但是播种施肥这些还是我自己来，咱们这也不是完全就不要了。” 大伙一听，也觉得钱满说的有道理。虽说她们确实是为了避开二房一家，可也犯不着为着躲她把自己谋生的东西都给不要吧。 “好，那就按妞妞说的办，咱们就搬去镇上住！” 第二日一早，青山村的村民们就发现钱来寿一家背着大包小包赶着牛车，有些不解的就问道：“钱老三，你们这一家子是要去哪？” 钱满这时就会故意蹙眉道：“二伯娘想把我二哥要回去，明明是她一开始不要我二哥的，将他过继给我们家…” 见周围人被她的声音吸引，纷纷围上来说东说西，她趁机又开始大秀她的演技，撇着嘴道：“二伯娘说铺子是二哥的，二哥以后有钱，让他多照顾栓子，还说栓子才是他亲弟弟，我这个过继的妹妹才不算什么呢…” 村里人和钱来寿一家相处久了，都知道这家人的性子，且又多亏他们铺子照顾，一时间大家都在为钱来寿一家打抱不平。 “我说什么来着，他王婶，这钱老二一家回村就没憋着好屁来，你还真以为钱老二媳妇是个啥好人…” “我可没觉得，我就说奇怪呢，她们大房一家不是在外面混的好好的吗？咋就突然回来了，原来看上了来寿家的铺子啊…” “咱们都是看着狗蛋长大的，人狗蛋小的时候就是跟在他三叔屁股后面，他们二房有管过这娃娃吗？好不容易人过继给了三房，还是咱村长出的面呢，我可听说狗蛋跟二房断绝了关系，你说钱老二媳妇咋就这么厚脸皮呢！” 见她们家这样，也纷纷猜测着钱来寿一家怕是想要躲着二房一家，毕竟也是自己亲兄弟，不好把关系闹僵，只好带着一家人外出去避避。 “…还回来的，咱们家新房子还在这呢，就是住到铺子后面去，也方便…” “放心，你们的东西还是会收的，若是有事找我，直接来镇上的铺子找我就成。” 其实村民们最担心的还是钱老三一家走了，他们种的东西就没人收了，不过如今有了他的保证，大家也就放下心来。 “在外头住着不习惯了记得回来啊！” 钱来寿谢过这些真心为他们说话的村民们，和狗蛋驾着牛车走远了。 也不到片刻，这在村口发生的事就传开了，大家都暗地里唾弃钱老二一家，尤其是钱老二媳妇小李氏，真不愧是李氏的侄女儿，两人在自私自利这方面也是像极了。 小李氏揣着一盒子点心又打算上门去，这还是她从西岭县专程带回来的，包装精致，看着就贵。 毕竟现在老三一家也不是当年的穷苦人家了，他们家现在啥好东西没吃过，给他们家送的也自然就不能太差了。 昨日她被王氏和狗蛋怼了一通，今日她偏要再去，反正达不到她的目的她是不会罢休的，她如今回到青山村有的是时间和她们熬。 小李氏独自慢悠悠地走在去往钱满家的路上，她总感觉今日背后总有人在嘀嘀咕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她走哪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眼见着钱老三家就快到了，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村里几个年长的碎嘴子婆娘给拦住了。 她们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着她，小李氏有些莫名其妙，她在村里一向口碑都好。 老钱家大嫂孙氏尖酸刻薄，弟妹王氏一竿子打不出个闷屁，就衬的她分外讨喜。人人都说她是老钱家走了个狗屎运才讨来的好媳妇，加上她为人处事都圆滑，嘴巴也能说会道的，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见到她没有不夸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她不明所以，笑着道：“各位婶子是有事找我吗？” “呸！你装什么啊，人老三一家为了避开你都搬走了，你还来这做啥子！” 第95章 “王婶子你把话说清楚，这老三一家咋就是因为我搬走了？老三如今混出人样来了，咋的你们就都帮着她们一家说话，来欺负我们家…” 王婶子听完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二媳妇嘴巴可真能说，死的都能让她说成是活的，人钱老三闺女都说了是她不要脸来老三家纠缠。 钱妞妞才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她能说谎吗？ “你跟我搁这说个什么劲儿，咱村里可都知道你做的这些破事了？咱就问你你是不想把狗蛋要回来，还想贪钱老三家的铺子，真是好不要脸！” 小李氏一惊，什么时候她心里的想法全村人都知道了，是王氏说的还是狗蛋说的，或者是狗蛋那个媳妇秀花说的。 “咋的了，敢说不敢认呐！你这点心思谁还看不出来，你就是看老三一家出息了，狗蛋过继给老三后以后比你那小儿子栓子更有作为，你心里不舒坦了，就想让狗蛋带着老三的铺子来养你们二房一家子是吧！” 王婶子嘴巴更利索，嘴皮子上下一翻，噼里啪啦地对着小李氏一顿臭骂，骂的小李氏都没法回嘴。 小李氏这回又灰溜溜地跑开了，她沿路跑回老宅，一路上还有见着她的村民对着她就指指点点，说她这一家子脸皮厚。 她嫁到老钱家十几年了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头，更别提这几年她们二房在钱府里也很是作威作福。 小李氏越想越气，不仅气钱来寿一家狠心，最气的还是蒋氏把她们二房赶走，要不是蒋氏，她现在还在钱府过着富太太的生活，哪还用回来被那些婆娘指着鼻子骂。 钱来禄进来时就见着自己媳妇眼圈泛红地坐在炕上抹泪。 他不明所以地问道：“孩他娘，这是咋了？你不是去老三家了吗？咋的，老三还敢打你，我这就找他去！” 钱来禄虽说别的时候不靠谱，可对媳妇也是真心疼的，该说不说，老钱家三个儿子，对自己媳妇都是言听计从。 小李氏委屈着说道：“孩他爹，我今日可是被全村的人在背后指着骂，这脸丢的，我不要活了！你给娘说说，她什么时候让咱们回去啊，我打死也不要住这了…” 钱来禄被小李氏颠来倒去的话给说的摸不着头脑，不是去老三家了吗？咋又成了全村的人在背后骂她哩？ 待小李氏磕磕绊绊地说完事情原委，钱来禄熄了火，他一早就不赞成自己媳妇去做这事。 狗蛋既已跟他们断绝关系，又过继给了老三，那就是老三的儿子，你说说你这还巴巴地上门去扯关系，这不是碍老三的眼吗？ 老三一家心里能舒坦，人家不当面骂你都算老三脾气好。 “钱来禄，你也嫌我蠢是吧！你还帮着钱老三一家说话，我还是不是你媳妇，我这是为了谁啊，我不也是为了咱们栓子吗？” “狗蛋有那么多了，就顺手帮帮咱们栓子又能咋样，栓子难不成就不是他亲弟弟了，他非要去讨好亲近老三家的闺女，我看着就来气！” 钱来禄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在还嘴这方面远远不及他媳妇小李氏。 “还杵这做啥，去找人托个口信给娘，让她赶紧把咱们一家接回去，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每日里还得要自己洗衣做饭…” 钱来禄撇着嘴，不置可否，他倒是想说这样的生活她都过了十几年了，就才过了一年半的富太太生活，有人伺候着穿衣吃饭，就再也过不了以前的日子了。 小李氏催着他去捎口信给他娘，他也没法子，只好去镇上找要去西岭镇的熟人，让他给带句话给李氏。 李氏那边也不好过，二房一走，她就少了个帮手，如今府里是蒋氏和孙氏联起手来对付她一个。 孙氏如今当着她的面胆子越发大了，每回把她气了个半死。 蒋氏那个贱人，将府里的中馈掌的死死的，她压根插不进手，还嘴上说的好听，说她年纪大了，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嘉耀也向着他媳妇，暗地里替她撑腰。 这蒋氏当初口口声声说自己肚子揣了孩子，要二房把院子腾出来给老钱家的曾长孙。如今见她又是管家又是在府里天天作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了孩子的样子。 黄婆子偷偷摸摸地凑到李氏耳边道：“太夫人，我看大爷夫人怕不是故意说这个只是为了把二老爷一家给弄走。我找了她院子里的丫鬟问过了，昨日早上还见着于嬷嬷去洗月事带，这怎么可能像是有孕的样子，总不能说那月事带是于嬷嬷那老婆子的吧，她多大岁数了…” “哼，好个蒋氏，她竟敢糊弄我！”李氏冷笑着说道。 这事她不打算善了，她得亲自去找嘉耀说说。 正好钱嘉耀在府上，她带着黄婆子就杀到钱嘉耀书房里，正好瞧见她那好孙儿正怀里搂着个长的妖妖娆娆的丫鬟。 见着自己祖母过来，钱嘉耀脸上毫不惊慌，他松开搂着丫鬟的手，将李氏请上座，这才行礼询问道：“祖母来找我是有何事？” “哼！我当然是有天大的事来找你，黄婆子你跟他说说！” 黄婆子将与李氏说的那番话又重说了一遍，钱嘉耀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他一开始也是以为蒋氏真的怀有身孕了，因而她有些什么要求他都尽量答应，可原来这怀孩子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在骗他。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到要孩子的年纪了，同龄的都开始当爹了，他这还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 他心里也着急，可也不是让蒋氏来以此欺骗他的，他冷声吩咐小厮去把少夫人叫过来，他要当面对峙。 蒋氏的谎言被戳穿了，她本来是想先说出来，再勾着钱嘉耀怀上，可没想到自己这肚子不争气，硬是没怀上。 昨日里她见着亵裤沾了血迹，心底一沉，还是于嬷嬷偷偷摸摸地将月事带拿出去洗干净。却没想到居然被李氏发现了，还将这事捅到了钱嘉耀这里。 第96章 “夫君，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蒋氏用力拉扯着钱嘉耀的衣摆，遂又指着黄婆子狠声骂道：“一定是她污蔑我，夫君，切不可被这婆子蒙蔽了，她必定是瞧见我只重用府里其他的婆子，因而对我怀恨在心！” “够了，蒋氏，你要是真怀上了，我这就派人去请个大夫来府上…” 眼见着李氏真要派人去请大夫，蒋氏慌了，她瞧见钱嘉耀不耐烦的表情，心里下意识更加慌乱。 于嬷嬷握住她冰凉的手，上前给李氏行礼道：“回太夫人的话，少夫人是怀上过孩子，可是因着奴婢不小心，撞到了少夫人肚子，孩子没保住。那月事带上的血迹就是当日小产留下的，是奴婢对不住少夫人少爷…” 蒋氏听完于嬷嬷为了护着她所编造出的谎话，也不由潸然泪下，她接着于嬷嬷的话道：“这不怪于嬷嬷，也是孙媳不小心，夫君，你可会怪我？” 钱嘉耀在得知是蒋氏自己不小心没保住孩子后反倒松了口气，蒋氏能怀上那就证明自己那方面没问题，这么多年那些女人没怀上那是她们的问题，你看如今蒋氏一嫁给他不就怀上了。 “祖母，既然如此，蒋氏也不算完全欺骗，且她这才刚小产，身子也没好，就别折腾她了…” 有了钱嘉耀的求情，李氏只能忍气吞声将此事揭过，不过蒋氏她可以放过，可那给她出主意的于嬷嬷她是不可能放过的。 “行了，蒋氏身子不好，以后就好好修养身子，府中的大小诸事你就不用插手了，至于失手导致你小产的于嬷嬷，就罚个二十大板吧！” 于嬷嬷一听，瘫软在地，二十板子下去也不知她是否还有命活，只是可怜她家小姐往后得一个人面对这老虔婆的刁难。 蒋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祖母，于嬷嬷对孙媳来说就是半个娘，你要打她板子，那就连同孙媳一起打吧！” 蒋氏牢牢地将于嬷嬷护在身后，不让前来拿人的小厮碰她。 “祖母，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也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了，蒋氏身子还不好，你让她这一直跪着也不是个办法。于嬷嬷年纪大了，也经不住这二十板子，就罚个半年的月钱就算了…” 蒋氏扶起于嬷嬷，让于嬷嬷给李氏磕头认错，李氏这才松了口。 不过至此钱府后院执掌中馈之人又成了李氏，下人们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府上有个爱挑事的太夫人和大夫人，日子注定是不会平静。 蒋氏安静地待在自己院子里，她如今还在“小产”坐月子里，也不敢随意出门乱逛。 于嬷嬷就更小心了，要不上上次她被李氏的人发现，她们主仆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李氏掌家后不久就派人将远在青山村的二房一家接了回来，小李氏趾高气昂地离开了青山村。 她在心里想着这应该也是她最后一次被赶回来，她都听前来接她们一家的小厮说了，那蒋氏被婆婆治的服服帖帖，现如今都不敢出院门了。 蒋氏“坐月子”的这段日子里，钱嘉耀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她起先以为他忙着有要事处理，可久而久之她连自己也骗不下去了。 这是钱家二房回到钱府的第二天，小李氏装模作样地说要去探蒋氏的病，其实不过是想当面嘲讽她一番。 “侄儿媳妇，你二婶子我来看你来了！” 小李氏的嗓门又尖又利，吵的蒋氏脑仁疼。 “唉，天可怜见的，你这一病啊脸都小了一圈了，嘉耀那小子也没来体贴体贴你，亏你还是为他怀的孩子，我晚上见着他可得好好说说他。” 蒋氏也不回她话，任由小李氏一个人在那说，她从美人榻上坐起静静地看着小李氏。 “侄儿媳妇，你也是可怜，大家都是女人，你也别想不开。咱们老钱家到嘉耀这一辈还是一个男丁都没生出来，你祖母也是急得不行…” 小李氏见蒋氏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她心下大喜，这贱人也有落在她手里的一天！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嘉耀这么大岁数了还没个孩子，说出去都怕让人笑话，你即是嘉耀的妻，也应该能理解体贴他，再过几日就是他纳妾的日子了…” “你放心，你才是咱们钱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其他旁的都是妾室，怎么都越不过你的！你也把身子养好，早日给嘉耀生个大胖小子。” 小李氏说完这番话就起身走了，蒋氏坐在榻上一时都没回过神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上的男人、执意要嫁的男人竟在与她成亲不到两个月就要纳妾。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接受？ 她甚至顾不上礼仪身份，随手披上一件披风就往外跑，她要去亲自问问钱嘉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这会子刚过午时，快要临近夏日了，午时的热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钱嘉耀的书房平日里都是有人守着的，只他做那事时不喜别人站墙角偷听，往往都会把小厮叫开。 蒋氏因而没受到阻拦，径直就闯了进去。 她站在书房外面就听见了里头传来的是她夫君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阵娇滴滴的女声。 只听见那女人问道：“少爷，你过几日便要纳妾了，那还来找奴婢做甚？可怜奴婢伺候你这么久，看着你又是娶妻又是纳妾的，哪有我什么事啊？” “心肝儿，这是吃醋了？放心，等下个月少爷就把你也纳了…” 蒋氏听到这已经是满腔怒火，她万没想到钱嘉耀能一边像她家提亲，一边还在府中和丫鬟厮混。 “心肝儿，给你少爷我生个大胖儿子，少爷就把你扶正了…还是你这身子最得我欢心…” 蒋氏听到这都不惊讶了，又听见那女声惊讶中又透露着欢喜地问道：“少爷，此话可当真！可少夫人那怎么办，少爷可不能为了我得罪了她爹蒋县尉呐！” 第97章 “嗤，要不是因着她爹，就蒋氏在床上像个死鱼一般的身子，你少爷我能忍到现在？” 后面的话蒋氏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捂着脸跑回了自己院里。 待坐下来将心情平复后，她唤来于嬷嬷，将脸擦拭一番，又将刚才听到的都一五一十说给于嬷嬷听。 于嬷嬷听完更是气恼，恨不得现在就让小姐同那钱嘉耀和离。 “嬷嬷别急，钱嘉耀他敢这么待我，我必定是会让他付出代价的，这事你先别声张，我自有打算。” 钱嘉耀还不知道午时他一时起兴会导致将来整个钱家的颠覆。 钱满一家搬去镇上住后，没多久就听见前来收东西的村里人说二房一家子被接去了西岭县。 狗蛋听到后，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今日容漪姑姑叫她过来说是帮她从京城里寻了位先生来。 她不敢怠慢先生，因而早早就赶去了容漪姑姑的宅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地，平日里的下人都不在了，正厅的太师椅上坐着个比容漪姑姑看起来要年轻好几岁的美妇人。 她正朝自己这边招手，钱满以为这约莫就是京城来的先生吧，赶紧小跑过去恭敬地行礼。 “你就是妞妞吗？快过来让我瞧瞧！” 这妇人声音细声细气，温温柔柔，钱满还心下疑惑原来不是所有先生都严厉，爱板着脸。 钱满走到她跟前，任她仔细打量。 走的越近她看的越清楚，这妇人一身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教书先生。 “好个标志的小姑娘！容漪在信里还说你过目不忘，教什么都学的又快又好…” “一开始老秦说要同一品居合作的是个小丫头，我还不信呢，没成想这世上还真有这般钟灵毓秀的姑娘。” 钱满见她直呼容漪姑姑姓名，便知她身份不简单，又听她说一品居，那她便是一品居真正的主子了。 “敢问夫人可是一品居的主子？” “是我！” 见来人利索地承认身份，钱满松口气下来，这下子她就只把她当自己合伙人的身份对待就成。 “夫人来这是来查看商场进度吗？还是有别的事要商量？” “都不是”，她摇着头，又接着道：“妞妞，你只管唤我秦姨便可，我这回只是顺路来看看你，看你长的什么模样，又是个什么性情…” 钱满心想：这夫人也是挺特别的，考验合作方是看她的颜值。 秉承着要成为一个最好的合作方，钱满尽职尽责地汇报商场的建成进度以及其他方面的一些事情。 “哈哈哈哈，妞妞你也太招人喜欢了，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咱俩商场的事来的。” 她又叫了声“容漪”，容漪姑姑正在从内室里缓缓走出来，问道：“主子，奴婢说的没错吧，这丫头最是实心眼了…” 主仆俩打的啥哑迷钱满也没搞明白，不过后面发生的事则更是让她难忘。 只见容漪姑姑拍拍手，一溜的丫鬟手上捧着东西走了进来，钱满一眼看去眼睛差点被闪瞎了。 各式样的宝石头面，赤金的手镯，印花的绫罗绸缎，上面镶嵌珍珠的绣花鞋… “妞妞，快去看看喜不喜欢！” “夫…秦姨，这怎么使得，我们合作已经是你出大头了，我这怎么还好意思占你便宜。” 天知道她是怎么克制住心里的冲动和渴望来说出这番客套话的，这些东西随便一个她带回现代都能价值不菲。 秦烟拉过她的手领着她走到那一排丫鬟面前，拿起一件件衣裳和发饰就往她头上比划，嘴上兴奋地自言自语道：“这个好看…这个不太适合你们小姑娘家，太老气了些…这件衣裳颜色衬你，显得咱妞妞嫩的能掐的出水来…” 钱满整个下午都被秦烟拉着各种搭配衣裳发饰，她自己觉得秦姨仿佛是在玩“奇迹妞妞”这个装扮游戏，她倒是乐在其中，自己累的够呛。 “怎么了，是累了吗？累了咱就不试了…” “妞妞，秦姨就一个女儿，还整日里喜欢舞刀弄枪那一套。秦姨啊，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这打扮一番多好看，像个仙女儿似的！” 说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还是容漪姑姑见天色不早了，忙拦住还想继续的主子说道：“主子，忙活这么久了，你不饿，妞妞也饿了不是？” 钱满赶紧顺着容漪姑姑的话点头，她确实又饿又累，想要大吃一顿的欲望已经超过对这些珠宝首饰的欲望。 秦烟失望的收回手，说道：“那好吧，那就让人传菜，多做些妞妞爱吃的。” 她心想：谦儿努把力，早点和妞妞定下婚事，她也好光明正大地给她搭配衣裳。 钱满还不知道眼前温温柔柔的秦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她这会心思全放在了吃饭上。 且她惊喜的发现餐桌上居然有海鲜，她们安西城西北内陆地区压根就没有海，她穿来古代这么久都没见着有这些玩意。现在居然在容漪姑姑这里吃到了海鲜，她心里是怎样的激动也可想而知。 其实说是海鲜，不过就是一些晒干了的海蛎子和海鱼。 秦姨热情地给钱满添菜，见她一直盯着海鱼看，迟迟不动筷，问道：“妞妞，怎么了，这是鲁东那边上贡来的，说是特别鲜，叫黄花鱼…” “这道也是，你尝尝看，听那边的厨子说用这个海蛎子蒸鸡蛋羹及其鲜美。” 原来这些是贡品，那秦夫人的身份岂不是啥皇亲国戚，她心里想着嘴上也说了出来。 只见秦姨同容漪姑姑相视一笑，说道：“不瞒你了，我是当今肃亲王的王妃，赵谦就是我儿子。” 啪嗒一声，钱满手里的筷子没握住掉在了地上，她慌忙躬下身去捡，丫鬟拦住她给她换了一双新的。 她又急急忙忙起身给亲王妃请安，秦烟拦着了她，让她不必多礼。 至于旁的，秦烟并未多说，感情之事得由他们自己来发展，她不愿干涉过多。 这番来此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等见过后她便要启程去赵祯那了，前些个日子，赵祯这老不羞的还派人传来书信说想她了。 第98章 秦烟没待多久就启程赶路了，她给钱满留了一大堆吃的穿的用的，以及她特意派来这教钱满的阮先生。 阮先生人如其名，性子软，人也长的秀气温婉。她待钱满很好，不是因着王妃的嘱咐，只是钱满活泼可爱的性子投了她的喜好。 不知不觉钱满今年也快十一岁了，这日早晨她从炕上起来，屁股下的褥子湿湿的。她迷迷糊糊地用手去摸，摸到一片温暖的水渍。 惊的她立马清醒过来，手上已经是一片红。算算年纪她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开始的初潮，这辈子居然也是这个时候。 没错，她穿来古代的身体迎来了第一个月经期。 王氏见钱满一直赖在床上没动静，还疑惑道：“平日里要去上课不是最积极吗？怎么今日倒是要赖床了。” 王氏进去一看，她闺女呆坐在炕上，炕上铺着的褥子粘着一大片血迹，这一看她便清楚了。 她笑着道：“妞妞，这是长成大姑娘了。你等着，娘去给你缝个月事带，幸好娘给你备着呢…” 钱满就是突然想起古代的月事带是怎么做的，才没想去喊她娘过来。她现在无比怀念现代的卫生巾，果然有时候科技的进步给人类带来的是极大的便利。 古代的月事带是重复多次使用的，用布缝制出合适宽度与长度的布条，两边各有一条长长的系带，中间留个小的口袋，用来填充草木灰。 草木灰是这个时代最常见易做的清洁剂了，只用山草、禾杆或是树枝燃烧后所得到的灰烬。 没过多久王氏就拿来了一条月事带，她仔细地教着钱满该如何穿戴，又打算教她怎么给自己缝制一条月事带。 月事带的缝制方法都是在母女之间传承下来的，也是钱满家如今日子好过起来了，她还能换着用，有些普通百姓家里姑娘家一辈子就用这一条，反复清洗使用。 可对于习惯了柔软的卫生巾的现代人钱满来说，她是真不适应屁股下面垫着的月事带。 布条已经是她娘给她搓软过的，而不是以往用的那种麻布，可是垫着还是不怎么透气，且一动弹就容易侧漏。 她突然就想到了棉花，棉花这玩意柔软且吸水力强，在她们西北这边有许多人家里种植棉花。 用棉花来做月事带肯定是比下面垫着块布要舒服得多。 只是在她跃跃欲试着要动手操作时，却感觉到了下腹一阵疼痛，不是那种尖锐的刺痛感，而是钝痛，是她熟悉的月经痛。 下腹的难受让她不得不躺在炕上缓解，可平躺着也没法舒解，她又弓起身子蹲下试着减轻些痛苦。 在这个时代没有布洛芬这样式的镇痛药，她都感觉有点挺不住了，还好她娘来的及时。 王氏擦着她头上冒出的冷汗，又搀扶着她坐下。 “妞妞，再忍忍，我让你爹和你二哥回趟村里去山上给你摘红花艾，等下拿回来给你煮水喝，喝了就不痛了…” “娘，今日你替我向先生告个假，我怕她一直等着我。” 虽说能请病假让她很兴奋，可是身体上的痛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你放心，你秀花嫂子给你告过假了，你就安心在家啊。” 钱满这才放下心来，下腹越发痛了，甚至隐隐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幸好钱来寿和狗蛋回来的及时，他们摘了一筐子的红花艾，钱满打眼一看原来红花艾就是益母草啊。 益母草专用于治疗“妇人病”，有活血化瘀的疗效，对痛经这样的病很是有作用。 这东西她们后院山上到处是，一开始她还没在意过，现在可真把它们当救命稻草了。 王氏很快就熬好了益母草汤，钱满趁冒着热气喝下去，肚子里稍暖和一阵子，疼痛感似乎也减轻了些。 来着月食就跟坐月子似的，也不让下炕，也不让走动的，成天躺在炕上，钱满都感觉自己快躺废了。 她一直躺着还怎么做她的卫生巾，她还打算做一罐益母草膏，等月经一来再痛的时候，直接泡水喝就成，不用那么费劲地去山上摘再用水煮。 她像王氏再三保证身子没有半点不舒坦了，王氏才准她能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棉花如今这时节集市上都有卖的，听她娘说这还是当年一个从天竺的和尚带过来的，没想成她们这里的土还真就适合种这玩意儿。 棉花原产地就是印度和一些阿拉伯国家，最适合种植棉花的地方是现代的新疆，与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大差不差，都是位于西北地带。 王氏又接着道：“你要棉花的话我让你爹今年也在家里种些，可惜这东西不能吃，只能用，冬天衣裳里放一些可暖和了。” 她想告诉她娘若是用鸭绒填进衣裳里更保暖，还比棉花轻盈。 “娘，我用不着那么多，你就让爹给我带一些回来就成，我拿它有用。” 等到钱来寿从外面回来，给她带了一麻袋的棉花，她爹如今也是豪横，给她买什么都是大份大份的买。 她看着这一麻袋的棉花也是欲哭无泪，这不意味着她得把这一麻袋的棉花都给做成月事带。 用棉花捻成线后，再用棉线织成棉布，织棉布这一步她就不太会了，也幸好王氏和秀花在一旁帮忙，三人很快就织好了好几张棉布。 秀花感到稀奇，她也不清楚钱满是打算要做什么，不过见她性子很高，她也来了兴趣。 织好后的棉布里填充上棉花内里，再将之做成月事带的样子，到这一步，王氏和秀花才算是看出来钱满是在折腾什么。 “这月事带还真软乎，摸着比咱们家以前的麻布舒服…” “是啊，娘，还是二妹聪明，想得出这样的法子来！” 王氏和秀花拿着棉花做好的月事带反复看。 “娘，嫂子，咱们今天做了这么多，还剩下这么点棉花就留着冬天给娘补棉袄用吧，你们一人拿一些回去用。” 她们三人配合起来，手速又快做得还好，一麻袋棉花竟也不知不觉做的差不多了。 第99章 王氏拿着手上柔软的月事带，不无感叹道：“当年我爹娘去的早，初来时还是随便撕下衣裳下摆的一块麻布做的…” “嫁给你们爹后，日子好过些了，可月事带这东西婆婆自己用的都是麻布，你个当儿媳妇的也不好意思挑，就用到了现在。” 钱满眼见着她娘又开始感伤起了过去在李氏手上讨生活的困难日子，连忙过去搂着她的手臂撒娇。 “娘，现在咱家这棉花做的月事带可比什么布做的都好呢！” “那倒是。” 秀花摸着手里的月事带，又迟疑着说道：“二妹，我能拿一个回去给我娘吗？刚才娘说的也让我想起我自个儿娘了，她也是用麻布做的用到了现在，我也想让她试试这样的，你放心我肯定不把这做法透露出去，这是你的法子…” 秀花很是尊重自己妹子，村里人都知道手艺是自己私有的，可万万不能随便就学了去。 钱满倒是没想到这些，她大方地挥着手说道：“嫂子，你随便拿，我这里还有这么多呢，没事，你说出去也没啥，我倒希望这里的妇人姑娘都能用上这么软的月事带…” 说到这，她突然有了想法，她想把这样的月事带推广开来，也算是她传到了这个时代能做的一些贡献了。 这事她一说出来，王氏和秀花便纷纷赞成，她们俩本就是热心肠，且又很是能感同身受。 可是该如何推广成了难题，现代女性尚且会遭受“月经羞耻”，更何况在这保守的古代，连个月事带都只能母女之间私密相传，又怎么能接受把这些拿到台面上来说。 钱满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开设书院，专门开办女子读书上课的书院。 书院里的女学生会教授这些月事带的缝制和用法，等她们熟悉这些后，也会向自己家中的娘亲说。 她无法保证像王氏这样老一辈的妇人都能知道这些，但是她想的是像她这么大岁数的女孩子能够体验到这些，也能够像她一样学会读书识字，这样一代代传下去，大家不都用上了这样的简易“卫生巾”。 钱满也没想到她突如其来的想法，要靠着漫长的时间来实现。 至于承办书院，现成的人手就有，那就是容漪姑姑和阮先生。 她俩一听钱满的计划都是点头赞成，尤其是阮先生更是兴奋。她起先想成为先生也是怀着桃李满天下的想法的，可现实就是她只能被权贵人家聘请来陪府上千金打发时间的。 她性子直，要教书就一眼一板地教，可这就惹得人小姐不快了，将她赶出了府。幸好后面遇上了肃亲王妃，给了她住的地方，又让她教自己女儿读书识字。 “妞妞，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书院设在哪里呢？咱们书院只有一个先生是不是太少了？” 一连串的问题都把钱满砸晕了，她赶紧拉着阮先生坐下，跟她细细说道：“现在还是在计划中，先生不要着急，等我回去好好筹划筹划。” “是啊，子衿，你不要太心急了。再者说，怎么就你一个先生了，我不是吗？我也要留下来帮妞妞，我也要体会一下一堆学生叫我先生的滋味儿。” 容漪姑姑在一旁笑着说。 她又拿起钱满送给她们俩的月事带，抚摸片刻说道：“妞妞，这事不妨跟王妃提提，她若知道也会高兴的，说不定啊都不用你出手，她书院都给你盖好了。” “那就有劳容漪姑姑帮我说说情了！” 这俩人又凑一起去反复看手里的月事带，越看越惊奇，容漪姑姑甚至说道：“这可比皇宫里的公主用的都舒服，咱们啊可都亏了妞妞，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用上这样的好东西。” 钱满都被夸的脸红，她心想也不至于吧，公主用的东西那哪能跟她们寻常百姓比。 “你容漪姑姑当年可是在宫里待过的，有见识，她说是那肯定就是了！” 阮先生很是赞同容漪的话，别说什么公主身份尊贵，可全天下的女人也只知道用布去缝月事带，也没人想到用棉花。即便是公主，用的不过也就是比麻布更金贵些的布料罢了。 关于书院的筹划，她打算详细地做份计划书，等容漪姑姑要给王妃送信时一块送过去，这可是她现阶段能拉来的最大投资。 家里还剩下些益母草，她打算都给熬制成益母草膏。 首先要把益母草切碎，然后加水进行熬煮，一般要熬两个时辰以上，熬好后的液体进行一次过滤浓缩就成了清膏。 清膏这时还得再进行加工，她又翻出了家里剩的红糖，将红糖融化后再加进清膏里，再混合均匀，将膏体倒入小瓷瓶里盖好封。 等放冷后就会变成膏体状，要用时只需用勺子挖出一两勺，用热水冲泡就行。 因着加了红糖浆进去，味道甜甜的，比单纯喝益母草煮水要好喝许多，像是在喝甜水一样。 她做了好几瓶子，给秀花嫂子和容漪姑姑、阮先生一人送了一瓶。 因着怕瓷瓶路途中会碎，她还是打消了要给王妃送一瓶的冲动。 容漪姑姑的信过了好几日才到了王妃手上，她拿着信正准备打开看呢，一眼撇见了她儿子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上的信看。 她笑着道：“怎么了谦儿，你容漪姑姑给我的信你也想看？” 赵谦脸刷的通红，他结结巴巴半晌也没说个啥来，当着自己娘亲的面他没好意思说他是想了解一下容漪姑姑的信里有没有提到钱满。 “娘，小弟，你俩在打啥哑迷呢？还有小弟，你这脸怎么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做啥亏心事了…” 赵谦把脸从他姐指向他的手指下移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谎道：“没什么，娘在给我念容漪姑姑传来的信件。” “臭小子，谁说要给你念了，这是容漪写给我的，可不是给你的。你没事就带着你姐出去，别在我跟前气我。” 赵谦还偏不，他甚至坐在他娘下首，他好不容易听送信的来说有容漪姑姑传回的信，他怎么可能错过？ 第100章 秦烟拿自己儿子没办法，他要待这就待着好了，偏赵鸢也吵着闹着说想容漪姑姑了，要听听看容漪姑姑写的信中有没有提到她。 “真是拿你们两个小祖宗没办法！”秦烟无奈地笑着叹气道。 “怎么了这是，都聚在这里干啥呢？”赵祯和李老太爷刚巡视完草场，转头一看就没见着赵谦人影了。 赵谨还在那给他打马虎眼，说世子爷身子不适回去休息去了，他自个儿儿子的身板他不清楚？壮的跟头小牛犊似的，寒冬腊月里穿件单衣都能挺住的汉子还能身子不适？ “赵谦你小子转头就没看见人了，跑你娘这里躲懒来了？” 赵祯倒也不是真的生气，李老太爷笑呵呵地看着堂堂亲王还同自己儿子计较。 “行了，父王，你不就是觉着小弟陪着娘的时间比你多呗，这有啥好计较的，等下回你也偷摸溜回来，让小弟替你顶着。”赵鸢嘴里咬着块糕点漫不经心地说道。 赵祯被自己女儿戳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煞是好看。 他“哼”地一声，一屁股坐秦烟旁边，榻上那么宽，他非要挤着和秦烟挨得紧紧地坐。 “行了，你们俩也别拿你父王开玩笑，还想听听容漪信上说了什么吗？”秦烟扬了扬手上的信件，笑着道。 赵谦连忙端正坐好，赵鸢急急地咽下糕点，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说话了。 李老太爷好奇住了，他也坐下想听听看这容漪的信件里有什么内容能让这俩小祖宗这么老实听话。 秦烟拆开信件，一路念下去，容漪信上将钱满的要开办书院的计划都说的很详细，又将她制作出来的月事带也一并写了上去。 赵谦在听见“钱满”这两个字时，耳朵尖儿便开始发红发烫。他趁着没人注意，用手指细细揉搓来缓解耳朵的痒意。 李老太爷听见了钱满有置办女子书院的打算，也有些不可思议。如今还有这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小女子，不得不说在这一刻他是打心眼里欣赏佩服的，即便这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 赵鸢听完整封信，容漪姑姑都没提到过自己，她嘟着嘴有些吃醋，容漪姑姑信里提到最多的就是“钱满”这个名字，看的出来 她实在是喜欢这个小丫头。 不过她对钱满的这个计划也是十分感兴趣，又兴致高昂地问道：“娘 若是书院办成了 那女儿也能在里面当先生呢，我可以教她们拳脚功夫！再遇上欺负姑娘的歹徒，她们就能自保了…” 秦烟很是欣慰自己女儿能说出这番话来，她笑着点头，“你容漪姑姑给我写信也是想寻求我的帮助，这件事我很是赞同，等书院建成了我就把你送去容漪那如何？” “好哎！娘，我现在就想去了，我也可以帮她们建书院，我也有钱，我也要出份力！” 赵鸢想一出是一出，这会子又吵着闹着要去容漪姑姑那，她也要干出一番女子的成就来。 “娘，大姐要去的话路程太远，我怕她一个人不安全，要不我陪着大姐去一趟，把她送去容漪姑姑那我再回来。” 赵谦回想一下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嗯 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私心，又传达出了自己对大姐一个人上路的担忧，没什么问题。 秦烟偷笑地瞥一眼一脸正经的赵谦，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你去做啥，这边马场的事做完了？你大姐不是还有赵谨去护送吗？让他去！” 赵祯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赵谦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盯着桌上那杯已经不冒热气的茶。 秦烟见自己儿子伤心了，用手肘狠狠撞向赵祯，又说道：“赵谨我吩咐他有事替我去办了，就让谦儿送他姐姐过去，早去早回也不耽误什么。” 赵谦眸子一下就亮了，他点点头，说道：“娘，我会将大姐安全送到容漪姑姑那，也会尽早赶回来！” 俩姐弟收拾行李就上路了，卧房里赵祯还不明所以自己王妃方才怎么突然对自己来那么一下，差点没把他骨头给打折了。 “哼！你自己慢慢想吧，你个不开窍的脑袋！”秦烟气的不理他，直接躺回榻上闭目养神。 赵祯看着她的睡颜，半晌都没想通。他回到正厅，又见着李老太爷还没走。 李老太爷意味深长地对着他笑，抿了口茶又说道：“你们家臭小子眼光还挺好！” “什么眼光？” “娶媳妇的眼光。” 说完，李老太爷笑着大摇大摆地走了，一开始他还不确定，直到方才他才肯定了下来，赵谦那小子小小年纪就看上了钱丫头。 至于赵祯听后是怎么想的，也不重要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还有对姑娘家动心的一天，实在罕见。 却说回钱满这边，她的经期一结束，又开始活蹦乱跳了，每日里闲着无事就跟着秀花上街四处溜达。 两人一边逛街一边到处寻访有要租出去的房子没有，可惜连找的几套都不太满意，要不是价钱上实在太贵，要不就是宅子太小，还有的光线不好。 这事急不来，也只能慢慢寻访。 现下钱满家最要紧的事是去西岭县参加钱老爷子的葬礼。 钱老爷子还是去了，在多熬了几个月后，一开始讣告传到钱来寿这里时，他还不相信。 他们一家走的时候钱老爷子人还好好的，在钱嘉耀成亲那日，还高兴地多喝了一碗瘦肉粥。 钱来寿听到钱老爷子走后一个人躲在屋里哭了一下午，王氏也说不用去劝，他哭了心里也就放开了。 到了临近晚上，钱来寿打开门走了出来，见一家子都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他苦笑着道：“我没事，都吃饭吧，明天都收拾行李去送你们爷爷一趟。” 话音刚落，院子外传来了叫门声，“这么晚了，还有谁来啊？” 王氏想走去开门，钱来寿拦住了她，毕竟太晚了，外面的人是好是坏谁也不清楚。 他抄起门口的棍子，狗蛋把屁股下的板凳也拿在了手里，父子俩对视一眼，往院子外走去。 第101章 “外面的是谁？这么晚了，有何事啊？”钱来寿隔着院门大声问道。 “是钱来寿兄弟吗？我是你爹钱老爷子托付来给你送东西的，你给我开开门…” 听见是钱老爷子托人来的，钱来寿赶紧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个上了年纪的青年汉子。 他憨厚地笑着摸摸后脑勺，说道：“我一路问过来才找着你们家的，这么晚了打扰你们了。” “没事没事，敢问兄弟贵姓？” “我没姓，你就叫我二柱子就成，我是逃难来的，钱老爷子收留了我一阵子，他走后让我来投奔你们…” “我力气可大了，就是吃的多点，我可以干活，也不要工钱，包吃住就成。” 二柱子又将手里的包袱递给钱来寿，王氏见状赶紧招呼二柱子过来和她们一块吃点。 “唉，谢谢婶子，我饭量大，你别嫌弃。” 王氏听见后又给他多拿了几个馍馍，想着要是再不够吃她就去下点面条。 钱来寿打开包袱，包袱里面有一封信，还有好几张银票，统共加起来有差不多五百两银子了。 “这都是我爹让你送来给我的？”钱来寿一下子有些不敢信了，他爹哪来的这么多钱。 二柱子为了找钱来寿，一天都没吃没喝了，这会子他嘴里大口咬着馍馍，又连喝好几口水，撸起袖子一抹嘴巴，点头道：“是钱老爷子让我交给你的，没错！” “妞妞，咱们家现在就你能认字，你给爹读读这信上说的啥？” 钱来寿递过那封信，这是钱老爷子花钱找人写的。信上钱老爷子说了很多，说对不住老三一家人，这些钱是他偷偷藏的，原来茹姨娘卷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钱老爷子都留给了钱来寿。 “老三，爹知道自己身子快不行了，爹这辈子到头还能有个你和你媳妇这样孝顺的儿子儿媳在身边照顾，爹很知足了…” “这些钱是爹留给你们家的，当年分家爹就对不住你们这一房，爹也知道再如何弥补也弥补不上了…” “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能好好待你…” 钱满信还没念完，钱来寿已经嚎啕大哭，王氏也跟着伤心落泪。 狗蛋心里也不好受，他握着秀花的手不说话。 钱老爷子临了了才后悔当初对自己家三儿子苛刻，还将身边的钱全留给了钱来寿。 钱来寿将银票拿了出来，分别给了钱满和狗蛋一人二百两，“这是你们爷爷留给我的，我和你们娘也用不上这么多，这些你们拿着，攒着或是买铺子做生意都行，剩下的这一百两等妞妞说的商场建成后用来给咱们家开店。” 钱来寿将这些交待完就回了房，饭也没吃几口。钱满有些心慌，她总感觉这像是她爹“临终前的交待”。 她用眼神示意她娘，让她进去看着她爹，千万别让他做傻事。 秀花将两人的饭菜也装好，给王氏送进去。 院子里只剩下二柱子一个人大口吞咽的声音，王氏给他拿来的几个馍馍一下子就吃了个干净。 二柱子吃完感觉还有些意犹未尽，他不好意思地看着钱满，用手摸着肚子，“妹子，你家里还有吃的吗？我这还没吃饱…” 钱满哭笑不得，这二柱子还真是她见过最能吃的了，难怪身板这么壮实，都是吃出来的。 “行，你等着。” 秀花也跟着过来了，她不安地问道：“二妹，爹没事吧！我这心里有点慌…” “放心吧，嫂子，有娘在呢，爹他估摸着就是有点感伤，结果又被爷那封信给整的心里更难过了。” 钱来寿就是那种小时候没得到过爹娘的关注，成年后拼命孝顺爹娘以此来博得爹娘的一点点关爱。 要不是钱满拼命给他们“洗脑”，这会子他们家保管还在替老钱家累死累活呢。 可谁能想到钱老爷子临了了突然开窍，又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三儿子，又想要弥补。她爹之所以听完信后这么崩溃估摸着也是觉得太遗憾了，他想要得到爹娘爱护时没得到，如今他爹想弥补他，结果是临死之前的醒悟。 “娘劝不住还有我呢，爹那性子我了解，他现在就是有些意难平罢了。” 钱满在和她嫂子聊天间隙给二柱子又煮了一锅面条，秀花给她打下手，用鸡蛋木耳胡萝卜炒了面条的浇头。 面条冒着热气端到二柱子面前，他吸溜几下面条就下了半碗，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吃好吃，我以后要在你家干活能天天吃这个吗？我不要银子，我就想吃饱。” “那你会些啥本事吗？比如说武功，你会武功吗？” 钱满很好奇这大块头会不会一招半式，若是有武功底子，留她们家当个保镖也行啊。 二柱子不好意思地抓着筷子慢吞吞说道：“我没啥本事，也不会武功，不过我力气很大，我一个人就能举起…” 接着他又指向狗蛋，说道：“…他，我能一只手举起他！” 狗蛋有些不信邪，还真想试试看他能不能一只手把自己举起来。 二柱子二话不说，放下筷子，果真用一只手将狗蛋高高举过头顶，接着他又为了证明自己力气大，一掌拍碎了院子里堆着的木柴。 他还尤嫌不够，还想将吃饭的桌子也拍碎，被钱满赶紧拉住。 “够了够了，二柱哥你这力气是真大，你以后就是咱们钱家的第一大保镖了！” 二柱子疑惑地问道：“妹子，啥叫保镖啊？” 狗蛋和秀花也一脸茫然，纷纷看向钱满。 “保镖就是你保护咱们家里人的安全，你懂不，就是跟护院差不多，不过保镖这名字更炫酷不是吗？” “等以后咱家这有钱了，多聘几个保镖，那你就是保镖队长了，由你管着他们…” 钱满说着说着，惊觉自己如今也像个资本家在给“打工人”二柱子画饼。 “这个好，这个好，我还能管人呢！不过啥叫炫酷啊？”二柱子一脸真诚地看着她问道。 “意思就是很威风，你不想看着威风吗？” 第102章 等成功将二柱子发展成她们钱家的第一大保镖后，她爹钱来寿也出了房门。 肉眼可见的情绪好了不少，他询问了二柱子一番钱老爷子临终前还说了些什么，又问他要不要留在这里替他们铺子干活。 “来寿兄弟，我刚才答应妹子留下来给你们家当保镖，以后你们要是被人欺负了，看我不一掌拍死他！” 说完又扬了扬他的拳头，示意自己拳头很硬。 “既然妞妞她们都留下你了，那就行，等明天咱们一块去一趟西岭县。” 第二天一大早，钱满收拾好行李，一出门就瞧见二柱子穿戴整齐站在院子里。 二柱子穿的是狗蛋的衣裳，他身量比狗蛋高还壮实，狗蛋衣裳套他身上就像是穿着一身紧身秋衣。 偏生二柱子还一脸傻乐呵，便是钱来寿瞧着也露出了笑来。 “二柱叔，你这身穿的也太不威风了点，等咱们到了西岭县再给你置办一身。” “得嘞，那就谢过小侄女儿了！” 多了二柱子赶车那还真是不一样，他块头大，把车把的稳，一路赶过来，钱满屁股都颠簸的少了。 在到达钱府后，府上已经挂起了白，由穿一身黑的管事领着她们一家进去。 管事让钱来寿他们披上麻布服，头上还要裹上白布，再去灵堂上香跪拜。 灵堂就设在钱老爷子生前的院子里，灵堂两侧已经挂好了丧幡。李氏被黄婆子搀扶着站在院中看着，她脸上有些疲倦，也有着一丝伤心难过的神色。 钱老爷子去了这事对她而言也算是一次小打击，她在钱老爷子纳妾后也一直盼着他赶紧死，别在自己跟前碍眼，可他真走了后，心里也免不了难受。 钱来寿一家上完香又磕过头后，钱来寿要留下来给钱老爷子守灵，王氏也得陪着他一起。 钱满和狗蛋作为钱老爷子的孙儿辈，也要求要跪几个时辰，待时辰一到她感觉自己腿都站不直了。幸而二柱子皮糙肉厚的，跪这么久也没感觉，他见钱满不适，直接一只手举起钱满放在手臂上，单手稳住她将她抱回了住处。 这种感觉太新奇了，她坐在二柱子的手臂上，往下看甚至有些恐高。 “二柱叔，你这力气实在是这个！”钱满对着他直竖大拇指。 王氏到了晚间才由丫鬟扶着一瘸一拐地回来，钱满探出头去问她娘：“爹还没回来吗？他要跪一晚上？” “你爹那性子你也知道，他现在心里不舒坦他要跪就让他跪吧，我让狗蛋和二柱子过去陪着了，他们几个轮流着来也能让你爹膝盖休息会儿。” 难怪她说怎么吃完饭就没见着她哥和二柱叔的身影了。 秀花给王氏端来一直在厨房里热着的饭菜，王氏草草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她今日太累了，吃饭也直打瞌睡，吩咐了姑嫂二人几句，便去洗漱睡觉去了。 秀花无奈只好让丫鬟把饭菜又端回去，今晚狗蛋也不回房，秀花打算过来找钱满一起睡。 “往日里咱们村里哪个老人去世了我都不怕的，偏生这宅子大的，又黑黢黢的，月光都照不到，让人害怕。” 像古代这样的大宅院里也不知道无缘无故死过多少人，因而很多地方都让人感觉阴嗖嗖的，瘆得慌。 隔日早晨，钱满被秀花早早叫起，今日是钱老爷子去后第三天，要举行“接三”的法会。 所谓“接三”，也就是诵经把故去人的亡魂接回来祭祀之意。到了黄昏时，燃烧纸钱和冥器，送走他的魂，叫做“送三”。 “接三”需要子孙都得到场，因而这也是钱满她们必须早早就起床赶过去的原因。 府里早上的饭食因着是白事期间很是清淡，随便一碗白粥再配上几个素菜包子，吃饱后姑嫂二人马不停蹄地往灵堂赶。 此时老钱家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不过钱满却惊讶地发现钱嘉耀身边站着的不是蒋氏，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她听见下人叫她芸姨娘，她红肿着双眼一直跟在钱嘉耀身边。 直到“接三”正式开始后，她也没见着蒋氏的身影出现，即便是被李氏禁足，但也不至于祖父去了也不许出现吧。 她很是好奇，在晚上的“接三”完成后，寻着个机会询问她们住处的丫鬟。 那丫鬟只道：“大少夫人病了，已经很久没外出过了，太老夫人怕冲撞了她的病气，因而吩咐不用她到场，只让芸姨娘去即是。” 待丫鬟出去后，秀花皱着眉头，叹气道：“我记得大嫂嫁过来还不到半年吧，半年的时间既就病成这样了，怎么听都难以相信…” “嫂子，这话只怕是奶故意说出来的，大嫂到底有没有病，那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也不知道明日大嫂她爹来府上祭拜时，问起大嫂来，奶该怎么回答…” 蒋氏自然是没病，她不但没病还一直身子好着呢，她只是不愿外出，可她也没想到李氏居然能做的这么绝。 钱老爷子去后，她作为长媳肯定是要在府上操持一番，可李氏居然派人来说怕冲撞了她的病情，因而勒令她不许出门。 她后才从于嬷嬷的口中听到，李氏这个老虔婆居然让一个姨娘代替她的身份去给钱老爷子上香祭拜。 “李氏欺人太甚了，我蒋静如好歹也是官宦小姐，却被她捏在手里揉搓，等明日我爹一来，于嬷嬷你赶紧带着我爹来这，我有要事要同他说。” 钱老爷子去后的第四日，蒋氏她爹蒋县尉上门祭拜，他先是去灵堂上了香，又在灵堂四处瞧着没找见自己女儿，便随手拉住一个丫鬟，问道： “你们府上的少夫人呢？这样的日子她怎么不在灵堂里处理事情，她去哪儿了？” 蒋县尉只当自己女儿在家里被宠坏了，这样的大事她也偷懒不愿露面。 “少奶奶病了，太老夫人怕冲撞了她的病情，让她待在院里好好修养。” 静如病了？他怎么不知道，他跟钱嘉耀虽不是日日见，可有时在王县令那里也能遇上好几回。 每回见着这个女婿，他都问了自己女儿在府上如何，可钱嘉耀从没提起过静如生病这回事！ 第103章 他耐不住性子，要去找他闺女仔细瞧瞧。 恰好于嬷嬷在走廊里等着，见蒋县尉一来，忙按照蒋氏的吩咐将他带去院子里。 蒋氏一见着她爹，便哭的难以自抑，她这辈子受的委屈都是在钱府里遭受的，要一开始知道钱家是这样一滩烂泥，她才不愿意淌进来。 “爹，我要和离，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你看看女儿，女儿都被她们折磨成什么样了！” 蒋氏一边哭着，一边挽起袖子，露出里面细瘦如柴火棍似的手臂给蒋县尉看。 蒋县尉看着是又痛又气，他自夫人去后，便一直未娶，这么多年拉扯着女儿长大，把她如珠似玉的宠着护着，却没想到这个钱家居然敢这么嗟磨他的女儿！ “静如，你放心，爹一定帮你出这口气，等你和钱嘉耀和离了，爹再来接你回家。” 蒋氏擦干眼泪，点着头道：“爹，我一定要让钱嘉耀付出代价，他欺骗了我。他在娶我之前就已经同府上的丫鬟厮混了，在我嫁进来不到半年，他就急着纳妾…” 蒋氏这番话听的蒋县尉是又怒火中烧，二人又是细细筹划一番，用蒋县尉的话来说是他们蒋家都被这么欺负了，他钱嘉耀不把自己身家都赔给咱们那是不可能的。 待蒋县尉出门后，脸色已是恢复过来了，这阵子他还得憋屈自己在钱嘉耀跟前再装模作样一番。 钱老爷子去后的第五日，钱来寿终于把自己给累病倒了，钱满眼见着她爹脸上硕大的两个黑眼圈，嘴唇子都发乌了，一时急得眼眶都红了。 大夫过来把脉也只说是累着了，休息片刻就好。 王氏将钱来寿的手塞回被子里捂着，她此时也着急，可大夫都说只是累着了休息就好。 一家人哪都没去，就坐在钱来寿炕前等着他醒，可从早晨等到中午，钱来寿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且脸色也不见好转，如今气候也不热，不太可能是中暑，她所学的知识都不足以让她找出她爹得的是个什么病。 这会子一家人围坐着也没胃口，就见着二柱子在那大快朵颐，他一边往嘴里塞馍馍，一边说道：“你们也快来吃，别饿着自己了，别等来寿兄弟醒来了，你们都饿晕了…” 钱满随意扒拉了几口饭就出门了，她出去透口气。 她穿来古代遇上的爹娘都很好，她舍不得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事，她现在只能干着急，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这，她鼻腔一酸，眼泪差点下来。突然后面传来了丫鬟唤她的声音，她转过头，只看见穿着一身黑的赵谦站在丫鬟身后。 她看傻眼了，怎么也想不通赵谦来这干啥，钱嘉耀还有这本事，能让肃亲王府的世子爷都来这给钱老爷子上香祭拜？ 赵谦远远见着钱满小小一团蹲在树下，白色的布缠在两个发髻边，随着身子颤巍巍地飘动着。 他沉稳地迈着步子往她那边走去，走近了却看见了她脸上泛红着的眼眶，一脸委屈巴巴地仰头看着他。 他心下一颤，声音嘶哑地问道：“怎么哭了，是祖父去了伤心难过吗？” 钱满很诧异，他哪只眼睛见到自己伤心难过了，可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啥，紧盯着她说话的赵谦眼里满是温柔，她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然后立马摇摇头，说道：“我爹累的病倒了，我有些着急…还有你怎么来这了？” “我是受我娘的吩咐把我大姐送去容漪姑姑那的，然后就听容漪姑姑说你祖父病故了…” “…我…我有些担心你…我就顺道过来看看你…” 赵谦越说越脸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其实就是在镇上没见着钱满，又听说钱满一家都去了西岭县，他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我没事，你要没啥事要在府上待几天再走吗？” “好啊！”他回答地很快，深怕钱满不留他，急着赶他走。 因着礼节，他没有刚入府就去祭拜钱老爷子已经是他的失礼了，他一开始只忙着担心钱满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连叫“不好”。 没法子，钱满便带着他去了一趟灵堂，幸而此时的灵堂里没什么人在，赵谦上了香又磕过头，钱满见了倒是没啥触动。 若是钱嘉耀再去，必然是不敢让世子爷跪下磕头的，赵世子可是皇帝的亲侄子，要知道当年他跪着上香祭拜的可是太上皇，他们平民百姓哪敢承受得住世子爷的跪拜磕头。 不过以赵谦自己的想法来看，这是钱满的祖父，待钱满嫁给自己后，这也是他的祖父，给祖父磕个头罢了，不算什么。 祭拜完，钱满又问他吃饭了没，要是没吃她去厨房看看还剩下些什么吃的。 她都担心过了饭点，厨房里还能剩什么东西吗？ 赵谦乖乖地跟在她身后，等去了厨房一看，中午吃剩的热菜没了，找着几把面条，几颗鸡蛋，打算给他下碗鸡蛋面就成。 “只有面了，你吃吗？我给你卧两鸡蛋…”钱满举起手里的鸡蛋示意道。 “你给我做吗？你给做我就吃。” 钱满点头，让他去一边待着，别在跟前站着碍事。 这种天气在厨房待久了都得出一身汗，更别提两个人都挤在灶火边上。 她麻溜地下面条，又提起刀切了些葱，又从白菜堆里扒出几根新鲜的菜叶子，打算待会放在面条上当装饰。 鸡蛋用油煎的香喷喷，赵谦一路赶来，肚子里早就饿得不行了，他闻着鸡蛋的香味腹中已经开始“咕噜”叫唤了。 “等会儿，面条马上就好！” 手速极快地煮出了一锅面条，她一开始还怕赵谦吃不完，想着先盛一半出来，剩下的一半自己吃算了。 “我能吃的完…”赵谦见状赶紧说道，他饭量随了他爹，一向都能吃个几大碗， 这一锅面条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赵谦吃饭很斯文，想必从小就是在王府里养成的。可能是饿久了，吃的很香，勾的钱满也觉着自己肚子饿了，早知道刚才把那碗饭吃完就好了。 第104章 或许是她看着那碗面的眼神太热烈，赵谦被她瞧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放缓了吃面速度，犹豫着抬起头，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吃吗？” 钱满先是坚定地摇着头，后被香味诱惑地实在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说着：“我只吃一小口…” 赵谦憋着笑意将筷子递过去给她，又突然想起这是自己用过的筷子，随即又把手往回收。 钱满狐疑地望着他，这人怎么回事，说好让她尝一口，怎么还护上食了？ “这是我用过的筷子…” 她瞧着赵谦的别扭样，觉着有点可爱又好笑，谁能想到世子爷原来这么纯情，她心里又腹议道：以赵谦如今的年纪，虽还未满十五，可这个年纪放其他世家里都早已经有了通房，红楼梦里贾宝玉同袭人发生关系时也不过才十四岁。 为了照顾到赵谦这颗敏感纯情的少男心，她只好认命地重新洗了一双筷子。 她夹了一小口尝了下，味道很清淡，谈不上多好吃，怎么看着他吃的那么有滋味？ 吃了一口后她就停下了筷子，坐在那瞧着他吃，顺便询问一番李老太爷的近况。 “…对了，还没跟你说呢，马场已经选好位置了，这几年我可能都会待在那…” “这么快，是在哪，离咱们这远吗？我们普通老百姓能进去瞧吗？” 钱满问题太多，赵谦还没来得及一个个回答，突然就被一阵脚步声给打断了。 “二妹，快点来，爹醒了！”秀花跑的脸蛋通红，见着爹一醒过来，她忙出门去寻钱满回来，一路打听下才在一个丫鬟的指引下知道钱满跑去哪了。 “我爹醒了，太好了！你在这慢慢吃，碗放那等我回来洗…”话音刚落，钱满就拉着秀花径直跑了出去。 秀花刚还想问眼前这位一身贵气的小公子是谁，就被钱满拉着又往回跑。 “爹！你没事吧…” 钱满一声叫喊，差点没让正在喝水的钱来寿呛出来。他苍白着脸，摆摆手，示意自己好了。 “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头晕然后就倒下去了，睡一觉起来好多了，就是肚子有点饿，孩她娘，还有吃的没？” 王氏擦擦眼角因激动留下的泪珠，点头道：“有有，我去厨房给你熬碗粥来。” 钱满见着她爹没啥大事了，还能吃得下东西了，也就放心了不少，又突然想起被她落在厨房的世子爷，她也赶忙跟上王氏的步伐。 “娘，我也去吧，我给你打下手。” 厨房里，赵谦有些气闷，他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冷落，不过他也能理解，若是换作是他爹，他也会奋不顾身赶回家去看一眼。 他吃完面后，连汤也一块喝完了，这碗当然他当然不会留着给钱满回来洗，他打算自己洗了。可他以往在家中从没做过这种事，一不小心就把碗给砸碎了。 正好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钱满和她娘踏进厨房的第一眼就见着赵谦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灶台边抿着嘴望向她。 “妞妞，这位是？” “娘，这是肃亲王世子赵谦…” 王氏见状便要跪拜，被赵谦赶紧拉住，王氏紧张道：“世子爷怎么来咱们府上了？” “伯母，你唤我赵谦就行，这趟过来多有叨扰！” 不过即便赵谦都这样说了，王氏还有些诚惶诚恐，她坚持叫赵谦世子，也不管赵谦如何推拒。 “我不是让你等着我来洗碗吗？你怎么自己动手了，还把碗给砸了…” 趁着王氏去熬粥的功夫，钱满凑到他身边小声说。 “抱歉，我以为洗碗很简单，但是我也还是不会。” 赵谦低着头，话音里有些沮丧，他也没想到自己连洗碗这样的小事都能搞砸。 钱满只好安慰他道：“没事，洗碗你也不用学会，反正以你的身份哪有人敢让你去洗碗啊。” 这话显然没有安慰到他，赵谦更郁闷了。好在王氏熬粥速度很快，她赶忙招呼赵谦跟着她们一块走。 钱来寿半躺在炕上，定睛一瞧，赵世子怎么来这了？手里还端着托盘，跟在孩她娘身后走着。 狗蛋也瞧见了，他也正疑惑呢，旁边他媳妇瞧瞧捣鼓他一下，低声问道：“跟在娘身后的小公子是谁啊？瞧着一身贵气的，不像是普通人…” “哦，你说冤大头啊…不是，他吧，他就是当朝肃亲王的儿子赵世子，简单的说现在上头坐的是他亲大伯，咱们跟他可不是一路人，也不知他怎么来这了？” “啥冤大头啊？” 瞧着他媳妇一脸的求知欲，他只好把第一次见面赵世子就出手大方地赔了他们一百两银子的事说了一遍。 “这世子爷还真是够大方的…”这是秀花听后的唯一感想，再转念一想那会儿她们钱家铺子还没开起来，说不准正是因着他这一百两银子，她们钱家才能置办下一间铺子。 钱来寿见着赵谦走过来，便急忙让狗蛋搀扶他下炕，还不待他站稳，赵谦立马止住他要下跪的动作。 “伯父，不必如此多礼，晚辈在这还要多叨扰你几日…” “听伯母说你身子不好，我扶你上去歇着吧！” 钱来寿摆摆手，笑着道：“不用麻烦，我躺的够久了，等吃完饭我还得去灵堂那边瞅瞅。” “爹，你就坐旁边看着，别太累着自己了。” 钱满也知道她爹这倔脾气，只好退一步，同意他去，但也得多顾着自己身子，若有不舒服就得赶紧回来休息。 “我没事做，我可以陪着伯父去守着…”赵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吓到了众人，只有秀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最后就是赵谦和狗蛋一块陪着钱来寿去守灵，二柱子则留下来，他还嫌人家赵谦身板瘦小，不顶事。 被人嫌弃的赵谦这会子在灵堂里忙着呢，一开始大房二房的人只是奇怪老三身边怎么跟着个长的这么出色的男娃，莫不是老三在外的私生子？ “你瞧见没有，老三身边的那位，怎么看着不像老三啊，你说老三私生子还不像他，难不成是像了外面那个？” 第105章 “我觉着老三不像是有这个胆子的，且你瞧着他那身打扮没有，看着倒是贵气，比咱们嘉耀都穿的好！”钱来福感叹道。 孙氏不屑地撇着嘴，穿再好长的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老三在外头的私生子，连她们老钱家的族谱都上不了的野种罢了。 二房比大房就聪明些，二房的小李氏不觉得是老三在外头的私生子，哪有私生子养的这般好的，钟灵毓秀仿佛就是形容他一个人的，虽然穿着一身黑，可站在那周围都看着亮堂起来了。 “我瞧着约莫是老三生意上的熟人家的公子吧，我可不信老三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钱来禄抽空瞥了一眼，也肯定地点头，“这孩子瞧着倒是比嘉耀看着还贵气！” “你说咱们家栓子长大了能长成这样吗？我觉得咱们栓子也不差吧，比狗蛋好看！” 钱来禄随口附和一番，小李氏心心念念的是她儿子栓子，在她心里自己这个孩子他爹都得往后排排。 “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到咱爹灵前，外头养的野种也配在给老爷子守灵？” 孙氏尖酸刻薄的毛病又犯了，她瞧见老三一个私生子都养的这么好，把她家嘉耀都比下来了。若这私生子哪日真有一番作为出来，这老钱家还能是她儿子说了算吗？ 李氏一进来，就听见孙氏在灵堂前放屁话，在老爷子灵位前也这么不安分。 “黄婆子，你快瞧瞧去，让孙氏安分些，老爷子的灵堂前难不成也要跟人吵起来不成？” “还有她说的私生子是怎么回事？你都问清楚了。” 见着黄婆子过来，又瞧见李氏站在不远处，孙氏吓得赶忙噤声。 李氏打眼一瞧，便见到在钱来寿身边站着的少年，即便岁数还小，可这气势这长相，长大了怕是也不得了。 待黄婆子回到李氏身边，将从孙氏嘴里听来的都说了一遍，“私生子，还是老三的，我怎么就不信呢？老三能有这胆量，他当年也不会连把王氏休了都不敢！” 李氏不信孙氏说的话，从她嘴里能有什么好话出来，她打算自己去问。 钱来寿在里间，外面发生的事他也没听清楚，赵谦就更听不到了，他正和狗蛋学着叠金元宝。 “老三，那孩子是谁？你大嫂说是你的私生子？是这回事吗？” 李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钱来寿旁边，钱来寿一听，急了，他大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哪有这胆子冒认世子爷的亲爹？ “娘，大嫂这不是在胡说八道嘛，人家是世子，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你说什么？世子爷？世子怎么来咱府上了？”李氏被钱来寿的话吓到了，又觉得不可置信。 “老三，你说你大嫂在胡说八道，我看你也是，世子爷能来咱府上？” 钱来寿无奈极了，他就知道这话说出去没人能信，“娘，不管你信不信，总之你让大嫂别乱说话了。” 瞧着钱来寿的表情不似作假，李氏也开始半信半疑，说到底老三也没必要骗自己，这少年说不准真就是肃亲王世子。 “行，我待会就好好说她一顿。” 她急着将这事告知钱嘉耀，嘉耀他见识广，说不准在京城还真见过肃亲王世子，若是连嘉耀都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随后她又让黄婆子去把孙氏也一并带走，别让她继续在这丢人现眼。 钱嘉耀回府时就被黄婆子叫去了他祖母的院里，一进去瞧见他娘也在，不过见着他娘一脸憋屈的表情，便知他娘这是又做了什么让老太太不高兴的事情了。 “祖母，你叫我来是有何事？” “嘉耀啊，你见多识广，又去过京城，你认识肃亲王府的世子爷吗？老三非说他身边跟着的那个男孩是世子，我瞧着有半分可信…” 孙氏不服气，仗着自己儿子在场，公然和李氏呛道：“娘你怎么就信了老三说的话，不信我说的，他说是就是吗？指不定他是嫌私生子丢脸才乱说的，我看你啊就是被老三给迷惑住了…”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老三骗我，我是他老子娘！” 钱嘉耀从李氏和他娘嘴里渐渐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同李氏想法差不多，不过他确实没在京城见到过，他倒是想见，可以他的身份只怕是还没进到肃亲王府里就被守卫乱棍打死了。 “祖母，这还不简单，咱们直接问他不就行了，你都说了他岁数不大，他难道还敢当这么多人面撒谎吗？” 随即钱嘉耀又安排下去，今晚大家都在正厅吃饭，务必要把三房一家都请到场。 这边，钱满煮了一锅甜汤，食材都是府上后厨的师傅们给她找的，里面放了些豆子红枣。 她一个人端不过来，她娘和嫂子便跟着一块来了，不过她们家也不小气，这么一大锅，在场的都分到一碗。 钱满端着一碗甜汤，趁她二哥被嫂子叫走的间隙，里间只剩赵谦一个人，她赶忙溜进去。 只见他端坐着手下不停忙活着，钱满知道他在叠金元宝。她们这边有个这样的习俗，不管是再有钱的人家，有长辈去世家中的小辈都得亲手叠金元宝烧给故去的亲人。 里间点着两盏油灯，火光不停的在他的侧脸上跳动，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灯下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她清楚地感觉自己是有点动心的，不过这让她怎么承认自己对比她小这么多的少年动心，按赵谦现在的年纪搁她们现代还是个初中生，她下不去这个手。 可人赵谦太早熟了，对她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她想忽视都难，考虑到自己如今还只是个十岁大小的小姑娘，这些事还不能挑开了来说。 “咳…咳，做了这么多不累吗？我给你送甜汤来了，你先歇会儿…” 赵谦一见到她过来，眼睛都亮了，放下手里的金箔纸，眼睛一眨不眨地问道：“是你给我做的吗？” “是啊，你快喝喝看…”，见着赵谦拿起勺子，她又俯身在他耳边悄悄说道：“里面还给你加了个鸡蛋，只有你一个人有…” 第106章 钱满眼见着他耳朵尖越来越红，红晕渐渐蔓延到脸庞，说话也开始磕磕巴巴的，“你…你要吃点吗？”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见他安静地喝汤，钱满也坐下来开始叠着手里的金元宝，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起来。 “妞妞，原来你们都在这呢！”王氏找了过来，便瞧见自家闺女闷头叠着手里的纸，对面的赵世子握着勺子也不喝汤，就盯着她家妞妞笑。 她问候了几声，等赵谦把碗里的汤喝完，便拉着钱满走了出来。 一路上王氏沉默寡言，她想问但每每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这种事她也不好开口啊。 秀花也瞧见了自己婆婆欲言又止的神情，待将钱满支开，她便询问道：“娘，你这是看见什么了？” “秀花，来，你坐这，娘想和你商量商量…” “你说这赵世子是不是对咱家妞妞…可他是世子爷，咱们家呢就是个开铺子的小商贩，这要是他逼着咱妞妞给他做妾该如何是好啊…” 王氏焦虑地皱着眉，似乎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以后她家妞妞也会落得个跟她大姐钱姝一样的下场。 “娘，你先别激动，二妹还小呢，等她及笄了，世子都多大了，那会儿说不定人世子早就娶了媳妇了…” “我也是瞧出来了，但我不敢说。” 王氏赞同地点头，“对，咱们都别说，这事啊，咱们就都放肚子里，别让妞妞知道，她现在岁数还小，等她及笄后我们再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 在钱满不知不觉中，她娘和她嫂子已经开始准备等回家就暗中查探与她岁数相仿的男娃。 用她娘王氏的话来说，十五岁及笄就太晚了，十三岁就先把亲事给定下来。 晚间李氏特地让黄婆子过来请三房一块过去吃饭，“那位小公子呢？太夫人吩咐过了，他第一回来府上做客，自然是要多款待款待。” “那孩子还在灵堂那边守着呢…” 黄婆子点头，“老奴这就过去请他去。” 席上，老钱家的人都来了，连只有几岁大小的栓子都端正坐着。 钱嘉耀紧盯着赵谦的脸看，这张脸还真看着不同凡响，见赵谦抬头挑眉望向他，他笑道：“三叔，这位小兄弟是…” 狗蛋心直口快，“大哥，他可是肃亲王府的世子爷！” “啪”的一声，孙氏身子一抖把桌上的筷子碰掉了，她哪里想到老三家还能和亲王世子扯上关系，要早知道他是世子，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乱说话。 李氏的眼光冷冷地射向她，她知道这次自己真完了，若是世子真找她们老钱家麻烦，李氏还不得让钱来福休了自己。 钱嘉耀欣喜若狂的眼神望向赵谦，赵谦点点头不说话。 钱满见着觉得好笑，原来赵谦在不熟的人面前都是这样装逼的，半句话不讲，浑身上下散发着“哥很高贵，你们不配”的拽样，想着想着她有些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钱嘉耀见世子爷自己都承认了，连忙起身，见府上其他人还傻愣愣地坐着，喝道：“世子爷在此，咱们还不赶紧行礼！” 这回钱满也只得无奈起身，装模作样地行个礼，她混迹在人群里，隔着众人对赵谦笑了一下。 赵谦猛地脸通红，用手握拳抵住嘴，低声道：“起来吧。” 钱嘉耀随即将赵谦安排在上席，自己屈居于下首，很是殷勤地伺候着他喝茶夹菜，就差没亲自把饭菜喂给他吃了。 李氏坐他左手边，一脸笑呵呵，不时地问他“世子爷这道菜可还合你口味？” “世子爷，这次来府上是有何事？要待几日，我替你安排下去！” 不管钱嘉耀怎么谄媚，赵谦脸上的表情都淡淡的，随口说了句：“待一两日便走，无需过多安排，我同伯父一起住便可。” 秀花同钱满挨得近，她低着头在钱满耳边悄悄问道：“二妹，你觉不觉得赵世子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看着有些冷漠…” “嫂子，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我和二哥第一次碰见他，他就这样，在外人面前总得要摆出他世子爷的架子来嘛！” 狗蛋适时地也插进一两句话进来，“切，你看咱大哥那样，恨不得把赵世子当他爹了，不对他对自个儿亲爹都没这么细致…” 因着赵谦不喝酒，席上钱嘉耀也滴酒不沾，这顿饭老钱家的人吃的都是小心翼翼。二房的小李氏不错眼地盯着栓子，生怕他弄出响动来惊到了人家世子爷。 钱雪隔三岔四地往赵谦那边瞥一眼，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比大姐夫王铭强多了。她心里不无想到，要是她能嫁给世子爷，便是当妾也比大姐强。 更别说安玉珍了，到时候她想捏死安玉珍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她想怎么教训安玉珍就怎么教训。 王氏回想起刚才自己闺女对着赵世子笑，她心里“咯噔”一下，打算还是得早点将妞妞的亲事定下来，让她死了这条心。 席上众人各怀心思，这顿饭吃的也是没滋没味儿的。 这边厢，赵谦跟着钱满一家回到了住处，因着小院子不大，卧房也只有三间，王氏还特意腾出一间专门给赵谦住。 钱来寿和狗蛋挤一间，王氏带着钱满和秀花挤一间。 孙氏本想趁机偷偷溜走，却被黄婆子堵住了去路。 “娘，世子爷也没怪我啊，咱们家这不是好好的嘛…”孙氏见情形不对，立马先发制人。 李氏让大房和二房留下来还真不是为了训斥孙氏，不过孙氏自己都提起来了，她也不打算心软收手，“世子爷不怪你，那是他大度，不稀得教训你。明日起，你每月的月例减半，嘉耀，你看如何？” “全凭祖母吩咐。” 钱嘉耀也没话说，他也觉得自己娘这次过分了些，这还好是世子爷不计较，若真计较起来，他们一家子都逃不掉。 “祖母，你说这世子平白无故地来咱们府上是做什么？” 第107章 “左不过他同咱们家老三关系亲近，老三是钱家人，那世子爷就是同咱们钱家交好…” “嘉耀啊，你同世子多接触接触，世子来这事啊我看就不必跟王铭他们说了，世子自己都说了他不想打扰到别人，就咱们自家人招待他就成！” 钱嘉耀一听，喜不自禁，“唉，祖母，我都晓得的。” 李氏又用手指向孙氏，“尤其是你，待在府里安分点，我会让黄婆子日日盯着你的。” 今日是钱老爷子下葬的日子，整个棺椁被安置在马车拉着的木板上，钱老爷子要被拉去老家青山村安葬。 本来钱老爷子刚去的那天就应该把棺椁送回老家，在青山村发丧，可钱嘉耀不同意，在村里还怎么显摆出他在西岭县混的这么好呢？ 钱老爷子丧事，整个西岭县同他生意上有往来的老爷们可都给他面子，过来上香祭拜。 不过安葬却是要回老家去，都说“落叶归根”，她们老钱家的“根”就在青山村里。 村里知道钱老爷子走了的人很少，老钱家搬出去后基本同村里断了往来，钱老爷子去了的消息还是小李氏的嫂子周氏传出来的。 这趟扶灵钱满也得跟着去，她们家打算安葬完钱老爷子便直接回镇上的铺子。 赵谦就打算跟她们分开走，他还得赶回马场，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向钱来寿王氏等人告辞，翻身上马，临走前又深深看了一眼钱满，随后双腿一夹马腹，白马冲地奔向远处。 青山村里，得知钱老爷子已去，如今是扶棺回乡安葬。与老钱家向来交好的乡邻都前来为钱老爷子送行。 钱老爷子就葬在青山村后山的那片祖坟里，他的旁边还空了个位置，是留给百年后的李氏下葬的。 待钱老爷子下葬后，老钱家的人就都乘车回了西岭县，钱来寿无奈在自己家摆几桌酒席也算全了他爹的面子。 钱满回到镇上，没有第一时间就去容漪姑姑那里，倒是她派人来叫自己过去一趟。 铺子的事如今已经用不着她操心了，她娘和嫂子也能独当一面，便是她们不行，那还有二婶子和周婶子她们。 容漪姑姑宅子里，她见着个眼生的姑娘，瞧着比自己是要大上几岁，穿着一身跳脱的红色，见着她过来便眉开眼笑的。 阮先生介绍说她是肃亲王府的郡主，也就是赵谦的长姐。 钱满暗自惊讶赵谦和他大姐的性子相差太远了，一个热情活泼似火，一个沉默内敛似水。 赵鸢走到钱满面前，亲热地牵起她的手，说道：“你就是容漪姑姑一直提的钱满妹妹吧，我叫赵鸢，你也可以叫我鸢姐姐。” “钱满妹妹，听容漪姑姑说你要办女子书院，你看看我，我可以帮你，我还有武功可以保护你…” 赵鸢对待她太热情了，整个一下午她都粘在自己身边，连吃块点心都恨不得一口口喂给自己吃。 这也不能怪赵鸢，谁让她一直心心念念她娘能给自己生一个玉雪可爱的妹妹出来，结果没想到是个无趣古板的弟弟。这会子见着钱满，只觉得她娘当年要生的是个小妹妹，那定然就是长着这个模样。 “妞妞，你还要吃些什么，鸢姐姐给你去拿！” 赵鸢无意间又听见容漪姑姑和阮先生都叫钱满妞妞，听起来比她的“钱满妹妹”更为亲近，她也随即把叫法改了。 钱满也很喜欢赵鸢这性子，她本身并不是很外向的性子，但她喜欢跟这样性子的人亲近。 “鸢姐姐，你说的是你打算出一份钱？” 正好容漪姑姑和阮先生也都在商量书院的事，赵鸢适时地提出她也要出一份钱。 “妞妞，就像你说的，我也要成为咱们女子书院的股东，但是股东是什么意思啊？” 钱满好笑地看着赵鸢抓耳挠腮地想半天“股东”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股东就是管理咱们女子书院的一份子…” “容漪姑姑，阮先生，你们二位有何想法？” 容漪和阮先生对视一眼，二人齐声道：“也算上我！” 容漪姑姑和阮先生每人出一份钱，再加上赵鸢的一份，钱满自己的一份，这钱也足够在镇上置办个大的地方建个书院了。 书院的位置是经四人共同同意后定下的，位置很大，虽是位于郊外，但地方大环境好。 那块地依山伴水，建房子的事就交给了伍叔请来的那些工人们，他们也保证了几个月就能完工。 这几个月就有得等了，恰好赵鸢留在这还能每日同她做伴玩耍。 王氏也知道自己闺女有了个玩伴，热情地邀请她来家里吃顿便饭。 再过些日子便是寒食节，寒食节也就是清明前几日，这个季节山上的艾草正长的茂盛呢。 她央着二哥和二柱叔给她摘了不少回来，当地也有食用艾草的习俗，不过也不是像后世那样把艾草做成青团。 她打算请赵鸢容漪姑姑和阮先生来自己家做客，她就做个青团来给大家尝尝鲜。 青团最好吃的馅儿必是肉松咸蛋黄了，肉松和咸蛋黄都要提前制备，除了咸口的青团，她还打算做些甜口的，用赤小豆做馅儿。 赤小豆也就是红豆，她们这边都叫赤小豆，也叫相思子。 咸蛋要提前腌制，她打算用以前老家见过的最传统的法子来腌制咸鸭蛋。 用泥巴，盐和油混和一起搅拌成面糊，鸭蛋洗干净后裹上面糊，放入瓷坛里，腌制大概半个月左右。 肉松就更简单了，选用猪的里脊部位，配置酱料将猪肉炖熟，再将炖熟的猪肉撕碎，然后再炒。 赤豆馅儿不用她做，王氏和秀花就已经做好了。她们最拿手的就是做这个馅儿了，每回过年家里包的粘豆包里都放的是这个馅儿。 可惜这里没有榨汁机，艾草汁只能靠人工来榨，艾草汁和进糯米磨成的粉里，再揉成碧绿色的面团。 王氏惊讶地瞧着从钱满手上捏出来的绿色面团，“这颜色好看，葱绿葱绿的！” 第108章 面团和好后，揪成小剂子，用手掌心压扁，再将馅料儿包进去，包好了的青团圆滚滚一个，上蒸笼里蒸熟。 蒸熟后的青团颜色要更浓一些，不是青翠的绿，而是变成了墨绿色。 青团要冷了之后再食用，那样的外皮吃起来才软糯，不管是赤豆馅儿还是肉松咸蛋黄馅儿，都很受欢迎。 赵鸢跟着容漪和阮先生一块上门来的，容漪还备了礼，王氏倒是不好意思接过。 “妞妞都烦劳你们照顾这么久了，这顿饭也是咱们家的一点心意，这些东西咱们可不能收！” 不管王氏如何推却，容漪都坚决不肯把送出去的东西往回拿。 王氏没法子，只好收下，那些布料都是上好的印花缂丝布料，正好天气越发热起来了，给妞妞做几身换洗的夏衣，给秀花也送些过去。 容漪和阮先生都是老熟人了，对于赵鸢她们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赵鸢性子好，还自来熟，没到一会儿就和王氏她们亲近了起来。 王氏一开始也不知道赵鸢是赵谦的大姐，待知道后有些慌了神，“鸢儿姑娘是赵世子的大姐，那不就是郡主娘娘，这…咱们家可太失礼了！” 赵鸢扶起要跪的王氏等人，笑着道：“伯母你们这是要做甚，我如今在外可不是什么郡主娘娘，我就是赵鸢而已。” 赵鸢的性子很能融进大家，没到一会儿钱满就见着她娘王氏已经忘记了对面站着的是她方才还要跪下叩拜的郡主，完全把赵鸢当做了是自家的姑娘。 等她们见着青团后，阮先生最先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瞧着倒是怪好看的。” 在知道还用山上的艾草做出来的后，众人纷纷惊叹于这份巧思。 “妞妞，这个咸味儿的青团我爱吃，可惜我娘不在，不然还能让她也尝尝，她也可爱吃这样的糯糯的点心了…” 赵鸢无不可惜地看着手里咬了一半的青团，这份美味只有自己能吃到，真是替她娘感到遗憾。 “是啊，主子也喜欢这口，妞妞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做，等我回到主子身边我做给她尝尝。” 钱满将详细步骤说了一遍，容漪姑姑很认真地听，还专门在铺子里找来笔墨，把每个步骤都记在了纸上。 午时这顿饭，钱来寿、狗蛋和二柱子特意顾着都是女宾，都没露面，在院子前面的铺子里照看生意，饭菜还都是秀花给端过去的。 正吃着饭呢，铺子里突然来了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他介绍自己说他是专程押镖的镖师，来往于江南和西北一线。 他在江南结识了二牛和钱姝夫妻，同他们交好，正好听说他要走一趟西北，因而拜托他给安西镇上的和满生鲜送些东西来。 他将背上的包袱解下，递给钱来寿。 “姝儿她们可还好？” “你是钱嫂子的三叔吧，她向我给你们托话，说她们在那边一切都好，她如今还怀有身孕了，至于其他的她在信里都有写。” 又见着这大汉是急匆匆赶来，额头上冒着汗珠子，钱来寿热情地邀他在铺子里吃顿便饭，顺带喝杯水歇息歇息。 大汉也就是周武，正好自己也饿了，他也不是那种拘于礼数之人，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狗蛋连忙进去唤秀花，让她再添碗筷，再拿出一坛好酒来，今中午爹要招待客人。 王氏见前院有些嘈杂，又见着狗蛋招呼秀花，秀花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厨房。等秀花再坐下时，王氏便悄声问道：“秀花，前院可是有什么事？” “娘，大姐托人送信来了，那人就在前院呢！” “哦，姝儿来信了，她们如今在江南那边可好？” 王氏惊讶的声音太大，钱满也听见了，钱姝和二牛去了几个月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如今总算是有信传回来了。 她也为此感到高兴，又见着赵鸢她们疑惑的表情，因而解释道：“我大姐她们在江南那边托人送信过来了。” “妞妞，原来你还有个大姐啊！” 钱满点头，赵鸢似乎很是好奇，“那你大姐跟你长的一样吗？也这么漂亮？她是嫁去了江南？她怎么嫁这么远？伯父伯母也舍得？” 她好笑地看着赵鸢满脸疑问的表情，随即王氏解释道：“鸢儿姑娘，妞妞大姐是钱家大房的闺女…” “是啊，鸢姐姐，我大姐长的比我漂亮，她如今也不是远嫁江南，她嫁得也是咱们西北这边的夫婿，只是她们二人去江南那边发展去了…” “原是这样，那我知道了，不过妞妞虽然我没见过你大姐的长相，但你在我心里才是最漂亮可爱的！” 赵鸢这话说的真诚，很难让人怀疑她的真心，钱满也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天知道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比她上辈子还小了不少的女孩子夸的脸红。 狗蛋又将包袱拿进来，秀花接过来，直接递给了钱满，“二妹，大姐的信就在里面，咱们家里就你会识字，你给咱们念念。” 钱满拆开信件，一字一句读了起来，钱姝在信中也没提到别的事，只是透露了她们到江南才一个月，就发现她已经有了身孕。 钱满托付给他们的事，他们也没忘记。又问了钱满一家人是否都安好，信件末尾又提及了自怀孕以来，心里又有些想念自己的麟儿，也不知他在府上是否安好？ 虽说她和王铭已经断绝关系，可再如何说麟儿也是知州府的长孙，不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敢亏待他。 她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很失礼，她乞求三叔一家能帮她打听打听她的麟儿在府上过的如何？ 王氏听完唏嘘无比，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的妞妞一定不能走她大姐的老路。 “知州府？可是王铭他们家？他爹是叫王德发？”赵鸢突然疑惑地问道。 “正是，不瞒你们，我们家姝儿就是错信了王铭那个负心汉，被他诱哄着去做了妾，如今亲儿子在府上生死不知，那王夫人恶毒极了，直接将姝儿打发出府，更是再不让她见一面自己亲生儿子！” 第109章 “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亲娘都不准见自己亲儿子一面？这老虔婆，幸好枝玉没嫁给王铭…” “你们还不知道吧，枝玉也就是大理寺卿家的姑娘，同王铭有过婚约，幸好我让小弟提前去见见王铭，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弟回来后说王铭性情软弱无能，又贪慕美色，不是良配。” “最后枝玉央着她爹将亲事退了…” 秀花都听呆了，她没嫁到钱家之前，也只听说狗蛋大姐嫁的是个大官儿，她过的是官太太的生活，却不知其中还有这么多隐情。 钱满没好意思说起那日她陪着钱姝去知州府，正好碰上赵谦，看来那时他就是在替自己大姐瞧瞧王铭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们王家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妞妞你大姐的忙我一定会帮，你且放心，明日我陪着你一起去知州府会会那个老虔婆！” 赵鸢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会帮这个忙。 “有鸢儿姑娘的帮忙，那我就放心多了，他们王家向来眼高于顶，我还怕这次咱们去又会被门房的人直接赶出去…” 王氏这是又想起那次钱姝儿子满月，自己一家都被下人瞧不起，还平白无故被讽刺了一顿，最后连大门都没进去就匆忙离开了。 “她们敢！要是她们敢不让你们进去，我就打的她们恭恭敬敬地请咱们进去！” 容漪姑姑连忙拉住赵鸢，她也是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真的敢做出这些事来，虽说一个小小的知州确实不算什么，可闹出去了免不得被人笑话她们肃亲王府的郡主不知礼数。 众人约定好时间，由赵鸢和容漪陪同钱满一家去一趟知州府，容漪之所以去也是为了看住赵鸢，害怕她一个冲动真把人知州府给砸了。 再一个容漪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亲王府上，什么肮脏手段都见过。她心思细腻，且心里有谋划，比起实诚没心眼的阮先生来说，容漪更适合来对付王夫人她们。 周武和二柱子在听说后也是自请要去帮忙，二柱子不必说，他本就是钱满一家的保镖，而周武却是替钱嫂子咽不下这口恶气。 “钱嫂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她既然提了这件事，那我也必是要去帮帮忙的，待我回到江南，也好向她说起。” 就这样一队人，又借用了容漪宅子里的马车，加上钱满家的牛车，将这么多人拉到了知州府外。 赵鸢率先下了马车，二柱子很有身为保镖的意识，来之前钱满嘱咐过他了，若是赵鸢冲动出手，他也得上前去护着赵鸢。 因而此时，他那大块头站在赵鸢的身后，随时打算保护她。 门房的下人见着赵鸢眼生极了，又有些怵她背后站着的大块头，因而恭敬上前问道：“这位姑娘，有何要事？” “你去告诉你们家夫人，就说长乐郡主赵鸢在此，还不速速前来接见！” “长…长乐郡主？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那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只是一个守门房的下人，也不至于要骗他。 王夫人这会子正躺在榻上，身旁的丫鬟婆子给她捏着肩捶着腿。 突听得外面乱糟糟的一片，不耐地蹙起眉，喝道：“外面是谁在吵闹，叫嬷嬷拖下去掌嘴！” 小丫鬟冒冒失失地跑进来，急急地回话：“夫人，门房的李二前来说大门外有个自称是长乐郡主的姑娘，要你速速去接见…” “她还说自己叫赵鸢…” “赵鸢？这不是肃亲王他女儿吗？她怎么来这了…” 王夫人赶忙将衣裳穿好起身，带着一堆丫鬟婆子就亲自去门外接人。 她曾在京城的宴会上偶然见过赵鸢一眼，那会子她还曾想过若是她儿子王铭能娶郡主该有多好，那她们王家还用待在西北这个破地方吗？她的铭儿还用在小县城里蹉跎好几年吗？ 这段路上，她想了很多，长乐郡主到底是因着什么来自己府上？莫非真是看上了她们家铭儿，那是何时看上的？是了，她们铭儿也去京城参加过科举考试，约莫是那时吧。 王夫人心里千绕百转，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人家堂堂一个郡主能看上她的儿子。 赵鸢在门口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冲着后面的二柱子说道：“二柱叔，要不咱们打进去吧！” 就在二柱子准备蓄力砸门时，门突然被打开了，王夫人笑成一朵菊花样的脸蛋出现在面前。 “刘嬷嬷，我说咱们府上今日突然多了那么多喜鹊喳喳的叫唤声，原来是有贵人要来啊！” “郡主，你里面请！” 赵鸢冷淡地点点头，“嗯”一声，又朝马车那边挥挥手，示意钱满她们可以出来了。 王夫人见着钱来寿一家时，脑袋瞬间空白，她也想不通钱来寿一家是怎么同郡主交好的？ “这不是钱三老爷吗？你们也来了，是来做什么的？” 王夫人当着郡主的面，也不好摆脸子，只能干笑着应对。 “也没别的事，就是来见见我大姐的儿子在府上可好？” “麟儿是我府上的长孙，没人敢亏待他的，待我让婆子把他抱过来给你们瞧瞧便是。” 王夫人又极力邀请赵鸢进府上坐坐，钱满一家因着赵鸢的面子也很是受到重视。 王夫人亲自给赵鸢端茶，赵鸢浅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这是什么茶叶渣子，你用这么差的茶来糊弄我…” 眼见着赵鸢是对着王夫人各种挑刺儿，一会儿嫌茶叶太差，一会儿嫌点心太甜，一会又说端上来的果子每一个她爱吃的，一会儿又嫌王夫人站在她面前碍眼。 钱满瞧着赵鸢怼她真是怼得她身心舒畅，她知道赵鸢这是在给她们家出气呢！ “王夫人，麟儿那孩子呢？怎么现在还没抱来让咱们瞧瞧？你不会是想故意推脱下去不让咱们家的人见着他吧？” “哪有的话，你们是麟儿的亲人，我怎么会拦着你们不让见他呢？” 第110章 麟儿被乳母抱着走过来，他如今才一岁左右，看着白胖胖圆滚滚的，一双黑溜的大眼眨个不停。 王氏伸手想抱，乳母抬头看了一眼王夫人，得到她的首肯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给了王氏。 麟儿也不怕生，只是刚开始在王氏怀里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好奇地睁大双眼盯着王氏看个不停。 王氏只觉得心都快化了，这孩子长的漂亮，像他娘姝儿。 王府将他养的很好，衣裳用的都是上好的轻透质地的柔软布料，双手还戴着辟邪的金铃铛手镯。 钱来寿也上前看了一眼，摸了下他的脸蛋，他既也不哭，居然傻呵呵地露出了笑脸来。 “这孩子倒是有意思，半点不怕生就算了，还见人就会笑！”赵鸢用手指戳着麟儿的脸蛋，笑着道。 “郡主谬赞了，钱三老爷，你们也见到了，麟儿这孩子我可半分没有亏待他，再如何说麟儿也是我们府上的长孙，更何况这孩子是我从小抱过来养的，我也是万分疼爱他。” 王夫人这话没有说错，她一开始是瞧着麟儿刚出生时像极了她的铭儿，又是她的长孙，便就是他是从钱姝肚子里出来的，她也依然要把他抱过来自己养。 可这孩子养着养着开始长的像他娘钱姝，孙儿是自己从小疼爱着长大的，她是万分不舍轻慢他一点儿。 “王夫人，还望你能一直对麟儿好，不然我就把他要过来咱们自己家养！” 面对钱来寿的威胁，又加之长乐郡主赵鸢也在一旁盯着她看，她虽说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也免不得要在口头上做一番保证。 钱来寿也是怕，他也知道当年那个碧青的儿子也养在府里，都是王夫人的孙儿，且麟儿的亲娘还不在身边，保不准有下人在背后欺负他。 王夫人若是知道钱来寿所想，怕是会跳出来说她早就把碧青也打发走了，现如今那贱蹄子去哪儿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待见完麟儿，周武便打算过几日回趟江南，把她们要带给钱姝夫妻的东西一块送回去，正好也把麟儿的事告诉钱姝，让她安心。 王氏如今对麟儿那孩子更是上心，又借着赵鸢的名头，王夫人答应她们每月能来府上见麟儿一面。 钱满都有些吃醋她娘对麟儿这般疼爱，不过她也知道只有这样王府里的下人才不敢对麟儿有半点不好。 王夫人再怎么疼爱麟儿，但毕竟她要管着这个知州府的后院，难免会有些疏忽，麟儿说是被她抱去养大的，不如说是被乳母带大的，她也就只管在闲暇时过去逗逗孩子罢了。 “麟儿那孩子爹不管，娘也不在身边，瞧着确实可怜，虽说他在府上吃穿一应都好，可我这心里就是有点放不下…” “不过终归也不是自己孩子，每个月去见他一次，也算是咱们家对得住姝儿了。” 此事一了，周武提出要走，钱满当晚奋笔疾书将送给钱姝的信写好，托付给周武一同带去给钱姝。 信里还夹杂着一张画像，是她拜托容漪姑姑画的，容漪姑姑善画人像，听钱满一说便直接应下来，脑海里浮现出那日麟儿冲着钱来寿笑的那一幕，手下直接就画了出来。 待钱姝收到那封信后，看着信里夹杂着的画像，哭的泣不成声，还是二牛在一旁安慰她。 “周武说了孩子养的很好，你且安心了，若是以后咱们有机会，我去替你把孩子要回来，咱们自己养…” 钱姝抬起头，用泛着泪花的双眼看向二牛，二牛的眼神真挚，他是真的想把孩子要过来自己养。 “嗯，可是王夫人是不会把孩子还给我的，幸好王夫人答应三叔他们可以一个月去见麟儿一次，这样就够了…” “三叔一家的恩情，我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二牛心疼地把妻子抱进怀里。 清明节前的一两日是寒食节，这日家家户户禁火，吃冷食。 像她们这个地区的百姓习惯在寒食节这日吃一种叫“炒奇”的食物，是用白面粉蒸熟后切成骰子大小的方块，晒干后便于储存，在寒食节这日就能直接拿出来食用。 她们家是王氏和秀花提前几个月就做好了的，用的不是白面，是甜甜的糕面。这还是钱满提议的，她嫌白面没甚滋味儿，吃起来也难嚼的很。 赵鸢在京城从未见过这玩意，一时好奇，待钱满询问一番后才知道京城那边寒食节习惯吃寒食粥或者是寒食面。 “看来同是北方地区，这习俗还真是大不一样！”钱满不无感叹道。 见赵鸢对“炒奇”很感兴趣，她便抓了一大把塞进赵鸢的手里，“这玩意有些硬，鸢姐姐先塞进口里含软一些再嚼。” “嗯，甜甜的，我还没吃过这样的点心呢！” 赵鸢嗜甜，准确说来她们亲王府里除了小弟不爱吃甜食，其他人都爱极了这口甜滋滋的味儿。 赵鸢不知道的是，赵谦哪是不爱吃甜，他只是觉着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表现出喜欢吃点心这类女孩子家爱吃的玩意，那样太丢他的脸了，因而他一般要么忍住不吃，要么在外悄悄吃。 到现在，亲王府里的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知道世子爷赵谦不爱吃甜的。 “要说甜，那肯定是糖最甜了，待会鸢姐姐你可以试试我娘做的饧…” 饧也就是饴糖，是用麦芽熬成的糖稀冷却后制成的，寒食节这日的贡品里便有饧这一种。 除了寒食节吃的之外，还要祭祖，插柳。柳枝是寒食节的象征之物，她们家的柳枝是狗蛋早晨去摘的，摘下来的柳枝要插在门上。 “鸢姐姐，你们门上有插柳枝吗？没有的话，就把这几枝拿去。” 赵鸢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自己出门前，门上还是光秃秃的，并未瞧见什么柳枝。 她接过柳枝，又像钱满道了谢，拿着那几枝柳枝匆匆跑回了家，待将柳枝插在门缝上后，她又迫不及待跑回钱满家里，她还等着吃饧呢！ 第111章 过了寒食节便是清明节，清明这日和满生鲜特意推出了青团这样糕点，有咸蛋黄肉松馅儿的，有赤小豆馅儿，木耳笋丁馅儿的，甚至还有钱满突发奇想出来的韭菜鸡蛋粉条馅儿。 出乎钱满意料的是，这几样咸口的馅儿居然卖的不错，尤其是咸蛋黄肉松馅儿，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百姓的喜好居然都能重合上。 咸蛋黄肉松馅儿的青团一时成为她们铺子中的热销品，每日大家都手脚忙不停，早早开门就能见着门外排起了长队。 有些是吃过一回念念不忘的，有些是家中小儿惦记，吵闹着要过来买，甚至附近一些茶楼都派了人过来一次性几大盒的买。 茶楼是为了搭配着他们的茶水卖，别说，这样下来生意还真好了不少。 每个人喜好口味不同，青团也就做了好几样口味，后续钱满又推出了芝麻花生糖馅儿的青团，这个口味可是让赵鸢爱的不行。 自打那日起，赵鸢每回都得早早跑来店里，又是帮着收拾铺子，又是忙着给客人打包算钱，就为了能在钱满开始做芝麻花生糖馅儿青团时她能第一时间吃到。 青团的热度持续了一个月，连钱满自己都快做腻味了，终于见着热度下来了，也没几个顾客来买青团后，她才终于停下了青团的售卖。 这会子农场里的葡萄也差不多熟了，眼见着黑压压一大片，枝头都快被饱满的葡萄压断了，钱满一家得赶紧去摘葡萄。 赵鸢这段日子都快把钱家混熟了，钱满一家走哪她都得跟着去凑凑热闹。 正好钱满邀她一块去山上摘葡萄，葡萄她认识啊，当年大月氏给皇上送来的贡品里就有葡萄，她纳闷的是这玩意怎么会在这里？ 眼瞅着长势大好的这一大片葡萄，她眼睛都快笑眯了，也不管这大月氏的贡品怎么会出现在这，她只知道今日她又得吃撑了。 来容漪姑姑这，每天跟着钱满玩耍，这几个月她便重了不少，肉眼可见的脸庞大了一圈了。 可即便这样，也抵挡不住她要吃的欲望。 刚摘下来的葡萄外面还蒙着一层白霜，不用洗，直接可以放嘴里吃，熟透了的葡萄没有一丝酸味，甜的像蜜，水分也足。 单是这一下午，赵鸢吃葡萄都把自己吃撑住了，临走还拿了一篮子带回去给容漪姑姑和阮先生尝尝。 葡萄有一部分被酿了葡萄酒，有一部分被钱满熬成了葡萄果酱，剩余的葡萄一上架便被一抢而空。 葡萄果酱被她用来蘸着馍馍吃了，味道也还不错，不过到底是比不上烤好的刚出炉的面包。 清明节老钱家那边也没派人过来祭祖，仿佛把钱老爷子在老家一安葬，所有的事就都不归她们管了，都是钱来寿一家的事情。 老钱家这边忙着高兴呢，芸姨娘早晨用膳时突然就恶心干呕，唤大夫来把脉，诊出是个喜脉，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一个月大小了。 这事把钱嘉耀高兴坏了，李氏也高兴，当即就吩咐下去要厨房日后好生照顾芸姨娘的伙食。 “芸儿，你仔细照顾着身子，有什么要吃的尽管吩咐下去，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 钱嘉耀感叹极了，他如今岁数也不小了，在他这个年纪大多是孩子都能成群了，他这府上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玩的太过火伤了根本，导致这么多年愣是没有一个女人怀有身孕。 蒋氏是稍晚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听到芸姨娘已经有孕后，她气的把碗都摔了。 “这个贱人，她好大的胆子，钱嘉耀居然敢这么对我，嫡子还未出生，府上就有了庶子，这传出去让别人如何看我…” 于嬷嬷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她一日日地在府里蹉跎时间，钱府把她的脾气也磨的越发暴躁了，整个人不可控似的听到钱嘉耀的消息就要发火。 “嬷嬷，只有你能帮我了，这个庶子一定不能留，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庶子也配提前活在这世上！” 在蒋氏的恳求下，于嬷嬷只好偷摸从府外的药铺中买了一副红花，又指使一个小丫鬟将红花放进芸姨娘每日都要服用的燕窝里。 红花药性强，一点点就能把孩子流了，更别说这丫鬟害怕极了，一个手抖将半副药都加了进去。 芸姨娘当场大出血，大夫来了后一看孩子保不住了，且芸姨娘身子也伤了，今后怕是难以有孕。 芸姨娘听后，眼翻白，直挺挺地晕了过去。钱嘉耀回府后大怒，将此事彻查到底，怎么就几口燕窝下肚把孩子给流了。 大夫直接尝出燕窝里加了红花这类药物，这一下便查出了下药的丫鬟，丫鬟直接供出了蒋氏和于嬷嬷。 钱嘉耀怒气冲冲地赶去蒋氏住的院子，一见着蒋氏便是几巴掌下去，冲动之下钱嘉耀直接放话说要休了蒋氏。 跟着来的李氏也差点拍手叫好，她早就看这个蒋氏不顺眼了，现在要把她的曾孙给搞没了，这样恶毒女人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府上。 “嘉耀，这样恶毒的女人，她如今敢下药毒害你的孩子，来日就敢下药毒害咱们老钱家的人！” 其他赶来的也纷纷帮腔，钱嘉耀果真派人将笔墨纸砚拿来，洋洋洒洒写下了休书。 没想到的是老钱家的人无耻的事还在后面，蒋氏和于嬷嬷被迫把嫁妆都留了下来，只穿着一身衣裳就被赶出了钱府。 李氏厚颜无耻地说道：“这是你赔给咱们老钱家的，便是你爹蒋县尉来了，我也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养了个好女儿，敢下药毒害咱们老钱家的子嗣，这消息传出去，我看西岭县的哪一家还敢再要你这么个恶毒的女人！” 蒋氏带着于嬷嬷灰溜溜地回了蒋府，她哭诉着将此事原委告知了蒋县尉，蒋县尉勃然大怒，可也知李氏如今是握着这个把柄再威胁他们家，他们也只得拿老钱家的人没法子。 第112章 蒋县尉自知自己是没有法子拿钱家出气，他当晚修书一封给远在京城的大哥，他大哥总有法子来替他出这口恶气。 蒋县尉大哥名为蒋敬意，官至四品，据说今年还能再往上走。他们两兄弟爹娘死的早，蒋县尉也算是跟哥嫂长大的，他大哥素来疼爱他，此番他家受的委屈，他大哥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放过钱嘉耀一家。 要说钱嘉耀怎么突然就休了蒋氏，其中还是有缘由的。 蒋氏一开始是知道的，钱嘉耀忌惮她大伯，因而不管她在府上如何行事，钱嘉耀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上回肃亲王世子一来，他从里面嗅到了不一般的迹象，赵谦无缘无故地对他三叔一家子亲近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二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落的这般模样，这世子爷怕不是看上了他二妹。 又联想到曾经听说的那些事，他是越发心里得意起来了。三叔一家分出去了，那也是自个儿三叔不是，二妹的夫婿自然是自己亲妹夫，若是这世子爷成了自己妹夫，他还需要怕蒋氏远在京城的伯父吗？ 蒋氏将他未出生的孩子给毒死了，他正好借着这个理由把她休了，他心里早已厌烦极了蒋氏，全然忘了自己当初为了娶回蒋氏所发下的誓言。 芸姨娘没了孩子，且身子再无法受孕，刚开始钱嘉耀还是万般疼惜。可男人的爱就如镜花水月，半点都靠不住。没过多久，芸姨娘在府中彻底失宠。 钱嘉耀新纳的妾室是府上的婢女倚翠，也是那日蒋氏在书房中撞见的同钱嘉耀私通的丫鬟。 蒋氏被休了后，孙氏又开始着急了，妾室想怎么纳都行，可这正妻之位却是要好好选择一番。 李氏也各种暗示钱嘉耀，正妻的位置还是要找个出身高的大家小姐。钱嘉耀自是不急，如今西岭县中能配的上他的已经寥寥无几，且长相也入不了他的眼。 “祖母，此事不急，且如今西岭县中已无适合孙儿的女子…” 便是钱嘉耀如此说了，可李氏心中也是放心不下，这回李氏和孙氏都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钱嘉耀这边孩子流了，而秀花那里却突然发现自己这几日总是食欲不振，且每日都觉着疲乏，常常是困的直打瞌睡。 这些被王氏看在眼里，她有经验，猜测到秀花大概是有孕了。不过还是得请个大夫来诊诊脉最为保险。 大夫诊完脉后，说是已经有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了。 听到秀花有孕后的狗蛋，傻愣愣地站在秀花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肚子看。 “狗蛋，这孩子！你媳妇如今有孕了，你可得仔细照顾着点，要是秀花有啥事，我可饶不了了你！” 钱来寿也很是兴奋，这边教育过狗蛋后，王氏坐在秀花炕前，仔细嘱咐一番道：“好孩子，如今你有了身孕，以后有啥想吃的，只管跟娘提，家中的诸多要事你就让狗蛋或者二柱子去做。” 就连赵鸢知道消息后也赶来瞧了一眼秀花，她同钱满一样，唤秀花嫂子，她还带了些酸甜生津的山楂果子。 “秀花嫂子，我听容漪姑姑说我娘当年生我时就极好吃酸，特别是这山楂，所以我也给你带了点…” “好神奇啊，秀花嫂子肚子里应该也是个女孩儿，那她应该叫我什么？”赵鸢伸手轻轻摸着秀花的肚子，好奇地看向钱满。 “应该是叫你一声姨，不过鸢姐姐，你是从哪瞧出来我嫂子的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娃？” 她以为容漪姑姑还能有这肉眼辨别腹中孩子性别的能力，还把秘诀教给了赵鸢。 没成想赵鸢大大咧咧地说：“我就随口胡扯的，我喜欢小妹妹，我以后还能教她武功！” 秀花哭笑不得地看着钱满和赵鸢两人闹腾，她这会还真期望肚子里生出来的是个女娃。女娃多贴心啊，最好是模样像她的姑姑钱满，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可她转念一想，自己丈夫是二房过继来的，她心里嘁笑：爹娘对待她们真就是当做亲儿，以至于她每每都忘了狗蛋是过继给三房的。不过也说不准，万一她腹中的孩子真就是长的像了她姑姑也说不定。 “嫂子，你在想啥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应我，你想吃冰糖葫芦吗？” 秀花回过神来，才发现钱满凑到她面前好奇地打量她。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道：“我刚才再想若是这孩子是个女娃，还能长的像二妹妹就好了。” “那必然也是个美人胚子！”赵鸢快速抢答道。 钱满眼睛一亮，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嫂子，这还不容易，你怀孕期间少看我二哥 多看看我。我可听别人说起过怀孕期间见谁的次数多就能长的像谁。” “真有这事？那好，那以后让你二哥自己睡一间房去。” “哇，那我以后有孩子了，我也要多看你…” “行行行！” 三人笑作一团，一时觉着这若真是个女娃，必定是不能像她爹狗蛋，不然日后可该怎么是好。 因着赵鸢也馋冰糖葫芦，钱满打算多做一些，恰好见着她送来的果子里还有柑子和乌梅。 乌梅不适合做成冰糖葫芦，若是做成酸梅汤那才叫好喝。酸梅汤的做法简单，将乌梅、山楂、甘草、糖一起熬煮，熬煮后过滤出残渣，将剩下的汤放井水中湃凉。 这时节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喝些冰冰凉凉的酸梅汤那真叫一个透心凉。不过她嫂子那的酸梅汤就只能放冷了喝，可不能喝冰过的。 至于冰糖葫芦那就更简单了，只要控制好熬糖浆的火候，熬出的糖浆能顺利挂在果子身上，且还能拉扯出细丝来，那样的冰糖葫芦就是绝佳的冰糖葫芦。 除了有山楂的外，她还做了柑子的，以及试着把葡萄也做成了冰糖葫芦。 各种颜色的糖葫芦看着煞是好看，一口咬下去，外层的糖壳是脆的甜的，里面的山楂却是酸溜溜的。 第113章 山楂酸的她和赵鸢两人哈喇子流一地，再看她秀花嫂子，压根感觉不到酸味似的，一口气吃完了一整根，还有些意犹未尽。 “嫂子，山楂不酸吗？”钱满好奇地问道。 “不酸啊，我倒是吃着感觉胃口越来越好了，肚子还有些饿了…” 秀花不好意思地摸着肚子，这几日因着怀孕总是吃不下东西，一闻见饭菜的油味儿便有些反胃。 “嫂子你饿了！那行，我给你下碗面条去？” “那我也要吃，我还没吃过妞妞你做的面条！” 赵鸢啥都想吃，她在钱满家混久了，也知道妞妞妹妹最是会吃，也最是会有搞吃的想法。 “二妹，你下了面条就成，我来炒个臊子。”秀花在钱满身后大声喊道。 王氏听见后，连忙说让她来，又听见赵鸢说是也馋了，因而下了一大锅面条。 她们这边的面条习惯性拌着臊子吃，可钱满今日想试试看做炸酱面。 家中的面都是手擀面条，最是劲道，这样的面条子配上炸酱肯定一绝。 炸酱面好吃的关键是炸酱，用葱蒜肉沫下油锅煸出香味儿来，再加入黄豆酱，糖，酱油，炒至浓稠后便可出锅了。 在面碗里放些蔬菜，再舀一勺子酱进去拌上，香喷喷的炸酱面就做好了。 秀花闻着香味都感觉肚子里咕噜叫了，这一顿炸酱面配上酸甜的酸梅汤，每人都吃了个肚饱。 赵鸢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叹气道：“再吃下去，我这肚子比秀花嫂子怀孕的人肚子都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钱满哈哈大笑，“这还不是鸢姐姐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太馋了！” “不过要瘦下来也容易，吃减肥餐就行，也不用每日饿着肚子。” “减肥餐是啥？”赵鸢好奇极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不用不吃饭就能瘦下来的法子！她在京城时，每每见着那些小姐妹为了身材，都饿的一个个脸色苍白，连路都走不稳，必须得丫鬟贴身扶着。 她又想起莱阳侯府中的大小姐袁清嘉，每日靠着喝露珠来维持身材，最后瘦的脸色苍白，身姿连风都能吹倒。 她靠在丫鬟怀里才能勉强行走，偏偏如此却被京城里那些自诩才子的浪荡子赞颂不已，夸她是什么“弱柳扶风”之姿，什么“病如西子胜三分”… 她很是不屑，就袁清嘉这身子，她都不用出力，只一根手指头轻轻一戳她就能倒下去。 她回过神来，只听见钱满在解释什么是减肥餐。 “那妞妞妹妹你会做吗？我想吃你做的！” 钱满自是答应下来，赵鸢又兴致冲冲地说着待她瘦了回去京城必是要让她那一群小姐妹开开眼，不用每日喝露珠就能瘦。 赵鸢又说着京城那边以瘦为美，常常靠饿肚子来瘦身。钱满又突地想起一开始她家还未发家之前，她饿的面黄肌瘦，八九岁的小姑娘长的还没人家七岁的高。 底层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被迫饿肚子时；京城那边确实为了美而选择不吃东西饿着肚子减肥，这真是荒诞的世界。 不过她也知道这些她也改变不了，她只能改变她自己一家人的生活。 她答应了赵鸢减肥餐的事那肯定是要做到的，想到减肥最好是吃些热量低的食物，她第一个就想起了魔芋。 魔芋在古代又叫蒟蒻，它的花长的很是诡异，因而后山上虽长了许多，却一直没看见有人吃过。 不过魔芋真正能吃到部分是它的根块，根块磨成粉，可以做成魔芋豆腐。 魔芋豆腐做好后可以切成块状，蘸着自制的酱料吃，味道滑滑弹弹，很是清爽。 “嗯，这玩意居然能减肥，不过味道还真不赖，若是吃着能熟，我愿意天天吃！” 赵鸢十分喜爱这道魔芋豆腐，甚至亲自来像钱满请教做法过程，她决定要把这道魔芋豆腐带去京城，同她的那些小姐妹们分享。 秀花怀孕的消息传回了老钱家这边，李氏面上没有丝毫高兴的神色，她心里反而更是忧心钱嘉耀的子嗣问题。 黄婆子捏着她的肩，又缓声安慰道：“太夫人，这事急不来的，再说了大少爷新纳的妾室我瞧着倒是个好生养的，屁股圆翘，是个生儿子的样儿。” “我倒是希望她能快些怀上，狗蛋比嘉耀可还小个好几岁，嘉耀如今的年纪搁旁人家中早已是儿女双全了。可你看如今府上，唯一还没长成的孩子居然是二房家的栓子…” “你说说这让我如何不忧心，不管嫡子庶子，他至少也得要生一个出来吧！不然还被人笑话咱们老钱家这一脉香火都快断了！” 李氏正忧心着呢，孙氏来了，她手上拿着本册子，这还是她委托大李氏挑选的安西县那边和省城那边出身高的大家小姐。 “娘，我这也是心里着急，这不托了姨太太的忙，给寻了这些个姑娘来，还请娘也替嘉耀掌掌眼，把把关。” 李氏点头，她倒是没想到孙氏这次还真办成了件事，“这事你做的不错，大姐这忙帮的及时。” 大李氏找的姑娘都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年岁比钱嘉耀更是小了好几岁。 “这瞧着都不太行，岁数太小了，咱们嘉耀还得照顾着她，没有跟嘉耀岁数相差不大的吗？” 李氏对着册子挑三拣四，怎么看都不满意，她恨不得亲自去给钱嘉耀挑看。 “媳妇瞧着也不是很满意，有几个看着一脸克夫相，姨太太怎么把这样的都找来了。” 孙氏撇着嘴，心里想的是她怕是把自己亲孙儿挑剩下的给了她吧！不然里面怎么都是些歪瓜裂枣的，没一个能看的上眼的。 若是大李氏知晓孙氏所想，必是大呸一身，还得高呼冤枉。同钱嘉耀岁数相差不大的姑娘基本都是许了人家了，哪还轮到的他啊。再说了她都没说过钱嘉耀休过妻，这嫁过去还是个继室，若她说了，怕是不会有人家愿意。 “算了算了，先这样吧，当下之急是快些催倚翠怀上孩子。” 第114章 可生孩子这事也是急不来的，倚翠知道如今钱府上下都盯着她这肚子，她能不慌吗？ 她跟钱嘉耀厮混也不是这短短几个月了，早在刚入府时她就把身子给了钱嘉耀。可这么长时间里她都没怀上过孩子，她甚至觉得是自己身子出了问题。 她偷偷摸摸出门去找大夫把脉，大夫诊断完后却说她这身子没什么问题，是将将好养的身子，照理来说最是容易受孕的。 倚翠心想：既然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那必然就是大爷的身子出了问题，可这话自己也不敢当面说。 老钱家的人还都不知道倚翠去找大夫瞧过，只一门心思想着倚翠身子不行再换就是了。 她们丝毫不会想到问题的根本出在钱嘉耀身上，毕竟要说钱嘉耀身子出了大问题，可怎么芸姨娘也怀上过呢？ “她当年笑话老三媳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你看看现在她自个儿亲儿子，不还是没个蛋吗！” 二房的小李氏眼多尖呐，她看的清楚，倚翠那身子可不像是怀不上的，且自己这侄儿玩过多少丫鬟，可没一个有孕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伤了根。 “行了，你少说两句，这话可不能说出去给别人听见。如今娘和大嫂可着急的很，你没瞧见就那补身子的汤药一直往倚翠院里送。”钱来禄皱着眉头，低声同小李氏说道。 小李氏冷笑一声，“送这么多有啥用，问题是出在倚翠身上吗？你自己侄子你不知道，这么多年除了个芸姨娘有哪个女人怀过孕！我瞧着咱们老钱家长房的香火怕是要断了…” 小李氏幸灾乐祸地想：正好那时候这钱府的宝贝都是她家栓子的，没人跟他争了。 钱满一家还不知道老钱家这边闹出的幺蛾子，只是某一日，李氏突然乘着马车上门了。 最令人奇怪的是，她旁边陪着的不是小李氏，而是孙氏。 孙氏亲热地挽着王氏的手，“好弟妹”叫个不停。 李氏如今对待自己三儿这一家早已不是当年模样，她打量着周围，院子虽小，可一应干净整洁。 又看向王氏，这么多年王氏也胖了些，脸上也有肉了，头上挽着发髻里插着简简单单两根赤金梅花簪子，一身靛蓝色团花织锦长衫，两只白皙手腕上都带着翡翠镯。 看来自己三儿这些年确实没少赚，不过也是，人家如今结识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连世子爷都跟他们这房走的近。 她又上下打量许久钱满，作为她的第二个孙女，确实不如姝儿雪儿她们来的亲近，可没想到最有出息的也是她。 王氏不知道李氏她们来这是所为何事，因而小心谨慎极了，这么多年李氏带给她的恐惧她仍是忘却不了。 孙氏眉开眼笑着道：“三弟妹，娘这不是听说狗蛋媳妇怀上了吗？我们这趟过来一个是来看望一番，另一个则是…” “你也知道嘉耀这么多年都没添个一儿半女的，我们这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我们就想着啊会不会是福气不够，这不正好狗蛋媳妇怀上了，我们过来蹭蹭她的福气。” 王氏听完了然地点点头，反倒是把钱满听懵了，生孩子这事还要蹭蹭别人的，这又不是传染病，能一个传染俩！ 还是王氏后面解释道，她们当地确实有这个说法，说是拿怀了身子的妇人贴身物件放置枕头下，过段时间自己也同样能怀上。 “娘，真有这么神奇吗？” 王氏肯定地点头，“娘当年怀你怀的艰难，还是靠着你二伯娘的衣物枕在枕头下才有的你，不过生下你之后就再也没用了…” 钱满心里默默吐槽：感情这玩意还是一次性的，生了一次第二次就没用了。 秀花也知道有这回事，因而王氏一说，她就明白过来了。 王氏将秀花的衣物给了孙氏，孙氏高兴地点头道：“这回肯定稳了，三弟妹就等着好消息吧！” 李氏和孙氏没在家中待很久就走了，见她们急急忙忙，王氏猜着估计是要顺带去一趟姨太太那里。 今日久久不见赵鸢过来找她玩耍，钱满有些心不在焉，她打算自己去容漪姑姑那。 正准备出门，赵鸢自个儿就上门来了，她解释道她是在家里写信呢，她娘前段时间给她寄的信到了，她打算回信过去。 “就写我在这找到了一个好妹妹，这个妹妹不仅长的漂亮，还心灵手巧…” 赵鸢又开始逗着钱满，钱满也没半点不好意思，鸢姐姐夸自己的都是实话，自己确实是这样的人。 这边厢钱满和赵鸢又在玩闹着，秀花听见少女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不由羡慕极了，她现在更是满怀期待肚子里生的是个女娃。 她把自己的想法同王氏一提，原本以为婆婆肯定会责骂她。毕竟当年祖母苛刻，常常以自己婆婆无子而谩骂苛待她。 谁知道王氏是一脸笑意地看向钱满，点头道：“女娃好啊，女娃贴心，你看你二妹妹，还有几年就成大姑娘了，现在整天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跑东跑西的，还会朝我撒娇…” “你再看看狗蛋，那小子就只会黏着他爹，从小就这样…” 被婆媳俩惦记着的狗蛋这会子正在集市上给秀花买山楂呢，自从上回吃过一次冰糖葫芦后，她就时常惦记这个味道。 偏生外面买的冰糖葫芦不合她的口味，唯独喜欢钱满做的。 钱满知道后，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赶忙让二哥去集市上买去。 这一去还真叫他在集市上见着个熟人，当年抱着孩子冲进知州府的碧青。 她穿着一身粗麻衣裳，头发随意挽起，被花布头包裹住，怀里还抱着个包被。旁边挑着担正在卖豆腐的想来是她的夫婿，日头大，热的那豆腐郎头上冒汗。 碧青掏出手帕细细擦拭一番他额上的汗珠，嘱咐他太累了就坐下歇歇。 那豆腐郎笑着看向自己身旁的妻子，摇摇头说自己不累，又用手指轻轻抚摸包被里孩子的脸蛋。 第115章 碧青温柔地看着丈夫逗弄孩子，她此时想着的是幸好她被王夫人赶出了府，被窦郎所救，她身无分文，因而只好委身于他，当做救自己的报酬。 可窦郎人正直善良，竟是万般推拒，他不要自己这样的报答，她又无处可去，平日在家里做些家务活便当做报答了。 可长久的相处下，她越发觉得窦郎是个好男人，对自己也无微不至，她如今才想来自己那会子所做的事都是笑话。 她将自己所经历的事都细细说了，原本是想打消自己的念头，也是为了隔绝窦郎的深情目光。 可他却无半点嫌弃，掏出仅有的家底娶了自己。婚后他做着豆腐买卖，她就时常在家中做些家务活计，或是绣些手帕，做些绢花贴补家用，日子过得虽然朴素，可却是她梦寐以求的。 狗蛋远远地看着，也不上前去打扰，就只安静地目送她们走远。 回家后，他把这事一说，王氏倒是唏嘘极了，若是当初碧青能想着只找个疼爱她的如意郎君该多好。 “唉，这样一想，王夫人倒是干成了几件好事了，要没有她，咱大姐也不能找着如今的姐夫，碧青也不会找到疼爱她的郎君了…” 这话喜剧效果十足，偏生钱满又说的认真，让大家想笑都不敢笑。 狗蛋憋着笑，赞同地点头，“我觉着二妹说的没错，这样说来，王夫人都还是个大媒人，且两桩婚事没有她都不能做成！” 不过笑归笑，对于王夫人这人的所作所为，大家都不好明着说些什么。 “只是可怜了碧青的另一个孩儿！” 秀花自有孕后，便是极为心软，尤其是关于小孩儿的事。 “嫂子，那孩子再怎么说也是王铭的孩子，王夫人的孙儿，王夫人不会让人亏待他的。” 钱满这话说的没错，王夫人不仅不会亏待，反而会更加上心照顾。因为前几日，从西岭县传来的信件让王夫人大受打击。 原是钱嘉耀对自己还未有个一儿半女的焦急不已，他不好找别人说，可王铭是谁，以前是他妹夫，还是跟他能上同一张床，玩同一个女人的。 他将心里的烦躁焦虑都说给了王铭听，恰好王铭心里也郁闷极了，他除了跟钱姝和碧青的两个儿子外，也再无所出。 他在西岭县纳的好几房妾室都没再有过身孕，他怕极了，他和钱嘉耀不同，他清楚知道自己身子是个什么样的。 谁知道找来大夫一看，从大夫隐晦的眼神里，他便知道了，他这身子伤了根，彻底废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两个儿子，他连夜写信回去，王夫人看见信中所写后，心里痛恨不已，早知就不该那么轻易放过碧青这贱蹄子。 她一边请求京城那边的大房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一边决定府中的这两个男孩说不定就是她铭儿最后的根了，她肯定得好好栽培。 就这样，碧青生下的儿子原本是不受宠的，甚至到如今还没有个大名，一直叫着乳名。他被带去了王夫人院中照顾，同麟儿一起养。 再说回李氏和孙氏那里，两人确实是顺带去县里探亲。李氏有段日子没见到李氏了，也有些想自己这个大姐了。 大李氏在钱老爷子去世后也亲自去过一回西岭县，不过她去的早回到也早，在钱满一家来之前就走了，刚好错过。 大李氏见着自己妹妹过来，也是一阵欣喜。她赶忙吩咐厨房中午就在她院里摆饭了，又让丫鬟上茶和点心。 钱府如今的日子过得比她大姐这还要好些，因而孙氏只是淡淡地瞥一眼端上来的点心，便不再说话。 她们府上的点心可都是聘的大厨，用的是最好的食材，就单是普通的绿豆糕，用的那都是剥了皮的上好绿豆，一口咬下去豆香细腻，没有半点残渣的。 大李氏忙着同李氏嘘寒问暖，也没瞧见这边孙氏的眉眼官司。 “大姐近来可好，我最近这心里啊是急得不行…” 李氏抚着胸口，皱紧了眉头。 大李氏轻拍着妹妹的手背，她当然知晓李氏想说的是啥，可她也无能为力。 “要不让嘉耀的姨娘去庙里拜拜，我听说就附近的送子观音很是灵验！” “哦，当真，那我改日必是要带她来一趟。” 两人说着说着，李氏突然又笑着说道：“大姐，你是不知道前阵子就你妹夫走时，肃亲王世子到了咱府上…” “咱们府上亲自招待世子爷，这说出去还怕有人不相信呢？世子爷性情好，竟是屈尊和我们同桌吃饭，我听嘉耀说啊世子爷怕是瞧上了我那个孙女了！” 李氏边笑边瞅向她大姐，要说她也是存了十足的炫耀心思在里面的。你看你虽然嫁的比我好，可我的后人却是比你家的要出色百倍千倍。 就单说世子爷瞧上了钱满，那日后她可算是世子爷的亲祖母，可不是什么一般人了。 大李氏僵硬地干笑几声，她又如何听不出来李氏的炫耀。 恰好被外头的安玉珍听到了最后一句，她脑海里回响着李氏说的世子爷瞧上了她孙女，还特意为了她去了钱府。 李氏的孙女那不就是钱雪吗，她怎么就不相信以钱雪的性情样貌能勾引得了世子。 “钱雪这个贱人，她休想嫁给世子，她休想踩在我的头上，她这辈子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安玉珍念念不忘钱雪那会儿对她所做的，令她颜面尽失，她如今去哪赴宴都要被人拿出这件事来狠嘲一番，这一切都怪钱雪。 安玉珍想了很久，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她决定亲自去一趟西岭县。 大李氏万般挽留李氏她们在府上多住几日，陪她聊聊天正好解闷了。 李氏当然是愿意的，她也想和自己这个大姐亲近一番，就这样李氏和孙氏待在安府住了几日。而安玉珍却趁着这个机会 带着人偷跑出府，正准备赶往西岭县钱府。 此时的钱雪还不知道她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还一门心思捣鼓着自己的脸蛋，她想着若是自己也漂亮些，那世子的眼神总有一日会为她停留。 第116章 李氏和孙氏在安府住了几日后，便匆忙回了，安府的生活还是比不了自己府上的。 大李氏如何看不出自己这个妹妹如今日子好过起来了，便是越发挑剔了。要说以前她便是随手拿几匹尺头回去都是极大的恩惠，现如今满桌鸡鸭鱼肉摆在她面前，她都不带看几眼的。 至于原本是想为了钱嘉耀婚事来的孙氏，经过这几日的查探，也歇了心思。 婆媳俩回到府里，孙氏习惯性地往女儿院子里瞧瞧，这一瞧竟发现钱雪人不见了。 她着急忙慌地问钱雪院中的丫鬟，丫鬟说是昨日小姐就出门去了，便是一直没回院里。 孙氏大怒，小姐不见了也不见来人通报，府里养这一堆下人是干吃白饭的吗？ 丫鬟哪敢说什么，她是去过大爷院中，可大爷不在府上，又去找大老爷，大老爷只随手便打发了她走，说是雪儿调皮，她出门玩会晓得回来的。 孙氏哪管丫鬟的解释，直接让婆子把她拉出去发卖了。这丫鬟也是冤，被不由分说地掌了几巴掌，又拖出了府卖给了西市的人牙子。 钱雪不见了一时在府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一干下人被吩咐外出去悄摸寻找。 悄悄寻找也是孙氏为了顾念自己闺女的名声。 钱嘉耀听闻自己胞妹失踪了，赶忙抽空回了趟府，自己带着一批小厮外出寻找。 因着掌管官差的是蒋氏的爹，老钱家又彻底得罪了他们家，因而此番钱嘉耀是不敢上门求官兵相助的。且还出于顾忌钱雪名声，再如何说都是个未嫁的姑娘，若是被人掳了去，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可翻遍了西岭县的大街小巷，都未找到钱雪的踪影，且询问丫鬟婆子也没人知道小姐去了哪里，又是跟谁一块出门的。 孙氏急得上火，口舌长了好几个大泡，她哭着痛骂钱来福，“你个不得好死的，你还我女儿来…” 钱来福委屈地缩在一边角落里，那会子他忙着出门去找人斗鸡，哪还管得上钱雪去哪？ 李氏脸色低沉，她想到最可怕的是若是钱雪被歹人掳走，姑娘家的清白尽失，她们老钱家的名声可就毁了。便是真的找到了钱雪，钱府这个大门她也是不能再进来了。 “够了，县城里没找到就去乡下找，再不然就去找老三他们帮忙，老三人脉广，让他在周围的县城里找找。” 孙氏一听，仿佛看见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立马去吩咐下人套马车，她要去老三家一趟，其余人也被李氏安排在西岭县周边找。 孙氏找上门时，面对孙氏苦苦哀求，钱来寿只得点头同意。他心里也没底，既然在西岭县都没找到钱雪，那在他们这边能找着钱雪吗？若是找不见，依他大嫂的性子 怕是又要怪到他们一家头上。 “爹，咱们帮她找也行，但可提前说好啊，找着了就找着了，没找着可不能把气都撒咱们身上。” 她还不了解她大伯娘的性子，现在求你帮忙是赖着脸皮过来，等人没找着，就跟你翻脸不是人了。 再者说钱雪还是害死原身的罪魁祸首，她可没半点兴趣来帮这个忙。 “爹，嫂子怀着孕呢，我看嫂子就别出门乱跑了，我就留在家里陪着她…” 钱来寿突地想起那时钱雪对妞妞做的那些事，一时之间他也有些不愿意了。大房一家对他们家可从来没热心过，连带着钱雪这个小丫头还处处欺负妞妞。 “行，你们都在家里等着，我和狗蛋带着二柱子去找就成。” 王氏也被留了下来，王氏说不上情不情愿，只是她一边可怜大嫂丢失了女儿 一边又觉得这真是报应不爽。当时钱雪把自己的妞妞害成那样，妞妞苍白着脸躺在炕上出气多进气少，眼见着就要去了，要不是大夫及时赶来，她的妞妞就要没了。 如今钱雪出事，她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对她的宽容大度了。 秀花显然不知道钱家还发生过这样的官司，她体贴道：“娘，我没事的，我也可以出门去找三妹。” 待钱雪将事情解释清楚后，秀花气的脸都红了，“她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看来咱们家对她们大房还是太宽容了！” 自此秀花熄了心思，再不主动提出门去找钱雪。 钱来寿也是在县城上下找了一遍，又去周边地区甚至还回了一趟青山村，都没找见钱雪的身影。 “爹，看来三妹是没有往咱们这边来，咱们回家去吧，都找了好几天了…” 钱来寿叹息着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他也算尽力了，没有半点对不住他大哥一家。 孙氏在家中左等右等等着钱来寿一家传来的好消息，可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那边也没发现雪儿的半点儿踪迹。 “定是老三没有仔细找，咱们安西镇那么大，这就找完了，不行，我得问问他去…” 李氏急忙叫婆子拦住了她，都找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钱雪半点儿消息，只怕是真出了事。 “老大媳妇，就到此为止吧，都找了这么久了，全府上下都陪着你一块折腾，老三那边也帮着找了好几天，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雪儿丢了我也伤心，那也是我的亲孙女。可这么久了，雪儿半点儿消息没有，只怕已经是出了事了，即便是找了回来，于咱们老钱家，于她大哥嘉耀，名声都不好听…” “倒不如现在就打消找她的念头，就当她得病走了。” 李氏的话让孙氏感到寒心，李氏再如何对她不好，看她不顺眼，可雪儿是她亲孙女啊，她既然就为了老钱家的名声就要自己女儿去死。 “…我，我自个儿去找！” 见着孙氏疯一样地跑出去，钱来福赶紧跟着一块出去，钱嘉耀也碍于骨肉亲情，不得已跟着一块去。 正厅里就只剩二房的人没动弹了，小李氏是听从李氏吩咐，既然婆母都发话让大家别找了，那她还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干嘛！没瞧见老三替她找了好几天，没找着还怪人家没用心找。 第117章 距钱雪失踪已经快半个月了，孙氏最终彻底绝望，她清楚地知道拖的时间越长，找回来的希望越渺茫，且李氏绝对是不准雪儿进家门的。 安玉珍自从鬼鬼祟祟地回到安府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连她娘亲都看出来了，连忙找她来问话。 一打听之下，她娘心凉了半截，“你是说你见着钱雪被人带走了？那人是谁？你这死孩子怎么一开始不说，钱雪她娘前阵子还上门来求你祖母派人去找她，这要是被你祖母知道了，那可就完了…” “你告诉娘，他们是往哪里走了，咱们赶紧去把钱雪找回来！” 安玉珍哪还记得这么多，她一开始叫人把钱雪骗出门来只是想要教训她一顿，谁能想到她在楼上窗台清清楚楚地见到了钱雪被人用麻袋一套就掳走了。 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为了怕钱雪惊动外人 她特意挑的是个偏僻些的客栈，通往客栈的只有一条小巷子，来往都没什么人。 却不曾想钱雪一个人出门，身边连个丫鬟都没带，这不上赶着给人牙子机会吗？ 她在窗台上看完了全程，因着太过恐惧，她没敢出声，毕竟她身边也只带着一个丫鬟和婆子，她们三个人肯定是打不赢下头的壮汉的。 安玉珍哭着道：“娘，你就别问我了，我也不清楚，我就只看见掳走钱雪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穿着一身灰衣裳，别的我都忘了。” 只因当时把她吓得厉害，自回府后她夜夜做着噩梦，梦里都是这个络腮胡的壮汉把她给掳走了，要么就是钱雪一脸阴笑着说你快点来陪我啊，我在这里等着你。 她被吓的不敢睡觉，因而这几日精神不济，眼下泛黑，双眼无神。 “那这可如何是好，玉珍，你听娘说，这事你就藏心里，谁也不许说，听见没！” “若是有人问起你那段日子去哪儿了，你就说你去你外祖父那了，千万别提你去找过钱雪，尤其是你祖母那，万万不能说！” 安玉珍点着头，她也不傻，当然知道是不能说给祖母听的，且更加不能让钱家的人知道。 安玉珍她娘也偷偷派人去安玉珍说的客栈周边寻找，可皆是未寻到任何有关消息。 赵鸢那边也是后知后觉知道钱家出了什么事，等她过来一看，待瞧见钱满没啥事后便放下心来。 “今日伍叔过来对账，恰好听见他说钱大伯在找什么人，吓得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呢？我还想着若是你人丢了没找着，我可得回去找我父王派兵来…” “鸢姐姐待我可真是太好了，若你是个男子，我怕是早早就爱上你了，待我一及笄就嫁与你！” 赵鸢笑着点头，“那感情好，你嫁到我家那是想吃啥吃啥！” 待两人笑闹过后，赵鸢又说起这段日子她在家里专心学厨艺，势必要把钱满教她的那几道菜给学会，等她回去见她娘亲时，可得要给她好好露一手。 “鸢姐姐，那你现在学会了吗？”钱满好奇问道。 赵鸢抓耳挠腮，一时不知该说她做出来的那些玩意能算的上会做吗？做是做出来了，可半点都不像能吃的。 “唉，我可觉着太难了，就说最简单的魔芋豆腐吧，我都能搞砸了，看来我实在不是这块料，我以后还是来你家蹭饭吧！” 赵鸢又说起再过几日就是她娘亲的生辰，她得亲自回去给她祝寿，且她如今学的这些就是想在她娘亲生辰那日做给她吃。 “过几日居然是肃亲王妃的生辰！那你是要回京城吗？”钱满忽地有些不舍，她在这里还没交上好朋友，除了赵鸢脾气秉性与她相投外。 “我娘在我父王那，我就只去个几天就回，容漪姑姑和阮先生她们也一同去，妞妞，你想去吗？” “去那里我还能教你骑马玩，那里草地可宽敞了，随便咱们跑马！” 钱满被说的也有些心动，大草原呢？她还没去过草原上跑马，这滋味肯定比上回赵谦送自己回来在马上被冷风吹得头疼要来的好。 “鸢姐姐，待我想想，若是我想去了就来和你说。” 钱满也不第一时间就答应她，她虽然想去，可家里这边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赵鸢是何人，给跟棍子她就能往上爬的性子，见着钱满似乎有些犹豫，但并非是不想去，所以她可劲儿地缠着钱满跟她一块去。 又是描述草场的景色有多好，在上面跑马有多好玩，附近还有羊场，还能吃上烤全羊。 “妞妞，好妹妹，你就去吧！就当是陪鸢姐姐玩儿，对了，你还能帮着我给娘亲送贺礼，咱们一块做那些吃的…” 赵鸢缠了她好几天，每回来她家里必然是要提这事儿的，没过多久家里都知晓了。 王氏就说：“妞妞，你就陪着鸢儿姑娘去玩玩，家里能有啥事啊，咱们家这么多人呢！” 她嫂子秀花也说让听放心去玩，等回家后还能把那里的景色描述给她们听听。 钱来寿就更直接了，他嘱咐二柱子陪着她们一块去，“路上碰上贼人，直接让你二柱叔上！” 狗蛋依依不舍地送别妹妹，他倒是也想跟着去见见世面，他还没骑过马呢，可秀花怀着孩子，他可不能抛下自己媳妇就为着玩儿。 一家人都赞同，那钱满自然是欣然答应一同前往。 赵鸢开心的不行，又是各种准备一路上在马车上吃的茶点，仿佛这不是回去一趟，这是出门去郊游。 钱满也把这当做是一次郊游，这还是她来古代第一次出远门呢，要不是如今她岁数小，她必然是要去下一次江南的。 看她大姐信里描述的江南好风景可把她给羡慕了，莺飞草长，烟柳画桥。 王氏给她准备了许多路上吃的，她嫂子则是给她做了好几身新衣裳，说是去给亲王妃祝寿咱可不能穿的太磕碜了。 钱满笑着接过那几件新衣裳，又靠近秀花的肚子悄声说：“等姑姑回来就给你讲讲我在草原的见闻！” 第118章 等辞别爹娘，钱满带着二柱子去和赵鸢她们汇合。 这次出行赵鸢和她同乘一辆马车，二柱子就坐在前面驾驶马车。容漪姑姑和阮先生的马车在后方跟着。 马车里面还铺着软垫，甚至还摆了一张榻，闲坐休息时都能睡在榻上。 角落里还放置着一排排的柜子，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各色点心干果。 钱满也不由得感叹还是古代贵族会享受生活，这搁现代妥妥的就是一豪华房车，什么配置都齐全了。 路程也不无聊，有赵鸢陪着时不时插科打诨，再就是两人都爱吃，每回从抽屉里找出新的糕点来，都是足够让两人惊喜许久的了。 马场在安西城以北方向，一路走来，皆是满目荒凉的戈壁滩。 安西城位于西北，大致位置应该同前世的甘肃差不多。她们如今是要出了甘肃，一路北上。 马车行驶半天，整个戈壁滩还未走完，这样一看起来，她们安西城倒真像是戈壁滩上的“明珠”了，有山有水有绿树，倒能称得上是“塞上江南”了。 接连赶路了一天，临近傍晚，赵鸢提议先在此歇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 这附近还算有些遮蔽物，能挡挡风沙。晚间的戈壁滩上全然没有白日里那么热，还需添件衣裳才能御寒。 二柱子和另外几个护卫把火堆点起来，容漪姑姑和阮先生在准备晚上吃的烤肉，赵鸢带着钱满往高处的山坡上走。 “妞妞，快来，我上回来这就发现了这个好地方！” 钱满不知所以地被赵鸢拉着往上面跑去，一股劲儿地爬到了山坡最高处。 往下看，只恍惚看见了一堆火光，这时赵鸢突然指着天空让钱满快看。 天空好似被墨泼了一般，浓稠的黑却不让人压抑，上面缀满了点点星光，煞是好看！ “我还没见过这么多星星呢…” 钱满干脆席地而坐，抬头看向天际的星空发呆，也不知千百年后她那个时代的人所见到的星空是否与她现在抬头所见到的是同一片。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赵鸢凑近只听见钱满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妞妞，你怎么了，感觉不太开心，是星空不好看吗？不好看的话，那我们下去吃烤肉吧！” 她摇着头，“我没有不高兴，我这不是有点想家了，没事…” “你是第一次离家肯定会想家的，就像我第一次离家也是，不怕你笑我，我那会儿晚上睡觉还会偷偷哭鼻子呢！” 见终于逗笑了钱满，她也就放下心来，又过不久就听见二柱子浑厚的声音叫着她们下来吃烤肉。 烤肉的香味完全驱散了钱满心里的伤感，哪有什么能比得上饿了一天的人终于能吃着肉的快乐。 在马车上吃了一天的点心，点心虽然好吃，可吃多了也腻味的很，还是烤肉好吃。 这些肉都是提前收拾好了的，连调料都刷好了的，香气扑鼻。 晚上入睡就睡在马车里，还得留两人巡逻，戈壁滩晚上会有野狼出没。野狼可不是好惹的，它们一般都会成群出现，一旦现身必然是要大开杀戒。 幸运的是这一晚都无事发生，第二日接着赶路。 一路走来，渐渐出现了一些小的城镇，钱满知道她们这是出了戈壁了。 中午她们停在一个小镇上，准备就近吃个中饭，毕竟也不能天天吃点心烤肉。 她们随意找了家面馆，手擀的面条很是劲道，再配上大片羊肉，吃的很是过瘾。 这么久了，终于吃到了一顿正餐，吃上面条的第一口她差点能感动到落下泪来。 从小镇歇脚片刻后又马不停蹄地出发了，越往前走景色越发美了，开始出现了小山坡、草地、湖泊。 前方出现了一个大的城池，护卫询问是否要在此地停留一下子。 赵鸢兴致颇高，当即就命护卫进城找间客栈歇息一俩天。 这地方乃是北方要塞朔方郡，拱卫着河套地区，河套地区水草丰盛，又有黄河河水的灌溉，乃是饲养战马的绝佳宝地。 李老太爷当初选的就是河套平原地带，赵谦他们就在此建立的养马场。 不过现在钱满她们还停留在朔方郡，此处离河套还有点距离。 赵鸢早先路过此处便觉城内繁华，这次在此地停留几日倒是让她体验一番。 朔方郡虽说是军事要地，可毗邻边境，同周边小国往来的贸易却也很是繁华。 赵鸢早早便同钱满说好一块去逛市集，容漪姑姑和阮先生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便让护卫跟着这二人身后。 钱满身旁的二柱子尽职尽责保护她，片刻都不离身。此地鱼龙混杂，且过了朔方郡外面可就不是大晋的地界了，若真有歹人将钱满掳走，怕是再也找不见。 市集上有卖吃的穿的，还有一些精致的宝石首饰。此地气候炎热又多风沙，当地女子习惯性穿着清凉，头上和脸上都裹着帔巾，身上还戴着的叮铃作响的金饰。 她们也没逛多久，买了些当地特色美食就打算离开，突然人群里发生了骚乱，眼见着她们后方的一堆人像潮水一样地往她们这个方向涌来。 二柱子当即手快地将呆愣着的二人拎到路边，那些守卫见状也赶紧挤着人群过来。 她们还不知道前方出现了何事，怎么突然开始骚乱了。 赵鸢派了个护卫前去打探一番，待护卫气踹嘘嘘地从人群里挤出来后，说道：“主子，前面似乎是人牙子押送了一批奴隶过来贩卖，里面有个长相白净的中原姑娘，正有不少人争抢着要买下她。” “中原姑娘，她是什么长相？” “小的也看不清楚，她的脸被衣裳给挡住的，就听见旁边人说这姑娘皮肉白的跟雪似的。” 赵鸢突然来了兴致，她有些想瞧瞧这人牙子卖的是个什么样的漂亮姑娘，若是真的可怜，她就把她买下来做个丫鬟也成，总好过被这些男人买回去欺负的好。 第119章 钱满自然也想去瞧瞧热闹，可她见人太多，有些不想跟这么多人挤。 不过她抬头瞧见一家酒楼，顿时眼前一亮，那酒楼窗户对着的位置不正好就是人牙子在的地方吗？ 钱满将酒楼位置指给赵鸢看，赵鸢当即吩咐护卫去安排，她们就要那个地方的包厢了。 将窗户一推开，往下看正好瞧了个清楚。 那些奴隶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上了岁数的，被关在笼子里，像是一只只待宰的牲畜。 钱满瞧着只觉得可怜，不忍再看。她也是运气好，穿来的是个正常家庭的女儿，若是让她穿成这样的，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赵鸢瞧着也没劲儿，她本是对那个中原漂亮女子感到好奇，现下瞧着这人牙子像是买卖鸡鸭一样买卖人口，她心里也不太舒服。 其实这样的买卖在古代很是常见，这样的一般都是贱籍也就是奴籍，子子孙孙都是奴隶。运气好碰上好的买主就能安稳过一辈子，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个难伺候的，那他们就会面临被人牙子再次贩卖。 有些奴隶这一辈子或许能被买卖上数十次，他们自己可能都麻木了，已经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因而才能这么坦率地坐在笼子里任凭这些买家把他们当牲畜一样挑选。 在这些人里，尤以一位裸露着半边身子的女人最为瞩目。她将脸埋在下裳里，这样也能把自己上半身挡住。 阳光照在她瘦削的背上，白的反光。 人牙子显然是把她当摇钱树看待，周围围了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有不少人嘲嚷着让她抬起头来。 幸而人牙子也知道这女子能换个好价钱，特意让人围住她所在笼子前，让那些男人只能看，不能摸，要不然这群人怕早已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去摸个够了。 人牙子首先便要拍卖这名女子，他站在笼子边上，命令这女子抬起头来给老爷们瞧瞧。 女子不肯抬头，不过在听见人牙子的声音明显瑟缩了一下，想来是有些怕这个人牙子的。 这人牙子见她不听话，便打开笼子进去，举起短鞭狠狠抽在她的背上，白皙光滑的背部立马显现出几条血痕。 围观的男人们眼里炽热，恶狠狠地盯着她看，恨不得这会子持鞭子抽打的是他们。女人们则为她感到可怜，纷纷都不忍看。 有些看不过眼，前去劝告人牙子，还会被边上虎视眈眈的男人用眼神警告一番。 那女人疼得受不了，抬起头来，这一眼钱满都震惊住了，这女子她认识，而且眼熟极了，这不是她爷那个卷钱跑了的茹姨娘吗？ 她跑了后怎么会被人卖到这来了，还搞得这么可怜。 赵鸢见钱满满脸震惊的模样，问道：“妞妞，怎么了？太吓人了咱们就别看了…” “不是，只是这女子是我的一位熟人…” 待钱满将茹姨娘的事讲给赵鸢听后，赵鸢也是有些感慨，茹姨娘为了钱财委身于钱老爷子，又将钱卷走，结果却被人卖给了人牙子，卖她的人说不定也是为了钱，这真是因果报应。 “也不知她现在是否后悔了？听你说钱老爷子待她也不差，若她能安分些，待你爷活几年后一去，自然会分她些家财；她若是畏惧钱老夫人，她大可以自请离开钱府，总好过现在这般吧。” 茹娘现在是真心后悔，她以为能玩弄钱老爷子在股掌之上，也能玩弄其他男人。却不成想她这回遇上的却是个豺狼虎豹，不仅被骗了钱，还把人也骗了。 他将自己的钱骗走后，转手就将她卖了，就这样她被一路辗转着卖到了这儿。 如今日子过得越发难熬，她也越是怀念以前同钱老爷子在一块的日子。虽说他年岁大，可待自己却十分要好，自己想要什么都能满足。而不是像现在，自己被当做个牲畜一般任人买卖，毫无半点尊严。 钱满也不知该如何描述她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茹娘的心情，她出于女性的同理心可怜茹娘被这样对待，又有些气愤她当年所做的。 茹娘那边已经开始有人加价了，想要买下她的那群男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色咪咪地盯着她半遮半掩的胸部看。 茹娘虽说不是什么正经女子，可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羞辱也是愤恨无比，可她眼下能做的只有静静等着是哪位买主能在人牙子手里买下她。 最终以一百两的高价买下茹娘的是个瞧着就富态的老爷，他挺着大肚子乐呵呵地接过人牙子手里套在茹娘脖颈上的麻绳。 见美人已经被买走了，热闹很快就散的七七八八了。 在钱满心怀些许愧疚时，她总觉得她应该看在茹娘可怜的份上帮把手，可那样又觉着自己太圣母了些。 就在她纠结时，第二日客栈里就有人讨论昨日张老爷买下的那个女人，听说直接将张老爷的原配赶走了，现在张老爷府上当家的可是这个女人。 “这中原来的女子有些手段，居然把张夫人气跑了，据说现在张老爷后院独宠她一个…” 听到这，钱满顿时为自己的纠结感到不值，像茹娘这样的人果然是在哪里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赵鸢也听说了，嘴巴震惊地合不拢，她现在是真明白了那句话“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茹娘这样的人又怎么不能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金子”呢？ 在朔方郡待了两日后，钱满一行人也准备出发了，从这去往河套草场也不算太远的路程。 不过钱满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走后没多久，张夫人就带着娘家人打上门来。娘家人也不废话，当场便将茹娘和张老爷打了一顿，然后将茹娘赶走了，往后在朔方郡也再未见过茹娘的身影。 越往河套那边走，景色越发开阔了起来，绵延不断的草场也快映入眼帘。 赵鸢跳出马车，骑上护卫手里牵着的马，又叫钱满出来，钱满被二柱子扶着坐在了马上。 第120章 草色绵延起伏，一眼望不到边。钱满骑跨在马上又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风轻轻吹动着马头上的鬃毛，她拿手安抚有些躁动的马儿。 “妞妞，你试着跟在我身后慢慢骑，别跑太快了！”赵鸢不放心地嘱咐道。 只见钱满兴奋地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握着马缰慢慢挪动。 一开始还能跟在赵鸢后面慢慢走，后面也不知道咋回事，身下的马突然闹腾了起来，开始扬起马蹄往前面跑去。 钱满不受控地跟着左颠右倒，身后是赵鸢她们的惊叫声，她想握住缰绳将马儿控制住，可混乱中她压根没多少力气能制住这匹马。 慌乱中钱满也不知道自己闯进了什么地方，一群连着的帐篷外还有好些士兵守卫着。那些士兵瞧见她过来，都虎视眈眈地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钱满毫不怀疑若是她再靠近几步，那些长枪会把她捅个对穿。 幸而赵鸢她们在后面及时赶了过来，赵鸢朝着他们大喊道：“我是长乐郡主，快来个人把前面的马制住，马上的人千万别伤到了！” 说完，那些士兵将长枪收了起来，等着扑上那匹不受控的马。 就在这时，从营帐中听见喧哗声走出来的赵谦父子和李老太爷远远便瞧见了马上的钱满。 赵谦瞳孔一缩，他按耐不住地直接飞奔过去，脚尖一点便翻坐在钱满身后，又赶忙将缰绳从她手里抢过。 马儿被缰绳猛地勒住，前蹄高高跃起，接着渐渐安稳了下来。钱满大气不敢出的躺在赵谦怀里，她满头是汗，显见地被吓得不轻。 赵谦趁没人注意，用手指轻轻揩过她额头上的汗珠，又低头询问道：“没事吧，有伤到吗？” 钱满摇着头，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我要下马…” 赵谦半扶半抱着把腿软的钱满从马上抱下来，待落地后，心才踏实了下来。 赵鸢从马上下来，跑到钱满身边，愧疚道：“妞妞，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骑马，我也不知道这马怎么突然就发狂了…” “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是有些太紧张了，可能缰绳不小心勒地太紧了。” 万幸没事，一切都好。李老太爷许久没见过钱满了，突地在此见到她也分外高兴。 肃亲王妃更是喜出望外，她拉着钱满坐她身边，拍着她的手说道：“你能来这就是我这次生辰最好的礼物了…” 肃亲王赵祯虽然也很高兴钱满能到这来瞧瞧，毕竟这马场能有今日好多亏了她的功劳，可方才那一幕让他若有所思。 晚间，吃完饭后，钱满被安排同赵鸢一个帐篷，她晚上吃的多了点，谁让这草原上的烤全羊真的太香了。 睡不着她就想起床出去散散步，这会子还算早，要搁现代，这时候她的夜生活还没开始。 晚上的草原，星子亮的像一盏盏小灯泡似的，月光更是亮堂堂，照的草原像是撒了一层银光。 而此时的赵祯也翻来覆去着睡不着，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口说出来，“烟儿，你说谦儿那小子是不是对钱丫头动了心思？你是没瞧见今早上他见着钱丫头的马失控着急成啥样了，平日里可没见过他这么不稳重的时候…” 秦烟将脸转过来，淡淡地瞧着他，“谦儿就算对钱丫头动心了那也是他的事，我可警告你啊，你可不许胡乱插手，你儿子自己有自己的主张…” “且如今两人岁数都小呢，过几年再看吧。” 赵祯不高兴了，他委屈巴巴地将头往秦烟肩膀上挤，“我又没说什么嘛，我可没有那种心思，我又不是老古板，若真要找门当户对的，怕是全天下还真找不着几个…” “哼！你知道就好，行了，别黏着我了，赶紧睡吧。”赵鸢轻拍着往她怀里钻的脑袋，轻声说道。 赵祯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了自己媳妇轻微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过去了。 在钱满去往马场的这段日子里，老钱家那边可不太好过。 自钱雪走丢后，孙氏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日里疯疯癫癫的，脾气也越发大了，现在就连李氏也制不住她了。 李氏如今也不敢对她做些什么，孙氏毕竟失了闺女，她也算怜恤她一番，许多事就不同她计较了。 不过孙氏是何人，她女儿没了她是真伤心难过，可李氏因此对她容忍不少更是让她越发来劲儿。 不管她现在如何闹腾，李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在府里如今才算是真的活的肆意妄为。 “怎么这么吵，赶紧叫人去看看，吵得我觉都没睡好…” 李氏向来有午睡的习惯，今日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吵得她难以入眠，脑仁儿也越发疼了。 “老夫人，是大夫人院子那边传来的，大夫人又请了戏班子来，这会儿正吹拉弹奏，唱个不停呢。” “这个孙氏，我怜恤她失了闺女，她倒好以此来拿捏我，在府里蹦哒地更欢了…” “她这是非要逼我让老大把她休了是吗？” 李氏没好气地开口骂着，她也知道休肯定是没法休的，她那大儿子就跟被孙氏下了降头似的怎么都不愿意休了孙氏。 她这三个儿子，唯独这一点像极了她们那死鬼爹，不敢休了媳妇。 “罢了罢了，随她去好了。” 李氏摇着头，如今她的脾性也被磨的也越发好了，对着孙氏这样的行径她居然都没发火。 钱雪从那日被人用麻袋套走后，便被运送出了安西城，一路向南走去。 她和好几个岁数瞧着比她大些的姑娘关在一起，里面数她岁数最小，脸上满是稚气。 钱雪自己都不清楚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只知道每到一处，她们中就会少几个姑娘。她内心无比惧怕，她虽不知道那些姑娘被卖去哪里了，可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她们中的姑娘越来越少，钱雪心里也越来越害怕，她就像是个濒死的鸟儿在等待着侩子手落下的最后一刀。 第121章 到了最后，笼子里关着的只剩下她和另一个比她大一两岁的姑娘，她知道这一站到了那就是要把她们两人卖了。 那个拿麻布套她的络腮胡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驼着背的老婆子，老婆子眼冒精光地盯着她们二人，又朝络腮胡子点头，络腮胡子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驼背老婆子阴沉沉地问道：“二位小姑娘，别害怕，你们只要老实回答老身一个问题便可…” “你们中可有谁已经来过月事的？” 驼背老婆子这一问，钱雪哪还听不出这些人是想做什么，当即立断道：“我还未曾来过，不过我瞧见穆姐姐前几日屁股下面有血！” 穆姐姐是同钱雪一块被关的姑娘，她双目瞪圆，怒视着钱雪。 “好孩子，那就她吧…” 驼背老婆子朝外喊了一声，那位姓穆的小姑娘甚至连叫都来不及叫嚷，便被人堵住嘴拖走了。 钱雪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此刻心里庆幸她刚才的机智，不然这会子就是她被这样拖出去卖了。 至于卖去了哪里，必定是窑子这样的地方。这驼背老婆子是窑子里的婆子，这趟来就是来挑姑娘的，她运气不好，就剩最后两个。 窑子可比不上花楼，那是最下等的地方，姑娘去了直接就得去伺候人，可不会出闲钱养着你白吃饭。因而没来月事的钱雪她们是不会考虑的，这小丫头还未长成，要养到她长成还得多费钱，她们窑子可不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就剩钱雪一个人了，她反而不慌了，从驼背老婆子的话里来看，她肯定是不会被卖去那些腌臜地方，只要不是那些地方就行。 最后钱雪是被带去了人牙子手里，她这时才算是真正的重见天日。 四周的环境都与她们安西城不一样，周围人说话她也完全听不懂，只觉得叽里呱啦的一大堆。 不过瞧着人牙子穿着打扮都是上好的面料，料想此地也算是富庶之地，这样便是去谁家府上做丫鬟也好过去花楼伺候男人。 钱雪被一户人家看中了，被女主人挑选去当了府里小姐的贴身丫鬟。 瞧着这小姐穿的戴的无一不精致，她心里就愤愤不平，原本她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都是那个安玉珍，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里。 从钱府的小姐沦落到别人府里的丫鬟，这样的落差钱雪是一刻都忍不了。 幸而府里的小姐年幼，被她几句话给哄骗住了，送往小姐院里的吃的用的，她也堂而皇之地偷拿。 也是她太过肆意妄为，终于被小姐的乳母发现了不对劲，禀告了主母，主母因而勃然大怒，将钱雪逐出了府。 主母还算仁慈，没有将她再发还回人牙子手里，不然免不得是一顿毒打，再被卖去更惨的地方。 钱雪走投无路之下，踉踉跄跄地走到了一个门前，她缩在门廊下，心里越发想念在钱府生活的日子。 突地身后的门打开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是？你是雪儿吗？” 她猛地回头看，站在门口楼梯下的不正是她的大姐钱姝吗，她挺着肚子，瞧着倒是又再嫁还有了身孕。 “…大姐，我是雪儿啊…”钱雪哭着奔向钱姝，搂着钱姝的身子就恸哭不止。 钱姝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怎么钱雪会出现在江南，她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什么？这些她得好好问个明白。 待钱雪将一大碗米饭吃了个干净后，又向她大姐缓缓说来她这一路上经历的，至于其中一些细节她也选择省略不说。 “这么说来你是被人贩子拐来这的，那家中人肯定担心，只是大姐怀着身孕，你姐夫也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法送你回去…” “你再住几日，我找个镖局护送你回去。” 钱雪巴不得钱姝赶紧送她走，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了，她急着回去过她的大小姐生活，哪还能忍得住啊。 “大姐，也不用等几日，明日你便可以找镖局把我送回去，我怕爹娘在家里快急死了！” 钱姝一听，也是如此，她便点头说自己明日就去找镖局问问或者看最近有没有商队要北上的。 钱雪运气还算不错，近日却有一支商队要北上，目的地便是安西城。 钱雪抱紧钱姝为她准备的衣裳吃食以及夹在其中的银票，小心翼翼地缩在马车一角。 钱雪急着要走，钱姝有许多都未准备好，幸而商队的领队是周武的结拜兄弟，有他在，钱雪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就这样跟着商队走了半个月，一路跋山涉水地也算是终于回到了家乡。 她租了辆马车急匆匆地回西岭县，瞧见钱府的大门那一刻，她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心心念念地家门就在眼前了。 门房的下人见着她跟见着鬼似的，着急忙慌地就去叫人了，她循着记忆往自己院子里走去，这时她身后传来了她娘唤她的声音。 “雪儿，是你吗？你还活着，这段日子你跑哪去了？” 孙氏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痛哭流涕，她的雪儿还活着，还活的好好的。 这下子钱府的人都知道三小姐还活着，且还自己回来了。 李氏脸色不太好看，她推开黄婆子搀扶着她的手，“回来就回来了，吵吵闹闹地生怕周围人不笑话！” 李氏叫钱雪过来她跟前，仔细瞧了后，又拍着她的手叹道：“在外面走一遭，受了不少哭吧！眼见地瘦了一大圈了，老大媳妇记得给雪儿好好补补…” 孙氏喜出望外地看向李氏，她赶忙“唉”一声。 钱雪被李氏打量地半点都不自在，她心下发慌，总觉得李氏瞧她的眼神里有些别有用意在。 果不其然没等片刻，李氏又接着道：“雪儿，你也知道，你失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西岭县不说全部，六七成的人心里都知晓…” “你也到了懂事的年纪了，你上头还有个二姐没说人家呢，若是因着你败坏了咱们老钱家名声，你说奶以后下去该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啊！” 第122章 “雪儿，你身为咱们老钱家的女儿，你得为了咱们家的名声着想啊…” 李氏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已经替你寻摸了一个去处，东巷的小宅子我已经替你安置好了，还给你配置了几个贴身丫鬟，待你及笄嫁人后就从那里发嫁吧。” 钱雪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氏，她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回到家里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孙氏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下了，因为李氏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看，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就要罚她在祖宗牌位下跪一辈子。 “奶，我不要去，我只想待在这里…” “我是遇见了大姐，是大姐将我救下来的，不信你们可以…” 钱雪突然又想到她大姐如今在江南还怀着身孕，怕是不会回到这来，更别说替她作证了。 想到这，她更绝望了，她乞求的眼神看向她爹娘，钱来寿眼神躲躲闪闪，硬是不敢看她。 钱雪一时也没法子，只能听从李氏安排，孙氏帮她收拾好衣物，由黄婆子带去了东巷的小宅子。 新宅子只有她原先院子的一半大小，且处处有丫鬟守着，明摆着就是不想让她出门，相当于是另一种禁足。 孙氏在黄婆子走后，悄悄将钱雪拉进卧房，又命令丫鬟们在门外守着，不许靠近。 “娘，你怎么能不帮我呢？女儿好不容易逃回来的，你怎么就听奶说的…” 钱雪抱怨个不停，她认为一切的根源都是她娘没替她向李氏求情。 “雪儿，你以为娘不想吗？可你也知道你奶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我能说服的吗？还不如咱们慢慢来，你先在这暂时住着，等我把你大哥说服后，只要他同意了，你奶她还敢说半个不字吗？” 孙氏同女儿一番推心置腹，钱雪总算冷静了下来。 钱来寿隔了好几日才知晓钱雪已经找回来了的消息，他们也算放下心来。 王氏在院子里洗着衣裳，秀花也坐在旁边陪着边晒太阳边做些小儿换洗的小肚兜。 “娘，你也洗了好一会儿了，要不我来吧，正好我这里也快缝好了。” 秀花缝好最后一针，用牙齿将线咬断。 “唉，你好好坐那晒着，这才几件衣服，我很快就洗好了。” “也不知道妞妞现在玩的开心吗？”王氏叹口气，继续搓洗手下的衣裳。 远在草原的钱满这几日都快玩疯了，自上回骑马差点送命后，她就再不敢一个人骑马了。 可惜她还幻想着自己能像个侠女一样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作为从小看《还珠格格》长大的她们这一代的人来说，谁没畅享过能像电视剧里主角那样骑着马在大草原上奔腾，嘴里还要唱着“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肃亲王妃还给她准备了好几套漂亮的骑服，她倒是都穿了，不过却不是穿着骑服潇洒地一个人骑着马奔跑，而是坐在赵鸢的身后搂着她。 “妞妞，还好吗？你抱紧我千万别松手啊！” 白天跟着赵鸢去跑马，晚上在大草原上围着篝火吃烤肉。 这几日也不知道赵谦忙什么去了，整日整日地见不着人影，钱满当然不知道的是赵谦在她到了的第二日就让他爹派去干活了。 他带着赵谨去探测地形了，估计没得十天半个月都别想回来。其实这也是圣上秘密嘱咐他的，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建个马场而已，更重要的是想借此从朔方发兵北上，几面出击鞑子。 这项任务交给赵谦去做一个也是因着他天生的方向感极好，且也存着要锻炼一番的意味在里面，另一个便是赵祯自己的私心了，他儿子肩负重任，决不能现在沉溺于情爱里。 或许连赵谦自己都不知道，他被他爹和大伯给予了怎样的厚望。 本来想带着钱满好好玩几天的 没成想第二日天还没亮就被他爹打发走了，他还没来得及和钱满道别，这一走等他再回来怕不是钱满早就走了。 钱满也只是有些疑惑赵谦怎么一直见不着身影，连带着日常跟在他左右的赵谨人也不见了。 不过被赵鸢带着玩疯了的她也后面也没顾上赵谦在不在了，明日就是肃亲王妃的生辰，她打算给王妃献上独一无二的贺礼。 要说生日该吃啥，那必然是蛋糕了，在这个时代若是能做出生日蛋糕来，那她的礼物必然是独一份的。 要做生日蛋糕那就得需要烤蛋糕胚的炉子，这个炉子她打算仿照当地人烤羊那样的地下火炉试试看。 蛋糕胚要用到新鲜的鸡蛋，牛奶，面粉和糖，这些东西对于王府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一听钱满需要这些东西，立马就让人拿了来。 用作蛋糕胚的戚风蛋糕倒是容易做，难做的是上面用作装饰的奶油。奶油需要打发，这得要用很大的劲儿才能将蛋清打发成糊状。 不过她想到了二柱子，她二柱叔一身蛮力，是个打发蛋清的绝佳人选。 蛋清打发还不能过头，因而得一直保持着匀速搅动。 这个做蛋糕的法子还是她前世刷多了美食视频学来的，今儿个是她第一回试着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不过看着出炉的蛋糕胚，奶香四溢，瞧着很是不错的样子，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若是奶油失败了，直接吃蛋糕也成。 赵鸢嗅着香味跑来，“好香啊，妞妞，你这是在什么？” “你看，这是明日要送给王妃的寿礼，我叫它生辰蛋糕，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极了，这味道单是闻着就香极了，我都不敢想象吃进嘴里会有多好吃！” 钱满看着眼馋的赵鸢，笑着道：“幸好我方才还留了些边角料，你要尝就尝这个吧，味道是一样的。” 这些是她为了修整蛋糕胚子形状用刀切下来的，刚好被烤的焦焦脆脆，里面又是软绵绵的戚风蛋糕。 “怎么样，好吃吗？” 赵鸢都顾不上说话，她还没吃过这样的点心呢，里面瞧着疏松多孔，咬着软软的，满嘴是奶香。 第123章 “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明日我娘定会非常高兴！” 只是个蛋糕胚当然还不够，蛋糕上要裱花才是真的漂亮。 她还打算在蛋糕里涂些果酱，给蛋糕增添一丝风味，正好她娘给她收拾带来的几瓶葡萄果酱还没吃完，这下是派上用场了。 除了果酱外，还能在里面加入新鲜水果。此地多种植沙果，蜜瓜，这个时节正好是蜜瓜成熟时，可将蜜瓜切成块，摆放在蛋糕胚上，再涂抹均匀一层奶油。 至于给奶油上色那就更简单了，可以加果酱进去，也可以加入不同颜色的果蔬榨出的汁水。 钱满用不同颜色的奶油在蛋糕上裱了几朵花，又写了祝福语，更高难度的她就不会做了，不过等完成后仔细端详倒还做的不错。 赵鸢和二柱子全程围观，尤其是赵鸢，连连夸赞，“我不管，我生辰时你也得给我做一个，这什么生辰蛋糕的真是好看又好吃…” 二柱子甩动着酸麻的手臂，赞成地点头，能不好吃吗，也不看他为了打发好那个蛋清手腕子都快摇断了。 肃亲王妃的生辰宴上，等钱满让二柱子将蛋糕推过来时，周围人都惊呆住了。 蛋糕被放置在一辆木制小推车上，这还是钱满拜托赵鸢遍寻军中会做木工活的士兵帮忙做的。 蛋糕一共是做了三层，每层周边都裱了好几朵花，最上面那层还用奶油写着“贺王妃寿”。 肃亲王妃笑的直捂嘴，这个礼物她喜欢极了。 李老太爷眯着眼睛走上前去，左转右转地仔细打量着蛋糕，“钱丫头，这玩意儿好，闻着就香，这上面的花和字也是能吃的吧…” “小丫头用心了，等老头子我生辰时也不知道钱丫头你会不会也给我做一个这什么生辰蛋糕？” 钱满心想：这下好了，风头一出，以后他们过生日自己都得送蛋糕了。 “老太爷，等你大寿时，我保管也给你做一个大的！”钱满拍着胸脯保证道。 既然已经答应赵鸢了，那也只好一碗水端平了。 这话一出，赵祯又有些不平了，钱满还是他儿子相中的，换句话说还是他未来儿媳妇呢，怎么旁的人都有，他没有？ 他故作咳嗽几声，“这蛋糕我瞧着也很是不错，也不知道我生辰时能不能吃上？” 钱满无奈极了，这下子她已经欠了好几个人的生辰蛋糕了。 赵祯见她答应后，心里也高兴了，也来了兴致和李老太爷两人围着蛋糕转。 赵鸢也给她娘送上了礼物，还是钱满帮着做的几道点心。 王妃今日是笑的最开心的一天了，她点着头，道：“鸢儿也长大了，懂事了，还知道给娘做点心了…” 蛋糕是由王妃亲手切开的，在场的人都分到了一份，本来钱满还打算搞些小蜡烛插在蛋糕上的，但时间来不及了，也没地方寻来那样小的蜡烛，只好作罢。 蛋糕配上奶油水果，那简直就是甜食党的最爱，尤其是奶油，要不是顾忌到李老太爷年纪大了吃多了奶油不好，只怕他得扑去蛋糕上将奶油都刮下来塞进嘴里。 王妃也嗜甜，但她最注重自己身材体型，往往只吃一点点便放下了，也就是今个儿生辰她心里开心，又加上钱满做的蛋糕味道实在好吃，尤其符合她的口味，她就多吃了些。 总之她第一次做蛋糕是十分成功的，整个三层的蛋糕都吃的差不多了。 “就是可惜谦儿不在，都怪你，我生辰也让他往外跑…” 王妃吃完蛋糕后又难得想起了自己亲儿子赵谦，谦儿还在临别前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给她的生辰礼物。 “行了，都是为夫不好，为夫给你赔礼道歉了，今日是你生辰，你想怎么出气都行！”赵祯嬉皮笑脸地凑近自己媳妇身边，握住她软若无骨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拍。 见她只瞪了自己一眼，由将手抽回去，“我可不管，你以后对妞妞好些，我反正瞧着那孩子不错…” “行行，你就放心吧，我也觉着那丫头甚好！” 再待几日她们便得启程回去了，出门这么久钱满还真有些想家了，也不知道她嫂子肚子有多大了。 临走时，王妃给她们装了满满一车厢的吃的，赵鸢朝她爹娘挥舞着双手，等再见不到身影时才回到马车车厢。 回程的路依然是按来时的路程走，只是在经过朔方郡时未曾停留，回程没有来时的新鲜感和刺激感，只有急着回家的热忱。 在钱满踏上回家的路程中，钱家也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只是这件事也算把他们膈应的够呛。 这事还得从王铭发现自己再没法有孩子后，他娘便着急忙慌地写信给远在京城的大房一家，大房一家也算厚道，给她请来的是京城有名的专治这类疾病的孙大夫。 孙大夫到了西岭县一诊脉，便摇着头叹气道：“王大人，你这身子亏空地厉害，草民也没法子了，你以前是否服过虎狼之药？” 王铭一听，心瞬间凉透，本来他还满怀希望，此时已经完全被打入谷底。他回想起来，以前读书时，是爱跟同窗去花楼喝酒，可用药却是万万不敢的。 他肯定地点头，可孙大夫摸着手下的脉搏，却是万不敢信，“王大人，你在仔细想想，若是你不经意间服用了此类药物？” 王铭这一想，他突然想到自己确实是在赶考途中出过一回事，可嘉耀告诉他说只是中了迷药，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心里一激灵，赶紧吩咐人去将钱嘉耀找来，他得好好问问。 钱嘉耀一来，他二话不说赶紧拉着钱嘉耀去到偏房，询问一番。 钱嘉耀一开始还不在意，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怎么王铭又突然拿出来问了？他正打算又按照一开始编的说出来，就被王铭接下来的话震惊住了。 “孙大夫说是因着我服用了虎狼之药，才导致如今再也无法有子嗣，嘉耀，你实话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124章 钱嘉耀心下一颤，他不可置信地问道：“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大夫人在何处？我要见见他…” 钱嘉耀慌乱之中捏紧了拳头，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待孙大夫替我把脉后，我再同王兄你细说。” 孙大夫给钱嘉耀下的诊断和给王铭的如出一辙，钱嘉耀不死心地问：“不可能的，我之前也有妾室有过身孕…” “钱公子的身子比之王大人却是要强健些，且你服用的剂量也少一点儿，或许会有可能，不过微乎其微。” 王铭死死盯着瘫坐着的钱嘉耀，他冲上去捏着他的肩膀，说道：“嘉耀，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钱嘉耀抬起头看着他，淡声道:“你还记得碧青吗？那晚就是她给我们下的药，我为了不影响你赶考，才骗你说中的是迷药…” “我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一开始我只是以为是普通的情药而已，这贱人，别让我找到她！”钱嘉耀恶狠狠地说道。 连着几日钱嘉耀都是醉醺醺地回到府里，李氏感到奇怪，嘉耀从未像这样颓废过。 孙氏还想去找钱嘉耀说说钱雪的事，可整日地见不着人影，晚上又是醉倒着被小厮给搀扶着回的家。 她等在钱嘉耀院子里，见着钱嘉耀踉跄着被小厮扶着回来了，她赶忙起身从小厮手里接过他，又吩咐下去厨房给做份醒酒汤。 “嘉耀，怎么又喝的这么醉？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可别把身子喝坏了…” “什么喝坏？我如今身子还能坏到哪里去？” 钱嘉耀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他挣脱开李氏的手，双手胡乱挥舞着道：“我就是个废人，娘，我再也没办法有子嗣了…” “嘉耀，你在乱说什么？” 孙氏以为他醉糊涂了，在乱说些什么，赶紧让丫鬟把钱嘉耀扶到床上，再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可别是魇住了。 钱嘉耀挥手将丫鬟都赶下去，此时房里只有他和李氏，他胡乱擦把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说道：“王兄家给他找来了京城的大夫，那大夫说我和王兄都被下了虎狼之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了…” “娘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钱嘉耀从地上爬起，一个人往内室走去。 孙氏呆呆地往外走，她心里慌乱地很，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能说这件事的人就只有李氏了。 “你说什么？”李氏目眦尽裂地看向孙氏，孙氏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最终叹息一声点点头。 “娘，如今该怎么办啊？嘉耀那孩子心里苦，这话都不肯说出来，要不是我今晚撞见他，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说的…” “娘，你肯定有法子，咱们嘉耀可是老钱家的长孙，香火肯定是不能断的…” 李氏思考良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前一亮，“狗蛋是嘉耀的弟弟，且二人岁数相差也不算大，狗蛋媳妇如今不是怀着孕吗？这第一胎咱们就不要他们的，第二胎刚生下来咱们就把孩子抱来，就当是狗蛋过继给嘉耀的孩子…” “这样一来，孩子和嘉耀也算是血脉相连，且又是从小在咱们府上养大的，还怕和咱们不亲吗？” “最重要的一点，孩子在咱们这，老三一家还不得跟咱们好好往来…” 李氏意味深长地说道，她也是突然想到了从家里旁枝过继个孩子给嘉耀，可旁枝哪有自家人亲。 “娘啊，还得是你老有主意，这法子还真是行！这样一来，咱们嘉耀孩子也有了，老三一家为了孩子也不得不顾着咱们这边。” 孙氏越想越激动，突然间觉得嘉耀生不了孩子倒还是件好事了，丝毫没想到你们想要，但别人万一不愿意给呢？ “嘉耀这件事你先别透露出去，等我同老三一家好好说道说道。”李氏嘱咐道。 孙氏也不傻，她当然知道这样的大事不能提前透露风声，且府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二房一家子，若是被小李氏知道了这件事，怕是连夜就要撺掇着她儿子来谋夺嘉耀的财产了。 李氏带着孙氏浩浩荡荡地杀到钱来寿家里，她没有一开始就说明来意，而是先让孙氏将王氏秀花她们支走，狗蛋在铺子里守着，房里一时就只剩下钱来寿和李氏二人。 李氏还未开口就先留下了眼泪，她用手帕掩饰着道：“让老三看为娘笑话了…” “娘，你这到底是出了何事？” “老三，娘苦啊，娘好不容易把你们拉扯大了，见着你如今也快当爷爷了，心里高兴…” 李氏撇一眼钱来寿，见他反应平淡，又接着道：“可怜你大哥一家，这辈子都没法子儿孙满堂了。” 钱来寿迷惑地问道：“娘，你这是啥意思？你到底要说啥就直说吧。” 李氏握着钱来寿的手，一副慈母的样子，“娘没别的意思，娘就是为你如今的日子越过越好感到高兴…” “可嘉耀那孩子，他身子坏了，大夫说他这辈子都没法子有自己的子嗣了，老三，你说娘该怎么办？” “老三，你就看在你大哥和侄儿可怜的份上，把狗蛋的孩子过继给嘉耀吧，你放心第一个孩子还是你们的，狗蛋媳妇还年轻，日后还会再生几个，我们就只要其中一个就成…” 钱来寿这才知道他娘来这的目的，前面一大串的话不过就是为了让他同意把狗蛋的孩子过继给钱嘉耀罢了。 孙氏陪着王氏她们拉着家常，“妞妞呢？怎么不见她人？” “她啊，出门玩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 “去哪玩了？你们也就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王氏笑着道：“大嫂放心，有她二柱叔陪着呢，且又是跟着郡主的车架，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郡主？”孙氏提高了嗓门喊道，“郡主怎么也和妞妞认识呢？” “就是赵世子的大姐，她来这里快几个月了，跟咱家妞妞玩的可好了！”秀花摸着肚子缓缓说道。 第125章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她也不是胡说，她总觉得老钱家的人不怀好心，且她讨厌极了孙氏盯着她肚子看的眼神。 孙氏干笑两声道：“没想到妞妞还能结交上这样的好朋友，咱家雪儿怎么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 “雪儿如今怎么样了，我这做婶娘的也没去看看她…”王氏歉意地看着孙氏说道。 “三弟妹，多谢你的好意了，雪儿没事，能吃能睡的，就是受了些惊吓，不愿出门了…” 也不是钱雪不愿意出门，是李氏不准她在出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女儿只能被关在一方小院子里，王氏女儿却能随郡主外出游玩。 几人还没聊多久，就见着李氏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她冷冷地瞪一眼呆坐着的孙氏，“还坐在这里做甚，人家老三发达了，哪还看的上咱们？咱们还不赶紧走，免得我这死老婆子碍了他的眼！” 孙氏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听话地跟在李氏后面离开了。 王氏赶紧跑向钱来寿，询问道：“没事吧，娘她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发这么大的火气？” “没什么？你去把秀花和狗蛋叫来，我有事和她们说说。” 待钱来寿将李氏的来意说明后，狗蛋气的青筋直冒，他握着拳头恶狠狠道：“奶眼里心里只有钱嘉耀一个孙儿，我算什么？他钱嘉耀在外面玩出事来了，凭什么要咱们家擦屁股，我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那都是咱们家的，打死我也不会过继给他们！” “狗蛋，你放心，我同你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说到这，钱来寿又突地想起了李氏见他一口回绝后，又朝着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他苦笑着道：“娘也是有好事从不记得咱们家，一有事就来找咱们。” “秀花，你也别担心，你的孩子没有你的同意是绝对不可能过继给他们的，这事爹替你们兜着，你奶她们不管谁来说我都不会答应。” 秀花已经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紧张兮兮地摸着肚子点点头，她就说今日大伯娘的眼神看的她心里极其不舒服，原来是对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虎视眈眈。 这事虽然没成，可却也是极大的膈应了钱满一家，不过这事钱来寿他们也默契地不再提起，钱满也是回家后偶然从她娘嘴里问出来的。 李氏和孙氏回家后，李氏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儿。狗蛋的孩子是最适合过继给嘉耀的，他总没办法等到栓子长大成人后生下孩子过继吧，栓子今年才多大，还不到四岁。 孙氏将在钱来寿家发生的事和钱嘉耀说了个清楚，她原本是为了让钱嘉耀给她们出口气，“嘉耀，你看你三叔一家子，亏咱们还是一家人，狗蛋也是二房不要了过继给他们的，怎么如今咱们只要她们家的一个孩子也推三阻四的…” 钱嘉耀听后心里大惊，他竟不知他祖母和娘什么时候去找的三叔一家，她们这样做不是在帮着他得罪三叔一家子吗？ “娘，你们这样做不是在帮我得罪三叔一家子吗？孩子咱们可以找旁枝的，或者去收养远房亲戚的，可万万不能得罪三叔一家，事到如今，这事还得我亲自跑一趟了。” 钱嘉耀备好了礼，去了钱来寿家里一趟，他满怀歉意地对钱来寿说道：“三叔，上回是我娘和祖母她们想差了，你且放心，狗蛋是我弟弟，我绝不会强人所难…” “上回的事我在这给你赔礼了，我娘她们也是心切，还望三叔切莫将此事往心里去！” 钱来寿望着眼前的侄儿，仪表堂堂，端的是一派君子风范，当年他也曾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个侄儿身上。如今见他如此，他也不免有些心软。 “嘉耀，三叔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你…” “你若是有难言之隐，要三叔帮忙的就尽管说，只是这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钱嘉耀点头，“三叔放心，此事我不会再让人提起，这些燕窝还有人参就留给弟妹压压惊，她想必也是被吓着了。” 钱来寿见钱嘉耀做事面面俱到，倒也是感到欣慰，“嗯，你若没啥事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顿便饭？” “那感情好，侄儿也是好久没尝过婶子手艺了。” 饭桌上，钱嘉耀又诚恳地对狗蛋和秀花说了一番“贴心话”，狗蛋这才放下成见，秀花也松了口气。 钱府里，李氏听闻钱嘉耀亲自备礼去给钱来寿道歉，心里顿时一阵恼怒。 “老三这是恨上老娘了，还让侄儿眼巴巴地去给他道歉，他还真好意思，是不是还要老娘亲自去跪着给他磕头道歉啊？” 黄婆子赶紧抚着李氏出气不赢的胸膛，说道：“老夫人，你可不能这么想，少爷他有他自个儿的打算，你啊，就别掺和进去了。” “是啊，他翅膀硬了，老三也是翅膀硬了，这家里已经没人听我这老婆子的话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自己算了！” 李氏这回也是气的厉害，她打心眼里觉得这过继孩子不过就是一件小事，钱来寿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来数落她，反驳她，让她落得个好没面子。 且钱嘉耀还得亲自上门去给他道歉，仿佛都在说这事是她在无理取闹，她反倒是唯一的坏人了，好人都让他们做了。 孙氏去李氏院里时也胆战心惊着，她本想出门去瞧瞧雪儿，刚好被黄婆子给堵在院里。 “娘她叫我过去是有何事啊？” “大夫人去了便知道了。” 李氏把孙氏叫来就是为了询问一番，“你是说这是嘉耀自己同意的，这孩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做这事不也是为了他好嘛，他现在反倒还怪起我们来了，什么叫得罪了他三叔，老三是我儿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孙氏干笑着道：“娘，老三是你儿子不假，可这说到底你也是为了咱们大房出的面，说起来不也就是咱们大房得罪了老三吗？” “嘉耀也是担心因着这事和三房关系疏离了反而不好，这才想着亲自上门去赔礼的…” 第126章 “行了，行了，以后这些事我都不插手了，免得一个两个的都把我当坏人。” 钱嘉耀从钱来寿家里回来后，没过几天钱府后院就传出钱嘉耀的一位妾室有了身孕，老夫人体贴，特意让她去了别院安心养胎，待十月后，一个男婴被抱回来钱府。 “娘，我回来了！”钱满还没进家门，院外就传来了她兴奋的叫喊声。 一回到家，她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分发给每人带的礼物，有些是王妃让她带回来的，有些是她路途中买的。 “妞妞，先坐下来歇息歇息，娘问问你这次去玩的可好？王妃她们待你如何？没受委屈吧？”王氏显见得还有些放不下心来。 钱满拉着她的手摇晃，撒娇着道：“娘，都好，王妃待我可好了，我和鸢姐姐在草原上也玩的可开心了，不信你问问二柱叔。” “好好，玩的高兴就成。” 入夜，沙漠里刮起了沙尘暴，白日里被太阳晒的滚烫的沙子被寒风卷起朝着赵谦他们这边袭来。 “世子，咱们快去那边的风墙里躲躲！”随行的士兵大声呼喊道。 赵谦带着人快速往不远处的风墙跑去，在沙漠里时常会遇上沙尘暴，因而也造成了沙漠深处随处可见的风墙，好似一座座城墙一般在腹地伫立着。 待躲进了风墙里，赵谦点燃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突然眼睛瞥见墙角里躺着个人影，“小心，墙角那里有个人！” 有士兵赶忙将火把点燃，凑到墙角去看，那里果真躺着个人。 是个青年男子，头发呈褐色卷曲，一看便知他不是大晋人，约莫是西域那边小国的人，亦或是鞑子。 赵谦蹲在他旁边，用手去触摸他的鼻息，发现鼻息微弱，怕是还活着，又瞧见他脑后有些血迹，应该是被东西砸在头上导致的昏厥。 幸而他们此行还带了一位军医来，不管他是何人，如今这般总不能见死不救。 军医为他简单上了药，包扎了伤口，“世子，他伤在头部，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沙尘暴刮了整整三日，他们只能待在风墙里休整几日，也幸好这人在第二日就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靠坐在墙上，赵谦这时才发现他的眼珠子是蓝褐色的。 此人说自己名叫须卜祢，乃是大月氏人氏，他的家族遭受歹人袭击，全族人都死了，他被迫出逃。 又在这遇上了沙匪，被沙匪打晕在此，若不是遇上了赵谦他们，只怕自己这时早就死了。 赵谦嘱咐他好生休息，须卜祢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少年的背影，须臾才将紧捏着的拳头松开。 他知道救他的人乃是大晋人，是同他的族人有血海深仇的大晋人。 “世子，怎么了？”赵谨不解地问道。 刚在洞里还好好的，怎么从须卜祢那出来脸色就变了。 “我曾随父王在边疆待过几年，也没少同鞑子接触，这须卜一姓乃是鞑子贵族四大姓氏之一，其余的三姓乃是呼延氏、丘林氏、兰氏，如今鞑子的最高首领便是呼延氏家族的…” “这个须卜祢显然是打量着我们不懂他们鞑子内部的信息故意哄骗咱们呢，还说自己是大月氏的人氏，我们好心救他，他倒好来骗我们！”赵谨愤愤不平地说道，他嘀咕着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这还救了个仇人。 “他怕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不敢透露自己是鞑子吧。” 须卜祢的心思很容易猜透，他或许是感激自己将他救下，可两人之间横跨着世仇，他也怕大晋人一时为了出气，提刀就把自己杀了。 “哼！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以为我们大晋人都和他们鞑子一样吗？蛮不讲理，不守信用，翻脸不是人…” 须卜祢在洞里狠狠打了几个喷嚏，他想到呼延邪为了夺得整个草原上的兵权，甚至不惜将刀刃对准了他们须卜氏。 如今家人都没了，他也不知该去哪，草原落在了呼延邪的手里，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赵谦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到了他面前，蹲在他面前后，冷眼瞧着他。 他稳住自己发颤的身躯，第一次被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的眼神所吓到。 “须卜祢，须卜舆是你何人？”赵谦问道。 “他…他是我祖父…” “哦，这么说来你是鞑子左贤王的孙儿，说起来须卜舆与我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他却是死在呼延邪刀下，真是可惜！” 赵谦嘴上说着可惜，可眼神却是冷的刺骨，眼前之人居然是左贤王的孙子，若不是左贤王还算是鞑子里少有的保守派，他必然是要将他擒获带去京城。 “如今你们须卜氏都被杀光杀尽了，你可有何打算？鞑子那边你还能回去吗？呼延邪的人没找到你怕是都在等着你回去束手就擒…” 须卜祢也知道自己只要一回去必是性命不保，他本就胆子小，这会儿更是心里害怕的不行。 “我…我能跟着你吗？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听见他们叫你世子…” 赵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们大晋对鞑子还是知之甚少，且鞑子的营地大部分位于沙漠腹地，地形复杂难找，若能有个鞑子人相助，这岂不是极大的助力。 “你可想好了，我们是大晋人，你也知道我们大晋和你们鞑子迟早是有一场大战要打，到那时你怎么面对你的族人？” 须卜祢眼睛睁大，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赵谦，他没想到赵谦问的这么直接。 “…我…我无处可去了，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不会对我的族人挥刀。” 赵谦点头，他能做到这样就很好了，其他的他也不想逼他做。 “你的汉语说的很流利，是有谁教过你吗？”赵谦毫不怀疑鞑子内部必定有叛逃过去的大晋人，前几年的鹿堡战役若是没有内应在里面传递消息，他们大晋不会输的那么惨。 须卜祢也想到了在鞑子内部的几个大晋人，他点头道：“王帐那边是有几个大晋来的，我祖父特意给我请了一位来专程教授我汉语。” 第127章 不管在哪个年代，“汉奸”这类物种都是少不了的，即便是在这个年代，大晋文明远远高于草原文明的时代，依然有着那些崇尚“蛮力、暴行”的人对鞑子心向往之。 “我会将你归到我的手下，你这段日子好生修养身子，待你病好后，你就开始教我你们鞑子的语言，其他的暂时还不需要。” 须卜祢赶紧点头答应，若只是学语言那也简单。 多了须卜祢这个病号，赵谦他们的进程也被拉长了。赵祯心里担心，每日在营帐里同手下人商量着要派人循着他们的路线找去。 李老太爷不屑地嗤笑一声，“得了吧，就你手下这些人，方向感还没赵谦那小子的好，别到时候你们走丢了还得靠那小子把你们再找回来。” 赵祯大窘，突地想起当年在边境守关时，追着一队鞑子跑，中途迷了方向。 那时还只有十岁的赵谦带着王妃和一干侍卫将他们带了出来，总之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方向感加起来都没赵谦一个人的好。 且这回还是沙漠，连罗盘都会失灵的地方，又多风暴，路线更难辨别。 就这样又等了几日，赵祯才等回来了赵谦他们。 “父王，路上因事耽搁了，误了行程，让你为儿担心了…” 赵祯瞧着眼前快要赶上他个头的儿子，心里也是一番欣慰，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说道：“此番你带回了左贤王的孙儿，也算是立了大功，你等会去见见你娘，你娘可是担心坏了。” 王妃见着赵谦，瞧着他被风沙吹的起皮的脸一阵心疼。 “谦儿，来让为娘好生看看，我儿真是受苦了，幸好你平安归来了，否则娘这辈子怕是都没办法原谅你父王了。” 赵谦这才知道因着这事，自己娘和父王大吵了一架，不过他父王是决计不敢在他娘面前多说一句话的，他只会默默挨训。 “娘，我没事，此番孩儿还立了大功，父王还说今晚给孩儿举办庆功宴！” 在王妃面前的赵谦仿佛又变成了只有十几岁的少年郎，他也会说好听的话来哄他娘开心。 “娘，大姐她们都走了吗？她…”赵谦有些不好意思问下去，他抿着嘴，脸红红地看着他娘，眸光里带着希冀。 秦烟好笑地看着她儿子，点头道：“你大姐她们早半个月就走了，你怕是想问妞妞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话吧？” 赵谦虽没有点头，可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 秦烟叹口气，接着道：“那真是让谦儿你失望了，妞妞都没提过你名字，她整日里同鸢儿一起，两人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似的，怕是早早就把你忘了…” 秦烟乐得见她儿子脸上表情的波动，这样才对吗？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做什么每日里被他父王锻炼的面无表情，端的是个沉稳。 “…娘，那儿子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赵谦失望地转身就走。 秦烟一瞧，这下逗过头了，她儿子心里还真伤心了，赶忙又叫住他。 “骗你的，谦儿你快过来…” 她又让人从内室里将东西拿来，那是一条银白色的腰带，上面缀着几颗宝石。 这是钱满当时陪着赵鸢在朔方郡逛街时看中的，她趁着赵鸢不注意，偷偷买下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买条明显是男儿佩戴的腰带做什么，不过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她突地想起了当年站在雪地里一身黑色大氅的少年，她很清楚地记得那时他脱掉外面的大氅，里面的衣服里也系着银白色的腰带。 “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拿着，这是妞妞临走前偷偷塞给我的，让我转送给你，她等不回你了，就让我给你…” “她还说这条腰带和适合你，所以才买下来的。” 秦烟笑着看自己儿子拿起那条腰带，眼里满是笑意。 钱满不知道的是，在朔方这边流传着凡是姑娘家看中了哪位男子，都会给自己心上的男儿送一条自己亲手做的腰带。 他有时往来朔方，也曾听过这些，且还不止一次当街收到过女子给他抛来的腰带。边境女子都性格豪迈，喜欢人从不藏着掖着，只要是看上的男儿，便是在大街上也会将身上随身戴着的饰品抛去那位男子身上。 赵谦心里想的是虽然这条腰带不是钱满亲手做的，不过也是她亲手买的，这也差不多。 远处的钱满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疑神疑鬼着道：“打了三个喷嚏，怕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赵鸢如今和她混熟了，翻着白眼道：“妞妞，能别这么疑神疑鬼的吗？你就是受寒了，对了，你说马上快过端午节了，你们家要包什么馅儿的粽子？” 北方这边粽子里面都是加甜枣、蜜豆或是赤豆做成的豆沙馅儿，不过钱满一早就打算好了，她这回要试着做肉粽，让她们都尝尝南方那边的咸粽子是什么味道。 “你啊，你就惦记着吃了，等端午那日你来我家，咱们一起过节，顺带让容漪姑姑和阮先生也来吧，人多热闹。” 端午那日，一大早起来，秀花就拿来几条彩线给钱满系在手臂上，“二妹，这可是辟邪的，万不能取了，你瞧，娘给我也准备了。” 秀花指着她自己手臂给钱满看，她手上也系上了一圈五彩线。除了系五彩线外，院门上和屋檐下还挂上了菖蒲和艾草。 钱来寿拉住钱满，“妞妞，快过来，爹给你脑门上画个老虎！” 钱来寿用手指头蘸着碗中的酒，在钱满额头上画了个“王”字，“好了，这下咱妞妞可就不怕那些毒虫子了。” 钱满仔细嗅着，酒的味道怪怪的，又听见她爹说是驱蛇虫的，那应该就是雄黄酒了，是让白娘子吃了变成“长虫”的雄黄酒。 “孩他爹，妞妞，过来包粽子了！”王氏端着盆在外面叫着。 盆里放着洗好了的粽叶，这是留着待会儿包粽子用的，这第一盆要包的是甜口的粽子，咸粽子要等着钱满来调馅儿。 第128章 上回做青团腌制的咸鸭蛋还剩不少，正好这次拿来做咸蛋黄肉馅儿的粽子。 选用的是上好的猪五花肉，将肉腌制好，在米饭上放上一大块肉，再加上一个咸蛋黄，再用粽叶包起来。 包好的粽子要下锅煮熟，等待的过程里，满院子都飘着粽叶的香味。 “好香啊！妞妞，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赵鸢故作神秘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可惜风筝做的太大了，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只用纸糊成的风筝，也叫纸鸢。 “鸢姐姐，我都看见了，你手上拿着风筝…” “这么快就被你猜出来了，真没意思！” 她从身后将风筝献宝似的递到钱满面前，风筝上还描画了鸟儿的模样，煞是精致。 “这几日天气都不错，咱们去踏青吧！我听说城外那边有座寺庙，那里的素斋做的极好，正好咱们可以去试试看！”赵鸢兴高采烈地说道。 城外的寺庙是有名的求子庙，除了求子灵验外，也许多人来此求姻缘。因而庙里香火一直很旺盛，不少求子心切的夫人特地跑到这来烧香乞求神佛保佑能一举得子。 虽说庙里最灵的是求子，又因着寺庙后山风景秀美，也吸引了不少人来此踏青赏景。 要说寺庙里的素斋做的能有多好吃，钱满是不太信的，在这个都不是人人都能饱腹的时代，没有什么比肉更好吃的了。 秀花一听钱满她们要出门踏青，心思也动了，她已经在家中“关”了许久了，巴不得出门放放风。 “娘，我也陪着二妹她们去吧！” 秀花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王氏，王氏心下一软，突然想到秀花今年也才十七岁，也是个小姑娘哩！ “行，那你就跟着妞妞她们一块出门，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就让二柱子陪着你们去…” 二柱子现在快成了钱满的“私人保镖”了，几乎是她出门去哪都会跟着去哪的程度，这也是因为她娘被钱雪拐走那件事给刺激到的。 秀花第一次坐上赵鸢的马车后，表情同钱满的一样，满是惊讶，原来马车里面是这么大的，还能放的下一张榻。 “嫂子！秀花嫂子，快过来，你怀着身孕呢，就靠在榻上休息。” 赵鸢特意将榻让出来给秀花，还贴心地在榻上面垫了好几个软垫，她则去跟钱满挤着坐。 这时节还真有不少人出门踏青，光是沿路的马车钱满就见着了好几辆，瞧着马车外面的装饰，也不比赵鸢这辆差了。 赵鸢不服气地说道：“哼，我在京城的马车可是比这还大一倍呢，马车顶还镶着祖母送我的夜明珠，晚上都亮堂堂的！” 钱满好笑地瞧着赵鸢一脸臭屁的模样，“行行行，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有幸能坐上郡主娘娘的豪华马车…” 赵鸢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盯着钱满看，“这还不简单，你来京城吧！要不我给你在京城找个如意郎君，你嫁到京城来，咱们就能日日作伴了！” 赵鸢越想越开心，心里不停肯定自己这个主意出的好，待她仔细将京城同妞妞岁数相差不大的男子都排查一遍，一定从里面挑出个最好的来。 “你瞧，你若是嫁到京城来了，你婆家只要敢欺负你，那得看我的拳头答不答应…”赵鸢挥舞着拳头，龇牙咧嘴道。 秀花听后但笑不语，钱满在赵鸢一连串狂轰乱炸下捂住了额头。 广济寺路程也不算太远，出了县城也差不多快到了。 寺外已经停满了马车，庙里的小沙弥在寺庙外协调着马车的停放，这一幕越看越像是交警在疏通马路上的堵车。 “前面那个马车是怎么回事，她一直挡着我们的路做甚？” 赵鸢的马车足够大，前面的那辆马车也不遑多让，且它停在前边就不动弹了，导致赵鸢的马车被死死堵住过不去。 “郡主，妞妞，要我去前面瞧瞧吗？”二柱子在外面喊道。 “二柱叔，你去看看，有不妥的就赶紧回来！” 没过一会儿，二柱子回来了，他愤愤说道：“前面的是县令夫人的马车，她没出面，外头驾车的小厮见我问话直接让我赶紧滚，我气不过想理论几句，那夫人打发个丫鬟出来连正眼都不带瞧我一眼的，就让人拿棒子把我打走…” “我这身蛮力能是他们用棍子能打赢的，我将他们棍子给折断了，扔在了他们身上就回来了。” 二柱子说到最后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貌似又给钱满她们惹祸了，不过这都要怪那个县令夫人，是她先吩咐人动的手。 “二柱叔，你做的很好，这个什么狗屁县令夫人就是欠教训，待我亲自去会会她！”赵鸢说着就要下马车。 钱满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说道：“你现在别去，这县令夫人竟带了护卫来，你一个人怎么抵挡得了，且你当场说你是郡主谁会信你，要去咱们就一起去！” 赵鸢听完，也觉得甚是有理，“行，那咱们就一起去！” “嫂子就在马车上等着咱们回来，鸢姐姐的带着的两个护卫就在外面，你有事叫他们一声就行。” 钱满嘱咐好这些，就和赵鸢带着二柱子走上前去。 被打的那几个护卫见着二柱子还敢回来，一时恼怒极了，大声喊道：“就是他，他敢在县令夫人面前放肆，给我把他们捆了！” 二柱子直接上去将几个侍卫合力抱起，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扔，那些护卫瞬间压成一团，一个个呼天抢地地叫唤着。 有个丫鬟探出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她们看，“你瞧什么瞧，叫你家主子出来！” 被赵鸢的气势所吓，这丫鬟赶忙把头缩回去，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妞妞，怎么是你？这真是天大的缘分啊，这孩子，你要上来同我们一块吗？” 来人正是大李氏，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钱满，又带着打量的眼神瞥向一边的赵鸢。 瞧此女穿着打扮皆是样样精致，怕是身份也不一般！ 第129章 大李氏的眼睛滴溜转，又笑着问道：“妞妞，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是谁啊？我还从未见过这般标致的姑娘呢！” 还未等钱满说出口，赵鸢就大声说道:“姑奶奶可是当朝长乐郡主，肃亲王是我父王，当今天子是我伯父，你个小小县令夫人也敢挡我的道！” 大李氏一听“长乐郡主”的大名，腿猛地一软，马车里的县令夫人当即也坐不住了 赶紧起身，她哪知道在这穷乡僻壤里还能碰上这么位金枝玉叶。 “郡主娘娘，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身子骨不舒坦才让小厮们停在这的，倒是挡了郡主娘娘的路是妾身的过错了，妾室这就给你让路…” 县令夫人马不停蹄地让小厮将马车驶去路旁的草丛里，速度之快令钱满咂舌！ 她心里腹议，果然有时候权利这东西之所以让人向往，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今日若只是自己在这，这县令夫人怕是不会这么快露面，挪位置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县令夫人一副弱柳扶风之姿，被丫鬟搀扶着走到她们面前，后面跟着大李氏等人。 县令夫人冯氏和大李氏等人走上前来行了个礼，赵鸢一脸冷淡地叫她们起身。 接着大李氏一脸笑意地介绍道：“夫人，这位乃是妾身的亲妹子的孙女儿…” “妞妞，这位是县令夫人，快来给她行个礼。” 大李氏本意也是好的，钱满点点头，走到她跟前，刚要蹲下身去，赵鸢扶住她的手，淡声道：“行了，既然你已让了路，本郡主还有要事要办，就不用在意这些小节了。” 冯氏脸上一僵，复又立马恢复笑意，“既然郡主着急着有事，妾身也不打扰你们了，郡主娘娘慢走，若是郡主娘娘不急着走，过几日妾身必定尽尽地主之谊。” 赵鸢微不可几地点了下头，带着钱满和二柱子转身就走了，钱满无奈在赵鸢转身后朝着冯氏和大李氏行了个万福，又被赵鸢拉着匆忙走了。 回到马车上后，秀花着急着问道：“你们没事吧？久等你们不回，我这心里急死了，生怕你俩出了啥事！” “嫂子，放心，有二柱叔在呢，你是没看见二柱叔一把将那些护卫抱起就扔到了旁边草丛里，那些人被丢的哭爹喊娘的…” 秀花扶着胸口，松口气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哼，嫂子你是没看见，一个小小的县令夫人架子可真大，若不是碰上我这个真郡主，今日怕是咱们在马车里被太阳晒死，她都不会让人挪窝吧！” 钱满赞同地点头，“嫂子，你知道咱们碰上谁了，姨奶奶她也在，还同县令夫人共乘一辆马车。” “她也在？那我这要下去跟她…”秀花作势要下榻，钱满赶紧拦住她。 “嫂子，没事，你就坐这休息，反正咱们三房和她们家也不甚亲近，当初没分家时她可从没把咱爹娘当成是亲戚，现在倒是上赶子来认亲了！” 外头二柱子驾驶着马车驶过了县令夫人她们，冯氏见郡主车驾走远，才扶着丫鬟的手上马车，大李氏见状也跟在她身后。 冯氏出行一向是别人让她的路，这回让她碰上个硬茬，心里自是高兴不到哪里去，连游玩的心情都淡了几分。 冯氏身子向来娇弱，今日马车出游，也是坐久了过于憋闷，心里难受，又见寺庙近在眼前了，才随意停在此处，谁想竟是这般不巧撞上了长乐郡主。 “这长乐郡主在京城时就是个不学无术，整日里舞刀弄枪的粗俗女子，偏偏人家是金枝玉叶，皇上都宠着护着，更别说后面还有个皇太后，对这个嫡亲的孙女那更是偏爱，把这长乐郡主的性子养的越发娇纵…” “她一个姑娘家家，不好好待在阁楼绣花，竟整日的跑出来玩，她竟还一个人从京城跑到这来玩，也不知道肃亲王妃是这么教养女儿的…” 冯氏皱着眉头，心里一腔怨气，怎么偏偏自己撞上了这“魔头”。 大李氏接过丫鬟给冯氏打着的扇子，轻轻在冯氏面前扇着，说道：“夫人，咱们就别气了，今日可是善德法师开坛讲经之日，你不是一直想着为韩大人生个大胖小子吗？咱们可不能为了这些小事坏了心情…” 冯氏瞥一眼大李氏，点点头，她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与郡主关系亲近的小姑娘是你亲妹子的孙女儿，我怎么从未见过，上回那个叫钱雪的姑娘是她妹妹？” 钱雪她倒是见过一回，那还是在李老太爷寿宴上，那姑娘后面还闹出来笑话来，她当时瞧着就心生不喜，长的一般还心比天高。 “夫人，却是那样，钱满这丫头比钱雪倒是聪明机灵了不止一点。” 冯氏点头，“不过出身太低了，要么以后嫁给商户当个正牌娘子，要想嫁入高门大户，那便只能做妾…” “可惜，可惜啊…”冯氏摇着头叹息道。 被冯氏惋惜的钱满这会儿正高兴地吃着点心，喝着果茶，本来是想带上果酒的，又想到佛门之地怕是不好饮酒，只能作罢。 她上回酿的几坛子葡萄酒都能喝了，赵鸢喝过一回后，就一直惦记上了。 “今日人还真多，外头人快挤人了，要不咱们往后门进？” 钱满掀开帘子朝外看去，佛堂传来了阵阵颂经声，今日约莫是哪位得道高僧在此念经祈福。 顾着秀花的身子，三人都决定往后门直接去后山，后门也有几个小沙弥带路，领着钱满一行人走的是个只有几岁的小沙弥。 看起来虎头虎脑的，长的也是憨实可爱，秀花瞧着一阵心软，摸着他微微扎手的小光头，笑着道：“小师傅法号是什么啊？” 小沙弥有模有样地“阿弥陀佛”一声，又说道：“小僧法号慧能。” “慧能小师傅，你吃糕点吗？” 钱满从怀中掏出来时准备的糕点，递过去给他。 小沙弥闻着糕点的甜香，喉咙咽了咽口水，又迟疑着道：“小僧不能收，女施主收回去吧！” 第130章 “小和尚，你就收下吧，给你甜甜口。” 小沙弥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又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多谢女施主。” 瞧着他岁数不大，圆滚滚的脸蛋上端的是一本正经，钱满忍不住笑了。 后山风大，且足够宽敞，赵鸢手里拽着风筝的线跑来跑去，风筝越放越高。 这边秀花牵着小沙弥，看着他将点心一块块吃下，她也担心万一这小师傅回去后被方丈责罚，倒不如在她眼前吃完算了。 突然地一阵刮风，赵鸢不慎手一松，风筝被吹落到了树林里。 “妞妞，我去那边把风筝找回来…” 树林里人多倒也不怕，钱满正好也无事便想着陪同她一块去。 “咦，明明看见是往这个方向，怎么不见了？” 再往前走，人也越来越少，游客基本集中在溪流附近，到这已经只能瞧见几个身影了。 “鸢姐姐，别往前了，前面已经没人了，我有些害怕，若是遇上坏人，为了个风筝不值得…” 赵鸢虽然胆子大，可也算知道轻重，她低头瞧见钱满害怕到有些苍白的脸色，也点点头。 钱满是真的害怕这种环境，越往里走树林越密，里面阴森森的一片，瞧着就瘆人，她站在这远远看过去都能脑补一出以前看过的各种鬼片。 两人往回走还没走几步，从树林深处传来了脚步声，这一下子把钱满吓的不轻，尤其是瞧见周围就剩她们两人。 “这应该是游客无意中跑进了树林里吧，没事，妞妞别怕。” 赵鸢握紧她的手，脚步声离她们越来越近，她拉着赵鸢的手就往前面跑，可惜离人流多的地方还差了好大一段距离。她突然瞧见旁边有块大石头，也幸好两人身子小，刚好能完全挡住。 不说她百分百肯定来人不是好人，可有时候当危险来临时，确实会有很强烈的第六感。 她蹲在石头后面，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加速到仿佛要跳出胸膛。 “大哥，趁着今日香客多，咱们多捞几笔…” “嗯，今日有法会，说不准晚上还会有香客入住，这也是个好时机，对了，那几个姑娘都捆严实了吗？别让她们跑了！” “大哥放心，有疤头他们看着呢，咱们还是装成香客回去？” 钱满和赵鸢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这是碰上了人拐子了，没想到在她们边境小城里，人拐子都这般猖獗。 等那两人走远后，钱满才松口气，幸好躲的快，不然就凭她俩的小身板，怕是压根对付不了这伙人拐子。 “咱们赶紧回去，让嫂子也注意点，还有寺庙里那个小沙弥也得要看住了。” 万幸回去的路上没撞见那二人，或许撞见了也认不出来，因为那时候她俩压根就没敢伸头出去看。 秀花瞧见她俩急喘吁吁地跑回来，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跑这么急？” “嫂子，我和鸢姐姐刚才碰上了人拐子，还是一伙人拐子，就打算趁今日法会人多热闹拐孩子呢！”钱满急急忙忙地说道。 “他们现在就已经拐走了几个姑娘了，真是可恨至极！”赵鸢咬牙切齿地说道。 秀花被吓得面无人色，小时候村里只要有孩子不听话，爹娘就会吓唬他们人拐子会来把他们拐走。她未曾碰见过这样的事，可心里却是知道人拐子的可怕的。 “不行，咱们要不别待了，现在赶紧回县衙报官，那些姑娘家的爹娘怕也是急坏了…” 县衙离这也有差不多一两个时常，在这段时间里保不齐那伙人还会犯案。 “嫂子，可能要委屈你了。” “啊，什么？”秀花不解地看向钱满。 秀花在大李氏身边落座，大李氏满脸笑意地问道：“狗蛋媳妇，孩子有多大了？” 原来大李氏陪着冯氏来听经会，冯氏很信这些，也因着这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这几年为了生个儿子大夫不知看了多少，药也记不清喝了多少了，可是全无效果。 大李氏无意间提到了这座寺庙，被她记在了心里，这不这回就由大李氏陪同来寺庙烧香，又正巧赶上法会，冯氏觉得这是老天的恩赐，说不准这趟回去后她还真能怀上个大胖小子。 大李氏如今儿孙满堂，她自是不愿去凑这个热闹了，她就径直来偏殿休息，一边等着冯氏。 大李氏身边也是有好几个护卫看管着，到底是更为安全些，钱满因而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由二柱子领头，钱满和赵鸢跟在他身后往树林深处走去，有二柱叔这个力大如牛的汉子在，她自是不怕。 “我听到他们说那几个姑娘是有好几个人看守着，二柱叔一个人能成吗？”赵鸢有些怀疑，她虽知道二柱子力气大，可万一人多，双拳也难抵四腿啊！ “没事，鸢姐姐，若是人多，咱们就不打草惊蛇了，只躲在暗处把位置给记下来，待官差一到就把他们都一网打尽了。” “行，就按你这个法子来！” 钱满也没想到后山的树林有这么大，走了许久才瞧见远处有个山洞，洞外有几个人把守。 “瞧着人也不是很多，二柱叔，要不咱们上？” “等等，万一里面还有人呢？咱们小心为上。” 钱满赶紧一手拉着一个，生怕这两人一个冲动，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去了。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悄声让二柱子把石子往另外那边扔出去。 “嘭”，门口守着的那几人瞬间站直了身子，都朝着那边看。 “过去瞅瞅。” 这几个守卫显见的智商不高，竟是一人也不留，都提着刀往那边走去了。 “他们手里都有刀，咱们还是小心点！” 进了洞才发觉洞穴并不大，因而里面除了被绑着的那几个小姑娘还真没瞧见别的人了。 将这几个姑娘的绳子都解开后，又叮嘱她们千万别发出声响来，趁着那几个人还没回，赶紧溜出去。 二柱子走在最后，若是正好碰上那些人返回，凭着他的力气对付那几个小喽啰不在话下。 第131章 “疤头哥，你看那边！”疤头顺着手下的小喽啰手指的方向看去，大喝一声：“让兄弟们别去前面找了，赶紧回去。” 二柱子见这几个人往这边扑来，丝毫不怵，他转身站在那里不走了。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敢来截咱们的货？老子让你竖着来横着出去！”疤头放下狠话，他瞧着眼前二柱子这大身板子也有些慌。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边人多，那边也就一个人，这还怕制不住他一个人吗？ 钱满和赵鸢带着那群姑娘躲在一边，待见到二柱子将人都摔在地上后，赵鸢蹦哒着跑出来，走到他们面前，每人身上给踹了一脚。 钱满将山洞里的绳子带了出来，现在正好碰上用场了。二柱子接过绳子，像捆猪一样，将他们一个个串起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群姑娘被暂时安置在偏殿，秀花见这群姑娘家最大的也才十五岁，小的甚至只有七八岁，低声安慰着她们。 “真是群天杀的拐子，幸好郡主和妞妞机灵。”大李氏感叹道。 小喽啰已经被抓住了，可还漏了两条大鱼，那两人估摸着才是主谋，这些人都是下头打杂的。 今日安玉珍也是趁着天气好，央求着她娘袁氏带她出门踏青，不过她们来的晚些，倒是没遇上大李氏她们。 袁氏进去求签去了，安玉珍闲的无聊在树下乱转，经过上回钱雪的教训，越是人多的时候她越发不敢乱走。 可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她一眼就在人群里瞧见了当日将钱雪拐走的大胡子。 她瞳孔一缩，这大胡子便是化成灰了她都能认识，实在是那段日子她整宿整宿的做梦，梦里全是这大胡子把自己拐了去随手就卖了。 “…荷…荷香，我们还是进去等着…”安玉珍结巴着把话说完，她把眼神收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虽不知这大胡子出现在此是为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只怕是想趁人鱼混杂时好下手罢了。 荷香不明所以地扶着自家小姐回去，方才小姐还说嫌殿中烟火气难闻，闻久了头晕，想出来透透气。 “玉珍，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安玉珍对上她娘关切的神情，缓了缓，将她娘扯到一边，用惊恐的语气低声道：“娘，我看见那个拐走钱雪的大胡子了，我肯定不会认错，就是那个人！” “娘，他来这肯定不是啥好事，咱们赶紧走吧，我总觉着心慌…” 袁氏见女儿真的害怕，也急着要走了，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阵阵骚动声。 有人大喊：“官差来了！” 众人纷纷挤出去想看个热闹，这一挤倒是将安玉珍母女也挤出去了。 官差将寺庙围住，正在一个个角落搜捕。 安玉珍瞧见那大胡子见着官差来了竟丝毫不慌，反而叉着手像个普通香客一样站在旁边看热闹。 二柱子将捆着的一连串小喽啰交到官差手里，又让他们供出那两个漏网之鱼。 疤头倒是硬气，他嘴巴严，可他手下的那些个小喽啰就个个是怂蛋，怕的双腿发抖。 其中一个一眼就瞥见了人群里站着的大胡子，他连忙用手指向那边，“官爷，他在那，这一切都是他逼着咱们干的，都不关咱们的事啊…” 官差提着刀就要往那边赶去，那大胡子见势不对，随便在人群里劫持了个人往树林那边跑去。 劫持的不是别人，正是安玉珍，她正好倒霉在她的眼神撞上了大胡子，随即身子就腾空而起，被大胡子提溜着跑了。 安玉珍大声哭喊着，袁氏也一个劲儿的要那些官差赶紧去救她女儿。 “你们这些人是吃干饭的吗？这也能让他跑了，若是我女儿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大李氏也是听见外面哭天喊地的叫嚷声，出门去看，结果就看见老三媳妇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着，丝毫没了贵夫人该有的端庄体面。 “你们快去把三夫人带过来，问问她到底出了啥事？” 丫鬟将袁氏带进来后，袁氏瞧着自己婆母在，当下更是伤心，她哭喊道：“娘，玉珍…玉珍出事了…” “玉珍被那该死的人拐子抱走了，娘，这可怎么办啊？” 大李氏一听，瞬间就头脑一片空白，身子发软着眼见着就要倒下。 秀花赶忙上前扶住，大李氏坐下后，又倒杯茶水给她压压惊。 “官差不是来了吗？怎么就让玉珍给掳走了…” 官差在大胡子逃跑时就跟着跑上去了，留下的那几个官差也是负责看押那几个小喽啰。 可袁氏这人偏不这么想，她就觉着这些官差应该都要跑去救她女儿，怎么还独独留下几个？ “那些官差压根不管玉珍死活，我瞧着他们很是不用心！我的玉珍啊，这些人都该死…” 钱满坐那都快听不下去了，且不说那些官差人家是已经安排好了哪些人去追，哪些人留下来看守，就二柱叔和鸢姐姐都亲自跟着去跑了这一趟，怎么到了袁氏嘴里，她女儿安玉珍就没人去救了。 她体谅袁氏丢失爱女的伤心，可也不能这样去骂正在救她女儿的这些人吧。 “安夫人，你要真是怎么想，那就你自己去救，我现在就去叫鸢姐姐她们都回来，正好你也嫌她们不尽心。” 袁氏哭声戛然而止，她一时没话说，若真让她自己去，只怕她的玉珍总就遭遇不测。 大李氏歉意地看向钱满，袁氏也发觉到自己话说的太过了，可又拉不下面子，一时僵在那里。 过了一阵子，外面传来了赵鸢的声音，她走进来，先是端起杯子倒了一大杯水猛灌几大口，接着不拘小节地用袖子一抹嘴，叹气道：“痛快！” “追着那大胡子跑了好几里路了，可累死渴死我了，那大胡子忒是能跑，肩膀上扛着个人也跑那么快…” 袁氏急急问道安玉珍怎么样了，赵鸢随口说：“她一直哭闹着，那大胡子也被她吵得心烦，给了她几巴掌，不过我看了，除了脸肿起来了，其他啥事也没有。” 第132章 待见到自己女儿高高肿起的双颊后，袁氏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安玉珍哭着埋在袁氏怀里把个袁氏心疼坏了。 “这天杀的，玉珍还疼吗？等娘回去就给你找大夫啊…”袁氏扶起女儿就急急地想要离开。 安玉珍这时想的却是怪道人家常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是她间接导致钱雪被这大胡子拐走，自己如今也被掳走报复了一回。 不过终归她运气还是比钱雪好，只是脸上被甩了几巴掌而已。 大胡子连同他手下的瘦麻杆都被官差抓住了，在边城肆无忌惮作案好几回的人拐子团伙终于是被抓住了，寺庙主持连道几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些被拐走的姑娘好在都是跟着家人出行在此游玩，这下子也总归是找着了亲人。 出门一趟发生了这样的事，一时大家也都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情，只留在庙中简单吃了顿素斋便走了。 “可惜妞妞你没跟着过去瞧，我当时可厉害了，我跑的最快，飞起一脚就踹在他背后，直接把他踹的趴在地上！” 赵鸢眉飞色舞地描述着方才去追赶那大胡子的场景，她握着拳头又比划道：“若是我能有二柱叔那样的力气，就大胡子这样的，我一个能打十个！” 不过从这之后也坚定了赵鸢要苦练武艺的想法，几年后大晋将横空出世一位身披大红盔甲的年轻女将，手握一柄长枪，隔数百米长枪直取敌人首级。 王氏听见院里的声响，将手上的水随意甩干，走出门，就见着去时兴高采烈的一群人，这会子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个个都蔫了。 “这是咋了，不好玩？” “娘，别提了，这趟出门咱们倒霉，碰上了人拐子团伙，不过好在帮了几个姑娘逃了出去…” “我怀疑上回钱雪被拐走，八成就是这伙人干的，那个大胡子还说他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王氏先是被钱满说的碰上人拐子被吓得脸上立马失去血色，后又听官差将他们都拿下后这才松口气。 “这些天杀的，都该砍了，省的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距离这件事过去没几日，官府就在各地张贴了此事的通报，不少百姓都拍手叫好，甚至都打听着哪日将这伙人斩首，她们必是要去好好瞧个热闹。 远在西岭县的老钱家人也知道了此事，孙氏去到钱雪住处，问道：“雪儿，你当时被拐走，那人是不是个大胡子，长相粗鲁？” 钱雪惊讶地看着她娘，说实话其他人她都记不太清长相了，唯独第一回将她转手给人牙子的大胡子她记忆深刻。 她点头应是，孙氏拍手叫好道：“你还不知道吧，那大胡子被抓了，真是报应啊，等哪日他被斩首时，娘一定带着你去看！” “真的吗？哼，这人就该活剐了，死对他来说都是便宜他了！”钱雪愤恨着道。 “我听人说啊，你姨奶奶的孙女，就是那个叫安玉珍的，她当时就被这个大胡子给掳走了，也不知道掳去了哪里，救回来后听说衣衫不整，脸上都被抽肿了…” 孙氏幸灾乐祸，眼睛里散发着逼人的恶意，“我瞧安玉珍这丫头怕是不干净了，没想到这大胡子对这样的黄毛丫头也下的去手，还真是不挑…” 钱雪此刻的心情顺畅，她如今除了不能出门外，可以说是事事顺心，如今听见自己“死对头”安玉珍不好，她更是高兴地能睡不着觉。 “真是活该，她当年害我被人拐走，如今她自己也被人拐了去，报应啊！” “该！我看以后谁还敢要这样的不清白的姑娘…” 母女两人又将安玉珍骂了一通，顺带畅想了一番日后安玉珍落的无比凄惨的下场，自己嫁个高门大户的如意郎君，将她死死踩在脚下。 近日老钱家还算风平浪静，也是自上回被告知失去生育能力后，钱嘉耀反而清醒了许多，也不再流连后院女人身上了，更多是把心思放在了生意上。 他也知如今自己替王铭做的都是些不干净的，若是哪天王铭出了事，自己绝对逃不了干系，倒不如现在暗地里先将一部分生意移走洗白，等见势不对就带着家人离开此地。 且他如今后面还有个肃亲王世子，便是真想要拿住他下狱，也得掂量掂量。 蒋氏再嫁的消息却是将老钱家平静的生活搅开了，蒋氏自和离后回去了自己家中，虽说爹还是如往常那样对她好，可架不住周围人的声音，一个个说的好似她犯了什么罪似的，被夫家休了回来。 她烦闷不堪，恰好京城大伯娘那边派人送信来询问自己是否还有再嫁的意愿，她一时冲动，竟也答应了下来。 再嫁的夫君是个丧妻的鳏夫，不过没有孩子，也还算年轻。 夫家乃是江南那边的大族，夫君本人也如今在京城她大伯手下当个小官，嫁过去也有自己大伯一家为她做主。不管怎么看，这都不亏，细想想，她便同意嫁了。 且蒋县尉偷偷告诉她说自己不日也会被调往京城，让她别害怕，以后她们一家就都在京城定居下来。 要说蒋县尉是真疼爱女儿，他顾着女儿名声也没想过要和老钱家撕破脸，这番女儿二嫁，为着女儿不被夫家看不起，咬咬牙还是将多年积蓄拿出来贴补她做嫁妆了。 蒋氏如今有多心疼她爹，就有多恨老钱家，她心里还放不下这个愁怨。 李氏也听说了蒋氏再嫁，她冷哼一声道：“一个下不出蛋来的母鸡，也稀的有人要她？” “老夫人，听说蒋氏再嫁还是个京城里的官儿呢，夫家在江南那边也还算是富庶，瞧着这家室倒还真不差，也难为她爹蒋县尉给她千挑万选出个这样好的夫婿了！” “呸！拔了毛的野鸡还想学凤凰飞天呢，她也不瞅瞅自己长个啥样，当初嘉耀说要娶她我就不答应，要不是看在她那些嫁妆的份上，我是绝不会同意她进门的…” 第133章 “你瞧瞧她嫁来咱府上后，压根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我看啊，她就是个扫把星，嫁谁家就祸害谁家！” 黄婆子见李氏越说越气，连忙闭上了嘴，她哪里不知李氏这会子心里正恼怒的很，她孙儿休了的女人，一个不要了的破鞋，居然还能嫁这么好。 “等着瞧吧，蒋氏迟早被夫家休回来，到时候还得回这来被咱们看笑话…” 今日伍叔带来了个好消息，商场竣工在即，他来询问啥时候正式开门营业。 “伍叔，你先别急，咱们商场的招商还没开始…” 伍叔第一次听到“招商”这词，他有些迷惑，不过既然东家发话说不急那他也就听从安排。 “伍叔，你先替我去打探一番这镇上的富商有没有想分一杯羹的…” 伍叔不愧是在商场上浸染多年的老人，一下子便知道了钱满想做什么，他拍着胸脯保证肯定办妥这件事。 商场有三层，除了上面两层钱满打算好的开办的是一些高档的铺子，还剩下一楼这一层。 一楼可以租给一些小摊贩，甚至可以搞个类似于“地下小吃街”那样的，专门卖些小食。 也不知道伍叔是怎么说通那些商户的，居然有好几个镇上知名商户纷纷找上来。 “钱丫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个商场我想出这个数，我看中了二层东边那个位置，宽敞！”她用手指比了个数，见钱满瞪大眼睛，她肯定的点头。 钱满也没想到招商能这么容易，这也是伍叔在里面下了力气，不过那些商户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只是过来瞧了眼，又细听了钱满的计划，便一个个被说服了。 “这以后怕是会成咱们边城第一楼啊，到时候往来贸易，我都想不到能赚多少回来，这机会我得抓紧了！” 城东卖胭脂水粉的郝掌柜是这样想的，至于其他人如何想她就管不着了，这个二层东边的位置她要定了。 很快第一批来找她的商户都纷纷定下了自己选好的位置，她数了一下，按照每层划分出八个铺面位置来算，二层和三层已经差不多快招满了。 一层的小吃街也要计划起来了，这事就交给了狗蛋和二柱子他们，狗蛋也要慢慢培养起来，他总不能每日里只会上货送货这样简单的事。 连着为这些事忙了几日，这几日她也没见着赵鸢的面，难不成鸢姐姐也忙着有事？她心里腹诽道。 赵鸢前几日送去给她父王的信有了回复，她父王赵祯在信里大肆夸奖了她一番，又答应肯定替她去寻个武艺高强的师傅来教她。 河套马场这边，赵谦不仅每天自己去学鞑子的语言，还逼着赵谨也跟着一块去。李老太爷好学，每日里都不用人催，也兴致颇高地前去旁听，这段日子下来，倒还真学了不少东西。 除了语言之外，须卜祢懂的东西还有很多，他一个土生土长的鞑子，对于养马也很有一套，马场已经开始按照他的法子开始改进。 “今日就学到这，须卜你先休息下，学了这么久你也累了…” 须卜祢点点头，他到这来后每一天都过得太充实了，以至于他都快没空去想家人被屠杀殆尽的悲伤。 赵谨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肃亲王要给长乐郡主赵鸢在军中挑选驸马，他躲在房里暗嘲自己是个胆小鬼。 往日里赵谨都跟在他身后，今日赵谦都没见着他人影，他俩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青梅竹马，赵谨什么性子他自是再清楚不过。 他门也没敲，直接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就瞧见赵谨双手撑在脸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见着来人，又转头过去继续发呆，赵谦踢踢他的腿，淡声道：“你今日怎么了？可是家中出了事？” “不过应该也不可能，容梓姑姑有事会直接写信给我娘，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容梓是赵谨的亲娘，也是当年王妃的贴身丫鬟，陪嫁来王府后，同肃亲王府上的管家看对了眼，因而王妃做主将二人完婚。 “世子，你说我这个人怎么样？若你是女子，你会想嫁给我吗？”赵谨从小跟赵谦插科打诨惯了，赵谦也从不把他当做下人。 赵谦故作深沉地打量他一番，“长相还算过得去，武艺也就一般般…” 赵谨被说的更是郁闷，他就不该提这个。 “行了，想这些做什么？你要是想娶媳妇了，赶明儿我就让我娘去给你找找。” 赵谨赶紧拉住他，急忙摇头，“这可不行，我…” “实不相瞒，我心里有人了！” 赵谦这会儿来了兴趣，赵谨跟在他身边多年，他倒是没见过他对哪位姑娘格外看重些。 “我…我配不上她，且她最近也要婚配了…” 赵谦眯起眼，紧紧盯着赵谨，“你说的不会是我大姐吧！” 赵谨脸通红一片，他羞涩着点头，“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但是我…她若是想要我，我做她的面首也不是不可以。” 他曾经无意间听他娘和王妃谈起京中的如意郡主，她自婚后，不但没有恪守妇道，反而在后院养起了面首，还挑的都是些与郡马粗犷长相相反的小白脸。 他长大后也想过若是赵鸢以后也嫁给了别人，她不喜欢郡马，也可以在自己府上的后院里养面首，他甘愿当她的面首，不过最好是只有他这一个面首就好。 赵谦都被气笑了，赵谨每日里脑子都在想写什么，“你以为我大姐是那样的人？” “她若真心喜欢，压根就不会在乎身份，你也不必如此菲薄自己，你当真喜欢的话只管去追求便是，为何要在意那些俗的？” “且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我大姐要成婚了？连我都不清楚…” 赵谨别别扭扭半天，才说道：“我听见有她的信传来，我就去偷听了会儿，就听见王爷说要给她在军中找一个适合她的…” 赵谦无语半晌，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你就不能站那把话听清楚了，我父王那是给她找个学武师傅，肯定是要找适合她的啊，不然就她那脑子，跟你一样，话都听不清。” 第134章 “原来是这回事…”赵谨抓着通红的耳朵，有些手足无措。要早知道，他就多偷听一会儿，害得他一个人抓耳挠腮这么久。 “难怪我大姐如何捉弄你，你都要往她身边凑。” 赵谨闭嘴不说话了，原来他表现的这么明显。 “万达楼”开张那日，全县都惊动了，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钱满仿照现代知名某商场的名字，给取的这名，又因着在这里将几层高的建筑大多叫做“楼阁”，便有了“万达楼”这个名字。 钱来寿和狗蛋早已准备好了炮仗，在钱满和赵鸢二人将红绸揭开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天际。 第一天开张有不少人是为了凑个热闹，这样的营业模式从未在别处见过，自然都感到好奇。 “下头全是卖吃的，楼上有卖胭脂水粉还有成衣的，这岂不是以后只要来这就能把整条街都逛了？” “岂止啊，我可听说这一楼还开了家什么炸鸡店，里面的吃的都是咱们没见过的东西！” 钱满家的炸鸡店位于一楼，油锅里炸鸡的香味飘的整层楼都能闻到。 除了炸鸡外，还有必不可少的奶茶，奶茶最是受姑娘家的喜欢，今日里光是售卖奶茶就足够一天铺子内的流水了。 “妞妞，快去再煮一罐奶茶，这边的不够用了！” 钱满今日是忙的停不下脚，她重复着差不多的动作，支了口小锅煮奶茶。 赵鸢就在旁边替她将煮好的奶茶分装进一个个雕刻着花纹的竹筒里。 好不容易这一批客人走的差不多了，终于能休息会儿了，赵鸢直嚷嚷着肚里好饿，炸鸡味道太香了。 王氏笑着将两份炸好的鸡块分别摆在她们两人面前，“快吃吧，就知道你们两嘴馋，刚出锅的，还脆着哩！” 炸鸡上还裹了一层钱满独家秘制酱，味道偏甜辣口，这也是她最爱吃的一种口味炸鸡。 “鸢姐姐，快尝尝看，今日你也辛苦了，帮了我这么多…” 赵鸢摇着头，“反正我在家中也无事，还不如来这找点事做打发时间，还能蹭着顿好吃的…” 待晚上回家后，王氏将今日赚的钱倒在炕上仔细数数，皱着眉头道：“妞妞，咱们店里倒是全靠奶茶撑着了，炸鸡都没见多少人来买，这可怎么办？” “娘，你别急啊，这不才第一天开张吗？总得要慢慢来…” 钱满安慰着她娘，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炸鸡这玩意儿现代人爱吃，可也不知合不合古人的胃口。 对于新鲜事物，也有许多人不敢去尝试，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个好办法。 第二日，她特地找了二婶子和周婶子，将她的计划说了一遭。 她的计划很简单，其实就是让二婶子和周婶子找些人来冒充顾客，且人越多越好，最好是能在门外排着队。 这样让人一瞧，这家店生意如此红火，里面卖的东西肯定好吃。 果不其然，二婶子她们也就在外面排了几分钟的队，就有人陆陆续续上前来凑热闹了。 “这是在卖啥啊，这么多人？闻着倒是挺香…” “你没瞧见那块牌子上写着吗？炸鸡！炸鸡是个啥玩意儿，炸了的鸡能好吃吗？” “也别管好不好吃了，这么多人排着队呢，我也进去瞧瞧。” 二婶子这人最是能说会道，在村里时就是能从村西头拉家常到东头的人物，见着人群里有生面孔出现了，她赶忙带着笑脸迎上去。 “唉，你们也是来买炸鸡的？咱们家里有小孩没？” 那几位大娘你看我，我看你的，也不知道眼前这婆子为什么这般问。 她们犹豫着点头，又接着听这面前的婆子悄咪咪地拉着她们的手说道：“有孩子啊，那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昨日里我就在这待了个把小时，一身的炸鸡香味回到家里，我家那个小兔崽子闻着我身上的味儿，非说我藏了好吃的不给他…” “没法子，我就去给他买了点，你瞧瞧今日又非得叫我来买给他吃，倒是上瘾了一般，不过老婆子吃着也觉得味道好，也难怪那小兔崽子爱吃！” 这几位大娘也都是平日里极为疼爱自个儿孙儿孙女的，这下一听，又觉着那自己也买回家给孙儿们尝尝。 “虽说价格也不贵吧，老婆子我啊，也好这一口，不过你们啊，我现在能劝一个是一个…”二婶子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唉，你这老货，你每回都这么说，还不就是想把咱们劝走，你好不用排队…” “老姊妹们，你们可别听她的，我上回就是被她骗走了，结果她插了我的队，害的我又重新排队去买。” 这是二婶子和周婶子故意商量好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样一来大家只会更相信这炸鸡绝对好吃。 “好你个老婆子，你想把咱们骗走，好自己一个人买…” “就是就是，还说什么为了咱们好，不就是个吃的吗？还以为是为了啥呢，原来都是为了自己啊！” 一时间周围人对着二婶子指指点点，二婶子也不怵，她站那理直气壮地说道：“人家店里每天就卖那些鸡，若是排队的人多了 哪还能轮到咱，咱也是为了口吃的，也没伤天害理，也没杀人放火的，你倒说说我错哪了？” 钱满适时出来解个围，“各位婶子婆婆们，大家都别吵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咱们店里掌柜的说了，今日客人多，炸鸡不限量，且买三个再送你一个，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哦，也就是因着今日是开张第二天…” “欢迎各位来咱们店里吃炸鸡喝奶茶！” 钱满话音刚落，瞬间小小的炸鸡店外就围满了人，一时间也没人主意二婶子她们几个的骂战了，二婶子功成身退，悄悄从角落溜走了。 数着钱匣里一个个铜板，钱满心想这回定是要好好犒劳犒劳二婶子和周婶子她们，若没有她们演这出戏，她们炸鸡店的招牌打出去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第135章 “二婶子和周婶子她们真是帮了大忙了，今日还连累了二婶子被臭骂了一通，我这心里啊，过意不去。” 王氏想着干脆给她们俩再涨些工钱，她如今要在炸鸡店这边忙，生鲜店那边完全就交给了二婶子她们，不过狗蛋如今才是掌柜的，涨工钱这事说到底还得他做主。 没错，自打钱满的炸鸡店开张后，生鲜店已经完全交由狗蛋打理，她只用每月分红利钱就行，反正她也不贪多，每月分得一百两间或那月生意好分个几百两也不成问题。 秀花挺着肚子，有时候会来炸鸡店这边帮着王氏，不过店里人手还是少了，这下子当初那些被选上去生鲜店干活的几个人就派上用场了。 多了人手，王氏也不用那么辛苦。炸鸡都是提前腌制好，且裹好了面糊的，只用放进油锅里炸，且注意着别炸糊便行，这项工作由最为心细的曹寡妇担当。 至于店里打杂的事就交给张大爷两口子，王氏负责收钱，钱满算账兼店小二跑腿。 有时赵鸢来了，跑腿的活计就交给她了，每回王氏都觉着不好意思，堂堂郡主在她店里打杂。 不管王氏如何劝说，赵鸢本人都乐在其中，她父王给她找的练武师傅来了，她如今整日里都觉着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来这里跑跑腿也算放松放松。 练武师傅是赵谦给找的，他父王将这项任务交给了他和赵谨，也因着赵谨那人别扭的性子，明明就不想男子去教赵鸢功夫，偏偏摆出一副对所有人挑剔的模样来，看的赵谦再沉稳也都忍不住打他一顿。 “你这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军中的人都被你否了，要么你就自己去教，要么你就认真选。” 赵谨嗫嚅着不说话，他倒是想去，可怕他一去还不被赵鸢给折腾死，他还不想没跟她成亲就先去了自己半条命。 赵谦最终放弃了在军中给赵鸢找个师傅的想法，他也看出来了，那些一个个眼里迸发着的炽热，都不是真的想去教他大姐功夫，怕都是奔着郡马的位置去的，也难怪赵谨对他们每个人都看不顺眼。 当晚，他写了封信派人送去皇宫，他找不到，但不代表当朝的太后还找不着。 就这么的，太后派来的是位名叫丽娘的姑娘，年纪比赵鸢大上十几岁，可长的却是英姿飒爽，瞧着倒像是赵鸢姐姐。 丽娘以前是专门保护太后安全的暗卫，是皇帝身边天字第一号暗卫—玄甲军中挑选出的一位武功高强的女子。 赵鸢初初见到丽娘时，用钱满的话来说形容，叫什么来着。赵鸢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太酷了！对，就是这个词儿…” 丽娘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发在脑后高高束起马尾，两双丹凤眼高高挑起，里面闪烁着桀骜不驯的火花。 “你就是长乐郡主赵鸢，我是太后派来教你功夫的，我叫丽娘，以后你也可以唤我师傅或者直接叫我名字也成…” 赵鸢点头，她学功夫可是很认真的，“那可不行，你教会我功夫，那你就是我师傅，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赵鸢顺势举起桌上的茶杯，也不管里面有没有茶水，就着跪在地上。 丽娘挑挑眉，她没想到这小丫头这般认真，既如此，她便收了她做徒弟也好，反正她这辈子几十年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有了个徒儿也算有个牵挂。 拜师就这样草率的结束了，两人都不是特别在意仪式感的人，以至于容漪和阮先生那边还在张罗着拜师礼要选在哪天，以及要请哪些人来，赵鸢大大咧咧地摆着手，“容漪姑姑，阮先生，你们就别忙活了，我师傅说了不用这么麻烦，就咱们自己人随便吃点就成…” “我再去把妞妞一家请来，我可得向妞妞好好显摆显摆我师傅！” 王氏忐忑不安地扯着衣裳，她将歪了的发髻用手整理了下，问道：“妞妞，娘穿这一身如何？” 钱满从上到下打量了番，然后伸出大拇指，夸道：“娘，你今天这么一打扮，瞧着倒像我大姐了，年轻了十岁不止！” “你这孩子，尽嘴贫，哪有那么夸张。”不过王氏还是很高兴，她难得打扮一回，因着要去的是郡主家，可不能太失礼了。 钱满再一看，全家人都穿上了最新的衣裳，连狗蛋都把头发束紧了也不知道啥时候买的发冠，瞧着倒不像个老实憨厚的汉子，看着也有些端庄才子的意思在里面。 王氏还催促着钱满赶紧去将新衣裳换上，又在秀花的帮助下给钱满头上挽了两个小发苞，若是换上红肚兜，再点上两坨红胭脂的话，她觉着自己都能直接cos年画娃娃了。 不过照王氏她们看来，这样打扮很是好看。 赵鸢见到钱满一家时也惊呆了，尤其是钱满，她可觉着太可爱太有意思了。 她捏着钱满头上的两团花苞，“妞妞，你这样打扮也太像年画娃娃了，怎么钱家伯母是要送你去观音菩萨座下当个童女吗？” 她又绕着钱满走了几圈，摸着下巴打量半晌，这才一拍手掌道：“我就说怎么少了什么，少了件红肚兜，若是换上个红肚兜那就更像了！” 钱满不想理她了，她一个人自顾自地在那边笑了好半天，连腰都笑弯了。 钱满瞧见容漪姑姑和阮先生也像是憋着笑意一般，她心中更是郁闷，早知道就不用她娘给她打扮了。 “咦，这是观音菩萨座下童女下凡来了！” “哦，原来是年画娃娃成精…” 丽娘面无表情地当着众人面说出这几句话来，偏生她语气一表正经，这下好了，众人直接笑出声来，尤数赵鸢笑得最欢。 “师傅，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妞妞，我最好的妹妹，这是妞妞她爹娘，哥嫂还有她家的保镖…” 赵鸢逐一介绍道，在说到二柱子是钱满家保镖时，丽娘问道：“何为保镖？” 第136章 “保镖你都不知道，负责保护我钱大哥一家的护卫头子，最厉害的那个！”二柱子眼神略微鄙视着道。 丽娘翻着白眼，眼前的大块头她是半点看不出哪里厉害，再厉害能有她玄甲军第一女暗卫厉害？ “切，要不咱俩比比，你这傻大个除了块头大，我还真没瞧出来哪里厉害…” 二柱子被激起了胜负欲，他浑身蛮力，对付这样的一个“弱小”姑娘家，都算他欺负人。 “我不打女人。” 事态是如何演变成丽娘单方面揍二柱子，钱满她们也表示不知情，就见丽娘凑近二柱子身边讲了几句话，二柱子就伸出了拳头，接着丽娘迅速出招。 二柱子虽然力气大，可出招速度，以及身形转换远没有丽娘快。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人都不动了，个个都站着观战。 丽娘身形小巧，移动速度极快，且极为灵巧，二柱子几次出招连丽娘衣角都沾不到半分。 二柱子挥舞着拳头正要对准丽娘，丽娘一个弯腰，接着脚尖一点飞起给了二柱子一脚。别看丽娘身形轻，可这一脚踢的可不轻，直接将二柱子踹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怎么样，傻大个，这回你总得服气了吧！”丽娘站在二柱子身前，低头俯视着他说道。 二柱子一声不吭，看也不看丽娘伸出来的要扶他的手，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郁闷地低着头走到钱满旁边站着。 钱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给二柱叔一些鼓励安慰，“二柱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可听赵鸢说了，丽娘姑姑是太后身边的暗卫，她武功必然高强，你打不过她也是正常…” 二柱子点着头，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服，他决定要以打败这个女人为目标，从今日起就开始苦学功夫。 钱满一家吃完饭就告辞了，不过钱满和二柱子被赵鸢留了下来。赵鸢想着反正丽娘教她一个是教，教两个三个也是教，倒不如让妞妞和她一起学些功夫，有些功夫傍身，以后出门也不怕被人欺负去了。 不过钱满是初学，她一个初学者被丽娘压着扎马步，丽娘说了她这身子骨太弱，从小就营养不良，如今虽说补上来了，可到底骨子里差了别人一大截，要想学好功夫，那还得先把体格练好了。 钱满扎着马步，累的两腿直打颤，羡慕地看着赵鸢舞剑。 不止是她俩，丽娘甚至还打算教二柱子，不过二柱子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脸，对这丽娘就没好气儿。 不过他这人性子憨直，不到一会儿就被丽娘使出的一些招式吸引住了，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能学这个吗？” “我也不白学，可以付钱的…” 二柱子见丽娘久久不应，只盯着他打量，“你学会了岂不是想用来打败我。” “是啊，现在打败你已经成为我今后的目标了！” 丽娘瞧着二柱子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发笑，她平生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对她“下战书”，不过她心里却很是期待，人生总要有些有趣的事吸引她。 “好，我教你，为师也等着你来打败我。” 丽娘也不管他有没有拜师，二柱子瞪大了双眼，一眼不眨地瞧着丽娘在他面前使出招式来。 王氏也是晚间钱满回到家后才知道自己闺女也跟着在学功夫，“这倒是件好事，娘就一直担心你出门被人掳了去，学个一招半式的，能护着自己一些也是好的…” 钱来寿也点头赞同，“妞妞，你可得好好学，丽娘功夫不低，还有二柱子也给我好好学！” 狗蛋跃跃欲试地跑到钱满跟前悄悄说：“二妹，我也想学功夫，要不我也去求求郡主…” “二哥，你是真想学？”钱满严肃问道。 狗蛋迫切地点着头，深怕他二妹不答应。 “行，这还不简单！” 第二日，狗蛋顶着太阳扎马步，眼睛都被汗浸湿的睁不开，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此时他才明白过来为啥他二妹那么问他了。 反观钱满，丽娘见她是个女儿家，女儿家爱俏，若是把皮肤晒的发黑发黄，那可不美，因而特许她在树荫下扎马步。 容漪姑姑和阮先生还怕她身子受不住，还备了凉爽的酸梅汤给她解渴，就差没让丫鬟在她身旁扇风了。 每日早晨一大早起来扎马步，接着去铺子里打个转，如何铺子里已经走上正轨，店里有钱来寿和秀花，以及曹寡妇等人的帮忙，也用不上她了。 她如今的工作是在家里将炸鸡的腌料，酱料调配好，以及将奶茶煮好放凉。 因着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店里也接到不少客人说奶茶能否做成常温的，在这样的天气里喝杯热奶茶全身能出二两汗。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自己也觉得身子结实了不少，手臂上还有了些肌肉，她幻想着哪日能练出马甲线来。 二柱子如今每日都认真极了，整日的都见不着他人影，只有到快吃饭时才能在饭桌上准时瞧见他，一问就知道刚从赵鸢家回来。 赵鸢也时常留他在府上吃饭，不过他可受不了她们府上那些臭规矩，吃个饭又是那香汤洗手，又是漱口的，夹菜还得要丫鬟给夹，不像自己家这里，一家人做一起，想吃啥就夹啥。 “长乐郡主的信来了！”送信的信差来报。 赵谨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一般地从地上扑腾起来，偷溜去王妃营帐外，想听听赵鸢的近况。 赵谦过来时就见着他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他一脚踹上去，赵谨趴在地上半晌才爬起来，“世子，你踹我做啥？我这正听到关键处，就让你给踹没了！” “你瞧瞧你，就这点出息，得了，世子爷今日就亲自替你去打探打探消息去！” “世子爷大恩大德，小的铭记在心了。” 赵谦在赵谨一连串的嬉笑中，走了进去，不到半刻钟就出来了。 第137章 “如何，郡主有说了什么？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新来的师傅教的怎么样？” 赵谨一连串的询问，赵谦被他问的都有些头疼，他把赵谨带去一边，说道：“我大姐一切都好，你就别替她操心了，她如今在容漪姑姑那过得可是真开心，丽娘这个师傅武功高强，大姐跟她也学了不少…” 赵鸢信里还提到了妞妞也跟着她一起学功夫呢，怕是再过不久，她也能成为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女侠钱满是不想了，今日是她扎马步这么久以来第一回跟着丽娘学些招式。 她以为自己能英姿飒爽地使出这些招式来，结果现实是她出个招都能站不稳，被赵鸢逮着很是笑话了一顿。 这日，她像往常一样从赵鸢这回到家里，出乎意料的是她爹娘居然早早就回了家，往日里这个时辰王氏她们应该还在铺子里才对啊。 再一看，她娘的表情不太对，她爹埋着头也蔫蔫地不说话，恰好这时秀花端着碗走了进来。 “妞妞，你回来了，饿了没，娘给你做面条去…” 钱满心说她在这站这么久了，她娘才注意到呢。 “娘，是店里出了啥事吗？” “没事，能有啥事啊，你在这等着啊，娘给你做去。” 王氏不肯说，钱满只好看向她嫂子，秀花也无奈地叹气道：“这事啊，咱们也没法子…” 原是今日早晨她跟着王氏一块去店里，将店内收拾好后，就准备开始营业了，按照前几日的情况来看，这时铺子外面应该早就站满了人。 不过今日外面却是寥寥无几，一开始她们也没放在心上，做生意嘛，自是有好有坏，且像炸鸡这类的只能算零嘴，也不是主食，哪能有人天天吃。 抱着这样的心理，她们也就放下心来，在店里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可是到了下午，店里还是没来几个人。 这时，王氏就有些纳闷了，恰好店里又来了位老客户，他点了份炸鸡后坐那和王氏闲聊。 “还是你家的味道好，我吃着那家的总觉着肉不新鲜，面糊多，肉少，面糊也没味道，不好吃…” 王氏心想：这附近也就她们家卖这个，哪来的另一家？ “小哥，你说的另一家是哪一家啊？” “啊，你不知道吗？就万达楼对面那家，老板说和你们家是亲戚，说是他家的炸鸡和你们家的炸鸡都是用的一样的腌料，他家价格还比你家的便宜许多…” 王氏当即想去瞧瞧是谁在扯她们家的幌子，趁着下午没啥生意，王氏将店铺打烊，领着秀花，钱来寿他们几个就过去了。 对面是个不起眼的小摊位，还真就开在她们对面，已经围了好些人。 秀花定睛一看，巧了不是，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氏那两母女。 “娘，是二伯娘的嫂子周婶子和她闺女翠芝…” 周氏正在油锅里炸着鸡肉，翠芝就在一边眉开眼笑地收钱。 等客人走完后，翠芝数着一个个铜板，笑得牙不见眼，“娘，还是你这法子好，咱们这回赚的可真不少。” “那是，钱老三家能靠着这玩意挣钱，我也能，再说了，我打着他们的招牌，就算出事了，那也是他们的事，关我们什么事！” 王氏自打见了周氏母女俩回来后，就一直心里不痛快。 钱满知道前因后果后，嘱咐秀花道：“嫂子，没事，这事咱们不着急。” 第二日，钱满就给了二柱子一吊钱，让他去排队买周氏母女俩的炸鸡。 二柱子面生，周氏她们也不认识，让他去是最好的。 二柱子买回来的炸鸡，从外形上来看倒是与她们店里的差不太多，不过油和腌料不一样，闻着味道都不太像。 面糊裹的太厚，只有中间那么一点肉，且肉咬着味道也不太对，有些微微发酸，这明显是放久了的已经有些坏了的鸡肉。 她又问道：“二柱叔，她们那边的价格是咋样的？” “就我买这些五文。” 她们店里是十五文三块炸鸡，她一直觉得这个价格已经算是便宜了，毕竟在这里吃碗荤面都要二十文。 “这么便宜！”王氏惊讶道。 “妞妞，这母女俩就是想从价格上压住咱们，要不咱们也把价格降下来。” 钱满坚决不同意，“娘，你尝尝看 她们用的都是不好的肉，这样吃下去迟早要出事，咱们可不能这样。” 王氏试探着咬了一口，“呸”的一声吐了出来，她这一块坏的更严重，酸味弥漫在口腔里，把她恶心得够呛。 “周婶子母女就是打着把口味调重，好将这些肉的臭味酸味压下去，然后又以更低的价格来抢咱们生意…” “这母女俩真是丧了良心！” “丧良心”的周氏母女正高兴地收拾着东西回家，周氏也是被逼的，要不是她家老头在外面赌输了，欠了一屁股债，她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回到家里，周氏按照往常那样，从厨房里拎出一个桶来，桶里装着的是被水浸泡着的鸡肉。 这些肉还是她在集市上见别人宰鸡，剩下些不要的，她都捡回来洗干净，用水泡着，泡久了臭味就会散去些。 这些肉被她下了重味调料腌制许久，再裹上一层厚厚的面糊，这就算成功了。 处理好的鸡肉就被她随手放在墙角里，晚间有老鼠在上面爬她也不管。 最可气的是周氏只要见有人朝着她们家铺子方向走，她就会扯起嗓子大喊：“五文钱三块炸鸡喽！比对面便宜十文！” 别说，这样的法子还真管用，有不少人会选择更便宜的那一家，即便是味道再难吃，他们也会觉着自己赚了。 王氏虽被自己女儿劝慰要冷静些，可面对每日里客人都被抢走的状况，她心情还是冷静不下来。 到后面，她干脆放了几日假，就当是前段日子铺子开张大家辛苦了，这几日就好好休息休息。 钱满家的铺子一关，周氏母女俩的生意是越发好了，周氏甚至专门出钱给集市附近的老婆子让她专门替她收集这样的肉，一趟就给个辛苦费十文钱。 第138章 王氏歇业在家后这几日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又去了生鲜店里，有二婶子，周婶子她们开导，王氏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而这几日周氏母女的摊位发生了一件大事，以至于后来每次钱满都觉着她娘这次做事实在果断。 天气越发炎热起来了，肉根本经不住放几天，有些的早已经腐烂变质，周氏亲眼见着肉上面趴着一条条涌动着的蛆虫，她也只当没看见，手上放调料放的更重了。 就这不出事才是奇怪，这天下午周氏叫上女儿打算收摊回家。 “娘，今日咱们又赚了不少！” 尤其这几日对面的钱满家炸鸡店关门了，她们这的生意更好了，她巴不得对面一直不开张才好。 “咱们可得抓紧这几日，家里还剩下不少肉，再不卖出去可就都坏了…” 翠芝点头应是，又从钱匣里抽出了三吊钱，这些钱是她要带回去的。从她出门陪着她娘做生意开始，她婆婆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直到见她拿回了这么多钱，才脸色好看了不少。 周氏见着她闺女的动作，虽然心里在滴血，可谁让她就这一个女儿呢？罢了罢了，横竖这就算自己贴补她的。 “你们可别急着走，今日我就是买了你家的炸鸡，我爹只是尝了一块，就呕吐高热不止，你这肉里到底放了什么？我爹为着这一块肉差点送了命…” 一个满眼通红的青年汉子拦住了她们，他在街道上大声嚷嚷着，把周围的人都吸引来看热闹。 周氏一听心里慌的不行，她自己当然知道那些肉吃着肯定会出问题，可每日里赚到的银钱又在告诉她，这生意做的！ 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终归是出事了。 “你爹出毛病了，关我什么事？买咱家炸鸡的人这么多，你看看有其他人出事吗？再说了，我们家炸鸡和对面的都是一家的，你出事了怎么不去找她们，找咱们干啥？” “反正你说你爹病了，其他来买的怎么就没病，我看是你爹自己身子骨不行，你这是想来讹钱啊…”周氏梗着脖子反驳道。 那汉子见周氏如此不要脸，气的青筋暴起，“嘭”的一声，他拎起附近摊位上的一把菜刀就朝着周氏掷了出去。 “啊！”周氏母女俩大叫出声，两人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边。 周氏这时候虽然有点害怕，可她就是咬死了不承认，笑话，要是承认了，别说她生意没得做了，怕是还得赔一大笔钱。 “你爹出事了，你找大夫去啊，找我干啥？你非要说是因为我家炸鸡的问题，那你随便问问，周围总有吃过我家炸鸡的人，你问问他们可有事？” 围观着的人确实有在周氏这里买过几回炸鸡的，一开始听这位汉子说他爹就是吃了这的炸鸡出了事，心里不由地担心自个儿，可后面听周氏一说，又觉着是这个理。自己身子也没问题，怕不是这汉子的爹身子本就不好，出事了反倒怪在人家卖的炸鸡上。 “小兄弟，你还是快回家好生照顾你爹，这大娘说的也没错，我也买过，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 “是啊，你可不能昧良心在这讹人家摊主钱。” “是这个理…” “没错，我瞧着这小兄弟爹病了，还有心思在这闹，怕是也不是什么孝顺人…” 周围议论纷纷，竟是站在周氏母女俩这边的居多，汉子被气了个仰倒。 周氏这会儿见局势基本站她这边后，又开始惺惺作态，她假意试着眼周，待眼周通红后，装作可怜兮兮地说道：“我们母女俩在这做生意也不知道挡了谁的道了，这位小兄弟，你就放了我们母女俩吧，我和翠芝给你磕头了…” “我娘家没人，嫁了个赌鬼，不但天天打骂，甚至还想将我卖给花楼，我这把年纪了还要去做伺候人的事，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女儿翠芝，被她那狠心的爹，嫁给了村里一户穷苦人家，婆家嫌弃她没生个一儿半女的，也是常打骂不断…” “我们母女俩好不容易在这做着小生意，从不敢招惹是非，却不知是谁这么狠的心思竟然想让我们母女俩断了唯一的生计，多亏还有你们这些好心人替我们母女说话，我和翠芝要给你们好好磕个头！” 周氏作势要跟翠芝跪倒在地，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周氏在一瞧，这不是经常来她这买炸鸡的西街杂货铺的何掌柜吗？ 周氏虽上了年纪，年轻时长的却也不差，如今岁数上来倒是也有一股子徐娘半老的韵味。 何掌柜色咪咪地轻拍着她的手，说道：“周夫人，这事不怪你们母女，你们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却偏偏有些人看不惯，那也是他的错，和你们无关…” “今日有我老何在这，我看谁敢把你们母女怎么样？” 周氏起先说的那番话已经引起了众人的同情，那边汉子甚至想拿刀欺负人，这一下子大家的心就更偏了。 那汉子闹了半天，居然被围观着的人给联手赶走了，他气愤地攥紧拳头，一咬牙去了官府报案。 原先他并不想闹得这么厉害的，他爹虽说是病了，但好歹性命还是保住了，只要她们肯答应赔偿他一笔钱，这事也就算了。 可这母女俩实在是贪得无厌，连这笔看诊的费用都不肯出。 待那汉子走后，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这何掌柜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若是以后他再来，你就来找我，我虽说只是小小的杂货铺老板，可衙门里我却有认识的人在，谅他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周氏眼睛一亮，她故作娇羞地道谢，又将何掌柜送走。 谁知第二日，官差就上门来了，随行的还有那位汉子。 他爹昨晚深夜就去了，大夫说是吃坏了东西，导致呕吐高热不止，又腹泻，拉肚子拉死了。 今日他报了官，不管如何，他都要找这母女俩要个说法。 第139章 官差走到周氏面前时，她已经害怕的两腿发软，全靠着翠芝扶着她才不至于倒下。 她干笑着道：“诸位官爷来找民妇是有何事？” “昨日接到有人报案，说道是你家卖的炸鸡吃死了人。” “吃死了人？”周氏也没想到这汉子的爹居然就这么快死了。 “官爷，他的话可不能信，他昨日还到我这闹，还差点拿刀砍杀了我们母女…” “我们可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可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那官差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地直视着她，周氏被看的浑身一哆嗦。 接着又听那官差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我们询问过替他爹治病的老大夫，老大夫说是吃坏了东西死的，他说了他爹最后吃的是在你这买的炸鸡，你若还有何要说的，也先等我们查过你卖的炸鸡后再说。” 官差将周氏那半桶炸鸡都带走了，周氏母女俩也被暂时关押，若是澄清了不是她们所为，自然会放她们出来。 周氏被关押在牢中才想起来要去何掌柜昨日说的，可这会儿她和翠芝都出不去，哪有办法去叫何掌柜来救她们？ 她那个赌鬼丈夫，怕是听说她们被关押后着急忙慌地就走了吧，西岭县那边还有他那个好妹妹在等着他呢。 官差将桶中鸡肉裹着的面糊清洗干净，露出来的肉都被泡白了，凑近一闻就能闻着股淡淡的酸臭味。 随后他们又去查封了周氏家，在厨房里见着的那些长蛆发臭的肉块，几个官差都被恶心吐了，有些的还去吃过她家卖的炸鸡的，恨不得扣嗓子眼连同隔夜饭都全吐出来。 官差在周氏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可能没人知道，一部分好事的都跟着官差过来看，待看见那些肉以及闻着那股味道后，差点让众人都吐了。 昨日里不少为周氏母女说话的人如今是恨不得扇自个儿嘴巴子，让你多嘴，替她说话，结果人卖给你吃的都是些这玩意，这吃着能不出事吗？ “周氏那母女俩真是天杀的贱人，亏的咱还昨日替她们说话，冤枉了那汉子…” “那小兄弟忒是可怜，听说昨个晚上他爹撑不住还是走了，可怜啊，就为了一块炸鸡最后送走了自己爹的命…” “周氏那对母女何该千刀万剐了！” 昨日还在替周氏母女打抱不平的众人今日纷纷转过头来将刀尖对准了周氏母女。 最终证据甩在了周氏母女二人的面前，虽未判处死刑，却也被罚流放六个月，因着仵作还查出来了那汉子的爹胃里长着好大一个瘤子，便是不被她们的炸鸡毒死，也命不久矣。 周氏母女被流放那日，翠芝夫家送来了休书，周氏那赌鬼丈夫也让人写了休书送来。 王氏听到这消息也是唏嘘不已，周氏母女害人终害己，不过好消息就是以前的那些顾客都纷纷期盼着她们铺子开张。 “娘，幸好你当时果断把铺子关门，要不然就凭那母女的性子，怕是又要栽赃嫁祸给咱们。” 有了周氏的教训，钱满家的炸鸡店再开张时，特意邀请进店的客人去后厨参观，那些客人看着干净整洁的后厨，且炸鸡师傅身上手上甚至头上都裹着布，鸡肉看着也是刚宰好新鲜的，这下子钱满炸鸡店的招牌才算真正打出去了。 众人都知道她们店不用担心卫生问题，放心吃。 周氏流放完后，回到了安西镇，何掌柜给了她母女俩吃住的地方，她也心甘情愿地当了何掌柜的外室。 何掌柜贪心，不仅周氏要到手了，还有更年轻貌美的翠芝，翠芝流放路上就没少吃苦，如今好不容易过的日子比之当初还要好，她倒是巴不得被何掌柜得手。 就这样，母女俩都成了何掌柜的外室，何掌柜夜夜坐享齐人之福，没过多久就“马上风”死在母女俩人炕上。 不过何掌柜一死，周氏带着何掌柜送的金银首饰，又将房子卖了一百两银子，带着翠芝前往西岭县投奔她那赌鬼丈夫，再如何说翠芝也是他亲生闺女不是。 至于西岭县老钱家又会掀起怎样的翻天覆地，那也是后话了。 如今钱满家的炸鸡店生意甚是火爆，以至于她这几日都只得减少去丽娘那学功夫的时间，成日地去炸鸡店里帮忙。 王氏心疼闺女，每回都赶她走，让她好好跟着丽娘学些功夫傍身。 “铺子的事不用你多操心，娘又不是一个人，你二哥和二柱叔有时也会来帮忙，你就放心吧。” 万达楼的生意也是一天好过一天，几乎带动了整个安西县城的经济，不少来大晋做生意的番邦商人也知道了这个地方，万达楼一跃成为了边境贸易上最亮眼的“明珠”。 名声甚至传到了河套草原那边，须卜祢也在讨论着这座楼，“听值守的兄弟说起，朔方郡那边有不少商人去过，回来都念念不忘，我听着也心里痒痒的，想去瞧瞧…” “我们草原上可没这么繁华的地方，这怕是只有你们大晋人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须卜祢想去瞧瞧，这下正中赵谦赵谨二人心思，赵谦以这个为由前去向他父王告假。 须卜祢凭借自己的才华早就成为肃亲王赵祯的贵客，即便他是被赵谦俘虏回来的，但也不妨碍赵祯对他优待。 听说是须卜祢对大晋中原的繁华经济向往已久，想亲自前去瞧瞧，赵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吩咐赵谦赵谨二人好生照顾须卜先生。 赵谦听得直想翻白眼，须卜祢那小子凭着又会养马又会制弓箭，在他父王这真是不得了，他父王如今都是称呼起“须卜先生”了，须卜祢今年可就比他打个三四岁，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须卜祢，收拾东西，咱们今日就出发！” 须卜祢开心地蹦哒起来，头上那头卷毛被风一吹，又乱成了鸡窝。 “你就不能把你这头鸡窝给拾掇拾掇？”赵谦看不下去了，须卜祢有着鞑子共同的特点，就是对自己头上的那头乱发情有独钟，怎么说他都不肯拿梳子梳起来。 第140章 “我们草原人天生不受拘束，不拘小节，且我这头卷发用梳子也梳不成你们这样的…”须卜祢嚷嚷着反驳道。 赵谦也不再管他，三人收拾好行装，一人一匹快马，朝着安西城的方向快马加鞭赶去。 三人行至朔方郡时，还发生了意外。 “前方便是朔方郡了，我们先在此歇息片刻，吃顿便饭，给马儿也喂喂草料。” 赵谦随便找了家面馆，将凳子擦拭一番，正要准备坐下时，突然感觉到背后如芒在背，有人在盯着他们几人。 他朝着赵谨使了个眼色，两人从小就培养起来的默契让赵谨一下就懂了赵谦想说什么。 他点点头，手摸到腰间，将剑柄握紧了，突然斜眼就瞧见有几个人冲着他们这边来了。 “这里人多，将他们引到巷子里，别误伤了其他人…”赵谦说完，便一跃而起，拎着须卜祢的衣领将他带去了小巷里。 赵谨随后也跟着过来了，那几个追杀他们的人也被引了过去。 面前站着的几个人明显不是大晋人，最有可能是呼韩邪派来杀须卜祢的鞑子。 须卜祢也认出来了，他朝着带头人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堆话。 赵谨平时上课不认真，这时仿佛跟听天书一样，什么也听不懂。 他用手肘轻撞赵谦，问道：“世子，须卜这小子在说什么？” “他在问这些人是不是呼韩邪派来杀他的，又说让他们带话回去给呼韩邪，说自己迟早会回去找他报仇…” “对了，还说我们俩武功高强，识相的赶紧滚回草原！” 赵谨心想：他们就两个人对面前七八个人，须卜还真会吹牛。 赵谦握紧了剑，蓄势待发，他知道这些鞑子若是完不成呼韩邪交于他们的任务，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鞑子内部是兵权三分，单于和左右贤王各占一分，若是呼韩邪想要收拢左帐的兵权，势必是要将须卜家族最后一个血脉给除掉才行。 赵谦又听见须卜祢说道：“左帐的兵权已经落入他手中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单于说了，你的存在是威胁左帐兵权最大的因素，不除掉你，兵权不稳。” 赵谨懒得听他们叽里呱啦扯家常，直接和赵谦示意，趁现在就赶紧动手。 赵谦脚尖一点，握着剑飞跃而上，先是将须卜祢往后推，接着提刀砍向为首的鞑子。 就这一瞬间的事，刀起头落地，为首的鞑子已经死了，其他人见状都有些发怵。 不过回去也是死，不如拼了这一把。 “一、二…八、九，九个鞑子的首级，这要是打仗，我这得立头功啊！可惜了！” 赵谦出银子找人将尸体收拾了，朔方郡因着是边境，常年战乱不断，这几年稍稍平静些，郡里对于这样的事早已是司空见惯，甚至还衍生出一类专门掩埋战死尸身的职业，人称“收尸人”。 处理好这些事后，三人又继续赶路。 过几日便是七夕节了，这几日都不再宵禁，晚上都能去街头观赏彩灯。 七夕节也就是古代的情人节，又称“乞巧节”，这一日未婚的姑娘可以上街，也可偷摸与自己中意的男子相约赏月。还有对着月亮乞巧，每个未婚姑娘家都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中养着一只小蜘蛛，若是那位姑娘养的小蜘蛛结丝最多，那她找到如意郎君的可能性越高。 不过对钱满来说，七夕节最要紧的不是乞巧，而是夜市。 七夕不宵禁，且人流量还多，这是举办夜市最好的时机。 她已经和一层其他的掌柜商量好了，万达楼前这一条街也被她们租了下来，就等着七夕这几日开张了。 钱满还是打算卖炸鸡和奶茶，尤其是奶茶，姑娘多，奶茶的销量肯定不错。 与钱满相比，赵鸢是单纯对七夕节不甚感兴趣。她往年在京城和京城那群小姐过七夕，每回乞巧，她的绣工不行遭人笑话，她养的蜘蛛也不争气，每回都结的丝最少，也遭人笑话。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是怎么笑话她的，无非就是笑话她即便是圣上侄女，亲王闺女，堂堂长乐郡主，可是每个深闺女子样，只怕以后也难嫁出去，怕不是只能跟她那个如意姑姑一样在后院养面首。 赵鸢每回参加这样的聚会都被气的不行，久而久之她在京城的朋友也越来越少，大理寺卿的闺女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了，不过对于这样的活动也越发不愿参加。 不过今年在这小镇上，身边还有亲人好友陪着，她倒是有些期待今年的七夕了。 而且最要紧的还是妞妞答应她了，晚上要陪着她逛夜市，从街这头吃到那头。 赵谦三人到达安西镇时将将天黑，三人去了容漪姑姑住处。 容漪姑姑见到三人时，惊讶地合不拢嘴。 “容漪姑姑，怎么了，我们来你这你还不高兴呢？” 赵谨小跑过去搂着容漪的手臂撒娇，容漪和他娘容梓是从小跟着王妃长大的，两人更是亲如姊妹，赵谦和赵谨两人都是容漪看着长大的。 “你个淘气鬼，我这还能不欢迎你们，饿了吗？我让人去准备些吃的…” 赵谦瞅瞅四周，问道：“容漪姑姑，我大姐呢？院子里这般清净，她去哪了？” 容漪笑道：“我的好世子，你这话可万不能让郡主听见，不然小心她跟你闹…” “就方才，妞妞过来叫她出去玩耍呢，有丽娘陪着她俩，我也放心。” 见面前三人都懵懵懂懂的模样，容漪不觉好笑。再细细一瞧，世子旁边怎么还站着个外邦人。 须卜祢见容漪打量他，镇定地用流利的汉话说道：“我叫须卜祢，是世子救回来的，我也跟着他们叫你容漪姑姑好了…” 接着须卜祢一笑，露出一排的大白牙齿。 这憨直的模样倒把众人逗笑了，“今日七夕佳节，前几日咱们镇上就不宵禁了，这几日郡主天天晚上出门，听说城东万达楼那边可热闹了，世子你们若是有闲心也可去逛逛…” 第141章 容漪意味深长地瞧了赵谦一眼，待见到一向端方的世子爷耳朵尖都悄悄红了，这才不打趣他了，转头吩咐丫鬟将饭菜摆好。 赵谨迫不及待地将几碗饭扫光，他一方面是真的饿了，另一方面他着急着想去“偶遇”赵鸢。 “听说七夕偶遇了的有情人这辈子都会在一起，咱们赶紧过去！” 赵谦皱着眉头，他怎么没听过有这说法，须卜祢就更呆了，他听过有七夕这个节日，不过那会儿他学习汉人文化，老师只是略微提过，具体七夕是什么节日，他也半点不知。 “唉，你们等等我啊，我也要去看看热闹！” 一路上碰见了许多姑娘，姑娘家趁着夜色都没戴帷帽。路旁挂着许多彩灯，人来人往地，热闹非凡。 当真是“陆海人山辐辏，万国欢声！”万达楼前更是人声鼎沸，夜市两边的摊位都围着不少人。 瞧着这情形，怕是整个镇上的人都在今晚出门游玩了。 “咳…我去前面买个东西…”赵谦瞥见了前方有个摊位卖的是蛛盒。 赵谨也看见了，“你是想买这个送钱满？那倒是，钱满还是和郡主不同，若是郡主收到我给她送的蛛盒，怕是一刀就得砍了我…” 两人都知道赵鸢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玩意，若是真送了，怕是下场不太好。 一时两人都有些悻悻然，须卜祢则是被眼前的盛景所吸引，他想从街这头逛去那头 可眼前这两人站这就不走了。 他问道，赵谨不耐烦地说道：“逛什么街？今天可是七夕，一年难得这一天，可不是陪你这个大男人逛街的时候…” 须卜祢这才懂了七夕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他们草原上可没有这样的节日，若是有姑娘和汉子看上眼了，直接就把人带回帐篷里了，哪还有这么麻烦的事？ “须卜第一次来，若是不跟着我们，我怕他一个人走丢了。” 须卜祢懒得反驳了，他会汉话，他不认识路就不会问路吗？ 这会儿的赵鸢正和钱满一路吃着小吃，从街头走去街尾。 原本钱满还打算帮着她娘看会儿铺子的，王氏却是直接把她赶走，让她和赵鸢好好玩，反正有她二哥帮忙呢。 二柱子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待钱满回头看时，身边除了赵鸢就没人了。 “二柱叔和丽娘呢？咱们和她们走散了！” 赵鸢心大的挥挥手，“她们俩都这么大人了，还能走丢不成，妞妞，咱们自己逛自己的，前面有油炸糕，你要吃吗？” 油炸糕就是油炸过的糯米糕，外面裹着一层糖粉，味道甜甜软软的，吃着极有嚼劲。 “吃吧，我娘给我的钱还没花完呢！” 为着自己闺女能玩的开心，王氏特意给了钱满几吊零花钱，让她想吃什么就买。 两人一路走来，遇上甜水饮子也要买，遇上芝麻胡饼也要买，遇上桂花米糕也要买，七七八八的吃的买了一大堆。 “幸好今晚没吃饭，不然哪还吃的下这些…” 这种幸福感让她想起自己在现代时和朋友逛夜市，空着肚子去，吃到扶墙出来，那种快乐如今在这里也体会到了。 “嗯，前面好香的味道啊！是你们家的炸鸡，咱们快去尝尝热乎的！” 赵鸢牵着她的手就往人群里挤，谁懂她第一次吃自家卖的小吃还得这样拼命，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摊位前她二哥和她娘在炸着鸡块，她嫂子在收钱，她爹拿着特制的纸盒给人家打包，一家人分工的清清楚楚，难怪她娘让她放心去玩。 狗蛋瞧见钱满和赵鸢过来了，赶紧招手让两人快来吃，又给两人装了满满一大壶奶茶。 捧着奶茶和炸鸡又艰难地挤出去，挤的她满头汗，她现在无比庆幸今晚没有听她娘的换上新衣裳。 丽娘气急败坏地跟着二柱子走，她原本看着花灯看入迷了，一个转身就没见着赵鸢和钱满两人，她身边就剩下个傻不愣登的二柱子。 二柱子说他见着赵鸢和钱满往那边走了，虽然丽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见的 不过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结果她就跟在他身后越走越偏，前方已经看不见万达楼的身影了，二柱子突然又停了下来。 他脸通红地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丽娘作为职业暗卫，对这样的动作下意识有些自我保护姿势，一下子跳出老远。 二柱子手举着，就见丽娘离他几米远，他又着急又害羞，结结巴巴半晌也讲不出话来，只用手比划着手里的东西。 丽娘慢慢挪过来，瞧见他手里举着的是个盒子，她拿起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跟精致的发簪，簪头是个玉制的玉兰花。 “这是妞妞替我挑的，她说姑娘家都喜欢这样的首饰，丽…丽娘，你喜欢吗？” 说完，二柱子只觉得浑身发烫，他和丽娘相处这么久，虽说每日都被她欺负着，可心里却每回不由自主盯着她看好久。 丽娘也仔细看着面前的男子，长的太壮，长的也普通，人也憨傻，就那双眼睛太澄澈，里面散发着光，吸引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他。 其实也不是丽娘的错，只是这时代流行的不是二柱子这样的“双开门”猛男，而是那种清瘦俊秀类的才子。 钱满第一次见着二柱子时就觉着像二柱子和她二哥这类的男子生错了时代，要搁她们现代，追他俩的怕都能排二里地了。 二柱子长的不差，浓眉大眼的，就是太憨厚，太壮实，又是一身的黑皮，瞧着就像个地里干活的庄稼汉、泥腿子。 “傻子，你的簪子我要了，不过这可不代表我同意了，我这只是不想让你难堪…” 丽娘高高兴兴地将簪子插在头上，她不梳发髻，都是竖着高马尾，便随手插在马尾上，倒是也别有一番美。 待赵鸢和钱满再见到他二人时，就瞧见两人脸色红通通的，赵鸢还奇怪道：“丽娘你们是不是背着我们去偷喝酒了，怎么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第142章 钱满扶额，她也没想到赵鸢能迟钝到这个地步，孤男寡女相处这么久，回来后双方脸色通红，丽娘脸上明显就是羞涩，且她头发上多插着的那支发簪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咦！师傅你方才是去买了根发簪吗？样式还挺好看的，很适合你，是哪家铺子的啊？我也想去瞧瞧…” 众人一时无语凝噎，丽娘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你问二柱子去，这是他买的…” 说完就跑远了，二柱子抓耳挠腮地想追上去，又顾忌着钱满她们在，只见钱满朝他肯定的点头，他才放心追了上去。 不错，今晚上的一系列安排都是她和二柱子商量好的，其中也少不了她们家其他人出的一些馊主意。 尤其是她二哥狗蛋，也亏的秀花嫂子是和他青梅竹马长大，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若是真让他去追秀花，怕是等到秀花孩子都有了，他还在纠结怎么迈出第一步。 瞧有她出马，二柱叔这追人的架势就是不一样，丽娘显见的是动心了。一个常年在暗处行动的暗卫，突然遇上个热情又憨直的汉子，冷寂多年的心都得被捂热了。 她也是“旁观者清”，丽娘每回待二柱子都不一样，也就只有赵鸢看不出来了，回回只晓得站旁边笑话。 “怎么了嘛？师傅怎么就跑了，什么叫问二柱叔啊，二柱叔怎么突然给我师傅送发簪啊？难不成他贪图我师傅美色？” “鸢姐姐，也难怪王妃跟我说过，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王妃的担心却是对的，我现在也开始担忧了…” 赵鸢用着单纯的眼神望着她，她叹了口气，解释道：“今晚上是我让二柱叔故意支开咱们的，好给他和丽娘有相处的时机，发簪就算是她俩的定情信物吧。” “二柱叔和丽娘眉来眼去这么久了，你居然一点儿都没发现？” 赵鸢摇着头，她一时半会儿还不是很能接受这个消息，不是她对二柱叔有意见，实在是她也觉着她师傅应该配个更好的。 “可二柱叔的长相…” “可能丽娘就偏好这样的吧！” 赵鸢没话说了，感情这事她弄不明白，干脆就不想这么多了。 两人一开始坐在酒楼堂下，这下歇息够了，还打算继续逛一会儿。 还有一半的摊位她们还没仔细瞧过，休息之后又感觉肚子空了不少，还能继续吃。一提到吃，赵鸢瞬间就将这些事抛到脑后，“重整士气”誓要将这条街吃遍！ “唉，妞妞，你瞧见前面那个人的头发没？怎么和咱们的不一样？” 赵鸢看到的正是须卜祢三人，不过因着须卜祢的外形太过于突出，以至于在人群中最是亮眼。 “这时候就有烫头了？这羊毛卷烫的还不错…” 赵鸢一时没注意到她的嘀嘀咕咕，实在是这人的头发瞧着可太“时髦”了，待走近一些看，发现连颜色都和她们的不一样。 她心里也多多少少猜到应该是西域偏远小国那边的人，他们外形同大晋相差有些大，更像欧罗巴人种，只是肤色没有那么白。 在安西镇上能不时瞧见番邦过来做生意的商人，不过最多见的是大月氏人氏或是乌孙人氏，长相相对来说差异没有这么大，比方说头发可能就不会这么卷曲。 “唉，怎么找了这么久都没见着她们俩的影子，不是钱伯母和钱大哥都说她俩往这边走了吗？她们可真能逛！” 赵谨不知道的是就这会子赵鸢已经跑到了他们后面，她突然对这个顶着一头卷毛的人产生了兴趣，她倒想看看他正面长着啥样。 对于赵鸢的想法，钱满只想吐槽一句：“不都是人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这还能长成两个鼻子一只眼睛出来？” 赵鸢拉着她就往前冲，待快接近这人时，他突然一个转身，疑惑地瞧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两个美丽姑娘。 他结结巴巴着用汉语问道：“你…你们要做什么？” 赵鸢欣喜地朝着钱满大声说道：“他，他还会说话！” 这时前方的赵谨和赵谦也听见了赵鸢的声音，同时转过头来，就瞧见他俩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须卜祢面前。 再一看须卜祢那小子羞羞答答的模样，赵谨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说道：“须卜那小子不是说饿了吗？饿了就送他去楼上吃饭…” 须卜祢年纪比赵鸢大个几岁，钱满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小妹妹，他应该是不会有啥非分之想的。 想到这，赵谦也放心不少，乐的站那瞧赵谨笑话。 “郡主，钱小姐，你们也在这？”赵谨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走了过来。 这下轮到须卜祢惊讶了，原来面前这位姑娘是郡主。 赵谦眼神紧盯着钱满，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须卜，这位是我大姐，这位是…” 赵谦话还没说完，赵鸢接过话头就接着说道：“这位是钱满，是我的好朋友，你叫须卜祢，你不是咱们大晋人，那你是哪个小国的？乌孙？大宛？” 须卜祢不好说自己是她们大晋人口中长骂的鞑子，幸好赵谦出来解了围。 因着须卜祢饿了，几人又去了酒楼，一路上须卜祢很是能聊，他本就对大晋向往已久，此番见此盛景，心里更是激动不已。 当知道万达楼是钱满的计划后，他望向钱满的眼神都变得更为炽热，钱满被他瞧着都觉着怪不好意思的。 须卜祢最终还是坦诚地说出了他是哪里人，见两人面无表情，他又急急忙忙解释说自己是个好人，从未杀过人，而且现在也归顺她们大晋了，也算是半个大晋人氏吧。 “切，什么归顺？我瞧是我弟弟将你俘虏了带回大晋的吧！” 须卜祢委屈表示，那也算是他归顺了大晋啊。 赵鸢在听见他是鞑子后，瞬间就有些看不顺眼他了，不过须卜祢这人性子好，赵鸢渐渐也反应过来自己态度有些恶劣，随又向须卜祢道了歉，很是一幅能屈能伸的样子。 第143章 须卜祢摆摆手，“没事，现在我也算是大晋人氏了，咱们以后可都是一家人！” 他趴着窗户往下面看，感叹道：“大晋可真繁荣啊！” 繁荣的表象下也埋伏着不安，待呼韩邪统一草原部落后，怕是会撕毁条约，发兵直指中原。 须卜祢看着眼前盛景，才想到他祖父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大晋太过繁荣耀眼了，这才会引得周围豺狼对之虎视眈眈，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招来灭国之祸。 等他收回视线后，却瞧见只座位上只剩下两个人，他奇怪地问道：“赵谨兄弟和郡主去哪了？怎么没见着他们人？” “鸢姐姐说她想去楼下看花灯，赵谨哥就陪着她一块去了。” 钱满摆弄着手里的绯色小盒子，随口说道。 这盒子是方才赵谦趁须卜祢专注地看着外面时，悄悄送给她的，给了她之后也不说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想要打开这个盒子，摇晃了下里面确实有东西，掂了掂发现盒子还有些许重量。以赵谦的身份，送的应该不会太差，金子应该不是，金子要更重一些，难不成是银票？ 原谅她就是这么俗气的想法，谁会不爱钱呢？ “嘭”的一声，盒子直接从钱满手里扔了出去，她刚才没看错吧，盒子里面是一只通体乌漆麻黑的小蜘蛛。 她可最怕这样的虫子了，谁懂她明明满怀期待地想看看里面装的是啥，结果是个这样的玩意，不但没得半点儿惊喜，还被惊吓到了。 “怎么了，这盒子你不要吗？这不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摊位上卖的吗？我瞧瞧里面是啥？” 须卜祢捡起盒子，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们大晋人可真奇怪，在这么精致的盒子里养这么丑的虫子…” 钱满喝口茶压压惊，待平缓心情后才看向“罪魁祸首”。 赵谦解释道：“这是七夕乞巧的蛛盒，没想到你害怕蜘蛛，抱歉，这回是我考虑不周了。” 看在赵谦诚恳道歉的份上，且人家确实是遵照习俗，她也不再计较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赵谦故意捉弄她。她是听过有这个习俗来着，可没想到蜘蛛是放在这样的盒子里，若是知道，她打死也不会打开瞧瞧。 “咳！妞妞，你想下去看花灯吗？” 须卜祢“腾”地站起身，轻快地说道：“我也要去看，我们快去吧！” “你不是饿了，等你吃饱了再来找我们，我们就在楼下…” 须卜祢一想，确实是先填饱肚子要紧，随后他点头应是，“你们可千万记得等我啊！” 钱满不情不愿地挪动屁股，跟着赵谦下楼，她今晚上真是累，先是陪着他大姐逛，现在又得陪着他逛。 夜色笼罩下的安西镇，处处都能瞧见挂着的各式样花灯，也能瞧见妙龄少女身后跟着她的心上郎君，还能看见一家人出来逛夜市的，小孩儿吵着闹着要吃冰糖葫芦的。 “这里人多，你拉着我的衣裳，别走散了。” 钱满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裳下摆，这两年她长高了不少，第一回见她还只到他腰上面点儿，如今也是吃的好了些，脸上有肉了，身高也差不多快到他胸口处。 前方人渐渐多了起来，赵谦顺手往下牵住了钱满的手，带着她在人群里穿梭。 突然人群里爆发了骚动，钱满只听见有人在喊“杀人了！” 赵谦眼神一凛，他快速将钱满护到身后，转头还温柔安抚她道：“妞妞，别怕！” 人群越发躁动了起来，有不少人往外面跑去，离得近了才发现前面出现了几个长相和须卜祢相似的外邦人。 “那也是须卜的族人吗？” 赵谦不确定地点头，他心里怀疑这伙人可能和当初在朔方郡围追堵截他们的那些人是一伙的，都是呼韩邪派来杀须卜祢的。 这群鞑子怕是一直跟着他们来的这，却不想跟丢了他们，来到了这里。 赵谦加快步伐，快到钱满都快抓不住他的衣角。待他俩跑到最前面后，一个小男孩扑向了他们，就在这一霎那，身后鞑子握着一把刀将小男孩直接劈成了两半。 鲜血溅到了赵谦的脸上，也溅到了钱满的衣角上，这一切都发生在两人眼前。 钱满被吓得面无血色，赵谦双眼发红，他感受到身后人被吓得身子颤抖，他转身将钱满抱进怀里，安抚着她。 待见到钱满去了安全的地方躲着后，他握着手里的剑走向了那几个鞑子。 那几个鞑子挑衅一般地看向赵谦，其中一个还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刀，这人就是方才当着他的面杀了那个小孩儿的人。 赵谦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手里的剑直接掷了出去，那还在挑衅着的鞑子直接被一剑穿喉。 其他的鞑子一看，都提着刀向着赵谦这边冲了过来。 等赵鸢和赵谨看完花灯回来时，只见着须卜祢一个人坐在那，她们逛的方向正好和钱满她们去的方向相反，因而并不知道发生了事。 “妞妞呢？我弟也不见了，她们难道也去看花灯了？” “是啊，你们没碰上吗？” 赵鸢摇着头，“我们往东边去的，西街人太多了，我们就没去。” “她们怎么还没回来，我们过去找找？”赵鸢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她刚坐下没多久就耐不住了，又想着去找钱满她们。 赵谦杀完那几个鞑子后，官差才来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 钱满已经缓过心情来了，虽然她现在闭上眼睛还能回想起那个小男孩死在她面前的惨状。 赵谦杀完那些人后就闷闷地不说话，比起钱满的害怕来说，他心里更复杂，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那个男孩。若不是因为他的不谨慎，这些鞑子不会跟着他们来这，也就不会在此大开杀戒，为着只是引他们出来。 他沉浸在自责和痛苦里，这一瞬间他突然也理解了为什么他父王一直以来对鞑子的厌恶和痛恨，为什么他父王即便是受了伤不再领兵，也心心念念想着回到战场上杀敌。 第144章 国仇家恨最是难忘，如今他也开始懂了。 钱满见他一直不说话，有心想逗他开心，她哪里看不出面前的少年因着人死在他的面前而自责痛恨自己。 “赵谦，咱们还没仔细看花灯呢？不是你说要来陪我看的吗，快走，等下鸢姐姐她们该等着急了！” 赵谦呆愣片刻，随后点点头，任由钱满拽着他的手往前面跑。 等赵鸢她们找来时，赵谦已经恢复了往常，只是他心里注定不再平静。 钱满同他们告别后，跟着王氏她们回了家，她娘也听人说了西街那边出了事，正着急找她呢。 “我听人说西街那边有鞑子在杀人，杀了好几个，西街都快血流成河了，我这担心死了，就怕你俩往那边去…” 钱满心想：她不仅去了，还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杀的人。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说，不然保管她娘今晚睡不着觉了。 深夜，她浑身是汗地从梦里醒来，梦中还是今晚发生的事，那个男孩当着她的面被劈成了两半，鲜血溅到了她脸上，滚烫滚烫。 梦里的触感太过于真实，她用手往脸上一摸，发现是自己的眼泪混着汗水。 她已经好久没做过噩梦了，即便是以前一个人看鬼片都没这么害怕过。 钱满干脆翻起身，靠在枕头上。她的房间一应布置都是自己安排的，因而窗户就在床边，这会坐在炕上伸手就能将窗户推开。 月光白茫茫一片，从窗户里洒进来，她盯着月亮发呆，突然有个黑影从月亮下跃过，直接翻过她们家的围墙进来了。 钱满想着这会不会是个小偷，她屏气小心翼翼地下了炕，随手抄起门边放着的一根棍子，等着那小偷一走近，她就直接敲下去。 这小偷别的地方也不去，直接就往她的房间这边走来，好家伙，居然偷到她头上来了，幸好今晚上她没睡着。 正当她要握着棍子往下敲时，突然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别打，是我！” 钱满点燃了房里的烛火，瞧见赵谦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你说你这么晚了也不睡觉，到这来做什么？还穿着一身黑，这怎么看都像是个小偷啊？” 赵谦委屈道：“我睡不着，就想着出去走走，然后就走到你这来了。” 容漪姑姑的宅子离她家少说也得走个十几分钟，这随便走走就能走这么远？ 钱满懒得拆穿他，握着杯子问他：“要喝水吗？现在只有凉的白开水了，要喝热的得等明天早上。” “我随便喝口水就行…” “你不用管我，我坐一会儿就走。” 钱满打着哈欠摇头，反正她也睡不着，还不如有个人陪着她聊会儿天。 “我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做噩梦，等过几天就好了。” “今日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 钱满突然打断他的话，“这不是因为你，这是那些鞑子杀的人…” “大晋与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们也一直对大晋虎视眈眈，迟早是要挑起战乱的，咱们安西城地处边境，是他们南下的第一站…” 赵谦点头，“皇上这些年也多番部署，就是在等，等一个时机。” 钱满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和历史上的汉朝有些相似，同样是面临着外族的威胁，同样是要发生一场关于中原人和外族的史诗之战。 只是这终归不是历史课本上的那个朝代，她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不知道历史的走向，她更不知道一旦战争爆发了她们一家人能不能安稳的活着。 这些事她每次都不敢细想，大晋会不会因为这场战役而彻底从历史尘埃里消失，因为前世的历史书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朝代。 赵谦看着钱满变幻莫测的脸色，还以为把她吓到了，也是，从她出生起，鞑子早已和大晋签下了条约，这么多年边境一直安稳太平，可如今安稳的日子也终将要被打破。 “妞妞，如果到时候边关乱起来了，我会让我娘把你们都带走，你跟着我娘去京城，皇城脚下，鞑子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进来。” “那你呢？你不和咱们一块走吗？” 赵谦摇着头，“从我父王教我功夫的那一天起，我就注定是为这场战役而生，我不能临阵脱逃，我也不能辜负皇上对我的期望…” 这天晚上，赵谦还和她说了很多，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都很难忘记今晚上这个少年眼里有光地对她说他是为了这场战役而生，为了守住这个国家便是抛头颅洒热血又有何惧！ 第二日，赵鸢是一个人过来的，钱满不经意地问起赵谦等人，赵鸢摆摆手随口应道：“他们急着回去，也不待个两三天就走了，急急忙忙地，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赵谦应该是赶着回去向他父王说起昨日发生的事，最要紧的是要提醒皇上鞑子内部已经有了想发动暴乱的心思。 而在这时的江南，人人还都活在歌舞升平里。江南富庶，且离着边关又远，当地的富户都是想着便是鞑子攻了进来又何妨，总归是打不到他们这来的。 钱姝的肚子越发大了，二狗如今是一刻都不敢离她太远，他就怕他一出门，万一她发动了，周围也没个亲人的，出事了咋办？ 钱姝看着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也是一阵无语凝噎，这两个丫鬟又不是不会说话。 不过二狗自然有他自己的说辞，他这是第一回当爹，自然是要守在身边照看着的。 今日瞧见天气好，想着在院子里转悠一圈，一圈还没走下来，钱姝突地感到下腹一阵绞痛，然后就是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根流淌了下来。 “夫人，你这是羊水破了，老爷，夫人快生了！”一旁的丫鬟见势着急忙慌地去前院叫二狗。 二狗是去替钱姝买桂花糕的，因着方才外面有卖桂花糕的小贩叫卖，钱姝一听突然就嘴馋，嚷嚷着要吃，二狗没法子，赶紧出去替她买。 第145章 他跑出去叫住那叫卖的小贩，刚出炉的桂花米糕还冒着热气儿，他手里捧着点心，正要往回走时，就听见了丫鬟叫他的声音。 手里的米糕也掉了，他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将正在呼痛的钱姝打横抱起，另外一个丫鬟机灵，见自家夫人羊水破了，便径直跑去叫接生婆子来。 好在接生婆子住的还不算太远，她一过来就指使焦急的二狗去烧锅热水。 二狗烧好水后，丫鬟出来将热水端了进去。他便坐立不安地在门前来回走动，里面钱姝的喊声越来越小。 他心疼自己媳妇，并暗暗发誓这胎不管是男是女，也再不要第二个了。 从上午发动，过了几个时辰，他听见了一声啼哭，就见着稳婆推门出来，抱着孩子给他瞧了一眼。 “恭喜老爷了，令千金足足六两，是个有福气的！” 二狗颤抖着着双手从稳婆怀里接过自己闺女，她皱巴巴地一小团，眼睛都不大能睁开。他心里一软，松垮地抱着，生怕用力过猛。 钱姝醒来后，睁开眼就瞧见了窗户下二狗怀里抱着个孩子，正在温柔地逗着她。 “相公，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瞧瞧。” 二狗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钱姝枕头旁边，“是个闺女，长的和你很像，长大后也是个漂亮姑娘。” “胡说，刚生下来还皱皱巴巴的，哪里看的出像我了…” “我说像你就是像你，姑娘家像我那得多难看，我可不想看见我闺女以后嫁不出去！” 包被里的婴儿睡醒了，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也不哭不闹地，看的出来以后也是个性子沉静的小姑娘。 “相公，你瞧咱们闺女看着你笑呢！你给她取个小名吧…” “咱们闺女出生就胖乎乎的，连稳婆都说是个有福的，干脆就叫福丫好了。” 钱姝低声念了好几遍“福丫”这个名字，“相公，福丫好听，就叫这个名字。” “你比我识字多，大名就你来取，闺女也跟着你姓，我们家当年是脱了贱籍，也没有个自己的姓，闺女干脆就随你姓。” 钱姝摸着包被里孩子稚嫩的脸蛋，沉思片刻后说道：“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大名便唤作蓁蓁好了，蓁蓁，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 二狗也不懂什么叫做“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他就觉得只要是钱姝取的名字，便是叫“狗剩”也是好听的。 钱姝将自己生了个闺女的消息写信给了钱满，钱满高兴地和王氏她们说起。 “大姐闺女小名叫福丫，大名叫做钱蓁蓁，是个足足六斤重的小胖妞！” 王氏高兴地拍着手掌，叹道：“真是老天保佑！姝儿总算是日子越过越好了…” 秀花摸着日益鼓起的肚子，心里羡慕，“听大姐心里描述，真想见见福丫，一定是个滚胖滚圆的小丫头。” 这番钱姝生下女儿，也顺带给自己娘报了封家书，信里写了她已再嫁，如今随相公常住江南，且前几日刚生下一胎闺女，叫孙氏不用再惦记她。 孙氏心里哪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大闺女，她一听钱姝这胎生的是个闺女，便立马没了兴致。她想着若是生的是个儿子那多好，嘉耀直接把姝儿儿子抱过来养着不就成了。 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料想姝儿也不会不答应。可这生的是个闺女，闺女她可不要，白白浪费粮食去替别人养小丫头片子！ 老钱家这段日子也不太消停，小李氏的大哥找上门来了。 小李氏大哥李大勇又是李氏的亲侄儿，放任不管那是不可能的，李氏也不会答应，因而没法子，还得腾出个厢房来给他住。 小李氏也没想到李大勇会找上门来，这些年李大勇在外面烂赌，欠一屁股债，每回都是她暗地里出一些银钱供他家吃喝，再多的她也掏不出来了。 这事她一直也没赶让钱来禄知道，钱来禄虽说待她好，在旁的事上向来以她为主，可就这件事上他一直都是不情愿，也不同意自己贴补大哥一家。 “就李大勇那好赌的性子，你贴补的了一回，那第二回，第三四回呢？总不能一直靠你这个嫁出去的姑子来贴补娘家大哥吧，咱们自己家就不用花钱了？” “咱家栓子还没长大，你不是还心心念念着要他读书吗？咱们攒着的那点银子不都是为了栓子吗？” 小李氏心里哪能不明白，可她每回都是念在她大哥跟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份上，对他总是心软，因而这么多年她能贴的都尽量贴补了。 不说别的，就是翠芬那年出嫁，她添妆就花了二百两给她打了副赤金缠银的头面，其他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她光是贴补她大哥一家子就花了七八百两了。 也是这几年钱嘉耀做生意越做越大，府里每月的月例也分得越来越多，除此之外，钱来禄还在帮着钱嘉耀打理一些铺面，不然把她卖了她都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李氏对于李大勇的到来是相当高兴的，她年纪大了，总是会回想起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 李大勇的到来让她想起了儿时自己大哥对自己的那些好，且李大勇长的太像自己大哥了。 “大勇啊，来了姑这里，就当作是自己家，姑现在日子好过了，你要有啥难事，姑不会看着不管…” 李大勇束手束脚地站在正厅里，瞧着这周围的古董花瓶，以及她姑坐着的黄花梨太师椅，怪道村里人都说老钱家如今发达了，过得都是老太爷那样的日子。 现在这样的日子也轮到他李大勇了，他心下窃喜，面上故作伤心的模样，“姑如今还能这般待小侄儿，侄儿心里才是难受，这么多年，侄儿也没好好侍奉过姑母…” “如今侄儿留在你老身边，在你膝下好好给你老尽孝。侄儿爹娘去的早，侄儿就剩你和妹子这两个亲人了！” 李氏被说的眼圈一红，她赶忙起身将要跪下磕头的李大勇扶起身来。 第146章 “好孩子，你的孝心姑心领了，今后跟着姑就过好日子吧！” 李氏特意吩咐丫鬟让李大勇住她院子的东厢房里，那里原本是钱雪住着的，如今钱雪被她赶去了偏宅里住着，这里就空下来了，正好给李大勇居住。 李氏又给李大勇分配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使唤，李氏哪能不知道李大勇媳妇估摸着早就跑了，这回她给李大勇挑的尽是年轻漂亮的小丫鬟。 周氏她历来就看不顺眼，她嫌她嘴贱话话多，又爱搔首弄姿，在村里经常招惹闲话，不是个恪守妇道之人。 “你媳妇跑了就跑了，如今你在姑这还怕找不着更好的吗？赶明儿姑就给你再找个好的，黄花大闺女都能给你找来！”李氏笑着打趣道。 李大勇心里激动万分，面上还是忍住了，装着一副伤心欲绝模样，说道：“孩她娘嫌我没用，跟着有钱人跑了，我也不怪她，毕竟她这么多年为着咱家也辛苦了。” “你就替她说话吧，就周氏那样的女人，趁早休了她最好！” 李大勇没想到的是周氏带着他俩的闺女翠芬正往西岭县找他来了，待周氏和翠芬住进了老钱家，好戏才是真正开始！ 孙氏冷眼瞧着李氏隔三差五地往李大勇那塞好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她这亲侄儿都得有一份。 她估摸着就连老钱家这三兄弟也没得到过李氏这样的偏宠，偏生她还不好抱怨，免得李氏指责她前些年贴补娘家贴补的还少吗？ 她只能去钱雪那，向自己闺女抱怨。 “你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对着个外人那么好，连你住着的东厢房也给了他住，啥好东西都要分给他，我看不像是侄儿，倒像是自个儿亲儿子…” “她对自己亲儿子都没这么好！” 钱雪冷淡地抬起头，她现在对老钱家死心了，尤其是她这个祖母李氏，她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不透露出半点。 孙氏见自己闺女不回话，也不在意，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李氏的坏话。 李大勇是日子越过越潇洒了，不过这段日子为了给李氏留下好的印象，他已经许久没上过赌桌了，如今只觉得手里发痒，恨不得去赌桌上玩两把。 他轻佻地摸着怀里丫鬟的脸蛋，屋里的两个丫鬟来这里的当晚就都成了他的人，如今更是夜夜同他在炕上厮混。 反正东厢房离着李氏卧房远，且她也说了这两个丫鬟是赏他的，他也就厚着脸皮都受用了。 赌桌他上不了，可这两个丫鬟他还不是想上就上。 他正要将丫鬟的衣裳解开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他推开丫鬟，大踏步出房门去看，就见着小厮急急忙忙地进来说：“李老爷，外面有个叫翠芬的姑娘吵着要见你！” 李大勇一听，知道是自己闺女找上门来了，该说不说，他对着自己闺女确实是狠不下心来，毕竟这么多年周氏也就给他生了这么一个闺女。 李大爷合上衣襟，匆匆忙忙地过去见翠芬。 李氏打量着面前的姑娘，小李氏匆匆过来，翠芬抱着姑母哭的伤心，惹的小李氏眼圈也泛红了，她安抚着翠芬道：“没事就好，见着你平安无事，姑母这才放下心来。” 要说李氏和小李氏真是一家人，都是对着娘家人比对自家人还要好，这不翠芬一来，小李氏就想破脑袋想让翠芬留下来。 翠芬也老实，将自己被婆家休掉，又因着娘亲犯事她被牵连，被罚流放几个月这些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小李氏听罢心疼不已，难怪她说怎么瞧着翠芬瘦了这么多，看来这孩子却是一路受了不少罪。 李大勇过来时，就见着自己闺女被自己妹子抱在怀里，翠芬瞧见她爹过来，大哭着一声喊道：“爹！” 李大勇眼圈一热，应到，翠芝扑着抱住她爹，父女俩倒是好生哭了一回。 “既然大勇你们父女团聚了，以后翠芝就跟着你爹好好过日子，被婆家休了也无事，反正只要咱们不说，西岭县谁会知道此事？” 李氏见翠芝长的漂亮，也打算替她瞒着这些事，等她寻摸到一户好人家，便再将翠芝嫁出去。 翠芝趁着房里只剩她和她爹两人后，这才说道：“爹，娘也来这里了，娘如今也没有去处了，她想着让你顾着多年夫妻情分，能不能给她一个安身之处？” 李大勇自是拒绝，闺女是自己的，跟着自己便就跟着了，可周氏他却是不想再和她搅和在一块，且如今他还没玩腻味那两个丫鬟呢。 翠芝一听李大勇不答应，又哭着道：“爹，娘也是为了还你的赌债，才犯下的错，你不能就这样抛下她不管…” “翠芝求你了，且姑奶奶她们还不知道你欠的赌债还没还清吧…” 翠芝跪在地上哀求道，她甚至拿出了李大勇赌债的事情威胁他。 李大勇是害怕自己好赌的事情被李氏知道，他妹子知道也无事，毕竟小李氏答应过他不会讲出去，可是周氏就不一样了。 若是真破罐子破摔，两人谁都讨不了好。 “娘说了，她有法子能帮你还清赌债，还能让爹安生地继续去赌坊赌钱，且不用怕被姑奶奶她们知道。” 翠芝这番话不可谓拿捏不住李大勇，要知道李大勇最喜欢的就是去赌坊赌上几把，这事可比让他玩女人还要来的畅快。 “这可是她说的，若是她真有法子，那我这就去像姑母求情，她可不能反悔！” 翠芝见她爹改口，立马点头，心里不由佩服起她娘，她娘果真最能知道她爹的命脉在哪，且能死死捏在手里。 这边李大勇着急忙慌地去找李氏，又是鼻涕眼泪一股子地往下淌，“姑母，翠芝说她娘这一路实在是受了不少苦头，身子骨也垮了不少，侄儿毕竟与她多年夫妻情分，她待侄儿也好…” “侄儿念着她的好，万万看不下去她如今受苦成那般模样，因而侄儿求姑母了，让周氏进门吧！侄儿愿意照顾她…” 第147章 “大勇，你真这么想的？姑母这可都打算替你再重新找个好的来照顾你…” 李大勇狠狠心点头应是，心里却想着等他把赌债还清，就一脚把周氏踹了。 周氏提着包袱跟在管家身后，头一次住进这么好的宅子，她有些许拘束，不停地扶正自己头上盘着的发髻。 “这位大哥，你这是要带着我去哪？”周氏巴巴地走快几步，上前问道。 “李夫人，这是带你过去先给我们老夫人问个安，然后再带你过去住处。” 周氏一想到待会要见到李氏就浑身不自在，她自然知道李氏对她不待见，她也不见得有多待见她。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子不忍着，这样的富贵生活她可就抓不住了。 李氏淡淡地瞧着眼前的周氏，几年不见，周氏苍老憔悴了不少，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靛蓝破褂子，哪还有昔日半点韵味，也不知大勇对这婆娘那般痴情，连她给大勇送的两个丫鬟都比不上。 “周氏，我竟已经答应大勇让你进府，你可切记要遵守府里的规矩，好生照顾大勇，若是让我知道你做了啥出格的事，可别怪我翻脸！” 周氏赶忙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李氏瞧着这般伏低做小的周氏就更满意了，摆摆手让下人把她带过去。 周氏也被安置在东厢房，和李大勇住在一处。房里没见着李大勇人影，周氏边走边打量，心下感叹她这步棋还真是走对了。 她不管李大勇如何，反正这钱府她进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再把她赶出去。 翠芬听说她娘来了，立马跑来找周氏，“娘，你可总算来了！看来爹还算守信，答应了咱们的条件。” 翠芝又想到什么，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后，又将门关上，压低声音道：“娘，李氏那个贱人还给爹安排了两个丫鬟，我一瞧那两个丫鬟都长着一副狐媚子的脸，瞧着都不是啥正经人…” 周氏拍了拍翠芬的手，安抚她道：“翠芝，你忘了娘跟你说的了，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啥？是为了享福来的，我可不管你爹要和哪些女人厮混，只要咱们过得好就成！” 翠芬用力点头，她一向奉周氏的话为圭臬，周氏说什么就是什么，周氏说让她不用在意这些，她们只管在钱府里过得好就行。 稍晚时候小李氏过来了，那会儿翠芬还在陪着周氏说话，小李氏送了些尺头过来，不管如何说，她未出嫁前周氏这个嫂子待她总归还算不错。 周氏瞧见小李氏，又是一番伤心哭诉，见着小李氏送来的尺头，抱着小李氏又哭了一番，三人互相哭诉了一回，倒是关系比之前还亲近了不少。 小李氏走后，周氏摸着那些尺头，淡淡地说道：“你姑母待咱们还是不错…” 翠芬又悄悄问道：“娘，咱们带着的那些钱你藏到哪里去了？” 她们从何掌柜那顺走的财物加起来差不多快五百两银子了，都换成了银票，周氏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那些银票都被她缝在了胸前的衣襟里。 “那就好，这钱可不能让爹知道了，若是被他知道怕是又要抢去赌了。” 周氏紧紧按住胸口处的银票，若是李大勇知道了，她就先把李大勇毒杀了，再带着翠芝往南边逃。 九月九，重阳节。重阳这日，书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书院按照她们给的图纸已经建好了。 正好书院地处郊外，后头便有座山。重阳节当日的习俗便有“登高”，古诗有云：“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因而钱满想着就去爬书院后头的山好了，顺带着瞧瞧已经建好了的书院。 赵鸢听说后，也着急着表示自己也要去，当然少不了她，最后除了她娘王氏和二哥狗蛋要留在家里照顾怀着身孕的秀花，其余人都打算去瞧瞧看。 秀花的月份大了，肚子膨胀的像个球似的，有时候起身都困难，因而即便是她心里想去书院瞧瞧，也没法子。 气势恢宏的书院建在了半山腰上，后靠大山，前面还有着一条河经过，可谓是身处山水之间。 就连丽娘见了，也夸道：“此地有山有水，人杰地灵，怕是以后在此读书之人少不得出人才！” 登上高峰远眺，竟是能直接看见安西镇的城墙。 待回到家里，赵鸢还一脸兴奋地叽叽喳喳个不停，她将书院的景象细细描述给王氏和秀花听，连狗蛋在一旁都听得认真。 “等我生下孩子后就能去瞧瞧了，且二妹妹还说让我去书院教姑娘们刺绣呢！”秀花骄傲地说道。 赵鸢给面子地大声拍打着手心鼓掌，又笑着道：“秀花嫂子，我也要去当小师傅，教姑娘们功夫！” 晚上，钱满吃饱喝足后躺在炕上，突然又想到啥，立马坐起身来，拿出纸笔在上面列出表格来，她得计划一下书院里要教授的内容。 说是书院，但也并不是只为了读书而来，毕竟这会儿朝堂没有设女官，科举致仕也是只有男儿才能参加。 所以钱满一开始想着的就是建造一所类似于技术学校那样的，可以教读书识字，也同样要教授的是生活技能，常识或是手艺。 比方说刺绣，学会后还能给家里贴补一份家用，以及她还打算开设厨艺这门课程，若是真能学会一两样，就是出门摆摊也有个手艺不是。 只是现在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难题是该怎么去说服普通百姓家庭把自己闺女送来书院。 即便是钱满答应不收取费用，有些家里需要自己女儿帮着干活的，有些的是盼着闺女早早嫁了好赚得一笔彩礼钱。 这样的情况钱满见的太多了，因而她才会这般感叹自己是有多么幸运，能碰上王氏和钱来寿这样的爹娘。 没法子，钱满想到的只有一家一家的去劝，这会儿阮先生的作用就明显了。她脾气性子温柔，可说出的话却不得不让人信服，有了她出面一家一家的劝说，这才为书院招揽来了五个学生。 第148章 这五个小姑娘平均岁数也只有十三四岁左右，其中令钱满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名叫五娘的小姑娘。 她只有十三岁，可已经是家中的顶梁柱了。她年纪最大，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她不仅要每日帮着爹娘干着家务活，下头的弟弟妹妹还都得她照顾着。 五娘家中排行第五，前头有四个姐姐，都被爹娘卖了，有些的是被卖给村里地主家中做丫鬟，有些的被卖进山里做了老猎户家的媳妇。 五娘家境贫寒，便是这样，她还有个烂赌的爹和好吃懒做的娘。 五娘也知爹娘如今是看在她照顾下头弟妹的份上还不着急卖她，不过迟早是有那一日的。 她永远都记得她被卖去山里的二姐拖着被打的浑身是血的身子回到家中，却被爹娘直接赶了出去，她二姐最终还是被拖了回去，鲜血流了一地。 她爹娘就在门缝里看着，她似乎还听见她爹啐了句“晦气！” 五娘家是在安西镇下一个小山村里，阮先生和钱满一行人去的时候，全村人都很谨慎地望着她们。 在走访了几家无果后，阮先生都打算放弃了，五娘家最是偏远，也是她们去的最后一户人家。 进门后没瞧见五娘的爹娘，只看见她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喂鸡。 阮先生抱着不看好的想法脱口就将来意说了出来，却没看见背对着她们站着的五娘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她年纪越来越大，迟早有一日会像她的姐姐们那样，卖与地主老爷家当个丫鬟都是最好的去处，可如今有个更好的去处摆在自己面前。 她爹这几日输了不少，她已经好几次瞧见他打量着她的眼神像极了村里杀猪佬看着自己要卖的猪，在心里早就已经估好了价格。 “扑通”一声，五娘转过身来跪在了地上，她磕着头说道：“还请夫人小姐救救我！” “我爹娘怕是迟早要将我卖了，既如此我不如跟着你们走，再不回这儿来了！” 阮先生安慰她别着急，她们一定会将她带走。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进来了。 是五娘的爹，他被人绑着走进来的，身后还跟着鼻青脸肿的五娘她娘。 五娘的爹着急地跟身边绑着他的人喊道：“就是她，她是我闺女，怎么样，我就说她长的好吧，你看看值不值那个价？” 为首的是个长相萎缩的胖子，他肥头大耳的，顶着一脸麻子，色咪咪地盯着钱满看。 二柱子一把将钱满拽到身后，握着拳头恶狠狠地看着来人。 “朱老四，怎么你还找了几个帮手来啊？这样也好，这几个女的我都要了，加起来差不多就抵了你欠的钱…” 朱老四疑惑地看着自家院子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多人，随后他又畏畏缩缩地朝着那胖子说道：“庞公子，后面的那位才是我闺女啊，五娘你快些过来啊…” 五娘害怕地发抖，阮先生一把将她挡在身后，“朱老四，你还配为人父吗？这可是你亲闺女，你竟然想把自己女儿卖给这种人？” 朱老四骂骂咧咧了起来，“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老子自己的闺女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钱满冷眼瞧着朱老四叫骂的越发厉害，五娘打着哆嗦正要走上前去，钱满拍了下二柱子的手，“二柱叔，上！把领头的那个死胖子给我揍的叫他爹娘都认不出来！” 二柱子一出手，庞公子和他那几个酒囊饭袋的手下都躺在地上直叫唤。 二柱子又从旁边找来麻绳，将庞公子捆猪一样给捆好了。 钱满走到庞公子身边，先是用力一巴掌朝左脸抽了过去，“让你色咪咪地盯着我看！” 又是一巴掌朝着右脸扇了过去，“你还想带走五娘，你想的美！” 钱满甩着打痛了的手，瞧着庞公子肿胀如猪头一样的脸，满意地点点头，她刚才可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来，要是没有这效果她还不满意呢。 接着钱满又走向朱老四，朱老四直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朱老四他媳妇也躲在他旁边，两人看着钱满一步步走近。 朱老四惨白着脸说道：“是他逼我的，不关我的事啊！你要打就去打他，别来打我。” 钱满揉了揉手腕，又叫来二柱子，“二柱叔，你来吧，你力气大，我手也有些发疼了。” “直接朝着脸上抽，可别收着力气，这样的人打死了也是活该！” 二柱子点头会意，他走到朱老四面前，果然不收力气地抽了朱老四两巴掌，打的朱老四门牙都飞了出去。 朱老四媳妇跪着求饶，乞求二柱子不要打她。 钱满又走到五娘面前，问道：“你真要和我们走吗？想好了没，若是和我们走了，这辈子可都不能回来了你也愿意吗？” 五娘坚定地点头，别说这事没发生前她就想逃离这个家，如今亲眼看见她爹想要把自己抵给这样一个人，她若是了这个庞公子手里还能有什么活路吗？ “我跟你们走。” 钱满又给朱老四媳妇手里放了五十两银子，“这五十两就当是买断了五娘，你也知道若是卖与外头的人牙子可没这个价格。” 朱老四媳妇贪婪地看着眼里的五十两银子，忙不迭地点头，“我懂得，贵人。五娘这丫头以后就是你的丫鬟了！” 五娘冷冷地看着她娘拿着五十两银子合不拢嘴的模样，心里越来越冷，她算是知道了她爹娘还真不愧是一对儿，都是一样的人。 五娘上了马车，她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出神，这时突然有个小身影跌跌撞撞地追了过来，嘴里还一直叫着“大姐，大姐，别丢下我！” 五娘心下一颤，下午两个弟弟出门玩去了，小妹被邻居大娘带去家中玩耍，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小妹了？ “小姐，能不能先停下车，外面追着的那个是我小妹，我若是走了，只怕她以后日子也不好过，能不能让我也带上她一起，我能干活养她。” 第149章 五娘的小妹哭着被抱上了马车，八妹揉着眼睛，用微弱的嗓音问道：“大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小妹，大姐带你去个好地方，咱们以后再也不回去了好吗？大姐努力干活养你，咱们以后再也不怕吃不饱了…” 八妹很懂事地点头，在她心里，大姐是对她最好的人了，她去哪她也要跟着去哪。 八妹今年也就五六岁大小，可看起来瘦的跟麻竹竿子似的，脸上的肉都凹了下去，显得两只眼睛格外的大。 阮先生瞧着心里不好受，钱满掏了半天口袋，才摸出了她娘让她带着路上吃的几块糕点。 她将糕点塞到五娘手里，“五娘，闹腾了一上午也饿了，你和小妹先吃些垫垫肚子，等回到我家了，我让我娘给你们做炖肉，香喷喷的…” 五娘眼泪哗哗地看着她，点点头，将糕点掰碎，自己嘴里塞一点，再喂怀里的八妹吃一点。 可能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糕点，八妹含在嘴里半晌都不舍得咽，五娘也是细细嚼了好几下才咽下去。 五娘牵着八妹下了马车，王氏和秀花听说了她俩的悲惨身世后，也是心疼不已。尤其是五娘，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事。 王氏果真做了一大锅的酸菜炖肉，她一个劲儿的往五娘和八妹碗里夹肉，让她们多吃点。 还是钱满赶紧拉住她娘，“娘，可不能让她们一顿吃这么多，这样会把肚子撑破的。” 五娘她们从小就每顿只吃那么点，胃的容量只有那么大，若是突然吃的比平常多许多，怕是胃都能撑炸了。 且这一顿油水太足，对于她们平日里习惯了清汤寡水的人来说，极容易腹泻拉肚子。 王氏赶忙停下筷子，拍着自己脑门道：“瞧我都忘了，饿久了可不能一顿吃太饱…” 五娘和八妹是第一次吃到肉，吃肉的感觉太好了，难怪每回她娘买回一小块肉，两个弟弟都吃的那样高兴。 吃饱后，王氏又拎着五娘和八妹去洗漱，她们身上就只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灰扑扑的破布衣裳。 因着书院还没正式上课，五娘和八妹就先暂时住在钱满家里，阮先生倒是想让她们住到她那里去，可五娘说什么都要留在钱满这儿。 对于五娘来说，那一日的钱满就像是拉她出火坑的救命稻草，她朝着庞公子打的那几巴掌更是让她心潮起伏。 她救了自己，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还救了她的小妹，便是日后要以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那也心甘情愿。 王氏大清早起来就瞧见五娘在打扫院子，八妹也早早就跟着大姐起了床，懂事地帮着一块儿干些活。 “你这孩子，这些事可不要你干，天色还早，你快带着妹妹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去。” “我们妞妞可说了，你们这个岁数的姑娘，可得把觉睡足了，不然可不长个儿。八妹年纪更小，那更得多睡些。” 睡觉这事是钱满总喜欢赖床睡懒觉，一开始王氏她们也不懂，总是天还没亮就叫醒钱满，乡下人都是如此，因为要早起干活。 钱满撒娇耍赖，又是各种说睡觉的好处，直把王氏和钱来寿说的一愣一愣的。也是后面家里条件好了，又见着自己闺女确实长高了又长壮实了不少，王氏就把功劳归到了钱满爱睡懒觉上头，从此再没打扰过钱满赖床睡懒觉。 “夫人，我和小妹闲着也是睡不着，倒不如起床帮你干些活。” “那可不成，可不能因着帮我干活影响到你们长身体，尤其是八妹，年纪还这么小，你就带着妹子放心去睡。” 王氏拿过五娘手里的扫帚，推着她们往卧房里走。五娘带着妹妹睡在钱满卧房隔壁，是个小隔间，不过空间大小也足够两人睡了。 待钱满醒来后，王氏特意找钱满说了五娘的事，“五娘和八妹这两孩子都好，就是太懂事了，我说让她们早上不用那么早起床收拾屋子，五娘这孩子还就不听，回回我一起床就见着院子的活都干好了…” “这孩子也是怕我说她，做完了事之后还晓得躲起来。她待自个儿妹子也好，自上回我说八妹岁数小，要多睡长身体，从那之后都是自己一个人偷摸着起来…” “我是没法子了，她肯定听你的，你多劝劝她，五娘这孩子瞧着懂事到让人心疼。” 钱满拍着胸脯，表示这事包在她身上，她干脆直接去找五娘，五娘一见到她就行礼，五娘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是她的丫鬟了。 “五娘，你不必这样，我带你走不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当丫鬟的…” “五娘知道，可是小姐你就让五娘留在你身边吧，你救了我，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伺候你一辈子。” 五娘说的很认真，认真到钱满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不管她怎么说，五娘仍旧固执地要留在她身边当她的贴身丫鬟。 “小姐要我去读书，我也会去努力学的，不会给你丢脸，只是你不要赶我走…” 钱满没法子，只好默认了留五娘在身边。 山舍书院因着在半山腰所建，阮先生亲自题名为“山舍书院”，书院第一批学子仅仅只有十个人。 这其中还包括了钱满和赵鸢两人，可以说真正愿意送自家闺女来书院读书的少之又少。 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书院里安静清幽，每个人都能专注于做自己手上的事。丽娘也被邀请来书院教授姑娘们防身的功夫，对此赵鸢就来劲儿了，她自诩为大师姐，组织了一些也对学武感兴趣的女学子，每日在树林里苦练。 别说，还真让丽娘寻摸出一些学武的好苗子，西街杀猪佬的女儿朱喜儿就是块好料，像她那杀猪的老爹，浑身蛮力，虽是只有十三的年纪，可就这副身板都能直接举起丽娘。 除了力气大之外，她身形不算壮硕，反而小巧灵活。 第150章 朱喜儿成为赵鸢之后，丽娘正儿八经收的第二个弟子。 赵鸢拉着朱喜儿来去钱满面前好一通炫耀，“妞妞，我现在可是大师姐了，下头还有个小师妹了！” 除了丽娘的武术班，还有容漪姑姑的识字基础班，阮先生则是教授更为高级一些的诗词班，甚至还有她娘王氏教授的手艺班。 书院里还有食堂，食材基本来自钱满自家的农场，掌勺的是伍叔特意在一品居挑选的大厨，其他用于食堂后勤工作的钱满请来的二婶子和周婶子等人。她俩作为生鲜店的两大领班，手下早已经培养了好几个店员，正好闲的没事做，听钱满一提起就想着过来试试看。 食堂效仿的是现代学校里的食堂打菜方式。有一个大桌，上面放着不同的大盆，盆里的菜都不一样，喜欢吃啥就自己取旁边的大勺子打一勺就成 王氏这几天肉眼可见的兴高采烈，每日里将店里的事一忙完就赶着去书院，这里的几个女娃都喊她女先生哩，她长这么大还头一次体验呢。 秀花每回都羡慕地瞧着，要不是她肚子大了，家里人害怕出个啥子意外，非不让她去，就连家中的一些杂活也不让干。 秀花很是感激自己能嫁到这样的家里来，就说替同村的一些小姐妹，哪个能像她这样怀着孕在家里享福的。 每日里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婆婆就把饭做好了，还温着就等她起床来吃。每日里各种滋补的炖汤也不少，自家妹子还让她每日里喝杯牛奶，说是对肚子里娃娃好。 这季节里自家农场里结的果子都吃不完，自己公公都是挑里面最好的送到她这来，这也是二妹说的孕期要多补充个啥子维生素。 狗蛋作为自己相公那就更别提了，她月份大了后脚也肿了不少，腰更是弯不下去，每晚上还都是他给自己洗的脚。 她以前可是听几个嫁的早的小姐妹说出嫁后家里的事都是自己挑起来的，婆婆每日就知道翘着个腿盯着她做，还会各种挑刺，嫌你笨手笨脚，做事没她利索。 即便是自己怀孕后，挺着个大肚子还得去割猪草喂猪，做饭伺候一大家子。 王氏便是过过这样的苦日子，她还怀着钱满时还得被李氏指使去喂猪砍柴，做饭烧水。整个月子期里，因着生的是个丫头，李氏只拿了三个鸡蛋来，连一块糖都舍不得，她记得自己大嫂坐月子时，可是每日都能喝上红糖鸡蛋水的。 王氏因着自己身上经历过这样的事，因而在自己有了儿媳后，她坚决不会让自己像李氏苛待儿媳那样苛待秀花。 秀花也是后面从狗蛋嘴里知道的，狗蛋那时候还小，只知道三婶当时挺着肚子还被奶骂着要去山上砍柴。 秀花在那之后对王氏这个婆婆就更添了一丝心疼，是女人对女人之间的心疼。她怀着孕都这样享受了还不时觉着身子难受，大肚子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难以想象那个时候王氏是怎么忍着难受还得在家里干各种活计，得不到半点歇息的。 书院算是上了正轨，总得来说还是学生数量太少了，以至于每日里只能一个班一个班的上，但凡分开上课，一个班就两三个稀稀拉拉的人了。 不过这时还是青山村的村长找了过来，村长同她们家一直交好，且周婶子也是她们家创业初期的老员工了，如今和满生鲜的红利都给周婶子和二婶子一人分了一成。 村长过来时，正好是书院放假，钱来寿赶忙将村长请进家来，又嘱咐王氏中午待会多炒几个菜，他得陪着村长多喝几杯。 “来寿媳妇，别听他的，随便弄几个菜就成，我今儿个来可不是为了找你小子喝酒的，我可是有正事来这找妞妞的。” “村长爷爷，有啥事啊？” 村长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咽了口唾沫，慢悠悠地说道：“这个，妞妞啊，你们家办的书院咱们村都知道了，你周奶奶回来也和我聊了，说是里面只招收女学生，各种东西都学，她看着都恨不得年轻个几十岁也去上个学哩！” “这不村里人都知道你那书院办的好，就都想托我来找你们说说情，你放心，那些说是要让自家儿子去的我可一律没答应，好好的小子去人家女子书院做啥，其他的书院就不能读了啊？” 村长顿了顿，又接着道：“这可是咱们大晋第一座女子书院，妞妞啊，你可是了不起。你村长爷爷可不是那种老古板，女子怎么就不能学这些了，谁说的女子不识字才是德，我可不同意这些说法！” 钱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村长，她也没想到在这个封建王朝一个小山村的村长还能有如此觉悟，真是了不起。 她这些日子跟随阮先生出门招生，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丫头片子读什么书，等再大些嫁了人，生个儿子不比什么都强。” 她点点头，“村长爷爷说的是，若是那些人是真心想让自己闺女来咱们书院的，那我肯定同意。” 当天钱满就回了趟青山村老家，许久没回村里了，村民们见到钱来寿还亲热地上前打招呼。 村里适龄的姑娘有些早已出嫁，剩下的其实也不多，拢共就四个姑娘，岁数和钱满差不多大，这几户人家里还真是真情实意地要送闺女去上学。 有些的甚至都准备好了束修，钱满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那一大块猪肉和一些自家晒的菜干。其他人一看，还能这样，也都纷纷跑回去匆匆拿了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 这些都被带回去放食堂给学生加餐，那几个小姑娘辞别家人，跟着钱满去了山居书院。书院里也有住处，专供那些家途远，不易回家的人用的，也不收任何费用，只是那些住书院的学生得负责书院的卫生，以及住处也得保持干净。 那些住书院的学生，有些的大清早起来打扫书院，有些的见没活干还会去食堂将菜洗好。 第151章 山居书院只招收女子的事传的满城风雨的，有不少人在背后说着这书院简直就是伤风败俗，有违人伦。 不过不管外界是怎么谣传的，山居书院的学子依然每天认真刻苦地学习，她们才不在乎外面人说什么，她们只知道自己在这里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且这里的日子是从前压根就不敢想过的。 钱满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小书院还会引起这般大的波澜，这事还得从一位小官吏家中的闺女林玉娘说起。 林玉娘是县衙林教谕的次女，是林府里祝姨娘的女儿。原先祝姨娘还算得宠，林玉娘在府里过了段安生日子，祝姨娘难产一尸两命，她去后，林玉娘在府里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林夫人早就看她母子两不顺眼，现在祝姨娘一去，林玉娘落在了她手里，那还不是一切都得乖乖听她的安排。 林教谕在县衙里专职教育，选举生员等事，性子最为古板，后院的事一概撒手不管，即便是好几次碰上林夫人身边的婆子教训林玉娘，他也权当是主母教养女儿。 林玉娘每晚都偷偷哭着想随了她娘去了算了，这样的生活还不知道要过多久。她的丫鬟喜儿每每见着也是心疼不已，可她一个丫鬟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林玉娘眼见着快要及笄了，林夫人就等着她及笄后随意折一户人家嫁了，她当然不会那么明显的把林玉娘嫁给瞎了眼的瞎子或是瘸了腿的瘸子，她看中的是城东的一家富商。 富商罗家做的是成衣买卖，在街上开了好几家成衣铺子，家中也算是万贯家财了，林玉娘嫁过去再怎么说也是过去做当家太太。 林夫人当然不会这么好心，她早打听过了，罗家的小儿子罗瑜是个好男色的，院子里养了一群体态壮硕的小厮，这事罗家瞒的严实，还是她费劲才打听到的。 待把林玉娘嫁进罗家，罗家有钱，对自己夫君的仕途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且罗家现任当家的乃是罗瑜的亲爹，他亲爹为着小儿的婚事也愁的紧。 林玉娘当即找了媒人暗示一番，第二日罗家的人带着媒婆子就找上门来了。至于如何谈的，玉娘一概不知，只知道林夫人把她叫来，就高兴地跟她说给她找了门好亲事。 玉娘在府里生活多年，对林夫人性子不说完全了解，但这般和颜悦色着实少见，她完全不信林夫人嘴里说的给她找了户好人家。 可自那日开始她被关在府里不能外出，林夫人美其名曰让她好好待嫁，可她心里却是少有的不安。 直到那日，她趁着看守她的婆子打瞌睡的功夫溜出了院子，经过一处墙角时听见了林夫人和一位打扮的像媒婆子的妇人。 媒婆子是来讨要钱财的，一开始林夫人是答应过她事成之后就给她多少好处，现在林夫人却翻脸不认人了。 “林夫人，你可一开始说好的，事成之后老婆子我的好处少不了，现在你又开始不认账了？你信不信老婆子明日就把罗家那小儿子其实是个被男人玩的事都说出去，咱俩都玩完！” 玉娘听完大惊，她知道林夫人绝不会那般好心，可怎么也想不到她心思这么歹毒，竟想将她嫁给那种人，活活守一辈子活寡！ 林夫人后面又说了什么安抚媒婆子，玉娘也没再听下去了，她转身就走，心里想着今晚她就得从府里逃出去才好。 玉娘此刻迸发出天大的勇气来，她要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她也要逃出林夫人对自己的逼迫。 回到院里，趁着婆子还没醒，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喜儿，喜儿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家小姐，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这该如何是好。 却见玉娘不但没有半点认命的样子，反而兴冲冲地和她说今晚就带着她离开这里。玉娘将卧房里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好，幸而她爹林教谕官做的还不算大，府里下人拢共也才七八个，因而晚间院里看守的也就才两个小厮。 这段时日玉娘的乖巧令林夫人等人早已放松了戒备，且她们也万万想不到玉娘小女子会有这般大胆的想法。 玉娘成功带着喜儿翻墙逃了出去，她们先去客栈将就了一晚，等第二日天蒙蒙亮，就租了辆马车往安西镇去。 安西镇的女学书院她早听她爹提起过，不过在她爹眼里，那是颠倒乾坤，有误人伦的地方，女子只能待在后院里相夫教子，哪能光明正大地去书院上学。 玉娘却并不觉得如此，她向往极了这个书院。书院自然是收下了玉娘和喜儿，喜儿也很高兴，她在这没有人欺负，还有许多年纪比她大的姊姊待她可好了。 至于林府是如何发现玉娘逃跑了，又是怎么知道她去了山居书院的也不得而知，只知道林教谕发了好大一通火气，且派人送了封断绝关系的书信给玉娘。 玉娘坦然地接受了，不过林教谕却远远不止做这些，他又公开写了一些文章来批判山居书院，还怂恿县里的，省会的一些文人开文会集体辱骂山居书院。 这事钱满知道后，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本就因着性别受益之人如今连认字读书的权利都想剥夺她们的，哪有这样的好事？ 玉娘则是更气，她爹这般无耻不过就是恼羞成怒罢了。她本就从小到大背着她爹读过不少书，文采学识并不比那些道貌岸然之人差在哪里，她爹能写文章骂她们，她自然也能写文章骂回去。 不仅如此，她还写了好些故事，内容自然是林夫人逼嫁，这些故事被钱满拿去找说书先生让他在茶楼人多的时候说。 林家和罗家那些事闹得沸沸扬扬，林夫人再不敢露面，罗家当晚就把自己小儿子罗瑜送去了乡下老家。 玉娘又写了一篇名为《论女学》的文章，在安西城掀起了波澜，文章字字珠玑，每句话都是打在林教谕等人的脸上，更难得的是这篇文章居然传出了安西城，这下子玉娘以及山居书院的名头响彻了大江南北。 第152章 转眼三年已过，从大晋永平三十二年到三十五年，山居书院已经一跃成为安西城大名鼎鼎的女子书院，书院的学子也不再是创办初期仅仅八个人了。 钱满也从十岁的小丫头蜕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书院每隔五天会放两天假，放假在家时她还得帮着她嫂子照顾下小外甥女。 秀花在那年生下的是她心心念念很久的闺女，闺女刚生下来就看得出块头像极了她爹狗蛋，将近八两重，也难怪她的肚子到后面越来越大。 丫头小名就叫胖丫，因为是真的胖乎乎的，脸蛋上都是肉，手臂像莲藕似的一节一节。大名还是钱满给她起的，她二哥狗蛋是这样说是家里识字的只有钱满一个，让她来取个好听的，就别提她为了取名这事翻了好几天的书了。 三年里，大家的生活都有了变化，狗蛋如今将生鲜店打理的很好，甚至要往县城开分店了。钱满的农场面积也是越来越大，差不多快包下了整个小山头，农场里有雇了村里的人看守，她们家生鲜店，炸鸡店的原料基本是出自自家的农场，便是书院的食堂里吃的菜也是她爹钱来寿一车车拉过来的。 炸鸡店生意还算不错，尽管这几年市面上冒出了一家又一家炸鸡店，连店里卖的品种都是完全效仿她们家的，不过味道总归是不一样，就凭着炸鸡的口味，她们家的炸鸡店才能在这么多冒牌货里依然能脱颖而出，甚至还开了第二家分店。 王氏和钱来寿两人又要开始忙活新店了，书院那边伍叔请来的是一品居正儿八经的大厨授课。对了，秀花凭着自己那一手好绣工，还真成了书院里一位优秀的绣工师傅。 要说三年里变化最大的还得是二柱子了，二柱子不负众望地在第二年里与丽娘成了亲。成亲后也没和钱满一家隔的远，他这些年攒着的银子，又在钱满这里支出了两年的工钱，在附近买了栋二进的小宅子，与丽娘搬了进去。 婚后二柱子待丽娘那是大家都有目共睹，反正丽娘说东他不敢往西，完完全全就是个怕娘子的，可在外头，就这一身块头往那一站，都是压迫感。 赵鸢还是老样子，整日里不是在练功夫，就是拉着钱满到处玩。书院里还真让她成立了一组“娘子军”，里面的各个都是有真功夫的，打头的朱喜儿那更是赵鸢的小跟班了。 五娘这几年一边照顾妹妹，一边在书院苦读，她什么都学，什么苦都能吃，她也一直留在钱满身边，哪里也不肯去。 八妹年纪大了，前几日也被钱满送去了书院，她也应该结识些她这个年纪的伙伴，而不是在家里等着大姐回来。 容漪姑姑第二年就回去了王妃身边，她说她见着一切都安定下来了，就能放心离开了。她这么多年侍奉在王妃左右，甚至终身未嫁，这几年离着王妃有些远了，她也着实想念自家主子了，因而还是选择回去，不过也给赵鸢留下了照顾她的婢女，况且还有阮先生丽娘和钱满她们在，她很是方心地离开了。 容漪姑姑离开的时候是春天，在城外目送她坐上马车后，钱满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容漪姑姑在安西城待了差不多三年，这三年里她待自己，待自己一家人都很好，不过她也相信故人总有重逢的那日。 老钱家那边，钱嘉耀有了个大胖儿子，那孩子满月时钱满一家还前去参加过满月宴。不过她瞧着李氏待那个孩子总是淡淡的，既不是很亲近，可要说讨厌，也算不上。 相比之下，孙氏可就把那孩子当成自家亲儿一样疼爱了，抱在怀里“乖乖，乖乖地”喊个不停。 不过那一日，她还是没见着钱雪，李氏对钱雪的偏见也着实太深了些，连她都知道钱雪不受待见，被养在了偏宅，还被看守着不准外出。 去年里，钱姝抱着孩子跟二牛回来过一回，二牛如今是和满生鲜店江南分店的掌柜了，还出钱出力替周武兄弟开了家镖局，她们安西城和江南的货物运送都是由周武的镖局来运送。 江南那边的一些吃食在这边的生鲜店里能瞧见售卖，而她们这边的在江南生鲜分店里也能瞧见，而这一切都亏了周武和他的镖局。 钱姝的孩子叫福丫，是个长的极乖巧漂亮的小丫头，钱满第一回见着她就觉着这丫头长的像极了大姐钱姝，将来也是个漂亮胚子。二牛也骄傲地抱着闺女到处炫耀，心里眼里都是自己媳妇和闺女。 钱姝这几年日子过得很好，王氏和钱来寿看在眼里也是替她高兴，二牛是个好夫婿，钱姝也算没跟错了男人。 钱姝只打算在三叔这待些日子就回江南那边，可二牛想着自己媳妇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亲爹娘她们，心里估摸着也是想念的，便劝说钱姝带着福丫回去一趟，见一面就回来。 钱姝当日早晨去的，当天晚上就回来了，回来时像是哭过，眼圈通红，二牛在后头抱着睡着了的福丫。 王氏她们这会子正在吃饭，本以为钱姝她们至少会待一天，也没成想这么快就回来了。 钱姝委屈地搂着王氏的胳膊哭诉道：“三婶，我可真是命苦，摊上那样的爹娘，我原才知道当年我那封信寄去给我娘她们时，我娘想着的却是可惜我生的不是个男孩，不然就能给钱嘉耀当儿子了…” “我们福丫有哪里不好了，叫她声外祖母都不应，我这辈子再不会回去了！” 王氏等人也不知老钱家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自那之后钱姝再没提起过西岭县那边，二牛也是憋着一股气，两人在钱满家住了半个月，这期间福丫很是粘钱满这个小姨，钱满去哪她都得跟着去哪，钱姝还调侃着让福丫跟着小姨留在这里好了，她和爹两人回江南去。 福丫人小鬼大，她奶声奶气地说道：“不行，那样爹娘会想福丫的。” 第153章 大家被福丫的话逗的捧腹大笑，尤其是二牛抱起自家闺女，在她肉乎乎的脸蛋上狠狠亲了几口，“好闺女，爹的好福丫！” 钱姝和二牛带着福丫回江南去了，临行时钱姝握着钱满的手，笑着道：“二妹，大姐在江南那边也算是定下来了，你往后想来江南，记得来找大姐啊，福丫肯定也会想你的。” 钱满点头应是，福丫在马车里早就哭成了泪人了，她举着手向钱满这边挥舞着，钱满也朝她挥舞几下，“福丫，你乖乖地，等着小姨去江南找你！” 福丫用力点头，马车渐渐远去了，只留下空中扬起的灰尘。 钱姝安抚住怀里的福丫，福丫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钱姝摸着怀中女儿肉嘟嘟的脸蛋，压低声音说道：“待福丫大了些，咱们也把她送去山居书院，有她小姨照看着，我们也放心。” 二牛点头应是，“你比我读的书多，这事你做决定就成。” 钱姝娇嗔地瞥她一眼，她也算是大李氏正儿八经地以高门贵女的标准调教着长大的，诗词歌赋不说样样都精通，但总归也是多少会些。 她也没想过要把自己女儿培养成什么才女，只要她能平安长大就成。 这边钱满一家把钱姝送走了，那边大李氏就找上门来了，钱满哪能不知道她来自家的目的，无非是想替她家安玉珍求情的罢了。 安玉珍也被大李氏送来了山居书院，她身边的一些官吏家的小姐都去了，她也不甘落后，吵着大李氏把她也送去。 “祖母，钱满她爹还是你的亲外甥，你就去替我求个情吧，县丞家的小姐都去了，我可不能落后！” 山居书院人招满了，本意是不再对外招生，因着实在住不下了。 可大李氏求上门来了，钱来寿又不好拒绝，便将这事让钱满自己解决。 钱满一开始也想着若她是真心来求学的，那自是欢迎，且大李氏也答应了她愿意多出银子置办课桌椅，至于住处她也可以让安玉珍回家里住，反正出行都有马车接送，也方便的很。 就这样，安玉珍来了山居书院上学，一开始钱满见她也挺安分，便不再关注，没成想没过几天就闹出了幺蛾子。 事情还得从安玉珍第一天进书院说起，自山居书院扬名以后，一些县里的富户也紧赶着把自家闺女送去，这其中便有和安玉珍结怨已久的孙家小姐孙梦娘。 冤家见面自是又闹得双方不快，不过这回安玉珍还算忍得住，只多拌嘴了几句，便气冲冲地走了。 她与孙梦娘结怨已久，孙梦娘当众笑话她在李老太爷寿宴上出丑，又仗着她长的比自己漂亮，更是历来在她们那个圈子里嘲讽她长的丑，是只拔了毛的乌鸡装凤凰，装也装不像。 不过孙梦娘在她这也讨不了好处，单凭她祖父如今还是安西县的县丞，她孙梦娘就不敢拿她如何，最多是嘴上嘲笑几句。她可是正儿八经地让府里的小厮在暗处打了她一顿，便是打了她，她爹也不敢找上门来说啥。 风平浪静地又过了几日，安玉珍渐渐放下戒备心，直到那一日先生组织去登高放松心情，顺便借着山色写诗。 她在半路遇上了孙梦娘，与孙梦娘又闹了不快，渐渐地周围的学生都没等两人，周围人走的差不多了，就剩她们俩站在那儿。 孙梦娘此时想出了一计，可没成想两人推搡过程中双双滚了下去，也幸好被下头的树枝拦了一下，才没造成严重后果。 最后是先生数人发现少了两个，急急忙忙地招呼学生下去找，甚至整个书院都帮着找了几个时辰，谁也没想到两人被摔下了山。 找到时，安玉珍只受了些皮外伤，身上挂出了点伤痕。反观孙梦娘就惨了，手被摔骨折了，脸上也划出了一道深口子，血肉模糊，看着有些恐怖。 书院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选择两人都不偏帮，全都劝退。这是山居书院第一次遇上学生打架的事，且在了解后发现双方都有责任，因而两边即便如何求情，阮先生也是咬紧牙关不松口。 大李氏又是心疼孙女，又是责怪安玉珍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和郡主在同一所书院读书，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钱来寿苦着脸走进来说道：“这真是难为我一个人，书院也不是咱家做主，咋就找我一个人说道？” 大李氏不敢去找钱满说情，便每回都来找钱来寿哭诉，钱来寿哪能松口应承她的话，每次都只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大李氏见无果后，便逐渐打消这个念头，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上赶着去赔笑脸，也忒是丢人。 安玉珍被关在了后院，听说是安大人知道了这件事，将安玉珍罚跪祠堂，很是教训了一番。而另一位当事人孙梦娘就更惨了，她脸上的伤口被树枝划破的太深，已经没法子愈合了，留下了永久性的疤痕。 她爹孙老爷见自家闺女已经破相，再无可利用的价值，便将她发送去了乡下的庄园里让人看管，待岁数一到，估摸着就是随意找个乡下的土财主给嫁了。 因着安玉珍两人的前车之鉴，一些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也再不敢拉帮结派，暗地里使手段，安安分分地读完几年书就好。 钱满的想法实现了大半，书院中大部分女学子都是愿意将这几年的课程读完，只有少数那么几位半途退学嫁人的。 且最让人膈应的是，那几位打着“山居书院女学生”的名号抬高自己身价，博个好名声，只是为了嫁入高门。 这样的做法摆明了是在摸黑书院，让世人觉着山居书院的学子不过是沽名钓誉，只是为着自己以后的婚事再添一丝砝码罢了。说的那般清高，还不是为了嫁进高门大户，待在后院替人生儿育女。 阮先生作为书院的挂名院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而自那以后，她颁布了一项新规定，凡是再有这样的学生，书院直接驱逐出书院，她也再不算是山居书院的学生，更不可打着书院的幌子给自己谋利。 第154章 西岭县老钱家那边，孙氏这段日子也在琢磨着该如何说服李氏，雪儿这几年也乖乖听话，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她心疼自个儿闺女，且听人说钱满办的那所书院可是不得了，她也想把钱雪送去，可如今怎么才能让李氏松口呢？ 孙氏逗弄着怀里的婴儿，这孩子不经逗，没一下子就哭个不停，她又轻拍着他的后背，慢慢的哭声才停了下来。 这孩子满了月了还没有个大名，嘉耀也只说暂且叫着小名就成，小名叫平儿，意思是希望他平平安安地长大，可孙氏却觉着嘉耀不是这个意思。 这孩子和嘉耀没啥亲缘关系 可同她多少还算是沾亲带故的，这是她娘家侄女的儿子，她那回不过顺口一提，没成想还真把这孩子抱了来。 孙氏也想过从外面抱回个压根没血缘的陌生人，倒不如抱回个同自己有些亲缘关系的，她瞧着平儿就挺好的。 可惜李氏也不喜平儿，嘉耀对这孩子更是冷淡，虽对外说是自己长子，可从这取名上看，嘉耀对待平儿的态度便是平平淡淡的。 “乖平儿，他们都不喜欢你，奶可疼你，你可得平平安安着长大才好！” 孙氏隔三差五地还要去趟钱雪的别院看看她，今日里她又抱着平儿去了，平儿一到陌生地方，便是吵个不停，惹的钱雪直蹙眉头。 “娘，不过是个外人，你还真当亲孙儿疼了，连大哥都不甚在意的孩子，我看啊，他在这府里也长不大…” “雪儿，你可别瞎说，这怎么就不是我孙儿了，再如何说也是和咱们有着亲缘关系的，平儿现在还小，等大了些你大哥自然就会疼爱了。” 孙氏抱着哭吵着的平儿又哄个不停，平儿在她怀里才渐渐停下了哭声。 李氏今日难得的没听见小孩儿吵闹声，有些疑惑地看向黄婆子，黄婆子附耳道：“被大夫人抱出去了。” 李氏冷笑一声道：“也就见着她对那个野种喜欢的不行，又不是咱们钱家的血脉，连嘉耀都不喜欢的种也亏的她心心念念着带在身边养着。” 李大勇过来时，李氏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李大勇一家还待在钱府里，去年翠芝嫁给了西岭县一家贩丝绸生意的商户，那商户鳏居多年，膝下无儿无女，听媒婆子说是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便动了心，出了十几台的彩礼。 翠芝嫁出去后，第二年就怀上了孩子。周氏和李大勇的关系也好了不少，这些年周氏替李大勇将赌债还清了，两夫妻还在钱府捞了不少油水，这事当然是私底下瞒着李氏她们的，唯一知道的还是自己妹子小李氏。 李大勇自然是知道李氏为着嘉耀孩子的事发愁，抱过来的孩子是孙氏娘家那边的，她心里不快，这岂不是把她们钱家的家产往后拱手让给孙家。 “大勇，你说说姑母这是为了谁，不也是为了他们老钱家吗？嘉耀这孩子也是，既然不喜欢还抱回来做啥，白白养着别人的野种！” 李大勇点头应和道：“姑母，大勇知道你是为了老钱家好，这事啊原不该我这一个外人来多嘴，只是现在我瞧着姑母为了这事整日烦恼，我这心里也是看不下去了…” 李氏握着李大勇的手，言辞恳切着道：“好侄儿，这可不把你当外人，你有啥说啥。” “嘉耀既然也不乐意，你何不再劝劝他，要是他点头答应了，那孩子不就明日就能抱回去吗？至于大嫂那边，若是嘉耀自己同意的，她还能说啥，她便是再顾着娘家那边，可也比不过自个儿亲儿子吧！” 李氏眼睛一亮，她怎么就忘了这茬了，她这段时日只顾着生闷气了，虽也瞧出嘉耀不乐意，可到底也没跟他细细说过此事，待他今日回府，她便与他聊聊。 钱嘉耀回到府里后，李氏与他长谈了许久，他回到自己住处闷声不响地坐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次日孙氏瞧见钱嘉耀往她院子里走来还感到诧异，不过片刻她便抱着孩子凑上去，笑着道：“嘉耀，你快瞧瞧平儿这孩子，长的越发好了，这鼻子眉眼长大了也必定像你这般俊俏！” 钱嘉耀淡淡瞥了一眼孙氏怀中抱着的孩子，长的可以说与他无半分相似之处，且他实在瞧不出这孩子脸上哪点长的好看的。 细长眼，扁头鼻，倒是像极了孙氏娘家人那边的长相，他们老钱家该说不说的，长相大多端正，样貌差不到哪去。 钱嘉耀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与孙氏说了自己的想法，孙氏在听见钱嘉耀想将孩子送回去后，心里顿时慌了，她大喊道：“这怎么行？嘉耀，这孩子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满月宴上大家都见着的，这如何能送回去呢？” “你要是顾忌着他亲生爹娘，竹娘说了她不会去私下偷认孩子的，咱们可以放心…” 钱嘉耀见他娘根本就说不通，他也不好直说他就是膈应这孩子没半点他钱家的血脉，要他花钱养着孙家的孩子，还得在自己百年后把这偌大的家业都给了孙家，他心里着实不太乐意。 “娘，我就说话说了，这孩子半点没有咱们老钱家的血脉，你要儿子百年后把家业供手让给个外人，儿子不乐意！” 孙氏跳起来，气势冲冲着说道：“哪里就是外人了，说起来也是和咱们连着血脉的，总好过在外头找个野种来的强！” “娘，那是和你有些亲，和我呢？这是我要养儿子，不是给别人养儿子！” 两人声音越吵嗓门越高，平儿被吓得惊醒，嘴里哇哇大哭起来，殊不知这一吵更是让钱嘉耀心烦，他就没见过这般爱吵闹的孩子。 “把这孩子抱出去，再派个人去把竹娘叫来，把孩子抱回去给她…” “我宁愿被人在背后笑，也不愿将来见着我的家业落在别人手里！” 钱嘉耀落下这句话后就匆忙走了，也不管后头哭天抢地的孙氏，要说孙氏在这事里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可如今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捞着。 第155章 孙氏再如何阻拦，可终归是拦不住铁了心的钱嘉耀，孩子很快被抱走了，对外宣称的都是孩子得了急症，很快就去了。 竹娘一家的念想也落了空，灰溜溜地抱着自己儿子回了家。 李氏终于能安稳地睡个好觉了，不过这会儿她心里又着急，可细数数钱家旁枝，她都不太满意，因而心里越发觉得钱来寿一家不识好歹，狗蛋这个弟弟也忒不近人情。 她转念又想，狗蛋媳妇第一胎就生了个闺女，怕是第二胎即便是生个小子，也不会轻易松口过继给嘉耀，难不成真要等到栓子长大？ 对于平儿被抱走这事，要说最高兴的莫过于小李氏了，起初几年她还被瞒在鼓里，后头才瞧出了不对劲来，怎么嘉耀后院的女人这么多年没一个肚子里有动静的。 然后便是有个姨娘说是怀上了 可这一怀上不是在后院安分待产，反而被安置去了别院，孙氏说是那地方清净养人，不过她可不怎么信。 接着府里哪一日突然多出了个孩子来，说是嘉耀的长子，当初怀上身子的姨娘说是难产去了，就留下个孩子，她心里越发怀疑了。 不过后头李氏突然就当着她们的面说了这事，她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恼恨李氏既然能接受孙氏娘家那边的人来霸占老钱家的家产，她家栓子怎么就不能肩挑两房，待栓子长大后不就能名正言顺地接过钱府这些家业吗？ 这话她一直放在心里不敢说，一则是钱嘉耀自己都没想法，二则是瞧着孙氏对那孩子还是真心疼爱。 不过这回那孩子被送走了，她的机会这可不就来了嘛！ 李大勇时常替李氏办些差事，这些年下来也算是李氏的心腹之人，可以说在钱府里她可以不信钱来福、钱来禄两个亲生儿子，也不会不信李大勇这个侄儿。 小李氏便是想着借自己大哥的嘴像李氏说说这事，李大勇听完妹子说的话后，也仔细想了想，他如今在钱府靠的就是他姑母，若是等他姑母一死，那他在钱府还能待下去吗？ 可栓子不同，他是栓子亲舅舅，哪有外甥不贴舅舅的，而且有小李氏这个亲妹子在，栓子还能同自己疏远不成？ 想到这，李大勇点头答应了，“不过，妹子，哥哥说可以，可这答不答应也只能看姑母自己是如何想的。” 李大勇从小李氏院里离开后，便去找了李氏，待李氏将丫鬟婆子都支开后，李大勇才压低声音对李氏说道：“…姑母，这些日子我也替你老想过了，为今之计不是过继个孩子给嘉耀，我这还想了个更好的法子。” 李氏“腾”地直起身子，激动地问道：“当真，这事可一直是悬在姑母心头啊，你也知道你姑父是家里的独脉，没得半个亲兄弟，其他几个表兄弟家里也没有适合过继给嘉耀的孩子，我这心里可是着急地很…” “姑母，此事可急不来，我要说的这个法子啊保管能顾着所有人，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李大勇故弄玄虚了一番，李氏被吊足了胃口后，他才接着说道：“姑母不就是想让有老钱家血脉的孩子来续着嘉耀这一脉的香火吗？这还不简单，如今不就有个正正好的人在钱府里。” 李氏双眼微眯，思索片刻后，斩钉截铁地道：“你是说栓子？” “可不就是栓子，姑母你想啊，栓子可不仅仅是留着老钱家的血脉，还有咱们家的，栓子又是二房的亲儿子，与大房那也是连着根茎的，亲的不能再亲了…” “若是让栓子肩挑两房，日后他大了再生两个小子，一个过继给大房，认大房的嘉耀做爹，这不正好吗？” 李氏看着远处出神，她轻轻点着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此事还得等我再细想想。” 李大勇见李氏这般，心里哪能不知他这姑母也是被他说动了，不说十成十，起码也有过半的机会，看来他得抓紧时间和自个儿亲外甥搞好一下关系了。 李大勇走后，李氏还坐在炕上出神，她仔细想了想，李大勇的法子确实是顾着所有人，且完全没有哪里能挑剔的地方，要说谁会不满意，估摸着是孙氏会不乐意吧。 孙氏越膈应，她这心里就越高兴，这法子她是越想越好，又能解决嘉耀目前的困境，还能膈应一番孙氏，这样好的法子大勇怎么现在才说出来？ 李氏如何劝说钱嘉耀的，暂且不知，只知道几天后，老钱家那边来了人，说是要回趟老家青山村请了村长他们过来做个见证，以及钱来寿一家也得去一趟。 这几年老钱家还是安分了不少，这回又不知是整出了什么幺蛾子来。 狗蛋和钱来寿驾着马车，车厢里坐着钱满，王氏和秀花，秀花闺女胖丫年纪太小了，这回也就没带着她一起，而是将胖丫托付给了二婶子和她娘照看着。 钱满家里这辆马车还是在第二年时买的，钱来寿知道自个儿闺女一直嫌牛车硌屁股，因而在炸鸡店生意走上正轨后，咬咬牙花了差不多将近百两银子在马贩子手里挑选了一匹马，自此钱家也算是有马车一族了。 村长他们去的要晚一天，钱满一家到西岭县时正好天色也快黑了，门外有下人等着，一见着马车过来了，立马高兴地小跑过来。 “给三爷，三夫人道福了，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老夫人她们都在里面等着你们哩！” 钱来寿点点头，先带着王氏进去了，管家也早就等着了，如今钱来寿一家的身份可不一般，从钱府下人对待他们一家的态度里也能看出一二来。 接着从车厢里冒出头的是钱满，狗蛋本想扶着自己妹子下来，却不成想有人比他更快一步。那小厮急急忙忙地搬来了脚踏，笑着道：“三小姐，小的扶着你下来，你且慢些走着。” 钱满点点头，扶着他的手臂从脚踏上踩下来，接着又是秀花，不过这回狗蛋赶忙自己接过媳妇下来。 第156章 李氏见着款款走进来的钱满，眯了眯眼，这几年里她这个孙女出落的是越发标致了，她心里暗叹她大姐当年也是看走了眼。 面前的少女穿着身鹅黄色对襟上衣，下着雨过天青色软烟罗裙，头上梳着双丫髻，两边各用淡青色丝线系着。 见她行礼时，莹白的手腕露出袖口，手腕上还戴着个叮当作响的银手镯。 李氏使个眼色，黄婆子立马会意地上前几步扶起钱满，又满脸笑容地说道：“许久不见二小姐，二小姐如今出落的越发标致了，老奴见了啊都心生欢喜。” 钱满也笑着回应黄婆子的话，又见着小李氏在一旁夸着，她只好做害羞状，免得大家关注点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孙氏则是心下里不屑，她亲闺女雪儿倒没见着这些人这般对待过，反而是忽视个彻底，一个人在偏院里住着。 钱嘉耀特意找来钱来寿和狗蛋商讨此事，他将自己想法都说与了钱来寿等人，钱来寿细细思索下，倒也觉着这个法子不错。 “现下来说，娘既然不喜大嫂娘家那边的孩子，二房的栓子却是个不错的人选。” 钱嘉耀见自己三叔也赞成，就更放心了，虽说这法子说出去难免被外人笑话，可总归是比自己努力了半辈子，把家产拱手让给别人来的好。 狗蛋的态度就更无所谓了，只要不是过继他的孩子他就都能同意。 也不知孙氏如何同李氏商量的，钱雪居然被破例能出门了，晚间钱嘉耀大摆宴席时，钱雪也露面了。 几年不见，钱雪倒是比小时候安静多了，只是日常不出门，脸色苍白，身子瞧着倒有些杨柳扶风之姿。 比起小时候的跋扈嚣张，如今钱雪神情都沉闷了不少，低着头给李氏请完安后，就跟着孙氏边上坐着。 钱满没注意到的是钱雪瞥见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恨，她被李氏关在偏院时，钱满却是活的好好的，且如今瞧着她越发漂亮的脸蛋，心里的嫉恨就越来越膨胀。 钱满一开始为着原主的死还想着替她报仇，结果就见着钱雪自己越来越作死，都不用自己出手，钱雪已经是越活越不痛快了。 李氏这几年性子养的也越发好了，至少在这样的场合下还是能做些表面功夫的。 对着王氏，她也不再有当年的刻薄姿态，反而待她有些亲热，还招呼丫鬟往王氏碗里盛菜。 在钱府待了两天，待一切事都处理好后，钱来寿提出了辞行。李氏这回还让人拿了些西岭县本地的特产来，钱来寿推辞不过倒也给他娘这个面子，全都收下了，他哪里看不出他娘现在是有心来弥补他们这一房，可惜已经太晚了些。 回去后没多久，孙氏就带着钱雪上门来了。 “老三媳妇，你看大嫂这辈子没怎么求过人，这回我厚着脸皮来就是想问问妞妞那书院还收学生吗？” “你看看我家雪儿如何？岁数也和她们差不多，且其他的你们放心，我在这镇上替雪儿租了个宅子，保管其他的都不用你们来操心！” 孙氏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李氏是如何松口的。 李氏之所以这般痛快地答应孙氏，还是看在钱嘉耀的面上，钱嘉耀哪能不知道他娘看二房不顺眼，如今又相当于是将整个钱府让了出去，还是让给了她最厌恶的二房，心里怕是更难受。 孙氏以放出钱雪为条件答应了这事，李氏也只能点头应下，她想着钱雪也快到婚嫁的年纪了，总归都是要嫁人，自己也不可能关她一辈子。 王氏打量着面前的钱雪，孙氏一个劲儿的夸着自家闺女，说她如今性情沉静，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钱雪与自家闺女的矛盾，王氏哪能不知，且当年的事她也依然耿耿于怀，可现在大嫂亲自求上门来了，妞妞那书院确实是不拒上门求学的姑娘，自己也不好因着过往的仇怨而拒绝。 钱雪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进了山居书院，她看着门口的牌匾，心里暗想：钱满不就是仗着自己读了些书，会识字吗？若是她也去书院学个一年半载，怎么也不会比她差。她要把钱满的朋友都抢过来，高高在上的应该是她，被众人捧着的也应该是她才对！ 钱满还不知道钱雪这番来书院是冲着她来的，她这几天正和赵鸢等人筹办着书院第一届运动会。 说是运动会，其实项目少的可怜，毕竟在这时代可没那么多体育器材，只有个长跑的比赛，还有就是蹴鞠，踢毽子。 这时代还没有蹴鞠，还是钱来寿按照她画出的模样用竹条编出来的，又做了两个球门，待她将规则说好，划分出了两只队伍，占据在空地两侧。 当然没有现代足球那么复杂，只需要对面将藤球踢进球门就算对面赢了，这些项目目的只是为着锻炼身体，贪图个好玩而已。 不过出乎钱满意料的是，蹴鞠这项运动居然立马在书院盛行了起来，且眼见着越发疯狂，她不由感叹不管在哪个时代，足球这项运动都能让人着迷。 因而这回举办的运动会，光是蹴鞠这项，就有不少人报名，这可就累了钱满和赵鸢两人。 像长跑和踢毽子倒是没多少人参加，阮先生一看报名人数，干脆直接将运动会改成蹴鞠比赛，把书院学生分成好几组，每个组分别比赛，最后得胜的两组进行决赛。 一开始赵鸢还和钱满说好两人去一个组，结果阮先生直接把两人分到不同组里，她就是想看看这两人到底谁厉害，谁在的那个组能走到最后。 钱雪因着刚来书院，对一切都陌生，阮先生又怕她不合群，显得书院对新生排挤，因而特意将她分去钱满的那个组，她想着钱满是她姐姐，总归比分去全是陌生人的小组要好。 钱雪哪能不答应，可这什么蹴鞠她完全不会啊，这和她一开始想的怎么完全不一样，这样一来她还如何打脸钱满，还怎么把钱满的朋友都抢过来？ 第157章 同组的其他人都是性子好的，见钱雪一知半解的，还主动提出教她踢球的技法，又详细讲解了一番规则。 钱雪心里暗喜，这些对她来说也不算很难，若是她能在蹴鞠比赛上拔的头筹，大出风采，岂不是更能膈应到钱满。 想到这，钱雪更是鼓足精力去学，她身形小巧，动作灵活，倒是不比其他长时间练过的人差。 几天下来，她心里更有自信了，钱满见着钱雪这样努力，也放下心来，只要她不搞幺蛾子影响训练就成。 比赛那日，各个组分别穿着不同颜色的短打，钱满这组是大红色。姑娘们将头发高高束起马尾，马尾上绑着红色的绸带，跑起来更是英姿飒爽！ 这次蹴鞠比赛不光是书院学子，甚至还吸引了一些外面的人前来观看，不少人还搞起了押哪支队伍获胜的赌注。 钱满热身时在看台上瞧见了她爹娘，还有哥哥嫂子，甚至二柱子都在，一家人都来给她加油了，她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 这场比赛丽娘作为裁判，她要保证在踢球比赛中不得发生一些推搡打闹，且还要顾着每位学子的安全。 丽娘自己倒是很想下去露两手，可也怕自己这轻功纯粹是欺负人，她上回和赵鸢，钱满几个小丫头比试，最后输的赵鸢都快哭了。 钱雪今日也是拿出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来对待比赛，她整理好衣袖，又将腰带系的更紧了些。 一共分成了四组，一组是二十三人，能上场的主力是十一个人，其他的则是替补。 钱满这组里钱雪凭着自己的实力进了主力，这点倒是让钱满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第一回合是黑队对阵蓝队，黑队是赵鸢带领的小组，蓝队则是朱喜儿带领的小组。 赵鸢率先上场，先放下狠话，“师妹，师姐可是不会让着你的，别到时候输了哭鼻子！” 朱喜儿大手一挥，“师姐，这你就不用担心，咱们这个组可是人才济济，师姐可别到时候输的太惨了！” 两人放完狠话后，丽娘咳嗽一声，示意比赛开始了，随着藤球被高高抛起，双方都开始了激烈的争夺。 先是赵鸢占的先机，藤球在她脚下快速滑动，她带着球向蓝队球框跑去，就在这时，被黑队重重阻拦的朱喜儿突破重围，杀向了赵鸢。 凭借一记滑铲，瞬间将赵鸢脚下的藤球踢向了自己队友，队友接到球后，快速向后方移动。 黑队那边球门守门员瞧见蓝队这边带球过人直接杀向了自己，藤球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动着快要进球门时，守门员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高跃起，飞扑向藤球，直接用身体挡住了这一粒进球。 顿时全场掌声四起，一众观众看的是热血沸腾，恨不能自己也下场去耍个几盘。 黑队和蓝队实力都很强劲，双方各不相让，比分逐渐拉到了三比三，离全场比赛还剩最后半个小时，赵鸢此时也有些着急了起来。 钱满就见着赵鸢的黑马尾在球场上跳动着，全场下来她跑的最是积极。赵鸢作为前锋，好几次差点越位，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为自己队伍打进了两粒进球，场下观众都纷纷赞叹不已。 “黑队里那个系着红腰带的是何方神圣啊？这一场下来，她踢的最好，跑的快不说，脚头还准…” “我看着她和蓝队那个长的最壮的那位姑娘踢的最好，不过黑队那个守门的也不错…” “我还是觉得黑队踢的好，她们可一定要赢啊！” 藤球再一次到了赵鸢脚下，她带着球在场上飞速过人，钱满也为赵鸢狠捏一把汗，她在心里祈祷这球可一定要进啊。 全场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随着一个“倒挂金钩”，赵鸢以极其炫技的身姿把球踢进了球门。 “哄！”场下猛地响起欢呼喝彩声，一众人目送赵鸢走下球场，不少人在蓝队输了后也给予了掌声。 接下来要上场的便是钱满所在的红队，她们对阵的是绿队，绿队整体实力不算很高，不过她们依然要认真应对。 输赢几乎毫无悬念，钱满这对高比分赢得了这一回合。 胜出的红队和黑队要开始最终的决赛，钱满自己对于对上赵鸢这支队伍都不甚有把握。 比赛一开局，藤球被红队队友传到了她的脚下，她带球过人，正要接近黑队球门时，被赵鸢带着黑队队员赶忙包围了上来。 球又回到了黑队脚下，赵鸢的攻击都很快速，甚至到红队这边都没回过神来，球就进了。 黑队领先一分后，红队士气便有些低迷了，脚下的抢赶也没那么激烈了。 最后是钱满踢进一球后，队友才振作了起来，纷纷开始追抢。黑队本想趁着红队士气低迷之际，快速进几个球，好拉大比分，结果比分立马被追了上来，一下子也被激起了胜负欲。 场上两支球队都踢的“难舍难分”的，黑队虽然技巧高，可红队这边更擅长围追堵截，黑队只要一拿球，红队这边立马会有人围追上去。 红队防的最厉害的是赵鸢，赵鸢拿球后身边会有四五个人同时围堵，便是赵鸢一身轻功，也摆脱不了。 比赛逐渐焦灼，双方都在防着对方进球，黑队那边也采取了同样的法子，只要钱满一拿球，她面对的也是重重堵截。 在比赛进行五十分钟时，黑队靠着赵鸢的一个飞踢，进了个球，把比方又拉开了一分。 接下来黑队与红队开始轮着进球，比方拉到五比四时，离比赛结束只剩最后十五分钟。 钱满有些心急，若是能扳回一分，还能打个平手。 最后十分钟，藤球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脚下，她带球朝着黑队的球门前进，眼见被她过掉的黑队队员越来越多，离球门也越近了，突然她感觉背后传来一股推力，直接让她重重扑倒在地上。 脚下的球也被人踢走了，等她撑着手坐起来时，就听见红队这边进了一球，进球的正是钱雪。 第158章 钱满感叹这么多年钱雪还是没半点长进，光长岁数不长脑子，这么多人看着，她还能这样自作聪明。 钱雪上了场才发现有多么不容易，她全场压根都没机会触到藤球，且又见着钱满三番四次地进球，心里焦急的不行。 这样下去，全场最惹人注目的不还是钱满吗？有谁会记的她钱雪也上了场，最后还是被她找着了机会。 钱满最后一次带球时，她也跟着跑，趁着人多，不仔细看也看不见自己，她伸手就是狠狠一推。 见着钱满面朝地摔倒，她心里巴不得再摔重些，最好是能把她那张脸都毁了就好，没有那张脸看她还有什么显摆的资本。 藤球从钱满脚下顺势滚落到她脚下，这时她在带着球直接一脚将球送进了球门。 全场比赛结束，她这一球才是关键，要不是她，这场比赛她们肯定是要输给黑队了。 钱雪沾沾自喜，赵鸢可不惯着她，她亲眼见着的是钱雪在背后推了一把，她气冲冲地跑到钱雪面前，抬手给了她一耳光，“亏你还是妞妞亲堂妹子，哪有这样对自己姐姐的，你进了一球又怎样，还不是从妞妞那里抢来的！” 场下的观众有些的瞧见了，也在大声嚷嚷着，一些没瞧见的还在那疑惑怎么红队打了个平手，全队上下没见着有人高兴啊？ “嘁！你是没看见，刚才红队那个长的最漂亮的姑娘被她队友推搡着摔了，她队友趁机抢下她的球，趁着大家都去关注那摔倒的姑娘，她趁机进的球…” “这不是胜之不武吗？山居书院还有这样的学子，真是丢脸！” “可不是，真是不要脸，我全程看着的，那推人的姑娘前面压根都没碰到过球，估摸着就趁这时机抢别人的呗！” 王氏在看见钱满摔倒后赶忙跑去自个儿闺女身边，钱满笑着揉了揉脸，她脸上估计过几天会青紫一片。 她皮肤嫩，稍稍重些磕到就会青紫，这下子摔的可是不轻，感觉鼻梁都要撞歪了。 “娘，我没事，等会儿跟阮先生告几天假，我这脸估摸要修养几日，不然顶着一脸青紫去上学也忒是难看了些…” 王氏见自己闺女还有心思开玩笑，瞬间板起脸，又赶忙让狗蛋将钱满背起，还是打算回家请个大夫来瞧瞧。 队友们也纷纷围上来，嘱咐钱满好好养伤，五娘看着钱满摔的重些都快要落下泪来，她这回比赛不是主力，只能在替补席上观看。 钱满又向阮先生告了假，被狗蛋背着上了马车。马车车厢里，秀花拿着手帕轻轻擦拭钱满脸上沾着的一些泥土。 “嘶，嫂子轻点，好痛啊！”钱满哀嚎道。 “幸亏咱这脸蛋没破相，只是擦破了些皮，要是破了相，咱家妞妞就留在家里陪着咱们一辈子了！” 王氏上了马车还是一脸郁郁不平的神色，“早知道钱雪那丫头是这样的性子，当初大嫂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真是气死我了，钱雪害你害的还不够啊，第一回就推你撞了脑袋，出了一地的血，大夫都说活不了了，这一次又推你摔这么重…” “真是当咱们家好欺负了！” 秀花放下帕子，也一脸气愤，“娘，就是，亏的大伯娘那天来把自家姑娘夸的跟朵花似的，谁知道是个这么毒蝎心肠的人！” “这事可得让阮先生好好处理，大嫂这回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了，谁来都没用！” 钱满轻轻揉着自己脸蛋，也庆幸一番自己这脸蛋没有破相，穿来这里好不容易得到一副这般好的皮相，她可得仔细着些。 钱满不知道的是她回家养伤后书院里的同窗都在为她打抱不平。 山居书院的学子也不屑做那种故意针对钱雪的小人之事，她们都直接闹去阮先生那里，嚷嚷着要给钱雪处分。 玉娘甚至写了篇诗来讽刺钱雪的小人行径，诗传的广，钱雪的事也闹得沸沸扬扬。 阮先生心里也有气，不过她本着公正的态度，也不能光明正大地驱逐钱雪出书院，只罚了她一个人打扫书院一个月。 这惩罚对钱雪来说不亚于天塌了，她小时候钱家还没发达起来她就没怎么干过活，更别说之后在钱府里过着的是大家小姐的生活，丫鬟婆子伺候着，哪里需要她做这些。 她只干了一天就甩了扫帚不干了，她的手心都快磨出茧来了，不过就是推了一把钱满，钱满也没啥事啊，而且自己还算是那场比赛的有功之人。 这几日同窗探望完钱满回来后，钱雪恍惚中听见她们说钱满的脸上好大一块青紫，这么长时间都没消下去。 钱雪听完心里暗喜，钱满的脸终归是毁了，没了漂亮的脸蛋，她倒是要看看这书院里还会有人和她走的近吗。 不过钱雪的想法终究是要失望了，就在第二日李氏派人来将钱雪带走了，钱雪使劲扒着门框不松手，嘴里大声叫喊着：“我不回去，奶她答应好了的，可以让我来书院上学，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 “我不要回去，我要告诉我娘和大哥，我要让大哥把你们这些下人都发卖了！” 钱雪被黄婆子叫的丫鬟直接抬走了，临行前她还在马车上打闹，推搡着看守她的丫鬟。 黄婆子歉意地和阮先生说了几句话，阮先生点点头，知道这是钱家自己出手了，这样也好。 李氏自然是听说了这事，钱雪在球场上推钱满的事被闹大了，甚至林玉娘写的那首诗都流传了出来，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说的是谁，后面又有人传言说是西岭县钱府大房的小女儿。 这下子连钱嘉耀去宴会上谈生意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还是和他交好的人暗中透露给他的，他甚觉丢尽了脸，赶忙让李氏派人将钱雪带回来。 这里头也不乏钱满自己出了力气，钱雪心心念念着要对付自己，她还能忍着她推自己这一下不成？她只是让二柱子雇人将这事传到了西岭县，没想到李氏动作这么快，隔天就将钱雪带了回去。 第159章 李氏淡淡瞥了一眼站在孙氏身后的钱雪，收回目光后也不听孙氏要说些什么辩解的话，起身就走了。 孙氏见着李氏走后，松下一口气来，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面前低着头不说话的钱雪，“娘是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忍着点钱满，你看看现在可好，书院去不了了，还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钱雪猛地抬起头，“娘，怎么你现在也怪我？钱满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再看看女儿过得是什么日子？凭什么她就能得到一切，她什么都有了，就一个进球而已，这也不能让给我吗？” “再说有她这样做姐姐的吗？她也没啥事，就不能站出来替女儿说句话？” 孙氏心下一惊，这些年钱雪一个人住在偏院里性子养的越发偏执了，现在连她这个亲娘瞧着都有些陌生。 “还有娘，你不为我说话就算了，还来指责女儿，我变成现在这样不都是因为你们吗？你还有钱家的所有人，没一个人能逃的了干系！” 说完，钱雪转身就跑了出去，留下呆若木鸡的孙氏。 钱雪耍完性子后又有些后悔，整个府里也只有她娘对她好了，刚才冲动之下还把自个儿亲娘给得罪了。 不过让她感到庆幸的是李氏居然没有半点为难她的意思，她提心吊胆的又过了几日，发现李氏那边自始至终都安静的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孙氏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闺女的，没过几日，母女俩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了。 钱雪不知道的是，李氏已经暗中让李大勇去寻摸西岭县或是安西县那边的年岁相仿的男子。 “雪儿这性子我是纠正不过来了，为今之计只有把她嫁出去，这样才能不累及咱们老钱家的名声啊…” 钱雪比钱满小个一两岁左右，如今也有十三岁了，大晋十三岁出嫁也是正常，不过一般都是家里养不起女儿了，才早早把她发嫁出去。 李大勇点头应是，他也不管挑中的男方条件如何，反正只要不缺胳膊不缺腿，两只眼睛一张嘴，看着是个正常人就算交差了。 这事李氏还和钱嘉耀商量过，钱嘉耀本就对这个亲妹子没甚感情，且她如今名声却实打实拖累了自己，拖累了钱家，倒不如把她发嫁出去罢了。 “祖母，此事就听你的安排，等雪儿出嫁那日给她多抬些嫁妆做为我这个做大哥的补偿便是。” “嘉耀倒是个好大哥，你且放心，雪儿也是我亲孙女，我必是不会给她找户太差的人家。” 却说回安西镇那边，钱满在家休养了大半个月，脸上的青紫才消除，这半个月里每天除了看看孩子，便是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连赵鸢来探望她时都羡慕不已，“你说你这日子过得，悠闲的让我好生嫉妒…” 五娘递来一个小板凳，“郡主可别说笑话了，我家小姐脸上伤口疼起来时的可怜模样你是没瞧见。” 赵鸢凑近钱满耳边，悄悄瞥一眼五娘，说道：“五娘待你可真好，处处维护你这个主子！” 五娘扯起嗓子回了句“郡主又想在我家小姐面前编排我什么？” “你个小丫头，还敢呛我！”赵鸢起身就跑去和五娘打闹，钱满已经习惯了，哪天两人不打闹一番都不正常。她也高兴五娘的性子比之前开朗了许多，连带着八妹性子也外向了一些。 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钱满透过树缝看向天空，耳边是赵鸢和五娘的嬉戏打闹声。 而此时的河套马场，赵谦巡完边在赶回来的路上，赵谨递过去一壶水，“喝吗？还留了点。” 赵谦接过水壶，猛灌了一大口，喉结上下起伏。 须卜祢骑在马上，接过赵谦递来的水壶，润了润喉咙后问道：“还有多久能到？我们已经连夜赶了几天的路，我感觉身子都快被马颠散架了！” 赵谨在一旁笑话他道：“亏你还是正儿八经的草原人，马背上长大的，这才几天就不行了，以后还得多练练，若是真打起仗来，那可是得十天半个月都得待在马上。” 须卜祢翻个白眼，一马当先跑去最前面。 赵谨见赵谦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他与赵谦一向默契，此时心下一沉，莫不是世子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事？ “世子，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巡边有些不太寻常，我们的路程甚至超出了鞑子与大晋划出的那条线，可鞑子那边却是丝毫没有响动，太安静了，安静的过于异常…” “这有什么，说不定就是他们没发现我们呢？” 赵谦摇着头，眼神里一片暗色，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事一定不简单。 “且你发现没有，呼韩邪统一部落后，不仅没有发兵骚扰大晋边境，反而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不少，甚至安静到大晋派去的探子打听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你这样一说，确实反常，照理说呼韩邪此人心浮气躁，不可能按兵不动这么久…” 赵谦猜测归猜测，他没有半点证据证明什么，因而也只能将此事与心腹几人聊过算完。 肃亲王和肃亲王妃去年便被召回了京城，老太后说是想儿子了，其实是皇上做的主，河套这边的权利都交由赵谦，还给他亲自挑选士兵的权利，此番也是为了锻炼他。 李老太爷近日也要回去了，他这几年留在这里，亲眼见证大晋军马场从无发展至今日的盛况，心里百感交集。 赵谦安排了一桌送别宴，席上，李老太爷瞧着这几个他看着长大的儿郎，顿感欣慰。 赵谦长的都超出他一个脑袋了，肩宽腰窄，脸上也被风霜磨砺的再不见从前的稚嫩，样貌倒是依然俊俏的很，若再细细捯饬一番，又是个引得京城姑娘们竞相追捧的好男儿了。 赵谨是越长越壮实了些，前几年瞧着跟瘦猴似的，王妃还以为他每日里没吃饱，如今见着虎头虎脑的，他也算放心。 至于须卜祢这小子，这几年学着赵谦他们大晋人打扮，把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终于给整理好了，瞧着精神多了。 第160章 “谦儿，皇上放权给你足见对你的期待，你父王走前嘱我照看你，如今我对你也很是放心…” “你不用担心我，我这趟回去就是真真正正颐养天年了，回去顺带也瞧瞧你那小媳妇长啥样了，你且等着老头子我的信吧！” 赵谦还没感伤几下就被李老太爷的话弄的整个人不好意思了起来，赵谨连忙从碗里抬起头，挥舞着手急急忙忙道：“还有我，还有我，老太爷顺道替我瞧瞧郡主如何了，赵谨在此先谢过你老了！” 赵谨和赵鸢的事也算是在肃亲王和王妃那过了明路了，只是王妃说了这事且得看赵鸢如何想，若她自己也愿意，她自是不反对。 而赵祯的想法则更是简单，他拍着赵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想求娶鸢儿，我不会阻拦，可你得拿出诚意来，我可不想见着我的宝贝闺女下嫁给一个普通的侍卫。” 也是那天起，赵谨拼了命去训练，他知道皇上要组建一支军队，一支特别的军队，且这支军队还是由世子赵谦率领。 好在凭着实力他也被挑选了进去，如今和须卜祢成了赵谦的左右副官。 李老太爷摆着手，笑道：“你这小子，倒还巴不得我赶紧走似的…” 赵谦一行人将李老太爷送上了马车，看着马车一路跑远，赵谨也有些感慨不已，“这下真就剩咱们几个孤家寡人在这守着了…” 而在河套以西的草原深处，呼韩邪正和投靠来的汉人商议着一个歹毒的计划。 “此计若是成了，这大晋可就是病弱的羔羊，等待他们的就是我们锋利的刀子了！”呼韩邪大笑着说道。 安西镇上，钱满伤好后回到了书院，玉娘第一时间赶过来找她，还拿出自己写的那首诗，“如何？算是替你出了口恶气吧！” “玉娘，此番也是多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你我之间，还需言谢？”玉娘笑着挽住钱满的手，一边走，一边和她说着书院里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 “喜儿最近又贪嘴，她嚷嚷着要瘦，结果每回都管不住自己的嘴，上回还被人发现她晚上在被窝里偷偷啃猪蹄…” 朱喜儿像极了她爹朱屠户，身板壮实饭量还大，每回见着书院里其他姐妹细瘦如柳枝的身形都羡慕不已，嚷着下定决心要减下肥肉来，转头就躲着大家偷吃。 “喜儿也是，每回都要说些这样的话来麻痹自己，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吃哩，连我的减肥餐都没法子帮她瘦下来…” 一开始钱满打定主意帮助喜儿减肥，还给她做好了各种减肥食谱，结果喜儿每回把本该一天三顿的吃食当作一顿就吃了，看的钱满都气笑了。 朱喜儿也自知理亏，拿着家里卤好的蹄膀来哄她开心，别的不说，朱屠户家不愧是几代庖猪的，连卤的猪蹄膀都与别家做的味道不一样，味道就是要好吃些。 “那当然，这手艺我娘可是从我奶那里学会的，都几十年老手艺了！” 朱喜儿笑起来，肉嘟嘟的脸颊显得有些喜感。 胖丫一日日长大，幸好长相随了秀花，不然狗蛋都得抱着她哭。 胖丫的周岁生辰就快到了，钱满想着给自家侄女做个生日蛋糕好了，这几年赵鸢，王氏她们生辰，她每回都做了个生辰蛋糕，可以说她在古代算是把这个手艺给练精通了。 赵鸢也商量着要送个什么礼物好，胖丫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你说我送些俗气的金银首饰也不太好，要送个有新意的我也想不出来，妞妞你给支个招嘛…” “鸢姐姐，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我也头疼，因而每年你们的生辰我就都送蛋糕了事。” “好哇！妞妞，原来你送蛋糕是因为懒得想新意是吧！” 钱满在赵鸢的挠痒痒“攻击”下赶忙求饶，赵鸢又思索半晌，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有个好主意了，咱们去城外寺庙给胖丫求个平安符吧，这玩意嫂子也肯收，且又是极好的祝福…” “我看你是想出城跑马吧，顺带去庙里求个平安符…” 钱满毫不留情地戳穿赵鸢的心思，赵鸢也不难为情，拉着钱满的袖子就求着她答应。 “行，咱们再多找些人，出门郊游去！” 两人一拍即合，又去找了玉娘和喜儿，喜儿巴不得赶紧出书院痛快玩耍一番，玉娘性子温婉，不过这段时间被喜儿她们影响的也活泼了起来。 几人商量好后，第二日赵鸢和喜儿骑着马，五娘和平儿赶着马车，车厢里坐着钱满，玉娘还有八妹。 八妹时不时掀开帘子把头探出去看外面的景色，过一会儿又念念不舍地把头收回来，继续吃着桌上的点心。 “八妹，没事，在我们面前不用这般拘谨，你可以把点心拿在手上转去看着窗外吃。” 八妹也是从小饿惯了养出的习性，但凡吃东西都认真极了，啥也不看只专注手边放着的吃食，不过她不护食，她是吃东西必须要专心致志，不能一心二用。 玉娘笑着拿手帕擦拭着八妹脸上沾着的点心屑，她没有妹妹，因而看着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八妹便格外心软。 “慢些着吃，再喝口茶水顺顺，别噎着了。” 说话时，马车已经出了城，这时节城外还有不少人，她们这回去的寺庙仍然是当年她和赵鸢抓住人拐子的那间寺庙，这几年下来不但没有因着人拐子的事影响到半点，反而香火更旺盛了。 “妞妞，玉娘，快探出头来瞧瞧，那边的花开的好美啊！” 赵鸢就是小孩儿性子，见着好看的事物就要分享给好友。玉娘无奈地摇摇头，她本还觉着赵鸢这个郡主会像那些高门大户的人一样，看不上她们这些，没想到反而是她多想了。 “哪呢？哪呢？”钱满说着就将头伸了出去，八妹也跟着趴在窗沿上看。 窗外看去，大片大片的山桃花竞相盛开，漫山遍野仿佛穿上了一件粉红的纱衣，煞是好看！ 第161章 “你们等着，我去山上给你们摘些过来！”赵鸢话音未落，人和马就飞速冲了出去，跟着喜儿也追在她屁股后头跑了过去。 “玉娘姐姐，你瞧瞧她们，一个个跟野猴似的，出了书院可劲儿的撒欢！” 恰好此处有个小亭子，是供路人歇脚用的，钱满吩咐五娘在此处停下先休息会儿，顺便等着赵鸢她们回来。 几人坐在亭中，山间的凉风吹过，倒是驱散了马车上的憋闷。 “大姐，你快看那边是一群什么人啊？” 大家顺着八妹的视线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 那群人里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儿，女人抱着或是背着孩子赤脚走，老人被青年搀着摇晃晃地往前走。 玉娘脸色苍白，她颤抖着嘴说道：“这怕是逃荒来的流民，我以前听我爹提起过，我家祖上并不是安西城，而是当年饥荒逃来此地的…” “难道是哪里又发生了天灾？” 钱满前世在国泰民安的环境下长大，要说逃荒这场面她只在电视剧上看见过，只是现实比电视剧拍的往往更惨烈。 人群里有几个妇人瘦的像根麻竹竿子，还得用手轻拍哄着怀里饿狠了的哭声微弱的婴儿。 路途上不少人侧目而视，那群人有些撑不住的跪地乞食，也有些好心人送了些吃食衣物鞋子。 “五娘，咱们马车上还有吃的吗？也送些过去吧，对了，把我早晨装好的那壶羊奶给路边那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吧。” 五娘和平儿把东西送了过去，那妇人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回来。 “小姐，这妇人说是要亲自与你道谢。” 妇人跪下要磕头，被钱满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这位夫人，可否告知是哪里出了灾难？”玉娘问道。 “回小姐的话，我们本是山南人氏，这一年里天不下雨，粮食颗粒无收，饥荒闹得厉害，没得法子了，咱们村的村长才说往这边来投奔亲戚…” “这一路靠着乞食才挺过来的，可怜我儿，这一路我奶水不足，实在无力喂饱他，老妇多谢几位小姐大恩！” 妇人走后，玉娘叹气道：“果然是饥荒，怕是今年又得死不少人啊…” 山南在安西城南边，属于平原地带，多种植小麦，是大晋知名的粮仓之一，只是这回饥荒却不知会影响多少人流离失所，饿死街头。 赵鸢和喜儿骑着马赶了回来，她们手里捧着好几束野山桃，赵鸢奇怪地看着亭中坐着的几位好友个个面色凝重。 “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是生气我们耽搁了这么久？” 钱满摇着头，“刚才你们不在，我们碰上了山南那边逃难过来的难民，有位妇人同我们说山南如今正闹着饥荒，咱们这边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什么？山南闹饥荒？马上天气快热起来了，这怕是要死不少人，不行，这事我得写封信回去！” 一行人瞬间没了游玩的心思，赵鸢急着给她父王报信，她现在担心的是底下的官员为了自己头上的官帽层层欺瞒。 钱满回到家里后，将此事同王氏她们也说了，“娘，山南饥荒闹的厉害，不会影响到咱们这吧！” “难说，山南离着咱们这么近，有不少人应该会逃难到咱们这里，估摸着这几日城里会见着许多，到时候粮食的价格也会上涨了，唉！” “你娘说的不错，你还小没经历过，咱们小的时候就经历过，狗蛋，明天咱爷俩就去粮铺里买些粮食屯着。” 秀花一听，也着急忙慌地说道：“娘，我也得去和我奶说一声，免得她们都不知道这事。” “行，快去吧，我在家里看着胖丫。”王氏接过秀花怀里的胖丫轻轻拍着。 钱满现在无比庆幸的是她们家还有农场，蔬菜瓜果倒是不缺。 果然过了几日，粮食铺子里人挤人，粮食价格越抬越高，好些黑心商家良品里掺劣品，还把价格叫到天上去。 镇上都这样了，省城估摸着情况更糟。 王铭他爹，王知州这几日胡子都快抓秃了，眼下的情况他都快有些控制不住，城内不断有难民进城，城内卖粮食的坐地起价，这样下去他们安西城怕不是也得闹个饥荒。 可这要是关上城门不让那些难民进来，万一有人闹上京城，告上他一笔，头上乌纱帽掉了便罢了，怕的是项上人头到那时也保不住了。 他倒是想下令控制住市场上的粮食价格，可那些商人个个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一个个当面答应，背后就给他使手段。 个个当面说自己名下的粮铺没粮食了，转头又暗中用高价卖了出去。 钱满也发愁的很，没想到她穿到古代还能碰上饥荒，果然在古代能顺顺利利过完一辈子的都是幸运儿。 这几日粮食铺子外面已经有人为了争一袋劣质的糙米大打出手了，最后米袋子在二人争抢的手中撕扯开来，粮食撒了一地，不少人蹲在地上趁机抓几把放衣兜里。 “这样下去迟早咱们这里也会出事，而且流民多了，这段时日外头也不安全了，有不少人被流民抢了，官府派了官差在街道巡逻都没用…” 流民一多，又没有效的管理，乱子就越来越大，晚间还能听见流民在附近几户住宅猛敲门，闹得镇上人心惶惶。 赵鸢眉头紧皱，“这几日我已经给我父王去了一封信，过不久皇伯父也能知道山南出的事了，到时候会派遣官员来这处理好这些乱子的…” 京城里，皇上拿着手里的书信看着，肃亲王赵祯看着他皇兄说道：“这事还是鸢儿那丫头说是她那几位好友遇上的难民，问了其中一位妇人，这才知道山南那边闹饥荒了…” “皇兄，此事山南那边为何没有半点消息传来，都捂的严严实实的，为了头上那顶乌纱帽竟是要弃百姓于不顾吗？” “还请皇兄赶紧下旨派人去山南那处理这些事宜，山南的饥荒已经影响到了周边的安西，陕甘一带了，臣就怕鞭及到朔方这些边境，引得边城大乱，岂不是给了鞑子趁人之危的机会！” 第162章 坐在上头的皇帝看着手里的信，越想越是气愤，这样大的事居然被下头的人瞒在鼓里，他拍桌而起，大声说道：“好大的胆子，这一个个的真当朕死了不成…” “肃清，这回多亏你闺女的这封信，若真因山南饥荒而闹得鞑子趁虚而入，失了我大晋江山，朕怕是无颜下去见列祖列宗啊。” 赵祯拱拱手，示意他大哥这话就先别说了，为今之计还是得赶紧派人带着粮草赶去山南。 安西镇上，官差白日里巡逻着每条街道，晚上还得轮班着出来巡查。 眼见着涌入的难民越来越多，钱满见着也心焦不已，书院里这几日都是谈论着此事。 “可恨咱们为此出不了半分力，若是能有个长在土里啥都不用管，且还结的果实有大有多，还吃着让人顶饱的东西就好了，那咱们大晋也就不用怕闹饥荒了…” 同窗无意中的一句话点醒了钱满，她突然想到像是玉米和土豆这类的，不仅长的快且吃着饱腹感极强。 为了寻找这两样作物的种子，她趁着书院放假特意跑了几趟集市，集市上的番邦商人不少，没几个见过这两样品种。 钱满突地又想起在历史书上学的，玉米原产地是墨西哥那边，离着她们这隔着十万八千里，要找到玉米种子还真是一大难事。 不过转机却出现了，当年在他手里买下葡萄种子的番邦商人摩之出现了，几年不见他的络腮胡子都越长越茂密了。 “摩之，好几年没见了，你这几年是回家去了吗？” “嗯，我前年回家娶了个媳妇，这几年在家里还得照顾孩子，这不孩子长个一两岁，我就来这继续做生意了，我得养家糊口！”摩之拍了拍胸膛，示意自己是个强壮的男人，养家糊口这些事都要交给他来做。 “摩之，你还记得我和你描述过的一种作物吗？” 摩之先是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眼睛一亮，他猛点着头，兴奋着道：“记得记得，那玩意也是去年一个远方的朋友带给我的，生果子吃起来脆脆的，没甚味道，熟了的好吃，面面的，吃着有些甜味。” 钱满兴奋极了，她此刻都想要原地蹦起来，“是吗？在哪？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摩之摆摆手，“我是诚信的商家，不能欺客的，我这里少，就只有这一小袋，够了吗？” “够了够了，摩之，这回要是成了，你可就是咱们大晋的恩人了！” 钱满又急忙去她二哥狗蛋身上拿钱，狗蛋担心路上有流民冲撞，因而一路护送自己妹子过来。 “哥，快些拿钱来，咱们有法子了！” 狗蛋这几年也算是个不小的店铺掌柜了，身上多多少少带些银两，还是秀花给的。 钱满直接抽了张最大的银票，递给摩之，摩之推拒着不肯要，钱满直接塞他手里就跑。 那一包里是土豆的块茎，只要将土豆块茎种下去，定时浇水施肥就行。土豆极易养活，且大多数环境下都能生长下来。 “妞妞，这玩意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等过段时间咱们就能见分晓了！” 钱满再一次使用了金手指，她将所有的土豆块茎种在了后山的农场里，再仔细地浇了些水。 “这样就行了，等过几天再来看看。”钱满拍拍衣裳上沾着的泥巴，站起身来。 赵鸢目瞪口呆看着，这就成了，这么简单吗？ “妞妞，就浇些水就行了吗？不用再做些别的了？” 钱满摇着头，“这样就行。” 京城那边的速度很快，立马就有钦差大臣带着人押着粮草下来了。 山南那边情况如何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只是安西城这几日难民是越来越多了，甚至不得已划分出了一处地方安置。 难民也总得吃饭，县令没法子只好下令开了县里的粮仓，先在各街道设置施粥棚，若是京城那边的供给还不来的话，施粥棚也撑不了多久。 赵鸢借着自己的郡主身份， 一边威胁一边利诱各处粮铺的老板，想让他们捐献些粮食出来。 钱满家的铺子更是直接贴出了告示，每人每日都能来喝两碗菜粥，这样一来倒也算是减轻了镇上的困境。 山居书院也置办了几处粥棚，书院学子轮流着给流民施粥。 只是这些却是远远不够，因为山南那边的饥荒影响到了周围几个州郡。 朔方也有大批流民进了城，因着从山南往京城方向处有守卫军把守，往南边走又路途遥远，因而山南饥荒逃难的流民都是流向了周围的州郡。 朔方郡里有鞑子埋伏的人趁机引起了骚乱，流民再加上有鞑子的人在其中搅混水，朔方的驻军眼见着快控制不住场面了。 幸而郡守眼疾手快，立马像河套的驻军求助，赵谦派赵谨带兵前去支援，也是第一次检验一番羽林军的训练成果。 “羽林军”乃是圣上下旨从各地挑选出的精兵，大多年岁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因着头盔上有着一根羽翎，故而赐名“羽林军”，又称“羽林卫”。 赵谦乃是羽林军统率，主要任务是训练在草原戈壁沙漠里长途奔袭作战，讲究的是一个“速战速决”，因而这对于士兵要求极高，可以说能进入羽林军的人基本都是百里挑一。 赵谨带了一支小队快速赶往朔方郡，赵谦则留下来看守大本营，这期间但凡发现流民或是鞑子踪迹的都要提高警惕。 朔方动乱快速平定下来了，那群挑事的鞑子直接被赵谨抓住带了回去。 却说回安西镇这边，粮食日益减少，街头开始出现了动乱，甚至有人为了争抢一碗粥而大打出手的。 好在钱满种下的土豆眼见着就快成熟了，再过些日子，这一片地里的土豆还能迎来个大丰收。 粮食减少的情况下，山上的野草野果也能勉强裹腹，这时钱满突然又想到另外一种作物，葛根磨成粉后也能做成馍馍，只是口感稍稍差些，不过这时节了，谁还在乎口味好坏？ 第163章 野葛根山上到处都有，不过一般人都不爱吃这些，煮着吃口感不好，一般是当作一味草药泡水喝。 万幸这时节山上野葛多的是，第二天钱来寿和狗蛋两人就背了两大筐的野葛根回来。 “妞妞，这就是你要的野葛了，怎么样，给你挖的多吧？幸亏我和爹去的早，还没碰上几个人，山下的草都快挖秃了…” 狗蛋一边说着一边将竹筐里的野葛倒出来，平铺在院子里。 葛根要清洗干净块根，块根洗干净后，再放入自家的磨盘里磨成粉。 这项是力气活，自然是家里两个男人做的的事，狗蛋自觉地拉上了碾。 磨盘里一边研磨葛根，一边加水，水的量要比葛根粉的量多两成，研磨好后的葛根粉用纱布滤过出水分，留下的葛根粉要沉淀两天左右。 两天后，静置下来的葛根粉结成团块状，上面浮着一层多余的水分，将水分撇去后，剩余的粉团状物要接着晒干。 “到这一步就成了，葛根晒干后揉碎成粉状，这粉可以用来做馍馍，饱腹应该是没问题。” 听了钱满的说法后，一干人围着葛根粉转悠，打量个不停。 “那咱们现在就去山上把野葛多挖些来，这样每人一天再多加两个葛粉馍馍。” 葛粉中还得要掺杂一点比例的白面，这样才能蒸出馍馍来，不过葛粉可以多放些，白面少放些，先撑过这段时间，等土豆成熟后粮食就更宽裕些。 钱满带动了整个山居书院的学子磨葛跟粉，做葛根馍馍。 一部分人得两头跑，因着书院里没有磨盘，磨好的粉还得送去书院后厨，只有这有大的蒸笼和灶台。 蒸熟的葛粉馍馍外层有些晶莹剔透的，看着倒是别有趣味，只是味道嘛，钱满只能说总比咬树根树皮来的好吃。 葛粉馍馍开始出现在施粥棚里，这法子钱满也不打算私藏，最好是大家都能知道葛跟能磨成粉做馍馍食用。 县令特意派了人过来请教，钱满一五一十地说了，又示范了一遍，安西县这边因着葛粉的出现，情况比之别的县好了不少，至少没再出现街面上为着一口吃的大打出手。 等了半个月左右，终于街面上的难民逐渐开始减少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山南那边饥荒控制住了，从各地运来的粮草到了，不少人选择再回到故地。 机缘巧合之下，钱满在路上再一次遇上了当日送吃食的那位妇人。 妇人看见她，脸上顿时弥漫出笑意来，旁边站着的老实汉子，手里提着几个包袱，他从妇人手里接过孩子。 妇人走了过来，先是一番感激的话，说完就要给钱满跪下磕几个头，她赶忙拉住，问道：“你们这是要回去吗？” “是啊，听说老家那边的官府组织了每家每户送粮，待在自己家总比在外头流浪来的好…” “贵人恩情，民妇铭记于心，若不是小姐当日那壶羊奶，我儿怕是也挺不过去了…”说着又拭起了泪水。 “如今都好起来了，你们一路走回去也要盘缠，我身上也没带些什么，这几十两银子你就收下吧！” 钱满从荷包里拿出几块银锭子，这还是她攒下来的零花钱，今日走的匆忙，身上也没带多少，这些应该也能支持她们回到故乡去了。 妇人一开始死活不肯收下，“我们已经受了小姐的恩情了，这银子切不可再收下…” “你们两个大人可以活下去，可是还有个小儿呢？这一路你总要买些羊奶给他喝吧，他还这么小，也吃不了其他的。” 妇人想到自己还在襁褓里的孩子，顿时心软，接过钱满递过来的银子，硬是跪着给她磕了几个头。 “出门在外，且如今世道也不算太平，切莫将银子暴露出来，恐遭歹人抢夺！” “抢夺事小，万一起了杀心那就是我之过了。”钱满又再三嘱咐她道。 那妇人也知，点头应是，见她将银子藏好，钱满才放下心来。 又过了几日，镇上有人传来消息说是支援的粮草运过来了，粮铺近几日价格纷纷回转。 山南饥荒终于算是彻底控制住了，连带着折腾的周边郡县也纷纷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不过这段时间里因饥饿死去的难民却是不可数，从山南一路走来，沿途都有尸体，及至走到了安西，进城后饿死的也不少。 好在官差来的及时，将尸首集体掩埋处理掉，不然天气炎热下恐引起大疫。 街道各处还进行了冲洗，连钱满家的铺子也不例外，王氏她们早早就去了铺子里，先是将各处清理冲洗一番，再是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此事解决的如此之快，在朝堂上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朝会上，有大臣上奏道山南的事之所以能如此平静解决，其中安西城知州王德发应算头功。 “皇上，正是因为王大人发现了野葛根能磨成粉，用葛根粉做成的馍馍还能饱腹…” “有了这些，山南的流民才没能让安西城大乱，王大人此举可以说是大功一件啊！” “王大人乃我辈楷模啊！”说话的正是王大人亲长兄那一派系的官员。 而此时安西镇上，钱满和山居书院的大名早已传遍了镇上，她如今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出门甚至还会碰上有大爷大妈给她送鸡蛋的。 “你是不知道，最近我爹铺子买猪肉的人可多了，大家都知道我爹闺女朱喜儿是山居书院的学子！”喜儿拍着胸脯，自豪地说道。 “咱们山居书院总算是能被人接受了…”玉娘叹口气道。 岂止这些，这段时日镇上的百姓甚至将钱满视为神仙下凡，还张罗着要给她立生祠，还是钱满百般推拒才最后没动工。 钱满不由苦笑道：“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 稍晚些，李老太爷府上的人找了过来，钱满有些奇怪，李老太爷好几年没回安西镇了，怎么他府上的管家突然来找自己？莫非是马场那边出啥事了不成？ 第164章 “老奴问钱小姐好，我家老爷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听说了钱小姐为咱们安西镇做的好事，这不就急忙要老奴来请你过去一趟…” 听见李老太爷回家后，钱满也是打心里开心，又听管家说起本来李老太爷应是早几半个月就该到的，可惜那会儿朔方大乱，他留在朔方处理些事宜，耽误了行程，这才没能赶回家中。 “老太爷年纪大了，还这般为国尽力，实乃我辈楷模！” 钱满到后，才发现赵鸢也在，她就说今日怎么迟迟不见赵鸢来书院。 “妞妞，你怎么才来，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还不是你往日里去书院去的早，今日我早去了一回结果又没等来你…” 说笑间，李老太爷大笑着阔步走了进来。 “妞妞哇，你这丫头可不得了，这回要不是你，咱们大晋这乱子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平定下来…” “老太爷，还有我呢？你也一块夸夸我啊！” 李老太爷捻着胡须，哈哈大笑，看着眼前越发标致的两位少女，记忆里他初见钱满时还是个面黄肌瘦，个子只到自己腰间的小丫头。 “好好好！多夸，多夸，郡主也是好样的，我可听说了要不是你那封信送的及时，圣上还被人瞒在鼓里呢！” “两位于国于民可都是大功一件！谁说巾帼不让须眉？同样该夸的是你们山居书院的学子。” 李老太爷夸完后又感叹道：“你们是不知道，此次饥荒竟是闹得边境大乱，鞑子趁机在里面浑水摸鱼，妄图攻破我大晋边疆…” “当时马车停留在朔方歇息，一觉醒来，客栈下面就见着不少流民打扮的鞑子，他们再如何打扮也骗不了我…” “我赶忙去朔方官衙，严明要见郡尉大人，幸而我随身带着的令牌让我成功见到了郡尉，郡尉这才得知朔方郡里竟出了这样的乱子…” 赵鸢听到津津有味，顺带着还递给钱满一盘点心，一盘毛嗑。 “然后呢？”赵鸢急着问道。 李老太爷笑着指指她，又接着道：“郡尉听劝了，毕竟这可不是小事，连忙派兵日夜巡逻，可涌来朔方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乱子越闹越大，不得已之下我让郡尉赶忙去向河套驻守的谦儿寻求支援…” “赵谨带了兵来平息了乱子，又在此地停留了一段日子，恐防鞑子再突袭，流民也在他的协助下有了安置的去处，这不到现在我才回来。” 故事讲的并不惊心动魄，可钱满脑海里能想象出当时形势紧迫的局面，稍有不慎可能就被鞑子趁虚而入，到时整个大晋可真就乱了。 李老太爷又留下她们吃顿便饭，他还有些事想同钱满聊聊。 “妞妞，你是如何发现野葛根磨出的粉能做成馍馍的？”李老太爷好奇问道。 赵鸢也好奇地看向她，钱满心下直突突，她就知道会有这时候，她早早编好了腹稿，她总不能说是看电视剧学到的吧。 “回老太爷的话，我这也是无意中听见我娘提了一嘴，说是她小的时候没吃的就去山上挖野草野树根子充饥，我这才想到山上还有野葛根这样的能吃的树根。” “一开始煮着吃口感不好，我便想着要不试着给它磨成粉好了，没想到做出来的馍馍也能入口，饱腹也不是问题。” 李老太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松了口气。 “原是这样，善！” 本以为这些事总算是翻过去了，随着时日渐渐远去，镇上的人总算没有那般热情到让她害怕的地步了。 这日听说安西知州要被调往京城了，新的知州过段时日便来上任。 安西的知州不就是王铭他爹吗？不过她细细想来，这回安西不仅没搞出大乱子，还很好的维持住了场面，王德发这个知州确实算是立了功。 可接着便瞧见赵鸢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她连口水都没来的及喝，就急忙说道：“我说怎么迟迟没见着皇伯父给妞妞你的赏赐，原是该属于你的功劳被别人冒领了…” “还真是不要脸，居然厚着脸皮说野葛是他发现的，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他爬的上山吗？他认识这些野草吗？” “真真可气，他居然靠着冒领功劳升了正四品的通政使司副使！” 钱满赶紧拉着她坐下来，先倒杯茶水让她顺顺气，“鸢姐姐，消消气，咱可不能为着这样的人气坏自己。” “我就是气不过，不过妞妞你且放心，李老太爷知道此事后，立马写了信给自己朝中好友，我也回了封信给我娘，想必过段日子就能水落石出了。” “他那通政使司副使的位置怕是压根就坐不稳！” 老钱家那边则是不同，听闻王铭他爹升官后，要说最后悔的就属孙氏了。 “你说说姝儿那孩子，她非得要跑，你看这下好了，这泼天的富贵根本就没咱们一回事！” “要不我说那算命瞎子灵呢？你看这王铭他爹一升官，过几年再把王铭往上头调走，咱家姝儿可不就是高门贵妇吗？这样好的机会偏偏她就没抓住啊！” 钱来福倒是平淡，他听着孙氏在他耳边叨唠个没完，心里烦闷，一气之下摔门走了，他可忘不了当日王夫人叫府里小厮毒打他那一顿，也忘不了王大人随便给他安了个罪名就被官差关进了牢房。 要他说，姝儿走了就走了，反正留在他王府里也就是个妾，王铭那人官越做越大，后院女人瞧着也是越来越多。 同样后悔不迭的还有李氏，李氏叹着气对黄婆子道：“到底是姝儿没这好命！只盼着咱家靠着嘉耀也能沾一点光吧。” 黄婆子低声说道：“老夫人，王府里可还有咱家大小姐的亲骨肉在呢，那也是王大人的亲孙儿，还是长孙，独一份的…” 李氏眼睛一亮，她怎么就把姝儿的孩子给忘了呢？她还记得那孩子生下来就被王夫人给抱走了，如今也快四五岁了。 第165章 “你这老货…倒还真让我想起了姝儿的儿子，麟儿满月那日我还见过哩，是个有福气的小子…” 王大人调回京城，王夫人带着全府上下都准备跟着一起出发。 麟儿也有四五岁大小了，是个调皮的小儿，常常喜欢和下人玩捉迷藏的游戏。府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弟弟长的瘦弱，每回都不爱出门来同他玩耍。 碧青当初是下了药才怀上的孩子，孩子生下来时就身体孱弱，稍稍不注意便是大病一场，久而久之王夫人也没了耐心，转而专心照看麟儿。 “麟儿，快过来，跑慢些…” 转而，王夫人蹙着眉头看着后头跟着照看麟儿的几个丫鬟婆子，“这些下人怎么就放着麟儿乱跑！” “祖母，祖母…”麟儿仰着头看着自己祖母，撒娇卖乖着喊道。 王夫人将麟儿抱在怀里，仔细用手帕擦拭他额头上疯跑冒出的汗，说道：“麟儿，你祖父升官了，我们啊也可以跟着去京城了…” “京城里可多好吃的好玩的，不过我们先得在马车上待一个月才能到…” “祖母，那我们赶紧走吧，麟儿想快去去！”麟儿着急地皱起包子脸，拉着王夫人的衣袖就要赶紧起身。 “你们听到没有，赶紧去替小少爷收拾行李，至于二少爷那里也仔细着点，将平时吃的药也带上！” 这几年，钱满她爹娘会不时来看看麟儿，麟儿仰着头满脸天真地道问：“麟儿那两位叔公，叔婆呢？会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麟儿想让她们一起去？” 麟儿眨巴着眼，点点头，随后又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祖母。 “麟儿又在说傻话呢，赶紧去收拾行李，看看还要带些什么。”王夫人赶紧将话题转移，放麟儿跑着去自己的院子里。 “这孩子倒是个有情的…”王夫人感叹道。 安西镇上，王氏听说王大人一家都要去往京城，麟儿想必也会被王夫人带走，心里有些感伤。 “那孩子这几年下来也和咱们亲近了些，这下子突然就离开家乡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王氏轻拍着怀里的胖丫，秀花在一旁给胖丫做着肚兜。 “娘，别担心了，我瞧王夫人待麟儿是一片真心，且这些年里王铭可没再添过一个孩子…” “这倒是，罢了罢了，麟儿这也是跟着去过好日子去了。” 王大人一家走后没多久，钱满的土豆终于是长成了，地里的土豆一挖出来个头就足有两三个鸡蛋大小。 钱满挑了一些给赵鸢和李老太爷送去，赵鸢这几日嚷嚷着要吃，这回可让她吃个够了。 李老太爷好奇地拿起一个仔细打量半晌，“这叫土豆？能蒸能炒能煮能烤，这么多种吃法，今个儿我倒是要好好试试！” 中午是钱家是王氏掌勺，一箩筐的土豆已经被洗干净了，钱满坐在院子里，一个个给土豆削着外皮。 炒好的土豆丝，猪肉炖土豆块，以及土豆丝鸡蛋饼，满满一桌土豆宴，吃的她肚子滚圆，再一看盘子里居然不剩什么了，就连猪肉炖土豆块的汤都被狗蛋蘸着馍馍吃了。 “第一回吃这个，味道还真挺好，这不比什么胡萝卜的好吃？” “还真是，这玩意又好吃又管饱，还哪里都能种，饥荒时都吃这个也能撑过去了…” 过了几日，李老太爷招她过去商量事宜。 “那封信算算日子也到了他手里了，到那时我这老友定会替你讨要个公道！” 钱满谢过李老太爷，说实话，她觉得这功劳她不要也行，毕竟这也不是她创造出来的，也是她学着前人的经验做出来的，再一个就是王知州确实是稳住了安西的局面，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若是一开始他不谎报功劳，其实也能得到一些奖赏，只是不会让他升这么快罢了，谁知他这般贪得无厌。 钱满又想到麟儿，她蹙眉问道：“老太爷，这回要是皇上查明后，那王大人会是什么下场？不会要满门抄斩吧？” “那倒是不会，王德发此次也算有功，只是他谎报功劳，功过相抵，要么是被剥夺官职，要么就是被赶出京城，派去蛮荒之地当个九品芝麻官…” “我猜王德发这个人势必会想要保全自己官位。” 该说不说，李老太爷不愧是浸淫朝堂多年，看人看的极准，几个月后果然传来消息说是王德发去了粤桂地区的百越县当县令，而王夫人则带着麟儿等人回了安西，去西岭县投奔王铭去了，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说回当前，李老太爷兴奋地向钱满展示自己昨日研究出来的土豆吃法，看见其中居然还有一道甜品，乃是糖丝土豆，其实就是拔丝土豆，钱满也万分感叹老太爷在吃食上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妞妞，这些菜味道可是不比那些山珍海味来的差！” “你这丫头，每回都能让你种出这样的美味来，这回啊，你且放心，我亲自替你走这一趟！” 钱满好奇问道：“老太爷是要回京吗？” 李老太爷点点头，接着高深莫测一番道：“你不是想将土豆推广出去吗？只有我亲自去这一趟了…” “实不相瞒，过些日子乃是我那老友五十岁生辰，我这把老骨头拼着也得赶回去见他一面啊，不然往后可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 原是如此，李老太爷也感伤于自己岁数大了，与友人见面次数也会越来越少，“到日后走不动了，怕是只能每日待在府里转悠咯。” 老太爷说要离开安西镇一段时日，赵鸢也过来和她商量要回一趟京城，这下子两人都一块走了，钱满瞬间赶紧自己周围清净了不少。 待送别二人，钱满回到家里又觉着有些孤单了，好在赵鸢临走时曾和她说好一个月后就会回到这来，让她不要太想自己。 “小姐，郡主在的时候吧，时不时闹腾几下，现下她这一走，咱们院子里还真安静了不少…” 第166章 “五娘，莫非你想念鸢姐姐陪你玩闹了…”钱满笑着道。 “小姐就莫要取笑了…”五娘嘟着嘴回道。 天气越发炎热了，盛夏即将要来了，这几日走在路上热浪扑面而来，没一会儿就热出一身汗。 钱满回到家后，觉着浑身上下汗黏黏糊糊的，极不舒服。 坐在树荫下吹吹凉风，又吃了好几个冰糕，这才缓过来。 八妹嘴里含着冰凉的冰糕，不住地嘶哈，冷的牙齿发抖还固执地将冰糕含在嘴里，贪凉不舍得咽下去。 “小妹，可不许贪凉快，吃多了闹肚子。” 八妹听她大姐的话，乖乖地吃完这一块就不再多吃，手规规矩矩地放到桌子下。 冰糕其实并不是糕点，它是用牛奶加糖冻成一块块的，吃起来就是牛奶雪糕的口味，钱满极其喜欢。她总觉得味道有些像小时候吃的小布丁雪糕，奶味很浓。 钱满端出来的这盘子冰糕转眼就吃的所剩无几，八妹在一旁眼馋的不行，可她肠胃脆弱，吃多了冰的容易拉肚子，因而大家时常都不准她吃冰冷的东西。 瞧见她委屈巴巴的模样，钱满又有些心软，她和五娘打着商量道：“要不给八妹一小块？” 五娘坚定摇摇头，在八妹期许的目光里，快速将最后一块径直塞进自己嘴里，随后被冷的打了个颤，嘴里嘶哈个不停。 八妹转过身去，眼泪巴巴地看着钱满，钱满为难极了，只好悄声跟八妹说下回准她吃两块好了。 这时，王氏欢天喜地地走了进来，见着钱满面前桌上放着的空盘子，眉头一皱就开始说道：“妞妞，五娘，你们怎么又给八妹吃冰糕？八妹身子弱，上回拉肚子都拉了好几回…” “娘，我和五娘可没有给八妹吃冰的，八妹可以给我们作证！”钱满示意八妹赶紧替她们解释解释。 八妹急急忙忙朝着王氏说道：“八妹没吃，八妹才吃了一小块，其他的都没碰！” 钱满扶住额头，感叹道八妹真是太实诚了。 这下好了，她也不能随心所欲吃冰糕了，每天限量只能吃两个。 “娘，你刚才笑着进来，是咱家有什么大喜事吗？快说来听听…”钱满摇晃着她娘的胳膊，急忙道。 “这不你爹让二柱子回来说声，咱们村里家家户户开始种土豆了，今年咱不怕没粮食吃饿肚子了！”王氏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闺女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还多亏了咱爹和二柱叔，这段时间起早贪黑的忙个不停，娘，咱可得好好宰几只鸡给他俩补补！” “你啊，怕是你馋嘴了吧！” 钱满不好意思承认她自己馋土豆炖鸡了，土豆炖鸡块，古代简易版本的大盘鸡，底下再煮些面条子拌着，别提有多好吃了。 上回连做这道菜，八妹这小身板都吃了两大碗。 “行，咱今中午就吃土豆炖鸡，可惜郡主不在这，要是她在啊，保管更是热闹！” 瞧瞧赵鸢一走，这多少人惦记她呢，在书院里，连一向淡然的玉娘都提起了好几次赵鸢，喜儿更是直嚷嚷着师姐啥时候回啊？ 赵鸢这次回去也带上了丽娘，丽娘是回去向太后交差的，顺道要同自己在暗卫里的一处兄弟好好吃个饭，告个别，这次再回安西，恐怕是此生不会再回到京城了。 她如今成了亲，有了家，还有了自己惦记的人，京城也能彻底放下了。 肃亲王妃早早就得到消息，自己闺女不日就要回来了。 “鸢儿居然肯回来了？”赵祯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还不了解自己闺女性子，洒脱逍遥的很，半点不愿意待在京城被条条框框束缚住，这几年她娘每回去信说想她了，她倒好，每回来信说是也想娘了，可就是打死也不回来。 他也知道估摸着鸢儿是怕回来就被逼着相看，与她岁数相当的好友去年都已嫁作人妇，她怕是更不愿意回来了。 而此时在马上的赵鸢也在同丽娘抱怨着，“师傅，你是不知道，我一直不敢回去还不就是怕被皇祖母她们逼着相看，我这岁数放眼京城也是不小了，去年就我那闺中好友琦娘也嫁人了，现下可好就我一人还未嫁出去…” “这下她们又不知在背后如何说我了，要我说我还真想象我如意姑姑那样，在后院养七八个面首，随她们说去！” 丽娘笑着打趣道：“你若真敢做这事，怕是有人不知道得多伤心呢！” “师傅，你说谁啊？”赵鸢疑惑问道。 丽娘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不开窍的徒弟，叹了口气，连她都看出来赵谨那小子分明就是对她有意，亏她还是从小与赵谨一块长大的，居然半点没注意到。 “左右不过一个傻子罢了…”丽娘骑着马不再搭理赵鸢。 马车里的李老太爷也听见了二人谈话，他不由也为赵谨叹口气，这两人也不知能不能成？ 深夜，李大勇醉醺醺地回到府上，他方才在外头花楼里看上个漂亮姑娘，老鸨再三拉扯说这姑娘是被吴公子看中的人，可是不能接别的客的。 “你别跟老子废话，我就问你，这娘们多少钱，我出了还不成吗？李大爷我好不容易看上个漂亮姑娘，你还在这给我推三阻四的，还不赶紧给老子滚！” 李大勇脾气上来了，抽出袖子里的银票甩在老鸨的脸上，他如今在西岭县大小也算是位爷，这老鸨好不识眼色，居然敢不给他面子！ 他手下的几个喽啰赶忙将老鸨拉走了，他趁着酒兴很是享受了一番美人温柔乡，只是这美人却是哭哭啼啼个没完，忒是扫兴，还不如赌桌上赌几把来的过瘾。 几分钟后，他穿戴后衣裳，大摇大摆地从老鸨面前走过，老鸨敢怒不敢言，只待他走后，才啐一口道：“哪里来的王八还充大爷呢，待吴公子一来，必是打的你王八羔子满地爬！” 此事被李大勇抛在了脑后，什么王公子，吴公子的他哪还想的起来。 第167章 这一日，李大勇照常去赌坊玩了两把，今日手气还算不错，连着两把都赢了，他一下来了瘾，又连着赢了数把。 旁边的小厮着急催促，“李爷，咱们还是快走吧，这不是咱们自家的地盘…” “要走你走，大爷我今日手气好着呢，你可别来烦我，待我再赢几把就走…” 李大勇赢的越多，就越沉迷，这时旁边有人捅捅他手臂，压低声音说道：“老哥你赢这么多，怎么不去试试赌盘大的，赌一回那可就是数百数千两银子啊！以老哥今天的手气，这银子不是手到擒来！” 李大勇一开始还各种推拒，后面还是没经受住诱惑，他想着就赌一局就成，这要是赢了，他带着钱自己置办个府邸，当他的大老爷，比在钱府里寄人篱下强的多。 周氏久等李大勇不回，她焦急地来回走，看着身边那两个丫鬟就气不打一处来，“还站这干嘛，还不去门口候着，等爷回来过来通报我一声…” 周氏也就只敢在这两个丫鬟面前逞逞威风了，真要到了李氏面前她是屁都不敢放一句。 睡的迷迷糊糊之际，周氏突然听见了一声惊呼，她睁开眼睛，看着满头大汗的李大勇。 李大勇见周氏被自己惊醒，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急急忙忙就说道：“钱府不能待了，咱们赶紧跑吧！我这回上了当，栽了个大坑，这要是被吴公子抓到，我怕是命都要送了！” 周氏惶惶然才听懂李大勇是个什么意思，她气愤地眼圈都红了，大骂道：“你个丧天良的，你又去赌了，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我陪着你去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你别说了，你要不走就别走，被吴公子抓去抵债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周氏一听也慌的厉害，再一看那两个丫鬟都被砸破了脑袋，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虽说周氏看不顺眼她俩，可到底也是人命。 她朝着地上努了努嘴，问道：“这两个丫鬟怎么办？” 李大勇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还有口气在，就是晕过去了，咱们现在跑了才是最要紧的！” 两人将卧房里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周氏依依不舍地摸着紫檀木的桌子，“这日子过着不舒坦吗？非要找事做…” 趁着后门口没人，两人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钱府突然被一群人闯了进来，李氏被吵闹声惊到，她不耐地问道：“外头是谁啊？吵闹个不停！” 孙氏和小李氏急急忙忙地跑到正堂前，就见着太师椅上坐着个她们都不认识的男子，且周围被人打砸不停，桌椅都被推翻了。 再一看钱府的小人都被控制住了，孙氏心口突突地跳着，小李氏推搡着大嫂，急急忙忙说道：“大嫂，还不快去找嘉耀回府一趟，这里暂且先交给我…” 孙氏点点头，转身就跑，周围也没人拦住她，她一口气跑出府外，先是在斗鸡摊子上找着了钱来福，与他说了此事。 “孩他爹，咱俩要不跑了吧，那群人看着凶神恶煞地，也不知道是咱府里谁得罪了这一伙人…” 钱来福也怕的要命，这会儿孙氏说什么他都巴不得点头，“那雪儿怎么办，她还在府里…” “你傻了不成，前几日你那好娘说是给雪儿找了个好夫婿，却不成想是个克妻克子的，雪儿一气之下去了小宅子那边住着了。” 钱来福点点头，随后两人又去找了钱嘉耀，说了府里发生的事后，便打死摇着头不要再回去。 钱嘉耀看着自己贪生怕死的亲爹娘，也无奈叹口气，道：“那你们先去雪儿那里待着吧，我回府看看。” “嘉耀，若真有啥事别硬拼，赶紧跑出来，爹和娘在小宅子那边等着你。” “是啊是啊，你娘说的没错，那伙人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自己注意点，有啥事就去找王铭，他好歹还是个县令，没人不敢不给他面子。” 钱嘉耀点点头，他倒是想看看在这西岭县里有谁敢有这样的胆子闯进他府里动手。 吴公子嗤笑一声，看着院子里站着的李氏和小李氏等人，“李大勇是你们府里的人吧，我可告诉你们，他欠了本少爷五千两银子，要不还钱，要不就把命赔给我，你们自己选吧！” “我瞧着这宅子也不错，就算你们五百两银子，剩下的四千五百两银子你们凑凑，听说钱嘉耀在县里也是个人物，手里不至于连这点银子都没有吧…” 李氏听到五千两银子后，瞬间眼前一暗，身子软塌塌地就要往后倒去，幸而黄婆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李氏心下一惊，她就说今日怎的一直没见到她大哥，难不成是知道自己欠了这么多银子，早早就跑了不成。 “这天杀的，咱们府上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银子出来…” 李氏这会儿可顾不上颜面不颜面的了，屁股往地上一坐，就哀嚎个不停。 “你要这么多钱是吧，好好！我们没这么多银子赔给你，老娘把这条老命赔给你！”说着就要往旁边柱子上撞去，还是小李氏等人死死从后面拉住，李氏的身子还扑腾个不停。 钱嘉耀进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乱像，他瞧见坐在最上头的吴公子，他倒是没听说过西岭县还有一号这样的人物。 他上前问礼，又道：“敢问公子这是何意？为何无故闯入我府上？且还伤了我家人？” “我自是有事来找你们，我且问你，李大勇是你什么人，不管如何说李大勇也是你府里的人，他欠了我五千两银子，要么就把他交出来，要么就把银子赔给我！” “五千两？”绕是一向稳重的钱嘉耀都被惊吓住了。 他点头，接着坚定说道：“吴公子放心，李大勇只是府里旁枝，与我关系并不亲近，便是你要找人赔你银两，那也找不到我的身上，便是闹去官府，我也敢这般说…” “你且放心，李大勇我肯定会找到他，再亲自把他交于你处置，你看如何？” 第168章 待吴公子一行人走后，小李氏才害怕地跌坐在地，又赶忙起身将小李氏扶起来。 钱嘉耀面无表情地坐在方才吴公子坐着的位置，他在想这事到底该如何处理，不用想也知道李大勇肯定是见势不妙就跑了，把这堆烂摊子留给他，现如今最要紧的事赶紧找到李大勇。 李氏让小李氏和黄婆子搀扶着她走去钱嘉耀面前，她哀嚎不止，哭嚎着道：“嘉耀啊，是奶对不住你，奶也不知这李大勇竟是惹出这样的祸事出来，奶没脸见你了…” “祖母，此事也不能怪你，只望祖母待找到李大勇人后，我将他交给吴公子，祖母到时可不要心软来替他求情。” 李氏眼神一闪，她躲开钱嘉耀目光炯炯的眼神，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小李氏也被钱嘉耀狠狠瞪了一眼，她赶忙摆着手说道：“嘉耀，你放心，我也不会包庇大哥的。” 吴公子走出钱府，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呸！什么玩意，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装！” “那是，这钱家的人往上数几代那可都是地里刨食的，哪能跟公子你比！” 吴公子赞赏地看了说这话的小厮一眼，随后笑而不语地往前走。 他表姐可说了，这回要让钱嘉耀将半身家财全数交出来。 原来这吴公子名为吴梁，乃是蒋氏姨母的亲儿子，也不知蒋氏同他说了些什么，竟招惹的这混世魔王亲自来西岭县找钱嘉耀算账。 可巧的很，他在花楼里看上的姑娘竟是被钱府的李大勇给玷污了去，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下新仇旧账一块算，他不剥了钱嘉耀一层皮下来他就不姓吴。 而此时的李大勇早就带着周氏逃回了青山村老家，原本李大勇是想去投奔自己闺女翠芝，可周氏不想他连累了翠芝，万般阻拦，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回老家窝着。 更远的地方，李大勇也想过，不过碍于人生地不熟的，他怕招惹事端，且他身上带着的这些值钱玩意儿也怕贼惦记。 李大勇的两个丫鬟倒是救助的及时，没死，这几日修养下来也都能下地了。 李氏这几日一直询问着二人李大勇的消息，二人皆是不知，“我当时只听见了脚步声，然后便晕了过去。” 另一个说道：“我之后也感到后脑勺一热，便也晕倒了。” 李氏见没问出半点有用的消息，顿时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她大骂道：“真是没用的两个玩意儿！滚下去吧！” 孙氏和钱来福待在钱雪那好几日，见着钱府那头也没传出什么消息出来，一切都平常的跟往常一样。 “看来是没事了，这下咱们可以放心回去了。”孙氏松口气道。 钱来福跟着点头，两人又准备着回钱府去。 钱雪不屑地瞧着她爹娘，“要回你们回吧，我看咱们府里这回是被李大勇一家子祸害惨了！” “那可不，你奶那人就是偏心眼，对着自己娘家人好的不行，你看看钱府哪还是咱们一家四口的家，倒成了她们李家人的府邸了！” 说到这个，孙氏就更气了，好端端的要让栓子肩挑两房，自己儿子辛辛苦苦赚来的到头来全留给二房了，她能不气吗？ “娘，就是，一开始就应该把二房一家子分出去，奶不是喜欢二房吗？那就让她跟着二房过好了！” 钱来福在一旁听着自己媳妇和闺女越说越起劲儿，他半点不敢吭声，谁让这家里是孙氏握着钱，府里又是他娘握着府里的中馈。 “儿啊，娘这后半辈子就全靠你了，你哥那样的靠不住，让他早早把二房赶走，他为了名声好听就是不肯听我的，早分家也不至于出这种事…” 钱雪依偎在孙氏身旁，讨乖卖巧地说道：“娘，雪儿可跟大哥大姐她们不一样，尤其是大姐，非要嫁给个庄稼汉，丢尽了爹娘的脸！” “娘的好闺女…” 钱嘉耀着急着要尽快找到李大勇他人，可这西岭县翻遍了也没找见，甚至问了翠芝，发现她更是半点消息都不知道，等他在找人去将翠芝请来时，下人传话来说翠芝一家子也跑了。 没法子，他只好去向王铭求助，王铭听说此事后，特地替钱嘉耀打探了一番吴公子是何人。 吴公子他爹可是没啥要说的，不过京城区区一个五品小官，可这吴公子的大伯乃是二品的内阁学士，天子近臣。 “也难怪这吴公子这般嚣张跋扈，原是打定主意我奈何不了他，他既找上门来，看来这一劫我们老钱家是逃不掉了…” 钱嘉耀回去想了很久，这比钱他是不出也不成了，这吴公子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便是交出了李大勇，之后怕也是会被他找个什么理由交出这笔银子。 “罢了，罢了…”钱嘉耀长叹一口气。 第二日，钱嘉耀便开始处理自己名下的商铺，好在他还留了一手，这些年不止在西岭县，在别处也置办了一些产业，这才不至于那般心疼。 而第二日王铭派人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吴公子是替蒋氏寻仇来了，看样子这往后自己这日子也不会太平了。 李氏听闻钱嘉耀要出售铺子筹钱后，急攘攘地就冲进了钱嘉耀的书房，“嘉耀啊，事情哪就走到这一步了？等找着大勇了，咱们不就不用出这么多钱了？” 钱嘉耀苦笑一声道：“祖母，你还是太天真了，李大勇签下的字据上明摆着是让咱们替他还钱，且不日前王兄派人来说吴公子背后来头不小，且他还真就是故意针对咱们老钱家…” “他是蒋氏的表弟，这次来就是替蒋氏来找咱们家麻烦的！祖母，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这笔钱不出也得出了，花钱保平安吧…” 李氏听完，双腿一软，她哆嗦着嗓子道：“蒋氏这个丧门星，真是害人不浅！改嫁了还想着害咱家，这个天杀的贱蹄子，当初就不该轻易放她离府…” 李氏越骂越难听，完全忘了自己将蒋氏带来的嫁妆扣下占为己有的事了。 第169章 “好了，这事孙儿自有主张，这钱花出去也心安，西岭县怕是没法待了，我已在安西县城里买下了一处房产…” “那边有三叔他们，还有姨爷爷这个县丞在，咱们家不至于走投无路。” 李氏恍惚中回过神来，点点头，“是，咱们还是回去的好。” 且不说孙氏得知铺子，宅子被卖是有多么崩溃，接着又得知当日来催债的正是蒋氏的娘家表弟。 老钱家的人打点好行装，钱府宅子也被卖出去了，李氏怔怔地看着偌大的院子出神，她还是舍不得，这么好的宅子，这么大的院子，放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老夫人，走吧，少爷不是和你说了，新宅子也有这么大，这么敞亮…” 府里的家仆也遣散了不少，黄婆子是她格外看重的，因而还是留在了她身边。 “说来说去，我还是舍不得这里，这宅子多好啊…” 孙氏也不想走，这么大的宅子她才住了几年就得走，她也舍不得，她将能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带走，恨不得连房梁都拆下来一并带走。 王铭还算重情，特意前来送她们一程。 “嘉耀，我们也算兄弟几年的情分了，望你此去一切安好！” 钱嘉耀抱拳鞠了一躬，“多谢王兄还惦记往日情谊，如今我散尽家财，往日的兄弟竟是无一人前来替我送行！” “王兄，保重身体，咱们来日再聚，告辞！” 李大勇和周氏两人在老家躲了一段时日，时日久了，也未见过有人上门来找他，便渐渐放下心来。 又听说钱嘉耀将西岭县的铺子宅子给卖了，说是得罪了人，把钱全赔了。 这下更是高枕无忧了，钱嘉耀都替他还完了赌债，那吴公子的人应是不会再找上门来，自己这条命可算是保住了。 说回钱满家这边，钱来寿也是这几日得到的消息，老钱家要从西岭县搬回来了。 王氏夹菜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问道：“那宅子也不要了？娘和大嫂也愿意？嘉耀不是在西岭县做生意做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全要搬回这边了？” 钱来寿叹口气，接着道：“那还能为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那几个的性子，迟早出乱子，以前也是咱家没几个铜板，如今有钱了不就得可劲儿的作，这谁知道她们怎么得罪人的？” “嘉耀那边派人传话说的是得罪了京城那边的，他怕家里人出事，所以卖了宅子铺子搬回这边来。” “京城那边的人？谁啊？”问话的正是钱满，她感到很好奇，她总是佩服老钱家那群人，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一会得罪这个，一会儿得罪那个，一会儿是李氏出来搞事，一会儿又是孙氏和钱雪。 “这我就不清楚了，来人也没说。” 狗蛋抱着怀里的胖丫，给她喂着奶糊糊，头也不抬地说道：“管他呢！反正只要别把咱家牵扯进去就成！” “狗蛋说的是，孩子她爹，你听到没？哪回出什么事都要你去擦屁股，这回可别掺和进去，连铺子宅子都卖了，可想得罪的人来头不小，咱们家可没那样的能耐…” “唉，我这也没说啥呢。行行行，你们说啥就是啥，我也不傻，他让我去做啥我就做啥啊！” “这样最好不过。”王氏淡声回道。 钱满偷笑一声，果然她娘现在性子越发硬气起来了，连她爹都开始听服她的了。 老钱家搬回来这事在钱满家丝毫没掀起波澜，反正她们家在镇上，钱嘉耀置办的宅子在县里，与她们还隔着一段路程。 就在老钱家搬回来没几日，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王德发冒领功劳，虽欺瞒圣上，可念在维稳安西城有功的份上，功过相抵，最后王德发被贬去百越县当个县令去了。 至于王夫人带着麟儿她们并未跟着去，而是回了安西，投奔王铭去了。 此事过了一个月才水落石出，王大人最终没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做梦想回到京城，结果却越贬越远，这辈子估摸着都回不去了。 新来的知州姓刘，名刘仁宗。刘大人新上任便雷厉风行，先是处置了一批与王德发此事牵连的官员，惹得下头的人每日都缩着尾巴做人。 接着又是各种奖赏送来了钱满家里以及山居书院也得到了奖赏，甚至当日有些出钱出力的商户都奖赏了一番，紧接着在此次灾难中受损的人家经核实后都能补贴一些银两以及米面粮食等。 此举可谓是将安西城的人心都拉了过去，一时间街面上听的最多的便是“刘大人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是老百姓的衣食父母啊！” 刘大人还特意去了一趟山居书院，不仅鼓励了女学子也能像男儿一样有一番作为，还亲自给书院题了一幅字，阮先生连忙将字挂在书院的牌匾旁。 钱满初见刘大人，只觉此人着实与她见过的官员不同，很是平易近人，面容柔和，令人见之亲近。 不管他是否只是为了博得个好名声，来年为了升迁调走，只要他是实打实地做了这些事，安西城百姓也确实因着他过上了好日子，其他的也不重要了。 刘大人派人送过来的奖金有二百两银子，王氏捧着银子乐呵呵的，钱满笑着问道：“娘，咱家铺子给你赚的还只二百两吗？” “这可不一样，这可是刘大人因着你为百姓做的那些事特意奖给你的…” “这二百两可不能用了，我得找个地方供着！” 钱满哭笑不得，她逗着怀里的胖丫，胖丫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又挣扎着爬出去，在榻上开始不停滚动，圆润的身子像个球一样。 书院那边，阮先生也收到了二百两的奖赏，这二百两是奖给书院所有人的，因而她便打算将这笔钱都分了，每人都能分个十几两。 书院的学子却都拒绝了，大家纷纷出主意，最终一致决定将钱用于书院日常开销里。 “师姐要是在的话，看着这些奖赏也会高兴地不行吧！” 第170章 离赵鸢回京已经过去快一个多月了，书院的好友都有些想念她了，连阮先生这几日都不时地叫出赵鸢的名字来。 赵鸢的身份高贵，贵为圣上亲侄女，尊贵的长乐郡主，可在书院里却是日常与大家一样，甚至跳脱的性子更是活跃书院氛围的一把好手。 比起赵鸢，钱满和玉娘的性子就内敛许多。玉娘是自小养在深闺里，被礼仪教养出来的，从小便是淑女宜静不宜动。 钱满是因着她本身灵魂就是个成年人，同这群比她上辈子小了八九岁的小姑娘交往，不自觉就露出成熟的一面来，因而有时也不大放的开。 而这会儿被大家惦记的赵鸢在京里也准备着回安西去，她在京城的好友也嫁人了，每日也不能随意出门与她玩乐，因而每日里无聊得很。 “皇祖母让我去参加的宴会我一个都不想去，笙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赵鸢无精打采地趴在榻上，问着一旁替她拍扇的小丫鬟道。 “郡主，笙儿脑袋笨，也想不出法子来，只是这回郡主若是要悄摸溜走，可万万记得带上奴婢啊！” “你这一走就是几年，笙儿可担心你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的…” 赵鸢转头看向笙儿，眼神坚定道：“若是我能溜出去，我肯定带你一起走！” 话音刚落，肃亲王妃就走了进来，她笑意盈盈地打趣道：“鸢儿，为娘可是将你方才说的都听的一清二楚，你这回要想溜走可得先过我这关！” 赵鸢翻坐起身，搂着她娘就一个劲儿的卖乖，“娘，书院那边没我可不行，阮先生还有妞妞都等着我回去呢，我这趟回来也是为着妞妞的事，现下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娘，我也知道你舍不得女儿，女儿也舍不得你。” 王妃拍拍她闺女搂着自己的手，反问道：“舍不得我还要离我那么远？” 赵鸢眼珠子转了转，她在找一个能说服她娘的借口，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娘，你不是一直担心阿弟以后找不着媳妇吗？我看妞妞就很好啊，你也与她投缘，过几年她可及笄了，现在我不去看住她，万一被别家拐跑了怎么办？” 王妃无奈地看着自己鬼精灵的闺女，鸢儿哪里都好，偏生男女之事上仿佛少了一根筋，不过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好了，好了，娘又不是不让你走，不过离京之前，你还得去宫中陪陪太后她老人家，她念你念的厉害，往日里时常指责你爹把你放出京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想皇祖母了！” 另一边同意回京的李老太爷则是忙的脚不沾地，他一回京，那些多年的好友纷纷邀着上门聚聚，单是酒席宴会他这几日就不知参加了多少。 他这趟回京可不是单单和友人相聚，他是有重要的事面见圣上。 紫宸殿里，李老太爷面见圣上，皇上赵彻亲自下来扶起李老太爷，又急忙让身旁宦官搬来椅子，扶着他坐下。 “李卿，几年不见，你瞧着倒是越发年轻了些，你再看看朕，老了不少了…” “皇上切不可多思多虑，万事想的太多自然就耗费神思，精气神也就跟着耗费。” 李老太爷顿了顿，又说道：“皇上正值壮年，不必为有些事过多烦扰。” 赵彻叹口气，“大晋刚刚经历了山南饥荒，如今百越那边也是虎视眈眈，鞑子更是一直妄图南下，朝政也不太平，这执掌天下不能不多想啊…” “朝中关于储君之争一直没有停过，朕虽值壮年，却是每每受人逼迫，倒像是巴不得朕赶紧死了好将皇位腾出来！” 李老太爷赶忙起身，连连劝慰，他知皇帝对前朝争论不休的立储一事早已烦透了，此番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一则是自己已经远离朝堂，二则也是想借着自己过去在朝中的地位能劝告一番参与此事的那些臣子。 李老太爷心领神会，赵彻见此也在心里满意的点头，他既然拿不了那些人开刀，至少也能借着李卿去敲打敲打一番。 “皇上，此次前来还有一件要事…” “你是否还记得当初贡献出苜蓿的小姑娘钱满，也是因着她，此次山南饥荒才没能大范围影响到安西。” 赵彻挑挑眉，他对这姑娘倒是印象极深，若不是苜蓿以及她提出的修建军马场，他们大晋还真拿不出实力去和鞑子硬碰硬。 “哦，此番李卿是来替她讨赏的。是了，这事朕后头为了修建军马场给耽误了，还有李卿的赏赐，朕也一笔拟旨了。” “皇弟回来说，要不是李卿相助，如今大晋何来的军马场，这要赏，必须得赏，李卿也切不可推辞！” 李老太爷赶忙回话止住皇帝的动作，“臣这次来可不是单为着这事，臣还有一事要说与皇上听…” “钱满那丫头种出了一种叫土豆的作物，臣试过了，确实是能饱腹的好东西，且此物最好之处在于它易种植，不挑环境。” “江南的水乡能种，西北的荒漠也能种，中原的平原丘野更是能种！” “若我大晋在各地划出一片区域专用于种植土豆，年景不好之时单是靠着此地种植的土豆也能捱过去了。” 赵彻越听越激动，他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此话当真？真有这般神奇的作物？” 李老太爷微微一笑，说道：“以防皇上不信老臣，臣这次回京特意带了些来，皇上可让御膳房按照臣给的方子做。” “善！今日中午李卿就留下来陪着朕用膳，朕可得要找你好好聊聊此事！” 远在安西镇上的钱满一家还不知李老太爷此次带回家的将是个怎样的惊喜。 “娘，这回咱们过去又是因着啥事？” 昨日里，李氏就派了人来让钱来寿一家去一趟，今日一家人只得安顿好铺子里的一切事宜，坐上马车前往县里。 “你爹也没说清楚，说是你奶身子不舒坦，要咱们家过去一趟。” 第171章 “我看是奶又想作了…”钱满撇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王氏笑着瞪了钱满一眼，转头去抱胖丫，胖丫这回也跟着来了，秀花放心不下她，也不能一有事就把胖丫送回娘家去，所以干脆带上胖丫一起去。 外头架着马车的狗蛋也在问钱来寿，“爹，奶是有啥事叫咱家过去啊？莫不是又出了啥子事吧？” “你奶啊，估摸着心里不舒坦，要在咱们面前作一回就好了…” 这些年钱来寿也算是摸透了他娘的心里想法，因而这回他也不担心李氏是真的身子有啥毛病，更大可能还是为着西岭县的那些事。 钱嘉耀置办的新宅子离着安府很近，同大李氏一家来往也方便，最主要是附近基本住着的要么是镇上官员要么是大户。 宅子比之前西岭县的宅子确实小了不少，不过也算宽敞。一房分得了一个院子，李氏住着光线位置最好的东边院子，钱雪这回还是跟着她住同一个院子，住在李氏隔壁厢房。 就这李氏还不满意，她嫌院子太小，腾不开手，连想多种几棵树，多养几盆花都没得地放，可不像西岭县的宅子，还带着个小型的花园。 钱雪心里更是不乐意，她想搬去同她娘住一块，可被李氏拦着，说是出嫁前她要好好教她些规矩。 钱雪嗤之以鼻，李氏也不过就是个乡下老妇，左不过这几年沾了她大哥的光，一跃过上了贵妇人的生活，她还真把自己当高门大院里的老祖宗看了？ “娘，说是教我规矩，她一个村妇教我啥？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孙氏赶紧捂住自家闺女的嘴巴，如今她们宅子小，住的地方隔的近，极其容易被人听见在说些什么，这要是被自己婆婆听见了，雪儿不知又要被如何惩罚了。 “那老虔婆满肚子坏水，我的儿，你可千万要小心些，别让她抓住你什么把柄了…”孙氏压低声音在钱雪耳边说道。 母女俩又各自埋怨了一通李氏，钱雪这才闷闷不乐地回到李氏院子里。 李氏三番四次地朝着外面问道：“老三他们还没过来吗？他老娘我都快病死了，磨蹭这么久不来，是想等着老娘死了过来收尸吗？” 李氏骂完后，随即失力躺回炕上，她其实身上没毛病，是心里的病。她惦记着西岭县那些被卖出去的铺子和宅子，尤其是那栋大宅子。 “一个两个的，都不孝顺，老头子，我还不如随你去了算了…” 李氏故意放开嗓子大吼，她就是要让老钱家所有人都听见，她心里不舒坦，其他人也别想日子过得舒坦。 钱嘉耀皱着眉头看向他奶的院子，问道：“祖母这几日都这样吗？” 他刚搬来安西县里，有许多要事打点，以前置办下的铺子也要去查查帐，因而好几日难得回一次府里。 这一回来正好赶上了往日里李氏闹腾的时间，他这书房离着李氏的院子也近，真是吵嚷的他脑袋疼。 可毕竟是自己亲祖母，当年爹娘没钱，还是祖母把嫁妆里的镯子当了给他换来的束修，这份情他一直记着。 “回大爷的话，老夫人这几日都是这个时候开始哭闹，不过也是只闹腾一会儿，今日似乎时间格外长些…” “罢了罢了，随她去吧！只有一点，切不可真让祖母出啥事了！” “小的明白。” 钱来寿架着的马车进了县城，往官衙那边驶去。 “应该快到了，你爹说离着安府很近。” 钱满掀开帘子往外探去，看见了安府的大门口，又想起了当年应该就是在这里，赵谦的马差点踩踏到她，赵谦还让人赔了她一百两银子呢，这几年赵谦也再没回来过，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当晚一别，整整三年钱满都未见到赵谦，听赵鸢提起好像是在皇上下的什么密令，反正连她都不知道。 这般她也不好再过问下去，因而三年里她没收到过赵谦半点消息，到后头她也不再想了，或许真就是没缘。 “妞妞，到了，咱们快些下车。” 钱满收回视线，点点头扶着她二哥的手跳下了马车。 “三爷来了！老夫人可一直等着你来呢！”黄婆子仿佛见到救命恩人一般，急切地看着钱来寿。 还没走进院里，钱满就听见了她奶的声音，还真是有些怀念啊！当初钱嘉耀还没发迹之前，在青山村她天天都能听见李氏发出这样的声音。 一晃三四年了，李氏过上老夫人的日子后，往日里都学着大李氏的做派，端的是个官家太太的姿势，连骂人拍桌子都没看她做过了。 今日当年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李氏四年之后归来还是这副乡下刻薄妇人的做派。 “娘，这声音真是耳熟，当年奶催着我去拾柴火，砍猪草不就是现在这样吗？”钱满偷笑道。 王氏回想起，也不禁被逗笑了，她当年也没少被这些声音吓到，因为李氏只要嗓门一大，骂的第一个就是她。 钱来寿的步伐在李氏的叫骂声中越来越慢，及至到门口更是停住不动了。 黄婆子见状，立马替钱来寿推开门，又朝里头喊道：“老夫人，三爷来了，他来看你来了！” 钱来寿无奈极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用希冀的眼神先是看向王氏，王氏立马眼神回闪，低头专心逗着怀里的胖丫。 接着又是看向钱满，钱满这个没心没肺的闺女还站在那里笑嘻嘻地望着他。 随后他跳过秀花，直接朝着狗蛋说道：“狗蛋，你跟爹一块进去瞧瞧你奶，你奶这么久没见你，怕也是心里记挂…” 狗蛋脸色一僵，随后不情不愿地走去钱来寿身边，回道：“知道了，爹。” 黄婆子又让丫鬟领着王氏几人去前厅坐着喝茶吃点心，顺带又让人去请大夫人，二夫人出来迎客。 钱满打量着正厅，确实比之老宅要小了很多，小人也少了些，看来这回钱嘉耀还真散了不少家财。 第172章 也难怪李氏心疼成这样。钱满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哟，这不是老三一家吗？今日怎地过来了？这是狗蛋闺女吧！长的可真好，瞧这胖乎乎的小手，真可人疼！” 孙氏捏了捏胖丫的小手，心里不由想着若是个男娃那多好，白白胖胖的，过继给她家嘉耀，她一定把他当亲孙儿疼。 可惜是个丫头片子，丫头片子养这么好做啥，将来长大了还不是要嫁人。 孙氏见着别人家的闺女便这样想，可要是放在钱雪身上又是另一种想法了，可以说孙氏心里最爱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钱嘉耀和钱雪两兄妹了，钱姝完全就是个外人。 “这不是婆婆派人来说自己身子不舒坦，孩她爹心里担心，这不就带着一家人都过来了。” 孙氏撇撇嘴，那老虔婆能有啥身子不舒坦的，不舒坦的是他们才是，每日里都要被吵得头晕。 “原是这回事，娘也不和咱们说，不然就替她叫个大夫来瞧瞧，老三又不会看病，非得折腾你们一家做啥！” 钱满听完，恨不能站起身来替她大伯娘鼓掌，真是字字句句都说到她心坎儿里了。 等了一会儿，小李氏终于是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见着秀花，脸色先是一僵，随后又说道：“弟妹，今日怎么难得有空来咱们府上？” “老三一家怎么不能过来，倒不像有些人巴巴得不肯走，老二媳妇我这可不是在说你们这一房…” “对了，你快来瞧瞧，这是狗蛋的闺女，若不是当年那事，这会儿你也当奶奶了…” 钱满看的目瞪口呆，怎么大伯娘和二伯娘还在斗，都斗了这么多年了，竟是还有这样的精力。 她吃着糕点，恨不能再来一盘瓜子花生，她能坐这看一下午。 事情突然演变成了孙氏和小李氏互放刀子，小李氏是暗中在你伤口上戳一刀，孙氏则是不讲武德，嘴里啥话都能说出来。 这一下午钱满过得还真充实，她听了不少老钱家见不得人的私事，还全是她俩争吵时抖落出来的。 原来蒋氏的嫁妆被她奶给私吞了，那吴公子还是为着蒋氏出气来找老钱家麻烦的。 原来当年她奶没找见的房契被大伯娘给偷了。 原来钱老爷子的妾室茹娘竟是钱来福和孙氏暗中商量好，给钱老爷子在花楼里找的，特意来对付李氏的。 秀花听的也是目瞪口呆，三人一时相顾无言，王氏无奈地看着越吵越凶的两人，反正她也拉不住，索性随她们吵个够。 “得了吧，老二媳妇，说的好像你没私心似的，栓子肩挑两房的主意不就是你撺掇李大勇去说的吗？你一直不愿意分家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 “我可告诉你，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儿挣回来的，旁的人一个子儿都别想得到！” 好在钱来寿带着狗蛋过来了，孙氏和小李氏这才收回话来。 “爹，奶那里没啥事吧？要不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万一是啥了不得的大病呢？” 钱来寿当着正厅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说啥，只含糊着过去了。 还没等吃个晚饭，钱来寿便急急忙忙地要走，狗蛋也是赶忙催着媳妇抱上胖丫就走。 等王氏坐上马车后，这才腾出机会来问钱来寿。 “怎么这般急着要回去，还摸黑赶路？” “再不走，我娘怕是要逼着我签字了，她要我替她将西岭县的宅子买回来，咱家哪有这么多钱…” 狗蛋也朝着里面说道：“是啊，爹不同意，奶就一直逼着他答应，还以死来威胁咱们，说就是咱们家不孝，不让她过好日子…” “这跟咱们家有啥关系，那宅子也不是咱们的，非要咱们家掏这笔银子买下！这不就是仗着爹老实吗？” “还说咱家铺子一年赚的钱都能买两个那样的宅子了，怎么就舍不得给她买回来？” 王氏听完后也是面色一沉，她们家的铺子赚的钱别说买不下那个宅子，就是买的下，凭啥要她们这一房掏钱？ 她们就该替她卖命？累死累活地赚那些铜板，给她买了宅子，再带着大房二房享受，她们自己家还住着老宅子，没舍得换个更大的。 “奶这是把咱家当冤大头呢，凭啥逮着咱家薅，咱们铺子挣钱就该给她掏这笔钱吗？” “还是爹果断，咱们现在不跑，怕是后头又想出什么主意来…” 钱满一家回到镇上时刚好天色暗沉下来，太阳落山了。 吃饭时，一家人还就着这事又商量了下，一致决定往后李氏再派人过来说啥一律都说她爹不在家。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钱来寿有些犹豫地问道，毕竟还是他娘，万一真有啥事，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看着不管。 “爹，奶她就是欺负你老实孝顺，你瞧瞧她怎么不让大伯二伯他们掏钱，二伯跟着大哥做生意这几年也没少捞吧，怎么就可着咱们一家作…” 狗蛋点点头，他举双手同意二妹的看法，“爹，只要奶那头有人来找你，见着你人不在，肯定就直接走了，奶也知道我和二妹不好说话。” 钱来寿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他还是隔开一些比较好，他娘现在住的离他近了，保不齐一有啥不舒坦的事就来找他。 虽说今日被钱来寿给拒绝了，但李氏可不会就这样死心，她打定主意要老三替她出这笔钱。 这事她想了很久了，老三就一个亲闺女，留着那么多银子做啥。狗蛋一个过继的，听说生鲜铺子都留给他了，这就够了，其余的那不就是留着给她养老的吗？ 她可是老三亲娘，亲儿子的钱那不就是她的钱，她要买回那个宅子，这钱当然就得他老三出！ 钱满家开始隔三差五有人上门，幸好钱来寿这几日都躲回青山村老家去了，正好去瞧瞧村里人家种的土豆的长势如何。 来人见次次钱来寿不在家，也将这事告知了李氏，李氏大怒，觉着都是王氏在里头搞鬼。 第173章 “老三媳妇向来是打心里不满我这个当婆婆的，现下她翅膀硬了，居然敢挑唆老三，真是反了她！” 李氏见三番四次去叫钱来寿不成，只得偃旗息鼓，此后很是安静了一段时日，不仅钱来寿一家松了口气，连着钱府那些人都跟着过了段好生日子。 此时在京城前往安西的路上，李老太爷和赵鸢终于碰上了头，丽娘丢下暗卫营中的一切，身心潇洒地骑着高头大马。 “师傅，我们这趟回去定能吓妞妞一跳！皇伯父赏赐这么多，妞妞肯定高兴…” 皇上下旨后的第二日，李老太爷便带着人出发往安西城赶，随行的有皇上特意派来的司农。 司农属农监，掌管京畿地区的农业生产以及管理。除此之外，粮食征收之类的也归他们管辖，他们要做的便是确保大晋的粮食供应及生产。 安西镇上，一大早钱满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挣扎着起了床。 院子里，王氏也纳闷地说道：“今日一大早就听见咱家院子里里喜鹊喳喳叫，莫不是咱家要有啥大喜事了？” “我得去铺子里瞧瞧，五娘，家里就留你照看了，八妹乖乖听话，婶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王氏急匆匆就出了门，她心里畅想今日铺子生意肯定有得忙了。 钱满出门后，就见着院子里就剩下五娘和八妹。这几日狗蛋带着秀花回老家吃酒席去了，说是秀花嫂子娘家那边的远房表妹嫁来了青山村里，因而抱着胖丫一家人都回去老家了。 “小姐，你醒了，今日怎的这么早，不多睡会吗？” 钱满摇摇头，随后蹙着眉道：“窗外鸟叫声吵得睡不着，干脆不睡了。” “夫人也说哩，她说这是咱家有喜事要来了！”五娘笑着说道。 “难怪我最近眼皮子跳的厉害，莫不是真有喜事要上门？”钱满嘀咕着去洗漱了，厨房灶台上还温着她娘给她烙的土豆丝饼，是她昨日吵嚷着要吃的。 吃完饭后，又在院子里跑了几圈，跳了会儿她自创的健身操。八妹小机灵鬼跟在她身后跑，又葫芦画瓢似的照着她的动作做的有模有样。 五娘性子就沉稳许多，她手头正替八妹和钱满各做一套夏衫，虽说钱家没人把她们当做下人，可五娘心眼实，她要做这些事谁劝也没用。 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五娘放下针线，钱满也突地停下动作。 门口的赵鸢也奇道怎么这么久不见有人来开门？外头的生鲜铺子也没开张，莫不是妞妞一家又去哪了？ 因着狗蛋、二婶子、周婶子以及铺子里许多伙计都是青山村的，或多或少与新郎官家里有些人情，因而只好停业几日。 五娘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赵鸢急急忙忙回道：“五娘，是我啊！妞妞呢？” 听见是赵鸢的声音，两人赶忙去将门打开。 “鸢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被王爷留在京城再也不回了呢！” 赵鸢任由钱满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我才不待那里呢，京里没人跟我玩，我唯一的好友也嫁了人，不方便出府与我玩耍，真真是憋闷死我了！” “我这不瞅着机会就回来了，我骑马跑的快，就先来知会你一声，你且赶紧去叫伯父伯母她们回来，待会儿我皇伯父的圣旨和赏赐就到了！” “什么？五娘，是我听错了？皇上的圣旨？”钱满瞪大眼睛看向身后的五娘。 五娘满脸喜色，抑制不住的高兴神色，“小姐，没听错，我这就去叫夫人回来，可是老爷在老家村里呢，怕是一下子赶不回来…” “鸢姐姐，圣旨是必须我全家人都在场吗？”钱满问道。 赵鸢点点头，“当然，这是对皇上的敬意，可是你家这情况？要不等李老太爷他们赶来再商量，或许咱们可以回你老家宣旨？” “郡主这主意行，我先去将夫人叫回来。” 王氏看着空荡荡的铺子，叹了口气，这喜鹊也有不准的时候。 天气一热，炸鸡铺子的生意就不太好做了，炸鸡又烫又干，远没有一碗便宜冰凉的水饮子解渴去热。 大老远地，王氏瞧见五娘冒冒失失地往这边跑，她还是头回见稳重的五娘这般模样，心里不由一惊，莫不是妞妞出事了？ “夫人，快快…快些家去，咱家有天大的喜事了！” “不是妞妞出事？” “不是，不是，是皇上下了旨要赏赐咱家哩！” 王氏听罢，双腿一软，五娘赶忙上前扶住，两人搀扶着往家赶。 “娘，你这是咋了？”钱满还以为她娘出啥事了，怎么突然被搀扶着回来。 “没事啊，娘这是被吓到了…” “鸢姐儿也回来了！”王氏惊喜地说道。 “钱伯母，我这可是提前回来给你们报喜，好让你们做好准备的，谁想你家就你和妞妞两个人…” 这会儿，李老太爷的马车停在了门口，众人纷纷向门口望去，这庞大的队伍，一眼甚至望不到头。 门外还出现一大批的围观群众，大李氏由着婆子丫鬟开路才从人群里挤进来，县里的县令也来了，大李氏的丈夫安县丞也在。 李老太爷被搀扶着下了马车，他捋着胡须，笑着道：“妞妞，你这丫头可是不得了了，皇上此次可是重重赏了你，还有你全家…” “对了，你爹和哥哥嫂子呢？赶紧让他们出来接旨！” 钱满无奈地小跑过去将此事说了，李老太爷皱着眉思索半晌，随后大手一挥道：“调转方向，去青山村！” “妞妞，钱夫人，你们就随我共乘一辆马车…” “五娘和八妹就交给郡主带过去了。” 大李氏在一旁急切道：“老三媳妇，妞妞也可以坐我的马车，我那马车也宽敞…” 王氏谢过大李氏好意，在李老太爷催促下上了老太爷的马车。 马车上钱满笑嘻嘻地问道：“娘，怎么样，是我让老太爷故意装不耐催你的，这招还真不错，我猜娘不想去她家的马车…” 第174章 “就你鬼精灵！”王氏笑着瞥了她一眼道。 马车外，赵鸢带着八妹骑着马，五娘则是同丽娘共骑一匹马，赵鸢大声说道：“八妹，要是害怕就搂住我！” 八妹一脸兴奋地点头，她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高，看着连天都离自己近了些。 安西县令胡大人特意亲自下轿候在李老太爷马车边，李老太爷探头朝他点点头，他才上了轿，吩咐启程赶往青山村。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青山村请进，此时的青山村里村民们也不会想到待会发生的事足够他们一辈子津津乐道，甚至晚年时还能拿去在孙儿们面前吹嘘，当年你老爷子也是见过皇上圣旨的人，还跪着一块听宣旨哩！ 秀花今日要在房里陪着新娘子，胖丫就交给二婶子照看着，钱来寿和狗蛋还得帮着忙上忙下，里里外外忙会个不停。 “你瞧瞧，你这岳家，还有你这女婿，人家都那么大铺子掌柜了，咱们村里有啥事不还上赶着搭把手，真是从未见过这样好的…” “二婶子啊，你家秀花真是有福气，你老也有福！” 二婶子面上不显，眼里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她点着头，道：“那是，我们秀花是有福之人，才能嫁给狗蛋这样好的女婿…” “可惜生了个丫头片子，我说二婶子，你家秀花婆家就没意见？我是不信，说不准背地里教唆狗蛋再纳个妾呢！” 说话的是村里的罗婆子，向来尖酸刻薄，因着自己这些年怀了三胎皆是闺女，被婆家嫌弃，向来因着此事埋怨自己三个闺女。 二婶子脸色越发不好看，偏巧罗婆子那张嘴还在叽里咕噜说个不停。 她生三个闺女，被婆家嫌弃，娘家也回不去，要不是靠着她有一门做豆腐的手艺，怕是早早就被休了，凭什么这秀花婆婆就不嫌弃她？ 且瞧着二婶子手上抱着的小女娃，白白胖胖的，养的极好，甚至身上穿的还是些好料子做的衣裳，手腕上还戴着个小银镯子。 她三个闺女到现在还没穿过一件新衣裳，婆婆更是从生下来就没帮她照看过一次。 “秀花闺女也快两岁了，秀花肚子就没再生过，指不定人家钱家心里头嫌弃呢！钱老三媳妇当年也是没个亲儿子才过继了狗蛋，你家秀花将来也这样吧…”说完，又是嬉笑着去捏胖丫的手腕。 二婶子沉着脸将胖丫抱开，再低头看胖丫手腕上显眼的一圈红，小孩子皮肤嫩，稍微重些就能留下印子。 二婶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胖丫这丫头不仅没被闹哭，还睡着了，甚至响起了微微的呼噜声。 “行了，罗婆子，你自个儿被婆家嫌弃那是你的事，咱家秀花可不像你这样，狗蛋更是和你那死鬼丈夫不一样，狗蛋可不像他在外头勾搭寡妇，连下游桃花村的半百的李寡妇都不放过…” 二婶子这番话逗的众人大笑起来，谁不知道罗婆子那丈夫三天两头不着家，不是睡在这个女人家里，就是睡在那个女人家里，偏偏就她还当没事人一样。 要是有人说起来，她总得回一句，说是只要她这个原配还在，其他的那都是外头养的外室，若要进门来还需得向她这个正牌娘子磕头哩。 只是这回大庭广众之下，又被一群人笑话，罗婆子笑意都撑不下去了，她脸色难看的紧。 二婶子也见好就收，她叹口气道：“罗婆子，不是老身非要嘴毒说你，你自个儿日子没过顺心就盼着我孙女同你一样不成？” “你说说你，当年在咱们村里也算是个抢手的，还自己有门手艺，你何苦累死累活就为了养活那一大家子白眼狼？你那孩子他爹有心疼过你吗？” “你那婆婆，巴不得你替她们家多做些，累死了你她才好再找一个去，你走了不要紧，你那三个闺女咋办？总不能这么小岁数就被你那婆婆一家卖给别人当童养媳吧！” 罗婆子怔住了，半晌都不说话也不动弹，突然朝着二婶子行了个礼，匆忙走了。 众人摸不着头脑，不知罗婆子这是何意，没过几日村里便得知了，罗婆子带着三个闺女搬出了婆家。起先娘几个不知该往哪里去，娘家也回不去，这时最大的那个女儿悄摸跟自己娘说她衣裳里揣了银子。 罗婆子撕开缝在最里层的布，发现里面居然有差不多三十两银子，罗婆子愣住了，随即一问，大女儿答道这是偷偷从奶枕头底下拿的。 “这钱是娘卖豆腐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凭啥奶还想拿着这个钱去替爹再说个媳妇？”说着母女几个抱头痛哭。 罗婆子凭着这三十两银子去往镇上租了个房子，靠着做豆腐这门手艺竟是发了家。她肯干，又勤快，加上三个闺女帮忙，日子竟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夫家婆婆上门来还想逼着她回去，她直接报官，官差一来，那老婆子吓得裤裆都湿了，她在旁边看着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原来她靠着自己也能活的更好，原来这老婆子只是在她面前作威作福，你瞧现在被官差吓得裤子都湿了。 罗婆子还特意去找了一回二婶子，她哭着跪下给二婶子磕头，“二婶子，要不是你当初那番话点醒了我，恐怕现在我都没命来见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了。” 原来那黑心肝的婆婆居然和自己儿子商量着毒死她，好再从外面讨一个回来，之所以迟迟没动手，那是因为她那门手艺还没人学会，因而先留着她的命。 “罗婆子，你不用这般，我这人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说说你有门好手艺还处处被婆家欺负成那样，好在如今日子好过了，往后好好将闺女养大…” 又过了段时日，她听了同村的人提起，她那婆家因着没有她赚钱养活，竟是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她那婆婆一把年纪还要下地里干活，亲儿子同个妇人勾搭，被人丈夫当场捉奸，打了个半死，在炕上躺了几个月。 没过多久听说是咳血咳死了，老婆子除了亲儿子之位还生养了三个闺女，可惜三个闺女都跟她不亲，都是十几岁就卖了出去当童养媳的，没一个闺女搭理她，最后活生生饿死在炕上。 第175章 说回当下，罗婆子匆匆走了后，众人也不在意，马上要到迎亲的环节了，院子里定会吵嚷。二婶子看着怀中熟睡的胖丫，想了想还是将她抱了出去，在村口溜达了几圈。 接亲的炮仗声还是将胖丫吵醒了，她也不哭，就睁开眼睛打量着二婶子，忍得二婶子好一通稀罕。 突然二婶子定睛一看，远处隐隐约约来了一大帮子人马，她还奇道这是男方还是女方那边的亲戚，这般气派！又是轿子又是马车的，最前头还有几匹高头大马。 再仔细一瞧，马上的人不正是长乐郡主吗，后面抱着她的小丫头就是八妹啊！ 赵鸢也看见村口站了个人，她夹紧马腹，飞速冲向村口处，吓得后头的八妹急忙之下死死抱紧她的腰。 “郡主，慢点！”八妹弱弱的声音完全被风掩住了。 到村口后，赵鸢拽住缰绳，她高兴地喊道：“是秀花嫂子的祖母吗？这是胖丫？我回去了一段时日，胖丫居然长这么大了！” 二婶子笑着看赵鸢用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胖丫的脸蛋，八妹在一边将吹乱的衣裳和头发整理好，又奶声奶气地说道：“二奶奶好！” “唉，八妹长高了不少，怎么突然回村里来了，可是妞妞家出啥事了？” 赵鸢接过话头，笑着道：“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赵鸢话音未落，大部队人马就追赶了上来。 这场面二婶子还真没见过，一时被唬在原地不动弹了，随即怀里的胖丫被敲锣打鼓声吓住，哇哇大哭起来。 “妞妞，你听听这是咱家胖丫的哭声吧！”王氏焦急地把头探出窗外，正好瞧见二婶子轻摇着胖丫，一旁的赵鸢和八妹两人手足无措地看着。 “还真是咱家胖丫，二婶子，你抱着胖丫上来和咱们挤挤，我来哄哄这丫头…” 二婶子瞧见马车里坐着的王氏又是一惊，她本想直接将孩子抱给王氏，谁想李老太爷居然直接请她上去坐。 这可是李老太爷啊，在朝为官几十载，甚有名望之人！他亲自邀请，那她这个老婆子就腆着脸上了马车。 “胖丫这是被吓到了，乖胖丫啊，咱们不哭，咱家今天有喜事呢…” 王氏抱着胖丫哄了一会儿，果真哭声渐渐小了，二婶子笑道：“还得是你这个当奶奶的有法子！” 赵鸢抱着八妹又重新上了马，两侧敲锣打鼓的已经准备好了，这还是知县大人特意请来的班子，这可是长脸的事，大家巴不得不要钱也要来。 “快！快出去瞧瞧…外头敲锣打鼓的，是谁家有喜事啊？” “不会是女方娘家人吧？” “瞧着不太像啊，这是咱们村那家太老爷回村省亲？” 吵吵嚷嚷间，周围的人都一通跑出去围观了，村里生活一向平淡，谁家发生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惹的人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去看，更别说现下这样的热闹，整个村的人怕是都出来瞧了。 “狗蛋啊，你爹呢？快…快叫你爹出来，对了，还有叫上你媳妇，你们全家可都得出来！”村长满面红光地小跑进来，又急忙说了这番话，随后又跑了出去。 狗蛋纳闷极了，他还是头一回见村长这般不稳重的模样，他也不疑有他，去后厨叫上钱来寿。 秀花在房里陪着新娘子，这会儿有几个村里的婆子匆匆忙忙地叫她出来。 三人出门后，就在村里一大片空地上瞧见了妞妞和王氏，胖丫在王氏怀里咧着嘴笑。 再一看李老太爷双手捧着一卷黄绸站在最中间，他见着钱来寿几人已经到了，朝着村长道：“开始吧！” 王氏抱着胖丫走过来，推了推还在愣神中的钱来寿，“还不赶紧回过神来，咱们家要跪下迎圣旨了，在马车上李老太爷教我的，你等会就看着我学…” “狗蛋，你也记得和秀花看着学，别错了规矩，这可是对圣上不敬！” 狗蛋和秀花连忙点头，他俩恍惚中也知道发生了啥事。 村长咳嗽了几声，喊道：“大伙先别吵吵，马上就要宣读圣旨了，这不仅是老三一家的喜事，这也是咱们青山村的大喜事！咱们村可是十里八乡第一个能有幸亲眼瞧见圣上御旨！” 李老太爷朝着村长点头，村长赶忙带头跪下，随后周围人齐齐下跪，钱满跪在他爹边上，瞧见他爹的手指头都在发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中间的一大段夸赞钱满没听明白，说辞太深奥了些，原谅她这个现代人压根就听不明白。 她听见皇上赏赐了她家良田百倾，黄金百两，帛布丝绸百匹，除此之外，她爹还封了个田曹。 田曹专是掌管乡下田地生产等事务，钱满猜测皇上这是想让她爹从旁协助推动土豆的种植，她估摸着皇上也不好意思让她爹白给他干活，因而特意封了个这样的官职。 “孩她爹，愣着干啥，还不快叩谢圣恩！”王氏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钱来寿赶忙磕头，双手接过李老太爷手中的圣旨，李老太爷将钱来寿一把拉了起来，又将钱满扶起。 周围人一通围上来，嘴里不停说着恭喜的话，村长也走上前来拍着钱来寿的肩膀说道：“好小子，咱们老钱家也算是出了个当官的了！” 大李氏跟着安县丞挤过来时，见到知县大人也在场，安县丞还想在钱来寿面前摆摆长辈的谱，被大李氏一把拉过去。 “老三，你这回可是给咱们家长了脸了！” 知县大人好奇地问：“县丞夫人与钱田曹是亲戚？” “正是，老三是我亲妹子的儿子，是吧，老三？” 钱来寿在外头应酬京城以及县里乡里过来的人，钱满就跟着她娘王氏去吃酒席。 赵鸢也要跟着一块去瞧瞧，这下子钱满屁股后头跟了好几个跟屁虫，五娘和八妹也跟着来了，赵鸢和丽娘也要去瞧瞧热闹。 丽娘在人群里瞧见二柱子了，赶忙甩下赵鸢走了过去，二柱子也是跟着钱来寿一直在村里忙活种土豆的事，酒席还是新郎官家里人盛情邀请一块来凑凑热闹。 第176章 钱满那一桌坐满了人，她娘王氏顾着和周围人说话，她嫂子又被新娘家里人叫过去陪着新娘子了。 她怀里抱着胖丫，赵鸢拿着根不知从哪来的麦芽糖逗她。 “才不是我顺的，那边桌子上不是摆了一盘子关东糖吗？我这就是随手拿了一根，想着来逗逗胖丫…” 胖丫被逗弄的口水直流，见一直吃不到，突然脾气就上来了，小丫头脾气还挺暴躁，用力挣开了钱满的怀抱，在空中蹬着双腿往赵鸢那边扑过去。 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赵鸢一时不注意，还真让胖丫一口就含住了糖。 幸好胖丫新长的小米牙还咬不断糖，只能含在嘴里。赵鸢赶紧把糖从她嘴里抽出来，她也怕被胖丫这个贪吃鬼一口给吞了。 吃完酒席后，钱满又是坐着李老太爷的马车回来的，她娘王氏双手举着圣旨一路端坐着回到家。 回家后赶忙将圣旨供了起来，还特地放在刘知州赏赐的那两百两银子的上头。 “这可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以后我得每天都来这拜拜…” 钱来寿是浑身酒气地被狗蛋搀扶回来的，王氏瞧着钱来寿连坐都坐不稳了，赶忙跑去厨房煮了锅醒酒汤。 “爹这是喝了多少啊？怎么醉成这样？” “这不是每个人都来敬酒，爹也不好不给面，就都喝了。” 狗蛋说完后，钱满就瞧见他爹摇摇晃晃地想要坐起来，她和狗蛋一人搀扶一边将他从炕上扶起来。 她爹先是大笑出声，“妞妞啊，你爹我这个官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倒腾出这些玩意儿，咱家可没有今天…” “你就是咱家的福星！” 接着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你爹前几十年被别人说就只会埋头种地，一辈子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你瞧瞧，你爹现在种地都种出个官来了，那些人就该睁大眼睛瞧瞧！” “我钱来寿前几十年对不住自己媳妇闺女，让她们跟着我吃苦头，以后咱家日子就越过越好了！” 说完这句话，倒头就睡回了炕上，不到一会儿就传来了震天响的呼噜声。 钱满再转头看向门外，她娘端着个盘子，装着两碗醒酒汤站在门框那里，眼圈都红了。 “狗蛋，快把这碗喝了，这碗放你爹旁边，等他醒了再喝。” 王氏抬手抹了把脸，说道：“你爹说的没错，咱家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多亏了妞妞，咱闺女就是有本事！” “那会子妞妞你还小，狗蛋应该记事了，咱们这一房啊在家里抬不起头来…” “这些话也是当年安老夫人对着你爹说的，那会子你爹心里不服气，可再不服气又能怎么样，今日他高兴就随他去吧！” 大李氏当年瞧不上，可今日她瞧着大李氏和安县丞这两人可是上杆子认亲戚呢。 钱来寿头疼欲裂地醒了过来，他没睡多久，这会儿醒来甚至还没天黑。 他一口气喝完炕头放着的醒酒汤，挣扎着下了地，他今日确实是觉着扬眉吐气了一回，他亲眼看见那个向来看不上他的安县丞居然当着知县大人的面同自己攀亲戚。 王氏在外头招呼吃饭，钱来寿过去时，就见着他闺女低着头偷笑，再看向狗蛋也在憋笑，王氏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好了，不就是你爹喝醉了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吗？这有啥好笑的？孩他爹，你说是吧？” 钱来寿老脸一红，他醉过去说了什么胡话他现在完全记不起来了。 安西县的钱家新宅里，钱嘉耀回府后大发了一通火气，今日里三叔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其他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孙氏张大嘴问道：“老三一家真被皇上赏了这么多东西？黄金百两啊，这给我得用多久…” “老三居然封了个官？”钱来福语气带酸的说道。 再看看周围一圈人，竟是没一个为钱来寿一家高兴的，都是心里暗恨这事怎么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早知道就不该分家，你瞧瞧现在把老三一家分出去，人家有这样的造化，要是不分家，现在那百两黄金和良田可就是咱们的！” “是啊，大嫂，当初也不知道是撺掇着爹娘将老三一家分出去…”小李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孙氏猛地站起来，钱来福见状赶忙将他媳妇拉下来，吵吵就算了，一家人还真要动起手来吗？ “是啊，狗蛋就是比你那宝贝栓子要命好，这一过继给老三家，那钱可劲儿的花吧，这黄金和田还不都是留给他的…” “老二媳妇你就是想要，怕是狗蛋压根就不认你这个亲娘！” “都闭嘴吧，成天的吵吵吵，咱老钱家的福气都被你们吵散了！” 李氏一开口，孙氏和小李氏就不敢再多嘴了。 “老三是我亲儿子，他便是当了官那也是我儿子，他敢不养我吗？那些钱怎么说也该有我老婆子的一份…” “这样吧，嘉耀，你明日就同我一块去一趟你三叔家，我倒是要问问老三家里有这样的喜事怎么半点都不支会咱们一声？” 钱嘉耀闻言，连忙点头应是。 小李氏讨好地问道：“娘，能不能带上咱们，咱们这些做哥哥嫂子的也应当去祝贺一声不是？这好歹是咱们老钱家的喜事啊，咱们跟着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孙氏见状，瞬间也脱口道她也要一起去，“我这个做大嫂的更应该去了！” 最后李氏拍板，除了不爱出门的钱雪之外，其他人都跟着去。 钱满早就猜到以李氏她们的性子，她们家这回又得了不少赏赐，只怕是红眼病又犯了，到时候少不了来自己家里一通吵吵。 她爹自是不用担心，钱来寿自打当上这个官后，这几日都是带着二柱子和皇上派来的几个司农各个村里走访，压根就没空闲回来一趟。 只要拿捏不住钱来寿，李氏再怎么撒泼打滚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至于她娘王氏，就更不用担心了，她早早就让嫂子找借口把她娘支走了。 第177章 钱满打算绕过县城，直接去省城开间分店，王氏被她支去省城看铺子店面去了，跟着去的还有嫂子和胖丫。 秀花听了她的安排，保证道会带着娘在省城里好好逛逛，拖一段时间再回来。 “嫂子，你们见着好的宅子就买了，咱家现在也不差这点钱，买了新宅子后住个把月都成…” 秀花点点头，她这回身上带着巨款，走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丢了。 王氏在马车上抱着胖丫，还疑惑地看着秀花坐立不安的模样，“秀花，你这是咋了？是身子不舒坦吗？那咱们要不回家去算了？” “娘，我没不舒服，不耽误行程的…” “行，你要哪不舒坦一定要跟娘说，娘心里才踏实。” “成！” 这头王氏和秀花前脚刚走，后脚老钱家一行人就上门来了。 家里就只留钱满、五娘和八妹三人看家，五娘还在问中午吃啥，前头正门就被敲响了。 “终于来了，也忒沉不住气了，三天都没到…” “小姐，你在说啥啊？”五娘看一眼关着的那扇门，又疑惑地看向钱满。 钱满笑着摇摇头，从座椅上起身，径直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钱满就瞧见她那脸色极其不好看的奶奶，除了李氏脸色不好看之外，其他人看向钱满倒是挤出了一脸笑意。 李氏推开钱满走进院子里，到处看了看，声音僵硬地问道：“你爹呢？怎么不在，你娘也不在？” “莫不是故意躲我这个老婆子吧！” 钱满被推开也不气恼，她转过身先是招呼五娘和八妹上些茶水来，随后又笑着跟李氏道：“奶你还不知道吧，我爹现在可是被封为田曹，专管乡下农事，他这段时间可忙着呢，家都没回过，孙女儿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至于我娘，跟着我嫂子出门去了，至于去哪我也没听清，好像是去省城那边探亲去了。” 秀花娘家表妹多，有几个嫁在了省城那边，因而便是她说她嫂子去探亲了也不怕被李氏她们发现她在扯谎。 “妞妞啊，你爹娘她们出门可真是掐着好时机去，这是成官老爷官太太了就不想搭理咱们这些穷亲戚了…”孙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行了，娘，咱们这趟过来是有正事要找三叔的，二妹也没必要说假话骗咱们，你说是吧二妹…”钱嘉耀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钱满一眼。 “大哥说的没错，我爹娘她们并不知道奶你们会这时候突然上门，我爹昨日就被叫出门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过…” “我嫂子探亲这事也是早早就说了，谁知道后头赶上这么多事，现下家中正好无事，那可不就去了。”钱满一脸真诚地解释道。 “要是爹娘她们知道奶你们今天来，说什么都得在家等着你老过来哩。” 李氏冷笑一声，回道：“小丫头片子，嘴倒是能说会道的。” 李氏抬脚率先走了进去，五娘带着八妹将茶水端上来，八妹胆小面皮薄，早早就跑出去了，五娘一边担心妹子一边又怕自己小姐出啥事，这群人可是来者不善啊！ 钱满朝她使了个眼色，五娘点点头，追着妹妹出去了。 小李氏上前亲热地打圆场，“哪有大嫂说的那样，老三和老三媳妇约莫着是真有急事，是吧妞妞。” 钱满也不回话，就笑着点头。 小李氏又接着道：“娘，既然今日老三他们不在家里，那等她们回来了咱们再过来一趟…” “妞妞，咱们可没别的意思，老三和咱们那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亲弟弟当上官了，咱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怎么能不来当面祝贺一声？” “咱们啊，还打算替你爹在一品居好好摆几桌酒席哩，所以啊，你爹娘啥时候回来你到时候可记得派人来报个准信儿啊。” 小李氏不愧是这么多年在钱府里混的最好的，不但自己这二房多年吸大房血，跟着大房沾光，连着自己儿子长大后还能继承钱嘉耀赚回来的所有财产。 一边能稳住孙氏，一边还能拉李氏站在自己这边，没有两下子可是做不到的，唯一没走对的一步棋还是让狗蛋和自己离了心。 若是当年她愿意哄哄狗蛋，狗蛋心里还有她这个亲娘，怕不是两头都能让她吃到。 孙氏则是气的牙痒痒，这个小李氏就是嘴巴能说会道，好好的，自己唱白脸扮恶人，倒是尽让她唱红脸做好人了。 “妞妞，是这样的，咱们啊，是想替你爹摆几桌，这可是咱们老钱家的喜事，咱们还得回趟老家告祭列祖列宗哩！” 李氏满意地看着孙氏，她总算是聪明了一回，榆木脑袋开了窍了。 孙氏自然也看见了，她还瞧见小李氏脸色不好看了，钱来福朝着她竖起了拇指，她更是得意起来。 说到告祭列祖列宗，凡是家族中哪位子弟考取了功名，当了官的都要回老家告祭列祖列宗，当年钱嘉耀考中童生也是这样。 她爹因着不是自己考取的功名，是靠着恩赏得来的，因而便不大想这般高调行事，不过那晚她也瞧见了她爹娘在盆里烧了不少纸钱，还听到她爹絮絮叨叨地说着儿子这回也算是有出息了，爹在下头也算面上有光了。 “这事就照着老大媳妇说的办，妞妞，你可得记下了，别到时候又拿借口搪塞咱们。” 李氏一行人喝了杯茶就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临走时她还听见她那个好伯娘孙氏咂吧着嘴嘟囔道：“老三家还真抠门，得了这么多赏赐，就上杯烂茶渣子泡的水，连盘点心都没有…” 她们家没人爱喝茶，就这点茶叶渣子还是李老太爷送的，逢年过节有人上门来就给泡点，这可不是什么烂茶渣子，李老太爷可说了这还是啥贡茶，这只能怪她自己不识货了。 孙氏的性子她还不了解吗，没上点心在背后说她家抠门，上了待会还是会说怎么是这的不值钱的，她上哪去给她买御膳房的点心去？ 第178章 五娘在门后偷偷看见李氏等人走了，她推开门急急忙忙地走出来问道：“小姐，她们没难为你吧？” “没事，今日总算是混过去了，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钱满摇头叹气道，她就知这皇上的赏赐不是这么好拿的，不但钱财捏在手里烫手的很，最重要是老钱家那帮子人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哩！ 却说老钱家的人两手空空地出门，李氏心里是越想越气，可她又找不着钱来寿，气也发不到他身上去，他生的那个好闺女又是个泼辣货，自己在她身上栽了好几次跟头了，她哪还敢同她对上？ 倒是钱嘉耀附耳在李氏耳边嘀咕了几句，李氏瞬间眉开眼笑起来，直夸道：“还是嘉耀有主意，这法子我看行！” 经过生鲜铺子时，李氏还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这么好的赚钱铺子，怎么就被老三给了狗蛋了？她们老钱家可没一个人沾光。 小李氏也是满心满眼的后悔，早知狗蛋能有今日的造化，她还会蠢到非要和自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断绝往来吗？瞧这铺子生意，怕是再养她们一家三口都是绰绰有余了。 她再好好哄哄狗蛋，保不准栓子也能分到几成。秀花这几年就生了个闺女，那以后大半家产不还是她栓子的，真是想想就后悔的紧！ 小李氏收回目光，提起裙摆要上马车时身后突然被人叫住了。 “芳妞啊，你大哥大嫂回家去了，咋个你不知道啊？这不就前日里钱老三家喜事，我就瞧见你大哥大嫂了，他俩原来一直猫在家哩！你大哥还和我说起你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说话的正是同村的喜子。 喜子家离小李氏娘家近，又是和她大哥一块长大的，同小李氏也算是青梅竹马，他早年还曾想过将来要娶小李氏进门，谁想李氏一早就替她二儿子定下了亲事。 喜子还不知道小李氏家中发生了啥事，他以为小李氏听见自己大哥归家后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他只见着小李氏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李氏干笑着道谢，待喜子走后，钱嘉耀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婶，钱我是替李大勇还了，可是人也是我答应过吴公子的，既然说出口了，那我就得要做到…” “二婶，祖母，你们这回不会还想要保下李大勇吧？” 小李氏肉眼可见地慌乱，李氏也撇过头去，她心里还记恨着自己那栋大宅子就这样没了。 钱嘉耀见自己祖母这回是真不打算保下李大勇了，他也就放心了，至于小李氏答不答应，她说的话在自己面前一向没有分量。 小李氏见大势已去，也心下一凉，她只希望她大哥能再躲出去，可千万别被钱嘉耀带人过去抓住啊。 孙氏幸灾乐祸地瞧着，要不是李大勇，嘉耀至于把宅子铺子都卖了吗？她看李大勇就是该死，就应该让那个吴公子把他给砍了。 李大勇还和周氏躲在家里，前日从酒席上带回来的好酒好肉还没吃完，今天又能饱餐一顿了。 李大勇举着筷子在盘子里挑来捡去找肉吃，随后“啪”地一声扔下筷子，说道：“要不是那什么狗屁公子找人出老千，设计害老子，老子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钱府里头，老子想干啥干啥，吃香的喝辣的，外头谁见了老子不都要夸一句李老爷，哪像现在吃个肉还得拣别人剩下的…” 周氏听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着他这些破事，她现在的日子不知道多好过，现在害的她白日里不敢出门，生怕被别人抓住了。 “你嚷嚷个啥呢，这不都得怨你自己，要不是你好赌，非要听别人的赌那么大，咱俩至于到现在这样吗？钱府也回不去，连门都不敢出！”周氏好一通埋怨。 “你吵吵个什么劲儿，就是你这个丧门星，带坏了我运道，成天就知道吵吵，再好的运气都被你吵没了…” 周氏瞪着一杯接着一杯埋头喝酒的李大勇，心里是越发气恼，她摸着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别为了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 突然摸到了自己胸口处有层凸起，回想起来当年自己变卖何掌柜的家财，偷偷藏起来的几张银票。 因着在钱府过的好日子久了，一时都没想起来，只记着身上这件内裳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要穿在身上。 她看着快要喝醉的李大勇，心下一横，反正欠债的是李大勇，又不是她，况且当年李大勇也抛下过她一次，她身上有钱，去投奔翠芬岂不正好。 周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她趁着李大勇醉醺醺地趴在桌上之际，她迅速打包好行李，偷偷溜出了门。 她觉得自己还算是有良心，总归没有像李大勇当年那样将家中东西全都变卖，等她回家后面对的就是个空荡荡的破房子。 中午日头大，村里人家家户户基本都在家里头歇息，外头路上压根看不见人影，这给了周氏机会，她一路狂奔着出了村，径直往南边跑去。 钱嘉耀得知李大勇在老家的消息后，赶忙就带着几个打手出门去了。 李大勇肯定是不能直接就地打死的，但是让他吃点苦头好让自己心里痛快痛快还是可以的。 一路赶往青山村老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李大勇家里，正好瞧见李大勇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钱嘉耀一声令下，几个打手手持棍棒，活生生地将李大勇从睡梦中打醒。 李大勇只感觉自己浑身疼得厉害，一开始还以为是周氏这个老娘们趁他喝醉，对他拳打脚踢好报复一番，等他睁开眼后才吓了一跳。 醉意瞬间就吓没了，人也清醒了，他不住地对着钱嘉耀求饶，可惜钱嘉耀压根就不看他。 等见着人晕死过去了，钱嘉耀才吩咐停下来，将人装进麻袋里，用马车运过去交给吴公子。 等李大勇醒来后瞧见吴公子那张脸时，倒是恨不得再晕死过去，他宁愿被钱嘉耀打一顿，也不愿面对吴公子。 第179章 “怎么，不记得我了？本公子的女人好睡吗？”吴公子用脚抬起李大勇的下巴，李大勇被迫仰起头来看着他。 李大勇哆哆嗦嗦地才想起确实有这一回事，难道就在那时吴公子就想着对付自己了，在赌场里那些人怕也是他安排好的。 “吴公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该死！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小人这条命，小人给你当牛做马！”李大勇说完，又趴在地上猛磕着响头。 吴公子嗤笑一声，不屑道：“我要你当牛做马做甚？原本我只是为了对付钱嘉耀一家，谁知你突然闯了进来，你自己非要往死路走，我也只好送你一程了。” 李大勇突然抓住了吴公子话语中的重点，他赶忙改口道：“吴公子，你不是要对付钱嘉耀吗？我可以帮你啊，只要你饶了我这条命，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李大勇此时也压根顾不上老钱家的李氏和小李氏等人了，他只想活命，且钱嘉耀都带着人来逮他来了，想必李氏她们早就将自己弃了。既然她们无情，那也别怪他为了活命不义了。 吴公子突然来了兴趣，他缓缓走到李大勇面前蹲下，问道：“你想怎么帮我？” “我…我…”李大勇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来，他总不能直接闯进钱府去把他们都杀了吧，且就以他以往做过的事，老钱家的门他能不能进的去都不一定。 “你没有法子，我倒是有个好主意，我放你回去，不过以后钱家那边发生的所有的事你都要告诉我，最好是有关钱家三房的消息…” “到时候就在这里碰面，你可别给我耍手段，不然我直接闯进钱府把你绑走也不是不行。”吴公子阴恻恻地看着李大勇，这样热的环境下，李大勇硬是打了几个哆嗦。 李大勇被送了出去，原来出去就是西岭县的花楼后院，李大勇心有余悸，他赶忙跑出了门。 房里，当日被李大勇玷污的花楼姑娘款款走了出来，她走至吴公子身后，双手替他按摩着太阳穴解乏。 “公子，真要留他一命吗？可是他…” “芜娘，大事为重！多余的话就不必再提了！” 芜娘不甘心地咬住下嘴唇，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是，芜娘知晓了。” 吴公子深谙“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含义，一把将芜娘扯到自己怀里，怜惜着抚摸她的脸颊，“等此事了了，我就娶你可好？” 芜娘泪光闪闪，她点着头，满心满眼地都是吴公子，接着依靠进他的怀里。 她并未看见吴公子在她瞧不见的地方，一脸冷漠，要不是为了大事，他也无需要这般讨好一个烟花女子。 原是吴公子背后的主子在密谋着反叛，且伙同鞑子的人做了个交易，待他登上王位后，安西朔方这几个城池都能划分给鞑子。 芜娘便是安插在边境的一颗棋子，吴公子之所以这般着急地来到安西城，一则确实是替自己表姐蒋氏报复钱嘉耀一家，另一则也是他们查出来，安西这边似乎有些异动。 从皇帝无缘无故地将自己胞弟肃亲王派出去几年才归京，朝中上下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去替皇上做什么。 接着又是致仕多年的李老太爷回了京，像是与皇帝密谋些什么，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安西镇。 芜娘多方打探过，最后确定是自从安西镇下青山村里钱家三房的幺女钱满的出现，才多出了后头这一系列事情。 她也曾见过她多次进出李老太爷府上，且连同长乐郡主都与她甚是交好。 “公子还记得妾曾经的一个好姐妹茹娘吗？当年也是妾极力让她跟着钱老爷子的，她曾与妾说过，钱家三房那小姑娘确实非同一般…” “听说钱家三房就是在她手上发家的，且也不知怎么回事，李老太爷对她尤其的好，这回山南饥荒，她也在里头出了不小力气…” “有几回妈妈都说要出钱给她建个生祠，供奉香火呢！” 吴公子收回视线，现如今他能从钱家里头打探消息的只有李大勇了，他最好是给他出点力气，不然留着也是没用的废物一个。 钱满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这几日休完假，书院正式上课了，她也分不出别的心神来。 倒是她嫂子找人给她传了口信来，说是在省城里找着好几处满意的铺子。 至于宅子，现如今还要好好再看看。 钱满的意思是让她嫂子不必担心价钱，只管拣好的挑，那些带着大院子，甚至还有花园假山的都可以考虑。 她们现在可是钱多到花不完，她可要好好感受一回豪掷千金的滋味儿。 王氏她们不在家，钱满在家里也能称霸王了，趁着天热，她可劲儿的吃冰糕冰碗。 赵鸢也贪凉，不时地要过来蹭些，除了冰糕之外，她还爱极了钱满做的酸梅汤，提前放在井水里湃过的，冰冰凉凉。 这样的天气里，喝上一大口，清凉解暑，又坐在树荫底下的摇椅里，煞是惬意！ 今日早早下学，钱满嘱咐一声五娘，让她待会接上八妹一块归家，她先回家去将酸梅汤煮上。 原是玉娘和喜儿几个也听到了赵鸢在她们面前夸耀钱满家的冰糕和酸梅汤，吵嚷着也要吃上一回。 玉娘还好，只是会时不时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着钱满，直看的她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喜儿则是一直缠着她，每日里都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她耳边吵着自己也要吃冰糕和酸梅汤。 因而大伙约了个时间，又正赶上王氏几个“大人”不在家中，她们去钱满家做客更能放开手脚。 玉娘和喜儿她们稍后和赵鸢一块过来，她则是先回趟家里把几个好友点名要吃的东西先准备好。 这段时日二柱叔和她哥都不在家，她硬是自己学会了怎么赶马车，上下学有时候都是她和五娘轮流着来。 她赶着马车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就瞧见前方躺了个人。 第180章 钱满心里直犯嘀咕，这鬼天气周围没啥人，路上又直挺挺地躺着个人，怎么看怎么吓人。 “不会是中暑倒地了吧？”钱满狐疑地放慢马车速度，赶着马车逐渐靠近倒地的人。 走近了才看出来是个年轻男子，长的倒是有几分女相，异常的漂亮。 再细细一看，原来是腰腹处被刀捅穿了，流了好多血，看着有些瘆人。 钱满也不知是死是活，她不敢独自下车查看，一个人在外防备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就凭此人长相，身份就决计不简单。 虽说他尽量穿了身朴素至极的衣裳，可就从他细皮嫩肉的手和脸就能瞧出，这人也是个被人伺候的主。 这样的人被人刺杀大概率是仇杀，这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 她本想明哲保身，直接当做没看见算了，为了救个陌生人，惹出一身祸事来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本着上辈子也是宣誓过要“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 “这位大哥，你还活着吗？能听见我说话吗？”钱满朝着地上躺着的人大声喊道。 她得要确认此人是否还有呼吸和心跳，她先是回到马车里翻箱倒柜一阵，趁手的武器一件都没找着，只好握着个小板凳在手里，轻手轻脚地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先是用手触摸了一番他的颈动脉，发现还有搏动，起码人没死，钱满心瞬间松了一半。 她又推了推人，发现还是没醒，呼吸声有些微弱，应该是出血过多导致的。 她重新爬上了马车，想着赶紧回去替他找个大夫。 待回到镇上，她赶忙去了医馆，将情况和大夫说了，又告诉他具体方位，还替他垫付了诊金。 大夫带着几个徒弟赶去钱满说的地方时，什么人也没看见。 而此时往西的马车上，吴公子躺在褥子上，他的手下正替他处理伤口。 他为了演的逼真，让人真在他下腹捅了一刀，当时是真的血流过多有些晕眩过去了，不过钱满叫他时他能听见。 原本以为能博她同情，顺利被她带回家去救治，话本子上不都是这样写的：闺阁中的小姐救了受伤的侠客，将之偷偷带回家中好好救治，两人日久生情，小姐竟是死心塌地爱上了侠客，想着要与他私奔，连人带心地都给了他。 像钱满这样不知事的少女不是更应该被受伤的他打动吗？况且他自诩自己这张脸也不差，随便勾勾手指都能有一堆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怎么瞧着她倒是丝毫不为所动啊？ “你方才可是看清了，钱小姐真就甩下本公子就这么走了？” 下属诚实地点头，他没说的是当时那钱小姐手里还握着个板凳，公子若是真醒来动弹一下子，他只怕钱小姐手里握着的板凳就朝着他头上砸过去了。 “行了，看来此计行不通，再等着看李大勇那边的消息。” 钱满将此事完全抛在了脑后，她回到家里又是先煮好了一锅酸梅汤，放井水里湃凉。又做了几个冰糕，她想着今日人多，干脆大家一块烤串吃好了，玉娘和喜儿她们肯定没试过。 烤串有荤有素，还准备了不少喜儿爱吃的猪五花肉，都先腌制好等下直接放炉架子上烤就行。 远远的就听见了赵鸢和喜儿的声音，以及夹杂着的五娘的笑声。 钱满打开门迎接她们，玉娘率先走了进来，“这几个猴子，真是下了学后一刻都挺不住，闹腾的厉害，这样热的天气，惹我出一身汗…” “还是妞妞你家这里凉快！” 喜儿又追上来问：“妞妞，今日除了酸梅汤，可还有些别的吃食？” 钱满微微一笑，举起手里的竹签说道：“咱们今日自己烤串吃，怎么样，没试过吧？” 竹签还是上回吃烧烤剩下的，这回算是给她用上了。 “烧烤？怎么烤？听着很有趣的样子…”玉娘兴致勃勃地捡起一根竹签瞧着。 钱满指着旁边那几盘子肉，以及切好是一些蔬菜，指挥道：“你们就先负责将这些用竹签串起来，鸢姐姐同我去将烤炉搬出来吧，五娘你去瞧瞧冰糕好了没？” 待分配好事务，五娘又搬来炭，先将烤炉的火点燃，这样热的天吃烧烤真是热的人浑身冒汗。 她们动作慢，折腾着天色就黑了，晚上凉风刮过就凉快起来了。古代的天还没被污染，因而再热的天气，晚上都是凉快的。 就着凉好的酸梅汤，配上烧烤，这日子真是赛神仙了。 吃饱后，一个个地躺在椅子上不动弹，钱满更是累的不想起身，全身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感觉自己都像是块熏好的腊肉了。 “天色这么晚了，你们就且将就着在我家睡一晚吧。” 晚上洗澡时，又是怎样的一番闹腾暂且不提，待睡觉时，钱满床大，赵鸢和玉娘几个硬是要记着过来一块睡。 五娘也眼巴巴地瞅着，没法子，钱满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去搬来了几床褥子，在床下打了个地铺。 地铺宽敞极了，能同时睡下她们几个人，喜儿这时又吵吵着让玉娘说几个鬼故事来，这样好的环境，人多也不怕。 搞的最后大家都挤在地铺上，谁也不肯单独去炕上睡。 玉娘说了几个她从书里看来的故事，不怎么吓人，倒是有些像蒲松龄写的《聊斋志异》那种，都是关于人鬼相恋的情爱故事。 “玉娘，这才不吓人，让我来说！”要知道钱满可是在大学里将那些鬼片看了个遍，她是属于胆小但是就是爱看鬼片的人，每回捂着眼睛都要继续看。 钱满压低声音，给大家讲了个故事，故事说完，八妹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五娘赶紧将妹妹抱在怀里哄着。 玉娘和喜儿瑟瑟发抖地搂在一起，就连一向胆大的赵鸢也害怕的说不出话来，直挤在钱满身边瑟缩道：“妞妞，你这是在哪个话本子上看来的故事，真的太吓人了！” 钱满笑笑不说话，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看电影看来的。 第181章 闹腾了一阵后，大家也都累了，喜儿打了几个哈欠后，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直挺挺地倒在褥子上，不到片刻就打起了呼噜。 玉娘见状，好笑地摇摇头，将被子给她盖好。 钱满也准备入睡了，玉娘和赵鸢躺在她的左右侧，把她一个人夹在了中间。赵鸢还使劲儿贴紧她的身子，说道：“还是贴紧些舒服…” 清早钱满热的浑身冒汗地从梦里醒来，她后背都快湿透了，赵鸢和玉娘还死死黏在她身上。 还是五娘帮她挪开了赵鸢她们，玉娘被惊醒了，窘迫极了，忙不迭地把腿挪开，“我都不知道自己睡姿这么差？” “玉娘，没事，咱们赶紧起身吧，晚了可就迟到了！” 钱满又接着把赵鸢叫醒，玉娘去将喜儿叫醒，五娘作为她们中醒的最早的，这会子都去厨房准备吃的去了。 八妹也是早早就跟着起床了，现在自觉地在厨房替五娘打下手。 钱满洗漱完，换好衣服后也跟着去厨房帮忙。早上她家习惯吃烙饼，饼烙的两面金黄酥脆，一捏就掉渣，里面包着的是韭菜粉条馅儿。 几人手里拿上几块饼就匆忙出发了，日头越出越大，再不快些，恐怕今日真会全体迟到。 众人紧赶慢赶地到了书院，路上狼吞虎咽地吃下几张烙饼，现在还感觉嗓子里面噎挺地慌，赶紧拿杯子倒几杯水顺顺。 说回李大勇这头，他被放出去后先是直奔老家，发现周氏早就不在了。他心气不顺地在屋子里胡乱发泄一通，静下来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连个包袱都不收拾，直接往安西县的方向赶去。 他靠着一路问过去总算是找着了钱府的新宅子，瞧着是小了不少，这回还真是让钱嘉耀大出血了一回。 他心下有些发颤，可若是完成不了吴公子交待给他的任务，怕是自己也是死路一条，再如何钱嘉耀也不敢杀了自己吧，最多也就打他几顿。 李大勇还是靠着身上最后几个铜板贿赂了府里看门的下人，叫他替自己跑趟腿，叫钱二夫人出来一趟。 新来的门房下人不认识李大勇，他掂量着手里的铜板，问道：“成，我替你跑一回腿，不过二夫人自己愿不愿意出来见你那就不关我事了。” 李大勇谄媚笑着道：“你就说是李大勇找她，她保管会出来的。” 李大勇在门口蹲了许久，才见着小李氏偷偷摸摸地探出头来，见着他之后还一脸惊讶，快速走过来将他拉去了旁边的小巷里。 “大哥，你怎么还来这啊？我还以为你没命回来了…” “你胆子太大了，要是被嘉耀他们发现了，你就完了！” 李大勇甩开小李氏拉住他的手，“亏的你还是我亲妹子，居然都不给你哥求求情，钱嘉耀是你亲侄儿，你的话他总要掂量几分吧…” “你哥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了，你怎么瞧着还不高兴？是，我是拖累了你们，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要不那样做，今天你还能在这看见我吗？” 小李氏脸色一僵，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大勇，这些年来她为着自己这个大哥也是付出过不少，到头来他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 见状，小李氏语气也冷淡了不少，她自是不傻，瞧出她这个好大哥还想进钱府过上之前的好日子，可能有这样简单吗？ “大哥，既然你说吴公子饶你一命了，那今后你就好自为之吧，做妹子的也帮不了你什么…” “芳妞，你可是我亲妹子，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哥我过这样的日子…” “你在钱府里头好日子过着，一堆丫鬟婆子伺候，山珍海味吃不完，老钱家的家业以后都是你儿子的，你怎么就不能顾着自己大哥呢？” 李大勇越说越急，他双手紧抓住小李氏肩膀，小李氏吃痛，挣扎着要他松开。 “芳妞，你就可怜可怜大哥吧！” 小李氏想了想，随后道：“你先放开我，我再与你说说…” 李大勇心下一喜，他就知道自己这妹子好说话，这下子他不但又能完成吴公子交待给自己的任务 ，还能回去享受过去的日子。 他在心里暗自骂道，周氏就是受苦的命，跟着他不好吗？非要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小李氏从怀里摸出了几个银锭子，放到李大勇手里，说道：“这里是五十两银子，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了，你要嫌少，我手上这个镯子也能给你，当铺里当个七八十两不成问题…” “你拿着这笔钱回老家好好过日子去吧，钱府你是进不去了，便是你求我我也没法子答应你，钱府如今不是我当家做主说了算的。” 李大勇傻眼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银子，这几十两算个什么，还不够去酒楼里吃个几顿的，且最要紧的是他混不进去钱府，怎么替吴公子传消息？ 最终李大勇还是拿着小李氏给他的银子走了，小李氏见着他走远的背影才放下心来。 李大勇回家后很是颓废了一阵，等把小李氏给他的钱花完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暴怒的状态。 “所有人都不让我好过！所有人都去死吧！” 李大勇越想越气愤，先是恼恨吴公子设局诈他，接着又是气愤自个妹子不肯帮他。最后想着要不干脆将钱满给绑了送给吴公子，反正他也是要自己打探三房一家的消息，他把人绑了让吴公子自己去问不就完了。 至于为什么绑钱满，一则是钱满一个小姑娘总比成年人要好绑架的多，再就是他也不敢绑钱来寿啊，随意绑架朝堂官员可是杀头的大罪。 李大勇在心里想了好几遍，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他先得去钱满家外头蹲点，好再找个钱满落单的空子将她给绑了去。 钱满心大，不过她也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想绑走她。 李大勇蹲点了几日，他发现钱家三房就只有个钱满在家，其余的两个丫鬟瞧着还没地里的苗高，根本不足为惧！ 第182章 李大勇这回很是有信心，他美滋滋地想到自己这回将钱满绑了去，若是吴公子得到他想要的消息，自己这也算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命保住了，说不准吴公子一高兴随手赏他几百两也不一定呢！ 这日，八妹被玉娘留在书院，玉娘一直和贴身丫鬟睡在书院里，她那爹前几年还派人来劝她归家，如今也是再未提过了。 钱满和五娘独自回去，这条路都是走惯了的，五娘闭着眼睛都能过去。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她吓得赶紧勒紧缰绳，马儿腾空而起，把马车里坐着的钱满吓了一跳。 待五娘下马车去查看时，发现路中央的人转身就跑了，这人是李大勇提前安排好的，他拿了几个铜板雇了个小叫花子，提前在这条路上等着。 等五娘回过头来时，就见着马车上坐了个陌生汉子。 “你是谁？你这是要带我家小姐去哪？” 钱满听见了五娘的喊声，掀开前方的布帘一看，外面坐着的已经不是五娘，而是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五娘在后头拼命追赶马车，一路跑一路喊。 钱满手里握着根棍子靠近李大勇，这还是因着上回的事，她深深觉着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在马车里放些武器才好，这不眼下就派上用场了。 李大勇也察觉到后头有些响动，正要转身看去，正门一榔头下去，只觉得自己眼前直冒星星。 钱满再是用力一脚将被敲得晕晕乎乎的李大勇踹了下去，再将马车控制住，等待五娘追上来。 “小姐，没事吧？我可担心死了，这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人…”五娘拍着胸口后怕道。 钱满打量了一会儿李大勇，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不过眼下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吩咐五娘从马车里找出绳子来，将李大勇捆绑结实扔在马背上。 李大勇是被水给泼醒的，他睁开眼来一看，自己被牢牢绑在凳子上，而本该被他绑走的钱满却好好的坐在炕上，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在钱府见过你几次，你是我奶的亲外甥吧，是叫什么李大勇来着…” “你要绑走我做甚，我可没得罪过你。” 李大勇见被钱满识破了身份，也不怕了，反而往后面一躺，说道：“竟然都认出我来了，你这个外甥女还不替叔叔我松绑！” “我呸！”五娘啐他一口，“真是不要脸，还想要绑走我家小姐，谁给你的胆子？” “这样吧，你说说是谁让你来绑我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你要不说我就将你送官府去了，知县大人也会给我几分薄面，到时候要是被判了个流放可不能怪我…” 李大勇当然知道钱满不是在说谎，她是真有这个本事的，当日皇上封赏他是亲眼所见，他这时才后悔自己猪油蒙了心，想出个馊主意来。 “我说，我全部都说！” 钱满摸着下巴思索半晌，问道：“那个吴公子是何人？他为啥要打听我家里的消息？” 李大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何人，只是知道他背景绝对不简单，不然怎么连钱嘉耀都不敢跟他作对。” 李大勇又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他上头有人，还是京城那边的，咱们小老百姓可得罪不起，这也是他逼着我干的，可不能怪我啊…” 钱满皱着眉想自己有什么绑架的价值，她平日里规规矩矩地上下学，除此之外也未得罪过人，她爹娘就更不可能了，那会有谁想对付她们一家呢？ 李大勇本以为他实话实说，钱满就会放他走，没成想钱满压根就没打算放他离开。 她狡黠一笑，说道：“现在可不能放你走，我还想借着你去瞧瞧这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你要想活命，那就得听我的安排，不然下场你也是知道的…” 五娘在他面前举着绳子拉了拉，哼哼道：“不怕死就来试试看！” 李大勇这回是栽了，他原以为不过是个机灵些的小姑娘，没成想胆子这么大，他好不容易从吴公子那保住条小命，结果在这又被钱满这个丫头片子给拿捏住了。 花楼后院的密室里，吴公子接到下人传来的消息，说是李大勇要求见他一面，有关于钱满的消息要与他说。 “哦，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把人带进来吧。” 下人为难地看他一眼，咬咬牙说道：“李大勇说他不进来，让你出去，他怕说了后你把他灭口了，他跟小人说了，让公子你去对面的茶楼找他。” 李大勇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他焦急不安地握着拳头，害怕若是事情败落了，怕是两边都讨不着好。 赵鸢吃着盘里的点心，皱着眉道：“别转悠了，你怕什么？门外有暗卫守着，里面有我和喜儿这两个会功夫的…” 这是钱满和李大勇计划好的，将吴公子引出来，她顺便将此事和赵鸢几个好友也商量了一番。 赵鸢不同意她涉险，因而打算跟着一块过来，她有功夫，还随身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制服几个小喽啰完全没问题。 李大勇推开窗，瞧见了往这边走来的吴公子，他身后带着好几个打手。 “来了，他们来了！”李大勇着急喊道。 “快快快！”赵鸢急急忙忙地招呼众人躲进隔壁间里。 吴公子起初也怀疑过，不过后头一想就凭李大勇那贪生怕死的性子，他这样做也很合理。 钱满躲在门后看，突然就发现领头的那人怎么这么眼熟，那不就是当日受伤躺在路中央的那人吗？再细细想来，钱满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当时她没心软将他带回自己家里，这岂不是引狼入室？ “那人我认识，他曾经在我回家的路上装做受伤，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赵鸢眯了眯眸子，说道：“看来他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若是李大勇这边没得手，他就亲自出马，此人到底与你家有何深仇大恨？” 钱满摇着头，“待会问问就知道了。” 第183章 吴公子前脚踹开门，后脚就被人从背后团团围住。 吴公子满眼慌乱地转过身来，又转回去怒视着李大勇，“好你个李大勇，你敢诈我！老子杀了你…” 眼见着吴公子怒极之下，抽出身旁打手的刀就朝着李大勇走了过去。 “快来人救我啊，我不想死…”李大勇无处躲藏，在离吴公子的刀锋只差一毫厘时，赵鸢从身后一脚飞踢，将人带刀踹到了一边。 死里逃生的李大勇双腿瘫软在地，他打着哆嗦往离吴公子远的地方挪。 赵鸢一声令下，吴公子连同他带着的那些人都被拿下了，接着又去搜查对面的花楼。 花楼老鸨死死拦住，赵鸢一把将她推开，带着众人直奔后院，暗卫一眼就瞧出后院里藏了个密室，待打开密室后，里面空空如也。 吴公子心下一凉，这是那些人见他出事了，都丢下他跑了，连一向爱慕他的芜娘也不见了。 “贱人，一个两个的都背叛我…” 暗卫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吴公子像条死狗一样被拖着上了马车。 赵鸢决定将人带回去盘问，钱满倒是无所谓，她只想知道这个吴公子想尽主意要绑走她做甚，她对这点很是好奇。 “妞妞，放心吧，问出来之后我会与你细说的…”说完骑上马带着暗卫走了。 审问犯人这些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且场面血腥，赵鸢也怕她受不了。 “妞妞，这人怎么办？要把他杀了吗？还是报官？”喜儿问道。 李大勇猛地抬起头来，他哀求道：“吴公子这事上我出了力的，也算是功过相抵，你就大发慈悲饶了小人一命吧！” 钱满本就不想要他的命，说要杀了他也是威胁他带自己来找这个吴公子，不过李大勇此人，心思不正，谁知道哪天又会做出什么坏事来，因而她皱着眉头绕着李大勇打量了许久。 “喜儿，我想出办法来了，这样既能算我守诺了，也能算是咱们为民除害！” 钱满是想到不久前她爹趁夜色偷摸回了趟家。 “妞妞，你一个人在家爹还是不太放心，要么你就带着五娘几人回书院住去，要么和五娘她们去找鸢姐儿，和她凑合凑合着住段日子…” “爹，你放心吧，家里没事的，门窗都锁好的，不会有事的！” 钱来寿还是不太放心，钱满拉着她爹坐下吃饭，吃的是她炒的蛋炒饭，配上几个白面馍馍，直吃的钱来寿一个劲儿的说好！ “爹，你给我们讲讲你那里的事呗！”钱满还真挺好奇的，虽然也向李老太爷打听过这个田曹是何官职，她隐约记得学历史时确实有这个官职，一般是郡县里专司农事的官员。 而李老太爷带来的司农，则是掌管京畿之地的农业生产以及全国的农业税收之类的。 钱来寿哈哈一笑，他对自己闺女的好奇心早就免疫了，且又见着五娘和八妹也好奇地看着他。 他先是整了整身上穿着的官服，没错，像他这样的小官也是有自己的官服的，他还记得他头一回摸到这身官服时，激动地差点哭了。 “皇上啊，是听取了李老太爷的提议，想着将土豆这种作物推广全国，在每个州郡以及下面的县乡都划分出一块专用于种植土豆的地，这样也不耽误村民们其他粮食的种植。” “妞妞，你是不知道，我和狗蛋他们带着那些司农去看咱家农场，那些司农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一个个给惊成什么样了…” “这不，他们还问我能不能给他们分一些种子啥的，他们想带回京城去试试看能不能种出来。” 钱满有些慌乱，她也不知道这些司农能不能在京城种出来，毕竟她很多能种出来靠的不是自己，是穿来附带的金手指啊。 要是皇上到时候也质疑，怎么就她家农场种的又好，长的还快，那她会不会被当成是啥妖人？ “妞妞，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 钱满摇摇头，示意她爹继续说下去。 钱来寿又突然说道：“这种土豆的地划分好了，那是相当大的一块地，且还在深山里，闲杂人等还不让进哩！” “就是现在最烦心的是缺人干活，咱们那里种土豆可是包吃包住的，就这样也没多少人去…”钱来寿皱着眉摇头道。 钱满在心里默默吐槽，难怪没什么人去，又是在山里，还包吃住，通俗说不就像是坐牢的犯人每日被押着在石场砸石头吗？ 想到这，钱满突然觉得李大勇或许很适合这项工作，不仅能帮他把赌瘾戒了，也算是给他个地方去，还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 她附在喜儿耳边说了自己主意，喜儿眼睛一亮，说道：“那咱们还等什么，现在就给咱叔送过去吧！” 李大勇还怔愣着，就被喜儿五花大绑地捆在马背上，两人架着马车伴着高空中回想着李大勇杀猪般的叫声，一路赶去了青山村。 后山的旧房子现在是钱来寿父子两和二柱子住着，钱满四处看了看，发现收拾的还算干净。 “这个时辰我爹他们估计还在山里忙活着，咱们先休息会儿，对了，喜儿，你饿吗？” 早餐没顾得上吃，在茶楼里随便吃了几块点心垫垫肚子，现在早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也饿了，咱们随便吃些吧，你看看家里还有些啥吃的没？”喜儿不好意思地摸着肚子。 钱满去厨房转悠了一圈，双手空空地走回来，叹气道：“厨房净是灰，看来我爹他们回家这么久都没开过灶…” “我去四周转转，喜儿你在家里守着，还有别让李大勇跑了！” 喜儿点点头，保证道自己会好好看着李大勇，让钱满放心出门去。 等钱满再回到家时，原本空着的双手上多出了一个竹篮子，她眉开眼笑地小跑过来道：“喜儿，咱们有吃的了！” 喜儿惊讶地看着她像是变宝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拿，有馍馍，有地瓜干，有花生瓜子，有烙饼，甚至还有一碗炒鸡蛋。 第184章 “这是从哪弄来的？”喜儿震惊地合不上嘴巴。 钱满笑嘻嘻着道：“乡里乡亲的，我出去转一圈，大家都热情地往我手里塞吃的，我这也不好意思拒绝…” “小时候我没吃的，饿的肚子疼时，我就用的这招，百试百灵，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了。”钱满自嘲地说道。 她刚穿来那会儿也算是过了一段苦日子的，李氏抠搜，常常都是吃不饱，饿着肚子的状态。 好在她锻炼出了脸皮厚，出门蹭些吃的回来。乡里乡村的，哪家日子都不好过，即便如此，见着钱满小小人一个，饿得面黄肌瘦的，也会拉着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些吃的，有时是几颗花生，有时是几块地瓜干，有时是半个馍馍。 这份情谊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因而这也是她们铺子里大多找的伙计都是她们同村人。 不过有好人也有坏人，像李大勇这种，还是拉去种土豆为好。 李大勇蹲在一边看着直咽口水，他一上午就喝了口茶，因着心里紧张，吃不下东西，现在倒是觉得肚子饿得厉害。 喜儿见李大勇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馍馍看，招了招手里的馍馍问道：“想吃吗？” 李大勇狠狠点了几下头，喜儿将馍馍放嘴里咬了一大口道：“想吃也没你的份，不过我们帮你找了个好去处，你到了那啊，又有吃的又有喝的，还有衣服穿，地方住，保管你日子乐的找不着北！” 钱满听了喜儿的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两人对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着看向李大勇。 李大勇浑身一哆嗦，感觉到不好，难不成这两个丫头片子要把他卖给人牙子。他都这把年岁了，也不会伺候人，哪个人牙子会想不开买下他？ 晚些时候，钱来寿回家了，他身后跟着的是二柱子。二柱子依然将钱老爷子弥留之际的话铭记于心，便是他如今成了家，也执意要跟着钱来寿混。 不过每隔几日二柱子会回趟家中，丽娘那个时候也从书院休假回家了，两人能待个一两天，这样短暂的离别倒是让两人感情越发好了，正所谓是“小别胜新婚”！ 钱满听见了她爹熟悉的脚步声，她跑出门外，叫了钱来寿一声。 钱来寿被自个儿闺女吓了一跳，他又是惊喜又是疑惑，问道：“妞妞，你来这做啥？” “爹，我这可是给你送人来的，你那里不正愁缺人手吗？你快跟我进去瞧瞧…” 钱满拉着她爹的手往里走，钱来寿与李大勇也算是相识，他见着李大勇的那一刻更是惊讶，继而又见他浑身被捆绑住了。 “妞妞，这是做啥？怎么把你叔叔绑起来了？” 钱来寿作势要将李大勇解开，李大勇也在那和钱来寿套着近乎，一个劲叫道三表弟救救老哥哥。 钱满瞥了他一眼，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钱来寿听闻后，手瞬间缩了回来，脸色更是难看的很，他现在不但不想解开他身上的绳子，还想把他打一顿。 二柱子更是在听见李大勇想将钱满绑了送人时，气的直接朝着他肚子给了一拳，打的李大勇哇哇大叫起来。 “钱老哥，你和他也算是有亲，你不好出手，老弟替你出手！”二柱子道。 钱来寿点点头，很是赞赏地看了二柱子一眼。 “爹，这人就交给你了，正好也为咱大晋百姓做些好事。” “成，明日爹就带他上山。” 李大勇心如死灰，他以为的上山是钱来寿准备在山里找个地方把他杀了，顺便就地埋了。 想到这他哀嚎出声，二柱子拿了块不知道从哪里找的抹布塞进他嘴里，骂骂咧咧道：“号的什么丧？我们是带你去干活，不是带你上山把你给杀了，你要不肯干活，直接绑着你送官府也成…” 李大勇瞬间偃旗息鼓，他可不要去坐牢。 钱满带着喜儿在自己原来的房里将就着睡了一晚，第二日见着她爹带上李大勇走了后，她俩也准备坐马车回镇上了。 等她将喜儿送回她家的铺子后，再返回自己家时，恰好遇上了急急忙忙来找她的赵鸢，看来是从吴公子身上问出了些东西来了。 赵鸢朝着她招手，钱满停下马车后，赵鸢拉着她进门，再将门反锁后，确保周围都没人，才压低声音将问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妞妞，这回多亏你机灵，咱们才能找到吴公子，接着顺藤摸瓜，你猜吴公子背后是何人？” 钱满迷茫地摇摇头，赵鸢故作神秘地说道：“今上不止有我父王这一个亲弟弟，皇爷爷当年后宫里除了皇祖母这个皇后外，还有好几个嫔妃…” “换言之我还有好几个伯父，不过都不太亲，印象中他们的封地都在京畿附近，皇伯父着人严加看管着，就怕这些人折腾出事来。” 听到这，钱满似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不明摆着就是皇帝的异母兄弟想篡权夺位嘛，这吴公子想必就是在为其中某位王爷效力。 “要不说你是福星呢！这吴公子幕后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他查到李老太爷进京以及当年我父王被派去建马场这几件事都跟你有关，这不就让吴公子过来仔细调查你，若真查出些什么来就将你绑了带走…” “最可恨的是，他一个大晋人居然勾结鞑子，这不明摆着引狼入室吗？我看他们是想那个位置想疯了！” “这下好了，这吴公子被咱们给抓了，不过他的一些手下逃走了，所以我得趁他们回京前将此事告知我父王。” 这些人一旦让他们回去，幕后之人惊觉自己所作所为已经败露，保不准丧心病狂之下直接在京城挑起内乱，再同鞑子里应外合，到那时大晋可就完了。 钱满也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也在心里庆幸这幕后主使派来的吴公子是个酒囊饭袋之徒，而吴公子找的李大勇更是个无用的人，要不然还真让他们得逞了。 “此事我已经派暗卫快马加鞭将吴公子带去京城了，希望能赶上…” 第185章 钱满点点头，赵鸢做事一向利索，等到京城那边接到消息后提前部署好兵力，他们的诡计自是无法得逞。 “妞妞，我还得亲自跑一趟阿弟那边，将这事和他说说…” “我怕鞑子会提前挑起边境战乱，这几日你替我向书院告个假吧。” 赵鸢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来这只是找钱满道明情况。 钱满目送她离开后，叹了口气，古代的日子还真是不太平，她上辈子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却是隐隐约约感到风雨欲来的恐惧。 五娘从厨房里走出来，就看见自顾自发愣的自家小姐，她将碗筷摆好后，朝着钱满喊了一声。 钱满回过神来，看见五娘疑惑地眼神，笑了笑，桌上摆着自己爱吃的擀面条。 “小姐，快吃吧！等会儿就冷了…” “小姐，你这是咋了？”五娘试探性地问道。 “没事，我在想咱们大晋要是面对鞑子的进攻，能不能守住？咱们安西又恰好毗邻边境，到时候战乱势必要波及咱们…” “想到这我就有些烦心…” 钱满皱着眉头，面对自己爱吃的擀面条也瞬间没了想吃的欲望了。 “小姐，我去跟丽娘学功夫吧，我有武艺傍身，就能保护你和小妹了！”五娘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钱满。 钱满狠狠点头，突然就觉得自己也无需过度担心了，反正天无绝人之路，且她也相信要是真打起来了，她们大晋也不一定会输。 青山村里，狗蛋一脸惊奇地看着他爹带过来的人，“爹，这，这不是大勇叔吗？他怎么来这了？” 钱来寿将钱满差点被绑的事又说了一遍，狗蛋脾气性子更硬，当面就给李大勇打了一顿，打的李大勇鼻青脸肿的跪地求饶。 此后，李大勇便开始了兢兢业业地早起晚归种地的日子，他无数次在心里想着当初还不如让钱满她们把自己送报官府去，坐牢也比这个强。 老钱家的人可能到死都想不到李大勇是去山里种土豆去了，像小李氏，她以为李大勇拿了她的银子后便回了老家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小李氏为此还松了口气，若是她大哥真赖着不走，自己说不准真的会心软。 钱嘉耀则是以为李大勇已经被吴公子整死了，他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不能找吴公子的茬，总能让李大勇吃个苦头吧！ 钱嘉耀此时还不知道的是，吴公子被送往京城没多久后，皇上下令将平王召回京城，吴公子则是被暗地处决了。 吴公子一死倒是不要紧，连带着他的一家，甚至包括还查出了蒋氏与他的往来，以及是蒋氏让吴公子帮她去西岭县报仇的事也被查了出来。 皇帝赵彻秉持着宁愿错杀，不愿放过的态度，将吴公子相关亲戚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蒋氏也因此获了罪，不过鉴于她并未直接参与其中，因而只是被流放。蒋氏的夫家听闻此消息后，直接派人将一纸休书送上，蒋氏在牢里收到休书那一刻，内心终于崩溃了。 她当初改嫁后就不该再想其他的事，若不是因着自己心里惦记着仇恨，说不准现在她还过着自己的安稳日子。 二嫁的夫君虽说长相比不上钱嘉耀，可对自己一向不差，更不嫌弃自己是二嫁出身，倒是自己不时地会将他与钱嘉耀处处比较，是自己一直放不下罢了。 关于流放的地点，蒋氏她大伯从中周旋许久，才被判流放至边境，途中会经过西岭县，蒋氏她爹蒋主簿会想法子将自己闺女救出来。 蒋氏回到西岭县后，打听到了钱嘉耀一家的新住处，她独自一人找上了门，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竟还想与钱嘉耀破镜重圆。 钱嘉耀因着那件事之后，后院基本空置了不少，蒋氏一来找他，还哭着要自己将她留下来。 钱嘉耀一时也想起当年他也曾和蒋氏恩爱美满的日子，心下一软，又见蒋氏受了不少苦楚，连带着人也萧瑟了几分，一下子头脑发热就答应了蒋氏。 蒋氏此后留在了钱家，倒也真变成她自己说的那样，安分的待在后院里，对于李氏和孙氏的刁难也都是笑脸相迎。久而久之，钱嘉耀对待蒋氏越发柔情蜜意，蒋氏的地位在钱府也算是稳固了。 钱满一家知道这个消息还是蒋氏回来过了差不多三个月之后，钱满听着这曲折离奇的事情，不禁感叹道老钱家再发生啥事她都不奇怪了，连钱嘉耀都能跟蒋氏破镜重圆，还有啥事是她们做不出来的？ 这倒也罢了，在见识过连李氏和孙氏都对着蒋氏和颜悦色之后，钱满才是真的内心受到冲击，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说回当下，暗卫带着吴公子连夜赶路去往京城，在路上好几次吴公子想要咬舌自尽。 不过他每回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舌尖连牙印都没留下。有一次咬的狠些了，咬出血来，还着急忙慌地要暗卫替他寻药来止血。 几个暗卫对此嗤笑不已，他们最是看不惯这类人，不过鉴于此人的重要性，暗卫也是不得不替他疗伤。 他们随身都带有金疮药，将吴公子下巴捏住，将药灌进去就好了。 一路快马加鞭，总算在第七日赶到了京城。 暗卫先是回王府将此事禀报给肃亲王，肃亲王听闻后，立马就坐不住了，这可是威胁到整个大晋，他哪还能做的住，赶忙让人牵来马，又带上吴公子往皇宫赶去。 皇帝紧盯着吴公子，或许是被天威所震，吴公子吓得瘫软在地，磕磕巴巴地将事情经过全盘托出。 原来这个吴公子早几年前就同平王有交情了，平王在他面前装成怀才不遇的形象，恰好吴公子也是此类人。 他要不是有个好大伯在，他敢如此嚣张吗？可吴公子此人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是自己空有一腔才华却无人是他的伯乐，科考几次均名落孙山，自那后吴公子心思便是彻底扭曲了。 第186章 原本靠着他大伯的官位，便是不科考，吴公子也不至于混的太差。 可吴公子却觉得自己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前途，不过是没人赏识，没人给他一个实现抱负的机会。 当他遇上同样满腔才华无力施展的平王，一下子仿佛遇上了知音，两人彻夜畅谈。 吴公子答应要帮平王夺得那个位置，而平王也答应事成之后给予吴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平王不过是看中了吴公子背后的势力，暗地里不知多少次笑话吴公子人傻好骗。 皇帝听闻过程后，脸上都不知做何表情为好了，他看着吴公子，难以想象世间居然真有这样的人。 肃亲王也一脸无语，要他说两人真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聪明。 平王自以为自己旗胜一招，从他选择吴公子来行事后起，他就输了。 等吴公子被带下去后，皇帝难的地笑出声来道：“不怪父皇当年不喜大哥，朕还甚是好奇父皇是怎么想的，给大哥这样一个封号，今日才算是明白过来，也不得不感叹父皇看人是真的准啊！” 肃亲王也想到当年立太子时，平王背后的势力向父皇施力，父皇转而一脸看蠢货的表情看着平王。 随后不出两个月，平王被赐了封号“平”，连人带物地踢出了京城。 “父皇当年想了许久，迟迟找不到适合大哥的封号，只好取了个平字，意为他不管是什么都是平平无奇，没甚太大本事…” “偏生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做皇帝的料，居然胆大包天到敢勾结外敌，他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赵彻当即下令，将平王捉拿进京。 只要处置了个平王，他想其他的那些个闲散王爷，心里的蠢蠢欲动也能被压下来了。 平王知道这个消息后，当晚连夜召幕僚前来商谈此事，幕僚给他出的主意是让他先自己告罪，同皇帝说明这只是吴公子一心诬陷他罢了，他并未想过要造反。 可平王真能听进去他就不是平王了，他是思索了很久，心里却是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那个位置他坐不得？都是父皇的儿子，他哪点比赵彻差？ 况且呼韩邪那边已经是答应好他的，只要他这头先起兵，他立马带骑兵南下。 要说平王是如何瞒着众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私募军队的，这还得从平王的亲娘德妃说起。 德妃她爹可是当年富可敌国的江南富商，这辈子又只生了德妃这一个闺女，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外孙，那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在他去世后，身后的万贯家财全留给了德妃，德妃去的早，又将这些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平王。 平王这些年用手里的钱可是收买了不少官员，以及偷养私兵。 可惜他还是头脑太过简单了，幕僚劝他的话他全未采用，反倒一意孤行。 他下令向京畿地区发兵，正当他还做着当皇帝的美梦时，皇帝派来的暗卫早已将他当场抓住，接着又是听到他的五千精兵被团团包围，一网打尽！ 最终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赵彻决定不杀他。他也不蠢，他若真杀了平王，来日那些史官笔书上必会给他添上一笔，逼杀同胞兄弟之罪。 平王被剥夺封号，贬为庶人，罚去看守皇陵去了。 鞑子那边就等着平王起兵，可谁想半个时辰都不到平王那头就再没了消息，呼韩邪也不敢冒然起兵，只好作罢！ 气的呼韩邪在大帐中直骂平王是个蠢货，早知就不该同这样的蠢货结盟！ 不过呼韩邪还有后招没出手，他还在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赵鸢赶来军马场后，赵谦已经提前得知了此事，他们这支由皇帝亲自挑选出来的军队向来有一套秘密的信息交换方式，因而京城那头一有风吹草动，他们这边自然会听从皇帝的密令严阵以待。 因而赵鸢来晚了一步，事情已经解决了，鞑子那边也暂时没有任何状况出现。 “这回还多亏了咱们妞妞，要不是她，还真不知道平王有这样的胆子…” “你说什么？”赵谦先是一惊，皇上让人传给他的密信中并未提到过这些，随后急忙地出声打断了赵鸢的喋喋不休。 “我说多亏了妞妞啊，你还不知道吧，那吴公子派了人来绑她，结果被她反将一计，从而顺藤摸瓜摸出了平王这个幕后主使！” “那她可有受伤？” 赵鸢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围着赵谦打量着，她怎么没瞧出来她阿弟对妞妞这么关心呢？ “阿弟，你怎么对妞妞这么关心，很是不寻常啊？” 赵谦紧急之下，随意搪塞了他大姐一句，好在赵鸢的性子好糊弄，还真让他给随口打发了。 赵谨听说赵鸢过来了，连盔甲都来不及卸，急匆匆地大步走进赵谦营帐里。 他刚锻炼出一身汗，身上还沾了满身灰尘，一掀开帘子，尘土飞扬，直接吹进赵鸢正在吃的那碗面里。 赵鸢被扑鼻而来的一身臭汗味熏了个头晕眼花，她抬头瞧见是赵谨，气急败坏道：“赵谨，你就不能回去洗洗再过来吗？我这碗面都被你弄脏了！” 赵谨乐呵呵傻笑，几年未见郡主，简直是女大十八变，郡主越长越好看了。 赵谨在望着赵鸢发呆时，赵鸢也在偷偷打量赵谨，没成想今年不见，赵谨居然长这么高了，看着好像比自己高了个脑袋不止。 而且身板这么结实，脸上肤色也变了，以前是个小白脸，现在都被晒成了古棕色。五官也长开了，漆黑的剑眉下目光炯炯有神，瞧着倒是有几分男人样子。 赵鸢脸色一热，她居然对赵谨想入非非了，还打心眼里觉得赵谨好看。 “你还站在那干嘛，还不快回你自己的帐里洗洗！” 赵谨回过神来，连忙道：“我这就去！” 等赵谨走后，赵鸢的脸红心跳才慢慢平息下来，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她身边的赵谦一直在盯着她看。 赵谦不仅难得地在他大姐脸上见到了羞涩的神情，且赵鸢脸上一闪而过的痴迷他也没错过。 第187章 赵鸢转头看向盯着自己瞧的赵谦，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赵谦难得笑着摇头，“阿姐，没什么。” “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妞妞受没受伤吗？”赵鸢拾起筷子继续吃，她实在是饿的厉害，着急赶路，一路上只来得及啃几口干粮。 “妞妞没事，她反将李大勇给绑了，将吴公子诱了出来…” “不过妞妞说那吴公子还曾装受伤倒在她跟前，可能是想用美人计色诱吧，吴公子长的确实不错，小白脸一个。” 赵谦听完，脸色瞬间变了，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散发着赵鸢看不懂的情绪。 直到赵谨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走进来，赵谦才恢复神态。 “须卜呢？怎么没见着他？” “他啊，这会儿保不准又是在哪里放马呢？” 赵谦点点头，让赵鸢先在自己帐里住下来，他可以去和须卜祢或者赵谨挤着住。 “成，阿弟 ，我待几日就走…” “郡主为何不多留一段日子？咱们马场草原这么辽阔，要是在上头跑马那是多么肆意的一件事。”赵谨急急说道。 “郡主不是也喜欢跑马吗？” 赵鸢果然抵抗不住跑马的诱惑，军马场宽敞，确是个跑马的好地方。 她矜持地点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那我再多留几日吧，不过就几日！” 赵谨眉开眼笑，“几日就够了。” 赵谦简直没眼看，赵谨笑的跟个傻子似的，不过他阿姐也没好到哪去，脸红的能滴出血来，索性眼不见为净，交待好一切后他就出了营帐。 在一片山坡上看见了正躺在草地里晒太阳的须卜祢，旁边几匹马儿也悠闲地吃着草。 他走上前去，用脚轻轻踹了几下须卜祢，“须卜，醒醒！” 须卜迷茫地睁开眼睛，就瞧见自己顶头上方赵谦的脸，瞬间被吓地一激灵。 “世子，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这几年在赵谦他们的影响下，须卜祢的汉话也越说越好了。 “起来陪我练会儿。” “世子爷，你这是心气不顺找我出气啊！”须卜祢懒洋洋地从草地上坐起说道。 赵谦此时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黑雾笼罩，散发出的冷气让须卜祢在这大热天的太阳下都能感到一丝凉意。 “这是谁招惹你了？难不成是赵谨那小子又惹出了啥事？”须卜祢试探问道。 这也不是毫无根据的，赵谨有时候会太过冲动，意气用事，而这在战场上可是大忌，因而每回赵谦都得说他一顿。 “你到底起不起来陪我过几招？” 赵谦的语气更冷了，不过须卜祢这几年也不是白待在他身边的，赵谦这人外面看着越冷，越是代表他内心及其不平静。 “行了，咱俩谁跟谁，到底出了啥事，你直接和我说说，说不准我还能替你出出主意啥的…” 赵谦抿了下嘴，犹豫再三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说，自皇伯父让我组建羽林军开始，我便知道我这条命就是为了日后那场大战而活…” “我不敢拖累她，若是我日后死在战场上了，她该怎么办？倒不如放手，她岁数小，说不准这几年早就将我忘的一干二净了，等她及笄后，她爹娘会为她找个疼她爱她的丈夫…” 须卜祢听的晕晕乎乎，他隐约知道赵谦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可又怕自己拖累她，因而决定放手。 “你说的这位姑娘是谁啊？我认识吗？是你在京城的相好？”须卜祢实在想不到是谁，赵谦看着冷淡，清心寡欲的，他实在很难想象他居然有个喜欢多年的老相好。 赵谦显然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他只是点点头，说道：“你认识，而且你也见过她。” “这几年我一直以为自己能放下，可是在听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时心里都平静不下来…” “须卜，你能懂那种感觉吗？” 须卜祢想了半天，还是诚实地摇摇头，他至今还没遇上个令自己心动的姑娘，不过见着漂亮可爱的姑娘他也会诚实地说自己喜欢她，比如当年在安西镇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钱姑娘，他就觉得很漂亮，自己很喜欢。 不过就像是对一种美丽事物的喜欢，而不是男女之情。 见着友人似乎真的为情所困，须卜祢能做的就是听他说自己内心的烦恼，其它的他也无能为力。 “今日听说她差点遇险，我甚至想抛下这里的一切过去找她，问问她怕不怕，有没有伤着哪？” “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赵谦自嘲一笑，他无法抛下他的责任与担当，正如他也不想钱满抛下一切来到他身边。 赵谦也不管须卜祢有没有认真听，他又接着道：“本以为我能很平静地接受日后她嫁给别的男人，不过到今天才发现我根本接受不了，哪怕是听见一个男人对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我都气的想杀了他！” 须卜祢见着赵谦情绪外露的模样，一时也有些感叹，他比赵谦大个两三岁，从他救下自己后，他一直待在赵谦身边，很少能看见他这般神情。 身为一军统率，他要做到面对各种局面都要用冷静的、清晰的头脑来思考如何解决，而不是像现在情绪外放，像个无理取闹，讨不着糖吃的小孩。 随后他又惊觉，赵谦此人如今不过才十七八岁大小，他们中原男子二十弱冠才算长大成男子汉，赵谦还是个少年郎而已。 京城里这般年岁的少年儿郎，哪个不是在长安大街上纵马急驰，引得满楼红袖招摇？ 到此时，须卜祢才算是真正明白过来，赵谦烦恼是烦恼在想爱却不敢，放手却舍不得。 赵谦明明可以像京城里其他贵族男儿那样，只需要享受父辈的蒙恩便可自由潇洒的过完一生，可他却偏偏选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世子，我不懂这些，不过要我来说，若你真的喜欢她，且她也对你难以割舍，为何不能在一起呢？” 第188章 “我知道你是怕自己哪天死在战场上，不过这件事你有问过这位姑娘自己的感受吗？若是她愿意呢？” 赵谦定定地看着须卜祢，随后坚定地摇摇头，说道：“我不能这样自私，我不想她有朝一日会为我难过伤心…” “好了，须卜，这件事你就替我埋在心里，我只是一时郁闷想不开…” 须卜祢见状，也无奈叹气，他没法改变赵谦的主意，他一向是个意志坚决的人，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被大晋皇帝寄予厚望。 赵谦不知道的是，他与须卜祢的谈话都被随后赶来的赵鸢听了个大概。 身后的赵谨见着她回过身来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赵鸢红着眼眶，死死咬牙对赵谨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你是阿弟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他肯定不会瞒你，我要知道所有的事！” 赵谨心里有苦说不出，本来他想着世子都给他腾出空间来了，这不正好是他向郡主表达爱意的时机吗？ 结果郡主着急忙慌地吃完面就拉着他上这来跑马，也是无意中听见了世子与须卜祢的谈话。 “好好好，我都说，郡主你别哭，我说还不成吗…” 赵谨又是慌张又是心疼，天可怜见的，他还从未见过郡主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来。 他赶忙用自己衣袖替她擦拭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子，又怕自己衣服料子粗糙刮伤她的脸，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擦拭着。 “咱们过去坐着说，成吗？”赵谨声音嘶哑地问道。 赵鸢点点头，推开他，几步走了过去。 赵谨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摇摇头无奈跟上。 他是跟世子保证过不说的，可前提是郡主没有自己主动听见，现下她听到的都差不多了，也无所谓瞒不瞒住了。 “郡主，就是你听见的那样，世子心里是这样想的，这也是这几年他刻意避开你那边的消息，甚至李老太爷传回的信件，都刻意跳过那头与之相关的消息…” “可是…可是，阿弟他…”赵鸢有些泣不成声了，她难以想象有朝一日从战场上传来的是阿弟战死的消息。 “郡主，我们羽林军生来就是为这场战役做准备的…”赵谨控制不住地想拥她在怀里，好生安慰她一番。 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何世子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收回想要伸出的手，若是他提了，日后他战死的消息传回，郡主岂不是也要这般大哭一场？ 不，依着郡主性子来看，保不准还得痛骂他一顿，骂他怎么这么弱，不过总比伤心痛苦要好的多。 “郡主，回去可千万别说是我跟你说的，你也别拿这事当面刺激世子，算我求你。” “咱们去跑跑马？” 赵鸢摇着头，她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安静地坐一会儿。 赵鸢坐了多久，赵谨就陪了她多久。 等赵鸢想通后，她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屑，说道：“赵谨，你以后能不能替我多照看一下阿弟，若是他出了什么事，立马给我送信！” 这样鲜活的表情才是长乐郡主，赵谨心放下大半，他连忙保证自己绝对会及时传信给她。 “哼，刚才你是不是用你这破衣裳擦的本郡主的脸，你反了你！”赵鸢向他扑了过去，赵谨装作害怕地四处逃窜，这可是他从小演到大的环节，每回都能逗得郡主开心。 盛夏快要到了，这几日钱满感觉呼吸间都是灼热，难受的厉害。 王氏和秀花前几日已经回家了，秀花将房契拿给钱满过目，钱满推拒道：“这些嫂子和娘决定就成。” “前几日收到大姐让镖局送来的信件，说是福丫快五岁生辰了，江南那边铺子咱们也没看过，催着让自己过去住段日子哩！” 钱满倒是有些想去瞧瞧古代江南的美景，且这几年周勇的镖局都将路线打通了，走水路不到一个月就到了。 王氏也有些心动，“福丫长这么大，咱们还没给她庆过生，妞妞，你不是会做那啥生日蛋糕吗？咱们这回要是去了就给福丫整一个！” “娘，我也想去看看，咱们带上胖丫，这两小姐妹也就见过几回面，带去亲近亲近。” 就这样，全家人除了钱来寿和狗蛋不在家外，其余人都商量过几日跟着周勇的镖局去一趟江南。 五娘和八妹也是要跟着一块去的，八妹知道要去江南后，更是激动地睡不着，她问钱满江南是不是遍地都是花儿啊？ “岂止呢，烟柳画桥，小桥流水人家，这样的景色可是只有在江南才能看到…” 八妹怀揣着好奇心去睡觉了，剩下钱满又开始睡不着了，掰着手指头算要去江南的日子，就像小时候参加春游，前一晚总是兴奋地睡不着觉。 不过有时候还是她想的太天真了，她也是没想到在临出发之际，老钱家那边来人了。 周勇的镖局都准备好了，这趟若是错过 怕是要赶不上福丫的生辰了，且下回镖局啥时候来也不知道呢。 “娘，你和嫂子先走一步，我先应付她们…”钱满先劝走她娘，她娘若是在这，指不定又得被李氏指着鼻子一通好骂。 王氏也知道自己在这反而碍事，点点头，又嘱咐道：“妞妞，你可得赶紧追上来，我和你嫂子等着你过来。” 钱满点头，说自己知晓了。 家里会赶马车的就剩下个五娘了，五娘只好嘱咐八妹见势不对就拉着小姐快跑，八妹懂事地点头。 前脚王氏几人从后门坐着马车出发，后脚李氏在门外破口大骂起来。 钱满无奈极了，摊上这样的极品亲戚也是她这辈子倒霉。 她让八妹回房去躲一躲，八妹坚决要跟在钱满身边，她可牢牢记着姐姐方才对她嘱咐的话。 钱满在李氏情绪快要控制不住时，将门打开了，装作一脸无辜地神情说道：“奶，你们怎么来了？刚才我打盹呢，没听着你敲门声，你们几时来的？” “娘在这等了你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妞妞啊，你能不能告诉大伯母你这半个时辰在干啥呢？” 第189章 “不会是偷偷让你娘躲起来了吧？我可是听人说亲眼见着老三媳妇归家了，怎么人呢？人又不见了？”孙氏咄咄逼人，明显来者不善。 倒是小李氏一如既往地表现出老好人的模样，在里面打圆场。 这回钱嘉耀倒是没来，估摸着是想让李氏出面，他只用躲在后面，等事情按着自己想的发展，他只管后期享受就成。 “你把你娘叫出来，我亲自和她谈谈。”李氏被黄婆子扶着走向正椅上坐着，指着钱满道。 “我娘和嫂子走了，不信你就四处找找…”钱满也不想同她们推诿下去，直接挑明，反正她娘不在，爹也不在家，她们还敢奈何她不成？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就四处找找看，我倒是要看看王氏能躲在哪里？”说完，一脸怒意地看向钱满。 钱满悠哉悠哉地看着孙氏和小李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找，连茅房也不放过。 “都说了我娘她们不在，你们怎么就不信我？”钱满摊开双手摇头叹气地说道。 “侄女儿你这张嘴，咱们是谁都说不过，咱们只信自己亲眼见的…” 孙氏不信邪，又围着院子找了一圈。 “娘，没找着老三媳妇，咱们现在怎么办？”小李氏压低声音在李氏耳边说道。 “咱们就在这等着，哪也不去，我就不信老三他媳妇不回了不成！”李氏扯开嗓子大声道。 钱满就没见过，哪有要钱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她们家反倒跟做贼似的，东躲西藏。 一晃半刻钟过了，李氏倒是坐的住，可是钱满有些着急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娘和嫂子她们到了周勇说的地方了没？ 看样子李氏她们还真打算一直等下去，她也没辙，只好陪着几人一起耗。 王氏和秀花以及五娘早早就到了，可久等钱满她们不来，周勇的镖队快准备启程了，已经有人开始催着赶紧走。 “这可怎么办？妞妞她们怎么还没到，会不会是路上出事了？咱们要不赶回去瞧瞧？”王氏急得跳脚，来来回回乱转。 五娘也着急，前方也一直未看见自家小姐和八妹的身影。 几人着急等待着，突然听见远处有马蹄声响起，王氏瞬间脸色一喜，妞妞她们赶上来了。 可走近了些才看清，是喜儿骑着马将八妹送了过来，也是，她家妞妞压根就不敢骑马，怎么可能是她。 “喜儿，你怎么来了？”五娘急急问道。 “大姐，是小姐让喜儿姐姐送我过来的，她让咱们先走，李老夫人她们在家里一直等着你们回去…” “小姐说让咱们先这趟跟着出发，她这回就不去了…”八妹磕磕巴巴着把话说完了。 王氏几人听明白了，听到李氏那些人居然还等在家里等着她们回去，气的一向温厚老实的王氏破口大骂。 秀花怀里抱着睡着的胖丫，安抚下王氏的心情，几人这下面临着到底是先回去，还是先走这一趟。 周勇镖队里已经有不少人催促着赶紧动身，周勇见状，也有些难做。 他走过来问道：“王夫人，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老弟，能不能再通融通融，就等半刻钟？” 周勇面露难色，镖队里有不少与他们镖局做长久买卖的生意人。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起二牛和周勇这段兄弟情义了。当年钱满赞助二牛在江南开设的和满生鲜分店，二牛赚到钱后，又拉上周勇干起了镖局的生意。 周勇的镖局起先主要是南北来回运输生鲜之类的，替和满生鲜做事。到后来，镖局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开始接别的任务。 这几年下来，周勇的振远镖局打出了名气来，赚的也是盆满钵满了，因而周勇一直承二牛的情。 “王夫人，这样吧，咱们这趟先走，令千金赶上下一趟十日之后的一队走镖如何？” 王氏眼前一亮，“十日之后吗？” 周勇点头，他的振远镖局并不单单只有一支镖队，这几年壮大起来后，已经陆陆续续组建了好几支，来往好几个地方。 秀花抱着胖丫，听了周勇说的后，与王氏对视一眼，两人带上八妹先走了。 “夫人，你先带上小妹走吧，我和小姐就等十日之后的另外一支镖队好了。”五娘说道。 她招呼好八妹，嘱她路途上听话，夫人有什么要做的就主动去做，她十日之后就来找她了。 王氏搂住八妹，笑着道：“好了好了，五娘，八妹一向听话，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吧。” 五娘点点头，目送着王氏几人走远。 “喜儿，咱们走吧。” 五娘回去后，就见到自家小姐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扇着蒲扇。 见到五娘，钱满吃惊地坐起来，问道：“五娘，你怎么没跟着我娘她们走？” “小姐，就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让夫人带八妹先过去，咱们就等十日之后再走。” “十日之后？” “是啊，小姐，周叔说十日之后他们镖局还会来一支镖队，咱们正好可以赶上这一趟！” 钱满也跟着高兴了起来，她原本还以为没机会去一趟江南呢，这下子就等个十天就行。 “喜儿呢？”她那会儿愁的很，正好赶上喜儿过来给她送些她娘新卤的蹄膀，好大一个。 喜儿会骑马，正好让她将八妹给送过去，八妹一开始死活不肯走，还是自己骗她说她赶下一回再过去找她。 “喜儿骑马经过她家铺子时，正好被她爹叫去守铺子去了。” “咱屋里是什么情况？小姐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五娘好奇问道。 “我奶她们不肯走，坐在里头发脾气呢！我可不想去招惹她们，她们愿意等就等，我嫌里头太热，出来吹吹风…” 李氏在里头坐着不断擦拭额头冒出的汗，她扯扯衣裳领子，烦躁道：“这什么鬼天气，热死人了！钱满那个死丫头呢？就放咱们在这坐着，连杯水都不给咱们喝？” “就是就是，这不明摆着不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吗？” 第190章 孙氏也热的头晕眼花，她嗓子干的冒烟。 “娘，我去问问妞妞，家里还有烧好的水没有？”小李氏朝着李氏问道。 “去什么去？让她热死我算了，没见过这么不孝的孙女，见着自己亲奶奶过来，连杯茶水都不舍得给…” “等老婆子我热死渴死了，她就高兴了！” 她们几人在这坐着，钱满这死丫头倒好，转身就走了，倒把她气了个倒仰！ “老二媳妇，你去瞧瞧这死丫头去哪了？外面怎么没声了？这鬼丫头不会也偷偷摸摸溜走了…” 孙氏急急地自告奋勇，她出去看看钱满在做啥。 孙氏找见钱满时，就见着这丫头懒懒散散地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一旁还有个小丫头给她扇着风，手边还放着一盘子冒着凉气儿的白色一块块的不知道是个啥玩意。 孙氏看着快要被气死了，她们在里头坐着热的汗流浃背，钱满这个死丫头在外头享受地很。 “侄女啊，你这倒是好享受，让咱们在里头受苦，来你家连杯凉水都没得喝…” “这是啥玩意？能吃不，瞧着冒凉气，冷飕飕的，侄女倒是尽享受些好的，也不知道往咱们那边送些…” “要不这样吧，侄女让你这丫鬟装几盘子这玩意送进去，这丫鬟也留下来给咱们扇扇风。” 孙氏算盘打得好，不过也得看钱满同不同意。 钱满坐起身，淡声道：“大伯娘，这也不是我让你们待在里面的，我奶非要在里头等着我娘她们回来，怎么劝都不走？” “五娘可不是咱家的丫鬟，你要想享受你们回自己家享受去，我这可没有大伯娘想要的…” “水缸就在厨房，大伯娘自己去烧水吧，侄女手痛，干不了这活！” 说完，钱满佯装手臂疼痛，使不上劲来，她继续躺了回去，五娘则是连看都没看孙氏一眼。 孙氏一哭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李氏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上哪去了？让你问个事也去这么久？” “娘，这可不能怪我，还不是那个死丫头，说自己手痛干不了烧水的活，还使唤我去烧水，自己倒是好享受…” “有丫鬟伺候着，咱们呢，在这坐着干等！”孙氏气不打一处来，听见李氏的发问就更气了。 “行了，她要你自己去烧水你就去，以前你不也是找这个借口让老三媳妇替你干活。” 孙氏呐呐着说不出话来，她以前确实经常借口自己身子不舒坦推脱着不干活。 小李氏在一边更是想笑不敢笑，憋的脸都红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她这大嫂有一日居然也能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李氏是真有毅力，眼看着太阳都下山了，天色也渐渐变黑。 晚上钱满和五娘分吃了几块点心，这是平日里钱满用来甜嘴的零食，至于李氏几人饿不饿，这就不关她事了。 她们可以回自己家吃好的，不用在这干耗着时间，可李氏她们偏偏不愿意，非要等着王氏她们现身。 李氏也饿得受不了了，见着天快黑透了，王氏几人还没归家，李氏只好偃旗息鼓，带着孙氏几人乘上马车回了家。 王氏几人离家的第三日，钱来寿短暂地回来过一回，他嘱咐着钱满这段时间吃食仔细些，已经出现好几个村民出事了。 “爹，出了啥事了？” “这几日天气太热，不少人在河里摸鱼吃，也不知是鱼没煮熟还是啥，吃了鱼的人都开始全身发热，又吐又泄的…” 钱来寿又严肃着对钱满说：“妞妞，爹娘都不在家，你和五娘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尤其是吃食上，天气热，一些吃食坏了臭了的就不能再入口了，要是有哪里不舒坦的就找人来告诉爹。” 钱满还是第一次见着她爹这么严肃的表情，看来这件事确实有些严重，甚至可能是出了人命。 钱来寿没说完的是，那几个村民当天晚上就去了，大夫来了都说这病从未见过，压根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才好。 而钱满越听越觉得这几个村民所患疾病很是熟悉，上吐下泻，且粪便呈米泔水样，最后因全身脱水而亡，这不就是典型的霍乱症状吗？ 霍乱是通过污染的水和食物传染，且传染性极强，在她上辈子那个世界里，霍乱是属于甲类传染病，与鼠疫不相上下。 “爹，除了这几个村民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有类似的症状？”钱满急急忙忙问道。 钱来寿摇摇头，现在情况不明，最早发现的只有这几个村民，其他的他也不甚清楚了。 钱来寿见自家闺女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不由地也提心吊胆了起来，问道：“妞妞，你可看出这是啥病来了？你读书识字多，你可曾在书上见着过？” 钱来寿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相信自己闺女有这个本事，尽管连请过来的大夫都说没见过类似的病，对于这些症状也棘手的很。 “爹，我确实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此病与一种名为霍乱的传染病及其相似…” “霍乱传染性极强，短时间内可以传染好些人，且患病之人容易脱水而亡。” 钱满表情凝重地和钱来寿说道：“爹，既然病是从咱们村里首先发现的，那咱们村里人现在就危险了，爹你得赶紧告诉村长，将那几户人家隔离起来，不许人靠近，且此病的源头很有可能是来自于那条河。” “咱们村里的河是乌兰江的分支，上流河道主干那里或许被人扔了什么患病的动物，导致水流被污染…” “不管是咱们喝河里的水还是吃河里的鱼虾都会被染上这个病。” 钱来寿越听越心惊，这下子不得死好多人，乌兰江好几个分支，经过好几个郡县，若是上头源流被污染了，整个西北怕是都得完了。 “妞妞，你自己在家注意点，爹这就回去跟村长说一声，还有山里的那些司农也得和他们说说…” 钱来寿急忙走了，钱满怔怔半晌，她在回想这个病的治疗和预防方法，若真是霍乱，那她也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住。 第191章 这几日镇上也出现了类似的事件，有人喝了几口水就无缘无故地上吐下泻，医馆里都快忙不过来了。 钱满与阮先生商量了一番，这段时间书院里的学子若有身子不适的，尽早告知众人，且喝的水一定要烧开之后喝，天热也不得贪凉。 刚开始大夫都将这些症状当成是热病去治，天气热，中暑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是逐渐地，大夫也发现不对劲了起来。 那些患病之人上吐下泻地基本坚持不了几日，往往就突然暴毙而死。 一时间镇上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染上了此类病。 凡是动乱之时必会出现不少人在其中搅混水，现下也是这样，市面上突然多出了一群游医，声称自己手中有治疗此病的良方。 一副药至少十两银子，不少人争着去抢。钱满倒是想看看这所谓的治病良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咬咬牙也出了十两银子，从游医手里买了一副药来。 她拿去给药铺中的大夫瞧，大夫说里面不过是些清热生津的药物，倒也不能说它没有成效，只是能解一时的难受，可完全不能治疗病根啊。 这些骗子冒充的游医竟是越来越受追捧，不少人倾家荡产就为了买他一副药。 县城那边也渐渐波及了，孙氏也听说了游医的方子可治此病，早早就花银子买来了好几副药。 除了孙氏外，李氏在自己大姐大李氏的告知下，也让黄婆子去给自己寻摸了几副药来，她这把年纪了，可不得好好注意点，万一真被染上了，那恐怕是死路一条。 霍乱传播速度及其快速，离钱来寿回家告知钱满此事还不到半个月，竟是整个安西镇以及周边的县都被波及到了，再过些时日，怕是整个安西城都会沦陷。 李老太爷为了此事一直试图向朝廷那边请求派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过来。安西疫病一事终于在距第一次发病后一个月传到了京城，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少官员当朝要求封锁整个安西城，禁止城内的百姓流窜出来，以防大晋其他地方都被波及到。 “皇上，切不可因为安西一城而害了整个大晋的百姓啊！” “请皇上下旨，将安西城封锁，城内百姓凡是患病的不可出城，未患病的则是将他们全部转移到附近的郡城中…” 皇帝心中也有此意，在该病还未传至京城这边时，先将其传染范围控制在安西城内。 肃亲王妃这边也得知了此事，吓得愣住了，要是封城了，她的鸢儿怎么办？ 赵祯回府后就看见自家王妃哭的梨花带雨，见他一回来，扑倒在他怀中。 “烟儿，这是怎么了？” “夫君，安西要封城了，我们鸢儿怎么办啊？她会不会出事？还有妞妞一家也在城里，阮先生丽娘她们也会不会有危险？” 赵祯轻拍着他夫人的后背，安慰道：“烟儿放心，皇兄说的是患病的人被封在城里，其他未患病的都要被迁移至附近的城里，鸢儿福气大着呢，不怕…” “皇兄还派了十几个太医，便是患病了也能给你治好了！” 听了这些，王妃的心才算放下了不少，万幸皇帝没有直接让整座安西城的百姓自生自灭。 钱满也是过了几日听说了要封城的消息，不少有钱有背景的人准备收拾行李往城外逃窜，不过新任的刘知州刘大人却是个十足的好官。 在他们准备逃离安西城前一刻，上头发令要封锁城门，禁止外出。刘大人以身作则，连他都未带着家眷逃离，下头其他的官僚就更是不敢了。 李老太爷出面了，他劝告了众人，不日皇帝就会派遣京城医术高明的十几位太医过来，到那时城内突发的这种病压根就不算什么，现如今最要紧的是将此病传染范围控制住，不要继续扩散下去了。 钱来寿回家一趟，和钱满仔细说了青山村里那几户最先感染的确实是直接解除了河里的水，至于河水上游出了他们安西城，如今城门被封锁，他们也无法出城去查看。 “爹，看来这个病十之八九与河水脱不了干系…”钱满笃定道。 等她爹一走，她带上五娘就直奔省城。 听说她要找刘大人，刘大人的侍从直接领着她们进去了官衙。 那侍从道刘大人好几日未回府了，整日在官衙翻找过往的记录，看是否能从里头找出类似的病症来。 赶好的是，李老太爷也在。李老太爷见着钱满进来也惊讶了片刻，他问道：“钱丫头，你来这做啥，外头乱的很，你一个姑娘家家没人护着也敢出门来？” 钱满也知李老太爷这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朝李老太爷一笑，安抚道：“老太爷放心，我和五娘驾马车过来的，一路上没碰上多少人。” 时至今日，不少人害怕自己被染上此病，都选择不外出，在家里好好待着。 “今日前来，民女也是有要事相报。” 刘大人正焦头烂额，突听钱满说是有关于这个病的一些重要的事要告知于他，他立马来了兴致。 嘱人给钱满和五娘上些茶水点心，一路赶过来也为难这两位小姑娘了。 “民女先谢过刘大人了，这病一开始最先是在青山村出现的，是我爹告知于民女的，他说那几个人吃了河里捉来的鱼后当天就开始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及至到晚上竟是有几个熬不住当场就去了的…” “起初我爹以为可能是鱼没煮熟而已，直到这个病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人感染上了，他也知道这个病不简单。” 说到这，钱满又顿了顿，见着李老太爷和刘大人都听入神了，她忙咽了口口水，又接着道：“我仔细问过了，最先发病的那几位都是直接或是间接地接触了河里的水，所以民女斗胆怀疑此病源头定是在河水里…” “青山村的河乃发源于乌兰江，乌兰江分支最先流经安西城，但不仅仅只流经咱们这里！” 第192章 刘大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拍而起，骂道：“好歹毒的心思，这是想祸害咱们大晋啊！” “刘大人，我看能做到这些的人想必是早早与大晋势如水火的鞑子。鞑子一族，最是反复无常，虽与我们大晋签订合约，可这几十年里行挑衅一事并不少见，此番更是想出如此歹毒的主意来，可见呼韩邪想要入主中原的心思多么强烈！” 李老太爷和刘大人又商量了一番，想着此事必要早早告知于皇上。 “对了，民女此番来还有一事相告，此病民女曾在书院的古籍中见过，不过此后那本古籍便失去了踪迹，民女感觉倒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似的…” “古籍上记载此病乃为霍乱，是因着喝了感染的水或是吃了感染死亡的动物后患上的，传染速度极快，症状多是上吐下泻，腹泻呈米泔水样…” “若想要控制住此病，提前预防，从今日起就得麻烦刘大人派人去各家各户宣传凡是饮用水必须得喝煮开的，天热食物容易腐烂变质，变质了的食物就地掩埋，尤其地注重家里各处卫生问题。” 钱满一边说，刘大人吩咐下人取来纸笔，一条条地写了上去，李老太爷在一旁也记得认真。 “除了这些外，那些已经患病的人要立马集中起来隔离，凡是他们凸出来的东西都要用土掩埋，不能随意用手触碰…” 钱满说完后，刘大人赶忙让手下人把这些抄成数百份，除各处张贴，还得去各家各户说这些措施。 “钱小姐，刘某在此替百姓多谢你了！”刘大人朝着钱满鞠躬，钱满急急忙忙避开。 李老太爷也在一旁道：“钱丫头，你可得承这个礼，你这可是救了千千万万个百姓啊，也是解了刘大人的燃眉之急…” 钱满愧不敢当，她除了能做这些外，其余的事也帮不上啥忙了，她学的西医除了让她能记住这些病症外，在古代属实是拿不出其他什么能用的来，毕竟她也没办法凭空变出药来。 她现在只希望那些从京城来的太医能想出好法子出来。 李老太爷想了想，又提出道：“既然我们是怀疑乌兰江源头出了事，只是现今出不了城，没法子去源头处查看一番…” “不若我传信于谦儿，让他领兵前去查看一番如何？” 刘大人眼前一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老太爷有法子能联系上骁骑将军？” “山人自有妙计！你们就等着瞧吧！”李老太爷捋着胡子，神秘莫测地笑开了。 钱满看着他们打哑迷，她和五娘如今出不了城，她倒是庆幸她娘和嫂子先带上八妹和胖丫去了江南，至少如今的江南是再安稳不过了。 她提出告辞，李老太爷同她一块儿回镇上去，他得回去将此事写好密信告知于赵谦。 马车里，李老太爷饶有兴致地要与钱满下几盘棋，如今事情已经找着解决的法子了，他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不少。 “丫头，你怎么能悔棋呢？”李老太爷无奈地笑着道。 钱满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最拿手的只有五子棋，像这种象棋，她是真不会下，每走一个子，她都有些后悔放错了位置。 “得了，你这丫头，老头子可不敢跟你下棋了…” 李老太爷摆着手认输，他下回是不敢再提与钱丫头下棋了。 “丫头，老头子问你个事，你对谦儿可有些别样的看法？” 钱满正摆弄着手里的棋盘，突听得李老太爷问起这个问题，她怔愣了一瞬。自几年前赵谦离开后她再未听见与他有关的任何消息，仿佛他这个人只在她生命里短暂地出场了一瞬间，此后便匆匆谢幕。 她干笑着道：“老太爷这是何意？方才听见刘大人说起，他如今可是鼎鼎大名的骠骑将军，我心中自是钦佩有加。” 李老太爷心里叹息，他就说赵谦这小子在男女之事上处事不变通，现下可好，到手的媳妇都没了，以后他就自个儿哭去吧！ “老头子就随口问问…” 李老太爷闭目养神，钱满一边拨弄着棋子，一边想着她对赵谦或许曾经是有过妄想，且他每回见着自己表现出来的情意也不像是假的，不过这几年里，出现在她生活中有关他的消息越来越少后，自己还真再没想过了。 尤其是他们两人门第极其的不平等，她可不想为着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做妾，她大姐钱姝都觉醒了，她明明有着前车之鉴，还傻乎乎地往里钻吗？ 马车一路走来，外头安静地仿佛不像是在热闹的市集上穿过。 钱满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街道上人烟稀少，往日里人来人往的市集现如今是大变样。仅有的几个人影，还是躺在路边不知死活的小叫花子。 “这些患病的人会有人妥善处理的…”李老太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也朝着窗外看去。 刘大人既已下了令，这些小叫花子也能被安排去集中地点隔离，在那里至少不用像现在这般孤零零地躺在路边等死。 “刘大人是个好官，咱们安西这回一定能挺过去的！” 在李老太爷的再三劝阻下，钱满只好带上五娘住进李老太爷府里。她家中没人，李老太爷怕两个小姑娘出事可怎么是好，因而劝她们留在府里。 “你爹那边我会让人过去告知一声，他们在山里倒是比咱们在城里强些，山里有山泉，倒是不怕染上这样的病来。” 事实确是如此，从青山村发病后，那些司农就让士兵将进出山的口子把守住，不许随意放人进来，凡是胆敢往这边闯的都直接格杀勿论！ 钱来寿带着狗蛋和二柱子就一直睡在山里，上回回家还是他和司农求情一番才获准。司农也知他家中还有个宝贝幼女，自是放心不下，回去探望一番也好。 钱来寿回家后将家里情况告知，狗蛋听见自己娘和妻女都去了江南，家中只剩下小妹一人和五娘相依为命，一时间也是担忧不已。 第193章 “爹，要不咱们去求求情，让小妹她们也来这避避…”狗蛋想着不过就是多出两张嘴吃饭罢了，应该也没啥问题。 钱来寿倒是皱紧了眉头不说话，这事他去问过，不过都被搪塞了过去。想来也是，山上也不止他这一家，若是人人都求着上山来避避，他们这也供不了这么多人。 “爹，是他们不同意吗？我找他们去…”狗蛋转身就要往外冲，幸好二柱子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钱来寿叹口气道：“你就是冲过去打他们一顿也没用，妞妞聪明，她肯定有法子顾全自己的，咱们先静下来等着外面的消息…” 封城后他们这边也封了，外面的消息如今要传进来都要等上许久才成。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狗蛋失落地低着头坐着，钱来寿心里也焦急万分。 说回李老太爷这边，他当晚写好信后将信绑在了他们当年特意训练好的海东青身上。 海东青可谓是草原天空中的霸主，也是偶然的机会让赵谦带回了一窝海东青幼崽。 须卜祢一眼就认出了那些小玩意是啥，他兴奋着道他们草原地广人稀，传送消息都是通过训练的海东青。 “海东青极通人性，若是认主后，不管飞去哪里都能自己飞回来。” 机缘巧合之下，倒是让赵谦他们给训练出了一群极通人性的海东青出来，这下子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李老太爷只需要吹响这个特制的哨子，自然会有海东青飞到他身边来，他再将信结结实实绑在海东青的脚上，海东青自会带着他要传递的消息给赵谦。 赵谦收到消息时已经是一天后了，他拿着信脸色越来越难看，赵谨着急地问道：“可是老太爷那边出啥事了？” “安西疫病爆发，老太爷怀疑是鞑子那边人搞的鬼，让我们前往乌兰江源头去查看一番。” 赵谨闻言，大怒道：“好你个呼韩邪，给爷使这样的龌龊手段是吧，竟想出这等歹毒法子出来！” 须卜祢一时也当场愣住，呼韩邪此人他只知是个野心勃勃之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也实在想不出他居然还能这般心狠手辣。 “那我们现在就去乌兰江上游查探？” “先不急，等天黑后再行动…” 赵谦想到若是有人往乌兰江上游源头投毒，此人必定时时刻刻都会关注他们大晋这边的状况如何，不若此时来个瓮中捉鳖岂不正好。 想到这，赵谦立马着人安排下去，一部分人摸黑赶去乌兰江上游源头处，先在此埋伏好。 再着另一部分人白日里前去查看河水里是否真有些不好的东西。 赵鸢在营帐里听见外面兵马盔甲弄出的响声，赶忙跑出来看，就见着赵谨领着一队人马往外跑去。 她心想不会是哪里出了事了吧？怎么突然开始出兵了。 跑回主营帐一瞧，连她阿弟都披上盔甲，在那打量着沙盘。 “阿弟，可是出什么事了？” “阿姐，这是老太爷今日传回的信，你自己看吧。”赵谦将手中信件递给赵鸢。 李老太爷并未在信中说明如今安西城内具体的情况，甚至连城门都被封锁。 “阿弟，老太爷虽然没明说城内的状况，可我却有些担心，城内还有妞妞她们在呢…” “不行，我得回去一趟！”赵鸢拔腿就要跑，还是赵谦一句话制止住了她。 “阿姐，你回去有用吗？你一个人能救那么多人吗？到时候你是选择救妞妞一个人走还是全部一起？” 赵鸢承认她是看见这个消息后，脑子一时糊涂，她害怕极了，安西城里有她的至交好友，有阮先生，她谁都想救。不过就像她阿弟说的那样，她谁都救不了。 “那怎么办？阿弟有什么好主意吗？” 赵谦微微发颤的双手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宁，相比于赵鸢，他只是更多的将那份恐慌担忧藏进了心里。 “正如老太爷在信里提到的那样，若是从源头解决了，此病也许就不会再继续扩散下去，到时候安西城还有救…” “皇上也不会袖手旁观，他必定是下了旨派了太医过去了，我们如今要做的事除了将源头解决，就只有等了。” 赵鸢点头应是，她看着赵谦越发沉稳的面容，心里叹道她这个阿姐向来事事都没有他考虑的周全，也不怪乎皇伯父当年一眼就在所有皇室子弟中看中了他。 幸而她阿弟这些年也不负所望，终究是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赵谨等人行至乌兰江河畔时，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此地位于大晋与鞑子交界地带，鞑子也依靠这条河的分支生活。因而赵谨如何也想不通呼韩邪到底是如何想的，要将毒投在自己子民也赖以生存的河流源头。 “报赵副使，前方的水流似乎有些异样。” 赵谨驱马前去，他翻身一跃，下马查看。只见这处的河水中散发出阵阵腐臭味，水流也不是清澈透底，反而是泛着黄。 河岸边还有不少翻白的鱼虾，又因着天气热，鱼虾腐烂散发出腥臭味来。 “老太爷果真没说错，我们这就回去禀报将军！” 赵谨回来时，看见赵鸢也在，两姐弟坐着也不说话，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赵谦见着赵谨回来，赶忙问道：“如何了？” “确是老太爷所言，这呼韩邪也真够缺心眼的，那条河我没记错的话也是他们百姓日常取水所用的河吧！他为了害我们大晋百姓，连他自己百姓安危都不顾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眼见太阳快要落山，赵谦嘱咐赵谨看守好营地，以及保护好他阿姐。 “放心吧，郡主交给我保护，你且带着须卜他们出发吧！” 赵谦带着须卜祢以及一队士兵出发了，他们要连夜赶往乌兰江上游，听赵谨今日汇报完，赵谦就猜到了呼韩邪这几日应该还会再次投毒。 且大晋这边并未传出什么消息来，呼韩邪或许会以为一次的毒量不够，继而想着再投几次才好。 第194章 赵谦前往乌兰江上游埋伏时，钱满这边也没闲着。她带领着书院的学子在各处科普霍乱的防治措施，以及劝诫大家市面上所售卖的治疗药方都是骗人的。 “你这小丫头，你有何证据证明白大师是在骗我们？你年纪轻轻的，可别对大师不敬，到时候触了大师霉头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一位老汉苦口婆心地劝告钱满几人道。 喜儿心直口快，她听闻老汉句句都是在夸这白大师道行高深，在他那买的药方子包治百病，反而对她们所说的句句怀疑 气的她直嚷嚷：“那你让这个白大师出来，我朱喜儿倒是要瞧瞧这个所谓的白大师到底有多厉害！” 老汉“呸呸”几声，双手合十，口中念叨着：“大师勿怪！大师勿怪！” 钱满也瞧出来了这老汉人不差，可惜这时代愚昧封建的人太多，这不是她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事。 “老伯，这白大师若真有这般厉害，何不给咱们也引荐引荐？”钱满放软了语气，和老汉有商有量道。 玉娘也是温柔地笑着道：“是啊，老伯，咱们也想去求副药方子来。” 老汉听到钱满几人也想去求药方子，瞬间点头答应，还嘱咐几人这白大师道行极高，她们可千万要敬重一些，万万不可得罪于他。 “白大师就住在福来客栈，他平时轻易不替人看病，你们若真想求药，就得带上大师喜欢的宝贝前去。” 钱满又问道这大师喜欢的宝贝有哪些？ “这个大师到未细说，不过你各式样都备着些吧，上回我也是出了五十两银子才见着大师一面的，这回你们三个人那就多准备些，准没错！” 钱满几人谢过老汉，去找他说的那个福来客栈。 福来客栈还是方圆几里数一数二的大客栈，她向掌柜的一打听，掌柜的白她一眼道：“大师不见外人！” “掌柜的，就不能通融通融一番吗？咱们有钱，你问问大师要多少银子才合适？” 掌柜的眯眼打量着钱满几人，别的不说，这三个丫头模样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尤其是眼前这位同他说话的，更是翘楚。 钱满又从荷包里掏出银子来在掌柜的眼前晃晃，说道：“你看，咱们有钱。” 掌柜的让她们几人在此等着，他先上去问问大师。 “大师，楼下来了三个丫头，说是要见你…” “本大师不是说了不见外人吗？”白大师不耐烦地道。 掌柜的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大师息怒，大师息怒啊！小的说了，可那为首的丫头说她有银子，小的这才想着来问问大师…” “哦，那三个丫头长相如何？面相太差可是会影响本大师修行…” “甚好！那三个丫头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为首的那位岁数虽小，可瞧着已经有倾城之姿了！” 说到这，白大师来了性质，他直起身来，赶忙道：“那还不快去请这三位姑娘上来！” 掌柜的屁颠屁颠地下楼，一脸谄媚地笑着道：“三位姑娘，白大师有请！白大师可是急着见你们三人呢，你们这回可是有福气了，白大师可不轻易见人！” 钱满几人对视一眼，这个所谓的白大师还真是贪婪，见着银子才肯见人。 掌柜的带着三人上楼，推开门后让她们自己进去，“白大师就在里面等着。”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唤她们的声音。 隔着纱帘，钱满都能看出这个所谓的大师是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他正色咪咪地看向这边。 等钱满几人掀开纱帘后，白大师都看呆了，这是上哪找来的三位仙女儿啊！尤其是中间那位穿着杏黄色衣裳，更叫一个漂亮。 他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一想到等下自己要亲自疼爱这三位天仙似的姑娘，他手都快控制不住的发抖。 等他好好疼爱后，保准这三位小丫头从今以后都对他爱的如痴如醉。 钱满一瞧这个白大师的眼神，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那眼神里透着的分明就是淫邪和不怀好意。 “你们三位美人谁先来啊？我瞧着这位穿杏黄衣裳的丫头可以先来，让大师我好好疼爱你一番，等你们将本大师伺候好了，你们想要啥都有！” 钱满被恶心地只想吐，恨不得当场挖出他这对招子来。 他笑嘻嘻地搓着手朝钱满这头走来，喜儿同钱满对视了一眼，冲过去一掌将白大师打翻在地。 白大师被打懵了，他躺在地上，吵吵着：“好啊！你们是来闹事的，今儿个你们一个都别想跑，都得留下来好好伺候本大师！” 他从怀中掏出了个白瓷瓶，将盖子揭开就往钱满这边撒，钱满当即喊道：“快将口鼻掩住！” 说时迟那时快，喜儿捂住鼻子上前一脚踹飞了白大师，瓷瓶被她一脚踢出了门外。 白大师晕了过去，钱满招呼玉娘将这个所谓的大师用绳子绑了起来，再让喜儿骑马去报官。 “好，我快去快回，你们俩注意安全，可千万别着了这大师的道了！” 喜儿放心不下，又给了两人一把匕首，这才翻出去骑上马往官府赶去。 官差在喜儿的催促下来的很快，不到片刻钟福来客栈就被查封了。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他们都想知道这客栈出了何事？怎么引来了这么多的官差？ 一些知情的则道：“这客栈里不是住着白大师吗？难不成是官老爷也想见大师一面？” “这个大师这么有本事吗？” “那可不，就前段时间，我那媳妇不是一直肚子没动静，这不过来求了大师，大师说是要替她打通任督二脉，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找来大夫一问，果然有身孕了…” “这么灵？赶明儿我也让我媳妇过来瞧瞧。” 众人正谈论着白大师有多灵验，结果见见着白大师全身捆绑，被官差提溜着出来。 “这是咋了？怎么能这样对大师？你们这是大不敬啊！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第195章 说着居然有人想要上手来替白大师解绑，官差怒斥一声，将几人吓得往后一退。 “此人弄虚作假，四处行骗，在此时机更是假借疫病治疗药方骗了不知多少人，今日他已伏法，我等要将他押往官衙听候发落！” “骗子？不可能，不可能…大师怎么会是骗子？”人群中一位青年呐呐着不可置信，这就是方才那位说自己媳妇在白大师这里治疗了一回，家去后两月就怀上了孩子的。 “是不是骗子让他自己说。”官差一把推过白大师，白大师一开始低着头不敢说话，在众人威逼下他才战战兢兢开口。 “我确实是骗了你们，不过我的药方却是真的，你们服用过后也没出事啊…” 白大师还在替自己狡辩，虽说他的药方确是没问题，可是普通百姓花去大半身家可不是为了买一个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的药方。 “那我媳妇在你这求来的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大师惊恐地看向面前站着的青年，脑海里这才回想起来前段日子来他这求子的一对夫妻。 他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见那妇人长相身段都过得去，因而起了心思，将她丈夫骗至门外，在屋里对那妇人用了迷香。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大师现在哪敢说这些，只好避而不谈，装作不认识他。 青年挥舞起拳头，威胁他要是不说他这拳头可就不开眼了。 白大师这才语无伦次地说了出来，其实不止这个青年的妻子遭了殃，还有许多前来看病求药的妙龄少女或是妇人都被下了毒手。 “你…你不得好死！”青年怒目而视，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白大师被打了个半死，又被官差从包围着的人群里拖了出去。人群中不少人也趁此对白大师下狠手，双手双腿都派上用场了，要不是有官差在，这白大师怕是要命丧当场。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后，钱满几人才走了出来，方才的场景她们都看见了，这白大师真是害人不浅！ “咱们这回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若是任由此人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遭殃，会有多少人被骗的一文不剩…”玉娘感叹道。 “我听着方才那位汉子真是可怜，好不容易妻子有孕了，却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那女子得知后会如何？” 白大师浮诛后没过几天，钱满再去福来客栈时，向掌柜的一打听，才得知那女子知道自己遭人玷污后当晚就上吊自杀了。 “好在她丈夫醒来的及时，这才救下她一条命…” 听见这女子没事后，她总算是有些安心。后续的事情钱满就没再打听过了，那女子打掉了腹中的孩子，同自己丈夫离开了此地，再不知去向。 白大师行刑那日，不少人抢着来看，大家都拍手叫好，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自那之后，城内冒充大师的骗子少了许多，便是再有人出来行骗，大家都提高了警惕，不会再这样轻易相信了。 钱满以及书院里的学子在传播那些防御办法时就更顺利了，至少她们镇上的疫病总算是得到了控制。 李氏还是几日后得知的消息，她也在白大师这花了不少银子，李氏长的倒是不错 可是岁数太大了，白大师此人压根就没看上。 “这天杀的，坑了老娘这么多钱，居然是个骗子…”李氏此时还是庆幸白大师看中的只有她的银子，若是她这一大把岁数被个奸人给玷污了，传出去岂不丢脸。 孙氏也在庆幸当时听说要花一百两银子，她舍不得出这么多，要不然这天杀的什么狗屁大师不是又要了自己银子还想要占自个儿身子。 安西城内情况渐渐趋于稳定，皇帝派来的太医不日也快到了安西城。 傍晚，赵谦和须卜祢总算是到了乌兰江上游，就地整顿后，四散开来，借用周围的一大片芦苇地做掩护。 “须卜，吩咐下去将火把熄灭…” 一瞬间周围彻底暗了下来，众人纷纷躲进芦苇丛中隐藏身形。 这季节蚊虫更是厉害，蛰的人生疼，尤其是那些没被衣裳遮住的地方，被蚊子一咬就是一片红肿的包。 偏生再被叮咬的厉害，他们都不能发出响动来，以免打草惊蛇。 终于在他们等了将近五六个小时，天色将将亮起来时，赵谦敏锐地听见了微弱的声响。 果然是鞑子的游兵，他们手里拖着什么东西，天色灰暗中压根辨别不清，不过能清楚的闻到一股子腐臭味儿。 “世子，这味道…”须卜祢捂住口鼻含糊着道。 赵谦按捺住他的手，示意看清楚后再行动。 待那些人走近后，赵谦此时能透过一丝丝光亮清楚地看见他们手里拖着的是好几具腐烂了的动物尸体。 赵谦朝着须卜祢点头，须卜祢赶忙招呼后头的士兵快速将这群人包围。 赵鸢心不在焉地朝着外头看去，她阿弟已经走了几日了，这是第一次送他出征，她心中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郡主，世子一身本事，你就放宽心吧…” 赵谨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响动，有将士们的呼号声，以及马蹄声。 “他们回来了！”赵鸢往外冲了出去，赵谨担心她磕着碰着，也紧随其后。 赵谦他们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一群俘虏，那些鞑子被绳索捆绑在马后，被马一路拖着回来的。 “阿姐，这些人就是往乌兰江投放带病的动物尸体，呼韩邪不仅想要让边境爆发疫病，更想要京城也爆发此类疫病…” 这是赵谦和须卜祢当场审问那些人问出来的，其中有几个硬骨头，嘴巴压根撬不开。不但如此还有人当场认出了须卜祢，痛斥他是大晋的走狗。 “我爹娘，族人均被呼韩邪所杀，呼韩邪才是我的仇人，我替亲人向他报仇也并非我之错！” 还是赵谦用上了各种刑法才从这些人嘴里撬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阿弟，那这些人怎么办？要杀了他们吗？” 第196章 “若愿为我大晋所用就能保住性命，若是不愿就地杀了！” 赵谦是用他们鞑子的话说出来的，当即就有几个鞑子犹豫片刻后就跪倒匍匐在赵谦面前，其余的鞑子均是怒目而视，嘴巴里叽里呱啦地朝着这些人喊。 赵鸢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在骂那些愿意投降的鞑子。 那些不愿投降的鞑子被拉走了，剩下的这几个松绑后被带去了大帐。 赵谦几个又再次审问了一番，他想要知道鞑子有没有治疗此种疫病的药。 其中一位叫候提的摇头道：“这病在咱们草原被称为死神，是无任何解药能够救治的…” 赵鸢一下子泄了气，她趴在行军桌上，喃喃着道：“这下子可怎么办？安西城里那么多百姓，除了安西城外，若是疫病传往了京城，那大晋岂不乱了…” “若真像你说的这样，你们草原若是染上此病，你们鞑子岂不早就亡国了…” “你们一定有法子来防治此疫病。”赵谦笃定的说道。 这几个鞑子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几眼，他们属实是没听过有此类药物。 突然，这个叫候提的想到了什么，“我们草原虽说没有治病的药，可是每年这时候都会要求每个人都得喝一种草熬制的水…” “我恍惚记起来了，我也是每年这个季节都要被我阿娘逼着喝一种苦水，又苦又辣的，味道还难闻的很…” “莫不是这苦水就是用来预防这种疫病的？” 候提也激动起来了，他点着头说道：“应是如此…” 赵谦总算是长舒一口气来，不管如何，他总得要试试这个法子是否管用才好。 “这草是只有你们草原才能找到吗？” 候提回答说是，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从未来过大晋，也不知大晋的山上长不长这种草。 赵谦犯难了，从候提和须卜祢的口中得知这草他们那边就叫苦草，至于长相也就和普通草相差不大，因而完全不知道大晋这边能否找出相同的来。 “明日就且让你们带着我们去摘这个草吧。” 要想摘这种草，他们只能深入草原腹地，途中一定得小心谨慎，一旦被鞑子发现，他们可都回不来了。 此行仍然是赵谦打头，须卜祢也跟着去，至于赵谨还是被留下来看守营地以及保护赵鸢。 这晚赵谦睡不着了，明日他就得化妆打扮成鞑子，潜入他们的腹地，此行能否成功回来他如今也没把握。 赵谨提着两壶酒走了过来，他踢了踢赵谦的脚，说道：“世子既然睡不着，不如就陪我喝几杯。” 赵谦也来了兴致，翻坐起身来，打算和赵谨喝个痛快。 “世子，要不这回让我去吧，你是我们的头，若是你出了啥事，我们羽林军岂不是军心大乱…” “且你要是有啥事了，王爷王妃那边我也没法交代，还有郡主那边，她岂不是要怨我一辈子…” 赵谦拍了拍赵谨的肩，“你不要有这般担忧，爹娘阿姐他们都会理解的，这不是你之过。” “且本世子不管哪一方面都比你强，我还怕你哪一回出事，我不好向容梓姑姑交代。”赵谦故作轻松道。 两人相视一笑，端起酒杯磕了个响，喝到三分醉时，须卜祢也摸了过来，他手中赫然端着的也是一壶酒。 “好啊，你们俩背着我喝酒，居然都不叫上我一块，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赵谨连忙拉着他坐下，说道：“这不是以为你睡了吗？所以就没吵醒你，这下好了，你自己醒了，那就过来一块喝！” 须卜祢自然也是睡不着，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草原都成了他心里难以揭开的伤疤。回到草原便是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他的家人族人都被屠杀殆尽，他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再也没有血缘亲情，没有任何留恋。 除此之外，他还要提心吊胆，不被鞑子认出来。 “咱们兄弟三个今晚不醉不归！”赵谨端起酒杯大吼一声道。 及至喝的酩酊大醉时，赵谨和须卜祢东倒西歪地睡在地上。须卜祢酒品还算好的，喝醉之后只会傻笑，笑着笑着就倒地不起，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打起了呼噜声。 相比之下，赵谨的酒品就着实差了些，不但说起了胡话，人也不安分的动弹不停。 赵谦感觉自己喝醉了又或是没喝醉，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飘飘然，脚下似乎踩着朵祥云，马上就要飞到天空中去。 他酿酿跄跄地走出营帐，草原的月亮又大又圆，迎着月光他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就倒地不起，他看着眼前的月亮脑海里回想着的是钱满的脸庞，想着想着他就睡了过去。 就这样，赵谨和须卜祢两人在赵谦营帐的地上睡了一晚，而赵谦本人不仅没好好待在自己营帐中，反而在草地上睡了一夜。 第二日还是被手下的士兵唤醒的，赵谦头疼欲裂，他整理好衣裳的皱褶，走回营帐里洗漱。 在看见赵谨和须卜祢在地上睡做一团时，赵谦脸上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赵鸢在此时找了过来，她本想来替赵谦送行的，走进来一瞧，躺在地上双手缠在须卜祢腰间的衣衫凌乱的汉子不正是赵谨吗。 赵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赵谦两姐弟站在对面盯着他看，他顺着他们两人的眼神往下一看，他身下抱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须卜祢那厮。 他什么时候和须卜祢睡到一起的？他怎么没有半点印象了？他在心里反问自己。 赵谨连忙将衣裳整理好，又一脚踹开须卜祢，须卜祢也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他还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见着赵鸢她们，还惊讶道：“郡主怎么闯进我的营帐了？” 待三人酒醒后，赵鸢很是骂了三人一顿，临到要出发了还整出这样的幺蛾子来，哪还有一军统率的样子？ 等训斥过后，赵谦也自我检讨了一番，他昨晚是不应该放纵自己，同赵谨和须卜祢喝成那样，而耽误了今日的事情。 第197章 今日日头正好，装扮好的赵谦等人骑马往草原腹地进发。 与此同时，太医院派遣来的太医也到达了安西城外，他们不知道城内具体情况如何，也不敢轻易进城，先在城外的十里亭处等候。 刘大人派来的官员详细同太医们说了城内的情况，在得知疫病基本控制住后，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算是放下心来。 他们虽说是太医，但也是人，是人都会害怕，且这病又是来势汹汹，染上的基本就没活过五天的。 他们进城之际正好赶上了山居书院学子在开办讲会，吸引了不少百姓前来围观，讲会说的也是关于疫病的防治措施。 这群太医领头的也停下了脚步，他仔细听了会儿，同其他太医对视了几眼，心里惊讶道这边远之地也能民智开化到这种地步，属实罕见。 而陪同他们一块进来的官员解释道：“这是山居书院的女学子，就是多亏了她们，咱们安西的疫病才算是控制住没再往外爆发…” 这群太医驻足倾听了片刻，瞧见这城内百姓生活依然像平常那样，个个脸上没有疾病带来的绝望，反而是洋溢着勃勃生气。 官员带着他们一边走一遍自豪地介绍，“起初刚封锁城门时，疫病又是传播的极快，这街道上压根就见不着一个人，现在都慢慢恢复过来了。” 刘大人早已准备好了酒席来替他们接风洗尘，席上又是一番推心置腹，直搞的这群太医连连发誓要将此疫病治好，还安西城原本的安稳太平日子。 县城的老钱家太平日子不好过咯，事情起因是府上一个丫鬟误喝了未烧开的水，当天就腹泻呕吐了起来。 李氏这些钱府的当家又是极其抠门又怕死的性子，见状居然将这个丫鬟直接赶出了府。 丫鬟心里气愤，她也算是钱府里的老人了，李氏几人就这般对待她，连大夫都不替她请。她一时越想越气，在临走前趁着没人看守往钱府院子中央的天井里抛下了她用布裹着的呕吐物。 之后不慌不忙地离开了钱府，心里极其兴奋地等着钱府这些人的报应。 却说这被污染后的水没害到李氏她们，反倒是让院子里好几个下人染上了病。 天气炎热，他们中有些人会取用井水用来洗澡抹身，不注意之间被污染过的水就流进了口腔鼻腔之中。 钱府下人病倒了一片，李氏越发害怕起来，她吩咐孙氏和小李氏将患病的下人都赶出府外。一时间府里人人自危，若真被赶出了府，府外没吃没喝，岂不连五日都撑不下去就曝尸荒野。 这样一来，不少下人心里激起了反抗情绪，钱府这些当家的没一个好心肠，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府里搅乱，大家都别活了。 钱府彻底乱了，连钱嘉耀都控制不住场面，那些染病的下人都抱着一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态，要说还是李氏她们造的孽，但凡她们大方些，替这些染病的下人请个大夫来治治，便是治不好，喝几副汤药也算是种慰籍。 且先稳定局面，再向官府那边严明情况，这些染病的下人都会被带去集中隔离，这样一来不就啥事都不会发生了。 可李氏几人偏不，她们只在乎眼前的小利，要她们出银子替府里下人买药看病，这不是在挖她们的肉吗？ 钱府的下人最终还是官府出面控制住的，将这些人带去隔离后，李氏几人才放下心来。不过这钱府她们却是万万不敢再住下去了，谁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暗中将那些污秽藏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 小李氏心眼多，她眼珠子一转就给李氏她们出了个好主意。 “娘，咱们这不敢住了，要不咱们先借住在老三家里，老三家想来也够咱们一家人挤挤着住了…” 李氏听后，赞赏地看了小李氏一眼，不愧是自己本家侄女儿，就是比从别家聘来的媳妇要聪明些。 孙氏撇嘴翻了个白眼，她哪看不懂李氏这是在嫌弃自己，不过这些年下来她也习惯了。孙氏当然不服气，她总是想着若是她蠢，她又怎么生的出这样优秀的儿子出来？ 老钱家的人商量了一番，大家都赞同这个主意，老三是他们老钱家的人，自家人在他的宅子里暂住一段时日怎么就不行了？ “娘，老三是咱亲兄弟，咱们直接去住就成，哪还用特意询问他一声？” “再说了，老三在不在家都不知道呢…” 钱嘉耀是不同意他爹的做法，再如何三叔也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他们这边一声招呼都不打，冒冒然就住进他家里，岂不是不把三叔一家放在眼里？ 要不说钱嘉耀是他们老钱家最聪明的呢，连小李氏都想着借李氏的权威，随意住进去就成，她们哪里想过钱来寿一家答不答应。 钱来寿一家都不在家里，这下子钱嘉耀也犯难了，他也不知去哪和他三叔联系上，且他祖母李氏又吵吵着今日就住进去。 “嘉耀，你三叔日后要说些啥就让他来找我说，自个儿亲娘没个地方住住他家去，怎么就不成了？他要是有啥不高兴的，那就是不孝，看老娘去不去官衙告他钱来寿一家不孝，我看老三还想不想要他的官帽了？” 孙氏欢天喜地地将衣裳都收拾好，听了李氏的话后，她一个劲儿的在旁边附和。她又朝蒋氏使了个眼色，蒋氏温温柔柔地贴过去劝说钱嘉耀。 蒋氏如今哪还有当年的嚣张跋扈，对于李氏和孙氏的话那是言听计从，对待钱嘉耀更是加倍的体贴入微。 钱嘉耀皱紧眉头，无奈之下只好妥协。 这时代的院门压根就不算牢固，钱满家的门就这样轻易地被人用刀挑开了。 李氏带着孙氏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李氏完全将这当成自己家了，挑了钱来寿夫妻的主卧当成自己的卧房。 孙氏快人一步，选了狗蛋和秀花的卧房，这间卧房也足够大，尤其是两人新婚后，王氏特意置办的都是些新家具。 第198章 小李氏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客房，本来她想要去钱满房里睡的，可一想到若是等钱满回来，她可招架不住这个侄女的厉害。 这样一来就便宜了钱雪，她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想着待会儿把钱满的漂亮衣服都试一遍，还有她的首饰也都是她的了。 钱嘉耀则带着蒋氏住进了前院，那是专供铺子伙计休息的地方，蒋氏有些嫌弃，不过看着钱嘉耀的脸色，她倒不好再说些什么。 还是钱嘉耀晚间时候偷偷对她解释道：“你别看祖母这般放肆，若是真得罪了三叔，咱们一家准没好果子吃…” “他们还以为三叔是以前的三叔，是能任凭他们使唤的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呢…” “咱们别管这些，就顾着自己就成，任由他们争抢去，咱们不争不抢的，便是三叔一家回来了也不会对咱们多说什么。” 钱嘉耀这回是完全不想顾上老钱家其他人，便是他亲爹娘，他也不想再管了，任由他们作去。 他到现在才是真的看透了，老钱家除了他和三叔一家子外，就没个聪明人。 他祖母宁肯省着那点银子不给下人看病，结果就是搞的他们一家有家不能回。这便也罢了，三叔的家连声招呼都不打，径直闯进去，还真把这当自个儿家了。 蒋氏也从钱嘉耀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她早在心里看李氏和孙氏碍眼了，只是又怕自己重蹈覆辙，才按耐住心思，在她们面前装成一副乖乖听话的模样。 “夫君，要是当时你早些归家来，替那些下人出银子治病就好了，咱们现在还好端端地住在府里，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境地…” 蒋氏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依偎进钱嘉耀怀里。 这番话说的正中钱嘉耀心思，他轻拍着蒋氏后背，心中叹道这么多年过来，还是蒋氏最懂他。 “夫君，得罪三叔事小，可若是因此事与三叔一家关系闹僵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夫君不也说咱家二妹妹有朝一日可是有大造化的…”说到这，蒋氏抬头深深看了钱嘉耀一眼。 钱嘉耀瞬间醒悟过来，是啊，若是为了这事万一把自己二妹钱满给得罪了，那才是亏了。 “这样吧，明日我去书院找找二妹，三叔三婶都不在，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得好好照顾照顾自己妹妹。” “夫君你能这般想就是最好的了，咱们也不必要和祖母她们挤在一处，城内还有好几家客栈是开着门的，咱们就花点银子住好点也不是不行啊。” 或许是这几年为老钱家的人收拾烂摊子收拾太多次了，他如今也是疲于面对这些人搞出来的幺蛾子，见蒋氏这么一提，他立马就答应了。 第二日，他嘱咐蒋氏直接收拾包袱去城内找家客栈住着，其他事由他来解决就成。 在听见钱嘉耀要搬出去住客栈时，李氏和孙氏头两个不答应。 “这里不是住的好好的吗？怎么又要多花那银子去住外头？”李氏最为不解，她估摸着肯定是蒋氏给他出的馊主意。 “祖母，娘，我们那间房太小了，且房里的太久没打扫过了，全是灰尘，住着不舒服…” 李氏打量着钱嘉耀，想看他到底有没有说谎。钱嘉耀则是镇定地任由她打量，他也不算完全说谎，那房间太小，住的人确实不舒服。 “那行吧，嘉耀你们就去客栈住，咱们还是住你三叔这里。” 李氏当然不想走，她在钱来寿夫妻卧房的一个小隔间里发现了供台，上面供奉着皇上的圣旨还有赏银。 她这会儿是不敢偷拿，等过段时日，这里彻底成她的地盘了，这些银子还不都是她的。她可数了一下，光是金子就是几十锭。 这些她当然不准备让其他人知晓，便是与她最亲的小李氏她也没打算让她知道，这都是她的钱。 钱嘉耀定眼看着他娘身上穿着的，手上戴着的明显是不属于她的东西，钱雪则更是夸张，从头到脚穿戴着的都是钱满的东西。 他头痛地捂住额头，这么长时间的富贵日子还是没能改变她们的本性，他现在只觉得疲惫不堪。 钱满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家被鸠占鹊巢了，她做梦也想不到李氏这些人这般不要脸面，直到钱嘉耀找上门来。 “大哥是说奶他们都住进我家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钱嘉耀，钱嘉耀在她的眼神直视下也颇为难堪地点了头。 “这事便是我爹娘他们不在家中，那也该先找我商量下吧，哪有这样直接跑去占着别人宅子的道理？” 钱满气不打一处来，而此时的钱嘉耀心头瞬间松了口气，他庆幸自己早早和蒋氏搬了出来。 蒋氏将给钱满带的一些吃食衣物放到桌上，拉过钱满的手，诚恳地说道：“你大哥也为这事伤透了脑筋，二妹妹也知祖母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旁人的话她压根就听不进去…” “这事还得二妹妹回去自己处理，你大哥和我也担心你在外头吃不好穿不好的，这些都是给你带的干净吃食和衣物，二妹妹就先将就着用些…” 对于蒋氏突如其来的示好，钱满也不拒绝。她点了点头，让五娘收下，又给钱嘉耀和蒋氏二人道谢。 “大哥和大嫂在外头也多注意些，水一定得烧开了喝，这段时间能吃素就尽量吃素，荤食也怕不干净，住的客栈也得要拿滚水好好消毒…” 钱嘉耀和蒋氏二人听后，倒是颇为受宠若惊一般，蒋氏连忙点头，钱嘉耀在一边也是笑着看姑嫂两人说话。 待走出书院门口，蒋氏叹口气道：“原先真是我看错了二妹妹，今后还是对二妹妹更好些才行。” 钱嘉耀搂过蒋氏的肩膀，点头道：“那是自然，妞妞也是我亲妹子，倒是夫人你如今看人看事都比为夫强…” “我一提那事，我这个妹子果然就发脾气了。反正咱们都搬走了，我也劝过他们，没人听我的，真得罪了三叔一家，可别又来找我擦屁股。” 第199章 蒋氏娇嗔一声道：“夫君，你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这次若是发生什么事情，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不听你的…” 蒋氏这番话说的钱嘉耀可谓是身心舒畅，他用手轻佻地抚过蒋氏的脸，虽说蒋氏背着他又二嫁过一回，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不过说到底蒋氏这人还真是能讨他喜欢。 两人在马车里嬉闹了一阵，这才回到了客栈。 而这边的钱满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也没想过李氏她们这些人还能做出这样无理的事来。 她同喜儿玉娘等人招呼了一声，就带着五娘赶回了家中。 家里已经大变样了，布局上的改变倒还算好，只是孙氏手腕上戴着的不是她娘的手镯吗？ “小姐，你看看钱雪，她身上穿着的是你那件团花织锦长裙…” 钱满眯眼一瞧，好家伙，钱雪这一身从头到脚穿的戴的都是她的东西。 有些还是皇上赏赐的布料做的新衣裳，她自己都没穿过的，倒先让她给穿上了。 李氏瞧见钱满回来，也不做声，她一个丫头片子难不成还敢把老娘给赶出去不成？ 孙氏见着钱满后，则是默默将袖子里的镯子给遮住了，也不知道孙氏是从哪里翻出来王氏的衣裳首饰的，怕是李氏压根就没拦着她们，任由她们在钱满家里肆意妄为。 钱雪则是有些不太自在，她扶正了头上戴着的步摇，这样华丽的首饰她还从未见过呢，更别说戴在头上了。 因而她更是嫉妒钱满，凭什么她什么都有了，她只是想要一两件漂亮的首饰和衣裳，这有什么错！ “二姐，我瞧见你衣柜里那么多衣裳，反正你也穿不完，正好我从府里离开时忘记带衣裳首饰了，借用一下二姐的，二姐不会生我的气吧…” 钱满还没开口说话呢，钱雪倒是先装可怜了。 “我当然不会生气…”钱满笑着道。 钱雪心下一喜，既然钱满自己都无所谓了，那这些不就都归自己所有了。 接着钱满话锋一转，说道：“你身上穿戴着的是皇上御赐，我是不知道你有几个胆子敢穿在你身上…” “你头发上戴着的步摇乃是长乐郡主所赠，都是宫里御制的首饰，三妹妹胆子也是真大，尽挑了些我衣柜里最贵重的衣裳首饰。” 见着钱雪脸色逐渐发白后，钱满又乘胜追击，“这屋子里不少都是圣上御赐，连我们都不敢随意挪用，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只要我往官府那上报，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这番话也不算是钱满在骗他们，事实是古代皇权森严，像这种御赐的东西一般都不敢随意使用或是售卖，一旦被上报官府，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轻则流放，重则砍头，这可不是我在开玩笑…” 钱雪吓得已经面无人色了，她哪里知道她随手挑出的一件漂亮衣裳和首饰居然有这样大的来头，要早知道，她宁愿自己衣裳臭了，也不穿钱满的了。 李氏却是有些不相信，钱满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哪里知道这些，说不准就是在骗她们。像钱雪这样的小丫头不就被她骗了去。 “奶要是不信，大可可以去问大哥，或是直接去安府问问咱们县丞大人，可有这么一回事。” 钱满也不欲再与她们多说些什么，只一脸笑意地和孙氏几人说道：“这院子里其他东西你们就随意用去，只是有些名贵的，那都是皇上赏赐，这些玩意都登记在册的，少了一件那都是掉脑袋的大罪。侄女也是好心过来给你们提个醒，别到时候被拉到菜市场砍头时心里还怨我没早跟你们说！” 说完这番话后，钱满带着五娘转身就走了。孙氏战战兢兢地将手腕上的镯子给脱了下来，以及她偷偷藏起来的几件首饰等下也一并放回去。 钱雪则是被吓得直接跑回去将衣裳首饰全都脱了下来，再换上自己的衣裳。穿上自己衣裳的那一刻，她感觉心里石头都落地了。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说这丫头说的可是真的？”李氏还是有些不相信，本来那些金子眼看着就是自己的了，结果来这一出，一想到那些金子她得不到，她这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小李氏倒还算老实，对于王氏的衣裳首饰她都是没怎么拿，不过她偷摸替自己儿子栓子拿了钱满书房摆着的几块砚石。 那几块砚石看着就是好东西，也算小李氏识货，那几块砚台是李老太爷所赠，乃是名满天下的端溪石砚。一块就已经是难求，更何况是好几块，那可是无价之宝。 不过钱满也不太懂行，她只知道老太爷赠的绝不可能是差的，因而特意摆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 这书房就在她卧房的旁边，全家也就她一个人识字，理所应当地给她一个人置办了个书房，里头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志怪小说和笔记。 小李氏当时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书房，栓子过几年就得去私塾上学了，先给他备着些读书要用的也无可厚非。 这下子小李氏也不敢再偷拿了，那几块砚石也得给它原处放回去，她可不想为着这几块破石头送了命。 当下李氏问她，她一个深闺后院的妇道人家，她哪里懂这些。不过她瞧着钱满当时的神情也不似作假，钱满也自是不敢拿皇上赏赐的东西来骗她们。 “娘，咱们还是听妞妞的吧，本来咱们也只是暂住在老三家里，等老三回来要是知道咱们私自动了他的东西，咱们这些做哥哥嫂子的脸上也挂不住不是…” 小李氏敢肯定孙氏压根不知道自己偷拿了东西，因而她敢直接这样说。 不过小李氏还是低估了孙氏的脸皮，孙氏一方面舍不下这些东西，一方面也确实怕死，她居然提成让老三主动送给她们。 “娘，若是由老三自愿送给咱们，那咱们不就不用怕了吗？”孙氏试探地问道。 李氏眼前一亮，她不得不说，这个大儿媳妇有时候想出的主意正中她的心思。 第200章 “老大媳妇，你这法子我看可行，咱们啊就在这等着老三回家，咱们也不要多了，就这些对现在的老三来说不就是一根毛吗？” “一根毛他也敢跟咱们计较…” 孙氏上前拍着李氏的马屁道：“那是当然，娘你可是老三亲娘，你要什么他老三敢说个不字吗？” 钱雪换好衣裳后在一旁听见她娘说的，不高兴地想她们倒是好了，钱满肯定是不会愿意把那些漂亮衣裳首饰送给自己的。 她也得想个主意让钱满心甘情愿地把那些衣裳首饰送给她。 第二日，钱嘉耀就得知了李氏她们闹出来的事情，要他说也是他爹和二叔无用，管不住他娘和二婶。 蒋氏听闻消息后在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她早知李氏她们蠢，却不成想居然这般愚蠢至极，连御赐的东西都敢占为己有，这天底下还有她们不敢捅出的篓子吗？ “夫君，咱们可得撇清关系，也不是咱们绝情，只是这事确与咱们无关，咱们可不要插手…” 蒋氏甚至想让钱嘉耀与老钱家断绝关系，就像狗蛋那样，不同二房有任何往来。 钱嘉耀倒是想，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不孝，他三叔也会觉得是他无情无义。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祖母和娘她们拖累夫君你啊！”蒋氏着急着道。 钱嘉耀安抚住蒋氏，同她说道既然二妹都这般说了，想必祖母和娘她们也就不敢了，她们有多怕死，自己是知道的，她们肯定打消这些念头了。 “夫人放心，祖母她们也不敢的，二妹妹都这般说了，料想她们也不敢再心存妄想。” 蒋氏点点头，虽说这次没能鼓动钱嘉耀同老钱家不再往来，不过她也不着急。就以老钱家的人这般能折腾事来看，钱嘉耀总有一日会主动与她们划清界限。 钱满回李府后还特意询问了一番，李老太爷倒是个明白人，知道钱满那边的亲戚是个烂摊子，还体贴地问道要不要他派人过去说道说道。 她思虑再三后还是摇头推拒了李老太爷的好意，料想她那番话应该也能起到作用，也不用再麻烦李老太爷。 此时钱满哪能想到李氏她们心里又琢磨出新主意来，对于唾手可得的这些宝贝，谁能轻易松手呢？ 正巧这日她回到书院后碰上了钱雪来找她，说是想要同她道歉。钱雪这样的把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回都装模作样一番，过段时间又是现状。 钱满都懒得搭理她，直接让五娘去应付她几句，让她赶紧回家去。外头疫病虽说现在控制住了，可也害怕出意外。她若是一旦有什么不好，那还不全怪在自己身上。 钱雪紧张地抓着袖口，嘴唇都快咬白了，她现在心里又是慌乱又是期待。她特意悄悄溜回了钱府里，将自己手帕放在从天井里提出的水里浸泡了一晚上。 她当然是不敢触碰的，这些都是由她的贴身丫鬟素儿做的，现在手帕也放在她那里。 等钱满过来，她就把这些当做赔礼，赠给钱满，等钱满染上病后死了，她那些东西不就理所应当地都是自己的了。 钱雪很是满意自己这个计谋，不仅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还一举除掉了她看不顺眼的人，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她又觉着遗憾，若是能把这招也用在安玉珍身上就好了，可惜安玉珍现在都不出门。 钱雪看着前方人影越走越近，她低声嘱咐素儿，让她赶紧把手帕拿出来。 见素儿迟迟不动作，她眉头一皱，低声骂道：“你怕什么？等回去了把手洗干净不就完了！” 素儿犹犹豫豫地将包裹中的手帕拿出来，钱雪微微一笑，看着人影越走越近。 “怎么是你？我二姐呢？她怎么没过来，我这回是真想与二姐道歉，你瞧我连赔礼都准备好了…” 钱雪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五娘，她心心念念等着的钱满没来，来的却是她的丫鬟，她不来，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五娘，麻烦你去叫我二姐过来一趟可好？二姐是不是真生我气了，她不想原谅我这个妹妹？” 钱雪说着说着又潸然泪下，不熟悉她的人或许真会被她的眼泪打动。可五娘却是见过钱雪那会儿是怎么害自家小姐的，她压根不为所动。 五娘内心毫无波澜，她看着钱雪越哭越伤心，满心不耐地道：“钱小姐，我家小姐说让你赶紧家去，外头世道不平，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也不安全…” “至于赔礼道歉，她说这就免了，她也不需要这些，你拿着自己把玩吧。” 钱雪话还没说完，就见着五娘放下这几句话匆匆走了，她还想让五娘把手帕给钱满呢。 五娘不过一个下人，也敢这般同自己说话，干脆陪着钱满一块死好了。可这个五娘压根就不中招，她白白辛苦了一晚上了。 钱雪气的跺脚，她招呼素儿将东西包好，这玩意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她可得好好藏起来。 五娘回去后同钱满说起，她道：“小姐，钱雪见着是我的时候表现出很是失望的表情，我总觉得她是心怀不轨…” “她还特别激动地问我为什么不是小姐过去？还让我来叫小姐你过去，她旁边站着的丫鬟更是全程身子发抖，不敢抬头看我。” 钱满惊讶于五娘这样敏锐的观察力，钱雪是不是心怀鬼胎也不重要了，反正她是不会和她单独相处的，吃过一次亏就够了，哪还能让她三番四次得手？ 钱雪回到钱满家时，正巧看见门口停了辆马车，又正好这辆马车她可是眼熟的很，这不就是大李氏的马车吗。 真是天助她也，这下子安玉珍可别想逃了。她丝毫不想管大李氏会如何，她只要见到安玉珍过得不好，她就高兴。 “雪儿，快来，玉珍也来了，你们两个小姐妹可以一起聊聊天…”孙氏拉过钱雪，一脸笑意地对安玉珍道。 钱雪按捺住自己想要甩脸子的表情，转而给了安玉珍一个笑脸。 第201章 安玉珍甚是有些狐疑，钱雪居然对自己笑脸相迎，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随即她也对着钱雪绽放笑脸来。 钱雪心想：现在让你多笑会儿，到时候让你笑都笑不出来。 孙氏见着自己闺女和安玉珍总算是友好相处后，这才松口气下来。她方才可是听大李氏说了，玉珍岁数不小了，正巧钱家钱满和钱雪这两姐妹岁数也相差不大，正好可以一起相看。 她手上可是有好几个好人选，报管嫁进去都是做当家太太的份，太低的人家她可看不上，也不会让自己亲妹子家两个亲孙女受那些鸟气。 李氏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大姐，果然这么多年下来，她这个大姐还是对自己最好。 “那就有劳大姐了，若妞妞雪儿她俩嫁的好，对大姐家也有益不是？” “对对对，是这个理！”大李氏捂着嘴大笑道。 要说大李氏怎么突然想着要替钱雪钱满两人说亲，一个是她正替自己亲孙女相看，想着这也是顺手的事，把玉珍看不上的给这两姐妹好了，也是让老钱家承自己这个情。 另一个原因就是钱满越长越漂亮了，要不早些下手，她都怕轮不着自己的份。 前几年说是钱满是肃亲王世子亲自挑中的世子妃，结果这几年下来，再没听过任何动静，大李氏也在心里想怕不是这事压根不作数吧。 安玉珍闻言嗤笑道：“祖母，就钱满那乡下丫头，又怎么配得上世子这样的身份？便是她爹钱来寿得了个小官，那和世子还是差的远呢！” 大李氏一听，却是这个道理，说不准人世子爷也喜新厌旧，这几年下来也把钱满这个人抛到脑后了。 又想来安西城内不知有多少高门大户的子弟看上了钱满这个人，光是她家被皇上亲自下旨封赏这事就足够嫁个好人家了。 更别说钱满本人的长相，那是见过的人都为之惊艳，因而却是有不少的公子哥派人找上门来找自己替他说亲。 之所以找大李氏，也是因着大李氏夫家好歹是个县丞，他们可看不上钱嘉耀一家，不过是投机取巧的暴发户罢了。 这些人也给大李氏暗中送了些好处，大李氏自己这么一琢磨，越想越觉得这笔交易不亏。 一方面她也算是做了好事，替钱满和钱雪找了户好人家；另一方面，也是有她的私心在的，她想着自己孙女再如何也得比李氏的两个孙女嫁的好吧。 正好大李氏同李氏说的这些被孙氏给听见了，孙氏偷摸着乐的脸都笑成个褶子了，见着钱雪回来赶忙让她和安玉珍套近乎。 钱雪表面功夫做的到位，只是她娘一直在边上看着，她都没机会把手帕送给安玉珍。 “雪儿啊，你随娘过来一下，玉珍，你赶紧进去坐着，我让人给你上盘点心，你先吃着垫垫肚子…”孙氏交代好这些，拉着钱雪就钻进了钱满的房里。 “娘，到底有什么事啊？怎么急急忙忙地把我拉走？”钱雪不解地问道。 孙氏瞧见自己闺女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轻拍着钱雪的手臂，悄声说道：“玉珍她奶跟你奶两人合计着给你和钱满那丫头相看呢！玉珍她奶可说了，给你们找的都是些好人家，嫁过去那都是过当家太太的生活，别的不说，像大宅子丫鬟婆子那是肯定少不了的…” “雪儿啊，你听娘一句劝，现在要紧的是讨好玉珍那丫头，这样她和她奶说说好话，你以后嫁的肯定比钱满那丫头好上几倍！” 钱雪还在发愣，被孙氏从后背狠狠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娘，她们家能有这般好心？我怎么就不太信呢？” “你这傻孩子，你还不信等会儿问你奶去，你现在可得和玉珍亲热些，本来就是姐妹，怎么反而把关系给闹僵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往后啊，你可得对这个妹妹好点…”孙氏语重心长地劝道。 钱雪有些气馁，迫于孙氏的眼神下，她点头答应了，“娘，我要和人家亲近，可也得看安玉珍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啊！我可不想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这边钱雪还闹着不肯过去，那边大李氏领着安玉珍就要告辞回府了。 钱雪的计划落空了，李氏把她叫了过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同她商量。 李氏将几幅画像递给钱雪，嘱咐她好好选选，其中有几位是大李氏特意想挑给钱满的，不过李氏对钱满本来就看不顺眼，她巴不得钱满这死丫头一辈子都被钱雪踩在脚下。 自然得让钱雪先挑，虽说钱雪也不甚得她欢心，再如何也比那个时时忤逆自己的钱满要来的好。 一开始还以为这丫头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没成想原来还是只飞不上高枝的山鸡。 “这些你看着可还满意，若是挑中了哪一家，我替你和你姨奶奶说去…” 这几幅画像里有几个看着长相家世都极其出色的，钱雪看了很难不心动，若是真让她嫁进去，她看以后钱家谁还敢瞧不上她？ 不过她也知道要先装模作样一番，因而说道：“奶，我不会挑，你看着哪位好些，更与孙女相配的？” 李氏瞥了眼钱雪，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钱雪这副模样，明明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还非得在自个儿跟前装。 “我瞧着那位省城的林公子就不错，家里头是做银楼的，京城都有他家的铺子，你嫁过去日子绝不会差…” “且他家就他一个宝贝儿子，上头倒是有个出嫁了的大姐，听说大姐夫是在京城当官儿的，怎么说你能嫁过去都算是高攀了！” 钱雪也觉得这个林公子不错，长相也合她的意，可是李氏这最后一句带着挖苦她的语气也是听的她心下不忿，她怎么就高攀了？ 这林公子是样样都很好，可她钱雪也不差啊，她哥这些年下来赚的虽不说安西城的首富，可也算是个大户了。 第202章 “奶相中的自然是好。”钱雪可不敢这个时候得罪人，她腆着笑脸对李氏道。 李氏这回倒是对钱雪刮目相看了，钱雪这是终于学聪明了？ “这些你留着慢慢看吧，过几日就得送去给钱满挑挑，你放心，你看中的奶不会给钱满再送过去，你只管挑就是了。” 钱雪这会儿是按耐不住的喜悦，她高兴地点头应是，又凑到李氏身边撒着娇道：“还是奶对我最好了！” 钱雪出了门之后才觉得反胃，她才不可能真想感谢李氏，她能不记恨她不找她报复就不错了。 孙氏焦急不安地待在房里等钱雪回来，她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李氏把她叫走是为了啥事，她隐隐约约知道应该是和大李氏来这有关。 “娘，你还没走呢？正好你替多我参谋一下。” 钱雪抱着一大捆卷轴走了过来，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为了防止丫鬟把卷轴弄坏，她还亲自给抱了回来。 孙氏眼睛发出亮光，她就知道是为了这事。 “雪儿，这些都是你奶让你挑的？这么多？玉珍她奶是上哪找来的这么多岁数相当的男人的？” 孙氏翻看着卷轴，上头的画像她都是能看，下面的字她都不认识。 “这娘也不认识字啊？” “我认识字啊，娘只管拣合眼缘的，我来念下头的字。” 钱雪好歹也是念过些书的，当年李氏替她聘请的老师没有白花银子。 孙氏仔细翻看着画像，有好几个她看着不错的，不过钱雪念出下头详细的介绍后，她立马就打消了念头。 第一个是张公子，人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家里七八个兄弟，便是家业再大，分到他手上那还剩些啥？总不能她雪儿嫁过去还没在自家日子过得好。 第二个李公子她也没瞧上，李公子比张公子长相差些，不过家世什么的都算不错，家里兄弟姐妹也不算多，可这张公子唯一有个不好的地方是他是妾室所出。 这庶子和嫡子能得到的东西可就大不一样了，嫡子可是能继承他老爹的大半家财，分到庶子手上的那就是九牛一毛。 “这李公子我看着不行，他爹还好几个嫡子，他在他家能有啥地位，别到时候你嫁进去了还得听主母的打骂…” 再接连否决了几个后，孙氏终于是看上了一个，也是巧了，她看中的也是林公子。 “这林公子是独子，大姐也都出嫁了，姐夫还是京城里当官儿的，怎么看都比前面几个好。” 钱雪羞涩一笑，她点头道：“娘，女儿也是看上了他，他只比我大个三四岁呢…” 就这样，钱雪挑中了林公子，李氏特意将林公子的画像单独拿了出来，剩下的卷轴卷吧卷吧让人给钱满送去。 钱雪见状自是满心欢喜，她迫不及待想要和林公子谈婚论嫁了，且最让她高兴地是她挑剩下的那些人没一个能比得过林公子的。 她心想：“没想到最后还是她将钱满踩在脚下。” 钱雪满心欢喜想要看钱满笑话时，那些卷轴送去钱满那里，她连打都没打开过，随手扔在了一边。 五娘和喜儿倒是出于好奇翻看了几下，玉娘则坐一旁摇着头道：“为什么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路？阮先生没嫁人不也过得好好的，还当了书院的院长…” “玉娘，我肯定你以后也能当书院的院长！” “那就借你吉言了，不过妞妞，我觉着你祖母那边可不会这么好心，估摸着给你挑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钱满不用看就知道，李氏她们能有这般好心为她着想，她们不把自己给卖了都不错了。 喜儿看了几眼朝玉娘竖大拇指道：“玉娘，还真让你说对了，反正这些我没一个能瞧上眼的…” “我都看不上，那就更不能和咱们妞妞相配了！” “就是就是，我家小姐岂是这些人能肖想的！老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像这种家里好几个妾室的也拿过来给小姐你挑选，这不是在作贱你吗？”五娘越看越气，这些人怎么能配的上她家小姐。 “五娘，你看我压根就没有想要看的欲望，她送来就送来吧，我反正没有任何心思。” 五娘赶紧合上卷轴，将它们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这些画像有些长的是在是丑到她都能晚上做噩梦的程度。 钱雪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素儿不解地问道：“小姐，你站这站了几个时辰了，到底在看啥啊？” “你个蠢丫头，主子的事哪容你置喙？” 素儿不敢再开口说话了，只是她被这太阳晒得越发感觉到想吐，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来了，来了…”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是她们家的马车。她欣喜地跑过去问道：“如何？我那二姐挑中了哪一幅？” “三小姐，二小姐让小人放桌上就成，小人也不知道她挑中的是哪一幅。” 钱雪失望地回到房里，钱满居然没挑，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意思吗？是了，她惯会装样子，怕是在那些同窗面前不好意思，背地里怕是看的比自己还要细致吧。 她是不信钱满不想要攀高枝，若是她不想攀高枝，怎么当年能勾引上肃亲王世子？世子现在是看清了她的嘴脸，才不要这种人给他当世子妃。 “真想知道钱满会选上谁呢？”钱雪笑着道。 素儿站在她身后却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她想着自己这不会也是染上疫病了吧，是因为碰了那个手帕的缘故。 “素儿，素儿！你这丫头干嘛呢？”钱雪见素儿半点没回应自己，内心大不高兴。 “小姐，奴婢头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碰了手帕也染上疫病了？小姐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奴婢是替小姐你做的事，小姐你可不能不管奴婢…” 素儿跪下来紧紧抓住钱雪衣裳下摆，钱雪害怕极了，拿脚狠踹了她几脚。 “你这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我让你做的事，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将这些事说出来吗？” 第203章 “你现在是在威胁本小姐吗？”钱雪见踹不动她，害怕地死死抓住桌沿。 她想大声叫人过来，又怕那件事被这死丫头透露出去，思来想后还是决定先稳住她，然后再把她赶出府去。 “你放开我，我带你去找大夫去…” 素儿听话地放开手，她身子被钱雪踹的生疼，恐怕都青紫了，不过她愿意替自己找大夫治病也算好的了。 “你收拾收拾，我领你出门找大夫去，不过这段日子你就别待在这里了，我替你去客栈开间房如何？等你病好了，你再回这来。” 素儿听了钱雪的安排，也觉得很是合理，她如今病了确实也不好伺候人。 “那就听小姐的安排。” 钱雪怒斥着让素儿离她远些，素儿提着包袱跟在她身后几米远。 两人去到医馆，医馆的病人倒是不多，因而但凡染上病的都被集中隔离到了镇上的西边一处空地去了。 老大夫打量着进门的两位姑娘，瞧见其中一位脸色发白，身子也在发着抖，他蹙眉问道：“这位姑娘可是也染上疫病了？” 素儿下意识想要摇头，她害怕这大夫知道自己是感染疫病后就不替自己治病了。 钱雪抢先道：“大夫，我的丫鬟无意中感染上了疫病，还请大夫替她诊治。” 老大夫摆着手，说道：“这老夫可治不了，染上疫病的都赶紧去官府报备吧，老夫可听说隔离区那边有太医，太医院的太医比老夫这样的医术不知高明多少…” “我们这可不敢看这样的病。” 素儿听完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她才不要被隔离出去，那全是这样的病人等死，她不想死。 “小姐，你向他求求情，奴婢不要被隔离，奴婢不要离开你…” 钱雪唬她，“我知道，你找块遮阴的地等我会儿，我去和这老大夫再商量商量…” 素儿乖乖点头，她性子单纯，压根就看不出钱雪眼里的恶意。 她将手帕泡在污染过的水中，还想将手帕送给钱满这件事只有她和素儿两人知道，谁知道素儿这丫头以后会不会出卖自己。 素儿如今染上疫病了简直是天助她也，最好是素儿就直接死在隔离区，再也回不来。 趁着素儿出门去了，钱雪询问道：“大夫，你可知该如何向官府报备这事？” 这老大夫也算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对钱雪说道他可以让他的一个徒弟陪着她们走一趟。 钱雪拿出银子来感谢老大夫，老大夫推辞了，唤来在后院磨药材的学徒。 “白术，你跟这位姑娘走一趟吧，去了直接找严捕头就是…” 白术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哥儿，瞧着岁数与钱满差不多。 “那就多谢白术小哥了。” 白术摸着鼻子笑笑不说话。 素儿在树荫下等了许久，一直不见自家小姐过来，她已经扶着树干吐了好几回了。她怕自己吐出来的东西会感染从这过路的无辜百姓，因而就地用脚将地上的土把吐出来的东西掩盖住。 钱雪带着官差赶到时，素儿已经昏昏沉沉，眼见着要倒地不起了。 严捕头连忙吩咐几个蒙着头和手的官差将素儿扶起。 钱雪心虚地不敢再看素儿，匆匆和白术招呼了一声，就跑回了家。 回家后，孙氏早已在房里等着她了，见着钱雪像是后头被鬼追着似的，跑的满头大汗的回来。 “雪儿，你这孩子怎么还这样冒失，你那丫鬟呢？好个贱蹄子，就任由自己小姐这样跑回来？” 孙氏眼神朝着钱雪身后瞄，见一直没有素儿的身影，也疑惑着道：“那小贱蹄子人呢？莫不是上哪躲懒去了？” “娘，你别问了，素儿那丫头染上疫病了，官差把她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娘，咱们以后就当没有这个丫鬟吧，你再重新替我买个吧。” 她们府里自从上回闹出的事后，府上下人走了大半了，现在就连李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不过也就三人，她娘孙氏身边伺候的人那就是更少了。 “这丫头也是运气不好，怎么偏就让她给染上了，既然已经被带走了，看来她是没那个活着的命了。” 孙氏又答应她明日就替她去人牙子那里寻摸个丫鬟来，这世道别的不多，卖身为奴的可是多了去了。 钱满这边是不打算理会李氏这些事，这几日书院有几个学子也染上了疫病，其他未染上疫病的都开始慌乱起来了。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治疗这个疫病的良方，咱们也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吧。”喜儿看着窗外叹气道。 阮先生也怕书院其他学子有个什么事，因而都各自分组隔离了起来，喜儿、玉娘以及五娘和钱满选择在一起隔离，多几个伴也好消磨时光。 玉娘手里不停，她一边练字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太医都来了，离解决这次疫病也不远了，咱们如今且静心等待便是。” “玉娘姐姐是的是，喜儿且耐住性子等等吧，要是你闲着无聊，不如来和我们下棋如何？”钱满正在教五娘该怎么下五子棋，她闲来无事正好在房里发现了一副棋盘。 “我想鸢姐姐了，我都好久没跟人比试过了，手都快生锈了，我师傅也不知道去哪了，这几日也没见着她在书院…” 喜儿这番话倒是让众人都伤感了起来，赵鸢去了军马场这么久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她那边情况如何了，如今她们也都出不去了，打听她消息也打听不了。 钱满这边在惦记着赵鸢，身在草原的赵鸢也在惦记着这群好友的安危。如今安西城内情况不明，她也不好冒冒然进城去。 离赵谦一行人去寻药已经过去了五天了，她心里更是焦急这事，“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啊？不会阿弟他们出事了吧？” 赵谨算了算日子，摇头道：“从咱们这骑马过去路上就得耽误几日，郡主且先安心，若是世子超过十日还未回来，我自然会领兵前去寻他们。” 第204章 日子很快就到了第八天，赵鸢仍旧像往常那样骑着马去到最高处眺望远方。 可结果又让她失望了，远处根本没有人影，阿弟他们还没回来。 赵谨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前往草原腹地寻找他们，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全军覆没，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世子找回来。 “我想和你一起去…” 赵鸢执拗地看着赵谨，赵谨头疼地捂住额头，他知道赵鸢的性子，若是她真下定了决心，自己怎么都甩不下她的。 “郡主，这趟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也没办法保证你平安地活着回来。” “我知道，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的功夫也不比你们差！” 赵鸢直视着他，满脸不服气的意味。 正当两人还在为着出发的事争论不休时，外头小兵匆忙跑进来，“将军…将军他们回来了！” 赵鸢撒腿就往外跑，果不其然赵谦几人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她跑回去打量一番，见赵谦只是好几天没换洗了，灰头土脸外并未有其他的事，她这才放心下来。 “阿弟，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担心死我了？” 赵谦看着眼前的阿姐又哭又笑地，也知道这段时日他是真让她担惊受怕了。 他解释道：“进入草原的前几日我们迷失了方向，候提所指的位置不对，后来又遇上了一队骑兵，躲了两天…” “不过好在这些药草带了回来。” 其实事情远没有赵谦说的那般轻描淡写，事实就是他们第一天就碰上了鞑子那边的哨兵，不过好在哨兵人数不多，他们两三下就能搞定。 “其实这次能这么快回来也是多亏了丽娘的帮忙。” 赵鸢震惊地看向赵谦，嘴里呐呐道：“我师父？” “丽娘是老太爷安排她跑这一趟的，当时我将此事同老太爷信上商量了一番…” 赵鸢又望向他的身后，怎么没瞧见她师父？ 赵谦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丽娘已经带上药草回安西城去了，她此番也是特意替城内百姓带药草去的。” 赵鸢了然地点点头，她师傅既然已经把草药带回安西了，看来城内疫病问题完全解决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丽娘一路疾驰赶往安西，她能出城还多亏了李老太爷从中周旋，现在也算是不负所望，成功将药物带了回来。 “老太爷是说鞑子就是靠此物来防治疫病的？这我们倒是要好好研究一番，先找几人来试试药吧…” 听说太医要找人试药，隔离的一大半病人都心下一惊，这药若是能治还好，若是不能治，万一病情更重了，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素儿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推出来的，她胆小又岁数小看着就好欺负，被推出去试药也不敢吭声。 本来都做好去死的准备了，结果几副药下去，她感到身子渐渐好转了起来，也开始有力气了，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见着素儿的状况越来越好，太医们才放下心来，他们一开始也是不敢用，怕万一是鞑子那边来人诈他们。 现下将草药熬煮是汤药每个人分发下去，再结合一些扎针治疗，病情很快就控制住了，隔离区的病人也越来越少。 时隔一个月后，安西城的城门终于能打开了。 既然疫病都被治好了，那李氏她们就不能再在钱满家待了。 钱满也不赶她们走，李氏和孙氏她们想占自己家便宜，她偏不让她们如愿。 她带上五娘直接就住进钱府去，还特意回去告知了她们一声。李氏只当她是小孩子说笑，谁知第二日钱来福回来后，一脸怒气未消的表情。 “娘，咱们再不回府，我看那丫头都快把咱们府上值钱宝贝倒腾空了…” 说起这个，钱来福一肚子火。今早他带着新买的宝贝斗鸡回去县里找那几个老伙计斗上一回。 想着顺便回趟府里，他房里还藏着二百两私房钱，趁着孙氏不在，他先偷偷拿走。 没成想一回府，府里倒是热闹极了，他就见着自己那个侄女坐在最上面听着下面的人吵吵闹闹个不停。 再一细听，居然是要把府上的一应家具都给卖了，现在吵的这般激烈的是为着那对紫檀木的太师椅。 钱来福气的当场暴走，他大喝一声，怒吼道：“这是老子的家，老子啥也不卖！” 突然四周安静下来，都齐刷刷地看向钱来福，“看什么看，我说了不骂，那个臭丫头说的不算数…” 钱满笑意盈盈地说道：“我说话怎么就不算数了？我也姓钱，这钱府自然是我的家，这些东西也是我的，我想卖就卖。” “你…你个死丫头，三房早八百年就被分出去了，这钱府你休想沾到半点…” 钱满瞬间变了脸色，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钱来福说道：“大伯都这样说了，我们三房是被分家分出来的，就与你们老钱家无关了是吗？” 钱来福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那是当然，你们分出去了的还想要惦记这府里的宝贝？我劝侄女一句话，不要惦记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才好！” 钱满冷笑一声，嗤道：“那侄女也把这句话送给你们，不要惦记着不属于你们的东西，既然就像大伯说的那样，我们三房都被分出去了，那自然与你们老钱家无关…” “既然如此，还烦大伯把这些话带回去，你们一日不离开我家，这府里的东西有一件算一件，我全给卖了。到时候东西空了，这宅子我也顺手卖出去好了。” 接着钱满又话锋一转，“不过大伯若是想要用同样的手段来威胁我就尽管来，我家里多的是皇上御赐的玩意，若是不小心把皇上御赐的东西给卖了，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至于她家里其他的家具啥的，那些都不值钱，想来李氏这些人也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钱府里宝贝这么多，卖出去几件就能抵她家里所有家具加起来的价格了。她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若是换成她爹娘在家，怕是这些破事还有得扯。 第205章 她现在就要快速快决地处理完这些破事，免得让老钱家这群人一直把主意打在她们这一房的头上。 钱来福就这样憋屈地回来了，一回家他就去找李氏哭诉去了。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老三一家就这个侄女最是难对付，也最是棘手。但凡她们想要从老三这捞些好处来，有钱满在，那都是空话。 李氏拍着桌子站起身来，嘴里大喊道\/“真是反了天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这样说，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对付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老三呢？老三怎么还不回来？真是他养的好闺女啊，现在就想着来对付自家人了，以后可还得了！” “老大啊，你快去村里把老三叫回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养闺女的，居然跑去别人府上私自把府里东西给卖了，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氏气的脸色通红，胸口起伏不定，黄婆子赶紧从后面扶住她，生怕她一下子气晕厥过去。 钱来福听了他娘的话，也点头应是，“娘，我这就去找老三回来。” 钱来福这边是着急着往青山村老家赶，另外一边李氏也没闲着，她当然不能眼睁睁等着钱满把府里都搬空了。 钱嘉耀带着蒋氏还是安分地住在客栈，蒋氏劝他如今是祖母那边非要找事，他们俩谁也不帮，这样谁都没得罪。 钱嘉耀倒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这府里东西都是他出的银子，心里多少有点不舍。 “夫君，二妹妹不是那般无理取闹之人，说不准等祖母她们搬回去了，二妹妹又会把东西都还回来。” 钱嘉耀仔细一想，或许真有可能像蒋氏说的这样，三叔一家子都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明显就是冲着祖母她们去的。 “有时候也不知道祖母和娘怎么想的，偏偏要去得罪三叔一家，夫君，你有时也劝劝娘吧。” 钱嘉耀叹口气，他娘若是真能听他的，也不至于当年逼着三叔分了家。 李氏在家里翘首以盼钱来寿回家，结果就见着钱来福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老三呢？咋着娘现在都使唤不动他了？真是开了眼了，当了个小官就不把亲娘放眼里了！” 钱来福坐下来猛灌了几口水，听着李氏在耳边的叨叨声，他没好气地说道：“娘，你可别说了吧，哪是老三不愿意回来，而是我压根就没见到他人…” “娘，你是不知道，老三如今是真有大出息了，我说要见老三，一群官爷围着我不让我走。我都解释几遍了，说我是老三大哥，那些官爷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手里还握着刀，你说我还敢继续待在那吗？” 钱来福有苦说不出，早知道这趟过去式这样他就让老二走这一遭了，反正老二如今在家里也闲着没事干。 李氏跌坐在椅子上，她呐呐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那丫头可是跟咱们来真的了，今日我就见着我房里放着的几个古董花瓶被别人抱走了…” 钱来福抹了把脸，无奈道：“娘，这不该咱们拿的东西就注定不是咱们的，咱们还是走吧，再这样下去我怕这边好处没到手，那边房子都没了！” “成成，我这就让黄婆子收拾好，咱们今天就回府去。” 孙氏和钱雪一开始还不打算走，钱来福一把扯过孙氏收拾了一半的行李，压低声音道：“你要不走，咱们那宅子可都得让老三那好闺女给卖了。” “娘不是让你去找老三回来吗？等老三回来了，我可得跟他说道说道，钱满这死丫头是谁教她这般行事的？胆子也忒大了，简直不把咱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钱来福露出一幅被惊吓到的表情，捂住孙氏的嘴道：“姑奶奶你可别说了，我这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你以为老三还是以前的老三呢？人家现在当官了，替皇上办差事，谁敢使唤他啊！” “你要是不信，你就自个儿回去找他去，到时候你就看看那些官爷把不把刀架你脖子上…” 孙氏一听，害怕地抖了下身子。她心想这不完了，老三要是还记恨当年雪儿推了他闺女的事，那岂不是他们大房都没好果子吃？ “走走，咱们赶紧走！雪儿也快去收拾行李，咱们听你奶的…” 钱雪也不知她爹说了啥这么快就让娘改变主意了，不过既然大家都决定要走了，她也不好再待在这里。 “小姐，还是你有主意！”五娘推开门看着人去楼空的院子，欣喜地说道。 “这下子我看她们是不敢再来找咱们麻烦了…” 钱满得意地笑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下李氏她们是不敢再惦记她们家这些东西了。 隔天，钱嘉耀这边有人找上门来了，来人说是钱小姐吩咐他来这找个叫钱嘉耀的。 钱嘉耀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憨厚一笑，说道：“是钱小姐的朋友请我来演了一出戏，现下是该把东西物归原主了。不过钱小姐说还请大哥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蒋氏了然地点头，她掏出银两来就要塞进少年手里，少年连忙推拒，说使不得，他只是帮了个小忙。 等少年走后，陆陆续续有人将钱府的东西送了回来。 蒋氏挑着眉头说道：“夫君，我就说二妹妹不是这种人吧，既然她嘱咐了让你别说出去，那夫君就和祖母她们说这些是你又去找那些卖家一件件买回来的…” “这样一来又没把二妹妹给透露出来，又能让祖母等人感于夫君你做的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钱嘉耀从这回事后，心里的天平就开始渐渐偏向蒋氏这头，现下蒋氏说什么他都听，当下就抱着蒋氏直说好。 蒋氏一脸自得地笑了，她现在只后悔当初怎么没看的这样清楚，白白浪费了那几年。早知道这个家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三房，而钱嘉耀迟早会疲于为老钱家的人干出的蠢事擦屁股。 要是当时的自己有这样的手段，还怕钱嘉耀与自己离心吗？就李氏和孙氏那点自子手段都不够看的。 第206章 少年走到喜儿面前邀功，“怎么样，这回事给你办的不错吧！” “还成吧！事都办完了，你先自个儿回去吧，我还有事。” 少年眉眼下垂，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好像喜儿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来。 “得了，小狗子，等我书院放假了就来找你哈，你先乖乖地回去读书去，要是今年没考上，我可不理你了…” “唉，你可别不理我，我这就回去背书去！” 见着少年走远的身影，喜儿这才骑上马往钱满家去。 钱府的事其实是她们演的一出戏，少年也是喜儿找来的帮手。 少年叫顾林，不过喜儿一直爱叫他小狗子，用喜儿的话来说就是顾林有时候会露出像小狗一样的表情，不过有时候又憨憨的像她大伯家养的那条小黄。 顾林与喜儿是青梅竹马长大，顾林家也是开铺子卖些杂货的，他爹娘一直把希望寄托在顾林身上。 顾林打小说话就早，喜儿还在学叫爹时，顾林已经能完整流利地喊出他爹的名字来了。 因而顾林他娘觉着自己儿子是个天生读书的好料子，从小就让他去私塾读书，一晃这些年过去了，顾林还没考个功名出来。 不过顾林有个优点，他人缘好，朋友遍布镇上各个犄角旮旯里，这也是喜儿听说钱满要找人演出戏时，替她来找顾林的原因。 喜儿将马拴在钱满家院子里，钱满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是喜儿，又安心地回了厨房。 “今日你来的正好，刚好赶上饭点了。对了，你那个傻小子跟屁虫呢？怎么没见着他人，还想亲自感谢他这回帮了我大忙呢…” 顾林给钱满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她是没见过这样的傻小子，说他傻其实也不算傻，就是人有点憨，可做事确实有几下子。 “他啊，被我打发回家去了，过不久就要考试了，现下我可不敢分他的神。” 钱满算是看出来了，原来有情的不止是顾林一个人。喜儿明显也是对顾林在意的，要真不在意，哪能这般担心他考试结果如何？ 吃完饭，喜儿就告辞了，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这就是喜儿的性子。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着鸢姐姐的，那会儿安西是封城的，现在城门开了，鸢姐姐想必也快回来了吧…”钱满感叹道，若是这几日鸢姐姐在，只怕她控制不住自己性子去叫人把老钱家那群人都揍一顿吧。 而在远处的赵鸢却是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吓得赵谨连忙问道：“郡主这是受凉了？” “不是，这是有人念叨我呢，怕是妞妞她们想我了！”赵鸢笑着道。 “郡主是要走了吗？” 见着赵谨一脸的失落，赵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长大之后感觉赵谨都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赵谨可是对着她一直嬉皮笑脸的。 “我是要走了，这里也不是我能长待的地方，我还担心着妞妞她们那边的情况，书院那边阮先生她们我也想回去看看。” “郡主，你关心这个，关心那个，那你有没有关心过我？” 赵谨突如其来的问话把赵鸢问呆住了，她看向此时一脸手足无措的赵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郡主心里想的那个意思…”赵谨放下这句话转身就跑了，赵鸢都没来得及回他。 接着赵谨人就不见了，营地没见着他人，牧场那边也没找着他人。 赵鸢气不打一处来，赵谨这人平白说一些含糊其辞的话来撩拨自己也就罢了，说完后又躲着不见她，他最好是一辈子都别想见自己了！ 赵谨不是故意躲着不见她，而是他当天就被赵谦派去巡边去了，有探子来报发现边境有些风吹草动，赵谦二话不说就派他去了。 赵鸢等了几天都没见着赵谨人，一问之下才发现他人早就走了，一气之下她收拾好行李也准备回去。 “阿姐一个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可否晚几天我再让赵谨送你回去？” 赵鸢冷笑一声道：“我才不用他送，他要躲就躲着我一辈子好了！真以为本郡主稀罕找他？” 说完赵鸢潇洒地翻身上马，朝着赵谦挥挥手，风卷起她束在脑后的马尾，眨眼间就只看见远处衣裳翩跹的人影。 虽然知道他阿姐身边不可能没有暗卫保护，不过他还是派了几个下属跟在赵鸢身后，直到她入城为止。 好在赵鸢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安西城，入城后直奔镇上。 打从李氏她们回去后，日子倒是过得风平浪静了，如今她家不缺银子也不愁吃喝的，钱满很是满足地做回来一条咸鱼。 除了每日去书院，回到家里就是躺在摇椅上，还带着五娘一起享受起生活来了。 “五娘，过几个月咱们这第一批的学子就该毕业了，你想过毕业后要做什么吗？” 没等五娘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玉娘是坚决要留在书院的，她都和阮先生说好了，说不准几年后玉娘就是山居书院第二位院长；喜儿倒是摸不清她的想法，她说想先陪着顾林考上功名，她这是要准备顾林考上功名后就嫁给他吗？” “小姐，五娘哪也不去，就留在你身边…” 钱满转头看见五娘一脸执拗的表情，她叹气道：“那你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你若是有想做的事我也可以帮你…” 五娘摇了摇头，“小姐救了我，五娘能有现在的日子就很知足了。” “那好吧，等你哪日想去做什么了你就告诉我。”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小姐，这个时辰会是谁啊？” 太阳都快落山了，天色也暗下来了，五娘实在想不出这时候会有谁上门来。 “五娘，你跟在我身后，我去厨房拿个武器…”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赵鸢在门口叫钱满的名字。 “小姐，门外好像是是郡主的声音…” “我听出来了，是鸢姐姐的声音！”钱满欣喜地放下手里握着的木棍，将门栓打开。 第207章 门外站着的赵鸢还纳闷，难不成家里没人？ “鸢姐姐！你可总算回来了！”钱满上前就是一个熊抱，赵鸢笑着拍拍她的背。 钱满后知后觉才感到此时的姿势有多奇怪，最要紧地是方才的敲门声将隔壁几户人家都惊到了，纷纷推开门窗探出头来往外瞧。 钱满放开赵鸢，捂脸道：“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赵鸢半晌捂住肚子痛苦地叫道：“妞妞，家里还剩吃的没？这一路上我嫌干粮太硬难嚼，饿着肚子回来的，现在饿得有些受不住了…” 家里自然是不剩什么吃的，就她和五娘两个人吃饭，每顿都是尽够她俩的量。 好一阵忙活，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就出锅了，面条是五娘现擀出来的，臊子是她现炒的，随便一些剩下的菜叶子再和鸡蛋一块儿炒。 “面来了，鸢姐姐快吃！” 赵鸢眼睛早直勾勾地盯着钱满手里那碗面条了，她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几口，一边费力咽下去，一边和钱满道：“城内疫病如今算是控制住了吧…” 钱满替她拍着背，五娘见状又倒上一杯水放她面前，“郡主，先喝点水吧，也不怕噎住！” 等赵鸢润了润喉后，钱满才回她道：“幸亏丽娘送来的药及时，现在城内已经没有多增的病患了，说起来丽娘是从哪寻来的药？” “哦，这个啊，是他们潜入鞑子地盘找来的，师傅她是被老太爷派去支援我阿弟的，幸好有我师傅在，不然我都怕我阿弟回不来了…”赵鸢头也不抬地说道。 赵鸢突然卡壳，她慌张地抬起头，说道：“妞妞，那个…我阿弟他…” “嗯？他怎么了？”钱满一边嗑着花生一边问道。 花生是五娘新炒的，周婶子送了一大箩筐的新鲜花生，她们俩都吃不完，索性一些用水煮着吃，一些炒着吃。过几日，钱满还打算做一些蒜香花生以及油炸花生米。 五娘咽下嘴里的花生米，停下来手里的动作看向赵鸢。 赵鸢结结巴巴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了，她干笑道：“没事，他挺好的，我阿弟如今都当上将军了，我这个做阿姐的可比不上他…” “鸢姐姐，你有你的优点和长处，没必要非得和他比。” 钱满说的认真，倒是把赵鸢给感动住了，她眼眶泛着红，点头道：“还是妞妞会夸人！” “鸢姐姐，快吃面吧，面都快坨了…” 赵鸢猛吸一下鼻子，点点头。钱满和五娘生怕她饿得厉害，给她下了碗分量十足的面条，吃了这么久还剩一半。 钱满见她后面都有些吃撑了的表情，赶忙把面条端走，“鸢姐姐，吃饱了就别强迫自己吃了，晚上吃太多了撑住可睡不着觉的…” 赵鸢今晚是真吃撑了，撑的她揉着肚子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夜凉如水，今晚的夜空星星格外的亮眼，月光撒在地面上就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白纱。 这样的夜景在现代可是不多见，而在古代却是每晚都能见着。古代的月光亮的压根不需要手电筒照亮，也难怪古代有时候都是晚上行军打仗。 赵鸢洗完澡后，头发披散下来自然风干。她骑了几天的马，日夜不停赶路，身上早就发臭了，头发也是脏兮兮的，都打结了。 很快钱满和五娘也洗漱完，夏天的晚上还是院子里凉快，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凉飕飕的。 屋子里倒是热的冒汗，钱满耐不住热，甚至曾经有过想在院子里打地铺的冲动，最后还是被蚊子在身上咬了好几个肿包，她才打消这个念头。 “妞妞，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书院没发生什么大事吧。喜儿和玉娘她们呢？还有阮先生？” “我一听安西城爆发疫病了，可急得要死，怕你们出事…” 钱满赶忙安抚住赵鸢，说道：“我们都没事，书院是有几个学生得病，不过现在也都好了。” “喜儿和玉娘也好好的，阮先生也好好的，大家都没事。我们大家还都担心你，怕你在那边出啥事了，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我…我这不有事耽搁了…”赵鸢含糊不清地说道。 闲聊中，赵鸢的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五娘都困的打起了瞌睡来，钱满也快熬不住了，眼前越来越晕。 赵鸢好笑地看着她俩为了陪自己，忍着瞌睡在这守着，她笑着道：“你俩快去睡吧，我这头发再等个半刻钟就行了。” 等钱满和五娘都去睡了，赵鸢一个人坐院子里吹风，她又嫌晚上院子里蚊虫多，在她腿上咬出好几个包来，瞧见钱满的书房离这不远，她干脆去书房里坐着。 书房的窗户大开着，她靠坐在窗边的躺椅上，随手翻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本志怪小说。 她随处一瞥，看见了一捆卷轴，赵鸢心想这莫不是妞妞作的画，她怎么不知道妞妞原来还会画画啊？那她可得好好瞧瞧了！ 赵鸢兴致勃勃地拆开卷轴，一张张打开来，上头全是男子的画像，画像下面还有关于这男子的详细介绍。 她瞟了几眼，发现都是些家世背景，或是家里是做些啥生意的，家中有几口人，又有几兄弟，后院是否有妾室这些之类的。 这些应当不是妞妞的画像，更像是在相看人家。 这事她也经历过，她皇祖母就极爱干这事，每回她进宫，皇祖母手里就有一沓子这样的画像。皇祖母还道让她好好挑选，上头长相家世都有，尽管往最好的挑。 赵鸢抓心挠肝地想找钱满问个清楚，她阿弟这回再不主动些，说不准等他打完仗回来后，妞妞都早就为人妻为人母了。 这一晚睡不着的只有赵鸢，一个是她肚子里撑的厉害，另一个就是被那几幅画像扰乱了心神。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早早起床在院里等着钱满，五娘都惊讶极了，怎么郡主起来的比自己还早。 五娘做好早餐，端到院子里，赵鸢看着也觉得有些饿了，跟着也吃了些。 第208章 她想着问谁都是问，说不准五娘也知道这些。 赵鸢咽下最后一口烙饼，问道：“五娘，你可知书房里放着的那些画像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我昨晚好奇没忍住翻了翻…” 五娘恍然大悟道：“郡主，你说的是那些男子画像吧，那些是李老夫人那边送来的，说是让小姐挑选个合眼的，小姐可不稀罕这些，就让我随手放一边，等过几天李老夫人派人把这些取走就成。” 五娘的话缓解了她内心的焦虑，赵鸢心里想道要不是自己亲弟弟，她上哪门子操的这份心？ “五娘，你的意思是妞妞一个都没看中？那就好，那就好…” 五娘满脸困惑地看向她，怎么郡主突然就高兴了起来？ “我…我这是为你家小姐高兴啊！五娘，你看那些画像上的男子，哪个能配的上你家小姐的？” “那是，李老夫人都送来的什么歪瓜裂枣，她肯定是留着更好的给钱雪了。” 不得不说五娘真相了，她随便猜猜的也离事实不远。 赵鸢这会子又气愤起来，她道：“我就说那个李氏和钱雪不安好心，净挑些差的给咱们妞妞，好的都让钱雪给占了！” 她是有些不乐意钱满嫁给别人，但另一方面若是钱满哪一日真看上了合眼缘的，她也不会从中作梗，硬是要拆散她们。 李氏等人的区别对待让她有些恼火，每回都是钱满受委屈，她不明白同样都是亲孙女，怎么就这般偏心钱雪呢？ 她瞧着钱雪也不如何，长的没有妞妞好看，性子更是不行，还满肚子坏水，总是针对妞妞。 “郡主，你还不知道咱们家都差点让李老夫人那些人占了去呢！” 接着五娘又把前段日子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末了，又感叹道：“还得是小姐有主意，要是换作我，只怕现在被她们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这些人就应该这样对付，要我说，你们还是手软了，怎么就把东西还原原本本地还回去呢？干脆假戏真做，把它们都给卖了才好…” 五娘无奈地笑着道：“到底还是小姐的亲祖母，她却是不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情。” 今日书院休沐，赵鸢饭后也没急着回家，先在院子里活动了下身手，练了几下剑。待到日上三竿时，钱满才睡的一脸迷糊地从房里走出来。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今日书院休沐，不急着赶去上课…” 赵鸢好笑地看着在门口伸着懒腰的钱满，回道：“知道了，你快去洗漱下过来吃早餐吧。” 钱满坐下来吃烙饼时，赵鸢又把昨晚上翻到几张画像的事说了一遍。 钱满仔细想了会儿，说道：“我真是忘记要还回去了，要不今天就给她们送过去，反正放我这也是落灰，不如都一并给钱雪好了…” 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赵鸢也闹着要去，三人骑着马，架着马车就赶往县城里的钱府。 到钱府时正好赶上有客来访，大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看着甚是华贵。 钱满没急着进去，她将卷轴抱下马车，敲了几下门。 她听见有脚步声急急忙忙地往门口走来，突地门打开了，是个面生的小厮。 “这位小哥，烦请你将这些送还给老夫人…”钱满将怀中的卷轴递给他。 这小厮也不认识钱满是谁，他也是昨几日刚来的钱府，对府里事宜还不太懂。眼前的姑娘长的跟天仙似的，他红着脸问道：“姑娘可是钱府中哪家太太的亲戚？” “我是钱家三房的，小哥只管将这些送还，她们会知道的…” “成，小的这就给姑娘送进去，姑娘慢走。” 见着这小厮进门去了，钱满才放下心来。五娘快步小跑到她跟前，方才小姐让她和郡主就在马车这里等着，她心里还担心着钱府的人要会使些什么手段出来。 “这下没事了，咱们回去吧…” 赵鸢翻身上马，五娘正搀扶着钱满上马车，刚好身后一道声音把她叫住了。 她转头一看，发现叫住她的是蒋氏，蒋氏笑意盈盈地站在钱嘉耀身边，钱嘉耀也看见她了，喊了她一声。 幸亏是她先撞上的那小厮，见他冒冒失失地怀里抱着一堆卷轴，她不过随口一问，那小厮道是钱家三房的小姐让他送还给老夫人。 蒋氏这才知道是钱满来了，现下她还正愁着怎么拉拢三房这一家呢？钱嘉耀也是被她叫来的，不过钱嘉耀也感念上回钱满事没做绝，至少给他们留了一线。 蒋氏快步走过来，先是轻轻推开了五娘扶着她的手，又把钱满给拉了过去，笑着道：“二妹妹怎么过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嫂子也好留下你吃顿便饭啊。” 蒋氏再一看，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姑娘好是气派，只是她眼神里透露着满满的不耐。 “二妹妹，那位是？”蒋氏问道。 钱嘉耀双拳抱着朝着赵鸢行了个礼，“这位是当朝长乐郡主，夫人，还不赶紧向郡主请安！” 蒋氏慌张地行了个礼，“二妹妹，郡主可否也留下来一块吃个便饭，正巧家里等下也来客人了…” 钱满为难道：“嫂子，既然家中还有客，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这次来主要是将东西送还。” “不打扰，不打扰，来的都是亲人，怎么算打扰？” 说完，蒋氏拉着她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二妹妹，这回来的是姨奶奶，她正要给三妹妹拉媒保纤呢！三妹妹看中了省城林家的公子，这不今日那林公子上门同她相看呢！” 钱满心下一惊，钱雪这么快就相中夫君了？她今年才多大，不到十四吧。不过这时代也正常，她娘王氏生下她的时候，也才十七八岁。 “二妹妹不如留下来凑凑热闹？” 不得不说蒋氏的话还真让钱满提起了兴趣来，她还没当场见过相亲呢，更何况还是古代版的相亲。 钱满将这事和五娘，赵鸢她们一说，赵鸢也来了兴致，她点点头。 钱满见她面上一本正经，其实心里面不知有多八卦呢。 第209章 李氏见着钱满进来，鼻子里冷哼一声，干脆转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蒋氏乐呵呵地凑到李氏面前，低着头在李氏耳边说道：“祖母，郡主也来了…” 李氏一惊，赶忙起身，接着众人又是好一通行礼，等都入座后，钱满这才看清钱雪今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只见她上身穿着件藕色烟罗上衫，配撒花曳地裙，双手手腕上戴着一对白玉雕绞丝纹手镯，头上朱翠更是繁重。 这一身可是她琢磨了很久才想出来的搭配，可惜钱雪还是选错了衣裳，她肤色暗黄，藕色太浅，反倒是把她衬的更黑了些。 钱雪也是一直苦恼自己这一身肤色，小时候钱家穷，孩子都是放养，大夏天的满山跑把脸晒黑是很常见的事。 便是后面她精心去养，也还是养不回来了，因而她格外地嫉妒钱满那一身白到发亮的皮肤。 同样是顶着大太阳满地跑，怎么她就晒不黑？小时候脸色因着营养不良还泛黄，越长大反而是变得越白了起来。 钱满似乎是察觉到了钱雪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她也是不解，说到怨恨，怎么看也应该是自己更看她不顺眼些吧？ 孙氏谄媚地递给赵鸢一杯茶水，又对着赵鸢笑道：“郡主突然大驾光临，咱们这小门小户的，也只能随便拿些点心茶水来招待你了，还望郡主不要介意…” 赵鸢很是高冷地点点头，她接过茶水也不喝只随手放在了桌上。 这边厢蒋氏和小李氏忙着伺候赵鸢这尊大佛，那边厢钱雪拉着她娘走了出去。 钱雪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后，才悄声对她娘说道：“娘，今日不是女儿相看吗？怎么钱满也在，她在也就罢了，怎么连郡主都来凑热闹了？” “若是女儿没被林公子相中，岂不是白白让她们看笑话去，尤其是那个钱满，保不准就在背后指着我笑…” 钱雪拉扯着孙氏的衣袖，撒娇道：“娘，你就跟大嫂她们说让她们换个地方招待钱满她们，女儿的终身大事可就全靠娘了！” 孙氏也是一脸为难，要来的单是个钱满，这事倒也好办，偏偏连郡主那尊大佛也给请了过来，这下子可真有些棘手。 “成，娘这去试试…” 孙氏整理好钱雪拉皱了的衣裳，这还是她为了今日相看特意穿的江南那边流行的丝绸，可不能给弄皱了。 蒋氏抬头一看就见着孙氏朝她招手，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为着郡主驳了自己婆婆的面子。 孙氏将她拉到一边，同她说道：“老大媳妇，你这么的，你就领着郡主她们去咱们后院转转，那也宽敞…” 蒋氏听完倒是不吃惊，她瞧见钱雪把孙氏拉出来想来就是琢磨着这事呢。钱雪想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大概是怕那林公子在见识过钱满的模样后不但没看上她，反而看中了钱满。 不过钱雪是自己亲妹子，说到底这样顺水推舟的事她能做就帮她一把，钱雪嫁的好了，她这个做大嫂的也不是没得半点好处。 想到这，蒋氏点头道：“诶，娘我这就去，要是郡主不愿意去，那媳妇也没法子了…” “成！”孙氏知道这是蒋氏提前在跟她撇清关系呢，还不是怕郡主不愿意去，转而自己怪上她。 蒋氏回去果真提了一嘴此事，可她们几人本就是来此看热闹的，当然是不愿意挪开身子。 “大嫂，你也别忙活了，赶紧坐下吧！对了，三妹相看的那位公子什么时候来啊？” 李氏这会儿也不管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了，她脸色一沉，脱口就道：“那是雪儿先看上的，你要是敢抢，老婆子可不管那些，非得去和你爹说说不可！” 李氏还在记恨着钱满当日所做的事，她眼睁睁看着那些金子从眼前消失，明明就差一点，那些宝贝可都是属于她的了。 就是老三家养的好闺女，硬是让自己拿她没半点法子来，最后金子没到手也就罢了，听嘉耀说是买回那些紫檀木桌椅就花了不少钱。 李氏越想越气，现下看钱满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正当她还准备开口骂钱满实在不要脸面，还打算来抢自个儿亲妹子看上的夫婿时，钱满打断了她。 “奶，我可没这么想，我这模样还怕自己嫁不出去吗？倒是用不着奶在这替我操心…”钱满很是不要脸的夸了自己长相，她是知道原身的长相确实出众，不过她一般不爱拿这个当成炫耀的资本。 她身旁的赵鸢、五娘，以及书院的好友玉娘和喜儿长相都不俗，在这样一群人中，长相就成了最不值得夸耀的优点。 今日是李氏的话让她有些恼怒，：别的不说，就她如今的长相，还至于去和钱雪抢同一个男人吗？ “你与其担心我抢了钱雪挑中的夫婿，倒不如担心这来相看的林公子没看上她，反而看上了我…” “噗嗤…”赵鸢直接笑出了声来，五娘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蒋氏捂着嘴，脸憋的通红，硬是想笑但不敢笑出声来。 再一瞧，小李氏将憋红的脸转了过去，钱嘉耀手握拳抵住嘴巴低着头浑身发抖。 李氏气的浑身哆嗦，她干脆偏过脸去不搭理钱满，她就知道老三家的闺女嘴皮子比自己还利索，她在她手里可吃过不少亏了。 赵鸢凑她耳边笑着道：“妞妞，还是你这张嘴好使，你是没看见你祖母方才被你的这番话快气晕过去了！” 钱满含蓄地捂着嘴笑了笑，她哪回和李氏交手都是她赢，偏偏李氏每回都不记教训，总是想在她身上找茬。她可不是她爹娘那样老实好说话的老好人，她发起火来自己都怕。 正厅里一时无话，大家都等着那位林公子赶紧上场。其中尤属方才进来坐下的钱雪最为紧张，钱满的话她听了个大概，心里也担心林公子到时候莫不是会真的看上钱满，反而不要自己。 这事坚决不能发生，她不能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钱雪心里想道。 第210章 替钱满送还卷轴的小厮着急忙慌地跑进来道：“姨老夫人和林公子来了！” 孙氏瞬间坐直了身子，钱雪手里攥紧了手帕，她现在心里慌乱极了，瞥向不远处静静地坐着的钱满，钱雪也缓下心神来。 她可不能出丑，更是不能在此时在钱满面前出丑。 “文翰，这边…”门口传来了大李氏的声音，李氏由黄婆子扶着出门去迎，钱嘉耀也走了出去，这林公子不仅是自己亲妹子的相看对象，怎么说单凭林家的家世也足够他这般上心了。 林文翰虽说是商贾之家出身，可本人却是个读书人。他一身书生打扮，雨过天青色的长衫，头上还戴着儒巾，手中握着柄白玉做骨的折扇。 “林公子，久仰久仰！”钱嘉耀过去同林文翰寒暄了一番，大李氏携手自己妹子李氏一边聊着一边进门。 大李氏也没想到长乐郡主也在此，她正想着要行礼，被赵鸢抬手止住了，她的身份不便在其他人面前透露。 大李氏明了，也不再多话，径直走向李氏的手边坐着。 不多时，在外头和钱嘉耀寒暄完的林文翰也跟着进来了。 钱雪看着她心心念念已久的林公子一步步走进来，只觉得心都在砰砰砰地直跳。 林公子本人比画像上的还要好看，长相也是其次，这浑身的气派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想到这，钱雪脸红红地，眼睛都不敢往林文翰这边瞟。 反倒是钱满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林公子，她就说林公子怎么越看越熟悉，这神情，这打扮，不就是活脱脱地另一个钱嘉耀吗！ 钱嘉耀当年还在书院里读书时就是这样的打扮，甚至大冬天的手里都得握把折扇，以此来附庸风雅。 林文翰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右边的钱满，这姑娘长的甚合他心意，且她一直盯着自己看，莫非这位就是此次要同自己相看的钱雪？ 林文翰这样一想，更是坚定了自己想法，若是她不是钱雪，怎么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猛瞧，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钱满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想到这林公子与钱嘉耀这般相像，才不由地有些想笑，她都能预想到林公子大冬天的也会和钱嘉耀一样，冻的瑟瑟发抖手里还要握紧了折扇。 在场误会的不止林文翰一人，还有赵鸢。她顺着钱满的眼神看向此时正站在正中央的林文翰，她想不通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怎么就能让钱满傻笑着看这么久？ “文翰啊，快坐！婶子让人给你上茶…”孙氏热情地招呼林文翰。 林文翰从见过钱满的模样后，心里当即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因而面对日后的“丈母娘”，自然多了几分想要讨好的心思。 “婶子，晚辈可不敢劳烦你，我随意些就好。” 孙氏这下也是越看越满意，林公子人长的不差，行为举止也很是有大家风范，不愧是大户人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她家雪儿还真是好福气。 两人都怀揣着各自的小心思，一个以为孙氏是自己未来丈母娘，上赶着讨好；另一个则是以为林公子这是看上了自己姑娘，那自己可不得对着未来姑爷好些，免得自家姑娘嫁过去不得好。 大李氏看在眼里也默默点头，她和李氏对视了一眼，李氏眼里的喜意都快遮掩不住了。 钱嘉耀见此也放下心来，一开始还真担心林文翰瞧不上钱雪，看来还是自己多心了。也是，林文翰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看重的不是长相，或许是钱雪身上某种独特气质吸引住了他吧。 钱雪更是通红着脸蛋低着头不敢见人，她就知道她这回能如愿以偿，任凭她钱满再好看的长相，在林公子眼里不还是比不上自己吗？ 宴席上，倒是男女分开坐着的，林文翰这边是钱嘉耀，钱来福几人陪着喝酒。 “文翰啊，我长你差不多十岁，你往后就跟着叫我一声大哥，如何？” 林文翰哪有不答应的，他现如今巴不得能和钱家的人都亲近亲近，才好痛快地把闺女嫁给自己。 “大哥，文翰敬你一杯！”林文翰举起酒杯，仰头喝了。 钱嘉耀见状也不甘示弱，仰头猛灌了一杯。 待吃完这顿饭，林文翰与钱嘉耀两人就差拜个把子结拜成兄弟了。 “大哥，还请你多帮小弟美言几句，好将你妹子嫁与我。大哥且放心，她嫁过来我一定万事都听她的，百倍千倍地疼爱她，必不会让她半点委屈…” 钱嘉耀听完林文翰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后，心里更是放心了。 “文翰，有你这句话，我妹子嫁给你着实不亏，你就等着备好聘礼吧！” 林文翰眼睛一亮，这是大舅哥都同意了，看来这天仙似的姑娘终究是自己的了。 林文翰着急地告辞，他得赶紧回府去同他爹娘商量此事，将聘礼准备好，再让他爹娘出面请个媒婆子去上门提亲。 孙氏宴席结束后偷摸拉着钱雪进房间里，掩不住的笑意说道：“你大哥可说了，文翰那小子对你中意的很，都回府去准备聘礼去了，我看这回啊你报管能进他家门…” 钱雪掩面娇羞状，“娘，你别说了，林公子他…” “女儿也很是中意…” 林文翰急着将人娶进门，钱雪这边也迫不及待想把钱雪嫁过去，因而这之间的流程走的极快，不到三日林府那边来人提亲了。 原先老钱家的人还顾忌着钱雪年岁尚小，还未及笄，上头还有个姐姐还未嫁人，想着要不同林家商量下，先订婚过个几年再名正言顺地嫁过去。 直到看见林家成箱成箱送来的聘礼，李氏和孙氏乐的牙不见眼，孙氏捧着那聘礼单子更是摸了又摸。 她不识字，就让钱雪照着上头念了又念，连睡个觉怀里都得揣上。 蒋氏也是被惊讶到了，这林府真是好生气派，光是金银首饰就是大十几箱，不愧是家里做银楼生意的。 “这泼天的富贵居然还真让钱雪这丫头给占了去，要不怎么说命这回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第211章 钱嘉耀也开始有意对钱雪好些了，这几日光是替她备嫁妆就出了不少力气和银子。 整个钱府从上到下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连这几日孙氏见着小李氏都是一脸笑意，小李氏也连忙向孙氏示好，两妯娌一时亲近了不少。 小李氏可想的多，钱雪嫁的好那可意味着她们老钱家都能攀上新的高枝儿了，再者说她也没闺女，也不存在一些“你闺女嫁的比我闺女好”这类的攀比，她是巴不得钱雪嫁的好的。 一大早，老钱家的习惯到如今也没变过，一大家子还是在一块儿吃饭，只是如今少了李氏握着饭碗分食了。 “娘，昨日里文翰还让人递信过来说是过几日要让他爹娘过来同咱家商量成亲的日子呢！” 钱雪羞涩地低着头，娇嗔道：“娘，事情还没定下来呢，我还没和文翰哥说好是哪一日…” 孙氏立马嚷嚷道：“你这丫头，有啥不好意思说的，都是自家人不是！” “就是，还是大嫂说的是，雪儿你就是太小心谨慎了，文翰那孩子我看明显是对你情根深种呢…” 小李氏一席话倒是让钱雪更害羞了，“得了，我可不敢说了，瞧把咱们雪儿给羞的，脸都快埋那碗粥里了…” 蒋氏也打趣道：“还是雪儿岁数小，脸皮薄，若是真到成亲那日，还不得脸红得都不用上胭脂了！” 孙氏听到蒋氏说钱雪岁数小，一股担心涌上心头，她同李氏说道：“娘，咱雪儿这岁数离着及笄还差着两年呢，这会子出嫁若是林家那边要雪儿生孩子，我怕这丫头身子可受不住…” “娘，你说什么呢？女儿这还没嫁过去，怎么就说这些了？”钱雪只当她娘是在打趣她，可孙氏显见地是真担心。 蒋氏眼球一转，说道：“娘，这还不好办，咱们就在成亲前同林家商量，等咱们雪儿及笄后再圆房不就成了…” “这样一来，咱们雪儿又是名正言顺地嫁到了林家，不用平白等上几年，中途万一那林文翰有了别的女人想悔婚或是想提前纳个妾室，那不都是辜负了咱家雪儿吗？” “晚个几年，到岁数后一圆房，过个几个月孩子自然就来了…” 李氏仔细想了会儿，也不得不承认还是蒋氏这个主意好，“老大媳妇，嘉耀媳妇这个法子我看可以，咱们先把雪儿嫁过去再说，可不能拖，这拖上个几年，还不知道林家那边怎么说呢！” 这事大家都深有感触，当年钱姝跟着王铭就是等了他许久结果等来的是当个妾室，连个正妻都没捞上。 老钱家的人天天在盼着林家那边来人，钱雪也是日日盼着林文翰能来府上，却不知他心心念念的林文翰心里想着的钱雪却不是她这个钱雪。 这头钱满家也来了熟人，正是大李氏，她这回可是带着任务来的，那头任家公子可是发话了，说是趁着钱满未及笄前就先把婚事定下来。 任家也是省城那边的大户人家，家里几代乃是皇商，任公子长姐更是嫁给了洛王做妾，任老爷也是花了大价钱给自己买了个官身，可谓是有钱又有权。 之所以钱雪没选中任公子这样更出众的，也只是因着任公子的画像压根就不在那些送来的卷轴里。 任公子这边可是许了安家不少好处，大李氏当即就答应了，信誓旦旦说让他明年准能抱的美人归。 要说任公子一个省城人怎么会认识钱满的，这还要从疫病爆发时说起，钱满去省城官衙时途中偶然掀起了帘朝外看去，当时任公子正大摇大摆地坐在楼上喝酒，他低头朝那边看去。 就是这惊鸿一瞥，任公子就上了心，立马就找人跟着，又打听了一阵子。此后疫病更严重了，他便暂时被他爹娘勒令不许出府，直到如今安西城内恢复了往日。 他能出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了县里的安家，他提前打听过了，这安县丞的夫人大李氏乃是钱满的亲姨奶。 他倒是打听到钱府在何处，只是在了解了钱嘉耀是如何发家的之后，他就歇了心思。他家世好，性子也傲的很，最是不屑与这种暴发户多往来。 打听说钱嘉耀之前还是个读书人，他心里更是鄙夷了，读书人就这般自甘下贱，靠着自己的姐夫做些放贷生意才能养活一家子。 说回大李氏这边，她先是派人守着钱满家，生怕过去逮不住她人。正巧钱老三和他媳妇都不在家，一个小姑娘罢了，被她几句话一说，还不得乖乖听信了，再者说这人家任公子属实是一表人才，她还上哪找这样好的去！ 钱满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就见着大李氏坐在院子里，五娘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边。 大李氏见着钱满到现在才起床，心里颇有些嫌弃，哪个好人家的闺女会在床上偷懒到现在这时辰才起床的？也是怪王氏不会教养闺女，不过乡下人，便是有了点小钱也还是不知礼数。 钱满同大李氏问安后，被五娘拉到了厨房，五娘问道：“小姐，你可知这安夫人来找你是做啥的？” 钱满无辜地摇头，她哪知道大李氏又有啥事要找来她家，大李氏这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还早早就过来等着了，怕是心里在憋着啥大事吧。 五娘都要快被急死了，她在钱满耳边悄声说道：“安夫人说是给你找了个如意郎君！小姐，上回咱们不都推拒了吗，怎么这安夫人还要上门来找你说这事？” 钱满听后，心里一咯噔，这大李氏不会是收了别人啥好处吧，到处替她们钱家的女孩拉媒保纤，她自个儿不也有个亲孙女，怎就没见着她替自己孙女相看个？ “没事，她要来就来好了，咱们就随便听听就成，真有她吹得那么好的如意郎君，她怎么不留给自己孙女呢？” “五娘，你还记得上回那个林公子吗？保不准这些人都是许了安家什么好处，才让她这么积极…” 第212章 五娘了然地点点头，“那小姐，现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既来之，则安之，你啊放心便是…” 大李氏耐着性子坐在院子里等着钱满出来，要不是看在那些好处的份上，她这会儿早撂挑子不干了。 钱满慢慢悠悠地吃了个早饭才出来，她面上惊讶地说道：“瞧我，我都忘了姨奶奶还在这等着我…” 大李氏干笑道：“妞妞啊，你过来些，姨奶奶同你说说话。” 钱满很是听话地走过去，大李氏拉住她的手很是慈爱地说道：“一眨眼，妞妞也长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都不在家，我这做长辈的也是为了你好。女孩子不都要嫁人吗？你说在书院读上这几年书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万一嫁的还没雪儿好，岂不是丢脸？” “妞妞，你瞧瞧自己这张脸，你这个长相，这个身段可是老天给你最好的东西啊，你可得把握住了…” 钱满笑笑不说话，心里吐槽道大李氏怎么越发有当拉皮条的天赋了，不过想到她大姐钱姝从小被灌输的那些思想也就不奇怪了。 “那你的意思是…” 大李氏脸上绽放出笑意来，说道：“这不省城那边任家的少爷看上你了，人家任少爷家里几代是皇商，钱是用不完的。任公子可说了要聘你为正妻，任府三代单传，这往后的家业可都是他一个人的，更别说…” 大李氏凑到钱满耳边压低声音道：“他长姐是洛王的妾室，如今还替洛王生下了洛王府里第一个庶子，往后啊我看有大前程。” 这就涉及到前朝如今吵得正凶的立太子一事，因而大李氏才这般小心翼翼。 洛王她听说过一二，这人就是个草包，除了有个好舅舅之外，也没甚的资本。这样的人若是都能被扶上太子之位，她看大晋也快亡了。 大李氏这番话竟还暗含着这洛王马上要上位，而这任公子长姐腹中所出庶子又是府上第一个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男孩，以后该有何造化现在都看不清。 钱满笑着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洛王马上就要当太子了？” 大李氏赶忙慌里慌张地捂住钱满的嘴，着急道：“你这孩子，说这么直白做甚！这事我就是悄摸跟你透露一二，至于任公子，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将来那洛王府里的庶子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造化呢，到时候你作为他的舅母，还怕得不到什么好处吗？” 听见大李氏张口闭口的就是好处，钱满只下意识觉着心烦，她心里不耐，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诚恳的表情点头道：“成，我会好好考虑的。” 大李氏也以为自己大功告成，这样的诱惑摆在她面前，她就不信一个十几岁的丫头不上钩。 大李氏走后，正巧赵鸢过来了，赵鸢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问道：“这是有客来吗？谁啊，这一大早地就来你家了！” 五娘撇了撇嘴，随口道：“还能有谁，还不就是安夫人那边不死心，这不又琢磨着要给小姐拉媒保纤呢！” “这回又是哪位公子？” “说是几代皇商的任家，鸢姐姐，你知道吗？”钱满问道。 赵鸢坐下仔细思索了半晌，突然一拍巴掌道：“我想起来了，我说是哪个任家呢，原来是那个任家！” “他家有个女儿做了洛王的妾室，可是这个洛家？” “正是，正是！”五娘迫不及待地点头，她方才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长姐”、“洛王”的。 赵鸢叹口气，“那就是他家没错了，他大姐当年被洛王看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娘家有钱，皇商嘛，砸钱都能砸出个官儿来…” “洛王这人最是草包，又好色，早几年就把身子给玩垮了，幸而有个好舅舅，每回都给他擦屁股，不然早让皇伯父给发配去皇陵守墓去了！” 钱满听完一愣，随后大笑出声，“鸢姐姐，你是不知道，方才安夫人在这说洛王要争得太子之位了…” 赵鸢不屑地嗤笑道：“就凭他，他也配当太子！我皇伯父从来就没看重过他，不然为什么那几个皇兄都在朝任职，偏偏这个洛王一直是个闲散之人。” “皇伯父曾和我父王说了，洛王这人实不堪重用，若是江山落他手里，他死后都没颜面面见列祖列宗。” 若是被皇上这样说过，那看来这洛王上位的机会很是渺茫，不过瞧见大李氏那般自信的表情也不像是假的。 钱满将方才大李氏同她说的都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最关键的是大李氏的表情态度，显见地她对洛王能上位一事很有把握，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会不会是洛王真打算做些什么事好方便他上位，鸢姐姐不也说了他有个好舅舅。若是没有这回事，我想安夫人不会那般信誓旦旦地同我保证…” 赵鸢眉头紧锁，钱满说的很是合理，只是太子之位争夺激烈的并不包括洛王，而是成王和景王这两位。 而据她所知，她皇伯父最看好的却并不是这几位，连她父王最为皇伯父最信任的胞弟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她家从来不掺和这些事，她父王只要老老实实地坐好肃亲王这个位置就行了。她家亲近的是胶东王，也是因着胶东王的母妃与她娘亲乃是闺中密友。 不过在赵鸢看来胶东王实属没有任何威胁，因为他母妃在他十岁时就病故了，剩下的两个舅舅虽乃朝廷命官，可实际都不在京城上任。 胶东王与他阿弟年纪相仿，因而也是玩的最为要好，不过自从她阿弟去往边境后，听她娘说胶东王也许久没来过府上了，一直窝在王府里苦读。 说是苦读，应该也是为了避开这场混战。他本就家世不显，极易成为其他人的替罪羊，能护住自己的只有躲了。 且她阿弟有兵权后，他更是不敢往来，就怕有言官拿这事做文章。朝堂上下派系复杂，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第213章 赵鸢面上轻松说着凭洛王的胆识，便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逼宫的事来，不过心里却是存了疑。 在这多事之秋，前脚安西疫病爆发，后脚洛王就想着篡位也不是不可能。 钱满也在回想今日大李氏来她家中说的那番话，可就像赵鸢说的，以洛王的胆子他是不敢，且不久前才有个前车之鉴。 “鸢姐姐，你说会不会不是洛王想篡位，是他背后有人怂恿他篡位，平王这事才平息不久，他不可能不害怕吧？” “且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又是个不学无术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有这个胆量，除非是真的太蠢，被人做了筏子…” 赵鸢也有此意，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脱口道：“洛王舅舅！”“右相！” “是了，只有右相才会有这种心思以及手段。” 五娘听见她们一惊一乍的叫声，也吓了一哆嗦。 “可是洛王他舅舅都是右相了，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还想着篡位？” 赵鸢看着五娘单纯澄澈的眼神，叹气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既到了这一步，想来很早之前就在谋划了，洛王也不过是他一枚棋子罢了…” 这事搅和地三人都没啥胃口，午时随便对付几口就过去了。为了探听到更多相关消息，钱满决定先暂时拖住大李氏和任公子这边。 只要她一日不松口，任公子肯定会想尽办法往婚事上加筹码，这样一来，她能探听到的消息就更多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任家确实没被右相放在眼里，从大李氏口中打听到的消息也很是有限。 大李氏也是疑惑怎么几日不见，钱满这丫头居然想开了，对这事这么上心了。 “瞧见没有，钱满这丫头一开始多么高傲，现在呢？怕是巴不得上赶子嫁去任家，好享福吧！” 大李氏身旁的婆子谄媚笑道：“那还不都是老夫人替她操持的这一切，若她真嫁给任公子了，老夫人可是第一大功臣，往后啊她就是不想孝顺你都不行，良心上就过不去！” 钱满自是不知道大李氏是如何在背后编排自己的，她今日准备和任公子在镇上的一品居见上一面。 五娘怕自己小姐吃亏，硬是要跟着一起去，还顺带拉上了赵鸢、玉娘和喜儿她们。 临行前，喜儿还打趣道：“若是这个任公子人品长相都还不错，倒不如真就应下这婚事？” 赵鸢一听，立马跳脚，她一把子拉过钱满，“那可不成，他家如今和洛王勾结，往后会出啥事还不一定呢！可不能把妞妞也搭进去了…” 玉娘出来拉架，“得了，这事不都得看咱妞妞的意见吗？她若是看上了那就是喜事一桩，若是没看上也没啥事啊，再者说我看这任家或许还没到那一步。” “我也赞同玉娘说的！”五娘急急忙忙举手道。 几人吵吵闹闹着来到了一品居，伍叔打眼就看见了钱满，随后还看见了钱满身后的长乐郡主，他慌乱地想要下跪，被赵鸢一把扶住，说道：“伍叔，在外头就不用这般了。” “唉，我都听郡主的。” 钱满看了看四周，一品居生意还是如往常那般好，她随后又让伍叔安排了两间相邻的包间。 伍叔自然一口答应，他贴心地安排了楼上最靠后最安静的两间包间。 赵鸢五娘几人在隔壁包间守着，她一个人无聊地等着任公子过来，桌上放着一壶茶水，一盘花生米和一盘点心。 她无聊地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往窗下看，没过多久看见辆高大气派的马车朝这边过来。钱满心下一凛，猜测这不会就是那任公子的马车吧？ 待她看见一位身穿白衣，衣服上用金丝线勾勒出花纹，腰间一大块金牌子以及手指上的金扳指，在阳光的照耀下简直是闪瞎钱满双眼。 钱满这下是笃定了，眼前这位“金光闪闪”的公子正是任公子其人，不愧是几代皇商，这打扮一看就是把钱都堆在身上了。 她也是疑惑，这任公子手里也握着把扇子，不过扇柄居然是纯金打造的，看着更是富贵。 任公子抬头一眼就看见了楼上窗台正看向他的钱满，他满心欢喜地朝楼上奔去，心里得意地想果然是个女人都拒绝不了本公子这副打扮，他这么有钱，又怎么可能不让钱满心动呢？ 钱满知道任公子上楼了，她收回眼神，规规矩矩地坐着等候任公子过来。 伍叔将任公子带至钱满包间外，说道：“任公子，请！” 任公子紧张地整理好衣裳，又深呼吸了几口，摆出他认为最好看的表情才走进去。 “钱小姐，在下任耀祖，与钱小姐初次相见，也不知钱小姐喜欢什么，就让人随意挑了些，还望你喜欢。” 说着，朝后拍拍手，就有人提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过来。那人将木匣子打开摆在钱满面前，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满箱的黄金首饰，再一次被任公子的壕气冲天给惊讶到了。 “这是…”钱满难得结巴了一回，她手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原谅她也是个普通人，对这些也完全没有抵抗力。 任公子见状，满心以为钱满这是对自己特别满意呢，他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姑娘家喜欢首饰，首饰这才值几个价，你若喜欢，我能日日送你不重复的，你天天换着戴…” “要拿出来试试吗？我觉得你戴上肯定好看，我娘还说女子不喜欢这些，我觉得她说的可太不对了。” 钱满颤抖着手把匣子盖上，回了句：“你确实应该听你娘的…” “难道你不喜欢这些吗？早知道我就送别的了！” 钱满为难住了，她要怎么说呢？她难道还能骗自己说她不爱这些吗？她做不到。 “没有没有，任公子，我很喜欢，只是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钱满咬牙一鼓作气把匣子推到任公子面前。 任公子不解地问道：“你难道没听过我的家世吗？这些钱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若是能得你欢心，那才是最值钱的…” 第214章 任公子越说脸越红，直到现在，这个任公子给钱满的印象都极为颠覆。她本来以为这样的公子哥应该是那种成天无所事事，溜鸡斗狗的纨绔子弟，没成想这个任公子瞧着倒是纯情又有些蠢气在里头。 “你若是不满意，下回我给你送珠宝首饰，要么翡翠，你喜欢翡翠吗？这些都不喜欢也成，玉石珍珠呢？” 钱满赶紧打断他的话，“这些我都喜欢…不是，我都不喜欢…” 她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个“不”字来，这实在违背她的内心真实想法。 任公子笑着甩出扇子，装作了然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女孩子脸皮薄，你肯定是害羞了，才不肯接受这些。没事，我待会让人给你送家里去可好？” 任公子觉得自己这番回答可谓是妥帖备至，这下还不得让钱满彻底迷恋上自己。 钱满扶额，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任公子不像会是帮着洛王篡位的人，这可能也是人家右相瞧不上任家的原因吧，即便任家这么有钱。 “任公子，我直接说了，你说洛王有可能上位，你怎么保证呢？” 任公子听后脸色大变，着急忙慌地伸出手来捂住钱满的嘴鼻，用力之大，差点没让钱满撅过去。 “嘘！小心隔墙有耳，这话我就只和你说说，你可千万别透露出去啊！” 钱满眨眨眼睛，任公子这才放下手。 而隔壁的几个人也纷纷将耳朵紧紧贴在墙壁上，喜儿听了半晌都没听见那头传来动静，“这任公子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嘘！我再听听…”赵鸢手指竖着贴在喜儿嘴唇上，示意她先别发出声音。 任公子左顾右盼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地凑到钱满身边说道：“这事还是我阿姐送回的信里说的，她说洛王这几日心情异常兴奋，她随口问了句，洛王就偷偷告诉她说他舅父正准备拉拢朝廷百官替他谋求太子之位呢！” “我虽不知真假，不过我阿姐说的话一向都是真的，因而我才让安夫人那样说的…” 说来便是任公子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就是听信了他阿姐的话。 钱满想了想，又接着问道：“那你阿姐信中还提到了什么吗？” 见任公子狐疑地盯着自己瞧，钱满心虚地干笑两声，问道：“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东西吗？我这不是提前了解任公子家中情况，才好下决定吗？” 任公子果然眼睛一亮，他羞涩地咽口口水，说道：“那你应该问问我爹我娘啊，还有我家有多少银子？多少宅子？银子够不够你花？宅子有多大？” “这个我待会再问，我先问问这最要紧的。” 隔壁的喜儿听了后，垂眸想了会儿，说道：“其实我觉得这个任公子人还挺好的，对妞妞也大方，看着都也算是个良配。” “任公子虽说行事浮夸，可为人却是真挚…” 听见连玉娘都这样夸，赵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都怪她阿弟不长嘴，也难怪输这么惨，眼见着妞妞就快被别人给抢了去！ 五娘也赞同地点头，“一开始以为是个纨绔公子，没成想倒是个老实汉子！” 喜儿扑哧一声笑出来，隔壁的钱满都听见了她们的笑声，紧张地直用力攥住手，可千万别让任公子起疑了。 任公子好奇地看向墙壁，“隔壁这是在做啥？” “任公子，还请你不要岔开话题，你继续说，我接着听。” 任公子点点头，他心满意足地坐在离钱满位置最近的地方，低声说道：“我阿姐说洛王他舅父权力很大，有他舅父帮着，洛王这位置肯定稳了！” “他舅父？” “是啊，洛王亲舅舅乃是当朝右相，他舅父现在在拉拢朝臣替洛王说话呢…” “其他的我可就不知道了，我阿姐也不过是洛王的妾室，洛王其他的事也不会同她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任公子还有些委屈，怎么他都表示的这么明显了，眼前的漂亮姑娘还没有半点表示？难道不应该对他更满意，然后当场就应了这门亲事吗？ 钱满转着手里的茶杯发愣，事情与她和赵鸢猜想的差不太多，看来最主要的是右相想让洛王上位。洛王资质愚钝，他到时候再把自己升为摄政王或是干脆“挟天子以令诸侯”，洛王是名义上的皇上，而他是真正的大权在握的“皇上”。 “钱小姐…钱小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任公子有些着急想要从钱满口中听到答复。 “那个…我，你再给我些时间想想，我爹娘还没回家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不同意之前我可是不敢私自应下。” 任公子有些失望，他垂下眼睛看着桌子出神半晌，在钱满感到愧疚差点就想脱口而出答应他时，任公子突然站起身来，大声道：“我知道，钱小姐肯定是害羞吧！也是，怎么能当面答应求婚呢？这样吧，钱小姐可以托安夫人给我回话，我的心一直都在等着你…” 说完，任公子羞红着脸就转身走了，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钱满则是被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原来这任公子不但做事浮夸，内心还这么自恋，亏她见着他可怜，一时心软差点就中了他的圈套了。 任公子走后，喜儿笑着跑了过来，她用手指比划道：“你是不知道，方才任公子跑下楼，跑动中我瞧见他衣裳下摆里头都是用金线绣的，好个亮眼！” “妞妞，这任公子也是大方，我还是头一次见相看的人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的…” “岂止啊，他还问小姐银子够不够她花，宅子够不够大，这任公子我看比钱雪那个林文翰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五娘这一说，倒是让钱满想起了钱雪那桩事来了。也不知她和林文翰这婚事到底成没成，不过她也知道，若是真成了，只怕她那个好伯娘会拿这事到她面前大肆炫耀一番。 钱雪这事当然还没成，这其中又出现了波折。 第215章 事情并不像老钱家想的那样顺利，这得从几天前说起，林家那边确实来了人过来与老钱家的人商谈定亲日子。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文翰爹娘以及他本人。林文翰是心心念念地想着自己心里的美娇娘，他迫不及待想抱得美人归。 来之前他早就和自己爹娘商量好了，定亲后两个月就成亲，他可不想再等上个半年一年的，就这两个月他都嫌太长了。 林夫人笑着揶揄道：“夫君，咱们家文翰这是急着娶媳妇了，也不知这钱家姑娘到底有何本事竟能将文翰吃的死死的…” 林文翰他爹林远中则是从更广的角度去思考这桩婚事给他们林家能带来些什么好处。钱家姑娘一家是受了皇上隆恩赏赐，且她爹如今还是皇上钦点的农曹，怎么看这桩婚事他们林家都不吃亏。 想到这，林远中对这桩婚事也是抱着和林文翰一致的想法。 “文翰，你说的没错，你也说了这钱家姑娘长相貌美，怕是看上她的不知凡几。咱们家好在早些下手，这婚事啊我看一个月后都能办的！” 林文翰大喜望外，原本还以为他爹这样的老古板决计不会答应的，没成想他爹居然一口就应下来了。 与此同时，钱府也洒扫干净准备迎接贵客。 钱雪摆弄着一堆林文翰送来的首饰，她一时想戴这个，一时又觉得这个与自己衣裳相配，恨不得头上插满了。 新来的丫鬟就跟个哑巴似的，在这时候完全不会给她一些建议，她这时有些怀念之前素儿那丫头在的时候了，自己的衣裳首饰都是她看着搭配的。 孙氏面色红润地扭着腰走进来，看见钱雪还在摆弄她的头发，着急忙慌地从她手里随意抽了根发簪就簪在她发髻上，“雪儿，还没弄好呢？待会儿文翰他们就来了，你再墨迹下去，还要不要出去见客了？” “娘，我这不也是为了打扮漂亮些吗？我要是打扮漂亮些，说不准文翰哥就更喜欢我一些…”钱雪瞥了孙氏一眼，将孙氏插在她头发上的簪子又给拔了下来。 “成成成，随你，娘可告诉你，再给你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够用了，娘就先出去吧。” 钱雪将孙氏赶出去后，孙氏闲的无事又各处转，凡是角落里有灰的她都让下人再打扫一遍，包括桌角都得打扫干净。 林家为了体现自己家的诚意，硬是一大早就坐着马车出门了，搞的林夫人在马车上闹了半天。 “知道的是咱家文翰娶亲，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这老头子迫不及待去纳个小老婆回府，你这死老头子怎么比文翰还积极？” 林远中讨好地朝林夫人笑笑，他心里确实有着别的打算，只是现在还不好说，等这事成了后再说。 林家能从他手里发家也是多亏了他非一般的眼光，他灵敏地察觉到这几年大晋与鞑子之间必将有场大战要打。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爹这也是为了我好…”林文翰替他爹辩解道。 “得了，我辛苦大半辈子养出来的儿子倒是在替钱家养的。” 林夫人自嘲地说了句，就转头闭目养神去了。要说她心里高兴是高兴，她儿子难得看上个姑娘，可就是这热乎劲儿让她看着不耐烦，怎么看都像是她家文翰上赶着去贴钱家的冷屁股。 钱府外，早已有人在守着等林家的人过来了，等林府的马车停在门口后，钱府的下人赶忙跑回去给李氏几人报信。 李氏着急地扶着黄婆子起身，又让孙氏快些去将钱雪叫出来。 蒋氏和小李氏推开黄婆子等人，一人搀扶在李氏一边，钱来福两兄弟以及钱嘉耀也紧随李氏身后，就连几岁大小的栓子也被婆子抱在怀里。 李氏远远瞧见一位穿着打扮皆是富贵的年轻妇人从马车上下来，想必这就是文翰他娘了，面相瞧着倒是个好相处的妇人，面善地很。 林夫人打眼也瞧见了正中央的李氏，李氏年轻时便是个美人，如今老了也能瞧的出来。林夫人听林文翰说过钱府如今当家是钱家老祖母，眼前这位怕就是那位老祖母了，也难怪亲孙女能把自己儿子魂都勾出来了。 两拨人在门口寒暄了会儿，李氏邀林府众人进去，又再让蒋氏去催催钱雪。 “快些让雪儿出来，万不能失了礼数！”蒋氏了然地点头，转身在众人都没注意时溜走了。 林文翰瞧瞧四周，拱手问道：“李老夫人，钱小姐今日不在府上吗？” 李氏脸上带笑着解释道：“姑娘家怕羞，文翰啊，你先坐下来陪着你爹娘喝喝茶，待会她就到了…” 李氏话音刚落，孙氏和蒋氏以及身后姗姗来迟的钱雪走了过来。 起初钱雪不敢朝着林文翰那边瞧，可心里又跟百爪挠心似的，总是忍不住朝着他那边看。 林文翰却皱着眉头，看向偷看他的钱雪，这姑娘是谁？怎好生不知礼数！ “老夫人，大家都到了，钱小姐怎么还未出现？”林文翰有些不耐烦道。 “谁说钱小姐没出现？”孙氏还未将话说完，蒋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蒋氏问道：“林公子稍安勿躁，我们钱府有两位小姐，敢问林公子问的是哪位？” “还能是哪位，就是我上回来坐在我右手边的那位，长的跟天仙儿似的，穿着一身蓝衣裳的漂亮姑娘啊！” “你们钱府不会是打算悔婚吧！我可告诉你们，彩礼你们都收了，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林文翰说到最后隐隐有些发怒了。 “林公子误会我们了，哪是我们出尔反尔，只是我们府上一向是将那位称为钱二姑娘，我身后这位是钱三姑娘，林公子只说钱小姐，这我们哪分的清你说的是哪位？” 听了蒋氏诚恳的解释，林文翰才算平息了怒火，静下来心来一想确实是自己搞混了，只知道那位是钱家的小姐，倒是没弄清楚这钱家有几位小姐了。 第216章 想到这，林文翰有些心虚，他站起身来朝着李氏拱拱手，说道：“李老夫人，是晚辈失礼了，一开始没打听清楚状况，这才搞出了这样的事来…” “林公子万万不可这般，这也是咱们钱府招待不周。” 林公子态度好了，再加上蒋氏和小李氏从中打圆场，在场众人又开始有说有笑了起来。 林夫人疑惑道：“怎么这般久了，你们府上二姑娘人呢？怎还不出来，若是羞涩也不必这般，总是要同我家文翰成亲的，都是一家人…” “林夫人，你有所不知，咱们家二姑娘长的好，因而格外看重她那张脸。这不我们刚才去看了，昨夜脸上被个什么虫子咬了口大包，她非觉得这样出去会让文翰觉得自己长的不好看了，因而打死也不愿意出门…” 蒋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编着瞎话，小李氏见状也赶紧将林夫人拉住说道：“小姑娘嘛，都爱俏，何况今日还是在自己情郎面前，那肯定是不想出丑的。” 林夫人也能表示能理解，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林文翰则是心里窃喜：没想到钱姑娘居然对他这般情根深种了。 “那位钱二姑娘的爹钱农曹也不在府上吗？”问话的正是林文翰他爹林远中。 李氏编不出话来，又只好示意蒋氏出来说话，蒋氏无奈道：“林老爷，你是不知情，我那三叔自从当上这农曹后，已经是好几月不曾回过家中了，便是连疫病爆发他都未曾回过家来。” 钱嘉耀也接着道：“三叔说了，他如今是替皇上办事，自当是鞠躬尽瘁，才好报答皇上对他的赏识之情。” “没错，没错，老三是说过这话！”孙氏也着急忙慌地憋出来这一句。 这下林家几人是彻底打消别的念头了，眼见着气氛又松动了，蒋氏这才松口气。 接着便是林老爷主动提出定亲的日子，已经定亲后过两个月便成婚。 “彩礼有不满意的我们还能再添，以及这二姑娘一进了我们林家的门，那些宅子铺子她想要的就都送她，我们家可不差这个钱…” 钱来福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感到他们钱府确实是不值一提，至少这种话钱嘉耀自己都不敢说出来。 而在场最不甘心最恼怒的莫过于钱雪了，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个笑话。她期待了这么久，为了今日打扮了这么久，结果人家看上的不是自己。 在听完林老爷说完这番话后，钱雪气的牙都快咬碎了。她双眼含泪，痴痴地看着林文翰那边，可林文翰自始至终都没往她这头看过一眼。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这番话后，也是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李氏更是恨不得现在就把钱满绑过来和林文翰成亲。 “要不就这个月的初六定亲，成亲的日子可以你们这边来定，李老夫人你看如何？” 林家一家都把态度放到最低，就这还不答应，李氏都觉得对不住林家三口人今日来这走一遭。 她满口答应下来，一时间林家这边都松了口气，林文翰更是喜不自胜。而老钱家这边除了钱雪满眼震惊外，其余人居然就这样认同了李氏的说法。 钱雪想的是这林公子不会真要她让给钱满吧，她才不要，这是她先看上的，祖母都说了会留给自己，怎么现在出尔反尔了？ 一顿饭吃的众人皆大欢喜，唯一不高兴的钱雪倒是被所有人忽视了，连带她娘都拍着钱满的马屁，在宴席上一个劲儿的说钱满的好话。 林家人走后，李氏又召集大伙儿一块商量此事。 李氏道：“要不把这事和老三说了，咱们这给他闺女找的夫婿确实是个如意郎君，我看钱满那丫头也会同意的，不然她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不会还想着做世子妃的美梦吧！” 孙氏也点头附和，“就是，咱们也是为了她好，她还不识相吗？要真让世子娶她，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蒋氏则是有些不赞同，“祖母，娘，上回妞妞在场都没表现出对林公子有半点意思，我看这桩婚事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上回是上回，说不定这次咱们把林老爷说的那些和她仔细说说，她保不准就同意了呢。” “大嫂，我看此事不会这么简单，且不说钱满那丫头不是咱们几个能随意左右她想法的，咱们在她手里吃过的亏还少吗？别到时候她不嫁也就罢了，还闹得林家对咱家有什么不满，你可别忘了，那彩礼咱们可是已经收下了！” 小李氏难得站出来直接面对面与孙氏唱反调，孙氏眉毛一竖，就想开口与她大吵。坐在上头的李氏想了想蒋氏和小李氏的话，也不得不承认她们说的在理。 钱满那丫头性子太野，不是她们能做的了她的主的，且万一她闹将起来，林家保不准会恼羞成怒，反倒要她们老钱家把彩礼全还回来。 “这事还得再看看，离着初六还有几日，咱们再商量着…”李氏放下这句话就打算让黄婆子扶着自己出门，她今日早早起床梳洗打扮累了一天了，早就疲乏地很。 钱雪突然跪在李氏面前，大声哭诉道：“祖母，林公子不是说给我相看的吗？怎么现下都围着钱满转了…” 孙氏急着要去拉钱雪起来，钱雪硬是挣扎着不起身。 “这也是没法子，谁知道林公子看上的是钱满那丫头，要是他看上的是你，祖母倒是能替你做主。” 要说最无奈地也是李氏了，但凡林文翰看上的是钱雪，她能省多少事。 “孙女不管，林公子是我先看上的，我就要嫁给他，要不钱满做正妻我做妾室也可以…” 孙氏惊叫一声，“雪儿，你是疯了不成！” “娘，我就是喜欢林公子，我就是想嫁给他，钱满又不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让我去嫁给林公子呢？”钱雪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蒋氏听后眼睛一转，她欣喜道：“祖母，此事并不是没有法子，既然三妹妹这般想嫁给林公子，咱们就来个替嫁好了…” 第217章 孙氏大叫一声，“啥替嫁？是让雪儿代替钱满那丫头嫁过去？” “正是，娘，既然三妹妹非林公子不可，且不说二妹妹压根就对林公子兴趣不大。三妹妹嫁过去后好生笼络，林家几代单传，三妹妹若能早日为林家开枝散叶，我想林家那边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蒋氏这番话像是一束光，瞬间驱散了钱雪内心的失落绝望。她感激地看向蒋氏，心道原来关键时候最靠的住的居然是大嫂，往后自己可得对她好些了。 李氏垂下眼来仔细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蒋氏这主意倒也不错，“这样吧，就先这样定了，不过钱满那丫头那边你们也得找个人去问问，万一她同意也是皆大欢喜。” 孙氏见状急忙道：“娘，那还是我去吧。” 李氏不放心孙氏，还是让蒋氏陪着一块去找的钱满，钱满被问到林公子时，满脸疑问，“林公子是谁？” 蒋氏笑着道：“三妹妹，林公子正是上回来咱们府上的那位公子啊。” 原来是钱雪的“相亲对象”，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蒋氏瞧瞧她的脸色，又接着道：“那林公子来说，他当日看上的不是三妹妹，而是二妹妹你，不知二妹妹怎么想？” “我？”钱满诧异地用手指向自己，她当时光顾着看钱雪热闹去了，连林公子长相都没仔细看。 “他看上我了，可我并没有看上他啊！难不成林公子看上了我我就非得要嫁给他不成？” 孙氏差点脱口而出骂道钱满这死丫头别忒不知好歹，林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蒋氏了然地点头，“既然二妹妹不情愿，那我们只好回绝了林公子。” 等从钱满家离开后，孙氏在马车上不解地问：“老大媳妇，你那是啥意思，意思是同林公子家结亲这事不作数了？难不成那些彩礼咱们家还得还回去？” “娘，我说那些也是为了先应付好二妹妹，至于林家那边三妹妹不是愿意替二妹妹嫁过去吗？” “还是老大媳妇你有法子…” 老钱家这边想着怎么“李代桃僵”，林家那边却是欢天喜地等着要迎新娘了。 “定亲那日该怎么办？总不能每回都拿一样的借口搪塞林家那边…”李氏如今发愁的是这件事，成亲倒是好办，红盖头一盖，谁知道嫁衣下面的是钱满还是钱雪，现下要紧的是先别定亲混过去。 蒋氏安抚住她，自上回她提出这个主意后，老钱家的人尤其是钱雪这几日对蒋氏说话都亲热多了，一口一个“大嫂”地叫着，往日里见着她可是都没个好脸色的。 “祖母，这还不简单，咱们啊就让二妹妹来这露一面不就成了，至于她若要问起来，咱们不是有现成的借口…” 李氏脑子也转过来了，她高兴地点头道：“是了，是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老大媳妇，那就烦请你又得亲自跑一趟了。” 李氏看蒋氏如今是越看越满意，也难怪嘉耀那孩子现在也能被她吃的死死的。 却说这日钱满从蒋氏口中得到消息说是钱雪定亲了，她们三房这边既然三叔三婶都不在家，钱满作为三房的女儿怎么说也得走这一遭。 “大嫂，上回你不是还说那林公子看上的是我，这回他改变主意了？” 蒋氏捂嘴一笑，“二妹妹有所不知，这林公子后来又来了几回，这一来二去的，竟是同三妹妹看对眼了…” “这要怎么说呢，约莫还是林公子与咱们三妹妹有缘分啊！” 钱满起初怀疑蒋氏这不会是在诈自己吧，根据自己看过的小说内容，马上就应该是老钱家把自己骗过去，然后用迷药迷晕自己，隔天自己一觉醒来就发现那个林公子光着身子同自己搂在一块睡觉。 接着就是老钱家的人闯进来，知道自己被林公子玷污了身子，逼着自己嫁给林公子。 钱满撇嘴，这样的剧情发展她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 蒋氏纳闷地看着钱满出神，又接着道：“二妹妹，怎么了？不想去也成，你也可以叫上郡主她们也来凑凑热闹…” 钱满心想：她说的倒是很诚恳，感觉自己不去都不太好了，且她都敢邀请鸢姐姐一块去，应该是没啥事的。 “既然如此，初六那日我会去的…” 听到钱满答应要去，蒋氏松口气下来，接着又补充道：“二妹妹记得那日好好打扮一番，林家那边也是大户，没得让他们家瞧不上咱们家！” “成。” 钱满心道：去参加别人的喜宴确实要打扮得体些，这也没什么不对的。何况这样的大户人家想必也是诸多挑剔，因而大嫂走之前才嘱咐自己这一句。 不过答应归答应，对老钱家的警惕心也丝毫松懈不了半分。 以她对老钱家人的了解程度，那样恶心的事不是做不出来，因而她只能向赵鸢求助。 赵鸢二话不说就给她安排了个暗卫跟在身边，若是觉察到不对，暗卫会及时出手。 待到初六那日，钱满好生拾掇了一番，她还未及笄，头发上做不了什么文章，也只是让五娘替自己挽了个好看些的双丫髻。 衣裳挑了个衬肤色的鹅黄色，用的是烟罗纱的料子，走动间如轻云一般流动。 五娘也好好打扮了一番，她也不能给自家小姐丢了面子。 两人天还没亮就紧赶慢赶地朝城里去，到钱府时还没到晌午，还算来的早。 钱府外的小厮正是上回那位，见着钱满过来了，很是热情。不但替她搬来踩凳，还想着扶她下马车。 五娘瞪他一眼，率先一步下了马车又转身将钱满扶着下了马车。 “二小姐，这边请！” 钱满跟在他身后进府，不得不说钱家还真重视这林公子与钱雪的婚事，砸重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府里各处修建了一遍。 府里下人也都舍得花钱替他们置办套新衣裳，也难怪瞧着各处都亮堂堂的。 李氏坐在正厅里魂不舍舍，一时又怕钱满不来，一时又怕林家发现想要退婚。 “老夫人，你瞧那是谁来了？” 第218章 李氏眯着眼朝外看去，迎面走来的不正是她担心不来的钱满吗？ 便是连她看不顺眼这三房的闺女，也不得不承认三房养的闺女这模样身段都没得挑，也不怪那林公子对她念念不忘。 有了赵鸢给她的暗卫，钱满也不怕李氏她们来阴的。 她恭恭敬敬地请了安，李氏瞧见她来也不知是脑抽了还是啥，居然对她百般讨好，一会儿让人给她上茶，一会儿上水果，一会儿又是点心的。 “你和雪儿是亲姐妹，亲姐妹之间哪能有隔阂，她定亲你能来她心里也高兴着呢！” “咱们老钱家可不能让别家看笑话去，说咱们家闹得不像话。上回是奶做错了，奶给你道歉，你可别往心里去…” 李氏的眼神不似有假，可钱满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不一会儿钱雪出来了，今日她定亲，穿的倒是与平常并无二致。 她走向钱满这边，也是像李氏那样说了一番奇奇怪怪的话，末了又道：“今日二姐姐能来这里，做妹妹的也不知该怎么高兴才好了。二姐姐的恩情，妹妹这辈子都会记得的！” 钱满满头雾水地看着在她面前泫然欲泣的钱雪，她不过来参加她的定亲宴，也不至于有这样的恩情吧。 之后钱雪就被孙氏拉走了，坐着喝茶吃点心等了会儿，林家那边来人了。 李氏几个起身去迎，钱满也见状一起。 林文翰在人群里一眼就瞧见了钱满，今日的她好好打扮了下，比上回见还要漂亮了。 林夫人同李氏她们寒暄客气了一番，接着眼前一亮，也莫怪她家文翰惦记成什么样，这姑娘当真当得起钟灵毓秀一词。 “瞧瞧，这就是那位钱二姑娘吧，瞧着跟玉人做的似的！” 林夫人一番大夸特夸，搞的钱满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她本着脸皮厚的心态，也很是赞同林夫人的审美。 李氏见状让蒋氏和小李氏赶紧把林夫人拉扯开，说的多了可就怕漏了馅儿了。 蒋氏赶忙说道：“林夫人，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啊，咱家二姑娘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了…” “林夫人，咱们这边请…”小李氏又扶着林夫人往里走。 林老爷和林文翰那边自然有钱嘉耀以及钱来福钱来禄两兄弟拖着，林文翰想找钱满说两句话也没来的及。 就这样钱满倒是被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她总感觉不对，仿佛是老钱家的人都在拦着自己与林家的人接触。 不过自己本身就没兴趣，什么林家不林家的，她还不稀罕。 定亲是男女分席坐的，林文翰不甘心地看着钱满的背影，想着等会儿散完席就去找自己的美娇娘说说情话。 钱嘉耀打趣道：“得了，文翰，你还怕我妹子跑了不成，下个月不就是你俩成亲的日子吗？到时候啊，回家亲香个够！” 林文翰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钱满这头也遇到了不小的难题，林夫人非要与钱满挤着坐，孙氏赶紧把钱雪推出来，钱雪笑着道：“林夫人，我二姐不习惯与外人靠这么近，要不我与你坐一处吧。” “什么外人？” “林夫人，来吧，就让雪儿陪着你…”孙氏一把扯过林夫人，林夫人正想发作，钱雪挽着林夫人的手亲亲热热地低声道：“林夫人，我二姐性子冷淡，她不习惯与外人亲近，等日后成亲了，那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 林夫人了然地点头，心里却是对钱满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什么叫性子冷淡，意思是她这老脸还得上赶着去贴她的冷屁股不成。 整场宴席下来，林夫人脸色难看的紧，钱雪倒是贴心地无微不至，又是端茶又是夹菜的。 林夫人倒是对她有了些好脸色，不过也是稍微好些，等要聊到婚事这个话题时，蒋氏见状将钱满拉出去，说道：“二妹妹，大嫂不胜酒力，你就陪大嫂进屋去歇一会儿可好？” 钱满本就不愿意多待，这下更是巴不得赶紧走人。她想着反正有暗卫跟着自己，也不怕老钱家使出什么手段来。 林夫人聊到婚事，见钱满那处人都不见了，心里头的火气一下就漫上来了，说道：“你们老钱家的姑娘好生高傲啊，若是看不上我们林家，这门亲事我看就作罢吧！” “林夫人消消气，万万不能就这样拆散一对天作之合的佳偶啊！咱家二姑娘还不懂事，等嫁去你们林家了，你林夫人想怎么调教就这么调教，再者说，文翰那孩子也不会答应的…” 小李氏急忙出来打圆场，林夫人听见自己儿子心里的火确实歇了一大半，也是，只能靠着进门后自己多多调教调教了。 林文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让人过来问了声，小李氏急忙道：“没事，没事…” 钱满一直陪着蒋氏待了一个多时辰，蒋氏一边躺在炕上一边同她扯家常，别说蒋氏知道的八卦还不少，钱满这次可听了个够本，就连五娘就着瓜子花生也听的津津有味。 “大嫂，时辰也不早了，我看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钱满也没去和李氏她们告辞，蒋氏拦着说自己会去和李氏她们说声的，让钱满在天黑之前快些到家。 前院林夫人也和老钱家谈妥了，林文翰那边自是啥都能答应，就差把整个林家产业拱手送人了。 林家走后，李氏这才歇下来喘口气，“这顿饭吃的我是七上八下，生怕哪里漏了馅儿了。” 钱雪走到正中间，朝着周围的人都行了个礼，说道：“今日祖母爹娘，叔叔婶婶，大哥大嫂为雪儿做的，雪儿都铭记在心了！” “你这孩子，唉，你要嫁的好，咱们家也面上有光不是…”小李氏上前扶起钱雪说道。 定亲的事解决了，接下来的就是下个月的成亲了，只要拜完堂洞了房，她们就不怕林家不认账。 本来担心钱雪岁数还小，推迟个几年，现在老钱家是巴不得钱雪下个月出嫁，接着肚子里就赶紧怀上。 第219章 要说最近令钱满最为头疼的人莫过于任公子了。自上回见面后，任公子就发挥出他死缠烂打的本事出来，不但在钱满家隔壁出大价钱买下了一座宅子，还极其不要脸的三番四次上门蹭饭。 要说她对任公子也算不上讨厌，反而任公子其人除了名字正经外，整个人都透露着不正经。 每回任公子上门，最讨厌的是赵鸢。赵鸢可不惯他那性子，看他不顺眼就直话直说。偏巧任公子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心眼，他不知道赵鸢的身份，因为有些无所畏惧，每回都要上门来总能四回里有三回同赵鸢吵起来。 她和五娘作为旁观者，每回都能感叹任公子这人骂人的造诣，属实是这几十年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赵鸢气的要揍他，任公子这时又跑的比谁都快，任由赵鸢在身后气的牙痒痒也奈何他不了。 “这个任公子真是有病！”赵鸢还没进门，钱满隔大老远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隔壁的任公子自然能听见，他猛地缩回了偷听的耳朵，心有戚戚然地拍拍心口，感叹道还好自己这会儿没过去，这要是撞上了赵鸢那丫头还不得拿刀把自己砍了。 “鸢姐姐，我觉得任公子人还不错，除了有些喜欢蹭吃蹭喝，也没别的什么毛病了…” 钱满的本意是想调和赵鸢和任公子之间的关系，她虽对任公子无意，可她觉得任公子这人当朋友也是极好的。 赵鸢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钱满，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妞妞，你不会是真喜欢上那个贱人了吧？你真要嫁给他，我不允许！我这就去砍了他…” “真的吗？妞妞真的要嫁给我了？”墙头处探出来头的正是任公子本人，他这会儿正趴在围墙上，笑的牙不见眼。 赵鸢气的将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眼见着就要冲上去给任公子一剑，吓得任公子面无血色径直往后头倒去。 “嘭！”看来任公子摔的不轻，接着就响起了他哭嚎的喊声。 “鸢姐姐，你这样吓唬他又是何必？”钱满想着自己还是过去瞧瞧，万一真有事了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赵鸢见她往外头走也跟着上前去，边走边说道：“哼！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任公子的小厮急急忙忙地将任公子扶去炕上，又叫了大夫过来。 钱满几人过来时，任公子已经躺在炕上哀嚎不止，他先是看见钱满过来面上一喜，接着就瞧见了钱满身后站着的赵鸢，瞬间身子一缩，再不敢抬头看了。 “任公子，你腿怕是摔骨折了，这几日就别乱动弹了，好好养伤吧。” 任公子见钱满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心里又是一喜，他乖巧地点头，说道：“妞妞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养伤，等我伤好后就来你家提亲！” 赵鸢听了这话又要冒火，钱满赶紧示意五娘将她拉住，别一个发怒真把任公子给砍了。 钱满无奈地环顾四周，见小厮都走了，又去将门给关上，这才折返回来同任公子道：“任公子，上回是我骗了你，我其实并不是为了与你相看，只是想从你口中套出消息来…” “我虽对你无意，不过却觉得你是个能结交的朋友，你若是有事都能找我帮忙！” 任公子此时的表情有点懵，看着有些单蠢的好笑，“不应该啊，以本公子的样貌家世还不足够吸引你吗？我不信！” “任公子，虽然你是有钱，长的也很是不错，可我还是对你无意，抱歉骗了你。” 钱满有些愧疚，不过任公子这人奇葩的脑回路又差点逗笑她。 “那你想套出我什么话，我这个难道比你要套我的话还值吗？”任公子忿忿不平地说道。 钱满见他眼圈都有些泛红了，心里更是有些愧疚不安，她刚要开口说话，赵鸢就把她扯到一边去，接着对任公子说道：“我劝你们家赶紧离洛王远些，最好不要参与到这些事里来，洛王的事一旦被发现那就是全家掉脑袋的事…” “洛王做着登基的春秋大梦，他那舅舅心里打着的主意可不止是洛王登基，只怕洛王最后皇位没坐上去，反倒把命给送了！” “我只是觉得你与我们多日相处，本性也不坏的份上提前只会你一声，你信或是不信随你。” 任公子呆住了，他半晌回道：“你们到底是谁？” “这位是当朝的长乐郡主赵鸢，她的话任公子还是相信为好。”五娘探出头来说道。 “公子，大夫来了，你有救了！”外头敲门的是任公子的贴身小厮，他带着大夫过来了，见状钱满几人也不再说话。 等大夫将任公子的腿包扎过后，任公子躺在炕上出了会儿神，突然拍着炕道：“来人啊，准备准备，咱们回府去！” 小厮急忙劝阻，任公子去意已决，小厮无奈去收拾行李。 “妞妞，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再回来找你，我得回去劝劝我爹了，还有我长姐，趁现在能跑就赶紧跑…” 任公子这番话不止说的钱满惊讶住了，也让见多识广的赵鸢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她不知该说这任公子是天真还是真蠢。 “你长姐是王府妾室，也是皇室的儿媳妇，这也能说跑就跑？” 任公子挑起眉，用一种又是炫耀骄傲又是无奈的复杂语气道：“你们是不知道我长姐的性子，她最怕死了，偏又主意多的很，洛王府里如今只要我长姐一个人生下了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任公子腿骨折了也要挣扎着回去，钱满几人无奈看着他马车越走越远。任公子突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大喊一声道：“妞妞，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了！” 得，这任公子看来还没死心，白瞎了她说的口干舌燥的，结果人压根就没放心里。 “他可总算走了，成天在我们面前瞎转悠，瞧着碍眼的很！” 对于任公子的离开最高兴的是赵鸢，最不高兴的是大李氏。 第220章 她气冲冲地找上门来，指责钱满不识好歹，居然就这样让任公子跑了。 “你还不知道吧，人家雪儿可是和林公子下个月就成亲了，你这丫头别到时候嫁的人比你自个儿妹子嫁的还不如，白瞎了你这张好脸蛋…” 钱满还没开口，五娘就握着扫帚把大李氏扫地出门了，气的大李氏在门外骂了半刻钟。 大李氏去找自己妹子李氏告状，李氏拿钱满毫无办法，对她而言现在最要紧的是筹备钱雪的婚事。 “大姐，说这么久也口干了吧，快喝口茶，这可是文翰那小子托人送来的顶级云雾茶，说是一小块就要几十两银子，你快尝尝看…” “雪儿倒是选中了个如意郎君。”大李氏心里泛酸着道。 “我的好姐姐哟，雪儿能找着文翰这样好的不都是靠你吗？将来她们两口子最该谢的就是你了…” “我这也没帮什么忙，主要不还是看他俩小儿女的心思嘛！” 见着大李氏笑了，李氏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在了她大姐是心坎上。 “待会儿文翰那边说是要送嫁衣过来呢，这孩子连嫁衣都准备好了，可见是个有心的！” “那感情好，我可有眼福了，林家准备的嫁衣那可绝不会差到哪去。” 林家送嫁衣来的是林府的管家，管家只知道少爷指名道姓是要送去钱府二姑娘那里，他一进门就让人将嫁衣箱子抬进来，接着向李氏道：“老夫人，这里头就是给二姑娘准备的嫁衣了…” “我家少爷说了，二姑娘花容月貌，自是有这样华贵的嫁衣才能配得上她。”管家笑着道。 而这会儿听到的大李氏心里却似翻了天，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钱家的二姑娘并不是钱雪，而是钱满那丫头。 这管家都说花容月貌，钱家姑娘里能当得起这四个字的除了钱满也就只有钱姝了，她妹子这家人是打算李代桃僵，借着钱满的名把钱雪给嫁过去。 李氏拍拍手，黄婆子上前给管家手里塞了锭银子，管家笑着收下了。 等林府的人走后，大李氏也拉着李氏的手急忙问道：“妹妹，你这是打算来一出替嫁吗？” “大姐，我也没法子，这林公子偏偏看上的是钱满那丫头，他要看上的是钱雪，我倒省事了不少。” “大姐，钱满丫头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那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要是不点头答应，便是押着她去拜堂成亲，我都怕她拿刀把我们给砍了…” “正好她没看上人文翰，雪儿那丫头却是非文翰不嫁，这不才想出来这个法子，也是咱们家被逼的没办法了。” 李氏皱着眉苦苦哀求她大姐别将此事说出去，至少在钱雪嫁人之前别说出去。 大李氏也是无奈，她哪里猜不出来她这妹子一家其实是舍不得林家送上门的那些彩礼吧。 “唉，就当是我这个做姨奶奶的也是盼着雪儿那丫头嫁的好吧。” “大姐，这你可放心，来日我定是要让雪儿好好孝顺你。” 钱雪听见林家那边送嫁衣来了，高兴地出门去看，小厮将嫁衣抬去了她房间里。 孙氏撺掇着她快些打开箱子，她很是好奇这林家给准备的嫁衣是何模样，难不成全是用金子银子打造的？这穿上贵气是贵气，可能好看吗？她闺女那天能走的动步吗？ 李氏和大李氏也过来了，跟着来的还有蒋氏和小李氏等人，大家都好奇林家送来的嫁衣是何模样。 钱雪很是享受这种众人都围着她转的感觉，她也好奇文翰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样的嫁衣，她心里此时完全将林文翰要求娶的不是她而是钱满这回事抛之脑后了。 钱雪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箱子，箱子里的嫁衣是林府请了几十位绣娘赶时赶工、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上面亮晶晶的花纹乃是用金丝线所绣，在阳光下能反光，瞧着就贵气。 “雪儿，快上身试试，这嫁衣料子可是有名的云锦，林家也是舍得出手…” 在场中也只有蒋氏见过这样的料子，她这一说，众人看向嫁衣的眼神都变了。孙氏更是小心翼翼地摸了几下，就不敢再碰，就怕自己手上的老茧把嫁衣给勾出丝来。 “是啊，雪儿，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在大家的催促下，钱雪不紧不慢地让人把嫁衣抬进内室去，这样美的嫁衣自然是要衬自己这张脸的。 等她换好嫁衣后走出来，李氏却是怎么看怎么违和，“雪儿啊，这嫁衣是不是大了些，穿你身上都不合身，要不让文翰派人来拿回去再改改…” 这嫁衣当然不合身，因为林文翰参考的是钱满的身段。钱满比钱雪高，发育的也更好，这衣裳若是穿在她身上合该是最好的。穿钱雪身上就是大了几个尺码，且下裙过长，拖的钱雪走路都不稳当。 “祖母，哪里大了，我瞧着就挺好的…”钱雪当然不想再拿回去改，她这时才想到这嫁衣约莫不是按照自己尺寸绣的，而是钱满的尺寸。 “雪儿，真不改吗？这裙子下面都在后头拖着呢。”孙氏也劝她，主要是不改的话，林文翰拜堂那会儿总会看的出来，这不就明摆着露了馅儿了嘛。 钱雪原先的喜悦劲儿完全散了，她也知道这衣服她撑不起，到成亲那日保准露馅。指不定林文翰起了疑，把盖头一掀，发现喜帕下的不是钱满而是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脸。 “娘，要不咱们自己家找人来改改，我怕…” “是啊，娘，这事咱们家这边还是多小心谨慎些为好，大不了就是多出些银子来，找几个绣工好的绣娘来…” 蒋氏也是这样说的，李氏也点头答应了，大李氏就说自己认识几个绣工好的绣娘，改日就领着她们上府里来。 李氏有些不好意思，她这啥事都劳烦她大姐，大李氏却道：“这有什么，雪儿难不成就不是我孙女了？她嫁的好，我也高兴着呢！” 第221章 盛夏悄悄过去了，这几日早晨穿着单衣出门风吹着都有些冷。 算算时间，她娘和大嫂她们都待在江南快两个月了，也不知啥时候能回来？ 家里如今就她和五娘两个人，铺子倒是在疫病完全消除后又重新开了张，铺子那边有二婶子她们操持着，也不用担心什么，反倒是她娘和大嫂她们一直不回让她有些担心。 “小姐，你想想江南离着咱们这有多远，可是隔着几千里呢！” 五娘话音刚落，钱满家的门就被人敲响了，外头有人在喊着他是替钱夫人送信来的。 时隔这么久钱满才收到了钱姝写给她的信件，信上说她娘和嫂子已经到了江南，不久又得知了安西城爆发疫病的消息，她娘和大嫂急着要回，甚至还打算好了将胖丫和八娘托付给钱姝的准备。 得亏二牛四处找人打听，知道安西都封城了，外头的人压根就进不了城，王氏她们这才打消了念头。 可一家人一直提心吊胆着，担心城内的她们会出个啥事来，这封信今日才送到还是听说安西疫病控制住了，城门又打开了，这才把信送进来。 信的末尾又说了过些日子王氏她们就准备启程回家了，今年十月份是钱满及笄的日子，王氏急着回来操办呢。 钱姝一家也跟着一块儿回来，福丫吵着要回来和小姨玩儿。 “五娘，我娘她们就要回家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八妹终于回来了，她在外头这么久我也想她了…” 钱满看完信后又递给五娘，“我得回封信去，就说咱们一家都好好的，谁也没染上病，好让她们放心…” 钱满这边琢磨着写回信给江南的钱姝，老钱家那头也在琢磨着要不要送信给钱姝一家。 孙氏是想着姝儿好歹是亲姐姐，自己亲妹子的婚事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听说那个二牛在江南那边也大大小小是个掌柜了，手里头怎么也宽裕些，这自己妹子的婚事多少是要添添妆的。 孙氏特意去找李氏说道说道，“娘，下个月就是雪儿出嫁的日子了，姝儿那边要去信吗？到底是咱们老钱家的人，姝儿还是雪儿亲姐姐，添妆总要添的吧，不然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那就去让嘉耀给姝儿一家去个信。你让他说人要是不愿意来就别来了，给她亲妹子的添妆礼是不能少的。” 李氏的话正中孙氏的下怀，钱姝本就从小养在大李氏膝下，同她也不甚亲近，小的时候她抱会儿钱姝，钱姝那死丫头就瘪着嘴哭个没完。 又因为自己第一胎生了个女娃，惹的李氏和小李氏起初还一顿笑话自己，到后头生下嘉耀才算扳回一局。 钱雪就不一样了，雪儿自小在她身边长大，自己亲手照看大的就是不一样些，她待雪儿也更好些。 她又想到钱姝那会儿一抬轿子就抬进了王家，身上就带着些衣物行李。可那会儿也不能怪她这个做娘的，那时候整个老钱家都穷，谁让姝儿命不好呢。 她心道：当年那个算命瞎子怕是看错眼了，把姝儿和雪儿的看混眼了，她的雪儿才合该是那样的好命。 那头大李氏让人找了好几个绣娘去钱府，这么大的动静安玉珍也见着了，她是知道钱家有喜事，且还是同省城的林家结了亲。 林家她当然知道，家中算是有钱，不过几代经商，她却是没看上。 她娘说了，宁愿嫁给九品芝麻官，也不要嫁进这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家里。都说“士农工商”，商可是最低一等，她可不要做什么掌柜娘子，她看啊这称呼还是留给钱家那两姐妹才是正好。 她娘已经替她看好了如意郎君，乃是李老太爷的远亲，如今是在山阳县任知县。官职虽不算太高，可她亲祖父这么多年不过也是区区一个县丞罢了。 最要紧的不是官职大小，而是能攀上李老太爷这门亲。这李尚文同李老太爷算是同宗，李尚文的亲祖父和李老太爷是亲堂兄弟，李尚文能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除了靠自己科考成绩外，少不得的是有人看在李老太爷的份上给了他几分薄面。 李尚文也算争气，借着李老太爷的面子又加上本人头脑也不差，这几年山阳县被他治理的还算不错，便是李老太爷从朝堂退了后，李尚文依然能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 安玉珍她娘早就对李尚文满意的不行，且听说李尚文前头妻子因病早逝后便再未续娶过妻，后院干净的很。 “可是娘，那李尚文比女儿大了将近七八岁，且他前头还有个妻子，我才不要嫁过去做填房…”安玉珍听了她娘的话后，很是不满这个李尚文。 李尚文的条件是很好，可要她去给别人做填房，她打死也不愿意。 “你这丫头，你懂什么？他前头那位是家里逼着他娶的，病故后这李大人可是洁身自好的很，你不想嫁，可有的是大把的姑娘想嫁！” “那我也不要，娘这就是你说的给我找的如意郎君，我看还比不上那个林家的林文翰！” 安玉珍她娘气的眼睛直抽抽，她这闺女怎么脑子这般不清楚，“玉珍，你嫁了李大人可就是知县夫人了，钱家那两丫头见着你还得行礼，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安玉珍愣在当场，她娘气的走远了，她心里却一直回想着方才她娘说的那番话，若真能这样，那往后钱家那两姐妹可不是被自己踩在脚底下了。 “长的漂亮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在我跟前行礼…” 安玉珍越想越高兴，这美梦要是成真了，她梦里都能笑出来。 就在同她娘吵了这回后没几天，她就见着她祖母派人找来了好几位绣娘，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祖母开始替自己准备嫁妆了，她还有些害羞和激动。 她溜进她祖母的院子里，趴在墙上就听见什么让绣娘去给钱雪改嫁衣。 她心道：原来要嫁给林文翰的是钱雪，可这改嫁衣怎么要用上好几位绣娘？ 第222章 就在她听着觉得没劲儿时，那些绣娘被带了出来，房里一时只剩下她祖母和身边最亲近的刘婆子了。 刘婆子道：“这事万一哪日露了馅儿了，那林家会不会记恨老夫人你啊？” 大李氏也是忧愁的很，她哪里不知道若是这林家恼羞成怒了，这头一个还不得拿自己撒气。 “这能怎么办呢？钱满那死丫头不答应，她心气儿高，也不知上哪去找这么好的来，她看不上的偏偏人家钱雪看上了，死活要嫁…” “这林公子看上的是钱雪就好了，也省不少事。” 大李氏无奈叹气，真要到了那一步，她倒是想看看她这妹子一家打算如何收场。 而在外头偷听的安玉珍却呆住了，她听到的是林文翰没瞧上钱雪，可如今钱雪却要嫁给他，林文翰看上的是钱满，钱满却没看上他，好一出李代桃僵啊。 安玉珍也是嫌弃钱雪，如今听到钱雪死皮赖脸要嫁给一个没看上她的人，心里都快乐开了花来。 钱雪也是贱，就非这个林文翰不嫁吗？林文翰有什么好的，不就有那几个臭银子，要真比起来，林文翰还真比不上她娘给她说的李尚文。 安玉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看来钱雪的婚事她是非去不可了，她倒是要瞧瞧被林家戳穿，钱雪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一想到有热闹可看，她硬是将这事憋在心里，连她娘也不说。 钱雪的嫁衣被修改好了，这下穿她身上就正正合适了，钱雪迫不及待地等绣娘一改好就穿上身，在孙氏面前高兴地转着圈道：“娘，你看我好看吗？这嫁衣真是适合我穿！” 孙氏也笑着点头，这光是改个尺码就花了不少银子，能不好看吗？ 不过银两都是李氏掏的，她在这事上还是感激李氏这个婆婆的，以及要不是大李氏能找来这些绣娘，这嫁衣还真不知道会被改成啥样。 “娘，你说要大姐一家回来可让人去信给大姐她们了？” “你大哥昨日里就写了信托镖局送去了，你就放心吧，姝儿听说是你的婚事保管会赶回家来。” 钱雪满意地点头，她还就怕钱姝不回来呢！她嫁的是省城的林家，钱姝却是嫁了个泥腿子，她要钱姝亲眼看着自己嫁的好。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急急忙忙说道：“娘，钱满那边怎么办？若是她来了，那不就被林家识破了，到时候都知道新房里坐着的不是钱满而是别人冒充的了…” 孙氏也是自己都没想到这一茬，她先安抚住钱雪，接着道：“这事我得去问问老大媳妇，她主意多，让她想想法子，总要把那一天混过去。” 孙氏找蒋氏出主意去了，蒋氏早就想好了法子，那日她还是装病让钱满待在房里陪着自己。 “娘，这样一来只要让二妹妹不露面就行了，至于三房三叔他们那头，你们先说清楚了，以免到时候露了馅儿…” “是了，是了，老三他们那边也得先说清楚了。老大媳妇，还有呢？” 蒋氏皱着眉头思考了半晌，说道：“娘，说句不该说的，媳妇是觉得人来的越多越是容易暴露。” “林家那边口头上说的可都是娶钱家二姑娘，与咱家走的近的谁能不知道钱家二姑娘不是三妹妹，而是二妹妹呢…” “便是咱们与三叔家说清楚了，把二妹妹支开了，可还是防不住其他人。” 孙氏肉眼可见地着急了起来，她拉住蒋氏的手问道：“老大媳妇，那可怎么办？你主意多，你可得替自己妹子筹划筹划。雪儿那是铁了心的要嫁给文翰，你做大嫂是也算是可怜可怜她…” “娘，法子很简单，咱们直接和林家说婚事提前办不就成了…” “现成的东西咱家都准备好了，下个月初八的婚事提前到这个月，咱们先把亲给结了，把事给坐实了。” 蒋氏的法子简单粗暴，那就是过几日就赶紧把亲事给结了，越早定下来越早安心。这样也不用日日担忧这李代桃僵的事被揭露开来，林家找他们钱家算账。 “成，我看这法子成，我这就和娘说说，咱家和林家商量商量提前将婚事给办了！” 李氏听了孙氏说的后，有些不乐意，她还想着热闹些让人瞧瞧她老钱家的威风。 “日子是林家那边定下的，咱们也不好改，况且还有好些东西没置办，姝儿她们也还没回来，这可不行…” “娘，可要是人多露馅儿了，那咱家眼前的富贵可就都保不住了！” 李氏呐呐道：“不会这样严重吧，老大媳妇你这是想多了。” “娘，林家可不是咱家能得罪的大户…” “老大媳妇，你先走吧，让我自己想想…” 没几天，林家那边得到消息说是李老夫人病了，钱家打算将这婚事提前，也好冲冲喜。 “这李老夫人病的真不是时候，把婚事提前到这个月，这也太匆忙了些…” 林老爷瞥了她一眼，眼里是压不住的喜悦，“你懂什么，李老夫人是她们钱家的老祖宗，她病了，万一病重不治撒手去了，你想让咱儿子等个几年再娶媳妇呢？” “我看啊，就提前到这个月，反正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差些什么进门后再置办不就完了…” “老爷…”林夫人还有些不依不饶，上回她就对钱满没个好脸色，怎么能允许她这么快就进门。 “得了，这事要是文翰也答应咱们也没法子不是。” 林文翰怎么可能不同意，他日日夜夜想着快些将人娶进门，这不钱家那边一提说把婚事提前到这个月，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等林夫人还打算去找林文翰劝劝，就得知这父子俩早就回复钱家，答应了此事，把林夫人气的快要跳脚。 尤其是林文翰，她自个儿亲儿子，反倒一直替钱家那死丫头说话，话里话外反倒是自己在找事，钱家那丫头清清白白，无辜的很。 这还没进门呢，这要是进了门，还不得撺掇她儿子与自己离了心！ 第223章 林夫人对此事再有不满也丝毫没辙，不过这不妨碍她在心里想好了，等钱家姑娘进门后，她要怎么调教她。 往后林家婆媳俩闹得鸡飞狗跳也是打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说回林家答应将婚期提前后，老钱家那边更是忙不过来，又是要准备钱雪的嫁妆，又是要准备当天的宴席。 这次李氏是大方了，给钱雪添的礼除了一套赤金头面外，还有一对金镯子，这要是搁以前得要了李氏的命。 李氏自己也有打算，林家那边送过来的彩礼以钱家是她执掌中馈为由基本进了她的口袋，这要还不给钱雪多掏些嫁妆，怕是钱雪日后都不认自己这个亲祖母了。 小李氏是没有那般本事的，她添的礼中规中矩。至于蒋氏作为亲大嫂，她也不好送的太少让别人笑话，更何况还有个孙氏在一边虎视眈眈着，她若是送的少，孙氏第一个撕的就是自己。 成亲日子仓促，除了老钱家自己本家的人外，李氏是没打算再邀请别的人来，因而钱雪嫁人的消息传回青山村时，钱来寿和狗蛋两人面面相觑，两人都懵住了。 报喜的人也狐疑道：“咋的了，老三你们家不知道？没给你家报信？” 狗蛋擦了把脸，转头问钱来寿道：“爹，钱雪那丫头不是比咱家妞妞还小一岁吗？要是我没记错，妞妞还没及笄，这钱雪就嫁人了？奶她们也没给咱们送个信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这成日里都和你吃住在一块儿，你奶那边怎么回事我上哪知道去！” 钱来寿也有些来气，尽管说老大一家与他家关系疏远不少，可自己亲侄女成亲这样的大事，那边都不来支会自己一声，明摆着是不拿自己当一家人。 狗蛋讪讪地摸着自己后脑勺，又干笑一声问报喜的人，“那你可知她这嫁的是哪一位？” 这报喜人笑的夸张，连连恭喜道：“可不得了，可不得了！嫁的正是省城有名的林家，林家都听说过吧，家里开银楼的…” “嫁过去可就是林家的少夫人了，我听隔壁水生说林家帮工一个月都能赚五两银子，这林家得多有钱啊！” 钱来寿掏了几块铜板给报喜人，报喜人乐呵呵地走了。 “爹，那咱俩还要回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都不把咱家当一家人，咱还去做啥！” 狗蛋发现他爹这回是真生气了，还有些伤心，老钱家不做人的事多了，怎么他爹还没学着释怀呢？ 说回现在，离着钱雪出门还有几日，这几日钱雪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房里，嫁衣被她试了好几次，连上头绣的什么花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 孙氏到现在却是有些不舍了，她雪儿从来是向着自己这边，这要是她嫁出去，往后府里李氏针对她，她都没处骂去。 孙氏差不多掏空了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给钱雪置办嫁妆，她在府里不担心吃不担心穿的，攒这些也是为了钱雪日后在婆家能挺直腰杆，可别像她似的。 钱来福却颇有些微词，不过他向来做不了孙氏的主，他觉着姑娘家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那是别人家的人，他自己家倒贴这些个银子做啥。 孙氏为着这事还同他吵了一架，两人骂声整个钱府都能听见。 后面还是看在几日后钱雪出嫁的份上，两人才偃旗息鼓。 九月初十，是林家那边选中的好日子，宜嫁娶。 林文翰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八抬大轿，端的是气派。 城里的百姓都站在两边街道上瞅着，皆赞叹林家出手真是阔绰。 “也不知是哪位姑娘这般好命，林家这样有钱的人家，嫁进去还不是享福？” “林家公子娶妻也太匆忙了，咱们都没听说过新娘是何方人氏啊！” “我倒是听我大嫂娘家的表姐，她邻居家的表弟说娶的是安西县城钱家的二姑娘…” “他准不会说错，他就在钱家帮工，人家亲眼看见的！” 此话一出，大家都纷纷好奇这钱家二姑娘长的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让林公子见了几眼就迫不及待要娶回家里。 林家在整个安西城都算赫赫有名，一时间各处都在对林家公子婚事的排场津津乐道。 迎亲时，林公子有些狐疑，怎么偌大一个钱府，前来吃席的人这么少，是钱家没给信吗？还是什么原因？ 钱嘉耀却是解释道时间太匆忙了，又赶上祖母病重，家里也就没法子报信给其他族人，至于新娘子爹娘也一时赶不回来。 林公子居然就这样相信了，反正他不管其他，他只要钱满成为他的人就行了，至于钱家其他的事那可与自己无关。 钱雪盖着喜帕被喜婆子扶了出来，林文翰看直了眼，上前一步接过喜婆子手里的“钱满”就要抱着她出门。 钱嘉耀赶紧拦住他，这出府门的流程可得他亲自背着钱雪出门，不管如何，这项礼却是不可少的。 钱雪从钱嘉耀背上下来后，又被林文翰亲自扶着上了轿子。钱雪坐在轿子里还有些恍惚，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嫁人了，好在嫁的是自己一眼就看中的林公子。 她将怀里的小瓷瓶藏严实了，这是她从她大嫂蒋氏那要来的药，说是一滴就能让人晕晕乎乎，恍如梦中。 今晚她只要将这药放进林文翰喝的交杯酒里就行了，到时候文翰会和自己顺利圆房，圆了房他就休想把自己甩了。 当晚钱嘉耀也是出了大力气，给林文翰好一通灌酒，他还就不信林文翰这样还能保持清醒，剩下的如何就全看钱雪自己了。 钱家的人在吃完酒席后就走了，第二日也没从林家那边收到消息，第三日也没有。 李氏放心下来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看来雪儿这丫头还算机灵，讨人欢心！” 新娘子本该是三日回门，结果到了第七日才见着林府的马车慢慢悠悠地在钱府门口停下。 第224章 林文翰快人一步从马车上下去，他看也不看马车里朝他伸出手的钱雪一眼，径直走进府里。 钱雪委屈地咬着下嘴唇，不甘心地看着前方远去的林文翰的背影。 新婚当晚她用了大嫂给她的药，那夜文翰待自己确实温柔体贴，可他嘴里喊着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钱满的名字。 这倒也罢了，毕竟当时与他缠绵的是自己本人。可第二日早晨，他明明就亲热地搂着自己睡了一晚，可睁开眼看见怀里的人不是钱满而是她时，却死不认账，非要把自己换回去，让钱家把钱满换回来。 哪有这样的好事，他玷污了自己的清白还想翻脸不认人。 钱雪从她娘孙氏那别的没学会，反倒将那些泼妇骂街做派学了个十成十，林文翰只要敢说休了她，她就敢上街去嚷着林文翰玷污了自己清白，转头不认人。 林家要脸，自然不能让钱雪真把自己家的名声给毁了，因而只能忍让，就连起初想要好好教训钱雪的林夫人也不是钱雪的对手。 回门的日子拖到了现在，便是今日还是她苦苦哀求林文翰，林文翰才答应的。 钱雪气的要发疯，要不是她说今日二姐姐也会来，想来林文翰压根就不会愿意陪自己走这一趟。 林文翰就这样抛下自己走远了，她不甘心地快步下马车追上来。 钱嘉耀与林文翰谈的正欢，钱雪被孙氏拉去了闺房。孙氏详细问了钱雪在林家的日子过得如何，林文翰有没有亏待过她。 钱雪一脸委屈地要哭的表情道：“娘，他新婚第二日就说要赶我回去，把钱满换回来…” “到今日回门还是女儿求来的，他压根就不想陪我回门。文翰他爹娘也不喜欢我，他娘还让我一直饿肚子站着看她吃饭。娘，你能不能教教我几招，让文翰喜欢上我。” 孙氏一听自己闺女在林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哪还能坐的住，转头就冲去了正厅找林文翰算账，钱雪拉都拉不住她。 “好你个林文翰，我把闺女嫁给你，你们家就是这样对我家雪儿的，便是你家再有钱，也不是这样作贱人的！” 林文翰嗤笑一声，“我要娶的是她吗？我要娶的是钱家的二姑娘，不是三姑娘…” “是她死皮赖脸要留在我家的，那她就得乖乖受着这些。要是不想待了，好啊，你们钱家把三姑娘和二姑娘换回来，我们林家就不计较了。” 钱雪急急忙忙过来就听见林文翰这句话，她脱口而出道：“我呸！你想的美，你林文翰污了我清白就想丢下我，哪来这样的好事！” “我实话告诉你吧，钱满压根就没看上你，你是她不要的，是我愿意接手你！” 林文翰气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孙氏这下着急了，她赶忙让钱嘉耀去把林文翰请回来，这要是传出去了，她家雪儿的面子可往哪里搁啊！ 林文翰是被钱嘉耀拦下了，钱嘉耀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让他至少吃完这顿饭再走。 “你们钱家先是欺骗我在先，给我弄这么一出李代桃僵，接着又是冲上来指着我鼻子一顿好骂，我这堂堂林家公子就这般让你们欺负吗？” “妹婿，咱们回去说，有事好商量，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我让雪儿都改…” 林文翰倒是想撒腿走，可这大街上他也不敢闹得太难看，见好就收是他们生意人一贯套路。 见着林文翰板着张脸回来了，钱雪喜出望外，她擦擦眼泪，端着杯茶水去跟林文翰道歉。 林家娶亲的事一路传去了朔方那边，朔方郡也有林家的铺子，铺子掌柜听闻主家喜事后在门口匾额上挂了好几天的红绸布。 这日恰好是赵谨休沐，他自打从边境巡视回来后，就一直惦记着给赵鸢买个礼物赔罪。 在他再三央求下，须卜祢才答应陪他去不远的朔方郡看看。 朔方郡比起他们那可繁华多了，铺子也多。赵谨还偏偏就瞧中了林家银楼里的一根发簪，他本想开口问价，就见着掌柜的一脸笑意地走了出来。 那掌柜的道：“我们主家少爷有喜，公子看上什么都给你八折！” “真有这好事！那我可得多恭喜恭喜你家少爷同你家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赵谨双手抱拳道。 “多谢公子吉言！” 赵谨本打算付了银子就走，偏生这会儿自己也不知是脑抽还是啥，说了一句，“你们家少爷娶的定是个美人儿！” 那掌柜的自豪地笑道：“那是，我家少爷娶的可是安西城有名的漂亮姑娘，御赐钱家你可听过？” “钱家？”赵谨与须卜祢对视一眼，两人双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听过，听过…” “我家少夫人就是这御赐钱家的闺女，钱家的二姑娘钱满！长的那是如花似玉，美的跟天仙似的，听说我家公子第一回相看一眼就看中了她！” 掌柜的也是好奇怎么他说了这番话后，对面站着的这两位年轻公子脸色这般不好看。 “怎么了，可是你们认识我家少夫人？” 赵谨干笑道：“怎么可能，这是首饰的钱，你拿着不用找了…” 赵谨拉着须卜祢匆忙走了，回去的一路上，两人都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事跟赵谦透露。 “算了，人钱姑娘都嫁作人妇了，还是别去打扰她的好，咱们世子爷也是时候放下了…” “不行，还是得跟他说清楚，我们不能瞒着他！” 在须卜祢强烈反对下，赵谨也只好答应回营后就说这事。 等两人骑着马赶回去后，却看见披上盔甲正要上马的赵谦，赵谦见着两人，立马道：“赶紧换好衣裳，探子来报呼韩邪派了一支几百人的军队朝着大晋这边来了！” 赵谨和须卜祢听后，哪还记得方才说的，赶紧将衣裳换下，披上战袍就随赵谦出发了。 这将是他们第一次与鞑子军队交手，赵谦也摸不准鞑子现在的实力如何，他要保证的是这第一仗他们必须胜！ 第225章 这几日农场里大丰收，钱满邀了书院里一些好友去她家农场，瓜果蔬菜这回可吃个够。 玉娘也道自己还未见过乡下地里丰收的景象，她自幼深闺长大，如今孤身来书院读书是她做过最叛逆的事了。 她对钱满口中的农场很是好奇，因而钱满一提出这事，她就答应了，一直惦念着早些去。 这日赶上书院休沐，大家伙赶着马车就回了青山村老宅。 钱满的马车前脚刚走，后脚钱雪的马车就停下了。 她这次来是邀钱满去林府玩上几日，说是姐妹之间亲热亲热，其实她心里打着的主意是让钱满能留在林府里。 林文翰一直念念不忘她这个好二姐，成日里话里带话说要把自己和钱满换回来。 她为了挽留住林文翰苦苦哀求过了，他还是无动于衷，她如今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等钱满进了府里，她只要无声无息给钱满的吃食里下点药，再将她往文翰床上放，事成后文翰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重新爱上自己的。 “少夫人，到了。” 钱雪回过神来，她掀开帘子看向钱满家的方向，眼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便是钱满不答应，她也有的是法子让她答应。钱满身边一直跟着的是个丫头，这丫头倒是好解决，她带上的这几个小厮就能轻松拿下，到时候不怕钱满不乖乖跟着自己走。 “你去敲门…”钱雪使唤着身边的丫鬟道。 丫鬟走去门口叩了叩门，见无人应，又在外头叫喊了几声，门内依然是没有任何响动。 “少夫人，钱小姐怕是不在家里…” 钱雪气急，下了马车后走到门前用力拍打，门后那边还是一片死静。 “别敲了，这家小姑娘一大早就走了，你啊就是把门敲烂了也不会有人应你的！” 敲门声将隔壁对门的一些街坊吓得纷纷探出头来，见在钱家外敲门的是位年轻妇人，瞧穿着打扮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妇人，有些的还以为是钱来寿在外头惹了什么桃花债。 钱雪转头看去，是对门的王家大爷，她扬着笑脸过去说道：“这位老大爷，我二姐今早就离开家了吗？她往哪走了？” “哦，原来是你二姐，不过夫人却是有些脸生啊，从未在这附近见过你…” 钱雪干笑着解释道：“钱来寿是我三叔，我是钱家大房的姑娘，我们家就住在县城里，我往日里身子不好也难得出门一趟。” “原来是大房的啊，钱家那丫头去哪了咱们也不知道，就见着她那马车往西边去了…” 钱雪谢过王大爷后，回到了马车上。丫鬟瞥见她脸色难看，战战兢兢问道：“少夫人，咱们还要去西边找钱小姐吗？” “还去个啥，我怎么知道她往西边去哪了？启程回府里！” 远在青山村的钱满可不知道自己这是躲过了一劫。 赵鸢和喜儿上了山后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两人骑着马满山野撒欢去了。 玉娘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在脑后，笑着道：“你看看这两人跟撒欢的猴儿似的…” 今年的葡萄长势极好，一串串圆滚滚的，摘下来随便用水冲冲，皮薄的用手一挤葡萄汁就飙了出来。 “玉娘，五娘，快些来吃葡萄！”钱满扬着手里的葡萄朝那头站在田埂上的玉娘和五娘喊道。 赵鸢和喜儿比赛跑马也不知跑哪去了，钱满就是担心她俩胆子大跑去深山里。 吃个葡萄的功夫，赵鸢和喜儿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喜儿随意用玉娘递过去的帕子擦拭了一番额头上的汗珠，道：“原本想跑进深山里的，结果我们遇上了士兵，士兵说那边不让再进去了，我们这才转头回来。” “怎么山里还有士兵驻守？”喜儿不解地问道。 钱满是知道的，她爹和她二哥几个不就在那里头替皇上办事呢，不过这些应该是属于机要，她也不敢胡乱说出去。 赵鸢也猜到了什么，随即将话题岔开了，这事现在还不能说，等日后再同喜儿解释吧。 农场里的管事为了招待主家的几位朋友，特意宰了头羊羔子，有羊肉那是自然少不了烤全羊。 烤全羊再配上钱满酿的葡萄酒，葡萄酒是去年酿好了的，度数不算太低，像是玉娘这样酒量浅的几杯下肚脸就红了一圈。 钱满自诩自己酒量算好的，结果还是喝不过喜儿，喜儿骄傲地拍着胸脯道：“你们肯定是喝不过我的，我可是从五六岁开始就陪着我老爹一块儿喝酒了！” 是了，她才想起来，喜儿她爹朱屠户也不是一般人。 朱屠户嗜酒，这辈子就得了喜儿这一个娇娇女儿，只要是街坊四邻都说让他娘子再生个儿子，他便道：“我这闺女比得上你家一个儿子加一个闺女的，还有得剩…” 朱家娘子在生喜儿时身子受了损，朱屠户为着妻子身子考虑，坚决再不要其他孩子。 朱屠户他娘也是个体贴媳妇的好婆婆，因而这样家庭长大的喜儿性子活泼，跟朱屠户学的喝酒宰猪样样精通。朱屠户不拘啥是男子该学的，啥才是女子该学的，只要喜儿喜欢感兴趣的，他一股脑地都教，自己不会的那也好办，请人教便是。 屠户在这时代可也算是不缺吃喝的有钱人了，这也是为啥钱满的山居书院第一次招生，朱屠户就将自家闺女送来了，还不是喜儿听说山居书院里还能学功夫。 所以喜儿如今这酒量也是被她爹从小练到大的，谁让她第一回尝到酒后说了句“爹，这玩意可真香啊！” 玉娘有些醉醺醺地，身体左摇右摆，最后啪地一声扑倒在炕上。 钱满担心地过去用手指探她的鼻息，好在只是睡过去了。 到了最后，烤的羊羔肉都吃完了，葡萄酒更是喝了好几坛子，喜儿没事人一样地看着周围好友一个个东倒西歪。 赵鸢也醉的不清，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喜儿都没听清。倒是钱满，醉了后也是倒头就睡，喜儿将她也扶去炕上，同玉娘并排睡着。 第226章 五娘醉后说胡话，倒在炕上仰着头叽里呱啦说着说着自己就睡着了。 等钱满扶着额头醒来时，就见着自己两边各自躺着玉娘和五娘，她趿拉着鞋下了炕，走出房，见天色都快暗下来了。 喜儿从厨房出来后，惊喜喊道：“妞妞，你可算是醒了！快来把醒酒汤喝了。” 钱满在喝醒酒汤的间隙里问道：“喜儿，鸢姐姐人呢？怎么没见着她？” “她啊，她比你们醒的早，上山逮兔子去了，说是今晚给咱们露一手。” 钱满心道：逮野兔不是自己的拿手本领吗？自己的金手指好久都没用过了，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行？ 她眼睛一亮，说道：“喜儿，你要去逮野兔子吗？我陪你去，玉娘和五娘她们还在睡，咱们给她们留个纸条子…” 喜儿拍着手开心道：“好啊，好啊，我也正好嫌无聊呢，你们都睡着就我一个人清醒，都没人陪我说说话…” “好不容易师姐醒来了吧，她还不带我去，让我在家里守着醒酒汤…” “没事，咱们不去很远的地方，就在农场附近就成。” 若是她这金手指还没失效的话，不用走远就能等着野兔山鸡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这附近能逮到野兔山鸡吗？妞妞，咱们真不要再往山上走远些吗？”喜儿狐疑道。 “真不用，你相信我，咱们今晚一定能有大收获！” 两人找了个竹筐背在身上，又给玉娘她们留了个字条，让她们醒来后不用担心，厨房里还热着醒酒汤。 此时正开拔的羽林军那边来探子来报，他们探到鞑子正朝着碎叶城的方向去，这番鞑子来势汹汹怕是为着冬日里屯粮呢。 “将军，碎叶城距此约二百公里远，若是快速行军的话咱们大概只需两三天就能到。” 须卜祢熟悉边境各处地形，这话由他说出来最是可靠。 赵谦算算时间，两三天也足够让他们绕道去往鞑子身后来个包抄了。 羽林军要求的就是极速行军，快战快决，因而大型辎重一律不带，吃的就是马背里的干粮和水，困了就在马背上闭着眼睛歇一会儿。 “全军听令，加速前进！” 听到赵谦的号令后，全体羽林军朝着碎叶城快速进发。 鞑子离碎叶城也越来越近了，碎叶城只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他们瞄上的是安西城，是有着“塞上江南”美称的安西城。 临近冬日，草原部分部落都面临着饥饿的威胁，十月左右大雪就会降临，到时候不仅人，连马都没得吃的，只能面临饿死的下场。 因而每到这时节，鞑子那边就打着抢粮的主意扰乱大晋边界，前几年因着双方签订的协定都是小打小闹，鞑子基本是抢了东西就跑了。 今年呼韩邪统一草原部落后，鞑子势必会向大晋示威，往日的小打小闹已经不足以展示呼韩邪率领下的鞑子部落的雄风了。 这也是赵谦此次亲自领羽林军前去的原因之一，这将是场恶战。 青山村后山，钱满领着喜儿在树下打转，她怀疑自己的金手指真的废了，怎么在这转悠这么久都没等到野兔和山鸡上钩？ “妞妞，咱们还要转悠到什么时候？天都快黑了，玉娘五娘她们都快醒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嘘！喜儿，再等等，我今日不逮到一只我就不走了！” 钱满下定决心，非要等到野兔或是山鸡出来，她又绕着另一棵树慢腾腾转悠了一圈。 “妞妞…你…你后面…你后面有头大野猪！”喜儿过去拉着钱满的手就想往山下跑去。 钱满转头一看，果真她身后有站着一头大野猪，油光水滑的，估摸着得有二三百斤重。 她心下一喜，看来自己这金手指还没消失，且一来就给她来了头大的。 她安抚住喜儿，说道：“没事，咱们竹筐里不是背着刀吗？这头野猪今晚就给咱们加餐！” 喜儿一脸震惊，她虽然会宰猪，可也是在那头猪被死死绑在案板上的时候她才敢下得去手。可眼前这头野猪随时都有可能发疯，朝着她们俩冲过来的可能。 “妞妞，咱们赶紧跑吧，咱俩哪是它的对手，别让它给撅了！” 喜儿还没说完，就看见钱满提着砍柴刀向那头野猪走去，手起刀落下，那头野猪发出嘶叫，但身子就是不走，邪门似的站着不动弹。 接着就是那头野猪轰然倒地，钱满笑着转头道：“喜儿，咱俩去农场里叫人把野猪抬回去…” 喜儿一脸崇拜地看着钱满，原来她以为最弱的妞妞居然还藏着这一手，她这下刀的手法比自己宰猪还利索。 “妞妞，你可太厉害了，你教教我呗，我也想学这一招，等以后我给我爹杀猪就用这一招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钱满干笑着道：“这有啥，就是下刀快准狠些就成…” 野猪被运回了农场，钱满和喜儿在山上还摘了些野果子就下山了。 农场里，玉娘也醒了过来，她这会儿正望着田埂那边出神，见二人回来后，欣喜道：“我还是第一回瞧见乡下落日这样的景象，真是美…” 钱满知道这是玉娘又想作诗或是写文章了，玉娘骨子里就带着文艺，最擅长就是写诗作文，出来玩耍也不闲着。 只见玉娘却不见五娘，钱满四处瞧瞧没见着五娘身影，问道：“玉娘，五娘酒还没醒吗？怎么睡这么久，这丫头今晚上得睡不着了。” “你们出去不久五娘就醒了，她啊闲不住的性子，去帮管事下地里收花生去了…” 正说着话呢，五娘从地里回来了，她见着钱满满脸笑容地跑过来，举起手里花生道：“小姐，今晚咱们做个油炸花生米吧，这个下酒可好了！” 喜儿轻捏着她的脸蛋说道：“好你个五娘，你这是喝上瘾了不是，酒刚醒就想着下一顿了，还怂恿你家小姐喝…” 钱满笑着将喜儿的手抚开，“好了好了，今晚咱们有大餐吃，方才我和喜儿打了头野猪回来，今晚可以吃野猪肉了！” 第227章 “野猪？”玉娘诧异地看向钱满与喜儿，她记得早几年还听说过野猪伤人的事，这要她怎么相信单凭眼前这两个弱女子能杀的了一头野猪。 “玉娘，五娘，今晚你们可有口福了，野猪肉我还只吃过几次呢，一直惦记着…”喜儿咽了咽口水道。 她家本就是屠户，猪肉是常见，可这野猪肉却是不常见。 这会儿钱满注意到赵鸢还没回来，天色快暗下来了，这时候的深山里太危险了，她有些担心赵鸢的安全。 “小姐，郡主比你们回来的还早你，她啊，现在在厨房里，说是今日让咱们尝尝她的手艺…” “鸢姐儿抓到了两只野兔子，活蹦乱跳的，还好咱八妹不在，在的话保管舍不得让咱们就这样吃了！” 玉娘的话倒是让五娘勾起了对自己妹子的想念，也不知道八妹有没有乖乖听夫人她们的话，没有自己陪着她睡，也不知道八妹害不害怕。 八妹不仅不害怕，反而在江南玩疯了。整日里身后跟着两个跟屁虫，她走到哪，福丫和胖丫跟到哪。 八妹性子好，这两个小不点爱极了同她玩耍，惹得钱姝一度想要跟三婶说说让八妹留下来给福丫做个玩伴。 王氏自然是不肯，八妹那头还有个亲姐姐五娘在呢，她待八妹就跟自己亲闺女差不多，哪能舍得将她一个人留在江南。 赵鸢这头在厨房里忙活开了，那边农场管事也处理好了野猪，只管上火架子上烤就是了。 这头野猪显见的她们几个吃不完，因而还分了一些给农场里管事的和帮工的。 赵鸢听玉娘说钱满和喜儿打着头野猪还不行，等自己出来看了一眼后，还真见着了那一头两百斤重的大野猪。 “这下总该信了吧。” 赵鸢围着野猪转了一圈，怎么也不敢相信就凭着她们俩能制服这么大一头野猪，她今日在山里找了半晌才逮到几只野兔。 天色渐晚，农场里飘出了烤肉的香味，惹得山脚下匆忙往家赶的村民都忍不住停下步子深吸几口。 五娘提议要喝酒，被喜儿一口回绝，她可不想再同时照顾三个醉鬼。 五娘委屈地看向钱满，钱满摊着双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这事喜儿说了算，今日劳她一个人照顾她们三个醉倒的。 同样的夜晚，碎叶城百姓却是在厮杀声，叫喊声中惊醒。 外头街道上有人敲锣打鼓喊着鞑子要攻进来了！ 碎叶城城门上，一众将士虎视眈眈盯着下方不远处的鞑子，城内驻军不过三百，对上鞑子来势汹汹的几百骑兵，显然是必败无疑。 碎叶城守城将领名为潘毅，此时站在城楼上的他估算从最近的驻地派出援军也要三日才能到达，只要他们能撑过三日等来援军，碎叶城之危便可迎刃而解。 随着鞑子领头怒吼一声，几百骑兵朝着碎叶城进攻，这一战便是被后世视为大晋攻守易势之战的“碎叶城大捷”。 碎叶城乃是边关，城内百姓也皆是民风彪悍，有骨气之辈。见此情景，不但没人退缩，反倒城门上来了不少背着石头，握着砍刀的百姓。 但凡有鞑子往城门靠近，他们就会往下扔石头；但凡云梯上探出个脑袋，迎面就是一刀，半个脑袋都得被削下来。 城内百姓还自发组织了巡逻队，凡是抓住一个想打开城门外逃的叛徒，直接就地捆了，等打赢胜仗后再做处决。 第二日的太阳升起来了，潘毅看着城门上的惨状，八尺长的男儿跪倒在地捂脸痛哭。 鞑子那边攻不进来，大晋这边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城门上死伤无数。 第三日，城内躁动平息下来了，大家都已经做好了与城共存亡的想法，年纪大的青壮年都上了城楼，岁数小的也跟着在城里收集石头石块。 第三日深夜，碎叶城在挺过了一轮进攻后，城门西边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此时城里已经没有能去西门防守的将士了。 城内女子拉起了一支队伍，手里握着砍柴刀、菜刀，毅然决然地守在了城西门。 子时，本该是万籁俱寂之时，城门口却是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刀剑碰撞声、哀嚎声不绝。 就在这时，鞑子后方传来了阵阵马蹄声，是赵谦的羽林军赶来了。 前方鞑子攻城久攻不下，后方被羽林军团团包围。 城门上的潘毅看着夜色中赶来的援军，忍不住眼圈红了，只是他眯眼一瞧，发现来的并不是附近驻地的援兵。 他们打着的是“赵”字旗号，均配有高大的战马，身披黑色盔甲，头上戴着的帽子上插着一根红翎。 领头的一声令下，就见那群援军骑着战马冲了过去，比起鞑子的凶狠，他们则是更为灵活，各个使着一手好刀，砍人如切菜般顺手。 鞑子擅长使用重力型兵器，往往他们刚要出招，这边人刀已出手收割了好几个脑袋了。 天色渐明，一夜的厮杀终于停歇了，满地的尸体堆成小山，遍地是血。赵谦随手擦拭了一番手里的剑，将血迹揩去。 潘毅领着剩余的士兵下城楼开城门迎接他们，潘毅虽不认识赵谦，可肃亲王世子的名头他还是有所耳闻。 “多谢骠骑将军前来支援，这几日城内百姓都上了城楼，就是为了多撑些时间等援兵来，可算是等来了你们！” 潘毅身边的将士只剩下最后五人，进城后城门楼下摆放着一具具从城楼上运下来还没来得及处置的尸首。街道上的行人多的是妇孺小儿，年轻人这次都是伤亡惨重。 潘毅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道：“将军，咱们城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你就将就着用些…” 潘毅也没法子，城里如今能拿出来招待的就只有几块面饼子，得亏他还剩了些茶叶渣子，还能泡个几壶茶叶水。 潘毅也在想这些东西拿出来招待世子爷实属是丢脸，可奈何他也拿不出更好的来了。 “潘统领，这些你分发给将士们和城内百姓吧，再过几日粮草就会运过来了，到时候你再请我们这帮弟兄们吃顿便饭！” 第228章 潘毅喉头哽咽地点点头，道：“多谢诸位弟兄们了，到时候定要请各位弟兄们赏脸，来尝尝地道的碎叶城本地菜…” 此战碎叶城内折损了一百八十九位将士，以及数百位普通百姓，而鞑子那边整支队伍都折进去了。 碎叶城一战中羽林军彪悍作风很快就传遍了大晋，京城里皇帝赵彻看着从碎叶城送来的折子，上面详细讲述了此次作战的全部过程。 从城内官兵百姓共同守城，到后期男子战死女儿家背着孩子上战场的，都一一写在了折子上。及至羽林军前来支援，从背后包抄，将鞑子全歼，羽林军作战之彪悍都写得清清楚楚。 赵彻清楚地意识到他磨了十八年的刀今朝刀锋一出，周遭都得避其锋芒。羽林军就是他刺向鞑子最锋利的一把刀。 “好啊！骠骑将军果然不负朕之所望，第一次同鞑子交手就全胜，这是老天赐给朕的一员福将！” 朝堂下百官当即赞叹骠骑将军当真年少有为，是不世出的猛将，此乃皇上之福，大晋之福！ 此中唯有一人，眼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此人便是洛王的舅舅右相裴怀。 裴怀心里暗骂鞑子也不过尔尔，居然让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给收拾了一顿，看来呼韩邪其人也不过如此。 他策划的两次行动都失败了，第一次是在平王府里下钉子，混进了平王的幕僚里，撺掇平王造反，谁知平王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而他选中的吴公子更是个笑话，本想靠着他读书人的身份给天底下读书人洗脑，说朝堂压根就不重用他们这些读书人，大家不如推翻了大晋，再立新王。 吴公子也是个不中用的，折在个女人身上。 眼看着他身边只有个蠢钝如猪的洛王，便是自己亲外甥，可裴怀向来打心眼里瞧不上洛王。即便如此，他每回对着洛王依然是装着一副亲切长辈的模样，哄的洛王把他这个亲舅舅捧的比他那个皇帝爹还要高。 可洛王实在是太蠢了，这些年光靠给他擦屁股就折损他不少精力，这回要是再不成功，那个位置看来他是没命坐上去了。 洛王是蠢，可这人唯一有个优点就是听得进去话。 任公子长姐作为王府里唯一生下子嗣的，自然算是位置颇高，任氏收到了她爹给她的信，信上她爹简单地写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皇位洛王就别想了，你赶紧带着孩子逃命去吧，皇位到手了也不是你们的，是洛王他舅的，洛王他舅就是在利用洛王。 任氏看后也吓了一跳，不过她相信她爹不会乱说这些话。她想到若是逼宫成了，皇位不但不是洛王的，说不准拱手送给裴怀后，裴怀还得将他们一家圈禁起来；若是逼宫不成，那岂不是她们都得陪着洛王去死，说不准裴怀这狗贼还能全身而退，保住条性命。 这么一想，裴怀这贼子可真是鸡贼，一条后路都不肯给自己亲外甥，任氏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用指甲刮花了裴怀那张老脸。 任氏怕死，可她也舍不得洛王。洛王这人是不靠谱，可她待自己却从没亏过，何况自己生下钰哥儿后，洛王更是答应要向他父皇请旨册封自己为王妃。 任氏越想越不甘心，只要洛王老老实实地做着他的闲散王爷，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就不满足呢？非的被那老家伙撺掇着要造反，就他那智商看得懂折子吗？ 晚上她特意等着洛王回府，洛王怜惜她刚生下孩儿，也不碰她就是搂着她说话，嘴里畅想着自己登基后的幸福日子。 “殿下，你想过没有，当皇上可不只是享受，要是让你批折子，想对策，那你该怎么办？朝堂上的百官也不会看着你胡来，到时候你想出宫去玩，言官一个折子能把你骂的找不着北，史官将你写成昏庸无道的昏君供后世千载万载的谩骂，这些殿下都想过吗？” 洛王听完后，直起身子来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我有舅舅替我做这些，本殿下会怕吗？” 任氏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摇摇头道：“殿下，你若是事事让舅父去做，久而久之朝堂上谁会认你是皇上，大家只会觉得你不过是摆在龙椅上糊弄天下人的傀儡罢了…” “妾一直以为殿下心思通灵，可殿下在这事上却压根就没看清…” “平王尚且有驻地，有守军，可殿下你有什么？你就敢听右相胡言去逼宫，你是真以为圣上蠢吗？” “若是成功了，你就是裴怀的傀儡皇帝；若是失败了，咱们整个洛王府都得砍头，可他裴怀到时候只要撇清了，他便能全身而退…” 洛王僵住了，一直以来他都是听他舅父说要扶持自己登基，除了舅父说的逼宫，其余事他一概不知，舅父也从不与他说些其他的。 且任氏没说错的是以自己的才识，折子都批不明白，他若是真当了皇上，岂不是将朝堂大权都拱手让给了他舅父，赵姓的天下难不成要变成裴姓的天下了？ “卿卿，你说的对，当真是旁观者清，我们可不能跟着舅父冒险，他要想当皇帝那他自儿个当去，我不想当皇帝了，我还是当我的洛王…” 任氏笑着流泪扑进洛王的怀里，她很是庆幸洛王虽被人说蠢，可终归听劝，这下她不用日日夜夜担心自己脑袋不保了。 第二日，洛王就去找了他父皇，言明了自己被舅父撺掇，差点犯下大错。 赵彻看着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心里有些欣慰，这些事其实早已有暗卫查到了，只是奈何是自己儿子想要谋反，他想着再给他一个机会。 幸好洛王这侧妃倒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昨晚她说的话也被暗卫呈了上来，是个聪明的女子，最主要是能规劝的了洛王。 洛王从宫里离开后不久，洛王侧妃任氏被册封为洛王妃，以及皇上考虑到洛王年岁大了，也该回到自己的封地了，因而划分了山南一地作为洛王的封地。 第229章 山南离安西不远，任氏跟随洛王离京后还能顺道回趟娘家，她自打进了洛王府里，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 洛王如今是事事都依着她，要不是那会儿自己听进去了任氏的劝告，怕是都逃不了这一劫。 在他出宫之前，他父皇又召见了他，同他推心置腹了一番。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他和舅父商谋了什么都在他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只是他父皇一直报着自己是他的亲儿子，绝不会做出那等弑父杀君之事。 “早先是为父做错了，我只以为你蠢笨，比不上你那几个兄弟，因而对你忽视了些…” “父皇…” 赵彻一把将他儿子扶了起来，拍着他肩头道：“带着任氏去山南吧，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你是我儿子，当爹的总是要为你往后铺好路。” 洛王两眼含着泪地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皇宫，他知道这一别怕是只有等他父皇殡天之时，他才能回京了。 不得不说赵彻到最后还是对着他这个向来被忽视的废物儿子心软了，送他远离京城里的是是非非，将他分封在山南也是有更大用意在里头的。 洛王离京一事在京城里没掀起任何波澜，他本就无足轻重，早已是废子一枚，朝堂上站队的百官更是对其不看好。 唯独对此事震怒的是裴怀，洛王走的匆忙，走之前更是万事都没与他交代清楚，他头一次觉得他这个愚笨不堪的外甥脱出了他的掌控。 裴怀心里焦急，他一方面觉得是洛王那小子胆子小，临阵跑了。另一方面又怀疑是他已经向赵彻投了诚，赵彻放了他一马。 可这几日朝堂之上依然是老生常谈，赵彻对他也没有任何动作，这一切都让裴怀心里起疑。 赵彻每日都看着裴怀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他等着看裴怀到底想怎么出招来对付他。 赵谦以及羽林军在碎叶城待了几日，帮助加固了城门，他从自己的私库里掏出了银两，让潘毅挨家挨户去给家中壮丁战死沙场的人家一些补贴。 京城那边，皇上也派人送赏赐来了，不过还在路上。赵彻对整个碎叶城将士百姓同心协力御敌之事甚是感动，因而不但免了碎叶城赋税三年，还下令拨银子用于碎叶城的重建。 七日后，赵谦率领羽林军从碎叶城离开了，城内的百姓站在城门两旁依依不舍地送别这些英雄。潘毅也很是不舍，这几日与这些将士们相处些感情来了，也更是钦佩羽林军行军打仗的作风。 好在碎叶城内也来了一些援兵驻守，赵谦等人才能放心离开。 赵谨回头望向碎叶城模糊的城门影子，心里也很是感慨，“潘兄临走前还问我咱们羽林军还招人不…” “潘统领是个好官，碎叶城有他驻守，鞑子绝不会轻易攻下这座城。”赵谦淡声道。 这场战后，鞑子那边损失也算惨重，估摸着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力发起第二次南下攻城，这对碎叶城来说是个好事，城内重建、百姓休养生息都要时间。 上回钱雪空手而归，她心里一直不甘心，且这几日林文翰待自己更冷淡了。 她想早些怀上孩子，有个孩子傍身，她就不信林文翰还能这样对她。 可从新婚那晚后她再也没和林文翰圆过房，且他日常睡在书房，外头还有小厮看守着，连她想要下药都找不着机会。 这日好不容易见着林文翰，钱雪自是声泪俱下地哭诉一番他待自己的冷落，接着又道：“我知道你看上的是二姐，若是我出个主意让二姐也进府来，文翰你对我能不能多疼爱些…” “不过她进府来也只能给我当妾，这个正妻的位子我肯定是不能让给她的…” 林文翰早厌烦极了钱雪，见着她就没个好脸色，可不得不说钱雪这番话他听进去了，心里还暗自窃喜。 若真能让钱满也进府伺候自己，那自己也不是不能再容忍一下钱雪。 “你真有法子？” 钱雪暗恨道他果然还是忘不了那个狐媚子，心里气的不行，脸上却温柔地笑开了。 “夫君只有在听见二姐的名字时才会正眼瞧我，这几日夫君日日夜夜待在书房，我心里担忧地吃不下睡不着，夫君却从未惦记过我…” 钱雪依偎进林文翰怀里，林文翰僵硬地抬起双手怀抱住她，心里想着为了美人儿，他姑且忍了。 钱雪得意地笑了，她手指勾缠着林文翰垂下的头发，轻声说道：“今晚夫君就回去睡吧，夜里清冷，妾身还能给你暖暖床。” “嗯，等下让人把书房里的东西都搬回去，这段日子我就在你这睡了。” 林文翰心里想到等钱满一进府，他就立马把眼前这女人一脚踹了。 而钱雪想着的是趁这段日子自己可得加把劲，争取早些怀上孩子。 仗着现在林文翰对自己百依百顺，她央着林文翰陪着她回趟娘家，林文翰被钱嘉耀拉去书房也不知商量什么事去了，钱雪则是偷摸拉着她娘孙氏去未嫁时的闺房里说些话。 钱雪把自己答应林文翰的事都说了，孙氏气的大骂她糊涂，“你这死丫头，你要是让钱满那丫头进了府，哪还有你的位置？就林文翰那性子，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勾搭走了，到时候钱满就是放个屁他都得说是香的…” “你以为他现在答应你保证你的正妻位子不变，那是他还没到手，若是真让他得到手了，他还会在乎你这些话吗？” 钱雪用帕子擦着眼泪，哭哭啼啼着道：“那我能怎么办？自打新婚夜后，他就不肯进我房里，对我态度冷淡…” “娘，我得哄着他给我个孩子，不然林府我还怎么待得下去？文翰他娘也时不时派人来作贱我，他爹更是这么久以来都没正眼瞧过我一眼，我能怎么办？” 孙氏心疼地搂住女儿，她也没想到自己宝贝闺女在林府里受了这么多委屈，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不嫁给他林文翰呢！ 第230章 “娘，你看看我这双手，都是那老虔婆害的，她罚我端着滚热的茶杯跪在地上，我手都烫红了…” 钱雪伸出双手摆在孙氏眼前，原本养的白皙无瑕的一双手，如今上面长出了好几个红肿的水泡，瞧着都有些吓人。 孙氏气的发抖，她这些年虽说与李氏关系不融洽，可到底李氏从未这样待过自己，这林夫人当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雪儿，你等着，娘这就去找文翰说说，哪有婆婆这样虐待自己儿媳妇的，真是没个天理了！”孙氏说着就要往外跑，钱雪在后头赶紧抱住她娘。 “娘，没用的，都怪女儿自己自甘下贱，非要代替钱满嫁给他林文翰，如今吃的苦头都是我自找的…” 孙氏瞧着眼前的钱雪，便是想发脾气骂她几句也生不起气来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当初怎么就不早点醒悟过来，非要林文翰不嫁。” “娘，你就当帮我最后一次，不过要等我肚子里有消息之后才行…” 孙氏无奈道：“钱满那死丫头鬼灵精的，咱们能奈何的了她吗？还有你现在岁数还小，这么早就怀上会不会对身子不好…” 钱雪也知孙氏是在担心自己，可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走了。 “娘，咱们这样…”钱雪附在孙氏耳边悄声谋划着。 这事被前来给钱雪送些点心茶水的蒋氏在外头偷听到了，除了后面钱雪与孙氏的悄悄话没听见外，其余的她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蒋氏立马放轻步子悄声走了，回到房里，她回想起钱雪方才说的，以及她央求着孙氏帮她些什么，还提到了钱满，这些连起来看，蒋氏都吓了一跳。 她心想钱雪怕是疯了不成，当初是她非要嫁给林文翰，不过说到底也是她们老钱家舍不得林家这颗摇钱树。 她如今得偿所愿嫁了进去，却发现林文翰并不会如她想象中那样待她，因而又想到把钱满送给林文翰以此来暂且笼络住林文翰的心，为的就是让自己快些怀上孩子。 她嗤笑一声，果真这老钱家还真是没一个好人，从上头都烂到根儿了。 钱雪要是真得逞了，想必三叔一家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老钱家，更别提钱满背后还站着当朝郡主这些大人物。 她如今重回到钱嘉耀身边只是想和他安稳过日子，然后再回青山村老家过继给钱家旁枝的孩子，可不想为着这些蠢货把自己的生活给毁了。 蒋氏如今是不知道那母女俩打着什么主意，她能想到的就是先去提醒钱满一声，让她切不可答应孙氏母女俩任何事。 钱雪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临走前林文翰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同她在人前也是扮演好了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李氏见两人相处的好，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她可怕哪一日林家把钱雪给送了回来，还让自己把彩礼全退了。 等钱雪一走，蒋氏打着出门逛街的借口就去了钱满家里，正巧今日钱满在家中，也是她运气好这趟没走空。 钱满惊讶地看着急急忙忙的蒋氏，问道：“嫂子这是咋了？” “二妹妹快些随我来…”蒋氏拉着钱满的手往她闺房里走。 “二妹妹，你这段日子可得注意着点，但凡是我那婆婆和小姑子找你什么事，你都不能答应。” “昨个三妹妹和林文翰回府，我亲耳听到那母女俩谋划着要把你送给林文翰，这样好笼络住他的心…” 钱满给蒋氏倒茶的手顿住了，钱雪这是什么脑回路，给自己夫君送女人，还是送的自己亲姐姐？ 蒋氏着急地喝口水后又接着道：“真是，二妹妹你可千万要相信我，大嫂不会骗你的，反正只要她们上门来肯定就是打着这事的主意，你切不可着了她们的道！” 钱满点点头，说道：“嫂子，我知道了，也谢过你专程前来告知我这件事。” 要是蒋氏不说，她还真不知道暗地里有人对她打着这样的主意。若是孙氏假意骗她李氏病了要过去商量后事，保不准她还真信了。 她又谢过蒋氏，虽不知蒋氏为啥会前来给自己通风报信，但总归也是帮了自己，自己这个人情也算是欠下了。 五娘在房门外担心死了，她看着钱家夫人脸色不好地拉着她家小姐进去房里，还把门关上了，也不知里面在说些什么，好半天都没有声音。 蒋氏打开门走了出来，钱满本想留下她吃顿便饭，蒋氏苦笑着说自己是找借口出来的，可万不敢再耽搁下去，这就得出发走了。 钱满将蒋氏送走后，转身瞧见五娘担忧的表情，无奈道：“没事，我那好妹妹又想搞些什么幺蛾子来对付我…” “小姐，你是说钱雪，她都嫁了人了，还想怎么样？”五娘气鼓鼓地说道。 “她想把我送给林文翰，她这什么脑子，我要真进了林府，随随便便就能指使林文翰把她给休了，还想拿我去笼络林文翰，她想的倒美！” 这几日钱满上了心，特意想看看那母女俩会不会有所行动，等了几天都没见着有人来。 就在她和五娘放下心来后，孙氏登门了。 孙氏是来替钱雪相邀她去林府赏花吃蟹的，孙氏道：“这几日林府里花开的好极了，又赶上林家老爷买了一批极好的膏蟹，雪儿这孩子惦记着咱们呢，就邀着大伙儿一块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钱满微微一笑，说道：“大伯娘，我是想去，可那日我还得去书院上课啊…”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变通？你找先生请个假不就是了，你爹娘不在家，做亲伯娘的可得好好照顾你才是…” “好吧，那日我和先生说说。” 见钱满答应下来，孙氏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她按耐住内心的高兴，又再三叮嘱她那日可一定要来，李氏都发话了让她必须到场，可不能让林家人以为他们老钱家不把三房当回事。 其实邀请的不止钱满，还有大李氏一家，大李氏正巧在李氏那闲聊，李氏想着这要是不邀她大姐一家她心里过意不去，大李氏也一口答应下来了。 第231章 林府这次宴会也是打着同安府这边拉好关系的主意，安县丞好歹也是在安西县城当了这么多年的县丞，哪能看不出林家的用意。 不过他还是高兴地很，既然林家诚心相邀，他们安家也自然诚恳以待。 便是安玉珍抗拒去林府，也最后不得不去，她可不想被祖父责罚，又去祠堂跪上个几天几夜。 林府宴请这事是超出了钱雪的计划之外，她想着是等她怀上孩子之后，却不想林文翰是迫不及待了，催着赶着让她去帮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就这样着急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正妻吗？我可告诉你林文翰，便是钱满入了府那也得是妾，我才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回家的…”钱雪声嘶力竭地朝林文翰吼道，她这几日本就苦恼于她娘劝她的那番话，她越想越觉得她娘说的在理，可等她想收手时，林文翰不同意了。 “这钱雪自打进了咱们林家，就没有哪一天是消停过的，这哪是娶个媳妇回家，这是娶了个祖宗…”林夫人隔着老远又听见了钱雪的叫骂声，叹气道。 说起这事，林老爷更是来气，他看上的是人钱农曹的闺女，可不是他的侄女。 “哼，要怪就怪咱们家着了钱家的道了，被钱家摆了一道还得把苦头自己咽下去！” “娶了个这样的女人回来，天天吵得家门不宁，我看我林家的好运势都被她给吵没了！” 林夫人一惊，莫不是自家生意出了什么乱子，吓得连忙问林老爷。 “咱们自家的生意倒是还稳着，可我想参进去粮食生意却是到处受排挤啊，这要是咱家当初娶回的是钱满，我哪还用这般为难…”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就房里这个不讲理的泼妇，真是甩也甩不掉，送也送不走，愁人啊…” 林夫人本还想亲自调教钱雪，教教她什么是林府的规矩，最好是能逼的她自己跑回娘家，她家文翰就能名正言顺休了她。 可这个钱雪倒好，罚她端着茶杯递水，她自己往自己手上倒，然后被热水烫肿了手背，可怜兮兮地跪在自己面前哭。 林夫人自认为自己还达不到恶婆婆的地步，可钱雪每回在她跟前这般倒是显得自己在有意欺负她一般，这要传出去了，她的面子往哪搁啊？往后还有哪个正经姑娘敢嫁到她们林府来？ 林夫人自打那回后便直接无视钱雪，也不叫她过去伺候，也不情愿看见她，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林夫人与林老爷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她们家做生意的最是讲究名声，这也是他们一直忍耐着钱雪在林府里的原因。 而另一边院子里，钱雪与林文翰之间的骂战已经升级成了“小打小闹”，钱雪仗着指甲又尖又长，在林文翰脸上划了不少血印子。 林文翰本是个读书人，打架这样的事他不擅长，便是力气再大，也架不住钱雪这撒泼的劲儿。 “夫人，老爷，少爷和少夫人打起来了！”钱雪的丫鬟急急忙忙赶来通风报信。 “什么？”林夫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就说方才怎么没听见钱雪的声音了，原来两人是打起来了。 林老爷和林夫人匆匆赶去两人院子，林老爷拍着胸脯喘着气道：“这像什么样子？你们瞧瞧，都成了家的人了，像话吗？” “文翰啊，你是个读书人，怎么做出这种与妇人相殴的事来？” 林老爷横铁不成钢地看着林文翰，林文翰心虚地低着头不说话，还是林夫人心疼自己儿子，叫人扶起林文翰，看也不看钱雪一眼转身就走了。 明摆着是她儿子吃亏，这老东西还当着那个贱蹄子的面教训自己儿子，这让林夫人心里着实难受极了。 “你瞧瞧，文翰脸上的伤，这要是毁了相貌，咱儿子的仕途就都毁了！” 林夫人对林老爷只是禁了钱雪的足这个惩罚十分不满，她可看见钱雪除了脸上被扇了一巴掌外，其他都好好的。她儿子脸上被划花了不说，脖子上手上还留有好几个深可见血的咬痕。 “娘，爹，你们别说了，今天我就要休了她，我们家啥也不要了，只要钱家把她们家的闺女领回去…” 林老爷和林夫人对视一眼，林老爷点点头，这回他也认同了他儿子的想法。 林老爷想的是与其让两人日日这般闹下去，闹得整个林府鸡犬不宁，倒不如干脆他们林家吃点亏，彩礼啥的也不用还了，赶紧把人领回去吧。 一家三口商量着明日就去趟钱府，让人把钱雪给领走。突然钱雪从外头自己走了进来，她先是跪下给林夫人和林老爷认错，接着又是走向林文翰身边，万分委屈地同林文翰哭诉自己只不过是太爱他了。 林夫人听着钱雪一口一个爱啊，喜欢啊，自己都替她臊的慌，也不知孙氏是如何教养女儿的，竟是养出了这样的货色来。 林夫人和林老爷都听不下去了，转头就让两人待一起，又拍他俩再闹起来，还嘱咐小厮和丫鬟在门口守着，里面一旦发出任何动静就赶紧来告诉他们。 钱雪这回是把姿态放到最低，又再三保证一定会让他抱得美人归，随后又很是柔情似水地贴身照顾了林文翰一番，林文翰此时气也消了大半。 原本等着要第二日去找老钱家说理的林夫人在听完林文翰的话后怔住了，她儿子竟是这般轻易就被钱雪给哄好了，如今也不想着要休了她，还在自己跟前替钱雪辩解了几句。 “娘，总之昨日就是儿子说的气话，钱雪对儿子也不错，她也没犯什么大错，咱们林家不至于要做的这么绝情…” “且过几日咱们家不是还要宴请她们钱家和安家吗？这节骨眼上闹出事来，那多难看，丢的不还是咱们家的面子。” 林夫人摆摆手，头疼地撑着太阳穴，淡声道：“既然文翰你自己都这样想了，那这事就此作罢，你往后也别拿这些事来烦我…” 第232章 林府宴席那日，孙氏左等右盼着钱满的身影出现，可就等着马车都快要出发时，还没见着钱满人。 孙氏心想道这死丫头不会是在诓骗自己吧，她和雪儿商量的事照理来说压根不可能让她知道。 蒋氏偷偷瞥了孙氏一眼，她当然知道孙氏心里在想什么，也庆幸钱满听了自己的劝告。要不然真做出错事来，孙氏母女不想活了不要紧，可别连累上别人。 “娘，我出门看看钱满这个丫头怎么还没来，我那日都与她说好的，这丫头也亲口答应了，怎么这半天都没见着她身影？” 李氏皱着眉头，林府这么要紧的宴会就由着孙氏胡闹，钱满一个小丫头片子她不来就不来吧，还非的全家人都在这等着她来？ “老大媳妇，不用去了，咱们自己走。林府那头还等着咱们一家人，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钱满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来就不来了罢。” 蒋氏听见李氏都发话了，立马上前去搀扶着李氏往门外走，孙氏在后头急得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氏扶着李氏上了马车。 小李氏狐疑地看着自家大嫂这般着急的神情，她想不通大嫂不一向不喜欢那丫头吗？今日这是咋了，怎么非的等着那丫头来？还是说她这个好大嫂又想出了什么损人的主意？ 孙氏后牙槽咬碎地瞪着李氏的背影，她就知道这老虔婆是她命里的克星，钱来福也早早坐上了马车，还一个劲儿的催着自己上去。 “催什么催，上赶着投胎去呢！”孙氏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就见着李氏黑着脸盯着自己看，她吓得瞬间噤声。 蒋氏出来打圆场道：“娘，祖母也是怕误了时辰，以免林家还以为咱家不给他们面子，三妹妹脸上也不好看啊…” “得了，嘉耀媳妇，你婆婆能有你一半知事就好了…” 后半程孙氏再不敢多说什么，一路无话地来到林府。 即便林老爷和林夫人再如何不满意钱雪这个儿媳妇，但该给钱家的面子还是得给。 林老爷和林夫人亲自出府来迎接她们，安府那一家与老钱家前后脚到，大李氏携着自家妹子与林夫人一起说说笑笑地进门。 钱雪今日盛装打扮过，她跟在林夫人身后，心里很是复杂。一方面又希望钱满不要来，一方面又盼着她来。 钱雪过去搀着她娘孙氏下了马车，她悄声问道：“娘，钱满呢？她没和你们一起过来？” “别提了，那死丫头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今天半晌没瞧见个人影，我说要等等再来，你奶非不让…”提起这事，孙氏心里还恼怒地很。 “那可怎么办啊，我一切都安排好了…” 钱雪也没想到钱满还真是不给她半点面子，眼下她该如何跟文翰交代，这可愁死她了。 “雪儿，没事吧？”孙氏陡地见钱雪脸色苍白，难看地紧，忙问道。 钱雪摇摇头，钱满没来就算了，还来了个她的死对头安玉珍。 安玉珍跟在她娘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突然就瞧见对面钱雪看向的神情，她眼中满是恶意，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从前那事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以为钱雪早就放下了，她人好好的，也没出啥事，至于还这般仇恨她吗？ 钱雪瞪了会儿安玉珍就收回了视线，这回钱满没来府中怕是要让林文翰失望了。 林文翰将衣领袖口整理了好几次，他这回定是要给钱满留下最好的印象。结果他陪着他爹娘出门迎客时，硬生生等到人都进完了，都没瞧见钱满的身影 “或许是她一个姑娘家来的慢了些。”林文翰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钱雪见着林文翰这副模样，心里发酸的很，她几时见过林文翰这般有耐心地对待过自己，怎么什么好事都让钱满一个人捡了去？ 林文翰袖子一甩，大踏步走了进去，钱雪见状也急急忙忙小跑着追上。 在众人面前，她装也得装和林文翰是对恩爱夫妻，只有安玉珍在看她笑话。 安玉珍心里发笑，别以为她方才没看见钱雪在林文翰面前卑微极了的模样，要真这般恩爱，林文翰不会这点面子也不给她。 不过笑话归笑话，钱雪这一身打扮也算是下了血本，林家当真有钱。 这么大的宅子，林夫人还要领着众人去花园里看花儿，林府处处都在透露着有钱。 果然她娘说的对，商人之家满是铜臭味，钱雪手腕上那对赤金镯子和她头上那套赤金的头面都是俗不可耐。 林老爷去了书房招待男宾，林文翰自是要陪同。 女宾这边则是林夫人和钱雪两婆媳招待，林夫人领着众人去花园里赏花。 一路上也是给老钱家以及安府那些人开了眼了，原来宅子的花园还能这么大，这么美。 安玉珍瞧着心里羡慕地很，怪道钱家愿意李代桃僵也要将钱雪嫁进来，祖母也说林府是个大户人家，她一开始居然还瞧不上。 钱雪缓步走到安玉珍身边，“这院子安妹妹瞧着如何？” “林府啊，虽说只是个商户，可便是你们安府怕是也比不上吧。” “除了这个宅子外，林家还有不少的别院，若是安妹妹求我，我倒是能带着你去瞧瞧，这些可都是你从未见识过的…” 钱雪很是享受现在这样的感觉，能亲眼见着安玉珍吃瘪，她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再多刺激她一番。 安玉珍嗤笑一声，“那又如何？这些都是林家的，又不是你的，林文翰可不待见你，你别给林家又休了回来，到时候脸上可挂不住啊…” “谁不知道林文翰看上的不是你，而是钱满，你不过就是冒名顶替了钱满嫁了进来。照道理来说，林家的这一切都不该是你享受的东西，那本该是人家钱满的，你就是个小偷，偷了人家钱满的东西！” 钱雪听完这番话后，不怒反笑，“可如今林家的少夫人是我，林文翰的正妻也是我，她要是想进林府，那也得做妾室，休想越过我去…” 第233章 安玉珍白眼快要翻上天了，她不明白钱雪哪里来的自信，真当林文翰是她能拿捏的住的？ “你就继续做你林家少夫人的美梦吧，一个不被丈夫喜欢的正妻，我倒是想看看她下场如何…” 两人方才的争执声被林夫人听见了，她一边让心腹婆子招待诸位女宾，一边又派人去将钱雪叫回来。 钱雪望着两人站位前方的池塘，她承认她这一刻是动了杀心的。她想要将安玉珍推进水池里，反正这里偏僻，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会知道是她杀了安玉珍？ “少夫人，夫人那边着急叫你过去…”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钱雪内心的想法，她猛地回过神，见着安玉珍一脸迷惑地盯着她看，她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安玉珍瞧了会儿，也觉得甚是没劲了，也跟在钱雪的后头回去了。 钱雪回到林夫人那头解释说自己是领着安妹妹四处转转，“安妹妹说了咱们林府宅子大，想到处走走看看…” 林夫人在众人面前还是得维持住自己儿媳妇的面子的，她绝口不提方才听见两人在池塘假山那边发生的争吵，只笑着对安玉珍道：“安姑娘要是想四处转悠跟我说一声，我让丫鬟陪着你去。” “多谢夫人，方才钱姐姐领着我去池边走了走，我才发现林府这么大！” 安玉珍的话又让气氛活跃了起来，众人在花园里赏花喝茶吃点心，林夫人还特意请来了一台戏班子，点的都是时下流行的戏。 上回经过蒋氏的提点，今日钱满特意留在了书院里。一想到钱雪和孙氏把恶心人的主意打在自己身上，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安西是边城，民风较之南边开放些，可若是女子被玷污了清白，还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若是真被林文翰给污了清白，要么就是给他做妾，要么就是出家当姑子去。 她今晚也打算留宿在书院，同玉娘挤一挤，五娘也跟着她留宿在书院里。 晚上她早早就睡了，林府这边却是灯火通明，吵闹声与哭声交杂着，闹腾了一晚上。 事情起因是林文翰心情烦闷，在席上多喝了几杯，他回到书房的榻上休息了会儿。 迷迷糊糊中，发觉身边多了个人，还是个女人。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躺在他身边的正是“钱满”，他欣喜若狂，搂着怀里人就是一番缠绵。 这边厢安玉珍她娘却是疑惑自己闺女怎么去个茅房去了这么久，她一着急就想着让林夫人派人去找找，接着就听见了她女儿玉珍的尖叫声。 林夫人心下一紧，这下可完了，别不是安玉珍在自己府里出什么事了？ 李氏也让蒋氏扶着自己快些赶过去，孙氏幸灾乐祸地跟在后头去凑热闹，孙氏落在她们后面还压低声音跟钱雪说道：“雪儿，咱们也过去瞧瞧热闹，这安玉珍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 孙氏语气里满是兴奋，钱雪眼神闪了闪，她当然知道安玉珍发生了什么事，且还是她一手策划的。 安玉珍不是笑她不讨林文翰的欢心，只能做着林府少夫人的美梦吗？她就让安玉珍也进林府来，这样安玉珍是无媒苟合的妾室，而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安玉珍一辈子都得被自己踩在脚下。 正好这是要用在钱满身上的，钱满让她给逃过一劫，倒是让安玉珍捡了个便宜。 安玉珍她娘赶过去时就看见自己女儿裸着身体被林文翰紧紧抱在怀里，她脸色一白，晕倒在地上。 这一幕被后面赶来的李氏和大李氏几人也正好瞧见了彻底，大李氏让婆子去给安玉珍她娘掐人中，林夫人也心里恼怒，她让心腹婆子去把两人分开。 安玉珍在众人赶来之前就装睡着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还哪有脸面？ 几个婆子使劲扒开林文翰的手臂才将两人分开，大李氏着急忙慌地让丫鬟将衣服给安玉珍穿上，林夫人也让小厮进来给林文翰穿上衣服。 孙氏和钱雪来的最晚，不过该看见的都看见了。孙氏气了个仰倒，原本是来看安玉珍的热闹，谁知道见着自己女婿和她脱光光搂在一起，她哪还能控制的住，上前就要一巴掌把安玉珍给抽醒。 “这个贱蹄子，也忒不要脸皮了，竟敢勾引我家女婿…” 孙氏被李氏叫人给拦住了，再不济，安玉珍也是她大姐的亲孙女。她大姐也算是帮了她们老钱家诸多，可不能当着她的面教训她孙女。 孙氏嘴里一个劲骂着，一句比一句难听，大李氏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孙氏这些话都在说是她们安家教养闺女不守妇道。 钱雪也扑了过去，冲着安玉珍骂道：“我这个做姐姐的哪里对不住你，你要做出这种事来，你明知道我对文翰有多爱，你还要来勾引别人的丈夫…” 安玉珍她娘幽幽转醒后就听见了孙氏母女俩朝着她闺女开骂，一个比一个骂的难听。她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就骂了回去。 闹成这样，把林老爷和安县丞都惊动了，林夫人将这事一说，安县丞气的一甩袖子道：“林老弟，她竟做出这般不要脸之事来，你们家我是无颜待了，至于林家怎么处置这件事就随你们。” 安县丞竟是瞧也不瞧一眼，就催着大李氏回府。安玉珍她娘哭着求安县丞，安玉珍也憋不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亲祖父竟是这般无情。 一通闹到深夜，林家和安家坐在一起商量此事该如何解决，安玉珍她娘咬紧了牙道：“玉珍已经受了委屈了，若是再不给一个正妻的位子，事情闹出去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此话一出，老钱家这边又不满意。孙氏跳出来道：“你这是什么话？是你女儿自己不要脸，还想要正妻的位子？林文翰的正妻只能是我家雪儿的！” “我呸！你们钱家李代桃僵之事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呢？林府八抬大轿娶的是谁？那是钱满，不是你们家钱雪！” 第234章 孙氏被戳穿这事后仍旧面不改色，嘴里还振振有词道：“那又如何？和林文翰拜堂的还是我们家雪儿…” “你们家安玉珍不要脸皮也就罢了，怎么你也不要脸？像她这样勾引私通别人丈夫的，放在咱们村里都得浸猪笼！” 安玉珍她娘吵不赢孙氏，她只好去求安县丞出面，再如何说她们安家也算是小官宦之家，也不能让人这样欺负就算了。 安县丞虽说让安玉珍任由林家处置，可到底是要面子的。安玉珍是他们安家唯一的姑娘，若是嫁给了林文翰做个妾，传出去他这张老脸也是挂不住。 “林老弟，这事你看…” “实不相瞒，我们安家就这一个姑娘，若是传出去安县丞的孙女给别人家做妾，这要传了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安家？” 安县丞的话让林老爷默了半晌，他两家都不想得罪。商人重利，他也在掂量着哪家给的好处多些？哪家更值得他拉拢亲近？ 钱嘉耀见林老爷这副神情就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蒋氏突然笑着道：“三妹妹和安妹妹本就跟亲姐妹似的，这下好了，还能一块儿嫁进林府来，这往后啊可就不愁日子闲的发慌了…” “要我说，既然三妹妹与安妹妹亲如姐妹，咱们与安家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倒不如干脆两个都是正妻，平妻一事也并不罕见呐！” 林老爷听完蒋氏的话后，突然笑着点头道：“这主意好，安老兄，我看就这样如何？” 安县丞考虑再三，也觉得这法子是眼下最得体的，李氏和大李氏也松了口气，只要不伤及两家情分就行。 安玉珍她娘撇撇嘴，她心里还是不忿，原本她闺女有着大好前程，结果来这和钱雪平起平坐，一个商户人家哪来的脸要她玉珍做妾，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要说除了安玉珍她娘之外，最不高兴的还属钱雪和孙氏母女俩了。孙氏自然是气不过，安玉珍无媒苟合在先，居然还妄想正妻的位子，偏生这个蒋氏还出了个平妻的馊主意，她女儿凭什么和安玉珍平起平坐？ 钱雪更是人傻了，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要的是安玉珍低她一等，要的是她诚惶诚恐地跪在她脚边。 没过几日，钱满从蒋氏那听说了这事，蒋氏还道孙氏回家去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怪她出的那个什么馊主意来。 她无奈解释道安家有个安县丞在，绝对不会让安玉珍吃亏，到时候林老爷也记得与安府联姻好处多过于她们钱家，钱雪就只能将正妻的位子拱手让给安玉珍。 蒋氏扶着额头，缓声道：“三妹妹原本是想用这招来对付你，没成想她竟然蠢到来对付安玉珍。安家可不是什么善茬，安玉珍更不是，这下林家可有得热闹了…” “三妹妹怕是心里还在怪我，要不是我出的这个主意，我看啊，林家就压根没想让她当这个正妻！” 钱满听了这消息后，也不由感叹钱雪和安玉珍还真是有缘，当年两人结怨，兜兜转转一番居然后半辈子都绑定在一起了。 “她这次还真是捡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安玉珍可有的折磨她了…” 林府又办了场喜事将安玉珍迎进门，林文翰是无所谓了，他不喜欢的女人一个又一个的进府，他那晚就不该喝醉酒，这下又给自己娶了个麻烦回来。 这还没将安玉珍娶进门，钱雪就找着自己日日吵，吵得他头痛，干脆每日往外面跑。 一个下雨天，他撞倒了一名姑娘，那姑娘长的倒是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寡淡，可偏生待他温柔似水，一双眼睛瞧着他仿佛含着情一般。 在安玉珍嫁进林府前两天，林文翰从外头带回来个女人，给了她个妾室的身份，府里人都称她为素夫人。 钱雪听说后直接带着丫鬟趁着林文翰不在家时找上了门，她瞧见个极熟悉的背影，背影转过身来却是让她吓了一跳。 眼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的不正是她以为死了的素儿吗？那会儿将她骗走后，她还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的好好的，还成了林文翰的妾！ 素儿边走边笑，她走到钱雪面前行了个礼，道：“小姐，许久未见，不知小姐还记不记得我？” “素儿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始终忘不掉小姐当初是如何待我的，我不过是知道你一些秘密，你就要送我去死…” “素儿当初是真的相信小姐是会救我的。不过现在好了，文翰待我极好，我还能再回到小姐身边，我这心里啊，可是高兴极了…” 素儿还是那个素儿，可举手投足之间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素儿病好后无处可去，她是从小被亲生爹娘卖给了人牙子，几年里辗转被卖了好几户人家。她还以为钱府是她最终归宿，却没想到钱雪竟然会那样对她。 她无处可去，被人骗去做了最下等的娼女，最终她是逃了出来，可期间经历的种种苦楚却是她这辈子都抹不掉的痛楚。 这一切都得怪她眼前站着的钱雪，是她毁了自己。所以从逃出来那天起，她就在想着该如何报复她。 原本以为她嫁进了林府自己就再无机会了，她痛恨上天不公，这样的恶人居然配拥有一段良缘。 好在她最终还是进了林府，钱雪的报应就要来了。 钱雪不屑地嗤笑一声，“你进了林府又如何？不过一个妾室，文翰高兴时宠宠你，不高兴时只怕就把你随手打发去乡下哪个庄子上…” 素儿缓缓道：“文翰不是马上要娶安府的小姐吗？你与安家小姐都是正妻，可是小姐你素来不是最厌恶安小姐吗？当初还想要害她性命，对了，还有钱满小姐，她知道你当初要给她送…” “够了！”钱雪脸色发白，她绝不能让她们知道这些事，素儿的存在就是在日日夜夜提醒自己当初差点犯下的蠢事。 第235章 见着钱雪仓惶逃跑的身影，素儿在背后高兴地笑了，来日方长，她和钱雪还有的是账算呢！ 隔了好几天，蒋氏再来她家时一脸愁容，她望着茶杯出神，钱满见状小心翼翼问道：“大嫂，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不成？” 蒋氏回过神来，摇头叹气道：“倒不是，三妹妹家里如今是三足鼎立，你还不知道吧，她以前的贴身丫鬟素儿被林文翰纳为妾室了…” 钱满震惊地看着她大嫂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五娘倒着茶水的手一顿，素儿她见过，是个很乖巧老实的姑娘。 自打那次她们家小姐与钱雪见过面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素儿那丫头，听说是染了病走了。 “你想想，林府里除了个妾室外，又来了个安玉珍，三妹妹的日子也不好过。三人在后院成天闹，三妹妹都被气回家好几次了，每回我婆婆就要把气撒在我身上…” 钱满这下是听懂了，无非就是孙氏将钱雪不幸的遭遇都怪在蒋氏头上。 “可当初是她死活要嫁给林文翰的，安玉珍也是因为她下药才进的林府，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谁说不是呢？要怪就怪我当初多嘴吧，以后三妹妹的事我可不敢插手了。” 钱满见蒋氏从来到这坐了这么久了，还是满面愁容，她也不由得好奇钱雪在林府到底过的是多委屈。 蒋氏倒不是不肯细说，只是她知道的内情也不算多，钱雪每回回家来都躲着跟孙氏哭诉，再惹的孙氏心疼不已。 “现下再瞧瞧，林府也不过如此。那林文翰也是枉为读书人，我倒是要看看他后院鸡飞狗跳，他还能有心思沉下来读他的圣贤书！” 蒋氏又凑近她耳边悄声道：“三妹妹近些日子里都一直央着她娘替她去庙里好好拜拜，说是给她求个大胖儿子来…” 孙氏这些日子也为着这事忧心地饭都吃不下，林府后院如今多了个安玉珍虎视眈眈，若是安玉珍比她家雪儿提前一步怀上，这对自家闺女来说绝不会是好事。 “可钱雪岁数不还小吗？安玉珍也比她小一岁吧…” 钱满的话又让蒋氏无奈叹气道：“三妹妹是一头栽进去了，她想要怀上孩子稳固自己在林府的位置，可生孩子这事也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蒋氏同钱满说了这些话就走了，临走时脸色都好看了不少。看来钱府里没有人能和她一块吐槽孙氏那母女俩的，因而这段时日她跑自己家的次数最是积极。 哪一日蒋氏没来与她闲聊，她还有些不适应。 边关的营地里，皇帝的赏赐和圣旨到了，圣旨里除了对赵谦和羽林军的大肆夸奖外，还有对羽林军和赵谦的期望。 “骠骑将军这回是好威风啊，皇上对你们可很是看好…” 赵彻特意派的是自己的心腹太监总管黄忠公公，黄忠也算是大小看着赵谦长大的，如今见他小小年纪已经是立下大功，真是打心眼里高兴着。 赵谦拱拱手道：“这是做臣子的本分。” “黄忠公公难得来一次，我这边关之地也无甚东西好招待你老的，还望你不要嫌隙。” 黄忠摆摆手，支开众人后，满眼欣慰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 “一别几年，世子爷可还好？老奴瞧着你长高了不少，边关苦寒，望你多保重身体啊…” “老奴来这之前，太后老人家还念叨着你呢，还说要老奴回宫后同她说说你如今长的是什么样子？可长高长结实了？” 赵谦眼圈泛红，他跪下朝着东边磕了个头，道：“还劳烦黄忠公公替我好好问候皇祖母她老人家一句，孙儿在边关一切都好，让她为我担忧，等孙儿将鞑子打得心服口服后，孙儿就回去看她…” 黄忠连忙将赵谦扶起来，他眼里含着泪，直道：“好好好！世子爷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老奴回去定会与太后她老人家禀报。” 黄忠掏出帕子擦擦眼泪，又叫外面的人把马车上的东西送进来。 “这些是太后和王妃让老奴给你送来的，对了，还有这把剑，世子爷猜猜这是谁让老奴带来的？”黄忠故作神秘道。 “能给我送这玩意儿的只有他了，他最近还好吗？便是我身处边关，也知朝政上为了立太子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黄忠笑着举起大拇指道：“世子爷当真厉害，王爷说宝剑配英雄，还望世子爷战场上能够战无不胜！” 这送宝剑之人他一早便猜到是胶东王赵宸，赵宸与他自幼交好，他最喜收藏这些玩意儿。 赵谦陪着黄忠吃了顿便饭便匆匆走了，此番他打算挑一匹驯养好的良驹献给皇上，以表他们大晋也能养出膘肥体壮的战马。 黄忠在营里四处转转，羽林军不愧是能打胜仗的部队，军纪作风都是在别处见不到的，他得替皇上好好瞧瞧了。 “赵谨，好小子！如今瞧着也是个大将军了！” 当初赵谨陪在赵谦的身边，两人形影不离，因而赵谨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看见当初只及他腰间的毛头小子如今都长成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了，黄忠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 “黄公公，我还正想找你叙叙旧呢。一别多年不见，你老可还好啊？冬日里可还有再犯头疾？我们边关这可有一味良药，专治你那头疾，等我空闲时就去给你抓药去…” 赵谨一把搂过黄忠的肩膀，哥俩好地拍着他的肩。当年他陪着世子爷进宫读书，若是逢着哪日，世子爷没做好被皇上责罚时，都是黄忠公公暗地里替他们求情，还偷偷给他们送点心。 “这回你来了可得多待些日子再走，改明儿我就找世子爷批个假，咱们去朔方郡的酒楼那好好喝一杯，你不是最好这一口吗？咱们喝个痛快！” 黄忠用浮沉轻轻拍在他手背上，道：“原还以为你小子长大了，没成想还这么不靠谱。得嘞，老奴也难得来这一回，可不得多瞧瞧你们。” 第236章 赵谨嘻嘻哈哈道：“这就是嘛！你成日待在宫里，哪能见着咱们边城的风光啊！” 黄忠突然又偷偷摸摸将赵谨拉到一边，问道：“你家世子爷看上的那位姑娘如何了？太后从王妃那知道这事后就想催着老奴来问问，她可盼着世子爷能成家生子。” 赵谨面有难色，这让他怎么说，难不成说那姑娘如今都已经嫁了人了，说不准肚子里都揣上孩子了。 “怎么着？那姑娘…” “唉，黄公公，这事你可千万别当着世子爷的面提。上回啊，我去朔方，正巧路过一家首饰铺子，那掌柜的道他家少主子有喜事，我这嘴欠的，偏偏问了一句，结果人掌柜的道他家少主子娶的夫人就是那姑娘，安西御赐钱家的闺女。” “安西城能得皇上御赐的就只有那家了，正巧他家还真就那一个闺女…” 赵谨摇头叹气道：“怪就怪我家少主子没人家少主子那样积极主动罢…” 黄忠也感到可惜了，连王妃都满意的姑娘想必是个极其聪明漂亮的人，“看来是有缘无分了。” “赵谨，你方才说的什么？”赵谦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打断了两人谈话。 赵谨回过头来，就见着一向沉稳的世子爷，堂堂骠骑将军竟是露出了这般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就是世子你听到的这样，钱满她嫁人了，夫家还是安西城里的大户，想必也是不错的人家。这事不止我一个知道，还有须卜，他也说要瞒着你，不让你知道…”赵谨越说越小声，他见着赵谦的神情越来越难看，甚至感觉他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我的世子爷哟，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何必执着于那一个呢？”黄忠苦口婆心地劝道。 眨眼间就见到赵谦随意拉了匹马，翻身骑了上去，“赵谨，营里的事暂由你和须卜两人处理，我去趟就回！” 黄忠还没来得及拦下他，就见着赵谦那匹马飞快跑了。 “早知他会这样发疯，还不如听须卜的瞒着不说。” 黄忠摇摇头，“他总得知道事情真相，你们也不可能拦他一辈子。” 黄忠突然又想到什么，他道：“可是长乐郡主不是也在安西吗？怎么她知道这事也没告诉世子爷一声？会不会这事是个乌龙，其实那户人家娶的并不是这位姑娘？” 赵谨梗着脖子狡辩道：“怎么可能，我和须卜都听的真真的。” “黄公公，你说咱们世子爷跑去找别人家媳妇，他就不怕被人打出去吗？要不我也带上一队人去帮他一把，管她钱满是成了亲也好，还是未成亲也罢，干脆抢回来，当天就跟咱们世子爷拜堂成亲，你看如何？” 赵谨仿佛自己立了大功似的朝着黄忠笑，黄忠直接一掌拍在他额头上，道：“你小子是兵还是匪啊？有你这么撮合人的吗？还带人去抢，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直接把你这身皮都给扒了！” 赵谨摸着额头，干笑两声，“我就随口一说，这不也是为了咱们爷着想吗？” “得了，由他自己去吧。这事啊，还得他自己开窍才行，我们啊，帮不上忙…” 黄忠摇着头走了，方才有侍卫前来禀告说是献给皇上的宝马牵来了，他得瞧瞧去。 赵谨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世子爷就孤身一人去了，要是人钱满真嫁人了，他莫不是真要一个人把别人媳妇绑回来吧？ 须卜祢喂完马回来，就见着赵谨一个人傻子似的站在那，他一个健步上去拍了他肩膀一掌。 “杵这干啥呢？” 赵谨“嘶”的一声捂住肩膀，后退几步道：“你劲儿怎么这么大！我这正想着事呢，上回咱俩碰上那事还是被他给听见了，可不是我故意说出来的 我也没想到世子爷他就在我背后听着呢…” “这不骑着马就跑了，还说营里的事让咱俩先管着。” 须卜祢皱着眉头，他说怎么老半天没见着赵谦，原来人早跑了。 “他这是要去做啥？把别人媳妇给抢回来？” “须卜，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帮帮世子爷，我怕他一个人腾不出手来…” 须卜祢瞥他一眼，不屑道：“若是连他都应付不来，咱俩去了有啥用。你就老实待在这吧！” 这日一大早，蒋氏又来了钱满家里，她也倒是会挑日子，专门找着钱满书院休沐时过来。 这回儿蒋氏是满脸笑意着过来的，见着钱满还没起床，就自个儿先坐在一边等着她洗漱好。 蒋氏还走过来替钱满挽了个漂亮的发髻，嘴里不断赞叹道：“真真是个美人儿，等你及笄后，不知全城得有多少家公子哥把你家门槛都给踏破了…” 钱满也从铜镜里欣赏着眼前五官长开的精致姑娘，“大嫂今日这般高兴，可是遇着了什么喜事不成？” 蒋氏放下梳子，五娘将早餐端了过来，她特意等着钱家夫人上门，这样她能一边听着钱雪和林府那些魔怔事，一边下饭。 钱满哭笑不得，果然五娘同自己待在一起久了也被自己给同化了。 “大嫂，要是没吃早饭就和我们一块儿吃些吧。” 蒋氏笑着道：“我来之前特意吃了，昨日里发生的乐事让我今早可是胃口大开…” 钱满就问道到底是何喜事，能让蒋氏这般高兴。 “上回我不是跟你说三妹妹急着要怀上孩子吗？这不昨日里我婆婆就带上我去城外的庙里烧香…” “就是这么巧，庙里咱们就碰上熟人了，安玉珍她娘也在替安玉珍烧香，仔细问了下庙里的老和尚，人家说这位安夫人早前几日就在他这捐香油钱为了给自家闺女肚子里的外甥祈福…” “我婆婆知道后，以为安玉珍肚子里怀上了林文翰的孩子了，气不打一处来，竟是跑去找安玉珍她娘对骂了一番。” 蒋氏说的生动有趣，让钱满都不得不停下吃饭的动作来专心听她说。 “然后呢？” “然后啊，她俩就在庙里当着菩萨和尚的面打了起来，我婆婆脸上被扇了好几巴掌，不过我看那安夫人伤的更重。最要紧的是我婆婆这几日都不敢出门，我才算是过了几天好日子了。” 第237章 蒋氏捂着嘴笑，那天她正好看见了全程，孙氏泼辣，安玉珍她娘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性子。 孙氏指着她鼻子骂，什么腌臜话都能说出口，安玉珍她娘自打出生以来还没听过这样的粗话，当即怒不可遏，伸手就照着孙氏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 解气后她也不走，还站那笑话孙氏，孙氏哪能受的住这样的气，对着安玉珍她娘那张脸就挠了过去，又是抓又是咬的，两人打的很是难看。 期间蒋氏倒是想过去拉架，可她一走近就被孙氏在手腕上掐了道青紫，她哪还敢靠近。 孙氏也是在乡下干粗活干了几十年的，力气自然是比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安夫人要强。安玉珍她娘最后是被孙氏压着掐咬，还是寺庙里的和尚拿禅杖使力将两人隔开。 “你且等等看吧，这事啊，保管得闹得满城风雨的，咱们老钱家和她们安家又得成别人口中的笑柄了…” 蒋氏虽是这样说，可眼中的笑意却是藏都藏不住。 “嘉耀如今都不爱管这些事了，这回两家闹成这样，安家怕是与咱们钱家打死不相往来了。祖母她老人家那边也是发了好大一通火气，罚了婆婆这段时日都不能出门，还想逼着婆婆去安家给安夫人赔礼道歉，还是她死活都不肯去…” 钱满一边听，一边将包子往嘴里塞，本来以为老钱家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太惊讶，可每回偏生都能发生更出奇离谱的事来。 蒋氏说到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水又润了润喉，接着又道：“如今家里是我管事，二婶倒是想插手，不过栓子渐渐长大了她每日还得花不少心思在她宝贝儿子身上，也没多大精力管理府里的琐事。” 钱满听到这才懂了蒋氏为何这般高兴，不过从这几次处事来看，李氏会让蒋氏管权也很正常。 “那可得恭喜大嫂！钱府有你掌着，倒是不怕会做出什么难以回转的错事来…” 蒋氏笑着点头，她就喜欢钱家这位二姑娘的性子，看透但不说破。她也就只差点名道姓说老钱家那些蠢货会惹出各种祸事来，到时候总不能再回青山村里种地吧！ 蒋氏坐着又聊了会儿，便要起身就走，她整理好衣裳下摆道：“如今钱府由我掌家了，以后能来三妹妹这做客的机会就少了，三妹妹若是得空倒是能去钱府找我说说话…” 钱满笑着点头，蒋氏一朝掌权就在她面前不由自主地摆高了架子。钱府她是不想去的，至于往后她来不来自己家也无所谓，不过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闲聊八卦，有没有又不影响自己的生活。 “行，大嫂慢走。” 五娘前脚送蒋氏出去，后脚大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钱满一个激灵，差点将剥好的白皮鸡蛋一整个囫囵着吞下去。 五娘扯起嗓子问道：“门外是何人，一大早来这敲门有啥事？” 只听见外头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他道：“是我，赵谦。” 蒋氏脚步一停，门口站着的是赵谦？可是那个肃亲王世子赵谦？前段时日在碎叶城之战立下赫赫战功，威名传遍大江南北的骠骑将军赵谦？ 蒋氏心里纳闷：不是都道世子爷没瞧上二妹妹吗？不然也不至于这几年都没个消息，怎么看样子和她们说的不像？ 五娘可不认识赵谦，也未将赵谦这个名字与打了胜仗的骠骑将军联系到一起，她只当是有谁大清早敲错了门。 五娘转头见蒋氏不但不走了，还坐在了院子里，她疑惑地朝着她看去，问道：“夫人，怎么不走了？不是要急着回府去？” 蒋氏干笑道：“五娘你这丫头，就迫不及待赶我走了？我瞧着天色还早，再多待一会儿…” 五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钱满在房里没听见敲门声后也只以为是谁敲错了门，专心对付面前剩下的一碗小米粥。 门外那人又说了声：“钱满，开门！” 这次语气更重了些，暗含着一些迫不及待的含义在里面。 五娘将门栓取下来，门从外面猛地推开来，外头站着的是个生面孔。五娘对他粗鲁的推门动作隐隐有点生气，她道：“这位公子，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名字？还有你找我家小姐是要做什么？” 蒋氏急急忙忙将五娘拉开，恨不得戳着她脑袋问她怎么这般不开窍？ “五娘，这位是肃亲王府的世子爷，可不能放肆！” 五娘着急忙慌地跪下磕头，蒋氏也连忙下跪。 “不用了，你家小姐她…” 蒋氏挤开五娘，干笑着对赵谦道：“世子爷，妾身是钱家的大儿媳妇，也是二妹妹的嫂子，你有啥事直接问我也成！” 赵谦拱拱手道：“有劳大嫂，还望大嫂告知我钱小姐是否在家？她…她是不是真的嫁人了？夫家可是那个林家？” “什么？我家小姐才没嫁人！谁在外头乱说！”五娘鼓着腮帮子气愤道。 蒋氏也点头道：“是啊，世子爷，二妹妹爹娘都不在家，上哪去嫁人？再说了，你方才说的林家乃是我三妹妹的夫家，要说嫁人，也是三妹妹嫁了人才对。” 赵谦眼睛一亮，他按耐不住心里的高兴，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是吗？原来是我误会了，那钱小姐可在家里？我能进去吗？” 赵谦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几日不要命地日夜赶路，身上的袍子又是灰又是汗的，实在是狼狈地很。他穿着这一身上人家家里做客实是有违教养，可眼下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当然可以，世子爷请。五娘，赶紧给世子爷上茶水…” “世子爷可吃过早饭了，没吃的话我让五娘给你做些。” 五娘在背后直翻白眼，蒋氏不是方才还说要回府，还说往后要她家小姐去钱府找她。如今这一幅把自己当成钱家的主子模样是在干啥？ 五娘撇撇嘴，不过她不会让自家小姐面子上过不去，既然来的是世子爷，那自己可得小心招待了。 第238章 赵谦不自然地摆弄着自己身上的袍子，心道：早知道他就应该回趟阿姐的宅子，洗个澡换身衣服才好。 蒋氏去卧房叫钱满去了，钱满还专心致志地边翻阅桌上的志怪小说，边喝着那碗小米粥。 在古代没有手机，不能一边看剧一边下饭，这法子是她琢磨出来的“电视剧平替”版，志怪小说也能当成电视剧下饭。 蒋氏进门一看，发现这小姑奶奶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她的粥，也是她这房间离门口最远，这还是钱来寿和王氏特意给她挑的，可不能让外头声音吵着自家宝贝闺女睡觉了。 “我的小姑奶奶唉，你还在这喝粥呢，外头人家世子爷可等你半天了…” 蒋氏着急忙慌地夺过她手上的书，又将碗拿开。 “快些，嫂子再给你换一身好看的打扮，保证美的跟个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 钱满怔怔地看着她嫂子将她按在铜镜前，往她头上弄着什么。 “大嫂，你说谁？世子爷？可是赵谦？” “可不正是，除了那位还能有谁？”蒋氏一边说话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以最快的速度替钱满挽好了个发髻。接着又是上妆，又是挑衣服，忙的脚不沾地。 钱满赶忙拦住她，道：“大嫂，人家世子爷还在外头等着，说不准人家是有要事找我，也不用打扮的这般夸张…” 她自问过年时都没这样隆重打扮过，这又不是面见圣上，也不至于打扮这么华丽吧。 蒋氏心里直叹气，真是有什么样的丫鬟就有什么样的主子，一个两个怎么都跟榆木脑袋似的在男女之事上不开窍。 她用涂着艳红寇丹的手指轻轻戳着钱满的额头道：“二妹妹，你是不是傻？人家世子爷可是一来就问你嫁人了没？这是什么要事？人家堂堂一个骠骑将军，还用的着跟你这小姑娘商量要事？” 钱满听到这里很是不服气，她这小姑娘怎么了？当初养军马的粮草都是她献的，还有如今他爹带人种的军粮也是她献上去的，她也算为了大晋国防事业做出了不少贡献。 不过蒋氏可不听这些，她一心一意替钱满打扮，总算是拾掇完了。 不得不说蒋氏的手很是灵巧，从发髻到衣裳都是色彩极其搭配，尤其是衣裳下摆走动起来像是一朵朵翻涌着的云，配上后脑勺飘着的发带，真有些仙人之姿的意味。 蒋氏满意地看着钱满，催促着她赶紧出门去，“人家世子爷等你半晌了！” 钱满撇撇嘴道：“也不是我要他等着我的，拉着我打扮的也是大嫂你…” 蒋氏干笑着点头，“是我，是我，行了吧。小姑奶奶赶紧出去吧！” 五娘给赵谦上了壶茶水，又在厨房张罗着给世子爷煮俩鸡蛋，钱家最高待客礼仪就是糖水煮鸡蛋，五娘也从王氏那学到了这一招。 赵谦坐立不安，不时又觉得自己太过冒昧，那会儿不该这么冲动的，他应该先去问问阿姐。阿姐成日同她待在一起，肯定会知道这些。 “世子爷久等了…”蒋氏的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直直地看向朝他走来的钱满，她就这样一步步踏在了自己的心上，偏偏还满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见她语气生疏地朝自己行礼，赵谦心里不是不失落的，可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自己优柔寡断。 “世子爷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我…咳…”赵谦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这要他怎么说，说自己听见她嫁人的消息一时气的急火攻心，硬生生赶了几天路跑这来见她。 蒋氏笑眯眯地道：“世子，二妹妹，我去厨房瞧瞧五娘可给世子做好了吃的没…” 蒋氏走了，院子里就只剩她们两人，钱满疑惑地看着赵谦端起茶杯灌了好几杯的水，突然又想到方才蒋氏说他还未吃饭，说不准是太饿了。 “世子，我去厨房看看，怎么五娘这么久了都没出来？” 赵谦眼睁睁看着钱满转身进了厨房里，他后悔极了，早知道刚才没人的时候他就应该实话实说了。 钱满走进厨房就看见蒋氏和五娘两个人耳朵贴在窗户边上，鬼鬼祟祟地偷听着什么。 “你们这是在干啥呢？大嫂怎么也跟着五娘胡闹？” 蒋氏只不好意思地笑，她也很是好奇像世子那样的人物也会有像个吃不着糖的毛头小子这一面。 蒋氏亲自上手接过五娘做好的面条放在了赵谦的面前，蒋氏心里感叹不愧是龙子凤孙，教养出来的礼仪便是吃个普通面条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赵谦也是饿坏了，一碗面条没几下就吃完了，钱满给了五娘银子让她干脆去酒楼里叫一桌饭菜来。 蒋氏也厚着脸皮留下一块吃个饭，蒋氏趁着五娘走了，赶紧怂恿钱满去伺候赵谦。 “你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破天的富贵眼见着你勾勾手指头就到手了，你可别在这时候犯轴…” “嫂子知道你姑娘家脸皮薄，你看看三妹妹，当初林文翰就是她贴着要嫁进去的，你瞧瞧如今她那日子过得，即便是后院闹得鸡飞狗跳，可人林府却是从未亏待过她…” 蒋氏很是在她耳边劝诫了一番，那架势就差自己亲自动身上了。 要说蒋氏这回也是出于真心，一方面这门亲事若是成了，她们老钱家那得跟着沾不少光，且这个二妹妹比钱雪可是人聪明了不少，这样的人才值得她多费些心思拉拢。 蒋氏为了她俩事能成，出去把门从外头给反锁上，自己带着丫鬟坐在马车上，等着五娘回来时又拦住她，让她晚些再进去。 赵谦也知蒋氏这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若是错过这回，只怕下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这里。 钱满也看出了赵谦的局促和紧张，直说道：“世子这次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是，我是听了赵谨说你嫁人了，才急着从营里跑来这看你…” “嫁人？”钱满一脸迷惑，她还不知道当初林家对外说的都是新娘子是出自御赐钱家。便是后面知道钱府李代桃僵，换了新娘，林府那边依然没有改变说辞，这名号说出去可比安西县城钱府家小姐好听多了。 第239章 钱满蹙着眉头想到了什么，这怕是林府故意混淆钱雪与她的身份，不过是为了个名头好听罢了。 这事她甚至去找林家算账都没用，他们既然能做的出来这事，就打死也不会承认，况且她还没有证据，如今她只能暂且咽下这个亏。 “其实…”赵谦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赵谦。 赵谦被她看的心扑通狂跳，脸颊发烫。他庆幸自己这几年在边关日照雨淋的，皮肤不像以前似的白，否则还不直接被她瞧出来自己脸红了。 “你伸出手来，我想送你一个东西。” 钱满满头问号，他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给自己送东西？是什么样贵重的东西还值得世子爷亲自跑一趟？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顺嘴就给说了出来。 赵谦笑笑道：“是于我而言极其贵重的东西…” 钱满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只见赵谦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他拉过自己的手腕将玉镯戴了进去。 “这只镯子是当年我爹送给我娘的定情信物…”赵谦说到这耳根红透了，他将镯子给她戴上后，又顺带将钱满的衣袖扯下来盖住，生怕她自己动手脱下来还给自己。 “定…定情信物？世子送我干什么？”钱满急忙将他的手甩开，收回手就想将镯子取下来还给他。 赵谦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道：“妞妞，别脱下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行吗？” 他眼神真挚，脸还是那张矜贵的脸，偏生语气却是卑微，钱满都怕她此时一口回绝，赵谦只怕得当场哭出来。 她别过脸去，按照她穿来前的岁数来看，赵谦在她面前就是个小弟弟，这让自己怎么下的了手？况且她压根还没做好在古代结婚生子的打算。 赵谦手劲儿极大，握得她手腕子隐隐作痛，她强忍着一巴掌将他推开的冲动。 “世子，你先松开…”赵谦低头一看，钱满白皙的手腕上一道红通通的印子，他愧疚地用手指轻轻揉着，随后又惊觉男女授受不亲，仓皇之下又将手收回。 钱满得空将手抽了回来，也极为认真道：“我会好好考虑，等我想好之后再给世子一个答复。” “好！”赵谦冲着钱满傻气地笑，只要她愿意考虑，那就说明他在她心里也不是半点位置都没有。 五娘被蒋氏拦在门口，她着急要进去，院子里就只有她家小姐和世子，孤男寡女的，若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那可怎么办？ 蒋氏听了五娘的话后，忍不住翻个白眼，她以为人家堂堂亲王世子是什么人？还能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种不要脸皮的事来。 “五娘你这丫头真是榆木脑袋，我巴不得世子爷能一个冲动真做了这事，这可意味着你家小姐这辈子可是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不管蒋氏如何说，五娘都坚决要推门进去，蒋氏压根拦不住她，只好眼睁睁看着五娘一把推开门跑了进去。 五娘一进门就冲向自己小姐身边，她紧张地瞅瞅自家小姐衣裳穿的好好的，头发也没乱，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蒋氏提着食盒走在后头，五娘这个死丫头跑的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去她家小姐身边守着了。 赵谦见有旁人在场，抿着嘴不再说话。钱满也很是心虚，她总觉得五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手腕上的玉镯就像是个烫手的山药，偏生现在自己还不能把这个送回去。 “世子爷可还饿？若是饿了就将就着吃些，这都是五娘从一品居买回来的，趁热吃…” 蒋氏及时出声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扭捏和尴尬，钱满回过神来后也附和着蒋氏的话挽留赵谦。 不过赵谦最终还是没能留下来吃顿便饭，营中事务繁忙，他能抽空来这一趟已属不易，何况他还晾着皇上派来的黄忠公公等人。幸亏黄忠公公从小就疼他，但凡换个人来，他若这样怕是要被狠狠参上一笔。 赵谦临走前，他牵着马转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钱满，蒋氏见状，立马拉着五娘快步走去了厨房，一边道：“五娘，我看中午咱们这里人多，要不再加几个菜…” 五娘跟在后头嘀咕道：“怎么就不够了，他都走了，咱们才几个人，我这回可是买了四五个菜回来的！” “我方才瞧了，都是些硬菜，你再给我做个面片汤吧，天气越发冷了，喝这个才暖和。” 五娘撇着嘴不情不愿地看着自己离小姐越来越远，这边蒋氏还在使力拉着自己走。 钱满哪能不知这是她嫂子故意的，她无奈叹气，她大嫂想让她巴结赵谦的心思真是太明显了，恐怕赵谦都瞧了出来。 赵谦不仅不反感蒋氏这样，反而还有些感激她给他和钱满腾了空间，他才有机会对她表达心意。 “世子一路保重！” 赵谦点点头，接着道：“妞妞，你慢慢考虑，若是真的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我知道的，你不是那种人。”钱满笑笑道。 她一直都知道赵谦是个君子，绝不会强逼着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且他生来尊贵，骄矜高傲的性子也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种事来。 赵谦笑笑不说话，他翻身上了马，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钱满见着他的衣袖和头发被风吹的扬起来，最终只剩下一粒影子。 她双手搓着手臂上被寒风吹出来的鸡皮疙瘩，加快步子进了屋。 院子里没看见蒋氏和五娘，想来她嫂子真拉着五娘去厨房了。她抬起手臂看着手腕上莹润的玉镯，很是有些不知所措。 凭心而论，赵谦无论是身份还是为人，放在古代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敢轻易答应。 两人身份太悬殊了，且往后他若是要纳妾，自己根本没有抗拒的权利。更甚者，她的身份或许在他的那一竿子皇亲国戚看来，只配给他做个妾室。 想到这，钱满就头疼极了，她这人最是怕麻烦，她甚至想现在就赶紧追上赵谦把镯子还给他。 第240章 天气转凉，安西城已经是秋意盎然，钱满家院子里种下的树也陆陆续续开始掉叶子了，冬天快要来了。 蒋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道：“二妹妹，世子爷可是走了？” 钱满点头，“他方才走了，嫂子不是一开始急着回府吗？”钱满后头这句话也是故意说出来臊臊蒋氏的，谁让她一直帮着赵谦。 “你这丫头也来打趣嫂子，嫂子这不是见着有贵客上门，你个小丫头不懂这些，嫂子自然得多替你招待招待…” 蒋氏也有些心虚，她本来今日说的那番话就是想在钱满面前好好显摆一番。如今见着这肃亲王世子压根就不像她们说的那样，这明摆着就是极为在乎自己这个二妹妹的，这下她哪还敢在她面前装，眼下她巴不得好生笼络好钱满。 “瞧嫂子这样紧张，反正家里就我和五娘两个人，有嫂子在也热闹热闹！”钱满噗嗤一声笑出来。 见着钱满笑了，蒋氏也知她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呢，因为也笑着轻轻一戳钱满的额头道：“好个二妹妹，竟是敢拿嫂子取笑了！” 玩笑过后，钱满过来帮着五娘端盛汤的碗，五娘趁着蒋氏没注意这边在她耳边叹口气道：“钱夫人非说菜不够咱们吃，这么大一碗汤这不得把咱们撑死！” “待会儿让她自己多吃些…” 钱满挽起袖子，蒋氏眼尖的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玉镯。她很是清楚地记的她前不久替二妹妹上妆换衣裳时，她手腕上还是空空的，如今与世子待了片刻，手腕上凭空就多出了一只镯子来。 她家境也是不错，一眼就能看出这镯子的不凡，瞧着便不像是小小的安西城内能买得到的东西。 这么看来，这镯子怕是世子爷亲自送的。世子给二妹妹送的是这样的物件，这很难不让她多想。 时下流行姑娘送情郎腰带、香囊作为定情信物，而男子多送首饰，诸如发簪、手镯一类的来讨自己喜欢的姑娘的芳心。 蒋氏捂着嘴乐，没想到原来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也是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子。 钱满直到吃饭时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蒋氏唤她都没反应。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怕不是人才刚走没多久就犯了相思病了吧！” 钱满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大嫂可别笑话我了…” 蒋氏放下筷子，仔细打量着钱满道：“二妹妹这是在为什么事苦恼吗？要不干脆说出来听听，看咱们能不能给你支个招。” 钱满干笑着掩饰，“我能有什么烦恼的，大嫂可别胡说。” 蒋氏听后不以为意的笑笑，真当她瞧不出来呢，自家这个妹子显见的就是心里有世子这个人在，可一时又纠结着钻进了牛角尖里。 “二妹妹日后若是想说，就尽管来找嫂子。” 蒋氏走前拉着她的手说了这句话，钱满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她胡乱点点头应付她。 蒋氏心满意足地走了，钱满又开始对着手腕上的镯子发愁，五娘也看出来了，她问道：“小姐，这镯子对你很重要吗？怎么一直见你魂不守舍地盯着它瞧？” 钱满脸一红，欲盖弥彰地放下手，又将衣袖往上拉遮住镯子，道：“五娘，你也来取笑我…” 蒋氏归家后找到钱嘉耀就将今日的事娓娓道来，钱嘉耀听后先是一惊，接着高兴极了，抱住蒋氏直道：“莫怪都道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卿卿才是为夫命里的福星啊！” “此番你帮着世子爷，说不准世子爷心里都在感谢卿卿你这般识趣呢！” “妾身这不也是为着自家二妹妹好么？若是她能有个好的前程，我这个做嫂子的能不高兴吗？”蒋氏依偎在钱嘉耀怀中娇嗔着道。 “是极，是极！”钱嘉耀轻轻拍着蒋氏的脸道。 两人又腻歪了会儿，蒋氏突然问道：“此事可需与祖母她们说说？” 钱嘉耀皱着眉，半晌道：“罢了，此事就先我们二人知道，若是被祖母知道，又坏事了咋办？” 待到第二日，钱满才将这些事抛到脑后。此时镇上都流传开了安府的三夫人与钱府的大夫人在庙里大打出手，闹得鸡飞狗跳。 李氏甚觉丢脸，恨不得当场让钱来福写下休书将孙氏休了。 孙氏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安玉珍她娘嘴欠，自己给她一些教训又有什么错？况且当时安玉珍她娘在自己腰上掐出来的血印子还没好呢，她如今腰间还痛的厉害 。 孙氏是光明正大地发泼，而安玉珍她娘却擅长暗地里下狠手。当时孙氏朝着她又打又咬，她也不甘示弱，朝着孙氏的脸就是几巴掌，接着就是专找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掐，要的就是孙氏吃这个哑巴亏。 可孙氏是何人，她脸皮铜墙铁壁一般厚，她压根就无所谓，甚至在别人问起时，她都敢直接掀开衣裳给人家看。 这下子安府三夫人泼辣厉害的名声也算是传了出去，气的安玉珍她娘在府里摔烂了好几个花瓶。 安玉珍也听闻了这事，她心道：她治不了钱雪她娘，难得还治不了她吗？ 安玉珍带着人就找上了钱雪的院子，幸亏钱雪身边的丫头机灵，找准机会偷溜了出去，给林夫人报信。 林夫人匆匆赶来，就见着自家两个儿媳打做一堆，而她儿子平日里格外疼爱的妾室素夫人不但没劝架将两人拉开，反倒是站一旁笑着仿佛是在看什么热闹似的。 林夫人心累，她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偏生她们林家娶进门的都是些这种女人，不敬公婆倒也罢了，还将后院搅和的一团糟。 林文翰从不管这些，他只一心读他的圣贤书，便是去后院也是只去素夫人那里。对于钱雪他是厌恶，对于安玉珍，他则是更没想法，完全当她是空气。 后院任由她们两人折腾，可这样却是苦了林夫人，她每日里还得听各个院子的下人来报。两边都是正妻，都互相不让步，每次一扯皮自己就得去当个和事佬，这日子都不是人过的了！ 第241章 “这还像什么样子？我们堂堂林府竟是任由着两位当家夫人闹出这般笑话来，你们还不赶紧将她们拉开！” 听见林夫人发话，两边的丫鬟婆子才敢过去使劲将两人拉开，素夫人连忙过去向林夫人请安，林夫人瞧也不瞧她一眼。 素儿不自在地抬手抚弄发髻，掩饰一番面上的尴尬。她是林文翰从外头带回来的来路不正当的妾，林夫人瞧不上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钱雪和安玉珍被拉开后，两人都是一脸不服气，又看见林夫人铁青的脸色，吓得噤声。 “我们林家在省城里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这要是传将出去，林府两位少夫人互看不顺眼便要大打出手，这让我和你们爹的面子往哪搁？” 钱雪和安玉珍都被罚禁足半个月，素夫人也被罚禁足五日，素夫人心有戚戚然地回到了自己院子里，早知林夫人要来她便不敢那般放肆了。 安玉珍走前还是一脸不甘心的模样，不过有林夫人看着，她也不敢再放肆。 处理完这些后，林夫人只觉得头越发疼得厉害，整个人往前都踉跄了几步，钱雪眼疾手快上去搀扶住林夫人，也想趁机卖个好。 她体贴地问道：“娘，你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坦了，我让人去把大夫请来…” 林夫人将钱雪的手甩开，冷哼一声，“你同安氏少惹事就行了！” 钱雪委屈地看着林夫人被婆子扶着走出了院子。这回明摆着是安玉珍先来找自己的茬，自己没得到什么安慰倒也罢了，怎么还跟安玉珍一样被罚禁足三个月？ 钱雪只觉自己太委屈了，她并不知孙氏和安玉珍她娘之间发生的龃龉，只以为又是安玉珍故意挑事。 林老爷回府后，左右没见着林夫人人影，往常这个时候林夫人都会在正厅里等着他。 “夫人呢？” “回老爷，夫人身子不舒服，回房里躺着去了。” 林老爷心下怪道：平素里她身体最是结实，从未听过她有些什么头昏脑胀，身子不舒坦的时候，今日怎么突然就病的这般厉害？ 林老爷推开卧房的门，就见着林夫人果真苍白着脸半靠在榻上。 “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坦怎么还不赶紧叫大夫过来把把脉！” 林夫人见着林老爷顿时心里一阵委屈，她摇摇头，又挥退众人，拉着林老爷诉苦道：“我这辈子真是命苦，活了大半辈子了摊上这样两个儿媳妇，成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吵一回…” “今日更是越发出格了，当着我的面还能打将起来，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林夫人说完，心里更是感叹，她当年初初嫁入林府，那时她的婆母林老妇人可不是这般好相处的，晨昏定时可都是照着规矩来，若是林老夫人不让她坐下，她决计是不敢坐的。 本以为熬了这么多年熬出了头，自己也能享一把儿媳妇的孝敬，结果摊上这样的两个儿媳。 林老爷听完林夫人说的话后，也大概知道又是那两个不省心的闹出事来了，如今他们林家是骑虎难下，两边都不敢得罪。 “这事文翰怎么说？他自己惹出的事，净是让咱们给他擦屁股去了，我看他连后院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就别想着考功名了！” 林文翰躲在书房就是为了躲避后院里这些琐事，图个清净，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在认真苦读，那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林老爷说着就要让下人将林文翰从书房里叫来，“就跟他说他娘身子病了，他要还是一心躲在书房里，就只当他这个儿子白养了！” 林文翰听到这些话后哪还敢耽搁，放下手上的书卷匆忙赶了过去。 见着林夫人一脸病容地躺在榻上，林文翰心里也很是歉疚，说到底还是自己无能，竟是让那两个女人在林府作威作福。 林文翰跪在林夫人榻边，垂头沮丧道：“是孩儿不好，竟是让娘这般为孩儿操心…” 林夫人也很是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她家文翰人长的不差，身世也不算太差。要说才学也是个读书吟诗样样都会，放眼省城这些大户人家里，可有哪一位能比得上她家文翰的？ 文翰岁数也不算小了，他同辈的那些公子哥在他这个岁数，后院更是乌烟瘴气，什么女人都能往后院里塞。 “怎么偏偏我的文翰这样倒霉？”林夫人忍不住落泪，她实在想不通。 林文翰抬起头看向林夫人，他心里下了决定。 那晚，他先是来到钱雪的院里，待了没多久，就听见钱雪的哭声隐隐约约传了出来。接着他又是去了一趟安玉珍的院子，这次时间更短，安玉珍砸碎茶杯的声音也很是响亮。 第二日清晨，钱雪顶着两只红肿的眼去林夫人床边跪着请罪。昨日里林文翰对她说的那番话怎能让她不害怕，她清楚地知道林文翰说的是真的，他真能做出那些事来。 林文翰道要是她再同安玉珍胡闹，吵得家境不宁，他可不管名声不名声的，直接将她撵回钱府，休书他都写好了。 这番话他同样和安玉珍说了一遍，安玉珍气的浑身发抖，又不是她想嫁的，是林文翰玷污了自己的清白，才让自己不得不嫁给他，还要忍受和钱雪争一个男人的滋味。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若是真被林家给休回娘家，只怕她都踏不进去安府的大门。她祖父知道后，肯定会嫌弃地派人将她赶回乡下老家去，她可不要去过那种日子。 两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钱雪前脚刚到，后脚安玉珍就顶着一对黑眼圈赶了过来。她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今早天还没亮就起床了。 安玉珍见到钱雪就是一惊，本以为她自己都算是够有诚意了，没想到这个钱雪比她更会讨好。 林夫人瞧着两人一幅低声下气的小媳妇模样，欣慰了不少，只是不知这回两人是有意做戏给她看还是真的改好了？ 第242章 不用林夫人出口，钱雪就急忙保证自己往后定会老老实实做好林家少夫人的本分之事，尽心伺候好林文翰，侍奉好林夫人和林老爷。 “儿媳往后定会听娘的话，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钱雪急着表决心，安玉珍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她一个人在林夫人面前表现。 她也急急忙忙道：“是啊，娘，儿媳从前是不懂事，往后再不会这样了。玉珍会学着做一个对丈夫体贴，对公婆孝顺的好媳妇！” 林夫人面带微笑，让婆子将二人扶起来，心里叹道果然还是得被敲打一番，瞧瞧今日两人就懂事多了。 “你们二人都是文翰的妻，又是表姐妹，照理说应当更为亲近才是，怎么闹的那样难看？” “咱们林府就文翰这一个独苗，天大的事儿都不能越过他去。好生伺候文翰，早日为咱们林家开枝散叶才是大事…” 林夫人挥挥手让婆子将二人领了出去，安玉珍瞧着林夫人贴身婆子走远了，又想找钱雪的茬，钱雪压根就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走远了。 钱雪心里暗骂安玉珍这个蠢货，林夫人派贴身婆子将她们送出来，肯定会让这婆子暗中观察她们是不是真像方才自己发誓的那样。 那婆子果真在背后偷看了一会儿，转头回林夫人那说道：“婆子看两位少夫人这回是真改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夫人这下是放下心来了。 自那日起，林家很是安生了一段时间，素儿只觉无趣地很，原以为两人能斗个你死我活的，结果如今双双哑火。她好几次故意派人去给钱雪下钩子，可惜钱雪这人也不知是变聪明了还是胆子变小了，竟是不上钩。 这几日钱雪没回来娘家，孙氏也只以为自己闺女日子看来是越过越好了。想到这，孙氏心里越发高兴，她这些日子日日烧香拜佛，祈祷她家雪儿早日怀上林家的长孙。 孙氏早中晚都得默念一遍钱雪早日怀上，那样她就能去安玉珍她娘面前狠狠地出口恶气。 打从钱姝接到钱府送来的信算起，她们动身从江南出发，到如今快要大半个月过去了，总算是回到了安西城。 一路赶来，她们身上穿的衣裳也越穿越厚。秀花和王氏甚至翻出了压箱底的衣裳一块套在身上。 秀花怕胖丫受凉，一路上都是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暖着。八妹岁数小，王氏也怕她受凉伤风，一路上都让她待在马车里别探出头去。 钱姝和二牛带着福丫也一同回来了，钱雪自幼与自己不甚亲近，可总归是一家人，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亲姐妹。她出嫁，自己也不能不回来瞧上一眼。 在一个万物都开始结霜的早晨，王氏她们回到了家里。等五娘从睡梦里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身边贴着个软软的热乎乎的小东西，一开始还以为是谁家的野猫崽子，谁想竟然是八妹回来了！ 钱满起床后就听见了她娘和嫂子熟悉的声音，她趿拉着鞋随意披上一件外狍就跑了出去。 “娘，嫂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钱满高兴地围着王氏转，虽说她和五娘两人在家的日子很是自由，可这么久了，她还真有些想念她娘了。 “妞妞，我和你嫂子不在家，你和五娘这段时间有吃饱吃好吗？来让娘仔细看看你瘦没瘦…” 王氏拉着她细细端详了一番，她闺女比之她离家前又漂亮了不少，也高了一截，瞧着倒是有大户人家小姐的风范了。 王氏心里很是自豪，秀花打眼一瞧，突然就瞥见了钱满手腕上戴着的镯子，她很是好奇道：“小妹手上戴着的镯子倒是漂亮的紧，可是咱们镇上哪家首饰铺子卖的新款式？” 钱满干笑道：“嫂子，这个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王氏只当是姑娘家爱俏，她闺女就喜欢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手腕上多只镯子也没啥好稀奇的。 “妞妞，我和你大嫂在江南时见着各式样的绢花，做的那叫一个逼真。你嫂子就说你保管喜欢这些玩意，这趟回来，我和你嫂子可是带回了不少…” “你拿去同五娘分些，你们两个姑娘家正是爱俏的年纪，小姑娘多打扮打扮，到你娘我这个岁数，想打扮都得被人在背后笑话。” 王氏她们带回的绢花真是做的漂亮极了，一个个都逼真到像是一朵朵绽开的真花。 钱满和五娘一人挑了几只，她选了几只桃花的，还有荷花的。五娘喜欢梅花，她只要了几只梅花的便推拒着不要了。 钱满愣是给她选了几只极称她的迎春花，五娘戴上绢花后高兴地在铜镜前左看看右看看。 “小姐，可真是好看！怪道人家都说江南那边的女子很会穿衣打扮，就连这小小的绢花都做的这般精致…” 五娘喜不自胜地摸着头上戴着的绢花，她这辈子还没戴过这样好看精致的绢花。 五娘出门去感谢王氏，王氏让她不用这般客气。她自十岁起就在她们钱家了，她们早就将五娘和八妹当做了一家人。 “一家人之间哪用说什么谢不谢的。”王氏道。 好不容易王氏回家了，钱满自然是缠着她娘给她做些好吃的，王氏笑话她岁数不小了还这么馋。 钱满理直气壮地回道：“娘，那我也还小呢，我还未及笄，就是还小！” 秀花抱着胖丫从旁边插一嘴道：“是啊，小妹如今不过十三四，还是个要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小娃娃…” “嫂子，你也笑话我！” 王氏笑着看向自家的闺女闹腾，突然又想到什么，说道：“起初咱们在南边知道咱们这爆发疫病时，我和你嫂子都着急的要死，急忙收拾行李想要回家来。二牛那孩子费了好大劲从别人那打听来消息，说是城门都被封了，任何人都进不去…” “直到后头你写信来告诉咱们，知道你们都好着，我和你嫂子的心才放下来。就隔着不远，老钱家那边又来信说雪儿那丫头成亲了，没成想咱们这次一走，家里这边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 第243章 王氏感慨不已，她大嫂一向对钱雪如珠似宝的疼爱，又怎会舍得自家闺女早早就嫁去别人家里。 “便是我那个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也没早早就许了人家，也不知大房一家是怎么想的？” 五娘嗤笑一声道：“夫人，这可是钱雪自己死活要嫁给林文翰的…” “夫人还不知道吧，安家的小姐也嫁进去了，两人原就是死对头，现在同在一个屋檐下，还都是平妻。如今两人在林府里闹得不可开交呢！” “安家的小姐？娘，那岂不是安玉珍？”秀花乍一听这个安家小姐还有些陌生，突然又想到姨奶奶大李氏的夫家也姓安。 王氏也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住了，安玉珍当年和钱雪之间发生的矛盾可是闹得厉害，大李氏一度都不再来往老钱家了，还是李氏出面让钱雪去安家道个歉才了事。 “这闹得又是哪一出啊？大嫂她们来的信里也没说有这回事…” 别说王氏不敢相信，就连钱满第一次听到都不敢相信，谁想这两人就是有这样的缘分呢。 “娘，你别不信，这事还是后头闹出来的，大嫂子过来同我们说的。原是钱雪想给我下药，好让林文翰污了我清白，幸亏大嫂子早早提点了我一句，我才没去，结果中招的就是安玉珍了…” “安玉珍也算是代我受过…”钱满至今说来还很是感慨。 王氏听后却是怒火中烧，钱雪三番四次地针对她闺女，还不是看着她们家好欺负！ “妞妞，往后钱雪要来咱们家，娘就把她给打出去。哪有这样的亲戚背地里下毒手的？这次是你侥幸，还多亏了嘉耀媳妇，下次要是出啥事了，你让娘可怎么办啊？” 王氏对钱雪如今是恨之入骨，当年她推钱满的那一下到现在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回又想设计害她们家妞妞，这样的亲戚她可不敢再往来了。 秀花也后怕地拉过钱满的手，轻拍道：“大嫂这回可算是做了件好事，这要真是咱们家妞妞出事了，爹和你哥还真得拿把刀冲去林府把那个林文翰给剁了不可！” “那安家三夫人竟也同意把安玉珍就这样嫁了？” 五娘回道：“哪能轮到她同不同意，钱夫人说安县丞觉着安玉珍做出这样的事来有违他们安府门风，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就让安玉珍这么嫁了。” 王氏听后皱紧眉头，这安家做事还真是无情的可怕，自家闺女出这样的事不想着先把原因查清楚，反倒嫌弃她名声坏了，非让她这样嫁了。 “这样说来，安玉珍那姑娘还真是可怜，安县丞一家心肠也是真硬，娇养长大这么多年的闺女说嫁就嫁了…”王氏叹气道。 她想到安玉珍也算是替她闺女受了这样的罪，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可怜安玉珍。 “这倒罢了，夫人，你肯定想不到的是钱雪的贴身丫鬟也进了林府，还成了林文翰的妾室，听说林文翰很是宠她呢。” 五娘这些日子从蒋氏那听来的八卦消息正愁没地方讲，这不碰上王氏和秀花回家，她嘴里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讲个不停。 钱满好笑地看着五娘一边比划，一边将素儿进了林府的经过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来。 听到这，王氏和秀花已经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平日里只觉得老钱家那些人不靠谱，可也没人把日子过得这么荒唐的。 “素儿那丫头我以前见过几回，瞧着是个老实寡言的姑娘，怎么就发生了这么些事来？真是作孽啊！” “素儿没准就是想报复钱雪才进了林家，当了林文翰的妾室，这对她来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秀花说出了自己的揣测。 素儿自己却打心眼里觉得进了林府做了林文翰的妾室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好的选择。往前数十几年，她没法子自己选出路，如今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在这林府里，她大小也是个夫人，日子过得比当丫鬟要好的多。 林文翰待自己也很是疼爱，除了林夫人照常看自己不顺眼，可林夫人也从不会因此虐待她，最多是不搭理自己。 她最高兴地是她在林府能亲眼看见钱雪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钱雪的那些破事她都一清二楚，只要她将这些都说出来让林家人知道，钱雪还有脸在林府待下去吗？ 可她也知道，她便是说了这些事，可她一没证据，二一个则是依着钱雪的性子。届时她必然会倒打一耙，到时候自己却不仅没报复在钱雪身上，反让她将计就计害了自己。 素儿想到钱雪那会儿不仅想要害自己亲姐姐染病，还想要害安玉珍。这不正好安玉珍如今也进了林府，两人又是死对头的关系，若是安玉珍得知这件事后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钱雪呢？ 可这回得让素儿失望了，安玉珍再气不过，可一想到当晚林文翰说的那番话，她也决计不敢再多惹事端。 素儿此计不成，也很是苦恼，如今报仇的大事都只能先放放了，因为林文翰马上要去秋试了。 秋试三年一次，今年这次因着六月份平王造反而推迟了两个月，原本该是八月金秋时节开始的考试硬生生推迟到快要十月份了。 林文翰早前就过了院试，院试时他名次一般，属于中等偏下的水平，因而这回秋试整个林府都是严阵以待。 院试的头名不是别人，正是顾林，喜儿的小竹马。 院试头名乃是廪生，每月甚至还能拿到官府给的生活补贴几十两纹银。对于这次的秋试顾林也是势在必得，他不仅想要一朝中举，还想要夺得第一名次的解元。 喜儿这些时日里也是为着秋试的事情发愁着，甚至还请了好几日假，好不容易今日逮到她来了书院。钱满几个一下课就过来找她，就见着喜儿往常喜庆的包子脸都皱成一团。 “怎么了这是？是有谁惹着本郡主的师妹了？”赵鸢掐着她的包子脸问道。 第244章 喜儿叹口气道：“我这是在为顾林担心呢，他心气儿高，想要取得头名，可我听说了今年各地优秀的学子很多，我怕顾林为着这事伤心…” 赵鸢不屑地“切”一声，接着道：“他若真性子这么小心眼，为着这事就要死要活的，我看啊他就配不上你…” “他想从我这里娶回我师妹那是做梦！” 喜儿脸刷的通红，忙摇头道：“师姐，你可别打趣我了。” “就是，就是，瞧咱们的喜儿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了！”玉娘捂着嘴笑话道。 赵鸢是不曾见过顾林的，也只是从喜儿的口中听到过她有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小竹马，待她一向都很好，还是个读书人，且成绩也还不错。 “喜儿，你别听鸢姐姐瞎说。我觉得以顾林的成绩来看，他真能考上头名也不一定，你要对他有信心些。我看顾林不像是那种一次考试没考好便会泄气的人…” 钱满是同顾林有过接触的，他看上去也不像那种会钻牛角尖的固执性子。 “哼，什么时候你俩站一边了？”赵鸢故意有些吃醋着道，她一边掐着喜儿的脸蛋，一边又对着钱满使坏，故意去挠她痒痒。 “那哪能，我永远是和鸢姐姐你在一边的！”钱满举起手做“投降”状。 赵鸢眼尖地瞧见了钱满手腕上的镯子，她猛地拉过钱满的手腕，仔细端详了一番，接着坏笑道：“好你个钱满，你还有事瞒着我们呢！” 钱满猛地抽回手，心虚地眼神闪了闪。她这几日怎么就给忘了这事了，早知道当天就该把这该死的手镯给取下来。 五娘瞧见自家小姐手足无措的模样，挺身而出地替她解释道：“郡主，哪有什么事啊？这镯子是最近镇上的那几个首饰铺子卖的新款式，我家小姐见它好看就买了…” “五娘你可别替你家小姐掩饰了，我都没说是不是镯子的事，你看看你这不就上钩了…” 五娘一顿，她懊恼地捧住脑袋，转身对钱满道：“小姐，我怎么老是上她的当！” 玉娘也好奇地过来拉住钱满的手，她要瞧瞧这手镯有何稀奇的。 “我怎么没瞧出这镯子有何稀奇的地方，不过看着确实不大像镇上的首饰铺子能够做出来的。” 赵鸢摇摇头道：“非也非也，不是这镯子本身稀奇，而是这镯子我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说着，赵鸢从自己腰间戴着的小香囊中掏出了一只手镯，与钱满的仔细一对比，果真是一模一样。 “这倒是奇了，难不成妞妞和你是在一家铺子买的？”喜儿捧着脸好奇问道。 “这镯子可不是随意能买到的，这原是一对，还是我皇祖父当年赐给我父王的，我父王送给我娘的定情信物…” “我娘将这对手镯给了我和我阿弟一人一个，我娘可说了我阿弟那个可是往后送给他媳妇的，让他千万别弄丢了才好。” 玉娘和喜儿听完后，双眼瞪的溜圆地看着钱满手腕上的镯子，喜儿偷笑道：“看来妞妞还真是有事瞒着咱们呢？” 钱满无奈地解释，她下回定要记得将这镯子取下来收好。 赵鸢将她拉去一边，小声对她道：“我阿弟可有跟你说？” 钱满不解地挑起眉头，道：“说什么？他一来先是问我可是嫁人了？接着非拉着我手腕给戴上这个镯子，然后让我考虑考虑他…” 赵鸢听完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赵谦，他怎么半点都不像她们爹呢？当年肃亲王为博得王妃欢心，可是各种招式都使上了。到了自己阿弟这，就给人姑娘强迫性的戴一镯子，然后让人考虑考虑他。 “妞妞，他竟这般敷衍，看来他还是不太想要你嫁给他！” 钱满好笑地看着赵鸢，她很庆幸赵鸢即便是赵谦的亲姐，可还是站在她的角度看事，不会一味替赵谦说好话，非要逼着自己答应不可。 “你笑什么？我可提前说了，你不准就这样答应他了，这般敷衍，若我是你，我非的好好折磨他一番不可！” “行行行！我这不还在考虑吗？怎么会这样轻易就答应了…” 喜儿要陪着顾林考试，早早就回家去了，玉娘见此却很是担忧。 “喜儿心里是喜欢这个顾林的，若是这个顾林考上了功名，转头就娶了京城的官家小姐，那咱们喜儿该如何伤心啊？” 玉娘对男女情爱从不看好，她爹一开始不是甜言蜜语哄着她娘，结果呢，还不是一个又一个地娶进府里。 像顾林这样的读书人她见多了，取得功名后就将陪自己一路苦过来的糟糠之妻给甩了，搭上人家官家小姐的路子，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 赵鸢恶狠狠道：“他若是真敢辜负喜儿，我就带着人将他先打一顿，再阉了送宫里当太监！” 赵鸢可不是放狠话，她堂堂亲王之女，太后最是疼爱的亲孙女，处置个把人难道还要看别人脸色吗？便是要她皇伯父，当今天子来看，也绝对会拍手叫好。 “我皇伯父最是厌恶这般薄情寡义之人，我皇祖母当年就是被我皇祖父给辜负了。若真让他知晓他科考选上来的是这种人，只怕官帽还没戴上，头先落了地了！” 这般大家才安心了不少，喜儿性子单纯，她们作为喜儿的好友，没法干涉她喜欢哪个人，但至少可以护着她不被伤害到。 秋试在即，林文翰也刻苦了许多，成日里待在书房苦读，林夫人每日里看着都很是心疼，日日在佛堂前求菩萨保佑自家文翰能一次中举。 林府后院这时节也是前所未有的团结，钱雪和安玉珍都想到若是此番林文翰中了举，自己可就算是官家夫人了，身份都大不一样了。 为了这些好处，她们倒是能暂时容忍对方一番。 安玉珍想的很清楚，她祖父安县丞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就在这个位置上还不就是当年他并不是考上去的，而是靠着祖宗的荫庇。 若是林文翰一朝中了举人，往后官途绝不会像她祖父那般，这辈子只是个小小县丞。 第245章 北境已经开始飘雪了，碎叶城重新将城墙修整了一番，潘毅站在城门上皱眉看着这满天的飞雪，他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今年边境的冬天来的格外早了点，才刚入秋没多久，就飘起了雪。潘毅心中忧心忡忡，下雪就意味着鞑子部落正在面临粮食紧缺的时候，这时就要格外警惕他们再次突袭边关。 赵谦回到营里后正巧也赶上下雪，黄忠公公又被迫多留了几日，下雪天路滑，极其不好走。 赵谨往赵谦身后瞅了半晌，疑惑道：“人呢？怎么就世子你一个人回来了？” 赵谦无语地看向他，他现在越发不懂赵谨的想法了。 “世子难道不是去抢人家媳妇吗？钱满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 “赵谨，往后你再胡说八道就一个人去巡边…” 赵谦翻身从马上下来，甩甩衣裳上和发上落下的雪花，赵谨讨好地过来替他牵马，道：“世子爷，小的不是为你考虑的吗？我还同须卜商量着带兵去助你一臂之力呢！” 赵谨瞥见赵谦一副淡然的表情，心道：坏了，世子这下不会是被这事闹得断情绝爱了吧？ “得了，你从哪听来的假消息，那嫁入林家的根本不是妞妞，是她家那个三妹妹。” “我说呢，像钱姑娘那样聪明机灵的姑娘，怎么会瞧上林家？都是那个掌柜的误我！”赵谨愤愤不平道。 赵谦心情很好地拍拍他的肩，笑着道：“也不怪你，这次还多亏了你赵谨！” 赵谨看着赵谦走远的身影，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听出了世子反倒很是感谢他的语气呢？他摇摇头，哈着气追了上去。 黄忠公公待在营帐里，这时节他在京城最多是穿件厚袄子罢了，在这里，他寸步离不得火炉。 “我的世子爷哟，你可算回来了！” 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像头大黑熊似的黄忠猛地扑到了赵谦身前，很是将他吓了一跳。再听见熟悉的声音后，赵谦垂下头来，看着看着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黄忠公公，你这身打扮…” 黄忠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老奴岁数大了，可比不得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往常啊，老奴这时候在京城还只用穿一件袄子就够了，到了这，冷的人直打哆嗦。” “这雪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停…”黄忠探出头去，瞧着满天雪花叹道。 赵谦脱下身上穿了十几天的衣裳，嫌弃地丢到一边。营帐里被炉火熏的暖和，他脱光了衣裳用帕子沾点冷冰冰的水随意擦拭了一下。 黄忠急忙道：“世子爷，这大冷天的可别受了凉，老奴这就让人给你烧锅热水去…” “黄公公，不用了，我随意擦擦就好。” 谈话间，赵谦已经极其快速地将身上的水擦干了，赵谨就是在这时突然闯了进来，着急道：“将军，不好了，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皇上殡天了，端王在裴怀等人的扶持下登基了！” “赵谨，你小子说什么？皇上他…不可能的，老奴临走前皇上他还身体结实着，怎么会说走就走了？” 赵谨一开始还以为角落里那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玩意儿”是世子从哪打回来的黑瞎子，没成想他突然出声，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黄忠哭着跪下磕头，他连皇上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他实在心愧难安。 “老奴就知道端王那竖子小儿不安好心，一定是他弑父杀君，不然皇上怎么突然就殡天了？” 黄忠猛地揪紧了赵谦的袖子，道：“世子爷，你赶紧发兵赶去京城，端王贼子之心天下皆知！还望骠骑将军能率兵进京靖乱！” 赵谦紧紧皱着眉，若是皇上殡天，端王登基了，也不知他皇祖母和爹娘是否安好。 对于皇上是否真的殡天这件事，赵谦心里还存疑，因为就在不久前他曾收到了皇上给他传的密信。 密信上要他按兵不动，他当时还奇怪，皇上给的这四个字是何用意。如今看来他想必是早就看出了端王想要造反的心思，故意设计出假死这场戏。 想到这，赵谦心渐渐松了些，这样看来，皇祖母和爹娘他们想必是安好的。 “黄公公，此事还需再商量商量，你切不可多过忧思。” 黄忠一脸苦笑，“如今皇上走了，老奴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呢？老奴自幼伴随皇上长大，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奴恨不能随着皇上去啊…” 赵谦没法将密信的事都说出来，他只道：“黄公公，你且放心，端王这位子坐不了多久的。” 京城里，端王指着裴怀破口大骂，“裴怀，你这竖子！当初是你口口声声保证说让我毫无后顾之忧坐上这位置的，我问你，我父皇人呢？” “你说他死了，可总得有尸体吧，尸体在哪？总不能出殡下葬那日，你给我弄具假的吧！” 端王赵骅气的跳脚，尤其是见着裴怀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裴怀这厮口口声声说要扶他登基，起初他是不信的，可亲眼见到裴怀设计将成王和景王圈禁后，他才开始不得不信，裴怀确实有本事。 要知道朝堂之上最有可能夺得太子位的当属成王和景王这两位，他虽说有个好母妃，可终究母妃娘家地位太低，放在这二人面前属实是不够看的。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裴怀可是洛王的亲舅舅，他不帮自己亲外甥洛王，却来助自己？他是如何都不相信，莫不是裴怀故意诈自己，为了给洛王作势？ 他母妃倒是对裴怀很是推崇，一个劲儿劝他听裴怀的，裴怀不会害自己。 母妃就是在裴怀的撺掇下给父皇下了毒，他和母妃亲眼见到父皇咽了气，结果转眼间尸体却不见了，这让他怎么能安心坐上皇位？ 端王母妃丽嫔乃是出自江南一户小官之家，因着年轻时一副好皮囊，被赵彻看上。此后在后宫中也算是受宠，后又一举得子，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第246章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见识过无边的权利后就更是向往，对权利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丽嫔便是如此，她妄想着自己儿子赵骅能登上那个宝座，既然都是皇上的儿子，成王和景王能争的，她儿子端王又怎么不能争上一争？ 正是抱着这种想法，丽嫔对裴怀言听计从，她没有可靠的娘家，就只能靠着裴怀来替她们娘俩打算了。 丽嫔也知道能依仗的本事只有她这副皮囊，为了能套牢裴怀，她心甘情愿献身给裴怀。 此事端王丝毫不知，他还做着当皇帝的美梦。 如今京城里肃亲王一家被圈禁在肃亲王府，太后的慈宁宫也有侍卫日夜看守，至于其余的几位王爷，成王和景王早被圈禁，剩下个胶东王不足为惧，整个天下眼看着就要落入自己之手了。 可这时却突然告诉他，先皇的尸首不见了，这让端王如何能沉的住气？ 裴怀对赵骅的指责无动于衷，他不管赵彻的尸体去哪了，他只想让赵骅快些登基，他才好一步一步走上他想要的那个位置。 “不管先皇的尸体在哪，总归他都是死了，一个死人又何足畏惧？切不可因为这些小事而误了登基的大事！”裴怀语气中隐含着威胁，他在警告赵骅，让他快些坐上那个位置，免得夜长梦多。 丽嫔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己儿子又犯倔了，正在前殿同裴怀争吵。她着急忙慌地赶来，拉着赵骅向裴怀赔礼道歉。 “裴大人，骅儿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你可千万别与他嫌隙，等我劝劝他…” 丽嫔拉着赵骅走去偏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怪，“骅儿，你傻了不成，如今整个京城都被控制住了，你此时不登基还要等到何时？” “裴大人连圣旨都造好了，你别管你父皇的尸体在不在，总归他一个死人难道还能爬起来杀了你不成？” “骅儿，你在怕什么？我们连杀君之事都做了，你还怕个死了的人不成？” 赵骅想要反驳他母妃，可又觉得他母妃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弑父杀君之事他都做了，如今竟是害怕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到底他得位不正，心虚罢了。 “母妃，儿臣听你的，不过京城各处还得再搜搜，至少肃亲王府儿臣看还是要好好搜查一番…” “谁都知道父皇生前对肃亲王叔这个亲弟弟格外厚待，儿臣猜想怕是肃亲王叔偷藏了父皇的尸首。” 肃亲王府外突然来了一队官兵，为首的统领极其不情愿地让手下上前去敲门。 统领也是出于无奈，他一家几十口人的姓名都捏在裴怀手里，他哪敢不从。可肃亲王从前待自己有恩，他更是不情愿。 肃亲王府管家探出头来，见着来人是余统领，余统领谁人不知？他可是凭着一身过硬本事一步步走到御前侍卫统领的位置。 “余统领，敢问有何要事？”赵管家笑着道。 余统领率兵搜查肃亲王府时，与肃亲王府隔着几座院子的胶东王府里，赵彻一脸怒气。 端王这儿子算是自己白养了，这些年自己扪心自问，也算是待他不薄。比起被他处处忽视的洛王，端王可算的上是受宠了。 赵彻突然又想到洛王这个儿子在临走前说的那番话，顿时心里更是后悔过往忽视了他。 胶东王赵宸端着药碗亲自伺候他爹喝药，虽说赵彻本人早有防备，可到底多多少少伤了身子。 “父皇，今日里赵骅派人去搜了皇叔的府邸，想来是还没怀疑到儿臣身上。儿臣想着今晚趁夜色偷偷将父皇运出城，过了山海关，父皇就能让李将军带兵打回京城。” 赵彻抬起眼来看向自己这个儿子，他从一开始就属意这个儿子，将他排除在朝堂外，也是想让二王之争不要波及到他。 赵宸这孩子从小就机灵，不过也是太过聪慧了，都道慧极必伤，他从小便懂得藏拙，躲在二王的光芒下安稳地当着他的胶东王。 赵宸差就差在没个强大的母家，他娘早早去了，舅家那边不亲，朝堂上百官站队也是从未考虑过他。独独肃亲王一家与他很是亲近，也因着赵谦与他打小一块读书的缘故。 “朕若是跑了，你怎么办？” “儿臣安安分分，赵骅不会怀疑到儿臣身上，且儿臣知道父皇敢演这出假死的戏码，必定心里早有主意，这样一来，儿臣就更是不怕了。”赵宸恭恭敬敬道。 “没错，朕自是不怕。不过这次也还是得多亏了宸儿你，你使计将朕从宫里带出来，虽说朕想好了后路，可要不是因着你，朕怕是还得再受些苦头…” 赵宸得了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父皇，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当时赵宸进宫时心里还存疑，他父皇正值壮年，又无甚大病，怎么会说走就走呢？且他父皇生前对端王却也不及成王和景王看重，即便是两位王兄受罚禁足，却怎么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端王。 他打晕了看守在殿外的护卫，或许是端王和裴怀太过得意和自信了，他们根本不相信会有人从宫中将皇上的“尸身”偷走，因而压根没派多少护卫看守。 他看见他父皇安静躺在床上，嘴唇乌紫，脸上也淤青。正当他要过去仔细看看时，恍惚中他看见他父皇的手动弹了一下。 赵宸心里猛地一惊，或许他父皇压根就没死，这一切是他父皇故意设计出来。 他当即将他父皇背在背上，好在他小的时候在后宫里没人愿意同他玩，他自己自娱自乐发现了好几个密道，皆是通往宫外的。 好在一路无险地将他父皇带出了宫，之后他便得知端王在宫里发疯似的派人四处搜查，说是有刺客进了宫来刺杀他，且还将宫中的宝贝带走了。 胶东王一向老实本分，在朝堂上也从不出众，任谁也想不到是他将皇上背出了宫。便是端王派人来搜查他的胶东王府，他也有法子将他父皇藏的严严实实。 第247章 京城端王篡位的事传到了安西城，城内大部分百姓对上头皇上换了谁当并不大在乎，他们的日子仍旧是照常过。 赵鸢得知此事后，急坏了，端王既然敢弑父杀君，那她爹娘和皇祖母她们岂不也处境不安？ 因着国丧，秋试又推迟了，气的一众读书人破口大骂。不少读书人写文章针砭时事，痛骂端王狼子野心，违背朝纲，弑父杀君，天下读书人当理应群起而反抗之。 京城裴府外已经围满了读书人，皇宫外也围了一圈。裴怀连门都不敢出，这些书生虽说手无缚鸡之力，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要知道自古以来读书人都是最难控的一群人，打不得骂不得，你逼的过紧了，他就敢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以此昭示他所受的不公。 裴怀这才发现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上，且这块铁板更是棘手。 宫里的丽嫔气急败坏地将房里的东西都砸了，“不过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就怕成这样？直接让侍卫一个个抓起来，杀一个跳的最狠的，杀鸡给猴看，本宫倒是想看看还有谁敢！” 端王捂着脸，仓惶的声音微不可闻，“母妃，不能这样做，你这是想让儿臣被骂成筛子吗？后世史书上儿臣的名声遗臭万年啊！” “傻儿子，篡位的事都做了，你还在乎这些虚名声吗？” “明儿个让裴怀过来一趟，本宫有事要和他商量…” 胶东王府，赵彻狐疑地看向他这个儿子赵宸，外头发生的事他有所耳闻。那些读书人不可能没人煽动，一定是有何人在背后操使了这些书生。 “父皇，你这样看着儿臣是何用意？” “朕问你，外头发生的那些事是你搞出来的？” 赵宸低着头掩饰住自己眼里的震惊，论计谋心机，他果然还是比不上他父皇，姜还是老的辣。 “回父皇，这些事儿臣只是在后头推了一把，父皇英明，儿臣的心思在你面前都不够看的…” 赵彻大笑几声，道：“为父不过是比你多活了几十年，等你到朕这个岁数，经历的多了，自然是不一样了。” “儿臣受教了…” 两父子谈心到深夜，肃亲王府里赵祯此时也是为他们的处境担忧。 王妃秦烟拿着厚披肩走了过来，将披肩披在赵祯身上，柔声道：“王爷，夜里冷，小心别着凉了。” “如今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宸儿那孩子机灵，想必端王顾着颜面也不会将他如何…” 赵祯叹气着搂过秦烟，低声道：“宸儿那边我倒是不担心，最怎么样我这个亲王叔的面子他总要顾着的，他倒是敢将宗亲都杀了吗？只要我们肃亲王府在，赵骅他敢！” “我如今担忧的是边境局势，呼韩邪知道咱们大晋内乱，保不准会派兵南下。谦儿那里我担忧裴怀那些人早已看他不顺眼，到时候下令收缴他的兵权…” 说到这，赵祯又顿了顿，接着声音嘶哑道：“别的我也不怕，就怕裴怀他们伪造证据想让我儿就死在边境，好让自己人接管羽林军。” 秦烟身子一抖，以裴怀无耻的性子他决计能做出这种事来。 秦烟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来，她颤抖着问道：“夫君，那该怎么办？” “莫慌，为夫早已派人去告知李将军，希望一切都不晚吧…” 赵鸢要去搬救兵，此行前来与钱满道别，除了赵鸢外，丽娘也跟着一起，丽娘道：“皇太后对我有恩，如今正是我报答之时。” 丽娘临走前让钱满转告一句话给二柱叔，让他好好等自己回来。 “丽娘姐姐放心，一路保重身体！” 钱满依依不舍地送别赵鸢，盼她此去能平安归来才好。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她从未上过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便是不伤性命，留下些许伤疤对女孩子来说也是残忍的事。 “师父，师姐，等等我…”钱满突听到身后传来了喜儿的声音。 她一路骑马颠簸着赶来，气喘吁吁地跟在赵鸢和丽娘身后。赵鸢和丽娘似有所感，停下了马，转头看去。 “妞妞，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赶紧追上她们…”喜儿匆忙丢下这句话就跑远了。 “喜儿，你这是干什么？” “师父，师姐，你们有事，我这个做师妹的也得来帮忙啊。再说了，我这身力气和功夫正好到了要报效朝廷的时候了！” 赵鸢犹豫半晌，突然想到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自己又何必非要拒绝喜儿的一番好意。 “喜儿，那多谢你了！只是此番不是闹着玩的，你可一定小心谨慎地跟在我和师父身后。” 喜儿点点头，丽娘也笑开了，道：“上阵父子兵，我们师徒三人战场上见真章吧！” 赵鸢又想到什么，揶揄着笑道：“你走了，你那小竹马顾林可怎么办？” “他…他就认真读书呗！没有我在，他还能读不下书不成？”喜儿嗫嚅着道。 书院里，赵鸢和喜儿都走了，剩下玉娘一人，干脆搬来钱满家与她同住。 玉娘在这期间写了篇檄文，文章直指端王弑父杀君，裴怀扰乱朝纲，言辞之激烈，叫人拍手赞绝！ 玉娘的檄文在最短的时间里流传了大江南北，其中也少不了钱满和李老太爷以及刘大人的助力。 钱满利用镖局的帮忙，将这檄文传的整个江南人尽皆知。 端王看见那篇檄文时，气的要杀人，裴怀倒还好，他脸皮厚，不管别人怎么骂他，他依然能泰山自若。 这篇檄文到了赵彻手里，他拍手叫好道：“着文的乃何人？如此有才，说是舌灿莲花都不为过！” 赵宸也看了这篇檄文，心里也不由赞叹，“此檄文一出，大晋上下皆知端王和裴怀的丑事了，他得位不正，迟早会自讨苦吃。” “狼子野心，也不怕自己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赵骅愚钝，连丽嫔这贱人也看不清局势，裴怀若真有这般好心，那上位的就不是端王，而是洛王了。” 第248章 端王篡位后不久，边境发生了动乱。呼韩邪果真想趁着大晋内乱趁虚而入，领兵南下。 鞑子这几日频繁扰乱边境，无非是在试探，大晋朝堂乱了，边境的驻军是否被波及到。 赵谦看着地形图半晌，道：“这几日的小打小闹不足为惧，上回他们突袭碎叶城，最后惨败而归，此次想必不会先从碎叶城下手，而是朝着咱们的西边朔方下手…” “或者是兵分几路南下…” 须卜祢盯着地形图上的朔方郡，点头道：“呼韩邪此人我虽未怎么打过交道，可从我阿爷阿父口中也听过不少他的事迹。” “他为人最是阴险狡诈，做事向来谨慎，光是他将我族人杀光，还一定要派人将我灭口这点上来看，他不会放过一个可能的机会…” “所以我也赞同世子说的，他很有可能会兵分几路南下。” 赵谨一只手摸着下巴，一只手叩在地图上，分析道：“碎叶城有潘毅在，还有一些其他临近城池的援军；朔方有李将军在，咱们羽林军驻扎在河套，基本上鞑子要南下的方向就是这几条路径，我看咱们应该能抵抗的住。” 须卜叹气道：“虽是能抗得住，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地里结冰，咱们粮草也不多了。” “且，朝廷那边端王和裴怀把控…” “端王素来与我不和，他决计不会派人运送粮草来，若是没有粮草，咱们也撑不了几天。”赵谦淡声道。 他小的时候在宫里尚书房同几个皇子郡王一块念书，因着他与胶东王赵宸年岁相当，因而与他更为亲近些。 端王赵骅比他大个几岁，照理来说本该是相安无事才对。可此事坏就坏在赵骅有个丽嫔那样的母妃在，丽嫔对端王从小就寄予厚望，可尚书房里念书最好的除了成王就是他了，丽嫔不敢动成王，可他一个亲王之子，又如何能与龙子争辉？ 丽嫔时刻在端王耳边洗脑，因而端王向来将他视作对手和仇敌，且又因着皇伯父对自己格外看重，端王对他的敌意也就越发严重。 果不其然，京城那边的粮草供给断了，裴怀甚至下令剥夺赵谦的骠骑将军一职，羽林军将由其他人接管。 来接管羽林军的人是裴怀的人，裴怀嘱咐他道：“到了羽林军驻地，但凡赵谦敢抗旨不遵，你就地将其斩杀！” 赵谦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心知这是端王和裴怀对自己动了杀心，不管裴怀想要派何人来接管羽林军，那都不可能如意。 在羽林军成立之初，皇上赵彻就曾下过密令，羽林军与其说是一支专为对抗鞑子的精锐，倒不如说是赵彻本人的私兵。 他们都是由赵彻本人亲自挑选出来的，只效忠于赵彻，而不是谁登上那个位置，他们就效命于谁。 裴怀的计划想见着会落空，因而赶着来接替赵谦的人在靠近羽林军营时，就被赵谨一箭射死了。 “世子，如今咱们粮草快要见底了，要不然去向别地借粮？” “附近的几个驻地都面临着粮草紧缺的危机，离咱们这里最近的也要来回十几天，且只有安西城能够提供这么多粮草…” 须卜祢说出了自己的提议，赵谦也表示赞同，不过值此关头，派谁去倒是成了个难事？ “世子，由我去吧！”赵谨主动提出来由他快马加鞭赶去安西城借粮。 赵谨此行不但肩负着借粮的重担，还负责将黄忠公公也一并送去安西城。如今驻地已经不安全了，鞑子虎视眈眈，眼见着前方就有大战一触即发，此时将黄忠送走是最好的法子。 黄忠临走前，眼圈泛红道：“世子，老奴在安西城日夜替你祈福，望你在战场上能平平安安，不然老奴都无法面见太后她老人家！” “黄公公保重身体，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模样。” 黄忠上了马车后，脑海里反复咀嚼着赵谦这番话，世子从不会说废话，他突然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这番话是何意思？ 黄忠心下一惊，难道说是皇上他没死？这么说来端王和裴怀狗急跳墙，想要派人来夺权也是在害怕这事？ 不过不管如何，黄忠只盼着大晋能早日平定这些乱子。 钱满家，钱姝一家从县城的钱府回来了，福丫高兴地奔向胖丫，接着又见到自己的亲姨姨钱满，转而跑过去抱住她的腿。 胖丫也跑过来抱住她的另一条大腿，两人就像是钱满的小挂件一样，她走哪她俩就跟到哪。 钱姝笑着道：“咱们福丫还是喜欢妞妞这个姨姨，去钱府里这丫头都不敢说话，看着我这个做娘的都心疼极了。” 秀花忙着给福丫拿吃的牛乳点心，听完后也道：“老钱家那边没有咱们福丫的同龄人玩，她当然不高兴了。” 钱姝却是叹口气道：“嫂子，也不是因为这些，你也知道我娘她们那些人的性子，对我福丫也就那样，我娘的心思完全偏在钱雪的身上，眼里哪还有我这个闺女？更别说福丫这个外孙女了。” 钱姝和二牛带着福丫在钱府住了几日，这几日可是受了不少委屈。但就说那日钱雪也带着自己夫婿林文翰归家来，她娘对待林文翰是亲热的不行，仿佛是自己亲儿子一般，可她的夫君二牛却是被冷落在一边。 此事倒也罢了，二牛唤她一声娘，她娘居然只当没听见。钱雪也是朝着二牛好一番笑话，话里话外都是她的夫君不但出自大户人家，还是个读书人，可不比二牛这样的泥腿子来的高贵。 也是二牛真的爱她，能忍着这些，可她看在眼里却是心疼极了。 她娘除此之外便是要她将钱雪的添妆赶紧给了，钱雪还捂着嘴笑道：“听闻大姐夫在江南那边发了不少财，大姐可别太小气了…” “是啊，姝儿，你就这一个亲妹子，她嫁人你总得给她长长脸。人家安玉珍家里陪嫁可是比咱家多了两倍，娘也不是要你将身家都添上，你随便给个几百两就成！” 第249章 钱姝目瞪口呆地看向孙氏，她娘轻轻松松地几百两银子那可是普通家庭几十年都赚不上的钱，她们老钱家当年未发迹时，一年也赚不了十两银子。 便是如今因着自己妹子钱满的帮忙，她和二牛逐渐在江南稳定下来，铺子一年的流水也才不过几百两，还得除开生活时的开销，她如今哪里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 孙氏不高兴了，她道：“不过就是几百两银子，你这个做亲姐姐的也忒是小气…” “你们这一大家子住钱府里几天了，连吃带拿的，娘可曾问过你要一分钱？如今不过是要你多给些添妆，让你妹子颜面上有光，你就不乐意了…” “老娘真是白生养你这么多年。”这一句孙氏嘀嘀咕咕说的极为小声，不过钱姝还是耳尖地听清楚了。 钱姝伤心道：“过去那些年里，养着我的也不是钱家，照娘这么说，女儿应当是回安府尽孝…” 钱雪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走到孙氏身边，挽着她的手亲昵地叫了声娘，接着道：“有些人还真是白眼狼，便是前几十年不是钱家养的你，可总归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吧，也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大姐，我说你要是真这么瞧不上我这个亲妹子，那便算了，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姐姐，我都忘了，你还有个亲妹妹如今也同我一起嫁在林府，你别是想上赶子巴结她吧！” 二牛皱着眉头，钱雪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他再好的脾气也不想忍了。 从他跟着姝儿进门第一天起，整个老钱家对她们一家人就不待见，他受些委屈倒也罢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让他见着自己妻女受委屈，他却是实在忍不下。 二牛大喝一声道：“钱雪，这是你亲姐姐，哪有这样说自己姐姐的？你姐姐在江南接到你嫁人的消息时，就开始忙着为你准备添妆礼，我们一家千里迢迢从江南回这来，还不是你姐姐想看你嫁的好不好，可别像她以前一样走了弯路！” 钱雪听见二牛这番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她跟钱姝一样走了弯路？她是林文翰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去的正妻，钱姝不过是个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抬进去的妾室罢了，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得了，大姐是她自己不要脸，未出嫁前便同王铭有了肌肤之亲，后又逼着王铭娶她，结果只是个妾罢了。她这样丢人，我可跟她不一样，你们怕是没见到文翰八抬大轿迎娶我回林府的场面吧…” 钱雪越说越兴奋，从前只有她仰望着钱姝的份，风水乱流转，今日也是她仰望着自己的时候了。 想想自己小的时候，每回钱姝回家来都是一幅大家小姐的矜贵样，穿着打扮皆是时下最流行的，丫鬟婆子贴身伺候着，全家人都得敬着她让着她。 她这个亲妹子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有回自己不过是想摸摸她衣裳上绣着的花纹，都被她的贴身丫鬟给训斥了一番。 “大姐，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我是堂堂林府的少奶奶，你钱姝嫁的不过一个泥腿子。你如今还想像之前那般，那又怎么可能呢？”钱雪笑嘻嘻地反问道。 钱姝只庆幸一早便让丫鬟将福丫抱出去玩了，如今房中只有孙氏和钱雪以及她和二牛。 二牛嘴笨，他压根说不赢孙氏母女俩，而钱姝则是在心里反问自己，她将老钱家的人当成至亲，可她们却从未将自己当做是一家人。 当初三叔一家非要闹着分家，她还不解，嘉耀马上就有大出息了，怎的在这时三房吵着要分家？如今她是懂了。 午时还没到，林文翰被钱嘉耀拉着在书房里聊天，他知道林文翰在准备秋试，他作为半个过来人也能给他些好的建议。 蒋氏忙着准备今日中午的席面，李氏嘱咐她让她去一品居订桌席面，她刚从一品居忙完回来，结果就见着钱姝那一家子抱着福丫走了出来。 钱姝眼圈红着，二牛则是一脸怒气，福丫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会看脸色，安安静静地窝在丫鬟怀里。 “大姐，大姐夫，怎么回事？怎地突然要走了，不留下来再住几日吗？嘉耀过去几年里都念叨着你这个亲姐姐呢！” 蒋氏会做人，且她也知道跟着钱嘉耀这辈子可能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因为对着漂亮可爱的福丫，她很是喜爱。 福丫见着对她好的舅妈，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蒋氏心疼不已，伸手就要接过福丫，钱姝干笑着道：“弟妹不必麻烦了，我和二牛也在这打扰了你们几日，见着家里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待见过三叔一家后，我和二牛就带着福丫回江南去了…” 蒋氏心急问道：“怎地这么突然？这便急着要走了，再着急也得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啊，可别饿着咱福丫了。” “谢过弟妹好意了，只是家中似乎也并不欢迎我们一家，我们还是识趣儿些快些离开吧。” 钱姝说完后，从丫鬟手里接过福丫，又对着福丫道：“福丫，快些同舅妈告别！这几日舅妈可是对你疼爱万分，你往后可得记得舅妈…” 福丫瘪着嘴，突然就扯开嗓子哭了出来，“呜呜呜…舅妈，我舍不得你，你跟着福丫回江南吧…” 蒋氏哭笑不得，她心疼地摸着福丫的肉滚滚脸蛋，道：“福丫，舅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也不算舅妈这几日待你这般疼爱了。” 福丫哭着被钱姝抱走了，蒋氏望着钱姝一家子走远的身影，叹气道：“祖母偏心，婆母也偏心，倒像是整个老钱家只有她钱雪是亲生的闺女似的…” 蒋氏回到自己院里，碰巧钱嘉耀送林文翰出来，林文翰唤了她一声大嫂，又问道钱雪在何处？ 蒋氏替他指了个方向，林文翰朝她道谢后便走了。 钱嘉耀见着蒋氏似乎有些不开心，他搂过蒋氏的腰，摸摸她脸蛋道：“怎么了？府里谁给你脸色看了？今早出门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脸色这样难看…” 第250章 “可是福丫那丫头调皮惹你不高兴了？” 蒋氏拍开钱嘉耀作弄她的手，淡声道：“福丫才不会惹我不高兴呢，福丫同我这个舅妈最是亲近，我是伤心福丫就这么走了…” “你说什么？大姐她们一家走了？怎么不来告知我一声？大姐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怎地这么快就走了？” 蒋氏瞥他一眼，道：“这还用说？还不是老太太和你那个好娘亲和好妹妹给大姐一家气受了…” “大姐夫回家这么久了，老太太就没说过要我去外头请个席面回来，今儿个三妹妹和三妹夫一来，老太太就急忙让我去一品居定桌席面送来，这不明摆着偏心吗？” “我瞧着大姐走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想必方才婆母和三妹妹也给她气受了。” 钱嘉耀皱着眉，冷声道：“祖母和娘怕是拎不清了，咱们钱家能有今日还不都是当初大姐嫁给王大哥做妾的缘故…” “若我当初不是王铭的小舅子，他会待我那般好吗？不都是看在大姐的面上吗？祖母和娘怕是这些年过的太顺畅了，都忘了几年前咱们家在青山村地里刨食的日子了！” 钱嘉耀这话可谓说的极重，半点不给李氏和孙氏面子。 “钱雪有什么资格在大姐面前摆架子，若不是咱们老钱家发迹了，她能嫁给林文翰吗？怕是连林文翰的面都见不到。到时候岁数一到，头上蒙着步随意找个庄稼汉嫁了…” 蒋氏叹道：“夫君，你这番话应该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去，你如今同我说这些也没用不是…” “我总算知道三叔一家为何与咱们不亲的缘故了，咱们家都是这样的人，谁还敢与咱们交心呐！” 钱嘉耀点点头，这点他承认，她们老钱家却是对不住三房。 午时，孙氏和钱雪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心安理得地来到前院。李氏见着钱姝一家子都不在也不过问，只一直招呼林文翰，让他把钱府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同她们客气。 蒋氏跟钱嘉耀到的时候，场面一片和谐，大家都其乐融融的，仿佛忘了他大姐一家的存在。 小李氏倒是多嘴问了一句，李氏还不太高兴，耷拉着脸派人去钱姝主的院子里叫她们，嘴上骂骂咧咧道：“还当自己是大家小姐呢？吃个饭还得咱们亲自去请！” 钱雪幸灾乐祸地偷笑道：“祖母，大姐就是这种人，你多体谅体谅她。她在江南怕是都没法子摆这架势，只好回咱们钱府来装样子了…” “她如今一个二嫁妇人，哪来的这么大排面？也别使唤人去叫她们了，既然不愿意吃，那就别过来了。” 李氏又让黄婆子把丫鬟叫回来，林文翰听的云里雾里，又想到这是钱府的自家事，他便只当没听见罢了。 钱嘉耀却是狠狠皱着眉头，半晌还未等席面上来，他道：“祖母，当初若不是因着大姐嫁给王铭为妾，咱们钱家能有今日吗？” 蒋氏拉过钱嘉耀的袖子，让他小心些说话，今日林文翰还在场，可别让他瞧了自家的笑话。 钱嘉耀拂开蒋氏的手，又站起身来朝着林文翰鞠了一躬，道：“今日让妹夫看笑话了，实非我本意，只是祖母和三妹着实太过咄咄逼人。” “文翰兄也知我钱家发迹不过几年，那多亏了当初我大姐嫁给前任王知州嫡子王铭为妾，有他的一路提携，我钱家才走到今日的地步…” “这份恩情，我是铭记于心。大姐一家好几年才回家一次，便是这般容不下她吗？” “三妹，做大哥的且问你，若是咱们钱家还是当初那个在青山村地里刨食的，你能嫁去林府吗？只怕文翰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你！” 钱雪猛地咬紧下嘴唇，她当然知道，若不是自家也算是安西县城里不错的人家，只怕她早被祖母随意找户村里有地的人家嫁了。 孙氏着急忙慌地朝蒋氏吼道：“嘉耀媳妇，还不赶紧将嘉耀扶下去，这孩子怕是昨日酒喝多了，今日还没清醒过来呢，让文翰见笑了。” 林文翰若有所思，听钱嘉耀的意思是在为自己大姐一家鸣不平，而方才李氏和钱雪两人对着大姐一家毫不留情，这一家子还真是有趣地紧。 “娘，无事。我瞧大哥不像是喝醉了，倒像是在为大姐一家鸣不平…” 李氏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够了！我这个祖母老了，嫌弃我说话难听，碍着你的眼了是吧，我走还不行吗？正好腾位置出来给钱姝那一家子！” 李氏让黄婆子扶着自己走出门去 起先她心里还心存侥幸，说不准自己还没走到门口就会被拦下，结果她都出了门了，都没见着有人拦她，气的李氏胸口起伏不定，眼见着就要撅过去了。 李氏一走，剩下的孙氏和钱雪脸上都讪讪的，不敢再说话了。 小李氏瞅准时机，此时不踩一脚孙氏还更待何时？ 小李氏幽幽出声道：“是啊，回想起几年前，咱们一家还是在青山村里种地的庄稼人，大嫂那会儿每回都躲懒把自己的话推给三弟妹干，雪儿小的时候也没少喂猪，我如今手上都还留着干活的老茧子呢…” “那会儿咱们有顿干的吃都是幸福的不得了的事了，也就每回姝儿那丫头回来带回一堆城里的吃食，咱们才能享享口福…” “雪儿怕是忘了，也对，都过去七八年了，那会儿你可是每回盼着姝儿这个大姐回来的。你还记不记得你大姐每回回来给你带一盒点心，妞妞那丫头都吃不到，就拣你一个人吃，还有什么绢花啊，头纱啊，都让你娘给你留着了。” 小李氏的话仿佛是照着钱雪的脸狠狠抽了一巴掌，钱雪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愧难当。 她抖嗦着嘴唇，心里暗骂小李氏怎么能在文翰面前揭自己的短，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孙氏瞪着眼睛朝小李氏看去，小李氏又叹道：“当初姝儿那孩子进了王家，咱们才有机会跟着搬去了省城里，接着是嘉耀逢王铭提携，才一步步走到今日。我这个做婶子的，想来心里都惭愧不安呐…” 第251章 小李氏话里话外都是说她们老钱家是一伙忘恩负义之人，把孙氏气个半死，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钱雪偷瞄到林文翰的脸色，见他满脸若有所思，她心下一惊，暗叫不好，小李氏这番话也不知文翰会怎么瞧自己？ 她干笑一声，打断小李氏的话，道：“怪我，怪我这个妹妹不懂事，今日惹大姐不高兴了，可我也不是有意的…” 小李氏还想再说，她瞥见钱嘉耀脸色也不好看了，身边钱来禄也在桌子底下扯着她衣袖，让她别再说了。 小李氏讪讪地闭上了嘴，这顿家宴最后也是闹得不欢而散，先不说李氏气的直接摔筷子走人，接着又是小李氏那番话说的大家心里更是没甚滋味。 临走时，林文翰更是直接不给钱雪面子，一甩袖子也没等她便离开了钱府。 这会儿轮到钱雪去找她娘孙氏哭诉去了，蒋氏在心里发笑：该！自家这个三妹妹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怎就被养的这般愚蠢？林文翰可是个读书人，让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原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他心里没半点芥蒂才怪呢！ 却说钱姝和二牛带着福丫离开钱府后，径直去了镇上的三叔家。 二牛接过女儿福丫，过了晌午了，正是福丫每日里午睡的时辰，此时她躺在自己爹的怀里睡的不省人事。 钱姝轻轻拍着福丫，二牛瞅见自己妻子面色正常，想来也将那些事抛到脑后了，他心里也轻快了不少。 钱府对他再轻视又如何，他半点不在乎，他只在乎姝儿会不会伤心难过。 钱姝抬起头来见到二牛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看，她噗嗤一声轻笑道：“怎么这般看我？” “见姐姐无事，小弟心里才安心…”二牛嘴角噙着笑意，满眼温柔地看着她。 钱姝脸颊一红，也不知道男人什么性子，从前未成婚时，他就叫自己钱姐姐。婚后平日里正常些，唤自己娘子、夫人，却是每回再要逗弄自己时又唤自己姐姐。 她每回都会羞得满脸通红，钱姝嗔怪地瞪他一眼，道：“我从前便知道她们是什么性子了，往后再不来往便是，且咱们这一走，那些添妆的钱也省了不是，这些钱都留给咱们家福丫…” “都听姐姐的。” 钱姝轻轻捶了他肩膀一拳，二牛这才消停下来。 到了三叔家后，她也不说自己一家在钱家受到的冷落，只说福丫想胖丫了，要来二舅妈家中找胖丫玩。 钱姝一家安顿了下来，王氏劝她多留些日子，二牛铺子里今年聘了个掌柜，他也不着急，再加上福丫吵着闹着要留下来多玩些日子，钱姝也只好顺着女儿心意。 钱满家的小院子里可是热闹极了，钱满不在家时，胖丫和福丫就追着八妹玩，把八妹累的够呛。 钱满和玉娘心里担忧赵鸢她们，也不知她们那边是什么情况，可有受伤。 京城这边，裴怀下令将闹得最欢的读书人都抓了起来，打算杀鸡给猴看，他自以为这事就会停歇下来，殊不知更大的反抗在后头。 端王赵骅在丽嫔怂恿下，随意找了具尸体假装是赵彻的，草草下葬，国丧甚至连七天都没到，他就急着登基做皇帝了。 永平三十五年，端王赵骅在裴怀的扶持下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建章，史称建章帝。 赵骅登基后在太后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封裴怀为摄政王，便是如此，裴怀心里仍不知足。 建章帝颁布的第一道圣旨便是铲除异己，下令成王、景王永久圈禁在王府，无诏不得踏出一步。 肃亲王赵祯一家被严格看守了起来，太后成了太皇太后，迁至永寿宫居住。 唯独胶东王赵宸全身而退，不过他只有个王爷封号，朝政大事却是半点不会让他插手。 赵骅的第二道圣旨便是将赵谦召回京城，圣旨中细数赵谦十大罪过，无一不是赵骅派人捏造出来，西北的羽林军则派朝中其他武将前去接管。 赵骅在京城里过着醉生梦死的皇帝日子，全然不知鞑子的刀马上就要落下。他压根不在乎边境如何，只要京城能守住，他这个皇帝就能长长久久做下去。 赵骅的圣旨气的赵彻在府里骂了一天，想他赵彻聪明一世，结果生出个这样的蠢货儿子出来，他是真的错了，原来端王比洛王还要蠢。 赵骅的圣旨还没送到，西北的战役拉响了。 永平三十五年，也就是建章元年，呼韩邪公然视协定为无物，兵分三路南下直取大晋。 京城里一片哗然，赵骅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在朝堂上道：“京城外有山海关，嘉峪关几道大关拦着，谅他们也打不到京城这来！” 底下的新提拔上来的裴怀派系的大臣纷纷拍着赵骅的马屁，道：“皇上英明！” 第二日大晋就收到呼韩邪的来信，呼韩邪在信上言明说久闻太后貌美，如今她死了丈夫，自己也死了个阏氏，若是太后寂寞，等他南下京城来，定要封太后做他的阏氏。 这封信传到赵骅手里，气的他提剑就要去砍了呼韩邪，裴怀拦住他道：“陛下有何法子能打的赢呼韩邪，倒不如与他协议谈和，呼韩邪要什么给他便是…” “满足他的条件后，呼韩邪自是不会再起兵南下。” “若是这贼子想要我大晋半边江山，朕也拱手让给他不成？若真如此，朕还有何颜面见朕列祖列宗！” “可皇上，一旦鞑子攻破我们几座城池，到时候被呼韩邪逼着签下合约岂不是面上更难看？” 裴怀也没想到赵骅此人懦弱，可在这事上居然这般固执坚定。 赵骅听了裴怀的话后，心里犹豫了，他不耐烦地道：“此事再议！” 此时的碎叶城，潘毅坚毅的脸庞在满天白雪下若隐若现，他站在城楼眺望远处，他无比清楚地知道此次战役都得靠碎叶城自己了。 朔方和相邻的几个郡县都遭受了不大不小的袭击，最要紧的是赵谦那边，鞑子主要兵力便是部署在那。 第252章 须卜祢急得嘴角起泡，近几日雪太大了，粮草越发短缺，若是赵谨再不带粮草回来，只怕他们还未与鞑子主力交手就先饿死了。 赵谦抿着嘴一言不发，此次战役是关系到大晋边关能否守住的问题，朔方一旦失守，最先被波及到的便是安西城。 赵谨一路将黄忠安全护送至安西，他马不停蹄地去面见了知州刘大人，并且写信送与了李老太爷。 李老太爷儿子李将军驻守在朔方，朔方也是此次鞑子重点要袭击的城池。 黄忠按着赵谨给的地址找到了当初容漪姑姑置办的宅子，也是赵鸢如今的住处。 黄忠心里还有个想法，他想去瞧瞧世子爷看上的那个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姑娘，竟是能让世子爷放着全京城的世家小姐不顾，非要娶她为世子妃。 赵谨将营地缺粮一事一说，刘大人便立马答应了这事。他知道如今赵谦处境艰难，朝堂内部建章帝要拿他问罪，朝堂外，要抵御鞑子的兵马。 刘大人如何不知建章帝赵骅的心思，只他们安西乃是边城，一旦赵谦等人退败，他们安西城的百姓还能活下去吗？ 赵骅只管自己能不能当那个皇帝，却是半分不想管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死活。 他作为安西城的知州大人，就有义务和责任来保护他安西城的百姓，如今边境缺粮，他自是要挺身而出。 今年气候不好，安西城粮食也紧巴巴，能献出来的粮食不多。 刘大人面带羞愧地朝赵谨拱手道：“对不住赵将军了…” “刘大人切不可这样说，你的好意赵谨这辈子都铭记于心，若我能活着回来，定是要请刘大人品品美酒，好好感谢你一番！” “好！刘某在此静候将军佳音，也望将军战场上多保重！” 赵谨点点头，派人收拾好粮食便要走，李老太爷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他气喘吁吁道：“赵谨，快！快随我去一趟青山村，那里有粮！” 赵谨一头雾水跟着李老太爷走，直到快要到达青山村，他才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老太爷捋着胡须，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道：“我早与陛下暗自制定这个计划，冬日里是鞑子南下进攻最有可能的时节，那时节咱们边境也缺粮草，若是一开始就偷偷将军用粮草备好，到有用时岂不可以直接取用，没成想这计谋还真派上用场了…” “老太爷高明！圣上高明！”赵谨由衷地佩服道。 距离赵谨走后没多久，黄忠也找到了钱满家，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 小丫头裹在毛茸茸的袄子里探出来，好奇地看着他，问道：“老爷爷，你是何人？为何敲我家的门？” 黄忠一脸慈祥的笑容，他弯下腰道：“丫头，你这里可有位名叫钱满的姑娘啊？” 小丫头捂着头，大眼睛滴溜地转，似乎在思考钱满这个名字为何这么耳熟。突然她脸上漾出笑意来，大声道：“老爷爷，钱满是我姑姑，你要找姑姑有什么事吗？” “哦，是你这丫头的姑姑，你姑姑如今可有在家？” “在家的…”小丫头点着头，发髻上垂下的流苏也一并晃动着。 “小丫头，可否请我这个老爷爷进你家去啊？我这可是带了好些糖呢，你想不想吃啊？”黄忠拿出糖来摆在胖丫面前诱惑她道。 胖丫不争气地咽了几口口水，却是坚定地摇摇头道：“娘说了，陌生人可不能随便进家门，会变成狼将胖丫吃了的…” 黄忠还想再多说几句，结果这小丫头啪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他叹口气，摇摇头打算改日再来拜访，结果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位姑娘探出了头。 那姑娘长的确是不像安西镇这样的小镇能养育出的，他瞧着便是放在京城世家小姐里头，怕是也没几个能胜过她这副模样。 钱满方才听见胖丫打开门探出头去与什么人说话，她心里一急，古代也多的是人贩子，尤其是胖丫这种长的好的身板又结实的小姑娘，卖去人家家中当童养媳的比比皆是。 因而她赶忙叫了几声胖丫，胖丫立马将门关上，讨好地跑来自己姑姑怀里，撒娇道：“姑姑，姑姑，胖丫可没有做什么坏事。门外有个老爷爷说要找一个叫钱满的，钱满不就是姑姑的名字吗？可胖丫看他是个陌生人，胖丫才不会放陌生人进门，便是他拿出糖来诱惑胖丫，胖丫也绝不开门！” 钱满好笑地揉揉胖丫肉滚滚的脸蛋道：“好了，小丫头，快些进屋去，你五娘和玉娘姐姐正在烤地瓜，福丫要叫你回去跟她一块尝尝呢…” 胖丫一听有吃的，一溜烟就跑进了房门里，钱满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实在太爱吃了，也难怪比福丫小了差不多一岁，却是长的比福丫还要结实。 钱满又想到胖丫说外头有个人在找自己，她试探性地打开门往外头看去，白雪皑皑里站着个老人，老人转过身来望向自己。 黄忠想到世子爷果然好眼光，像极了他爹，当年京城里那么多未嫁小姐，偏偏就给他挑中了其中长的最好的秦家小姐秦烟。 黄忠一看便知眼前这位钟灵毓秀的姑娘怕就是钱满了，他笑着走上前来，先是恭敬地行礼，接着又道：“是钱满姑娘吗？” 钱满一脸惊讶，这是谁？怎会知道自己名字？且他瞧着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恶意的样子。 钱满点点头，“这位老人家，你是谁？为何要来找我？” “钱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能否请老儿进门喝口热茶，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钱满更是狐疑了，哪有人直接说自己不是坏人的，这老人也忒是奇怪了些。 “钱姑娘可别误会，姑娘可认得肃亲王世子赵谦，老身可是看着世子长大的，此番来这也是世子爷委托赵谨那小子护送老身来这的…” 钱满一顿，他既然识的赵谦和赵谨，怕是肃亲王府里的人。 第253章 黄忠微微一笑，接着道：“这下姑娘可是相信了，我此次来绝无恶意。” 黄忠甚至还怕她不信，从袖口中掏出了令牌，这下钱满是真的惊呆了，黄忠掏出来的令牌可不是一般的牌子，而是宫里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还不存在有人敢伪造宫里的物件儿。 钱满微微一顿，她将门打开些，道：“老爷子若不嫌弃的话，那你这边请。” 黄忠点点头，跟在钱满身后进了院子里。 王氏狐疑地打量着黄忠，既然是自己闺女请进来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她请黄忠上炕上坐着，又去厨房里忙活着烧水。 五娘也跟着去厨房帮忙去了，胖丫则是兴奋极了，拉着福丫就跑来黄忠脚边，道：“老爷爷，老爷爷，你既然已经进了我家的门，那糖可不可以给胖丫吃啊。对了，还有福丫…” 黄忠对这个鬼精灵的小胖丫头很是喜爱，他笑着道：“当然可以。” 秀花在旁边喊住胖丫，一脸不好意思道：“老爷子，胖丫这丫头没规没矩的，你可别放在心上。” “那哪能！我倒是觉得胖丫这姑娘机灵地很！” 胖丫捂着嘴偷笑，从黄忠手里接过糖，又有模有样地道谢，拉着福丫和八妹去一旁分糖去了。 王氏将煮好的鸡蛋水端来放在炕桌上，又问道：“这位老爷子是哪里人，又怎的与咱家妞妞认识？” “鄙人姓黄，夫人且唤我黄忠罢了。我与肃亲王府乃是旧识…” “原来老爷子是亲王府的人，咱们可是失礼了。”王氏说着就要站起身给他行礼。 黄忠连忙从炕上起来，道：“夫人无需多礼，黄忠不过一介下人，哪能受这样的礼？” 钱满闻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黄老爷子又是有宫里的牌子，又与肃亲王府相识，莫非是皇宫里的宦官？ 她越看越是肯定，且就黄老爷子这通身气派，想不伺候的还不是一般人，保不准是最上头那位，这样也能说的通他看着赵谦从小长大的。 转眼间，黄忠与王氏聊了起来，钱满坐下来也仔细听了一嘴。 黄忠道：“鞑子如今趁我们大晋朝堂乱作一团，竟公然向我们边关出兵挑衅，世子爷怕我继续待在那里不安全，让赵谨那小子将我送来这里…” “边关居然要打仗了！真是多事之秋啊！”王氏感叹道。 她接着面色一变，慌忙道：“这仗不会打到咱们这来吧？” “夫人且放心，有咱们的骠骑将军在，怎么会让鞑子肆意南下，危及到安西？” 王氏听后安心了不少，她可是听过骠骑将军的威名，尤其是在她知道原来当初的肃亲王世子便是如今的骠骑将军后，她心里更是感叹。 “骠骑将军少年成名，有他和他的羽林军出马，咱们大晋何惧鞑子？” “且是！夫人也真心觉得世子爷是个不错的男儿吧…” 王氏狐疑地瞅了黄忠一眼，点头道：“自是不错，当年我还曾与他打过些交道，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黄忠满意地点点头，笑得意味声长，又看了钱满一眼道：“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我看世子爷的愿望也能早日实现。” 王氏莫名其妙，怎么这黄老爷子的话她有些听不太懂呢？ 在坐的人里，真正听懂了的只有钱满，她慌张地将手腕上的镯子死死拢住。 “对了，赵谨那孩子就走了吗？这天寒地冻的，路也不好走…”王氏看着外头不间断的飞雪叹气道。 “夫人，实不相瞒，此番赵谨还肩负着其他的任务，营地那边粮草短缺，他这回是来向安西借粮的。” “缺粮？”钱满突然问道。 “正是，不仅世子爷这边缺，想必就连碎叶城那边也可能缺粮，今年冬天来的太早了些啊…” 古代冷兵器时代，打仗讲究的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缺粮，便是主将再如何出类拔萃，也架不住敌人的猛攻。 钱满突然想到她那会儿献上去的土豆，想必如今青山村里囤了不少土豆了，应该也能让他们撑到仗打完。 王氏则是焦急地道：“那可怎么行？咱们的将士们哪能饿着肚子上战场？咱们可以给他们送些吃食过去吗？” 听完王氏的话后，黄忠感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红着眼圈，颤抖着手向王氏道谢。 “夫人有此好意，我代世子他们向你道谢了！” 王氏将黄忠的手按下，道：“黄老爷子，咱们做小老百姓的只能做这些了，还望世子他们千万别嫌弃才好！” 赵谦他们可不敢嫌弃，如今朝廷那边完全是不管边境的战事，他们羽林军又是缺粮又是缺冬日的保暖的衣裳，可谓是被逼上了绝路。 其实不仅他们这边，相邻的朔方以及碎叶城想必也不太乐观，朔方郡倒是要比他们这边好些，可如今也面临物资短缺的困境。 朔方驻军李牧将军下令让城中的有钱人都捐献些物资和粮食出来，可那些人早就贪生怕死地掏出了朔方，留下来的不过是些贫苦百姓。 这些贫苦百姓节衣缩食向将士们捐出一些冻的硬邦邦的馍馍，或是几个舍不得吃的鸡蛋。 李牧咬着被一位老人家塞到手里的馍馍，泪流满面。那老人家自己都舍不得吃，硬是往他手里塞，道：“你们这些后生是要在战场上杀敌的，哪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咱们没得吃不要紧，老婆子我岁数也大了，缺这一口两口的也没啥，可千万不能饿着你们了。” 李牧握紧了手里的馍馍，心里发誓要誓死护住朔方郡，那些鞑子若是敢闯进城里，那便踏着他的尸体过去！ 碎叶城也是差不多的境况，碎叶城位置更偏北，大雪下能吃的东西更少了，又因着碎叶城才遭受过战乱，百姓更是可怜。 潘毅忧心忡忡，新登基的建章帝压根不管他们边城百姓的死活，他若想要护住碎叶城，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因着黄忠的话，王氏这几日都在想着怎么给边关送粮。 第254章 赵谨从青山村带走了好几十斤的土豆，他心满意足地对钱来寿等人拱手道谢，“这些土豆应该能让我们撑过半个月。” 李老太爷将赵谨送走后，又一脸惆怅地回来，钱来寿见状让狗蛋赶紧请李老太爷炕上坐着，再将炕烧热些，他们山里比之外头要更冷些，老太爷这么大的岁数了，受凉可不成。 李老太爷被狗蛋搀扶着坐在炕头，钱来寿又端来二柱子烧好的热水放在李老太爷手边。 “唉，也不知我儿那边情况如何了？朝堂那边完全不管边关的事，我那好友不过在上朝时多提了一嘴，如今被罢了官职，气的回家休养去了…” “建章帝和裴怀不过竖子罢了，哪能知道边城对我们大晋的重要，他们只以为有几道关护着京城，殊不知唇亡齿寒呐！”李老太爷叹气道。 钱来寿劝慰李老太爷，“赵将军运了好些土豆，想必也会分些给朔方，想来老太爷也不必这般忧心…” 王氏对黄忠说的话上心了，她想着能做些什么样的吃食又能放的久些还能饱肚子。 钱满倒是想到了罐头和压缩饼干，可这些她都不会做，她心里懊恼，如今她还真想不到还能做些什么。 王氏回了趟青山村，同周婶子和二婶子几人商量了一番，想出将面粉炒熟，再做上几千个豆包一并送往前线。 这些可是大工程，王氏一提，秀花和钱姝二牛都纷纷举手要去帮忙，钱满和玉娘又去书院号召了书院的学子们，大家也开始行动起来，就这样队伍越拉越大。 一品居作为肃亲王妃的名下铺子，第一个站出来捐粮捐物，后钱满又一个个去找镇上的商户劝说，这给她们募集到不少物资。 除了镇上，她还特意去了府城一趟。府城的刘大人听闻她的来意后，头一个站出来捐献了自己多年攒下来的积蓄。 刘大人作为少有的清官，这些年下来总共攒的银两不超过五百两，钱满有些不忍心，就只拿了他一半的银子。 开了刘大人的先河，底下的官员们也开始纷纷捐银子。 府城的商户，任家任公子和任老爷带头捐了几百两银子以及粮食，任老爷还记着当初钱满的恩情，若不是这姑娘提醒了自己儿子，只怕洛王头脑一热做出那事来，他们任家就得满门抄斩了。 任公子扭捏着走到钱满身边道：“钱姑娘，我也想去帮你们的忙，你看我身强体壮的，还能帮你们去前线运物资！” “是啊，钱姑娘，我们任家受了你的恩情，如今你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钱满笑着道：“既然如此，小女就在此谢过任老爷和任公子了。” 除了任家，府城的林家也是个大户。林夫人和林老爷倒是一口答应下来，钱满坐立不安，林夫人满脸笑意地打量她许久。 林夫人心里是遗憾地很，若是当初嫁来他们林家的是眼前这位钱姑娘就好了，别的不说，光是这番知礼的模样就比后院那几位强的太多了。 林夫人完全忘了自己当初还曾嫌弃过钱满在她面前毫无礼数。 林老爷也是在心里感叹，这样好的闺女，怎么就没嫁来他们林家呢？ 林文翰本是在书房里温书，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钱家的小姐来了，他心里一顿，钱家的小姐莫非就是那位？她居然肯来自己府上了？ 林文翰心下激动不已，他赶忙将书放下，急急忙忙让小厮替自己梳洗一番，赶去前院。 不巧的是，钱雪也急着往前院赶去，她也听说了此事，正要杀过去让林夫人别答应钱满。 凭什么要找她们林府捐银子捐粮食，府城又不止一个林府，多的是大户人家，他们怎么不多捐些？再说了，钱满她家不也有钱吗？她这么会逞能，那就自己多出些银子好了，她可记得当初先帝可是赏赐了她们家好多金子。 林文翰赶过去时见到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仙女一般的姑娘正坐在他娘下首，他急忙过去见礼。 钱满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三妹夫。” 林文翰心里一抽，他倒是忘了，她与钱雪乃是堂亲姐妹，他娶了钱雪，他自然是她的三妹夫。 林文翰回以一笑，他道：“今日钱姑娘登林府的大门可是有何要事？” 林夫人拉过林文翰，将方才的事详细道来，林文翰听闻后立马点头道：“国之将亡，匹夫有责。我们这些老百姓受着他们的庇佑，自然是要在关键时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钱满笑着道：“三妹夫说的极是。” 钱雪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碍眼的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她冷笑一声道：“钱满，不是你自己说的瞧不上林府和林文翰吗？怎么今日又想死皮赖脸地贴上来？文翰已经有了两个正妻，你就别妄想了！” “放肆！还不快来人将少夫人拉下去！”林夫人气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钱雪死活赖着不走，她嘴里的话越来越没边界，钱满都快听不下去了。 她冷着脸朝林夫人林老爷道：“林夫人，林老爷，当日我并不是这样说的。大嫂前来问我可想嫁给三妹夫，我那日只是匆匆一眼，只知道林文翰乃是钱雪相看的夫婿，既然是三妹妹看上的，我这个做二姐的又怎么好插手？” “如今当着林夫人和林老爷的面，我且再问你，那日你是不是想诱我来府里给我下药，好让三妹夫玷污了我的清白…” “结果没想到我压根就没来，然后你便用相似的手段将安玉珍送上了自己丈夫的床榻上。” 面对着钱满的咄咄逼人，钱雪越来越慌张，她摇着头说不是她，是安玉珍自己下贱，非要抢自己的相公。 此时在外头偷听的安玉珍忍不住了，她一直都是以为自己那日喝醉了，才稀里糊涂地同林文翰睡在了一起，没想到是钱雪设计自己。 林文翰更是懵了，他那日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有个女人在他身边，且长着一副钱满的模样。 第255章 他那日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早早去了书房小憩片刻，哪想到安玉珍居然被送到了他的榻上。这倒也罢了，还稀里糊涂地将她当成了二姨姐钱满，心满意足地与她被翻红浪。 林文翰还怔愣时，安玉珍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径直走向钱雪，甩手就是一耳光。她眼眶含泪，身体发着颤，似乎气愤到了极点。 “原本我该是嫁去李府当官家太太的，就是因为你，你好狠毒的心思，居然算计我！” 钱雪捂着半边脸，突兀地笑出了声来，她道：“安玉珍，从小你就针对我，还记得我十岁那年吗？是你让我被人拐子拐走，若不是我机灵，如今我还有命活着回来吗？” 是了，钱满突然想到那年钱雪被拐走，大伯母一直求着她爹找人去寻，她爹找了半个月结果毫无消息，最后心灰意冷地回到家里，原来是安玉珍背地里搞出来的事。 安玉珍听完这话，眼神闪了闪，这事她也理亏，说到底两人都不是好人，都互相算计，到头来都没个好下场。 闹到这，林夫人哪里还看不出前因后果，感情这两姐妹有过节，互相算计，结果害惨了她家文翰，搅的她林家后宅不宁，鸡飞狗跳。 “林夫人，林老爷，既然已经谈妥，我这就回去准备了，就不打扰你了。”钱满见再待下去也无甚意思，反正剩下的就留给林府自己掰扯去吧，毕竟都是林文翰后院的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在这多说些什么。 林夫人点点头，心里直叹钱二小姐懂礼数，知进退，若是当初… “钱小姐慢走，既然我和老爷都答应了，自然不会食言。” 林夫人派婆子将钱满送出去，钱雪还想拦着不让她走，被林夫人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再一看自己相公林文翰的脸色也不好看，她一时讪讪地不敢开口。 林文翰心里自是不舒坦，任谁知道自己在这事上被枕边人算计都不舒服，何况娶回家的安玉珍也不是他喜欢的。 等钱满一走，林夫人和林老爷坐在上首太师椅上，林文翰坐在林老爷下首，安玉珍和钱雪两人被罚跪在大厅中央。 林夫人喝了口茶缓缓道：“过去的那些事我便不同你们计较了，只今日钱二小姐来咱们府上筹款筹粮，此事是为了边关的战事，可不是什么玩笑事…” “需知咱们安西可就临着边境，若边境不保，咱们安西岂不唇亡齿寒！” “娘说的对，此事只管听娘的便是！”安玉珍急急地表忠心，她如今都嫁进林府了，那自然是听从林夫人的话。 钱雪瞥了她一眼，暗恨安玉珍就喜欢同自己唱反调，她难道不知道这是要她们林府出银子，这花的可是自己家的银子，她能不心疼吗？ “娘…” 钱雪话还未出口，林老爷重重放下茶杯道：“行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前线正在打仗，我们这些老百姓能帮的上忙的就帮些，更何况连刘知州都捐了大半身家，我这个府城林家要是不拿出些银子出来，岂不被人在背后笑话！” 林老爷发话，钱雪自是不敢再回嘴。只是此事不提，林夫人却又说起了她给安玉珍下药一事。 便是钱雪如何狡辩此事与自己无关，可林夫人她们都不相信，因为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安玉珍头回来林府，若是无人暗中指引，她又是如何能找去林文翰书房的呢？ 林夫人和林老爷有意将此事平息过去，不管如何，如今安玉珍都已经嫁到了林府里，他们只求后宅安稳。 钱雪被禁了足，安玉珍对此事的处理结果完全不认同，她认为林夫人就是在偏袒钱雪。 安玉珍心道：既然林夫人不为自己做主出这口恶气，那就别怪她自己动手了，到时候闹得林府后宅不宁也怪不得自己。 林府的事如何暂且不议，只说钱满游说了一圈后回到家里，她娘已经在青山村拉来了一支“后勤保障队”，由周婶子和二婶子带队。 秀花嫂子和钱姝也加入了进来，大家伙热火朝天，不眠不休地赶制吃食。 钱满瞧了下，有蒸的馍馍和包的粘豆包，以及战场上战士们携带方便的“炒面”。 此“炒面”非彼炒面，这是用花生榨出的油，将面粉炒熟，里面加盐或是糖，可直接抓一大把塞嘴里，也可以加热水泡着吃。 山居书院的同窗们也加入了进来，除了吃食外，她还想到今年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冷了些，如今还是十月左右已经是大雪纷飞。 新登基的建章帝既然不会给前线运来粮草，那想必将士们的冬衣也短缺，若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穿着单衣作战，这如何能打的赢胜仗？ 想到这，她干脆同她娘提议顺带将冬衣冬靴也给做了送去，王氏一拍脑袋道：“是了，我忘了这茬，如今冰天雪地的，若是穿不暖也不成呢。” 幸好她们安西城就种植棉花，钱满又去找了安西最大的棉花种植商。那商户见她要的多，还将价格压低了几成，后又得知这些棉花是为了前线的将士们制作冬衣，又好心地不肯收钱满的银子。 钱满自是不肯，最后以一半的价格买下了他库房里的所有棉花。 一切都准备就绪，这边王氏带领众人干的是热火朝天，做吃食的做吃食，缝衣服的缝衣服。钱满自觉手笨，只做了一件衣裳，她娘见了无奈地叹气，还是让她去帮着二婶子她们做馍馍去。 做衣裳那可是秀花最拿手的，她当年还是山居书院里专门教授绣花的先生，如今领着她的那一帮子学生日里夜里赶工。 青山村钱家院子里，做衣裳的围坐在一边，做吃食的围坐在一边。院子里升起两个火堆，哔啵作响，烤得人身上暖呼呼的。二婶子同大家伙说着哪家的八卦，书院里的学生们在书院里待久了哪听过这些，一个个都探着脑袋听的津津有味，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 第256章 塞外，鹅毛大雪连续下了快半个月了，到处都是一片白寂，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像是一条条银蛇。 赵谨站在营帐外将身上落下的飘雪随意拍打了几下，接着裹紧了身上的衣裳进了营帐里。 营帐内有炭火烘烤着，较之外面是暖和了不知多少，赵谨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快了些许。 赵谦正撑着脑袋看着桌子上那幅地形图，他几日没好好休息了，眼下青黑越发重了。 “世子，你还是赶紧休息去吧，若是你倒下了，咱们羽林军岂不是群龙无首…” 赵谦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又嘱咐他道有什么事及时叫醒他。 见他几乎是一沾榻就睡熟了，平日里睡觉最是安静的人这会儿竟也打起了呼噜声来。 赵谨轻叹口气，摇摇头，将营帐内的炭火烧的更旺些。 自那日鞑子发兵三路南下，与他们交手的乃是鞑子部落赫赫有名的达鲁，达鲁出自右贤王一脉，天生骁勇善战，可以说同赵谦他们是棋逢对手。 他们羽林军与之已经交手过几回，可这支鞑子军队却是滑不溜丢，每回眼见着要打赢了就被他们跑了。 他们羽林军如今缺衣少食的，也不敢再往前追，若是逢上大雪封山，他们这些人没得吃没得穿的，只有死路一条。 达鲁正是仗着如今大晋内乱，京城自顾不暇，哪能分的出精力来管边境。 他同赵谦交手过几回，对这个比他小了五岁的大晋将领却是打心里佩服，要知道他达鲁是打遍草原无敌手，却是同赵谦打了个五五开，还是在人家缺衣少食之际。 他们鞑子部落都是统一的兽皮战袍披身，大晋那边的将士们却多是身着单衣，即便如此却也未见一个临阵脱逃，这样的军队令他心惊，却也令他热血沸腾。 人生几十年，他总算是找到对手了。 却说回钱府这边，这回钱嘉耀一听说自家这个二妹是为了前线将士募捐，他眉心一跳，那不就是为了肃亲王世子吗？ 此时他不出力，还待何时？ 想到这，钱嘉耀心里也做了决定，他将心里想法同蒋氏一说，蒋氏也赞同地点头。 “夫君，此事妾身还正想同你说起呢，那回妾身亲眼见着这世子爷待咱家二妹可是不一般…” “虽说如今上头的换了个人做，可依妾身来看，万一事有转机呢，且如今不都传着山海关的李将军要打进皇城里头去吗？妾身看那上头的位置可坐不稳。” 钱嘉耀也想到了最近坊间流传的那些流言，说是建章帝弑父杀君，可永平帝的尸首却是无故消失了，底下人都说是乃是先帝化龙飞走了。 他素来不信这些，什么“化龙飞走了”，约莫着是建章帝让人散播出来的谣言罢了。 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永平帝乃是假死逃生，那帝陵的棺椁里是空空如也。 “两房闹得再不堪，二妹也是我的亲妹子，这事咱们是得出把力才行。若是往后世子爷有个大前程，咱们老钱家可就是鸡犬升天了！” 蒋氏捂着嘴笑道：“很是，很是！夫君说的极是！” 可钱嘉耀夫妻俩想的好，却忘了家里还有个李氏。 李氏一听钱嘉耀要捐银子捐物，气的直嚷嚷道：“咱家是什么大户？她钱满个死丫头整出这些事来就让她们三房多出些罢了，咱们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三房两口子有的是钱，当初皇上御赐就赏了不知多少金银财宝，他可有分给咱家一个铜板？如今也休想让咱们出银子！” 李氏很是胡搅蛮缠，孙氏也跟着搅和，她本就与三房是死对头，她才不愿意让三房得到半点好处。 倒是小李氏低头垂眸着不说话，她心里也在想着这嘉耀平日里也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怎么这回倒是这般大方了？难不成是这事对他有极大的好处？ 小李氏知道自己不算太聪明，可她懂得看人做事，就像现在她婆母和大嫂都咬死了不同意，她却是想同钱嘉耀夫妻站一块儿去。 不过此番钱嘉耀来说这番话也只是通知 不是同她们商量，钱嘉耀哪能不知自家这个祖母和娘是个什么性子？若真听她们的话，他能有今天吗？ 当初就是她们非要将三房一家子给分出去，后来又各种得罪三房，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若非如此，如今的御赐钱家也算他们老钱家一份了。 钱嘉耀在心里叹气自个祖母和老子娘都是眼界短浅的人，他就不该来找她们说这事，就应该直接去找三叔。 不管李氏和孙氏是如何想的，钱嘉耀最终还是去找了他三叔三婶。 钱来寿见着自己侄儿来倒是有些惊讶，他这侄儿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找自己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钱嘉耀倒是一脸喜色，他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就见着他三叔大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嘉耀啊，你这回是做了件对事了。如今大晋边境不宁，咱们做百姓的能做的事不多，能尽些微薄之力就成了…” 钱嘉耀点点头，一脸恳切道：“三叔说的是，嘉耀愿意尽这些绵薄之力，只盼着此战咱们大晋能全胜才好！” “那是自然！咱们有骁勇的骠骑将军在，鞑子迟早会被打跑。” 说到这，外头天色也黑了，钱嘉耀倒是还想再同自己这个三叔多亲近亲近，可架不住府里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自己回去收拾，只好同钱来寿告辞。 王氏拉来的“生产队”也快收尾了，这几日白天黑夜加班似的赶，总算是将冬衣和吃食都做好了。 她歇口气，同二婶子她们商量着今日干脆就炖个杀猪菜，本来就近年关了，这会子村里的猪养的也差不多了，个个都膘肥体壮的。 王氏自己掏钱上村里收了头猪，在院子里堆起火来，上头放一口大锅，里头炖着猪肉和酸菜粉条。 这顿也是为了犒劳大家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干活，除了杀猪菜，王氏还想着干脆人多，大家伙再包个饺子，就当提前过年了。 第257章 晚间，王氏将二婶子她们送走了，钱满也同玉娘五娘一起将书院的同窗们送上马车，阮先生朝她们招招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外头下着小雪，钱满冻的直哆嗦，见着阮先生她们的马车走远后，她才招呼着玉娘和五娘她们回家去。 五娘双手合拢放嘴边哈气，忧心忡忡着道：“这天也太冷了些，也不知道这场仗该怎么打下去？京城那边情况也不知道如何了，郡主她们可还安好？” 钱满笑着摇头，五娘就是这般性子，别看平日里总和赵鸢掐架，可这时候心里头为她担心着的也是她。 “我也不知呢，只盼着咱们的东西送去还不算太迟…” “妞妞说的是，咱们几个就别在这杞人忧天了，快快回去吧，小心待会儿冻伤了可就不好了。”玉娘伸出手来握了握钱满冰凉的手心，皱着眉道。 钱满几人回去后，正巧赶上她爹正在同村长商量该派哪些人将这些东西运过去。 她爹钱来寿当仁不让地举手第一个要去，狗蛋紧随其后。 狗蛋朝旁边抱着闺女胖丫打瞌睡的秀花一眼，有些心虚。他当然知道此行必定凶险，可如今是如何要紧的关头，不说他作为大晋的百姓，单单就说他爹要去，他这个做儿子难道就要贪生怕死不成？ 秀花哪能不知道狗蛋的心思，闻言转头看向狗蛋，眼眶虽是有些泛红 却也是坚定地朝狗蛋点了点头，随后迅速转过头来低头轻拍着胖丫的背。 王氏见状也拍了拍秀花的手。 钱来寿和狗蛋要去，二柱子当然也得去。他扑通一声跪在钱来寿跟前道：“昔日是钱老爷子救了我这条命，又承蒙大哥看得起我，如今我成家立业，在此关头，大哥要去哪我也得跟在你身边护着才行！” 此时，坐在一旁的二牛也站出来说：“三叔，我这身力气也是时候能派上用场了，多加我一个！”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探讨，最后是钱来寿带着自家的狗蛋、二柱子和二牛三人，再加上从村里挑的几个青壮年，就连村长也央着要去。 还是钱来寿好劝歹劝给劝住了，村长如今都这一大把年纪了，可不敢让他冒险。 大伙商量好出发的时辰以及届时知州刘大人也会派来一队官差一同护送出发。 听到说刘大人还派了会功夫的官差一块儿来，王氏几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等村里的人一走，家中这几个男丁就开始收拾行李了，其实也没多少行李可带的，毕竟这么冷的天，谁还敢在野外换衣裳。 王氏惦记着给他们做些路上带着吃的的干粮，这会子和秀花、钱姝三人在厨房里忙开了，剩下的钱满几人无事就坐在火炉旁照看几个小的。 胖丫还打着呼噜地熟睡，福丫倒是揉着眼睛醒来了，方才她娘一走她就醒了，这会子乖乖地坐在玉娘旁边，听玉娘给她念故事。 透过门窗的缝隙，外头鹅毛大雪扑簌簌地下，钱满突然想到什么，她道：“这样的大雪里，那些鞑子岂不也是粮草短缺，他们往日里冬天都是靠着在咱们边境里能抢多少算多少，如今怕是他们也难熬…” “这仗我看是打不了多久，可就怕西边那些小国趋于呼韩邪的淫威之下，不得已将自己国家冬日里囤着的粮草都敬献上来…” 钱满想到了她在西市结识的番邦商人摩之，也不知他是归家去了还是留在大晋，说来他们大宛实力也算强劲，居然也被呼韩邪压制的死死的。 “若是能制作出炸弹火药这种热兵器就好了…”钱满低声自言自语道，可惜的是她作为个半吊子医学生，对这些着实不算太懂，不然怎么着都得在这时代制作出些大炮炸弹火药来。到那时别说鞑子不是对手了，这周遭哪个国家敢拿命来挑衅大晋？ 这一晚钱满是半点没睡好，一会儿想着她爹和哥哥叔叔会不会受伤，一会儿又想着这场仗能不能打赢，再加上外头呼呼的大风声，搅和地她是压根睡不着。 睡不着就干脆起身，她掏出搁在枕头下面的镯子，仔细用手轻轻摩挲着，但愿他能活着回来，这样她也好将这镯子物归原主。 没错，她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要婉拒了他的心意。说到底家世相差太过悬殊，她也并不想跟着他去到京城里，整日关在后宅院里，在世家之间结交往来，恪守着一堆礼仪。 她就不是那样的人，她活在这乡野小镇里自在惯了，哪能适应那样的生活。 “还是等他平平安安地从战场上回来再说吧…”钱满叹了口气，又将镯子重新塞到枕头下面藏好。 要说心里遗憾和不舍也有，毕竟赵谦翩翩少年郎，俊秀又出挑，且待她更是真诚，虽说莫名其妙被他冷了几年，可也架不住自己这颗少女心萌动。 她摇了摇头，想要将脑海里这些想法都摇走，如今是什么时候，怎么自己还要惦记着这些儿女情长？实在是不该。 好不容易撑到天亮，钱来寿他们已经准备出发了，狗蛋和二牛同自己媳妇依依不舍地告别，钱来寿也同王氏道：“孩她娘，好好待在家里，我去去就回来。” “好，你注意着身子，我在家里等你回来。”王氏笑着道。 “爹，二哥，二柱叔，姐夫，你们可都得保重身体，一路顺风啊！”钱满招着手大声道。 钱来寿挥着手示意她赶紧进屋里去，外头冰天雪地的，她一个姑娘家可不能待久了。 在送走钱来寿等人的第三日，从京城那边传回的消息是长乐郡主赵鸢与山海关守将李将军已带兵兵临城下，而京城里能参战的守将却是寥寥无几。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极度漫长，虽是身边有玉娘五娘陪伴着，但钱满心里总感觉有块大石压着，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攻城的第四日，也是羽林军在极度苦寒环境里挣扎的第二十日。